《召唤最强悟猫横扫咒术界》 第1章 神奈川县立里樱高中。 本来万里无云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伴随着一闪而过的闪电，在转瞬之间变成了灰暗的颜色。 瓢泼大雨哗啦啦落下。 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被坠落的雨滴硬生生砸开，顺着脉络落到青色的石板路缝隙的同一时刻，仿佛倾盖而下的乌云间“轰隆”一声，在灰暗清新的空气中，劈开出亮色的光芒。 九鬼秀信沉默地站在廊下，伸出手感受了一番外面的雨量。 嘶，好大的雨。 噼里啪啦的雨滴起码有珍珠大小，击打在手上不消片刻便引起了皮肉上的疼痛，掌心迅速蓄满了一汪水。 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没有立刻甩手，九鬼秀信将掌心里的水倒下后，从兜里拿出纸巾擦了擦，盯着雨幕沉思了起来。 他没带伞。 雨水在树叶间窸窸窣窣的声音被学生们嘈杂的议论声遮挡，他们分明带着伞，却没有立刻撑伞离开，而是纷纷聚集在了走廊上，若有似无地围着九鬼秀信。 在嘲笑我吧。 九鬼秀信在心里随意想到，但是，就算是这样，也无所谓。 早在升学前他就对此有了心理准备，作为九鬼家的一员，被周围的人厌恶是他伴生而降的诅咒。就算是九鬼秀信的表哥，半田清，即使远离了九鬼家，也因为有着一半九鬼家的血脉而摆脱不了这个诅咒。 放在平时，九鬼秀信一定会为此失落一通，可是如今他已经为了《宠物回战》这个游戏熬了一整夜，通宵未眠，此时此刻只想赶快点回去掏出手机打开游戏，再看一眼那只雪白可爱的猫咪，然后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完全不把其他人的小声嘀咕放在耳边，九鬼秀信可不是表哥半田清，还会为了别人的讨厌私底下伤心个不停。 干脆利落地脱下了学生制服外套，九鬼秀信把单肩包顶在头上，再把外套盖在头顶，直勾勾地朝着校门口冲了出去！ 身后接连不断地响起了惊呼声，大呼小叫的样子被九鬼秀信头也不回地无视，即使隔着一层制服外套和厚厚的书包，仍旧能感受到雨滴落在上方的震感，再加上两手还需要裸露在外面固定制服，那越来越深的疼痛，让九鬼秀信不由得露出了死鱼眼。 他只顾着埋头向前冲，却不知道身后那些发出大惊小怪的呼声的人群里，一位短发的女生单手捧着脸，脸颊泛着红晕，低声向朋友问道：“那、那位就是九鬼君吗？” 朋友兴奋地踮起脚尖，试图从人群里往外看：“对对对，就是他！不愧是刚入学时就有后援会的帅哥，这举动也太帅了吧？” 她们的议论仿佛打破了什么宁静，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回忆了起来。 “听说他的表哥是半田清，大书法家半田清明的儿子，也是个书法天才……” “九鬼君从入学至今一直都是第一，体能也非常好，感觉不管是什么都很游刃有余呢。” “天啊……能和这样的人在同一所学校……” “但是他很冷淡吧？也不和其他人交流，感觉很高傲诶。” “……” 整个走廊都是围观的人，兴奋的、遗憾的话像是珠子滚落在地上，不停地造出动静。 明明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却像是隔了山和海，他人的世界是玻璃，吉野顺平的世界又是一个玻璃，玻璃和玻璃之间只有相撞摩擦的裂痕，没有相融相交的奇迹。 吉野顺平被挤在温暖的人群之外，背靠在冷冰冰的墙壁上，手臂皮肤上渐渐冒出了鸡皮疙瘩，不知是因为寒冷的气流，还是不良学生的威胁。 “喂，我们少了把伞啊，顺平，把你的借给我们吧？” 单侧的刘海遮住了一边的眼睛，再加上天气的昏暗以及角落的阴影，高大的不良们没有注意到他不甘又愤怒的神情，只发现了吉野顺平抱紧背包那用力到发白的手指。 “在学长有需要的时候，应该立刻恭恭敬敬地献上啊，你这笨蛋。” 他们哈哈大笑起来，推搡着吉野顺平，从他手里抢过背包，从中拿出雨伞，再将打开着的背包随便甩了回去。东西从豁口处洒了一地，这些垃圾们却摆摆手冷嘲热讽地揣着裤兜，打开伞走进厚厚的雨幕之中。 有人不小心踩了一脚文具，漫不经心地低头看了一眼，挪开脚，冲着吉野顺平道了句不走心的歉：“啊，抱歉。” 说着，这个人便打开了伞，走进了放学归家的途中。 没人多关注他一眼。 雨水溅落在地，再加上来来回回的脚印，走廊已经肮脏不堪。 吉野顺平慢慢蹲下身，收拾起地上已经浸染上了污渍的东西，再慢慢把它们一一放进包里，拉上拉链。 他也跟着人群迈进了雨水间，漂亮又浑浊的雨滴落在厚重的头发上，砸的头皮很痛、很痛。 湿漉漉的刘海盖在半边脸上，和皮肤完全不贴合，宛如透明的保鲜膜盖在身上，阴冷、不舒服，却又像吉野顺平这个人，同样与人不贴合。 ＊ 九鬼秀信到家的时候浑身已经湿透了，就算有着外套的遮挡，但他跑的太快，外套压根没起什么作用。 “我到家了。” 换好鞋，九鬼秀信松了口气，终于到家了。 正在厨房忙碌的九鬼满枝看到了九鬼秀信的样子，连忙从柜子里拿出毛巾，替他擦了擦头发，问道：“今天忘记带伞了吗，秀信？” “下次不会忘记了，妈妈。” 九鬼秀信的个子比妈妈高出很多，九鬼满枝需要踮着脚才能帮他擦头发，那样会很辛苦。他从妈妈手里接过毛巾，自己擦了擦，然后准备去洗澡。 “今天有你喜欢的中华料理，秀信要早点出来，洗太久了饭菜就凉了。” 九鬼秀信淋了雨后的死鱼眼终于有了光。 等他洗完澡吹完头发，正式坐上餐桌后，爸爸九鬼真也帮忙摆好了碗筷，一家人就掌心合十，开饭了。 九鬼家没有什么食不语的规矩，九鬼真用公筷替儿子夹了点他爱吃的菜，知道他才淋了雨，问道：“身体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发热？” 九鬼秀信摇摇头，咽下一口饭，道：“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 九鬼真担忧的却不只是这个，他叹了口气，“这学期……有交到朋友吗？” 吞咽的动作一顿，直觉自己被看不起了的九鬼秀信转头朝向自己的父亲，淡然反问：“那爸爸呢，我记得您升职到总公司了对吗？有交好的同事吗？” 被踩中弱点的九鬼真，从升职到总公司开始，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一个得以交好的同事。 他浑身僵硬，转头看向九鬼满枝，“满枝，你呢？” 九鬼家是个大家族，九鬼满枝和九鬼真关系偏远，都是一个姓氏也不用改姓，没有近亲上的问题，她自然也在九鬼家的“诅咒”之中。 只见九鬼满枝温柔地放下了筷子，开心地说：“今天啊，公司里的一位会计小姐，有说可以请我去喝酒哦。” 九鬼真和九鬼秀信眼前一亮，九鬼满枝却话锋一转，在九鬼真和九鬼秀信眼神渐渐灰暗之时，说出了“不过，好像是为了空降的新上司而组织的聚会。”的残酷话语。 漫不经心地叼进一口麻婆豆腐，九鬼秀信在心里想到，果然，没人可以打破九鬼家的厌恶诅咒，包括可爱可亲可敬的妈妈。 父子俩长长叹了口气，对视一眼，又一次陷入了对“九鬼家的诅咒”的怅然之中。 ＊ 夜幕降临的时候，九鬼秀信已经缩在了温暖的被窝里面。 他没有拉上窗帘，外面还在下着雨，只不过从倾盆大雨转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随着风飘斜到玻璃窗户上从高到低蜿蜒而下，勾勒出了道道雨水的痕迹，在暗黄的灯光之中，点燃了安稳又温馨的情绪火花。 九鬼秀信点开了《宠物回战》。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今天他一定要把那只白毛蓝眼的大猫咪哄骗回家！ 《宠物回战》是九鬼秀信换了新手机后，在新手机内偶然之间发现的一款游戏，他在市面上搜过，没有搜出什么内容，连攻略也没有，大概是太糊了吧。 可就算是这样，出于在校内时的孤独，九鬼秀信还是选择点开了《宠物回战》，但也没有什么好玩的。迄今为止，每天的任务就是【探索】，其他的功能都还没有解锁，要不是为了打发在校内的时间，九鬼秀信已经想要将其卸载掉了。 直到四天前，九鬼秀信第一次，在【探索】里，发现了一只雪白色的猫咪。 这个游戏的立绘是偏美化写实风的，但由于功能未解锁，也没发现任何宠物，所以九鬼秀信对美化写实的概念不强。 直到看到了那只猫，他才在片刻的晃神中回过神来，头一次对一只猫的貌美有了定义。 长而茂密的雪白色毛发，两只尖尖又小巧的耳朵，整只猫就像是，一看就软乎乎又黏糊糊的。点缀着两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随着光线发出布灵布灵的亮光，美的让人心发颤。 如果放在现实当中，这只名叫【悟猫】的小猫咪，一定会很受欢迎吧？放在油管上能火遍全球也说不定。 在【探索】里发现它的时候，【悟猫】正缩在绿油油的草丛里。那条小道整个都是绿色的，漂亮的野花野草生长在其间，【悟猫】蜷缩着身子，正伸着一只雪白的爪子放到嘴边，用粉嫩剔透的舌头来来回回舔舐着。 旁边还有五颜六色的蝴蝶无声扇动着翅膀，偶尔还会停留在【悟猫】湿润的小粉鼻上。 到了这时候，它便会用两只蓝汪汪的漂亮眼睛挤成斗鸡眼的样子，翻身一转躲过光线，用两只爪子盖住小粉鼻，甩着毛茸茸的长尾。然后自以为小心翼翼地挪开爪子，得意洋洋地摆头，小嘴巴喵呜喵呜，似乎是在说：“看，老子抓到你了吧？” 头一次听到它的叫声时，九鬼秀信常年面瘫着的脸上，眼睛克制不住地睁大！ 本来以为长得貌美无比也就够了，没想到【悟猫】的喵叫声居然也是难以想象的甜美！特别是它捧着蝴蝶不停喵呜喵呜，像是在和蝴蝶对话的时候，甜美娇嫩的声音蜿蜒转折，嘀嘀咕咕的，嗲的九鬼秀信连连吸气。 可恶，就算他是犬派，也完全抵挡不了猫咪这种程度的攻势啊！ 九鬼秀信之所以能知道这么多信息，还要全赖他自发现【悟猫】后就一直盯着画面，放在游戏里就是他在这个草地小道上挂机观察了【悟猫】一整个下午，然后看见了猫咪头顶上的提示和气泡。 提示上写着：【悟猫】【未捕捉】。 气泡偶尔才会冒出来，一般都是它喵喵喵个不停的时候，大概代表了【悟猫】说话的意思。 这么一想，它真的好可爱。 就是为什么人称代词是老子？是游戏的翻译错误吗？九鬼秀信这么想着，伸手点了点屏幕，像是能感受到他的触摸，【悟猫】朝屏幕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 菜单栏里的【捕捉】界面亮了起来，【捕捉】分为了五种方法，分别是【引诱】【哄骗】【掳走】【跟随】【召唤】，【召唤】是灰暗的，意味着还未解锁成功。 一只宠物一天只能进行一次捕捉。 这四天里，九鬼秀信持之以恒地使用了【引诱】【哄骗】【掳走】【跟随】，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第一次的时候，九鬼秀信想着，对待可爱又迷人的小猫咪，【引诱】和【哄骗】是最好的方式吧？ 于是他拿着系统赠送的【猫咪最喜欢的生骨肉】来来回回放置了整个小道，一直到最后提示着【家】的地方，系统提示九鬼秀信：【是否进行引诱？】 九鬼秀信满怀期待地点击了确认。 然后就见【悟猫】从草地上站了起来，低下头，湿润的鼻头在粉色的生骨肉上轻轻嗅了嗅，圆乎乎的蓝眼睛眨了眨，忽然离开了草地。 系统随即提示九鬼秀信【引诱失败】，屏幕也跟着一黑，再次亮起时，草地上的【猫咪最喜欢的生骨肉】们已经消失不见，一旁的【捕捉日志】上写着：【悟猫】在确认了生骨肉无毒后，把生骨肉给了自己的好朋友们食用，猫猫真的很喜欢自己的朋友哦！ 九鬼秀信当时面无表情地熄灭了屏幕，深呼吸了三次，才眼神坚定地再次打开了界面。 他一定要得到猫美心善的【悟猫】！ 第二次，也就是第二天，九鬼秀信选择了【哄骗】，虽然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对待一只猫咪需要用上哄骗这种手段，甚至对自己有了一种拐带嫌疑犯的错觉…… 选择【哄骗】后，游戏界面内就多出了【语音输入】和【文本输入】的字样，九鬼秀信试探着选择了【文本输入】，游戏里立马出现了输入栏和输入法界面。 现在的游戏……已经智能到了这种程度？【悟猫】可以根据自己说的话来进行回复？ 看了看那双活灵活现的蓝色猫眼，九鬼秀信咽了咽口水，在文本框内打了一句：【你好？】 【悟猫】的耳朵立刻朝着屏幕方抖动了一下，偏了过来。 它像是发现了什么猎物，竖着的瞳孔直勾勾的，从趴着的原地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屏幕这方扭着优雅的猫步，缓缓走过来。 等到九鬼秀信从怎样哄骗一只猫的思考中回过神后，就发现整个手机屏幕已经被一张猫脸给结结实实、完完全全地挡住了。 【悟猫】的猫脸一整个挤在屏幕上，白色柔软的毛发被压了下去，那两只布灵布灵的蓝宝石眼睛盯着屏幕，奇怪地歪了歪头。 然后喵喵喵喵喵了起来。 它头顶的气泡上显示，【悟猫】说：“嗯？你在叫老子？” 它俯了下身，湿润又软乎乎的鼻尖贴在屏幕上，“你是谁？那个送生肉给老子的人吗？杰说你肯定是坏蛋，让老子不要和你说话。”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还在吗？” 黏腻甜美到拉丝的喵呜，和屏幕上不停冒出的老子互相衬托，九鬼秀信一时语塞，蹙着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哄骗】只有五分钟的时间，超过这个时间，即视为失败。 九鬼秀信咬咬牙，他想不出来什么哄骗猫咪的话术，只能苦恼地选择诚实，在文本框上继续打字：【我还在，我是秀信，生骨肉是我送给你的，我不是什么坏人。你真的好漂亮，我可以养你吗？】 他挨着挨着回复了【悟猫】的问题，还小心机地夸了对方一下，然后才提出自己的目的。九鬼秀信松了口气，暗自忐忑，不知道【悟猫】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 【悟猫】被夸得高高兴兴，雪白的爪子在草地上踩过来踩过去，嘴里发出可爱的喵呜喵呜声：“老子确实很漂亮！能理解你想养老子的心情，但是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老子不会属于任何人的！” 九鬼秀信耳朵里听着甜言蜜语，大脑却通过眼睛看来的文字强行理解了什么叫拒绝，眼睁睁看着屏幕黑透，系统提示：【哄骗失败】。 他失落了半天，然后在同学们古怪的视线下自顾自去天台吃便当，在味道鲜美的食物中硬生生品尝出了苦涩的意味。 第三天，九鬼秀信选择了【掳走】。 漂亮的猫猫还在草地上躺着，这一次它翻身露出了雪白的、毛茸茸的柔软肚皮，两条短短的后腿时不时弹动几下，似乎正沉浸在甘美的睡梦之中。 九鬼秀信看着屏幕里雪白的【悟猫】，在心底里道了个歉：对不起了，悟猫！今天要对你做很坏的事情…… 然后毅然决然选择了【掳走】。 结果画面瞬间一黑，系统立刻提示道：【掳走失败】。 九鬼秀信还没反应过来，点击了确认之后，却见游戏自动退出，甚至后台里的《宠物回战》也被清理，再次点开只会闪退。 直到几个小时过后，他满心疑惑地点开《宠物回战》，才在公告里得知，是因为有玩家尝试【掳走】【悟猫】，【悟猫】武力值过高，直接打破了游戏主体，作为惩罚，玩家在三小时内不能再进入《宠物回战》。 九鬼秀信，槽多无口：…… 先不提其他的，原来【悟猫】的武力值设定那么高吗？九鬼秀信看对方分明就是一只可爱又活泼的甜美小猫咪！ 他彻夜难眠，搜了一整晚的《怎样获得猫的信任》《猫什么时候心情会好》《猫喜欢什么》《猫的智商有多高》…… 好不容易等到新的一天，九鬼秀信打开【探索】，在看见【悟猫】仍旧在草地上悠闲玩耍时，终于松了口气，今天他想试试【跟随】。 但是手在【跟随】上停留半晌，九鬼秀信害怕这一次不成功，【悟猫】就会不见，再三细想，又点开【捕捉日志】思考了起来。 第一次的捕捉日志：【悟猫】在确认了生骨肉无毒后，把生骨肉给了自己的好朋友们食用，猫猫真的很喜欢自己的朋友哦！ 第二次的捕捉日志：【悟猫】认为自己才不需要什么主人，甚至觉得你好好笑，居然想养它，但因为你夸了【悟猫】，【悟猫】觉得你很有欣赏水平！太赞啦！ 第三次的捕捉日志：【悟猫】察觉到了危险，居然有可恶的坏蛋想要掳走它！看它不一顿喵喵拳打爆坏蛋的狗头！喵喵，横腿侧踢——！ 今天是第四天，九鬼秀信在被子下翻了个身，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继续每一个都尝试一遍吗？ 万一失败了，【悟猫】走了怎么办？【探索】好像没有提到过里面的宠物有几次【捕捉】机会，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次？ 说真的，这游戏连个氪金渠道都没有吗？九鬼秀信戳了戳系统界面，叹了口气，却不料看到了到了【商城】，之前……有【商城】吗？ 九鬼秀信奇怪地翻了个身，点了进去，里面的第一样东西就让他情不自禁呆住：“诶？” 只见商城第一栏第一件物品：【悟猫专攻】【悟猫最爱吃的毛豆生奶油喜久福】。 下面的物品介绍写着：有了这个，【悟猫】的捕获率增长至100%哦~ 九鬼秀信的眼睛“噌”地就亮了。 不管是氪金也好，还是狂肝也罢，他一定要这个！！ 第2章 万幸的是，这游戏是可以氪金的。 九鬼秀信看见账户支出里面有PayPal，没有细看，直接购买了【新手礼包】和【悟猫专攻】，然后兴冲冲地点击了【捕获】下方的【引诱】，手动将【悟猫最爱吃的毛豆生奶油喜久福】沿着小道的路径一路放好，直到抵达最终的【家】。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前一晚通宵未睡的缘故，九鬼秀信在点击购买后，头部忽然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像是被掏空了身体，有一种肾虚的错觉。 他摇了摇头，等自己好不容易缓过来后，暗自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再彻夜不睡了。 随即他才看向屏幕，【悟猫】似乎注意到了小道上的食物，在草地上“唰”地站了起来，圆圆的猫眼都在发光，喵喵喵喵喵地朝着喜久福的位置跑了过去！ 这数量，得有50个了吧？九鬼秀信想了想，是因为是游戏吧，所以不需要在乎现实里的真实性。 毕竟猫怎么能吃喜久福？ 他的面部分明没有任何表情，但诡异地透露出了一股喜爱之情，九鬼秀信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悟猫】一口一个喜久福，软乎乎的腮帮子里塞满了喜久福，根根分明的猫胡须在咀嚼当中时不时抖动几下。 好可爱……！ 【悟猫】低头咬着一个喜久福，嘴里发出享受的喵呜声，明明嘴里已经吃不下了，却还是叼着一个，然后继续前进到下一个喜久福的位置。 终于，它的头顶上冒出了一个气泡，和之前普通的黑色气泡不同，这个气泡是粉色的，肉眼可见地徜徉着满足与幸福的正面感情：“是喜久福……是喜久福！好多喜久福……老子是在做梦吗？” 看到它那么开心，九鬼秀信也松了口气，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轻轻点了点屏幕，当作是在抚摸【悟猫】。 【悟猫】的声音本来就甜腻，现在徜徉在喜久福的海洋里，越来越放松和随心所欲，整只猫咪似乎都变得松软起来，像是甜甜糯糯、冰凉可口的奶油，喵呜喵呜的，一直就没停下来过。 原来还是个话痨小猫咪。 目标终于达成。九鬼秀信一下子放松下来，眼皮也跟着沉重不已，在迷迷糊糊间再看了一眼屏幕，确认【悟猫】还在跟着喜久福的踪迹，快要到【家】后，这才顺着疲惫到了极点的大脑本能，合上了双眼。 在他沉入甜美的梦乡之时，《宠物回战》游戏系统的提示也跟着出现：【引诱成功】。 ＊ 新的一天，周五。 九鬼秀信是被狂叫不已的闹钟吵醒的。 他从被窝里爬出来，一双眼睛困得睁不开，朦朦胧胧地完成了穿衣洗漱等任务，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了过来。 手机已经因为开了一整晚的游戏，没电关机了。 九鬼秀信摸了摸发烫的手机外壳，想了想还是把它充上了电，准备等吃完饭后带去学校。 今天的早饭是爸爸九条真做的。 因为要维持清醒，九鬼家的早餐一般会选择搭配茶饮或者咖啡，九鬼秀信讨厌牛奶这种饮品，所以平时的餐桌上不会出现牛奶。 他喝了一口加了椰汁的清茶，里面还放着几颗白生生圆鼓鼓的荔枝，脆爽可口，一瞬间就让人有了面对一整天的动力。 九条真吃完了早饭，面对着妻子和儿子，想了想还是冲着九条秀信打气说了句：“今天，秀信也要为了交朋友而努力啊，不然会变成孤僻的孩子的。” 原来爸爸和妈妈都是孤僻的大人啊。 九条秀信敷衍地点点头，起身回房拿好手机，准备上学去了。 到了学校的时候，路过了查岗的风纪委员，无视那些看到了他就避开的同学们，九条秀信进入了自己的班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了无趣又无聊的一天。 早上的课都很无聊，明明知道学生们在晨间因为早起很容易发困，学校的排课却还是把国文排在了最上面。 九条秀信好不容易撑过了上午，也没人和他搭话，他乐的自在，便拿出包里的便当盒和手机，往天台去了。 天台的人寥寥无几，九条秀信松了口气，把手机开机，点开《宠物回战》，一边吃一边起了系统提示。 【恭喜玩家达成第一次捕获成就，奖励已发放至邮箱】 【悟猫对您的礼物很满意，好感度+5】 【好感度查阅功能已解锁，仓库已解锁，好感度达到50后，小动物们才会乖乖待在家里哦】 【低于50的话，小动物们不会承认您的主人身份，随时随地会丢下您离开哦】 啊？那他岂不是刚把【悟猫】引诱回家，【悟猫】吃完了喜久福就会离开吗？ 九鬼秀信一瞬间又露出了标准的死鱼眼，然后立马恢复正常，点击了【好感度查阅】，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四个名字在里面，【悟猫】的名字坦坦荡荡地处于最顶端。 看来【悟猫】还是很喜欢他的嘛，九鬼秀信心情很好，身边仿佛出现了粉色的小花。 不过……居然有四个名字？难道他之前还遇到过其他的小动物？ 九鬼秀信看着【硝子狸】【杰狐】【夜蛾熊】三个排序由高到低的名字，有点疑惑。 【悟猫】的好感度是5，对他的印象是：很有眼光的坏蛋，喜欢老子喜欢到不择手段，勉勉强强吧。 【硝子狸】和【杰狐】还有【夜蛾熊】对他的好感度很低，大致在2-0不等，印象也都差不多，几乎都是：哄骗悟的坏蛋。 九鬼秀信噗嗤一声，吃了一口厚蛋烧，原来【悟猫】对他的坏蛋印象是这三只弄出来的啊。 大概是【悟猫】的好朋友吧。 退出了查阅系统，九鬼秀信进入了【家】中，发现里面比起家，更像是一个事务所。门口摆放着【日历】，有【前台登记处】，暂时还未解锁的楼上才是真正的【家】。 【前台登记处】的旁边还有一扇门，门后标注着【后花园】。 【悟猫】正在这个【后花园】内玩耍。 九鬼秀信隔着门缝悄悄看了它一眼，点击了【日历】，系统立刻提示道：【今日签到成功！】 【正在进行抽奖——】 画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春节时期商场里经常出现的抽奖大转盘，由于转得太快，上面的每个字都糊成了一坨，九鬼秀信看的眼睛疼，只能挪开等它自己停下后再去看。 但抽奖大转盘在轮转了好几圈后，停下时，整个转盘上只显现出了抽中的一格，其他的格子都消失不见。 【奖励宠物币x10。】 【主人需要多多积攒货币，宠物币可以用来购买商城里的物品。】 再次顺手点开【商城】，九鬼秀信这才发现原来商城里的物品分为常驻和限时24h上架。他略过常驻的那些物品，径直来到了昨晚略有些印象的限时栏，果不其然在里面发现了名为【一次性木天蓼】的物品。 他昨晚没看错。 九鬼秀信不知道【一次性木天蓼】的物品珍稀程度有多少，点击该物品，出现的物品提示也只是【说不定对猫咪有奇效】。 再一想到现实里那些一碰木天蓼就一副飘飘欲仙模样的猫们，九鬼秀信看了看仅有的10个宠物币，尚且不知道宠物币有多难获得的他，败家一样地点击购买了【一次性木天蓼】。 右上角印着猫猫爪印的宠物币一下子就变成了0。 九鬼秀信拿着手机，脸上面无表情，眼神里却流露出了心满意足，实在不行还可以氪金啊！ 他看着【仓库】里髓白色的木天蓼绘图，手痒得不行，跃跃欲试，打算等一会儿见到【悟猫】后就对它试试。 说不定【悟猫】会很喜欢呢？ 至于【新手礼包】……上面的介绍是礼包内的物品也是相当于盲盒开箱那样，不是固定的。 九鬼秀信打算等改天洗洗手气再开。 他点击了【后花园】，视线一黑，再亮起时画面已经转到了【后花园】处。 漂漂亮亮，看起来格外高贵的雪白猫猫有着显而易见的好奇心，它试探性地蹲坐在秋千的位置上，来来回回晃荡着，一副心情很好的小模样，看得九鬼秀信嘶了一声。 这要是甩出去了怎么办？ 九鬼秀信连忙点击了一下【悟猫】，【悟猫】跟着转头，嘴里疑惑地“喵”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听多了【悟猫】的老子宣传语，九鬼秀信总感觉它在问“谁在碰老子”。 被这么一碰，【悟猫】也不坐秋千了，而是身手利落地从秋千上一跃而下落到地上，身后的秋千因为力量而来回摇摆，落到九鬼秀信的耳机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白白净净的【悟猫】朝着屏幕这边走过来，可爱又有趣的三瓣嘴稍稍半张着，大概是正在接收来者身上的气味。 它的胡须动了动，发出了“喵呜”的声音。很短促，甚至因此更显得黏腻。 由于没有气泡显示，九鬼秀信并不知道它在说什么，只看着它歪了歪头，灵活自如地贴到了屏幕上方，再一次毫无距离感的将自己的脸摊成了一张雪白的大饼。 看起来圆乎乎的腮帮子软软糯糯的，一身毛发在光线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光滑润泽，每一根都有余韵裹着。 每一处都透露出【悟猫】一定是一只受到过悉心照料、极为优秀的名贵小猫。 九鬼秀信点了点它的小胡须，就当作是在逗弄抚摸它，屏幕里的猫咪胡须也跟着动了动，【悟猫】连忙用爪子轻轻挠了挠。 它贴着屏幕，似乎很好奇，嘴里喵喵喵叽里咕噜个不停，才从嘴巴上放下的爪子也跟着放到了屏幕上方，粉色的肉垫一下子就挤在了玻璃上。 九鬼秀信几乎能幻听到“啪叽”的挤压声。 【悟猫】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不了多久它就打了个软绵绵的哈欠，长长的尾巴一扫，做出一副快要转身的样子来。 九鬼秀信回过神，打开【仓库】，对着【悟猫】点击使用了【一次性木天蓼】。 突然出现在画面里的髓白色木天蓼吸引到了【悟猫】的注意。 【悟猫】在闻到气味后就开始四处跳跃起来，它跑的太快，九鬼秀信只能看见一团白色的身影四处跳动，一会儿飞奔上墙，一会儿越过水池，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又犹犹豫豫地挪了回来。 它头上忽然冒出一个气泡，“这是什么东西？！” 梅花一样的小爪子在木天蓼身上踩了又踩，跃跃欲试。 只见【悟猫】嫩粉粉的鼻头在木天蓼的位置轻轻嗅了嗅，粉色的小舌头也探出了嘴边，而后立马惊叫了一声，浑身油光水滑的皮毛都跟着炸了起来，像朵轻飘飘又茂盛无比的蒲公英。 黑色的气泡陡然转变成了粉红色，甚至像烟囱里的烟云，一朵朵幻化出粉色云层的形状，在【悟猫】的头顶徐徐飘上空中，又慢慢消失不见。 一个个粉色的气泡内出现了活灵活现的画面——巧克力做成的糖果屋、飘着奶油的河道、喜久福的天空…… 等到九鬼秀信克制不住地露出一个笑容时，【悟猫】已经抱着木天蓼瘫倒在地，仰躺着露出软软的腹部，短短的后腿像个小墩子，时不时弹动几下。 粉色的猫舌头不受控制地吐出了嘴边，小小一截，简直就是一副木天蓼上瘾的嗨猫样。 他没忍住再次出手点了点【悟猫】的耳朵，画面上软乎乎的猫耳如同棉花，软弹可口，露出了带着些许静脉血管的粉色内壁。 【悟猫】再次从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冒出咕噜咕噜、呼噜呼噜的气音。 系统提示：【悟猫已经陷入了美梦，好感度+5】 九鬼秀信抱着手机，如果现在不是正靠着天台墙壁，而是在床上，他肯定会忍不住来回翻滚的。 谁又知道一天到晚面无表情，生人勿近，看起来比菜市场手起刀落的杀鱼大叔还要冷漠的酷哥九鬼秀信，私底下居然是个毛茸控呢？ 尽管表情没有什么波动，但他确实很开心。 午休的时间即将要结束，九鬼秀信收起手机，关机放入制服口袋里，正准备整理好便当盒，就听到了从某个角落里传来的沉重呼吸。 沉迷游戏，无法自拔，完全忘记了注意周围的九鬼秀信：…… 脑内一瞬间从未成年人禁止观看的校园限制剧情转入到未成年人禁止多看的恐怖剧情，只需要几秒，九鬼秀信就变成了之前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蹙着眉脚步一转朝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 是个男生。 一侧的黑色刘海盖住了半张脸，皮肤苍白，身形瘦弱，挺阴沉的模样。 他不准备多管闲事，却见对方露出的一侧脸颊发红，呼吸急促。 九鬼秀信联系到昨天那一场大雨，犹豫再三，还是几步上前，碰了碰对方。 “喂……” 他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男生顺势一倒，落在了地上，溅起大片的灰尘。 九鬼秀信沉默一秒，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指，维持着之前触碰对方的动作。 叹了口气，九鬼秀信把人扶起来，替对方捡起落在地上的制服外套，又翻出制服外套的外侧，找到了别着姓名牌的地方。 “吉野……顺平？” 算了，就当是日行一善吧。 第3章 吉野顺平清醒过来时，学校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天空泛着暗淡昏黄的颜色，火红的晚霞几近刺眼地笼罩在侧方，偶尔能从一墙之隔的校园外听到车辆轰鸣的声音，还有人们聚在一起碎碎杂杂的聊天声。 大都忽远忽近，只有耳朵里持续不断的耳鸣最为响亮。 “醒了？” 保健老师是名女性，偏长的棕色卷发挂在耳边，白大褂套在身上，正一脸严肃地观察着吉野顺平的身体状况。 吉野顺平眨眨眼，“啊……嗯……”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天台，为了避开那些纠缠不清的不良们，吉野顺平抢在下课铃刚响起时就溜出了教室，躲着人群来到了天台。 当时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热，是……发烧了么？ 吉野顺平的眼睛忽然睁大，他挣扎着在保健室的折叠床上坐了起来，差点扯到了手背上的液管，保健老师连忙制止了他，“你怎么了？这里是保健室，你发烧晕倒了，九鬼同学把你送了过来。” “不要紧张，放轻松。”她似乎注意到了吉野顺平的惊慌，轻声安抚。 “九鬼同学替你向班主任请了假，班主任给你的家长打了电话，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接你了。” 吉野顺平冷静了下来，避开她为了安抚特意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我知道了，谢谢……” 九鬼同学？那是谁？ 吉野顺平心里有一番猜测，但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那样的人，那种受到众心捧月般对待的人，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自己…… “哦对了，这是你的包，你看看东西拿齐了没有？”保健老师检查过后发现他的烧已经退了，也不跟他多说，顺手从床尾拿过了收拾好的包，“九鬼同学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很贴心，甚至有些过分贴心的举动。 生病的吉野顺平在保健室躺着，家长也得下班后才能来接他，到时候的教室大概已经被锁上了，哪怕没有上锁，再去一趟教室未免也有点磨人。 吉野顺平两手放在包上，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拉开拉链检查。 书本，文具，钱包，手机，试卷……？ 吉野顺平拿出试卷展开，上面空空荡荡的，是没见过的白卷，大概率是今天的家庭作业。 他抿了抿唇，把东西重新收拾好放到一边，鼓起勇气向保健老师问道：“那个，老师……？” 是这位保健老师的话，大概要比其他人要更好说话吧？已经很久未和他人有过像样交流的吉野顺平在内心忐忑了几下，才又重新开口问道：“你说的九鬼同学，是……？” “你不认识他吗？”保健老师诶了一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呢。九鬼秀信，他挺出名的，不是吗？” 啊，真的是那个人。 “……我没和他说过话，他已经离开了吗？”吉野顺平摇摇头，在保健老师温和的目光下，他克制不住地抠了抠拉链的拉环，嗫喏着将请求说出口，“能，能请您把九鬼君的通讯告诉我吗？” 保健老师正在收拾东西，看了眼吉野顺平的液瓶，替他将针管取掉，再叮嘱了一遍，让他自己压着手背。 “我可不知道九鬼同学的通讯，吉野同学要想道谢的话，还是鼓起勇气和他面对面说谢谢吧。” 她好像看出来什么，又像是只是长辈对待晚辈的调笑，“好了，这段时间要记得多喝水，按时吃药……” 她絮絮叨叨又面面俱到的叮嘱伴随着轻缓的嗓音落到吉野顺平耳边，再次回过神，吉野顺平已经到了校门口，妈妈吉野凪匆匆忙忙的身影正朝着他走过来。 尽管可能是九鬼秀信顺手而为，甚至阴暗点想，是对方为了更好的校园名声才帮助他，但想起保健老师严肃温柔的安抚，吉野顺平捏紧了手，还是忘记不了向九鬼秀信道谢的想法。 他神情恍惚地迎着夕阳和晚霞的红晕，在母亲疑惑又担忧的询问中，拉住她的手，离开了学校。 将背对着夕阳，黑暗一片，落下巨大阴影的校园建筑丢在了身后。 ＊ 九鬼秀信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在开始做饭了。 今天做饭的是九鬼真，九鬼满枝因为要参加新上司的迎新聚会，今晚不回来吃饭。 而九鬼真在九点时还要出门去接妻子回家，此时正忙碌在厨房，只向儿子打了个招呼。 照顾了陌生同学一下午，甚至为了对方去面对陌生的老师，九鬼秀信身心俱疲，懒懒散散落下个“我回来了”，就进了卧室扑倒在床上。 抱着松软的枕头，他心情复杂地埋在其间。 在为了确认吉野顺平是不是发烧时，他一不小心发现了对方的秘密。 为了更好的让手背触碰到额头，九鬼秀信掀开了对方厚重的半侧刘海，看见了上面坑坑洼洼、狰狞不堪的烟头印记。 那是痛苦的疤痕。 伤疤并不老旧，甚至可以说的上很新，嫩肉环绕着老死的皮肤生长着，形成了扭曲的姿态。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九鬼秀信还是在那一刹那间感受到了油然而生的歉意，为一种勘破对方隐秘苦楚而生的。 不管是家庭暴力还是校园暴力，吉野顺平想必，活在了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地狱的世上。 九鬼秀信在尽量躲开人群，将对方安置到保健室后，这才想办法找到了他的教室以及班主任，私底下告知了吉野顺平的情况，看着班主任当着他的面向家长打了电话。 他回去看了眼吉野顺平的状况，放下心，回到了自己的班级，一下午食不知味地度过。 联想到自己曾经的经历，九鬼秀信这才又赶在了放学前，打听好了吉野顺平班上的进度，把对方的作业课本，还有需要带的东西提前收拾好，放到了保健老师手上。 迎着保健老师困惑的目光，他偏了偏脑袋，从嘴里憋出一句：“麻烦您告诉他，希望他不要介意我动了他的东西。” 比他们大了几轮，脸上已经生出些许皱纹的保健老师，在九鬼秀信生出尴尬的情绪时，忍不住笑了笑。 听到胃部饥饿的咕噜声，从记忆当中回过神，九鬼秀信睁着眼睛靠在墙壁上，听着九鬼真在厨房里的动静，闻着从楼下一路飘逸到卧室的饭菜香气，脑袋里杂乱的思绪这才平静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今天算是手忙脚乱地结束了。 当坐在饭桌前，再一次听到爸爸九鬼真“今天过得怎么样”的询问时，九鬼秀信在心里思考了一下，还是没向九鬼真倾诉今天的事情。 他不打算把吉野顺平的经历变成自己和父亲之间的谈资。 所以他在放下筷子，说出“我吃完了”后，朝着还在因为没有友人而遗憾的九鬼真道：“今天过得很开心。” 九鬼秀信也有在好好地帮助他人。 ＊ 饭后帮着九鬼真收拾了碗筷，还顺带洗了碗，九鬼秀信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正在回复一名名叫“饭团子”的网友的消息，准备等回复完后就再次打开《宠物回战》云吸猫。 而爸爸九鬼真则是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见离九点还有一个小时，便随手打开了电视机，调到了日卖电视台，这个频道此时正在进行新闻报道。 主持人是陌生的面孔，九鬼真喜欢的前主持人已经辞职有一段时间了。 “……在警方的调查下，已经证实被凶手残忍杀害的三人为衣川一家中的父亲、母亲、儿子，仅剩下女儿衣川英因外出而未受害，目前仍处于失联失踪状态。” 电视机上播放的画面似乎是现场记者的录播，画质较为模糊，但仍能清晰地分辨出凶案现场里的痕迹。 已经发黑的血迹溅满了整个客厅，里面的环境被破坏的很严重，就像是之前经历过一场大战，连门窗也未能幸免。 就连屋外人来人往的道路上，也残留着被害人挣扎着匐匍前进时迸溅出来的血迹，宛如一条爬行的蛇，蜿蜒曲折。 上面的景色太过熟悉，九鬼真忽然皱起了眉头。 电视机里，主持人语调平和，吐字清晰地提醒道：“近期多次出现离奇惨案，各位市民请尽量不要在夜间出行——” “这是你的学校附近吧？”九鬼真突然出声，将九鬼秀信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担忧地说，“上面那条路，我记得你上学会路过那里。” 九鬼秀信一边将回复“饭团子”的话发出去，一边抬头看向电视机，“衣川英？” “你认识她吗？”想到主持人刚刚的播报，九鬼真大致猜测出了衣川英的身份，“是和你一个学校的学生？” “同校，只是听别人提起过她。”九鬼秀信熄灭了屏幕，从沙发上坐正，“他们家出事了？还没找到凶手？” 九鬼真沉默不语，尽管没有见过对方，但一想到一个和自己儿子年龄差不多的少女在外生死未卜…… 尤其是衣川英还和九鬼秀信同校，衣川家也在九鬼秀信上学归家途中的必经之路上。 九鬼秀信知道爸爸在担心什么，“学校上下学的时候也是上下班的高峰期，不用担心。” “要是哪天害怕，我还可以给你们打电话，让爸你来接我。”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顺便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道，“已经八点半了，妈妈的应酬大概快要结束了。” 九鬼真这才从沙发上站起来，将这件事暂时放下，准备出门去接妻子归家。 在他身后，九鬼秀信道：“爸，路上注意安全。” 等到父亲离开家，九鬼秀信在沙发上呆坐了半晌，脑袋里闪过第一次听说衣川英名字的场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打开手机，略过了“饭团子”的消息，打开了《宠物回战》。 自从将【悟猫】引诱进【家】中后，游戏进入后的默认界面已经变成了【家】里的场景。 九鬼秀信暂时没有看见白毛猫猫的身影，他一进入【家】中，就被系统提示道：【检测到您已拥有一名宠物伙伴，且好感度10，日常任务解锁】 菜单栏上泛着灰的【日常任务】亮起。 九鬼秀信点开。 【任务介绍： 对于动物来说，地盘地看守和巡视尤其重要。可爱的宠物们会离开家和主人，在您不知道的时候、看不见的地方，与入侵了神圣领地的可耻垃圾们战斗！ 恰逢此时此刻，正需要战斗！ 请您派出一名英勇的宠物伙伴，为它整理行装，让它为了荣誉而战吧！ 奖励：任务成功后随机发放一定数量的宠物币】 这个任务甚至没有拒绝的按钮，九鬼秀信在再次点击屏幕确认后，任务便默认接受了，有一种强盗行为的美感蕴含其中。 而在“整理行装”这个词出现的同时，游戏界面里的【背包】也亮起，里面目前只有【悟猫】的立绘。 九鬼秀信点击了一下【悟猫】的立绘头像，立马出现了四个空荡荡的方格，点击方格后，他发现自己现在一贫如洗，什么也没有。 看了看仓库里仅剩下的【新手礼包】，九鬼秀信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打开。 最后获得了【宠物币】x1，【狗都不吃的樱花和果子】x3，【嗨嗨嗨我的夜不能寐强身健体丸】x2，【只要喝了就一定会唱单身情歌的单身酒】x2。 难道他今天的运气很差？怎么随机开出来的东西看着这么不靠谱？ 看到那1个币，再想想商城那起步2个币的价格，九鬼秀信的手指僵硬一瞬，在再次氪金和先将就着的想法之间徘徊片刻，终于还是停下了自己的败家之举。 他看了看这三样的物品介绍： 【狗都不吃的樱花和果子】：十二分甜的糖度，再加上樱花的香气，需要配上浓茶才可下咽，食用后可维持普通小动物五小时饱腹感。 注明：狗不可食用，食用后会产生望月流泪效果。 【嗨嗨嗨我的夜不能寐强身健体丸】：顾名思义，吃了后强身健体，刺激精神，效果堪比大力神，猫吃了能三天不回家，狗吃了能创飞屋顶，老鼠吃了能打洞……真是嗨到不行！ 【只要喝了就一定会唱单身情歌的单身酒】：不论是开心还是伤心，买醉，必喝。 九鬼秀信：“……” 他睁着一双死鱼眼，觉得自从玩了这个游戏，无语的时候真是越来越多。 为了避免【悟猫】成为一只不归家的猫，九鬼秀信在它的小背包里放上了三个【狗都不吃的樱花和果子】，还有用来搭配的【只要喝了就一定会唱单身情歌的单身酒】。 反正都是搭着吃，配茶饮和配酒，区别不大吧，九鬼秀信有些心虚地想着，点击了确认。 他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接受猫能吃甜食，能喝酒，甚至能吃大力丸的设定了。 在他点击确认后不久，【悟猫】就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他面前，它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背上了一个方形的小背包，稳稳当当的，没有一丝摇晃。 背着鼓鼓囊囊的小背包，【悟猫】甚至没有多看九鬼秀信一眼，就撒着欢踩着优雅的猫步跑了，白色蓬松的大尾巴高高竖起，一副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您的宠物伙伴已出发，预计时长1h】 第一次当家长，于是老母亲心态，才刚给【悟猫】塞了三个樱花和果子，并且知道一个和果子饱腹时长就有五小时的九鬼秀信：“……” 对自己的满意只持续了一秒。 坐在客厅沙发上，九鬼秀信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 【悟猫】！！！！ 他两手捧着手机，感受着金属冰冷的外壳，一向没有感情色彩的脸上，此时此刻居然出现了如遭雷击的表情。 九鬼秀信彻底成了一座石像。 一直到父母回家就寝，九鬼秀信自己也靠在枕头上时，【悟猫】也没有回家。 九鬼秀信惴惴不安了很久，手来回摆弄着有些发热的手机，生怕下一刻系统就提示他，【悟猫】因为吃了太多的樱花和果子，被撑死了。 在九点半的时候，九鬼秀信就突然察觉到手机微微一震，【日常任务】的状态已经刷新为已完成。 当时他登时就困得眼皮子打架，只觉得像是一天的行程成本都在此时清算结束，算在了身体上。 本来眼珠一翻就能困到撅过去，但由于他想在睡前再看一眼【悟猫】，便一直苦苦支撑到了十点，却还是不见【悟猫】的踪影。 还没等九鬼秀信得出个结果，就见他手里的手机慢慢从掌心里滑落下去，在松软的被子间没发出任何声响。 疲惫到失去了知觉，九鬼秀信缓缓闭上眼睛。 睡梦间，梦境里，昏昏沉沉的九鬼秀信茫然地睁着一双无神的双眼，站在了每天上学放学都会经过的街道上。 偏头一看，已经碎裂了的、沾上了发黑血迹的门牌映入眼帘。 【衣川】。 ＊ 也是在案件发生后，咒术界【窗】的人在衣川家发现了咒灵的踪迹，定性为二级咒灵，将其报告给了上方。 最后决定将任务下派给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一年级生，二级咒术师，伏黑惠。 身为一年级里唯一一个能单独出勤的二级咒术师，伏黑惠在接到任务后，于周五深夜来到刻有门牌【衣川】的房屋前。 悄无声息地跨过警方之前围起来的黄色警戒线，伏黑惠站在门口，神情警惕地观望四方，随即他的眼睛忽然睁大。 这是怎么回事？！ 越往里深入，就越能清晰地感受到内部残留的咒力情况，伏黑惠的表情也越发凝重、古怪。 他越发小心翼翼。 眼睛眨也不眨地来回逡巡着，从破碎的门窗到崩裂的地板，再到碎裂的墙体、断掉的屋檐…… 在光线暗淡的客厅里，伏黑惠的手心逐渐发冷，拳头来回攥紧复又松开，头皮发麻地往后迅速退出衣川家，从兜里拿出手机，拨通了自己的负责人的电话。 “我来迟了，里面的咒灵已经被人提前祓除了。” 电话接通时，由于喉咙干涩，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再次开口时，语气晦涩。 “但是……五条老师，衣川家里面……全都是您的咒力残秽。” 第4章 梦境里的街道和往常略微不同。 天空裹上了一层黑色的幕布，仿佛将这个区域都笼罩住，原本高高悬挂在上方的残月也逐渐模糊不清，直至那最后一点自然光彻底消失不见。 只余下夜里昏黄的路灯还亮着。 街道上静静伫立着的电线杆上刻满了杂乱无序的字句，未被环卫工人收拾走的塑料口袋被夜间寒冷的风裹挟着游走，时不时发出老鼠钻洞那样窸窸窣窣的声音。 尽管穿着睡衣，单薄布料下的皮肤仍旧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九鬼秀信盯着眼前刻着【衣川】字样的门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写有“禁止入内”的黄色警戒线在他身后将衣川家围成了一圈，九鬼秀信站在里面，也像是被这条线与外界间隔开了。 大概人在睡梦中是不会讲究逻辑的，九鬼秀信不知道自己的大脑都思考了些什么，他只是顺着本能推开了摇摇晃晃的大门，然后抬头看向黑洞洞的内里。 心里意外的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哪怕视线内出现了血迹，哪怕在新闻播报里知道了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九鬼秀信踩着地上那道早就干涸的蜿蜒血线——新闻上提到过，那是被害人挣扎着匐匍前进时迸溅出来的血迹。因为已经干涸，所以不能在九鬼秀信的鞋底上留下任何印记，反倒是残留在地上的血迹被沾上了鞋底的灰尘。 如同神游天外的状态，九鬼秀信走进了越发阴冷的室内，人体大脑内天然懂得躲避危险的区域不断发出警告，都被身体的主人下意识一一无视。 漆黑一片的室内交杂着数道阴暗的视线，九鬼秀信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裸露在外的眼珠，奇形怪状的怪物蜷缩在角落里，不断朝他张望着，像是一只只丑陋怪异的游魂。 但他无视了那些东西。 他只是站在破破烂烂的凶案现场里，全身心都放在了将他从门外吸引进来的，未曾间断过的“啪嗒”“啪嗒”的声音，那声音微弱细小，带着细细的灰尘不断从天花板间落到九鬼秀信的脖子里。 原来在天花板里。 他后退一步，抬头看向了上方。 就连警方也忽视了的天花板间隙间，一双布满血丝，瞪大了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九鬼秀信的脸。 “啪嗒”“啪嗒”的声音还在继续。 太过细微，如果不是夜深人静，还有九鬼秀信莫名其妙变得格外优异的听力，大概无人会辨别出这个声音与街道上的杂音之间的区别。 九鬼秀信什么也没想，如同一个旁观者，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动了动，然后……朝着杂物室里走去，从里面拿出了扫把，握着把手朝天花板上的裂缝捅了过去！ 大抵是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被九鬼秀信用力捅中的天花板沿着裂缝“噼里啪啦”碎开，一瞬间一大个黑影带着强烈的臭气向着九鬼秀信砸了下来！ 想也不想地避开，等到一声闷响消失在空气中，九鬼秀信才注意到砸到地上的，是一具已经僵硬了的尸体。 尸体的脖颈在砸到地上的那一瞬间就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呈现出古怪又扭曲的姿态，那张苍白、松弛的脸正面朝着九鬼秀信，恍惚间竟然像是在微笑。 如果能无视那双瞪大的，布满了血丝的眼睛。 原来刚刚是她在看自己，九鬼秀信有了结论。这张脸很眼熟，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视线又落到了尸体的双手上。 这一双手呈现出了肿胀的迹象。粗糙细长的手指上满是老茧，指甲的甲缝里全是淤血，甲床崩裂，肉眼可见的疼痛。 她想必一定是被关在上面很久很久了，迫切地想要从里面出来，哭嚎、哀求、怒骂一定毫无用处，所以用上了双手竭尽全力地抠挖，哪怕指甲裂开，鲜血和疼痛肆意生长，也未能获得自由，直到最后带着强烈的不甘死去。 熟悉的顽强，九鬼秀信这才想起她是谁，从记忆里找到了尸体的名字。 衣川英。 新闻播报称“因外出而未受害，目前正处于失联失踪状态”的衣川英。 家人的尸体都已经被警务人员找到带走，只剩下她还被关在天花板里，无人注意。 落在身上的视线更多了，九鬼秀信似乎终于察觉到了这些视线有多毛骨悚然。 尤其是里面，突然多出了一道阴恻恻的目光，穿透力极强地落到了他身上。 ＊ “我的咒力残秽？”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诶”了一声，“难道是我这两天在群马县祓除的咒灵带着我的咒力一起私奔了？” “说不定神奈川县就是咒灵的天堂，它们一起上天堂了。” 伏黑惠经常被五条悟带着出任务，自然对五条悟的咒力很熟悉，不会有认错的可能。五条悟没有质疑他，熟练地插科打诨。 “这种时候您就不要再开玩笑了。”伏黑惠眉头一皱，“会有咒力完全相同的情况吗？” 他想起了里面爆发性极强，看起来分外残暴冷酷的残秽痕迹，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五条悟正在出差，他一定会一眼认定这就是五条悟动的手。 “这种事情肯定没有啊。”五条悟似乎正在吃东西，听起来完全不着急，“具体什么情况等我回来去看看吧，现场呢？除了我的咒力残秽还有什么吗？” 伏黑惠顿了顿，“该破坏的都破坏的差不多了。” 就这犁地一样的动静，也很像。 他站在衣川家门口，为了得到更多信息，只好又重新进入自己刚刚匆匆退出来的房屋，在里面反复仔细观察起来。 越发离奇的是，他在角落里发现的，疑似动物留下的两只梅花爪印，熟悉的咒力波动告诉伏黑惠，这也是五条悟的咒力残秽。 旁边还落了几根白色的毛发，伏黑惠弯腰下去捡起来的时候，一转头，和倒在破烂沙发后面烂成一摊泥的尸体两两相望。 伏黑惠：“……” 电话里，五条悟还在大声喊道：“喂？喂喂喂？” ＊ 九鬼秀信之前猜错了。 看着他的不是衣川英的尸体，而是天花板上，从刚刚被捅开的地方冒出的，那只硕大的、白鼓鼓的眼球。 黏腻腥湿的血肉围在那只眼球周围，像是血管，又像是根茎的脉络扎根在天花板的缝隙里，宛如活着的生物，随着呼吸的起伏鼓起又瘪下。 那只眼球锁住了衣川英与九鬼秀信的位置，死死地盯着他们，与此同时，怨毒又激烈的窃窃私语在整个客厅内回响，一遍又一遍的来回重复，仿佛理智已经湮灭，癫狂混乱的精神病患者。 “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 凄厉到越发尖厉的声线回荡在耳边，几乎已经刺破了耳膜，恍惚间从耳道内流出了鲜血……九鬼秀信突然一滞，像是突然从梦里清醒了过来，对外界的感官与反应终于又重新活了过来，如同回忆的青灰再次变得多彩，与现实接壤起来。 他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后退几步，却一不小心踢到了衣川英的尸体。 九鬼秀信：“……” 擦了把耳朵上的血迹，九鬼秀信在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然一黑，整个客厅都仿佛活了过来，墙壁蜕变成了血肉筑成的内壁，将手放在上面时，甚至能感受到如同活物的起伏。 这副场景太过诡异，九鬼秀信退也不能进也不能，心跳剧烈跳动，扑通扑通的声音大的快要冲破了胸膛！ “危险……危险……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 恶心到令人发指的肉棱从内壁上伸出，力道恐怖到了极点，裹住了九鬼秀信的双腿，把他捆在了不停起伏的内壁上，深深陷入其中。 黏腻流动的发黑鲜血从内壁上沾染到了九鬼秀信身上，一点点浸润了他的睡衣，逐步逐步贴上了他的皮肤，等到九鬼秀信感受到剧痛时，他的身体已然已经陷入了内壁里，正在被一点、一点地吃进去，皮肤也紧贴着内壁，越来越严丝合缝。 透过密密麻麻的“毛细血管”，九鬼秀信睁大着眼睛，看着早已死去的衣川英，被肉棱缠绕着，“吃”进去。 她青灰色的脸，突出的眼球，微笑着的嘴，逐渐消失在视线中，伴随着的，是让人畏惧、发抖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大片大片的鲜血溅满了脸，到了最后，九鬼秀信在浑身发冷的时候，已经分不清哪样才是他的鲜血，疼痛和恐惧一起后知后觉地爬满了他的神经，钻进了他的身体。 呼吸越来越微弱。 生与死的交界之处，大脑对梦境与现实的定义再次混乱不堪，九鬼秀信一会儿茫然地回忆着明天要上什么课，一会儿如坠深渊地意识到自己快要死去，刚想着为什么还没醒，又立马感受到刻骨铭心地痛楚。 到了最后，一片寂静之时，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寂寞。 殒命之时，皆为孤身。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肺腔正在不断求救，在大脑终于窒息，眼前浮出一片片白光之际，九鬼秀信突然想到，【悟猫】还没有回来。 或许是思绪太过杂乱，又或许是腿脚手臂，身上的躯干被缓慢地扭曲折断带来的痛感已经超越了人体极限，九鬼秀信嘴里胡乱地吐露出了【悟猫】的名字。 “悟……” 眼前似乎出现了熟悉的游戏界面，九鬼秀信挣扎着睁开眼睛，睫毛间黏腻的鲜血模糊了视线，但这个界面如同显现在了他的大脑，又或者紧贴到了视网膜上，九鬼秀信看得清清楚楚。 上面写着，【恭喜您在生死之间达成了召唤条件，召唤功能解锁，您的召唤已然成功。再坚持三秒钟，您珍贵可爱的宠物伙伴就能救您于水火之中啦！】 熟悉的口吻。 九鬼秀信迷迷糊糊地想着，那不是《宠物回战》的系统吗？ 生命力在指尖不断流失，困意席卷了大脑，他在终于卸下全身力道时，从沉重的眼皮下，看到了熟悉的白色影子。 身边像是开始了十二级大地震，疯狂摇晃颤动，时不时还有东西砸到身上，九鬼秀信垂着瘫软无力的脑袋与肢体，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被晃晕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浑身疼的像是被谁殴打了一顿，再被扔进了绞肉机里。 九鬼秀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他从来不是这么重口味的人。拍拍自己的脸，他从床上翻身而起的时候直接一个酸软无力倒在了地上，鼻尖“砰”的一声与地面狠狠相接，眼泪瞬间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昨晚睡着了都干了些什么啊？ 九鬼秀信再也维持不住面瘫脸，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条腿两只手都打着颤，连走路都费劲。 在楼下听到了好大一阵动静的妈妈九鬼满枝跑了上来，慌里慌张直接打开了卧室的门，问道：“秀信，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倒在地上，生病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九鬼秀信在看见妈妈的时候眼睛一酸，像是经历过什么恐怖的事情后幸存了下来，得以见到最亲切的人，自心感受到了喜悦与幸福。 他安抚好九鬼满枝后重新躺到了床上，万幸今天是周六，不用上学。 看来这两天只能在床上度过了，九鬼秀信心知，抬着发软的胳膊从枕头底下翻出了手机，身残志坚地打开游戏《宠物回战》。 一登入界面，系统就提示道：【昨天的日常任务完美完成！完成奖励正在抽取中——】 【恭喜您获得宠物币x10】 右上角的【宠物币】数量变成了11。 真是贫穷的苦命人。 下意识在【日历】上把签到给完成了，但不知道是不是九鬼秀信的运气太差，今天的签到奖励是【谢谢惠顾】。 九鬼秀信心无外物，只想草草了事，他没在【家】中找到【悟猫】的痕迹，忧心忡忡地发现小白猫自昨晚出去做任务后就一直没有归家。 看来是跑了。 由于系统之前就提醒过，所以九鬼秀信也没有非常失落，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萎靡不振地缩在了被子里，开始思考【悟猫】究竟有没有被撑出毛病。 想着想着，九鬼秀信忽然想到，他昨晚给它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如果【悟猫】没有吃完，那些东西是会消失，还是依旧放在【悟猫】的小背包里？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系统在这一刻再次出现，【请问要通过跟随功能，找到离开的那个它吗？】 九鬼秀信看着慢慢亮起的【跟随】，眼睛在旁边莫名其妙忽然也解锁了的【召唤】上瞥了一眼，没多注意，火速点击了【跟随】。 画面一转，他的视角来到了某个像是庭院的地方。 首先看见的并不是记忆中的雪白团子，而是一团漆黑的生物，九鬼秀信绞尽脑汁，脸都贴到了屏幕上方，也没看出来那是一只什么生物。 直到它从草地上站起来，蓬松圆润的黑色大尾巴在身后一甩，两只尖尖的大耳朵竖立着，长长的吻部张开，发出一道细声细气的声音，九鬼秀信才意识到这是一只黑狐狸。 激动的喵喵喵叫响个不停，九鬼秀信疑惑地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只摊成了一团的雪白毛茸茸，两条后腿翘在半空中一弹一弹的，两只前爪抱着肚子耸动个不停，竟然是在笑？ 猫咪的细嫩声线被这小家伙拉的长长的，雪白的睫毛上都是笑出来的泪水。看到它这副健康活泼的样子，九鬼秀信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他就疑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悟猫】会笑的这么开心，话说回来，猫原来是和人一样也会哈哈大笑的么。 没养过猫的九鬼秀信不由得在心里惊叹。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从手机里传来的，深情中带着疲惫，疲惫中带着无趣，无趣中裹着乏味的……歌声。 啊？ 不由自主将头靠在了墙壁上，九鬼秀信试探着将手机调转，把扬声器的位置对准了自己的耳朵，听见了微弱的，冷淡又情绪浓厚的女声。 “……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来给我伤痕，孤单的人那么多，快乐的没有几——” “喵咪咪咪咪咪——” 【悟猫】不和谐的伴唱混在里面，九鬼秀信听到女声突然停下，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便又看向手机屏幕，却刚好看见了一只体型略小的花面狸拿着一瓶酒往嘴巴里灌，咕噜咕噜地喝个不停，看得九鬼秀信情不自禁呆了呆。 一口气喝完了半瓶，花面狸扔掉了酒瓶，再次开口就是一嘴巴流利的华语：“……不要爱过了错过了……留下了单身的我……独自唱情歌……” 九鬼秀信咽了一下口水，抱着某种不知所措的心态，看向了那个扔到了一边，咕噜噜滚到了屏幕这边的酒瓶。 只见酒瓶上赫然挤着一串日文和四个汉字，【只要喝了就一定会唱单身情歌的单身酒】。 “早就吃够了爱情的苦……” 小小的花面狸尾巴长而蓬松，此时卷着第二瓶酒，嘴里还在唱着，九鬼秀信却眼前一黑。 第5章 精神疲惫的九鬼秀信遭受了有史以来的最大冲击。 更可怕的是《宠物回战》的系统自动将花面狸的歌声录入，还提醒他达成了【一展歌喉】的成就，但因为目前花面狸未被捕获，所以奖励不进行结算。 录音也被收录进了亮起的【回忆】当中，点进去还能发现空无一物的立绘相册，旁边就是名为【硝子狸の初次酒后歌】的mp4格式录音。 九鬼秀信眼神游移一瞬，关闭了查看界面，看向了还躺在地上抱着肚子笑得喵喵喵直颤的【悟猫】。 不知道【悟猫】的歌声听起来怎么样…… 还在捧腹大笑的雪白猫猫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寒，脚一踢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已经喝完两瓶酒，嘴里还在打着酒嗝的【硝子狸】面前，“喵呜喵喵呜？” 【硝子狸】含含糊糊地回了几句，九鬼秀信看见它的头上冒出了一个小小的气泡，上面写着：“这酒确实不错，但喝了唱歌什么的……不适合我，该给你喝的。” 【悟猫】这次直接浑身发颤地倚靠在了那只面露无奈之色的漆黑狐狸身上，顶着【杰狐】名字的黑狐狸，用长长的爪子嫌弃地推了推挤在身上的【悟猫】。 【杰狐】嘤嘤了一声，声音听起来分外悠长，低头在【硝子狸】身上嗅了嗅。 两只尖尖竖立着的黑耳朵上冒出一个气泡，“悟，你怎么能把陌生人的东西带回来给硝子喝，很危险啊。” 【悟猫】很不服气地站直身体，三瓣嘴“喵喵喵喵喵”叫了一通，这下，九鬼秀信终于看见了从它头上缓缓而生的气泡。 【悟猫】：“哈？！老子早就试探过他了，放心吧，完全没问题。” 九鬼秀信感动地看着【悟猫】，眼睛闪闪发光，原来猫猫已经这么信任他了吗？ 话说回来，【跟随】有什么用？他就算看见了【悟猫】正和朋友们一起惬意玩耍，也只能看看，完全不能做什么啊？ 九鬼秀信又点开菜单栏，点击了好几遍【跟随】，才发现之前那一幕只是算作开场画面，真正的【跟随】还没有开始。 系统提示他，【您顺着它离开的痕迹，来到了动物高专，这里是小动物们学习和生活的地方】 正在和朋友们斗嘴的【悟猫】突然抬起头，软乎乎的耳朵竖了起来，顶着飞机耳三两下跑到了学校门口，身后的【杰狐】奇怪地看它一眼，小跑着跟了上来。 【悟猫】低头俯视着下面长长的阶梯，和【杰狐】两只小动物开始你喵喵喵，我嘤嘤嘤交流起来。 视角一转，和【悟猫】一起俯视着下方阶梯的九鬼秀信，转眼间变成了正处于下方，仰视着上方阶梯的视角。 这是让他爬楼梯上去？ 九鬼秀信恍然大悟，赶紧伸手点了一下眼前的阶梯。 【没有收到邀请函的您，不能进入动物高专】 【请和宠物伙伴多多接触，争取早日收到它的做客邀请函~】 画面一黑。 再次亮起时，游戏界面已经变成了【家】，九鬼秀信被拒绝进入动物高专。 青金色的死鱼眼散发出无语的气息，九鬼秀信小小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昨晚好好睡了觉，今天起来浑身发疼，连精神状况也很差，萎靡不振的样子像是通宵了一个月。 他摸了摸自己肾的位置，甚至隐隐约约感觉到了疼痛和乏力，总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到了肾亏的地步吧。 说起来，昨晚上究竟做了什么梦？ 九鬼秀信只能想起漆黑的街道，猩红的眼球，还有【悟猫】。 他摇摇头，只要一去想这件事情，脑袋就疼得像是要炸开的西瓜。 算了，再睡一觉吧。 把开着游戏的手机放在了枕头边上，九鬼秀信缩进床里，一侧的脸颊才刚挨上枕头，下一秒就没了意识。 ＊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了，九鬼秀信深吸了好几口气，咬着牙颤颤巍巍地从楼梯上慢慢挪了下来，平常两分钟的时间硬生生被拖了十分钟还不止，终于坐在餐桌上时已然是满头大汗的状态。 心脏在胸腔里怦怦乱跳，耳膜也生疼，九鬼秀信在爸妈担忧的视线下摆摆手，强行吃完了这一顿饭。 九鬼满枝奇怪道：“怎么一晚上就变成这样了？” 叹了口气，九鬼秀信想了想：“大概是晚上做了噩梦，梦游撞到墙或者摔下床了吧？” “什么？梦游？”九鬼真一脸惊讶，“爸爸从来不知道你睡着了还会梦游啊，做噩梦是因为衣川家的事情吗？” 听到衣川这个名字时，九鬼满枝的眼前忽然一闪而过，出现了沾着黑色血迹的门牌。 他晃了晃神，在九鬼真和九鬼满枝心事重重地关切当中摇摇头，“怎么可能，要害怕的话应该是妈妈吧，我记得妈妈胆子很小来着。” 昨天他可是上下学都路过了衣川家，什么也没发现啊。现在来后怕，又算什么呢？ 不过话说回来，“昨天上下学的时候，衣川家外一直都很平静啊，不像是发生了惨案的样子。” 见儿子对梦游的事情避而不谈，九鬼真和妻子对视一眼，放弃了追问。 妈妈九鬼满枝有读报的习惯，在报纸上看完了全部经过，对此解释道：“这个案子是在你昨天放学过后才爆出来的。” 顿了顿，她倒也没有瞒着九鬼秀信的意思，慢慢向他复述起了报纸上刊登的全部经过。 衣川父亲是一名渔业方面的从业人员，一个月前，在运输货物的时候与一个同行起了口角，不欢而散。 趁着衣川家里为女儿衣川英庆祝生日，同行提着礼物上门道歉，被衣川家邀请了进去。 进门后，这个凶恶的歹徒在与衣川一家共享了自己带上门的茶叶后，才暴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茶叶里放了药。 “他囚禁了衣川一家，警察推算出大概持续了两个星期的时间。” “这段时间衣川家的两个孩子还维持着上下学的习惯？”九鬼秀信有点震惊，“他们没有报警吗？” 九鬼满枝看了他一眼，“不，他们都没有去上学，歹徒用孩子威胁了衣川父母，让他们给孩子们请了假。” 便利店的监控录像显示，衣川英戴着耳机，神情恍惚地买了东西，离开的时候再三犹豫，似乎是想要求救，但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浑身一震，匆匆走出了便利店。 “警方推测她大概是听到了歹徒的威胁，或者是父母兄长受到了伤害的声音。” 事情的恶化大概在衣川英出门后，警方推测是她久久未归引起了歹徒的害怕和恶意，于是对衣川一家实施了残忍的酷刑。 在周五那天，也就是昨天傍晚，衣川父亲捂着被破开的肚子，从门内滚了出来，在地上痛苦爬行了一段时间后缓缓咽气。 报纸上说到现在也还未找到衣川英的踪迹。 不知道为什么，九鬼秀信总觉得衣川英并没有擅自抛下父母和兄长离开，她在便利店买了东西后一定是回了家。 “有没有可能她回家了，但是警方没有找到她的……” 九鬼秀信把话吞进了肚子里，听到妈妈无奈地长叹一声，“这个案子还没有完全结案，一部分都还只是警方的推测。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个孩子……大概是在某个时候被父母藏起来了吧，但她……” 活下来的几率太小了。 “可惜了……” 九鬼秀信昨天对这个案子还没有什么感觉，今天听着父母提起后，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情挤压在心房上。回想起昨天归家的时候，当时他一脸淡然疲惫地路过衣川家时，里面又正在发生什么呢？又是一副什么样的情形？ 短短几个小时，就可以毁掉一家人。 耳膜随着怦怦的心跳来回鼓胀，一瞬间刺痛与轰然响起的耳鸣并列迸发，九鬼秀信“嘶”了一声，恍然听到尖叫般的哀嚎。 “危险……危险……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你出去——” “怎么了？”九鬼满枝忽然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问，“还是很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苍白着一张脸，九鬼秀信拒绝了妈妈的提议，在两人的欲言又止下重新上了楼。 甫一关上门，他便滑坐在了地上，额头抵在坚硬的墙边，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流出来的鲜血在白皙的指腹上蜿蜒而下，血液汇聚而成的珠子落在地毯上，被他抽了一张抽纸轻轻擦过。 不对劲。 九鬼秀信这么想到。 他的身体……受到了奇怪的损伤。 但出于一种莫名的心理，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 整个周末，还有新一周的三天，五天的日常任务都被九鬼秀信放弃了。 这几天，他清醒的时候只来得及看上一眼【悟猫】，或许是觉得他这个人还算有趣，也或许是觉得【家】也可以当作自己的秘密基地，【悟猫】时不时会回到【家】里，偶尔出现一次。 期间他发起了高烧，被父母送往了医院。 医生检测到他失血过多，要不是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九鬼父母的证件也都齐全，医生差点就要向警方报警了。 等到九鬼秀信差不多好了，能下地的时候，新的一周已经过去了三天了。 他在医院总共待了五天，才在父母紧张的眼神下回了家，复学。 再次来到学校的时候，九鬼秀信皱着眉发现那些围着自己若有似无的眼神更多了，时不时还有学生背对着他说些什么，一边看他一边和其他人窃窃私语。 他背着包来到自己的储物柜，打开的一瞬间，从里面看到一封信。 九鬼秀信把信封拉出来拆开，从中抽出一张白色的信纸。 上面上写着：我有话对你说，放学后来后操场见我吧，九鬼君。 哈？又来找他约架吗？ 九鬼秀信手里捏着那张白色的信纸，脑袋里一瞬间幻视出了很多画面。如果接受了，放学后真的去操场，说不定会被人套上麻袋打一顿，被垃圾不良们踩着背，唾弃地说：“你这家伙真是让人看不顺眼啊，臭屁什么啊小子！” 这种事曾经也发生过，在九鬼秀信六年级的时候。 包括表哥半田清，曾经被放满了一柜子的诅咒信，还有女人当场给他递战书，让他放学后去体育馆！ “啧”了一声，感受到那些如芒在背的视线，九鬼秀信面无表情，两手捏在了白色信纸的一角—— “滋啦。” 撕碎。 “砰——！” 同一时刻，储物柜被狠狠甩上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好几个人的低声细语，九鬼秀信立刻回望过去，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红着眼睛，攥紧了拳头，被其他几个女生拉住，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确定了，就是这个人。 冷着一张脸，九鬼秀信换上了室内鞋，从那几个人身边头也不回地路过，就这种心理素质，还想找他约架？ 再练练吧，不良少女。 早上的好心情被这件事毁于一旦，九鬼秀信一上午紧紧盯着黑板，在他越发阴沉的眼神里，教学老师满头大汗地结束了讲课。 教室内安静到能听见针落在地的声音。 一直到九鬼秀信提着便当盒离开教室，不知是谁松了口气的声音才慢慢响起，打破了宁静。 “九鬼君今天的心情这么差吗？怎么回事，有人知道吗？” “听说是有人向他的储物柜里塞了告白信，想约他放学后告白……” “他当场就把信撕了，看都没看一眼——” “嘶，谁这么大胆啊，向九鬼君告白？？？” “……” 完全没注意身后的那些议论，不知道今天教室里为什么这么沉默的九鬼秀信，坐在天台上，一边开始了游戏，一边打开了妈妈为自己准备的爱心便当。 【悟猫】恰好在【家】，九鬼秀信立刻截图，转去了相册里放大观看。 与此同时，一双被黑色的制服裤包裹在内的腿出现在眼前，九鬼秀信拿筷子的手一顿，抬头。 “吉野……顺平？”他认出了对方，出于礼貌问道，“有什么事吗？” 吉野顺平还是那副有些阴郁的模样，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才小声说道，“那个……你是九鬼君吧，上次的事情，很感谢你的帮助。” 九鬼秀信“啊”了一声，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特意来向自己道谢。 下意识觉得这样抬头看人不太好，他飞快地便当盒和手机放好，拍拍腿从原地站了起来，在对方略显紧张惊慌的视线下与其平视：“那个啊，你当时倒在了地上，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我只是顺便把你送到了保健室而已。” 他这么认真的样子让吉野顺平更加紧张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又奇奇怪怪地错开了视线。 对方的态度认真且友好，没有臆想当中的不屑与嘲讽，吉野顺平在心里松了口气。 “这个是便当……”他从背后拿过一个干净的便当盒，“一点谢意，可以麻烦你……收下吗？” 已经被妈妈狂塞了好几天的九鬼秀信无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满满当当的便当盒，却被吉野顺平误会，有些失落和尴尬地就要收回手。 注意到他红起来的耳根，在这个表现得分外小心翼翼的男生面前，九鬼秀信忽然展开了一个笑容，赶紧从他手里接过了便当。 神情自如地打开，九鬼秀信发现里面都是一些精致的小菜和甜点，想必也是考虑到了九鬼秀信自己会带着主食的情况。 “要一起吃吗？” 他坐了下来，把自己的便当盒推向了吉野顺平。 已经很久没和陌生的同辈人交流，九鬼秀信这句话说的有些艰难，但和吉野顺平对视的时候，他没有将这些不适表现出来。 吉野顺平本来想送完就溜走的，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安安静静地坐下，好一会儿后，才抱着自己的便当盒慢慢吃了起来。 他的动作幅度不大，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一只好不容易出笼了的仓鼠，仿佛一听到动静就会立马钻进窝里去。 九鬼秀信注意到他的拘束，把自己的便当盒朝对方再次推了推。 “这是你自己做的吗？”他端着吉野顺平给的盒子问，在里面夹了一个烤排塞进嘴里，焦香味逐渐弥漫开来，味道很不错，“很好吃。” 九鬼秀信的称赞虽然不多，但吉野顺平能听出里面的认真，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幅度不大，但能看出他已经放松下来了。 午休的时间不长，九鬼秀信看了眼时间，赶紧拿起了手机，准备再多看几眼【悟猫】那臭屁臭美的样子。 他盯着手机两眼发光的样子被吉野顺平看见，少年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那个……你是在玩游戏吗？” 九鬼秀信把手机朝向了他。 画面上一只雪白漂亮的猫咪正在荡秋千，越荡越高，甚至飞到了半空中，嘴巴里还不时发出“喵喵喵喵喵喵”的激动尖叫，让人疑心它下一秒就会摔在地上，不由得感到了一阵牙酸。 吉野顺平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猫，“它……” “是不是很可爱？”九鬼秀信一脸认真，在吉野顺平跟着点头后才面无表情地感叹道，“真的很难想象，世界上会有这么可爱这么漂亮的小猫。” “对我来说，它是不一样的。” 【悟猫】从秋千上跳了下来，九鬼秀信抱着手机眼睛眨也不眨，连饭都吃不进了。 他这副样子真的很好笑，吉野顺平情不自禁再次无声笑了起来，终于确定了对方不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 他和伊藤翔太那样的渣滓完全不一样。 第6章 吉野顺平给的便当盒并不是一次性的。 在收拾的时候，九鬼秀信在他欲言又止的情况下把便当盒带走，准备第二天还给他一个干净的便当盒。 平平无奇的一天校园生活便就这样过去了。 只是放学之前，班级里私底下组织了一次会议。 站在讲台上的班长推着反光的眼镜告诉大家，“衣川学姐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们作为她的后辈，一直以来也都听说过她的努力以及她取得过的成就，甚至有很多人都在以她为榜样奋发向上着。” 听到班长这么说，九鬼秀信才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对衣川英这个名字有印象了。 衣川英作为高年级的学生，常年霸榜年级第一名，她不仅学习好，性格和长相似乎也不错，只是家庭条件似乎不太好。九鬼秀信经常能听见同班同学提起她，大部分是奖项和告白流言等等。 最深刻的印象是一次体育课，正在进行长跑热身运动的九鬼秀信听到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以为是同学在叫自己，侧过头去看，却发现是两个高年级的女生。 手里拿着水的女生朝着旁边面容姣好的同伴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九鬼秀信顺着她的眼神看向她的同伴，在对方写着【衣川英】的运动短袖上掠过。 “就是那个九鬼秀信啊，你是不是对他——” 在余光看到九鬼秀信的一瞬间，衣川英连忙红着脸抬手捅了一下还在滔滔不绝的女生，朝着他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对、对不起！” 尽管不知道她为什么道歉，九鬼秀信还是点点头，然后继续旁若无人地做着热身运动。 那个记忆中的下午已经褪色，转瞬到眼前的是仍在以一副沉重腔调发言的班长。 “年级里想组织一次献花仪式，想参加的人请来我这里报名。等到警方宣布正式结案后，会有人组织大家一起去衣川家门前献花。” 想要参加的人不出意外地有很多，九鬼秀信等到他们都报完名，这才慢吞吞走到班长的座位面前，在报名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回家的时候在衣川家外看了几眼，刻着【衣川】的门牌已经被人擦拭干净了，不知道这栋房子以后会被法院判定给谁，想来大概是衣川英的亲戚吧。 奇怪的是，明明凶手已经被逮捕，凶案也已经过去一个星期，衣川家依旧被黄色警戒线围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九鬼秀信和一个海胆头男生擦肩而过，完全不知道对方突然停下看向了他的背影。 “错觉吗？” 拿着手机，正在与同伴交流的伏黑惠若有所思地回神，大概只是个好奇的学生吧，这已经是他这几天发现的第N个驻足的人了。 不论是社会人还是学生，这几天都爱来这条街路过，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凶案的发生经过，大部分社会人会感叹着事情的悲惨性，已经长大的他们明显更能体会到这里面的绝望与痛苦。 学生们更多像是在看故事，平淡的生活里冒出的丁点新奇的火花，让他们如同飞蛾驱火，赶来这里与同伴调笑，以他人的痛苦遭遇作为谈资，幻想如果是自己会怎么怎么做。 这就是不平等的现实。 伏黑惠这几天没在周围发现任何咒术师或者诅咒师的痕迹，而五条悟早在周六就来过一趟，观察过后就回高专补觉去了。 “诶——” 刚到的时候他十分惊奇地掀开了一点眼罩，在地上、墙壁、天花板上面沿着残秽挨着看了一遍，“还真是我的咒力，这是怎么回事？” 能让五条悟正经起来的事情不多，他在新发现的尸体旁边来回打转，“这个女孩子身上有好重的诅咒气息，看样子是被咒灵杀死的呢。” 伏黑惠眼神一沉。 “嗯？等等，”五条悟忽然弯下腰，在一堆烂肉里精准发现了枯竭的胃袋，还有其他乱糟糟的脏器，“怎么像是饿死的？惠，你从哪里发现她的？” 伏黑惠：“这就是她原本所在的地方。” 五条悟插兜摇摇头，舌头在口腔里俏皮地弹动了一下，在学生无语的眼神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完全错误——” “在上面哦。” 他伸手指了指破了个大洞，还剩下一半的天花板，“那里，有她的痕迹。” “这孩子大概是被关在了天花板里面，时间太长，被饿死了。” 伏黑惠的眼神随着五条悟的叙述一路沿着那几乎看不清哪里是哪里的残肢断臂，落到了那堆烂肉里面勉强还能看得出形状的手掌和指节。 没有六眼的他，只能从那里的皮肤和指甲状态做出判断。 伏黑惠提出自己的疑问，“但是，周四晚上她还在便利店买东西，周五警方已经接到了报案，仅仅一天，人是不会饿死的。” “所以，这才是和咒灵相关的地方。”五条悟朝他眨了眨眼睛，用食指把掀起一角的黑色眼罩轻轻勾了下去，“看来是有时间混乱效果的咒灵呢，惠来迟了哦，现在要想遇到这样的咒灵可不容易。” 已经被祓除了的咒灵不需要过多关心，伏黑惠心知，这一次甚至没有搞清楚这个咒灵是怎么形成的，又是哪一方面的诅咒。 “这是衣川英的尸体吧，一会儿会有人去通知警方的。” 五条悟来时就从辅助监督那里了解了事情经过，伸手揉了一把伏黑惠的海胆头，在对方刺刺的眼神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警察的推测有一部分根本没成立嘛，衣川英这不是回家了吗？”打了个哈欠，连轴转已经好几天了的五条悟抢先走出了衣川家，坐上了车，“至于咒灵，这大概又是一个爱的诅咒吧，可惜最后被爱的孩子反倒被这股执念诅咒而死。” “后面几天你还得再过来看几眼，虽然我觉得这样做非常多余——”已经为人师表了的28岁青年“切”了一声，用着甜甜腻腻的口吻说着，“但这是惠的任务嘛，有任何差错都会算在你头上哦。” “至于那几根白毛，唔，我记得你已经交给硝子了。” ＊ 回到家的九鬼秀信做完了作业，吃完饭，坐在沙发上和爸妈随口聊着天，提到了献花和便当盒的事情。 九鬼满枝：“我和你爸也应该去献花，希望那家的大人和孩子都能成佛。” 街区之间隔得不算远，警方再次在衣川家里找到衣川英尸体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九鬼家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九鬼满枝真心实意地为那个孩子的遭遇感到伤心，但旁人的事情再怎么样也比不过自家孩子，她也不愿意这么沉重的话题一直纠缠在孩子周围，听到九鬼秀信被人送了便当当作谢礼，她顺其自然地转变话题，略带兴奋地说：“是个怎样的孩子呢？” “嗯……腼腆？”九鬼秀信在爸爸九鬼真嫉妒的眼神下努力回忆，朝着妈妈说，“感觉是个胆小柔软，又害怕受伤的孩子。” 九鬼满枝明显察觉到了什么，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又重新扬起了笑容，“那秀信要好好对待他啊，要知道这样的孩子就像是蜗牛，蜗牛都很难出壳，一旦受到惊吓就会重新钻回壳里。” 以前为了让九鬼秀信重新出壳，九鬼满枝和九鬼真可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两个人也因此停下了自己的事业，直到最近两年才重新出发。 “可是我和他还不是朋友。”九鬼秀信无奈道，“爸爸也不要一直用嫉妒的眼神盯着我。” “哈哈……”九鬼真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妻子的怒视，“交朋友是不能犹豫的，秀信，一旦犹豫说不定就错过了。” “所以爸爸是因为总是在犹豫，才没有朋友的吗？”九鬼秀信面无表情地补刀，“我还以为是因为爸爸性格太差了。” 九鬼真顿时石化。 而九鬼满枝爽朗地哈哈笑了起来，从九鬼秀信手里拿过了那个便当盒，“我来帮秀信想办法，顺便让那个孩子也尝尝我的手艺，绝对不会输给爸爸的！” “交朋友什么的，靠妈妈的手艺那不是轻松解决吗？” 同样也没有朋友的九鬼满枝豪气冲天地说出了令人惊恐的话，九鬼秀信和九鬼真对视一眼，选择将“你也没有朋友”的吐槽吞下肚子。 那可是妈妈。 那可是老婆。 ＊ 一家人在愉快的亲子交流时光后分开。 上了楼坐在地上，九鬼秀信背部靠着床沿，旁边的地毯上放着一杯白水。 他随手把医生之前开的药都塞进嘴里，被苦得连眉毛都皱成了一团，赶紧往嘴巴里咕噜噜灌进了大半杯水。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还有窗户外微凉如玉的月光照亮了房间的一角，在墙壁上落下来回晃动的影子。 今天的签到奖励是【一颗十全大补丸】，总算不是什么【谢谢惠顾】了。 已经连续几天抽出【谢谢惠顾】的九鬼秀信松了口气，点开了物品介绍。 【一颗十全大补丸】：神奇的药丸，但不是给宠物们吃的，而是给玩家食用的。吃了后可以变身超人，拳打反派，脚踢怪物，倒拔垂杨柳。 系统提示他【是否立即食用？】 九鬼秀信眼神迷茫，为什么这个游戏会给玩家准备药丸？《宠物回战》里面有什么会消耗玩家血量的玩法吗？ 虽然满心疑惑，但九鬼秀信还是点击了确定，他定睛一看，游戏画面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这个究竟有什么用？ 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次人品大爆发了的九鬼秀信撇了一下嘴，终于有空点了下【日常任务】，找不到机会提高【悟猫】好感度的他，只能靠这样的事情来找机会和【悟猫】接触。 今天的【日常任务】似乎也是清怪，同样的话术，一成不变的内容，九鬼秀信没在浏览，迅速点了下屏幕，看向了背包。 只有两颗【嗨嗨嗨我的夜不能寐强身健体丸】……PASS。 11个【宠物币】，他将视线落到了商城的常驻物品上。 【悟猫】喜欢吃甜食，九鬼秀信自然而然也只关注甜食，选中了两个【香草团子】，还有一瓶【红苹果汁】，再选了一件【反弹外套】，四个物品格子就凑齐了。 【香草团子】：口味稍显甜腻，食用一个可维持普通人2h的饱腹感。 【红苹果汁】：酸酸甜甜的味道，适合冷冻饮用，忌多喝，喝多了后嘴巴会变成性感的烈焰红唇。 【反弹外套】：来啊，骂我啊！你敢骂我我就敢反弹！反弹反弹反弹！！！ 【香草团子】和【红苹果汁】都是2个币，【反弹外套】是5个币的价格，一瞬间，11个【宠物币】就花光了。 九鬼秀信再一次体会到了月光族的惆怅。 【悟猫】从【后花园】挤了进来，高高兴兴地转了两圈，背着自己的小背包坐在地上，伸出一只粉嫩嫩的爪子来回舔了舔。 但为了【悟猫】，就是负债也无所谓。 【您的宠物伙伴已出发，预计时长1h】 依旧是一个小时的任务时间，九鬼秀信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家】，【悟猫】已经离开了。 他退出了《宠物回战》，转而点开了自己的社交账号，把自己今天截到的【悟猫】图片一溜烟再次p了上去。 和对外沉默寡言的外表不同，九鬼秀信是一个特别喜欢分享，并且热衷于感兴趣的新鲜事物，但三分钟热度的人。他的社交账号上全是各种各样的动态，学校里的人要是刷到了，也不会认为这是九鬼秀信的账号。 最近他在和一个叫【饭团子】的人交流。 【饭团子】对【悟猫】特别感兴趣，在刷到【悟猫】的照片后就把之前的动态都翻了个遍，然后在下面问了很多有关【悟猫】的问题。 九鬼秀信一边向他输出【悟猫】的可爱之处，一边向他解释这不是真实的猫咪，推荐他下载《宠物回战》这个游戏。 【饭团子】却告诉他，根本没有找到这个游戏。 九鬼秀信回复对方：大概是全网下架了吧，如果不介意可以加我的联系方式，我把软件的安装包发给你。 【饭团子】火速加了他的好友，九鬼秀信将软件的安装包发给了对方，然后才注意到对方似乎是一个女生。 看来她很喜欢吃饭团，连网名都是饭团子。 安装包发送完成后，九鬼秀信扶了扶晕沉沉的脑袋，迷迷糊糊地爬上了床，想到医生说他最近会贫血，有头脑发晕的状况属于正常情况，便直接倒在了床上，连手机摔在了地上也没管。 九鬼秀信这种体力怪物，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被贴上体弱多病的标签。 世事难料。 ＊ “棘，你在干什么？” 熊猫在背后拍了一把狗卷棘的背，凑上来看他的手机。 “《宠物回战》？这是什么新出的游戏吗？” “鲑鱼。”狗卷棘回答道，切出屏幕点开相册，将自己在社交软件上存下的图片全部发送到了年级群里。 禅院真希现在大概没什么事，很快就看见了飞速而过的刷屏图片。 像是被猫咪的美丽震惊，隔了大半晌，她才在群里回道：【这猫怎么一股五条的味道。】 狗卷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着手机飞快地打字，【它叫悟猫，可以叫悟。】 【非常可爱，是不是？】 真希：【那不重要，关键是这家伙，真的，非常有既视感啊。】 【连名字也是。】 与此同时，和五条悟站在一起的家入硝子看着那几根白毛，从嘴里吐出一口烟，“上面连毛囊都没有，让我查什么？” “我只能说这家伙身体很健康，毛发里的微量元素都没怎么缺。” 她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拿着手机，聚精会神地翻着，压根没往自己这边多看一眼的男人，“喂，五条，又在干嘛呢？” 五条悟平视着自己的手机，看着学生私信给自己的图片，就差把自己挤进屏幕里了。 盯着里面那只漂亮可爱到浑身都在发光的白毛蓝眼猫，五条悟语气凝重到似乎世界下一秒就要毁灭。 “硝子，你说，有没有可能这是一只猫的毛呢？” 第7章 家入硝子冲五条悟翻了个白眼。 “因为，”五条悟语气委屈，“怎么会有猫和五条老师一样光彩照人，可爱加倍呢？” 家入硝子被他的自恋JK一样的语气差点恶心吐了，烟头都掉了一截。 见实在是查不出来什么，五条悟也没在家入硝子这里多待，终于打算收回自己的神通，两条长腿从沙发上挪了下来，伸了个懒腰，作势要回教师宿舍。 在他背后，家入硝子坐在椅子上，思来想去，还是说了句：“你还是小心点吧，这件事不简单。” 五条悟一手插着兜，另一只手背对着她挥了挥手，然后收回去飞快地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将白毛蓝眼猫抓蝴蝶的那一张照片设置成了壁纸。 回宿舍的途中，他随手给自己的学生回了消息。 GTG：【没想到居然有猫和五条老师一样天生丽质。】 【人性在哪，链接在哪，地址在哪？】 狗卷棘一边笑着倚靠在熊猫身上，一边手指麻溜地动了起来，把九鬼秀信的社交账号链接发给了五条悟。 五条悟一晚上没睡着，全在翻猫照。 而半夜加班的伏黑惠，他正一脸严肃地站在百货大楼下，发现自己的任务目标又被人抢走了。 ＊ 至于九鬼秀信这边，只能说，他又做噩梦了。 但是目前在梦中还比较呆滞的他完全不清楚这个事实，而是呆呆地站在马路上，看着上面那盏路灯。 路灯的灯壁灰扑扑的，结满了蛛丝网，时不时还有飞蛾和虫子扑到上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那都不是关键，九鬼秀信看的，是灯壁里面的器官。腐烂了的心脏，红彤彤的，如同还在人类的胸腔里跳动，正在冰冷又灼热的灯壁之内“扑通”“扑通”地鼓动着。 九鬼秀信的视力一直很好，好到仰头也能看清心脏表面那些紫色的静脉管和红色的动脉管，像是杂乱的根茎，在肉的表皮上扎根缠绕，又沿着直挺挺的路灯，一路扎进了地面，和影子一起虬结交错。 “活着……活着……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狂魔乱舞的影子在他的注视下蠕动的样子像极了蛇，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些黑色的细线朝九鬼秀信袭来的时候，他下意识感觉到了些许危机。 但和上一次不一样，上一次那个是……上一次？上一次是什么？ 九鬼秀信的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他一把抓住了劈空而来的一条影子，影子在他手里来回挣扎，蠕动的样子和恶心的爬行动物毫无两样，九鬼秀信胃部一阵翻涌，眼里的厌恶浓重到快要溢出来。 他讨厌爬行动物。 软体的，无骨的，无肢体的，冰冷的，满是肌肉的，无法呼吸的……被勒住脖子的感觉从记忆里席卷而来，他的脑内忽然闪过几个片段，似乎是过往的回忆，舌根处一酸，几乎就要直接生理性反胃吐出来。 恶心。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等回过神来后，九鬼秀信手里已经抓住那些细细的黑线，一点一点，坚定又冷酷地往外扯动，就好像从人的喉咙里拉出长长的线，只是一看就能感同身受的反胃、呕吐症状，出现在了那颗心脏身上。 迸裂的血迹，湿滑的触感，不论是黑色还是红色，一一飞溅在了九鬼秀信的脸上。待到他重新仰头看上去的时候，灯壁内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像是失去了生机，被抽走了赖以活着的动力，死掉了。 他像个才屠宰完什么的屠夫，浑身是血地站在路灯下，然后在一声拉长的猫叫当中，陡然清醒了过来。 嗯？ 腿被什么东西扫了一下，九鬼秀信茫然低头，在脚边看见了一只雪白的猫，猫那两只蓝宝石般的眼睛正幽怨地望着他。 “喵喵喵喵呜呜呜喵？！” 这副生气的样子分外眼熟。 “悟……？” 雪白的天花板上，被照亮的地方，影子来回游动，好比活着的生物。 瞪着一双眼睛，九鬼秀信醒来的时候甚至还没有天亮，他无声无息地看着天花板，没搞懂为什么浑身都是冷汗。 不过话说回来，他好像又梦见【悟猫】了。 但是好像又是噩梦。 身体也宛如被抽空了，他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自己的肾脏，是不是该补一补了？ 但是这次并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 没有梦游吗？ 曾经有过梦游经历，甚至被父母带去看过心理医生的九鬼秀信泰然自若地想着，他还没有搞懂这次梦游复发的原因。 压力过大？现在没人能给他什么压力了。 说不定是病变。 可是上次去医院做过全身检查，什么也没发现。 想不通的九鬼秀信撩开湿透了的刘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从嘴里吐出一口热气。 他偏过头去看枕头旁边的手机，却发现怎么也点不亮屏幕，八成又是开着游戏忘关掉了。 于是只能翻身下床，找到充电线，坐在地上把插头到电视机旁的插座上，等了一会儿，九鬼秀信才将手机重新开机。 这次很成功。 无视右上角显示的1%电量，九鬼秀信找到《宠物回战》点开，却被提示到【游戏正在进行更新，获取补丁10M，正在下载中】。 【下载成功】 【正在解析】 【正在解压】 【为您添加一些黎明……添加一些死亡……添加一些闪闪发光的…… 】 【加入了不知满足……加入了贪得无厌……获得了偏执……获得了厌恶……吸取负面情绪……】 【充盈了咒力】 【抽取了咒力】 【欢迎您再次登入《宠物回战》】 第一次看见完整的游戏开场白，九鬼秀信仔细看了两眼，没看懂，算了。 九鬼秀信躺在地上，感受到冰冷的空气逐渐爬上身体，又拉过了床上的被子到地毯上盖住自己，看着《宠物回战》的游戏界面。 界面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九鬼秀信右上角的【宠物币】旁边赫然多出了一个等级显示的标记。 九鬼秀信的当前等级是2级，经验条没有数字，但有颜色之间的差别，看了眼那短短的一截，大概离下一等级差不了多少了。 “这有什么用吗？” 他戳了戳屏幕上的等级，没有什么反应。 于是九鬼秀信只好点开了【日常任务】，登时，系统就提醒他完成了昨天的【日常任务】，自动开始抽取奖励。 九鬼秀信的背立马挺直了一点，紧紧看着屏幕上的指针在经过疯狗般的移速后缓缓停下，落到了【宠物币】x25上。 比之前都多，满足了。 与此同时，经验条那里的阴影似乎往前爬了一小截，不知道多久才能填满进入下一级。 【悟猫】照旧还是没有回来，九鬼秀信没报任何希望，但稍稍还是失落了一下。 他最近没有关注过【悟猫】的好感度，等到点开的时候，忍不住惊了一小下，只见原本显示10的地方，已经变成了20。 原来可爱的小猫在暗地里暗戳戳给他加了好感度。 印象也变成了：【奇怪的人，不过对老子还蛮不错的，就是虚得像只鹌鹑，真是只弱鸡。】 一如既往的狂猫语气。 不过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宠着。 九鬼秀信流露出一丝丝笑意，视线继续往下滑，就看到了后面几个排名，甚至多出了两只不认识的小动物。 但他脸色一僵。 只见【硝子狸】【杰狐】，还有新出来的【灰原犬】和【七海鹦鹉】对他的一致印象都是三个字——【怪东西】。 唯有【夜蛾熊】依旧不变，还是【哄骗悟的坏蛋】。 总觉得，九鬼秀信的风评，在这群小动物之间不是特别好呢。 是足够差劲的程度。 ＊ 周五，到了学校。 一成不变的人，一成不变的课程，唯一变化的是天台上多了个一起吃饭的吉野顺平。 中午，九鬼秀信避开人群，将九鬼满枝特意备好的便当拿出来，向仍在天台的吉野顺平递了过去。 “我不会做饭，这是我妈妈做的，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酸甜咸辣的口味都有，希望你能尝尝。” 这还是吉野顺平第一次见他说这么多话，还拿着送自己的便当，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慌里慌张地接过九鬼秀信手里的便当盒，便当着他的面打开了。 “谢谢、这个，太丰盛了……” 吉野顺平没有撒谎，手里的便当几乎已经到了闪闪发亮的地步，里面的食物色香味俱全，水果、肉类、蔬菜、甜点都有，足以看得出制作者的用心。 用筷子夹起一块肉尝了尝，肉是糖红色的，肥瘦相间，被切成了方块大小。吉野顺平将其塞进嘴里时首先感受到的是软弹的触感，等到牙关合拢，牙齿下压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坚硬的牙齿陷入其中，先是软糯的脂肪，而后是紧致的瘦肉，咸甜的汁水一并从其间迸发出来，溅落在舌根处，引动感官的粒子，是极其曼妙的滋味。 “……好吃……！”他情不自禁这么感叹道，察觉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后，又红着耳根闭口不言了。 “好吃就行，”九鬼秀信随口回到，又想了下九鬼满枝听到这句话时可能会有的情绪，“我妈肯定会高兴的，她觉得你很可爱。” 不然也不会说你是蜗牛。 因为在九鬼满枝的认知里，九鬼秀信就是蜗牛。 “是吗？”吉野顺平睁大了眼睛，九鬼秀信看了看，竟然真的觉得他挺可爱的，“你……你和家里提到了我？” 同样在家里提起过九鬼秀信好几次的吉野顺平有些惊讶，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质问，而不是疑惑或者惊讶。 九鬼秀信不会介意这个，闻言点点头，耿直道，“因为便当盒，妈妈说我们是朋友。” 他嘴里叼着筷子，想到自己当时对九鬼满枝的回复，顿了顿，在吉野顺平反应过来之前，抓住手机道：“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吧。” 吉野顺平呆呆地，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录入了九鬼秀信的手机里，看他顺其自然地把手机放入了口袋里，泰然自若地吃起了饭。 他们这样，算是朋友吗？ 不算吧？ 吉野顺平给出了和九鬼秀信当时一模一样的答案。 他抓着衣服的一角，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慌张。 九鬼秀信和吉野顺平的交流与交集只维持在中午的时间段，他一般在下课铃刚响起的时候就会迅速收拾好东西，试图第一个走出校园大门。 这是以前为了躲避伤害，残留下来的习惯。 今天也是一如往常，九鬼秀信一路沉默地走回家，却发现往常总是早一步回来的九鬼真，今天居然不在家。 是有应酬吗？但之前没听爸提起过啊。 为了避免打扰到对方，九鬼秀信拿出手机给九鬼真发了个信息，然后去厨房洗了把手，做自己唯一会做的事情。 用电饭煲蒸饭。 这是厨房杀手·九鬼秀信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只需要淘米，把米放入电饭煲内，加水，选择蒸饭，完美！曾经将铁锅烧出一个大洞，还在大洞里看见了妈妈的脸的九鬼秀信，不会对自己抱有任何多余的期望。 因为任何期望和信心，都远没有当时的尴尬与社死来的要强烈。 等到蒸完饭，九鬼真也回来了，解释道：“因为快回来了，所以没回消息。” “公司下班的一条路被封锁了，绕了好大一圈才回到家，花了比往常多一倍的时间。” “那妈妈今天下班估计也会更晚。”九鬼秀信说，“毕竟你俩公司都在同一个方向。” 九鬼真要不是每天为了回家做饭，或许会直接在公司等到妻子也下班的时间点，然后带着妻子一起回家。 但家里还有个九鬼秀信，他只能每天自己先回来了。 “今晚晚点做饭吧，到时候满枝还能吃上热的。”九鬼真说，“据说那条路上发现了人体器官，很多人都吓坏了。” “啊？”九鬼秀信眼前浮现出一个路灯，他奇怪地摇摇头撇开，“该不会是杀人抛尸吧？” 九鬼真也不知道，不过最近的杀人案确实多了起来，甚至越来越离奇。他特地嘱咐了九鬼秀信几句，让儿子平时多加小心。 “你们才是吧，天天都得绕远路上下班，很辛苦的。” 直来直去的儿子嘴里经常能冒出一些甜言蜜语，九鬼真早就习惯了，抵抗力极强，面对九鬼秀信的关心他心满意足地接受，准备今晚就发给半田清明看看谁的儿子更贴心。 秀信绝对比半田清那半天吐不出一个字的样子要好。 当晚，九鬼秀信接到了表哥半田清的电话，半田清一上来就直切要点，简单明了地发问：“秀信，你会说甜言蜜语？” 九鬼秀信：“啊？那是什么？” 看他这副样子，半田清满意了，“你爸和我爸说你的嘴可甜了，把我爸气得半死。” 九鬼秀信：“……” 这一次，轮到九鬼秀信发问了，“表哥，你在灰校交到朋友了吗？” 半田清：“……你交到了？” 九鬼秀信这次有点含糊：“嗯……差不多吧，同学以上朋友未满，但妈妈说很快了。” 九鬼满枝很少有看错的时候。 半田清：“……你居然要有朋友了……” 表兄弟两个人同时沉默，半晌，半田清耻辱地挂断了电话。 半田清与九鬼秀信的交锋，半田清，惨败。 而在九鬼秀信高高兴兴地进了被窝，心满意足地睡觉时，伏黑惠还睁大着眼睛在百货大楼下面的主路上来回勘察。 再次被抢了任务目标的他，看着那颗从路灯灯壁里取下的心脏，这一次，硬是没发现到半分咒力残秽。 甚至后面他取到的每一个任务，都被人抢先插足，提前祓除掉了。 一直到神奈川县这片区域变得干干净净，只有一些蝇头四处散播，伏黑惠才缓缓想到一个结论，他因为第一个任务停留在神奈川，又因为刚好在神奈川所以接到了第二个任务，因为第二个任务的后续又停留在神奈川，并且陆续接到了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任务…… 或许，就是因为他接到的是神奈川县内的任务，他才会每次都被人抢先一步。 但凡他离开这片区域，去执行其他地方的任务，大概就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了，也不会总是被辅助监督、其他咒术师用奇怪的眼神观察。 甚至有人来向他取经，“能不能请伏黑同学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幸运的？” 在五条悟捧腹大笑的嘲笑声中，伏黑惠硬生生憋出了一个硕大的问号。 第8章 后面几天，九鬼秀信终于发现，做日常任务还能增加好感度。 尽管也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但说实话，每次在梦里都能看见【悟猫】，导致现在他一看见【悟猫】就会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安心感涌上心头。 自从游戏更新后，【悟猫】就喜欢戴着一副盲人眼镜到处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九鬼秀信还以为它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游戏方特意在用这种方法来向玩家表达事情的严重性，为此紧张了好久。 直到最后用【跟随】偷看了几个画面，才发现这家伙视力完全没受影响，这才抽了抽嘴角。 最幸运的是，【悟猫】对他的好感度已经从20升到30了。 不过印象还是那副样子，看来弱鸡的标签是甩不掉了。 他的玩家等级也依旧是2级，最后那一点经验条熬了这么多天还没熬完，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3级得熬到多久才能升到。 新一周的周三，九鬼秀信看着签到里再次抽到的【谢谢惠顾】，心里不由得流露出一点惆怅，他拿着手机问旁边安安静静看着mp4的吉野顺平，“难道我的运气真的很差吗？” 九鬼秀信现在和吉野顺平是一起吃午饭的，同学以上，朋友未满关系。 两个人对待这份关系都很小心翼翼，吉野顺平是肉眼可见地表露了出来，而九鬼秀信因为直来直去的性子，隐藏得更深。 看他这么多天抽到的全是【谢谢惠顾】，吉野顺平想了想，还是不准备骗他，并且在九鬼秀信不敢置信的眼神下，缓缓……点了点头。 九鬼秀信一瞬间又露出了死鱼眼。 他叹了口气，点开了【日常任务】，发现今天里面的说辞竟然换了一个。 【任务介绍： 感谢玩家和宠物伙伴一直以来的辛苦战斗！要知道，这里面间隔着无数伙伴的鲜血与眼泪，我们与敌人之间的战斗永不停歇，可是就在今天，一个惨痛的事实被发现—— 我们之中，出了叛徒！ 请务必粉碎叛徒的险恶用心！ 请您与您英勇的宠物伙伴一起，为了荣誉而战吧！ 奖励：任务成功后随机发放一定数量的宠物币，并提前获得【？】【？】【？】的50点好感度，还有【悟猫】的10点好感度 】 看到这抠门的游戏那一反常态豪横的奖励发放，九鬼秀信沉默片刻，突然有点想拒绝这个任务，但是【日常任务】似乎是点开后就默认接受的…… 九鬼秀信心知，丰厚的奖励势必伴随着高难度的目标。 【悟猫】只是一只无忧无虑、肆意生长的小猫咪，这个任务对它来说，会不会过于困难了？ 虽然奖励里的10点好感度很让九鬼秀信动心，要知道他磨到现在，从发现【悟猫】到现在经常找【悟猫】去做日常任务已经过了三个多星期了，这么长时间也只是堪堪将【悟猫】的好感度刷到30点。 甚至评价也说不上好。 如果是其他人玩这种游戏，想必已经有很多人直接选择了卸载吧，一个纸片人的满好感度也刷不了这么久，更何况只是一只猫？ 但是【悟猫】对九鬼秀信的意义和普通游戏里的纸片人NPC不同。 九鬼秀信不会放弃它。 他也不愿意冒着【悟猫】撕卡的风险去获得那10点好感度，这是本末倒置的行为。他喜欢【悟猫】，所以希望【悟猫】也喜欢他，而不是因为为了让【悟猫】喜欢他，做出伤害它的决定。 《宠物回战》里有受伤，乃至死亡的概念吗？ 九鬼秀信翻来覆去地想着，那副凝重的神色让吉野顺平闭了嘴，在一旁观察着他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九鬼秀信这副模样，虽然他和对方的交流一直都只有中午，但九鬼秀信一向都是沉着冷静，单刀直入，且寡言少语的性格，甚至很少有面部表情的变化。 能让他作出这种反应，想必是很大的事情吧，吉野顺平默默想着，不太礼貌地轻轻移过去看了看他的手机，在看见游戏界面的时候，把头偏了回去。 也有可能是他想错了。 在吉野顺平的视角里，九鬼秀信点了一下手机后，就开始闷闷不乐了起来。 他虽然不懂，但这肯定是一个很重要的游戏吧。 或者，里面一定有九鬼秀信非常喜欢，也非常在乎的角色。 ＊ 郁闷的时光过得很快，仿佛知道九鬼秀信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放学时候的天空已经布满了一片乌云，一副风雨俱来的样子。 阴嗖嗖的风从裤缝里一路贴到肉，九鬼秀信回家时一张脸已经被吹得苍白，如果不是怕父母担心，他连饭都不想吃。 晚饭吃完后，到了楼上九鬼秀信也没拿出手机。 此时天空已经漆黑一片，牛鬼蛇神般的乌云在天际席卷翻涌，云层低垂下来，变得很低，如同下一秒就会吞噬大地。 不一会儿，伴随着大作的狂风，硕大的雨滴也跟着“噼啪”落到了地面，砸在了九鬼秀信的窗户上。 他背靠着窗户，感受到身后的震颤，“唉”了一声，这才决定打开游戏。 与其挂机让【悟猫】背着空荡荡的背包去奔赴战场，还不如多给它挑点好用的东西，说不定能用上呢？ 再加上最近做的【日常任务】，九鬼秀信的【宠物币】除去【日常任务】的花销，惊讶地已经积攒到了60，应该能买到限时的好东西，实在不行他就剁手氪金！ 他重新打开《宠物回战》，游戏界面依旧停留在他中午离开的时候，一点也不体贴。 点开【悟猫】空荡荡的背包，九鬼秀信在商城里看着今天的限时24h上架物品。 思考了好一会儿，他才在里面挑出了【好喝到爆车厘子葡萄枫糖浆甜茶】【什么都能劈劈死不偿命菜刀】【爷爷奶奶最爱吃的苹果派】，然后从仓库里翻出了【嗨嗨嗨我的夜不能寐强身健体丸】。 强身健体丸有两颗，这是九鬼秀信头一次埋怨起背包只有四格。 【好喝到爆车厘子葡萄枫糖浆甜茶】：绝赞！车厘子的纯甜与葡萄的酸甜混杂，再加上枫糖浆！甜中之王！绝对能让刁钻的口味满足，喝了大脑愉悦度、活跃度与兴奋度上升一个level！超长待机！持续时间24h。 【爷爷奶奶最爱吃的苹果派】：虽然是爷爷奶奶爱吃的，但意外得很甜，饱腹感十足，持续时间12h。 【什么都能劈劈死不偿命菜刀】：削铁如泥，削敌人如削豆腐！能轻轻松松将敌人做成豆腐！买了完全不后悔，只有不买才后悔，戴上后杀伤力攻击力直接加成300%。 【嗨嗨嗨我的夜不能寐强身健体丸】：顾名思义，吃了后强身健体，刺激精神，效果堪比大力神，猫吃了能三天不回家，狗吃了能创飞屋顶，老鼠吃了能打洞……真是嗨到不行！ 最贵的是菜刀，加在一起刚到手没几天的60个币就全没了。 看到【悟猫】背上那个小背包，九鬼秀信愁得像是见不到明天，忍不住在它身上戳了又戳，戳得【悟猫】抬起头透过墨镜看了他一眼，刚开始没理他，最后被戳得实在心烦，一张猫脸怼在屏幕上，圆乎乎的蓝眼睛盯着九鬼秀信，“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听这喵喵直叫的语气，八成是在骂人。 它头上好不容易冒出气泡，九鬼秀信还没来得及看，就见这小家伙跺了跺脚，竖着一条长长的猫毛掸子尾巴，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您的宠物伙伴已出发，预计时长16h】 一向只需要1h的任务时长，这次居然延迟到了16h…… 想到【悟猫】离开时那个白眼，唉，它真是不懂玩家的愁啊。也对，小猫咪懂什么，小猫咪只知道快乐吃甜品打怪就好了。 愁都是九鬼秀信的。 又一次看到自己才2级的等级，一瞬间九鬼秀信悲从中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本以为完全睡不着，却不料不知不觉地就沉入了梦乡。 伴随着窗外的一声轰鸣，闪电的光芒在空中炸开，照亮了整间卧室。 白色的猫尾巴轻轻扫过枕头，落到了九鬼秀信的脸上。 ＊ 九鬼秀信知道自己又在做梦。 天空是阴沉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和神奈川县那边不一样，神奈川此时的雨已经快把屋顶打穿了。 他站在一个奇怪的楼道里，抬头只能看见类似老旧住宅的大楼……？是……复式楼吗？ 奇怪地看了一眼多出来横在地上的巨大管道，九鬼秀信沉默地眨了眨眼睛，鼻尖闻到潮湿又阴冷的气息，甚至还有泥苔的味道，一种奇特的孢子味。 沿着黑漆漆的小道一路向前，九鬼秀信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是有一个目标，一个……想不起来的目标。 路过了地上的半截尸体，九鬼秀信面无表情地伸手推了它一下，它甚至没有他之前梦里的一半恐怖。 直到从远处听到人类争吵的声音，九鬼秀信才站起身回头看了看身后—— 来时的路早已不见，而前面的争吵声还在继续，甚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你们有完没完，真是的！”一个女声忽然打断他们的争吵，不耐烦地指出，“你们在搞什么，是不是傻啊！吵架也分个场合……”＊ 但是瞬间，这个声音又消失不见，余下的是她的同伴们震惊到发颤的声音。 “钉崎……？” 人类？ 这还是九鬼秀信第一次在梦境里听到人类的交流声，但他不明白这些人在吵什么，也不知道钉崎是谁。 大概是不重要的人吧，他这么想到，在梦境里浑浑噩噩地前进着，如同以前的那些梦境，把身体的主控权都交给了本能。 外界的声音一片模糊。 再次能听到别人的声音时，九鬼秀信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地上还掉着半截手臂，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断臂里面涌出，里面想必还残留着神经反射，几根手指时不时在地上抽搐几下。 是新鲜的啊。 九鬼秀信这么想着，紧紧盯着断臂的头一歪，正要看向其他地方，就被人狠狠扯了过去—— “喂！你是怎么进来的！快跑啊，这里不是你能待着的地方！” 似乎有人正拉着他大声朝他吼着什么，九鬼秀信看着对方尖锐的海胆头，有些疑惑地伸手去摸了摸那些尖角，却惊讶地发现那都是软的。 好奇怪……他捻了捻手指，觉得自己好像遇到过这个人。 “伏黑……他好像是残障人士……”看出九鬼秀信的不对劲，虎杖悠仁咽了一下口水，紧紧盯着前方，告诉自己的同伴，“你……你带着他快走……我来对付它……” 伏黑惠来不及对他上半句话做出反应，只是震惊地看向虎杖悠仁：“笨蛋吗你！只有一只手的你要怎么——” “我不是残障人士。”打断了伏黑惠的话，突然成为残障人士的九鬼秀信看着面前的陌生人，指着自己说：“我不是残障人士，你……” 他犹豫不决，视线落到对方只有半截还在咔咔冒血的手上，语气才转变为了肯定，“你才是，你是残疾人士。” “诶？”虎杖悠仁一瞬间露出了豆豆眼。 被完全视为了空气的伏黑惠脸一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插科打诨！ 他正要伸手拉过这个突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却没注意到刚孵化出来的特级咒胎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九鬼秀信身上，极其愤怒地尖啸一声！ 在众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它用和之前摘掉虎杖悠仁手臂的同一方式，以一种同样惊悚的速度，在九鬼秀信看向它的时候，捅穿了他的胸膛！ 皮肉被撕裂的感觉很不好过，剧痛沿着神经飞速上爬，九鬼秀信迟钝地看着胸膛之间插入的灰色手臂。 雪白的骨骼被硬生生的撬开，皮肤表面的鲜血流淌速度之快，像是获得了自由，而里面脏器和肌肉撕裂之下流出的血液被灰色的手臂堵住，在胸腔里四处乱窜。九鬼秀信甚至能感受到那些血液在胸腔内的滑腻和流动，还有插进胸膛内的那只手臂上的肌肉与骨骼起伏。 “嗤——” 手臂抽出的时候，大片大片的鲜血疯了似得往外钻，甚至发出了破空的声音。 面无表情地低下头，九鬼秀信看见了自己柔软又滑腻的脏器。 那个扑通、扑通，正在一缩一扩的猩红，就是自己的心脏吗？ 这不是第一次在梦境里受伤，也不是最严重的一次。九鬼秀信经历了太多次，不太在乎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伤口，嘴里迟钝地“啊”了一声。 要说最严重的一次，不应该是第一场噩梦吗？那种全身骨骼和脏器包括血管与气管都被一点点挤压炸裂，窒息与从未感受到的剧痛在整个身体无处逃窜，巴不得快点死去…… 那种被不停咀嚼的感觉……身体一点点变成肉泥—— 在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惊恐的目光中，九鬼秀信忽然笑了出来。 如果有代表游戏人物血量的指示条出现，那他头上一定顶着HP-80的提示，满值是100的那种。 他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拿着什么，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杯淡粉色印着车厘子图片的果茶……？ 肩膀上的感觉也变得越来越重，到了最后，九鬼秀信终于感觉到，自己还背了个包。 血液还在不停地奔涌而出，仿佛永无止境，伏黑惠这才反应过来，看到九鬼秀信跟没事人差不多，居然还下意识拿着吸管往嘴里塞，瞳孔顿时一缩！ 等到看到九鬼秀信面无表情地把果茶喝完，窒息的危机感袭来，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才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 这……这家伙到底是谁……？ “把它的饮料喝完了……”九鬼秀信忽然反应过来，脑内瞬间一闪而过的是白色的身影，内心忽然涌上一抹歉意，他迷迷糊糊说道，“对不起……喝完了饮料……会补偿给你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虎杖悠仁震惊道，刚孵化出来的咒胎也在旁边歪歪头，捧着脸做出一副观察的模样。 虎杖悠仁伸手想去碰他，又怕他直接死了，这个直爽的少年第一次犹豫起来。 “别动！”伏黑惠在他对面冷声道，眼底闪过一丝惊恐：“这家伙不对劲……”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三人的咒灵似乎终于不耐烦了起来。它再次抬手的时候，伏黑惠也试图抬手结印，却在中途便被打了出去！ 几乎有着贯穿力道的拳头撞在了柔软的腹部！伏黑惠全身飞出去落到墙上，砸出了肉眼可见的巨坑！ 而他也颤抖着瞳孔吐出一大口鲜血，两眼恍惚，一瞬间满头冷汗。 毫无抵抗之力，滑落到地上的时候，伏黑惠甚至连手指都再也不能动弹。从腹部被击中的地方慢慢涌出鲜血，到了最后腹腔周围的衣物已然湿透，其中的脏器一定被损坏到了难以恢复的地步…… 直到地面也被流出来的鲜血浸湿，虎杖悠仁才颤抖着发出低哑的声音：“伏……伏黑？” 他的惊惧愉悦到了对方，穿着兜裆布的咒灵捧着脸大笑了起来，发出奇怪的声音，咯咯咯个不停。 在绝对的力量下，连反抗都显得那么可笑。 虎杖悠仁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了九鬼秀信，明知道他不对劲，神志也不清，却还是最后一次劝道：“那……那个，在我吸引它注意的时候，快逃吧，不然真的会死的……” 说着，虎杖悠仁的眼神落到了九鬼秀信被破开的胸腔，一瞬间，他的语气也不是那么肯定了。 但不管生命力再怎么顽强，在他放出两面宿傩的时候，面前的人必死无疑。 因为……那可是两面宿傩…… 被孵化出来的特级咒胎再一次被无视，这一次，它把目标对准了虎杖悠仁。只是简简单单地释放咒力，虎杖悠仁便差点被直接轰成了两半。 那股威压，强烈到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碾碎！虎杖悠仁震惊到完全忘记了反抗和躲避，再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正被人拎在了手上。 他没有死。 诶？ 9.第9章 [] 刚刚还站在旁边的九鬼秀信提着虎杖悠仁，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迟缓地说，“你这家伙……当着别人的面在干什么啊……？” 他似乎才发现面前的怪物都做了什么，并且刚刚对此有了实感，侧过头看见那边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伏黑惠，奇怪的怒火沿着心脏一重一重灼烧着神经。这是自高中开始，甚至可以说是自出生以来，九鬼秀信第一次，出离地愤怒。 躺在地上的那个海胆头刚刚试图带着他远离危险……身侧还在以自己为饵，劝他逃跑的同龄人才被切断了手臂…… 尽管九鬼秀信意识模糊，神志也不清晰，他还是自心底生出一个产生已久的疑惑。 为什么，总有人无辜的人、善良的人在受到伤害？ 记忆里似乎也有过同样的场景。 “喂，你没事吧？” 他胸腔里的血还在哗啦啦往下掉，扭身过来问虎杖悠仁的时候，粉黑发的男孩被吓得瞪大眼睛，连忙说：“你别动！别动！心脏要掉出来了！” “啊？”九鬼秀信低头再看了一眼，语气疑惑，“……好像是要掉出来了？” “那就速战速决吧。” 他轻轻推开虎杖悠仁，取下自己背上背着的包，下意识拉开，从里面掏出一把雪白到能闪瞎人眼的菜刀。 这好像，也是给它的…… 希望它不要生气，九鬼秀信在心底祈祷着，虽然他也不懂为什么给它的准备的背包会在自己身上背着。 菜刀拿在手上的时候，九鬼秀信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全身心都有了提高，反应更快更敏捷，如同浑身都被打通，令人舒坦的力量沿着脉络迸发出全身，缓缓向四周逸散开来。 “！” 倒在那边的伏黑惠神情讶异，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对面！这样的咒力，这样的气息，他没猜错……这家伙，真的很强。 但也仅仅只是这种程度了。如果他活着出去，说不定以后可以成为新的特级，但是如今……伏黑惠闭了闭眼睛，呼吸急促，手指发着颤，试图想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另一边，感受到咒力气息的咒灵好奇地伸长了身体，它再次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古怪难听，扭曲的样子像极了蛇和蚯蚓的混合物。 恶心。 一遇到这种东西，这种软体的，像是没有肢体的东西，九鬼秀信就控制不住地起鸡皮疙瘩，完全不想触碰到这种生物……可是，不是害怕，不是恐惧，是破坏欲，是鲜明的杀欲！ 想要捏爆它！想要亲自用手撕开它！像踩蚂蚁那样把它踩死！怎样都好，一定要、一定要剁碎它！ 九鬼秀信想要看见它流血。 不想听见它的嚎叫。 他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差距，速度跟不上，那就放弃跟上。躲避不了，那就放弃躲避。 以自己的血肉为诱饵，顺从对方的破坏欲。这不是他第一次利用这种方法了，屏息、敛声、静气—— “！”虎杖悠仁瞪大了眼睛。 没有分毫躲闪地面对咒灵强力的攻击，身体太过迟缓，九鬼秀信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一直到丑陋的咒灵接近身侧，肩膀被撕裂、皮肤被割开、淡黄的脂肪和猩红的血肉被剖开、雪白的骨骼“咔嚓”一声断裂……脆弱的人体如同一枚洋葱，被一层、又一层的剥开。 被咒灵斜劈开身体的时候，九鬼秀信毫无停顿，血肉纷飞之间，手上的青筋暴起，抓住机会，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举着雪白锋利的菜刀，砍下了它的胳膊！ 他身上的脏器也在跟着滑落，模糊不清的肉块“噼里啪啦”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伴随着的，是那个怪物落到地上的手臂。 它呆呆地举着手，看着自己断掉了的肢体，再生……再生不了？ 趁它没有反应过来，浑身都是鲜血的九鬼秀信已然扑了上去，利器破开皮肉的清脆声，剁骨时的卡顿，令人牙酸到脚底发软的暴力与震撼！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九鬼秀信眨了眨眼睛，无视了浑身的剧痛，在特级咒胎的嘶吼和反抗当中将对方的手和腿全部宰掉，捅开了它的肚皮，随即哈哈大笑着把菜刀戳进了对方的胸腔里，撬开一个口子，硬生生把手塞了进去，嘴里喃喃自语：“你的心脏……在哪里？” “为什么……没有心脏……？” 他的脏器稀稀拉拉掉了一地，血液和血肉的碎片散落的遍地都是，头发上、脸上、身上，包括脚底都全是猩红滑腻的液体，可以说九鬼秀信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但他还生机勃勃地压在咒灵身上，从出现到现在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神情癫狂，兴奋的神色在青金色的眸子里一闪而过，比起下面被他剁得稀巴烂的咒灵，九鬼秀信更像是屠杀无辜的大反派。 “啊……” 身下丑陋的怪物再次发出痛呼，九鬼秀信冷着脸再接了对方一次虚弱的咒力冲击，肩膀被炸得血肉纷飞……他摸了摸自己残缺的地方，手里的刀一下子剁进了那张裂开到耳根处的嘴，把它的脑袋一分为二！ “好刺耳……别乱叫啊……吓到人怎么办……” 虎杖悠仁在身后看得目瞪口呆，他的脸上冒出了张嘴，两面宿傩饶有兴趣地看完了全程，“这小子不错，他是谁？” 下意识一巴掌打向自己的脸，虎杖悠仁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趁着这段时间跑去观察伏黑惠的情况。伏黑惠显然也同他一样吃惊，在虎杖悠仁过来搀扶他的时候还一眨不眨地盯着九鬼秀信的背影。 “钉崎……”他反应过来后说道，“钉崎，快去找钉崎！” “等等……”他看了看虎杖悠仁那一身的伤势，还有自己这动弹不得的模样，再看对面那身体都快被轰得一干二净，哪怕是在猎奇血腥片里也足够胆寒的模样…… 硬着头皮结了印，伏黑惠放出蟾蜍和大蛇，“你背我走！快去找钉崎！” 虎杖悠仁“啊？”了一声，明显有些呆，他看了身后的九鬼秀信一眼，咬牙俯身将伏黑惠背了起来，冲九鬼秀信大声道：“我们先去找人，一定会回来救你的，坚持住不要死！” 伏黑惠侧头，眼神复杂，那家伙浑身都已经成那副样子了，现在还活着，之后…… 他闭上眼，在心底里暗自希望九鬼秀信能够活下去。 等到这两人离开，九鬼秀信回过神，底下的怪物已经被剁成了酱，抬手时黏黏糊糊的血水从手掌一路往下滑，比猛鬼吓人。 菜刀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他随手一甩，往后一倒，完全没有力气去做什么了。 就连之前也只是抱着一定要剁碎对方的念头不放，不然在第二次被切开身体时，九鬼秀信就已经因为极大的疼痛跪倒在地了。 现在……他眼神模糊，勉强偏头看向那把菜刀。身上的任何液体都流干了，九鬼秀信甚至没有眼泪和汗水可以流出，只能尽最大努力在陷入黑暗时再次睁开眼睛，看向那把已经卷刃了的菜刀上，忽然踩上的软乎乎猫爪子。 视线向上移，九鬼秀信看着那双蓝汪汪的眼睛，语气疑惑：“悟？” 他的声带早就被割破了，此时只是用气音发出的声音，只能看着熟悉的小猫…… 九鬼秀信艰难地眨了眨眼睛，大猫咪，一步步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他面前唾口大骂：“喵喵喵喵喵呜喵呜喵呜喵喵喵喵喵——！！！” 甚至一个猫爪子直接在他脸上踩了下来，软趴趴的，还没有身上的那些伤疼。 九鬼秀信笑了一下，朝它说对不起，“一不小心就喝了你的饮料，还用了你的菜刀，对不起啊……” 在【悟猫】骤然呆住甚至僵硬的小动作里，九鬼秀信失去了意识，陷入了长久黑暗之中。 ＊ 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甚至还进了好几次抢救室，父母心急如焚，完全不懂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明明，明明睡觉前那孩子还好好的啊！ 还在说自己好不容易新找到的朋友，还在打算周末和对方一起出去看电影！ 九鬼满枝不自觉流着泪水，无声地借用袖口把这些眼泪都擦干净，她在九鬼秀信茫然的眼神下，凑到他身边，说：“秀信，你醒啦？身体感觉怎么样？” 九鬼秀信疑惑地摇摇头，感受到自己喉咙间的疼痛，竟然连出声都做不到。 脸色一下子更加苍白，九鬼满枝摸了摸他的头，告诉他：“你在住院，医生说你失血过多，差点就救不回来了，这些天不能喝水，只能沾湿嘴巴。” 九鬼秀信浑身都疼，闻言，只能动动指节。 索性九鬼满枝全身心都放在了儿子身上，一只手轻轻握上了他微凉的手掌，男孩子发育得快，已经比她的手大上不少，九鬼满枝不能把他的手全部包裹在掌 10.第10章 [] 从九鬼秀信醒来后开始，大概住了五天院，整个人就活蹦乱跳起来了。医生看见他，像是看见了什么疑难杂症，又像是什么医学奇迹。 父母担惊受怕地让他再多住两天，九鬼秀信只好答应，改在医院病房里玩手机了。 说起来，最近路过他病房的人好像变多了。 九鬼秀信没有在意。 这些天没登过游戏的他从未做过噩梦，再加上以前一点开【日常任务】就做噩梦，每个梦里还都有【悟猫】的身影…… 九鬼秀信终于缓过神来，这游戏有点猫腻。 打开《宠物回战》，里面弹出需要更新的提示，九鬼秀信点击了确认。 【游戏正在进行更新，获取补丁15M，正在下载中】。 【下载成功】 【正在解析】 【正在解压】 【为您添加一些静默……添加一些治愈……添加一些晦暗生涩的…… 】 【加入了残存……加入了甘美……获得了生机……获得了延续……吸取负面情绪……】 【充盈了咒力】 【抽取了咒力】 【欢迎您再次登入《宠物回战》】 开场白变了，九鬼秀信挨着挨着仔仔细细看了，依旧没有看懂。 等到正式进入游戏界面后，一大堆游戏提示弹了出来，九鬼秀信只好挨个点击。 【恭喜您完成了奇怪的日常任务，顺利晋升为1级】 【悟猫的好感度+20】 【奖励悟猫の邀请函x1】 【【？】【？】【？】好感度+50】 【奖励宠物币x50】 【达成成就水火之中】 【奖励宠物币x50】 【奖励一颗十全大补丸x2，请玩家尽快食用，补充咒力】 九鬼秀信还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2级升级是1级，等级直接倒着涨，就看见【悟猫】的好感度居然直接翻了倍加上去，如果加上之前的30点，意思就是已经达到了50点好感度，【悟猫】变成家猫了！这可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玩这个烂游戏的动力！ 至于那个【一颗十全大补丸】的提示，他试探着点击了确认，吃了一颗药丸，却没感受到身体有哪里舒缓一点。 九鬼秀信沉默，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仓库】的界面退出后，眼前立马被一张毛茸茸的猫脸挡住，挤在屏幕上的貌美小猫一脸凶狠，粉红色的肉垫子在屏幕上不停拍打，一副特别生气的样子。 “喵喵喵喵喵喵喵！” 九鬼秀信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只觉得它这副样子分外可爱，忍不住点了点它粉色的鼻尖那里，看着【悟猫】忽然抬手捂住鼻尖，原地怔愣了两三秒，又满嘴叽里咕噜地喷个不停。 不过这一次，它头顶的气泡终于冒了出来，“你这个家伙！！！为什么每次都不召唤老子！！！！别碰老子的鼻子，那也是你能碰的？！！！气死了！！” 语气像个喷火龙，九鬼秀信能猜出它在生气，却不知道它居然这么生气。脑内突然出现一幅场景，雪白的猫爪拍在自己脸上，居高临下瞪着自己的【悟猫】眼睛几乎在喷火…… 这是什么回忆？ “还有，你为什么要在这里面吃药！！你是笨蛋吗！！在外面吃！！” 【悟猫】的声音甜腻腻的，喵喵喵的语气却十分高亢，九鬼秀信看它明明那么生气，却是一副甜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要怎么在外面吃？”他下意识自言自语，却不料屏幕里面的【悟猫】鄙视性地看了他一眼，粉色的三瓣嘴张开：“喵呜喵喵喵呜……” 九鬼秀信茫然，没了气泡他完全不懂【悟猫】在说什么。只看见【悟猫】尾巴一扫，爪子踩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然后直接把九鬼秀信甩在了屁股后面，走了。 九鬼秀信：“诶？” 他似乎看懂了【悟猫】的意思，它在嫌弃自己笨？九鬼秀信盯着仓库里还剩下的药丸，苦恼地想着，怎么才能把里面的东西拿到外面？能量传递？能量转换？ 但……又是什么能量？ 他忽然回想起每次开场白里出现的那两句话：【充盈了咒力】【抽取了咒力】。 难道说是咒力？ 而每一次这两句话的前面，都必然跟随着同一句话【吸取负面情绪】。意思是由吸取出来的负面情绪转化出咒力……吗。 负面情绪…… 青金色的眸子越发冷漠，就在九鬼秀信的头越来越痛，眼前也不断浮现出各种记忆时，他的手里忽然出现了一颗药丸。 九鬼秀信搓了搓手里漆黑的药丸，惊讶地发现自己能认出这就是【一颗十全大补丸】。 他张口将它吞进了嘴里，这东西一进嘴就像流水四散开来，到了最后什么也没尝到，但和在游戏里点击食用不一样，在现实里食用后身体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也越发轻盈，似乎全身都在被什么滋养着。 一个星期多以来的深入骨髓的疼痛，轻轻松松地消失了。 九鬼秀信两只手攥紧又松开，意识到自己真的完完全全健康了起来，可是想到父母之前担心的眼神，他还是按捺住直接出院的冲动，硬生生在医院再待了两天，到了后面体检健康的程度就连医生也目瞪口呆。 九鬼真和九鬼满枝也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一家人的生活终于恢复了正轨。 而九鬼秀信在这一段时间完全没有打开过【日常任务】，只是每天上去看看【悟猫】，跟【悟猫】互动几下。 尽管他的记忆还是有缺失，但他已经知道一切的源头在于【日常任务】里。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他不准备在这段时间里再让父母担心，于是只能按捺下自己的情绪，每天待在家里静养，安抚他们。 直到连续四天时间【悟猫】都没有出现在九鬼秀信面前。他以为它是去找朋友玩了，甚至点击了【跟随】，试图通过【跟随】里的画面来推断【悟猫】的踪迹。 但却一无所获，就连动物高专里也没有【悟猫】的身影。 九鬼秀信躺在床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戳了戳游戏界面，在【好感度】那里翻来覆去地看，【悟猫】那里明晃晃地显示着50，系统说过50就算家猫，再也不会离家出走的。 那么，【悟猫】又是什么原因呢？ 是因为他总是忘记【召唤】它吗？所以生气了？ 九鬼秀信思索着，从早到晚拿着手机，就停留在了【家】的界面，但还是没有找到【悟猫】的踪迹。他有想过去找其他的小动物，比如那只喝酒的【硝子狸】或者乌漆嘛黑的【杰狐】，但出于【悟猫】不在的缘故，就算是有邀请函他也找不到入口进去。 除非他去【探索】里面发现新的宠物，并且是动物高专里的。 九鬼秀信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这么又过了三天，再过一晚上，就是新的一周了，也是九鬼秀信复学的日子。 他的黑眼圈很深，这几天起早贪黑地干等，九鬼秀信硬是没看到半点的猫迹。 【悟猫】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是家人，九鬼秀信深知，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印象。 晚上八点的时候，他重新进入了游戏，看着上面亮着光的【日常任务】，终于垂着眼，点了进去。 【悟猫】会出现吗？ 【今天的您身边似乎缺少了一个身影，这可就需要您亲身上阵啦！ 愿意帮助可爱的宠物伙伴巡视领地，您一定是一个好队友好饲主！ 快快行动起来吧，等它回来后，说不定会为了您的努力而开心哦~ 奖励：任务成功后随机发放一定数量的宠物币 】 九鬼秀信抿紧了唇，眼神落在那个开心上，面无表情地点击了屏幕，以往会出现的背包并没有出现。 反倒出现了一句，【玩家即将出发，预计时长1h】 他把手机放在一边，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九鬼秀信失去了意识。 ＊ 睡不着，他这么想到，缩在冷冰冰的被窝里，它还没有回来。 月光透过玻璃窗往内洒下一抹清晖，照亮了门边，在门下落下了一道影子。 九鬼秀信睁着眼睛，看着门下的影子来回移动，是有风吗？ 最近神奈川好像一直都在刮风下雨，既然风有这么大，想必外面的雨肯定也很大吧。 这么一想，窗外原本没有的雨声似乎越来越大了，紧紧贴着耳朵，有点难受。 九鬼秀信艰难地挪了挪脑袋，不明白为什么头这么沉重。 他看向窗外，今天的窗色是一股烟灰色的白，看起来格外得冷，不知道它在外面会不会受冻？ 窗户外面的干枯枝丫随着来回摆动，时不时敲击在窗户上，发出如同指甲划拉的刺耳声。 “嘎吱——嘎吱——” 这声音近在咫尺，甚至让人有种错觉，是有谁正贴着九鬼秀信的耳朵，模仿出这样的声音，因为那股冷嗖嗖的气息，随着呼吸喷洒在了耳朵上。 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九鬼秀信打了个哈欠。 这时，忽然听到窗户外面忽然发出更大声的噪音，什么东西跑到了他的窗户边，毛茸茸的尾巴打在了玻璃窗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是它回来了吗？ 九鬼秀信眨眨眼睛，擦掉眼角的水珠，眯着眼睛看向窗户外的身影，那身影贴的极其近，就好像有谁的脸挤在了上面，正在朝里面张望。 晃了晃头，驱散那些胡思乱想，九鬼秀信看着那道毛茸茸的影子，总觉得记忆里的它要更大一点。 对，身形要大一圈，尾巴要更蓬松，耳朵要更尖更软乎…… 他慢慢勾勒起印象中的身影，不知不觉中，窗外的影子似乎也在跟着变化。然后在九鬼秀信满意的视线下，用尾巴轻轻敲了敲窗户，发出甜腻的叫声：“喵喵喵喵喵喵呜呜呜？” 真的是它回来了啊。 九鬼秀信睁大了眼睛，正打算伸手把它放进来，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它才不会这样呜呜呜的叫。 什么啊，原来是假货啊。 九鬼秀信这么想着，总觉得什么地方被遗忘了，他闭着眼睛思考着，睫毛扇动得越来越快—— 今天有雨吗？什么时候出现的雨声？那个影子是什么？为什么它想进来？为什么想要冒充…… 我在做梦吗？ 下意识把咒力涌上了眼部，九鬼秀 11.第11章 [] 手里棉花糖一样的触感是那么真实，九鬼秀信将两只手架在毛茸茸的白色猫咪腋下，睁大了一双青金色的死鱼眼，喃喃：“猫、猫咪？！” 白色的蓝眼睛猫咪有着超乎想象的大体型，被架起来时和液体一样顺着重力往下垂，两只短短的后腿在空中摆来摆去，超级长的蓬松尾巴耷拉在九鬼秀信的腿上。 和【悟猫】一模一样的大猫眯着一双蓝宝石眼睛，立着飞机耳听到九鬼秀信说：“我一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看到了悟……肯定是昨晚做的日常任务出问题了。”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见竖着飞机耳听到这句自言自语的大白猫怒从心起，手上的梅花爪爪“啪”的一声就拍在了九鬼秀信脸上！ “喵喵喵喵喵喵喵！” 可惜它的声音太过甜腻了，一顿骂骂咧咧也像是在玩闹，黏黏糊糊地拉长尾音，浑似撒娇卖萌。 被突如其来的猫猫拳打得落花流水，九鬼秀信连忙摁住在身上来回跳跃的猫咪，手足无措。 “小猫，怎么了？” 他还要去上学，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死线了，于是叹了口气，把还在来回动弹的大白猫轻轻放在地上，说：“我要去上学，不可以和你玩，但是你可以去我家里待着。” 捏了捏□□弹弹的粉色肉垫子，他声音放低：“怎么样？” 被放下来的大白猫顺势坐好，两条前腿优雅地并拢在一起，安静下来的它神态从容，举止斯文，是只受到过良好教养的贵气猫。 听到九鬼秀信商量似的话语，它耳朵抖了抖，“喵呜”一声起身蹭着九鬼秀信的裤子踢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期间还在九鬼秀信锃亮的皮鞋上留下一个可可爱爱的梅花脚印。 里面伴随着妈妈九鬼满枝的惊讶：“啊啦，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小猫？” 还有大白猫猫礼貌地回应：“喵喵~” 擦掉脚上的印记，九鬼秀信这才松了口气，去上学了。 拐弯的途中他正面撞上了一个戴着黑色眼罩的白发男子，误以为对方是盲人，九鬼秀信连忙伸手扶住对方，甚至没注意到被撞得摇摇晃晃的人是他自己，面前的“盲人”压根没有动过一下。 “您没事吧？”他问道，“不好意思，刚刚走路出神撞到您了。” “诶，”明白他误会了什么的五条悟大大咧咧一甩手，“没事啦，我可不是什么盲人啊，秀信。” 五条悟笑眯眯的，“但是你看起来很憔悴，有什么烦恼吗？” 九鬼秀信叹了口气，被这自来熟的语气勾出下意识的回答：“我的猫丢了……啊，时间快到了，如果您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五条悟脑袋一歪看向他家门口：“猫？” 没有时间来品尝出从中的奇怪，九鬼秀信一路紧赶慢赶，这才在风纪委员的死亡视线下踏进校门。 自动无视班级内密密麻麻的视线，心知这些同学一定在心里编排自己，他摸了摸抽屉里的手机，摇了摇头。 一直等到上课，紧紧盯着黑板与老师的九鬼秀信突然如坐针毡，回过味来。 不是……那个男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他猛地睁大死气沉沉的眼睛，眸若寒星，把正在讲课的老师吓得声线一抖，飞快打消拖堂的念头，一下课就遁走了。 旁桌的女生捂着绯红的脸，朝前排的男同学递纸条。 男同学趁乱一看：救命，九鬼君也太帅气了吧！ 男同学冷哼一声，把纸条团成团就朝九鬼秀信扔了过去。 九鬼秀信眉头一皱，立马躲闪开来，黑着脸捡起纸团，正要拉开来看，又眯着眼朝纸团的来处方向扫视了一会儿，发现个个都一副心虚的表情，明白是恶言恶语的他立马面无表情攥紧了拳头，起身就把“霸凌”他的纸团给丢了。 回来时看见旁桌女生脸朝着桌面，掩面呜呜哭泣。 他奇怪地顿了顿，疑心她是被欺负了，连续看了好几眼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才将之抛在脑后。 只是往那边放了包纸巾。 等到中午午休时，旁桌的女生还在拿着那包纸巾呆呆看着九鬼秀信的背影。 午休的时候校园里大多数时间都没什么人流，九鬼秀信拿着便当来到天台，没在上面看见吉野顺平。 他默默打开便当吃完，等到午休结束时也没看见人影，这才用着之前交换的LINE账号给对方发了条疑问的消息。 暂时没有得到回复。 就这样，没有了【悟猫】和友人，九鬼秀信阴沉着气息在学校度过了一整天，下午回到家里时，换好鞋一抬头就发现白色的大猫猫已然飞迸到了玄关处，踩在了……他的脚上。 【悟猫】又跺了跺脚：“喵。” 他心情不太好，拍了拍猫猫的头，语气丧丧的，明知道猫是在欺负自己，还硬要说：“是你啊，很喜欢我吗？” 【悟猫】打了个小小的喷嚏，秀气十足，粉色的鼻尖湿湿的，睨了他一眼，施施然神气十足地迈着猫步离开。 九鬼秀信缩在沙发上：“要是【悟猫】也能出来就好了。” 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悟猫】实在是忍受不了他这么笨蛋了，一路小跑着来到妈妈满枝为它准备的小家里捣鼓了一会儿，轻快地旋转跳跃，很快就猫猫粉色的三瓣嘴里就咬着什么东西叼过来了。 那东西有些长，拖在地上，还挺眼熟的。 九鬼秀信定睛一看，赫然是一个方形小背包。那包被大白猫不客气地扔到了九鬼秀信身上，里面咕噜噜落下两个空瓶子。 心里察觉到什么，下意识睁大了眼睛，九鬼秀信从沙发上起身弯腰拿起空瓶子，一看。 只见酒瓶上赫然挤着一串日文和四个汉字，【只要喝了就一定会唱单身情歌的单身酒】。 这幅场景似曾相识，他如堕五里雾中，悠悠忽忽地看向跳到了沙发上摁了一下遥控器的大白猫，惊愕道：“【悟猫】？真的是你吗？！” 【悟猫】抬了抬小小的下巴，两只圆圆的猫眼间漂亮的白色触须随着动作颤颤。 【悟猫】摆了摆尾巴：“喵呜。” 得到了回应，九鬼秀信欣喜若狂，蹲下身把它抱起来就开始蹭，蹭的【悟猫】不耐烦地伸腿抵住他的脸，他这才道歉：“对不起呀，之前没有认出你。” 其实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但是又认为不现实，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那两个空荡荡的酒瓶成了最好的证明，九鬼秀信眼笑眉飞，第一次开心成这副样子，被闻声而来的九鬼真看见，纳闷极了。 九鬼真：“妈妈说这只猫是你带进家里来的？” 原来早上九鬼满枝听到了九鬼秀信在门外的自言自语啊，九鬼秀信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承认：“是的，它的名字叫做悟，老爸…… 12.第12章 [] 九鬼秀信上一秒还在梦游，下一秒就被人拎到了半空当中。 才下过雨，风吹着特别冷，悬空的感觉分外危险，他登时清醒过来。 眼前挤过来一个竖着的白毛掸子，正提着他的后领把他拎到半空中近距离地和他面对面。 ——是白天那个盲人。 他迟钝地意识到，突然发现自己正悬在半空，忙不迭地挣扎起来。 冷冰冰露出的脚踝上忽然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悟猫】伸出尾巴圈着他的脚踝，似乎是在安抚他。 它弓起身，漂亮无比的双眼流露出一丝警告，放下粉嫩嫩的爪子，身体前倾：“喵——” 这是攻击与警告的姿态。 五条悟把人放下，一只手抄进口袋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蹲下和【悟猫】平视，毫不客气地薅了把猫猫头，嘴里更是不客气地说：“小悟？是叫悟吧？不要这么生气嘛，说起来……你是猫吗？真的是猫吗？” 突然被摸了，【悟猫】呆了两秒钟，反映到现实里就是它突然睁着眼睛没有动弹，像是掉帧，又宛若被人为暂停了。而后条件反射就想伸爪去挠，却被无下限隔绝在了外面。 五条悟拍着腿哈哈大笑，等到笑够了才站起身看向满脸茫然的九鬼秀信，问：“又见面了，九鬼……秀信。” 九鬼秀信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我们认识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语毕，他狐疑地看了看五条悟一眼，“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不是个傻子。 九鬼秀信不只是个读死书的优等生，相反，他其实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但局限于学生的阅历，有时候不能得出最优答案。 但联系到这段时间里病房与家门口外突然增多的人——有些面孔甚至都能让他开始眼熟，再加上五条悟白天与他偶遇时脱口而出的名讳，种种细节足以让九鬼秀信明白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要调查他这种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九鬼秀信本能地把疑点推到了《宠物回战》这个游戏上。 五条悟两手抄袋，两条长腿一跨就走到了他面前，身体前倾观察他，“诶——真聪明啊，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有事找你了，那么就来说说你每晚抢别人任务的事情吧。” 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威胁性话语的九鬼秀信：“啊？” “啊什么啊，你给我的学生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啊。”五条悟不满，“惠都找我好几次了，还因为这些事情在同学面前被嘲笑而闷闷不乐，差点伤心得大哭。” “他都来找我这个老师了，负责任的老师自然要替来撒娇的学生主持公道啊！”他指出，义正言辞地问，“你打算怎么赔偿？” “那个……”从来没被人指着鼻子要求赔偿，九鬼秀信一时之间有些懵，“什么任务？我抢了谁的？” 五条悟：“哈，当然是你每晚祓除的这些咒灵了，知道什么是咒灵吗？” 至于被抢任务的人是谁，五条悟没说。 九鬼秀信：“咒灵？那是什么……啊……我知道了。” 他忽然想到游戏更新时所说的咒力。 一直听着他们谈话的【悟猫】忽然走上前来踩在了九鬼秀信的脚上，正面对上五条悟。 九鬼秀信脚上一热，低头看见了自己光光的连鞋都没穿的一双脚，沉默片刻，才语气复杂地开口：“悟……不要踩着我……” 好心当成驴肝肺，【悟猫】生气地跺了跺脚，直接坐在了他的脚背上。 五条悟愣了一下，忽然“噗嗤”一声。 九鬼秀信抬头看他：“虽然不知道您说的任务和赔偿是怎么回事，但我是不会为了不知情的事情做出任何不合理赔偿的。” “五条悟。”高大的白发男人嘴里猛地冒出来一个名字，满不在乎地说，“我的名字，五条悟。” 九鬼秀信挠了挠脸：“五条先生……？” 他说完后反应过来，又看向了【悟猫】，再看了看另一个悟，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话锋一转，无视他的不知所措，五条悟继续：“既然你不想赔偿，那我们就来说说建筑物毁坏的责任吧。” “我，毁坏建筑物？”九鬼秀信大吃一惊，指着自己问。 五条悟直接指了指他身后，那是最鲜明的证据。 “人证。”他指着自己，又指向九鬼秀信身后的断壁残桓，“物证，俱在。” 九鬼秀信顺着视线看过去，月光下分外宁静的大地上躺着一堆碎石块，风一吹还刮走了建筑物里面的布料，一副惨遭暴风雨蹂躏过的凄惨样貌。 这些都是他做的？他忽然难以想象，低头看向一直陪伴在身边的【悟猫】，【悟猫】挺起了胸膛，一副与有荣焉的小模样。 九鬼秀信霎时间眼前一黑，但他火速冷静下来，转头向五条悟道：“这方面的赔偿我会和主人商量，不需要五条先生——” “可是你毁坏的大型建筑物一共有六栋，小型建筑十栋，分别是千泽3町目……”打断他，五条悟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九鬼秀信的战绩，“我们一共为你垫付了不下一亿日元。” 他伸出手机给九鬼秀信看电子发票，笑出一口大白牙：“加上利息，承蒙惠顾。” 九鬼秀信被这个数字砸晕，“也不……不能说是我吧？” “你要赖账吗？”五条悟问，“除开第一栋，后续的依照咒力波动，能看出都是你损坏的。” 他摆了摆手指，“撒不了慌哦。” 九鬼秀信怀疑自己在做噩梦，他深吸一口气，抱起了还没体会到这个数字强大的【悟猫】，脸埋在其中试图冷静。 五条悟：“看你还是个学生吧，我给你一条明路。” 九鬼秀信抬头，心下一跳，疑窦重重：“明路？” 难道是骗钱卖器官？ 他顿时想要报警抓了眼前这个男人。 “是的，明路。”五条悟笑眯眯的，“来咒术高专打工吧，我们欢迎因为各种原因来奋斗的打工人。” “包括这只猫，第一栋建筑物是它损坏的吧？它也必须得打工赔偿！” 【悟猫】舔着爪子：“喵喵？” 就这样，大晚上还穿着睡衣光着脚的九鬼秀信出现在了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满脸茫然地站在校长室，看着眼前身材魁梧，浑似□□老大的男人，下意识：“您是……组织老大？” 半夜被五条悟吵醒的夜蛾正道面色漆黑，强行放缓，“我是高专的校长，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准备好入学了吗？” “入学？”九鬼秀信摇头，“什么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