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只想修仙》 重生 自魔女阿翎来魔域后,这三十年来,魔域已经习惯了每日听到神魔翎的府邸传出咒骂北眀上尊的叫骂声。 今日倒是奇了,神魔翎那形似铁塔的府邸,那飞檐四角具都放了只食声鸟。 顾名思义,食声鸟,能吞咽掉标记领域的声音,不叫外界听了去, 来往的魔修,纷纷猜测今日神魔翎要骂得多难听啊,才要消音,也不知道那北眀上尊师清浅怎么得罪的神魔翎, 能叫一向讲究动手不动口的魔修骂上三十年。 好事的魔修纷纷祭出法宝想听听,却不想神魔翎祭出的这几只食声鸟等级太高,听不见里头一丝声音,看起来一片祥和。 神魔翎府内,一声训斥响彻整个空邈的府邸,造成阵阵回响,萦萦不绝。 “师清浅,再敢舔我,本尊割了你的舌头!” 阿翎一掌拍开抵在颈窝处的脑袋,然而对方功力高于自己,这一掌下去没拍开对方脑袋,倒让对方更为兴奋了。 而且这狗东西一个劲地往她颈窝里蹭,蹭得她刚拢好的衣衫,又凌乱开来,露出一截纤细嫩白的脖颈。 师清浅那一双失了清明的眼更红了些,那眼尾妖艳好似泛起了根根红线,穿过眼尾的一粒小红痣,从眼角一路蔓延至鬓间。 阿翎心一惊,这药该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她一手护着即将被蹭开的衣物,一手摁在身侧人的颈脉上,施了功力探寻她的体内, 好一会儿才气愤不已地改探为掐,捏住人的脖颈把人的脑袋拉开些距离。 “真该叫世人来瞧瞧,什么北眀仙尊,清浅仙子,发情了竟是这番模样。” “再敢乱蹭,当心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坑爹的狐族,我就不该拿盘古锤换他们这狐族秘宝,这催情丹功效也太过了。” 阿翎心想,她只是要趁着师清浅动情失了神志,与她神交吸取功力,又不是真要同她双修。 呸,想想就恶心。 “滚开,手往哪儿放呢!”阿翎爆红着一张脸,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外衫竟然全数被扯了开来。 师清浅那双日常执剑的手,竟是覆在了她的小衣上,将将好的,还正就放在了那曲线峰顶之处。 “师清浅,我跟你拼了!” 阿翎爆喝一声,伸手召唤来了她的法器,流离紫金鞭。 扬手一挥,朝着师清浅猛地抽了过去。 带着裂天劈地气势的流离紫金鞭快如闪电,直直朝着师清浅的眼睛迅如雷电,闪着紫光汹涌而去。 就在接近眼睫前一分,那紫光都触动到了她的羽睫,那流离紫金鞭竟然跟一朵百倍速枯萎的枝叶一般,迅速软了下去。 在师清浅的目光下,跟个被揍了的小可怜一样,哼唧哼唧就要后退。 师清浅眨着眼,似是不解阿翎为何要抽她,她的眼眸里还是一片血雾般的红色,没有一丝要清醒的模样。 她缓缓一伸手,阿翎手上的流离紫金鞭就跟条被呼唤的蠢狗一般,滋溜滋溜地就抛弃了阿翎,朝着师清浅飞了过去。 阿翎大叫一声:“回来,你个叛徒!” 阿翎怒不可遏,瞧着师清浅握着她的流离紫金鞭,气不打一处来。 “师清浅,是不是我的东西,你都要抢,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的坐骑,现在连我的法器你也要抢,我刨了你祖坟了还是上辈子将你挫骨扬灰了,你这辈子要这般处处与我作对!” 阿翎想起这百年来,她失去的一切,气得浑身震颤,眼前氤氲起雾气,师清浅的脸都显得有些悠远。 她同师清浅这百年来的纠葛,从出生起就开始了,师清浅出生时,父母遭人暗杀,仆人带着她逃命,路遇阿翎母亲生产。 那仆人为着师清浅的安全,竟是调换了孩子,阿翎就成了那个自小被追杀的倒霉蛋。 好不容易活到成年了,仆人说出了真相,阿翎震惊于从小抚养自己长大的亲人竟是从开始就想着害她,更是没想到,知道了真相的亲生父母,竟要捂下这件事。 对外只说阿翎是师清浅一母同胞的妹妹,幼时走失了。 回到霍家后,阿翎的可悲日子就正式开始了,自小有天赋的师清浅做什么都优过于她。 不论她怎么努力,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师清浅,她也确实厉害,百年修为就登顶修仙界,成了人人追捧称赞只敢仰望的‘北眀上尊’ 而她呢,因着处处嫉妒师清浅,多次陷害师清浅,被修仙界逐出了内门,更是在修炼中走火入魔,自此只能做个见不得人的魔修。 阿翎苦笑一声,连她最好的朋友,也为着师清浅背弃了他们的友谊。 她什么都没有了,这一切都是师清浅害的。 凭什么师清浅可以用着她的身份躲过幼时的追杀,而她要处处面临杀机,自小被训练的不会哭。 凭什么师清浅可以用着她的身份丰衣足食不用颠沛流离,而她为了一口饭会走就得会干活。 凭什么师清浅可以用她的身份,在霍家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霍家为她寻来的天材地宝,成为了令人歆羡的修仙天才。 凭什么,凭什么,本来这一切就都该是她的! 凭什么她要爹娘处死她调换婴儿的仆人,他们却说她是一等忠仆,更有将她养大的恩人,要她算了! 这也能算了!十六年的颠沛流离,他们轻飘飘一句算了,就算了。 凭什么她要求师清浅滚出她的家,爹娘却说师清浅日后就是她的姐姐了,要好生相处,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师清浅拿走了她的一切,她却要当她是姐姐! 阿翎悲从心来,日月匆匆,过了百年了,她竟然还是想起幼年的时光就会难过。 可惜,她不会哭,难过也无法发泄。 那仆人幼时带着她逃命,担心她的哭声引来杀生之祸,自小给她喂食了丹药,她如何难过,都哭不出来。 在学堂被欺负,欺负她的人先哭,她哭不出来,被人说仗势欺人。 在内门被朋友指认是她伤了师清浅,她哭不出来,被人说黑了心肝。 就连爹娘去世,她也哭不出来,世人都道魔是没有心的。 阿翎捂住胸口,若是没有心,为何想到这些还是会痛,痛的叫人难以呼吸。 忽的,脸痒痒的,她的流离紫金鞭缓缓抚过她的脸。 阿翎抬眸望去,师清浅不知何时已经近到了她的面前,歪着头疑惑不解瞧着她。 那眼睛里还是一片赤红,没有清明。 阿翎瞬间收敛了情绪,冷笑一声,北眀上尊又怎么样,差一步飞升成仙又怎么样,还不是落到了她的手里。 只要今日,她吸收了师清浅的功力,她就能突破如今的境地,成为魔域不二的魔尊, 而师清浅,同魔域有染,又失去了大乘期的功力,她倒要瞧瞧,她在修仙界要如何立足。 思索间,阿翎右手一抬,手上的九霄捆仙锁如同一条灵活的小蛇,径直捆住了师清浅。 阿翎翻身将人摁在了床榻上:“你若是乖一些,我就少拿些功力,若是不配合,可就休怪我无情了!” 素手轻抬,床周的帷幔纷纷落下,随着平地而起的劲风左右摇曳,呼呼作响。 阿翎手起念诀,床帐内泛起阵阵荧光,照亮了昏暗的床帏。 阿翎低头,额头蹭着师清浅的额头,放低了声音:“让我进去。” 阿翎闭上了眼,感受自己的神魂,进到了师清浅的心府外,她额头轻轻蹭蹭:“放我进去。” 又在心府外游荡一会儿,阿翎,蓦然睁开了眼,心道不好。 该不会用了这□□,只能催动生理,这神交更多的是心里,师清浅心里没有她,她是不是压根就进不去。 就差临门一脚了,阿翎才意识到白忙活了,她懊恼地要起身。 忽然,一只手,摁住了她的脖颈,不容置疑地将她拉近了距离,额头继续相抵。 她的神魂进到了师清浅的心门内。 怎么回事?手?师清浅的手不是被她捆着么? 很快,她无法在思考,师清浅的神魂太过于强烈,她就像一叶扁舟进入了暴风雨里的大海上。 所有的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只能随着那浪,冲上云霄再坠落海底,一阵快过一阵。 阿翎浑身都在颤抖,不住地呼喊出声。 “啊——不——救命——”所有的话语都碎裂成片,连不成一句完整的句子。 一重一重失重感攫取了心脏,蔓延全身,浑身似过了电般,阿翎对这种感受十分的茫然。 恍惚间她想起了她的目的,颤抖伸出手紧紧贴出了师清浅的胸口,催动口诀。 手底下的大乘境真气缓缓顺着手心流入了阿翎体内, 温暖地如同冬日里的温泉,细细涓涓,顺着二人相贴的肌肤,进入了阿翎体内。 阿翎浑身发麻,感受这身体越来越轻盈,原来师清浅的真气竟是这般的清冽如洗髓散般叫人舒畅。 床帏飒飒作响,静谧的暗室,一秒,一秒的,时间似是拉的很长。 在阿翎觉着整个身子都轻盈地要飘起来时,她的唇上一热,阿翎骤然睁开了眼。 师清浅也在此刻眼中血雾褪去,撞入了她漆黑的瞳孔里。 阿翎的脑子一时间无法思考,她慌张地要逃,偷功力被发现,她死定了。 阿翎喘着气,烫着脸,慌张地眼珠子四处瞟,想把被勾走的舌头从她嘴里抽离的,脑袋又被按了回去。 师清浅含着她的唇,闷声说:“别走。” 一阵天旋地转,阿翎被死死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抬眸看去,那眼里的漩涌像裹挟着天地之势暴雨将至。 晃动的白玉床在狂风骤雨之中似下一秒就要坍塌碎裂成齑。 源源不断的功力向着她如洪流入海般涌来,她迎着风浪想要拒绝,却是不能够。 太多了,太多了,师清浅在做什么,这是要将所有功力都给她吗? 她受不了了! 阿翎觉着她的身子从轻盈到鼓涨只在一瞬间。 经脉迸裂,灵魂聚散的那一刻,她明白了,师清浅是将计就计,想要她爆体而亡啊! 她后悔了! 可惜,来不及了。 一阵刺眼的白光似是在耳边响起了阵阵闷雷,阿翎瞬间失了神志,渐渐往下坠。 “啊————” “砰!” 一阵剧痛,阿翎捂着屁股睁开了眼,屁股痛的她龇牙咧嘴,低头一看,身下不是她那张睡了几十年的玉床,到处都是脏兮兮的泥土。 阿翎诧异地抬眼一瞧,她竟是在一个深坑里,余光好似瞧见身边有了动静, 她抬眸望去,地上的身影撑着站了起来 她挡着洞顶的光,阿翎花了一会儿才看清她的模样。 那双清明的眸子,眼尾的红痣,那永远上扬的眼角正满含厌恶地瞧着她。 阿翎瞳孔瞬间放大又骤然紧缩,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刚才爆体的疼痛心有余悸,屈辱的记忆涌上心头。 “师清浅,我要杀了你!” 故人 阿翎上百年来从未如此用尽全力出过招,她恨不能调动浑身的魔气,就是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去死吧——” 阿翎呼喊着,丝毫内劲不留地挥出一掌,就算这一掌使得她辛苦搭建的府邸成为一片灰烬,就算这一掌移平魔域与万千魔修结下仇恨,她也在所不惜。 她只想要师清浅也试试爆体而亡的疼痛,叫她也感受下神魂具裂的震颤。 一掌出去,微风一缕。 阿翎:??? 这一掌不要说杀了对面的师清浅,竟然是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能撩动。 阿翎瞪大了眼眸,眼里全是震惊,完全不敢相信对面的师清浅什么伤害也没有,反倒是厌恶地瞧了她一眼。 也就只有一眼,就像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不愿意再看。 师清浅稳稳地从地上起了身,同地上的人拉开了距离,站到了另一边。 阿翎目光颤动,眼里全是不可思议:“怎么会,怎么会,我的内力呢?” 她刚刚打出去的一掌,竟然没有丝毫内力,就像个普通人挥了一掌,就只是一掌,最多也就能拍死个苍蝇。 她的百年修为呢?! 阿翎惨白着脸合上眼,颤巍巍伸出左手,手心朝上,拇指同食指捏起,嗫嚅着念出只有她知道的咒语:“翎起神灭,印现魔起。” 话音落地,她猛然睁开了眼盯着什么也没有的食指,陷入了无声的绝望中,再次感受到了神魂震颤的痛楚。 每个魔修都有自己的魔气,而到了神魔境的魔可以掩盖魔气汇聚于身体某一处,可以说这是每个魔的身份证明。 就跟修士的金丹一样,有了它才有了修行的根基。 魔修为人界同修仙界所不容,神魔境的魔修为了不被修士们发现,自有一套隐藏的功法。 刚刚阿翎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她的魔力是被自己隐藏了,如今看着空荡荡的食指腹,那儿本该现出的凰羽图案,如今却是空白一片。 她的百年修为全没了,竟然全没了。。。。。。 阿翎赤红着一双眼,狠狠望向对面那该死的师清浅。 一双手生生抠进了地上的黄泥里,她痛得直不起身,用力咽下上涌的血腥气,朝着师清浅咬牙切齿地喊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 师清浅听到呼喊,收回往上瞧的目光,居高临下瞧着在地上又不知道发哪门子疯的霍翎。 眼底的厌恶怎么也掩藏不住,冷笑一声:“怎么,你挖的坑,你推得我,现在又成了我害得你?” 她实在是厌烦霍翎这种永远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坏事全是她干的,她还觉得自己是受害者的恶心行径。 “霍翎,这有意思吗?” 师清浅嗤笑一声,霍家从来都不是她要的,她也完全不在意霍家人那点虚情假意,只有霍翎这个笨蛋在意。 却从来搞错了该恨的人,所有这些事从来都不是她造成的,在知道真相的那刻,她就归还了身份。 霍翎却总把霍家人不喜欢她的原因推到她的身上。 霍家那样的人,哪里是有情意的,还不是谁有用,就装着喜欢谁。 只有霍翎这个蠢货看不清真相。 师清浅冷冷看着地上不知怎么又变了一副面孔的阿翎,到嘴的话想想又算了,左不过半年她就要去奇鹤山了,到时候一别两宽,霍翎要如何想她,同她也无半分关系。 阿翎是在听完师清浅说的话后,就呆住了,师清浅说她挖坑,说她推她。 她发现他们如今真的在一个深坑里。 虽然过了百年,可是关于在师清浅手里吃的亏,一桩桩一件件的,阿翎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只在十八岁那年,蠢到想挖坑埋了师清浅,结果算计不成,自己掉到了坑里。 在坑里忍饥挨饿了三天,才被人救起。 她诧异地瞧了眼自己的手,虽然脏兮兮,但也看得出没有在魔域摸爬滚打留下的道道伤疤。 瞧着十分的青嫩,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去看师清浅。 她虽然还是一副美艳绝尘的模样,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眼尾的一颗小小的红痣,叫这股艳丽更添一种风情。 然而她的神色却如同常年冰封的玄冥山一样,寡淡至极,所以尽管如此世俗的好颜色,气质却像是不食烟火的九天仙女,叫人不敢亵渎。 所以当师清浅成了北眀上尊后,世人赞叹她的美丽,也只敢私下里喊一声清浅仙子。 这位仙子,如今站在她的面前,脸还是那张脸却透着些青涩,身量也像是矮了十公分。 最大的差别还是看她的眼神。 北眀上尊师清浅的眼里众生一致,像是能瞧见所有人,也可以说瞧不上所有人。 没人能在师清浅的眼里发现不一样的情绪,她永远那般平静,好似高高在上的神明,没了七情六欲。 而此刻,阿翎在师清浅的眼里明明白白看见了对她的厌恶。 她张了张嘴,对脑海中冒起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是疼的。 她蹙起眉头,刚想开口问师清浅如今几岁,就听到了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阵呼喊声。 “阿翎,你怎么掉洞里了,你没事吧?” 阿翎抬头朝洞口探进来的脑袋看去,大吃一惊,虽然几十年没见,那张脸阿翎还是认识的。 之所以震惊,是因为这脸的主人还是她亲手埋的,就埋在魔域的西南福地,据魔域的一些千年大魔说,埋在那里的人,将来可以投个好胎。 阿翎当时还嘲笑,想不到人成魔了,死后求的还是投个好胎。 赵笛青虽然喊着阿翎,眼睛的余光却不住地在瞧向角落里的师清浅,眼中还有疑惑。 阿翎同她说要挖坑埋了师清浅,赵笛青附和好主意,还替阿翎选好了地方,这块儿因着有妖物出现,甚少有人敢来,冷清得很。 她之所以这般积极帮忙,是因为她知道师清浅绝不可能着了阿翎的道,最后定是阿翎吃亏。 她在山脚一直等着,却不见师清浅下山来,这才好奇地来瞧一眼,这一眼就叫她惊呆了。 师清浅竟然同阿翎一起在坑底。 赵笛青有些着急:“阿翎你别怕,我这就去找绳子拉你们上来。” 阿翎瞧着那话没说两句就急着去想办法救她——她上辈子的‘好朋友’赵笛青。 她如今是确定她重生了回到了十八岁。 看见赵笛青的那刻,她算是都明白了,上辈子赵笛青会背叛她,原来这时候就喜欢上了师清浅。 重生一回,很多事情阿翎瞬间想明白了。 上一世赵笛青可没出现,她是在三日后才被救出去的,赵笛青说是以为她计划周全,没想到她会掉坑里。 她正好家里头有事被她爹拘在家里这才没发现她被困三天。 阿翎看了眼一旁的师清浅,这一次怕是赵笛青发现了师清浅没下山这才放心不下来看看。 刚刚赵笛青虽然在问她,目光关心的却是师清浅,这么明显的心思,阿翎上辈子竟然没瞧出来。 真是蠢死了,阿翎在心里好好唾骂了自己一番。 骂了个痛快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站起身望向师清浅:“你怎么掉下来的?” 上辈子明明只有自己掉坑里了。 师清浅听到这个问题,神色一凛,她也在疑惑这个问题。 刚刚阿翎的攻击,她很简单就避开了,是忽然之间有一股无形的瞧不见的力量,将她活生生给震下来的。 或许是有哪位修仙大能出关了,控制不住的神力波及到了此处。 她并不想同霍翎说这些,撇过头当她不存在。 阿翎心头怒气浮动,捡起一块石头就朝着师清浅砸了过去:“问你话呢?!” 师清浅虽刚结丹在练法,对付阿翎是绰绰有余的,随意一挥手,石头碎裂成粉,往阿翎脸上扑了过去。 “咳咳,咳咳,师清浅你个王八羔子,老娘掘了你祖坟了还是敲了你琵琶骨了,我跟你拼了!” 阿翎一身魔力尽消还没同师清浅算账呢,她竟敢扬了她一脸的泥,气血上涌,阿翎冲着师清浅就扑了过去。 却被师清浅一个轻巧的反剪箍住了双手,又被狠狠一推抵在了坑壁上,脊背一阵剧痛。 不等她挣扎,师清浅提腿抵在她□□,竟是将她凌空强摁在了坑壁上。 “放开我!”阿翎被死死扣住,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倍感屈辱。 师清浅厌恶地垂眸瞧着赤红着一双眼的阿翎,很是心烦,究竟怎么样,才能叫这人别在自己跟前出现。 “啊——你们在做什么?” 忽地,头顶传来一阵惊呼。 赵笛青一脸见鬼了的神情,她竟然瞧见了师清浅将阿翎摁在了墙上,两人靠的那般的近。 近得好似谁再往前一点点,就能亲上! 师清浅听到了呼喊声,冷冷瞧了眼被她抵着的人,松开了手。 阿翎一获自由,就又开始破口大骂:“王八羔子白眼狼,老娘迟早掘了你的头盖骨,雕上花纹做手套,再敲烂你的膝盖,叫你跪着求阿翎饶命!” 师清浅瞧傻子一样看了眼阿翎,冷冷一笑:“挺会做梦。” 阿翎深吸一口气,还要再骂,那头赵笛青放下了绳子喊道:“阿翎,别吵了,快抓着绳子爬上来。” 阿翎看了眼绳子,还有上头的赵笛青,又看了眼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师清浅。 心想也就只有赵笛青那些蠢货才觉得师清浅是什么高岭之花、仙子下凡,听听这张嘴,多会气人。 要不是如今法力尽失,她一定要在这同师清浅决一死战。 如今么,她要先找个地方搞清楚这一切。 阿翎狠狠点了点师清浅,转身朝着绳子走去,拽住绳子爬了上去。 赵笛青上前想拉扯一把阿翎,却被她一掌拍开了,她疑惑地瞧着从坑里爬出来的阿翎,只觉得眼前的人,好似有些陌生了。 她看着她爬上来后,没把绳子再放下去,反而去了一旁,将绳子绕着了她绑着的那颗树上。 “阿翎你?这不好吧,师清浅都瞧见我了,若是不拉她上来,她回去向曾老告状怎么办?” 阿翎冷笑一声,看也不看她,径直往前走。 “她也瞧见我了,怎么,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么,一起受罚不正是好朋友之间的有难同当。” “阿翎,你,你怎么了?”赵笛青瞧着她冷漠的侧脸,心猛然一颤,心虚的问道。 “走不走?还是你要下去坑里陪着师清浅?”阿翎脚步一顿,拍拍手上的泥土。 赵笛青被她话里的冷意吓一跳,瞧见阿翎说完话脚步不停地又往前走,连忙跟上。 “我当然跟你走,我是你这边的,同师清浅又没有什么交情。” 阿翎只漠然半侧着身子暼了她一眼,她如今没空收拾这前世的叛徒,她得先回家,搞清楚如今的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师清浅,上辈子害她在坑底呆了三天,这一回,也得叫她尝尝这滋味! 日期 阿翎顺着山道往琉璃山下走,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是好多好多年没有了,走到后面,她甚至新奇地跑了起来。 一路迎着风跑到了山底,尽管气喘吁吁,尽管如今一介凡人之躯跑这点路就有些疲累,阿翎还是很开心。 她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她就是开心。 或许是因为死而复生,或许是因为好久没见着这般炽热的阳光。 也有可能是她重生回来,把师清浅给扔坑里了。 真是心情舒畅,阿翎叉着腰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呼吸,感觉体内的气息一点点轻盈了起来。 堕魔后,她的每一次呼吸都随着魔气入体,那滋味,没有体验过的人很难懂。 硬要形容的话,就是那呼进去的气息进入鼻腔就会幻化出实体一般,很细很绕,想想一个人,呼进的不是虚幻的气息,而是一根根头发,那是什么感受。 这就是堕魔的代价,尽管拥有了不输修士的法力,却也日日夜夜承受着痛苦。 只要活着,只要还需要呼吸,就摆不脱的痛苦。 近百年来,阿翎日日夜夜最大的奢望就是能摆脱这种痛苦,她听过魔域流传的说法,只有修为到达仙魔境,魔气纯净后,才能叫呼吸如凡人般舒适。 阿翎为着能早日摆脱这呼吸的痛,日夜修炼,但在到达神魔境后,就停滞不前了,一直无法突破。 所以在得知与化神境修士双修可吸取内力助她突破,阿翎第一个就想到了师清浅。 师清浅欠她那么多,还点修为怎么了。 想到这场失败的双修,不仅没突破还害得她爆体,阿翎就想冲回去再揍一顿师清浅。 “阿翎...阿翎...你等等我...你怎么跑那么快。”赵笛青双手叉腰,脸色苍白,额头全是汗,艰难地挪动步子朝着阿翎走来。 阿翎回头看了眼这上一世的叛徒,想到坑里的师清浅,冷哼一声。 等人走近了,阿翎冷着脸警告赵笛青:“我现在有事要回家去,你要是敢背着我去救师清浅,我就把你丢坑里——活埋!” 阿翎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音调,眼里的冷光让赵笛青猛地一个哆嗦。 “阿翎,你,你今天怎么了?”赵笛青还是第一次看到阿翎如此冷漠的眼神,看她的目光也很复杂。 难道?阿翎知道了什么? 赵笛青在心里默默摇头,不可能,阿翎怎么会知道,她那脑子,一天天只知道如何同师清浅过不去。 一定是刚才阿翎气狠了,她又说了要拉师清浅上来的话,惹她生气了。 阿翎如今实在不想看到赵笛青惺惺作态的脸:“你只要记得我的话就好。” 说完再不看她,往小镇走去。 龙吟小镇是个被群山包围的小镇,这种地里位置,原本应是个无人问津的荒芜之地。 然而因着他紧挨着奇鹤山,如今到成了个繁华热闹的小镇。 更因着奇鹤山有个别称——修仙内门,所以这龙吟小镇就自若而然成了‘外门’。 奇鹤山是修士眼里的修行圣地,此间灵气充沛,更有诸多仙花灵草,传说上古时期,第一位人族修士就在此渡劫成功化仙而去。 她留下诸多心得功法,神丹妙药,仙术妙法,被其余修士收藏了起来,代代相传,渐渐的修仙就从个人行为有了门派体系。 但也并不是所有修士都能进奇鹤山修行,奇鹤山有一座仙门,由一只冰雪白鹤镇守。 世人不知其来历,只知道它已经存在了上万年,也不知奇鹤山是因为有这只奇鹤而得名,还是有了奇鹤山后才有了奇鹤。 修士们尊称此鹤为冰鹤仙人。 此鹤日常就是樽冰雕形态,只有满五年会苏醒一次,褪去冰霜成为一只鲜活的白鹤。 而每当它苏醒时,奇鹤山的鹤门也会跟着开启,外门的修士只有鹤门开启的这段时间才去内门参加擢选。 只有通过内门考核的修士才能进入奇鹤山修仙。 阿翎心想,若她真是重生回了十八岁,那么这一年,师清浅就会通过考核进了内门。 而自己,上一世是过了十年后才通过了考核,她进内门的时候,师清浅已经去了三峰中的冬雪峰。 师清浅的修仙道路一路平坦,进阶速度更是阿翎追马也赶不上的神速,嫉妒心作祟,阿翎上辈子没少针对师清浅,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后来更是一招不慎堕了魔。 阿翎回望前世,真替自己唏嘘,不知不觉的,她已经穿过了龙吟小镇最繁华的商业街。 小镇是个凡人、修士,还有些低微魔族混居的地方,卖什么的都有,人间的银钱,同修仙界的灵石都可使用。 汇率是一比一,也就是一颗灵石兑一两银子。 霍家经营的钱庄,不仅提供这等兑换服务,还能储值借贷。 修士修仙也需下山修炼,到了人类地界,少不得花银子的地方,而人界也有不少的散修,想要炼制些丹药,需要灵石购灵草。 霍家本也是个修仙世家,到了霍家这一代,阿翎的亲爹霍振是个没有大志的。 他本已经通过了考核,进了内门修行,但内门修仙人才济济,他在外门算个人物,在里面屁也不是。 巨大的落差感,加上修仙清苦,他主动放弃了,五年鹤门一开就自动退回了外门。 在凤尾和鸡头之间,霍振选择做了鸭脖。 他放弃修炼后,就在龙门小镇做起了钱庄生意,生意红火,又因着他有着结丹期的修为,在外门也算是个人物。 霍家的宅子就在小镇东头,紫气东来,东边住着的都是些外门显赫人家。 阿翎抬头望着眼前的宅子,门口石阶尽铺祥云大理石,四扇玄黑色金雕大门紧紧闭着,门后高耸的屋宅气派恢宏,连那屋顶上铺的瓦片都是造价不菲的绿色琉璃瓦,每处细节都彰显富贵, 目光顺着那琉璃瓦落至一堵墙之隔,旁边的一个白墙黑瓦的小宅子。 虽不是个破旧的房子,但出现在东街上倒也质朴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要是不知情的人路过,怕是想不到,这也是霍府的宅子,还住着他家的千金。 阿翎迈步走进了这上辈子住了五六年的宅子。 一进的院子,格局一目了然,院子里正面是个三开间正房,两侧是东西厢房,门边左右各两间倒座房,一边做了厨房,一边做了饭厅。 从左边厨房闻声出来的孙菊好,瞧见阿翎,脸一黑:“怎么样又这么早回来,是不是又逃学了?” 她快步走到了阿翎身边,开始了那说了千百遍也不知道换个词的说教,阿翎过了百年都能复述出来。 “你若不好好修炼,你爹怎么喜欢你。” “天天逃学,到哪年才能结丹。” “不结丹怎么能通过内门选拔,到时候就你姐姐去了内门,你可别哭。” 每次好姨说到这里,阿翎都要冷嘲热讽一番,嘲讽师清浅算她哪门子姐姐,她就是个连爹是谁都不知道的小野种。 可是今天,再次见到好姨,听她念叨上辈子一样的话语,阿翎却有些想哭。 孙菊好做好了被阿翎反怼的准备,结果自己说了一通话,阿翎一句没回,只眼眶红红地瞧着她。 “怎么了,你这孩子,可是哪里不舒服?”孙菊好着急地问道,一脸担忧。 阿翎觉着上辈子的自己实在是太刺头了,见谁不扎两下都难受。 好姨算是在霍家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了,她上辈子对她却没有一个好脸色。 “谢谢,我没事。”阿翎笑笑,她倒是想哭,可是她发现她这不会哭的体质,重来一次还是一样。 孙菊好被她这反常的模样给吓了一跳,阿翎竟然会同人说谢谢,这还是两年来,她在霍家第一次听到阿翎说谢谢。 见自己一声谢谢就把人吓呆了,阿翎有些尴尬,撂下一句‘我先回房换衣服’,就回了主屋。 这主屋原本是师清浅的,被阿翎抢了来,师清浅那种清冷性子,她的屋子也跟她人一样寡淡。 屋子里除了必要的家具,其他都没有。 阿翎直奔东侧的书房,书桌上除了一块日历石头就什么也没有。 她匆匆赶回来,为的也就是这块日历石。 日历石平缓的那一面,上头的纹理显示的就是具体的日期。 那日期不是人间的万年历日期,而是修仙界独特的纪年法——仙晷历。 棕纹泛着点点荧光,显示着今日的日期:仙晷百焱纪776年。 阿翎目光随着日历石上的荧光闪动,她知道这仙晷历作为修仙界的年历是无法更改的。 所以,竟是真的!她真的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十八岁这一年! 阿翎虽然一路上都在猜测自己重生了,可是也只有此刻她才完全确定了下来,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虽然她现在还是没明白,为何爆体后她会重生回十八岁。 但是管他呢,她重生了!! 她竟然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阿翎忽然想到了什么,迅速起身,往西边用柚木隔出来的寝室走去,那儿有一面等人高的琉璃镜。 她小心地走到了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原来她十八岁长这幅模样,一张标准的鹅蛋脸,杏眼桃腮,五官算不上艳丽却也温婉。 只是眼里的戾气叫她瞧起来并不好惹。 阿翎摸摸光洁的额头,那儿还没有在魔域被伤后形成的紫色伤疤,她歪了歪脖子,摸摸右耳侧,这儿也还没有她进阶时忍受不了痛苦嵌入手指挖出的伤疤。 她又想哭了。 阿翎笑了,重来一次她怎么反而多次有了想哭的冲动。 真好,原来她曾经是这幅模样,她伸手抚上镜子里的自己。 太好了,现如今一切都还来得及,这一次她一定会活出个不一样的人生。 上一世直到堕魔后,她才知晓自己将精力放在师清浅身上有多傻,她明明也是个天赋不低的人,不然也不能在魔域短短几十年就修成神魔境。 这一次她决定了,她要好好修炼,狠狠修炼,把师清浅踩在脚下。 叫所有人看看,师清浅能做到的,她阿翎也能做到。 就连师清浅做不到的,她阿翎同样能做到。 上辈子师清浅就没能渡劫成仙,这一次,阿翎她势要成仙。 阿翎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咧了咧嘴,镜子里的人对她回了个灿烂的笑容。 ‘咕噜咕噜’镜子里的人忽地捂住了肚子。 阿翎笑出了声,多新奇,她重生回了十八岁不仅多次想哭,如今还体会了一把饿了的感觉。 倒也不能怪她,她如今还是个区区凡人,还未辟谷确实挨不了饿。 阿翎收拾了心情往厨房去,喊好姨开饭。 “清浅还没回来,等她回来再开饭。” 阿翎蹙眉,好姨虽然对她好,可是心里最喜欢的还是师清浅。 “她不回来吃饭,她辟谷了。对了,她要我转告你,这六天都在学堂修行不回来了。”阿翎随意扯了个谎。 又在心中腹诽,当初她可是被困了三天,整整饿了三天! 这次她打算六天后再喊人去捞师清浅,两倍还给师清浅算她发善心了。 “好姨,开饭吧。” 阿翎刚想再次吩咐好姨开饭,忽地听到一个清丽的女声从饭厅门口传来,说得也是开饭。 声音有些熟悉,阿翎蹙眉看去,饭厅的门楣不高,那人进来后站在门口逆着光,整个人被暗影笼罩。 阿翎看不清她的神色,但也认得出来,来人是她最为厌恶的师清浅。 别说她在暗影里,她就算被埋在土里,化成了灰她都能闻出那讨厌的气味。 师清浅就那般安静站在门口瞧着阿翎,一动不动,沉默不语,阿翎猜测她一定是在憋着什么坏。 练气 “清浅回来了,你不是——” 话到嘴边孙菊好就赶紧把话咽了回去,她一边端着碟百合虾蓉,一边同师清浅一道进了屋。 把手中的碟子放下后,她有些生气地望向阿翎:“你这孩子——” 话到嘴边她又生生咽了回去,说起来阿翎这孩子也不容易,如今对清浅又有意见,她这时候说些什么,倒显得有些偏颇。 她只好当无事发生般:“清浅快坐下吃饭吧。” 然后她就按着惯例想要给两人分食,因为一般这个时候,瞧见清浅来用饭,阿翎都会起身离开,让她把饭送到她屋里去。 不管她怎么劝说,阿翎见着清浅就跟个乌眼鸡似得,要她说,抱错孩子这事,谁都有错,可同样是婴儿的师清浅能有什么错。 希望阿翎能早日想开。 孙菊好叹了口气,等她拿了个空盘子要分些菜肴时,发现阿翎已经动起筷子了....... 阿翎在刚刚好姨放下餐具时,就已经兀自吃了起来,她饿了,没什么比她填饱肚子来的更紧急的事了。 她注意到了好姨吃惊的目光,挑挑眉,又看到了师清浅的眼里也闪过探究。 阿翎在心里冷笑,她当然记得上辈子她是不会和师清浅同桌吃饭的。 现在想想她可真蠢啊,这是她家,凭什么她走,该吃不下饭的应该是师清浅。 孙菊好看了会儿,发现阿翎好似真的想通了一样,安安静静吃着饭也不发脾气了,老怀欣慰,觉着是孩子长大了。 瞧见师清浅只坐着不动筷,催促了声:“清浅别愣着了,好姨今天还做了你喜欢的山海兜,冷了不好吃。” 见师清浅拿起了筷子,孙菊好放心地离开了饭厅去忙活了。 等她一走,阿翎冷笑一声,把她说的那盘子山海兜全给扒拉到了自己碗里。 师清浅好似不在意,筷子方向一转就去拣其他菜。 阿翎瞧见她要夹什么,就跟着去夹什么,速度很快,恶狗抢食一样次次截胡。 几次后,阿翎瞧见师清浅停了筷子,自觉胜利,吃起饭都来更得劲了,心里美滋滋的。 阿翎觉着她这番重生,年龄小了,人也跟着幼稚了些,在魔域她可干不出这么幼稚的事,也不会因着抢了点菜就高兴地多吃两碗饭。 不过想到上辈子她在坑里呆了三天,师清浅只比她晚了这点时间就回来了,这心里还是很不爽。 她倒是犯蠢了,那坑虽然深,那也只能困住普通人,师清浅都结丹了,哪里是一个坑困得住的。 上辈子的她犯蠢就算了,怎么这辈子的她还能犯这种蠢。 阿翎想了想,把这一切归结为爆体的痛苦影响了她的正常思考。 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修炼,阿翎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随意擦了把嘴。 起身离开时,还顺手端走了桌上那碟子切成小块的冰镇麒麟瓜,一块也没给师清浅留。 师清浅神色不变,看着跟被野狗刨了一般的吃食,望着面前已经空出来的位置,思索她这又是要搞些什么新花样。 回到屋里,阿翎放下手里的瓜,脱鞋上床就开始打坐。 她如今还未筑基,当务之急就得引气入体。 半晌后她睁开了眼,引气的心法是什么来着? 她怎么想不起来了...... 阿翎努力想要回想起上一世刚修仙时,老师们传授的基础心法,不管她怎么用力想,她就是想不起来。 阿翎懊恼地拍了自己脑袋一掌,这脑袋可真够时灵时不灵的,过了百年都能记得给师清浅挖坑的具体日子,竟然不记得基础心法。 算了,阿翎把这一切归结于爆体的痛苦,还在影响她的脑子。 甚至还影响了她的身子,她觉得好疲累,吃饱了眼皮子都有点睁不开了,干脆就睡下了,睡前还在心里发誓,从今以后一定好好修炼。 翌日一早,孙菊好瞧见阿翎不用人催自己就来了饭厅吃饭,惊讶地看了眼天空。 还是一个太阳,没变成两个。 这可真是奇了。 等到用完饭,阿翎上了师清浅的马车要一道去学府,孙菊好再次望了望天。 这次同她一起望天的还有霍家车夫。 阿翎懒得在意他们的惊讶,这本来就是霍家的马车,她是霍家千金,从前是她不想同师清浅呆在一个空间里。 “还不走?”阿翎一个眼神瞪了过去,车夫回神,忐忑地瞧了眼师清浅。 霍老爷当初安排他接送的是清浅小姐,后来霍家不知怎么的又多了个小姐,开始的时候霍老爷同大家说的是,霍翎是他流落在外的小女,同清浅小姐是姐妹。 后来是这位阿翎小姐同老爷吵架叫嚷开的,他们才知道霍家当初孩子被替换了。 他们这些下人都挺喜欢清浅小姐的,她虽然日常里不爱说话,但也从不为难他们。 本来还以为自己要去伺候阿翎小姐了,但老爷却说照旧。 车夫忐忑看了眼师清浅,霍老爷倒也没说不能让阿翎乘坐。 “出发吧。” 师清浅看了眼黑着脸的阿翎,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没说其他的,只让车夫出发。 阿翎知道因着霍振的态度,这些下人对师清浅这假千金可比她这个真千金态度好多了。 等着吧,等她修为超越师清浅,超过霍振,她要叫这些伤害过自己的人,跪在她脚边求原谅。 然后她再敲烂他们头盖骨。 一到鸿渐学府,阿翎率先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鸿渐学府在龙吟小镇最西边,紧挨着奇鹤山, 在鸿渐学府里的观星塔还能瞧见奇鹤山紧闭的鹤门,上头的冰雕白鹤每次苏醒,鸿渐学府里也是第一时间能听到鹤鸣。 阿翎记得鸿渐学府是外门最大最好的修仙学府,每年选拔进内门的学子也是最多的。 能进鸿渐学府的学生,只有两类:自身实力强的和家里有背景的。 阿翎就属于是托了霍振的福,他虽然在内门屁也不是,在外门倒也算是有点声望。 阿翎本来以为师清浅也是因着霍振,当初刚回霍家还要去霍振让师清浅退学,结果被打脸了。 师清浅当初没用霍振的面子,是自己考进来的。 想到过去种种,阿翎就郁闷,如今更郁闷的是,她找不着教室了,也忘了自己是在哪个班。 同人界学堂一样,鸿渐学府也根据能力分班,阿翎记得拢共分三等。 甲等是最次的,都是没筑基的新生。 乙等好些,是已经到了筑基期但没结丹的。 丙等在这里是最好的,结丹后就可去丙班,去学习炼制本命法器。 因着内门选拔条件之一就是修士到达结丹期,所以丙等只有一个班,属于是半只脚已经跨进内门的天赋型学生。 师清浅就在丙班。 阿翎没筑基,想也不用想,是甲等。 问题是甲等人数众多,甲里面又分了十个班,阿翎忘了她是甲几来着。 “阿翎,你站那儿干什么呢,快进来呀,我给你抢了个绝好的位置。” 阿翎循着声音看去,赵笛青踩在一张云木桌案上朝她挥手。 阿翎抬头看了眼教室外头钉在门框上的铭牌:甲六班。 很好,很六。 甲六班挨着长廊的一排窗扇全部敞开着,阿翎一眼能瞧见里头的所有。 她开始之所以差点走过了这间教舍,实在是里头太过于喧闹。 嬉闹打笑的男男女女,四散的纸张,七倒八歪的桌案,还有那被这群孩子拿来当武器乱丢的蒲团。 阿翎的头都有点大了,她十几岁的日子是这般,活泼的? 她从后门进,朝着赵笛青走了过去,走到位置前她信了赵笛青是给她抢了个好位置——教舍最角落。 “阿翎你怎么了?”赵笛青发现过了一晚上,阿翎变得更陌生了。 阿翎没搭理她,拍了拍蒲团,一屁股坐下了。 赵笛青昨晚上好好回忆了一番她有没有做什么让阿翎不高兴的事,想了一晚上也想不出来。 那就是没有。 赵笛青有了另一种猜测,阿翎可能不是气她。 “阿翎,是不是你爹他又训你了?”赵笛青试探地问道,又似是关心阿翎一般,把话题引导到了师清浅身上:“是不是昨日的事,叫你爹知道了?” 阿翎心头冷笑,说了这么多,还不是想打听师清浅怎么样了。 她那点心思都赤裸裸写脸上了,上辈子的自己怎么会没看出来的呢。 “从今天开始,你离我三尺远,少一寸我就打断你一条腿!”阿翎冷冷说道。 赵笛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不等她问清楚,学府上空响起了上晨课的钟声,悠扬厚重,每一间教舍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可不是人界的书院,能在鸿渐学府授课的,谁身上没点制人的本领。 阿翎对此很满意。 他们甲等学生,只学基础的炼气入体,筑基后就能去乙等。 阿翎认真听老师讲解,原以为很件容易的事,却忽然发现现实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难道是她魔修太久,已经不得凡人修仙之法了么。 她为何无法聚气? 她本以为只是忘了心法的问题,如今看来并不全是这个问题。 这可如何是好,她若是无法聚气,就无法筑基,若是无法筑基,还谈何修炼。 无法修炼的话,她重来这一次又有什么意义? 她还怎么把师清浅踩在脚下?! 阿翎心有不甘,不行,这绝不行,她一定要找到聚气的法子! 吃饭重要 鸿渐学府授课的老师自己也是个修士,传授完心法心得后就入定了。 安静的教舍渐渐有了喧哗声,声音不大,却叫一直无法引气入体的阿翎逐渐暴躁。 “阿翎,阿翎——啊——” 在耳边传来聒噪的呼唤时,阿翎眼都没睁,一掌就拍开了耳朵边的声音来源。 烦死了,真的是,阿翎好恨此刻的自己一点魔气没有,要是有的话,她真想一掌把这鸿渐学府都给移平喽。 她猛地睁开眼,脸色阴沉地望向身侧,刚刚那被她拍开的人,什么事也没有的又凑了上来。 “阿翎,你干什么打我啊,啊——” 阿翎烦躁地又是一掌:“离我远点。” 都是什么毛病,讲话凑这么近,这要是在魔域,这都等同于挑衅,早被大魔给大卸八块敲了头盖骨了。 也就是她此间虎落平阳,才叫这些人敢这么和她说话。 “阿翎,你怎么又打我。” 刑宴敕捂着脸,目光闪烁,很是不解,上首的老师都入定在聚气了,这时候不就是他们闲聊的时候了么。 怎么今日阿翎这么奇怪,瞧着倒像是认真在修炼一样。 阿翎眯了眯眼,望着面前的人。 他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散漫地坐在地上,生得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穿一身招摇的紫色半袖宽衫,额上勒着一根同样招摇的紫色软纱抹额,倒是有一股倜傥之意。 只是这懒散不羁的模样,让这本该朝气蓬勃年纪的少年瞧起来萎靡不振。 阿翎想不起这是谁,既然想不起来,想必不是什么要紧人。 “别来烦我。” 阿翎冷冷说完,继续闭上了眼,打算再试试能不能引气入体。 刑宴敕没被阿翎这两掌伤到,倒是被阿翎这冷漠的眼神给刮了一刀似的。 “阿翎,你怎么了?”他很不解,昨天他们还在一块儿玩呢,后来阿翎说有事先回家了,今天再见怎么就跟不认识他了一样。 前头的赵笛清竖着耳朵将两人的话听了个全,心里倒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她就说么,她没有哪里惹着阿翎了,怎么阿翎突然对她那么凶残。 她挪了个位置,凑到了刑宴敕身边。 “阿翎今天一来学校就瞧着有些不高兴。”赵笛清凑过头小声同刑宴敕说道。 “谁惹她了,你告诉我,我非得抽了他的筋不可。”刑宴敕在鸿渐学府就阿翎一个玩得来的同期,跟赵笛青相熟也是因着阿翎。 听到阿翎在学府不开心,就猜测是又有哪个不长眼地惹着她了。 因为霍家那点事,阿翎刚来学校的时候就被这学校的人排挤过一段时间。 后来是阿翎收拾了几个碎嘴的,这些人才不敢在当着她的面议论。 刑宴敕也是那个时候注意到阿翎的,觉得她很有意思,跟这学府里那些端着的修士模样的人很不一样。 “别胡说了,谁能惹她啊。”赵笛青掩下眼里的鄙夷,这两人能成朋友,果然是一样的粗鄙。 “可能是昨日,阿翎想挖坑埋了师清浅,结果自己掉下去——”赵笛青话都还没说完呢,她想说阿翎这是自找的苦吃,如今还朝着别人乱发脾气,实在过分。 结果刑宴敕听到师清浅,立刻就下了结论:“原来是师清浅欺负了阿翎。” 赵笛青:??? “你听不懂人话?”赵笛青都顾不得客气了,直接说道:“是阿翎想找师清浅麻烦,结果害了自己。” 刑宴敕黑了脸:“那师清浅阴险狡诈,一定是她先欺负了阿翎,阿翎才会回手,不行,我得去找师清浅好好教训一通。” 阿翎本就无法聚气,自然也没有入定,两人的话完整地进入了她的耳朵里,她也终于想起了,旁边的少年是谁了, 无他,只因为在鸿渐学府不喜欢师清浅的,除了她就只有一个刑宴敕了。 刑宴敕的父亲也是个金丹期的修士,同霍振一样志不在修仙,从内门退出来后,在龙吟小镇上开起来赌场。 生意做的比霍振还风生水起,因着在内门有人,刑家在外门横行霸道嚣张跋扈也无人敢管。 刑宴敕从小地耳濡目染,也是个霸道性子,欺负人的手段在这年纪里也算阴狠,学府里上下除了他的那些狗腿子,无人喜欢他。 阿翎也不喜欢她,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这人倒是很爱缠着她。 上辈子因着他是难得的不喜欢师清浅的人,阿翎愤懑时也会同他一道骂几句师清浅。 想想也真够无能的,阿翎心想,她上辈子活的可真够愚蠢的,跟阴沟里的虱子一样,伤不着人除了能恶心恶心对方。 关键这也不够恶心的,阿翎觉着真能叫师清浅给膈应到,那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比她强! 想到有一天能把师清浅给踩在脚下,她就感觉身体里的气息顺畅了些,阿翎再次试着引气。 成功了! 阿翎竟然真的感受到了有一丝气息在丹田处徘徊没有消散。 她大喜过望,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注意周围的人周围的事,只专心地想要多聚些气。 修仙的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阿翎觉着她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听着了早课下课的钟声。 认真修炼了一上午,阿翎饥肠辘辘,饭堂倒是好找,只要顺着人流走就行。 阿翎不在意这一路上若有似无的目光,也不在意一个人孤零零,领了饭食,找了张空桌淡定坐下,悠闲地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还在心里默念早上学到的心法,想要加深记忆,这都是基础,掌握得越扎实,就跟地基打的越牢固一样。 在她快吃完饭时,刚才不见人影的赵笛青匆匆朝着她跑了过来。 “阿翎,你怎么还在这吃饭,出事了,出大事了。”赵笛青跑到阿翎身边,喊了这句话后就想拉着阿翎走。 阿翎抄起一旁的银勺冲着赵笛青伸过来的手,用力敲了下。 “哎呦喂,疼死我了。”赵笛青捂着被敲红的手背,红着眼看向阿翎,那眼里的愤恨都没来得及掩藏。 阿翎把勺子丢到一边,似是嫌弃脏了,直接捧着碗在喝汤。 赵笛青看着阿翎伤了她,还瞧也不瞧她,心里不光愤怒还委屈。 昨日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赵笛青确实是有要紧事来寻阿翎的,只能压下心底的愤怒,小心凑到人身边,小声说起了这要紧事。 “阿翎不好了,早日刑宴敕听你说了掉坑里的事,觉着是师清浅的错,他去找师清浅的麻烦了,你快去看看,叫他别胡来啊!” 赵笛青心如焚火,刑宴敕那小子手段狠毒,她担心师清浅吃亏。 阿翎喝完了汤,慢条斯理擦了嘴,捻起一旁的小叉子,开始吃起了饭后水果。 这鸿渐学府的瓜果蔬菜都是自己种植的,就在后头的四清谷里,那儿灵气充沛,种出来的瓜果蔬菜也是一绝。 阿翎在魔域时都还常常想起鸿渐学府的瓜果。 “你怎么还吃得下啊?”赵笛青知道这事后,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师清浅,急的饭都吃不下,可是她又不知道刑宴敕将人带哪儿去了,只能来找阿翎。 阿翎同刑宴敕交好,定是知道,他把人带哪里去了。 “我为什么吃不下?”阿翎说着又往嘴里送进去一块白玉瓜,清甜的汁水在齿间崩裂,阿翎满足地眯了眯眼。 要说魔域那地方就是不如修仙界,在魔域别说瓜果了,连菜都种不出来一颗,幸好上辈子去魔域后她就辟谷了,不然非得饿死不可。 “刑宴敕可是说了,要带人去教训师清浅,可不止他一个人!” 阿翎从果盘里拣起颗黑耀葡萄,慢悠悠剥着皮:“跟我有关系吗?”说完皮也剥好了,阿翎将葡萄放进嘴里,又是一阵满足。 这葡萄滋味可真不错,一点酸涩都没有。 “刑宴敕可是说替你去出气的。”赵笛青气的一张脸都青了。 阿翎吐出葡萄籽一阵遗憾,这葡萄要是再培育一番,变成无籽的就完美了。 她抬头看了眼赵笛青:“担心师清浅受伤?” 赵笛青忽然被戳中的心思,这脸忽地一阵红。 阿翎心里叹气,多明显的心思啊,她上辈子竟然看不出。 赵笛青慌乱地四处乱瞟,半晌说道:“那怎么可能,我,我那是担心你,这事要是闹大了,你也麻烦。” “你倒挺看得起刑敕宴的,他打得过师清浅?能闹出什么?”阿翎心想最多和她一样,想算计师清浅却反而被教训了一通。 赵笛青赶忙摇头:“不,不是的,我刚才遇到了刑宴敕那几个跟班中的一个,他说刑宴敕带了好些人,有修士,还有魔修,修为很高,用不上他们这些没用的跟班。” 那跟班还以为刑宴敕是要去猎妖呢,只有赵笛青知道,早上她说了那些后,刑宴敕可是放话要去教训师清浅。 赵笛青满心懊恼,她说那些话本意是说阿翎愚蠢恶毒,怎么那刑宴敕听不懂人话呢。 阿翎仰着头望向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一样的赵笛青,心想这要是装的,那她演技堪称出神入化了。 这事大约是真的了,刑宴敕带了高手要去教训师清浅。 想到这,阿翎站起了身。 赵笛青脸上终于浮起了笑容,刚要说‘太好了’,就看见阿翎向着饭堂深处走去。 过了一会儿,她又领着一份餐食出来了。 阿翎换了张桌子,继续吃了起来。 知道师清浅要被打了,阿翎觉着这饭菜更香了呢! 赵笛青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原处,比哭还难看,她气得想揍一顿这油盐不进的阿翎,又知道自己打不过她。 师清浅那儿怕也危险,她顾不得生气,再次走到了阿翎身边,再次强调道:“阿翎你想想,师清浅要是出事,院长他们能不能饶过你。” 阿翎无动于衷,低头继续吃饭。 赵笛青的心坠入了谷底,指望不上阿翎,她只能自己去想办法了。 阿翎不紧不慢吃完了饭,走出饭堂,望向学府上空的混沌岩钟,这钟据说是由上古女娲补天多余的石头经万年炼化,破除混沌形成的岩石制作而成。 凡人敲不响这钟,只有灵气能催动,它的钟声能叫人意识瞬间清醒,学府这口钟向来都是由院长指定的优秀学生敲的。 今早敲钟的人,若是她没看错的话,是师清浅。 午后的课,这钟声没响的话,倒是个问题。 阿翎细细思索,那刑宴敕若是用着她的名头去找师清浅麻烦,把人伤个好歹的话,她确实会像赵笛青说的那般,逃不了干系。 她可是打定主意了要好好修炼的,怎么这麻烦是一个接一个的找上门,师清浅怕不是个祸害精投胎。 烦死了,她可不是要去救师清浅,阿翎一边往开妖山行去,一边气得痛骂刑宴敕。 赶到开妖山的半山腰,那开阔的斗兽场时,阿翎将将好的,看到了师清浅被一个金发赤眼的魔修给一掌拍飞了。 看戏不成 开妖山的鸟雀似是感到了危险,纷纷从枝丫上逃离,一阵簌簌声。 阿翎脚步一顿,趁着这阵嘈杂迅速一闪,躲到距离观看这场打斗最近的一棵句句树后。 多稀奇啊,师清浅还有被打的一天! 阿翎眼里闪着激动的光,从兜里掏出了从饭堂里抓的一把松子儿,捻开一个,丢进嘴里。 心里还有点遗憾,早知道中午那碟子白玉瓜也该带上的,光吃松子儿有点干巴。 阿翎刚才一眼就看出了,那金发赤眼的魔修是个还没到天魔境的魔修,功力一般般,这一掌只打得死凡人,打不死师清浅。 他们这些人单拎出来怕都不是师清浅的对手,刑宴敕带的人中没有什么绝顶高手,能赢师清浅也就是人多势众而已。 这些人若是对上的是上辈子的师清浅,怕是加起来都敌不过她的一根手指头。 哪能叫她看上这么一出好戏。 阿翎瞧见地上的师清浅踉跄着起了身,一脸冷漠瞧着包围她的人,要不是嘴角淌下的那丝鲜红的血液,这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气势,还以为她是占据上风的那一方呢。 果不其然,对方显然也看不过眼她这嚣张的模样,冲着师清浅祭出了法宝,把人又打飞了出去。 啧啧啧,阿翎心中遗憾,瞧着地上师清浅那浑身尘土混着血污的的凄惨模样,好遗憾自己没有个乾坤珠,不然把这场景记录下来,日后闲着无聊就拿出来瞧瞧,多下饭呐。 她在心头遗憾,却发现那倒地的师清浅,朝着她这处望了过来,看的方向就是她这棵树。 糟糕,被发现了。 阿翎来不及躲闪的目光直直撞进了师清浅深黑的眼眸里,看到了那眼里的了然,好似在说:果然是你。 刨了她爹祖坟的,眼睛不好使为什么不挖了,瞪着这两大眼珠子当琉璃呢啊。 她明明只是个路过看戏的。 阿翎心头窝火,被发现,也懒得躲了,扬了手里的果壳,拍着手走了出去。 刑宴敕发现有人来,先是一惊,看见是阿翎后,惊成了喜。 “阿翎,你怎么来了?”刑宴敕丢下身边的人,大踏步走到了阿翎身边,一副邀功的模样,笑得得意:“阿翎你看,我替你教训了谁!” 阿翎在斗兽场上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走到了师清浅身边,她撑着身子正从地上站起来, 阿翎回头看向身后侧的刑宴敕,摁住心里的开心,没什么情绪起伏地问道:“我让你打她了吗?” 听起来就跟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 刑宴敕被她的淡漠刺了下:“不是,她欺负你,我替你出气。” 阿翎蹙了蹙眉,神色厌烦:“我同你说的,她欺负了我?” 她,曾经魔域大名鼎鼎的神魔翎,什么时候是个受了欺负找别人帮忙出气的人! 有仇她自己会亲手报! 刑宴敕摇头:“是赵笛青告诉我的。” “她说的,你怎么就说是我说的呢?”阿翎烦死这种没脑子的蠢货了,别人说什么都信,跟上辈子的自己一样蠢。 “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吗?”刑宴敕可是时常看到她们在一处的。 阿翎冷笑一声:“我没有朋友。” 上辈子她以为有,结果是她天真了。 阿翎说完转头看向已经站起身的师清浅,冷笑一声:“你耳朵不聋吧,你可都听见了哦,是赵笛青和刑宴敕,我跟这俩人可没关系,他们要做什么跟我也八竿子打不着。” 刑宴敕诧异道:“阿翎你说什么呢,我们不是朋友吗?” 阿翎压低了眉眼:“我说了,我没有朋友。” 刑宴敕被这话一噎,心中不爽:“我这一片好心喂狗了是吧?” 阿翎没什么反应,她才不会自我带入一条狗。 说起来她上辈子的坐骑倒是一条天居鬣狗,最后也弃了自己,去死贴着师清浅,这养人养狗都一样,防不住他们的心偏向旁的人。 倒不如不要! 刑宴敕被阿翎无所谓的模样气歪了嘴:“行,既然我们没关系,今天我要打死她,你也别拦我!” 阿翎心头发笑,去看师清浅,心想师清浅此刻是何心情,这种别人吵架她成炮灰的体验她怕是没有过吧。 她倒真不想管这事,奈何她还要在鸿渐学府学习,要是刑宴敕把人打死了,这事就闹大发了,那她就算说同她没关系也没用,院长一定会处理了她。 “我为什么要拦你,只是赵笛青刚才去找院长叫我遇见了,我来是提醒你,院长已经知道了这事,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阿翎说着略略停顿,目光扫向刑宴敕找来的这些帮手,笑了笑:“你的这些人,对上院长,怕是要被挫骨扬灰。” 她对着刚才那金发赤眼的魔修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那魔修顿时脸色难堪了起来,爆了句脏口,他是个魔修,本就是修士的死敌,那鸿渐学府的院长,在外门可是赫赫有名,被修士们尊称曾老,是为数不多的元婴期的高手。 对上他,怕是这条小命难保。 他赶紧劝刑宴敕:“公子,这事可不成,那院长来了,动动手指头就能叫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这也教训的差不多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刑宴敕也知道,对上曾老,他们赌坊养的这帮人是完全不够看的。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阿翎,所以她这是来给她通风报信的? 可是刚刚她不是说他们不是朋友? 刑宴敕有点想不明白了,他目光从阿翎身上移到了师清浅脸上,看到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五颜六色的,倒也有些消气。 “哼,今天算你走运,我们走。” 临走前,刑宴敕好好瞧了眼阿翎,心头的疑惑更多了,这阿翎怎么好似变了一个人。 阿翎也注意到了刑宴敕怀疑的目光,不过她无所谓,她是重生又不是夺舍,叫谁来看,她也还是她。 见刑宴敕他们浩浩荡荡地下山后,阿翎也抬脚就走,早上刚聚了点气,她得趁热打铁,赶紧筑基,不然可赶不上半年后的鹤门开启。 走了两步回头强调道:“你可都看见了,今天的事都是刑宴敕自作主张,可不是我叫他这么做的,你冤有头债有主,可别找错人。” 说完转身就走,却听到后头一声‘站住’。 “干什么?”阿翎不耐烦地转身,“我赶时间,不能边走边说?” 虽然她也没什么能跟师清浅说的。 “我腿断了。” 阿翎觉着师清浅这平淡的语气好像在说‘我腿有两条’。 她停下步子,往人腿看去,这才发现师清浅一条腿虚虚点地,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另一条腿上。 倒是难为她了,独脚站立得那么稳当,还站出了一种特有的特别风姿。 刚才她被包围的时候也是,就跟把一只仙鹤丢进了鼹鼠群里,一身伤痕满脸血污都比那些丑八怪好看多了。 怨不得所有人都喜欢她,阿翎冷笑一声:“那你呆着吧,我先走了。” 阿翎片刻不耽误,抬腿就走,昨天那坑没困住师清浅,没想到今天她自己腿断了。 她这重来一次,莫不是成了天道的宠儿?阿翎心里美滋滋的,她这还没给师清浅踩在脚底下呢,她就腿断了, 谁敢信啊,上辈子一路金光闪耀,到哪儿都被追捧的北眀上尊,如今叫一个低微的天魔境魔修给打断了腿。 回去她一定要把这事刻在奇鹤山山脚的永恒石上,千万年的提醒后人,她师清浅年少时期还有这种落魄时光。 “这是开妖山。”师清浅忽地开了口。 阿翎头也不回:“那又怎样。” “此处的血腥味很快就会吸引来妖兽。”师清浅还是那不咸不淡的语气,像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阿翎却明白了这中间的凶险,别说,这一次刑宴敕倒是长脑子了。 开妖山之所以有个废弃斗兽场,就是因着此处妖兽众多,当初有那心思不纯的修士以猎杀为乐,刑家还想出了将修士猎得的妖兽互斗,开赌盘压输赢从中得利。 后来杀孽过重惊动了内门穹顶山,据说是穹顶山那位师祖下了命令,那可是位跺跺脚就能开天辟地的大能,他的话谁敢不听。 不过谁也不知道,为何这么一件小事能惊动到穹顶山。 刑宴敕选了这地方,真是动了脑子了,将师清浅打伤后丢在此地,吸引来妖兽,毁尸灭迹。 他也就亏在不知道赵笛青是个叛徒,她是肯定会把这事说出去的,到时候刑宴敕逃不了责罚,还会牵连到她。 阿翎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师清浅,目光沉沉。 “一条腿就走不了了?”阿翎有些不信。 师清浅目光平静的很:“另一条伤了。” 阿翎:...... 要不要说的这么无所谓,那到底是谁的腿! “爬总会吧,手没断吧?!”阿翎才不信师清浅没有法子下山,怕就是为着那点脸面不愿意罢了。 “不会。” 阿翎真的是火了:“那你就死在这儿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 走了一百来米回头看去,那人还就真跟个桩子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翎狂踢了一脚一旁的句句树,骂了句比刚才那魔修还难听的脏话,猛地转身往回走。 一把捞过师清浅的胳膊搭在了肩上。 “废物东西。” “你可记住了,今天这事跟我没关系!” “曾老问起,你得说是我救了你!” 师清浅一声不吭,阿翎就当她应了,走不多会儿,又嫌弃这么走又慢又累,干脆把人背了起来。 “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刨了你爹的祖坟了,哦,不对,你连你爹是谁都不知道,抢了我爹妈不说,还死赖着不走,你说你,脸皮得多厚。” “还那么多人喜欢你,要我说,你就是个白眼狼,那些人瞎了眼了管你这种叫仙子。” “你要是仙子,那我就是那琼台圣母,说起来我就是心不够狠,就该不管你,叫你被那妖兽撕成肉干,省的你以后老在我眼前招人烦。” 阿翎靠着一路臭骂师清浅,才撑着一口气将人背回了鸿渐学府。 她倒是没指望师清浅这白眼狼能有多感激她。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辛苦把人从开妖山背回来,师清浅见着曾老第一句话,竟说这事是她主使的。 诬陷被罚 鸿渐学府进了修身门就是一片空旷的灵力场,混沌岩钟被灵力烘托于半空中,厚重的钟体叫此刻的气氛都凝重了起来。 阿翎瞧着同自己面对面站着的这些人,他们中间没有河,却泾渭分明。 那边站着曾老,学府的修师们,他们围着师清浅,关切地问她怎么了,还有那在一旁急得都要哭了的赵笛青。 阿翎瞧了眼她这一边,不能算一边,毕竟只有她一个。 对面那群人检查完师清浅后,个个脸上蕴着怒火,冲着阿翎看了过来。 阿翎的心如坠冰窖,对面的师清浅自刚才说了那一番污蔑她的话后,就不再言语,阿翎心想她也不用说什么了,就她此刻那一副凄惨的模样,足够这群人向他兴师问罪了。 他们原本就喜欢师清浅,她如今又是这幅受害者模样,她说的话他们自然就信了。 阿翎冷眼看了眼被那么些人护着的师清浅,这狗东西真是比狗都不如,狗可没这么多鬼心眼。 阿翎没做过的事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她理直气壮:“我最后说一遍,不是我,是刑宴敕个人行为,我是去救人的。” 赵笛青听到阿翎说的话,本就气恼的心更上一层,她之前在饭堂这么低三下四的求阿翎,她都不去救师清浅。 又怎么忽然地又去了,定是去帮着刑宴敕欺负师清浅的。 “阿翎你太过分了,刑宴敕同师清浅又没有矛盾,只有你日常里处处针对师清浅,刑宴敕要不是听了你的,怎么会找人把师清浅打了。” 阿翎听了这话,心里跟吞了一百只苍蝇一样的恶心。 这一幕叫她想到了上一世。 那次是内门一次试炼活动,师清浅带着他们去收服一只上古火龙鸟,不知怎么的,那火龙鸟突然就发狂了,兽性大发,爆发的赤魂焰差点将他们的神核都震碎。 最后是师清浅一力斩杀了她。 事后十二峰调查此事,查到了阿翎带了违规的鬼魔灵 阿翎确实带了那玩意,但那只是为着能困住师清浅,叫她功力无法施展,不叫风头都她出了,她哪里知道鬼魔灵会使得上古火龙鸟精神错乱。 是赵笛青站出来哭着指认了她,她说了什么来着,阿翎用力想了想。 她说:“我不能再替阿翎隐瞒了,阿翎说她恨师清浅,要在这次任务中解决了师清浅,我劝她了,她也答应我不带这些东西了,我没想到,她还是一意孤行执迷不悟。” 因着她的这番指认,阿翎迫害师清浅导致其他同门陷入险境受伤殒命的事就人证物证齐全了。 她被逐出了奇鹤山,那时候她只知道赵笛青背叛了她,背叛了他们的友谊,却不知道为什么。 还是她死前,大约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可能是单纯的觉得对不起她,赵笛青才说出了理由。 阿翎觉着那理由她倒不如不说。 她真是没想到身边最好的朋友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跟在她身边为的就是师清浅。 这缺心眼竟然还说,跟在她身边,也能让师清浅多看她几眼。 什么样的蠢货能干出这种叫人听了只想撬开她脑袋把脑花拿出来洗洗的事。 你要喜欢人家,你就去追,去抢,去偷,去怎么都好,你蹲在个角落阴恻恻的,就指望对方看你一眼,这么可怜为什么不去做条蛆。 阿翎看着和上一世一样,站在角落里指认她的赵笛青,撇撇嘴,这一世的背叛倒是提前了。 她懒得给赵笛青眼神,那让阿翎恶心,她望向被围着的师清浅:“在开妖山,我和刑宴敕的话你都听到了,你说,是我害得你吗?” 师清浅只静静瞧着她,眸光似有波动,但却一言不发,叫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阿翎盯着她看了会儿蓦然笑开了:“好,很好。” “我真是不长记性,你这种白眼狼喂狗多好,我多余救的你。” “就活该让你被那些妖兽生吞活剥,你这种冷血的小杂种他们最喜欢。” 一直站立在一旁的曾老听到‘小杂种’三个字时,眉心如丘壑的皱痕微微一紧,一直没出声的他缓缓开了口。 “小友慎言。” 阿翎这辛苦给人背下来却被反咬一口,又打不过在场的这些人,再不叫她骂人出口气,她怕是能生生给自己憋死。 “怎么,她能做,我不能骂了,就这种狼心狗肺缺了大德——呜呜呜。”阿翎真是要气炸了,曾老竟然对她失了禁言术! 她连带着在心里骂起了这个臭老头:呸,什么德高望重正义凛然的大能,这不就是个好赖不分的臭老头! 在心里骂了通,但对方听不见,这骂起来一点儿劲都没有。 骂人最得劲的就是对方听到骂的内容恼羞成怒心里破防的时候。 曾老瞧了眼目前的情况,开口处理这件事。 “乐山,送清浅这孩子去后山找阳夏药师,叫她为清浅治疗这身上的伤。” 阿翎冷哼一声,瞧瞧这差别,喊师清浅是‘清浅这孩子’,喊她是‘小友’,曾老怕是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吧。 齐乐山听到曾老开口,立马恭敬接下这差事,带着师清浅去处理身上的伤。 经过阿翎时,齐乐山瞧她的眼里都是厌恶:“小小年纪心思就这般恶毒,这等性子怎配修仙。” 她说完就走,阿翎却是气得暴走了:去他爹的,我不配修仙?我不配难道师清浅这狗杂种配?我再坏可也干不出冤枉别人的事,我阿翎敢做就敢当! 阿翎在心里大声叱骂着就想往师清浅身上扑,既然要冤枉她打了师清浅,那她倒不如坐实了! 可惜,差一点。 她被曾老给定身住了,一张脸气得比句句果都红! 刚才一直站在曾老身边的,学府的另一位修师询问曾老要如何处置阿翎。 曾老深深看了眼阿翎,叹了口气像是替她说话一般:“小友年纪尚轻,暂且先停课回去反省下自身过错。” 那人又问了刑宴敕要如何处置。 “带回来,参与此事的人都带回来。” 曾老这是连带着要处理那几个刑宴敕的帮手了,阿翎被‘请’上马车时心想,那个魔修怕是要魂飞魄散了。 她怕是也麻烦了。 阿翎被学府的马车送到家时,看到了霍振那张四方的脸上,从眼睛鼻子里溢出的怒气,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果然不错。 这等停课处罚,学府必定是会将原委通知各位家长的。 霍振也是个金丹期的修士,想来是收到了凰翮传信,她还没到家就知道了所有的事。 阿翎的心情很复杂,上一世已经死了的人出现在面前,她有点恍惚。 同赵笛青不同,霍振死的时候,阿翎没见着。 上一世,霍振知道了她是霍家真千金后,对她也是百般的看不上,心里只有师清浅。 养她不过是多养了条猫狗一样,给个窝,给口吃的。 后来是师清浅通过了内门考核去了奇鹤山,从此就跟断了线的风筝音信全无,霍振这时候才想起了她。 砸了好些天材地宝,又逼着她日日修炼,终于也结丹后通过了内门考核。 霍振就要求她去找师清浅,要她传消息,同师清浅说家里人都很想她。 阿翎一句话没传。 后来阿翎入了魔道,就听到了霍振宣布,说阿翎同她霍家再无半点关系,那着急撇清的样子甚是可笑。 再后来,她在魔域听说霍家被另一修仙世家发出了光赫追杀令,赏金出到了十万灵石屠霍家满门,阿翎觉着活该。 是霍家那宝贝儿子为着私愤虐杀了人家妻小,人家屠他满门天经地义。 阿翎还听说了霍振为着保命还搬出了师清浅的名号,企图震慑对方。 还真有用,毕竟师清浅那时候可已经是北眀上尊了,威名赫赫。 只是霍振这算计没高兴两天,师清浅就公开说了不会插手此事。 阿翎笑了,也不知霍振死前后不后悔,可惜了,没亲口问一句。 “逆子,还不跪下!” 霍振见阿翎进屋见着他后,不说跪地认错,还就那么一声不吭站那儿瞧着他,眼里还带轻蔑,嘴角的笑容也蕴含着嘲讽。 真是反了天了,霍振怒火中烧,这逆子能进鸿渐学府还是靠着他的脸面,她至今筑不了基给他丢脸就算了。 如今竟然还做出了伙同他人打伤清浅的事! 阿翎的禁言在进屋后就自动解开了,她冷眼看着霍振不善的脸色,知道她今日这顿毒打是无可避免的,她如今也没有能力逃得了,干脆就站着不动了。 “不是我干的,我说了估计你也不信,毕竟那白眼狼在你心里可比我重要多了。就你这在乎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她是你在外头同哪个女人生的呢,正好那白眼狼也不知道她爹是谁,该不会就是你吧?” 阿翎说着自己都有些信了,毕竟上辈子直到她死,也没听说师清浅生父是谁。 而霍振又这么在乎,可别搞了半天,那小杂种真是霍振的种。 “逆子!” 霍振脸色铁青,他在外门混的风生水起,谁见着他不尊称一声霍爷,如今竟是被这么个黄毛丫头,自己女儿给藐视了,他必得要叫阿翎见识下他的厉害。 他直接召唤出了他的本命法器——红莲狱火鞭,暗红的火焰裹着劲韧性的鞭身,细看的话,还能瞧见那鞭身上竖着的根根锐刺。 霍振朝着地面甩了一鞭子,那青砖铺就的地面裂出了道道深坑,红莲狱火鞭的余威还震掉了屋顶上的片片青瓦。 厨房顶上的瓦片掉落在厨房门槛前,躲在厨房里瑟瑟发抖看着这一切的孙菊好直接吓得跪倒在地,哭着朝阿翎大喊:“阿翎别倔,快,跟老爷道歉,说你错了。” 见阿翎站着不动,她扯着嗓子焦急地喊道:“阿翎快认错啊,那鞭子会抽死你的。” 她又朝着霍振砰砰磕头:“老爷饶命啊,阿翎知道错了,她还是个孩子啊,你饶了她吧。” 霍振看也不看她,握着鞭子对着阿翎说道:“做错了事还死性不改,今天我就让你长长记性!” 话音刚落,红莲狱火鞭燃着如粘稠血液般的暗火朝着阿翎的脸丝毫不留情面地直直抽了过去。 被打残了 阿翎上一世,在魔域从最低微的散魔历经多次九死一生的险境才修炼到了神魔境。 那些艰难的岁月锻炼出了她对危险的感知能力。 若不是这能力深入骨髓,这一鞭子她必是躲不开,那此刻她的眼睛怕已经被抽瞎了。 好狠的心,好残忍的招式。 一旁厨房里瞧着这惊险一幕的孙菊好,已经经受不住惊吓晕了过去。 阿翎心想,这回好姨总不会再天真的觉得霍振对她有半分父女之情了吧。 红莲狱火鞭扫过之处一片焦黑,阿翎再如何闪躲,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渐渐失了力气,动作慢慢缓了下来,好几次没有避开抽过来的鞭子。 被抽到的地方,衣服瞬间被烫成灰,触及的皮肉就跟被烙铁烫了一样,白皙的皮肉顿时赤红了起来。 阿翎疼得一阵阵抽搐,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砸落,紧咬着的下唇,那凹陷的牙印里汩汩渗出血来,染红了阿翎那一口细小的白牙。 她咬牙切齿看向那犹不停手的霍振,恨恨吐掉嘴里的一口血水。 要不是对面那张同她极为相似的脸,她真的会怀疑是不是弄错了,霍振怎么会是她的爹。 她自小想象的爹,绝不会是霍振这种心狠手辣的狂悖之徒。 霍振见阿翎一点不服软,看他的眼神冷厉又凶狠,霍振嗤笑一声,倒是个硬骨头,可惜他最讨厌不识时务的硬骨头。 霍振握着红莲狱火鞭带上了灵力,朝着阿翎又快又疾地抽了过去。 阿翎满身是伤,只能尽可能护着要害,这几鞭子直接抽在了她的背上,皮开肉绽,空气中弥漫着血雾,渗进了她的眼里,赤红一片。 阿翎摁住刚被红莲狱火鞭抽到的手背,右手手背血肉模糊,指节虚虚挂着,瞧着似是被抽断了骨节,钻心的疼痛顺着手指一阵阵钻进胸口。 脚步一个踉跄,阿翎直挺挺摔倒在地,眼角湿润一片,却不是泪水,是额上的血水顺着额角流入了眼里。 她难受地用力眨着,时间好似一分一秒地过得极慢,慢得阿翎觉着她重来一次的人生似是要在下一秒定格了。 阿翎不想死,她望着院子里这唯一的一棵树,奋力眨掉眼里的血污,思索着她能不能借着这棵树逃出去。 霍振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阿翎,红莲狱火鞭在他身侧闪着暗火,似是嗜血的妖魔见了血般意犹未尽。 “逆子,可知错?”霍振像一个族门长老一般,惩戒小辈,还得听对方心悦臣服。 阿翎艰难抬起头,一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扯了扯嘴角,艰难地说道:“我说知道错了,你可会放过我?” 霍振缓缓收了手里头的红莲狱火鞭,肃着脸庞从乾坤袋子里拎出两只食声鸟,挥手将它们抛到了屋顶的两个角。 “错了就要罚,这是我霍家的规矩,今日就叫你好好张张记性,日后莫要再犯。” 阿翎的心麻了,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她不是早该知道。 她仰着一张脏脸,看见霍振召唤出了另一件法器,眼里唯一的一丝光亮暗了下去。 一张炎咒蛛网将她整个人捞起,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挪,最后抵在了那颗句句树上 霍振望着被困在树上的阿翎,原以为能在她脸上看到惶恐懊悔,却不想都这样了,他手都抽的酸了,阿翎竟是一滴泪没掉。 “好,好得很,都这样了还不知悔改!” 霍振平举右手,手心朝上,一簇簇的火焰至他手心里缓缓升起,这些火焰渐渐聚拢,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图案。 阿翎知道这是霍振的另一本命法器红莲环珏,除了能穿透修士□□,还可击穿修士灵魂,且这红莲环珏造成的伤口永生不灭。 对修士来说,这不光是伤害,更是侮辱。 霍振将真气灌入右手手心,左手轻挥,手起成诀。 催动此红莲环珏需要修士动用修为,修士修炼不易,轻易不动,霍振倒是舍得,为了出口气连红莲环珏都给她用上了。 怨不得需要放出食声鸟。 一瞬间,一阵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喊叫声自院子中间响起,震碎了四周屋檐上的砖瓦。 忽地,门被人从外头打开了。 食声鸟阵法被破,这凄厉的叫声如迅雷急电穿过院子,穿过门房,往四面八方蹿了出去。 这声音实在太过于凄厉瘆人,霍府宅子外头的青石板路上,经过的车马齐齐顿住了步子。 一整条街上的牛马牲畜齐齐哀鸣了起来。 路上行人更是不自觉就被这凄惨的叫声给酸涩了眼鼻,不明所以的,纷纷落下泪来。 也不知道这发出呼喊之人,是遭遇了何等伤害,才能嘶喊的如此痛苦凄厉。 师清浅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向来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和震惊。 那一双清冷的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她步子有些凌乱地朝着阿翎跑了过去。 瞧着被捆着树上奄奄一息的阿翎,若不是那双熟悉的眸子,师清浅甚至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不久前还神气十足臭骂她的那人。 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能叫人看的下去的地方,最可怕的伤口是她颈下右侧蝴蝶骨之下,一个一拳大的黑洞在冒着丝丝白烟,伤口周围皮肉翻卷。 一阵阵皮肉给烧焦的味道刺得师清浅骤然红了眼眶。 就是这个伤口,使得刚刚她发出了那般震彻神魂的嘶喊。 孙菊好也是被阿翎这凄惨叫声给震醒的,醒来后看见如此这般惨烈的阿翎,又给惊得生生晕了过去。 阿翎却是感受到了那股子师清浅身上特有的,令她十分厌恶的气味。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微微掀开了一丝眼皮,看见面前站着的,果然是师清浅。 师清浅的目光一直落在了阿翎肩头的伤口上,那洞穿了身体的伤口四周,一圈圈红纹如同着了妖道的敛魂赤藤,在她的肩头蔓延开来。 师清浅知道,这是霍振的本命法器,除了能伤人□□,还能震摄灵魂,那疼痛是灵魂深处的痛,那是真的能叫人活生生疼死过去的疼痛。 她的眼眶猝然红了,眼里眸光剧烈震颤。 “看什么...白眼狼...” 师清浅听到一阵虚弱的声音,惊得抬起头看去,对上了阿翎的眼睛。 她的眼睛全是暗红的血丝,望向她的眼神透着厌恶浓郁,她说完这一句话后就猛地吐出了一口猩红的鲜血。 师清浅想将她放下来,伸出手却发现手抖得厉害,她实在不知道她能扶着阿翎哪儿。 霍振刚刚见人闯进来甚是不开心,正要教训来人,发现是师清浅,才勉强压下了心头的不悦。 刚才师清浅破了食声阵,叫里头的声音传了出去,外头好些个人寻着声音就要探头往里瞧。 他赶紧又封了门,重新多放了两只食声鸟。 “清浅回来了啊,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看,我已经替你出了气了,日后她必然不敢再伤你。” 师清浅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猛然转身,看霍振的眼里全然是不可思议。 “她是你女儿啊!”师清浅不明白他怎么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霍振瞧了眼阿翎,似是有些过了,他这一见血就容易收不住也不是故意的。 他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我这不是为你了吗?” 阿翎听着他们的对话,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含着满嘴的血腥味,阿翎望着师清浅:“你说错了,在他心里,你才是她女儿,我算个什么东西。” 霍振闻言心头不悦,觉着阿翎这是还不知错,还恨上他了。 “胡说什么,爹这是为着叫你改过这偏执的性子来,以后同清浅好好相处,姐妹间守望相助。” 师清浅眉心紧蹙,眼里的厌恶第一次没藏好的蔓延开来。 阿翎冷笑,一边恶心霍振的虚伪,一边唾弃师清浅的假模假样,狠狠吐掉嘴里又畜起的血水 “我可没有这种姐姐。” 霍振见阿翎竟然还没被打服,顿觉脸上过不去,就又要召唤出红莲狱火鞭 师清浅一个冷如裂虚寒潭里的冰石般的眼风带着警告扫了过去。 霍振身子一顿,不知道怎么的,他如今总是会被师清浅给震慑到,这难道就是精粹仙体的威力,想到日后还需要她,霍振退了一步。 “逆子,记住今日的教训,日后同清浅好好相处,这些灵石你拿着,自己找个医修瞧瞧。” 说完,他就从两个宅子相连的门回了另一边的霍家大宅,又重新布上了结界。 他走的时候一声不吭撤走了炎咒蛛网,阿翎猝不及防险些摔倒在地,是师清浅第一时间接住了她。 被师清浅碰着,阿翎一阵恶心,她用力拍开了师清浅。 “滚开,别碰我!” 阿翎扑倒在地,扑在了师清浅的脚步,发现她双脚踩地站的稳当。 果然,什么叫腿断了,那都是骗她的,诓她背她下山,又诬陷她打她。 现在是什么情况,同霍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师清浅还想做什么,她还要害自己什么? 阿翎觉着她真的辜负了这好不容易有的重生机会,她竟然会轻信师清浅这头白眼狼,害的自己如今成了这幅模样。 阿翎好恨,恨自己的愚蠢。 她没想到师清浅如今的年纪已经比魔域最恶毒的鬼修还要不折手段,阴狠毒辣。 阿翎颤抖着手攥起地上霍振扔下的钱袋子,想要爬起来,却发现两条腿一点力也使不上,她低头看了眼,她的两条腿正以一种狰狞的模样绞在了一起。 她才真的是那个腿断了的人。 阿翎怒极反笑,这就是愚蠢的代价。 师清浅见她似要起来,伸手要去抱她,被阿翎一根根手指头给掰开了。 阿翎倔强地抬起头,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滚。” “我就算腿断了也会爬。” 她不需要师清浅虚伪的假好心,她如今只想远离这些恶心的人,尽快找个医修治伤,她不想死,也不想就此残了, 阿翎一点点,一点点往外爬,她不能死,绝不能死,她要治好伤,今日她不死,日后她要笑着瞧着他们所有人死。 她爬过满是碎瓦的庭院,爬过冰冷的石阶,爬过仰起头才能够着的门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 师清浅目光似碎裂的琉璃,追随着地上的身影,看见她每爬过一处,鲜血就侵染一处,那一道道血渍如同九天神罚敲在了她的心里。 她的膝盖骤然一弯,跪倒在地,地上还未凝结的鲜血浸染了她的衣裙。 素白的料子染上了道道鲜红,刺眼得很。 治疗养伤 阿翎撑着最后一口气爬到了街上,花钱雇了人推着板车将她送到了最近的医馆。 到了地方又花了钱加了急插了队。 许是她伤的实在过于惨烈,日常爱整个先后的魔修们都给她让了道。 能开在城东的医馆,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医馆。 阿翎这一身伤太严重,由馆长亲自接待。 阿翎认识他,是个口碑不错的金丹期医修,听他说没有性命之忧后她就放心了,死不了就好。 馆长递给阿翎一个软木塞叫她咬着些,他要将阿翎身上断了的骨头都给接回去。 阿翎接过,塞进嘴里咬实,但一场接骨下来,她觉着她好似没有需要咬着才能忍住不吭声的时候。 毕竟刚刚深入灵魂的痛才刚体验过,现在这些小痛都不能叫她蹙蹙眉头。 馆长治过不少的凡人,也治过不少的修士,但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勇猛的小姑娘。 若不是从前师傅有交代,医者只管看病不问原由,他真想问问阿翎是遇着了何事。 阿翎听馆长说她身上的伤都没有伤到要害,器脏都好好的,这才放心了下来。 至于馆长遗憾那个红莲环珏造成的伤口恢复后也有印记,担心她小姑娘爱漂亮,宽慰她只要努力修炼,到大乘境可用功法去除,阿翎是无所谓。 别说这印记是在身上,就算在脸上她也不在意。 反而能提醒她记住今日的屈辱,日后莫在犯蠢,尤其是不能再轻信师清浅! 馆长见阿翎是真心不在意,对阿翎又高看了几分,尽心处理好了那处红莲环珏造成的伤口,往里头填了可助新肉生长的九转生骨丹,叮嘱这几日不可碰水。 他做完了能做的,剩下的就靠阿翎自己恢复了,同样的伤口不同的人需要的恢复时间不同,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也不同。 一般来说,修为越高,恢复的越快,他探查到了阿翎如今还未筑基,但体内已有一些真气凝聚,说不得差个机缘就能筑基。 只要筑基后,辅以真气,那这伤势恢复起来也能快很多。 阿翎拿上了馆长开的外敷的药,付了诊金道了谢。 馆长见她有人在外等着接送,就只让药童抬着椅子将人送到了外头板车上。 门口除了送他来的板车车主,还有一路跟来的师清浅。 一路从霍宅到医馆,师清浅都错开半步地跟着,阿翎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只当瞧不见。 板车车夫原是来城东送货的,送完货正要回去,就被阿翎拦了下来,看在报酬丰厚的面子上,也因着阿翎这小姑娘伤的太重看起来太可怜,他才多管了这一幢闲事。 也只是这接送的一幢闲事,旁的他不想管,比如这个跟着他们一起来医馆的姑娘同受伤的姑娘是什么关系。 刚才跟自己一道在外头等的时候,他瞧见她一脸的紧张,可是要说关心吧,她又只站在了外头,也没去陪着里头的姑娘。 阿翎背上的伤太重,药童们将她面朝下扶到了板车上。 阿翎谢过药童,喊车夫往回走。 车夫将板车绳子套回脖子上,一个蹲起稳稳推起了车,见阿翎比来的时候神志清醒,不由得感叹。 “你这小姑娘可真了不得,伤这么重,旁的人怕是哭死,你却是一滴泪都没有,真牛。” 而且刚才他等人的时候,看见馆长给她接骨她也一声不吭,他从前也伤过腿,大夫给他接骨时,他疼的嗷嗷叫。 “你以为我不想哭啊。”阿翎知道这是又一个误解了她的人,叹了口气,“我是不会哭。” 阿翎陈述了个事实,但听到这话的两个人显然是误解了。 车夫一脸敬佩:“小姑娘真是坚强,将来必成大器。” 一旁跟着落后半步的师清浅眉心紧蹙,隐隐觉得这话似有深意,目光深沉地望着板车上躺着的瘦削身影。 车夫脚程不慢,医馆离霍家也不远,很快就给阿翎送到了家。 师清浅行快了两步来到车边,伸手想抱阿翎下来。 “滚开。” 阿翎挥开师清浅的手,不小心扯着了背上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嘶——” 师清浅的手顿在了半空,不敢在往前,似是怕阿翎再伤着。 车夫早就觉着两人有矛盾,但小姑娘这一身的伤,他一个粗人也不知道怎么抱。 阿翎忍过刚才那阵疼痛,看车夫纠结的模样,摆摆手。 “不用麻烦,刚才跟医馆买了副酆源骨杖。” 阿翎摊开手,念出了馆长教她的口诀,这两根手指长的白骨迅速变大,似迎风长的树木般,一下子就延展成了一副拐杖大小长度。 她撑着这两根白骨,艰难地站了起来。 “小姑娘,你是这个。”车夫比了个大拇指,伤成这样,还能自己爬起来,一副淡定的模样,真叫人敬佩。 阿翎顶着他的敬佩目光,咬紧了牙关,等落了地行;两步确定车夫瞧不见她的神色后,她这才龇牙咧嘴地无声喊着疼。 等挪回了阿翎屋里,她已经疼的双眼模糊,看什么都重影了。 阿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顾手上的伤,挥动白骨把门‘咣当’一声重重关上。 她踉跄着挪到了床边,再也撑不住,身子软软地贴扶着床柱坐下。 缓了好久好久的气,阿翎才扛过身体的这阵阵疼痛。 床尾放着一面等人高的琉璃水银镜,刚才经过时,阿翎垂着眼眸都不愿意去瞧。 不用瞧也知道她如今的模样,一定是要多惨,就有多落魄,她低头看了眼她身上这如今都称不上衣服的破布,也就堪堪蔽体。 阿翎缓过劲后从床头矮柜里掏出把剪刀,沿着衣襟将这身衣服给剪了。 但有好些皮肉翻卷的地方粘住了衣料,倒是没那么容易能取下,阿翎只能小心按着伤口,将与皮肉粘连的地方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撕扯下来。 然而有些地方粘的太紧,尽管如此小心,还是不免撕扯下来了一些皮肉。 疼得阿翎又是一阵冷汗,她咬牙切齿恨恨赌咒发誓道:“今天这仇我迟早要报,要不把霍振扒掉一层皮,我就跟他姓!” 一件衣服脱完,阿翎觉着她就像先脱了一层皮,她又在原本的赌咒上又叠了一层:“扒掉一层皮后我再剜掉一层肉,养他一个月,我再来一遍!” 这一番撕扯原本好些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来。 藕荷色的床单上染上了点点鲜血,阿翎顾不着脏不脏了,她实在是撑不住了,缓缓匍匐下身子。 背后的伤最严重,阿翎只能选择敞着背趴着睡。 她以为伤口这么疼她少不得要挣扎一番才能睡去,然而或许是因着失血过多,阿翎刚一趴下去,就睡了过去。 门外,师清浅从刚才起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微微垂眸盯着紧闭的雕花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修士一般修为越高,五感就越强,屋里头的声响,大到阿翎的咒骂,小到阿翎因疼变重的呼吸,一声不落的全部传到了师清浅耳朵里。 等里头渐渐只有平缓的呼吸后,师清浅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师清浅松口气,推门而入。 猝不及防地瞧见了床上不着片缕,敞着脊背的身影,上头纵横着密密麻麻骇人的伤痕。 师清浅步子一顿,迅速收回目光,缓了口气,只瞧着脚底下这一块走到了床边,背对着阿翎坐到了床沿。 眼角余光,师清浅瞧见阿翎似是感受到了什么,眼睫微微抖动,像是要苏醒,师清浅迅速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张冰魄蚕丝被,兜头盖住了阿翎。 这冰魄蚕丝被不能御寒,但能凝神净气,稳定心神叫人更好的睡 师清浅微微侧着俯身,掀开不小心盖住了阿翎头的被子,手掌贴上阿翎的额头,轻轻送进一缕真气。 阿翎的眉头渐渐舒展,她原是觉着有股她很不喜欢的气味,身上各处也跟着疼了起来,不等她清醒,却忽然有一阵清凉入体,这让她好似被一股温柔的泉水裹挟了起来。 体内的清凉使得她身体各处的钝痛都消失了不少。 原本阿翎睡得并不安稳,如今这股清凉倒是叫她的睡意沉了些,最让人惊喜的是,阿翎觉着有一股清凉的气体正在往她的丹田而去。 她有些紧张,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她担心这股气体在半道就散了,然而这股气体却不同于她引入的那些气体,这股气不需要她的诱导,很是乖巧的自己就往丹田去了。 阿翎大喜过望,迷糊中她竟然还念起了在鸿渐学府里头努力背下来的心法,按着心法口诀一点点将丹田里的气汇聚起来。 渐渐地,她的呼吸绵长顺畅了起来,身体的疼痛也在渐渐消散,慢慢的,阿翎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等阿翎迷迷糊糊醒来时,外头的天已经黑了。 这一觉睡得舒服,睡着后一点疼痛也感觉不到,她本不想醒,奈何肚子太饿了。 看到床边高几上的琉璃高脚碗,看清里头装着的是她喜欢的鸡汤馄饨,还微微冒着热气,阿翎眼里闪过惊喜,没想到好姨还能掐着点给她做饭。 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就这般敞着睡着了,不想去床尾箱笼里拿衣服,阿翎扯过一旁的被子,随意围扯着遮挡了一下,反正屋里没人。 阿翎先喝了一口汤,不烫,温温的刚刚好。 一碗鸡汤馄饨下肚,阿翎有些意犹未尽,不仅没过瘾,也没吃饱,好姨给的量也太少了。 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阿翎也不想再要一碗了。 很快,她也顾不得这点意犹未尽了,因为她在梦里好似记得她引气入体了,刚刚她探查了下发现竟然是真的! 体内真的聚集起了一股纯澈的真气,她竟然在睡梦中聚起了一股气! 阿翎双眼放光,喜出望外,她又感受了一遍体内的气息:“老天爷哎,这是怎么个讲究啊?!” 难道她被抽了一顿就开窍了?她是什么欠抽体质? 不,不可能,阿翎赶紧排除这个想法,她思来想去,她之前明明也是一个方法,唯一的区别是,这次是在睡梦中成功的。 她懂了!阿翎知道她为什么之前迟迟不聚气了,因为她不爱睡觉! 原来这气在睡梦中才比较好聚。 不行,她得赶紧睡觉,阿翎扯开了被子,继续趴了回去。 这一次有些失望,没感觉到聚了气,就先睡了过去。 院子西边厢房内,孙菊好被师清浅扶着起来吃了药,十分愧疚地说道:“清浅这几日不如外头雇个人做饭,从我工钱里扣。” 她白日里被霍振打人那骇人的场面吓得晕过去两回,晚间浑身无力整个人发起了烧来。 “嗯,你好好休息。” 师清浅切了孙菊好脉息后,确定她只是受了惊吓,让她安心休息。 出了孙菊好屋子,师清浅脚步一转往阿翎的正屋走去,到门口停下步子听了会动静,又敲了敲门,无人应答,才推门进去。 看到床头高几上的空碗,师清浅抿了抿唇,背对着坐到了床边,叹了口气。 侧身看向阿翎嘴角还带着一点白沫,瞧着像馄饨皮,师清浅蹙了蹙眉,想到了今日的事情,她一时气恼,只想小惩一番阿翎,叫她别打扰自己的生活。 只要再有半年,她就能离开这里,不碍着阿翎什么,也不知道她是什么狗脾气,这张嘴说出来的话句句粗鄙难听的要命。 不过这次她是真的没想到霍振能这般下得去手,她知道他是个利益大过感情的,可是阿翎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如今还只是个普通人,他竟然能下这样重的手,那红莲狱火鞭造的血孽也太多了,她还差一块陨星晶石就可以炼制住克制它的法器。 为了弥补过错,师清浅在心里默默打算,如何才能将东西送到阿翎手上。 师清浅的目光落在阿翎肩上,那里的红纹已经深入了皮子里,透着邪气,她伸手点上了那一处。 手指上冰凉的触感惊了她一下,她轻轻画了一道符,默念一道口诀。 红纹四周渐渐光点酝起,往皮肤下头钻去,不一会儿师清浅额头上就沁出了汗珠,然而手指下的纹路却一点也没有淡去。 果然去不掉,师清浅也知道这邪气的纹路要大乘境才可消除,她如今还只是结丹境。 她倒是相信她能到大乘境,只是那时候不知道眼前的人在何处,这是她造的因,当由她去除。 罢了,到时候她去寻她。 师清浅放弃消除这红纹,从乾坤袋中取出去同阳夏药师求来的药,重新给阿翎的伤口上了药后,又汇了一股真气过去,才端着空碗出去了。 翌日清晨,阿翎在饭菜的香气中醒来,就发现体内的气又多了,她的眼睛瞪得都要发直了,果然睡觉能更好的聚气。 阿翎还发现,不光体内的气息多了一股,她身上的伤也恢复的极快,昨日还渗血的伤口今日竟然结痂了。 这就是修仙的好处吗,怨不得那么多的凡人前赴后继地想修仙。 就连霍振那猪狗不如的东西当初也是下了苦功的,想到他接近元婴期的修为,阿翎眯了眯眼,等她筑基后,她一定日夜苦修,迟早超过霍振。 想到打她的红莲狱火鞭,阿翎决意要早些将她的流离紫金鞭给炼制出来,她的流离紫金鞭能克制红莲狱火。 炼制法器需要不少材料,除了自己外出寻得,有些需要花钱买, 阿翎看了眼她扔在床头的钱袋,上头的霍字。 给她打成这样,就给这几个灵石,等她好了,她一定要从霍振那里搞钱。 阿翎端起床头的琉璃碗边吃边想,要怎么从霍振哪里搞钱。 得从霍振的钱庄下手。 还没想出好法子,阿翎就吃完了满满一碗饭,困意也再次袭来。 想到睡觉能聚气,她是一点也不抗拒地卷了被子睡去。 等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她还听着了师清浅回来的声音,只有她走路是那个步调,没个轻重缓急。 “吊死鬼投胎拿来蹦跶都没她瘆得慌!” 阿翎心里骂了句,赶紧停下来探查体内的真气有没有多一些,一番探查下来,阿翎垮了脸。 白天这一觉竟然一丝气都没聚,难道她睡觉开始没用了? 阿翎不死心,坐定后,默念心法,沉沉呼吸,她发现虽然这一觉的真气没多,但体内的气却融合的极好,她正要试着在引些气,门忽然开了。 阿翎一惊猛地睁眼,与推门进来的师清浅视线撞了个正着。 筑基伤愈 龙吟小镇四季如春,只日头下山后容易起凉风,那冷风随着打开的雕花门席卷而来,叫人生了莫名一阵寒意。 阿翎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怒目朝着进来的师清浅瞪过去。 “真当自己吊死鬼啊,门都不知道敲!” 师清浅脚步一顿,没想到人会提前醒了,眼里的困惑一闪而过。 她腾出一只手敲了敲已经开了的门。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把阿翎给敲沉默了,阿翎深吸一口气,在魔修的认知里,进门前的敲门是礼貌,是征求意见,进门后的敲门那赤裸裸的是挑衅了。 气血上头,阿翎感到体内刚刚融合得很好的真气在乱窜,心脉隐隐传来疼痛,她赶紧地调息定气。 阿翎调息时也不忘警惕地瞧着师清浅,防止这人还想怎么害她。 看到师清浅手里端着的餐盘,心中疑惑:“好姨呢?”为什么是师清浅给她送饭。 师清浅见她气息稳定了,端着食物朝她走了过去:“在厨房做饭。” 阿翎看师清浅径直走到了面前,动作熟练地拿过空碗,又把手上餐盘里的食物放到了高几上。 阿翎看了眼,立刻明白了:“你想毒死我?!” 师清浅动作一顿,捏着空碗的手指头微微使了力,头也没抬,低垂着眼眸只看着手里的空碗:“没毒。” “拿走!”阿翎全身戒备,似是竖起了一根根硬刺,“赶紧拿走,谁知道你给放了些什么东西?!” “魔域腐尸养出来的荫疫蛇都没你毒,你这是一计不成,看我活的好好的,又憋了什么坏?” 师清浅神色不变,只目光沉了些看了眼阿翎:“我已经和曾老说了这次的事,是我冤枉了你,曾老已经恢复了你的课业。” 阿翎一整个震惊住了,师清浅竟然承认陷害了她。 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然后呢,你来跟我说这些,怎么,要我谢谢你还我清白?”阿翎蹙紧了眉头,一阵恶心。 师清浅向来没什么多余表情的脸上似是有了些裂纹,眉头蹙起,站着一句话不说,只拿一双眼睛瞧着阿翎,眼里情绪很复杂,复杂到阿翎看不懂。 但不妨碍她恶心:“你别摆出这幅模样,到瞧着你像是个受害者了!” 阿翎瞬间领悟了,师清浅这是开始唱另一出了,还好这种戏码,她上辈子在赵笛青那里领教过。 明明先做错了事,但在被发现后,反而摆出一副我很后悔知道错了,这时候你要不原谅,就会有人来劝了,类似‘你瞧她都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吧’。 到最后受害者不原谅倒显得也有错了。 这种把戏很有意思么,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这样。 阿翎忽然想到了刚重生在坑里的时候,师清浅问她有意思吗,果然很没有意思,阿翎心想,不光没有意思,还十分恶心人。 她真恨自己如今的修为打不过师清浅,不然真想把她从屋里扔出去。 “滚。” 阿翎甚至是懒得骂了,她认栽了,谁叫她现在技不如人,她以后绝不给师清浅一个眼神,只专心修炼。 “还不滚?!拿着这些东西滚!” 阿翎刚平静的气息在看到对方迟迟不动后,怒火中烧,但又发现自己一点法子也没有。 体内的真气跟受热的荫疫蛇胆一样剧烈膨胀,就在她感觉要爆炸了时,师清浅深望了她一眼,退了出去。 阿翎觉着她可能就是故意来气她的,好叫她岔了气,甚至有可能还会入了魔。 阿翎觉着她找到真相了,要不然师清浅怎么会突然跑来给她送饭,下毒这么明显的事情,她倒是不一定会做。 她同霍振不一样,霍振心狠手辣坏在明面,师清浅不愧是他养大的,比他恶毒得更高明了点,她坏在暗地里。 阿翎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道理,师清浅一定是看这一次没能整死她,开始计划新的。 例如在她修炼时来激怒她,好叫她走火入魔。 她偏不如他意。 阿翎一再强迫自己沉心,默念聚气心法,体内暴动的真气,还在剧烈膨胀,却像是个吸了水的海绵,不断地在吸取体内零散的气息。 阿翎第一次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气息在往丹田而去,不是一丝不是一缕不是一股,是源源不断的气息在向她涌来。 体内的怒火也被这些真气给扑灭了,阿翎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平和,她竟是入定了。 眼睛一闭,一睁,一个月就在呼吸间过去了。 她第一次这么清晰的感受修士们说的,人间百年不过是修士弹指间是何感受了。 上一世她能筑基,是霍振找了修士,引着气带她筑基,她就像被人强行开了窍,事后只有迷茫。 却原来靠自己引气入体是这种感受,这感觉真是太奇妙了,好似在温暖的泉水中飘着,轻盈自在。 阿翎还发现因着筑基,她不再是凡人之躯,那些对凡人来说是致命伤,恢复起来很困难的伤,都愈合了,只有些淡粉的印记,证明她曾经受过伤。 阿翎随意寻了件衣裳穿上,走了几步,发现腿伤也好了。 对于凡人来说伤筋动骨要百日恢复,对修士来说,竟是一个月就好了。 阿翎开心地蹦跶了两下,还行,她的腿还很结实。 重新走出房门后,阿翎朝着院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舒服得想哭,上辈子她想要的就是这种呼吸啊。 “阿翎你出来了啊,还真是今日。”孙菊好听着动静从厨房里探出了身,看到是阿翎后,虽然清浅说了是今日,但真的瞧见阿翎好好的走出来了,孙菊好还是又惊又喜。 这一个月来,清浅还在阿翎那孩子的门口布了结界,她就是想瞧都不行。 尤其是亲眼看到阿翎当初伤的那么重,她这心里总是担忧她熬不过去,现在看她能走了,瞧着也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她这才放了心。 她只是个凡人,知道修士同他们不一样,但除了霍振打人叫她见识了修士的厉害,这还是她第一次直观的感受他们之间的不同。 她赶紧把锅里的百合蜜枣粥盛了出来,擦了擦手,抹了把眼泪,呼唤屋外的阿翎:“快来用些吃食,今日你不是还要去鸿渐学府,快些莫误了时辰。” 阿翎想起来了,师清浅说了曾老取消了她的停课处罚,她可以去继续修炼。 太好了,正好她筑基了,是得去学府继续学习结丹的心法。 阿翎如今筑基了,不再像凡人那般容易饿,但还是嘴馋,把孙菊花准备的吃食吃了个干净。 “好姨谢谢你,我受伤时,也多亏了你给我送饭,就是量少了点,不够吃。” 这顿她感觉都有点撑着了。 孙菊好听她说完欲言又止,但不等她纠结完,阿翎就告辞赶着要去学府修炼。 阿翎先去屋里换了身合适的衣服,带上了她没花完的灵石。 出了房门,阿翎侧头看了眼那扇又重新关上的侧门,虽然连接这两座宅院,但却只能从霍振那边的大宅开启。 阿翎朝着那暗朱色的小门走去,用力踹了一脚,因着门那边有结界,这看着脆弱的门板任由阿翎怎么踢都一动不动。 阿翎也没指望她现在能踢动。 “霍振,你给我等着。”阿翎心想如今她已经筑基,她有耐心,虽然不多,但超过霍振她相信不会需要太久。 阿翎看了眼这同霍振的红莲狱火鞭一个色的门,就跟见着霍振一样恶心。 他轻易不来这边宅子,一来就没好事。 阿翎眼珠子一转,回到院子里,踹了脚院子里的句句树,伸手接住一颗掉下来的果子,徒手捏爆了它。 湿溻溻的红色汁液从裂缝中渗透出来,阿翎回到小门边,唰唰唰的,用句句果的红色汁液写写画画,一气呵成。 看到成品,阿翎很满意,笑着扔掉被挤没了汁液的句句果,手上残留着红色汁液,她随意往身上一擦。 藕荷色的褙子瞬间多了几条看着像血渍的痕迹。 阿翎浑不在意,笑着出了门。 等瞧见门口等着的马车,还有马车上那令人憎恶的人,这好心情就跟吃着个美味的桃,忽然发现桃里有半条虫子一样。 马车的车窗大剌剌敞着,阿翎甫一出门,师清浅余光就瞧见了。 她侧转了身,朝着阿翎看去,果然是筑基了。 早在开妖山上,阿翎背她下来时她就感觉到了她内力蓄起了一丝真气,筑基只是个时间问题。 到没想到能这么快,她也没看起来那般蠢,师清浅收回了目光,抿了抿唇。 阿翎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好阴险的表情。 她可瞧见了师清浅看完她后,那富有深意的样子,她一定是发现她筑基了,心里头盘算着要找新法子害她。 阿翎觉着她的修炼务必要加快了,她摸了摸腰上挂着的钱袋,可惜这点灵石买不来什么炼丹的好材料,她还得先想法子从霍振哪里搞些灵石。 “阿翎小姐,快上车吧,清浅小姐一直等着你一道去学府。” 车夫本就等的不耐烦了,见阿翎出了后迟迟不上车,忍不住催促。 阿翎脑海里警铃大作,果然,师清浅果然要害她。 “去他霍振的祖宗,这一老一小真是阴魂不散!” 阿翎狠狠骂完,拔腿就跑,她不会再给师清浅害她的机会了。 跑了没几步,就听到了宅子里传来了好姨的惊叫声。 她都顾不得开心她的杰作震撼到好姨,看了眼身后跟上来的马车,加快了脚步。 在她的实力打不过师清浅之前,她决意打不过但躲得起。 她阿翎能屈能伸,虽然现在是狼狈了点。 等跑出了好一段距离,回头瞧,霍家的马车还不紧不慢的跟着。 阿翎一阵懊恼:“当我是耗子逗着玩是吧,这整人的手段是层出不穷啊!” 师清浅这不要脸的东西,明明能学御剑了,还坐马车,就这种人,学府里的修师还夸她品行高级。 我呸,魔域的蛆都比她高洁。 没看黄历 时辰尚早,行人寥寥无几,霍家马车行驶在宽阔的青石板路上,发出阵阵清脆声响。 阿翎发现不论她跑得快还是跑的慢,后面的马车永远都保持着一个相距十米左右的样子,不紧不慢跟着。 阿翎庆幸她这是筑基了,要还是个凡人,现在都要跑死了,也不知是不是跑得太快,她这心口堵着一口气有些上不来。 就在她想着要不干脆停下,就算她打不过师清浅,难道她还拆不了那霍家的马车。 那滚滚的车轮声在后面催命一样听得她心烦,她撸起袖子,打算回身给它那两轮子给卸了。 就在这时,前头街道拐角,忽地驶出一辆四驾华盖马车,那四匹拉车的高头大马瞧着就不是普通的马儿。 器宇轩昂,精神抖擞,不紧不慢迈动马蹄,看似闲庭信步,其实速度也不慢。 那是雪琮马,一匹千金,阿翎眼睛一亮,能用这种马拉车的必不是普通人家。 果然,阿翎仔细一瞧,虽然这马车上未悬挂家族图文旌旗,但在车厢的角落还是悬挂了玄铁制的铭牌。 那玄黑的铁牌上刻着一个鎏金色的‘顾’字。 阿翎眯了眯眼,外门四大修仙世家:洒金街顾家、百花巷厉家、静雨街霍家、正街刑家,这洒金街帐住着的顾家可是排第一的。 她想到心里头那个朦胧想法,要对付霍家,对付霍振,这顾家可不就是最佳人选。 阿翎提起一口气,用尽全力冲刺了起来,接近顾家马车后一个跃起,跳上了顾家马车车辕,雪琮马昂颈发出一声长嘶,车夫急忙勒绳。 灰马前蹄扬空虚踏了几步,似是发现无事,又继续昂首阔步。 阿翎嗤笑一声,这雪琮马虽然看着好看,但其实是个胆小不中用的,但车厢里的那个显然是个胆大的。 她正要同车夫解释她不是坏人,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呢,里头的人竟然先出声了。 清丽的女声如这清晨里的露水,透亮轻盈,她似乎心情也不错。 “进来吧。” 车夫听到吩咐,原本怒气冲冲的脸瞬间跟被施了魔法一样,堆了张笑脸,给阿翎让开了道。 阿翎没想到这么顺利,心情大好,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一秒不耽搁地打开车门往里头去。 这马车可比霍家的马车大多了,里头正位上就只坐了一位姑娘。 她穿着一袭淡粉色广袖留仙裙,纤腰束起,一头乌发挽起梳了个回心髻,只松了两股耳后秀发,编了两根细细的辫子顺着肩头垂下,整个人瞧着清新又俏丽。 阿翎觉着这一身打扮可太适合眼前的少女了,日光透过车窗落在她的脸上,杏眼桃腮,明眸皓齿,最动人的是,是她那纯粹的笑容,像日光落在碧色的湖里,春光潋滟桃花都开好了。 她知道眼前的姑娘就是顾景阳,是洒金街顾家的掌上明珠。 上一世顾景阳修为也到了化神境,是十二峰之一的春水峰峰主,人称景悦上尊。 阿翎前世同她没有什么交集,知道这些信息也是在她想选个人双修时,考虑过那么一下子就排除了,但看眼前少女的眼神,她怎么像是认识她? 果不其然,对方先开了口:“霍姑娘可是找我有事?” 阿翎蹙了蹙眉:“你认识我?” 顾景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说的比较含蓄:“略有耳闻。” 阿翎撇撇嘴,那就是听过她的坏话了。 顾景阳看了眼面前的阿翎,关心问道:“你的伤好了?” 阿翎腹诽,原来是听说了我被打。 这她倒是不意外,她当时从霍家宅子里爬出来,街上那么多人瞧见了,旁的人不知道,同在一条街上又都是修士的顾家,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翎无所谓顾景阳心里是不是嘲笑她:“叫我阿翎,我不姓霍。” 顾景阳眨眨眼,顺着她说的喊了声‘阿翎’。 “阿翎找我有何事?” 阿翎正要解释下,顾景阳不等她的回答,自己就给了答案:“可是为着躲清浅?” 阿翎听这称呼,立马蹙紧了眉头,她正要说她别提这名字,那顾景阳又不等她开口兀自往下说了。 “这次的事学府里都知晓了,是清浅的错,她也在学府里公开解释这事了,曾老还罚了她呢,现下学府里那混沌岩钟都是她擦的。” 阿翎冷笑一声刚要说活该,顾景阳没给机会,一个人又说了起来:“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被罚。” “这一个月学府格外热闹,我原都不那么早去学府的,要不是为了瞧这热闹,我都还能多睡会儿,你没看见真是太可惜了。” 说着也不给阿翎说话的机会,从袖子里就掏出了一颗乾坤珠,对着阿翎眨眨眼,笑得更灿烂了。 “幸好我给记录下来了,想看吗?” 阿翎正要说不想,顾景阳还是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可有意思了,我放给你看,你可别笑得太大声。” 阿翎:....... 一句话都没插上,笑不出来。 顾景阳说完默念口诀,车厢内瞬间如同罩上厚厚一层黑布,一点光亮没有,只有那乾坤珠闪着一缕缕光线,两人面前投放出了被记录下的画面。 画面上,师清浅一身白衣,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寡淡神情,站在一柄长剑上如履平地,御剑飞起,手里头拿着一块与她气质十分违和的抹布,认认真真地在擦学府的混沌岩钟。 她擦得很细致,边边角角,御着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稳当得很。 阿翎捏紧了拳头,这货果然已经会御剑飞行了,当初那坑怪不得困不住她,她都会飞了,竟然还要和她抢马车!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至极的人,是不是抢东西有瘾啊,用不着也要占着,还是说看她只能靠两条腿跑心里很爽是吧,真是比腐尸城里的老鼠还叫人想捏爆她的头。 顾景阳无知无觉,兀自笑得开心,放完一段,车厢内亮起,正想问阿翎还想不想看其他的,就发现她的脸黑很,身上的怒气肉眼可见。 “你怎么了?”顾景阳有些不理解。 阿翎冷笑一声:“这点也算惩罚?” 顾景阳心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同阿翎实际受到的伤害比起来确实轻了。 清浅想是也没预料到霍家那当家人能这般心狠。 “曾老他们本来并不想罚清浅的,是清浅自己要求的。”顾景阳想说师清浅挺后悔的,但她是学府里修士们最为看中的学生,本就不想罚她,她坚持自罚也是知道错了。 阿翎眼里冰冷一片:“虚伪。” 顾景阳歇了这个话题,她也不是要来替师清浅求原谅,她单纯只是觉着这挺有意思的,但看对方不感兴趣,那还是算了。 她想起了最开始的问题:“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阿翎觉着她心口的那口气是上不去下不来了,她可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顾景阳家世、能力、样貌都不比师清浅差许多,但在鸿渐学府里的人气却远远不如师清浅了。 要不是有求于人,阿翎已经想跳车走了,她本就有事,一句话没说上,如今对方可算想起了要她说话了! 阿翎深吸一口气,摁下那股子怒火,正要说她的来意,再再再再一次被打断了。 “为了躲清浅吧?” 顾景阳说着掀开了车帘,往后瞧了眼,霍家的马车已经同他们只差一个车身的距离跟了好长一段路了。 阿翎透过车窗也瞧见了,骂了句阴魂不散吊死鬼。 顾景阳瞧着她露面后,跟着身后的马车忽然提了速,超过了她的马车,马蹄踏踏,快速行远了。 “这吊死鬼别是一早上就发病了,脑子有坑就去啃点老鼠补一补!” 顾景阳似是觉得有趣:“你们姐妹两真有意思。” 阿翎停下了咒骂,瞪了眼顾景阳:“她不是我姐姐。” 顾景阳依旧笑着,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有时候啊,放过别人其实是为了放过自己。” “佛曰:一执一念一浮生......” 阿翎从顾景阳开始佛曰就放空了大脑,暗道今天出门前不应该只看了仙晷历,还应该看看凡人的黄历。 阿翎深吸一口气,她后悔了,她就不该上这车,她还不如跟师清浅面对面,还能骂两句,顾景阳是什么毛病,一开始念叨就停不下来,她是菩萨座下传道弟子吗?! 听这尊菩萨念了一路的经,阿翎已经完全没了开口说话的心,这耳朵边嗡嗡的,她说些什么箴言她都不关心,只想着赶紧到学府,她要下车。 顾景阳说完她那一通大道理后,终于再次想起了问阿翎:“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 阿翎两眼上翻,深吸一口气合上了眼:“没事了。” 顾景阳嘴角含着笑:“是不是想炼制法器?” 阿翎猝然睁开了眼,望向顾景阳:“你怎么知道?” 顾景阳笑笑:“一般寻我,无非两件事,要么喜欢我要来同我交心,要么就是需要顾家的三清真火炉炼制法宝,我猜你是后者。” 阿翎一阵无语,这还用猜,条件反射地阴阳了一句:“你真聪明。” 顾景阳笑笑:“今日修炼结束后门口等我下,我带你回顾家。” 阿翎震惊之余是狂喜,菩萨,这果然是尊菩萨,这一路的经听得值得。 下了车后,阿翎在门口瞧见了被簇拥着的师清浅,心情好得她都懒得骂一句,开开心心地去找修师测级。 师清浅的目光自阿翎下车后就一直跟随着她,直到人消失在远处。 “还不去擦钟,可别误了上课的时辰。”顾景阳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师清浅身边。 师清浅还没说什么,一旁的人有些不高兴了,但又不敢直接对上顾景阳,小声说道:“曾老只说罚一个月......” 顾景阳顿觉遗憾,好在路上遇见了十分有趣的阿翎,倒也不算白起这么早了。 师清浅看了眼顾景阳,迈步去了灵力场。 顾景阳被看的一阵莫名,等看着师清浅又开始擦钟了,赶紧掏出了乾坤珠,这回她换了个角度,务必要拍到有意思的画面去给阿翎瞧瞧。 阿翎筑基后就可去乙等班级,测级的修士让她选个班级。 她选了六班,从甲六到乙六,很好,很六。 找到乙六班的教舍后她就有些感叹自己今天的运气确实不好,今天黄历上一定不宜出门。 乙六班的修师,竟然是齐乐山,在她被师清浅冤枉时,说她心思恶毒怎么配修仙的那位。 阿翎事后想起来了,这位就是当初师清浅还在筑基期的修师,上一世在师清浅去了内门后,还给自己贴金,说师清浅是她教出来的。 这可是师清浅的狂热拥护者,怕是要找她麻烦。 果然,阿翎这刚踏进教舍,就听到了齐乐山的嘲讽。 “有的人一时间走运筑基,可别高兴太早了,后面结丹可不是靠运气就行的。” 这话说的实在讥诮意味十足,教舍里的人齐齐朝着阿翎看了过去。 却见阿翎好似没听见一样,浑不在意进了找了个角落坐下,一副等着上课的模样。 众人惊奇,一个月不见,怎么那一点就着的炮仗阿翎哑火了。 阿翎任由他们打量,见齐乐山看她没反应黑了脸,心中好笑,就这种货色她都懒得骂,她相信她用不了多久就能结丹,到时候她的存在就是对齐乐山最好的嘲讽。 混沌岩钟响起,一天的修炼开始。 阿翎认真记下结丹的要诀,这一日都在认真修炼,时间转瞬即逝。 结束今日课程后,阿翎按着约定去学府门口等顾景阳,她还得想想怎么能让顾景阳的父亲同她合作。 刚走到门口,阿翎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呼喊声。 倒也不是头一回见着上一世已经死了的人了,只是阿翎没想到会这么突兀地就见着了她最不想见的人。 那位她喊了十六年娘亲,却是害得她颠沛十六年的罪魁祸首。 那将她同师清浅调换了身份的师家“忠仆”——金丝柳。 一些过往 乌金西坠,霞光蔚然如火,燃着最后一寸炽热,似要给这即将到来的寒夜延缓一丝温度,归林的倦鸟抖着黑羽沙哑嘶鸣也像在提醒行人莫在耽搁回家的步子。 阿翎瞧着那逆着归途穿越车马向她而来的人。 她穿着一身单薄但崭新的紫色绸衫,一头银发如同记忆里那般一丝不苟盘着个低髻,浑身上下没有多余装饰。 只耳上带着一对很少见的绯蝶石耳坠。 绯蝶石颜色像珊瑚花纹似蝴蝶,瞧着好看新奇却不值钱。 魔域随便一块空地上扒拉两下都能找到,只是这石头又硬又脆,要穿洞做成耳坠有些困难,寻常也无人想着要用这石头做耳坠。 当初阿翎一点点地打磨,花了一个月才穿成功一对,送给了眼前的女人。 那时候她喊她娘,这不是阿翎送给‘她娘’的第一份礼物,却是最后一份。 阿翎瞧着已经走到了面前的女人,她眼里的水光在日头下格外的刺眼,刺得阿翎别开了眼,低头望向她那双脏兮兮的鞋。 在瞧见那薄的就剩一半的鞋底时,阿翎蹙了蹙眉心。 “阿翎,你没事了,伤都好了吗?”金丝柳一到跟前就急切地问道,说着话还要伸手去检查阿翎身上的情况,一如从前阿翎小时候,从外头受了伤回来那般。 阿翎退后一步,躲开了她的手,冷眼瞧着眼前的女人,直把人瞧得动作一顿。 金丝柳僵在空中的手显得有些仓皇无措,虚虚握了握,什么也握不住,颓然地垂了下去。 “我听说你受伤了,霍家我不能去,我就是,就是有些担心你......”金丝柳听着阿翎受伤了就想去瞧,但当初霍老爷要她发过誓不可踏进霍家半步。 阿翎嗤笑一声:“霍振也成你主子了?这么听话怎么不给他去做狗!” 金丝柳听懂了这话里的讽刺,阿翎骂她的话她并不在意,只是见到阿翎提起她主子时脸上的轻蔑嘲讽,有些不悦。 她知道阿翎是在怪她,可是她欠主子一条命,她不得不还。 “阿翎,不可——” 阿翎挥手打断她要说的话:“我不管你哪个坟头冒出来的,想给人当娘也得问问别人愿不愿意,怎么,还以为是从前呢啊!” 想到从前,阿翎死死压住心底的委屈,不叫对方看出她此刻心底的难过。 她的心不知道是不是随着她的年纪一道退化了,怎么还脆弱了起来了。 她还以为重生一次,她的心该是很硬很锋利了,却不想全是花样子,只一句话就叫她用石头围起的心墙全碎了。 碎了的石头裂片,还割开了心里一道缝。 细细的血液渗透而出形成一条细线,牵引着她又回忆起了那充满血腥味的小时候,那危机四伏但也是她同‘娘亲’相依为命的岁月。 她记得她有记忆以来,‘娘亲’就在带着她逃亡,随时随地,有时候在吃饭,有时候在玩耍,更有时候在睡梦里就被‘娘亲’匆匆抱起,护在怀里,四处奔逃。 关于小的时候这段岁月,她记忆最深的就是金丝柳的怀抱,很暖,她的心跳总是让她能在颠沛流离里也不担心自己会被抛弃。 后来渐渐长大,那种逃命的危机越来也少,她们逐渐的也能在一些地方住上一段日子。 虽然隔一段日子就要搬家,她们永远积累不下什么家当,住的地方也永远空空的,但是阿翎很满足了。 只要能同‘娘亲’一起,她觉着在哪都是家。 金丝柳并不是个温柔的娘,阿翎也不是个乖巧的孩子,幼年的经历让她的胆子各位的大,也格外的能闯祸。 她是被金丝柳揍着长大的,但是那时候,阿翎以为那都是因为‘娘亲’爱她。 她记得有一次,她十分想要一个同她长得很像的糖人,吵着不愿意赶路,那一次‘娘亲’狠狠揍了她一顿,把她打得无法反抗了才扛着她,带她搬去了新的地方。 阿翎为此好几天没同她‘娘’说一句话,那几天她‘娘’也一日回的比一日晚,每次回来那拿鞋底都被磨没了一半。 几天后,她‘娘’带着一脸的伤回了家,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着的糖人:“诺,给你,以后不准再这么任性了。” 那糖人直到化了,阿翎都舍不得吃,拿了个捡来的琉璃罐小心收了起来。 后来阿翎才知道,她‘娘’为着能买那个糖人,混进码头去扛沙袋,后被发现了是魔物,差点没被打死。 受了伤的她,还走了三十多里路去了阿翎吵着要的糖人摊买了她心心念念的糖人。 阿翎在那之后再也没吵着想要什么过,那日给她‘娘’磨破皮的脚底上药,她还在心里发誓,以后要给她‘娘’买好多鞋,绝不让她在穿这种没了底的鞋。 阿翎从回忆里挣扎着跳出来,低头看着金丝柳崭新的衣裙下头那双鞋底磨掉了一半的鞋,心钝钝痛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这衣衫从哪儿借的,她从来都是个好强的人。 “阿翎,是我的错,你恨我怪我都是应该的,只是换孩子的事是我一个人做的,同小主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阿翎,既然你已经回了霍家了,日后大家相处在一起,不若就此放下,好好相处,小主人她也是个极好的人。” “阿翎,你也是个好孩子,你们一定能处成一对好姐妹的。” 阿翎心里渗透着血丝的缝隙,随着这一声声的‘阿翎’,逐渐被生生扯开了更大的缝隙。 血雾侵满整个心房,阿翎眼前也是赤红一片:“够了!” 她竟然还抱着那一丝丝的希望,真当她是来关心她的,原来还是为着师清浅。 让她猜猜,金丝柳在听着她伤了师清浅,她又被霍振打伤后,是更担心她受伤,还是担心师清浅被她所伤。 阿翎苦笑一声,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喜欢师清浅,她究竟哪里不好。 明明跟金丝柳一道长大的是她啊,霍振喜欢师清浅她能理解能接受,为什么金丝柳也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 她究竟哪里不好,她不在意她的‘娘亲’是人是魔,不在意没有一个安稳住所,她更不在意生活穷苦。 十岁的时候她们在人界躲不下去,尽管害怕魔域,她也同‘娘亲’一道去了魔域。 做为一个人类孩子,她甚至有可能成为魔族的食物。 她日日只能躲在一间脏乱的储藏室内,每日最开心的就是等她‘娘亲’下了工回来,他们一道分吃一份食物。 她的‘娘亲’会给她编小辫子,会教她读书识字,发了工钱也会抱她在膝上问她可有想要的礼物。 阿翎自糖人后,再也没有提过要求,只希望‘娘亲’多陪陪她就够了。 阿翎也问过她爹是谁,她‘娘亲’说她爹是个修士,知道‘娘亲’是魔物后,就想杀了她们两。 阿翎宽慰她别伤心,等她长大了,她会保护‘娘亲’,绝对不会让那男人伤害到‘娘亲’。 后来,等阿翎满了十六岁,‘娘亲’忽然有一日说要带她去见见父亲。 阿翎也想知道自己父亲长什么样,她担心‘娘亲’害怕,还发誓除非她死,不然绝不会让父亲杀她。 阿翎想到这,紧紧攥住了剧烈疼痛的心脏位置的衣衫,眼里全是戏谑。 没想到,要杀金丝柳的人,成了她。 知道真相的那刻,阿翎喊着要霍振杀了金丝柳。 她恨,她恨死了! 她一心以为相依为命的‘娘亲’,开始抱着的是让她替师清浅去死的心思! 阿翎用力闭了闭眼,庆幸自己不会哭,两辈子了想起这些她还是难过的想哭。 她在心里怒骂自己,白活那么多岁数了。 她们这一处的奇怪场景引得四周越来越多的关注的目光,阿翎看到学府那巍峨门头下顾景阳安静地站在那余晖还能照亮的一角。 他身边的阴影里,还有难得有了表情的师清浅。 阿翎看到师清浅皱起的眉头里写满了厌恶,不禁冷笑一声,望向身旁的金丝柳。 她想来也是瞧见了师清浅,一副信徒见到了信仰的神的模样,就差给人跪下了。 而那神眀是一个眼神也没给。 阿翎解下了腰间的钱袋子朝着金丝柳砸了过去:“拿着钱滚,以后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敲断你的腿。” “一个魔物还敢这般胆大来鸿渐学府,劝你警醒些,别被人抽走了魔骨,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你主子要是在世也得嫌弃你。” “还有你那小主子,你等着瞧吧,我迟早给她踩脚下,同我做姐妹,就那种垃圾她也配!” 阿翎不再瞧金丝柳,毅然决然转过身,朝着顾景阳跑去,这一世她不用他们的喜欢,她要变强,变得很强。 她发现日光下的顾景阳好似沐浴着圣光,她奇异地想起了早上在顾景阳马车上她说的那句‘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阿翎轻笑一声,想得美,她才不要放过这些人,她也不打算放过自己。 她要变强,强到耀眼,叫所有人都没法再忽视她。 “走吧。”阿翎冲着顾景阳抬了头下巴。 顾景阳瞧了眼远处站着还没走的金丝柳:“你们聊完了吗,我不赶时间。” 瞧着那人好像还有许多话要说,她看见那女人捡起了地上的钱袋子,也往她们这边来了。 阿翎摇头:“不是找我的,我们走吧。” 她说着看了眼师清浅,眼里充满了鄙夷,金丝柳就算对不起所有人,也都是为了师清浅,她竟然能真这般不闻不问,实在冷血。 顾景阳看了眼脸色随着这暮色日渐变黑的师清浅,深觉有意思,她还是头一次在师清浅脸上看到这么多种神色。 不等她细看,就被阿翎拽着走了:“别耽误我赚钱。” 那袋灵石给了金丝柳,她这囊中又空了,没灵石怎么买灵材,没灵材她怎么炼丹,没丹药她怎么快速结丹。 还有她的流离紫金鞭,她想赶紧炼制出来,然后狠狠抽一顿霍振。 顾家谈事 “听景阳说你想见我?” 顾鸿决微眯着眼打量眼前的小姑娘,轻笑了一声,他家景阳说有小道友要同他谈事情,他还当是真有事情。 以后得同景阳定个规矩了,别是什么人都带到他跟前,如今景阳娘亲又出门降魔伏妖去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得他一人决断,他忙得很。 他随意的往椅背上一靠,手里头的崖柏手串往手心里一敲,翻开了眼前青苍岩木桌子上的顾家兵器坊这一个月的账册,捏了捏眉心。 阿翎瞧出来了顾鸿决态度上的轻视,也不在意,笑着打了招呼后,没有在一侧的会客位置上坐下。 她拖过一张青苍岩木椅子径直搬倒了顾鸿决书桌的对面,一手摁上了顾鸿决正在看的账册。 “我来同你谈个生意。” 顾鸿决看着眼前放肆的手,不悦地从账册上抬起头,锋利的浓眉一边挑起,目光微冷的瞧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同我谈生意?” 顾鸿决轻蔑的语气好似在说,你哪位,多大脸,知道我是谁么。 阿翎浑不在意:“对,和你。”上一世她可是威名赫赫的神魔翎,哪能被这点威压给震慑。 顾鸿决头一次遇到见着她毫不畏惧的小姑娘,还敢这般大言不惭,倒是起了一丝兴趣。 “你能同我谈什么?” 阿翎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辞,对于顾家她也是知道一二的。 “我知道顾家常年同霍家有合作,只因为顾家的三清真火炉需要霍家矿山里头的昊苍石炼制,这东西只有霍家有,顾家少不得被动了些。” 阿翎说的算是含蓄的了,他记得顾家一年年的因着霍家昊苍石涨价,所以他们的三清真火炉也涨价,最后修士们想来炼制法器的成本也水涨船高。 阿翎之所以知道这些,就是上辈子她想炼制法器,每每存够灵石了,顾家就涨价了。 后来一次在霍宅,霍振大约是高兴,在饭桌上就说起来这事,说是顾家外门第一又如何,能炼器地位高又如何,还不是要乖乖给他送银子。 顾鸿决听阿翎说完,脸上的随意少了几分:“你是谁?” 阿翎一顿,感情顾景阳没同她爹说她是谁:“我叫阿翎。”她不想说她是霍振的女儿。 好在顾鸿决立马知道了:“你是霍家阿翎,霍振找上门的亲女儿?” 阿翎尽管不想承认,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种细枝末节的时候,阿翎点点头就当应下了。 顾鸿决这才真的提起了兴致:“怎么,你能叫霍振将昊苍石的价格定低些?”他不大信,这霍家真假千金的事,城东他们这些大户耳聪目明些的怕是无人不知。 霍家原本的姑娘叫霍清浅,早早地测出了修仙体,在鸿渐书院一直压着他家景阳一头,顾鸿决还说霍振那种垃圾能有这种女儿或许是上辈子积德了 结果两年前才知道,孩子被人换了,那霍振原本还想把事情捂下来,只说原本就是俩孩子,被偷走一个。 最后是眼前这个霍家阿翎把事情往外说,不是被偷走一个,是被调换了身份。 原本也有人不信,后来是那霍清浅在鸿渐学府宣布自己改名师清浅,霍振还装死呢,至今不承认这事,只说是两个女儿。 这事在顾家餐桌上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每每说起,顾鸿决都觉得霍振脸丢大发了,从前还吹嘘自己天赋高,所以生的女儿也天赋异禀。 顾鸿决看了眼面前普普通通资质一般看着刚筑基的阿翎,心里头暗笑,这才是霍振生的出来的水准。 阿翎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她实话实话:“不能。”除非她打得过霍振,不然怎么可能让他降价。 顾鸿决也不失望,她本来就没把小姑娘的话当真。 不过接下来阿翎的话,倒是叫他吃了一惊。 “但我能让你彻底不受霍振威胁。” 顾鸿决锋利的眉峰一侧高高挑起,嘲弄地笑了声:“霍姑娘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这点倒是又像他亲爹霍振了,那也是个爱夸大其词的草包,可惜运气好,祖上给他留了个矿山。 阿翎也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说道:“我知道另一处地方也有昊苍石。” 顾鸿决闻言缓缓坐直了身子,但还有些怀疑:“没开玩笑?” 阿翎点点头:“我从不开玩笑。” 顾鸿决敛眉:“在哪?” 阿翎这回没有直说了,往椅背靠了些,像拿捏住了些什么有了底气一般:“咱们还没有谈条件呢,这地方我总不能白告诉你吧。” 顾鸿决笑了,要是真的,他并不介意给阿翎些好处,他只怕对方是来耍他的,严重些搞不好是霍振的阴谋。 “你知道这种地方为什么不告诉你爹?” 阿翎板起了面孔,刻意气愤,但也不全是装的:“霍振算我哪门子爹,有亲爹能往死里打女儿的?!” 顾鸿决对一月前的事情也有耳闻,说是霍家俩姑娘闹了点矛盾,霍振把那叫阿翎的打了个半死,腿都打断了,人是自己爬着出来去找的大夫。 “霍振这做的确实不对,不说是自己女儿了,就是一般的小姑娘也不该下这种狠手。”顾鸿决说着眯了眯眼像是接受了阿翎这个理由,“那你想要些什么?” 阿翎不拐弯子:“灵石,我想要灵石,你也知道修炼也不光只能靠天赋。” 顾鸿决点头,心里在想,像你这般资质愚钝的需要的灵石更多。 “霍振不给你么,我怎么听说,他给另一位砸了好些天材地宝。”顾鸿决心里甚至怀疑师清浅就是这般才处处压着他家景阳一头。 他是完全忽略了他也砸了不少灵材至宝下去。 阿翎冷笑一声没说话。 顾鸿决试探的差不多了:“行,要是你说的地方确实有昊苍石,我一定不会亏了你。” 阿翎心下一松,有顾鸿决这话她就放心了。 她直接拿过桌上的纸笔写了个地名,字歪歪扭扭的,顾鸿决辨认了一番才看明白。 “你在耍我?这地方怎么可能有,就算有,也进不去!” 顾鸿决黑了脸,这玄穆流黑山是修仙界同魔界的交接处,名字是山,实际却不是山,反而是一块狭长的平地。 据说是由上古飞升那位大能和魔域第一位成圣的魔尊双双下的结界,修士同魔物谁也别想进。 双方想进入对方的领地都需要绕过寒凛山,很是艰辛。 阿翎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去过,一次被追杀的时候,金丝柳将她抛了进去,金丝柳进不去,但她可以,因为她是人类。 之所以没人发现,是因为那儿也不会有人类会去,前头是流黑水,一般人类也过不去。 阿翎当初在里头就见着了很多昊苍石,但那时候她不知道这是昊苍石,只是习惯性的到哪儿都想留点纪念,就带了一块走,后来回了霍家,偶然被霍振看到了,问了她后,还威胁她不许说出去。 她后来调查了才知道,这就是霍家的财富密码。 顾鸿决听完解释将信将疑,但这也很好验证,找个人去瞧瞧就行了。 算是初步达成了合作,顾鸿决让阿翎留下用了晚膳再走,阿翎也没在客气的,顾家的伙食也比霍家的好。 饭桌上她甚至都不用说话,顾景阳也压根没给人插话的机会,说起学府里的事情滔滔不绝,好似到处都是有意思的事情,逗得顾鸿决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跟刚才对着阿翎的严肃样活脱脱两个人。 他还一直殷勤地给顾景阳布菜盛汤,趁她说话的间隙,见缝插针的让顾景阳别忘了吃。 阿翎两辈子头一回见着别家的父女是如何相处的,这饭吃到后面就有些没滋味了。 送阿翎离开的时候,顾景阳送了阿翎一片凰翮。 “日后你有什么事,就通过这个找我,我有事也通过这个给你传信。” 阿翎想着或许顾鸿决之后会有什么事情要通过这个找她,就收下了。 在阿翎伸手接的时候,顾景阳忽地肃了脸:“我呢,不知道你同我爹谈了什么,但只一点,不可坑他!否则——” 阿翎手一顿,刚要说什么,顾景阳又恢复了刚才那笑意盈盈的模样,好似刚才一闪而过的狠厉是阿翎的错觉。 阿翎直到回了家,还有些震楞,果然上辈子能成为十二峰峰主的人,哪里会是个傻白甜。 这一个个的小时候就是人精了,大约只有她一个是真蠢。 阿翎叹了口气,关门进了院子。 一眼就瞧见了,句句树下那站着的师清浅。 今晚满月,虽是夜晚也瞧着很亮,月光透过句句树的枝丫,落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了师清浅身上。 她整个人好似碎裂了,一半是暗影一半是光亮。 师清浅朝着阿翎的方向走了过来,走出了树影下,整个人来到了光亮处,垂眸深望着阿翎,却一句话没有。 阿翎整个人迅速进入了戒备状态,若是有法器,此刻应该已经召唤出来了,可惜如今她还什么都没有,只能双手握拳对着师清浅。 “你要干什么?!” 看她的样子像是特意在等她,一定没好事。 阿翎四处瞧着,想找个趁手的武器,师清浅终于开口了。 “你去顾家做什么?” 阿翎的目光在院子里搜了一圈也找不出合适的武器,干脆放弃了,听到师清浅的问题,心中不悦。 “关你屁事!” 师清浅垂在身后的手虚虚握了握:"你想借顾家对付霍振?"明明是问句,师清浅却说的肯定。 阿翎十分警惕,尽管被猜中了心思,也不承认,担心师清浅又有什么后招等着她,搞不好她身上就带着什么法宝,能隔墙传音,传给霍振听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阴魂不散,大晚上的出来恶心人,这么喜欢装鬼不如早点去死。” 师清浅像没听见阿翎的咒骂,抿了抿唇:“你现在对付不了他,何必自讨苦吃去招惹他。” 阿翎笑了:“怎么,上回是我去招惹的他。” 师清浅神色一暗,见阿翎要走,指着一旁的墙问道:“那这个呢?这个不叫招惹吗?” 阿翎停下脚步,顺着她指的看了过去,这一看,乐不可支。 那扇朱漆小门边上,赤红的大字写了狗洞两字,‘洞’字又被叉掉,旁边又写了个‘屎’。 小门的上头,画了一条活灵活现的癞皮狗正撅着屁股。 她早上出门前画的画,过了一天,倒是颜色更鲜亮了些,是了,她差点忘了,句句果的果实汁液的特点就是,时间越久颜色越深,擦不掉洗不掉,只能等三日后自己褪去颜色。 当然,要是修为高深,也可用术法直接去除。 阿翎越瞧越好笑,她原本想说狗从这洞里出来,但想想把霍振比作狗又侮辱了狗,干脆就改成了狗屎。 看着那撅着屁股的癞皮狗,想着哪天从隔壁过来的霍振,那可不就是癞皮狗拉的一坨屎。 她的字写的不好,这画还是画的不错的,瞧那狗踮着的腿,看着就快憋不住了。 阿翎一个没忍住,捂着肚子笑出了声,见师清浅黑着脸,笑得更欢了:“这有什么问题,怎么,你又要去告状?” 师清浅神色一拧,身后的手死死握紧了。 “你要去就去,大不了让霍振再给我腿打断。”想到霍振瞧见后必定气炸的样子,阿翎觉着打一顿就打一顿好了。 师清浅眸光像是地上的树影,斑驳碎裂,望着阿翎的眼神很复杂,欲言又止。 她知道她现在不管说什么,阿翎都不会信她。 看着师清浅又摆出那一副令人生厌的模样,阿翎的笑容在夜色里随风而逝,想再嘲讽两句,忽地,腰间一阵温热。 她从腰封里掏出那温热的来源,贴身收着的凰翮的羽茎,不知何时亮起了点点荧色亮光。 阿翎正想听听顾景阳传了什么音讯给她,抬头就瞧见了师清浅也盯着她手上的凰翮,不由得心生警惕,收起了凰翮。 懒得再同师清浅多费口舌,阿翎踩过地上师清浅的影子大步回了屋里。 一回到屋里就赶紧掏出凰翮,这么晚了,阿翎担心是有什么要紧事,赶紧默念了口诀 凰翮闪着的光亮渐渐如同萤火虫一般脱离了羽毛茎,化成缕缕白雾,凝聚成了一朵雾化的羽毛。 阿翎伸手轻轻一触,雾气消散,顾景阳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我赌你赢 翌日清晨,熹微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床尾那一人高的琉璃水银镜上,镜子里的人狠狠打了个哈欠。 阿翎用力掀开眼皮,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搓了搓眼下的青黑,又拍了拍脸才算是清醒了些。 感觉才刚阖眼,天就亮了,阿翎穿好外衣,瞧了眼镜子后头那三尺见方的一块空地。 原本什么东西都没放的角落,此刻密密麻麻地堆满了一地的雾气羽毛。 阿翎真是给逗乐了,这一觉醒来,这地上的雾气羽毛多得像把一只鸡给拔秃了一样。 昨晚上她也是不信邪,总想着会不会下一条凰翮传信是重要信息,她就这样听到了后半夜,听完了顾景阳养得两只乌龟打了一架。 从一只叫‘歪脖’的乌龟伸脖子咬了另一只叫‘短腿’的乌龟开始,到那只叫‘短腿’的乌龟把另一只‘歪脖’打到不敢伸脖子为止。 阿翎就这么不信邪地把一条一条又一条的讯息听完,到最后她是见着那雾气羽毛就来气,直接一巴掌扇过去,一片羽毛上的传信没听完,下一片被拍散的羽毛上的声音就响起。 就这么一句赶一句的,她听的速度都还赶不上顾景阳给她传信的速度。 最后听到‘短腿’乌龟赢了,她是彻底怒了,扔了顾景阳给的那片凰翮,在被子上狠狠抡了两拳,不再搭理顾景阳倒头就睡。 今早醒来一看,气乐了,看着满地的雾气羽毛,阿翎还发散了下思维,这要是她睡上一个月,那顾景阳的凰翮传信还不得给她埋了。 太可怕了,阿翎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眼不见为净地把这些雾气羽毛都给挥到了角落。 心里默默盘算,得买只食声鸟回来,她可不想再听乌龟是怎么抡脖子打架的了,不然她怕她会忍不住去拧了顾景阳的脖子。 阿翎深吸一口气,手指翻转系好了腰带,出了房门,往饭厅去。 看到饭桌上空无一人,听到师清浅已经用完膳走了后,阿翎的心情才舒畅了些。 连带着食欲都好了点,早上的郁闷也去了不少。 孙菊好见阿翎起了,去给她盛了一碗绿豆百合莲子粥,一边递给她,一边说起了院子里那墙的事情。 “阿翎你别闹了,这要是叫老爷瞧见了少不得一顿打,你想想法子将它们快些擦掉。”孙菊好是看一眼都紧张,昨天就给她吓一跳。 阿翎喝了一口粥,温暖了胃,不以为意:“放心好姨,三天它自然就没了。”从昨天算起,到明天也就没了。 孙菊好没有被安慰到,依然很担心:“要是老爷今天就过来了呢?”就霍振的性子见着那骂他狗屎的话,孙菊好都不敢想象他得有多生气。 上回她就被盛怒的霍振给吓晕了,心有余悸。 阿翎冷哼一声:“他今天要是过来,那肯定是来找麻烦的,何必擦。”左右都是一顿打,还不如这样,叫霍振也不痛快。 孙菊好倒是无法反驳,霍老爷确实很少过来,一般有事也是喊人过去,尤其是清浅改了名字后,就更少来了。 她叹了口气,清浅那孩子也是个可怜孩子,阿翎小时候苦,清浅又哪里是享福了,唉。 主人家的事,她一个下人倒也不好多说,她想起早上清浅交给她的东西,赶忙拿了出来,递给阿翎。 “这是早上清浅让我交给你的。” 阿翎一听是师清浅的东西就不想接,但瞧了一眼好姨手上的东西又觉得眼熟。 那不是她的钱袋子么,上头还有句句果的汁液,是昨天她出门前不小心染上去的。 可是这钱袋子,她明明是丢给了金丝柳的。 阿翎接过钱袋子看了眼,还真是她给出去的一个,连里头的灵石都一块不多,一块不少。 “师清浅给你的,叫你给我?”阿翎问道。 孙菊好点点头。 “她没说什么?”阿翎又问道。 孙菊好又点点头:“她就说是你的东西,让我交给你。” 阿翎捏紧了手里的钱袋,心里堵得慌,这是她给金丝柳的灵石,难道她又转手给了师清浅? 她想到了金丝柳脚上那双残破的鞋,心里冷哼,贱不贱呐,自己都落魄成那样了,就这么几块灵石还要巴巴地给师清浅。 阿翎嘴角一撇,冷笑一声,师清浅这从小锦衣玉食吃穿不愁的,哪里就看得上这些。 怪不得要好姨还给她,摆明了是瞧不上,捎带着还能嘲讽一把。 阿翎苦笑一声,确实,她也贱得很,拢共这几块灵石,不也巴巴给了金丝柳,但人家心里只有师清浅! 阿翎心里堵得慌,拿起桌上的玉米饼,恨恨咬了一口。 心想以后再也不能犯贱了,也好,拿回这钱,她能买只等级高些的食声鸟了。 阿翎迅速用完了饭,起身去鸿渐学府。 刚出了大门就瞧见了停在门口的马车,还有那马车上的师清浅。 阿翎本就堵得慌的心更添一把火,她看都不多看一眼,转身就往前走。 刚走了两步,在车夫错愕的目光下,一个转身上了马车。 一进车厢,阿翎就拿着钱袋敲了敲车厢壁示意师清浅看她手里的东西。 “这是她给你的?” 阿翎还是想知道,金丝柳为什么要把她给她的东西去给师清浅。 师清浅目光望向阿翎时,捕捉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伤心,她好似想用愤怒极力隐藏起来那丝难过,用力绷着一张脸。 师清浅眼睫轻颤:“不是。” 她顿了顿又说道:“是我,要回来的。” 阿翎错愕地抬了抬眉毛:“?” 看师清浅一副好似不觉得有问题的脸,阿翎头一回觉得她想撬开她头盖骨看看的想法很合理。 “你有什么毛病啊,不是,我的东西,你去要什么?!” 阿翎都给气乐了,差点就冤枉了金丝柳拿她东西做人情。 师清浅迎着阿翎的目光不躲不避,语气十分平静:“你不用同情她。” 阿翎:“?”这人果然有病。 “我给的东西,你凭什么去要,你能不能要点脸,还有我什么时候同情她了,我的灵石我想给谁你管得着么你!” 师清浅依旧那副寡淡神色,不置一言,她想到了昨日,金丝柳在阿翎离开后来找她。 这两年来,她每每见到她只会说一件事,要她去给她的主子报仇。 师清浅垂眸,掩下眼里的戾气,再抬头时神色恢复了平静。 “你以后离她远一点。”师清浅说着,想到了刚才阿翎眼里的伤痛,多加了一句,“她不是个好人,不值得你同情。” 阿翎一拳砸了过去,被师清浅轻轻就给握住了,气得阿翎抬腿就踹,又被师清浅简单就给制服了。 被师清浅箍住了双手,双脚也被压着动弹不了,阿翎破口大骂:“白眼狼吊死鬼,什么样的人能生出你这种没人性的东西。” “你听听你这话,叫人话吗,谁都可以这么说她,我可以说,被她害了的人可以说,谁都可以,但你不可以,她有哪里对不起你?” “她做的那些坏事还不都是为了你!” 阿翎的话音刚落地,师清浅清冷的面庞好似平静的湖面被丢进了一块巨石,又像是被一拳敲碎了的水银镜,碎裂开来。 惯常里瞧不见的情绪,就跟失去了关着它们的结界,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握着阿翎的手也骤然施了力。 师清浅颤着声,陡然拔高了音量质问阿翎:“是我让她做的吗?!“ “这一切我有的选吗?!” ”那姓刑的说为了你来教训我,你感激吗?!” “呸,我感激他什么——”阿翎不想师清浅能把话题扯到她身上,想也不想地回怼道。 但这话一出,她瞬间哑了声。 车厢内骤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师清浅低粗的呼吸声,似压着万千痛苦。 阿翎目光闪动,默了半晌,师清浅忽地松开了阿翎的手,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寡淡的表情,好似刚才愤怒质问的人不是她一样。 阿翎想说这怎么一样,但是怎么不一样,她又有点词穷,纠结了半晌恨恨骂了句:“我跟你费什么话!” 说着气愤地踹了脚车厢,不再搭理师清浅,默默瞧着窗外,平息心头的郁闷。 一路上,师清浅也没有再开口,车厢内用一种很诡异的气氛安静着。 一到学府门口,阿翎不等车挺稳,立马跳了车匆匆往里走。 远远地还瞧见了顾景阳被一群人围着,脸上还是那惯有的温和笑容。 阿翎走近了些,正好听见了那挨着顾景阳最近的灰衣男生问出口的问题。 “顾景阳,这次同师清浅的比试,你有把握赢吗?” 阿翎蹙了蹙眉心,顾景阳要同师清浅比试? 顾景阳笑着还没说话呢,他旁边的另一个黑衣男生就拍了他一掌:“你想什么呢,她俩都比了小一年了,哪次不是师清浅赢。” 灰衣男子似是也知道这些,有些丧气:“这次刑家赌坊开出的倍率实在高,我这最近缺灵石,就想赌一把。” 说着他一脸期盼地望向顾景阳:“我听说顾家近日可是融了好些法器,替你重新炼制了一把新剑,这次比试你可会用?” 问完不等顾景阳开口又眼巴巴问了句:“若是用上的话,可能赢了师清浅?” 一旁的黑衣男子笑着敲了他一脑袋:“瞧你这样,该不是把全副身家都压下去了吧,那你可完了,师清浅可从来没输过。” 灰衣男子不去看他,只眼巴巴看向顾景阳,似是希望她能给个希望。 顾景阳听他们说完笑容不变:“修仙之人必得修心,赌心最要不得。” 她这么一说,周遭参与了下注的人倒都有些羞赧,但又都放心了,看顾景阳的样子,她也知道自己输定了,一点保证也不敢有。 顾景阳瞧见了人群外的阿翎,笑着同他们说了借过。 “阿翎,等你好久了。” 阿翎见那灰衣男子垂头丧气地离开,挑了挑眉有些疑惑:“你要同师清浅比试?” 她这话说完,就轮到顾景阳疑惑了。 “这不是一月一次的惯例么,阿翎不知道?”顾景阳怀疑的目光瞧着阿翎,这鸿渐学府的丙等学修,一月一次比试,哪个鸿渐学府里的学修会不知道。 顾景阳这么一说,阿翎当然想起来了,在鸿渐学府学习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一世她才上了几天学,哪能记得这些。 她随口诌了个理由:“养伤一个月,忘了日子了。” 顾景阳觉得这理由倒也合理:“那你定是没下注,可惜了,悄悄告诉你,我压了一千灵石师清浅赢,赔率是不高,但也能赚一点。” 阿翎嘴角抽搐,这人刚还同人说什么赌心要不得,感情自己默默下注了。 “你要故意输了比试?” 顾景阳肃了脸:“那怎么可能,每次比试我都是全力以赴的,就是技不如人。” 阿翎想到刚才在车厢里一招就被师清浅制服了,心底实在不爽,那才真是技不如人。 “她难道永远赢吗,我赌你赢,赌上我全部身家!”阿翎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钱袋,里头的灵石嘀铃咣啷的响,像在应和她的话。 反正这袋灵石本来她就给了出去,输了就输了。 顾景阳眸光微闪,有些被阿翎的全部身家震撼到,这也太穷了点。 但被人这般支持,还是有些些的动容。 但不巧的是刚刚阿翎说这话的时候,师清浅正好经过,她还停下看了眼阿翎,又看了眼她。 那眼里的眸光实在是,顾景阳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阿翎无知无觉,还在给顾景阳加油。 “先不说这些了,你跟我来。”顾景阳打断了阿翎的鼓励,拉着阿翎快步往里走,寻了一间无人的休息室。 阿翎不知道顾景阳要同她说些什么,这般神神秘秘,见她还还大费周章布了一个防人偷听和闯入的结界,心中更为疑惑。 但因着一些前车之鉴,阿翎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真有要紧事。 她总觉得顾景阳这人是个能离谱到整这一出,就为了告诉她家里乌龟下蛋了的人。 15. 十万灵石 《真千金只想修仙》全本免费阅读 顾景阳笑着递给阿翎一个乾坤袋,阿翎不明所以,但还是犹豫着接了过去。 顾景阳念了句开启的口诀,乾坤袋上的封口缓缓松了开来:“打开瞧瞧吧。” 阿翎心中疑惑,但还是照做了,打开了乾坤袋往里头瞧去。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幽深空间,至少是个优品以上的乾坤袋,空间大得起码能装下一头白齿象。 现在这里头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得堆满了灵石! 亮闪闪的,如同月光下的星河,闪花了她的眼。 阿翎揉了揉眼睛,从乾坤袋里惊讶地抬头,颤抖着目光不可思议地问道:“这是多少灵石啊?” 顾景阳笑眯眯伸出一根手指头。 阿翎:“一万?” 顾景阳竖起的一根手指头摇了摇。 阿翎:“十万???!!!” 顾景阳觉着阿翎这吃惊的模样有趣极了,点点头:“十万灵石,给你的。” 阿翎瞪大了眼珠子,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顾景阳见她吃惊的样子不似开玩笑,缓缓收起了笑容,目露狐疑地瞧着她:“我给你的凰翮传信你是不是没听?” 她明明都提前说了有东西给她,不过为了个阿翎个惊喜,她忍着没说是什么。 阿翎想到那堆被她扫到角落的‘羽毛’,立马合上了惊讶的嘴,有那么一丝丝的心虚,但那也不能怪她。 “我听了的,但是听完乌龟打架我就困了,早上又赶着来学府,后头有些还没来记得听。” 顾景阳眯着眼,眼里闪着怀疑,似是分辨她的话是不是真的。 阿翎赶紧加了一句解释:“我这刚筑基,还很需要睡眠的。” 顾景阳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行吧,下次我的凰翮传信你记得及时听,都是些重要的事情。” 阿翎嘴角抽搐,很想问问乌龟打架也重要么,但想到顾景阳万一展开同她讲又不知道要说多少话了,她赶紧打住了这个想法,只用力点了头。 这么重要的事情,顾景阳其实也没在凰翮传信里说,她逗阿翎的,见她还认真点头了,笑意更深了,心情大好地解释起了这灵石。 昨晚上她爹已经把事情都告诉她了。 顾鸿决担心夜长梦多,昨晚上就带着人去了阿翎说的玄穆流黑山,成功找到了昊苍石。 顾鸿决很开心,早上就给了顾景阳这一袋灵石,作为报酬让她连同乾坤袋一道转交给阿翎。 阿翎越听眼睛越亮,当确认这袋灵石归属自己后,再次看了眼这亮闪闪的灵石,眼里的光璀璨耀眼。 这惊喜实在来的太意外,主要是太快了。 这种暴富的感觉两辈子头一回,阿翎甚至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可能是刚刚被灵石给闪到了,怨不得凡人经常会叫金钱迷了眼,这搁谁谁不迷。 反正阿翎是被迷住了,连带着看顾景阳,都觉得这话多的小姑娘用凰翮传信给她埋了,她都得夸一句埋得好。 还有顾景阳的爹,真是没想到这顾鸿决这么大气,日后必定能成大事。 虽然说她给顾鸿决创造的价值是肯定远不止如此,但是说到底她也就是提供了一个消息。 要知道最好的鸿渐学府一年求学费用也只要一千个灵石,她这十万灵石都够他学上一百年了! 啊呸呸呸,阿翎赶紧在心里收起这个想法,她才不会在这里蹉跎百年到死。 顾景阳把这优品乾坤袋的原始口诀告诉了阿翎,让她自己想个新的改了,这样别人就算抢走了,轻易也打不开。 阿翎决定回去就改成:师清浅给我爬。 顾景阳东西给了话也说了,就解除了屋里的结界,催促阿翎快些收起来,她还有事不能耽搁。 阿翎想说你有事就先走,她还想再偷着乐一会儿,还不等她开口呢,顾景阳就拉着她一道走。 出了门,顾景阳是越走越快。 阿翎看了眼天色,倒也快到上课时间了,没想到顾景阳还是这种上课不能迟到的好学生,只好跟着也加快了脚步。 忽地,前头走着的顾景阳突然停了下来,阿翎一个不察,差点撞了上去。 阿翎一看才刚到灵力场。 顾景阳兴奋地拉着阿翎往左边挪了些位置,笑着掏出了乾坤珠:“差点没赶上,你瞧,这混沌岩钟都擦了一大半了。” 阿翎顺着她说的往天空中瞧了眼就收回了目光,十分的无语:“你就是赶着来看这个的?” 顾景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对啊,这多好看呐,你看,今日风大,啧啧啧,真是仙气飘飘。” 阿翎抬眸望去,师清浅一身白衣,熹微的日光下,她的发丝都像镀了层光,今日的风好似都在偏爱她,吹的她发丝飞扬,衣袂翩跹、襟飘带舞,随性但不散落。 脸上倒还是那副目下无尘的神色,更显得不似凡俗之人。 阿翎看了眼就移开了目光,望向那泛着厚重历史光辉的混沌岩钟,心想那还不如看钟,那吊死鬼一天天的穿个白色,披麻戴孝一般晦气得很,多看一眼都难受。 阿翎收回目光,瞧了眼顾景阳今日的浅粉色百花裙搭着杏色披帛,裙摆上一朵朵热烈绽放的桃花让人觉着身处三月春光,心情都顺畅了些,小姑娘就该穿这种热热闹闹的颜色。 要在魔域一身白,那迟早叫人打出五彩斑斓来,理由都是现成的:叫你装。 “不如你好看,你可别学她,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阿翎不想浪费时间,抬脚就走,有这时间她不如寻个地方好好数一数那十万灵石,想想就激动。 阿翎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夸得顾景阳一个没防备就叫人给溜了。 顾景阳望着阿翎离开的背影一脸变扭,她怎么觉得阿翎刚才夸人的语气这么像她太奶呢。 那句‘不如你好看,你可别学她’像个长辈在夸晚辈,透着历经沧桑后的看透世事。 她不解地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天空,发现师清浅竟然停了动作,目光也不在混沌岩上,顾景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阿翎离开的方向。 顾景阳立刻将刚才的纠结抛诸脑后,默默举高了乾坤珠,对准了师清浅的脸。 这表情,她可从未在师清浅脸上见到过呐。 要是一种情绪是一种颜色的话,她感觉这个时候师清浅的脸上已经可以开染缸了。 阿翎离开灵力场后脚步轻快,沉浸在暴富的快乐里,瞧什么都觉得格外清亮。 廊 16. 三局两胜 《真千金只想修仙》全本免费阅读 阿翎没想到赵笛青会来乙六班,想到刚才听到的师清浅从前也在乙六班,瞬间就明白了赵笛青的选择理由。 反正同她没关系,阿翎懒得瞧她一眼,抬脚踹开挡路的书案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可惜对方不叫她安静。 赵笛青重新摆正书案,等阿翎一坐下,就凑了上来。 “阿翎......我......” 赵笛青细眉微拢,一句话都没说完整,眼里就蓄满了泪水,可怜兮兮望着阿翎。 阿翎只一眼,就恶心得不行:“你打住,再用这幅面孔恶心我,你别怪我给你整整容了。” 她没去找赵笛青,这人到还敢来找她,真当她不会拿她怎么样么! 赵笛青要掉不掉的眼泪挂在了羽睫上,眼里闪过丝犹疑,呜呜咽咽继续说道:“阿翎,那事是我的错......” 阿翎已经知道了她那件事的后续,师清浅主动承认冤枉了她,自罚中;刑宴敕被抽了三十戒鞭回家停课一月,他带的那些人一个没跑,全被关到了盘隶山做苦役。 至于赵笛青,她只是说了阿翎日常同师清浅有龃龉,倒也不算什么,够不上什么处罚。 旁人还只当她是因着正义误会了阿翎。 只有阿翎知道,她从来就不把自己当朋友,所有的一切都是个谎言。 挺好的,她不需要朋友,尤其是这种背后插刀的‘朋友’。 她冷眼瞧着赵笛青:“我记得我同你说过,离我三尺远,不然打断你的腿” 说着顿了顿,声音更冷了一些:“你是觉得我不会动手,还是觉着我打不过你?” 她这话说的实在是威胁意味十足,叫赵笛青瞬间头皮发麻,忙往后拉开了一些距离:“阿翎......” 阿翎嗤笑一声,知道怕就好。 赵笛青脸色惨白:“阿翎,就因着我错了这一回,你就不肯原谅我了吗?” 她有些慌了,她以为她来道歉求情,阿翎就会算了,这一次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阿翎眼皮子都懒得抬:“怎么,我还得再给你一次机会,好背后捅我刀子?” 她这话说的讥诮,臊红了赵笛青的脸。 她这一个月以来,她也听着了好些说她不厚道的,说阿翎是她的朋友,她却不信她,还站出来诋毁她。 赵笛青不相信是师清浅冤枉了阿翎,那时候她明明好言求阿翎,她都不去救师清浅,怎么后来又突然去了。 定然是霍家要求师清浅说谎,师清浅只是为着霍家的颜面,可是她那么一说,导致她的处境就变得很难堪。 赵笛青把这一切都怪到了阿翎身上,她今日都已经这般低三下四,她还得寸进尺揪着不放。 “阿翎你忘了吗,你刚来鸿渐学府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是我,看你一个人可怜带着你——啊——” 赵笛青话还没说完,就被阿翎攥着衣领扔了出去。 教舍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阿翎拍拍手:“记住我的话,以后离我三尺远,不然我打断你的腿再掘了你的头盖骨当求踢。” 赵笛青撑着胳膊从地上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阿翎,似是怎么也不敢信阿翎真的会同她动手。 教舍里有人去扶起了赵笛青:“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去告诉修师?” 很快赵笛青身边聚集起了一群人,他们全都或警惕或厌恶或愤慨地盯着阿翎。 阿翎只瞧了一眼赵笛青,轻蔑笑笑:“要去快去,反正你那么会告状。” 赵笛青震惊过后满脸是泪,却不是瞧着阿翎,而是看着周围的人哭诉了起来:“阿翎你怎么能这样,师清浅那事我只是担心你闯下大祸才去找的曾老。” “你若是气我告诉了曾老,我同你道歉,你怎么能就这么动手打人呢。” 赵笛青说完后只默默流泪瞧着阿翎,满心满眼都是委屈,端的是楚楚可怜。 果然,她这一哭,同前世的每一次一样,越来越多的人怪起来阿翎。 看着被人护着的赵笛青,阿翎的心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好像放下了一块,一个叫赵笛青的角落自此就没了。 上一世在赵笛青背叛后她不止一次想过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才让她变了,现在阿翎知道了,赵笛青从来就没变过,她一直就是这样。 错的是阿翎,她竟然以为她们从前是朋友。 从来都不是,至少,赵笛青从没把她当朋友。 混沌岩钟悠扬深远的响起,突兀地结束了这一个角落的闹剧,赵笛青说着不想耽误大家上课,把桌子也搬倒了她的新‘朋友’处。 阿翎乐得清净,全身心投入了修炼中,她要早点结丹,去内门,去变得更强。 等钟声再次响起时,阿翎甚至觉着时间过太快了,从前叫她生厌的修炼,如今倒是感觉出了趣味,这一上午她觉着体内的气息她好似稍稍能控制了。 要是能拿到吐纳混元丹,她一定能加快结丹速度,她得去寻顾景阳,让她务必要全力以赴。 顾景阳吐息结束一睁眼就瞧见了阿翎站在教舍外朝她挥手,心头一惊,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阿翎你找我?”顾景阳赶紧起身,临出教舍前还回头瞧了眼,师清浅还闭着眼在吐息。 阿翎也瞧见了师清浅,不想叫师清浅听见,拉着顾景阳就往饭堂走。 “边吃边聊。” 顾景阳想到饭堂的饭菜蹙了蹙眉心,她虽然还未辟谷,但也已经脱离了需要食物果腹的习性。 日常里吃东西只为着嘴馋,是享受美食。 不过瞧阿翎似真有事,顾景阳勉为其难地领了一份水果,坐在一边瞧着阿翎吃饭。 她吃饭速度快但不失风度,也不难看,吃得很让人有食欲。 “所以你就是来跟我说,叫我下午的比试认真点?”顾景阳没想到阿翎对这事这般在意。 阿翎一边咽下一块南瓜一边点点头:“你赢了,然后选我做队员,咱们一道儿去打猛犼兽,赢了那吐纳混元丹。” 顾景阳听明白了:“你是想要那吐纳混元丹,那也不必非得我赢啊,让师清浅赢了选你,跟她一队那吐纳混元丹不就十拿九稳了。” 阿翎幸好是吃完了最后一口饭,不然得噎着。 “这种心思恶毒的人,同她一队搞不好就被算计了,而且她怎么可能选我一组。” 顾景阳叉了一块白玉瓜放嘴里,悠悠说道:“既然这样,我输了 17. 术法化龙 《真千金只想修仙》全本免费阅读 “你们快看顾景阳手里那剑,好绝的一把剑。” “好飒气的剑魂,那是什么剑,有谁认识吗?” “我怎么从来没见顾景阳使过!” 阿翎往激动喊话的人看去,发现就是早上在学府门口问顾景阳能不能赢的灰衣男子。 他眼里满是兴奋,手舞足蹈,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我早就听说了,顾家新给顾景阳锻造了一把宝剑,果然如此!” “听说那可是用了熔了迎风掸尘、揽雀尾、大梵天珠和玄子陨石重新炼制的,瞧着就非同一般。” “哈哈哈哈太好了,顾景阳这局有机会能赢了!” 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顾景阳手持的剑上,见那宝剑通体泛着暗沉的黑绿色,剑身流畅剑峰锐利,剑柄处还嵌了定魂冰珠,当真是一把好剑。 看完顾景阳的剑,大家默契地齐齐望向师清浅,想瞧瞧师清浅如何应对顾景阳的宝剑。 师清浅浑不在意周围这些热切的目光,随手拿出了她的比赛用剑。 众人一看,一阵失望,师清浅用的还是惯常用的剑,普普通通,就是路边兵器铺里十块灵石就能买的那种。 人群中不免就有了好些嘀咕。 “师清浅也太随便了,顾景阳都拿出那么好的剑了,她怎么也不拿把好的,我可压了她赢的,可别叫我输了我积攒大半年的灵石。” “你就放心吧,师清浅敢拿这么一把普通的剑,那还不是因着有把握,那顾景阳又不擅长剑。” “就是,师清浅怎么会输,她怕是不想让顾景阳输的太难看。” 一旁的人纷纷点头,就连顾景阳也是这么想的,她可是知道师清浅有好几把不错的剑。 不过她也知道,师清浅手里的剑没有一把比得过她手上这把月移剑,这可是她爹费尽心血替她寻的材料。 就是知道她于剑道上欠缺了些,所以想着用一把好的剑弥补些。 “不换把剑吗?我这月移剑可不是一般的宝剑。”顾景阳剑锋指着师清浅,那上头的凛凛寒光好似蓄势待发的神尾青龙,迫不及待要去斗一场。 师清浅随手挽了个剑花,隔空对上了顾景阳的剑,普普通通一把铁剑,竟一点不畏惧,同它的主人一样透着沉稳。 顾景阳虽然觉着这样有些不公平,但想到阿翎为了她赌上的灵石,也顾不得太多了,她必须得赢,且她已经提醒过师清浅了。 钟声响起,比试开始,顾景阳率先催动月移剑发起了攻势。 凌厉的月移剑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笔直的暗绿色光。 令所有人震惊的是,这道光未及贯穿半个灵力场,就叫一道平平无奇的铁剑给在半空生生截停了。 顾景阳大吃一惊,这怎么会? 更不可思议的是不论她如何想继续催动,那月移剑岿然不动。 顾景阳的额头沁满了细密的汗珠,怎么会呢,为什么她的剑不动。 就在她疑惑中,她的月移剑竟然不听使唤地调转了方向朝着她刺了过来。 “小心!”阿翎惊慌地呼喊出声。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 顾景阳正要跃身避开,却见那铁剑快如闪电地穿越半个灵力场挡在了她的月移剑面前,一剑将她的的月移剑打飞在地。 “啊!”人群里爆发出了阵阵惊叹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叫人反应不过来,直到那边主持比赛的修师敲了钟,宣布师清浅赢了,大家才错愕地齐齐叹了声。 “啊?这就赢了,不可能吧?” “是啊,发生了什么事?顾景阳的剑怎么回事?” 顾景阳瞧着地上她的月移剑,眸光震颤,刚才怎么回事,她为何驱动不了她的剑。 师清浅她...... 顾景阳抬头往隔着一个灵力场的师清浅看去,她已经收回了她的剑,脸上既没有赢了她的喜悦,也没有理会周遭的欢呼雀跃。 她就那般平静地望着她。 顾景阳心顿了顿,原来她的御剑能力已经这么强了,她在心头苦笑。 从前的比试,他们总是要斗上个七八十个回合她才会败下阵来,她还以为他们之间的差距并不大,原来是师清浅在让着她。 她在师清浅手下竟然是一个回合都撑不过去。 也不知从前师清浅让着她,是觉着好玩,还是不想暴露真实的实力。 “太强了,顾景阳在师清浅手里竟然过不了一招,师清浅的御剑能力真的太厉害了。” “那当然啊,师清浅可是早早决定了走剑修之路的。” “从前知道她强,没想到她那么强。” “啧啧啧,顾景阳这一局输的好难看啊,一把上好的宝剑,竟然一招都接不住,呵。” 阿翎蹙眉往说话的人看去,发现就是在教舍里替赵笛青说话的人,平常就是个师清浅的狂热拥护者,她一旁的赵笛青兴奋地符合道:“就是,还说什么同师清浅不相上下,这差的远了。” 赵笛青眼里的崇拜简直要涌出来了,瞧着比赢了比赛的师清浅都要激动一万倍。 阿翎一个眼风扫了过去:“你们这么能,你们怎么不上,哦,没资格是吧,顾景阳不管输赢,那修为也是鸿渐学府数一数二的,不是什么□□臭虫能指指点点的。” 她说完奋力踢了一脚面前的泥沙地面,扬起了一阵灰尘往那群人脸上扑去。 见她们一个个都捂住了口鼻,阿翎才收回了目光,懒得再瞧这些自己不行,还笑话第二比不上第一的癞蛤蟆。 “顾景阳别泄气,这才一局,斗术才是你的强项!”阿翎用力挥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