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仙》 第1章 阴胎 两千年的南方边境,蕴藏无限恐怖。 我正是这无限恐怖中诞生的孩子。 疤脸婆从废弃的仓库中,把我从吊死的腐烂女尸里剖了出来。 她说当时仓库中,齐刷刷一共吊着九个女人! 是她一个个接引下来的。 跟她收尸的三个人没到家就死了俩,剩她抱着我逃回了桂西南老家! 瞎了。 因为工伤,境外委托收尸的老板给了一笔丰厚报酬。 她从此封坛洗手,再不替人收尸! 疤脸瞎婆说:尸生子,人抬棺,尚接地气。 吊死鬼的孩子,上不到天,下不着地! 逢年过节,魂不落地,就有夭折的危险! 别人是缺钱年关难过,缺命跨年关的独我一份! 毕竟我天生招厉鬼! 人心是肉长的。 瞎婆说:年轻毁容断了姻缘,天赐儿子,不死就养! 她因此没少折腾我。 我上山抓过鼠精吃过妖髓,下河取阴沉木熬过汤,白天井口给自己喊过魂,深夜凶杀现场磨刀舔过血。 几乎百无禁忌! 可在家里,我不能碰的东西仍有两样:发黄的上锁盒子,九条带黑斑的麻绳! 麻绳,至今还以奇怪的方位,挂在我卧室的天花板上。 一到雨夜,就算是没有风,躺在床上的我,都能看到它们轻微晃动。 我不知道瞎婆为什么坚持将它们挂在我房间里。 因为每一次看到它们晃荡,我就瘆得慌。 特别是夜半醒来。 当时矮小,够不着这么高的绳索,好几次垫着凳子也没能把它们取下来。 然而七岁以后,我再不敢动这心思了。 甚至至今都在后悔,要是不知道它们曾经是用来干什么的,那该有多好! 我记得,当时是村霸老刘家的胖儿子,在学校里说我是阴胎鬼崽,还打了我一顿。 放学回家时,我把他推下了独木桥。 夜里,老刘带着儿子过来了。 他踹倒了堵门的瞎婆,撞开了卧室门,把躲在床下的我揪了出来。 当着瞎婆的面,老刘骂骂咧咧的扇了我几巴掌,还让他儿子踹得我站不起来。 瞎婆当时抱着我哭喊,让我妈、我姑姑们救我。 可惜,没有任何人来救我和瞎婆。 老刘还要解下绳子,扬言把我捆了丢河里! 是绳索太紧解不开,他才就此作罢。 当时的我,只知道以后长大了,一定要报这个仇! 但这仇,我自始至终都没能报! 第二天,老刘和他儿子眼睛圆瞪,双双挂在了家里的横梁上! 村里人都说,老刘上月欠了一屁股赌债。 打我和瞎婆,是被债务压垮了身上最后一根稻草。 瞎婆却告诉我,是我妈和我那群姑姑找上门去了! 我本想看我妈和我姑姑长什么样,可见了挂在横梁上的两具尸体,却吓得哇哇大哭。 那两根绳子,像极了卧室里挂着那几根! 你们能想象一个孩子,突然想到绳子之前会不会吊过人时,那种慌张和恐惧么? 我暗地发誓,死活都不回卧房里住了。 村长提着我回去找瞎婆帮忙收尸。 瞎婆气得一把夺过了我,直接把门关上了。 我不知道后来怎么收场的。 只知道老刘和他儿子出殡那天,帮老刘父子入殓的俩年轻人吃完席,回村时开车冲下了山崖。 隔壁行将就木,还帮他们家打棺材的老木匠,傍晚说看到我身后跟了九个红衣女人,个顶个漂亮。 晚上他就死了。 夜里,村长冒雨带着十多位村民求上了门。 “瞎婆,李木匠喜丧有家人收敛,两个青年仔枉死在村口……” “我帮他们收尸!谁帮我们收尸!?”瞎婆很干脆打断了村长的话。 “瞎婆,你不要依依妖妖,都知道十里八乡没你收不了的尸!” “你不帮老刘收尸我们理解,可两个年轻仔冤枉,得把他们的尸身带回去吧?” 一群人七嘴八舌劝说。 瞎婆闷嘴不吱声。 结果这时,隔壁家的狗突然吠了起来! 紧接着,站在外面的年轻人惊呼一声。 “老刘家的婆娘!你拿着刀干什么!?” 我冒头观望。 雨夜里。 胖乎乎的中年女人浑身泥血,拎着杀猪刀,提着塑料袋,垫着脚尖摇摇晃晃的走向我家! “吃肉了……吃肉了……” 到了我家门口,老刘婆娘把塑料袋往前一丢。 一摊血肉把我家门口都染红了! “猪卖完了……没啥赎罪的,我和小冬瓜的肉,大家……分着吃哈……” 大家都愣住了! 是老刘的声音! “呕!” 村长看到这坨不懂是人肉还是猪下水的东西,立马跑一旁吐了! 所有人噤若寒蝉! “女吐男声,人死复生!她脚跟是不是离地?!”瞎婆看不到,拍了我的肩膀! “离!离地!”不知谁惊叫起来。 “脚跟离地非生人!杀了刚才敢吠她的狗,用狗血来泼她!”瞎婆大声喊道! 两个年轻人看到杀猪刀,不是村长在,早跑了,遑论瞎婆现在还下了死命令! 只可惜隔壁狗倒了血霉! “肉不够……得多杀条猪……”老刘的声音闷雷响起。 他看向了离着最近的村长! 村长正大吐特吐,发现老刘婆娘不善的目光,吓得一屁股坐在了污秽上! 狗在隔壁惨叫,我们惊呼连连。 老刘婆娘冲着村长就下了刀! 噗,刀扎在了村长屁股上,拉出了一道伤口! 村长惨叫一声,屎尿都崩了,但还是积极往隔壁逃命! 老刘婆娘两眼圆瞪,冲过去又给了村长腰子补了两下! 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安静了。 “怎么了!?拉住她呀!” 瞎婆连忙猛推旁边愣着的人! 两个中年人壮胆冲过去,趁着村长被下刀子,钳住了老刘婆娘的手! 可别看她是女的,两个男人真按不住! 好在挣扎的时候,杀狗的人提着一碗血过来了! 结果这人胆小,看到村长倒在血泊中,‘哐当’一声,吓得碗没端住砸地上了! 细雨淋漓,狗血淡了几分! “怎么啦?!”瞎婆偏着耳朵不确定发生了什么! 来人急忙捧起地上的血,哆嗦道:“瞎、瞎婆,狗血掉地上了!” “啊!?狗血落地阳变阴!不能再用!”瞎婆话没说完,老刘婆娘就被狗血溅到了! “咋不早说!?”小青年吓哭了。 瞎婆脸瞬间白了,掐指一算,说道:“完了,初一的鬼娘十五的棺,今晚是初一!” 第3章 诈尸 轰隆! 屋子的窗刹那亮了下,随后雷声夹带着闪电轰鸣。 电压开始有些不稳,昏暗的钨丝灯不断频闪,还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我顾不上什么,急忙去扶瞎婆,可她站在那完全不动,浑身冰凉得吓人,一丝温度都没有。 没有感觉到人气,连呼吸声都没了。 惊恐的我伸手要去探她鼻息。 嗷! 这时候,一只浑身淋湿了的猫,猛地从门外窜进来! 我吓得连忙退了一步,想起要赶走它已经来不及了。 从小给瞎婆带大,我哪会不知道这时家里进猫的预兆? 猪来贫,狗来富,野猫进家戴孝布! 就在我犹豫要先赶猫,还是要先稳住瞎婆的时候,突然,瞎婆猛地踮起了脚尖! 这笔直的手和挺立的脊梁,让我莫名恐惧。 像是人吊死时的姿态。 到底发生了什么? 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瞎婆脱离了我的掌控,忽然仰面倒下,我赶紧接住了她。 她身体枯瘦轻盈,我准备把她抱回床上,可绷得直挺挺的她完全让我无从下手。 刚死的人,应该还是软的才对,难道瞎婆没死?只是绷着一根筋? 手指触及她的脖子时,半点脉搏都没有了! 过世了? “阿婆……阿婆!你醒醒呀……”我枯坐在原地,眼泪根本止不住,浑身也在不断发抖。 我不知道接下去没有瞎婆的日子该怎么办,未来又该如何。 良久,我才想起要找张叔帮忙,可这时候,一声低沉的猫叫,让我记起还有只猫在房里! 瞎婆绷紧身子躺在地上,猫喜欢死气,会循着死气而来! 老人说:猫跳棺,尸体欢。 想起裤兜里还有台同学淘汰换新后送的手机,我立马拿了出来。 一格信号都没有! 屋外,黑漆漆的,淅淅沥沥的雨不断掩盖周围的声音。 就在我一筹莫展凝视屋外的时候,一个模糊的影子,好像站在雨夜中看我。 我倒抽一口寒气,以为自己幻视了。 凑近时,依稀能看出是中山装,只是有点老旧。 是村长说的外地人? 和瞎婆差不多年纪,他也瞎了一只眼,右手袖子还是空的。 他面色焦急的左手掐指,这是算命。 同行? “坎卦,得病凶多噩,久患雪加霜,苏青死了么?” “你是谁?” “当年她在仓库里带走的东西呢,还在不在?快拿给我!” 外地人不答反问。 他说的仓库,是瞎婆当年给九仙娘娘收尸的仓库? 他怎么知道瞎婆还拿了什么东西? 难道是我一直带着的铁盒? 至少我觉得不会是那九根绳子。 想到对方来意不善,甚至就是他害死了瞎婆,我没有惯着他:“你说的是那些绳子?就挂在屋子里,你可以去拿。” “他妈的!这个时候你还有空跟我扯这些!你就是吊死鬼肚子里刨出来的孩子吧!当年苏青把你抱走!害得我们那么惨,以为你们就能躲过去了么!?” 从声音中的急促中,能听出对方的焦虑。 瞎婆说抱我回来的时候两位同伴死了,他们没死?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阿婆过世,我还要给她办后事!” 我心道就这身板还威胁我? 还能怎么我似的。 我的不屑,果然让对方暴跳如雷:“呵呵!你想跟苏青一样是吧?好!很好!你给我等着!” “阿婆的病是你害的?!” 我听完脑袋嗡的一下,咬牙立刻想找他拼命,可看到他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毒蜂,我心下不由一颤! “给我去!”对方吹了口气,毒蜂就冒雨冲我飞来。 隔行如隔山,我不敢小看这毒蜂,被蛰到很可能会跟瞎婆那样肚子鼓起,最后死于非命! 所以我赶紧没命逃回家! 砰! 门被我关上后,我害怕对方会开窗放毒蜂进来,连忙把窗户也关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雨夜的缘故,那毒蜂没蛰到我,外地人也没敢闯进来。 然而他们不来,不代表这里就没有闯入者! 绿油油的猫眼,在我极力压抑内心平静的时候冒了出来。 它盯着瞎婆的尸身,发出了瘆人的叫声! 我不想看到瞎婆诈尸! 看到我靠近,猫转身窜回房间。 松了口气我,想着要不要喊张叔帮忙,至少不能止步不前。 悄然走到了大门前,我从漏风的门缝那看出去。 沙沙沙。 雨下得越发大了,外面空荡荡的。 外地人走了? 我蹑手蹑脚的开了门,还随手拿起发传单送的塑料扇。 如果毒蜂来了,我可以用扇子拍死它。 可就在我以为万事俱备时,张叔惊慌的声音远远传来。 “阿辰!姚北辰!快来帮忙!你婶疯了!” 声音撕心裂肺,像是人命关天,我顾不上赶猫,赶忙跑出去查看情况。 雨夜中,张叔在他女儿的搀扶下,捂着满是血的头朝我跑来! 张婶拿着粗木棍,晃晃悠悠的追着父女俩,她一脸呆滞,肚子大得像十月怀胎! 我惶恐了,这状态不就和瞎婆一样?! 毒蜂没来蛰我,去蛰了张婶? “哥!我妈喝了好多酒!我爸劝还被她拿棍打破了头!” 张叔的女儿张素洁慌张说道。 张婶难道是喝多了? 看着是醉醺醺的样子,可谁没事喝到这程度? 得多少瓶酒下肚?! 来不及问张素洁为什么没去学校报道,我只能先跟她一左一右架着张叔跑回屋里! 砰,门再次被我关上! 大雨把我们三都淋湿了,张叔流血过多面色惨白,刚松开紧绷的神经,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我拍了拍他的脸,根本叫不醒,只能说道:“帮你爸捂住伤口!” 张素洁还是个小姑娘,年纪比我小些,可能是事发突然穿的是睡衣,雨水一浇,加上不经意的下伏身子,少女独有的青春凹凸感玲珑乍现。 咚! 这晃神的功夫,我就给惊醒过来!张婶正用木棍和身体疯狂的砸门! 咚咚咚! 我和张素洁脸色骤变。 “哥!怎么办?!阿婆呢?她以前不是会做仙么?让她来看看我妈怎么了好么?!”张素洁情急下抓住了我的手。 我想要告诉她瞎婆已经过世了,可下一刻,我打了个寒颤,瞎婆原来躺着的位置空空荡荡的:尸体呢?! 第4章 封印 瞎婆不见了,我可以理解她刚才是假死状态,不然身体不会崩那么紧! 可她去了哪? 咚! 张婶撞门力量很大,八十年代的门扛不住几次冲撞。 “素洁,你看好张叔!我去顶门!” 我及时补位,让张婶没能把门撞倒,不过张叔那我就管不了了。 “他妈的!老财开门!素洁开门!” 发现撞不开门,张婶开始吼了起来。 张素洁眼里满是惶恐,我忙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但接下来,张婶一句话让我眼睛都瞪大了! “护着他干什么?他不是你爸!你爸是李金山!” 张素洁被这话弄得很莫名其妙,急道:“妈!你胡说什么?你要发酒疯去别的地方发呀!干嘛要这样嘛?我爸就是我爸!不是什么李县长!” “什么李县长……”张叔悠悠转醒,听到这话也愣住了。 “不是当年我和你爸李金山好上!张财能当村长?!”张婶大声吼道。 张叔顾不得头上的伤,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怒道:“李金山是你表哥!你有病不要在孩子面前发!” “呵呵……要不是表哥,要不是怀了素洁!轮得到你世代做农的大学生娶我?!” 张婶继续说着浑话,气得张叔想要推开门找她理论。 其实看张素洁就知道张婶当年有多漂亮了。 现在回头想想,张素洁的五官和张叔确实不同。 一个清秀,一个棱角分明。 “易地搬迁,你这村长还能干到几时?!” “给钱都不会收!怪不得十几年进不了城!” “张财!你害死我和素洁了!” 张婶喋喋不休的数落张叔,张叔气得推开我冲出了门外! “叔!别出去!” 砰! 一声闷响,刚开门的张叔就被拳头粗的棍子打倒在地! 我起身的功夫,他后脑勺已经磕到了门槛上血流不止,不断僵直抽搐。 张婶还不打算停手,用尽全力的补了几下! 张素洁哭着扑过去推开张婶,急着拿电话报警,可山旮旯的地方,下雨天哪有信号? 上面让这边境小村退耕还林,易地安置不是没原因的! 被推开的张婶是暂时停了手,可她此刻印堂发黑,微低着头盯着我冷笑。 鬼上身了不成? 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接着会冲着我来! “死鬼崽!你也想高攀我们素洁?!” “我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张财!” “我要你死!要你死!” “死了就不会惦记我们素洁了!” 张婶咬牙切齿,几乎是一字一顿! 我正打算解释和张素洁只是青梅竹马,没有她想的那层关系,她却突然扑了过来! “妈!你干什么呀!” 张素洁惊叫一声,但她也没来得及拉住张婶,张婶拿着棍子就朝我砸了过来! 咚! 我本能拿着铁盒挡了下,棍子直接断成两截! 要是用手去挡,最少都得骨裂! 正庆幸的时候,啪嗒一声,好好在上面挂了二十年的老锁头,突然这时掉到了地上! 盒子应声打开,里面的东西就这么掉了下来! 来不及去看是什么,张婶却诡异的笑了起来,眼里全是狂热! 她扑过来后想要掐我脖子,我本以为自己年轻力胜,可没想到她手劲会那么大,一个交锋我就给拿捏了! 我甚至感觉她的指甲已经陷入脖子里了! 可这时候,盒子打开后的恐慌,让我有些漠视此刻的窒息。 我眼睛猛地想要看清掉到地上的东西! 油布包被红绳绑着,上面贴了一张破地不能再破,依稀盖了天师印的符纸,里面是…… 窒息和重捏下,我意识有点模糊。 张素洁赶过来要掰扯她妈的手! 但张婶或许认不清人了,放开的手直接掐住了自己女儿的脖子! 我趁着这机会挣扎,可下一刻,我发现张婶瞳孔一缩,眼珠子从黑色为主色调,突然多了几抹血红色! 家里哪里有什么红色的东西? 墙壁都旧得跟漆了黄染料! “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张婶惊惶放开我们,随后不断的退后。 清醒过来的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外面风雨大作,已经刮进了家门! 我不知道身后有什么,只知道卧房里,九根吊死鬼的绳子此刻晃得厉害! 九仙娘娘回来了!? 是盒子开了的原因? 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看到九仙娘娘的人会死! 咚! 就在我捂着脖子的时候,张婶的脚后跟碰上了倒在地上的张叔,随后仰身倒地,后脑勺也重重的撞在了门槛上,血流了一地! 一切巧得约好似的,让人细思极恐! “妈!”张素洁本能要过去救人,可张婶满头是血,疯了似的坐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向黑漆漆的雨夜! 至于张叔,张素洁根本叫不醒,她急地哭了起来:“爸!你醒醒!哥!我爸没气了!” 惊呼声中,我几乎是晃悠着到了血肉模糊的张叔前面,手探向鼻孔,确实没了呼吸! “这,这怎么能?张叔!” 我想起电视上的各种急救方法,可发现扶着他后脑勺的手又油又腻,就着光一看,黄白都流出来了! 这都不是人工呼吸就能救活的! 出轨的张婶杀了张叔! 我害怕极了,手一直抖个不停,其实刚才开始,我精神就有些恍惚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哥!你救救我爸,呜呜……” 我脑子嗡嗡直响,一时间瘫坐原地。 看着雨夜,我心态崩了:阿婆,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还不出来力挽狂澜? 平时你不都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么? 勉力站起来的时候,手还黏糊糊的,此刻的我只想洗个手。 卫生间搓了几次手,我也依旧不敢看镜子,生怕看到什么脏东西。 逃避是没用,但眼不见为净。 用水糊脸清醒了些,我想起了掉在地上的油纸包。 站在了客厅里,我哆嗦了好一阵,才敢把它捡起来。 好像没事…… 是瞎婆的一举一动把这东西夸张化了? 我本能把油纸包放回盒子。 可一看到锁坏了,东西还会掉出来,我又鬼使神差拿起油纸包把红绳拆下来,准备把盒子捆好。 可解开那一刹,我猛地想起什么! 符纸红绳,是封印! 我拆开它了? 我居然拆开了它!? 咚! 咚咚! 我的心脏在这一刻跳得厉害,甚至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样的忙中出错不该出现在我身上! 第5章 庚帖 可好一会过去,除了风雨的声音依旧,什么事都没发生,甚至上面贴着的天师符也彻底掉下来了。 反而是张叔在我家横死,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更让我心里堵得慌。 我天生阴气重招厉鬼,冤魂凶猛,索命时可不管你是冤头还是债主! 现在得找警察,他们正气凛然,天生破煞。 “先报警吧,这没有信号,素洁,我们去村口。” “可是我爸……”张素洁被我拉起来,依旧泪眼婆娑。 “你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知道她不想走,可眼下的危险她不明白。 被我半拽着,张素洁依旧一步三回头,抹泪看着自己的父亲。 轰隆! 雷雨天,我们连伞都没拿,急匆匆就朝着村里跑去。 我不是不想解决问题,而是现在的问题我没法解决。 外乡人不是我能对付的。 边境村子空荡荡的,易地搬迁后,村民都出城住安置房了,小村落格外漆黑冷清。 我甚至怀疑村里只剩下我们两家了。 我家没办法搬,在村里还有地种,进城靠什么生活? 张叔是村长,瞎婆不搬他也不好跟上面交代。 嘟嘟嘟…… “喂,我要报警,我婶把我叔头打破了……现在?没有呼吸,你们快来,就在拿龙村……对,边境线那个易地安置村,电话?就这个……好好。” 我松了口气,电话那头说马上出警。 张素洁拉着我的衣角,跟我冒雨返回家里。 可没到屋门口,我就吓得止住了脚步! 是猫! 它此刻正安逸趴在张叔的尸体上看着我们! 我不寒而栗! 雨夜猫邪,要起凶尸! “赶紧滚!”我大喝一声,并且在地上摸了块石头砸向了家门口。 那黑猫不但呲牙对我叫了一声,又窜进了我家! 我心中郁闷可想而知,现在回想种种,从瞎婆出事到张叔死在家里,这霉运就没停过! 给瞎婆带着的许多年,她的职业我很清楚,所以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是收尸出了问题。 如果没有按照规矩收尸,苦主家霉运不断,甚至会性命攸关。 “哥,没有看到猫!” 张素洁的话,让正在翻找瞎婆做法家什的我浑身一颤:“是不是跑出去了你没注意?” “我不知道……”张素洁站在门口苦着个脸。 “没事,你别多想了,可能是跑出去了。”我拿了一叠黄纸和线香,在门口屋檐下点燃插上。 张叔的尸体就在旁边,但我没敢动,至少警察来之前不能移动尸体。 回到了客厅的破板凳上,张素洁一直哆嗦,目光呆滞的看着门口。 这个位置虽然看不到张叔的尸体,但门槛那全是血,有张叔的,也有张婶的,很是瘆人。 我看她衣服湿漉漉的,连内衣都没穿,身子不断打摆子,就说道:“我给你拿件外套。” “别!哥你别走。”张素洁害怕的抓着我的手。 秋冬交替的时节,是很容易感冒的。 可现在这情况也没法子了,只能先熬到警察来再说。 陪张素洁坐在板凳上等待,或许是点了香火,也或许是想到警察在路上了,我心情松懈下来,但不免就想起了铁盒。 以前我带不带盒子九仙娘娘也会来,现在连油纸包的红绳我都拆了,好像也没什么事,这让我对油纸包里面有什么更感好奇。 犹豫了良久,我终究抵不过内心冲动,还是把油纸包取了出来。 滋滋。 灯适时的闪了几下,这让打开油纸包的我手不禁一顿。 急忙看向了左右,可除了昏黄的灯光下,家具布置依旧之外,再没别的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胆气仿佛也提了起来。 这盒子几乎陪伴了我一生,别说现在没事,就算要用性命去赌,我终究也会有一天打开它! 而且瞎婆如今生死不知,门口还有枉死的张叔! 这些肯定都是外乡人干的! 他对盒子望眼欲穿,还伺机想方设法害我抢盒子。 现在不开,谁知道过了今晚我还有没有机会打开它? 咬了咬牙,最终拆开了油纸包! 然而,让我失望的是,里面除了一本老旧嵌了碧玉的红色硬壳册子外,再无其他! 册面写着‘合婚庚帖’四个繁体字。 庚帖是旧时订婚,男女双方互换的八字帖。 ‘合婚’两字大概意思是双方八字很合得来,基本已经定下了。 可盒子里怎会是订婚书? 不该是足以致命的秘密? 不该是我的身世之谜? 再不济,也应该是保我安全的符咒法器吧! 瞎婆把铁盒交给我后,我的确度过了十多年生死关!所以无论怎么去想,都不该是庚帖才对!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我懵了。 我赶紧翻开了第一页。 跟一般庚帖的一开两页不同,它足有九开之多,我不知道什么庚帖需要写九开这么多! 映入眼帘的第一开,不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反而是类似古代白描手绘的仕女图。 上面的少女穿着先秦服饰,样貌绝美,只是仰望群星时,神情寂寥。 庚帖没有写生辰八字,只有一句类似古诗的题字:以半甲寿元相赠,许以晚照换晴空! 落款有两个名字,一个阴阳家:许晚照。 另一个赫然是我! 我吃了一惊,怎么会有我的名字? 而许晚照名字上还有暗褐色的手印,看这颜色蜕变的深浅,应该是人血! 我的名字没有手印,那这许晚照是谁? 看题字的意思,我似懂非懂。 半甲可以理解为半个甲子三十年。 寿元是寿命或者阳寿。 后面那句‘晚照换晴空’,可以解释为黑夜换成白天? 什么意思? 黑夜破晓?还是让天立刻亮起来? 然而,别说许我晚照换晴空了,就算真有那么个漂亮老婆等着我娶,这寿元我想送也送不出去呀! 不对。 我是瞎婆从尸体中剖出来的,这婚书当年就存在了,手印虽娟秀,可看大小也该是少女了。 搁现在,我这老婆岂不是昨日黄花,三四十岁都有了? 我当然不会发神经割手指在自己名字上按手印,画像画得再好看,对我来说也和连环画册没区别! 第一开被我略过了,我准备看看下一开的内容。 结合后面内容,或许能解开一些关于我身世的秘密? 亦或者,有当年仓库里吊死的九具尸体相关的记录? 第6章 晚照 然而,册子第二开描绘的还是个少女! 她戴着古代的官帽,衣服应该也是制式官服,长相清秀,英姿勃发! 落款的字迹明显和许晚照不同,上面留名纵横家:殷素行。 题字是:早起默客素衣行,何惧光阴三十载! 我倒抽一口冷气,字迹犀利冒进,有一去纵横的气概! 但这诗句是几个意思?娶她也是三十载光阴? 这要是两个都娶,岂不是六十年阳寿没了?加上我已经度过了二十年人生,真签下来岂不是直接暴毙? 要是还没定人选,又何必写进合婚庚帖里,好歹分开弄个媒婆介绍册什么的。 可即便心中无语,我仍中了邪似的,忍不住要开册子第三开。 滋! 就这时,不知道跳闸了还是怎么地,突然停电了! “啊!哥!” 张素洁惊叫抱住了我,我的心脏突的一下,也剧烈跳起来! 没有适应黑暗的时候,一切伸手不见五指,未知的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感觉到脚下阴冷,周围气温骤降了几度! 门外就是张叔的尸体,张婶也不知道会不会趁着黑灯瞎火摸进来,要说不害怕,鬼都不信。 张素洁哆嗦得厉害,被她抱着的我同样如此,就算少女身体青春气息铺面而来,可我也无法调整面部因恐惧而泛起的波澜。 因为张婶要是这时候来,躲都来不及! 夜静的可怕,什么都没发生。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然而我话音刚落,惊变又起! 急促的音乐响起,张素洁再次惊叫出声!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手机铃声!? 现在正要命的时候,要不是买不起新的,我真有砸了手机的冲动! 掏出手机的我慌忙看谁这时候打电话来。 可刚提及的那一刻,手机余光照亮的视线里,一个黑影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硬生生站在了门口! 一时间,我魂飞天外! 张叔?张婶!? 咔嚓! 轰隆! 雷声响起,电光闪烁中,张婶那张狞笑的脸,清晰的落入了我的视线中! 她手里拿着的,是菜刀! 她居然跑回去拿菜刀了!这是要砍死我么? “怎么了,哥?”张素洁看到我表情有点扭曲,就准备转头看向门口。 我几乎是在同时大喊了一声‘快跑’,然后拉着张素洁朝我旁边的卧房奔去! 与此同时,张婶也怪叫一声,提着菜刀从门口冲进来! 刚把张素洁推进卧房,关门时,砰的一声巨响,门重重的和张婶撞在一起! 那股巨大的力量,我可能会毕生难忘! 家很小,门口到我卧房五步之遥,到瞎婆那不过六七步! 我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把门合上! 接下来,菜刀剁在门上的声音,张婶咆哮的声音,撞门的声音不断交替着! 我的恐惧在这一刻几乎到了极限! 至于张素洁,我只知道她在卧房里,至于别的,一概不知! 黑灯瞎火的卧房,依稀漏下的夜光,只看到她坐在地上。 而她头顶上,九根上吊绳依旧挂在那晃荡。 我惶惶不安,拖着破旧的桌子顶住了门,才发觉电话还在震动中。 陌生来电,是警察? 混乱中,我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听了一阵,我脸都绿了,急道:“什么?重新出警?那前面你说出警都是假的?我婶现在拿着菜刀要砍我们呢!” “我们尽快……雨天路滑……前面那辆巡逻车翻进山沟……嘟嘟……” 信号时有时无,这回彻底断线了。 这回完了。 我颓然坐在地上。 可就在这时候,张素洁却缓缓站了起来,她脚踏上了椅子,双手慢悠悠的把其中一根上吊绳拉到了自己脖子下。 我愣住了,只见她脚轻轻一蹬,啪的一声,椅子就这么给踢翻了。 上吊了。 “素洁!你疯了?!”我目眦欲裂,反应过来急地抱住了她的腿。 张素洁和木偶一般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 我心凉了半截! 偏偏这时候,窗口那一个影子由浅到深。 外乡人! “现在想起东西在哪了没?” 有人在上吊,有人在施救,可对方就跟没看到一般,只是用苍白的语调质问自己的目标。 我脑子嗡嗡直响,急地眼泪滚珠似的掉下来!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了!不就是一本破庚帖么!值得杀人么!你就是欺负我阿婆不在了!我阿婆要是在,你死定了!你一定会死的!” 我想救张素洁,但绳子就像是锁链,死死吊着她! 而我内心紧绷的那根弦,也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断开! “你要庚帖是想娶她们是吧!我让你娶不成!我一定让你娶不成!!” “住手!什么庚帖?不要动那东西!” 我破罐子破摔拿出了庚帖,展开了第一开后,咬破了手指按在了自己的名字上! 血染红了帖子,我咬牙准备打开第二开,想要把所有的页面全按上手印,好让他以后连按的空间都没有。 可刚举起手,却发现浑身虚脱,仿佛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思绪一断一续,眼睛的余光也在这一刻被红色覆盖! 抬起头的时候,绳子上,多了一个又一个披着盖头的红衣女子! 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告诉我,我身后跟了九仙娘娘。 后来他们都死了,我却从没亲眼看见过。 现在好了,齐齐整整。 所以,我也要死了么? 砰! 门被撞开了,张婶冲了进来,与之一起的还有外乡人! 我胡乱用血糊庚帖,把他们都逼急了。 “有本事……杀了我。” 我抓着庚帖,准备想方设法用血涂污它,可受伤的手哆哆嗦嗦的根本不听使唤。 就在我竭尽全力往第二开自己名字上凑时,恍惚间,却发现一只白皙的手将我抓住,阻止我继续下按! 谁的手? 我目瞪口呆! “你再按一个试试,可能真的会死呢。”好听堪比夜莺的声音,从我身旁传来。 我缓缓扭过头,一张美地足以让人窒息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 她梳着凌云髻,穿着黑白两色衣裳,气质如空谷幽兰,摄人心神! “怎么?第一次见面就哭得如此难看,往后还怎么振夫纲?哦,是他们欺负了你呀,不必担心,夫君以寿元半甲相赠,妾,定许晚照,换晴空!” 第7章 菜刀 那种调侃时也带着寂寥孤冷的目光,让我眼睛无法移开,她和庚帖中的许晚照简直一模一样! 不,她比画像要美上十倍、百倍! 她缓缓的站了起来,那双眼睛看着惊呆的张婶时,愈发寒冷:“跪下。” 噗通! 张婶惊恐莫名,竟不顾一切似的跪在了地上! “鸡鬼,鸡鬼……你快起来……”那外乡人身体抖得跟筛子似的,仅有那只手努力想要拿家什做法,但此刻,他有些慌不择路了! “别光看着,还有没有力气?小娘子要掉下来啰。” 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但回头的时候来不及了,不知道挂着张素洁的绳子是不是断了,她直挺挺砸了下来! 噗通。 嗷! 一声惨烈的猫叫,从床底突然窜出来的黑猫,就这么被张素洁砸死了! 有猫挡了下,脑袋没有先落地,张素洁只是闷哼了声,看来不会有生命危险。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女子的声音绵长悠远,就算是听她说一些古怪的话,也如天籁之音。 在我千头万绪的时候,一声尖利的婴儿惨叫把我拉回了现实! 女子的手虚空提起,张婶的后颈竟钻出了个面目狰狞的孩童虚影! 这就是鸡鬼!? 早年瞎婆还有舌头的时候说起过鸡鬼的典故,只说桂西南的道公、仙婆会在魂瓮里豢养凶邪鬼物。 每到初一十五就会丢一只活公鸡进瓮中投食。 破晓鸣啼的公鸡本就有破煞驱鬼的作用,以养蛊的方式养鬼,久而久之小鬼就会越发凶戾,以后驱使害人无往不利! 我猜测毒蜂是鸡鬼媒介,它叮咬张婶的时候借此上身。 被上身者据说会跟孩童一样行事,无端放大情绪,不计后果,甚至折腾苦主的身体,直至苦主死亡。 这样的手段俗称‘放箭’,也有叫它‘下蛊’的。 鸡鬼只听道公、仙婆的话,外乡人当然是罪魁祸首! 现在想起来,要是我早记起这事,就没那么被动了! 不过无论何种形式驱邪,都没有女子来的直接! “阴阳逆换,烈芒如日!阳咒,伏诛!” 只见她抬起的手做剑指,虚空画符! 夜色下,鸡鬼捂着脖子,难受得声音都发不出来,随后竟由内到外被蓝色的火点着了! 眼睁睁看着小鬼自燃,我震惊得眼睛一眨不眨! “只有这程度了么?”女子似乎并不满意,甚至还嘀咕了一句。 “鬼……鬼鬼,历鬼!好多厉鬼!”外乡人张口结舌不断后退,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你欺负他,我让你厉鬼都做不成!”女子低吟一声,五指朝着外乡人抓去:“烛照幽泉,明灯引路!阴咒,摄魂!” 我没看到有什么,就见外乡人抱头惨叫,歪嘴斜眼的朝屋外跑去! 眼前一切太过吊诡,我敢肯定,那外乡人看不到女子,他盯着的一直是房间里挂着的上吊绳! 我想要追出去,至少问清楚外乡人找回当年东西的理由,不过女子立即把我叫住了。 “别追了,三魂七魄丢了其一,就算抓回来又能问出什么?” 我讷讷问道:“你……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 “你觉得我是谁?是人是鬼?”女子的手故意碰了下墙壁,直接就透了过去,是人是鬼很明显了! “许晚照?”我看了一眼手中庚帖。 “不然呢?”许晚照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我为之语塞。 她身高一米七左右,体型清瘦,两手插在宽袖里,显得很随意,看着我的时候略带观察。 “那……那你和九仙娘娘是什么关系?” “什么九仙娘娘?” 她偏了偏头,略显呆萌的表情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只能又问道:“瞎婆说,那是我九个妈妈和姑姑们。” “你居然有九个妈妈和姑姑?有意思。”许晚照一脸的羡慕。 我愣住了,这什么鬼!? “不是……她们都死了。”我看向了九条上吊绳。 她好像不知情,怕是瞎婆不知道哪里招来的鬼亲? “好吧,我不该说有意思的,你别太伤心,人死不能复生,不过阴寿未尽,还是能变成鬼的。”她略带安慰的看着我。 许晚照思维模式根本和我不在一条线上! “阴寿……那合婚庚帖上说的三十年阳寿,是什么意思?”我忽然想起了这茬。 “鬼但凡要留在人间,都要吸人阳寿,没有阳寿,我是不能逗留人间的。” “那我没了阳寿,会……会怎样?”我急忙问道。 “阳寿尽人死,阴寿尽鬼灭,阴阳更替,方得平衡。”许晚照扼要的回答。 “不是,可我好像也没变老……” 我摸了摸脸,暂时还没有皱纹,难道是技能发动有延迟?亦或者只是忽悠人的? “阳寿和阴寿无法具体定数,但寿尽必亡,比如人遇横死,便是阳寿耗尽所致。” 许晚照说的时候波澜不惊,我内心却早已惊涛骇浪! “那我阳寿尽的时候,出村子是不是会掉山崖摔死?” “也可能是猝死。” 她的话让我冷汗直冒,新闻里熬夜猝死的,走路倒地就死的,实在太多了! 这些人就是阳寿尽了? “那我大概还能活多久?”我心中惶然。 “人生一甲子,你年华双十,如果平平安安,十载岁月还是有的,当然,要是阳寿本就不多,那随时会死也说不定,不过你不必担心,没有了阳寿不是还能变鬼么?”许晚照看着我微微一笑。 “我不想变鬼!” “天地阴阳,交汇共存,变鬼没什么不好的,你不必担心。” 我很担心好么!? 虽然内心吐槽,但看她既认真又关切的样子,我平复心情道:“我还要找阿婆,她看不到东西,迷路了、饿了怎么办?不小心受伤了怎么办?” “嗯,人之常情,我会跟你一起找她,不必担心。”许晚照依旧镇定。 姑且不论三十年阳寿和合婚庚帖的事,就冲她一口一个‘不必担心’,足以让我对她好感大增。 可就在这时候,原本趴在地上不动的张婶,这时候翻了个身,双目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想着什么。 她现在还拿着菜刀!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踢走菜刀的时候,张婶突然抬起手,用菜刀在脖子上一划。 第8章 阴德 “张婶!” 好像割到了大动脉,猝不及防的我被血溅了一身,冲过去捂住她的脖子时,也止不住血狂涌而出。 “妈……妈!你干什么呀?!” 张素洁永远不会想到,自己醒来的那一刻,就要跟自己母亲永别。 纵然埋怨,可生死面前,血缘还是胜过理智。 “替我按住!我去找东西止血!”我两手已经全是血了。 张婶躺在地上翻白眼,嘴里咳着血,随时可能丧命。 张素洁哭着接替我时,张婶嘴角多了一抹苦笑。 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想来她也觉得无奈吧,杀人终究是要偿命的。 “是她自己选择了轻生。”许晚照在一旁嘀咕。 “我知道的……” 我翻箱倒柜拿了一件衣服准备去给张婶止血时,回头许晚照就不见了踪影。 雨夜窗外,警灯依稀出现村尾。 警察来了。 可惜张婶已经动静全无,夜光下瞳孔涣散明显。 张素洁瘫软在地,警察冲进来的时候,我还打算做最后的努力,但无济于事。 四个警察,两个带着伤。 简单看了状况后,有打电话催救护车,也有检查尸体的。 连受伤的警察也去检查电线线路了,都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灯再次点亮,是电压不稳跳闸了。 我被单独叫到了一旁询问具体情况。 我没说外乡人遣了鸡鬼害人的事,没人会相信。 只说张婶追打张叔逃到了这里,一系列的家庭矛盾下导致惨案发生。 张婶身上的酒气成了动机,因为感情纠纷,喝多了不理智误杀张叔,撞门无果后自杀也符合逻辑。 至于我房间那些绳子,我推说是吊腊肉的忽悠了过去。 救护车把张叔和张婶拉走的时候,我才知道村子还有两户人没走,请他们帮忙留意瞎婆动向后,我和张素洁跟巡逻车回局里录口供。 张素洁精神崩溃,几乎是哭着去派出所的,她对外乡人的事情不清楚,只说她妈发了酒疯,后来就晕过去了。 李金山的事情被警察记录在案,还把人给叫来了。 我想李县长肯定会矢口否认。 果不其然,他真那么做了。 文质彬彬李金山相对张财叔,更像是张素洁的爸爸。 “素洁,节哀顺变,你爸妈的事情表叔会亲自跟进处理,上学的事我也听说了,学费和生活费都帮你垫着,你只管好好学习。”李金山温和关切的模样,难怪张婶至死不渝。 也怪不得张素洁没去学校报告。 “我不要你的钱!我自己可以去打工!”张素洁却完全不给他面子。 张婶奚落张财叔的话她忘不了,她也不会轻易相信,更不承认李金山是她爸。 “姚北辰,有人找。” 门外,女警察突然叫了我名字。 我心道瞎婆亲戚都没有,我更是朋友稀有,怎么会有人大半夜找我? 警察后面跟着的是一老一少。 老的头发花白,西装革履,有点憔悴。 黑西装青年三十多,精神反而抖擞。 “我叫陈启年,苏青的师弟,你是阿辰?”老人略显激动的要跟我握手,并没有介绍青年。 我本能想要伸手,但想起之前外乡人的事情,立即就缩回了手:“请问有什么事么?” 警察局不大,外面停了一辆豪车,我认不出牌子的那种,青年看来是司机。 “我们方才去找苏青,听村里人说你们在这,就赶过来了,方便说几句话么?”陈启年尴尬收回,看着比外乡人和蔼太多,甚至有种上位者的气度。 看了一眼亮着的路灯,没有下雨,我点了点头,示意外面。 敢来警察局找我,不至于闹事。 “我就开门见山吧,你对我有戒心,是见过范贵祥了吧,他这个人是有点偏激的,苏师姐和我、范贵祥以前是搭档,早年一起搭伙做过事,当年仓库……就是因为你的事情起矛盾后,我们分开就没有再联系了,范贵祥前两天突然找到了我,我才知道你们住在拿龙村。”陈启年叹了口气。 当年的事情,瞎婆果然对我也没说实话。 我警惕的看着他,说道:“你也想要当年的东西?” “当年的东西我不感兴趣,不过可能有人会感兴趣,范贵祥说有人找来了,我知道当时的事肯定有很大的背景,死的那些少女穿着打扮不简单,苏师姐看过后就跟我们说,这是最后一单生意,分开后对外都要说彼此死了,断掉所有亲友联系,老死不相往来,不然不会安生。” 陈启年经历比范贵祥丰富太多了,说话四平八稳,扼要明了。 “我阿婆被你说那个人下了鸡鬼,跑不见了。”我说道。 “唉,当年分开的时候,苏师姐曾嘱咐过我们,金盆洗手有金盆,一路摸黑死不成,所以当时范贵祥和苏师姐吵了一架,回去继续做回了老本行,这些年我倒是改行做了生意,那现在范贵祥……”陈启年试探的看向我。 “疯了,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并没有说为什么疯了。 “苏师姐当年叱咤这一行,就算她流年不利,又怎么会没有后手?范贵祥不念提携竟做出这种事,也该他有这一劫,现在死活都不成了,苏师姐那边,我立即让人去找吧。”陈启年看向了马路对面的警察局。 跟他来的青年连忙小跑过来。 陈启年交代了几句,青年就打电话安排去了。 对方有钱有势,应该会爱惜羽翼,所以我对他也稍微松懈了些戒心,没有制止他的安排。 范贵祥是被派来的,仓库里的故事肯定会延续下去。 我怕是整个事件的漩涡中心。 可这么多年过去,为什么现在才找来? 许晚照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小姚,说到底,你的身世我们三个人都该负有一部分因果,却让你阿婆背负了一切,这几年我一直苦寻她不成,也没有帮上什么忙,要不以后你叫我阿爷好了,阿爷希望能够接替她没来得及或者想要做的事。”陈启年真诚说道。 “多谢阿爷好意,我只想回去找阿婆。”我想了想,婉拒了这要求。 “早年阿爷因为做这行损了阴德,一大把年纪,也无牵无挂,以后……”陈启年没有放弃。 我心道你无牵无挂,难道还要我当你孙子不成? 而且收尸不该积德么?怎么会损阴德? 第9章 殊途 陈启年的话给我提了个醒,我去做你孙子,确定不会因为你当年损阴德,最后把我自己给带进去? 可能瞎婆他们当年不仅是收尸那么简单,那到底还做了什么? 不说骇人听闻的九具尸体,想来也会遇到一些非正常棘手案件,导致阴德有亏。 但瞎婆做过什么也是我阿婆。 她养育了我,我就得给她养老送终。 “陈阿爷,在找到我阿婆之前,我不会答应你任何事情,我只听我阿婆的话。” 瞎婆教会了我太多事情,特别是从小就耳濡目染她所作所为,我对拒绝一点都不陌生。 多大屁股,穿多大的裤衩,事揽过头了会死人的。 “是个孝顺的孩子,那阿爷就先不说别的了,这是阿爷的名片,你有什么就打这个电话,顺便交换个联系方式,阿爷找到你阿婆,第一时间联系你。”陈启年还拿出了手机。 互换了微信后,我回到了派出所。 在外面抽烟的李金山和我照了下面,就过来对我说道:“小姚,你还记得你李叔吧?” “记得。” “嗯,你和素洁从小一起长大的,是邻居又是朋友,她不肯和我回家暂住,要不你帮叔劝一劝?”李金山说道。 “李叔,如果是素洁的决定,我也爱莫能助,只能是问她怎么想的。”我同样拒绝了李金山,这男人不是什么好人。 “那好吧,对了,我想给素洁打点钱,不过她没有收,丧葬的事叔和亲戚们会帮忙处理,但一些杂七杂八的支出也是要的,要不我们加个微信,你先帮叔收着?”李金山拿出了手机。 “微信可以加,也可以跟阿叔保持联系,但钱你还是亲自交给她吧。” 张素洁能考上和我同一个大学,有自己的主见。 陆续的,张素洁的亲友们就到警察局了,李金山毕竟是副县长,主持大局,处理后续也是情理之中。 警察要我保持随时可传唤状态,就允许我回家了。 陈启年好像身体不怎么好,在青年力劝下只上车坐着咳嗽,也不见离去。 “素洁,阿婆现在生死未卜,我还要回村里找阿婆,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能帮我尽量帮。” 这些年来,也常看到张财叔被家暴,但不是我的原因范贵祥不会来,张家也不会家破人亡。 所以我对张素洁带着愧疚,如果能力范围内能帮忙,我在所不惜。 “哥……我会好好的,你先回去找阿婆吧。”张素洁又抹了一把眼泪。 “保持联系。”看着她梨花带雨,我很不好受。 花了双倍的钱镇上找了辆摩的,我才返回了拿龙村口。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起的雾,村里路灯也看不清了。 本想让司机开去我家,但他死活都不肯,借故雨雾天不好走,赶着把我放下来。 司机开回去的时候飞快,转眼尾灯都不见了。 早些年改革开放,这里还是往边境走私的小道,道路两旁为了客商休憩建起了商铺,所以村子格局比较单一,一条直道就是一个村子。 后来封了走私的路,商铺改成了住房,街道依旧,却没了往日光景,拿龙村就此没落了,如今易地搬迁也算是给了村民另一条出路。 司机是镇上人,不愿意进村我也理解,因为更早前对越自卫反击,这儿打过狙击战死了不少人,外面都说这儿晚上不干净。 后来大疫三年,拿龙村本湿冷的天气加剧病邪,好些老人都在那时候去世,更是让外人忌讳。 看了下手机,刚刚跨入凌晨。 心中胡思乱想,摸着雾中的光,我徒步经过阴冷的村子。 村尾是一片甘蔗地,过了甘蔗地就到家了。 也许是雨暂时停了,雾气似乎多了一抹亮光。 可越到村尾,我越是发现亮光有点不对劲,竟带着几分的橙红。 难道是甘蔗地着火了? 我吓了一跳,火急火燎往甘蔗地赶。 要是真着火了,我家本就家徒四壁,现下要雪上加霜了! 可过了茂密的甘蔗地,我才发现我错了。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置身于红色的雾气中。 而我家附近,就像是被血雾包围了,看起来异常吊诡! 然而,更诡异的事还在后面! 一幕足以让我毕生难忘的景象,就这么展现在我眼前! 血月现,邪魅生! 一眼看不到边的送丧队伍,贯穿我家门口,他们晃晃荡荡,看着不像是人,一路朝着深山路径而去! 地上,到处都是黄纸和白纸,还有沿途不断抛洒的,纷纷扬扬,场面震撼难以形容! 咚,咚咚。 不知道是我的心跳声,还是送丧队伍的鼓点声,此刻让我心乱如麻! 拿龙村什么时候有过那么多人? 不曾有过! 就算是改革开放最热闹的时候也没有! 看不到头的队伍,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它们为谁送丧? 为什么是经过我家门口? 难道,是给瞎婆送丧的么? 按照村口凌晨钟声响起到现在的时间,正是送丧队伍起步到现在我看到的状态! 难道,是阎王爷亲自来抓人了!? 我腿肚子不听使唤的发抖,可内心隐约的猜想,却让我艰难想挪动步子追上去。 我要救瞎婆! 然而就在我迈开腿的那一刻,我的衣角却被猛地一把拉住了! 我惊得脸当场就白了。 大半夜,要是有谁跟着,我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现在扯我衣角的,肯定不是人! 半夜鬼拍肩,生人莫回头! “别过去,很危险。” 颤栗的时候,声音突然响起,我反而松了口气,是许晚照。 “我阿婆可能就在前面,无论如何,我都要过去救她!”我咬了咬牙。 瞎婆脾气是不好,但养我疼我护我,甚至我感觉她对我就是千依百顺,现在她落难,我没理由不去! 送丧的队伍就是为了抓她的,我就得想法子让阎王爷抓不到人! “阴阳两隔,人鬼殊途,乖,听话,那些家伙,跟你不一样。”许晚照拉着我的衣角不放,白皙的脸上充满了关切。 “什么一样不一样的?我阿婆要被它们抓走了!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找阿婆的!”我虽然激动,但也压低了声音,如果大喊大叫让队伍听到,没准连我都要给抬走! “我……我说过?” “说过!” “好好好,不必担心,我许晚照守信重诺,岂有反悔的道理?”许晚照一边嘀咕一边左顾右盼。 不对,我怎么觉得你就是一副想法子跑路的表情!? 第10章 索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不想连送丧队伍尾巴都追不上。 归根结底,许晚照没有义务救瞎婆,她们之间没有必然的关联。 我不打算再犹豫了,艰难往前迈步子。 “等等、等等,有办法了,有办法了!”许晚照一把拉住我的衣角,可见我这次铁了心要走,她只能是飘到了我前面,说道:“符纸或者纸钱有吧?” 我看她总算有帮忙的想法,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沓黄纸。 塑封还没拆开,所以雨夜没有浸湿纸钱。 “朱砂?”许晚照又问。 我拿出了瞎婆的老旧壮锦袋子,倒出了装朱砂的印盒,毛笔。 里面还有铜印、墨斗、红绳等家当。 许晚照有些意外:“会画驱邪符?” 我点头。 小时候三灾六劫不断,瞎婆又几乎看不见东西,就没少让我自救。 后来带了铁盒子,即便少了许多折腾,但要是瞎婆什么都不教,我早就不知埋哪了。 “画驱邪符,跟我一起念咒,五行……”许晚照从旁指挥。 我迅速沾了朱砂写了一张驱邪符:“五行转换,阴阳易位,阴咒,逆转。” 念完咒语,我熟练的拿出了瞎婆的铜印盖上,这是必要步骤。 “符水?” 看许晚照点头,我熟练扭开了保温杯,用倒了一盖子水,打火机点燃符咒后丢入了水中。 “看不出,你还有点功底。”许晚照有些赞许。 喝了符水,我打了个寒颤,感觉身体温度骤然下降。 原本沉重的腿也轻盈了,以前就算是喝符水也从没这感觉。 我不知道什么原理,但在阴气恐怖的地方行走,想要迈动步子,也许需要达到某种平衡。 “别高兴得太早,按照眼前的状况,短则一炷香,最多一个时辰效果就没了,到时候无论救没救出你阿婆,你都要逃。”许晚照说完就不见了踪影。 一炷香是半小时,我大步流星追着送丧队伍而去。 家门口,看进去时空荡荡的,带着几分阴森。 门口的血腥味依旧。 家徒四壁就这个好处,基本不会有人惦记你家东西。 送丧的队伍已经到后山的路口了。 如果不用交通工具,进山的路还不算多陡峭。 当年走私货物,熟练的挑夫都能健步如飞。 普通人就要小心些,因为行进的路上除了密林,还有悬崖峭壁。 后山我很熟悉,小时候有次半夜里,瞎婆就曾带我追着隔壁家的棺材去送葬。 因为连夜送走的都是横死的人,阴气重。 可眼前的阴魂散发的阴气,却让我毛骨悚然。 它们穿着打扮像是冷兵器时代的士兵,瞎婆好像犯了很大的罪。 可为什么这些士兵要头戴素缟? 素缟是凶丧之服,这绝非一般的阴兵过境。 我生怕它们扭头反扑,学着阴兵的步伐晃晃悠悠跟在后面。 可有时候不是你学得像就行的,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俩阴魂不断的朝我凑过来。 身上本来就阴冷,它们一靠过来,身体温度流失更是剧烈。 阴兵脸白得跟纸一样,眼睛没有眼白,全眼看着就恐怖。 它们面目狰狞盯着我时,还用鼻子嗅来嗅去,最近时仅有几公分的距离。 我不敢呼吸,呼气会带着阳气,这是鬼最喜欢的气息。 憋了十几秒,不知道是加持阴咒的符水发挥作用了,还是没有吸到阳气,阴兵终于不管我了。 驱邪符效果不弱,要是阴魂多半不会靠近,可这些阴兵不比阴魂,即便符水被徐晚照的阴咒加持过。 我其实百思不得其解,徐晚照是鬼,怎么能够使用咒语? 之前烧死鸡鬼的就是阳咒,两种咒语应该都是阴阳家的法术。 树林里,脚蹚出来的山路崎岖,乱石嶙峋。 偶尔几座坟茔落入眼帘,我记得大部分是近代的,也有民国、清朝的古墓。 有了前面的经验,顾不上硌脚,每次闭气上前几步后,我才找空间呼气。 可后面的吊车尾容易忽悠,前面的阴兵就没那么好骗了。 稍有一点阳气泄出,阴兵轻易能感受到,立马扭过头。 我只能憋气应对,此刻,阴兵才把头扭回去。 它们的警惕让我很紧张,憋气的频率也跟着多起来。 我逐渐进气少,出气也少了。 继续往前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忍不住大口喘气! 要是阳气大口外泄,阴兵不得撕了我! 阴魂靠吸食人间香火和阳气留存,这是本能。 阳气弱了,它们甚至还会考虑上身,直接争夺身体控制权! 并且为了降低被附身者的阳气,它们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上吊自杀,自残等。 前方的队伍看不到头,后方已经看不到尾,不知不觉,我已经处在队伍中间的位置。 要是被发现,几乎死路一条。 最要命的是,被围久了,我感觉有些藏不住了。 阴兵感觉到我的频率越来越多。 我想跑起来,可刚尝试着跨了几个大步,一群阴兵立马就围了上来! 阴兵异常的举动,引来了前方穿着铠甲的将领注意! 无处可躲的我下意识闭气蹲下! 那将领扫了一眼,低声骂骂咧咧几句就转过了头! 没看到我? 生死一线,松了口气的我思考其中关联。 瞎婆说过,人阳气旺盛,鬼看到人就像一团火,轻易不敢靠近。 反过来阴气过重,你也会看到它们。 蹲下来的时候,是地阴温度让阳气下降了? 我突然明白了瞎婆当年给我做法的原理,她在主动调节我身体的阴阳之气! 改变阴阳之气的方法很多,除了许晚照的辟邪符,当年抓鼠精吃妖髓,取阴沉木熬汤,都是在微调我的阴阳之气,避开厉鬼索命! 因为躲进了阴阳之间的间隔,它们眼中的我就和环境没什么区别了! 而接下来,我可以反其道而行,用阴兵对我的注意力,来微调身体的阴阳比例! 到时候想让鬼见到与否,几乎取决我的决策! 领悟了关窍,我不禁有些兴奋。 可没等我实施,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从一座坟茔旁钻了出来! “捷足者先登,死战者陷阵!悍勇者夺旗,虎豹者斩将!” “先登!陷阵!夺旗!斩将!哈哈哈!天下英雄皆我辈!” 第11章 旧事 “都有军功在身!都有天大的功劳在身!好呀!你好大的排场!好大的排场!” 我倒抽一口冷气,来的不是别人,是外乡人范贵祥! 他不是已经疯了么? 为什么会提先登、陷阵、夺旗、斩将? 古代攻城,会挑选最精悍的健卒登城,能够第一时间登上城墙的,被称为先登死士! 两军交战,陷阵死战不退,三国名将吕布麾下八百,所攻无不破者,取名为‘陷阵营’! 千军对垒,大纛不倒士气如虹,反之士气会为之重挫,能万军中夺旗者,实力运气缺一不可! 斩将就不用多说了,主将战亡而近卫不死者,皆斩!能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被视为无上军功! 范贵祥的意思是,这群阴兵,都有四大军功在身? 瞎婆又瞎又哑,又有何德何能?怎么配得上怀揣四大军功的阴兵送丧!? 我现在不只对自己的身世抱了疑问,连瞎婆到底是谁,我都有着深深的疑惑! “你死了封侯拜将!我们呢!?”范贵祥歪嘴斜眼,一边指着队伍怒斥,一边跺脚不已。 他疯了之后好像也能看到鬼了。 这其实也不奇怪,以前常见丢了魂的人说胡话,总感觉他们在和看不到的脏东西说话。 我不敢惹他注意,继续晃着身子跟在阴兵后面。 在调节气息的时候,我发现减少呼吸和调解身体的温度能有效减少阳气外,所处的位置也有改变阴阳属性的作用。 特别是我眼中烟雾较重的区域,站在上面的时候阴气会陡然升高,身体感应到某个位置明显偏冷。 这应该可以理解为地磁效应。 好比没有人气的树林,或者深山里,总会有比较冷的地方。 在我刻意的行动下,就算是偏离阴兵的行走的路线,居然也没有被阴兵注意到。 我现在理解瞎婆说的游走阴阳是什么意思了,鬼看不到你,这手段简直逆天。 可躲过了阴兵,却没能躲过范贵祥的关注。 他看到我后,一边凑过来一边嘀咕:“知道么,它们都是鬼,都是鬼哦……” 范贵祥已经认不出我了,但却知道我是其中异类。 我不敢答他,他却抓着我的臂膀。 疯子的行为是无法预判的。 “你中邪了,我跟你说呀……你要是不听我的,你死定了。”范贵祥悉悉索索的说话。 阴兵也注意到了范贵祥,但三魂有缺,鬼都会嫌弃。 “棺材里躺的是苏青……” “嘘……不要让她听到,一会把她吵醒了怎么办……” “知道它们去哪么?” 我几乎差点脱口而出‘去哪’。 看到我目光里强烈的疑问,范贵祥得意的说道:“人鬼都怕她!不过有一个不怕……” 见我表情不对,范贵祥得意的继续说道:“不知道吧?苏家,那可是大家族,苏青也不叫苏青,叫苏清河,当年可是被称为谪仙下凡的,啧啧,艳绝天下……” 我瞳孔一缩,阿婆说自己年轻毁容,断了姻缘,是真的? 为什么阿婆会毁容,她当年叫苏清河的时候,又经历了什么? 我强烈想要知道前因后果,可下一刻,另一个巨大的问题,如漩涡一般把我扯下了深渊! “苏清河死了,那家伙如愿以偿了,对,要不然怎么会招那么多兵马迎娶她?” 我浑身剧震,这不是单纯的送丧? “得不到就要毁掉,坏她样貌,不就是让她终身嫁不出么?” “生为处子,死则至阴,仙!仙呀,他要娶仙子啰,我师姐要嫁人啰!” 远处,似乎发现队伍里混进了疯子,将领突然停止继续前进,站在那一动不动! 我倒抽冷气,现在是该上前?还是停下来? 然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前方两个将领突然不见了! 等我反应过来,我周围的阴气像是被搅浑了一般,眼一花,它们已经到了我面前! 一左一右宛如秦琼、尉迟恭,它们瞪着漆黑的眼睛,看着我和范贵祥! 衣角仿佛被什么拉住不放,好像随时会把我拽走,是许晚照察觉到了危险! 我连哆嗦都不敢,尽可能的让自己的阴气降到冰点! 范贵祥嬉皮笑脸的想要说点什么,可嗖一下,只见那两个将领猛地扎进了他的身体! 接下来,范贵祥嘴角咧起后,眼睛瞬间翻白,连身子都绷直了! 咔!咔咔! 我靠得他最近,只听到噼啪的一阵乱响,眼睛余光里,范贵祥扭成了各种模样,就像是身体左右互搏,身体也卷成了麻花! 我至今忘不了范贵祥身体明明面对树林,脑袋却转到了我这边的姿势! 这不是诡异,这是妖异! 那两个将领归位后,范贵祥惨叫都没发出来,宛如抽走绳子的木偶,瘫软在地。 死了。 我浑身寒气直冒,久久不能动弹! 唯一庆幸许晚照没有再拉我衣角,说明我暂时躲过了危险。 我第一次感觉生命在阴兵面前不值一提! 只要被发现,死路一条! “不必担心,现在走,还来得及。”许晚照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害怕。 送丧的队伍还在前进,根本没有为死了个人而停留半分。 我不敢说话,按捺恐惧,专门往阴气多的地方走,只是更小心了。 “有点意思,游走阴阳方面还挺有天赋的,不过这不是一般的阴兵,你对付不了。”许晚照走在我身旁劝说。 我不怪她让我打退堂鼓,可没有经历过瞎婆和我的相依为命,怎会知道我的坚持? 而且范贵祥不说那些话,我恐怕怨念还没那么深! 现在知道了瞎婆不但年轻时被害成了这样,如今悲惨死后还被强娶,我心中怎会甘心? 凭什么一定要我和瞎婆逆来顺受?! 看我没有回头的意思,许晚照幽幽叹了口气。 我继续想方设法走上前,甚至想要越过那两位鬼将,但每每准备靠近,就看到它们的动作会为之一僵! 仿佛是队伍中的定海神针,它们根本不给你翻起什么浪花! 我体会到了没有力量的无助。 即便是想勉强,也没有半点可能性。 我不敢冲动,从小瞎婆就千叮咛万嘱咐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一路只能打磨游走阴阳的能力,这是唯一能做的。 尝试游走于其中,而且是拿两位鬼将来实验,这无疑是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所以它们稍有异动,我立即就止步不前。 鬼将和一般阴兵不一样,如果感知到异常的次数多起来,肯定会回头凑近查看! 我三番四次的触及它们的底线,肯定是危险的。 所以小心谨慎试探的十多分钟里,我发现它们依旧是跨不过的鸿沟! 但换来的,是我看清楚了地形代表的阴阳关系。 我发现眼睛里朦胧的薄雾,好像不是真正的雾! 这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遮挡我的视线。 因为只要躲进这些薄雾里,我发现就算是呼吸,也没有阴兵注意我。 这简直是阴气直线下降的明证! 回忆起来,我在婚书上按了手印后,才看到了上吊的妈妈和姑姑们。 回村后,才看到了阴兵! 所以雾,更像是眼睛穿透阳间看到的阴间那一面后,唯一遮挡我视线那张千疮百孔的薄纸! 第12章 夜探 这是瞎婆说的阴阳眼!? 深吸一口气,前方的密林里,好像有一段路浓雾区,这是地阴之力比较强的区域。 这片区域肯定能掩盖我的阳气,然后让我趁机跨过阻拦的鬼将! “你心跳得厉害,是准备借这片地阴区跨过那两鬼将?”许晚照笑吟吟的再次出现在我身边。 她没有制止我,说明我的计划可行。 不过她也太厉害了,从心跳得频率,就能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不敢说话,更不敢有丝毫松懈,在进入地阴区的时候,猛然加快了脚步! 当然,我无时无刻不盯着那两位鬼将,它们稍有行动,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停下! 我以最快速度通过了它们! 没有追来!? 可仅仅是跨过两位将领,还不是我能接受的结果! 加快了脚步,我已置身于扛大旗的阴兵之中! 如果说后面的送丧队伍庄严肃穆,那前面的队伍可以说气魄雄浑,压迫感让我喘不上气来! 这一批都是夺旗的阴兵,不要说前进,就算在远看,都望而生畏! 白色黑边的魂幡在阴风中招展,旗海中,依稀能看到前方巨型的棺椁! 黑色的棺椁,白色的素缟。 红棺喜丧,黑棺凶丧! 但最重要的是,这么多的先登、陷阵、夺旗、斩将组成的送葬队伍,胜仗何其多? 细思极恐,瞎婆的身份,让我脑子嗡嗡的响! 我需要一个人来告诉我前因后果! 范贵祥把话说了一半,却死了。 也许只有陈启年还能解释当年的事。 瞎婆从没跟我透露以前的经历,甚至当年仓库里的事情,我也不得不报怀疑的态度了。 她真的是帮人收尸那么简单? 一个普通的收尸者,能接到这么恐怖的收尸委托? 当年的事为什么没有惊动警察? 九尸命案,放在哪个国家都是要上典型案例的! 结果案子石沉大海了! 要不然我的身世,早就被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我当然不会傻到跑去警察局说这事,一来时间跨度太大,地处边境敏感区域,调查取证困难,二来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不知走了几公里的山路,也没有半点机会跨过夺旗阴兵。 它们不是先登能比,宛如一座座大山,连路边的蛇虫鼠蚁都不敢借道而行。 我甚至看到一只黄皮子趴在地上哆嗦。 真不敢想象前方斩将队伍到底是怎样的,至少左右护棺的八位统领,就堪称斩将中的王者! 它们铁血沾衣,四顾如剑! 只有真正见过这样的场面,才明白等级差距有多大。 后面的路程,我根本连掺入队伍中的可能性都没有。 符水的效力近乎消失,我站在旁边的树林里,只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不哭不哭,不必担心,总有一天你不用问它们,它们也会给你个解释。”许晚照站在我的身边,遥遥看着前方的队伍。 它们要把瞎婆送到哪里,我不知道。 谁要娶瞎婆,我也不知道。 只知道现在我,只能眼睁睁目睹它们踏上了古旧的街道上! 迷雾中,两旁房屋倒的倒,塌的塌。 或许是民国的,也可能都是清末的。 这儿会有废弃的城镇,我不知道。 地图上从来没有标注。 它到底是虚幻的还是现实的,我也不知道。 这一路过来悬疑够多了。 许晚照说的没错,我还会再来,到时候它们不给我个解释,我就给它们个说法! 我会救出瞎婆,无论她是死了还是活着,无论她是人,还是鬼! 队伍消失在迷雾之中,我再追上去的时候,除了望不到边的林子和小路,什么都没有。 送丧队伍消失了,废镇不见了,一切仿佛恢复了原貌。 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 “阴阳真的是并存的么?”我看向了身边手插在宽袖中的许晚照。 她回过头时带着淡淡的笑容:“当然。” “那座废城,是在阴间还是在阳间?” “既是阳间,也是阴间。” “我要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进去找回阿婆?” “深观阴阳消息,作迂怪之变,如此方可行事。”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抹了把泪,只能问道:“我要变强,能不能教我之前那些法术……” “你我夫妻一体,既觉醒了阴仙,我会的一切,你自然也会,能用的术,你当然也能用。”许晚照答应得很干脆。 “我也能用?是什么原理?”我画符的时候就好奇了。 还有一路走进来,领悟阴阳交替的悟性,都让我如拨云雾。 “阴仙觉醒,道统传承。”许晚照笑道。 我不知道阴仙是什么,不过要是许晚照会的我也会,那就太神奇了,三十年的阳寿签的不亏! 许晚照伸出手,我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只能不假思索的伸出手:难道是传功? 下一刻,她却把手搭在我手上:“夫君,我们先回去吧。” 把我当扶手了。 我略显尴尬,想不到她还挺有仪式感。 硬着头皮带着她走了几步,她反而悄然不见。 我只能独自原路返回。 雨雾弥漫,我想起了范贵祥还死在半路上。 在迷雾中打开手机,果然一格信号都没有。 这种状况我遇到很多次,在地阴重的地方信号都不好。 想要报警更不可能。 我沿路下山的时候,夜雾里,范贵祥还躺在半道上。 看了一眼周围的古墓,什么动静都没有,然而从这往我家里看的时候,我发现灯是亮着的! 我脸色一变,出来的时候明明关灯了的! “我这边网络好了,重新开播了,哥!你那边怎么样?拨通了没有?观众现在都在问呢!” “还没!别急,等警察接!” 一女一男急促的声音从前方树林那传来,我心下一紧:是谁? 什么观众? “那人刚死不久!还有一些温度!他们都说房梁上挂着的明明就是上吊绳!” “我知道,别慌,通了,通了!” 说话的两人好像停了下来,声音从远到近。 前方两台手机的亮光让我心凉了半截。 “你们是不是进我家了!?”我急忙喝问。 两人动作一滞,女突然惊叫出声,男子喊了一声‘卧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冲到了他们面前! “杀人犯!”少女花容失色,手机也掉地上了。 男子背着登山包,身上挂了一堆摄影器材! “你别过来!我们已经报警了,这里有上万人看着!你别一错再错!”少女捡起手机对着我,恐惧让她眼泪都吓出来了。 第13章 死物 “你拍我干什么?我不是杀人犯!”我不知道有没有被拍到,一把将她手机抓了过来。 想要关,但一时没找到关闭的按钮,只见一堆的点赞和礼物刷的到处都是。 标题是‘小琉璃夜探凶案现场’,他们是玩户外直播的,可能是夜探主播。 “你他妈干什么?!”男子吼了一声,急忙过来抢手机! 我把手机扔到了一旁的灌木丛,本能一脚就踹翻了男子:“你们是不是进我家里了,灯是你们开的!?” 男的被踹懵了,掉在一旁的手机上,依稀能看到接通了报警电话。 “您好……” 被接听声提醒,对方也反应了过来,冲着手机喊道:“警察同志!我们被杀人犯袭击了!在拿龙村!快来抓人呀!” “发什么神经病!我不是杀人犯!你们是不是动我家东西了?”我骂了一句,要是惹怒了九仙娘娘,就不只是他们俩的事情了,可能全村人都要无辜受难。 就没见过不死人能平息九仙娘娘怒火的! 我急匆匆朝家里赶,只有我才能安抚它们。 卧房里,九根上吊绳仍挂在那儿。 我松了口气,但很快心又悬了起来。 两个夜探主播曝光了它们,观众那么多,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当年知道仓库命案的人。 瞎婆不在,这些绳子只会越来越不安全。 我对着空气问道:“那个……许、许晚照,你在么?” “夫君,叫我晚照就可以了。”许晚照飘然从我身边出现。 没来得及回味她喊我‘夫君’的表情,那倾城面孔已让我脑子一阵空白。 愣了下神,我才想起正事:“晚照……这些绳子,好像布了阵,不知道我能不能把它们收起来?” “夫君,万般术数法门,皆为“有形”,气灵相感则有形,一生二,阴阳也,阴阳者,大道也,阴阳合和则顺……”许晚照伸出手示意我看挂着的九根绳子。 我脑海闪出了答案,不假思索道:“阴阳逆位则凶?” “不错,阵是死物,触之方活,那么问题来了,若是夫君进入此阵,此阵呈大吉之象,离去则为凶象,该如何破之?” “根据气灵相感则有形,合和则顺,逆位则凶的步骤,逐步拆解九个阵枢?”我试探看向了她。 “彩,不愧是晚照夫君。”许晚照喝彩道。 我脸微微一热,能听出是由心而发的喝彩,不掺任何水分。 瞎婆手段通天,九根绳子布了绝凶之阵。 如果不是我拆解,其他人拆就全卡在死门上。 我是关键的生门,只要按照顺序拆了不会出问题的阵枢,逐步类推分解,就能解开困扰多年的大阵。 不知道是因为阴仙觉醒,还是她的提醒,总之有种拨云见雾之感,也不如之前那么害怕绳子了。 “把绳子接下来,妈妈和姑姑们会不会怪我?又该把她们安置到哪儿?” 可万一九仙娘娘不想搬,那是要怪我的。 许晚照抬头看着这些绳子,叹了口气:“它们怨气冲天,不问青红皂白,你甚至无法让它们听你的,绳子是怨气所系,纠缠滋生,妥善安置几无可能,除非你愿将它们置于盒中带在身边,以安魂符镇之,如此,只要不过度刺激它们,便相安无事。” “我没有嫌弃妈妈和姑姑的理由,况且不带着它们,也会殃及其他人……” “夫君对它们不离不弃,品德令人尊敬,夫君大可等有了能力,再提安置之事。” “好。”我把锈迹斑斑,还被砸了个坑的铁盒拿了回来,摆在了卧房的床上。 安魂符我会画,不过她说的安魂符肯定没那么简单。 “姑姑,我请您移住别的地方,还请见谅。”在房间里点了三炷香,把理由说出来后,我算准了第一个阵枢位置,才把凳子摆在了下方。 站上凳子的时候,我心脏仍然怦怦直跳,张素洁刚刚还用这根绳子上吊来着。 触及绳子的那一瞬,彻骨冷意仍让我打了个寒颤,甚至让人有种挂到脖子下的冲动。 咚! 就在这关键时候,外面的大门被人暴力推开了! “哥!快阻止他破坏现场!这上吊绳肯定是他杀过人的凶器!”少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男子冲进来一把抱住了我的腿,随后尝试把我按在地上! 结果不知怎么的,他身体突然一僵,就这一瞬,我清楚看到他眼珠子里多了一抹红色,随后带着我直挺挺倒下! 咚! 一声闷响,男子在地上不断的抽搐! 我猛地站起来,整个人都懵了。 灯光下,地上一滩血污。 他撞上了之前倒在地上用来顶门的桌子角,之所以滑倒,可能是踩到了那只死猫的尸体! “哥!元哥!张山元!”少女急忙扑上去要摇醒男子。 “不要摇!你想他死么?!”我急忙过去查看叫张山元的男子情况。 加上我的重量,刚才砸下来的时候力道就不用说了,后脑直接凹了一块。 他对我动手,招惹了九仙娘娘,怎么可能有活路? “捂住伤口!我去找东西包扎!”我一边说,一边翻找衣柜。 找了件白色的衣服,用袖子部分捂住了出血口,少女全程都处于被动的状态。 做完这一切,我赶紧拿起掉地上的手机,关掉直播后拨打了急救电话。 “根本堵……堵不住!呜呜,你就不能拿止血的绷带,或者云南白药么!”少女忍不住哭了起来。 “没有那东西。”我只能实话实说,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怎会有这东西。 “我哥快没意识了!你快想想办法呀!”少女急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我心道你们刚才闯进来的时候还开着直播,怎么现在就没办法了? 不过说这些没有意义,我只能说道:“村里什么都没有,你们不是报警了么,警察应该比救护车来得快。” “呜呜……等警察来,至少半个小时,我哥瞳孔都散了!”少女眼泪嗖嗖往下掉。 我心中其实也焦急,今天这屋子里命案都好几条了,我这阴阳眼也时灵时不灵的,谁知道除了九仙娘娘,是不是还有张叔张婶的怨灵? 就在这时候,村尾一束光射了进来! 电筒?我抽了口冷气,这时候又是谁来了? 第15章 浮世 看我仍旧没有交代的意思,两位警察示意了下对方,就起身带我离开审讯室。 我现在是嫌疑人,被传唤一天并不违反规定,我被安排在独立的房间里,等待明天审讯。 经历一天一夜的折磨,我侧躺在长凳上,可根本睡不着。 “夫君,你似乎心神不宁。”许晚照跪坐在我面前。 我斜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摄像头没有说话,许晚照沿着我的目光望去,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说道:“不必担心,我哄夫君睡觉如何?” 我自惭形秽下脸上微热,故意闭上了眼睛:她美貌绝伦,连瑕疵都会让人觉得是点睛之笔。 “今夕何夕兮,泛仙云流?今日何日兮,与君齐眉?” 轻柔的呢喃吐息,让我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蒙君不弃兮,不訾垢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之君倾……” 许晚照目光一瞬不瞬,正哄孩子似的清唱。 这是先秦的歌谣,不过载体并不重要,毫不遮掩的情绪表达,才出离纯净。 经过瞎婆常年的训练,就算是突发什么事,情绪也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但此刻我还是呆住了。 该是怎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的浮世清音? 见我怔怔看着,她也没有躲避的意思,只是嘴角多了一抹微笑,仍自顾清唱。 或许是受到了灵魂洗涤,我双目沉重,竟就此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对面长凳上,多了一位身穿职业装的妙龄女子。 “醒了?” 她猛吸了口烟,掐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 我坐了起来,心中想着她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在这随意抽烟。 “国安灵调局的,问你点事。”女子翻起文件夹。 “人不是我杀的。”我淡淡的说道。 “我不管是不是你杀的,案子已经划到我这边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居然是苏青的孙子,那杀个人应该很简单吧?”女子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我皱了皱眉,感觉她不像是专业的警察。 而且国安灵调局是什么部门? 国安有这部门么? “和我无关。”我没有正面回答。 “苏青在哪?” “阿婆进山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那九条上吊绳?” “挂腊肉的。” “呵呵,他们都说第一次面对你这样的人,肯定问不出什么来,现在我信了。”女子合起了笔记本,说道:“苏青,原名苏清河吧?名字记录在案,从现在开始也包括你的了,你现在不愿意说,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碰上。” 我凝了下眉,她也知道瞎婆的真名? 那过往记录呢? 她站了起来,对我伸出了手,自顾自介绍道:“姜婵。” 握手? 见我没有反应,她收回了手,诡异一笑:“记住,我会盯死你们的,尘封已久事情不会消失,只会随着时间再难遮掩。” 姜婵转头就离开了。 我不知道她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但只觉得令我汗毛竖起。 我想问她瞎婆当年都做了什么,可对方要的就是情报交换。 在不知道对方目的之前,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况且范贵祥疯了都还记得当年瞎婆的事,陈启年没理由不知道。 只要好言相问,陈启年未必不会说。 很快,警察就走了进来,不但把证件和手机还给了我,还告诉我有个李超然的人在外面等着。 我心中的疑惑陡然拔高:杀人嫌疑就这么洗脱了? 还是说国安灵调局这回只是来和我照面的? 他们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带着满腔疑问,我走出了拘留室。 不只李超然,就连鱼玄央也在。 看到我,鱼玄央过来就抓住我不放,急道:“你知不知道张山元被你害成了植物人!?” 我想要挣脱她的手,可转眼她就哭了起来。 看我色变,李超然在一旁小声解释:“姚总,医生说只是可能会成为植物人,没准今天或者明天就醒了……” “呜呜……头骨都碎了!还怎么醒呀!你就是杀人犯!你知不知道我哥家里多困难,他现在这样了,他父母可怎么办呀?”鱼玄央边哭边说,惹得大厅的人都看了过来。 “我没有杀人。”我心中不禁郁闷,这小姑娘怎么总不听劝。 “鱼小姐,您也不要太担心,医药费的事,我已经申请过了,公司一定会负责到底的。”李超然连忙说道。 “有钱就可以杀人了么?!”鱼玄央彻底炸毛了。 “再说一次,我没有杀人。”我无意跟她纠缠,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李超然:“李哥,医药费……多少钱?” “姚总……” “还姚总,你们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鱼玄央急道。 “我不用你们公司出钱,多少钱你告诉我就好,我一会转给你。”我其实并没有钱,不过就算是套网贷,这笔钱也不能让陈启年出。 听到这话,鱼玄央反倒愣住了。 其实这话里面的意思很明确,我和李超然之间没有必然联系。 “姚总,陈先生已经说过了……” 李超然正准备拒绝我付钱的想法,可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却响了。 “什么……陈老走、走了?你胡说……” 看着李超然手剧烈的震颤,我也如遭雷亟:陈启年死了? 怎么会? 他应该是唯一一个最了解瞎婆的人了! 讯息就这么断了? 我本来还想问当年到底谁让瞎婆毁容的! “突发心脏病?不可能的,你骗我……”李超然脸色苍白无比,眼睛里泪光莹然。 看得出他和陈启年不只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其实我和陈启年虽然只一面之缘,但回想起来,他和我说的那些话,似乎每一句都出自内心,温暖坦诚。 瞎婆疼我,我看得出来,陈启年和我说话的时候,那种关切的情感也不会有假! 早知道这样,我当时应该答应他才是,哪怕是叫一声‘爷爷’,可能也聊以慰藉。 李超然电话也没有挂,噗通就跪在地上恸哭起来,警察过来拉也拉不动。 鱼玄央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绵绵的青山是我的爱……” 就在这时候,我的电话也响了。 为了避免它继续播放不合时宜的彩铃,我接了以后走到一旁。 “您好,姚总,我是陈清,您叫我清姐,或者小清都可以。”对面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女子说道,干练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 “您好……”我不知道她是谁,但这么称呼我,多半和李超然有关。 “姚总,因为李助理情绪失控,我才把电话打到您这儿,所以还请您见谅,在这里,请容我言简意赅的说一下,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我们集团公司的最大股东了,股权转让手续会根据流程走完,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您能来一趟首府,帮助我们处理陈老的身后事,这也是陈老临终的要求……” 第16章 继承 越野车行驶在高速路上,李超然的目光里透着几分痛苦,偶尔还抹几把眼泪。 鱼玄央抱手坐在后座。 她是从医院就赖上了李超然,因为事急从权,把她也顺带上了。 “凭什么我也被带上了。”鱼玄央拿着手机边看边嘀咕了一句。 我想说你可以不跟上的,但终究是忍住了。 小姑娘嘴巴就跟机关炮似的,加上颜值姣好,当主播简直是老天追着喂饭吃,我和她争论,连话都插不上。 “你们自己看,我的平台消息都满了!以前都是我哥处理的,现在我可怎么办?” 我看了一眼李超然,他很认真的开着车,压根像是没听到一般。 “你们别以为不说话就能绕开我,除了我哥的医药费,在我哥好之前,我开播的时候,你们好歹也要给我打个下手吧?” 我没有搭理她,只是用老旧手机翻看着消息。 社交平台上,我的好友并不多,不过班集体群聊倒是乱套了,到处都是艾特我的。 因为有好事同学,把鱼玄央昨晚直播的录播画面放了上去。 画面中,我站在凳子上正准备拆上吊绳,而张山元扑过来抱住了我的腿。 “看,他好像是我们班同学!” “不会吧,姚同学是贫困生么。” “他好像在上吊?” “什么上吊,那个主播说他是杀人犯!” “好可怕,怎么都是上吊绳?” “他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呀?阴森森的!”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社死了,虽然家里条件差常被人讥讽,但此刻心里还是堵得慌。 就在我郁闷的时候,后面一直偷看我刷信息的鱼玄央,似乎也有些觉得不好意思了,说道:“没事的!这种事习惯了就好了,回头你跟我直播一回,我就说这是剧本,他们指定相信的!至于家庭条件更简单了,我给你拾掇一下,去我家拍一段高富帅人设的视频,一定把你们班女同学迷倒!” “然后呢?”我冷冷的问了一句。 “好嘛,不要就算了嘛。”鱼玄央知道我生气,只能抱手坐回了后座。 我又看了一眼张素洁发来的消息,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哥,你还有钱么?我妈银行卡里的钱取不出来,网贷借了,但不够。” 张素洁很清楚我的情况,她之所以还这么问,肯定陷入了窘境。 我只是稍作犹豫,就套了两千块网贷转了过去。 张素洁很快接受了,回了一句等开了死亡证明取到钱就给我。 “夫君,此物甚是方便,如此这般,此女子便欠下夫君钱货了?”许晚照手指点着下嘴唇,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 我心中想笑,却笑不出来。 首府医院的太平间。 陈启年的商业运营团队济济一堂,神情肃穆。 其中一位穿梭人群的干练女子看到了我们,立即就朝我们走来。 李超然一路上几次踉跄,还没到临时灵堂那边就坐倒在地哭起来。 女子毫不理会,哪怕犹豫都没有就对我伸了手:“您好,姚总,我是陈清。” “清姐,您好,请不要叫我姚总了,叫我名字就行。”我礼貌握了下,心中却感到几分形秽。 这里的人打扮不是商业巨子,就是穿着行政夹克的中老年人,首府权贵仿佛今天都汇聚于此。 我的衣服已经老旧发黄,鞋子底也粘了几回,加上一夜折腾,可知狼狈。 鄙视的目光我很熟悉,除了陈清、李超然、鱼玄央眼里没有,其他人或多或少是看不起我的。 他们穿着的西装修身笔挺,应该是传说中的定制款,的确有鄙视我的资格。 走过人群的时候,陈清扼要的说道:“我还是叫您姚总吧,毕竟您以后就是公司的董事长了,姚总,陈老是回省城路上,签署遗嘱材料的时候突发的心脏病,不过全程都有公司法务部门见证,遗嘱有效性没有半点疑问,陈老膝下没有子女,也不认远房亲戚,所以他的股权、产业都会转让到您这边。” 说话间,几位律师打扮的法务团队陆续跟在了陈清后面。 这架势让我心下不免嘀咕:多大的公司才养得起这规模的法务团队? “清姐,我和陈老只是萍水相逢,我来这儿,只是基于他是我阿婆的师弟,所以我有必要来祭拜长辈,至于股权,包括任何产业,我都不会继承。” 干练如陈清,此刻不由愣了下。 她身后几位法务也交头接耳起来。 听到这话的人不少,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但随之而来是看傻子似的看我。 我知道他们想什么,不过阿婆说过,不会拒绝别人,麻烦就会上身。 利益越大,麻烦就越大。 有些麻烦接了是要死人的。 “姚总,您可能没听明白我说什么?”陈清表情多了几分古怪。 “不,清姐,我听的很清楚。”我到了临时灵堂前,拿了几根香点上,祭拜后却赶紧退了出来。 结果这举动立即引起一群人窸窸窣窣的议论。 “股份都拿了,怎么都是爷孙吧,现在的孙崽子灵都不守了?” “呵呵,跑那么怪,老陈收了个好孙儿!” “你懂什么?股份一拿,管老陈天王老子。” 其实我退出来的原因很简单,大白天的,棺材旁居然站了十几个怨灵,直挺挺的看着人群! 我不知道它们是哪来的,只能装作没看到。 至于他们的道德绑架,我可不吃这套! 鱼玄央把我拉到了一旁,两眼瞪大的问道:“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有坑呀?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你拒绝继承一家拥有千亿资产的集团公司!你是不是疯了?”鱼玄央急道。 “你眼里是不是只有钱?”我凝眉问道。 “当然不是!可那是千亿级别呀,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么?陈启年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 鱼玄央还打算说点什么,可看到我不打算搭理她,她只能跺了跺脚。 我对她无异于鸡同鸭讲。 她知道继承千亿资产带来的好处,却不明白身上背那么多资产,小命飘摇。 无福消受这话不是开玩笑的。 陈清带着失魂落魄的李超然跟了过来,说道:“姚总,我不知道是不是小李跟您说了什么让您误会了,不过陈老在临终前,确实是指定了由您来继承整个集团,陈老还说如果不是您,这产业多半是守不住的,所以还请您务必……” “清姐,陈老死之前,身边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人?他看着是枉死的,并非正常病理死亡。”我打断了她的话。 第17章 预谋 陈清倒抽一口冷气,李超然眼睛也犀利的看着她,甚至还带着几分埋怨。 “当晚小李是临时被叫去镇上的,我带着车队从首府赶去,换车后除了我,就团队的老熟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中途没有任何外人。”陈清连忙解释。 李超然自始至终皱着眉不说话。 我看向了李超然,说道:“那换车前呢?或者见到我之前,陈老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或者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李超然愣了下,随后极力回忆:“这几天都是商业上的事,走的都是流程,没有见过奇怪的人,对了,几天前有个叫做范贵祥见过陈老,不知道算不算?” “算,还有么?奇怪的举动有么?比如平时没有过的。”我对灵堂那站着那么多怨灵其实也心生惧意。 从来没见过谁死后,还那么多怨灵跟着的! 这些不知道是专门被派来索命的,还是只是路过。 “哦!我想起来了,昨晚你走后,陈老忽然问我要了一支烟,点着后他去了路灯下抽,好像还低声说了什么。”李超然急忙说道。 我皱起了眉,没有说话。 “陈老从来不抽烟,小李,你怎么给他抽烟?你知不知道他近来身体情况很不好?他和医生说这段时间都辗转难眠,忧虑过度!你难道没听进去么?!”陈清责怪道。 “我……我当然记得!不是!清姐,你先听我说完再骂,当时先生说不是他抽我才给他的!他抽的时候都咳了好几下,我看他这架势也没吸入肺里,只是在那吐烟而已,就没制止……”李超然表情里全是自责。 陈清黑着的脸总算缓和了些,不过她仍然有些不放心的看向我,问道:“姚总,为何会这样,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陈老说了什么,你听到了没?”我看向李超然。 他连忙摇头:“先生讲电话我都能避则避,这种事我怎么好凑过去?真没听到。” “该听的不听,不该听的就听!亏陈老平时那么疼你!”陈清有些恼火。 李超然不敢顶嘴,只能木讷站着,委屈得直掉眼泪。 我叹了口气,说道:“很大可能是那时候中了招,对方是高人,防不胜防,这事我可能帮不了你们,见谅。” 陈清愕然的看着我,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姚总,我们也认识不少道上高人,如果您是因为害怕这种事不继承财产,请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您出什么事的。” “不是这原因,对了,我想我该回去了,两位节哀顺变。”我再次回绝。 卧室的绳子要赶紧取下来。 而且陈老能赚到这么多钱,因果小不了,泼天的富贵不是谁想接就接的。 就在陈清准备继续游说我的时候,一阵惊天哭声从灵堂那传来。 大家无不往灵堂看去。 几个老头、老太带着一群中青年、孩子,甚至抱娃娃,大肚子的女人在地上跪着,哭得是撕心裂肺。 “哇!叔公!我是阿贵呀!阿贵来晚了!” “呜呜!爷叔呀!你驾鹤西去托梦给我说走了,我还以为是假的!” “三叔呀!你膝下无子,我爸走之前,说以后我就过继给你了!还嘱咐我给你守灵!” “叔公!以后初一十五的香,我们都不会断的!我死了有儿子上供,儿子死了还有孙子!” 一群听口音天南地北,不知哪里来的远房亲戚,哭得是天昏地暗。 他们像是提前知道了似的,披麻戴孝,很是专业,不少领导看在眼里直摇头皱眉。 李超然愣住了,陈清也有些摸不清头脑。 我听这吊唁信息,至少都有三、四拨人马,就是分辨核实他们的身份都够呛。 不过陈清也不是吃素的,让李超然稳住我后,就过去逐一了解情况了。 千亿家产可不是小数目,我不敢要,不代表别人惜命。 “姚总,容我先处理一下眼前的事,您先别着急走,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您这边确认。”陈清示意了李超然,然后就皱眉拨通了电话。 很快,十几个保安立即从外面冲了进来,要把人都给强行请走了。 熙熙攘攘的远房亲戚叫骂不断,不过这丝毫没有让陈清停止驱逐。 可就在这时,几个笔挺西装的中年人过来,直接叫住了保安们。 “都住手!怎么回事?怎么能驱赶陈老的亲戚呢?” “是呀!人家大老远赶过来吊唁,你们就这么赶鸡鸭似的赶人家,良心喂狗了?” “怎么?我们大刘总说的话都不中听了?” “陈清!你怎么回事?陈老刚走,你就觉得自己万人之上了?” “有没有搞错呀?陈清,人家亲戚以后也是合理合法继承家业的!怎么搞的?” “我看你是拎不清了吧?你充其量就是条家狗!” 一群中年人在那指指点点,指桑骂槐,身后的小年轻更是直接开骂。 有组织,有预谋。 这是我的结论。 当然,陈清要是真那么好说话,也就不可能管理偌大产业了。 “你们这些连远房亲戚边都不沾的懂不懂法?坑蒙拐骗触犯刑法第几条你们知道么?凭你们三言两语就想继承财产,你们怎么不去继承故宫天安门?” “陈老的遗产已经有继承人了,股份转让协议清清楚楚!今天我话就晾在这,有什么事和法务谈!没有文书证明的,一概不认!再给我寻讯滋事,别说我不留情面!” “今天来的,都有法务记录在案,不闹事也就算了,哪个现在闹的,明天起,法务会一个一个追着你们打官司,劝你们来之前先打听打听我们法务团队,以前都是怎么秋后算账的!” 陈清回怼时机关炮似的频率,比鱼玄央有过之而无不及,吓得所有人都闭嘴了。 果然,鱼玄央眼睛跟打探照灯似的,就差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叫得凶的是集团的大小股东,这些认亲戚的多半是他们通知来的,清姐早算到他们会来这招,还说他们但凡瓜分了陈老的股份,就一定会低价贱卖给这些股东。”李超然低声的跟我解释。 我心道这陈清是个狠角色,是个拎得清角色的人。 陈启年有这么能征善战的手下,不赚大钱都难。 “那你们和陈老的关系?”我试探的问道。 第18章 逆子 李超然没有避嫌,说道:“我们都是福利院出来的孩子,陈老从小就开始资助我们生活学习,清姐比我年纪大些,她是商科博士,公司大小事务都能处理,我没她聪明,大学毕业出来只能给陈老开车跑腿,当个助理。” “那你们在集团里有股份么?”鱼玄央连忙问道。 李超然愣了下,随后道:“有,但不多。” “那姚总如果继承股份,能有多少?”鱼玄央羡慕的继续追问。 李超然顿时警惕起来,说道:“鱼小姐,这是商业机密,你不该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有什么好藏着的,网上一查就知道了,百分之八十一嘛。”鱼玄央轻哼了一声,还嘀咕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超然也不恼,看着我说道:“姚总,陈老说过,利益当前还能选择拒绝的人,一旦答应一件事,必定会死磕到底,所以我希望你能继承先生的财产。” 我心道什么叫死磕到底,这不就是让我送死? 百分之八十一,那是个极端恐怖的数字,陈老简直是强得离谱。 可一千亿身家挂脖子上,我也扛不住呀! “多说无益,你们有这时间,不如先解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吧。”我说完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灵堂位置。 孕妇忌看婚丧红白,不避讳,怨灵来。 大着肚子的女人在骚乱的中央垂头站着,印堂黑得跟墨汁似的。 毫无疑问,被上身了。 “姚总,你是不是顾虑公司经营的事情?这些年集团的生意都在轨道上,清姐和集团的职业经理人都是专业的……” 李超然还以为我怕麻烦,结果话没说完,大肚子的女人一声尖叫,就扑倒了身边跪着的老头! 女人激烈的又抓又打,在大家的惊愕下,破了羊水都没停手。 “老畜生!扒灰的时候!你那么厉害,现在咋不凶了!” “嫁到你家的时候!你牲口!晚上搞我三趟下不来床!” “我今天捏碎你卵蛋!捏碎你的子孙!” 被抓的老头虽然六十有七了,却很壮实。 “臭婆娘!你半夜钻老子被窝时怎么不说?!” 可眼下女人力气反常,他竟没办法抵抗,任由女人打骂不休。 女人也无脑下死手,不断去掏对方裤裆! 老头尽力躲避,被掐处顷刻红紫一片,痛地他嗷嗷乱叫,把所有亲戚都吓愣住了! “恁儿还愣着干啥咧?丢死个人!还不拉住恁女人!”一个老太急忙推了一把眼前干瘦中年男子。 干瘦男子和老太一起去拉,同样被抓得哀嚎连连,哪里会是女人对手? 女人大着肚子还破了羊水,谁敢动她? 大家急成热锅上的蚂蚁,这种腌臜事也不敢管,场面一度失控。 陈清急道:“别杵在这!报警的报警!叫医生的叫医生!其他人拉住她!” 团队虽然混乱,但这一刻仿佛有了主心骨。 可被上身的人不会轻易被镇压,几个保安七手八脚都拿她没办法。 “血!好像生……生了!”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紧接着是孩子呱呱落地的声音! 刚生了孩子的女人仿佛没有察觉一般,拖着脐带仍追杀自己公公。 “灵堂前生逆子,不是怨妇就是鬼胎。”我皱了皱眉。 大肚子就不该参与红白事,硬来就是悖逆之象,有其母必有其子。 我的声音并不高,不过不乏有心人找事,股东身后的小青年直接蹦了出来。 “他说什么?灵堂前生逆子?我操,神经病吧?” “什么逆子?人家大着肚子来还有错了,那肯定是孝子!?” “小子,你这话我不爱听,再神神鬼鬼胡说八道,老子抽你!” “这是陈老葬礼,你以为你家甘蔗地,随便乱来?” 他们故意抬高声音,意有所指。 然而,不等他们找我麻烦,灵堂里的怨灵们嘴巴都笑裂到了耳根! 其中一个小孩模样的怨灵瞬息扑向婴儿! 这一幕看着过程很长,实则电光火石! 被带了节奏,我过去已经于事无补,我也对付不了那么多怨灵! “按住!你们先按住她!” 一位老者一手师刀,一手铜剑匆匆过来! “秦大师?对!是中邪!快让秦大师来!” 不知谁喊了一句,所有人才意识到事出反常必有妖。 保安力气是大,扎堆一起就手忙脚乱,加上婴儿浑身血污还被拖着,四个人无处入手,根本按不住女子! 大师手中法器仿佛刺激到了怨灵,孕妇拼命拖着婴儿往灵堂里闯! 砰! 棺材本来就临时架在医院铁架上,被孕妇一撞就撞翻了! 陈启年的尸身滚出了棺材! 尸身已经僵了,可诡异的,两眼却圆瞪着。 入殓的时候难道没看过? 不让老人瞑目? 显然不是。 那只有一个可能:死后睁眼,必有抱怨。 意思也简单,死者一定还有话没说,所以强睁双目。 陈启年刚死,心中有怨气,又是处于医院这特殊的环境,这才吸引了这么多的怨灵。 当然,也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但我一时还拿不准答案。 婴儿已经没有哭声了,诡异睁着眼珠子,黑乎乎的,没有半点眼白,看着瘆人。 孕妇被按住后,眼睛血红血红的,嗷嗷乱叫,见人就咬! 到了这程度,领导们再稳如泰山,也纷纷在秘书带领下鱼贯离开,生怕到时候摘不干净。 秦大师在那念了半天,章法全无,只是把怨灵逼到了远一点的地方,直到医生急匆匆推着担架过来,他还没任何建树! 地上全是孕妇和婴儿的血,在水泥板上显得格外残酷! 扒灰的老头卵蛋应该碎了,躺地上痛不欲生的哼哼,最后和孕妇一起,都被抬上了担架! 孩子被护士抱起的时候还抽搐了下,这明显是怨灵在挣扎。 按照我的判断,失血到这程度,母子凶多吉少! 秦大师本打算去给孕妇驱邪,却给一位股东拉着,一定要先让陈老重新入殓。 他们不打算救那母子,我其实更不打算管闲事,医生救不了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可大人无论做过什么,孩子也是无辜的,见死不救有悖人性。 我准备跟上去看看有没有机会。 毕竟进手术室之前不能解决怨灵,她们必死无疑! 李超然看我行动,在陈清授意下也追了上来! 鱼玄央对这类事很敏感,刚才有大领导在她不敢动,如今不会落下。 偏偏这时候,孕妇家属老太突然大哭起来,拉住我的裤脚坐在了地上! 显然,有人想让我当众出丑。 第19章 冤债 陈老股份高达百分之八十一,这量级,他在的时候还好,简直强势镇压。 可他过世,股东们还不翻天了? 偏偏这时候觉得我要继承集团了,对他们而言形同沐猴而冠,不扎眼么? 来个下马威,打个脸,这才是常规操作吧? 然而,都觉得我好欺负? 我本能一甩脚,嗤的一声,老太就脱手了。 可另一边,孕妇丈夫在股东的附耳嘀咕下,看着我的目光十分的不善! 我立即就明白他们贼心不死。 “你敢踢我妈!”中年人朝我扑了过来! 我瞳孔一缩,仿佛在看慢动作一般,眼睁睁见他手朝我脖子抓来,近乎肌肉反应格挡了下! 砰! 我知道自己伸了手,但完全没意识自己还出了脚! 只见孕妇丈夫当场就被我撂倒在地! 看着摔在地上吃痛嗷嗷乱叫的中年男人,我懵了。 我有手脚并用的肌肉记忆? 格挡的时候,我的姿势不但很奇怪,内心居然还有迎上去的想法! “姚北辰,你果然会武术!”鱼玄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我看了一眼周围,一群找事的全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年头会武术的人不稀奇,到处都是培训班,但大多是花架子,能够运用到实战上,简直凤毛麟角! 不少人抽冷气的时候,鱼玄央则继续吐槽:“我说我哥刚退伍,怎么会在你手上栽跟头!” 我没有回应,心中却有些震撼:这就是阴仙觉醒? 许晚照居然还是个练家子? 之前就觉得她有先秦古风! 要知道先秦尚武,《吴越春秋》就记载过越女行剑,一骑当千。 “你他妈找死!” 中年人在我愣神之际再次起身! 老太也爬过来要抱我的腿! 好在李超然反应过来,很快,瞬间就拦在了他们面前! “你们要干什么!知不知道他是谁?你们敢对姚总动手!?” 李超然喝了一声,一群保安立即围了过来! 我心道这就是大老板的特权,怪不得人人追求金钱了! 好容易从金钱特权中惊觉,我扭头看向医生那边。 孕妇还在挣扎,可孩子身体的颜色居然发紫了。 死了? 女护士的手,陷入了婴儿胸腔。 这小家伙骨头不断了? 这是活活按死了怀中的婴孩! “小娟?不是让你做心脏复苏么?!” 我确实没想到,怨灵会上女护士的身!还没等我施救,就用力过大按死了孩子。 鱼玄央浑身都在哆嗦,她颤栗了。 这一幕简直恐怖! 中年人没意识到出了什么事,还打算扑向我! 但下一刻,老太一声哭嚎,就扑向了那女护士:“恁孙哇!天杀的!医生杀人了!” 人群懵了,目光都集中到了医生、护士那边。 那护士呆呆站在那,抱着婴儿不知所措。 一个白惨惨的小孩,此刻正努力的吸食婴儿身上仅存的温热阳气。 这就是怨灵,这就是游魂野鬼,为了不下阴间,会想尽方法吸取阳气,逗留阳间! “怎么了?怎么了嘛?那护士为什么会这么干……”鱼玄央摇了摇纹丝不动的我。 “你看不到么?”我故作冷静。 “我看到什么了我?”鱼玄央小脸煞白。 亲戚家属扑了上去,又拖又拽那女护士和医生,大嚷大叫‘医疗事故,庸医杀人’之类的话。 李超然也不是傻子,倒抽冷气的问我:“姚总,你说还有救么?” “刚才还有,现在没了。”我实话实说。 对我而言,都是命。 阴差阳错是命,鬼使神差也是命。 另一边,秦大师看向了陈清说道:“陈总,九二、九九年生的人不能靠近,其余健康男子皆可帮忙入殓。” 能够主持这级别的丧事,秦大师还是有点本事的。 陈清看向了保安们:“谁去?” 十几个保安,一个个都有纠结之色。 “这个月补贴五千。”陈清瞪了他们一眼。 有钱能使鬼推磨,五千等于一个月工资了。 保安们犹豫了下,立即有四个人自告奋勇。 可我阴阳眼看了下,站出来的四个保安里,有俩人明显阳虚。 “李哥,后面出列的俩个不行。”我看向了李超然。 “啊?为什么?”李超然愣了下。 “别问那么多,要么换掉他们,要么等着。” 我没办法让对方信我,总不能告诉他,昨晚两人找五指姑娘了吧? 泄了元阳,扛不住那么多怨灵包围,等于给他们补充阳气呢。 李超然也就犹豫了两秒,四个保安就到灵堂那边了。 “慢……等一等!清姐!”李超然想要阻止,保安已经七手八脚把陈启年尸身抬起来了。 看到这一幕,李超然又愣了下。 人都是一样的,明显会后悔的事情,不到尘埃落地都想等一等。 看着一群怨灵围着那两个阴气重的保安,我心中摇头。 果然,其中一位浑身一哆嗦,陈启年再次脑袋重重先落地了。 那儿怨灵实在太多了,阳气不重的过去免不了出点幺蛾子! 看到地上一滩黑血,场面再次乱成一团! “你们干什么呀!为什么不小心点呀!”陈清气得眼泪打转,要不是女人不能去,她已经过去了。 慌忙中,陈清急着催促其他保安上! 保安愣神的时候,自觉亏欠的李超然准备亲自上了。 我一把拉住了他:“别过去,晚了,陈老出来了,亲近的人不行。” 李超然脸色惨然,不知道此刻想什么,挣脱我说道:“陈老对我那么好,我不怕他,帮他入殓而已!” 陈启年不是正常病死,本就有怨气,加上对尸身还有依赖性,吸收阳气不愿下阴间。 现在两个保安把他惹出来了,此刻站在那,双目连半点黑都没有,看起来异常恐怖。 加上正对着保安吸气,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李超然是亲近之人,悲伤过度,哭过好好几次了,根本不能守住本心! 他过去肯定会被上身,到时候更难收拾! 可我终究拉不住一个冲动的人! 几乎是一瞬间李超然就被上身了,他从一开始背对着我,逐渐缓缓转过身! 我能够看得到他瞳孔放大,双目充血,额上青筋暴起! 这模样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连陈清都惊得一脸不可思议! 李超然死死看着我,缓缓张口,发出了苍老的声音:“小姚……小姚……我有冤呀……” 我浑身一颤,是陈启年的怨灵! 第20章 代持 他有什么话要说!? “来了……来了……”李超然口吐含糊之声。 “谁来了?”我急忙问道。 “他……他来讨命了……”陈启年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怖,听得我浑身汗毛竖起。 “这不会又中邪了吧?” “李助理!?李助理你没事吧?” “秦大师!?您快帮看看怎么回事!” 就在我想他说的是谁时,一旁股东们全都骚动起来,随后簇拥着秦大师拦在了我前面,甚至还有人打算推挪我。 不过一见我拉开马步,他们吓得赶紧退后了。 “让开让开!让秦大师看看!” “不专业的都给我往后退!” 秦大师一脸的为难,他完全是被架着上场的。 刚才眼睁睁看着孕妇和婴儿出事,他没办法解决,鬼上身就更不用说了。 秦大师晃着师刀,大声呵斥上身怨灵离开,一套连招打得是有模有样。 可李超然巍然不动。 他此时印堂黑得跟木炭似的。 “好!不愧是秦大师!” “整个首府,应该没有比秦大师厉害的高人了吧!” “你以为,秦大师是真的大师!” 一群小青年见李超然没动静,以为是秦大师功法奏效,立马一顿猛吹。 秦大师听完,觉得自己又能跟这世界掰手腕了,舞得更是得意! 我心下摇头,陈老成了怨灵,没处申冤,想吓退他可不容易。 果然,李超然一把就推倒了秦大师! 秦大师‘哎哟’一声坐倒在地,年纪大了骨头松,根本起不来。 围观的人立马惊呼逃开,更别说救秦大师了! 我脸色也是一变,因为李超然突然跳到了我面前,直挺挺的站着不动! 要说心里不怕是不可能的,怨灵什么都做得出来,甚至有的怨灵杀人都不费劲! 我只是稍微一犹豫,立马朝着灵堂移动一步! 李超然的目光仍旧死死盯着我,甚至转身跟来。 被鬼上身的人跟着,这种感觉可谓恐怖。 我移步灵堂,李超然也跟着过来了。 这里阴气最盛,怨灵都堆在这,许晚照应该也可以出来。 众目睽睽下,我尽可能以最低的声音叫了声‘晚照’。 但许晚照并没有出来,我暗道这就尴尬了。 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夫君,好困。” 这时,一身黑白衣裳的许晚照,才打着哈欠从我身边走出。 “对不起,属实没辙才叫醒你,你能不能帮我问问陈老,他想说什么?” “夫君自己其实也可以做到,不过,我还是演示一遍吧。”许晚照说完,身体的阴气骤然下降! 我只觉得周围阴气陡降了几度,这是增强了自身的阴气,达到和怨灵一个层次去交流。 果然,许晚照以极低的声音,嘀嘀咕咕的问了起来。 接下来,李超然也近乎呢喃的说着一些话。 我往阴气重的区域移步,才隐约能听到讨债、产业之类的话。 不一会,许晚照转头对我说道:“夫君若是想让他安息,就跟他说会继承他的家业,为他报仇,没有了怨念,阳气散得快,很快他自会下阴间,反之亦然。” 我心中闪过几分自责,陈启年果然是因为当年的事死的。 我没有太多犹豫,点头说了声‘好’。 以许晚照的能力,对付怨灵不过手起刀落,当然不止两个选项。 我低声按照许晚照话,对李超然复述了一遍。 说完,李超然仿佛失去支撑,脑袋耷拉了下来。 我看着陈启年朝着尸身走去时逐渐淡薄不见,也清楚是执念消失的缘故。 阳气快速散去,等阴气降到一定程度,我就彻底看不见他了。 我扶住李超然,示意了陈清一眼。 陈清醒悟过来,急忙命令保安帮忙。 原本对我深度怀疑的人,此刻无不震惊莫名。 不少人甚至开始低声议论,毕竟这一幕实在诡异。 “不愧是秦大师!要不是你在,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好!” “对呀,还是要秦大师出手!要不然真不行!” 一群人继续尬吹,但秦大师看着我的时候,目光已经不一样了,不过碍于大师面子,也干脆认下了所有的恭维。 鱼玄央胳膊肘捅了下我,问道:“是不是你解决的?你怎么连这种事都懂?” “请不要误会我,谢谢。”我拒绝承认。 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装逼就不会被打脸,秦大师是反面教材。 “哼,你不承认算了,反正我觉得你肯定干了什么!”鱼玄央一脸不以为然,眼睛却仿佛点亮了。 陈老重新入殓时再没有出问题。 陈清忙得脚不沾地,除了灵堂安排,还有公司的各种善后事宜。 李超然身体虚弱开不了车,我本想着要回去,但陈清显然没打算让我走。 她再次请我和鱼玄央上了一辆豪华商务车,跟着灵车一起开出闹市。 医院是公共区域,陈老在灵车护送下,回到了庄园中。 半山庄园坐落连绵起伏的翠绿山峦中,占地广阔,奢华难以想象。 除了巨大的客厅,还有数不清的房间外,周围还有容纳数十辆车的停车场,停着直升机的停机坪。 整个庄园只有一条蜿蜒曲折道路通往外界,远离尘嚣、静谧安详。 果然是顶级富豪的牌面。 陈清的办事效率很快,大厅已经清理一空,黑白两色的灵堂布置得井井有条。 之前两位去我家的男女大师早就等待多时,看到我后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接下来,他们毫不迟疑接管了秦大师的活,安排后面的事宜。 我则被法务团队请到了庄园会议室。 团队忙前忙后,最后拿了堆积如山的文件让我签署。 上百个集团旗下公司股权,数以千亿的资产不是开玩笑的。 我坐在那,任由法务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签。 无奈之下,法务只能把陈清再次请来了。 陈清示意所有人出去后,坐在了我面前。 “姚总,其实话说回来,陈老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养病放权,公司运营有专业的团队操持,除了特别重要的事,基本都不会出面,所以您既没有这方面的顾虑,那我想我了解您的真正想法了,您只要签署继承文件,到时候再以股权代持的方式,签署一份由我代持股份的协议,这样既不会暴露你和公司的关系,停滞的公司,也能因此运转起来。” 第21章 镇压 我心想陈清不愧是商科博士,这种保密手段也能想出来。 不过在我这,代持也是继承股权,本质没有区别。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保密的问题。” 陈清凝了下眉,说道:“姚总,我知道您这样的高人视钱财为粪土,也讲究因果循环规则,不过您恐怕不知道,放弃这继承权会带来什么后果吧?除了公司动荡之外,陈老在世的时候,名下还推进了很多慈善产业,如果没有合适的继承人,这些产业恐怕会因此无法推进维持,难道……” “清姐,对不起,请不要道德绑架我。”我站了起来,推门走了出去。 关上门的时候,我看到陈清捂了把脸,最后停在头上揪了揪头发,可以想象她的为难。 在她心里,确实有集团动荡之难,可于我而言,难道就没有性命之忧? 鱼玄央连忙凑过来问我签了没有。 我白了她一眼。 她顿时巴拉巴拉又说了一堆。 就在我不胜其扰的时候,之前去过我家的女师傅走向了我。 “姚总,我姓农,农凤兰,南华道的。”女子伸出手。 “农姐,叫我小姚,或者啊辰就行。”我心道城里瞎讲究,叫谁都带个总。 要是我西装笔挺随便你们叫,可我这形象,像个总么? “我们昨晚进山了。”农凤兰直言不讳。 我心中一滞,连忙问道:“见到我阿婆了?” 农凤兰摇了摇头,说道:“姚总,请原谅我们能力有限,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参与的事情了。” “好吧。”我心中有些郁结。 农凤兰看到我的失望,说道:“要不……请其他的高手看看吧,对了,我们被困到早上出来的时候,看到有几辆黑色的车子转出村子,好像他们取走了你家的一些……法器。” “什么?什么法器?”我顿时一愣。 “就是其中一间卧室里的那些……绳子。”农凤兰说出了令我震惊的事。 “你说他们拿走了我卧室的绳子?你确定不见了?”我几乎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农凤兰点了点头,看出我的震惊,她主动说道:“同款几辆越野车,像是什么机构。” 我浑身只觉得一软。 刚才还打算回去拿绳子的,可如今来看,当时就算是去赶回去,东西也早就被取走了! 谁取走了九条上吊绳?! 我脸色铁青,连手都忍不住在发抖。 最糟糕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就在我想着会是谁的时候,我的电话震了起来。 “抱歉,接个电话。”我接听后,走到了另一边。 女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姚北辰,我是姜婵,怎样?你现在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没?” “是你们拿走了我卧室里的绳子?”我现在能想到的机构,就是灵调局! “哦?消息那么灵通,看来我果然没猜错,现在我该称呼你为姚总了吧?”姜婵声音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你们作为人民公仆,却私闯民宅,擅自盗取我家的东西!是觉得自己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我咬牙低声说道。 那些绳子,是我妈妈和姑姑的阵枢! “呵呵,我如果说这些绳子是作案工具呢?毕竟我们把它们取下来的过程里,可是有几个伙计遭了殃,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捆着呢。”姜婵冷笑一声。 “与我无关!” “是么?有没有关,基因检测后就知道了,现在应该送到市里进入检测环节了吧?对一下基因序列,想来应该不难判断这上面挂的是哪种腊肉吧?” 姜婵故意强调了‘腊肉’两字,毫无疑问是在嘲讽昨晚我的辩词。 我抽了一口冷气。 如果送检,毫无疑问会发现吊死过人,而且现代检测,早就能回溯二十年前的案子了。 怎么办? 我咬了咬牙,说道:“就算上面挂过人,也与我无关,这些绳子年纪比我还大,顶天也就算是特殊的收藏癖好。” “啧啧啧,苏清河养出来的孩子,果然不同凡响,不过,你觉得我们灵调局会用寻常办案的方式办这个案子么?怎样?要不要来局里交换一下情报?毕竟流程走完,我们灵调局就不是那么好商量的了。”姜婵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交换什么情报?我阿婆以前干过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清楚,你们把绳子还我!”我其实也很想知道瞎婆当年做过什么。 “恐怕爱莫能助呀,这种事,不调查调查,可是愧对人民的。”姜婵再次嘲讽。 我气得挂断了电话,也深深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关系,没有金钱,没有权力,寸步难行。 回想以前每次放假回去,那些绳子都会晃动得厉害,我当时虽然觉得害怕,可现在想起来,何尝不是妈妈和姑姑们在欢迎我回家? “晚照,我妈妈和姑姑们的绳子被人夺走了。”我忍不住说道。 “夫君不必担心,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 许晚照出现在我身边。 “可他们进行基因检测,会弄坏绳子,如果被销毁,会怎么样?”我心中着急。 “若真敢如此,不知他们准备死上多少人?”许晚照波澜不惊的表情里,隐藏着惊涛骇浪。 我犹豫了下,说道:“我还是想去趟灵调局!” “对方引蛇出洞,怕另有谋算,夫君不可被牵着鼻子走。”许晚照劝道。 我心中纠结,但眼下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 打开手机,我发现附近连小黄车都没有。 我犹豫要不要和李超然说一声。 正在这时,发现微信有不少未读信息。 张素洁发来的。 点开信息,张素洁的声音传了出来。 “哥,你今天会回村里么?那个……刚才有三位道长过我家里来,还气势汹汹的问你在不在。” “他们刚才还说什么布阵,说是要镇压什么,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就怕他们在阿婆家里乱搞。” 我急忙给张素洁回拨了电话。 “哥,你在哪……”张素洁的声音糯糯的,我见犹怜。 “在首府,这些人现在在哪?还在不在你家里?”我问道。 “不在了,他们去了阿婆家,怎么办呀?”张素洁很担忧。 第22章 潜龙 “你别着急,我会处理的,迟点我就回去。”我安慰一句,随后挂掉了电话。 实际上,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国安灵调局,害死陈启年的势力,他们都冲着我来了。 眼前多出来的道长,应该是看过鱼玄央的直播,才闻讯而来。 连这些事我都解决不了,更别提还要救瞎婆了,我连对方手底下的阴兵都对付不了! 一时间,我觉得天黑沉沉的,看不到一抹亮光。 “晚照,我该怎么办?”我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许晚照飘然而出,站在了我身边。 她两手插在了宽袖中,看着阴霾的天空,淡淡一笑:“夫君,不必担心,我说过许与晚照换晴空,便会让一切阴霾荡尽,让天日乍现眼前。” “我是不是很没用?” 虽然听着她的话,总让我觉得又能和这世界掰手腕了,可眼前就算是有许晚照在身边,我也觉得很是无力,更是没办法发挥一丝作用。 “不会,夫君于太平之时,自然是潜龙勿用,如今既入大争,当起争心!如此,方可龙行天下,于万千世界中脱颖而出,雄霸天下!” 许晚照伸出手,朝着前方一扫,宽大的袖子把庭院外的落叶横得横飞而起。 我眼睛睁大,看着前方尘叶飞扬飘落,心中已然震动莫名! “大争之世,当起争心,晚照,我知道了,谢谢你。”我深吸一口气,她的话对我来说简直醍醐灌顶,宛如当头棒喝! 许晚照嘴角挂着一抹笑容,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转身的时候,看着眼前芸芸众生,心态却已经不同。 瞎婆教我潜龙勿用的道理,就算自己厉害,也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这是为了让我能够好好活下去。 许晚照则告诉我,现在我所处的环境,已经进入了大争之世。 如果不争不抢,那就绝无破局的可能性。 要争,因为这世界的资源就那么多。 如今面对万千既得利益者,会碰到无穷的阻力,如果不争,路只会越走越窄! 我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陈清抬起头,她的眼睛微微发红,应该是刚刚哭过。 看到我进来,她有些意外,站了起来打算说点什么:“姚总……” 我却先开口说道:“清姐,我想通了,我要继承陈老的遗产,他生前留下的债,我同样也会接下,无论人还是事。” “好……”陈清愣了下,但很快破涕为笑。 她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答应,但眼下显然是最好的结果。 抹掉眼泪,陈清拿起了电话。 不一会,公司的团队立即鱼贯而入,开始让我签署所有要签的文件。 足足花了大半个下午,我甚至从未有一天手写过那么多字,即便只是自己的名字。 为了保密,我接纳了陈清股份代持的提议。 等于是整个集团的运转,都全权由陈清负责,我只要坐等集团分红就够了。 陈启年的遗产当然不只是集团百分之八十一的产业,以及公司拥有的几百亿流动资金。 他名下还有天文数字一般的股票、债券、产业等个人资产。 比如首府的庄园,全国各地的产业,以及高达一百七十多亿的个人现金。 这些过税后,全都会陆续转入我在各大银行的新账户。 “陈老说自己不擅长投资理财,却懂看人运势,所以一生投资都投在别人的身上,如我,如其他股东,而您,是他最后的投资,他说过要把一生所得都投在您身上。”陈清说出了实情。 “这陈启年倒有几分厉害,是要坐看龙起沃野,争霸天下么?”许晚照站在我身边说道。 我心下也震惊不已,原来陈启年竟是以这样的方式选择了我。 怪不得他能赚到如此逆天财富,他只投资人,不是投资什么产业,这是真正的的高手。 “因此,无论是现金,产业,您都可以放心随意处置,甚至包括我和小李,公司的所有员工,你都可以直接调用,我们将无条件遵从您的决定。”陈清继续说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陈清是陈启年培养起来的集团管理者,当然深得真传。 她会说出遵从这两个字,一点都不奇怪。 “好,国安灵调局在调查我,清姐,我们在里面有没有关系疏通?”我问道。 “我们可以有,这就吩咐专人去跟进这件事。”陈清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当即拿出了电话。 可以有是什么概念? 我心道这效率,恐怖如斯。 “清姐,我有点事想立即回一趟家里,迟点再来守灵。” “好,姚总是想用飞机出行,还是汽车出行?”陈清当即问道。 “飞机……也能用么?” 我有点懵了,连飞机都能调用,不真实感瞬间涌入心头。 “可以的,姚总,今后一切事情都会以您为最优先级。”陈清干练的说道。 我看了一眼窗外,心道这就是有钱的感觉。 简直太炸裂了。 但下一刻,陈清一句话就让我断了这上天的期待感。 要动飞机,需要提前向空管部门提交申请审批,这一来一回就得几个小时。 所以最后我只调用了一台车子。 李超然还没缓过来,鱼玄央自告奋勇下成了我的司机。 路上,鱼玄央似乎比我都兴奋:“啧啧,千亿集团的老总就坐在我旁边,我简直不敢相信好吧?姚总,你缺不缺女朋友?我那么漂亮,给你当女朋友好不好?” 正喝着水的我忍不住把水喷了出来:“你能不能好好开车?” “修炼之道,财侣法地,这小姑娘如此独具慧眼,我甚是看好。”许晚照袖子掩嘴笑道。 我不免尴尬,暗道怎么连她都凑热闹了? “哼,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苦中作乐懂不懂嘛?还有,说好了,我哥那边的事你得管着,他的赔偿、误工费、医药费什么的,都给我安排上。”鱼玄央哼哼道。 “合理范围内,我会赔偿的。”我虽然现在有钱,但那是陈老对我的投资。 钱可以花,但要花得值。 时间成本是有价的,花点钱能让鱼玄央少扯些事上身,能省下不少麻烦。 第23章 舔狗 “这还差不多!”鱼玄央回了一句,看我在那摆弄手机,她又忍不住说道:“我说姚总,你一个千亿集团老总,怎么都该换个手机吧?一身行头也要换的吧?” “用不着你管。”我白了她一眼。 这姑娘也太能说了,有时候真想堵住她的嘴。 鱼玄央又说道:“什么叫不用我管,怪扎眼的好不好嘛?干脆这样吧,我给你当生活助理,负责你的生活起居出行如何?” “你有什么目的?”我反问道。 “什么什么目的!?赚钱算不算?”鱼玄央把问题又抛了回来。 “你不当主播了?” “为什么不当?又不耽误事。”鱼玄央得意说道。 “那我不会请你当助理的。”我直接回答。 她现在对我的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我并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要不是我还不会开车,绝不会带上她。 “什么嘛!那么小气干什么?只要你钱给得够多,我不当主播也可以呀!而且我跟你说,请我当这生活助理真的超级好的,我除了能说会道,又会做饭,又会开车,胆子又大,腿脚又利索,翻山越岭不在话下,而且还好看,带出去多有面子?”鱼玄央自卖自夸道。 “你是不是话痨呀?”我忍不住吐槽道。 “姚总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怎么样,我还超级听话的。”鱼玄央继续撩我。 我捏了捏眉心,问道:“那你一个月打算要多少工资?两千?还是三千?” “你家开的血汗工厂呢?还是以万为单位?”鱼玄央一脸无语。 “想多了。”我直接不管她了,任她在那嘀咕,我自巍然不动。 一个小时后,有电话打了过来。 是灵调局姜婵的。 “姚总果然手段通天。”姜婵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爽。 “我家的绳子能还回来了么?”我直言不讳。 她打过来肯定是陈清的关系网起作用了。 “当然没问题,毕竟调查已经结束了,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就那么肯定,敢动用那样的关系,不会被反噬么?”姜婵估计是恨上我了。 “与你无关,我只希望你能把绳子送回原来的地方,我现在就回去拿。”我冷声回答。 “很好,很对我脾气,我记住你了,姚北辰。”姜婵直接挂了我电话。 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不过既然决定要争锋,就不能认怂。 “我说,那些绳子真的只是挂腊肉的?这都能要回来?”鱼玄央忍不住问道。 “鱼小姐,知道太多,对你不是什么好事。”我提醒道。 “喂,我可是你的助理,基本的知情权还是有的吧?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鱼玄央翻了翻白眼。 “我什么时候请你当我的助理了?”我无语了,这女的说是社牛都轻了。 “就刚才呀!你不是说一个月三千么?我可以的呀!”鱼玄央大方的说道。 “你是舔狗么?”我对她现在只剩吐槽了。 “是呀,姚总。”鱼玄央呲牙一笑。 “哈,这小姑娘,颇为有趣,不过这舔狗又是何物?” 许晚照这一笑,可谓春风明媚。 我当然不能开口回答,就用手机百度了下舔狗。 “原来如此。”许晚照恍然的同时,对我说道:“那妾身是否也可称之为舔狗?” 这话让我差点没撞车窗上。 鱼玄央看我这狼狈模样,顿时嘲讽起来:“姚总,干嘛呀,你这就抓狂了呀?以后有趣的事还好多咧。” 许晚照掩嘴窃笑。 被她戏弄,我当然不会生气,反而心中暖洋洋的。 这两天的遭遇,我心情一直不佳,她肯定是在换着法子安慰我。 至于鱼玄央,这家伙掉钱眼里了,目的应该比较单纯。 钱。 可惜我不能跟陈老一样会看人的运势,否则就能算出她是否具备投资价值了。 一念至此,我看向了许晚照,用手机问道:“晚照,你会相面么?觉得她运道如何?” “此女相柳叶眉,声音甜美,确有旺夫之象,夫君若要争霸天下,此女不可或缺,既愿投奔,大可纳之。”许晚照一脸认真。 我说许晚照同志,如今不是古代了,不要动不动就争霸天下呀! 许晚照当然听不到我的心声,仍颇为好奇:“夫君不愿纳之,可是有什么顾虑么?” 我只能在手机上又输入了一句话:“晚照,你误会了,我只是想问她的运势如何,并不是要娶她。” “原来如此,是妾身多虑了,此女运势应是极好的。”许晚照平静的说道。 运气好真的能看出来? 我对许晚照当然十分信任,她都说好,那肯定是好的。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真让鱼玄央当我的助理,张素洁的电话拨了过来。 “喂。”我问了一声,结果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发出了一些杂音。 认真细听,居然是李金山的声音。 “素洁,两千不够,一个月三千吧,你看怎么样?” “你看,学费叔已经帮你网上交了,生活费我这边肯定每个月都会按时打的。” “一个月叔会上学校去找你两天,你看怎样?” “如果你觉得多了,一天也行,你放心,这是属于我们俩的秘密。” 乍听之下我一头雾水,可越听越不对味,脸色也逐渐变得铁青。 “你也看到了,这帮亲戚是怎么对你的,别说钱,锅都不肯借给你。” “只有表叔怜惜你,帮你忙前忙后的,你应该知道叔对你的心吧?” “叔,你觉得对我说这种话合适么?”张素洁终于说话了,语气中带着悲愤。 “素洁,家里总得有个大人顶着,没什么合不合适的,要是你觉得委屈你了,那到毕业为止,你看怎么样?叔总不能白白付出吧?” 我知道李金山坏,但没想到他居然坏到了骨子里。 他即便不知道张素洁可能是他亲生女儿,也不该想要对自己的侄女下手吧! “姚总,他这是想包养小姑娘么?你说这人怎么能坏到这程度?” 车子空间就那么大,鱼玄央当然能听到,车速也随之加快了。 第24章 亲戚 别看张素洁软糯妹子一枚,会打电话给我,就证明不是个傻瓜。 李金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颜面已经崩成一根弦。 如果此刻刺激到他,撕破脸就没有斡旋余地了,怕对方破罐破摔。 到时候后悔药都没得吃。 我在微信上尝试打了几个字,希望张素洁这时候看着手机。 果然,张素洁没几秒就说道:“叔,你让我考虑考虑。” “好!叔相信你一定会想通的,那这样吧,叔会等着你信息。” 李金山果然听了这话,大松一口气。 我同样松了口气,现在刚准备到镇上,真怕张素洁没听我的,刺激到了李金山。 然而就在鱼玄央油门稍微松了点的时候,那边忽然骤变又起! “你给谁打电话?!啊?我问你呢?” 对话那头,李金山的声音紧张中带着质疑。 “你看错了,我没打!” “还说没打!把手机给我拿来!”李金山大声咆哮,对面传来激烈的动手声! “你给姚北辰打了电话!他妈的,你是不是傻呀!” 啪! 一声脆响,张素洁可能被扇了耳光。 李金山应该抢到了手机。 “妈的,你打给他一穷逼有用么?家里连张像样的凳子都没有!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是谁!?” 李金山在电话里怒吼。 “为什么没有声音,一个穷屌丝,还打算癞蛤蟆吃天鹅肉么!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把你抓起来!” “叔,你不要抓我哥!” 咔嚓,电话就这么挂了。 李金山觉得拿捏我轻而易举。 我直接打了报警电话。 鱼玄央开车的速度很快,她也急地额头冒汗。 来到了镇上,我们直奔警察局。 张素洁木讷的坐在调解室,眼眶红红的,看到我来彻底忍不住了,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怎么样?”我急地走了过去。 “他什么都没承认,说我不听长辈的话……才扇了我一巴掌,警察说会亲戚之间,按照口角纠纷来调解,如果不接受调解,那就先让我等着好了。”张素洁哭道。 另一个调解室,李金山正走出门口,和两位警察一一握手:“同志,多谢理解,唉,这孩子小不懂事,我们这边当长辈的也是跟着着急了不是?让两位同志操心了。” “李哥,客气了,这种事理解的,家里刚出了事,想法有点极端也不奇怪。” “可不是,她马上要上大学了,孩子家里挺困难的,我这学费都替她凑了,咱们尽量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这边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以后和年轻人交流,肯定会说清楚点。”李金山果然披着人皮不干人事。 鱼玄央气得走过去说道:“你们知不知道他刚才怎么和这女孩儿说的?他一个叔叔,说要包养自己的亲侄女!这你们也不管么?!” “你和她什么关系?”中年警察眉毛一挑,脸色沉了下来。 “我,我是她朋友!” “她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还朋友,张口就来,有事你就先报警!”警察毫不客气。 鱼玄央气得够呛,急道:“就是我们刚才报的警!” “李哥已经解释过了,是无条件资助自己的侄女,学费提前就认缴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夸大其词,造成了所里警力浪费?”女警察忍不住教训道。 一看情况对自己有利,李金山站出来当起了和事佬:“孩子们关心则乱,敏感了,这事其实也怪我,没有了解时下年轻人的前卫思想。” 李金山很狡猾,三言两语就把水搅浑了,他交学费的时候估计就算到了这步。 “张素洁是吧,接受调解就签个字,或者你可以继续考虑。”女警察拿来了一张调解书。 张素洁求助的看向了我。 “签吧。” “啊?” 鱼玄央看了我一眼,以为听错了。 但见我不像是开玩笑,她只能跺了跺脚,没有反驳我。 张素洁签完字,我们走出了门口的时候,李金山已经等着我们了。 他嘴角咧起一抹冷笑,说道:“年轻人还是太冲动呀,等你们在社会走上一圈,就知道有多凶险了,素洁,你还年轻,交友可要想清楚了,快跟叔上车回家吧。” 张素洁愣了下,估计没想到李金山居然还有这胆量。 我不免气笑了,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躲过了牢狱之灾,是你本事?” 李金山过来就打算抽我,但看了一眼警察局的大门,硬生生忍了下来:“小崽子,敢这么和我说话!信不信他妈弄死你!” “我不信,有本事就冲着我来,要是再敢对她动手动脚,别怪我让你生不如死!”我冷冷的回答。 李金山阴森森的指着我,什么话都没说,咬牙切齿转身进了车子,扬长而去。 “哥,怎么办?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张素洁一脸紧张的看着我。 “疼吗?”我看着她粉嫩的脸上还有巴掌印,忍不住关切。 “不疼了。” “现在……你爸妈那边,警察是怎么说的?”我问道。 “说要等几天……才能认领,亲戚们都说到时候直接送殡仪馆就行了,让我不在村里发丧了,说是枉死没人愿意来的,我家条件又不好,何必花冤枉钱……”张素洁掉着眼泪。 “这样也好,那你还认不认李金山这亲戚?”人走茶凉,远亲还不如近邻,张素洁现在跟孤家寡人没什么区别。 “哥,我不可能认他的,也不会要他的钱,我现在只想退学去打工……” “学我们照样上,钱就当这耳光的补偿了。” “可我没有生活费……”说着话的时候,张素洁的电话响了,是李金山打过来的。 张素洁吓得挂掉了电话,但微信里,李金山发来了一堆的消息。 “哥,他说给我买了礼物,今晚要过来陪我,怎么办?”张素洁小脸煞白。 总有人要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既然张素洁已经决定不认这门亲事,我也没太多顾虑了。 而且给过李金山机会了,他自己找死,我不介意送他个生不如死的套餐。 第25章 祸水 “姚总,你打算怎么对付这李金山?刚才你不是录音了么,警察在,为什么不拿出来?你这不是放虎归山么?!对付这种人,你要干脆果断啪啪打脸呀!”鱼玄央又是一顿机关枪输出,她都快憋疯了。 “给了又能怎样?”我反问。 “给了……难道还不能让他丢了公家饭碗?”鱼玄央也不是傻瓜,给我这么一问,顿时有些被难倒了。 “传播如果没有形成范围,就得选一个对的人。”我说完把这条录音发给了陈清,并且把李金山的基本情况告诉了她。 陈清用干练的声音回了句:收到。 鱼玄央顿时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张素洁不明白我发给了谁,不过她倒是信任我,忍住没问。 回到了村里的时候,已经快要入夜了,天阴沉沉的。 拿龙村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所有大门紧锁,萧条可想而知。 “你说,这灵调局真会来么?要不我们镇上睡一觉,明早再过来吧?”鱼玄央开车的时候,手都有点不自觉左右搓了搓。 “会来,你把车子停到素洁家附近,记住,锁好车门不要下车,随时打火。”我安排道。 “为什么不把车子开到你家?”鱼玄央疑惑道。 “那边好像有了不得的东西,车子目标太大,我一个人摸过去方便点。”我本来是打算开车过去的,不过现在瞎婆家那头看起来很诡异。 阴气也太重了。 下车后走在街上,隐秘的角落里仿佛总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等我看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我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我现在深度怀疑,灵调局拿走那九根上吊绳的时候,是不是引动了什么负面的事情。 所以才导致村里阴气变重? 还有张素洁说的那三个道长,不知道走没走? “五行转换,阴阳易位,阴咒,逆转。” 甘蔗地附近,我点燃了一张驱邪符,就着水服下。 只一会儿,我身体温度就降了下来。 因为身体冰冷的缘故,我瞳孔为之一缩,眼前的一幕,多少让我有点震惊。 此刻家里阴气弥漫,看起来雾蒙蒙的,我从未见过这么浓烈的阴气。 “那边被人布了阵。”许晚照出现在我身边。 “布阵?如果是镇压怨灵,为什么要增强阴气?”我问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知识。 “那不是针对怨灵的,是针对人的,有人开了法坛,布阵等着夫君呢,我们赶紧开溜吧。”许晚照拉着我的衣角。 “针对我?” “人有阴神,伤之则缺,汇聚如此阴气,自然是要伤你阴神。”许晚照解释。 “我明白了,纯阴无阳者为鬼魂,阴阳相杂者为阴神,所以用阳咒杀鬼,用阴咒摄人魂?”我顿时了然。 这意思很简单,鬼是纯阴体,要逗留阳间就得吸取一部分阳气,不然就会下沉回阴间。 而人体为阳,灵魂为阴,外阳内阴,是阴阳驳杂的存在。 对方布阵聚阴,是打算用阴气震伤我阴神。 这叫镇压。 “夫君对阴阳家的理解虽然日渐清晰,不过如今对方有备而来,以夫君实力,仍不可硬敌。”许晚照提醒。 “那每次都躲着他们,要躲到什么时候?”我反问道。 许晚照为之语塞。 我拿出了手机,给姜婵打了电话。 看到姜婵接通,我直接问道:“东西呢?” “呵呵,姚北辰,看来你这腰杆子硬了不少呀,你是不是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了?”姜婵被我的生冷语气给刺激到了。 “你一个小小灵调局,确实真拿我没办法,而且你给我好好听着,你们怎么从我家拿走的绳子,就怎么放回原位!我要是回去看不到绳子,别怪我以后不讲江湖规矩。”我威胁完,不等姜婵回答就挂了电话。 姜婵那边估计气坏了,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都被我直接挂断了。 许晚照听完若有所思,不再拉着我的衣角,而是把手缩回了袖子里。 看着我往瞎婆家走,她也不再拦着。 走出了甘蔗地后,我拿出了电话,看了一眼家门口。 因为雾气重,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几个道长躲在哪。 看来对方是打算想阴我了。 不过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看不清楚问题不大,能听见就行。 我抬高了几分语调,对着电话说道:“姜师叔么?对,听说好像是三个道长,今天威胁要镇压我来着,我怕他们在我家东搞西搞,对,你们先来帮我检查下!对了,那些绳子法器,你记得帮我挂回去,不然我睡不安稳!” 说完我并没有回家,而是转身返回村里。 上了车子,鱼玄央连忙问我村尾那边情况。 我当即把事情简要说了一遍,还说要在这等一等。 夜逐渐深了下来,但村子里迷雾不散。 也可能是我喝了符水,阴气重比正常人要重,看到的和别人不一样。 不多时,村外的道路上亮起了灯,一辆车正朝着村子开来。 鱼玄央把车子停放在张素洁家隔壁,不专门把车子停下来,基本注意不到。 对方的车子果然一闪而过,就着车内的灯光,是灵调局的姜婵送绳子来了。 车上好像还有两个人,因为一闪而过,没有看清模样。 看着他们消失在村尾的甘蔗地后,我开门下了车。 “哥,我怕,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张素洁有点害怕。 不过区别于她,鱼玄央眼睛都点亮了,拿着手机就跟着我要下车。 “你干什么?”我瞪了她一眼。 “没干什么呀!你祸水东引,我还不能看个热闹么?”鱼玄央还是一副要跟着的样子。 “哼,你别离开车子,这事还没下文,万一情况不对,我们马上要离开!”我咬牙说道。 鱼玄央哼了一声,只能老实的待在车上。 看到鱼玄央上车关门,我这才摸着夜色朝村尾而去,刚刚过了甘蔗地,就看到手电筒乱闪,姜婵三人好像进了屋子。 没人? 我心中愣了下。 结果没等我反应,我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这一下,吓得我魂飞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