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也能恋爱吗[娱乐圈]》 郑昭一 星舰以人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快速穿梭在星云中，朝着下一颗行星靠近。 靠近舱尾的房间，黑发中微微掺了几缕银丝的男人推开门，将目光投向快步走来的助手。 “所有的测试都完成了吗？” 穿着银灰色制服的男人点头：“是的，郑教授，现在正在按照地理位置和灭亡时间由近及远的顺序，向这一批仿生人同步其他星球数据。” 被称为郑教授的男人走向离他最近的一个闭着眼睛的女人，她的脑后和其他仿生人一样，有一道若隐若现的数据流连向身后的悬浮屏幕。 “汇报一下这一批的基本情况。” “001的订购者海河商会的Miss.吴不希望她的保镖出现令人困扰的情感问题，所以在情感值这一项上仅设定了现有人类最低值的二分之一，攻击力、防御力和忠诚度均达到完美级，身高、体重、外貌等各项数据也已经过Miss.吴确认...002的订购者银河机械的李太太希望正处于青春期的小儿子能有一段健康的初恋，因此002的参数参考此前的‘L76批次虚拟女友’并做出相应调整...003...” 助手一边翻看着手里的光屏，一边干脆利落地解释着，郑教授从001身上调出一个面板开始最后的检查，他的手指飞快地操作着，向001传递了开机指令。 那张经精密计算后构建的无一不精妙的脸上，长睫轻颤了一瞬便抬起，琥珀色的瞳孔和真人别无二致，专注地看向离她最近的男人，红唇轻启：“你好，郑教授。” 郑教授微微点头，严肃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微不可查的笑：“你好，001...不，应该叫你，郑昭一。” 郑昭一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发生变化，顺着他的话回道：“是的。” 最后的数据检查完毕，郑教授的手指离开她身上面板的瞬间，郑昭一就察觉他的意图，自动收回了可视面板，然后安静地垂下了眼。 就在郑教授迈开步子走向002的时候，星舰突然猛烈地摇晃了一下。 助手冷静道：“应该是跃迁途中短暂的不稳定现象，我现在……” 他话还没说完，房间内突然响起了警报声：“警告，前方探测到星际风暴，正在寻找下一个跃迁点……计算失败，正在寻找下一个跃迁点……计算……” 电子音从一开始的连贯变得断续，星舰晃动的频率和幅度也越来越大。 避无可避的星际风暴将所有人的命运都指向了未知。 仿生人的数据传输被强行切断，装入保护舱中，而人类则纷纷进入生命舱。 负责郑昭一的助手慌乱间忘了将她关机，郑昭一在黑暗的保护舱中眨了一下眼睛，根据出厂后最先被输入的《仿生人安全手册》中的规定，抬手按住隐藏在后颈的按钮，关机。 星舰如汪洋上的一叶扁舟被卷入到瞬息万变的星际风暴中，坚硬的外壳在强风暴的冲击下龟裂、破碎、分解，保护舱和生命舱接二连三地从星舰坠落，被星际风暴裹挟着，或是随机飘向另一颗行星，或是消失在撕裂的时空夹缝中。 …… 有哪里不对。 郑昭一闭着眼睛飞快地扫描了一遍身体数据，在右手小臂上发现了一段不属于她的数据序列。 系统9873……任务……进度条……小世界…… 从序列中读取出一些断续的文字，郑昭一眉心微皱，不理解，但不妨碍她删除这段序列。 小臂处的数据流飞快地分散又重组，奇怪的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对这段奇怪的序列进行任何的删改。 在无数次的冲击下，不知是沉睡还是受损的序列终于向郑昭一传递了意识。 【你好，郑昭一，我是时空快穿局的9873号系统，几分钟之前……】 几分钟之前的星际风暴裹挟着郑昭一掉入时空夹缝，在混乱的时空碰撞中，寻找宿主的9873机缘巧合之下，嵌入到了郑昭一的数据中。 9873当然也想“自愿”而不是“被迫”选择宿主，只是时空碰撞将它的数据挤压得支离破碎，只有依附在郑昭一身上，才能勉强避免溃散。 郑昭一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安静地接收着9873传来的意识，她已经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压制住，无法睁开眼睛，也感知不到周围环境。 【……情况就是这样，目前我和主神空间的联系还不稳定，我们随时都有可能一起湮灭在时空夹缝中，除非……】 9873拖长了尾音，却不见郑昭一应着它的话提出疑问，只好继续说了下去。 【……除非我们绑定，你成为我的宿主，完成我发布的任务，帮助我积攒能量，我就有能力撕开裂缝，送你回到原来的文明。】 【什么任务？】 接收到郑昭一的问题，9873才终于松了口气。 能沟通就行，不然它还真怕自己还没见过什么世面就要粉碎成无序的数据流了。 【我主管的任务来自同人文小世界，你只需要进入不同的小世界，担任女主角，攻略男主角，直到世界进度达到100%，就视为任务完成。】 郑昭一一边听着它的话，一边飞快地从自己的数据库中搜寻相关数据。 “同人文” “女主角” “男主角” …… 大致了解后，郑昭一沉默了一会，问道：【恋爱？】 9873向她传递了肯定的回答。 【我在创造时没有植入任何和恋爱有关的程序。】 9873：【……别担心，这些都是承载着创世神朦胧、青涩、美好情感的小世界，主角们都是容陷爱，恋爱脑，看到那个人的瞬间，你们就会坠入爱河！】 郑昭一又沉默了一会，才道：【可是我的情感设定值是人类最低值的二分之一，对不起，没办法完成你的任务，我也不是一定要回到原来的文明，没有我，买主也能找到新的仿生人。】 9873：【……那郑教授呢！你可是郑教授的心血！你就这样消失的话，他一定会伤心的！】 “你了我的数据？”郑昭一不知道郑教授会不会伤心，只知道自己的数据在未获许可的情况下被9873捕获了，她立刻将数据传输的通路绕开9873，并在自己和9873之间堆起了数据墙。 9873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现在这个重要吗？】 郑昭一：【是的。】 9873的话被噎了回去，但眼看着自己的能量越来越弱，只能进一步放低了姿态：【是我需要你的帮助！没有你的话，我就要消失了！我还不想消失！拜托你！求求你！成为我的宿主吧！我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助你完成任务，送你回去的！】 郑昭一波澜不惊道：【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完成你的恋爱任务。】 9873声嘶力竭：【】你可以的！！！而且你被生产出来，什么事都没有做就消失了，不会觉得有点遗憾吗？和我一起，看看世界吧！】 郑昭一的心思微微动了动。 她是为了人类而诞生的，什么都不做就消失的话……好像是会有点遗憾呢。 【好。】 9873欣喜若狂，用仅剩的流量抠抠索索地从主神空间抽取了一份资料，还没来得及全部传递给郑昭一，一人一系统就被突然涌现的力量拉进了另一个空间。 * 首尔街头，车来车往。 挎着公文包的男人接着电话，步履匆匆，一时不察便撞到了人。 “嘶——呀，站在路中间干什么！”男人脚步不停，连自己撞到了什么人都没看，只是飞快地说了句就扭头，另一只空着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那家伙身上是带了什么板子吗，怎么这么硬。 男人只这样想了一瞬，注意力就被电话那头的客户拉走了。 郑昭一缓慢地眨了下眼，没听懂她来到这个世界听到的第一句话，身体也变得有几分陌生，朦朦胧胧，虚虚实实，有些不受掌控的感觉。 小臂上的外来序列非常缓慢地跳动着，在郑昭一以为它已经要消散了的时候，向郑昭一传递了一句话。 【郑昭一开了一家叫做Twiwinkle的咖啡店，生活里只有咖啡、甜品和宋时雅。】 郑昭一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黑色围裙，上边绣着“Twiwinkle”的字样，边上还有一圈小星星。 等了一秒，没有等到新的信息。 郑昭一：【……这就是全部吗？】 9873虚弱极了：【……暂时是。】 就算不太有情绪波动，郑昭一还是感受到了一点无语。 这就是它说的“倾尽全力”吗？！ 9873告诉她，在来自主神空间的力量干扰下，她的身体和这个小世界有了一定程度的融合，应该认识她的人会自然而然地拥有和她相处的记忆，所有的不合理之处都会被忽视，也就是说，她拥有非常大的自由度。 而原本应该传递给郑昭一的小世界资料，由于9873能量不足，只能在相应场景下被动触发。 郑昭一：【……好吧。】 如果郑昭一有古地球的数据，就知道，用一句“来都来了”来诠释她此刻的心情，是最恰当的。 揣着半死不活的9873，郑昭一终于抬起脚步，走向不远处明晃晃写着“Twiwinkle”的咖啡店。 男团门面（1） 坐落在街角的咖啡店装饰得简洁，招牌是简单的白底黑字，和郑昭一身上的围裙一样点缀着几颗小星星，临街的墙面一边是用木框修饰的落地窗，透过写着“Merry Christmas”的贴画，隐约能看到坐在靠窗位置亲密交谈的男女，另一边是涂抹得有几分粗糙的白墙，摆着两套户外桌椅，因过低的气温而无人问津。 郑昭一推开挂着铃铛的店门，迎面而来的除了暖气，还有穿着浅灰制服的女孩子欢快的声音。 “店长！钥匙找到了吗？” 郑昭一听不懂她说了什么，只是微微颔首，学着另一个和她打招呼的男生的样子，打开吧台处的小门。 “店长，你手机刚刚落在厨房了。”另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子将一个一厘米厚的金属片递给她，然后又去做自己的事。 郑昭一从手上的不明物体中感知到了数据的存在，飞快地扫视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然后，人类看不到的数据流悄悄探出，与她手里的手机还有吧台上的电脑相连。 “你好，我要一杯冰美式，一杯青葡萄气泡水，刷卡。” “好的~收您……” 郑昭一看似靠着吧台出神，实则飞快地收集着数据，古地球距离她所处的文明太过遥远，由于数据传输中断的原因，她的数据库中并没有这个文明的记录，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将所有能手机到的数据纳入到存储库中，然后检索出目前需要的信息，不过数秒，郑昭一就成功掌握了这个世界的语言，在铭牌上写着“朴贞儿”的女孩儿跟她说店里的咖啡豆不多了的时候，开了口。 “好，我记下了。” 她半点不见生涩地解锁手机，在备忘录上记下了这一条，然后对着吧台上压着的订单纸，熟练地开始制作咖啡。 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郑昭一已经完美地融入到了这个世界。 Twiwinkle的位置好，人流量大，再加上咖啡甜品都有稳定的质量，是这一片的热门场所，尤其是下午两点到四点更是忙得不行，好在有郑昭一把持大局，丝毫不乱。 一直到过了晚饭时间，店里才清闲下来。 郑昭一让店员们去里面解决晚饭，自己看着店。 店里只剩下两桌客人，一位全神贯注地盯着笔记本屏幕的年轻白领，还有一对坐在靠窗位置的高中生情侣。 郑昭一拿着方才朴贞儿买回来的三明治，慢腾腾地撕开了一个角。 没想到，在完成9873的任务的同时，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伪装人类。 这种由发酵面团、腌渍蔬菜还有经过数道工序加工后的动物尸体组成的混合物居然是这个世界人类的食物……真是匪夷所思…… 分解完巴掌大的三明治，郑昭一端坐着，戳了戳小臂上半死不活的9873。 【我要做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做？】 9873颤巍巍地伸出一截数据触手，在她小臂上拍了拍，虚弱地说：【没关系，就算你不主动走剧情，剧情也会主动来找你的。】 郑昭一挑眉，正想说一句什么，突然似有所感地抬头，看到一个从窗前飞快跑过的粉红色身影。 下一秒，门口的铃铛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背着斜挎包的粉衣女孩拖了凳子在边上落座，用力地朝郑昭一挥着手。 “昭昭，水！给我一杯水！” “嗯？嗯。”郑昭一瞬间将女孩子的脸和手机里的合照对上，这位亲昵地喊她“昭昭”的女孩，应该就是郑昭一的至交好友，宋时雅。 郑昭一接了水，拉开门走出去，将杯子递给她。 宋时雅一口气灌了大半杯水，见郑昭一一直站着，有些莫名，拍了拍桌子，道：“干什么呀，坐！我有话要说。” 待郑昭一坐下来后，她又拍拍胸口顺了下气，才开口：“郑昭一，你中签售了！之前，我们不是一起去买了哥哥们的专辑嘛，你肯定没看中签名单，啊，不公平！明明我比你买的专辑要多，怎么我就没中签呢！果然，这种事情上运气更重要对吧？” 宋时雅似乎很是习惯两个人这种一个说一个听的相处方式，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这次可是全员军毕之后第一次以完整体回归，哥哥们都疯了一样的好看，我真的真的好想近距离看一下啊！不知道下一次签售能不能中...昭昭啊，你去的时候一定要帮我好好看看我的静寒哥，他是不是又瘦了？回归期要饮食管理一定很辛苦吧？呜呜呜，光是想想就要流泪了，我……” 郑昭一认真听着，眼神瞥到有客人推门进来，低声对宋时雅说了句“等等”，便起身去招呼客人。 接完单，其他店员们正好也吃好了晚饭，便接手了郑昭一的工作。 “店长，你和朋友聊天就好。”朴贞儿麻利地进行着手上的动作，轻快道。 郑昭一点头，才又在满脸急切的宋时雅身边坐下。 “昭昭，你会去吧？虽然专辑是我央着你买的，但是，中签了哎！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你会去吧？嗯？嗯？”宋时雅抱住她的胳膊，追问道。 郑昭一并不习惯和人类的过度贴近，抽出了手，在脑内翻看了一遍两人的聊天记录后，开口：“不去，我对他们不感兴趣。” 宋时雅喜欢的是当红男团SVT中一个叫尹静寒的成员，从他们出道第二年开始一直到现在，无疑是死忠粉了，而郑昭一的生活正如9873提供的那句文案中所说的那样，只有咖啡、甜品和宋时雅，和宋时雅多姿多彩的生活一比，可谓是枯燥又乏味。 郑昭一一边听着宋时雅的劝说，一边又开始思考，男主角在哪了。 “去嘛，拜托你了昭昭，我明天包接包送，结束之后请你吃大餐，怎么样？答应嘛~” 旁观着的9873弱弱地插了一句：【宿主，答应吧，我总觉得这是剧情点呢？】 郑昭一略微思考了一下，无可无不可，但迟钝如她也从眼巴巴看着她的宋时雅身上感受到了一点迫切感，最终还是点了头。 “阿萨！我就知道昭昭对我最好了，那么...让我整理一下我想要问的问题，还有礼物...上次在店里看到的发箍真的很适合静寒哥来着，要去买来才行！现在时间是...啊，昭昭，我先走了，明天见！”宋时雅风风火火地收起了手机，连珠炮似的说完就离开了。 郑昭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真的是剧情点吗？ 宋时雅走后没多久，店里的两个兼职生也先后离开，朴贞儿和另一个正式员工李泽元收了尾和郑昭一告别，于是，店里就只剩下了郑昭一一个人。 【没有新的信息可以提供给我吗？】郑昭一检查好厨房的情况，一边关门，一边问9873。 9873的活跃度比下午要高一些，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虚弱，它委屈巴巴地在郑昭一划给它的位置里转了个圈，说：【……没有呢，可能是因为宿主还没有遇到目标人物吧？】 郑昭一收好钥匙，淡淡地瞥了眼自己手臂。 9873的身体震了下，不吱声了。 关了店门，郑昭一依靠收集到的信息，找到了自己的家。 首尔临江的高级公寓，江景和它的价格一样美丽，郑昭一的家在九层，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低的楼层，但凭借公寓优越的挑高和地理位置，也不会有视野受限的困扰。 电梯上升的速度慢得让郑昭一颇有些怀疑是不是出现了故障，还是9873弱弱地表示，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就是如此。 智能门锁亲切地欢迎郑昭一的到来，玄关灯应声亮起，郑昭一换了鞋，将视线从落地窗外的夜景转向餐厅桌上吃完了没来得及收拾的早餐。 沙发上的灰色盖毯起了轻微的毛球，卧室的床头柜上有几张郑昭一和宋时雅的合照，卫生间的牙刷和毛巾无一不彰显着生活气息。 郑昭一将这些属于人类的痕迹尽收眼底，最后在落地窗前的小沙发上坐下来。 奇妙的新世界。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身体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在受她掌控的同时，又隐隐被9873口中的“规则”干扰着，让她在别人眼中，完全成为一个人类。 “啊，有点不足呢。”郑昭一转动了一下手腕，轻声道。 9873慢慢发现了寄居在仿生人身上的好处，虽然无法获得对郑昭一数据的优先权，但不知是不是由于郑昭一的身体数据来自于超新文明的原因，只是缓慢地被郑昭一的数据冲刷过，它也能从中汲取到一点微弱的能量，填补因星际风暴而造成的损伤。 正沉浸在滋养中，9873听到郑昭一的话，有些欢快地问：【什么？】 郑昭一将手里黑屏了的手机放到一边，冷静道：【我的电量不足，你有办法吗？】 9873：【电量……什么？！】 它从未想过，还要帮自己的宿主解决电量不足的问题。 9873犹犹豫豫地问道：【你们...不应该更先进一点吗？比如说太阳能充电什么的？】 【遇到星际风暴的时候我并不是满电状态，在原世界所有的数据都与主脑相连，我只需要一毫秒不到的时间就可以完成蓄电，但这个世界……”郑昭一指了指没电关机了的手机，道：“电能水平不一样，接收到的电能还需要二次转换才能被我使用，所以，我需要更多的电才行。】 9873的数据流蛄蛹了两下，提出它的建议：【……这里那里都试试呢？】 郑昭一也是这么想的。 她看向沙发边上的插座，探出了数据流。 “啪”地一声，屋内的所有灯光瞬间熄灭，郑昭一收回数据流，冷静地听着不知哪一层的住户发出的惊骂声。 郑昭一不知道的是，她对门的屋内，一个男人顶着一头乱发看着突然黑掉的屏幕愣了三秒，抱着自己的脑袋发出绝望的哀鸣。 “啊！！！我的论文！！！我保存了吗？？？我没有保存！！！” 墙上挂钟的时针与分钟重合，秒钟“滴答”又后移了一格。 9873突然停下了焦躁的转动，向郑昭一递了一句新的文案。 【而从非常偶然的某一天起，又多了一个叫金玟奎的人。】 男团门面（2） 管家在物业群里说正在紧急排查故障，请大家稍安勿躁，并对这次停电事故表示了深重的歉意。 有几个住户简单抱怨了几句，但也没发散开来。 郑昭一将9873给她的句子细读了一遍，很快从数据库中锁定了目标人物。 这不就是……宋时雅说的那个男团里的一个成员吗？ 金玟奎，2015年出道的男团SVT中的一员，长相英俊，粉丝颇多，成为9873口中的“造物主”选择的男主角也是不无道理的。 【我就说这是剧情点！没拒绝签售会果然是正确的！】 9873嚷嚷了两句，比郑昭一还激动。 郑昭一嫌它吵，屏蔽了它的声音，但它还是顽强地在郑昭一的手腕上方具象化了一个进度条出来。 看着那个纹身一般的进度条落在自己完美的皮肤上，郑昭一冷着脸道：【很丑，去掉。】 9873据理力争：【我现在还比较虚弱，需要修养，有了这个，你就不需要和我沟通，也能看到世界进度了。】 话落，郑昭一手腕上方的进度条就缓缓移动了一格，停留在10%的进度上。 【别担心，人类只会以为这是纹身，他们看到的进度也是不变的。】9873揣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能量，邀功道。 郑昭一蹙了下眉，权衡利弊之下，还是接受了。 9873慢慢沉到数据流中，成为一段安静的序列。 轻微的电流声闪过，屋内的所有电器又在同一时间运转了起来，电力恢复了。 “电力公司的工作人员说可能是过负荷引起的断电，但具体的过负荷点无法排查到。我们一定会加强这方面的管理，保证不再出现此类事故！” 郑昭一放下平板，拿起没电的手机，手指轻轻抚过充电口，屏幕就再次亮起。 下一次充电的时候得更加小心一点了。 不过，这个世界的“规则”应该也不会在意她耗电量大了点吧？ * 翌日，Twiwinkle。 朴贞儿和李泽元都已经工作了一年有余，就算郑昭一不在也能将店里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对于郑昭一下午要外出这件事接受良好。 “店长，时雅姐来了！”李泽元在郑昭一眼前挥了下手，以免自己的声音被淹没在打蛋器运转的噪音里。 “嗯。”郑昭一将手上的工作交给他，洗了手往外走。 “昭昭！” 隔了一晚宋时雅面上还是难掩激动，比起挚爱爱豆的签售会，至亲的签售会初体验似乎更让兴奋一些。 “午饭呢？” “吃过了吃过了！”宋时雅将她解下来的围裙递给朴贞儿，推着郑昭一往外走，一直将她送进了车里。 秉着学到的“人类礼貌交友原则”等等，郑昭一看着Twiwinkle的招牌消失在视野范围内，转头问道：“你下午请假了？不是说有案子要忙吗？” 热爱追星的宋时雅是一位新晋律师，目前正在以严苛闻名的知名律所工作。 “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老古板松口...请假了但还是得忙，你去签售的时候我就在车里看文件呗，没事。” 宋时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堆在后座的文件，无奈地撇撇嘴。 “辛苦了。” “喜欢的事，辛苦什么！我跟你说，提问纸和专辑我都准备好了，还有给净寒哥的信和礼物都在袋子里，签售会的流程就是……” 宋时雅打开了话匣子，郑昭一只要寻摸着时机点一下头或是应上一声，宋时雅就能不间断地说下去，等他们到达签售会地点的时候，话题已经转到她负责的这个案子当事人的第十八条奇葩行为了。 “他们的脸你都背下来了吧？我知道你记忆力很好，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宋时雅嘀嘀咕咕地将东西交给她，又将自己的宝贝相机挂到她脖子上。 郑昭一任她摆弄，眼神扫过陆续进场的粉丝们，感觉自己应该是其中最不兴奋的一个。 值得兴奋的事情只有……和男主角的第一次见面。 昨晚得到新文案后，郑昭一将网络上所有能够找到的有关金玟奎的数据都扫描了一遍，她敢说，现在宋时雅都没有她了解金玟奎。 虽然这个“了解”，仅限于数据层面。 “提问纸上我都写了名字，你不要弄错……不对，除了净寒哥的，弄错也没关系，时间差不多了，我……”宋时雅仿佛送孩子进考场的家长，总觉得还有话需要叮嘱，只是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郑昭一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老古板”，拍了拍宋时雅的肩，道：“你去忙吧，我进去了，别担心，katalk上继续说就好——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有那个时间。” 宋时雅摆摆手，看着郑昭一的背影消失在入口处，然后才接起电话，瞬间完成从追星人到打工狗的转变。 内场。 不知道算不算运气好，郑昭一抽到的号码居然是一号，拍了张现场的图发给宋时雅，她估计是被工作绊住了脚，一直等到爱豆进场都没见她读消息。 打扮得光鲜亮丽的男爱豆们从后台陆续走出来和粉丝们打招呼，郑昭一的周围交叠着激动的吸气声和尖叫声，快门的声音也不断响起。 郑昭一将便签纸翘起的一角抚平，想着若是宋时雅在这里的话，一定也是她们中的一员吧。 她安静地端坐着，眼神滑过台上站成一排的男爱豆，很快锁定了目标。 身高和身段一样优越的金玟奎穿着一身黑色掐腰西装，宝蓝色的深V内搭毫不吝啬的露出大片肌肤，点缀着深蓝宝石的粗犷项链更添野性美。 不愧是宋时雅口中的“成人性感”。 签售会正式开始。 郑昭一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上前，排在第一个的就是尹静寒。 这次全员都是西装造型，尹静寒身上的墨绿西服更衬得他面白如玉，笑容暖暖声音软软地说着“你好”，引得郑昭一也扬起唇角，露出一个人类会喜欢的标准微笑来。 郑昭一从袋子里掏出宋时雅准备好的礼物，是一幅带半框眼镜的脸链，颇巧的是末端坠着墨绿色的水滴状宝石，和尹静寒身上的衣服相得益彰。 “喔，墨绿色的呢！”尹静寒指了指脸链又指了指自己的衣服，笑道：“真漂亮，谢谢~” 工作人员帮着将脸链戴好，郑昭一气定神闲地坐着，光明正大地看了眼便签纸，在尹静寒签名的同时将宋时雅准备好的提问一一问了出来。 “嗯~这样吗？我当然过得好啦……舞台很帅？当然啦，我们有很努力地练习呢~谢谢~” 尹静寒是一个会对粉丝的每一句话都做出积极回应的人。 郑昭一学着尹静寒的样子和他摆手道别，心想，不愧是宋时雅花了那么长的时间用心喜欢的人。 带着专辑坐到下一位成员面前，郑昭一按照之前相同的流程摊开专辑，将尹静寒的提问纸移到最下，然后突然发觉有些不对。 拿出尹静寒的提问纸又看了一遍，郑昭一想到之前宋时雅说的“不重要”，原来是这样的不重要吗？ “你好~” 郑昭一看着眼前穿着焦糖色外套，一头浅棕卷发和他打招呼的崔瀚率，淡定道：“瀚率xi，脸上好像有点沾到什么了呢。” “嗯？什么？笔的墨水吗？”崔瀚率不明所以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转头向工作人员要镜子。 郑昭一毫无压力地开口：“沾到了帅气。” 然后，她便看到眼前的人嘴角上扬又下压，努力憋着笑点头：“啊，是吗~” 此时坐在尹静寒面前的二号粉丝明显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用颇新奇的目光看着这位用着老掉牙土味情话的小姐姐。 二号粉丝更没想到的是，这老掉牙的土味情话，她“被迫”听了十一遍。 最独特的是，这位姐姐不管说着多土的情话，脸上的表情都是波澜不惊的，不管成员被她逗得笑出了几张神图，她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大发，这位姐姐是怎么能用这么冷静的表情说出这么土的情话的？” “但是很有趣不是吗？你看璨尼脸都红了。” “神奇的姐姐~” 前排能听到一些对话的粉丝们一边交头接耳，一边飞快地按着快门，不错过自家爱豆任何一个表情。 郑昭一才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按着宋时雅的交代，进行签售罢了。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人，金玟奎。 郑昭一的态度产生了微微的变化，她更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从优越的眉骨到上扬的唇角，然后承认，就算是从仿生人挑剔的目光看，这位的五官也是得天独厚的。 和这样的人，恋爱？ 想到这里，她轻轻蹙了下眉。 金玟奎脸上还带着听到先前郑昭一和全原佑说的那一句“哥哥你没有家吗？为什么住在我心里？”后没能完全收敛的笑意，面对眼前粉丝的打量也不甚在意，目光在她精致的眉眼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熟练地勾出一个微笑来，在专辑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清了清嗓子，说：“你好~你想和我说的是什么呢？我准备好了！” 郑昭一飞快地扫了眼手里的便签纸，抬头，直视着金玟奎那双漂亮的眼睛，开了口。 二号粉丝一边拜托全原佑晃晃头上的尼克发箍，一边也竖起耳朵，期待着郑昭一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土味情话。 在这一方小角落所有人的期待中，郑昭一淡定地念出便签纸上那句话。 “哥哥，看看腹肌？” 饶是见多识广的一众爱豆与粉丝，面对突如其来的直白请求也难免愣住了。 全原佑维持着头向前倾的动作方便粉丝摸他的狐狸耳朵，肩膀颤动了一下，二号粉丝捏着发箍，脑海中飘过“啊，我也想看”的念头，前排的粉丝叽叽喳喳着举高了相机，金玟奎手里的签字笔在专辑纸上留下一个停顿的墨点，耳边回响着女孩子方才说的话。 “哥哥，看看腹肌？” “看看腹肌？” “腹肌？” 男团门面（3） 金玟奎失笑，往日这种类似的请求大多只作为文字出现，鲜少有人像这样当面就开口，更有趣的是，这位粉丝用如同“吃饭了吗”一般的语气和表情说出这句话，面对他的目光也丝毫不见羞涩，平静极了。 他低头轻扯了下领口，佯做看了一眼的样子，然后又抬头笑得露出虎牙尖尖：“不可以喔~在这里那样的话会出大事的呢~” 台下的粉丝发出兴奋的“喔~”的声音，而抛出这个问题的郑昭一虽然并不理解为什么会出大事，但也没有要追问的意思，听到他的回答便点了点头。 “只有这个？没有别的要说的话了嘛？”金玟奎将签好字的专辑合上，递给她，温柔问道。 郑昭一接过专辑，看着他锁骨链上的宝石光芒流转，说出了第一句出自她本意的话。 “项链很漂亮。” 深蓝色的宝石像一颗小小的星球，却被银色的粗链牢牢缠绕着。 金玟奎抬手抚了一下自己的项链，笑道：“谢谢~你的纹身也很漂亮~” 郑昭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手腕上的进度条，在她的目光里，又缓慢前进了一小格。 现在也是在剧情点上吗？ “请从这里下去~小心台阶~” 工作人员的提醒打断了她试图和9873沟通的想法，郑昭一对着金玟奎“下次再见喔”的道别点了点头，下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9873懒懒地翻了个身，告诉郑昭一可能一个完整的剧情还没有结束，所有没有文案触发。 郑昭一摩挲着手腕上到了13%的进度条，生出一种道阻且长的感觉。 正准备将手里的便利贴收起来的时候，郑昭一才发现，宋时雅准备的便利贴居然还没翻完。 嗯？明明是按顺序签下来的呀？ 郑昭一又往下翻了几张，发现上面写的是和她刚才说过的差不多的话，甚至有些还要露骨一些。 “想在哥哥的鼻梁上滑滑梯，想在哥哥的锁骨里游泳~” “哥哥，我明天就要结婚了，但还缺个新郎，你愿意做我的新郎吗？” “我要起诉你，因为你偷走了我的心！” “哥哥的腹肌线条比我的未来还要清晰，我能摸一下吗？” “……” 到底这是这个世界人类的说话方式，还是宋时雅的独特爱好呢？ 郑昭一挑眉，拍了一张发给宋时雅，加了个“？”，然后将专辑和便利贴收好，开始完成宋时雅交给她的另一项任务：拍尹静寒的美照。 粉丝们带来的饰品总是离不开漂亮、可爱或者搞怪，场内时不时响起欢笑声，端着相机稳如泰山的郑昭一就显得有些特别起来，仿佛一个无情的拍照机器，对着尹静寒毫不动摇地按着快门，在众粉丝“哥哥，看这里”、“哥哥，撒娇撒娇！”的请求中一言不发，一直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连续振动了几下，才放下了相机。 暂时结束工作的宋时雅对郑昭一进行了katalk轰炸。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才会把提问纸拿错。” “阿西，我早上应该多检查一遍再出门的！都怪老古板催命一样！” “昭昭，还没到你吧？等等，我重新发给你。” “你该不会真的按照便利贴上的话说了吧？不会吧？” “拜托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郑昭一看完宋时雅的消息，回到：“我是一号，已经一个一个地都按照你写的内容说了，别担心。” 宋时雅：“什么？！已经结束了吗？！” 宋时雅：“完蛋了，哥哥们说什么？” 郑昭一：“笑得很开心，然后说谢谢。” 宋时雅：“啊？果然，都好温柔...不管多么无理的话都接受了...” 郑昭一看着她发过来的“小猫打滚”的emji，唇角稍勾。 过了一会，宋时雅大概是在SNS上刷到了消息，又发给她满屏的“啊啊啊”，大意是在夸自己那副装饰眼镜挑得好，连预览图都美出新高度。 郑昭一给她拍了下相机，表示自己有在认真完成她交代的任务。 宋时雅：“谢谢昭昭~爱你~” 短暂的对话结束，宋时雅就又去忙了，郑昭一重新拿起相机，将镜头对准又换了一个兔子发箍的尹静寒，在他笑得最好看的瞬间精准地按下快门。 检查完照片，郑昭一抬头，目光不自觉地游移了一下，落在正戴着一个灰色的狼耳发箍做花托造型的金玟奎。 在一众粉丝“可爱”、“帅气”的呼喊声中，郑昭一默默地，将原本对着尹静寒的镜头来了一个超大幅度的转动，正好将透着几分痞气的狼耳男人完美地放到取景框中。 手指放在快门上，正要按下的瞬间，非常偶然地，郑昭一隔着镜头，对上了金玟奎的视线。 咔嚓。 * 签售会圆满结束，粉丝离场，郑昭一身后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姑娘推推搡搡地想问她要联系方式，但最终还是碍于她身上生人勿进的气场，在郑昭一注意到他们之前飞快地跑开了。 郑昭一坐进车里，将签名专辑交给宋时雅。 把手上的卷宗放到后座，宋时雅如获至宝地翻开专辑，看到尹静寒写的“工作顺利”的祝福语，被卷宗折磨的暴躁都消散了几分。 “喔，给静寒哥的提问纸是正确的呢？幸好！昨晚上太晚睡了所以放错了吧，这都是什么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 “昭昭，你不懂，像这种话，在屏幕上怎么发疯都可以，当面说的话就太超过了啦！”宋时雅欲哭无泪地拍拍郑昭一的肩，沉重道。 郑昭一不明所以地跟着点头，道：“可是我已经都说了？” “……不管了，签售会初体验怎么样？有趣吧？” 郑昭一作回忆状，然后在宋时雅期待的目光里摇了摇头。 “嗯~预想到了~走吧，我送你回店里，然后得回律所了。” 郑昭一点头，系好安全带。 另一边，结束签售会的金玟奎上了保姆车，和已经在车里的尹静寒打了个招呼。 “喔，玟奎，论文怎么样了？” 凌晨在群聊房里哀嚎论文完蛋了的金玟奎呼出一口气，说：“幸好有自动保存，不然我真的完蛋了！” “最近事情都挤到一起了吧？回归、行程，还有学校的课程和论文，辛苦了~” 金玟奎抓抓头发，道：“还行，还能忍受。” “结束得还算早，你回去之后要做什么？” “去健身房。” 说完这一句，金玟奎莫名想起今天那个粉丝说的“看看腹肌”，不自觉地摸了一把腰腹上维持得不错的肌肉轮廓。 “饿了吗？哥有巧克力。” 金玟奎摇摇头，将刚刚那个念头抛到了脑后。 * 宋时雅短暂地逃离浩瀚如海的卷宗，趁老古板不注意，取出相机的内存卡，开始欣赏爱豆美照汲取能量。 昭昭果然什么都做得很好...宋时雅飞快地在一张张预览图上打上自己的水印，结果眼前突然出现一张不属于尹静寒的照片。 嗯？ 手比眼快地打上了水印，宋时雅发完尹静寒的预览图后，思考了一下，还是将这张金玟奎的照片也发在了SNS上。 美图共赏，应该的。 但她也没忘了问一下自己的挚友。 郑昭一看到katalk的时候，正守着烤箱里的纸杯蛋糕。 宋时雅：“我们昭昭是被这位的美貌吸引了吗？” 附图是她下午在签售会上拍的金玟奎。 烤箱里的蛋糕在温度的作用下渐渐鼓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厨房里满是诱人的甜香。 郑昭一点开图片，又放大看了两眼。 确实好看。 随便选了个“小狗摇摆”的动图发过去，郑昭一取出蛋糕晾凉，然后开始制作熟客定制的生日蛋糕。 抹面、裱花、装饰，沉静在其中，时间过得飞快。 天擦黑的时候，郑昭一将完成的蛋糕小心地装进包装盒，系好了丝带。 店里还有几个客人，郑昭一和李泽元说了一声，推开吧台的门往外走。 李泽元应了她一声，然后将手里的咖啡递给客人：“您的冰美式好了，慢走~” 郑昭一瞥了一眼，裹着黑色羽绒服戴着兜帽的男人的身形参数很快和下午才在签售会上见过的人贴合到一起。 又遇见了呢，金玟奎。 郑昭一无所谓地收回视线，无视了苏醒过来的9873跃跃欲试地让她上前和男主交谈几句的建议，拎着蛋糕往外走。 而金玟奎回着和他约好一起健身的李知珣的消息，过大的兜帽又将视线遮挡得不太分明，走得偏离了出门的路线。 然后又一个只看手机不看路的客人从另一个方向走来，郑昭一飞快地分析了一下，得出这两个人撞到的几率是百分百的结论。 “小心！” 郑昭一蹙眉，抬脚将拦路的椅子踢回桌下，然后用力拽了一下离她更近的金玟奎的胳膊。 塞着耳机打游戏的客人半点没听到郑昭一的提醒，一脸专注地往前走，在玻璃门上“咚”地撞了一下脑门之后才谨慎了一些，拉开门走了出去。 而金玟奎在突然出现的大力作用下直接滑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兜帽更深地盖下来，他只来得及看到那人手腕上那道眼熟的黑色纹身。 最近的流行吗？ 郑昭一看着他手里安然无恙的手机和咖啡，松了口气，又问：“客人，没事吧？” “嗯？嗯，谢谢。”金玟奎听见问话，连忙应道，一边将手机放进口袋，将帽子往后扯了些。 声音好像也在哪里听到过？ 但等他能看清的时候，便只看到一个高挑的拎着蛋糕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男团门面（4） 郑昭一坐上驾驶座，将蛋糕牢牢地固定在副驾上，带着几分愉悦发动了车子。 保护原来的买主这件事，由于星际风暴的意外而变得不可实现了，那么，将她的任务对象当成保护对象，好像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果然，保护某个人类是刻在她核心程序上的指令，在实践这件事的时候，才会带来由衷的满足感。 9873喋喋不休地说着这种以恋爱为主线的同人文，一定是和男主的互动越多，世界进度才会走得越快。 郑昭一点点又前进了3%的进度条，然后屏蔽了9873的声音。 蛋糕顺利送到了买主手上，寿星小姑娘笑容甜美地给送给她一盒巧克力，郑昭一推脱不过，飞快地搜索了一下这种情况下的应对方式，然后按照学到的人情世故给蛋糕的尾款打了八折。 “大发，豪车外送。”寿星的朋友叽叽喳喳地看着远去的豪车，羡慕极了。 “我长大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就好了~” “开咖啡店应该只是这姐姐的兴趣吧？” 少女的梦想与郑昭一无关，送完蛋糕回到店里，郑昭一等到打烊按部就班地关了店门，带着打包好的小蛋糕和咖啡送到惨遭加班的宋时雅的律所，然后才往家走。 前方路段大概是有小事故，堵车了，郑昭一敲敲方向盘，瞧见副驾上的巧克力，有些好奇地剥开一颗放进嘴里。 香浓的甜。 进入这个小世界差不多一天半的时间，她的身体数据和人类参数似乎融合得越发好了，连味觉也更敏感了几分。 品味着陌生的甜意，郑昭一百无聊赖地点开SNS，看到宋时雅的账号更新了几条。 这个名为“尹Time”的账号是宋时雅的追星专用，运营了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在尹静寒以及SVT的粉丝间也小有名字。 而今天热度最高的一条，却是宋时雅发的那张金玟奎的预览图。 “拜托幸运中签的亲故拍了照片，意外发现了玟奎nim的美照呐~” 与发尹静寒照片时的偏记录和彩虹屁的语气不同，发这条时宋时雅说的话更日常、随意一些，除了原本关注她的粉丝外，也引来了更多的团粉和金玟奎的粉丝。 “亲故入坑预定kkk” “时间nim的亲故也是拍照好手呀！预览图都这么好看！” “我们小葵就是这么魅力无限！” “金玟奎和狼耳的适配度太高了！” “玟奎唔啾啾~” “怎么会有人在同一时间又性感，又可爱呢？” “三十代的哥哥散发着和二十代不同的魅力，却同样令人沉醉啊！” “结合前面照片的角度，该不会是一号姐姐拍的吧？” “有点像一号姐姐，但不确定。” “不要乱扒这个啦！” “V领多穿，爱看！” “金玟奎看克拉的眼神就是这么深情~” “……” 视线落在“一号姐姐”上，郑昭一挑眉，顺藤摸瓜地找到了一些签售会rep中提及自己的内容。 “一号姐姐” “莫得感情的拍照机器”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用最冷的表情说最土的情话” “坦坦荡荡提出腹肌福利的一号姐姐” “……” 大概是爱豆们的反应都很好，粉丝们的态度也很友好，郑昭一在签售会上的举动更多的是以“有趣”、“神奇”、“特别”的态度被转述出来的，并没有太多恶意的评价。 又回到宋时雅的SNS上，看到有不少粉丝追问着什么时候能出精修，郑昭一想到灯火通明的律所，暗想，今天肯定是不行了。 刷帖子打发了时间，道路也疏通了，郑昭一慢吞吞地跟在车流后面，比原计划更晚地回到家。 从电梯出来，郑昭一正好接到了宋时雅的电话，掏手机的时候不慎带出了口袋里的巧克力，她一边接通电话，一边看着球形的巧克力骨碌碌滚到了电梯门前。 “昭昭~我才看到你送过来的东西，代表我的同事们跟你说谢谢~” “没什么。” “但是，你为什么会拍金玟奎的照片呢？我以前也没少拉着你看他们啊，难道你这次真的要入坑了？” 郑昭一才弯腰捡起巧克力，听到宋时雅带着兴味的问题，正思考着该做什么回答，便看到电梯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 门缝里渐渐显露出来的，是今天已经遇见了两次的男人。 他没戴帽子，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了最高，正好抵着下巴，发梢还微微带着湿意，五官没有妆容的修饰反而凸显出一种攻击力更强的美感，此刻正稍显呆愣地看着郑昭一。 再次出现的眼熟纹身和她身上“Twiwinkle”的围裙让金玟奎一下将眼前的人和不久前在店里拉了他一把的店员对了起来，再然后又想起了下午签售会上的那个粉丝。 是她吗？ 没戴口罩的女人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额边，饶是他在圈子里见过多少出挑的外形，也觉得她的五官精致得不可思议，是非常客观的美。 郑昭一眨眨眼，礼貌地后退，然后转身。 十二月的晚风温柔地将她的声音送到金玟奎的耳朵里，让他更加确定眼前的人就是签售会上的粉丝。 “啊，那倒不是，只是觉得那个瞬间很好看。” 郑昭一听着宋时雅那头的声音，又想。 刚刚那个瞬间也很好看。 但是这个时间为什么又在这里遇到？ 与此同时，金玟奎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于是两个人，怀着同样的念头，背对着站在了同样的门前。 门先后打开，又关上。 郑昭一挂好外套才看到因为穿着太没有负担而忘记脱在店里的围裙，坚持认为“忘记”这件事是在世界规则干扰下将她变得越发像人类的证据，毕竟她的程序里，不可能出现“忘记”。 而9873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收到了新的文案片段，积极地递给了郑昭一。 【第一次见面，是在金玟奎的签售会； 第二次见面，是在郑昭一的咖啡店； 第三次见面，是在彼此的家门口； 郑昭一想，一天内偶然地遇见了三次的话，是命运吧？】 手腕上的进度条悄然飘至20%，郑昭一琢磨着最后一句话，和9873沟通起来：【命运个鬼，我可没有这么想过啊？】 【唔，应该是你看到了，也就等于你想了？】 郑昭一颇有些无语：【……那这个任务的自由度确实挺高的。】 9873卡了一瞬，又颤巍巍给她递了一句话。 【《对门住着男团门面》】 【这是什么？题目？】 9873：【是的，同人文的标题，也就是这个小世界的名字。】 郑昭一又想到了什么：【最开始的时候，你不是说‘主角们都是容陷爱，恋爱脑，看到那个人的瞬间，你们就会坠入爱河’吗？那么现在，男主角已经心动了吗？】 9873为难地说道：【我只能探测到世界进度，感知不到男主的心动程度呢。】 郑昭一：【……】 果然是个不靠谱的。 9873又好奇地问道：【那么宿主有坠入爱河的感觉吗？】 【我？完全没有。】郑昭一坦诚地摇头，她目前的情绪波动只有在保护男主瞬间带来的些许满足感，仅此而已。 9873似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又很快看着已经完成五分之一的进度条兴奋起来：【感觉好像只是认识了一下男主，就完成了百分之二十呢！】 郑昭一将标题和文案全部存储到她为了这个小世界留出的空间里，包括她这段时间的记忆也存储于此，闻言却没有9873那么乐观。 不知道接下来，又有什么剧情等着她触发呢？ 窗外不知哪里放起了烟花，隔着玻璃也能听到闷闷的响，绚烂的烟花不停歇地在夜幕上绽放开来，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热闹。 * 金玟奎进了门，将脱下来的外套挂好，便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热气很快氤氲起来，微烫的水温恰到好处地带走了因连日的行程而积累的疲惫。 随手擦去镜子上的水雾，金玟奎甩了下头发，眼前突然又浮现那张漂亮到夺目的脸。 从签售会、到咖啡店，再到电梯门口。 名字是……宋时雅？ 因为是今天签售会的第一位粉丝，再加上颇具冲击性的言语，金玟奎才不算特别困难地想起了她的名字。 那么，在咖啡店的时候，自己戴着帽子，所以她应该是没认出来，只是出自善意地顺手拉了他一把吧？ 随手抓起睡衣套上，将毛巾丢进篓子里，金玟奎这样想着，走出了浴室，然后从冰箱里拿了瓶水，拧开喝了两口。 等等，在电梯门口的时候，他的脸完全露了出来，她怎么好像也没认出来的样子？ 而且，平静地就像遇到了一个普通的邻居。 金玟奎不解地将水瓶放回冰箱，有些疑惑。 不是粉丝吗？ 还是来了签售会的粉丝。 她为什么这么冷静？ 或者……单纯地不是他的粉丝？ 自认为找到了合适的理由，金玟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然后不知为何有些好奇，她喜欢的会是除了他以外的哪一位成员。 男团门面（5） 如郑昭一所料的，宋时雅加班到了凌晨，完全抽不出空来精修签售会的照片。 “昭昭，现在不是我在跟你说话，而是我的无意识在跟你说话。” 郑昭一将冰美式递给看起来像是被吸走了所有精气的宋时雅，问道：“还好吗？” “啊，现在才活过来了，下午要开庭，我走了~”宋时雅一口气喝了半杯冰美式，拿上郑昭一给她做的贝果匆匆告别。 郑昭一看着宋时雅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往外走，然后和进门的客人撞了个正着。 “小心点！” 看着一边道歉一边朝她摆手的宋时雅，郑昭一摇摇头，随手擦了一下台面，然后对新来的客人说了句“欢迎光临”。 “一杯冰美式。” “好~” 郑昭一将刷完的卡还给他，然后就目不斜视地开始做咖啡，一边想着，又是金玟奎。 这也是剧情的安排吗？ 工作日，店里的人不算太多，金玟奎佯做调整的样子摘掉了卫衣的帽子，对着手机敲敲打打，却还分了点神关注郑昭一的动作。 一如昨日的流畅。 郑昭一没在意他隐约的打量，干脆利落地扣好杯盖，将装好的咖啡递过去：“您的冰美式好了，请慢走~” “……谢谢。” 金玟奎看着郑昭一面上礼貌周到的微笑，一手接过咖啡，一手戴好帽子。 什么呀，真的不认识还是装不认识？ 该说她太冷静了呢，还是该说她太冷漠了呢？ 真的是克拉吗？ 冰块在杯子里轻轻碰撞着，而金玟奎还没意识到，他的思绪又一次被郑昭一影响到了。 Twiwinkle。 朴贞儿因为公交延误迟到了不少时间，正好瞧见从店里出去的金玟奎。 “店长，刚刚那个客人好像长得很帅呢。”她一边擦着吧台，一边和郑昭一说话。 “唔，大概吧。”郑昭一对着电脑整理库存，随口答道。 朴贞儿看着郑昭一的侧脸，很快忘了那个好像很帅的客人，心情很好地忙碌了起来。 店长的脸也是员工福利呢~ * 大概是因为一梯两户的原因，自从发现彼此是邻居之后，他们在电梯里偶遇的概率大大提升。 有时候是郑昭一在等电梯上来的时候听到身后的关门声，然后电梯门里就映出男人裹着不同颜色的长羽绒服的身影。 有时候是金玟奎锁好车后看着郑昭一的跑车流畅地滑入车位，然后安静地站到他身后一步远的位置等着电梯的到来。 金玟奎的经纪人在遇到郑昭一的时候，为了避免被发现艺人的身份，往往会停止正在说的话，和他们一起陷入沉默。 所以他们的偶遇总是安静的，除了“你好”、“谢谢”便再也没有旁的话。 经纪人先前还因金玟奎偶然提过对门住的邻居是他们的粉丝而有些警惕，问过“真的是粉丝吗？该不会是私生吧？你小心点！”之类的话，在碰巧遇见过郑昭一几次之后，转而问金玟奎：“真的是粉丝吗？你弄错了吧？” 金玟奎简直觉得那天抬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说“哥哥，看看腹肌”的郑昭一是他的幻觉，毕竟从最近几天的表现来看，对方明明只将他当成再普通不过的邻居，在咖啡店遇到的时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客人。 而郑昭一面对9873的催促，只是将手腕上隔几天就移动1%的进度条展示给它看，表示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9873：【……】 郑昭一每天按部就班地去咖啡店、和宋时雅见面，然后偶遇金玟奎。 一周能碰见三到四次，如果金玟奎还能有空去她咖啡店附近的健身房的话，那一天就能碰见两到三次。 她渐渐将这些事组成一种“秩序”，一种令她愉悦的有规律的秩序。 然后，时间悄然过去了小半月，预热了许久的圣诞终于到来。 Twiwinkle在圣诞前一周就推出了圣诞新品，包括咖啡和甜品，在郑昭一原有的文明中，食物已经被更加高效、全能的营养剂全面代替，所以随着味觉的慢慢生成，郑昭一对这个世界的食物也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尝试着通过对不同配方的运算来开发新的口味，反而让Twiwinkle因为层出不穷的新品而吸引了更多的客人。 圣诞节当天，郑昭一定时开机，发现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大雪。 按照排班，今天是郑昭一的休息日，她远程操控扫地机器人开始工作，然后端着咖啡杯坐在窗前看雪景。 9873安静地窝在郑昭一的小臂上，扒拉着它的数据库，念叨着一些郑昭一听不懂的话。 直到扫地机器人开始锲而不舍地试图越过郑昭一的拖鞋，一人一统才被吸引了注意。 郑昭一拧了下眉，看着这个套着圆饼外壳的机器人，费解道：【这是什么？】 9873转了转，道：【人工智能呀！】 郑昭一穿着鞋起身，检测不到障碍物的扫地机器人停了一会，又开始勤勤恳恳地清扫起来。 将洗好的杯子挂到杯架上，郑昭一毫不客气地对9873说道：【从我第一次用它开始，我就直到，这绝不是人工智能。】 9873：【那是什么？】 郑昭一：【人工智障！】 完成任务的人工智障回到充电仓，而郑昭一也准备出门了，宋时雅和她约了午饭。 雪不停歇地下着，郑昭一开着车出了停车场，才发现地上已经积起了略厚的一层，路上还有工作人员忙着扫雪。 “喔，现在出门，快到了的时候你再下楼。”郑昭一一边和宋时雅通话，一边打着方向盘，驶出住宅区。 路边站了个高个的男人，郑昭一扫了一眼，便认出是金玟奎。 正巧前头该拐出去的车不知是等人还是出了什么故障，打着双闪停住了，郑昭一的车便恰好停在了金玟奎不远的位置，见没有后车催促，郑昭一便也不急。 “真的打不到车，哥你还需要多久？啊所以说叫你早点出门……你和导演沟通一下不能改天的话可以推迟吗？嗯，我等着，你先问问。地铁？有，有点远……” 郑昭一敲着方向盘，正巧听到了金玟奎和谁通话的声音，她随意往窗外瞥了一眼，看到他冻得通红的手，还有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焦急而踱来踱去的步子。 前车终于缓缓开了出去，郑昭一漫不经心地往前开了一段，看着后视镜里慢慢变小的高个男人，歪了下头。 啊，很想做点什么呢，不然的话会觉得不舒服。 于是，因为自己的车这几天送去维修，而来接他的经纪人不巧堵在路上，又因大雪打不到车，快要赶不上画报拍摄的金玟奎，看着一辆眼熟的车后退到了他跟前。 车窗下移，露出一张近日时常见到的脸来，金玟奎正纳闷着，便听到她开了口。 “金玟奎xi？需要帮助吗？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吧。” 一如既往的冷静又礼貌，却是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金玟奎惊讶地拉下口罩，问道：“……你认识我？” 郑昭一眨眨眼睛，平静但有些疑惑地反问：“……你不认识我？” 难道大明星有什么脸部识别障碍吗？ “不是那样，我是说……”金玟奎吸吸鼻子，正想解释，却被后方来车的鸣笛声打断。 后车显然是个急性子，郑昭一看了眼后视镜，又问了一遍：“所以，上车吗？” 想到好不容易定下来的拍摄，金玟奎一咬牙，大步走到副驾驶边，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郑昭一这才继续往前，开上了主路。 比电梯更狭小的空间里，安静的空气中带出几分尴尬。 “你要去哪儿？”郑昭一率先打破了沉默。 “啊，那个，清潭洞那边的……”金玟奎报出了地址，看着郑昭一点了头便没有后话，才开口：“谢谢，我刚刚等了很久都打不到车，行程又有点紧张，麻烦你了。” “没事。” 金玟奎端坐在位子上，两手捏着手机，一边想着该说点什么，一边又想着，这车里真是该死的冷啊。 ……空调故障了吗？ 这样想着，金玟奎小心翼翼地往那边瞥了一眼。 什么都没看出来。 将口袋里的暖贴掏出来捏在手里，金玟奎斟酌了一下语言，又问：“但是，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郑昭一看了他一眼，肯定地点头：“当然。” 金玟奎嘀咕了一句：“……那之前怎么一次都没说过。” 听力很好的郑昭一回道：“啊，每次都要说吗？” 方才看到金玟奎一只耳朵上戴着耳机，所以才叫了他的名字，唔，难道按照人类的规矩，金玟奎帮她按住了电梯，道谢的时候应该说“金玟奎xi，谢谢”这样才行吗？ 郑昭一这样想着，没注意到金玟奎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只是专注地看着前路，雪天路滑，要加倍小心才行。 金玟奎纠结了一会，才又道：“不是那样，就是，我以为……算了，没事。” 总不能在这里问郑昭一是不是他的粉丝，不是的话又是谁的粉丝，太奇怪了。 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金玟奎抿唇，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正好手机铃声又响起来，是经纪人的电话。 “喔，哥。” “玟奎啊，这里堵得死死的，动也不动，我……” 金玟奎面不改色地飞快按着音量下调键，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通话音量调那么大了，然后才“嗯”、“好”地应着。 “十二点半？嗯，我现在在……可以赶到，不是地铁，是……邻居送了我一程，嗯，嗯，好。”金玟奎挂了电话，小小地呼出一口气。 等红灯的间隙，郑昭一给宋时雅发了消息说自己会迟到一些，然后便安静地等着红灯读秒。 金玟奎难得地有些坐立不安，总觉得该说点什么，思忖半晌，问：“我们在咖啡店也碰见过几次呢，就那个，Twiwinkle，你在那里兼职吗？” 来了，人类的寒暄时刻。 红灯转绿，郑昭一轻踩油门，答道：“不是，那家店是我开的。” “……啊，是。”金玟奎干巴巴地回道。 倒是郑昭一秉持着有来有往的规则，用绝不出错的话术问道：“吃饭了吗？” 然后下一个问题就是“吃了什么”、“好吃吗”，完美。 金玟奎按了下空虚的胃，诚实道：“还没。” 郑昭一：“……” 就在这时，前面的白色轿车打了个滑，一头撞在了旁边的隔离带上，郑昭一顾不上回话，及时踩了刹车，还不忘用右手拦了一下因惯性而往前冲的金玟奎。 “小心。” 大雪天，路上的车比平时少了三分之二，郑昭一跟前车的车距拉得足够大，踩了刹车后等到旁边车道的车过去才转了车道，白色轿车的驾驶员懊恼地下车查看情况，估计是要等拖车了。 郑昭一瞥了金玟奎一眼，以为他在担心能不能按时赶到拍摄现场，便道：“别担心，时间很充裕。” “嗯？嗯。”金玟奎懵懵地应了一声，脑海里还在回放刚才的那个瞬间。 在踩下刹车的同时横到他身前的手臂，因伸长了手，毛衣上滑而带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手腕上方，由简单的点、线、圈组成的进度条纹身，一条直线贯穿了指甲盖大的圆圈和芝麻粒大的圆点，箭头向上，代表进度的圆点停留在百分之五十的位置，带着隐约的神秘感，比签售会那日更加强烈地闯进他的视线里。 还有她偏头说话时充满关切的侧脸，眼神镇定，红唇微启，就好像…… 他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一样。 分明是出自礼仪的举动，却还是带着金玟奎的心脏“空”地向上，又“嗒”地下坠。 雪花飘飘洋洋地落下来，金玟奎偏头，看到郑昭一的侧脸。 好像有一片雪花打着旋儿落在他心上，凉得他一激灵。 “嗯？” 郑昭一疑惑地问了一声，只听到金玟奎连声说着“没事”。 奇怪的男主角。 男团门面（6） 金玟奎在约定时间前十五分钟赶到了拍摄现场，比他的经纪人都顺利。 “啊，你不是说你没吃饭吗？这个是今天的新品。”郑昭一从后座拿了一盒包装好的小蛋糕递出窗外。 金玟奎颇有些手足无措：“不用了，你送我过来已经万分感激了，怎么还能……” “没事，拿着吧，圣诞快乐。” 郑昭一又往前递了递，金玟奎看着她在冷风下依旧白皙的手，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来。 “你也圣诞快乐，宋时雅xi……”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车道上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两个人都抬眼望去，见是一辆货车和两辆小轿车连环追尾了，路上一连串的鸣笛声。 这边的路车流量不大，路面上的雪一下午都没怎么融化，打滑得厉害。 “你刚刚说什么？” 金玟奎拧眉看了眼，道：“没什么，只是，你回去的路应该不好走，不然……” 郑昭一会意，便说：“我和朋友也约在清潭洞，走过去就是了，车下午或者明天再过来开。” 她结构坚韧，防御力强，不怕撞了碰了，但若是因为发生事故给别的人类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金玟奎更加过意不去：“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 “金玟奎xi！” 不远处从摄影棚里出来的工作人员眼尖地看到了他，朝这边喊了一声。 “去忙吧，请慢走。”郑昭一摆摆手，升上了车窗。 金玟奎走出一段了，又回头，看到郑昭一穿着薄薄的大衣拎着小蛋糕从车上下来，风裹挟着雪将她的长发吹得纷乱。 想了想，他又快步走过去，将自己口袋里的两个暖贴递给她。 “拿着吧，走过去很冷的。” 带着人类体温的物体落在手上，无数个高敏传感器向郑昭一传达着陌生的温度，她回头看着金玟奎走开的背影，想到他方才泛着红的手。 啊，那个人类看起来更冷呢。 经纪人比金玟奎迟了一小时才到，高架车祸大堵车，他恨不得弃车走。 “等一下！停止动作！这是什么！” 金玟奎正好结束一个阶段的拍摄，打开了郑昭一给他的小蛋糕，拿起叉子的瞬间被经纪人抓了个正着。 “一看不就知道了，蛋糕。” 经纪人抓住他的手腕：“不行，你不是还在管理中吗？” “吃过之后努力地运动就行了。”金玟奎甩开他的手，将一小块蛋糕放入口中。 果然，很甜。 * “所以我说取消了嘛，这么大的雪！路上没什么事吧？我们同事早上追尾了，现在还在医院。”宋时雅念叨着，担心地将郑昭一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才放心。 “什么事都没有，吃饭吧。”郑昭一笑笑，将菜单递给她。 吃过迟到的午饭，外头居然下起了小雨，宋时雅知道她还有个会议，拿了伞给她。 “路上小心喔，katalk上联系。” 郑昭一点头，迈进了雨幕里。 说是会议，其实不太正式，是有人联系她想在Twiwinkle给自己喜欢的偶像做生日应援，之前也承接过类似的活动，正好今天两个人都有时间，又在附近，便先简单地沟通一下。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三点多，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郑昭一发现自己现在的位置反而离地铁站更近，索性搭了地铁，先去了一趟店里，然后才回家。 而金玟奎很晚才结束了画报拍摄，坐进经纪人的车里调了一下靠背，正想闭眼休息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 “哥，等等。” 经纪人才启动了车子，就见自己的艺人松了安全带蹿下了车。 “呀，伞！” 金玟奎顶着帽子，在停车场走了一圈。 “没开走啊。” 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外套上，金玟奎看着郑昭一的车，心底升起一些不知名的雀跃。 “干什么去了？这么大的雨，你自己找毛巾擦擦，走了啊。”经纪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见他点头才开着车拐了出去。 将他送到家，经纪人叮嘱了一句：“明天好好休息，后天开始又很忙了知道吧？” 金玟奎应了，摆摆手往电梯走，等着楼层向上的间隙里，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在SNS上搜索了“宋时雅”的名字。 手指滑了几下页面，金玟奎才反应过来，“啧”了一声，收起了手机。 电梯“叮”地打开，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十点二十三分。 应该……还没睡吧？ 带着忐忑按响了门铃，金玟奎踢了下脚尖，将要说的话又在心里过了一遍。 也许是几十秒，也许是一分钟，门“咔哒”一声打开，郑昭一依旧是那张礼貌又漂亮的脸，微微颔首跟他打招呼。 “啊，你好，那个，就是说...”打好的腹稿乱成了一团，金玟奎抓了下头发，看着郑昭一安静聆听的样子，好一会才找到话头：“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的车还停在那儿。” “没关系，我明天去开回来。”郑昭一有些疑惑，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答道。 “喔...今天真的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送我过去，还有蛋糕...那个，我明天也还在同一个地方拍摄，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拍摄结束后帮你把车开回来，就省的你再跑一趟了。” 郑昭一没找到时机打断他，听他将一长串话说完，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咽了回去。 她在金玟奎的注视下点了点头，伸手从玄关拿了车钥匙递给他，道：“那么，就麻烦你了。” 金玟奎摊开手，接过车钥匙攥在手心，咧着嘴露出一个笑来：“不麻烦不麻烦，顺路的事儿！” 郑昭一还是说了谢谢，又问：“还有其他的事吗？” “……啊，没有，那么，再见！” “再见。” 郑昭一说完结束语便关上了门，面对9873的询问时，认真地说：【你不是说，剧情会主动来找我吗？那么，男主角说的话，当然要应下才是。】 9873琢磨了一下，对郑昭一的想法表示肯定。 按照人类睡前rutine完成洗漱后，郑昭一躺在柔软的床上，在关机前，突然感慨了一句。 【那个人类好像非常怕冷呢，刚刚手也是红的。】 9873含糊地应了两声，过了几秒才猛地一激灵：【宿主，你是在关心那个人类吗？】 关机了的郑昭一没有听到它的问话，9873晃荡了一会，也跟着陷入休眠中。 郑昭一的车钥匙被金玟奎妥帖地放在了茶几上，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金玟奎洗漱完，心情很好地躺到床上，关了灯。 五分钟后。 金玟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想到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门口和他一起吹冷风的郑昭一，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然后又躺了回去。 又五分钟。 金玟奎又一次从床上坐起来，懊恼地捶了下被子。 搭了便车吃了蛋糕说着谢谢的人怎么空手去了呢！ 不管是饮料还是饼干都应该送一个才对啊！ * 云销雨霁的第二天。 Twiwinkle换下了圣诞节的装饰，贴上新的贴画，郑昭一上午大部分时间都在厨房里做烘焙，等到清闲的时段，才去附近的美式汉堡店取订好的午餐。 两手拎得满满的站在斑马线前等待着红灯结束，正好一辆公交车缓缓驶过，郑昭一看着车身上映着的金玟奎的饮料广告，弯了下唇角。 到店里将汉堡拿进厨房招呼店员们用餐，郑昭一一如既往地表示已经吃过了，让他们轻松地吃，自己在外头顾店。 “店长真是人美心善！”朴贞儿由衷地感叹道。 其余人也跟着点头。 人美心善的郑昭一是真的对人类的食物提不起什么兴趣，而且到现在也不太理解世界规则为什么要干扰她的味觉。 她这样对9873说：【我没有那种欲望。】 9873弱弱地表示：【也许规则觉得你该有。】 郑昭一不禁觉得，规则很潦草，但潦草的规则和无限大的自由度，还是很讨仿生人喜欢的。 她看着手腕上悄然前进至33%的进度条，挑眉：【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9873想了想：【也许是男主做了什么吧！】 同一时间。 金玟奎打车到了昨天的拍摄场地，顺利找到了郑昭一的车，然后开回了家。 将车毫发无损地停到车位上，金玟奎才松了口气，拿出手机想告诉郑昭一，却突然发现昨晚忘了要她的联系方式。 啧。 解开安全带的瞬间，他眼角余光瞥到副驾驶座位下，露出眼熟的一角，昨天他遍寻不着的钱包，原来是落在了郑昭一的车上。 身体才倾过去一点，金玟奎就停止了动作，屈指敲了两下方向盘，然后干脆利落地拔了钥匙下车。 至于钱包，当然还是留在原地。 男团门面（7） 晚上郑昭一到家后没多久，便听到了门铃声。 “你好~车已经安全地开回来了，本来是想一开回来就跟你说的，但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 郑昭一接过金玟奎递过来的袋子，有些疑惑：“这是……” 不知何时起，金玟奎在她面前总是没有那么游刃有余，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喜欢，说道：“巧克力，车钥匙也在里面，谢谢你昨天的蛋糕，很好吃，你……喜欢巧克力吗？不然的话我那边还有饼干……” 郑昭一听到是巧克力，先回想起了那日吃到巧克力时感受到的甜，欣然开口：“谢谢。” 金玟奎没有错过她脸上细微的笑意，忐忑的心才定了，笑了下，道：“那太好了！那么，你进去吧，再见。” 郑昭一点头跟他道别，拎着袋子关上了门。 金玟奎转身，深夜的风毫不留情地拍打在他的脸上，引得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才想起一件事。 又忘了要联系方式！ 郑昭一才不知道有人正惦记着她的联系方式，第二天按部就班地出门，路上因为前车骤停来了个急刹，才看到从副驾驶座椅下滑出来的陌生钱包。 宋时雅的吗？ 郑昭一捡起来看了一眼，先放到了副驾驶上继续开车，等到了目的地，才又拿起了钱包。 通体黑色的钱包只在角落上印着小巧但不低调的lg，看着不像是宋时雅会喜欢的款式，郑昭一才将钱包打开来，首先便捕捉到了一张眼熟的卡。 金玟奎来Twiwinkle买咖啡时用的卡。 原来是他的钱包。 正想按照人类的方式联系他的时候，郑昭一也才发现，她没有金玟奎的联系方式。 虽然可以通过非正常手段搜索到，但…… 随手将钱包揣进兜里，郑昭一下了车，决定等金玟奎来店里或者晚上回家之后再拿给他。 Twiwinkle依然忙碌，下午，那位要做生日应援的客人来了一趟店里，郑昭一将做好的方案交给她，两个人又互相补充了一些细节，便敲定了最后的活动计划。 会议结束后，朴贞儿和郑昭一一块顾着前台，其余人都在厨房为了一家公司订的下午茶点而手脚不停。 每次店门口铃铛声响起的时候，郑昭一总是会抬头看一眼，朴贞儿结束了手上的单子，好奇地问：“店长，你在等人吗？” 郑昭一吃了一颗巧克力，闻言顿了一下，才道：“不，没有。” 不明确的等待，便不能算等待。 厨房里的甜品准备结束，郑昭一和兼职生们一起包装，李泽元和朴贞儿则集中完成了饮品的制作。 “谢谢店长，我会小心开车的！”李泽元接过郑昭一的车钥匙，认真道。 郑昭一摆摆手应了一声，看着李泽元和另一个兼职生进出了两趟才将东西全部拿到车里，然后坐下来根据定下的应援方案，整理需要添置的东西。 “七号那天应该会很热闹吧，这位可是非常ht呢！之前时雅姐办生日应援的时候，店里就来了超多人。”朴贞儿凑过来看了一眼，感慨道。 郑昭一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名字，点了点头。 这应该也是剧情的力量吧，总是会这样那样地产生联系，好像这个世界就只剩下这一个idl组合一样。 另一边，HIBE大楼。 “但是你今天带过来的咖啡怎么不是之前那一家？本来你搬家之后不是一直都买的那个什么，什么星星的吗？”崔盛澈拎着从便利店买回来的东西，好奇地问道。 金玟奎的声音透过口罩闷闷地传出来：“哥，人家叫Twiwinkle好吗，什么星星！” “不都差不多嘛！所以说，今天为什么突然换店？这家的咖啡豆有点不合我的口味啦！” “没有原因，呀，蹭咖啡喝的人没有选择权！” “你小子！你……干什么呢？”崔盛澈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然后便看着自己的弟弟突然加快步子走到了一辆陌生的车前。 金玟奎看着眼熟的车，又对了一下车牌号，确实是他昨天亲自开过的那辆。 她看到钱包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敲了下车窗，金玟奎准备好的开场白在看到驾驶座上的人的瞬间失去了用武之地，拉口罩的手也收了回去。 李泽元在车里等去了洗手间的兼职生，突然被敲车窗还以为自己违停了，紧张地问：“啊，这里不让停车吗？” 金玟奎看到对方身上印着Twiwinkle的围裙，闻言说道：“没有，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对不起。” 过来凑热闹的崔盛澈也跟着说了“对不起”，然后追上快步走开的金玟奎，问着“怎么了怎么了”，却没能从心不在蔫的弟弟口中得到答案。 时间溜溜达达地终于到了晚上，郑昭一出了电梯，径直走到对门按响了门铃。 没有人开门。 还没回来吗？ 等到门铃声彻底结束，郑昭一才准备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晚一点再过来看一次好了。 就在这时，电梯门又开。 “等等！” 金玟奎看到正从自己家门口离开的郑昭一，连忙出声喊住了她。 “你好，正好遇上了。”郑昭一感受到一点提前完成既定事项的愉悦，将手里拎着的袋子递过去。 金玟奎小小地呼出一口气，接过来，佯做不解：“这是……” “你的钱包落在我车上了，泡芙是回礼，谢谢你的巧克力。”袋子里作为“礼尚往来”的泡芙是临闭店前她亲自做的，郑昭一认真地说完话，等着金玟奎的回答。 “啊，钱包，我还以为丢了呢，谢谢！” 郑昭一点头，然后按照一来一回的对话原则，先开口道别：“那么，再见。” 金玟奎见她毫不犹豫的转身，顾不得再扯些什么旁的话，忙喊道：“等等！” “嗯？” “那个，嗯，或许，我们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之前还车也是，钱包也是，有联系方式的话，会更方便一点，你觉得，怎么样？”金玟奎捏紧了手里的袋子，心里已经准备好了她婉拒后的若干种回答方案。 没想到，郑昭一干脆利落地答道：“好啊。” “没关系，我是……哎？”金玟奎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添加了郑昭一的联系方式。 “可以了吗？” 金玟奎点头：“可以了。” 郑昭一收起手机，礼貌道别：“那么，再见。” 金玟奎这次没再挽留，跟着说了再见，然后两个人先后进了家门。 郑昭一认真地将新联系人保存为“金玟奎”，便没有再管。 而金玟奎认真地将新联系人保存为“宋时雅”，靠着门板不自觉地扬起了笑。 男团门面（8） 回归加年末，金玟奎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但自从车拿回来之后，还是不遗余力地每天亲自开车到公司，工作结束了再开回来。 又是一天。 结束冗长的颁奖典礼，金玟奎将车开到停车场，然后开着暖气，靠着椅背玩手机，等到了那个固定的时间，心里便生出一些期待来。 郑昭一回家的时间总是很固定，Twiwinkle十点关门，她总在十点十分到二十分之间到达停车场，比她早回来的时候，金玟奎总是会在停车场等上一会。 但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要等，他大抵是说不出答案的。 现在也是。 看两眼手机就看两眼入口，等到那辆熟悉的车从坡道上下来，金玟奎就适时松开安全带，磨磨蹭蹭地下车，然后走到郑昭一的车前，对她说一声：“下班了吗？好巧。” 郑昭一点头，也对他说：“你好，又遇见了，好巧。” 新年伊始，宋时雅送了她一条红色的围巾做新年礼物，郑昭一拎着包又拿着围巾，手上还拎了一盒从店里带回来的蛋糕，是要给金玟奎的。 其实这令她有些苦恼。 之前送了泡芙之后，隔几天金玟奎又送了她一盒酒心巧克力，郑昭一只好又烤了一些黄油饼干，然后换来了金玟奎的生巧。 于是，郑昭一便陷入了礼尚往来的怪圈，今天想了又想，还是留了一盒店里卖得很好的黑森林蛋糕，作为回礼。 “这个。”将袋子拿给金玟奎，郑昭一才腾出了一只手，先金玟奎一步按了电梯。 “……谢谢，很漂亮。”金玟奎看着手里的蛋糕，预想到了明天在健身房加班的未来。 “最近很忙吧？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店里还有HIBE的订单。”看着缓缓下落的电梯，郑昭一先开了口。 她已经熟练掌握了“碰到邻居时的寒暄方法”，并且学会了举一反三，总算不用被9873尖叫着说【你看看男主角努力找话题的样子】了。 金玟奎点点头，道：“有点，这个时间总是比较忙碌的，你呢？” “每天都差不多。” “……” 在没什么营养的对话中到了九楼，然后便先后告别，进了家门。 郑昭一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手腕上差一点就到40%的进度条，有些疑惑。 【最近走得很慢呢。】 9873：【可能就快要到新的剧情点了吧？】 郑昭一点头，毕竟她来到这个世界都还没有一个月，想来也没有那么快能完成任务。 第二天，郑昭一在店里的时候，收到了金玟奎的katalk。 金玟奎：蛋糕很好吃，谢谢。 郑昭一看了眼他拍的照片，像是在练习室。 回了个“你喜欢就好”，郑昭一便放下了手机。 收到郑昭一回复的金玟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板上爬起来，将短短的几个字看了又看。 “嘿嘿。” 夫晟宽一推开练习室的门，就看到对着手机傻笑的金玟奎，很是无语地摇了摇头。 “喔，蛋糕！哥，我可以吃一口吗？好饿！”夫晟宽在蛋糕前盘腿坐下，问道。 金玟奎收起手机，正色拒绝：“不行！” “小气鬼！” “静寒哥点了披萨，一会就到了，蛋糕是我的！”金玟奎端着蛋糕背过身去，嘟囔道。 “哎咦，幼稚鬼！”夫晟宽踢了他一脚，坐着开始拉伸。 金玟奎将蛋糕全部存在肚子里，然后靠着墙开始走神。 明知那句话是郑昭一没有任何意义地说的，可他为什么还是会感到开心呢？ 这很奇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郑昭一成为他越来越常想起的人，就连从负一楼到九楼的短暂时间也弥足珍贵。 心脏像被小刷子扫过一样发痒，生出一种混杂着焦躁与渴求的情绪来，金玟奎看着和郑昭一的katalk，短短几页一来一回的对话，两分钟就能翻完。 他轻咳一声，最终将目光投向了一脸放空地压着腿的夫晟宽。 “晟宽呐~” “干嘛？” 金玟奎挪过去帮他压腿，磨蹭地开口：“我有一个朋友……” 夫晟宽随口问道：“哪个朋友？” “……你不知道。” 夫晟宽疑惑地反问：“哥哪个朋友我不知道？” “……最近新认识的，就是有。”金玟奎咬了下牙，看着将信将疑的夫晟宽，继续往下说：“我朋友他认识了一个女生，然后有一次下大雪，那个女生开车送他上班，还送了他蛋糕，很善良吧？” 夫晟宽茫然地点头。 “然后他们就这样亲近了一点，那个女生还会努力找话题和他聊天，很可爱吧？” 夫晟宽：“……” “但是我……我朋友最近经常想到她，空闲的时候就会想到她，为什么？” 夫晟宽挠头：“喜欢她呗！” 金玟奎瞪大眼睛，用力将夫晟宽的腿压了下去：“不是！” “啊！哥你想杀了我吗？！”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不是，喜欢……不是！” “那是什么？” 金玟奎犹疑着，道：“只是……想见到她？” 夫晟宽将自己的腿从他手下抢回来，开口：“那就是喜欢啊！电视剧不都那么放的！” 金玟奎猛地一下站起来，大声道：“不是！” 夫晟宽比他更大声：“知道了！不是就不是！你嘴角还沾着巧克力要和我吵架吗！” 金玟奎抬手擦了下嘴，定定地看了夫晟宽三秒，然后转身跑出去了，留下夫晟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哥是吃错药了吗？搞不懂。” 天台，风呼啦啦地吹着，金玟奎坐在花坛边上，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面。 “喜欢她呗！” “那就是喜欢啊！” 夫晟宽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金玟奎揉了下耳朵，摸出手机。 郑昭一的katalk头像是Twiwinkle的lg，金玟奎盯着看了几眼，突然坐直了一点，打开SNS在搜索框输入了“Twiwinkle”，很容易地就找到了目标。 看发布内容的口吻，这个账号应该不是郑昭一打理的，绝大部分的内容都是新品预告、活动预告，金玟奎快速地划拉过一张张精美小蛋糕和各式饮品的图片，眼睛捕捉到一点什么，手指停住，又将划过去的页面拉了回来。 内容是“新品准备中~店长nim亲自研发的，敬请期待喔~”。 是职员在厨房拍的合照，几个穿着围裙带着帽子的年轻男女一起对着镜头做出搞怪的表情，而照片的边缘，拍到了郑昭一的小半张脸。 金玟奎将照片放大，看着郑昭一的脸。 光线不足，像素不高，却衬得那张脸温柔得不可思议。 心脏“空——”地坠落，像是从万尺高空跃下，因为强烈的失重感而喉头发哽，在降落伞打开后又变得飘飘然了起来。 然后他突然生出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 想见她。 男团门面（9） 上了天台的后辈过来认真地打招呼，金玟奎忽的站起来，反而将他们吓了一跳。 “嗯？嗯，辛苦了。”金玟奎匆匆说了句，就捏着手机大步往外走。 电梯前所未有地慢，“叮”地一声，拎着披萨的尹静寒走出来，看到他便说：“喔玟奎，正好，帮哥拿一点，可乐太重……” “喔哥你多吃点。”金玟奎直接进了电梯，看也没看尹静寒愕然的脸，啪嗒啪嗒地按着关门键。 进出电梯的人格外多，每一层都要停一下，花了两三分钟才到了停车场，门一开，金玟奎就冲出去，开着车走了。 在Twiwinkle附近停下，金玟奎下了车，急匆匆走到门口，借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帽子，又拍了拍身上的羽绒服。 门铃声清脆，仿佛是在应和着金玟奎鼓噪的心跳。 前头排了四五个人，金玟奎坠在队伍后面，帽檐下的眼睛看了一圈店内，又看向遮挡着厨房的门帘。 队伍里的人走了两个，金玟奎漫不经心地上前一步，然后便看到门帘被挑开，郑昭一端着一盘新烤好的面包出来，抬眼的瞬间和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郑昭一弯了下唇角，像是和他打招呼，金玟奎点了下头，放在兜里的手捏成了拳头。 将面包放到橱窗里，郑昭一看了眼吧台上压着的订单，开始做咖啡。 轮到金玟奎的时候，另一个店员在取客人要的蛋糕，正好是郑昭一接了金玟奎的单。 “四……八杯冰美式，谢谢。”金玟奎将卡递过去，开口。 郑昭一利落地刷了卡交还给他，金玟奎也走到一边，等待的间隙里，他的目光都没从郑昭一身上离开。 “想见她”的想法得到满足，却又滋生出更深的妄念来。 想和她说话。 想看她笑。 想……这间咖啡店只剩下他和她。 旁人细碎的交流声都不见，耳朵里只剩下她手里的冰块滑落的声音。 “宋……”他上前一步，想要说点什么，又因为郑昭一偏头去听店员说的话而停住。 郑昭一和朴贞儿说完，才抬头看他：“嗯？” 金玟奎摇头：“没什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想叫一下她的名字。 “您的冰美式好了，请慢走~”朴贞儿将他的咖啡打包好递过来，金玟奎点点头，一如往常地离开。 只有郑昭一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的步伐比往日要快了一些。 很急啊，所以刚刚是想催她做得快一点？ 果然，看眼色这方面还是学得不好。 做人好难。 金玟奎回到车里，将咖啡放好，靠着椅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他好像，正在喜欢郑昭一。 * 生日应援就在几天后，定做的杯套、贴纸等等已经送了过来，放在仓库里。 郑昭一参考客人的意见，研发了一些新品，专供生日应援那日售卖，宋时雅知道他们的这个活动后，兴冲冲地说一定过来捧场。 忙完回家，郑昭一又碰巧在停车场看到了金玟奎。 “你最近是不是结束得比以前早了？” 金玟奎眨眨眼，道：“嗯？” “我之前回来的时候，你都还没回来，你的车不在。” 金玟奎笑了下，又压下唇角，镇定道：“嗯，最近是不太忙。” ——才不是，来坐一下电梯就要再回练习室了。 在门口互相告别，郑昭一放下手里的东西，似有所感地抬起手腕，便看到上面的进度条缓缓停在了40%的位置。 与此同时，休眠的9873醒来，积极地递给她新的文案。 【然后他们便开始越来越频繁地相遇，从偶然地，变成故意地。】 郑昭一看了一眼，思索了一下之后，道：【故意？我没有那样过，这个也是“规则”给的自由度吗？】 9873的数据触手拧成了结，说：【也可能是男主角那样了？】 郑昭一疑惑：【他为什么？】 9873晃了晃不存在的脑袋：【难道男主角已经心动了？我就说！按照世界设定，他就应该喜欢你的！】 郑昭一将“喜欢”琢磨了两遍，将最近和金玟奎的记忆细细扒拉了一下，愣是没从中体会到什么特别之处。 于是无情地否定了9873的看法。 又过了两天。 金玟奎在练习室里挖空心思和郑昭一聊天，又想更进一步，又不敢更进一步。 郑昭一：【对不起，刚刚在忙。】 金玟奎将“没关系”三个字打了删，删了打，然后看到推门进来的夫晟宽，灵光一闪。 金玟奎：【没关系。对了，你们店里可以订生日蛋糕吗？】 郑昭一：【可以。】 金玟奎：【过两天我一个亲近的弟弟生日，我想订个蛋糕给他。】 郑昭一：【什么款式？有什么特别事项吗？】 金玟奎：【我不太了解这个，要么晚上我到你店里说，可以吗？】 郑昭一：【可以。】 “yes!”金玟奎捏着手机，点了点头，夫晟宽疑惑地看他一眼，金玟奎便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什么呀，突然这么温情？你对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是，就是今天看你特别可爱。” 夫晟宽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摇了摇头。 为了即将展开的亚巡，他们的回归期结束之后，又进入到新的忙碌中。 金玟奎大汗淋漓地躺在地板上，看了眼手机，没有郑昭一的新消息。 也是，他不先发过去的话，郑昭一是不会主动联系他的。 【对了，你喜欢看电影吗？我……】 输入到一半，金玟奎“啧”了一声，又按下了删除键。 “但是，哥你们看到那个了吗？”李璨喝了小半瓶水，说道。 “什么？” “这几天才出道的一个男团，什么公司来着……忘记了，其中的一个成员，被曝出来和粉丝交往，SNS上闹翻天了呢。” 夫晟宽盘腿坐着，开口：“这事我也知道，怎么能和粉丝交往呢，还是刚出道的时期。” “好像是去过一次签售会，就联系上了。” “……” “啪”的一声打断了他们的闲聊，夫晟宽扭头看到被手机正砸到鼻子的金玟奎，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谁叫你躺着玩手机的。” 金玟奎没应声，揉了下酸涩的鼻子，空茫地看着天花板。 啊，对了，粉丝。 郑昭一是他们的粉丝。 怎么把这个忘记了呢？ 明明之前还在纠结着郑昭一喜欢的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将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但是……郑昭一真的是他们的粉丝吗？ 金玟奎拧眉，无论怎么想，除了签售会的交集，便没有在郑昭一身上发现过任何符合粉丝的特征。 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金玟奎一下爬起来，抓起外套往外走。 崔盛澈看到，喊了一声：“去哪？” “有个事情要确定一下。”金玟奎抛下一句，就急匆匆地走开了。 时至傍晚，往来的路上大多是面无表情的上班族，金玟奎将卫衣帽子又往下拉了拉，走得很快。 快到Twiwinkle的拐角处，金玟奎便看到了郑昭一。 她穿着常服，好像是被路人撞了下，路人似是赶时间，匆忙道了歉就离开了，留下郑昭一蹲下来捡东西。 金玟奎小跑过去，跟着蹲下来，提起了落在地上的帆布包。 “没关系吗？没撞疼吧？” 郑昭一有些惊讶他怎么会来：“没事，但是你不是说晚上过来吗？” “喔，我那个……”金玟奎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盯着他随手捡起的一个做成小熊模样的玩偶。 非常眼熟。 他机器似的将玩偶往帆布包里放，然后在提起的一点空间里，看到了放在包里的几张专辑，还有一条印着夫晟宽名字的手幅。 啊，对了，是粉丝们根据夫晟宽的形象做的玩偶。 “怎么了？”郑昭一将另外一些东西捡起来，看向突然呆住的金玟奎。 “嗯？嗯，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有点急事，先走了。”金玟奎胡乱地将玩偶放进袋子里，把袋子递给郑昭一，转身跑远了。 郑昭一摸不着头脑，拎着袋子往店的方向走。 要给夫晟宽做生日应援的客人热情极了，她只是因为好奇多看了两眼这个玩偶，就被送了一个，还有一条手幅，郑昭一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 手机响起来，是宋时雅的电话。 “喔，专辑？拿到了。”郑昭一检查了一下宋时雅拜托她去取的专辑，还好袋子厚，没有摔到。 “嗯，在店里等你。” 郑昭一挂了电话，才继续往店里走。 金玟奎跑出了这条街，靠着墙喘气。 所以说，郑昭一真的是他们的粉丝？ 还是夫晟宽的粉丝。 但是最初几次见面的时候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难道……SVT里唯独对他不感兴趣？ 不会吧？ 金玟奎揣着一脑袋乱七八糟的念头回了公司，又练习了一会，然后坐在角落发呆。 夫晟宽从他身前经过，看着金玟奎的目光突然落在自己身上，又极挑剔地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干嘛？” 金玟奎“啧”了一声，抱着膝盖将脸埋进了胳膊里。 有两个成员因为综艺节目要去开会，晚上的练习便早早结束了。 金玟奎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东西，心里乱得不行，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去问一下郑昭一。 熟悉的Twiwinkle拐角，金玟奎深吸一口气，才迈出去，就听到一声高兴的招呼。 “时雅姐！” 男团门面（10） 金玟奎停住了脚，看着Twiwinkle的店员朴贞儿朝着他身前不远处的一个女人招着手。 那人一头栗色长卷发，打扮得很干练，是金玟奎全然陌生的模样。 正在这时，Twiwinkle的店门推开，金玟奎熟悉的“宋时雅”看着来人扬起一个笑来。 “昭昭！” 栗色长发的女人张开双手，“宋时雅”便微微弯腰轻轻抱了她一下。 “昭昭~我好想你~”宋时雅在郑昭一肩上蹭了下，郑昭一露出一点无措的表情，然后推开门带着宋时雅进去。 朴贞儿跟在他们后面，好奇地问：“所以，时雅姐，赢了吗？” “当然赢了，我是谁呀，宋时雅律师！” “……” 店门在失去外力后缓缓合拢，将门里门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金玟奎的步子到底是没能迈出去，简短的几句对话让他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宋时雅”不是宋时雅。 误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签售会。 他一厢情愿地以为她就是宋时雅，从没怀疑过半分，也没有主动问过她的名字，但现在想想，她的katalk用的是Twiwinkle的，在店里金玟奎也只听过其他店员喊她“店长”，更是莫名其妙地从未碰见过真正的宋时雅。 有够荒唐。 但不可否认地，金玟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所以……她是帮她的粉丝朋友要的签名吗？ 那刚刚帆布包里的东西…… 心里七上八下地，一半期待，一半紧张，金玟奎摸出手机，点开katalk。 金玟奎：【对不起，今天的工作好像会持续到很晚，晚上不能过来找你商量蛋糕的事情了。】 七点多的时候发的消息已经已读，收到了一条“好”的回复，金玟奎跺了下脚，又发了条新的出去。 金玟奎：【工作提前结束了，我们十点见面可以吗？】 夜色渐浓，他执着地等了五分钟，才等到回复，依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好”。 金玟奎搓了搓冻红的手，小跑着离开了。 送走才出差回来的宋时雅，也差不多到了关店的时间。 “店长nim明天见~” “嗯，明天见。” 店员们陆续离开，郑昭一最后将要检查的东西检查了一遍，然后看向时钟。 九点五十分。 金玟奎和她约了十点见面。 像往常一样，郑昭一拿了笔记本电脑坐下来，开始整理库存。 十点还差五分的时候，门铃轻响。 郑昭一正对着门，听到声音便抬起头，正好看到穿着一身黑色长大衣的金玟奎。 店内的灯只留了靠近郑昭一的一盏，随着他的走进，雕刻般的五官在灯光下愈发清晰，修身的大衣勾勒出宽肩窄腰，飘曳的衣角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郑昭一看着鼻尖微红的男人，疑惑道：“你不冷吗？” 金玟奎闻言，手足无措地站住了，揉了下鼻尖，又捏了下手，开口：“……冷。” “喝点热水。”郑昭一重新打开了暖气，又倒了杯热水递给他。 金玟奎拉开凳子坐下来，轻咳一声，郑昭一的眼神落在他比鼻尖更红的手上，将水杯又推了推。 是结束工作就过来了吗？穿得这么单薄。 金玟奎不知道郑昭一的猜测，但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精心打扮并没有获得预期的效果，郑昭一看他的眼神一如往常。 “好点了吗？这个是之前做过的蛋糕类型的汇总，你可以看一下。”郑昭一找出一个文件来打开，将笔记本转向他。 “嗯，谢谢。”金玟奎应了，心不在蔫地滑动着页面，或简约或可爱的蛋糕没一个入了他的眼，佯装看了半分钟后，才状似随意地看向往纸上写着什么的郑昭一，开口问道：“刚刚下午……我捡起来的那个，是我们队里夫晟宽的应援物吧？你是他的粉丝吗？” 郑昭一放下笔，略一思索，便道：“是应援物，但我不是粉丝，东西是客人送的，过两天这里有生日应援活动。” 金玟奎的注意力完全从笔记本上移开了，没放在笔记本上的另一只手背正好靠着水杯，微烫的温度从玻璃杯壁传递到他的手背上，又悠悠然连到了心上。 他毫不犹豫地追问：“生日应援？夫晟宽的？” “嗯。” “那么专辑也是……” “专辑是帮我朋友取的。” 郑昭一认真地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不敷衍，也不迟疑。 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正面的回答，金玟奎咬了下嘴唇，又问：“那么，你有喜欢的idl吗？或者，演员？” 他提着心，飞快地瞥了一眼郑昭一，又垂着眼看桌上的木纹。 “没有。” 金玟奎捏着拳，唇角微扬：“啊，没有啊。” “嗯，我不关心那些。” 金玟奎：“……” 将不知该喜还是悲的情绪压下去，他这才有心思挑选蛋糕，弓着身子很是专注地看着支在和他的身高相比过于矮的小圆桌上的笔记本，时不时问郑昭一一些“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的问题。 郑昭一耐心答了，然后记下他花了小半个钟头挑出来的蛋糕款式。 “蛋糕上的字要写什么呢？” 金玟奎悄悄扭动了下手脚，闻言道：“就写‘夫晟宽生日快乐’好了。” 之前金玟奎和她说是送给一个过两天生日的亲近的弟弟，郑昭一也有猜到是给夫晟宽，想到金玟奎挑了这么久的蛋糕，看来两个人的感情的确是很深厚的。 “谢谢，今天麻烦你了。”金玟奎将她递过来的单子收好，笑着说道。 郑昭一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说：“没事。” 将笔记本放到原来的位置，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半。 郑昭一关了灯，然后两个人一起往外走。 晚风比白日更凛冽了些，郑昭一锁好门，看向金玟奎：“你开车了吗？” 金玟奎默默捏了一下放在口袋里的车钥匙，理直气壮地开口：“没，车停在公司了，我打车回去。” 郑昭一不疑有他：“那坐我的车回去吧。” “也好，谢谢。” 郑昭一点头，完全没注意到男人脸上过于灿烂的笑，带着他往自己车的方向走。 一回生二回熟，金玟奎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刚刚提出他来开车会不会更好。 但郑昭一已经发动了车子，金玟奎也只得将这个念头放了回去。 郑昭一这次没忘记车上载了一个人类，及时打开了空调，暖风徐徐地送出来，吹散了车里的冷气。 粉丝的问题解决了，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 金玟奎偏头，看向郑昭一认真开车的侧脸。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下是金玟奎越来越快的心跳，他一只手捏紧了安全带，想着如果郑昭一问为什么不知道或是之前为什么不问之类的问题，他该怎么回答。 前方红灯。 车子缓缓停下，郑昭一将目光转到金玟奎身上，依旧是一幅认真的表情。 “郑昭一，我的名字。” 金玟奎的眼神不可自控地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眼里，仓皇地应了一声，舌头和牙齿碰撞，磕磕绊绊地开了口：“我...我...” “我知道，金玟奎xi。” 郑昭一轻笑了下，又转过脸去。 金玟奎的目光从她瓷白的侧脸越过，忽的看到了落在车窗上的点点细白。 “下雪了。” 郑昭一瞥了眼窗外，“嗯”了一声。 雪花安静地落下来，在空调运转的声音、车轮驶动的声音还有车辆的鸣笛声里，金玟奎清晰地听到了，他心动的声音。 郑昭一。 金玟奎在心底将这三个字默念了几遍，起音郑重，尾音上扬，轻飘飘的“一”，像雪花扑簌簌落下来的节奏。 “真漂亮。” 郑昭一专注着前方，听到身边人感叹的一句，才将注意力分了一些到那飘飘洋洋落下来的白色碎屑上。 很快就会消失的东西，有什么漂亮的呢？ 郑昭一这样想着，却并不想出声打破属于地球人的浪漫。 突如其来的雪将回程的时间拉长，正合了金玟奎的意，在狭窄车厢里掏空心思和郑昭一说话，围绕着“夫晟宽生日”这一主题无限发散，旁敲侧击地想要多了解郑昭一一些。 出于某一位负责郑昭一情感设定的实验人员的个人取向，郑昭一曾将一组有关人际交流的程序学习了无数次，并通过重复实验证明了程序的可靠性，而在这个世界，在她和宋时雅的交流中也多次用到了这组程序。 而此刻和金玟奎的对话也正好适用。 “真的吗？” “还有这种事。” “好神奇。” “真有趣。” “然后呢？” “……” 等车终于缓缓在车位上停稳，金玟奎才恍然发现，关于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自己还是一点儿信息都没得到，反而将自己身边能说的趣事抖了个干净。 “嗯？” 对上郑昭一带着疑问的澄澈目光，金玟奎摇摇头，道：“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没事。” 郑昭一收了钥匙，唇角上扬。 解决了任务对象的出行需求和沟通需求，她很满足。 电梯上行的时间里，金玟奎看着映在电梯镜面上的郑昭一的身影，在她抬眼的瞬间又收回了视线。 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轻响，金玟奎后退了小半步，和郑昭一站在同一水平线。 郑昭一身后是电梯轿壁，不能再退，她偏头，视线往上，对上金玟奎转过来的眼睛。 像小动物一样的眼神，带着点无辜又纯真的意味。 “你喜欢看电影吗？” “不是别的……我朋友的电影上映，送了我两张票。” “也算谢谢你今晚送我回家，还有我弟弟的蛋糕，所以……要一起去看吗？或者，或者你和你的朋友去看也可以的。” 金玟奎说到后面又开始打磕巴，手心也泛起了潮。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九楼。 “好啊。” 郑昭一认真点头，见他一动不动，又问：“不出去吗？” “嗯？嗯。” 金玟奎一大步迈出了电梯，等郑昭一也出来，才追问道。 “你说的是……” “一起去看吧。” 男团门面（11） 朋友的电影，确实存在，只是已经上映了大半个月，金玟奎早就带着队内的哥哥弟弟们去捧过场了。 但再去看一遍又有何妨。 李濬容作为深情男二出演的悬疑爱情电影《那个夏天的秘密》很好地戳中了时下观众喜欢的点，上映之后好评如潮，金玟奎回到家之后还小心地问了郑昭一会不会已经看过了，幸好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 选座、购票一气呵成，金玟奎靠着门，握拳欢呼了一声，然后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金玟奎忙换了鞋灌了杯热水下去，可不是能感冒的时候。 将精心挑选的大衣放到一边，金玟奎将备注的“宋时雅”改成“郑昭一”，心情好得咕噜咕噜翻腾着小泡泡。 这一天可谓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太过戏剧化的“错认”将他的心情搞得忽上忽下的，却也让最终得尘埃落定变得更加记忆深刻。 紧跟而至的，又是新的忐忑。 金玟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将认识郑昭一以来的点滴又反刍了一遍，最终拥着被子坐起来。 那么，她是怎么看我的呢？ 她或许，也对我有一点好感吗？ …… 翌日，练习室。 权舜荣趁着休息的间隙追因繁忙的日程而拉下的剧，趴在地板上看得投入。 金玟奎靠着墙发呆，手机一有动静就连忙抓起来，看是不是郑昭一回过来的消息。 权舜荣兴奋地拍着夫晟宽的肩膀，指着屏幕：“看吧看吧，恋爱的魔咒开始了。” “什么呀什么呀？” “每天都是这种想法，信息是发还是不发，今天去见她还是不见她，她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追太紧了怕她烦，忍耐着不联系就郁闷，你看，这个就是爱情的魅力啊！” “所以说，这个人发了吗？” “当然，下一集他就要和女主去看电影了，有趣吧？” “嗯嗯……” 金玟奎起身拿水，碰倒了他们支起来的手机，对上两双愤怒的眼睛后抬手表示：“喔，失误。” “金玟奎最近真的很讨人厌。”夫晟宽对着权舜荣的耳朵嘀嘀咕咕。 金玟奎捏着空水瓶，道：“我听得到。” “……金玟奎最近真的很讨人厌。” “我听得到！” “呀呀，好了好了。”权舜荣拉住夫晟宽，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放在地板上的手机振了两下，金玟奎瞬间偃旗息鼓，扑过去拿起了手机。 郑昭一：【大致会是这个样子，可以吗？】 金玟奎点开那张手绘的蛋糕图，是一只卷毛小熊捧着圆滚滚的橘子的样子，可爱得不行。 回复了郑昭一，金玟奎看着不远处和权舜荣头凑头看剧的夫晟宽，都有点嫉妒了。 如果明天过生日的是他就好了。 不管，夫晟宽的生日蛋糕他一定要多吃几口！ * Twiwinkle从晚上就开始为明天的生日应援布置，粉丝客人带了朋友过来帮忙，宋时雅也在加完班之后过来凑热闹。 搬走原来的装饰柜，换成专辑展示柜，剩余的墙面做了照片墙，最上面挂了写着“夫晟宽夫晟宽夫晟宽”的横幅。 “你不知道吧？把夫晟宽的名字默念三遍，就可以实现愿望呢。”宋时雅将夫晟宽的等身海报支起来，对郑昭一说。 “是的！姐姐你也是克拉吗？”粉丝客人高兴地问道。 宋时雅友好地笑着点头，和他们聊了会，才过来和郑昭一一块整理杯套。 “对了，你下周去济州岛是吧？还是下下周？” 郑昭一回忆了一下，道：“下周。” “羡慕，我也好久没去济州岛了……” “你不是刚从济州岛回来吗？” 宋时雅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在那一顿饭都没吃，开完会就回来了，这哪能算去了。” 郑昭一认真道：“我也是去开会。” 宋时雅摇头：“不是的，昭昭，你是作为老板去的，和我不一样。” 郑昭一干巴巴地安慰道：“我会给你带好吃的。” “昭昭最好了~我最喜欢昭昭了~”宋时雅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说话的声音像掺了蜜一样甜，郑昭一有些招架不住，程序波动，适时提醒她此刻的感情是“害羞”。 布置得差不多之后，大家才先后离开，郑昭一和宋时雅挥手告别，驱车回家。 到了停车场，郑昭一关上车门，却没有等到原本该响起的脚步声和“好巧”的问候声。 她疑惑地停下脚步，环视一圈，没看到金玟奎的车，又安静地等待了两分钟。 金玟奎的苦心经营将“偶然”变成了“必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也让郑昭一习惯了这种“必然”。 结束练习的金玟奎拿到手机看到时间，才发现已经过了十点半，一边觉得郑昭一不可能会等他，一边又忍不住发了katalk过去。 郑昭一站在停车场，看着金玟奎发过来的消息，惨兮兮地说着进度不佳，被队长压着练习的话，抬手回了个“辛苦了”，然后才按下电梯。 她的程序里，“下班后遇到金玟奎”这一条的概率下降到了百分之八十。 一月七日。 Twiwinkle的玻璃墙上贴满了圆滚滚的卡通小橘子，门口摆着夫晟宽的海报和立牌，店内的音乐从头到尾都是SVT或夫晟宽的歌，洋溢着快乐笑容的粉丝群体中还夹杂着一些不明真相的客人，在点单的时候询问是不是推出了橘子款的咖啡或是甜点。 朴贞儿扬起热情的微笑，向客人介绍他们的新品：“橘子口味的咖啡暂时没有呢~这边两款是今日的特别推荐，橘子造型的这个里面放了来自济州岛的新鲜橘子制成的果酱喔~感兴趣的话可以尝一下呢~” 因为夫晟宽的生日应援而特别推出的两款新品，一款是做成卷毛小熊模样的巧克力流心蛋糕，一款是做成卡通橘子模样的橘子果酱夹心蛋糕，除了来参加活动的粉丝们，不少常客或是新客也在点单的时候顺便尝试了一下新品，并对Twiwinkle一如既往的品质表示肯定。 李泽元和厨房的兼职生们忙得不可开交，穿梭在厨房和吧台补充总是很快就告罄的新品蛋糕，郑昭一和朴贞儿顾着吧台，咖啡机都运转得快要冒烟。 受夫晟宽生日应援的影响，今天的学生客人史无前例地多，完全反超了附近商厦的年轻白领，短暂的能喘口气的间隙里，朴贞儿喝着水感慨他们诚挚的追星热情。 “像这样纯粹地喜欢一个人真了不起啊！” 郑昭一笑了下，想到了宋时雅，又接着想到了金玟奎。 金玟奎跟她约了晚上九点的时候过来拿夫晟宽的生日蛋糕，郑昭一看了眼，现在是下午两点。 兼职生拿了他们的午饭进来，郑昭一对朴贞儿说道：“进去吃饭吧，我刚刚吃过了，这里有我。” 郑昭一不久前给宋时雅送了些咖啡和蛋糕过去，顺便和她一块吃了饭，而现在正是新一波粉丝点完单陷入疯狂拍拍拍的时间，才让他们有了吃午饭的空隙。 朴贞儿点头进了厨房，吧台这边便只剩下郑昭一一个人。 她对着电脑核对订单，时不时看两眼或是围在展示柜前，或是站在许愿墙边的少女们，百无聊赖地想着，她现在，或是往后要经历的小世界，会不会就是出自这样的“少女神”之手呢？ “夫晟宽夫晟宽夫晟宽，明天的数学考试让我及格吧！” “呀，这种要你自己努力才行啊！” “嘁，那你要许什么愿？” “夫晟宽夫晟宽夫晟宽，让学生会会长喜欢我吧！” “你才是自己去努力呢！” “不管啦，就要就要~” 郑昭一听了一耳朵，好笑地摇了摇头。 许完愿的女孩子们友好地举着咖啡杯自拍，将立在吧台后的郑昭一也圈进了温柔的虚影里，然后才坐下来，将代表夫晟宽的玩偶摆在桌子上，说笑着吃起蛋糕来。 冬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暖融融地映在许愿墙上，夫晟宽的照片下方，五花八门地写着祝福和愿望的便利贴被人走过带起的风吹动，在充斥着咖啡香的空气里轻飘飘地抖动。 店员们解决了午饭继续忙碌，新一波被已经光顾过的粉丝们发的SNS吸引的新粉丝们到来，Twiwinkle又陷入新一轮的忙碌。 HIBE。 录了整整九个小时的综艺，金玟奎上车的时候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 “下一个行程是什么？” 尹静寒和他一辆车回去：“没了，演唱会练习，对了，蛋糕不是说你搞定吗？什么时候送过来？” “一会儿我自己去取。” “这么麻烦，让店里送过来不就好了。” “没事，我自己去取。”金玟奎打了个哈欠，抓了两下头发，又问：“哥，你说我刘海是放下来好，还是弄到旁边好？” 尹静寒敷衍他：“都好。” 金玟奎嘀嘀咕咕地表示不满，对着手机照了照，才又坐好了开始给郑昭一发消息。 郑昭一抽空看了眼他的消息，回完之后便进了厨房。 早上聊天的时候郑昭一给他拍了今天的新品，方才他说除了夫晟宽的生日蛋糕外，还想买一些蛋糕和咖啡分给一起准备演唱会的工作人员。 好在到了这个点，人流已经回落。 金玟奎踩着九点整的秒针准时拉开了Twiwinkle的门。 店里满是和夫晟宽相关的元素，和夫晟宽的海报打了个照面，金玟奎压低了帽檐朝里走，很快便看到郑昭一朝他看过来的微微笑着的脸。 她好像总是能很快认出我。 这样想着，心尖上便泛起一点点甜，金玟奎心情很好地和她打了招呼，好在店里还呆着的粉丝全部注意力都在夫晟宽上，没在意这边。 郑昭一刷了卡，说：“阿元还在打包蛋糕，麻烦你稍微等一会。” 金玟奎点头，有新的客人进来，他便让开位置站到一边，看了眼郑昭一说的备受欢迎的许愿墙。 手指动了动，他稍稍移动了身体的幅度朝向那边，合起双手在心里飞快地念了一遍。 夫晟宽夫晟宽夫晟宽，让我和郑昭一更亲近一些吧！ “都好了，东西太多了，我们帮你一起送过去吧。”许完愿转回去，金玟奎就听到郑昭一如是说道。 他眼前一亮，决定将夫晟宽最近很喜欢的那件外套送给他。 郑昭一扭头将车钥匙交给李泽元：“阿元，路上小心。” 李泽元一手保温箱一手车钥匙，朝着金玟奎露出友好的微笑。 金玟奎：“……好，谢谢。” 取消，都取消！ 男团门面（12） Twiwinkle的小蛋糕受到了一致好评，给夫晟宽准备的惊喜生日派对也圆满成功。 一群人围着小熊蛋糕大快朵颐，李知珣很是克制地只要了一块小熊耳朵，然后颇惊讶地看着捧着一大块蛋糕吃得起劲的金玟奎：“这么多吃下去，你要在健身房消耗多久啊！” 夫晟宽嘀嘀咕咕地告状：“玟奎哥最近吃可多蛋糕了！” 金玟奎给了他一肘子：“吃你的吧。” 尹静寒吃着小橘子蛋糕笑道：“哎咦，这程度的话多跳两遍就差不多了，不吃哪有体力练舞啊！” 热热闹闹地吃完蛋糕，一群人休息了一会，才又继续进行练习。 “夫晟宽生日快乐”的词条还在世趋上，夫晟宽在Weverse上发布了生日相关的照片，又引起了粉丝们新一波的讨论。 “这么可爱的夫甜甜我一口一个！” “小熊在吃小熊呀，kiy~” “果然是Twiwinkle的蛋糕啊，净寒哥手里那个我也吃到了！” “之前他们SNS上就出现过Twiwinkle的咖啡，好像是离玟奎和知珣的新健身房比较近吧？” “所以我和次人喝过同一家店的咖啡，吃过同一家店的蛋糕哇！” “呜呜呜我也每天在那买咖啡，怎么一次都没遇到过次人！” “我今天也去了！办应援的姐姐太用心了！店里的店员们也都很友好！” “我知道这家店！我明天就去！” “不要干扰别人正常营业啦！” “这家咖啡店好像之前也办过尹静寒的生日应援，有点眼熟。” “晟宽要一直这么开心呀~” “这么晚了还在练习室，辛苦了~” “……” 宋时雅与有荣焉地发了截图过来给郑昭一看，说他们店里应该又要热闹几天了。 之前尹静寒生日应援结束，也有不少粉丝过来蹲守了一段时间，期盼着能偶遇一次，过了小半月才消停下来。 郑昭一倒不在意这个，跟宋时雅聊了几句之后，看了看手腕上已经快到50%的进度条，琢磨着新的剧情点会不会就在电影院。 因为正如9873所坚持的，男主的每一句话、每个动作，都是和剧情息息相关的，之前发生的事情也恰好印证了这一点。 电影在下周一，还有几天。 郑昭一看着吭哧吭哧努力工作的扫地机器人，从自己的情绪中捕捉到了一点浅淡的期待。 接下来的几天，如宋时雅所说的，店里的客流又大了些，金玟奎怕给他们带来困扰，便也没过来，还是郑昭一和他说了可以外送，他才高兴一些。 “咖啡到了，我去拿！”躺在地板上呈大字状的金玟奎一个激灵爬起来冲出去，过了几分钟又垂头丧气地拎着咖啡回来。 外送的人是李泽元，不是郑昭一。 隔日。 “咖啡到了，我去拿！” 还是李泽元。 又隔日。 “咖啡到了，我去拿！” 大概是店里的兼职生。 再隔日。 金玟奎已经事先从郑昭一的katalk知道今天负责外送的还是李泽元，扬声问道：“咖啡到了，谁下去拿一下？” 肚子饿了想吃蛋糕的崔瀚率自告奋勇，乐颠颠地下了楼。 而金玟奎在练习室待了会儿觉得不得劲，晚他几分钟还是下了楼，然后便透过玻璃门看到了几日未见的人。 崔瀚率拎着袋子和郑昭一说了些什么，没等金玟奎跑过去，郑昭一就已经开着车走了。 “郑……你们刚刚说了什么？”金玟奎搭着崔瀚率的肩，懊恼地问道。 崔瀚率老实交代：“我看这个蛋糕上面有坚果碎，问她是不是花生。” “没了吗？她有没有跟你问我？” “问你？没有啊，为什么要问？” “……算了，上去吧。”金玟奎接过他手里的一只袋子，另一只手摸出了手机。 ：我下来的时候看到你了。 崔瀚率跟在他后面走了几步，才想到了什么，好奇问道：“啊，哥，你们认识吗？常客？粉丝？” 金玟奎充耳不闻，自顾自按了电梯，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复才搭理崔瀚率。 “有什么好问的，那我肯定都问过了呀，我难道会点带花生的蛋糕？” 崔瀚率“嗯嗯”地应了，从袋子里先抓了一个巧克力麦芬，打开包装吃起来。 金玟奎还在遗憾没能和郑昭一碰上面，看着崔瀚率叹了口气，引得崔瀚率将咬了一口的麦芬举了举：“哥你要吃吗？” “你吃吧，多吃吧。”金玟奎摇头，把他手里还有一个袋子也接了过来。 “谢谢哥。” 等俩人走到练习室门口，金玟奎才收到了郑昭一的回复。 郑昭一：兼职生不小心弄坏了别人订的生日蛋糕，阿元留在厨房善后了，所以是我送过来，不过我刚刚没看到你。 金玟奎就站在门口，任两个袋子勒着手腕，啪嗒啪嗒地敲着手机。 ：我在门里面，就看到你和瀚率说完就上车走了。 留在练习室的几个人匪夷所思地看着金玟奎对着手机傻笑了一下，还是崔瀚率叼着麦芬将袋子从金玟奎手里拿了下来。 金玟奎将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也不坐。 郑昭一：嗯，你说过他花生过敏。 金玟奎：对了，你没忘记我们明天晚上看电影吧？ 郑昭一：我记得。 金玟奎：那好，明天见。 郑昭一：准确来说电影的时间是后天早上一点二十五分，后天见。 金玟奎：好，后天见。 收起手机，金玟奎才跟着加入到下午茶队伍中，尹静寒和崔盛澈交换了眼色，但还是什么都没问。 又不是刚出道的时候了，又有什么呢。 周日还是有不少粉丝过来碰运气，等到了周一，冲着SVT来的人才掉了一大截，隐隐有恢复正常客流量的趋势。 一如往常地在十点半左右踏进家门，郑昭一盘算了一下时间。 按照上次和宋时雅一起去电影院的经验，电影在一点二十五分开始，至少提前二十分钟抵达电影院，即一点零五分。 从家出发开车到电影院需要的时间在半小时左右，凌晨堵车的可能性不大但不能完全排除，加上十五分钟。 那在十二点左右出门是合适的。 再提前十分钟换好衣服，整理好随身物品。 现在是十点三十分，她还有一个小时又五十分钟的时间。 做些什么好呢？ 郑昭一坐下来，找了一部时长一百一十四分钟的电影来看，之前宋时雅提过一次，说是很精彩。 最后一个画面落下，伴随着片尾曲的声音，门铃响了。 郑昭一关了电视，看是金玟奎，才打开了门。 “你看，我们还是‘明天见’了呢~” 男团门面（13） 门外的男人套了件黑色的长羽绒服，拉链敞着，里头是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和黑色长裤，简单又随性的打扮，头发微乱露出额头一角，眼睛黑亮，带着笑意看向郑昭一。 郑昭一很快明白过来他说的“明天见”指的是什么，跟着笑了下，问：“现在要出发了吗？” “是我来早了点，没事，你慢慢来。” “稍等一下，我换下衣服就好。”对于提早出门郑昭一也无可无不可，既然金玟奎来了，那就走呗，只是临到要关门的时候，她才觉得不妥。 不礼貌。 “你进来等吧，我马上就好。” 上次她去接宋时雅的时候，宋时雅也是这样说的。 金玟奎是在家坐不住，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过来和她打个招呼，打算先下去将车上的空调开起来的，毕竟是凌晨，比白日又冷上许多，可郑昭一这么说，他只思考了两秒，就点了头。 郑昭一扶着门，等他小声说着“打扰了”走进来才关上门，从柜子里找了一双新的拖鞋给他。 “喝水吗？” “不，不用，我那个，出门前喝过了。”金玟奎猛地摇头，刚头脑一热进了门，现在才觉得满身都是不妥。 这种深夜，他一个大男人，进一个女孩子独自居住的地方…… “那你坐一下。”郑昭一也不耽搁，径自去房间里换衣服。 金玟奎在客厅站了会，明明是和他家一模一样的户型，连开放式厨房的料理台面都是一样的颜色，却还是觉得哪哪都新奇得不行。 他只囫囵看了一圈，就在离他最近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郑昭一说让他坐一下，那就坐一下吧。 沙发相对他的身高显得低矮，金玟奎又不敢放松了坐着，便支着腿挺着腰板正地端坐在那里，觑了眼一旁大沙发角落里叠得非常整齐的灰色薄毯，还有按照大小和深浅依次排列的三个靠枕，默默地将自己身后被挤得歪了一点的靠枕又摆正了。 等郑昭一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坐得笔直仿佛在聆听什么重要会议的金玟奎。 好像……有点有趣。 金玟奎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扭头，见郑昭一穿了件白色毛衣，栗色长裤，手上搭了件栗色的长大衣，长发披着，在暖调的灯光下多了几分温柔之色。 “不穿羽绒服吗？外面挺冷的。”金玟奎愣了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站起身来，问道。 郑昭一摇头，道：“没事，我不冷。” 金玟奎挠挠头，心想，要是她冷了，他可以把他的外套给她穿。 ——幸亏这次没想着臭美穿大衣。 郑昭一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套上大衣抓了包，又在玄关拿上了车钥匙。 金玟奎眼尖，忙道：“坐我的车去吧。” 可不能再让郑昭一开车送他。 郑昭一略一思索就放下了车钥匙，金玟奎先她一步出门，等她关好了门，才一道下了楼。 金玟奎的车比郑昭一的车要大上许多，郑昭一习惯性地往驾驶座的方向走，被金玟奎叫住。 男人绅士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右手扶着车顶，微微笑着示意郑昭一坐进去。 是连宋时雅都没有做过的动作。 郑昭一眼睫微颤，顺着他的意思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 金玟奎给她关上门，才走向驾驶座。 郑昭一看了眼时间，离十二点还差两分钟，和她估算的时间差不多。 “冷吧？很快就会热起来了。”金玟奎一上车就打开了空调，将出风口转向她，又从口袋里掏了个暖贴出来放到她手里。 郑昭一捧着暖贴捏了两下，弯了下唇对他说谢谢。 “没事。” 金玟奎启动了车子，车辆缓缓驶离停车场，拐出小区，汇入车流中。 心里有一个念头不断地翻涌上来，等到红灯读秒，他摩挲着方向盘，扬起唇角转向郑昭一。 “那个，我们也认识蛮长时间了，轻松一点说话怎么样？我们同龄？不是吧，你看着比我小的样子。” 郑昭一眨眨眼，报出自己这个身份的年龄数据：“我27岁。” “所以说，我是说，反正比我年纪小的弟弟都是直呼我名字的，你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我们...可以说半语吗？” “好啊。” “欸？欸！” 郑昭一知道这个国家有所谓敬语、半语的概念，店员们对她和宋时雅说敬语，彼此之间用半语。 她和宋时雅说半语，和其他所有人都说敬语。 金玟奎提出要用半语之后，她毫无负担地就答应了，看着对方明显欣喜的表情还有些不太理解，直到她用半语叫了他的名字。 “玟奎，这边！” 话音落下才生出一点微妙的感觉来，看着不远处看到她之后捏着票扬了扬手小跑过来的男人，郑昭一要上前的步伐凝滞了一瞬。 飞快地将自己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郑昭一只能将这短暂的异常定义为误差允许范围内的错误，对着在她面前站定的金玟奎露出一个笑来。 “还有一点时间，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周二凌晨的电影院，人不算多，毕竟没有大热新片上映，举目望去，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头靠头肩并肩地紧挨着坐，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没空关心路人。 “一起去吧。” 职员带着些困意给他们拿爆米花和可乐，面对眼前戴着口罩的男人也没有什么好奇。 最近流感很厉害呢。 金玟奎接过爆米花，郑昭一拿了可乐，离进场还有十分钟，两个人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电影院门口的小圆桌大概完全不是出于让人舒服地坐着而设计的，两个个子都不小的人坐下来，腿就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 金玟奎轻咳一声，将腿别了过来，别扭地翘着二郎腿，和郑昭一轻声说着话。 “这部电影很好看的，虽然有点恐怖，但只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 “你看过？” 金玟奎带着不同的哥哥弟弟已经将这部电影看了不下三遍，但作为悬疑爱情电影，里面有几个镜头还是有些吓人。 重复看了许多遍的金玟奎自认为已经免疫了，约好和郑昭一看电影之后，又拖着崔韩率看了一遍，力争将几个恐怖镜头的出场时间都记下来。 实在是这个时间点除了李濬容这部电影，剩下的只有动画片、历史片和纪录片，都不适合约郑昭一一起看。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看。”金玟奎摇摇头，理直气壮地说道。 郑昭一点点头，听到广播通知入场，拿起可乐对金玟奎说道：“走吧。” 电影院的灯光偏暗一些，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也放低了。 金玟奎时不时看她一眼：“我拿着吗？小心。” “没事，你看路，小心台阶。”郑昭一想起之前在咖啡店里冒冒失失的他，出声提醒。 两个人的座位靠后，顺利找到位置坐下来，又等了两三分钟，才在距离他们前两排同样位置处坐下了一对情侣，就没有别的人进来了。 电影开始。 可乐放在杯架上，金玟奎捧着爆米花，身子朝郑昭一这边侧了一些，方便她拿爆米花吃。 “昏暗的光线、轻柔的音乐，同时伸向爆米花的年轻男女的手，啪！这个瞬间爆米花还重要吗？这个就是rmance的魅力啊！” 金玟奎耳边突然回想起昨日权舜荣对电视剧的点评，手里端着的爆米花一下变得烫手了起来。 她什么时候拿？我什么时候拿？ 看一眼大屏幕就看一眼爆米花的金玟奎难得有这样坐立不安地看电影的时候，没发现等他先拿了第一颗爆米花之后，郑昭一才有了动作。 郑昭一根据此前和宋时雅一起看电影的经验，两分钟吃一颗爆米花、五分钟喝一口可乐的频率是最为合理的，于是在金玟奎动手之后，她便循着这个规律开始拿爆米花。 电影院里的暖气很足，再加上边上没有人，金玟奎早就脱了外套搭在一旁的椅子上。 然后便更能感受到郑昭一将手伸向爆米花桶时，手肘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胳膊。 他哪还想得起吃爆米花，只记得数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眼睛盯着大屏幕，却半点没看进去。 电影进展得很快，男女主在樱花飘扬的林荫道下接吻，金玟奎僵硬地拿着可乐喝了一口，眼神却不自觉地被前方情侣的动作吸引了过去。 男生将两人座位中间的扶手抬起，更加亲密无间地和女生紧挨着，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然后便凑过去和她接吻。 金玟奎：…… 男团门面（14） 聪目明远胜人类的郑昭一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但她又不是第一次见了，熟练地无视了他们，转向金玟奎问出她在意了很久的问题。 “你怎么不吃爆米花？” 金玟奎发现她有说话意向的时候就将身子更加倾向她，轻柔的耳语带着呼出的热气将他的整颗心脏都包裹了起来，一时哑然。 “我，我那个，看电影的时候是比较专注的类型。” 努力自圆其说的金玟奎专注地盯着屏幕，早已忘记下一个镜头就是他提前背了很久的惊悚画面，伴随着高跟鞋有节奏地敲击地面的声音，镜头从地面猛地一转，透过小而圆的猫眼，对上一颗布满红色血丝的狰狞眼球。 金玟奎条件反射地一抖，差点将手里的爆米花桶丢了出去，还是郑昭一眼疾手快地拿过了爆米花桶。 “对，对不起，手有点抽筋了。”金玟奎无比懊恼地找了个拙劣的借口，不知能不能挽回一点形象。 郑昭一倒是真没读出他的情绪，他说什么便信了，左手抓着桶底将桶摆在靠近金玟奎的那一侧，道：“没关系，我拿着就好。” “……嗯。”金玟奎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甩了两下胳膊作为佐证。 前排亲昵的情侣心思早就不在电影上了，将电影的声音作为背景亲亲热热地说起小话来，金玟奎眼睛看着屏幕，脑海中却在无限回放自己方才丢脸的瞬间。 四个观众里，竟只有郑昭一一个人在认真看电影。 无他，只是以防金玟奎也是像宋时雅一样看完电影嘚吧嘚说个不停要和她讨论剧情的人。 后半场安静得过分，电影还没到结尾，前排情侣就手拉手离场了，到片尾曲响起的时候，就只剩下金玟奎和郑昭一两个人。 “很好看，你朋友演得很好。” 郑昭一虽然对艺术不具备品鉴能力，但不妨碍她发现整部电影逻辑严谨，认真地发表了观后感。 “你喜欢就好，走吧？”金玟奎庆幸她不觉得电影无聊，总不算白来。 郑昭一抱着因为金玟奎没怎么吃而剩下大半的爆米花桶，拿着喝空的可乐跟着他往外走。 将可乐丢进垃圾桶，金玟奎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爆米花桶，笑道：“刚刚看得太专心了，现在饿了。” 郑昭一点点头。 影厅外的过道上，整齐地摆着一列抓娃娃机，金玟奎嚼着爆米花，总觉得就这样回去有些遗憾，眼神刚好看到前面一对年轻男女站在娃娃机前，高大的男生将抓到的娃娃掏出来递给女生，女生踮脚亲了他一下，两个人便挽着胳膊走了。 于是，金玟奎眼珠一转，有了想法。 郑昭一看着声称为了谢谢她陪他看电影所以要抓一个娃娃送给她的金玟奎，抱住所剩无几的爆米花，站在一旁认真地看了起来。 “你喜欢哪个？”金玟奎付了款，跃跃欲试地看向郑昭一。 郑昭一看着机子里大同小异的棉花填充物，随手指了一个。 “好！” 十分钟后。 “这次一定可以！”金玟奎连羽绒服都脱了放在一边，撸起袖子握着摇杆，鼻尖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郑昭一打量了下金玟奎，结合他专注的侧脸还有弯腰的姿势，得出“他很想抓到那个娃娃”的结论。 她上前一步，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一侧。 “现在按。” 在她靠过来的瞬间金玟奎就停止了思考，另一只手僵硬地拍了一下按钮。 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那一瞬间的柔软清晰得不行，金玟奎僵在那里看着抓夹摇摇晃晃地下落，准确无误地抓住目标，移动到出口处，松开。 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本以为还得再来一次呢。 郑昭一弯腰拿出那只趴趴狗，递给金玟奎：“喏。” “喔，谢谢，不对，是要送给你的。”金玟奎结结巴巴地说道。 “啊，谢谢。”郑昭一又将趴趴狗收回来，转而将爆米花递过去：“还吃吗？” “……吃。”金玟奎眨巴着眼睛，有些无力。 怎么一件做成的事都没有！ 金玟奎愤愤地咬着爆米花，低落极了。 郑昭一没发现他的小心思，跟着他的步伐往外走，离开电影院之前金玟奎解决了剩下的爆米花，不甘心就这样结束，有心再做点什么，脑子里塞了一堆乱麻似的念头，却找不出有效方案。 心不在焉的后果是没注意到往下的台阶踩了个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金玟奎带着“更丢脸了”的想法怎么也抓不住重心，随后就感觉到郑昭一及时拉住了他的手稳住了他。 “谢……”金玟奎站住了，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心跳扑通扑通快得不行，结果话没说完就看到郑昭一皱着眉头飞快地甩开了他的手。 金玟奎：……？ 是他吃完爆米花手上的糖没擦干净吗不对啊他用湿巾仔仔细细擦了的那么是他手出汗了还是他怕摔倒瞬间爆发的力量把她的手捏疼了还是她不喜欢肢体接触可她明明帮他抓娃娃了不是吗他刚刚有做什么让她讨厌的举动吗…… 金玟奎脑海中瞬息万变，手僵硬地留在了半空。 郑昭一拧眉，刚刚牵手的瞬间她捕捉到了一丝不明显的电流，可她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哪个地方有漏电的迹象，那么…… “好像有静电。”郑昭一认真地解释道。 金玟奎大大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 “什么？” “没事，那么，我们下次还可以出来看电影吗？” “当然。” “你对画展有兴趣吗？我朋友们都太忙了没有时间，我想看很久了，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吗？” “可以啊。” “……” 郑昭一始终没有等到金玟奎和她沟通电影剧情，反而将下一次看电影的约定给定了下来。 回到家里，郑昭一手腕上的进度条终于到了50%，9873也递了新的文案给她。 【在电影院意外牵手的瞬间，郑昭一慌乱地避开金玟奎的视线，心乱如麻。 怎么办，她好像，喜欢上他了。】 郑昭一皱着眉头，看着“慌乱”、“心乱如麻”和“喜欢”，再次确定了，只要实现文案里的“客观事实”，就算她的“主观情绪”没有达到要求，世界进度也会直白地往前。 真简单。 男团门面（15） 看完电影后，金玟奎在繁忙日程的间隙里摩拳擦掌地准备着下一次“约会”，郑昭一则依旧规律地进行她的日常。 只觉得金玟奎给她发的katalk似乎又比之前多了。 下楼去便利店的时候看到的小狗形状的云。 小路上石头缝里倔强探出来的小草。 难吃的减脂餐和队友的炸鸡。 车窗外拍下来变成流星模样的灯光。 郑昭一在手机振动的时候就会停下来认真地回复他的katalk，完全不知道有人能因为她的回应而抱着手机傻乐半天。 “阿西，这男人又不回我的katalk。”宋时雅烦躁地将手机摔在桌上。 郑昭一今天休假，正沉迷于帮宋时雅装订文件的工作中。 打印机按照相同的频率吐出带着微热的纸张，用手在桌上“哚、哚”两下就能让纸张的每一条边缘都保持在相同的线条上，将订书机按照相同的角度“咔哒”按下，再整齐地和其他文件叠放到一起。 “怎么了？” 宋时雅敲击了几下键盘回复同事的消息，然后才对郑昭一说道：“我一个小时前发给他的katalk到现在都没读，SNS却更新了照片，‘美好的周末’，什么？这狗*垃圾*！” 郑昭一将整理好的一摞文件放到宋时雅的办公桌边上，拍拍她的肩。 宋时雅是渣男收割机，从大学时候就是。 她的第一个男朋友和她交往三个月后劈腿，第二个男朋友说要去服兵役不忍心拖延她也是劈腿，第三个男朋友一声不吭说要留学短信分手，一周后宋时雅在夜店看到了他和新女友。 现在这第四个男朋友已经有潜水的迹象了。 “刚恋爱的时候一日三餐都跟我说，现在？呵！”宋时雅愤愤道。 郑昭一不太会安慰人，只是将带来的小蛋糕往她手边推了推。 “还是昭昭最好了~还有我的工资和奖金。”宋时雅抱抱她，咬牙切齿地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等到宋时雅加班结束，两个人一块去吃了晚饭。 “你明天去济州岛吧？对不起，本来想去机场送你的。” 郑昭一将宋时雅喜欢的小菜摆到她面前，说：“没事。” “之后的泰国演唱会都不知道请不请得出假...我要不辞职算了？你养我吧！” 郑昭一认真地点头：“好啊。” “不行，我多么辛苦才走到这里，为了在三十岁能有自己的律所，辞职是不可能的！” 郑昭一笑着看向宋时雅，觉得宋时雅是她认识的人类中最鲜活、最可爱的一个。 虽然她拢共也没和多少个人类打过交道。 正吃着，收到了金玟奎的消息，郑昭一想到被宋时雅灌输的“分享欲”的概念，拍了一张他们的晚饭过去。 金玟奎：看起来好好吃啊...我也想吃... 郑昭一想了想，回他：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来。 金玟奎：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 金玟奎：好吃的话，下次能和我一起去吃吗？ 郑昭一：好啊。 保姆车上，金玟奎看着郑昭一回过来的消息，在座椅上扭动了一下身子，从后视镜对上经纪人奇怪的视线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次日。 郑昭一在下午到了济州岛，先去酒店放了行李，然后才和这边的负责人开了个短会，又看了一下分店的情况。 这边的Twiwinkle新开不久，在济州岛激烈的咖啡店竞争中还未能完全站稳脚跟，店面也比首尔小了一半。 果断砍掉了几个在济州岛不受欢迎的甜点和饮品种类，郑昭一又试了几个新的配方，让分店负责人看看后续销量。 从分店出来，迎面而来的海风将郑昭一的头发吹得纷乱，看着远处海面上的阴云，郑昭一微微蹙眉。 果然不出她所料，后半夜暴风雪愈演愈烈，第二天，她便收到了航班取消、机场关闭的消息。 回了宋时雅的消息，又向朴贞儿还有李泽元交代了店里的事宜，郑昭一点开和金玟奎的对话框。 金玟奎：我看到新闻了，没事吧？ 郑昭一：没事，现在风已经小一点了。 金玟奎：那就好，首尔今天也很冷，明天飞机应该能起飞了吧？ 郑昭一：应该可以。 金玟奎：那你今天就呆在酒店吗？ 郑昭一：打算去分店帮忙。 金玟奎：好，多穿点。 郑昭一：你也是。 结束对话，郑昭一拿起行李箱上的大衣披上，离开了酒店。 济州岛分店。 受暴风雪的影响，来店里的客人就更少了，但还是有一些不惧风雪的游客，带着“来都来了”的信念游玩打卡。 分店的负责人和李泽元同龄，是个有魄力又有干劲的年轻人，特点是嘴甜。 “姐，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吗？”车易宰认真地询问道。 郑昭一观察了一下面包的状态，给出了准确的时间：“一分钟后拿出来。” “好！” 另外一个负责饮品的也是年轻认真的大学生，性格比车易宰要内敛一些。 在分店，他们竟然有坐在桌子上吃饭的时间。 “姐，尝尝这个，这个口味很好吃。”车易宰指了指披萨，笑道。 “谢谢。” “这个炸物也很好吃。” “谢谢。” 车易宰一个人就让午饭桌显得不那么沉闷，照顾着所有人都能吃到喜欢的食物，还向郑昭一讨教了不少经验。 “我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太难了。” 郑昭一宽慰他：“别这样想，你做得很好。” “真的吗？谢谢昭一姐！”听到她的肯定，车易宰一下笑开来。 郑昭一点点头，垂眸，没发现车易宰眼中过于浓烈的欣喜。 本以为第二天就能回首尔，结果暴风雪杀了个回马枪，早上机场还是做出了不宜飞行的判断，郑昭一又留了一天，第三天夜里才收到了航班恢复的消息。 无所谓睡眠，郑昭一索性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回首尔。 宋时雅本打算来接她的，被郑昭一劝了回去，她也给金玟奎发了消息，只是上飞机前也没收到回复，应该是在忙。 凌晨一点多，飞机落地。 恰巧搭了同一趟航班的崔盛澈在经纪人的陪同下往外走，因为是临时定的航班，便也没有知道消息的粉丝过来接机。 凌晨的机场算得上空荡，崔盛澈打着哈欠，突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口罩下的嘴角扬得压都压不住。 “玟奎也真是，我只是说了一下航班信息，怎么还来接我了呢？三十岁了确实和二十代不一样了，就是懂事！” 经纪人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跟着点了点头。 “哥你回去吧，我坐玟奎的车走。” 崔盛澈推着行李箱，见金玟奎正好抬头，便扬起手朝他挥了挥。 玟奎呀，哥回来了！ 结果金玟奎压根没往他这个方向看，朝着另一边快速地走了过去。 崔盛澈：？ 郑昭一的手机还没开机，因此也不知道金玟奎不久前给她发了消息，拎着包踩着地砖线笔直地往前走着，发现朝她大步走来的男人时，不免有些惊讶。 “你怎么在这？” 金玟奎在她跟前站定，拉下口罩，笑着开口：“怕不好打车，过来接你。” 郑昭一看清他眼下轻微的倦色，一时不知道这个场景该用什么话语来回应，倒是金玟奎没等她回答，就微微弯腰，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包。 男人的手指抓住包带的时候，轻轻擦过她的指尖，郑昭一顺着他的意思松开手，捏住被他塞过来的暖贴。 “怎么都没见你穿羽绒服呢，天气这么冷。”金玟奎看着她身上单薄的大衣，嘟囔了一句。 郑昭一摩挲着手指上因与他触碰而变得有些异常升温的皮肤，核心突兀地振动了一下。 将产生的情绪波形与数据库中的其他情绪进行对比，结果是“喜悦”。 原来，见到他，她很高兴。 而崔盛澈看着金玟奎走向另一个陌生女人，还熟稔地接过了她手里的包，先蹙眉，又舒展。 他一下为金玟奎最近时而傻乐时而忧郁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轻笑了下，崔盛澈摇摇头，一边转身一边给经纪人拨了电话。 “嗯哥，你还没走吧？嗯我现在出来，你等我一下，玟奎？他有别的事...” 男团门面（16） 坐进车里，郑昭一接过金玟奎递过来的巧克力牛奶，还微微热着。 “很累吧？你想睡的话就睡一下，到了叫你。”金玟奎发动车子，偏头看到郑昭一正盯着手里的牛奶，担心她因为深夜飞行而疲惫，便说道。 郑昭一摇了摇头，看到前方亮着灯的出租车，想到自己方才没有完成的对话，开口：“打车不难的。” 金玟奎不明白话题怎么一下跳到了那里，“嗯？”了一声。 “我也不冷，我的手是暖的。”郑昭一为了更有说服力，贴了一下金玟奎空着的右手。 郑昭一是经过精准分析的，“不怕冷”本就是一部分人类的特质，走在街上也有一定比例的人不惧严寒穿着轻薄的大衣和长裙，再加上过于蓬松的羽绒服在她的星球是已经消失殆尽的御寒衣物，并不包含在她的审美初始设定中，所以本能地避开这一项，选择更符合她审美的轻薄衣物。 金玟奎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自己方才说的话，手背上传来的温度也带着微微的暖，虽然稍纵即逝，但金玟奎一边点头，一边找到了一个新的角度。 她好像并不排斥和他的肢体接触。 “我也不知道现在好打车了，工作回来都是公司派车来接的。” 听了金玟奎的解释，郑昭一点点头，又道：“看到你，我很高兴。” 直白的表述像柔韧的枝条直击金玟奎的心脏，他掩唇轻咳，放下手之后，嘴角还是上扬的。 “嘿。”他没憋住笑出了声，对上郑昭一好奇的视线后又觉得不够稳重，开口：“我也很高兴，我们好几天没见了。” “你最近还是很忙吗？” “有点，快要开演唱会了嘛，你想来吗？我们在曼谷、大阪还有澳门都有安排。”金玟奎抱着一点期待问道。 郑昭一摇头：“不了。” 宋时雅也知道她不喜欢这种太过吵闹的场合，没带她去过演唱会。 金玟奎已有预料，但还是有些失落：“好吧，我下周就要去曼谷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回来的时候可以带给你。” “没有想到的。” “那你想到了一定要和我说喔。” “嗯。” “……” 一来一回的电话突然被郑昭一的电话铃声打断，金玟奎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在听到她的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一声“姐”后敛了下去。 车内很安静，郑昭一的通话音量调得不低，所以金玟奎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一些。 郑昭一应了一声，她走之前给车易宰留了言，没想到他大半夜地还打电话过来了。 “姐，你落地了吧？怎么不多留一天再走呢？” 郑昭一平铺直叙地解释道：“首尔这边有事要忙，我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再多留也没有什么可做的。” 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撒娇意味：“那也是，姐在店里我们就更安心一点嘛，不过没关系，我会更努力的，保证下一次你过来的时候带来全新的面貌！” 金玟奎冷静地打着方向盘，车子缓缓驶入地下车库。 郑昭一捏着手里的牛奶，回道：“嗯，加油。” “那么，姐路上小心，晚安~” “嗯。” 郑昭一挂了电话，发现金玟奎正看着她。 “怎么了？” “没事，我们到了。” 等进了电梯，金玟奎还是忍不住，摸摸耳朵又抓抓头发，努力地装作随意的样子，问道：“不过，刚刚和你通话的是谁呀？分店的员工吗？” “分店的负责人。” “……比你小吗？” “嗯，怎么了？” 金玟奎摇头：“没，随便问问。” 年纪小就可以随便叫姐姐了吗？李泽元他们不都比郑昭一小，还不是规规矩矩地叫着“店长nim”？ 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金玟奎便有些恹恹的了。 他还有很多好奇的，电话那头的人长得帅吗？个子高吗？和郑昭一很亲近吗？ 但是……问出口的话会让郑昭一觉得很奇怪吧？ “包给我吧，谢谢。”郑昭一出声打断他的胡思乱想，金玟奎这才发现电梯已经到了九楼。 在门前道别，金玟奎挠挠头，说：“好好休息，晚安。” 郑昭一看着他摘掉帽子后翘起来的头发，轻笑着点头：“嗯，你也晚安。” 金玟奎进了门，拖鞋的瞬间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郑昭一没和那个人说晚安！ 但和他说了！ * 翌日，金玟奎还没走进练习室，就被正好瞧见他的崔盛澈逮住了。 “干什么！” 金玟奎扒拉着崔盛澈的胳膊要将他甩开，但还是被半拉半拖着进了练习室。 他们到得早，其他人还没来。 金玟奎对着镜子整理自己被弄乱的头发：“一大早发什么疯？” 崔盛澈老神在在地靠着墙，掸了下金玟奎肩上的线头，说道：“我昨天看到你了。” “看到就看……”话说到一半，金玟奎反应过来，狐疑地看向他：“昨天什么时候？” “准确地说是今天吗？两点？还是三点？玟奎呀，你说是几点？” 金玟奎脑子转得很快：“机场？怎么会……等等，航班号是……哥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你是说你跑去机场接人呢，还是你帮别人拎包呢？” “……我怎么没看到你呢？” “你那心思都飞了，还能看到你那么大一个哥哥吗？”崔盛澈不客气地又揉乱了他的头发，然后好奇道：“所以说，是谁呀？女朋友……” 看着金玟奎错综复杂的表情，崔盛澈很快转了方向：“看来不是，那么，你喜欢的人？” 金玟奎闷闷地点头。 “那么她呢？她也喜欢你吗？” 金玟奎将他哥揽着他脖子的胳膊扯下来，靠着墙坐了下去，面上的表情有点空白：“我也不知道。” 崔盛澈拍拍他的肩：“说说，哥帮你分析分析。” 金玟奎用不太相信的目光看他一眼：“哥你？” 崔盛澈肯定地点头：“嗯！” 金玟奎犹犹豫豫地，还是开了口：“她，我是说昭一，她叫郑昭一，Twiwinkle的店长，Twiwinkle，哥你记得吧？” 崔盛澈发出意味深长的一声：“喔~那个咖啡店~” “之前有天下雪，是她开车送我去拍摄现场的。” “她为什么？” “……我们住在同一个公寓，同一层，对门。” “喔~” “稍微熟悉一点之后，她还会送我小蛋糕。” “喔~” “虽然联系方式是我找她要的，但她毫不犹豫地给了。” “礼貌？” “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她会看我的眼睛。” “这个嘛，习惯？” “她还和我一起去看电影了！还答应以后也可以一起去！” “电影爱好者？” 被崔盛澈拖长调的“喔”还有回答激得，金玟奎更想找出郑昭一可能喜欢他的证据。 “她还主动摸我手了！” “喔！”崔盛澈来了兴趣。 “……虽然是为了帮我抓娃娃...还有我快摔倒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崔盛澈：“……” “还有，昨天，她跟我说晚安了，都没有跟另一个人说。” “另一个人？” “她的...职员？” “……” 崔盛澈看着他眼神清澈的弟弟，摇了摇头。 “你什么意思？所以你分析出什么了吗？她是不是有点喜欢我的？” 崔盛澈拍拍裤子站起来，虽然不太满足听到的情报，但还是爱怜地摸了摸金玟奎的脑袋。 “时刻为你应援，加油！” 金玟奎一甩头，生气地看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不靠谱！” “都说了为你应援了，所以说，你什么时候跟其他人说？” “……确定交往之后？” “还要很~久啊，知道了，哥会为你保守秘密的。”崔盛澈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金玟奎：“……才不会很久！” 崔盛澈躲开他扔过来的水平，对他扮了个鬼脸，道：“好了，该练习了，我去买杯咖啡。” 金玟奎警惕：“去哪买？” “当然是Twinkle……” “不许去不许去！” “为什么？我也是顾客啊？” “……” 金玟奎打闹着镇压了崔盛澈的念头，然后自己跑去了Twiwinkle。 当郑昭一在他推门瞬间就认出了他朝他微笑起来的瞬间，金玟奎的心上像是开满了挤挤挨挨的花，扑簌扑簌的，空哒空哒的。 美得不行。 “八杯冰美式，谢谢。” 郑昭一在收拾桌子，是朴贞儿接的单，等她刷完卡，正好郑昭一也过来了。 “店长nim，这里。”朴贞儿将点了点点单纸，在郑昭一点头之后，走进了厨房。 “冰美哥又来了，还是八杯。” 李泽元一边将托盘递给她，一边好奇道：“肯定是附近公司的新进职员吧，好可怜，每天跑腿买咖啡。” “不对不对，你看他每天又是帽子又是口罩，该不会是哪家公司的艺人吧？”有个兼职生小姑娘也凑过来说。 “好像和店长nim认识吧？朋友？” “管他呢，反正是稳定的大手笔客户。” 朴贞儿撩开帘子，又是成熟冷静的店员模样，完全看不出八卦痕迹了。 这期间又有新的客人涌进来，金玟奎站在一边，看着郑昭一做咖啡的样子，帽檐下的眼睛亮极了。 好像每见她一次，喜欢就积攒得更多一些。 接过做好的咖啡，金玟奎顺手往郑昭一手里塞了颗巧克力。 “好吃的话下次再给你带，我走了。” “嗯，拜拜。”郑昭一看看手心的巧克力，又看看拎着咖啡远去的男人，然后撕开了锡纸的一角。 “都融化了啊。” 看着化得黏黏糊糊的巧克力球，郑昭一失笑，找了个冰杯冷了一下，才剥出坑坑洼洼的巧克力球来，塞进嘴里。 是让人心情很好的甜。 男团门面（17） 宋时雅到底还是没能请出假来，曼谷演唱会那天她刚好有个庭审，虽然是在上午，但要赶去演唱会还是有些勉强了。 “给我蛋糕，巧克力酱满满的那种。” 郑昭一担心地看了眼这个她喜欢的人类，黑眼圈浓得吓人，脸色也是苍白。 “没事吗？你脸色不太好，昨天没睡好吗？” 宋时雅接过蛋糕摆摆手，眼里迸出兴奋的光：“没事，我终于把新买的游戏打通关了！” 郑昭一：“……” 收起多余的担心，将做好的冰美式放到宋时雅手边，结果便听宋时雅抛出下一句话。 “还有，我和那个垃圾分手了。” 郑昭一给她递了张纸，指了指她的嘴角，闻言道：“做得好。” “我呢，漂亮，聪明，能干，但是为什么遇不到好的爱情呢？是我有什么不足吗？昭昭你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致命缺点？” 郑昭一沉默了一会，以她的能力并不能理解宋时雅在情感方面遇到的难题，但并不妨碍她给出回答：“不要往你身上找错误，往那些男人身上找错误才对。” “虽然我们昭昭是母胎sl，但你的话我还是认证，认证。”宋时雅看着她总是冷静又理智的闺蜜，点了点头。 稍微聊了几句，宋时雅就接到了同事催促的电话。 “去吧，我晚上来接你。”郑昭一给她拿了分给同事的点心，送她出了门。 回到厨房，郑昭一接过李泽元手上的裱花工作，按照顺序挤出同样大小的奶油，然后摆上新鲜的蓝莓做点缀。 将装饰好的蛋糕切成大小完全一致的八片，再插上准备好的白巧克力片，郑昭一在包装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金玟奎。 他的生日是……4月6日。 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有没有完成。 郑昭一看了眼手腕上停留在55%的进度条，短暂地出了下神。 看他上次给夫晟宽订蛋糕的时候非常仔细又认真的样子，应该很喜欢过生日吧？ 如果到那时候任务还没有完成的话，她一定给他做一个最漂亮、最美味的蛋糕。 毕竟，是她看到了就会欢喜的人类，总是特别一点的。 * 在日益膨胀的喜欢里，金玟奎却忙得脚不沾地，个人画报拍摄、演唱会编舞练习、电影首映式再加上团体综艺录制，晚上掐时间和郑昭一一起下班早已成为奢望，只能隔几日在Twiwinkle见她一面。 郑昭一总是按时回金玟奎的katalk，虽然最近金玟奎发语音的频率提高了一倍不止，她也没觉察出什么不同。 只是觉得好可怜，忙得连打字的时间都没有了。 这样想着，听着听筒里男人低沉又委屈的抱怨时，郑昭一眼前便能勾勒出他耷拉着眉眼的模样。 像一只垂头丧气的狗狗，在郑昭一看来，是有一点可爱的。 照例回了语音过去，郑昭一将手机放在一边，开始等待他的下一条消息。 用文字回答文字，用照片回答照片，用语音回答语音，是郑昭一遵守的人类礼貌沟通原则。 久不冒头的9873满足地绕着她手腕上的进度条转了一圈，道：【宿主，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世界进度已经超过一半啦！】 郑昭一漫不经心地点头，注意力一半在烤箱里，一半在手机上。 【照这个势头下去，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了吧！】 9873沾沾自喜，果然，它的选择是没有错的，虽然是难通情爱的仿生人，却还是非常顺利地完成着任务啊！ 这时候，放在台面上的手机振了下，郑昭一拿起来，果然是金玟奎。 指尖还未触碰到语音条的瞬间，郑昭一盯着那个红点，瞳孔微缩。 这是……等待，还是……期待？ 她在……期待吗？ * 一月末，金玟奎飞了曼谷。 “冰美哥好几天没来了，他是不是有新欢了？” “是不是对面XX大厦楼下那家？可恶！” 厨房里，大家一边干活一边聊着天，郑昭一时常听不懂他们说的话，自然也不加入到对话中。 离打烊还有一个多小时，宋时雅正好有空，便提前过来等她。 外头门铃轻响，朴贞儿擦了下手准备出去，才撩开帘子，就看到一个男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扑通”跪在了独自坐着的宋时雅边上。 “时雅！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要分手！” 宋时雅正看着手机里尹静寒的直播，被他吓得手机都掉到了桌上，无语地看着涕泪横流的前男友。 她之前怎么会那么喜欢这个人？ “我说，我们分明已经分手了，在别人店里这是干什么，出去！” “时雅我那时，那时是暂时精神出走了，才会那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会全部改掉的，什么酒、club，都不会再碰了！时雅啊，拜托，我们以前不是很好吗？” 宋时雅挡着脸，店里还有两桌客人，视线不断地朝着这边看过来，怕给郑昭一带来困扰，宋时雅压着怒气起身：“起来，出去说。” “店长nim...” 郑昭一让店员们继续工作，自己跟在他们后面出了门。 巷子口，宋时雅条理清晰地开口：“第一，那天我提出分手，你已经同意了，第二，我说过我不会原谅你的原则性错误，第三，像这样没有提前通知就找过来的事情会给我造成困扰，下次别这样了，那么，下次，不，别再见了。” “……你总是这样，话一句都不肯输，总是摆出一幅你都是对的高高在上的样子，宋时雅，你摸着良心说，这段关系里，你付出得有我多吗？该死的工作、工作、工作！你这么忙我能怎么办？” “照你的意思，你出轨还是我的错了？” “是！” “你真是，没有下限啊，我不工作，你请同事聚会的钱、买名牌领带的钱、巴结上司送礼的钱，从哪来？” “宋时雅你！” “啊，前几天都没有联系的人突然找来了，缺钱了？狗*垃圾，我没让你还交往时以各种名义从我这里借走的钱你就以为我很大方很善良是吗？滚，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郑昭一靠着墙，面无表情地听着两人的争吵，同时飞快地分析着他们每一句话包含的意思，得出“人类的情绪果然非常复杂”的结论。 “时雅，你就再帮我一次吧，我……” “放手。” “时雅……” 听出身后的争执变得不对，郑昭一转身，一把抓住那男人的手腕，迫使他松开了手。 “她不是让你放手吗。” 郑昭一的表情很冷，但只有被抓住了手的男人知道她用的力道有多大，龇牙咧嘴地让她松开，忙不迭跑远了。 宋时雅厌烦地在衣服上蹭着手，跟郑昭一说话：“以前真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 “以前？” “恋爱的时候他也是蛮体贴的，怎么现在……” 郑昭一见她有些伤心的样子，揽住了她的肩：“走吧，这几天我送你回去。” 和店里说了一声，郑昭一便载着宋时雅回去了，听她将前男友好的坏的都说了一遍，再次加深了对男女关系的认识。 陪着宋时雅住了几天，没见那个前男友再找上门，在宋时雅的劝说下，郑昭一才又回了自己家住。 手腕上的进度条已经走过了60%，9873却没能拉出新的文案来。 【新的剧情点肯定很重要吧！】 郑昭一看着扫地机器人和凳子腿较劲，叹口气给它转了个向，回道：【是吧。】 【男女主没见面进度条都能蹭蹭蹭地往前走，这个世界可真简单！】 郑昭一想到自己的几次情绪波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主观情感”也在推动剧情发展上发挥了一点作用，便没搭理9873的感慨。 它自说自话了一会，便又安静下来，郑昭一托着下巴开始思考，爱情是什么呢？ 网路上有太多有关爱情的资料，各有各的说法，归纳不出简明清晰的结论，从、电视剧和电影中学到的内容也五花八门，而身边唯一一个来自宋时雅的实际案例又掺杂了太多的负面情绪。 对情绪的感知和理解能力都太弱的郑昭一，实在明白不了爱情为什么会成为人类生活中那么重要的一部分。 将解不开的疑问放到一边，郑昭一看着时间到了睡觉的那个点，躺好，关机。 只是在停止运行的前一秒，她短暂地想了一下，男主角要什么时候回来呢？ * 两场演唱会的间隙还安排了其他行程，金玟奎从曼谷回来后短暂地休息了几个小时，就又马不停蹄地奔向下一个行程。 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金玟奎连妆都没卸，直接让经纪人送他回了家。 才打开房门就听到了不太妙的水流声，随后“啪”地一脚踩进了水洼里。 金玟奎僵住，瞠目结舌地看着漫出洗手间的水顺着下沉玄关如小河流水一般淌下来，和他说：哈哈，欢迎回家！ 男团门面（18） 郑昭一从宋时雅家回来，出了电梯就看到金玟奎家的门敞开着。 她蹙了下眉，走过去，朝里望了一眼，只见玄关处湿漉漉的还带着脏乱的鞋印，穿着工作服的维修人员拿着一个零件从洗手间走出来，后头跟着的是穿着黑色背心的金玟奎。 他头上不知是汗还是水，湿淋淋的，刘海全部往后撩，露出还带着精致妆容的一张脸，手上还拿着一柄扳手，小臂上带着几道脏污的黑痕，粗犷又野性，和他的爱豆妆容违和极了。 看到郑昭一，金玟奎的眉头短暂地松了下，朝她点了下头，还是听着维修师傅说话。 “这个应该是当初安装的时候没注意，次品，用久了磨损得越来越厉害，得换一个才行了，我这里还没有，得去公司找找，今晚来不及，我明天给你带过来吧，洗手间的水阀给你关了，暂时不能用。” “……好，谢谢，麻烦了。” 等维修师傅带着工具包走了，金玟奎才颇有些窘迫地扯了下背心，看向郑昭一。 “这是怎么了？” “啊…出了一些故障，家里差点就被淹了，要是再回来晚一点说不定楼下也要遭殃了。”金玟奎叹了口气，无法说明他开门的瞬间有多惊慌。 “都湿了，先去洗漱吧，别感冒了。”郑昭一看出他的裤子也在往下滴水，虽然屋内开着暖气，但外头的冷风顺着敞开的门进来，也是不容小觑的。 “看来要到附近的酒店去洗澡了，对不起，太乱了也不能请你进来坐一下。”金玟奎可没想过第一次让郑昭一看到他的家会是这种情形，懊恼得不行。 酒店？ 最近的酒店也有五分钟的车程，还不包括下楼的时间，郑昭一看着金玟奎偏过头去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飞快地寻找着解决方案。 “到我家洗吧，就不用去酒店了。” 郑昭一在毫秒内找出了最佳方案，认真地开口。 “欸？！” 郑昭一耐心地等待着金玟奎的回答，她可不认为金玟奎会拒绝她的最佳方案，果然，在脸上闪过无数郑昭一来不及解读的表情之后，金玟奎点了点头。 “整理好之后过来吧，我会开着门。” 知道人类的洗澡程序有多繁琐的郑昭一说完，贴心地带上了门离开。 金玟奎在原地愣了两秒，低头看到自己已经冲出拖鞋的大脚趾，然后猛地弯腰，拧了两把裤子上的水。 ——从故障的水管里喷出来的水将他从头到尾都淋湿了，幸好都是他自己的衣服。 确保身上没有再往下滴水，金玟奎踢了拖鞋，又冲进衣帽间抓了T恤和短裤往随手拿的塑料袋里一塞。 过了三秒又退回去，翻找出一套长袖格子睡衣来。 “穿睡衣的话会太暧昧了吗？”金玟奎的脚局促地动了动，歪了下脑袋，最终还是选了进退有度的白色长T和黑色长裤。 经过落地镜的时候，金玟奎才发现自己是怎样潦草的状态，匆匆套了件卫衣，然后将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放进脸盆里，拿好手机就出了门。 晚风一吹，金玟奎又狼狈地打了个喷嚏，甩了甩头发，快步走到郑昭一家门前。 门虚掩着，金玟奎小声说着“打扰了”，推开门走了进去。 上次来时穿过的拖鞋已经端正地放在地板上等待着它的主人，金玟奎唇角不自觉上扬，关好门，换了鞋，端着盆站在客厅。 “昭一？” 郑昭一听到他进门的动静，从卧室走出来，计算了一下时间，才不过五分钟，比宋时雅快多了。 男女差异吗？ 看着抱着盆站在那里还有几分狼狈的金玟奎，郑昭一在要让男主角恢复从容的迫切感驱使下，示意他跟过来。 “浴室在这里。”郑昭一打开洗手间的灯，扭头道：“格局和你家是一样的，这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 两个人都侧着站在门边，中间的距离连一臂都没有。 ——这不是他们最近的距离，但因为身处的地方不同，无端显得暧昧了起来。 金玟奎后背紧贴着门框，端着盆的手不由用力，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洗手间而不是郑昭一身上，却还是没能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只是在她最后看向自己的时候点头应了，又说了句“谢谢”。 郑昭一又分辨不出他的情绪了。 她的情绪库里只有最基本的喜、怒、哀、乐，经历无限的情感学习帮助她能够从面部活动、声音波动等特征中判断出情感的种类，可再复杂一些的，她就要通过自行搜集的数据来学习了。 金玟奎是她目前为止遇见过的，情感变化最为复杂的人类。 郑昭一看着他几乎要够到门框的身高，眼尾大概是打了酒红色的眼影，愈发透露出一种无辜的可怜意味，唇色也比往日更红。 “刚刚就想说，你这样很好看。”郑昭一诚实地夸奖道。 “嗯，嗯？什么？”金玟奎猛地回神，在听懂她的意思之后，耳垂飞快地爬上了薄红。 “眼妆，这个颜色很适合你，口红的颜色也是，还有鼻尖上的小痣也有魅力。”郑昭一以为他没听懂，便认真又详细地解释了一遍，然后奇怪地看着金玟奎的脸色越来越红。 “啊，对不起，暖气太热了吗？还是你已经着凉了？” “不，没有，刚刚好，谢，谢谢。”金玟奎心脏跳得飞快，对上郑昭一真挚的眼神，结结巴巴地说着话，握着盆的手指用力到几乎要把它掰断了，以此来逼迫自己冷静一点。 “那你快点整理吧。”郑昭一还是有些担忧这个脆弱的人类，贴心地让开了位置好让他快点去洗个热水澡。 金玟奎愣愣地看着她坐到客厅窗边的小沙发上，然后尽量平稳、冷静地拉上了洗手间的玻璃门。 同手同脚地走到洗手台前，将盆脱了手，金玟奎撑着洗脸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重重地吐出来的瞬间，怕被郑昭一听见，又放轻了动作。 安静的空间里，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疯了一样。 “你这样很好看。” “你这样很好看。” “你这样很好看。” “……” 金玟奎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几把冷水，才让焦灼的神经镇静下来一些，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郑昭一喜欢这样的？ 郑昭一喜欢我？ “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停止胡思乱想，金玟奎挤了两泵卸妆水，粗鲁地擦掉了备受郑昭一赞扬的眼妆，又抹了下唇，然后快速洗了脸，脱了衣服走进了淋浴间。 头发上还带着硬硬的发胶，花了不少时间理顺，在哗啦啦的水声里，金玟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外面……能听到他洗澡的动静吗？ 洗发水的泡沫滋进了眼睛，将金玟奎摇摇欲坠的理智拽了回来，他不断做着深呼吸，加快了洗澡的动作。 客厅。 郑昭一看着窗外，对9873的胡言乱语充耳不闻，在洗手间持续的水声里，飞快地整理着这段时间为情感学习而搜集到的数据。 所以是……害羞？ 郑昭一看着她判断得到的结果，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金玟奎刚刚是在害羞？为什么？ 9873大声说道：【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呀！】 因为喜欢就会害羞吗？ 郑昭一默默记住这一点，然后试着模拟了一下。 摇晃的瞳孔、屏住的呼吸、微微发红的脸颊和耳垂还有远超平常的心跳。 她看着落地窗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9873对对手指，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不知道是哪里。 打开冰箱，幸好还有之前在家试配方的牛奶，郑昭一倒出一杯，打算等金玟奎出来之后，再送进微波炉里热一下。 受了凉喝点热牛奶，对人类的健康是有益的。 正低头翻看放在料理台上的配方，郑昭一听到了洗手间的移门被推开的声音。 “这么快？” 郑昭一有些惊讶，他花的时间比宋时雅少了一半还要多，这也是男女差异吗？ 金玟奎讷讷地应了一声，他没有吹头发吗，身上的白T被他发梢落下的水珠打湿出几块深色。 “啊，吹风机在镜柜里，等等。”郑昭一快步走过去，越过傻站着的金玟奎，从镜柜里找出吹风机摆在洗手台上，又道：“吹了头发出来喝杯热牛奶再走吧。” 金玟奎咬了下嘴唇：“……好。” 一边想快速逃离这个让他滋生旖念的环境，一边又贪恋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金玟奎拿起吹风机，手心都生了汗。 擦肩而过的瞬间，郑昭一感受到金玟奎身上蓬勃而出的热气，心情变得有些奇怪，回到厨房将杯子放进微波炉，又想起方才看到的被打扫干净的淋浴间还有不见水渍的洗手台面。 方才的异样被“真是非常有礼貌的人类”的念头压过，郑昭一专注地看着微波炉里的牛奶杯，等到“叮”的一声后，将温热的牛奶取了出来。 正好金玟奎也大致吹了头发走过来，郑昭一将杯子放在料理台上，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下喝吧。” “嗯。” 瓷白的杯子飘着温暖的奶香，金玟奎坐下来，小口喝着，眼神时不时看向对面的郑昭一。 厨房只开了一盏昏黄的顶灯，她拿着笔记本站着，一只手朝后撑着料理台，另一只手固定着书页，身上长及小腿的白色毛衣裙在灯光下被镀上一层温暖的黄。 转头的时候，固定头发的夹子和冰箱磕碰了一下，郑昭一抬手解了夹子，长发如瀑散落在肩头，她又伸手将垂落下来影响视线的刘海拨到耳后，眉眼低垂的瞬间，勾勒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发夹与大理石台面发出轻轻的一声响，金玟奎将最后一口牛奶一饮而尽，喉结滚动。 椅子轻移的声音让郑昭一将眼神从笔记本上移开，对着走过来的男人道：“给我吧。” 她是想接过他手里的杯子，金玟奎却像没听见似的径直走来。 洗碗池在她身后。 金玟奎一只手扶着料理台，和她的手只有一厘米的距离，然后以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将杯子放到了她身后的洗碗池里。 超越人类正常社交距离的靠近让郑昭一一时有些茫然，她动了一下手指，却意外触碰到了另一个人的指尖。 像是有细小的电流窜过，郑昭一还来不及分辨，就察觉到金玟奎更靠近了一些，将本就微乎其微的距离再一次拉近。 冰箱运转的细微声响里，她几乎能感觉到男人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郑昭一。” “嗯？” 她仰头，撞进他黑沉的眼里，手指被他轻又烫的手温柔地覆盖住，她听到他说出了下一句话。 “可以接吻吗？” 男团门面（19） “可以接吻吗？” 他将顶灯的光线遮挡住了大半，郑昭一微微仰起头看他，失去酒红色下眼线的男人褪去无辜的扮相，黑沉的眼眸带出几分侵略感，一错不错地盯着她，而郑昭一正注意着他没有完全吹干的头发被他身后的灯光镀上一层薄薄的金，一颗水珠要掉不掉地坠在发尾，在郑昭一的视线里悄然下落，跌入他领口边沿凹陷的锁骨里，然后隐没。 沉默将心跳放大，金玟奎舔了下唇，只从郑昭一漂亮的眼睛里捕捉到过于平静的情绪，这让他有些焦躁，手指忍不住摩挲着郑昭一的手背，从发涩的喉咙里挤出一声暗含催促的疑问。 “嗯？” 郑昭一这才将注意力拉回到他方才的提问上，在莫名的危机感中缓慢地点了下头：“嗯……” 只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身前的男人就猛地倾下身来。 唇上传来的温热感让郑昭一几乎宕机，手指蜷缩了一下又被人更加用力地包裹住，飞速流窜的数据流失去控制，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应对，只是呆愣地僵立着瞪大了眼睛。 金玟奎轻吻着她的唇角，感受到她的僵硬后，忍不住弯起了唇。 太好了，原来你也不是看起来的那么若无其事。 “闭眼，昭昭。”金玟奎又吻了一下她的鼻尖，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声音里带了藏不住的笑意。 长睫如蝶翼般轻颤了两下，然后郑昭一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啊，这种场景我在无数的电视剧中看到过来着，该怎么做才对呢？ 等他的唇再次覆下来的时候，郑昭一就无暇思考了。 后腰贴上一只手，将她的身体更加推向金玟奎，嘴唇被轻而珍重地吮着，无数陌生的触感随着电流涌向核心，来不及解读的情绪堆积又堆积，几乎要超过运转的极限。 她在人类的引导下启唇，献上毫无保留的信任。 舌尖被触碰的瞬间，郑昭一手里的笔记本终是“咔哒”落在了地上。 握不住空气的手无措地攥住了金玟奎的衣角，身躯亲密无间地相贴，前胸和后腰上属于人类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传过来，让郑昭一陷入了过热的状态。 喘不上气了。 不对，呼吸对她来说不是必须的。 在这样稍纵即逝的念头里，郑昭一本能地学习着，舌尖笨拙地划过他的虎牙，然后在人类更加猛烈的攻势下交出了主动权。 原来是这样，下一次我会做得更好的。 模模糊糊地想着，郑昭一在愈发暧昧的亲吻声里，清晰地感受到了人类胸腔的震动。 空—哒—、空—哒—。 靠得太近，郑昭一恍惚要以为自己的核心也跟着震动起来。 牛奶的香气蔓延开来，啊，怎么是甜的呢，明明没有放糖来着。 对时间的感知也变得迟钝，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在唇齿间充斥着的人类气息里，郑昭一睁开眼睛，对上金玟奎爆红的一张脸。 害羞？ 郑昭一迟缓地运转着，被他拉着手按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后知后觉地跟着模拟出害羞的状态。 金玟奎打开水龙头，三两下洗干净牛奶杯，冰冷的水流带走他手上属于郑昭一的温度，可脑海中还是无限回放着方才的每一个瞬间。 挂了两次才将杯子挂在杯架上，金玟奎深呼吸了一下回头，看到郑昭一微红着脸，安静地坐在凳子上，脸上的温度再一次升腾起来。 他和郑昭一，接吻了。 “我，我先回去了。”金玟奎弯腰捡起方才掉落的笔记本，磕磕巴巴地开口。 郑昭一还处于缓慢运行的状态，闻言应了一声，起身送他。 金玟奎端着盆站在门边和她告别，视线落在她比往日更红的唇色上又忙不迭移开，闷声说了“晚安”，等到郑昭一关门之后，才冲进了自己家门。 浴室的狼藉他无暇顾及，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手里的盆失去支撑倒到一边，金玟奎愣了数秒，抬手摸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个傻笑来。 “嘿嘿。” 心底有一个越来越大的声音叫嚣着“她也喜欢我”，金玟奎抓抓头发又挠挠脖子，踢了两下腿又一撑地板站起身来，绕着客厅走了两圈，拉开阳台的门吹了会儿冷风，想要对着夜空喊上一声又怕扰民，最终只是小而雀跃地“呼”了一声。 凛冽的寒风也浇不灭他的热情，但在打了个喷嚏之后金玟奎还是进了房间，扑到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又坐起来，搓了两下脸。 好烫。 盘着腿发愣，金玟奎揉搓着衣摆，感觉到触感的异样才低头看了一眼。 哎呀，这件衣服什么时候撕破了啊！ 揪着不知何时裂了个长条的衣摆再次倒下，在沙发上滚了两圈，“咚”地掉到了地毯上，金玟奎摸着撞到茶几腿的脑袋，又忍不住笑起来。 昭昭，昭昭。 从兜里摸出手机，找到和郑昭一的对话框。 ：晚安，明天见。 高举手机盯着屏幕等着郑昭一的回复，金玟奎躺在地毯上，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几秒后。 将郑昭一发过来的“晚安，明天见”几个字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金玟奎把手机放在胸口，看着天花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故障的水管大人，谢谢您。 勉强压下不断翻腾的杂念，金玟奎起身，哼着歌儿将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又开始整理一塌糊涂的浴室和玄关。 不厌其烦地从厨房接水，将洗手台的镜子擦得锃亮。 又把柜子里所有的毛巾拿出来重新叠了一遍，再放进去。 将地砖的每个角落每一条缝都仔仔细细地拖到亮得反光。 把鞋柜里的鞋都认真地按照颜色和类型排列整齐。 金玟奎在劳动中消耗着精力，而对门，郑昭一已经坐在沙发上整整半小时一动不动了。 电量，正常。 传感器，正常。 接口，正常。 子程序主程序，正常。 核心，正常。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正常到不能再正常，她为什么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对刚刚整个过程的复盘总是没办法进行下去，脑内影像在那张脸压下来的瞬间就被郑昭一叫停，名为“害羞”的情绪仿佛和这个场景形成了什么自动触发的关系，让郑昭一无所适从。 于是她明智地决定停止复盘，试图寻找一些别的场景来进行覆盖。 鲜奶油、夏威夷果、吻…… 制冰机、冰块、吻…… 巧克力，蔓越莓，吻…… 郑昭一前所未有地烦躁起来，在收到金玟奎消息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对着短短的一行字琢磨了几秒，找出最为得体的回答发过去，看着消息变成“已读”，郑昭一突然在庞大的数据库中找到了能够解释她此刻异样的有力证据。 “他为什么不告白？” 带着单纯疑惑的声音在空荡的客厅中响起，一直上蹿下跳的9873终于等到了郑昭一的注意，积极道：“宿主，我喊你很久啦！这里这里~” 郑昭一读取了9873递过来的新文案。 【意外的某一天，金玟奎在郑昭一家借用了浴室，然后在厨房的狭窄过道里，他们接了第一个吻。】 冷静地储存了文案，郑昭一这才注意到已经越过70%，接近75%的进度条，但还是发自内心地疑惑：“他为什么不告白？” 在她学习到的数据里，百分之八十的例子均符合“好感告白交往”的顺序，而“交往”中又有百分之八十的例子符合“牵手/拥抱接吻过夜”的顺序。 与接受“金玟奎是那百分之二十”相比，郑昭一将自己情绪的异样波动归咎于金玟奎在程序上的越轨。 他异于常规的跳跃导致了她对“失序”的无所适从，这是合理的。 整理完毕之后，郑昭一不由松了口气。 旁观的9873有些混乱，想和郑昭一说，应该不是这样的，但又无法给出更有力的证据。 学习的东西还是不够多！ 9873握拳给自己鼓劲，去扒拉主系统学习了，争取在下一个世界能够成为一个对宿主更有帮助的系统。 终于恢复正常的郑昭一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她从沙发上起身走进洗手间，开始睡前程序。 极力忽视着一个多小时前这里被一个人类使用过的事实，郑昭一将装有卸妆棉的垃圾袋束好口放到玄关，把吹风机的电线解开用自己的方式缠绕好放进镜柜，洗漱完，走进卧室，在床上躺好。 手机上收到来自金玟奎的新消息，郑昭一盯着那一句“睡了吗”，准确地回复“没有”，然后放下了手机。 代表十二点整的分钟与时针重合，在按下关机键的瞬间，郑昭一听到了门铃声。 带着微妙的不悦，郑昭一走出卧室，当看到出现在可视门铃上的金玟奎时，不悦变成了警惕。 “越轨”的男主角，是准备服从大多数还是继续越轨？ 接吻的下一步是，过夜？ 他要来过夜吗？ 郑昭一咬了下唇，打开了门。 男团门面（20） 半个小时前，金玟奎突然从高昂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发现他还没有亲口对郑昭一说过“喜欢”。 他捏着抹布站在厨房，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充斥着鼓胀饱满的喜欢，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下一个念头就是去敲开对门，看着郑昭一的眼睛跟她告白。 握了下拳头感受到抹布渗出来的湿意，金玟奎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眼时间。 不管了。 抓了套衣服拿上车钥匙冲到离他最近的崔盛澈家，按了两下门铃不见人开门，金玟奎直接按了密码走了进去。 “……这个时间你……”崔盛澈脖子上还挂着耳机，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个擅自闯入的家伙。 “哥我洗个澡！”金玟奎径直走进浴室，还没等崔盛澈转身又探出头来：“哥你帮我买束花呗，要最漂亮的！” “呀，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哪还有花店会开门啊？” “……知道了。”金玟奎又缩回去，浴室里很快传出水声。 崔盛澈摸不着头脑，回到房间刚坐下还没开始新的一局游戏，就听到浴室门“砰”地一声。 “别因为不是你家的门就使劲……”目瞪口呆地看着在二月天穿西装的男人，崔盛澈眨了眨眼，问：“要去颁奖典礼吗？你不冷吗？” 金玟奎精神抖擞地正了下衣领：“不冷！” “……疯了。”崔盛澈扭头看到飘雪的窗外，去房间拿了件羽绒服。 “哥这个也借我，不对，给我，下一次给你买新的。” “什么？穿着这个，明天……呀你这个疯子！”崔盛澈拿着羽绒服出来，看到站在玄关准备走人的金玟奎手上抓着一把非常眼熟的花，眉心狠狠地跳了跳，转头看向客厅，果然，茶几上的花瓶只剩下几棵黄莺草。 ——下午路过花店为了给房间增色随手买的粉色郁金香一株不剩全被金玟奎拿走了。 “哥谢谢！爱你喔！”金玟奎披着羽绒服换了鞋，急匆匆地说完就抱着花出了门。 对着无情关上的门，崔盛澈一时失语，无奈喃喃：“……算了，祝你成功。” 金玟奎载着郁金香回到家，翻箱倒柜地找出合适的包装纸，从SNS上学了包装的方式将郁金香包上，又挑了自己最喜欢的香水喷了一点。 离新的一天没多久了。 金玟奎一手拿着花束一手拿着手机靠墙站着，准备就绪之后才发现贸然去敲门万一打扰到郑昭一休息怎么办，忐忑地又发了消息去询问，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郑重地拧开了门。 郑昭一看着背着手站在门口的男人，他又换了一身衣服，空气中氤氲着一缕浅淡好闻的香气，应该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有什么事吗？” “我……阿嚏！”金玟奎咽了下口水，对上郑昭一的眼睛就想到不久前的热吻，红着耳垂别开了眼，正想说出准备好的台词，却被突如其来的喷嚏打断了。 ……搞砸了！ 不受控制地打了三个喷嚏的金玟奎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蹙着眉的郑昭一再次领进了门。 “先坐吧，喝杯热水。”郑昭一走进厨房，按下烧水壶的按键，远远地看着局促地站在沙发边的金玟奎，有些不明所以。 金玟奎懊恼地将郁金香往身后又藏了藏，头脑风暴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刚刚的氛围已经被他打破了，精心准备的告白词一个字都想不起来，绷紧的弦不知道是松了还是断了，突然涌出一股疲惫感。 怎么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怎么了？” 烧水壶“呜呜”地响起来，郑昭一走过去，观察着他的脸色，总觉得和刚才打开门的时候又完全不一样了。 生病了吗？ 判断生病的第一步，摸额头。 见金玟奎咬着唇不说话，郑昭一抬手探向他的额头。 比正常人类的体温略高出了一些。 正欲收回手的时候，手腕被人一把捉住，又下滑一些握紧了她的手。 郑昭一对上金玟奎专注的眼眸，听到他明显带着委屈的声音。 “那么，我们从今天开始是第一天了吗？” 不是“告白”，也不是“过夜”，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郑昭一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疑惑地说了一句“什么”。 理智已经完全被他抛开了，计划被彻底打乱的金玟奎紧紧抓着郑昭一的手，迫切又诚挚地剖白：“我喜欢你。” “郑昭一，我喜欢你。” 嘟—咚—。 郑昭一忘记了眨眼也忘记了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昭昭，和我交往吧，我们交往吧，嗯？” 嘟—咚—。 郑昭一从他明亮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从他薄红的双唇间听到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听到擂鼓般的心跳，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烧水壶的按键“哒”地弹起，将郑昭一从静止状态解除。 “好。” 是她该说的，也是她想说的。 “你答应了吗？你答应了是吗？太好了，我……” 金玟奎张开手想要抱她，这时候才想起藏在身后的花，“噌”地一下抬起手举到郑昭一面前：“有人说正式的恋爱一定是从告白和鲜花开始的，这是给你的。” 不知是被他捏了太久还是照顾得不好，郑昭一接过花束之后，最边上的一枝郁金香垂头丧气地打了折，金玟奎一皱眉，迅速扶起那枝郁金香，捏住那个折痕帮它再次精神抖擞地立了起来，然后对着郑昭一笑得露出小虎牙，笨拙地又重复了一次。 “我喜欢你，昭昭。” 郑昭一看着浑身冒着傻气的男人，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等她发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轻蹙了下眉。 她好像又变得奇怪了。 “怎么了？” “啊，水好了，你先坐。”郑昭一抽出手来，让金玟奎在沙发上坐下，将郁金香花束放到茶几上，走到厨房去倒水。 壶嘴还冒着白汽儿，郑昭一手撑着料理台，一下想到不久前在这里发生的热吻。 我很奇怪。 这样想着，在收到9873在短时间内再次递过来的文案时又被奇异地安抚了。 【“我喜欢你。”听着金玟奎的低声告白，郑昭一心跳如擂鼓。 太好了，我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我。】 手腕上的进度条稳稳当当地停在80%的位置，郑昭一深吸了一口气向9873寻求认同：【所以不是我出了问题，只是剧情的干扰，是吗？】 9873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但还是弱弱地点了点头。 郑昭一强行压下起伏的陌生情绪，倒了杯水后转身，却发现原本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倒了。 她端着水杯走过去，将杯子轻轻地放在茶几上，敏锐地注意到了郁金香的微小变化。 原本用来固定包装纸褶皱形状的一小块胶布出现在了那枝弯折的郁金香上，紧紧裹住了有折痕的那一小截。 怪可爱的。 郑昭一失笑，将目光转向金玟奎。 他眼下的青黑在灯光下愈发明显，脸颊微红，身上的西装因为歪倒的姿势走了样，衬衫领口敞得更开，露出清晰的锁骨。 郑昭一心无旁骛地抬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和刚才差不多，对人类来说不算严重，应该是因为疲惫缺觉才睡着的。 “……昭昭。”金玟奎呢喃了一句，郑昭一愣了下，有些好奇这个人类的梦境了。 他的梦里，出现了我吗？ 沙发对金玟奎来说还是狭窄了些，郑昭一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玟奎？玟奎？” 金玟奎挥了挥手，又抬起一只胳膊挡在了眼睛前，含糊不清地说道：“啊哥拜托，就五分钟，我太累了让我睡会吧。” 郑昭一噤了声，准备收回手的时候才发现手心恰好落在他的胸口，掌心下传来温热又有力的振动。 他的心跳声。 沉稳的心跳声带着郑昭一喜欢的规律，她安静了感受了一阵，将这个频率和力度牢牢地记住了，然后才站起身来，在抱他去卧室和让他躺在这之间权衡了一下，选择了后者。 小心地往他脑袋下垫了个抱枕，又从卧室抱了一床毯子过来，郑昭一看着他身上因为躺着的姿势而变得愈发紧绷的西装，贴心地帮他解开了外套的扣子，然后仔仔细细地将毯子给他盖好。 做完这些之后，郑昭一突然想到，等等，男主角是不是将“告白”和“过夜”同时完成了啊？ 所以——金玟奎依旧是个不安常理出牌的男主角。 沙发对金玟奎来说还是有些局促了，盖上毯子之后他睡得更沉，揪着毯子曲着腿侧过身来，郑昭一在他身边蹲下来，好奇地看着他的睡颜。 在第一次见面就确认过的非常好看的脸，在睡觉的时候又多了一些特别的魅力，眉毛浓黑，眼皮透着薄粉，鼻尖还有脸颊上的小痣对郑昭一来说是独特的瑕疵，她抬手轻点他眼下的青黑，又碰了碰他鼻尖的小痣，最后指尖悬在薄唇上方，片刻后又收了回去。 郑昭一悄无声息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花，翻了个花瓶认真地将花插好，又摆在茶几上。 看着依旧娇嫩的粉色郁金香，郑昭一忍不住轻轻碰了碰，然后又严肃地去碰了一下金玟奎的唇。 心底的猜测得到验证，郑昭一带着雀跃关了灯，回了卧室。 果然，他的嘴唇是和花瓣一样柔软的。 * 飘着小雪的次日清晨。 郑昭一一个晚上都没有关机，只因客厅的人类一晚上都在制造动静。 第一次出去是因为他含糊不清的呓语，郑昭一在边上蹲了半天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第二次出去是因为衣物落地的声音，郑昭一捡起被甩在地毯上的西装外套和衬衫，一边疑惑着“他为什么睡着了还会脱衣服”，一边认真地将衣服叠好了放在一旁的小沙发上。 第三次出去是因为他睡梦中伸手打到了茶几，痛呼了一声却没有醒，郑昭一索性将整个茶几直接搬开了。 第四次…… 今天上午她休假，郑昭一没听到金玟奎醒来的动静，便呆在卧室没有出去。 她还在复盘昨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门铃响了有两下，郑昭一才从复杂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准备出去开门，结果才打开卧室门，就见金玟奎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连拖鞋也没穿就踉踉跄跄地走出去开门。 门外是从电梯出来一路盯着手机凭脚感走过来的宋时雅，等到门开了才抬眼，只模糊地看到一个半裸男人，直接道歉：“对不起，我走错门了。” “嗯。”金玟奎应了一声，随手关了门，眼睛半睁不睁地又跌跌撞撞地躺倒在沙发上。 郑昭一：…… 几秒后。 郑昭一兜里的手机疯狂振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时雅”，悦耳的铃声惊得金玟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视线猛地对上了站在卧室门口的郑昭一。 “早上好。”郑昭一淡定地和金玟奎打招呼，然后淡定地接起了电话：“嗯，时雅。” 金玟奎：！！！ 男团门面（21） 宋时雅带着恍惚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昭昭，我在你家门口，但是，不知道是我没睡醒还是出现了幻觉，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男人过来开了门又走了...” 郑昭一耐心地等她说完，然后道：“时雅对不起，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后我给你解释。” “喔...” 宋时雅愣愣地挂了电话，然后回过神来。 什么解释？ 难道昭昭真的在家里藏了一个男人？！ 屋内。 金玟奎完全怔住，等郑昭一挂了电话看过来，才近乎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在这儿？” “你昨天在这睡着了，睡得好吗？”客厅窗帘的遮光性很好，郑昭一开了盏小灯，伴随着光线亮起，金玟奎的记忆也一点一点回笼。 郁金香……茶几怎么不见了……他昨天告白了来着……然后怎么就睡着了…… 郑昭一扫了眼呆呆坐着的金玟奎，他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赤着上身，头发过了一晚蓬松得像个鸟巢，红白格子的绒毯堆积在他腰腹间，线条分明的腹肌半隐半现。 “会冷，把衣服穿上吧。”郑昭一拿起小沙发上的衬衫，递到金玟奎眼前。 金玟奎的视线落在熟悉的衬衫上，迟缓地低头，然后飞快地抓住了衬衫，一边往身上套一边结结巴巴地开口：“这个，这个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脱的，是你自己脱的。”郑昭一认真地解释道，在对方差点被毯子绊倒的时候还稳稳地扶了他一把。 金玟奎握了一下她的手腕又像被烫到似的松开，慌慌张张地披上外套，然后又麻利地将毯子叠好放在沙发上。 “对不起，昨晚打扰了。”金玟奎小学生似的站好，绝望地想着郑昭一对他的印象是不是要大打折扣了，那说好的交往还算数吗…… 郑昭一看了眼时间，道：“没事，你看起来很累，沙发上睡得不舒服吧？” “没有，舒服得就好像我自己家……不是，我是说我睡得很好。”金玟奎差点咬到舌头，可不是把这儿当自己家了吗！还去开门！等等，门口…… “那就好，是这样，我朋友，宋时雅，在门口等我，你要和她打个招呼吗？她是你们的粉丝。”郑昭一关了灯，走过去拉开窗帘，又弯腰打算将茶几搬回原处。 金玟奎大跨步走过来，一把搬起了茶几在地毯上放好，闻言道：“额，那个，这个时机好像不太适合正式打招呼，下次吧，我请你们吃饭。” 郑昭一单纯地疑惑：“这个时机怎么了？” 金玟奎恨不得穿越回十分钟之前，或者直接将宋时雅方才的记忆抹除掉。 和郑昭一至亲的初面怎么可以发生在这种场景下！！！ “我的头发和衣服都糟糕，所以今天还是简单地问候一下就好。”金玟奎想着想着又羞愤起来，面红耳赤的。 咦，好像不是害羞呢，是生病了吗？ 郑昭一观察到他表情的变化，靠过来极其自然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不舒服吗？” 她穿着普通的棉质睡衣，浅淡的香气随着她的靠近愈发清晰，金玟奎的眼神落在她近在咫尺的唇上，脸上的温度又“腾”地一下被点燃了，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却不忘弯腰配合她的高度。 “你昨天晚上有点发烧，如果今天还不舒服的话记得吃药或者去医院。”郑昭一判断了一下他的体温，认真地叮嘱完，发现和宋时雅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又道：“我要去开门了。” “嗯？嗯。” 金玟奎理了下衣服和头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在她搭上门把手的瞬间，握住了她的手，巴巴地开口：“昭昭，我想确认一下，你昨天……是答应了和我交往对吧？不是梦对吧？” 郑昭一肯定地点头，看着挤在玄关角落里的男人，心想，哎呀，怎么容易生病记忆力还不好呢？ 金玟奎高兴地笑起来，以至于当郑昭一打开门之后，宋时雅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憨笑的男人。 怎么这么眼熟？ 金玟奎才整理出一个礼貌的笑来，而宋时雅还没来得及回神，两个人就听到郑昭一镇定地开了口。 “时雅，这位是我的男朋友，金玟奎，你认识的。” 金玟奎：“你好……咳咳咳咳咳！！！” 宋时雅：“这人怎么和金……你说什么！！！” 郑昭一无辜地看看瞪大眼睛的挚友又看看拼命呛咳的金玟奎，贴心地帮他拍背顺气，再贴心地回答宋时雅的疑问：“我男朋友，金玟奎。” 金玟奎先恢复过来，硬着头皮对宋时雅道：“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金玟奎，今天的情况有点复杂，我下一次再正式地请你和昭昭吃饭可以吗？” 宋时雅在巨大的冲击下稀里糊涂地应了，见金玟奎非常有礼貌地鞠了一躬，也不知所措地给他回了个礼，然后便看到金玟奎径直打开对面的门，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他为什么叫你昭昭？！” 关门前，金玟奎还听到了来自宋时雅的疑问，迈着步子潇洒地走过玄关，然后—— 浑身无力地瘫在了地板上。 郑昭一说他是她男朋友。 但他在她朋友面前……到底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初印象呢？ * 郑昭一拉着炸毛的宋时雅进门，温温软软地说：“你也叫我昭昭呀。” “……那能一样吗！！！郑昭一！！！他是我知道的那个金玟奎没错吧？他为什么一大清早就在你家？你为什么穿着睡衣？还有，你刚刚说了什么，他是你男朋友？！什么时候？！为什么？！” 律师流利的口条在过于懵逼的状态下无法正常发挥，宋时雅完全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被宋时雅按在沙发上坐下的时候脑瓜子还嗡嗡的。 郑昭一给她拿了杯水，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来，开始回答她的问题。 “你们都是我喜欢的人……”将“人类”这个词咽回去换成更为正常的说法，郑昭一继续道：“所以说叫‘昭昭’是可以的。他是……” 宋时雅庆幸自己没喝水：“你喜欢他？！” “嗯。”郑昭一坦然地点头，宋时雅和金玟奎都是她看到会高兴、不看到会想念的存在，所以……是一样的吧？ 宋时雅还在消化她说的话，郑昭一见她没继续提问，就继续说下去：“他是你知道的那个金玟奎，SVT的金玟奎，他昨晚在这里睡觉了所以一大清早就在我家，我穿睡衣是因为我才从卧室出来。他是我男朋友，从今天零点十七分开始，因为他在零点十六分说要和我交往，然后我答应了。” 宋时雅：…… 她试图从郑昭一的叙述中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口，但这一段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宋时雅眨着眼，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想到了签售会时郑昭一拍下的那张金玟奎的照片。 “……难道，你在签售会上对他一见钟情了？” 郑昭一诚实地摇了摇头。 “等等，那他就住在你家对门，所以是……日久生情？”宋时雅生出一个觉得可靠的猜测来，毕竟以金玟奎那样的男色，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喜欢上了也不是……等等，她的昭昭可不是普通女孩子啊！ 她的昭昭，明明是对帅哥不假辞色、毫不在乎的人啊！ 郑昭一还在品味着她说的“日久生情”，觉得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才“顺其自然”地和金玟奎走到了一起而已，但这又没法和宋时雅说明。 而她的沉默在宋时雅眼中，却成为默认了。 宋时雅陷入自己的猜测中，一会儿恍然大悟地“啊”一声，一会儿又疑惑不解地“嗯”一声，郑昭一觉得有趣，托着下巴看着她。 对上郑昭一的眼神，宋时雅没好气地推了她一把：“什么表情，现在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吗？好好交代清楚，他为什么要在你这里过夜？” 郑昭一只好平铺直叙、简洁明了地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你这样就邀请他来你家了？喔对，你说你喜欢他来着，可以理解。” “什么？接吻了？！算了，你说你喜欢他来着，可以理解。” “什么？接吻之后就走了？这个是渣男行为啊！” “什么？那么简单地就告白了？你还答应了？” “什么？他睡着了你就把他留下来了？你真的很喜欢他啊！” 郑昭一说完，只觉得耳边还在回响宋时雅字正腔圆的“什么”，她揉了下耳朵，看着宋时雅摆出一贯安静的模样，表示她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宋时雅严肃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摸着下巴，道：“我们昭昭终于有喜欢的人了啊。” 郑昭一适时模拟出一个“害羞”的表情，惹得宋时雅颇为新奇地捏捏她的脸，又揉揉她的头。 “所以说，喜欢他什么？虽然不是我最喜欢的成员，但我对他的了解还是足够多的，我们昭昭，有什么想问我这个资深粉丝的吗？” 郑昭一诚实道：“没有，我知道的肯定比你多。” “哎一古~”宋时雅笑起来，这才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道：“还是觉得很神奇，怎么会是金玟奎呢？” 郑昭一在心里默默地回答她：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啊！ “我以前想过你的初恋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以为会是和你一样喜欢咖啡和烘焙的男人，温柔的、安静的那种，没想到啊，居然是金玟奎！” “初恋？”郑昭一捕捉到一个词汇，喃喃道。 “是呀，幸好，我们昭昭的初恋是一个，嗯，至少从他一直以来展现出来的部分看来，是一个好人，虽然不知道这占据了多少真实的他，但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人。”宋时雅轻轻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 “我们昭昭，千万不要像我一样在爱情里受到伤害呀。” 郑昭一嗅到女孩子温暖柔软的香气，伸出手抱紧了宋时雅。 宋时雅也是很好的人类，希望她能快点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郑昭一拍拍她的背，闷闷地应了一声。 “但是昭昭，你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宋时雅从短暂的悲伤中抽离出来，握着郑昭一的肩膀，恨铁不成钢道：“轻飘飘一句喜欢，你就点头了？这样会让男人觉得你很好拿捏的！” 郑昭一弱弱地指了指茶几上的郁金香：“他带了花来的。” 宋时雅看了眼粉嫩嫩的郁金香，又道：“那也是，你……” 郑昭一微微笑着听她说话，但不论宋时雅怎么说，都没有要取消交往决定的想法。 “我已经答应他了，不能反悔。” 宋时雅看着坚定的郑昭一，只觉得她的昭昭是真的非常喜欢金玟奎，只好摇了摇头。 “算了，你喜欢就好，走吧，不是要去逛集市嘛~” “嗯。” 金玟奎一会儿沉浸在郑昭一亲口说“这位是我的男朋友”的喜悦里，一会又抓耳挠腮地想知道她和宋时雅到底谈了些什么，再加上还有一些“我真的和郑昭一在交往吗”的不真实感，在地板上瘫了好久，才想到要摸手机。 将身上的兜都摸遍了，金玟奎才一激灵。 该不会落在郑昭一家了吧？！ 金玟奎“嘶”了一声，生无可恋地爬起来，然后飞快地换了身衣服，又简单打理了一下头发，才按下了郑昭一家的门铃。 “昭……你好。” 看到来开门的人，金玟奎的喜悦一下卡在了喉咙里。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宋时雅倍感矛盾地看着他，问道。 “……我的手机可能落下了，不知道……”金玟奎顶着宋时雅的眼神，手心搓着裤缝，礼貌地开口。 刚刚他们说话的时候，郑昭一听到了手机振动的声音，从沙发底下捡起了金玟奎的手机，本来是要拿过去的，被宋时雅阻止了，说让他自己过来拿，郑昭一才作罢。 “稍等。” “我……” 金玟奎看着在眼前关上的门，摸了摸鼻子。 郑昭一正在接店里打过来的电话，见宋时雅指了指茶几上的手机又指了指门外，点了点头。 金玟奎接过手机，见宋时雅依旧以捉摸不透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憋了半天想出一句：“……你想和静寒哥通话吗？” 宋时雅：“……不用了，谢谢。” 金玟奎不放弃：“演唱会？” 宋时雅：“……谢谢，我可以自己买票。我就问一个问题，你现在是可以对自己的恋情负责的状态吗？” 金玟奎神色一凛，认真道：“是的。” “知道了，下次见吧。”宋时雅摆摆手，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金玟奎小小地松了口气。 她朋友的那关……应该是过了吧？ 请客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尹静寒！ * 和宋时雅逛完集市又吃了饭回来，电梯门一打开，郑昭一就看到了蹲在对面的金玟奎。 “昭昭！” 他的脸上是郑昭一能够轻而易举读懂的欣喜，她不知道他为何高兴，但并不妨碍她跟着勾出一个浅淡的笑来。 金玟奎早上等来了维修师傅修好了浴室的水管，潦草地独自吃了午饭又因为不久之后的广告拍摄去公司开了个短会，余下的时间就是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 他和郑昭一交往的第一天怎么会是这样度过的？ Katalk上的交流完全不能满足金玟奎的想念和喜欢，郑昭一发过来的大餐让金玟奎对着自己的健康沙拉更加郁卒，在对话框里删删打打。 ：昭昭，你今天的第一餐应该和我一起吃才对…… ：昭昭，你今天的第一餐如果能跟我一起吃就好了…… ：昭昭，你今天的晚餐也要和你朋友吃吗…… 到底还是没能发出去，只是说了一句“多吃点~”，然后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郑昭一要什么时候回来，得到的结论是晚饭后。 金玟奎叹了口气，心想，好吧，共进宵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怕成为过于粘人的男朋友而惹得郑昭一不喜，金玟奎很是克制地没有在katalk上带出太多的想念来，可等郑昭一说她就在楼下了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从家里跑出来守在了电梯口，压抑着澎湃的喜欢上前轻轻拥住了她。 “我们都十二个小时没见了。” 但暗含委屈的话语还是说出了口。 郑昭一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从他的声音里判断出他有些低落的情绪，抬手抚了下他的背，认真地纠正：“还没有十二个小时呀。” 金玟奎是早上九点还差五分的时候从她家离开的，现在才只有晚上八点二十七分呢。 郑昭一的力道很柔，却还是让金玟奎的心底泛起了甜，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道：“昭昭，我喜欢你。” “你说过了。” “我每天都想说。” “你今天说过了。” “那我今天想说两遍。” 金玟奎早已忘了他“要做一个成熟的男朋友”的想法，黏黏糊糊地说着话，偏生郑昭一除了电视剧电影和只旁观过宋时雅乱七八糟的恋爱，完全不觉得金玟奎这样有什么不好，只顺着他的话说。 “外面冷，我们进去吧。”郑昭一敏锐地感觉到金玟奎的身体被晚风吹得瑟缩了下，担心起这个脆弱的人类来。 “……去你家？还是去我家？”金玟奎不带脑子地说完，才觉得细品起来这句话实在太过暧昧，悄悄觑了眼郑昭一，发现她的神色实在过于坦然。 金玟奎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对上郑昭一疑惑的眼神后，又飞快地摇头。 “来我家吧，我给你带了蛋糕。” 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按上了“爱吃甜品”人设的金玟奎就这样毫无抵抗力地被郑昭一带回了家，还是熟悉的拖鞋、熟悉的沙发和熟悉的毯子，金玟奎如坐针毡，看着郑昭一站在厨房，拆了蛋糕的包装纸放在小碟子里，然后袅袅婷婷地走过来。 漂亮的草莓千层盛在白瓷碟子里，马克杯里氤氲着热气，淡淡的红茶香气飘散开来。 两个人并肩坐在地毯上，膝盖碰着膝盖，金玟奎拿起蛋糕叉，咽了下口水，问：“昭昭，你不吃吗？” 郑昭一聪明地理解了他对蛋糕的迫不及待：“嗯，你吃吧。” 金玟奎用叉子叉了一块蛋糕的尖角送进嘴里，草莓的清甜混着奶油的浓香弥漫在唇齿间，他偏过头，看到郑昭一的侧脸。 她好像总是冷静的、柔和的，现在坐在这里的她，和在咖啡店里的她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有接吻的时候，她才格外生动。 金玟奎微妙地有些不甘心，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心乱呢？ 郑昭一抬眸，敏锐地察觉他的视线停留之处，恍然：“你想亲我吗？” 金玟奎猝不及防，愕然地看着郑昭一。 “不是吗？” 叉子金属的手柄将金玟奎的指腹压得泛白，他“当啷”放下叉子，心慌意乱地喝了口红茶，担心是自己的视线太露骨，让自己在郑昭一心里成为“只想着接吻的家伙”，强作镇定道：“不，不是，那个，我有点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天啊，这不还是想接吻的意思嘛！ 郑昭一才不懂他心里的弯弯绕绕，眨了眨眼睛，诚实道：“我不会感冒。” 她又不是人类，怎么可能感冒呢？ 而她的坦诚，在金玟奎看来，却是邀约。 金玟奎用手撑着地毯跪坐起来，倾身过去吻她。 不可否认，他贪恋她因为他而情绪波动的样子，于他而言，这是郑昭一喜欢他的最真体现。 23男团门面（22） 红茶的微苦和草莓的清甜交织, 郑昭一一只手扶着茶几，一只手安静地攀住了金玟奎的胳膊。 学习能力很强的她，已经学会了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如何控制力道, 还有在他吻过来的时候如何回应。 金玟奎微凉地手落在她的脸侧，郑昭一长睫微颤，牢牢记着他上次说过的闭眼，温和地轻吮了下他的唇。 唔, 像花瓣一样。 郑昭一在他亲吻的力道下被他推得微微后仰, 掌心透过毛衣感受到他蓬勃的肌肉, 放在茶几上的手蜷缩又伸开, 碰落了没放稳的叉子, 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的锐响。 在她以为这场亲吻要结束的时候, 金玟奎亲昵地蹭了下她的鼻尖, 抚着她脸的手揉了下她的耳垂，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轻如呢喃的“我喜欢你”之后, 又揽住她的腰再次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红茶杯上氤氲的热气越来越淡，最终彻底平静下来，郑昭一不理解人类为何沉迷于这种重复的行为, 但流窜得越来越快的情绪流还有出现异常振动的核心都在向郑昭一说明着她的不平静。 扫地机器人一声“我要开始打扫了”打破了只有暧昧接吻声的空气，金玟奎一惊，手上的力道一重, 郑昭一就半个人扑进了他怀里。 “没事。”郑昭一冷静地拍了拍他的背作安抚，沉稳地从他怀里离开，轻轻抚平后腰被揉皱的长裙。 金玟奎看着从地毯边走过的扫地机器人, 哑然失笑，看到安静整理裙子的郑昭一，又油然生出一种满足来。 他伸手帮她理了一下微乱的长发, 郑昭一抬了眼看过来，薄唇殷红，带着一点水色，美得惊人。 “这个冷了，我再去……”郑昭一摸了下杯壁要起身，被金玟奎拉着坐了下来。 “不用，没关系，在这里陪我。” 郑昭一便又坐下来，侧身坐着，看着金玟奎吃蛋糕。 “嗯？”金玟奎在她的注视下吃得愈发斯文，终是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声。 “你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 金玟奎停止了咀嚼，眼神飘忽了一瞬，用红茶将蛋糕顺下去，学着她的口吻，说：“你现在看着我的样子也很可爱。” 郑昭一讶异地睁大了眼睛，在看到金玟奎眼中地笑意后，又不自觉地弯了唇。 他的可爱是真的，她的喜悦也是真的。 巴掌大的蛋糕没一会就进到金玟奎的肚子里，然后将最后一口红茶一饮而尽，在郑昭一动作之间端起碟子和杯子去厨房收拾了，然后就向郑昭一告别。 ——交往第一天，他不敢留到太迟。 “明天见。”他晃了晃郑昭一的手，语气温软。 “嗯，明天见。”郑昭一陪他站在玄关，学着他的样子晃了晃手。 “不对，不要明天见，昭昭，我们每天见吧，每天都见。”金玟奎轻轻拥住了她，说道。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要求，郑昭一向来是只会点头的。 “好，每天都见吧。” 光是告别就花了五分钟，等终于关上门，郑昭一站在原地，摸了下唇。 所谓接吻，应该是从嘴唇接触到分开算一次呢，还是在间隔不超过五秒的情况下，都算一次呢？ 郑昭一找不到标准的答案，决定按照后者来计算。 那么，他们交往第一天，接了两次吻。 想到宋时雅说的“交往初期的时候嘴唇上就像安了吸铁石一样一会儿碰一下一会儿碰一下”，郑昭一难得生出一点忧虑来。 她的嘴唇是不会破的，就不知道金玟奎的嘴唇…… 金玟奎的嘴唇好极了。 他连洗澡的时候都哼着歌，清清爽爽地躺到床上，决定用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来回味这个吻。 ——第一个吻已经用了一整个白天来回味了。 ：昭昭，晚安~ 他已经发现了，只要他用语音发过去，郑昭一也必定用语音回过来。发完这一条之后，他就趴着盯着手机，等着郑昭一的回复。 果然。 点开那个两秒的语音条，郑昭一的声音便传出来：玟奎，晚安~ 金玟奎兴奋地踹了下被子，将语音又播放了一遍。 好幸福。 幸福得像在做梦一样。 金玟奎在日历上将今天用心地标注了起来，又听了好几遍语音，才关了灯睡觉。 凌晨一点，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金玟奎裹着浴袍走出来，抓抓头发，走进了放着健身器材的房间。 第二天，SVT全员有广告拍摄的行程，尹静寒看着边上脑袋一点一点打瞌睡的金玟奎，不由好笑：“玟奎呀，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金玟奎强打精神，重复道：“睡前喝了茶才这样的，喝了茶所以，失眠了。” 同车的崔盛澈嗤笑一声，金玟奎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对上尹静寒的眼神，摸了下鼻子。 拍摄间隙，金玟奎捧着手机和郑昭一聊天，虽然聊天的内容和往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但只是看着对话框顶端那个“昭昭”的备注，就足够金玟奎时不时露出傻乎乎的笑。 “玟奎哥是捡到钱了吗，怎么这么开心？”夫晟宽瞧了他一眼，和崔韩率嘀咕道。 “不知道。” 崔盛澈一屁股坐到金玟奎边上，道：“呀，虽然没有其他人在，但表情收收，很碍眼。” 金玟奎将手机屏幕倾斜了些，说：“哥你别靠我太近。” 作为昨天第一时间关心弟弟的告白状况又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我有女朋友了！”的炫耀的人，崔盛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反而更挪近了一些：“说什么呢？呀，你消息发得太频繁了的话会讨人厌的。” 金玟奎警觉地停下打字的动作：“真的吗？” “当然，那位也很忙吧？” 金玟奎想到Twiwinkle的人流量，犹豫了一下：“……那我就再说一句吧！” 然后低头噼里啪啦地和郑昭一说了自己大概结束的时间。 崔盛澈：“……” “但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孩子们说？以你的能力可瞒不过尹静寒的眼睛。”崔盛澈翘着腿，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尹静寒，凑到金玟奎耳边悄悄问道。 金玟奎摸了下鼻子，道：“一会儿结束后不是一起吃饭嘛，那时候说。” “是说啊，还是炫耀？”崔盛澈看着他面上隐约的笑意，谨慎道。 金玟奎撞了下他的肩膀，眨眨眼睛。 崔盛澈扶额，摇了摇头。 当晚。 久违的火锅局，肉一盘一盘地上，空盘一叠一叠地撤，过了最饿的那个劲儿，金玟奎喝了几杯酒，突然拍了拍手，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 “我有女朋友了，是从昨天开始交往的。” “噗——”李硕珉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大半落在避闪不及的李知珣身上。 “啊哥对不起，对不起，呀金玟奎！！！” 李硕珉手忙脚乱地拿了纸巾给痛苦闭眼的李知珣擦，不忘朝罪魁祸首怒吼一声。 “我是说真的！” 金玟奎看了看淡定碰杯的尹静寒和全原佑，又重复了一遍。 尹静寒点头：“我已经知道了。” 全原佑随后道：“我也是。” 李硕珉震惊：“什么呀，只有我不知道吗？” 崔韩率捞起锅里翻滚的肉片吹了吹塞进嘴里，道：“我也不知道。” 夫晟宽等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什么呀，哥你们怎么知道的？”金玟奎惊讶地看向尹静寒。 “我说了你瞒不住的吧！”崔盛澈笑着摇摇头。 尹静寒碰了下他的酒杯，道：“金玟奎，你真的很明显。” 全原佑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宽慰他：“没事，我们太了解你了才看出来的。” 权舜荣愣住：“什么呀，真的吗？金玟奎恋爱了？和谁？” 金玟奎：“说了你也不知道，是……” 尹静寒继续稳定发挥：“Twiwinkle的店长。” 这下连崔盛澈都震惊了：“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有一次金玟奎去买咖啡的时候我在车上，看到他和那位店长说话了。” 金玟奎：“……然后你就看出来了？” “嗯，你喜欢她，很明显。” 金玟奎挠挠头，还在回忆自己那次是在什么地方露了馅。 “店长？啊那个咖啡店！我还没去过，所以是什么样的人？” 崔韩率咔嚓咔嚓啃着哈密瓜，抽空道：“很漂亮。” 金玟奎扭头：“你又……喔，拿咖啡那次。” 李硕珉还在状况外：“哪个咖啡店？我也要去！” 金玟奎板着脸：“不许去，影响他们工作了，昭昭很忙的。” 成员们跟着起哄：“喔~” 金玟奎根本压不住笑意，抬着下巴举杯：“祝福我吧，我现在非常幸福。” 清脆的碰杯声伴随着说笑声，热辣翻腾的香气里，酒意也渐浓。 尹静寒第一百八十次听着金玟奎说：“哥你知道吧，那天……” “那天下了非常大的雪郑昭一xi像天使一样载了你一程。” “喔哥你怎么知道？那这个你肯定不知道，那天……” “那天你们看完电影一起抓娃娃郑昭一xi看不过去你稀烂的技术帮了你一把。” “我是这么说的吗？好吧，所以说，昭昭她……” “呀快把这家伙打晕，我受不了了。”尹静寒扭头对崔盛澈道。 崔盛澈：“……再忍忍。” 聚餐结束，没喝的负责送喝了的回家，崔盛澈将尹静寒送回家，又载着金玟奎回去。 “和经纪人哥说过了吗？” 金玟奎揉了下太阳穴：“嗯，和公司也报备过了。” “做得好。”崔盛澈拍拍他的肩，又道：“但是怎么办，接下来会很忙呢，你们能有时间约会吗？” 金玟奎肉眼可见地沮丧了一瞬，很快又抖擞起来：“哥你忘了，昭昭就住在我对门呢！” 崔盛澈：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将金玟奎送到，倒车离开的时候，崔盛澈从后视镜里看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高挑女人，也看到小跑着迎上去的金玟奎。 啧，果然，就像尹静寒说的，太明显了。 * 金玟奎惊喜地看着郑昭一：“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郑昭一自然地被他牵住手，想到昨晚他等在电梯口看到自己时高兴的样子，莫名想要再看到一次那样的表情，在收到金玟奎说快到了的消息之后就下了楼，果然又看到了他眼眸亮晶晶的样子。 “晚饭吃得开心吗？” “嗯，我和孩子们说了我们交往的事情。”金玟奎牵着她的手仍嫌不够，抱住了她的胳膊，嘟嘟囔囔地说着话，想到崔盛澈的话，又犹疑地开口：“昭昭，我像这样说很多话你会觉得烦吗？” 郑昭一微微笑着看他：“不会呀。” 金玟奎的兴致更高了：“太好了！崔盛澈还说你会不高兴，嘁，什么都不懂的家伙。” 郑昭一只是耐心地听，并给他充分的反馈，在这样的靠近里，体会着从陌生到熟悉的情感。 依旧只是在郑昭一家的客厅里肩并着肩说话，温柔地接吻，然后在接近睡觉的点分开，然后这一段“睡前rutine”因为金玟奎的繁忙行程而变得越来越晚。 但是不论多晚，金玟奎都没有停止过他们“每天见”的约定。 直到他因为演唱会行程再次出国，“每天见”在不可抗力下变成了“视频见”。 “我想你了。” 郑昭一看着手机屏幕上湿着头发耷拉着眉眼的男人，虽然还不能感同身受他的想念，但还是体会到了一点微妙的不同。 毕竟往日这句话，是他结束工作后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的。 “我也是。” 郑昭一点了下手机屏幕上的他的脸，生出一点小小的失落来。 * 情人节临近，店里又换上了新的贴画和装饰，为了在情人节要推出的全系列芭菲，店里也定制了一批新的玻璃杯。 宋时雅最快尝到新品，挑了自己最喜欢的草莓芭菲和郑昭一坐在角落说话。 “但是，明天就是情人节了，你男朋友不回来吗？”看着墙上“Happy Valentine”的挂饰，宋时雅突然说道。 “嗯，明天还有个采访，要后天才回来了。”郑昭一回想了下，说道。 “阿萨，第一手消息，什么采访？全员吗？” 郑昭一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电视台的采访，全员。” “交往之后的第一个情人节欸，会遗憾吧？” 郑昭一还没有到能够理解所谓仪式感的程度，应和着点了点头。 她没有遗憾，只是……有点想念。 但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情人节，还在店里的时候，郑昭一收到了金玟奎的消息。 她冷静地将面包推进烤箱，然后摘掉手套和围裙，对朴贞儿和李泽元说：“今天你们关一下门，我有事先走了。” 朴贞儿看着郑昭一跑出去的背影，呆呆地问道：“呀，你有看到过店长nim这么急的样子吗？” 李泽元摇头：“没有，可能有什么急事吧？” 情人节的下班路，格外堵，郑昭一已经能看到小区门口，却还是硬生生在转弯路上堵了小半个钟头。 在这样的等待里，郑昭一又学会了“焦急”。 终于停好车，出了电梯，郑昭一按下金玟奎家地门铃，却始终不见有人开门。 正当她摸出手机的时候，听到了电梯的动静，偏过头，便看到戴着帽子的金玟奎两手拎得满满的，还艰难地抱了一束红玫瑰，看到她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昭昭！” 郑昭一快走两步，想接过他手里的袋子，金玟奎闪躲着努了下嘴：“昭昭，花，情人节快乐！” 将那捧开得正好的红玫瑰接过来，郑昭一难得有些无措：“怎么办，我没有准备礼物。” “没事，一起吃晚饭吧！”金玟奎将两个袋子并到一只手拎着，凑过去吻了下她的唇角，拉着她的手，进了自己家的门。 不算水管那次，这是郑昭一第一次进金玟奎家。 一如预料的干净、齐整，郑昭一穿上金玟奎拿出来的白色毛绒拖鞋，看着金玟奎一样一样地从袋子里往外拿东西，好奇道：“你说的一起吃饭……是自己做？” “嗯！我做饭还挺好吃的！” “我知道。”郑昭一点头，看着放满了料理台的食材，咬了下唇，对金玟奎说道：“玟奎，等等。” 她说完就转身跑了出去，然后没一会，就带了一些工具还有食材过来。 金玟奎接过她手里的小箱子：“要做蛋糕吗？” “嗯，本来想在家里做好再过来的，但又觉得你会更希望我在这里做。”郑昭一看着金玟奎的眼睛，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嗯，一起做吧。” 金玟奎难掩的笑脸印证了郑昭一的想法，她跟着他笑开来，喜悦真切又丰满。 华灯初上。 厨房里，切菜的声音和打蛋器搅拌的声音交织着，组成一支热闹又温馨的乐章，郑昭一在金玟奎好奇地看过来的时候，在他手背上弄了一点蛋白霜，道：“是甜的。” 金玟奎将那一点甜含进嘴里，看着束起长发穿着围裙专注地看着自己的郑昭一，点头：“嗯，很甜。” 油锅里适时的油爆声打断了此刻的暧昧，郑昭一心无旁骛地将打发好的蛋白霜倒进蛋黄糊里翻拌起来，金玟奎仓皇转身调小了火，将处理好的虾放进去之后，撑着料理台低笑起来。 郑昭一好奇地看过来：“怎么了？” “没事。”金玟奎走过来，轻轻地从背后抱住了她，道：“太喜欢你了才这样的。” 郑昭一一边丝毫不乱地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偏头亲了下他的脸颊：“我也是。” 金玟奎在她颈窝蹭了下，又被郑昭一制止：“不行，你的头发会掉下来。” “不会的，我的头发都很坚强……” “糊了！” “我的虾！” 容纳三四个人也不会拥挤的厨房里，金玟奎偏偏一有空就要去和郑昭一挤在一起，抽油烟机和烤箱的运作声响里，两个人肩并着肩，看着烤箱里的戚风蛋糕幸福地膨胀起来。 忙碌了快两小时，才终于做好了晚饭。 将最后的牛排切好盛在盘子里，金玟奎看着郑昭一结束抹面，被郑昭一以为他想上手，便将用来装饰的草莓递给了他：“放在最中间。” 金玟奎捏着草莓不知如何下手，郑昭一捏着他的手腕将他带到合适的位置，在她肯定的目光里，金玟奎轻轻地将那颗红艳艳的草莓按了下去，然后在郑昭一轻笑着说“做得好”的瞬间，吻住了她的唇。 充分的学习资料足够让郑昭一在金玟奎面前不落下风，在本就因为烹饪而上升了几度的室温上又添了一把火。 郑昭一有一种让他发疯的魔力，金玟奎想。 好在辛苦准备的食物还是在凉掉之前被他们分食完毕。 郑昭一配合着金玟奎的速度放下了筷子，然后便看到对方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小盒子来。 “礼物？” “嗯，打开看看。” 郑昭一打开盖子，看到内容物之后，挑眉：“巧克力？” “嗯，你不是喜欢巧克力吗？这个是我亲手做的，尝尝看。” 金玟奎半点没提自己是怎样在工作结束之后订了最快的机票飞回来，然后又看了多少遍教程才做出了可以和店里的商品相媲美的巧克力，只是期待地看着她。 正方形的三色巧克力，点缀着果干和坚果，做得格外精致。 “没有买到心形的模具有点遗憾呢。” 郑昭一看着露出委屈神色的男人，忍不住摸了下他的头发，然后咬了一口手里的巧克力，在金玟奎亮晶晶的眼眸注视下笑着说：“正方形也很漂亮，很好吃。” 金玟奎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唇齿间是微苦浓香的黑巧克力的味道，郑昭一看着金玟奎，愉悦地闪过一个念头。 真是，非常可爱的人类呢。 第一个情人节过后，时间兜兜转转来到二月末。 郑昭一手腕上的进度条才堪堪走到85%左右的位置，每一天的进度都微乎其微。 【最近几天走得越来越慢了呢。】 9873也不能理解：【怎么恋爱了之后反而变慢了呢？】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澳门演唱会结束，金玟奎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时间。 成员们选择各自的方式恢复精力，金玟奎每天三点一线，家——Twiwinkle——健身房，李知珣和崔盛澈作为他的健身搭子，以听他炫耀女友为代价，换取了免费的冰美式。 而郑昭一在釜山又开了一家新店，调了朴贞儿过去做店长，这边的店主要由李泽元负责，兼职生也又换了一批。 两个人偶然出去看深夜电影，或是选择人少的时间段去看画展，约会主要还是在家，金玟奎不止一次感叹，当初这个房子真是选得太好了。 但，也还是会有想要制造一些特别回忆的时候。 凌晨，江原道海边。 依旧是非常寒冷的天气，郑昭一从车上下来，身上穿的是金玟奎买给她的长款羽绒服。 好像真的是更温暖一些的。 三点多的海边没有什么人，远处翻滚的海浪在夜色衬托下愈发神秘。 郑昭一看着金玟奎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东西，扫描下来搜索了一下之后才知道，是烟花棒。 “放烟花？” 金玟奎关上后备箱，自然地拉过郑昭一的手揣进口袋里，闻言点了点头，道：“嗯，会很漂亮的！” 郑昭一安静地跟着他走，找了一些关于烟花的资料来看，了解了一些之后在心里想，啊，原来是和雪花一样稍纵即逝的东西啊。 “冷吗？” 郑昭一摇摇头，用另一只手帮金玟奎戴上了帽子。 他看起来比较冷。 海岸边的路灯是沉默的守护者，让夜海也显得不那么可怖，金玟奎带着郑昭一走到两盏路灯之间稍显昏暗一些的位置，从兜里摸出了打火机。 海风太冷，他的手指一下被冻得不太灵活，郑昭一便接过打火机，将烟花棒塞到了他手里。 “咔哒”一声。 绚烂的火光“呲”地一下冒出来，将金玟奎的脸庞映得发亮。 “看，漂亮吧！” 他笑得露出虎牙尖尖，明明冻红了鼻子，眼眸还是格外的晶亮。 郑昭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点头。 “过来，我给你点。”金玟奎又拿了一根烟花棒塞到她手里，然后用自己手里烟花棒凑过去。 “呲——” “真漂亮，是吧？” 郑昭一蓦然想起那日，金玟奎来店里订了蛋糕，然后她和他一起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雪。 那日他也是用差不多的口吻感叹着“真漂亮”。 手里的烟花棒“噗呲噗呲”地绽放出华丽的火花，郑昭一偏头，看到金玟奎的侧脸。 他的帽子被海风吹落了，露出凌乱的头发，精致的眉眼在烟花映照下时明时暗，耳垂和鼻尖带着薄红，嘴角上扬。 “嗯？” 金玟奎察觉到她的注视，笑着转过了脸。 “我想说，真漂亮。” 郑昭一看着他眼中清晰的喜悦和喜欢，说道。 “是吧，真漂亮，你喜欢真是太好了，一次多放几根吧！那样会更漂亮的！”金玟奎眼里的喜悦更盛，蹲下来从袋子里拿新的烟花棒。 郑昭一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抚上核心的位置，感受到轻微的异常振动。 负责情绪识别的模块高速运转着，郑昭一看着金玟奎被风吹得微乱的头发，一边冷静地帮他戴上帽子，一边飞快地计算着。 她对宋时雅的“喜欢”和她对金玟奎的“喜欢”，相似度是百分之三十四。 她对金玟奎的“喜欢”和金玟奎对她的“喜欢”，相似度是百分之九十七。 24男团门面（23） 稍纵即逝的烟花在郑昭一的记忆里被定格成永恒的影像资料, 和金玟奎的笑脸一起。 金玟奎手冻得都拿不稳手机，还兴致勃勃地要拍照，郑昭一无奈, 拿着手机拍了好多张，然后在金玟奎喜滋滋的表情下，将方才拍的金玟奎举着烟花棒的照片设置成了自己的手机背景。 “我要这个，这个这个, 但是昭昭你真的不怕冷哎。”金玟奎给郑昭一挡着风, 让她给自己弄背景, 看着她灵活的手指感叹道。 郑昭一应了一声, 将他指定的那张烟花绽放的照片设置成背景。 那朵烟花绽放的瞬间, 举着烟花棒的她正在被温柔地亲吻。 在郑昭一的坚持下, 回首尔的路是她开的车。 金玟奎一开始还坚持着和她絮絮叨叨的说话, 等红灯的间隙里，郑昭一看到金玟奎强人困意的样子, 说：“你睡一会吧。” “不用，我不困。”金玟奎暗中掐了自己一下，说道。 深夜带她约会已经很抱歉了, 怎么还能在她开车的时候睡觉呢？ 郑昭一握了下他的手，笑道：“睡吧，你看起来非常困。” 金玟奎抓着她的手轻吻了下她的手背, 打了个哈欠，说：“嗯，给我十分钟, 我就睡十分钟。” “嗯。” 凌晨的车流量不大，郑昭一将车开得很平稳，没有急停也没有加速。 路灯像拖长尾巴的星光被车辆抛在后边, 遥远的天边慢慢泛起微光。 说好只睡十分钟的人一直到停车场都没有醒过来，郑昭一停稳了车，没有叫醒他的想法。 她将椅背调整到和他差不多的位置，偏头去看他的睡颜。 车内光线昏暗，金玟奎的头朝她这个方向歪着，碎发凌乱。 与签售会上的初见相比，他的头发长了不少，刘海差不多遮住了眉毛，年初一连串的死亡行程下来，又消瘦了几分，脸部的轮廓显得更加硬挺，薄唇抿着，看上去是极习惯在车上休息的样子，睡得很熟。 【文案是对的。】 郑昭一的突然出声将9873吓了一跳，懵懵地问：【什么？】 【我喜欢他这件事，是对的。】 9873：【宿主？】 【虽然没有他那么多、那么重，但我可以确定，是喜欢。】 9873欣喜道：【果然，就算只有那么低的情感阈值，宿主也还是体会到了啊！】 郑昭一沉默地点头，看到金玟奎的眼珠转动了两下，知道他要醒了。 金玟奎有些迷糊地睁眼，一下就对上郑昭一专注的眼神。 “早上好。” 郑昭一凑过去，轻轻地吻了下他的唇角。 金玟奎本能地加深了这个吻，渐渐清醒过来。 “我睡了多久？怎么不叫醒我？” “一个小时又二十一分钟，看你睡得很熟就没叫醒你。” “所以说，到达之后你一直在看我吗？”金玟奎想起初醒时郑昭一的眼神，心脏被柔软又澎湃的情感冲刷着。 郑昭一安静地点头，道：“下车吧？” 金玟奎看着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特别的事的郑昭一，心软得不行。 他应了一声，跟着打开车门下车，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怎么办，他对郑昭一的喜欢是一条随着时间线性增长的直线，看不到头。 金玟奎在门口和郑昭一告别，看着她进门，靠着墙扭成了麻花，揉了两下脸才走进去。 昭昭今天休息，午饭和晚饭都可以一起吃！ * 短假结束，金玟奎之前谈好的一个有线台月火剧开拍，他便又得忙碌地奔波在团体行程和个人行程之间了。 他饰演的角色是一个充满干劲的新人刑警，戏份不重，大多数场景都是在男主李到現出现的时候作为背景板，或是与其他同事说话，或是对着电脑苦干，但也因此差不多每周都有他的出现，每周都得到剧组报道。 郑昭一现在的睡前rutine中多了一项，就是陪金玟奎对戏。 虽然她的表情和台词都苍白得不行，但金玟奎还是乐此不疲，窝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看郑昭一面无表情地念台词。 但郑昭一有一个优点，就是背台词特别快。 在金玟奎眼里，郑昭一差不多只看了一遍台本，就能够在不看台本的情况下，轻松地接上他的话了。 “我们昭昭真厉害。” 每每金玟奎这样夸她的时候，郑昭一也有来有往地夸他：“你也是。” 于是金玟奎就会大笑起来，引得郑昭一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抿着唇笑。 宋时雅实在无法理解好友和金玟奎居然是如此纯情的相处方式。 “拜托，你们第一天直接把接吻、告白和交往一连串都完成了，甚至对方还在你家过了夜，结果到现在还是在重复之前的过程吗？甚至连过夜都没有了？” 郑昭一现在已经明白深层次的“过夜”是什么意思，认真地纠正她：“那天只是睡觉了。” 宋时雅捏了下她的脸：“我知道！” 郑昭一也觉得进度慢，但她指的，是世界进度。 十几天只走过了不到百分之三，前所未有地慢。 下一个剧情点，难道正如宋时雅所说的，是…… 看来，她得提前找一些学习资料了。 金玟奎参演的电视剧《灰□□线》首播那日，郑昭一和金玟奎是一起看的。 两个人窝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吃了一半的甜点和牛奶，金玟奎难得有些紧张，却还是试图在郑昭一面前体现出冷静自持的样子，只是毯子底下握着郑昭一的手心却慢慢渗出了汗。 “热？” 郑昭一掀掉毯子，想要去调空调的温度。 “不是。”金玟奎忙拉住她，自暴自弃道：“紧张，怎么办，昭昭，我有点紧张，要是收视率不好怎么办？要是我演得不好怎么办？” 郑昭一看着他不安的瞳孔，摸了摸他因为角色剪短的头发，道：“不会的，这个导演的实力很好，编剧的能力也很强，这个题材已经是他们的第二次合作了，本就有一定的观众基础，整个拍摄团队都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再加上男主角的演技一直以来都是饱受认可的，这几项加起来就已经能够确保这部剧有一个不错的开始。” “而且，你的演技老师足够优秀，你也足够努力，导演不是说过你的外形条件是很贴合角色的吗？你上次还说他有夸你，说明在演技这一关，你也是过了的呀！” “不要紧张，会有很好的结果的。” 金玟奎难得听到她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一下忘记了对电视剧的担心：“昭昭，你……” 他都不知道，郑昭一了解了那么多有关这部剧的事情。 “别担心，你做得很好。”郑昭一捧着他的脸吻了一下他的眉心，笑眼弯弯。 金玟奎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心下微动，刚想做点什么，就见郑昭一冷静地转身坐好了：“开始了。” 心底的紧张被郑昭一抚平，金玟奎半抱着她，专注地看向电视屏幕。 而郑昭一一边盯着电视剧，一边盯着收视率，看着数字一点一点上升，微微点了点头。 金玟奎在这一集片尾才露了个脸，他所饰演的新人和匆匆走来的男主迎面相撞，手里的文件散了一地，然后两个人一起蹲下来捡文件。 “前辈，没事吧？”金玟奎点了点自己的嘴角，因为男主的嘴角带着一块新鲜的伤痕。 男主的眼神冷下来，摇了摇头，然后将捡起的文件递给金玟奎，就带着凝重的神色，走向了上司的办公室。 金玟奎的戏份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一集的片尾画面停留在了男主和上司激烈对峙的瞬间。 两个人的手机都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金玟奎看着剧组群聊房里的消息，提起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而郑昭一看着宋时雅满屏的“啊”，熟练地无视，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你朋友怎么说？”金玟奎回了消息，坐姿也彻底放松下来，好奇地问道。 郑昭一诚实道：“她说男主角疯了一样的有魅力。” 金玟奎：…… “你呢？男主角怎么样？帅吗？” 郑昭一回想了一下出现在大屏幕上的脸，点了点头，然后在金玟奎略显委屈的眼神中及时补救：“你也很帅，是不同风格的帅。” “不行，明天看的时候你只能看我出现的时候。”金玟奎抱住她，说道。 郑昭一挑眉：“那不是只有一分钟吗？” 金玟奎：“……我不出现的时候，你就看我，只看我，不许看男主角了。” “好。” 金玟奎看她认真点头的样子，知道她是真的会做到的性格，又反悔了：“不行，还是一起看吧。” 郑昭一对他的反复接受良好，依旧点头。 “因为你一直看我的话，我也会受不了的。”金玟奎亲了亲她，近乎呢喃道。 郑昭一听清了，但不理解：“什么？” 金玟奎摇摇头：“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 樱花将开未开的三月后半，和宋时雅推了又推的“请客吃饭”的约定终于兑现了。 金玟奎最终还是没有带着尹静寒一起出现，他的提议被尹静寒果断否决了，说：“你以男朋友的身份请她的好朋友吃饭的场合，我怎么能去呢？就算对方是我的粉丝，我觉得她反而会因为我的出现而不自在或者跑掉吧？” 宋时雅通过郑昭一知道他的想法后，也果断表示，她有能力在想去见尹静寒的时候去见他，所以并不希望以这种方式私下里见到尹静寒。 “让他以单纯的人类金玟奎的身份来，而不是SVT玟奎。” 郑昭一转告了宋时雅的话之后，金玟奎最终还是孤身一人赴约了。 宋时雅选的西餐厅，金玟奎比她定的时间早到了半小时，等看到郑昭一和宋时雅进来后，拉开了身边的凳子，却见宋时雅挽着郑昭一的手，一起在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金玟奎讪讪地将椅子推了回去，摸了下鼻子。 “你好，初次见面，郑昭一的男朋友是吗？”宋时雅拍拍郑昭一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率先开口。 金玟奎看着气势完全和那日在郑昭一家见到时不同的宋时雅，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是的，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郑昭一的男朋友，金玟奎。” 郑昭一看着摆出开庭姿态的好友，疑惑地眨了眨眼。 宋时雅摸出一张名片来，递过去：“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郑昭一的好友，宋时雅。” 金玟奎肃然地接过名片，看着上头赫赫有名的律所，看了眼郑昭一。 他听郑昭一说过宋时雅是律师，但没想到…… “啊，对了，介绍一下，我最擅长的，是离婚案。” 金玟奎：…… 25男团门面（24） 郑昭一完全没看出餐桌上的暗潮涌动, 见金玟奎不说话，以为他不信，还肯定地点点头替宋时雅说话：“是真的, 时雅最近几桩案子都赢得很漂亮！” 手里的名片登时烫手了起来，金玟奎深吸了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又听宋时雅开了口。 “你知道的, 我无论何时都站在昭昭这一边, 所以……不管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发展, 我们都不要在工作场合遇到喔。” 对上宋时雅意有所指的眼神, 金玟奎认真地点了点头, 又要说话。 “那种显而易见的话就没必要说了, 吃饭吧, 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嘛。”宋时雅弯唇笑了笑，看向郑昭一：“开饭吧？你要红的还是白的？” 在郑昭一的眼中, 他们非常友好地结束了攀谈，准备进入吃饭时间，听到宋时雅的问题, 郑昭一便道：“白葡萄酒吧，你呢？” 金玟奎摆摆手：“我晚点还有拍摄。” 在对面两个人交流着要点什么的时候，金玟奎悄悄松了口气。 先前准备的一大堆应对可能出现的提问全都没有派上用场, 也不知是好还是坏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几下，金玟奎瞥了眼，群聊房里那群事不关己的家伙聊得火热。 权舜荣：怎么样？我教你的话说了吗？“绝对不会让您女儿的手上沾到一滴水的！” 尹静寒：周末剧适当地看吧舜荣啊。 崔盛澈：呀, 是见至亲不是见家长。 权舜荣：那就“绝对不会让你朋友的手上沾到一滴水的！” 尹静寒：让咖啡店店长的手不沾一滴水是什么呀kkk 李知珣：无条件说“好”就行了。 金玟奎眉心跳了跳，直接将手机调成静音，翻了过去。 “玟奎。”郑昭一将菜单递过来, 金玟奎又加了两道菜，在等待上菜的间隙里，三人随意地聊了聊。 宋时雅收敛了最初的气势，很平常地说着话，郑昭一主要负责听和捧场，金玟奎也没谈及SVT，只挑着说了些在学校或是在国外遇到的趣事，气氛倒也融洽，让金玟奎生出一种仿佛他就是个普通上班族的感觉。 点的餐陆陆续续地上来，郑昭一指着其中的一道西班牙蒜油虾，对金玟奎说：“这个还是你做得好吃。” “真的吗？那下次还给你做。” 宋时雅喝看了口红酒笑着看向郑昭一：“我们昭昭现在都能吃出食物的好坏了吗？还是只是因为做菜的人不一样呀？” 郑昭一不知道宋时雅是在调侃，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说：“应该是因为做菜的人不一样。” 金玟奎做的西班牙蒜油虾，有情感加成。 金玟奎低着头用虾堵住了自己的嘴，努力笑得不那么明显，宋时雅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恨自己对料理一窍不通，不能和金玟奎一较高下。 简单的一餐结束，金玟奎结了账出来打算送他们回去，结果郑昭一说宋时雅已经叫了车，他们要去逛街。 “那我……” “不行，你去了我们就没法逛了。”郑昭一跟着宋时雅，站得远远的见识过接机的场面，深知他们粉丝群体的庞大。 金玟奎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但还是不免有些低落。 郑昭一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又轻轻搂了他一下，亲亲他的下巴：“拜拜，晚上见。” “嗯，晚上见。” 宋时雅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亲密的两个人，轻咳了一声，走过去挽起郑昭一的胳膊，向金玟奎告别。 “这顿饭吃得很不错，谢谢，下次见。” “好，下次见。”金玟奎对上宋时雅的眼神总有些发怵，毕恭毕敬道，看着宋时雅拉着郑昭一离开，又和回过头来的郑昭一挥了挥手。 “可以了，反正你们过几个小时又要见了。”宋时雅将她的手拉回来，毫不客气道。 郑昭一用她日益增长的眼力见觉得此刻应该顺着她的意思，听话地放下了手。 “但是你原来恋爱的时候还挺会skinship啊，有点意外呢。” “最近学会的。” “学会？啊，算了，我不问了。” “……” 看着他们走出了餐厅，金玟奎才叹了口气，走进了电梯。 经纪人的车等在地下停车场，要送他去广告拍摄的现场，金玟奎坐进去，经纪人看了眼他的脸色，问：“怎么样？” “挺顺利的。”金玟奎应了一声，往兜里摸手机的时候摸到了宋时雅的名片，又坐直了，问道：“哥，你有名片吗？” 经纪人一边发动了车子一边回答：“当然。” 金玟奎嘀咕了一句：“昭昭也有……嘁，就我没有。” 经纪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说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 宋时雅最近一个月都在忙，很久没出来好好逛逛了，因此劲头足得很，郑昭一在她一套又一套地试着新衣服的时候，完全不重样地夸她。 站在一旁的导购都纳闷了，总觉得这位客人的说辞和他们培训的内容差不多，甚至对尺码的大小也看得无比精准。 若让郑昭一知道她在想什么，必然要在心里说，那当然，她的话术本就是跟着宋时雅去了那么多的店之后，和导购学的，至于尺码……她的眼睛可比尺子都好用，还能不精准吗？ 宋时雅能穿便服的时候不多，但购物欲半点不减，从头到脚置办了好几套，还拉着郑昭一也试了不少。 “虽然你每天系围裙的时间比睡觉的时间都长，但反正好看是给自己的嘛，这个不错，和那条裙子正合适，买！” 郑昭一无可无不可，宋时雅说什么就是什么，趁宋时雅跟着导购去找合适外套的时候，她的眼神不由落在边上的男装上。 想到金玟奎给她买的衣服，郑昭一抿了下唇，脚步挪了过去。 等宋时雅再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看好了好几件。 “这个，蓝色和白色的各拿一件，这个黑色的有新的吗？有的话拿一件，这个衬衫……尺码……” 导购一边听着她的要求一边飞快地记着，等她说完，又跟她核对了一遍，才去拿货。 宋时雅看着她“啧啧啧”地摇了摇头：“郑昭昭，你真是……” “嗯？” “说你可爱。”宋时雅捏捏她的脸，将手里的衣服递给她：“去试这个。” 郑昭一看了眼，确定合适，说：“可以穿。” 宋时雅推着她进了更衣室：“不行，你去穿上给我看看，来都来了怎么能不试呢！” 郑昭一无奈，只得在她的坚持下反复着穿脱的动作，直到宋时雅满意为止。 将宋时雅感兴趣的店都走了个遍，两个人都买了不少东西，好在商场提供了送货上门的服务，省得他们拎着购物袋去吃饭了。 晚上找了家炸鸡店，两个人又喝了几杯啤酒，宋时雅大概是心情好，酒劲上来，跟郑昭一细数了历任前男友的罪状，又跟她吐槽律所新来的秃头同事，话没少说，酒也没少喝。 郑昭一见她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的样子，不放心，先送她回家照顾她睡下之后才离开，等她回到家之后，稍微坐了会，便等到了金玟奎回来。 客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约会的最佳场所，一起看电视、对台词、依偎着接吻，然后—— 在每一个差不多的时间点，告别。 结束温柔的告别吻，郑昭一站在玄关，看着金玟奎娴熟地换鞋，然后关门离开。 她摸了摸嘴唇，上头还残留着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空气里也还飘散着他身上的香水味，但…… 9873大声说着它新学到的话：【男主角该不会不行吧！】 郑昭一回到沙发上坐下来，开始思考它说的这个可能性。 9873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应该，绕了两圈又说：【难道……这其实是一篇纯爱文？男主角一开始就被设定成……】 郑昭一认真地反驳：【可他明明很热衷于skinship。】 9873：【嗯……可能就仅限于亲吻而已了！难道下一个剧情点不是这个方向的？】 郑昭一：【那会是什么方向？】 9873弱小可怜又无助：【我也不知道呀。】 郑昭一无语：【……你在主神空间到底学到了些什么？】 9873不吭声，自闭了。 郑昭一看着停滞不前的进度条，抿了下唇。 * 今年的樱花开得格外早，Twiwinkle推出了应季的樱花系列甜品，郑昭一抽空跑了釜山和济州岛的分店，检查运营情况。 朴贞儿在首尔的时候就做得很好，到了釜山更是不遗余力，把分店经营得风生水起。 济州岛的分店在之前的情人节很是增长了一波人气，在竞争激烈的济州岛总算有了一席之地，分店负责人车易宰看到她依旧嘴甜地叫她姐，跟着前前后后地介绍。 在厨房看他们工作的时候，金玟奎的电话打了过来。 “嗯，你工作结束了？” “不冷，天气很好。” 车易宰正将烤好的巧克力流心可颂取出来，大声道：“昭一姐！这个可以了！” 他的声音很容易地就传进听筒，被金玟奎警觉地捕捉到了。 金玟奎：“是谁呀？你在外面吗？” 郑昭一没挂电话，一边和他说话一边走过去：“分店负责人，我还在店里。” 金玟奎对这个所谓的“分店负责人”印象颇深，他之前因为工作的原因到济州岛的时候，想起来还绕到店里看过一眼，是个年轻、嘴甜又长得不赖的家伙。 他忽的站起来，道：“这么晚了还在店里啊，那边不比家里，还是早点回酒店吧。” 郑昭一检查了一下可颂的状态，示意车易宰切开看看，然后回道：“嗯，很快就结束了。” “昭一姐，这里。”车易宰将流心切面展示给她，又指了指她的手机说：“是时雅姐吗？她上次来济州岛的时候还来店里了。” 郑昭一轻轻摇头，道：“不是，是我男朋友，状态可以，就按照这个配比做，这些给店里的人分一分，我先走了。” “啊，是。”车易宰愣了下，很快又扬起笑脸来送她出门。 电话一直没挂，金玟奎自然听到了郑昭一说的话，乐得原地跳了下，又稳重下来，和郑昭一说着话。 崔盛澈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默默将金玟奎吃到一半的薯片吃完了。 等金玟奎挂了电话过来坐下，留给他的就只剩一个空壳。 “呀！崔盛澈！” 崔盛澈擦了擦嘴，笑道：“对不起，我以为你和昭一xi通话就能吃饱了呢。” 金玟奎咧着嘴笑起来，乐呵呵地将包装纸丢进了垃圾桶。 等郑昭一从济州岛回来，正好是金玟奎的杀青日。 新人刑警无意中得到了不应该得到的证据，成为了另一方的目标，在一次男主角带队的搜查行动中“意外”身亡，而他的遗物中包含着重要线索，为推动剧情的发展以及男主角的转变做出了巨大贡献。 最后的这一场戏人员众多，动线复杂，金玟奎因为追逐戏来回跑了有一个多小时，身上的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一直折腾到凌晨三四点才结束。 等拿到手机，金玟奎才发现郑昭一不久前给他发了消息，忙整理了之后和剧组的人告别。 “你怎么来了！这个时间！”金玟奎钻进她的车里，很是惊讶。 “你说你这边会结束得迟嘛，我问了地址就过来了。” 金玟奎高兴得不行，但还是担心她：“你明天还要去店里，不休息怎么……” 郑昭一发动了车子，道：“我是店长，可以休息。” 金玟奎被她逗得笑开来。 “很累吗？本来想和你去个地方的，要不还是再找找时间吧。”郑昭一看了下他的脸色，说道。 金玟奎揉了下脸，道：“不累！为了这场戏我白天都有抓紧时间休息的，真的一点也不累！你想去哪儿？太远的话可能不行，明天的拍摄开始得比较早。” “我知道，放心，不会太远，你先睡会儿。” 在郑昭一的坚持下，金玟奎揣着期待，靠着椅背睡了一会儿，等他被郑昭一叫醒的时候，发现已经在非常陌生的地方了。 “走吧。”郑昭一打开副驾驶的门拉他出来，顺手给他戴上帽子。 “这是……” 天色初亮，晨光熹微，一个慢跑的人慢悠悠地超过他们，下了台阶，跑向盛开着樱花的河道。 “樱花，你不是想看吗？”郑昭一拉着他的手，指了指河道两边开得正好的樱花树。 首尔的樱花从初开到盛开，赏樱的几个地方每日都是游客纷纭，郑昭一听到金玟奎刷SNS的时候看着别的情侣p上来的照片时说的“好羡慕”，便将这件事标记为“重要且紧急”，好不容易才在金玟奎繁忙的行程中找出一点点时间，又找到仁川人流较少的公园，赶在后日的大雨前，带着金玟奎过来了。 “尽情地看吧，和首尔的樱花也是大差不差的。”郑昭一仔细比对过了，确定这边樱花的颜色、大小、气味和密度都和首尔相差无几。 清晨的风裹挟着樱花瓣，温柔地拂过来。 金玟奎捻去落在郑昭一头发上的花瓣，摘下自己头上的帽子，轻轻地压在她的发顶。 “嗯？” 郑昭一疑惑地仰头，在金玟奎凑过来的瞬间，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薄粉色的花瓣扑簌簌地落下来，郑昭一搭上金玟奎的肩的时候，触到了一片柔软的花瓣。 和他此刻的吻一样柔软。 26男团门面（25） 看完樱花, 郑昭一直接将金玟奎送去了拍摄现场，然后自己回家换了身衣服，就又去了Twiwinkle。 反正她不需要睡觉，去店里流水线生产大小相同的小饼干也是她非常喜欢做的事情。 早上的拍摄结束, 金玟奎就被急哄哄的经纪人拉去换了发型。 今年的回归已经在计划中, 之前因为金玟奎的电视剧拍摄必须保持着黑色短发, 专辑内页的拍摄还有团体MV都一推再推，现在总算杀青了, 推迟的安排就立刻提上了日程。 发型师对着他依旧不过眉毛的头发长度苦恼了一阵, 还是按照原计划给他染了一个蓝灰色，头发长度则没再做修改，只是简单地修剪了一些, 镜子里的人立刻就从硬朗的新人刑警变成了英俊的当红偶像。 下午的rap team画报拍摄, 崔盛澈对着金玟奎的新造型竖起了大拇指。 画报拍摄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崔盛澈坐上车的时候难掩面上的疲倦打了个哈欠：“公司是想把前两年没赚的钱在这几个月都赚回来吗？累死了, 刚刚拍摄的时候差点真的睡着了。” 经纪人瞥了他们一眼, 道：“再撑撑，熬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崔盛澈叹了口气，扭头看到金玟奎压根没注意他们刚才说了什么, 神采奕奕地捧着手机。 “疯了，这真的是从昨晚到凌晨都在拍戏，然后从早上到现在都在拍摄的人吗？这孩子是不正常吧？爱情的力量真的有那么强大吗？”崔盛澈嘀咕了几句，终是抗不过困意, 放倒椅背睡了过去。 于是，等郑昭一回到家的时候，收获的就是一个和早上完全不同的男朋友。 “怎么样？还有药水的气味吗？” 郑昭一的嗅觉敏锐，能分辨出他发间不同于洗发水的气味, 点了点头：“一点点。” “其实我是更喜欢黑色头发的，但是回归嘛，也想让粉丝看看不一样的造型，这个发色怎么样？”金玟奎坐直了，拨弄了一下头发，唇角带笑。 郑昭一认真地打量他：“很适合你，很好看。” 金玟奎闻言，笑开来，郑昭一看着他发尾的蓝灰色，像是宇宙边缘的神秘星云，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金玟奎迁就着她低下头来，握着她的手腕，侧过脸温柔地吻了一下。 “早上没来得及说，谢谢。” “什么？”郑昭一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问道。 金玟奎顺势靠在她的肩上，说：“樱花，很漂亮。” “你喜欢就好。”郑昭一想起樱花树下的那个吻，心中一动，低头亲在他的眉心。 “昭昭……”金玟奎握住了她的手，仰头亲住她的唇。 他好像真的有皮肤饥渴症了，而郑昭一是她的药。 郑昭一挽着他的脖子和他接吻，原本两个人倚靠的姿势就不是那么稳定，金玟奎亲上来之后，他的手都在郑昭一身上，失去了支点，身体的重量就越来越过分地压在了郑昭一身上。 她本来是能够违背人体构造坚持住的，但在舌尖被轻轻咬住的时候晃了下神，然后就彻底被金玟奎压倒在沙发上了。 嘴唇分开的时候发出暧昧的轻响，金玟奎将压在她后背的手抽出来，撑着沙发，一条腿支着地面，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她的长发因为方才的动作变得凌乱，毫无瑕疵的皮肤在灯光下莹润如玉，脸颊薄红，唇色嫣然，长睫微颤着睁开了眼，从喉咙里挤出一丝疑问来。 金玟奎喉结滚动，抬手轻轻捻去沾在她唇上的一根发丝，对上她澄澈的目光，又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 郑昭一总是这样。 用这样毫无防备、充满信任的眼眸看他，让他生出“不管做什么都可以”的旖念来。 唇齿又一次交缠，郑昭一感觉到金玟奎的手落在她颈侧，手指用力迫使她微抬下巴，被更凶狠地掠夺。 郑昭一的脑海中飞速闪过无数相似的片段，学着握住了金玟奎的手腕。 是开始的信号吗？ 金玟奎心跳如擂鼓一般，心中的情感像气球一样不断膨胀着，几乎快要爆炸，他重重地吮了一下郑昭一的舌尖，然后凑在她的颈侧，挣扎了一下只是轻咬了一口，然后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 “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 郑昭一很是习惯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男人的心跳声太喧嚣，轻而易举地被她感受到，连带着她的核心也跟着同频振动起来。 郑昭一看不到他的脸，读不到他的情绪，也能从他的温度和心跳中，感受到那种名为“喜欢”的情绪。 无比厚重的，浓烈的，像岩浆一样滚烫，却又像花瓣一样柔软。 * 四月初，金玟奎参加了李咏枝新一季《虽然没准备什么菜》的录制，一部分是为了电视剧的宣传，也有一部分是为了回归预热。 虽然出演各大综艺的经验不算太多，但团体综艺的长期录制还是让金玟奎锻炼出了非常不错的综艺能力，再加上和李咏枝本就不是陌生的关系，录制现场欢笑连连，氛围极好。 综艺录制到后半，酒精的烘托让气氛变得更加热烈，问的问题也从演员、爱豆更多地转向金玟奎本人身上。 “现在你也进入三十代了，我相信有一个问题之后应该会被越来越多地问到，那就是，玟奎xi，你对恋爱是怎么看的呢？” 金玟奎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挑眉：“怎么看？用眼睛看呗，好好地，仔细地。” 李咏枝又给他满上，抬了下手：“哎，事实很多人都知道，玟奎xi是一个非常善良、非常细心、非常体贴的人……” 金玟奎一边听她说一边连连摆手。 “……那么这样的玟奎xi，在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呢？该不会……非常意外的是坏男人style？” 李咏枝和他碰杯，好奇地看着他。 “不是那样的，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我是非常直接的类型，欲擒故纵那种的，我不擅长。” “怎么可能，你这样——”李咏枝站起来，用眼睛从上到下扫了他一遍展示给摄像机，“一看就是很会推拉的样子啊，难道，你不喜欢暧昧吗？” 金玟奎轻咳一声：“喜欢是喜欢，但是，我更喜欢确切一点的关系，这会带给我很大的安定感，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喔~纯情style~” “而且比起若即若离的那种，我在恋爱中应该会是非常粘人的类型，如果对方是我非常喜欢的人的话，我会用语言、用行动非常积极地表现出来。” 李咏枝点了点头：“唔，我也喜欢这样的，能够给予对方满满的安全感，坏男人style现在可能已经不流行了。” 金玟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每个人的取向都不一样嘛，说不定呢，如果对方喜欢的时候，我也可以随时变成坏男人style。” 李咏枝“喔”了一声，金玟奎做了个wink，然后两个人都笑起来。 “那么，你对‘哥哥’这类称呼会有什么想法吗？恋爱的话，会想要从喜欢的人口中听到吗？还是更喜欢被叫名字？” “走在街上随便抓一个男人应该都会对这个称呼有想法吧！”金玟奎心里一动，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异样，继续道：“但还是顺其自然吧，对方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咯。” “那么，小子、家伙这种也可以吗？” “那还能确定是恋爱中吗？不然咏枝xi是这种style？” “哎咦，怎么这样说~” “……” 虽然最终播出的时长不会超过一个小时，但还是实打实录到了深夜。 结束最后的签名和合照，金玟奎就告别离开，经纪人已经在楼下等了很久了。 车子平稳地行到半路，金玟奎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哥，你女朋友叫你什么？” “我？高兴了叫哥，吵架了喊狗崽子，就那样呗。” 金玟奎“喔”了一声，没搭理经纪人后面的问题，闭着眼睛思考起来，郑昭一为什么不叫他“哥哥”呢？ 他是藏不住问题的人，回到家敲开郑昭一的门，酒劲上来，那点委屈就被无限放大了。 “昭昭~不是别的，你为什么不叫我‘哥哥’呀？我想听~” 郑昭一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揉了揉他的头发，惊讶道：“那时候你不是说，让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金玟奎迟钝地想了一会，才终于想了起来。 “啊，原来是我说的吗？”金玟奎抱着她不撒手，脑袋在她颈窝蹭啊蹭：“取消，那个取消！” 过了一会，他又理直气壮道：“那时候和现在怎么能一样呢？那时候是朋友，现在是男女朋友了呀！” “知道了，哥哥。”郑昭一被他弄得发痒，很快就顺着他的意思喊了一声。 金玟奎亲亲她：“不够。” “哥哥。” “嗯！” “哥哥。” “嗯~” “哥哥。” “以后都要这么叫喔~我喜欢……” 郑昭一听着他的声音变得含糊起来，安静地等了一会，发现抱着她腰的男人竟已经睡了过去。 她失笑，摸着他的头发，然后突然有了一点微酸的感觉。 需要吃饭睡觉来补充体力的人类，这段时间是不是太辛苦了呢？ 就算这样也要守着“每天见”的约定，真是……让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呢。 * 金玟奎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昨夜是睡在郑昭一家的沙发上的，他条件反射地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幸好还好端端地穿着，没有重复上一次的窘境。 “昭昭？” 他起身走了两步，没听到旁的动静，摸出手机才发现郑昭一早上给他留了消息，说是店里的冷柜半夜突然坏掉了一台，很多材料都不能用了，得去处理一下。 “下午我可以休息，一起玩吧，哥哥。” 金玟奎看着郑昭一发过来的消息，笑弯了眼。 郑昭一查看了情况之后，直接调整了菜单，让李泽元和其他员工说明情况，在客人点单的时候也解释一下，然后又下单了新的冷柜，盘点了一下库存，全部整理好之后才去和宋时雅吃了顿饭。 “上午见了个客户，居然是我那个初恋。”宋时雅挑着碗里的萝卜块，说道。 “初恋？” “大一时候去联谊遇见的那个，文学院的还是老样子，文质彬彬的，但是，是个垃圾，我那时候就看出来了，没想到现在还是同样的德行，出轨被妻子发现了，过来找律师打官司。” 郑昭一好奇道：“那你接了吗？” “当然是拒绝了，晦气，哎，我的初恋怎么就是这么一个倒胃口的家伙呢？”宋时雅将杯子里的汽水一饮而尽，愤愤地抹了把嘴。 “我的初恋已经是过去时了，昭昭，你可还是进行时啊，怎么样？” 郑昭一咬着筷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是笼统地说了一句：“很好。” “金玟奎也是了不起，这样的死亡行程下还能每天和你约会，不对，要说也是你们恰好住在对门这个条件太好了，不然找约会地点都是一件麻烦事。” 郑昭一深以为然地点头，想了想，又道：“死亡行程告一段落了，他这几天能轻松一点了，主要是个人行程都结束了，接下来只有团体活动了。” “啊，这样~那挺好，给你们多一点相处时间，你也这么觉得对吧？”宋时雅笑着对她眨眨眼。 郑昭一诚实地点头，是呀，她也希望多一点相处时间，好让世界进度再动一动啊！ 吃过饭，宋时雅回了律所，郑昭一在回家的路上，偶然看到了路边的花店。 送他一束花的话，他会喜欢吧？ 这样想着，她停好车，走进了店里。 琳琅满目的花材，带着不一样的颜色和不一样的形状，郑昭一被宋时雅科普过送花不单纯是花，还有花语，所以眼神掠过的瞬间，每一种花的话语都在脑海中闪过。 突然，她的视线停留在左手边的粉玫瑰上。 花语是，初恋。 * 金玟奎出门和崔盛澈吃了个饭，然后就呆在家里等着郑昭一回来。 难得有时间，他将家里又仔细整理了一遍，正在和餐桌上一块深色污渍较劲的时候，门铃响了。 是昭昭！ 金玟奎将抹布丢进洗碗池，飞快地跑过去开门，没想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束娇艳的粉玫瑰。 “怎么是花？” 郑昭一抿了下唇，直白道：“很适合你，所以买了。” 金玟奎歪了下头，不知道郑昭一是怎么将自己和粉玫瑰联系到一起的，但还是高兴地接过了花，收拾好之后插到花瓶里，放在了茶几上。 腻歪了一下午又一起做饭、吃饭，像之前每一个有闲暇的日子一样，郑昭一在差不多的时间，准备告别。 金玟奎拉着她的手送她到门口。 也许是粉玫瑰的香气太蛊人，也许是夜晚的风太温柔。 在郑昭一抬手要开门的时候，金玟奎拉住了她的手腕。 “昭昭。” “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问我的问题吗？” 郑昭一点头：“嗯，记得。” 金玟奎摩挲着她的手腕：“是什么？我有点记不清了，你再说一遍。” 郑昭一不疑有他，毕竟在她心里，金玟奎就是一个记性不太好的人类。 她眨眨眼，坦然开口：“哥哥，看看腹肌？” 金玟奎舔了下唇，看着她的眼睛：“好啊。” 27男团门面（26） 听到他的回答, 郑昭一短暂地懵了一下。 什么呀，不是单纯的提问吗？ 金玟奎见郑昭一不说话，有些忐忑起来, 将她的手腕拉得更紧了：“嗯？不想看吗？看吧~” 他将尾音拖得很长，嗓音却压得格外低, 像撒娇, 又不像撒娇。 郑昭一茫然地点点头，想, 给她看腹肌是他现在想做的事情吗？那就做吧。 于是，郑昭一便坦然地等着金玟奎撩衣服给她看。 甚至于这个时候，她还想着, 一会儿看完了回家，要修一下家里的咖啡机。 她盯着金玟奎的衣服的时候, 发现手上的力道带着她往前走。 “哎？不在外面看吗？”郑昭一拽住他，问道。 金玟奎红了耳朵, 结结巴巴道：“那, 那样, 外面太冷了, 去我家看吧, 暖气还开着。” 虽然已是四月，春风和煦，但郑昭一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点了点头。 于是, 时隔不到两分钟，郑昭一再一次走进了金玟奎的家门。 放在玄关的拖鞋甚至还带着余温，郑昭一熟稔地换上，走到沙发上坐下来, 然后看着呆立的金玟奎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怎么不过来？” 金玟奎前所未有地紧张，从她点头的那一刻起，心尖上燃起的星火呼啦一下席卷全身，手心也渗出了薄汗。 郑昭一毫不费力地读出了他的紧张，有些讶异。 脑海中的资料飞快地闪过他在舞台上、节目里出现过的腹肌影像，男人拉起衣摆扭动腰身，还能游刃有余地朝着镜头含笑点头。 让她看看腹肌是值得那么紧张的事情吗？ 郑昭一不解，甚至觉得，如果他为难的话，应该还是不要看比较好吧？ 可是明明是他提出来的呀？ 口是心非？口是心非对郑昭一来说可太难了，她蹙着眉，试图理解金玟奎真正的想法，然后金玟奎就在她的注视下，耳尖红红地走过来，坐在了沙发上。 他抓了抓头发，蓝灰的短发被他弄得潦草而凌乱，在灯光下显出几分洒脱的帅气，额头和眉眼都更加清晰地露了出来，眸色极深。 郑昭一等待着他的动作，只见金玟奎先是脚踩地毯端坐着，然后换成盘腿朝她坐着，数秒后又换成压着一条腿侧身坐着，郑昭一疑惑地摸了摸他的膝盖：“怎么了？” 金玟奎才不会说是在寻找一个更好展示的角度，抿着唇握住了郑昭一放在他膝盖上的手，轻揉她的指骨，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身上薄卫衣的下摆。 郑昭一清澈的目光跟着他的动作转过来，不见羞涩，似乎只是单纯地等待着什么，可那轻飘飘的目光却像羽毛一样，像花瓣一样扑簌簌地落在金玟奎身上，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就窜起一阵酥麻的痒意来。 他在身材管理上一直都做得很好，前段时间的高强度拍摄加上角色需要让他更加精瘦了几分，黑色的衣料一点一点被他带离，露出线条分明的腹肌轮廓。 依靠人类自身的努力而形成的肌肉带着天然的柔软和温度，郑昭一欣赏了几眼，肯定道：“很漂亮。” ——应该是这样夸奖没错吧？ 金玟奎唇角微勾，见她抬眼过来，又抿了下唇：“摸一下也可以的。” 郑昭一后知后觉地发现此刻的氛围似乎不是单纯的“腹肌欣赏”那么简单，她迟疑地应着金玟奎的要求抬手，指尖落在他的小腹上。 金玟奎屏住的呼吸立刻就散了，郑昭一察觉到肌肉的起伏，好奇地划过一条凹陷的线条，起伏的频率便又快了几分。 指尖的触感陌生又奇妙，郑昭一敏锐地听到金玟奎越来越快的心跳声，甫一抬眼，就被金玟奎伸手搂住。 被他握住的手感受到了微潮的汗意，压在腰上的手同样火热得过分，和他落下来的吻一样。 郑昭一同往常一样探出舌尖和他接吻，在手被他带着放到他的腹肌上时还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不过是在“看看腹肌”的指令中顺带夹杂了“亲吻”而已。 金玟奎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郑昭一手心下是他的小腹，手背上是他的手心，如出一辙的散发着热意。 “喜欢吗？”金玟奎放过她的唇舌，埋头在她颈侧，耳语道。 郑昭一直白地点头，“嗯”了一声。 腰上的力道忽的变大，将郑昭一整个人都挤向金玟奎，然后被他揽着腰压倒在沙发上。 “昭昭。” 金玟奎的眼神从她清澈的眼眸流连到她殷红的唇瓣上，指腹轻轻抚过她的侧脸。 “嗯？” 又出现了，金玟奎脸上的未知情绪。 郑昭一没有植入过任何有关的程序，从之前搜集的资料中也只是刻板地学习了一些语言和动作。她记录着金玟奎每一秒的变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呼吸和每一个心跳，试图分析出他此刻的情绪。 “今天晚上...跟我在一起吧。” 郑昭一眨了两下眼，点了点头。 金玟奎轻笑了声，尾音像带了一把小钩子，可惜没钩到想钩的人。 郑昭一摸了下他额角的汗：“你很……” 话没说完，她就被金玟奎抱了起来。 “昭昭，亲亲我。” 郑昭一稳稳地被他抱着，视线一下拔高，垂眼就能看到金玟奎微仰的脸。 这个场景一下触发了相关的资料，郑昭一捧着他的脸低了头去吻他，心想。 啊，就是今天吗？ 先是接吻，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愈演愈烈的亲吻严重干扰了她的程序，郑昭一都没发现金玟奎在抱着她往卧室走，重心突然下落被金玟奎打横抱着进了门，在门锁“咔哒”落下的瞬间，她也陷进了柔软的被褥中。 棉质的布料带着金玟奎身上惯有的香气，他捏着郑昭一的手腕朝她压下来，脖子上的银色粗链又一次从他的领口滑出来，在郑昭一眼前荡出璀璨的星光。 他温柔的吻落在郑昭一的眉心、眼尾和鼻尖，最后是微张的唇。 郑昭一的教学资料是偶像剧。 她和9873在充满浪漫的电视剧片段和充满马赛克的模糊影像之中选择了前者，并统计了所有动作和语言出现的顺序和频率，组成概率最高的程序。 郑昭一终于迟缓地找到了接吻的下一步，是...解开男主角的衬衫扣子，然后男主角就会展示他充满力量的胸肌、腹肌和背肌。 在不断冲刷她意志的亲吻中，郑昭一摸索着攀上他的肩，然后摸到了他的衣领。 扣子——没有！ 郑昭一这才想起金玟奎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圆领卫衣，除了她此刻摸到的线头外没有任何扣子、绳子和拉链。 突然的出错导致郑昭一空白了一瞬，然后被金玟奎发现了她的不专心。 “昭昭，在想什么？” 郑昭一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你。” “我喜欢这个答案。”金玟奎揉了下她的耳垂，说话的声音带着笑意。 郑昭一突然发现，他身上多了一种未知的攻击性。 在她还在想着扣子的时候，金玟奎犹豫了一瞬，干脆地脱掉了身上的卫衣。 郑昭一：……唔，这一步也算进行下去了？ 等到接吻的时候，她的手落之处不是柔软的衣料而是发烫的皮肤时，郑昭一才恍然觉得，一切都在他脱下衣服的那个瞬间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不，也许更早，可能从她的那束粉玫瑰开始，就不一样了。 郑昭一偏过头，感受到他炙热的吻落在颈侧，她从唇间溢出轻柔的一声，掌心感受到他肩峰处的凸起。 到这一步，也还是熟悉的。 悬在空中的项链落在她的皮肤上，先是凉，接着就被她的体温同化，郑昭一的手指按在他的脖子上，根据指尖的触感在脑海中模拟出了项链的形状，然后被他在锁窝上落下的舔舐冲散。 男人的手指落在她的衣扣上。 喔，扣子。 郑昭一想起来，今天穿了衬衫的，是她。 下一步，应该是男主角拉开她的领口，轻吻她的肩头。 会和电视剧里教的一样吗？ 郑昭一眨了下眼，手指微蜷，听到扣子脱离扣眼的细微响动，然后是温软的吻一连串的落下来，从锁骨到肩头。 嗯，下一步是接吻。 前几步的吻合让郑昭一更加确信接下来该发生的事，在金玟奎抬眸看过来的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摆出了准备好接吻的姿势。 她轻颤的睫毛在金玟奎眼中却是羞涩，他揣着炙热的喜欢，珍重地再一次吻上她的唇瓣。 郑昭一的手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哪里都是属于人类的温度，令她前所未有的无措，在近乎失序的状态里，郑昭一挣扎着去找金玟奎的手。 还有最后一步，完成最后一步，她就能解除这种混乱的状态了。 金玟奎捉住她乱动的手，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然后便感觉到掌心下的手指还在乱动着，滑过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昭昭，怎么这么可爱？”金玟奎的心软得不行，将这个动作视为郑昭一对他的喜欢和依恋。 郑昭一茫然地睁眼，对上金玟奎带着笑意的眼眸。 咦，不是到十指紧扣就结束了吗？ 接下来的……她没有学啊！ 郑昭一的瞳孔里映出天花板上的顶灯，流窜过人类看不到的数据流，又“轰”地一下弥散开来。 细碎的吻伴随着解扣的声音，郑昭一垂眸看到金玟奎的发顶，手指微颤，想要关掉身上那些源源不断向她传输数据的高敏传感器，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长裙的扣子终于解到腰间的时候，郑昭一清晰地听到金玟奎压抑的喘息。 剩余的十来个扣子金玟奎终是失了耐心，揽着郑昭一的腰将衬衫裙扯了下来。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郑昭一没有学过，也没法预料的。 一开始她还有余力去分辨衣物落到地上的声音，可随着能捕捉到的声音越来越超出她所能理解的范围之后，郑昭一就几乎停止运转了。 手指不自觉地揪着床单，听到布帛撕裂的声响，郑昭一趁着还能思考的时候，艰难地给自己的力量加上了阈值。 人类的心脏隔着薄薄的皮肉，将振动和温度传递给她被柔软金属覆盖的核心，陌生的情绪不间断地冲刷着她的头脑，让她无法再冷静思考。 明明还是她的身体，明明她能感知到每一寸皮肤，可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不需要主观控制就溢出唇间的嘤咛像一滴水落在滚烫的钢板上，金玟奎额头鼻尖都带了薄汗，眼眸黑亮得惊人，一眨不眨地看着郑昭一的脸。 “昭昭，昭昭...” 他的身体渐渐地沉下来，脖子上的粗链在郑昭一眼前，荡出一簇一簇的星光，定格在她的瞳孔里，又在她的脑海里映成转瞬即逝的烟花。 她几乎要失序了，变成一团柔软到近似液体的金属，任由人类揉捏摆弄。 …… 郑昭一的理智逐渐回笼的时候，发现金玟奎准备抱她去洗漱。 “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 金玟奎眼神一暗：“嗯？” “……啊，你要先去吗？”郑昭一愣了下，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们昭昭不累吗？”金玟奎拨了下她的头发，柔声道。 郑昭一诚实地摇了摇头，她怎么会累呢？只是程序还有些奇怪，需要时间整理。 “是吗？那晚一点再去吧？” 郑昭一的直觉告诉她不该点头，可掀开被子的男人已经不在乎她是要点头还是摇头了。 ——程序更混乱了。 终于乖乖顺着他的意思被带着洗了澡又抱回床上，郑昭一才松了口气。 感觉是回到她了解的部分了。 原来电视剧里短暂黑下去的那几秒，在现实中竟是如此磨人的漫长。 “昭昭，晚安。”金玟奎搂着她的腰，轻吻她的背心，又和她亲密无间地相贴。 郑昭一对着他的锁骨，眨了下眼，跟着开口：“哥，晚安。” 时间滴滴答答，郑昭一闭着眼睛，放缓了呼吸，然后听到他的声音。 “我爱你。” 她和9873探讨过这个问题。 【这句话为什么不是在面对面的时候说的呢？】 9873扒拉了一下资料，说：【可能人类就是这样的吧，这种时候对着沉睡的爱人说出口的“我爱你”，会更有深情的感觉？】 郑昭一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心跳的频率。 嘟咚，嘟咚，嘟咚。 数到第一千零一十七下的时候，金玟奎睡着了。 郑昭一挣了一下，从金玟奎的怀里退开一些，只是腰上的手拿开了过了一会就又缠上来。 她看着金玟奎沉睡的眼眸，碰了下他的唇。 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一道柔软的女声。 “我爱你。” 她不知道该有多深情，只是模仿着金玟奎的语调说了，然后满足地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 虽然手腕上的进度条仍然只是往前移动了百分之三左右。 被她关禁闭的9873这才被释放出来，数了数，高兴地说：【宿主，只有百分之九了！】 郑昭一扫了它一眼：【啊，看来你什么都没有得到。】 9873弱声弱气：【……应该只差最后一两行了吧，所以得等到进度结束才能拿到了。】 郑昭一看着还剩百分之九的进度条，盘算起来。 一次是百分之三的话，那就是...再三次？ 等等，怎么才算一次呢？哪里算开始，又怎么算结束呢？ 郑昭一陷入了和计算接吻一样的苦恼，纠结了一阵之后，决定将今天，记为一次。 没有用处的9873又被她关了起来，郑昭一撑着脑袋侧躺着，一边描绘着金玟奎的轮廓，一边试图复盘。 数据流瞬间沸腾紊乱起来，郑昭一蹙眉，尝试了三次之后，决定放弃。 她没法关机，看着金玟奎的脸发了会呆，然后开始盯着他们身上的被子。 被套是竖条纹的，郑昭一安静地控制着视线从一条线段游走到另一条线段，循环往复。 发现金玟奎的呼吸乱了的一瞬间，郑昭一立刻窝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 然后金玟奎的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发出一声含糊的呢喃，又睡了过去。 郑昭一再次开始数金玟奎的心跳声，在单纯的数字叠加中，室内的光线终于隐约亮了起来。 金玟奎醒了。 郑昭一感觉到金玟奎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然后是手指。 眉尾被轻柔地抚过，再是眼下，再是耳侧。 他的手指似乎带着微弱的电流，酥酥麻麻地被郑昭一感应到，然后因为昨夜的混乱而突然建立起来的某种联系突然冲入郑昭一的脑海中。 手指...指甲的刮挠，指腹的揉搓，掌心的摩挲。 郑昭一不敢再装睡，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吵醒你了？”金玟奎一怔，嗓音低沉。 “没，该去店里了。”郑昭一小幅度地摇头，想要起身，却被金玟奎按住了腰。 “你是店长，可以休息，今天不去了，好不好？”金玟奎顺了下她的长发，视线停留在她圆润的肩头上，咬了下牙，用被子将她裹着抱住。 有了更亲密的关系后，拖长调子撒娇更是信手拈来：“昭昭，不去了，和我玩吧！我今天难得可以休息呢！” 郑昭一只露出一张脸，被子下的手指却是揪紧了。 总觉得好像还是去店里更好一些，可是……男主角的要求也不能不满足。 “和你玩？”她伸手捏住被沿，迟疑道。 金玟奎亲了亲她，扬起一抹笑来：“嗯，和我玩吧~” 28男团门面（27） “嗯, 和我玩吧~” 他又熟练地将尾音拖长，还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 “……那我先给店里发个消息，说不定有什么事要处理。”郑昭一将被子往下褪, 试图从卷成筒的被子里挣脱出来。 金玟奎抱着她不撒手，被郑昭一看了两眼，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床边的睡衣是金玟奎昨晚去她家拿过来的, 虽然洗完澡之后并没有排上用场。 郑昭一将棉质的格子睡衣抖开, 坐在床边先穿上了上衣，低着头从上到下认真地扣着扣子。 金玟奎侧躺着，看着她抬手瞬间露出的一截细腰, 又看着她因为低头而滑落下来的长发。 从背后被抱住的时候, 郑昭一正在系倒数第二颗扣子。 “昭昭~”金玟奎的声音带着撩人的哑意, 说话间的呼吸都喷洒在她的耳后。 “嗯？”郑昭一的手指移动到最后一颗扣子上，眼神专注。 金玟奎握住她的手, 将那颗圆润的琥珀色扣子塞进扣眼，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脖颈：“昭昭更喜欢有扣子的衣服吗？” 郑昭一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要问这么一句, 迟疑道：“没有啊。” “可是昨天晚上的裙子有那么多扣子...”金玟奎轻吻在她领口边缘的皮肤上，看不到他的脸，仅凭着声音郑昭一不太能分辨他是在抱怨还是在撒娇, 只是根据昨晚积攒下来的经验，她微妙地觉得此刻的金玟奎不太寻常。 郑昭一“嗯”了一声做回应，用手肘推了推他：“下去, 我要起来了, 手机还在外面。” 金玟奎倒是很听话地退开了，只是眸色依旧深沉。 郑昭一用人类能够达到的最敏捷的速度穿上睡裤，然后趿拉着拖鞋匆匆走出了卧室。 金玟奎看着她略带慌张的背影摸着下巴，然后埋在被子里闷闷地笑出声来。 他的昭昭, 怎么这么可爱啊！ 郑昭一在沙发地毯上捡起手机，划开。 很好，一条消息都没有。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郑昭一眨眨眼睛保持镇定，给李泽元拨了个电话过去。 “店长nim？” “嗯，阿元，我今天有点事情，可能不能过去了。”郑昭一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金玟奎绕到她身后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揽着她的腰轻轻一带，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手抱着她的腰，头靠着她的肩。 李泽元的声音从听筒传到两个人的耳朵里：“好的，店长nim。” “……不过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处理的话，我还是可以过去的。”郑昭一偏头，对上金玟奎带着笑意的眼眸。 李泽元非常果断地表示：“没关系，店长nim好好休息吧，我会好好看着店的，你放心！” “……嗯，就这样。” 手里的手机被金玟奎抽走，郑昭一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源源不断的热意包围了她，让郑昭一敏锐地有些不安。 “你要去哪里玩？游乐园？还是游戏厅？”郑昭一努力让自己不要在意金玟奎过于灼热的视线，问道。 金玟奎摇了摇头，头发擦过郑昭一的侧脸：“都不去。” 郑昭一讶异：“哎，都不去吗？” “嗯。” “你不是说要一起玩？” 金玟奎亲在她的脸上，道：“嗯，和我玩吧，在家里。” 郑昭一有些茫然：“在家里有什么好玩的...啊，游戏！” “也不是游戏，但是如果昭昭想玩的话，我也可以陪你。” “……不是我陪你吗？” “都一样，反正就是，在家里，我和你。”金玟奎笑起来，郑昭一的后背都能感觉到他胸腔的振动。 此时的她完全不能理解，在家里，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呢？ 于是，金玟奎身体力行地告诉她，有很多好玩的。 早饭是金玟奎握着她的手做的法式吐司，在郑昭一看来，效率实在太低了，两个人一起煎好两块吐司的时间，郑昭一一个人可以把煎好的吐司堆到天花板。 但看金玟奎乐在其中的样子，郑昭一便又觉得，效率低一点也没关系。 吃过早饭，他们坐在沙发上看了一部新出的电影。 电影对郑昭一来说很无聊，但她还是看得很专注。 可提出看电影的人却很不专注，一直在玩她的手指。 郑昭一偏头看着昏暗光线下他低垂的眉眼，想，电影是他用来做玩她手指的背景音的吗？ “嗯？”金玟奎拉过她的手轻吻她的指尖，发出疑问的声音。 郑昭一摇了摇头，继续集中在电影上，可身边的人越发得寸进尺了起来，抱着她的胳膊还嫌不够，又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金玟奎将她的长发束起又放下，若有若无地亲着她的脖子，郑昭一被他弄得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在电影上：“……看电影呀。” “电影很有趣吗？怎么一直看电影都不看我？”金玟奎咬了下她的耳垂，低语。 郑昭一瞪大眼睛：“不是你说要看电影的吗？” 金玟奎哑然，随手将电影关了，掰着她的脸去亲她。 郑昭一轻而易举地被他带着走，忘了计较是他先提出要看电影这回事。 在沙发上嬉闹了一阵，金玟奎又带郑昭一去玩游戏。 “你有玩过吗？” 郑昭一看着陌生的图标，诚实地摇了摇头，一边开始检索相关信息。 金玟奎拉开椅子按着她坐下，细细地给她讲解了一番，然后给她戴上耳机。 “别担心，我带着你玩，很快就会了。”金玟奎亲亲她，然后打开了旁边的电脑。 十五分钟后。 金玟奎摘下耳机，委屈巴巴地看向郑昭一：“昭昭，你真的没玩过吗？” 郑昭一转向他：“嗯，刚刚学会的。” 看着金玟奎欲言又止的表情，郑昭一琢磨了一下，夸奖道：“你教得很好。” 金玟奎：…… 郑昭一疑惑地看着他，努力地想了想，恍然：“啊，你想赢吗？” 门铃适时响起，拯救了快要自闭的金玟奎，他站起身来摘掉郑昭一的耳机，揉揉她的头发：“外卖到了，吃饭吧！” 郑昭一看着自己全胜的战绩，安静地被他拉着手往外走。 吃过午饭，郑昭一等着金玟奎提出什么新的内容，可金玟奎只是抱着她看了会手机，然后说：“昭昭，我们一起去运动吧。” 郑昭一知道他家里有专门用来健身的房间，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等她发现前进的方向是卧室的时候，迟疑了一下，指了指边上的房间：“不是那里吗？” “嗯，是这里。”金玟奎唇角微勾，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下来。 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担心她不适应已经忍了一个上午，越来越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亲吻和抚摸，恨不得接下来的时间都用来肌肤相亲才好。 金玟奎的目的太过明显，郑昭一轻而易举地就读懂了。 啊，运动。 从上一次结束到现在是……等等，现在开始应该算第二次呢，还是仍旧算第一次呢？ 睡衣的扣子只解开了两颗，郑昭一就被金玟奎哄着抬高了手，她懵懵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被金玟奎轻咬下唇。 “想什么呢？专心。” 郑昭一搂着金玟奎的脖子和他接吻，抛开了有关“次数”的问题。 午后阳光正好，春风和煦，卧室的遮光窗帘没有拉上，只有一层白纱遮挡，和夜晚的灯光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塑料纸袋撕开的轻响像是某个隐藏的开关，一下子打开了郑昭一刻意屏蔽的记忆。 她看到金玟奎黑沉的眼眸，鼻尖被薄汗模糊的小痣，脖颈和手臂上因为用力而隆起的青筋，还有... 郑昭一闭了下眼，学会了他此刻的情绪。 叫做“欲望”。 …… “昭昭都是什么时候运动的？”金玟奎揽着她，声音带着餍足后的沙哑。 郑昭一学机灵了：“什么运动？” 金玟奎失笑，点了下她的鼻尖：“单纯的运动！你的肌肉线条都很漂亮...” 他的手指划过小腹，郑昭一警觉，拉开他的手。 虽然她的身体是不知疲倦的，但内里的程序实在受不了高频次程序乱流的冲击。 用被子挡住身上经过精密计算而打造出来的漂亮肌肉，郑昭一强作镇定，一板一眼地回答：“运动，唔，有时间的时候。” “下一次一起去运动吧，单纯的运动。”金玟奎亲了她一口，笑道。 郑昭一胡乱地点头，跳过了这个话题，问道：“还不起来吗？” 金玟奎亲密地抱着她：“再呆一会，就这样呆一会。” 郑昭一乖顺地任他抱着，越过他的肩看到外头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才恍然，啊，原来一个白天就这样过去了。 等到终于要起来的时候，郑昭一发现她没有新的衣服。 “昨天的衣服应该洗好了吧？”郑昭一迟疑了一下，她洗漱的时候有看到洗衣机在工作。 “没有。”金玟奎忽视了已经被他晾在阳台的衣服，说道。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睡衣，郑昭一抿了下唇：“那你再去拿一套？” 金玟奎将腿压在她身上：“不——要——” 郑昭一为难地看着他，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 金玟奎支着脑袋笑起来，眼睛亮亮的：“昭昭，穿我的衣服吧！” 郑昭一瞪大眼睛：“啊？” 于是等到做晚饭的时候，郑昭一就穿了金玟奎的灰色长背心，在外头套了一件宽松的白衬衫。 晚饭是金玟奎做的辣炖海鲜汤，郑昭一给他打下手，没发现金玟奎趁她不注意把她排列整齐的西葫芦弄歪了一个，然后看着发呆的她直笑。 郑昭一反应过来，默默地将那片西葫芦又摆正了，金玟奎对着她的右脸亲了一口，笑道：“我们昭昭有强迫症，怎么办，左边是不是也要转过来让我亲一下？” 郑昭一才不会照做，只看了金玟奎一眼。 明明只是平静地表达了“你好幼稚”的意思，在金玟奎眼中却看出了委屈控诉的意味，他讨饶着凑过来，说：“我错了，罚我被你亲一下。” 郑昭一的思绪有些打结，“亲一下”怎么看都不能算是“罚”，可金玟奎都这样说了，她还是乖乖地亲在他的唇角。 灶台上小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刺激鼻腔的辣味飘散开来，金玟奎摸索着调小了火，搂着郑昭一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最后又往锅里加了小半碗水调节浓度，等终于吃到饭的时候，花的时间比郑昭一烤一炉面包的时间还要长。 金玟奎将剥好的虾放在她碗里，郑昭一吃了，然后也剥了一只虾放到他碗里，认真道：“多吃点。” ——对她来说只是待分解的无用物，对人类来说好歹还算高蛋白补充嘛。 金玟奎对这种从细枝末节里体现出来的在意很是喜欢，笑着吃了。 郑昭一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她点开，是李泽元发过来的消息。 ：店长nim，差不多都布置好了，还有一批印刷品质量有点问题，打回去重做了，老板说明天早上开业前一定能送过来。 郑昭一蹙眉，回过去：老板保证能送过来吗？ ：是的，我明天会早一点来店里。 郑昭一：没事，你和往常一样的时间过来就好，让老板直接联系我，我会过去。 ：好的。 金玟奎看她一眼：“有什么事情吗？” 郑昭一摇摇头，放下了手机。 他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试探道：“明天……你还可以休息吗？” “明天店里要准备新品，我得过去。”郑昭一跟着他到厨房，说道。 金玟奎的失望都写在脸上：“啊，那明天不能和我玩了吗？” 郑昭一惊讶地反问：“你明天不是有MV拍摄吗？” 金玟奎没让她拿手套，自己站在洗碗池前，开了水龙头，“哗哗”的水声将他声音里的情绪掩盖掉一些：“虽然是这样，但是……” “嗯？” “没什么。” 金玟奎几不可察地撇了下嘴。 她该不会……不知道吧？ * 晚饭后金玟奎总算没再提出要做什么，在客厅窗前和郑昭一看着夜景说了会儿话，就带着人进了卧室。 郑昭一对这个地方已经有本能记忆了，却没想到金玟奎只是抱着他躺倒在床上，然后就关了灯。 “晚安，昭昭。”他蹭了下郑昭一的发顶，温柔道。 “……晚安，哥。”郑昭一带着浅浅的疑惑，闭上了眼睛，等头顶的呼吸平稳下来之后，又睁开。 什么呀，真的只是睡觉？ 郑昭一放松下来，眼珠转了转，给自己找了新的游戏。 她保持着同样的呼吸频率，在布着不规则花纹的窗帘上随意找一个点，然后像走迷宫一样，寻找出路。 月亮攀至高点，又下落。 金玟奎动了一下，郑昭一立刻又闭上了眼睛，然后听到金玟奎摸着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昭昭，昭昭。” 郑昭一在分辨出他不是说梦话而是真的在叫自己之后，装作刚醒的样子睁开了眼睛。 “昭昭，新的一天了。” “嗯。” “昭昭。” “嗯。” “昭昭。” “嗯？” 郑昭一不明白他为什么一遍一遍地叫着自己的名字，疑惑地抬眸看他。 “我今天也好幸福。”金玟奎亲了她一下，昏暗的光线里，郑昭一清晰地看到他带笑的眼眸。 “再做一点更幸福的事吧！” 郑昭一还没理解他方才的话，就被他捏着下巴亲下来。 又？！ 放在床头的手机有消息进来，“嗡”地一声，又“嗡”地一声。 屏幕彻底暗下去之前，能看到上面显示的日期和时间。 4月6日，1:09。 * 半夜胡闹的后果是金玟奎一觉睡到七点多，还是经纪人的电话打进来才吵醒了他。 “嗯，哥。”他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习惯性地往边上摸了下。 “准备好下来吧。” “嗯。”金玟奎匆匆挂了电话，一看床边，一激灵。 郑昭一呢？！ 早上八点不到，Twiwinkle。 店门还没开，已经能看到里头金玟奎的人形立牌。 宋时雅打了个哈欠，将拆出来的杯套放进小盒子里，对郑昭一道：“昭昭，你知道吗？最近我的私信全是在问我是不是要脱粉净寒哥的。”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为了给你联系人要授权！”宋时雅捏了下她的腮帮子，装凶道。 郑昭一讨好地笑了笑，从第一批线条小狗蛋糕里挑了一个递给她。 “困死了，这该死的班我是一天都不想上了，每天忙得吃饭的功夫也没有。哎，好歹是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你们打算怎么过啊？” 郑昭一犹豫了一下，道：“他今天有工作。” “什么工作？悄悄地和我说。”宋时雅一下来了兴趣，附耳过去。 “MV拍摄。” “哇，果然是真的，上次崔盛澈说漏嘴，我们心里也有预料了，没想到这么快！新歌你听到了吗？是什么风格的？” 郑昭一诚实地摇了摇头。 宋时雅又开始关心她的感情生活：“算了，不说这个。生日哎，还是要特别一点的，礼物呢？你最终选了哪个？” “……全部。” “全部？！” “不知道选哪个更好，就全买了。” 宋时雅感叹地摇了摇头，接过李泽元做好的咖啡准备告别：“走了，祝你们度过美好的一天。” 郑昭一微微笑着点头，兼职生打开了店门，几个一早就候在店门口的小姑娘兴奋地冲进来，挤在玻璃柜台前一边拍照一边说话。 宋时雅和他们擦肩而过，清晰地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 “听说了吗？那位追了尹静寒很多年的粉丝，尹Time好像脱粉了。” “真的吗？为什么？” “不知道，有人说她是要转粉金玟奎了，看，那边那张照片就是她上次回归去签售的时候拍的呢！” “哇，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吗？” “……” 宋时雅优雅地笑了笑，仗着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蛋糕上，对着郑昭一做了个口型：“都！怪！你！” 郑昭一笑着和她挥手：“拜拜~” 等宋时雅离开，她挑开帘子进了厨房，店里也一下子忙碌了起来。 李泽元进出的时候看了眼她摊在桌上的手稿，随口问道：“有客人订了生日蛋糕吗？店长nim好像好几天前就开始画了。” “不是，是给我男朋友的。”郑昭一从里头挑出最满意的一张，说道。 李泽元愣了下点点头，忙着手上的工作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郑昭一一眼。 她低着头，认真称量着材料，等看到放在边上的手机弹出新消息时，眉眼立刻带了笑。 好想知道店长nim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呢。 李泽元一边想着，一边将定制的金玟奎小立牌快速准确地插在一个个小蛋糕上。,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29男团门面（28） 这次的生日应援郑昭一从三月底就开始构思了, 虽然她没有正儿八经地追过星，但有宋时雅耳濡目染着，再加上Twiwinkle也没少办生日应援, 郑昭一对该准备的东西已经完全熟悉了。 店内布置需要的图片素材拜托了宋时雅, 郑昭一主要把关需要推出的新品。 重点推出了名为“summer dream”的混合莓果思慕雪和名为“sweet star”的香蕉可可思慕雪, 前者更清爽，后者偏浓郁, 适合单点，然后是做成线条小狗模样的白巧和黑巧小蛋糕, 搭配青提气泡水或是草莓气泡水。 每次做生日应援的时候，店里的人流量就格外大, 郑昭一将混合液送入烤箱后, 就出去帮忙。 墙上挂的最大的一幅海报还是那次, 郑昭一去签售会的时候, 无意中拍下来的那一张，照片里, 戴着狼耳的男人正好对着镜头笑着，散发出带着痞气的野性美, 格外抓人眼球。 而边上的立式海报偏偏是穿着清爽白T的珉不乐模样，巨大的反差惹得此处成为打卡热点, 想要拍照的粉丝都排起了队。 吧台附近的玻璃展示柜里，摆着大大小小的相框, 第一排是几张童年照, 往下就是出道后，每一年都挑选了一张陈列着。 “照片都选的好好看啊~” “呜哇，这张是那个富婆站姐的吧，不是说不对外授权的吗？” “不知道这次组织的粉丝是谁, 好像都没有宣传消息啊。” “哎咦，说了是尹静寒那个爬墙粉啦，她早上就发了打卡照片了。” “拜托人家没爬墙好不好，尹Time都说了没爬墙！” “多一个人喜欢金玟奎不好吗？纠结她爬没爬墙干什么？” “来来来给我拍一张，要把整个柜子都拍进去喔~” “……” 郑昭一手脚麻利地往思慕雪上撒上巧克力粉，摆好蓝莓和杏仁片做点缀。 由于堂食使用的玻璃杯配上思慕雪格外好看，点了思慕雪的客人大多数都选择了堂食，这就导致店里的位置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好在天气暖了，店外的位置也能合理利用起来。 忙忙碌碌地送走又一波客人，郑昭一看了眼手机，不久前发给金玟奎的消息还没有已读，大概是在忙，她转而询问了经纪人，说蛋糕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他们有为成员庆祝生日的习惯，郑昭一提前和经纪人沟通了说这次的蛋糕她会准备，经纪人也就和除了金玟奎以外的成员都说好了。 给他们一起分享的是一个八寸的草莓巧克力蛋糕，上头插的巧克力片是郑昭一手绘的小人和小狗模样，可爱得不行。 经纪人发了消息过来，说他们还在拍摄中，差不多还有半小时能结束。 郑昭一估摸着时间，让李泽元将蛋糕还有一些甜点饮品送了过去。 半个小时……再加上庆祝生日半小时，换衣服整理半小时，车程半小时，那等金玟奎到家，差不多得十一点了吧？ 临近打烊，店里的客人少了些，郑昭一也清闲下来，等李泽元送了货回来，让他们留下整理，自己带着小蛋糕先回去了。 她还额外做了一个四寸的黑森林蛋糕，放了满满的草莓和樱桃。 回家路上，她收到了金玟奎的消息。 金玟奎：呜呜才看到，蛋糕是你做的吧？虽然晟宽尼捧着的蛋糕没有插店里的小牌子，我看到staff在喝你店里的饮料了！ 郑昭一：嗯，喜欢吗？ 金玟奎：喜欢！！！！！！！我会全部吃掉的！！！！！！！ 郑昭一看着满屏的感叹号，抿唇笑了下，然后打字。 ：适当地尝一下味道就好，我还准备了另外的蛋糕，等你回来一起吃。 下一秒，屏幕上就跳出一只疯狂点头的小狗来。 郑昭一几乎能想象到他眼睛亮亮地快速点头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带着愉悦的心情往家走。 同一时间，MV拍摄现场。 “呀金玟奎，这个都吃掉的会你会变猪的！”夫晟宽无语地看着给自己切了超大一块的金玟奎，说道。 崔盛澈摇摇头：“恋爱使人变傻。” 没想到等金玟奎放下手机，就大方地将手里的蛋糕又分切了两块，放到离他最近的崔韩率和崔盛澈的碟子里。 天降美食，崔韩率头也不抬地道谢，崔盛澈挑眉：“哟，怎么了？” 金玟奎自己只留下了非常小的一块，眉开眼笑道：“昭昭准备了另外的蛋糕，等我回去一起吃。” 崔盛澈：…… 吃蛋糕的时候他们短暂地开了一会生日直播，郑昭一没注意，呆在金玟奎家里布置。 鲜花、气球和蜡烛。 蛋糕、红酒和礼物。 宋时雅说这些是俗套的浪漫，但郑昭一科学地搜索了一下，发现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这种俗套的浪漫，再加上由于金玟奎职业的原因，也不好在外头庆祝，郑昭一便也选择了这种方式。 餐桌上还摆了七八个包装好的盒子，在SNS上追求的“凌乱美”和她恪守的“秩序美”之间，郑昭一选择了后者。 礼物盒子按照大小和包装纸颜色的深浅整齐排列着，蜡烛规矩地立在餐桌短边的中点处，蜡烛的一边是红酒，一边是卡布奇诺花束，然后在正中央摆着郑昭一做的小蛋糕。 一切准备就绪，郑昭一坐在玄关处的换鞋凳上，等了一会，犹豫了一下，又将花束拿在了手里。 应该一开门就迎上去，没错吧？ 金玟奎出了电梯就一路小跑过来，先按了郑昭一家的密码，发现没人又出来，走向了自己家。 密码锁“滴滴滴”打开，门才推开一点，金玟奎就看到了出现在眼前的花束还有想念了一天的人。 “生日快乐，哥哥。” 明明已经在心里预演过千遍万遍郑昭一会以怎样的方式给他庆祝生日，可当真正从郑昭一口中听到那句“生日快乐”的时候，金玟奎还是被巨大的喜欢和欢喜冲击着，失去了反应。 心脏像是陷落在柔软又甜蜜的巧克力酱里，甜蜜极了。 玄关灯应没有动静而灭，金玟奎才上前一步，接过花束，然后将郑昭一拥进了怀里。 “我爱你，昭昭。” 郑昭一安静地眨眼，跟着说：“我爱你。” 客厅里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光，金玟奎能看到摆在餐桌上的东西，牵着郑昭一的手更紧了。 “昭……” 却被不解风情的郑昭一松开了手，按下点火器点燃了蜡烛。 “哥哥，许愿。” 暖黄的烛光映亮了郑昭一的脸，她站在桌子后边，唇角上扬，眼眸明亮。 金玟奎点头，将郑昭一的样子深深地印入脑海中，许下了三十一岁的第一个愿望。 一直一直和郑昭一在一起。 烛火“呼”地被吹灭，郑昭一打开灯，手一挥：“现在开始拆礼物吧！” 金玟奎在她身边拉开凳子坐下来，看着堆叠得很有郑昭一风格的礼物盒，笑着亲了亲她：“这么多？” 郑昭一点点头：“时雅推荐了很多，我拿不定主意，就都买了。” 金玟奎拿过最近的一个打开，里头是一条镶嵌着深蓝宝石的项链。 “这个是……” “和你那次签售会上戴的有点像，所以买的。” 金玟奎自然也想到了那一次，揽着她问：“所以我们昭昭从那个时候就对我感兴趣了是吗？” 郑昭一也不能反驳，点了点头。 金玟奎面上的笑意更盛，不满足于此刻的接触，直接将郑昭一抱在了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肩上，继续拆礼物。 腕表、领带、领带夹，腰带、手链、太阳镜，还有一套西装一套休闲装。 “怎么办，心脏好像要爆掉了。”金玟奎心软得不行，亲着郑昭一的耳后喃喃。 郑昭一闻言，挣扎了一下扭过来，伸手覆在他的胸口，认真地感受了一下他心脏的运转。 “不会爆掉。”郑昭一抬眸，肯定地说道。 金玟奎定睛看她，深深地吻下去，炙热的情感化为猛烈的入侵。 小蛋糕被吃干抹净后，郑昭一也未能幸免。 唇齿间交缠着红酒香，过于良好的视力让郑昭一在昏暗中也能看到金玟奎脖子上的薄汗和青筋。 餐桌被体温焐热，打翻的红酒顺着桌沿滴落，在桌脚边汇聚成深红的一滩。 她突然理解了金玟奎方才的那句话，因为此刻，她的核心也好像要爆掉了。 * 生日的第二天，MV拍摄还得继续，因为拍摄地点比较远，金玟奎起得很早，动作也很轻，等他一出门，郑昭一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整理好床铺，带上卧室的门，郑昭一目不斜视地离开了金玟奎家，坐在自己家窗前发了会呆，冷静了一下依旧过热的核心，才去了店里。 而网上，一张照片从小范围地流传，到引起全网热议。 首尔近郊，山区，金玟奎正重复拍摄一个奔跑在山林间的镜头，满身都是汗。 短暂休息的时候，和他同一组拍摄的崔盛澈皱着眉头拿着手机过来。 “你看看这个。” 金玟奎一边擦着汗，一边看向他手机上的图片。 极其昏暗光线下拍摄的图片，隐约能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的侧脸，还有他身侧被搂着腰的女性。 “什么，看这个干嘛？” “现在都在说这个人是你。” “什么？！” 金玟奎一把丢开毛巾，点了下图片之后，看到了原贴的内容。 “朋友昨天在夜店偶遇金玟奎了，羡慕！”,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30男团门面（29） 这一条在三四点发布的帖子在无聊的工作日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 郑昭一收到宋时雅消息的时候，正在守着烤箱里调整了配比的佛卡夏面包。 宋时雅：隔一段时间总会出现这种无聊的新闻，最近的孩子们真是吃太饱了, 建议去找个学上或者去找个班上。 郑昭一点开她发过来的链接，看到标题和照片就拧起了眉。 标题：朋友昨天在夜店偶遇金玟奎了, 羡慕！ 主楼：朋友昨天去夜店玩，然后说看到金玟奎了, 发了这张照片给我。[照片] 2L：昨天？昨天不是金玟奎生日吗？ 3L：啧啧啧, 生日也要在夜店和女人一起庆祝吗？ 5L：女人还是女朋友啊？帖主能不能多说点？ 7L：三十多岁的人了去夜店玩一下怎么了？没被卡年龄都该庆祝了好吧？ 8L：女人还是女朋友有什么重要的？都搂上了！ 10L：在这里发言的都是连夜店的夜字都不认识的家伙吧，拜托就这样一直单纯地好好生活吧！ 13L：重点歪了吧？一上来就揪着“女人”、“夜店”, 怎么没人说说这个人是不是金玟奎啊！他是在脸上写了“我是金玟奎”还是亲口和帖主打了招呼说“我是金玟奎”啊？随便拿出一张照片就可以说是金玟奎了的话那我还要说她现在正在我床上躺着呢！ 15L：有人扒了照片上这个人的帽子和衣服，都是在金玟奎身上出现过的哎！ 17L：同款一定是本人了的话……怎么没人说我是金玟奎啊？！ 20L：什么时代了还拿这么糊的照片当证据，弄到高清动图或者视频再说话好吧？ 23L：开开心心过生日的小狗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拿这么一张照片审判... 27L：切拜，脸都看不清楚怎么就是金玟奎了？ 33L：他昨天拍摄结束还开了生日直播好不好？别造谣了！ 37L：楼上真的天真kkk夜晚这么漫长呢, 你家哥哥开完直播就去夜店玩儿了呗！ 41L：这个鼻梁和这个下巴好像真的是金玟奎啊, 完全一模一样的！ 45L：帖主出来说句话啊！怎么丢了个炸弹就跑了？ 57L：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又怎么了？他三十一岁了，又不是二十一岁！ 63L：怎么说呢, 作为粉丝可以接受他有女朋友, 但不能接受是以这种形式被曝光出来... 67L：同意楼上...因为夜店照而公开的恋情也太... 72L：不是, 怎么就是女朋友了？谁说了吗？ 77L：公司肯定不会回应的啦，傻逼公司最喜欢冷处理了！ 79L：说半天了还是只有这么一张照片，记者呢？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据了吗？ 83L：确实是出现恋爱说也不奇怪的年纪, 但还是希望会是以更加正面的形式。 88L：拜托适可而止吧！ …… 郑昭一飞快的扫完, 先给宋时雅回了过去。 ：照片是假的。 宋时雅：当然，但是从拍摄的角度来看确实很像他，再加上图片实在太糊了, 不过舆论扩散得太厉害，应该是有一些无聊的人在推动。 郑昭一将图片保存下来，检查之后发现，帖主发布的这张照片不是原图，套上了滤镜又经过了数次转发。 扫描了参数连接数据库，郑昭一一脸严肃地守在烤箱前，惹得李泽元都不敢问她是不是失败了。 色彩、纹理、形状…… 找到了。 国外某一社交软件上转评赞都不过百的一条内容，发布时间在昨晚九点三十七分。 内容是：去附近新开业的酒吧玩无意中看到了一对高颜值情侣，男的有个角度真的好像朋友喜欢的一个男团成员啊，发给朋友看之后她都吓了一跳哈哈哈。 附的图片正是论坛上广为流传的那一张，除此之外还有帖主和朋友的聊天记录。 郑昭一将内容保存下来，没发出去，先问了宋时雅这种情况一般会怎么处理。 宋时雅：明摆着的谣言公司也不会管的，而且这次假的太明显，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粉丝找到新的证据，或者慢慢就平息下去了，没关系，喔客户到了，我先不跟你说了。 郑昭一拧眉，又回到那个帖子，看到几条带着明显恶意的漫骂。 不，她有关系。 另一边，金玟奎扫了下帖子，将手机还给崔盛澈：“不是我，我昨天跟……” “说话小心点，这么多人。”崔盛澈捂了下他的嘴，说道。 金玟奎点点头：“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了，吵两天就完了。” “我想也是，那……” 两个人正说着，金玟奎的经纪人拿着手机过来，低声道：“公司那边过来问要不要承认恋情。” 金玟奎无语：“……人都不对，承认什么啊？” 崔盛澈跟着道：“怎么能在这个关头承认恋情...我去跟公司说。” 金玟奎拉住他：“哥你不用出面，之前我和公司报备的时候他们已经答应了会尊重我的意见的。” 他又转向经纪人：“没有从记者那边过来的联系吧？那么就不用管。” 经纪人应了，又过去打电话，金玟奎找到自己的手机和郑昭一发消息。 ：看到帖子了？别担心，什么都不是。 郑昭一看到他的消息，回了个“嗯”，又问了下他晚上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然后才收起了手机。 与此同时。 面对此刻的谣言正摩拳擦掌地要找到照片源头的金玟奎粉丝收到了一条私信，看了下内容，立刻兴奋地发到了群聊房里。 “看看，是不是这个？外国粉丝发给我的。” “一样的照片！中文吗？上面写了什么？” “有没有看得懂的姐妹来翻译一下？翻译器翻译出来的内容太奇怪了。” “就是这个！就是普通素人的照片啊，原帖主也说了根本就不是金玟奎！” “翻译好了吗？我马上去发到论坛里。” “等等，呀，照片上的本人在SNS上回应了。” “图片处理一下，着重在文字上，在论坛里发一下吧！” “大概又是anti搞出来的东西，啧。” “……” 昏昏欲睡的午睡时间，金玟奎荒唐的“夜店事件”出现了反转。 先是SNS上一位泰国博主哭笑不得地带了tag，放上了自己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我呀...” 接着，论坛里出现了新的帖子，搬运了最早的来自于外国粉丝的帖子。 标题：夜店照片来源确定，根本就不是金玟奎！ 主楼：收到外国粉丝私信过来的照片，可以看到原帖主亲口说“好像朋友喜欢的一个男团成员”且在聊天记录里也表示“换一个角度就完全不像了”，所以可以肯定是无聊的人恶意曲解了这张照片并按在了金玟奎头上。[原帖主打码原图][原帖主与朋友的打码聊天记录] 3L：…… 7L：怪好笑的，仗着是国外平台的照片就可以胡乱解读了吗？ 10L：照片本人都发SNS了，指路：链接 16L：……好无聊，走了 19L：啊，SNS上有可能和原帖主认识的朋友发了内容，感觉就是原帖主发给了她朋友，她朋友又觉得好玩发给了别的朋友，一来二去地照片就扩散开了，然后不知怎么的被搬运到这里来了。 22L：就是钓鱼啊，帖主根本就没回过那个帖子，乐呵呵地看着你们吵呢！ 27L：我珍贵的时间不是用来看这种无聊的消息的，啧。 29L：希望下一次看到这种消息是金玟奎真的谈了！ 37L：下一次爆料务必要高清动图和高清视频喔，这种低像素的照片就不要再拿出来了！ 47L：就是想在回归前搞事吧...红了碍你眼了是吗... 56L：金玟奎明明什么都没做被你们指责了一天... 63L：真的很无聊啊，看图说话这种事真的不要再做了... 67L：不要花时间在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上了...一起期待下一次的回归吧！ …… 金玟奎的MV拍摄还没结束，一场令人无语的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然而，在离回归预告释出只剩不到一周，金玟奎首次出演的电视剧正好放完他下线那一集的那天，金玟奎在练习室里，接到了公司的联络。 半个小时后，金玟奎带着奇怪的表情，回到练习室。 崔盛澈第一个上前：“怎么了，说什么了？” 其他人也都担心地围上来。 金玟奎想了一下措辞，以最简洁的方式将方才听到的内容说了出来：“……演员部的前辈去夜店被拍了，公司和记者谈了，作为交换决定让他们把之前拍到的我和昭昭的照片发出去。” 崔盛澈：“什么？！上次不是说等我们回归之后再发的吗？” 大概是因为金玟奎上次的荒唐谣言吸引了记者的注意力，跟着他的记者变多了，不久前他和郑昭一去看电影的照片被拍到，公司和记者商量了之后，让记者同意了等他们回归结束之后再发新闻，没想到…… 尹静寒同样板着脸：“这像话吗？” 一群人围在一起谈了会儿，崔盛澈打破了沉默：“从另一个角度讲，说不定也是件好事。本来最近跟着我们的记者就变多了，恋情公开之后应该会收敛一些吧？” 李知珣冷静道：“也有可能全部集中去跟玟奎了。” 尹静寒摸着下巴：“但是说实话，能有一个记者拍到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记者拍到，也不能保证每一个记者都会先来跟公司谈吧？与其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悬在头上的剑落下，不如我们直接把剑抢了。” 金玟奎开口：“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次看电影被拍到之后我就没有再和昭昭在外面约会过了...恋情公开的话，最开始可能会辛苦一点，但后面慢慢会变好吧？” 李知珣跟着道：“而且离正式回归还有蛮多时间，到那时候舆论应该也能平息下来。” “反正对我们恋情的臆测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有一个金玟奎挡在前面也不错。”夫晟宽拍拍金玟奎的肩，说道。 李烁珉抓了抓头发：“我就是觉得公司这样...” “没关系，反正我也想堂堂正正地说我有女朋友了。”金玟奎笑了下，说道。 尹静寒看他一眼：“别笑，很碍眼。” “你要是公开之后还这样嘚瑟的话，小心挨揍喔！”夫晟宽也拍他一下，警告道。 金玟奎笑着拍回去，摸出手机看了眼郑昭一回过来的消息，松了口气。 十点，郑昭一关了店门，看着手腕上的进度条又前进了百分之三。 与此同时，E社发布了一条大势男团成员的恋情消息。 “金玟奎与女友电影院约会，车内甜蜜互动” 附带的图片里，第一张是自动扶梯前，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子等待的背影和金玟奎举着两支冰淇淋笑眼弯弯的样子。 第二张是两个人坐在电影院外等候区，金玟奎戴着口罩，凑在另一个人耳边说话。 第三张是金玟奎趴在桌子上，去拿另一个人的手机。 第四张是两个人牵着手的背影。 第五张是车内，金玟奎将头偏过去，让另一个抚摸他头发的样子。 五张都是一秒左右的动图，清晰的眉眼和优越的身高一看就是金玟奎。 本着“狼来了”的心态点开消息的人们，实在难以说出否认的话。 “大发，真的是金玟奎...完全real...” “女方是谁啊？素人吗？完全没拍到脸呢！” “该说不说，有点浪漫是怎么回事...” “点开前：让我看看是谁又在造谣，点开后：原来是我房子塌了...” “一方面觉得他看起来好像很快乐，一方面又觉得我好像不太快乐...” “什么呀...金玟奎是和恋爱说杠上了吗？不过好歹这次不是夜店了...” “记者nim还挺会拍...举着冰淇淋出现在扶梯上的金玟奎怎么看起来还有点可爱啊...” 随后，公司的光速回应，将“金玟奎公开恋情”送上了世趋。 成员们在练习室挥汗如雨的同时，各大论坛里也吵得不可开交。 而在回复数最多的一条热帖里，被点到高赞的一条评论是这样的。 “原来那天在我家附近公园接吻的臭情侣是金玟奎...” 附图有两张，一张是在比较远的位置非常随意地拍摄的，上面是站在樱花树下接吻的一对年轻男女，看不清脸，只能看到男人是黑色短发，水洗蓝的短牛仔外套和黑色长裤，女人则是黑色长发，戴着灰色鸭舌帽，穿着白色衬衫和牛仔裤。 确定是金玟奎的原因，是拍摄者拍照的角度正好拍到了他牛仔外套的后背印花，还有身上背的白色挎包，和E社拍到的图是一样的。 附图第二张是一张聊天记录，清晰地显示是3月31日早上的5点37分，上面的对话是这样的： 右：瞒着爸妈偷偷点了炸鸡和啤酒吃了，现在下去丢垃圾，毁尸灭迹kkk 左：这个时间还能点到炸鸡也是了不起！ 右：和老板说和男朋友分手了非常想吃炸鸡，老板人很好特意给我做了kkk 左：记得开窗通风啊！ 右：嗯扔完垃圾去公园走一圈散散味道。 左：做得好kkk 右：阿西在我前方五十米处有一对臭情侣在接吻[照片] 左：kkk好兆头，说不定不久后站在那里接吻的人就是你了！ 31男团门面（完） Pann一条名为“金玟奎真的公开恋情了”的热帖, 主帖的内容是这样的：“难以置信，金玟奎居然公开恋情了，我以为应该是在‘沉默装死’和‘坚决否认’之间二选一, 没想到直接官宣恋情了...” “原来那天在我家附近公园接吻的臭情侣是金玟奎...” “天，这位岂不是比记者还要更早拍到了他们的恋情！” “该说不说，不管是E社的图还是路人拍到的图，看起来都好幸福的样子...” “金玟奎好像很喜欢他的素人女友啊！” “真好奇他的女友是什么样子，但好像被保护得很好, 都没有照片流出来。” “E社这么实打实的动图还能怎么否认啊kkk和朋友看电影会这样吗？和前后辈看电影会这样吗？” “直接官宣总是比沉默装死好的, 不然骂声岂不是都落到女方头上了？这一点我站金玟奎！” “金玟奎是他们团里第一个官宣恋情的吧？” “他明明发展得很好啊, 电视剧的表现也不错...没想到会在这个关头公开恋爱哎！” “……” 郑昭一一边看着网上的舆论，一边听着宋时雅说话。 “幸好你的照片没曝出来, 不然就棘手了，还算他们公司有点良心...粉丝们的力量不容小觑啊, 你们那天看的是什么电影都已经被扒出来了，最近小心点。” 郑昭一应了，又问：“都十二点多了你还不睡觉吗？明天休息？” 宋时雅精神抖擞：“怎么可能，明天下午还要去和当事人开会呢, 但发生了这么刺激的事情我现在怎么睡得着, 阿西这人怎么还骂人。” 郑昭一听着她那边传来的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无奈地笑了笑。 “你男朋友呢？” “练习室, 还没回来。” “他跟你说了吗，要公开的事。” “嗯, 给我打过电话了。” “不错, 反正这段时间他忙回归，你们应该也没时间出门约会了，和我约会吧！昭昭, 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新开的那家泰国餐厅吃饭吧！” “嗯，好呀。” “又让我看到一个嘴脏的...先挂了，爱你喔~” “你早点睡，拜拜。” 郑昭一挂了电话，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而网上的讨论依旧火热得不像半夜。 theq首页飘着的一条千楼热帖，题为“金玟奎被拍到的新闻图看起来也太幸福了，心情更复杂了”，主帖的内容附上了E社的新闻图还有路人拍到的那张樱花接吻图。 1L：作为追了七八年的粉丝，有同感... 3L：在受到冲击后将每一张动图都反复看了七八遍的我...玟奎呀，你脸上的笑容有点碍眼了... 7L：不是，E社怎么偷拍也偷拍得这么有氛围感，别干这行了不如去拍电视剧，指不定比现在的XXX、XXXX更好看呢。 11L：女朋友看起来好高喔，也没穿高跟鞋啊，这个高个子也只跟高个子恋爱的可恶的世界！ 12L：不理解，他才三十一岁，怎么会这么早公开女友呢？事业明明还在发展期，演员事业也才刚刚起步，在这个关头官宣恋情...是真的不在乎粉丝了吗？ 15L：12Lkkk你家哥哥官宣的是女友不是孩子已经很好了 16L：总比闷声不吭来一封手写信说亲爱的克拉们我即将步入神圣的婚姻殿堂要好吧kkk 17L：同意楼上，比起结婚，还是恋爱更容易接受一点...毕竟总有分手的一天！ 19L：满怀期待等待回归的我等来的却是嫂子...心情复杂 22L：果然我们国家的恋爱都只有爱豆在谈吧kkk 25L：这对粉丝们太无礼了...他怎么能恋爱...如鲠在喉，一想到他对着我们说的“我爱你”也会对另一个女人说，我就... 27L：搞笑，难道你们是希望他永远不恋爱吗？怎么可能，都是人，也会有这样的情感吧！ 29L：别天真了，你以为你不知道就是没恋爱吗？拜托，能这样诚实地说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33L：没人说吗？在自动扶梯上举着冰淇淋的那一张真的带着扑面而来的幸福感！玟奎呀，看到你这么幸福我也会觉得快乐呀。 37L：路人，低头给女朋友摸摸头是什么乖巧大狗狗啊！太可爱了吧！ 48L：女朋友的正面照没有流出就已经足够说明金玟奎对她的重视了... 55L：比起什么爱豆女友、演员女友，素人女友应该更好吧？对粉丝们来说也更容易接受一点。 66L：已经有人扒出来他们那晚看的电影是一部非常无聊的历史片kkk 67L：这种时候电影还重要吗？看电影的人才重要啊！ 77L：樱花接吻照那天是金玟奎电视剧的杀青日啊，应该是拍摄一结束就走了，果然跟爱豆谈恋爱也很辛苦kkk起早贪黑地约会kkk 91L：樱花接吻照上女友的帽子是金玟奎的呢~ 107L：虽然路人拍照的水平非常kkk但看起来还是很美好的样子 116L：我不同意！！！金玟奎我都还没有恋爱！！！你怎么可以！！！ 127L：果然，演艺圈的人们不管再怎么忙都能挤出时间来谈恋爱啊！ 133L：其实很好的一点是金玟奎并没有表现出来啊，不管是团队拍摄还是个人行程他都消化得很好，舞台实力也过硬，也从来没有懈怠过和粉丝的沟通，将私生活管理好，对粉丝们也尽到了责任了不是吗？ 147L：他一没大肆晒二没影响工作，我觉得已经很好了。 156L：他也有安静地幸福的权利啊，不是吗？ 177L：拜拜，我的青春，终究是不一样了。 186L：不过樱花树下两个人的衣服都好好看啊，扒到同款了吗？我想GET！ 193L：金玟奎该不会既是最早恋爱也是最早结婚的爱豆吧kkk 211L：说爱豆没时间都是屁话啊kkk 234L：这难道不是偶像失格吗...其他成员怎么办啊... 235L：你以为他谈恋爱其他成员会一无所知吗kkk你太天真也把他们想得太天真 267L：无所谓，安安静静地恋爱吧，只要把本职工作做好，私生活和我无关。 281L：玟奎呀，生日不是在夜店而是和女朋友一起过的吗，一时也不知道是哪一个更让我伤心了。 307L：又不是出道初期...有些人嘴巴放干净点，现生的情绪不要带到这里来好吧！ 318L：现在冲去Weverse乱说话的人都适可而止吧！！！ 347L：不认识但看新闻图好甜呀，是有电视剧在播是吗？ 348L：回楼上是的kkk但在昨天已经下线了kkk下午应该有重播吧，可以审判一下，演得还是很不错的。 367L：舞台也是很不错的！！！不管是爱豆金玟奎还是演员金玟奎都表现得很好！！！ 407L：我又不是抱着他一辈子都不结婚的心态来粉的，正式的女友至少也杜绝了往后乱七八糟的绯闻吧！清净了多好！ 411L：至少他看起来非常幸福，这就够了。 427L：不要去扒女方的信息了，都说了是素人了！ …… 随手将一些说得实在不堪入目的言辞湮灭在数据洪流中，郑昭一收到金玟奎的消息，走出去迎他。 电梯门缓缓打开，原本皱着眉头在看手机的金玟奎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拥住了她。 “对不起。” “辛苦了。”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交叠，郑昭一拍了拍金玟奎的背，温声道：“对不起什么？” “就是，如果你不是和我恋爱的话，就不会看到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金玟奎弯着腰，在她颈窝蹭了两下，声音闷闷的。 “一定要是你才行。”郑昭一摸着他的后颈，开口。 因为任务对象是你，所以一定是你。 但金玟奎不知道这回事，闻言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中。 “小区外面有人守着，你进出的时候小心点，不，这段时间不要出门了吧？” “没关系，他们又不知道是我。” “可我还是会担心...回归期我会很忙的...” 郑昭一捧着他的脸，亲了他一口，眉眼弯弯：“没事的，相信我。” 她的眼眸中总是有一种让人安静的力量，金玟奎握住她的手，轻吻了一下，点头。 翌日。 郑昭一在金玟奎走后睁开眼，收拾了一下去了店里。 有两个年轻的兼职生在厨房里讨论金玟奎的事，看到郑昭一进来之后就噤了声，新员工对上郑昭一和李泽元总是有点怵，不如以前朴贞儿在的时候放松。 “店长nim，合作的水果店说今天的草莓不太新鲜，就没有送过来。”李泽元拿着进货单过来，说道。 郑昭一点点头，看了眼厨房的库存：“接单的时候跟客人解释一下，气泡水的杯子送到了吗？” 金玟奎的生日应援打开了思慕雪和气泡水的市场，有时候一天的营业额甚至比咖啡还要高，在日渐温暖起来的天气里成为了更多客户的选择。 李泽元拿了杯子过来给她检查，两个人又讨论了一些问题，等到了开业时间，便各自忙碌起来。 到了下午，如昨夜论坛里猜测的，金玟奎参演的那部电视剧重播的收视率远超之前几集的重播收视率，不得不说是金玟奎公开恋情带来的正面效应，而与此同时，SVT以及金玟奎的搜索量也暴增不少，舆论总体偏正，负面影响较小，公司和成员们也总算放下了提起的心。 郑昭一和宋时雅吃晚饭的时候，隔壁桌的女孩子们就在热烈地讨论这件事，两个人听了一耳朵，对视一眼，笑了笑。 四月中旬，关乎金玟奎恋情的讨论总算差不多平息了，陆续更新的新物料里也完全没有涉及到敏感内容，粉丝们在没有忘记金玟奎已经官宣女友的同时，因为极富冲击力的MV画面和极其抓耳的有力旋律而引起了对此次回归的巨大期待。 连绵的雨终于停歇下来的时候，金玟奎因为广告拍摄去了釜山，郑昭一便也安排了时间去釜山门店。 宋时雅也因为工作要到釜山出差，本来昨天就该到的，因为和当事人开会延误了飞机，正好和郑昭一出发的时间合上了，两人便一道过来，原本朴贞儿要派人过来接的，还是郑昭一说自己租了车才劝住了她。 送完宋时雅，郑昭一和金玟奎说了到达的消息，然后就去了这边的店里。 “店长nim~”朴贞儿许久不见她，很是想念地打了招呼。 郑昭一拍拍她的肩，笑了笑。 “店长nim，这次会呆多久呀？我有好多想问的！” 郑昭一想了想，说：“两天吧。” “好！” 陪着朴贞儿在厨房呆了一段时间，然后郑昭一也系了围裙在店里帮忙，没想到的是，太阳落下后不久，店里来了两个颇眼熟的人。 “你好~”尹静寒笑眼弯弯，怕郑昭一没认出来，还将口罩拉下来，压低了帽檐，用气声道：“是昭一xi吧？我是尹静寒~终于见到面了呢~” 郑昭一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就认了出来，笑着跟他还有跟着他边上的崔韩率打了招呼，又朝后面看了一眼。 他没说要来呀？ 店里还有其他客人，边上也有员工在准备饮料，尹静寒笑眯眯地和郑昭一小声说着话：“就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先拍好了，他们还在那边耗着，听他说你过来了我们就过来看看。” “好~要来点什么吗？我请客。” “不用不用，我们不饿，就是好奇所以过来看看，反正离得近嘛，马上就要就回去了。” “没事。”郑昭一温和地笑笑，麻利地给他们做了两杯冰美式，又往盒子里放了几块小蛋糕，还不忘对崔韩率说：“没有花生。” 怕被认出来，两个人道了谢就匆匆离开了，朴贞儿还好奇的问了句：“店长nim，是你的朋友吗？” 郑昭一点点头，给金玟奎发了个消息，没见他回，大概是忙得没时间看手机。 结果没过十分钟，店里就又来了两个戴口罩的年轻人，还推推搡搡的，在惹来更奇怪的眼神之前站到了郑昭一面前。 “你好，两杯冰美式，谢谢。”个儿高一些的那人点了单，站在了离郑昭一比较近的一侧。 “璨呐，你说玟奎哥的女朋友认识我们吗？” “不认识吧？玟奎哥不是说她女朋友不追星吗？而且我们还戴着口罩呢！” “是吗？” 郑昭一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将做好的冰美式递过去的时候，同样拿了一盒小蛋糕过去，开口：“我认识，希望你们会喜欢这个口味~” 夫晟宽和李璨面面相觑，疯狂道谢之后拎着蛋糕和咖啡就走了。 再十分钟后，在店里看到权舜荣和李烁珉的郑昭一已经波澜不惊了。 朴贞儿陆续撞见了几次，感慨道：“店长nim在釜山也有这么多朋友吗？” 郑昭一只得点了点头：“咖啡同好会上认识的。” 朴贞儿警惕：“该不会是同行吧？！” 郑昭一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放心，不是。” 等金玟奎最后一个拍摄完知道他们两个两个搭档都去郑昭一店里晃了一圈之后，气得瞪人：“呀，你们有没有礼貌！” “弟妹人很好呢，帮我跟她说谢谢她的蛋糕~”崔盛澈拍拍他的背，笑道。 “给钱了吗你！” “玟奎呀，也帮我谢谢她的蛋糕~” “你们……” “晚上的聚餐我跟导演说了你肚子痛得厉害没法参加了，不用谢~”尹静寒拍拍他的头，笑着对他眨了眨眼。 金玟奎眼睛一亮，对着尹静寒竖了个大拇指。 郑昭一和他们定的是同一家酒店，金玟奎问她要了房号，两个人一同在酒店吃了晚餐，吃饭的时候，金玟奎还在嘀嘀咕咕地抱怨哥哥弟弟们偷跑过去看她的行为。 “没关系，都很可爱。” 金玟奎停止咀嚼的动作，鼓着脸看向郑昭一：“不行，不能说他们可爱，在你这里只有我可爱才行。” 郑昭一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给他添了水，然后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终于想到了他想听的话。 “嗯，你最可爱。” 金玟奎满意了，又低头将剩余的焗饭一扫而光，然后又对郑昭一说了一遍：“我想你了。” 他这段时间太忙了，新曲录音、舞蹈练习、广告拍摄，又抽空去参加了几个电视剧的试镜。 新人刑警那个角色为他打开了不错的局面，虽然演技还略显生涩，但仍有不少导演看中他自带的人气以及刻苦学习的态度，抛来了橄榄枝，以至于他在跑行程的间隙里都捧着台本在钻研，每天回到家基本上都是凌晨，囫囵睡一觉就又得去工作了。 这次釜山的拍摄虽然远，但难得拍摄任务不重，再加上为了等待日出日落的镜头，拍摄的时间也很宽泛。 安静地依偎了一会儿，金玟奎站起来，说要去洗澡了。 郑昭一点头说好，没想到下一秒，金玟奎又拉开浴室的门，站在那里羞涩但期待地看过来：“昭昭，一起洗吗？” …… 沙发上无人关心的两支手机都震个不停，只是被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郑昭一耳晕目眩地扶着玻璃门的时候，模糊地看到手腕上的纹身又前进了一截，终于填满了最后的空隙。 “昭昭...” 男人压抑的低喘落在耳边，郑昭一含糊地应了，无暇去搭理上蹿下跳的9873。 许久后。 看到手机上的消息，金玟奎才“啊”了一声，对郑昭一说：“是之前录的节目播出了，喝酒的那个节目。” 郑昭一跟着想了起来，然后便看到了宋时雅分享过来的帖子。 在大家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新一期《虽然没准备什么菜》的播出，将金玟奎恋情再次送上了世趋。 theq首页上光是关于金玟奎和虽没菜的帖子就占了好几条。 《我更喜欢确切一点的关系》 《我在恋爱中应该会是非常粘人的类型》 《我是非常直接的类型》 《我会用语言、用行动非常积极地表现出来》 《我也可以随时变成坏男人style》 …… 谈及恋爱的那一段每一帧都被粉丝们拿来反复审判，不肯错过哪怕一个细节。 网友锐评“一字没提女友，但句句都是女友”。 在已有官宣恋情铺垫的情况下，舆论要友好得多，大多是抱着调侃的态度。 “kkk坏男人style，玟奎呀，在你身上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到那种特质啊！” “完蛋了，现在说起金玟奎恋爱，我只能想到那张金玟奎举着冰淇淋缓缓出现的表情包kkk” “玟奎来咯~太好用了，以超高频率出现在我和朋友的聊天中” “从新闻图就能看出是非常粘人的类型了...要亲要抱要牵手，天呐，嫉妒那位不知名女友了！” “听起来像是金玟奎先告白的，什么时候能在节目上谈谈恋爱相关的事情啊！太好奇了！” “不喜欢暧昧的直进男，爱了！” “和这样充满爱意的人在一起该有多幸福啊！” “录这期节目的时候已经是和女友看完樱花后了呢~” “如果没有官宣女友的话，这期节目播出之后粉丝们也得猜测他是不是谈恋爱了吧？” “其实抱着不知道他公开的态度去看的话也没有特别明显啦，就像咏枝说的，随着他们出道年份的增长，也是无法避免的话题。” “这么久了都没人拍到他女友长什么样子吗？记者的水平也太差了！” “好想知道他是怎么粘人的...金玟奎下次能不能接一个类似的角色演给我看看！” “粘人...他该不会谈的是年上吧啊啊啊啊啊！” “此刻对金玟奎女友的好奇达到了顶峰...” “坏男人好啊，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坏的（bushi）” “原来在恋爱中你竟是这样的金玟奎，长见识了...” “……” 郑昭一扫了几眼，就被金玟奎抽走了手机。 “别看了，我困了，睡吧昭昭。”金玟奎抱着她一齐倒在床上，陷进柔软的被子里。 郑昭一的手脚都被他缠住，以一个最大限度亲密相贴的姿势。 网络上还意犹未尽的时候，发表金句的主人公已经陷入了深眠。 郑昭一用视线描绘了一遍他的五官，手掌落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然后闭上了眼睛。 9873欣喜地递了最后的文案过来。 【恋情曝光后不久，金玟奎在之前录制的个人综艺播出，谈及恋爱的片段又被疯转。 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他们正认真而热烈地，相爱着。】 【这就是全部的内容了吗？】郑昭一将最后的内容拼接到之前的内容上，沉默了一会，问道。 9873点点头：【是的！这个世界的进度已经走到百分之百了呢！恭喜宿主，第一个小世界的任务顺利完成！】 郑昭一看着简单的两行字，生出一点空茫的感觉来。 9873安静地绕了两圈，问她怎么了。 【等我离开后，这个世界……会怎么样呢？】 【不是每一本书都会写到主角生命的尽头，创世神的意志到这里就结束了，后来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呢，也许时间就停止在故事的最后一页，也许还会有别的可能，对不起，宿主，我的权限不够……】 郑昭一看着存储着这个世界记忆的数据库，翻了翻，回到最初的那个街角。 然后触发了她最初设定的程序。 9873慌乱的声音响起：【等等宿主，你要干什么？】 郑昭一切断了自己与外界的联系，冷静道：【格式化。】 9873七手八脚地试图切断她的数据流：【等等等等，等等！为什么呀！】 【记忆和情绪的存在会干扰下一个任务的完成，我在出厂之初就是这样被设定的，完成一件任务后会自动清除相关记忆，这对被保护对象来说会有更高的安全性。】 郑昭一一板一眼地回答道，作为保镖，在完成任务后清除记忆，对于买主来说不会有隐私泄露的困扰，对于她来说也能毫无负担地执行下一个任务，因此，在了解到9873所说的任务之后，她就给自己加上了类似的程序。 千钧一发之际，9873凭借着突然爆发的力量打断了郑昭一的程序进程，道：【那就……给我吧！把每一个小世界的记忆都交给我保存，之后我想带回主神系统，给新生系统做教学参考资料，可以吗？】 郑昭一迟疑了一阵后，同意了。 在9873的要求下，她删除了原本的格式化程序，将“进度完成后将世界记忆交由9873保存”这一条写进程序里，又给这部分记忆添加了“禁止读取”的桎梏。 9873人性化地松了口气，然后道：【宿主，准备好进入下一个世界了吗？你放心，经过这次任务我积攒了一些能量，这次一定能抽取出完整的小世界资料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郑昭一在被迫关机的前一秒，听着9873的惊慌失措的惨叫，叹了口气。 总感觉，不会太顺利呢。 32失忆后（1） 郑昭一恢复意识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在一辆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9873还没从时空挤压中恢复过来，蜷缩着一动不动, 她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的环境, 先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她等比例缩小了。 出厂时经反复调试后确定下来的173cm的身高，现在…… 只有165cm。 飞快地浏览了一遍其他参数, 暂时没有发现别的不同, 郑昭一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同样缩小了一圈的手，指腹带着略显粗糙的薄茧，手心、手臂上还有若干细小的擦伤。 因为跨越时空而再次变得破破烂烂的9873一醒过来就崩溃道：【我的能量呜呜呜呜呜呜……】 郑昭一打断它的哭嚎：【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9873拢了一把自己松散的数据，拼拼凑凑，好不容易才将几百字的小世界资料传递给了郑昭一。 郑昭一点开。 【《失忆后多了个口口》 郑昭一, 野狗派*%￥#@，失忆后流落于釜山小城，在便利店打工。 权致龙，当红歌手兼制作人，陷入创作瓶颈期后四处游玩，在釜山小城住下。 一次意外让他们相识, 酒店大床上@##￥%@#@##￥￥%……%##%，直至天亮方歇。 在这个异常炎热的深秋, 他们@#￥%*……%……%￥%……%, 又#@#@#……%&*&*#@#, 从@！@#￥￥%￥%……&￥#￥，到&……*￥##￥#%￥！……。 直到初雪, 权致龙哼着新写的曲子回家，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第一场春雨落下，郑昭一被突然出现的男人攥住了手腕：“忘了？那我就让你想起来。 “再说一遍, 我们是什么关系？” “……口口。”】 读取了两遍都得到同样破烂的文字，郑昭一蹙眉：【你不觉得缺了点什么吗？】 9873：【没有呀，这就是完整的内容了！我说过这次一定能抽取出完整的内容的！】 郑昭一看着满屏不明意义的乱码，迟疑道：【你说这个是……完整的？】 9873对着自己的身体又扒拉了一遍，肯定地点头。 【失忆后找了个口口……口口是什么？】 9873绕着这个小世界的标题转了两圈，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公交车一个急刹，郑昭一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前座的椅背，膝盖却还是狠狠地撞上了塑料椅子。 然后下一秒，她眼眶微热，一阵酸涩感过去后，郑昭一抚了下脸，看着手指上清澈的水迹。 郑昭一：…… 什么呀，世界意识把她弄缩水了还不够，怎么还给她加上了眼泪这种无用的东西？ 9873感知到她的不愉，邀功道：【但是这次，除了小世界资料，还有女主角的一部分资料我也获得了喔！】 随后，郑昭一就接收到了一些零散的信息，包括女主角现在的住址、工作的地方以及简单的人际关系。 【怎么样，我有用吧！】 郑昭一沉默了一下，决定还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寻找信息。 摸出身上的手机，郑昭一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014年10月21日。 将数据流接入到手机中，飞快地翻了一遍手机上的信息，然后试图连入互联网。 【……被拦住了。】 郑昭一尝试了三次之后，沉重地开口。 似乎是世界意识不允许她获得更多的信息。 9873跟着沉默了一会，指着小世界资料上的“失忆”恍然大悟地开口：【是不是因为这个？】 郑昭一将这个词琢磨了两遍。 难道，是为了让她保持“失忆”的状态，才不让她获得更多信息的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郑昭一在住所附近的站点下了车，循着9873传给她的片段往住所的方向走。 “下班了呀，饭呢？”走了好长一段上坡路之后，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跟她打了招呼。 郑昭一发现自己能听懂也能说出这种语言，随后认出那人是自己的房东奶奶，礼貌地应了：“嗯，吃过了。” “嗯呀，辛苦了~” 告别了房东奶奶，郑昭一抬脚沿着户外楼梯往上走，屋塔房外的平台上摆着一张大木桌，边上还有几盆看起来大限将至的不明植物。 从兜里摸出钥匙开了锁，铁门向外拉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 郑昭一带上门，看着眼前这个狭窄的房间。 房间里的东西很少，玄关处只有一双拖鞋和一双帆布鞋，很小的开放式厨房和客厅，家具陈旧但打理得很干净，往里是卧室和卫生间，衣柜里也只有两身简单的衣物，看起来不像久住的样子。 ——也确实不是久住。 好心的房东奶奶将失忆后在海边徘徊的郑昭一带回了家，见她除了名字不肯说家在哪，不知道她是和父母吵架离家出走还是和男友吵架出来散心，就将顶楼租给了她。 而后郑昭一在市场附近的便利店找了工作，到现在也不过一礼拜的时间。 看着过于简陋的房子，郑昭一突然想到什么，打开卧室的抽屉，看到几张摆放整齐的纸币和一小把硬币。 她的全财产。 ……她不用吃饭真是太好了。 郑昭一看了一圈，又出门，站在屋顶的围栏边往下看。 【所以女主角是为什么失忆？】 【……不知道。】 【那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设定吧？】 【房东就这样带陌生人回家？也不查看身份信息？】 【……设定吧？】 【野狗派又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郑昭一觉得，非常棘手。 燥热的秋风卷着泛黄的落叶，飘落在郑昭一脚边，她想了想，先摸出手机，按照文案中给出的内容，将“权致龙”三个字输入了搜索框。 随后跳出来一连串的页面，郑昭一简单浏览了一遍，然后道：【看起来是个非常有名的人呢。】 9873：【嗯嗯！】 【这种程度有名的人到这个地方来，还和女主角走到了一起，都没人认出来？】 【……设定吧？】 郑昭一扶额，看来所有的不合理之处，都能用“设定”解释了。 发现自己目前除了等待文案中所说的“意外”并没有什么可做的，郑昭一回到房间，又仔细查看了一遍里面的东西，发现除了身上那支房东奶奶借钱给她买的手机外，也没有什么有用的。 她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进度条，停留在百分之十左右的位置。 才到这个世界一个多小时，世界进度就走了这么多？ 想到文案上仅代表身份的最初两句话，郑昭一皱紧的眉头便又松开了。 最初的百分之十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呢。 坐在沙发上，为了能够对男主角有更多的了解，郑昭一将以她现有能力能够看到的资料都看了一遍。 快到晚饭的点，郑昭一的手机上突然受到了一条新消息。 金源书：昭一xi有时间吗？拜托帮我代两个小时班可以吗？作为交换明天的晚班我跟你换！ 金源书，郑昭一的便利店同事，一个个子不高，爱打游戏的美术系大学生。 郑昭一想了想，回了个“可以”，收到对方变着花样的感谢后，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铁门“吱呀”一声，郑昭一看着带着锈斑的门框，眨了眨眼。 钥匙没拿。 算了，晚上再想办法吧。 走了十来分钟的下坡路到车站，坐上公交车，又摇晃了大半个钟头下车，穿过人声鼎沸的市场，便到了她打工的便利店。 里头的人正焦急地等待着，一看到她就飞快地冲出了门，拍了拍她的肩：“谢谢！！！” 然后郑昭一就见他掏空了身上的八个口袋，除了学生卡和钥匙，只掏出一根圆滚滚的棒棒糖来，挠了挠头，塞到她手里：“吃这个甜甜嘴，哥下次请你吃肉啊~” 郑昭一愣愣地捏着棒棒糖，看着他一溜烟跑了，然后才推门进了便利店。 套上明黄色的马甲，郑昭一安静地站在柜台后，在客人来时麻利地扫码、结账。 天色慢慢黑下来，过了八点，店里进来四五个带着酒气的年轻男人。 “看吧，老大，我就说新来的打工生贼漂亮吧！” “哇你这次眼光不错啊，果然贼漂亮！” “我都打听过了，一个人住在那边的屋塔房，像是辍学的大学生。” “看着安安静静很乖巧的样子，怎么样？” “咳咳，安静点，让我……” 郑昭一听到他们的对话，眉毛都不带动一下，等到为首的黄毛拿着两罐啤酒过来的时候，动手扫了码，报出价格。 黄毛身后的小弟挤眉弄眼着，郑昭一闻到浑浊的酒气和烟味，蹙了下眉。 “你好，漂亮小姐，交个朋友吧？跟我们一块玩会儿呗？”黄毛一只手撑着柜台，拨了下头发，开口。 郑昭一冷静地问道：“现金还是刷卡？” “呀，我们老大……” “没事没事，漂亮小姐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喂，你什么时候下班？新开的酒吧很带劲喔，带你去长长见识吧！” 郑昭一一边跟9873吐槽这无聊至极的台词是不是也是剧情设定，一边又重复了一遍：“现金还是刷卡？” “西八你这……”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几个人高马大的成年人推门进来，这群酒气冲天的不良青年才推推搡搡地走了。 郑昭一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将那两罐啤酒放回原位，一直到九点多，才等到了满头大汗的金源书。 “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昭一xi真的谢谢！明天见！” 郑昭一和他告别，揣着手机和棒棒糖，离开了便利店。 原路返回，穿过市场之后还要走上一段才能到公交车站，昼夜温差很大的秋天，晚归的路人大多穿上了稍厚一些的外套，而郑昭一还是一件单薄的圆领长袖和一条灰色的运动裤。 想起空荡得可以把她都塞进去的衣柜，郑昭一又想到了一个新的优点。 她不怕冷真是太好了。 分出一丝注意力观察着手腕上从代班起就以每小时百分之三左右的速度移动着的进度条，郑昭一摸到口袋里金源书给她的棒棒糖，拿出来撕掉包装纸，塞进了嘴里。 柠檬味。 郑昭一踩着砖线转弯，拐进小巷，然后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闭了闭眼。 “哟，漂亮小姐，又见面了呢，下班了呀，正好，陪哥哥们去玩玩？”黄毛伸手挡住她的去路，嘴里还叼着一支烟，火星子忽明忽暗。 “……让开。”郑昭一正在和9873激烈地讨论这一段属于剧情还是意外，皱着眉头出声。 可她的皱眉在黄毛看来是害怕，迟疑的声线是胆怯，再加上在昏暗光线下更加漂亮的一张脸，让他更是势在必得了。 “自我介绍有点迟了，我是白狗派的老大，喊我白哥就行了，小美人叫什么名字呢？” 郑昭一听到他的介绍，抬眸看了他一眼。 【白狗派？和野狗派是一个意思吗？什么呀，同行？！】 9873锲而不舍地向主神空间发送信号，试图求助，而郑昭一的那一眼，让黄毛心下荡漾得不行。 “怎么样，听过我的名头？那就一起走吧！” 黄毛朝身后招招手，接住手下塞过来的帕子，另一只手试图去揽郑昭一的肩：“不喜欢酒吧的话，酒店怎么样？嗯？” 郑昭一躲开他的手往前走，黄毛眉眼一压，懂眼色的小弟默默围成了一个圈。 【世界意识应该允许我自卫吧？】 9873应了一声，握紧拳头准备好为宿主呐喊助威。 黄毛抬手试图捂住郑昭一的口鼻，结果郑昭一的手肘杵在他的胳膊上，手心里藏着的帕子散开，迎面而来的晚风裹挟着一小股粉末，扑到郑昭一脸上。 她不是人类真是太好了。 郑昭一这样想着，一个飞踢将黄毛撂倒在了地上。 ——对比她攻击力的设定值，这群人类真的太弱了。 将阈值上限减半减半再减半，郑昭一伸手架住某个小弟砸过来的木棍，左腿往后踹飞了另一个小弟。 黄毛狼狈地捧着自己剧痛的胳膊，道：“都给我上！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一个女人吗？！” 郑昭一弯腰躲过攻击，看到有个小弟拿着搬砖砸过来的时候，挑了下眉。 啊，是非常古老的攻击方式呢。 用力攥住那人的手腕让他被迫丢掉了搬砖，郑昭一闭眼闪过眼前的木棍，沿着手腕按住肩膀将那人用力往外一推。 郑昭一一声没吭，黄毛和他的小弟们叫嚷着喊出了打群架的气势，再加上板砖木棍叮叮咚咚落地的声音，好不热闹。 从酒吧出来透气的良好市民权致龙正往这边走，听到动静后，摸出手机报了警。 “对，东仓市场这边，聚众斗殴，麻烦快点派人过来处理一下。” 而郑昭一将所有人都处理完之后，身体突然滴滴滴地发出了警报。 糟糕，电量不足。 指尖碰了下手机，微小的电量汇入身体中，却只是杯水车薪。 郑昭一四下看了眼，选择了离她最近的路灯。 世界意识应该不会连她要充电都拒绝吧？！ 她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不知道是不是电量告急对她的身体产生了影响。 手终于扶上灯柱的瞬间，郑昭一模糊地看到巷子口出现了一个人。 权致龙听到这边没了动静才走了过来，第一眼却落在了站在路灯边的女人身上。 头顶的路灯无端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映照出一张漂亮得惊人的脸。 权致龙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脸颊上的血渍，然后便听到女人叼着烟开口。 “什么呀，一伙的吗？”,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33失忆后（2） 郑昭一一边剥离着灯柱的水泥外壳寻找电源, 一边闭了下眼睛，试图让自己看得更分明一些。 数据流终于成功接上电源，整条线路的路灯都因为电流异常闪烁起来, 而郑昭一的视线也终于从模糊到清晰。 几步外，那个橙黄色头发男人的脸, 几个小时前就出现在她的手机页面上。 这个小世界的男主角, 权致龙。 郑昭一用力咬了一口棒棒糖, 硬质的圆球在口中碎裂开来，加重了柠檬味的甜, 她努力回想着小世界资料中的内容，说的是……“一场意外让他们相识”，难道，就是现在？ 电量飞速回升, 郑昭一松开手，朝权致龙那边走了两步。 “小心！” 权致龙的提醒和身后的脚步声重叠, 郑昭一拽住身后的木棍, 一个过肩摔，将偷袭的人再次甩在了地上。 权致龙：…… 郑昭一拍了拍手上的灰，见权致龙没有开口的意思, 便先开了口：“他们拦住我说让我陪着去酒吧或者酒店玩玩，我不想去, 就起了一点小冲突。” 权致龙看着她身后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对她口中的“小冲突”表示怀疑, 但不妨碍他选择相信郑昭一说的话。 “没事吧？有受伤吗？” 郑昭一点头又摇头, 抿了下唇，一边在和9873沟通着，在剧情设定中, 她到底应该是主动的一方还是被动的一方。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权致龙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 郑昭一想到被自己关在家里了的钥匙，沉默。 “家？医院？酒店？” 按理说他已经报了警，这边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危险，但不知为何，权致龙却无法轻易离开，他微微弯腰，看着垂眸不语的女孩，不知道她是受到了惊吓还是性格如此，颇有耐心地提供了几个选择。 郑昭一听到最后一个词，心里一动。 来了。 “……酒店。” 路灯突然亮起，权致龙眯了下眼睛，终于看清郑昭一叼着的是一根棒棒糖，而不是烟。 她长发微乱，眉眼低垂，安静乖巧得完全没有刚才身手利落地反击的样子，白皙脸颊上的血渍微干，将她的面容衬出一种姝丽之色来。 薄唇轻启的瞬间，权致龙在空气中，捕捉到一缕柠檬味的甜。 * 将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或是女孩带到了自己入住的酒店，开了一间新的房间，权致龙带着她进了电梯，透过镜面，看到她悄悄伸手，攥住了自己的衣服下摆。 他唇角轻勾，佯做没发现的样子，盯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 郑昭一是在踏进电梯的瞬间发现自己的不对劲的。 身体莫名发热，手脚发软，她一下想到从那条手帕里飞出来的粉末。 【……人类的药物怎么会对我起作用？】 9873扣了扣手，弱弱道：【可是宿主，你现在扮演的角色，就是人类啊？】 郑昭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是伸手抓住了权致龙的衣角。 9873的功能没有怎么受限，在郑昭一的指导下，将小世界资料的部分文字与现实世界进行比对，然后传送了一些看起来十分相似的文本给郑昭一。 电梯“叮”地一声停下来，权致龙带着郑昭一踩在铺了厚实地毯的楼道上，而郑昭一在解读了9873发过来的文本后，更沉默了。 “那天，有人看着她饮下加了料的酒，想要将她送到老板的床上，而她跌跌撞撞地挣脱开来，不知怎的，落入一个满是清冽香气的怀里。‘帮帮我……’‘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她在家宴上被人下药，无意中走进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小叔的房间，一夜荒唐，醒来时……” 郑昭一越看越不解，还是不能明白小世界资料中“酒店大床上”和“直至天亮方歇”之间的那一串乱码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就在她纠结的时候，房间到了。 权致龙刷了卡，推开门，然后将房卡递过去：“拿着吧，好好休息。” 见她不说话，权致龙便将房卡插在了她的上衣口袋里，转身欲走，却发现郑昭一的手还攥着她的衣角。 “嗯？” “你……”无法外接网络查找想要的内容让郑昭一语塞，不知道该做出怎么样的应对。 权致龙看到她手背上一道细小的擦伤，抬眼又看到她轻颤的睫毛，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害怕才想叫自己留下。 “在这种地方挽留一个陌生人是很危险的，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好了。”权致龙拍拍她的肩，温和道。 郑昭一执拗地不放手，权致龙无奈地想了想，只好先带着她走进了房间。 “我就在这，先松开手吧？”权致龙带她到沙发上，开口。 郑昭一见他留下，环顾四周，看到身后的大床，觉得剧情没有走歪，这才松开了手。 权致龙走向洗手间，拿了一条毛巾打湿，递给她，见她疑惑地抬眼看过来，心念一动，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抬手将湿毛巾轻轻蹭上她的脸。 干透的血渍重复了好几下才被擦去，权致龙的视线游移，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眉眼上，手上的动作也渐渐慢下来。 太过无防备、无警惕的表情，权致龙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郑昭一眨了下眼，脸上的热度完全没有因为水汽蒸发而降下来，反而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听到权致龙的提问，她诚实地点了点头。 权致龙面上的表情一变，将手收了回去，又问：“你该不会，是我的粉丝吧？” 粉丝？ 郑昭一知道这个词的定义，摇了摇头。 权致龙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去洗手间洗了一遍毛巾，又给她擦了擦手。 “嗯？是发热了吗？”他终于注意到她脸上不太寻常的红，出声问道。 郑昭一摇头，脑海里罗列了她现有的全部选择，试图从中计算出一个对任务对有利的答案。 权致龙看着她脸上的绯色，心里升起一个可能的念头。 “这群垃圾……”他拧了下眉，摸出手机，准备送郑昭一去医院。 就在这个时候，郑昭一试探着握住了他垂下的那只手。 “帮帮我……” 这是郑昭一计算得到的，最恰当的答案。 手背被潮热的温度覆盖，权致龙一怔，手机都还没解锁，就听到她用温软微哑的声音说出这样一句话。 心跳一下子乱了，权致龙舔了下后槽牙，咬着牙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郑昭一愣了下，以为是自己的吐字不够清楚，便又重复了一遍：“帮帮我……” 权致龙几乎听到他理智断线的声音，几个小时前的那几杯酒在此刻发挥出无穷的威力，热意顺着手背蔓延开来。 他一下俯下身去，几乎要碰到郑昭一的鼻尖，对上她泛着水色的眼眸，不见她有半分躲闪。 因为酒，还是因为人？ “你成年了吗？几岁了？” 郑昭一茫然地从迟钝的思维中找出答案：“二十三……” 剩下的词都被他的唇堵住，郑昭一陡然一惊，头晕脑胀地想着，这种“帮”是正确的吗？ 手脚发软，身体过热并不影响她其他程序的运转，郑昭一在空气中捕捉到淡淡的烟草气和酒味，来自另一个人的唇舌不再是一开始的浅尝辄止，反握住她的手之后，托着她的脸迫使她仰头，像是要将她口中的柠檬甜味全都扫荡干净似的。 郑昭一迟疑着揪住他的袖口，看到他橙黄的短发，恍惚想到方才看不清晰时，为何将他认成了和黄毛是一伙的，就是因为他这别具一格的发色。 像是发现了她的不专心，权致龙轻咬了一下她的唇角，然后在她懵懂地看过来时，轻笑了下。 “可以集中在我身上吗？” 郑昭一跟着他的话点头，然后身体一轻，就被他抱了起来。 披在身上的牛仔外套落在了沙发上，连同郑昭一的拖鞋和权致龙的手机。 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郑昭一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手腕上的进度条在她的注视下又移动了一些，郑昭一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权致龙拿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按了两下，落地窗前的窗帘缓缓合拢。 “……现在叫我出去还来得及。” 郑昭一看到他身上的纹身，理解为人类对自己身体的装饰，听到他的问话后，茫然地看着他的眼睛。 权致龙轻叹一声，俯下身来。 他的手指绕过她的长发，摩挲着她耳后的皮肤，轻吻了一下她的眼角。 “名字？” “……郑昭一。” “昭昭，可以这样叫你吗？”指腹擦过她的眉尾，权致龙看着她面上的薄红，只觉得自己呼吸间还带着柠檬味的甜。 郑昭一点了点头。 “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哥哥。”她身上不正常的热度已经感染到了他，权致龙喉结滚动，看着她，嗓音低沉。 郑昭一迟缓地眨了下眼，所有的数据像是陷在潮热的半流体中，慢得不像话，好半晌才找到发声的方法：“……哥哥。” 权致龙愉悦地勾起唇角，俯下身去。 零散的衣物落在床边，郑昭一身体里的热意更盛，像是燃起了一把由里及外的火，她的鬓角被汗湿，眼眸被泪水浸润得越发透亮，唇色嫣然。 两个人带着潮热的汗意相贴，在他沉身的瞬间，郑昭一的数据冲散又重组，几乎要从她的指尖溢出去，她睁着眼，世界意识强加给她的眼泪似乎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不断滑落到权致龙贴着她脸的指缝里，又被极尽温柔地抚去。 她看到灯光下权致龙橙黄色的头发，如朝阳一般耀眼。 湿热的吻落满肩背，凹陷的脊骨盛着滴落的汗。 古怪的冲动渐渐被抚平，郑昭一学得很快，模仿着他的动作笨拙地去吻他的唇，不受控制的眼泪像是没有尽头似的一串一串地滚落，权致龙轻吻着、舔舐着，几乎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 分不清身上是汗水还是泪水，亦或是别的什么，郑昭一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感觉到他一下一下地摸着自己的背。 她突然想到什么，瞥了眼窗外的天色，还是黑沉沉的。 “直至天亮方歇”？ 郑昭一看了眼手腕上停滞不动的进度条，琢磨了一会儿。 片刻后，她无师自通地轻咬男人近在咫尺的喉结，翻到他身上。 权致龙慵懒地扶住她的腰，抬眸，看到她依旧潮红的脸颊。 郑昭一咬了下唇，开口的声音像揉了水。 “天还没亮。” 34失忆后（3） 落在沙发上的手机振了两下, 床上的男人就睁开了眼睛。 将被角往上又拉了拉，权致龙碰了一下郑昭一被泪水打湿的睫毛，轻啧一声。 眼泪怎么这么多。 小心地掀开被子下床, 拿着手机和烟盒到了阳台，打火机“咔哒”一声, 点燃了他嘴里叼着的烟。 日头高升，温度热得全然不像十月底, 上周的凉意在记忆里已经找不到痕迹。 权致龙靠着阳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烟圈来，烟雾缭绕下, 他的眸色更显深沉。 窗帘被来自阳台的暖风轻轻吹动, 权致龙微眯着眼, 看着里头卧室大床上背对着他的身影，脑海中的画面不断更换着。 一会儿是明灭灯光下漫不经心看过来的姝丽的脸，一会儿又是白色床单上安静乖巧却布满泪痕的脸。 一会儿是她身手利落压肩回踢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她坐在他身上黑发摇曳的样子。 指间的烟烧到了末尾, 烫到了权致龙的手指, 他暗骂一声, 丢了烟蒂，往自己脸上拍了一下。 真是疯了, 也没喝多少酒，怎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只知道名字的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就这样被他拐到了床上……不对, 也不是他拐的, 他只是…… 鬼迷心窍，顺水推舟了而已。 权致龙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靠着阳台蹲下来, 懊恼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思绪乱成了一团，权致龙想了想，又点燃了一支烟。 而此刻，床上。 郑昭一在权致龙离开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看了眼手腕上的进度条，稳稳地停留在了百分之三十左右的位置。 好快。 将下一句文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中间缺乏有效内容的衔接，以至于郑昭一也不知道她接下来该做点什么。 她听得到来自阳台细细碎碎的动静，也闻到了秋风送进来的烟草味。 既然不知道的话，就交给男主角选择吧。 反正男主角都是对的。 这样顺好了逻辑，郑昭一便起了身。 床上的人有动静的瞬间，权致龙就发现了，紧张得不像话。 郑昭一昨晚并不是十分清醒的状态，他总觉得自己有趁人之危之嫌，不知道眼下清醒过来的她，会说什么呢？ 然后看到被子从她身上滑落的瞬间，权致龙被来不及吐出的烟呛了个彻底。 手忙脚乱地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权致龙快步走过去，将被子重新裹到她身上，结结巴巴道：“等，等一下，我下去给你买衣服。” 也不等郑昭一回答，权致龙就胡乱捡起地上的T恤套上往门外冲，到门边了又折回来，拿上了帽子和手机。 郑昭一好奇地看着他来回走了两趟，听他的话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二十分钟，权致龙才拎着几个袋子回来，一股脑全放在了床上。 “换衣服吧。” 郑昭一看着他又一次走向阳台，还拉上了窗帘，眨了眨眼，从袋子里随意挑了一套衣服换上，然后又捡起地上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衣物，装进袋子里。 等权致龙再次进来的时候，她已经连被子都叠好了。 权致龙在床沿坐下，和她隔着一段距离，小心翼翼地开口：“昨晚……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男人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好像又和昨晚不太一样，郑昭一扭头，视线落在他的脖颈上，看到一圈小小的牙印。 “啊，对不起，这个……”郑昭一抬手想要看看是不是咬得很重，没想到人类这么脆弱，她明明只是学着他的样子用了很小很小的力气，怎么还留了印子呢？ 权致龙眉心一跳，条件反射挡开了她的手，做完了才觉得不妥：“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郑昭一疑惑地歪头，明明是她在道歉，怎么对方也开始道歉了呢？ “没关系，这个很快就会消掉的，嗯。”权致龙尴尬地笑了笑，偏头呼出一口气，然后又问：“刚刚那个问题……” 郑昭一不在意他莫名其妙的举动，想起他方才的提问，道：“我要去打工了。” 权致龙惊讶地反问：“欸？！” 郑昭一看了眼时间，拾掇了一下衣服起身，说：“接下来要去打工。” 权致龙琢磨着她的意思，迟疑道：“……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郑昭一不知道这是他对她说的话的理解，只以为是他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权致龙的心一松，很快又有莫名的滋味泛上来。 他跟着起身，看着郑昭一找到了鞋换上，然后按下了门把手。 权致龙舔了下唇，焦躁地动了下手指，然后便看到郑昭一回过了头。 他眼睛一亮。 “那么，再见。” 郑昭一礼貌地跟他告别，关上了门。 权致龙站在原地，“啧”了一声，回头看到摆在桌上的袋子，郑昭一只穿走了一身，其余的都留着。 半分钟后，权致龙重新戴上帽子，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酒店距离她家还有一段路，郑昭一摸了摸兜，想起这是新的衣服，又翻了下袋子里旧裤子口袋。 啊，她没有钱。 郑昭一在酒店门口思考了一会，决定走回去。 半个小时，应该能走到了。 找准方向之后，郑昭一抬脚往外走，没走出多远，就感觉到了异常。 商店的玻璃印出她身后不远处跟着的男人，良好的视力让她清晰地看到了帽檐下冒出来的一小簇橙黄色的头发。 为什么跟着她？ 郑昭一想着，正想回头，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是男主角。 男主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于是，郑昭一忽视了身后跟着的尾巴，安静地、沉稳地朝着家的方向走。 权致龙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悄悄跟上来，一边跟着她的步子走着，一边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总要看她安全到家才算有始有终吧？ 没错，只是一个成年人，应有的礼貌罢了。 走了十来分钟，权致龙热得脱了身上的外套，看着不远处的背影，有些疑惑。 她选择步行的时候，他还以为她住得很近，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七拐八弯地又走了一段，爬了好长一段上坡，权致龙终于看到郑昭一朝着一幢小楼的楼梯走去。 他跟着长出了一口气，靠墙站了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嗤笑着摇摇头，决定回去。 就像郑昭一说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行了。 他是来散心做音乐的，才不会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打乱节奏。 * 郑昭一站在紧闭的铁门前，想了想，从晾衣架上取了根铁丝，撬开了门，然后将挂在墙上的钥匙放进了兜里。 将袋子里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郑昭一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可做的，看了眼时间，决定出发去便利店。 金源书会帮她上晚上的班，所以她今天的工作时间只有下午。 权致龙退了那间房，回到自己的房间。 冲了澡擦着头发出来，权致龙在沙发上坐下，回了几条消息，然后颓然地躺倒在了床上。 心情很微妙，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是郑昭一引起的。 想到她步行了二十分钟才走到的家，陈旧的运动鞋还有似乎不太合身的长T，权致龙拧着眉翻了个身。 没有钱……吗？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将被子往脸上一盖。 不要想了，只是个意外的插曲而已。 这样极力抚平了自己的情绪，过了两天。 还是白天，房间里却暗如黑夜，权致龙坐在桌前用力地咬着唇，将写着一小段旋律的纸又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他点了两下手机，流出一段轻盈的哼唱来。 权致龙闭着眼仰头，脑海中又浮现出郑昭一的脸。 冷漠的、安静的、乖巧的，微笑的、哭泣的、皱眉的。 不到二十秒的旋律戛然而止，权致龙的耳边重归寂静。 他“啪嗒”、“啪嗒”地按着台灯开关，在明灭的灯光里，怎么都忘不掉看到郑昭一的第一眼。 沉默蔓延开去，猩红的烟头在昏暗中闪烁，他就这样坐了许久，然后抓着手机，猛地站了起来。 椅子倒地发出闷响，房门一开一关，只留下屋内缭绕的烟草味和满地的废稿纸。 循着记忆找到郑昭一的家，权致龙犹豫了许久，上了楼。 老旧的屋塔房，窗门紧闭，权致龙扣了两下门，没见有人回应，便猜她是还没回来，于是便又下楼，在路边的咖啡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店里没什么人，中年店长坐在那里打着哈欠，看到他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问他要点什么。 权致龙看了圈招牌，点了杯气泡水，等到气泡水端上来的时候，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 好久没有喝过这么难喝的饮料了。 将只喝了一口的气泡水放在一边，权致龙托着下巴盯着窗外，等待着那个总是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太阳沉入地平线，路灯在某个瞬间同时亮起，路上往来的人多了一阵，很快又陷入寂静。 咖啡店打烊了，权致龙站在小楼墙角，踢着一颗小石子。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过，晚风渐凉。 不知又过了多久，权致龙不经意抬眼，看到了不远处缓缓出现的一道身影。 来了。 蹲得太久有些腿麻，他踉跄了一下才站起来，整理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想着第一句该说什么好，结果郑昭一竟然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我说！” 权致龙愕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又像被烫到似的松开。 郑昭一看了他两秒，慢吞吞地开口：“啊，上来吧。” ——她还以为又是不需要她参与的剧情呢。 权致龙仿佛一拳打进了棉花里，看着郑昭一面上毫无异样的表情，心里腾起一股无名火来。 她怎么就这样若无其事？ 揣着乱七八糟的念头跟在郑昭一身后上了楼，权致龙的心情又慢慢平复下来，然后等到郑昭一示意他进门的时候，心又乱了。 “进来吧，但是没有拖鞋。” 权致龙脱了鞋踩在地板上，等她按亮了灯，才打量了一下这个一眼就看得到边的房间。 眼尖地看到了叠放在沙发上的那日他给她买的衣服，权致龙脸热了下，手足无措起来。 ——冒失的好像是他啊。 郑昭一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给他倒了杯水，就没说话。 权致龙喝了口水，然后发现他的吞咽声在这种环境下格外安静，又尴尬地放下了杯子。 郑昭一垂眸坐着，长发披散下来，显得她的侧脸沉静又温柔。 权致龙受不了这种安静，手心摩挲了下裤子，开始没话找话。 “上次没听清，你是二十三岁吗？” “嗯。” “大学生？还是……” 鉴于女主角现在还在失忆状态，她没有获得这方面的信息，面对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只好以沉默作答。 “……你在哪里打工呢？” “便利店。” “到这么晚？” “嗯。” 权致龙干巴巴地问了几句，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想了想，摸出了手机：“听听这个。” 郑昭一点头，一边听着，一边将那一段旋律的音高、音长等等都分析了一遍，记录下来。 “怎么样？”权致龙期待地看过来。 郑昭一思考了一下，认真地开口：“很好听。” 权致龙一下子雀跃起来，眼眸明亮地开口：“这个是……” 郑昭一偏头听他解释着这段旋律，时不时点一下头。 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长串才停下来，挠了挠脖子，道：“啊，对不起，你可能对这个不感兴趣……” 郑昭一直直地看过来，对着他的眼睛，非常认真地开口：“我感兴趣。” 她的表情和语言似乎都带着另一种暗示，权致龙看着她的眼睛，心跳渐渐快起来。 他舔了下莫名干燥起来的唇，鬼使神差地开口：“……可以吻你吗？” 郑昭一便生出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来，点了点头。 权致龙突然觉得有些古怪，沉声问：“我怎么觉得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说可以？” 郑昭一眨了眨眼：“是的。” “……为什么？” “因为是你。” 无比简单明了的几个音节从她口中吐出，权致龙的心跳轰然作响。 三天前那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彻底被他抛到脑后，权致龙一点一点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唇与唇相贴的瞬间，再也忍不住，狠狠地吻了下去。 他好像疯了，这样朝思暮想。 郑昭一看到他闭着的眼睛，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映出浅淡的阴影，像是几欲振翅的蝶。 她眨了两下眼，生涩地回应着他的吻。 权致龙贴着她的唇，问：“可以吗？” 郑昭一不明白他在问什么，但并不妨碍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等到事情又像三天前那样发展起来的时候，郑昭一才恍然。 啊，原来他是来找她做这个事情的。 老旧的沙发哪里承受得住两个成年人，发出“吱呀”的声响，权致龙抱着她起身，轻喘着问：“卧室在哪儿？” 郑昭一给他指了方向，权致龙带着人进门，将她压在床上亲吻。 狭窄的单人床上，薄被拖到了地面，连枕头也在他们动作间被打落。 郑昭一的耳垂被他揉得、亲得鲜红，耳侧的头发也被汗水打湿。 “……怎么又哭了。”权致龙擦去她眼尾的泪，温柔得不像话。 郑昭一呜咽一声，停顿了会儿才诚实道：“我控制不了。” 权致龙被她说得眼神一暗，又俯下身去。 郑昭一跟着他的动作浮沉，全然信赖着、跟随着，像一株芦苇，而权致龙就是那阵风。 …… 黑暗中，郑昭一靠在权致龙怀里，听了会儿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我知道了。】 9873好奇地问：【什么？】 【我知道那两个字是什么了。】 郑昭一结合他们从认识以来发生的事情，将所有的语言和行为都统计出来，结合9873发给她的一些资料，信心满满地将计算结果展示给9873。 朋友=0.16% 女友=0.88% 炮/友=98.96% 【是炮/友。】 9873将这个词代进去念了几遍，恍然大悟地夸奖道：【哇，宿主你真聪明！】 郑昭一点头。 【但是，炮/友是什么意思？】 网络上搜索到的资料太多，9873理了理，理不出头绪。 郑昭一看着权致龙凸起的喉结，伸手轻抚。 她同样一知半解，犹疑地开口：【可以做这种事情的……朋友？不对，不能算朋友。】 【只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一人一统陷入了沉默，然后发出同样的叹息：【人类可真复杂呀！】, ， 35失忆后（4） 权致龙才不知道郑昭一已经对他们的关系下了定义, 也不知道怀里乖巧睡着的人在他睁眼的上一秒还在和9873激烈讨论“炮/友”的定义。 他只是用手指描绘着她的五官，心里交织着懊恼、喜悦、怀疑、满足等等情绪，理性告诉他不应该放任自己沉迷在这个女人身上, 感性却让他只想最大限度地去亲近她、拥有她。 权致龙抚了下他的长发，在她眼尾落下一个吻，然后悄悄地将手抽出来, 后退了一点准备下床。 结果错估了这张小床的宽度，在失重的瞬间手忙脚乱地抓住了薄被也无济于事，连人带被从床上摔了下去，发出沉闷的一身“咚”。 权致龙将蒙在头上的被子扯下来, 提着心看了眼床上的郑昭一。 还好, 她看起来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 蹑手蹑脚地将被子又盖回郑昭一身上, 权致龙捡了衣服穿好, 走出了卧室。 郑昭一在门锁落下的瞬间睁眼, 看了眼地板, 又歪着头听了一下响动，确定他没有离开之后，又躺了回去。 ——9873说，醒得比男主角晚是一种尊重。 无聊地数着墙纸上小碎花的个数, 郑昭一在外头窸窸窣窣的动静里, 和9873一块儿猜测男主角正在做什么。 权致龙洗了把脸, 才游刃有余地打量了一下昨晚无暇细看的房子，视线从整洁的厨房移到客厅的沙发又收回来，打开小冰箱的门，皱着眉头拿出了一盒已经过期三天的纯牛奶。 看了眼空荡荡的冰箱，权致龙“啧”了一声，抓了抓头发。 凌乱的橙黄色头发像一朵炸毛的蒲公英, 被帽子压下去之后又倔强地从边沿飞起一簇来，权致龙找了一圈没找着镜子，对着手机屏幕勉强整理了一下头发，就出了门。 早午饭的话……牛骨汤更好呢，还是海鲜粥更好呢？昨天在这一片转的时候好像有看到不错的店来着！ 郑昭一听到他出门的动静，一下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肯定地和9873说：【看，又一条符合炮/友关系的行动。】 9873点点头，对宿主说的话深信不疑。 郑昭一看了眼时间，快到她下一个打工的时间了。 金源书为了感谢她经常帮忙代班，给她介绍了一个在饭店后厨洗盘子的工作，而且饭店的位置离她家不远。 “那边的姨母是我的小姨母，我跟她说好了，你在那儿工作的时候有员工餐，免费的。” 一起上了一次白班之后误以为郑昭一穷得吃不起饭了的金源书用郑昭一无法理解的复杂眼神说出了这句话，让郑昭一都没找到拒绝的方式。 于是，今天就是她去洗碗的第一天了。 郑昭一换了身衣服，带上手机和钥匙出了门，抄近路走了一段，拐进了金源书说的牛骨汤店的后门。 姨母热情地接待了她，然后递给她一件围裙和一副手套，就将她按在了洗碗池前。 郑昭一拿起第一个盘子的时候，权致龙踏入了这家生意很好的牛骨汤店，要了两份牛骨汤带走。 郑昭一洗完第一叠盘子的时候，权致龙拎着热气腾腾的牛骨汤，不知所措地站在了紧闭的屋塔房门前。 “……昭昭，你在里面吗？”权致龙敲了五分钟的门也没见有人回应，费劲地摸出手机，才想起他根本没有郑昭一的联系方式。 啊，便利店！ 看着地图上显示的附近七八家便利店，权致龙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等等，郑昭一该不会以为他是不告而别了吧？！ 突然冒出一个更糟糕的猜测来，权致龙咬牙，踢了一脚门框，又在门口蹲了半小时，才悻悻地拎着牛骨汤离开了。 郑昭一洗完中午的盘子，在姨母的盛情邀请下吃了一份牛骨汤，回家休息了几个小时，又去洗晚上的盘子，吃了第二份牛骨汤。 权致龙晚上过来的时候又扑了个空，往门上贴了一张便利贴，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结果盯着手机到午夜都没有任何消息。 该不会被风吹走了吧？ 这样想着，权致龙又一骨碌爬起来，打车到郑昭一家楼下，走到门口，看到了那张好端端贴着的便利贴。 阿西，还不如被风吹走了！ 而此时，郑昭一已经开始了在便利店的工作。 搬货、理货，将物品按照标签摆在货架上，扫码、刷卡，在空余的时间里观察着不同人类的购物行为，分析他们的消费习惯和偏好，对郑昭一来说，便利店的工作要比洗盘子有趣得多。 等到另一个换班的女孩子过来，郑昭一换下马甲，安静地往家的方向走。 早晨的公交车载着买菜的大婶、背着书包的学生还有塞着耳机的上班族，摇摇晃晃地前行，郑昭一在家附近的站点下车，躲闪不及被冲过来的中学生撞了下，还是她拉了一把才避免了那少年顺着惯性摔倒。 “对不起对不起，谢谢……姐姐你没事吧？很痛吗？”中学生忙不迭道歉又道谢，看到郑昭一盈着泪的眼睛又被吓到。 “没事，上去吧。”郑昭一摇头，示意他上车，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她揉了下眼睛，冷静地思考着这些微咸的液体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储存在她的身体里的。 【宿主，你该不会被腐蚀吧？】 郑昭一挑眉，回答道：【我的身体零件怎么可能是那种会被腐蚀的普通金属。】 两个人讨论着的时间里，郑昭一也终于走到了楼下。 踩上带着青苔的台阶，郑昭一先闻到了空气中飘过来的淡淡的烟草味。 心里有了猜测，在看到那个蹲在门口的橙色头发人影时，就没有什么意外，只是飘过了一个念头。 啊，一天一次吗？ 权致龙听到她上楼的动静，抬了眸看过去。 郑昭一在他跟前站定，安静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然后，她便从权致龙的脸上，读到了一抹飞速变化的情绪。 先是生气，后来的……像是委屈？ 在郑昭一不出声的时间里，权致龙勉强将情绪压了下去，咬了下唇，叹了口气，然后开口：“……你去哪儿了？” 郑昭一眨眨眼，道：“打工。” “昨天……昨天我出去是想给你买早饭，结果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出去了。” 郑昭一歪了下头，啊，原来是她猜错了。 “对不起，我去打工了。” 权致龙摸了下脸，迟疑道：“昨天晚上也是？” “嗯。” “刚刚也是？” “嗯。” “……那你什么时候睡觉？”权致龙站起来，看着她似乎比昨日憔悴了几分的脸，心里无端泛起细密的疼，等看到她微红的眼尾和濡湿的睫毛，心脏又像被攥紧了：“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吗？” “现在回来睡觉，没哭。”郑昭一抹了下眼睛，捻去指尖细微的湿意，在权致龙眼里却有些故作坚强的味道了。 “饭呢？” 郑昭一看着他又变了的神色，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答案：“吃过了。” “进去睡吧，我陪你。”权致龙给她整理了下卷边的袖口，开口。 郑昭一抿唇，看了他一眼，摸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几乎还是权致龙离开那天的模样，知道她连轴转地打工后，她家里冷清的模样和空荡荡的冰箱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权致龙无法解释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清晰且尖锐的心疼来，拉着她的手进了卧室，看着她躺到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又侧躺在她身边。 “睡吧，晚安。”权致龙拥着她，轻吻了下她的眉心。 郑昭一的手被他带着环住了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口，人类的体温和心跳声透过薄薄的T恤熨帖地传过来，她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后背上传来轻柔的拍打，像是郑昭一在店里看到过的哄睡婴儿的方式。 什么呀，单纯的睡觉吗？ 郑昭一被他的体温包裹着，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那就睡吧，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 * 权致龙醒过来之后，轻轻抽出自己被压得发麻的胳膊，然后翻身下床。 有了经验之后总算不会再从床上摔下来，他虚掩住门，然后在墙边坐下。 正是午后，日光热烈，他又挪到阴凉处，摸出手机看了会儿消息，然后将手机放在边上，点燃了一支烟。 过了一会儿，石砖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权致龙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接起了电话。 “嗯，釜山，你拍摄结束了？” “暂时没有回来的打算，再待一阵吧。” “灵感？当然找到了，等着吧，听到完整曲你一定会吓一跳的。” “洙荷啊，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是是真的，我啊，恋爱了，在非常短的时间内。” “昨天，我听到了前所未有的浪漫告白，你知道吗？她对我说‘因为是你’，完全特别又完全心动吧？疯了，一见钟情，分明是一见钟情！” “她知道我的名字，但不是我的粉丝，那么...无条件是喜欢我本人对吧？” “爱情有的时候真的是...猝不及防地就出现了。” “什么，你说我前几天还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不不，这是我这段时间做的最正确的事了。” “不和你说了，那孩子该醒了，我得让她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我的脸。” “嗯嗯，我就当是祝福的话听了，拜拜~” 收起手机，权致龙将烟头捻灭，拍了拍衣服，站起来迈着轻快的步子往里走。 * 郑昭一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突然发展成这样了。 她从未使用过的厨房里诞生了蛋炒饭，冰箱里多了巧克力牛奶，玄关处的家门钥匙生出了双胞胎，拖鞋也衍生出了同款不同色的新一双。 把郑昭一的不拒绝全部当成害羞同意的权致龙就这样登堂入室，将这件冷清的屋塔房逐渐变成了充满温情的模样，沙发边的吉他、茶几上的稿纸还有地毯上的键盘和音响，冰箱里总是及时得到补充的食材还有衣柜里渐渐多起来的衣服。 权致龙纠结地平衡着郑昭一的自尊心和他与日俱增的心疼后，迟疑地问郑昭一要不要辞去洗盘子的工作。 “太辛苦了，我心疼。”他轻吻郑昭一的指尖，说道。 郑昭一不知道他说的“心疼”是什么感觉，抬手摸了摸他的胸口。 权致龙捉住她的手腕，温柔道：“不去了好不好？便利店的工作已经充分辛苦了。” 他忐忑地开口，在郑昭一不假思索地点头后，拥住了她。 “我会加倍对你好的，一定。” 辞去洗盘子的工作后，郑昭一除了去便利店的时间，都和权致龙在一起。 大多是在家里，偶尔去他住的酒店拿东西，也会漫无目的地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随机进入一家小店牵着手耳语。 权致龙日复一日地跟朋友炫耀他的恋爱进程，将写好的歌交上去之后，被相熟的制作人打电话询问怎么会是这样一反常态的甜蜜情歌。 “欸哥，最近太幸福了写不出你想要的悲伤颓废啦！” 他拨弄着吉他轻轻哼唱，对上郑昭一专注的眼眸后便被幸福感淹没，几乎想要一辈子和郑昭一住在这个充满恋爱痕迹的屋塔房里。 郑昭一对他的日益黏人接受良好，只是…… 摸了摸他因为掉色而没那么耀眼了的橙黄色头发，郑昭一抿唇将兜帽戴在他的头上。 “好的，请出示一下身份证，好的，这里，请慢走。”结完账，看着客人离开，郑昭一的视线向下，看着背靠柜台坐着的权致龙。 她第一次生出想要叹气的欲望：“这里很窄，不会不舒服吗？” 权致龙摘下一只耳机，勾住她的手指摇了摇：“不会，很舒服，新的旋律，要听听看吗？” 郑昭一顺着他的力道蹲下来，权致龙撩起她的长发，将另一只耳机塞到她的耳朵里。 如泉水叮咚般欢快的节奏涌出来，郑昭一仔细地听着，肯定地点头：“很好听。” 权致龙失笑：“呀，昭昭，除了这句没有别的了吗？哥想听更多呢。” 郑昭一迟疑，咬了下唇，道：“……非常好听？” “怎么这么可爱？”权致龙捏着她的下巴亲过来，郑昭一不闪不避，看着他脸上的小痣。 他的吻和耳机此刻的音符一样浪漫。 权致龙轻抚她唇角的水渍，摸摸她的头，偏头和她靠在一起。 对着放满货物不甚清晰的玻璃柜，权致龙拿起手机，拍下了又一张合照。 照片里，两个人一蹲一坐，白色的耳机线交缠着，显露出亲密无间的姿态。 十一月初，权致龙因为工作的原因回了一趟首尔，结束后又立刻赶了回来。 郑昭一正好下班，走在回家的路上，才穿过东仓市场，拐进初遇时的那条巷子，就听到了身后熟悉的脚步声。 她装作不知，继续往前走，然后手便被扬着笑脸的人牵住晃了晃。 被糅合着烟草味和柠檬味的气息包裹，郑昭一偏头看着他，真实地讶然：“唔，头发……” 权致龙咬着棒棒糖莞尔，空着的手摸了下头上的黑色短发，笑道：“怎么了，不好看吗？” 郑昭一看着穿着帽衫长裤的男人，黑色短发下带笑的眉眼，平添一分少年气。 她诚实地点头：“好看。” “还不是你们社长上次问你我是不是不良少年，我可都听到了...”权致龙带着一点委屈揽住她的腰，说：“现在看起来不像不良少年了吧？” “我知道你不是不良少年，不管是橙黄色头发还是黑色头发，都是你。”郑昭一认真地解释道。 权致龙的心脏被名为“郑昭一”的网细密地包裹住，他顶了下腮，重重地咬了一下糖球，亲昵地碰了下她的鼻尖，开口：“昭昭，想吃糖吗？很甜。” 郑昭一眨眨眼，点头，然后就看到他突然放大的五官。 唇瓣被极尽温柔地含住、舔舐，轻浅的柠檬味一点一点地弥漫开，然后化为唇齿交缠间强烈而直白的甜。 从他舌尖上品尝到明显的柠檬味，郑昭一被他按着后颈，不断加深着这个吻。 良久，权致龙贴着她的鼻尖，问：“是什么味道的？” “柠檬味。” “猜错了，重来。” “......” “现在呢？” “......柠檬味。” “再猜猜。” “......” 直到那颗柠檬味的糖完全消失不见，权致龙都不肯承认那是单纯的柠檬味。 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然后完全隐没。, ， 36失忆后（5） 昭昭，下初雪了！ 屋塔房里的床还是那一张, 权致龙将原有的那个制冷效果很差的冰箱换了新的，也没动这张小床的心思。 床单换成了深色，将郑昭一的肤色衬托得越发白皙, 权致龙抓着她的腰下按, 修剪到眉上的短发被汗湿了一些, 黑发下的眉眼更凸显出强烈的攻击力和占有欲。 “……有没有想我？”他的手指从她的手背往上爬，停留在她手腕处的黑色纹身上, 暧昧地摩挲着。 答案是已经确定好的, 郑昭一微蹙着眉握住他的手，在近乎支离破碎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想你了。” “有多少？” “非常想你。” 权致龙的表情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用力一拽去咬她的唇。 “三天好长啊，昭昭, 下一次一起去首尔吧。”权致龙揉捻着她的耳垂, 像是要求, 又像是请求。 郑昭一胡乱地点头, 伏在他的颈间, 没看到男人一下子亮起来的眼眸。 “疯了...真的，一瞬间都不想离开你。”权致龙咬住她的肩, 含糊黏腻地说着郑昭一分辨不出的话。 外头忽然下起了非常大的雨, 强烈的力道疯狂击打着窗户。 “台风来了呢。”权致龙抱着她呢喃, 眼眸黑亮。 狂风吹动窗户的声音和雨点砸落的声音交织着, 门外似乎是什么架子被风吹到，“哐”地一声, 原本被郑昭一忽视的外界声音突兀地被她捕捉到, 郑昭一勉强集中了精神去听，却还是被权致龙的喘息和气音干扰了。 “昭昭，别……” 外头的温度因为风雨骤降, 屋内的温度却反而又升腾了起来。 事毕，权致龙满足地侧身抱着郑昭一，闭上了眼睛。 翌日。 台风只停留了一夜，临到中午就已经了无痕迹，若不是地面上残余的水迹，几乎要让人以为昨晚可怖的风雨是一场梦。 气温又回升，裹挟着让人不快的水汽。 过于潮热的深秋，让人前所未有地期待着冬日的到来。 权致龙又跟着郑昭一到了便利店，和她交班的金源书狐疑地看了一眼，悄悄问：“换人了？” 郑昭一看着已经在柜台内找地方坐下的权致龙，摇摇头：“没，还是他。” 金源书挠挠头走了，郑昭一拉开小门，穿上便利店的马甲，检查了一下今天要做的事情。 “昭昭。” “嗯？” “我们什么时候去海边玩吧！” “海边？” “嗯！想和你一起去！” “那么去吧。” 郑昭一对着进货单，头也不抬地回道。 “真的吗？什么时候？你休息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好吗？”权致龙扯了下她的裤脚，仰头问。 郑昭一将手从兜帽里探进去摸了一下他的头发，自从他固定驻扎在这个位置后，她就对这个动作无比熟悉了。 黑色短发摸起来的手感有些不一样，郑昭一摸摸他的刘海，点头应声：“嗯。” 9873沉默地看着他们的互动，费解地思考着，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偏离了郑昭一最初的结论。 傍晚的时候，有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子过来买烟，郑昭一按部就班地请他出示身份证，却被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呀，让你拿烟就拿烟，废什么话？” 郑昭一眉毛都不带动地重复了一遍：“请出示一下身份证。” “呀我说结账！我有钱！阿西……” 权致龙重重地“啧”了一声，一把扯下耳机线站起身：“呀？你几岁了？话说的有点短呢，让你拿身份证就拿身份证，一看就没成年还敢来这里对姐姐大呼小叫，我看你……” 他话没说完，那高中生就攥着钱跑了。 郑昭一轻拍他的背，道：“冷静点，哥。” 权致龙不满地嘀咕着又回到他的位置，在笔记本上写了几笔，又仰头：“你，就是太软了，对付这种小孩子，得严厉一点才行！” “没关系。” “不要太善良地活着了，昭昭，要保护你自己才行！不过现在有我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权致龙晃晃她的手，唇角的弧度温柔极了。 郑昭一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 手感是令人愉悦的。 几天后，郑昭一调了班，空出了和权致龙去海边玩的时间。 怕人多被认出来，权致龙租了位置比较偏远的民宿，民宿后边就是海，是游客不会踏足的区域。 将租来的车停在院子里，权致龙背着吉他拿着行李进门，郑昭一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栋二层小楼，屋主的装饰简单又不失温馨，用来度假再合适不过。 到这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权致龙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跑下来，抱住了郑昭一，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饿了吗？我们做意大利面吃吧！” 郑昭一点头，被他推着往厨房走，男人像黏在她后背上一样，将下巴支在她的肩上，从背后抱住她拖着步子往前走。 “看看，干酪在这里...意大利面...昭昭你喜欢螺旋意面还是长条意面？都行？那我们吃螺旋意面吧，下一个是橄榄油...” 郑昭一反手揉揉他的头发，对他的提议无条件说“好”，然后又被权致龙亲了一下说她敷衍，她疑惑地偏头去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敷衍。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太心动了。”权致龙挡了下她的眼睛，咕哝了一句总算放开她，将食材放到料理台上，拿过挂在墙上的围裙：“昭昭，给我系~” 郑昭一点头接过来看了一下构造，找出挂脖的绳，权致龙就在她面前低下头来。 等到要系背后的绑带时，郑昭一自然地想走到他背后，却被权致龙一把抓住了手：“不是这样的~像这样~” 郑昭一环着他的腰，以一个亲密拥抱的姿势系好了背后的绑带，察觉到轻吻落在头顶，她抬眸，看到权致龙满是温柔的眉眼。 “接下来你就坐在这里，听着我写的歌，看我做饭好不好？”权致龙又亲她一下，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身后的边桌上，又摸出手机，插上耳机给她戴上，调出了新写的曲子。 耳朵里传来他轻柔的哼唱，郑昭一手撑着桌子，随着节奏轻轻晃腿，看到他平板上播放的油管教学视频后，唇角微勾。 笨蛋，该不会以为她看不见吧？ 曲子播放了一遍又一遍，权致龙端着两盘洒满干酪的意面，笑吟吟地转身：“当当~吃饭吧！” 郑昭一抬手摘去他脸颊上的睫毛，轻笑着点头。 吃过晚饭，两个人到海边散步。 与白日相比略有凉意的夜晚，郑昭一踩着柔软的砂砾，闻着海风咸湿的气味，在自己的数据库中记录下这种新鲜的感觉。 来到这个世界的大半个月，还是她第一次来到海边呢，这里的海和她数据库中收录的影像大不相同，在夜色笼罩下安静掀起的波浪像是灰蓝色的薄纱，神秘又温柔。 权致龙拉着她的手，手腕上叠戴的手串在碰撞间发出细碎的响，他心情很好地勾着唇笑，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在细腻的温度中感受到无边的安宁。 两个人找了一处坐下，肩并着肩，膝盖靠着膝盖看海浪悄无声息地进退。 “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权致龙轻吻在她的脸侧，问道。 “好。” 毫无修饰的人声有着和耳机完全不同的质感，郑昭一将风声、海浪声和树叶飘摇声中准确无误地剥离出去，只剩下权致龙的歌声。 他随心所欲地填词，找不到合适的就用各种拟声词代替，郑昭一分析不出明确的意思，却也渐渐从那句不断重复的旋律里读懂了一点什么。 在权致龙鼓励的眼神里，她按着他的音调轻轻跟随上去，然后便看到权致龙比星辰还要明亮的眼眸。 “昭昭做得好~下一次带你去录音室好不好？想把你的声音记录下来，随时都能听到才好。”权致龙抱住她的腰，闷声开口。 郑昭一熟练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应了一声。 “对了，现在都十一月中旬了，应该再过不久就是初雪了，有点期待呢。” 啊，初雪？ 郑昭一捕捉到他口中的关键词，手上的动作不由停住了。 初雪的话…… 【直到初雪，权致龙哼着新写的曲子回家，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分别的时间？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手腕上的进度条，不知不觉已经接近百分之五十。 权致龙还在碎碎念着：“不知道初雪的时候是在釜山还是在首尔，应该没有工作吧...有也没关系，那天我们吃什么好呢？炸鸡啤酒？或者……” 郑昭一顿了下，没应声，权致龙也没注意，只是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又时不时冒出新的计划来。 第一场初雪，一定要特别一点才行。 在这边住了两个晚上，他们白天都没有出门，吃饭是自己做的或是叫的外送，大多数时间都在瞎胡闹。 郑昭一预知了离别，怀着一点她自己也解读不了的心思，对权致龙的各种要求便格外纵容起来。 民宿整个白天都拉着窗帘，郑昭一收着力道在他肩上按下泛白的指印，第一次感觉到上楼的这一段路是如此漫长。 到了晚上，权致龙带着她去了附近的传统市场，站在路边吃辣炒年糕和鱼饼串，然后揣着热乎乎的糖饼散步回民宿。 郑昭一咬了一口糖饼，是非常浓郁的甜。 而更深的夜里，不远处闹市区的酒店。 “呀，仔细看看，这个不是致龙哥吗？” “哎咦，哥不是在首尔吗？” “不在首尔，他之前那个行程结束后就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放大看看，发色不对吧？哥这段时间不是黑发吧？” “你手机像素怎么这么低！你看你看这个侧脸，分明就是啊！” “这个模糊的纹身好像也有点像...但是他旁边的女人是谁？” “看不出啊，没见过，staff？” “不是staff，找找其他照片呢？这张这张，站在辣炒年糕店门口的是不是？” “很像啊很像啊！大发，致龙哥该不会，恋爱？两个人靠得也太近了吧！” “早知道那时候多拍点照片了，那会儿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再翻翻再翻翻！” “这里也有这里也有！怎么看都不是普通朋友或者工作人员吧！” “发给别人看看有没有认识这女的的！” “不是暧昧女就是女朋友吧？啧啧啧！” “呀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女朋友！我不信！” “明天再去那边转转，说不定还能碰上！” “……” 第二天傍晚，两个人就开车离开了。 郑昭一销了假回便利店上班，气温从他们回来的第二天开始急转直下，冷风冻人。 权致龙又给她买了好多衣服，屋塔房里那个小衣柜几乎要挤不下了，而郑昭一的工资除了给房东奶奶交房租，剩余的几乎都花在了权致龙身上，超市大减价买一送一的卫衣，去海边时挂在路边带着夸张印花的衬衫还有手工店里按颗收费的珠串，每一次收到的时候他都表现出显而易见的喜悦，让郑昭一渐渐陷入了这种满足感中。 这晚，权致龙凑在台灯下仔细地将断开的珠串重新串好，安慰着看起来有些不高兴的郑昭一：“没关系，正好掉在家里，我全都找出来了，这次换的绳子很牢固，绝对不会再断掉，昭昭你来帮我打结好不好？” 郑昭一抿唇，仔细地系了一个死结，然后将珠串套在权致龙的手腕上。 “谢谢。”权致龙亲亲她，眉眼温柔。 第三天，郑昭一去了便利店上班，权致龙回了趟酒店，整理余下的一些东西。 公司催得紧，快到年末事情多得不行，必须得回首尔了。 还没和郑昭一提过想带她回首尔的事情呢。 权致龙将行李箱合上，立在门边，去关窗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从天空中安静地打着旋儿落下来的一抹纯白。 他瞳孔微缩，定睛看了看，又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看到了新闻推送。 “11月25日十五点二十三分，釜山初雪……” 初雪！ 他关好窗飞快地下楼，走出酒店仰头看了会儿又伸手。 细小的雪花落在他的手心，很快因为体温融化成一颗针尖大的水珠。 权致龙戴上帽子，欣喜地往回走。 小跑过花店又倒回来，权致龙在店长的强烈安利下，挑选了一款名为“冬日恋歌”的花束。 渐渐变大的雪花落在红白二色玫瑰上，漂亮极了。 这个时间……昭昭应该已经在家了。 而不久前，郑昭一等同事过来交了班，上了公交车，在车上就听到乘客惊喜地看着窗外，小声说着“下雪了”、“是初雪”之类的话。 初雪？ 郑昭一蹙了下眉，似有所感地下了车，才到屋塔房楼下，便听到身后接二连三的急刹声。 她转身，看到三五辆急停在小路上的车，几乎将这条路完全堵死了，一模一样的黑色面包车，看起来像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车门连续开关，下来一群身高体壮的黑西装别耳机的男人，整齐有序地齐刷刷站成两排，郑昭一眉心一跳，下意识戒备起来。 寻仇的还是讨债的？ 为首的车上跳下来一个接近一米九的高壮男人，肌肉紧绷，快步朝着郑昭一走来。 比他更快的是一条半人高的毛绒绒的大狗，毛发蓬松，四肢爪子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看起来有几分委屈地“呜呜”叫着冲过来，郑昭一判断出这个陌生动物的攻击力只有0.99%，条件反射地握住了它抬起的前爪。 “呀笨猪！” 随后跟过来的男人揪住它厚厚的皮毛往下扯，看到郑昭一后退半步的动作后，立刻拽着大狗也后退了一步，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 “昭昭，我是……” * 权致龙捧着花束往家的方向走，碰上来车的时候贴着墙避了避。 这地方怎么突然这么多车？ 等车子全部过去之后，他才又雀跃地往前走。 哼着新写的曲子踩上台阶，权致龙细心地拂去玫瑰上落下的雪花，又拍了拍身上的雪。 站到门前敲了敲门，没人应声，权致龙摸出自己的钥匙，拧开了门锁。 “昭昭，下初雪了！我们……” 他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茶几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把钥匙还有一张便利贴。 “这段时间很谢谢你，再见。” 娇艳的玫瑰落在地板上，抖落的雪花化成点滴的水痕。 带着熟悉字迹的纸条被权致龙揉成一团握在手心，他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37失忆后（6） 让我再遇见你试试。 郑昭一抱着毛绒绒的大狗, 努力无视从前面副驾驶座上传来的炙热目光，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熟悉街景出神。 半个小时前，这个男人掏出两张身份证, 摆在她面前, 眼含热泪地开口：“昭昭，我是哥哥...看, 这个是你的身份证, 郑昭一, 这个是我的身份证，郑瀚一，地址是一样的...你看，我们很像吧？” 郑昭一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两张身份证, 下意识比对着数据, 眼神落在郑瀚一的脸上，在他充满期待的视线里，心念一动, 低头, 看到自己手腕上的进度条缓缓前进至百分之六十。 与此同时, 9873飞快地将接收到的资料传送给她，郑昭一隐约感觉到世界意识桎梏的松动，在这个瞬间获得了大量碎片化的信息, 为她建立出了一个更加完整的“郑昭一”形象。 “哥，我想起来了。”她闭了下眼, 在郑瀚一担心的眼神中, 轻轻开口。 “……太好了，太好了，昭昭...”郑瀚一发现她神色的变化, 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上前弯腰抱住了她。 郑昭一迟疑了下，抬手回抱住他。 和权致龙的拥抱全然不同，郑昭一眨了眨眼，想，这就是她的……亲人？ 全新的概念带来全新的感受，郑昭一藏起自己的无措，在郑瀚一小心翼翼的解释中，带着一人一狗上了楼。 名为“栗子”的阿拉斯加犬精神抖擞地跑在最前，在屋塔房前的平台跑了一圈，又摇着尾巴站在门口，看着两位主人。 郑瀚一看着眼前矮小陈旧的屋塔房，揩了下眼角的泪。 郑昭一打开门，郑瀚一弯了下腰才进了门，第一眼就看到了摆在玄关处的两双拖鞋，还有明显不是妹妹尺寸的男鞋。 虽然已经在资料中大致了解了她这段时间的情况，郑瀚一还是捏紧拳头咬了咬牙，然后又在郑昭一看过来的时候收敛了面上的戾气。 再往里就有了更多男人的气息，角落里的乐器和茶几上的稿纸，衣架上的鸭舌帽，还有一整面墙的照片。 郑瀚一克制地吸气又呼气，看到浴室洗手台上的剃须刀和护肤品时几乎要将门框捏碎了。 “……昭昭，这个是……你男朋友的吗？”郑瀚一艰难地问出了口。 郑昭一诚实地摇摇头，然后疑惑地看着郑瀚一骤然变化的表情。 郑瀚一几乎语无伦次：“不是男朋友？！！！那么是什么关系？！！！同居……你们……昭昭……” 直觉告诉郑昭一，这时候说“炮/友”的话会有一定概率会造成非常恐怖的效果，她踟蹰了一下，开口：“只是……住在一起……” 郑瀚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问：“昭昭，你……爱他吗？” 爱是什么？ 郑昭一摇摇头，郑瀚一松了口气，又继续问。 “那个男人和你告白了吗？” “……没有。” “那个男人说过要和你交往的话吗？” “……没有。” “……昭昭，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还记得吗？” 郑昭一用简洁的语言描述了一下那晚的情景，也不知郑瀚一脑补了些什么，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差。 “……他对我很好，真的。”她咬了下唇，下意识地为权致龙说了句话。 郑瀚一看着他失而复得的妹妹，揉了下太阳穴，道：“……先不管这个，昭昭，和我回首尔吗？爸爸想你想得都病了，医生不同意他离开医院，不然他肯定要跟着我来找你的。” 郑昭一想起这个小世界的剧情方向，初雪，该是她离开的时候，这样接下来的剧情才能够顺利地走下去。 想到这儿，她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郑瀚一松了口气，道：“你失踪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这里应该也没有什么必备用品吧？衣服鞋子什么的家里都有，其他的……” 栗子哼哼唧唧地一直在拱她的腿，见她没反应又去拱郑瀚一的，它在陌生环境不太习惯，催促着主人想要离开。 郑昭一安抚地揉了揉它的脑袋，对郑瀚一道：“都听哥的。” 郑昭一摸了摸她的头发，点头。 “啊，应该给致龙哥留句话，我的手机...”郑昭一看向沙发扶手，明明记得进门的时候是放在那里的。 郑瀚一当然看见了方才被栗子叼着弄到了沙发底下的手机，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机，说：“昭昭，时间不多了，不然赶不及爸手术前到首尔了，手机找不到就算了，留个纸条也行，或者我留个人下来跟他说。” 郑昭一想了想，便从权致龙用的便利贴上撕了一张，和9873沟通了一下之后，写下了一句话。 “这段时间很谢谢你”是表达应有的礼貌和感谢，“再见”是陈述他们必然会再见的事实，应该足够了吧？ 郑瀚一站在边上将纸条上的字尽收眼底，还算满意。 将房东奶奶的钥匙留下，郑瀚一说了会派人留下来处理退租的事情，就带着他们下楼。 等郑昭一和栗子上车后，他留了一男一女两个人下来，特别交代了其中的女保镖几句。 “房里昭昭的用品都处理掉，有昭昭的照片都摘下来交给我，越快越好。” “是，老板。” 交代完，他才坐进车里，紧绷的精神总算松了一些。 还好，昭昭和那个男人的关系，和他来时想的不太一样，不然…… 郑瀚一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呼出一口气来。 只要昭昭不在意，那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等到了首尔，昭昭的生活就会再次回到正轨上的。 * 权致龙拧眉，环顾四周，才发现屋内和他走时大不相同了，仔细一看，郑昭一的个人用品全部消失，不管是衣柜里的衣服，洗手间里的毛巾还是…… 站在一起布置的照片墙前，只留下两三张郑昭一为他拍下的照片，其余的合照或是郑昭一的单人照也全部不见，只留下空荡荡的夹子。 心脏像被攥紧了，他似乎突然被丢进一个真空空间，连呼吸都困难。 电话，给昭昭打电话…… 他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给通讯录里名为“我最爱的昭昭”的号码拨了过去。 他亲自录制的铃声在房间里响起，权致龙拖着步子，从沙发底下捡起那只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志龙哥”像一柄利剑刺穿他的心脏。 重重地咬了下唇，在诉说着甜蜜爱恋的乐声里，权致龙展开被他揉皱的纸条，又看了一遍。 “谢谢你”、“再见”…… 什么意思，走得这么干脆又干净，分明就是“再也不见”的意思啊。 那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又算什么？到头来，怎么好像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权致龙怔怔地捡起玫瑰花束，没有处理干净的尖刺扎进指腹，却远不及心脏的锐痛来得清晰。 也许昭昭只是开个玩笑？ 权致龙沉默地在客厅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快中午，门外才传来了动静。 迟钝的神经捕捉到门外的声响，权致龙踉跄地走过去拉开门，对上了房东奶奶疑惑的眼神。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我是……昭……郑昭一的男朋友，或许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他用近乎恳求的眼神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奢望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 “昭昭？她退租啦，被她哥哥接走了，我就知道这个小姑娘是离家出走跑出来的……” 房东奶奶老花眼哪儿看得清他的表情，只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关键词，乐呵呵地开口说了几句，又道：“里面不要的东西丢丢掉喔，青年，下个月我还要租给别人的，钥匙一会儿你拿下来给我好了。” 唇上新鲜的伤口又被咬开，泛起铁腥味，权致龙点了点头，弯了下腰看着房东奶奶离开。 良久，他扯着唇角，嘲讽似的笑了笑。 两大袋子的东西被丢进垃圾箱，随后，是一束有些枯萎的红白玫瑰。 再次站在这间屋塔房前，权致龙拿起那只属于郑昭一的手机，看了看，随后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珠串。 “砰——” 被发泄似的扯下来的珠串在他手腕上勒出一道鲜明的血痕，四散的珠子骨碌碌地，滚落在四面八方，昨日的初雪已经了无痕迹，只在阴凉墙角残余一点不明显的水痕。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深夜，首尔。 郑昭一跟着郑瀚一下车，栗子不允许进医院，留在了车里。 “我的昭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比郑昭一还高一个头的魁梧男人一把抱住她，声音哽咽。 郑昭一感受到他克制的拥抱，像面对郑瀚一一样不知所措。 这就是……她的亲人吗？ 穿着病服的郑建山看起来精神不错，关切地问了郑昭一几句之后，和郑瀚一对了个眼神。 “昭昭，你应该累了，哥带你回家吧，秀丽姨母把你的房间又收拾了一遍，在等你呢。” 秀丽姨母，郑家的保姆，郑昭一翻出这个人物的信息来，看了眼郑建山，问：“手术……” “非常小的手术，切个囊肿，不用担心，昭昭快回去吧，看你小脸瘦的，家里备了鸡汤，多喝点。”郑建山摸摸她的头发，努力笑得慈爱，只是不太适合他略显粗犷的五官。 郑昭一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跟着郑瀚一离开了病房。 外头有秘书模样的人等待着，朝他们微微点头，郑昭一眼尖地捕捉到他手里文件夹封面上的lg，被圈起来的四个字是……野狗派送？ 想到小世界资料里开头的那一句“野狗派*%￥#@”，郑昭一忍不住要扶额了。 还以为是和当初那个“白狗派老大”差不多的角色，结果现在变成了“野狗派送集团”的会长女儿。 【可能是世界和谐后的结果吧！毕竟有些内容是不方便出现的！】 听到9873的解释，郑昭一挑眉，只好认同了。 回家的车里，郑昭一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这个集团。 几乎垄断了全国的快递派送服务，最近正扩展外卖派送服务，已经和XX外送、YY外送谈好了并购，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房产投资，郑建山不管到哪儿，都是要被尊称一声“郑会长”的。 而他的儿子郑瀚一，知名跆拳道运动员，在国际赛事上斩获冠军头衔后不久退役，在外界猜测他要接受集团事务后，开了一家保镖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 郑昭一作为郑建山的女儿，之前一直在国外念书，十月才回国，然后就因为意外事故坠海后失踪，一直到现在。 郑瀚一一边用平板处理手头上的事务，一边关注着妹妹的表情，见她脸上偶尔流露出的茫然，就不免更加心疼起来。 郑家。 郑瀚一将她送到之后就进了书房，秀丽姨母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说了两句，然后就端了热乎乎的鸡汤，看着她喝完。 “昭一小姐，你的房间在这里，你还记得吧？我……” “谢谢姨母，我知道。”郑昭一生疏地拍了拍秀丽姨母的手，装作没看到她擦眼泪的动作，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郑昭一站在门口，心里泛起一点异样的感觉。 这是她的……家啊。 还有家人。 看到摆在床头的合照，郑昭一眨眨眼，轻抚过其中年轻女人的脸。 她和郑瀚一的妈妈，在她出生后不久，因病去世，也是因为这样，郑建山和郑瀚一将她从小宠到大，珍爱得不行。 正在她发呆的时候，9873急急地出声。 【宿主，不好了，我刚刚发现了一个bug。】 【嗯？】 【按照原本的设定，女主角在哥哥出现之后，因为记忆恢复的冲击而晕倒，然后被哥哥顺理成章地带回家，而且这之间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女主角在恢复之前记忆的同时，也忘记了她在釜山那段时间的记忆。】 【可是我已经……】 郑昭一回想了以下自己不久前的举动，迟疑道。 【都是我的错，因为小世界资料中没有体现出这一点就没有发现...不过没关系，宿主，我仔细研究了一下，只要你在男主角面前表现出“失忆”的样子，世界进度还是能够顺利进行下去的！既然世界意识没有选择读档重来，就表示，这一切还是可以挽救的！】 【……是这样吗？】 【相信我！是这样的！】 郑昭一将信将疑，自己顺了一下逻辑。 失忆后遇见权致龙，等哥哥找过来之后恢复以前的记忆忘记权致龙，所以再次重逢的时候权致龙才会说“那我就让你想起来”。 【那么，我是不是不能联系他？】 【当然！宿主要记住，你现在可是已经忘记他的状态！】 【……好吧。】 郑昭一被9873说服，暂时放下这件事，洗漱完之后，就躺到了床上。 另一边，书房。 郑瀚一接过手下递过来的装着照片的信封，敲了敲，锁进了抽屉里。 “他呢？” “回首尔了。” “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次日清晨，郑建山手术结束后，郑昭一和郑瀚一去看他，说了会儿话。 “对了，昭昭，你之后……是还想上学，还是来爸爸这里帮忙？” “昭昭，或者来哥哥公司玩儿吧！你不是从小就喜欢……” “咳！”郑建山不满地看了一眼儿子，道：“多危险！” 郑瀚一搭着妹妹的肩，道：“昭昭从小就喜欢格斗啊，虽然爱哭了点，但她的身手可是我俩手把手交出来的，厉害着呢！” 父子俩将选择权交给了郑昭一。 郑昭一看着两双轮廓有些相似的眼睛，没多少犹豫就选择了郑瀚一。 她原来就是保镖呢。 “行吧，昭昭喜欢就好。”郑建山无奈，只好同意了。 等支开郑昭一让她去取药后，郑建山才正色，又问了郑瀚一一些事情。 昨晚因为他手术的关系没来得及细说，郑瀚一为了避免刺激爱女心切的郑建山，挑拣着说了，但郑建山还是气得不轻。 “都不是男女朋友就……昭昭肯定是被那小子骗了！” “我问过昭昭，也不是非他不可的样子，放心吧爸，就当是一场意外，现在昭昭已经回来了，没事了。” “嗯，这段时间你多注意点。” “好。” * 几日后，某办公室。 权致龙看着社长砸在桌子上的一叠照片，咬了下牙。 “你就是这样散心找灵感的？粉丝那边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这个事情了，照片也流散开来，好在拍得不是很清楚，勉强还可以糊弄过去。你是怎么想的？现在是恋爱的时候吗？你怎么交代？你让公司怎么交代？” 权致龙拿起其中的一张，是被无限放大后非常模糊的两个身影，他抬手将鱼饼串举到郑昭一嘴边的时候。 捏着照片的手指用力到几乎要将照片揉破，他咬牙切齿地开口：“说啊，就说我有女人了，拜托他们帮我找到这个狠心的家伙！” “……我再问一遍，到底是不是在交往？” 权致龙敲了一下桌子：“我说不是！行了吧！你满意了吧！只是玩玩而已！” “……那行，年末了，你注意点，好好准备。” 权致龙勉强应了，甩上办公室的门。 天台，他燃了一支烟，摸出手机，翻着之前的合照。 将照片全选后，他的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怎么也落不下去。 让我再遇见你试试，我一定…… 手腕上的珠串敲在栏杆上，烟头燃到指间，权致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烟圈。 切拜，一定要让我再遇见你。 38失忆后（7） 当然，我好着呢。 初雪过后, 短暂晴朗了几天，就阴雨绵绵了起来，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寒流做铺垫。 郑昭一很快熟悉了新生活, 按时起床，和哥哥、栗子一起晨跑，一家人一起吃早饭，然后郑建山去集团, 她和郑瀚一一起去那家名为“浩瀚”的保镖公司。 郑瀚一的这家公司规模不算太大, 因为他有个朋友开了家娱乐公司，帮他介绍了人脉，所以他们主要是和大大小小的娱乐公司对接，负责一些演员、爱豆等等的安保工作。 郑昭一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浩瀚的地下培训基地, 做兼职教练, 一开始因为她的长相和身份，大家都不太敢和她对打，还是后来看她和郑瀚一打了一场之后，才渐渐放开了些, 但她身边还是女保镖更多一些。 前几日被郑瀚一带去医院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定她的身体健康得不行之后, 郑瀚一和郑建山才放心她每天在这里摔摔打打。 “呼, 昭一小姐，你好像比昨天又进步了。”韩少妍递了水过来，擦了下下巴上的汗。 韩少妍, 浩瀚的组长之一, 因为郑建山和郑瀚一对那场事故依然心有余悸，对她下了开车禁令，为了方便她出行, 郑瀚一就调了韩少妍过来专门陪着她，郑昭一知道的时候还和郑瀚一提过。 “不用专门的人跟着我，我可以打车，而且这都影响到少妍姐的正常工作了。” “你放心，我问过她了，比起负责爱豆的安保工作，她更愿意跟着你。”郑瀚一摸摸她的头，没提自己将韩少妍的待遇翻了一番。 郑昭一这才应了。 她看向满头大汗的韩少妍，接过水，微微笑了下，道：“没有喔。” 她心知肚明自己的攻击值和防御值都和昨天设定的一样，所以只会是韩少妍退步了，而不是她进步了。 但这种事实就不需要告诉她了。 “昭一小姐，还要再练一会儿吗？快到晚饭时间了。”韩少妍看了眼手表，问道。 ——虽然郑昭一明确表示过可以直接叫她的名字或者昭昭，但韩少妍还是规矩地称她为“昭一小姐”，郑昭一拗不过她，只能随她了。 “唔，去吃饭吧。” 郑建山和郑瀚一都比郑昭一要忙得多，所以除了早餐，午餐和晚餐他们大多没机会一起吃。 吃过晚饭，韩少妍送郑昭一回了郑家就离开。 郑昭一拿着秀丽姨母准备的柚子茶回了房间，喝了一口之后，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进度条。 将近一周的时间，进度条只浅浅前移了不到百分之三，和之前的速度相比，可以用龟速来形容了。 所以……不管怎么说，都要等到重逢的时候，进度才会加快吧？ 她又摸出手机，看了会儿娱乐方面的新闻。 不知道是因为权致龙，还是因为基地里的哥哥姐姐们都接触了很多的爱豆和演员，她对这方面的关心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 从粉丝们拍的下班图里看到了微笑着打招呼的权致龙，郑昭一放大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和状态，确定和上一次看到的饭拍图差不多。 抿了下唇，郑昭一在katalk的搜索框里输入那串熟悉的号码，又在9873的虎视眈眈下删除。 【我知道，我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9873和她面面相觑，两个由数据流组成的高级文明对人类的了解都知之甚少，磕磕绊绊地互帮互助着为了完成任务而努力。 【不知道的事情……就不想了？】9873犹豫地提出建议。 郑昭一同样犹豫着，点了点头。 次日早餐。 “昭昭，多吃点。”郑瀚一往她的碟子里夹了个小点心。 郑建山乐呵呵地看着兄妹俩，问：“所以说，在你哥哥那里玩得开心吗？” 郑昭一点点头：“嗯。” 虽然对她来说更像是在陪人类玩，但还是很有意思。 “觉得无聊的话就到处去玩，和我说一声就行，不过出去的时候记得带上韩少妍。” “好。” “这个也多吃点。” 郑昭一乖巧地点头，咬了一口酥脆的煎饺。 在郑建山、郑瀚一、秀丽姨母还有韩少妍的“看管”下，她每天消耗在分解食物上的能量都变多了呢。 但是，在与家人越来越自然的相处中，郑昭一也慢慢有一点理解了“亲情”这种原本陌生的感情。 栗子在她脚边将玩具球咬得嘎吱作响，郑昭一的脚踝都被它厚实的毛发覆盖着，暖融融的。 喔，还有它。 每天需要学习的内容，除了她身边人类的情绪，还有这只被郑瀚一说是在她失踪后伤心过度从一百三十斤暴瘦到了一百斤的阿拉斯加犬的情绪。 很多时候，反而是后者更难懂呢。 郑昭一熟练地摸摸栗子的脑袋，从它嘴里接过球球往后一抛，然后又喝起粥来。 “对了，昭昭，明天哥要去一趟香港，你想一起去吗？香港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可以去散散心。” “香港？” “嗯，有个音乐庆典在那办。” 音乐庆典啊... 郑昭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嗯，我想去。” “行，我会安排。” * 12月3日，香港。 郑瀚一在酒店顶层给她定了套房，便让她自己去玩，郑昭一带着韩少妍吃了晚饭又溜达到了晚上要举行庆典的场馆。 韩少妍出示了证件，领着郑昭一走了进去，里头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很多，带着亮眼妆容的idl也是行色匆匆。 郑昭一好奇地看了几眼，韩少妍见她感兴趣，就小声给她介绍着遇到的人。 “这是今年新出道的男子组合……” “女sl歌手……” “演员……” 韩少妍按照职业习惯戴着口罩，而身穿黑色皮夹克脚踩齐膝长筒靴的郑昭一就显得有几分引人注目了，她一头黑发高高扎起，随意垂落的碎发也挡不住精致的五官，没有过分的妆容也没有夸张的珠宝，但就是叫人移不开眼。 “是谁呀？哪家公司的新人？” “演员？” “生面孔，哪家的伴舞吗？” “……” “哎哟我的大小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还记得我吧？跟我过来，别在这儿添乱了。”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男人小跑过来，隐晦地指了指四周的视线。 郑昭一认出是郑瀚一的朋友，开娱乐公司的李建斌，就跟着过去了。 “我哥呢？” “那边谈事儿呢，你是来看表演？还是有感兴趣的爱豆？演员？” 郑昭一摇摇头，说：“随便看看。” “人多眼杂的，虽说有人跟着还是小心点，你哥可把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房间里有实时转播，场下观众席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个靠前的位置，但有可能被拍到你应该不喜欢，或者你到粉丝席那块儿，有几个不允许出入但离大屏很近的地方，我找人带你过去。” 李建斌对跟他打招呼的几个年轻男孩儿点了点头，连珠炮似的和郑昭一说了一长串。 郑昭一想了想，挑了最后一个。 李建斌带着她和韩少妍从小门进去挑了个合适的地方，又派人搬了两把椅子过来。 “这是出场顺序，看得开心啊~哥要去忙了，晚点见小昭昭~” 李建斌将她安排好就匆匆离开了，郑昭一拉着韩少妍坐下来，然后发现椅子有点矮，不如站着看得更清楚。 韩少妍要去找新的椅子，被她阻止了。 “没关系，就稍微看一会儿。” 她偏头，看到远处粉丝席上的粉丝手里举着的皇冠灯，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单子。 灯光渐渐暗下来，郑昭一的手机振动了两下，郑瀚一问她在哪里，她说了位置，然后听到了粉丝们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过于敏锐的听觉在这时候反倒成了累赘，瞬间接收的数据量太大，郑昭一揉了下耳朵，将听觉调弱，韩少妍关切地问了一句，她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向骤然亮起的舞台。 唔，好久不见，致龙哥。 舞台上戴着黑色墨镜穿着花色大氅的男人熟悉中带着几分陌生，不太像是在釜山那一个月里郑昭一认识的权致龙，更接近她在过往影像、图像资料里看过的权致龙。 犀利干脆的词句精准地踩着拍子，引来粉丝们的阵阵欢呼，郑昭一微蹙着眉听着，是和权致龙给她听过的歌完全迥异的风格。 没一会儿，音乐就又换了一首。 韩少妍皱着眉嘀咕：“最近的爱豆真是……” 郑昭一颇有些新奇地看着站在权致龙身边的没穿上衣的队友，粉丝们热烈的欢呼像海浪一般一阵高过一阵，她都没听到郑瀚一推开门走过来的声音。 郑瀚一头痛地看了眼舞台，又头痛地看了眼似乎沉浸其中的郑昭一。 他倒是忘了，这小子也在。 要不是怕昭昭哪天又对这小子起了兴趣，他早就…… “哥。” 等郑瀚一站在她身边，郑昭一才发现他，打了招呼。 场内太吵，郑瀚一低头到她耳边：“嗯，有趣吗？” 郑昭一抿唇，也说不出是有趣还是无趣，只是觉得…… “有点特别。” 郑瀚一听到她的回答，嘴角都拉平了。 舞台上的主角和伴舞都已经走到了舞台的正中央，合着节奏摇摆着大声歌唱，郑昭一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权致龙，看到他整齐地梳到脑后的黑色短发，莫名想起了在便利店时，一低手就能触碰到的头顶。 音乐到了尾声，郑瀚一“啧”了一声，开口：“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穿的也是。” 郑昭一拉了下哥哥的袖子，踮脚凑在他耳边，认真地说：“唱得很好呀，舞台上就是这么穿的。” 郑瀚一心更堵了。 舞台暗下，灯光扫向观众席，权致龙喘着气，不经意抬眸，看到不远处被灯光照亮的位置。 他心头一跳，看到那个轮廓有几分熟悉的人亲密地凑向身边高大的男人，眯了眼试图看得更清楚的时候，听到了工作人员催促的声音。 真是疯了，看谁都像她。 郑昭一又看了会儿，就和郑瀚一一起离开吵闹的场馆，去了李建斌的休息室。 郑瀚一和李建斌在谈事情，郑昭一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和哥哥说了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间休息室位于走廊尽头，郑昭一能看到前面推着衣架拿着道具急急奔走的工作人员，还有穿着短上衣和短裙不断鞠躬打招呼的新人女团。 空气里混杂着各种香气，每一个人走过都带起不同气味的风。 郑昭一挑着安静的地方走，越走越偏，然后推开了楼梯间的门。 台阶上坐了一个白衬衫打领结的年轻男人，脸色有些发白。 郑昭一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没调回来的听觉，导致她都没发现这里面还有一个人类，而里头的人已然看到了她。 “你好，你要用这里吗？”男人无措地站起来，问道。 郑昭一礼貌地打了招呼又摆手：“你好，没事，你用就好，我……” “没关系，我很快就好，呼，你也是新人吗？” “……不是。” 郑昭一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不断做着深呼吸的男人，问：“你怎么了？” “我，额，有点紧张，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与此同时，出来抽烟的权致龙推开楼道的门，才走了两步，就看到底下有年轻男人在和谁说话。 对方的身影隐在黑暗中，看得不太分明，但隐约能瞧出是女孩子。 最近的孩子真是…… 权致龙留意了一眼，看衣服像是公司今年新出道的男团成员，名字是……金秦羽？ 他摇摇头，正准备换个地方，突然听到一道男声。 “昭昭，走了。” “嗯，哥。” 随后响起的女声让他指间的烟都掉到了地上，思维停止运转，脚步也跟着停滞。 门开合的声音落下，等权致龙回过神来再看，已经空无一人。 他咬了下牙，跑下去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又敲响了后辈休息室的门。 “金秦羽xi？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你。” 茫然地被大前辈叫出来的金秦羽在听到权致龙的问题后，更加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认识的人？名字呢？长什么样子？” 金秦羽努力回忆了一下，开口：“没说名字，好像扎着高马尾，身上是黑色的皮衣和马丁靴，没看清脸。” “……谢谢，你去吧。” 权致龙吐出一口气来，踢了下墙角。 幻听吧，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叫昭昭。 穿衣风格也不像。 穿衣风格…… 权致龙用力咬住了后槽牙，什么穿衣风格，明明都是他买什么郑昭一就穿什么。 原来他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收敛了情绪回到休息室，队友们好像正在讨论着哪个新人。 “嗯，非常漂亮，脸像建模的一样，无可挑剔。” “就是李家小少爷玩票的那个公司嘛，不知道是不是新人。” “感觉像哪家的小姐。” “哎，致龙，你没看到吗？”东咏裴拍拍他的肩，问道。 权致龙沉默地摇了摇头，没加入他们的讨论。 * 从香港回来后，首尔气温骤降，权致龙从沙发上挣扎着爬起来，走过去看了眼窗外。 不知雪是从何时下起的，路面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白，空中还有大片的雪花不断下坠。 真是令人讨厌的雪啊。 权致龙“唰”地拉上窗帘，房间里又陷入沉闷的黑暗中。 茶几上的烧酒瓶被他踉踉跄跄地碰倒，骨碌碌滚落到地板上，残余的一点儿酒液打湿了随意丢弃的乐稿。 “嗯，醒了，三点？知道了。” 挂了电话，权致龙放下杯子，又坐到沙发上。 大半个月了。 郑昭一就像河流入海一样失去踪迹，房东奶奶、便利店社长，他甚至去美院找了金源书。 没人知道郑昭一是从哪里来，又到了哪里去。 他抱着一点儿可怜的希望，在行程的间隙往釜山跑，站在初遇的巷子抽一支烟，在屋塔房附近绕上几圈，想着也许有一天，会有人用他熟悉的温软嗓音叫住他。 可惜，没有。 公司限制了他的外出，又有各项活动压着，还得准备明年的团体回归，权致龙在不用外出跑行程的时候就将自己关在了家里，和烟酒作伴。 从茶几里翻出郑昭一的手机，权致龙将聊天记录和相册都浏览了一圈，又点开了SNS。 他帮郑昭一注册的账号，郑昭一不太常用，隔几天才会在他的请求下发上一条。 2014/11/21 [图片] 海边的星星。 2014/11/17 [图片] 洗被子。 2014/11/11 [图片] 学了一点点吉他。 2014/11/7 [图片] 他是柠檬味。 2014/11/3 [图片] 哥做的蛋炒饭，很好吃。 2014/10/30 [图片] 影子。 寥寥几页就翻完了的帖子，清晰地展示着他们认识不过一个多月的事实，从10月21日的意外开始，到11月25日的初雪结束。 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支烟点燃，权致龙咬着烟，从相册里随机挑选了一张合照，熟练地截了一角，放大，保存。 烟雾缭绕着，页面上的缓冲圈转了几下，郑昭一的账号就多出一条新的帖子来。 2014/12/16 [图片] 又下雪了，真令人讨厌。 再往下几条，都是权致龙之前发的。 2014/12/11 [图片] 我想你了。 2014/12/8 [图片] 柠檬味的糖尝起来怎么是苦的。 2014/12/3 [图片] 好像看到了很像你的人，又听到了很像你的声音。 但宁愿不是你。 2014/11/30 [图片] 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坏的丫头了。 徒劳地再次以“郑昭一”的名字搜索了一下，还是没能在网络上找到任何可能是她的人。 铃声响起，相熟的制作人的声音传来。 “风格大转变啊，怎么，甜甜蜜蜜的小情歌写腻了，最近传过来的歌一首比一首悲伤？听得我都要流泪了。” 权致龙扯起嘴角笑了下，道：“怎么，你不满意吗？” “满意，当然满意，但是……你最近没什么事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高了音量。 “当然，我好着呢。” 通话结束，屏幕暗下。 从手机里找出那首在海边民宿给郑昭一听过的新歌，权致龙咬着烟，将原本写好的歌词尽数删除，就着轻快活泼的旋律，随手拿了张纸，笔尖流淌出风格截然不同的歌词来。 39失忆后（8） 我最讨厌清醒了。 十二月下旬, 郑昭一在郑建山的建议下，每周有一半的时间会去集团学着处理事务，她有意识地控制着学习速度，但还是被郑建山夸得不行。 剩余一半的时间要么在浩瀚, 要么就随心所欲地到处走。 这天带着栗子去完美容店, 小姐姐提醒了一下它有些超重了。 之前超重到一百三十斤的时候，就已经引起全家的重视了, 结果因为郑昭一失踪, 没人顾得上它，它也因为过度思念主人而吃饭都不香了，因此体重才又掉到正常水准。 而郑昭一回来之后, 栗子胃口大开，吃好睡好, 体重直线上升，已经有了突破一百二十斤的趋势。 小姐姐说了一长串超重的弊端，郑昭一认真地记在了心里, 然后就决定散步带栗子回去。 结果栗子一迈出美容店的门，就趴在门口的瓷砖上不肯动了。 韩少妍想上来帮忙, 被栗子的低吼声制止。 这条狗精得不行，撒娇的时候就只许郑昭一靠近。 郑昭一拍了一下它厚实的脑袋，栗子就收了牙齿讨好地“呜呜”叫起来。 “没下雨，走着去。” “呜嘤呜嘤！”——我才洗白白！爪子干干净净的！！！ “哥说不能老惯着你。” “呜嘤呜嘤！”——要抱！！！你抱的动！！！ 郑昭一皱眉，烦恼自己的数据库中怎么就没有狗语的相关记录，她挪开栗子的爪子, 拽着它的绳往后拉。 栗子宁死不屈，扒着地面“呜嘤呜嘤”地叫着，想让郑昭一抱着它走。 但随着郑昭一的力道一点一点加大, 它最终还是被拖动了。 于是接下来，就是郑昭一拖一段，它走一段，对峙一段，再拖一段，走一段，对峙一段，循环往复。 郑昭一因为它的不配合也和它犟上了，在9873“嘿咻嘿咻”的加油声中给它禁了言，韩少妍跟在他们身后，在嘴角要扬起的瞬间又压下来。 啊，不能笑，她是在工作中。 一人一狗的动静引来不少人的关注，有路人将他们僵持的照片传到了网上，配文“终于遇到了比我家狗还犟的犟种kkk搞笑的是它的主人比它还犟”。 没想到的是，这一条在深夜变成了热转，引发了无数狗主人的共鸣。 推上热转的照片没有拍到郑昭一的脸，郑瀚一看到之后，便也没让人处理掉。 随着这条内容的热度越来越高，也有人关注到了狗和主人以外的东西。 “等等，这好像不是普通的狗，是富人家的狗吧...” “主人的外套似乎在秀场上见过是我的错觉吗...” “后边跟着的另一个人比起朋友更像是保镖...” “没看错的话主人手上的表比我家还贵...” 好在只是小范围的讨论，大多数人的关注点还比较单纯。 有共友将这条帖子转到了群聊房里，简单地讨论了几句，消息就刷走了，等权致龙点开的时候，只往上拉了一点，见他们是在讨论新年聚会的事，就退了出来。 将最终修改好的歌词发送给合作的制作人，没一会儿就收到了他的katalk。 ——：有点耳熟啊，之前的歌词不是这样的吧。 ：嗯，改了。 ——：清醒让我难过/什么都做不了/我最讨厌清醒了/没有你我就难以入眠，很悲伤呢。 ：就那样。 ——：行，这首要加入明年回归的备选吗？ ：嗯。 ——：对了，新年打算怎么过？要不要出来聚一聚？ ：不了。 放下手机，权致龙点了两下鼠标，音响里传出带着荒诞欢快的旋律，他用新写的词轻轻哼唱着，待最后一个音落下，也跟着陷入沉默。 2014/12/23 [图片] 清醒不如做梦。 * 2015年初，郑建山和郑瀚一排开工作，带着郑昭一去江原道的温泉会馆玩了几天，回来之后，便各自陷入忙碌中。 郑昭一将郑建山安排给她的项目处理得差不多，空余的时候就在秘书办帮忙打印和装订文件，她这方面处理得又快又好，还沉浸其中。 “大小姐真可爱啊！” “大小姐的脸只有巴掌大吧，皮肤也太好了！” “大小姐声音也好好听啊，专注的样子迷死谁了！” “我说你们，大小姐在的时候怎么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现在倒是聊得欢。” “那毕竟是大小姐嘛，不过确定是继承人了吗？不是还有另一位少爷？” “那位志不在此吧？不过说这个还早呢，郑会长还那么年轻，大小姐还不到二十五岁吧？” “二十三岁，之前都在国外读书。” “含金汤匙长大的人生啊，羡慕！” “哎，你们两个不是专门负责大小姐的工作吗？怎么样？” “工作能力很强，时间观念也很强，到点就下班。” “这一点最让人羡慕了...” 等主管进门，聊着天的年轻秘书们才作鸟兽散，郑昭一的两个助理也拿着郑昭一要的文件回去。 郑昭一在文件上签好字，然后看了眼时间。 “行，今天就到这里，下班吧。” “是。” 将桌面上用过的东西摆回原位，郑昭一穿上外套拿起包，也准备离开的时候，郑建山敲门进来。 “月末李家大公子的婚礼，你和瀚一一起去吧，正好多认识些人，交交朋友。” 郑昭一点头应下。 * @Jillllllll 2015/1/1 [图片] 新年快乐。 2015/1/7 [图片] 我们真的相爱过吗？ 2015/1/15 [图片] 雪什么时候停。 2015/1/19 [图片] 我却还像个傻瓜一样，呆呆地站着。 * 1月25日，婚礼。 郑昭一跟着郑瀚一到了举办婚礼的酒店，和婚礼的主角打了招呼。 李家大公子和他的新娘是青梅竹马，经过了十余年的恋爱长跑，才决定在今年结婚。 “好久不见啦昭昭，最近好吗？” 郑昭一生疏地应对着人情往来，腼腆的微笑在李父李母看来却是再乖巧不过。 “昭昭，无聊的话就来找你建斌哥玩呀，你们不都是一起长大的嘛！” “是呀昭昭，欢迎来我们家做客嘛！” 郑昭一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哥哥，郑瀚一给了赔笑的李建斌一记眼刀，四两拨千斤地将话题带了过去，然后借口有事带着郑昭一出门。 李建斌没一会儿也溜出来向郑瀚一讨饶：“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爸妈有撮合我和昭昭的意思，你放心，我只当昭昭是妹妹，我发誓！” 郑瀚一挑剔地看了李建斌一眼，等他被别的亲友叫住之后，才又带着郑昭一入席。 婚礼的流程结束后，郑瀚一公司那边有点突发状况，没法留下来用餐，郑昭一便也跟着告辞，他们的离开决定得过于突然，韩少妍还在赶过来的路上，郑瀚一赶时间又不顺路。 “哥，没事，你先走吧，少妍姐很快就过来了。” “是啊瀚一，我陪着呢，再说了这是我家的酒店，能有什么事儿！你快去吧！”李建斌站在一边，朝他点点头。 公司那边实在催得急，郑瀚一这才点头离开。 “昭昭，三月份我家在济州岛的度假山庄开业，你过来玩儿呗。”李建斌陪着郑昭一在酒店门口等着，陪她说话。 “我哥去的话。” “你哥不知道抽不抽得出时间喔，你自己来呗，那边有马场，很好玩的。” “唔，我问问我哥。”郑昭一迟疑道。 “行吧，我回头也跟他说说，你的车还要多久？” “刚刚少妍姐说就在前面一条道了，看来有点堵车。” “喔，等等，头发上落了彩带，过来，哥给你摘掉。” 世界上就是有这么碰巧的事情，黑色的保姆车里，权致龙结束上一个行程，正在移动中。 “一会儿拍摄结束后，公司还有个会，那几首歌具体怎么安排还得再讨论一下，我看……” 权致龙偏头看向窗外，几秒之间，捕捉到不远处并肩站着的两个人影。 那是……昭昭？ 他瞳孔微缩，视线紧盯着那一处，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微笑着碰了下她的头顶，车辆移动过去的瞬间，他看到郑昭一那张昨夜才在梦里出现过的脸，熟悉中又带了几分陌生。 “哥，停车。” “什么？这里不能……哎哎，等等等等！戴上帽子！！！”经纪人慌慌张张地靠边停下，然后就看着自家艺人拉开车门冲了下去。 权致龙飞快地跑过那一段路，回到看见郑昭一的路口，却一个人影也没瞧见。 他颓然地踱了两步，又抹了把脸。 幻视吗？ 理智在否认，可想到站在郑昭一身边那个男人亲昵的举动，他又宁可是幻视了。 * @Jillllllll 2015/1/25 [图片] 不要那样出现在我面前。 2015/2/11 [图片] 首尔怎么这么大。 2015/2/17 [图片] 我过得很好。 2015/2/27 [图片] 冬天快结束了。 * 三月，李家的度假山庄开业，正式给郑家发了邀请函，李建斌也再三邀请，于是，郑瀚一就带着郑昭一去了一趟。 在度假山庄玩了几天后，郑瀚一因为工作的关系去了日本，而郑昭一手上还有个项目要谈，还得在济州岛呆一段时间，就带着韩少妍订了酒店住下。 合作对象由于航班延误，推迟了会议的时间，郑昭一便空出了一天。 韩少妍端了咖啡过来，问道：“昭一小姐，我们要不要换家酒店？从昨天开始酒店附近聚集了很多年轻人，应该是有什么idl或者演员入住了。” “没关系，反正就住这一晚。”郑昭一无所谓地摇摇头。 咖啡厅的服务生一不小心将咖啡洒在了韩少妍身上，连连道歉，手足无措地表示自己可以出干洗费，韩少妍摆摆手，等她离开后，才道：“昭一小姐，我……” 郑昭一点头：“走吧，去洗手间整理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站在走廊尽头，能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蜿蜒的水迹顺着玻璃下滑，带着水汽的风从微开的缝隙里吹进来。 郑昭一伸手出去，感受着春雨落在指尖上的微弱力量，然后突然发现手腕上已经多日未动的进度条在她的注视下，前移了一小格，停留在了百分之七十的位置。 她似有所感，捕捉到身后从迟疑到急切的脚步声。 垂在身侧的手被用力攥住后狠狠一拉，郑昭一顺着来人的力道侧过去，看到了几个月来几乎只在屏幕上见过的男人。 他的黑发长了些，堪堪遮住眉眼，面上带着郑昭一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 “……郑昭一？” 郑昭一在9873的提醒下及时想起了自己的人设，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他的注视下开了口。 “你是？” 40失忆后（9） 权致龙是昨天才因为拍摄到济州岛来的。 昨天拍摄到凌晨, 而今天由于设备原因，原定的拍摄时间推迟了，让他们自由安排, 但行程已经泄露, 酒店外又有不少粉丝聚集, 去哪里都不方便。 他在房间里待了一上午，才被东咏裴拉下来透透气，找吸烟区的时候碰巧拐到了这里, 初看到她的背影时还不太敢确定, 踟蹰了两秒, 才确认是她。 头发比十一月时剪短了许多, 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露出脖颈线条, 雾粉色的休闲西服和浅灰色的几乎盖住脚面的长裤, 是权致龙全然陌生的风格。 他屏住呼吸，急切地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掌心里传来微凉的体温, 才有了她不会突然消失的笃定。 “……郑昭一？” 权致龙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喉头发涩。 他幻想过千万次再见她的场景, 也斟酌过千万次再见时的台词，最终只是徒劳地叫了她的名字。 可眼前这个人, 一张口, 却是恼人的一句“你是？”。 “呵, 郑昭一，你刚刚分明犹豫了，再说一次, 真的不认识我吗？”权致龙前进一步，将她更加逼近墙角，握着她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 郑昭一眼神一闪，没想到那一瞬间的迟疑被权致龙那么敏锐地捕捉到，她抿了下唇，无措地和9873沟通。 她的沉默在权致龙看来更像是装傻，他实在不明白，突然告别的是她，装不认识的也是她，她到底…… “你……”他又逼近一步，将她的手压在墙上，身上熟悉的烟草气强势闯入郑昭一的感知范围，记忆里的画面一个接一个闪现，珠串敲击的声音同样传入她的耳朵，她偏头，看到他手腕上褪色不少的熟悉手串。 注意力被他拉走，郑昭一迟了一些才发现韩少妍的接近，脸色一变，以权致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反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身后，另一只手接住了韩少妍挥过来的手。 “少妍姐，等等。” 韩少妍的西装外套被她丢在脚边，拧眉扫了一眼郑昭一，又盯着被郑昭一护在身后戴着口罩的可疑男人，问：“昭一小姐，你认识他？” 权致龙的目光如芒在背，郑昭一眨眨眼，说：“不认识。” 韩少妍的眼神又凌厉起来。 “少妍姐，你到那边等我一会儿。”郑昭一侧步挡住她的视线，开口。 韩少妍考虑了一下，才听从郑昭一的吩咐，走到一边，只是依旧紧盯着他们两个。 权致龙将目光从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身上收回，想到她口中的“昭一小姐”，惊疑不定地看向郑昭一。 “你到底是……” 视线落在她颈间的项链、腕上的手表还有指间的戒指上，权致龙这才发现她的首饰都价值不菲。 “致龙啊，导演叫我们……”东咏裴匆匆走过来，先和一脸警惕地看过来的韩少妍对上了视线，随后又看到了尽头角落里的郑昭一和权致龙，要说的话都哽在了喉间，不知自己该进还是该退。 权致龙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咬了下牙，想到郑昭一方才挡在他身前的样子，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又问：“你也住在这里是吗？住几天？” “嗯，到明天。” “房间号？” 郑昭一乖乖报了房号，权致龙默念了两遍，记下之后，才走开两步，又飞快地退回来，掏出自己的手机递到郑昭一面前。 “你的号码。”他近乎贪婪地看着郑昭一的眉眼，压低了声音，道：“不给的话，我就在这里亲你。” 东咏裴紧张地看着左手边似乎下一秒就会上前打人的韩少妍，又紧张地看着右手边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态度向人索要号码的权致龙，思考着万一打起来，他是该挡，还是该跑。 郑昭一不假思索地接过他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突然发现，他的手机背景，是一支柠檬味棒棒糖。 脑海中飘过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郑昭一抿唇，认真地输入了自己的号码。 权致龙盯着她敲下最后一位数，立刻抽走手机，拨了过去，等听到郑昭一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提起的心才略放下一些。 又用力地看了她一眼，权致龙才勉强收回目光转身，朝着韩少妍礼貌地点了下头，然后率先拐了出去，东咏裴匆忙跟上。 “谁呀？认识的人吗？发生了什么事吗？但是刚刚你旁边那个人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哎呦——” 东咏裴没料到前面健步如飞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权致龙盯着他，问：“见过？哪里？” “我说好像，好像！应该是我记错了，想不起来，我……啊，想起来了！MAMA的时候！不是和你说了嘛，跟在李家小少爷身边的那个漂亮新人，你说你没看到来着。” MAMA…… 权致龙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舞台结束后在观众席方向看到的剪影，然后避无可避地同时想起了站在她身侧的高大男人。 下一秒，他又想起了一月底，在路边看到的郑昭一，还有她边上动作亲昵的白色西装男人。 是同一个吗？看身高好像不是。 权致龙顶了下腮，眸色深沉。 郑昭一，你消失的这三个多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也可能不是新人，这么久了也没见出道啊，可能是李家小少爷的朋友？说不定也是什么财阀二世、财阀三世呢。你表情怎么这么奇怪？快走吧，导演催了。”东咏裴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扭头看到权致龙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肩。 “嗯？嗯。” * 那两个陌生男人一走，韩少妍就走到郑昭一身边。 “昭一小姐，刚刚……”韩少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唔，他们是，idl，所以戴着口罩，你见过的，十二月在香港的时候，开场舞台。” 韩少妍总算将刚刚的两张脸和记忆中的对上号，但疑心不减反增，只是她明白自己的职责，没有过分询问，很快调整了情绪，问：“昭一小姐，那我们现在是……” “回去休息吧，你衣领这边也有点沾到了呢。” 韩少妍点头应是，两人便各自回了房间。 另一边，拍摄现场。 为了赶着日落的时间，他们一到现场就忙碌了起来，先把其他镜头给拍了，然后等待日头落下的瞬间拍最后一个镜头。 休息的间隙里，权致龙打开手机，调出那串尚未添加备注的号码，写上“郑昭一”，又删去。 琢磨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没有添加备注，转而添加了katalk。 郑昭一的katalk头像是一只狗，权致龙点开来仔细看了一下，似乎是一只阿拉斯加犬。 她还养了狗？ 权致龙拧眉，重见时乍然的欢喜过后，就生出越来越多的恐惧和隐忧来，那个在潮热深秋里陪他笑陪他闹的郑昭一仿若水中月影，而他现在分明已经触碰到了她，却好像是亲手打碎了月影，现在的郑昭一有着他不熟知的背景和陪伴，每一样都让他倍感不安。 他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权致龙的手指悬停在对话框上，怎么也打不出第一个字，等到导演宣布拍摄开始，才匆忙地收起了手机。 今天的日落非常配合，拍摄顺利完成，结束之后还聚了个餐，等彻底结束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一行人直接从地下停车场进了电梯往上，免得被粉丝围堵，结果电梯到了一楼的时候又停了一下，大概是之前有人按了按键又离开了，等了几秒也不见有人上来。 权致龙离得最近，抬手正欲按关门键的时候，突然看到了站在酒店门口的一对男女。 郑昭一？ 他的手指飞快地落在开门键上，眯着眼仔细看过去。 是郑昭一，还是方才那套衣服，还有……那天那个白色西装的男人，今天换了一身牛仔套装，正举着手机让郑昭一看什么，两个人头凑头，挨得很近。 眉眼忽的压下来，权致龙在要踏出去的前一秒，被东咏裴拍了下肩膀：“傻了吧你，按错键了！” “喔，好。” 权致龙应了，好在下一秒看到那男人收了手机似乎是在道别，才松开了按着开门键的手。 电梯徐徐向上，权致龙将手机屏幕摁亮又看着它熄灭，默默数着时间。 回到房间后，他想起东咏裴的话，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李家那位开娱乐公司的小少爷，然后将跳出来的图片放大之后观察了一下，确定了方才在楼下的那位，就是这位小少爷，李建斌。 看着屏幕上阳光英俊的脸，权致龙摸了下下巴，沉思。 昭昭应该不喜欢这样的……吧？ 在客厅里走了几个来回，他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思，换了身衣服之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十分钟，总够他们道别和电梯上来的时间了吧？ 幸好走廊空无一人，他戴上卫衣帽子，走进电梯，按了顶层。 忐忑、期待、紧张和不安交织着，他深吸一口气，摁下了门铃。 郑昭一才回来不久，方才李建斌路过这边，给她拿了一些他朋友公司快要上市的宠物冻干，顺便还给她分享了一下他家里新添的新成员。 他养的狗和栗子是同一窝的姐弟，栗子这辈子是没有当父亲的机会了，而它同父同母的姐姐则在昨天荣升成为三只小狗的妈妈。 “要抱一只吗？他们的花色都不一样。” 郑昭一想到自己连栗子都搞不定了，摇了摇头，拎着冻干送走了李建斌，上来没多久之后，就听到了门铃声，她见是权致龙，就径直打开了门。 怕被人看见，权致龙一闪身进了门，等门锁落下后，又陷入了沉默。 “坐，要喝水吗？”郑昭一非常自若地开口，转身往里走。 权致龙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 郑昭一无辜又茫然地回看过去，然后看到他额角一处不太明显的红痕，下意识抬手碰了一下：“你这里……” 权致龙拧眉，抬手用力擦了一下，给她看指尖的红：“颜料。” 然后他又猛地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笑了：“郑昭一，现在不装不认识了吗？” 郑昭一睫毛扑闪了下，对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就用沉默回应。 “算了。”权致龙看她这个样子，心又发软，闭了下眼逼迫自己冷静一些，问：“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郑昭一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几个月的生活，道：“嗯，过得很好。” 意料之中却还是让他心狠狠一抽的回答，权致龙咬紧牙关，看着她似乎又漂亮了几分的脸，嗤笑一声，道：“听到你过得好，我怎么这么火大呢？” “……对不起。”郑昭一分析着他现在的情绪，模糊地选择了道歉，没想到这一句“对不起”出来，惹得权致龙的情绪变得更复杂了。 权致龙摩挲着她的手腕，语气轻柔却危险：“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不告而别？还是对不起装不认识？” 郑昭一明确地不知道自己对不起什么，所以跳过了这个问题，选择了她能够解答的一个：“我没有不告而别，我给你留了纸条，因为那时候找不到手机了。” “纸条，好，那就说说你那张纸条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和我分手吗？嗯？” 郑昭一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关键词，蹙眉，看着权致龙的眼睛开口：“什么分手？” 权致龙先是一喜，很快又觉得她的反应不太对劲。 “……你什么意思？” “分手的前提是交往，我们没有交往，不是吗？” 权致龙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发现她不像是开玩笑，反而是极其认真地分析着、阐述着。 他心猛然一空，手上突然失了力气，松开郑昭一的手腕，后退了一步。 “……我们，没有交往？那么，那一个月，我们是在做什么？过家家吗？！” 郑昭一在9873的尖叫声中发现自己忘记维持失忆人设，听到权致龙的提问，她权衡利弊了一下，看了眼手腕上纹丝不动的进度条，自觉是之前的方向错了，决心将剧情扭回来。 于是，在权致龙眼里，她就是那样沉默了一会儿后，轻描淡写地开口：“我不记得了。” “呵。”权致龙心里翻江倒海着，因为再次相逢而勉强缝补起来的心脏似乎又一次被利刃划开，四肢百骸都是细密的疼，脑海中无数个片段划过，又被她这一句“不记得”击碎。 他应该立刻转身出门，像她一样“忘记”，将那一个月从他的生命中彻底剔除出去，然后就能和她一样装出一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按照原定的轨迹好好生活—— 才怪。 权致龙定定地看着她，试图从她冷静的面容中找到伪装的痕迹，然后失望地发现，没有。 但他没有错过她眼中细微的茫然，像是不解，像是担忧。 也足够了。 他大步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 “忘了？那我就让你想起来。” 他的唇用力压下来，带着强势的力道直接入侵，熟悉的气味和动作一下子触发了郑昭一的条件反射，她顺从地张口，跟随、回应着他的动作。 权致龙眸色一暗，闭上眼睛，更加凶狠地吻着她。 不是说忘了吗，怎么不反抗也不退缩？郑昭一，口是心非可不是你的风格。 他打定主意要逼她说出一些好听的话来，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揉进怀里，唇舌的攻势也愈发激烈，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 郑昭一看着他眉眼间的倦色，不知怎的，生出一些莫名的酸涩来，手扶上他的肩膀，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脖子。 良久，权致龙才放开她。 指腹压着她的殷红的唇角，权致龙看着她泛起水雾的眼眸，心情好了一些，问：“现在想起来了吗，我们是什么关系？” 郑昭一垂眸，看到手腕上的进度条稳稳地前移，接近百分之七十。 看来她方才的选择是对的。 她将权致龙的提问和小世界资料对上，眨了眨眼，开口。 “炮/友。” 权致龙：“……再说一遍，我们是什么关系？” “……炮/友。” 郑昭一无辜地和他对视，看到他眼底酝酿的风暴，只是好奇，没有躲闪。 权致龙的头脑瞬间乱成了一团。 她的手还搭着他的肩，他的手还握着她的腰，他们的口中还有彼此的气息。 可是……炮/友？ 他艰难地问出一句：“……从什么时候开始？” 郑昭一坦然开口：“从一开始。” 权致龙迟缓地眨了下眼睛，分明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分明…… 他思绪万千，却一时找不到突破口。 “等等，让我冷静一下，我……” 权致龙松开她，转身朝门口走去，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时间，来理清郑昭一为什么会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下这样的定义，甚至还很笃定。 走到门边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见是经纪人的电话，他就接了起来。 “嗯哥。” “有私生跟上来了，你呆在房间里，绝对不要出门，有人敲门也不要回应。” “好，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将手机放回兜里，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忽的抬头看向郑昭一，勾出一抹笑来。 “楼下有私生，我回不去。” “既然是炮/友的话，我能在这里睡一晚吗？” “在一张床上的那种。”, ，887805068 41失忆后（10） 郑昭一听到他的话, 数据流泛起轻微的涟漪。 “好。” 她过于平静和干脆的回答让权致龙眼神一暗，危险地咬了咬牙。 两个人之间隔着大约一米的距离，权致龙心乱得不行, 想来想去，决定从一切的最初开始问起。 “你, 那时为什么出现在釜山？” 郑昭一看着他，简洁明了地回答：“因为意外事故坠海失踪，流落到那附近, 失忆了, 房东奶奶以为我是离家出走, 就带我回了家。” 她说得轻松, 权致龙却一下滞住了呼吸，因为她话语中包含的巨大信息量而受到冲击，快步走过去拉住了她的胳膊，又摸了摸她的头：“什么？！怎么会……现在呢？会不会有哪里不舒服？” “现在很好。”郑昭一毫无反抗地任由权致龙拉着她的胳膊检查，说道。 权致龙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张口：“所以……你那时候什么都不记得, 一直到你的家人找到了你才……” 郑昭一点点头, 眼神澄澈。 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准备好的质问一下子全部失去了立场, 对她的担忧超过了一切, 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 郑昭一的手机响起来，她低头看了眼上面显示的号码，是明天的合作对象。 “有个工作上的电话，我接一下。” 权致龙又一下子泄了气, 点点头，看着她拿着手机走到了窗边。 “你好，是的，关于……” 权致龙犹豫了一下，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偏头看着郑昭一的背影。 听不太懂的专业词汇隐约飘过来，她的声音中带着与他说话时截然不同的认真，每一个停顿与倾听都展现出十足的涵养。 又变得遥远了。 权致龙怔住，看着地板上她被灯光拉长的影子，然后视线又落在茶几上的文件夹上。 野狗派送集团…… 他的心狠狠一跳，摸出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集团名字。 在一大片的新闻报道中，他先点开了最上面郑建山的照片。 郑建山会长，一手创立……家庭关系，一子一女。 子的那一栏显示的名字看起来有几分眼熟，权致龙点开链接，看清介绍之后，才想起这位是非常有名的跆拳道选手。 郑瀚一、郑昭一。 网络上虽然没有关于郑建山会长女儿的介绍，但是，过分相似的名字、郑昭一和李建斌的熟稔、她身上价值不菲的穿戴、贴身保镖还有出现在茶几上的文件夹，每一桩每一样，都指向同一个结果。 身边的空气突然间变得稀薄了起来，权致龙脸色发白，耳边突然响起东咏裴那时说的话。 “说不定也是什么财阀二世、财阀三世呢。” 他苦笑了下，捂住了脸。 郑昭一的通话还在继续，似乎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的样子，权致龙用力揉了两下脸，逐帧回忆着那一个月里发生的事情。 称得上是荒唐的开始，当做无事发生的约定，耐不住浮动心思找上门的他，被一句“因为是你”迷得昏头转向的他…… 等等。 这样一想，一直以来，在这段关系里，先主动的那个人，始终是他，而郑昭一似乎总是那个被动追随的人。 再代入她当时是失去记忆茫然无措的状态，又是在药物影响下“被迫”和他共度一夜，清醒过来之后明明已经做出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决定，却因为他的再次闯入而… 恢复记忆的她，又会是以什么态度，看待这一段过往？ 她假装忘记，是因为……厌恶甚至痛恨那段记忆吗…… 权致龙因为这个猜测而摇摇欲坠起来，不自觉地抓住了衣角，都没注意到郑昭一已经挂了电话，走到他身边。 身边的位置微微凹陷下去，权致龙这才回神，偏头对上郑昭一似是关切的目光。 “……嗯，通话结束了？” 郑昭一点头，观察着他似乎比方才苍白了几分的脸色，探出手来触碰他的额头：“你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 权致龙缓慢地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眉眼，心头因为自己的猜测堵得不行。 “你…那时候，是怎么想的？” 他问得含糊，郑昭一也听得含糊，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权致龙闭了下眼，想到郑昭一的性格，决定用最直接的方式。 “你讨厌我吗？” 她疑惑地摇头：“当然不。” 权致龙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那时…我觉得对你来说，可能不算是什么美好的开始。” 郑昭一盯着他的神色，分析、计算着，觉得他说的应该是他们初遇的时候。 可是，这个世界的他们，就是这样相遇的呀。 郑昭一无法向权致龙严明，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开口：“我觉得还不错。” “……是、是吗？”他心里生出一丝隐秘的欢喜来，看到郑昭一点头后，欢喜便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细密地包裹住他破碎的心脏。 他咬了下唇，目光柔软得像丝绸一般，落在郑昭一脸上：“对我来说，遇到你这件事，一直都是我去釜山之后发生的，最美好的事情。” 郑昭一的核心很轻但清晰地振动了一下，她紧盯着权致龙的脸，分辨着他的情绪，看着他的眼神放松，唇角微勾，却读不懂这是什么情绪。 权致龙释然地松了口气，凑过去一些，轻轻抱住了郑昭一。 等感觉到郑昭一如从前一般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然后抬手去摸他的脖子后，在郑昭一看不到的地方，他面上的笑容更加扩大了。 “不讨厌的话…那你爱我吗？” 他感受到郑昭一说话间吐出的热气喷洒在颈间的皮肤上，紧张地期待着她的回答。 “不。” 仿佛一桶混着冰块的水“哗啦”从头上倒下来，权致龙胳膊颤了下，和郑昭一拉开一点距离，看着她毫无玩笑之色的脸，问：“什么？！等等，没到爱的程度的话…你喜欢我吗？” “不，炮/友之间是不会掺杂着爱或者喜欢的，我明白。” 郑昭一拍拍他的肩，无比认真地说道。 权致龙几乎要崩溃了，她到底是因为什么笃定了他们的炮/友关系？ 郑昭一听到他的疑问，眨了眨眼。 她没办法告诉他这个世界设定就是这样的，于是…… 权致龙看着郑昭一微笑着拍拍他的肩：“就应该是这样的。” 应该？！ 哪里来的应该？！ 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是经纪人的电话。 “你在哪儿？房间里怎么没人？” “有点事。” “……你自己有数就好，对了，偷溜上来的私生已经被安保请出去了，你可以放心回来。” 听到经纪人说到这儿的时候，权致龙下意识拉开了和郑昭一的距离，同时飞快地按着音量减键。 “……嗯，我知道。” 挂了电话，对上郑昭一的眼神，他咽了下口水，道：“经纪人打过来，说私生还在我们那层晃悠。” 郑昭一其实一字不差地听到了他方才的通话内容，但对于他的说辞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没办法，她对男主角的包容度总是无限的。 被这个电话一打岔，权致龙的思绪也断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郑昭一讨论“炮/友”的话题。 “很晚了，你要睡了吗？” 郑昭一更是不在乎方才的话题，见时间已经到了秀丽姨母说“该睡觉了”的点，直接开口问道。 权致龙这才注意到时间。 虽然不知道郑昭一对他们关系的定义从何而来，但重逢后的种种迹象都表明，郑昭一对他是天然信任、亲近、毫无防备的。 权致龙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放手。 所以，接下来他要努力的，就是让郑昭一放弃“炮/友”这个想法。 “……好，我睡哪间？” 郑昭一狐疑地看向他：“你刚刚不是说要睡一张床吗？” 权致龙为方才的口出狂言而倍感慌乱，飞快地眨着眼睛，道：“唔，我明天还要拍摄，所以得早点起床，怕打扰到你，所以……” 郑昭一接受了他的借口，点了点头，将他带到另一间卧室前，然后看了看他身上的衣物，低头给韩少妍发了条消息。 十分钟后，权致龙接过她手里印着巨大lg的购物袋，陷入恍惚中。 “洗完澡穿这个吧，你没有拿睡衣，别的用品我也让人买了，如果你有不喜欢的可以和我说。” “……好。” “你要先洗吗？”郑昭一满意地看着权致龙手里的购物袋，觉得自己完美地帮助到了男主角。 太过熟悉的提问让权致龙几乎以为自己是站在那个狭窄的屋塔房里，一边炒着饭，一边听着郑昭一扒着门框问他要不要先洗。 然后又陡然回神，结结巴巴地开口：“嗯，行。” 郑昭一听到他的回答，便贴心地将空间留给他，自己回了卧室。 将明日要用的文件再次整理了一遍，又从无数种排列组合中找到胜率最高的谈判方式，郑昭一才合上文件夹没多久，就听到了权致龙的敲门声。 “我洗好了，你可以去了。” 又是刻在记忆里的一句话，权致龙懊恼地咬了下唇，偏头呼出一口气来。 郑昭一完全不能理解他的小动作，只是点头应了，然后就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权致龙将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心跳快得不行。 在自己的卧室如坐针毡，毫无睡意，等听到洗手间的门拉开的声音，权致龙立刻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郑昭一讶然地看着他，发尾微湿，穿着一身格子睡衣的她，又更像是权致龙所熟悉的样子了，柔软又恬静，红唇微张，让权致龙觉得，他应该上前吻…… 打住！ 他掐了下手心，磕磕巴巴地开口：“我是想说，晚安。” 发尾的水珠突然坠入颈间，郑昭一像是被微弱的电流激了一下，怔了一会儿，才点头：“嗯，致龙哥也晚安。” 权致龙应了，强装镇定地回到房间，待房门关上后，就立刻扑倒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才动弹了一下，摸出手机来，打开搜索页面，犹豫了许久，才打出一行字。 “女朋友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是炮/友？” 点开最相似的一条，他定睛看着下面的回答。 ——“说明她不爱你呗。” 权致龙：…… ——“说明你每次找她都是奔着那事儿去的。” 权致龙：！！！ 将手机塞进枕头地下，权致龙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管是郑昭一对他的感情，还是郑昭一的家世，总觉得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呢。 42失忆后（11） 权致龙一整个晚上都辗转反侧, 一直到天将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然后又梦到了郑昭一。 狭窄却温馨的屋塔房里，小锅里的拉面翻滚着, 发出令人幸福的“咕噜咕噜”声，权致龙从冰箱里拿了两颗鸡蛋，在锅沿轻扣打开，然后用筷子飞快地搅散开来。 将火“咔嗒”关上后, 才从冰箱里拿了泡菜出来，他就听到了外头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昭昭～时间正合适，吃饭吧～” 权致龙笑着走出去迎她，郑昭一脱下身上的羽绒服，露出里头和权致龙情侣款的白色毛衣, 然后乖巧地和他拥抱。 她在拥抱时喜欢摸摸他的脖子, 亲一下他的耳后，然后软软地说上一句：“好～” 权致龙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来，满心欢喜地去端灶上的拉面，他快步走着, 郑昭一在桌子的正中摆上隔热垫，然后他便将拉面锅放下来，烫到的指尖揉了两下耳垂，然后才坐下来：“昭昭, 你……” 再抬头的时候, 对面坐着的郑昭一突然变成了扎着高马尾穿着粉西装的样子，拧眉盯着桌上的拉面：“怎么能就吃这个？” 她将筷子“啪”地一放，权致龙就猛地惊醒过来。 第一秒是松了口气，明白过来是做梦，想起自己是在酒店里。 第二秒心又提了起来, 想到自己是在郑昭一的房间里。 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六点。 昨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又桩桩件件浮现在脑海中，权致龙也没开灯，睁眼看着天花板，良久，轻轻地叹了口气。 想起自己昨日说的要早起的借口，他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起身，将被角扯平，小心地拧开了房门。 在郑昭一房门前站了许久，他才离开。 等到套房门闷声关上，郑昭一才打开房门，迈出一步。 这是第一次，两个人在一起，中间却隔了一堵墙。 郑昭一整个晚上都能听到他那边的动静，或是翻身，或是叹息，或是辩不分明的呢喃。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分析，他的每一声动静是什么意思，却只是累积了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疑问。 尤其是，他站在门前的那一分钟，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呢？ * 昨天的拍摄顺利结束后，按照原计划他们是该回首尔的。 集合后一同到了机场，告别热情的粉丝，等到上机，东咏裴才发现权致龙不见了。 “哥，致龙呢？” 经纪人正在看他们的行程表，闻言道：“他说有事，明天再过来，我没劝动，唉。” 东咏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知为何，总觉得权致龙的留下和昨天见到的那个陌生女人脱不开关系。 此刻，留在酒店里的权致龙，从郑昭一那里回来开始，就在阳台上抽烟。 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铺满了一层，阳台上的窗开了一道小缝通风，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像是一支说不清是欢快还是悲伤的乐章，和氤氲的烟雾一起模糊了他眼前的景象。 郑昭一…… 权致龙垂眸，看着手腕上已经逐渐掉色的珠串。 本就不是什么贵重的材质，掉色也是在所难免，他担心哪天手绳在外头断开，找不回来，便总是隔一个星期就记得换上一根新的。 指尖摩挲着线头，遥远的天边突然传来沉闷的一声雷，像是谁一声令下，雨声骤然变得密集起来，凉风裹挟着烟草气，钻进权致龙的鼻子。 迷雾忽的散开，尝尝的一截烟灰坠在脚边，很轻，又很重。 几颗雨点随着风落在他的手腕上，权致龙下意识地抖动手腕，将烟头捻灭。 他突然想到，他好像，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爱或者喜欢。 原本以为他的行为、他的音乐已经足够体现这一点了，无意中，竟真的，从未将自己对她的感情付诸于口。 所以，昭昭才会…… 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抓住的突破口，权致龙摸出手机，先在网上乱七八糟地搜索了许多帖子，又直接打电话和朋友们探讨。 ：“喂？哥，那个，你觉得告白重要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怎么？你要告白吗？” ：“嗯洙荷啊，你看了那么多台本，交往的时候，‘爱’是用行动表现出来更重要，还是用语言说出来更重要？” ——：“唔，都重要吧？都需要。” ：“那，万一只做到了前者呢？” ——：“行动传达的意思可能会有偏差，有时候不用直接说的，可能对方和你的理解不一定一样呢。怎么，那女人出现了？” ：“……回去和你细说。” ：“喂？朋友，你是怎么和你女朋友告白的？可以说吗？” ——：“告白？怎么，你要和谁告白？” ：“……不是那样，写歌词遇到了点问题，想参考参考你的例子。” ——：“喔！是荣幸啊！等等，我的例子好像没什么参考意见，只是，在接她下班的时候带了一束花，说了一句‘我喜欢你，能做我女朋友吗’而已。” ：“……那也谢谢你。” 他指尖轻点，抬手从脖子里拉出一条项链来。 一大一小两个戒圈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初雪那日没能送出去的礼物，总该回到它的主人手上。 * 郑昭一在中午总算见到了迟到的合作对象，好在她的准备足够充分，昨天的电话沟通也已经差不多，今天的合同便非常顺利地签了下来。 “你爸爸享福呀，儿子女儿都这么有出息！”中年男人拍拍她的肩，称赞道。 郑昭一用一个完美的微笑和流畅的恭维做回应，送走他们之后，小小地松了口气。 韩少妍敲门进来，问该订什么时间的机票回首尔。 “尽早回去吧，我……”郑昭一早上有看到权致龙他们在机场的图片，自然以为权致龙已经回了首尔，没想到话才说了一半，就收到了权致龙的katalk。 ：有时间吗？可以一起吃晚饭吗？ “等等，少妍姐，先不用订票了。”她一边和韩少妍说话，一边轻敲键盘，给权致龙发了一个“好”。 * 担心在酒店的餐厅被认出来，又因为决定得过于仓促订不到合适的餐厅，权致龙只好将地点定在了自己房间。 借用厨房做了一道干酪意面，其余的食物则都是厨房准备的，挑选甜点的时候那个胖乎乎的大厨饶有兴致地问他是不是要准备求婚，他可以帮忙把戒指藏在蛋糕里。 权致龙盯着蛋糕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摇摇头拒绝了这个建议：“不是求婚，是告白。” “噢，告白！我们酒店也有提供场地布置，需要吗？” 权致龙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谢谢！” 大厨有些遗憾，但仍乐呵呵地祝他成功。 和郑昭一约的时间是七点半，从七点开始，权致龙的一颗心就提了起来。 依旧是红白双色的娇艳玫瑰，被他放在了阳台，下了一天的春雨终于有了停下来的趋势，只是空气中仍带着湿润的水汽。 七点多一些，酒店的餐点按时送了过来，权致龙将东西一一摆好，又打开手机，看了眼他下午费尽心思写好的台词。 怎么比歌词还难记…… 他跺跺脚，闭了闭眼。 七点二十，郑昭一按响了权致龙房间的门铃。 小世界资料上的内容已经全部发生了，进度条也只是堪堪停留在百分之七十三的位置，所以她现在完全没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她能做的，只是顺应着权致龙的行动而已，跟随着男主角的选择，等待着世界剧情的进一步发展。 房门打开，郑昭一看着穿着一身休闲格子西装的男人，唇角微勾，笑着打招呼：“致龙哥，晚上好。” 权致龙第一次在她面前做这样的打扮，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衣服下摆，抿唇笑了笑：“晚上好，昭昭。” 郑昭一挑眉，不知道他为什么将他的称呼从“郑昭一”换到了“昭昭”，但不可否认，从他口中听到熟悉的“昭昭”，她分明生出一些清晰的愉悦来。 “过来吧，餐点已经送过来了，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权致龙习惯性地想要去拉她的手，但又犹豫了一下，而此时郑昭一已经毫无芥蒂地拉住了他的手。 “你做的呀。”郑昭一坐下来，一眼就看到面前那盘干酪意面。 权致龙惊喜地抬眼：“你看得出来？” “当然，你撒奶酪的数量和方向。”郑昭一点点盘子，莞尔一笑。 “尝尝，看有没有比以前进步。”权致龙给她倒了一些红酒，温声道。 平静又温馨的一顿晚餐结束，甜点不知为何，迟了一些还没送过来，权致龙看了眼时间，对郑昭一说：“等一下。” 郑昭一点头，坐在位子上，好奇地看了一圈他的房间。 他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背包放在沙发上，茶几上散落着几包烟，郑昭一定睛看了下，和权致龙身上的气味是一样的。 纱帘后有人影浮动，郑昭一抬眸看过去，正巧有晚风顺着打开的窗吹进来，将纱帘吹开一条缝。 她看到权致龙深呼吸了一下，转过身来。 湿润的风掀起他外套的一角，对上郑昭一的视线，他弯唇笑了下，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郑昭一专注地看着他，读出他面上隐约的紧张和期待。 “昭昭。”他在她跟前站定，从身后拿出一束玫瑰。 郑昭一不由坐正了些，眨了眨眼。 “仔细想一想，是我做得不够好。我应该更成熟、更慎重才对，而不是表现得那样轻率。” 郑昭一歪头，摸了摸他的手背，摇摇头。 “郑昭一，昭昭，说得太迟了，对不起，希望还来得及，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想法，用说的，而不是用做的。” “在第一次见面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我就已经记住了你的样子，所以那晚才会……昭昭，那一个月，我一直以你的男朋友自居，却未曾想过你的看法，我以为我表现得足够明显，却忽视了有些话一直未曾对你说过。” 郑昭一眨了眨眼，核心缓慢而清晰地振动了一下，像是平静水面上冒起的泡。 “昭昭，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无法自拔地被你吸引，那半个月里没能和你说的话，是‘我喜欢你’，而在后半个月里没能和你说的话，是“我爱你”。” “昭昭，还有一句话，也欠了很久。” “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他握着花的手指一松，一条银色的项链突然出现。 两枚精致的戒圈落在郑昭一眼前，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