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借皮》 第一章鬼剥皮 阴历十月初九,宜安葬,忌诸事不宜,百鬼退避。 我,就出生在这天。 我生下来的时候,遇上了“鬼剥皮”。 全身上下血淋淋的连一块皮都没有,把接生的大夫都给吓昏了过去。 我爸妈被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是我爷用衣服把我包起来,抱回了家。 等我爸妈赶回家的时候,才发现我爷用木板钉死了房门,窗户,我爸在外面喊了好半天,我爷才回了一句:“我不出来,谁也别进来。你给我把门守好了,谁特么敢进来,老子活劈了他。” 我爷喊完那一嗓子就不说话了,屋子里变得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爸就那么守着屋子,一步都不敢挪。 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没有人皮的事情给传到了村里,这一下村里就炸开锅了,天天有人跑我家院子外面看热闹,我生下来为什么没有人皮说法,也越来越离谱。 有人说:老陈家孙子没有人皮,是我爷年轻的时候活剥了一只白狐狸,人家上门报仇来了。 我们老陈家做了三代皮匠,剥皮的手艺那是一绝。当年,有人去老陈家买皮子,亲眼看见一只像是狗一样东西全身血淋淋地从我家院子里往外跑。 等他再往院子里看,就看见剥皮案子上趴着一只白狐狸。那狐狸眯着眼睛,蜷着尾巴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那人觉得狐狸好看,往狐狸身上一摸,那狐狸身子立刻就瘪了。 原来,那是一张完整的狐狸皮! 我爷当场给了那人一个大耳刮子,抱着狐狸皮关了大门。 那天之后,我家就在闹邪,白天的时候,总能看见一只没了皮的狐狸在我家房前屋后惨叫。到了晚上,就能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堵在我家门口哭。 这事儿,一直持续了七天,那只狐狸才死在了我家门口。 那只狐狸断气的那天,正好是十月初九,我也出生在十月初九。这不是当年那只狐狸找上门了,又是什么? 我爸听着这些话,也觉得心里没底。 他知道我爷干过皮匠,也知道我爷忽然封了剥皮刀,发誓这辈子不干剥皮的买卖,却不知道,我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想想,说不定真跟那白狐狸有关! 那时候,就连我妈都劝我爸:要不,别等了,没有皮孩子肯定活不成,就别跟咱爹瞎折腾了。再说,咱爹都把孩子抱进屋里三天了,孩子连口奶都没吃,还能活么? 我爸一开始还不听劝,说的人多了,他心里也没底了。 犹豫再三后,我爸咋着胆子去敲我爷窗户,他敲了好半天都没见屋里有动静,心里也慌了,顾不上我爷当时嘱咐过他什么,从仓库里抽了把镐头就要去砸门,他还没跑到门口儿,我爷就推门走了出来。 那时候,我爷走路都在打晃,扶着墙强撑说了一句:“孩子暂时保住了。” 我爸一听孩子保住了,都顾不上去跟我爷说别的,推门就往往里冲。可他看见我的时候,却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时候,我被裹在一张白狐狸皮里,只露着一张脸在外面。 白色的狐皮,带着一张血糊糊的人脸,谁看了都觉得害怕。 我爸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把外面想看热闹的人撵了个干净,才把我爷扶进了屋里,小心翼翼地问道:“爹,你以前真剥过白狐狸。” “那是它求着我,剥了它的皮!”我爷竟然一口承认了下来。 我爸顿时懵了:“爹,狐狸能来找人,那是成气候了啊!她怎么还能让你剥她的皮呢?” 我爷说道:“那只狐狸没说因为什么?我觉着,她是一直都化不了形,才让我把她的皮给剥下来,想要化人。” “当时,我也害怕她再找咱家麻烦,让她发誓不碰咱们陈家人,还得把她的皮抵押在我手里,我才动了手。” 我爸说道:“那不一定就是那狐狸祸害的咱家,爹,你能找到那狐狸吗?要不,你去求求她救救咱家孩子?” 我爷说了一句:“我找她去!”就要收拾东西出门,我爸好说歹说,才让我爷休息了一晚上,等他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爷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 我家那边有个石狐庙的传说,据说在岭子里,藏着一座常人看不见的大庙,那座庙就是“石狐娘娘”的山门。 石狐娘娘,轻易不会让人进庙给自己磕头,跟她无缘的人找不到石狐庙;有缘人进庙,石狐娘娘有求必应。 我爷去的就是那座石狐庙。 我爷进门之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上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给石狐娘娘的磕了头:“石狐娘娘,我是山下的皮匠陈和。我来找你问点事儿。” 那尊人身狐狸脑袋的石狐像,虽然一动没动,却像是在居高临下的盯着我爷。 我爷也觉得是有人站在高处看着的脊梁,忍不住抬起了头来。等他看到那石像的时候,石狐的咽喉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我爷当即愣在了那里,眼睁睁的看着血腥的鲜红在石狐身上扩散开来。没一会儿的工夫,那只石狐就变得全身是血,看上就像是被人给剥了皮。 我爷当时就心凉半截,石狐脖子上那条血痕,就是当年他剥皮下刀时的位置。 山里仙家善形见人,是报恩。恶形见人,是报仇。 石狐分明是告诉我爷,跟他有仇啊! 我爷一下急了! 当年,分明是对方求着我爷剥它的皮,如今没能化形成功又找上门来,可这也不能赖我爷啊! 于是我爷在盛怒之下,也管不了对方是不是仙家了,指着石狐破口大骂。 石狐一开始只是用她没有被血盖住的眼珠,冷漠地注视着我爷。没过多久,石狐庙就传出了一阵像是恶鬼一样时哭时笑的声响。 这声音,不就跟当年没皮狐狸守着门口哭家的动静一模一样吗? 不仅得听着瘆人,还能让人胡思乱想。 我爷也不骂了,满脑子都是我将来能怎么样? 是跟那张狐狸皮长在一起,变成一只人狐? 还是这辈子都全身通红地活着,见不了人? 说不定,最后我还会变成一只专门找皮匠报仇的恶鬼“血戾”,在半夜里剥了我们全家的人皮。 我爷越想越害怕,双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第二章重拜祖师 过了好半天,我爷才算是缓过神来,又指着石狐大骂道:“你……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就凭你是仙家?” “你给我等着,我们老陈家也不是好惹的。” 我爷扔下了一句狠话,就跌跌撞撞地往庙外边走。 如果,当时还有别人在庙里,肯定得问我爷一句:你一个皮匠能做得了什么? 我爷敢去石狐庙,是因为石狐当年发过誓,不会伤害我爷。 石狐,不讲理的时候,陈家人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张狂,也只能乖乖认命。 我爷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家产给了我爸一半,让他带着我妈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跟我们爷孙老死不相往来。 我爸当然不会同意,我爷却说,他要带着我玩儿命,老陈家的人,不能都死在一起。 最后,我爸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带着我妈远走他乡。 我爷等他们走了,才抱着我进了祖屋,锁上大门,搬出了祖师牌位。 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祖师爷,没拜过祖师的匠人,得不到古法传承,成不了真正的大匠。 我们老陈家,就是拜过皮匠的祖师爷“商朝丞相比干”的大匠,老陈家才能几代人都坐着皮匠这行的第一把交椅。 我爷拿出牌位看了好半天,一咬牙把牌位给倒着插进了底座里面,又拿起剥皮刀,一刀削掉了自己左手食指,举着血淋淋的手指,对着牌位磕头道:“不孝徒孙陈和,今遭大难,不得已重拜祖师,遇劫不怨,遇祸不恨!” 我爷连着磕了几个头之后,祖师牌位下面忽然迸出一串子火苗,牌位上转眼间就冒出了一尺多高的火焰。 我爷就对着牌位直挺挺地跪着,直到火焰熄灭,才抬起头来。 祖师牌位毁了,冒着火星子的木炭却立在了供桌上。 我爷的眼泪当场就流了下来,对着木炭一边哭一边磕头,脑袋都磕破了还是不肯停下来:“祖师爷,我陈家几代人供奉祖师。现在就这么一个香火独苗了,求祖师爷开恩,求祖师爷开恩呐!” 皮匠,其实有一正一邪两个祖师。陈家祖上有过明训:不可拜邪门祖师。 现在,比干留下的本事,只能暂时保我不死,却救不了我的命,我爷只能拜邪门祖师,去给我搏一条命。 我爷倒插祖师牌位,就是要自逐师门,另投祖师。 结果,祖师没显灵。 这是邪祖不收我爷啊! 我爷心里明白:石狐能剥了一个陈家子孙的人皮,就能再剥下一个。我爸妈隐姓埋名又能如何?他们跟陈家的血脉断不了,石狐早晚得找过去。 他救不了我,陈家香火可真就要断了。 我爷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直到地上被他磕得全都是血,他才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等我爷醒过来之后,就抱着我上了山,一待就是七天。 那几天,看见过我爷的人都说我爷疯了,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山里的狐狸都给引了过来,那些狐狸只要被他抓着,就是活活剥皮。狐狸皮挂满了一树,死狐狸直接扔进山溪里,把溪水都给染红了。 村里人,一开始还想去劝劝我爷,等看见他疯了一样地杀狐狸之后,谁也不敢往前凑合了。 那些天,村里人除了知道我爷在剥狐狸之外,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干过别的什么?但是,我爷带着我从山上下来之后,我身上却慢慢地长出了皮肤。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的皮肤居然比女生还要白,却白得不正常,看上去一点都不鲜活。村里人都说,我身上的皮根本就不是我的,是我爷给我披了一张死人皮。 我爷也总跟我说,出门一定要打伞,别让太阳晒着。 我有次出门忘了带伞,结果还没走出去多远,露在外面的皮肤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的疼,连着红肿了好几天,那之后,我出门再也不敢不打伞了。 也就是那次之后,我才信了村里人的话,试探着问我爷:“我身上是不是披着死人皮?” 我爷跟我说:当年,他另投祖师爷的时候,邪祖不知道为什么不肯收他,却在我爷昏过去后告诉他,我还有救。但是,他想救我,最少也得赌两次命。 我爷就是按照祖师爷教他的办法,杀了一百多只狐狸,用狐狸的心头血泡开了石狐留下的狐皮,把石狐皮最里面那一层薄膜剥下来贴在了我身上。 不是顶尖皮匠,根本剥不下来那层薄膜,只要剥坏了一刀,我就再也没救了。加上我爷少了一根手指头,想要完整地把皮剥下来,不仅得看手艺,还得看运气。 那就是,第一次赌命。 第二次赌命,是在我十二岁生日的时候。 我被石狐剥掉的人皮,肯定还在它手里。等我十二岁生日那天,它还会来找我。 那时候,要是我爷能跟它说通,把我的人皮给换回来,我这辈子的劫数就算是过去了。 但是,我爷只是个皮匠,根本不是石狐的对手。最多就是仗着石狐当年的誓言,有机会跟它对话。 要是,石狐发了狠,想要当场把我弄死,我爷想拦都拦不住。 所以,这第二回赌命更为凶险。 如果,石狐不肯把我的皮换回来的话,我十六岁的时候,它还得过来。 因为,它不在我十六岁时动手再剥我一次皮,那身狐皮就长在我身上了。 那就等于我跟它换了一身皮,一报还一报,我们之间的因果也就算了解了。 以石狐的性格,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我爷还得带着我再赌一次命。 不过,祖师没说第三回怎么赌。 他只是说:如果你们爷孙连第二次劫数都躲不过去,后面的事情,告诉你们也没有用! 我听完之后,忍不住说了一句:“咱家祖师是不是怕那只狐狸?” 我爷吓得差点要捂我的嘴:“可不敢瞎说。小心祖师怪罪!” 我嘴上没说什么,可我心里就是觉得,祖师肯定是害怕那只狐狸。 他要是能斗过那只狐狸,怎么一直都不露面? 我爷却对祖师爷的话深信不疑,他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距离我十二岁生日也没有几天了。 我提心吊胆地等到了我生日那天,我爷特意做了一桌子菜,还给我喝了两杯酒。 那天,我爷特意把我的床给调了一个方向,在床头上点了一根白蜡,才让我睡觉。 按理说,我明知道狐狸要来,哪还睡得着哇? 可是,没一会儿的工夫,我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三章人皮缠身 我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人在摸我的脚,等我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个一身大红的女人,坐在床尾的栏杆上,弯着腰在那儿摸什么东西。 我吓得差点喊出声来,双手死死抓着被子想往被窝里躲,却把棉被拽得往上窜出去一截,两只脚全都露在了外面。那个女人也顺势踩住了被边儿,仰头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原本盖在她脸上的头发,顿时分向了两边儿,露出一张血淋淋的面孔。 那个女人没有皮! 她那两颗眼珠子,就像是被扔在眼眶里的玻璃球,挂在眼眶上来回乱晃。 我吓得连喊都喊不出来,人就像是魇住了一样,想动都动不了,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顺着棉被爬到了我的床上,跟我脸对脸地停在了我眼前。 那女人的目光一直在我脸上转,就像是在看一件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又像是在考虑着什么事情。 那个女人看了我好一会儿,忽然伸手捧着我的脸,吻上了我的嘴唇。 我只觉得,一股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的液体涌进了我嘴里,灌进了喉咙。 我想吐,吐不出来,全身被冻得直打冷战。那个女人却从床上跳下去,弯腰在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拎着那东西站到床边上。 我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却看见那女人手里拽着一个跟我一般大小,像是布娃娃一样的东西。 对方好像也知道我在看她,慢慢转过身来把手里的东西提在了半空。 那分明就是一张被塞了草的人皮,虽然那人皮的七窍上全是支棱出来的枯草,我却看得出来,那张人皮的五官跟我几乎一模一样。 女人对着我笑了一下,抓起我的手来,咬破了我的指尖,往人皮的眉心上按了下去。 我的手指还没碰到人皮,我就听见我爷喊了一声:“住手!” 那个女人甚至看都没看我爷一眼,冷笑着把我的手指按在了人皮上。 那时候,我被那口血给冻得全身打颤,哪还顾得上那个女人对我做了什么? 女人拎着人皮转身就往外走,我爷想要去拦着她,却被她随手给推到了一边儿,等我爷爬起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推开门走了。 我爷拼了命的往出追,一直追了大半夜才回了家,连话都没顾得上跟我说一句,就跑进祖屋给祖师爷上香去了,过了好半天才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爷,你怎么啦?”我爷就再也绷不住了,抱着我失声痛哭。 我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那一下被吓得太狠,还是被我爷的情绪感染,也跟着我爷一起哭了起来。 我们爷孙两个抱头痛哭了好一阵子,我爷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等我再问我爷的时候,他才语无伦次地说道:“孩子别怕,有爷在,有爷在呢!爷,只要还剩下一口气,就不能让那狐狸伤了你。” 我爷说了半天,才算捋清了思路,咬牙切齿地跟我说:“那只狐狸太狠了。她拿你的血点了你的人皮,从今往后人皮就得像鬼一样缠着你不放,你想要你的皮,它也想要它的身子!” “石狐这是想要慢慢弄死你啊!就算你不让人皮给吓死,它也得处处给你使绊子,弄不好什么时候就得把你往死路上推。” 我听我爷说完,头皮就是一阵发麻,屋里明明只有我们爷孙两个人,我却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看。 我试探着转了下头,却只能隔着窗户看见空荡荡的院子,等我把头转回来,还是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不放。 我爷看我一个劲儿转头,立刻抽出刀来:“孩子,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我颤着声音摇头道:“没……我觉着有人,可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爷跑过去拉上了窗帘:“孩子,你听我说。刚才,我没追上那个女人,就去求祖师爷救你的命。” “祖师爷告诉我,你已经被那狐狸给缠上了,咱们得想办法自救哇!” 又是祖师爷?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我爷说的那个祖师爷不太靠谱。 我爷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自顾自地往下说道:“祖师爷说了,你想摆脱石狐,就得拿回自己的皮,把它的皮换下来,而想压住你自己的那张皮,就得在五行上想办法。” “人皮怕金,惧火。有火,有金的地方不能去。我们得想办法,把它往木,土,水的地方引。这样才能抓住那张皮。” “咱们把人皮给抓住了,祖师爷就有办法,把你的皮给换回来。” “你今晚好好休息,天一亮,我就去买东西,明晚上咱们就抓人皮。” 我爷让我好好休息,我却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一会儿,梦见那个全身是血的女人,拉着一张穿着我衣服,但内里却塞满了干草的人皮对着我招手,让我赶紧过去。 一会儿,又梦见那张人皮站在我面前,嘴巴一张一合的跟我说话。可我只能看见他嘴在动,却不知道,他在跟我说什么? 一会儿,我又梦见我爷拜的那个祖师爷的牌位在供桌上来回直晃,牌位后面就像是坐着个黑漆漆的人在盯着我看。 我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儿,却看见他脸上有一双像是蛇一样冷冰冰的眼睛。我一看见那人的目光就觉得身上直发冷。 我一晚上被吓醒了四五次,就这么睡睡醒醒的折腾了多半夜,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了那么一会儿,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爷都已经出门去了。 我一边吃着我爷给我留的早饭,一边在想这几天的事情。 我爷说要护着我,可他都那么大岁数了,身手跟不上,人又有些老实。除了能传点祖师爷的话,也没有降妖抓鬼的本事,我们只能按照祖师爷的话去赌命。 我对那人皮,也是打心里害怕。去求厉鬼救命,先不说厉鬼跟我非亲非故,凭什么帮我?单就是厉鬼站在我身前了,我敢不敢跟他说话都是个问题。 真要让我去对付那些事情,我怕自己应付不了。 可是。 人往往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第四章喊井 终于,快到晚上的时候,我爷回来了。 他一进来就把我给拽进了祖屋,插上房门跟我说道:“小九,你今晚去后山的坟井子,把井上的石板给掀了。” 我一听这话就傻了:“爷,你没说错吧?” 我听人说过坟井子,那是一口埋着死人的井,就在我们村东边的荒地里。 很多年前,村里有个漂亮女人被冤枉成跟人私通的破烂货,天天往家里招男人,这女人解释不通后也是个烈性子,为了自证清白,一气之下就去投了井。 村里人顿时就吓坏了,没人敢上前一步。 后来,这事被翻了案。 有人就打算把她捞上来好好下葬,可放下去的铁钩子却怎么也碰不着尸首。 当时,在场的人就说,井里那尸首是嫌大家伙脏,是在故意躲钩子,想把尸首弄出来,除非是再派个人下去,往尸首上绑绳子。 村里没有敢下井的人,只能去找白事先生帮忙。那先生来看过之后,说了一句:“这尸首怨气太重,不出井都能杀人,出井就更了不得,得赶紧用白镇石压上。” 村里人听了白事儿先生的话,用青石板把井口盖住,直接在井盖上面起了坟包。 那地方,也就改名叫“坟井子”了。 我爷这是要让我扒鬼坟啊! 我爷看我害怕,赶紧安慰道:“别怕,有祖师爷护着,出不了事儿。厉鬼出棺,不是报恩,就是索命!你帮她一次,她就承你一次恩情!关键时刻能救你的命!” 说着,我爷又从兜里摸出几块用红绳绑好的石头,交给我:“你掀井盖之前,先把这六块石头绑在自己脚脖子上,有压身石坠着,井里那女人就拽不动你。” “等她拿你没有办法的时候,你就往她手上绑红绳。把她拉出来。” 我爷又补充道:“祖师爷说了,那狐狸肯定会去想办法拦着你。但是,现在时候不到,它不会动你,只能骗你,它说什么你都别信,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听懂了没?” 我听是听懂了,可是真让我去做,我还是心里打怵。 我爷看出我在害怕,伸手在我头上摸了摸:“别怕,爷陪你去。” 我爷收拾好东西,带着我出了门,我们两个还没走到村口就被村里人给拦了下来。带头那人开口就说:“老陈头,我知道,你想救你孙子。但是,你不能祸害咱们村!” 有人道:“老陈头,你把坟井子给扒了是几个意思?是不是想要捞死人给你孙子换皮?” “孩子,你先回家!”我爷悄悄推了我一下才说道:“我乐意干啥就干啥,关你们个屁事?” 一群人三言两语就吵成一团,我知道,我爷刚才推我一下,是让我自己去喊井。 我悄悄贴着路边那家人的院墙绕到了村外,撒腿就往荒地那边跑。 没一会儿,我就看见了被我爷给挖开的坟茔。 原先立在荒地里的坟茔,被人从中间给破成了两半,盖在井口上的青石板也被掀到一边儿,一米多高的井沿子露在两堆土中间,往外翻着水汽。 我爷跟我说,让我自己把盖井的石板给拽开。我却因为太过紧张,没注意去细想为什么我还没到地方,井口上的青石板自己就没了! 我按照我爷的吩咐,手忙脚乱地把压身石绑在脚脖子上,两只手压着井沿儿,探着身子看向了井里。 “子木……子木……”我只是对着井口喊了一声,井里却传出了无数回音,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有人从井口一直喊着子木的名字,一路跌向井底。 我喊过一声,就不敢再喊了——我发现自己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往前探出去多半个身子,脑袋都已经低进井口里去了。 我赶紧把身子缩了回来,却听见我爷在我背后说道:“别害怕,继续喊。” “爷!” 我回过身来,顺势往后看了一眼,却看见我爷的棉鞋边上拖着一条狐狸尾巴。 我的脑袋顿时就是嗡的一声。 我背后站着的究竟是我爷,还是一双踩着棉鞋的狐狸? 可如果是狐狸的话,那它不应该拦着我救水鬼的吗?又怎么会帮着我,让我喊话? 我想再往后面看一眼,又不敢使劲回头,只能用手顶着井沿悄悄把身子往后面挪动。我爷的声音又从后面传了过来:“再喊,赶紧喊!你不把井里的人喊出来,谁也救不了你!” 我心里忽然一颤,来不及多想,拿着手电往井沿子上敲了一下,就接着喊名字。 可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工夫,井水就已经涨到了快要跟井沿一齐的位置上去了,一漾漾的井水距离我还不到一尺,水里涌出来的寒气,冻得我双手生疼。 这下我真害怕了,用手推着井沿就想往起站,谁知道,没等我站起来,井里忽然伸出两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拽着我就想要往井里拖。 我是趴在井沿上喊人,手又被人拽住,身上根本就使不上劲儿,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只手把我往水里拽。 对方只是那么三两下的工夫,就把我双手给拽进了水里。我被水一激,浑身打起了冷战,身上更使不上劲儿,当即被对方给拽进了井口。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拖进井里的时候,我的双脚就像是被人扯住了一样,把我拖在了原地。 那是,我爷让我绑在脚上的压身石起作用了。 有石头坠着我落不了井,但也用不上力,整个人就这么被两边的力量拉扯着挂在井沿上。 仅仅是那么一会儿的工夫,我就觉得自己双手上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手上的皮就像是在脱手套一样被人往下拽。 很快,那种剧痛就从我手上传到了身上,我感觉自己身上的皮,像是被人抻着往下脱。 井里有人要剥我的皮? 这个念头从我脑袋里一闪而过,我顿时心凉了半截。 我爷跟我说过,给活物剥皮的时候,最好是先用凉水激他一下,等他身上血气退下去才好下刀。 难怪,我过来的时候,压井口的石头已经被人给推开了,那是有东西提前躲进了井里准备剥我的皮啊! 我爷没过来,我的手被对方拽着,身后还有只狐狸看着,除了等死,我还有路可走么? 就在我闭着眼等死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人从井里游了上来,对方朝着那道黑影冲了过去,躲在井里的黑影霎时松开了我的手。 终于,没人拽着我以后,压身石发挥了作用,直接把我拖回了地面。 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再往井里面看。 忽然,白花花的水珠子正在一股跟着一股地往天上迸,看样子,肯定是有人在水底下打起来了。 看着我的那只狐狸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我也顾不上去看他们谁输谁赢了,撒开腿玩了命的就往家里跑,一直跑到家里锁上了房门才算松了口气。 而这时,我刚到家,门外便又传来了我小时候那只白狐狸的叫声。 尖锐而凄厉的声音传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进屋来,将我的皮扒掉。 我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顿时一黑,晕了过去。 .... 第五章躲不过的劫数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坐在床上一阵阵的后怕。 昨天晚上,我不但没拴住那个女鬼,还差点被人拖进井里扒了人皮。 祖师爷安排的这些事情,到底靠不靠谱? 说实话,我对祖师爷安排的这些事情半点都信不着,唯一能信得着,靠得住的就是我爷了。 等我爷回来,我得好好跟他说说,不能什么事儿都听祖师爷的话。兴许,祖师爷根本就没有对付狐狸的办法,才让我去找女鬼。 我正胡思乱想的工夫,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我还以为是我爷回来了,连忙去开门。 结果一开门,村长拽着我就往出跑,边跑边说道:“小九,快点跟我走,你爷出事儿了!” 啊? 我一听我爷出事了,就像是听到一道晴天霹雳一样,震得脑袋里一片空白:“我爷咋啦?” 村长急道:“快走吧!再不走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我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在地上,等我回过神来,发疯似的跟着村长往出跑。 等我跑到昨晚上跟我爷分开的地方,那里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村里人看我来了,自动给我让出了一条路。 我这才看见我爷全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脚上的鞋已经没了,脸上还带着好几道刀口,要不是他身上的衣服,我都认不出那是我爷。 村长一手拽着我,一手推着我爷:“陈叔……陈叔……我把小九带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跟他说吧!” 我爷勉强睁开了眼睛,挣扎着跟我说了一句:“回去!拜祖师爷!”就圆睁双眼断了气。 我爷那是放心不下我,才不肯闭眼,我摸了几次,都没能把他眼睛给合上。 村里人帮着我给我爷办了丧事,我也打听明白了我爷的死因。 我爷出事儿的那天晚上,住在村头那家人听见我爷在外面跟什么人吵架,以为是村里人闹了矛盾,就想出来劝劝。结果,他往外面一看,差点被吓得背过气去。 那人看见一群狐狸穿着人的衣服,把我爷给堵在道上,一声接着一声地对着我爷叫唤,我爷却像是跟人吵架一样,连比带划地跟一群狐狸吵个不停。 那人知道,我爷这是被狐狸给迷了,把他们都给当成人了。 一般人遇上这种事儿,哪敢靠前啊? 那人倒退着身子就想要往屋里跑,谁知道一脚绊在了靠在门口的铁锹上,铁锹一落地,一大半的狐狸,全都转头看向了院子。 我爷这一下也清醒了过来,从身上抽出刀来就跟狐狸打成了一团。 我爷一边挥着刀砍狐狸,一边喊“祖师爷救命,救我孙子!” 我爷都已经快要八十了,早就没了十多年前的身手,这次出去又没有太多准备,哪是一群狐狸的对手,没过一会儿就被咬得全身是血。 我爷被狐狸给咬断了脚筋,坐在地上拿着刀使劲往自己的脸上划。 住在山里的人都知道,黄皮子,狐狸都能把人肚子掏空了之后,钻进死人腔子,控制着死人往有人的地方去,借着死人壳子骗活人。 我爷是怕狐狸掏了他肚子,穿着死人壳子去骗我,才划开了自己的脸。 那些狐狸没掏我爷的腔子,却叼走了我爷的棉鞋。 昨晚上,站在我后面的,就是一只穿了棉鞋的狐狸。 村里人都知道,我家是被狐狸给缠上了,简简单单的给我爷办了个丧事就都走光了,我爷下葬那天,除了几个实在躲不了的亲戚,一个送葬的人都没来。 我送走了我爷之后,就回到祖屋给祖师爷上了香。 我爷只是告诉我回去拜祖师爷,却没来得及告诉我怎么拜?村里别说是没有人知道怎么拜祖师,就算是有人知道,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上门来,带着我去跟狐狸较劲。 我只能学着我爷的样子,给祖师磕头,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叨着:“弟子陈九拜见祖师爷!” 这拜祖师入门,有一整套的规矩,少了哪一步都不行。 我爷以前拜过祖师爷,才在没走入门过程的情况下,把邪祖给拜出来了。 我不知道规矩,就算是磕头磕死了,祖师爷也不会出来收我入门。 我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还是不见祖师牌位有什么动静? 我再一想起我爷给我讲,他当年拜祖师磕得满脸是血的事情,这心里的火气就再也压不住了。站起身子指着牌位破口大骂:“你特么算什么祖师爷?我们老陈家恭恭敬敬地供着你,你不保佑着徒子徒孙也就算了,现在传人遭了大难,你在那儿拿五做六,出都不出来。我拜你,还不如拜鬼当祖师。” 我越骂越生气,抓起给祖师爷上香的香炉子就给摔了个粉碎,把祖师牌位给扔在地上一脚踹成了两节,供祖师的地方也给我砸了稀烂,直到砸得累了,才在祖屋里坐了下来。 我还没坐多一会儿,就看见祖屋的门缝底下渗出一片腥红的血迹。 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那狐狸过来找我了。 我爷走了,祖师爷拜不出来,我又被狐狸给堵在了屋里,还有谁能救我? 我慌忙站起来到处找东西,不管怎么说,手里有点家伙,也比空着手对上那狐狸强啊! 可是,祖屋都已经被我给砸烂了,哪还有什么趁手的东西? 我好不容易掰下来一条桌子腿儿拿在了手里,祖屋的大门已经被推开了一条缝子,狐狸那只圆溜溜的眼珠子,隔着一条门缝瞄向我的面孔,眼珠里的冷意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上前一步推上了大门。 我弓着身子,双手死死顶着门不动,一门心思的想把狐狸挡在外面,没曾想,外面却传来了有人在拆门槛的动静。 没一会儿,我就听见“咣当”一声响,那是有人把门槛子给拆下来,扔到了一边儿的动静。 门槛没了,门和地之间肯定得露出两指多宽的缝子,狐狸是要从门底下钻进来? 我低头往脚底下一看,就见到门缝下面钻进来一张发黄的人皮。 人皮十指平张着,像是一张纸一样,被人从门缝下面一点点地给推了进来。 人皮的两只手刚一伸进屋里,就像是被充了气似的鼓了起来。原本还是平平整整的一张皮,眨眼的工夫就变得像是充了气的塑胶手套,中间圆滚滚的一球,前面就是撑开的五根手指。 人皮钻进来了! 我想撒手,又怕狐狸从门外冲进来,正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人皮忽然抓住我的脚腕,把我掀翻了出去。 我还没爬起来,祖屋大门就被撞得大敞四开,那个没了人皮的女人,血淋淋地站在门口,目光阴冷的盯住了我的面孔。 第六章三计算石狐 那个女人身形挡在门口,门外的光线却在地上投射出了一道狐影。 先前把我掀飞的那张人皮,像狗一样蹲在对方脚下,晃着脑袋用塞满了枯草的眼眶在我身上来回扫视。 那个女人一只手抚摸着人皮光溜溜的头顶,转动着眼珠子阴声笑道:“为什么要反抗呢?像他一样乖乖听话不好么?” 我被石狐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咬牙抓起地上的桌子腿端在手里,用带尖一头对准石狐猛冲了上去。 石狐只是轻轻地一挥手,我就又被掀上半空,重重地撞在了墙上。这一次,我摔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半倚着墙面死死盯着石狐:“你欺人太甚……你凭什么……” “到底还是小孩子!”石狐摇头笑道:“我比你强就能欺你,这还需要问么?跟我走!” 石狐站在距离我三米外开的地方伸出手来,对方满是鲜血的手掌,在我的视线中越变越大,短短几秒之后,血淋淋的手掌就已经遮挡了我的视线。对方五指凌空聚拢的一刻,我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它给提了起来,不由自主地要往起站。 这下完了! 我爷走了,已经没人能救我了。 我不敢想象自己落进对方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就在我闭眼等死的时候,祖屋的墙上忽然传来两声弓弦放开时的炸响,紧接着两道劲风就从我耳边飞掠而过,我还没反应过来,墙壁被撞塌的声响就接踵而至,石狐的惨叫声也随着玻璃炸碎的声响窜向了远处。 瞬息之间,屋里的声响就连续转换四次,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两支沾着血的弩箭和散落在地上的墙皮。 等我再想要上去看个究竟的时候,屋子里却多出了一个像是电影里太监打扮的人来,对方翘着兰花指从地上捡起弩箭,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自言自语地说道:“还是心不够狠哪!再晚点动手,就能要它命了。” 我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咱家就是你一直看不上,也看不见的祖宗!”那人转过身时,我看清了对方的相貌。 对方消瘦的面孔上倒挑着一双白眉,像是刀尖儿一样的眉角倒插入鬓,两只眼睛看似阴柔却暗藏着冷厉,让人对视一眼就能不自觉地转过头去。 这个人,我见过? 我脑中灵光一闪,颤声道:“你是祖师爷?” “对喽!”那人嘿嘿笑道:“我就是你祖师爷韩宗!” 我刚砸了祖师爷的牌位,他就出来了? 我刚才骂他的时候,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啊! 狡辩已经没有用了,我-干脆直接跪下来给韩宗磕了头:“孙儿陈九,拜见老祖宗。” 韩宗噗呲一声笑了:“小瘪犊子,还有点急智,就知道你家祖宗吃这套。” “其实啊!这事儿,也怨不得你,咱家确实没有跟狐狸斗法的本事。” 我下意识地往外面看了一眼,外屋除了满地的碎玻璃之外,还有一串血迹,看样子是韩宗的弩箭伤了石狐,却没能把她给留下。 韩宗像是看懂了我的心思:“不用看了,那只狐狸受伤不轻,七天之内不会来找你。咱们爷俩儿倒也有时间聊聊。” “老祖宗外面坐吧!”我把韩宗给让到了正房,给他倒上茶,又点上了烟。 韩宗也没客气,掐着烟抽了一口道:“也就这玩意还合老祖的意。” 韩宗慢慢抽着烟道:“刚才的事儿别放心上,不怨你看不上咱家。咱家说到底就是个活了些年头的老鬼,连鬼神都算不上,哪是那狐狸的对手?” “咱家在洪武大帝手下当差,剥了一辈子的人皮,也传下了一套剥人皮的手艺,这才被皮匠尊为了邪祖。” 洪武大帝朱元璋不是第一个剥人皮的人,却是第一个把“剥皮”写进法典的人,在他之前“剥皮”并没被当做正式刑罚使用,而且,人皮不像是兽皮,想要剥下一张五官俱全,手脚俱在的完整人皮非常困难。能摸索出这手艺的人,被尊为祖师爷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韩宗说道:“剥人皮终归不是什么正道儿,大明亡了之后,这手艺也就没有谁再用了。老祖我绝了香火,没了传人,也就成不了鬼神了,自然没什么大本事,比不上文曲星比干啊!也就一直不敢出来跟那狐狸正面硬抗。” 韩宗说到这里还特意看了我一眼,我也总算明白了韩宗一直不出手的原因。 我正色道:“我不认识比干,只认识老祖宗!” 我说的是真心话,比干确实是天上的正神,但是他离我太远了,也救不了我的命。韩宗虽然只是鬼魂,也没有对抗石狐的实力,却在尽心竭力地帮我。刚才砸他牌位的事情,足够让我无地自容。 韩宗笑了:“你这小子倒是滑头,不过,你这马屁,你家老祖宗我爱听。” 韩宗话锋一转道:“你是不是想问,你爷当初为什么不求比干,反倒要拜我这个邪祖?那是因为,天上的神仙离着人间太远,他一辈子没见过比干,但是在小时候见过我一次。我估摸着,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重新拜我为祖师。” “咱家受了你爷的香火,就不好不出这个头,这才硬着头皮跟那狐狸周旋。” “可惜,那狐狸不仅不好惹,而且极为警惕,我跟你爷连定了三计都没把她弄死。” 韩宗道:“第一计,是我让你爷用比干留下的秘法,剥了上百只狐狸,想要激怒石狐,让她落进我的埋伏。那一次,石狐连看都没看我们这里一眼。” “第二计,是用你爷的命布局,结果,我们还是只成了一半。”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了韩宗:“你是说,我爷是故意……故意死的?” “对!”韩宗点头道:“坟井子那里的事情,只是我们在故布疑阵,真正算计狐狸的地方就是你爷的命。” “当年,那狐狸求你爷给它剥皮的时候,发过誓,不碰他和他的妻儿。所以,你爹、你娘都安然无恙。到了你这里却被它给剥了皮。那狐狸,这是故意钻誓言空子。” “你爷同样是在钻这誓言的空子,他那天晚上出去的时候,身上带着能激怒妖狐的东西。他故意让狐狸的狐子狐孙把自己咬死,就是为了让那狐狸的誓言应验。可惜……” 第七章三计算石狐2 韩宗还没说出“可惜”什么?我就哭出了声来。 我爷拼上一条命,只是为了赌一个渺茫的希望。 那只狐狸固然害怕誓言带来的劫数,但是,我爷和韩宗一样是在钻天道的空子,天道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么? 我眼泪止不住地在往下流,韩宗就在那儿静静看着我,直到我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他才抬起手来摸着我的脑袋:“孩子别哭了,咱们没有跟人斗法的实力,就得拿命赌个输赢,决不能坐以待毙。” “你爷是好样儿的!你也得拿出爷们儿的血气。咱们就算打不赢那狐狸,也得毁她几百年的道行。不然,别说你爷白死了,老祖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孩子,你记住了。人活着,可以哭。但是,哭过了,咱们就得把掉下去的泪珠子给找回来。不然,咱丢不起这个面子。” 我抬头看向韩宗的时候,忽然觉得我爷回来了。 我爷和韩宗的身影好像是重叠在了一起,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爷!” 韩宗微微一愣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么的,姓董的那个王八蛋,算我有个孙儿,咱家等了一辈子也没等到那孙儿,没想到,是我死了之后,认了孙儿。” “小九,你这声‘爷’咱家认了。咱们爷孙死也死在一起。” “嗯!”我跪下来给韩宗磕了头,算是拜他当了干爷爷。 韩宗拉着我的手,让我跟他并排坐在了一起:“小九哇!我刚才说‘可惜’,是说,我跟你爷定下圈套,就是等着狐狸上门找你,再用暗弩把它给射死。” “那狐狸滑得很,明明是要抓你,却不肯进来。我那两弩才没能要了她的命。” 韩宗声音一沉道:“狐狸那东西太狡猾,想抓它就得长时间布局,一点点地引它上钩。那只狐狸这次受伤之后,就不会再给我们从容布局的机会了。七天之后,她肯定会再来抓你。” “我们还有两次机会。” 我抬头道:“爷,怎么会有两次机会?” “我说的是,你有第二次机会!”韩宗道:“那只狐狸,一心想要把自己的狐皮给弄回去。但是,它发过誓,把皮放在你爷手里做抵押。你爷活着,它就不能把皮拿走。你爷一死,这条誓言就破了。” “它上次来,往你嘴里灌了一口狐血。是让你养着它的皮,等到你爷死了之后,它好把皮给剥回来。但是,这口狐血下去,你至少也得把这张皮养上五年,它才能动手。所以,她再来的时候,就算我们失了手,她也只会杀我,不会杀你。你就还有第二次活命的机会。” 我惊恐地看向韩宗:“爷,咱们不赌第二次机会,就赌这一次。” 韩宗笑道:“放心,我也不想死。这事儿,咱们还得去找井里那水鬼。” “狐狸虽然会浮水,但是在水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有那只水鬼帮你,咱们才好在水里对她下手。你先休息一晚上,明晚,我带你去见那水鬼。这回,咱们得把她给放出来。” 我忍不住问道:“爷,那只水鬼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韩宗摇头道:“原本嘛,坟井子这步棋,你去请水鬼只不过是个幌子。我和你爷真正的用意,是让他死在狐狸的手里。” “我一开始,也觉得那井里就是个带着冤屈投井自尽的女人而已。直到我跟她交手之后,才发现她的修为非常可怕。而且,那井里的禁制,也不止一处。” 韩宗道:“如果,她肯帮你的话,咱们就有胜算。这次,你得下井里去求那女鬼出手。” 我咬牙道:“行,我们什么时候去?” “明天!”韩宗说道:“你这几天给你爷守灵,累伤了身子,现在下井,我怕你还没看到那女人就没命了,你先好好休息一晚上,我们明晚过去。” 韩宗说着话在我脑门上拍了一下,我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韩宗让我一定要吃饱饭再跟他出门,只有吃饱了才能扛得住井里的寒气。 那时候,我哪还能吃得下去东西?只能强迫着自己,把饭一口口地往嘴里塞,直到再也吃不下去,才拎上韩宗准备好的东西,去了坟井子。 村里连着出了几次事儿,没人敢去碰那口被挖开的井,我再找过去的时候,那口井仍旧是像之前一样敞着盖子,露在雪地里。 韩宝往井里看了一眼,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道:“把纸点着扔井里。要是,井里有什么动静,咱们再下去。” 我没去看纸上写的什么?就点上火,把纸扔进了井口,自己趴在井沿上往下看了过去。 火苗带起的红光顺着井壁飘落不久,便骤然熄灭,井里也蓦然传出一声好似哭声的怪响,浑浊的井水也由下而上地翻滚而起,我眼看着翻动的井水往我眼前冲来,韩宗伸手抓住我肩头把我给提了起来。 我的双脚还没站稳,白色的水柱便迸出了井口,往我头上浇落而下。寒冬腊月,冷水淋头,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韩宝叹了口气道:“走吧!井里那位不想见咱们。咱们再回去想办法!” 我打着哆嗦道:“不……我……我想下去看看。” “不行!”韩宝摇头道:“刚才那张纸,就相当于咱们的拜帖。咱们依着礼数求见,主人不想见客,咱们就得走。硬往里闯,那就是要跟主人翻脸动手,弄不好,咱们就都出不来了。” 我被冻得脸色发青,却死死拉着韩宗不肯跟他回去:“爷,咱们就下去看看吧?回去,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反正都是死,不如拼一把试试。” 韩宗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把衣服脱了,多喝两口酒,我带你下水。” 我几下脱了棉衣,拧开酒瓶往嘴里灌酒,韩宗把我衣裤摊在地上,用钉子钉住了袖口,裤腿,又在衣服领口的位置上用雪堆出来一个圆球,拔下我几根头发塞进雪球里。 要是不注意往上面看上一眼,谁都会以为有个伸展着四肢的人躺在雪地里。 韩宗深吸一口气道:“希望,这假人到时候能救你一命吧!” 第八章小九放手吧 那时候,我被冻得直打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哪儿还有心思细问:为什么放几件衣服就能救我的命。 韩宗拿出一根绳子缠在了我的腰上:“我一会儿,把你给放下去。你到了临近水面的时候,就能看见那女尸。你记着,一定要在女尸的背后下水。千万不能跟她脸对脸。要是,对上了脸,你就完了。” “你贴着那女尸落进水里之后,两只手从她腋下伸过去,在背后搂住她。不管她怎么挣扎,你都别撒手。一直坚持到我把你从水里给拽出来为止。” “你能把那尸首捞上来,咱们就赢了。要不然……,算了,你准备好了就下去吧!” 我刚按照韩宗的安排,抓着绳子顺进了井口,就忍不住的打起了哆嗦,我明明是不想张嘴,上下牙却不受控制地往一起碰,抓着绳子的手也像是失去了知觉,几乎要握不住绳子了。 韩宗从井口上打着手电给我照亮,也一直在安慰我:“坚持一下,马上就要碰到水面了。” 前几次,我贴着井口的时候,井里的水都是在往上涨,这一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井水一直都是在往下落,绳子往下顺了好一会儿,我怎么也碰不着水。再这么下去,绳子怕是都要不够长了。 韩宗也在上面喊道:“能碰着水面么?不行,就先上来!” “往下放!”留给我的时间本就不多了,我没法一次次去尝试怎么靠近井里的女尸。 韩宗连着往下放了两次绳子:“你要贴近水面了……别往下看……” 我听见那声“别往下看”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早就看见漂在水里的那具女尸。 女尸像是竖直地站在井里,把脸仰向了井口的方向,散开的头发就像是黑色的水藻,把水井封得严严实实。 我的目光落在那张被包围在黑发中的惨白面孔上时,女尸忽然睁开了眼睛。 对方明显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手里的绳子。 我还没反应过来,绳子就在我头顶的地方崩成了两截,我抓着半截绳子掉进了水里。 冰寒刺骨的井水,差点就让我失去意识,也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井水瞬间灌进了我的嘴里,我只觉得从心里往外发冷,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脑袋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按照韩宗的吩咐拼了命的用手在水里乱划。 那口井本来就不算宽,井里空间也就足够两个人面对面贴在一起,我只是划了那么几下,就碰到了女尸的胳膊。 我顾不上自己是不是从背后抱住了女尸,两只手顺着对方腋下往前一伸,拼尽全力把对方给抱在了怀里。 等我跟女尸贴在一起的时候,心里顿时一凉——坏了,我是从正面把女尸抱住了。 到了这会儿,我想把女尸从怀里推出去都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对上女尸那狰狞毕露的面孔,我眼看着女尸张开了像是抹了血一样的嘴唇,吓得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女尸竟然开口问道:“你想带我出去?带我出去的后果,你和上面的那个老鬼怕是都承受不起。” 我已经被冻得快要说不出话了,只能勉强点了点头,意思是告诉对方:我不怕承受什么后果! 女尸伸手托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往上一举,让我的脑袋从水里露了出来:“你亲口跟我说。” 我从水里出来之后,才算是缓过了一口气来,我还没开口就听见韩宗在上面喊道:“别答应她!” 我明明听见韩宗在阻止我,却颤着声音对那女尸说道:“有什么后果我都认了。” “好!”女尸一扬手,挂在我身上的绳子就笔直地冲出水面,竖在了井里,女尸说道:“上面那位,连上绳子把我们拽出去吧。” 韩宗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接上了绳子拽着我和那具女尸往井口挪去。 女尸贴在我耳边道:“一会儿到了井口,我得借你的阳气用用。要是,你被抽光了阳气,上面那老鬼就只能拽一具尸体出去。如果,你坚持不住,或者是反悔了的话,可以松手,我还会落回井里。以后,你也别再来找我了,再看见你,我一定会弄死你。” 我点头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像是石板炸裂的声响,等我侧着脑袋往旁边看时,成片的冰晶已经像是下雪一样顺着井壁飞落而下。 井壁上结冰碎了? 我再一转头,就看见井壁四周出现几道朱砂写成的符文。 女尸轻声道:“我的本体出来,符文就会挡着我。现在,是我借你阳气的时候了,顶不住就松手!”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女尸的嘴唇就贴在了我的嘴上,我只觉得,身体仅剩的那点热气,一下被她抽出了体外,人也险些被冻得失去了意识。 我拼了命地把十指交错着紧扣在一起,生怕自己一个坚持不住,把女尸掉进了水里。 如果,我还能说话,肯定会告诉她:抱紧我! 那具女尸,也不知道想不想从井里出去,半点没有抱我的意思。 我只觉得怀里的女尸越抱越沉,身子像鱼一样地从我怀里往下滑,干脆挣扎着把两只脚也给缠在了对方的腰上。 我总算是稳住了女尸,却听见她在我耳边说道:“这是何苦呢?你把我带出去,或许死得更惨。” 韩宗也在上面喊道:“小九,放手吧!她身上肯定有大因果,你把她救上来,可能会万劫不复啊!” 我用最后的力气说了一声“我要报仇”,就听见井口边缘上传来一声炸响,搭建井沿的八块青石同时炸裂,大大小小的石块,像是要填井一样从空中落了下来。 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正好砸在了我的脑袋上,鲜血顺着我的额头扑面而下,我无论去看什么东西都是一片血红,手脚也更使不出力气。 我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扯着嗓子喊道:“爷,拽我出去。是死是活我都认了。” “哎——”韩宗长叹一声之后,猛地一拽绳子,迎着漫天的落石硬生生把我和女尸拽向了井口,我也不知道被石头给砸了多少,才被韩宗拽出了井口。 我抬头对韩宗笑了一下,就抱着那具女尸昏了过去。 第九章你再考虑一下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背对着我的韩宗。 我刚想起身,就觉得自己的手脚像是被人给按在了地上,等我转头看的时候,顿时吓得头皮发麻。 我从脖子往下的身躯不知道哪儿去了,就只剩下了一张平平整整的衣服,连在我的脖子底下。 我又往两边看了一眼,看见的就只有被钉上钉子的袖口。 我的衣服? 我刚反应过来,就听见一个女人说道:“你用他的衣服保住了他的魂魄,又有什么用?你救得了他一时,还能救他一世吗?就算,你把他救回来,也换不回他的人皮,有狐皮在身,他就注定要跟邪祟纠缠,永无宁日。你能救得了他几次?” “要我说,你不如就此放手,让他死得痛快一些。尽可能保住他的魂魄,让他转世投胎,才是正途。” 韩宗道:“能救一时是一时,你受了他的恩惠,他也接了你的因果,你不会袖手旁观吧?” 那个女人笑道:“正因为我受了他的恩惠,我才告诉你放手。先不说,你们能不能胜过那只狐狸,就算让你们逃过这一劫,又能如何?与其让他一辈子在生死之间挣扎,还不如让他投胎转世重来一回。你说对么?” 韩宗一时间也说不出话了,过了好半晌才说道:“你说得对!” 韩宗稍稍侧开了身子,看向了环抱着四肢,仰面躺在雪地里的尸首。 那不就是我么? 我从井里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冻僵了,我怀里的女尸早就已经站在了远处,我却还保持着死死地缠住女尸的姿势。 我的魂魄,却不知道怎么跑到了自己的衣服里去。 韩宗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用手捂住了我的口鼻,他这是要把我给憋死? 我想喊韩宗住手,嘴里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宗死死的捂着我的脸。 韩宗五指收紧之间,忽然停住了手:“你看这孩子,直到要被冻死了,还抱着你不放。他不只是为了自己活命,还要为他爷报仇。我不能就这么送他走了。不然,他死不瞑目。” 韩宗站起身道:“是生是死,让这孩子自己选吧!” 女尸忽然转过身来:“你怎么选?” 我看见对方面孔的一瞬间,竟然能说话了:“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认了。只要能让我给我爷报仇就行。” 女尸沉默片刻才摇头道:“为什么有些人总是这么执着呢?你们准备好了,可以找我。至于,我出手帮你之后,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等你能活下来再说!” “我得提醒你。让我出手的代价,恐怕会超出你的想象。你做不到的话,想死都难。你现在想要反悔还来得及。” 我看向对方道:“我同意了!” 韩宗没阻止我,只是在仰天长叹。 女尸说了一声“天意”,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韩宗从塌陷的井边上抓了一把土塞进我的衣兜,用我的衣服包住了我的魂魄,扛着我的身子回了家。在我头顶上点了一盏油灯:“小九哇!你好好歇着,过了今晚你的魂儿就回去了。” “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 我当天晚上确实回了魂儿,人却发起了高烧,怎么都起不来,就那么在床上躺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晚上,才被韩宗给扶了起来。 韩宗把我带到厨房那里,拿出他从水井边上抓回来的那把土绕着水缸撒了半圈,对我说道:“对着水缸喊人吧!把那女人喊出来。” 我以前就听人说过,不能往淹死过人的井边去,不光是怕井里的鬼魂出来拽人,也是怕把井边上的泥给带回家里。 把井边泥带回家,也就把水鬼带回家里了,家里能盛水的地方就得变得跟井差不多。你伸头往里看,说不定就得被里面伸出来的手抓着头发拽进水里。 我走上去在水缸边上敲了三下,喊了一声“子木”,水缸里就传来了一阵水流翻滚的声响,像是被泥染了一样的浑水从缸口上一股股地涌了出来。 片刻之后,一米多高的水缸像是承受不住水流冲击,蓦然间裂开了几道口子,发黄的井水从裂口中喷涌而出,我忽然感觉到屋子里像是多出了几个人来。 我下意识往后倒退了半步,厨房的门窗也跟着无风自动,一开一合地把窗棂和门框敲得砰砰乱响。 我只是稍一侧头,就看见锅盖从灶台上滑了下来,锅里跟着伸出一只人手,正用发白的指尖扣在锅沿上往上用力,就像是要从锅里爬出来。 紧接着,水盆,水壶……所有能装水的地方都翻出了带着腥气的浑水,屋里的温度也跟着骤降到了冰点,就算是站在室内也让人冷得发抖。 这时,子木却从水缸里探出了头来,淡淡地说了一声:“行了!别吓唬他。” 屋里的异响瞬间停歇,子木跟着说道:“我给你带来了八只水鬼。有他们护着你,大概可以挡住那只狐狸的狐子狐孙。” 韩宗这时也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告诉过你,那只狐狸盯着你不放,是想把它的皮给弄回去。” “我反复推敲了几次皮匠的秘法,你爷当初给你换皮,是有时间上的限制。你身上的狐皮应该在某天,会跟你彻底长在一起。你的皮肤一旦长成,那只狐狸就算把你的皮剥下来,她也换不回去。所以,我们得利用这一点把她给逼出来。” 韩宗道:“我这一脉,有一种可以让你的皮,快速长合的办法。当年,我和你爷不给你用这个秘法,一是他找不到材料,二是这种秘法偏向于邪道,用过之后后患无穷。第三……” 韩宗声音一顿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真要让狐狸皮长在你身上。谁也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我求子木小姐,去找来了能让你人皮长合的秘药。如果,你想清楚了,今晚我们就到水上去引狐狸。”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第十章明天我等你 我摇头道:“我没什么可考虑的了。” 那个时候,虽然,我年纪不大,也不懂那么多江湖世故,但是身上却有一股子倔劲。 我看向了浮出水面的子木时,竟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不想把希望放在来世。” 子木看着我的面孔愣住了,那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多年不曾相见的故人,过了好一会儿,子木才一言不发地沉进水里,消失不见了。 韩宗盯着缸里泛动了涟漪的水面,长吁了一口气:“还好,她信守承诺。我们走!” 韩宗的计划,是让我划船进入山顶水库中心,在那里服下子木弄来的秘药,彻底融合狐皮。石狐一旦感应到我在融合狐皮,一定会冒险涉水来抓我。子木和她找来的八只水鬼,就在水里等着她。 万一子木拦不住石狐,韩宗给我准备的那条船里,还藏着两张压上了百年木心的重弩,我还有两次射杀石狐的机会。 如果,我那两箭全部失手,躲在暗处的韩宗,还操纵着一张重弩。 要是,我们三次都拿不下石狐,就只能等死了。 韩宗把我送到了船上,在船舷上推了一下,小船便自行漂向了水库中心。 我守着重弩坐在船里却迟迟不见子木送药过来,心里也开始一阵阵的发慌。 子木到现在也没出现,难道是爽约了? 如果,子木不过来,我唯一的依仗就剩下押在弩床上的那两根木头了。 我听人说过,狐狸害怕成了气候的木头,民间也有“百年木镇千年狐”的说法,但是,前提是我能用木箭打中那只石狐。它已经在我家里吃过一次亏了,再想让它上第二次当,就只能逼着它往圈套里钻。 没有秘药的话,石狐完全可以按兵不动,等着我重新上岸。 到了那个时候,这山上山下全都得变成了石狐的主宰之地,我想逃都没有机会。 我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心里也越来越没底,最后忍不住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我刚站在船板上,就看见水里出现一道几米高的对开石门。 我不知道,那扇大门究竟是沉在水底,还是立在水中,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大门上鬼面的浮雕。 无数张惟妙惟肖的浮雕,就像一群想要冲出地狱却被石门生生拦在了阴阳之间的恶鬼。虽然已经化作了浮雕,却仍旧在极力想要挣脱石门的束缚冲向人间。 我只是与鬼门打了一个照面,水下石门便森然洞开。一道身穿着白色衣裙,冷艳无双的身影,从门里飘荡而出,快速浮上了水面。 等我转头看时,却看见船边上漂起了一具白裙女尸。 那具尸体双脚对着船舷,将双手交叠在胸前,安安静静地躺在水里,面色虽然苍白无血,却难掩她生前的美艳。 紧接着,第二具,第三具……十八具女尸一个跟着一个浮上水面,围着小船排成了一圈。 我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猫着腰把船桨拎起来拿在了手里,等我再次看向水中女尸的时候,十八具尸体整整齐齐地睁开了眼睛,漆黑眼瞳中瞬时间黑气狂涌。 原本美艳至极的女尸,在黑气离体的一刹那间,像是被抽空了血肉,飞快地干瘪了下去。 片刻之后,十八具女尸就变成了十八张平铺在水里,口眼空洞,发丝散落的人皮。 我惊恐之下飞快钻进船舱,推上了舱门,从女尸身上涌出来的黑气,却顺着舱门的缝隙一丝丝渗透了进来。 与此同时,船板下面也传出了子木的声音:“别怕,我用人皮兜出来的幽冥之气,就是让你跟狐皮融合的秘药。坐好等着你融合狐皮。” 我这才松了口气,守着劲弩坐在了船舱里。 没有多久,游动的阴气就到了我的身下,像是积水一样渐渐从我身下蔓延而上。 我身上也跟着发出了一阵奇痒,那时候,我恨不得自己能多长几只手去挠痒。 沉在水里的子木,像是能看见我的动作,厉声喝道:“别挠,咬牙坚持住。那是狐皮在往你身上长,你把皮挠漏了,就会前功尽弃。死也得挺住。” 我强忍着把双手按在腿上的当口,就听见船舱外面传来了石狐的冷笑:“你真是谁的话都敢信啊?” “我告诉你,水面上那些东西,都是那个女人,从阴间借来的罗刹鬼的美人皮。所谓的幽冥之气,只不过是罗刹鬼的精气而已。你吸收了鬼气,又融合了狐血,你也不想想,将来会变成什么东西?”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身子也忍不住在瑟瑟发抖。 我明明知道狐狸会骗人,却在莫名其妙地觉得,它说的话有道理。 石狐看我没有说话,再次说道:“陈九,你和你爷都恨错了人,也信错了人。” “我当年发过誓,不报复陈家人,我会剥你的皮么?再说,我也进不了阴间,怎么能在你没出生之前就剥了你的皮?你在阴间被剥下来的皮,又到哪里去了?” “这些,你想过没有?” 我被石狐这么一问,心里顿时疑窦丛生,越想越觉得石狐说得句句在理。 没想到,石狐忽然又说出了一句话来:“阴间剥皮的事情,我做不到,但是有人能做到!” “韩宗!”我差一点就喊出了声来,心也跟着猛地往下一沉。 “说得对!”石狐轻轻笑道:“你家一直供着的那只老鬼,可不是什么一般二般的人物。” “你请来的那只女鬼,也不是等闲之辈。” “两只鬼一起骗你,你顶得住吗?” 我心先是往下一沉,脑子却像是恢复了一丝清明:“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哈哈……”石狐笑道:“我的目的就是杀了你,要回我的皮。你信不信我,我都会杀你。我只是不想你到阴间恨错了人而已。” “我想要我的皮,他们也打算要你的皮。两边人都想要你的命,你是必死无疑了,区别就在于是你想死在谁的手里?” 石狐的一番话,让我脑子里嗡嗡直响,一种被欺骗,被利用的情绪从我心里爆涌而出。 按理说,我不应该怀疑韩宗,但是狐狸最大的本事就是迷人,哪怕是有国运加身的帝王碰上妖狐,也难逃被迷惑的下场。 石狐跟我说话的时候,是在用妖术直击我的心神,它是要利用我破坏韩宗的布局,逼他出来,而我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第十一章你敢么 短短的片刻之间,我的思维就像是被生生撕裂了一样,一边觉得应该相信韩宗和子木,一边又觉得石狐并没有骗我。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石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是要在我心里树立两个仇人,一个是她,一个是韩宗。 石狐的狡猾就在于,她并没否认自己害死我爷,更没否认过想要杀我。她只是引导着我去怀疑我们陈家悲剧的幕后黑手是韩宗。我们爷孙和石狐都是韩宗手里的棋子,我应该恨石狐,更应该恨韩宗。 当一个人同时面对两个仇人的时候,对谁的恨意更强,就会更希望先去杀谁。而我面前恰恰放着两只劲弩。 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向架在船舱里的重弩之间,脑中也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韩宗也想要我的人皮,我撕了自己的皮,他会不会出来? 这个念头从我脑袋里冒出来之后,就再也遏制不住了,加上身上难以忍受的奇痒,我毫不犹豫地蜷起手指抓向了我自己的胸口,狠狠一下在自己身上抓出来四道血痕。 我那一爪下去,不仅没有感到疼痛,反而让我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我再也控制不住的,一下跟着一下的往自己身上抓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的工夫,我的身上横七竖八地带起了无数道血痕,有些地方甚至被我抓得血肉模糊,我却一点没有停手的意思,一次次用沾满了血腥儿和肉丝的指甲在自己身上乱抓。最后,我抓住伤口边缘,硬生生地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一块皮。 等我看见自己手里那块巴掌大小鲜血淋漓的人皮时,我才愣住了,鲜血顺着我手指一滴滴落向船板的时候,船舱外面忽然发出一声闷响。 我转头看时,木船两侧的舱门已经全部被人打开,小船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力量的推动之下,在水中打起了盘旋。 船头转向岸边的一刻,至少有三十几双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睛,出现在了岸边。 等我手扶着船板仔细再去看时,却发现那是一群穿着寿衣的死人,半蹲在岸上,死死盯着水里的木船。 原本还在转动的木船却在这一刻停了下来,船头正好对准了岸上的人影。 我们双方仅仅对视了一眼,岸上的那些死人,就手脚并用地往岸边奔来,临近河岸再一跃而起扑向水中。 狐狸! 好多狐狸! 我眼看着那些跳进水里的死人,全都变成了狐狸的模样,飞快往船边游了过来。 这时,水里也跟着掀起了一道道的漩涡,前一秒钟还在游水的狐狸,下一刻便惨叫着消失在了漩涡当中。剩下的狐狸同时往后退去,在水中围成了半圈。 子木派出来的水鬼,在拦截狐狸?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一闪而过之间,木船前方便是水花暴起,八道披头散发的鬼影,随之浮出了水面,与围上来的狐狸对峙在了一处。 成串的水珠顺着水边的发梢不住滴落,方圆数十几米之内的水域也杀机暗涌。水中的狐狸双目凶光连闪,不断交错着身形,似乎在排列着某种阵型,准备冲破水鬼的防线。 蓦然,狐群与水鬼像是同时接到了某种信号,一齐向对方冲击而起,水面上一时间白浪四起,鬼哭与狐鸣,人影与狐影,疯狂地纠缠在了一处。 狐群虽然难以冲开水鬼的防线,双方掀起的浪头却把我的木船推向了远处。 我紧紧抓着船舷想要稳住身形的当口,却听见子木说道:“去看着弩箭,石狐要来了。” 我转身扑向了弩箭之间,小船已经被水推到了十多米开外,比起远处鬼狐之间的厮杀,这里的水面却平静得令人窒息。 在我的眼里,每一处水面都像是暗藏着人影,那只石狐似乎随时都能冲破水面,出现在我的眼前。但是,对方又迟迟没有动静,仿佛是在故意消耗我的耐性,等待出手的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也因为盯着水面太久,忍不住的想要眨眼。 子木却在这时开口道:“小九,我数到三,要是石狐还不出来,你就用刀把自己身上的皮给剥下来一块。放心,你就算把自己的皮给剥没了,我也能给你换上一身罗刹鬼皮。” 我明白了,我身上这张皮说到底,还是石狐的东西,我把自己的皮给毁了,石狐什么都得不到。只有我下得了狠心,才能逼得出石狐。 我咬牙之下,又往自己身上抓了下去。 这一次,没等我撕开身上的伤口,水中就泛起一片刺眼的血色,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水下被割开了喉咙,才让鲜血在水面上蔓延开来。 石狐在那片鲜血下面? 我本能站起身来,将弩箭对准了水面! 与此同时,子木的身形也出现在了水里,一声挑衅似的鬼哭随之冲天而起,水面像是被那哭声撕开了一道几米长的口子,血水向裂口两侧不住翻涌之间,全身是血的石狐也在水下露出了形影。 仰面躺在水中的石狐,忽然双目暴睁,眼中凶光四射,搅动水花向子木的方向反扑了过来。 一红一白两道人影在水下打成了一团。 我紧盯着那水底来回交错的人影时,却忽然听见石狐在我耳边说道:“你在找我么?” 我吓得手上一抖,就把一支弩箭给打进了水里! 等我猛一回身的工夫,背后却连一道人影都没有。 我刚才清清楚楚地听见了,石狐在我背后说话。 我背对仍旧在翻动的水面站了好一会儿,才把手伸向了另外一架重弩。这时,我却觉得胸前一紧,等我低头看时,我胸口上已经出现了一双没有人皮的血手,我还没来得及挣扎,那两只手就交错在一起把我勒进了对方的怀里。 我只觉得温热的液体,透过了衣服贴在我的背上,石狐的声音也再次贴在我耳边响了起来:“你还有一只弩箭,你可以把它调过来杀我啊!只要你下得了狠心,就能把我们两个一起射穿。你敢么?” 第十二章还是跑了一只狐狸 石狐在我耳边说话之间,仅剩的那架重弩竟然自动转了过来,锋利的箭尖直指我的胸口。 石狐嘻嘻笑道:“你身子动不了,脚还能动,你碰一下弩箭的绷簧,我们两个就能同归于尽了。你碰啊!” 我在石狐的鼓动之下,抬起脚来伸向了重弩的绷簧,用脚趾一下下地拨动着绷簧边缘,押在弩床上的长箭,也在随着我的脚趾一下下的颤动,似乎随时都能激射而出。 “你碰不着绷簧吧?我帮你啊!”石狐故意把我往前推了一下,我的脚趾也正好勾在了绷簧上。 那个时候,我的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除了想要跟石狐同归于尽,再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脚趾勾住弩箭的绷簧,就要往前蹬。 千钧一发之间,韩宗忽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一巴掌拍在我的脑门上:“醒来!” 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跌坐在了船上。 等我再看的时候,船上哪有什么石狐的影子,由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站在船上,伸着一只脚去勾弩箭。 我这是被狐狸给迷住了! 我刚反应过来,船舱的门窗就全部向外崩飞而起,带着血腥气的阴风猛然灌入舱门当中,全身血色的石狐,同时出现在了舱门与窗口之外。无论我从什么方向往外看,都能看到踩在水上的血红色人影。 围在船外的石狐冷笑道:“终于是把你这只老鬼给引出来了,你还剩下一只弩箭,能找得到我的本体么?” 原来,石狐刚才控制着我去拨动重弩的绷簧,就是想要引出韩宗。 韩宗不可能背着一把重弩冲过来救我,他放弃了重弩就等于是废去了我们第二次机会。 我被石狐气的身上乱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韩宗轻轻按着我的肩膀,一只手端起了重弩,小声说道:“我要是打不着她,你就赶紧往水里跳。让子木带你走。” “孩子,你记住,留着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能逃的时候,千万别犹豫,跑出去,活下来,才是正经事儿。” 韩宗的声音压得很低,也不知道怎么就被石狐给听见了。 石狐在冷笑之间猛一挥手:“想跑?你们看这是什么?” 我顺着石狐指尖的方向看过去时,看到的却是一具漂在水面上的尸体。 “子木!”我差点喊出了声来。 刚才,子木不是还在跟石狐交手么? 我想靠向窗口看个究竟的时候,身后猛然传来一声弓弦震动的巨响,带着尖啸声的弩箭贴在我的耳边射出船舱,直取对面石狐。 两尺多长的弩箭,瞬息之间将石狐透体而过,对方的胸口上顿时炸开了一道拳头大小的窟窿,人却仍旧是踩着浪头站在水上。 “快走!”韩宗一只手抓着我的肩膀,一手劈向了船舱木板,船舱立时在他掌下四分五裂,大片木板形同暴雨往石狐的方向飞射而去。 韩宗拽着我退向了船头,我被韩宗拖着向后暴退,双脚根本就无法站稳,连水面上的情景都没看清就被他给拽进了水里。 韩宗使劲推着我喊道:“快跑!快!” 我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磨蹭,回头看了一眼被石狐缠住的韩宗,就拼了命往岸边游。 我还没游出多远,就觉得脚腕一紧——有人在水底下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还想挣扎,却被一股巨力给拖向了水底,石狐也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对方双手抱住了我的面颊之间,双眼眼角同时向后挑起,鼻尖向前突起,对方整张脸在短短几秒之间变成了狐狸的模样。 石狐没有动嘴,声音却传进了我的耳朵:“我本来想好好养着你,等到我的狐血跟你融合,再慢慢把你的皮剥下来。可你偏偏要反抗,还用鬼气污了我的狐皮。我只能现在就剥你的皮了。” “我剥皮的手法,肯定跟陈和一样!” 石狐双爪顺着我的面颊滑向了我的脖子,拇指上的指甲向刀一样压在了我的喉咙上往两边划去。 鲜血从我的伤口上飘起的瞬间,忽然有人从下面抓住了我的双脚,猛地把我拽向了水底,石狐的爪子从我脸上划过的当口,一支弩箭从我背对的方向飞射而出。 这一次,石狐已经来不及去躲避这致命一击了,眼看着弩箭贯穿了自己的眉心。 石狐的尸体在水中后仰的瞬间,韩宗也把我从水里拽了出来,拉着我游回了船上。 刚才把我从石狐爪子底下拽出去的是韩宗,用弩箭射石狐的人又是谁? 我看向水里的时候,却见子木用弩箭把石狐的尸体,从水里给挑了起来。 原来,韩宗和子木从来就没把射杀石狐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而是把我当成诱饵。他们很清楚,想要让一只狡猾,多疑的狐狸上当,就得先消除它的戒心。他们先前的一次次失利,都是在为了这最后一箭所做的铺垫。 当然,他们两个也因此差点丧命,尤其是子木,甚至冒上了被狐狸打散魂魄的风险,才骗过了对方。 此时,子木森然冷喝道:“杀光所有狐狸,一只都不能放走!” 水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了数以百计的水鬼,往狐群的方向蜂拥而去。 原本还是跟水鬼势均力敌的狐群,一瞬间便被水鬼团团包围。 为首的一只狐狸,蓦然发出一声长鸣,狐群便像是发疯一样,冲向了被子木挑在空中的尸体,哪怕是被水鬼生生撕裂,也没有一只倒退。 死,也要跟自己的王,死在一处。 子木挑着石狐的尸体,就是为了引诱狐群飞蛾扑火。 没过多久,水面就被狐血给染出了一片猩红。 最后一只狐狸,拖着被鬼爪撕开的身躯,一直冲到距离子木不到两米的地方,才被水鬼拖进了漩涡,它在沉进水中的前一刻间,双眼还在紧盯着悬在空中的尸体。 我本以为狐群已经被屠戮一空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狐鸣。 它声音里不仅带着悲伤与仇恨,也像是在给族群壮行。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时,正好跟站在岸边土坡上的雪白色大狐对视在了一起。 我们之间至少也隔着上百米的距离,我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它眼中流出的鲜血和刻骨的仇恨。 它像是在死死盯着我的面孔,要把我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 我们只是对视了一秒,白狐便毫不犹豫地消失在土坡上。 子木皱眉道:“还是跑了一只。你要有麻烦了。” 第十三章欠债太多 子木往船上看了一眼:“你先回去,三天后我再找你。” 子木说走就走,连头都没回一下,我却觉得她是追那只白狐去了。 我到家之后就倒头大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晚上才醒了过来,韩宗给我端来一碗炖肉:“吃吧!” 我刚拿起筷子,就觉得那肉不对劲:“这是什么肉?” “狐狸肉,就是那只石狐。”韩宗又给我倒了一碗混着血的酒:“这还有一瓶狐血酒,一块儿喝了。” 我顿时懵了:“你没开玩笑吧?” “你先吃,我慢慢跟你说!”韩宗把筷子递到我手里:“要说咱家这剥人皮的手艺,还真不是我独创的玩意,我只是把前人的东西给整合在了一块儿,又加入了自己的见解,才传下了这门儿手艺。” 韩宗侃侃道:“剥人皮这事儿,虽然是盛行于大明,却传自于上古。剥皮最初的目的,也不是刑罚,而是祭祀和诅咒。” “上古巫门认为,人皮制成的法器能够联通天地,贯穿阴阳,直达鬼神。甚至,请鬼神降临。上古巫师不仅剥制人皮,而且对人皮要求极高。最为上乘的材料就是巫师的人皮。” “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巫师为了逃过被剥皮而死的命运,独创了《黄泉借皮》的秘术。也就是在自己的人皮被剥掉之后,从黄泉借来一张人皮给自己续命。当年,我也是偶然得到了《黄泉借皮》的秘籍,只是我一直没有机会去用这种秘术。直到你爷过来求我,我才想起了那本秘籍。” 我听到这儿忍不住问道:“当年我爷爷是用了《黄泉借皮》上的办法救了我?我身上的不是狐皮吗?” 韩宗长叹了一声道:“创出《黄泉借皮》的巫师,是上古大能,可以行走阴阳。我和你爷没办法从阴间把人皮带出来,就只能冒险用狐皮救你。” “我们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我的心里不由得往下一沉:“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韩宗道:“那只狐狸修为再深,也没能达到化形成人的地步,它的狐皮还存在一定缺陷。我们把狐皮包在你的身上,只能保证你暂时不死,却不知道你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 “石狐给你一口狐血之后,我和你爷就知道不能再等了。你有狐皮在身,早晚会长成半人半狐的怪物。” 我被韩宗说得心里阵阵发凉的时候,韩宗话锋一转道:“好在老天安排我们遇上子木,才给你这身皮定了形。” 韩宗声音一顿道:“我们虽然保住了你这身皮。但是,你跟石狐之间的因果并没了解。” 我惊讶道:“石狐不是已经死了吗?” “石狐是死了,但是它的同族里却跑了一只白狐,那只狐狸早晚要来找你的麻烦。”韩宗再次说道:“比起那只白狐,这张狐皮带来的因果才是真正的麻烦。” “你夺走了它的狐皮,就等于是继承了它的因果。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会落在你的身上。” 我看向韩宗道:“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听不明白?” 韩宗回答道:“兽类修行劫数重重,石狐死了,本该它去承受的劫数就转到你的身上,所以,你得做功德去抵消劫数。” “当然,你不是石狐,也不可能去修仙,不会遇上天劫。但是,地劫和人劫,肯定跑不了。你身上没有功德,劫数来临的时候,你怕是逃不过去。” 韩宗声音一顿道:“还有,子木不是一般的水鬼。她救了你,你也就惹上了她的因果。这笔账,你还是要还。” “现在子木虽然什么都没跟你说,等她开口要让你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怕就是你要去历劫的时候了。” 我忍不住问道:“子木能让我做什么事?” “不知道!”韩宗面色凝重道:“我总感觉,子木要让你做的事情非同小可。这笔债,你算是欠大了。” 我一时间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我的债还能还得清吗?” 韩宗道:“债多了不愁,你就慢慢还吧!对了……” 韩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紧跟了一句:“你以后别叫我‘爷’了,免得把我身上的因果也给带过去。叫我老韩,韩老鬼都行。” “趁热把狐狸肉吃了吧!对你有好处,这可是成了气候的狐狸,血肉里还有一部分它的修为。不然,到了你这个年纪,再想跟我学本事就有点晚了。” 跟着韩宗学艺,我没什么意见,却不想改口叫他“老韩”或者“老鬼”,但是,韩宗非要让我改口不可,我俩僵持了两天,我还是拗不过韩宗,也就改口叫他“老鬼”了。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子木来了,这一次,她是堂而皇之地走进我家住了下来。从那天开始,韩宗教我练武,子木教我修行术士秘法。 他们这一教就是八年,说来也奇怪,我没被石狐灌进去那口心头血之前,也就是个普通孩子,在学校的成绩也是倒数几名,连老师都懒得管我。那场劫数之后,我就像是开窍了一样,不管是什么东西一学就会,还能举一反三。 子木说:那是我融合了狐血的原因,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得像是狐狸一样狡猾,也算是我因祸得福。 八年时间,我就掏空了韩宗的箱子底儿,连他保命的绝技都学了过来。子木虽然教了我很多秘术,但是,每一样秘术,她都留了三招,说什么都不肯教我。 子木说:等她教到我二十岁,术法小成时,就是我出山的时候。 韩宗却一直在悄悄地提醒我,子木让你出山之前,不要轻易答应她的要求。免得将来撞上渡不过去的劫数。 我还没等到子木提什么要求,却先等来了一个麻烦。 那天早上,我按照平时修炼的习惯,准备提着水桶去山泉那边打水,结果刚一推门就看见村头的赵婶子拎着个用红布蒙着的竹筐站在我家门口,看她头上那露水,她应该是站了好一会儿了。 我还没开口,赵婶子就堆着笑迎了上来:“小九哇!今天早上我家馒头蒸多了,就寻思着,你家也没谁给你做饭,不如给你送来点。你拿着。” 赵婶子把竹筐塞进我手里说了一声:“你可趁热吃啊!”就慌慌张张跑了。 第十四章夺寿 我没看竹筐里面的东西,就觉察到了不对。 红布,在东北有着特殊的意义,消灾,祈福,辟邪,挡煞都能用得着红布。 东北靠山人家,家家都得备上些红布,但是轻易不会拿出来用,除非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而且,老赵家住在村头,我住在村尾,平时见面都说不上几句话,他家娘们儿会好心给我送馒头? 我掀开红布往里一看,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筐里装的是五个馒头,一块半生不熟的肉,还有几条裹着面的鱼。 过去,农村人给邻居送馒头、包子都讲究送双不送单,只有给死人上坟才会用单数的馒头。 我用指尖在自己眼睛上轻轻一抹,便打开了阴阳眼,果然看见馒头上浮起了一层阴气。 老赵家八成是有人撞邪了,她家这是打算用“送邪”的法子,把邪气送我这儿来。 在东北老辈人,不见得能掐会算,但是都懂点民俗,遇上怪事儿,也有应急的招儿。这些东西虽然不能治本,但是可以保命。“送邪”就是其中之一。 要是,我不懂法术,稀里糊涂把东西收了,邪鬼就得放开老赵家过来缠着我了。 我顺手把竹筐扔出去,关上了大门。 我这边还没等转身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我转头之间气运丹田,口中绽开了一声怒喝:“滚——” 如果,有武林人士在场,一定会认出我刚才那一声就是武林人常用的“舌底箭”。 两尺开外的铁门在舌底箭的震动之下,像是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震得嗡嗡直响,门外随之传来一声尖叫。 门外的鬼魂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应该被我伤得不轻,他不敢过来找我,就得回去找老赵家撒气。 这回,老赵家算是雪上加霜了。 我扔下水桶走回屋里的时候,却看见子木和韩宗并排地坐在屋里等我。 韩宗对着我嘿嘿一笑:“干得不错。” 子木却说道:“刚才的事情,我们都看着了。这事儿,刚好可以试试你的本事,这回我们谁都不帮你,就看你如何应对。” 师父教徒弟,教到一定时候总得考验一下弟子的成色。 韩宗和子木要考考我,也在情理之中。 我点头答应下来,弄好了早饭,一边吃饭一边等人上门。还没中午,赵审就找了过来,人都没进院子,就堵着门口在那哭天抢地:“大伙儿,来给我评评理啊!我好心给老陈家没娘养的孩子送点吃的,他就这么给我扔出来了。”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让人这么摔打东西,我这脸往哪儿放?我还活不活了?” 这会儿,村里人还没出去干活,没一会儿就在我家门口围了一圈。 我倒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你给我的馒头里有什么东西,你敢说么?” 赵婶先是一愣,马上指着我骂道:“好哇!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给你的馒头里还能下药啊!” “大伙说,我跟小崽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能不能给他下药?” 我不等那些看热闹的人开口,就抢先道:“你不承认,那我就让大伙看看,你放了什么东西。” 我用脚尖儿挑起一个馒头,凌空抓住一掰两半,举在了手里:“这里的头发,是你故意加进去的吧?” 附近的人一伸头,果然看见冒头里有一团子头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的人,赶紧闭了嘴,拉着家里人往后退了两步。 我把馒头扔在地上,对着面红耳赤的赵婶道:“你家有人被夺了寿,你想救他,我能理解。但是,你想把我拽进去就玩过了。” “你在我们门口撒泼打滚,不就是想借着乡亲们的嘴,让我把东西捡回去,好给你家挡灾么?我告诉你,乡亲都不傻。” 赵婶强辩道:“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那头发……” 我不等赵婶说完,就转身对着远处的老榆树说道:“你弄死赵家人,我不管。弄完了,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再敢碰别人,别怪我不客气。” 别人看不见树上有什么?我却把像是狸猫一样蹲在树上,一人多高的黑影给看得清清楚楚,我的话就是在警告对方。 我这一开口,顿时把村里人给吓得汗毛倒竖。 我连看都没看赵家人一眼就关上了大门,外面的人也算是反应了过来:“陈九跟谁说话呢?他不能是个仙儿吧?” “说不好啊!他爷当年可是斗过狐仙的人,当年他家闹那么大的动静,他都没死,说不定早就是仙儿了。” “你当陈九这个名儿,是他爷给他瞎起的啊?九,是极数,一般人起名不敢带个九字儿。那得是有仙命的人,才敢往名里带九。” “老赵家那老娘们儿算是惹错了人了,就是夺寿的鬼儿不弄死她,陈九也得弄死她。” 我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冷然一笑径直走回了屋里。 没到中午,老赵家的老少三辈儿就全都跪在我家门口,还找了村长过来说和。 要说,村里我跟谁关系好,那也就剩下村长了。我爷死了之后,村长以为我成了没人管的孤儿,没少照顾我。这份情,我得念着。 村长进门就把老赵家送来的礼物放在炕上,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九儿啊!你真是仙儿啊?” 我转头往礼物上看了一眼,礼物上顿时窜起来一尺多高的火苗子。 其实,我用的就是个障眼法,能吓唬人却伤不着人,村长不懂这些,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拜见大仙,拜见大仙。” 我不是故意吓唬村长,而是玩术士常用的手段,术士这一行,就是得让人先信你,才能往后谈生意。 我把村长扶了起来:“老叔,你这是干什么?我还是陈九,不是什么仙儿。” 村长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擦了擦冷汗:“九儿啊!老叔今天舔着这张老脸来找你,就是想求你开开面儿,伸手救救老赵家。” “老赵家那娘们儿不是玩意儿,可他家你赵叔,你赵爷那可是好人哪!当年,你爷走的时候,要不是你赵爷张罗着人,谁敢过来给你家抬棺材?就冲着这点,咱也得开开面儿不是?” 我说道:“老叔,你说的事儿,我懂。但是,先生有先生的规矩,规矩不能破。老赵家不给我一个交代,他家死绝了,我也不会伸手。” “行!你等着,我去说!”村长一咬牙走到了门外,跟老赵说了几句话。老赵站起来,从我家院子里拎出一把铁锹,两锹劈在了他媳妇腿上,硬生生打断了她一条腿。 村长才走了回来:“九儿,这回能开面儿了吧?” 第十五章夺寿2 我看了一眼满地打滚的老娘儿:“行!就让他们在外面跪着,跪到明天晌午。剩下的事儿,我处理。你跟我走。” 村长绕开了跪在门口的人,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去了赵家。 我出门的时候就看见老赵家的小孙子没过来,我估计赵家被夺寿的人就是他。 等我赶到的时候,果然看见了躺在炕上的赵家小孙子。 我才几天没看见对方,那孩子就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头发也像是荒草一样枯黄了大半,人虽然是睁着眼睛,眼神却像是空的,要不是他胸口还在起伏,谁都会觉得炕上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村长伸手在孩子眼前晃了两下,对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村长小声问道:“九儿,这孩子还有救吗?” “有!”我用指尖蘸着朱砂往那孩子眉心一点,马上后退一步,单手平举,手心向天,两指往身前一勾:“起!” 那孩子腾的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眼睛里也带起了一丝光亮:“陈九哥!” 我沉声问道:“你这几天,遇上过什么人?那人是拿过你衣服,还是拔过你头发?” 那孩子说道:“前几天,我妈带我去赶集,她说要去上厕所,让我在路边等她。” “我等我妈的时候,来了一个老太太,她跟我说:这小孩真可爱,我给你糖。我看那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就接了她的糖,放进了嘴里。” “我吃着糖,刚想说:谢谢奶奶。就看见那老太太眼神变了,眼珠子就像是猫一样在眼眶里竖起来一条,我看着害怕就想喊人,那老太太捂着我的嘴,在我脑袋上连着抓了几把就跑了。” “我也吓哭了,我妈出来一看,才知道我头发被人拔下去不少,就一路骂着回了家。我回来之后就病了。” 老赵家这孩子,的确是被人给夺寿了。 那老太太给他一块糖,就是要拿糖换他的寿命,只要他接下来,不管答不答应,老太太都能拿走他一部分寿命。所以,夺寿这种事情多数都是发生在小孩的身上。 夺寿,一般情况下死不了人,被夺寿的小孩通常都是在大病一场之后,变得体弱多病,寿命也会跟着缩减几年,甚至是十几年。 对老赵家孩子动手的那人,明显是下手太狠了,这是奔着要把那孩子的寿元夺尽来的啊! 村长眼巴巴地看着我问道:“这孩子还有救吗?” “有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能救!”我说着话就往老赵家院子里走。 术士接生意,讲究的就是追根溯源,知道雇主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就能找到应对的办法。怕的就是你不知道雇主撞了什么邪祟,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打乱撞,那样的话,不但救不了雇主,还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我边走边对村长说道:“动手那人道行不高,她得借点别的东西才能把阳寿带回去。那东西肯定在老赵家院子里,你别跟着我,小心被那东西撞了。” 村长吓得站在院子里不敢动了,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目光才落到了堆在牛棚边上用来喂牛的苞米杆子上。 我伸手在苞米杆子上扒了两下,那后面露出来一个穿着蓝布衣服,没画眼睛的纸人。 我看到那纸人就放心了大半,那人想用纸人载寿回去,却不敢给纸人画眼睛,这是怕纸人活过来跑了,她追不回来。这说明,她的修为比我想象的还要低。 我把纸人抱回屋里,对着村长喊道:“老叔,你去给我找把红缨枪过来,另外,告诉乡亲们都在屋里老实待着,千万别出来,被冲着了就不好了。” 村长急三火四的跑了出去,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把插草用的扎枪头子配上红布条改的红缨枪。村里能找到的大概也就这个玩意了。 我拿上调好的朱砂走到纸人跟前:“老叔,一会儿看着什么都别出声,知道了么?” 村长捂着嘴一个劲儿点头的功夫,我用毛笔蘸着朱砂点向纸人。 子木教我的秘法,却没告诉我秘法的出处,更没告诉我秘法是正是邪。 按照她的说法,术士不是在修道,只是在修法术,法术好用就行,你不需要知道正邪。 所以,她教我的东西,能驱邪镇鬼,也能下咒杀人。 我往纸人身上点朱砂,就是在给他开光。 我手中朱砂笔落在纸人眉心上时,口中也跟着念道:“开头光,头顶虚空大法王。” “开眼光,八方邪鬼无处藏。” “开手光,手拿红缨杀鬼枪,杀得邪鬼走慌慌。” “开脚光,腾云驾雾走四方。” 我说完,一收朱砂笔站到了一边,村长忍不住道:“九儿,你这开光没开全啊!” “开四光就够了!开多了,他该杀人了!”我拧开准备好的白酒,含了一口喷在纸人身上,喊了一声:“起!” 纸人像是打了个激灵,猛地站起来,伸手抓起旁边的红缨枪,一蹦一跳地冲出了门去,几个跟头翻过墙头跑进了村里。 我对着吓瘫在地上的村长说道:“我去找人,你看着这孩子。” 我话一说完,也踩着墙头跳出了院子。 我一路追着纸人赶到村头坟地的时候,听见坟里传来了一声惨叫。 等我赶过去一看,纸人正站在一口放在空地里的棺材上,手里的红缨枪已经穿透了棺材盖子,扎进棺材里大半截,腥红的血水正顺着棺材的缝隙在往出涌。 我隔空拍了拍手,纸人身上就冒出了一串火苗。 这种纸人傀儡,用过了之后必须马上烧了,不然等他跑了就得变成鬼怪害人,术士招惹不起这样的因果。 纸人身上火光一起,便硬生生地转过了头来,眼带凶光地盯住了我的面孔,嘴里也发出一阵阵像是小孩哭声似的鬼啸。 我又凌空拍了两掌,纸人身上的火光更胜数倍,没过一会儿,就被烧成了人形的纸灰,冒着火星子站在了棺材盖上。 我扫开棺材上的纸灰,掀开了棺材盖往里看了一眼,被纸人插进棺材里的红缨枪,先是穿透了一只死去多时的黑猫的尸体,又扎穿了一个穿着蓝布寿衣的老太太。 这个老太太就应该是施法夺寿的人,我刚打算放下棺材盖,就被无意间瞥见的一件东西,吸引了目光。 第十六章 人皮卷 那老太太的尸体边上,放着一个一尺左右的锦囊。 看锦囊的外形,里面应该装着卷轴之类的东西。 我好奇之下,把锦囊给拿了出来。 等我打开上面的绳扣,想要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看时,却忽然觉得身后多出了一个人来。 对方虽然没有表现杀意,但所在的位置对我而言极为危险。 我右手按住了腰间的束身软剑,回手一剑往背后刺去。 那把软剑是子木给我的法剑,剑名“回忆”,剑招却是韩老鬼传给我的武学,名为“此生”。 韩老鬼当年是伺候过皇上的人,身为帝王近侍,他不能在明面上带着兵器,惯用的兵器也是这种束身软剑。 韩老鬼跟我说:子木的“回忆”和他“此生”刚好相得益彰。 “回忆”无法阻挡,哪怕是千层重甲,也难当回忆刹那,人在临死之间会把此生的回忆在脑海中重走一遍。看过所有回忆,此生便会断绝。 回忆的剑光,不仅不见凛冽的杀意,甚至还带着一抹柔情,剑势却又来势汹汹,无可阻挡。 可是,我那一剑却被一只纤纤玉手夹在了半空! “子木!”我刚一卸去剑上的力道,子木就把手伸了过来,蜷着一根手指“啪”的一声弹了我一个脑崩。 我被她这一下弹得头晕目眩不说,还差点摔在了地上。 子木却没理会我的“惨叫”,脸色阴沉地说道:“跟我走!” 我捂着脑袋跟着子木回到家里,她仍旧是沉着一张脸,韩老鬼却笑呵呵地说道:“生什么气呢?我看小九的表现不错,很多地方可圈可点。” “尤其最后那一剑,足以跻身一流高手。不错,不错!” 子木冷哼了一声,起身离开了屋子,我也跟着松了口气。 我了解子木,我跟子木相处的这些年,她就像是个只会教人不会哄人的严师,对我要求异常严格,从没有柔声细语跟我说话的时候,却总能悄悄留下我需要的东西。 韩老鬼总是在背后悄悄笑话子木:这个女人,嘴上越冷,心里就越是放不下。 子木没说话,就代表着她已经认可了我现在的实力,我也算是放下心来。 可是,第二天我却没等到子木过来教我秘术。直到晚上,韩老鬼才跟我说:“子木已经走了!” 我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子木不辞而别?她不是说,要陪我过完二十岁生日再走么?” 韩老鬼摇头道:“子木那丫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她这些年一直疏远你,跟你有师徒之实,却从不给你师徒之名,甚至连她的本名都不告诉你,就是不想把你卷进她的因果。” “她一直压着三成秘术不教你,不是想要留上一手,而是不肯跟你有太多的牵连啊!” 我看向韩老鬼问道:“老鬼,你知道子木身上牵扯着什么因果么?” 韩老鬼道:“不知道,但是子木的来历绝不简单。” “我们刚见到子木的时候,她只是沉在井里的水鬼。可你看看,她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把魂体和躯壳重归一处。” “这说明,子木在落井之前,就已经修成了鬼仙。” 韩老鬼声音一顿道:“子木,能在地府当中来去自如,甚至可以打开鬼门,从地府里带出罗刹美人皮。也表明,她应该跟地府有一定联系。” 我反问道:“你说,子木是地府的人?” “应该是!”韩老鬼沉吟道:“地府和人间一样有着机密衙门。他们虽然掌握着极大的权柄,身份却不可暴露。” “在这种衙门里办差的人,往往是背负了重罪才会被朝廷选中,在抹去他们原有的身份之后,改头换面重入江湖,就算是被某些人擒获,也查不到他的真正身份。” 我忍不住问道:“你的推断有几成把握?” “九成!”韩老鬼面色凝重道:“我悄悄去探查过困住子木的那口井。那里面的符文虽然被毁,却也留下蛛丝马迹。从子木被封印的时间上看,那种符文绝不是出自人间术士之手。” 韩老鬼正在说话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就像是有人在我身上狠狠划了一刀。 紧接着,那种像是刀割一样的剧痛,便从我心口向上身蔓延而去。 就像是有几个人拿着锋利的小刀,在我身上有规律地划动。 我一时间疼得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中咒了!”当即就想要掐动法诀破咒。 “小九,你先别动!”韩老鬼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领口,往外猛力一拽,硬生生的把我衣服给扯了下来。 韩老鬼只是往我身上看了一眼,就在脸色剧变之间向后连退了两步:“子木带给你的因果没躲过去!” 我强忍着剧痛转向了穿衣镜,却看见我身上正在裂开一道道细小的口子,上面每一道伤口都不深,只是划开了皮肤就立刻收手。 看上去更像是在我身上作画,应该是在给我文身。 “因果咒!”韩老鬼惊声道:“小九,你坐下,不要反抗。有人在给你下因果咒,子木也在帮你挡咒。你千万不要动,一旦反抗,子木那边就前功尽弃了。” 韩老鬼的修为不高,却见多识广,就连子木都要佩服他的见识。 韩老鬼如此惊慌,肯定是遇上了难以应对的事情。 我按照韩老鬼的话盘膝坐在镜子前面,紧咬牙关,观察着身上的情况:“老鬼,因果咒,挡得住吗?” 韩老鬼面色凝重道:“九成九是挡不住。天下咒术,最难抵挡的就是因果咒。想要挡咒,就得先挡因果。连神仙都怕因果,何况是术士?” 我和韩老鬼说话的这段时间,我身上的图案已经大致成型了。四道锁链形状的图案在我身前交叉而过,转向我背后,密集剧痛在我背后蓦然传来。 文身主要的图案应该是集中在了我的背上。 我双手死死抓着膝盖:“老鬼,我背后出什么东西了?” 韩老鬼颤声道:“一口棺材……是恶鬼推棺!小九,你坚持住……千万别昏过去……子木在救你……” 第十七章血字秘档 难以忍受的剧痛,一次又一次向我袭来,我想昏过去都不行,哪怕是我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模糊,也会被生生疼醒过来。 我知道,我没昏过去是因为子木在帮我,没有她的加持,我怕是早就活活疼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我身上的剧痛才慢慢减退。 我勉强问道:“老鬼,我背后是什么?” 韩老鬼把我后背拍了下来:“你自己看吧!” 我的身上,已经出现了一副满背的文身。 文身中间,是一口像是冲破了阴阳界限的巨大棺材,棺材只有一小半露在阳世之外,剩下大半却仍旧在无尽的幽冥之中。 棺材两侧便是面色狰狞的厉鬼,从那些鬼魂的姿势上来看,他们分明是在拼尽全力推动棺木,想要将那口巨棺从阴间推向阳世。 从我身前绕过肩膀延伸下去的四道铁索,横空拦在了棺材之前,死死挡住了棺材去路。 还有几只厉鬼正攀附在锁链上拼命地撕咬,似乎要用白森森的獠牙啃断铁索,给那口棺材让出一条路来。 我背后的东西虽然是一幅图画,给我的感觉却像是活生生的厉鬼藏在了我的身上。 我看向韩老鬼:“这是怎么回事儿?” 韩老鬼面色凝重道:“根据我的推断,应该是有人想要逼着子木去做什么事情?对方无法撼动子木,就把因果咒引到了子木最亲近的人身上,想要逼着子木就范。” “子木,现在最为亲近的人就是你!你们毕竟是师徒!而且,你当年放子木出来的时候,也说过,要接她的因果。” “你的这句话,就是因果咒的起因。”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个因果,我背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对于子木的因果,我早就有心理准备,而今,因果来临,我并不觉得惊恐,我只是在担心子木的安危。 韩老鬼说道:“我刚才推算过,那人虽然把你当做了目标,但是子木也不是好惹的存在。两人在你身上斗法之后,子木拦住了对方的诅咒。” 韩老鬼指着文身上的铁索道:“这四条铁索,代表着子木。后面的恶鬼和棺材,就是因果咒的表象。” “一旦这四条铁索断开,子木必然灰飞烟灭。而你的身躯,也会变成那口棺材冲破阳世的鬼门,你就会炸得四分五裂,棺材也会以你的血肉为引重现人间。” “换句话说,你和子木的命运已经成为了一体,你死,她必亡。她灭,你必死。” 韩老鬼对我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小九,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帮着子木拦住这口棺材。只有最大限度地削弱或者阻拦这口棺材,才能给子木争取时间了断因果。” “因果了断,因果咒自然会失效。” 韩老鬼从身上拿出了我在坟地里带回来的那个锦囊:“子木走的时候,留下了这个东西。” “按照子木的习惯,她总是会把你需要的东西留下来,说不定,她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结果,才会把这件东西留下来。” 我从韩老鬼手里接过锦囊,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人皮做的密卷?” 我对人皮实在是太熟悉了,但是,这张用人皮和血字写成的密卷,却仍旧是让我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那上面赫然写着“续命术”! 卷轴上写的续命秘术竟然有十种之多,夺寿,只是其中最为简单的一种。后面的秘术有正有邪,但是都能增加人的阳寿。 “血字秘档?”韩老鬼惊声道:“血字秘档丢了!” 我回头问道:“老鬼,你说什么呢?” 韩老鬼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道:“小九,你知道,当初皇爷为什么非要剥人皮么?” 韩老鬼口中的皇爷就是朱元璋! 我回答道:“不是为了惩治贪官,警醒后人吗?” 韩老鬼摇头道:“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 韩老鬼娓娓道:“当年,皇爷起家的时候,一是借了祖坟的龙脉之力,二是靠上了白莲教。” “皇爷深知秘术的可怕,但也知道,术道禁之不绝。所以,他使用了当年白莲教保存秘术的办法,把天下秘术都集中在皇家。” “而保存秘术的办法,就是用秘术宗师的人皮,把他一生最为得意的秘术抄录下来,做成人皮卷,这一张人皮卷,就是一个术道宗师。” “这种人皮卷,被称为‘血字秘档’!” “当年,我被皇爷选出来剥皮,就是为了制作血字秘档。后来,我又被皇爷派给韩观,随他征讨蛮夷,实际上,就是在拿蛮夷巫师的人皮,制作人皮卷,收录蛮夷秘术。” 韩老鬼拿着人皮卷道:“这张人皮卷,就是出自我手哇!”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朱元璋到底收录了多少人皮卷?” “不知道!”韩老鬼摇头道:“我当年因为中了蛮夷诅咒,在皇爷驾崩之前就死了。血字秘档成型,就说明皇爷当年把这件事做成了。这种东西,怎么会流落民间?” 我摆手道:“你先别研究那些,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帮上子木?” “你背对着镜子坐下。”韩老鬼犹豫再三,把血字秘档拿了过去,往上面倒了一瓶白酒之后,贴在了我的背上。 他为了能让我看清后背上的情景,又弄来一面镜子放在了我眼前。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血字秘档,随着酒水的蒸发,像是缩水了一样,缩紧几分之后掉落在了地上。 落地的秘档字迹全无,变成一张发黄的人皮。我却发现,啃咬锁链的恶鬼少了一只。 韩老鬼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血字秘档果然能抵消因果!这抵消因果的力量是来自血字秘档本身,还是来自秘档跟子木有所牵连?” 我说道:“老鬼,不管秘档为什么能抵消因果。我都得想办法找到更多的血字秘档,否则,我只有死路一条。” “你这么想的话,还需要纠结什么?” 韩老鬼点头道:“你说的也对!就这样吧!谜底总有揭开的时候。” “你想要血字秘档,就得不断跟鬼怪打交道。秘档所在之处必然鬼怪横生。甚至被制成秘档的宗师冤魂也会出来作乱。” 第十八章生意上门 韩老鬼说道:“我们去接这种生意,或者干脆去找闹鬼的地方,一点点查下去就可以了。” “正好,你身上还背着石狐因果。你也需要攒功德,抵消掉石狐的因果。这个攒功德嘛!没什么比救人一命来得快,你就先去救人吧!你追查血字秘档的时候,从恶鬼邪灵的手里往出救人命,也能赚来功德。可以说一举两得。” “这几天,你只要一睡觉,血字秘档里记载的秘术,就会自动在你梦境中演示。能记住多少,得看你的本事。你先把续命术消化掉,将来说不定能用得上。” “我们也准备准备,等你过了二十岁生日,我们就出山,去应你的劫数,了结因果。” 韩老鬼的表情异常严肃,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未来之路必然是劫数重重。 但这是我当年放出子木时的选择,我无可逃避。 韩老鬼让我收拾家当,其实,我家里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 我爷虽然给我留了不少家底儿,但是这么多年我都是在坐吃山空,那些钱早就被我花得差不多了。我简简单单收拾了点随身的东西,卜了一卦,按照卦象指引去了盛天城,在盛天城最有名的风水街——八卦街上租了半间铺子,起名叫“半间堂”。 至于为什么要租半间铺子,我只能说:我没钱租一间店面,就只能租下半间没人要的偏厦子。 半间堂开业那天,就没人看好我的铺子。 能来八卦街找先生算命,看风水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这方面的常识。半间房子无论是从方位,还是格局上都不是能藏风聚气的地方,只适合做仓库,就算是风水高手也难以在半间房子里成局。 况且,我吃、住还都在这半间房子里,铺子一开门就能看见我摆在屋里的床。 按照常人的思维:一个连自己铺子都弄不好的人,去给你看风水,你敢信? 半间堂开了半个月,从我门前走过去的人,扫上一眼抬腿就走了,谁也不往我的铺子里进。照这么下去,用不上两个月,我就得被房东撵出去。 韩老鬼一直宽慰我,说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可我总觉得这巷子也太特么深了,干脆鼓动韩老鬼去找户人家作妖,我再去把他降了,不管怎么说,先打出点名气来,我以后也好做买卖不是? 可是,韩老鬼却跟我说:他还要脸呢!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我差点没被气疯了,你一个老太监,不要脸的事儿干得多了去了,还差这么一件么? 结果,那些天,我除了早上开个大门,就是在屋里跟韩老鬼较劲。 那天早上,我还是向往常一样鼓动韩老鬼的时候,就听见门口有人问道:“请问老板在么?” 我转头往外看时,两个女孩已经走进了半间堂。 我的目光落在前面那个女孩精致的面孔上时,不由得微微一顿——她眼睛里带着超乎寻常的灵性。不要说她的相貌楚楚动人,就算她长相普通,单凭这双眼睛就能让人产生亲近,甚至爱慕的感觉。 内媚之相! 我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 媚相,分为很多种,有些人媚态矫揉造作,有些人却是浑然天成。但是,这些都属于外媚,可以通过化妆或者练习达到想要的效果。 内媚,却是与生俱来的特性。是从内而外的魅惑,即使当事人不想如何,接近她的人也会被魅惑。更可怕的是,内媚并不能让人一见之下就是惊为天人,而是潜移默化地影响对方。跟她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就越难自拔。 还好,这个女孩身材娇小,骨相中差了几分,并不是极品内媚之相。不然的话,我就算拼上生意不做,也得把她赶出去。否则,她就会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等我的目光落在后面的那个女孩身上的时候,原本就是皱着的眉头,又紧了几分。 对方身上缠着的死气已经到了快要肉眼可见的程度了,她碰上的东西,随时都可以取她的性命,她能安然无恙的走到我这半间堂来,算是拼光了自己最后一点气运,我不出手救她,她活不过今晚。 我淡淡回应道:“在下陈九,就是半间堂的老板。两位有什么生意想要关照吗?” 先进来的那个女孩怯生生地问了一句:“老板,你这屋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她能感觉到韩老鬼的存在? 韩老鬼也跟我说道:“这生意你得慎重,那两个丫头撞上的事儿不小。而且说话的这个丫头,怕是有点来头,祖上不是出过出马弟子,就是出过大先生。不然,她不会天生带有灵感。” 韩老鬼不说,我也能看得出来。 换成别的先生,肯定不会轻易接这个生意。但是,我都已经快要穷疯了,有生意上门,我能挑肥拣瘦吗? 我回应道:“你不用在意这些。没点本事,我也不会开这‘半在阴间,半在阳世’的半间堂。” 我刚把话说完,后面那个女孩就拽了拽她同伴的衣角:“溪月,我们还是换一家吧!这人也太能吹了,他还那么年轻,我看他也没什么本事。” 后者摇头道:“我相信我的直觉。” 那个女孩向我伸出手道:“我叫周溪月,这是我的朋友王曼曼。” “幸会!”我没去伸手,只是向对方抱拳道:“两位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周溪月惊喜道:“不用考虑了!凭先生的礼节,我就知道,你是真正的术士。” 韩老鬼说得没错,周溪月祖上肯定出过术道高手,她才会知道术士的礼数。 术士跟雇主的手掌碰到一起,就代表着他们之间已经在冥冥中形成术士契约,术士想不出手都不行。 所以,术士在没确定自己会接下生意之前,不会跟雇主握手。谈妥了生意,会击掌为约。这种看似没有任何保障的约定,却“以天道为证,受鬼神共监”,术士一旦反悔,必然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我点头道:“既然周小姐知道术道上的规矩,那就按规矩来,先说生意,再谈价钱。” 第十九章要命的传单 周溪月坐下来道:“我和曼曼是……” 周溪月话没说完,她身边的王曼曼就阻止道:“溪月,不要说。现在的人太复杂,不能什么都说。” 我抬眼看了一眼王曼曼:“周溪月父母皆为商贾,家资巨万;你桃花泛滥,福源不足,钱财多为过手财神。还需要我再说么?” 我看向错愕的王曼曼:“如果,我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敢在风水街上开店么?” 术士没有必要的时候,不会去打听雇主的隐私。即使看出什么东西,也会留上半句,这不止是为雇主留下脸面,也是为了避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周溪月歉意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几天前,我们几个人在十字路口接了一张传单,因此惹上了麻烦。”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对方道:“周小姐,你身为术士传人,难道不知道,十字路口的东西不能随便去接么?” 十字路口是阴阳交汇之处,活人烧纸,阴差拘魂,必经十字路口。同时,十字路口也是游魂野鬼时常出没之处。 如果,你在深更半夜看见一个站在没有路灯的十字路口不走,或者招手让你过去的人,最好不要理会对方。那多半是找你办事的游魂野鬼。如果,实在是绕不开对方,最好低着头快走过去,不看,不问,不应,更不能去接他手里的东西。不然的话,轻则是带鬼回家;重则搭上性命。 这种连凡人都懂的常识,周溪月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周溪月明知故犯,那就是触动了术道上“不可惊鬼渎神”的大忌,在术士看来,雇主撞邪跟主动招鬼,完全是两个概念。这一点,我必须得问清楚才行。 周溪月赶紧道:“那天,不是我们故意要接请柬。而是我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周溪月回忆道: 那天,我们会聚在一起,是因为有人在校友群里发了一个聚会通知,发通知的人用的网名是“小王”,说是安排在天豪酒店,费用全部由他承担。 我接到那个通知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我们刚毕业两年,很多人的工作和生活都还没稳定下来,聚会那天既不是特殊的日子,也不是在假期,班里的同学很难聚全。那个小王为什么要安排这样一个聚会。 小王说:是为了给我们一个惊喜。 我们虽然都好奇这个惊喜会是什么?但是,留在本市的同学还是太少了,最后也只是去了七八个人。 天豪酒店的确是有人安排好了一切,可是组织聚会的“小王”却始终没有出现,只是给我们发了一条信息,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祝我们玩得开心。 那天,我们几个同学的确玩得很开心,等我们玩得尽兴准备散场的时候,我特意看过一次时间,正好是十一点。 当时,我没觉得什么,事后我才发觉不对! 我们在酒店里整整待了五个小时,这期间似乎每个人都没有想走的打算,也没有人提过时间。但是,十一点的时候,我们却不约而同地想要离开酒店。整个过程就像是被人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是,那个时候,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感到危机来临,我也一样。 周溪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也接了一句:“你当时,没有感觉到酒店包房里多出了某个人么?” 按照常理,酒店或者ktv闹鬼的几率不大,这些地方在设计图纸的时候,就会做好风水局。但是,在有人提前做好了安排的情况下,真有可能有“人”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你推杯换盏。 周溪月摇头道:“我身上带着护命法铃。就算我感觉不到鬼魂的存在,法铃也会提示我。” 我点头道:“你继续说!” 周溪月继续说道:“我们从酒店出来之后,怎么也打不到车!我眼看着几辆空车,从我们面前开过去,车上的司机却像是看不见我们招手,怎么也不肯停车。”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司机拒载,直到我看见一辆出租车紧贴在我身边开走的时候,我才发现事情不对了——那辆车开过去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司机的眼睛上蒙着一双手。 那些司机是被鬼蒙了眼睛,才看不见我们。 等我转头去看那些想要找网约车的同学时,却看见有人从他们身后伸出一只手来,盖在了手机屏幕上。 我看不见他们身后的人是谁,也不敢去看。 只能低着头,等他们说话。 王曼曼听到这里惊声道:“溪月,你当时已经看见鬼魂了,怎么不告诉我们?” 我替周溪月解释道:“她当时的做法是对的。你在看见鬼魂的时候,如果没有把握干掉或者送走对方,最好就当做没有看见。千万不要以为,你喊上一声就能把鬼魂吓走,一旦惊吓到对方,被他盯上的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术道上讲的,‘不能惊鬼渎神’就是这个意思。” 我看向周溪月道:“周小姐,你接着往下说。” 周溪月接着说道:“天豪酒店出来,上下两边都有十字路口,只有马路对面才安全。我本来想要提醒那些同学过马路。等我抬头的时候才发现,马路对面每一盏路灯下面都站着一个穿着寿衣的人。” “那边一共五人,守着五盏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我虽然隔着一条马路,却觉得他们的眼珠在随着我们几个在转。” 我听我奶奶说过,那是五鬼封路。遇上这种情况,就是鬼魂要逼着活人做某件事,你不把那件事做完的话,他们不会让你离开。直到,逼着你把事情办完为止。 真要遇上五鬼封路,只要他们没让你做当场丧命的事,就赶紧答应下来,等天亮了再找高手救命。 我看见对面的五只鬼魂,也不敢出声,就跟着那些同学往路口的方向走。等我们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带着白帽子的人在那儿发传单。 棺材铺里不穿红,十字路口不带白,五鬼封路的时候,那个人还带着白帽子站在十字路口,肯定是要拦我们的鬼魂,我却没法提醒走在前面的同学。 走在前面的小杨还说了一声:“都十一点了,还发传单,真辛苦。我帮你发。” 小杨直接把传单接过来,挨个塞进了我们手里。 第二十章路边的人 我们一拿到传单,守在路对面的鬼魂就不见了,附近也出现了空车。 我拉着曼曼上了车,就看见手里的传单变成了那种老式的红蓝纸,上面写着“五天后,大通百货正式开业,欢迎光临。” 我知道,那家大通百货就是鬼魂让我们去的地方,我们手里的传单也就变成了一张催命符,我们想不去都不行。 我还没到家,校友群里就炸开了,所有人都在问传单的事情。 那个叫“小王”的人也在群里说了话:他说,他也接到了传单。那是鬼魂在让我们给他买东西,只要我们按照传单上写的,在大通百货开业那天去买一样东西,拿到十字路口烧了就没事儿了。 群里的同学都在质问小王传单是怎么回事儿,后来有个同学说了一句:“他不是我们同学,群里多了一个人。” 这时候,我们才发现,那个小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我们的群。 小王说: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你们记着一定要去大通百货买东西。不然真的会死人。你们过去的时候,还会有人找你们,他会告诉你们要买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下了线,不管我们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应。 有同学上网查了大通百货,才知道,那个所谓的大通百货是名副其实的鬼楼啊!那座百货楼在建国前,就因为死了很多人被封了,直到现在还荒废在郊区。 我也在网上查找过大通百货的资料,那里虽然是死过人,却不是建在凶地上,也不符合凶宅的标准,就在群里不断安抚那些参加聚会的同学。他们一开始还想去大通百货,只是过了两天,就都来私信问我:如果不去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我也只能告诉他们:还是去看看的好。 周溪月说到这里,都没有出现什么涉及人生死的危机,而且,她分析得也没错:不少人,都以为死过人的房子就是凶宅。 要是这么想,那可就错了。那种发生过杀人案,死者阴魂不散的房子,在术士眼里真就算不上是凶宅。 真正的凶宅,必须是建在能“养凶”的地方,也就是风水上说的煞地,凶地。这种地方本身就容易滋生邪祟,如果再有人冤死在里面,怨气不散,必化厉鬼。 被戾气冲昏了神识的厉鬼,不会跟任何人讲理,只要有人踏入他的地盘,要么送命,要么是斩鬼。 我也反问道:“那你们后来去没去大通百货?” “去了!”周溪月道:“我们在群里约定好了,一起去大通百货。那天,是曼曼开车,车里除了我还有同学小杨。” “那天晚上下着大雪,我们开车经过一段林间公路的时候,看见路边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满身是雪的老太太。” “小杨看着不忍心,想要带那老太太一段路,曼曼也在这个时候放慢了车速,我却感觉到那个老太太不是活人,就催着曼曼赶紧离开。曼曼知道,我的感应能力很强,就加大了油门从那老太太身边开了过去。” “因为这件事,小杨还跟我们生气了,说我们没有同情心。我正准备跟他解释的时候,就又看见那个老太太出现在了路边。这下曼曼也害怕了,没用我说,就赶紧把车开了过去。” “那个小杨却像是着了魔一样,非要下车带上那老太太不可。我知道,他是遇上鬼缠人了。” 周溪月说起那个老太太的时候,她身边的王曼曼不自觉抓紧了衣服,似乎对那段记忆非常恐惧。 周溪月继续说道:“当时小杨就像是疯了一样,在车上对着我们两个破口大骂,非要下车去带人不可。我不敢跟他解释什么,就只能不断安抚他的情绪。” 周溪月的做法是对的,在深更半夜遇上怪异的人站在路边,决不能停下来跟他说话,要想尽一切办法甩掉对方。尤其是快要甩掉对方的时候,如果看见他在你身后向你招手,千万不能回去,往回走一步,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周溪月道:“我正在跟小杨说话的工夫,他竟然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我看见他落在路边的雪堆里,刚要去喊他,他就像是狼一样手脚并用着钻进了路边的树林,一直跑出去十多米之后,就转过身像是狗一样蹲在雪地里,盯着我们看。” 王曼曼补充了一句道:“当时,他眼睛里还在闪绿光。” 周溪月点头之后说道:“我和曼曼都吓坏了,想要找他又不敢下车,只能坐在车里拼命喊他名字。他却一直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就想跟曼曼商量下车救人。没成想,我一回头就看见那个老太太站在了汽车边上,低着头敲车窗户。” “曼曼吓得在那猛踩油门,汽车就像是陷进了雪里一样,轮子转得直响,怎么也挪不出去!” “车窗也在这个时候,自己打开了,那个老太太从外面递进来一个红包,还说:把这个东西拿上,你们用得着。我俩谁也不敢去接那红包,她却把东西给扔在了车里。红包一落下,车就忽然能动了。当时,曼曼踩油门踩得太狠,汽车一下就冲了出去,差点撞在路边的树上。” “等我们俩好不容易把车稳住,再想调头回去找小杨,却看见后面的路没有了。车后面,只有那个给了我们一个红包的老太太,她身后全都是白茫茫的大雾。” “那个老太太,站在那里一个劲儿对我们摆手,像是在催促着我们快走。” “我知道,这是没法回头了,但是也不能顺着那条路往前开。因为,我不敢确定剩下的路,究竟是阳间道,还是阴间路。我实在没办法,就拿出我奶奶给我的护身铃,让曼曼开车往护身铃指的方向走。我们一直把车开出去半个多少小时,我们的车才停在了还没看见那片林间公路的地方。” “那时候,我都不知道,我们究竟是在林子绕了一圈又出来,还是一直都没进去。” “我正想回头看看小杨是不是还在车里,就看见那老太太又站在了树林入口的地方对着我们招手。我和曼曼被吓得赶紧启动汽车,一口气开回了市区。” 第二十一章我不信他 “我们回来之后,就报警去找小杨。可是,警方却告诉我们,小杨一直在家里没出去。还说,我们是在报假警。” “我也给小杨打了电话,他告诉我:在约定地点等了我们好半天,打我们电话也打不通,一生气才回了家。” “我后来去找他的时候,却怎么也敲不开门。我在他家门口给他打了电话,只听见电话铃声在门口的地方响。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站在门口不给我们开门,还是把电话忘在门口了。” “直到现在,我也没联系上小杨。” 我听到这里便问道:“这么说,你们没进过大通百货?那你又怎么断定自己被鬼缠住了。” 周溪月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在我面前:“是这个红包。” 我把红包接过来一看,才发现这红包用的纸,竟然是老年间那种一碰就掉色的红纸。红包装着的也不是现金,而是那种旧式印刷机印出来的“大通代金券”。 周溪月道:“据说,大通百货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大概也荒废了六七十年了。我找人问过,这红包里的代金券,就是大通百货当年自行印制的东西。” 我看向周溪月道:“老太太给你红包的时候,就没说过让你帮她买什么么?” 鬼魂托人买东西的事情并不少见,死人在给活人钱的时候,都会说明他要什么?但是,他给你的钱,肯定是纸钱或者冥币,活人收了钱,不仅要把东西买过来,还得找个十字路口把东西烧了才行。 遇上这种事情,不需要太过害怕,只要按照鬼魂的要求把东西买来烧了,他就不会找你的麻烦,遇上一些讲信义的鬼魂,还会给你一些好处,作为感谢。 周溪月摇头道:“当时,我们被吓坏了,没注意她说过什么?” 王曼曼也点头道:“我记得,她当时没说什么,把红包扔进来就走了。” 我点头道:“你们后来又遇上什么怪事了么?” 周溪月道:“没有,可我一直觉得不安,总感觉非常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我的感应一向很灵,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事前都能感觉到。但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强烈。” “我找到半间堂,也是凭借感觉找过来的。” 我点头道:“你不是说,你们同学约定好一起去么,那些人呢?他们去大通百货了吗?” “他们都失联了。”周溪月道:“我的同学大牛在进大通百货之前,还给我们发过视频。我看见,他进了百货大楼,后来就再没联系上对方。” 我反问道:“没人报警吗?” 周溪月道:“有人报过警,警方也在大通百货附近找到了他们的车,却没找到他们人在什么地方?那天一共有六个人进了百货大楼。但是,警方至今也没找到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 “警方怀疑,他们是从大通百货后门出去进了山区,正在组织救援队搜索山区。但是,我总觉得警方的判断不对。那些人怕是回不来了。” 我点头道:“我知道了。你的生意,我可以接。术道上‘法不轻传,道不贱卖’的规矩,你们应该知道吧?况且,这次是我在救你们的命,你们先开价吧!” 我打听过风水街上的行情,但是,术道上的买卖从来就没有固定的收费标准。同样的事情,有人收费几百,有人可能就收费几万。收费多少,全看术士的这张嘴。 王曼曼顿时急了:“陈老板,你不会想要坑我们吧?” 我笑了笑看向了周溪月,后者沉默片刻说道:“陈先生,我出一百万,请你出手。你觉得可以么?” 周溪月的话没说完,王曼曼就惊叫道:“溪月,你疯了?一百万?把整个风水街的店主全都雇下来,也用不着这个价吧?” 周溪月摇头道:“曼曼,你相信我。我的直觉不会出错。” 王曼曼还要再说什么,周溪月已经说道:“当然,我还有第二个选择,那就是我可以通过关系给你介绍生意。用介绍费来抵销佣金。你觉得可以么?” 周溪月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小狐狸。以她的家事,肯定有这方面的渠道。不然,她应该明白戏耍一个术士的后果。 我笑道:“我可以选择第二个,帮我打响半间堂的知名度。” 我的想法也很简单:周溪月这样的雇主,不会经常出现,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坐等雇主上门。先打出半间堂的名号才是正经事,赚钱的事情可以放在后面慢慢来。 “可以!”周溪月伸出手道:“愿我们合作愉快!” 我刚要伸手,王曼曼就把周溪月的手给拉了回去:“溪月,你等等。你没看出来吗?他是想要用周家名望拉生意。你别因小失大,毁了周家的信誉啊!” 周溪月安抚着王曼曼:“曼曼,你相信我。出了任何问题,都由我负责可以吗?” “你怎么负责?”王曼曼责怪道:“周家能赔得起钱,但是,能赔得起口碑吗?” “我建议,你去雇佣风华居王老先生,他怎么说,也是盛天城里知名的风水先生啊!以前,大牛就找过他。而且,我昨天联系王老先生的时候,他也很想认识你,你还是仔细考虑一下吧?” 我知道,王曼曼说的那个王老先生是谁?那人名叫王磊,手底下也有几分成色,能稳坐风水街上的前三把交椅,但是,那人有个毛病——好色。 据说,跟不少女雇主都有暧昧关系,他对周溪月表示出合作意向,怕不只是赚钱那么简单。 周溪月的眼中明显露出了几分厌恶:“曼曼,不要再提王磊。我不会跟他合作,况且,他也救不了我们。” “溪月!”王曼曼抓着周溪月的手撒娇道:“以前,我什么事情都听你的,你就听我一次吧!王老先生真的很厉害。而且,乐于助人,不会故意抬价,我们……” 王曼曼的话没说完,我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王曼曼已经犯了“一事二主”的江湖大忌。 江湖包括了术道,术道也不是仅限于江湖。江湖人不全是术士,术士却有九成混迹于江湖,只有一成游离在江湖之外。术士虽然有着自己的行事规则,但是江湖规矩却可以通用于术道。 我眯着眼睛看向了周溪月,等着她的决断。 按照江湖规矩,周溪月如果走出了半间堂的大门,她再给我搬来一座金山,我也不会再接她们的生意。 第二十二章接下生意 周溪月深吸了一口气道:“曼曼,如果,你信不过陈九,可以去找王磊。” 周溪月这番话等于是跟王曼曼决裂,后者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溪月,我更相信王先生。如果,陈九应付不了,你赶紧打电话给我,我求王先生过来救你。” 王曼曼说完就离开了半间堂,周溪月很快就收拾起了失落的心情,向我伸出手来。我与对方连击三掌:“你的事儿,我管定了。不过,我很奇怪,你为什么如此相信我?真的只是因为直觉?” 周溪月轻轻撩开外套的衣角,露出一串挂在腰间编制精美的铃铛:“这是我奶奶留给我的护命法铃。铃铛一旦变成了黑色,就代表着有邪灵近身。九颗铃铛全都变黑的时候,谁都救不了我。但是,我只要在护命法铃全都变黑之前,找到能镇住铃铛的人,他一定能救得了我的命。” “我大致上能感应到,救我的人在风水街。我从走进街口的时候,就感觉到铃铛在颤动,铃铛一响就代表着有邪灵接近。直到,我走到半间堂门口的时候,铃铛才被镇住。” “我觉得,能救我的人,就在半间堂里。” 我看见四颗像是被墨染过的护命法铃的时候,才恍然大悟。难怪,王曼曼身上已经呈现出了死气,周溪月一点事儿都没有。原来是护命法铃在给她挡灾。 我沉吟片刻道:“我估计,缠上你的邪灵,今晚就会过来。半间堂里地方太小,不适合动手,你有适合动手的地方吗?” “你可以先去我家。”周溪月道:“我的车就停在街口,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那就先去你家!”我从床底下拎出背包,悄悄给老鬼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告诉他,先去打听一下大通百货的消息,才跟着周溪月上了车。 术道有句话叫:人分两种,鬼有千形。 如果,术士连雇主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都不知道,就冒冒失失地去抓鬼降妖,说不定就得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韩老鬼到了风水街之后,几乎天天晚上都要出去把附近的游魂野鬼揍上一遍,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收服那些野鬼帮我们打听情报。 只是,我没想到老鬼给我带回来的情报,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 韩老鬼过来找我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故意想在周溪月面前显示一下我的本事,还是想让周溪月一起听听大通百货的事情,竟然在墙上露出来了一个影子。 周溪月趁着我和韩老鬼说话的功夫打开了直播,从视频的角度上看就是,我坐在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里,在跟墙上多出来的一道人影在说话。 后来,周溪月告诉我,那时候,我就像是端坐在阴阳之间,直面鬼神,谈笑风生。 当然,我不是故意在给周溪月摆架势,我身上能出现这种气度,纯粹是被韩老鬼给打了五年,硬打出来的姿态。 我爷活着的时候,一心想让我过得开心一点,也不给我讲那么多规矩,只要我开心就好。 到了韩老鬼那里可就不这样了,韩老鬼那是伺候过皇上,跟过王侯的人,凡事都得讲个规矩,讲个体面。 韩老鬼告诉我:你可千万别觉得不修边幅,不重礼仪就是世外高人!那只能证明,你没见过世面,没上过场面,真正的高手反而更注重仪态。而且在常人看来,贵气天成的人更值得信任。 当然,那些传说中游戏人间,不受俗世约束的高人,存不存在?存在。但是,他们的心境已经达到了超脱凡俗的境界。即使他们疯癫度日,不修边幅,常人也会在他们境界影响之下,对他们产生莫名的信任。 心境不到,你还想学他们,只能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韩老鬼秉承着这个理念,整整打了我五年,还说,总算是打出点模样了。 那时候,我没去注意门口偷看我的周溪月,心思全都放在了韩老鬼给我带来的情报上。 大通百货背后的东家,是当年在东北赫赫有名的大通号。 早年间,东北鱼龙混杂,能在东北这里跑商的人,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大通号当年不仅在军阀,土匪中间穿梭自如,还做着老客的买卖。 你可别小看了这些跟赶山人交易的东北老客,他们不仅能从赶山人手里收人参、兽皮,还敢收要命的玩意。单凭他们能钻进山里把那些东西带出来这一点,就足够各路江湖好汉让他们三分了。 大通号行走东北几十年,一直有个规矩“只卖货,不开店”,换句话说,大通号的东西,不会摆在柜台上往出卖。 直到大通号的生意传到最后一代掌柜白成野那里,才改了规矩,贴着黑虎岭盖起了大通百货。 那个时候开百货算不上是什么新鲜事儿,东北的主要几个城市里面都有百货大楼。但是,从来没有人把百货盖在贴着山根儿的地方。 按照东北老客的说法,贴着山脚的位置,只能盖客栈或者货场。 大通百货的前身,不仅是大通号的货场,还是大通号起家的地方。 当年,大通号的第一任掌柜白山君,带着一帮兄弟到了没人敢落脚的黑虎岭,建起了一座货场。货场落成那天,没有一个人敢过来给他道贺,更没有货场跟他谈买卖。 因为,当地人都知道,黑虎岭下面不能建货场,也没人敢上黑虎岭收东西。 相传,黑虎岭上的虎头崖正好悬在山口的位置,在那盖房子就等于是把自己的脑袋送到了老虎嘴里,必遭横死。 况且,当时的赶山人也没谁愿意进黑虎岭,因为,那个地方死的人太多,就算拿到了东西也带不出来。 果然,白山君建起货站之后,大通号里就开始死人。有时候,一天能死两三个人,个个都是横死在货站附近。成殓尸体的棺材,在货站门口排成了一排。 那时候,就连棺材铺的老板都看不下去了,一个劲儿劝白山君搬走。 白山君什么话都不说,一直带着人守在货站里。最后闹得连棺材铺都不敢往那送棺材了。白山君就让人把死去的兄弟用草席卷上,放在冰天雪地里。 也不知道,是老天看不过那些死人不能入土为安,还是人死多了怨气冲了地气,黑虎岭附近忽然下了一场封山雪,不仅埋了尸首,也埋了货站。 第二十三章大通号 附近的人都说,那场雪来得蹊跷,下雪可不像是下雨,没有隔道晴天隔道雨的说法,要下雪就是到处飘雪,那场雪却偏偏没出过黑虎岭。 人们都说,那是黑虎岭上的大仙把人埋了,大通货站算是完了。 谁都没有想到,隔年开春的时候,白山君竟然会带着人给城里商号送上了拜帖,说是要出一批好货。 各大商号都以为是遇上了鬼,白山君却说自己在大雪封山之前就带人走了,那场雪没埋着他们。 但是,这话没有人信。 二三十号人从黑虎岭出来,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吧?方圆几十里谁都没看见他们出来。再说,当时摆在大通货站门口的那些棺材和死人都哪儿去了?总不能跟着雪一起化没了。 各大商号的老板,也不知道是因为好奇,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一起去了大通客栈。那天,白山君还真就摆出了不少稀罕玩意,狠狠赚了一笔,也打响了大通货站的名号。 当时,所有人都猜测,白山君应该是在大雪封山之前,带着人上了黑虎岭,在岭上猫了一个冬天。 这种说法可不可信,没人能说得清楚。 东北的冬天长达五个月之久,到了大雪封山的时候,就连山上的土匪都得化整为零,找个地方猫冬。白山君靠什么在山上活了小半年? 白山君和大通号就带着种种谜团,崛起在了黑虎岭,从此势不可当。 大通号最后一任掌柜白成野要在祖地上建百货的时候,当年大通号起家的传说,不仅被人翻了出来,还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白成野这是被洋毛子忽悠傻了,动祖的是在坏大通号的气运。 也有人说:白成野是迫不得已才动了祖地,当年白山君肯定是用了什么办法爆了大通号的气运。大通号兴盛几十年,不动动风水,就容易盛极转衰。 各种传说也引来了无数人的好奇,从大通百货动工那天,就开始有人悄悄盯着大通号。 种种怪事也在接踵而来。 大通号要建百货的事情,在盛天城传开了之后,不少人主动找上了白成野想要接下这笔生意,却都被白成野一一婉拒,反倒从大北边找来了一个老瓦匠。 那老瓦匠过来的时候,只带了两个徒弟。就这么三个人,想修出一座百货大楼?这话说出去谁能相信? 可那老瓦匠还真就一个工人都没找,让大通号的伙计用帆布在老货场外面前前后后地围了三层,带着两个徒弟住了进去。 给大通号送过石料的人说,进了那帆布圈子,就像是进了八卦阵一样,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跟着前面的人走,走不了多远人就走懵了,脑袋里面啥都不想了,就知道推着车往前去。等到卸了料子从帆布圈子出来之后,人就像是走了十多里山路一样,累得站都站不起来。 大通百货就这么修了一年,终于是在大通号建号六十年整的那天开了业。 那天,赶过去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却没一个人敢在那买东西。凡是进了大通百货的人都说,那就不像是活人做买卖的地方,楼里冷得像是地窖一样,人一进去身上的汗毛都跟着往起竖。 大通百货里的玻璃不少,屋里却暗得出奇,都得靠着挂灯照亮。可是那挂灯用的全是白蜡,灯光一照下来,满地都是人影,有些地方人影比人都多,服务员的脸也被灯光给照得煞白,看着就不带人气儿。 最奇怪的是,大通百货买衣服的地方,虽然是摆了一大排镜子,却全都蒙着黑布,店员说什么都不让人去照镜子。 大通百货开业三天,一件东西都没卖出去不说,也没人愿意往百货里去了。 大通号为了拉人气又是印代金券,又是送礼品,还打出了免费供餐的牌子。要知道,在那个年月,可没有现在这么多促销的手段,百货盖在那,你爱来不来。真要是免费餐饮,再大的铺子也能让人吃黄了。 大通号这么干,那就等于是赔本赚吆喝。 但是,还是没人敢去大通百货。 不少人到了大通百货门口,不是心慌得不行,就是手脚乱抖,看着大门就是不敢往里迈。少数胆子大的人进去吃了顿饭,回家就是高烧不起,好几天都下不了炕,有些人甚至一命呜呼。 不少人都说,大通号当初雇来的那个瓦匠,不是什么正经的手艺人,不懂瓦匠的规矩,破土的时候冒犯了大仙儿,大仙生气在百货里闹人了。 这事儿,在当地是越传越疯,当地人都说就算是大通百货发大洋也不去了。 大通百货没有人气儿,连带着大通号的生意也跟着一落千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莫名其妙地丢了几次货,差点砸了大通号的招牌。 大通号上下都是一筹莫展的时候,掌柜白成野带着一家老小和大通号的几个老人儿一起搬进了大通百货。外人都以为,他们住进去是为了证明大通百货不是闹邪的地方,谁都没想到,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不是,当时有催账的人上门,也不会有人知道大通百货变成了一座空楼。 据说,催账的人过去的时候,大通百货还是像正在做生意一样开着门,但是楼里已经没人了。他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本来就被吓得心里寒气直冒,猛不丁又听见有人问了一句:“先生,你要买东西么?”当时就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白成野他们消失之后,大通百货还是每天在定点开门,定点关门,只是楼里看不见人影。 那些年,打过大通百货主意的人不在少数,只是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大通百货也就成了有名的凶地,再也没人敢去了。 韩老鬼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我思忖片刻才问道:“真的没人打过大通百货的主意?小鬼子,土匪都没有动动大通的打算?” 韩老鬼道:“这事儿,我真就仔细打听过。” “东北的胡子虽然是无法无天,但是很少会去碰犯忌讳的东西。他们真就没人打过大通号的主意。” “小鬼子倒是去过一次大通百货,据说,当时还跟着进去一个东洋和尚,最后只有那个东洋和尚跑了出来。但是,那和尚到了宪兵队不久就咽了气。宪兵队不仅对和尚的死因只字不提,还把他的尸首放在大缸里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从那之后,宪兵队就封上大通百货的大门,谁也不让进去。” “那之后,大通百货的传说就像是一下子断了一样,再没有什么关于大通百货的传闻了。” “直到半个月前,网上的一些论坛里才出现了关于大通号的帖子,但是,热度都不高,好像没什么人对大通号感兴趣。” 我问道:“能查到是谁发的帖子吗?” 第二十四章快来救我 “查不到!”韩老鬼回应道:“我正在想办法查证。” 别看韩老鬼死了好几百年,但是这个老家伙知道与时俱进,只要觉得有用的东西就会去学。而且,他学东西的办法粗暴至极,直接抓住一个精通某种事物的鬼魂,把它给吞了就能学到对方三成左右的本事。 至于为什么不多吞几个?按照韩老鬼自己的话说:三成就够了,又不当营生,用不着学得那么精。 周溪月看我停了下来,才问道:“陈九,你有什么眉目了么?” 我回答道:“从现在掌握的线索上看,我们得从第一任掌柜白山君那里查证,才能完全揭开大通百货的谜团。” “但是,我们现在能够触碰到的事情,全都集中在最后一任掌柜白成野的身上。而且,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里面,缺少两样关键的东西,一个是大通百货的布局,一个是修建大通百货的那个瓦匠的身份。” “能拿到这两样东西,我的把握才能更大一些。” 周溪月道:“我有大通百货的设计图。” “你有?”我莫名其妙地看向了周溪月。 周溪月打开手机说道:“那个‘小王’后来在群里发了一张大通百货的平面图,里面详细记载了大通百货每个楼层的布局。还告诉我们,买东西可以按照图纸走,别走错地方了。” 我拿过周溪月的手机翻动了两下道:“你把所有图纸都给我打出来,我有用。” 我只是转头的功夫就听见周溪月发出了一声尖叫,等我再看的时候,周溪月已经脸色惨白的指着打印机的方向道:“那……那里有人……” 我顺着周溪月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的打印机在没人触碰的情况下,掀开了一寸多高。我只是稍稍往下瞄了一眼,就在打印机盖子下面看见一双溜溜转动的眼睛。 那样子就像是打印机里长出了一颗脑袋,用头把机盖顶出了一条缝隙。 我与对方四目相对的瞬间,打印机砰的一声合归原位,出纸口那里跟着吐出来几张大通百货的代金券。 周溪月看着打印机吐出来代金券怎么也不敢上前,我走过去把东西给抽了出来:“放心,这东西暂时没什么危险。你先把图纸给我打出来。” 我拿着代金券对韩老鬼说道:“这样看的话,对方是催着我们去大通百货买东西。他究竟想让我们买什么?” 韩老鬼也摇头道:“咱家死了这么多年,也没遇上过逼人买东西的鬼魂。” 我正和韩老鬼说话的功夫,周溪月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周溪月刚按下接听键,我就听见王曼曼带着哭腔说道:“溪月,我们遇上麻烦了。王磊……王磊应付不了,你快点来救我啊!” 周溪月急声道:“你在什么地方?” “就在我们经常去的那家商场……”王曼曼哭道:“溪月,你快点来啊!我害怕……” “你等我……”周溪月的话没说完,我就把她的电话给拿了过来:“让王磊接电话。” “好好……给……”王曼曼的电话里传来了王磊的声音:“陈兄弟,麻烦你伸伸手。兄弟一定忘不了你。” 我对着电话沉声道:“证明,你是活人。” 王磊毫不犹豫地对着电话喊道:“临兵斗者……” 王磊喊出了九字真言,我才稍稍松了口气,鬼魂喊不出“九字真言”,至少现在这个电话不是两个死人在骗我过去送死。 我对着电话说道:“老王,术道上的规矩,你应该明白吧?” 王磊还没说话,王曼曼就先一步喊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那讲规矩?” 我冷声道:“我在跟王磊说话。” “这个……”王磊刚一犹豫,我就挂断了电话。 周溪月怔怔看着我,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江湖本就是个只讲胜败,不讲道德的地方。江湖人表面上可能会跟你讲理,讲人情,但是骨子里却从不把道德当一回事儿。 你一次不跟对方讲规矩,谈利益,他就会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无视你的付出,甚至当作理所当然。当你不愿意帮他的时候,对方甚至会反过头来与你为敌。 这种事情,决不能做。 我没向周溪月解释什么,王磊就又把电话打了过来:“陈先生,规矩我懂,一切都按规矩来。你救我一命,以后风华居唯你马首是瞻,我的资源就是你的资源。” “成交!”我挂上电话对周溪月说道:“带我去找人。” 周溪月上车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陈九,我们到底惹上什么东西了?” 我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对方来头不小。对方出现在打印机里的时候,距离我们不到五米,不仅我没有感应到鬼魂的存在,你身上的护命铃也没有任何反应。可见对方不是普通的冤魂。” 我一边说话,一边在看周溪月打出来的图纸,大通百货从框架上看,是中规中矩的四角建筑,看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对,但也看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 经商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如果,当年大通号掌柜白成野,拼着得罪那么多本地商家,千里迢迢地从外面高价请来大瓦匠,只有这种水平的话,未免有些得不偿失啊! 而且,这张图纸的来源,也有待考证。 或许,真正的图纸就在那个“小王”的手里。 我悄悄对着汽车后座比了一个手势,坐在后面的韩老鬼心领神会地悄然离去。 韩老鬼不愧是伺候过皇上的人,我想什么他一清二楚,不用我说话就知道,我要找“小王”。 开着车的周溪月低声道:“陈九,以后能让我看不见的那位出来吗?我总觉得……总觉得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行!等他回来,我介绍给你认识!”我说话之间发现街上的情况不对了。 我们出门的时候,只有七点左右,应该是大型商场最为火爆的时候。但是,我们只是转过了一条街,附近就变得冷冷清清。 第二十五章商场寻人 步行街上竟然连一个人都看不见,街边的商铺也静得出奇。 周溪月从走上步行街开始,就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整条街上也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哒哒轻响。 周溪月紧紧靠着我小声说道:“陈九,我怎么觉得街上不对劲儿?太静了。” 我轻声道:“别往旁边铺子里看。” 我提醒周溪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看见了站在商铺里的人影。对方就站在玻璃门背后,双手插在袖口里平放胸前,诡异地微笑着向周溪月微微点头。 周溪月的汗毛在一瞬间竖了起来:“陈……陈……” “别怕继续走!”我带着周溪月往前走了两步,同样的事情就出现在了下一家店里。 短短几秒之后,所有店铺门口都站出了一个人来,看样子是在想要招呼我们进店,却又一句话不说。甚至于我转头看过去的时候,还会有低下头去,不跟我对视的。 这是鬼市的规矩! 不吆喝,不拉客,不看脸,不明着喊价,鬼市一向如此! 这里明明是步行街,没想到竟然被变成了鬼市。 缠上周溪月的人,已经找过来了。 我能感觉得到站在门口看我们的那些个店员都是活人,可是他们为什么个个都摆出了死人的姿势。 我拽着周溪月往步行街拐角走的时候,飞快往旁边咖啡店看了一眼,却看见店铺里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像是被鬼给迷了一样,一个劲儿在店里转着圈的走来走去,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原来应该出现在这条街上的人,全被困在步行街两侧的店铺里了。 周溪月好奇之下也跟着垫起了脚尖,我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把她拽到了一边:“别看。” “不是……”周溪月几乎是被拖着走进了商场,我才放开了对方。 周溪月还没来得及抗-议,我已经把右手平伸在空中张开了五指,指缝中也随之落下一枚用红线拴住的铜钱。 那枚铜钱在空中旋转了几圈,便自动漂浮起来,指向了商场楼上,我仰头往上看时,只看见了空空荡荡的楼梯。 这座商场也跟外面的步行街一样,变成了能迷人的鬼城。 我轻声对周溪月说道:“跟着我走,千万不要离开我三步之外。” 周溪月拽着我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着我走上二楼,被我悬在空中的铜钱先是指引着我往前走出了一段距离,便向右一转指向夹在两间店面中间的便门。 这座商场二楼是餐饮区,从便门过去就是商场的走廊,连通各个商铺的后厨和商场洗手间。 如果说,商场什么地方容易闹鬼,那就是这种大白天也见不到阳光的走廊,连接走廊与商场的便门的位置看似随意,实际上,那都是在设计图纸的时候经过罗盘定位,精挑细选出来的地方。一旦开错了方位,不仅能把鬼放进来,也容易让进门的人直接跟鬼魂走个对脸。 我从踏上商场二楼开始就在计算方位,铜钱指向的位置刚好就是鬼门。 周溪月也在这个时候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衣角,:“陈九,我怎么觉得……觉得那道门后面有……有人……” 周溪月的话没说完,前面那道门就像是被风吹了一样,一开一合砰砰乱晃,我趁着大门开启的当口,往门口看了过去。正好看见,王曼曼和王磊两个人侧着身子坐在一个水吧一样的摊子前面,绷紧着身子看着柜台后面的服务员。 坐在外侧的王曼曼听见门响,也跟着看了过来:“溪月,陈九,快来救我们。” “别喊!”王磊吓得差点过去捂王曼曼的嘴,可他还是慢了一步,只能苦着脸对我说道:“兄弟,对不住了!” 术道中人都知道,自己被恶灵困住的时候,看到有人来救,必须装成没看见,千万不能招呼对方,更不能直接喊他名字。 因为救你的人,可能是装成死人过来的,你一喊他,就容易引起恶灵的注意。 如果,喊出对方真名,碰巧附近还有能勾魂的恶鬼,鬼魂就会跟着你一块去喊对方,用不上几声就能把对方的魂儿给叫出来。 那时候,不仅是被困的人得死,还得把朋友的命给搭进去。 王曼曼喊声一落,我们面前的大门便跟着怦然敞开,坐在水吧柜台后面的人也跟着转过头,往我身上看了过来。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了门后面的情景,走廊夹道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水吧,只摆了一张那种老式的木头柜台。坐在柜台后面的人,穿着过去店伙计的蓝布短衫,脸色苍白如纸。 伙计对着我一笑:“先生,请坐!” 我向周溪月比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她站在原地等我,我自己坐到了柜台对面。 伙计马上从柜台下面拎出暖瓶,用白瓷茶杯给我倒了一杯水:“先生,先喝点水。” 明明是从暖瓶里倒出来的水,却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气,我往水杯上看了一眼,对方便说道:“先生想要买点什么?” 我淡淡回应道:“我没什么要买的,就是过来看看。” 伙计笑了:“先生大老远过来一趟,什么都不买,怕是不好吧?”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那个伙计:“钱,我出得起,就怕我要买的东西,你这里没有。” 伙计笑容不减:“先生小看了本号了。人间有的东西,我们有;人间没有的东西,我们也有。只要先生能说出来名字,我们就能拿得出东西!” 我紧盯着对方道:“我要买一个人,你们卖么?” 伙计眉头一挑:“活人,还是死人?” 我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不过,活人,我要看见人,死人,我要见到魂儿。你给我弄来的是人也好,是鬼也罢,必须是完好无缺!哑巴,傻子,我可不要。” 伙计想了想道:“你要找的人是谁?” 我向周溪月一招手“手机给我”,周溪月隔着门把手机给我扔了过来,我调出周溪月社交软件的通讯录,指着上面的“小王”道:“我要他。” 第二十六章离开陈九 伙计看了半天:“这个有点难,我得去问问掌柜。子时以后给你答复,但是先生得先把定钱给交了。事先说好,要是掌柜的不接这个生意,我们也不退定钱。” “没问题!”我从身上拿出大通代金券放到了柜台上:“这些够么?” “这个……”伙计有点为难了。 我跟着补了一句:“你们都不确定能不能把人找来,就先让我拿定钱。我给出这些,就算够意思了。” 伙计点头道:“也好!先生是在这儿等消息,还是我们送货上门?” 我拿起柜台上的便签和蘸水钢笔,写了一个地址:“子时,到这儿来找我。” 伙计小心收下代金券和便签道:“先生放心,不管生意成不成,我们都会过去找你。” 我看向对方道:“如果,我今天不买东西,会怎么样?” 伙计笑道:“你总有需要买东西的时候,” “只要你去买东西,就能遇上本号的伙计,我们总有交易的机会。” 我看向对方道:“外面的鬼市里的人,也是你们的伙计?” 伙计笑道:“那当然,所以我说,你不管买什么,都得跟我们遇上。” “本来,我还以为得跟先生费一番口舌。好在先生够爽快,让我少废了不少工夫。” 伙计说着话,转头看向了王磊和王曼曼:“两位想好要买什么了么?” 王磊脸色惨白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像是灵机一动的喊道:“我也买那个人,我跟陈兄弟一块买,我出一半的钱,东西归他。” 伙计点了点头道:“嗯,也行。这位先生,你的定金呢?” 王磊紧忙拿出代金券交给了伙计,伙计转头看向王曼曼的时候,后者惊叫道:“我不买,我什么都不买。” 伙计冷笑道:“那可不行。进了店,总得买点什么东西走才行。” 王曼曼尖声叫道:“强买强卖,你们这是黑店吗?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 伙计没去跟王曼曼辩解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王磊第一个受不了了:“曼曼,赶紧把你的代金券拿出来,把东西买了。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 王曼曼往我身上一指:“他不是来了么?让他带我们出去。这点事儿都做不了,算什么术士?” 我点起一根烟吸了一口:“不好意思,你不是我的雇主。我没义务带你走。” “你答应过他……啊——”王曼曼是想说:我答应过王磊要来救人。只是,话没说完就被王磊扇了一个耳光。 王磊凶神恶煞般地吼道:“臭娘们儿,你还磨叽个什么?赶紧交了钱赶紧走……” 王磊抢过王曼曼的挎包,把里面的代金券拿出来交给伙计:“我们三个买的东西一样,都给陈兄弟就行。” 伙计笑眯眯地接过代金券:“多谢三位惠顾,请静候佳音。” 伙计说话之间,连同着他身前的柜台飞快的化成了虚影消失在了我们眼前。 我站起身道:“两位是回家,还是跟着我走?” “肯定跟你走哇!”王磊陪着笑脸道:“兄弟,以前是老哥眼拙,没看出风水街里还藏着你这么一尊大神。兄弟,你放心,这事儿之后老哥肯定好好给你扬扬名,让整个盛天城都知道,你是这个!” 王磊对我挑起了大拇指,我却笑道:“我连手都没动,你怎么知道,我能救你?” 王磊理所当然地说道:“俗话说得好: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兄弟能镇定自若跟鬼魂谈笑风生,就称得上英雄好汉。” 王磊这是觉得,我这个生瓜蛋子好忽悠。他故意说跟我买一样的东西,看似在帮我,实际上是把麻烦扔给我,自己躲开这里的是非。 我装着没有听见,跟在周溪月身后走出了商场。这时候,街上早就恢复了车水马龙的景象,那些被困在店铺里的人,就好像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过什么,仍旧是在有说有笑。 周溪月拉着王曼曼上车之后,王曼曼就哭出了声来:“溪月,你找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不是说,他能救我们吗?” “你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 “鬼魂都已经站在眼前了,他倒是动手啊!他倒是降妖除魔啊!他还跑去跟人谈价钱,还要买东西,这是要救我们,还是要坑我们啊?” 周溪月耐心地解释道:“曼曼,你错怪陈九了。” “那只鬼魂,只不过是个小鬼,杀也好,抓也好,都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相反还会让我们断掉现有的线索。” “鬼魂不会无缘无故地缠上谁?哪怕他们之间没有冤仇,也是为了某种目的才会跟人纠缠不清。想要彻底解决问题,就得找到鬼魂缠人的原因……” 周溪月话没说完,王曼曼就喊道:“溪月,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帮着他说话?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王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王磊支支吾吾的道:“溪月说的没错。陈兄弟做的也没错……” “你们都帮着他说话?”王曼曼抓狂道:“我不想理你们了。” 我头也没回地回应道:“你可以选择下车。” 这下王曼曼不说话了,周溪月也加快了速度把车开回了家里。 我刚一进门,就看见原本摆在客厅里的花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一个鱼缸,里面还有四条全身通红的观赏鱼。 我伸手拉住了先我们一步进门的周溪月:“等下,那个鱼缸是谁摆在那的?” 周溪月还没来得及说话,王曼曼就抢先道:“你刚才不是一直跟溪月在一起吗?还开了直播。这个鱼缸是哪儿来的,你不知道吗?” “你别告诉我,是鬼摆的鱼缸。你要是连家里进了鬼都不知道,还算什么术士?我看你,还是赶紧卷铺盖走人吧!” “王哥,你说对不对?” 王磊都六十多了,王曼曼叫他“王哥”,他还乐呵呵地答应。 不过,这次王磊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了:“兄弟,那鱼缸真是原来就在那吗?” 我看向王磊:“你觉得,我不懂风水么?” 鱼缸对室内风水极为重要,鱼缸摆放的位置,缸里养几条鱼,鱼是什么颜色都有讲究。一旦弄错了,不仅改变不了风水,还会招灾惹祸。 第二十七章送货上门 “哪至于……哪至于……”王磊干笑了两声道:“这样儿,兄弟,我还有点事儿,就和曼曼先走了,我们明早上过来找你。” 王磊拉着王曼曼转身要走,我们身后的大门怦然闭合,王磊赶紧抓着把手连着掰了几下,不仅门没打开,人还吓得惊叫了一声坐在了地上。 王磊脸色惨白地指着大门道:“鬼……鬼封门了……” 我往王磊的手腕子上一看,对方身上竟然多出几道手指形状的淤青。这是王磊刚才去开门的时候,鬼魂也从外面把手伸进来掐了他的手腕。 王曼曼第二个想去开门,门把手竟然自己转动了起来,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故意从外面抓着门把,压开了锁芯,对方却偏偏不去开门,只是按着门把顶着门扇,站在了门口。 这时候,谁再去推门,对方只要顺势往外一带,就能把屋里人给拽到外面。 王磊拼命地喊道:“别碰门,别碰门……去砸鱼缸。那鱼缸压在煞位上了。” 已经跑到门口的王曼曼,抄起手包就要往鱼缸那边跑。 她还没跑出两步,就被我掐着脖子给按在了地上:“别动!” 王曼曼死命挣扎道:“陈九,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这时候,鱼缸的方向也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响。 我抬头往鱼缸里看时,鱼缸里的水就像是被烧开了一样气泡乱滚,缸里的鱼也已经翻着肚皮漂在了水上。 王磊吓得连滚带爬地往墙角躲:“煞气开始引邪了!陈兄弟,你快想办法啊!” 王曼曼也挣扎着喊道:“陈九,你放开我,快去砸那个鱼缸……鱼缸后面有人……” 不用王曼曼提醒,我也看到了鱼缸背后出现的人影,对方蹲在桌子后面只露出来一颗脑袋,却用鱼缸挡住了自己的脸,就那么隔着玻璃盯着我的面孔。 王磊死命地喊道:“兄弟,你快动手吧!趁着煞气还没引来多少恶鬼,咱们还能跑得出去。恶鬼多了,咱们可就全都完了。” 王磊就这么说话的当口,窗帘后面悄悄伸出的一只手,已经紧贴着墙面摸向了王磊的脑袋,张开的五指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悬在了王磊头顶,随时都能抓住他的头发把人给拽进窗帘背后。 王曼曼拼命喊道:“陈九,你看鱼缸后面那个人,是不是溪月?那是溪月。” 王曼曼的声音一落,鱼缸背后的人猛地站起了身来,对方的身形竟然高得吓人,只是一个简单的起身,头顶就差点碰到了屋顶。 对方身形还没站稳,我双手同时向外扬起,两把双面开刃形同枪尖的飞镖也随之脱手而出,两只暗器飞到中途,刀身上的符文便被阴气激发,刺眼的火光从刀尖向后翻卷而去之间,不仅空中留下一道狰狞舞动的火线,飞镖上随之发出一阵龙吟般的震鸣。 “火龙镖!”王磊震惊之下差点从地上站起身来,那只飞镖却精准无比地把悬在他头上的那只鬼手给钉在了墙上。 飞镖上的烈焰顺着鬼魂的手臂窜向窗帘背后,一道人形火焰在窗前乍闪又灭之间,鱼缸背后的鬼魂也被烧成了人形的火团。 我打出去的暗器确实叫“火龙镖”,却不是封神演义里的法宝,只能靠着阴气激发火焰。如果,我拿着火龙镖打人,它也只不过是只普通的飞镖而已。 我杀灭两只鬼魂前后用了不到两秒,王曼曼却趁着这会儿功夫,拽开大门冲进了走廊。 “曼曼……”周溪月想要去追对方,却被我给拦了回来。周溪月急道:“陈九,曼曼虽然任性,但是人不坏,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把她追回来?” 我笑道:“不用追!她一会儿就能回来。” “这……”周溪月显然是有些不相信我。 我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我刚才算了一卦,算到她很快能回来。老王,过来聊聊。” 周溪月虽然不相信我的话,但是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雇主的面子在术士这里,说管用的时候,确实管用;说不管用的时候,术士是真不给你面子。王曼曼的生死,本来就不在我负责的范围之内,周溪月也没办法要求我必须出手。 王磊战战兢兢的,双手把火龙镖给我捧了回来:“陈兄弟……不……陈先生,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大本事。” “别拍马屁!”我直视王磊道:“你和王曼曼跑商场干什么去了?” “就是逛街……”王磊道:“曼曼,过来向我求助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儿我接不住。” “我在风水街上,虽然也小有名气,但也仅限于看个风水,算个吉凶。哪有降妖捉鬼的本事?这事儿,我一早就跟曼曼说明白了,也答应她,帮他请几个高手过来救命。” 王磊说着话往周溪月那边看了一眼:“曼曼跟我说,缠上周溪月的东西很快就要找来了,让我赶紧想办法救救周溪月。我跟她说:我会摆辟邪的风水阵,可以先帮周溪月布个阵,让她坚持几天,等到高手赶过来就好了。” “我跟王曼曼去商场,就是为了买鱼缸,布风水局。” 我看向对方道:“你准备用鱼缸挡煞?” 王磊点头道:“我以前跟一个高人学过怎么摆放鱼缸。只要鱼选对了,再把鱼缸摆在特定的位置上,不仅能挡煞,鱼还能给主人替命。” 我眯着眼睛道:“你不认识开水族馆的商家么?非要去商场买鱼?” “是曼曼带我去的……”王磊的话没说完,周溪月家里的门铃就响了起来,我坐在原地喊了一声:“谁?” 门外便传来了店伙计的声音:“陈先生,你要的东西,我给你送来了。方便给我送进去吗?” “门没锁,进来吧!”我刚一开口,周溪月和王磊就一起躲到了我的背后。 他们两个刚刚站好,大门随之悄然开启,一口棺材也头前尾后地堵在了门口,棺材两侧各站着两个大通号的伙计。 “抱歉,这门太窄,容不下我们抬着棺材进去,就只能用棺材堵了门。”接过我代金券的那个店伙计,坐在了棺材头上翘着二郎腿道:“陈先生,东西送过来了,请查收吧!” 第二十八章我们老板要见你 对方这一手棺 第二十八章我们老板要见你 对方这一手棺材堵门,不仅堵住了我们几个的去路,也压住了屋里的人气。如果,我不肯付钱的话,屋里闹鬼怕是得比刚才要严重十倍。 我淡淡说道:“不用验了,我信得过你们。说价钱吧!” 店伙计张开五指道:“五万不算贵吧?” “不贵!”我反问道:“你们要什么?纸钱,还是金箔?” “这个……”店伙计显然没想到我一口答应了下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我要现钞。” “没问题!”我对着周溪月招了招手:“拿钱!” 周溪月翻了半天才拿出两万多现金:“只有这些。” 我也知道,现在人家里很少放现金,周溪月能拿出两万就算不错了。 我把现金拿在手里:“这些钱,你先收着。明天子时,我把钱给你们送过去。你要是信不着我,我可以给你打个欠条。” “不用了!”店伙计道:“陈先生信得过小号,小号也信得过先生。明晚,小号恭候大驾。” 我随手扯下桌布把现金包好,递给了伙计,后者往后一挥手:“把东西送进来。” 后面几个鬼魂,把棺材给推进了大门,对我抱拳行礼之后,又替我关上了房门。 王磊哆嗦着身子道:“陈先生,外面人走了么?” “走了!”我走到棺材旁边:“你们猜猜这里面的人是谁?” 周溪月和王磊还在莫名其妙的对视之间,我已经把棺材盖掀落在了地上。 “曼曼……”周溪月看见棺材里的人时,震惊之下双手捂着嘴连退两步,等她停下来的时候,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怎么会是曼曼?” 我看着被人用白布堵着嘴,捆在棺材里的王曼曼说道:“没什么好吃惊的。” “从你的打印机里,冒出来一张人脸的时候,我就在怀疑有人在你家里搞鬼。” “我们一个鬼魂,一个术士,距离打印机只有一墙之隔,却没有感觉到鬼魂的存在。唯一解释,就是有人早就把那只鬼魂带了进来。” 我绕着棺材走了几步:“我按照商家的规矩跟大通号伙计下了订单,结果,一到家就被人用风水局堵在了门口。我也就更确定那个搞鬼的人,就在你身边。” “只不过,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直接揭穿王曼曼。那样的话,你可能真要把我赶走了。” 我抬头看向周溪月的时候,后者已经拽掉了堵在王曼曼嘴上的白布,颤抖着声音问道:“曼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溪月,你相信我……”王曼曼的话没说完,就被我用飞镖抵住了咽喉:“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话。” 我沉声道:“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凡人想要跟鬼神打交道,永远都是处于劣势。不管你得了什么好处,都像是借了高利贷。最后,你拿命偿都不够,就算做鬼,也得给他当牛做马。” 我弯着腰看向王曼曼:“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想配合的话。看在雇主的面子上,我不会为难你,我会直接放你离开。让你去见你的主子。” “下次见面,我仍旧不杀你。因为,鬼魂一旦被打上了仆役的标签。即使主子没了,也会被其他鬼神抓起来继续为奴,运气好的话,你做个几百年的鬼仆,不成问题。” 王曼曼被吓得脸色惨白:“不……我不……陈九,我可以雇佣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求你救救我。” 我沉声道:“那就得看你说不说实话了?” “我就是发布了任务的小王。”王曼曼别过头去,不敢去看周溪月,嘴上却说道:“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当年,那些鬼魂不肯放过白家的后人,我也是没办法才发布了任务,相信我。” 我眉头一动:“你是大通号白成野的后人?” 王曼曼说道:“我不是白家直系后人,白成野是我的太姥爷。我姥姥也只是他的侄女而已。” 我沉声道:“白家以前欠过人命债,还是欠过鬼神债?” 王曼曼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个时候,家族的秘密都是由长子继承,别说是一个将来会出嫁的姑娘,就算是不继承家业的次子,都不可能掌握家族的绝密。” “我姥姥虽然跟我说过大通号,但也是当故事给我们讲,她也没跟我说过,大通号欠了什么债啊!” “把脸转过来!”我掐住了王曼曼的下巴,直视着她的双眼道:“我可以告诉你,大通号不仅欠了鬼神债,而且这笔账不仅是要拿白成野九族的命来还那么简单。” “按照你跟白成野之间的关系,已经超出了九族的范围。但是,鬼魂还是找上了你,那就代表着当年的债还没还够。” “不填够了人命,这笔账永远得跟着和白家有关联的人。你死了,他们还会找上你的家人。直到把这笔账还完为止。” “不……他们不能找我的家人……”王曼曼顿时崩溃了:“那个人找到我的时候,跟你说的一样。他说白家欠了他的债,我不听他的命令,我和我的亲人都得死,我没办法,只能按照他的话去做了。” 我冷声道:“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王曼曼眼泪汪汪地看着我道:“陈九,你能不能先把我从棺材里面弄出来,我害怕。” “就这么说!说完,我再放你。”我不仅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还把周溪月也给挡了回去。 王曼曼见实在是没有谁帮她,才说道:“就在一个星期之前,也就是当年大通号闭号的那天,我还是跟往常一样和溪月一起做了直播去吃宵夜。那天,溪月说她不舒服没跟我一起。” 我转头看向周溪月,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王曼曼继续说道:“那天,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去了小吃街。却在那里看见了一家很有年代感的新店。那家店,不仅装修上跟电影里的老饭馆一样,而且,店里的伙计穿着那种老式的衣服,肩上还搭着白色的毛巾,在门口招呼我进去。” “我觉得新奇,就走进去了。等我进门之后,才觉得不对。这么一家有特色的新店,里面怎么一个顾客都没有?” “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没往鬼魂的方面想。只是灵机一动打开了手机直播,想要用空无一人的老店当噱头,吸引一些粉丝。我怎么都没想到,打开直播之后,手机里竟然看不见那个店伙计。” “一开始,我还以为看错了。等我挪开手机,就看见那个店伙计站在饭店中间看着我笑。等我往手机里看的时候,就看不见他在哪儿了。” “我被吓得站起来就想要往外跑,可我跑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门被锁了。那道门明明就是老式商场的玻璃门,可是不管我怎么拍门呼救,步行街上的人都像是看不见,也听不见一样,径直从我门前走了过去。” “我喊了好半天,也不见有人救我,手机也打不通。那个店伙计手上搭着白毛巾,站在我店里看我呼救。” “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才想起溪月以前跟我说过,就算遇上鬼魂也不用害怕。只要不是遇上抓替死鬼,或者失去了理智的厉鬼。鬼魂一般不会随便杀人,你可以试着跟他说话,问清他想要干什么,多数时候可以保命。” “我就壮着胆子问那个人: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别害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那个店伙计说:我们老板想要见你,你跟我走。” 第二十九章有死无生 王曼曼带着哭腔说道:“那个店伙计说:他们老板就在后面。我哪敢跟他去见什么老板啊?谁知道,从后厨进去是什么地方啊?” “谁知道那个店伙计只是拽了我一下,我就轻飘飘地跟着他走了。我离开大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我自己脸色苍白的坐在门口,人就跟死过去了一样。” “那个伙计还跟我说:乖乖跟我去见老板,要不然,你就回不去了。” “我当时被吓得瑟瑟发抖,两只脚就像是不听使唤一样,跟着他往前。店伙计把我拽进了饭店后厨,我才看见一个穿着长袍马褂,坐在柜台后面的人。” “那个人扔给我一个账本,对我说:看看吧!” “我随手翻了几页,上面写的全都是白家人欠了什么什么。我赶紧跟他说:我不是白家人。那人后面说的话,就跟你刚才告诉我的一模一样。” “他跟我说:你想要活命,就让人到大通百货来买东西,只要我赚的钱够还债了,我就放过你。” “我为了家人,就答应了他。” “那人让我签了一份契约之后,告诉我:为了表示你的诚意,明天必须带一个人过来。店伙计就把我扔出了饭店。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大街上了。我后面哪有什么饭店,只有一条夹在两栋楼之间的胡同。” 王曼曼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厉声道:“你接着往下说!” 王曼曼被我吓了一跳,赶紧说道:“那时候,我找不到谁去大通百货,就只能让平时对我有些好感的小杨,去了一趟大通百货。他回来的时候,就给我带回来一个鱼缸。” 王曼曼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总感觉,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他把鱼缸塞进我手里,告诉我:这是老板给你的,你要拿好。” “我不敢把鱼缸带回家里,也不敢随便扔掉,就把鱼缸悄悄带到了溪月家里。我不是故意害溪月,我知道,她的预感能力很强。说不定,她不怕这些东西。再说,我这几天也一直陪着她啊!” “少废话!”我呵斥道:“挑有用的事情说!” 王曼曼赶紧说道:“那几天,我天天能都梦见饭店的老板,催我赶紧让人过去。我就想到了在直播间里发布任务。” “那些主播个个天不怕,地不怕,有奖金又能涨粉,别说是一座凶宅。就算是鬼门关他们都敢往里闯。如果,能引起粉丝的好奇,还会有更多人过去。这么一来,我就算完成跟那个老板的约定了。” “那天,我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跟着溪月的铃铛把车开到外面来了,我怕引起溪月的怀疑,就没敢再回去。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我沉声道:“你在直播间里发的平面图,又是怎么回事儿?” “那是老板给我的!”王曼曼回答道:“他说,最好能让人把图纸上标注出来的那几个地方的东西给买走。我就把图发进了直播间,只要能引起粉丝的好奇,那些主播肯定会往标注好的地方去。” 王曼曼说到这里,还想向周溪月解释什么,却在被我瞪了一眼之后,乖乖地闭上了嘴。 我看向周溪月道:“你是雇主,你怎么说?” 周溪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决定吧!” 我转头看向了王曼曼,对方也被我眼中的冷意吓得魂不附体,大声哀求道:“溪月,不要杀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如果,把你换到我的位置上,你会怎么选择?” “我只想保住自己的命和我的家人,这有错吗?” 周溪月在王曼曼的哀求声中,转过身走到了窗前,她像是在看窗外,实际上却是在悄悄抹着眼泪。 按照术道上的规矩,王曼曼无论有什么苦衷都是必死无疑,况且,她所谓的“苦衷”并不是我放过她的理由。 我对着棺材抬起手掌之间,周溪月忽然喊道:“陈九,快住手!” 我硬生生停住了手掌的时候,周溪月指着窗外道:“你……你看那边!” 我顺着周溪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对面楼层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被绳子捆起来的人——王曼曼! 对方距离我和周溪月至少也有几十米,她的面孔却显得异常清晰,那个王曼曼虽然是睁着眼睛,眼球上却布满了血丝,早已经失去了血色的面孔,歪歪斜斜的贴着自己的肩膀,像是偏着脑袋往我们这边看,但是,活人的脖子绝不会歪到她那种程度。 周溪月颤声道:“那是曼曼的家。” 对面的死人是王曼曼,那棺材里的人又是谁? 不对,对面的死人不是王曼曼。 我快步走向窗前,把手探进衣兜用指尖蘸起朱砂,往玻璃上画了一道符文:“破!” 眼前那块玻璃猛然一震之后,站在对面屋里的死人,也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那只不过是一个高矮大小跟王曼曼一样的纸人而已。 我和周溪月刚刚看清了纸人的模样,就听见棺材里传出来一声骨头被折断的动静。 我转头看向棺材的时候,棺材里的王曼曼已经歪着脑袋站了起来,鲜血正从她的鼻孔和嘴角上一滴滴的掉落在地。 大通百货答应要把王曼曼给我送来,他们跟我完成了交易,但也用一个纸人隔空咒杀了王曼曼。 我右手两指并拢,掌心向天隔空指向了王曼曼的尸体之后,将指尖往自己的方向缓缓收回,口中喝道:“魂来!” 王曼曼的鬼魂顿时被我从尸体中给强行拽了出来,王曼曼的鬼魂刚一离体就冲上了周溪月:“溪月快跑,不要去大通百货,趁你还没沾上大通百货的鬼神,你赶快跑。陈九在大通百货买了东西,他已经跑不了了,你别跟他在一起,会被牵连……” 王曼曼的鬼魂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一股从里向外的力量给炸得四分五裂,鬼魂化成的磷火向四面飞散的当口,我也回头往王曼曼家里看了一眼,那只站在窗前的纸人身上也已经冒出了火光。 原本还站在棺材里的尸体,也在这时怦然倒地。 第三十章 通灵 等我看向棺材的时候,尸体的七窍当中已经飘出了磷火。 王曼曼的魂魄也散了。 王磊吓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不是完了吗?我就不该蹚这个浑水……” 我看向王磊道:“老王头,现在知道害怕了?晚啦!” 王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兄弟,不……陈爷,只要你能救我,让我-干什么都行。我跟你击掌为誓!” 我举起双手往空中拍了两下,韩老鬼板着面孔,出现在了屋里,阴恻恻地对着王磊嘿嘿一笑:“小子,以后好好听你家祖宗的话,我家陈爷亏待不了你。” 王磊看见韩老鬼的时候眼睛都直了:“鬼……鬼神……陈爷,你能御使鬼神?” 韩老鬼虽强,却没到鬼神的级数。只不过,王磊分辨不出来而已。 韩老鬼慢悠悠地走过去把手搭在王磊肩膀上说道:“算你有点眼力。走,跟你家祖宗出去,把这尸首处理了。” “我……”王磊吓得嘴唇上都没了血色,但是,他也知道,让他处理尸首,就相当于他给我的投名状。他敢说个“不”字,韩老鬼就敢上他的身,让他大摇大摆地扛着尸体出去。 王磊几乎是哭着背上尸体出了门,韩老鬼向我传音道:“小九,你放心。今晚,我就让这老王头变成咱家的狗。走了。” 我走向了站在那里发呆的周溪月,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事情不要想太多,危机没过,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嗯!”周溪月点了点头,却仍旧坐在沙发上没动。 周溪月虽然懂得术道上的规矩,却没经历过江湖,更没有一个像是韩老鬼一样心狠手辣,诡计百出的师父教导,一时间,接受不了眼前的现实。 我-干脆陪着周溪月坐了下来。 我本来是打算守着雇主,没想到,自己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听见有人在屋里说话,等我睁开眼睛,却看见自己坐在了一间老式的办公室里。那间屋子从装潢到陈列多少都带着一些俄式的风格。这正是当年老东北装修的习惯。 我做梦了? 不对,屋里的陈设变了,我坐着的这个沙发却没变,这说明,我是在被动的情况下进入了通灵状态。 通灵,看似非常简单的法术,实际上极为凶险,很有可能迷失在通灵之境里再也走不出来。所以,通灵者都会在留下一个与灵境格格不入的明显标识,只要那个标识还在,通灵者就算短暂的迷失秘境当中也能找路回来。 我来不及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忽然通灵,就看见屋里多出两个穿着长袍马褂,满面愁容的人来。 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对身边那个师爷模样的老头说道:“刘叔,坐吧!” 那有几分师爷模样的老头,躬着身子道:“老板,主仆之别还是要有的。” “刘叔,你跟了白家这么多年,也算是我们自己家人了,没什么主仆之说。”那人苦笑道:“再说,这大通号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还讲究那些做什么?” 说话的这个人,难道是大通号最后一任掌柜白成野?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子里冒出来,那人便说道:“我白成野,就算不靠着那边也能在东北地界上混得风生水起,沾上了那边,就是我和白家的不幸。” 师爷说道:“当年老祖宗也是迫不得已。” “算了,不说这些了。”白成野摆手道:“想想,这次怎么帮那边出货吧?” 师爷也是满面愁容的说道:“这一次,那边让出的货,太邪性了,就算我们请来高手修了百货,不见得就能压住那些货。那些货,怕是没人敢买啊!” 白成野道:“那些老客呢?他们也不买?” 师爷摇头道:“我明里暗里地给那些老客递过话,他们也是在装糊涂。我看这些人多少有些想看着白家倒台,取而代之的想法。” “那就不能留着他们。”白成野眼中闪过一道杀机:“刘叔,你去想办法处理掉那几个有名的老客。” “至于那些货……”白成野沉吟一下道:“慢慢想办法往出卖吧!我想那边跟白家合作了几十年,还不至于丝毫不讲情面。如果实在卖不动的话……” 白成野的脸上露出阴狠之色:“那就逼着人来买。” 两个人正说话之间,就听见有人敲着门说道:“白老板,该接货了。” 白成野骇然起身:“不是还没到日子么?” “我先去看看。”师爷快步走过去拉开了大门,肉眼可见的阴气,像是洪水决堤般向屋内狂涌而来,顿时把我从通灵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我转头看向了沙发上的周溪月,却看见对方也满脸惊恐地看着我:“陈九,我刚才梦见白成野了,他和一个老头……” 周溪月所说,就跟我刚才看见的事情一模一样。 我之所以忽然通灵,应该是受到了周溪月的影响,看样子,除了我之外,冥冥之中还有某种力量在守护着周溪月,正是那种力量借用通灵的办法给我带来了某种提示。 我把韩老鬼也叫了出来:“老鬼,我们可能是遇上鬼商了。” 韩老鬼跟我说过,这天上地下,无所不到,无孔不入的,不是什么锦衣、东厂,更不是鬼怪神仙,而是商人。只要是能牟利,哪怕是让他们过去跟死人做生意,他们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术道上就有专门行走阴阳的鬼商,就是专门做阴间生意的人,他们是把死人的货从阴间接出来,再把阳间的钱送到阴间去,赚的就是中间的差价。 大通号第一任掌柜白山君,在黑虎岭下面建货站的目的,就是想要成为鬼商。事实上,他也成功了。他正是靠着那些阴间运出来的东西,打出了大通号的威名。 到了白成野那一代,忽然建立大通百货,应该是准备以百货为掩护卖掉某种东西。但是,白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能出货,才被背后的货主全都拉进了阴间抵命。 现在,那个货主又来了,他需要一个新的鬼商,帮他卖掉存在大通百货里的东西。 所以,他们才会先缠上了王曼曼,让她想办法出货。 周溪月就是被他们缠上的第二个人。 第三十一章开门 韩老鬼听完也皱起了眉头:“这事儿,怕不只是鬼商那么简单!” “白成野背后的货主是谁?为什么迫不及待地要出货?出的又是什么货?为什么非要建一栋楼来掩饰不可?” “大通百货背后的事情,只怕比我们想的还要大。” 我看向韩老鬼道:“老鬼,明天你跟着周溪月,实在不行,你就上她的身,带着她跑,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全。剩下的,见机行事。” “嗯!”韩老鬼点头道:“明天是硬仗,你好好休息,我看着周小姐。” 韩老鬼会好心看着周溪月? 我怎么觉得韩老鬼是憋着别的什么事情要做? 不过,我也没去多问什么? 直到第二天傍晚,我才和周溪月赶往了大通百货。 我们赶到地头的时候,前面失踪那几个人的汽车还停在百货前面的空地上,我喊住了周溪月:“那几辆车的位置有问题,你把车停远一点,在车里等我,一会儿,我告诉你往哪儿开,你再停车。” 我正往那几辆汽车的方向走时,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站住!” 我马上停住了身形,却没往来人的方向转身,后者也是在小心翼翼地往我这边接近。 我和那人都能感觉到对方是高手,彼此之间都在小心提防,那人走到距离我两三米的位置上才停了下来。 我轻轻一震手腕,藏在右手袖管里的短剑“无常”随之滑向了我手心,韩老鬼却传音道:“别动,你后面的人是警-察。” 我手指马上往“无常”的护手上一点,短剑又缩回了我的袖口。 后面那人沉声道:“我是警-察,你把手举起来,转身。” 我双手抱头,慢慢转过身形,才看清了我背后那人的模样,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儒将风流”,大将之风和书卷之气,在他身上自然而然地合二为一,让人感觉不到浓烈的杀气,却能压制住对手。 对方虽然穿着警服,却没有拔枪,只是空着手站在原地。见我转身才掏出警官证举在了空中。 叶开! 我再次看向对方面孔时,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我能感觉到叶开和我一样,身上缠绕着无数因果。 他不像是警-察,更像是术士! 我直视对方道:“叶警官,我好像没犯法吧?” 叶开道:“说犯法,仅凭你袖子里那把短剑,我就能拘留你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正要开口,周溪月已经跑了过来:“叶警官,我们是过来找人。前几天失踪的人,有我的朋友。” 叶开看了一眼周溪月,却没跟她说话,反而对我说道:“你能找到人么?” “的试试才知道。”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开道:“叶警官想一起来么?” 叶开后退半步,向我亮出了一个手势。 叶开果然是术士,他这个手势,在术道上是邀请助拳的意思。 术道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在同行有难的时候,应该选择出手相助。术士行走江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上致命的危机,今天你帮的人,将来就会帮你,这不仅是仗义出手的义气,也有人情和因果的束缚。 我抬起右拳和叶开碰撞了一下:“你比我先到,发现什么没有?” 叶开道:“这几天,我和同事已经里里外外把大通百货搜查了几遍,里面除了一些废旧物品,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我总觉得,那些失踪的人其实还在这座楼里,可我找不到这栋大楼的真正入口。” 叶开说话之间,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我指了指停在百货前面的汽车:“钥匙,就在这儿!” 我对着坐在周溪月车上的韩老鬼招手道:“把车开过来!停车之后开远光灯。” 韩老鬼按照我手指的方向,把车停在了斜对百货大门的位置上打开了车灯,强烈的灯光照向百货大门的一刻。所有停在空地上的汽车,都在没人操控的情况下亮起了车灯,几道光柱全部集中在大门上,百货大楼的转门就像是被外力推动,开始从左往右地缓缓转动。 片刻之后,转门的玻璃上就出现了一道伙计打扮的人影,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人影一个个的出现在了转门。 远远看去,就像是有四个人,在一个跟着一个转着圈。 转门,在风水上讲,本来就是运气流转的作用,酒店商场里为什么非要装上转门?就是因为这些地方来的人太多,气运太杂,转门可以把晦气,煞气转到外面。如果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没装转门的商场,酒店,大厅里一般都会有挡煞的物件。 但是,转门也是最容易被人动手脚的地方。术道高手只要在转门上稍动些手脚,就能让商户祸事不断。 大通百货的玄机,就在于这个转门。 没过多久,转门就像是承受不住转动的力道,在飞转之间轰然崩塌,四分五裂的门扇砸落地面的瞬间,大厅的红砖的随之塌陷,砖块像是流水落向地底,百货门前也出现了一道通向地底的斜坡。 叶开和周溪月同时往我身上看过来时,我也说道:“这才是真正的大通百货,你们准备好了,我们就下去买点东西。” 叶开说了一声:“你等我一下!”就急三火四地跑了。 周溪月满脸惊讶地看着我道:“你怎么知道大通百货在地底下?” 我回答道:“你仔细想想大通百货的传说,为什么大白天百货里要点灯?为什么人进去之后都会觉得发冷?那是因为百货里的东西不能见光。” “而且,大通百货卖的是阴间东西,那些东西放在地下更容易保存。” “当年修百货的那个瓦匠,就是在转门上做了手脚,让走进大通百货的人觉得自己是在往前走,实际上,他们一直在往下坡的方向走,也就全都走到地底下去了。” 我正说话的工夫,叶开已经回来了。 我再看见叶开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来。 叶开虽然是穿着警服,身上却背着两把像是长剑似的兵器,肩膀上还挂着白布褡裢。 这明明就是,游方道士的物件加上警-察的打扮。 我看向叶开:“你的枪呢?” 叶开回应道:“我用不习惯。” 有枪不用的人,要么是他不会玩枪,要么就是他本身比枪械更为危险。 这个叶开挺有意思! 第三十二章一楼柜台 我扫了叶开一眼,打开手电顺着大通百货的斜坡走向地底:“当年修大通百货的瓦匠的确是个高手,竟然能利用视觉差,让人觉得自己是在往一楼大厅里走。等我们真正看见大厅的时候,人都已经走到底下去了。” 我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就和叶开他们一起站在了一楼大厅中心。 我们三个人脚步一停,身后就传来了机关闭合的声响,我们走进来的暗门被铁板牢牢封死,悬在我们头上的吊灯也在瞬间亮起,几十只白蜡燃起的火光虽然照亮了大通百货,却给这栋建筑平添了几分阴森。 叶开仰头看向百货楼梯时,却看见楼梯尽头已经被青砖封死,连半点缝隙都没留下。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这么快就上楼啊!”我取出周溪月带出来的地图看了一眼:“按照地图上的标志,一楼重点区是在左边。” 像这种老式百货,通常不会把贵重的东西摆放在一楼,能放在这里的通常都是日用的小玩意,大厅左侧都是些针线纽扣之类的东西。 我沿着柜台走过去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扔在柜台上的手机。 “周小姐,这个东西,你认识么?”我往边上退开了一步,给周溪月让开了位置,周溪月道:“这应该是大牛的东西,大牛给我发照片的时候,特意说过他带了很多辟邪的东西,连手机上都挂着。他还说,进来之后要跟我视频,让我看看这边的情况。” “看看他们录了什么?”我示意周溪月打开视频的时候,叶开已经挪动脚步,站到了可以与我互相策应的位置上了。 摄像,摄影时录到了鬼影其实并不可怕。多数情况属于意外,也有少数情况是鬼魂在提示生人“你走进了他的领地”,可怕的是,你在反反复复地观看,或者研究图像里的鬼影。 图像一次次地呈现在生人眼前,就相当于活人在不断试探着打破阴阳屏障。说不定,某次打开照片的时候,就能打穿阴阳,让鬼魂活生生地站在你的眼前。 周溪月点开视频马上举到了眼前,视频里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带着墨镜,留着小胡子的人,那人拎着自己的护身符对着镜头说道:“溪月……我已经进入大通百货了,今天能不能出去全靠这护身符啦!” “溪月,我已经进来了,这就是大通百货。这里还有民-国时候的西洋眼镜,我给你带上,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大牛从柜台下面拿起一副眼镜带在了脸上:“溪月……” 大牛只说了两个字,扶着眼镜的手就无力地落到了身体两侧,脑袋也跟着垂了下去。视频里传出别人的声音:“大牛,大牛……你干什么呢?” 大牛猛地一下抬起了头来,两只手抓着眼镜腿想往外挣,可他不管怎么用力,那眼镜就像是焊在他脸上一样,就是拿不下来。大牛说话的声音都变了:“眼镜摘不下来了。冉子,你身上带纸钱了没有?赶紧……赶紧把这眼镜买下来。” “谁没事儿身上揣死人钱?你身上不是带着纸钱吗?”其他人也急了,冲上去就想帮大牛摘眼镜,摄像却仍旧是在那拍摄。 “别拍了!”有人喊道:“出事儿了,快点把你们身上能辟邪的东西都拿出来。” 市面上流行的护身符,十个里面有九个是在买心理安慰,起不到什么作用。就算是求到了真品,也不见得能保人平安。 护身符属于被动触发的符箓,人带着护身符,就等于是告诉鬼魂你在什么位置上,跟人无仇无冤的鬼魂会远远避开。但是,遇上了一些脾气不好的鬼魂,很容易惹怒对方来找你麻烦。带着护身符往坟地里走,或者故意去闹鬼的地方,就等于是主动撩拨鬼魂,对人没什么好处。 周溪月的那些同学,显然是不懂这些,听见大牛出事儿了,就一起冲了过去。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往大牛身上按。 有人也不知道把什么水给泼到大牛脸上之后,大牛紧跟着一把将墨镜给拽了下来。 大牛把墨镜给取下来了,可他的眼珠子也没了,脸上只剩下了两个血糊糊的眼眶子。 摄像惊叫声刚起,原本去救大牛的人全都转过了身来,所有人的眼珠都已经不翼而飞,所有人又都挂着满脸鲜血不住冷笑。 站在视频正中间的大牛,缓声开口道:“千万别往后面看,我们在背后等你们。” 视频也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我的脊梁上瞬间窜起了一股凉意,我侧眼往地上看时,被蜡烛照出来的人影已经由四条变成了十条。 大厅里又多了六个人。 周溪月的那些同学,果然是在背后等着我们。 周溪月被吓得脸色惨白,叶开右手也稍稍抬起几分,做好了拔剑的准备。 “别怕!”我给了周溪月一个安慰的眼神,自己拉开柜台前面的凳子坐了下去,用手敲着柜台的玻璃喊道:“有人没有?不卖货么?” 我话音刚落,原本空空荡荡的柜台后面就传出了声音:“先生,想要什么?” 那个人明显是蹲在柜台后面说话,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柜台后面除了一片黑漆漆的阴影,再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安耐不住的,想要站起来探着身子往柜台后面看上一眼。我强行压住了心里的好奇,坐在了原地。 如果,我真那么做了,看见的会不会是挖向我眼珠子的两根手指头? 我用手敲着柜台道:“大通百货卖东西,伙计都不出来见人么?” “我刚才在找东西,让先生见笑了。”柜台后面果然站起来了一个脸色惨白的伙计。 我的目光从他染着血迹的袖口上一扫而过:“把你这里精品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看看。” “先生稍等!”伙计一弯腰竟然从柜台后面拿出一张盛着眼珠子的托盘。 成对摆在红布托盘上的六双眼珠,已经被挖下来几天,却仍旧保持着鲜活,瞳孔甚至还能随着光线的变化而收缩。 六双眼珠一摆出来,我就觉得身后的阴气浓重了几分。 那几只鬼魂往前凑了过来。 第三十三章下饵 周溪月也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人逼近,下意识想要回头,却被我一下子扣住了手腕:“别往后看。” 周溪月虽然没有转头,人却一直在瑟瑟发抖。 周溪月的感知比常人更为敏锐,普通人最多只能感觉到有鬼魂在自己身后窥视。周溪月却能感觉到鬼魂的动作:“陈……陈先生……有人在摸我的脖子。” “放心,我们还没开始交易。大通百货总不至于来打扰顾客吧?”我的目光从那六双幽幽转动的眼珠上一扫而过,抬头看向伙计:“就这?赫赫有名的大通号,不会就拿这点玩意糊弄顾客吧?” 伙计明显一怔:“先生,这话说大了吧?这可都是新鲜东西。装在残缺的尸首上再合适不过了。” 我哂笑道:“新鲜是新鲜,但是再新鲜的玩意,我也用不着,你看我像是没有眼珠子的人么?” 古人下葬一定要讲求全尸的原因,是因为尸体残缺不全,鬼魂也一样如此,到了阴间也难以转世投胎,即使地府鬼神网开一面给了他们投胎的机会,新降生的婴儿也会出现先天的残疾。 大通商号出售活人的眼珠,实际上却是给死人用的东西。 伙计不悦道:“先生都已经坐在这个柜台上了,难道不是过来买眼珠子的么?” “我来当然是要买东西。不过……”我说话之间,抬起手来在自己眉心上点了两下:“我要这儿的眼珠子,你们有么?” “这个……”伙计一下怔住了。 眉心是天眼所在,除了神话里的人物,无论是术士还是修士都不可能生出实质性的天眼。大通号想要找一颗“天眼”过来,只能杀掉一尊修炼出天眼的高阶鬼神。 伙计像是忽然反应了过来:“这位先生,你想要的东西,我们当然有,只不过那种天价的贵重物品,不会轻易拿出来。先生,您看,是不是能先证明一下您的实力?” “合理要求!”我说着话看了周溪月一眼,后者马上拿出银行卡道:“你们可以拿去验资。” 伙计笑道:“先生怕是在开玩笑了吧?这东西在我们这儿不管用。” 我正要说话的工夫,叶开从褡裢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红锦盒,推到了伙计面前:“这个呢?” 要不是大通号的伙计在我面前,我都想跳起来给叶开一脚。 我原本就没打算在大通百货买东西,更没打算跟大通的伙计磨时间,我进入大通之后的第一个目的就是见到白成野。只有找到了正主,才能直捣黄龙,擒贼擒王。 叶开要是真拿出个值钱的东西,伙计做主把东西卖给我。我还能带着一个阴间的玩意回家不成! 我想要阻止叶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 叶开掀开锦盒的瞬间,一股来自鬼神的煞气便从那小小的锦盒之内奔涌而出,即使那股鬼神之力没有明确的目标,也让柜台为之震颤了几下。 我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立刻往锦盒里看了过去。那里面竟然是一个核桃大小,形同心脏的血红色水晶吊坠。 鬼神之心? 我听韩老鬼说过,鬼神的心脏,一旦离体就会晶化。而且,鬼神的心脏体积越小就代表着他的修为越高,少数鬼神甚至可以利用心脏复活。所以,拿到了一颗鬼神之心,就等于掌握了一尊鬼神八成的力量。 叶开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看向叶开的时候,那个大通号的伙计已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先……先生……您真要拿这个……” 我正要说话,却看见叶开的手指轻轻动了两下,他的意思大概是:让我别动! 叶开点头道:“这颗鬼神之心就是我的底金。” 伙计眼珠一转:“这颗鬼神之心究竟是真是假,我还没法估计,我得拿去给师爷鉴定一下。” 伙计像是生怕叶开不同意,不等他说话,就抢先说道:“先生请放心。以我们大通号的信誉,绝不会干出坑骗顾客的事情。况且,大通号就在这儿,我们也跑不了。” 叶开比了“请”的手势:“可以,我就在这儿等你们掌柜。你告诉他,我还有大宗交易要做,让他过来一趟。” “我一定把话带到!”那个伙计拿起鬼神之心一溜烟地跑了。 我饶有兴趣地看向了叶开时,叶开淡淡说道:“让他先跑五百米。” 叶开肯定与鬼神之心有着某种感应,他故意放走对方,是想通过鬼神之心,追踪大通百货里的主人。 鬼神之心,对于鬼魂而言,的确是致命的诱惑。 但是,叶开的这个饵,未免下得太大了。 鬼神之心不是阳世的东西,万一被谁给带去了阴间,我们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别想把东西拿回来。 到了这会儿,我已经可以肯定,现在的大通百货已经不是原来的鬼商了。 鬼商,在某种意义上更守规矩。 买主跟鬼商交易,本身就是冒着风险,如果鬼商不守规矩的话,谁敢跟他们交易?那不是找死么? 那个伙计刚才这一手,已经犯了鬼商的大忌。如果,大通百货真是原来的鬼商白成野,那个伙计就该被当场处决。 看来,大通百货的事情,已经偏离了我预想的方向,甚至变得更为凶险了。 我心念转动的这会儿工夫,原本在我们身后的那些鬼魂,没了店伙计的管制,竟然有几分蠢蠢欲动的意思。 叶开忽然说道:“他们因为鬼神之心打起来了,刚才那个伙计被杀了,鬼神之心易手,正在往别的地方移动,有人过来了!” 叶开伸手握住兵器,目光锁定墙面的当口,货架背后也浮现出了一道师爷打扮的鬼魂,对方带着几分假笑,慢悠悠地走到柜台前面:“请问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在下陈九!”我故意问道:“我出了价钱,大通号是不是该给我看看东西了?” “应该应该……先生拿出的东西确实价值不菲,足够换走本号大部分东西。”师爷笑容可掬的说道:“不过嘛!神眼,毕竟是重大交易,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得签一份协议,保证交易双方都不会把交易内容外泄。” 第三十四章留下他 师爷说话之间,把一张契约平铺在了柜台上:“陈先生,能拿出鬼神之心,想必对契约所有了解,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术士签订术道契约,必须以血为墨,牵动鬼神。术道契约一旦成立,无论如何不公,也无可反悔。 我往契约上扫了一眼,割破手用巫文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之后,猛不丁地问道:“大通号还是姓白么?” 师爷微微一怔:“陈先生,你说笑了。大通号除了姓白之外,还能姓什么?” 我微笑道:“白成野再怎么说,也是一代鬼商。做事总得留几分底线。” “你们把人骗到大通百货,让他们糊里糊涂地签下让出寿命的契约,来给你们续命。” “这是鬼商应该做的事情吗?” “大通号已经易主了吧?” 师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惊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契约,还敢签名?” 我回应道:“续命契,这种东西,除非是由当事人自愿献出自己的寿命给人续命,才会得到鬼神应允。否则的话,只要来一个能看得懂巫文的术士,就随手可破。” 我说话之间,契约上“陈九”那两个字,已经化成了两团血渍往契约四周蔓延而去。 师爷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抢柜台上的契约,我藏在袖口里的无常短剑,已经滑进了手心,一剑穿透了师爷的手掌,把他的一只手给钉在了柜台边缘的木条上:“想抢东西,问过我没有?” 师爷惊叫道:“你反过来夺我们的寿命,就不怕前几天进来的人,都死在你手里么?” 我冷笑道:“他们现在还活着么?七天过去了,你要是还抢不干净他们的寿命。这续命术,你也就算是白学了。” 师爷挣扎道:“就算你没杀他们,破了续命契,他们也得魂飞魄散。” 我攥着剑柄沉声说道:“你是没见过术士么?在术士的眼里,鬼魂与猎物差不多。你让我为了一只猎物放了你?” “你……”师爷这下说不出话来了。 我厉声道:“大通商号的主事人是谁?在什么地方?” “他……他……”师爷连说了几个他字之后,魂魄忽然炸裂,暗绿色的磷火在我前面横空而起,只有被我钉在柜台上的手臂还保持着完整。 师爷一死,被我滴血的契约骤然间冒出了绿火,鬼魂在魂飞魄散之前那种凄厉的鬼哭瞬间乍起——被契约带走寿命的鬼魂,也随着秘术被迫灰飞烟灭。 原本还在我们身后蠢蠢欲动的鬼魂,被那声鬼哭吓退了数米。 我趁着鬼魂暴退的瞬间一掌拍向了柜台,玻璃柜台顿时在我掌下四分五裂,装着那六对眼珠的托盘也被我给拿在了手里。 六对带着血的眼珠,同时向我这边转动而来,眼中怨气四溢而出。我身后的鬼魂再也安耐不住,伸手往托盘里抓去。 我手腕向上一震,托盘便带着眼珠子一起飞上了半空,我不等托盘回落便一掌拍在托盘边缘,盘子里的眼珠像是迸飞的水花,散落地面。 原本已经快要挤在我身上的鬼魂,瞬间转身往眼珠落地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眼看着几道人影分别飞往不同方向时,从柜台上抓起一把碎玻璃当做暗器往地上打了过去,散落在地上的眼珠当即被我给打碎十个之多。 原先,还是想要捡起自己眼珠的鬼魂,为了仅剩的两个眼珠子打成了一团。 那几个被挖了眼睛的鬼魂,不会在乎眼珠子究竟是谁的东西,他们要的只是全尸。 我看向扭做一团的几只鬼魂,从兜里抽出几只引魂香用火机点着扔在了地上。 引魂香的作用就是吸引附近的鬼魂,我的引魂香经过了子木的改良,引魂的效果要更强数倍。片刻之后,大通百货里鬼声四起,不久,数以十计的人影凭空出现在了一楼大厅当中。还有鬼魂在不断穿过天棚落向地面。 我趁着鬼魂向大厅聚集的工夫,抽出一张空白符纸,咬破指尖用血划出一道“冤魂咒”悄悄塞进了柜台下面。冤魂咒唯一的作用就是能激发鬼魂的怨气,让他们在丧失理智,变成怨鬼。 用不上多久,这里就会变成冤魂的战场。 我扔出了冤魂咒才向叶开说道:“现在可以走了。” 我和叶开护住周溪月退向了一楼柜台,周溪月惊声道:“前面是墙,你要往哪儿去?” “货架后面有暗门!”我刚才亲眼看见那个伙计带着鬼神之心穿墙而过,鬼魂没有实体,可以穿墙入户,鬼神之心却不行。叶开故意让他带走鬼神之心,也是为了能找到一个供活人通行的路径。 叶开往前走出两步,抬手在墙上轻轻按了一下,我明显看到他指尖下面掀起了几圈血红色的涟漪,那应该就是鬼神之心穿过墙面留下的标记。 我正打算找找货架上有没有机关的工夫,叶开已经从背后抽出了一根十三节的钢鞭,直奔货架子砸了下去。 叶开钢鞭扬起的一刻,鞭身上的符文便被阴气激活,血色烈焰围绕长鞭暴涨而起,叶开与其说是在挥动钢鞭,不如说是将一道血色火焰砸向了墙面。 两米高的货架连带后面的墙壁,在一声轰然剧震之后四分五裂,碎开的空心墙砖散落遍地。 原本,应该是由机关启动的暗门,被叶开生生砸出了一个窟窿。 叶开温文尔雅的形象,也在我心中荡然无存。 果然,每一个看似儒雅的人,心里都藏着一个暴力分子。区别就在于,他有没有变成斯文暴徒的本事。 “断魂血焰?”韩老鬼对我悄然传音道:“小九,想办法把这个叶开留在你身边,他能救你的命?” 那时候,我没有时间去问韩老鬼一定要留下叶开的原因。 后来,我才知道,韩老鬼活着的时候,江湖中有一个擅用纯阳内力的高手——叶天幽。 叶天幽离世时,韩老鬼还专程过去吊唁,亲手送上挽联“叹断魂血焰,冷酷天下无二。惜豪杰天幽,多情世间第一。” 仅凭这点,当年韩老鬼对叶天幽的推崇就可见一斑。 叶开应该就是叶天幽的后人。 第三十五章瓦匠 韩老鬼跟我传音的这会儿工夫,叶开已经向我摆手道:“可以进了,走!” 我跟着叶开踏入暗门背后密道的瞬间,密道前后各自落下了一道铁闸。整条密道被生生封锁了长度不足三米的狭小空间。 我和叶开各自看向铁闸的当口,我们脚下的地面缓缓开启,露出一条深达地下的阶梯。 我分明听见有人在阶梯之下虚弱说道:“请进!” 我和叶开对视一眼之后,把周溪月护在身后顺着阶梯走向地底,可我很快就发现,这段看似不长的楼梯,怎么都走不到头。 我明明看见自己距离地面只有几步之遥,这段距离却像是无法跨越的冥河彼岸,无论我怎么走都会被无形的力量推回原位。 叶开同样发觉了阶梯上的不对劲:“咱们遇上‘鬼引路’了。别走了,再走,我们就得撞上鬼门。” 楼梯上闹鬼的事情并不少见,通常守着楼梯抓人的鬼魂,不是在楼梯边缘上伸手去抓人的脚踝,就是干脆坐在楼梯上,伸出腿往人脚底下放。 总之,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下楼的人,头朝下摔到楼梯上当场毙命。 这种拉替死鬼的方式,很容易被破解。走夜路的人,身上有个护身的东西,甚至打着手电都能避开那些游魂野鬼。 但是,人一旦遇上了“鬼引路”,那就是凶多吉少了。 碰上鬼引路的人,分得清方向,看得见目标,却永远也走不到他想去的地方。人在越走越急的情况下,体力急剧消耗,说不定哪一脚迈出之后,人的肉身就留在了原地,魂魄却在玩命地往前跑。离体的魂魄,用不了多久就得钻进道路尽头的鬼门。 鬼引路,可能会出现在楼梯上,也可能会出现在某条人迹罕至的荒山小道。但是,结果却是一样。 我们眼前的地面,应该就是鬼门所在! 叶开沉声道:“你们等我,我试试能不能把鬼魂找出来。” 我拦住了叶开:“鬼魂没在楼梯上,一会儿,你护住周溪月跟着我走。” 我说话之间,左手向外一扬,藏在我袖口中的无常短剑飞旋而出,转动剑尖在墙上连击数次,剑身与墙壁撞出的火花,还在空中缤纷舞动,无常剑消失在了我左侧不远处的墙面上。 无常,是专职索魂的鬼神。子木传给我的无常剑,可以短距离内锁定鬼魂的方位,我那一招“离手剑”正是追踪鬼魂所在。 “跟我走!”我招呼了叶开一声,纵身往短剑消失的方向飞跃而去,我人在半空之中就用双手护住了头脸,等我双脚落地时,已经在毫无阻挡的情况下落进了一座满是石柱的空间。 奇怪的是,我站在这片空间当中,竟然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楼梯上的情景。 远处的周溪月,指着我消失的方向结结巴巴地问道:“陈……陈九怎么不见了?” 叶开双手抓住周溪月的肩膀,像是拎小孩儿一样把她拎了起来,喊了一声“走你”把周溪月扔向了墙面。 周溪月惨叫之间穿过“墙壁”直奔我眼前飞了过来,我赶紧把她接过来放在了地上,轻轻往她脸上拍了两下:“醒醒,醒醒……” 已经要被吓傻了的周溪月这才回过神来,露出两只小虎牙眯着眼睛看向了跳进来的叶开,看样子,要不是我们仍旧身处险地,周溪月就该张嘴咬人了。 叶开看都没看周溪月一眼,走向一根柱子,用竹节鞭在上面敲了两下:“这是大通百货的地基?” 我看向像是被迷雾围绕的石柱,提高了声音:“瓦匠前辈,你既然把我们叫进来,总得出来见见面吧?” 从我跳进这片区域,我就可以肯定,这片区域是当年修建过大通百货的那个瓦匠的呕心沥血之作。 这里没有任何阵法,却把视觉差给发挥到了极致,不站在特定的位置上,永远别想看清附近的情况。这才是最上乘的障眼法,没有法术,也不用秘药就能迷惑对手,不把这附近的柱子全部铲平,谁也别想找到藏在石柱深处的鬼魂。 但是,击碎了石柱,大通百货很可能因此坍塌,再厉害的高手也承受不住数以吨计的石块当头砸落的力道。 控制住这片空间的人,在生人面前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我和叶开可以说,还没见到对手就先落入了下风。 我声落不久,空间深处就传来了一声像是琴弦震动似的轻吟,围绕在我们附近的石柱像是晃动了几下之后,我们眼前的景物陡然变得清晰无比。 我甚至可以看见一道道蛛网似的丝线,在绕过石柱之后汇聚到了一只身穿棉布衣服,头戴瓜皮小帽的老鬼身上。 对方摆弄着我的无常短剑阴森笑道:“功夫还算不错,你家石爷要不是有几分本事,就着了你的道儿了。” 韩老鬼向我传音道:“他是瓦匠石家的人,鲁班门四大弟子之一。” 很多人都以为鲁班只是木匠的祖师爷,实际上,鲁班还是瓦匠,炉匠的祖师。术道上的鲁班门却有着四大传承:木匠,瓦匠,炉匠和机关术。 我淡淡抬手道:“原来是鲁班门石家的传人当面,失敬了。在下陈九,见过前辈。” 石瓦匠抬头看了我一眼,才嘿嘿笑道:“有点见识,不过,你这点见识,救不了你的命。” “想要见我,你得拿点本事出来。” 我脸色微微一沉道:“朋友,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话,你就直说。想要动手,我可以奉陪。” 我敢肯定,石瓦匠不仅不是大通百货的人,还是被白成野扣在这里的囚徒。 石瓦匠想跟我达成某种交易,却又不想先开这个口,非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再说,我自然不会惯着他的毛病。 石瓦匠明显是没想到,我会忽然翻脸。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接我的话了。 韩老鬼跟我说过,江湖人的“翻脸”,十次里有九次是装给人看的,与其说是翻脸不如说是试探,真正要翻脸的时候,没人跟你废话。 第三十六章话留一半 我看石瓦匠不说话,才开口道:“姓石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着什么心思?有话赶紧说,我没空跟你在这儿打哑谜。” 石瓦匠眼珠连转了几下:“你们是接了大通号的索命帖,才过来给他们出货的吧?” “我实话告诉你,你们就算是买了大通号的东西,也一样要死。当年大通号的最后一批货,都是阳间不敢接手的阴间秘宝。” “因为,那些东西来路不正,一旦被人发现,必然会遭到鬼神追杀。所以,白成野才把我找来修建大通百货掩盖那些东西的气息。” 石瓦匠冷笑了一声道:“白成野修出来大通百货又能怎么样?他出不了货,货主会要他的命;他出了货,鬼神又会追杀买主,最后还是得找到他头上来。” “按照江湖上的规矩,白成野接了这种要命的生意,就得一个人给扛下来。哪怕是白家死绝,也不能接这个生意。可是白成野偏偏没这么做。” “白成野为了保住白家,就骗人过来买下那一批货。只是他没想到,他的算计远远比不上那位货主。” 石瓦匠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还想往后听么?想听,就过来找我。碰上我,我再告诉你后面的事情。” 石瓦匠话音一顿之后再次冷笑道:“就怕你找不着我,一上来就自作聪明,放出一颗鬼神之心当诱饵。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就又放出一把追踪法器。” “现在,两种东西都丢了吧?真不知道,你们的师父怎么会教出这么两个蠢货。” 周溪月上前一步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找到你,你才告诉我们真相?” 石瓦匠笑道:“你这问的不是废话么?如果,你们连我在哪儿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跟我交易?有什么资格跟白成野掰手腕?” “我看,你也不小了,这种幼稚的问题以后还是不要问了,免得惹人笑话。” 周溪月还没来得及回应,石瓦匠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叶开沉声道:“这是死局,你带着周溪月突围,我给你殿后。” “石瓦匠是想让我们放他脱困,又不想付出任何代价,甚至不想卷进我们和大通号的纷争。他所谓地告知我们秘密,只是一个借口,我们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不找到对方,就走不出这片空间。” “我在这儿拖着他,你想办法出去!” “不急!”我右手向空中平举之间,引路金钱也在我掌心当中垂落而下,明明可以追踪鬼魂的引路金钱,却在垂落的那一瞬间失去了目标,只能在那里凌空转动。 石瓦匠嘿嘿冷笑道:“凭一个引路金钱就想找到我?你是哪个师父教的?” “我师父交给我的东西,一定会让你感到惊喜,不断的惊喜。”我话一说完就咬破了舌尖,将一口血喷上了引路金钱。悬在红绳上的大钱儿像是承受不住这一口鲜血的冲击,当场炸成了碎片。 “哈哈……啊——”石瓦匠的笑声刚起,便换成了一声惨叫。 我又抖出一枚引路金钱:“无常剑的滋味如何?要不要试试,还能接住我几剑?” 无常剑,本就是追踪魂魄用的法器。子木传给我无常剑的目的,就是防止我落进鬼怪的幻象当中找不到目标。短剑离手之后,我不仅能感觉到无常剑是否击杀了目标,而且能快速追踪到无常剑的位置。 我刚才那一招离手剑,虽然没要了石瓦匠的命,但是肯定伤到了对方,而且,无常剑也落在了距离对方不远的地方。 我刚才用引路金钱感应无常剑,激发剑锋上的符文,石瓦匠也再次被我所伤。 石瓦匠惨叫之间,我猛然转身直奔着身后那根柱子撞了过去。 我身形刚一挪动,原本立在我眼前的石柱,竟然在我视线中晃动了一下,等我冲出两米之后,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冲向了两根石柱中间。 我不仅没有停住脚步,反而在这瞬间加快了速度,两根柱子在我眼角余光中向我身后飞退的瞬间,我耳边也传来一阵大门开启的声音,就好像是有人在眼前打开了一道无形的大门,等着我自投罗网。 等我再次站稳脚步,果然闯进了大通百货内部。 跟过来的叶开,第一时间站在了我身边,跟我形成了互相策应的角度。周溪月震惊道:“我们又回到百货里面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解释道:“大通百货其实是一座倒影墓!说白了,就是墓葬的地宫跟地表的建筑一模一样,整体去看就像是映在水里的倒影。” “想做鬼商,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找到一座中空的墓葬作为交易的地点。而且,这个墓葬最好是深达地下几层,阴间秘宝被送入墓葬底部之后,一层一层地往上送,让秘宝逐渐适应阳间的环境,才有可能完整的送到买主的手里。” “我看到王曼曼发给你的那张地图之后,就一直觉得什么地方有点问题。等我看见石瓦匠之后才想明白,当年白成爷找石瓦匠过来建造一座上下一样的倒影墓。他给我们的那张图,不是让我们在大通百货里找东西,而是在下面的墓葬。” “石瓦匠修倒影墓的时候,应该是故意留了一手。他所在的那个空间,本来不该存在,但是它现在却成了连接主墓和倒影之间的关口。无论是活人想要下墓,还是死人想要出来,都得经过那个空间。” “石瓦匠,是在给倒影墓当门神么?” 我转头看向大门的当口,外面传来了石瓦匠的苦笑声:“你当老子,真愿意当这个门神?” “倒影墓号称乾坤阴阳,人鬼同住。我家传下这门手艺的时候,老祖宗就说过,遇到有人要修倒影墓,一定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这不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也是为了给子孙后代留一条生路。” “倒影墓,是贯穿阴阳的地方。阳间术士只要打开了阴阳通道,扰乱两界就是重罪,祸及三代。” “修倒影墓的人,必须得想办法撇清自己的罪责。” “白成爷,让我修倒影墓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我修好这大通百货的时候,就给自己留了个藏身的地方。” “谁知道,白成爷买通了我的徒弟,找到了墓葬中枢的机关。所以,我这个门神就只当了一半。” 石瓦匠明显是留下了半句话。 第三十七章先别动手 我反问道:“你既然都已经把话说了,为什么不说完?” 石瓦匠笑道:“我说的话,你能听见,白成野也能听见。你对付不了白成野,难道还要把我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出去么?” “大通百货有上下三层,你们能走过去,我可以负责给你们开门。走不过去的话,就留着陪我吧!” 石瓦匠留下一声冷笑,便不再说话了。 我懒得去跟石瓦匠废话,是因为我发现韩老鬼没跟过来,他肯定是在找石瓦匠。有老鬼在那边,石瓦匠的嘴硬不了多久。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站在石瓦匠的眼皮子底下等着韩老鬼动手。 石瓦匠的实力再如何不济,也是久走江湖的老油条,我长时间不动,他必定生疑。 我故意往石瓦匠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就仰头看向了挂在大厅上面的吊灯。 狐狸的直觉在告诉我,那盏吊灯才是破开这层商场秘密的关键。可惜,子木和老鬼都不会机关术,就算我看出了关键所在,也找不到破解机关的办法。 我正在琢磨该怎么骗石瓦匠说出秘密的时候,周溪月小声说道:“陈九,我……我怎么觉得我们脚下有人?” 我眼睛一亮,低声回应道:“你能不能感觉到人在什么地方?” “到处都是!”周溪月颤声道:“我们脚下有好多人,他们……他们都在看我们。” 我低头看向地面的时候,也感觉到了砖缝后面藏着一双双转动的眼珠,似乎真的有人躲在红砖下面窥视着地面。 “我懂了!”我恍然之间,抽出火龙镖打向了悬在空中的吊灯,火龙镖的锋刃自下而上地将三根蜡烛斜向削断之后,三根蜡烛上冒出了幽幽绿火。 棚顶吊灯在火龙镖的撞击之下缓缓转动,诡异的火光也在这片空间中徐徐转动,大厅中明暗交换之下,地面上也出现了十多道人影。 我双手结印指向了燃动的火光:“冥火照阴阳!” “一盏灯,阴阳开——” 我手中法印乍起之间,无形的空间就像是炸出了细小裂痕,飒飒阴风两界屏障向大厅当中狂涌而来。仅仅几秒之后,室内卷动的阴风便增强了数倍,柜台上的玻璃已经开始承受不住阴风的力道,不断炸裂。 “二盏灯,鬼魂来——” 我再次打出火龙镖,头顶灯光又亮三盏,幽幽鬼火不仅没被阴风吹灭,反而串起过尺高的火苗,强行给四周空间染上了一片惨绿的颜色。凄厉的鬼哭声一时间随风而动,听上去就像是无数鬼魂在我们身边来回穿梭。 我第三次抽出火龙镖的时候,石瓦匠终于绷不住了:“你疯了吧?擅自打破阴阳界限,你想死吗?” 多数术士所谓的“开阴阳”,只是在黄泉路上开个缺口,并不是直接打开阴间与阳间的界限。黄泉路还算不上是真正的阴间,阴阳界限相对薄弱,甚至不算稳定。术士想要在黄泉路上打开个缺口并不困难。 即使,术士打开了黄泉路,也只能往阴间送魂,不能往外引魂。 鬼魂一旦进入地府,就不会随意放回阳世。哪怕是通灵的灵媒,也得需要阴差接引才能让其与地府的阴魂短暂接触。而且,阴魂身边还有鬼差守护,为的就是防止鬼魂逃走。 这种方式,说白了就跟阳世探监有几分相似。 术士打破真正的阴阳界限,放走已经进入地府的鬼魂,不仅是重罪,也会牵动诸多因果。术士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 我在大通百货打开阴阳界限,所引发的后果,白成野占四成罪责,我和石瓦匠各占三成。 哪怕仅仅是三成,石瓦匠也承受不住。 我冷笑回应道:“别紧张,我就是想看看,这地底下埋着的是谁?” 石瓦匠已经慌了:“你先别动手,我告诉你,下面是谁。” “这层楼下面,封着第一代大通商号掌柜白山君的手下,他当年就是靠着这些人开了鬼门,成了鬼商。” “你别把他们弄起来,除了白家没有谁能控制住那些死人,他们醒过来就能撕开阴阳屏障。阴兵杀来,不仅我们完了,还得祸及三代啊!” 我呵呵笑道:“我上没有老,下没有小,我不怕。再说,大通号的白成野都想玩死我了,我还不能拖着他一起下水么?” 我说话之间第三枚火龙镖也跟着飞上了半空,挂在吊灯上的九根蜡烛,全部被火龙镖点亮之后,我双手也在飞快结印,一开始,还能看见我双手舞动的虚影,片刻之后,我双手的位置上就只剩下一片黑色的漩涡。乍看之下,就像是我的双手已经穿透了空间,在叩动可以贯穿两界的鬼门。 与此同时,地上的砖块也在不住震颤,一道道的裂痕开始四下蔓延,那些被封禁在地下的尸体,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破土而出。 现在,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只要我手中法印一成,阴阳屏障必然出现裂口。如果,我没有像是鬼商一样蒙蔽阴兵的本事,巡逻的阴兵很快就杀到大通百货,把这里给夷为平地。 我慢慢收拢法印之间,石瓦匠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了:“别动手!白成野还在,还在……” 石瓦匠的反应早就在我意料之中。 石瓦匠苦苦哀求道:“这位兄弟,不……这位先生……你抬抬手,先别动手,容我慢慢想想办法。” 我手中法印一刻都没停顿:“你想你的办法,我开我的鬼门。互相不耽误事儿。” 石瓦匠被我逼急了:“我送你去见白成野,这总行了吧!” 我冷声道:“开门!” 石瓦匠也不知道触碰了什么机关,我们所在大厅的一角豁然开启,露出了一条笔直的通道。 石瓦匠紧张道:“陈先生,我已经把门打开了。你先……” 石瓦匠的话没说完,我手中咒印已成:“鬼门,开——” 我的手印一落,地面上的红砖便被自下而上的巨力振上半空,三十多副棺材从地下直立而起,棺盖怦然落地,棺中尸傀双目怒睁,眼中血光四溢而出。 我和叶开屏住呼吸的同时,也捂住了周溪月的口鼻。 第三十八章瓦匠开口 我把周溪月拎起来夹在腋下,叶开拽着她两条腿飞快地钻进了通道。 石瓦匠在我们背后破口大骂道:“姓陈的,你个王八羔子,不讲信用。我……” 我闯进通道的当口,石瓦匠的骂声便戛然而止,通道大门也随之闭合。 韩老鬼得手了! 此时的韩老鬼正掐着石瓦匠的脖子,把他给拎在半空:“小兔崽子,你挺能藏嘛!你家祖宗活着的时候,干的就是抓人的营生,你藏在十八层地狱里,你家祖宗也能把你挖出来。” 韩老鬼手指一紧:“说!现在掌控了大通商号的人是谁?他们要干什么?” “我……我不敢说!”石瓦匠哀求道:“求求你高抬贵手,我就是个瓦匠……” 韩老鬼不等他说完就阴森笑道:“你最好考虑清楚再说!你不是怕祸及三代么?你现在在我手里,你家祖宗动动手,别说是三代,就是九代都别想跑。” 石瓦匠全身颤抖道:“我……我真不能说……” 韩老鬼呵呵笑道:“人哪!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不到哭丧都找不着调儿的时候,就不知道认命。” 韩老鬼说话之间,指尖上阴气四起,五道阴气凝成的绳索,形同灵蛇从石瓦匠的脖子开始,往他四肢上缠绕而下。石瓦匠也慌了神儿:“您……您停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韩老鬼生前是武林高手,但秘术只能算是初窥门径而已。子木教我秘术,他也在跟着学。韩老鬼别的没学会,对咒术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天分,不仅学全了子木的咒术,甚至还有青出于蓝之势。 咒术,虽然能在无声无息之间要人性命,但是被咒的人并非毫无感觉,咒术越是歹毒,被咒的人感觉就越为强烈。这是咒术的弊病,同时也是上天给被咒者的生机。如果,能在咒术完全发动之前,打断对方施法,也就还有一线生机。 韩老鬼咒术一动,石瓦匠就知道对方不是虚张声势了:“我说……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贱骨头!”韩老鬼往石瓦匠的脑袋上狠狠抽了一巴掌:“咱家没时间跟你磨叽,赶紧说。” 石瓦匠道:“当初,白成野建大通百货的时候,还抱着一线希望。觉得只要是出了货,卖主就能放过白家老少。”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彻底绝望了。他心里很清楚,就算他把卖家委托的东西全都卖出去,也难逃一死。” “但是,白成野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他并没按照货主的吩咐,把那批货卖给普通人,而是暗地里集结了一批东北老客,花重金让他们带着那批货各奔东西。” 韩老鬼疑惑道:“他找了多少东北老客?” 在东北靠山吃饭的人不在少数,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赶山人和东北老客。那些能出没于深山老林挖参,寻宝的赶山人的种种传奇自然不用多说。 这东北老客也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老客看似在做兽皮、人参的生意,但是暗地里也有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东北老客当中最为特殊的存在,就是一批专门做生死生意的人,这些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把山精水怪,或者仙家、鬼神把守的东西,悄悄从山里给顺出来。 山里有些东西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但是轻易也带不出来。那些能藏宝的老客,只要把东西给带出来就够他们吃三辈子,但是这中间要是被拦下来,下场必定凄惨无比。 敢做这样买卖的老客人数不多,却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石瓦匠说道:“我听白成野说,那些人是老客,但是,有些人看着不像。他不想说,我也没法仔细打听。” “我只知道,那些人分成三批带走了所有货物,而且,他们去的地方也不一样。那些人具体去了什么地方,只有白成野一个人知道。” “白成野清空了货物之后,就把白家人聚集到了大通百货。白成野跟我说:他在设计大通百货的时候,就给自己留了后路,让我徒弟悄悄给他开了道门。那道门里连着白家第一代掌柜修出来的避难所,他把家里人聚集过来就是为了放手一搏。只要他能带着白家人在大通百货里坚守七天,白家的劫数就算是过去了。” “他告诉我,让我自己找地方躲起来。要是这个时候出去,必死无疑,跟着白家一起守七天或许还有条生路。那时候,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头答应了。” “我给自己准备了差不多够半个月吃喝的东西,才躲进了这里。谁知道,围杀白家的鬼神不是守了七天,而是守了四十九天,我就这么被活活饿死在倒影墓里了。” “从那之后,我再没见过白成野和白家人,我以为白家的人是被人给灭魂了。前一段时间,有人忽然占了大通百货,还找到了白成野,我才知道,白成野一直藏在避难所里没出来。” 韩老鬼手掌再次发力:“说,当年卖家让白成野出了什么货?占了大通百货的人,是什么来路?” 石瓦匠惊叫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哇!白成野的嘴很严,一直不肯说那批货是什么东西!我也怕惹祸上身,没敢往深处打听。” “前一段时间找到白成野的那些人身份很神秘,我没跟他们接触过,只知道,他们当中有人,也有鬼神,而且实力强悍。” “我只知道,他们来找白成野,是为了要白成野手里的名册。那本名册里详细记载了当初那批买家的身份和去向。想要把那批货追回来,必须先拿到名册。” 韩老鬼手掌又是一紧:“你放屁!单凭一个名册,还想追到东北老客?你这话连鬼都骗不了,还想骗你家祖宗?” 东北老客最擅长隐匿,施展秘术的时候,就连仙家都别想找到他们的行踪。 登记他们的姓名,去向,对寻找老客毫无作用。 石瓦匠赶紧说道:“那个名册,是用老客的血写的。” 韩老鬼听到这时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周身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声音陡然变得暴戾无比:“说!那些人是不是跟白成野达成了什么交易?” 第三十九章横拦一招 大通号没落之后,白成野并没有离开过大通百货。 来寻找名册的人,既然手段通天,为什么不直接拿下白成野? 种种迹象表明,白成野虽然离不开大通百货,但是外面的人,也奈何他不得。 大通百货的重新开张,就是那些人跟白成野之间的一场交易。 “这……”石瓦匠支支吾吾的道:“他们……他们之间应该有一些交易吧?” “混账东西!”韩老鬼的咒术陡然爆发,这一次再不是在恐吓对方,而是真正发动了咒术,石瓦匠一时间浑身战栗,惨叫连连:“白成野是让对方给他找人过来,供白家夺舍重生。白成野还指定要术士……” 韩老鬼活着的时候就是人精,哪能猜不出石瓦匠的意思? 什么镇守中枢,什么防备鬼魂都是狗屁!石瓦匠分明就是白成野的人,他守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给白成野挑选合适的躯壳,供他夺舍而已。 石瓦匠根本不是他说的什么门神,而是,要用这个地宫测试术士的修为的深浅。 石瓦匠打开的那条通道,分明就是陷阱。 韩老鬼狞声道:“你就庆幸自己是个死人吧!你要是活着,咱家非活剥了你的皮不可!” 韩老鬼的咒术陡然爆发,五道咒念形同毒蛇钻进了石瓦匠体内,只是那么短短的瞬间,石瓦匠就疼得差点魂飞魄散:“饶……饶命啊!” 韩老鬼干了半辈子剥人皮的活计,其中被他活剥之人便数以百计,又怎么会因为对方几句求饶就心生怜悯,他不仅没有停手,反而加大了力道,直到看见石瓦匠的魂魄出现崩溃的迹象,才猛不丁地问道:“怎么能直接找到白成野?” 石瓦匠几乎是无意识地回答道:“扳动那边的机关!那个地方,可以给他传音。” 韩老鬼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陡然凌厉道:“那个叶开是不是来找白成野交易的人?” “我不知道!”石瓦匠颤声道:“我只知道,他在外面转了好几天,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韩老鬼五指随之一紧,石瓦匠的魂魄当场崩溃,韩老鬼一掌扫开了萦绕在自己身边的磷火,拧动了不远处的机关,对面墙上随之出现了一根一把粗细的铜管。 活人,肯定是爬不进去这种传音用的铜管,鬼魂却能在这种地方行动自如。 韩老鬼明明知道,自己所做的一些,都有可能落进了白成野的耳朵里,钻进这条铜管,说不定就是九死一生。 韩老鬼没有一丝犹豫地化作一股黑烟,钻进了铜管。 那时,我和叶开已经带着周溪月推开了密道尽头的大门。 当我看见大门背后的景物时,不由得微微一怔——那道大门背后竟然是我通灵时看见过的办公室。 已经化成干尸的白成野仍坐在办公桌后面,办公室的另外一侧却并排摆放着十多具残缺的尸骸。 我走到办公桌前面坐了下来:“白掌柜,有客来访,你不招呼一下么?” 我面前的干尸顿时睁开了眼睛,声音沙哑说道:“小翠,上茶!” 躺在远处的一具干尸,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从柜子里拿出茶具,一步步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叶开护着周溪月往后连退了几步,那具女尸绕开了两个人之后,竟然真给我倒了一杯茶。 我往冰冷发绿的茶水里看了一眼,白成野便说道:“陈先生,想必有很多话要问我。喝杯茶,我们慢慢聊。” 白成野说话之间,我心里就生出了一种被人在暗处盯住的感觉。 站在我侧方的叶开,伸手抓住了背后的剑柄,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剑一搏的架势。 我对着叶开摆了摆手道:“别紧张,白掌柜不敢杀我。” 白成野嘿嘿怪笑道:“姓陈的,你在我的地盘上,说我不敢杀你,怕是在说梦话吧?”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白成野:“九死续命术,你没学全,所以,你死了八次之后,不敢再死了。你怕自己再死一次就活不过来了。” “就算我喝了这杯茶,你敢用我的气血渡最后一次死劫么?” 白成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知道‘九死续命术’?” 《血字秘档——续命篇》里囊括了所有续命术,白成野用的这种也在其中。 我继续说道:“九死续命术,取‘九死一生’之意,使用过这种续命术的人,必须死九次,生九次,才能渡过生死关,得千年寿元。” 我指了指摆放在旁边的尸体:“九死续命术,前七次必须用至亲之人的精血续命。而且,血脉越近效果越好。最好是父子,兄弟。堂亲,表亲也算是凑合。到了第八次,一定要用外人的气血。第九次,最好是修炼有成的修士,其次才是术士。” “这些人都是你的血脉至亲?” 白成野淡淡回应道:“一个家族能否昌盛,全看领头人。只有族长在,家族才在。他们都理解我的做法。” 我笑了笑才说道:“只可惜,你的秘术不全,就连第八次都没完成。更不要说第九次了。” 白成野的面颊虽然已经变得干枯蜡黄,两只眼珠却在眼眶里溜溜转动,似乎是在盘算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白成野才缓缓说道:“陈先生,想要什么?” 我还没开口说话,屋子里就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白掌柜,按照我们的约定,我已经把你要的人给找来了。你是不是应该把我们之间的交易结算一下,再跟别人谈生意?” 我不等白成野说话,就抢先说道:“我要的东西跟他一样。” 那个时候,我虽然没有听见韩老鬼跟石瓦匠之间的对话,但是,我也从第三个人的话里判断出了一个信息——重启大通百货,并不是白成野的本意,他是在跟对方达成某种交易。 那个人把我当成交易的筹码骗过来给白成野续命,我就不能让那人把他想要的东西带走! 如果,韩老鬼在这儿,肯定要指着鼻子骂我:你这叫节外生枝。处理了周溪月的死劫,把她安全带回去,我们的生意就算是做完了。你非要来这么一手,是怕打不起来吗? 第四十章敢不敢赌 我肯定也会告诉韩老鬼:大通商号的事儿,就相当于有人拎着刀子想要劫你道儿,抢你钱,还想要你命。结果,他发现自己打不过你,不劫了。你是选择放他走,还是揍死他? 底气不足的人才会放他走,但凡手脚利索的人,都得追上去揍他个半死。 我就不是一个手懒的人! “这个……”白成野再次为难道:“陈先生,按照商家的规矩……”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哈哈笑道:“白掌柜,据我所知,大通百货最后那几年,可干了不少犯忌的事情。” 白成野眼中的怒意一闪而逝,口中却缓缓说道:“两位,你们的来意我清楚了。” “但是,想要我手中的名册,总得拿出可以交换的条件。我的条件很简单,谁能让我活过来,我就把名册给谁。” 那人厉声道:“白掌柜,你想毁约不成?” 白成野冷笑一声道:“我当初跟你交换的条件是:你给我找到可以让我重生的术士,我把名册给你。” “你的确把人给我带来了。但是,你给我带来一个,我对付不了的人。这算是交易完成了么?” 白成野不等对方说话,就先一步说道:“朋友,你仔细想想。如果,我跟你说,我要一头猛虎入药。你给我弄来一头活着的猛虎,让我如何入药?” “白掌柜强词夺理的本事,我算是见识到了。”那人不愠不火地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九死续命术的真品,出自于血字秘档。” 白成野猛然看向我道:“陈先生,你的九死续命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与白成野目光对碰的瞬间,就知道对方已经对我动了杀心,无论我的《九死续命术》来自何处,对方都不会放我生离此地。我也就没有跟对方虚与委蛇的必要了。 我不等白成野再有什么动作,右手蜷指成爪,抓向了白成野的咽喉。 我跟着韩老鬼习武多年,全力出手别说是扭断活人的脖子,就算一颗碗口粗细的小树,也经不住我一爪的力道。更何况白成野现在只是一具能动的干尸。 白成野的脖子瞬时间在我一爪之下折成了两段,脑袋贴着我手掌边缘滚落在了地上。 我右手五指再次聚拢,攥手成拳往自己的方向拉扯过来。 我本来以为自己的“摄魂手”能把白成野的魂魄抓到眼前,却没想到白成野只是被我从干尸中拽出来一半,就像是泥鳅一样从我手里滑了出去。 等我的摄魂手再次抓向干尸的时候,原本还是坐在椅子上的无头干尸,竟然在一瞬间炸成了粉碎,足以令人窒息的尸气四散而出时,白成野飞快窜向了远处的铜管。 我腰间软剑也在这时骤然出鞘,紧追对方魂魄往墙上的铜管刺了过去。 长剑的锋芒还没触碰到铜管,那根管子就被从里往外的力道炸得四分五裂。 过米长短的铜管,就像是裂开的竹节,一段段地往前爆裂开来。 两团磷火在裂开的铜管中连续闪过之间,韩老鬼的声音便隔空传了过来:“小九,快跑!” 我只是微微一怔,韩老鬼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白成野却冷笑道:“进了我的大通号,谁也别想跑。” 白成野声落之后,房间四周便传出了机关转动的声响,四面墙壁开始向下沉落之间,我们三个又像是回到了商场当中。 只是这一次,商场里却只有一排蒙着黑布的穿衣镜。 我急声道:“背对我,别被镜子照到。” 叶开护住周溪月转身的工夫,却看见我们四周已经被同样的镜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们……”叶开刚一开口,盖在镜子上的黑布便同时飘落。 我们三个人的影子在镜子反射之下,永无休止地向后延伸,乍看之间,我们就像是被层层叠叠的鬼影包围在了有限的空间当中。 我的目光与镜子中对视之下,镜中人忽然开口道:“说出你们身份,交出九死续命术。否则……” 对方还没说出“否则”如何,我忽然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温热的血水落向镜面之间,除了那张染血的镜面之外,其余的镜子竟然同时变得漆黑一片。 我看向镜中人时,我的影子竟然诡异笑道:“你破了镜阵又能如何?你的影子已经被照在镜子里了。我对着镜子里的影子下刀,伤的就是你外面的本体。” 镜中人说话之间,真的抽出了一把刀来,贴在自己脖子上来回蹭了几下。 我的脖子也跟着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面不改色地看向了镜子道:“白成野,你也算得上是一方枭雄。可惜,你临死都没看透自己的弱点。” 镜子里的人用白成野的声音说道:“我有什么弱点?” “你怕死!”我说话之间,脱去了外衣,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续命术,本就是给怕死之人准备的东西。所以,我敢跟你赌命的时候,你就输定了。” 我说话之间,攥紧匕首一刀往自己胳膊扎了下去,刀锋撕开皮肤的声响乍然闪过之后,七寸长的匕首随之穿透了我的手臂,鲜血顺着刀尖成行落在了地上。 站在我身后的周溪月惊叫之余,死死捂住了嘴巴,惊恐地看向了我的手臂。 镜子里的人却在惨叫之间,捂着胳膊连退了几步:“你……你怎么能伤到我?” 我对自己的伤势,看都不看一眼,垂着受伤的手臂回应道:“镜咒术,这种玩意想要破解,其实也不难,只要把我们连在一起,你就不敢杀我。” “反过来说,我不怕死,你就必死无疑。” 我说话之间,慢悠悠地把匕首给抽了出来,顺着自己心口斜向一刀划了下去,当即在自己左胸口到右腹部之间开出了一道口子。 镜子里的人当场疼得跪在了地上:“陈九,我不信,你真敢跟我玩命。” 我摆弄着匕首道:“嗯,人嘛!不到被剥皮抽筋的时候,永远不知道自己能熬多久。” 斗狠,这种拿刀子往自己身上招呼的事情,就是看谁坚持得住。 我赌的,就是白成野挺不过我。 第四十一章再见秘档 我阴森森地笑道:“我十多岁的时候,就敢自己揭了自己的人皮跟妖狐赌命。那时候,我全身是血的坚持了几个小时。不过,我一点都没害怕,反而觉得异常的兴奋。因为,我知道,我坚持得越久,我的对手死得就越惨。看见他死在我前面,我就觉得开心。” 我声音一顿道:“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想法。” “很多年以前,我看过一个故事,就是人被划开肚子之后,只要不伤到内脏,能活十多个小时。那些被划开肚子的人,其实有一半是被吓死的。因为,他们接受不了自己内脏淌落满地的情景。”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大概能坚持得更久。” “我们两个试试如何?” 我说话之间,调转匕首往自己肚子上扎了下去,刀尖顿时没入我皮肤半寸,刀锋上的冰凉却足以让人浑身剧颤。 周溪月被吓得面无血色:“陈九,你别……” 叶开按住了周溪月道:“别阻止他。这一局,不赌命,我们谁都走不出去。陈九死了,我来。我就不信,两条命下去,还玩不死他。” 叶开说话时间,我已经压住了刀柄,白成野终于承受不住那种压力:“别动手,我们好好谈谈。” 白成野被我吓住了,我也暗暗松了口气。 我从来就没有跟白成野同归于尽的想法,刚才那一刀,他要是不服,我就得认输。 我虽然放下了匕首,却没去给自己止血,就任由着鲜血顺着伤口滴落。 白成野沙哑着嗓音道:“说吧!你这次又想让我干什么?” 我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白成野猛然抬头看向我道:“你不是来找我的?你跑到大通号来做什么?” 我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对方不像是在撒谎,才把自己赶到大通商号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白成野顿时愣住了:“那你的续命术是从哪儿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我遇上过一个夺寿的术士,从他手里抢过来一张人皮。” 白成野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在白成野办公室里说话的人,就在暗处说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白成野连连跺脚道:“错了,错了,全都错了!我们之间拼什么命啊!”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死扣儿啊!”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懵住了:“你们是怎么回事儿?” 白成野隔着镜子说道:“你先把血止住,我再告诉你。陈先生,你相信我,我们之间真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这是一场误会啊!” 那个人也说道:“陈先生,你的鬼仆在我手里,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把他放回去。” 我还在疑惑之中,韩老鬼已经出现在了我背后的镜子里。我见韩老鬼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并没什么大碍,才算是放下心来。 韩老鬼悄悄向我传音道:“点子太扎手。做好逃生的准备。” 我微微点头之间,将手臂伸给韩老鬼让他帮我包扎伤口。 白成野这才说道:“大通号的事情,还得从血字秘档说起。你知道,皇史宬么?” 我刚刚摇摇头,就听周溪月说道:“皇史宬,是明清两代的皇家档案馆。” “根据史料记载,皇史宬兴建于明嘉靖十三年,用来收藏机密档案。清朝入关之后,皇史宬就由军机处直接管辖。直到建国之后,皇史宬更名国家第一档案馆,对外开放。” 白成野说道:“原来,皇史宬已经对外开放了,看来,当年皇史宬的秘密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白成野说道:“皇史宬是收藏档案的地方,必须防火,防潮,所以,朝廷在修建皇史宬的时候,全部使用了石料,室内甚至都连一根木头都没有,所有秘档都以铜柜存放,皇史宬也号称‘石屋金匮’”。 “但是,在这不见木料的皇史宬中,却有一处全部用木料修建而成的密室,密室地下还埋有大量火药、桐油,有专人负责看守引线。” “皇史宬密室建成之日,负责修建密室的工匠全部赐死,尸骨全部存放密室当中,谁都不知道,那间密室里存放着什么东西。” “直到明朝灭亡,大清入关占据紫禁城,皇史宬易手,大内高手才在皇史宬地下发现了那间被称为‘诡字阁’的密室,以及用人皮写成的档案——血字秘档。” “每一份血字秘档都记载了一种能执掌生杀,甚至翻云覆雨的秘术。每一份血字秘档又是由术道宗师的人皮,做成的人皮书。” “清廷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血字秘档便交由军机处直接管辖,军机处也延续了明代做法,‘一入诡字阁,终身不可出’,即使内阁大臣,也只知道诡库存在,不知道血字秘档的具体内容。” “后来,八国联军进了北京城。血字秘档也就是在那时候,全部遗失。” 我下意识地问道:“血字秘档,不是有人看守么?” 白成野道:“确实有人看守,而且,是由五个绝顶高手共同镇守诡字阁。他们分别镇守天、地、人、神、鬼五间密库。” “那五大高手被朝廷实提督衔,除了麾下十二营之外,还有权调动京城兵马。有他们五个人在,可以说,皇史宬的防卫可以说万无一失。” “只是,那天晚上五大高手全部离奇失踪,十二营也接到了密令——远离诡字阁。就这样,血字秘档也一夜之间全都不知去向。” 我紧盯着白成野问道:“白掌柜,你在逗我么?按照清代建制,一营兵士差不多有五百人,十二营就是六千人。六千人镇守一个皇史宬,外面为什么没人知道诡字阁的存在?” 白成野道:“镇守诡字阁的十二营,每营不许超过七十二人,有些甚至只有三十六人。十二营人数虽少,官衔非常高。每一营的主官都是实授参将。” 韩老鬼听到这里在我胳膊上碰了两下,意思是让我仔细问问皇史宬的诡字阁。 第四十二章夜先生 韩老鬼是血字秘档创始人之一,却没有亲眼看见血字秘档建成,而且,血字秘档经历两大皇朝之后,发生过什么变故,韩老鬼也一无所知。 要知道“提督”“参将”在清代可是绝大多数武官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从一品和正三品的朝廷大员。单从这一点上,就足以看出大清朝廷,甚至比大明更为重视血字秘档。 我故意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皇史宬和血字秘档的存在?” 白成野道:“我们白家其实是满族八大姓瓜尔佳氏的后人,不是八旗子弟根本没有资格接触诡字阁。白家先祖就是当年的十二参将之一。” 我再次追问道:“你刚才说,诡字阁有五个密窟。是不是代表着,血字秘档被分成了五类?世上有那么多秘术宗师?” 白成野说道:“血字秘档的确被分成了五类。其中不止记载了江湖秘术,还记载了很多术道秘辛,相传,天字秘档中记录的秘密甚至可以追述上古。所以,血字秘档中牵扯的因果,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至于说,哪儿来那么多术道宗师,我并不清楚。我只是怀疑,血字秘档用的不只是人皮。”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微微点头:如果,血字秘档当中真有上古秘辛。那么,那些秘辛的载体,就未必是人皮了。 我不动声色地问道:“既然,你们白家一直在京城,镇守皇史宬。又怎么会跑到关外当起了鬼商?” 白成野说道:“血字秘档遗失之后,白家先祖本来应该因为失职之罪,被处以极刑。但是,那时候朝廷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只能允许白家戴罪立功,去寻回血字秘档。” “白家后人虽然修为高强,却不善于追踪,苦苦追踪数年,直到大清朝亡了,也没找到血字秘档的下落。” “白家先祖没能给朝廷一个交代,总得给追随自己的那些兄弟们一个交代,就带着那些人回了关外。” “大清朝亡了,关外的旗人也不好过。白家先祖带着几十号兄弟开过镖局,占过货场,做过苦力。虽然肯卖力气,却养活不了几十号兄弟和他们的家人。” “白家先祖白山君,干脆一咬牙,按照血字秘档上的记载,当起了鬼商。” “等一下!”我听到这里打断了对方道:“你说,白家先祖看过血字秘档?” “对!”白成野说道:“不止白家人看过,当年守卫诡字阁的十二营参将都看过。” 白成野解释道:“你想想,诡字阁里镇守的可是数以千计的人皮啊!他们生前不是术道宗师,就是顶尖高手。被人剥皮制书,心中怨气不散,能不出来闹事么?” “他们对付不了五大提督,难道还对付不了十二营将领、军士么?” “朝廷特许十二营参将观看血字秘档,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按照朝廷的规矩,十二参将每人只能修行一种秘术。但是,十二参将却都会在挑选秘术的时候,多看上几种。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这是诡字阁里不成文的规定,五大提督虽然心知肚明,却从不阻止。” “白家先祖在挑选秘术的时候,顺带看到了关于鬼商的记载。他后来走投无路的时候,想起了秘档的记载,在这里开启了大通号。” 白成野道:“大通号传到我手里之前,就已经很少去做鬼商的生意了。” “我本打算,在我这一代彻底断了鬼商的生意。白家从此去当正经的买卖人。没想到,就在我打算封闭鬼门,切断和阴间联系的时候,有人找到了我,让我帮他出一批货。” “等我看到那批货的时候,才知道,他要卖的,竟然是白家苦苦追踪多年的血字秘档。” 我震惊道:“你的意思是说:当时是鬼神把血字秘档送到了你手里,还让你把秘档卖出去?” “对!”白成野点头道:“那时候,我也像你一样震惊。甚至于,还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我当时还在想,原来血字秘档被人带到阴间去了,难怪白家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血字秘档。” 我追问道:“难道,你就没打听过血字秘档怎么会被人从阴间送过来么?” 白成野苦笑道:“我没办法去问!” “那个人一出现,就通过我控制了整个白家。”白成野说道:“那时候,我白家上下直系血亲的生死,都在那人一念之间。我哪里还敢多问什么?” “我重金请来了石瓦匠修建大通百货,本来是想要拖延一段时间,再想办法自救。没想到,那人竟然用秘术控制了过来运送石料的工人,没用多久就修好了百货。也开始逼着我卖出血字秘档。” 白成野声音一顿道:“我心里很清楚,等我卖完血字秘档,就是我白家上下丧命之时。所以,我也一直在暗中布置退路。” “我卖掉了血字秘档之后,对方果然发难,我就带着白家躲进了大通百货。” 白成野无奈道:“没想到啊!我白成野花尽心思,竟然给自己修了一座坟。” “我本来也不想使用九死续命术,可是,我不这样做,白家就彻底没人了啊!我不甘心,也不愿意认命,就动用了九死续命术。用我至亲的寿命,让自己不人不鬼地活到了现在。” 白成野说话间抬手指了指远处的那道黑影:“直到他来了,才算给了我一点希望。” “他答应,帮我完成九死续命术,我给他的条件就是告知他血字秘档的下落。” 我眼中杀机一闪而过——血字秘档的下落,我势在必得,如果那个人想要跟我争,我也只能痛下杀手了。 我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向那人拱手道:“阁下如何称呼?” “你可以叫我夜先生,黑夜的夜。”对方淡淡回应道:“人的生死都在夜色之中,所以,你不用问我是死人还是活人,更不用问我的名字是真是假。” “我事先声明,我对血字秘档不感兴趣。我要的是,把血字秘档送回来的那个人。” 第四十三章都在这儿了 那人的说法不仅没有让我放松警惕,反倒是让我暗暗将手伸向了剑柄。 如果,这个夜先生说的是假话,那么,他就已经做好了要对我动手的准备。 如果,他说的是真话,只能说明对方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屠神的境地。 子木说过,我现在的修为,远远达不到直面鬼神的程度。 这样算的话,夜先生在实力上足够对我们形成碾压。 白成野却毫不在意的回应道:“我不管你们想要血字秘档的去向,还是想要背后的主谋。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帮我还阳。” “你们谁能做到,我就跟谁交易!” “否则,我宁可毁了所有线索,也不会让你们占到任何便宜。” 白成野说到这里还不忘了补上一句:“夜先生,虽然是帮我带来了不少活人,让我借来不少寿命。但是,仍旧没有让我完成第八次的转生。” “所以,我只能违背商人的规矩,出尔反尔了。” 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难怪,以夜先生的本事,也只能帮着白成野骗人过来,原来,白成野还给自己留下了后手。 白成野说道:“两位,怎么不说话了?” 我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开不了口。 续命术,看似低阶秘术,实际上却是逆天之术,不仅完成秘术的要求极为苛刻,而且只能施展一次,一旦失手,没人能继续秘术。 九死续命术的关键,就在于肉身的完整。 使用九死续命术的术士,肉身可以变成干尸,却绝不能损毁。哪怕是只断掉一根手指,也会让秘术功亏一篑,刚才我已经把白成野的肉身击溃大半,现在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别想给他续命。 白成野显然是不知道这点,否则,他就不会跟我在这儿讨价还价了。 如果,夜先生这个时候拆穿了真相,我就别想再拿到血字秘档的去向。 我下意识,用眼角扫向了镜子里的夜先生,对方却在对着我微微点头。 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敢肯定,他没有揭穿我的打算。 短短片刻的工夫,白成野就像是感觉到了不对,声音猛然一沉道:“两位,一场交易有这么困难么?” “你的要求的确有些困难。”夜先生先开口道:“你当年得到的续命术有缺陷,在第八转的时候出现了难以挽回的状况。” “你想转生续命,就得重找一副躯体,补全第八次生死。” 白成野眼珠一转道:“行!你们去找人吧!把人找过来,我们再说交易。” 夜先生不疾不徐地说道:“普通人找来的再多,也无法弥补秘术的缺陷。只有找到特殊的人,才能继续秘术。这点陈先生说得比我明白,你可以问问他。” 夜先生把球踢到了我这里,我却没法不接,只能继续说道:“九死续命术,最关键的就是由第八次生死……” 我还在那口若悬河地胡编乱造的时候,夜先生的声音悄然传到了我的耳里:“陈九。白成野犯了一个错误,他到现在也没断开影杀秘术。” “现在,他在镜子里面,凭我的手段,短时间内找不到他的本体。但是,我在你身上动刀却能将他一击毙命。” “你心脏在右边吧?” 我心里顿时微微一惊。 我心脏在右边的秘密,只有韩老鬼和子木两个人知道。 其实,我的心脏本来是在正常的位置上,自从我们除掉了石狐,我彻底融合了狐皮之后,我的心脏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挪到右边去了。 子木告诉我:不用担心,狐狸的心脏是在右边,动物成精之后都会保持点原来的特征,你就当自己成精了就行了。 夜先生的意思,是对我左心的位置下刀。 想破影杀咒,只有攻击影子眉心或者心口,才能反杀施术之人。 如果,换成常人,无论是在哪个位置下刀都必死无疑,而我却是个例外。 这也是,我们唯一能逼迫白成野交出秘密的机会! 我要不要赌? 我思维飞转之下,忽然怒喝道:“谁都别动。夜先生动手!” 我声音刚落,就被一道黑色剑影从后面贯穿了左胸。 从胸口上透出来的长剑,看上去就像是一道贯穿了我身体的影子,虽然感觉不到疼痛,剑身上透出的锋锐,却让我觉得心里阵阵发凉。 叶开和韩老鬼同时准备出手的当口,夜先生却低喝了一声:“别动!” 此时,镜子里的白成野已经捂着胸口跪倒在了地上:“你……你们……” 夜先生沉声道:“交出我们要的东西,饶你一命。否则,让你连鬼都做不了。” 白成野挣扎道:“我死了,你们谁也别想拿到东西。” 夜先生冷笑道:“陈九,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那就是:你怕死!” “我这一剑,还能给你十息时间考虑,十息之后,陈九肯定不会死。但是,你死定了。” 夜先生说话的时间,白成野的心口上已经凭空出现一个像是被火烧开的窟窿,创口边缘上的火星正在缓慢的向四周扩散而去,用不上多久白成野的魂魄就得被生生烧成灰烬。 白成野仅仅坚持了几秒钟,便跌坐在地上发疯似的大笑道:“可笑……可笑啊!我白成野自问一生不弱于人,却一次次被人威胁,一次次任人摆布。是我白成野命该如此?还是白家的报应啊?” “拿走吧!拿走吧!我怕死,我敌不过你们,你们想要什么都拿走吧!” “你们要的东西,就在楼底密室的保险箱里,密码是……” 我对着韩老鬼点了点头,后者飞快地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没过一会儿,韩老鬼就拎着一个箱子回来了。他一手按着皮箱,面带阴森地看向了夜先生。 后者微微一笑,往后倒退了两步,我胸口上的剑锋随之消失不见。 我下意识地在自己胸口上摸了一下,我身上竟然看不到一丝伤口——原来,刚才将我刺穿的真是一道影子。 他用的是什么秘术? 韩老鬼看我没事儿才松了口气,慢慢打开了皮箱。 那里面只有一本名册和木匣,坐在地上的白成野颓然摆手道:“名册上记录的是在这儿买走血字秘档的人,密匣里装着我从货主身上偷出来的一件东西。你们要的,都在这儿了。” 第四十四章成交 夜先生说道:“我要密匣!” 我对着韩老鬼点了点头,后者把密匣隔空扔给了夜先生,对方转过头跟我说了一声:“在下先走一步,等下帮你们打开机关。” 夜先生夹着密匣,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镜子背后,白成野却忽然间发出了一声惨叫,等我转头看时,镜子里的白成野已经被烈火包裹。 我仅仅是一愣的工夫,烧得面目全非的白成野,便拼尽全力往我这边爬了过来,可是,白成野仅仅是将双手伸出了镜子之外,魂魄便彻底飘散。 我看着满地跳动的火点愣在了当场,韩老鬼却惊叫道:“姓夜的,要灭口,咱们快走!” 我正要转身的工夫,附近却传来了机关开启的声响,等我寻声看去,墙上已经打开了一道大门。夜先生的声音也从门外传来:“从这里就能走出去,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韩老鬼一闪身从门里冲了出去,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路上没危险,我们快走!” 叶开却在这时说道:“你们先走,我去找鬼神之心。顺便处理一下这里的事情,过几天,我去找你。” 我稍一沉吟就带着周溪月离开了密室。 大通百货的事情,交给叶开处理最为合适,起码我和周溪月不用去费力解释那几个失踪者的去向了。 我跟着周溪月去了她家里之后,韩老鬼找了个机会对我说道:“小九,你觉不觉得叶开有问题?” 我诧异道:“什么问题?” 韩老鬼说道:“我感觉,他很有可能跟那个夜先生是一个人。” “你自己想想,我们赶到大通百货的时候,叶开就已经等在那里,按照常理,警-察不会单独行动,至少也应该有个搭档。他为什么一个人守在大通百货?” “叶开,进入大通百货不久,就放出了鬼神之心。那东西,不止价值不菲,还能用来施展秘术。夜先生,由始至终都是以影子的方式出现,让人摸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来路。谁能保证,夜先生不是寄存在鬼神之心里的魂体?” “你再想想,夜先生出现之后,叶开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有几分在淡化自己存在的意思,这正常么?” 我沉吟道:“按照你的说法,确实不太正常。” “不过,夜先生似乎对我们也没什么敌意。甚至,可以说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叶开不是说,过几天要来找我们吗?等见到他再做打算。” 韩老鬼一时间也拿不准叶开的来历:“这样,我先去打听一下,盛天城有没有叶开这么个警-察,看看他是什么来路。” “也好!那你去吧!我先休息一会儿。”我知道,韩老鬼这人一旦起了疑心,谁也拦不住他刨根问底,让他去打听消息也好,省得耽误我睡觉。 韩老鬼走了之后,我就躺在周溪月家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我睡下没一会儿,就感觉到有人在往我脸上吹气,我稍一睁眼便看见一个穿着棉布衣服,叼着烟袋,头上扎着疙瘩揪的老太太,盘着腿坐在茶几上对我笑。 大仙!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悄然挪动了右手,老太太笑眯眯的说道:“小伙儿,别急着动家伙。我是溪月的奶奶。” 我仔细看时,确实发现对方的相貌跟周溪月有几分相似。 老太太说道:“我早就算到溪月今年当有一劫,不过,也有一个能帮她渡劫的贵人。这不就特意回来看看她的贵人吗?” 我淡淡说道:“我算不上什么贵人,只是被周溪月雇来的术士而已。” 老太太摇头道:“这你可就说错了。溪月,是天命出马仙,我当初封住了她的灵识,不让她那么早出马,只不过是想让她多过几年快乐的日子。等到有一个能护她出马的人出现,她就该成为出马弟子了。” “我连她带的仙家都已经帮她选好了,只是差一个契机而已。” 我看向老太太:“老太的意思,是想让我给周溪月护道?” “就是这个意思。”老太太点头道:“老太,不会让你白白帮忙。我都跟我儿子说好了,把棋盘山上那座大庙买下来送给你落脚,再给你准备一笔款子零用,你看,这个买卖可以么?” “条件不错!”我反口问道:“不过,老太就没看出我是个因果缠身的人么?你让我给周溪月护道,就等于是把她卷进了我的因果。她可就变得劫数重重了。” 老太太摇头道:“溪月的命格不同,她不仅必须出马,而且还得带百劫仙。你身上的因果,既是劫数,也是气运。你为了自己能活命,也得拼命渡劫。你渡过了劫数,也就是溪月渡过了劫数。你对她而言,有利无害。” 老太太说的“百劫仙”是指那些另辟蹊径,以劫数修行的仙家。百劫仙的实力要比多数仙家更为强横,但是也难以修炼。所以,很少有出马弟子会带百劫仙。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道:“要是我渡不过去呢?” “那也是她的命!”老太太长叹道:“劫可算,而不可避。就算是大罗金仙也不能保证自己次次都能渡劫生还,更何况是术士。有个人护着她,总比她自己面对劫数要好得多。” “再说,百劫仙是出马仙里最为强横的存在,有这么一个人帮衬,你自己渡劫的几率也会增加不少。不是么?” 我点头道:“买卖倒是个好买卖,不过,事情不好接啊!周溪月带着百劫仙的话,他父母那边也得遇上麻烦,我还得过去保他们一家?” 老太太半点都没犹豫:“没事儿,我这就去让他们断绝关系。” “也行!”我再次说道:“要是,周溪月不听我的怎么办?” 老太太笑道:“这个好办!我不让溪月知道你是我雇来的,就说我把她卖给你了。你看这样行不?” 老太太生怕我不同意,赶紧说道:“溪月,那丫头会赚钱。我把她私房钱全都弄走,你再想办法让她欠你的钱,让她给你打工还债。这么一来,她就得听你的话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奶奶是真好哇!” “老辈人就得替孩子操心。”老太太无奈道:“你要是答应了,我马上就回去安排。明天一早,溪月就是你的人了。” “成交!”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这种好事儿,傻子才不答应。 第四十五章亲媳妇明算账 我送走了老太太之后,就美美的睡了一觉。 我还没睡醒,就听见了周溪月的惨叫声。 我装模作样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脚踹开了卧室大门:“怎么了?” 周溪月举着手机道:“我爸爸是疯了吗?他要跟我断绝关系,你看看……” 我拿过手机一看。 可怜的孩子啊!一夜之间被奶奶卖了,被老爹抛弃了,被弄走了私房钱,冻结了银行卡,被收走了房子。 太可怜了! 我还得去坑她啊! 我装着糊涂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周溪月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红布包道:“我奶奶来了,让我出马。为了不连累家里,我爸爸把我赶出家门了。” 我掀开红布一看,那里面放着一张契约和一杆一尺长短的金烟袋。 我用手往金烟袋上弹了几下,那东西看似黄金打造的玩意,实际上却比黄金硬得多,估计就算拿兵器往上砍,也伤不到烟袋分毫。 烟袋本来就是江湖人的奇门兵器之一,作用跟判官笔类似,主要打人穴道。放在出马弟子手里,应该是用来请仙家上身的法器, 出马弟子请仙上身,可不是像电影,电视里一样,还得跳个请神舞。请仙就在几秒之间,否则,在遭遇厉鬼的时候,不等请仙上身,出马弟子就得死于非命了。 不过,老太太给周溪月弄个烟袋? 一个小丫头叼着根烟袋,吧嗒着嘴,眯着眼睛,面对鬼怪的画面?有点意思哈? 我-干咳了两声道:“看来,你家老太太是铁了心让你出马了。” “不行!我要打电话!”周溪月躲到外面打了半天电话,才眼泪汪汪地回来了:“陈九,我被赶出家门了。我爸爸说:可以让我把家里的东西拿走,但是要收走房子。” “陈九,我无家可归了。” 我表情严肃地说道:“这么嘛!我倒是可以收留你。不过,你好像欠着我的钱啊!” 周溪月一下傻了:“我……我……” 我说道:“你看哈!你现在必定要成为出马仙。普通的工作,你肯定没法去做。出马弟子长时间不做功德,仙家会不高兴,会给你捣乱。所以,你除了到我这儿打工,做不了其他工作,对吧?” “对!”周溪月只能无奈点头。 我继续说道:“但是呢!你现在欠着我的钱,这个钱,可不能免了。这里牵扯的因果太多,免了你的钱,我和你都得有麻烦。这个没错吧?” “没错!”周溪月只能点头。 我笑道:“所以嘛!你以后到我这里打工,没生意的时候呢!我供你吃住,借钱给你零用。然后,你去赚钱,给我开工资。什么时候,把钱还清了,我再给你发工资,你觉得这样合理吗?” 周溪月顿时傻了:“你……你说……让员工给老板开工资?” “对啊!”我点头道:“你听我跟你分析啊!这个其实就是一种债务转移的关系。” “你等等!”周溪月摆手道:“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欠你的钱,所以,我得先从你这里赚钱,然后再把钱还给你。等于是白白给你打工对吧?” “不对!”我掰着手指头说道:“你除了还钱之外,每个月还得欠我房租,水电费,交通费,伙食费。包括债务上的利息,你放心,我不是放高利贷的,这个利息不会高于同期银行贷款利率的四倍,就算三点九九倍就可以了。” 周溪月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还不算高利贷啊?你还是人吗?” “标准的人类!”我继续说道:“这个债务看着多,实际上,遇上几个大活儿,就还上了。” “那……那好吧!”周溪月这才松了口气,她知道,术道高手的生意收费有多高。真要是遇上拼命的买卖,百万起价不是什么问题。 说不定,一年半载之后,周溪月就能把债务还清了。 我马上说道:“好了,我们之间的债务说清了。我们再说说,另外一个债务。” 周溪月瞪大了眼睛:“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债务?” 我说道:“就是这张契约啊!我昨天梦见一个老太太,抓着我的手按了个契约。我也没当回事儿,现在看,这是你的契约啊!” “啊?”周溪月赶紧把契约拿过去一看:“这契约我也签了?我奶奶什么时候……是我昨晚上做梦,她拉着我的手按的?” 我笑呵呵的道:“根据契约内容,我现在是你的护道人,属于收费护道人。我每救你一次,你就得给我付酬金。” “一次性付不起不要紧,你可以慢慢还。按月给我开工资就可以了。” “啊——”周溪月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我的债还能不能还清了啦?” 韩老鬼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鬼气森森地说道:“还不起,拿身子还。你嫁给陈九……” “不行!”我义正词严地说道:“亲媳妇明算账!什么关系也不能欠债不还。” 周溪月哀嚎道:“闭嘴,你让我静一静。” “可以!冷静了之后,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出发。”我给韩老鬼递了个眼色,跟他走进了客厅。 韩老鬼压低声音说道:“我查过叶开了,他确实是警-察。在盛天城里名气不小,破过不少重案。他破案用的都是术道上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有公门术士的传承。” “明白了!”我点头道:“那就等他来了再说。” 术士通常不入公门,除非有特殊的原因才会在公门任职。但是,公门中有四种人有着术士的传承,那就是捕快,狱卒,仵作和师爷。这四种人,在公门中的职位不高,却是公门用来制衡术道的存在。 我和韩老鬼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周溪月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了出来:“我收拾好了,你家有地方住吗?” “王磊那货给了我一栋房子,肯定够你住了。”我说道:“既然,你已经被赶出家门了,以后就别叫周溪月了,叫溪月吧!” 周溪月低声道:“是利息的息吗?” “你想这么理解也可以!”我拍了拍周溪月的肩膀:“你的觉悟还是很高的嘛!” 周溪月这下真哭了。 哎,可怜的孩子啊! 第四十六章叶开登门 周家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把棋盘山那座庙拿到风水街老王那里转了一手,这样一来就算是溪月有所怀疑,最后也只能查到老王的身上。 老王那货欠着我一个人情,再加上周家的运作,差点把我当成亲爹供着,在盛天城江湖道上玩了命的给我造势,还给我亮了号——九王爷。 我听见老王给我亮号的时候,差点被气背过气去。 九王爷,那是随便叫的吗? 九王爷,又称九皇爷,九皇大帝,是道家的星神,也就是北斗七星加上左辅,右弼两位星君的合称。民间也有说法,九皇爷是一位名为“九皇”的星君。 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星君。 凡人加号九王爷,先不说,能不能承受住气运。这号一叫出去,还不得让同道觉得:你狂得没边儿了,什么号都敢叫? 韩老鬼却说:“这样也好,能借到九王爷的星运,说不定对你有好处。再说,狂得有狂的本事。解决一两次麻烦,半间堂九王爷的名号也就打出去了。” 我不认同韩老鬼的说法也没用了,名号都已经叫出去了,我还能给收回来么? 先这么着吧! 唯一让我欣慰是,周家送我的那座庙,比我想象中大得多。光是各类房间就有四十多间,还有修着几个地下室,各种设备一应俱全不说,周家还给我配了一辆房车,说是为了我出行方便。 看来风水街老王要背的锅,是真不少! 我搬家之后,溪月哭了两天,第三天,我把会计的活儿给她做了,理由很简单,负责记账,还能知道自己还欠多少钱?债务透明很重要,我可不是坑蒙拐骗的人。 当然,这几天,我也不是只在那看溪月哭,也一直在研究从大通百货里带出来的那本名册。 那上面,确实是用人血详细记录那些东北老客的籍贯和去向。但是,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我试了几次,都没能在名册锁定活着的人。 想要用人血追踪活人容易,追踪死人就太难了。 况且,这些人当年天南海北,跑得到处都是,有些人甚至可能已经跑到了万里之外,我和韩老鬼废了半天力气就能找出一个人来。 就在我想要无奈放弃的时候,韩老鬼却说道:“小九,看来咱们还真得指望着叶开能出彩了。如果,叶开身上有捕快的传承。他肯定善于追踪之术。说不定就能把人给找出来。” 我看向韩老鬼道:“你不是不相信他么?” 韩老鬼说道:“不信他,不代表不能用他。当年,我在宫里的时候,明知道谁是探子,还是得把他放在身边护着,宠着,为的就是把他用骨子里。等他没用了,就是我拿他的皮做椅子垫的时候了。” 我看了韩老鬼一眼:“得亏,我不是跟你当对手。你这老狐狸坏的很。” “我再坏,也没骗人家闺女当牛做马,缺德啊!”韩老鬼刚编排完我就来了一句:“不过,你小子还没缺德到地方。骗她给你生儿育女才是正道儿。有机会,别忘了多骗几个闺女回来。咱家还想尝尝含饴弄孙的滋味哩?” “含饴弄孙?我就怕你含的是砒霜。”我真没法说这老鬼,我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他想的倒是长远。 韩老鬼没跟我斗嘴,乐颠颠地跑去找溪月套近乎去了。 子木在的时候,他怎么没这样? 五天之后,叶开终于找过来了。 叶开过来的时候,穿着一身便装,右手拖着一个大号行李箱不说,左手还拎着一个旅行包。 我饶有兴趣地看向对方道:“你这是准备搬家么?” “差不多吧!”叶开径直走过来坐到我对面:“其实,我这次来,是想雇你救命。” 我笑道:“救命?我们两个修为差不多,你就这么相信我?” “修为不代表一切,真正可怕的术士,不在修为上。会算计对手的人,才最可怕。”叶开说道:“这点,你比我强。况且,我也找不到其他人帮我了。” 我点头道:“这话我爱听。你准备花多少钱雇我?” 叶开道:“我所有家当都在这儿了。我估计……” 叶开话没说完,溪月就端着茶盘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没钱的话,可以拿身子还。留下来当一个给老板开资的打工人吧!” 溪月把话说完,叶开才说道:“我估计,我的钱够雇你了。” 叶开打开旅行包,把钱倒在了桌子上。我往钞票扫了一眼,估计得有二百万左右。 溪月瞪大了眼睛:“警-察都这么有钱的吗?” 叶开摇头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家底儿。我才工作几年,赚不了这么多钱。” 我看向叶开道:“我对钱不感兴趣,对你很感兴趣。过来,跟我一起闯术道怎么样?” 我是在故意试探叶开。 公门术士,一生不能脱离公门,即便是荣退故里,也不能再用秘术。这便是公门的规矩。 叶开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等我能活下来再说吧!这件事成与不成,这些钱都归你,如果,我们真的失手了,我估计也用不着这些了。” 我故意说道:“就我们两个?你在公门的同僚呢?” 叶开摇头道:“我家传下来秘术属于狱卒一脉。我人也在公门当中,但是,我却不是在籍的术士。” 我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公门术士,只需要向普通人隐藏身份,在公门甚至同僚当中都不需要进行什么掩饰,他们本就是被公门内部承认的存在,甚至可以师徒传承,所以,每个术士都记录在案,还可以多领一份俸禄。 叶开说他不在家,又是什么意思? 叶开道:“你有兴趣听听我的过往么?” 按照术道上的规矩,术士不想接雇主的生意,就不要去打听对方身上发生过什么,那不仅牵扯到雇主的隐私,也可能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的生意,我接了。佣金,我可以不收,但是,你能活下来,就得加入我半间堂。就以十年为期吧!十年之后,你去留随意。你同意么?” 这一次,轮到叶开犹豫了。 第四十七章阎王招婿 我端起桌上茶杯,慢慢品着茶,等着叶开的答复。 韩老鬼却慢悠悠地说道:“叶开,其实这个决定并不困难。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改命。死了,那就是认命了。好好想想吧!” 叶开沉默了片刻道:“好,我答应你。” 我举掌与叶开对击了三次,叶开从重新坐了下来:“我跟你说说,我身上的事情吧!” 叶开挽起了左腿裤管,露出了脚脖。我看见他脚腕上那一圈像红绳一样胎记时,不由得猛然一惊:“你有鬼姻缘?” “对!”叶开点头道:“我叶家的悲剧,就是来自这道红线。” 我们叶家,本来是武道世家,据说,叶家先祖为了避世躲进了诏狱,后来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了镇狱使。我们叶家除了武学之外,还有镇狱使的传承。 叶家,从我太爷那代开始就不在公门了,但是,我爷爷用镇狱使的传承创下不小的名头,也攒下了不少家底。 本来,我爷是想要在我这代断去叶家传承,没想到,我的出生却差点让叶家灭门。 我出生的时候,右脚踝上就生着一圈红色的胎记,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我脚上缠了一圈红绳。 接生婆抱着我,给我爷道喜:“这孩子天生异相,将来那是大富大贵啊!” 我爷当场骂了人:“瘠薄的天生异相,这是要让我老叶家绝后。滚滚……都给我滚出去,谁都别在我家呆着。” 接生婆本来是想要讨两个喜钱,结果被我爷一顿臭骂,当场就沉了脸,她刚要张嘴骂街,就被跟她一块儿来的老太太给拦住了。 老太太还特意跟我爷说:“叶老哥,这事儿你也别上火,凡事都有个转机不是?还有二十年,咱们慢慢想办法。” 老太太说完就拽着接生婆走了,我爷只是“嗯”了一声连送都没送人家一下。 接生婆出了门还骂骂咧咧,怨那老太太脾气太好了,怎么也得让老张头赔礼道歉了再走。 老太太却说:“你懂什么?脚上带红绳出生的人,那是阎王女婿,阎王爷在阴间就给他牵了红线了。这孩子只能活到二十岁,二十岁生日一到必死无疑。” “阎王招婿,鬼上门。过一会儿,阴间的媒婆子就得过来下聘了。咱俩不走,在这儿等死啊?” 那个接生婆吓得脸色煞白,飞也似的跑了。 那天晚上,不少人都看见我家被鬼火给封了门,绿色的火苗子贴着大门一直跳到天亮才慢慢散去,五张写着我爷名字的存折,也堂而皇之地贴在了我家大门上。 村里人都说:这是阎王派媒婆子过来下聘礼了。 我是阎王女婿的事情也就在村里传开了,全村人都绕着我家走,生怕我爷犯了倔脾气跟阎王掐起来,阎王爷把全村的人都给收了。 这话可不是在胡说八道我爷是赫赫有名的白袍大先生,过去谁一提白袍先生叶道生,头一句话都是叶道生就算是碰上了阎王爷,都敢跟他掰掰手腕子。 现在,真就到了我爷要跟阎王爷掰手腕子的时候。 我满月的时候,我爷用木头在院子里搭出了一座七层塔,把我和我爸妈全都关在了塔底下。他自己提着打王鞭守在了家里,要跟对方阎王分个生死。 那天晚上,阴风在我家附近刮了一夜,房顶的瓦片都给吹飞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村里人看见我爷拄着打王鞭在院子里咳血,院里院外到处都是被风吹落的碎瓦。 立在院子里的木头塔,已经少了半截,从那断口上看应该是被火给烧掉了一半。 有几个胆子大的人,过去招呼我爷,我爷指着木头塔哭了,一个劲儿地说:“小子没了。” 那些人扒开剩下那半截木塔,才看见我爸妈已经死在了塔底,我却安然无恙地躺在我爸的怀里。 那之后,我们爷孙两个人就在相依为命。 村里人对我们叶家同情归同情,但是更多是想要把我们撵走。 他们话里话外地跟我爷提过几次,让我们搬家。我爷脾气一来,直接放了话:谁要是再跟我说搬家,不用阎王出手,我先弄死他。 这下,村里谁也不敢跟我爷说让我们搬家的事儿了。 村里人不敢动我们,但是也不会理我们,他们是想用这种冷暴力,逼着我们爷孙离开村子。 一开始,别的小孩不跟我玩,我还可怜巴巴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走。后来,别人不理我,我也懒得搭理别人,谁敢欺负我,乱嚼舌根子,我就打得谁满地找牙。 我从小到大,从村里到学校都是称王称霸,但是,我始终改变不了我的孤独。除了,在我爷身边的时候,我不管走到哪儿,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仿佛这世上就只剩下了我自己。还好,还有我爷在护着我。 也正因为,我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才总问我爷:“阎王爷为什么非得招我当女婿?再说,就算招我当女婿,不让我投胎不就完了吗?非要让我在人间过二十年干什么?” 我爷告诉我:“阎王女婿,必须在人间活二十年,这是阴间的规矩。” “这些年,我一直由着你的性子,你想干什么惯着你?就是怕我将来救不了你。” “我现在问你一句话:你想拼命,还是想听天由命?要是想拼命,明天你就跟我学本事;要是你认命了,我带着你去城里住,咱家的钱,你随便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高兴就好!” 我想都没想就说道:“我不认命,凭什么阎王爷想招我当女婿,我就得乖乖去阴间?就凭他是阎王爷?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能坐家里等死!” “好!”我爷一拍桌子:“咱们爷俩就跟他们斗一次。” 从那天开始,我爷就开始教我练武,学法术。我是天生练武的材料,说武功一日千里,也不算过分。但是,法术我却怎么都学不会,哪怕是最简单的打卦,算命都入不了门。 我爷急得白了头发,可我还是不开窍。 第五十二章你想拦我 我在赶去黑山县的路上才知道,叶开竟然是跟我同年出生的人,生日比我大几个月。 按照,阎王招婿的路数,叶开已经藏了四年。 如果,我判断得没错,当年要招他当女婿的“人”,已经在找他了。 我们赶到叶开老家凤栖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叶开家的老房子还在,院子里到处都是被雪盖住的枯草,站在院子里只能看见几扇冷冰冰,黑漆漆的窗户,感觉不到半点人气。叶开却站在门口迟迟不去开门。 我轻声道:“你多久没回来了?” “五年了!”叶开说道:“我爷走了之后,我一直不敢回来。睹物思人啊!” 叶开如此,我又何尝不是! 我爷走了之后,他的屋子就被锁上了,我怕进那间屋子,子木偏偏把我给推进了那间屋里,我也在那里领悟了“回忆剑”的精髓。 我突破最后一重剑意的时候,是因为我召不出我爷的魂魄。 我拼命跟子木学习秘术,就是想要再见我爷一面,等我真正成了术士的时候,却再找不到我爷了。 难以再续的回忆,才最难抵挡,才最让人痛不欲生。 子木说,我悟出的剑意青出于蓝,她亲自出手都难以压制我的剑意。 如果可能,这种剑意我宁可不要。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身边陡然间暴起一股杀意,猛烈的杀意让我本能握剑的时候,我才发现叶开已经红了眼睛。 我顺着叶开的目光看过去时,却看见叶家的火炕上摆着一封用白玉烟嘴压住的信封。 叶开颤抖地拿起烟嘴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了烟嘴上残留的一丝阴气。 那只烟嘴的样式老旧,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用的东西,说不定还是祖上传下来的玩意,加上烟嘴上残留的阴气,我敢肯定,那只烟嘴是从坟里挖出来的东西。 如果,那烟嘴是叶开爷爷叶道生生前心爱的东西,又被叶开给埋进了坟里的话。叶开现在的反应,就好解释了。 叶开抽出信来看了几眼,脸色铁青的说道:“陈九,你们先坐会儿,我出去办点事儿。” “溪月,你留下!”我招呼了溪月一声,紧追着叶开出了门,我眼看着对方悄悄绕到了后面山上,就知道叶开这是想要杀人了。 他故意走后山,就是为了绕开村里人的视线,哪怕是大部分村民知道我们回村,也不会看见叶开悄悄摸了出去。 我一路跟着叶开绕到了距离村子稍远一点的别墅附近,别墅的主人应该是为了风水才故意把房子修在了远离村子的地方,可惜,他不知道,自己给要杀他的人制造了方便。 叶开跳进别墅连身形都没掩饰,就直接冲向了大门,人在中途就抽出了身后的打王鞭,叶开一只脚踩上别墅最后一层台阶时,打王鞭上带起的血焰便以雷霆之势砸向了大门,厚度过寸的防盗门当即被砸飞了出去。 叶开踩着变形的铁门走进屋里的时候,听见动静的老夫妻也从二楼卧室跑了出来。 老头看见叶开的时候,顿时被吓了一跳:“叶开,你回来了……” 叶开仰头之间,一个纵身跳上了二楼,掐住老头的脖子,把人给拎了起来:“你找死!” 老太太吓得又哭又嚎,抓着叶开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肯松手:“叶开,你放手啊!你家那事儿,那是有人让老于干的,不管我们的事儿啊!” 叶开稍稍松开了手,眼中杀意却丝毫没减:“说,谁让你干的?” 老于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邻村的老贺家,是他家让我干的,再说,我也没扒你爷的坟,那烟嘴是我找人做的。” 叶开一怔之下从兜里掏出了烟嘴,我赶紧跟上去把烟嘴拿过来看了一眼:“确实是假的,上面有做旧的痕迹。”” “叶开眼里的杀机减退了几分,声音却仍旧冰冷:“告诉我,怎么回事儿?” 老于战战兢兢地说道:“你走了之后的第二年,邻村老贺家的小子就被鬼绑了红绳。按理说,阎王爷招过一次女婿之后,最少也得隔五年才会再给人绑红绳,谁都没想到,这事儿会来得这么快。” “你也知道老贺家的实力,他家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个大先生。那位先生来看过之后就说:肯定是因为你跑了,阎王才会提前动手。要是想保住老贺家的小孙子就得先把你弄回来才行。” “但是,那时候,谁也不知道你跑哪儿去了,想找都找不着你。那个先生就又出了一招。” “当时,他算了一卦,说你,五年以内肯定会回来。但是,一般人看不住你,弄不好就得让你跑了。他知道,你爷活着的时候跟我关系好,就把我给找了过去,说是让我提供点能留住你的东西,还问我,你爷生前最喜欢什么东西?” 老于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叶开抓着老于胸前的衣服,一转身把人给拎到了二楼护栏的外面:“不想死,就说实话。” 老于吓得脸都白了:“我说……我说……你先把我弄回去。” “就这么说!”叶开手里拎着一个百十多斤重的大活人,手臂丝毫不抖。 老于赶紧说道:“一开始,我没同意,后来老贺家开口答应送我一栋二层小楼,我才鬼迷心窍地答应了下来。我告诉他们,你爷生前最稀罕的就是那个白玉烟嘴。你给你爷下葬的时候,把烟嘴给埋在坟里了。” “那个先生就找了个会画画的人,让我仔细说烟嘴的样式,好让人给画下来。那个画画的试了好几天,才把烟嘴给仿制了出来。” “那个先生让把我烟嘴和一封信放在你家炕上,他还说,等你上门来找我的时候,就让我把实话告诉你。你不能把我怎么样。等我把事情办好了,老贺家就正式把这房子过户到我名下。” “我觉着,我们也没真去刨你爷的坟,也就答应下来了。” “好!好得很!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是么?”叶开眼中杀意乍起之间就想要松手,我立刻上前一步把叶开给拦了下来:“先等等!” 叶开猛然回头看向我道:“你想拦我?” 第五十五章了解多少 叶开转身跑进了仓房,拎出铁锹、镐头就往地上刨。 东北的冬天,地面冻得跟铁一样硬,不用机械很难在冬天挖土。叶开仗着修为深厚,硬生生地把地面抠开了一个窟窿。 叶开一直挖下去一尺多深,仍旧没看见什么东西,忍不住抬头问道:“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摇头道:“错不了,再往下挖!” 叶开一直挖下去半米多深,镐头下面才发出咣当一声巨响,似乎是砸在了什么金属的东西上。 叶开一怔之下,马上跳进了坑里…… 叶开飞快地挖开了地上的冻土,却看见土里埋着一张铁制的桌子。 叶开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里怎么会有一张桌子?” 我和叶开合力把桌子给挪出来之后,才发现那张桌面下面刻着一整篇的符文。 我看了好半天才自言自语道:“这是阵法?不对,这好像是记录着什么东西?叶开,帮我把桌子抬进屋里,我们好好研究一下。” 我把叶开合力把桌子抬进了屋里,仔仔细细擦了几遍,又从头到尾反复观察了几次,除了桌面下面那一篇符文之外,我们丝毫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韩老鬼凑过来道:“这是巫文,上面应该是记载了某种很高深的咒术。找不到懂得上古巫文的人怕是破解不了这里面的意思。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篇咒术,是在针对这座房子里的人。” 巫术,是现存最为古老的秘术,没有之一。 巫门,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认为是最古老的宗教,甚至从上古拜物时期,就已经有了巫门的存在。 巫师的秘术虽然是以口口相传的形式传承,却有着自己专门记录重大事件的符号,也就是如今术士所说的上古巫文。 而今,巫门传人虽然仍旧活跃在术道上,但是能够认出上古巫文的人已经不多了。 我紧盯着叶开道:“这是在你家挖出来的东西,你没见过?” “没有!”叶开摇头道:“我对这个东西一丁点的记忆都没有。” 韩老鬼故意说道:“从桌子生锈的程度上看,这个东西,绝不是近几年才埋进了你家院子。而且,这巫文是出自女子之手。你难道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么?” 韩老鬼故意说:巫文是出自女子之手,虽然是对叶开的试探,但也不是无的放矢。 巫门当中顶尖高手有九成是女性,男性能成为大巫似乎就已经到了极限,很难再进一步。至于其中的原因,一直没人能解释清楚。 叶开忽然烦躁道:“你什么意思?我还能骗你么?” “叶开,你先冷静一下。”我沉吟道:“你跟我提过你爷爷,你父母,却没提过你的祖母。你是没见过她么?” “我……我……”叶开连着说了几个“我”字之后,才缓缓回应道:“我似乎有点印象,但是又想不起来了。” 溪月走上来道:“叶开,你放松点,让我给你检查一下。” 溪月见叶开点头,才用指尖抵住了他的眉心上,片刻之后,溪月才面色凝重的说道:“叶开的记忆不是被人抹掉了一部分,就是被人给强行篡改过。” “我可以用通灵的办法,帮他找回一部分记忆。但是……” 溪月看向叶开道:“找回来的记忆,或许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又或许会给你带来更大困扰。看与不看,由你来决定。” 叶开坐那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对我说道:“陈九,给我一支烟。” 我把烟递给叶开之后,对方就在那里大口地抽了起来。 叶开不会吸烟,或者说,他对烟没有什么瘾头。不像我,是跟着我爷和韩老鬼练出来的老烟枪,不抽几口就觉得浑身难受。 不会吸烟的人,硬要抽上几口,只能说明,他是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叶开把一根烟吸完,狠狠掐灭了烟头:“带我通灵。有些事情终归得去面对,好的,坏的,总是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即使现在不看,它早晚也得找上来。提前知道一些事情,总比被打个措手不及要强。” 溪月拿出金烟袋,慢慢地往烟斗里压上了烟丝:“叶开,这次通灵,我得带上陈九。他毕竟是你雇来的术士,有权知道生意上的细节。” “嗯!”叶开没有反对,我却把目光投向了韩老鬼,等到溪月通灵成功,我们三个都会陷入毫无战力的状态,唯一能给我们护法的人只有韩老鬼了。 可是,韩老鬼的实力并不算强,一旦遭遇了强大对手,我们全都会陷入险境。 韩老鬼不动声色地指了指我的手指,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往我手指上绑段红绳,在必要的时候,先把我从通灵的状态里拉回来。 我微微点头之间把一只手背到了身后,与此同时,溪月的烟袋里也飘出了袅袅青烟。 我在恍惚之间,和叶开、溪月一起重新站在了叶家的老房子里。 唯一剩下的标识,就是叶开立在炕上的打王鞭。 原先,被我和叶开从地底下挖出来的那张桌子,这会儿正端端正正的摆在屋里,上面还放了一桌子菜,叶开的祖父叶道生坐在桌子一边,他手头上虽然是放着一杯酒,却没有半点想喝的意思。 桌子的另一边,坐着一个收拾得干净利索,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就凭那老太太身上那个精神劲,不难看出她年轻的时候,也是精明干练的美人。 这个人是叶开的祖母?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叶道生才开口说道:“霞儿,我们成亲多久了?” 老太太噗呲一声笑了:“你都多少年,没叫过我霞儿了。以前叫我霞儿,后来叫我金霞,洛金霞,最后连名字都不叫,就叫老婆子。”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猛然一怔:金霞?洛金霞? 对付叶开的那个术士叫:金霞先生? 他们总不能是同一个人吧! 这个时候,我们三个都是在通灵的状态下,彼此之间无法交流,不然,我肯定要去问问叶开,他对自己祖母的事情了解多少? 第五十六章消失的记忆 我转头往叶开那边看了一眼,叶开虽然是说不了话,但是双拳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人在通灵状态下,一旦情绪过激,很容易从通灵状态下挣脱出来。 我现在没法跟叶开说话,更碰不着叶开,只能希望那个火-药桶,别在关键的时候炸了。 这时,洛金霞幽幽叹了口气:“我十七岁的时候嫁给你,算算日子,我们已经在一起过了四十三年了。” “是啊!四十三年啦!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叶道生的眼圈微微发红道:“洛金霞啊!四十三年,我怎么就没看透你啊?” 洛金霞不急不闹地说道:“道生,你怎么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叶道生说道:“你在我身边待了四十三年,一直都伪装得很好,为什么不一直伪装下去,为什么要对叶开下手?” 洛金霞不仅没有否认,反而反问道:“你发现了?” 叶道生拍案而起:“你当我是傻子吗?” “阎王招婿那种鬼话,只能骗骗那些不入流的角色,还能骗得了我叶道生?” “我一直在防着那些鬼怪,儿媳分娩的时候,我连着在产房外面下了十二道禁制,我自己也守在门口。叶开,怎么会被缠上红绳?” “是你下的手。对不对?” 叶道生声嘶力竭地喊道:“儿媳,嫁过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怀孕,怎么忽然在阎王招婿将要转到我们村的前一年怀孕?” “这也是你算计好的,对不对!” 洛金霞平静道:“道生,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帮你么?你早知道,阎王招婿本就是一个骗局,也在苦等鬼怪的到来。想要为黑山县除掉那个祸害。” “但是,你是想在别人家的孩子被红绳缠脚之后,以他为诱饵拿下鬼王对么?我把他换成你的孙子,不是更好么?” “我这可是在帮你啊!” 叶道生眼带凶光的看向了洛金霞:“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叶家下手?” “我是洛金霞,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叶道生强压着怒火:“我儿子是怎么死的?我已经算布置好了所有关头,虽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也有九成机会保住他们一家三口,我儿子两口子为什么会死在镇魂塔底下?” “他们的死,也是你捣的鬼,对不对?” 洛金霞仍旧是平静如常:“是我拿掉了镇魂塔上一块木板,又画出了一条阴魂路。把对方给引到了镇魂塔里,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阴魂路,是术士害人的一种手段。简单地说,就是人住宅附近划一条不起眼的细线出来,鬼魂会沿着那条线避开门神,或者其他辟邪的东西,走进被害人的屋里。 如果,你在自己家门或者后墙外面,看见一道用像是用树枝划出来的长线,一直连到门角或者院墙的缺口上,那么,你家离闹鬼不远了。 叶道生气得浑身乱抖:“你……你……那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你告诉我,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洛金霞就像是没有看见叶道生的狂怒,面色如常的回答道:“你可以杀了我。甚至可以让我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但是,我永远不会告诉你为什么?” 叶道生紧盯着洛金霞:“你不是洛金霞,你什么时候换掉了我媳妇?” 洛金霞仍旧笑道:“我就是洛金霞,杀子,杀媳的洛金霞。也是你叶道生的结发妻子。” “你放屁!”叶道生瞬时间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一掌拍向了洛金霞的面门。 洛金霞当场毙命,叶道生像是疯了一样,坐在屋里嚎啕大哭,嘴里还一个劲儿念叨着:“我叶道生妄为大先生,怎么连自己枕边人是人鬼都分不清啊!” “金霞是人么?她是人,为什么要杀自己儿子,儿媳。” “她不是人,我为什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她被妖邪附体了啊!” 我看得出来,叶道生直到杀了洛金霞,也不愿意相信她会是杀害自己儿孙之人。但是,他一样解释不了洛金霞的身份。 直到半夜,叶道生才带着洛金霞的尸体出了门。 叶道生应该是处理洛金霞的尸体去了,任何时候,死人的事情,不会被随随便便揭过去。即使人死在家里,也得有村里过来给开死亡证明,才能去火化,销户。 洛金霞被叶道生一巴掌拍碎了脑袋,不做些掩饰,在官面儿上肯定说不过去。 我估计,叶道生出去应该是去伪造了某种事故的死亡现场。 只是,我们通灵的地点是在叶道生家里,不能跟着他往出走,也就看不见叶道生究竟是干了什么? 直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村里人才急三火四的赶过来,告诉叶道生:你家老太太昨晚出事了,他坐的车翻了,一车四个人全都死了,老太太摔得都没有人模样了,你快去看看吧! 叶道生跟着那人出了门,等他回来的时候,也把老太太的尸体给带了回来。 按照,这边的习俗,横死的人不能在家里搭灵棚,不然会把戾气留在家里。横死之人,要么是直接送往殡仪馆,尽快火化。要么就是在荒地里搭灵棚。 叶道生不仅把尸体给带回来,还把尸体放在了他家那张铁桌子上,扔在了院子里。 这把村里人都给吓坏了,都以为叶道生是先死了儿子,儿媳,又死了老婆,被刺-激疯了。谁也不敢往他家里来探个究竟。 叶道生把尸体放了七天,才在村长劝说下把老太太的尸体带去火化了,等他回来却又把骨灰盒给摆在了正对院大门的铁桌子上。 这一下,叶开家就变成了死人看门了。 洛金霞死了之后,她的骨灰七年都没下葬,叶道生也七年没怎么出门,就靠着以前攒下的家底儿过日子。走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村里的小卖部。别说是他家的地荒了,就是外面的天塌了,他也不多看一眼。 小叶开,长到了七岁,也开始明白了一些事情。他问过叶道生为什么不出门。 第五十八章一定藏好 叶道生岔开了话题道:“你是阎王女婿的事情,你知道吧?” 小叶开点了点头,叶道生才说道:“阎王招婿,光绑了红绳不行。还得走完结亲的程序。” “媒婆子,上门说媒。往后的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一样都不能少。” “当年,媒婆子两次上门说媒,都被我给挡回去了。说媒,没说成,婚礼就进行不下去。” “现在,他们又要说媒了!这次举报人上门,就是为了先把我弄走才好给你说媒。” 叶道生声音一顿道:“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那东西,天-黑就能过来。”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你靠着这些东西躲在家里。我没回来的时候,你别出来。我什么时候喊你,你再出来。” 小叶开吓得脸色惨白:“爷,你要去什么地方啊?” 叶道生道:“这些年,我虽然没出门,但是大致上也推算出来一点东西。” “我得把盘龙桩给钉进几座坟里,只有这样,咱们爷俩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去应付二十年之后的劫数。如果,你现在就跟那边定了亲事,我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见得能护得住你。” 小叶开急了:“爷,你说这些都是什么啊?” “别说话,我说完!”叶道生飞快的说道:“今晚上来找你的人,对咱家的事情可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但是,她不管跟你说什么?你都别信。一定要在家里藏好了。知道没有?” 那个时候的小叶开只有七岁,经历生死危机的时候,比我当年还要小。 我当年,好歹有韩老鬼和爷爷一起护着,不会出现独自面对危机的情景。小叶开却要自己应对生死危难。 我有些同情小叶开了,或许,这就是有着相同经历的人之间的共情吧! 叶道生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叶开一个人守在家里,把能打开的灯全都给打开了,手里死死攥着叶道生给他的灵符,缩在火炕一角上 没过多久,屋里灯光突然间全部熄灭,清冷的灯光从窗外照进了屋里,凭空的给屋里增加了几分冷意。 小叶开死死地攥着灵符,恨不得把身子挤进墙里。 可是,只有七岁小叶开仅凭着这么一张灵符,哪能躲得过外面的鬼邪。 仅仅几秒钟之后,外面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有人阴森森在外面喊道:“叶家的老爷太太,我给你家报喜来啦!” 媒婆!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门外的人是媒婆。 进门先报喜,不就是媒婆一贯的做法么? 可是,门外那人的声音怎么会这么耳熟? 洛金霞? 我正在疑惑之间,就听见有人在屋里喊道:“快请!” 我循着声音转头一看,却看见屋里已经多出了一男一女两个人来。 那两个人并排坐在炕上,双手平放在腿前,两张惨白的脸孔上双目圆睁,眼角上血水横流,更奇怪的是,两个人的嘴角都在不住的抽动,看样子是想要说话,却又被某种力量控制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看到这里,心不由得猛然往下一沉。 这两个人是叶开的父母? 古时候结婚,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媒婆上门必须征得对方父母的同意,那两个人坐在那里,不就是代表着叶家商谈亲事? 他们不是叶开父母又能是谁? 那个女人说完一声“快请”之后,叶家大门便悄然敞开,洛金霞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叶老爷,我替我家老爷,给你家下聘来啦!” 我顺着窗户往外看过去时,洛金霞带着四个人轻飘飘的走了进来:“叶先生,叶太太,我这给你们报喜来啦!” 叶开的父亲机械性的点他头:“好!” 屋子里七道鬼魂,完全无视了叶开的存在。 因为,叶开在他们的眼里并不重要,他们要做的只不过完成说媒,下聘的过程而已。 缩在墙角上的小叶开,紧紧闭着眼睛像是不敢去看眼前的情景,但是,仔细观察对方却能看见小叶开的嘴唇在微微颤动,他好像是在那偷着数数。 “九十九……一百……”小叶开数到一百的时候,忽地一下把手里的灵符给撕成两半。一道烈焰瞬时从裂开的灵符里窜上了半空,将整间屋子给照得通亮。 灵符上的火光,就像是发动了某种信号,火光一起,室内所有门窗全部闭合,无数道画在黄布上符文从四面八方翻卷而下,铺满了墙壁。 仅仅一息之下,室内龙吟四起,符文幻化成十八条火龙咆哮而出,整间房子就像是变成了一座熊熊燃烧的丹炉,屋里的鬼魂像是被牢牢禁锢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烈火在一寸寸的吞噬着自己魂魄。 洛金霞忽然嘿嘿冷笑道:“叶道生,好手段啊!为了保住自己的孙子,连儿子都不要了。” “叶开,你今天烧死的人,就是你的爸妈!” “你亲手杀了你爸妈,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给他们啊!” 小叶开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洛金霞却阴森笑道:“你们怎么不转头,转头看看你们的儿子,这可是,你们最后一面了,往后连转世碰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叶开的父母双肩微颤,像是想要回头再看叶开一眼,却又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转身。 他们想看叶开,想看那个他们宁愿付出生命,也要保护的儿子。 他们又不敢去看叶开,他们怕叶开看见自己被烧死的情形,他们不愿意在叶开心里留下阴影。 洛金霞丝毫没有给他们犹豫的机会,厉声喝道:“转头!” 叶开父母像是被某种力量生生扭动了脖子,硬是把面孔转向了自己背后,他们看见叶开的时候,眼中怨气化成的血泪,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不舍和柔情。 这是他们最后一面,他们想要把自己最好一面留给叶开,他们知道散去怨气,他们会死得更快,但是,为了一刹那的相见,他们放弃在阳间最后一刻逗留。 “爸——妈——”小叶开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他应该看见过两个人的照片,还是在最后一刻认出了两个人的身份,张开双臂向他们扑了过去。 第六十章什么手段 我大概能猜到叶开的问题是什么? 我不想回答,却又不能直接回绝叶开,只能说道:“你问吧!” 叶开看着我的道:“邻村贺家雇来的那个金霞先生,会是我奶奶么?” “这个……”我判断果然没错,叶开果然给了我一个难题。 叶开声音沙哑的说道:“你放心说,我能接受。” 我灵机一动道:“古人结婚的事儿,老鬼知道得清楚,你让他说说。” 我把球踢给韩老鬼,不是我不想帮叶开,而是怕自己那句话说错了,让叶开情绪失控,让韩老鬼先说话,就能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我也好应对后面的事情。 韩老鬼白了我一眼,才说道:“我们那时候成亲。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父母同意,这个婚肯定结不成。要知道,在大明的时候,出了男女私奔的事儿,抓回来活活打死,官府都不会多问。所以说,想要招婿就得先得你家长辈的同意。” 叶开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道:“明白了。” 韩老鬼赶紧说道:“你先听我说完!” “大明的时候,不是没有无父无母的人。遇上这种情况,结亲的另一方会找那人最近的亲族长辈商议婚事。要是连亲族的都没有,那就得临时认下一个长辈。这人可以是义父,可以是师长,甚至可以是义兄。” “要是连这样的人都找不着,那只能说明,那人品行太差,没人愿意跟他搭上关系。这个亲,不结也罢!” “我跟你说这话的意思,是告诉你。贺家那个洛金霞很有可能是假的。如果,你稀里糊涂的认了她当奶奶,她就有权给你定下亲事。甚至不用你自己出面,就能把那亲事全都给你办了。” 我也跟着点头道:“从那个金霞先生的手法上看,她的确是有先让你去见她的意思。在她看来,你已经被抹掉一部分记忆,完全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这就给了她足够的发挥空间。” “她故意留下你爷的烟嘴,让你去找老于。只要老于死在你的手里,你肯定会被官方逼到绝境。这时候,她再找贺家出面收留你,你就会断绝跟外界的联系。她就有办法去编造故事,让你相信,她是你的祖母。” “而且,她不需要你做太多事情,只要你喊她一声‘奶奶’,你就得落进她的陷阱。” “你别忘了,那个洛金霞可是连叶老先生这样的高手都能骗过去的鬼怪,她想骗一个信息不通的人,不是太容易了?” 叶开眼中这才回复了一丝神采,仍旧没有多说什么? 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稳着点。咱们还得跟那鬼怪斗法。你越急,对我们越不利。” 叶开点了点头:“谢谢!” 我知道,叶开需要冷静,便自顾自点起了一颗烟来。 我的烟还没抽到一半,就听见周溪月说道:“陈九,你在想什么?” 我沉声道:“我们的计划得调整一下了。” 叶开道:“我现在脑子很乱,你订计划吧!我听你的。” 韩老鬼微微对我点了点头,他的意思是:可以信任叶开。 术士之间,只要不是上下,尊卑的关系,很少会完全听另外一个人的指挥。这样一来,就等于把自己的命交到了对方的手里。没有绝对的信任,任何人不会点这个头。 我说道:“从现在的情况看,阎王……就暂时叫对方洛金霞吧!已经断定了叶开会回到村里,所以,她设下的圈套,都是为了能牵住叶开的鼻子,让他一步步落进自己的陷阱。” “抛开阎王招婿的过程不谈的话,我觉得,洛金霞是不想给叶开发现某个秘密的时间。” 叶开抬头道:“这话怎么说?” 我继续说道:“我们在通灵的时候,曾经看见过叶老先生说要去钉盘龙钉,据我所知,盘龙钉是专门压制邪鬼的法器。从这一点上,可以推断出当年叶老先生对洛金霞的历来,应该有些了解。即使,是没有盘出对方的根底。也应该推算出了七分。” “叶老先生带着叶开与红绡结亲的时候,并没有做到最坏的打算。也就是说,即使红绡失控,他应该也有办法压制对方。所以,叶老先生的离世,也透着几分蹊跷。” “正因为叶老先生走得仓促,才没详细交代后事。我觉得,叶老先生应该在某个地方隐藏着阎王招婿的详细资料。” “洛金霞,想要隐瞒的就是这个秘密。” 叶开听完皱眉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啊!” 我回应道:“你想不起来不要紧,可以慢慢想。” “我还是原来的那个观点,我们不能去找洛金霞,而是牵着洛金霞来找我们。” “我总有一种感觉,洛金霞看似可以在黑山县里随意杀人,称王称霸,但是,他们也受到了某种限制,无法发挥全部能力。” “所以,这一次,我们谁先占据了主动权,谁才有最大的胜算。” 叶开再次点头道:“我仔细想想。” 韩老鬼提醒道:“当年,你爷什么都不告诉你。是因为,你不能修行秘术。让你知道的太多,容易影响你的心境。你往你爷爷做过什么你看不明白的事情上想。” “或者,想想你爷爷有没有严厉警告过你,什么地方不能去,什么事情不能做,这些可能都是线索。” 叶开道:“我先想想。” 我也不着,倒背着双手在屋里转了几圈,这儿碰一下,那儿敲一下,把所有看似蹊跷的地方都给找了一遍,却什么都没发现。 溪月好奇地问道:“你找什么呢?” 我说道:“我想看看这个屋里有没有什么能监视我的东西。我总觉得,当年的叶家应该是洛金霞的监视之下。后来,叶老先生应该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她的手段,才算计了洛金霞。” “现在,叶老先生走了,洛金霞会不会故技重施,又用同样的手段在监视叶开。” 溪月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陈九,你别吓唬我,我怎么觉得这屋里有人在盯着我们?” 我转头看向了溪月…… 第六十一章劝你去死 溪月紧张道:“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觉得有人在看我,就在窗台那里。” 溪月手指的地方正是叶开家的后窗台,从窗户往外看就是一片无人耕种的菜地和一座孤零零的坟茔。 叶开站起来说道:“那是我爷的坟。我知道,自己只要不死,早晚还会回到凤栖村陪着我爷,就把他安葬在了后院里。” 叶开的话没说完,我就看见那边坟头上出现了一个穿着寿衣,满身是土的老头。 “爷!” “那是我爷!” 叶开声音发颤之间,身上的杀气再也控制不住,双眼变得一片血红。 糟了! 叶开上当了! 对方用洛金霞哄骗叶开的计划失败,马上就转向了叶道生。 叶开这要是追上,喊上一声:爷! 我们必输无疑。 我眼看着叶开要往出跑,伸手就去抓他肩膀,叶开情急之下回手一掌跟我对在了一起。我们两人掌力相撞带起的劲风,将身边韩老鬼硬是推出了半米。 叶开眼睛瞪得通红:“你别拦着我!” 叶开挡开我一掌之后,也没有继续跟我缠斗的意思,转身就要往外跑。 “别去!”我再次上前,用上擒拿手抓向了叶开的关节,叶开也用擒拿手往我手腕上反扣而来。 我们两个都是想要制住对方,谁也没有痛下杀手的意思,一时间,在三四十平的房间里纠缠在了一处,从两人手中舞动的劲风,已经把韩老鬼和溪月两个人给逼到了墙角。 溪月抓着韩老鬼的手道:“老鬼,你快想办法劝劝他们啊!” “劝不了!”韩老鬼摇头道:“叶开跟他爷爷的感情太深,看见自己爷爷被炼成活尸,死后都不得安宁。他不发疯才是怪事。” “这个时候,谁劝他,他都听不进去。无关个人痛痒的大道理,谁都会说。但是,易地而处的时候,谁又能按照自己说的道理做事?” “把小九换成叶开,小九可能比他还疯,就算看着鬼怪屠了凤栖村,小九也会先把他爷的尸体抢回来。” 溪月急了:“那怎么办啊?” “先看看……”韩老鬼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听见叶道生的尸体竟然喊了一声:“叶开!” 我和叶开同时停手之间,骇然看向了站在外面的活尸。 叶道生的尸体艰难地抬起了双手,颤抖着嘴唇无比吃力的喊道:“叶开。” 叶开刚一张嘴,就被一巴掌拍在了嘴上,硬生生把他那一声“爷”给憋了回去:“别喊,那不是你爷。” 天下尸傀,不论是术士操纵的活尸,还是自行觉醒了僵尸。表面上,尸身仍旧保持着完整。其实内脏器官早已经腐坏。达不到飞天僵尸层次的尸体,就算能听得懂活人说话,也会没法出生回应,更不要说,主动去喊别人。 况且,叶家后面那块地,既不是养尸地,也没有被换上生石灰,叶道生的尸体怎么可能埋下去五年不腐? 那分明就是有人在搞鬼! 叶开的双目刚动,我就听见叶道生尸体凄惨地喊了一声:“叶开!” “祸心鬼意!”韩老鬼惊叫之间,叶开也彻底疯了,抽出打王鞭就往我身上横扫了过来。 动手之间丝毫没有留情的意思,打王鞭还没接近我身前,钢鞭上带起劲气,就撩起了我头发。 祸心鬼意,是鬼怪迷惑目标的手段,人一旦被迷惑就会失去理智,叶开情况就是如此。 我勉强躲过了叶开的打王鞭之后,急转身形连出三剑扫向叶开,无声无息地将他背后的衣服割掉了一块三角形布料。 韩老鬼趁着跟叶开纠缠的时候,悄悄把抓起布料缩到了墙角,用料子飞快地扎出了一个人偶,又从溪月的包里抽出几根钢针,捻起一根针来往人偶脖子上扎了下去:“封喉!” “封耳!” “封眼!” 韩老鬼连下四针之后,叶开五官已经被他封上一半,他却还在吸着鼻子辨别我的方位,手中打王鞭也在内力震动之下,开始微微震颤。 一旦叶开捕捉到了我的方位,必然会对我发动致命一击。 我紧握着剑柄,注意着叶开的动向,溪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叶开背后,举起烟袋砸在了他的脑袋上,叶开的身子晃了两下就栽倒在了地上。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回身去看向窗外,外面的叶道生已经在叶开昏倒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一座塌陷的坟茔。 对叶道生下手的人,应该是早就在坟茔后面抠开了一个窟窿,坟茔有棺材撑着才没有塌陷,现在尸体走了,棺材碎了,叶道生的坟也就变成了一个塌下去的土坑。 溪月伸手在叶开鼻子底下试了试:“陈九,你快点想想,他一会儿醒了,怎么劝劝他!” 我摇头道:“不好劝!” 溪月急了:“那怎么办啊?” “等他醒了再说吧!先歇会,明天还有事儿做呢!”我把叶开给扔到炕上,给韩老鬼打了一个眼色,才躺到了炕上。 没过多久,我就强行闯入了叶开的梦境。 我给韩老鬼递的那个眼色,就是告诉他,想办法把我送进叶开的梦境,让我跟他好好谈谈。韩老鬼虽然没有造梦的本事,但是会在用梦境杀人的梦咒,想把我送进叶开的梦境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对着呆坐在梦里的叶开说道:“哎,不想醒了是么?” 叶开看了我一眼:“你是来劝我的?” “是也不是,准确点说,我是要,劝你去死。”我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去追回你爷的遗体。既然,我阻拦不住你,那就让你放手去吧!” “大不了,就是我陪你一起发疯。” “你……”叶开带着几分迟疑看向道:“你陪我一起疯?” 我笑了笑道:“叶开,你虽然是身在公门,但也应该算是半个江湖人。你知道,江湖人最看重的是什么么?” 我不是故意给叶开戴帽子,反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叶开干的是刑警,这一行,放在古代就是捕快。捕快,也是正经八百的江湖中人。不仅跟各路英雄好汉称兄道弟,必要的时候还的给江湖人提供一定的帮助,捕快自然也就是江湖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第六十二章你说是吗 叶开想了想才回答道:“江湖高层重权势,中间重利益,底层重义气。” “对!”我笑道:“这个答案看似冷酷,却是江湖中的现实。” “最底层的江湖人,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文化程度也不高,不会看也不想看更远的东西,他们只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免得明天暴尸荒野还有遗憾。所以,他们看的就是义气。” 叶开抬头看向我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与叶开对视道:“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也是江湖末流。同样,也是一个有过去,现在,却不知道有没有未来的人。太远,太高的东西,我不想看。看眼前就足够了。” “以前,有人问过我两个问题:什么叫兄弟?什么是义气?” “他告诉我:兄弟,就是你明知道他错了,也得先维护好对方,等事情过了,再跟他论对错。义气。就是明知道,兄弟疯了,你也得陪着他一起作死,作完之后,别管是不是在阳世,到了阴间,找个酒馆坐下来,指着他鼻子边喝边骂。” 我站起身道:“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天我陪你作死。” “等一下!”叶开忽然开口道:“明天,我听你安排。” “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我头也没回地走出了叶开的梦境。 我从叶开的梦里出来才松了口气:太危险了,总算是把叶开糊弄过去了。 我会为了生意去拼命,因为,那是术士的铁律。但是,我不会为了雇主的一个要求去冒险。 现在,如果是韩老鬼要作死,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上去。但是,我不会跟着叶开作死。 我认识叶开才多久,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星期。 小说里,那种两个江湖豪客偶然相遇,三杯酒下肚,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像是傻子一样哈哈一阵大笑,然后就以性命相托的事情,现实里不会存在。 江湖中人再怎么讲义气,也得是有了感情之后,才会为对方拔刀拼命。我和叶开目前还没到那种生死相随的程度。 不过,我看得出来,叶开身上有股江湖情节,我刚才那一套,就是在赌他的江湖情节,他觉得,愧对我的“义气”,我暂时稳住叶开,不让他掉进陷阱的目的就达到了。 如果,这还劝不住叶开,我就得再打昏他一次。 至于我为什么要对溪月说:劝不住叶开!只不过是不想有人过来打扰我入梦跟劝阻叶开而已。 我第二天刚睡醒,韩老鬼就告诉我:叶家的大门让人给堵上了。堵门的人都是当地的村民,听他们说话的意思,昨天晚上贺家的人全都死了,有人看见是媒婆子带着贺家的鬼魂顺着大道往山上走。 那个媒婆子长得像是叶开已故的奶奶洛金霞。 村民堵门就是想把叶开劝走,只不过,现在谁也不敢进来跟我们说事儿,都在等一个叫“三姑”的人过来跟我们谈。 我和韩老鬼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叶开也从炕上坐了起来,我转头问道:“你知道,那个三姑是谁么?” “我家一个远房亲戚,就是当年提醒过接生婆,我被阎王招了女婿的那老太太。”叶开说道:“我小时候见过那个三姑几面,后来,她就跟我家没什么来往了。” 叶开说道:“一会儿,我想办法把她打发走。” “咱们不见她!”我说道:“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叶老先生最有可能隐藏秘密的地方,就是在你去过的那座牢房里。” “其实,当时叶老先生已经给过你提示,他说红绡不是你家的仇人,而是你家的恩人,就是告诉你,他把秘密给留在红绡那里了。” “我们现在没有工夫跟三姑磨叨,先去牢房才是正经事儿。” 叶开的眼睛顿时一亮:“我们现在就走。” 叶开带着我们进了他家供老祖的西屋,推开供桌从墙上拿掉一块木板:“从这儿走,这是我爷以前留下的密道。” 叶开第一个爬了进去,点亮了密道里的电灯:“我爷跟我说:我家祖太爷为了避祸留下了这么一条地道。让我在必要的时候可以钻进地道里逃生。” “当年,我们叶家值钱的东西都放在地道里,还储备了粮食和水,真要是遇上大难,五六口人在这里躲上个把月不成问题。” 叶开说话的时候,我也在地道的一条岔路上停了下来:“叶开,你家这地道还分几段么?” “没有啊!”叶开说着话自己也愣住:“这是哪儿来的岔路?” 我借着灯光在岔道路口上仔细看了几遍:“这地方以前有很高明的障眼法。这条地道,不像是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咱们进去看看。” 叶开这时候起了好奇心,跟着我走进了岔道,奇怪的是,这条岔道上没有电灯,却在墙壁上安装了油灯。 我和叶开顺着油灯的方向一路走下去,竟在岔道的尽头找到了三间家具用品一应俱全的屋子,更奇怪的是,我还在屋里看见几件女人的首饰。 我拿起其中一支发钗道:“这是你家某一代祖母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小时候,没少偷着下密道里玩,却从没进过这间密室。”叶开摇头道:“我爷,也没跟我提起过这里还有密室。” “只怕是叶老先生也不知道这里有密室。”我指着墙上的油灯道:“外面密道里的电灯,应该是叶老先生装上去的东西。这条岔道里全是油灯,说明叶老先生并不知道这间密室的存在。” 我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密室究竟是干什么用?” 韩老鬼忽然来了一句:“偷情用的。” 叶开的脸色顿时就黑了,我也嫌弃道:“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能不能正经点?” 韩老鬼掐着手指道:“咱家说的,可都是事实。当年,咱家伺候过的贵人,可就干过这事儿。你们仔细看看,这屋子的布置。是不是有点洞房花烛的意思?” “你再看看,那些个首饰,是不是放在下了床就能穿戴的地方?” “这里要是避难所的话,谁会没事儿设计这些个东西?逃难的人还不得把金银细软都给藏得死死的?谁能拿出来摆在明面上?” “你说是么?” 第六十三章这都什么事儿啊 韩老鬼这么一说,还真像是这么回事儿。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道:“叶开,你不是说,你家把东西都给搬到下面来了吗?你家供老祖的地方搬下来没有?你带我去看看。” “跟我来!”叶开带着我在地道里转了几圈,才领着我进了一间摆着老祖画像和牌位的屋子。 这里供奉的第一代先祖应该是叶道生的爷爷,叶开也就是叶家的第六代孙。 我扫了一眼叶家先祖的画像:“叶开,你们家还有几支族人在凤栖村?” “叶家没有分支,只有我们一家。”叶开说道:“叶家是六代单传?” “六代单传?”我诧异道:“你家有族谱没有?我想看看,你家老祖宗的生辰八字。” “你看这个干什么?”叶开虽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还是拿出了族谱。 我翻开族谱第一页,上面果然写着叶家第一代祖叶迎风的生辰八字。 我又拿着族谱和画像一个个地对照了下去,最后才说道:“叶开,韩老鬼说得对。我们刚才看见的房间就是你家老祖跟人幽会的地方。而且,那样的房间在地道里还不止一处。” “我刚才看见叶迎风的画像时,就看出他有多妻多子的面相,我怕画像不准,又看了你家老祖的八字。从八字上推断,你家老祖应该有五、六个老婆,七个儿子。你说,叶家一脉单传?” 叶开结结巴巴地道:“你看错了吧?这画像又不是真人,会不会看差了?” 我摇头道:“看相,最好是能看到本人,画像多少会有点差异。但是,大体上不会有错。我怕自己看得不准才特意让你拿了叶迎风的八字。” “八字推算的结果最准,善于算命的高手甚至能从八字上看出对方祖上的命数。我的推算不会错,除非叶迎风的八字是假的。” 我说这话时把叶家族谱交给了韩老鬼,他看了几眼就说道:“小九算得没错,叶迎风的确是多妻多子。” 韩老鬼说着话,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小九,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我转头跟韩老鬼说道:“老鬼,你能穿墙,你看看这密道里到底有多少房间,房间里都有什么?” 韩老鬼穿墙离开了叶家祖祠,没过一会儿就赶了回来:“像下面的房间一共有五个。每个房间都或多或少的留下过一些衣服,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 “我明白了!”我看向叶开道:“所谓的阎王招婿,怕不是随机性地拉人成婚,而是在针对你们叶家。” “你自己想,那些跟你家老祖在地下密室幽会的女人,会把东西留在这里,说明,他们幽会的次数十分频繁。那就代表着,她们住的地方都离凤栖村不远,应该就在黑山县境内。” “那些女人肯定给叶迎风生下过孩子,只是那些人不姓叶。你们叶家始终对外宣称是六代单传,实际上,叶家在黑山县里至少还有五个分支,也就是那五个女人留下的子嗣。” “阎王招婿不出黑山,只不过是,他们在猎杀叶家后裔罢了。” 我转头看向了墙上的画像,缓缓说道:“说不定……算了,我还是别瞎猜了。溪月,你通灵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线索?” 溪月点上烟袋不久,我眼前就出现了一个身穿着红衣,面白如纸的女人,对方距离我还不到一尺,带血的双目死死盯着我的眼睛。 这不是通灵! 我伸手去抓剑柄的时候,却被那个女人扣住了手腕:“别动!在黑山,我们才是主宰,任何人都别想逃出我们的手心。” “这是,我们跟叶迎风之间的恩怨,你不想死,就尽快离开黑山县,明天日落之前,你还没走,就等着给死人送亲吧!” 我连续两次发力都没能挣脱对方的手掌,那个女人却能若无其事的威胁我离开黑山,她的修为至少达到了鬼神的程度。 我悄然转动了一下眼珠,用眼角余光往叶开他们身上看了过去。他们三个人也被鬼神之力给禁锢在了原地,手脚虽然还保持着想要反抗的姿势,人却怎么也挪动不了。 我-干脆放弃了拔剑的想法:“我很想知道,阁下与叶家究竟有什么恩怨?” 那个女人眼中戾气陡生:“叶迎风那个畜生!” “当年,他一直在哄骗我们,叶家祖训:叶氏后人必须从一而终,此生不能纳妾。他即使遇上心仪之人,也不能娶她回家。” “他简直就是在放屁。” “不纳妾,就叫从一而终,那他跟我们又算是什么?” 叶开说道:“叶家的确有这样的祖训。但是……” 叶开话没说完,那个女人就指着叶开厉声道:“你把嘴闭上,我不想听你们叶家人狡辩。” 叶开眼中怒意闪动的当口,便被韩老鬼低声喝止了:“冷静!你先别说话。” 韩老鬼是怕叶开惹怒了那个女人,直接把我们全都给留在这里,那我们就连最后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试探着说道:“那阎王招婿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女人冷笑道:“当年叶迎风跟我说:今生,我不能娶你,来世我还转世到叶家。恪守叶家祖训,从一而终,一生宠你一人。” “他当年为了让我们相信他的鬼话,还对天发了誓言。” “叶迎风说转世到叶家,那好,我们就在叶家等他。人死之后,要是不下十八层地狱,那就是二十年一转世。我们算好了,他应该转世的大致时间,就在叶家等着他。只要是那个时间上出生的叶家男婴,就会被我们绑上红绳,带回去结亲。” “叶迎风答应过我们的事情,就别想跑。我们就算是屠尽了叶家子嗣,也得把他给翻出来。” 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难怪,阎王招婿二十年一现,而且不出黑山县,原来这场鬼祸的根源竟然是叶家先祖的一段风流债啊! 难怪,阎王招婿必须要明媒正娶,所有程序都得一步不落,原来那是叶迎风答应过人家要明媒正娶。所以,也就涉及不到什么规则之力,完全就是一场誓言惹的祸。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第六十四章你同意吗 那个女人冷森森地说道:“该问的,你已经问过了。现在,我只问你走不走?” “我走与不走,得先问问,您这位叶夫人。”我抬头看向那个女人时,后者忽然暴怒,鬼神之力犹如重锤狠狠敲在了我的身上,当场把我掀飞了出去。 我摔到两米开外,才勉强站起身来,那个女人却面带冷意地向我步步逼近:“凭你一个小小的术士也敢侮辱我?” 我不紧不慢地说道:“叶夫人,你先息怒。如果,你听完我叫你叶夫人的理由,你还想杀我,那么悉听尊便。” “不过,我觉得,你听过了我的理由之后,说不定还得对我重金酬谢来了。” “我会谢你?”那个女人虽然是在不屑冷笑,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我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我刚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只是这个对策必须得叶开那个榆木脑袋帮我才行,他要是在这个时候跟我对着来,我们可就真的要折在这里了。 我慢慢站起身来,特意往叶开那边看了一眼,我也不知道,叶开能不能看得懂我的眼色,只能硬生生的压下了担心,说道:“这位夫人,躲在叶家密室当中等待叶开出现,想必是对叶迎风恨之入骨。想要抓住叶迎风的转世,以报前仇吧?” 其实,我想说的是,这个女人跟叶迎风余情未了。眼巴巴地守着就是为了把叶迎风弄回去。 不然,以她的手段,叶开早死了。 那个女人咬牙道:“你说得对!你还想说什么?” 我沉声道:“我想说的是,叶开就是叶迎风。” “啊——”溪月被我的一句话吓得花容失色,叶开也猛然睁圆了双眼。 那个女人神色复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叶迎风?” 我不疾不徐地说道:“叶迎风也是术道中人,甚至修为更为高明。术士的誓言一定会应验,哪怕今生不行,来世也必然会兑现。叶迎风一定会转世回到叶家。” “而今,叶家血脉就剩下了主脉这一支了,叶迎风不回这里,还能去哪儿?” “还有,你仔细看看叶开,他是不是与叶迎风很像。” 那个女人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我笑道:“我想说的是,叶迎风只有一个,想要他的人至少也有五个。他到底是要留给谁来报这个仇?我们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 那个女人冷声道:“你当着叶开的面跟我说这些?你当我是傻子吗?” 我摆手道:“正因为,我不是傻子,我才会当着他的面跟你交易。” “你能轻松把我们禁锢在这里,我们肯定不是你的对手。我想,另外的几位夫人,实力应该也和你不相上下。无论谁出手,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想要活命的唯一机会,就是让叶开履行承诺。当然,我说的是活着履行承诺。” 那个女人冷笑道:“你想多了。” 我声音一沉道:“我知道,你手段高明。但是,你再厉害,也阻止不了叶开自毁魂魄。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最多也就能拿到叶开的尸体。” “反之,叶开活着娶了你,不仅可以陪你一生,等他死后,还能继续跟你双宿双飞。而你,只需要等上几年就可以了!” “时间对于鬼神来说,是最无用的东西,不是么?” 那个女人沉吟道:“可是,我跟那几个女人有过约定,我们是要轮番出手,这次轮到的不是我。” 我一听对方口气松动,马上趁热打铁道:“夫人怎么知道,你们轮番出手的顺序,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呢?” “据我所知,凡是遇上阎王招婿的人,只有叶开一家姓叶。换句话说:先前死去的人,虽然是叶家的血脉,但是,他们并没认祖归宗。” “如果,叶迎风想要投胎的话,会投胎到外姓人的家里么?退一步讲,就算那些人都姓叶,那么,除了凤栖村叶家之外,谁家还有祖训:一生只能娶一人?” “要知道,叶迎风死的时候,纳妾是合理合法的事情,他能算到,若干年之后实行一夫一妻制么?” “叶家似乎,不善于推算一道吧!” 挑拨离间这种事情,往往不需要高明的手段。被挑拨的人,会产生怀疑,归根结底是他心里原本就有怀疑的种子,出言挑拨的人,只不过是加速了这个种子的发芽,成长而已。 自古以来,妻妾之间所谓的和睦,有也只是一时,明争暗斗才是主流。 叶迎风的几个女人,虽然在他活着的时候没有凑到一起,但是他死了之后,并不代表这几个人不斗。 我敢肯定,她们谁都不想让别人找到真正的叶迎风,所以,她们之间的约定必然薄如纸片。只要运作得当,不仅能让她们的同盟土崩瓦解,她们甚至能把自己隐藏的底牌拿出来,拼个你死我活。 那个女人的眼里果然掀起了杀意:“那个贱-人,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那个女人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之后,便紧盯着我问道:“你能做得了叶开的主?” “当然能!”我回答道:“我是叶开的结义兄长,俗话说:长兄如父,只要我点头,就能定下叶开的婚事。” “我可是活人。有我说话,足能破掉那些用死人去施展的秘法。” “就算,那几个人找上门来。我也可以说,我愿意把叶开嫁给你。她们之前,跟叶家没有建立任何有效的婚约,那些建立在婚约之上的秘法,统统会失去作用。叶开自然就是你名正言顺的赘婿了。” 那个女人微微点头之后,转身看向了叶开:“你同意吗?” 我的心顿时往下一沉。 叶开,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犯倔啊! 他要是来上一句“宁死不从”,我先前那些所说的一切不仅全都白费了,我们三个也容易被留下在这地道里面。 刚才,叶开一直不说话,是因为他被那个女人给禁锢在了原地。 天知道,他被放开之后会说出什么话来? 我转过身对着叶开紧打眼色时,那个女人也放开了叶开身上的禁制。 第六十五章都是狐狸 叶开看向了那个女人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同意他的安排。” 那个女人面色阴沉道:“你可以提出条件。但是,我劝你把话想清楚再说。” 我正在为叶开捏着一把汗的工夫,叶开已经说道:“你帮我找到杀害我家人的凶手,帮我报仇!”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叶开这家伙总算是没笨到家,他这个回答可以说是锦上添花啊,活命和报仇,两个理由加在一起,足够把叶开嫁出去了。 那个女人点头道:“这件事,你不说,我也要做。我同意了。” “你起誓吧!妾身名叫顾念念。” 叶开举起右手向天起誓道:“术士叶开……” “等等!”顾念念打断叶开道:“你用叶迎风的名义起誓。” 我心中顿时又是一惊:这个顾念念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她对叶开的承诺还是心存怀疑。 普通人用自己的前世起誓毫无用处,因为常人不会知道自己的前世姓甚名谁,又牵扯到了什么因果。但是,术士却能通过秘术窥察自己的前世,去了解自己前世的因果,所以,术士用前世起誓,誓言必然成立。 叶开只是稍一迟疑,顾念念的眼中就透出了冷意:“你不敢么?” “叶开,既然顾小姐说话了,就用前世起誓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说话之间,悄悄搭上了剑柄,叶开一旦失败,就真到我们玩命的时候了。 叶开看了我一眼,就开口说道:“术士叶开,以前世叶迎风之名在此起誓……” 叶开话音一落,密室里竟然凭空炸响了一声惊雷。 叶开的誓言成了? 他真是叶迎风转世? 我和叶开面露惊色之间,顾念念眼中的兴奋也一闪而逝,顾念念故作镇定道:“很好,你竟然已经起誓。那就等着我上门提亲吧!” 叶开上前一步道:“等一下,我的誓言成了,你的呢?” 我赶紧阻止道:“你那么着急干什么?等你们成了亲,那就是夫妻一体了,还说什么誓言不誓言?” “顾小姐,我们是在这里等你上门提亲么?” “嗯!”顾念念沉吟道:“这里的确不太合适。这样吧!你们去怀山村古宅等我,古宅的钥匙就在大门旁老榆树上的那个鸟窝里。你们拿了钥匙就进去,我最晚会在今夜子时去找你们。” “你们放心走,盯着你们的人,我会去打发掉。” 我对着顾念念拱手道:“还请顾小姐尽快行事,免得夜长梦多。” 顾念念冷着脸道:“废话少说,本小姐做什么,不用你们指手画脚。” 顾念念说完,人就消失在了我们眼前。 我给叶开递了一个眼色:“你知道怀山村怎么走吧?” 叶开面无表情的道:“知道!” “你先等一下!”溪月拦在我面前质问道:“陈九,你怎么能这样?” “你这是在出卖雇主,你已经犯了术士铁律了!” 我微怒道:“我不这样做,怎么救叶开,怎么救你们?除了,让叶开跟顾念念成亲,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溪月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那你就让叶开跟鬼魂生活一辈子?” “人鬼殊途啊!你让叶开跟鬼魂在一起,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他会短命啊!” 溪月并不是在危言耸听,人与鬼怪,妖精,虽然可以用御灵的方式共存,甚至可以长期生活在同一个空间当中,却不能结为夫妻。否则,夫妻之事即使妖鬼不去吸人阳气,活人也会受到妖鬼之气的侵蚀,多则几年,少则几月就会一命呜呼。 人鬼殊途是术道上的常识。也只有影视,小说里才会出现常人与鬼魂结成夫妻的事情。 我无奈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我们连眼前这关都过不去,还谈什么短不短命,剩下的,就只有断命了。” “再说,这都是叶开前世惹的祸,他不出来背?谁出来背?” “陈九——”溪月道:“你这是在甩锅!作为术士,你这是负责任的态度吗?” “别吵了!”叶开喝止道:“这事,不怪陈九,我前世惹的祸,今生就得亲自收拾。” “可是……”溪月还要再说,却被叶开挥手制止:“我再怎么不愿意娶那个顾念念,与她成亲也已经成了既定事实了。希望将来,能想办法给我叶家留下一个香火吧!毕竟,是我爷的心愿。” 叶开的话一说完,我就听见顾念念冷笑道:“你最好是绝了这种心思,前世的事情,我决不允许再发生。你们要是乖乖听话,我可以考虑让你多活些日子,否则,黑山县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出了事情,别怪我言之不预。” 顾念念留下了一句威胁,再次消失不见了。 我等了一会儿,才算是长吁了一口气。溪月也对着我嘿嘿一笑:“我聪明吧!” 叶开冷着脸道:“半间堂的人。果然,都是狐狸变的。” 我压低声音道:“成亲,不代表不能丧偶。” “那几个女人的修为太高,我们不接近她们,很难想出应对的办法。我们先到那个古宅去等顾念念,今晚的迎亲,弄不好会变成抢亲。” “能不能坐收渔利,就看今晚了。” 顾念念所说的怀山村,与叶家所在的凤栖村的距离并不算远,没到中午,我们就找到了怀山古宅。 那座不知道已经荒废了多少年的宅院,从外面看陈旧不堪,但是,古宅里面却显得十分干净,地上甚至看不见积攒下来的尘土。 这就是名副其实的鬼宅。 真正闹鬼的深宅大院,并不像影视中那样破败不堪,杂草丛生。反而,看上去十分整洁,但也没有住人的迹象。 如果,你在某个地方,遇上这种存在着明显反差的宅院或者房子,那还是赶紧走吧!哪怕是露宿在荒山野岭,也比住在这样的宅子里安全。 我在古宅的客厅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溪月,你试试能不能查到这座古宅的消息,顺便也问一下,那些出现过阎王招婿的地方,有没有类似这种古宅的地方?” 第六十六章阵法之秘 我趁着溪月去找消息的时候,把韩老鬼给我弄来的黑山县的地图铺在了桌子上,用红笔标注出了凤栖村的位置。 我看着地图道:“叶开,如果用你们叶家的秘术,以凤栖村为中心,其他村子为阵点布置一个阵法,你会把阵点选在什么地方?” 叶开在地图上看了一会儿才摇头道:“布置不出来。除非,有一个村子里同时出现两个阵点才行。” 我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 子木教过我:想要破解真相,就不能放过每一个细节。 从阎王招婿发生的地点上看,应该是每个村子发生了一次,这么算的话,叶迎风应该是在每个村里都找了一个情人。 叶迎风四处猎-艳,难道真的只是避免几个情人碰面这么简单?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道:“叶开,你找找,你当年去过的那个大牢是在什么位置?如果以大牢为中心布阵呢?” 叶开拿起红笔重新看向了桌子的地图:“大牢的位置是这里……” 叶开很快就用红笔再画出了五个圆圈:“原来,叶迎风真的在布阵!” “可是这阵法怎么有点奇怪?” 叶开说道:“按照叶家秘术的传承,这应该是个五行困妖阵。也就是用五行去镇压大牢里的红绡。但是,叶迎风布置的五行困妖阵,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起身看向古宅的院落道:“你说,这个古宅会不会就是五行困妖阵的一个阵点?” 叶开道:“你等着我,我到房顶上去看看。” 叶开说完窜上了房顶,溪月也在这个时候说道:“我查到了,发生过阎王招婿的村子里,都有类似于怀山古宅的存在。水井,也有香火塔,还有山神庙。” “我明白了!叶开回来吧!”我冲着外面喊了一声之后,叶开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我说道:“等到顾念念回来,你就找机会问问顾念念,她生前是什么身份,她的尸体是不是埋在了这座古宅里?” “如果是的话,那顾念念就应该是叶迎风布下那个阵法的阵灵。她会如此强大,就是因为她能借助阵法之力。刚才,我们动不了顾念念,不是因为我们实力不济,而是我们在跟方圆几十里的地力对抗。” 韩老鬼一拍巴掌:“着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别说是我们四个,就算是再来四十个我们这样的术士,也弄不过那个顾念念。” “我要是绝了叶迎风的阵,嘿嘿……”韩老鬼没说绝了叶迎风的阵会怎么样,但是他那阴森森的表情,已经是把他的心思表露无余了。 溪月道:“既然,顾念念不在,那我们为什么不先探探这个大宅?” “不行!”我摇头道:“顾念念既然敢放我们进来,不是因为她的尸体不在大宅里,就是她对自己尸体隐藏的地方非常自信。我们贸然去翻找她的尸体,肯定会暴露我们的意图。” “我们找的机会只有一次,在没有破阵之前,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跟她动手。” “坐下,安心等她回来。” 我们几个坐下不久,古宅便无声无息地敞开了大门,顾念念重新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衣服,苍白的面孔上也带起了几分诡异的妖艳。 顾念念生前,应该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只是她身上缠绕着的怨气,影响了她的美感。 顾念念走进屋来不冷不热地说道:“你们还算听话,没有在我宅子里乱闯。不然,你们现在都应该是死人了。” “做媒,下聘的人,晚上就来,这段时间,你们可以找房间休息一下。” 顾念念说完便转身要走,我赶紧给叶开打了一个眼色,后者当即开口道:“等一下!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兑现。” 我顿时被叶开气得在那直瞪眼。 现在,不是你应该利用叶迎风的身份,去跟顾念念沟通感情的时候么?你怎么跑去质问起对方来了,这是你挨打挨得太少了吧? 顾念念停住脚步,声音发冷的说道:“该兑现承诺的时候,我一定会兑现。你不用着急。” 叶开却不依不饶地说道:“你至少也应该告诉我,当年毁了叶家的人是谁?她又是怎么假扮成了我的祖母?” 顾念念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那个人叫洛金霞,她是我们当中最厉害,也最懂得隐忍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她什么手段都敢用,甚至可以把自己给当成赌注。” “当年,我们约定好,要带走叶迎风转世之人的时候,她就主动选择了叶家。” “洛金霞是我们五个人当中,唯一没有给叶迎风留下子嗣的人,所以,我们五个人必然有会一个选择叶家作为目标。但是,除了洛金霞之外,其他人都不太愿意选择叶家下手。这里面除了我们各自的理由之外,也是因为,我们进不去叶家的大门。” “叶迎风像是算到了我们会报复他的后人,就在我们死后,从每个人的身上拿走了一节骨头,用人骨在叶家下了禁制。我们五个人能在黑山县所有地方来去自如,就是进不了叶家的大门。” “正因为如此,洛金霞当年把叶家作为目标的时候,我们才没人反对。” 顾念念声音一顿道:“我们谁都没想到洛金霞为了报仇,对自己出奇的狠。她在叶道生小的时候,半路截杀了送魂魄投胎的鬼差,吞掉了那个准备投胎的女鬼,自己钻进了凤栖村洛家孕妇的肚子里,出生在凤栖村,跟着叶道生一起长大,十六岁的时候就跟叶道生私定终身。后来又嫁给了叶家。” “叶道生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青梅竹马,陪着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会是整个叶家的催命鬼!直到被他杀了儿子儿媳,给孙子绑了红绳,才开始怀疑洛金霞,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叶道生后来,虽然两次重创了洛金霞,却没能要了她的命。洛金霞仍旧活着。”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据我所知,洛金霞当年好像是故意把自己暴露给了叶道生?” 第六十七章韩老鬼的要求 我并不知道叶道生当年怎么发现了洛金霞的身份,只不过是通过通灵时的蛛丝马迹,在试探顾念念。 顾念念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洛金霞那个女人跟我们很少交集,做事也让人琢磨不透。想知道真相,你只能去问她。” 顾念念的话,莫名地让我产生了一种危机——叶家的事情可能还存在着某种变数,这个变数就来自于洛金霞。 我正在思忖之间,顾念念已经不耐烦地说道:“你们的废话问完了吗?我要回去休息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叶开上前一步道:“按照你的说法,因为阎王招婿被灭门的人家,都是叶迎风的子嗣。但是,那些人同样是你们四个人的后代。你们为什么要屠灭自己的后人,就是因为要报仇?” 糟了! 叶开问的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一直想问,但是,得找准时机,这么直接问出来,必然会惹怒顾念念。 果然,叶开的话音一落,顾念念身上的鬼神之力陡然爆发,我们四个同时被掀上半空,摔得东倒西歪。 顾念念脸色发冷的说道:“你们如果还想活着,就不要作死。” “宅子里面有客房,你们自己找地方休息。子时之前,会有人叫你们。” 顾念念走了,古宅里通向后院的大门也无声无息地在我们身后敞开。 我和叶开勉强站起了身来,让韩老鬼扶着溪月,沿着敞开的大门走进了古宅客房。 我一进门就想掐死叶开:“叶大哥,叶大爷……你下回办什么事儿之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商量?我们差点被你害死。” “顾念念不会杀人。”叶开笃定道:“她被某种手法限制住了。” 叶开说道:“任何杀人案都必须具备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杀人动机。哪怕嫌疑人的杀人动机再如何荒谬,都会有合理的解释。” “但是,我始终觉得顾念念的杀人动机并不合理。” 叶开声音一顿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谁给顾念念她们五个女人处理的身后事?” “想要以尸体作为阵灵布置五行阵,就必须先炼制尸身。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最少也得需要三年时间。这三年,顾念念她们的魂魄在干什么?对别人炼制自己尸体的事情,无动于衷么?” “再说,单从我们在密室里发现的那些首饰上看,那五个女人都是来自大户人家。这样的人家,会让别人去碰家里女人的尸体么?” 溪月听到这里忽然说道:“那会不会是叶迎风炼制了她们几个人的尸体?” “不可能!”叶开摇头道:“叶迎风是英年早逝,叶家第二代家主是他的遗腹子。而且,从顾念念的话里,不难判断出,她们五个人是死在了叶迎风后面。” 叶开说道:“我现在反倒是对那洛金霞感到好奇。她才是整件事的关键人物。” “我……” 叶开还要再往下说,韩老鬼忽然一抬手阻止了对方:“这宅子里有别人。” 韩老鬼眯着眼睛道:“这宅子里应该有顾念念的丫鬟,仆人。他们在这儿附近。” “小九哇!该你动手了。” “该我动手?动什么手?”我装出一脸懵懂的样子道:“你让我抓人啊?你给我指个地方。” “别跟我装糊涂。”韩老鬼咬着牙道:“我问你,是命重要还是脸重要?这个时候你不动手,等什么时候动手?现在只有你能拿捏住宅子里的小丫鬟。” “你……”我指着韩老鬼道:“缺德啊!” “缺德也比没命强。你自己挑吧!”韩老鬼说着话就要往溪月的背包里找东西,这个老家伙是打算要揍我了。 我咬牙道:“行,我去!” 我转身站在了窗口的位置上,抬头看向了窗外,从表面看,我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实际上,我什么都没想,就是站在窗口那里。 溪月好奇地问道:“韩爷爷,陈九是在做什么?” “他在勾搭人家小姑娘。你别看他,小心会中招。”韩老鬼干脆把溪月的眼睛给捂住了。 韩老鬼说的一点没错,我就是在勾搭宅子里的女鬼。 子木教给我的所有秘术里面,我最抵触,也最不想学的就是媚功。可是,子木却非要教我不可,她说:我身上有狐皮,还融合过狐血。学习魅惑之术,得天独厚,修为也会一日千里。 我还记得子木当时在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你不要以为媚术就是搔首弄姿,以色-诱人。那东西,你学得再好,也是卖骚。真正的媚术,就是你不发一招一式,也能让人死心塌地地为你所用。媚术巅峰者,甚至可以让众生臣服,鬼神沉沦。可惜,你没生媚骨,要不然,你只凭媚术就能横行江湖了。 当时,我就反问过子木:我为什么要凭媚术行走江湖?再说,我是个男的,媚术不都是女人学的东西么? 子木却告诉我:公狐狸迷人更胜一筹,而且,公狐狸迷人不分男女。 我一听这话,就更不想学媚术了。 结果,子木和韩老鬼轮番地打我,最后我实在扛不住了才跟子木学了媚功。 那个时候,我还问过子木:我把人魅惑了之后呢?办完事儿是把人踹了,还是把人杀了? 子木只是告诉我:看情况而定。 我因为不愿意去学那个东西,所以把媚功学得并不扎实。想要魅惑比我修为低的人还可以,如果对方修为跟我相当,我只有五成胜算;如果对方修为超过我,我连一成胜算都没有。 要不是,为了情报,打死我也不会用媚功。 韩老鬼捂着溪月的眼睛,是害怕院子里的鬼魂没出来,我先把溪月给魅惑了。 媚功这东西,纯粹是无差别攻击,一旦用出来,只要能看见我的人都会受到影响。 如果,修炼媚功之人长袖善舞,还能压制住场面;反之,被她魅惑的人,很有可能当着她的面就拔刀相向了。 韩老鬼以前是巴不得我在溪月面前使用媚功,现在,他是怕溪月动手把鬼魂给杀了。 第六十八章探听消息 修炼上乘媚功,或者媚功大成的人,会形成自己独有的魅力,风华绝代,傲世独立。 我的媚功修炼得不到家,只能通过不同的场合转变自己的气质,说白了,就是迎合目标的口味。 我悄然发动媚功,身上的气质瞬间转换,犹如一个满腹心思的忧郁公子站在窗前。 没过多久,我就感觉到窗口正对的回廊上出现一道人影,对方躲在了廊柱后面在悄悄看我,几次想要上前搭话,又躲了回去。 我只当是没有看见对方,在窗口上站了一会儿,就想要去关窗户。 躲在柱子后面的小丫鬟终于着急了,忍不住喊了一声:“那位……那位公子。” 我装作一惊:“小姐有事吗?” 小丫鬟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翠烟打扰公子了。我是顾府上的丫鬟。我看……我看公子好像是有什么心事?我能帮到公子么?” 我苦笑一声道:“也没什么心事。” 翠烟看我不想说话,眼中不由得带起了几分失落。 我像是倾诉般地说道:“就是舍弟,要入赘顾府,我有几分担忧而已。” 翠烟惊声道:“公子姓叶?” “不,我姓陈。”我从房间里走出来:“要入赘顾府的人,是我的结义兄弟叶开。” 翠烟这才松了口气:“公子不用担心。我家小姐虽然一直怨恨叶迎风,但是心里却一直盼着他能回来。你弟弟入赘之后,小姐一定会很疼爱他。” 我摇头道:“据我所知,当年跟叶迎风有关的五位夫人,为了寻找叶迎风的转世,甚至不惜杀掉了自己的后代族人。我怕……” 翠烟赶紧说道:“不是的,小姐只是……只是……” 翠烟没法去圆这个场了。看样子,她也不知道顾念念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她对自己的后人痛下杀手。 翠烟下意识地说道:“其实小姐也很可怜。她跟叶迎风好的时候,还待字闺中,后来又为了叶迎风未婚先孕。结果,叶迎风反倒是抛下她们,消失得无影无踪。小姐她们几个人曾经一起去了叶家,她们不求能嫁给叶迎风,只是想要叶家的一个说法。结果,叶家就只剩下叶迎风的怀孕的发妻。” “小姐实在没有办法,才独自生下了叶迎风的孩子。当年小姐哭求老爷,甚至以死相逼才保住了那个孩子,但是小姐的名声也毁了。没过多久就郁郁而终。” “老爷念着父女之情,给小姐的孩子改姓姓顾,也在小姐生前答应她一定会把孩子养大成人。可是,小姐仍旧是死不瞑目,她的尸身怎么也抬不出顾家老宅。” “我知道,小姐不肯走,是因为当年叶迎风说过,要来顾家找她。她只是想在这里等着叶迎风。” “老爷找先生过来看过,那些先生都说小姐的执念太重了,不让她魂飞魄散,她的尸体就永远抬不出顾家。” “老爷虽然是生小姐的气,但是他们毕竟是父女,他怎么忍心让小姐魂飞魄散?干脆舍弃了顾家的老宅,举家搬到山下去了。” “因为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又帮着她私会过叶迎风,老爷就把我给留在了老宅,让我陪着小姐。” 翠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也恰是时候地问了一句:“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不怕么?” 翠烟带着几分感动地笑了笑:“一开始,我很害怕,每日每夜的哭。我第一次看见小姐穿着一身大红色衣服,忽然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差点被活活吓死。直到,小姐跟我说了很多话之后,我才不害怕了。” “我按照小姐的要求,给她的尸体梳洗,打扮,用石灰保存她的尸体,一直等了五年,才把她的尸体给安葬在了这座宅子里。后来也就跟着她一起留在了这宅子里。”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按照翠烟的说法,这不等于是顾念念自己把自己给炼成了阵灵了么? 难道,顾念念不知道这里是叶迎风弄出来的阵眼之一? 但是,这话我又不能直接去问,万一引起了翠烟的警觉,我不是弄巧成拙了么?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知道顾小姐对叶迎风情深义重,我多少还能放心一些。”我说道:“兄弟入赘,我多少有些心烦,你能陪我说说话么?” 翠烟高兴地答应了下来:“我带公子在古宅里走走吧?当年的顾家老宅在黑山县里很出名,很多人都想来参观老宅,都被老爷一一拒之门外。” “那就麻烦小姐了。”我跟着翠烟往外走时,韩老鬼悄咪-咪地从窗户那边露出来半个脑袋,对着我挑了挑大拇指。 我也给他回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 翠烟一路上在给我介绍顾家老宅,我也在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往当年的事情上引,可是翠烟知道的事情却没有多少,而且,她也不懂秘术,很多事情说得似是而非,让我摸不着头脑。 翠烟一边走一边说道:“那边原先是我老爷供保家仙的地方,后来小姐说:这里用不着了,仙家不会来黑山县,我们就把这里的东西给撤了。” 我忽然想起一个被我忽略的细节,马上不动声色地问道:“我听说,黑山县是出马仙的禁地。按理说,仙家什么地方都能去,他们不来黑山县?” 翠烟说道:“这件事,我听小姐说过。他说:以前叶迎风提到过,他们所有人都有一劫,劫数就来自狐狸的身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狐狸进入黑山县。” “后来,好像是叶迎风在黑山县里布下了什么禁制,出马弟子只要到了黑山县就无法请仙家上身,一来二去也就没有人再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我又跟着翠烟走了一会儿,直到发现她避开了顾家住宅的方向,才找了个理由告别了依依不舍的翠烟回到了客房。 谁知道,我刚一进门就看见溪月的眼睛亮晶晶地在看着我。 我顿时吓了一跳,把韩老鬼拽过来问道:“你不是把她眼睛捂上了吗?” “没捂住!”韩老鬼苦着脸道:“我还忘了捂叶开的眼睛了。” 我一听这话,顿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第六十九章是不是有人 还好,叶开没什么反应,要是他也两眼放光的看着我,我真得把他嫁给顾念念了。 这也太吓人了! 以后,媚功这东西,能不用还是不用。 我赶紧把翠烟跟我说的话,向韩老鬼重复了一遍:“如果,叶家的克星是狐狸,让溪月强行请百劫仙救人,是不是能在今晚给我们搏出一线生机?” 韩老鬼捻着眉毛道:“我想想。” 不好,韩老鬼要冒坏水。 韩老鬼没有胡子,他一想事儿就喜欢捻眉毛,他要是左手捻眉毛,说明他在考虑问题;要是右手捻眉毛,就说明他想要坑人,而且,坑的那个人还是我。 我眯着眼睛看向韩老鬼的时候,后者却幽幽说道:“小九,依我看,叶迎风算出来的那只狐狸就是你啊!” “我?”我顿时懵了。 韩老鬼极为认真地说道:“说到底,你应该算是一只人狐。” “而你,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卷进了叶家的秘辛。” “这些巧合,想让人不信你是那五人的劫数,都不行啊!” 韩老鬼声音一顿道:“当年皇爷手下有个姓董的算命先生,咱家跟他讨论过命劫。” “那个老东西说:命劫就是老天给三界六道,无尽众生设下的劫难。那是命中注定的东西,无可更改。就算你想尽办法避开了一次命劫,它还会以另外的一种形式再次出现。直到,你真正应劫为止。” “叶迎风,以为他们的劫数是一只狐狸,在黑山县设下了重重禁制,不许狐仙进入县城。但是,他没想到,一只人狐在他子孙的引领之下,用另外一种方式赶到了黑山县,又堂而皇之地走了他的阵眼。” “从这个角度想的话,你必定是他们的命劫无疑!”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我迟疑道:“那我应该做什么?” 韩老鬼笑嘻嘻道:“再去勾搭那小丫鬟,让她带着你去找顾念念的尸体,在她身上做点手脚!” 我听完不由得脸色一黑:利用翠烟去找顾念念的尸身,那就是让她背叛主人。要知道,在一个仁主忠仆时代走过来的丫鬟,想要下定叛主的决心,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利用完翠烟之后,又该如何对待她? 把她带回家里,让她给我当丫鬟?那显然不太现实。 一刀杀了她? 如果,我是用金钱收买了翠烟,我还真不在乎给她一刀送她上路。 用感情骗了她之后,再把人杀了,那也太不地道了。 韩老鬼看我不肯点头,不由得叹了口气:“当初,我就觉得不应该让你学媚功。修行媚功,必须得冷血石心,以天下苍生为棋子,自己却不可动情。” “顾念念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哎——” 韩老鬼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我脱掉了身上的衣服,赤着上身把无常绑在胳膊上就要出门,溪月却咽着口水道:“陈九,你这是干什么?你不会是准备勾引顾念念吧?” “出去办点事儿!”我翻了一个白眼,赶紧跳窗出逃了。 叶老鬼捡起我的衣服,盖在背包上塞进了床里:“叶开,溪月,你们做好掩饰,别让人发现陈九不在屋里。他留下衣服,是要让人觉得他的人气还在这屋里。” 溪月根本没听韩老鬼说什么:“陈九的皮肤好白啊!” “这下完了!”韩老鬼无奈道:“陈九这时候脱什么衣服呢?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媚功没散吗?加上身上的狐香,要不是我看着,非让人吃了不可。” 韩老鬼还在琢磨怎么化解后遗症的时候,我已经悄然溜向了古宅的主建筑,悄悄掀开瓦片顺着房梁爬向了屋子中间。 我在房梁上慢慢移动着身子的当口,却忽然觉得屋里掀起了一股杀意。 我被发现了? 应该不会啊! 按照,风水的话说,人不能站在房梁下面,否则会被压了运气。但是,东北老式房屋的房梁却不止一根,人在屋里活动,总得在房梁下面走动,根本没有避开房梁的可能。 所以,讲究的人家都在房梁下面吊棚,顾家也正是如此。 我现在的位置,就是在房梁跟天棚之间,跟着下面隔着一层木板。加上我身上有狐皮,人气本来就弱,只要我不剧烈呼吸,就算遇上鬼怪邪祟,对方也不会随便就把我当成活人。 即使,顾念念就在我下方,也不应该那么容易发现我。 我正在疑惑之间,却听见顾念念说道:“谁在外面。” “小姐是我,翠烟!”翠烟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 顾念念略带不悦地说道:“我不是告诉你天-黑之前不要来找我吗?” “我知道小姐在白天活动身子乏力。但是,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翠烟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竟然停在了我的正下方。 顾念念的棺材在下面? 要不是翠烟及时出现,我很有可能就暴露了身形。 顾念念说道:“你找我最好有事!” 翠烟说道:“小姐,我觉得你棺材里的地龙胆该换了。” “就这?”顾念念冷声道:“还没到时间,换什么龙胆?” 翠烟说道:“小姐,要是往日的话,确实不应该换。但是,今晚不同啊!今晚是小姐定亲的好日子。要是洛小姐她们几个过来捣乱的话,小姐怕是应付不了多长时间。” “有道理。”顾念念认同道:“那四个贱-人,不会让我这么顺利就找回叶迎风。是应该把珠子换一换。你去把龙胆给我换了。” “不急!”翠烟说道:“龙胆就在枯井里放着,怎么也跑不了!我趁着天还没黑,给小姐打扮一下吧!等那四个女人来了,小姐得好好压一压她们的风头。一个个的,还没小姐一半好看,还好意思用鼻孔看人?” 顾念念深以为然地道:“嗯!说得对!扶我起来。” 屋里很快就传出了有人挪动棺材的声音,看来,顾念念的尸身就在我下面。 翠烟说的地龙胆,又是怎么回事儿? 翠烟知道,我在房梁上面,她刚才那些话是说给我听的? 我正想悄悄退走的时候,顾念念忽然开口道:“翠烟,棚顶上是不是有人?” 第七十章认得这个么 我心中猛然一惊之间,翠烟已经开口说道:“小姐怕是感觉错了吧?小姐在这屋里,谁敢当这个梁上君子啊?” 顾念念道:“也对!有护法灵尸在上面,谁也别想轻易潜入住宅。” 翠烟惊呼道:“护法灵尸,那不是在……”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就是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才把护法灵尸送到房梁上。”顾念念说道:“刚才可能是灵尸巡逻时发出来的动静。” “算了,别管他!” “你过来给我梳头吧!” 翠烟把顾念念给叫走了,我心里却是猛然一沉。 但凡大型阵法,布阵之人都会在阵眼和阵点上布置护卫,防止有人破坏阵法。 我本来以为顾念念就是护阵之人,没想到,阵法还有其他护卫。 我正想退走的当口,忽然听见房梁上传来了一声像是指甲划动木头的怪响,等我抬头看过去时,正好与一个全身灰白,双眼发红,头顶不见半点毛发的尸体对视在了一起。 对方在我抬头的一刹那,压在房梁上的双手,十指缩紧,蓄力待发。 灵尸刚才之所以没有出手,大概是在另外一道房梁上,没发现我的存在,这会儿,我已经暴露在了灵尸的眼皮底下。 我跟灵尸近在咫尺,想退也已经来不及了,当即将右臂向外一甩,将无常短剑滑向了手中,同时双目锁定了灵尸眉心。 无常入手的瞬间,我身上杀意陡然爆发,灵尸骤然间受到了威胁之下,四肢同时发力,想要向我暴起一击。只是对方身形刚起,我手中的无常短剑就已经逼向了对方眉心。 灵尸双爪兜带劲风,往我两耳袭来的瞬间,无常的锋刃先一步破开灵尸颅骨,刺进了对方脑中。 我跟着韩老鬼修炼的剑法,走的就是快剑的路数,每次对敌都务求一剑分出生死,绝不与对手纠缠。 我一击的手便松开了剑柄,狠狠一掌拍在了灵尸头顶, 已经被击毙的灵尸,顿时砸开棚顶落向了地面,我紧跟在灵尸背后翻下房梁。 如果,我是跳落房梁的话,我跟灵尸必然是一横一竖地落向地面,顾念念一眼就能分出谁是尸体,谁是活人。 我跟在灵尸后面横着落地,赌的就是顾念念分不出谁是灵尸,本能出手对付第一个目标。如此一来,我就有机会出剑了。 虽然我也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我的这种小伎俩,能够取胜的机会十分渺茫,但是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即使只有的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也得赌个生死。 我的手掌握住剑柄的一刻,灵尸就被一股巨力凌空劈成了两节,我在分飞两侧的尸体中间,拔剑出鞘,直指目标。 长剑寒光闪动的瞬间剑势已成,以无可阻挡之势,刺向了顾念念的眉心。 与此同时,顾念念的手掌也对准了我的剑芒。 足以破甲穿石的神兵,竟然在顾念念的手掌前方,被压成了半弧,颤动的剑尖转向了我的心口。 完了! 长剑“此生”的锋芒没能撼动对手,我失算了。 就在我准备后撤自救的刹那之间,站在顾念念背后的翠烟,忽然抽出一把匕首凶狠无比的刺进了顾念念的背心。 七寸长短的匕首,在刺破人皮的怪响当中,从顾念念背后直透胸前。 顾念念还没来得及去看自己的伤势,匕首上就爆出了刺眼的火光。 顾念念原本阻挡我的手掌,在瞬间失去了力道。 “杀——”我怒吼之间,手上真气暴涨,原本已经被压弯了的长剑,又向顾念念的方向反弹了过去,剑锋削断对方手掌之后,又穿透了顾念念的眉心。 顾念念到死,眼中仍旧带着惊恐与不信。 她万万没有想到,致命的一击会来自于自己最信任的贴身丫鬟。 只是,刺穿了顾念念的长剑,并没给她留下去问“为什么”的机会,从将她穿透的瞬间,剑身上的符文红芒暴涨,熊熊烈火此时以长剑为中心,向顾念念的脸上蔓延而去。 直到顾念念被烧成了一个火团,我才看向了站在那里的翠烟。 翠烟慌忙把烧伤了的手掌背到了身后,低着头喊了一声:“公子!” 我不用问也知道,翠烟肯定是在我走了之后,见了韩老鬼。不然,她一个鬼魂怎么能找来,专门杀鬼用的匕首? 我不想用媚术利用翠烟,韩老鬼是真不客气啊!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我再矫情也没有用了。 我不知道该跟翠烟说什么,站了半天才说了一声:“谢谢!” 翠烟像是松了口气:“公子不用谢我。我早就想摆脱顾念念去转世投胎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说起来,应该是我谢谢公子才对。” 我明知道,翠烟话里言不由衷,却没去拆穿对方。 不管翠烟是真心实意也好,还是故意茶言茶语也罢!现在都不是我去探究这种事情的时候,韩老鬼既然给我铺好路,我就得走下去。 我看向翠烟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什么?我是叶家雇佣的术士,这次来黑山县就是为了保住叶家唯一的血脉。” “我希望翠烟小姐能助我一臂之力,当然,事后我也会给你相应的报酬。我可以送你去投胎。” 翠烟眼中虽然闪过了一些失落,口中却说道:“顾念念,她们能在黑山县里所向无敌,靠的就是一个庞大的阵法。原本,她们都是被禁锢在阵法里不得而出。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们全都被人给放了出来。” “放她们出来的人,还在她们身上设置了一种叫做龙胆的东西,让她们可以随时借用阵法之力。” “我带你们过去。” 翠烟说着话,便从顾念念被烧焦了的尸体上挖出了一个土黄色的珠子,那颗差不多有乒乓球大小的珠子,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意之处。 难不成这就是她们刚才说的“地龙胆”。 我正拿着珠子端详的时候,韩老鬼他们三个也探头探脑的从门外钻了出来,我狠狠瞪了韩老鬼一眼,才把那颗珠子递给了叶开:“认得这东西么?” 叶开的脸色顿时一变。 第七十一章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叶开虽然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但是他看见地龙胆时的震惊,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翠烟把我们领到了古宅后院的一座古井边上:“原先,顾念念的尸体就被葬在这里。后来,她不知道怎么成了半尸半鬼的邪祟,又把自己的尸体搬到了古宅里。” “我只是无意间听见,顾念念说的龙胆就是她的命门。她身上的地龙胆毁了,她必死无疑。” 我反问道:“是顾念念这样,还是她们五个人都这样?” 翠烟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叶迎风的五个女人之间,一直都有着共同的秘密,只是她们都对这个秘密守口如瓶。” 我还在听翠烟说话的工夫,叶开已经纵身跳下了古井。 我也跟着叶开一起跳了下去,从井底上留下的暗门,不难看出这里是大户人家用来藏钱的钱窖。只是后来,被人给改成了阵眼。 有人在钱窖中心设计了一个法坛,当年顾念念的棺材应该就摆在了法坛的中间,现在棺材不在了,那里只留下了一个跟顾念念身形差不多大小的木人,木人丹田的位置上摆放着一颗地龙胆。 叶开把那颗地龙胆,拿在手里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我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叶开,点上一根烟递了过去:“叶开,你是我的雇主,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 叶开带着几分艰涩的说道:“陈九,你说,人应该替自己的祖宗承担罪过么?” 我说道:“这种事情,我只能说,要看报仇的人怎么想吧?” “要是我的话,我绝不会替自己的祖宗承担罪过。谁的错,谁去认。我祖宗得罪了你,你回来找我报仇,我不仅不会替祖宗认错,还会想方设法地弄死你!” “我的道理很简单,我没得罪过你,你非要恨我,那就别怨我手下无情了。” 我声音一顿道:“我不知道,你看不看武侠小说,我小时候对武侠痴迷的不行。我看《射雕英雄传》的时候,最喜欢的人是黄老邪,其次才是郭靖。”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太喜欢这位大侠么?就因为,他给杨康的儿子起名杨过,字改之。杨康罪大恶极,杨过刚出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一出生就有过,还要改之?你能告诉我,他需要改什么么?” “后来很多人又把杨康犯的错,算在了杨过的头上。如果,我是杨过,我绝不会做什么神雕大侠,我会血洗江湖。” “你们说我是魔,我便入魔,你们又能奈我何?” 叶开目光黯然道:“或许,你说的对吧!可是,我总觉得……” “醒来——”我忽然间的一声怒吼,不仅将整座密室震得嗡嗡作响,犹如实质般的杀意,也向叶开身上狂卷而去。 叶开出于武者的本能,在濒临危险的瞬间,猛然攥紧了拳头,他手中的地龙胆也随之碎成了粉末。 叶开的眼睛,也在这瞬间恢复了清明:“我刚才……” “你刚才恨不得一死赎罪!”我一脚踢开了木人:“你刚才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事情?” 叶开道:“我看见一个女人在哭,哭得很凄凉。还一直在说:我恨你。” “可是,我从她的眼睛里感觉不到恨意,只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宁愿留下来给她赔罪。” “我中了惑术了吗?” 我用脚尖挑起那个木人,将它翻了过来:“你看木人背上。那应该是用你们叶家某个人的血写成了巫咒。有人想要把你留在这儿啊!” 媚术,惑术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绕过人的躯壳,直击对手心神,让人防不胜防。 但是,修炼过类似秘术的人,却没那么容易被对手迷惑。这就是,为什么叶开会被人迷惑,而我毫发无损的原因。 叶开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五个女人是来找叶家报仇的。” “当年,叶迎风不止诱惑了她们五个人,还把她们给炼成了阵灵。五行困妖阵,是狱卒一脉的独门秘术,通常是设置在监狱外面,以活人为阵眼,压制狱中鬼邪。那些被当做阵眼的人,通常都是犯下重罪的死囚。那些人生前戾气奇重,死后一定会化成凶魂。是作为阵眼最佳的材料。” “就算,当年不是叶迎风自己动手把那五个人炼成了阵灵,出手的,也一定是叶家传人。《镇狱决》只有叶家人会用,无人外传。” 叶开说到这里,忽然转向了听见我那一声怒吼,赶下来的翠烟道:“顾念念死的时候,是不是穿着红衣服?” 翠烟点头道:“顾念念死的时候,求过顾老爷,让她穿一次嫁衣。她说,自己一辈子都没穿过嫁衣,临死时一定要穿上一次。” “顾念念是穿着嫁衣,坐着死在了床上,临死之前她还在看着门口,就像是在等着叶迎风来接她。” “顾念念死后,放在床下的那双鞋,怎么也穿不上,最后是光着脚下了葬。”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顾念念也是个痴情女子啊!” 按照,黑山县附近结婚的风俗,新娘需要光着脚,盘着腿坐在娘家床上。新郎进门之后,得先给小舅子红包,然后把小舅子藏起来的鞋找出来给新娘穿上,背上新娘上轿子。新娘到婆家大门之前,脚不能沾地。 顾念念没等到那个给她穿鞋的人,就这样光着脚上了路。 或许,躺在古宅里的这具尸体,还是在等那个给她穿鞋的人,可她等到的却是杀她的人。 我悄声对着叶开说了几句话,才转身对韩老鬼他们说道:“我们先上去,我得准备一下。” 我从井里出来之后,第一个看向了韩老鬼:“老鬼,既然要玩,那今天咱们就玩个大的。不来什么说媒下聘了,今晚直接成亲。你去找接亲的人去。” “溪月,你去给我买些结婚用的东西,再买些纸活儿,越喜庆越好,动作快点。” 溪月道:“这都下午了,你要的太急了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鬼不推,那是钱不够。”我扔给溪月一张卡:“拿着去。别在乎钱,东西一定要办好。” 我说完看向了翠烟道:“翠烟小姐,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第七十二章牙根痒痒 韩老鬼,溪月按照我的安排,布置好古宅之后,天色已经黑了。 我看看表道:“距离子时,还有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你们全都听我指挥。” “翠烟,这两个小时你跟着我,等我们动了手,你就藏起来,千万不要参与我们的决战。溪月,我们动手的时候,你陪着翠烟,你们不要露面,等到洛金霞出现的时候,你们想办法帮我盯住她。一定不要把她跟丢了。” “今晚一战,谁都可以放。唯独洛金霞不能放。她才是解开叶家劫数的关键。” 我安排好了溪月和翠烟,对韩老鬼说道:“老鬼,你过来,听我说。” 我在韩老鬼耳边说了几句话,韩老鬼惊声道:“你这能行吗?” 我沉声道:“不行也得行!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韩老鬼听完,也只能点了头:“我这就去安排。” 我看向叶开道:“叶开,你信我么?” 叶开微微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我直视叶开双目道:“我需要借你魂魄一用。” “翠烟见过叶迎风,她说,你相貌与叶迎风有九分相似。如果,让你魂魄出窍的话,再让翠烟给你稍加打扮,应该能以假乱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骗那几个女人上钩。” “只是这样做风险太大,一旦失手,你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叶开几乎没有犹豫就点头道:“我相信你。” “好!”我笑了:“我不会让你失望。” 我用法阵把叶开的魂魄带出体外,交给了溪月:“你带着叶开,按照计划行事。十一点准备动手。” 溪月和韩老鬼小心翼翼地护着叶开的魂魄,离开了古宅绕到了半山腰的位置上。那里堆放着溪月下午买回来的纸活儿。 韩老鬼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动手吧!” 溪月点上一张黄纸扔进了堆积如山的纸活儿里,熊熊火光冲天而起,韩老鬼七手八脚地换上了一身媒婆子的衣服,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道:“陈九这个小王八蛋,让我扮演媒婆子,看我回去不弄死他。” 韩老鬼刚把衣服换好,纸人化成的童男童女就一对一对的从烈火中走了出来,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两排。最后,又有纸人牵出一匹白马。 韩老鬼对着远处喊了一声:“都出来干活儿,少不了你们的赏钱。” 韩老鬼事先招来的游魂野鬼,从纸灰里捡出了红色的纸衣服穿在身上,分出四个人去抬花轿,一队吹鼓手也跑到了队伍前面,等着韩老鬼发话。 韩老鬼把叶开的魂魄弄到马上,拿腔作调地喊了一声:“接亲喽——” 诡异的唢呐声瞬时间震颤山野,几个唢呐手明明吹的是《凤求凰》,可是那声音却像是深夜里号哭的厉鬼,听在耳里让人头皮发麻。 叶开坐在马上昂首挺胸,他身后跟着摇摇晃晃的花轿和一群面色惨白,毫无表情,却嘻嘻哈哈,连蹦带跳的童男童女。 远远看去,赫然是一副鬼王迎亲的景象。 按照,东北这边的规矩,就算是在结婚后双方都在女方家里生活,也得先把新娘子接出门,在外面走上一圈,再回到女方娘家进门,拜天地。 迎亲队伍顺利到了顾家大宅之后,叶开就把扮成顾念念的翠烟背了出来,送进了轿子。 等到迎亲队伍再回来的时候,我从门边上悄悄替换掉了翠烟,猫着腰被韩老鬼扶进了喜堂。 我和叶开踏进喜堂的瞬间,屋里的蜡烛就蹿起了半尺高的绿火,绿光与红装交错在一起,掩饰掉了我身形上的破绽。 否则,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新娘身材的魁梧。 韩老鬼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夫妻……” 我听着韩老鬼的动静不对,赶紧问道:“你怎么了?” “你看你脚下?”韩老鬼的声音都变了。 我脑袋上蒙着盖头,看不见别处的情景,却能看得清自己脚下。 我低头往脚下看了一眼,脑袋顿时就是一阵发蒙——叶开脚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根拇指粗细的红线,正在一寸寸地往我脚脖子上探。 秘术! 我反应了过来。 洛金霞给叶开绑红绳的时候用上了秘术,一旦有人给叶开拜堂,红绳就会缠在对方脚上。 那么,他们两个人就得永生永世被绑在一起了,即使其中一人转世投胎,另外一个人也会跟着找过去,洛金霞这是要跟叶开一直纠缠生生世世啊! 洛金霞使用这个秘术的时候,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同时,这个秘术也存在了极大缺陷。那就是,它在以叶开为主导,无论叶开跟谁拜堂,他都会跟对方绑定。 难怪洛金霞一直要引着叶开过去找她。 我设计这场拜堂就是要引出剩下的四只女鬼,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如果,我就此收手,不仅会前功尽弃,还会引起四只女鬼的警觉,到时候,就更难抓住对方了。 我咬牙道:“拜!” 韩老鬼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人物,马上就镇定了下来,高声喊道:“夫妻对拜!” 我身子虽然是在往下躬,心里却紧张得要死,眼睛死死盯着脚底下那根红绳。 我眼看着红绳距离我脚腕越来越近的时候,身子就像是被谁给按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去。 叶开脚上的红绳,瞬间缠上了我的脚腕,骤然勒紧,入骨三分。 我头上的冷汗像水一样滴落而下时,外面的唢呐声戛然而止,有人站在门口厉声喝道:“顾念念,你竟然不顾约定,先下手带走了叶迎风,你当我们是不存在是么?” 另外一个女人也跟着说道:“刘姐姐,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几个谁没揣着这样的心思?只是,顾念念下手快了点而已。” “我们等她拜了堂再出来,也算是全了当年的姐妹之情。我们带走叶迎风,也就合情合理了吧!” 最先说话的女人冷声道:“就算不合情合理又能如何?她敢拦着,我就让她好看。” 几个女人的话,把我恨得牙根痒痒。 她们一直不出来,原来是揣着这样的心思。 她们脑子有问题么?要抢亲还不快点,非得等人拜了堂! 第七十三章少了一个 就在我恨得牙根痒痒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开口道:“叶迎风,跟我们走吧!” 对方声音刚落,我身上真气陡然爆发,嫁衣,盖头瞬间被汹涌而出的真气给撕成了碎片,长剑此生,龙吟出鞘,犹如横空掠过的一道霹雳直奔声音传来的方向刺去。 我出剑的瞬间,叶开转身扑向了喜堂当中摆放红烛的桌子,魂魄穿过桌面钻进了桌子底下。 我和叶开是同时行动,原本堵在门口的三只女鬼,一只被我长剑逼住身形不得而进,另外两只女鬼却与我擦肩而过,直扑叶开。 被我锁定的女鬼,眼看见长剑临身,冷笑一声伸手抓向了我的剑锋,对方五指握住此生锋刃的瞬间,我同时转动了剑柄。 女鬼看着飞转的长剑,露出了一丝冷笑——那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拼命挥舞着木棍,想去挑战绝世高手的小孩。而她正是那个被挑衅的高手,在她的眼里,我全力发出的一剑无关痛痒。 仅仅一息之后,女鬼脸上的轻蔑就变成了恐惧:“你……” “阵法破了!”我冷笑之间挺剑而进,女鬼的手掌顿时磷火纷飞,冷森森的剑芒穿透了对方咽喉。 那五个女人的力量全部来自于叶家的阵法,我在动手之前就做好了安排,翠烟进门之后跟我对换过位置,就赶去了古宅的阵点。 韩老鬼那声“夫妻对拜”就是我们的信号,翠烟破掉了阵法,那几只女鬼功力尽失,绝挡不住我的一剑之威。 我收剑转身的同时,喜堂里的桌子也在真气震荡之下四分五裂,一手持鞭,一手持剑的叶开,从桌子下面挺身而起,两柄兵器分作左右,同时扫向了两只女鬼。对方几乎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血焰狂卷的两把兵器砸中了头颅,当场化成了磷火。 我把叶开的魂魄给带了出来,却把他的肉身给安排在了桌子底下,为的就是出奇制胜。 事实证明,我的计划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我看向叶开的时候,他已经提着兵器走了出来,站在附近的韩老鬼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一窜老远,指着叶开喊道:“你快点把剑收起来。” 我一直知道叶开身上背着一把长剑,这回才是第一次看清了那把长剑的全貌。 叶阳手里,竟然是用整根的雷击桃木的木心做成的宽背重剑。 不说,那柄剑是不是经过高手加持,单就是材料的本身就是千金不换,千年难遇的重宝。 雷击木,是道家法术用来辟邪的无上神木。一般来自于被雷电击中的树木。 不过,不是什么树被雷击中都能成为雷击木,真正的雷击木都是桃木,枣木。如果,被雷击中的是阴木,木料无法保存雷电的纯阳之气,不能用来制作法器。而且,树木被雷击中之后,如果被烧毁或者枯死,仍旧不能制作法器,必须的是被雷击之后仍旧带有生机的树木,才是真正的雷击木。 正因为雷击木可遇不可求,才显得异常珍贵。 叶开拿出这么一把雷击木做成的宝剑,韩老鬼自然是被吓得连连倒退。 叶开赶紧把宝剑收了起来,眯着眼睛看向我道:“我们就这么绑在一起了?” 我冷着脸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少了一个人呢!” 我正在说话之间,溪月已经跑了过来:“陈九,你要等的那个人没来。” “洛金霞没来?”我不由地一皱眉头。 翠烟也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我和溪月姑娘把附近都找遍了,没看见洛金霞。” 我沉声道:“我明白了,洛金霞本来就是活人。” 叶开微微一怔道:“什么意思?” 我解释道:“我是说,洛金霞故技重施,在十多年前,又玩了一手吞噬鬼魂夺舍投胎的把戏,把自己变成了活人。而且,我敢肯定在贺家跟我隔空交手,互对咒术的术士,肯定是个活人。” 溪月听到这里忍不住低声问道:“洛金霞来来回回地投胎,不费劲么?她要干什么?” 我解释道:“洛金霞,应该是不得不这么做!” “你爷爷叶道生,当年可是威名赫赫的白袍大先生。他可能一时想不通洛金霞的把戏,却不能一直想不通其中关键。” “当年,他为什么要把洛金霞的骨灰带回来放在院子里,摆在了一张铁桌子上面?那是,他在逼着洛金霞现身。你七岁那年,洛金霞忽然让人举报叶道生杀人,掀掉了那张桌子,很有可能跟阎王招婿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为了破坏叶道生的秘术。” “我估计,那个时候洛金霞再不出手的话,叶道生应该就能找到她了。” “洛金霞出手之后,她又用了一招金蝉脱壳,故意站在你面前被烧成了灰烬。同时,也对你造成了精神上的刺-激。逼着叶道生不得不抹掉你一部分记忆。你不记得,当时的事情了,叶道生自然无从判断洛金霞是生是死。她也就暂时安全了。” 我说到这里声音一顿道:“如果,洛金霞一时半会不出来,我们还真就拿她没办法。” 溪月问道:“你不是说,跟洛金霞隔空斗法的时候,赢了吗?” “我的确是赢了,但是洛金霞不怕死啊!”我沉声道:“对于一个善于夺舍重生的术士来说,洛金霞不会在意自己的生死。死了之后,大不了再投胎就行了。” “她要是这么一直躲着,对我们来说,就是个致命的隐患啊!” 惹上一个术道高手并不可怕,同为术士真要玩起命来,谁都有些保命的绝招。可怕的是,你惹上的那个人不跟你正面交手,始终躲在黑暗里伺机而动。 这就像是,你明明知道家里钻进来一条致命的毒蛇,你却偏偏找不到它藏在什么地方?这种寝食难安的折磨,足够令人发疯。 洛金霞比毒蛇还要可怕! 溪月小声道:“要不,我们在叶开身上做做文章,试试能不能把她找出来?” 我盯着叶开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摇头道:“怕是做不了。” 第七十四章笛声 我向溪月解释道:“现在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是,洛金霞已经想到了叶开回来之后的结果,她想要独占叶迎风转世的叶开,才设计了这场局,借着我们的手除掉了自己的竞争对手。” “第二种是,洛金霞是个报复心极重的女人,她也是叶迎风的五个女人当中,唯一想让叶迎风身死,叶家绝后的女人。”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能解释得了,我们在地道里巧遇顾念念的原因。” “所以,我现在真是没法判断,洛金霞的打算啊!” 溪月苦着脸道:“那我们还真的像是千日防贼一样,防着那个洛金霞啊!”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说着话点起了一根烟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吸了起来。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洛金霞的时候,翠烟小声说道:“陈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叶公子其实不是叶迎风。” 我猛然站了起来道:“什么意思?” 翠烟说道:“叶公子虽然跟叶迎风长得很像,但是他背我出去的时候,却感觉他不像是叶迎风。叶迎风脑后有赤发。” “当年顾念念跟叶迎风私会的时候,我曾经听他们说过一些私密的话。当时,顾念念说:要是来世我把你认错了怎么办?叶迎风告诉她:不管我将来变成什么样子,我脑后的赤发都不会变。你嫁人的时候,一定得看他脑后是不是有红色头发。” “叶公子背我的时候,我特意看过,他脑后没有赤发。” 我还没说话,韩老鬼就转到了叶开身后,在他脑袋后面翻了半天,才说道:“叶开还真没有赤发。” 按照术道上的说法,人无论转世多少次,多少都会带着前世的一些特征。有些人甚至可以保持着原来的面貌投胎。 韩老鬼捻着眉毛说道:“这么看的话,叶开应该不是叶家的唯一血脉。” “嗯,也对!那叶家从他们老祖宗叶天幽开始,个个风流倜傥,惹下情债无数。叶天幽本人也是多情人物,多情这事儿,可是跟着血脉,从人骨子里生出来的。叶天幽的后人怎么可能专爱一个女人?” “叶迎风在这小小的黑山县里就有五个女人,在外面说不定还有多少女人和子嗣哩!” 溪月不敢置信地问道:“不……不会吧?我看叶迎风的画像,他离世的时候,年纪可不大啊!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 韩老鬼笑道:“过去的孩子成人儿,可比现在早得多了。有些皇子十五六岁,还没正式娶妻,就跟丫鬟们有两三个孩子了。四十来岁当爷爷的,也是大有人在啊!” 我也说道:“老鬼说得没错,现在的人想要四世同堂,不仅得活个大岁数,还得子孙辈愿意早结婚,早生孩子才行。放在过去的大户人家里,不算什么大事儿。” “叶迎风敢承诺自己肯定会转世到叶家。说不定就是掐准了,自己在外面子嗣众多这一点。叶迎风可能早就投胎了,说不定是投胎去了谁家。” 我看向叶开道:“洛金霞要是想要叶迎风,还真得通过你。” “你现在是叶家在黑山县唯一的血脉。洛金霞想要锁定叶家其他后人,就必须先把你拿下。” “所以,咱们一定有机会去找那个洛金霞。” 我看了看表道:“今晚先休息,等明天再说。” 我不是不知道乘胜追击,趁热打铁的道理。但是,我实在是在短时间内找不出一个可以拿捏洛金霞的办法。 现在的主动权,不是在我们的手里,而是在洛金霞的手里。 洛金霞带走了叶开爷爷叶道生的尸体,如果,她用叶道生的尸体作为威胁,我们还能不乖乖就范? 感情牌这种东西,可以打一次,但是不能当做王牌。打的多了,再好的感情也得打个稀碎。 我再给叶开煽情,只怕会适得其反。 我正在琢磨着怎么应对洛金霞的时候,忽然听见天空中飘来了一阵笛声。 如泣如诉的笛声,很快就将人给吸引了过来。 韩老鬼眯着眼睛说道:“好曲子,当年的宫廷乐师都没有这样的本事。” 溪月眼圈微红地说道:“好忧伤的曲子,他是在思念什么人么?那个人对他一定很重要。” 韩老鬼抬手道:“不要打扰陈九,陈九你好好听这个曲子。它能帮你重塑回忆的剑意。” 其实,不用韩老鬼去说,我早已经沉浸在那笛声当中了。 我修行过回忆剑,却只是接触到了剑意的皮毛,怎么也无法再进一步。 子木告诉我:那是因为值得你回忆的东西太少了,没有刻骨铭心的记忆,就感觉不到回忆袭来时,想要阻挡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哪怕回忆里充满了幸福与美好,回忆里的人都已经不在了,笑过之后的痛,才伤人更深。 如果,你没有跟你爷之间那一段生死相依的祖孙之情,我不会传你回忆剑法,但是,你跟在你爷身边的时候太短了,还没领悟到回忆的真意。 人活得越久,经历的越多,回忆剑法才会越为精纯。 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听见笛声开始,我就陷入对方的回忆当中。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靠着偷盗为生,从没感受过关爱,从不知道快乐的小孩,在将死之时遇上了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人。 那个小孩苦苦追寻对方脚步,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地想要叫他师父,却又觉得自己不配拜那个站在风云之巅手握星辰的人物为师。 直到那个人说出:你为我徒,亦是我子,我以此生护你无泪。 他仍旧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只是这个梦太美,也太过奢侈,甚至不想相信梦境里也会有这样的温暖。 以后的十几年中,那个人做到了他的承诺,他以一柄笛中剑,为那个孩子劈开了轮回之路,又用一把藏天伞为他挡住了江湖上的腥风血雨。 可是,那个让诸神侧目,妖鬼颤抖的人,终究逃不开自己的命运。 那个孩子眼睁睁地看着师父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他在等那个人,也在找那个人。 他相信终有一天,那个人会重新站在他的面前:“小叶子,我回来了。” 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仍旧可以看见师父伟岸的身影,仍旧可以听见,那一声:“奇门弟子到此,请诸神回避!” 第七十五章攀攀关系 对方的笛声进入尾声的时候,我似乎看见一个孤傲绝世的背影,他单手撑着一把黑伞,面向苍天,纵声长吟:“请诸神回避。” 那一声诸神回避,让人热血澎湃,心驰神往。 我下意识昂起头时,早已经泪流满面。 溪月看着我道:“陈九,你哭了。” 我轻轻擦掉眼泪,向房顶纵身而去,等我站在屋脊上时,却看见一个身穿长袍马褂的背影。 “夜先生?”我招呼对方的同时也按住了剑柄。 这个夜先生手段诡异莫测,对上他,我总会感觉到危险。 没想到,夜先生却向我抱拳:“九王爷,久违了。” 我没想到夜先生会喊我“九王爷”,可是这个名号从夜先生口中喊出来,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么自然,也这么熟悉? 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我们见过吗?” 夜先生笑了:“见过,很久以前就见过。” 我竟然从夜先生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怀念,这种感觉虽然没有那首曲子当中表达的感情那么强烈,却仍旧让我觉得眼前的夜先生,比起我在大通号见过的那个人更有几分人气。 我还在迷惑之间,就见夜先生双手交叠恭恭敬敬地向我行了师徒礼:“夜惊龙,见过九王爷。” 我更觉得奇怪了:“夜先生,你这是。” 夜先生说道:“正好今晚无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聊聊如何?” “求之不得!”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和夜惊龙一前一后跳回了院里。 我让溪月,翠烟给夜惊龙倒茶之后,对方才娓娓道:“我的真名是叶惊龙,霜叶如火的叶。这个名字是师父所赐,师父一日不回,我便一日不用此名。” 叶开震惊道:“尊师是奇门宗师叶三奇?” “对!能拜入师尊门下,是惊龙一生之幸。”夜惊龙满是怀念地给我讲述了一段奇门宗师的术道传奇。 夜惊龙的故事讲完,仍旧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久久不能自已。 良久之后,夜惊龙才说道:“九王爷,对我有授业之恩。但是,九王爷一脉只有转世,没有收徒。所以,我们之间并没有师徒的名分。” “当年,九王爷为了援救我师父独闯天棺口,他在临行之前告诉我,我们还会见面。到了那天,希望你能先认出我。” 夜惊龙道:“那天在大通号,我就觉得你是九王爷。” “但是,九王爷一脉到了十六岁就会觉醒奇门传承。而你修行的秘术,又跟奇门毫无关系。所以,才让我觉得,你不是九王爷。” 我看向夜惊龙道:“你是专程来确定我的身份?” “不全是!”夜惊龙摇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追踪当年盗走秘档之人的行踪,恰巧与诸位相遇。为了不发生上次一样的误会,我思量再三才与诸位见面。” 我试探着说道:“先生不怕认错了人么?” 夜惊龙道:“当年,我与九王爷分别的时候,害怕将来认不出他的身份,曾经以他之名下过一道诅咒。除他转世之人,谁敢以九王爷为号,三日必死。” 夜惊龙目光灼灼的看向我道:“你能躲过这诅咒,说明你就是九王爷。” “只是我弄不明白,为什么九王爷那一身惊天动地的奇门秘术没有在你身上觉醒?” 夜惊龙的话,不由得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夜惊龙看着我哈哈笑道:“能让九王爷震惊,足可成为惊龙此生一大快事。” “九王爷是觉得我杀性太重?视人命如草芥么?” “惊龙本就是厌胜五王之一惊龙王尊,只是我上一世不愿意再做惊龙王尊,只想当一个跟在师父身后的小徒弟罢了。” 夜惊龙说道:“不过,我觉得,你这一身所学,似曾相识。很像……很像是曾经威震天下的《神哭八法》。只是……算了,《神哭八法》非同小可,你修为大成时,必能傲视江湖。” 夜惊龙的话明显是没有说完,术士不愿意说的东西,即使当事人也不能多问,这就是术道的规矩。 夜惊龙说道:“九王爷怕是在为了无法查证洛姓术士的行踪发愁吧?恰巧我也在追踪对方。” 我看向夜惊龙道:“夜先生,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追踪盗走秘档之人?” 夜惊龙的眼中泛起了重重杀机:“我怀疑当年盗走秘档之人与害我师父失踪之人,有着莫大的关联。不将他们赶尽杀绝,我意难平。” 我试探问道:“难道,夜先生对血字秘档不感兴趣?” 夜惊龙哈哈笑道:“我师父所授奇术,胜那秘档百倍。区区血字秘档,我还不放在眼里。” 夜惊龙的傲然之色溢于言表。 我微微点了点头道:“以夜先生看,洛金霞会藏在什么地方?” “叶家禁地!”夜惊龙说道:“当年叶迎风布下的阵法,完全是为了拱卫禁地。对这阵法最为熟悉之人,除了叶迎风,就只有洛金霞。她唯一能够躲藏的地方就是那处禁地。” 叶开急道:“那我们赶紧过去啊!” “不急!”夜惊龙摇头笑道:“洛金霞召集的人还没到位,等他们都到了再动手也不晚。还有几个小时天亮,我们不如先休息一下,等明天用过早饭再去禁地,时间上就差不多了。” 我让翠烟帮忙把夜先生带去客房,溪月等夜惊龙走远才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夜先生说不急的时候,神态,语气跟陈九一模一样,就连笑容都差不多。” 韩老鬼道:“要不然,夜惊龙怎么会说自己是九王爷不记名的徒弟呢?他当年肯定跟九王爷在一起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在潜移默化之下承袭了对方的习惯。” “小九哇!咱们既然有这个机会,就得好好跟夜惊龙攀攀关系,那可是你将来的大大靠山。” 韩老鬼不等我说话就抢先道:“我说这话,你还别不爱听。这世上有靠山不丢人,那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啊!” “再者说,你真以为你和叶开是术道中人?其实,你们只是摸到了术道的边儿。离着真正的术道远了去了。” 第七十六章夜惊龙的告诫 韩老鬼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九,我知道你有你的傲气。但是,傲气不能当饭吃。三分本事,三分气运,三分贵人扶持,缺一样都没法出人头地。不信,你去看看那些江湖大佬发迹的过程,哪一个少了靠山?”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想跟夜惊龙有过多的牵连。 这倒不是我信不过夜惊龙,而是我潜意识里觉得,我跟夜惊龙牵扯太多的话会拖累对方,远离他,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不过,韩老鬼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那就是,我们还没接触到真正的术道,甚至可以说对术道一无所知。 对普通人而言,千万不要以为,你完全了解某一个行当,某一个群体。你能看到的东西,往往都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只有真正融入了那个群体,你才会知道,那里的水有多深,只有站在某个群体巅峰,你才会知道,自己走进了什么天地。 术士素来活跃在俗世当中,却又是大隐于市之人,就连风水街上先生都不敢自称术道中人,而我的半间堂也只是刚刚融进了风水街而已。 如果,有夜惊龙的引领,我确实能少走不少弯路。 韩老鬼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指着我说了一句:“你小子就是不开窍,平时挺精挺灵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候,脑袋就跟石头一样,拿锤子都砸不开。” “被你气死了,睡觉去了。” “鬼还用得着睡觉?”我瞥了韩老鬼一眼也回了客房。 第二天一早,夜惊龙慢条斯理地吃了早餐,才跟我们赶往了叶家看守的秘牢。 我们刚到荒山附近,叶开就停住了脚步:“有人先上山了,而且人数不少。” 我往地面上看了一眼,确实像叶开所说的那样,有人赶在我们前面上山了,对方虽然对自己的行踪做了掩饰,但是仍旧留下了蛛丝马迹。 夜惊龙却不以为意的道:“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你将来行走术道免不了会遇上这些人。今天这些人只不过是让你们看看,术道都是什么货色。” 夜惊龙说话之间,一马当先走上了山顶。 叶开跟我描述的那棵古树,早已经被人连根拔起,山顶上就只剩下了一个深坑。古树正对着的那座水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排干了潭水,站在山上就能看见,已经敞开大门的秘牢。 夜惊龙撑开一把黑伞,单手擎伞,纵声长啸道:“奇门弟子到此,请诸神回避!” “诸神回避……” 夜惊龙的啸声如同龙吟沧海,虎啸云山,震颤山峦,穿越阴阳,我分明感觉到他声音所到之处,有鬼神在飞快逃窜。 夜惊龙声落之后,便转身看向远处:“那边的朋友,是想等着让我请你们出来么?” “王尊说笑了,小女子怎敢劳动王尊大驾?”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女孩,无声无息地从远处的土堆背后走了出来。 洛金霞! 从我感觉到对方身上残留诅咒之力时,我就已经断定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女孩,就是跟我隔空斗法的洛金霞。 看来,我的判断没错,她果然故技重施再次转世了,而且是在叶开被抹掉记忆之后。 夜惊龙看都没看洛金霞一眼,只是淡淡说了一声:“还有人!” 夜惊龙见对面没什么反应,再次开口道:“山坡后面的人,是见不得人,还是在等着我杀人之后,出来主持公道?” 对面山坡背后果然出现了三十多个穿着相同的术士,对方人数虽然在我们五倍以上,却个个如临大敌,神情紧张地紧盯着夜惊龙。 为首那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惊龙王尊,据我所知这里是洛小姐与叶家之间的恩怨,按照江湖规矩……” 夜惊龙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道:“我听不懂规矩。” “你最好也别跟我说道义,邪派中人不知道义。” 那人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夜王尊,想当年三奇宗师纵横天下,术道敬仰,何等伟岸?他的弟子……” “编排我师者,杀!”夜惊龙只是轻轻转动了一下扇柄,伞上的黑布便化作碎块飞上半空,无数碎布仅仅是在空中一顿就变成了数以百计的嗜血蝙蝠,往人群中扑去。 明明上一秒还在严阵以待的对手,从蝙蝠飞出的瞬间,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不仅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伸长了脖子,把咽喉亮给对方。 从人群中疾掠而过的蝙蝠,就像是一把把利刃毫不留情地扫断了目标的咽喉,喉管喷血的声响在山坡上此起彼伏。夜惊龙却冷声说道:“编排我师者,不可轮回。” 本来已经从人群中飞过的蝙蝠折返了回来,紧贴着倒地的尸体再次掠过,将刚刚离开躯壳的鬼魂尽数抓上半空,生生撕裂,才重新落向了空荡荡的伞骨。 夜惊龙手中黑伞再次成型时,成行的鲜血也顺着伞角流落而下。 夜惊龙看向了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洛金霞:“还有什么帮手,一起叫出来吧!” 洛金霞只是与夜惊龙对视了一眼,精神就彻底崩溃,双手抱头疯狂尖叫着冲向了叶家秘牢。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洛金霞竟然摔倒了三次,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继续往秘牢里跑。 夜惊龙看着对方跑进了秘牢才说道:“走吧!跟上去看看。” 我跟在夜惊龙身后道:“夜先生,你故意在这里杀人?” 夜惊龙笑了笑:“问你身边那老鬼!” 韩老鬼解释道:“这一次不比大通号,夜先生是本体而来,以夜先生的本事,可以无声无息地拿走他想要的东西。他非要大费周章,是因为他发现有人盯上了叶家。” “对方,大概也是为了血字秘档。他为了帮我们扫清麻烦,也就一次性解决掉了那些人。” 夜惊龙说道:“血字秘档在术道高层中不算是什么秘密。以你们现在的实力,应付不了那些追踪秘档的高手。这一次,我出手帮你们抹除叶家的痕迹之后,你们需要低调行事。” 我看向夜惊龙的背影道:“还有谁在追踪血字秘档?” 第七十七章时间对不上 夜惊龙笑道:“整个术道,只要自认为有三分本事的人,就没谁不对血字秘档感兴趣。” “血字秘档有一种超乎想象的魔力,吸引着术道高手飞蛾扑火。” “你们在那些人的面前,还是显得太弱。” 夜惊龙说话的时候,眼睛不仅带着几分得意,还有点想要看我笑话的意思。 夜惊龙是什么意思? 我明白了,九王爷当年肯定是没少笑话夜惊龙,他是在报复。 韩老鬼在我后面絮絮叨叨地传音道:“小九,你也别怨人家笑话你。真正的江湖大佬就是可以无视规则,不受道义束缚,一言不合就能让对方人头落地。” “你距离那个级数,还是太远啊!” “夜惊龙和九王爷的关系,那是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你比人家矮了不知道多少辈分。你得把自己位置摆正,人家说话,你得听。千万别逆着来啊!” 夜惊龙没回头,但是我能感觉到他脸上的得意。 韩老鬼传音肯定瞒不过夜惊龙的耳朵,他这话还就是说给夜惊龙听的。 韩老鬼这老东西伺候过皇上,最知道揣摩别人心思。他不想拍人马屁就算了,想拍的时候马屁-股都能给拍肿了。 这恭维人的话,要是当面说,对方可能一听一过,再不当成一回事儿。但是,这话要是背后说,还能被恭维的人听见,效果要好上百倍。 韩老鬼这货处处都憋着坏! 我正在夜惊龙背后瞪韩老鬼的工夫,忽然间闻到了一股血腥。 等我顺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看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远处,竟然有三四十具无头尸体被倒吊在空中,尸体上倒流下来的鲜血,顺着地面上事先划开的血槽流向了一座差不多有一米见方的血池,尸体头颅却被随意丢弃在了墙角。 凶手杀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取血! 邪术取血,通常只用同一类人的血液,比如健壮男子或者未经人事的女子。可是,吊在空中的尸体却男女老少都有,最小的一个孩子看上去只有四五岁左右。 凶手在灭门! 我脑中灵光一闪,赶紧挡住了叶开:“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反应?” 叶开大概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洛金霞不会那么丧心病狂吧?” 我和叶开想到的是同一个问题:洛金霞屠了聘请她的贺家,贺家应该也是叶迎风的后人,甚至可能是洛金霞的后人。 翠烟说过:“叶迎风在外面的那五个女人里,唯独洛金霞没有子嗣。” 洛金霞无子很有可能是她给外人制造的一个假象,我不知道洛金霞是不是那五个女人当中修为最高的一个,但是她肯定是最有心机,最为歹毒的一个。她不会把自己全部的秘密暴露在别人面前。 如果,贺家真是叶迎风的血脉,洛金霞不是在自灭满门么? 我和叶开一来一往说话的当口,洛金霞从远处的血池里站了起来,狠狠盯着夜惊龙道:“你太自大了。明知道,我提前来了秘牢,你还敢跟进来。” “我献祭了自己所有子嗣,就算你是王尊,也得死在这里。” 洛金霞话音一落,地牢墙壁上就炸开一片形同蛛网似的裂纹,腥红的血水从裂缝中潺潺而出时,阵阵阴风伴着鬼神的哭嚎,在地牢中盘旋而起。 洛金霞哈哈笑道:“你不是能让诸神回避么?你倒是喊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诸神回避!” 墙上的裂口在洛金霞的狂笑声中越扩越大,血浆形同泉涌般喷向地面,从外面八方往我们身边围拢下来。 我眼看着满地鲜血在一寸寸往我们身上逼近,洛金霞仍旧是狂笑不止:“诸神回避?你有那个本事么?让你下地狱血池,就是对你不敬诸神的惩罚。” 夜惊龙轻轻抬了抬眼皮,厉声喝道:“滚!” 夜惊龙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让人头晕目眩。 洛金霞狂笑道:“死到临头,你还敢辱骂鬼神,你……” 洛金霞的笑声戛然而止:“你……你……能吓退鬼神……” 等我往墙上看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我竟然看见,地上横流的血水在以几倍的速度飞快倒流。原本打算破界而出的鬼神,躲在裂缝背后瑟瑟发抖,甚至不敢去看夜惊龙一眼。 洛金霞指着夜惊龙颤声道:“你不是奇门弟子。” 夜惊龙冷笑道:“奇门只有宗师,没有王尊。你在我面前玩弄厌胜术,是不是贻笑大方了。” “你是厌胜邪徒?不对,你是厌胜王尊。”洛金霞慌忙从血水中爬了出来,跪在夜惊龙面前连连磕头:“拜见王尊,王尊……” “闭嘴!”夜惊龙冷声道:“本王不想听到任何求饶的话。” 洛金霞跪在地上不敢出声了。 夜惊龙淡淡说道:“把这里收拾干净之后,带我去秘牢核心。” 夜惊龙是在跟鬼神说话? 他能号令鬼神? 我觉得不可思议事情,偏偏在几秒之后就变成了现实,地牢中的血迹被清理一空之后,鬼神特有的黑炎便从墙壁裂缝中狂卷而出,顷刻间将地牢中的尸体烧成了灰烬。 地牢深处也传来了大门开启的声响,墙上的油灯纷纷点亮,为夜惊龙指出了一条路来。 夜惊龙淡淡道:“退下吧!” “洛金霞,你来领路,你的生死,在于你的话是否属实。” “是……是……”洛金霞颤声回应之后,才弓着身子站了起来,一面走一面说道:“我们洛家是厌胜门徒,世代居住于黑山县,只是很少参与术道上的事情。” “先祖在嘉庆年间,无意间发现有人在黑山县境内秘密修建地牢。好奇之下,就想要一探究竟。没想到,却被对方守卫发现了行踪。一番激战之下,先祖虽然逃过了对方追击,但也被打成了重伤。只说出了地牢具体-位置就含恨而去。” “从那之后,我们洛家就一直在秘密关注地牢的动静,伺机为先祖报仇雪恨。” 洛金霞的说法,我并不觉得奇怪,我也听说过厌胜弟子多是有仇必报之人,甚至有些十分记仇,他们可以花上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复仇,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但是,洛金霞所说的时间不对,既然叶家在嘉庆年间就修建了地牢,为什么到了大清朝亡国之后才搬来黑山县? 第七十八章感觉熟悉吗 洛金霞继续说道:“那座秘牢建好之后,朝廷押解一批囚徒进入秘牢。洛家先祖亲眼看见有人封闭了密道大门,将那些囚徒和官兵全部封死在了里面,那之后,就再没有人理会过秘牢。” “洛家的先祖却一直在关注秘牢,不仅是为了报仇,也因为好奇。所以,叶迎风刚刚来到黑山县就被洛家所关注。” 我听到这里故意问道:“所以,你主动接近叶迎风是为了报仇?” 洛金霞凄然道:“算是吧!一开始,我的确受家主的命令故意接近叶迎风。只是我没想到,我会爱上叶迎风。” “叶迎风简直就是我命中的克星。他的每一句话,我都当作圣旨无条件地遵从。” “自己都没想到,我洛金霞会心甘情愿地与五个女人分享叶迎风,会没名没分的给他生下孩子。” “甚至死后,还愿意成为他的阵灵,替他看守黑山县。” “哈哈……叶迎风没对我下咒,却又给我下了一道解不开的咒。” 我追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是被叶迎风亲手炼成了阵灵?” 洛金霞道:“叶迎风是诈死。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叶迎风英年早逝。直到他回来把我们炼成阵灵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那四个女人都出生在普通人家,不懂秘术,可我是厌胜传人啊!叶迎风回来带走我尸体的时候,我曾经短暂地恢复过意识,亲眼看见他把我送进了阵点。” “那时候,我出于本能出手自保,我没有被抹去神志,也一一唤醒了那四个女人。” 洛金霞凄然道:“如果可能,我真的不想保持神志,做一个没有意识的阵灵多好?起码,我的记忆里都是与叶迎风的柔情蜜意,卿卿我我,也不会去承受这些痛苦。” “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明明怀疑叶迎风再也不会回来了,却执着地相信,他的誓言在某一天能够应验。他会转世回到叶家,会遵循叶家的祖训,从一而终。” “因为相信,我才会去等叶迎风回来,也正是因为相信,我才不能让叶迎风落在那几个女人的手里。” “我跟她们定下了阎王招婿的约定,但是,我不仅不会让叶迎风落进她们的手里。还要让她们亲手杀了自己的孽种,叶迎风只能属于我,叶家也只能有我一个祖母。” 溪月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你疯了!” “对!我的确是疯了,入魔了!”洛金霞惨笑道:“那又如何?我只要一世的独占不可以么?” “我不恨叶迎风,却对另外的四个女人恨之入骨,我要报复,我要让她们看着我带走叶迎风之后,再恢复她们的神志,让她们因为亲手杀了叶迎风的后裔,不敢去面对叶迎风,只有让她们悔恨交加,生不如死,我才会觉得满意。” 我沉声道:“你当年对叶家动手,就不怕叶迎风恨你么?” 洛金霞笑道:“叶迎风不会恨我!我敢肯定叶道生的孙子就是叶迎风。我灭了叶家,再去转世投胎。想办法跟叶开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他会知道,我是灭掉叶家的主谋么?” “就算,他有所怀疑,我还可以篡改他的记忆。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只是我算错了叶道生的修为,那个老东西,竟然对自己结发妻子都不说实话。让我错判他的实力。差点折损在他手里。” “他第一次杀我的时候,我好不容易利用了一辆汽车里的四条人命,才逃过了一劫。结果,叶道生还是对我穷追不舍,我只能抛弃了我原本的尸骨才骗他收手。” 难怪,叶道生当时跟叶开说:洛金霞的尸体烧不坏,原来叶道生送到殡仪馆火化的是洛金霞的本体。 洛金霞说道:“烧了我的本体之后,还是不相信我已经死了,又把骨灰带回家里布成了法阵,专等我再次上门。” “那一次,我又低估了叶道生。我没想到,他为了将我置于死地,连自己儿子的魂魄都不要了。好在当时,我把真灵留在了五行阵里,才又逃过了一劫。也留给了叶道生十多年的时间。” “要不是,我被叶道生两次重创,我又怎么会被你们几个小辈弄得如此狼狈?” 我已经不想再听这个疯子的过往了,于是冷声问道:“叶迎风为什么要把你们炼成阵灵?” “不知道!”洛金霞说道:“我只知道,叶迎风的目的是这座秘牢。这也是我最后把他带到秘牢的原因。” 我大概明白了洛金霞的意图:她明白自己已经无力再战,只能利用秘牢做最后一搏。 洛金霞引来那些术士,只不过是要驱虎吞狼,如果不是夜惊龙及时赶到,我们真有可能跟那些术士两败俱伤。那时,她再利用叶道生的尸体把我们引进秘牢,除了叶开之外,我们得成为那座血池阵里的亡魂。 我试探道:“那些术士是怎么回事儿?” 洛金霞道:“他们盯上叶家很久了,如果不是我故意隐瞒了叶开的去向,你以为他还能活到现在么?”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自己欠了叶迎风什么?被叶迎风这样玩弄,辜负,还要保着他的性命,哈哈……” 情爱,果然是最能让人扭曲的魔咒。一旦陷入了这个魔咒当中,智者无智,谋者无谋啊!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夜惊龙却以为我是在担心那些术士的事情:“等这里的事情了结,我会给你安排一个专门替你扫尾的人。保证把你们的手尾处理得干干净净。你们专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谢谢!”我是郑重向夜惊龙道谢,没想到,他竟然笑道:“九王爷跟我说谢谢。我真应该把这段话录下来。上辈子没等来的事情,这辈子总算让我等着了。” 我暗自腹诽道:“这个夜惊龙是疯了吧?上辈子受了九王爷多大刺-激,这辈子还念念不忘?” 夜惊龙忽然开口道:“不要在心里骂我,我听得见。” “我……”我刚一张嘴就觉得自己嘴上像是被捂上了一只手,生生把我的话给憋了回去。 夜惊龙忽然转身拿着手机把我的样子拍了下来:“九王爷,这种感觉熟悉吗?上辈子,你就是这么整我的!” 第七十九章遗书 我被夜惊龙气得咬牙切齿却对他无可奈何。 夜惊龙哈哈笑道:“很好,就是这种眼神,当年,我也是这样看九王爷。哈哈哈……” 我已经无力吐槽了,厌胜邪徒的报复心理,我算是见识到了。别人记仇能记一辈子,他至少记三辈子。 厌胜术,本身并不是邪术,可以给人消灾祈福,也可以用来压制对手气运,更能杀人于无形。厌胜邪徒,是那些只修行杀人术的厌胜弟子。 夜惊龙这货肯定是厌胜邪徒! 夜惊龙眨着眼睛说道:“你在心里说我是厌胜邪徒?我的厌胜术,有一部分是九王爷教的。所以,我的因果,你也占了三成!” 我听得直翻白眼,我这因果不是越沾越多了吗? 这还能还得清了吗? 我被夜惊龙气得半死,脚下却一步没停。 夜惊龙正跟我谈笑风生之间,走在前面的洛金霞却在尖叫声中,冲向了秘牢深处。 “回来!”夜惊龙冷喝之间,左手五指凌空收拢,无形力道硬生生地把还没冲出多远的洛金霞给拽了回来。 洛金霞被夜惊龙强行按在地上,人却像是发疯一样往前爬,如果她不是一只鬼魂,她拼命抓地的手指,一定会被生生掰断:“放开我!夜王尊,求求你放开我,那是迎风……那是迎风啊!” 我顺着洛金霞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看见远处盘坐一具尸骨,距离尸骨不远的地方还有一辆套着一匹木头马的马车。 夜惊龙甩手把洛金霞扔向了远处,顺手又从我身上抽出一枚棺材钉,回手一击将爬起来的洛金霞钉在了墙上。 等他做完这一切,才带着我走向了远处的尸骨。 我看向距离尸体不远处写着叶迎风最后遗言的墙壁时,不由得一时沉默。 金霞,念念…… 我想某一天,你们一定会找到这里。第一个过来的人应该是金霞吧?只有你能找到我。 无耻之徒叶迎风,生时当诛,死后应下地狱。 我骗了你们,为了叶家骗了你们。 我无法表达自己的悔婚,我只能说,当年我给你们的誓言发自真心,我想要一世一世地补偿你们,可我现在知道,我没有来生了。 当年,很多人告诉我,为了大义,应该牺牲一切。哪怕是使用非常手段,也是为了大义,苍生。对此,我一直深信不疑。 可我现在后悔了。 以卑劣手段铸造大义,骨子里仍是卑鄙。 …… 我跳过叶迎风的悔恨,继续往后看了下去。 昔年,朝廷在黑山修筑此处秘牢,本意是为了转移血字秘档。从嘉庆年间,朝廷就在陆续转移秘档副本,皇史宬中保存原本。 先祖叶天幽将部分血字秘档转移到此,留了他的贴身侍卫红绡,看守秘档。 多年之后,皇史宬秘档丢失。 我奉命赶来黑山县清点秘档副本,却发现秘档之中竟然隐藏了一部分秘档原本。叶天幽留下书信,严令后人:“皇史宬秘档一旦遗失,必须将秘档中存放的秘档全部送入阴间。红绡就是中间的联络人。” 我按照先祖留下的秘术,以五行困妖镇定点黑山县,强行在秘牢当中打开阴阳通道,送走了血字秘档。 我为了押送血字秘档,只能进去阴间,这行便是一去不回。 叶家后人切记,远离血字秘档。 夜惊龙沉声道:“原来血字秘档被人送进了阴间。难怪,有人又从阴间把它送出来了。” 夜惊龙回头看向了停在密室中的车马:“三界镖师!不对,当时秘牢里还有第三个人。” 我听子木说过:术道当中有一批隐藏在镖局中的人物,名为三界镖师。这些人平时干着阳间走镖的买卖,有生意的时候,却在往阴间走镖。 普通人觉得,想要把东西送到阴间,只要一把火烧了也就完事儿。实际上,那只是送些衣服,纸钱之类的小东西。很多东西,必须有镖师压运走黄泉路,才能被送到阴间。当然,那些东西的来历都非同小可。 术道当中敢吃三界镖师这碗饭的人都是顶尖高手。 相传,最初的三界镖师甚至能把镖走到天上去,后来,三界镖师没落,就只能走镖阴阳了。 夜惊龙一挥手,把钉在墙上的洛金霞生生拽到了眼前:“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洛金霞此时已经万念俱灰,双目痴痴地看着叶迎风的尸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夜惊龙厉声道:“你再不说话,我就毁了这尸骨。” “不……不要……这是迎风留在人间最后的东西了。”洛金霞拼命摇头道:“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求你手下留情。” 夜惊龙冷森森地说了一个字:“说!” 洛金霞说道:“地牢里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当年,我确实看见叶开进了秘牢。叶道生在外守护。以我的实力,完全不是叶道生的对手,只能在远处看着。” “叶开下了秘牢之后,我就看见秘牢走出来一个全身红衣的女人,她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却丝毫没有在意我就在旁边偷窥。” “那个女人跟叶道生说了很多话,叶道生一边跟她说话,一边去看秘牢,最后也不知道听见了什么,竟然坐在了地上,像是傻了一样看着秘牢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叶道生才跟那个女人说:我跟你走。但是,叶开……” “那个女人说:叶开将来会遇上一只狐狸,那只狐狸就是他的救星。时机不到,谁也救不了他。” “叶道生犹豫了很久,盘坐在外面自行了断了。” “那个女人带着叶道生的魂魄进了秘牢,临走之前还特意警告我,叶开没回黑山县之前,不许我伤他分毫。” “那个女人带着叶道生进入秘牢之后,就再没出来。” 夜惊龙沉声道:“你敢肯定么?” 洛金霞点头道:“我敢肯定,我一直都在监视秘牢,从没看见她出来。” 夜惊龙点头之间放开了禁制,洛金霞随之扑向了叶迎风的骸骨,紧紧抱着他的白骨轻声说道:“你回不来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如果,我知道,就不会让你孤单那么多年了。” 洛金霞说话之间,身上飘出一片片的磷火。 她散魂了! 只为了跟叶迎风一起留在这暗无天日的秘牢当中。 我看向消散的洛金霞不由得叹了口气。 夜惊龙手按着马车道:“九王爷,我要从这里去阴间找血字秘档的下落。我们就此别过吧!” 我正要说话的时候,夜惊龙又拿出一块令牌道:“这个送给你,就当我们师徒脸面的一个小小礼物。” 我看着那血红色的令牌不由得微微一怔,令牌的正面画着一支羽箭,背面却刻着“惊龙”两个篆字。 夜惊龙道:“我要去阴间,帮不上你什么忙。你可以用这块惊龙令去联系我的四大护法,你把血滴在上面,我再帮你亲自加持,四大护法-会听你调遣。同时,我安排的人,也会在近期找你。这块惊龙令就是凭证。” “同时,我也会放出,我去阴间的消息。我一走,厌胜邪徒必然内乱。术道也会忙于应付,至少在五年之内,不会有人过多去关注血字秘档,也方便你做事。” “不用说谢,九王爷从来不跟我说谢。” 我点了点头,咬破食指将血滴在令牌上,告别夜惊龙离开了秘牢。 等我走出秘牢,牢房大门便层层关闭。 我看向锁住的秘牢说道:“老鬼,你说洛金霞入魔了,夜惊龙是不是也入魔了。他对寻找他师父的执念太深了。” 韩老鬼摇头道:“情字才是咒哇!中了咒,就连神仙都解不开啊!走吧!这次算是收获不小了。” 我沉声道:“血字秘档的事情,也更复杂了。至少,我们现在已经弄不清血字秘档真正遗失的时间和五大提督是不是秘档遗失的始作俑者了。” “白成野提到过五大提督,却没提到过提督的护卫。那个红绡的身份,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啊!” 韩老鬼道:“越是年代久远的秘辛,就越是不好查证,况且,血字秘档涉及的人和事,已经超过了我们的预估。这里面的事情,得慢慢找哇!” 叶开开口道:“陈九,你会一直追查血字秘档对么?” “对!”我追查血字秘档,一半是因为我想活下去,另外一半是因为子木,所以,我无法放弃。 “我跟着你!”叶开说话之间举起了右手,与我对击了三下,术道契约已成,彼此无可反悔。 我转头对溪月道:“溪月,想着给叶开发工资啊!” “他的工资也要我发?”溪月的眼睛瞪得溜圆:“你也太黑了吧!” 我一本正经道:“现在,你的钱,就是半间堂的钱。让你负责开工资,不是在情理之中吗?” “好……好吧!”溪月的嘴都撅起来了。 韩老鬼却说道:“我说,那个小九哇!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儿?” “古宅那边有个丫头在等你,叶道生的尸首,你也没找到。” “我没忘!”我-干咳了两声道:“我这就回去处理。” 第八十章来人 我先回到古宅找到了翠烟,按照我们的约定,我应该送她去投胎。 我本来以为翠烟会求着把她留下,没想到,翠烟竟然平静地接受了我的安排,只是提出让我给她烧一件漂亮的衣服。 我特意让溪月去给翠烟挑了一件衣服,在河边上放了一只纸船。 托着烛光的纸船横跨长河渐去渐远,最后在河水中烧成了一团火焰。等到火光熄灭时,河中间已经出现了一条能够载人的木船,翠烟穿着一身白裙站在了船头。 我远远向她挥手道:“一路平安!” 翠烟对着我微笑道:“公子保重,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公子。等我能配得上公子的时候,我会回来找你。公子,后会有期。” 我举起来的手,在空中迟疑了一下,才再次挥手道:“保重,后会有期!” 翠烟微笑着消失在了天水相接的地方,纸船送魂,跨越冥河,希望她能一路顺利吧! 溪月站在我背后小声说道:“陈九,真像是渣男哎!” “扣工资!”我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三个字。 “不要哇!”溪月吓坏了:“让我-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扣工资。” “反对无效!再敢编排老板,扣双倍工资。我不想做个邪恶的资本家,但是你总是逼我,这不能怨我。”我根本不给溪月反驳的机会:“叶开,应该已经找到叶道生的遗骸了,我们去跟他汇合。” 洛金霞死了,没人再去掩饰遗骸的去向,叶开想要找到遗骨并不是什么难事。 等我们找到叶开的时候,却发现叶开的脸色异常的难看,那表情,就像是恨不得趴在谁身上大哭一场。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兄弟,你怎么了?” 叶开拿出一本发黄的秘籍:“你看看!” 我拿过来翻了两页之后,脸也跟着绿了:“扯犊子了吧?” 韩老鬼跟上来一看也蒙了:“咱的娘咧!那红线是咒术哇!被绑了红线就必须结婚啊!不然,三日必死啊!” 我咬牙道:“叶开,你准备一下,我去解咒。” “别!你可千万别。”韩老鬼道:“这咒术是洛金霞献祭了四个家族才练成的血咒,除了夜惊龙那个级数的人,谁解谁死啊!” “再说,你不动动脑子想想,洛金霞要咒的是谁?他咒的是叶迎风啊!要是叶迎风回来了,你跟他是一个级别么?叶迎风都扛不住的咒术,你能给解了?” 我看向叶开道:“那么说……我们死定了。” 溪月结结巴巴的道:“要不……要不,你们结婚吧?我联系风水街老王给你们其中一个办个假身份,先把证领了再说。” “滚蛋!”我被气得双眼冒火:“那种假证骗不了鬼神。” “屠神吧!”叶开眼冒凶光的拿出了打王鞭。 “边儿去!”我没好气儿地说道:“你以为屠一尊鬼神就完了?洛金霞献祭了四个家族,我们最少也得战四个鬼神才行,我们打得过吗?” 溪月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那怎么办啊?” 韩老鬼道:“要说,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办法。” “古代结婚,其实也有官府发放的婚书。不过嘛!只有大户人家或者官宦门第才会在意这官方婚书,大多数的百姓都是民间自行签订婚书,也叫私媒。在古时候,不管是官书,还是私媒,都会得到官方的认可。” 溪月马上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他们两个签私媒也能骗过鬼神?可他们都是男的啊!” 韩老鬼道:“都是男的怎么了?谁说,古时候俩男的不能结婚?人家还有正儿八经的婚契呢!那叫契兄弟。” “啥?”我听得目瞪口呆:“这是扯淡吧?” “看你那点见识!”韩老鬼露出一副看不起我的神色:“这契兄弟真的有,而且用的还是私媒。据野史记载:契兄入弟家,弟之父母抚爱之如婿,弟后日生计及娶妻诸费,俱取办于契兄。其相爱者……” “你给我闭嘴!”我不等韩老鬼说完就要气疯了:“谁特么的抚爱之如婿。滚,滚远点。” 韩老鬼语重心长地道:“咱们要命还是要脸?先把鬼神糊弄了再说吧!把命保住了咱们再徐徐解之,就算解不开咒,又怎么样?将来叶开结婚了,你把婚礼钱给叶开,你们的契约和咒术不就全解开了?” “再者说,这事儿又不登记。我们不说,谁知道你们立过契?那契书,咱们往保险柜里一锁。你们以后该撩妹子撩妹子,该去夜店去夜店。啥都不耽误不是?” 我咬牙道:“他结婚,我出钱?凭什么?” 韩老鬼挤眉弄眼地说道:“契弟在下面。” “我知道了。就这么办吧!”我转头看向溪月道:“老鬼,你弄契约,我先把溪月打傻了再说。” 溪月吓了一跳:“为什么呀?” “没杀你灭口就不错了!”我把叶开的打王鞭都拎起来了:“没事儿,你挺着点,我下手有分寸,昏迷个三五天之后,醒了什么都忘了。” “不要哇!”溪月眼泪都吓出来了,身子还在一步步往后挪,这时已经绕到溪月背后的叶开,忽然伸手在她肩膀上一拍,溪月被吓得猛地打了个激灵,本能一回头,却对上了叶开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你刚才听见什么了?” 溪月迷迷糊糊地说道:“我听见,陈九要跟叶开结婚。” “不对!你听错了。”叶开道:“你听见的是,他们要结拜兄弟,陈九是弟弟。” 叶开给溪月篡改记忆还不忘了占我便宜! 溪月昏过去之后,韩老鬼就给我和叶开弄了一个契约文书,我把手印按在文书上之后,怎么看叶开都觉得不顺眼。 我是不是应该弄死他? 叶开看我的目光也有点不对! 我们两个下意识想要去碰兵器的时候,溪月忽然从我们两个人中间钻了出来:“都领证了,你们不摆酒吗?” 我和叶开对视了一眼,同时抓住溪月,我瞄着溪月的脑袋道:“打傻吧?” “行!我去找砖头。”叶开也冷森森地看向了溪月。 “不要打我!”溪月差点被吓哭了。 我和叶开倒不是真的想把她打傻了,只是在吓唬她而已。术士想要篡改一个人的记忆之前,最好能让她精神崩溃,这样会事半功倍。 可我和叶开悲哀地发现,我们竟然抹不掉溪月的记忆。 只能请溪月吃了顿饭,算是让她保密的代价。 我回到半间堂之后,就一直在等夜惊龙安排的人过来找我,至于说,夜惊龙给我的令牌,我现在还不打算用。我毕竟不是夜惊龙,不可能单凭着一块令牌就能号令四个顶尖高手。 我甚至怀疑自己贸然拿出令牌,会惹来杀身之祸。 至于夜惊龙给我安排的那个人,我反而觉得靠谱一些,至少那个人应该是在我可控范围之内,夜惊龙才会把他交给我。 我在半间堂等了三天,没等到有人联系我,却在第四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看见叶开穿着一身粉红色睡衣,抱着一个抱抱龙抱枕在走廊上走。 “起猛了,出现幻觉了!”我正在揉眼睛的工夫,溪月急三火四地跑了过来:“陈九快来,把衣服换上,跟我去拍照。” “换衣服,拍照?”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被溪月给拖进了屋里:“我在直播带货,你和叶开这种模特级身材正好可以给我做营销。” “你……”我刚要反对,溪月就抢先道:“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这么大一个半间堂,每个月没有固定收入,等着坐吃山空啊?少废话,快点过来。” 溪月赚钱的时候,是不讲道理的。 我都怀疑,她为了赚钱能把半间堂都给卖了。 我和叶开被溪月拖着拍了一上午的照片,我学武的时候扎马步,站桩都没这么累,一顿下来腰酸背痛。叶开已经快要崩溃了,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给个痛快吧!” 溪月冷酷道:“还有最后一组,拍完就收工。” 我看见溪月拿出来的衣服,脸就黑了:“内……内-裤!” “对!”溪月郑重其事地点头道:“这个才是重头戏,你们拍完,保证……” 我和叶开对视了一眼,站起身来一左一右把溪月架了起来,打开窗户喊了一声:“走你!”直接把人给扔了出去。 溪月惨叫着飞出了窗外,韩老鬼嗖的一声跟了过去:“这怎么话儿说的,别把人摔坏了。” 韩老鬼过去接人,溪月肯定摔不着,我当即关上了窗户,可我的目光也随之一寒,转身看向穿衣镜:“朋友,随便闯进人家里。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话音一落,镜子里原本空荡荡的椅子上,缓缓出现了一个穿着职业装,长发披肩,看似强势却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的女子。对方眨着眼睛道:“你们为什么不同意溪月的要求?我觉得,你们适合做内衣模特。” 叶开飞起一脚踹在了椅子上,刚才被我们用来摆拍的椅子顿时飞向了墙角,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却仍旧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没动。 镜中世界? 第八十一章司宸的情报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常人眼里,镜子里的景物就是现实倒影。在术士看来,镜子里却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无论是鬼神,还是术士,实力达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去操控镜中世界。 这样的强者,往往是多数人不敢招惹的存在。 我面前的这个人,就在操控镜中世界。 我手按剑柄,紧盯着对方道:“朋友,闯入我半间堂,意欲何为?” “在下司宸见过九王爷。”对方向我致意道:“夜王尊,让我为你服务。我总得,观察一下雇主的喜好不是么?” 司宸道:“我不是夜王尊的手下,只是他帮你付了足够的佣金,所以,你是我的雇主。” “明白了!”我试探道:“司宸小姐,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司宸笑道:“我从不在镜子之外的地方,跟雇主打交道。抱歉了。” 凭司宸这句话:我大致可以判断出,司宸不是鬼神,而是术士。至于她的修为有多高,我现在还无从判断。 我并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让韩老鬼把我在大通号里拿到的名册取了过来,放在了桌子上:“我想找名册上的这些人。” 司宸翻看着镜子里的名册时,桌子上的名册也在一张张向后翻动。 我趁着这个时候,把自己要血字秘档的事情说了一遍,司宸抬头看向我道:“你这么相信我?” 我平视着司宸道:“我相信夜惊龙的眼光。” 司宸笑了笑道:“你的委托有点复杂,我需要先准备一下,这几天,我会给你消息。” “其他的事情,你可以用镜子联系我,我教你秘咒。你记住,与我镜中世界联系的秘咒具有唯一性,除你之外,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有其他人联系我,我会认定对方是杀了你之后夺走了秘咒,我会给你报仇。” 司宸说话之间,抬起手点向了我眉心。 我看见了镜中人的动作,却没看见她的手离开镜面,但是,我的眉心上却升起了一种被人按压的感觉,同时一段秘咒强行打进了我的神识。 “我会尽快联系你!”司宸说完消失在了镜子当中,她一走,镜子里的影像就变成了该有的模样。 我不由低声说了一句:“厉害!” 韩老鬼道:“随虎行者,为猛兽。随凤飞者,为俊鸟。夜惊龙看中的人,岂能是等闲之辈。” “她派来的人修为越高,就越说明血字秘档的事情非同小可啊!” “小九哇!我倒是不担心,你这只小狐狸被人给骗了。我是担心,硬打硬拼的时候,你实力不足哇!” 我摆了摆手道:“不是还有叶开那个虎逼吗?打架,他在行。” 我跟叶开接触这几天,才发现,我一开始是错估了叶开的实力,他在秘术上的修为不高,但是武道修为却极为可怕。 换句话说:杀鬼,他未必有什么优势;杀人,他绝对得心应手。 韩老鬼被我气得脸色发青,摇着头走了。 我也懒得去理会那老鬼在想什么,现在对我而言,最要紧的还是琢磨怎么弄回血字秘档。 那段时间,我就像是着魔了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推算血字秘档出现之后的种种可能,我一直有种预感,那就是已经有人开始修炼血字秘档了。这些人甚至在各自的领域中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我要面对的,可能不止是鬼怪! 那天晚上,我还像往常一样在不断的推敲中睡了过去。可我睡到半夜,就听见有几个女人在墙上说话。 “别挤,别挤,让我多看一会儿。” “真是人间尤物哇!你看他皮肤,比女人还要白嫩。” “这么白的皮肤还有八块腹肌,没天理了啊!” “我听说,陈九出手十分狠毒。我们这样偷看他,他会不会暴起伤人啊?” “面如白玉,心似修罗,正好是姐姐的菜,你们谁都不许跟我抢,这口细糠,我先吃了。” “想得美!这口细糠,老娘没吃到之前,谁敢碰,我掐死谁!”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我的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面半身镜,而且挂在了正对床尾的位置上。 镜子不能对床,是最简单的风水常识,我身为术士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卧室里从来就没摆过镜子,墙上那半身镜是从哪儿来的? 我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就听见镜子里有人尖叫道:“哇!他眼神好凶啊!妥妥的小狼狗啊!” “那不是小狼狗,他是小狐狸,会迷人的那种狐狸。” “天哪!他还会脸红。” 我刚往镜子里看了一眼,那镜子就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没过一会儿,半身镜又在没人触碰的情况下,重新出现在了墙上。 司宸不失优雅地坐在镜子里道:“不好意思,司宸御下不严,让九王爷见笑了。” 我脸色铁青地回答道:“司宸小姐,我并不觉得,偷偷潜入雇主的卧室,仅仅是御下不严那么简单!” “咳咳……”司宸干咳了两声道:“我一定警告她们斯文一些。” 我气得直翻白眼,这是斯文的问题么? 司宸不等我说话,就岔开了话题:“我已经试着追踪了名册上的几个人。他们都已经葬身在了较为特异的地方,不仅尸身至今未腐,而且已经化成了怨种。” 术士讲的“怨种”和常人平时说话的“冤种”完全是两个概念。 冤种,是说某个人整天愁眉苦脸,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看不见点笑脸。 怨种,则是人死之后一直憋着一口怨气,处于即将化厉,却没成为厉鬼的状态。 按照常理,死人的怨气太重,要么是化成僵尸,要么就是变成厉鬼。但是,死人在受到了某种压制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一直无法化厉。 怨气这种东西,越是得不到排解就越发浓重,谁也无法判断怨气能让死人厉化到什么样的程度。 术士敢去碰厉鬼,却未必敢去碰怨种,因为他们不知道,对方的怨气被压制了多久,如果,不小心让其化厉,就有可能直接撞上鬼王级别的凶魂。 我沉声道:“血字秘档在那些尸体身上么?” 司宸道:“我的人,没敢轻易触碰尸体,所以无法探知确切的消息。从现在的情况看,如果,你无法保证在怨种没有化厉之前,把他完整的带出来,很容易毁掉他们身上的血字秘档。” 按照术道上的规矩,贩卖情报的人,只能去打听雇主需要的消息,决不能插手雇主的事情。哪怕是雇主需要的东西被扔在自己眼前,打探情报的谍子,也不能拿回去交给雇主。 那些东西只要动了,就是坏了谍子的规矩,就算赢得雇主的欢心,也会被头目除以极刑。 司宸的人,只看不碰完全合乎术道的规矩,但是,司宸后面的话,却是让我直皱眉头——不让怨种化厉,就把尸体完整的带出来,这也太难了。除非,我能在移动怨种的时候,一直压制着他身上的怨气。如果,稍有不慎,怨种很容易在我面前站起来,掐住我的脖子。 压制怨气这种事情,怕是那些靠水吃饭的捞尸人,也做不到吧?据我所知,捞尸人在必要的时候,还得打断尸体的手脚才能把它捞起来。况且,我还没学过捞尸的本领。 司宸看出了我的为难:“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线索,如果,你能把那个人收归麾下,想带走怨种不成问题。” “术道当中曾经出现过一种术士——拖尸人。那些靠水捞尸的术士,只能算是他们的一个分支,而且只能应对溺水尸而已。真正的拖尸人不仅能在凶地,鬼域中来去自如,还能应对天下奇尸。” “术道中人都以为拖尸人早已经成为江湖绝响,我却在几年前无意间遇上最后一个拖尸人。算算时间,那个人也快要出师了。” “本来,我是想要亲自把她收归麾下。不过,为了表达刚才的歉意,我可以把她的资料给你,能不能拿下对方就看你的本事了。” “谢谢!”我点了点头道:“我希望刚才的事情以后不要发生。” “没问题!资料,我给你放在外面的桌子上。至于,拖尸人的来历,你可以去问问你身边的那只老鬼。他应该很清楚。”司宸说着话站起了身来。 我本来以为她是要跟我告别,没想到对方忽然对着我伸出了手来,我还在莫名其妙的当口,就觉得脸上被人摸了一下。对方的手还特意在我脸上多蹭了几下。 “司宸——”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墙上那面镜子竟然自己贴着墙从卧室里溜了出去,我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说:“你摸到小狐狸的脸了?嫩不嫩?” “下回换我来!” “下回我们把镜子挪近点,最好是伸手就能拽到他被子的地方。” 我差点没被当场气死,夜惊龙肯定是故意的,不然他不会给我介绍这么一群人过来。 厌胜邪徒这报复心理,我又见识到了。 我强压着火气去了客厅:“韩老鬼,你出来,给我讲讲拖尸人是怎么回事儿?” 第八十二章拖尸人 我把韩老鬼他们三个给叫了过来,将司宸的话跟他说了一遍。 韩老鬼眯着眼睛说道:“大明开国的时候,的确有拖尸官。我记得,当时史官,还写过这么一句:‘吾朝立国数年,诸多官吏最诡异者,唯拖尸尔。’” “皇爷知道之后,强行要史官抹掉这段记载。为此,还杀了好些人。” 我忍不住问道:“拖尸官是怎么来的?” 韩老鬼道:“我只知道皇爷亲封了拖尸官,却对那些人的来历一无所知。不过,皇上却十分看重拖尸人,对外宣称:实授提刑按察使司俭事。” 我惊讶道:“俭事,还实授?” “明代的提刑按察使司掌管一省刑狱,放今天那就是正儿八经的省级单位;俭事,那是正五品的文官,就明朝士大夫的尿性,能让一个跟尸体打交道的人,当这么大的官儿?要是真这样,那些玩了命考进士的人,还不得到皇上面前上吊去?” 韩老鬼点头道:“拖尸官的事情,谁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过。” “小九,你记着,不管是什么时候,朝廷都会掌握一支足够应对术道的力量,为的就是防止术士作乱。” “朝廷与术士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朝廷需要术士,也在防备术士。看似对术士放任自流,其实是在严控术士的动向。” 韩老鬼声音一顿道:“咱们就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拿术士杀人这事儿来说:如果,术士杀的是常人,朝廷不会放任不管。即使官方无法给术士定罪,也有会特殊衙门出手处理。如果,术士杀术士,朝廷绝对会视而不见。哪怕是出现了屠宗,灭门的事情,朝廷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朝廷的目的很简单,他们需要术士之间彼此消耗,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就是消耗术士的最好办法。” “我约莫着,当年皇爷任用拖尸官,就是在处理某些事情。” 我沉吟道:“拖尸官,究竟是干什么的?” 韩老鬼道:“我只知道,他们那活儿,就是把特殊的尸体,从特殊的地方拖出来。具体的事情,我只听说过两件。” “一件事是,小明王被淹死于长江,死后尸身漂入江底凶地,成煞作乱,是拖尸官潜入江底,拖尸出水。” “另外一件事是蓝玉案,蓝玉被剥皮实草之后,人皮为皇上所藏,尸身却化作血尸潜入金陵龙脉,率领被株连的一万五千厉鬼噬龙。又是拖尸官潜入鬼窟,拖尸而出,化解皇朝危机。” “这么说拖尸官确实有点本事!”我正沉吟的时候,溪月忽然问道:“尸体为什么非得拖?抬着不行么?就地掩埋不行么?还有,拖尸,是怎么个拖法?脖子上栓绳,牵着往出走哇?” “这事儿,还真让你问着了。”韩老鬼道:“当初,皇上给那些跟尸体打交道的人定过级,只是这事儿,只在各级官员里口头流传过,并没记录在案。”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埋尸,不入品;守墓,可为吏;抬棺,入匠籍;拖尸,授实衔。换句话说,只有拖尸的人才能当官。” “至于说为什么要拖尸嘛!我只知道,拖尸术共有镇邪十八法,是以人为心,前挡诸天神魔,后打九品凶尸。” 韩老鬼站起身来,比了一个像是拉纤的动作:“我估摸着,拖尸官应该是这样拖着尸体往外走。前面来人阻挡,就打抢尸的鬼神。后面,尸体站起来,就反手打背后的尸体。” “拖尸术,具体是怎么用,咱们得亲眼看看才知道。” 我沉吟道:“老鬼,你说,拖尸官会不会跟血字秘档有关系?” 韩老鬼沉吟道:“很有可能。” “拖尸人与血字秘档出现的时间非常吻合,或许,拖尸人就藏着什么秘密?” 我拿过司宸给我的资料道:“你们先回去休息,我看看资料再说。” 司宸给我的资料里,拖尸人最后一个传人名叫孟青禹,是盛京大学在校学生,主修法学。从未显露过她术士的身份。 这个孟青禹,出身于军人世家,祖父,父母都是军官,跟术道没有任何关系。怎么看都不像是术士。但是,她表姐张凌毓的身份倒是让我觉得好奇,司宸特意在资料里标注了,孟青禹表姐身份无从查证。 能让司宸这个情报头子都束手无策的人,要么是被术道抹掉了身份,要么就是身份被官方列为绝密。 无论是哪一种,对我而言都是个麻烦。 资料最后提到,孟青禹在最近一段时间,似乎遇上了什么麻烦,一直在通过中间人联系术士,目前为止,还没有谁接下孟青禹的生意 司宸建议我以术士的身份直接去找孟青禹。 我正在琢磨这份资料的当口,韩老鬼悄无声息地从桌子边上冒了出来:“寻思啥呢?” “你怎么跟鬼似的?”我吐槽了一句才发现自己说错了,韩老鬼本来就是鬼。 我把资料放在桌子上:“孟青禹有这么大的背景,为什么还要到外面聘请术士?这不太合理吧?” 韩老鬼捻着眉毛说道:“这事儿,说不定是孟家不想让她雇佣术士,才没出手帮忙。” “术道的传承五花八门,但是终归逃不出命、运、劫、缘,这四个字。有些人必定要成为术士,有些人是不得不走上术道。” “如果,孟家的传承里有过类似与命数,劫数之类的因果,孟家人就不会出手帮助孟青禹。你不要想太多,等见到孟青禹之后自有分晓。” 孟青禹想要找术士出手就得先去风水街,风水街那边有老王看着,我也就顺理成章地联系上了孟青禹。 等我们赶到约定好的咖啡馆,我当即愣住了:“溪月,孟青禹是女的?” 负责联系雇主的溪月也懵了:“我以为你知道!” 司宸没告诉我孟青禹的性别。我一直以为雇主是男性,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身材修长,气质出众的美女。 如果,不是看过孟青禹的资料,我肯定不会把她当成是学生,而是会把她当成一个穿着便装的军人。因为,她的眼神太过敏锐,仿佛能穿透人心,让人感到一股强烈的气场。 溪月小声道:“女的不是更好么?你快用媚功!” “滚!术士不得对雇主使用媚功!”我狠狠瞪了溪月一眼,才往孟青禹的方向走了过去:“请问是孟小姐么?在下陈九,老王介绍我过来的。” 孟青禹起身道:“你好,我是孟青禹,幸会。” 我们重新坐下之后,孟青禹直截了当地说道:“恕我冒昧,按照术士的规矩,我可以先要求九王爷亮底对么?” “对!”我点头道:“我喜欢这种开门见山的沟通方式,孟小姐不必有什么顾虑。” 孟青禹指向窗外道:“这间情缘咖啡店的外面就藏着一只厉鬼。我想请你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除掉它,你能做到么?”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孟青禹的要求,已经超出了术士亮底的范围,相当于给了我一件生意。 孟青禹马上说道:“我不会让九王爷平白出手。我可以先支付除鬼的酬金。” 我在进咖啡店之前,就发现了这里的问题,咖啡店外面的三岔路口,刚好是恶鬼拽人的地方。 很多人听说过水鬼会拽人,实际上,死在马路上的冤魂也会拽人。 有些人被车撞死之后,阴魂不散就会化成厉鬼,守在路口上等待时机,拉着路人或者司机当替死鬼。 如果,某个路段经常出现车祸,每年必死上那么一两个人的话,那就证明这段路上有恶鬼在杀人。 在路上杀人的恶灵十分狡猾,轻易不会离开路段。术士想要用常规的手段拔掉对方,就得在闹市区街口上开坛做法,官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这也是,公路上的恶灵难以被收服的原因。 我看向孟青禹道:“佣金五十万,先付一半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另外一半。” “没有问题!”孟青禹没有任何犹豫,就给溪月转了账。 我说道:“今晚,我就过来除灵。孟小姐,准备怎么验证,我是否除灵成功。” 孟青禹道:“我今晚跟你一起。” “可以!”我指了指马路对面道:“你今晚八点找一辆车过来,最好是漂亮点的车。把车停在指的那个位置,车一定要停在下水口上面。我给你一张灵符,你贴在身上,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等我,我不出来,你别动。可以么?” 孟青禹点了点头道:“没有问题,晚上见。” “晚上见!”我给了孟青禹一张灵符,起身带着溪月和叶开离开了咖啡店。 叶开走出来才说道:“你是故意整孟青禹吧?车停在下水道上,用不了多一会儿,车里就得全是臭味。这么冷的天,还不能开窗户,你是想熏死她吧?” “哪有的事儿?”我-干咳了两声道:“你们先去帮我准备点东西,今晚不用跟着,都到这个地方去等我!” 我拿着手机给他们发了个定位,跟他们两个分头离开。 我不让他们跟我一起,是因为我还有别的打算。 第八十三章看我手段 我按照跟孟青禹的约定,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带着一朵郁金香回到了咖啡店,点了一杯蓝山咖啡,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看向停在街对面的豪车。 老板娘给我上咖啡的时候特意问了一句:“先生,你上午时候来过吧?跟一位小姐在这里碰过面。” 我淡淡笑道:“我喜欢这家店的名字,所以又回来坐坐。” 老板娘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情缘这个名字很俗。最多就是引起我这个年纪的人,一切情怀和回忆罢了。” 我说道:“我认识一个人,他有很多可以回忆的往事,只是他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提及而已。” “按照,他的话说:高手不忆往昔,智者不忆情仇。可是,往昔,情仇,又有几个人能放得下的呢?” 老板娘好奇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你自己么?”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老板娘看我不想说话,也离开我的座位。 我在咖啡馆里坐了三个小时,店里的顾客陆陆续续离开,老板娘主动走了过来:“先生,我们这里要打烊了,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么?” 我看向老板娘:“我没什么需要,只是,我的故事还没开始,需要再等几分钟。” 我说话的时候,已经看见停在马路对面的汽车附近出现了几道迷迷糊糊的人影。 鬼魂来了! 他们把孟青禹的那辆车当做了目标。 那辆车已经在下水口上停了三个小时,下水口反上来的浊气,已经冲淡了车里的人气,加上孟青禹身上还有用来屏蔽鬼魂感知的敛息符,鬼魂只会把那辆车给当成空车。 我明明看见有鬼魂趴在地上,一点点往她车里钻,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要说现在的人喜欢把车靠在路边停上一夜,其实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因为,游魂野鬼也知道住在车里,要比缩在马路边上舒服。 你早上去开车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有“人”在你车里睡了一夜了。 我让孟青禹在那停车,就是为了让鬼魂往里爬,等到车里车外的“人”坐得差不多了,我就该动动了。 这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老板娘,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我想听听你的故事,可以么?” 我稍稍往前倾斜身子,贴近老板娘耳边:“我的故事,会让你心跳加速,你要听么?” 老板娘脸色微红:“你先讲嘛!” 我不紧不慢地坐回原位:“你听过‘背影人’的故事么?” “如果,你门口忽然出现一道人影,你又分不清他是对面大门,还是背对大门的时候。” “记着,别去看他的脚尖,先看他的手,那人是面对你的时候,他的大拇指在前面。” 老板娘的脸色顿时变了:“你怎么讲这种故事?” 我眼看着一辆警-察从远处开了过来,便笑着把郁金香递给了老板娘,左手轻轻将咖啡杯扣了过来:“我在咖啡杯里给你留了一件礼物,等我走了,你再看。” 老板娘懵懵懂懂地接过郁金香时,我已经走向了停在马路对面的汽车。 老板娘小心翼翼地掀开咖啡杯,却被吓得坐在了地上——那杯子下面放着的是一根带血的大拇指。 老板娘尖叫着爬了起来,冲出门外疯了一样地在喊:“救命!” 老板娘的尖叫声刚刚传来,我随手抓出一把硬币往鬼魂聚集的地方扔了过去,硬币落地火星连闪,成串的火花顿时把躲在车后面看热闹的鬼魂吓了一跳。 普通人知道铜钱可以打鬼,实际上,市面上流通的货币都能打鬼。 钱过万人手,所以钱上阳气极重,加上货币承载了一朝气运,经常会被术士拿来镇邪。 普通人走夜路的时候觉得心慌的话,完全可以拿些钱出来夹在手里给自己定神。但是,千万别把钱卷成桶状,对在眼睛上往别处看,那样的话,你说不定能看见什么东西? 我扔出那些硬币,在普通人眼里就是一个钢镚砸在了地上。但是在鬼魂眼里,无异于是往他们脚下扔了几个冒着火的炮仗。 我的目的就是激怒那几只鬼魂。 “他找死!弄死他!”几只恶鬼在暴怒之下,腾空而起,从马路对面往我身上扑了过来。 他们是想要把我按在马路中间,拽住脚等着车轮的碾压。 只是他们没想到,听见呼救的警-察,把警车调头逆行开了回来。 我故意停了一下之后,脚步忽然一偏贴着警车走过黄线,来不及避让的鬼魂却跟警车撞在了一起,在警徽上带起的正气冲击之下全身烈火骤燃。 从车上下来的巡警,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一群着火的鬼魂在死命挣扎,径直冲向了咖啡屋。 我不紧不慢地点起一根烟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摘下头上的帽子给扔向了后座。 飞出去的帽子蓦然停顿在了半空当中,帽子下面也飞快的浮现出了一道脸色青白,双眼渗血的人影。 坐在车里的女鬼,被我的帽子压在了后座上时,我跟着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给鬼扣帽子也是术士惯用的手法之一,人身上阳气集中在头顶,帽子带的时间长了,自然会阳气浓重。 拿帽子扣鬼,虽然不能让它魂飞魄散,却足够让鬼魂短时间内无法移动。 女鬼在后座上咬牙切齿冷喝道:“放了我!” 我一手调整了一下中间的后视镜:“鱼没钓上来,你会先把饵放生了么?” 我话刚说完,就看见成群的鬼魂从后面追了上来。 我一脚油门加快了速度,路上行人只能看见我的汽车在车流当中来回变道,一路狂飙,却看不见车后面那几十道人影。 子木教我秘术的时候,韩老鬼特意抓了几只驾驶高手的鬼魂,教我学开车。 我弄不明白韩老鬼为什么要让我学这些,他却告诉我:你可以不会玩手机,但是必须会玩车。别人追杀你的时候,手机能背着你跑路吗?但是,车能啊! 车,船,骑马,我是都学会了,要不是,国内不让随便学驾驶飞机,韩老鬼连飞机都想让我学两下。 叶开知道这事儿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你这些东西玩得溜,是特么为了逃跑啊?” 不过,他能鄙视我,却鄙视不了我的驾驶技术,在驾驶上,我绝对是超专业水准。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后面的鬼魂越追越近,猛然把车拐进一条胡同,按下车窗,将烟头弹向了路边。 带着火点的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之后,点燃了溪月早就堆在那里的黄纸。 胡同当中火光四起的瞬间,从黄纸上弹出来的冥币铜钱遍地滚落,远远看去就像是下了一场钱雨,到处都是闪动的金光。 胡同附近的游魂野鬼为了抢钱蜂拥而来,跟那些追着我的恶鬼撞在了一起,也滚成了一团。 我往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把车开出胡同拐进最近的地下停车场。 坐在后座的女鬼阴森冷笑道:“你还敢往停车场里开?你帽子上的阳气不够,等你下了停车场,这帽子就压不住我了。” 我呵呵冷笑道:“你下不了车了。” “我坐在对面看你半天了,你身上戾气不够,那些鬼魂还对你恭敬,只能说明,你是正主的女人。不把你弄死,我怎么把正主引出来?” 我说话之间,按下后座玻璃,从车门上摸出一枚打鬼金钱往后座上弹了过去。 “你敢……”那个鬼魂惊叫声没落,就被打鬼金钱震成了磷火。 绿色磷光顺着车窗两侧向外飘去时,我也加快了速度,直接把车开进停车场底层的车位,推门走了下来。 我双脚刚一站稳,停车场灯光瞬间熄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仅仅持续了几秒,所有车灯便同时闪烁而起。 乍明乍暗的灯光在不断变换之间,车门响动的声音也连连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时隐时现。 听上去,就像是无数人在汽车中间来回走动,一点点的往我身边靠近。 我不慌不忙的,抽身往附近的柱子上靠了过去。 与此同时,柱子背后也伸出了一只缺了拇指的鬼手。 对方的指尖消无声息的贴向了我耳边的瞬间,无常短剑也从我右手袖口里滑向了手心。 我单手握住剑柄,脚下忽然加速,左脚猛然勾住柱子,右脚发力之下,人顺着柱子转动半圈,手中短剑直刺柱子背后。 短剑上的符文与室内阴气擦出的火光犹如盘龙,绕着柱子转动半圈之后,凶狠无比的刺进了鬼魂体内,对方身躯当场炸裂。 我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一枚大钱儿扔在了地上,转身走向了汽车,对着副驾驶座上的孟青禹说道:“孟小姐,事情解决了,你可满意?” 孟青禹从我动手开始直到现在,不仅神态自若,眼中甚至隐隐的带着几分兴奋。 直到我跟她说话,她才回答道:“还不错!不过,你往地上扔铜钱,是为了留下你的标记么?” “不是!”我面对孟青禹微笑道:“我是告诉柱子后面的那几个人,再不出来,我就拿这钱,给他们当黄泉路上的买路钱。” 第八十四章你听好了 我转头看见停车场拐角的时候,那边走出了五六个人来。为首的那个女子穿着一身黑色晚礼服,斜露香肩,只是她的面容让人觉得是在俏丽中带着几分冷煞。 对方走到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九王爷,不要误会。没出来跟九王爷见礼,是我失礼了。” “九王爷果然名不虚传,九王爷有如此身手,我也就放心了。” 孟青禹惊喜道:“姐,你怎么来了?” 张凌毓? 她就是司宸让我留意的张凌毓? 张凌毓彬彬有礼地说道:“我听青禹说,她找到了一位术道高手,并且约定好要在今晚驱邪,所以特意赶过来看看。” 张凌毓的话,让我无法挑剔。 按照术道的规矩,雇主要求术士亮底的时候,有权要求带亲朋好友过来帮着掌眼。 看张凌毓的这份穿戴,确实应该是从某个宴会上匆匆赶来的样子。但是,她找的位置未免太准了一些。 我反问道:“张小姐,似乎并没看见我出手,怎么能判断出我修为的高低?” 张凌毓说道:“子安,是黑客高手,他控制这条街上所有的摄像头。九王爷的每一步行动,我都看得见。” 站在张凌毓左手边上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青年向我微微致意,就重新站回了原位。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张凌毓:“那张小姐,又是怎么算到我会进停车场呢?” 张凌毓还没说话,他右手边上的人就冷声开口道:“一个太初境修为的人,有什么值得疑神疑鬼的?我想杀你,你早没命了。” 这人知道先天五重境?他是武者! 江湖当中术士的境界,并没有明确的划分。但是,武者却在先天之后分作了五个境界。 武道没落之后,武者就没人可以超过先天境界。先天之后又可以划分出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这五个境界。也叫先天五太。 五重境界虽然都是先天的范畴,但是修为却是天差地别。尤其是以达到了太始境之后,又是一个分水岭。 如果说,先天太易境,还能跟太初比划两下的话,太初和太始就完全无法相提并论。江湖上能达到太始境的高手就有资格开宗立派了。 对方没把我放在眼里,说明他至少达到了太始境。 对方话刚说完,叶开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一辆汽车顶上:“我想杀你,你一样走不出这车-库。” 张凌毓身边的人,同时转身之间,半数以上的人抽出枪来指向了叶开。 叶开冷笑之下,单脚往下一跺,他脚下那辆汽车立刻被他踩塌了车顶,被他内力震碎的汽车玻璃,犹如利箭飞向了张凌毓的护卫。 被叶开震飞出去的每一块玻璃碎渣,都只有绿豆大小,上面力道却丝毫不逊于近距离发射的强弓劲弩,加上难以统计的数量。被叶开当做目标的人,除了以自身功力硬扛之外,别无选择。 对方还没来得及催发护体罡气,被叶开震飞的玻璃就到了眼前,短短一息之间,那些举枪瞄准的人全部惨叫倒地。 那个口出狂言的人,站的距离张凌毓太近,才躲过了一劫,但是也被吓得脸色发白:“你你……你是先天太素境的高手。” 叶开背着手从那辆被他踩扁了车顶的汽车上走了下来:“我还不到太素境,不过,九王爷到了。” 叶开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那人并没看错,我的修为只有太初境。叶开本身也不是太素境高手,他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那人的脸色瞬间惨变:“你……你们不是只有太初境吗?” 张凌毓脸色一沉道:“子笑,你太放肆了,向九王爷道歉。” 那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向我躬身道:“九王爷,恕我不知深浅。这里损坏的东西,我会负责赔偿,请九王爷海涵。” 我看得出来,那个叫子笑的人,是个纯粹的武者。这种人,虽然桀骜不驯,但是遇上修为更高的人,却是从心里佩服。 当然,这并不是他为人虚伪,而是武者都会有对强者的尊重。 “无妨!”我笑道:“张小姐,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在车-库里等我?” 张凌毓说道:“这附近唯一适合动手,又不会引来路人围观的地方只有这间地下车-库。” 张凌毓的话滴水不漏,我丝毫没有反驳的机会,只能拱手道:“张小姐冰雪聪明,在下佩服。” “不知道,两位对在下的身手是否满意?” “非常满意!”张凌毓道:“青禹的事情就劳烦九王爷费心了,这是一点定金,请九王爷笑纳。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我接过张凌毓递过来的支票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怦然心动,却又不动声色地把支票给收了起来:“张小姐放心,半间堂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绝不食言。即使生意失手,我们也会在最后一人战死之前,保护雇主全身而退。” “我相信九王爷。”张凌毓又嘱咐了孟青禹几句,才把我们送上了车。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那个叫子笑的人,就恢复了常态,镇定自若的说道:“老板,看来半间堂的人,比我们预估更强。就是不知道,他们术道修为怎么样?” 子安也说道:“我们不缺武道高手,缺的是擅用秘术的术士。这次,半间堂能够顺利解决掉青禹小姐的麻烦,就值得我们出手拉拢。” “不过,我看陈九,叶开都是桀骜不驯之人,怕是没那么容易被收服。” 子笑冷笑一声道:“这世上没有买不下来的高手,有钱能使鬼推磨,鬼不动,是钱不够。我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张凌毓说道:“陈九,应该是对我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才会一再试探。” “他大概也看出了,我有招揽他的意思。他没兴趣,但也不抵触,这就是好的开始。真正的高手,不愿意被人招揽,却未必不愿意成为客卿一类的存在。能让他成为客卿,也是一种成功。” 张凌毓声音一顿道:“我感觉,陈九是个多疑的人,对我们的态度是不想得罪,但也不愿合作。这种顾虑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消除的东西,但是合作久了,自然就会慢慢消磨掉他的顾虑。” “半间堂的人,我收定了!” “这段时间,先不要联系青禹。陈九解决了她的事情,我们再去判断陈九他们的术士实力。” 我在不知道张凌毓在打我主意的情况下,把孟青禹带回了半间堂。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才正式问起了孟青禹生意上的事情。 没想到,孟青禹竟然直言不讳地讲出了自己拖尸人的身份。孟青禹怕我听不懂,还特意给我解释了一下拖尸人的由来。 孟青禹知道的事情,跟韩老鬼讲述的基本吻合,我并没从她那得到更多关于血字秘档的线索。 我试探着问道:“你一直知道自己是拖尸官的传人?” 孟青禹道:“我十一岁的时候,我爷就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了,只是我当时并不相信。” 我爷跟我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还郑重其事地告诉我爷:“这话咱在家吹吹牛-逼就行了,千万别去外面说,咱大院里都是部队离退休的老干部,谁都不信鬼神。你吹完了,咱家没脸出去见人了。” 我爷气的胡子都吹起来老高:“你个小丫蛋子,还教训起我来了?我告诉你,孟家家规就是,十二知家事,十五遇鬼神,十八传法门,二十四岁见生死。” “该告诉你的,我告诉你了,你十五岁那天,要是不听我的话,遇着啥事儿别怨我。” 我爷给我看家谱的时候,正好就是我十二岁生日。 从那天之后,他就絮絮叨叨地跟我说,十五岁的时候一定要听他话。 一次两次的,我还觉得,我爷在说着玩,时间一长,我心里也觉得没底。可是,我爷跟我说的那些事情,我也没法找人商量啊! 我家住在军区大院里,院里虽然没有高级军官,却全是战场上杀出来的骁兵悍卒,用那些老爷子的话说,他们杀过的人,加起来最少能顶上我们俩学校,要是有鬼,怎么不来找我们报仇?整个大院就没人信鬼神。 我爷在大院里,是排得前三的杀星,那帮老爷子都得叫他一声“黑无常”。 因为,我爷除了脸色黝黑之外,两只手就像是涂了墨一样,黑得不正常,他跟别人说,那是他练铁砂掌留下的根儿。转过头就跟我说:他的手黑是因为当年拖尸的时候沾了阴气洗不掉了。 我爷平时在外面从来不说鬼神的事情,回家就给我讲拖尸,那样子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那段时间,我都怀疑,他是有双重人格。 就这样,我爷一直把拖尸这个事儿,从我十二岁叨叨到了十五岁。 三年下来,我就跟得了病似的,一听“拖尸”两个字就脑袋疼。 我好不容易熬到要过十五岁的生日的时候,我爷特意把我叫到跟前:“丫蛋儿,你给我听好了。” 第八十五章孟青禹的麻烦 孟青禹继续说道: 那天,我爷郑重其事地跟我说:“按照老孟家的规矩你躲灾的时候到了,你十五岁生日加上前后三天,就得有鬼神来找你,逼着你当拖尸人。你不出家门就没事儿,出了家门就是一场赌命局。” “按规矩,这段时间,我不能绑着你,不能关着你,我还得躲出十天不跟你见面,出不出门都是你的命。” 我爷头一次软声细语地跟我说:“这回,算爷求你了,你老老实实在家呆七天,行不?” 十五岁,也不是叛逆期,我爷又这么哀求我,我还能不听话么? 不过,我也跟我爷说了:“我保证老老实实待七天,但是,七天以后,你再不许跟我说什么拖尸人的事情。” 我爷一口答应下来就走了,把我自己扔在了家里。 那时候,正好赶上放寒假,同学能不找我出去玩吗?我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硬是憋在家里,也待不住啊! 我是咬着牙在家里待了七天,那真叫数着日历过日子。等到第七天晚上就想打电话约同学,没想到,有人先给我打了电话约我出去拍雪景,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天晚上我光顾着去收拾东西,也没往垃圾桶里看上一眼。如果,我稍微留意一下,就能看见,垃圾桶里的日历多撕掉了一页。 那段时间,我过的是昏天-黑的,全靠看日历算日子,日历少了一张我都没看出来,就这么稀里糊涂出了门。 我跟同学约着去拍雪景的望溪山,是当地有名的景点,我们以前也没少去玩。 那天只不过是在山顶上转了个圈就走迷路了,也不知道是走到什么地方去了,山上的路都找不到了,往哪儿看都是一片白雪。 我说几次要回山顶从走,可我那四个同学却说已经到了半山腰了,下了山就能找到路,我也只能陪着他们走下去。 我们一直走到天快黑了,才看见山边的一间小饭馆。我走了这大半天,也顾不上饭馆里的东西好不好吃了,能让我吃饱就行,我几乎是拽着那几个人进了饭馆。 我刚找了张大桌坐下,服务员就拿来了餐具。我们明明是五个人,她却只给我们拿了一套餐具,我还以为是她一只手拿着抹布,腾不开手招呼我们,也就没太在意。 我等了半天也没看见服务员再拿餐具过来,正要起身招呼她一声,就看见了电视里播出的一条新闻:四名中学生在望溪山失踪多日,救援人员正在全力搜救…… 那四个人的照片,不就是坐在我对面的四个同学么? 服务员只上了一套餐具…… 我身上顿时一阵发冷,那四个同学也一起往我这边看过来,脸上的血色一时间全部褪尽,四张面孔变得苍白如纸,眼珠上也布满了血丝,其中一个人紧盯着我说道:“青禹,你亲口说过‘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可不能反悔哦!” “好朋友,就得在一起。” 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坐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这时候,服务员又走了过来:“小同学,你先喝点热水,饭马上就好了。” 服务员给我倒水的时候,忽然贴在我耳边说道:“别吃东西,快走!往筷子指的方向跑。” 服务员说着话,把一根筷子插到了我的水杯里。 我知道,杯子里插筷子,是民间问鬼的办法,只要附近有鬼魂愿意帮忙的话,筷子就能立在水里。 服务员飞快地说了一句:“什么都别问,筷子倒了你就往出跑,千万别回头。”转身进了厨房。 服务员看不见坐在我身边的几个同学,我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他们几个一起捏着筷子,把筷子竖在了水杯里。 一个同学紧盯着我说道:“青禹,好朋友应该在一起的。你怎么能自己走呢?” “留下来,跟我们在一起多好哇!”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四个人死死盯着我的时候,我忽然冷静了下来。 我记得,我爷说过,人遇上鬼魂的时候,鬼魂不立刻冲上来弄死你。不是因为它心善,更不是在给你机会。而是,你身上有让它不敢接近的东西。 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慌,也不能信他们说的话。要是,你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把护身的东西给弄丢了,你就真跑不了了。 我拼命在想,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辟邪? 我胡乱在身上摸了几下,终于在自己腰带上摸到了一把刀。那是大院里的宋爷爷给我的生日礼物,他当时跟我说:“丫蛋,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拿刀往死里扎,扎出人命,你宋爷给你兜着。” 那把刀我喜欢得不得了,却让我爸好大不高兴,他知道,侦察兵出身的宋爷爷当年拿着的那把刀,是从敌人手里缴获的芬兰刀,抹了不少哨兵的脖子。那可是真正杀过人的凶器,再说女孩带刀成什么样子。 我爸特意把刀给藏了起来,我又给翻出来带在了身上。 还有我胸前的子-弹头吊坠! 那是大院李爷爷送给我的礼物,李爷爷是神枪手,这颗子-弹头是他打死了一个鬼子少佐之后,又从那少佐心脏里把子-弹头给挖了出来,当成纪念带在身上。 李爷爷一直觉得遗憾,总说这辈子打死的最大的鬼子就是大佐,要是能打死个大将,那子-弹头带在身上才带劲。我一直想要他从大佐身上抠出来的子-弹头,他却说什么都不肯给我,还说,要是我嫁给他孙子,就把那子-弹头当聘礼给我。 那些老头子都不信鬼神,却相信杀过人的东西能辟邪。家里不是放着刀,就是放着子-弹头。我知道,那些在死人堆里睡过觉的老爷子,留下那些东西不是真的为了辟邪,只是在纪念他们的峥嵘岁月。 那几只鬼魂不敢动我,肯定是因为这两样东西。 我赶紧把项链从衣服里给拽了出来,那时候,我才看见子-弹头上泛起了一层红光,看上去就像是在胸前坠着一团火焰。 那几个一开始还是满脸狰狞地看着我的同学,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都变了脸色,松开筷子推到了一边。 我赶紧拔出匕首,紧紧抓在手里,快步往门外走。 我一直在往前走,那几个人就在我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可我怎么都分不清方向,走来走去就一直在饭店附近来回打转。 跟在我后面的人,又在一声一声地喊我:“青禹,你走不出去的。留下来吧!跟我们在一起多好啊!” 我已经走了一天,越走觉得身上越冷,眼前也在一阵阵发黑,随时都能昏倒过去。 我知道,自己一旦昏倒在这雪地里可能再也起不来了,一直强撑着往前走。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忽然听见有很多人在喊我的名字,等我抬头去看的时候,才看见我爸爸带着好多士兵在到处找我,离我最近的那个士兵还不到十米。 我爸爸终于在我昏倒之前找到了我,他抱着我往车上走的时候,我分明看见那死去的四个同学站在山坡上向我摆手,我也听见他们在说:“我们会在一起。” 我回家之后就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我迷迷糊糊地听见我爷和我爸爸吵架。 我爷说:“丫头,肯定是遇上鬼神了!我告诉她不能出去,不能出去。这下糟了。实在不行,就让丫头入术道吧!” “不行!”我爸断然拒绝:“孟家这么多人都躲过去了,为什么丫头躲不过去?总有办法能保住她,我出去找高手。” “你去找谁?你能找着谁?”我爷爷生气了:“术道上真正的高手不愿意跟官方打交道,那些愿意受雇的人,不见得有什么本事!” “再说,你,我都是躲过了鬼神,没受传承的人,你出去找来个术士,能辨认出他是真是假么?” 我爸顿时蔫了。他知道,我爷说得没错,江湖术士之所以名声不好,就是因为其中坑蒙拐骗的人太多了。普通人,根本分不出术士的话是真是假,等他们分辨出来了,对方早就骗钱跑了。 我爷叹了口气道:“先找大夫给丫头退烧吧!” “她这高烧,要是七天之内能退下去,说明她没事儿了。要是七天不退,那就说明,她被祖师爷看上了。除非,你找来的术士比祖师爷还要厉害,否则,谁也挡不住她入术道。” 我当时发烧发得太厉害,还没听完我爸和我爷后面说了什么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我只记得,往后那几天,我爸到处给我找大夫,就连京城里的名医都给请来了。谁也治不好我的病。我就那么一直高烧不退。 等到第七天的时候,我的病就像是突然好了一样,不仅高烧退了,还觉得特别精神。但是,从那之后,我就打开了阴阳眼。总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爷说:“这是祖师爷要传功了。让我不用多想,这几年,你能看见鬼魂,听见他们说话,那就是祖师爷在给你练胆儿,等你十八岁生日那天,就可以给你传功了。” “我本来以为,我会成为术士的事情,不会有什么转机。可是,我爸动了别的想法。” 孟青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忍不住好奇,顺口问道:“那你得到传承了吗?” 第八十六章疑问 我并不是在无的放矢。 想要给天命术士改命,让其脱离术道,难如登天。但是,想要阻挡术士接受传承,却是轻而易举。 术士的传承一旦被强行打断,他仍旧要遵循着命运的轨迹踏上术道,但是他的术士之路却会凶险万分。他命中的劫数不会因为传承断绝而消失,但是,他能应对劫数的手段却被废掉大半,等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孟青禹说道:“那时候,我爸爸也不知道怎么认识了一个专门研究灵异现象的学者,就瞒着我爷爷,把我带到了一座科研基地。” 我听到这时,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声。 要说术士最不喜欢跟什么人打交道?搞科学的人肯定排在第一号,玄学与科学就算不到水火不容,但也相差无几。尤其术士与学士凑到一起的时候,双方除了互相鄙视,大概不会有其他什么态度了。 孟青禹继续说道:“我爸爸把我带进了一个房间之后,有人在我身上接了很多设备,让我放松待在房间里。” “我按照他们的要求在房间里等到十一点钟的时候,房间里外的灯光都在不断闪动。房间外面的人,也乱成了一团。” “我眼看着有四个人抬着一顶轿子出现在了房间里,轿子里有人说了一句:‘孟家后辈受我传承’我就看见轿子里伸出了一只手。” “那些年,我看到了很多鬼魂,早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可我看见那只手的时候,却真的怕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在一明一暗的灯光里往我眼前伸了过来,只觉得,它是想要把我抓到什么地方。我在拼命地往后躲。可是,那只手距离我越来越近。手指尖都要贴在我的头发上的时候,实验室外面忽然发出一声像是打雷似的巨响。我就像是被震得昏过去一样,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脑袋里就多了拖尸人的传承。但是,那个传承并不完整,大概只有百分之七十左右。”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七成的传承?” 这不是跟子木教我秘术的情况一样吗? 七成是秘术,三成是因果! 孟青禹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仍旧往下说道:“因为这件事,我爷爷和我爸爸大吵了一架。” “我爷爷说:拖尸人,是在命定后人十八岁时鬼神传功,然后给传人六年时间磨砺功法。等到二十四岁,就是鬼神考验传人的时候。能过得了那一关,传承人就能正式出师成为术士。过不了关,只有死路一条。” “丫头十五岁那年撞鬼,就是老祖给她出的题。她到二十四的时候得上山去把那四个孩子都给找出来。那是四具尸体啊!这考验比以往都狠。” “你屁都不懂就找人挡丫头的传承,这下好了,她只学到了七成秘术。等她二十四的时候,你让她怎么过关?” 孟青禹道:“当时,他们两个吵得很凶,因为这件事,大半个月都没说话。后来还是我爸爸主动服软,我爷才消了气,但是,他也提出来一个条件,就是不许我爸爸再管我的事情。” “按照我爷的说法,孟家有一代人不做拖尸人的话,先祖考验就会增加一层的难度。从我爸那辈往前算,孟家一共有三代人没接受过传承。加上我自己,正好是四代人。所以,先祖布置的考验,才会出现四具尸体。” “我爷说,让我想办法向高手求助,我这才动了雇佣术士的心思。” 我点头道:“你快要二十四了?你的秘术修行到什么程度了?” “嗯!”孟青禹道:“还有一个星期,就是我生日。我的秘术只能说停留在理论的阶段,这些年,我没真正接触过术士,自然没有机会实践。” 我从手腕上解下一串珠子,拿在手里慢慢盘动。 我原先没有盘串的习惯,从黑山县回来之后,不知道怎么就多出了这么一个爱好。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九王爷上一世的习惯。那个九王爷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不是在摇扇子,就在盘珠子。 孟青禹看向我手里的木珠道:“你喜欢盘珠?我有几串好珠子,可以送给你。你等我,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孟青禹出去打电话的时候,我转头向韩老鬼问道:“老鬼,你怎么看?” 韩老鬼道:“孟家的事情有个疑点。” “按照孟青禹的说法,那四个孩子应该是孟家先祖给后人留下的考验。那问题就来了,孟家先祖怎么会知道,孟青禹一定会遇上四个索命鬼魂?还是说,他特意杀了四个人,留给孟青禹去拖尸?” “还有,孟青禹说,先祖传功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害怕。这应该是术士本能的反应,但是,因为先祖传功感到害怕,不合常理啊!谁家先祖,都不会无聊到去吓唬后辈取乐。” 韩老鬼说这话,眼睛忽然往起一瞪:“你别那么看着我,当初吓唬你,是你小子欠揍。” 我白了韩老鬼一眼才说道:“我刚才考虑的事情跟你差不多。但是,我还有一件事弄不明白。那就是,孟家老爷子明知道孟青禹应对考验力有不逮,为什么不出面帮她联络术士?” 我正在和韩老鬼说话的工夫,孟青禹已经回来了,我也赶紧掐断了话头,转身对孟青禹说道:“你能找到当年你那四个同学失踪的资料么?我想看看。” 孟青禹道:“我马上让人给你拿过来。” 孟青禹在场,我不好跟韩老鬼对孟家的事情讨论太多,干脆让溪月准备了茶点,等着有人把资料给送过来。 没过多久,就有人带着两个箱子走了进来,来人正是昨天跟在张凌毓身边那个叫子笑的人。 对方把箱子放在桌子上之后,对孟青禹说道:“小姐,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老板特意嘱咐我,这段时间留在半间堂。” “不需要!”孟青禹生硬道:“你回去告诉姐姐,就说是我把你撵回去的。” 孟青禹的口气虽然强硬,却没有生气的意思。 她很清楚,子笑现在的做法是在犯术士的忌讳。 雇主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术士,就等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了对方,这时候再另找他人保护自己的安全,就等于是对术士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术士想要挑这个理的话,对雇主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子笑不等我开口就说道:“九王爷,老板派我过来,主要的目的是帮助半间堂处理一些疑难的问题。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而且,我在半间堂期间,会完全服从你的命令。” 我点头道:“替我谢谢你们老板,朋友该怎么称呼?” 子笑说道:“我叫苟子笑,你叫我子笑就行。” 苟子笑 狗子笑? 我正准备把笑憋回去的时候,孟青禹却来了一句:“狗子,哪箱是你带过来的串子?” 刚才还不苟言笑的苟子笑马上换上了一副讨好的表情:“这箱!” 我以为孟青禹要送我串子,只是送那么一条两条,没想到,她竟然给我弄来了一整箱。各种材质的串子加起来起码也得小几十万啊! 我心里都要乐开花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随手从里面拿出一串放在手里慢慢盘玩。我装着去拿资料的工夫,给溪月连着递了几个眼神。意思是,让她赶紧去把串子给我收了。 溪月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在那上下打量苟子笑的身材,她这是抓人当模特的毛病又犯了。 还是叶开站起来,把箱子给我搬进了屋里。 总算是没让孟青禹给收回去。 我顺手拿出孟青禹准备的资料,翻看了几页道:“你刚才说,你的四个同学其实是在你离家的前一天去望溪山拍的雪景?” “对!”孟青禹点头道:“警方的询问结果是,他们跟家里说,五个同学一起去了山上,那个人就是我。” “因为,没有人能证明我不是跟他们一起上山,那四个同学的家长,一直以为我在故意隐瞒事实。前后到学校闹了几次,最后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有办了转学。” “嗯!”我翻看资料道:“资料上说,警方先后组织了四次大规模搜救。出动了上万人次,都没能找到那四个孩子的踪迹。” 苟子笑在这个时候说道:“当时,我也参加了搜救行动。最大规模的一次,我们整整出动了三千人,几乎是一寸土地都没放过。仍旧没有找到四个孩子的下落。” “望溪山,是一座独立的小山。高度没超过六百米,范围也不算大,周围没有山脉相连。按理说,那四个孩子如果是在山上出了事,就算是当时下过大雪,也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可是,我们却没找到一点线索。” “第二年开春之后,我们又进行过一次搜索,结果还是一样。” 我拿起资料道:“资料上说,望溪山附近有不少居民,那些人你们问过没有?” 苟子笑道:“问过了,当时警方组织过走访,挨家挨户地查找线索。调查的结果是,他们都是看见了五个孩子一起上山,是三男两女。” 第八十七章他们是谁 我追问道:“那些目击者,是在什么时间看到五个人上山?” 苟子笑说道:“一部分人说是五号,还有一部分说是六号。” 我点头道:“也就是说,第一天是一只鬼领着四个人。第二天就是四个鬼领着一个人?” “差不多是这样。”苟子笑道:“如果这件事,不用玄学解释的话,就只能像是警方给出的结论那样认定为五个孩子在第一天上山之后又在山下过夜,第二天再次上山。” “那四个孩子的家长都非常认可警方的说法,所以一直都追问青禹,他们孩子的下落。” 苟子笑说道:“其中一个家长始终都在盯着青禹,那家人的背景虽然比不上孟家,但也不至于在孟家面前卑躬屈膝。老板派我过来,也有防备那家人的意思。” “嗯!”我在资料里翻找了一下:“关于望溪山,有什么传说之类的事情么?” 苟子笑道:“关于这一点,我们一直都在调查。那座山除了地理位置之外,实在是太平常了,没有任何传说可言。” 苟子笑说得没错,山水有灵,但不是所有的山水都有传说。 一清二白的地方,会忽然有人失踪?孟青禹遇上的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随口问道:“望溪山最近几年没有发现尸骨的消息么?” 苟子笑道:“最近几年,望溪山附近有大规模的房地产开发,包括望溪山上都建起了几个别墅区。但是,一直没有发现尸骨的消息。” 苟子笑说道:“九王爷,我们老板一直在关注着青禹的事情。但凡能从刑侦和术士角度考虑的问题,我们都已经想到了,也都查证了。” “我们甚至以用警犬搜索的名义,找到四个失踪学生的家属索要了四名失踪者的随身物品,想要通过秘术寻找尸骸。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老板推断:所有的线索,都应该在青禹二十四岁的时候出现。” 我盘动着手珠道:“张老板的推断,有些道理,但也没有道理。我觉得,有必要跟孟家先祖谈谈。” 叶开道:“你要滴血问祖?” “对!”我回答道:“只有问祖才是直接的办法。你们去帮我准备点东西,我们今晚就替孟青禹问祖。” 叶开和溪月被我派出去之后,半间堂里就只剩下了我和孟青禹,苟子笑。 我还在翻看着望溪山的资料时,手机上忽然传来一段短信:“不要插手孟家的事情,否则后果自负。” 我顺手把手机扔给了孟青禹:“看看。” 孟青禹的脸色一沉道:“狗子,我姐让你过来,是不是因为那些人又想搞事?” 苟子笑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是!老板说,这些事情让我去处理。免得九王爷难做。” 我好奇道:“你们说的那些人是谁?” 孟青禹道:“就是当年忽悠我爸去搞什么科学实验的那些人,这些年,他们一直没放弃对我的追踪。为了这件事,我爷没少找关系,但是我们双方谁都拿对方没办法。也就一直保持着表面上的平衡。”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这还真是个麻烦。” 孟青禹他们没把话说完,但是,我也不需要问得太清楚。既然,张凌毓专门派苟子笑过来处理那边的关系,我就不需要好奇。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处。 可我没想到的是,还没到下午我就收到了叶开和溪月被逮捕的消息,理由就是我们在黑山县贺家全家失踪的时候跟他们发生过矛盾,被列为了怀疑对象。 我很清楚对方抓人是什么目的,他们没过来抓我,是因为我跟孟青禹和苟子笑在一起,他们不方便下手,抓了叶开和溪月就是为了逼我离开孟青禹。 苟子笑听到消息之后,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我这就去要人,九王爷,你放心,要不到人,我就不回来。” 我安慰道:“别太冲动,人要不出来的话,保证他们别受什么委屈就行。这事儿不怨你,是对方不讲江湖规矩。就因为咱们是站场面,讲规矩的人,才吃了这么一个闷亏。” “孟小姐这边你放心,我还是按照原计划在今晚滴血问祖,不过,东西得你想办法帮我弄了。” “没问题!”苟子笑就怕我一怒之下甩手不干了,不等说话就先给我下了保证。 这会儿,听见我不止答应按照原计划出手帮助孟青禹,还站在他这边开口宽慰,一时间羞得脸色通红。 苟子笑是武者。武者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讲究个面子,你可以要他的命,但是决不能打他的脸。 苟子笑过来的时候,就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一定保证没人找我的麻烦。这话说出去不到两个小时,脸就被对方抽得啪啪直响。 我这个时候,要是出言相激,他或许还能克制住自己,但是,反过头安慰他,他就越觉得对不起我,肯定要玩命地去捞叶开他们两个。 我给苟子笑写清单的时候,他眼圈都要红了。 我送走了苟子笑,就找了个“要准备法坛”的借口躲进了地下室。 我刚一进地下室,韩老鬼就从墙角上溜了进来:“小九,你是不是又准备坑人了?我看你跟狗子笑说话时候的眼神就不对劲,现在,咱们是盟友,你可别把人给坑死了!” “放心,坑不死!我有分寸。”我说道:“老鬼,你听我说,一会儿,你去找个可靠点的鬼魂,按照我说的办。” “另外,你这么做……”我话一说完,韩老鬼就打了个激灵:“小九,你这还不是坑人啊?你这是要把人往死里玩啊!” “术士铁律,你都忘了?” 我一摊手道:“我没忘啊!但是,我也没违反铁律不是?老鬼,‘得空子就钻’这句话,可是你教给我的。” “缺德啊!”韩老鬼指着我道:“你特么就是没进宫当太监,要不然,宫里老祖宗的位置都得给你让出来。” 我双手扶着韩老鬼肩膀,把他身子扳过去对着大门,慢慢推着他往门外去:“别介!我还得留着有用的东西,让你抱孙子呢!你赶紧去弄吧!要不,咱们妥妥就栽了。” 韩老鬼掐着兰花指道:“你这小王八蛋,咱家算是欠了你的了。这些事儿,以后少弄。” 韩老鬼还就吃我这套,我把韩老鬼弄出门之后,就点上一根烟坐在了椅子上,目露寒芒地看向了地下室里的东西。 对方既然是想要压我,那我就跟他们好好玩玩。 孟青禹还不知道我在地下室里抽烟,隔一段时间就打电话催苟子笑一次。 扣下叶开的人,一直在跟苟子笑“打太极”,一会儿说“询问完情况就放人”,一会说“得请示上级”,早就把苟子笑给弄得心烦不已,加上孟青禹的催促,苟子笑心里那股火是越烧越旺。要不是还有顾忌,他早就揍人了。 苟子笑直到接到了张凌毓的命令,才带着满腹不甘离开警局给我找东西去了。 孟青禹得不到苟子笑的回应,电话就一个跟着一个的打了出去,我就一直躲在地下室里,直到快要天-黑的时候,才跑到院子里搭起了一座法坛,又在法坛附近放了十二个粗瓷坛子,最后从苟子笑手里接过了一个生铁打造的钵盂。 苟子笑没能把人带回来,根本就不敢抬头看我。 我却在苟子笑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我们的事儿,你别往心里去。那边再怎么挡着,最多也就是扣押二十四小时。时间到了,他们没理由不放人。” “叶开他们不在,只能你帮着护法了。一会儿,我去问祖的时候,你看住了那八个坛子,千万不能让坛子碎了知道么?要是坛子碎了,不仅请不到孟家先祖,就连我和孟青禹都会有危险,切记,切记。” 苟子笑重重点头道:“九王爷放心,我就算把命搭上也不会让坛子出事。” 我带着孟青禹走上法坛,上高香,点黄纸……一套流程下来,刺破了孟青禹手指将她的血滴在了那钵清水里,口中念道:“九地鬼神在上,今有孟氏……” 滴血问祖,看似一种简单的秘法。实际上,这种做法对某些术士来说极为危险,像是孟家这种以机缘传秘术的家族,说明他们先祖已成鬼神。但是,没人知道,传功的先祖究竟是不是姓孟。 先祖,对孟家来说可能是祖先,也可能是祖师,如果是前者,还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如果是后者,那就很难说清,我们会招来一尊什么样的存在了。 我们召来的,可能是某个术士死后化成的鬼神,也可能直接招来一尊强大的邪灵。那时候,我们不仅问不到什么事情,还有可能跟对方生死相见。 我念完请神辞,将手中桃木剑往下一压,用剑尖点住了钵盂边缘,钵盂里的血水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震荡,一串串地从钵盂里迸溅而出。钵盂下面的桌子开始在剧烈地摇晃,似乎随时都能崩碎。 第八十八章阴火烧山 短短几秒之间,钵盂,供桌,法坛不仅接连震动,而且越颤越烈。 “镇——”我用左手扣住了右手手腕,猛然向下一压,手中桃木剑生生把颤动的钵盂给按了下去:“八方护法,助我镇坛!” 我怒吼声一起,被我摆在法坛附近的八只粗瓷坛子上,便泛起了一层红光,节节攀升的光影当中显出几道身穿甲胄,手持刀枪的人影。 护法神阵阵怒吼瞬间震颤山野,生生压住了即将崩溃的法坛。 这时,早已经埋伏在半间堂外围的韩老鬼,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一辆指挥车的车厢里。 半间堂虽然是建在棋盘山里,却不是建在最高的地方,只要有人在半间堂附近的制高点上架个望远镜,完全可以把半间堂里发生的事情给看个清清楚楚。 我和韩老鬼从搬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点,所以特意找到几个能够观察到半间堂的地方放置了祭鬼的石庙,在那里安排了几只厉鬼。 那些中午就赶到半间堂附近,侵入半间堂监控系统的人,自以为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实际上,他们的一举一动也在我和韩老鬼的监视之下。 韩老鬼一直站着不动,就是想看看这辆指挥车里谁是真正发号施令的人。 我一开始的打算,确实是想要把孟家先祖找出来,可是从我念完了请神辞之后,我就知道唤祖失败了。 对方不是没有感应到孟青禹,而是在短暂犹豫之后切断了联系。 这就等于是明确地告诉我们:他不在乎孟青禹,甚至是孟家的生死。 证明,传功的鬼神不是孟家先祖,孟青禹死了,他大不了再找个合适的传人就是了。 至于后来的钵盂跳血,法坛震荡,其实都是我在用内力装神弄鬼。 我搭起来的那座法坛,看上去结实,实际上,有些地方根本就没做连接,只要找准了位置,甚至不用内力,上去一脚就能让法坛崩塌。 所以,我并没费多大工夫,就造成了法坛摇摇欲坠的假象。 至于,那八尊护法神,是我用秘术炼制出来的护法灵,原本是打算留着他们看家护院,这会儿,倒是先派上了用场。 我这边护法灵刚一露面,指挥车那里就有人兴奋地喊道:“博士,半间堂里出现了强烈的磁场波动,有鬼魂出现了。我们要不要进行下一步行动?” “先等等!”站在指挥车中间的人刚说了一句话,韩老鬼就冷笑着扑在了对方身上,控制着那人说道:“命令外围队员开枪,把那八个坛子全部打碎。” “什么?”有人骇然看向了博士,韩老鬼控制着博士厉声道:“执行命令!” “是!”那人发出命令不久,半间堂附近的高地上就响起了枪声。 “谁?”苟子笑本能回头之间,法坛下面的两个陶瓷坛子就被打成了碎片,碧绿色磷火从坛子里迸溅而出,那尊护法灵也在惨叫声中蓦然崩溃。 我急声喊道:“看住坛子!” 苟子笑想都没想,合身往其中一个坛子上扑了过去,整个人抱着坛子侧身躺在了地上。 苟子笑宁可自己被人打死,也要护着那口坛子。我也早就料到苟子笑会这么干,所以特意把坛子摆得异常分散,他只有一个人,坛子却有八个,除非他能分身,否则,别想把所有坛子都给护住。 苟子笑抱住一个坛子之后,才觉得不对,赶紧站起身来,搂着坛子往另外一边冲了过去。他马上要接近第二个坛子的当口。 附近已经连续传来了五声枪响,剩下的几个坛子纷纷炸裂,磷火像水一样遍地横流。 “快……”我看火候已到,一张嘴喷出了一口血来,与此同时,脚尖也顺势往下一压,维持着法坛的钢丝在我脚下崩断,法坛轰然崩塌,我和孟青禹一起掉进了碎木当中。 “青禹,九王爷!”苟子笑也顾不上手里的坛子,发疯一样冲进木头堆里,把昏迷不醒的孟青禹给拽了上来。 孟青禹会昏迷,是因为韩老鬼给她下了咒。那种咒术,不会伤人,只能让人气若游丝,昏迷不醒。但是,中咒者的表象却足够把她的亲朋好友吓得半死了。 苟子笑往孟青禹的鼻子下面试了一下,差点被吓哭了出来:“九王爷,她这是怎么了?” “秘术反噬!”我擦着嘴角的鲜血道:“先离开这儿,我想办法救她。” 本来,我这出戏演到这里就足够了,没想到,就在苟子笑想要抱着孟青禹离开的当口,我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的鬼哭声。 那声音,就像是有数以百计的厉鬼,聚集在一起往这边齐声咆哮。既是在昭示着自己的到来,也是在向我们示-威。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心里暗暗骂道:“韩老鬼搞什么鬼,我没让他弄这一出啊!” 我这边还没骂完,韩老鬼就出现在了附近,指着我鼻子骂道:“你玩什么呢?怎么还把鬼门给打开了,那边鬼魂都要暴动了。” “坏了!”我刚说了两个字,就看见鬼哭声传来的方向有一团绿光冲天而起。 我赶紧说道:“老鬼,快点带人进主殿,把大殿里的牌位都竖起来,出大事儿了。” 韩老鬼一转身往主殿的方向冲了过去,苟子笑却蒙了:“你跟谁说话呢?” “你看不见,快点带人跟我走!”我边跑边说道:“刚才,有人打断我施法,惹怒鬼神了,马上要有恶鬼过来抓人,赶紧带人走,要不就来不及了。”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先把锅给甩出去总不会有什么错。 半间堂的前身本来就是一座刚刚建好,还没往里塑神像的道观。自然修着供三清大殿。我搬进来之后,觉得大殿空着也是空着,就把那里改成了养鬼的地方,韩老鬼是纠集了一些厉鬼把他们的牌位给供在里面。只是还没有人正式接手那些鬼魂而已。 现在,那间大殿反倒是变成唯一有人手帮我们的地方了。 我刚要一跨进殿门,就听门外风声四起,犹如鬼哭的风声围着半间堂不住盘旋,屋子顶上的瓦片跟着风声噼啪乱响,那声音就像是有人踩在瓦上想要向室内窥探。 我猛然抬头之间,大殿里的牌位同时发出了激烈的震荡,如同战鼓般的声响,竟在片刻之间压住了风声。 我咬牙道:“老鬼,上门板,布阵,今天就算是阎王老子来了,也得踩着我的尸首才能进这个门。” 韩老鬼上了门板之后,我就割开了手腕用血往门上画起了符文。 韩老鬼在我身后,对着牌位点兵布阵,把能守住的地方全都安排上了厉鬼。 我这边还没把符画好,就听见韩老鬼在喊:“小九,阴火烧山了。” 我几步抢到屋子门口,趴在门缝上往外一看,漫山遍野都是绿色火光,熊熊绿焰能窜起一树多高,阴火过境草木皆枯,砖石上凝聚的白霜一层压过一层向半间堂铺陈而来。 韩老鬼声音凝重道:“阴火过境,鬼祸将至啊!有什么东西在附近开了鬼门了。小九,再过一会儿,鬼魂就该显形了。” 我深吸一口气道:“老鬼,苟子笑,你们护着孟青禹。这一阵,我来!” 我说着话,整了整衣领,轻轻拍去身上灰尘,拔出此生剑走向门口:“苟子笑,如果我今天战死在这儿,希望你看见我用这条命为孟青禹扛过鬼祸的份儿上,保护叶开和溪月周全。同时,告诉孟青禹,我没能完成她的委托十分抱歉,定金就在我房间的抽屉里,我还没转账,你们可以收回去。” “九王爷……”苟子笑的眼泪都下来了:“我……我……” 我厉声道:“别婆婆妈妈的,我死之前一定给你们杀出一条血路。到时候,你跟着我扔出去的剑跑,千万别回头,不然。我就白死了!” 苟子笑已经是泪流满面,韩老鬼却笑出了声来——他知道,我要是有工夫交代后事,就代表我已经想好了办法,肯定是死不了了。 我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满山翻滚的绿火已经压向了屋子门,一串串的火苗子已经从门缝里蹿了进来。 我一只手结印压着门里的血符,一只手紧握着长剑,透过门缝死死盯着外面。 我是在等鬼门! 阴火烧山,必定是有鬼门在附近开启,不封住鬼门,半间堂里没人能渡过这场鬼劫。 我没等到鬼门,却等来一阵唢呐声响,催魂似的唢呐声在火海中腾空而起,重重鬼影浮现在阴火当中。黑压压的人影在向半间堂步步紧逼,鬼门却迟迟不出。 看来是有人故意把鬼门藏到了远处,不给我封门的机会。 我把心一横,咬破舌尖将一口鲜血喷向了长剑,刀锋上血光暴涨三尺,我跟着连退两步,举剑过顶:“傲向苍天挥白刃,笑探九幽试胆魂。独行千里黄泉路,酆都城下叩鬼门。鬼门,开——” 我怒吼之间,当空一刀劈斩而下,刀锋过处的虚空中也留下一道血光闪动的剑痕。 刺耳的鬼啸声从刀痕背后掠空而来,空中裂缝也飞速扩大。 我找不到外面的鬼门,就自己在屋子里开了一道鬼门来。 第八十九章等待转折 按照术道上的说法,方圆十里之内只能出现一道鬼门。 同时出现两道鬼门的时候,必然是:一门开,一门合。 我是想要把另外一道鬼门逼出来,没想到,鬼门一开,背后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狂笑。 等我回头看时,苟子笑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孟青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满头长发像是被风吹动了一样当空乱舞,两只眼睛像是浸过血一样红得吓人。 孟青禹被附身了,我单手持剑想要结印驱邪的当口,大殿的主梁忽然咔嚓一声折成了两段,房顶当场塌了下来。 以我的身手,想要躲开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可我却在屋顶崩塌的时候愣住了——我看见数不清的人影,跟着掉下来的瓦片一起砸进了屋里。 “杀——”韩老鬼怒吼之间,守在大殿里的厉鬼全部出手,扑向了从天而降的鬼魂。 半间堂里一时间鬼影重重,到处都是拼死搏杀的人影。 韩老鬼双爪如风,连续撕碎了几道鬼影之后,向我喊道:“小九,看好鬼门。这边我来。” “孩儿们,跟咱家杀!” 韩老鬼跟我说过,他不善于冲锋陷阵,却精通防守,当年保护皇上的内侍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死士,他带领的厉鬼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排兵布阵极有章法,短时间内竟然挡住了数倍的对手。 我举剑指向了身后的鬼门,剑身上符文红光如火,凛冽剑芒直通门内:“鬼门,开——” 我吼声刚落,门内鬼哭冲霄再起,海量阴气汹涌而出,大殿里的残墙断瓦瞬时间凝聚了一层寒霜。 我手中长剑再指鬼门之间,孟青禹狂怒道:“你是疯了吧?” 我看向孟青禹道:“要死就一起死呗!” 鬼门,其实可以连开九道,依次像阴间深处推进,如果,有人能打开第九道鬼门,就能直通九幽。换句话说,每开一道鬼门,放进阳间的鬼怪就越为凶猛。 术士擅开鬼门已经是属于触动了阴间禁忌,再开门中门,就等于是在挑衅地府,一旦惹来地府鬼神降临,这里的术士全都得被带回地府问罪。 我听见那人说话之后,再次催动着长剑,剑上红芒如同烈焰暴涨数尺,再次指向了鬼门。 “算你狠!”孟青禹厉声向外喊道:“关鬼门,快关鬼门。” 孟青禹声音一落,人就栽倒在了地上。我分明看见一道带着血色长发的鬼影,在孟青禹身边一闪而去,却没上前追击,而是举剑对准了鬼门。 如果说,我的第二剑还是在生死边缘试探的话,那么第三剑就是纯粹想要一心求死了。 第三道鬼门开启,地府诸神必然降临,到时候,这里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我明知道自己是在冒险,却只能赌对方底气不足了。 这次,对方忽然来袭,我们这边人手严重不足。一味防守下去,早晚会被鬼魂找到可乘之机。我只能逼着他们收手后撤。 我手中剑芒指向鬼门的当口,围攻大殿的鬼魂忽然乱成了一团,原本就没有什么章法可言的阵型,瞬时间全盘崩溃。 我的嘴角上顿时掀起了一丝笑意——外面的鬼门关上了,那些围攻半间堂的鬼魂如果不是忽然被人切断了后路,不会惊慌失措。 我长剑猛然往后一收,一直掐在左手里的八道灵符,脱手而出。被内力包裹的灵符,在空中连成了一串直入鬼门。 鬼门当中蓦然间雷火狂震,鬼神怒吼不绝于耳。我马上扔掉长剑,双手平举,掌心向外,以推门的姿势,推向了鬼门:“封——” 本来已经要穿行到阳世的鬼神,先是被雷火惊吓,又被我生生关在了门里,气急败坏之下连连怒吼,我甚至听见有人在喊:“小子,我记住你了,等我再看见你,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短时间内,我是不能再开鬼门了,万一把那几个盯着我的鬼神放出来,又是一场麻烦。 韩老鬼见我关了鬼门,举着满是磷火的手掌厉声叫道:“孩儿们,跟我杀,一个都不能放走。” 韩老鬼带着手下一路追杀了下去,我坐在满地的瓦砾里面看着孟青禹和苟子笑。直到一个小时之后,韩老鬼才赶了回来:“那些鬼魂全撤走了。看来找咱们麻烦的人,本事不小。” 韩老鬼往孟青禹和苟子笑身上看了一眼:“这边怎么处理?” “人快醒了!”我看苟子笑快醒了,赶紧转了身,木然地看向了大殿远处。 没过一会儿,苟子笑就捂着脑袋醒了过来,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我的背影,我附近到处都是大战之后的景象,我就坐在遍地磷火里一动不动。 “九王爷……九王爷……”苟子笑颤着声音,手脚并用的往我身边爬了过来,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肩膀:“九王爷,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 我红着眼睛转过头看向了苟子笑:“兄弟们都死光了。” 我话一出口,眼泪就流了下来,被我放在身边的长剑也随之发出了一声悲鸣。 神兵护主,主伤剑哀。 这一声剑鸣,足以让苟子笑感同身受。 苟子笑猛地站了起来:“九王爷,你等着,这个公道,我不给你讨回来。我就不叫苟子笑。” 苟子笑连孟青禹都不顾了,转身跑出了半间堂,韩老鬼现身道:“你这是逼着孟青禹背后的势力跟那边动手啊!” 我冷声道:“孟家和另一方人,明显是不想把对方得罪死。却都想把我放在中间当成泥人一样捏圆捏扁,我会这么听话么?” “我要的,就是让他们彻底反目。” 我声音一顿道:“老鬼,那边的人都死了没有?” “一个都没死!”韩老鬼道:“我刚才往指挥车那边看了一趟,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跑了?”我不由得一皱眉头:“一群不会秘术的人,能在阴火烧山的时候跑出去?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我沉声道:“先不管他,让他们先乱一乱再说。水不动,鱼就不会跳出来。” 韩老鬼道:“那孟青禹怎么办?” 我想了一下道:“先让她昏迷着。” 我和韩老鬼合力把昏迷过去的孟青禹送回了客房之后,我就在大殿里反复推敲孟青禹遇袭的过程。 孟青禹虽然是在我的安排之下滴血问祖,但是开启鬼门之后的事情,却让我觉得极为蹊跷。 孟家,似乎还有孟青禹不知道的事情。 孟青禹十五岁时遇上的危机处处都透着疑点,时隔多年,很多事情都已经抹去了痕迹,我们想要反过头追查当年的事情,怕是比黑山县一战还要困难。 但是,今晚发生的事情,让我觉得,孟青禹的劫数似乎出现了某个我暂时没有发现的转折点,只要抓住这个点,后面的事情就会峰回路转。 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下去。 我一直思考到快要天亮的时候,苟子笑就带着叶开和溪月一起回来了。 我支开苟子笑之后,把叶开留了下来:“你们怎么回来的?” 叶开道:“苟子笑跟人大打出手,把高层都给惊动了。孟家老少两辈一起到场,跟一个什么第五研究所的人放了狠话,绝不善罢甘休。我走的时候,他们双方还在掐。” “张凌毓也赶过去了,当场跟人掀了桌子,连带着抓了好几个人。我看见的只有这么多。” “嗯!”我点了点头道:“你先休息,我有事要办。” 我把韩老鬼给叫了出来:“老鬼,孟青禹还得多久才能醒过来?” 孟青禹是中了韩老鬼的咒,韩老鬼想让她醒过来,只要过去喊上一声就行了。 我话一出口,韩老鬼就知道,我这话是在说给别人听的。 我去监视别人,用的是秘法,别人想要监视我,用的却是科技。 我敢肯定,半间堂的所有监控都已经被黑客入侵了,我就算是在屋里放个屁,对方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只是不知道,监视我的有几方人马而已。 韩老鬼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儿,就连眉毛都是空的,我一开口他就知道我想干什么? 韩老鬼故意显出形影,用监控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现在不好说啊!她被秘术反噬之后,又被鬼怪附体,连续伤了两次神魂。要是没掉魂儿还行,如果魂魄真被挤走了一个,怕是醒不过来了。” 我沉吟道:“一会儿叫溪月想办法求仙家找找孟青禹的魂魄,现在,这山上不知道聚集了多少孤魂野鬼,万一伤了孟青禹的魂魄就糟了。” 韩老鬼道:“我已经安排了。要不是这次折损的孩儿太多,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我叹息了一声道:“找找那些战魂的家人,尽可能给他们一点补偿吧!魂飞魄散,这笔债,是咱们欠人家的。” “老鬼,你找外面的游魂,帮忙查查近几十年,整个盛天城里有没有出现过阴火烧山的事情?” “我怀疑,阴火烧山不止出现过一次。” 韩老鬼点头之间消失在了原地。 第九十章试探虚实 我在半间堂等了一天,韩老鬼和苟子笑却给我带回来两个不同的消息。 我没安排苟子笑去查找阴火烧山的事情,他告诉我,是自己听到了老鬼和溪月的对话才帮忙查找线索。 其实,我知道,监视我的人里,肯定还有张凌毓一个。 韩老鬼跟我说的是,近六十年里,盛天城没出现过阴火烧山的事情。 苟子笑却告诉我:二十多年之前,不止出现过阴火烧山,还连续出现了四次。他还把其中一次的当事人给带来了。 我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人在什么地方,带进来给我看看?顺便把叶开和孟青禹都叫来,有些事情我需要验证一下。” 我在下午的时候,就让孟青禹醒了过来。有些事情,只要火候到了就好,一味坚持反而是过犹不及。 苟子笑出去没一会儿,就从外面押进来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头。对方虽然是被苟子笑给拎进了屋里,却一点都没有惊慌失措的意思,把双手放在膝上,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 我试探着用手在他眼前晃动了两下,对方才开口说道:“这位先生不用试了,我这双眼睛已经是瞎透了。” 我说道:“我都没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是男是女?” 那人笑道:“人瞎了之后,鼻子,耳朵就变得更灵了,我能听见你走路的声儿,能闻到你身上的味儿,自然也就能分辨出你是男是女!” “溪月,给老先生上茶!”我转身坐回了原位:“不知道,老先生怎么称呼?” “你叫我老陈就行。”老陈说道:“先生把我找来是为了问当年阴火烧山的事情?说起来,我这双眼睛还是那个时候瞎的。” 老陈没等我问,就继续说了下去:“二十多年前,我大哥的儿媳妇即将分娩的前一个月,陈家开始变得怪事连连。” 侄媳妇一会儿说,能看见有个白衣女人跟他们同桌吃饭;一会儿说,吊顶上坐着个人,从上面看她睡觉;有时候,睡到半夜,还醒过来非说床底下有人,让我侄子去扫床。 我们陈家以前也出过几代术士,我哥不是术士,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把我给叫了回去。我去了一看也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我侄媳妇身上发生的事情是“降生鬼劫”的前兆。一般的秘术挡不住她见邪。我不得已之下,只能用银针封住了她的视、听、感三觉。可是,我侄媳妇仍旧一直在说这里有人,那里有人。 明白的人都知道,那是鬼入心了。这次鬼劫怕是没法善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打掉孩子,让他无法出生。 但是,我侄子一直要不上孩子,侄媳妇好不容易怀孕了。医生都说侄媳妇怀孕是几万分之一的奇迹。我们谁也不敢去赌,这次不让侄媳妇生产,老陈家能不能绝后? 我哥也一个劲儿跟我说:再看看,再看看。 等到了,临近预产期半个月的时候,老陈家的事情就闹得更凶了。我侄媳妇总是梦见有一只小鬼坐在自己肚子顶上冲着她笑,一个劲儿告诉她,我们还有几天就见面了。 那只小鬼说的日子,正是我侄媳妇的预产期。 我哥跟我商量了之后,一咬牙把家给搬到了山神庙里。那是,我早就看好的地方,想要借着山神庙压住邪气,想要换那孩子一命。 老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先生,你还要再往下听么?如果,你也是术士的话,就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听完了,可就粘在身上了,想甩都甩不掉啊!” 我淡淡说道:“那孩子后来救回来了么?” 老陈道:“算是救回来了吧?因为,他是小年那天生的,我哥给他起名叫陈小年。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陈小年?那不是我同学么?”孟青禹惊声道:“他跟我说过,他生日那天是小年。” 老陈也激动道:“你同学的父亲叫什么?” 孟青禹想都没想就说道:“叫陈争先!” “这就对上了!”老陈道:“你说的陈小年,就是我侄孙。他现在……” 我打断了老陈道:“你先往后说,等你把事情说完了,我再告诉你,陈小年的下落。” “嗯,也好!”老陈点头道:“那天,我们上山之后,我就算好了时辰,只要侄媳妇不是在子时生产,她就能躲过一劫。如果赶上子时,只怕是我们全都得出事。” 可是,这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我侄媳妇正巧就是在子时生产,当时就惹来了阴火烧山。 那时候,漫山遍野的都是鬼魂,我连着去请出了五位陈家先祖的魂魄,都没能打退那些恶鬼。就在我跟鬼魂拼死拼活的时候,我侄媳妇就满身是血地从山神庙的供桌上坐了起来,眼眶子里在一个劲儿往出渗血,头发就像是被风吹了一样漫天乱舞,瞪着我和我哥呵呵怪笑。 我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侄媳妇就凄凄冷笑道:“陈文山,你想要这个孩子么?” “我告诉你,这个孩子长着獠牙,生下来就得吃人,你还敢要吗?” 我哥怒吼道:“你就算生个鬼下来,我也敢要!” 侄媳妇死死盯着我们哥俩也说了一句:“这可是你说的!” 她的话一说完,庙里的山神像就轰一声滚下了神台。山神庙的庙顶也崩了,砖头瓦块也一起往下掉。我也就是那么一愣神的工夫,脑袋就像是被谁狠狠锤了一下,当场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和我哥被一阵婴儿的哭声给叫醒了过来。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向了庙门外面,满山的阴火早已经停息了,除了遍地落叶,山门外再找不着其他什么东西了。 我再一转头,才看见满地瓦片里躺着一个婴儿,赶紧脱了衣服把婴儿给包了起来,我和我哥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怀里的孩子,就听见我侄子冷森森地问道:“爹,叔,那孩子是不是长着獠牙,你给我看看。” 我哥抱着孩子往后退了几步:“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去看你媳妇去!” “她死了!我媳妇死了!”我侄子像是疯了一样指着我喊道:“她被咬死了,你让我看看那孩子是不是长着獠牙,是不是吃了人肉!” 我侄子说着就要往上冲。 “放屁!”我哥一脚把他踹倒在了地上:“赶紧收拾一下,我先带孩子回去。” 我哥抱着孩子,头都没抬地跑回了家,谁都不让看。等我看见那孩子的时候,他已经满嘴是血了,我约莫着,那是我哥偷着把他的獠牙给掰掉了。 我和我哥是先一步回了家,把我侄儿给留在了山上处理他媳妇的后事。结果,我侄儿到了半夜才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是人了。 他不仅弄得满身是土,眼珠子还红得吓人,嘴角上面全都是血,一只手里拎着菜刀,摇摇晃晃地往家里走。 我连着喊了他几声,他都不答应,眼睛就那么死死盯着屋里,看那样就像是要杀人。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伤心过度迷了心窍,就想用灵符给他还还魂儿,结果灵符一拍在他身上就着了火,我这才知道,他已经死了,赶紧就跟他扭打在了一起。我们两个动手的声音太大,把左邻右舍的人都给引了过来。 那些人看着我侄儿倒在了我脚底下,有人想要帮忙把他拽起来,却发现他已经没气了。当时,就有人报了警,我也就被人抓了起来。 那时候,我也没法证明自己杀的是具尸体,就这么被关在看守所里等着判刑。 我一直不甘心就这么被恶鬼摆了一道,就在看守所里起了三卦,想要看看我那侄孙的来历,结果却弄瞎了自己的眼睛。 我在看守所出了事儿,加上也到了一定岁数,法-院才没判我死-刑,只是判了一个死缓。 我算卦瞎了眼,这身本事就算废了,我也就对出狱没了念想,一直在监狱里混吃等死。 老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却看向对方道:“你最后那三卦,不会是什么都没算出来吧?” 算命这种事情,只要是个术士就都会推算,区别就在于有人把算命当做辅助,有人却是专攻一项。 在某种意义上说,命数师的禁忌比一般的术士更多。 有些事情,看见不能说,有些事情,看都不能看。 老陈因为算卦瞎了眼睛,说明他当时窥视天机,遭到了天道的反噬。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当时什么都没看到。 老陈笑道:“这位先生,你是在考我吧?” “妄言天机,其罪当死。” “瞎眼,是老天对我窥视天机的惩罚。因为,我只看没说,才活到了现在。如果,我把看见的事情告诉你,我就得当场毙命。” “我想知道,我这条命能换来什么?” 我注视着对方道:“你想要什么?” 老陈沉默了片刻道:“我哥,还好吧?” 我看向了苟子笑,意思是:让他先传音告诉我,陈文山怎么样了?我心里有个底,才好跟老陈还价。 苟子笑到底不是我们半间堂的人,根本看不懂我的意思,直接把真话说了出来:“陈文山已经死了三年了。” 第九十一章心中不甘 我转过头去瞪了苟子笑一眼,后者却不明所以地往我这边看了过来,两只眼睛睁得溜圆不说,眼珠子还满是疑问。 算了,看来我是没法用眼神跟他沟通了。 老陈叹息道:“我哥都已经走了!那我侄孙呢?” 苟子笑又接了一句:“失踪九年,大概率已经不在人世了。” 老陈丝毫没有感到意外,自言自语地说道:“他果然还是没躲过那一劫。” 老陈叹息过后,幽幽开口道:“这位先生,你的问题算是把我难住了。” “你问我想要什么?” “我是术士,一生未娶。直亲又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就算我找你要一座金山,我该给谁去呢?” 我淡淡道:“人,总有需要的东西,不是么?这辈子用不着,下辈子兴许就用上了。或者说,你上辈子的亲友还在某个地方,你把东西给他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陈已经失明的双眼看不出任何变化,拿着茶杯的双手却骤然握紧。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老陈沉默了片刻道:“我就求先生,给我找一块风水宝地吧!说不定,还能让我在阴间过得好一点。” “可以!”我点头之间跟老陈对碰了一掌,算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老陈说道:“当年,我在监狱里连着算了三卦。” “第一卦算的是,陈小年的命数,却只算到了他十五岁的时候当有一劫。而且,他的劫数又跟陈家的运数相连,我就起了第二卦。” “第二卦算的是,我们陈家的命运,结果是大凶,陈家的劫数不止来自于陈小年,也来自于阴间。” 老陈说话之间,七窍当中就渗出了鲜血,一只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像是在强撑着自己最后一点生气想要把话说完:“我最后一卦算的是陈小年的来历。他来自……” “五子庙!” 老陈强撑着说完了最后三个字,便栽倒在了地上。 苟子笑赶上去在他脖子下面摸了一下:“人死了。” 我走到尸体跟前蹲了下来,用手指蘸着老陈嘴角上的血在他额头上画了一个符文:“人死了,魂儿不是还在么?术士,最擅长的就是让死人开口。” “老陈,出来说话。” 我的话刚说完,尸体的七窍当中就渗出了丝丝绿火,叶开走来看了一眼:“他散魂了。” 我把尸体交给了苟子笑:“帮我查一下盛天城里有没有五子庙。” 苟子笑很快就回来了:“盛天城附近只有一座五子庙,距离陈小年家不算太远,我们赶过去的话,用不上多长时间,我去准备车。” 我反问道:“五子庙里供奉的是谁?” 苟子笑道:“五子庙已经损毁多年,里面连个神像都没有了。目前,还没查出是谁?” “那就对了!”我笑道:“所以,我们用不着去五子庙。” 我解释道:“民间所说的五子,不是五子登科里的五子。窦家五子并未封神,所以不在民间供奉的范围之内。” “被民间供奉的五子,应该是孔子,孟子,老子,墨子,韩非子。但是,这些圣人又不是同一流派,所以,他们不会被放在同一座庙里供奉。” “至于,炎陵五子庙里供奉的神农天子,钟馗才子,孟姜女子,铁头太子,罗浮孝子。是因为这五个人都出自炎陵,属于地方文化。” “你告诉我:盛天城修五子庙,庙里放着谁?” “这个……”苟子笑道:“可是老陈是拿命算出来的卦象啊!” 我笑道:“我再教你一件事:正神不上身,上身非正神。” “你见过修佛,修道的人,能把仙佛请下来附在自己身上吗?五子庙出来的神明,能上身陈小年的母亲?能上身孟青禹?” “还有,正神转世必有祥瑞,更有神明暗中护佑。阴火烧山,那是正神转世该有的事情么?” 苟子笑结结巴巴道:“那……那……老陈不是白把自己算瞎了?” “算卦嘛!肯定有落卦的时候。”我笑呵呵地说道:“咱们总不能逮着个线索,就往死里查不是?距离孟青禹生日可没有几天了。” 苟子笑也懵了:“那咱们怎么办?就等着?” “当然不是!”我沉声道:“我今天晚上就给孟青禹替命。” 叶开听到这话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疯了吧?就算为了雇主,也不至于一上来就玩命啊!” 我沉声道:“我不止是为了雇主,也是为了那些战死在半间堂的兄弟。不把对手找出来碎尸万段,我心中不甘。” 孟青禹道:“九王爷,什么叫替命?” 叶开帮我解释道:“替命,就是术士代替雇主应对劫数。换句话说,就是强行把应该找你的鬼怪引到陈九的身上。” “替命,一旦成功,雇主肯定会安然无恙。但是,术士却得在七天之内破解劫数。否则,必死无疑。所以替命也叫七日生死。” 孟青禹立即拒绝道:“不行。这是我的事情,怎么能让你替命。” 我摆手道:“不这样做,我找不到锁定你的恶灵。” “你不用听叶开瞎说,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混术道是为求财,又不是为了求死。总不至于,拿我的命开玩笑。” “今晚,我们就动手。” “叶开,准备替命傀儡。” 我不由分说地把孟青禹给留在了房间里,自己跑到地下室布置法坛去了。 入夜之后,我让叶开把孟青禹送进地下法坛,就关闭了地下室的大门。 叶开,溪月和现身的韩老鬼坐在屋子里聊天,苟子笑却急得团团乱转,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我说,你们就一点不着急么?” “着急也没用。”叶开说道:“施展秘术就跟女人生孩子一样,你在产房外面急得上了墙,也不能进去替她生。” 韩老鬼也说道:“你有那晃晃悠悠的工夫,不如攒着点力气。替命这个事儿,可是逆天而行,一会儿,就得有鬼怪出手阻挡。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应付吧!” 苟子笑这下懵了:“老……老人家……你不就是……” 韩老鬼说道:“我是鬼啊!不过……” 韩老鬼正说这话,脸色忽然一正:“来了!” “什么来了?”苟子笑刚说了一句话,韩老鬼就冷笑道:“人来了。小子,这回得看你的了。” “人?”苟子笑还没反应过来,半间堂就被人从外面踹开了大门。 一群身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强行闯进了半间堂,为首一人大模大样地站在门口道:“谁是陈九?跟我们走一趟。” 苟子笑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你们是谁?” “特殊部门!”那人拿着证件在苟子笑的面前晃了一下:“赶紧让陈九出来配合我们调查,免得我们都麻烦。” “嗤——”苟子笑嗤笑道:“我当多大一部门,多大一个官爷。原来是六处的啊!” “很不巧,我也是特殊部门。职位还比你稍大那么一点。”苟子笑拿出证件扔了过去:“见了上官不敬礼么?” “三局!”那人脸色顿时一变,马上又恢复了镇定:“我们不属于同一个部门,所以,我不需要给你敬礼。我们正在执行公务,麻烦你让开。” 苟子笑脸色一沉之下,直接把枪顶在了对方的脑门上:“不巧,我也在执行公务。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让你变成三局的一篇报告。” 那人头上的冷汗顿时流了下来:“你……” 苟子笑一点没有收手的意思:“你最好能硬气点,我都好几个月没写报告了。手有点生。” 苟子笑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说道:“三局的子字号的人,嚣张跋扈到这个程度了么?那你把我也给写报告里吧?我倒要看看,张凌毓怎么解释自己的手下打死了六处的副处。” “霍志阳?”苟子笑的脸色终于变了。 霍志阳走到苟子笑面前停了下来:“把枪从他头上拿下来,往我头上指。为难下面的人不算本事,要打就打个大的。” 苟子笑一时之间,被对方给将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后来才知道,一直都有限制术道的机构,而且不止一个。 苟子笑来自于三局,三局主要任务是监视国外术士,重心不在江湖,而且成立的时间只有五年左右,麾下并没有出色的术士。 霍志阳所在的六处,前身就是赫赫有名的六扇门,六扇门自古以来就是朝廷掌控监护的机构,公门四大术士的传承全都集中在六扇门里,其底蕴深不可测。 那天在指挥车里监视半间堂的人,来自第五研究所,五所同样是新建部门。江湖秘术虽然被朝廷忌惮,但是从没有官员想要去研究,或者破解江湖秘术。到了现代,老祖宗留下来的秘术,以及一些未解之谜都被列为研究项目。负责这个项目的机构,就是第五研究所。 原本,官方机构中,是六扇门一家独大,自从三局和五所出现之后,就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所以,三家机构看似和平相处,私底下却是水火不容。 第九十二章意料之外 苟子笑正骑虎难下的时候,张凌毓也带人走了进来:“他不敢开枪,我敢!” “子笑,把枪给我。”张凌毓接过枪指向了霍志阳的脑袋:“常言道:羞刀难入鞘。我已经拔枪了,就得有个结果。” “你们可以把我的证件拿回去,也可以把现在的事情录下来,我会亲自找你们处长解释。” 霍志阳冷笑道:“凌局,如果我死在这里,你恐怕解释不了。孟家不会为了你跟六处全面开战。至于,你三局本身的实力,还不到能撼动六处的程度。” 霍志阳略带着几分威胁地看向张凌毓的时候,我也带着孟青禹从密室里走了出来:“如果,我说,孟家会跟六处全面开战呢?” 霍志阳转头看向我道:“你是谁?” “陈九!”我站到双方人马中间:“你这么着急来抓我,连我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么?” 我不等霍志阳开口就说道:“这位朋友,你明知道,我在施展替命秘术给孟青禹化解劫数,你们这样带人闯进来,是想要孟青禹的命么?” 霍志阳当即变色道:“陈九,你敢诬陷我?” 我笑了笑道:“我想霍大处长过来之前应该没看过这段视频吧?” 我说话之间,给孟青禹比了一个手势,后者马上把手机递给了霍志阳,对方看完之后厉声道:“情报组的人呢?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不告诉我?” 霍志阳听了手下的几句话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道:“凌局,十分抱歉,这是一场误会。” 我在张凌毓开口之前说道:“我想,这不是误会。” 霍志阳脸上怒气刚起,我就继续说道:“六处,怕是被人当成枪使了。” “从昨天晚上,忽然有人开启鬼门,我就觉得奇怪。鬼门与孟青禹的劫数,应该毫无关联,为什么本来没有联系的两件事,会突然联系在一起?” “我思来想去,觉得那人开启鬼门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断我滴血问祖。” 其实,我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即使昨天晚上韩老鬼没上那个什么博士的身,他也一样会命令手下开枪。 我继续说道:“当时,唯一在现场附近的人,只有那辆指挥车。我想,那指挥车上不是你们六处的人吧?” 张凌毓道:“那是五所的人!” 我点头道:“那我就猜对了。如果,是六处的人,绝不会多此一举。” “对方先是打碎了我的护法神坛才开启了鬼门,事实上,他只要做到其中一点,就能阻止我滴血问祖。所以,我才觉得对方是个不太会用秘术的人。” “当然,这也不排除,对方是想用鬼门掩饰自己开枪的事实。” 霍志阳像是在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五所里应该没有人会用秘术啊!” “那你怎么解释,五所的人马能在阴火烧山的时候全身而退呢?”我的一句话就把霍志阳给问住了。 我继续说道:“我知道,对方肯定是入侵了半间堂的监控系统,我就故意让苟子笑去查证盛天城有没有出现过阴火烧山的事情。” “结果,我派出去的一人一鬼,给我带回了两个不同的消息。苟子笑除了消息之外,又给我带了一个证人回来。” 我说着话把一段视频放了出来:“老陈的这个故事听上去是不是无懈可击?但是,他在跟我谈条件的时候就露馅了。” “他说自己一生未娶,没有家人。但是,从他面相上看,他不仅娶了老婆,还有一子一女。所以,我才故意威胁他说:你上辈子的亲属,说不定还在什么地方等着你。” “老陈,最后提出来,要我给他找一块风水宝地,就等于是承认了自己还有家人,要知道,这风水宝地代表着:气运与庇护。一个光棍,要风水宝地有什么用呢?所以他是在暗示我,他有苦衷。” 霍志阳皱眉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些怕是不够作为证据。” 我说道:“你们仔细看他临死前的手势。” 张凌毓只是在皱眉,霍志阳却骂道:“姓林的,是想作死么?” “他收买一个术士,给你传假消息究竟是要干什么?” 我挑了挑拇指道:“霍处长好眼力。” “那个老陈看似在临死之前不得不抓着椅子缓解疼痛,实际上,他是在用术士手语告诉我,他是被人威胁,不得不骗我,也是在求我放过他的家人。” 我继续说道:“当时,我就猜到了,威胁老陈的人势力不小,不然,他不敢针对孟青禹下手。我光凭着这个录像,未必能把对方如何?我还得需要点直接的东西才行。” “对方故意安排老陈出来,给我讲了这么一个阴火烧山的故事。一是为了掩盖他开启鬼门的事实,二是想要引我去调查所谓的五子庙。” “只要,我赶去了五子庙,他就有办法把我给拖在那里。只要他能拖住我七天,就是孟青禹的生日,我赶不回来的话,也就没人能救孟青禹了。” “所以,我才故意告诉苟子笑,我不去五子庙,而是要给孟青禹替命。对方当然不想看见我成功替命,所以必须想办法打断我的秘术。” “其实,我只是把孟青禹带到了地下室,根本没施展什么秘术。同时,也让孟青禹联系了张小姐过来抓人。” “这个时候,霍处长刚好就来了。” 霍志阳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凌局,这件事,你听我解释。” 张凌毓没有理会霍志阳,而是往我这边看了过来,我笑道:“我觉得,幕后主谋不是霍处长。因为,我的把戏只能骗得了外行,骗不了术士。” “替命术,的确存在。但是,这种逆天秘术对术士的要求极高。而且,失败的概率会超过八成以上。即使成功了,后续的因果也极为难解。术士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施展替命术。” “如果,霍处长真是主谋,他根本就不用过来,只要安心等着我失手就行了。” “只有,不懂术道的人,才会心慌。” 霍志阳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悄悄给我比了一个必有重谢的手势。 我刚才在地下室里的时候,孟青禹就大致给我解释了一下三个机构的特点。 一个霍志阳倒是容易对付,但是他背后的六扇门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地方。把霍志阳得罪死,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想办法从他身上捞点好处才是正理。 江湖中人讲究的就是挥金如土,仗义疏财,六扇门作为半在江湖半在官场的特殊机构,自古以来就有给门下捕快结交江湖豪杰的款头。而且,这笔钱还不少。 霍志阳花六扇门的钱不会心疼,我当然更不会心疼。这笔钱,我捞定了。 张凌毓看向霍志阳道:“霍处长,是不是应该给孟家一个解释?” 张凌毓没提三局,单提孟家,就是告诉霍志阳,这件事已经成了私人恩怨,不能再用官面儿上的方式解决了。霍志阳要是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孟家可就要手段无所不用了。 霍志阳脸上一变道:“凌局,稍等,我马上就打电话。” 张凌毓冷声道:“用免提!” 霍志阳点开免提对着电话道:“姓林的,你搞什么鬼?” 电话那边似乎已经知道了半间堂里发生的事情,不紧不慢地回答道:“霍处长,孟青禹是我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我已经跟了她五年的时间,这项研究决不能半途而废。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个狗屁!”霍志阳当场爆了粗口,对方也在这时挂断了电话。 霍志阳脸色铁青的说道:“凌局,这件事我们六处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姓林的算账。” “好!我等着你的答复。”张凌毓点头之后,霍志阳带人离开了半间堂。 张凌毓这才转过身对我说道:“九王爷,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就不再隐瞒什么了。我们三局求贤若渴,九王爷有没有兴趣加入三局?” 我笑道:“承蒙抬爱,我这个人比较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现在还没有加入任何势力的打算。” 张凌毓也不强求,跟我客气了两句,也带人离开了半间堂。 他们走了之后,韩老鬼才说道:“小九,我觉得,加入三局也不失为一个合适的选择。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我摇头道:“官场争斗比起江湖毫不逊色,我可不想一面应付江湖,一面应对官场,我看还是算了吧!” 溪月却说道:“奇怪,既然孟家能联系上六扇门,为什么不找六扇门帮着解决孟青禹的事情,非要找术士帮忙?” “这个就不清楚了!”我说道:“不过,孟家不找六扇门肯定有充分的理由,这事儿还是别多问。” “回去睡觉,明天等张凌毓的消息。” 我以为张凌毓会给我带来一些有用的消息,没想到,我竟然收到了五所林博士离奇死亡的消息,张凌毓特意让我赶去死亡现场。说是林博士的死,可能跟拖尸门传承有关系! 第九十三章什么意思 我带着半间堂的人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那里已经准备了几辆全封闭的押运车。 带头的人看见我之后马上开口道:“陈九先生对么?请上车,其他人,分别坐在不同的车里。” 我脸色顿时一沉,目光不善地看向了张凌毓和霍志阳:“你们把我找来,就让我坐这种车?一会儿是不是还得给带上个头套?” 张凌毓为难道:“这是上级要求,我们也……” 我一摆手道:“你们的事情,不要找我,跟我无关。” 苟子笑第一个急了:“九王爷,你可是接受了孟家的雇佣。” “我接受了孟家雇佣,可没接别的事情。”我冷声道:“这里的事情跟孟青禹有关系么?” 我不等对方说话就继续道:“另外,按照术道规矩,雇主所言不实,恶意欺骗,我有权取消生意。” “溪月,把钱全都退回去,我们走。” 我转身要走的当口,一开始让我上车那人厉声喝道:“站住!我不是跟你们商量,而是命令你们配合。” 那人声音一落,我和叶开身上瞬时间真气外放,杀机暴涨。 溪月也不动声色的叼起了烟袋,随着袅袅烟气,一条白雾凝成的狰狞巨蟒从溪月脚下盘身而上,将蛇头打在溪月肩上丝丝吐动着蛇信,赫然一副择人而弑的模样。 那人怒吼道:“陈九,你想干什么?” “杀你!”我声落剑出,横剑当空时,剑势已成,回忆剑以无可阻挡之势刺向了目标。 “住手!”张凌毓,霍志阳同时出手阻挡我的当口,叶开的打王鞭一式烈火燎原向两人横扫而去,硬生生把两个人给逼退了三步。 苟子笑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溪月身上的蟒蛇给缠住了脖子,溪月形同灵蛇般的瞳孔也闪现在了苟子笑眼前:“别动!” 叶开,溪月出手之快犹如电光石火,等到被他们逼退的三个人想要反应时,已经晚了。 我剑锋蓦然间点住了那人脑门,一串血珠顺着对方鼻梁流落而下时,对方身后竟然多出了一道人影。 乍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人紧贴着身子站在了一起。 原先已经准备拔枪支援的三局和六处的队员,也在这一瞬间停了下来。 从那人背后出来的人影,也发现自己暴露了身形,正想扑回对方的身躯,却被韩老鬼掐住了脖子:“既然出来了,那就别进去了。” 韩老鬼嘿嘿冷笑着看向张凌毓和霍志阳:“两大机构的负责人,竟然不知道身边的人被附体了?这可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张凌毓面色如常,霍志阳的脸色却涨得通红。张凌毓看不出其中蹊跷还情有可原,他作为六扇门一线人员,竟然差点栽在了鬼魂的手里,这个脸丢大了。 孟青禹上前道:“陈九,你怎么发现这个人被附身的?” “你看这儿!”我手中长剑一抖,寒光如雪的剑花便贴在车身上擦行而过,将车漆削掉了一片,藏在车身下面的符文也暴露在众人面前。 霍志阳的双目猛然一缩:“五所,还有术道高手?” 霍志阳厉声道:“所有人,跟我进去抓人。” 张凌毓也脸色阴沉的说道:“封锁基地,一个人都不要放走。” 叶开本能地要往前走,却被我伸手给拦了下来:“这不是我们的事儿,别掺和。” 叶开心领神会地退了回来,没过一会儿,叶开就憋不住了:“陈九,你说六扇门的人真有那么菜么?” “捕快是公门四大术士之首,你能看出来的事情,霍志阳没道理看不出来啊?要知道,捕快传承里眼力被放在了头一个。眼力不行的人,做不了捕快。” 苟子笑插话道:“六处,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六扇门了。” “霍志阳现在的位置,放到过去的六扇门里,应该是仅次于总捕头的四大名捕,除了本身的修为之外,还得有侦破奇案的本事。霍志阳的修为不低,破案的本事也不小,但是他破不了鬼怪案。” “哦?”我好奇道:“六扇门不是有神鬼双捕快的传承么?” “神捕压神,鬼捕镇邪。那是过去了。”苟子笑说道:“根据我们三局得到的情报,六扇门最后一批神鬼捕头在清末的时候全部遇害,六扇门收藏的秘术也因为失火被全部焚毁。” “捕快和狱卒两大传承几乎断绝,仵作,刽子手的传承虽然还在,但是对于查办鬼神案的作用不大。” “六扇门早就已经风光不再了,只不过,六扇门为了保持对术道的威慑,对丢失了传承的事情秘而不宣罢了。不然,以孟家的地位,还用得着去聘请江湖术士么?” 我和叶开对视了一眼:六扇门传承被毁的时间,跟血字秘档丢失的时间,完全吻合。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我不动声色地问道:“我听孟青禹说,六扇门底蕴深厚来着?” 苟子笑说道:“六扇门的底蕴确实深厚。不过那是武者,不是术士。六扇门有太极境武者坐镇,而且还不止一个。你说他底蕴不深?” “这倒也是!”我迎合了对方一句,马上顺势问道:“六扇门有这么多高手坐镇,就没查出来神鬼捕头遇害的事情是谁下的手?” “还真没查出来。”苟子笑道:“六扇门的神鬼捕头没了,但是其他的名捕还在,他们为了报仇雪恨,全力追查过凶手,查到最后却不了了之。” “根据当年的老捕头的说法,六扇门血案的根源,可能来自朝廷。”苟子笑说到这里又接了一句:“管他呢!六扇门的人都不着急,你们急什么?” “说的也是!”我随口应付着苟子笑,心里却掀起了重重疑团。 六扇门能从唐代延续至今,只因为他们只办江湖案,从不查办官员,更不会插手谋反案件。所以,无论是谁坐了金銮殿都不会拿六扇门开刀,反而会对他们加以安抚,继续用六扇门维持江湖秩序。 朝廷屠杀神鬼捕头,焚毁六扇门传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我有很强烈的感觉,六扇门血案跟血字秘档脱不开关系。但是,六扇门的秘辛却不是外人可以轻易探查的东西,我得另找机会探一探六扇门血案的秘密。 我正和苟子笑闲聊的这会儿工夫,张凌毓,霍志阳一起赶了过来,张凌毓率先开口道:“九王爷,我们想请你出手协助我们调查一起案件。” “我是说,以个人名义雇佣你出手。” 我大概也能猜到张凌毓想做什么,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点头道:“没问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张凌毓也知道,我肯定会提条件,当即点头道:“九王爷,但说无妨。” 我直言道:“我可以接受你们的雇佣,但是,不会跟你们在明面上合作。除非,我主动找你们,否则,不要让任何跟三局,六处有关的人出现在我附近。” “如果,你能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接受雇佣。” 霍志阳皱眉道:“九王爷,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 我笑道:“这不是误会的问题。我说到底还是江湖中人,我们之间少一些牵扯,对你对我都是件好事。” 霍志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张凌毓挥手制止:“我同意你的条件。” 我当即抬手跟张凌毓对碰了三下:“凌局带路吧!” 张凌毓带我走进了山区腹地研究所时,那里已经被人重重封锁。我好奇看向研究所的警戒系统道:“这里就是五所?” “不是,这只是五所的一个下设机构。真正的五所不在这里。”张凌毓解释道:“这里的负责人叫林月升,原本是五所的核心成员。在七年前,主动要求下放到地方研究所,成为了这里的负责人。” 我跟着张凌毓走到研究所第二层门口时,张凌毓说道:“按照保密原则,外面士兵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只能走到这里。但是,你看……” 张凌毓打开铁门之后,一股浓烈的尸臭就从门里扑面而来。 我顺着门后面的楼梯往下看时,第一眼就看见了一副趴在台阶上的尸骨,那人在临死之前还保持着想要逃生的姿势,甚至把手指都抓断在了台阶上。 我往后退了一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 张凌毓道:“我们为了保护现场,还没继续往下。” “下去看看!”我转头道:“没有自保能力的人,暂时先不要下来。等我确定安全,你们再跟过来。” 我带着半间堂的人和张凌毓,霍志阳一起走进了研究所深处,一路上至少看见了二十几副散落的尸骨。从他们临死前的状态上看,当年研究所里必然发生了某种意外,才造成了这场惨案。 我往前走了十多米之后,抬手挡住了身后的张凌毓:“别往前走了,前面有人在等我们。” 张凌毓低声道:“什么意思?” 我扬头道:“你看前面的灯。” 按照常理,在同一条走廊里,即使走廊后面的灯光完全不亮,前面的灯光也会蔓延出去一段距离。走廊里的灯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切断了一样。整整齐齐地停在了一道铁门的边缘。 第九十四章亡灵实验室 张凌毓抬头看向走廊时,一个身穿白色大褂,双手插在兜里,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已经站在了走廊当中,张开双臂:“欢迎各位来到我的实验室。” “林月升!”霍志阳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摸向了腰间的配枪。 林月升笑道:“霍处长,请你不要这么紧张,跟你们说话的只是我的一个影子。就算是你把他分割成几块,也不会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林月升道:“各位请跟我到会议室稍作休息,我会一一解答你们的疑问。” 林月升把我们带进了一间干净的会议室,自己先坐了下来:“我不太懂社交礼节,只给各位准备了矿泉水。不过,我相信,各位并不是为了喝水而来。” “接下来,我将为各位解释一下,我所做的一切。各位有问题的话,可以等我讲完再问,毕竟随意打断别人的讲话,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林月升站起来打开了会议室里的投影仪:“诸位应该知道,我是第五研究所的特聘研究员,专门负责研究超自然现象。” “最初,我带着满腔热忱,一心想要做出成绩。可是,仅仅几年的时间里,我原有的信仰就全部崩塌了。我不得不承认,科学无法解释玄学。” “我颓废了将近一年之后,忽然顿悟了,我无法用科学解释玄学,是因为我对玄学的了解不够。我开始疯狂地研究玄学,甚至到了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程度。” “我就像是一个刚刚接触了新奇事物的孩子,无论遇上什么都想要去尝试一下。尤其是江湖秘术,简直就是致命的毒饵,哪怕我明知道一旦触碰了秘术就万劫不复,也愿意去探索其中的奥秘。” “八年前,我无意间得到了一张记录着秘术的人皮。” 林月升说到这里时,我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动:夜惊龙说的没错,已经有人开始秘密修炼血字秘档了。 林月升道:“那张人皮上记载的秘术,恐怖到让我看上一眼就会浑身战栗。但是,比起那种恐惧,我更多的是兴奋。” “那种兴奋,简直无法形容,我只能说,那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给我的高-潮。” “我在实验里试验了人皮上的秘术,也打开了鬼门。我的实验室在一瞬间化成了人间炼狱,所有的研究员都被恶鬼吞噬,任何人看了那种血腥的场面,都会成为他一生的噩梦。” “我本以为自己也会成为恶鬼的祭品,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得到了鬼神的认可,成为了鬼门术的继承人。” “那之后的几年间,我重整了自己的团队,继续当初的研究。” “嗯,准确点说,我把这里变成了亡灵实验室。” 林月升声音一顿道:“我的团队变成亡灵之后,竟然接二连三的取得了重大突破。也让我对人皮秘术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经过调查,我发现人皮秘术被贴在了很多尸体上。但是,凭借我们的技术手段,无法把那些尸体完整无缺的从埋尸地运送出来。于是,我们把研究的重心放在了取出尸体上。” “我查阅了大量的资料,终于发现了一个被隐藏在历史长河中的特殊职业拖尸人。而且,拖尸人的传人就在盛天城。” “就在我考虑怎么接近孟家的时候,孟家人竟然自己找上了门来。这就给了我一个制定完美计划的机会。” 林月升声音一顿道:“我的目的,就是切断孟家先祖与孟青禹之间的传承,然后将拖尸人传承拿过来为我所用。” “我第一次出手的时候,效果并不理想。我的原计划是,伪装成孟家先祖,想要隐藏在孟青禹身上接受传承。但是,孟青禹却在关键时刻对我产生了恐惧感。让我失去了获得传承的机会。” “不过,我并没有气馁,又继续等待了孟青禹将近六年的时间,我相信,她会在孟家先祖的考核之后重新拿到传承。所以,我一次又一次试图阻止陈先生救援孟青禹。” “只是,我没想到陈先生比我想象的更为优秀,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我。” “好了!现在,诸位可以向我提问了。”林月升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张凌毓,霍志阳等人面如寒霜,似乎已经有了要动手的意思。 我第一个开口道:“林博士,我想问的是,你既然想要孟家传承,为什么不直接找孟家索要?我想,以你的身份加上孟家无心再入术道这一点,孟家应该不会拒绝你的提议。” 林月升道:“陈先生的问题,未免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作为一名出色的术士,你应该知道,术道传承有很多保密的手段,其中鬼神传承最为隐秘。如果,没有孟家先祖的引导,即使孟青禹将拖尸人秘籍抄录下来给我,我也无法修炼。” 林月升说到这里忽然笑道:“我明白了,陈先生是想要试探我对术道了解多少对么?” “让林博士见笑了。”我反问道:“我很好奇,林博士这样专研秘术的初衷是什么?” 林月升高兴道:“这个问题问得好!” “我本以为没有人会问我这个问题,没想到,陈先生竟然能直击我的内心。” 林月升站起身道:“我的目的,就是把所有的秘术公布于众,让更多的人了解秘术。让秘术成为人所用,为社会做出更大的贡献。” “我知道,这个目标很难实现。但是,这个世界需要开拓者,任何一个伟大的目标必须有一个执着,甚至入魔的人去实践,去争取。” “我就是这个人。” 林月升目光灼灼地看向我道:“陈先生,你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最优秀的术士,也是我急需的人才,加入我们如何?我们一起去完成伟业。” 我摆手道:“林博士,似乎不太了解术士。” “秘术不是人人能学。想学秘术,必须先有术士的命格。从某种意义上说:每个术士都是天选之人。” “林博士,你仔细想一想,当初你的研究所里有多少人?为什么你自己学会了鬼门术?” “那是因为只有你自己是天定的术士!” 林月升道:“那你就更应该加入我的团队。我既然是被上天选中的人,那就代表着上天在让我去公开秘术,建立新的术道。” 我转头看向了叶开,后者的眼神里已经透出了一丝不屑。 在我们两个看来,林月升已经是走火入魔了。 这个时候去跟他争论,除了浪费口舌,没有任何意义。 我-干脆转移了话题:“我现在是孟青禹雇佣的术士,在没有处理完孟青禹的委托之前,不会再接任何生意。同时,我与你也处于敌对关系,在这种情况下,我无法接受你的邀请。” 林月升不但没有生气,眼神中反而露出了几分欣赏。“陈先生果然是恪守原则之人,我更觉得,先生要应该加入我的团队。” 我赌对了! 林月升作为一个长期科研的人来说,虽然受到了鬼门术中恶鬼的影响,生出了几分狡猾。但是,留在他骨子里的东西改变不了,搞科研的人有一个特点,在他们的眼里,没有模棱两可,凡事都必须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如果,我吊着他,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必然会引起他的不快,后面的事情,我可能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相反,我以术道规矩明确拒绝对方,反倒能引起他的好感。 我没去接林月升的话头,直接反问道:“林博士,我想知道五子庙的确切位置!” 林月升好奇道:“你为什么不问我,是不是我杀了那几个学生?” 我说道:“因为,你也是术士。我相信,你会恪守术士不对普通人下手的铁律!同时,我也相信,你要秘术的初衷是善非恶!” 林月升哈哈笑道:“如果有酒,我一定要跟陈先生喝上一杯。常言道:知己难求。不同领域的人,更难成为知己。我没想到,懂我之人,竟然会是一位术士。” 林月升不用我问就继续说道:“为了研究孟家传承,我特意探查过望溪山。那四个孩子的确是死在了望溪山上,但是他们的尸体并没留在那里,而是在大雪封山的当天离开了望溪山。” “那一天,有人目睹过行尸过境。” “根据目击者的说法,当时那四个孩子依次用手搭着前面一人的肩膀,趁着夜色离开了望溪山,坐上一辆公共汽车。据说,他们上车之后,还是依次搭着肩膀站在车厢里。” “那之后,就没人看见他们出现过。” 林月升声音一顿道:“警方一直查不到有用的线索,是因为唯一的目击者是鬼魂,同时,那辆公交车也是已经停运三十年的鬼车。” “我查证过,那辆公交最后一站就是五子庙。所以,我可以肯定那些尸体回到了五子庙。但是,我并不知道五子庙在什么地方!就像你判断的那样,我抛出五子庙的消息,就是为了把你们骗过去而已。” 我沉吟道:“林博士,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第九十五章你都听好了 林月升来了兴趣:“你想如何交易?” 我说道:“林博士三番两次阻挡孟青禹,只不过是为了要拖尸人的传承。而我,是为了保护孟青禹的安全。我们之间其实没有目的上的冲突,我说的可对?” 林月升点头道:“确实如此。” 我说道:“孟家不在乎秘术,你也不是非要杀孟青禹不可。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和平共处。” “我的生意,不希望任何人插手。拖尸人的传承,我可以说服孟家与你共享。你看如何?” 林月升还没说话,霍志阳便开口道:“九王爷,你别忘了,你还接受了凌局的邀请,替我们调查实验室命案。” 我看了霍志阳一眼:“命案已经调查清楚了,至于抓人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佣金别忘了付。” “你……”霍志阳想要反驳却无从开口,到林月升承认自己玩弄秘术造成实验室人员全部遇难为止,我就完成了张凌毓的委托。 我们之间的生意的确结束了。 林月升笑道:“九王爷的提议,我十分心动。这样,如果你能分享拖尸人传承,我可以另外支付你佣金。” “一言为定!”我站起身来跟林月升对碰了一掌之后,便拱手告辞。 张凌毓,霍志阳却留在了实验室里。 溪月在回去的路上向我小声问道:“陈九,你这样跟林月升合作的话,会不会影响到半间堂的信誉,也得罪了三局和六处啊?” 我往苟子笑身上看了一眼,溪月心领神会地坐回了车座上。车里的韩老鬼用我们几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小九这么做是对的。” “那个林月升虽然有那么一点书生意气,却不是个傻子,相反,他还极为狡猾。他能以研究所的主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出来见我们,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最起码,他可以笃定官方还需要他。” 韩老鬼说道:“这话,你别不相信。” “林月升虽然有错在先,但是他只触碰了孟家的底线,却没触碰官方的底线。” “实验室里的人,是死在了恶鬼的手里,不是死在林月升手里。这些人的死,对官方来说,可以算作意外,林月升也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但是,罪不至死。” “除了实验室人员之外,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林月升还杀过人。即使,林月升没化成鬼魂的话,也不会被处以重刑。” “张凌毓,霍志阳能留下跟他谈判,就代表着官方的态度。” 韩老鬼声音一顿道:“除了,我上面说的这些,林月升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他的鬼门术。” “鬼门术,是极为强大的秘术。现在,三局,六处没有秘术传承的情况下,急需要鬼门术作为支撑。” “林月升被处刑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韩老鬼道:“官方对林月升的事情,大概率会是高拿轻放,最后只给他一个不痛不痒的处分。” “我们半间堂跟林月升没有生死大仇,犯不着跟他较劲到底。再说……” 韩老鬼嘿嘿一笑道:“小九,是个肯吃亏的人么?” “他不跟林月升冲突,说不定是憋着什么坏,准备坑他笔狠的。” 我在这个时候说道:“杀了林月升,我们最多是痛快一下手。不仅屁都捞不着,说不定还得搭进几个人去。亏本买卖,咱们不做。” 孟青禹捂着脸道:“我怎么觉得,我聘错了术士。这不是进了狐狸窝了么?”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道:“子笑,你帮我打听一下,公交公司退休的人,最好能找到五六十年代开公交车的人,要名单的时候,别忘了把他们的生日给要来。能带时辰最好,不能带也无所谓。” “嗯!”苟子笑答应了一声就开始联络三局的情报组。 不得不说,特殊机构想要查找一个普通人,效率高得出奇。 没多久,公交公司退休人员的名单就给送到了我的手里,我用那些人的生辰八字推算了一下,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一个叫许建国的人身上。 这个许建国的生辰八字,代表着他容易招惹阴邪,他只要是还活着,掌握的信息肯定要比别人更多。 我们在当天下午就以公交公司慰问退休职工的名义找到了许建国,对方已经七十多岁了,人却非常健谈,我跟他聊着家常的工夫,把话题引到了废弃的公交路线上:“公司最近准备重启几条废弃的公交线路,我看有一条公交线是通往五子庙。我查了半天也没找到五子庙在哪儿,您老知道这个地方吗?” 老许嘿嘿一笑:“别找啦!那趟车从来就不是给人坐的。” 我故意道:“许老,你这是开玩笑了吧?公交车不就是给人坐的吗?” “你咋还不信?”老许道:“我给你讲讲那趟公交车,这事儿,你换个人问,都不会有人知道,也就是问问我吧!” 老许说道: 我年轻那会儿,可不像是现在,谁都会开两下车。那时候,司机可精贵着呢!谁家结婚能弄到一辆公交车拉娘家人,那都得是天大的面子。 我初中毕业之后,接了我爸的班到了公交管理处,也就现在的公交公司。我刚去那会儿就是个学徒工,干的就是打扫打扫车厢,刷刷车这样的小活儿。 那时候,我年轻,勤快,单位的人都很喜欢我,领-导特意给我找了老师父带着我。 那年月,可不像是现在,你学上个把月的,就能考下来驾驶证。以前,当司机不仅得会开车,还得会修车。不让师父带上三年,你都别想自己开车上道。 我那个师父,要说技术那是把好手,要说脾气也能让你好受。 他平时一再告诉我,开车不能喝酒,但是他自己每天晚上都得坐在车-库前面,就着咸菜喝上半斤酒。他这顿酒最少得喝上个把小时,喝到人都走光了,他还在那儿喝。 一开始,我也没当一回事儿,过去那会儿,谁也不查酒驾。开车喝不喝酒,全看司机自觉。有些司机中午都得整上两口,到了照样开车出活儿。 后来,我听说,我师父晚上喝的那酒,是单位给出钱买的。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单位再怎么惯着我师父,也不用出钱给他买酒喝吧? 后来领工资的时候,还真看见我师父拿着小票找会计报销酒钱,当时会计还跟他说:你少喝点,这个月酒钱都超了。 我师父说: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找经理去。 我师父还真找了经理,经理特意给我师父批了条子。 我当时忍不住好奇就回家问我爸:单位给我师父报销酒钱,就没人有意见啊? 我爸却说:他们有个屁的意见!要是他们有你师父那本事,那都得顿顿烧鸡,猪耳朵。你师父吃咸菜下酒就够省着的了。 我还想再问,我爸却告诉我:有些事儿别打听,等你把你师父手艺学全了,你也能坐门口喝酒。 我以为我爸说的手艺是修车,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有天晚上,我把单位发的电影票忘在车-库了,我回去取电影票的时候,看见我师父把一间上锁的车-库给打开了,从里面开出来一辆没标路号的公交车。手里拿着纸钱在往车厢里撒。 我看着奇怪,就躲在门后面看他究竟在干什么? 没一会儿,我师父就把那辆车打着了火儿,人就在车门边上站着,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 以前的公交车上,都是一个司机,一个售票员。两个人都到齐了才能开车。 我师父是在等售票员? 我正合计事儿的工夫,就看见我师父从车-库里抱出来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纸人放在售票员的座位上,又把售票的兜子挂在了纸人脖子上,才进了驾驶室发动了汽车。 那辆车正好是从我面前开了过去,我眼看着那穿着大红衣服的售票员在车厢里转过了头来,张着鲜红的嘴唇对着我笑。 我当时就吓得惨叫了一声昏了过去,我失去知觉之前,听见了刹车的动静。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我爸,我师父,还有单位经理全都在屋里。我爸看见我醒了,张嘴就骂:“你个瘪犊子,那电影不看能少块肉咋的?看见你师父出车,你还不赶紧出去打招呼,还躲在边上看。你有点眼力见没?” 我师父把我爸给拦了下来:算了,这事儿合是建国该撞上。撞上就撞上了,这活儿,我反正也干不了几年。早晚得交给他。 经理那脸色当时就变了:“老许,可不能瞎说。你那活儿,可不是谁都能碰的玩意啊!” 我师父摇头说道:“这趟线,怎么也得跑上六十年。我还能活几年?这活儿不找个人接,我还能回来继续开那车咋地?” “建国遇上了,那就是他的缘法。说不定是老天爷安排他来接我的活儿。这事儿,你们别管了。交给我就行。” 经理和我爸商量了好一会儿,才一起走了,把我和师父给留在了病房里。 我师父跟我说:“建国,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听好了。” 第九十六章等车 老许说到这里喝了口茶水,又继续往下说道 我师父表情严肃极了,他说那辆没有路线的车,本来就不是用来拉人的。那是一趟拉鬼的车。 盛天城里刚有公交车那会儿,忽然发生了一件怪事儿。那天开出去的所有公交车都没回来,车上的司机和售票员也不知踪影。 当时,警方发动了不少人去找失踪的车辆,连着找了两天都没找到一点线索。 后来,警方逼得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悄悄找了个大仙掐算了一下,那个大仙带着人去了望溪山那边的坟地,在坟地里面找到了所有丢失的车。 十多辆车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坟地里,车上的司机和售票员全都坐在坟头上,看上去就像是在开会一样,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大仙在他们脸上泼了水,才把人都给救回来。 那些人醒过来之后,都说自己按排班儿回了车站,把车停好就等着开会,下班。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会就开不完了,几个领-导轮着讲话,他们就一直坐在会议室里听,直到脸上被泼了水才算醒过来。 这事儿,当时在盛天城轰动一时,当年的“两车一船”里就有这一趟车。 那天,人是救回来了,但是没过几天,那些车就又丢了,最后还是从望溪山的坟地里把车和人给找了回来。 车丢了一次,可能是意外,丢了两次,就没人觉得是意外了。单位里闹的是人心惶惶,谁都不敢上班了。 经理没办法就又找到了那个大仙,大仙带着经理去坟地里转了一圈回来就说:“你们总丢车,是那边有人想要坐车了。” “你们要是同意加一趟车,那人就不过来闹你们了。要是不同意,那就得比一比谁的命硬了。” “凭我这点本事,只能帮着你们去说和,可没有跟人家硬来的本事,你们可得把事情想好啊!” 那时候,全国都在反封建迷信,这些事情只能私底下说说,谁也不敢拿到明面上讲。那个大仙当着全单位那么多领-导的面儿把事情说了出来,谁也不敢当场拍板,但是又没人敢说不同意,一群人就僵在那儿了。 最后,书记实在坐不住了,合上笔记本站了起来:“这种封建迷信的事情,我第一个不同意,以后谁也不许再说,散会。” 经理的意思是想要过几天再慢慢跟书记说,谁曾想,书记说完那句话,第二天就死在办公室里,整个人烧得都没了模样,可是他坐的椅子,穿的衣服却一点被火烧着的痕迹都没有。 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给一具烧焦了的尸体穿了套里外三新的衣服。 当时来验尸的法医,什么都没说就让人把尸首给收了。还说不用查了,凶手肯定跑了。 后来,经理托了熟人才从那法医嘴里打听到一个消息:“书记是被阴火给烧了,放火的根本就不是人。你上哪儿抓去?” 经理这下害怕了,私底下把单位的领-导聚在一起开了个会,大伙也都心照不宣的同意了加一趟车。经理也就带着礼物又去求了那个大仙。 大仙收了钱,又去了望溪山的坟地,他回来之后告诉经理。那边说了,只要你们一天出一趟公交车就够了,他们不一定天天坐车,但是你们必须跑一趟车。这车就停两站,一站是望溪山,另外一站就是终点站五子庙。 有人坐车,他们会付车钱。 经理特意找大仙在单位挑了一个开车的人,那个人就是我师父。大仙说:我师父命硬,身体还好,他开车肯定没事儿,换了别人说不定就得把命给搭进去。 我师父一开始还不同意,后来大仙就开始闹腾他,逼得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把这事儿答应了下来,那趟公交车就这么开了十多年。 我师父可能是开那趟车开的时间长了,身体越来越差,就想着找个机会把那活儿给交出去。可是一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正好,我撞见他开那趟鬼车了。他觉得,我就是最好的人选。 当天晚上,我就跟着我师父上了那辆车,他本来是想要告诉我那条路怎么走?谁知道,我上车之后,就觉得纸人售票员活过来了,悄悄摸到我身后拽我的衣服。 我吓得不敢回头,一个劲儿跟师父说:“师父,有人拽我。” 我师父开着车,头也不回地跟我说:“不用管她,她拽一会儿就不拽了。” 那个纸人却在我后面说话了:“这不是你能坐的车,滚下去。” 我听师父的话,双手死死抓着司机位置后面的立柱,闭着眼睛不理那个女人。 没过一会儿,我就觉得有人在掰我的手,还有人在抓着我的衣领把我往后拽。等我睁眼看的时候,人都已经被拽到车门口了。 售票员也不管车是不是还在开,打开窗户就把我扔了出去。 我差点没摔死在路边,等我爬起来的时候车已经开远了,我最后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第二天,我爸就去找了我师父,他说,我师父回来了脸色差得吓人。听我师父说,那车谁第一个开了,谁就得一直开着,必须得开满六十年才行,就算死了也得开。他不能再带徒弟了,让我找别人当师父。 后来,单位也给我找了新的师父,但是,我没事儿还去看我师父一眼。我师父又开了三十多年的夜车,最后死在了车上。他死了之后,那间停夜车的小院就没人去了。但是,院子门从来都不上锁。我知道,那是为了方便那辆夜车进出才特意留下的。 一直到我退休之前,公交管理处改名叫公交公司,大楼,停车场全都翻新了,就那个小院没改。 我师父可能还在开那趟夜车吧? 算算日子,也快到六十年了。 老许说到这里停下来,喝了口茶才说道:“小伙子,我看你这面相,肯定是有当官的命。现在应该也是公司的小领-导,等你成了公司大领-导的时候,那间小车-库的秘密,你也就知道了。我就是提前跟你说说。” 叶开忍不住向溪月传音道:“我怎么没看出来这老头会相面?” 溪月回应道:“八成是陈九又用媚功了,那老头是被狐狸迷了,才一点不剩的把当年的事情掀了个底儿掉。” 我回头瞪了那俩货一眼,又转头问道:“许老,我在地图上没看见什么五子庙,盛天城真有这么个地方吗?” 老许说道:“这事儿,我问过我爸,我爸告诉我:我师父也好奇五子庙在什么地方,在白天的时候,特意按照公交的路线走过一次。但是他能找到望溪山,却找不到五子庙。只有晚上开车的时候才能看见五子庙!” 我心底虽然是在暗暗震惊,表面上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跟老许敷衍了几句,赶紧离开了许家:“子笑,你查一下当初望溪山的坟地在什么地方?” “我早就查过了!”苟子笑道:“望溪山在没被发开之前的确有很多坟地。那里进行了第一次开发时,是把望溪山改成了望溪公园,那里的坟地也被迁走了一部分,原先的坟地应该是集中在这个岔道口的位置上。” 苟子笑说着话把手机递了过来,孟青禹看了一眼之后就惊呼道:“这不是我当初被救的地方吗?对了,我去过的那个饭店,应该也在这个位置上。” “那就对了!”我沉声道:“今晚,我和孟青禹一起去等那辆公交车,你们换上别的车在后面跟着我们。嗯,最好能找一辆灵车。” “我去弄!”苟子笑去弄灵车,我在晚上十点左右把孟青禹带到望溪山附近,找了一家小吃部,让老板给我们每人上一碗凉了的白饭和一块半生不熟的五花肉。 老板一听这话就吓得打了个激灵:“几位这是要……” “我们要办点事儿!”我随口敷衍道:“你要是不敢做,就把店包给我,明天早上你再回来。” 老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做!几位吃了饭就走么?” “坐会儿走!”我说着话掏出五张大钞给老板递了过去,老板的脸色当时就变了,颤着手把钱接了过去,撵走了饭店里的服务员,自己跑到厨房给我们做饭去了。 这个老板倒是个懂行的人。 过去开饭店的人,就怕遇上子时上门的客人。子时有客人进店,老板都得举着油灯去接,为的就是看一眼客人有没有影儿。 客人进门要是点白饭,神肉(半熟的五花肉),或者清水素面,老板头皮都得发麻。 白饭,神肉,那是死人饭;清水素面,叫白活儿饭,吃面的虽然是活人,但是他们马上要去见死人,要命的是,吃完白活儿饭之后,那人吃的筷子和碗还不能收,就得那么原封不动地在桌子上放着,等着那人回来自己收拾。但是,谁也保证不了,回来收拾碗筷的是死人还是活人。 按照开饭店的规矩,遇上这样的客人,老板只能尽心伺候,不能往外撵。 老板就是因为知道这些,他才会害怕。 第九十七章看看地上的人 叶开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陈九,你没事儿吓唬他干什么?” 我带他们过来吃饭,是为了压我们身上的人气,过一会儿好上车。按理说,我应该要清水素面,也就是白活儿饭。可我偏偏点了死人饭,还给了老板五份钱,也就是一张票子一份饭。 老板只能看见我们这里坐了四个人,根本看不见韩老鬼,他没被吓背过气去,已经算是胆子大的了。 我说道:“不是我想故意吓唬他,而是今晚我们必须把人气压到最低才能上得了车。” “你仔细看外面的房子,如果是有人站在对面那个岔路口上,往山顶上看的话。路两边的房子就正好排成了一个外八字。路尽头又正对着望溪山公园的大门,加上围绕望溪山建起来的这一圈围墙的话,这个大门就是倒着扣向岔路口的口袋。” 叶开一怔道:“对啊!这个公园的入口是在山北面,山北为阴。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设计了这道布袋形的大门,就是为了泄掉山中阴气?” 叶开看了看表:“不对啊!现在快要子时了,山上的阴气怎么没泄下来?” “那是因为布袋还没打开!”我看向门外的路灯道:“从门口下来,一共有三对相对的路灯。从大门到十字路口不足五十米,用不着那么多路灯。那六盏灯发出来的灯光就是扎紧袋子口的绳子,灯一灭,阴气必起,也就有鬼上车了。” “一会儿,灯灭了,我们就得往出走。那时候,我们是跟着鬼一起走,不压住身上的阳气,我们肯定会被发现。” “到时候,我和孟青禹一起出去,你们等车开了就去会合苟子笑。老鬼跟你们一组,帮你们引路,你们别跟得太近,也别把我们跟丢了。” 我正说话的工夫,老板就把饭给端了上来,我把其中两碗推给了溪月和孟青禹:“这东西不怎么好吃,不过吃吃也就习惯了。使劲吃,别吐出来。” 凉饭加上一点佐料都没有的半熟五花肉,对我和叶开这样吃惯了死人饭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换成普通人吃不上两口就得吐出来。 溪月吃第二口的时候就想要吐,被我捂着嘴硬给压了过去,一碗饭吃得溪月翻了三次白眼,差点就被送走了。 孟青禹也没好到哪儿去,但是我跟孟青禹不熟,不好意思捂着她的嘴往回压,就只能对着她笑,算是不断鼓励。弄得孟青禹在那红着脸往嘴里扒饭。 叶开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能别总用那骚然一笑么?看得我浑身起疹子。” “是倾城一笑!”我咬着牙回应道:“吃饭都堵不住你那嘴。” 笑和哭,是媚功当中不可或缺的两大手段,媚功高手往往可以一笑消人斗志,一哭解人之兵。 一笑倾城,一笑倾仙。 怎么就成了骚然一笑了! 叶开一脸不屑的看着我在那使劲扒饭,那表情就像是在看诱骗犯一样,要不是任务在身,我真想上去抽丫一顿。 不过,我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叶开会不受媚功的影响? 这件事儿,我特意问过韩老鬼。 韩老鬼分析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叶家武学本身带有一定魅惑作用。焚神血焰至阳至刚,修炼焚神血焰的人,本身就带着能够吸引异性的阳刚之气,加上叶家人天生有几分儒雅的长相。一生肯定是情债不断。 当年叶天幽就是红颜无数,羡煞江湖豪杰。他的后人自然也是风流人物,叶迎风就是最好的证明。 合着韩老鬼是说,叶开有渣男家族史。 你丫一个得了渣男传承的人,还好意思说我骚然一笑?你要是笑起来,说不定都能骚冒烟了。 当然,这话我只是在心里想的,为了半间堂的安定团结,我没说出来。 我不吱声,但是不耽误我跟叶开较劲。 我们两个几口把饭吃完,瞪着眼睛坐在了桌子两边,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 溪月,孟青禹吓得在那使劲往嘴里扒饭,谁也不敢过来跟我们说话。 我正在跟叶开较劲的工夫,外面的路灯忽然熄灭了两盏。 我低声道:“来了!” 叶开转头之间,从路口向里的第二对路灯也随之熄灭。六道交错的灯光就像是解绳子一样,由外向内全部熄灭,滚滚阴气就像是流水一样顺着公园大门往十字路口的方向滚落而下。 “阴气成溪!”我微微皱眉道:“望溪山里哪儿来的这么大阴气?” 叶开低声道:“这里以前应该死过很多人,只不过资料上没有记载而已。” 叶开正在说话之间,十多道人影便从溪水一样的阴气里站起了身来,像是蹚水一样顺着阴气滚动的方向走向了街口。 叶开道:“那些鬼魂身上穿着囚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以前,可能有人在这里被诛过九族。” 我碰了一下目瞪口呆的孟青禹:“我们该走了,你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走。” 孟青禹点头之间,我已经贴向了饭店门口,趁着一只鬼魂从门前经过的当口,拉起孟青禹躲在了他的背后。 我们前面的鬼魂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去。 我拉着孟青禹往前走时,听见溪月在饭店里说道:“开开,你的九哥哥被人领走了哎!” 我刚想传音给叶开“捂上嘴再打”,就听见饭店里传来一阵“呜呜”的声音,看来叶开在这点上跟我还是有默契的。 我没去理会挨揍的溪月,带着孟青禹一路跟在几只鬼魂后面走到了十字路口。远远的就看见了一辆已经掉漆的公交车停在路口旁边。 前面的鬼魂,正在一个个的往车上去,我让孟青禹屏住呼吸带着她上了公交,坐在了最后一排。 我们两个刚一坐好,售票员的脑袋就扭了过来:“车上有活人!活人赶紧下去,这车不许活人坐。” 孟青禹低着脑袋小声说道:“我们不会被发现了吧!” 我向她传音道:“别说话,别让她感觉到阳气。” 售票员吸着鼻子在车里转了一圈之后,忽然出现在了我眼前,探着身子往我脸上贴了过来。 那只纸人的五官除了鼻子都是被画上去的东西,唯独把活人的鼻子割了下来贴在了纸人的脸上。 纸人在我眼前连续吸了几下鼻子,幽幽说道:“我怎么闻到了活人的味儿。” 孟青禹仅仅闭着嘴不敢呼吸,我却轻轻向外吐了口气,纸人这才退了回去:“原来是刚死的人。” 孟青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纸人忽然一转头:“就算你们没死也不要紧,能上这辆车的,只有魂儿,没有人。你们看看自己是不是站在车底下了。” 孟青禹转头之间差点吓得喊出了声来——孟青禹看见我们两个人就站在马路边上,只是圆睁着的眼睛里早就看不着活人的生气了。 孟青禹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敢出声,我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意思是:告诉她不要担心。 孟青禹却还不放心,直到汽车发动还在一个劲儿地往后面看:“陈九,我们……我们两个人被叶开给弄上灵车了。我们是不是……” 我传音道:“不用害怕!那不是我们的躯壳。” “那叶开……”孟青禹的脸色煞白:“叶开不是搬了两个死人上车么?” “问题不大!”我传音道:“你放心,我们不是魂儿上了车。如果,这辆车只拉鬼魂的话,就用不着弄一辆真车。有一辆纸扎的车就能送鬼。” “我们应该是被发现了!” “你不用绷着了,该呼吸就正常呼吸。” 孟青禹小心翼翼地呼着气道:“陈九,你说这辆公交车究竟是做什么的?” 我想了想才说道:“公交车是有来有往,这趟车只有两站。司机在这里接了鬼魂,回程的时候就应该把什么东西送回来。” “换句话说:望溪山和五子庙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联系。只是,我们现在没看出这种联系在什么地方。” 我在回答孟青禹的时候,开着灵车的苟子笑也在这样问叶开,叶开给他的答案跟我差不多,只不过,他没发现被弄上车的人,不是我和孟青禹。 坐在后面的溪月一个劲儿试探着两个人的鼻息:“叶开,陈九和孟青禹要没有呼吸了怎么办?” “再拦一辆车,送他们两个去医院!”叶开回答道:“灵车是用来拉死人的,车上有死气,他们现在离魂了。肉身再被死气冲撞,就真回不来了。你和老鬼送他们去医院。子笑继续追前面的车。” 苟子笑踩住了刹车道:“前面的车减速了,你赶紧把人弄下去。我继续追车。” 溪月赶紧把两个人从车上给拽了下去,并排的放在路边。她刚一关上车门,苟子笑就一脚油门消失在了溪月的视线当中。 溪月却在这时猛地打了个激灵:“鬼……鬼爷,我们怎么又回来了?这不就是我们刚才上车的地方吗?” 韩老鬼撵着眉毛道:“有点意思啊!你看看地上那俩人是小九么?” 第九十八章诈出来的线索 溪月看向地面之间,地上的人已经变成了两张真人大小的纸片。 溪月本能向后退出两步之后,一阵阴气贴地而来,两张纸人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展开双臂扑向了溪月。 溪月连连倒退之下,从身上抽出烟袋掐在手里,指尖随后点向了烟杆,烟袋在她手指之间连转三圈之后烟斗当中火光顿起。 溪月随之将烟袋戳向了纸人的胸口,火红的烟斗顿时将纸人给烧开了一个窟窿,熊熊火光立刻顺着烫口的边缘蔓延而起,一人多高的纸片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只火团,却还在舞动着双臂向溪月猛扑。 溪月叼着烟袋撒腿奔向了远处的韩老鬼时,背后也出现了一道火红色的狐影。 那道足有溪月半身高矮的火狐,虽然只是一道影子,看上去却犹如实质,它将下巴搭在溪月肩头的一刻,溪月双目带起一丝狐狸般狡黠的凌厉。 溪月几步冲到韩老鬼身边:“鬼爷!” 背对溪月的韩老鬼忽然猛一回身,露出一张满是白发,双眼漆黑的面孔:“你看我是谁!” 溪月也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来:“那你看我是谁?” “啊——”对方被溪月像是狐狸一样,毛茸茸的面孔吓得惊声后退之间,溪月身上的火狐陡然间暴涨数倍,凌空张口把鬼魂拦腰咬成了两段。没被火狐吞噬掉的那双人腿,向前狂奔数米之后才散做了磷火。 与此同时,从后面追上来的纸片也伸出带火的双手抓向了溪月肩头,溪月头也没回地把手中烟袋甩向身外,围绕溪月飞转的烟袋,将那纸人打成了漫天飞灰之后,再次落回了溪月手里。 溪月背后的狐狸夸奖道:“干得不错,不妄我们五个教了你这么久。” 溪月急声道:“琥珀,鬼爷跑哪儿去了?” 狐狸琥珀打了一个饱嗝才懒洋洋地趴在溪月的肩膀上:“那只老鬼狡猾得很,等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一人一狐正在说话之间,韩老鬼也夹着一张纸卷赶了过来。 算计溪月的人,一共准备了两张纸人,一张已经被溪月给烧成了灰烬。另外一张就夹在韩老鬼胳膊底下。 韩老鬼像是看不见溪月背后的琥珀:“月丫头,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溪月道:“陈九他们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了吧?” 韩老鬼说道:“陈九,应该是已经暴露了。不然,对方也不会先对我们下手。” “你先别着急,我们先上望溪山上看看。” “上山?”溪月下意识地看向了身后的望溪山。 韩老鬼道:“这望溪山肯定有古怪,我们先上去看看。” 溪月跟着韩老鬼往山上走时,琥珀却趴在她肩上说道:“你看,我告诉过你,这老鬼狡猾吧?半间堂那只小狐狸,就是他这只老狐狸教出来的。俩人一脉相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事实证明,韩老鬼不仅看不见琥珀,就连琥珀说话,他都听不见。溪月却只需要在心中默念就能跟琥珀沟通。 溪月小声道:“我觉得,陈九还好吧!” “好个屁!”琥珀骂道:“那只小狐狸,比这个老鬼还狠。要不是我看着,你早被他骗走卖了。” “那个叶开倒是个忠厚人,不过他身上的桃花也不少。谁嫁给他谁得哭。除非,嫁给他那人,跟小狐狸一样,能算计死他。” “咦,这老鬼是要打麻将么?”琥珀说着话的工夫,就看韩老鬼走进了一家上了锁的棋牌室。 望溪山这地方有几家棋牌室,夏天的时候非常热闹,冬天却没什么人过来,韩老鬼走进棋牌室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鬼魂。 韩老鬼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跟那些鬼魂打起了麻将。 琥珀笑道:“这个老鬼倒是有点意思,他是想把人赢个底儿掉,再弄消息么?” 溪月摆弄着烟袋道:“这会不会太慢了?鬼爷,怎么连着打了四个红中,他不胡牌了吗?” 琥珀咬牙切齿的道:“那个老鬼是看见我了!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我就是不吱声,连打四个红中,是提醒我帮忙!” “我……”琥珀本来是想说“我就不管”,等她看溪月眼泪汪汪的转过头来,话又变了:“看你那点出息!有你这样的弟子,简直能气死我。” 琥珀眼中闪动着幽光,用只有她和韩老鬼能听见的声音道:“老鬼,你可以放手施为了,这里我帮你撑着。” 这时,跟韩老鬼同桌的鬼魂笑道:“你打四个红中,是不想胡了。” 韩老鬼抬起手来捻着眉毛道:“我这把不仅要胡,还得大胡特胡。” “东风!” 韩老鬼手里的牌一落地,麻将馆外面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被风掀起来的石子像雨打在墙上,那声音足能让人心里发颤。 屋里的人全都放下了手里的麻将,眼神中带着畏惧地看向了韩老鬼。韩老鬼又拿起两张牌拍在了桌子上:“南风!” “西风!” 韩老鬼声落之间,室外风声再起,这一次狂风竟然推动着泥土盖住了麻将馆一侧的墙壁,从屋里往外看,只能看见漆黑的泥土像是流水一样在贴着玻璃上下浮动。 韩老鬼捏着一张麻将,似笑非笑地看着一屋子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鬼魂道:“你们说,这把牌是不是我赢了?” “赢了……您老赢了……”一个胆子大点的鬼魂把纸钱全都推到了韩老鬼面前:“这些都是您老赢的钱。” 韩老鬼笑道:“我不要钱,我来就是问几件事。你们谁是头儿?” 麻将馆的老板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干脆站了出来:“大仙,你想问什么?咱们里间说?” “行!”韩老鬼大模大样地走进了里间坐了下来。 鬼魂说到底还是人变过来的,死后能在阴间开麻将馆的人,活着的时候必定接触过三教九流,谁是真神,谁在唬人,他一眼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韩老鬼身上的气度,想要压服一个江湖末流,还不是易如反掌。 麻将馆老板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仙,您老有什么吩咐?” 韩老鬼道:“我是想问问,差不多十年前,那四个孩子在望溪山失踪的事情。” 老板摆手道:“这个我可不知道。” “嗯?”韩老鬼脸色顿时一沉:“你可知道糊弄咱家是什么后果?” 老板被吓得当场跪了下来:“大仙,这事儿,我真不知道啊!别说,我不知道,望溪山上的鬼魂,也没一个人知道。” “这望溪山上有个蹊跷,就是每逢大事儿,所有鬼魂就全都睡着了。等到那事儿过了我们才能醒。” 老板道:“您老要是不信,可以到外面打听一下。我这麻将馆为什么非得等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才开,就是因为十一点半之前,山上鬼魂没有一个能睡醒的。” 韩老鬼的眉毛一挑道:“这事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老板回答道:“就是从公交车忽然停在坟地里那时候开始的。” “过去,还真就没这样。几十年前,我们一睡醒过来就听见外面有不少人在到处地喊人,等我们从坟里伸头一看,就看见坟地里停着不少车,还有人坐在我们的坟头上。你说,这事儿弄得恶不恶心?” “可是那时候,外面人太多了,我们又不敢出去。等人走了,我们互相打听才知道,我们那时候全都睡着了。” “后来,我们天天都这样。不到十一点半根本醒不过来。到了十一点半,肯定全都醒。” “我们估摸着,应该是那个大仙想要在这儿办点什么事儿,不想让人看着,就把我们全都弄睡着了。这事儿,我们谁都不敢多问。也就没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 韩老鬼捻着眉毛道:“这倒有点意思!” “不过,你小子也没说实话。” 老板吓得叫起了撞天屈:“大仙,您老明鉴啊!我要是骗你,就让我灰飞烟灭,不得好死。” 韩老鬼嘿嘿笑道:“你说的是真话,但是,你没把真话说全。你还有事儿瞒着咱家吧?” 韩老鬼说话之间一抬手,屋外的狂风就打起了盘旋,被风卷起的尘土绕着房子飞旋,把整个麻将馆给封了个严严实实。 老板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韩老鬼封了屋子,这是准备要杀人啊! 老板说道:“大仙,你手下留情,你让我想想。” “嗯!好好想!”韩老鬼笑道:“我不着急。” 韩老鬼说不着急,身上的杀气却在丝丝外泄,老板吓得瑟瑟发抖,韩老鬼却从溪月包里拿出一根烟:“来,抽上一口。” 老板当时就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不不不……我怎么敢抽您老的烟。” “老神仙,当年那些孩子走丢的事儿,我约莫着有一个人能知道。” 韩老鬼笑道:“谁知道哇?” 老板说道:“就是收破烂的齐老头,你从望溪山北大门出去往左边一拐,往前走上十多米就能看见一个收破烂的铁片房子,齐老头就住那儿。” “那老头,可不是一般人,他说不定能知道点事情。” 第九十九章你怎么知道的 韩老鬼紧盯着对方说道:“那人怎么个不一般法?你给我说说。” 老板说道:“那个齐老头有阴阳眼,而且,专门往回收死人用的东西。您老想想,一个有扫净化煞这种本事的人,为什么不去风水街,古董街混,非要收破烂呢?” “我估摸着,他是个隐世高人,这样的人应该能看出点东西。” 扫净,化煞,在风水街和古董行里是常见的事情。 扫净,可以扫鬼宅,也可以扫古董,简单说,就是把寄身在鬼宅或者古董上的鬼魂带走,别找新主人的麻烦。 化煞,纯粹就是古董上的事情了。一直在买家手里流通或者是卖家祖上传下来的古董不会有什么问题,怕的就是来路不明,沾过人血或者进过棺材的东西,那些东西未必附着恶鬼,但是肯定沾着煞气,常人要是拿在手里把玩,必定煞气入土,死于非命。化煞就是化掉这些煞气。 扫净,化煞这些事情,收费都不低。 一个放着大钱不赚,非要去收破烂的人,不是隐世高人又是什么? “嗯!”韩老鬼点头道:“听着像是那么回事儿!我去找他看看,要是你敢骗我,你知道后果。” “不敢……不敢……”老板点头哈腰地把韩老鬼和溪月送出了麻将馆,马上就关上门跑了。 韩老鬼往山下走的工夫,琥珀忽然开口道:“老鬼,你们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要分出两个人来望溪山?” “对!这是小九的安排。”韩老鬼承认道:“小九,始终都不相信,望溪山里没有任何目击证人。” “而且,他也怀疑林月升是故意要把他引去五子庙。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分兵的准备。就算,对方没用纸人骗我们,我也能找到理由带着溪月返回望溪山。” 琥珀气道:“小月月,你听见没有?人家有计划都不告诉你。这根本就是拿你当外人,你还死心塌地地帮着陈九卖命?” 溪月小声道:“陈九不告诉我,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吧?” 韩老鬼赶紧把话头给接了过去:“林月升就在陈九身边!” “小九说:越是智力超凡的人,就越是忍受不了事态超出自己的掌控。他表面上答应了小九的提议,实际上,并不相信小九会把拖尸人传承交给他。所以,他必然会监视小九的行踪。” 韩老鬼道:“根据小九的判断,林月升不是在苟子笑的身上,就是在孟青禹的身上。所以,他让叶开看住了苟子笑,自己去看着孟青禹。” “我们两个刚好可以分出来调查望溪山。” 溪月惊声道:“那陈九不是很危险?” 韩老鬼道:“你得相信小九,世上能骗住那只小狐狸的人可不多。” “嗯,我相信陈九!”溪月话没说完,琥珀就卷起尾巴使劲儿地拍起了溪月的脑袋:“我都要被你气死了。你好歹也是狐仙弟子啊!怎么就这么好骗啊?” 韩老鬼嘿嘿一笑加快了脚步,他知道现在不能去惹这一人一狐,弄不好挨揍的就得是他。这只老鬼最懂趋吉避凶的道理。 韩老鬼一溜烟儿地从望溪山公园里跑到了那个收破烂的铁皮房,他一进门就看见一口架在土炉子上的铁锅,锅里乱七八糟地煮了不少东西,看上去让人毫无食欲,却又透着一股让人垂涎的香味。 距离铁锅不远的地方,一个精瘦的老头手脚麻利地放上了一张桌子,又放了四副碗筷,才拿出一瓶二锅头倒了四杯酒:“三位,正好赶上饭口了,要是不嫌弃就坐下来吃点。” 韩老鬼也不掩饰,直接现出身形:“老兄,好深厚的内功。” “朋友的修为也不错!”老头拱了拱手:“在下齐云鹏,三位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贵干谈不上,只是找齐老兄打听点消息。”韩老鬼坐在了桌上,端起酒杯向齐云鹏致意之后,吸光了杯中酒气,就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韩老鬼是鬼魂,不能像人一样喝酒,只能闻酒味。 据说,被鬼闻过的酒,喝起来就跟水一样没什么味道。 齐云鹏哈哈一笑:“老兄不嫌弃我这杯酒,就是拿我当朋友。你想问什么尽管说。” 韩老鬼道:“我想问,当年四个孩子在望溪山失踪的事情!” 齐云鹏失笑道:“我猜,你就是要问这个。这事儿,没谁比我更清楚。但是,我从没对人说过。” 齐云鹏声音一顿道:“不是我不想替那几个孩子洗雪沉冤,而是来问我的人都不是术士。我说了真话,他们要么是不信,要么是信了查不了。我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韩老鬼点头道:“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老兄,为什么又要对我说这些?” 齐云鹏道:“想让你们欠我一个人情呗!你们处理完五子庙的事情之后,我也有一件事相求你们,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酬金。” 韩老鬼笑道:“老兄倒是信得着杂家。” 齐云鹏道:“你们其中一个丫头身上有官气,官家的术士,我还是信得着的。” 韩老鬼知道对方说的人是孟青禹,便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齐云鹏的一句话至少给了我们两个信息:第一,齐云鹏会望气,而且望气极为精准。要知道,术道中人会看相的人多,能望气的人少。人,有官相,官运并不代表他就是官。但是身上有官气的人,肯定是官,而且级别不低。 第二,齐云鹏不是术道中人。 齐云鹏说道:“说到这望溪山,就不能不说五子庙。” “当年,五子庙就被修在望溪山的山尖儿上,五座庙成五瓣梅花形背靠一处庙门向外,庙中神像正对大门,五尊神像正好可以从五个方向看遍全城,也就是传说中的五子守城。” “也有传说,五子守城并不是守着全城,而是城中的五个点,就是五个龙-穴。” 溪月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龙-穴?你说的是风水龙-穴么?那不是一个地方只能有一个龙-穴么?盛天城里怎么会出来五个龙-穴?” 齐云鹏笑道:“那是你没听过百龙夺运的传说。” “相传,明代的开国皇帝朱元璋,还有一说是明代最后一个皇帝崇祯。曾经梦见关外方向,升起紫色云团,云中有百条金龙嘶吼缠斗,争夺紫气。等他醒来,便觉得是关外将要出现真龙,争夺天下,便派出风水师出关斩龙。” “那名风水大师出关之后,斩断大小龙脉九十九条,却唯独没有找到最后一条“悬龙脉”,只能回京复命。最后一条龙脉后来被努尔哈赤的祖父占据,才造就了大清王朝。” “民间也有人传说,朱元璋斩龙其实是无意间帮了大清一把,如果,那个风水师没有斩断九十九脉,百龙便会无休无止的争夺气运,数百年之内都难以分出胜负。东北也就不可能出现一条帝王龙脉了。” 韩老鬼下意识地说道:“斩龙的是皇……是朱元璋。” 齐云鹏道:“我也这么想。崇祯的时候大明王朝已经风雨飘摇,哪还有本事派出大队人马到关外斩龙?” “这盛天城就是当时龙-穴最为集中的地方,当年虽然是龙-穴被人钉死。但是龙气还在,后来大清定都盛天,也是因为这里的龙气。” “先不说这个!”齐云鹏道:“风水师斩龙,最好是徐徐图之,如果操之过急的话,势必要引来天灾,一旦地动山摇,洪水蔓延就得生灵涂炭,风水师也背不了这样的因果。但是,朱元璋给那个风水师的时间太短,他完不成任务回去也得没命。他就想出了一种邪术,养血龙噬真龙。” “相传,龙也有正有邪,有神有妖。有一种邪龙天生没有鳞片,全身血红,出生时就会像蚂蟥一样附在真龙身上吸血。直到把真龙的精气吸干,血龙才会生出鳞片和角爪化身为龙。” “那个风水师就在盛天城五个最大的龙-穴里面各自下了一条血龙蛊,血龙成蛊真龙必死,但是血龙一旦成形。原先的风水龙-穴就会变成大凶之地,埋下去的尸体轻则化僵,重则成妖。更为关键的是,血龙善于伪装。不是风水国手,根本看不出那是血龙位,只会把它当成风水宝-穴用来葬人。” “那个风水师为了保险起见,就在望溪山顶上修建了五子庙。用五尊神像守着五个龙-穴,一旦血龙成形,五子便会示警,风水师必然赶来镇压血龙。” “只是不知道那个风水师为什么没回来?” 韩老鬼含含糊糊地打了一句:“许是死了吧?” 其实,韩老鬼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个名叫司马元的风水师最后是什么下场。司马元回朝廷复命之后,还没走出宫门就被韩老鬼带着人给绑了。韩老鬼还亲手剥了他的人皮。司马元的风水术也被记录在那张人皮上。 韩老鬼记得很清楚,当年朝廷诛杀司马元的理由就是他运用风水邪术。后来,韩老鬼在拷问司马元的时候,他也说过,自己的风水术走的是霸道路子,损人利己都是小事,甚至可以为一将功不惜万骨皆枯。 可惜,当时韩老鬼并没留意过人皮卷上的秘术,等于白白错过了一篇风水奇术。 第一百章来龙去脉 溪月听到这里,赶紧追问道:“那个风水先生没回来,是谁镇压了血龙?” “你这小丫头也太心急了!”齐云鹏笑道:“这个事儿,你得听我慢慢跟你说。因为镇压血龙位的人并不是一个,也不是在同一个时间。” 齐云鹏继续说道:“五子庙一直在山上立了百十多年,也算是香火鼎盛。后来,五子庙的神像忽然双目流血,盛天城里也跟着怪事不断。” “不少人都跑到五子庙去求神明保佑。老百姓给五子庙上了九天香火之后,五子庙的神像全都不见了,盛天城的怪事也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当时有人传说,是五子庙的尊神显灵。实际上,应该是有人把五子庙里的神像给搬到血龙位上去了。” 齐云鹏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韩老鬼追问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齐云鹏说道:“因为,我见过其中一尊神像。这是后话,等你们有空帮我解决麻烦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们。” 韩老鬼点头道:“按照,你的说法,血龙位应该是已经被镇压住了。怎么还会出现五子庙鬼魂作祟的事情?” 齐云鹏道:“我不知道,当年把神像给搬到血龙位上的人是谁。但是,我知道,他干了一件蠢事。” “五子庙之所以能起到示警的作用,就是因为那个风水师把五个挖了眼珠子的孩子给埋在了血龙位里,他们的眼睛却放进了五子庙的神像。” “血龙成形也是条瞎龙。血龙成形去找自己的眼珠子,五子庙神像有所感应,自然会双目流血。也就给那个风水师起到了示警的作用。” “拆了神像的人,把神像给送进血龙位,那不就等于把血龙的眼珠子给还回去了?五条血龙还有不成的道理吗?” 溪月问道:“你刚才不是说,盛天城的怪事平息了吗?” “是平息了!”齐云鹏道:“但是,那只是暂时的现象。血龙不动也只不过是为了融合自己的眼珠而已。等到融合了眼珠,五个血龙位足能把盛天城变成鬼域。” 韩老鬼试探着问道:“血龙融合眼珠,用了两百多年?” “当然不是!”齐云鹏说道:“清朝定都盛天的时候,曾经有萨满镇压过血龙位。五个血龙位也就变成了五个极为隐秘的所在。五子庙的传说也就渐渐流逝了,而今已经没人能完完整整的说清,当初的五子庙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按照齐云鹏的说法,当年的五子庙已经一分为五,散落在盛天城不同的位置上。他应该是知道其中一座五子庙的位置。 韩老鬼问道:“那当年望溪山失踪的几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齐云鹏道:“我估计,应该是五子庙的封印松动了,那里面的龙灵想要出来了。” 风水之灵,可能会产生某种情绪,但是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不会化形成人。齐云鹏所说的龙灵,应该是当年被埋进龙-穴中那五个孩子的鬼魂。 斩龙的风水师司马元,既然利用血龙噬真龙,那就不会打散那五个小孩的魂魄,否则,怎么会有啃噬风水龙脉的说法?除非,那五具尸体能吞石头吃土,而且,还得是能吃下一座小山才行。 五条冤魂吸收了地脉灵气,至少也得是一方鬼王的级数,要不是当初有萨满镇压,盛天城怕是早就乱了。 齐云鹏说道:“据我观察,五子庙的五只恶鬼怕是相互之间并不和睦,甚至是在互相算计。当初,那四个孩子失踪,应该就是其中一只恶鬼,在算计其他四人。” “那一年,我亲眼看见四个孩子从北门的位置上了山,他们当初上山的时候,就已经是死人了。” “我当时也是在好奇,为什么会有四个身上死气这么重的孩子往山上走?他们不会是要一起自-杀吧?我怕那些孩子出事儿,就一路跟着他们去了山顶。结果,我看见那四个孩子自己把自己给埋了起来。” “当时,四个小孩就像是疯了一样在那里挖土。你想当时,那场大雪足有一尺多厚,山顶上的土早就已经被冻实儿心了。就算是壮小伙子拿着镐头都不一定能刨动,四个半大孩子用手挖土,怎么可能挖得开。” “他们四个没挖多久,手就被磨得皮开肉绽,有一个人的手指头都磨得见了骨头,身边的雪地也被染红了一片,他们却像是不知道疼一样,还是在那使劲往地上挖。” “我悄悄摸过去往他们脸上看了一眼才知道,那原本就是四个死人。他们四个的瞳孔早就散了,眼睛虽然是在看着的,眼神里却是空的。除了知道在那挖土,什么都不知道!” “四个人挖了一会儿,可能是实在挖不动了,才一个个地躺在半血半泥的浅坑里。那四个人一躺下,山上就刮起了阴风,被他们挖开的雪又把他们给埋了起来。最后雪地上就只剩下了八块血红色的印子,那应该就是他们手上流出来的血,染红了雪地。” “我不敢多看,就退了下来。第二天的时候,我又看见四个孩子领着一个女孩上了山。” “我知道,那是鬼魂要拽人,就特意绕了上去。想要从前面拦住他们,等我装着想要下山的时候,却看见那女孩身上不仅带着红光煞气,还绕着一股鬼神气。我知道,那女孩应该是有鬼神在暗中护佑,就算我不动手,她也不会出事,干脆就装着什么都没发生从他们身边绕过去了。” 从术士的角度来说,齐云鹏做的并没有错。个人有个人的因果,孟青禹本身没有生命危险,齐云鹏就用不着去行侠仗义,否则,沾上某个人的因果,对术士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也多亏了齐云鹏当时没有多管闲事,否则的话,我们今天可能碰上的就是另外一个结果。 齐云鹏不知道,孟青禹是拖尸人的后代子孙,自然不知道她身上那股鬼神气来自什么地方。 了解内情的韩老鬼,只是稍一思忖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孟家先祖设置的考验,并不是提前找一具尸体让传人去拖尸,而是,引导着她们遇上命中的劫数。 对于孟家后人来说,这是考验也是渡劫。某种意义上说,反倒是孟家先祖在利用天道的空子帮助后人,至少他们的后人是在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去应对劫数,这样一来,活下来的机会就自然会大上很多。 韩老鬼道:“齐老兄,你觉着那四个死人把最后那丫头带上山究竟是什么目的?” 齐云鹏道:“五子庙的鬼灵想要那丫头的人。当时,他们肯定是在那丫头身上做过标记,所以,鬼灵早晚还得找上她。” 齐云鹏的推测跟韩老鬼的判断差不多,韩老鬼点头道:“按老兄的看法,那四个孩子把自己埋起来又是为了什么?” 齐云鹏道:“具体的事情,我不知道,要是让我推测的话,我估摸着,那四个孩子被送上山,不是在吸收五子庙其余四个人身上的鬼气,就是为了引走望溪山的冤魂。” “别看这望溪山上现在是枝繁叶茂,有景有水,以前可是杀人的地方。过去的时候,这里当过刑场,也驻扎过官兵。在山上被处死的人数以百计,甚至还有人被诛过九族。那些冤魂当初就被封在前山的一座山洞里。” “你现在往那边走,还能看见一座被红砖给砌死的山洞,红砖后面还有两道铁门,打开门进去,里面就是成堆的人骨头。每天晚上被车拉走的冤魂就出自那座山洞。” 韩老鬼当即坐直了身子:“接人的是谁?” “是当年那四个孩子里的一个。”齐云鹏道:“那四个人是轮着过来,每次都会接走一小部分鬼魂。他们坐车把鬼魂带走,然后换个人再坐车回来,藏在山洞里,等着明晚上继续接人。” “要我说,那四个孩子八成是变成五子庙里某个鬼灵的座下童子了。要不,他们也不会这么听话不是?” 韩老鬼听到这里脸色就不对了——对方聚集冤魂的目的,要么是想抹去冤魂的意识,把它们炼制成自己的鬼兵,要么就是打算吞噬掉冤魂增强自己的实力。无论是哪种情况,我和孟青禹都等于是正在把自己往对方的嘴里送。 对方根本就不会给我们从容应对的时间,下车之后就得跟他生死相见。 韩老鬼强压着心里的急躁,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老兄,你既然看见那么多冤魂被拉走送死,就没想过出手管管?” “我可没那本事。”齐云鹏道:“我要是有那个能耐,也不用眼巴巴等你们帮忙了。说句老实话,我告诉你这些,也是想看看你们有多大本事?要是,你们应付不了五子庙的鬼灵,我的事情,你们一样办不成。” 齐云鹏说到这里,便转移了话题:“我的饭做好了,三位要不要吃点?” 韩老鬼看出了对方要送客的意思,干脆站起来道:“不用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理。等我们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了,会尽快过来找你,告辞。” 第一百零一章你在喊我 韩老鬼从齐云鹏家里出来,就火急火燎地往灵车消失的方向追,要不是琥珀及时把他拽了回来,他就把溪月给甩丢了。 溪月拽着韩老鬼道:“鬼爷,我知道你着急,但是你这么追,能追上陈九他们么?” 韩老鬼急得团团乱转:“再不追上陈九,他就得掉鬼窝里了。” “你刚才不还说要相信陈九么?”琥珀不紧不慢地说道:“再说,鬼车走的路,能和人一样吗?你这么追,追到了天边也找不着陈九。” “你们半间堂不是一向出狐狸吗?怎么就……” “琥珀姐姐……”溪月拽着琥珀的尾巴,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琥珀用爪子捂着眼睛无奈道:“算我怕了你了。我怎么就选择了这么个出马弟子啊?家门不幸啊!” 琥珀念口头决之间,马路上陡然间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车声。 韩老鬼回头看的时候,苟子笑开走的那辆灵车不知道怎么就凭空的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没有开灯的灵车,径直往溪月身上冲了过来。 韩老鬼抓起溪月就往路边上跑,结果还没冲出几步,灵车便调转方向往他们身上撞了过来。 韩老鬼如果不是带着溪月,足能躲开灵车的冲击,可他抱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却怎么也躲不开冲过来的灵车。 千钧一发之间,琥珀的身躯忽然暴涨十倍,后脚扎地人立而起,两只前爪猛然拍向了车身,横冲直撞的灵车在琥珀的冲击之下,连续向后倒退数米。 溪月这时才看见,驾驶着灵车的苟子笑被人从后面捂住了眼睛,双手仍旧在操纵着灵车向两人冲撞而来。 琥珀趴在地上全身绒毛乍起,身形就像是忽然间扩大了几倍,警惕看向逼近的灵车时,灵车的车厢里忽然爆出一声巨响,车后门被一股巨力冲飞了数米,车里的棺材也被人一脚踢了出来。 紧接着,叶开的木剑就拍在苟子笑的头上,苟子笑身上磷火四溅之间,他也恢复了神志,猛地一打方向盘把车撞向了路边的绿化带。 叶开拽着苟子笑从车里下来之后,直接把人拎在了半空,抬手就给了对方两个嘴巴:“醒过来没有?” “开哥,我早醒了!”苟子笑委屈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在怀疑叶开是故意揍他。 叶开破口大骂道:“你脑袋是用来增加身高的吗?给我弄来一辆被人动了手脚的灵车,差点把咱俩都给弄死在里面。” 苟子笑小声道:“我又不是术士,再说,你不是也没看出来吗?” 叶开气地抡起拳头就要揍人,却被韩老鬼给拦了下来:“我的小祖宗哎,你们就别掐了,小九呢?” “跟丢了!”叶开红着脸说道:“我们跟出去没多远就遇上了鬼蒙眼,我还被拖进了车后面的棺材里,差点就栽了。” 溪月跳起来抓住苟子笑的衣领,把他拽了个深鞠躬之后,扒开对方眼皮看了又看,才跺脚道:“苟子笑身上没有鬼魂。林月升是躲在孟青禹身上了。” 叶开惊声道:“什么意思?” “这咋办,小九他们着了人家的道儿了!”韩老鬼急得团团乱转:“琥珀奶奶,琥珀姥姥,你帮个忙,找找小九。” “叫姐姐!”琥珀咬着牙道:“我不善于找人。丫头,你找白果过来,她善于找人。” 溪月赶紧点着了烟袋,抽了几口之后,忽然露出两颗门牙嘿嘿一笑:“琥珀姐姐,找妹妹什么事儿?” 琥珀抬着爪子道:“这几个笨蛋,把溪月的老板弄丢了,你赶紧找找。” “放心!”白果说了声放心就没了动静,不一会儿又说道:“我已经把人马撒下去了。一会儿就能有消息。” 韩老鬼急声道:“需要多久?” “这个可不好说!”白果道:“对方故意隐藏了行踪,我得慢慢找。” 韩老鬼也知道找人的事情急不来,只能安心等着白果传消息。 韩老鬼他们焦急等待消息的时候,我和孟青禹坐的公交车已经开向了一条步行街。 汽车还没到街口,摆在街口上的圆形石墩就缓缓给汽车挪开了一条通道,街上仅有的灯光随之熄灭,汽车无声无息地开到了街上。 孟青禹低声道:“这车不是去五子庙么?怎么进了步行街了?” 我回应道:“越是高阶的鬼怪,越不会潜藏在荒郊野岭。除非是他们找不到地盘,否则一定会混迹人间。” “人越多的地方鬼越多,越是繁华的城市,越是人鬼混杂。” “术士,鬼怪,都是在同一个城市里以不同的方式生活。城市就是江湖,术士的江湖。” 孟青禹喃喃自语道:“我们都在江湖吗?” 我回答道:“如果,你无欲无求,江湖对你就是个传说。反之,无论你走到什么地方,你脚下的土地就是江湖。”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就看见正对步行街入口的门店拉开了卷帘门,汽车顺势开进大门之后,卷帘门自动滑落,封死门店入口。 售票员沉声道:“没到站,都别动!” 我眼看着汽车直奔门店中间水池开了过去,汽车还没到水池边缘,我就听见池水排空的声响。 几秒钟之后,汽车就压着两条临时搬到水池边缘的铁板,像是上坡一样开到了水池上方。 我顺着汽车倾斜的角度,仰着身子倒向椅子靠背的当口,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抬手一拳砸碎了车窗,往孟青禹的袖口上别了一根穿着红线的钢针,就纵身跳出了车外。 我双脚刚刚落在了水池的边缘上,此时已经倾斜成了四十五度角的公交车猛然向前倾斜,一头扎进了没了底儿的水池里——早在我下车之前,水池底部暗门便完全敞开,水池里就只剩下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我伸头往下看时,却只看到汽车尾灯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别在孟青禹手腕上面的红线被汽车一直拽向地底,我手中线轴转动如风,仅仅几秒之后线轴上的红线就要见底了。 水池下面的坑洞到底有多深? 我已经来不及多想,把剩下的一点红线缠在了手上,纵身一跃跳进了坑里。 我人在半空的工夫,忽然转身将右手上的无常剑直刺洞壁,身子半挂在洞壁上飞快往下划去。 我用短剑刺进洞壁,无非是想要减缓自己下落的速度。没想到,我向下滑出了四五米之后,双脚就碰到了地面。 我顿时就打了一个激灵。 往鬼怪身上别红线,虽然是民间的办法,却非常管用。 东北人,大多数都听老人讲过别红线的故事,故事的内容也大同小异。一般都是说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天天晚上会跟来历不明的人在房中幽会,家里人听见屋里的声音,闯进去抓人的时候,屋子里就只有一个人在,他们一走,那人又出来跟小姐谈笑风生。 后来,那家老人想了个办法,哄着小姐说:你跟那人认识那么久了,要不往他身上别根红线,咱们知道他是谁了,也好上门提亲。小姐动心之下,悄悄把针别在了那人身上。家里人第二天跟着红线去找,就看见红线别在了一只老鳖身上。 这种故事里面,最后别在什么东西身上说法不一,有说老鳖,有说癞蛤蟆,还有说是蚰蜒或者死人。但是,故事的核心却是相同,那就是:鬼怪看不见红线,别针的人却能顺着红线找到对方老巢。 这些传说,其实都起源于东北先生,东北先生,出马弟子,萨满巫师在东北三足鼎立的时候,东北先生就没少用这招寻踪斩鬼。 我系在孟青禹身上的红线,看上去像是超市里买来的东西,实际上却是经过了秘法炼制,就算孟青禹跟着一群鬼魂一起往前走,他们也发现不了孟青禹身上的蹊跷。 我那卷红线至少能延伸出去三四十米,我这么快就碰到了地面,只能说明有人在下面拽红线了。 我身形紧绷的当口,就感觉到红线被人拽动了两下。 我小心翼翼地转动了身形,顺着红线一路走了过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已经翻倒在地上的公交车,很快,我就看见从车底下伸出来的半截纸人。 纸人腰部往下全都被压在了车底下,却还在拼命地扬着身子,一下下的拽着红线。 那只纸人明显已经被压变了形,仍旧是抓着红线不放。 我走到纸人边上蹲了下来:“你在喊我?” 纸人看见我的时候,眼中流出了两行怨气化成的血泪:“你是术士么?是来救青禹的么?” “是!”我点头道:“孟青禹呢?” “被杨青带走了。”纸人挣扎着说道:“杨青一直想找青禹。你得小心他,他不在龙-穴里。” 我沉声道:“杨青是谁?” “就是抓我们过来的人。你快点去找青禹,要是让杨青得到她,你就杀不了杨青了。”纸人眼巴巴地看着我:“你能杀了我吗?” 我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这会儿已经没时间让我继续跟纸人对话了,我抽出无常短剑,一剑刺进了纸人的心口。 剑锋没入对方躯体之间,我的脸色陡然一变。 第一百零二章不要回头 我手中剑没入对方心口的一刻,一串绿焰忽然从纸人心口上迸射而出,顺着剑身往我手臂上飞窜而来。 我惊慌之下松开了短剑,连续向后退去,一手不断往自己身上拍打。可是,那串绿火不仅没被拍灭,还以惊人的速度,往我全身蔓延开来。 藏在纸人身上的鬼魂,狞笑着挣脱了出来,阴森森地站在了我面前:“别拍了,幽冥鬼火是拍不灭的。” “你以为我们真会帮孟青禹么?” “她在五年前就应该过来了,凭什么她能跑得掉,我们却要留下来变成鬼仆?我们不甘心,所以,孟青禹必须过来。” “你帮孟青禹就该死!” “好好享受吧!幽冥鬼火一时半会儿烧不死人,当年主人用幽冥鬼火教训一个不听话的鬼魂,足足烧了他三十天,才把他给烧死。” 鬼魂说话的工夫,我已经贴着墙壁坐了下来,浑身上下不住颤抖。 鬼魂冷笑道:“对,就这样好好坐着,你还能多活一会儿。” “你这把剑,我收下了,正好送给主人做个礼物。” 鬼魂看着我全身都被鬼火覆盖,烧成了一个火团才转身走向了车边:“押着孟青禹,我们走!” 原来,孟青禹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 四只穿着校服的鬼魂把孟青禹围在了中间,推着她往地洞深处走,领头的那个鬼魂说道:“孟青禹,这情景熟悉吗?五年之前,我们就这样带着你上的山。” “我们五个人里,只有你身上带着人气。那种人气真是太好闻了,我当时恨不得把你身上的人气给抢过来。可惜啊!主人让我们把你带回来,我们只有看着你眼馋的份儿。” 孟青禹正要说话的时候,我在后面向她传音道:“别说话,他们在吸你的人气,你尽量少出声,一会儿,按我的安排动手。” “别回头看,我就在你后面不远的地方。他们的那鬼火烧不死我,我装着中招就是为了脱身。你往前走就行。” 我早知道自己暴露了身份,又怎么会因为一只鬼魂的三言两语就上当受骗? 况且,我敢往对方身上下刀,就已经算好了各种可能。幽冥鬼火固然可怕,但是,术士却有的是办法应对鬼怪管用的伎俩,只是我的办法有点冒险罢了。 带路的鬼魂见孟青禹不说话,干脆冷笑道:“这里是不是太黑了?老同学来了,我们总得开个灯欢迎一下吧!” “开灯!”那只鬼魂只是说了一声开灯,地道里便亮起了一串串幽绿的灯光,本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更填上了几分阴森。 说要开灯的鬼魂得意扬扬地看向了孟青禹,却没等到她想要的尖叫:“孟青禹,你不害怕么?” 我飞快传音道:“说话,激怒他们,但是别使劲呼吸。” 孟青禹斜着眼睛看了那人一眼:“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你们还是跟一样以前,拿不出什么上场面的东西。当年,你们约我拍雪景,不就是因为我有一部好相机么?” “说实话,我从来没把你们放在眼里,要不是你们上杆子巴结我,你当我愿意带着四个只会蹭吃蹭喝的人玩吗?” 先前说话的鬼魂当场暴怒道:“孟青禹,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优越感?要不是仗着你的家世,你比我们当中哪个人强?” 另一只鬼魂冷笑道:“现在,是我们比她强。” “是吗?”孟青禹道:“我真没看出,你们强在哪儿?五年过去了,你还保持着十多岁的模样,鬼魂是不会发育么?” “你……”那只鬼魂厉声道:“我希望你的嘴,过一会儿还能这么硬。” “先把她关庙里,让她等着。我看她的嘴能硬到什么时候?” 另一只鬼魂道:“主人不是要见她吗?我们这么把人关庙里,万一……” “怕什么?主人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吃完那些怨鬼。等他吃了东西,还得消化一会儿,才会做别的事情。不差这么一会儿。” 剩下三个人一起点头之下,把孟青禹推进不远处的一座红砖庙,从外面锁上了庙门。 一只鬼魂贴着庙门说道:“好好看看里面的我们几个,用不上多久,你就得跟我们一样了。” 我在远处传音道:“孟青禹,庙里有什么?” 孟青禹在庙里说道:“你们四个死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啊?真惨啊!你们是被扔到什么只能挖洞出来的地方了么?手上的肉都磨没了。身上还全都是土,你们死了这么多年,家里人就不给你们烧几件衣服吗?还让你们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啊?是不是你们家里连一件衣服都舍不得给你们烧啊?” 尸体? 我飞快地传音道:“你能把那些尸体给拖出来么?” 孟青禹还没说话,一只已经要被气疯了的鬼魂,已经双手伸进了门里:“孟青禹,今天就算死,我也要撕了你的嘴。” 对方本来是要去抓人,双手伸进门里的瞬间,刚才的狂怒就变成了惊叫:“孟青禹,你干了什么?” 那只鬼魂惊呼声没落,门外的四只鬼魂就全都仰面朝天地摔倒在了地上。红砖庙的大门从里敞开时,孟青禹已经拖着四根绳子走了出来,她身后就是四具被绳子捆住了双脚的尸体。 孟青禹故意拖着绳子在往前走,已经躺在地上的鬼魂,就像是被尸体给吸引了过去,贴着地面滑向了地上的死尸,最后跟尸体融合在一起。四具尸体同时睁开眼睛,孟青禹回手打出四枚钢针,精准无比地扎进了四具尸体咽喉,硬生生把他们要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我这才从后面走了出来:“拖尸秘术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了!”孟青禹笑了一下:“那庙里还有一座神像。” 我往庙里扫了一眼,果然看见了一尊笔直站在供桌上的神像。我盯着神像看了几秒:“你把神像也给拖下来。” 孟青禹回头道:“把神像拖下来,你就不怕打草惊蛇么?” “没事儿!”我回答道:“我能感觉到神像体内有尸气,那尊神像应该是用活人包上泥土做成的东西。你把它拖下来,就能控制住他们四个的主人。” 孟青禹半信半疑地道:“这里的恶鬼能把本体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么?” 孟青禹说话的时候,地上的四具尸体都在拼命的摇头,他们是让孟青禹不要去动那尊神像,我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两步,用脚尖踩住其中两具尸体的脖子,那两个人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鼓了出来,脑袋却怎么也转不动了。 我用身子挡着另外两具尸体道:“咱们两个现在是站在一起,你出事儿了,我还能跑得了吗?放心,出不了事儿!” “那好吧!”孟青禹把拖尸的绳子交到了我的手里,自己走向那尊神像,从背包里拿出一根一模一样的拖尸绳。 我趁着孟青禹不注意,在她的拖尸绳上摸了两下,我敢肯定,她用的拖尸绳就是棺材绳。 过去,白事行里专门给人抬棺材的人有个规矩:一根棺材绳最多只能用四十九次,四十九次之后就算是绳子再怎么好,也不能再用了。 一般来说,棺材绳很少能用上四十九次,因为过去讲究棺材在哪儿落地就得在哪儿下葬,哪怕是没走到事先挖好的坟地里都就地下葬,所以棺材绳被崩断的情况不在少数。棺材绳一断,就不能再往回接,只能拿去烧了。 所以,能用上四十九次的棺材绳其实不多,白手行里的人通常会把用过四十九次的棺材绳保存起来,等着高价卖给术士或者盗墓贼。那时候的棺材绳就已经是法器了,用来捆僵尸可以说是无往不利,正合适盗墓的买卖。 孟青禹这根拖尸绳应该是把一股棺材绳给拆成四股,虽然只有手指粗细,但是上面的阴气却能让人指节生寒。 我正在瞄着孟青禹的工夫,一具尸体不知道怎么挣脱了禁制从地上坐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拔自己咽喉上的钢针。 我回身一脚踹断了对方手腕之后,脚尖压着对方咽喉把他踩躺在了地上,我的脚尖只是往下一沉,当场踩碎了对方的喉咙。 我看得出来,那四只小鬼是被拖尸绳给封在了尸体里面,没人解开绳子鬼魂就跑不出来,我踩断对方的喉咙就是要让他说不了话。 我这边刚处理掉一个小鬼,剩下的三具尸体就一齐坐了起来,半仰着脑袋,眼底幽光闪动着,死死地盯住了我的面孔。 我本能地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一只手握住了拖尸绳,一只手摸向了剑柄。 这时候,正在给神像捆绳子的孟青禹忽然说道:“陈九,你可千万别回头啊!” “拖尸人有个规矩:拖尸之前,你怎么对着尸体都行。但是,你拖住尸体之后,就只能背对着尸体。就算是尸体从你背后站起来了,你也不能回身,只能反手往身后打他。” “你听见什么动静也别转身知道么?”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那四个死孩子摇头的时候,孟青禹就没回头去看。 原来,她不是没听见身后的动静,而是不能转身。 第一百零三章我要接么 孟青禹是背对着我,并不知道我已经跟那四个死孩子脸对脸了。 我装着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道:“要是我回头了会怎么样?” “尸体会因为吸收你的阳气暴动!”孟青禹的话刚说完,我就觉得自己身上从里往外的冒出了一股寒意。 人在走夜路时,遇上身上发冷,如果是体表先冷,多数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如果,是体内往外的发冷,你就得想想刚才是遇上了什么人,跟谁说了什么话?说不定刚才就是一个死人在跟你说话,趁机抽走了你身上的阳气。 我刚刚屏住了呼吸,却看见那四个孩子同时站了起来,双目当中泛血的从四面往我身上看了过来。 四个孩子的双脚上虽然捆着绳子,身上的戾气却在节节攀升,四个人就像是四座冒着黑烟的火堆,彻底封死了我四周的空间。 与此同时,我也听见身后传来咣当一声巨响,那是孟青禹把神像给拽下来了。 果然,下一秒间我就听见孟青禹惊叫道:“你怎么回头了?” “快……” 孟青禹还没说出“快”怎么样?四个孩子便腾身而起,从四面向我猛扑了过来,此生剑也在这瞬间出鞘,凛冽剑光化成的圆弧,围绕在身边横扫一圈,剑锋切断了人骨的声响在黑雾当中乍起又灭,围绕着我的黑雾像是剑划开的布料凌空断成了两节,八只贴着踝骨被斩断的人脚也掉落在地。 孟青禹惊声道:“你怎么把他们脚砍了?” 拖尸的关键就在于,如何捆住尸首的双脚将尸首拖离凶地,现在尸首的双脚没了,就等于把秘术给废掉了大半。尸体里面的凶魂马上会破体而出,狂暴来袭。孟青禹怎能不惊。 我左手抖动着拖尸绳,右手剑护住自己周身要害的当口,我四周黑雾狂卷,鬼声凄厉,四道人影乍隐乍现。 与此同时,孟青禹的身后也传来了一声巨响,原本被她拖拽到了地上的神像一时间四分五裂,拳头大小的土块犹如暴雨往四周迸溅而起。 孟青禹忽然松开了拖尸绳,从腰间拽出一根三十六节龙骨鞭反手往身后抽了过去。 我这才弄明白拖尸人为什么背对尸体,还能后打九品凶尸,原来他们靠的就是这种龙骨长鞭。 孟青禹手中长鞭挥出,便如同雷霆乱闪,精准无比的打向了背后袭来的土块,孟青禹身后一时间尘土飞扬,鞭声四起。 原本围着的四只小鬼,也在一瞬间调转身形往孟青禹身边飞去。孟青禹的左手也再次伸向了腰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身上应该还有一件兵器。但是,那件兵器却是以防御为主。 拖尸人前挡诸天神魔,后打九品凶尸,正面应该是以主攻防御。 孟青禹的左手还没碰到身上的兵器,我就悄悄捻起一颗石子,往孟青禹手臂上弹了过去。 全神贯注的孟青禹丝毫没有发觉,我在暗处下了黑手,手臂一麻垂向了身侧,四只厉鬼同时扑向了孟青禹,尖锐的鬼爪分别抓向了孟青禹要害,其中一只恶鬼更是伸手撕向了孟青禹的面孔,一旦让她得手,孟青禹就算不死,也得被对方生生撕掉面皮。 “忽见无常”我低吼之间,被小鬼拿走的无常剑忽然弹上了半空,剑芒一明一灭之下,远在数米开外的鬼魂便被劈成了两半,碧绿磷火散落在孟青禹身上的同时,另外三只鬼魂竟然钻进了孟青禹体内。 我单手凌空虚摄,将剑带回手中,就往孟青禹方向急冲了几步。我还没到孟青禹身前,就看见一大三小四只鬼魂,抱作一团从孟青禹体内滚落而出。 我当即将手中拖尸绳往外一摆,隔着三四米的距离抽中了对方脚踝。拖尸绳在孟青禹脚上连绕数圈之后,我猛然间往后一拽,硬是把孟青禹拽倒在地。我也马上蹲下身形,用拖尸绳把孟青禹给拽到了身边。 孟青禹刚一起身就被我捂住了嘴,连带着往她身上贴了几张灵符,才将人给拉到了墙角:“别说话,等着看戏。” 孟青禹是没说话,抡起拳头就往我身上砸,我差点没让她给打背过气去。 看来,有空的时候我得教孟青禹怎么用“传音入密”了,她的修为到了,但是没学过传音,她现在要是能说话,我也不用挨顿打。 我赶紧传音道:“别打,别打!林月升藏在你身上了,我不这样做,没法把他逼出来。” 孟青禹这才松了手,想想还是觉得生气,伸手又掐住了我的耳朵,我疼得龇牙咧嘴:“殴打术士,不在生意范围内,得加钱,得加钱。” 孟青禹阴森森地说道:“行,先打一百万的。” 我赶紧捂住了对方的嘴:“别出声。好戏来了。” 我刚一稳住孟青禹,地道当中便是血光四起,整座地下空间就像是被某种力量所控制,犹如神祇降临般的骇人威压,从空中猛然压落。 我飞快地向孟青禹传音道:“别紧张,我们蹲在角落,承受的压力小,你别运功抵抗,小心暴露目标。” 我正在说话之间,原本扭打在一起的四道鬼魂,已经有一道在威压之下怦然爆裂。剩下的两只小鬼也顾不上再跟林月升纠缠,一齐跪在了地上:“主人饶命!” 林月升却在这个时候手脚并用地爬向了红砖庙,直到双手碰到了庙门,才冷笑起身:“鬼门,开——” 开鬼门的办法并非只有一种,只有术士修为达到了一定程度,才可能随意劈开阴阳界限打开鬼门。否则的话,就得借助外力才能开鬼门。修为再低一些的术士甚至需要在特定的地方布置法坛,才能打开阴阳屏障。 比如,叶迎风就是利用五行阵灵,才在地牢里打开了鬼门。 当然,不同的办法打开的鬼门,深入阴间的程度也大不相同,叶迎风的大阵至少可以直接打开八重门。我最大限度,也只能打开三重门。 林月升的修为不够,所以他只能先找到一扇实体的大门才行,而且,他也只能打开一重门。 我总算明白了,在半间堂的时候,我为什么一直找不到鬼门所在。那时,林月升很有可能把指挥车当成依托打开了鬼门。指挥车一直在移动,我自然无法锁定鬼门的方位。 就在我思维转动的这短短片刻之间,地脉震动,鬼门洞开,双方形成的威压凌空碰撞之下,地下洞穴像是要承受不住两边的力道也开始剧烈的震颤。 风水之灵? 九幽鬼气? 好家伙! 我心里震憾没落,就听见鬼门当中鬼声四起,似乎无数鬼魂想要破门而出,闯入人间。 林月升到底不是术士,他不明白这种大凶大煞之地开启鬼门的后果。鬼门,开在其他的地方,或许还无法引起一部分厉鬼的兴趣,因为他们在阴间的日子过得不错,所以不会轻易离开鬼门。但是,开在大凶之地就不一样了。凶地适合鬼魂修炼,又没有阴间诸神约束,是恶鬼必争的风水宝地。 同样,鬼魂数量超过了凶地的承受范围,用不了多久就会像是蚁群一样把地脉灵气啃食一空,风水有灵,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鬼门一开,就是地脉和恶鬼的殊死较量。 仅仅片刻之后,地脉深处便传来了一声龙吟,我眼看着一条无鳞无爪,形同巨蟒,却生着一颗龙头的怪物从地底游弋而来。 血龙! 这里的灵脉真成气候了! 我双目猛然缩紧之间,悄声说道:“你先往出跑,使劲跑别回头。我马上去追你。” 孟青禹虽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却已经感觉到了地底的危险,听我说了一声“跑!”就飞快地冲向了出口。 我悄悄从包里拿出了特制的引魂香,用火点燃之后,一块块地弹向了不同的角落,我是用引魂香布置了一个阵法,香气的效果更胜数倍。从地底冲出的恶鬼顿时发狂扑向血龙疯狂撕咬,血龙也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拼死反击。飞溅的地气与磷火交织成片,在瞬息间频繁地互换着色彩,地洞当中一时间红绿交错,鬼声不绝。 我也不去看他们交手的结果,拼尽全力往出口的方向跑去。 双方厮杀正烈,谁也没注意到一个收敛了气息的活人,已经悄悄逃出了地底密窟。 我冲到出口附近的时候,正好看见孟青禹从上面垂下来的绳子,立刻拽着绳头三两下爬进了商场:“你等我会儿,我看看机关在哪儿!” 控制水池的机关并不难找,我没用几秒钟就让水池恢复了原位。我左右看了两眼,又跑到附近水族馆里捞出来九条锦鲤扔进了水里。 锦鲤是名副其实的风水鱼,配合风水秘术,不仅能改变气运,也能镇邪。 我把锦鲤放进水里之后,就在水池里布置了一个风水法阵。 常人去看水池的话,看见的只不过是九条鲤鱼,术士去看,看到的就是九条游动的金龙。 孟青禹惊讶道:“你还会用风水阵?你布置的是九龙压邪么?” 我含糊应对了一声“算是吧!”孟青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孟青禹拿出电话一看:“是凌姐,我要接么?” 第一百零四章我下去看看 我犹豫了一下道:“接吧!” 孟青禹接通视频电话之后,张凌毓第一句话就是:“青禹,你是不是跟陈九在一起?让他接电话。” 我拿过电话笑着说了一声:“局长好!” 张凌毓沉默片刻道:“九王爷,你一定要杀林月升不可么?” 我笑道:“凌局说笑了,林博士怎么说也是官方的人,我哪有胆子杀他?” 张凌毓深吸了一口气道:“九王爷,我希望,我们能够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你从望溪山开始,看似跟所有人失去了联系,实际上,所有地点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还没到步行街,就已经清楚地掌握了所有情报。我虽然没有看见,地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敢肯定,你算计了林月升。” “哈哈……”我-干笑了一声道:“凌局,你这话说得就有点不讲道理了。我作为术士,自然有跟同伴联络的手段,但是,我可不知道林月升已经跑到我身边来了。” 张凌毓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我一直跟韩老鬼和叶开用秘术保持着联系。所以,韩老鬼那边发生了什么我一清二楚。 同时,我也确定了,林月升就藏在了孟青禹的身上。 林月升高估了自己的身份,也低估了一个江湖人的胆子。他以为仗着自己五所高层的身份,我就算发现了他在搞鬼,也不会对他痛下杀手。却没想到,他把自己送到我嘴边来,我不干掉他,就对不起他三番两次算计我。 如果,林月升是藏在苟子笑的身上,那动手杀他的人就是叶开。总之,我不会给林月升再找我麻烦的机会。 张凌毓微怒道:“林月升的本体刚刚向我求救,说你在算计他。这难道不能证明,你动手了么?” 我反问道:“凌局,你总不会不知道我跟林月升无冤无仇吧?你说我杀人,总得先给我找一个杀人的理由吧?” 张凌毓说道:“你最大的理由就是要解决麻烦。” “林月升对你产生了兴趣,以他的性格会千方百计地逼你进入他的团队,那个时候,你不仅会变成他的下属,还会成为他的研究对象。为了自保,你只能杀人。” 张凌毓的推测并没有错,我杀林月升最大的理由就是为了自保。 林月升是一个为了研究不择手段的人,我变成了他的目标之后,不止会被研究,还会被他逼着交出秘术。 我没有震慑对方的背景,就只能选择在他没对我下手之前先干掉他。 但是,我不会在张凌毓面前承认这一点。 我说道:“凌局,你太能编故事了,我到现在为止也没看见林月升。怎么杀他?” 张凌毓道:“九王爷,你有秘术,我们这边也有技术。你可以在事后抹掉青禹的记忆,但是抹不掉我们在电脑里存放的视频。你可以看一下青禹的耳环,那是一部微型摄像机。” 我的目光落在孟青禹耳环上的时候,张凌毓又说道:“这样的摄像机,孟青禹身上一共有三个。” “现在可以放开林月升了么?” 我面色一整道:“抱歉了凌局,我是术士,无论是出于大义,还是出于私仇,林月升都必须死。” 张凌毓疑惑道:“你的大义是什么意思?” 我沉声道:“凌局,你敢保证林月升以后不会随便使用鬼门术吗?” “鬼门术,是林月升修炼的唯一秘术。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他都会使用鬼门术应对。鬼门术虽然威力强悍,却不是完整的秘术。必须有其他的秘术进行辅助,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而且,开启鬼门的层数越多,就越需要强大的秘法作为依托。最起码,开启鬼门的术士,得有封门镇邪的本事。如果,只能开不能关,或者打开鬼门又应对不了鬼神,研究室的悲剧就会一次次地上演。甚至还会有更大的悲剧发生。” “据我所知,鬼门术并非只有一种。抛开低阶鬼门术不谈,最为高深的鬼门术超过了十种。那可是能够直通九幽的鬼门秘术。就连术道顶尖高手使用这种秘术都如履薄冰,更何况是只能算半吊子术士的林月升。” “凌局,你觉得以林月升的性格,他会放弃鬼门术的研究么?” “如果,他真用了顶尖的鬼门术,谁能应付得了九幽鬼神?” “这……”张凌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我继续说道:“凌局,阳世不宁,术士当先。我等着你来抓我!” 我话音一落,抬脚跺向了地面,水池下面原本已经闭合的闸门再次开启,九条金龙舞动身形,带着阵阵龙吟冲向地底。 久久不息的龙吟声,就像是冲锋的号角,震耳欲聋,义无反顾。 我站在水池边缘,看向了黑气暗涌的坑洞,缓缓抬起一只手来:“以身为媒,以血为引,接引雷霆,扫尽妖邪,雷法,起——” 原本平静的门店当中,忽然间灯光乱闪,所有电灯尽数炸裂,一道道电光直往我身上汇聚而来,我抬手之下,将电光接在指尖,往坑中指去。成串的电弧犹如灵蛇狂舞,源源不断的涌向地底。 如果,张凌毓就在我身边,或者是了解我的底细,肯定能立刻判断出我是在用幻术。 我身上披着狐皮,本身阴气沉重,怎么可能使出雷法?如果,我真去摆弄雷法的话,说不定没劈了鬼怪,就能先把我给劈个外焦里嫩。 如果,换成叶开那货使用雷法,倒是得心应手。 而且,我用不着再用雷法扫荡地穴,这会儿,林月升就算是没死,也应该跟血龙两败俱伤了,加上九龙镇邪的冲击,如果没人从中阻拦的话,双方必然会同归于尽。 我弄出雷法,只不过是为了给张凌毓摆出一幅大义凛然的风范而已。 我在研究所揭穿林月升之后,仔细观察过张凌毓和霍志阳的反应,我把他们留在屋里的那会儿,霍志阳一直在低头思忖,张凌毓看向林月升时眼中却有冷光闪动。 霍志阳是在权衡得失,他考虑的是怎么能在林月升身上捞到好处,又能摘掉自己的责任。 张凌毓只是迫于压力才会坐在那里,她真正想的是怎么抓人? 张凌毓是能用大义打动的人,霍志阳却只能用利益。 我手中雷光闪过的当口,我就悄悄用真气撞了一下孟青禹的手机,孟青禹的电话当即关机,我却仍旧在催动着幻术。 我剩下的表现就是给孟青禹看的了,张凌毓只要看到一个开头就足够了。 想要感动张凌毓这样聪明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自己脑补。表现得太过明显,反倒会引起她的怀疑。 孟青禹先是被刺眼的雷光给逼退了几步,马上就看见我的身躯在不住颤抖,空中的雷电每响一声,我就跟着颤抖一下,似乎每一道天雷都让我难以承受。 孟青禹急声道:“陈九,你住手。快点停下……” 孟青禹连喊几声之后,发现我没有反应,竟然直奔我扑了过来。 我听见身后的动静顿时吓了一跳:孟青禹这个虎娘们,她要是真扑在我身上,我不全露馅了吗?幻象看着唬人,但是电不着人啊! 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在孟青禹赶过来之前,纵身一跃跳进了坑里,跌跌撞撞地就往密道深处跑。 我本来是打算甩掉孟青禹,好给自己争取点时间把刚才的事情给圆过去,谁知道,绕过红砖庙之后,却看见远处的八角祭坛上掀起了一阵淡淡烟气。 被我放进洞底下的九条锦鲤,全部撞死在了祭坛下面,保存最完整的一条锦鲤也已经撞碎了鱼头,其他几条差不多撞成了肉泥。 无论最后鬼门和地脉谁胜了,九龙压邪都形成一龙为主,八龙为辅的阵势压在胜者上方才对。 现在的情况看,九龙风水阵确实已经成型了,但是并没能压住祭坛下面的东西,反倒是被对方给震碎了灵气。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血龙没被压住。 我刚才绕过红砖庙的时候,特意往里看了一眼,鬼门已经被封闭了,说明最后战败的一方是林月升。 血龙怎么会还有余力反抗九龙压邪? 我还在思忖之间,孟青禹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我赶紧背对着孟青禹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孟青禹都没仔细往我脸上看一眼,就冲过来扶住了我的胳膊:“陈九,你怎么样了?” “没事儿!”我摆手道:“我好像是失手了,带我往上面看看。” 孟青禹扶着我一步步走上祭坛之后,我才看见祭坛的中心被人挖出一口像是八角井一样的窟窿,我试探着往井边看下去,先是看见井里立着一根差不多有水桶粗细的柱子,那柱子上似乎缠着什么东西,只是从我的方向看,根本看不清井下的全貌。 我对孟青禹说道:“你在这里守着,我下去看看。” “我陪你下去!”孟青禹不由分说地抽出拖尸绳分别缠在了我们两个人的腰上。 我真恨不得,把孟青禹给敲昏过去算了,这个时候,她怎么就不听话了。 第一百零五章画饼太大 孟青禹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自顾自地从身上抽出一把旧式的刺刀,握在了手里:“陈九,我没上过战场。但是,我爷爷跟我说过,战场上最可靠的,不是武器而是战友,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抛弃自己的战友。哪怕战死,阎罗殿上也有人陪你走一朝。” “陈九,我们是战友。” “把手给我!” 我当时真恨不得给自己俩嘴巴,没事儿装什么虚弱呢?这下玩大了吧? 如果,我们都下去了,祭坛外面忽然出现对手,我们两个就得被人瓮中捉鳖,想跑都跑不了。 我摇头道:“现在,我不能把手给你,但是,我把命给你。看住祭坛,一旦有事……拉我上来。” 我纵身要往井里跳的时候,却被孟青禹抓住衣领给拽了回来:“不许割绳子。不然,我到了阴间也要告你们完成雇主的委托。” “傻瓜!”我笑了一下,纵身落向了井底。 那口井并没有多深,从井口落下去,我就看清了井下那根柱子上的东西——那上面竟然用铁链捆着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那具死尸不知道被捆在柱子上多久了,却仍旧保持着鲜红的颜色。 那具尸体不止被剥掉人皮,而且打碎了除了头骨之外的所有骨骼,整个身子却像是蛇一样,头下脚上的绕成几圈死死缠在柱子上。 那根深入地下的柱子,虽然只是一根石柱,但是在贴着石柱边缘却插着一根手臂粗细的降龙木,按照木桩的长短看,桩子底部并没深入土里多少,最长应该没超过一尺,但是,木桩一头却穿过了那具尸体腰眼之后,才被钉进了地里。 钉龙! 我马上反应了过来。当年,那个风水师在屠龙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血龙成形的可能。所以,他在安放“血龙”的时候,特意用降龙木穿透了尸体腰部,铁链穿过尸体手脚,才把人做成了龙盘柱的形状。 我敢肯定那个风水师是在人活着的时候,把他弄到了柱子上,人在临死之前的怨气越重,化成的鬼怪就越为凶戾,也就更快吞噬掉龙脉化成的血龙。 风水师既然做好了准备,那血龙又怎么会脱困而出? 我伸手抓住降龙木顶部往上轻轻一拔,竟然把半截降龙木从尸体里给抽了出来。 以前,有人弄断过降龙木? 我往木桩的断口上看了一眼,从木桩断口上看,斩桩之人不仅功力深厚,出手凌厉,而且在剑道修为上也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根据韩老鬼从齐云鹏那里得到的消息和降龙木桩的断口上看,我之前,至少有三批术士来过这处地穴。 第一个人,就是明朝的风水师,他来是为了斩龙。 第二个人,就是斩断了降龙木桩的剑客,他故意放开了血龙之后,又故意伪造了现场,似乎是想要让人觉得,这处斩龙之地还保持着原状。这样一来,也就没人知道,血龙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孕育,长成了。 第三个人,应该就是把五子庙送进斩龙地的术士。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清朝派出的萨满巫师。他重新镇压了血龙,却没发现有人在降龙木上动了手脚。也就给了血龙挣脱禁制的机会。 这里除我之外会不会还有第四个人来过? 我绕着柱子转了两圈,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孟青禹,拽我上去。” 孟青禹把我拽上来之后,我飞快说道:“你查一下这家门店是谁的产业?” 孟青禹很快从张凌毓那儿找到了消息:“这条街都是一个人的产业。想要租他的店面,就必须遵守一个要求,到了十一点半必须关门,十二点之后店里不能留人。” “原来,血龙已经投胎了。”我眯着眼睛道:“走,去找那个老板。” 孟青禹带着我快速走出了步行街:“那个老板叫刘强,步行街后面那栋大厦的十四楼。” 我跟着孟青禹走进电梯间时,目光便锁定在了电梯的楼层按钮上。 一般来说,新开发的楼盘都会避讳十四楼,楼层按钮上会标注为13A,13B。这间大厦的按钮同样写着13A,但是本来标着13B的地方,却在连上了几层楼之后变成了血红色的14。 仅仅一秒之后,按钮周围渗出了鲜血。 孟青禹想要拔刀的当口,十四楼的按钮忽然弹落在地,鲜血从按钮的空洞里喷射而出,我拉着孟青禹向后躲闪之间,腥红的鲜血却像是在追着我们一样不断洒落,眨眼间就将地面染红了一片。 与此同时,电梯四周发出一阵呲呲的怪响,就像是有人在用指甲疯狂划动着电梯外层。 我单手将孟青禹拽到电梯中间,挥掌往电梯四周拍落而去,刺耳的鬼哭隔空传来时,电梯也停在了十四楼的位置上。 我缓步跨进走廊当口,原本还站在走廊上的几只恶鬼全都跪在了地上。 我仅仅是在分跪在走廊两侧的鬼魂身上扫了一眼,就将目光投向跪在走廊尽头的女鬼身上。 对方不等我说话,就以额头触底道:“先生,求你放过我家主人!” “先生,要求财,我可以立刻把主人名下的商铺全部过户给你。” 我拔剑出鞘,斜提着长剑往前走了几步:“盛天城的一条街,手笔不小嘛!不过,术士有术士的底限,不能两头收钱。要不,等你家主人死了,把那条街赠予我怎么样?” 女鬼飞快说道:“先生,不肯收下那条街,是不是跟我家主人有什么恩怨?如果先生心中有怨,我们愿意代替主人给我家先生出气。” “哦?”我缓步走向了第一个鬼魂:“我杀了你们,你们也无怨么?” “无怨!”女鬼声音刚落,我手中长剑也直奔身边鬼魂的脖子上斩落了下去,对方的脑袋当场掉落在地化成了一团绿火,没了脑袋的身躯还在一寸寸消散的时候。我又砍掉了第二个鬼魂的头颅:“还挺听话的嘛?不过,就凭这点人,想让我心软还是少了些。我最多的时候,一天之内灭尽三百冤魂,还是九族尽诛。” 我看向猛然抬头的女鬼冷声说道:“把你的那点小伎俩收起来吧!你把这几个身上带着因果的鬼魂放在门口给我杀,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么?我敢来,就不怕沾染因果。” 女鬼脸色阴沉的说道:“你……你想要什么?直接说,我们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带我去见你的主人,不然,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我举剑指向那女鬼的时候,写字间里传出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不用挡着他了,让他进来吧!” 女鬼站起身来,为我打开了写字间的大门:“先生,请进。” 这栋大厦本就是综合性的写字楼,我一进门就看见了站在落地窗前的中年人,他所注视的方向正好就是望溪山的一面。 对方听见我进门便转过了身来:“先生,如何称呼?” “术士陈九!”我说话之间,也在观察对方。刘强,确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了,身上仅剩的那点灵气随时都能溃散。 刘强让那个女鬼搀扶着自己坐了下来:“我想知道,先生为什么要逼我至此?” 刘强说得没错,术士接受雇佣是为了替雇主解决问题,换句话说:在雇主没有提出一定要斩鬼的情况下,术士只要把鬼魂送走,让它不再纠缠雇主就可以了。不一定非要将其置于死地。 事实上,绝大多数术士都不会直接选择斩鬼,而是会选择跟对方谈判。既能解决问题,又不会沾染太多因果。 我指向孟青禹道:“为了她!” “你盯了孟青禹五年时间,我不杀你,你会放过她么?” 刘强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不死,就一定会要她的皮。” “当年,我们被司马元分尸下葬时,他为了阻止我们吸收血龙的气,在地穴里修成鬼仙,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拿走五样东西。我们必须把那些东西都找回来才能立地成仙。” 我马上抓住对方话里的漏洞:“你们不是要转世,是要化身鬼仙?” 难怪刘强在地下会以血龙的形态出现,回到地面的时候又成了鬼魂,原来他们已经开始修鬼仙了。 “当然是!”刘强点头道:“既然司马元给了我们机会,我们为什么非要转世?人间的繁华哪比得上仙的逍遥?我们转世投胎,也只不过享受几十年的荣华富贵。立地成仙,整座盛天城就是我们的天下。换成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刘强声音一顿道:“你赢了我又能如何?我们有五个人,你杀了我,也不过是让剩下的四个人多分一点地盘而已。” “相反,你我合作的话,就可以共享这盛天城。” 我笑道:“你的这个饼画得太大了,我怕自己吃不下啊!” “我这次能赢你,是因为恰好有人打开了鬼门,你们两败俱伤,我才捡了便宜。等你恢复过来,你第一个就得杀我。你觉得,我会为了一张你画出来的大饼,拿命跟你赌吗?” 刘强饶有兴趣看向我道:“陈先生的意思是,我们之间不是不能谈,是应该怎么谈对么?” 第一百零六章你没开玩笑吧 我点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刘强沉默片刻道:“陈先生,可以要求某种保障,但是必须在我承受的范围之内。我现在虽然到了无法再跟你抗衡的程度。但是,想要让你什么都得不到,还是可以的。” “你倒是坦诚。”我看向对方道:“我要幽冥鬼火的火心。” 刘强能把幽冥鬼火分出来给自己的手下,说明他肯定掌握着鬼火的火心。 火心,并不是幽冥鬼火的本源,只是有人在地狱采集到的一丝较强的鬼火罢了。如果真把九幽之下的鬼火本源拿出来,别说是我,就算是大罗金仙碰上了都得给烧得魂飞魄散。 我估计刘强手里的火心,应该是鬼商从阴间贩卖出来的东西。 我从进门开始,没第一时间出手干掉刘强,就是因为我害怕他手里的火心。我对付一般的鬼火还行,要是碰上火心就力不从心了。那东西作为刘强手中的王牌,一旦在室内爆发,我怕是要插翅难飞了。 刘强抬眼看向我道:“陈先生的胃口不小嘛!” 我淡淡笑道:“你肯定不会奉我为主,鬼神契约不适用地灵,除了火心,我还有什么可以限制你的东西么?” “说得也对!”刘强站起身来推开了靠在墙上的古董架,从那后面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密码箱,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按下了密码:“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为了表示诚意,陈先生自己来打开箱子吧!” 我起身之间飞快地向孟青禹传音道:“你盯紧那个女的,我说动手,你就杀了她。” 我一只手按住密码箱道:“我一开箱子,里面的幽冥鬼火就会爆发对么?” 刘强哈哈大笑仰身靠到了老板椅上:“我已经被伤到了根本,就算是活下来又能如何?还是争不过那四个人。我为什么要便宜了你?” “我在电梯和走廊里故意摆出虚弱不堪,无力跟你周旋的样子,就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不至于一见面就想要杀我,再一点点引出你的贪念。” “人都有贪念,贪念一动,你的死期就到了。” 刘强冷笑道:“你碰到保险箱的时候就已经输了,只要你松开手,箱子里的火心就会爆发。你会当场魂飞魄散。” “就算,你能从幽冥鬼火里逃命,你不杀我,还是出不了这间屋子,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跟你纠缠,撕打。这间屋子里的监控拍不到鬼,也录不了音,只能拍到我把密码箱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你看见箱子里什么都没有,便恼羞成怒对我动了手。这个杀人罪,你背定了。” 我转头对刘强身边的那个女鬼说道:“没想到,你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有这么忠心的手下愿意为你赴死?” 刘强和那个女鬼脸色剧变之间,我右手上的无常剑已经往那女鬼脖子上划了过去,那只女鬼虽然站在一米开外,我发出的剑芒也暴涨数尺,往对方脖子下面横扫而去。 女鬼身形倒退的当口,我厉声喝道:“动手!” 孟青禹手中的龙骨鞭在我声落之后呼啸而至,与剑芒形成了夹击之势,前后两面封死了女鬼的退路。 剑芒离手,我就再没去看结果,直接将无常剑抵住刘强的咽喉:“我虽然是从进来之后就一直骗你,但是有一点我没说假话。那就是,我真的想要幽冥鬼火的火心。”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火心拿出来,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刘强死死盯着我道:“你怎么看出主人的真身?” “你告诉我的啊!”我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不是说,想要孟青禹的人皮么?你一个男人,要一张女人的皮,穿得下去么?” 刘强顿时面如死灰:“原来是我暴露了主人!” 我看向刘强道:“我知道,你是活人,而且还有整整一条街的产业。活着,逍遥自在不好么?为什么……” 我话没说完,刘强忽然往我手上扑了过来,无常剑顿时穿透了对方咽喉,可是他双手也推倒了桌子上的密码箱,幽绿的火光瞬间从箱子缝隙中四溢而出。 “走!”我抬手把密码箱掀飞了起来,飞快地向后倒退而去。 这个时候,想要从门口逃生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拽着孟青禹冲向了落地窗的方向。 我们两个还没贴近窗口,在空中翻滚的密码箱便已爆裂开来,熊熊绿焰瞬间充塞了大半个房间,我回手一剑劈碎落地窗,带着孟青禹跃窗而出。 我们两人身形刚一向下沉落,诡异的绿焰便从我们两个人头顶上疾掠而过。 孟青禹虽然被我带着从十四楼跳了出去,并没吓得失去思考能力,反倒是在下落之间拽出龙骨鞭缠住了空调的外挂机箱。 我们两个仅仅落下一层楼的高度就停了下来。 孟青禹颤声道:“上面的鬼火怎么办?” “放心,一会儿就没了。”我仰头看向十四楼的窗户:“幽冥鬼火虽然凶名昭彰,却不是阳间的东西,没有特定的东西保存,用不上多久就能熄灭。” 我正说话的工夫,就听见孟青禹惊叫道:“你看鞭子上面。” 我仰头看向龙骨鞭的当口,一串深绿色的火焰已经形同灵蛇般的缠绕着龙骨鞭往孟青禹的手腕上飞窜而来。 我猛一抬手握住了鞭子,奋力向窗户上荡了过去。 我和孟青禹几乎是同时抬脚踢向了十三楼的玻璃,落地窗应声而碎,我和孟青禹也一起扑进了屋里。 只是,我在落地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丹田上传来了一阵巨疼,等我低头掀开衣服看时,身上已经多出一块拳头大小,像是被火烧的痕迹。 孟青禹惊声道:“鬼火钻进你丹田里去了?” “好……好像是吧!”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想要幽冥鬼火,也只是想像刘强一样把它养在特定的容器里,需要时可以拿出来焚烧鬼魂,从来没想过把它弄到自己身上啊!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故作镇定道:“联系张凌毓,让她来善后吧!我可不想被警-察当成杀人凶手抓起来。” 孟青禹不仅是把张凌毓弄来了,也把半间堂的人一起找来了。 张凌毓那边,我倒是不担心什么。就算没有我跟她演的那场戏,单凭五只鬼仙想要控制盛天城的这一点,就足够我跟她谈条件了。况且,现在孟青禹没用我多说就已经跟她谈上条件。 我担心的是溪月能不能说动琥珀帮我,现在,我所有认识的人里见识最广的估计只有琥珀了,不过,琥珀似乎不怎么待见我,偶尔在半间堂出现,连话都不跟我说。 这种情况,不难理解。 我身上披着狐皮,在人眼里,我应该是半只狐狸,但是在狐狸的眼里,我不仅不是他们的同类,还是穿着同类皮毛到处招摇的人。 这就好比,如果你看见一个穿着人皮夹克的人在你附近,你是会走上去跟他聊天,伸手摸摸他那皮夹克什么手感,还是会赶紧离他远一点? 琥珀看我的时候,大概就跟这种情况差不多。 琥珀一开始不想搭理我,最后实在是招架不住溪月的软声细语,无可奈何地说道:“行了,行了,我怕了你了。” “这么说吧!陈九不但没有生命危险,还因祸得福了。” “那团幽冥鬼火的火心,大概是采至鬼火本源附近,或者是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它已经产生了最基本的灵识。他知道,自己不跑的话,就会被阳间的阳气所溶解。你别看这是在夜里,但是阳间对阴间的东西会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它又不是本源之火,再厉害也坚持不了多久。” “但是,它逃又没有合适的地方可逃。他原先寄身的盒子已经被陈九砸坏了,他逃回去没有什么作用。钻进孟青禹身上除了能烧掉她的魂魄之外,同样会遭到阳间排斥。所以,他唯一能藏的地方就是陈九身上。” “陈九小时候应该吸收过阴间什么东西吧?” “是吧!”我知道琥珀说的是,子木给我完善《黄泉借皮》的时候,从阴间用十八张罗刹皮给我带出鬼气的事情。 按照子木的话说,我是狐皮,人身,鬼气组合在一起的怪胎活下来就是个奇迹。 琥珀知道我不想说自己以前的事情,便冷哼了一声道:“那团火心发现陈九最适合它藏身,才强行钻到陈九的丹田里去了。” “不过嘛!这对陈九是个好事。火心为了活命已经跟他的丹田融为一体了。以后陈九每次动用真气都会带出幽冥鬼火,他的修为没有提升,但是真气的杀伤力却凭空提高了三成。这点倒是,很像叶开的焚神血焰。” 我顺势看向了叶开。 琥珀的意思是:叶开身上也有类似于幽冥鬼火的火心? 我正在纳闷的工夫,琥珀已经一爪子拍在了溪月头上:“看你笑得那傻样!我还没说完呢!所谓福祸相依,陈九得了便宜是不假。但是,麻烦马上就要来了。” “据说,幽冥鬼火会改变人的性格。” “过了明晚,陈九说不定会变成什么鬼性格。” 我顿时懵住了:“你没开玩笑吧?” 第一百零七章灵魂深处 韩老鬼怕我有什么闪失,连招呼都没跟别人打,就把我带回半间堂关进了地下密室。说是,等我没事儿了再把我放出来。 我一开始的时候,也觉得惶恐不安。 时间一长,我却慢慢镇定了下来。 性格上的改变,对我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子木跟我说过,你受狐狸的影响太深。狡猾有余,魄力不足。比起自己,你更喜欢借助外力,却总在忽视自己本身的力量。 我当初用罗刹皮给你带出鬼气,就是希望能转变你的性格。可惜,狐狸的性格已经深入了你的骨髓。 你需要一个契机,让你挣脱狐性,成为王者的契机。 我也问过子木:你心中的王者,应该是什么样子? 子木只说了两个字:修罗。 子木并没告诉我,她心目中的王者为什么是修罗。 或许,她只是欣赏修罗的无畏无惧,哪怕直面天帝也毫不退缩吧! 这种无畏恰恰是我没有的东西。 可是,我并不知道幽冥鬼火,究竟会把我的性格改变成什么样子? 说不定会越改越糟!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工夫,叶开右手拎着打王鞭和一个塑料袋,左手拎着一瓶酒进来了。 叶开走到我对面:“我嘎吱窝下面还有一瓶,帮我拿一下。” 我这才注意到叶开还夹着瓶酒,我赶紧帮他把酒拿了下来。 叶开趁着我接酒瓶子的工夫,把屋里唯一的蒲团给踢到我俩中间,盘腿坐在地上,开始从塑料袋里拿东西:“屋里就一个蒲团,为了公平咱俩谁也别坐,就当饭桌用。” “东西,我都是拿的双份,咱们各吃各的。”叶开先是拿出来四个猪蹄,又拿出来两包花生米。安慕小说网 花生米有多少粒,我不知道,但是那猪蹄长短,大小却一模一样。明显是有人特意剁过。 这是叶开干的? 他有强迫症吗? 要是有的话,肯定病得不轻。 叶开咬开酒瓶子给我递了过来:“先整两口。” “不是……”我莫名其妙地对叶开说道:“你忽然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喝酒?” “主要是给你压阵!”叶开像是灌水一样一仰头灌下去小二两,才呼出一口酒气道:“我寻思好了。” “你身上那幽冥鬼火,不是至阴至邪吗?我的焚神血焰,是至阳至刚,正好跟你的鬼火相克。” “一会儿,鬼火发作了,我就看着你。万一真把你烧成娘炮了,我再用血焰把你烧回来!” “放屁!”我差点把猪蹄砸在叶开脸上:“还再烧回来!你当烧玻璃呐?烧坏了,还能重烧。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怎么就不说人话了?”叶开理直气壮地说道:“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烧成灰呗!总比,你天天掐个兰花指告诉别人‘咱家陈九’强吧?” 叶开说着话,还真掐上兰花指了,尤其是那声“咱家陈九”,那真是勒着嗓子在那拿腔作调啊!他也不怕把自己嗓子给勒闭合了? 我实在受不了了,一拳往叶开脸上打了过去,对方反手就向我招架了过来:“呀呵,我好心好意来救你,你还打我?老子,今天不把你屎打出来,算你夹得紧。” 叶开出手就是焚神血焰,我反手往他身上打了过去,掌心之中鬼火四起。 我们两个从坐着一直打到站起来,又在密室里转着圈的拳来脚往。整座密室到处舞动着火光,红,绿两种火焰不住对碰之下,密室之中咋冷咋热,爆响连连。我和叶开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一直打到我们两个全都精疲力竭,才头对着头一起倒在了地上。 我和叶开正好是脑瓜顶碰在了一起,叶开拱着身子撞了撞我的脑袋:“陈狐狸,你还挺能打,我以为,你不是我对手呢!现在看,不玩命的话,咱俩是五五开。” “下回,咱们换兵器!” “你大爷!”我都要被叶开气疯了:“你告诉我,谁让你来的?” “没人告诉我,我自己来的!”叶开仰头看向天棚道:“狐狸,我不怕你死了,是真怕你性格会变。” “江湖人嘛!生死还不就是这么一朝,今天活,明天死,谁都逃不过,那一个盒子一堆土,你死,大不了就是我去替你报仇。” “但是,我没法接受你变成另外一个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跟另外一个你做兄弟了。” 我心里刚有点感动,就听见叶开说道:“所以,我想了,实在不行就把你烧了得了。” “你是虎逼啊!”我要是有力气,马上就能跳起来掐死叶开。 叶开却笑呵呵地说道:“刚才,我做了点试验。想看看,我身上的焚神血焰跟你身上的幽冥鬼火能不能共存?” “我看了,只要两种火焰势均力敌的话就能共存,反之,一定会产生猛烈的反噬。” “这样,我把焚神血焰给你。只要咱俩能控制好力度,就出不了事儿!要不,一会儿我们试试?我跟你说……”叶开说着话竟然睡着了。 “你大爷的……”我骂了叶开一句之后,也感觉到了强烈的困意。 我的上下眼皮正在打架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心里一凉——这股困意来得不对,是幽冥鬼火在作祟。 我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却怎么也无法做到,最后竟然在几秒钟之间睡了过去。 不久之后,我就发现自己置身于火海当中,奇怪的是,我面前竟然还站着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只是他身上穿着一套做工极为考究的长袍马褂。 九王爷! 我敢肯定,这个人就是夜惊龙跟我提过的九王爷。 按照,夜惊龙的说法,九王爷应该已经转世成现在的我了,他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九王爷摇着扇子说道:“想必,你就是下一世的我吧?能与自己,在灵魂深处相见的人,仅有本王一人。怕是叶兄也难以做到。” 九王爷把扇子一合道:“好了,言归正传。” “当年,我与奇门宗师叶三奇,为了奇门祖师之位不遗余力地去寻找《奇门遁甲》残篇,却发现奇门传说中隐藏着一个人力无法抗衡的阴谋。” “所以,我并不希望自己的下一世,因为九王爷的执念再次去寻找遗落的奇门局。我便抹掉了自己前世的记忆,仅仅让魂魄再次转生。” 九王爷声音一顿道:“你本来应该在十六岁时,觉醒奇门传承,成为少年宗师。但是,因为我故意抹掉了记忆,你此生无法再成奇门宗师。” “我能抹去记忆,却抹不去因果。九王爷一脉留下的因果仍旧会找到你的头上。” “如果,天道再给你一次生路,你会遇见我。也就是我当初留在灵魂深处的几段记忆,否则,九王爷一脉也就彻底消失在轮回当中了。” 九王爷声音一顿道:“你不能再修行奇门遁甲。但是,我可以传你神哭八法。” “你在这里见到我,应该是获得了某种火焰,也就打开了,我留在你魂魄中的禁制,可以接受火法传承。” “你每次获得一种机缘,就可以获得神哭八法中的一种。同时,我也会告诉你一段术道之秘。” “下次相见,我们说不定可以对话了!” 九王爷把手里的扇子一晃,人就消失在了火海当中,翻腾的火海铺天盖地地向我压来。 我脑袋里也忽然出现了火法秘术,不,应该说,那些记忆本来就是我的,只是这之前被人封印了而已。 子木教给我的《神哭八法》,只是那八种秘术的招式,我记忆里留下的却是心法和禁术。子木懂秘术,却不懂心法,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传承合二为一才是完整的神哭八法。 子木故意压下三层禁术不交给我,是怕我惹来因果。她没想到,她压下的三层禁术不仅是藏在了我的记忆里,而且,比她想象的还要全面。 子木想要帮我拦下的那些因果,原本就是我自己的。 我坐起来的时候,韩老鬼急三火四地跑了进来:“小九,你没事儿吧?我刚才感觉到鬼火暴动了。咦,你气质怎么变了?” 我下意识地反问道:“变成什么了?” 韩老鬼道:“以前,你身上的贵气,是被我打出来的。多少带着几分演戏的成分。这个,就好比一个顶尖的演员,电视里他演的皇帝无可挑剔,但是卸了妆之后,他还是本我。无法时时刻刻的保持着那种气度。” “真正的王者,却没有卸妆的说法。你身上的贵气,好像是有点浑然天成的意思了。” “还有,你的眼神也变了。以前,你看人的时候再怎么掩饰也有几分狡诈。现在,你藏得更好了。”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我把自己入梦的事情说了一遍,韩老鬼无奈道:“看来,你命里就是带着因果,跑不掉了。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得罪过老天爷。” 叶开却嘿嘿笑道:“原来,你是自己变自己啊?吓死我了,没事儿,我就放心了。” 我瞄向叶开脖子当口,溪月也赶了过来:“陈九,张凌毓来了,还带了不少人。” 第一百零八章初见齐云鹏 我思忖了一下才说道:“溪月,你去接待张凌毓,就说我正在闭关抗衡幽冥鬼火,不能见客。这件事,有孟青禹作证,应该可以给圆过去,你不用紧张。另外……” 我声音一顿道:“你可以全权代表半间堂跟张凌毓谈判,按照目前的情况看,她必须倚重半间堂才能平定五子庙。你去跟她谈判能赚多少就赚她多少,你记住,我的底限就是只能接受成为三局客卿。” “这样啊?”溪月想了想道:“行吧!我去试试。” 溪月走了,我对韩老鬼说道:“老鬼,五子庙的事情,让我觉得血字秘档的迷局,越来越大了,我们似乎连冰山一角都没触碰到。” “从长远看,我该如何打算?” 韩老鬼嘿嘿笑道:“你不是都打算好了吗?” “你把自己可以接受三局客卿的口风透露给张凌毓,就是想要先扯三局的虎皮。等你借了三局的势,就能安心发展半间堂。” “这个路线不是规划得很好嘛?” 我摇头道:“张凌毓也不是傻瓜,她未必会顺着我的想法走。” 半间堂太小了,现在满打满算只有三人一鬼,放到江湖上连个门派都撑不起来。背后又没有强力的靠山,想在都市跟鬼魂较量,很容易吃亏。 这次,五子庙里的鬼魂是没动脑子,才让我占了便宜。 如果,他动动脑子就不会单纯用鬼怪的手段对付我,一个能站在盛天城里占了一条街的人,已经足够跻身上流社会了。他要是动用俗世的关系强压半间堂,我恐怕都没有还手之力。 五子庙的五只鬼魂,不可能每一个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下一次,他们动用了别的手段,我该如何应付?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靠上三局。 但是,我又不能做得太过明显,这种事情就是谁主动,谁落下风。 韩老鬼笑了:“小九,你还是江湖经验少了。” “你知道,江湖上最牢靠的关系是什么么?是感情与利益同时存在,单独一样都不可全信。情可以断,利可以舍。当两者都在的时候,对方想要断掉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千难万难了。但是,这其中的尺度却不好把握。不过,我相信你这小狐狸处理起来能得心应手。” 韩老鬼一顿道:“你现在不去见张凌毓是对的!” “她从孟青禹那得到消息之后,比你着急,最怕盛天变成鬼城的人,不是你,是三局,六处。” “你下一步想做什么?” 我起身道:“先让溪月应付着张凌毓,我们去会一会那个齐云鹏。” “齐云鹏跟五子庙之间必然有莫大的关联。” 韩老鬼道:“你不等孟青禹了?” 我摇头道:“孟青禹身上的事情并没解决。我刚才就看见过孟青禹,她的气运没变,也就是说,盯上孟青禹的人应该不止一个。” “孟青禹这笔生意做亏了。得想点办法,让她加钱。” 韩老鬼道:“那你就得把孟青禹带上,那丫头豪爽,她要是知道后面的任务多危险,不用你说话,她都能加钱。” “对啊!”我眼珠一转道:“你去告诉叶开,让他盯死苟子笑,决不能让苟子笑也跟过来,实在不行,就拖着苟子笑比武,打趴下他再说。” 韩老鬼刚要走,我就把他喊了回来:“你等会,你告诉叶开那个虎逼,下手有点撇,别把人打死了。”xfanjia 韩老鬼翻了个白眼:“叶开其实很聪明。他就是想让你欠他人情而已。” 韩老鬼离开之后,我并没立刻去找孟青禹,而是拿出镜子联系上司宸。对方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小点声说话,那帮色胚刚休息,把她们吵醒了,你就惨了。” 我压低声音道:“望溪山附近有个收破烂的老头叫齐云鹏,你知道他的底细么?” 司宸道:“还真知道一些。这个齐云鹏是术士,却从不跟术道中人接触。除了平时卖点破烂之外,也很少跟别人往来,他是在故意掩饰自己的身份。” “齐云鹏,不是他的本名。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他至少换了四个身份。齐云鹏现在至少应该有一百五十多岁了。当然,这是我的保守估计。他活的时间,应该比我估算的还要长。” 我自言自语地说道:“他用过续命术?” 司宸道:“齐云鹏肯定在自己身上施加过什么秘术,但不一定是续命术。这个人十分神秘,你跟他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谢了!”我刚说了一声谢谢,马上把镜子往起一合,镜子里面顿时传来一声惨叫——司宸的手指头被镜子夹着了。 我为了防止司宸摸我,特意从溪月那儿拿了一个能合上的小化妆镜跟她联系,关键时候把镜子一合,果然夹住她了。 我不等司宸反击,就往镜子上贴了一张灵符,把镜子扔进了兜里。至于下回找司宸的时候,怎么解释这次的事情,那得等下次再说。 我收起镜子之后又打开了手机监控,果然看见孟青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我悄悄溜出密室,绕开摄像头躲到了孟青禹附近:“孟青禹!” “别往别处看,听我说话就行。” “你现在出去,到半间堂外面等我,别让三局的人看见,我带你出去办点事。” 孟青禹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回了房间,没一会儿就又从窗户那边溜了出来,三两下就翻墙离开了半间堂。 孟青禹翻墙的地方,跟我预估的地方不太一样,反而更为隐秘,而且她的手法也不太像是江湖人。 我赶紧悄悄跟了上去:“你翻墙的本事跟谁学的?” 孟青禹被我吓了一跳:“你要死啊?忽然冒出来吓唬我!” “是跟我们大院里的老头学的,他们当中好几个侦察兵。你把我叫出来干什么?” “带你见一个人!”我带着孟青禹从小路离开半间堂,在望溪山公园外面会合了韩老鬼,才找上了齐云鹏的窝棚。 我们过去的时候,窝棚外面上着锁,看样子齐云鹏是出去溜活儿了。 我转头看向孟青禹:“你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孟青禹摇头道:“没有!按照我爷爷的说法,拖尸人通过了先祖考验之后,先祖会托梦告诉他,拖尸人金印藏在了什么地方?只有拿到金印,才算是真正的拖尸人。” “距离刘强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天了,我还没接到先祖托梦。说明,我还没完成考验。” 孟青禹说道:“陈九,你说,会不会是我已经通过考验了,但是林月升打断了先祖跟我的联系,我才拿不到金印。” “应该不是!”我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是,孟青禹身上的劫数没散,这种可能性就非常低。 我正在跟孟青禹说话的时候,齐云鹏已经拉着一辆板车走了过来,像是老朋友一样跟我身边的韩老鬼打了声招呼:“老兄来啦!我就知道你会来,特意去买点菜,咱们今天好好喝两盅。三位,屋里请吧!” 我对着齐云鹏一拱手跟他走进了铁皮房子,齐云鹏拉开了墙边上的一摞子纸壳,推开墙上的暗门:“三位里面请!” 齐云鹏那间铁皮房紧贴着望溪山公园的外墙,这道暗门就是开在了外墙上,我们再往里走,可就是进了望溪山了。 我跟着齐云鹏走进山洞之后,便看见了成排的货架子,每个货架上都摆着统一大小贴着封条的木箱。 箱子上虽然有封条的镇压,我却仍旧能感觉到箱子散发出的凶戾之气。 齐云鹏能守着这些大凶之物多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齐云鹏拿出火机点燃了桌上的白蜡,韩老鬼的身形便自行出现在了我们眼前。与此同时,货架上多出了上百条五官狰狞的人影。数以百计的厉鬼,层层叠叠地挤在货架上,死死地盯着我们三个,却没有一个人敢随意出声,更没有人敢离开货架。 齐云鹏点的这根白蜡,应该是术士惯用的犀角烛。只有掺了犀角粉的蜡烛,才能照出鬼魂。 齐云鹏这时想干什么?故意给我们来上一个下马威么? 韩老鬼不以为意的说道:“齐老兄,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半间堂堂主陈九,江湖赫号九王爷。” 韩老鬼一侧身子:“堂主,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齐老兄。” 我和齐云鹏见礼之后,宾主落座,齐云鹏才说道:“我一向不会招呼客人,也不知道怎么上茶才不算失了礼节,只知道待客就得把自己最好的东西拿出来,也就准备了点薄酒,让九王爷见笑了。” 齐云鹏也不跟我们客套,端起酒杯道:“我敬三位一杯,咱们边吃边谈。” 齐云鹏也不管我们喝不喝,自己端起酒杯一口喝干,拿起筷子往嘴里夹菜。他虽然是制备了一桌子菜,连盘子都没装,就那么放在敞开的塑料袋里,而且桌上一个炒菜都没有,全都是卤酱出来的熟食。 我看向对方道:“齐爷,这是早知道我们要来?” 第一百零九章回去卖脸 齐云鹏掐着酒杯道:“商务大厦都被你们炸了,你们能不回来找我吗?” “五子庙的事情,没人比我更清楚。” 我看向齐云鹏道:“你想要什么?” 齐云鹏道:“铲除五子庙,放一只鬼魂去投胎。” “你们能做到的话,这里的东西,包括我这个躯壳都是你们的。” 齐云鹏道:“我能活到现在,不是用了续命秘术。而是,我把自己练成了尸王。等我放弃了这具躯体,你们可以把我的尸体拿去炼成御尸,也可以高价卖给御尸门派。我想,我这幅尸体在御尸门派那里卖上个一两亿,还不成问题。” 我听到这里,给韩老鬼递了个眼色,韩老鬼站起身道:“齐老兄,得罪了。” 齐云鹏也没反对,任由着韩老鬼在自己身上检查一番,韩老鬼看完之后一挑拇指:“齐老兄高明。这副身躯已经跟飞天僵相差无几了。” 我不由得一挑眉头:飞天僵是僵尸里的霸主级存在。齐云鹏这副身躯要是拿到御尸门,绝不止一两亿的价钱。 我不动声色地说道:“齐先生有这样的筹码,为什么不找更强的术士合作,而是找上了我们半间堂?” 齐云鹏道:“因为那些术士,没有必须跟五子庙拼命的理由。他们说不定听过委托之后就选择退出生意。” “但是,你们不同,你们已经惹上了五子庙。不踏平五子庙的话,你们必死无疑。这才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我笑道:“既然我们半间堂一定要跟五子庙分个生死。齐先生又何必给我们佣金?” 齐云鹏道:“我已经说了,我是要让你们放一只鬼魂。” 我双目猛然一缩:“你的意思,不是放走被五子庙囚禁的鬼魂,而是放走五子之一?” “嗯!”齐云鹏道:“我说的那只鬼魂,有九成以上是五子之一。当然,他也可能早就魂飞魄散了,如果是后者的话,你们破除五子庙就算是完成了我们之间的交易。该给你们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 我沉声问道:“我能问一下,那只鬼魂跟你是什么关系么?” 齐云鹏深吸了一口气道:“他是我父亲。” “我不求你们放他自由,只要你们能把他送入地府,让他轮回就行。” 我沉默片刻道:“你的条件,我可以接受。但是,我不保证能完成你的委托。” 齐云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跟我交易,坐在那里一杯跟着一杯地喝酒。 齐云鹏很清楚我的意思,如果,齐云鹏的父亲真跟我们站在了敌对的立场,我不可能在你死我活的情况下,还要顾全对方处处留手。 所以,我才说,可以接受齐云鹏的委托,但是不能保证完成。 齐云鹏一口气喝掉了半瓶酒,才满眼猩红地向我问道:“要是,我再给你一笔,你难以拒绝的酬劳呢?” 我笑道:“人能承得住多大的财,得看他有多大的命。齐先生,我只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我跟你签订术道契约之后,令尊会对我留手么?” 齐云鹏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齐云鹏才说道:“既然,九王爷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们之间的交易不做也罢。” “告辞了!”我站起身来对齐云鹏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铁皮屋。 我走出去没多久,孟青禹就问道:“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我笑着反问道:“难不成,把齐云鹏抓起来严刑拷问?” “可是……可是……”孟青禹连说了几个“可是”,也没说出可是什么? 韩老鬼道:“小九,你说,齐云鹏本身就是一个飞天僵,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对付五子庙?” “他可能没那么大的本事。”我回答道:“齐云鹏把自己炼成僵尸,对付一般江湖中人绰绰有余。但是,对付妖魔鬼怪却不见得能得心应手。” “况且,我觉得这个齐云鹏不像是术士。或者说,他只是个半吊子的术士。” 韩老鬼点头道:“我也觉得,齐云鹏不像是术士。倒像是个混混。” 孟青禹听得一头雾水:“你们是怎么看出来齐云鹏是混混的?” 我笑道:“如果,齐云鹏是术士的话,他就不会封着那些大凶之物。就算是没法给东西扫净,也得找到深水的地方给沉了。他把凶物看在家里,是等着给自己惹因果么?” “这天下,不是没有敢出售大凶之物的人,但是,他们先得承受得住凶物带来的因果,就算低阶鬼神也不敢沾染这样的因果,齐云鹏更做不到。所以,他留下那些凶物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没有扫净的本事。” 我声音一顿道:“我说,齐云鹏是混混出身,是因为他的吃饭方式。” “过去的混混,尤其是低阶的混混,都是找个地方就睡,弄上个菜就喝。二三十号人挤在两张土炕的土坯房里,出门的时候都有身像样的行头,实际上家里穷得连个盘子都没有。喝酒的时候,就是直接把熟食袋子放地上,各自掐着酒瓶对嘴吹。” “这些混混,管这叫英雄席,江湖宴。其实,就是低阶混混上不了排场,自己给自己长脸的一种说法。” 其实,各地混混干的事情都差不多,但是各有各的特色,东北混混无疑是最好面子的存在。就算到了今天,别管他在家里穿什么,出了门行头必定得上档次,大金链子,金戒子就是标配。 孟青禹皱着眉头道:“你说了这么多,对生意没有什么作用啊?” “不!有作用。齐云鹏对我们来说,最大的价值不是他能帮我们斩妖除魔,而是他掌握的江湖秘辛。”我笑道:“我们马上就要跟五子庙对碰了。齐云鹏不找我们,就得找能压住我们的人。” “现在看,他最有可能联系的人就是三局和六处,我估计,六处的可能性更大。而且,我跟你们打赌,六处一定会跟齐云鹏合作。” “我们到时候,把现成的情报拿过来就行,总比被齐云鹏架在那里强得多。” “我不答应齐云鹏,除了术士契约的限制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我不用带上齐云鹏给自己添麻烦。” 孟青禹道:“你的计划是不错,但是,你想从六处弄情报太难了。我表姐那边也未必能帮上忙。” 我无奈道:“回去再说!” 韩老鬼阴阳怪气地道:“你回去能干什么?” “卖脸!”我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刚把司宸的手给夹了,就得去求她帮忙。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吧?连半天都没到。 我也不想卖脸啊! 但是,现在除了卖脸,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赶回半间堂就抱着穿衣镜,一头扎进了密室,连着给密室上了三道锁,贴了六道灵符。这回,叶开不把地下室挖了,别想进来。 韩老鬼也不行! 我连着深呼吸了几次启动了秘法,没过多久,我就看见了脸色阴沉的司宸:“你还好意思找我?” “那个……那个……”我-干咳了两声道:“上回不是个意外嘛!你手指头疼不疼,我帮你吹吹。” “好啊!”司宸笑眯眯地把手伸了过来,不过,她那手势好像是有点不对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从镜子里伸出手来,对着我脑门儿来了个脑瓜崩,我被她弹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的时候,司宸一反手就掐住了我的脸,往镜子的方向拽了过去:“我看看,你脸皮有多厚?” “放手,放手!脸掐大了。”我正喊着放手的工夫,司宸又掐住了我另外一边脸:“这回就对称了。” 我差点被司宸给拽到镜子里面,只能双手扶着镜框喊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司宸掐着我的脸威胁道:“叫姐姐!不然,结束交易。” “司宸姐姐!”我是迫不得已啊! 司宸道:“以后不许用化妆镜联系我。” “我保证不用了!”简直是不平等条约啊! 司宸这才把手放开,我还没坐回去就听见镜子里有人说道:“让他下次见面换西装,叼玫瑰花。” “一点点来,别一下把小狐狸吓跑了。” 我抬头看向镜子的当口,却发现镜子里面只有司宸自己。 她人格分裂了,自己跟自己说话? 不对!镜中世界的墙上最少藏着六双眼睛。 司宸这时像往常一样,保持着社交礼节性的坐姿,端庄,优雅地坐在那里:“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司宸就是精神分裂,鉴定完毕! 你等着,狐狸是记仇的,哪天我非得把这个仇报了不可。xfanjia 我揉着脸把自己见齐云鹏的经过说了一遍,司宸皱眉道:“想要直接监视齐云鹏稍微有点困难。我得试试能不能在他密室里找到能反光的东西。” “你等我消息!” 司宸说完就消失在了镜子里。 我好不容易等到脸上消了肿才从密室里溜出去,结果看见苟子笑捂着脸呜呜哭着跑了,我顿时被吓了一跳,几步跑到叶开跟前:“你把苟子笑怎么了?” 第一百一十章暗探齐云鹏 叶开吊儿郎当的叼着根烟说道:“我没把他怎么样?是溪月要了他的身子!” “啥玩意?”我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我是不是得给苟子笑下彩礼去了?” 叶开吐了口烟道:“不是那么回事儿!” “你不是说,让我想办法把苟子笑弄走吗?我一天揍了他三遍,他就是不走。后来,溪月一烟袋杆子把他敲晕了。让我把苟子笑运进影棚,把上回她给我们俩,但我们俩没穿的那裤衩子给苟子笑换上,然后好一顿拍照啊!” “苟子笑醒了之后,直播间和店铺里的照片想撤都撤不回来了。他都要没脸见人了,溪月还在那直播呢!” “你是没看见啊!苟子笑想从直播间跑出来,结果溪月直接请仙上身给他来了个鬼打墙。苟子笑全身上下就那么一条小裤衩,在直播间转悠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找到大门。为了能找到路,他把大洪拳和十八路谭腿都给用上了,对着空气那顿踹啊!直播间都要疯啦!” “后来,苟子笑看见直播回放也疯了,差点没抹脖子。最后,还是我好心好意揍了他一顿,他才哭着跑了。” “我滴娘咧!”我有点同情苟子笑了:“溪月卖了多少衣服出去?” 叶开道:“不知道卖了多少。反正,我听见她又进了一车货。不过,我觉得,这车货不能好卖,模特没了,不见得有人买了。” 我想了想道:“那就再把苟子笑抓回来。这事儿,先别告诉孟青禹。一会儿让孟青禹打电话,就说这边缺人手,把苟子笑弄回来,先捆地下室里,等溪月把剩下那一车货卖了再说。” “你看着点溪月,等她赚了钱,我给你发奖金。” “没问题!”叶开笑嘻嘻道:“溪月以为我傻看不懂账。其实,我以前跟法院的人学过怎么查账。放心,等她钱赚差不多了。我就想办法支出去一部分。” “上道!”我在叶开胳膊上拍了一下:“一会儿悄悄把溪月账户的钱顺出来点,我们吃顿好的。记得把账做平,别让她看出来。” “明白!”叶开笑得比狐狸还狐狸,结果一转身就恢复了原来那副忠厚老实的样子找溪月去了。 看来子木说的对,江湖之中无好人呐! 我倒不是非得坑溪月那点钱,就是觉得她赚钱太快不是好事,她赚钱快了,我还得想理由怎么给她加利息,挺麻烦的。 叶开办事效率挺高,没一会儿就弄回来不少吃的,两瓶好酒。我俩跳到房子顶上,看着棋盘山的山景吃了一顿英雄席。我才晃晃悠悠回屋睡觉去了,等我一觉睡醒,司宸也找了过来。 司宸真在齐云鹏的装大凶之物的仓库里找到了一面镜子,她的手下直接收买了里面的鬼魂,用镜子把封印的木箱顶开一点,居高临下地把仓库里的情形给传了回来。 仓库里那些凶灵,不但没有揭穿司宸的手下,还帮她打起了掩护。仓库发生的事情,让我看了个清清楚楚。 齐云鹏果然联系上了六处的人,过来跟他见面的人正是霍志阳。 不过,霍志阳似乎并不是来跟齐云鹏谈判的,单就是满地的子弹壳和齐云鹏衣服上的窟窿就知道,霍志阳是打算一上来就给齐云鹏一个下马威。看样子,他是没能成功。 司宸趁着两方人都在思忖不语的工夫,跟我说道:“霍志阳想让齐云鹏无条件帮助六处,结果齐云鹏翻了脸,一连伤了他们好几个人。这下霍志阳老实了。” 我一开始的判断没错,齐云鹏敢跟我们交易,就有防着我们的底牌。如果,我当时强硬出手的话,未必拿不下齐云鹏,但是肯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半间堂正在跟五子庙对决,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因为其他的事情付出代价。 霍志阳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道:“齐先生的条件,我们可以答应。但是,齐先生必须跟我们一起应对五子庙。” “可以!”齐云鹏想都没想就点了头:“签订术道契约吧!” 霍志阳再次犹豫之后,反反复复地看了几次术道契约,才割破手指在上面按下了手印。 齐云鹏还是天真了。 霍志阳只是六处的副手,代表不了六处。他的契约只能代表自己,他是在赌一个立功的机会,同时,六处也能随时撕毁契约。 霍志阳等齐云鹏也按下手印才说道:“现在,齐先生可以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了吧?” 齐云鹏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要是细说的话,还得从我爹带我来到盛天城的时候说起,你们得听我慢慢讲。” 民国那会儿,我爹在京城里摇小鼓。这个“摇小鼓”说白了就是走街串巷,摇鼓‘收破烂’的人。我爹走遍了整个京城,却很少收东西,反倒是对打听奇奇怪怪的传说更感兴趣。他还特意写了一本笔记,里面记载的都是京城的大凶之物。 我问过我爹:你记这些东西干什么? 我爹说:他在找一件东西,记这些就是为了方便他找东西。 我爹在我十五岁那年,带着我离开京城到了盛天。盛天城的人收破烂都是敲锣没人摇鼓。我爹却仍旧是摇着小鼓走街串巷。 我爹大概在盛天晃悠了一年却什么都没收,只是标注了几个有大凶之物的地方。 有一天,他忽然跟我说:他要出盛天城收件东西,我没回来之前,要是盛天城里再出现摇鼓收凶物的人,你千万别跟他们搭腔,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那之后,我爹就失踪了。 我爹走了之后,我没了生计,就混在盛天城里靠着帮人打架过日子,凭着一股狠劲儿到也混出了点名堂,也在盯着摇小鼓收凶物的人。 我爹失踪的第三年,盛天城里真来了四个摇小鼓的人,这四个人来盛天不久,我就对他们留上了心。 那四个人虽是摇着小鼓走街串巷,穿着十分体面,那气派分明不是江湖八门出来的人。 更奇怪的是,他们只摇鼓不吆喝,真要是有人找他们卖东西的时候,他们多数连看都不看人家一眼。只有“鼓打急点”的时候,他们才主动上门谈买卖。 摇鼓这行的祖师爷裴明礼,留下过两个规矩:一是鼓,能响,不能急。鼓声急了,不是催阵就是催命。鼓点,必须是不愠不火,让人能听见,又不能扰了人家清净。 二是人没动,摇鼓自己打出急点来,绝不能上门谈生意,因为那户人家里肯定有能要命的东西,鼓通灵,打出急点,是在救你的命。 这四个人玩的,是犯忌讳的买卖。我爹笔记上的那些东西,他们给收了个七七八八不说,我还发现,这四个人不管是谁收到了东西,都会到南城隍庙后面聚上一次。他们聚会时,肯定会点四盏白布灯笼。 灯笼离地三尺,人在灯笼一米开外,灯光最多照到人腰,绝不会照到人脸。从远处看,只能看见四双鞋,那四人从腰部往上就像是被夜色抹掉了半截,让人觉得,他们是半在阴间,半在阳世。 直到灯笼灭了,他们才各自离去。 全盛天城道上混的爷们儿,都知道那四个摇小鼓的人,肯是在找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是,又都摸不清那四个人的路数。 当时,盛天城四霸天放出了话来,谁能探出那四个人的底儿,赏五百大洋。 当时,不少混在底层的人都在打那四个摇鼓人的主意,我就是其中一个。 我不是为了那五百大洋,而是为了打探出我爹的去向。 我爹确实说过,不让我接近摇鼓的人,不让我去碰老那家的床。但是,我不接近他们怎么知道我爹当年在找什么?我又怎么去找我爹的下落?安慕小说网 这个险我必须冒。 就在,其他人跟着那四个摇鼓的盯梢子,或者找机会跟他们套近乎的时候,我却绕到了那四个摇鼓的“前面”混进了老那家,也就是原来的贝勒府。 我走这步棋,是因为我听我爹说过,老那家有一张会杀人的床,那四个摇鼓的,如果真跟我爹是一路人,他们肯定是要去老那家。 说到老那家这床,在盛天城里也是轰动一时啊!当时还被传说成盛天三大鬼案之一,那三大鬼案到今天都没人能破。 这话说远了,我接着说那张床。 当初,那贝勒为了八旗的排面特意花重金打造了一张鎏金梨花木的拔步床。盛天城里的人,甚至还不知道那贝勒要结婚,就先知道了那张床。结果,那贝勒在大婚那天晚上,就跟着新娘子双双死在了床上。 第二天早上,丫鬟去喊新人起床的时候,看见那贝勒夫妻俩齐齐整整地躺在床上,大红色的龙凤被贴着他俩脖根儿平铺在床上。 丫鬟越看越不对劲儿——被子盖在人身上,哪能一点起伏都没有?就咋着胆子掀开被子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丫鬟吓掉了魂儿,那贝勒夫妻俩的身子没了,就剩下两颗脑袋摆在床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盛天三案杀人床 那贝勒夫妻死得蹊跷,要说谋财,屋里金银首饰一样没动;要说寻仇,仇人也该是提着脑子走,哪有把脑袋留下带着身子走的道理? 再说,贝勒府二三十号护院,也没见谁带着什么东西出去? 府尹认定了尸首还在贝勒府上,可是,衙门的人在贝勒府里里外外的找了好几天,也没看见俩人的身子哪儿去了?最后实在解不了案,就把那丫鬟给抓了。 按理说,那张床应该是抬出去烧了才对,可是贝勒府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把那床留了下来,一直锁在死过人的那屋子里。xfanjia 后来,贝勒府变卖家产的时候,那张床自然也就跟着卖了。 要命的是,不管谁收了那张床,最后都死在了床上,不过,后来死在床上的人,都是丢了脑袋,只留着身子。外面人都说,那是贝勒爷夫妻俩回来了,比着大小往回要脑袋。 古董行知道惹不起那梨花床,就凑了钱,又把床硬给老那家送了回去。 老那家只能把木床又抬回了那间空屋子,重新给大门上了三道锁,这事儿才算是告一段落。 也正是因为老那家有这么一张床,连带着好好一座贝勒府也卖不出去了,全盛天城还没易主的好宅院,大概也就是那么一家。老那家举族搬离了盛天城,只留下了一个老头儿看着贝勒府。 按理说,贝勒府的杀人床名声在外,应该没人再去打那张床的主意。我爹却对那张床特别感兴趣,还专门去了一趟贝勒府,跟那老头攀过交情。那老头也认识我。 正因为这样,我才会在别人都在盯梢那四个摇鼓人的时候,而我好酒好肉伺候着那老头,跟他套近乎。 没多长时间,就把那老头哄高兴了,他晚上想要出去摸两把,就把府里钥匙扔给我,让我替他看着贝勒府。 我在贝勒府里等着将近三个月,总算是把一直在北城晃悠的那个摇鼓先生李天宝给等来了。 那天晚上,我听见有人在门口摇了三下鼓,马上蹦起来贴着门缝往外一看。正看见李天宝背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侧着身子站在门外面。 李天宝这是在打暗鼓。 在打鼓这行里想要赚大钱,就得收别人不敢收的玩意。那些东西来路肯定不正,不是从皇宫,王府里流出来的物件,就是从死人棺材里抠出来的玩意。 所以,这东西白天不能收,只能谈好了地方晚上过去找人,这就叫“打暗鼓”。 打暗鼓的时候,打鼓人得侧着身子站在门口,让门里的人看见他侧脸,但是又不出声。 如果,门里的人也有做买卖的意思,就会拍三下门板,要是没有那个意思就站着不动,打鼓的听不见动静自然就走了。 我看见李天宝之后,就往门上拍了三下,轻轻把门拉开一条缝,把李天宝给让进了门房。 李天宝看上去文质彬彬,但是那身形却跟挂子门里玩拳,练跤的师父有一比,打眼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我把他让进屋里,也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上的匕首,才拱手道:“这位爷,您老看中府上什么了?” 李天宝淡淡一笑道:“在下李天宝,看中了贝勒府的梨花木床,不知道,贝勒府能否割爱?” 我装着惊讶道:“李爷,你开玩笑吧?这盛天城谁不知道,那床闹邪?你买回去,不是惹晦气么?” 李天宝道:“我收的就是带邪的玩意,越邪越好。” 我试探着说道:“李爷走的是巾门?” 盛天城里江湖八门:巾、皮、彩、挂、平、聊、调、团。巾门,干的就是卜卦算命、画符念咒、看风水的买卖。 李天宝淡淡一笑道:“小兄弟,你到底是想卖东西,还是想盘道儿?” 我赶紧拿起桌上的灯笼说道:“我就是好奇问问,要不,咱们先看看东西?” “行!先看东西。”李天宝站起来,跟着我走出了门房。 我早就在贝勒府里踩好了盘子,往那锁着床的房子去,该怎么走,我是一清二楚。 我正合计着怎么套李天宝的话儿,他倒是先开口了:“这贝勒府有点意思,活人住的地方,修了一条鬼走的道儿。” 我顿时就打了一个激灵:我跟那老头认识这么长时间,怎么没听他说过? 我故作镇定的说道:“李爷,你开玩笑了吧?这可是贝勒府。” “说的就是贝勒府!”李天宝道:“你看看自己脚底下。那条用白石头铺出来的路,紧贴着墙根儿,墙上面瓦片子多往前探出来半尺,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那条道上都见不着阳光。那就是给死人进出的阴阳路。” “阴阳路,本来每隔十步应该立一个石墩子,防着不知情的人往上走。这里的石墩子被人搬没了,阴阳路还在,你稀里糊涂往上走,怕是早就让死人盯上了。” “你前几天走这条路的时候,是不是感觉有人陪着你一块儿走?” 我头皮顿时一阵发麻,嘴上却勉强笑道:“李爷,你故意吓唬我。” 李天宝说的一点都没错,我既然是来踏盘子,就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满院子晃悠,有几次都是贴着墙根在往前走,走的就是这条阴阳路。 李天宝的那番话让我心里直颤,但是,我在这个时候换路走,不就等于是告诉李天宝,我不是贝勒府的人了? 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他往前走。 我想赶紧把李天宝给带到地方,他却不紧不慢地在院子里踱起了方步:“那贝勒这新房修的地方,也有点意思啊!按照风水方位,这可是大户人家停棺材的地方。怎么还修上房子了?” “你没往那屋子门口站吧?” “没……没……”我这心里又是一沉:我都往那站了不止一回了。 我以前听人说,棺材不能打好了就用,至少也得停上三年,彻底放干净了棺材里的潮气才能敛尸下葬。大户人家,都是事先把棺材打好,停在背阳通风的地方。 那个地方最好是在整个宅院东北角的位置上,棺材正好在那压着鬼门。 要是仔细算的话,那贝勒那新房可不就是应该放棺材的位置吗? 我混进贝勒府之后,为了防着李天宝问我贝勒府的事情,特意在这片转了好几天,也趴着门缝看见屋里的梨花木床。 那张床,被人竖着放在屋里,床尾靠墙,床头对着门口。 这是犯了忌讳啊! 床在屋里不管怎么摆都不能顺着门来,那不是摆床,是摆棺材。 而且,没装人的棺材,是棺头朝里,棺尾对门;因为,抬棺材出门的时候,得棺头在前面。棺材装了人之后,正好是反过来。 我趴着门缝看着的到底是床,还是棺材啊? 我硬着头皮领着李天宝走到了门口,拿出钥匙就要开锁,李天宝却说了一声:“你就这么开锁了?”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门上这一竖排的三道锁,八成是有什么说道。但是,那老头没告诉我,怎么开锁,我也只能装着糊涂说道:“李爷,您这话问的?锁头不拿钥匙开,还怎么开?” 李天宝倒是替我解释了一句:“看来,你家大人是没告诉你怎么开锁啊!这样,我告诉你怎么开锁,咱们先进去看看货,回头再找你家大人商量价钱。” “行!”我是探李天宝的底儿,又不是要卖床,他能进屋,这事儿差不多就成了。 李天宝从麻袋里掏出三根白蜡,点着之后立在了门框上:“我说一句话,你就开一道锁,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我拿出钥匙对准锁孔的当口,李天宝退后了两步,高声说道:“一道锁,隔阴阳,锁开阴阳通,开锁!” 我拧开头道锁,把铜锁从锁鼻儿里抽出来之后,头顶上的光线明显暗了一些。 我虽然看不见头上的情景,但也能估计到,那是三根白蜡灭了一根。 李天宝再次说道:“二道锁,压黄泉,锁开就见黄泉路,开锁。” 我把第二道锁拿下来的时候,就觉得身后像是多了点东西,我刚想回头看一眼,就听见李天宝喝道:“别回头,小心看见黄泉路,你自己再走上去,就糟了。专心开锁,旁的别管。” 到这会儿,我想跑都来不及了,只能咬着牙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李天宝第三次开口道:“三道锁,断亲缘,锁开亲缘续,游魂回家来。开锁!” 我拧开了第三道锁的当口,不仅头顶的三根蜡烛全都灭了,就连我刚才提过来的灯笼也没了亮光。 没了锁头的房门“砰”的一声大敞四开,那张梨花木床正对着大门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我正想招呼李天宝的时候,却被他扣住了手腕子:“你挺聪明,别人只知道盯梢,你却敢跑到前面来堵我。” 完了,李天宝早知道,我不是贝勒府的人了。 李天宝根本不给我狡辩的机会,抬手往我身上点了两下,我就像是被定了身一样动不了了,被他拽着扔到了木床上。 李天宝站在床边上说道:“这张死人床,你先睡下试试。要是你不死,我就让你盘我的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杀人床2 李天宝说完,就一脚踢在了床腿上,梨花木床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硬生生的调转了方向,横着贴在了墙上。 我心里顿时就一凉——这可是拔步床啊!就这么让李天宝轻描淡写地一脚给踹转向了?他得有多大的力气? 还有,李天宝把床踢靠在了南墙上,这是想要逼鬼杀人啊! 老话讲:床不靠南墙,靠南鬼压床; 拔步床,靠南墙,床帘落,人必亡。 这梨花木床,就是拔步床啊! 拔步床,也叫八步床,就是最上等的婚床。床上带顶,带眉,带雕花,床中得有栏,有柱,有踏脚。床底下还得再修出一个木头的平台,平台的边缘要比床沿再往外扩三尺,平台四边再修立柱,扣上雕花壁板。拔步床说是一张床,实际上,只要安上门就跟一座小屋子差不多了。 拔步床最不能往南墙上靠,要是床帘子一落,人在床上见了鬼,被活活掐死在床上,外面都没人能看见。 梨花木床刚一靠墙,大红色的床帘子就自动落了下来,那张梨花木床顿时变成了独立的空间。 李天宝好像是在屋里点上了蜡烛,烛光从雕花床板上透进来时,整张床就像是被血给染了一样,红得吓人。 我身子动不了,却能感觉到光影的变化。我还没弄清李天宝要搞什么名堂,就见一道黑影从我眼前飞了过去。 那黑影,砰的一声撞在墙上之后,又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我身边。 我转着眼珠子往边上一看,心里就骂翻天。李天宝这个王八蛋,竟然扔了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纸人上来。 那纸人抹着两块红腮不说,落下来的时候还是侧着身子,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正好就看着我的侧脸。 那明明是个纸人,可我总觉得她那眼珠子像是能动,我只要一往她脸上看,就觉得她是在看我的侧脸。 我在心里暗骂李天宝的时候,冷不丁想起一件事儿来。 我听人说过,凡是干白活儿的人,都不能给带眼睛的东西点睛。只有到了纸人,纸马,要烧的前一刻,才能把眼睛画上。要不然,纸人准能趁着先生不注意跑上一两个。 李天宝往我边上扔这么个画了眼睛的纸人,是要干什么? 李天宝人在外面,却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慢悠悠地说道:“我这是在还原那贝勒新婚之夜的事情,我约莫着,这蜡烛烧过小半截,就该有什么东西要你的脑袋了。你有工夫还是想想怎么活命吧?” 不用李天宝说,我就一直在想着怎么自救。 我早就知道,那家梨花木床闹邪的事情,也害怕惹上冤魂恶鬼,来那家之前,就特意找巾门里画符念咒的先生,打听过遇上闹邪的床,该怎么办? 那个先生告诉我,床会闹邪不怕,只要你不往床上躺,就没什么大事,最多就是看见鬼魂坐床上。 要是你真躺那床上,鬼魂能出来的地方,无非就是上下两个床板。 鬼魂不是从床顶上下来,跟你来个脸对脸儿;就是在床板下面跟你背靠背。 真要是遇上鬼欺床了,你也不用怕,赶紧从床上下来,你这条小命儿就算是保住了一半儿。 我在床上仰面朝天地躺了半天,没感觉着背后上有什么异样。要是真有鬼魂杀人,那肯定是从床顶上下来。 我上半截身子动不了,两条腿倒是还能动弹。我先是试探着把脚伸出去勾住了床尾的栏杆,可我还是觉得不怎么保险,又把另一只脚伸向了墙面。 我一条腿刚压在纸人的身上,就听见耳朵边上传来一阵呜呜的哭声:“你压着我了。” 我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纸人活了。我斜着眼睛往纸人脸上看了一眼,那纸人没动,眼角上却流出了两行像是眼泪一样的墨痕。 我心里虽然是在打颤,脚上却一点没停,压着那纸人的身子把脚给顶在墙上。 我这边没来得及发力,就觉得那纸人像是在瑟瑟发抖,她还一个劲儿地哭喊道:“床顶上有人,有人下来了!” 等我往床顶上看时,床顶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一道垂着半条雪白的辫子的黑影。 只是那么一眨眼的工夫,那道黑影已经从床上探出来了半个身子,张着双手往床头上摸了过来。 我借着外面的烛光看见对方面孔时,额头上不由得冒出来一层冷汗,对方眼睛虽然是瞪得溜圆,眼眶子里面却只有白花花的眼仁儿,难怪他一直是伸手往下摸。 这一会儿的工夫,纸人身上抖得更厉害了:“那人下来了,怎么办?” 不管那纸人怎么喊,从上面下来的那道黑影就是不往她那边看,一直吸着鼻子往我这边挪,手也从左边的袖口里抽出了一把刀来。 他是闻到我的阳气了? 我情急之下,歪着嘴往纸人脸上吐了口气,床顶上那白发鬼魂,紧跟着一刀抹向了纸人的脖子。 纸人的脑袋顿时滚到了一边,那老鬼也伸手摸纸人的脑袋去了。 我趁着这会儿,左脚往床头上使劲一勾,把身子往下挪出了半尺,人也跟着斜躺在了床上。 我身形还没停稳,就听见自己原先躺着的地方传来一声刀锋划过了床板的怪响。 我一刻都没犹豫,右脚猛地往墙上一蹬,人就从床上翻了下来。马上又用膝盖顶着床边,把自己从床帘子那边推出去了小半截身子。 可我刚探出身子就看见李天宝蹲在了床帘子外面,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挺机灵的嘛!回去,跟着那鬼魂去找那贝勒的尸体,用绳子把里面的死人给捆了,拖出来。你要是能做到,我许给你天大的好处。” 李天宝也不管我答不答应,往我手里塞了一捆绳子,抓住我的肩膀往前一掀,又把我给推回了床帘子里面。 我被李天宝给推回去的时候,身子就能动了,我心里很清楚,就凭李天宝踢床,推人这两手,我就不是他的对手,不按他的话做,他随时都能要我的命。按照他的话做,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我刚一定神,就看见白发老鬼站在了我的眼前,一下下地抽动着鼻子。 李天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别害怕,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只能闻到阳气。我那纸人里有还阳草,他现在闻不着你的阳气,你憋着气跟着他就行。” 我赶紧憋住了一口气,白发老鬼却跟着往前一探身子,鼻子差点贴在了我的脸上。 我捂着鼻子,小步往后退,对方却在一步步地往前来。 李天宝隔着一层窗帘跟我说道:“别出来。帘子一开,还阳草的味道散了,他就能找着你了。” 这会儿,我已经贴在帘子上了,再往后一步,床帘就得被我顶开,老鬼翻着那白花花的眼珠子在我眼前一动不动。 我头上的冷汗顺着眼皮在往下淌,我却连擦都不敢擦上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老鬼才转身去,拎起了纸人的脑袋往床尾的方向走了。 我赶紧把脑袋探出帘子喘了两口气,又缩回脑袋盯住了老鬼。 当年,那贝勒夫妻深夜被人摘掉了脑袋,尸身却不知所踪。 老鬼摘下来人头,是要给尸体安上脑袋?他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贝勒夫妻的藏尸之处。 我借着红烛的灯光往老鬼前面看时,却看见墙上竟然出现一道砖块咬合般的裂纹,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打开了一道差不多一人宽窄的暗门。xfanjia 这间房子里,藏着一座密室? 李天宝的声音隔着雕花床板传了过来:“你跟那鬼魂进去。跟紧点,只有距离鬼魂三尺之内,那道门才能打开,你离他远了,门就关上了,你也得被留在里面。” “那鬼魂安好了这颗脑袋,才能出来找你。你趁他装脑袋的时候,把绳子缠在女尸脚脖子上,打个棺材扣,等老鬼往出走,你就拖着尸体跟着他,出来之前,千万别喘气。最好憋着一口气把死人给拽出来。” “你出来的时候,不管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别回头,哪怕是死人站起来扑在你身上了,你也别停脚。” “你能办到,少不了你的好处。办不到的话,正好留下跟那纸人配对儿。我在外面多给你点一双红蜡,就当你是入洞房了。” 李天宝说话的工夫,我的思维也不断飞转。 要说,打人,我确实不害怕,要是,打鬼,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或许,对付外面的李天宝,能容易一些。 我只是犹豫了一下,李天宝的声音便再次传了过来:“那东西只割了一个脑袋,还差一个人呢!你再犹豫一会儿,人家就来拽你了。” 李天宝的话,顿时让我心中一沉——我转头对付李天宝,老鬼绝不会跟我联手,我只能腹背受敌。 我按李天宝的话进去拽尸体,至少,我还能保证身后暂时安全。 我一咬牙,往前快走了几步,几乎是踩着鬼魂脚跟子走进了那道暗门。 暗门背后,竟然是跟外面一模一样的屋子,只是那间房子里没有窗户,所有光线都是来自于两支手臂粗细的红烛。 我只是往屋里一扫,头皮就又是一阵发麻。 第一百一十三章杀人床3 那间屋子里,也有一张跟外面一模一样的婚床,两具穿着大红喜服的无头尸体并排坐在床上,两根光秃秃的脖子,就像是在勾着人,把自己脑袋往上面放。 老鬼摸到了女尸身前,双手抱着纸人的脑袋,往尸体的脖子上对。 那时候,说我不害怕,是假的。可我也退不出去了,只能把心一横,猫着身子,贴着地面小心翼翼地挪向了床边,掀开新娘尸体的裙角,把绳子从她腿边绕了过去。 李天宝让我打的棺材扣,就是抬棺的时候系的绳结。棺材扣需要打得结实,但是不能打成死扣,抬什么人,要打几扣也都有讲究。 我以前倒是看人打过棺材扣,自己却没亲自动过手。我正回忆怎么打棺材扣的时候,加上老鬼就在我边上,我生怕碰着对方脚面,动作又不敢太大,只能一点点地在那倒腾绳子。 第一个棺材扣还没打好,那个纸人的脑袋就咕咚一声掉在了地上,顺着地面滚出了两三米远。 老鬼猛地一下蹲在了地上,双手顺着地面往我这边摸了过来,我两手一松,身子后仰,躲过了老鬼手掌,对方却摸到了地上的绳子。 老鬼当即站了起来,转着身子一个劲儿抽气。 老鬼是在那找我! 我却觉得气要不够用了。我那一口气能憋到现在,已经是快要到了极限,再等下去,就容易一口气憋不住,被那老鬼掐死在这个密室里。 我也顾不上自己把绳子在尸体脚上缠了几圈,又能不能拽动那个死人了,拽起绳头把麻绳背过肩膀,玩了命的往出拽。 原本坐在床上的尸体,被我拽得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等我再想拖着尸体往前的时候,身后的绳子就像是被人给拽住了一样,不仅绷直不动,还有几分故意往后拽我的意思。 到了这会儿,我那口气已经憋不住了,身上连续发力之后,就觉得胸口闷得难受,眼前也在一阵阵发黑。 那道透着烛光的暗门,虽然离我只有那么五六步远,可是在我看来,那就像是阴间和阳世的界限,怎么也迈不过去。 到了这会儿,我也只能玩命去赌一下。 我强咬着牙关猛一用力,忽然觉得背后袭来一股凉风,下一刻间,我就觉得像是有人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一下子没憋住,把那口气给喘了出来。 坏了! 我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捂嘴的时候,那只白发老鬼陡然间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那双白花花的眼珠子,正好跟我对视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我肩膀上猛的一沉,一双惨白的手掌一齐搭在了我的肩上。 完啦!就这么交待在贝勒府里了! 我一瞬之间心凉了半截。 就在我想要等死的当口,却看见一条绳子像是蛇一样,从门口那里紧擦着地面窜了进来,飞快地在我脚上连缠了三圈。 李天宝动手了? 我刚反应过来,就被那条绳子给拽倒在了地上。 我正摔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却被脚上的绳子拖着滑向了门口。没抓到我的那只老鬼,也紧追着我的身形冲向了暗门。 我眼看着对方的脚板子,要踩在我脸上的当口,李天宝猛一发力把我从门里拽了出来。 李天宝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轻轻晃动着摇鼓:“没死就自己爬起来逃命去吧!”m.xfanjia 我站起身时,李天宝手中的摇鼓已经敲出了密如暴雨似的鼓点,两颗鼓槌就像是被烧得通红的火炭,迎空晃动之间,就像是两道火龙围绕着摇鼓狰狞游动。 已经追出门口的老鬼,竟在鼓声当中连连倒退,眼看对方就要退回暗门的当口,李天宝的鼓声猛然一转,两只鼓槌蓦然绷成了一条直线,两道半月形的红光,一前一后从鼓槌上飞射而出,连续从老鬼咽喉上横扫而过。 老鬼的人头当场掉落在地,化成一团绿色的磷火,对方身躯也随之崩散。 李天宝踩着满地磷火走进了密室,把无头女尸翻了过来,撕开了对方衣服,抽出匕首剥掉尸体背后上的人皮,塞进了自己身后的麻袋,把尸体重新扔回了密室,转过身跟我说道:“小子,跟我走吧!” 李天宝说完也不管我答不答应,转身就往外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就凭李天宝接二连三的弄出的这几手,我在他面前就跑不了。与其冒险激怒对方,倒不如暂时跟着他走,找到机会再脱身。 我悄悄的摸了摸腰上的匕首和兜里的生石灰,这都是关键的时候能保住命的东西。 李天宝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脚步稍稍一停就继续往前走去。 我看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才算是暗暗松了口气。 我们两个从贝勒府里走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蒙蒙亮了,盛天城里的早餐摊子也都开始做起了生意。李天宝带着我走到一个面条摊子上,找个了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招呼老板给上了两碗面条,才开口说道:“你不是要探我的底儿吗?问吧!我今天心情好,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试探着道:“李爷,你们在盛天城找什么东西?” 李天宝也不掖着藏着,拿出他割掉的人皮,像是铺桌布一样平铺在了桌子上:“我找的就是这个。” 我好奇地看向了人皮时,却看见那上面全是鬼画符一样,歪歪扭扭的符号,看上去像是某种文字,我却一个字都认不出来。 李天宝的心情好像不错,像是逗小孩一样,用手指头点着人皮说道:“这可是人皮血书,有没有胆子拿起来看看?” “有什么不敢!”我伸手捏住人皮的一角,把它给拎了起来。谁知道,那张人皮竟然像是活了过来,嗖的一下,顺着我的袖口钻进了衣服。 “捏住别动!”李天宝急得站了起来。 我拎着那人皮的时候,就用了两根手指头,再加上突发变故,我怎么可能捏得住一张滑溜溜的人皮? 等到李天宝想要过来帮忙的时候,那张人皮已经全部钻进了我的袖子,我顿时觉得手臂一紧。 李天宝抓住了我的袖口,往后一拽,把我一条袖子整个拽了下来。 我这才看见,那张人皮已经像是套袖一样包住了我的小臂,狠狠向内勒紧,人皮上的血字就像是一条条血红色的虫子,突显在了人皮上狰狞蠕动。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工夫,我的手臂就失去了知觉。 李天宝拽着我的手,把我拖到煮面的铁锅那里,掀开锅盖就要把我的手往锅里按。 面摊老板吓得脸色发白:“这位爷,您可别……” “滚!”李天宝一巴掌把老板抽倒在了地上,抓着我的手按进了锅里。 我本来以为自己的半边胳膊会被烫得皮开肉绽,没曾想,我胳膊上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锅里的水还在我胳膊附近沸腾翻滚,我甚至会以为自己在拿着温水泡手。 几分钟之后,李天宝把我的手从水里拽了出来,已经煮得发白的人皮,当场从我胳膊上脱落在地,人皮上的血字,却已经像是文身一样,留在了我的胳膊上。 “糟了!”李天宝咬牙之下,忽然一巴掌把我给拍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绑在了南城隍庙里。离我不远的地方点着四盏白灯,四个摇鼓人各守着一盏白灯在那争吵。 那四个人,我全都见过,也都能叫出名字。 年纪最大的那个山羊胡子老头,是走东城的孟天奇; 带着一只眼罩的独眼大汉,是南城的张天昊。 看上去白白净净,文质彬彬,长得一副书生样的,是西城的吕天赐。 最后一个就是抓我过来的,李天宝。 孟天奇指着李天宝说道:“天宝哇!你糊涂哇!你怎么能当着一个外人的面儿施展秘术,还让他看了血字秘档呢?” 李天宝道:“我看那小子,脑子活,胆子大,想要试试他的心性,收他为传人。” “那也不能给他看血字秘档。”孟天奇气急道:“你不是不知道,那东西有多厉害,现在秘档缠在他的身上了。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李天宝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只能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 吕天赐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寻找血字秘档。你们就没想过,血字秘档为什么全部留存在尸体上么?” 孟天奇抬头道:“你是什么意思?” 吕天赐说道:“我怀疑,血字秘档是在自我封存!” “就拿天宝兄追踪的贝勒府来说,那贝勒给自己打造的婚床极为讲究,却把婚房修在了鬼门的位置上,这对一个贵族来说,是不可能去犯的错误。是谁让那贝勒言听计从?” 吕天赐自问自答地说道:“我打听过贝勒府的事情,贝勒府的一切都是出自贝勒府福晋之手。那个时候,福晋应该已经被血字秘档附身了。是藏在秘档里的凶灵,自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藏身之地。”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我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也让人接触过血字秘档,却从没发生过秘档附身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五章你可悠着点 我看了齐云鹏好一会儿,发现他没有其他什么动作,才示意司宸切断了画面。 司宸在镜子里对着我挥了挥手道:“我会帮你盯着齐云鹏,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我都做好被司宸调戏的准备了,还好她不声不响的走了,我刚松了口气,叶开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去把洗手间的镜子拆了。” 我脸色一变:“把我那屋的也拆了。” “我说的就是你那屋!”叶开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知道,他是不想动脑子。 我摘下手上的串子慢慢盘动着说道:“老鬼,当年的拖尸官有几个人?” “不知道!”韩老鬼摇头道:“我只是知道拖尸官只有一个。但是,到了他那个级别的官员,完全可以自己招纳一定数量的小吏,只要他能养得起就行。他把自己的同门师兄弟都给招过来的可能性非常大。” 韩老鬼的判断应该没错,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做官的人都得培养心腹,师兄弟这层关系,无疑是培养心腹的最佳选择。 韩老鬼道:“这么看的话,拖尸官在明清交替的时候不仅没被清廷剿灭,还被招安镇守皇史宬。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五大提督,还是十二参将?” “他们应该是十二参将之一。”我盘着珠子说道:“五大提督下落不明,他们是十二参将的可能性更大。” 我接着说道:“我怀疑,孟家先祖给孟青禹定下考验,不是拖那几个孩子的尸首,而是把五个拖尸人从五子庙里拖出来。” 韩老鬼微微摇头道:“孟青禹在地穴里施展过拖尸术,那个刘强并没认出她。你的判断会不会有所偏差?” “不会!”我微微摇头道:“当年一共有四个拖尸人在城隍庙。他们不可能一个都逃不出去。”安慕小说网 “这就麻烦了!”韩老鬼道:“小九,你不觉得我们碰上了一个大局么?你听我一步步给你推算,说得不对的地方,你再纠正。” 韩老鬼掰着手指头说道:“如果,按时间上推断,最早是太祖派司马元破盛天龙脉,这才有了最初的五子庙。” “而后,五处血龙位失控,有人故意把五子庙搬进血龙位镇压鬼邪。这一步虽然多少有些错误,却再次镇压了五子庙。” “第三步,是有人再次控制了五子庙。这一步的具体时间难以推断。但是,这个人的确布置了一个大局。他放开了当年用来吞噬龙脉的冤魂,让魂魄与血龙融合成为妖魂。” “五子庙第四次变故,应该是出在了齐云鹏的父亲齐天恒的身上,他最初的目的是要到盛天搜寻血字秘档,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撞上了五子庙,被用五子庙布局的人留在了庙里。” “嗯,我估计,他当初之所以会搜寻五子庙,是因为血字秘档就在五子庙里。” 韩老鬼声音一顿道:“四个拖尸人来到盛天在城隍庙被困,可以算是第五次变故。” 韩老鬼转头对孟青禹说道:“你们先祖里是不是有人名叫孟天奇?” 孟青禹点头道:“我爷爷应该是孟天奇的曾孙。” “那就对了!”韩老鬼抚掌道:“我推测,给孟青禹传功的人应该就是孟天奇。” “按照齐云鹏所述,齐天恒并没被抹掉意识。那么,孟天奇是不是也逃过了一劫?这也就是可以解释,林月升为什么能够轻易打断孟家传承了。” “嗯!”我点头道:“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 “我也觉得,孟天奇应该是在积攒了一定力量之后,才联络孟青禹。但是,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告诉孟青禹所有秘辛。只能让孟青禹自己顺着五子庙的线索,带出他们的尸体。或者说是,帮他们脱困。” 我停顿了一下道:“如果,我们的推断可以成立的话,那就证明,盛天城里有血字秘档,而且不止一本。” “齐云鹏在跟我们谈生意的时候说过,他还能给我一个筹码。跟霍志阳谈判的时候,又没完全交底。我估计,他所说的那个筹码就应该是血字秘档。” “有道理!”韩老鬼点头道:“齐云鹏由始至终都没提到过他的传承来自何处?却提到了他从城隍庙回来昏迷了三天。这三天,他应该是接受了血字秘档的传承。他学的是炼尸术。” “正因为,他只会炼尸术,才不得不把自己炼成飞天僵,借此继续活命。” “齐云鹏一直学着那几个拖尸人以收破烂为生,估计也是在寻找其他秘档的下落。他寻找秘档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救他父亲,也可能是为了自己。” 我回应道:“齐云鹏的事情不重要,我现在感兴趣的是,那个布局之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韩老鬼道:“我也想过几种可能,但是,又都觉得不对。”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司马元的同门。血龙-穴说到底还是风水术的一种。司马元被皇爷下令剥皮,他的同门也被皇爷剿灭一空。但是,难保没有漏网之鱼。” “可我转念一想,如果是司马元的后人出手,他应该是恢复龙-穴才对,只有关外龙脉鼎盛才能对大明造成威胁。他没道理继续保持血龙位。” 韩老鬼停顿了一下道:“我第二个想到的是萨满巫师。但是,布局人的手法又跟萨满巫师对不上。” “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我摆手道:“不用想了,等我们碰面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我转头对孟青禹说道:“城隍庙剩下的事情得麻烦你了。” “我?”孟青禹马上反应了过来:“你是想让我去找我表姐,帮你打听城隍庙那里的事情吧?这个……行吧!我去试试。” 半间堂和三局之间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关系当中,我对张凌毓保持的态度也是不见面,不谈判,不正式合作。 我想张凌毓应该也明白我的意思。 张凌毓很清楚,我不愿意加入三局,这是术士的天性。但是,她也明白我需要依靠三局帮我处理一些问题。 林月升,刘强,齐云鹏,这三个人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真正高阶的鬼怪,早就以各种身份混迹在了俗世当中。有些身份不俗的人,也接触到了血字秘档,学会了某种秘术。 我想要寻找血字秘档,就有可能跟那些鬼怪以各种方式碰面,他们可以用世俗的办法来对付我,我却无法永远用江湖道去反击。 司宸虽然可以给我提供情报,也能帮我扫清手尾,抹掉一些痕迹。但是,她没办法帮我处理前期的事情。如果,再遇上一个林月升,刘强,我只怕连接近他们的机会都没有。 张凌毓却能给我制造这样的机会。 我和张凌毓之间能不能达成某种默契,就看这次五子庙之战了。 孟青禹很快就回来了:“我表姐查到了老城隍庙的资料,那里在建国前就被改成了监狱。现在,那座监狱仍旧在正常使用。” “表姐说,六处那边正在申请进入监狱执行任务,三局这边可以帮你压他们一段时间。表姐问你:你想怎么做?” 我想了想道:“让她想办法把我和叶开一起弄监狱里,叶开做狱卒,我进牢房。” “你们都留在外面,有需要的时候,我们再跟你联系。” “嗯?”孟青禹道:“你们有话就不能直接跟对方说吗?我都快要成信鸽了!” “加油飞!”我给孟青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后者白了我一眼又找张凌毓去了。 不得不说,三局的办事效率很快,第二天一早就把我和叶开送到了白石监狱。 叶开从囚车上下来之后,对着我屁-股就是一脚:“快点走,别磨磨蹭蹭的。” 我转头瞪了叶开一眼:“长官,这不是旧社会监狱,咱可不兴这个。” 旁边的狱卒脸色顿时一沉:“踹你怎么了?你当自己是立功了,来这儿疗养啊?那边站着去,站直溜了。” 叶开嘿嘿一笑,就背着手报道去了。 我被其他狱卒带进牢房之后,就看见通铺靠窗户的位置躺着个敲着二郎腿的中年汉子,这人估计就是这个牢房的牢头,对方斜着眼睛看着我道:“新来的,过来,说说自己什么事儿进来的?里头有没有主?外头有几个直门子,几个水门子?” 旁边一个犯人道:“有就赶紧说,别等一会儿打错了人就不好了。” 这个直门子是说:监狱里有直接关系的人罩着,这样的人,一般没有犯人敢动。水门子是说:虽然也跟狱卒有点关系,但是属于人托人,关系不牢靠。 我伸手把坐在边上的犯人给拽了起来,对着脸就是一个耳刮子:“一个门子没有,我这双手就是门子。” “打他!”整个牢房里的犯人一下全围了上来,没到一分钟都躺在地上哭爹喊娘了。 外面狱卒进来厉声喝道:“你给我出来。” 我刚被狱卒叫出去,叶开就过来了:“不用带他去禁闭室,给他换个牢房。” 张凌毓安排叶开进来的时候,特意给他弄了个高警衔,那个狱卒没见过叶开,但是他肩上的警衔在那摆着,他也不好反驳叶开,往我身上一指:“跟我走!” 我跟着那人往前走的时候,叶开传音道:“你可悠着点。” 第一百一十六章九爷尿性 我悄悄给叶开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就被送进了第二间牢房。 叶开刚在外面把烟点上,牢房里就传出了惨叫声,那个狱卒气急败坏地把我从牢房里弄了出来:“你能打是吧?我给你找个地方好好打。” 叶开吐了口烟道:“既然他能打,就给他换个能打的号子,我看他能打到什么时候?” 叶开肯定不会让人把我关禁闭室去,真到了那个地方,我还怎么弄消息? 狱卒连着给我换了六间牢房,我才在第七间牢房里消停了下来,不是我不能再打了,而是那间牢房里的人态度好。 牢房里那八个人一看见我进去就全都站了起来:“大哥,这一晚上累了吧?您歇着,您歇着,热炕头都给你准备好了。” “这有烟,你要不要来两口?” 我看了看铺好的炕:“怎么?打算给我来个罗汉压身啊?” 监狱里面对付新犯人的办法多的是,新进的犯人里面不是没有能打的人,一个班房十多个不是一个人的对手,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人再怎么能打也得睡觉,只要你睡着了,他们就一起扑上来压在你身上。七八个人上千斤的分量压在人身上,人的手脚还全都压在下面,想推都推不开,就算勉强把手伸出来,还有人在旁边等着,想要打断你伸出来的那只手,实在是太容易了。安慕小说网 你的手脚被打断了,就算狱卒相信是有人压着你,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下手断了你的手脚,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牢房里几个犯人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就赔笑道:“看你说的,我们哪有那个胆子?” “没有就好!”我装着要往通铺上躺,回手几下点住了几个人的穴道:“我还是不太放心,这样吧!你们先站一晚上,等明天早上我再放你们。” 几个犯人被我点了穴道连声都出不来,就只能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我躺到了炕上。 我刚睡下不久,就觉得身上像是压了东西,等我睁开眼睛一看,却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盘着腿坐在我的肚子上,双眼冷漠地低着脑袋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我嘿嘿一笑,抬手掐住了那只鬼魂的脖子,猛然往外一甩,把那只鬼魂给扔出去几米开外,砸在了其中一个犯人身上,鬼魂当即就钻进了那人体内,对方虽然被我点了穴道,但是两只眼睛却当场翻出了眼白儿,喉咙里面也冒出了一阵人在咽气之前的咯咯的声响。 我顺手往墙上抓了一下,五根手指如同利刃般的抓进了墙里,扣下一把碎砖扬手往那些人身上打了过去。 几个犯人这下全都被解开了穴道,一个个吓得连滚带爬地挤到了我边上,一群人虽然是有的跪着,有的趴着,却都是拼命哀求:“大哥,我们错了,您老高抬贵手,饶我们一命,以后,我们全都听你的。” 我慢悠悠地说道:“我也没打算跟你们计较啊!想计较,你们早就不能说话了。” 领头那人哀求道:“您老行行好,救救那兄弟。我给你磕头……” 江湖上有些人确实是宁死不肯低头,但是大多数人却是能屈能伸,求饶有用的时候,绝不会跟你硬刚。 我懒洋洋地说道:“你们过去,把他按倒,两个人拽开腿,一个人照他裆上踹三脚就没事儿了。别舍不得下手,他不疼,鬼魂走不了。”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动手。 我又说了一句:“放心,有我在这儿,那鬼魂不敢把你们怎么样?去吧!再晚点,他就没命了。” 领头那人咬着牙说了一句:“整去!” 三个犯人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两个人闭着眼睛扯开了那人的腿,第三个人冲上去就是三脚,踹完了也不管那人咋样,撒腿就往回跑。 等他们跑回来,才看见刚才那只鬼魂,已经从那人身上出来站在了墙角上。 鬼魂像是被那三脚给踹懵了,在墙角连着转了好几圈,才穿墙离开了牢房。 那几个犯人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神仙一样,全都凑上来跟我套近乎,我摆了摆手道:“有事儿,明早上再说,我要睡觉了。那人,你们想好明早怎么解释?” 领头那人拍着胸脯子保证道:“老大,你放心,事这儿我保证办得漂漂亮亮的。” 那几个人把受伤的同伴挪到角落里,特意给我让出来两个人的位置,好让我睡得舒服点。 这座监狱确实有问题。 监狱自古以来就是阴煞之地,这倒不是说,监狱选择的时候,特意选了这样的风水。而是,监狱不管建在什么地方都会滋生鬼魅,因为监狱里不仅囚禁的囚犯,也聚集人所有负面的情绪和世间的阴暗,那些怨念甚至比鬼魂还难以驱散,使用时间越久的监狱越是如此! 狱卒会被列为公门四大术士之一,就是因为他们能压住监狱中的邪祟。 按照,张凌毓给我的资料,从这座监狱建立的时间上看,如果没有狱卒镇守,这里应该已经到了厉鬼杀人的程度。 但是,压住我的那只鬼魂,明显是被人抹掉了意识,只会凭借本能出没在这座监狱里,而且,会频繁出现在我睡觉的这个地方。 那几个人就是知道这点,才故意把我安排在了这个位置。 他们耍我,我当然也得耍他们。 如果,能通过揍人一顿就把附身的鬼魂给弄走的话,还要我们这些术士有什么用?况且,打人,鬼是不知道疼的,就算是把人打死了,鬼魂该在他身上,还是在他身上。 那只鬼魂,是被我隔空用摄魂手抓了出来,跟那三脚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得先把这些人镇住,才能往后打探消息。 我睡醒了一觉之后,号间里的犯人早把昨晚上的事儿给处理利索了,他们说:那被踹了的犯人是自己走路脚滑,来了个劈叉把自己隔肿了。 这话狱卒不知道信不信,反正他们几个是都信了。 号子里这几个人,没用我说话就过来跟我套起了交情。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了半天,号间里领头那人才摆了摆手:“都去门口看着,我跟九爷聊会儿。” 领头这个人,外号叫黑子,也是监狱里的一霸。整个监狱靠背这趟号间里,最能打的几个人全都在这间号子里。我昨天连着打了七个号间,为的就是进这间号子。 黑子左右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道:“九爷,你这么大本事,怎么会轻易遭了雷子,进这里面来了?” 黑子看我没说话,才试探着问道:“九爷,你是为了那件东西来的吧?” 我笑了一下道:“什么东西?” 黑子装出一副不太乐意的表情道:“九爷,我都跟你交底了,你再这么掖着藏着可就没意思了。” “不瞒你说,怎么找那件东西,我心里还真有七分撇。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给你说说。” 我看向黑子道:“你想要什么?” 黑子高兴:“九爷这么说就对了,我也不求别的。你吃剩下的,让我捡点渣子,喝口汤就行了。” “不是我不讲江湖义气。这里的兄弟,最少也判了十年。等我们出去了,都已经四五十岁的人了。当年的关系断了,也没年轻时候那股子拼劲儿了。总得,给自己弄点钱养老不是?” 我冷着脸道:“别搁这儿跟我装可怜,说账号。” “好好……”黑子道:“九爷,我现在告诉你,你能……” 我笑道:“你等会就知道了。” 我说完就闭着眼睛靠在墙上,没过多久,叶开就走到了号间门口,往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我站起来道:“把手机给我。” 叶开把手机递过来的时候,顺道给我递了包烟。 我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说账号!” “好……好……”黑子眼睛都有点发直,好半天之后才反应了过来,给我说了个账号,我仰头道:“你们几个一起说。” “黑子,给二十万,你们几个一人五万。等我把事情办完了,再给你们双份。” “电话给你们,你们自己查账户余额。” 我让溪月办好了转账之后,就把电话扔给了黑子他们几个。 黑子查完账户,兴奋得满脸通红:“九爷,你这么大本事,连监狱二把手都听你的。你还用偷摸进来啊?直接把监狱封了往下挖,不就完了么?” 我笑道:“你确定外面那个就是狱卒么?” 黑子听完顿时就打了个激灵:“九……九爷……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按照,江湖人的思维,我和叶开肯定是半路干掉了本来应该上任的副监狱长,冒充他的身份混进了监狱。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我笑着看向对方道:“怎么?害怕了?害怕就痛快点,我早点办完事儿就能早点走,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全都推我身上,好好拿钱过日子不就完了。” “九爷尿性。”黑子咽了咽口水道:“我这就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黑子被我吓着了,按照他的想法,我没弄死他,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他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可真要杀人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我回来找你了 黑子干脆坐了下来跟我说道:“九爷,白石监狱这个事儿,还得从十年前说起。” “那时候,我刚进来因为在外面有点名气,就被分到了这个号间。当时,这个号间里面还有一个疯老头子。其实,也不算疯,就是看起来呆呵呵的,谁跟他说话,他都不应声。该干的活儿正常干,该跟狱卒说话也能正常说。” “我以为,他是被人给打傻了,也就没碰他。” “我没来之前,那老头子连饭都吃不饱,我来了之后,看他可怜就告诉同号间的人,不许欺负他,让他吃点饱饭。那老头知道,我在帮他,连句谢谢都没说,同间的人都说他不识抬举,我却没当回事儿,一直由着他在号间歇着。” “也就是过了大半年吧!监狱里搞清查,结果发现那老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进来的。更奇怪的是,他们连那老头叫什么都不知道。” “狱卒在监狱里问了一圈才发现,没人比这老头进来的时间早。监狱里见过他的人,都叫他老彪子。” 彪子,这词放在现在是说,谁办事虎,下手狠。放在老话里,那就是精神病的意思,全监狱都把他当成精神病了,谁能从他嘴里问出来什么? 但是,也不能连个卷宗都没有,就把老彪子放在监狱里关着。监狱长开始研究怎么把他给送精神病院去的时候,老彪子忽然发狂,把人给打了。 那时候,我们才知道老彪子有多厉害,就那么三五下的工夫就打断了好几个人的腿,有的人当场被他给打成了残废。 监狱长没办法就把老彪子给关进了紧闭室,谁都知道老彪子听我的,监狱长就让我去给老彪子送饭。 我连着给老彪子送了几天饭之后,就发现他像是不行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刚想去喊人,老彪子忽然从门下面的送饭口里伸出手来抓住我的脚:“别走,你想办法进来陪我,我给你一场你想不到的富贵。” “你得赶快来找我,不然,我怕自己坚持不了多久。” “这事儿,别告诉别人。” 老彪子把话说完之后就像是没了力气,抓着我裤管的手直接落在了地上。我也赶紧离开了禁闭室。m.xfanjia 我回去之后就睡不着了。我躺在床上就翻来覆去的想:那彪子的话能信么?可是,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我以前听人说过,监狱里藏着不少奇人,看老彪子那身手,他说不定也是个风尘奇人来着? 我寻思了一宿,大不了就是进禁闭室关几天,然后,再给我加点刑期。我都判了十好几年了,也不在乎多一年两年的。 第二天起来,我就找茬跟人打了一架,又找了熟悉的狱卒,把我跟老彪子关在了一起。 也就是过了那么一天晚上,老彪子身上就没了精气神,整个人堆在地上就像是要死了一样,他看见我进来,抬头跟我说了一句:“你来啦!” 我走到老彪子身边:“你不是疯子?” 老彪子嘿嘿笑了一声:“我是疯子,也不是疯子,谁能花上几十年时间在这个监狱里寻宝?” 我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这监狱下面有宝藏?” “不仅有,而且比你想象的还多。”老彪子说道:“当年,跟我一起进来的人,最少也有十五六个。个个都是江湖好手。” “这些人都是为了宝藏而来,但是,他们全都消失在了这个监狱里。” “这个监狱有通往藏宝之地的入口,只是,那些入口都是凶险重重,没有几分本事,进去了也别想出来。” 老彪子道:“那些人死在什么地方,我比谁都清楚。他们都急着去找宝藏,我却在等着进入藏宝地的结果。后来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他们走的都是死路。” “那些人死了之后,我也在琢磨着哪条路才是活路?本来,我还不敢去轻易尝试。但是,这回监狱要把我送走,逼着我不得不动了。结果,我也选了一条死路。我好不容易才从那条路上退出来,但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看你小子心地还行,我走了之后,你就去试试吧!说不定,能让你发笔财。” 我当时没敢信老彪子的话,就试探着说了一句:“你这么大本事的人,都没拿到宝藏,我进去还有活路吗?” 老彪子说道:“那些有人探过的路,全都被封死了。只剩下三条路可以下去,你要是敢试就走其中一条。不敢试的话,就给敢下去的人。多少也能给你换点钱财。” “地图就在我衣服里,等我死了之后,你就来拿。” 我赶紧问道:“那些地方得什么样的人才能进去?” 老彪子说道:“最好是能抓鬼的人下去,不行的话,就得身上血气重,煞气重,能镇住邪的人。你身上煞气倒是够了,血气还得再练几年。” “没到火候,千万别下去,要不就是有死无生。” 老彪子道:“小子,我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好吃口猪头肉,喝口老白干。我进来之后就没那个口福啦!馋呐!你能给我弄点不?” “行,你等着!”老彪子要的这些玩意在外面不算啥,但是在监狱里想弄那些就太难了。尤其是酒,在监狱里,你有钱也买不着。 当时,我一是看老彪子可怜,二是害怕他有事儿不告诉我,就一咬牙给答应了。我托了认识的狱卒,费了两天的劲儿,才把那口吃的给老彪子弄进来。 那两天老彪子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偶尔吃上一口饭,喝点水,剩下的时间就是在昏睡。 我估计,老彪子也是快到日子了,要不然,不会这么昏睡不醒。 等我把东西弄进来,老彪子才醒了过来,抓着肉就往嘴里塞,那狼吞虎咽的样儿,肯定是回光返照了。 老彪子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才倚在墙上跟我说:“这顿酒,我不白吃你的。等我回来之后,我再跟你好好聊聊。” 我还没弄明白老彪子是什么意思?他就抱着酒瓶子断气了。 我看老彪子死了,就脱了他的衣服,果然是看见他衣服衬子里面藏着一张地图,我把老彪子的衣服重新穿好了,才喊了狱卒。 最后法医给老彪子定了一个器官衰竭,就把他尸体给抬走了。 老彪子死了之后,我就躲在号间里看他留下的地图。可是他那地图就像是鬼画符一样,我怎么看都看不懂,还越看越害怕,我总觉着地图里面像是有个人似的,我看地图,他就看我,还一个劲儿地勾着我顺着地图走。 我看了两次就不敢看了,再想想老彪子说过,他有事儿要回来告诉我,就更害怕了,吓得我几天几夜的睡不着。 偏偏那天晚上,耗子还拿着五个馒头三根小炮儿进了号间,说是老彪子的头七到了,说不定晚上能回来,总得给他备上点东西。 我听完就打了个激灵,蹦起来给了耗子几个嘴巴,告诉他:把东西给扔了。 耗子倒是把东西给扔出去了,可我这心里却直突突,生怕老彪子晚上回来找我。 老彪子死了之后,我好几天睡不着觉,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了?人一躺下,眼皮就打架,我连着给了自己好几个嘴巴都没能挺住,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觉得身上像是被风给吹了一样一阵阵的发冷,我睁开眼睛一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老彪子以前睡的地方去了。 号间里的人像是死了一样,仰面朝天直挺挺地睡成了一排,怎么喊都不动弹。 我喊了两嗓子就吓得不敢出声了,我却听见墙角那边传来一阵吧唧吧唧的声音——老彪子回来了。 老彪子平时就犯这个毛病,吃东西吃高兴了就在那儿吧唧嘴。号间里的犯人不让他吃饭,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我壮着胆子抬头往墙角一看,原先,我让耗子扔出去的那五个馒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人给捡回来了,按照摆供的样子堆在了墙角上,馒头前面还立着三根小炮儿。 老彪子就蹲在墙角那,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在啃得直吧唧嘴。 我看见老彪子的时候,他也回头往我脸上看了过来,裂开嘴对我一笑:“我回来找你了!” 我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老彪子却在我眼前一闪,坐到了我身边那人的身上。那人的脸色当时就变了,整张脸憋得通红,眼看就要上不来气了。 老彪子却坐在那人身上,前后晃晃悠悠的看着我,那张死人脸就像是不倒翁似的,往我这边晃上一下再晃回去,就像是在故意吓唬我。 我吓得都不敢看他:“大爷,有啥事儿,你直说。你要什么,我给你。” 老彪子嘿嘿笑道:“你小子还算是守信用,临了也算是了了我心愿。我就不害你了。” “以后,我就在这个号间里待着。要是有新来的,你就让他睡这个地方。谁要是能把我打下去,你就把地图给他。” “只有能把我打下去的人,才能看懂那张图。” “小子,我告诉你,那张图其实闹邪,这几天要不是我护着你,你早就死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告诉张凌毓放手 我一听老彪子说要留在号间里,哪敢答应他,吓得连连摆手:"大爷,你还是别在这儿了。你的东西我不要了,我还你。" 老彪子嘿嘿笑道:“有些东西,你拿了可就甩不掉了。你想不接着都不行。” “我不来,你就得死。” “要不,你试试。七天之内,你要是想通了,就再点三根小炮儿,到时候,我就回来找你了。” 老彪子说完就不见了,我当天就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吃药打针都不好使。监狱特意把我送到医院去治疗,也什么都没查出来。 我在医院躺了五天,就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大夫也给我下了病危通知书。 我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就求着狱卒给了我几根烟,在病房墙角上把烟给点上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老彪子会不会来,也就是试了那么一下,没想到,老彪子真来了。他坐在我床头上,笑呵呵地看着我:“这回相信了吧?” 我点头道:“我信了,彪大爷,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听你的。” 老彪子嘿嘿一笑道:“那就回去,继续在那号间里呆着。哪都别换,来人你就让他去我那躺着。等到什么时候,有人能挡开我,你就把地图给他。你的事情就算完事了。懂了吗?” 那时候,我哪还能说不懂? 老彪子点头道:“行了,你的病,晚上就好了,回去吧!”m.xfanjia 老彪子一走,我的病真就好了,当天晚上就回了监狱。 一开始,只有我能看见老彪子,时间一长,整个号间的人都能看见了。只要有人睡那个位置,老彪子就出来,好几次都把号间的人吓得半死。后来,我跟他们说,我能跟老彪子说话,让他就在自己的地方待着,别打扰别人,号间的人才算是消停了。 我前前后后地试了好几个人,后来就连狱卒都知道,那个地方不能睡人,谁睡谁就得大病一场。不遇上谁都治不了的刺头儿,狱卒也不会把人往这儿送。 黑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九爷,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那地图……” 我按住了黑子的肩膀道:“先别拿地图。” “我问你,后来老彪子又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没有!”黑子道:“我感觉,老彪子后来像是傻了一样。那块铺子有人的时候,他知道出来压人,却从来不说话,眼神也在发直。眼睛里面一点神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是装成疯子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把你们平时给老彪子上的小炮儿拿来看看。” 监狱里不许抽烟,犯人偶尔能弄到一根烟也舍不得整只烟拿来抽,都会把烟丝拆开,用报纸重新卷成小炮。一根烟能卷成三根小炮儿。 黑子赶紧把藏在床板底下的小炮给拿了出来,我接过来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又拆开上面的烟纸看了半天,发现没什么问题,才把东西放了回去。 黑子眼巴巴地看着我道:“九爷,那地图……” “先放在你那儿,等我要的时候,你再给我。”我并不着急要对方的地图,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了白石监狱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张所谓的藏宝图,应该是城隍庙里的鬼魂故意抛出来的诱饵,引诱着江湖人士从不同的地方进入地下城隍庙。至于,抛出诱饵的人把那些人骗下去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就得等我走下去之后才能知道了。 我做出这样的判断绝不是无的放矢。在术道上,已经发生过太多,被镇压的邪祟利用各种手段欺骗凡人打开禁制放自己脱困的事情了。 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城隍庙里的人,是用了什么办法才放出了那张藏宝图。 我和叶开兵分两路的目的,就是各自打听消息,我这边的消息已经有了,差的就是叶开那边有没有消息需要对照。 叶开没来找我,就是让我等着他的消息。 我一直等到晚上的时候,忽然有狱卒过来,说是有人要提审我。 其实,我根本就没犯什么案子,能提审我的人,不是叶开就是孟青禹。我装着从通铺上坐起来穿衣服,悄悄管黑子要走了藏宝图。 等我到了审讯室,才看见孟青禹和叶开已经等在那里了。 孟青禹看见我就说道:“你们的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我表姐那边已经压不住六处了,最多两天之后,他们就会封锁监狱南区进行挖掘。” “你们要是行动的话,就得在两天之内下手。” 我反问道:“六处要挖掘南区,那监狱里的犯人呢?” 孟青禹道:“暂时挤到北区安置,这里的犯人太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地方安置,再说大规模押运犯人,条件上也不允许。六处又急着下手,只能在这里安置。” 叶开震惊道:“六处是疯了吧!他们不是有狱卒传承吗?不知道,这样贸然打开禁制,会放走鬼怪么?这个监狱里有一千多人,他们是不要这些人的命了?” “我表姐就是在以这个理由阻止六处。”孟青禹摇头道:“但是,六处搬出了锁龙桩。他们坚称,有锁龙桩在,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放屁!”叶开拍着桌子道:“他们知道锁龙桩是干什么用的吗?那是盖监狱的时候用的,锁龙桩没有八卦墙配合,就跟木头桩子没区别,六扇门的狱卒传承都让他们喂狗了吗?” 孟青禹道:“六扇门已经把狱卒的传承丢干净了,就算是仵作和刽子手的传承,也不见得完整了。” “现在能阻止六处的,只有你们了。你们越早抄掉五子庙,这里就越安全。” “抄不掉!”我把自己从黑子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又把那张地图拿出来铺在了桌上。叶开看完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坏了,六处敢往下挖,这座监狱的锁神阵就破了。” 叶开解释道:“真正的狱卒传承,是从兴建监狱开始。也就是说,一座监狱被设计成什么样子,全看他最终要囚禁的是什么东西?” “囚神八狱,号称上囚天神入牢,下禁冤魂出狱。这座监狱一开始的设计就是为了囚禁鬼神。也就是囚神八狱中的锁神狱。” “要是想在不拆掉监狱的情况下,把锁在监狱里的鬼神放出来,那就得打碎锁神狱的二十四个节点。” 叶开指着那张图道:“你看,这些画着红叉的地方,就是二十四个节点所在。你数数上面的红叉,如果加上老彪子那个的话,已经有二十一个节点进去人了。” “要是,那些节点全都碎了。那么,支撑锁神狱的节点只剩下了三个。如果,被镇压的鬼神足够强大的话,不用三个节点都掉,只要破坏其中一个,鬼神就能破禁而出。” “决不能让六处去挖南区,那边就有一个节点在。要是,他把鬼神放出来,我们就封死监狱。在监狱里面跟鬼神决战。那时候,监狱里的一千多人,还能活下来几个?” 孟青禹为难道:“六处不会听我们的,除非,你们能当面去说服六处。” “不可能!”叶开干脆坐了下来:“让我去说服六处?我做不到。” 我习惯性想要去摸手上的串子却摸了个空,孟青禹拿出一串珠子给我递了过来:“先玩这个吧!” 我拿过串子慢慢盘了几下道:“叶开。锁神狱到底有多厉害?” “那得看锁神狱的规模有多大!”叶开说道:“最大规模的锁神狱,应该有一千二百个节点,能锁住千年妖神。这个锁神狱只有二十四个节点,只能锁住鬼神。” “嗯!”我倒着双手道:“你说,有没有可能当初建这座监狱的人,根本就不是想要镇压五子庙?” “嗯?”叶开看向我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摊开地图道:“如果,建立锁神狱的人是准备镇压五子庙的话,那就不会给监狱留下那么多入口。” “你想,二十四个通往地下的路口,对于一座监狱来说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说,随时都会有人发现地下入口。但是,这座监狱里放出去的人也好,还是狱卒也好,提到过监狱闹鬼么?” 叶开微微摇头道:“这几天。我也问了好多人,也在档案室里查阅了不少资料。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 “这座监狱似乎太干净了。” 叶开话一说完就醒悟了过来:“你是说,这个典狱长有问题?” “也不一定就是典狱长。但是,肯定是有一个能说上话的人,抹掉了监狱里面该有的痕迹。所以,这座监狱才特别的干净。”我说道:“你想想那个刘强,既然当年五子庙的鬼魂能变成一个富商,这座庙里的鬼魂为什么不能变成高官?” 我盘着串子道:“我觉得,应该让张凌毓放手,先不去管六处的事情。六处进驻监狱,肯定有人比我们还着急。” 叶开惊声道:“你疯啦!藏在监狱里那人也想放鬼神出来,六处动手不就合了他的意了么?” “不会!”我摇头道:“你想,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如果想要一下把鬼神放出来,直接下令拆了监狱重盖就行了。对方一个个放人下去,肯定有他的用意。” “六处过来挖地,先着急的是他。” “告诉张凌毓放手!” 第一百一十九章我们被关起来了 孟青禹犹豫了半天,才说道:“我可以转达你的意思。但是,表姐会不会同意,我不敢保证。” 我点头道:“能转达我的意思就行。” 孟青禹走了之后,叶开才说道:“你真不顾及监狱里的人?” 我笑道:“你看我像是悲天悯人的人么?” 叶开犹豫了一下道:“九狐狸,如果真要走到那一步的话,杀人的事情还是我来吧!狱卒传承里有屠狱的办法,可以少沾染因果。” 原来,叶开不是在意那些犯人的死活,他是在意我能不能沾上因果。 如果,这一千多犯人都死光了,足够给术士带来一次死劫。这场死劫,不一定立刻爆发,但是,早晚有一天会找到术士的头上。而且,时间拖得越久死劫就越是猛烈,术士想过都过不去。 叶开看我没说话,就继续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古代的监狱跟现代不一样,古时候,监狱可以说是与世隔绝的地方,狱卒可以掌控囚犯的生死。必要的时候,可以大规模杀掉囚犯。狱卒为了让自己少沾因果,就弄出了屠狱的传承。” “我动手,后果就轻得多,你不用为我担心。” 我摇头道:“或许,事情没有你估计的那么严重。” “你这几天,除了留意监狱的变化之外,再想办法给我弄个能看见施工现场的地方。” 叶开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先送你回去。” 叶开把我送回号间的时候,特意给我扔了一条烟:“省着点抽!” 我拿出一盒烟来,把剩下的扔给了黑子:“拿去分了吧!” “这么好的烟,多长时间都没抽过了。”黑子千恩万谢之后才说道:“九爷,你今晚换个地方住吧?” “不用!我还睡那。你们离我远点就行。”我说完就躺在了原先的位置。只是老彪子再没出现过。 那两天,监狱里显得异常平静,但是,平静往往都是暴雨来临的前奏。 这种酝酿在平静里的恐惧,一旦爆发出来,将会使鬼神变色,神佛震惊。 第三天早上,监狱就开始把南区的犯人迁往北区,叶开特意把我从号间里提了出来,说是安排我去监控室盯着监控。 我出去之后还觉得莫名其妙,等到了监控室才忍不住对叶开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叶开端着咖啡道:“我把监狱长打傻了,现在监狱我说了算。” “叶虎逼!”我差点被气疯了:“你还能干点儿人事儿不?你没把人打死吧?” “死不了,最多昏迷四五天!”叶开不以为然的说道:“我是在厕所里下的手,他醒过来,也会觉得自己是滑摔了。”安慕小说网 “再说,等他醒了,我们早就办完事走了。” “你你……”我指着叶开道:“你特么又找张凌毓手尾了对吧?人情多了我以后怎么还?” “不差这一回!”叶开淡定地喝着咖啡:“大不了,你多笑几次。你那骚然一笑,不用留着长毛儿啊?” “你……”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儿,再聪明的人,遇上一个能打的虎逼也是没辙。 叶开道:“行啦!看他们挖土吧!” 我从监控上可以清楚的看见,六处的人马已经封锁了南区的操场,将十八根盘绕着锁链的木桩,围成一圈打进了地里。 叶开皱着眉头道:“他们用错了。锁龙桩应该是外十内八,围成两圈。他们只围这一圈,虽然也有作用,但是拦不住鬼魂。六处真是没落了。” 我从监控上看见齐云鹏和霍志阳在远处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我转头对叶开说道:“监控能听见声音吗?” “听不见!”叶开道:“齐云鹏说,让他在中间那个位置往下挖。可以直达城隍庙正门。” 我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学过唇语。”叶开道:“犯人说什么,别想瞒住狱卒的眼睛。在监狱里,只要有足够的法器,我就是王。” “嘚瑟!”我和叶开斗嘴的工夫,六处已经调动机械挖开了操场,没过一会儿,我就看见操场下面挖出了黄土。 叶开起身道:“出黄土了,要糟!” 东北绝大多数地方都是黑土,有黄土的地方适合埋人。所以,东北修大墓的时候,如果挖不出黄土,就从别处运土过来。 城隍庙原先是在地表,现在是在地底,上面挖出黄土,只能说明有人用黄土做了一个封层。 这个封层多数是为了镇邪。 我按住叶开道:“淡定,还没到慌的时候。看看他们能挖出什么来?” 施工的人继续往下挖了几米,挖掘机的铲头下面就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巨响,霍志阳赶紧阻止道:“停,挖掘机退后。勘探组上前,慢慢扫,看看下面有什么?” 六处没有一流的术士,但是考古挖掘的技术却是一流,没过多久,他们就在地面上清理出来一扇平放在地上的青铜大门。 六处的人试着在门上敲了几下之后,门里顿时传出了敲门声音。 我虽然听不见下面操场里的声音,却能看见土坑边上的人在惊恐后退。 齐云鹏几步抢到土坑边上说了几句什么话? 我看向叶开时,后者说道:“他说,那是有人在问鼓。这个时候,要是想做买卖就打回声鼓。” 齐云鹏说他爹齐天恒是打小鼓的人,我还特意打听过敲小鼓的规矩。 问鼓,有人想要卖东西,还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地往出卖东西的时候,就会在敲小鼓的人路过门口的时候,在里面连着往门上快敲几下,打多少下无所谓,只要能让打鼓的人听见就行。 敲小鼓的人听见了,就会打个回声鼓,意思是:我听见了。 然后,卖家又会往门上敲几下,这回敲门就有次数了。如果,里面敲两下,意思就是让他二更过来,三下代表三更,以此类推。 齐云鹏说这话的时候,叶开就站了起来:“门里面的东西,要拽人。咱们……” 我伸手挡住了叶开:“不用管那些。我们现在出去了也阻止不了他们,反倒会让对方觉得我们是要抢功劳。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正说着话的时候,齐云鹏已经拿出了一个大号的摇鼓,对着门快速摇了那么几下,马上就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他说让我们三更再过来。先把人给撤了吧!等三更再说。” 叶开皱着眉头道:“你说,三更天,他们能进去这座门么?” 我摇头道:“不知道!静观其变吧!” 三更天,按照现在的时间算,就是晚上十一点到次日凌晨一点之间,我和叶开干脆留在了监控室里一直等到快要三更天的时候,才看见齐云鹏,霍志阳带着六处队员赶回了操场。 霍志阳把人给分成了三队,齐云鹏带着一队人站在了最前面,拿起摇鼓轻轻摇了几下。地上的青铜大门的两个门扇,朝着地底的方向轰然洞开,一道肉眼可见的光点在门中晃动了几下,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打着灯笼在门里迎接客人。 齐云鹏比了一个跟上来的手势,自己先一步走向了大门,很快就消失在了门里。 霍志阳等了一会儿,便向第二队的队长挥了挥手,第二队人马也往青铜门里走了过去。 叶开眼看着第二队人马逐个消失在门边之后,忍不住低声自语道:“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这些人,怎么有点像是下去送死?” 我淡淡道:“他们就是在送死!地下只要有一个像样的鬼怪,他们就出不来。” “这些人那一身制式装备看着挺唬人,又是防弹衣,又是红外线眼镜。但是,那些玩意能对付鬼神么?这些人唯一能用上的就是手里的军弩。只可惜,上面的符文画得太糙,看不出什么灵气来。” 我正说话的工夫,叶开忽然道:“你快看,第三队人被蒸发了!” “蒸发了?”我还没来得及去问叶开什么叫“人蒸发了?”就从正对着叶开的那个屏幕里看见,第三队人四周的空气出现了像是高温下的扭曲,没过多久,九个人的身躯也开始扭曲变形,几秒之后,九个人就像是九道气浪,弯弯曲曲地飘上天空,消失不见了。 站在远处的霍志阳,虽然没有受到波及,却被吓得瘫倒在了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拿起对讲机拼命喊道:“齐先生,齐先生,你在吗?回答我!” 我在监控里听不见对讲机里有没有人给他回话,却看见霍志阳的脸色剧变,连滚带爬地冲向操场边缘,没一会儿,我就听见监狱广播里传出了霍志阳的声音:“六处,全体撤离,在外面封锁监狱,任何人不得进出。” 这会儿的霍志阳早就没了高手风范,话音里除了惊恐,再也听不到别的情绪了。 我刚想跟叶开说话,监控室的大门上就传来一声上锁的动静,我几步抢到门边握着锁扣连拧了几下,却发现门已经被牢牢锁死了,我从里面怎么也打不开监控室的大门。 叶开急声道:“你看监控!” 我只是稍一回头,就看见监狱里所有大门同时关闭,门上的锁扣自动锁死。 叶开看向我道:“我们被关起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当个人吧 我透过监控往监狱外墙的哨塔上看了过去,上面持枪站岗的人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墙上变得漆黑一片。 叶开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道:“门里的东西出来了。” 我向叶开比了个手势:“先别急,看看对方想干什么?监狱不是你的主场吗?” 叶开道:“我不怕别的,就怕孟青禹,溪月贸然冲进来。” “没事儿,老鬼精着呢!不会让她俩干傻事儿。”我故意让韩老鬼留在外面,就是为了让他看住孟青禹和溪月。那两个丫头有斩妖除魔的本事却不够奸猾,容易被鬼魂给骗了。只有韩老鬼坐镇我才放心。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就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阵拨浪鼓的声响,等我往监控里看时,却看见齐云鹏一手举着个摇鼓,一手拎着个麻袋,出现在北区的走廊上。 白石监狱室外的监控听不见声音,室内的监控却能把声音录得一清二楚。齐云鹏摇鼓的动静一声声从监控里传了过来,走廊里却听不见其他的声响。 现在,北区的一个号间里至少关着二十个犯人,难不成每个人都能镇定自若? 我正在纳闷的时候,齐云鹏已经在一个号间门口停了下来,手中腰鼓在那儿晃个不停,没过一会儿,号间窗口里就伸出一只托着人心的手来,那颗血淋淋的人心还在对方手中微微跳动,一看就知道是刚从腔子里掏出来的东西。 齐云鹏撑开手里的口袋,对方就把那颗人心给扔了进去,齐云鹏又拖着麻袋往下一间牢房走了过去。 我和叶开仅仅对视了一眼的工夫,就听见监控室这层走廊里响起了摇鼓的声音,我和叶开一起看向监控的时候,才发觉走廊里多出了一个手拎着麻袋,摇鼓的人来。 对方摇着小鼓一步步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我和叶开一左一右抢到门边,各自手掌上暗运真气,眼睛盯着监控的方向,耳朵却在听着门外的声音。 那人走到监控室的门口就停了下来,手里小鼓越摇越急,这分明是在打急鼓,催着屋里的人跟他见面。 我贴着门口喊了一声:“你干什么?” 那人阴沉着声音说道:“主家有什么东西要卖么?” 我沉声道:“没有,你走吧!” 那人摇着小鼓道:“有些东西还是卖了的好。不然的话,放在你们身上就得惹祸啊!” 我再次问道:“你想要什么?” “一副人肠子。谁的都行!”那人说话之间,手中小鼓连续摇了几下,我只觉得那鼓声像是敲在我脑袋上一样,脑子里莫名一阵发昏。不过,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我对面的叶开却连恍惚的状态都没有。 这倒不是对方惑人心智的功力不够,而是,叶开本身就有这种抵抗的能力。只不过,我一直没弄明白叶开是怎么做到的。 我还没来得及跟叶开说话,对方一拳穿透了大门,伸手抓住了那人的头发,硬是把那人的脑袋从他砸开的那个窟窿里面给拽了进来。 叶开伸手扒开那人的眼皮看了看:“这人死了。” “你杀的!”我有时候真想扒开叶开脑子看看他怎么想的,他这一下下去,人还能活着吗?我刚才都听见那人脖子被掰断的动静。 叶开白了我一眼,蘸着那人的血在死人的眉心上画了一道符,又把那人从门里推了出去。 歪着脖子的尸体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拎着麻袋,摇着小鼓,晃晃悠悠地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叶开带着几分得意的看了我一眼:“我说了,监狱里,我就是王。” “嘚瑟!”我实在受不了叶开的嘚瑟劲儿,可是不问他,又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板着脸道:“你打算干什么?” 我说话的时候,拳头都攥好了,就等着叶开嘚嘚瑟瑟来一句:“你求我啊!求我就告诉你。”然后,一拳往他脸上铆过去。 叶开没给我机会:“我在让他往自己死亡的地方走。” “狱卒祖师爷,留下传承的时候,特意提到一句话:吾等虽地位卑微,却应以洗雪冤狱为己任。所以,祖师爷也留下了一套洗冤的秘术。要不然,我一个狱卒能在刑警队混得风生水起么?” 叶开说到这里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只可惜后世的狱卒忘了祖训,他们宁可去学刑讯秘术,也不愿意修炼《镇狱洗冤篇》” 我和叶开说着话,也在跟着尸体往前走,我随口问了一句:“如果,你不是术士,你想做什么?” “警-察!”叶开道:“我小时候就想做一个福尔摩斯那样叱咤风云,伸张正义的大侦探。后来,去刑警队也算是圆一下自己的梦。” “如果,我不是术士,我一定会去考警校。也不期待能有多高的职位,只要能让我破案就行了。” 我知道,叶开其实是个有情怀的人,他有过梦想,也有过追求。只是命运没让他实现自己的冥想而已。 叶开反问道:“你呢?你想做什么?” “没想过!”我摇头道:“我拼命就是为了活着。如果,我能活到归隐江湖的那天,说不定回去开个小酒店。” 其实,子木教我秘术的时候,还教了我做饭。说是,要给我退隐江湖之后留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我厨师没考过级,老鬼告诉我,我的手艺不逊御厨。只是,我在家里从来不做饭而已。 “行!咱俩合伙,我当老板,你当主厨!”叶开嘿嘿一笑道:“让溪月记账,当服务员外加打扫卫生,老鬼负责抓跑桌的。” “饭店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半间江湖。”xfanjia “你做个人吧!”我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之后,才转头看向了远处行走的尸体。 那具死尸已经快要走到南区操场大门的位置上了,看来这里并没有其他出路。 我拦住了叶开道:“我们该回去了。” 叶开又是一愣:“就这么回去了?你不下去看看?” “这道门让别人下,我们去另外一道门。”我拉着叶开飞快的跑到六处驻地,这时候,六处已经死了两个人,剩下的人早就已经慌了,我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霍志阳在屋里怒吼道:“都别慌,全都给我坐下。” “你坐下!” “还有你!” 屋里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才有人低声说道:“霍处,我们该怎么办?” “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霍志阳身上没有术士传承,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 我贴在门边上向叶开传音道:“你给我护法,我去告诉霍志阳该怎么办?” 叶开满眼疑惑的看向我时,我已经悄悄抓住气窗的窗沿,吊着半个身子从气窗上盯住了霍志阳,我眼中随之闪出了两道好似狐狸一样的幽幽绿光。 霍志阳像是思考什么一样缓缓低下了头去。 我对付霍志阳的办法,是子木给我独创的招式,并没给它起过名字。这一手,其实很像是东北常见的仙家缠人。仙家不用跑到对方身边,只要在某个角落里盯住对方,就能控制他的行动。 我做不到控制目标,只能做到把自己的想法强行灌入他的意识当中。但是,这种办法一旦成功,会比缠人还要可怕。因为对手会把我的意识当成他的想法,而且越想越对,必须这样办才行。 不过,这种招式也有很大的缺陷,想要给对方洗-脑,必须先能看见他才行。而且,洗-脑之后最好能长时间陪在对方身边,免得他忽然醒悟过来。 我不需要控制霍志阳多久,只要半个小时也就足够了。 我盯住霍志阳不久,他就腾的一下站起来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死,也得跟鬼怪拼个你死我活再说。准备炸-药,我们去炸了青铜门,然后,一起杀进去,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斗不过妖魔鬼怪。” 六处的人集体看向了霍志阳,一个个目瞪口呆。 以六处现在的状态,只要是没喝多,就不会想出这种办法来。 这也正是我打算让霍志阳去做的事情。 六处没有术士,但是肯定还有什么保命的底牌,这张牌打出来,未必不会对城隍庙的鬼魂造成威胁。有六处在前面动手吸引火力,我和叶开正好可以试试剩下的三道门能不能抄着对手的后路。 我从窗口那里落下来之后,就听见霍志阳喊道:“你们都干什么呢?赶紧准备。” 有人劝道:“霍处,要不,我们向三局求援吧?他们不还有……” “闭嘴!”那人话没说完就挨了霍志阳一个耳光,霍志阳发疯似的怒吼道:“我们六处传承六扇门,有千年底蕴。三局算什么东西?一个成立不到十年的部门就想压在六处头上?做梦!” “向三局求援的事情,谁也不许再提。” “马上执行命令,谁敢不听,别怪我当场处置。” 我对霍志阳洗-脑成功了,他不仅没向三局求援,就连应该向六处求援的事情都忘了,一门心思地想要炸开青铜大门。 我对着叶开摆了摆手:“走!” 叶开一脸嫌弃的看着我道:“还说让我当个人?我看你才最不是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封魔者苏戮 我没时间跟叶开斗嘴了,拽着他躲到了一间没人的屋子里,拿出了黑子给我的那张地图。 黑子不敢看那张图,是因为那张图上的阴气太重,平常人看它就跟盯着死人看没什么区别,时间一长就算是死人不动,你也感觉到背心发凉,觉得身边像是有人走动。 我拎着地图道:“叶开,你不是说,监狱里你就是王吗?你看看这张图,应该从什么地方下去最安全?” “从这里下去!”叶开选择的地方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洗衣房里。叶开边走边说道:“洗衣房我已经看过了,那里什么都没有。想要下去得开鬼门。” “你不是监狱里的王吗?你肯定有办法。”我是在故意挤兑叶开。 我能开鬼门,但是我开鬼门的办法是强行打破阴阳界限,这种方式在已经有鬼门的地方就不适用。 洗衣房里的鬼门已经存在了,那扇鬼门不仅常人看不见,就连其他的术士也很难发觉。 更重要的是,阴间的面积远远大于阳间,甚至分作无数空间。阳间通往阴间的黄泉路只是地府鬼门开辟出来接送鬼魂的路径,也是最为安全的途径。但是黄泉路附近却围绕着难以计数的空间。 如果简单的比喻一下的话,你可以把黄泉路和附近的空间,理解为都市主干道与道路两侧的楼盘。 地府阴差押送鬼魂,就是为了防止他们逃出黄泉路。鬼魂一旦从黄泉路上逃脱,他只要不是顺着黄泉路回了阳世,就不知道钻到哪个空间里去了,就算鬼差也难以找到。 正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不能随便动手开鬼门。如果,我再开一道鬼门,因为阴间没有人接应我,我有九成九的可能性,会把门开到别的地方去。不仅到不了城隍庙,还容易封死了原先的鬼门。 想要打开固有的鬼门,除了把当初开鬼门的人找过来之外,或者拿着开门的信物之外。就只有一个办法——唱“开门调”。 只是,开门调已经失传了。绝大多数的术士都不会开门调。 子木教过我怎么唱,我故意不说,就是想看叶开吃瘪。 等他抓耳挠腮的时候,我看他还好不好意思跟我提他是“监狱老王”。 我故意说道:“那个老彪子只给黑子地图,不给他信物,分明就是不想让他下去。看样子这门不好开啊!” “站好,看着我怎么开门!”叶开把我拽到洗衣房中间,自己在那扯着脖子唱道:“天门闭,地门开,五方鬼,尽归来……” 开门调?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叶开怎么会唱开门调?而且跟子木教我的一点不差。 按理说,狱卒就算修行鬼门术也应该是封门,他怎么会开门? 叶开的开门调一起,走廊里就传出了大门的声音,那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压着大门把手一点点地试探着往前推门。 蓦然,洗衣房里所有机器门全部崩开,刺骨的阴风从黑洞洞的机器当中往屋子里灌来,就连我背后的大门似乎都带着风响。 我眼看着洗衣房大门结上了一层白霜之后,门扇也开始砰砰带响的来回乱晃。那时候,我看不见门里有人,却觉得门后面有人要出来。 叶开的鬼门调一收,洗衣间的大门外面就变成了漆黑一片,原本的走廊竟然被换成了像是通往幽冥之地的阶梯。 我和叶开对视之间,试探着走了上去。 我连续走下几个阶梯之后,才回头往门口看了一眼。 叶开头也没回地道:“你是不是想看看,咱们站没站在门口?” 我还真是有这样的打算,如果我们两个只是魂儿走了下来,身子肯定还是站在门口没动。 叶开道:“这里应该是鬼神空间。” 叶开所说的鬼神空间,就是围绕在黄泉路附近的大大小小的异度空间。准确点说,这里并不属于阴间,只是在阴阳两界之间的位置上。既不受阳间管辖,也不受阴间节制。 空间的大小也不相同,小的只有一个房间大小,大的却堪比城池。有些地方只是荒芜之地,有些地方却被强大的鬼神或者妖灵占据,自成领域。 术士,凡人都有可能走进这样的空间当中,能不能出来不仅要看他的本事,也得看他的运气。 我和叶开从阶梯上走下来之后,就进入了另外一条走廊。 如果,我不是刚刚从上面走下来,完全会以为自己还在监狱洗衣房的走廊里。 我仰头看向原来的阶梯:“监狱下面怎么还是监狱?” 叶开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样子修建这所监狱的人,应该懂一些狱卒的传承。他掌握的刑狱秘术极为有限,但是本身的实力十分强横。硬是凭着仅有的一点秘术,强行建造出了一座似是而非的锁神狱。” “我原先还在纳闷,叶家人不出手,谁能造出锁神狱?现在看,是有人造了一座仿品。” 我好奇道:“你怎么知道,这座监狱不是叶家人造的?” 叶开说道:“叶家建造的监狱都有记录。而且,叶家后人只要一走进先祖建造的监狱,就能迅速控制整座监狱。就算是鬼神来了,也得退避三舍。” 叶开正在说话的当口,我就看见走廊尽头的墙上,斜向地钉着一根三指粗细,半尺长短的黄铜长钉。 我走近前才发现,那根长钉实际上是上宽下窄的锥形,每隔一寸左右还带着一段竹节似的圆环。 从钉子的粗细上看,那根钉子差不多钉进墙里一半左右。 这是镇邪法器! 如果,把它放在外界,那就代表着这层楼里闹鬼,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恶鬼。 镇邪法器并非只有一种,但是,长钉却是最为霸道的一种。 被钉子钉住的邪魔,不仅会被封禁在原地,而且,要日以继夜地忍受长钉透体的剧痛。如果,没人触碰镇邪钉,被钉住的妖邪或许会在若干年之后灰飞烟灭。一旦有人打开了禁制,邪魔的力量就会在多年怨念的催动下翻倍增长。 所以,对于术士而言,封魔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 因为,邪魔脱困,很有可能会去找封魔术士后人的麻烦,封魔无疑是留给了后人一个隐患,也等于逼着自己的后代子孙走上术士之路。 我顺着长钉的方向往下看时,却看见钉子上写着:“封魔者,苏戮。” 苏戮? 我怎么好像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白衣苏戮?”叶开道:“难怪,他会术士秘术。” “这个苏戮,是我太爷那一辈里的东北五大白袍之一。跟我太爷是至交好友,所以懂一些狱卒的传承。是他出手的话就不奇怪了。” 我恍然道:“我想起来了,韩老鬼召集的那些鬼魂说起过白衣苏戮。他后来,好像是失踪了。” “嗯,确实失踪了。”叶开道:“我太爷当年为了全朋友之谊还特意找过他,结果仍旧是下落不明。算了,不说这些。苏戮的镇魔钉,我会弄,你靠边点,我给他弄开。” “先别……”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叶开就把镇魔钉给拔了下来。 原本钉着镇魔钉的那道墙,像是失去了支撑,在钉子离开墙面的瞬间便轰然倒塌。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面墙后面竟然会是一间只摆放着一张床的卧室。 拔步床? 我顿时就一惊。 术士不一定是古董藏家,但是免不了跟古董打交道,对于古董多少认识一些。 这张拔步床,不会就是齐云鹏说过的那贝勒家的杀人床吧? 齐云鹏当时没跟霍志阳交实底儿,更没提到过那张杀人床最后的去向。安慕小说网 按照常理推断,当年那四个摇小鼓的人,除了杀人床之外,应该还收走过别的什么东西?那些东西最后又到哪里去了? 这些事情,齐云鹏全部只字未提。 这样看的话,齐云鹏不止知道当年是谁修建了白石监狱,也知道,苏戮不止用白石监狱镇压住了城隍庙里的血龙位,还把当时四个拖尸人收走的大凶之物给搬到城隍庙,镇压在了监狱下面。 齐云鹏故意不提这些事情,就是看穿了霍志阳的为人。 霍志阳在估计自己能够应对城隍庙的时候,绝不会通知六处高层,他怕有人跟他抢功;如果,他知道城隍庙里凶险万分,一定会从总部调集高手。那样一来,虽然更有把握打开城隍庙,但是,霍志阳也会超出齐云鹏的掌控,那不是他想看见的结果。 这样一来,虽然是便宜了我们,但是也坑了六处。 我对着叶阳比了一个手势,便捡起地上的镇魔钉走进了房间。 我们两个人脚步刚一站稳,就觉得身后的光线一暗——我们原先走进来的那个窟窿,眨眼间就恢复了原状。 房间里也随之亮起来了两团烛光似的鬼火。 我暗运真气当口,心里随之一惊:“叶开,你还能调用真气么?” 叶开沉声道:“用不了了,苏戮的脑子是有病吧!不锁里面,他锁外面。我们被锁神狱给锁住了,内功和秘法都用不了。难怪那些进了鬼门的术士全都出不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杀他你就能活 “锁外面?”我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苏戮把锁神狱大门给反过来用了?” “对!”叶开道:“囚神八狱,说白了就是为了囚禁鬼神。所以,为了防止鬼神越狱,会利用秘术将鬼神的力量压到最低。但是,那是压里面,苏戮怎么给弄成压外面了?” 我眯着眼睛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强行开门?” “有!但是得拿命换。一条命换一道门。”叶开咬牙道:“锁神狱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利用囚犯让他们自相残杀。锁神狱下面有多少囚犯,出狱的路上就放多少道门。囚犯想出来就得杀同伴。” “锁神狱给了他们希望,却不给他们活路,赌人性赌到最后,只能是谁都出不来。”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苏戮这么修监狱是为了等什么人过来往他的陷阱里跳啊!只是,他等的那个人并没过来。” “我估计,苏戮把床给摆在这儿,应该还留了其他进门的办法。” 我说着话走到床边躺了上去:“叶……” 我刚说了一个叶字,就听见叶开在我边上说道:“喊我干什么?”安慕小说网 “你虎逼啊!”我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我躺上来是为了试水,你不给我压阵,跟上来干什么?” “要试一起试,要死一起死!”叶开往自己边上拍了拍:“赶紧躺着,别废话。” “齐云鹏那老货装神弄鬼地出来收死人,肯定是为了拿人命开门。你还叫九狐狸,这点事儿都没看出来,硬是又给他送了一批人过去。你再不快点,他就得抢在咱们前面进庙了。” 叶开说的是实话,可我听着怎么就这么气人呢? 没办法,我只好又挪了回来。 我躺下之后压低了声音道:“咱俩都往里点,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反抗,就装成普通人一样。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了。” 在闹鬼屋里睡觉,最好是能跟床边保持半尺左右的距离,不然,床下伸出来的手,直接就能捂在你的脸上。 保持好距离,还有应对的空间,至少,对方的手没碰着我鼻尖之前,我就能感觉鼻头儿发冷。 我躺下之后,就在掐算着时间,一刻钟之后,该来的朋友,就得到了。 十几分钟之后,我就觉得身上忽然发冷,床边上也像是多出了一个人来。 没一会儿,我就听见有人像是在叫我起床一样,轻轻地喊我的名字:“喂,喂……” 喊我的人,明显是贴在了床边儿,我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的面孔。 睡觉的时候,不要听见某个你熟悉的人在喊你,你就睁眼。先想想那个声音是谁? 也许,那个声音主人的名字,就能让你背心发凉。 真正离世的亲人,可能会给人托梦,绝不会站到床边找你,除非,他是来接你走的。 站在床边上喊你的鬼魂,声音越是温柔,你看到的面孔就越是恐怖。 我微闭着双眼之间,从叶开兜里抽出一把小刀伸到枕头底下,借着枕头的掩护,一点点去抠床头上的木楔子。 木楔子那种东西,钉在家具里面比钉子还紧,我抠了半天也只是把木楔子撬开了一点。 喊我的人,看我没有什么反应,就开始拽我的被子。 没过一会儿,就把我的被子扯落在了地上。 如果,人真的睡着了,在被冻醒的情况下,肯定是要迷迷糊糊的伸手摸被子。 被子在-床上的时候,或许还能好些。要是被子掉在了床下,你探着身子把手伸到床底下,那就等于你把手伸给拽你被子的人了。 我顺势把背在后面的手拿了上来,按在了自己腿上,闭着眼睛问道:“是不是有人从你那边,爬上来了?” “是!”叶开刚说了一个字就反应了过来:“你怎么说话了?” 我伸手抄起叶开的被子,扔向了他那边的人影,直接把对方给盖在地上。 我明明感觉到背后阴风四起,却连头都没回,抓起床上的两个枕头,先往自己背后扔了一个,另外一个砸向了叶开的方向, 两只枕头往不同的方向飞出之后,我飞快掀开了床垫,两刀挑出了床上的木楔抓在手里,转身往背后扎了过去。 木楔子瞬间被我拍进了鬼影体内,床边的鬼魂当场炸成了磷火。 我抓着要掉到床下的叶开道:“缩在床上,别掉下去了,在床上才安全。” 这时,房间里至少多出了五六只鬼魂,左右一看全都是站在空地上的人影。 我-干脆盘着腿在床上坐下来,点起了一根烟:“放心,床上安全得很,他们过不来。” 我看叶开不明白我的意思,就解释道:“你进来的时候,没注意这张床么?这可是真正出自大木匠手里的好东西,跟外面量产的玩意不一样。” 我说着就把床垫子掀开了一块:“看见这里的木楔子没有?这东西拔出来就能当成法器打鬼。” “有这个东西在,一般的鬼魂只能站在床边,你自己不下去,它们也上不来。” 叶开看着床上的木楔子道:“你说的也……也太玄了吧!” 我把刀扔给了叶开:“回头我再跟你解释。你先把楔子挖出来,保住命再说!” 这张拔步床应该是出自隐术士之手,床上的木楔子能打鬼也就不奇怪了。 隐术士,之所以在术士前面加上了一个“隐”字,就是因为他们的本职不是术士,而是江湖手艺人。 天下三百六十行,有人只传手艺,有人传手艺也传秘术。多数手艺人只拜过师父,没拜过祖师。只有极少数人真正拜过祖师爷,得了祖师爷传承。这些传承可以驱鬼辟邪,也能杀人于无形。 什么木匠,瓦匠,铁匠就不用说了,那些剪头的,杀猪的,磨刀的人里都可能藏着会用秘术的人。 说到这里有人会问,木匠,瓦匠的祖师爷是鲁班,有《鲁班书》传承,屠夫,剪头的人也有祖师爷么? 真正算的话,要饭的都有祖师爷。 屠夫有人拜张飞,有人拜樊哙。剪头匠祖师爷是也吕洞宾。磨刀的拜马上皇帝,土匪还拜达摩当祖师爷。 百行祖师,因为怕后辈弟子受人欺负,就或多或少地传下来那么一些秘术,给后人傍身。不过,这些秘术的禁忌也不少,拿来为非作歹,秘术反噬也会极为严重。 我发现自己没法调用真气之后,第一个就打起这张床的主意。 大木匠做活儿,别说是打床,就是盖房子都不用钉子只用楔子。用楔子打出来的东西,比用钉子还要坚固,而且不易损坏。 怎么打楔子讲究更多,擅用楔子的大木匠,干活之前都得给祖师爷上三炷香,这楔子里面自然都带上了祖师爷的法力。做活儿的木匠越是认真,这力量就越强。 因为,他是把自己的精气神,也一块儿给投进他干的活儿里去了。 上有祖师庇佑,下有工匠用心。一般鬼魂还真就不敢往床上来,当然,那些被吓得自己从床上爬下来的人,死在了鬼魂手里,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叶开去扣木楔子的时候,我忽然听见叶开的方向发出咣当一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镇魔钉掉在地上了? 叶开在镇魔钉落地的一刻幽幽喊道:“九狐狸……” 叶开的声音不对! 我在猛然回头之间,却看见叶开双眼翻白砰的一下倒在了床上。 我赶紧抓住叶开的手,用刀尖往中指指尖上扎了下去。 人身上三个地方的血阳气最重,分别是指尖,舌尖,心尖。术士驱邪通常用的是指尖血和舌尖血。心尖血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动用。 叶开明显是被鬼魂附体,才会失去了意识,我现在连阴阳眼这样低端的秘术都用不了了,根本不敢轻易给他驱邪,只能通过刺-激他的指尖,激活他体内阳气试试能不能把附在他身上的鬼魂给逼出来。 人被鬼魂附体之后,不论是针扎指尖,还是筷子夹手指,都是普通人用的笨办法,术士根本就不屑一用。但是,我们已经被限制了秘术,我也只能用这种办法救人了。 我那一刀落下之后,叶开指尖上竟然迸出了一道黑血。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附在叶开体内的鬼魂太强,阴气已经入了他的心脉,凭我现在的手段根本无法逼出鬼魂。 我正在着急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扫见了床头上突起的木头楔子。 我现在能自救! 自救的办法就是把木楔子拔下来钉进叶开的七窍。 房间里的两个人只能走出去一个,就是鬼神给我们留下的游戏? 叶开的眸子渐渐变成了漆黑的颜色,连呼吸也带起了一丝丝的冰冷。 再等下去,不仅叶开必死无疑,我也会丢掉最后一块栖身之地,被恶鬼彻底包围。 我仅仅犹豫了几秒,就把叶开给拉了起来,强行搬动他就快僵硬的四肢把人摆成了盘坐的姿势。 等我想要摆正对方身子的时候,叶开忽然扑在了我的肩上,细声细气的说道:“别的地方,都开始杀人了,你怎么还不动手哇?” “杀了他,你就能活。” 我冷声道:“杀你,他就能活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血龙追来 我笑道:“你会的秘术太少了!” “你只会鬼门术,却不知道,真正的术士在能不开鬼门的时候,绝不去碰那种秘术。” “从我进入白石监狱,发现有人在用鬼门术的时候,我就猜到了,真正控制白石监狱的人是你。” “不过,我也很好奇,你的身份。” “你真是林月升么?” 林月升倒背着双手道:“是,也不是!” 林月升说道:“就像我所说的那样,我在几年前发现了记载着鬼门术的血字秘档。同时,也被秘档选做了宿主。” “你应该知道宿主与传承者的区别吧?” “我实在不甘心做一个宿主,就开始不断钻研秘术。到底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我竟然还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研究通了几种鬼门术。” 我的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术士的传承最讲究的不是天资,而是缘法。有缘之人,哪怕毫无基础,也会在短时间入门成为术士。甚至有些人,会像是顿悟一样领会某种秘术的传承。无缘之人,就算智商再高,领悟力再强,最多只能触碰到低阶秘术,甚至连稍难一些的秘术都领悟不了。 林月升说他无师自通领悟了鬼门术,究竟是他跟秘术有缘,还是另有什么奇遇? 林月升继续说道:“鬼门术固然强大,但是对于术士本身的要求极高。能开鬼门的术士,必须能镇住鬼魂。否则,术士必然变成鬼神祭品。我想,这也是鬼门术没有选我作为传承者的原因吧!” “好在,鬼门术中记载了一门吞鬼秘术。我也是通过这本秘术,吞噬了几个术士的魂魄,才算是走上了术士之路。” “只是吞鬼术,也让我的思维产生了混乱,就像是把几重人格强行挤压在了我的身体里。有时候,我做事就像是换了一种思维,或者说换成另外一个人。” “所以,我才跟你说,我是林月升,但也不是!” 吞鬼术,看似炼魂的捷径,实则是一种禁术。吞鬼的先决条件是具备强大的魂魄,或者说是消化鬼魂的能力。否则,就会被鬼魂残存的意志影响陷入疯癫。 过去,韩老鬼曾经分析过:血字秘档会被分成天、地、人、神、鬼五个部分,很有可能不是在归类,而是在划分登记。 鬼门术,明显是高等秘术,并不适用于初识秘术的人,而是为术道高手准备的禁术。吞鬼术就是鬼门术的附属禁术。 林月升或许不知道这些事情,才会动用吞鬼术。或许明知道吞鬼术不可修炼,却不得不饮鸩止渴。 林月升继续说道:“最初,我吞噬了几个鬼魂得到的秘术太过低级。根本解决不了鬼门术的问题,我不得不到处寻找真正的高手进行吞噬。” “于是,我根据监狱闹鬼的传说,找到了白石监狱,想要看看这里是不是有镇狱使的传承?没想到,我竟然意外发现,这座监狱被一只鬼魂给控制了。控制它的人,名叫齐天恒。” “我明知道,齐天恒夺舍了典狱长却没有揭穿对方,一直跟他虚与委蛇,就在齐天恒渐渐放下戒心的时候,我吞掉了他的魂魄。” 林月升仰头道:“齐天恒,真是一只强大的鬼魂啊!哪怕是被我吞噬,意志也在不断地反抗,不想让我探查出他所有的秘密。” “不过,他也低估了一个探索者的执着。还是被我一点点地瓦解了意志,挖出了他的秘密。” “当年,齐天恒奉命追查血字秘档时,发现失去镇压的秘档,开始有了自己的意志,便想借着血龙位重新镇压秘档。所以,他便选中了城隍庙。” “只可惜,齐天恒当时势单力孤,不是血龙的对手,最后只能选择以身殉道,强压血龙。如果没有人打扰的话,他就能利用镇压血龙的功德,化身城隍。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引来了跟齐天恒不是一条心的同门。所以,齐天恒便冒险打开了鬼神空间,抹掉了城隍庙,也留下另外四个拖尸人。” “齐天恒赢了那场大战却伤了元气,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原本被他镇压的血龙再次蠢蠢欲动。他只能控制了一名高官,在这里盖出了一座监狱,用来镇压血龙。” 林月升这样解释,我大概就明白了,白石监狱为什么会被盖成似是而非的锁神狱了。 齐天恒肯定是当年镇守皇史宬的将领之一,他应该是跟叶开的先祖探讨过秘术,却没学到秘术的精髓,所以,他只能造出一个仿品。 我故意问道:“外面写着封魔者苏戮的镇魔钉,也是出自齐天恒的手笔?” 林月升哈哈笑道:“九王爷何必明知故问呢?那颗镇魔钉,当然是出自我手。” “齐天恒知道自己的锁神狱,存在着漏洞。所以,离开城隍庙的空间之前,特意用大凶之物封死了各个路径。” “我虽然能打开鬼门,却进不了城隍庙的核心区域。所以嘛!我就放出了消息,把那些江湖术士给引来了白石监狱,让他们破解鬼门。” “为了把事情做得更逼真一些,我就假借了苏戮的名字,留下了镇魔钉。” 我微微皱眉道:“真的么?” 林月升晒然一笑地道:“我没有必要骗你!” 林月升看上去不像是在说假话,事实上,他确实把假话当成了真话来说。 老彪子入狱的时间,最少也是二十年之前,甚至比那还要早。那个时候的林月升,不要说没有接触过秘术,甚至还没小学毕业。他怎么可能在白石监狱里连开鬼门,把江湖术士玩弄于股掌之间? 唯一有可能去做这件事的人,只有齐天恒。 林月升信誓旦旦地说是自己所为,只能证明他进入城隍庙之后,受到齐天恒的影响更大了。 在某种时刻,林月升甚至就是齐天恒。 我试探着问道:“林博士,刚才请我们进来,又是为了什么?” 林月升道:“我刚才看见,你接收了一份血字秘档对么?” 我似笑非笑地道:“我不止接了一份秘档。我现在至少得到了三种秘档的传承。” 林月升眼睛一亮:“你都能修炼么?” “我没兴趣修炼。”我不是在故意刺-激林月升,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秘术这种东西,不是你练得越多越好,秘术的分类太多,很多秘术的修炼法门又是大相径庭,任谁都不可能全部学成。学精一种秘术,要比博而不精更容易保命。 林月升兴奋道:“那你还能不能吸纳更多的秘术?” “可以!”我说道:“你就是把所有的血字秘档都给我拿来,我也能全部吸收。” “太好了,太好了……”林月升手舞足蹈地说道:“九王爷,我给你提供血字秘档。你把自己知道的秘术全都抄录下来,整理成册交给五所如何?” 我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林月升手里有巫文秘档! 韩老鬼跟我说过,血字秘档并非全部由汉字书写而成,其中还包括了上古巫文,术道密文。就像他跟随韩观征缴南蛮时,连剥了几个南蛮大巫的人皮,那些人皮制成的秘档,用的就是一些特殊的符号,似乎也只有南蛮大巫能看懂。 但是,血字秘档一旦被传承,那么接受秘档传承的人,就能把密文翻译过来变成谁都能看懂的汉字。 林月中肯定是知道这一点,才会选择跟我合作。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林月升:“我对跟你合作没有任何兴趣!” 林月升脸色一沉道:“陈九,你难道不想为国家做贡献么?” “哈哈……”我哈哈大笑道:“林月升,你究竟是让我为国家做贡献,还是为你做贡献,又或者是为了齐天恒做贡献?” 林月升不由愣住了:“你……” 我往前一步道:“林月升,你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吗?” “我是林月升!”林月升刚说了一句话就拼命摇头道:“不对,我不是林月升,我是齐天恒。也不对,我也不是齐天恒,我是司马策。” 我听到第三人的名字的时候,忽然发问道:“司马策是谁?”xfanjia 林月升能在这个时候,喊出“司马策”的名字,说明这个人对他的影响极大,甚至已经达到了跟齐天恒并驾齐驱的程度。 林月升下意识地说道:“司马策是这里的血龙。不对,他不是血龙,血龙已经被镇压了。他是当年五子庙的五子之一,也不对,五子早就跟血龙合为一体了。” “司马策到底是谁?” “告诉我,司马策是谁?”林月升忽然发狂之下,一掌拍向了身后的神像,神像当场翻落在地,神龛下面也爆出了一声巨响,血红色的气流形同井喷般的冲天而起。 “快跑!”我拉起叶开转身就往出跑。 刚才的地气,分明就是血龙爆发的前兆,我们两个人身上一没有法器,二没有兵器,拿什么去镇压血龙? 赶紧逃命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直接冲向了六处人马下来的那条通道,踩着尸体攀上了平台,我身后也随之传来一声震耳的龙吟。 血龙追上来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两个选择 城隍庙下面的血龙被压制多年,早已经狂暴无比,地气袭来惊天动地,原本禁锢着城隍庙的鬼神空间,似乎出现了崩塌的迹象。 我几乎不敢去看背后的情景,一个劲儿地拼命狂奔。 我和叶开抬头的工夫,看见霍志阳跑在了我们前面。 我飞快地说道:“拿那个老小子顶一下。” 霍志阳明显是听见了我们说话,赶紧加快了速度,我喊了一声:“抄石头砸他!” 密道中的空间极为狭小,使用暗器的话,对方就连躲闪的空间都没有,只能停下来硬接。等我和叶开近身,他就没什么反抗的余地了。 霍志阳双腿一软:“别,别打!我这里有法器,有法器。” 我飞快地冲向霍志阳:“法器拿来!” 我早就猜到霍志阳敢下来,是因为他身上带着防身法器。他不拿出来,我-干掉他也一样能拿到。 叶开抢过霍志阳手里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支令箭:“好东西!” 叶开手持着令箭,转身挡在密道中间:“九天十地,三千镇狱神魔,听我号令——镇狱。” 叶开声落之后,手中的令箭红光暴涨,神魔怒吼自令箭之上冲天而起。 原本,横冲直撞的地气血龙,像是被神魔震慑,畏缩不前。 片刻之后,一阵金属与地面磨擦的声响,便从幽冥之中隔空而来。听上去,就像是一尊魔神拖拽着铁锁缓步而行。不时间,还会将手中兵器从墙上划过,那是镇狱使出手前的闲情,也是他在震慑囚徒。 叶开拉起我道:“快走!一会儿镇狱魔神来了,得连我们一块揍。” 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傻呀?”叶开急声道:“这就像是你的主官交给你干一个活儿,你不仅没干好,还捅了娄子,他能不收拾你吗?快走吧!” 我跟叶开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已经跑出了五六十米。听他这么一说,我又停了下来:“等等,要是我们跑出去了,魔神是不是还会来收拾我们?” “能跑一会儿,是一会儿。”叶开现在除了逃跑已经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或许有办法!”我转身往霍志阳那边走了过去。 刚才逃跑的时候,我和叶开并排跑在前面,硬是把霍志阳给堵在了身后。 霍志阳被我吓得脸色发白:“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我抬手点住了霍志阳的穴道,手脚麻利地把叶开的衣服扒下来,穿在了霍志阳的身上:“兄弟,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也不知道过一会儿能发生什么?为了我的兄弟,只能委屈你了。” “说不定,也没有什么大事儿,你挺挺就过去了。” 我给霍志阳换好衣服之后,低头对上了他的双眼,眼中幽光四溢:“你是霍志阳,是白石监狱的代理典狱长。一会儿……” 我飞快地把话说完,抬手往霍志阳脑袋上拍了一下:“去吧!” 霍志阳一转身便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这种姿势放在古代,就是请罪的意思。 “搞定了!”我这才拉起叶开顺着密道返回了地面。 叶开从青铜门里一出来,就挪动了锁龙桩的位置,按照外十内八重新摆好了锁龙桩,在其中一根锁龙桩连击数掌,十八根木桩上瞬时间泛起了红芒组成的铁链,封锁了青铜大门。 叶开这才松了口气:“怎么样?我说了吧!监狱里,我就是王。” “你王……你王……”我这个时候没心思再跟叶开斗嘴了:“那个魔神出来能不能把林月升一起收拾了?” “肯定啊!林月升也是在监狱里……”叶开话没说完就改口道:“不对!林月升会开鬼门,他要是先开鬼门跑了。镇狱魔神怕是不会去抓他。” “公门四大术士分工非常明确,仵作验尸,捕快抓人,狱卒守牢房,刽子手砍头。只要没到自己地盘上的事情,他们从不多问。” “镇狱魔神也是如此,囚犯没有逃走之前,他掌握着生杀大权。一旦逃出了监狱,那就是捕快的事情了,他不会插手。” “毛病!”我算是听明白了叶开的意思,合着公门术士联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六扇门,缺了其中一个他们都玩不转。四大术士互相之间还没有隶属关系,平级之间别想调动对方的下属。这不就跟官场一样么? 我-干脆坐在地上点起烟来,等我一根烟抽完,锁龙桩的红光已经全部褪去,看上去就像是十八根普通的木桩。 叶开走到青铜门那里往下看了一眼:“行了,里面全被压住了。” “下去看看!”我重新跳进了青铜门里。 我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了被打得浑身是血的霍志阳。看他身上那伤口,最少也得是被人抽了好几十鞭子,整个后背血肉模糊。 我伸手摸了一下,对方还剩下一口气。 我都已经把手伸到了对方脖子下面,想了想又收了回来——把霍志阳留给韩老鬼,要比这么弄死他更有价值。这事儿,等我出去就得办。 我把城隍庙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不仅没有发现血字秘档,就连那四个拖尸人的尸体都让我产生了怀疑。 那四具尸体虽然是被人炼制过,但是我总觉得,炼尸的手法有些不对。 更重要的是,齐云鹏的身上并没留下血字秘档,好像是有人故意收走了炼尸篇。 对方想做什么?是为了不让我看出炼尸的秘密么? 我思忖之下把孟青禹给叫了进来,对方检查过四具尸体之后就说道:“这不是拖尸人的尸体。这四具尸身被炼成活尸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十年。” “我明白了!”我微微点头道:“带上齐云鹏的尸体,我们走,把这里留给三局收拾吧!” 我带走齐云鹏的尸体,是为了给韩老鬼送份大礼。 韩老鬼的修为在鬼魂里不算高,不要说是遇上了强大的鬼神,就算是对上了二三流左右的术士,都容易被对方灭魂。 我总得给老鬼找个寄身之处啊! 我远巴巴地把一具尸体带回了半间堂,没想到惹来了老鬼的一阵嫌弃:“就这?你看看齐云鹏这模样,怎么配得上咱家的玉树临风?” “再说,咱家以后用了他的模样,还能叫齐云鹏不成?” 我劝道:“老头子其实都长得差不多。再说了,人家好歹是零件还全和不是?” 我这话一说出来,韩老鬼的脸色就有点不大好看。 太监是缺了点东西,但是人家是希望拿着自己的配件一起下葬,可不是拿着别人的来充数。 叶开像是没看见韩老鬼的表情,大咧咧来了一句:“得了吧!一百多年的老棍儿,那还能用吗?还不是骡子的当啷儿——配子吗?” “娘的,老子打死你!”韩老鬼彻底爆发了,抓过溪月的一只拖鞋对着我和叶开就是一顿抽啊! 叶开捂着脑袋喊道:“别拿女人的鞋打我,压运气!” “我拿陈九的鞋打你!”韩老鬼直接把我的拖鞋给拽了下来。 叶开又来了一句:“那更压运气!” “你大爷,闭嘴!”我差点被叶开气疯了,这个时候还刺-激韩老鬼,天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韩老鬼把叶开的拖鞋也给拽下来了,拿他的鞋抽我,拿我的鞋抽他。 我们两个谁都没跑了。 我俩被抽得跟花脸猫一样,坐在沙发上赌气的时候,韩老鬼却跑去融合齐云鹏的尸体去了。 我和叶开都是爷爷养大的人,韩老鬼对我和叶开来说,是朋友,是伙伴,是仆人,也是长辈。我和叶开没事儿就爱逗韩老鬼几句。韩老鬼有时候真生气,不过生完气揍了我俩一顿之后,对我们的关系却是丝毫不减。 不是我们两个故意气他,而是我们两个一直在调整韩老鬼的思维。 在我们看来,半间堂就是挂了牌子的家,但是,韩老鬼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我们在半间堂里,就得有堂主,副堂主的样子才行。我们不把他拧过来,时间一长,我们之间就疏远了。 没过一会儿,韩老鬼就端着一盘子切好的蜜瓜走了过来:“吃点吧!就当去去火。这瓜挺贵的,你们啃干净点。” 我拿起蜜瓜边吃边把城隍庙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韩老鬼眯着眼睛说道:“你怀疑,林月升不是林月升了?” “咱家倒是也有这样的怀疑。” “咱家也吞噬了一部分鬼魂。但是,我都是挑实力至少比我低上三个档次的鬼魂下手。林月升敢去吞噬术士残魂,无疑是自寻死路。” “如果,林月升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早就应该是被人给吞了。” 韩老鬼思考说道:“按照,你的说法,林月升至少在被两个人严重影响,一个是司马策,一个是齐天恒。” “司马策,很有可能是当初邪门风水师司马元的后人,也只有他才能轻易控制五大血龙位。” “现在看,林月升在城隍庙里跟你说的那些话,肯定是有真有假。不可全信。” “但是,林月升提到要与你合作共谋血字秘档,应该不是假话。”安慕小说网 韩老鬼道:“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坐等林月升上门。另外一个就是再找五子庙。” 第一百二十八章拉拢霍志阳 孟青禹当天就查到了霍志阳所在的医院,我拿到情报的时候却是一怔:“安康医院?那不是治精神病的地方吗?” 孟青禹道:“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安康医院的医疗水平和设备都不算高。以霍志阳的级别不应该去这样的地方治疗。” “我怀疑,可能是因为安康医院位置偏僻,利于休养,六处才把他安排到了那里。” “跟一群疯子在一起休养?”叶开瞪眼道:“六处对姓霍的可真好。要是有个疯子溜进他屋里,那就不是修养,是修理了。” 我也觉得霍志阳修养的地方有点问题,但是,没看到霍志阳之前,我却没办法猜测其中的原因。 我思忖片刻道:“那我们就不悄悄去了。走正常手续,大张旗鼓地去看霍志阳。” 孟青禹犹豫道:“我试试吧!表姐这边刚得罪了六处,说不定不太好办。” 孟青禹走了之后,韩老鬼才说道:“小九,你准备怎么处理跟六处之间的关系?” “你现在已经承认了三局客卿的身份。如果,你不想得罪六处,那就是脚踏两条船,这是江湖大忌。但是,我们跟三局站在一条线,往死里得罪六处,又容易被六处针对,在江湖中寸步难行。” 我笑道:“老鬼我,我们半间堂说到底还是江湖人,对三局不会忠心耿耿,对六处也不打算硬拼到底。这一点,三局和六处都很清楚。” “先不说三局的想法,单说六处的话,我想他们不至于现在就跟我们撕破脸皮。” “六处的前身是六扇门,六扇门最善于处理跟江湖人之间的关系。而且,只要对他们有利,他们不会在乎,你在江湖中是什么身份。” 韩老鬼点头道:“这个倒是。六扇门一向是,用得着你的时候,哪怕你是十恶不赦之辈,他们也会给你好处,让你暂时逍遥在外。等他们想要抓你的时候,哪怕昨天还跟你称兄道弟,今天也不会手软。”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有利的时候,可以跟六处稍稍合作。没利的时候,还是各走各路?” 我点头道:“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六处里面的好东西,咱们总得掏点出来不是?要不然,放他们手里除了落灰,长毛,还能有什么大用?” “不过,我们跟六处的每次合作都要跟三局报备,最好是能联合张凌毓一起坑他们。这样才最安全。” 叶开道:“这不就是渣男吗?家里有一个,还要出去勾搭一个。家里得安抚好,外面得钓着不放。两边一起吃不说,还得骗着两边人都给你花钱。” “边儿去!”我狠狠瞪了叶开一眼:“这都什么比喻?” 韩老鬼点头道:“小叶说的有几分道理!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正想反驳的时候,就听琥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看清楚,这就是渣男本性。凡事都想通吃。” 我气得直翻白眼:“溪月,你没事儿的时候,就不能把那狐狸收起来吗?” 溪月小声道:“她说要看着你。” “这都什么爱好!”我今天才发觉,半间堂里的奇葩正在与日俱增。 我们几个正在说话的时候,孟青禹回来了:“我表姐说,她马上把手续给你办好。她还让我转告你:跟六处之间的事情,你自己随意把握,只要不损害三局的利益,她全力支持你。” 我不由得喃喃自语道:“张凌毓啊!张凌毓,你是我克星么?” 韩老鬼拍了拍我的肩膀:“一个女子如此大气,反倒是你小家子气了。” 谁都知道,作为上位者必须会收服属下之心。 奇怪的是,有时候一个人明明知道对方是在收心,还是会乖乖上钩。 这个无关于智慧,主要是看上位者的手段与魄力。 张凌毓的魄力,的确让我佩服。 我深吸一口气道:“收拾下东西,我们出发。” 我们赶到了安康医院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也正好是病人放风的时间,我离着老远就看见霍志阳蹲在树下跟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聊天。 不过,一直都只是霍志阳在那说话,对方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我对韩老鬼说道:“霍志阳果然是故意来的,想让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带着重伤跟人聊天,必须得有重利。我们过去看看。” 我悄无声息地走到霍志阳身后:“老霍,别来无恙啊!” 霍志阳被我吓了一跳:“九王爷?你来干什么?” 我笑呵呵地道:“别紧张,这不是知道你住院,过来看看你么?” “你是没安好心!”霍志阳大骂道:“我这一身伤,都是你弄出来的吧?我这回失手,是不是也跟你有关?” 我能在密道里控制霍志阳,就能让他把密道里替我们挨揍的事情忘个一干二净。 否则,我也不会凑上来跟他说话,我可不认为人能傻到明知道被人算计了,还要再次跟他合作的程度。 “你冤枉我!”我笑着把霍志阳扶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我自己坐在了他旁边:“先来根烟?” 霍志阳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我自己把烟给点了起来:“老霍,你这次失手,主要是信错了人。” “你当时,要是信我,跟我合作的话,会捅出这么大篓子吗?” “齐云鹏是不是跟你说,他的条件是先救他爹,不仅不能伤着他爹,他还必须跟你们一起去,对不对?” “齐云鹏跟我就是这么说的,我没答应他,他才找上你了。” “你当时,要是转过头雇我,还能被齐云鹏坑了?” 霍志阳被我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也没说,可以雇你。” 我一摊手道:“我是术士!前面又没答应别的雇主,你出钱,我肯定去啊!你不出钱,三局出钱了,我就得跟着三局干不是?” “再说,我也对你够意思了。没把齐云鹏那一仓库大凶之物的事情说出去。你把那些玩意都带回去,不也是件功劳吗?” 霍志阳微怒道:“那些东西上面全都是凶魂,我带得回去吗?” “我帮你不就行了。”我眨了眨眼睛:“江湖嘛,什么事儿还不是个买卖?只要价钱到位,别说是让我帮你扫净,就算是帮你扫墓,我也给你扫明白儿的。” “放屁!”霍志阳骂道:“谁特么用你扫墓?滚!” 我凑近霍志阳道:“老霍,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不是?你过来是不是又有买卖?” 霍志阳冷哼了一声,没接我的话。 但是,我知道,霍志阳一开始就已经动心了。不然,他早就应该赶我走了。 我继续说道:“老霍,有买卖咱们一起做呗!我有手段,但是没有资源。不正好给你打个下手吗?” 霍志阳冷声道:“我没钱雇你。” “我不要钱!”我在霍志阳错愕的眼神中说道:“但是,买卖里面遇上的东西全都得归我。当然,我也可以让你拿那么一两件回去交差。” 霍志阳目光一动道:“要是你的任务什么都没有呢?” “那你就得拿钱了。”我郑重其事地说道:“术士办事儿,总不能白办吧?再说,我敢白给你办事,你敢接着吗?你别忘了,术道上的事情都是有因果跟着的。一笔钱买断因果,总比将来找上你强吧?” 霍志阳沉声道:“九王爷,你这算盘打得太好了吧?不管怎么办事儿,你都是占了最大便宜的那一方,我却要给你背锅。” 我笑道:“老霍,你也是六扇门的人,江湖规矩,你不会不懂吧?咱们江湖规矩来。” 霍志阳的眼睛顿时一亮,按照六扇门跟江湖人办事的规矩,六扇门真要出钱雇佣江湖人的话,那笔酬金是四三三分账,主管占四,中人占三,江湖人士占三。 我的意思是,我只要三成。剩下的他怎么分,是他的事情。 霍志阳再次沉吟道:“规矩我懂。可是,任务没有秘宝的话,一次两次倒是说得过去,长此以往怕是不行啊!” 我笑道:“谁说没有秘宝?秘宝一定有,只不过咱们得抹个零头。” “再说,我对金银珠宝那些玩意也不感兴趣。我要的是术道秘宝,这些东西,你们六扇门也不感兴趣吧?” 霍志阳这才笑道:“老弟如此爽快,我再不同意,就是矫情了。” “我最近跟上面申请了一笔款子,这里面有你一份儿。” “别!”我阻止道:“头次交易,我白送你。就当认个大哥。” “好好……”霍志阳点头道:“我就是有伤在身,要不然一定跟老弟喝上一杯。” 霍志阳在笑,我心里却是极为不屑。 霍志阳能申请什么款子?无非是那些队员的抚恤金罢了。术士有几种钱不能赚,其中一种就是:死人钱! 霍志阳笑过之后,拿出烟来给我点上了一根:“老弟啊!实不相瞒,老哥这笔款子真是拿不出手啊!” “我给那些兄弟申请了抚恤金,但是这笔钱不能动。有些钱动了就得断子绝孙啊!我自己那点积蓄,也全都拿出来给了那些兄弟。我是身无分文啦!” “你能让我这一回,我得承你的情啊!” 霍志阳抽了一口烟:“等会儿,我跟你说说,我来医院的事儿!” 第一百三十章问话里的陷阱 我看向唐 第一百三十章问话里的陷阱 我看向唐文宇道:“想让我放人的前提,是你得说实话。” “你……想问什么?我……我慢慢……跟你说!”唐文宇很多年没有说过话了,似乎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我却在唐文宇的咽喉处看见了一团阴气,唐文宇的咽喉应该是受到了阴气的侵蚀,才会造成他语言不畅。 我向溪月摆了摆手:“给他治治。” 溪月身上有仙家,仙家在治病这方面,对治邪病有奇效。 我趁着溪月请仙上身给唐文宇治病的工夫,慢悠悠地说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发疯?你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想想。” 被我踩住的女鬼,挣扎喊道:“不能说!” 我顺势一脚踩了下去:“没让你说话的时候,你最好闭嘴。” “不……不要为难她!”唐文宇艰难开口道:“你把她放了,不然,我什么都不说!” 我转头看向了唐文宇:“你确定要我放了她?” “嗯!”唐文宇点头道:“你不放,我就不说!”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唐文宇说话就已经利落了不少。 “行!我放。”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唐文宇:“希望我把人放了之后,你别后悔。” 我撤开脚掌之后,又往女鬼身上踢了两下:“行了,你走吧!” 女鬼像是身受重伤,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唐文宇顿时失控了:“小樱!你杀了小樱!”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闭嘴!”霍志阳抬手给了唐文宇一个耳光:“鬼魂死了会化成磷火,你看她变了么?” 唐文宇狠狠盯着霍志阳一言不发。 唐文宇会拼命维护那只叫做小樱的女鬼,分明是对她有特殊的感情。但是,他咽喉上的阴气,却告诉我:小樱,并不是在维护唐文宇。甚至还有将他置于死地的打算。 小樱发现不是我的对手之后,第一个反应是要逃跑,这就说明唐文宇在她的心里其实并没那么重要。 现在,假装昏迷也是为了激怒唐文宇,好让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不过,这些事情唐文宇不仅看不明白,也不会相信我的解释。 我走到唐文宇面前道:“真有种!”xfanjia “不过,我倒是想看一场古老的故事——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冷笑之间挥手一掌打向了躺在地上的小樱,随掌而出的幽冥鬼火瞬时间点燃,在小樱身上窜起了半尺高的火苗,小樱也在尖叫声中跳了起来。 叶开不等小樱再有什么动作,就冲上前去掐住了小樱的脖子,把她顶在了墙上:“鬼爷,上棺材钉,先把她钉了再说。” 韩老鬼冷笑着抽出四根棺材钉,用巴掌拍着钉头一下下地往小樱四肢上钉:“姑娘,不用叫得那么惨。棺材钉钉鬼,没有阴火烧在身上疼。” “这阴火啊!可是厉害着呢,它想烧你多久,就能烧多久。要是它心情不好,烧你个十年八年也不费劲。” 唐文宇的眼珠都红了:“你放开她。” 我笑道:“可以啊!你说实话,我就放人。不说实话,这把火烧到我老死,都灭不了。” “还有,你最好不要跟我谈条件。只有说与不说。” 唐文宇咬牙道:“我说。” “很好!”我头也不回地说道:“老鬼,把那女人的嘴给封上,不要打扰了我问话。” 韩老鬼从身上抽出一根三寸多长的钢针,穿上白线,捏住小樱的嘴唇缝了下去。 钢针是韩老鬼惯用的暗器,只是以前他是鬼魂,没法带着钢针到处招摇,等他占了齐云鹏的僵尸之身以后,就又把自己当年那些东西带在身上了。要不是我强力阻止,他能拿上一把拂尘。 一个老家伙跟在你后面,手里拿着一把马尾巴一样的拂尘,没事儿再给你甩两下,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唐文宇红着眼睛看向我道:“你如此狠毒,就不怕我故意骗你么?” “你不敢!”我冷笑道:“你的话是真是假,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敢说半句假话,我就会一百倍,一千倍地报复在那个女鬼身上。” “我现在不想听任何废话,只想听我要的答案。你想好了,你就说。” 唐文宇到底是曾经的高才生,只是思索了片刻就说道:“这件事还得从我父亲他们忽然回国开始说。” 我父亲和两位叔叔,其实是三胞胎。在很年轻的时候,就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出国深造的资格。但是,我爷爷却给他们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想要出国,就必须生下一个男孩再走。不然,就算把他们三个的腿给打断,也不让他们离家半步。 我爷爷也是学者,而且,不是一个封建,顽固的人。那时候,却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跟自己的三个儿子闹到了以死相逼的程度。 三个兄弟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就用抓阄的方式决定由谁结婚生子。最后,是我父亲抓到了结婚的纸条。那之后,就跟一直在追求他的小师妹草草结了婚。一直到我出生之后,他们就一起去了国外。 我听我爷爷说,我父亲他们兄弟三人,一直在国外从事某种研究工作。具体研究的是什么,我爷却从没提过。 我爷的三个儿子从不一起回来,每年都只回来一个人,每次回来都跟我爷闹得很不愉快。 我十二岁生日的时候,他们忽然一起回来陪我过了生日。 那天晚上,我爸爸早早就把我撵去睡觉,我却一直没有睡着。我隔着门,听见他们在和我爷吵架。 我大概听出他们是想让我爷也出国……还说,我爷是这方面的权威。国外的研究团队,开出了百万年薪的高价聘请我爷。我爷却说什么都不答应。 第二天,他们趁着我爷没在,就收拾东西急急忙忙走了,也就出事了。 唐文宇叙述了唐家三兄弟的死因,跟霍志阳掌握的线索完全一样。 我听唐文宇说到这里,便打断道:“你知道,你父亲在国外研究什么?” “不知道,他们从来没说过。”唐文宇摇头之后才说道:“其实,我也很纳闷,那个组织为什么要雇佣我爷爷?我爷爷虽然是国内小有名气的考古学者,却称不上什么权威。” “嗯!”我点头道:“唐家三兄弟出事之后,尸体都安葬了吗?” 唐文宇道:“谁的尸体都没找到。” 我紧盯着唐文宇道:“空难,海难的尸体找不到,倒也正常。车祸呢?也找不到尸体?” 唐文宇道:“出车祸的人,是我三叔,当时,他乘坐的汽车翻下山。车上一共失踪了三个人,最后专家论证,失踪人员已经死亡,才算是确定了他的死亡消息。” 我点头道:“你继续说。” 唐文宇往下说道:“我爷在处理完三个儿子的后事之后,带着我在老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我总是在做一个梦,梦见有人用针管抽我的血。我虽然没注意自己身上有没有针孔,但是那段时间里,我总是感觉到精神不振,有时候还会出现眩晕的症状。 我爸他们走了之后,我爷也老得特别快,短短两三年的工夫就像是耗光了精气神,那段时间,我经常看着我爷,生怕他哪天会无声无息地走了。 有一天,我爷忽然早早起来,像是要出席重要场合一样,认认真真地梳洗打扮了一番,又换上了一套新衣服,才把我叫起来,让我跟他一起出门。 我以为,我爷要带我去见什么人,没想到,他却带着我进了山,说是要让我去山上看看一块像柜子一样的石头。 我爷带着我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跟我说:“这个地方就叫柜子石。前面那块石头,就是我们老家老祖宗挪过来的。柜子石,能打开啊!” “我今天带你来,就是让你认认路。免得到时候找不到这块石头。” 我看那块“柜子石”更像是大头朝下的棺材。而且,柜子上除了天然形成的石纹之外,连一道缝隙都没有,怎么可能打得开? 可是,这话我爷说了十多天,直到临死的时候都没改口。我爷弥留之际特意拉着我的手告诉我:“文宇,你记住,我死了之后,不用你来给我收尸下葬,我已经把我的后事都给安排好了。你平时也不用给我烧纸。等到我死了三周年的时候,你一定要回来把柜子石打开。” 我觉得,我爷临终前那段时间,一直有点疯疯癫癫,有时候还在那说胡话,我也就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儿。而且,我爷去世的那天正好是高考的日子,我总不能放弃高考,去理会那种无稽之谈吧? 唐文宇说到这里,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地问了我一句:“你说,是这么个道理么?” 作为术士,我本来应该对唐文宇这句话避而不答。 因为术道上的生意,往往都带着陷阱,术士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以雇主的身份套牢,有些话,即使是对方开口问了,你也只能装成不知道! 尤其是他问你“对与不对”“信与不信”的时候,更是如此,因为稍微答错了一句,缠在他身上的东西,就会转到你的身上来了。 唐文宇问这句话的时候,我却莫名其妙地点了头:“换成我,也不会相信。” 第一百三十一章唐文宇的回忆 我刚把话说完,就觉得冥冥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缠在了我的身上,我看向唐文宇时,眼睛里已经闪出了冷光。 唐文宇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点头说道:“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没过多久,也就把这些事情忘到了脑后。没想到,我爷真的来找我了。” 那天晚上,我在学校宿舍睡得正香,就听见有人在敲寝室门:“唐文宇……唐文宇……传达室有你电话,起来接电话。” 我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穿上衣服就跟着门卫往出走,我本来以为是宿舍传达室有我电话,谁知道,门卫竟然带着我往校门口走。 我还问了一句:“找我的电话,怎么打到门卫去了?” 那个门卫连头都没回:“我哪儿知道?赶紧走吧!” 我莫名其妙地跟着对方进了传达室,就看见办公桌上放着一部大红色的老式电话。 那部电话的颜色,在只透着月光的房间里显得异常鲜明,似乎是在警告我,不要去触碰。 当时,我却没想那么多,拿起电话“喂”了两声,我爷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文宇,我让你回来,你咋不回啊?你再不回来,我可找你去了。” 我吓得手一抖,就把电话掉在了桌子上,电话那头也传来了一阵嘟嘟的电流声响。 我看着桌子上的电话,想捡还不敢伸手,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见带我过来的门卫说道:“小孩子得听话,家里人让你回去,你就回去。” “不是……”我转过头去想跟门卫说话的时候,头皮就是一阵发麻。 我来的时候,没看清那门卫的样子,这会儿,总算是看清了。那不就是一年多以前,心脏病突发死在了传达室床上的老头吗? 门卫老头转头看着我笑道:“听你家大人的话,回去吧!省得老是折腾我。”安慕小说网 门外那老头说着话,往我这边走,我吓得连连后退,一个没站稳就坐在了床上。 门卫呵呵笑道:“你看看,你这孩子,不知道死过人的床,不能随便坐么?这回好了,我以后找你都不用敲门了。” 门卫是站在我眼前说话,声音却是在我耳朵边上传了过来,我吓得猛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原来是一场梦。 我刚擦了一把冷汗,身上就又是一阵阵发冷。 寝室里七个室友,全都是以同一个姿势,仰面朝天,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所有人的被子拉过头顶,把人盖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双脚在外面。 整个寝室乍看上去,就是一座停尸间。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转过头去看向了寝室门上的小窗户。 学校为了方便舍务老师,检查是否有人逃寝,在每个寝室的门上都做了一扇一尺见方的玻璃窗,透过窗户就能看见走廊上的情景。 我虽然只从窗户上看见了走廊里发黄的灯光,却总觉得有人挨着窗户站在门外。 或许,我一推门就能看见门口的人。 我眼睁睁地盯着窗户看了一夜,直到天亮才睡了过去。 白天的时候,我还特意跑到传达室去看了一眼,里面的摆设跟我梦里的一模一样,唯独没有那部大红色的电话。 我越想越害怕,到了晚上坐在寝室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生怕那个门卫又过来找我。 可是,人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我不敢睡觉,我那些同学却一个个在翻过身子,四肢笔直地平躺在床上,自己拉起被子盖过头顶。 整个寝室又变成了毫无声响,我知道,那个门卫又要来找我了,可我却觉得眼皮发沉,控制不住地想往床上躺。 我明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睡过去,可是,不管我怎么摇头,掐腿都不管用,还是迷迷糊糊地倒在了床上。 我脑袋刚一碰到枕头,就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掐住了胳膊:“唐文宇,传达室里有你电话。” 我猛打了一个激灵,转头一看,门卫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床边上,抓着我的胳膊把我从床上给拽了下来,拖着我就往门外走。 我回头的工夫,却看见自己还躺在床上。 门卫一边走一边说:“人做梦很少能梦见自己开门往外走,要是梦见自己出门,那就是魂儿起来了。等你醒过来,魂儿能回去还行,回不去的话,可就糟了。” 门卫只是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就把我给拽到一楼的舍务室,指着屋里那部大红色的电话:“你爷又来电话了,赶紧接!” 我不想去碰那电话,人却像是被什么力量给推着一样往屋里走,我爷的声音也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文宇,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不听我话啦?” 我不知道怎么想的,对着电话就问了一声:“你是谁?” “我是你爷!”我爷带着怒气道:“我三年前就死了,你现在是跟死人说话呢!” “赶紧给我回来!” 我爷那一声“赶紧给我回来”就跟小时候,他喊我回家吃饭时的声音一模一样,可是现在,我却怎么也听不出亲切的感觉,只觉得全身发冷。手里的电话也跟着掉在了桌子上。 门卫老头堵着门跟我说道:“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爷着急啊!他一天往学校里挪一点,昨天是大门口,今天是宿舍传达室,用不上几天就能找着你了。赶紧走吧!省得他进寝室找你。” 门卫老头说着话又往我身边走:“你记着,鬼找人的次数越多,你的阳气就会被压得越低,说不定,他来找你的时候,就是带着你的魂儿走啦!” “等我抓你手的时候,你不知道凉了,你也就完了!” 门卫老头一下子到了我眼前,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又从梦中吓醒了过来。 我连着两天晚上没睡,脸色白得像鬼,早上一照镜子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两天晚上,我都快要被折磨疯了,可是这话说出去谁能相信? 那时候,还是小樱发现我的不对劲,在上晚自习的时候,悄悄把我给叫了出去,问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或许是我当时太害怕了,或许是我想要找人倾诉,就一五一十地把我遇上的事情说了。 没想到,小樱竟然说,她能帮我。 我当时都惊呆了,小樱却告诉我:她家世代都是出马弟子,她现在虽然还没出马,但是别人会的东西,她全都会。 小樱说:她现在还没正式出马,不能直接帮我。我想让她出手的话,就得改一个称呼。以后,就叫我小樱老师吧? 我看了小樱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能帮我把事情解决掉么?不……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要不……” 我从来没听小樱说过,她是出马仙,心里自然没底。 小樱也没生气:“我知道,你的顾虑。我的修为不够,也不可能彻底帮你解决问题!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我跟你一起回去。但是,高考毕竟是人生的大事,我可以试着帮你拖延两天,等高考结束再回去。” “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行的话,你就必须得回去了。” 小樱虽然没有承诺一定可以救我,却给了我希望,我就答应了下来,改口叫她小樱老师了。 小樱当天晚上就把我带到了她家里,让我脱掉了上衣,坐在床上,从我眉心开始直到小腹的地方写满了符文。又从我家门口往屋里摆上了两行白蜡,那些间隔差不多只有半尺的白蜡,就像是在地上画了一道指示线,这不是引着鬼魂进来找我吗? 小樱做完这些说道:“今晚,十一点之后,那个门卫还会来找你。你就坐在床上别动,千万不要说话。他看不见你的话,至少能保住你七天平安。七天之后,等你考完试,我带你回去找你爷爷。” “嗯!”我点头之后,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小樱老师,你说,我爷爷会害我吗?” 我出生不久父母就去了国外,我是我爷带大的,说他要害我,我怎么都不会相信。 可是,我爷既然是为了我好,为什么事先一点消息都不告诉我? 小樱说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你。术士有些常人无法企及的能力,也就会有超出常人的野心。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和野心。” “你别想太多,把心思放在考试上,有什么事情渡过了这一关再慢慢想。” 小樱让我不要多想,但是这种事情,换在谁的身上,谁又能不去想呢? 我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小樱却告诉我,她不能陪我待在屋里,让我自己等着老头过来。说完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就点燃蜡烛走了。 小樱离开没多久,我听见大门那边传来了三下敲门的声响,紧接着,屋里的烛火就像是被风吹了一样,全都往我的方向斜指了过来。 我顿时绷直身子,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间,大半烛火又恢复了原状,只有靠近房门的几颗蜡烛上的火苗在往我的方向偏移。 我仔细看向蜡烛的时候,竟然在烛光上看见了两只脚尖——有人正踩着烛火往屋里走哇! 第一百三十二章你是怎么死的 唐文宇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看来当时那情景已经成了他心里的阴影。 唐文宇说道:“我听见门外的动静,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门外的那两只脚却踩着烛火一步步地往屋里挪。对方的身形也从脚开始一寸寸的变得显露了出来,等到他站到床边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暴露在了我的眼前,死人的面孔在烛火的照应之下,变得半明半暗,让人看着心里阵阵发凉。 我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出生,老头却伸手往床上摸了过来。 我是按照小樱的要求,盘着腿坐在床上,只要我动上一下,我家那老木床就得发出声响,那老头不就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了。 我眼看着那老头手指尖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他的手没碰着我,手上的阴气却一次次从我脸上扫过,我吓得一阵阵的发抖,两条腿却一动都不敢动。 老头摸了两次没摸到我,就哑着嗓子开了口:“文宇,你是不是找人给你施法了?你糊涂哇!” “你爷爷,能害你吗?你爷是为了救你的命,才让你回去。” “你找的人,靠谱吗?他是要救你,还是要害你,你吃得准吗?” “你不想想,人家跟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你?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个人,他又是什么路数,你都清楚吗?” 那老头说话的工夫,他问我的那些问题也从我脑袋里一次次闪现而过。 小樱,是去年刚转学到了我们班里,一直对我都很照顾,甚至到了让其他同学嫉妒的程度。 还有,我也说不准小樱是不是出马弟子,我知道,出马弟子能给人看八字,但是,我没听说过,出马弟子能在人身上画符哇! 她这么帮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门卫老头说道:“文宇,你不肯回去,你连累很多人。你知道你爷埋在什么地方么?你知道你爸,你叔他们的坟在哪儿么?他们可都在等着你去救命啊!” “明早上,你打电话问问,帮你家里人下葬的人,是不是死了。”安慕小说网 “旁的话,我不多说,你好好想想,你爷会不会害你就行了。” 门卫老头说完就往外走,我顿时松了口气,可我只是这么呼了口气的工夫,已经走到门口的老头,就猛地一下转过了头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我的方向。 我赶紧捂住了嘴,老头也没有回来的意思:“好好想想我的话。” 门外老头这次真的走了,我却怎么都安不下心来。 我爸他们兄弟三个下葬的时候,我爷就没让我过去。 我爷下葬的时候,还是没让我跟着,而是找了他一个老兄弟,给他处理的后事。同样是不让我去给我爷上坟。 难道,我爷,我爸他们的坟地真有什么蹊跷? 我爷让我回去开柜子石,难道他是被埋在柜子石下面了。 我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七点多,我就给我爷的那个老兄弟打了电话,没想到,他家里人告诉我,昨天晚上人就突发急病走了。 我拿着电话,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找小樱问问,就给她打了电话。 我没想到,小樱的电话竟然在厕所里响了,我以为小樱是在上厕所,就在门口等她。 可我等了一个小时,小樱都没出来。 我喊她,她也不答应,打电话,她也不接。 我在厕所门口转了几圈,忽然看见厕所门下面渗出了一片血迹。 我想了好几次,才壮着胆子,把厕所门打开了一条缝,往里看了一眼。结果被吓得昏了过去。 我看见,小樱被吊在厕所里剥掉了人皮。全身上下除了一张惨白的人脸,是只剩下了血淋淋的人体。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带到了警局。 我本来想要跟警-察解释,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我不知道怎么了,想说话说不出来,有时候,眼前一片漆黑,有时候,又是什么都听不见。 警-察问了很长一段时间,又带着我做了精神鉴定,得出的结果是:我有严重的自闭症,可能还有精神分裂症,就把我给送进了医院。 唐文宇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都跟你说了,你放开小樱!” 我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熄灭了小樱身上的鬼火,才向霍志阳问道:“你没查到唐文宇有杀人嫌疑么?这段,你怎么没跟我说?” “没有啊!”霍志阳说了一声“你等等,我问一下。”就拨通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对方就回复了消息。 霍志阳道:“唐文宇有杀人嫌疑的信息被抹掉了,但是,当年的卷宗还在。那边已经把资料传过来了。你看看。” 我大致翻看了一下当时的资料,死者小樱,是被人用绳索捆住脖子吊在了卫生间里,从脖子以下开始剥皮,像是脱衣服一样剥掉了除了死者手脚之外的整张人皮。 凶手在动手之前,把小樱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摆放在了洗手台,又把死者鞋整齐摆放在了衣服上,值得一提的是,凶手在放鞋之前,特意刷过鞋底,并且用纸擦干了鞋上水迹,擦过鞋的卫生纸被扔在洗手间的垃圾桶里。 死者被剥掉的人皮,被平整地铺放在封闭阳台的地面上。 我看完不由得一皱眉头:“老鬼,你来看看。” 韩老鬼把资料接过去看了一会儿道:“像是皮匠干的活儿。凶手把人皮扔在阳台通风,背光的地方,不就是为了把人皮阴干。不过,这手把又不像是剥人皮的手把。怎么像是剥兽皮?” “你看,尸体的手脚和脑袋上皮都没剥下去,这种分开剥皮的办法,通常都是猎户在用。” 我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猎户在山上剥兽皮的话,通常都是不剥爪子和脑袋,只是把大块的兽皮拿下来。如果有客户想要定制全皮的话,他们就找皮匠动手。 我再次看向了唐文宇:“你知道,这些年小樱一直在你身上么?” 唐文宇道:“我有感觉,这些年一直有什么东西缠着我,但是,我不知道是谁?”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 我转身走向了钉在墙上的小樱:“到你了。” 小樱脸色阴冷看向我道:“你想干什么?” 我沉声道:“你故意捂上唐文宇的眼睛,耳朵,锁住他的咽喉。让他变成聋子,瞎子,被关进精神病院里。是为了他好么?” 小樱看了我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我冷笑道:“你刚才试过了鬼火的滋味,现在要不要再尝尝阳火的味道?或者阴阳两种火焰交替,是什么感觉?” 我轻轻一挥手,叶开就放出焚神血焰。晃动的火焰还没靠近小樱,对方就已经在瑟瑟发抖了。 “住……”唐文宇刚喊了一个字就被霍志阳给堵住了嘴。 我面对小樱冷笑道:“老话说得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不想灰飞烟灭就说实话。我数到三的时候,你不开口,就不用说了。” “等下!”韩老鬼走了过来:“好好一只冤魂,烧了怪可惜的。不如,让我吃了吧!说不定还能从残魂里掏出什么秘密来?” “行。”我故意退开一步把韩老鬼给让了出来。 韩老鬼虽然在笑,可那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怎么看都像是一头想要吃人的老狼。 有些人并不怕死,但是他怕被同类给吃了,看见同类相食的恐惧,比酷刑还要可怕。 韩老鬼玩的就是人心。 韩老鬼还没咬到小樱的脖子,小樱就彻底崩溃了:“不要吃我……我说……我全都说。” “唐文宇就是个灾星。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惨死。凭什么,我死了,要化成冤魂不能投胎,他却能好好活着?我不甘心,我要毁了他,让他一辈子活在疯子中间。” 我抬手一个耳光扇在了小樱的脸上:“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成开玩笑了。老鬼,吃了它。” 韩老鬼一抬手,生生把小樱的一条胳膊给撕了下来,当着她的面吞进了肚子。 等到韩老鬼再去抓她另外一条胳膊的时候,小樱终于崩溃了:“不要吃我,我全说。” “是柜子石那边的仙家,让我故意接近唐文宇,好挪开柜子石。” 我眼睛顿时一亮:“什么意思?” 小樱道:“那块柜子石,原本不在现在的位置上。是唐家先祖把石头给挪到了那里。” “那个位置,正好锁住了后面树海庙仙家进出山林的路。当时有仙家找到过唐天奇,想让他把石头挪开,放条路出来。” “唐天奇不仅断然拒绝,还跟仙家大打出手。伤了好几个仙家。” “树海庙仙家奈何不了唐天奇,又咽不下这口气,就一直等待时机。直到唐文宇爷爷唐教授临终的时候,他们才找到了机会。” “他们发现唐天宇没有接受过秘术的传承,就让我去接近唐天宇,想办法骗他挪走柜子石,最好能把柜子石里的秘密都给挖出来。” “我一直在想办法接近唐天宇,谁知道,他眼里只有学习,根本不理会我。直到他遇上了鬼魂,我才找到了机会。后面的事情,他都说了。” 我脸色一沉道:“谁剥了你的皮?” 第一百三十三章我需要你配合 小樱瑟瑟发抖,颤着声音说道:“一只鬼,一只被烧死的鬼。他全身都被烧焦了,只有眼睛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那只鬼魂就像是活吃猎物的恶狼,不管我怎么哭喊,哀求,他都无动于衷,仍旧在不紧不慢地剥着我的人皮。” “他剥皮的时候,眼睛里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就像是在屠宰猎物一样。” “我虽然变成了鬼魂,每次想起那双眼睛,都会控制不住地想要尖叫。他的眼睛太可怕了。” 我等着小樱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才说道:“控制唐文宇,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身后的仙家的打算?” 小樱道:“是我自己的意思!其实,我在往唐文宇身上画符的那天晚上,就跟仙家失去了联系。”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请仙上身,仙家那边丝毫没有回应。我甚至觉得那天晚上剥皮的鬼魂是让我给引过来的。” 我趁着小樱发抖的当口,猛不丁的问道:“那只鬼是不是唐家人?” “可能是!”小樱说完就反映了过来,但是话已经出口,他就不能再改口了:“我觉得,那只鬼魂的眼睛跟唐文宇特别像,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微微点头道:“老鬼,先把她给收起来。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儿问你。” “叶开,溪月,你们劝劝唐文宇,控制一下他的情绪,最好能在我回来之前,让他配合我们。” 我知道,现在唐文宇的情绪肯定失控了,我没有心思去安抚唐文宇,就被这活儿扔给了叶开,自己带着韩老鬼去了走廊。 我出门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老鬼,你觉得,十二参将里的人会做血字秘档么?” 韩老鬼思忖了半天才摇头道:“我觉得不太可能。” “人皮只是血字秘档最基础东西。我每次剥掉了宗师人皮之后,都会有专门的人带走他的尸体和人皮,送到一处隐秘的地方制作血字秘档。” “说实话,我活着的时候,只是知道血字秘档的存在,却没亲眼看过其中任何一卷秘档。拖尸官大概也接触不到秘档。” “以皇爷的秉性,他不可能让制作血字秘档的人活在世上。更不可能让制作秘档的办法外泄。从这点上看,后面几代拖尸官接触秘档的可能性也不大。” 我自言自语道:“看来血字秘档中最为神秘的事情,不止是秘术,秘辛,还有制作血字秘档的人哪!” 韩老鬼说到这里反过来向我问道:“你是怀疑,杀了小樱的那只鬼魂是唐家兄弟中一个?或者干脆就是唐文宇的爷爷?” “他杀了小樱剥皮,其实是为了血字秘档?” 我点头道:“我确实有这样的怀疑!” “不过,我也怀疑小樱没说实话。他控制唐文宇的理由有点牵强。我觉得,他应该是在听某个人命令做事。你盯着点小樱。” “行!”韩老鬼也长叹了一声道:“小九,说不定真是你命不好啊!莫名其妙的就卷进了这么大一个漩涡。” “血字秘档这个局太大了,大到一眼都看不见边儿啊!” 我笑了一下:“走一步,看一步吧!术士入天局,就只能一步步地往下走。” 子木跟我说过,有些人的命运是注定的,无论你怎么挣扎都躲不过去。这种人的命运,在术道上叫:“生而入局”意思是说,你出生就是为了应劫,活着就是破解某个命运的迷局。等到这个局解开了,你的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 有些人撞上的是鬼神局,他最终对上的是某一尊鬼神。 有些人撞上的是天局,他最终碰上的是老天。老天不让你破局,你就是只能死在局里。想从这个局里跳出来,除非你有对弈天道的本事。 我跟韩老鬼说话的那会工夫,一直听见屋里噼里啪啦地在响,这么一会儿,屋里又没动静了。我正纳闷的时候,叶开已经叼着烟走出来:“行了,我已经把唐文宇说服了。” 我往屋里一看,唐文宇已经连人带凳子的倒扣在了地上,脖子都差点扭断了,这会儿,估计已经不会喊了,只能趴在地上哼哼。 我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你把人给揍了?” 叶开横了唐文宇一眼:“这小子,刚才一直在那寻死觅活,谁劝他也不好使,我揍了他一顿,态度好多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唐文宇值得同情。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还能因为同情,就去抱着他,哄着他,慢慢感化他吗?他要是十年八年都想不通,咱们就连骨头都得化成渣了。” “你要是觉得不过意,等这趟买卖做完了,我给他摆一桌,陪他喝两盅,给他赔赔罪,不就完了吗?” 我对着叶开挑了挑大拇指:“开爷,尿性!” 我走到了屋里把唐文宇扶了起来:“别的话,我不想多说,配合我就是救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不过,我会把你关在着精神病院里,让你继续跟疯子在一起。” 唐文宇抬头道:“你能把我从这里弄出去么?” 我点头道:“你愿意配合,我可以放你出去。” 唐文宇现在需要的是希望,我也不介意给他点希望。 唐文宇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平视着唐文说道:“按照你的说法,你家是术士世家。你爷爷让你回去应该是要完成某种关系家族存亡,甚至是你生死的大事。” “你说,做梦的时候,只能接到你爷爷电话,却只有门卫过来找你。这说明,你爷爷被困住了,根本来不了。” 唐文宇听得目瞪口呆:“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说道:“简单的说,想要解开你爷爷的安排,就得先知道他让你回去的目的。” “先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我给你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唐文宇老老实实地说出了生辰八字,我稍微推算了一下才说道:“你的八字是假的。”xfanjia “八字不仅能看出你本人的命数,甚至可以看出你祖上几代发生过什么?从你的八字里,你出生之后就应该是父母双亡。事实上,你父亲只是去了国外。” “你资料跟你的八字对不上,要么是你在骗我,要么就是有人给你做了假八字。” 唐文宇一听这话,顿时就懵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故意皱着眉头沉吟道:“看来,你家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你。” “你给我描述一下,你父亲的坟是什么样子?最好能不带我去看看。” 唐文宇想了想道:“能把得我手机给我么?那里面有照片,我可以给你看。” 我看了霍志阳一眼,后者说道:“唐文宇家里有一部分东西都被留作了证物,我早就让人给送过来,我去给你拿!” 霍志阳到底是六扇门出身,办事非常周到,没过一会儿就抱进来一箱子证物:“唐文宇的父亲,在省城给他留了一套房子,唐文宇平时不怎么回家都是住在学校里。只有周末的时候,才偶尔回去一两次。” “警方在搜索唐文宇住宅的时候,发现了几件可疑物证就给带了回来,那些东西都在这里了。” 唐文宇翻出手机,接上电源,找出了里面的照片:“我爷爷说,怕影响我学习,一直不让我给父亲上坟,遇上祭祀的节日,都是让我对着手机里的照片悼念一下父亲。” 唐文宇解释道:“其余两座坟,是我二叔和三叔。” “不对!”我道:“这三座坟的坟头草绵软无力,略带枯黄,坟里埋着的不是三个壮年男子,而是三个老太太。” “不……不能吧!”唐文宇结结巴巴地道:“我爷还能弄错我爸的坟么?” 我反问道:“你爷爷肯定不会弄错坟茔,但是他也从没让你去给你父亲上过坟啊!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不想让你拜错了人?” 唐文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直视着唐文宇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父亲团队在国外研究的东西是人皮书。” “你回忆回忆,家里有没有什么跟人皮书有关的东西?” “我……我不知道……”唐文宇忽然间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我收拾我爷遗物的时候,发现过一个奇怪的砚台,里面好像还有血腥味。那东西就在证物箱里。” 唐文宇说的那方砚台,从外面上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掀开上面的石盖就能发现,它的砚池要比普通砚台深得多,而且,砚池底部呈现碗状。这种形状不利于研墨。 我沿着砚池按了两下,用手往上一提就从砚池里面提出了一个像是小碗的东西。 “这是人的头盖骨啊!”我摆弄着那块头骨道:“老霍,这个砚台化验过没有?” 霍志阳道:“已经化验过了,砚台里面曾经存放过人血和一种特殊的染料。我估计里面应该是血墨。” 人血虽然也能直接用来书写,但是并不利于保存。邪道术士用人血写成的经文或者符咒,其实都是用血作为主要原料的墨水,称之为血墨。 我紧盯着唐文宇问道:“骨砚,血墨,人皮书,你爷爷是不是写过人皮书?” 第一百三十四章今晚必来 唐文宇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在今天之前,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人皮书。” 我点头道:“好!你先休息一下。换身衣服,明天带我到柜子石去看看。” 我让叶开,溪月陪着唐文宇,自己带着剩下的人进了会议室,我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说道:“老霍,你们六处对血字秘档是什么态度?” 霍志阳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六处,一直都在追查血字秘档。但我不是六处的核心成员,了解得不多。” 霍志阳看我不理解他的意思,就解释道:“六扇门自古以来就是山头林立。先不说,四大术士之间关系如何?单是捕快这一脉当中就分成不少派系。这是六扇门总领故意搞平衡的结果,我想你应该能理解。” 霍志阳见我点头表示理解之后,又说道:“咱们简单地说吧!以前六扇门的总领好揽权。不管谁坐上总领的位置,都不需要一个团结的六扇门。他们可以无视,甚至纵容手下互斗,各个部门之间打生打死没关系,只要手下那些人都跟自己好就够了。” “所以嘛!六扇门里有很多秘密,只有总领的心腹才能知道。” “这个习惯一直流传到了今天。” “有些事情,我肯定是听说过,但是具体的内容,我不知道。” 霍志阳声音一顿道:“但是,老弟,我得提醒你一句。你不要跟血字秘档搭上关系?” “六扇门或许对其他的事情不会多做计较,但是涉及了血字秘档的话,他们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杀你。哪怕是张凌毓给兜底也不行。” “哦?”我反问道:“这话怎么说?” 霍志阳道:“这个你就别问了,总之不好随便说就是了。” 我看向霍志阳道:“如果,我告诉你,血字秘档,我一定得要,你又怎么说?” 霍志阳也皱眉道:“兄弟,你这是准备让我背叛六扇门,投入三局么?” 霍志阳误会了我的意思,在他看来,我这样的江湖术士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和胃口去吃血字秘档。真正想要秘档的人是张凌毓。 我顺着霍志阳的误会说了下去:“老霍,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你在六处混了大半辈子了吧?你还有什么上升的空间么?干到退休,不就是个虚职么?但是,三局可以给你更大的空间。” “再说,六处,三局都是官方的部门?还有背叛这么一说么?上面一个调令,六处敢不放你去三局任职?” “咱们退一步讲,现在这个年月,六处就算发现你投靠了三局,还敢对你执行家法么?” 霍志阳眼睛一亮道:“老弟,不是我信不着你。只是这空口白话的,总是让人心里不托底啊!” 我笑了笑道:“孟青禹,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吧!” 孟青禹点了点头拿着电话走出了会议室,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带来了三局的态度:“我表姐一会儿亲自过来面见霍处长详谈。” 霍志阳虽然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不过,霍志阳到底是经过风浪的老-江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老弟,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在唐文宇身上看出什么事儿了?” 我点头道:“的确如此!” “我怀疑,唐文宇的爷爷唐教授能够复制血字秘档。” 霍志阳眼睛更亮了:“血字秘档也能复制?” 我说道:“我只是在推测。” “唐文宇说,他在老家的那段时间经常梦见有人在抽他的血。我觉得,他不是在做梦。是唐教授真正抽过唐文宇的血。不信的话,你可以让人化验一下人骨砚台里血型?看看是不是跟唐文宇吻合?” 霍志阳点头道:“我试试吧!都过去好几年的事情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化验出来了。” 我继续说道:“老霍,你再想想。唐教授的三个儿子说:他是某个方面的权威。那么他究竟是哪方面的权威?” “唐文宇已经说了,唐教授虽然小有名气,但是称不上什么权威?要说,他是研究血字秘档的权威,那就更不可能了。想要研究血字秘档,就得先有压制秘档的本事。唐教授要是能做到这点,他的三个儿子也不用死了。” “所以,我敢肯定,他们所说的权威,就是复制血字秘档。或者说是复制人皮书。” 霍志阳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唐家准备盗书?” 我点头道:“除了这个理由,没有别的解释。” “老霍,你仔细想想。什么样的人,才会用人皮制书?人皮书的拥有者,会不会允许那个研究组织长时间借用人皮书,或者对人皮书进行破坏性研究?” 霍志阳点头道:“说的也是。五所那帮人就是,研究什么东西,恨不得直接拆了,一寸寸地研究。” “不过赝品那玩意也好做吧?全世界哪个地方还没个造假的行家?” “这你就错了。”我声音一顿道:“别的东西容易造假,人皮书可不行。” “人皮制成的东西,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是灵性。” “按照国内术道上的说法,人皮制品本身就带着一种灵性。用秘法加持之后,就会变成法器。西方的人皮书大概也是这个道理。人皮书的原料来自不同的人身上,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性格。你能造出一模一样的东西,却造不出一模一样的灵性。” “人皮书可不是血字秘档。一本人皮书,说不定得用好几个人的皮。这么一来,书上的灵性就更难以复制。” “所以,不是行家,根本做不出来这样的仿品。” 霍志阳频频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那你说,唐家的三个儿子又怎么回事儿?” 我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个地方。” “你自己想?唐家三个兄弟,为什么要一起出国,又一起回来?” “我推测,当初肯定那个研究人皮书的组织对他们发出了邀请,他们才急不可耐地出了国。我想问的是,唐家的兄弟三人究竟能给那个组织带来多少好处?恐怕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多吧?” 霍志阳一拍大腿道:“对啊!唐家那哥仨,其实没有多大研究成果。那边三局那边一直都在盯着呢!” 霍志阳一句话暴露了,六处在三局安插眼线的秘密。我只当做没有听见:“所以,那个组织真正的目的,会不会是利用那哥仨带走唐教授?” “肯定是,肯定是……”霍志阳点头道:“这么看的话,那哥仨应该是在外面实在撑不住了,才特意跑回来求着唐教授出国?” “不止!”我说道:“我怀疑,他们用什么办法套取了唐教授的一部分秘密。把血字秘档复制在了自己身上,准备带着秘档出国。结果,被秘档诅咒个个惨死。” 霍志阳懵了:“血字秘档还能咒人啊?” 我反问道:“为什么不能?” “你别忘了血字秘档是怎么来的?你敢保证,明清两代朝廷只是给血字秘档上了皇史宬和十二禁卫两道保险么?” “难道他们就没考虑过,秘档丢失的问题么?” “你再想想,唐家三个兄弟的死法?别管他们是死于空难,还是海难,他们最后的死法是不是体无完肤?” 霍志阳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说:血字秘档不能出国?” 我摇头道:“我只是说,血字秘档可能带有诅咒。不是谁都能轻易复制的东西。” “话说这里,我们就又得绕到唐文宇身上了。” “你说,当初唐家三兄弟要出国的时候,唐教授为什么非要让他们当中一个留下个孩子再走?” “就是给唐家留条血脉呗?还能是啥?”霍志阳不以为然地摆手道:“上岁数的人,不都讲究这个吗?”安慕小说网 “不对!这个说法看似有理,实际上解释不通。”我摇头道:“除非,唐教授知道他的三儿子出国必死无疑,才会让他们提前留下血脉。但是,他既然知道三个儿子必死,为什么又要放他们送死?” “这个……”霍志阳还真被我给问住。 我继续说道:“我怀疑,唐文宇的血跟别人不一样。” “要不,你查查,唐文宇小时候是不是总生病?” 霍志阳点头道:“我试试。” 霍志阳很快就查到一些线索:“老弟,我没查到唐文宇小时候生不生病,我只查到唐文宇没上过幼儿园,他在上小学之前都是跟着唐教授在家。你是觉得,是唐教授在他身上动了手脚?” “对!”我点头道:“我觉得,应该是唐教授专门给唐文宇喂食过什么特殊的东西,进而改变了他的血液成分!这么一来,他的血还能用来复制秘档。” 我稍稍停顿了一下才说道:“老霍啊!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在这儿留一晚上再走么?一是为了给你牵线搭桥。二就是要看看唐文宇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跟你打赌,今晚必有鬼怪来找着唐文宇。” 第一百三十五章六处必定会出手 霍志阳顿时惊声道:“老弟,那我们今晚……” “今晚抓鬼!”我笑着说道:“你该跟凌局怎么谈合作就怎么谈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了。” 我喊上韩老鬼和孟青禹把唐文宇给带到了医院后面的花园里,我左右看了看,对唐文宇说道:“你今晚就在这个凉亭里,哪儿都不要去!” “过了今晚,你就暂时安全了。” 唐文宇抬头看向我道:“你们究竟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虽然颓废了好多年,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你们不是在真心实意地帮我,你们只是想要利用我。” “我想,就算是被利用的话,我也有权利知道真相吧?” 我淡淡说道:“有些真相,不知道反而对你更好一些。” “溪月,孟青禹推他进凉亭。” “叶开,过来帮我布阵。” 叶开忙着帮我布阵的时候,忍不住说道:“狐狸,你这阵是不是布的有点夸张了?三道防御阵,一道困阵,外加这么多的示警法铃,晚上得来大多一干部?值得你摆这么大阵仗迎接?” 韩老鬼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严谨一点总没坏处。” 我沉声道:“从现在开始到明早上天亮之前,我们所有人除了自己带的东西之外,不要碰医院里任何食物和饮水。” “同时,通知医院不许任何人进入花园,也不允许任何人窥视花园里的情景,一经发现,就地击毙。” 孟青禹通知院方不久,附近两栋楼里的医护人员快速撤离,小花园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我随便坐到了花园的石凳上,解下手腕上串子慢慢盘动了起来。 韩老鬼在花园里转悠了几圈又走了回来,坐在我旁边传音道:“小九,你是不是又在算计谁?” “对!”我传音回应道:“今晚来抢唐文宇的,是人不是鬼。我想,看看六处究竟有什么手段?” 韩老鬼道:“我还以为你没看出来霍志阳是六处故意放出来的暗子,原来,你早就做好打算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了霍志阳是暗子的?” 我回答道:“我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他。要不是想套出霍志阳的秘密,我才懒得跟他虚与委蛇。” “老鬼,我有点想不明白,六处为什么非要兜个圈子把我骗来追查血字秘档的事情。他们直接跟三局合作不好么?” 韩老鬼冷笑了一声道:“小九哇!你走的是江湖道,不是官道,所以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儿啊!” “官场其实也是个江湖。一团和气只是表面上的东西,明争暗斗才是不变的主题。” “我这样跟你说吧!在官场上,能爬到高位的人,不仅得会做事,还得会做人。只会做事不会做人,你说到底就是个干活儿的人;只会做人不会做事,充其量就是个弄臣。没了主子的欢心,这仕途也就到头了。” “同样的道理,一个人想要在官场上长盛不衰,就得做到无可代替。” “你想想,如果,主子不想用你,还找不到人替代你的时候。他会不会掐着鼻子哄着你,用着你?或者,主子觉得你虽然有些毛病,但是没人用着比你顺手,你那点毛病在他眼里也就不是毛病了。” “现在的六处,就处于一个会做人,不会做事的尴尬位置上。三局的崛起让他们感到了危机。但是,他们又丢了捕快和狱卒的秘术。不仅地位不稳,也能随时被人取代。” “这就是,他们把目光放在血字秘档上面的原因。只要六处拿到了一定数量的血字秘档,他们就能培养出一批新生代的术士,恢复六扇门的荣光了。” “但是,这种事情,他们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做。一旦被上面的知道了六处的小动作,就会觉得六处藏着二心。他们可就把主子的最后这点欢心一起丢了。” “所以嘛!这次六处肯定是在私下动的手。你把事情办成了,六处也就该杀你灭口了。” 韩老鬼停顿了一下道:“你虽然是没看出来这里的门道儿,但是,你有一步棋下得好。那就是提前找来了张凌毓。张凌毓一来,霍志阳可就慌了。他们肯定会在今晚动手。而且,会全力以赴。” 我看天色还早,干脆跟韩老鬼说起了闲话道:“六处想要秘术,可以找江湖人买啊!或者,干脆召集些江湖人进入六处,这不比,他们谋取血字秘档要好得多?” 韩老鬼笑道:“你会这么问,是因为你不了解六扇门的门规。六扇门虽然也有外围弟子,但是他们真正的核心,却是六扇门自己培养的孤儿。甚至连核心弟子的婚配都要由六扇门来安排。” “这些对六扇门忠心耿耿的核心弟子,才是六扇门连续经历几次改朝换代,仍旧屹立不倒的原因。六扇门的门规,也是这样一代一代传承了下来。”安慕小说网 “他们吸纳江湖术士的话,那些术士必然会抱成一团,在六扇门里自成一派。不仅不利于六扇门的稳定,还容易被人挖走。六扇门一旦断了根基,还是六扇门了么?” “现在,六扇门压制武者的力量还在。但是,已经没有了压制术士的本事。” “六处跟三局之间,目前的状态就是谁先组建出一支能应对术士的力量,谁就能压倒对手。被压制的那一方,很有可能面临解散,或者被吞并的危险。” “所以说,六处是真着急了。” 韩老鬼说到这里反问道:“小九,你是不是打算故技重施,让六处先去送死啊?这招用多了,可就不好使了。” 我盘着串子说道:“这次不是让他们送死,而是让他们给我分担一部分压力。” “唐文宇在小樱被人杀了之后,就被关在精神病院五年。这五年里,那些逼他回柜子石的鬼魂,跑到哪儿去了?” “他们会因为小樱这样一只低阶附身灵守着唐文宇,就放弃对唐文宇的骚扰?” “我觉得这个理由不成立。” 我沉声道:“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五年里,至少有两个旗鼓相当的势力在盯着唐文宇。这个平衡没被打破之前,唐文宇就不会有危险。” “但是,我们介入之后,这种平衡就被打破了。两只盯住唐文宇的力量都会把目标锁定在我的身上。我怕应付不过来,就只能找人帮我分担一下。” “六处,就是帮我分担压力的最好人选。” 韩老鬼道:“你就这么有信心,六处一定会出手?” 我笑道:“没有你这番分析之前,我还在担心六处会不会出手?有了这番分析,六处必出手!” “复制血字秘档的办法,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对于六处来说,作用就太大了。他们一旦学会复制秘术。就可以瞒过上峰,发展势力。” “复制秘术直接关系到,六扇门能不能再度崛起,他们会放手么?” 我稍一停顿道:“而且,我还不怕他们不来抢唐文宇。” “唐文宇的血,就是复制血字秘档的关键。对想要复制秘术的人来说,唐文宇是个宝,反之,他就是草。” “唐文宇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作用,我甚至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直接干掉他。唐文宇一死,就算六处拿到了完整的秘术,他们也需要花费十六七年的时间去重新培养一个‘唐文宇’出来。” “十多年的时间,足够三局踩死六处了,他们不敢等。” 韩老鬼道:“你小子这次有点玩火的意思!六处要是动手-抢人的话,说不定会先干掉你。” 我回应道:“不,他们不敢玩那么大,不过,我也有点好奇,六处会用什么办法在不跟我们生死相斗的情况下带走唐文宇。” 韩老鬼脸色一沉道:“小九,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小觑天下英雄。” “六处不会秘术,但是,心术往往比秘术更为可怕。你得小心。” 韩老鬼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能在江湖中占据高位的人,绝不会是个笨蛋,哪怕他们看起来不太聪明。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想要算计我的人,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了我身后的那个办公楼的监控室里了。 如果,我当时看见了监控室里的人,准能惊掉下巴——前两天早上还能跟张凌毓平等对话的六处笑面虎何志安,这会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一对双胞胎少女面前,伺候着两人喝茶。 何志安双手端起茶盅道:“两位长老请用茶。” “老何,你这泡茶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夸赞何志安的女孩,扎着单马尾,吹弹可破的脸蛋上充满了青春的气息,可她说起话来却自然散发着上位者气息。 何志安带着几分惶恐道:“梅长老夸奖了。” 梅长老看向监控屏幕道:“老何,你觉得陈九这个人如何?” 何志安道:“看不出深浅。目前,我们能掌握的信息,就是他的修为不错。” 梅长老笑着问道:“你觉得,张凌毓看人的眼光如何?” 第一百三十六章全力追踪陈九 何志安几乎是没有犹豫地说出两个字:“毒辣!” “三局的中坚力量,都是张凌毓一手挑选出来的人。其中还有不少连六处外围选拔都进不去的差生,结果到了她手里,都成了人杰。” 梅长老点头道:“张凌毓看中的人,绝不会是等闲之辈。” “白石监狱的事情,明明就是霍志阳吃了亏,可是我们却没抓到陈九的半点把柄。” 何志安道:“老霍,这个亏吃的憋屈。” 另外那个女孩冷声说了一个字:“蠢!” 何志安赶紧说道:“小梅长老说的是,老霍就是心眼太实。” 梅长老道:“妹妹说他蠢,一点都不过分,我刚才看见他的时候,他还在那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把事情做得漂亮。” “等这次任务结束了,让他去守库房吧!” “是!”何志安似乎想要替霍志阳辩解两句,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小梅长老淡淡说了一声:“阳谋!” 梅长老冷声道:“这个陈九最讨厌的地方,就是总让人吃哑巴亏。明知道上当了,还有苦说不出来。” “他摆明了是要让我们带走唐文宇,可是,我们还不得不按他指出来的路走。现在,六扇门从上到下都不敢赌,陈九会不会故意让唐文宇送命。我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着被他坑上一回。” 小梅长老道:“教训他!” “是得教训他!”梅长老悠悠说道:“那就把半间堂的人都打断一条腿吧!” 何志安道:“梅长老,我们直接抹掉半间堂不是更好么?有他们在,唐家的秘密容易泄露出去。” 梅长老说道:“笨蛋,张凌毓在这儿,我们没法下死手。况且,我们也需要陈九来分担压力,打断他们的腿就足够了。” “等到唐家的恶鬼,找上一群残废的时候,他们还是得死。只不过,他们能在临死前,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而已。” 梅长老道:“现在开始,按照我的安排,依次对付孟青禹,叶开,溪月,韩宗,把陈九留在最后。通知狙击手,在陈九动手之前,先对唐文宇开枪。不要把人打死,重伤即可。” 何志安当着两个人面安排好任务之后,小梅长老忽然说道:“陈九在说话。” “等一下!”梅长老喊住了何志安道:“你看看陈九在说什么?” 何志安顿时笑不出来了:“陈九说……” 梅长老脸色一沉道:“同步翻译唇语。快点。” 何志安哭丧着脸道:“孟青禹,很快会有人来找你,以凌局的名义让你过去一趟。他把你带到两栋楼拐角的地方,就会有人出手伏击你。大概会是四个人吧!” “你把这包药粉带上,只要你能躲过他们第一次出手,就能把他们全都拿下。” “叶开,六处第二个要对付的人就是你,按照他们的计划,在带走孟青禹的时候,故意留一个破绽给你。以你的性格,肯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去援救孟青禹。你和孟青禹前后到达同一个位置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分钟,他们对付你的办法应该是迷-药一类的东西。” “老鬼,给叶开几个避瘴丹。” “你们两个拿下六处埋伏的人手之后,就往他们集-合地方去,能拿下多少人,就拿下多少人。” “溪月,你是他们第三个目标,这次,他们会在我身后那个办公楼的窗户上放一个鬼影出来。在他们看来,我和老鬼需要坐镇看守唐文宇,派你去对付鬼影最合适不过。” “他们知道你是出马仙,肯定会阻止你请仙上身。你进入办公楼之后,就把这些灵符扔出去,我要让他们假鬼遇上真鬼。” “老鬼,按照六扇门的计划,他们困住溪月之后,就会用溪月身上的东西引你上钩。你比鬼精明,知道溪月没有危险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何志安咽了咽口水道:“韩老鬼说,他们会怎么对付你?” “陈九说:他们会先把唐文宇打成重伤,断掉我跟他们谈判的筹码,然后出动高手在最短的时间把我-干掉,让张凌毓来不及救援。” “我倒是很想知道,他们能出动多厉害的高手?” “等着吧!现在距离十一点还有半个小时,十一点一过,他们就得动手了。” 何志安把话说完,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个……这个陈九是鬼吗?把我们的计划全都猜对了!” 已经呆住了的小梅长老,也在这个时候回过了神来:“去查!一个人一个人地查。我要知道,谁是奸细。” 梅长老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道:“不用查了,没有奸细。那是陈九推测出来的,他在细节上跟我们的布置有偏差。” “陈九已经知道,我们在监视他了。” 何志安头上的冷汗像水一样再往下淌:“两位长老,我们计划还往下进行么?” 梅长老咬牙道:“都已经被陈九识破了,再往下进行除了损兵折将,不会有别的结果。可是让我这样妥协,我好不甘心哪!” 小梅长老道:“妥协什么?” 梅长老说道:“陈九是在逼我们让出血字秘档。”安慕小说网 “他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他可以让出唐文宇,也可以不要复制秘术。但是,他要血字秘档。” “陈九可以跟我们合作,也可以装作不知道我们能复制秘档,无论我们用复制出来的东西去邀功,还是秘密修炼都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他只要拿走真正的血字秘档就行了。” 小梅长老道:“张凌毓会允许他这么做么?” 梅长老咬牙道:“他有办法对付我们,自然有办法应对张凌毓。” “陈九,这只狐狸太狡猾了。” 梅长老深吸了一口气道:“他刚才故意说,我们会在十一点之后动手,就是在给我们时间,让我们跟总门主联系。” “十一点,我们还没有答复的话,他就真要动手了。” 小梅长老道:“你有什么打算?” “让我想想!”梅长老站起身来,在监控室里开会踱步,一时间,也不拿不定什么主意。 何志安小心翼翼地问道:“长老,不如我们跟总门主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让他拿个主意?” “不行!”梅长老断然拒绝道:“太丢人了。我们六扇门堂堂两个长老,加上一个高等执事,让一个出道还没半年的术士逼到了不得不向总门主求援的程度。一旦传出去,我们还有脸面行走江湖么?” 何志安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梅长老犹豫了十多分钟之后,才说道:“我看陈九是在虚张声势,我不信坚持到最后,他这能干掉唐文宇。等着。” “好!我马上就去撤销计划。”何志安刚一点头,梅长老就沉声道:“你哪儿也不用去,在这里打电话通知就可以了。你陪我看看,陈九下一步会怎么走?” 何志安明知道,梅长老也是阻止他去跟上面通风报信,却不得不留下来,听她的安排。 没过多久,梅长老就开口道:“已经十一点了。你说陈九会怎么做?” “这个……这个……”何志安正在那支支吾吾的工夫,梅长老就看见我带着半间堂的人离开了小花园,只把唐文宇自己给扔在了那里。 “走了?”梅长老皱眉道:“陈九这是搞什么名堂?派人盯着陈九,看他到哪儿了?” 何志安连着发出了几道命令之后,才说道:“陈九确实是走了,好像是往唐教授老家那边去了。” 梅长老猛然起身道:“跟我去看看唐文宇。” 梅长老赶到后院的时候,唐文宇已经是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何志安上去检查了一下才说道:“好像是中毒了?” “陈九什么时候下的毒?”梅长老的脸色忽然一变道:“把唐明宇的手割开,看看他的血?” 何志安在唐文宇胳膊上连着割了三刀,才放出了几滴像是胶水一样的黑血出来:“凝血散,陈九竟然敢下这样的黑手?” 何志安说的凝血散,可不是现在药店里用来治病救人的止血良药,而是江湖上货真价实的毒药。 但凡中了凝血散的人,血液就会在短时间的内凝固,人体没了血液的流通,自然是必死无疑。 “先给唐文宇找解药!”梅长老怒吼道:“陈九这个浑蛋,我饶不了他。” 六扇门里有专职的医师,想要解开凝血散易如反掌。 但是,人在中了凝血散之后,血液里的成分就会发生改变。六扇门在不向我要解药的情况下,虽然也能清理掉唐文宇血里的毒素,但是,治疗唐文宇的时间就得论年计算了。 况且。凝血散这种毒药因为太容易解了,经常会被人参加点别的毒药进去。六扇门医师分析不出另外一种毒药成分,就不敢随便试验,万一彻底改变了血液成分,他们怕是以死谢罪都来不及。 梅长老被气得连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传令,全力追踪陈九。快点!” 第一百三十七章谁的孩子 梅长老怒吼声没落,办公大楼里灯光忽然一闪,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点,诡异的落在了办公楼的窗户上。 梅长老的目光只是那么微微一顿,那个光点就跳到了另外一扇窗户上。 梅长老厉声喝道:“谁在用手电晃玻璃,给我站出来。” 现在花园里就只剩下了六处的人马,除了他们自己人,还有谁会用手电去照大楼的窗户? 老辈人都说,不能拿着手电往没人家屋里晃,尤其是没有人的屋子更不能拿着手电晃。 很多人都觉得,这是老辈人告诉小孩,要有礼貌。手电晃人家窗户,那跟骚扰住户没什么区别? 实际上,这种事情在术道上叫:“移火照鬼”,只不过,当年那些术士用的是灯笼,不是手电。 移火照鬼。其实术士在扫空屋之前的一种礼貌,也就是用灯光告诉把隐藏在空屋里的鬼魂“有术士来扫净了,不想起什么冲突就出来见见,大家面上都好看”。 但是,这么做也容易激怒屋里的鬼魂。因为,鬼魂就跟人一样,不是个个都好说话,也不是个个都讲理。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当着梅长老的面移火照鬼,除了要把鬼魂引出来,没有其他的解释。 六处隐藏在暗处的人马,全都冲了出来。 那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光点,却仍旧在窗户上不断跳动。 “是陈九!”梅长老厉声道:“去把他给我抓出来。” 六处的人还没来得及分散,花园里就飘出了一股像是皮肉给烧焦的气味。 “别动!”梅长老喝止手下之后,立即从兜里抽出了两把刻录着符文的飞刀。 孟青禹跟我说过,在某种程度上,你完全可以把六处当成一匹瘦死的骆驼。 他们要是不计成本地掏出家底,完全可以跟鬼神打上一两场硬仗。 只是,他们很清楚,自己那些家底用一点就少一点,不到必要的时候,他们宁可看着鬼神肆虐,也不会出手屠神。 梅长老锁定了气味飘来的方向时,那边一个队员的身上忽然冒出了一缕缕青烟,看上去就像是衣服里面着了火。 那人在惊慌之下,就想要去拽自己的衣服,可他刚一拉开衣领,暴虐的火光便从他怀里翻涌而出,将人整个烧成了一个火团。 “杀了他,快!”何志安倒退之间,附近几个队员已经拔出枪来,对着那个全身起火的同伴连开了几枪。 那人应声倒地之后,再也爬不起来,身上的火焰就像是失去了燃料,一点点地熄灭了下去。 六处队员举枪指着地上那具正在冒烟的尸体,谁也不敢往前半步。 梅长老咬牙切齿地道:“好一个陈九,临走还要算计我们。” “带上唐文宇,我们走!” 梅长老话音刚落,又有一名队员的身上冒出了黑烟…… 梅长老顿时慌了:“所有人把护身符拿出来,互相不要靠得太近。何志安,给总部发信号,让他们过来支援。” 何志安道:“我们跟总部联系不上啊!” 梅长老的声音陡然一沉:“那就放火!我不信张凌毓不过来增援。” 何志安惊道:“这能行么?” 梅长老厉声道:“听我的命令,出了任何问题,我来负责。” 何志安在那边安排人手的时候,我已经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安康医院。 孟青禹坐在车上频频回头道:“陈九,你真能困住六处的人么?” 我说道:“不是我困住他们,而是唐家那哥仨,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我估计,六处的人想要出来,就只能放火烧了安康医院。” “你告诉,张凌毓做好打官司的准备没有?” “已经说了!”孟青禹小声道:“陈九,你这样会不会下手太狠了一点?” 我摇头道:“他们既然在布局的时候就做好了杀我灭口的打算,那就别怪我把他们当仇人了。” “六处五虎,也该换换人了。” 孟青禹绕开了话题:“我们现在是去柜子石?” “不去!”我说道:“叶开,去我们跟张凌毓约好的地方。” 叶开答应了一声就把车开进了市区,在一间茶楼外面停了下来。 服务员把我们让进雅间的时候,坐在屋里青年马上站了起来:“九王爷,先请用茶。” “你是……”我见过这个人,张凌毓叫他“子安”。 “你可以叫我君子安!”君子安礼节性伸出手来,跟我握了一下:“凌局正在安康医院那边应对六处,现在没法过来,她把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全权负责。” 我第一次看见君子安的时候,他就是穿着一套礼服,现在他仍旧穿着礼服。只是样式上稍换了一下。这个人在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几分欧洲贵族的气质,让我觉得不太适应。 我看了看桌子上茶具:“这茶是你泡的?” 君子安笑道:“九王爷是被我这身打扮迷惑了吧?我穿成这样,完全是工作的需要。” “三局,需要应对的是外来的术士。所以,我们会对涉外人员进行培训。”君子安端起一杯茶道:“欧洲人说什么自由平等,骨子里却仍旧带着很强的阶级感。尤其喜欢欧洲贵族的调调。为了骗他们,我只能平时都装成一副贵族的样子。只有习惯才能成自然,不然的话,看起来就做作了。” “够辛苦的!”我点头道:“我让凌局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已经查清楚了!”君子安拿出一叠资料道:“九王爷果然是料事如神,唐文宇的爷爷唐中祥确实是光明教-徒。” 孟青禹好奇道:“你不是一直在让我跟表姐联系吗?你什么时候把消息传出去的?” 我翻看着资料回应道:“溪月身上有五仙,想传个消息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我一边跟霍志阳说话,一边给溪月传音。她身上的仙家,自然帮了我一个忙。” 我冷笑了一声道:“难怪当年齐天恒不让齐云鹏跟其他几个拖尸人接触,原来,他们当中出了叛徒。” 我把资料推给孟青禹,孟青禹的脸色顿时一变——资料里带着几张老式照片,上面的人都跟唐文宇有几分相像,无论那几个人是什么打扮,他们胸前都无一例外地挂着一副十字架。 光明教从清末开始在国内大肆传教,当时也有不少术士投靠了光明教。 唐天奇就是其中之一。 就术道来说,修行佛、道、儒三家主流秘术的术士,能跟巫蛊传人谈笑风生,也能跟邪道弟子称兄道弟。但是,绝不会把光明教信徒视为同道。 所以,信仰光明教的术士都会刻意地隐藏自己的身份。 除了三局,大概没有哪个机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清唐家的身份。 孟青禹脸色发白:“那孟家的先祖……” 我笑着看向孟青禹道:“你不是没信光明教么?” “对!”孟青禹这才松了口气。 我继续向君子安问道:“你们还查出了什么事情?” 君子安回答道:“根据我们在国外的眼线传来的情报,唐中祥虽然没有出国,却一直在跟三个儿子保持着联系。我们有理由怀疑唐中祥是在替国外那个组织做事。” 我问道:“那个组织的目的是血字秘档?” 君子安道:“目前,我们能查到的就是那个组织叫做,神隐会。是一个秘密隐修组织。至于,这个组织的来历和高层的情况,我们几乎一无所知。” “不过,神隐会确实对血字秘档表现出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我点头道:“看来,当初唐中祥让自己的三个儿子出国,就是在寻求将血字秘档带出国门的办法。” “经过十多年的谋划,他们觉得应该可以带走血字秘档了。所以,他们进行了第一次行动,结果,唐家的三个儿子全部死于非命。” 君子安点头道:“你的分析应该是没错,不然的话,当年六处也不会专程去唐家吊唁。”xfanjia “只是,那个时候,六处并没抓住唐家任何把柄。” “九王爷,你先前说,唐中祥能够复制血字秘档,是不是真的?” 我说道:“我敢肯定,唐家一直在想办法复制血字秘档,只是不知道,他成功了没有?” “我在安康医院的时候,曾经提出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唐文宇困在医院里六年之久,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给张凌毓传讯的时候,让她秘密调查医院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唐文宇又跟什么人接触过?她查得怎么样了?” 君子安说道:“我们仔细查证过医院里发生过所有事情?但是,并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我皱眉道:“不应该啊!唐文宇入院之后,有人离职了么?” “有!”君子安道:“唐文宇入院总共有六年时间,这期间只有一个护士离职。据说离职的原因是未婚先孕,迫于舆论才主动离职。” 我沉声道:“你给我查一下,那个护士现在在什么地方?” 君子安联系情报之后得到的结果竟然是:那个护士失踪了。 而且,那个护士在离职之前,曾经照看过唐文宇。 我看向君子安道:“你说,唐文宇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孩子的父亲?” 第一百三十八章有人先到 君子安的脸色又是一变:“我马上去查!” 我倒背着双手道:“等一下,你再给我查一件事。” “那就是清朝末年,是不是有洋人在柜子石附近活动。他们在那干了什么?” 君子安道:“洋人的事情不用查,三局在很早以前就展开过类似的调查。” 君子安看我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便解释道:“从清末开始,洋人便在国内横行霸道,肆行不法。有些洋人更是勾结术士掠夺华夏宝藏,从三局成立开始,就一直在追查那些人的行踪。所以,我们早就掌握了第一手资料。” 君子安用笔记本调出一份资料道:“根据我们调查结果,很早之前确实有一批传教士在柜子石附近活动。但是,这些人在进入了柜子石深山之后就再没出来。” “后期,我们也派人探查过山里的情况,只是我们组织的探险队,越过柜子石之后就会迷失方向,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走不出来!” 君子安又调出一张航拍图道:“我们唯一能掌握的,就只有这柜子石树海的航拍图。” 叶开探头看了一眼,用手在照片上点了几个位置道:“这个几个地方,是不是有石柱子?” “有!”君子安又找出几张照片:“我们也发现了这几根柱子,只是,我们弄不清楚,柱子的作用,所以没敢轻易去碰那些东西。” 君子安指着最后一张照片道:“你看这个地方?我们连续拍了几次,结果拍到的只有一团迷雾。我们怀疑这个地方隐藏着某种秘密,只是三局没有探查的手段,所以,我们也弄不清那里究竟是什么状况?” 叶开咬牙道:“我明白了。” “唐天奇确实背叛了国家。这几根柱子是狱卒不传之秘画地为牢。我现在不知道谁禁锢了树海,但是唐天奇在那放了一个柜子形状的石头,就等于是给大阵开了一个门。他是准备把什么东西给放出来。” “还有,唐家那三个死人,肯定是埋在了柜子石附近,他们就是负责开门的人。” 一直说话的韩老鬼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小九,把给唐文宇准备的解药扔马桶里冲了吧!他用不着了。” “嗯!”我刚一点头,君子安便皱眉道:“这样做不太好吧!目前看唐文宇也是受害者之一……” 韩老鬼不等君子安把话说完,便冷声打断道:“叛国之徒,罪诛九族!” “诛九族是古代法律。”君子安道:“拿到现在来并不是适用。” 我看向君子安:“这样,等到任务结束,你把我们掌握的资料交给六处,你看他们是什么反应?我敢跟你打赌,那时候,唐文宇会比死还惨。” 我解释道:“古代的律法,的确是被废止了。但是,术道上的规矩却没被废除。” “清末之后,术道上就立了一个规矩。术士可以信仰光明教,但是,胆敢勾结洋人,忘祖背宗,卖国求荣者,正邪两道共诛其九族。” “这条规矩,从来都没改变过。难道,你们三局不知道么?” “这个……”君子安显然是知道这条规矩,只是从他的角度,难以认同而已。 君子安不知道如何说服我,我也没有继续跟他争辩。茶室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好在情报组那边传来了资料,才让气氛缓和了几分。 君子安道:“情报组那边没查到杨芳的事情,倒是找到了现在负责看护唐文宇的护士。根据她的说法,她曾经有几次莫名其妙地睡在了唐文宇病房里。而且,还做过那方面的梦。” “只是她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全都穿戴整齐,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才没当做一回事儿。” 我眯着眼睛道:“老唐家的人是真会玩啊!那个叫杨芳的护士,八成是被带到柜子石的那片禁区里去了。” “唐文宇的这个孩子,估计是他们复制血字秘档失败之后,想要带出血字秘档的第三招。” “君子安,你们想尽一切办法拖住六处。别让他们去柜子石给我们捣乱。我们得去一趟柜子石。” 君子安点头道:“九王爷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半间堂。” “那就好!”我从君子安那里拿走了地图,便赶向了柜子石。 我在路上却总是感觉到一阵阵的心慌:“叶开,快点开,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如果,一会儿真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我们分开行动,叶开,你带着溪月,我带着孟青禹。不行,我还是我带着溪月吧!” 叶开回头给了我一个威胁的眼神:“溪月是我的!” 我咬牙道:“溪月必须跟我走。” 溪月眨着眼睛道:“我这么抢手的吗?” 我和叶开异口同声道:“闭嘴!再说话,扔车顶上去。” 溪月眼睛睁得老大:“你们都能心灵感应了吗?” 我和叶开对视了一眼,叶开一脚急刹把车停在了路边。溪月吓得惊叫道:“你们要干什么?” “嘿嘿嘿……”叶开点住了溪月手脚上的穴道之后掐住溪月的脖子,我把一个苹果给塞进了溪月嘴里:“慢慢咬,到地方就能咬差不多了。” “叶开,咱俩竟杠捶,谁赢了谁说的算。” 我跟叶开竟杠捶就从来没输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输给了叶开。 我看着叶开道:“不行,三局两胜。” 结果,叶开又赢了。 我都蒙了:“不行,再来一次,刚才我没准备好。” “行,今天赢到你哭为止。”叶开连着赢了我十几把之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以前是我让着你的。狱卒会赌术,不管赌什么,我都能赢你。” 叶开大摇大摆地上了车,我看着他背影恨得牙根痒痒。 我怎么就不知道,狱卒还会赌术呢? 后来,我问了叶开才知道,过去犯人在监狱里没什么娱乐,闲话唠上几天也就唠得差不多了,哪还有什么可聊的? 唯一能拿来娱乐的东西就是赌,他们会用各种东西做成赌具,趁着狱卒不在的时候玩上几把?所以,监狱里什么都能拿来打赌,什么样的赌具都有。 囚犯赌博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赖账,输了什么都得认。有时候,狱卒也会跟着犯人一起赌。甚至可以通过赌博去结识监狱里中一些大佬。 一来二去,赌术也就被纳入了狱卒传承当中。 叶开平时不赌,但是他的赌术却是一流。 我当然赌不过他! 我坐在车上悄悄向叶开传音道:“叶虎逼,溪月还是给我看着吧!” 叶开回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仙家各有各的地盘。如果,柜子石那边真藏着的一支仙家。溪月过去就请不来仙,带着溪月就等于你得护着她的安全。” “我是狱卒,那边封禁柜子石的阵法出自狱卒一脉,我带着溪月比你强点。放心,我们出不了事儿。” 我听到这里才算稍稍放下心来。 严格来说,溪月和孟青禹都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术士。不过,孟青禹本身还有武者的修为在,真要动了手,还有些自保的能力。 溪月的本事全都在仙家身上,她不能请仙上身,就跟普通女孩没什么区别。 但是,我现在还不敢把溪月放在柜子石外面,万一她落在六处的手里,我怕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们越是接近柜子石,我那种不安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叶开在前面跟我传音道:“狐狸,你要是感觉不好,我们撤吧?” “撤不了了!” 我不是没考虑过撤退的事情,如果,没有六处,我可以先撤回去静观其变,但是有六处在,夺取血字秘档的机会可能稍纵即逝。 我总感觉,那四个拖尸人隐藏的秘密,是我追踪血字秘档的契机,丢了这个机会,我就得像是大海捞针一样地去寻找血字秘档。 一步失利,我可能步步落后,那时候寻找血字秘档就更难了。 叶开忽然说了一句:“你打过狐狸吗?” 叶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把我给吓出一身冷汗。 狐狸是最难打的猎物之一,越老的狐狸就越是狡猾。想要猎狐,要么是一再给它甜头,让它放松警惕。要么就是给他一个,它不得不要诱饵。 当年,我和我爷他们斗石狐,就是给了它一个诱饵。 现在,六处一再让我占便宜,难道不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 韩老鬼说得对——不要小觑天下英雄。 六扇门内部虽然存在着一定问题,但是它能屹立千年不倒,其中必有人杰。 那些人,会让我一次次轻易得手么? 我忽然反应了过来——六处的人,先到柜子石了。 我小声向孟青禹问道:“六处,真的只是六处么?” 孟青禹明白了我的意思:“六处,只是六扇门在官方的人。他们真正的力量全都隐藏在六扇门里。六处明面上最高的长官是处长,六扇门里却还有长老,统领,总门主这些人存在。” “六处处长听命于官方,但是也听命于六扇门。这也是官方为什么一直不放心六处的原因。” “不过,你要是对上了六扇门的话,就不用顾忌什么了?六扇门不是官方承认的组织,你们之间动手算是江湖厮杀。官方不会理会,甚至还可能推波助澜。”安慕小说网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 看来,先我们一步进入柜子石的人,不是六处而是六扇门。 第一百三十九章分头行动 我思忖片刻道:“按照原计划下柜子石。” 我转头对溪月说道:“你会开枪吗?” 溪月说道:“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学过射击,水平还可以。” 我对孟青禹道:“把你的枪,给溪月一把。” 上次从商业街回来,我就知道孟青禹在身上藏着两把枪。按照江湖规矩,术士不会使用枪械。不过,我也没去提醒孟青禹。 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能活下来才是关键,江湖上哪有几个用命守规矩的人? 孟青禹将两把枪全都给了溪月,溪月刚想拒绝,孟青禹就来了一句:“我身上还有。” 我好奇地看了孟青禹一眼,也就释然了:孟青禹那些爷爷,全都是玩了一辈子枪的人,怎么藏枪,对她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没过多久,我就远远地看见了立在山坡上的石头。那块石头就像是唐文宇说的那样,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口立起来的棺材。只有走到近处,才能看见石头正面那道“工”字形的缝隙。正面看的话,那块石头倒是有几分柜子的模样。 我绕着柜子石走了一圈:“叶开,你看出什么没有?” “没什么……”叶开的目光忽然挪向了地面:“别往下踩!” 叶开喊我的时候已经晚了,等我低头看的时候,正好看见我的脚踩在了原先的脚印上。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血迹,顺着我的脚掌四周涌上了地面,我顿时感觉到地下的鲜血渗透了我的鞋面。 按照常理,这点血液不会有多大重量,我的脚上却像是被压上千斤巨石,整个人就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下一秒间,柜子石的缝隙当中忽然渗出了鲜血,两扇“柜门”也从里向外的被敞开了一条缝隙,我眼看着,柜子石里伸出了一只带血的手掌。 “杀了他!”我怒喝之间,右脚发力猛然往下一沉,将半条小腿踩进了土里,我脚下顿时发出一阵像是人骨被生生踩断的炸响。 叶开在我背后飞身而起,越过我肩膀之后,双脚连环平踢了出去,柜子石原本已经敞开的柜门,又被叶开踢回了原位。 叶开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双脚接连不断踢向了柜子石。将近两米的巨石在叶开的不断撞击之下,开始一点点的向后倾斜。 我也趁着这会儿工夫,猛然往下一弯腰,双手同时抓进了土里,十指连续摸索之下,掐住了一个人的手臂,硬生生把他从土里给拽了出来,扔到了边上:“孟青禹,捆住他。” 孟青禹甩出拖尸绳缠住了对方双脚,两手向内一拽将尸体就地拖出了一尺,原本还在挣扎的尸体,立刻在拖尸绳的作用下,身躯笔直的躺在了地上。 我沉声道:“叶开抽魂!带着他的鬼魂走。” 叶开转身之间就想要去抓尸首的面门,只是他五指没到,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像是弓弦震动的声响。 叶开稍一侧身,一支带着黑光的弩箭便从叶开眼前飞掠而过,钉进了附近树干半尺。 我的目光在那只带着白色翎羽的长箭上时,那支羽箭已经炸成了磷光,只留下一颗手指粗细的窟窿。 阴兵! 我震惊之下转头向山坡下面看了过去,数之不尽的阴兵已经将山坡围了个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兵器闪动的寒光。 林月升! 除了林月升,我想不出谁能在这个时候调集阴兵伏击半间堂。 不对! 是六扇门跟林月升联手了。 我从城隍庙之后,始终没有放松对林月升的警惕,他想要追踪我们半间堂非常困难。 六扇门想要对付半间堂又不好大张旗鼓地动手,把林月升挡在前面正好合适。 我压低了声音对韩老鬼说了一句:“擒王。” 韩老鬼随之后退了一步,悄然从身后拿出了禁魂袋。 我用余光扫见韩老鬼在点头,喊了一声:“走!”一弯腰把孟青禹抱了起来,像是扛麻袋一样扛在了肩上,展开轻功往山里跑去,为了不让孟青禹抗-议,我还特意说了一句:“你把嘴闭紧了,一会儿要是吐我身上,我把你扔山沟子里。” 我看不见孟青禹的动作,却能感觉到她在捂嘴。 我带着孟青禹一路飞奔之间,林月升派出去的阴兵,也已经追上了叶开和溪月,领头鬼将,抬手道:“放箭!” 下一刻间,密集的箭雨便向叶开,溪月覆盖而去。 叶开抓住溪月手臂,猛然向前纵身之间翻滚而去,两个人几乎以同一速度滚出数米开外,两人刚才所在的位置,瞬间被箭矢覆盖。 溪月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些如同荒草般矗立的箭矢,化成了黑雾往两人方向蔓延而来。 叶开急声道:“屏住呼吸!” 溪月刚一闭气,黑雾中便炸出数以百计的光点。 瞬息之后,刺眼的寒光就化成了利箭,直奔着叶开,溪月的面孔射来。 溪月本能的想要出手格挡,却被叶开给压住了胳膊。 漫天箭矢瞬间爆射一米,却在贴近两人身前的位置上停了下来。 溪月头上的冷汗顺着鼻尖滑落的当口,叶开拉着溪月再次向后退去。 此时,纵马而来的阴兵,手中马刀也在两人头上放出了寒光。 “吼——”韩老鬼口中蓦然间发出了一声虎吼,追上来的阴兵被忽然而来的吼声震得稍一失神之间,韩老鬼便放出了禁魂袋里的鬼魂。数以百计的怨鬼从他身后飞跃而出,直奔着马上阴兵扑击而去。 阴兵实力虽然高出了韩老鬼收集的冤魂数倍,却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伥冤魂扑落在地。 叶开他们三个顺着柜子石背后的方向冲下了山坡,韩老鬼还没跑到坡下就说了一句:“阴兵没追上来,他们是要逼我们进树林。我回头去找人,你们按陈九说的往下跑。” 韩老鬼说完,就一头扎进草丛没了踪影,叶开带着溪月从正面冲下了山坡。一直跑到没人的地方,才停下来从身上拿出了禁魂袋抖了两下,把小樱从袋子里给倒了出来。 叶开上前一步踩住小樱:“仔细看看这里熟不熟悉?” “柜子石!”小樱下意识说出了地名之后,立刻闭上了嘴。 叶开蹲在小樱身前:“看来,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啊?”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带着我去找你的头。二是我现在就放火烧了你,看看有没有人过来救你?” 小樱全身颤抖道:“你就算是把我活活烧死,主人也不会出面。你放了我吧!我真的只是一个小喽啰,在这里接触不上主人。” “我可以带你去找能接触到主人的人,只要你承诺……” 小樱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叶开身后喊了一声:“主人!” 叶开猛一回头之间,小樱抽身倒退,转身消失在了不远处的树林当中。 叶开伸手往前一指:“开枪往那打!” 溪月试探着打出两枪,远处的树皮被子弹给掀飞的当口,小樱竟然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叶开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觉得,能从我眼皮底下逃出去的话,你可以大胆的去试,抓不着你,就算我输。” 按照六扇门的规矩,狱卒不办案。但是狱卒却有“火眼金睛”一样的本事,无论是外面的人想要夹带什么违禁品入狱,还是囚犯准备藏匿什么东西,全都逃不过狱卒的一双神眼。 叶开尽得狱卒的真传,小樱不管怎么躲都逃不过叶开的眼睛,叶阳随手一指,溪月的子-弹随后便到,追得抱头鼠窜的小樱,从草丛里窜到了树上,又从树上钻进草丛,每一次都停顿不到一秒,就被溪月的枪火逼得再次逃窜。 小樱第三次窜上树顶时,叶开厉声喝道:“打她的腿!” 溪月的子-弹紧追着小樱脚跟连续激射,枪火所到之处树杈连连掉落,小樱也一刻不敢停留地沿着树林生长的方向飞速逃窜。 溪月并不是打不中小樱,而是为了给她造成一种势要将她生擒活捉的错觉,只有这样不断逼着她逃跑,小樱才有可能把她们给带到对方老巢。 两个人追着小樱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叶开忽然刹住了脚步:“前面有点古怪。” 溪月仰头看时,附近树木上却同时传出了树干裂开的声响。 溪月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下一刻间,她就看见不远处的树木像是被人用斧子,由上而下地生生劈了一下,树干连皮带芯地裂开一道缺口,紧接着,那道裂口便如同破竹般直达树根。 一颗树木高的松木,就这样被无形之力削出了一块平平整整的切片。 就是在那么几息之间,两人附近的几十棵松木,就已经全部炸裂出了光滑如碑的平面,正好把他们两个人给困在了中间。 现在,他们无论往哪个方向转身,看到的都是被削平了的树,叶开和溪月仿佛置身于一座没有名字的碑林当中。 事实上,过去人家立的墓碑,都是这种一边削平了的木桩。 小樱的声音飘忽不定,又阴森至极的隔空传来:“你们再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 第一百四十章活人碑 小樱话音刚落,正对着叶开的树干上,就出现了一道像是用笔蘸着人血写上去的红点。 下一刻,那个红点就微微往下挪动了一些,变成了一个书法上的短竖。 “活人碑!”叶开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活人碑,是术道上的一种诅咒秘法。 简单地说,就是人血在碑文上写下被害者的名字。如果,换做普通人这样做,最多也就是恶心一下当事人而已。但是,术士出手却能在写下对方姓名的时候,带走他一部分寿命。连续几块活人碑写下来,足能让人当场暴毙。 正对叶开的那棵树上出现的短竖,不就是“叶”字的开头。 叶开手搭剑柄的瞬间,树干上已经出现了“叶开”和“溪月”的名字。 叶开身上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溪月双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花白的颜色。 “咦?”小樱的声音也从树林中传了过来:“叶开,不是你的真名?” 真正的术士,从小就会把自己的“真名”给藏起来,无论是写在身份证上,还是别人叫出来的名字,都是第二,甚至是第三个名字。 除了,地府“生死薄”和给他起名的那个人之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他的真名,为的就是防备以人姓名为媒介的诅咒。 巫门施咒的高手,会用姓名去给普通人下咒,却很少会用同样的方式对付术士。因为,他们知道,术士用的通常都是假名,这样下咒,无异于是在浪费时间,消耗功力。 小樱冷笑道:“你不用真名又能怎么样?你想看着自己的同伴就这么死在你眼前么?” “不想让她死的话,你就乖乖自尽吧!只要,你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我就可以考虑,留她一口气,放她下山。” “滚!”溪月怒喝之下,举枪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打去,她的子-弹却打掉了一块树皮而已。 小樱哈哈笑道:“她的名字,每出现一次,就会消耗她十年的寿命。你还有几次机会?你自己考虑一下啊!” 叶开抽出背后木剑,单手持剑,剑刃向外的对准了远处的树干,将手指压上了剑锋。 我一直对叶开的那把剑感兴趣,向他借了两次,他才借给我。 我可以断定那把剑是雷击木,一开始我还以为那是雷击桃木,等到长剑入手,我才发现,这把剑并不是桃木,木剑的硬度不仅堪比百炼精钢,剑刃也极为锋利。 至于那把剑究竟是用了什么木头?叶开也说不清楚,他只是告诉我,那把剑叫做“不离”,是叶天幽的红颜知己相赠。其他的都不知道。 溪月当时还说,陈九的剑叫“此生”,叶开的剑叫“不离”,你们还是契兄弟,要不你们把剑换过来当信物吧? 当时,我和叶开差点把她灭口。 叶开这次没用打王鞭,直接拿出不离剑,显然是摆出了拼命的架势。 叶开一滴鲜血顺着剑刃往剑尖流去之间,就像是被不离给吸入了剑身,越是往前血珠就变得越小,直到血珠流过剑锋一半,便彻底消失了踪影,不离上的那道红光却变得越发妖异,刺眼。 小樱哈哈笑道:“你割手指头有用吗?你应该挥剑抹脖子才对!” 叶开一言不发,忽然连出数剑削向了不远处的树干,树上木屑在银白色的剑气之下纷飞乱起,丝丝剑气却在树上不断游转。 等到叶开收剑时,树干上也出现了两个字:“小樱”。 小樱仅仅沉默了一秒,就再次放声大笑道:“你也太搞笑了,你在树上刻我的名字有用吗?我是鬼魂啊!你还能用那几个字折了我的阳寿吗?” “你是吓傻了吧!” 叶开收剑而立,树上的名字却暴起一片血光,诡异的光亮就像是穿透了阴阳直达幽冥,小樱的尖叫声也从远处传来:“你干了什么?” 叶开冷声道:“想活命,就收了秘术,跪着爬过来。” “你做梦!”小樱厉声道:“你不想要那个丫头的命了?” 叶开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她比你死得晚!” 小樱似乎有点慌了:“不不不……你不敢杀我。你们现在就在主人的眼皮底下,你们杀了我,主人不会饶过你们。” 叶开像是懒得跟她废话,干脆闭上了眼睛。 小樱躲在暗处发疯似的喊道:“你们杀了我,就逃不出柜子石……你不好好想一想……” “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叶开,你说话啊!” “住手……住手……我同意了!” 小樱没坚持过几分钟就放弃了抵抗,乖乖从一棵树后面挪了出来。 树上的血字,在一瞬间消失而去,溪月的头发刚刚恢复了一点颜色,忽然又以更快的速度飞一样地变白。 叶开扬剑指向了小樱:“你找死!” “不是我!”小樱慌了:“是主人……” 小樱刚刚喊出三个字,便吓得趴在地上连连磕头:“主人饶命,主人饶命啊!” 叶开脸色一变,从身上抽出三个棺材钉扬手打向了小樱,三颗钉子以“三才”的阵势将小樱给钉在了树上,叶开也转身冲向了溪月。 叶开的手掌刚刚搭上溪月肩头,溪月便忽然举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别给我寿命,不然,我立刻死在你眼前。” 溪月虽然不太了解秘术,但是她也能猜到,叶开在这个时候要按她肩膀,肯定是想要把自己的寿命过给溪月。 叶开忽然一抬手把溪月的枪给抢了过来,回手一剑劈向了不远处的树干,又转头看着溪月道:“我想救你,你就不准死!我给你十年寿命,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 叶开紧盯着溪月双眼的时候,他挥剑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声树木折断的巨响,等到叶开回头看时,写有溪月名字的那棵松木已经从中一折两段。 叶开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四周的松木便连连折断,断木不分方向地往两人头顶不断砸落之间,叶开紧抱着溪月在树林中连续腾挪,却没发现溪月正在恢复着生机。 直到最后一棵活人碑落地,叶开才松开手:“这……你……” 叶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也弄不清楚,原本已经把他们逼到绝境的咒术,为什么会忽然失灵? 溪月指了指叶开手里的剑:“该不会是它起了作用吧?” 叶开看着手里的不离也愣住了,叶开很清楚,这把剑在传承当中流失了太多的秘密,就连他爷爷也说不清“不离”剑的故事。 没想到,竟然在巧合之下,救了自己一命。 “回去再研究!”叶开快步走向了小樱:“你现在已经落在我的手里,我相信,你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小樱虚弱抬头道:“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回答我,我就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小樱一字一句地说道:“唐中祥死了没有?” 溪月刚要说话,叶开已经一剑卸掉了小樱的一条胳膊。 小樱落在地上的手臂,迅速化作了磷火,对方疼得失声惨叫。 叶开冷声道:“她在给你下套儿。” “你回答了她的问题,说不定唐中祥就会抽走你的寿元。” “还是诅咒!”溪月不由得一皱眉头。 无论东方秘术,还是西洋魔法,诅咒都是让人防不胜防的存在。 溪月差点又栽在了对方手里。 “我看还是接着烧她吧!”叶开说着话伸手去拿禁魂袋。小樱也终于绷不住了:“不……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你们不能这样。” “你们杀了我吧!不要折磨我!” 叶开对小樱的苦苦哀求充耳不闻,一根根地拔下了棺材钉,掐住小樱的脖子,把她塞进了禁魂袋。 小樱尖叫道:“放了我,我什么都说,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叶开紧紧扣住禁魂袋:“就在这里面说!” “我……”小樱刚一开口,忽然尖叫道:“主人来了,快跑!” 叶开,溪月下意识地向四周看去,林地附近除了断开的松木,就连一丝人影都没有。 小樱所谓的主人在什么地方? “那里……”溪月忽然举枪,叶开随之猛然转身,距离两个人不远的地方,果然站着一道没有头颅的人影。 对方身躯显得异常瘦小,却穿着一身宽大的长袍,不仅两只袖管像是水袖一样拖在半空,长袍的下摆也在地上拖沓着半截。 对方在叶开的视线当中往前挪动了两步,对方附近的草地上立刻染上了一层白霜。原本还带着几分生机的草木,就像是在瞬间被抹去了生气和颜色,变成了一片惨白的死域。 叶开单手持剑双目锁定了对手,对方一步步走向了叶开之间,林中温度开始急剧降低,四周草木变得死气沉沉。 对方似乎是带着一片死域,向叶开走来,所到之处生灵皆亡。 叶开背对着溪月道:“这是死灵之气,我们挡不住,你先走。” 溪月手持双枪不断退后之间,叶开忽然用脚尖将地上的半截树干挑上了半空,挥手一掌拍向树干断口。 半截断树蓦然前冲之下,形同撞木,往对方身上冲撞而去。 对方身形被遮掩在了松木的枝叶当中,叶开看不见对方的动作,却见像是染上了白霜的枝叶在空中纷飞乱舞。 第一百四十一章山君咒 叶开迅速倒退之下,拉起溪月和小樱向树林外飞奔而去。 叶开在飞奔之间,抓着小樱的手掌猛一紧道:“我们往哪儿去?” 小樱绝望道:“主人来了,我们谁都跑不了了。” 叶开怒骂道:“不想死赶紧说话,我们往他的老巢去,说不定能杀了他。” “你疯了吧?”小樱惊叫道:“你这不是在找死吗?” 叶开沉声道:“带我去他的老巢,杀了他,我们都好。杀不了他,我也放你走。你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 叶开知道,这个时候不给小樱一点希望,她不会卖力。更何况,他也没有时间继续跟小樱纠缠。 小樱犹豫了片刻道:“当年,唐中祥亲自到医院带走了怀孕的护士杨芳,我有杨芳的生辰八字,你可以推算她的位置。” 叶开厉声道:“八字给我!” “不行!你们先带我走。”小樱知道,她现在说出杨芳生辰八字的后果,很可能是被叶开给留在山上。 “你不用说了!”叶开抬手一剑劈向了小樱头顶。 叶开做事就是没什么耐性,一言不合就能拔刀相向,小樱在这个时候跟他讨价还价,叶开如果还能压住火气,那就不是他了。 “我……”小樱求饶的话没出口,就被叶开给劈成了磷火。 叶开拉起溪月,冲向了山坡。他们两个还没跑到一半,死灵的气息不知道怎么转到了他们前面,顺着山坡蔓延而下。 双方对冲之下,叶开,溪月想要收势,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苍白死气迎面而来,却只能正对着撞向了死亡危机。 千钧一发之间,叶开将溪月推向了身后,自己挡在前面,放出了噬仙妖虎的形影,张口向死灵之气狂吸而去。 死灵之气顿时被叶开吸走了大半,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面孔中带起了病态的惨白。 “叶开!”溪月扶住叶开摇摇欲坠的身躯,把他背在身上反向冲回了山顶。 后面那道死灵,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没多久就将溪月逼到了悬崖边缘。 溪月看了看背后步步逼近的死灵,又看了一眼山下绵延无尽的林海,猛一咬牙背着叶开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如果,山崖下面是水潭,河流,两个人应该可以毫发无损。跳进林海只能是赌运气。 两个人身形连着压断了几道树杈之后,砸进了厚度过米的落叶当中。 溪月挣扎着爬了起来,拉着无法行动的叶开吃力往前走去。 溪月也不知道自己走向什么地方,只知道,不能留在这里,身后的死灵很快就会追来,他们停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 溪月一边走,一边掏出子-弹,咬在嘴里将弹头拧落下来,溪月仅仅拧掉了几颗弹头,牙齿和嘴角上就渗出了血来。 溪月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树叶飘落的声响,等她回头看时,形同迷雾般的死灵之气,已经从天而降,远处的树叶如同雨点般的遮天而落。 溪月放下了叶开,捡起几片干树叶子塞住空出来的弹壳,拉动枪栓往远处地面上打了过去,从枪管中喷出的火光,瞬间引燃了地上的落叶,熊熊火光在林间蔓延开来, 溪月再次拉起叶开,把他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上,用肩膀架住了叶开的身子,半扛着他,一步步走向远处。 溪月不知道,自己引燃的烈火,能不能挡住对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叶开不停地往前。 叶开虚弱道:“放开我,快走!” 溪月平静的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问过小九,我们之间算是什么关系?” “小九说是:战友!生,互相扶持,死,也在一处。” “我们逃不了了,我不后悔,跟着你们一起走江湖,真好玩。下辈子,我们还一起。” 溪月说话之间,山林之中狂风乍起,熊熊火光就像是卷动的海浪,扑向了两人身后,溪月明明知道烈火临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发梢,已经被火烧焦,却没有回头去看一眼,仍旧是扛着叶开在艰难前行。 叶开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看见了远处一座山神庙:“躲庙里,快!” 溪月不知道,叶开为什么要往山神庙躲,却奋力架起对方往那座不大的石庙里跑了过去。 混杂了死气的烈焰在两人身后穷追不舍,溪月却不断加快脚步,终于在临近庙门的时候纵身一跃,扑着叶开一起扑进了庙里。 叶开抽出不离,用尽全力将剑倒插在了石庙的门口,手掌握着剑刃向下轻轻一推,鲜血便顺着剑身流落而下。 “扶着我,坐到后面。”叶开盘膝坐在山神庙中间,双手结印,低喝道:“山君为神,威震河山,四方鬼神尊我为君,八方精怪唯我独尊。” 叶开冒险引动山君咒,是为了搏出一线生机,但也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很多人都知道,古时候的镇狱神兽大体上有两种,一种是常见狴犴,另外一种就是恶虎。实际上,在狱卒传承中有“九兽镇狱”的说法。 九兽当中有恶虎,却没有狴犴。 关于九兽镇狱的故事,我以后会说给你听。 虎,号称山君,山中没有山神的情况下,猛虎就是山神。 “山君咒”,就是以一己之力压制山中所有鬼神,精怪,让自己成为山神。但是,这样做的结果,就等于直接惹怒了山中原有的霸主,很有可能遭到反噬。 叶开本来就是个打起架来,可以不要命的人。况且,这个时候,叶开只有成为山神,控制山川,才有跟对方一战之力。他是真玩上命了。 山君咒一出。 一头巨虎的虚影冲破了山神庙,雄踞庙顶,伏身怒吼。 山君之威,虽然摄人心魄,可是凛凛虎威当中却带着明显的虚弱。 向山神庙覆盖而来的烈焰,在距离山神庙不远的地方,化成一道弧线,绕开了庙门,向山神庙背后围拢而去。 熊熊烈焰中虎吼连连,无论怎么看都有几分困兽犹斗的意味。 叶开动用了山君咒,却怎么也借不来山川之力,结印的双手也像是支撑不住一样,缓缓放了下去。 叶开强撑着身躯道:“溪月,扶住我的手,别让我的手放下来。” “我教你山君咒,万一我不行了……” 溪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山神庙里的温度便陡然间下降了几分,溪月下意识转头看时,却见庙里出现了一个小家碧玉似的女鬼。 溪月举枪指向对方的时候,那个女鬼指了指叶开,又指了指山神庙的供桌。 溪月正在迟疑之间,对方却推开了供桌,露出了下面的一条密道。 女鬼看了溪月一眼,先一步走下了密道,溪月一咬牙把叶开背了起来,拎着他的不离跟着女鬼走下了密道。 到了这个时候,溪月就算有满心的疑虑,也得先往密道里走上一次了——继续守在山神庙里,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赌上一次试试。 溪月跟着对方走进密道不久,叶开就悄悄把溪月手里的不离接了过去,另一只手也轻轻晃起了镇魂铃,他给溪月传递的消息是:这条密道不是人挖的。 溪月看向了密道墙壁,果然看见像是野兽用爪子抓出来的痕迹,挖出这条地道的东西分明就是山中的野兽。 溪月悄悄运用瞳术,将自己的一只瞳孔化作了鹰眼,向那女人身后扫视而去,竟然在地面上看见一只像是鸡爪一样的脚印。 溪月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东北的老话说:“回头不看脸,背后不看脚。” 意思是说:人在进山的时候,尤其是在夜里。听见有人喊你,先别急着答应。等到弄清对方是谁,你再说话。但是,看人的时候,你还不能直接往他脸上看,先看个身形再说。 因为,看脸就容易着了对方的道儿,要是你看见一张不认识的脸,或许还能戒备一下,要是看见的是熟人的脸,你肯定得奔着对方走过去,等到了跟前,你再发现那是个你没见过的人,可就晚了。 背后不看脚,还有下一句,看道儿。 前面有人走的时候,你别光看着他往哪走,得看着他走的是什么道。常在山里走的人,都能估计出什么路是通往山崖子,什么路是往水边走。你要是发现自己走的道儿不对,赶紧往回走,不管对方怎么喊你,都不能停下来。 当然这个过程,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千万别往对方脚上看。据说,给你领路的人,不用回头也知道,你在看他的脚。 等你看见他踩出来的脚印,不是人脚的时候,那人也就该转身了。 溪月当即扣紧了火枪,那个女人却淡淡开口道:“我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救你们。等我们到了地方,我再跟你们慢慢解释。” 叶开轻轻拍了拍溪月的肩膀,溪月还没弄懂对方是什么意思,叶开就昏死了过去。 溪月心里一慌,就想把叶开给放下来,那个女人道:“先别碰他,到了地方,我有办法救他。” 溪月只能咬牙跟在了对方身后,快步走向地道深处。 第一百四十三章找错了方向 那天之后,那些洋人就着手在山里建立据点。 那个邪道术士,告诉他们想要占领天目,必须独尊魔神。那些洋人虽然听不懂他说的什么风水,灵气。但是,在他们的信念里,只能存在一个神明。 双方一拍即合,开始了对柜子石土著鬼神,仙家的屠杀。 他们从柜子石入山的地方开始,不断向天目的方向推进,有了那个邪道术士的指引,无论鬼神,仙家,还是侍奉他们的术士,弟子,都没能逃过洋人的毒手。 鹞宁说着话红了眼圈:“我的家族,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屠戮一空,只有我活了下来。” “还好,村长在最后关头收拢了剩下的仙家,带着我们躲了起来,才让平安村躲过了一劫。” 叶开忍不住说道:“那个天目是血龙眼么?” 溪月轻轻碰了一下叶开,自己对鹞宁说道:“那些洋人后来怎么样了?”xfanjia 鹞宁似乎没在意叶开的话,继续说道:“那些洋人在邪道术士的带领下,来到了天目。” “不过,他们却在那里发生了内讧,大打出手。” “我们虽然没有看见具体的情况,但是村长却分析出了他们反目的原因。邪道术士是想要利用洋人探索天目,让自己拿到好处。” “那些洋人也不是傻瓜,甚至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那术士活下去,等到了天目之后,就不再听他调遣。而是想用他们洋人的秘术打开天目,双方争执不下就动了手。” “司马策拼死从天目里逃了出来,可是他还没跑到山口就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他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村长。” “司马策,在临死之前还跟村长说过什么?不过,村长却对那时候的事情绝口不提。就算有人问起,他也说时机未到。” “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跟村长分析的一样。那些洋人在天目那里建立了祭坛,从附近掠来了不少无辜,用人血献祭,想要召唤邪魔。” “他们举行唤神仪式的那天,出现过天诛,整个山区雷霆满布,地动山摇,我们都被吓得躲在地下瑟瑟发抖。不过,有些大胆的仙家却出去偷看过雷霆诛魔的奇景。他说……” “他说,当时天目那里出现过两道魔影。而且,两只魔影还在厮杀。最后天诛血雷覆盖了天目的范围,他也就不敢再看了。” “村长怀疑,那些洋人的唤魔仪式,本来是打算召唤他们信奉的恶魔降临。却无意间打开了天目之下的禁制,放出了另外一尊魔神。” “双魔降世,互不相让之下大打出手,这才引来了天诛。” 道,有天劫。 魔,有天诛。 天劫,是天道对修道者的考验。 天诛,却是实实在在的要诛杀魔物,邪魔降世时引发的雷霆会更为恐怖。 溪月好奇道:“那后来,两个魔物谁赢了?” 叶开开口道:“既然,对方已经引发了天诛,为什么邪灵还活着?” 鹞宁道:“那场天诛,应该是没将两只邪魔彻底诛杀,而是把他们打回了邪灵的程度。” “但是,山中的邪灵也只剩下了一只,另外一只很有可能是被他给吞噬掉了。” “剩下的那只邪灵,经常在山中出没,但是,我们也分不清他究竟是东方邪灵,还是西方魔物。” “村长说,他很可能是吞噬掉对方之后,在融合对方神魂的时候受到了对方影响,所以才会变得行为有些异常。” 溪月听到这里也是一皱眉头。叶开却点头道:“有这种可能!” “吞噬同类是邪灵增长力量的方式,他们在吞噬对方的同时,也会吞掉对方的记忆和神通。但是,魔道修行的基础不稳,时间一长很容易受到对方的影响。” 溪月道:“那个邪灵的主人格,属于东方还是西方?” “东方!”鹞宁说道:“那个邪灵用的是华夏的名字。” 鹞宁道:“邪灵虽然脱困而出,却已经没有了过去那种可以惊动上苍的力量,当年镇压魔神的天目被雷霆击毁,柜子石附近灵气骤降,这里的山川灵气不足以支撑邪灵恢复,他只能想办法冲出禁制。” “这些年,那只邪灵一面想尽办法破禁而出,一面又在捕杀村里的仙家。我们跟他斗智斗勇多年,越斗越是纠缠不休,越是走不出这片禁制。” 溪月沉默片刻道:“那柜子石和唐家又是怎么回事儿?” 鹞宁说道:“很多年前,有个名叫唐天奇的术士来过这里。单枪匹马进了天目。” “他出来之后,又跟村长密谈许久。至于,他们说了什么?只有村长知道。” “不过……” 鹞宁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怀疑,唐天奇是想要控制邪灵。” “他似乎是想要让邪灵诞生在唐家。” 叶开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鹞宁道:“我一直在观察天目那边的动静。五年前,我看见一个自称是唐中祥的人,带着一个怀孕的女人进了柜子石,住到了天目附近。” “我怀疑,他是想让邪灵转生。只要,邪灵降生在那个唐家,他也就有办法控制邪灵了。” 叶开再次问道:“你也说了,那只邪灵非同一般,姓唐的,能控制住他么?” 鹞宁说道:“这一点,我也觉得非常奇怪。” “我观察了几次之后,觉得,那只邪灵似乎伤到了神魂。有时候做事精明无比,有时候却是毫无章法,颠三倒四,似乎想起什么就做什么?” “他可能会先制定出一个极为可行的计划,等到这个计划开始实施,或者是进行到关键的时候,他又忽然改了主意,或者干脆忘记了计划。等他再想起来的时候,可能是在几个月之后,甚至一年之后。” “最长的一次,他三年没跟外界联系。” 溪月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鹞宁道:“你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问么?如果,没有的话,我也该走了。在这里待得太久,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平安村里除了村长和少数两三个人之外,对术士并没有什么好感。我在这里待得太久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没有了!”溪月道:“我想知道,叶开的伤势什么时候能够痊愈?” 鹞宁道:“邪灵的死气十分霸道,就算我们全力施为,也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才能清除他身上的死气。而且,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痊愈,因为死气造成的损伤只能慢慢调理。” “你们安心养伤,有什么需要可以让外面的人喊我。” 鹞宁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那些排斥术士的仙家,很有可能会对你们不利,你们要小心。” 溪月听得出来,鹞宁这分明是在威胁他们不要乱动,却当做什么都没听懂地向对方抱了抱拳。 鹞宁走后,溪月就看向了叶开,对方的耳朵正在不断颤动,似乎是在听外面的声音,良久之后,叶开比了一个安全的手势。 溪月压低了声音道:“你动用山君咒,真是故意要把他们引出来?” 叶开摇头道:“我不是陈九,没想那么多。” 叶开话锋一转道:“那只老狐狸在利用我们,他根本就没给我治伤。只是用别的办法暂时压住了我身上的死灵之气。” 溪月的俏脸瞬时变色:“那你……” 叶开道:“我没事儿,我敢吸死气,是因为我身上有鬼神之心。就算他们不救我,鬼神之心也能把死气逼出来。” 溪月刚放下心来,叶开就补了一句:“我怕,他们会在两天之内跟我们动手。要是那样,我们真得任人宰割了。” 溪月说道:“我们要不要通知陈九?” 叶开摇头:“通知不了,这里有人下了禁制,想要联系陈九,就得先从这里出去。” 叶开说着话的工夫,眼珠的视线却忽然像是散开了一样,不在溪月的脸上了。 溪月吓了一跳,赶紧伸出手去在叶开眼前晃了几下:“叶开,你没事儿吧?” 其实,溪月这是不了解叶开。 这个家伙就跟猫一样,前一秒还跟你玩的挺好,下一秒就忽然想起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跑去干其他事情去了。 溪月连着喊了三四声,叶开也回过神来:“啊?我没事儿,我就是在想陈九会怎么做?” 溪月道:“陈九那么聪明,应该很快就能想到对策。” “不!”叶开道:“陈九可能还会出邪招。那货喜欢剑走偏锋,而且,他用计,每次都是先出半招去试探对手,发现半招用对了,才会往下算计。要是用不对,他马上会变招。” “他变招不要紧。我就怕他一变招,会引发平安村的仙家提前跟我们动手。” 溪月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几分凝重,她知道,叶开说的全是事实。 他们的处境,比我和孟青禹更为危险。 溪月说道:“你说,那个天目会是血龙位么?” “难说!”叶开道:“我们当中没有风水师,是最大的短板。这次任务之后,得让九狐狸骗个风水师回来。” 溪月小声嘟囔着道:“半间堂员工的悲剧又要上演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叶天幽 叶开和溪月遇险之初,我就带着孟青禹,赶到地图标记过红线的位置上。 这里也是三局探险队,最后能到达的位置。 地图上标记过红叉的地方,是一座不算隐秘的山洞,就算有杂草的遮挡,也一样可以从远处看见半截洞口。这种山洞也正是过去巫门祭拜山神的所在。 在崇拜自然的巫门看来,自然中存在的神明,并不需要建筑庙宇进行供奉,天然环境就是最好的祭祀所在。 那座山洞内部除了被打碎的供桌之外,就只有一尊被砍掉了脑袋的神像。 孟青禹刚一踏进山洞就颤抖着说道:“陈九,我怎么感觉害怕?那个神像……我觉得……我的脖子好疼。” 我转头看时,孟青禹的脖子上已经多出了一条淡淡的红线,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用红笔在她脖子上画了一个圈。 我起身之间连退了几步,从兜里掏出一卷止血用的绷带,按在孟青禹脖子上连着缠了几圈,在她脖子后面迅速打上了三个绳扣。 一抹殷红的血色,也从纱布下面透了出来。 我低声对孟青禹说道:“别怕!有我在!” 我飞快地拔出指路金钱,张开了手掌把金钱悬在了空中,金钱最后便指向了那尊断开头颅的神像。 我试探着往前走出几步,孟青禹声音沙哑说道:“金钱最后指的是石像脚下。” 我用脚尖点住石像前面的泥土,稍稍往外一拨,便从泥土当中拔出一颗石像头颅。 那颗人头的造型十分简单,除了简单的五官之外,看不出还有任何雕刻的痕迹,只是石像的眼睛里散发着诡异的光晕。 我与石像对视之间,耳边忽然传来魔神怒吼:“谁打扰本尊安宁?” 我和孟青禹只觉得耳朵在嗡嗡作响,眼前出现一副地动山摇的景象,山洞四周空间像是被强行撕裂,异域魔神,呼之欲出。 “凡人,你为什么要唤醒本尊?”魔神的声音犹如咆哮摄人心神。 我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道:“在下,欲求魔神恩赐,得无上神力。” 魔神迟疑了一下:“凡人,你拿什么献祭本尊?” 我也愣住了:这只所谓“魔神”的出现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我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正常的情况下,魔神降临不是应该先让召唤者献上准备好的血食,祭品,等到吃饱喝足再开口说话么? 我只能说道:“在下所有一切,任你予取予求。” 魔神再度沉默不语,我也试探着站直了身躯,孟青禹隐晦地往山洞边缘指了一下,她的意思大概是:魔神在那个方向。 我收敛着杀气,向前走了几步,魔神忽然开口道:“你等本尊考虑一下,本尊会再找你。” 我还没弄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魔神的威压便从山洞消失而去。 孟青禹愣了半天,才弱弱地说道:“那个……那个魔神是傻了吗?” 我稍一迟疑,走到孟青禹面前,慢慢解开了她脖子上的绷带。 孟青禹脖子上的那道血痕,分明就是“断头咒”。 凡是跟魔神签订契约的人,魔神都会在他身上留下某种烙印,这种关系,就像是古时候的主人与奴仆,主人可以给仆人一定好处,但也掌控着他的生死。 魔神降临与术士签订契约的程序全都乱了。 我现在打开孟青禹脖子上的绷带,就是想要看看,魔神在搞什么名堂。 孟青禹的脖子上虽然还有血迹,却丝毫不见伤口。 孟青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那个魔神在做什么?” 我来回走了几步:“这尊魔神的神魂肯定是受到了重创,不然不会做事颠三倒四!” 我沉吟道:“我估计,那家伙应该是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我们得趁着他清醒过来之前,干掉对方。” “我想想,我好像是漏掉了什么事情?” 我飞快地把唐家的事情前前后后捋了一遍:“我想起来一个人,就是当年被唐家带走的那个护士。” “刚才并不是魔神降临,而是一只很强的邪灵。我怀疑,姓唐的,是打算让刚才那只邪灵借着那个护士腹中胎儿转生。” 孟青禹低声道:“这个……你的推断会不会有些牵强?” 我摇头道:“目前看,这是唯一能解释唐中祥为什么要带走一个怀孕护士的原因。” “或许,他一开始的想法,是准备借着唐文宇的身躯让那个邪灵转生。” “但是邪灵转生,也会挑选对象。邪灵最擅长选择的是还没完全成形的胎儿。一方面是因为胎儿更容易被夺舍,另一方面是因为胎儿的可塑性更强。” “怎么找人这事儿得靠你了。” “我?”孟青禹马上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利用拖尸秘术推算唐家三个儿子埋尸的地方?” “对!”我点头道:“唐中祥带走三具尸体,肯定不会是想要吃口热乎的。我看,他用三具尸体护卫某种东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孟青禹小声道:“我试试吧!” “你一定行!”我笑着说道:“相信自己。” “好吧!”孟青禹盘膝坐在了地上。 我也在她边上点起了一根烟来。 我心里很清楚,那尊邪灵随时都可能会回来,而且他刚才表现出的力量,也证明了,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可我却不敢去催促孟青禹,术士无论用什么方式推算,最忌有人打扰,一旦出错,我们不止会前功尽弃,甚至还得在这茫茫山林中躲避邪灵的追杀。 我手里的烟头一个接着一个地扔在地上,嗓子里也干得像是要冒火了一样,孟青禹那里迟迟没有结果,我却感觉到山洞附近的阴气逐渐浓重。 山洞外面的阴气如同迷雾涌向山洞之间,我却隐隐感觉到了阴气中那一丝野兽的气息。 我暗自扣紧了无常短剑的当口,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转向了洞口,那边也出现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对方虽然是穿着大人的衣服,身高却跟七八岁的小孩差不太多,从衣领上露出来的脑袋上还盖着一层黄毛。 黄皮子? 要说,东北深山老林里最不能惹的东西是什么?黄皮子肯定占了其中之一。 黄皮子不仅带着几分邪性,而且报复心理极强,人一旦惹上了有些道行的黄皮子,它会跟你没完没了地纠缠不清。 不过,黄皮子一般不会去主动招惹人类。 黄皮子这是要杀孟青禹? 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我正在疑惑的当口,那只黄皮子忽然一跃而起,往孟青禹的脖子上咬了过去。 黄皮子的尖锐利齿贴近孟青禹咽喉的瞬间,我的两把无常短剑也一前一后飞射而至,第一把无常短剑崩断了对方门牙之间,第二把无常短剑的剑尖也扎进了对方心口。 我的本意是把黄皮子击飞出去,不让它打扰到孟青禹的推算。 没想到,那黄皮子竟然在被无常短剑击飞的当口,对着孟青禹的面孔喷出了一口鲜血。 身上飙血的黄皮子被无常短剑给带飞向了远处,我也一步抢到了孟青禹的身前。 被猛然惊醒的孟青禹嘴角上也渗出了一丝血迹:“我算到了。” 我来不及去管那只黄皮子,背起孟青禹冲出了山洞,按照她指引的方向往深山中冲去。 我还没跑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我稍稍回头瞄了一眼,却看见一个穿着蓝布衣服的老太太,抱着那只黄皮子嚎啕大哭,我在那老太的身后分明看见了一只拖在衣服外面的尾巴。 糟糕! 这下惹上黄皮子窝了! 我飞奔之间,连着往路边草丛里扔了几个用蜡丸包住的灵符,不断加快了脚步。 我本意是把蜡丸里的灵符当做陷阱,偷袭那只追杀我的黄皮子。不曾想,对方根本就没过来追我,而是声嘶力竭地在丛林中放声大喊了起来:“叶天幽,叶天幽……有人过来杀你了。” “你被人打到家门口了!” 那只黄皮子想要同归于尽? 我头上的冷汗瞬间滴落,黄皮子直呼鬼神真名,不就是要把刚才冒充魔神的那只邪灵给引出来对付我吗? 我心中的念头刚过,树林当中一时间阴风乍起,一道白龙似的烟雾压在树顶,从远处急掠而来,对方所过之处绿叶尽落,被白雾冲撞的树木,从树尖开始飞速枯萎,短短几秒之间,就变成一株枯树,在山风的催迫之下一折两段。 我猛然一个转身,全力往那黄皮子的方向冲刺而出。 那只双眼通红的黄皮子,就像是没看见我在往她冲进,仍旧在望天狂喊道:“叶天幽……叶天幽……你快点来啊!那人在……” 我几步冲到对方面前,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想杀我?我让你先死!” 我话音没落,右手抽出无常短剑举剑过顶,对着对方眉心狠狠扎落。 “住手!” 我明明听见有人在阻止我动手,手中剑却毫不犹豫地扎落了下去,一剑洞穿了对方的眉心。xfanjia 带血的剑尖从对方脑后穿出之间,对方被我击碎的魂魄也顺着它的七窍飘散而出。 我一手提着鲜血乱滴的黄皮子,沉声说道:“孟青禹,抓紧我,一会儿,你要是掉下去,我可没时间回头救你。” 第一百四十五章安抚 我刚才出手去杀黄皮子的时候,孟青禹一直搂着我的脖子,才没从我背上掉下去。这一会儿,就更不敢松手了。 孟青禹双手搂着我脖子,两条腿紧紧缠在了我的腰上。 我抬头看向那飞掠而来的白雾之间,左手猛地举起了黄皮子的尸体,右手往尸体的脊梁上拍了过去:“血遁!” 我吼声未落,身前血雾四起,猩红的雾气眨眼间便跟白雾纠缠在了一处,也掩盖了我的身形。 术道上,所谓的“遁术”,并没有传说里的那么神奇,更不可能像是土行孙一样,随意在土里钻进钻出,日行千里。 遁术,说白了不是障眼法,就是藏身术。 要么是,迷惑了对手之后,以最快的速度逃跑;要么是,干脆不跑,就近藏起来,给对手造成自己已经溜之乎也的假象,等他去追人的时候,在趁机溜之大吉。 血遁,听上去唬人,就是鲜血,掩饰自己身形的同时,也掩盖掉自己身上的全部气息,让对手无从追踪。 我放出血雾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刚才喊我“住手”的那个人的方向。 我料定了,邪灵杀来,那个躲在暗处的人,也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位置,我现在追他,有九成把握,能追上对方。 等我纵身落进那片传出声音的草丛时,伸手往草稞子下面抓了过去,拽住一只黄毛狐狸的尾巴,把它给拽了出来。 那只黄毛狐狸,只是挣扎一下就放软了身子,像是死了一样被我提在了手里。 我抓着它的尾巴,撒腿就往外跑:“孟青禹,你给指方向,放心,我手里还有一只活物,还能再用一次血遁。” 我话刚说完,黄毛狐狸忽然“活”了过来,张口咬向了我的手腕,它的牙齿与我藏在袖子里的臂弩,发出嘎吱一声怪响之间,我伸出一根手指,往它屁-股上戳了下去。 我玩出这么一手,并不是我多龌蹉,而是防止那只狐狸放屁保命。 它现在是被我提在手里,要是真给我来上一下,我有天大的本事也躲不过去。如果,被他当场熏昏,我可就得做一只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糊涂鬼了。 “别戳,我服了!”黄毛狐狸终于不敢再装了:“有话好说!”xfanjia 我厉声道:“说,往哪儿跑?” 黄毛狐狸道:“往左边跑,那边有个水潭,你跳下去就行了。” 我按照黄毛狐狸的说法,向左飞速冲去,纵身越入了水潭。 我屏住呼吸,拎着那只狐狸沉进了水中,仰着头往水面上看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水面上就多出一双人的脚底儿。 我看见的之所以是一双脚底,是因为对方已经站在了水上。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狐狸尾巴,另一只手上也握紧了无常短剑。 上面那人要是站上一会儿就走,还能好些,要是对方一直不走,第一个送命的人就得是孟青禹。 我越是着急,上面那人就越是不动。 不久之后,踩在水面上的那双脚,反倒是沉了下来。 我眼见对方的脚踝,慢慢沉进了水里,紧接着就是对方小腿,膝盖…… 我握紧无常短剑紧盯着那双沉向水里的人脚时,就听见有人在我身边说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下意识地转头之间,猛然见到自己脚边多出了一个面容粉白,穿着大人的长袍的小男孩。对方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满是好奇地往我身上看了过来。 下一刻间,我的魂魄就像是受到了重创,人虽然没动,脑袋里却忽悠一下,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和孟青禹一起,被人并排的放在了一个茅草屋前面,刚才出现在我附近的那个小孩儿,正在屋子门口转来转去,看样子,是想要进屋却因为什么原因不敢进去。 那只黄毛老狐,像是狗一样趴在距离小孩不远的地方,一会儿抬头看看那小孩,一会儿又往我这边看上一眼,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那个小孩晃悠了好半天,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妈妈,我是天幽啊!我带着两个人过来陪你玩,你开门看看好不好?” 那个小孩是叶天幽? 我刚才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却彻底懵住了。 叶天幽,那不是叶开先祖的名字么? 他是个小孩? 不对! 叶天幽,就是唐家要引出来的那个邪灵! 他已经成功投胎了? 难怪,他做事不着边际,原来他只是个孩子。 “滚——”屋里的女人厉声骂道:“我说了多少次,我不想看见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叶天幽的小嘴一扁就想要哭,可他附近还有一只狐狸。叶天幽使劲儿憋着眼泪,一步步往狐狸那边走了过去,看样子是想要拿那只老狐狸出一口气。 黄毛狐狸吓坏了:“天幽少爷,你……老太太肯定是不喜欢那两个人才生气的,你找那两个人,处置了他们太太就高兴了。” “对!”叶天幽狠狠点了点头,转身就往我这边走了过来,他身上的死灵之气,随之暴涨,凛凛杀意向我冲撞而来,却没往茅屋那里蔓延半分。 我赶紧坐了起来:“等一下!叶天幽,你别忘了,我跟你妈妈才是同类。那只狐狸不是。” “你说,你妈妈会喜欢同类呢?还是会喜欢一只狐狸呢?” 叶天幽果然停住了脚步:“你说的也对!” 黄毛狐狸赶紧道:“天幽少爷,你自己想想,我都已经在这里待这么长时间了,老太太要是讨厌我,早就把我撵走了。” “你说的也对啊!”叶天幽抱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不管了,全都杀了。” “我能说服你妈妈!”我和黄毛狐狸同时喊出了声来。 叶天幽满怀希望地问道:“你们真能说服我妈妈,让她喜欢我?” “你们别骗我!” 我不知道,黄毛狐狸怎么想,但是,我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韩老鬼跟我说过,想要说服一个人,无非就是四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胁之以威。要是四点都不行,你就弄死他吧!这种人神仙见了都麻爪儿。 我怎么对付屋里那人? 还能进去跟她拉家常不成? 黄毛狐狸胸有成竹地道:“少爷放心,我老狐出马,保证马到功成。就怕有些人会站出来抢了我的功劳。” 叶天幽道:“你先去!” “好勒!”黄毛狐狸像人一样站了起来,又想了想才说道:“少爷,我没衣服啊!这样进去,怕是不礼貌啊!” 叶天幽干脆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你穿我的。” 黄毛狐狸穿上了叶天幽的衣服,像模像样地走到门口:“小姐,我能进来跟你说几句话么?” 黄毛狐狸见门里没有动静,就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我明知道,那只老狐狸八成是要跑,却没开口提醒叶天幽。 等那老狐狸进了门,叶天幽就开始着急了,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在屋里转了几圈,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不出来?” 我给孟青禹打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她想办法吸引叶天幽的注意。 孟青禹看明白了我的意思:想了想之后拿下背包,从防水袋里拿出手机玩起了游戏,还故意把游戏声音给调到了最大,没有多一会儿,叶天幽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来。 叶天幽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孟青禹身后,眼巴巴地看着手机:“这是什么?” “游戏!”孟青禹把手机递了过去:“借你玩!” 叶天幽想接,又不去接:“我不知道怎么玩?” “我教你!”孟青禹把叶天幽抱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孟青禹抱住叶天幽的时候,我明显看见她的胳膊颤个不停。 我正要说话的时候,孟青禹却对我打了一个快走的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要自己留下拖住叶天幽,给我创造一条生路。 我走到孟青禹身边坐了下来:“别着急,里面那狐狸说话的时间长着呢!你好好玩游戏。” 我在说话之间握住了孟青禹的胳膊,对方却红了眼圈。 我们之间明明可以有一个人活下来,现在却被我弄成了两个人都陷入了困境。 我们两个无疑是抱着一只老虎在做游戏,稍有不慎就得尸骨无存。 我轻声道:“你好好玩游戏!” 我是在告诉孟青禹,这里最危险的人就是叶天幽。只要安抚住他,我们就会暂时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当中。 孟青禹大概明白我的意思,先是教叶天幽玩了一会儿游戏,就把手机交给了对方。 我和孟青禹正在用眼神交流的当口,叶天幽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和孟青禹顿时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我打输了!”叶天幽拿着手机哇哇大哭。那边茅草屋里却传来一声怒喝:“闭嘴!” 叶天幽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却含着眼泪委屈地往我身上看了过来。 “我教你玩!”孟青禹盘膝坐在地上,把叶天幽抱过来放在了腿上:“这个游戏这么玩……” 叶天幽玩了一会儿,眼看又要输了,撅着小嘴问我:“怎么办?怎么办?” 第一百四十六章母子 孟青禹握着叶天幽的手,帮他按住手机屏幕:“玩游戏,要有耐心,一次不行就下一次。游戏的魅力,不就在这儿吗?” 那一刻间,叶天幽好像是忘了,我们是他的俘虏。孟青禹也像是忘了,自己面前的是一只绝世凶灵,两个人就像是刚认识的孩子一样一起玩着游戏。 我的思维却在飞快的转动: 叶天幽在专注玩游戏,正是我偷袭他的好机会,但是,不管我出手如何隐秘,也会有微弱的灵力波动。一旦被叶天幽发觉,孟青禹第一个会有生命危险。 除非,我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我思忖之间转头看向了那座茅草屋时,心里不由得往下一沉。 那只黄毛狐狸进屋之后,我怎么听不见他们说话?黄毛狐狸跟屋里那个女人,应该早就认识。 不对! 如果,茅屋里的那个女人就是被唐中祥带走的护士杨芳。那么,唐中祥在什么地方?怎么会轻易让一只老狐狸进了杨芳的屋子,他就不怕黄毛狐狸通过杨芳控制了叶天幽么? 那只老狐狸就是唐中祥!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之后,我身上不由得一阵发冷。 杨芳生下了叶天幽之后,叶天幽就对她自然地产生了母子间的依赖。xfanjia 杨芳最恨的人无疑就是唐中祥。如果,唐中祥再以本来的面目出现在了这里,只要杨芳一句话,叶天幽就得让他魂飞魄散。 所以,唐中祥选择了夺舍一只老狐狸,以另外一种形态接近杨芳,谋取控制叶天幽的办法。 还有就是,唐中祥和孟青禹都是拖尸人的传人,孟青禹用拖尸人秘法探查尸体-位置的时候,唐中祥就发现了她的身份。 难怪,那只黄皮子一上来就要杀孟青禹,原来是唐中祥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那样的话,叶天幽对于我们来说就更危险了。 我正在飞快思索对策的时候,叶天幽忽然转头对我说道:“你不是好人,那个姐姐人不错。她没有别的心思,你想得太多。” 叶天幽的眼睛里透出了丝丝杀机:“你身上有一种我很熟悉的气息,你应该认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如果,你身上没有她的气息,你早就死了。” 叶天幽说完又低头专心玩起了手机。 我的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一丝冷汗:还好,我刚才没有轻举妄动,不然绝对逃不过邪灵的感知。 不过,叶天幽说我身边有一个跟他极为熟悉的人,那个人是谁? 叶天幽说完那句话,就又低下头去专心致志地玩起了手机。 这时,茅草屋里的女人忽然柔声道:“天幽,你进来。” “妈妈叫我!”叶天幽一下就跳了起来,乐颠颠地往茅草屋里跑了过去。 我的心却是再次沉了下来。 那个女人的声音虚假,做作,想要掩饰都掩饰不去,叶天幽就高兴得手舞足蹈,可见,那个女人从来就没对叶天幽有过关爱和温柔。 她的态度忽然转变,只能证明她被那只黄毛狐狸所迷惑,想要算计叶天幽了。 怕就怕叶天幽会心甘情愿地被她算计。 我给孟青禹使了一个眼色,我们两个人便同时跟了上去。 叶天幽开门的一刻,我就看见了一个面带着几分厉色的女人和那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天幽,过来,给你胡伯伯问好!”那个女人的语气虽然柔和,眼中的厌恶却怎么也掩饰不去。 叶天幽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小声说了一句:“胡伯伯好。” “好好……”黄毛狐狸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那个女人再次说道:“天幽,把你的本命精魂交给你胡伯伯,以后好好听他的话。” 鬼神一旦交出本命精魂,就等于是把命交到了别人手里,只能任其奴役。 “我不……”叶天幽吓得小脸惨白:“本命精魂不能交。” “你连我的话都不听!”那个女人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面如寒霜的怒吼道:“过来,跪下!” 叶天幽吓得倒退了几步,躲到了孟青禹的身后,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妈妈,我不能把本命精魂给他。” “你……”那个女人正要起身,却被黄毛狐狸给拦了下来:“有话要好好说。” 那个女人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天幽,你是我的孩子,谁害你,妈也不会害你。你跟着你胡伯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我……”叶天幽不想交出自己的精魂,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冷笑道:“你口口声声为了他好,还不是想把他卖给那只狐狸?一个卖自己的孩子的人,还有脸说什么亲妈?” 我的话,就像是一把剑扎进了本来憋着眼泪的叶天幽心里。 叶天幽的眼泪止不住的滚落了下来。 黄毛狐狸笑道:“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有时候,卖孩子还真是为了他好。饥荒之年把孩子卖给有钱人家,起码也能留条生路。” 叶天幽泪眼朦胧地看向了那个女人,就好像是在等着她的答案。 这回不等我说话,孟青禹便先说道:“你用不着偷换概念。现在是饥荒年代么?她不卖掉天幽,天幽就会死么?” “你敢不敢拿天劫发誓,说出你给了她什么好处,她才答应把天幽卖给你?” 黄毛狐狸摇头道:“你不是术士,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天幽伤到了神魂,只有重新投胎转世,才能恢复本来的状态。而我……” “哈哈哈……”我不等黄毛狐狸说完就大笑道:“你一只狐狸能跟地府谈投胎转世?叶天幽想要投胎,我分分钟能把他送进轮回,咱们要不要试试?” 黄毛狐狸凝声道:“你知道,叶天幽杀了多少人么?他进了地府,只有死路一条。只有我们仙家才有本事让他避过地府投胎。” “所以说,老夫人都是为了天幽少爷好哇!” 孟青禹道:“既然是为了天幽好,你们为什么不做交易,直接送天幽投胎?说白了,你只是以这个为借口,谋夺天幽的力量。” “堂堂仙家,敢做不敢当,还要点脸吗?” “还有你……” 孟青禹指向了那个女人道:“天幽,到底是你的孩子。你知不知道,他为了见你在门口等了多久?” “天幽,一声一声的喊你妈妈。你却把他卖给别人。你对得起天幽对你的爱么?” “那只狐狸给了你什么?让你这样对天幽?他能给你的,我给你十倍,我不要你的回报,我只要你留下天幽,好好对他。” “姐姐……”叶天幽拉住孟青禹的手哭了出来。 小孩子就是这样,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 孟青禹跟叶天幽相处的时间不长,两个人都是感觉到对方的单纯的喜欢,这或许就是天定的缘份。 孟青禹虽然再没说话,但是她的目光却让那个女人难以忍受。 片刻之后,那个女人就拍案而起:“我就想卖了叶天幽,又怎么样?” “他叫我一声妈,我就得爱着他,护着他么?凭什么?” “他本来就是我的耻辱,他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上。” “他不仅是那个姓唐的孽种,也是害我的元凶之一。” “没有他,我不会被带到这个鬼地方,没有他,我也不会因为难产死在这个茅屋里,我为什么不能恨他?只有看见他灰飞烟灭,我才会开心。” 那个女人面色阴冷,满眼怨毒的看向了叶天幽:“你不是我的儿子吗?我现在让你去死,你去不去?你不去,就不是我的儿子。” 叶天幽被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你别这样,我好害怕。” 孟青禹伏身抱起了叶天幽,用身子护着他道:“你闭嘴!” “你有本事就去找杀你的人报仇,拿一个孩子出什么气?” 黄毛狐狸嘿嘿笑道:“要说仇人,这里还真有一个天幽少爷的仇人。” “那人就是你,孟青禹!” 黄毛狐狸厉声道:“你孟家先祖跟唐家可是师出同门,按照辈分算,你跟叶天幽的爹唐文宇还是同辈,唐文宇见了你也得叫声师姐。” 那个女人看向孟青禹的眼神戾气暴涨:“你跟唐家有关系?” “对!”孟青禹毫无畏惧地看向了对方。 黄毛狐狸嘿嘿笑道:“天幽少爷,她就是封印了你上百年的拖尸人的传人,你杀了她就能脱困了,你还不动手么?” 孟青禹的身躯立时绷紧,叶天幽却趴在了孟青禹怀里用脑袋顶着她的胳膊使劲摇了摇头:“不,她是好人。” “杀了她!”那个女人厉声叫道:“你不杀她,就别叫我妈!” 我沉声说道:“真好笑!” “鬼神天生地养,无父无母。当年,他是怎么投胎到了你身上?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黄毛狐狸和那个女人听到这里脸色剧变,叶天幽也扬着小脑袋好像是在思考什么? 黄毛狐狸赶紧说道:“但是,拖尸人囚禁天幽少爷,李源断去天幽少爷轮回之路,也是事实,你们还是他的仇人。” 孟青禹冷笑道:“不就是轮回吗?我孟青禹在此发誓,将来天幽轮回,我就做他的生母,护他一生。” “停!” 我差点扑过去捂孟青禹的嘴,可她说话太快,我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了。 我不知道,孟青禹当时是出于什么心理,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但是,不论她是在赌气也好,还是心中灵感所致也罢!这句话,一说出来,就等于是在冥冥中跟鬼神建立了契约。 孟青禹早晚得变成叶天幽的妈! 黄毛狐狸也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赶去救人 过了几秒之后,黄毛狐狸忽然厉声喊道:“快杀了他!” 我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只黄毛狐狸的当口,天空中也毫无征兆的劈响了一道惊雷。 叶天幽和孟青禹的身形在雷声中微微颤抖,孟青禹紧紧把叶天幽抱在了怀里:“陈九,我……我怎么……” “天命轮回!”我下意识的说出了三个字时,黄毛狐狸忽然出手扑向了孟青禹。 与此同时,我的此生,无常一齐出鞘,好似毒蛇亮出的两只獠牙,直奔目标凶狠刺去。 刹那之后,剑尖就跟老狐的两只爪子碰在了一起,老狐的爪尖当场崩断,无常的剑锋顺着他的爪子划向了对方咽喉,那只老狐在抽身急退之间,虽然是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双爪上也被我开出了几寸长的血口,疼得嗷嗷直叫。 我提剑向对方追过去时,老狐喊了一声“快跑!”便扔下那个女人,撞开屋子上的茅草冲出了茅屋。 那个女人稍一迟疑,也跟在老狐身后,从它撞出来的窟窿里钻出了屋外。 “陈九!” 我听见孟青禹在背后喊我,头也没回地喊了一句:“抱着叶天幽别动,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等回去我告诉你怎么回事儿!” 我紧追着老狐冲出十多米开外,黄毛狐狸却停了下来,目露凶光的喝道:“叶开和溪月在我的手里,你想要他们活命,就回去杀了孟青禹。” “要不然,我现在就让人把他们的人头提来!” “我看看,咱们谁杀人更快!”我毫无犹豫的往黄毛狐狸的身上扑了过去,手中剑交织成的光网,直奔着对方头顶笼罩而下。 黄毛狐狸避无可避之下,尖声喊道:“主人,主人……叶天幽被困住了,你快点来啊!” 我手中剑未停向黄毛狐狸连斩而去时,那股阴风再次出现,形同毒蛇般的白雾紧贴着地面游向茅屋,所过之处草木尽数凋零。 那道烟雾却像是伺机而动的毒蛇,仅仅是到了茅屋的边缘就停了下来,试探着慢慢贴向了茅屋大门。 还在跟我周旋的黄毛狐狸,尖声笑道:“孟青禹就要死了,你还不回头看看么?” 我手中双剑一剑快过了一剑,剑剑不离对方要害,口中随之冷笑道:“谁要死了,还不一定呢!” “不信,你仔细往那边看看!” 黄毛狐狸见我始终不看茅屋一眼,心里也跟着慌了,侧过身子往茅屋门口看了过去。我的两把兵器随之斩落而下,那只黄毛狐狸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我削飞了一只耳朵。 那只黄毛狐狸在惨叫声中贴着地面翻滚而出时,我也猛一回头看向了茅屋。 也就是在我转头的那一刹那间,茅屋门前爆出一道半月形的寒光——猛烈的剑气,从门里向外劈斩而出,紧擦着地面往前急冲数米,将那道白烟从中间破成了两半。 从门中飞出短剑,也落进了我的手里。 那道像是没有形体的白雾,竟然发出了一声怒吼,重新合二为一,往我身上猛扑过来。 我提着短剑无常撒腿就跑,引着那道死灵之气,冲向了禁地边缘。 我心里很清楚,自己绝不是死灵之气的对手,悄悄埋伏短剑,只能占到一次便宜。唯一能够自救的办法,就是尽力逃出柜子石的范围。 我边跑边往后看,在我身后紧追不舍的死灵之气,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已经凝聚出了像是人身,羊头似的魔影。 等我第三次回头的时候,死灵之气虽然只是凝聚出了半截身躯,却已经高达两米左右,手中举着一把巨大的镰剑,直奔我身后劈斩而来。 我猛然一个转身调换了方位,绕过前方树木之后,将后背贴于树干,一触便立即离去。 我用的是江湖人惯用的“借影藏形”的手法,借着某种东西掩饰了自己身形,却让对手误以为我还在原处,等他小心接近遮挡物时,我早就已经不知踪影了。 我脚步刚起,身后那颗足以掩去我身形的参天巨木,便在一声轰鸣之中炸成了碎片,干枯木屑从我背后飞卷而来。 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狂风和木屑,推着向前滑动数米,人就往远处的灌木丛里栽了过去。 追杀我的镰刀正要扫向灌木的当口,茅屋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冷喝:“你当本座不存在么?” 那边只有孟青禹和叶天幽两个人在,怎么会出现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难道是叶天幽? 追来的魔神,微微一怔之后,带着几分不甘收起镰刀飞快退走。 我也顾不上去看魔神跑到了什么地方,拨开灌木潜回了茅屋的方向。我远远看见,那个跟着黄毛狐狸逃走的女人,又回到了茅屋附近,正在探头探脑地往屋子里看。我当即悄无声息地贴近那个女人背后。 我离得对方越近,就越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机,直到我贴近对方身后时,她的手已经举了起来,十根手指弯曲成了鹰爪的形状,指甲暴涨了几寸,身上的戾气也到了爆发的边缘。 我凑近对方耳朵边上,低喝了一声:“哎!” 那个女人吓得猛打了一个激灵,身上的气息瞬间消散。我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从后面捂住对方的嘴,掐着那个女人撤向远处。 我又往草屋里看了一眼,才发现孟青禹和叶天幽面对面的站在了一起,两人的身上被一条血色的锁链围绕了几圈。那情景就像是两个人,被来自于上苍的力量给绑定在了一起。 我把女人拖到了远处,一手抓着她的头发,一手抽出无常剑压住了女人脖子道:“你可以去死了。” 那个女人哭喊道:“你凭什么杀我?我有什么错?我也是受害者啊!” “我想报仇,不对吗?” “我恨叶天幽,不对吗?” 我转身道:“都对!但是,我不想放你。” 我知道,那个女人确实有恨的理由。 但是,她跟叶天幽的牵扯太深,我绝不能把她留下。 叶天幽身上的那道血色的锁链,应该是上苍允许他转世的凭证,也代表着他牵扯到了一桩因果。这种因果会被他带给孟青禹,从此改变他们两个人的生命轨迹。 我留下那个女人就是一种隐患,哪怕是把她送到地府,她也会以叶天幽,孟青禹命劫的方式再次出现。 为了永绝后患,我只能让她灰飞烟灭。 这个女人一死,就等于是我亲手帮孟青禹和叶天幽挡掉了一次劫数。私改命劫,就是触犯天规,他们的劫数就会报应在我的身上。 就当,是我一直在怀疑孟青禹的一种补偿吧! 现在,孟青禹身边有叶天幽守护,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我-干脆扔下孟青禹,以残留在剑锋上的狐血为媒介,锁定了狐狸逃跑的方向,追向了狐村。 我还在赶往村子的路上,狐村里面早就已经吵翻了天。 狐村半数人马冲到了地牢门前,逼着鹞宁交出溪月和叶开。 鹞宁几番劝阻之下,也来了火气:“你们是听不懂话吗?里面那两个人极为重要,这件事怎么处理得等村长回来再说。” 有人怒喝道:“杀人偿命,还有什么可说的?” “老黄两口子全都死在了他们的手上,你把人交给我们剥皮抽筋,给老黄他们报仇。” 鹞宁厉声喝道:“老黄他们为什么会死?你们心里没有数吗?” “村长三令五申,告诉你们,不要去招惹陈九。老黄他们不听劝告跑去杀孟青禹,结果送了自己的命,怨得了谁?” 那人怒吼道:“鹞宁,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有人冷笑道:“当初,村长就不该收留她,这种长了一身反骨的人,死了也活该。” 鹞宁的声音变得平和了下来,可她语气中带起了凛凛杀机:“我挡着你们,是为了村子的平安。要我说,真正该死的,是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人。” 有人哈哈笑道:“鹞宁,你还不知道吧!平安村能留到现在,全是因为村长认魔王大人为主了。” “没有村长苦心费力地去抓生灵供养魔王,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鹞宁脸色一阵惨白:“你……你说什么?” 那人声音阴冷道:“全村上下,不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是要拿去当成祭品的人。你们这些没族没姓的清风仙,正好可以拿去当祭品。” “你真以为,那些失踪的清风仙,是无缘无故的被魔王吞噬了么?他们都是被洗剥干净,送上了祭坛。” 东北除了五大仙家之外,也有其他仙家,只是数量较少没能形成家族,这样的仙家一般被称为“清风仙”,清风仙里不是没有高手,只是吃了人数上的亏,才不为人知。 鹞宁的眼中杀机四射:“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人笑道:“你没看见,今天一个清风仙都没过来么?这种事情只有快死了的人才会知道。” “安安心心地去死吧!” 那人话一说完,鹞宁就栽倒在了地上,那人上前几步,蹲在鹞宁身边亮出獠牙,就想要咬断鹞宁的喉咙,有人阻止道:“等一下。” “我们这么进去把人杀了,会不会坏了村长的事?” “我看村长也有让那个陈九斗一斗魔王的意思,要是他们两败俱伤,我们不是可以捡个大便宜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杀机 要杀鹞宁的人冷笑道:“村长,想要捡便宜,也不耽误我们杀人,我们不说,谁知道这两个死在了我们手里?况且,那个陈九也活不了多久,村长用完他,还能不杀他么?” 那人说完就又往鹞宁脖子上咬了下去,对方的獠牙没等接触到鹞宁的皮肤,就被一颗从远处飞来的石子贯穿了太阳穴。 带着血珠的石子崩飞几米开外之间,拳头大小的石头也一块跟着一块地从叶开他们屋里打了出来。 叶开这回已经恢复了小半的功力,可是他们的武器却被黄毛狐狸全部收缴,赤手空拳,又没有武器在手,一时间无法应对如此之多的敌手,叶开情急之下扣下山洞里的石头往外打去。 溪月在叶开的掩护之下,快速冲出屋外,拉起地上的鹞宁,飞快的退回了门里。 堵在外面的村民,一开始被叶开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才让溪月得手,但是,他们在短暂慌乱之后,卷动黑雾扑向洞口。 十多道野兽的形影,在飞卷的黑雾中闪现而出,挥动利爪抓向了那道薄薄的木门。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足以撕裂铁板的尖爪,竟在木门上划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后,凌空断成了几节,前头攻向木门几个村民全部摔倒在地,抱着爪子大声哀号。 后面冲上来的人,见势不妙想要收招却已经来不及了,直接踩在倒地的同伴身上,立足不稳跟他们滚成了一团。 这一波冲击,虽然没有造成村民的伤亡,却把他们弄得灰头土脸。 一开始,还在叫嚣着要杀叶开的村民,一时间全都傻了眼。 躲在门里的叶开也不好过,他勉强用阵法挡住了对方一波攻势,自己也在阵法反噬之下,受了内伤,嘴角上流出了一行血迹。 叶开强行把血咽了下去,对着溪月打了一个手势。他的意思是:让溪月赶紧躲进自己刚才摆好的掩天阵里。 有他拖住平安村的人,溪月或许还能在掩天阵的遮挡之下逃过一劫。 溪月小心翼翼地把鹞宁放进了掩天阵:“好好躲在这里,我们冲出去之后,你自己想办法逃生吧!”溪月说完就站到了叶开的身后。 两人严阵以待之间,满身是血的黄毛狐狸一瘸一拐地爬进了山洞:“杀,给我杀了他们两个。” 有人说道:“村长,门里有阵法,我们冲不进去啊!” 黄毛狐狸一个耳光抽了过去,把对方掀翻在了地上:“冲不进去也得冲,主人已经碰上陈九,咱们再不把这些人处理掉,主人不会放过我们。” “快点动手!就算是死上一半的人,也得拿下他们。” “那门上的阵法不强,叶开也坚持不了多久,冲上去再说,快点。” 叶开双手结印盘膝坐在了地上,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法阵,尽可能拖住对手。 护在叶开身边的溪月,只是稍微转头之间,就看见鹞宁出现在了叶开身后,双手同时按向了叶开肩头。 “住手!”溪月一拳打在了鹞宁的身上,鹞宁的身躯动都没动,溪月却被震退了两步。 鹞宁平静的说道:“能解叶开身上死气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有人把死气全都吸到自己身上。” “他的死气,我要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屠尽平安村!” 鹞宁说话之间,叶开身上的死灵之气已经转向了鹞宁体内,她的话也一字不漏的传到了黄毛狐狸的耳朵里。 黄毛狐狸尖声道:“鹞宁,平安村把你养大,你跟村子究竟有什么仇?非要看着村子覆灭不可?”安慕小说网 鹞宁冷然道:“你们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十几个清风仙都被你们拿去当了祭品,那里有我的朋友,也有我的师父……” “是谁在胡说八道!”黄毛狐狸矢口否认道:“你别听人瞎说,村里从小把你养大,我们对你如何,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鹞宁冷笑道:“我不聋。我能听见你在喊叶天幽主人。平安村的村长什么时候,认叶天幽为主了?” “你闭嘴!”黄毛狐狸尖叫道:“主人不是叶天幽。” 黄毛狐狸是害怕,鹞宁直呼叶天幽的真名,把他给引过来,情急之下说出了真话。 黄毛狐狸的话一出口就知道无法挽回了,脸色狰狞的说道:“鹞宁,我给你一次机会,你杀了他们两个自己走出来,我们还是一家人……” 黄毛狐狸的话没说完,我已经从山洞口走了进来:“叶天幽,不是你的主人?谁是你的主人?” “陈九!”黄毛狐狸恶狠狠的说道:“你这是自投罗网啊!杀了他!” 我盯住了黄毛狐狸的瞬间,此生,无常同时出鞘,右手长剑斜指地面,左手反握着短剑挡在身前。 我剑招只适合单打独斗,并不适合与敌群厮杀。 但是,叶开和溪月还在山洞里等着我,我无法退缩。 野仙向我扑来的当口,我身后忽然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一座高达三米的鬼门,毫无征兆地在我背后森然开启,不计其数的阴兵从鬼门中冲杀而出,却不约而同地与我擦肩而过,向野仙杀去。 我一时之间也呆立在了当场——鬼兵怎么会帮我? 黄毛狐狸也尖叫道:“你们是哪路阴兵,为什么要对付我们?” “叛国之徒,罪诛九族!”林月升的声音从鬼门中传来:“九王爷,这些阴兵归你统领。诛杀叛徒之后,你我再论恩怨。” “给我杀!” 我和黄毛狐狸的“杀”字几乎是同时出口。 阴兵,野仙瞬间对碰在了一处。一方是要积累军功的骁兵悍将,一边是拼死求生的山中精怪。双方仅仅一次对碰就把拼杀推向极端,鲜血与磷火漫天狂舞。 此战之后,林月升不会放过半间堂。 我必须在大战结束之前,把叶开他们送走。 半间堂的人,能活下来一个算一个吧! 我在战场中来回穿梭,闪过了厮杀的兵马冲向了叶开所在的山洞。 我飞快冲进之间,发现那只黄毛狐狸也绕开了围堵他的阴兵,往山洞方向全力冲进。 他要抓叶开! 狐狸到底是狐狸,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保持着清醒,就算是身陷重围,也清醒地认识到叶开才是他唯一的生机。 控制了叶开,他才有跟我谈判的资格。 我一时间也加快了脚步,几个平安村民却不顾阴兵的围杀,强行闯过剑光箭雨,向我围拢而来。 那只黄毛狐狸是趴在地上从人脚下穿行,本来就比我快了不少,再加上那些野仙的阻挡,我还怎么追击对手? “死——”我恼怒之下拔剑,直接往迎面而来的对手身上撞了过去。 一声骨骼被撞裂的巨响之后,那人惨叫倒飞,四道诡异的剑光也出现在了半空当中,分别从四个准备围杀我的野仙头顶凶猛劈落。 我没去看剑光的结果,就冲向了山洞的大门。 我知道,回忆剑就像是缠命的冤魂,只要被剑光锁定,不论对手怎么躲闪,那道剑光都会如影随形地穷追不舍,直到砍在对方的身上为止。只不过是击中对方的强弱程度不同而已。 我身后的惨叫和血光同时暴起的瞬间,那黄毛狐狸也不要命似的撞上了山洞的大门。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山洞的木门被他给硬生生撞出来一个窟窿,对方脑袋上迸出的鲜血也把窟窿染成了一片腥红的颜色。 黄毛狐狸这次是真玩了命,看那架势不擒住叶开便不肯罢休! 我仅仅比黄毛狐狸慢了一步,就让它钻进了山洞,我也来不及去看山洞里面的情景,侧着身子一击“莽牛开山”撞在了门上,本来就几近崩溃的大门在我那一击冲撞之后,当场四分五裂,我冲进门里的瞬间,此生剑再次扬上了空中。 我还没来得及出手,人就愣在了当场。 我分明看见叶开一只手掐着那黄毛狐狸的脖子,把他给提在了空中。 远处,溪月怀里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 我没去注意那只海东青如何,看见溪月没事儿,我才松了口气。 “你们……”我刚说了两个字,那只黄毛狐狸的屁-股后面就窜出了一股黄烟,我和叶开急忙闭气之下,虽然没被当场熏昏,眼睛也被辣得泪水直流。 叶开的手指只是轻轻松动了一下,那只狐狸就厉声叫道:“撒旦——” 叶开惊怒之下,手指猛然一紧,生生拧断了那只狐狸的脖子,一道带着几分学者模样的魂魄当即从它的躯壳里飞了出来,飘在空中。 那只黄毛狐狸,果然是唐中祥。 唐中祥冷笑道:“你们不让我活,咱们就一块儿死吧!” “主人马上就要来了,你们死定了!” 我原本就有要杀唐中祥的打算,现在杀他之意更胜了几分。 有些人的背叛,是经不住威逼利诱;有些人的背叛,是因为他从骨头里就是奴才,那双腿生下来就站不直。没有机会的时候,他们还能道貌岸然的站在人前,有了机会他们马上就能跪下来称奴。 唐中祥恰恰就是这种奴才! 第一百四十九章千钧一发 我淡淡道:“姓唐的,你一个高级学者,连自己给谁当狗都不知道么?你的那个什么主人,要是撒旦的话,我现在就把脑袋送给你。” 叶开也笑了:“撒旦,是西洋神话里的地狱之王,最强的恶魔。” “你以为华夏诸天魔神,九地鬼神就是吃干饭的么?要是西洋过来个小妖小怪,华夏神魔不会把他当一回事儿,要是撒旦过来,诸天神魔不把他屎打出来,都算他拉得干净。” 唐中祥的脸色剧变之下,嘴犟道:“主人不会骗我,我用他的真名召唤过他。” 我笑道:“你不是学者么?你自己好好想想,‘撒旦’这个词最初是什么意思?” 唐中祥的脸色瞬间一变——撒旦这名字最初是‘敌人’的意思。但凡跟光明神作对的恶魔都被称为撒旦,随着神话的不断演变,撒旦才从一群人,演化成了一个人。 叶开往前一步道:“你那主人八成是吹牛-逼败火,把你给吹懵蹬了。行啦!趁着天色还早,上路吧!” 我说话之间举剑往对方头顶上砍了下去。 此生的剑锋刚到中途,便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惊雷似的炸响,那一瞬间,我清清楚楚的感觉自己所在的空间,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撕裂,阴冷,狂暴的死亡之气也从裂缝当中狂涌而来。 还在外面厮杀的阴兵,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信号,就在死气的冲击之下炸成了磷火。 唐中祥哈哈大笑道:“主人来了,你们就等死吧!我看……” “你看不见了!”我一剑将对方的魂魄劈成了两半,被我劈开的魂魄,一左一右飘出数米才凌空炸碎。 我也斜提着此生转过了身去,怒喝道:“结阵,迎敌!拖住他。” 上百阴兵手持半身重盾,冲向前方将盾牌立在地上,身躯紧靠盾牌内侧,结成一道好似铜墙铁壁般的盾阵挡向了魔影。 魔神手中镰剑随之挥落,被阴兵挡在身前的半身重盾纹丝未动,盾牌背后的阴兵却像是被风吹散的黄沙,化作一道道散碎光点随风飘散。 上百阴兵挡不住魔神一刀。 就算这些阴兵个个悍不畏死,我们又能坚持多久? 我用身子挡住了房间大门,双目锁定了魔神:“叶开,拿出你最大的本事来,带着溪月冲出去。” 叶开冷声:“你想去送死么?” “不是送死……”我话没说完,叶开也站在了我的边上,转头对溪月说道:“闺女,好生儿活着,我们哥俩儿的在天之灵会保佑你。” “去你大爷!”溪月怎么都没想到,叶开会在万分危急的时刻来上这么一句。 这真是临死都要占便宜啊! 不过,那时候我也没时间去揶揄叶开了,双手各持一把兵刃,死死盯住魔神形影,全身真气直贯剑锋,此生,无常的剑芒暴涨三尺,犹如双剑,分持左右,我也迈步向魔影走去。 不断倒退的阴兵与我擦肩而过,溪月拼命喊道:“陈九,你不能意气用事,快回来!” “我哪儿也不去!”我沉声喝道:“身为术士,向死而生。未战可以阴谋百出,战起绝不后退半步。” 我身上杀气暴涨的同时,叶开忽然怒吼道:“虎狼开道,七煞为兵,九兽镇狱阵,起阵——” 我稍一回头,就看见叶开左右两侧出现了一头煞气四溢,双眼流血的猛虎和一匹目露凶光,杀气腾腾的恶狼。 再往后看,就是七道周身凶气缭绕,却又看不清是什么猛兽的凶魂。 叶开阵法不完整,他只能控制虎狼,还没有控制其他凶兽的能力。 阵法不全就贸然发动,很容易受到秘术反噬。 叶开这是在拼命。 “杀——”叶开怒吼声中九煞齐出。 虎,狼,凶兽卷动山洞中残存的磷火之间,分作几路杀向了魔影,虎威,狼啸,七道兽影,一时间封闭了半边天空,硬生生将魔影压制在山洞一侧。 一只凶兽咆哮之下,仅仅三息就与魔影的镰剑发生了十余次的碰撞,那只兽魂当场被震成了飞灰,叶开也脸色惨白的往后退出了几步。 剩下的八只凶兽毫无畏惧地扑向魔影的同时,也在更为疯狂地卷动着空中阴气和魂力,刚才被魔影震散的魂火,化作八道粗细不同的碧绿荧光涌向了八只凶兽。 八只凶兽身上威势不断攀升之间,攻势更为疯狂,尤其是那一虎一狼几乎是在用身躯冲撞魔影的剑锋。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叶开吸收过一部分死灵之气,才让八只凶兽对魔影的死气,产生了一定的免疫。 见那八只凶兽能挡住了魔神,我便悄然隐去自己身上的气息在距离战团最近的位置上蹲了下来,双手各自握住兵器,剑尖儿向后暗暗蓄力。 魔神久战不下之间也被八只凶兽激出了怒火,蓦然咆哮之下不再抵挡对方的攻势,将镰剑举上半空。 那柄原先还是死气凝聚的巨镰,在对方怒吼声中,从剑尖开始迅速褪去如同烟雾般的死气,展现出了它本来的狰狞。 短短几秒之后,魔神就将那柄通体漆黑却又寒光激射的镰剑举上了半空,斜向划落,镰剑带起的寒光横贯了整座山洞,从八只凶兽身上斜向斩过。 刹那之后,八只凶兽的身躯同时一分为二,八只凶兽的下半截身躯坠落地面,大小不一的上半身却还在空中漂浮。 魔神手中的镰剑还未收势,八只凶兽的残躯便同时崩散,浓郁的绿火遮天蔽日,阻挡了所有人的视线之间,我忽然身形暴起,双手齐扬之下,将双剑同时贯入了魔神双目。 我一击得手之后,马上抽身飞退,双手不断打出法印:“给我爆——” 轰然巨响在漫天磷火当中隔空而来,魔神的惨叫和他手中的巨镰也同时穿透重重火光,向我奔袭而来。 对方来势之快,力道之猛,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想躲都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我准备闭目待死的时候,一道小小的身形忽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伸手抓向了跟他身躯差不多大小的镰刀。 叶天幽! 我刚刚反应过来,就听见叶天幽的手掌和镰剑之间发出一声金戈碰撞的巨响,肉眼可见的劲气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向四面横扫而去。 山洞仅剩的阴兵也在两人劲气余波之下灰飞烟灭,只有我和叶开,溪月在叶天幽的守护之下保住了性命。 此时,叶天幽虽然还是孩子的模样,身上却带起了上位者的危险:“区区蛮夷之辈,也敢来我神州撒野?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当年,本座重伤未愈,让你占了一时的便宜,这一次,你没那么好运了。” 叶天幽说话之间,猛一挥手把我们三个人全都送回了叶开养伤的那个房间,自己举拳往魔神身上打了过去。 魔神的巨镰与叶天幽的拳头再次碰撞之下,如同惊雷的轰鸣之声在山洞当中滚动不息,被两人力道撕裂的空间掀起了一座高达三米的黑洞。 双方的身形就像是在阳世和阴间的间隙中猛烈碰撞,一时间难分高下。 我和叶开,溪月虽然立身于战场之外,却仍旧是难以抵挡两人大战的余威。 我已经把护体真气提升到了顶峰,仍旧是感到一阵阵气闷。 随着两人大战打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他们力量产生的余波已经快要达到了我和叶开能够承受的极限。 正在与人鏖战的叶天幽,忽然说道:“陈九,接下来的事情不能让你看,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我还没弄清叶天幽的意思,对方就已经一掌往我们身上挥动而来,我们三个同时失去知觉昏倒在了地上。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山坡上,身边站着的却是疯狂咆哮的苟子笑:“你不是说,他们一会儿就能醒吗?” “我告诉你,他们再醒不过来,你们就等着军法处置吧!” 有个军医带着哭腔道:“组长,我们真的尽力了,他们应该快醒了啊!你看,那只海东青都醒了。” “放屁!陈九是那只鸟啊?”苟子笑暴怒道:“来人,把他拉下去就地枪毙。” “组长,你疯了吧?”那个军医当场哭出了声来。m.xfanjia 我一看,自己再不醒过来,人家都得人头落地了,赶紧睁开眼睛喊道:“狗子!” 苟子笑马上转身道:“我的九王爷啊!你可算是醒了。快点去救人吧?山上都出了大事儿啦!” 我顿时懵了:“什么大事儿?” “你先跟我走!”苟子笑拽着我就往茅屋的方向跑,等我赶到茅屋附近的时候,远远就看见立在了树海中间的鬼门。 我从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雄伟的鬼门。 那座足够五六米高矮的鬼门,飘浮在离地三尺的高度上,半闭着门扇,在不断抽取地气。 我眼看着一股股血红色的地气像是流水般涌向鬼门之间,耳边也不断传出阵阵龙吟。 等我看见一条血龙缓缓游向城门的当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传说,鬼门越高就代表着它联通九幽越深,背后的鬼神越强。 目前为止,术道上出现过最高的鬼门达到了十米,最后术道付出了上百名高手的代价,才将鬼门封印。 这座鬼门高达六米,相当于阳间普通的城门,大门背后的鬼神必是一方霸主。 我能封住这座鬼门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各自离去 司马策摇头道:“唐天奇接触到的那个西洋传教士的职位不高。我从他的记忆里还分辨不出觊觎血字秘档的人是什么来路?” “不过,我相信,血字秘档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血字秘档牵扯的因果难以估量,即使谋划血字秘档的人,也需要小心翼翼。血字秘档总有公布于世的时候。” 司马策最后这句话只能相信一半,秘术虽然能暂缓因果,却无法将因果抹掉。血字秘档的因果,早晚有一天会找到所有人的头上,那时候,要么是真相大白于天下,要么就是真相连同追寻真相的人一起被彻底抹掉。而且,最后一种可能性更大。xfanjia 术道上的千古之谜多不胜数,真正公布于世地又有多少? 有时候,泯灭真相的东西,不一定是时间,还有可能是天道。 可我又有什么选择呢? 我抬头看向司马策道:“孟青禹他们怎么会进入鬼门?” “这个还是让他们自己跟你说吧!”司马策让开了位子,孟青禹也牵着叶天幽的手走了过来:“九王爷,谢谢你多次照顾。天幽丧失了记忆,我要带着他去鬼门把他的记忆找回来。” 我皱眉道:“你是活人,能进入阴间么?” 孟青禹道:“有天幽守护,我只要不进入真正的阴间,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天幽随时可以破界,我们也可以随时回来。” 孟青禹的意思是,他们只是在阴阳两界之间的鬼神空间里穿行,这样的话,倒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孟青禹因为天道誓言,已经把自己的命运和叶天幽连在了一起,在叶天幽了结身上因果之前,他们两个人无法拆分。 我点了点头,把联络司宸的办法交给了孟青禹:“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务必要联系我。我一定全力以赴。” 叶天幽扬着小脑袋道:“有我在,妈妈不会有危险。要是把你算进来,可就难说了。” 这个败家孩子,跟他后人一样不讨喜。 我腹诽之间,还不忘了看叶开一眼,对方装作没看见我,当然也没打算拜他的老祖宗。 我-干咳了两声道:“小朋友,关于血字秘档的事情,你还能记住多少?” 叶天幽道:“全都忘记了,我只记得,我身上还有五份血字秘档。你可以拿走。” “我以后找到血字秘档的话,也会送给你,就当是对你救下我们母子的补偿了。” 我看向孟青禹时,后者说道:“是我告诉天幽,你在找血字秘档。” 司马策也说道:“九王爷,在下能否打听一下,你为什么要寻找血字秘档么?” 我犹豫了一下,才把当年跟子木之间的恩怨说了出来,也解开衣服亮出了那诡异纹身。 司马策看过之后,才迟疑着说道:“这么看的话,你为了活命确实必须找到秘档。” “但是,我怎么觉得,子木并不是要害你……” 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虽然会在不经意间想起子木,但是子木每次出现在我记忆里,随后而来的就是无可抵挡的剧痛与恨意。 叶天幽自言自语的道:“子木?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我好像是在哪儿听过?” “想不起来,算了!” “我把那五份秘档给你,我们走了。” 叶天幽只是一招手,天坑下面的尸体上就飞出了五份血字秘档。 叶天幽把秘档塞进我手里之后,急三火四地拉着孟青禹走了:“妈妈快走。” “妈妈,我跟你说,好看的男人都会骗人。你看那个陈九长得跟狐狸精一样,说话眼睛还勾人。你得离他远点,别让他给骗了。” “要我说,还是司马策那样的丑男人,可靠一些。” “这个败家孩子!”我忍不住骂出了声来,司马策的脸色黑了下来。 好在司马策调整情绪比较快,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对我笑道:“九王爷,你虽然能吸收血字秘档。但是,我不建议你修行秘术。秘术这种东西,有些是殊途同归,有些却是大相径庭,修行太多,对你有害无利。” 我点头道:“我明白!” 我顺势说道:“请问司马先生,子木说,让我把血字秘档送到它该去的地方。那个地方在哪儿?” 司马策摇头道:“说实话,我们这些人虽然都在追查血字秘档的下落。但是,谁也不知道,查到血字秘档应该如何处置?” “皇朝不在了,我们这些人就像是失去了主人的狗。就算打到猎物,也不知道该交给谁?” “你先找血字秘档吧!时机一到,你也就能找到方向了。” “九王爷保重,后会有期!” “等一下!”我看向司马策道:“我想知道先生真正的身份?” “叶天幽手下书记官!”司马策笑道:“九王爷,总不会以为堂堂提督只是光杆司令吧?”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后会有期。” 司马策跟我拱手告别之后,返回了鬼门之中,那座鬼门也随之隐入了虚空。 叶开看向司马策消失的方向道:“你怎么不把司马策留下。叶天幽没了记忆,司马策的记忆还在,留下他,说不定能找到不少线索。” 我摇头道:“你分得清,他是司马策,还是齐天恒,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么?” “我们没有分剥神魂的本事,把他留下来,就是相当于在身边放了一颗随时都能爆炸的雷。太危险了。” “走,我们回去!” 我回去见到苟子笑之后,那货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直到我们上车之后,他才说道:“九王爷,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青禹?我想去保护她。” 我沉吟片刻才说道:“子笑,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找不到孟青禹。你不是术士,即使我帮你打开了鬼门,你也无法在鬼神秘境中存活下来。” “再说一句,不好听的话。” “就算你现在自刎身亡,化成鬼魂,也帮不上孟青禹的忙。你达不到鬼神级数,就没有跟鬼神斗法的资格。” 苟子笑还不死心:“如果,我现在就拜你为师,修行秘术呢?” “来不及的!”我摇头道:“术士讲求缘法,你命中注定成不了术士,无法修炼秘术。而且,秘术也没有什么速成的办法。你修行十年才能小成,十年之内,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你懂我的意思么?” “明白了。”苟子笑不再说话,把我们送回半间堂就匆匆离开。 我看向苟子笑离去的背影,掐指算了一课,等我收卦时,另一只手却握住了剑柄。 叶开的目光也随之一寒:“你是想杀了苟子笑?” “算了!”我缓缓放开剑柄道:“他现在什么都没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韩老鬼这时候也从半间堂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怎么回事儿?弄得要打要杀的?” 我把苟子笑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算到苟子笑会走邪门。” 其实,我刚才是在骗苟子笑,术士不是没有速成的办法。但是,必须修行邪术。 术道上,管这种办法叫做“走邪门”。 “宁下十殿阎罗转,不烧邪门一炷香” 术士想走邪门,必须付出极为严重的代价,甚至还会株连后人。如果,术士没有后人,那就会牵连到亲友身上。 因为,我告诉过苟子笑术士无法速成,他走了邪门,很可能会牵连到半间堂。 我才对苟子笑动了杀心。 如果,换成是我的雇主,或是不相干的路人,我绝不会让他活着走下棋盘山。但是,苟子笑是跟我们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战友,我做不到为了一个卦象就对他痛下杀手。 要知道,任何一种命数上的推算,都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的准确,说不定,会因为什么原因,就在某个时候发生了改变。 虽然,这种概率很小。但是,我也想去赌一赌那不到一成的机会。 韩老鬼想了想道:“这件事,你知会张凌毓一声吧!让她劝劝苟子笑或许能好一些。” 我给张凌毓打了电话,电话一直提示对方正在通话,等我好不容易打通了电话,张凌毓却告诉我:“你已经说晚了。苟子笑电话里跟我汇报了情况之后,就提出了辞职。没等我同意,他就挂了电话。” “我了解苟子笑,他决定的事情没法改变。希望他能在接触到邪门之后悬崖勒马吧!”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晚了,苟子笑命数如此,没人能救得了他。” 韩老鬼也说道:“情字啊!还真是这世上最难看破的东西啊!” “走,咱们回去看看血字秘档。” 我跟韩老鬼走进屋里,就看见溪月架着一直毛色纯白的海东青走了出来:“你这鸟是哪儿来的?” “是鹞宁!”溪月把他们在平安村的事情跟我说了一遍,我才知道,平安村里还有一尊清风仙帮过我们半间堂。 我上下打量着那只海东青,不由得两眼放光:“好东西,好东西啊!” 海东青吓得一个劲儿往后倒退,溪月像是护崽子的老母鸡一样搂着那只海东青:“陈九,你要干什么,你可别把鹞宁吃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寻找白袍 溪月可怜巴巴地看着我:“陈九,不要吃鹞宁好不好?我拿一只大鹅跟你换?要不两只大鹅行么?” 叶开也说道:“就是,这么只鸟能有多少肉?拆吧拆吧还不一定有两个鸡架扛啃呢?我再给你加一只大鹅。” 我被气得直翻白眼:“你们懂什么?这叫海东青,海东青知道么?” “海东青号称万鹰之王,在萨满教中被称为神的使者,是最接近于神的猛禽。这只海东青更是鹰中神品的存在。放在古代为了这么一只海东青,当权者甚至不惜发动战争,赔上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也要把它据为己有。” 我搓着手道:“我估计,狐村里的黄毛狐狸就是因为海东青的天资太高,才给她起名鹞宁,不断地暗示她,她只是一只普通的鹞子才限制了她的发展。” “这只海东青虽然被打回了原型,但是仍旧不可估量啊!有她在,能帮我们做不少事儿。而且,海东青一旦认主,就会对主人忠心耿耿,至死不渝。咱们赚大啦!” 韩老鬼皱着眉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想让海东青认主也不容易啊!海东青素来高傲,不少海东青宁可饿死,熬死,也不愿意认主。况且,还是这种神品海东青。” 我脸色一沉道:“不认主,就架锅吧!” “别别……”溪月先慌了:“鹞宁已经认主了,我就是它的主人。” “认主了啊!”我嘿嘿一笑道:“叶开,去架锅,把大鹅炖上。好好款待一下,我们半间堂的新成员。” 鹞宁一听,不是要吃它,不由得抬起一只翅膀在自己额头上擦了两下。 我好奇道:“鸟还会出汗么?” 叶开顿时迸出一句:“不知道,这得问裤衩子。” “问裤……”我气得直翻白眼。 这个叶开绝对是个反差女表,在外人面前装得人五人六的,一副儒雅,高冷相,没外人的时候,他就撒欢了。满嘴跑火车不说,还以缺德为乐。 这货放在古代,就得拖出去乱棍打死。 叶开一点觉悟都没有,转身就拎着溪月走了。 溪月双脚悬空的惨叫道:“你拎着我做什么?” “出去遛鸟!”叶开道:“带着你就等于带着海东青,我们去抓兔子。” 溪月拼命挣扎着喊道:“这山上没兔子啊!” “那就抓耗子。遇上新东西,咱们总得试试不是?快走,快走。”叶开不由分说的把溪月给拎了出去。 我知道,叶开是故意弄走了溪月,他想让我跟韩老鬼单独谈谈血字秘档的事情。 当然,叶开不是信不过溪月,而是信不过溪月身上的仙家。 溪月说到底还是出马弟子,没有那几位百劫仙,她就是个普通女孩。溪月能跟我们生死与共,那几个百劫仙能做到么? 有时候,瞒着他们一些,是更好的选择。 我把柜子石里面发生的事情跟韩老鬼说了一遍,韩老鬼半眯着眼睛思忖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小九哇!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如果,你一直在吸纳血字秘档的话,你会变成什么?” 韩老鬼用手指头敲着桌子道:“你会变成一个人形的书库。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血字秘档被送到某个地方,而是你要被关进某个地方了!” 我苦笑道:“我不去找血字秘档呢?难道要我赌自己身上的因果咒会自行化解吗?” 韩老鬼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 “司马策提出让你去维护血字秘档,八成是对你的情况有所了解。你说,他会不会认识子木?” 我心底不由得微微一震:“对啊!叶天幽也说过,他对子木的名字非常熟悉。” “你说,子木会不会也是五大提督之一?” 韩老鬼摇头道:“这种可能性不大。纵观千年,除了建国之后,哪有几个真正意义上的女官?更不要说是一品大员了。” “至于,司马策的身份也有待商榷。他自称是叶天幽的麾下书吏,倒也有几分可信之处。不过,我总觉得,他对自己的身份有所隐瞒。” 韩老鬼说到这里,又宽慰我道:“小九,你当时没跟司马策起正面冲突的做法是对的。如果,你当场拆穿了司马策,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其实,司马策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血字秘档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在此之前,我们还是按部就班地收集血字秘档。至于后面的事情,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先看看,这回带回来的血字秘档都有什么?” 我把五张人皮卷摊在桌子上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韩老鬼也凝重道:“拖尸术,邪派风水术,续命术,基础机关术,游魂秘术!这些都是你最需要的东西啊!” “司马策说过,血字秘档只能存放在大凶之地。这五种秘术,不正好就是对应探索秘境的办法吗?” “司马策这是故意给你下了一副毒饵啊!” 我也点头道:“还是一副,我不能不吃的毒饵。” “等我吃完了这个毒饵,就去剩下的两个血龙位试验一下。” 韩老鬼道:“我觉得,你不用去了。司马策既然把这些东西给你了,就证明他已经收走了血龙位上的秘密。五子庙的事情也算是彻底完结了。” “你把这五种秘术融合吧!等我再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韩老鬼把五张血字秘档贴在了我的身上之后,我也陷入了沉睡。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挂在头顶的滴流瓶子,等我再往脚底下一看,才看见叶开胡子拉碴的坐在床尾的板凳上:“你这是给我陪护么?” 韩老鬼大概是没想到,我能一下沉睡这么多天,要不是我吊着葡萄糖,估计这会儿已经见阎王去了。 满眼血丝的叶开沙哑着声音道:“不是,我这是准备等你咽气了,给你穿寿衣来着。寿衣我都准备好了,今年地府的流行款。” 叶开这货,还真从我床底下拿出一套寿衣来。 我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可没有你这么个好大儿。” “错了!”叶开一本正经的道:“要是儿子死了,也是爹给儿子穿寿衣。” “你大爷!”我刚想起来揍叶开,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差点没栽回床上。 叶开从床底下拎出一个保温壶:“这是溪月给你做的粥,先喝两口垫垫肚子。免得一会儿,大鱼大肉吃下去再撑死了。” “狗嘴!”我抱着保温桶大骂道:“我看,你就是纯心过来给我送终的。溪月做的那东西能吃吗?神仙都容易给她毒死。” 溪月做饭的确不能吃,那饭做的,可不是一般的糙啊!她身上的百劫仙都差点被她做的饭给吓跑了。 我拧开保温桶往里看了一眼,卖相还不错,难不成,是溪月忽然开窍了? 我试着吃了一口,就知道这粥肯定不是溪月做的,而是叶开做的,这味道,我能吃出来。 我抬头看向叶开的时候,他已经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好好吃。我走了。” 叶开走路就像是踩棉花,左右直晃悠,他这是没睡好。 练武的人,一两天不睡觉,问题不大,他这是几天没睡? 等我起来之后,才找到了韩老鬼和溪月,他们两个跟三局的人交涉去了。 现在孟青禹不在,最适合在半间堂和三局之间搭线的人就是韩老鬼和溪月,韩老鬼给我带回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六扇门已经盯上你了。我说的是六扇门,不是六处。” “张凌毓那边的消息说,上面为了平衡三局和六处之间的关系,做出的决定是,只要双方不动用官方手段,他们就不会干涉。” 我淡淡道:“无所谓,人在江湖哪有不树敌的道理。况且,我就喜欢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血字秘档还有什么消息么?” 韩老鬼说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叶天幽,拖尸人,子木,白家,为什么都会集中到盛天城?” “这是不是说,盛天有能镇压血字秘档的东西,或者说,有最适合存放血字秘档的地方?” 我点头道:“我也这么想。” “但是,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得太久了,谁还能说得清当年的事情。” 韩老鬼平视着我的双眼道:“有人能说得清,那人就是白袍先生。” “要知道,出马弟子,萨满巫师和东北先生曾经在关外三分天下。他们又各有各的地盘,出马弟子,萨满巫师当年很少进城,城里最为活跃的就是东北先生。” “如果能找到当年活跃在盛天城的东北先生,说不定能打听出一些消息。”xfanjia “苏戮!”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五子庙的事情里,我一直没弄明白的,就是写着封魔者苏戮的那颗镇魔钉。你说,会不会有人故意留下这么一个破绽,想要引我们去找苏戮?” 韩老鬼道:“我也有这种猜测,所以,我已经求张凌毓帮我打听消息去了。不过,她现在还没给我回信。” 我点头道:“我去找司宸试试。” 第一百五十三章司宸的建议 说实话,我有点打怵去找司宸。 我每次找她都跟做贼一样,不管怎么样,先把门窗关好了再说。 韩老鬼不理解我的痛苦,他说:司宸只是热情如火而已。 鬼的热情如火啊!那就是一个流氓头子的矜持。 要不是我跑得快,她掐完我的脸说不定还能帮我揉揉。 我关好密室大门离着镜子三尺坐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司宸就出现在了镜子里。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司宸不太对劲儿。 司宸风情万种地看着我道:“小狐狸,你坐那么远干什么?过来,让姐姐掐一下。” 我的脸都要绿了:“不……不,这样挺好的。” 司宸脸色一整:“你不过来,我们这次的交易就取消。” “你还有点道德吗?”我差点跳起来。 “道德,是需要坚守。”司宸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一看见小狐狸,这道德就一刻都守不了了。” 我正在目瞪口呆的时候,镜子里忽然多出来了一只脚,凌空把司宸给踩了下去。 等我再往镜子里看的时候,却看见另外一个身穿着职业装的司宸出现在了镜子里,对方优雅地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右脚不断发力:“不好意思,手下人冒充我跟你开了一个玩笑。” “还好……还好……”我擦着冷汗道:“我是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 我把自己想要打听的事情说了一遍,司宸用手指轻轻点着椅子扶手道:“你想找活着的白袍,还是已经死去的白袍?” “活着的!”我知道,真正的术道中人很难善终,很多术士身死之时也是魂飞魄散之日。要找死去术士的魂魄实在太难了。 司宸说道:“如果,你要查普通的东北先生,问题不大。但是,你要查白袍的话,怕是有些困难。” “要知道,东北三省白袍先生只有五人,地位超然到了,没有确定其身亡之前,不可新增白袍。” “建国之后,东北先生因为白袍不在,已经成为一盘散沙,再没推举过白袍。想要查到过去白袍的下落,多少有些困难。” 我点头道:“我能理解!尽力而为吧!” 司宸道:“我需要一点时间,等我找到消息之后再联系你。” 我正等着司宸切断联系的时候,忽然听见叶开在房间角落里说道:“司宸,你还没捏狐狸脸呢!” 我当时被吓了一跳。 我不是把门都给锁上了吗?叶开怎么进来的? 我一回头,差点没昏过去。 叶开那货竟然打了一条地道,把墙角抠出来洗衣盆那么大个窟窿,像是电视剧里被压在五行山下面的孙猴子一样伸着半拉身子,对着司宸使劲招手。 司宸干咳了两声:“总掐他脸,不太好吧?” 司宸这个流氓,嘴上说着不太好,手指头却在那儿来回搓。 叶开大嘴一撇:“术士主打的就是一个活儿不能白干,事儿不能白管。你都不收他钱,掐他脸咋啦?” “也对!”司宸还真是借坡就下啊!那镜子,奔着我的方向就挪过来了。 我一个闪身冲到叶开跟前,抓着一条胳膊把人从地洞里拽出了半截。抬手点住了他的穴道,抓着他的衣领向外一扯:“快看,他有八块腹肌!” “哇——”镜子里的女人全都疯了,就像是恶鬼抓人一样,一下从镜子里面伸出来七八只手,奔着叶开胸口和肚子就去了。 我撒丫子就想跑,没想到一下被人扣住脚腕,等我回头一看,正好看见叶开一只手抓住了我脚脖子。 肯定是那帮女人,解开了叶开一只手上的穴道,他身上动不了,那只手却能动。 我还没来得及蹬他,叶开拇指就压住我的脚上穴道,我身子一软,当场趴在了地上。 叶开咬牙道:“兄弟,我是不会放手的,我们一起去吧!” 叶开的眼神从来就没这么坚定过。 我只是扭头看了叶开一眼,脸就被捏住了。 我挣扎着骂道:“叶虎逼,我艹-你大爷!” 叶开拼命掐着我的脚腕子:“去吧!我大爷还没投胎呢!” 好在那群娘们没下死手,逗了我俩一下就跑了。 我和叶开互相骂着出了密室:“你是不是傻?你看看我脸,都要秃噜皮了。” 叶开脸色发青:“你才傻!我肚脐眼差点被抠开!还有,你把我衣服都扯坏了,你赔我衣服。” 我俩正在互喷的当口,忽然听见溪月说道:“我都经历了什么?陈九撕叶开衣服,陈九的脸还红了,被叶开搓的——” “杀她灭口!”我和叶开不约而同地冲向了溪月。 我和叶开追着溪月满院子跑的时候,韩老鬼和琥珀坐在院子里喝起了茶,韩老鬼端着茶水道:“你的弟子又要被灭口了。” 琥珀头都没抬一下:“没眼看啊!我这个笨蛋弟子,明明是个福星。咋就偏偏遇瘟神啊?” 韩老鬼道:“万般皆是缘啊!别看他们平时打打闹闹,陈九,叶开不也是在护着溪月么?” “说的也是!”琥珀叹了口气道:“要是没有陈九和叶开,我这个傻弟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渡过命中劫数。” “马上就要清明了,溪月的劫数也该到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躲过去?” 韩老鬼道:“你放心,陈九,叶开不会看着溪月出事。就算溪月惹上了老天爷,他俩也敢撸袖子跟老天斗上一场。” 琥珀狐疑道:“你说叶开敢拼命,我信。陈九,他不是一直不喜欢动手么?” “那你可就错了!”韩老鬼道:“陈九骨子里的凶狠,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你也是狐狸,应该是知道狐狸发起狠来,有多可怕吧?” “小九,要是发起狠来,就跟狐狸一样。” 琥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杀过’?陈九以前干过这事儿?” 在食肉动物的身上存在“杀过行为”,就是说,食肉动物在捕猎过程当中,会把所有猎物全部杀死,从不放生,但是它吃掉的猎物可能只有其中一小部分。 “杀过”表现最为明显,也最常见的动物,就是狐狸。 东北人都知道鸡窝必须扎严,要是让狐狸钻进了鸡窝里,它绝对会把所有鸡都给咬死,但是,只会拖走其中一只。 而且,并不是东北的狐狸如此。国外出现过一只狐狸在三天之内咬死了七十多只企鹅,却并没吃掉猎物,只是任由着猎物腐烂。 科学上对“杀过行为”有合理的解释,术士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只是觉得那是狐狸的天性。 在术道上,狐狸的“杀过”不止存在,甚至会成为狐狸修行上的劫数。 韩老鬼道:“目前看,陈九还没亲自干过这种事情。不过,他受狐狸的影响太深了。说不定哪天受到什么刺-激,就可能变成人屠。” 琥珀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这倒是个麻烦,以后,你得看着他。他因为杀人太多染上因果不要紧,要是连累了我的徒弟,我就先咬死他。” 韩老鬼斜着眼睛笑道:“就怕你弟子愿意被小九和叶开连累啊!” “我先去打死那个笨蛋徒弟,太丢人了。”韩老鬼一句话就把琥珀整炸毛了,琥珀茶也不喝,直接跳起来追杀溪月去了。 我和叶开从追杀溪月,变成了阻挡琥珀。 这家伙,那老狐狸是真下狠手啊!我和叶开不出杀招不是她的对手,出了杀招又怕伤了她,狐狸是拦住了,我俩却挨了顿揍。 溪月本来还要给我们两个治疗一下,却被变大了十几倍的老狐狸像是叼猫崽子一样叼走了。 我就知道叶开出来准没好事儿,我去弄个情报都能挨顿揍。 我俩互相鄙视了对方三天之后,司宸才跟我联系上了:“根据我们的调查。建国之前的五大白袍,除了叶家白袍之外,已经全部失踪。” “目前,能够查到的是,苏戮,字玄安。以剑术闻名,与其余四大白袍交往甚密。在其失踪之前,曾经对其余四人发出过邀请。叶家先祖和张家张道凡并未应邀。其余两位白袍,却在接受邀请之后失踪。” “张道凡也在不久之后销声匿迹,根据我们的调查,张道凡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距离盛天不远的八家屯子。” “我怀疑他的后人,可能是隐居在八家屯子。” “如果,你能再等一段时间的话,我会带给你更详细的情况。” 我稍一思忖道:“你继续追查苏戮的去向,我自己去一趟八家屯子。” 司宸点头道:“这样也好。我给你一个建议。你想找到张道凡的后人,先得从‘怪’字上着手。多注意一下,有没有在房梁上挂刀,饭锅里养鱼,大门上贴灶王爷的人家。” 我慢慢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吧?” 司宸道:“术士必然牵扯到因果,所以,他们的后人必然都是术士。想让后人从术道上跳出来,就得有人给他们挡灾,改命。” “那些怪异的举动很有可能别有深意:房梁上挂刀的人,是在断某个人的劫数;饭锅里养鱼,是在帮谁挡煞;门口贴灶王,是把家宅给变成了灶台,炼化家里的邪气。而且,敢这么做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xfanjia “术士后人,想要跳出术道,必须要经历最少两次劫数,一次在出生的时候,另外一次就是在他十二,十六,十八岁,二十四这几个节点上。想要帮他们改命就得在这几个节点上先做足准备。” “我们没发现张道凡后人活动的痕迹,很有可能是他的后人已经跳出了术士的宿命,或者是正在做这样的准备。你注意这些,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张家丧事 司宸在临走之前,还特意给我讲了一下怎么识别隐居术士的常识。我和叶开立刻动身赶去了八家屯子。 我到达八家屯子的前一天晚上刚好下了场小雨,第二天一早,公路两边山上就起了雾气。 我离着老远看见一处山顶上的白雾,像是被谁给撕掉了一块儿,两边的雾气浓重,中间几乎没有雾气升起。 我一眼就看出,是有人动了那里的地脉,地气外溢才冲散了水雾。 司宸跟我说过这么一句话:“造化割阴阳,咫尺藏神机。十事九不离,悬首逆天意。” 意思就是:想要逆转天意得借造化之力。如果看见,风水上出现不合常理的诡异之处,就是有人在分隔阴阳。 “叶开停车,我上去看看!”我和叶开顺着山坡走上去之后。果然发现那处山包是座“隐玄龟”局。 那只“玄龟”头尾,四肢全都缩在壳里,外面看只是一个圆滚滚的山包,不是高手很难发现这个风水局。 我顺着玄龟的背甲往前走了走出七步,抽出匕首往土里扎了两下,刀尖就触碰到了一层木板。 有人在玄龟背壳中间的位置上挖出来一个下宽上窄,不到一米深的土坑,又用木板把坑给盖了起来。 我跳进坑里大概比了高度,宽窄,却有些糊涂了:“这是有人给自己挖的坟坑?他是打算让自己趴在坑里,倒着埋人么?” 棺材因为有盖,都是上宽下窄,那人挖的坑恰恰是下宽上窄。反过来挖坑,不是打算把自己翻过来埋地里又是什么? 我绕着土坑转了一圈才说道:“这是有人要用自己的命,给人背因果。” “玄龟可驮山负岳,他掀开了‘玄龟’中间的背甲,把自己倒着填进去,就能把后人的因果给背过来,保他一世太平。” 我往坑里挖了几下:“墓穴挖了不到三天。挖坑的人快死了,大概也就是在这一两天的事儿!” “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应该就住在山下那个八家屯子里。布局的先生为了救他,肯定还在家里藏着别的什么玄机。我们下去看看。” 我能看出这些东西,完全是因为脑子里装着邪派风水术。 我虽然没有修炼血字秘档上记录的秘法,但是作为术士,只要那秘籍拿在手里,说是照本宣科也好,还是照猫画虎也罢,都能把书本上的秘术给施展出来。只不过是比不上那些专修的术士而已。 我往山下一打听,才知道,八家屯子里面有一个总是往自己井里挑土的老张头。 村里人说:老张头两天前,请了村子几个老头在他家院子里喝酒,喝得正高兴的时候,忽然回了屋里,说要办点事儿。 等他出来的时候,把他家祖宗的牌位全都绑在身上,当着好几个人的面跳进了井里。 老张头没事儿就往他家井里倒土,那井水早就成了泥浆子了,人跳下去捞都捞不出来。 村里人,特意把老张头的孙子张凡叫回来给他办丧事。 张凡,再过几天也就年满十八了,岁数不大人却倔得很。说什么都不肯把他爷的尸首捞出来,还把棺材背扣在他家院子里,棺材盖翻着面儿扔在井边,硬说是他爷的交代。 村里人都说张凡魔障了,谁也不敢往他家里凑合。 我听完这些,不由得跟叶开对视了一眼——我们都知道,这回八成是找对人了。 那个张凡不仅没疯,而且,是在等什么人过来。 张老头下葬最关键的两步,就是入棺和出殡,要是老张头带不走他家的因果,不仅是他白死了,张凡也得跟着死于非命。 入棺这事儿,张凡自己干不了,他肯定是要等人过来。 我没着急去张家看风,而是在村口蹲起了人来。 我在村口附近蹲到天-黑,才看见有个斜肩挂着一红一白两道布条子,手里拎着个唢呐的人,在村口那绕圈。 对方在村口转了好几圈,还翘着脚往进村的路口上看了好几次,就是不敢往村里进。 我走过去问道:“兄弟,给老张家吹白事儿啊?我带你过去。” “不是……我……”那人转身就往远处树林子里跑,我故意等他跑进树林子,才追了上去。 那人看我追过来,赶紧转头求上我了:“兄弟,你是老张家的人吧?我求你点事儿,你去给老张家说说,这活儿,我不干了,我把一万定金退了,再给他补上一千块钱。” “你要是能把事儿办成了,我再给你五百辛苦费。” 我看着对方道:“你不干了,我得跟人家说个由头吧?你凭啥不干了?” 那人带着哭腔道:“他家让我上门带红白布,吹太公调哇!这是人敢干的活儿吗?” “他家老头,一个月前找我的时候,也不把话说清楚了……我当时,就不该收他家钱。” 我把手一伸:“家伙什儿都给我,我替你去。你趁别人没看见,赶紧走吧!” 那人赶紧把唢呐跟红白布条交到了我手里,又往兜里掏出钱。 我拿了对方的唢呐,布条就走了,那人追不上我,躲在树林里对着我连连抱拳。 我不要他的钱,是不想沾上他的因果。 天下吹唢呐的人多了,会吹《太公调》的人却没有几个,他继承了这门手艺,却没那个担当,往后肯定要遭到报应。 我要了他的钱,报应就得找我。 我本来想要回头笑他一声,却没想到刚一转头就看见他从树林子里栽了出来,倒在地上挣命似的手脚乱刨。 我震惊之下几步赶了回去,我也就跑了这么十多步的距离,那人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脑袋一歪断气了。 被他那口血喷着的树干子,顿时从根儿红到了尖儿,上面的枝杈全都掉了下来,三根光秃秃的,胳膊粗细的树干儿就像是三柱红香,直挺挺地立在地头上。 血香断头,鬼神催命! 这是,老张头找这个人的时候,怕他不来在他身上做了手脚?还是,鬼神不让人去管张家的事儿? 要是后者,张凡得沾上多大的因果? 我把尸体拖到附近河边伪装成失足溺水的样子:“叶开。咱们去张家看看。” 我转身的时候才看见叶开的手里拎着唢呐:“你拿那个干什么?你会吹啊?” “会吹!”叶开点头道:“我爷,教我的。” 我好奇道:“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叶开道:“我爷的唢呐吹得非常好,只是我爸他们走了之后,他很少吹了。” 叶开拿着唢呐试了试:“等会儿,我给你吹唢呐!” “去你大爷的!是给老张头吹唢呐,我还喘气呢,你就要给我吹《哭离别》啊?”我正要骂叶开的工夫,脸色忽然一寒。 我悄然向叶开传音道:“你感觉到附近有人没有?” “感觉到了!”叶开传音回应道:“那东西挺厉害。藏得太隐秘,我感觉好像是在人堆里了。” “先找着老张家再说! 我加快脚步走进了村里,从我进村开始,我就觉得,好像是有人在暗处盯着我,每走一步都会生出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可我偏偏找不到那个人在哪儿? 农村有婚丧嫁娶,那是全村的大事,只要不是那家人缘太差,村里人都能过来帮着忙活。 我们都不用打听老张家在哪儿,只要往人多的地方走就行。 不管盯着我的是人是鬼,混在人群里都不好对付。 我还在人群里搜寻目标的时候,张家的司仪已经迎了上来:“过来啦?来了,就先吹着,到了饭晌我再喊你们。” 过去,唢呐手地位低,唢呐不进门,是吹唢呐的规矩。 所以,我们只能在门外站着。 叶开拿着唢呐守着大门站好之后,我在旁边悄悄捅了叶开一下:“你会吹《太公调》么?” “不会!我又不是唢呐手。”叶开道:“你还不知道《太公调》是怎么回事儿吗?” 这可糟了! 叶开不会太公调,屋里那些人倒是好糊弄,盯上张家的鬼神怎么糊弄? 我正犯愁的时候,张家的司仪又转回来了:“你们站那干什么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把脸一板道:“东家把我们找来,是要吹《太公调》。” “这《太公调》可不是随便吹的东西,你把东家找出来,我得再问问。他要是坚持要吹,那得给我们立个黄纸字据。要是东家变卦了……” 我往自己衣兜上拍了两下:“钱,我一分不少地还他。我们兄弟马上就走。” 司仪一瞪眼睛:“要是嫌钱少就直说,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拿了钱,不办事,别说我让你们走不出八家屯子。” 司仪这么一嚷嚷,帮忙的村民都围上来了,一个个面色不善地看着我和叶开,就差要动手揍人了。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这种趁机要价的事情多了去了。谁家办事儿,都不愿意遇上这样的人,那些村民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各位乡亲父老,听我一句:前几天姓张的东家找上我们……”我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各位,我跟司仪说这话没毛病。” “放屁!”司仪骂道:“我怎么没听过《太公调》?我看你们就是来找事儿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疑惑 我冷着脸道:“你不知道,就问问你师父。你师父要是也不知道,你就问问白事行里的八大杠子。” 那个司仪一愣之后,迟迟疑疑地掏出电话:“师爷,我这边遇上点事儿,求您老给指点指点……” 那个司仪还没听电话里面说上几句,脸色就变了,再过一会儿,那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一边擦着汗,一边弓着腰,一个劲儿地对电话说:“是是是……好好……我马上去办!” 司仪放下电话,走了过来:“两位先生,对不住了,我这眼珠子是喘气用的,没看出真神。我给两位赔罪。” 我淡淡的说道:“规矩知道吧?” “知道知道……”司仪赶紧喊道:“后面的,给重开一桌酒席,请两位先生上座。” “别!”我刚说了一个“别”那司仪就要吓哭了:“两位,两位你们抬抬手。我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我说道:“我是说,别上座,吹唢呐的规矩,就是人不能进门。你把桌子给我们哥俩摆在门口就行。烧鸡,不能少。这事儿就算了。” “哎哎……”司仪这才松了口气:“快,快,酒席摆门口,我去买烧鸡。两位,唢呐先别吹,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等到东家二儿子回来,咱们再仔细商量。” “两位只管在这儿吃喝,有什么需要你们喊他。”司仪叫过来一个中年汉子给我作陪,自己找了辆摩托急三火四地跑了。 按照,白事行的规矩,你得罪白事行里的人,给人赔罪,必须有一桌新开的酒席,酒菜好坏无所谓,关键是,这桌上除了被得罪的先生之外,只能有一个作陪。 出了错的那人,赶紧去弄一只鸡回来,这只鸡最少也得到五里地之外去买,才能表现出诚意。而且,还得在先生吃喝完毕之前,就把鸡给端上桌来。这事儿,才能算完。 所以,作陪的那个人也很重要,至少也得是个能说会道的人。 那个作陪的人,刚一坐下就说道:“两位,我听了半天,怎么没听明白《太公调》是什么意思?二位给我说说呗,也让我开开眼。” 他这么一说,原先看热闹的人全都围上来了,这个给我递烟,那个给我倒酒,都想听听我和叶开是什么来路。 我也正好想要探探老张家的底细,干脆清了清嗓子道:“说说,就说说。” 要说这事儿,还得从唢呐手的地位上说起。放在过去,吹唢呐那是下九流的活儿,子女都不能念书,考科举,人死了还不让进祖坟。 其实,唢呐手最开始的时候,地位不仅不低,还风光得很呐! 明朝以前,唢呐艺人最先是在军队里面供职的,唢呐为部队的操练、出征、庆祝等使用。后来,唢呐由军队转入官府,供达官贵人欣赏娱乐,唢呐艺人的社会地位自然很高,唢呐曲子一般老百姓都够不着、听不上啊! 明朝以后,官府就不用唢呐艺人了,一下把唢呐艺人推出了官府,完全推向了社会,唢呐艺人的社会地位一落千丈。 唢呐手就只能给人吹红白喜事,甚至吹唢呐讨饭过日子。吹白事儿,不招人待见,吹唢呐讨饭吃,就更遭人烦。吹唢呐的人,也就成了下九流。东家雇吹唢呐,连门儿都不让你进啊! 我们哥儿俩,不进门吃酒席,就是守着这规矩。 作陪那人听到这儿一挑拇指:“两位先生讲规矩,现在这么讲规矩的人少啊!” 作陪的人特意给我点上一根烟:“先生继续往下说!” 在东北,早年间这“先生”可不是随便叫的,那得是有一定地位,或者是真有大本事的人才能叫先生。 作陪那人才开口管我和叶开叫先生,说明他一开始也没把我们两个当一回事儿。 我也没跟他计较,抽了口烟才往下说道:“你知道,当初唢呐手为什么会被赶出官府?” “那是因为唢呐人丢了‘三响八调’哇!” 我拿着唢呐道:“这唢呐从波斯传进来之后,经过祖师的改良,成了我们自己的东西。祖师爷更是创出‘三响八调’十一首绝曲啊!” 我拿着唢呐说话,其实是在故弄玄虚,眼睛飞快地向人群里扫视。 在场的人,都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唯独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双目冷漠地站在人群里盯着我不放。 这人是谁?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道:“唢呐行里的前辈,千防万防没防住内鬼,让清朝拿着了三响八调,他们也就不用我们唢呐手了。” “《太公调》就是三响八调之一,取的是‘姜太公在此神鬼避让’的意思。太公调一响,方圆三里神鬼难安。” “你们要是不信,我今晚带你们去坟地里吹一段《太公调》,准能把人从坟里吹出来。” 那个作陪的人,眼睛瞪了个溜圆:“是啊?这这……这个调子他也不是送葬时候吹的啊!” “谁说不是呢!”我也装作惊讶道:“我们兄弟刚接活儿的时候,还以为东家是让我们过来驱鬼辟邪呢?这过来一看才知道是送葬啊!这不闹么?” “要不,我刚才怎么跟那兄弟说,让我们吹《太公调》得东家出来点头同意,我们得拿着了东家的黄纸文书,一把火烧了,给附近鬼神看看,告诉他们没事儿的赶紧走,才能去吹《太公调》。” “要是东家不点头,我们就开了音儿,惊着里面的老爷子,这算谁的事儿啊?” 作陪那人也频频点头道:“先生说的对!” “这事儿真得事先问个清楚。要我说,张凡那小子……算了,不说他。等着张凡他爸回来就好了。” 我故意道:“不对啊!当时去雇我们兄弟的东家可说了,让我们过来听张凡的,这张凡,不是老张家当家的啊?” 作陪那人说道:“张凡,是老张家的长孙,还不到十八。一个小孩伢子,能做什么主?这事儿啊!得等他爹来了再说。” 我又问道:“张凡跟他爸不住在一块儿啊?” 那人道:“住一块儿是住一块儿,但是,他们爷俩儿好像不太对付,从来不一起回来。” “张老爷子没了的时候,我们先通知了他儿子张景龙,张景龙说:他在外地出差,得过几天才能回来。还特意说:先别让张凡回来,等他回家之后带着张凡一起回来。” “谁知道,张凡自己先回来了。” 作陪那个人话说到这儿,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你们不认识张凡他爸,也不认识张凡,那是谁雇你们来的啊?” “张老爷子啊!张老爷子找到我们,问我们会不会吹太公调?我说:会。他把钱放下就走了,还告诉我,一定要今天过来,来了之后就听张凡的安排。” 作陪那人声音都发颤了:“张老爷子是什么时候去找的你们啊?” 我顺口说道:“前天晚上啊!” “我滴娘啊!”作陪那人都要吓傻了:“张老爷子大前天就死了,明早上,就是他出殡的时候,去找你们的是鬼啊!” 我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张老爷子这还是大三天。” 我们这边停灵,有大三天,小三天的说法。一般是以过了子时为准,先人是在子时之后去世,那么,去世当天不算停灵时间,应该从第二天一早开始算,这就是“大三天”。 如果,逝者是在子时之前去世,当天晚上就算是一天,实际停灵的时间只有两天,这是小三天。 我说话没当一回事儿,那些凑热闹的人却走了个干净。作陪那人也是浑身都不自在,这边跟我说着话,眼睛一直往村口那边看。估计是盼着司仪早点回来,他好赶紧从桌上撤下来。 我和叶开看上去是在那喝酒,吃菜,实际上眼睛,耳朵一直都没停过。 那个在人堆里看着我们的家伙,好像也已经跟着人群一起走了,院子里就只剩下了那个张凡孤零零的守着一口扣在井上的棺材。 一个小时了,张凡一直坐在那里没动。 不久之后,我就看见一个中年人风尘仆仆地从村口那边赶了过来,桌上作陪那人就像是看见救星,一下站了起来:“景龙啊!你可回来了,快进去看看你爹吧!你再不回来,你爹就得下葬了。” “对了,这两位是你爹请来吹《太公调》的先生,有什么事儿,你们说啊!” 那人简单交代了两句之后,忙不迭的走了。 张景龙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们几眼,才一拱手道:“两位朋友一路辛苦,路上风大水急,走得还顺畅吧?” 张景龙的话我没听懂,叶开上前一步,左手握拳横端在身前,右手竖起拇指压住左手手背:“风大,顺风;水急,顺水;” 张景龙点了点头:“两位宽坐,我先进去忙活着,有事儿我再喊你们。不管这《太公调》吹与不吹,两位的奉金都不会少。” 张景龙也不管我们答不答应,快步走进了院子,好像是在跟张凡说什么事情。 第一百五十六章探听虚实 张景龙进门之后,我就一直在盯着他看。 没过一会儿,张景龙就徒手把扣在井上的棺材给掀了过来,抱起张老爷子的尸体,放在了棺材里,推着棺材进了灵棚。 张景龙这一连串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毫无停歇。几百斤重的棺材搬起就走,半点不见脸红,气喘,可见此人修为之深。 张景龙弄好棺材就进了屋,把张凡自己留在院子里给张老爷子守灵。 我看见张景龙进屋之前好像是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司仪就带着几个帮忙的人过来了,那些人进屋之后就再没出来。 我隐隐约约的看见,有人在屋里点火烧纸,我估计那是,有人在给张老爷子烧上路盘缠,也就从门口退了出来:“叶开,你俩刚才说的是什么?” 叶开家老爷子那是久走江湖的大先生,我家老爷子连县城都没出过,韩老鬼当年走的是官场,江湖上的事情他懂得比我多。 叶开低声道:“张家祖上八成出过土匪。他刚才跟我说的是黑话。” “他问我,这一路上走得顺不顺当,有没有人拦路,盯梢?” “我告诉他,一路平安无事,没遇上什么风险。” 我惊讶道:“那你不是把身份暴露了?” 叶开白了我一眼:“老东北都会说几句黑话,这有什么奇怪的。” 叶开这么说,倒也没什么毛病。 建国前,东北匪患猖獗,走江湖的人,免不得要跟土匪打交道,会说上几句黑话也方便跟土匪打交道。 我眯着眼睛道:“这么说,张家可能不是术士,只是过去出过江湖中人?” “不好说!我爷说:东北道上的黑话是通用的,叫个跑江湖的,都能整上几句。”叶开压低了声音道:“现在怎么办?我们就这么等着?” “对!”我低声说道:“一会儿,我先探探张凡的底儿。你给我护法。” 我和叶开本来就是坐在贴着张家大门外墙的地方,这会儿吃喝完了,待客的乡亲早就收拾好桌子,给我们换上了茶水,瓜子,香烟。 我找了几把凳子往起一并,把衣服铺在凳子上,面向着院墙躺了下来。 叶开坐在背后,装着在那喝茶,玩手机。 别人路过,还以为我是吃了饭躺在椅子上休息,实际上,我已经悄悄结成了法诀手印,心中默念道:“神魂走阴阳,一念入虚妄,梦境如我在,醒来皆已忘。入梦!” 我用的就是刚学来的游魂秘术,简单的说,就是让自己的魂魄暂时离体,附身在某个活物的身上,以便窥视对手,或者探查秘境。但是附身的时间不能太长,超过时限,很容易真把自己变成游魂。 我要附身的人就是张凡。 守灵,是一件很熬人的事情。按照我们这边的规矩,从停灵开始直到出殡,棺材边上必须有人守着,一刻不能离人。要是家里人多,还能轮换着休息一下,人少就只能硬守。 张凡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守灵,烧纸都是他自己在做。 我事先仔细观察过张凡,他在张景龙过来之前,已经陷入了极度疲惫的状态,要不是靠着一股意志力支撑,他早就昏过去了。 这会儿张景龙来了,他精神松懈之下肯定能睡过去,也正好是我用“入梦决”进入他梦境的最好时机。 事情就跟我预判的一样,没多久张凡就坐在棺材边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的神念很快就进入了对方梦境:“张凡,张凡……是谁让你回来给你爷送葬的?” 张凡像是在说梦话一样,小声回答道:“是我爸!” 我赶紧问道:“你爸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他当时在干什么?” 张凡小声说道: 在我印象里,我爸跟我爷一直不合。两个人虽然没断了关系,但也不怎么见面,连带着我也很少能见到我爷。 前几天,忽然有人过来送信说:我爷没了,让我爸带着我回来发丧。 我爸不仅没难过,脸色还阴沉得吓人,连送信的人都没搭理,关上门就进了书房。 我怕我爸难过,就凑到了书房门口,想看看我爸怎么了,没想到听见我爸在跟人说话。 我断断续续的听见,他说什么“那老东西就是掐着日子死的。” “张凡马上就是十八了,他早不死,晚不死,非要这个时候咽气……我不去……” “张凡身上有什么,你不是不知道。那老东西家里埋着什么,你也不是不清楚。你让我带着张凡去给他守灵?” 我爸一开始情绪还很激动,没过一会儿,他的声音就越来越小,后来,我听见他从书房往外走,吓得赶紧溜了。 我爸从书房出来就跟我说:“你先回去给你爷守灵,我出去办点事儿。” “你记住,我回老家之前,你什么东西都不能动。吃饭,喝水都别用你爷家里的东西,你爷摆着的东西,一样都不能碰。” “村里人不管说什么,你都别管,别听别人说什么,你就把你爷院里的东西给改了,动了。你记着,村里人不管怎么问,怎么劝,你就一句话:所有事情,这都是你爷临死前安排好的,有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你听明白没有?” 我说“听明白了。”我爸就匆匆出门了,这些天也一直没跟我联系过。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又是一皱眉头:事情有点复杂了啊!张家父子俩,在张凡的问题上明显是存在着分歧。这种分歧,对我们这次任务而言,可能极为致命。 我正打算从张凡的梦境里退出来,却看见张景龙从屋里走了过来。 张景龙肯定是有话要说,刚才,我和叶开站在院子门口没听见张景龙和张凡的对话,肯定是对方动了什么手脚,我现在要撤出去,仍旧听不到他们说什么?那也太被动了。 可是,张凡要是醒了,我的神念就会被他的意识强行推出体外。 我情急之下开始在灵棚里到处寻找活物儿——我想要用秘术继续监视张凡,就得用寄灵诀把自己的神念依附在活物的身上,否则,我无法接近张凡。 农村在自家院子里停灵,一般都是像支帐篷一样,用木头搭个架子,再往上面蒙一层帆布,不让阳光照进灵棚里,就可以把棺材摆在里面停灵。 按理说,这种四面不算严实,里面又点着灯的灵棚,很容易就钻进蜘蛛,蛾子之类的东西,可我看了一圈,灵棚里面除了几只绕着灯的飞虫,什么都没有! 那些飞虫太小,我没办法在它们身上寄灵。 难道,我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机会这么溜了? 我正在着急的时候,忽然听见灵棚大梁上传来一阵爪子抓在木头上的声响。 耗子! 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啊! 那只老鼠趴在横梁上之后,张景龙也差不多要走到灵棚门口了,我飞快地用寄灵诀把神念打入那只老鼠身上,从横梁上探出头来居高临下地看向了灵棚。 张景龙走进灵棚看见张凡正在打盹,就在他身上推了两下:“别睡了,起来给你爷守灵,我一会儿,找人过来陪你。” 张景龙说完话,也不管睡眼朦胧的张凡有没有回答,转身又走了回去。安慕小说网 张景龙大半夜从屋里出来,就是为了跟张凡说上这么一句话? 张凡显然也没把张景龙的话给放在心上,迷迷糊糊的往周围看了一眼,又把脑袋顶在棺材边上睡着了。 张凡睡过去没一会儿,我就听见棺材里传出来一阵像是有人用身子在蹭棺材板的声音。 张凡也像是被那动静给吓了一跳,猛坐起了身来。 等张凡一睁眼睛,当场被吓得汗毛倒竖。 张老头侧着身子从棺材里爬起来了,一只手搭在棺材边上,从棺材里露出来半张脸,睁着一只满是血丝的眼睛,紧盯着张凡的面孔。 张凡吓得想喊“有鬼”,还没喊出声来就被张老头一把抓住了手腕:“别出声!” 这下,张凡真是想喊都喊不出来了。 张老头压着声音:“你爸,让你给我守灵,就是想要你的命。” “过一会儿,他就能把帮忙办丧事的人全都送走,就留下我们爷仨。” “等人走了,他就能抱一个纸人过来,放在你边上,让你俩给我一起守灵。” “他还会嘱咐你,千万别看纸人的眼睛。” “你记住了,你想活命,就得盯着纸人看。” “趁着纸人眨眼的时候,把他眼睛戳瞎了,你就往外跑,跑得越快越好,别管你爸怎么喊你,你都别回头。” “不然,你就得死!” 张凡结结巴巴地道:“你……我爸为啥要杀我?” 张老头阴声道:“你出生的时候闹过一场鬼祸,你妈自己去堵了鬼门,才救了全家。你爸一直跟你不亲近,是因为他觉得你是灾星。” “鬼祸的事情没完,你爸要拿你……” 张老头的话没说完,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急匆匆地说了一句:“记着我的话!”就躺回了棺材里。 这时候,张凡也猛地一个激灵再次坐直了身子。 张凡像是身上发冷一样,缩了缩身子,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一场梦。” 第一百五十七章出事了 我看得清清楚楚,张凡根本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被他爷给捂住了嘴。 那是鬼魂在强行拖拽生者入梦。 术道传说,鬼魂在无法显形,又必须告诉活人某个秘密的时候,就会强行将其拖入梦境,在最短的时间里告诉对方自己想说的秘密。 活人只是觉得自己刚才是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了死人说话。实际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真实地发生,每一句话都是从他嘴里发出来。 术道上把这叫做:死人说话活人应。 张凡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又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见,村里来帮忙发丧的人真的全都走光了,张景龙正抱着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纸人,往张凡这边走。 那纸人身上的衣服,就像是被血浸过了一样红得扎眼。 张老头下葬需要的纸活儿,早就已经做好了。张景龙又抱过来一个纸人干什么? 张景龙将纸人摆成坐着的姿势,放在了张凡的对面,又把纸人的两只手搭在棺材沿上,纸人的脸也就正好跟张凡面孔平齐了。 张景龙说道:“你爷走得不安生,得一阴一阳两个人往外送才能送出去。” “阴人,我找着了,就是你眼前这个纸人。” “你就是那个送你爷走的阳人。” “你记着,这个纸人能看人,你别往他眼睛上看。让他带走了你的阳气,你爷就送不走了。咱家这房子也得变成闹鬼的凶宅。” 张景龙在棺材前面点上了三根黄香:“一炷香之后,阴阳互换就是送你爷走的时候。你好好在这坐着。” 张景龙说完就要往灵棚外面走,张凡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爸,我是灾星么?” 张景龙身子顿了一下,抬脚就往外面走,一句话都没说。 张景龙刚走,我就听见张凡对面传来一阵铁丝拧动的声响——那个纸人转头了。 死人(张老头)跟张凡说:盯着纸人眼睛看。 活人(张景龙)跟张凡说:别去看纸人眼睛。 别说是张凡,就连我这个正牌的术士,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信谁的话? 那时候,我看见张凡明显是想站起来往出跑。 可他的身子刚起来一半,就又坐了回去。 张凡大概也是听人说过,遇上鬼魂,千万不能跑,活人永远跑不过死人。 而且,人在逃跑的时候,消耗的体力越多,身上的阳气也就越弱。等人跑不动的时候,想拿阳气逼鬼都做不到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镇定下来,试着跟鬼魂交流,只要不是遇上了见人就杀的厉鬼,就有八成的希望跟他谈和,最多也就是损失些财物。 张凡出身术士世家,就算不会秘法,也应该听过传说。他不跑才是正确的选择。 张凡人虽没跑,心里却在害怕,他不敢去看纸人,更不敢去看棺材,只能低着头看着脚尖。 没想到,张老头却趁着张凡低头的工夫,从棺材底下出来了。 张老头仰着头从棺材下面滑出半个脑袋,用一只眼睛盯着张凡:“你怎么不信我的话?” “我家这老房子,就是你出生的地方。你妈就是在西屋炕上生的你。” “西屋炕上那口棺材下面压着的就是鬼门,你十八岁的时候,鬼门还能打开一次,鬼祸还得来找你,你爸是要拿你去堵鬼门,保他自己的命。” “等一会儿,你爸就能让你和那纸人抬着棺材往屋里走,把我重新放在鬼门上。” “我告诉你,你要是信你爸的话往屋里走,你就完了。” “那个纸人能看见的东西,你看不见,你把他眼睛戳瞎了,他就得听你的话走。你引着他往门外走,出了门,就没事儿了。” 张老头说完就又缩回了棺材下面。 张老头的话,顿时让张凡头上冷汗直冒。 张凡手抓着棺材低着头,在那不住颤抖,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我估计,子时一到,张景龙就应该喊张凡抬棺了。 可我等了半天,屋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正打算进屋看看是什么情况,却忽然听见大门外面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唢呐声响。 叶开吹唢呐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村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 那声音,就像是有个女人躲在某个无人的角落,用笑声与唢呐互相应和,在指引这唢呐进村。 我神念一动,回到自己体内,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叶开一只手按着唢呐,一只手握着剑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院墙。 东北农村建筑的排列,往往都是一出门看见的就是前面那家后院院墙。 我和叶开吃饭的时候,就是面对那面墙坐着,我一直也没发现墙上有什么异样,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叶开究竟是看着了什么,竟然会全神戒备地盯着墙看? 我低声道:“你看见什么了?” 叶开小声道:“你没看见,墙头上坐着一个老太太吗?” 我猛一抬头往对面墙头上看了过去,那上面空空如也,哪有什么老太太? 我瞪大眼睛看向了叶开:“你怎么能看着一个老太太?” 叶开这是看着阳魂找人了? 阳魂找人这事儿并不算少见,老辈人传下来的事情里就有这样的说法。 东北农村长大的孩子,多数都有过用尿桶的经历。因为,大人不让孩子晚上出去上厕所。 东北农村的厕所修在院子里,跟住宅隔着一座院子,晚上起夜,就得摸着黑跨过院子去找厕所。小孩子眼净,说不定就能在晚上看见什么东西? 传说,有个孩子晚上出去上厕所好半天都没回来,孩子他爸出去一看,孩子站在鸡窝前面跟人说话。鸡窝那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孩子他爸奓着胆子走过去问了一句:你跟谁说话呢? 小孩说:“你没看见隔壁老奶奶蹲在鸡窝上面吗?” 孩子他爸脑袋顿时嗡的一声,拎起小孩就往屋里跑,等他把孩子拎进了屋里,孩子就没气儿了。 一家人有人吓得直哭,有人大半夜地跑出去找大仙。 大仙来了之后,也站在鸡窝前面跟人说了半天的话,才回来告诉孩子他爸:“隔壁的老太太要走了,阳魂出来找路呢!你家孩子看着她,把她吓得找不到路回去了,这才把你家孩子捂没气儿了。” “你等着,我带她回去就好了!” 大仙儿带着一路走,一路招手地去了隔壁,那孩子跟着醒了过来,第二天,隔壁那家的老太太就死了。 农村人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术士却知道,人在快要咽气,但是还没死的时候,魂魄其实可以离开体外。 阳魂跟阴魂不同,因为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鬼,从躯壳里出来,要么就是先往十字路口走一走,免得找不着阴差,错过了进黄泉路的时间;要么就是在自己活了多半辈子的地方看看。 这个时候的阳魂,就算生着阴阳眼的人都很难看见,也容易受到惊吓。 据说,阳魂只有眼净的人才能看见。看见他之后,还得装着没看见,往他身上扫一眼赶紧转头,千万别吓着他,不然,惊散对方的阳魂,那人不仅马上会死,还容易进不去鬼门关,投不了胎。 叶开能看见阳魂,按理说,我也能看见才对,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呢? 是我的瞳术失效了,还是说叶开…… “你别动!”我眼看着叶开想要拔剑,就一下按住了对方的手腕,运起阴阳眼。 我的眼睛本来是看向叶开的方向,阴阳眼也是对着叶开发出了精芒。 我得先确定叶开没事儿,再去看那墙头上的情景。 我没想到,我的瞳术刚刚运转开来,就看见张凡从棺材边上站了起来,撒腿往屋里跑! 不好! 我拉着叶开道:“别看了,快走!” 叶开被我拽进了院子之后,才转身跟我一起冲进了张家。 等我们进门的时候,发现张凡已经昏倒在了地上,张景龙坐在门边儿沙发上,双目圆睁的断了气。 他在临死之前,看的就是西屋的房门。 刚才老张头就在说:西屋里面有道鬼门,当年张凡母亲是亲自压了鬼门,才救了张凡一命。张景龙拿出一个大红纸人,也是为了抬他进屋再次镇压鬼门。 这才一会儿的工夫,张景龙就在门前死不瞑目,难道是鬼门开了? 我对叶开说了一句“护着张凡!”自己就拔出剑来,小心翼翼的靠向西屋房门。 我在贴近西屋大门一米左右的地方,忽然飞起一脚踹在了门上,西屋的木门立刻被踹飞了出去,等我闯进了屋里才发现,整个屋里就像是被水洗过一样的干净,根本看不出半点异样。 我赶紧从屋里走了出来,推开窗户跳进院里。 这时,被张景龙抱出来的那个大红纸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拍扁了脑袋,四肢也被人生生拧到了背后,别说是去抬棺材,就算是想站起来都不可能了。 张老头的尸体倒还躺在棺材里,可我却在他身上探查不到半点阴气。这说明,他的魂魄已经不在体内,要么是已经被人打散,要么就是被鬼差给带去了阴间。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老张家的三个人就在我眼皮底下出了事儿! 第一百五十八章带走张凡 说我心里没有恼火,那是假的。 可我总不能像是疯子一样站在院子里大喊大叫,去发泄自己情绪吧? 我强压着心里的火气退回了屋里:“张凡怎么样了?” 叶开微微摇头道:“神魂受创,一两个小时之内怕是醒不过来。” 我心里不由得又是咯噔了一声,术士最怕遇上的就是神魂受创的人。 术士问人供词的时候,不怕有人在自己面前装失忆,怕的是对方神魂受损。 术士遇上对方假装失忆,大不了就是一剑杀了他,把他鬼魂拽出来逼供。遇上神魂受损的人,那可就真是束手无策了。 我脑子里飞快思索对策的时候,叶开却倚在窗口说道:“村里怎么没有动静?” 我走到窗口看了一眼,村里果然静悄悄的不见半点声响,除了,老张家的灵棚里点着一盏长明灯之外,整个村子甚至看不见一丝灯光。 刚才,村里村外又是唢呐,又是女人在笑,那些村民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我对叶开说了一声:“你在这儿看好张凡,我出去看看!” “等一下,带上镇魂铃!”叶开拿出一对用手绳绑着的铃铛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铃,虽然也是术士的常备法器之一,但是,有些术士也不习惯带着铃铛。过去,我和叶开都不用镇魂铃。这些铃铛还是溪月从树海回来之后,求着琥珀给我们弄的。 上次,我们在树海就差点吃了无法联络的亏,溪月才求琥珀帮我们炼制这种铃铛,还制定出了用铃声联络的暗语。本来溪月给这种铃铛起的名字是“同心铃”。结果,我和叶开同时说了一句:“我不跟狗同心”,强行改成了“镇魂铃”,其实这铃铛镇不住鬼魂。 我接过镇魂铃就悄悄溜出门去,顺着院墙翻到了隔壁。 我双脚一落地,就觉得刺骨的寒气透过鞋底儿窜上脚背,等我仔细去看却没发现脚下有任何的异样。 我来不及去多想什么,脚步轻点地面,无声无息地贴近了那家窗户,侧着身子看向了屋里。 好在现在天气不凉,那户人家的窗户没有关严,才让我用短剑挑开了窗帘,把屋里情景看了个通透。 那户人家,一家三口全都头朝着炕里,脚压着炕沿,穿着鞋,身形笔直地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安慕小说网 我不由得微微一怔——这不是东北放死人的方式么? 在我们这边,人在咽气之前要先穿好寿衣,等到头向里,脚朝外的躺在炕上,直到咽了最后一口气,才从炕上抬下来。 在农村,不脱鞋,脚朝外的躺在炕上是种忌讳。要是让家里老辈人看见了,脾气好的,告诉你:把鞋脱了,好好睡。要是遇上脾气不好的,就得上去踹两脚。 这家人是怎么回事儿? 我正在疑惑的时候,眼角忽然扫到立在墙角的神龛。 那个神龛的位置明显不对,家中供奉神佛,还是仙家,都应该有个单独的房间,即使没有条件单开神堂,摆放的位置也极有讲究。 神龛放错了地方,不仅无法保佑家人,甚至容易惹来血光之灾。 摆放神位的讲究不少,最起码的要求是不能对床。那家的神龛恰恰就是对着火炕,从我的角度正够看见神位的一边。 神位对床? 我脑中忽然闪出了一个画面,张家屋里的神位,不也是对着火炕。 我脑中念头刚过,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闷响。 那声音不大,却又显得异常诡异,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我背后悄然而来时,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才弄出了声响。 我转身看去,整座院子仍旧是寂静无人的模样。可是,我却感觉到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看,那人的目光似乎在一瞬间贴近了我的背后,就好像是站在距离我不足一尺的地方,上下扫视着我的背影。 我再次旋身之间,看到的仍旧是那躺在炕上的一家三口。 整个村子寂静无声,我却觉得有数不清的人向我所在的院落围拢,从墙上,屋顶,门口,院角……所有能够藏-人的地方,盯住了我的身形。 几分钟之前,我的阴阳眼就没发挥作用,我想要找到目标就得在院子里摆出法阵。 我双手悄然伸向了腿边的剑柄时,手上的镇魂铃连续颤动了几下。 那是,叶开发出的危险信号,让我赶紧回去。 我来不及多想,抽身向墙外跃去。 我身形跃起的一刻间,明显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随着我的身形往上移动。 我故意将双脚往下一沉,在墙头上停了一下,那一瞬间,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有十多道目光随着我的身形定格在了墙头。 我马上往后一挪脚步,轻飘飘地落进了院里,面对着院墙站直了身子,同时也打开了阴阳眼。 人,隔着墙看不见墙后面的人,却能看见墙后面的鬼。 所以说,人在路过凶宅的时候,千万别因为一时好奇就往凶宅边上走。尤其,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那是凶宅还就想要往里看一眼的时候,一定要压制住心里那种悸动。 如果,你已经走到凶宅门前,或者是外面边上的时候,最好是赶紧往后退。退的时候眼睛尽量看两边,别跟凶宅门,墙直视。否则,你就只有走进凶宅的份儿了。 我眼中放出的冷光触碰到石墙的当口,墙上了朦朦胧胧地出现了一层黑气。 我还没来得及处理眼前的事情,我手上的镇魂铃就再一次响了起来。 叶开现在跟我只隔着半个院子,还在给我预警信号,难道叶开真的遇险了? 我心中念头一动,立刻抽身急退,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屋里。 没成想,叶开竟然会好端端的坐在屋子里,面无表情的盯着快要哭出来的张凡。 我向叶开问道:“你急着叫我回来,就是因为张凡醒了?” 叶开也愣住了:“我没给你发信号!” 叶开绝不会在这种时候跟我开玩笑。 他没动镇魂铃,我的铃铛怎么会响? 我立刻看向了叶开坐的那把凳子。 叶开跟我不一样,我是把镇魂铃挂在了手上,叶开是把铃铛挂在了腰上,撩开他的衣角就能看见他挂在裤鼻上的镇魂铃。 叶开没动铃铛,难不成是刚才有人从他凳子下面伸手拨动了他的铃铛? 我一转身扯掉了蒙在神龛上的红布,却看见神龛里面放着三个牌位,那上面分别写着:张凡,张景龙,张成森。 按照牌位摆放的顺序看,那应该是爷孙三人。 我看向张凡厉声问道:“张凡,你爷叫什么名字?” “张成森!”张凡下意识地答了一句,才反应过来:“你们是谁?” 我忽然上前一步点中了张凡的穴道,对方眼睛一翻又昏了过去,我把张凡扛起来道:“先带他出去。你算一下附近有没有藏身的地方?” 叶开点头之下,从背包里抽出一根草绳,用火点着了草绳一头,倒提着绳子把火点悬在了空中。没过一会儿,火点就连跳了三下。 叶开掐灭了火头:“跟我走!” 八家屯里处处都透着诡异,就算是我想要弄清村里诡异之源,也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慢慢盘问张凡。 我是第一次来八家屯子,根本就找不到附近有什么藏身之处,土匪的秘术当中正好有几种专门用来逃跑的工夫,这会儿也刚好派上了用场。 叶开带着我一口气跑到了一座看山人住的屋子里才算停了下来,我把张凡放在地上解开了对方的穴道。 张凡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是谁?” 我蹲下身来,直视着张凡的双目道:“我们是你爷雇来救你的术士。” “术士?”张凡迟疑着抬起手来:“江湖路远情义近,不问苍生问鬼神!” 张凡的这个手势,是在问我属于哪一路的术士? “傲向苍天挥白刃,笑问阎罗试胆魂。”我说的也是江湖切口。意思是告诉张凡,我没有门派却是亡命之徒。 张凡看了我好一会儿再次问道:“我爷请你们来救我?他怎么没跟我提过?” 我故意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再仔细想想。” “我忘了吗?”张凡摸着脑袋喃喃自语道:“我想想,我想想……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没事儿,慢慢想!有的是时间!”我向叶开摆了摆手:“布阵!” 张凡并不是在假装,他的神魂的确受到了创伤,会不会造成永久性失忆,又会忘记多少事情,目前还是一个未知数。 我只能先守在这座屋子里,等着他恢复。 张凡抱着脑袋坐了好半天,终于说道:“我爷死后的事情,我全都记不住了,以前的事情,倒是记得很清楚。” 难怪,张凡一点悲伤的表情都没有,原来他已经忘掉了自己进门之后的事情。 我思忖片刻道:“你家西屋是怎么回事儿?” 我在问张凡的时候,叶开盯着对方悄悄给我传音道:“你想问什么随便问,我能判断出来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刑警出身的叶开,确实有这个本事。 第一百五十九章张家往事 张凡道:“我印象里,我爷家西屋门上一直贴着黄纸朱砂写成的封条。” “有一次,我忍不住好奇把西屋的窗户纸扣了个窟窿往里看了一眼,看见的却是满屋子的灵符和一口压在炕上的棺材。” “我当时吓得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我爸把我拽起来揍了一顿,从那之后就更少带我到我爷家去了,就算去了也不让我靠近西屋。” 我不禁一皱眉头:我刚才闯进张家西屋的时候,里面别说是棺材,就连火炕都没有。 难道是,那次张凡看过了西屋之后,有人动了西屋里的布局? 我压住心里的疑惑,再次问道:“我在你家屋里看见了三个牌位,上面写着张成森,张景龙,张凡。那牌位不能是你家爷儿仨吧?” “那就是我们爷仨!”张凡道:“不止我家这样,全村都这样。这事儿,还是我爷让这么做的,当年要不是我爷让村里人都对着炕给自己立了牌位,一个村的人就都得死。” 我顿时来了兴趣:“你给我讲讲你爷的事儿,从头儿说。” 张凡说道:“我一直跟我爸一起生活,小时候,我爸经常把我送到我爷家里。一开始,我只是把我爷当成了一个退休老头,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才知道,我爷是东北术道上赫赫有名的白衣先生。” 我记事的时候,村里人都说我爷好“作死”。 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了,什么地方要命就往什么地方钻,方圆百十里,但凡是什么地方闹邪,他肯定要过去作死。 谁说,哪个山上的歪脖子树底下不能站人,谁站下面谁得上吊。我爷就能翻上几个山头,跑到树上树下转上几圈。 要是谁说:哪个宅子里面不能住人,谁住了谁死。我爷就能坐车跑上几十公里,到那宅子里睡上几宿。 谁说,什么地方有水鬼拽人,我爷能大半夜跑水边上钓鱼。 这种离谱的事儿,我爷干得多了去了。干完回来,还摆着手说:什么特么吊死鬼套人,水鬼拽脚,都没有影儿的事儿。 可村里人不这么想,说“我爷压根没去”还算是好听的。 几个爱传老婆舌的娘们儿凑一起,那话就没处听了。 有个连初中都没毕业,还自以为有学问的老娘们儿,还像模像样地在那分析我爷心理。 说什么,我爷这辈子没上过台面儿,没让人瞧得起过,到老了也没过上像样的日子,生怕别人看不起他,就在那装神弄鬼。 这叫什么?对,叫哗众取宠。 这样的人可得离得远点,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别让他家小崽子,把咱们家孩子带坏了。 她这么一说,村里孩子都不跟我玩了。 气得我回家跟我爷大吵了一架。 我爷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该作死的时候,还是一场都不落。 有的时候,为了“作死”还特意请人喝酒,打听能作死的地方。 我被他气哭了好几回,他就是不改。 村里人也都说,我爷这么作,早晚得作出事儿。 我嘴上生我爷的气,心里也害怕他出事儿啊!我们爷儿俩相依为命十年,万一他真出事儿了呢? 可我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后来,我爷到底是作出事儿了。 张凡说到这里像是有些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我说道:“不急,慢慢想。” 我嘴上在应付着张凡,心里却是疑窦丛生。 司宸给我的情报里说:没有发现有东北先生活动的迹象。张老头做的事情却闹得八家屯子尽人皆知。 司宸的情报网应该是不会漏掉如此明显的线索。张凡讲述的事情,又不像是在胡说八道。 难不成,张老头也像子木一样,对全村人下了手? 还是说,张凡在昏迷那段时间,被人强行植入了某种记忆?他才会把假话当成真话来说? 张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好意思,我刚才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们听我继续说。” 那天,我正在家洗衣服,就看见村口老李头急三火四地往我家里跑,人还没进门就嚷嚷道:“张凡,你赶紧跑。你爷惹祸了。” “他把一个大老板刚起来的黄仙庙给推了,人家找上门儿来了,说是要打断你爷的腿。” “你赶紧跑吧!” 我是想跑,可是我爷没在家,我跑了,没人给他送信,他回来被人堵在屋里怎么办? 我咬了咬牙:“我不走,我等我爷。” 老李头拽着我想走的时候,我家院子就被人堵上了,院子外面一个肥头大耳的人,带着二十来号凶神恶煞的手下,闯进我家院子,带头那个人抬脚就踢翻了我的洗衣盆,抓着我衣领把我拽了起来:“小崽子,你家那老不死的呢?” 我顿时就火了! 我从小性子就野得厉害,我爷不仅不管我,还教我跟人打架:你就得敢下手。你不下黑手,就容易挨打。 挨打和打人,哪个舒服,哪个痛快,你自己琢磨。 我被那人拽起来的时候,就顺手操起了地上的板凳。 那人却没拿我当回事儿,在他看来一个十来岁大的农村孩子,给他把剑都不敢捅人。 看见我拎板凳,还故意把脸伸了过来:“呀呵,还想打我咋得?来,你给我往这儿……” 我没等他说完,就一板凳砸在他脑袋上。 木头板凳被我砸得稀碎,那人也倒在地上捂着脑袋爬不起来。 我手里拎着半截带尖儿的板凳腿,死死盯着那个领头的老板不放。 那时候,见过我的人都说我像是一头要咬人的小狼,眼睛里全是凶光。 那个老板呵呵一笑:“有点意思!去,给我把那小崽子手打折了。我倒要看看,他还狂不狂。” 那老板的手下,正往我这边走的时候,我爷回来了。 我爷从我家后院进来,站在院子当中说了一句:“谁敢动我张成森的孙子试试?” 我爷的声音不大,听着却让人心里发慌。 那老板喊了一声“等等”,走上来上下打量了我爷几眼,不紧不慢地说道:“老头,我花了几十万修的黄仙庙,就让你这一下给掀了,还把黄仙像的脑袋给砍下来拎走了,你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我爷还没说话,村里看热闹的人就炸开锅了,那几个老娘们儿都站在远处指指点点地说三道四。 我虽然听不见她们说什么,但也知道那肯定不是好话。心里顿时委屈得不行,顿时就哭出了声来:“爷,你能不能不出去淘气啊?这都让人找上家门来了,多丢人啊!” 那个老板哈哈笑道:“老头,你看看,连你孙子都看不上你。” 我爷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了半天,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脱去外套扔在了地上,露出半身雪白的袍子。 我爷那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出来的,隐隐的带着一层光泽,看上去就是落在地上的雪,纯白带着几分肃杀。 我爷冷着脸看向那个老板:“认得这么?” 老板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那些手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上去想要拉人,结果被那老板抽了一个大耳刮子:“都给我滚。” 我爷淡淡地说道:“你开车压死一条白毛黄皮子,怕人家过来找你,才修了那么个黄仙庙?” 东北山里的黄皮子,不全是黄毛。据说,还有白毛和黑毛的黄皮子。东北山里的老话说,百年黑,千年白。遇上黑毛,白毛黄皮子,得赶紧跪下磕头。千万不能去招惹。 从科学的角度讲,白毛黄皮子,学名叫做白鼬。数量稀少,东北山里很容易见到黄鼬,很多人却一辈子都没见过白鼬。所以才有“百年黑,千年白”的说法。 当然,至于你相信哪种说法,就要看你个人的想法了。 张凡继续说道:“我爷当时指着那人骂道:你就敢确定告诉你修庙的人,是在帮你?” “不知道好歹的玩意,你的事儿,我懒得管,东西给你拿回去。” 我爷说着话走进了屋里,拿出一个布包扔在了地上,那里面装的正是一颗用“汉白玉”雕刻的黄皮子脑袋。安慕小说网 我爷冷着声音道:“黄皮子脑袋拿回去装上,七天之后,你不死,我给你赔命。滚!” 那老板吓得跪在地上直哆嗦,他手下的人却看不过去了:“老头,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特么的……” “闭嘴,闭嘴……”老板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老……老……老人家。” 我爷说了一声:“知道这身衣服,就回去按规矩办!我关门之前,谁还在我院子里,我就弄死谁。滚!” 我爷拉着我就往屋里走。 我却听见,老板在后面骂人:“滚你-妈-的,什么话都敢说,那是白袍先生,知道不?” “不知道?白衣大仙,你特么知道了吧?” “谁都敢惹,你嫌命长了?” “我特么也嫌命长了,咋就惹上白衣大仙了呢?” 这下村里人全都吓傻了,当天晚上拎着鸡蛋,猪肉过来登门道歉的人,差点挤满了院子。我爷却说都是乡里乡亲,我都没当回事儿的事情,你们着什么急?都回吧! 那些乡亲,听我爷这么一说,也就放心了。 第一百六十章张家往事2 那天的事情,让我对我爷羡慕得不得了,等人都走了,我就问我爷:“什么叫白袍先生?” 我爷告诉我,东北有一群跟鬼神打交道的人,叫做“东北先生”,这些人非僧非道,非仙非巫却个个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东北先生里面最厉害的人,就是白袍先生,至少得被十个以上的成名先生公推的人,才有资格穿上白袍。 普通人不懂这些,就管白袍先生叫:“白衣大仙”。 我一听我爷这么厉害,就缠着他让他教我本事,我爷说:等你过了十八再说,现在不是教你的时候。 我爷不提教我本事的事儿,我就问他那个老板盖白黄皮子庙是怎么回事儿? 我爷说:那个三秃子开车压死了白黄皮子,本来不算是大事儿。白黄皮子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三秃子就是他的人劫,自己渡不过去劫数,也怨不了别人。 这成仙的劫数可不止一个,什么情劫,杀劫都算是小事儿,真正厉害的是“天、地、人”三劫。天劫起码还有个准备,地劫,人劫是说来就来,躲都躲不过去。 白黄皮子自己应了劫数,虽然能闹三秃子一阵,但是闹闹也就算了,不会真要人命。 坏就坏在,三秃子多少懂点这个山中的道道儿,心里一害怕就病急乱投医,那个指点了三秃子的人倒是个高手,但是,他也没安好心。 他一边想要赚三秃子的钱,一边想要那只黄皮子变成他的鬼仙。 鬼仙一成,咱们村就得遭殃。 我推了黄仙庙,不止是在救那三秃子,也是在救咱们村。 不过,这事儿得罪人啊!怕是明天这事儿不能善了了啊! 那时候,我还太小,听不明白我爷的意思,还问我爷:“世上还有那么不知好歹的人么?” 我爷那时候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不知道好歹的人多了去了。” 两天之后,那个老板,也就是我爷说的三秃子真就领着人找上门了。 那个人穿了一身蓝布衣服,大概也就五十多岁,看上去气派不小,进了村就直奔着我家来了,三秃子跟在后面一个劲儿地劝:“刘先生,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大伙都是一条道儿上的人,还是以和为贵啊!” 那个刘先生却冷着脸道:“这是我们先生之间的事儿,你少管。” 张凡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你们有水么?” 我从叶开的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张凡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才继续说道: 那个刘先生说话好像是故意要给人听一样,那嗓门隔着多远都能听见,他走到我家门口的时候,半个村的人都在出来看热闹。 那个刘先生进了门就对着我爷拱手道:“可是白袍张先生当面。” 我爷不咸不淡地拱了拱手:“老夫,张成森。” 刘先生冷笑了一声道:“在下那点微末技艺,承蒙张先生指点,特来感谢先生教导。” 我虽然是个小孩儿,但也听出了刘先生话里的火-药味儿。 我爷笑道:“指教不敢当,只是不想受牵连罢了。” 刘先生梗着脖子道:“张先生既然这样说,那我就把手上的生意交给你如何?” 我爷还没说话,三秃子先急了:“刘先生,你可不能这样……” 我一看顿时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我爷不比他厉害?” 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就知道我爷在我心里是最厉害。 没想到,我这一句话就让对方给抓住了话头儿。 那个刘先生哈哈大笑道:“王老板不肯雇你爷,那是因为你爷不靠谱。”xfanjia 刘先生不想让我说话,直接就像是蹦豆一样的往下说道:“在乡下就连小孩儿都知道的规矩,你爷却不知道,他这些年干了多少怪规矩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木匠行里的规矩是,房梁尤其是主梁上不能有钉子,你爷跑到别人家里,硬是往人家大梁上面钉了三根钉子。 老规矩说:不能往井里扔石头,怕是惊了井龙王。你爷不仅往井里扔了三块石头,还往里面扔了把菜刀。 老话讲:宁掀房顶一层瓦,不碰坟头一根草。你爷可倒好,不仅把人家坟头子给推平了,还往上面扣了一个碗。 最靠不谱的是:谁也不敢杀的五指猪,让你爷上去一剑捅死了,临走还拿了人家一颗猪头,一副猪下水。 你应该听人说过吧? 谁要是犯了规矩,惹怒了山里水里的仙家,谁就得倒霉。 仙家要是弄不了惹事儿的人,就得弄他家里人,总之不能轻饶了坏规矩的人。 你爷倒是没倒霉,倒霉的人是你啊! 你爷惹一次事儿,你就倒霉一回。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他惹了事,你就做噩梦。 梦里,不是看见有人蹲在你旁边吹气,就是看见有人倒挂在房梁上跟你脸对脸。 最严重的一次,你梦见被鬼抓着手腕子从炕上拽下去了,等你醒过来的时候,人真就躺在地上,一只手还伸在前面。 按照,东北的老话说,那是大仙过来弄人了。 那刘先生说的话,把我给震住了。 因为,他说的那些事儿,全都在我身上发生过。我是头一次遇见他,他怎么就跟全都看见了一样,说得一点不差呢?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先生跟先生之间想要互相推算极为困难,但是先生想要去看普通人却是手到擒来,一眼就能把你过去的事情看个七七八八。 那个刘先生虽然不是白袍先生,但是也是仅仅比我爷低了一格的蓝袍术士,手底下也确实有真本事。 刘先生的话一出口,那些看热闹的人,也对他的话信了大半。 刘先生看我说不出话来,马上又加了一把火:“你爷出去办事的时候,你跟着看过没有?” 东北先生出手,必须得摆上个谱,才对得起“先生”的身份。东家请人不仅得好酒好肉的招待,必须请先生留宿一晚,让出热炕头,摆上新被褥,才是对先生的尊敬。 你爷办事从来不在人家吃饭,只喝人家一盅酒,抽人家一根烟。 酒喝过,就叼着烟,领着你往出走。 不管多晚的天,也不管多远的道儿,都得趁着天-黑,空着肚子上路,宁可翻着乱葬岗子回家,也不在别人家里留宿。 你知道,这是哪路的规矩吗? 那是最低等先生才走的路子,因为,他怕办不好事儿,没脸在人家吃喝。 “你……”我被刘先生气得眼泪直打转,刘先生却说道:“行啦!我也不揭你爷的短了。咱们事儿上见。” 那个刘先生转身就走了,三秃子把刘先生送到了自己家里转身就往回跑,一口气儿跑到我家里就给我爷鞠躬作揖:“张老先生,今天这事儿怨我说走了嘴!” “您老有真本事,我不敢小看,可是刘先生毕竟先来一步哇!” “这事儿怨我,我给您老赔个不是,您老大人大量多担待。” “这几天刘先生在我家里走,您老要是不想见他,就带着孙子去县城多玩几天,吃住玩我全包了,什么东西您老都捡好的来,算是我给您老赔罪了!” 我爷笑了笑:“行,小子,你会说话。你这条命,我保着了。” “那个姓刘的,是不是告诉你,要在院子里搭上高三尺三,五尺见方的台子。还得准备上黄纸,香烛,金山银山,让他做七天法事,请六丁六甲,四方功曹下凡给你家消灾解难?” “你那三尺三的台子,什么时候盖好,你家什么时候出事儿。” “那货要是讲良心,就是他死。不讲良心,就是你死。” 我爷说着话,走到我家院子里种的“看桃”边上,掰下来一截桃树枝,编了那么几下,编出一个差不多有人手腕子大小的圆圈,送到三秃子手里。 “你把这个带在胸口上,你请来那货,要是撒丫子跑了!这东西能救你一命。” “你要是不信,我走出去,你就把这东西扔茅坑里。省得打了我老头子的脸。” 三秃子赶紧陪着笑道:“看您老说的,我哪能干那事儿!”对方说着话,把桃枝塞进了自己衬衫前兜里。 我爷也看出来了,三秃子是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却没当面点破,拉着我往家里走。进了门才说了一句“一泡尿就能干利索的事儿,非得修个镶金嵌玉的茅楼子来。费个牛劲儿,干个猫活儿。还真有人信他!” 我爷那话是这么说,可是不止三秃子信那刘先生,村里人也都信刘先生。 张凡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忆过去的事情:“刘先生在三秃子家里搭台子做法事的那几天,村里人就没给过我们好脸色。” 他们议论我爷的时候,甚至都不背着我了,有些人当着我的面就说我爷是个骗子。 口口声声说:我们家一年养两只鸡,下几个蛋容易吗?姓张的,一张嘴就给骗去了,也不怕吃了断子绝孙? 张凡抬头看向我问道:“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爷,我爷骗过他们东西吗?他们拿来的东西,我爷一件都没收。” “可他们对我爷,就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样,恨不得把我爷,把张家全都踩在泥坑里,他们才会心满意足。” “他们还有良心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进错了地方 我淡淡笑道:“良心这种东西,对某些人来说根本上就不存在。” “是啊!”张凡说道:“所以我说,他们死了活该。” 那些天,我被他们气得干脆关了门,连院子都不出,天天躲在家里哭。 我爷一直安慰我:“别着急,时辰快要到了。” 我一连等了好几天,也没见村里有什么动静,只能盼着我爸赶紧来接我,躲开村里这些人也就好了。 可我没想到,那个刘先生真的出事儿了。 那天晚上,我正要睡觉,就听见刘先生像是疯了一样在外面砸门:“张先生救命啊!救命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爷听见动静走到院子里说道:“现在才想起来后悔,晚啦!趁着还有口气儿,安排安排后事吧!” “算了,后事也不用安排了,你家人谁也跑不了,在黄泉道上聚头儿,那是早晚的事儿。” 我爷说完就要往屋里走,外面那个刘先生竟然一头撞开了门,手脚并用地往院子里爬。 我看见刘先生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刘先生的一只眼睛被人给挖下去了,一只手拧得像是麻花一样,耷拉在身边动弹不了,另外一只手还使劲抓着地,拼了命地往我爷身边爬。 我爷看着刘先生苦苦求饶还是无动于衷,只是对着他说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刘先生扬着头看向我爷的时候,眼珠子一下子瞪了溜圆:“你你……” 刘先生连说了几个“你”字,也没说出后面怎么样了? 我爷冷笑了之间,我家院子外面就伸进来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抓着那刘先生一只脚往外面拽。 刘先生死死地抓着地面,直到把手指头都掰断了才让那只手拖出去,我听见刘先生在门外喊了几声:“放过我家人,放过我家人吧!”就没了动静。 我被吓得死死抓着我爷的手:“爷,他是怎么回事儿?” “没啥!就是时辰到了!”我爷拽着我回了屋里:“晚上好好睡觉,我帮你把耳朵堵上,你听不着就不害怕了。” 我一开始还不知道我爷是什么意思,到了半夜我才听见村里不少人在哭喊,有人跑过来砸我家的门。 我爷干脆把我抱起来去了西屋,我隔着门听见,有人闯进我家里使劲喊救命,还到处找我爷。 我家的屋子都让他们找遍了,可是谁都没进西屋。 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我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村里早就乱成了一团。 我趴在墙头一看才知道,昨天晚上村里死了十好几个人,三秃子他家都死绝户了,那个刘先生也被人给吊在了树上,到了大晌午都没人敢去解那尸首。 村里人看见我在墙头上看热闹,就跑到我家里找我爷。 我爷明明就带着我在西屋里坐着,他们却怎么都找不到人。 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村长在外面骂人,还喊着要抽人嘴巴子。我没听见村长抽人的声,却听见有人在喊:别打了。 我知道,那是村长打给我爷看的,我还问我爷:“爷,村里好像是出大事儿了,你真就放手不管了?” 我爷说:“管是肯定得管,但是不能现在就管。” “人都贱,你对他好的时候,他不是觉得你有目的,就是觉得应该应份。只有让他们把苦头吃够了,你再给他们甜头,他们才会感恩戴德。”xfanjia “小子,你记住,‘升米恩,斗米仇’这话放在哪儿都是正理儿,我现在出去帮他们,他们不仅不会感激我,还得觉得,昨晚上死的那些人,都是因为我见死不救。” “等着吧!等到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再动手。” 我爷说完话,又在西屋里摆了七个白瓷大碗,每个碗里都灌上水,又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摞子一寸照片,从里面捡出来几张,一张张地扔进了白瓷碗里。 我好奇之下走过去一看,那七张照片上的人,竟然是这几天骂我爷骂得最凶的那几个人。 我还好奇,我爷怎么会有村里人的一寸照片,而且还弄得这么全? 我爷也没多解释就告诉我:“没事儿别往水碗里看,更别往这屋里进。七天之后,咱们再出去。” 我不知道我爷要干什么,也没敢多问。可是那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屋里有人在哭。 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爷不知道哪儿去了,那个人的哭声却变得越发清晰——那哭声的源头竟然是在其中的一只碗里。 我奓着胆子走了过去,低头往那碗里一看。竟然看见,那个说我爷哗众取宠的老娘们儿沉在碗里哭。 那个老娘们儿也是最近骂我爷,骂得最凶的一个。 可她怎么就缩成手指头大小,还落进我爷摆着的碗里去了? 我正想看个仔细,那个老娘们儿忽然从碗里抬起了头来,跟我对视在了一起,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那只碗里也跟着翻出了血水。 我眼看着,那个老娘们儿的脑袋一点点从碗里冒了出来。 没过一会儿,那女的就从碗里爬了出来,跪在桌子上,伸着两只手,对着我喊道:“张凡,你告诉张先生我错了,我还有老公,还有孩子,别让我死啊!” “你帮我求求张先生,我求你了。” 那个老娘们儿连哭带喊地从桌子上爬了下来,想要过来抱我的腿。 我吓得一个劲儿往后躲,最后摔坐在了地上。 那个女的想要过来抓我脚的时候,我爷忽然开门走了进来,一脚踩在她脑袋上,把她给踩了个稀碎。 张凡说道:“我看着地上的磷火吓得不行,我爷却说:没事儿,就是个鬼而已,以后你见多了,就习惯了。” 第二天,那个女人果然死了,她家人抬着尸首堵在我爷家门口哭天抢地,怨我爷不肯出手相救。 我爷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时候还会去水碗那里看看,直到那七个瓷碗里的水都变红了,我爷才出去见了村长。 那天,我才知道,被我爷在水碗里扔了照片的那七户人家死得一个不剩。 村里人全都慌了神,一个个跪着求我爷出手。 我爷说:“要不是那个刘先生起了歹心,想要拘了黄仙的鬼魂当成役鬼,也不会给村里惹下这么大的祸患。” “村里肯定得有人死,才能平息黄仙的怒火。如果,村里一个人不死,这事儿永远都不算完。” “现在人死得差不多了,也就能往后谈了。” “我爷把我托给村长,自己去山上住进了黄仙庙,一住就是七天,等他回来的时候,人就像是大病了一场,脸色白得吓人。” “我爷跟村里说:黄仙不想罢手。那只黄仙就藏在村里,真要动了手,他护不住全村的人。所以,只能躲着黄仙,不能跟他硬碰。他就让村里人都给自己立了牌位。有了牌位,黄仙就找不着他们了。” “村里人照着他说的话做了,村里也就太平了下来。” 张凡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爷的事情,我就知道这么多!” 我直视着张凡道:“这件事,你父亲张景龙知道么?” “知道!”张凡点头道:“那年暑假过完,我爸过来接我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他让我出去玩,自己关起门来跟我爷大吵了一架。” “两人吵架之后,我爸连饭都没吃就带着我走了。” 我再次问道:“你爷爷去世之前,跟你联系过没有?事前就没有一点征兆么?” “没有!”张凡摇头道:“我虽然不常往我爷家里跑,却总跟他通电话,我爷去世前三天,我们还通过电话。他什么都没跟我提过。” “嗯!”我点起一支烟站起了身来。 我听叶开跟我说过东北先生。 东北先生的构成十分复杂,他们所使用的秘术,可以说是包罗万象,不仅囊括了:佛、道、巫的手段,甚至很多民间的镇邪手段,都被他们信手拈来,用于对抗妖邪。 东北先生之间几乎没有门派之见,觉得什么招式实用,他们就会跟人去学。这些人见面之后互称“先生”绝不是在客套,因为,说不定谁就能成为谁的老师。 但是,成名的东北先生,一定有主修的方向,其他手段都是辅助。 张凡给我的信息太过有限,我看不清张成森走的是什么路数了? 我顺势看向了叶开,后者摇了摇头,他的意思应该是:他也看不出来张成森的路数。 这也正是我困惑的地方。 张家停灵时发生的事情,跟张凡给我讲的过往,明显没有什么关联,可是我却觉得这其中好像是有什么联系。 张凡身上的鬼祸,当年的白毛黄皮子,张成森忽然自尽,三件事看似不相干,我却觉得三件事只是少了一条把他们穿在一起的线。 这条线到底是什么呢? 我思维飞转的时候,叶开忽然说道:“当年那座白毛黄皮子庙在什么地方?” 张凡抬起头道:“这就是白毛黄皮子庙!” 张凡的话就像是寂静深夜中的一声鬼哭,让人汗毛倒竖。 我和叶开对视之间也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 不管是不是术士,都忌讳在荒山野岭里见着房子就往里进。 深更半夜,荒山野岭里的房子,说不定就是一座坟茔,甚至是某个山洞,进去了未必有命出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鬼神评判 那道黑影消失之后,张凡被悬在了半空死命挣扎。 叶开立刻上前一步,想要出手救人,却被我给拦了下来:“等一会儿。我要看看结果。” 人,从上吊到死亡的时间,并没有准确的固定值。有些人吊上去十多分钟都不死,有些人五分钟就得一命呜呼。 所以,我还有时间去看张凡吊上去的结果。 我沉声道:“叶开,你说术士的良心重要,还是命重要?” 叶开道:“你这次是怎么了?做事拖泥带水不说,还总莫名其妙的?” 我无奈道:“张成森只怕是所图不小啊!你说张凡刚才说自己出生的时候发生过鬼祸,是不是真的?” 鬼祸发生的原因不尽相同,但是结果却是一样。那就是,若干厉鬼冲出鬼门席卷人间。 厉鬼所过之处,必然是生灵涂炭,小到一村,大到一城的范围之内人畜皆亡。 小规模的鬼祸很可能会自然消失,大规模的鬼祸必须有术士出手镇压,那将是一场无数术士与恶鬼之间的生死较量。 我紧盯着死命挣扎的张凡说道:“张凡,出生引来鬼祸,张成森,张景龙虽然用张凡的母亲压制了鬼门。但是,并没能根绝当年的祸患。” “我估计,当年应该有一部分鬼魂,逃出了鬼门,潜藏在了八家屯。” “后来,张成森所作的种种怪事,都跟当年逃生的恶鬼有关。” 叶开道:“你是说,张成森到处‘作死’是为了消除鬼祸?” “不是!他是为了杀人!”我摇头道:“张成森当年应该是在那些厉鬼的藏身之地,跟他们达成了一个协议。” “我估计,他是让那些恶鬼暂时忍耐,不要随意出手杀人。他自己替那些恶鬼寻找替身。” “张成森安抚好了恶鬼之后,又故意推翻了白毛黄皮子庙,引来了那个刘先生。” “刘先生之所以要跟张成森较一个真章,是因为他施法的过程并没有错,刘先生在雇主家中施法失败,身死当场,是张成森动了手脚。” “张成森借着刘先生之死,连续将七家村民灭门,造成村民的恐慌,让他们对自己言听计从。毫不怀疑地自己给自己立下了灵位。” 我在跟叶开说话,眼睛却在紧盯着张凡。 “我亲眼看见,张家的邻居像是尸体一样直挺挺地睡在炕上的时候,还在纳闷,活人为什么会用死人的姿势睡觉。” “现在,我终于弄明白了,那些人是被灵位给带走了阳魂。” “肉身无魂,便形同死尸。” 我抬手点了点自己的眼睛:“我的阴阳眼,只能看鬼。你的镇狱使传承修炼的瞳术,跟多数术士不同。所以,你能看见墙头上的阳魂,而我看不见。” 叶开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张成森要拿这一村子人的性命去换一个张凡。” “对!”我点头道:“鬼祸,就是张凡的劫数。” “十八年后鬼祸再来,张成森未必能挡住这场劫数。” “所以,他用了一个极端的办法去保张凡,那就是灭掉八家屯,让恶鬼占据村中老少的肉身,这样一来,所有恶鬼就算重活一世了。自然威胁不到张凡。” 叶开声音阴沉道:“他这么做,就不怕张凡遭报应呢?” 我回答道:“张成森自然有他的后手!” “那些村民自己给自己立了牌位,就等于是在自行了断,他们的死,张成森只占五成。他挖开龙龟脊背,把自己埋进去,给张凡背了因果,张凡也就安然无恙了。” 我深吸一口气道:“我们两个并没在张成森的计划当中。那个唢呐手才是要被张成森吞噬之人。” “张成森也弄不清我们的来历,所以才在自己家院子里给我们摆了一次迷魂阵。” “什么死人说话,什么父子矛盾都是障眼法。他们把握好了每一个时机,次次都是恰到好处地引开了我们的视线,才把我们弄得晕头转向。” “张景龙晚来一步,八成是去准备别的什么东西去了。” “张家这老少三代,其实都是在为了张凡渡劫做准备!” 叶开皱眉道:“可是,张景龙确实是死了啊!我看得很清楚。”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就是我们上当的原因啊!” “张成森为了救张凡可以自己投井,抢在张凡生日之前一命归西。张景龙为什么不能死?” 我长叹了一声道:“你我其实也是这样活过来的。不是么?” “张景龙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以命换命的准备。所以,他用自己的死,结结实实地骗了我们一次。” “张凡也是这次计划的参与者,他后来跟我们说的那些话九真一假,又一次打乱了我的思路。” “要不是刚才那黄仙庙露了破绽,我现在还得被老张家这爷儿仨给蒙在鼓里。” 我自从换皮之后,对于仙家的感知就变得异常敏锐,那座黄仙庙里明显就没有黄仙降临过的痕迹。张凡一再强调当年的事情,我能不怀疑他么? 我正在说话的工夫,张凡已经彻底停止了挣扎,魂魄已经隐隐有了将要离体的迹象。 如果,现在没人出手阻止,张凡也就死定了。 对于普通人而言,张凡现在已经到了生死边缘,对于术士来说,还不是最后关头——就算是张凡的魂魄已经离体,我也能再把他打回原位。 我就不信,张凡快要死了,张家那父子俩还能沉得住气。 短短几秒钟之后,我忽然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心中也陡然升起了一种大祸临头般的预感。 似乎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在不住地警告我:不能违背术士铁律,不救张凡,你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违背术士铁律的后果终于来了! 我手心中不由得冒出了一层冷汗。 我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压住了鬼神威压带来的心悸,拱手向天道:“术士陈九,恭请鬼神降临,评判是非。” 按照,术士铁律的详细解释:术士在被雇主恶意欺骗的情况下,可以无视雇主委托,甚至可以反杀雇主。 不过,术士是不是被人欺诈,当事人本身说的不算,只能交给鬼神评判。 我拱手抱拳之后,抬头看向空中。 半空当中蓦然裂开了一道十字形的缺口,从缺口中涌出的滚滚黑雾,化作直径过米的烟柱向地面压落而下。 距离我不远的地面蓦然下沉半尺,空中尘土飞扬,鬼神威压从漫天弥漫的尘土之中怒卷而出。 我和叶开并肩而立,体内真气自然挡向了汹涌而来的鬼神之力。 如同海潮般向我们两人扑进的烟尘暴土,在距离我二人一米之处绕道而行,从我们身侧刮向远处。 鬼神这是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不成? 我正在皱眉之间,就见原本被吊在空中的张凡,已经悄然落地。张凡身侧也出现了两道鬼影——张成森,张景龙。 此时,烟雾中的鬼神也显出了形影。 那尊文士打扮的鬼影并非我想象中的奇形怪状,狰狞可怖的模样,但是他的身上却带着鬼神共有的倨傲。 张家父子在鬼神现身的一刻,齐齐跪倒在地:“术士张成森(张景龙)拜见大人。” “嗯!”鬼神显然对两人的态度十分满意:“本座司马良平,是谁召唤本座裁判对错?” 司马良平明知故问,显然是对我和叶开立而不跪的态度,颇为不满。 术士与鬼神之间的关系,其实十分微妙,很多时候谈不上是谁高谁低? 人强役鬼,鬼强奴人。 所以,子木早就告诉过我,遇见鬼神用不着卑躬屈膝,除非,你想利用他,再哄着他,不然搭上了脸还捞不着便宜,傻子才给他们赔笑。 我拱手道:“术士陈九,请鬼神裁判。” “说!”司马良平说了一个字之后,便举目望天,不再看我一眼。 叶开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悄悄碰了叶开一下,意思是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 鬼神的实力也是高低不同,干掉一个鬼神,或许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我-干掉下来裁判的鬼神,就等于是跟鬼神界为敌。 即使幽冥诸强不会对我发出追杀令,鬼神所在的家族也会跟我和叶开纠缠不清。 还没看到结果之前,就跟对方翻脸,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耐着性子把自己前往八里屯的事情说了一遍,司马良平才向张家父子沉声问道:“你们两个可是陈九的雇主?” 张成森摇头道:“我们从未雇佣过陈九。” 司马良平再次问道:“你们可曾出手加害陈九?” 张成森回答道:“小的,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陈九看破了。” 司马良平再次点头道:“嗯!算你老实!” 张成森显然是号准了司马良平的脉——对这种高高在上的人越是顺从,他就越是高兴。 相反,我这种刺头儿,也是司马良平最不喜欢的人。这一正一反下来,司马良平会倾向我们哪一方已经不言而喻了。 司马良平转过身来冷声说道:“你都听见了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斩神誓 司马良平扬头道:“张成森父子,并没雇佣你。相反,你抢了其他术士的生意,主动成为被张家雇佣的术士。而且,你们吃了张凡置办的酒席,张凡就是你们的雇主。同时,张家父子也没加害于你,你不救张凡便是违反术士契约。”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开挥手一掌劈向了挂满鬼魂的大树底部,地上泥土被叶开的掌力掀翻数尺之后,露出了埋在地里的灵位。 叶开冷声道:“张家以一村老少的性命换张凡渡劫,你就视而不见么?” 司马良平冷笑道:“这跟你们之间的生意有关系?” 司马良平问完之后,又自问自答地道:“嗯,算是有点关系吧!但是,死几个人并不是你们可以毁约的理由。” “契约,代表着信誉和承诺。既然,你们已经签订了契约,哪怕是要你拿亲生父母献祭,你也得保护好张凡的安全。” 司马良平冷声道:“你们两个违背契约在先,各断一臂,以儆效尤。那个……” 司马良平一指叶开道:“你质问鬼神,罪加一等,再废一足。” 我和叶开二话没说,同时出剑往司马良平的身上砍了过去,两道剑光快若雷霆,丝毫没给对方闪避的机会,就从他肩头上劈斩而过。 司马良平的双臂顿时落在了地上,对方身形却在忽闪之间,退到了十米开外。 我一脚踩住了司马良平的断臂,面色阴冷地说道:“两条胳膊有了,你还欠我一条腿。” 司马良平双臂被斩,却没流露出一丝一毫痛苦的表情。反而冷笑道:“好,好得很!多少年都没有人敢对裁判鬼神出手了。你们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司马良平蓦然怒吼道:“幽冥九域,司马家族追杀人间术士陈九,不死不休,有阻拦者,皆斩!” 司马良平的声音犹如惊雷,在我耳边炸响之间,冥冥中也传来一阵鬼神呼应。 我身边没再出现任何鬼影,可我却觉得有无数鬼魂在另外一个空间中纵声咆哮。 我和叶开这一剑等于是触犯了鬼神尊严,想要把我们碎尸万段的鬼神,恐怕不止来自司马家族。 司马良平还在冷笑之间,叶开忽然出现在了距离对方不足一尺的地方,手中长剑刹那之间将司马良平透体而过。 叶开手握着剑柄双脚发力,顶住司马良平冲进数米,生生将对方钉在了树上,目光阴冷的紧盯着对方道:“我叫叶开。师承镇狱使。” 司马良平哈哈笑道:“镇狱使叶开,违反契约,谋害鬼神,罪加一等,当诛十族!” “喊完了就好!”叶开手上真气陡然爆发,猛烈剑气从长剑两边分向爆出,当场将司马良平从中间竖向一分为二。 叶开杀司马良平时,我手中的此生剑也砍向了跪在地上的张家父子。 两个人相视一笑,同时出手往我剑锋上阻挡而来,两个人出手本来是分作左右一起出手,可是掌到中途却合为一处,就像是两个人用了同一只手掌,往我剑锋上阻挡而来。 我的此生剑与对方凌空相撞之下,发出一声震耳的爆响。m.xfanjia 我被对方手上传来的力道给震退了五步之远,张家父子却同时转过身去对着身后叩拜道:“多谢上神赐法。” 等我再看时,刚才被我和叶开分成四段的司马良平,已经完整无缺地站在了张家父子身后:“你们想救这一村之人?” “本座就让你们亲眼看着,他们如何成为张凡渡劫的养料。” 司马良平面带冷笑凌空握紧手掌,原先被张家父子埋在树下的灵位,在一瞬之间同时发出木板碎裂似的炸响,从中间一分为二。 那些被吊在树上的鬼魂,就像是被无形的长剑,从头顶开始一分两半,纷纷落向了地面,鬼魂炸开的磷火就像是惨绿的雾气,在树下沉积过尺,也久久不散,似乎是在用他们最后的一丝灵识,在诉说着自己的怨恨与不甘。 司马良平冷笑道:“没有本事就不要逞英雄,你们不是想要救人么?我就让你们看着这些人怎么一个个死在你们面前。” “虽然,你们不出手违抗鬼神之命,这些人也得死。但是,看着你们无能狂吠的样子,我觉得更有意思。” 我扬剑指向司马良平:“术士陈九,对天起誓,七日之内必斩鬼神司马良平。若违此誓言,人神共诛!” 我声音一落,九天之上凭空炸开了一道血雷。 暗红色的雷光,就像是横贯天幕的长剑,从我眼中闪现而过,我的脖子上也多出一道暗红色印记。 下一刻间,我胸前,背后就像是被人连砍了三剑,同时崩开了六道剑口,鲜血瞬时间浸透衣衫,顺着我的衣角向下滴落。 这就是术道的“斩神誓”。 术士一旦向上苍起誓斩杀神明,就等于是在挑衅天地人神共同制定的秩序。 以下犯上,以人斩神,术道先受天罚,姓名通传两界。 在术道当中,天,地,神,人有着明确的等级划分,术士与鬼神争斗只能在暗地里出手,决不能拿上台面儿。否则,就是在挑衅规则。 今天敢斩神,明日就敢逆天。 术士无论有没有正当的理由,都得受到天罚,神憎。 我的斩神誓只是针对鬼神,如果我把斩神誓发到了正神的身上,不等我动手就得被处以重刑,断臂,剜目,刖膝皆有可能。 “哈哈哈……”司马良平哈哈大笑道:“斩神誓,有意思,真有意思。” “好多年,没看见死在斩神誓之下的人了。” “那种奇景,不可不看。” 司马良平声音一顿道:“可惜,斩神誓应验需要七天时间,这段时间很难熬啊!” “这样……本座跟你做个游戏。” “这七天,本座会帮助张凡渡劫,也就是一点点杀光所有村民。” “你可以来阻止我,也可以来看我怎么杀人!” 司马良平大笑之间一甩袖子卷起了地上的张凡,往下山的方向走出几步又转过了身来:“对了,忘了告诉你,本座是杀不死的,你杀我一次,我就会变强一次。” “你杀我的次数越多,我就越强。” “本座欢迎你来杀!” “好多年没看见过这样的傻子了,可惜啊!只能玩七天,你就得灰飞烟灭了,不然本座一定要把你留下多玩上几年。” 司马良平带着张凡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我也喷出一口鲜血坐在了地上。 刚才那六剑,不仅让我受到了外伤,也伤到了我的内脏。 我拿着丹药连着吃了三颗才算是缓过一口气来:“好在溪月的丹药有压制伤势的效果,不然,这下真挂了!” 溪月身上有善于治病的仙家,给我们配点伤药以备不时之需,当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叶开内疚道:“九狐狸,我是不是冲动了?” 我笑着拍了拍叶开的肩膀:“说什么呢?” “司马良平摆明了是站在了张家那边,我们不得罪对方,就得亲自出手屠了八家屯。” “我故意发了斩神誓,就是为了争取七天时间。” “七天之内,解决不掉司马良平,咱俩可就真要玩完了。” 叶开担心道:“你真有办法解决司马良平?” “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一下就想出办法,让我想想!”我嘴里说着让我想想,眼皮却在渐渐发沉,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倚在叶开的身上睡着了。 我沉沉睡去之间,半间堂那边已经炸开了锅。 斩神誓成,就代表着鬼神威严受到了挑衅。 九幽鬼神会同时发动神力将斩神誓通传术道,既为了彰显鬼神之威,也为了让术道看一看挑衅鬼神威严者的下场。 相传,发斩神誓的术士,即使斩神成功,最后也会被其他鬼神追杀致死。 半间堂里正跟韩老鬼说话的琥珀,被吓得跳了起来:“陈九,要死啊?什么誓都敢发?老鬼,你快问问是怎么回事?” 韩老鬼试了几次都联系不上我和叶开,干脆点了一支烟坐了下来。 这就是韩老鬼最厉害的地方——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失去冷静,越是紧张的时候,他就越是四平八稳。 琥珀急的团团乱转:“你还有心思抽烟啊?赶紧想办法救人啊!” “不行,人肯定是救不出来了。溪月,你跟我走,我带你回山。半间堂的人,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溪月也坐了下来默默给韩老鬼倒了杯茶。 琥珀被气得七窍生烟:“溪月,你是不是傻了?人家要诛陈九和叶开九族哇!你们留下不是等死吗?” 溪月道:“我还欠着陈九的钱没还上呢?我得等着他回来把钱还给他。” “你……”琥珀捂着脑袋道:“行!算你狠。老娘陪着你。” 韩老鬼吧嗒着嘴道:“琥珀,你给我打听一下陈九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琥珀很快就把事情的经过打听了个七七八八,韩老鬼眯着眼睛道:“溪月,你先联系张凌毓。小九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八家屯子那一村老少,怕是凶多吉少,一村子人没了,官方那边总得有个交代。” “不管张凌毓答不答应帮忙,你都得跟琥珀离开盛天。记住,这不是临阵脱逃,是给半间堂保留火种。” 第一百六十五章惹错了人 韩老鬼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溪月撵走:“你把司宸的联系方式给我,就先跟琥珀走吧!” 韩老鬼还没去找司宸,司宸就先出现在了半间堂的镜子里:“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你们先不要动,斩神誓成,八家屯自然就会被天道封锁。现在我们有天大的本事也用不上了!你们赶去救人反倒会把自己陷在里面。我正在联络王尊,让他想办法救人。” 韩老鬼看向司宸道:“夜惊龙能冲破天道封锁么?” 司宸道:“王尊或许有别的办法。” “请你们相信,九王爷在王尊心里的地位。在王尊心里叶三奇第一,九王爷第二,为了两位师尊,夜王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韩老鬼只能点头道:“那好吧!” 其实,那个时候韩老鬼已经做好了硬闯八家屯子的准备。他不在乎什么天道封锁,他只知道同生共死。 那一次,我都没想到,自己临时自救的办法,竟然让鬼神界中搅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司马家族派去协助司马良平的鬼神离开家族不到一个小时,就被人把首级给送了回来。 与此同时,司马家族也被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堵住了大门,对方的面孔看上去软萌可爱,身上传出的威压却像是一条盘卧的幼龙,让人不敢直视。 司马家主站在城头上拱手道:“请问哪位朋友大驾光临,报个名号,鄙家族也好出门迎接。” 那个小孩冷笑道:“本座叶天幽!” “叶家老祖!”司马家族有人下意识地惊叫出声。 司马家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强行镇定了下来:“请问前辈,我司马家哪里得罪了前辈,让当家您如此兴师动众?” 叶天幽缓缓回应道:“司马家族不是传令两界,要诛杀叶开十族吗?家主这么快就忘了?” “本座就在叶开十族之列。” 司马家主瞬时间脸色惨白,没了血色的嘴唇更是抖个不停,那样子像是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叶天幽淡淡说道:“本座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家族,能不把我鬼仙叶家放在眼里?于是乎,带着叶开十族送上门来,给你们杀杀看。” 叶天幽声音一落,远处忽然出现了十个身着白衣,手持长剑的鬼神:“叶家十族在此,请阁下尽情斩杀。” 这哪里是送上门来给人诛杀,分明是要诛杀司马家九族。 司马家主顿时慌了:“快!快去请几位老祖出来压阵。” 去送信的人还没回来,就有人连滚带爬地跑上城头:“家主,家主……不好啦!九位老祖全都死了。人头被摆在了大厅里。” “放屁!”司马家主破口大骂道:“谁能杀得了老祖?” 那人道:“凶手留下了一行血字:杀人者,暗月。” “他还说,敢碰陈九,司马家尽数诛绝。” “暗月?是厌胜门的暗月王尊?”司马家主一时间懵立在了当场。 过了好半天,司马家主才算是缓过神来:“快……快发信号,传信外面的十二管事,让他们带兵回来救援主家。快——” 司马家主还在疯狂怒吼之间,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鬼神怒吼:“厌胜王尊夜惊龙,尽诛司马家党羽。通传幽冥,有助司马家族者,斩尽杀绝。” 夜惊龙声落之间,单手撑着一把黑伞,半遮着面孔,出现在了司马家族门外:“厌胜邪徒,夜惊龙。到访。” 夜惊龙的声音不大,惊龙王尊之名却像是神祇的怒吼,不仅将司马家主震得头晕目眩,他身后甚至有人跌坐在了地上。 司马家主带着哭腔道:“厌胜第一王?惊龙王尊……夜王尊,我司马家没有得罪你吧?” 夜惊龙道:“陈九,为我师九王爷转生。我师起誓斩神,学生当以代劳。今日,本王亲临司马家族,你等虽死犹荣。” 司马家主双眼无神地喃喃自语之间,软绵绵地坐在了地上:“我们到底惹上了什么人?” 夜惊龙手举着黑伞缓步走向了司马家族大门,高达数米的大门竟然像是在欢迎夜惊龙到来一样,远在十米之外便主动开启,原本守在门后的护卫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尽数死绝。 夜惊龙走进司马家族之时,叶天幽挥手冷喝道:“杀——” 叶家鬼神挥剑飞上城头,杀进敌群 司马家主最后喊道:“去!灭杀司马良平,他是家族的罪人!” “其余人尽全力送少爷,小姐出城。” “杀——” 司马家主亲自上阵,却没能挽回家族的命运。 司马家一夜覆灭,但是也给我留下了一个天大-麻烦,至于,那个麻烦是什么,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 不到两个小时,司宸就接到了司马家族覆灭的消息。 一直在等消息的韩老鬼被惊得目瞪口呆:“一个鬼神家族就这么完了?这也……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司宸道:“你还是不了解术士。” “术士在人间和幽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人间能制约术士的东西太多,阴阳密约,人间律法,术士铁律,天地规则,统统都是套在术士身上的枷锁。否则,术士的修为就不会被限制在先天太极境之下了。” “但是,术士去了幽冥,放开了手脚,他们就是堪比鬼神的存在。” “世间秘境里就有术士占据的地盘。” “这些事情,你以后就知道了。” 韩老鬼道:“司马家族没了,是不是代表着陈九他们安全了?” “不是!”司宸摇头道:“阴阳之间一直存在着密约。地府不插手人间事物,鬼神未经术士召唤也不得随意降临人间。” “司马家族是司马良平判定了陈九违反术士铁律,才会跨界斩杀术士。否则,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找陈九。” “这一番腥风血雨只能帮陈九解决掉后顾之忧,陈九能不能化险为夷,还得看他能不能斗得过那个司马良平。” 韩老鬼道:“那我们赶紧过去帮忙。” “帮不了!”司宸道:“斩神誓一出,天道就会封禁方圆十里。给术士和鬼神留下决斗的空间,直到其中一方死亡为止。我们现在赶过去也进不了八家屯的范围。” 韩老鬼略带不平的声音说道:“真不知道术士铁律究竟是对是错?” “遇上同样的事情,术士难道不能毁约么?” 司宸道:“术士因为不愿滥杀无辜而毁约有情可原,但是于理不合。” “这就好比,你跟甲方签订了供货合同。结果,你的原料出了问题不能按时交货,你是不是也得赔偿甲方违约金?”xfanjia “从契约上来说,陈九确实是违约了。” 司宸声音一顿道:“能够裁判术士是否违约的人都是鬼神。在鬼神的眼里,人命只不过是一种原料而已。” “他不会在乎张家会杀多少人,必定会判定陈九违约。” “陈九,叶开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司马良平不想拿捏陈九,只是让他等着天道之罚的话,陈九必然在劫难逃。从某种意义上说,司马良平倒是帮了陈九一把。” 司宸说到这里不由喟然叹息道:“术士的对错,江湖的正邪,其实很难评判。” “陈九和叶开选择了江湖,就要在规则与本心之间再做一个选择。” “陈九,做出了选择,但是也要承受后果。” “你们也是如此。” “我的事情做完了,我先走一步。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 韩老鬼道:“溪月,你把陈九脱险的事情知会张凌毓一声,我去八家屯子那边看看。” 溪月晃了晃手机道:“凌局一直跟我开着视频呢!” 电话那头的张凌毓沉默片刻道:“子安,备车,我们马上赶去八家屯。” “就算不能帮陈九对抗鬼神,我们至少也得拿出态度。” “通知办公室去协调各个部门,万一陈九杀了张凡,一定要把事情给我压下来再说。” “另外,通知情报组密切关注六扇门。如果,六扇门想要拿八家屯的事情做文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得给我压下来,明白了吗?” “明白!”君子安不断向外发出命令,三局麾下的所有部门全力运转。 张凌毓带人匆匆赶向八家屯的时候,我也醒了过来。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黄仙庙里,外面仍旧是夜色如水,明月如霜。 我沉声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一直守在我身边的叶开说道:“一天!” “天亮之后,八家屯子里办丧事的人冒出来十多家。有人还跑到山上来找我们两个,我听他们说话的意思:觉得是我们两个给八家屯子带了灾,准备找我们问个生死?” 我笑道:“救他们觉得后悔了?” “没有!”叶开虽然在摇头,但是我也能看出他心里的不痛快。 我坐起身道:“别不高兴了,等咱俩活着出去,我给你炖大鹅。” “我要吃一个星期!”叶开的眼睛差点冒出光来。 “吃死你!也不怕把脖子吃长了。”我鄙视了叶开一眼:“你看出张成森的手法没有?” 第一百六十六章你在找死 叶开道:“我只能看出来张成森是在引魂出窍。” “他是利用村民家里的牌位,把对方阳魂吸进灵位当中,再用另外一块灵位把他们引到树林里,把他们全都变成吊死鬼。” 我沉声道:“张成森是在弱化因果!他很清楚,就算把自己投进灵龟局里,他也背不下屠杀一村的因果。报应来时,张凡还是躲不过去。” “他以前那些‘作死’的行为,其实是在激活凶地。等他引来村民阳魂,送给凶地恶鬼吞噬,那些人就等于是死在了恶鬼手里。张家本身的因果会减弱不少。” 叶开皱眉道:“这不是欺天么?” 俗世有一句话叫:天道不可欺。 事实上,术士有办法可以瞒过天道。 其中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术士起誓。 术士发誓,最为可信,但也最不可信。 术士与常人不同之处,就在于术士的秘法,一部分力量来自天地,鬼神。这就注定了术士本身与天道联系极为密切,术士誓言自然会被天道认可,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应验。 但是,术士又可以通过特殊的手段,切断自己跟天道的联系,让誓言变成一句空话。 这种办法既是在骗人,也是在欺天。 术士欺天与古时候臣子欺君同罪,甚至可以罪诛九族。所以… “对,就是欺天!”我沉声道:“所以,我们得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司马良平,张成森以为我们两个会像他们计划的那样,顺着张成森事先布好的局一步步跟下去。玩了命的去阻止他们屠杀村民。” “我偏不这么做!” “顺着他们的路子走,我们只能一直被动挨打。” “我得让他来求我们。” 我坐起身道:“他们不是想要欺天么?那咱们就来个上奏天听。” 叶开道:“你发了斩神誓,八家屯附近方圆十里全都被天道封锁,我们怎么上奏天听?” 我笑道:“那你可就错了!” “封锁八家屯的是天道,我们要联络的也是天道。你说,想要上奏天听,是在天道意志没有降临的情况下容易,还是在天道意志已经降临的情况下容易呢?” 叶开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你发斩神誓的时候就算计好了?” 我笑道:“那当然,要不,谁没事儿发斩神誓?直接拿脑袋往人身上撞,那是野猪的行为。” “术士想要上达天听,其实就跟古时候人间告状一样,得从县衙开始一层层的上报,说不定到了哪一层官吏那里,他觉得,这是小事儿用不着惊动上官,就给你压回来处理了。但是,上面来了八府巡按,钦差大臣可就不一样了,找到钦差就能直接查办。” “我不冒这个险,不仅救不了八家屯,咱们两个还得一起被装进去。” “你去抓几只耗子过来,我有大用!” 我用短剑割破手指,将血滴在了白毛黄皮子庙的神龛上,让叶开坐在白毛黄皮子庙正中心的位置上:“告状你会吧?一会儿,我让你动,你就动。听懂了没有?” 叶开点头之间,我用游魂术把灵识附在了一只山鼠的身上,指挥着对方往山下跑去。 我记得,张凡跟我说过,张成森干过往水井里面扔剑的事情,就驱使着山鼠往八家屯水井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虽然没来过八家屯,但是从风水上讲,村里能够打井的位置只有那么两三个地方。运气好一次就能找到,运气不好也只不过是多找那么两次罢了。 被我控制的那只山耗子很快就跑到了一座水井边上,用耳朵贴着井沿趴了下来,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了有人在井里说话的动静。 有些地方,遇上有人投井溺亡的事情,会在把尸体打捞上来之后,用三尺宽,三尺长的青石板封死井口。如果,没有合适的青石板,也会用木板压住井口,再往木板四角上摆上石头。至少三年之内不能再开井。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冤魂往水里拽人。 其实,这么做并没有什么用处,真有死人躲在井里拽人的话。你封住了这个井口,他还会从别的井口里出来。 从术士的角度看,任何一口井都可能藏着索命的冤魂。 老辈人不让小孩坐井边,有一半的原因是怕遭了井鬼。 人到了井边上,如果听见井里有人说话,那必然是井里有鬼。 我从井里传出来的哭声上判断,井里至少关着十多个村民的鬼魂。 让我纳闷的是,那些鬼魂不是在骂张成森,而是在骂我:“都怪那个吹唢呐的,我们本来在村里活得好好的,他来了,我们全都完了。” “就是说,不就是晚上魂儿能飘出来吗?白天能好好活着就行了呗!这下好了,一晚上就死了十多户人啊!都是那个吹唢呐的,不干人事儿啊!” 井里的鬼魂越骂越起劲,被怨气推动的井水就像是墨汁一样从井口里涌了出来,青石累积起来的井沿也在一阵阵颤动,就像是快要承受不住无尽的怨恨,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有人恨声:“等明天的,我们一起上山,说什么都得弄死那俩吹唢呐的!你们都跟着我去。” 这就是,我拼了命要救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能再问本心么? 我正在心底感叹之间,井口被远处忽然飞来的一块石板,给盖了个严严实实。 我赶紧控制着那只山耗子往井边一躺,就地装死。 没过多久,司马良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其实,你不用这么谨慎,几只没成气候的冤魂而已,还有什么翻天覆地的本事吗?” “我跟你打个赌,就算让他们听见我们说话,他们明天还是会去找陈九报仇,你信不信?” 张成森迟迟疑疑地说道:“应该……应该不会吧!” 张成森也是久经江湖的老油条了,他怎么想不到这种结果? 张成森只不过是在迎合司马良平罢了。 司马良平得意笑道:“等陈九来了,你也就知道结果了。” “人哪!总得给自己的无能找一个发泄的口子,才能让自己心里觉得有那么一丝平衡。” “在他们看来,陈九更弱,更好欺负,所以,他们肯定要找陈九去发泄自己的怨恨和恐惧。至于真相么?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司马良平笑道:“你看见过,骂兵不骂贼的人么?” “本座就见过一个被贼偷了钱包的人,不敢骂贼,却对着赶来抓贼的官兵破口大骂,那表情,啧啧,就像是官兵挖了他家的祖坟一样。” “这是为什么?因为,他知道,贼敢揍他,兵不敢揍他。” 司马良平说道:“想必,你们也遇见过这种事情吧?” 张成森点头道:“这种事情,八家屯里就发生过几次。” “井里就有这样一个人。” “我们农村,家家都做大酱来佐餐。有个人自己下不出好酱来,却看着邻居家的酱好就眼气。半夜里,偷偷掀开人家酱缸,往里扔了一泡屎。” 司马良平抚掌笑道:“对啊!这就是人性。” “恨人有,笑人无,自己不争气却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 “所以说,人才是这个世上最肮脏的生物,死上一些,不仅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反而会是一种好事。” 司马良平声音一顿道:“陈九就是想不明白这点,才去做那个傻子!” “等陈九来了。你们先不要杀那些冤魂,本座要好好看看,陈九得知自己拼命救下来的人,成了自己仇人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番表情?” “是!”张成森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我们一定让大人满意。” “嗯!”司马良平点头道:“这个陈九怎么还不过来?本座有些迫不及待了。” 三个人不再说话的时候,我控制着山耗子不断往后倒退,一直退到能隐隐看见三个人影子的时候,才让山耗子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我留在黄仙庙里的本体,也往叶开了肩膀上拍了一下:“开始!” 叶开双目猛睁,昂首向天,纵声怒吼道:“术士叶开,启奏天听,有术士张成森转嫁因果,犯欺天之罪……” 叶开的声音如同刺向苍天的利剑,直动云霄,连绵群山似乎也在跟着他的声音微微颤动。 司马良平脸色陡变道:“你们在欺天?” “没有……没有……”张景龙慌忙道:“我们怎么敢欺天?那可是诛族重罪。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情,不都是为了让张凡活下来吗?” 张成森也说道:“我看一定是陈九黔驴技穷了,想要借着耍赖告状,挽回一局。” 司马良平点头道:“嗯,我看也是……” 司马良平的话没说完,就听见叶开声音再起:“若我所言不实,在下愿担欺天之罪。” 叶开怒吼之间,一道血色剑光冲破天际,直上云霄。 “血谏!”司马良平惊呼之后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本座需要一个解释。” 张成森呵呵笑道:“尊上,我们的确是在欺天。而且,已经把事情办到了九成。” 司马良平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是在找死!” 第一百六十七章斩神 张成森不慌不忙地说道:“尊上,可以杀我。但是,我一死,尊上参与欺天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尊上既然已经判定了陈九毁约,为什么不一帮到底呢?” 司马良平声音阴沉道:“你想拉本座下水?” “尊上其实已经在水里了!”张成森笑容不改的说道:“一旦欺天的罪名坐实,我们张家只不过是付出祖孙三代的代价而已。尊上的家族,怕是要就此覆灭了吧!” “要我说,尊上不如趁着他们还没上达天听,出手灭掉两个术士,一了百了不好么?” “尊上,不要犹豫了,他们不是还有斩神誓在身么?杀了他们,也不过是在应誓而已。” “你说呢?” 司马良平还在犹豫之间,张成森再次说道:“尊上,留给你考虑的时间可不多了。我虽然在山上还有些后手,但也拖延不了多久。要是让叶开上达天听。咱们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司马良平咬牙道:“好!我去杀叶开和陈九,你们尽快处理掉手尾。” 司马良平说话之间,身形消失而去,张成森,张景龙父子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司马良平带起阴风从我控制的那只山耗子头顶掠过的瞬间,我的神识也在耗子体内轰然爆开,一蓬鲜血从司马良平脚下迸起的瞬间,我的神识也出现在了距离对方数米的地方:“你没看见我的表情,我却看见了你气急败坏的样子。你说,好笑不?” “找死!”司马良平挥掌往我神识上劈击而来,我也在飞快向后倒退。 术士的神识与本体相连,神识被灭虽然不会致命,但是会重创术士神魂,轻则头疼欲裂,倒地不起,重则会就此变成白痴。 我冒险显出神识,只是为了给叶开拖延时间。 我神识脚踩草叶向山顶飞速冲进之间,司马良平怒卷狂风紧随而来。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从远处去看,看到的就是一道模糊的人影在草尖上不断飞跃,山上草叶在一刻不停地从中折断,卷积着草皮,泥沙的风龙在后面紧追不舍。 此时,一道没了人头的鬼影,紧贴着黄仙庙的门边儿悄悄爬进了庙里,顺着墙根绕到了叶开身后,十指紧扣着地面一寸寸贴向叶开背后。 此时的叶开,像是完全没有感应到危机来临,仍旧在沟通天道。 术士问天,并不是单纯的在大吼大叫,而是在用神识联通天道,这个时候,术士等于是切断了跟外界的联系,就算是被剑斧加身也感觉不到危机。 无头鬼魂向叶开悄然贴近之间,双手指甲暴涨几寸,十只指甲锐利如剑地指向叶开脊梁。 那只鬼魂像是蛇一样,下身贴紧着地面,缓缓昂起上身,双手高举过肩,以一种好似怀抱对手的姿势,双手一左一右地对准了叶开的脖子。 鬼魂是在捕猎叶开,却没想到自己也成了叶开的猎物。 鬼魂没有头颅,自然也看不见从叶开背后浮现出来的符文。 这只鬼魂还在通过叶开的血气,摸索下手方位的当口,符文也随之泛起了红光。 蓦然,鬼魂双手向内合拢,灵符瞬间爆裂。 惨绿磷火在黄仙庙里乍闪而灭,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双方一场无声无息的猎杀之后,叶开声如惊雷再冲云霄:“有人欺天——” 正在飞快追击我神识的司马良平仅仅一怔之下,我已经加快了速度拼命逃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神识已经回归了本体。 与此同时,天上风雷狂起,一道道的闪电犹如舞动的金蛇,横空而过。 我和叶开的长剑也在随着雷电的频率不住颤动。 蓦然,此生与不离两口宝剑不受控制地弹出剑鞘,冲破黄仙庙屋顶,立于房顶,与空中雷霆遥相呼应,龙吟不止。 斩神剑! 我和叶开同时松了口气! 天道之威虽然不可侵犯,但是天道不会轻易在人间显威,九成以上的神罚都是借助他人之手。 天道这是让我和叶开斩杀欺天之人。 我和叶开相视一笑,同时扬手向天,手腕向内翻转,五指虚握,立在屋顶的两把宝剑瞬间飞进了我手里。 我们两个还没来得及发力,剑芒便已暴涨数尺,乍看之间就像是我们两人手里握上一道雷霆,煞气逼人,威不可犯。 我和叶开同时起身抢到门外,直奔司马良平的方向冲去,已经反应过来的司马良平转身想逃,却被无形之力挡在了原地。 我和叶开正想举剑的时候,却听见司马良平喊了一声:“小姐救我!” 又有鬼神降临? 我仅仅一愣之下,就见司马良平的脑袋飞上了半空,有人隐身在虚空当中冷然说道:“我们司马家的人,只能由我们亲手处置。” “司马良平任意妄为,连累家族被灭,当诛!” 那人声音刚落,虚空中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陈九,叶开,你们害司马家族覆灭,此仇不共戴天,我们还会回来找你。” “你们能活下来再说吧!”我冷笑之间一剑往虚空劈斩而去,此生剑瞬间隐没虚空。空间之外也随之传来一声惨叫。 “哥……” “你快走,用秘法逃,那是斩神剑,再不走,我们谁都走不了了。” “去转世,给我们司马家报仇!” 我虽然是跟那一男一女隔着一个空间,但是,我仍旧通过两个人仓促的对话捕捉到了对方一丝气息。 我第二剑随之斩向了那个方位:“魂牵梦萦,追——” 此生剑光再次隐没虚空,那人惨叫声一闪而灭。 另外一个女人却没了声息,对方趁着同伴被我灭杀的功夫逃了。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等到后来,我得知司马家族逃走了一男一女两个少主的时候,隐隐有些后悔没能把女人也一起留下了。 那个逃走之人,后来的确给我找了不少的麻烦。 叶开看我提剑不动,忍不住催促道:“那人干掉了没有?干掉了赶紧去找老张家的人。” “应该是没死!算了,不管了,先去找张成森!”我提剑冲向了灵龟局的方向,叶开跟在我背后问道:“你怎么往村子外面跑?” “张家欺天的事情已经败露,他们就得想办法背下张凡的全部因果……”我正在说话之间,却听见八家屯的房门接连敞开。 八家屯的男女老少全部走出家门,往我和叶开的方向围拢而来。 我借着灯光瞄向村民双眼之间,看见的却是一双双红丝满布的眸子。 恶鬼! 八家屯子里的恶鬼已经占据了村民躯壳,他们不愿把到手的东西换回来,只能出来阻挡我和叶开。 打头那人向我冷笑:“刚才张成森把我们的魂都给钉在了这些人体内了,想杀我们,你就得先劈开那些人的身子。” “杀我们,就是在杀人。” “这个罪孽,你们背不起。” “从这儿滚出去,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八家屯的男女老少齐声喊道:“滚出去,滚出去……” 那是人在喊话,听在我的耳朵里就是一声声的鬼哭。 我手里紧握着此生剑,瞄向了领头那人的眉心。 我知道,自己有一剑的机会。 但是,这一剑无论是方位的计算,还是力道的把握都必须精准无比。否则,绝对难以在不伤村民的情况下,斩杀鬼魂。 可是,我那一剑之后呢? 我能斩杀一只鬼魂,后面的那些厉鬼却不会再给我准备的机会,我就没法再动手了。 我正在为难之间,耳边忽然传来了唢呐的声响,等我回头看时,叶开已经举着唢呐站在了我身后,一头长发在夜风中飞扬,唢呐声也迎风而起,声动云天。 所有人似乎都被那一支唢呐声给锁在了原地,下一秒,鬼影就像是被唢呐声从村民的体内给一点点推了出来,在村民身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脱离。 那些鬼魂虽然开始拼命挣扎,但是被唢呐声推出体外,也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太公调? 太公调起,神鬼避让。 叶开不是说,他不会太公调么? 天道!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天空! 叶开不会太公调,不代表天道不会临时赋予他这种能力! 看来,是天道出手了。 几秒之后,叶开的唢呐声连着拔高了几个音调,高昂的声调就像是飘荡在云间的神祇所发出的阵阵怒吼,瞬间便将所有鬼魂震出了村民体外。 八家屯的村民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被太公调震出来的鬼神,就像是羊群一样在唢呐声的驱使之下,往同一个方向飘荡而去。 我从身上抽出一道带钩子的钢丝,扣住了此生剑护手,扬手间松开了剑柄,此生剑便被那钢丝悬在了半空。 领头的鬼魂在此生剑上迸射寒光之中陡然变色:“你要干什么?” “我给你们时间跑!但是,十分钟之内,你们杀不了张凡,我就让你们灰飞烟灭!”我冷笑之间猛一甩手,被铁索拴住的此生剑化作扇面型的流光向群鬼当中横扫而去,随着剑光溅起的磷火瞬时间照亮十米方圆。 我的剑光未落,叶开的太公调已经戛然而止,剩下的鬼魂惊叫之下一窝蜂地往一个方向飞纵而去。 他们去的地方正是灵龟局的方向。 第一百六十八章意外收获 我和叶开同时纵身之下,一左一右把那只领头的鬼魂给按在了地上,用红绳捆住拖在了身后,不紧不慢地追向了那些鬼魂。 我边走边对那只鬼魂说道:“说实话,我放你一条生路。不说,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那只鬼魂倒也爽快:“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说道:“你们从什么地方来,鬼祸为什么会找上张凡?” 那只鬼魂道:“当年,我们是坐着一辆火车到了阳间。” “火车?”我猛然回头道:“你确定你没说错?” 那只鬼魂道:“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 “这件事情说起来,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当年我们确实是被一辆火车给拉了过来。” 我沉声问道:“那辆火车是阳间的东西,还是阴间的东西?是谁在控制火车?又为什么要把你们带到八家屯子?” 我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那只鬼魂一个个回答道:“我也说不准那辆火车,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只知道,它能穿越阴阳屏障。” “我们本来只是游荡在鬼神秘境里的无主孤魂,某一天,忽然有一辆火车闯了进来,我们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不由自主地上了车。等到我们恢复神志的时候,已经在车上下不来了。” “那辆车里关着很多鬼魂,越往前面的车厢关押的鬼魂级别就越高。我只知道,车里有鬼神,至于有没有更高级别的存在,我就不清楚了。” 那只鬼魂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事情,你不会相信。但是,我说的都是事实。” 我沉声道:“你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我。” 那只鬼魂道:“我只知道火车开到八家屯子,是为了接一个叫张道凡的白袍先生。” “我听人说,当时五大白袍有三个在车上,只有两个道字辈的高手没上车,一个是叶道生,一个是张道凡。” “他们似乎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敢去招惹叶道生。但是,一定要抓住张道凡。” “火车到了八家屯子之后,车上的人就跟张道凡大打出手。张道凡不愧是五大白袍之一,生生打坏了两节车厢。我们也就全都跑出来了。” “张凡,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跑到张家投胎,变成了张家人。” 我疑惑道:“张凡,张道凡?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就差了一个字。他们两个不是同一个人吗?” “不知道!”鬼魂说道:“但是,他们之间肯定有莫大的渊源。不然他不会到张家去投胎。” “不过,太具体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那时候,张凡不是跟我们在一节车厢里。算起来,他应该是在我们前面上的车。”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对方:“你的意思是,你们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不是!”那只鬼魂回答道:“我们这节车厢里都是飘荡在黄泉路附近低级秘境里的鬼魂,张凡车厢里的鬼魂比我们的层次高出了不少。” 我反问道:“这是你亲耳听到的?” “不是!”那只鬼魂说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我稍稍点了点头道:“张道凡呢?他上车了没有?” “不知道!”鬼魂摇头道:“当时,张道凡跟前面几节车厢里的人打得昏天-黑地。我们这个级数的人根本就不敢过去看。” “我们的级数实在是太低了,要不是看见张凡带头跑了,我们连逃跑的胆子都没有。” “我们躲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开始出来打探消息。结果,发现张凡找到机会在张成森家投了胎。其实,我们也想投胎,却不知道怎么才能在不被地府发现的情况下强行转世,就想在张凡出生那天出手杀了对方,逼他交出偷渡的办法。” “那个时候,我们本来是要得手了,结果,张景龙一剑劈死了张凡的母亲,用她的血画了血煞镇鬼符,才把我们全部逼退,救了张凡一命。” “后来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吧?” 那只鬼魂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的程度。 正常情况下,鬼魂投胎转世,必须经过地府的允许,并且根据他今生的功过,因果,决定他应该投胎到什么样的人家,又会与谁结缘。 那些没经过地府允许,强行吞噬投胎的鬼魂,代替对方转世的恶魂,只能算是在偷渡黄泉。 这是被地府明令禁止的行为,必须用特殊的方式骗过地府鬼神。 张凡能做到这点,事先必然是做好了准备。 我点头之间自言自语道:“张家父子明明知道张凡的来历,为什么还要救他?” 人血可以画符,有几种人的血画出的符箓威力极强,产妇血就是其中之一。当时,群鬼来袭,用产妇之血画符的确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可是,我想不明白:张景龙明知道,张凡是吃掉了他孩子本来的魂魄才得以转生的恶鬼,为什么还要杀妻镇鬼? 从正常的角度讲,张凡不应该是张景龙的仇人么? 那只鬼魂说道:“张成森来跟我谈条件的时候,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张成森说:但凡能渡过两次劫数的转世恶鬼,必成人杰。张家几代人的昌盛都集中在了张凡一个人的身上。” “再说,鬼魂投胎为人,谁又会在乎他前世是谁?只要身躯是张家的血脉,那他就是张家的后人。” “所以,张成森拼死也要保住张凡。” “家族昌盛!”我不由得冷笑一声:“只有这些么?” “只有这些!”那个鬼魂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我好像隐隐约约地听张成森那爷俩说过什么,张凡和张道凡只能活一个。其他的,我也没听明白。” 我反问道:“你跟张成森谈条件,就不怕张凡躲过劫数之后反过头杀你们么?” “我们也是为了能活着!”那只鬼魂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不再说话。 我和叶开赶到了灵龟局所在的土山脚下时,冲上山顶的群鬼已经跟张家父子打成了一团。 张成森没了肉身,诸多秘法无法施展,只能凭借着一股戾气与鬼神厮杀。 远远看去,山上到处都是缠斗的人影和如血飞溅的磷火。 双方厮杀异常惨烈,张家父子的身躯早已经残缺不全,却还在苦苦支撑。 张成森不断喊道:“坚持住,坚持住,再坚持一会儿,等过了子时小凡就安全了。” “我们死了不要紧,张家的根得留住哇!” 死命斩杀着对手的张景龙或许已经说不出话了,或许觉得任何话都没有意义,由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 我仰着头淡淡说道:“该送他们上路了。” 张成森也看见了,我和叶开站在山坡之下伺机而动,再也绷不住喊道:“陈先生,叶先生,求你们高抬贵手吧!” “我张家能给你们的东西都给你们,只要你们放过张凡,我们什么都愿意交出来。” 我飞快向山顶接近之间冷声说道:“张成森,你也是江湖人就没听过‘斩草除根’么?” “你……”张成森话没出口,我的身形已经形同鬼魅般地从数以百计的冤魂中穿插而过,一剑扫向了张景龙的颈下。 此生剑点向对方咽喉的瞬间,剑芒在真气的加持之下暴涨半尺,一剑将张景龙的人头斩上了半空。 断开的首级在空中连翻数圈之后,凌空炸成了一团暗绿色的火点。 “景龙……”张成森瞬时间睚眦俱裂:“陈九,我跟你拼了。” 张成森在怒吼之下,抱住了离他最近的两只鬼魂往我身上冲来。 “松手,松手呀!”那两只鬼魂被张成森吓得哇哇大叫,疯了一样抓扯着张成森的身躯,张成森的身上明明在绿火四溅,身形却一刻未停。 张成森情急拼命的时候,还要抱着两个人作伴? 不对! 我心中警觉顿起之间,抽身向后飞速退去。 转瞬之后,三道鬼魂一齐冲到了我所在的位置附近,从里往外的发出一声爆响,身上磷火乍闪冲天。 我虽然已经退到了十几米开外,仍旧觉得一股狂暴至极的劲气向我身上冲击而来,被气流掀起的泥土瞬间崩上半空,好似一座倾塌的高墙向我身上轰然砸落。 我用双手护住头脸连续暴退之后,再次躲出去十多米的距离,等我放下手掌时,原本立在山坡上的鬼魂已经被扫荡过半,剩下的鬼魂也目瞪口呆地站在了遍地绿火当中不知所措。 我回头去找叶开的时候,却听见他在远处发出了一声长啸。 我当即厉喝道:“所有人都给我滚下山去,在山脚等候,三息之内还在山上,或者等我下山时,没跪在山脚的人,杀无赦!” 没了头领的鬼魂,早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在我一声怒喝之后全部往山下跑去,我也顺着叶开啸声传来的方向,冲向了远处的树林。 我赶到树林中心的时候,叶开正用剑压着张凡的脖子,与不远处的一个年轻女子对持。 我走到叶开身边看向对方道:“你是谁?” 对方回答道:“三局,第四行动组组长李娜!” “君子安的同事?”我记得君子安跟我说过,他是三局的副局长。 第一百六十九章配合调查 “我们是同事不假,但是我不归君子安管理。”李娜沉声道:“张凡是我们三局要的人,把人交给我。” 我淡淡一笑道:“不好意思,这个人跟我有仇,我不能把人给你!” 李娜厉声道:“我警告你,三局是国家机构,不是跟你讲江湖的地方。你敢杀张凡,我马上就可以逮捕你。” 李娜说话之间,我悄悄把手指按在无常的剑锋上。 一滴鲜血顺着剑锋向下滑落之间,无常也微微闪出了一点绿光。 只是,无常被我藏在了兜里,没人注意到那把匕首的异样罢了。 前一刻,还是满眼怨毒的张凡,七窍中忽然黑血迸射,张凡指着我喊出了一个“你”字,便倒地气绝。 我对着李娜摊了摊手道:“这可不是我杀的,他自己死的。” 我就在张凡身上动了手脚,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咒杀张凡。 我一直没要对方的性命,只是我还有话想问。 李娜这么横插一手,就算是我把君子安给等过来,他也不会看着我杀了张凡。 这就是规则! 人在不同的环境中,就得遵守各自的规则。 除非,你有打破规则的力量。否则,任何人都别想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我留下张凡,他就很可能会加入三局,给我带来无穷后患。 我只能放弃情报,先干掉张凡再说。 李娜被我气得七窍生烟:“他的死,肯定跟你有关系!” 我摊手道:“你有证据吗?” “我有证据!”张凡的鬼魂陡然间从尸体上飘飞了出来,我猛然转头之下,将一口真气以“舌底箭”的手法喷向了对方,张凡瞬时间被我炸成磷火,魂飞魄散。 我再次摊手道:“李大官人,我杀鬼不犯法吧?” “你……”李娜拔出枪来指着我厉声喊道:“双手抱头,给我站好!” 我眼里顿时露出了一丝冷意:“你确定么?” 叶开的手放上剑柄的时候,君子安也从远处赶了过来:“把枪放下!” 李娜厉声道:“他们两个涉嫌杀人,我要带他们回去调查。” 君子安看了我一眼,反问道:“你有证据么?” 李娜反倒向君子安说道:“君局长,我觉得,你应该主动回避。” 君子安一时气结之下,匆匆赶来的张凌毓冷声问道:“那我是不是也该回避?” “张局!” “老板!” 我听见君子安喊张凌毓老板,才转身看向了对方。 张凌毓走到君子安近前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娜抢先把事情说了一遍,张凌毓沉声道:“也就是说,你只看见陈九斩鬼,并不能确定他杀人对么?” “对!但是……”李娜话没说完,张凌毓便打断了对方:“没有但是,你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滥用枪械,已经违反了纪律。回去,给我写一份检查。” “我……” “回去!” 张凌毓硬生生压住了李娜,让人把她给带回去之后,才走上来向我拱手道:“我手下不懂事,冒犯了九王爷,十分抱歉。” 越大的机构里面,人际关系就越是复杂,有些事情即使身为主官,也难以左右。张凌毓没有跟我解释什么苦衷,而是直接跟我道了歉,反倒让我不好意思开口了。 不过,我还有事情要做,必须先把张凌毓支走,于是就礼貌性跟对方握了握手道:“谈不上麻烦吧!山上的事情基本上已经解决了。山下还有一堆烂摊子等我收拾,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我向着几个人拱了拱手,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拉起叶开消失在了他们几个的视线当中。 我往山下走时,隐隐听见君子安对张凌毓说:“老板,陈九分明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我们要不要……” “什么都不需要。我相信陈九的信誉。”张凌毓淡淡道:“收队!” 我不得不说,今天张凌毓让我刮目相看了,把我换到她的位置上,绝对会派人在后面盯梢。 这么看的话,我的确比张凌毓小气了不少。 也难怪,韩老鬼总说我谋算有余,魄力不足。 我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学赤壁之战的时候,问了个问题:“诸葛亮那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当皇帝?” 其实,那个问题我也想问。 当时,老师并没去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告诉那个同学: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其实,这个问题,不同的人去解,会有不同的答案。 直到我成了术士,才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抛开命理的因素不谈,诸葛亮,刘伯温……这些千古人杰,早就把自己定位成了谋臣,他们只有从谋臣的角度思考,才能把自己的智慧,才华发挥到极致。如果,把他们放在君王的位置上,他们未必会比自己的主上做得更为出色。 韩老鬼一直打算把我培养成江湖霸才,我早就跟他说过,我身上的狐性太重,注定了无法称王。 韩老鬼却不这么认为,他总告诉我:你自己想想被你干掉的那只狐狸,那就是狐王。它的手下,不都对他忠心耿耿么?只要你有称王的心,就算是只蚂蚁也能成王。 只是,我一直没被韩老鬼洗脑而已。尤其是那天,我拿自己跟张凌毓对比了一下之后,更觉得自己不是称王道霸的材料。 我回到八家屯子的时候,那里已经被三局全面封锁了,我眼看着三局士兵在用担架把村民往临时医疗点里送,不由得叹了口气。 “走吧!”我刚说了两个字,就听见有人在我背后说道:“陈九,这回你满意了?看看你的杰作,因为你无能又要逞能,让整个村子陷入了危机。” 我冷眼看向背后说话的人,那人正是刚才从山上下来的李娜。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随后赶过来的君子安就先一步说道:“李娜,你过了。” 李娜冷笑道:“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陈九发了斩神誓,八家屯子数百村民怎么会昏迷不醒?这样的人,应该被送上法庭。” 君子安厉声道:“事情的原委还没弄清楚,你就妄下结论?” 李娜不屑道:“君局长,你不觉得,按照正常程序,应该把陈九和叶开收押,然后派出第三方调查组,对他们进行调查么?” “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让两个重点嫌疑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封锁区?你是在纵容他们销毁证据么?” 李娜质问君子安的时候,叶开的眼中就闪出了怒意,我轻轻把想要上前的叶开给挡了下来。 我想看看君子安究竟要怎么处理眼前的问题。 君子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李娜,李娜却步步紧逼道:“君局长,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君子安看向我道:“九王爷,我相信你们……”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你相信我们,但是有些程序也必须要走。所以,准备让我们委屈一下,接受调查对么?” “嗯!”君子安带着几分不安的点了点头。 我笑道:“很好!我们配合调查。” “叶开,把兵器交给他们。我们配合!” 叶开二话没说就把兵器扔在了地上,我同样扔掉兵器伸出了双手:“上手铐吧!” 君子安顿时懵住了,看着我伸出去的双手,好半天才说出了一句:“九王爷,我们不用这样。” 我淡淡一笑道:“正常程序怎么也得走啊!我都配合了,你怎么还缩头了?” 君子安心里很清楚,我看似没有发火,实际上已经暴跳如雷更为决然。 我现在的做法就等于是在告诉他,我所谓的配合就是在还三局的人情,这份人情过去了,我和三局两不相干。 半间堂,是张凌毓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客卿,要是就这样被挤走了,君子安也没办法跟张凌毓交代。 我看君子安没动,又说了一句:“君局长,你还等什么呢?” “九王爷,我看,我们还是……”君子安话没说完,李娜就冲上前来,给我带上了手铐。 手铐锁扣卡紧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把君子安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李娜,你干什么?” 李娜沉声道:“走程序,我所做的一切完全符合程序。君局长,不会认为我有错吧?” 君子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 李娜押着我和叶开往村子外面走的时候,韩老鬼和溪月也赶了过来,韩老鬼一看见我带着手铐,眼中就冒出了杀机。 我赶紧向他传音道:“老鬼,别冲动,我有自己的打算。” “你赶紧去张凡家里,他家西屋里有一口棺材。你去看看棺材里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棺材里的尸体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就看看棺材下面是不是还压着别的什么人?要是有的话,把她秘密送回半间堂,不要让三局的人看见。” “还有,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跟三局有任何接触。等我回来就行。” 韩老鬼冷着脸站在路边,眼看着我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君子安上前道:“韩先生,我们就是……” 第一百七十章君子安的为难 韩老鬼冷声道:“有事儿不用跟我说,我做不了什么主!” “要是,你们三局还想抓人的话,我们在半间堂里等你。” 君子安在韩老鬼那里碰了个钉子,半天没说出话来。 李娜却说道:“半间堂的人都有嫌疑,你们也得跟我回去协助调查。” 君子安怒吼道:“你疯了么?” 李娜不以为然的道:“君局长,我做的有错吗?如果,我做的有错,你可以给我指出来。” 韩老鬼淡淡一笑道:“君局长不必为难,我们公事公办即可。” “溪月丫头,我们走吧!” 韩老鬼其实不是在跟溪月说话,而是在跟琥珀对话。 琥珀虽然跟我不对付,却把溪月当成眼珠子一样宠着,听说有人要带走溪月,还能不火冒三丈? 君子安虽然是跟在我们后面,双手却抖得厉害。 他心里很清楚,一个江湖中人要是跟你说出“公事公办”这四个字来,你们之间的关系可就只有公,没有私了。 韩老鬼这一句“公事公办”,也等于是划清了半间堂和三局之间的界限。 君子安迷迷糊糊地把我送到了一座单独的帐篷里,李娜让人摆上桌子:“说吧!你们是怎么谋害八家屯子的村民的?” 我笑道:“你不是说要调查么?这是上来就打算给我定罪么?” “你不用狡辩……” “李娜……” 李娜,君子安同时怒吼起来。 李娜错愕地看向君子安的时候,君子安死死盯着李娜道:“李娜,我可以允许你走正常程序,但是,你别太过分。” 李娜点头道:“好,我换个方式。” 我打断了对方道:“不用换,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二十四小时之内,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你想要证据,就自己去查。” “查出来,我认罪。查不出来,我们也不用多费口舌。” 我声音一顿道:“当然,你也可以给我上手段。我也想见识见识三局的手段如何?” 我一句话堵死了李娜所有退路,她心里很清楚,有君子安在这里,她只能按照正常程序对我进行询问,而不是审问。 李娜咬牙切齿地说道:“陈九,你给我等着。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 “来人,所有人都下去,去八家屯子,一寸一寸地给我搜,一定要找到陈九谋害村民的证据。” 李娜说完便狠狠盯着我不放,我似笑非笑地说道:“君局长,你是不是应该跟他们一起过去看看?” “伪造证据这种事情,得商量着来,万一他们伪造的东西有点什么瑕疵,让我给反驳过去了呢?” 君子安怒吼道:“所有人给我听好,无论找到什么证据,立刻给我送过来。我要亲自检查。” “李娜,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不许出去。” 李娜被气得脸色发白,却毫无办法。她在三局里有特殊身份,但是君子安毕竟官大一级,想要压她一下也不是难事儿。 君子安这个时候,也是脸色发白。 他心里很清楚,现在事情有点闹大了。只是,他还是觉得事情有挽回的余地。 没过多久,君子安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李娜别有深意地看了君子安一眼,对方顺手挂断了电话。 没想到,君子安的电话就像发疯一样地在响。君子安皱着眉头看向了李娜,后者说道:“要是有急事就接吧!” 君子安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当即按下了免提键。 “君局长,你怎么才接电话?”电话那头的人焦急之下,竟然带起几分质问的语气:“出事儿了,出大事了。刚刚厌胜门冥雪,暗月,两大王尊同时发出命令,厌胜门弟子断绝跟三局的一切合作,说是,他们的后辈弟子九王爷在三局受到不公平待遇。厌胜门代表现在就在我这里,你快想想办法啊!” 君子安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你先稳住厌胜门代表,我马上联系凌局。” “稳不住啊!那是两大王尊的王令。厌胜门弟子谁敢不听?”那人焦急道:“你快问问怎么回事儿?我这边要撑不住了。” 君子安好不容易安抚了对方,第二个电话就打了进来:“君局长,萨满教通天大巫亲自来电询问,为什么扣押陈九?萨满那边马上要翻脸了。” “先安抚,安抚……”君子安除了说安抚,已经没了其他的办法。 但是,三局那边却一点没给君子安喘息的机会,第三,第四个消息接踵而至:“君局长,咱们局里谁干什么事情了?跟三局合作的出马弟子全都翻脸了,说是除了公事之外,断绝跟三局一切私交。这不是闹么?” “君局,现在东北先生这边全都乱套了,好几个大先生来电说,我们扣押白袍先生后人,问我们是什么原因?语气很不好啊!” 君子安挂断最后一个电话之后,终于按不住怒火,指着李娜怒吼道:“看看你干的好事!出马弟子,萨满巫师,东北先生同时跟三局划清界限,你想让东北变成三局禁区么?” 李娜冷声道:“这些江湖术士竟然敢对官方施压?想要翻天么?他们越是这样,我们就越要给陈九定罪。告诉他们没人可以触碰底线。” “你给我闭嘴!”君子安气得脸色发白,双手乱抖。眼睛却在时不时地往我这边看,那样子像是要跟我说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其实,我也在奇怪,事情怎么会闹得这么大?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夜惊龙出手血洗司马家族的时候,特意叫来了厌胜门另外四大王尊。 五大王尊,虽然不问江湖世事,但是在厌胜门中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威严,几乎等同于神明的存在。只要他们开口,看似一盘散沙的厌胜门马上就能凝聚成一块铁板。 两大王尊出面责难三局,应该是司宸联络了夜惊龙之后,夜惊龙做出的安排。而且,两大王尊给我的身份是厌胜门后辈弟子,也让我省去了不少麻烦。 萨满通天巫会力挺半间堂,应该也是看着两大王尊的面子,毕竟,到目前为止,我跟萨满没有任何交集。 出马弟子那边,应该是出于琥珀的面子,琥珀做不到让出马弟子给我撑腰的程度,但是找到其他仙家声援半间堂,却没有多大问题。 我想不明白,东北先生为什么会出手?叶开是白袍先生的后人不假,但是白袍的后人,并不等同于白袍。再说,叶开爷爷早就去世了。 那些东北先生不去图谋叶家老爷子留下来的白袍之位就不错了,还能出手帮叶开? 我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自然也不会再想了。只是带着看戏的样子,去看君子安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 君子安已经从不知所措变得狂躁了,人不停地在帐篷里走来走去,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眼前的事情。 李娜还在那里悄悄给外面的卫兵比画手势,让他们快点去找证据。 两个小时之后,所有证据都被送到三局的临时指挥部,李娜冷笑着说道:“所有证据都在了,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君局长,你要不要一起看看?” 李娜仅仅连续翻看了几页证言之后,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了起来,君子安也暴怒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这就是你说的半间堂要谋害所有村民?” “陈九,为了救人,拿自己的命跟天道对赌。在你眼里就是滥杀无辜吗?” 李娜强辩道:“陈九是术士,说不定他已经给村民强行移植了别的记忆。我要亲自去审问那些村民。在我回来之前,谁也不能放了陈九。” 李娜不等君子安开口,转身离开了帐篷。m.xfanjia 君子安犹豫了半天才走过来说道:“九王爷,我先帮你把手铐解开。” “不用!”我扬了扬手:“这个东西,可不是随便能打开的玩意。要是,违反了程序,对你君局长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我怎么能随便坑害了朋友呢?” 我一句话,就把君子安怼得满面通红。 我却闭上眼睛道:“君局长,你有这个时间,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程序走完吧!毕竟,事情已经闹开了。抓不抓我,你都得把程序走完,对上对下,对内对外都好有个交代不是?” 君子安满脸通红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我-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一眼。 君子安站了好半天,见我没有睁眼的意思,才转身出了帐篷:“联系凌局了没有?” 有人回答道:“我们一直在联系,凌局始终不接电话,可能是正在开会。” 君子安微怒道:“那就继续联系,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马上找到凌局,让她过来,快点!” “是!”那人走了之后,又有人小声道:“君局,不就是一个陈九么?至于闹成这样么?李娜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同事,就算有错咱们也得帮衬一下。” “里面那个陈九不就是个江湖人么?这些江湖人都是见钱眼开的货色,钱给够了,这点事儿还叫事儿么?” “那些跟我们叫板的江湖人,估计也就是意思意思,安抚一下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何必这么着急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张家的棺材 君子安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是九王爷。” 君子安或许在别的方面有着出色的才能,但是在处理这种事情上,却容易失去方寸。他现在只能等着张凌毓过来救场了。 我大概等了两三个小时候之后,张凌毓终于赶了过来,君子安快步赶了过去:“凌局,这边的事情……” “我已经知道了。”张凌毓打断君子安道:“让李娜过来见我。请半间堂的人到指挥室。” 张凌毓走进指挥室第一句话就是:“李娜,你调查的结果是什么?” 李娜支支吾吾的说道:“目前……目前还没有有利的证据。不过……” 张凌毓拍案道:“我不想听理由,我现在就要结果。” 李娜强辩道:“张局长,我觉得……” 张凌毓强硬道:“你不需要觉得什么,你被开除了。有任何意见可以找我的上级部门反映。” 李娜怒吼道:“张凌毓,你凭什么开除我?我要告你!” 张凌毓淡淡道:“你可以去告我,作为曾经的同事,我希望你尽快离开这里。起码,保持好大家最后的体面。” “你没权开除我!”李娜咬牙道:“而且,我也不会走。我倒要看看,你和陈九之间有什么勾结?” 张凌毓挥手道:“君子安,给她一部手机。允许她录像。” 张凌毓说完再不去看李娜一眼,向我拱手道:“九王爷,我处理问题不周,让你见笑了。” 我笑道:“谈不上什么见不见笑。” “江湖嘛!不就是尔虞我诈,钩心斗角么。有些低级但是有效的手法,总会被不断上演。只要主要的人不动,别人怎么样其实无关紧要。” 张凌毓笑道:“九王爷慧眼如炬,我倒是白白担心了。” “来人,上茶。” 我摆手道:“茶就算了,凌局不是喝茶的人,端上茶来,我们还得互相恭维,一杯茶喝得没滋没味,倒不如不喝。” 张凌毓一笑道:“上酒。” 三局的人往上端酒的时候,溪月小声跟韩老鬼说道:“陈九,这是没生气啊?我刚才还以为,陈九要爆发了呢?” 韩老鬼也没避讳,直接开口说道:“一言不合,血溅五步,那是江湖底层才会做的事情。真正的江湖大佬,哪有那么容易发火?” “江湖大佬,真发火的时候,不会跟你废话,都是一言不合就让你人头落地。这才是大佬该做的事情。因为他们的身份,不允许他们像是泼妇骂街一样跟人争个长短。” 韩老鬼这是给溪月解释的时候,还不忘了损上李娜两句。 韩老鬼继续说道:“你当小九,看不出来那个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找他麻烦吗?”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针对。尤其是在官场上,即使对方看不上你,也不会表现得太过明显。李娜明知道小九是三局的客卿,为什么非要针对他不可?” “道理很简单,她要么是被六扇门收买,要么就是被人挑拨。” “对方要的就是,借着李娜的手,让小九跟三局翻脸。” “一旦小九动了手,就算张凌毓想要保他,也保不住了。一来,小九失去了三局庇护,六扇门就可以随便拿捏小九。二来,三局不仅会失去一大助力,也会让江湖中人觉得三局不可相信。以后再不敢跟三局合作。” “我跟你打赌,只要三局这边处置了小九,马上就会有人把三局武断专行,不拿术士当人的消息传遍江湖。江湖人对官方本身就带着三分防备。加上这么一件事,三分的防备就会变成十分不信。三局需要多长时间,多大精力,才能把这种印象扭转过来?” 李娜听到这里,脸色变得异常惨白:“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韩老鬼看都没看李娜一眼,溪月却拽着韩老鬼的袖子道:“鬼爷,你怎么算到的?” 韩老鬼笑道:“这还用算吗?” “你看啊!张凌毓为什么早不开会,晚不开会,非要在李娜出来找麻烦的时候开会?这不就是有人故意要拖住她么?” “加上三局这边就君子安这么一个生瓜蛋子坐镇,遇上这种事情,除了一脸懵逼之外,就是顾忌同事关系,谁都不敢得罪,还都给得罪个死。换个人,还能不跟三局翻脸么?”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小九不上当罢了。” 韩老鬼道:“张凌毓才是真正聪明的人,来了都没说废话,就跟小九把事情化开了。” 韩老鬼的话一说完,李娜,君子安的脸色已经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尤其是君子安,都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其实,韩老鬼还有很多话没说出来。 我看似在等着张凌毓出来化解矛盾,实际上,已经小小地跟张凌毓碰撞了一次。起码,三局和六扇门都已经知道,半间堂的背后还隐藏着其他势力,至少在人脉上已经可以对他们造成威慑。 今天之后,三局,六扇门必然会调整对我的态度。 只不过,我们谁都没把话说出来而已。 张凌毓招呼着叶开,韩老鬼一起坐过来,就像是江湖人聚会一样推杯换盏,谈笑风生,谁也没去提刚才的事情,更没说三局和半间堂的关系。 事实上,张凌毓已经给我传递了一个信号。 三局跟半间堂之间走的是江湖道,只讲江湖规矩,处江湖义气。 这也是我希望的结果。 一顿饭吃完,张凌毓亲自把我们送上了车,溪月把车开出去老远,我和叶开马上从喝道半醉的模样里清醒了过来。其实,我们两个谁都没喝多,装醉就是为了方便说话而已。 我转头对韩老鬼说道:“老鬼,我让你去看的地方,你安排人过去了没有?” 韩老鬼说道:“我让琥珀他们去了,刚才琥珀给我传信,说是从张家弄出来一口棺材。让我们赶紧回去,她有重要的事情。” “溪月,快点!我们赶紧回半间堂。”我催促着溪月赶回半间堂之后,当场就愣住了。 半间堂里竟然多出了一位身穿白袍,明眸皓齿,略施粉黛的年轻女子。对方年纪跟我和叶开相仿,身上却带着一方豪杰才有的大气。尤其是她身上的那套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白袍,似乎将素雅与明艳,朴质与华贵两种反差的词汇结合在了一起,却又让人觉得结合得如此自然。 女子看见我和叶开进门,立刻站了起来:“白袍先生张道凡见过几位道友。” “张……张道凡!”我当时就懵住了。 白袍张道凡,那不是跟叶开爷爷齐名的人物吗?怎么会如此年轻? 我看向叶开时,后者小声道:“我只是知道张道凡是女的,而且是当时最年轻的白袍先生,比苏戮还小了二十多岁。” “不过,她那个时候二十多,现在也该九十多岁了。不可能这么年轻。” 张道凡笑道:“吓到两位了吗?” “如果,按照实际年龄算的话,我的确应该是耄耋之年了。不过,我遇上一点意外,才会保持了现在的年龄。” 我岔开话题道:“道友请坐,我们刚刚回来,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稍后再跟道友详谈。” 张道凡知道我们是要打探一下情况,也不说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们先忙”就坐回了原位。 我给作陪的琥珀使了个眼色,后者告罪一声跟我到了后堂。 琥珀不等我说话就呲牙道:“你个小王八蛋,不弄清是什么情况就让我去弄棺材,我把棺材打开之后,张道凡就跳出来了,差点没把老娘当场劈死。” 琥珀说着就要上来咬我,我推着琥珀的脑袋道:“你先等会儿,先等会儿。一会儿再报仇。” “后来,你们是怎么说通的?” 琥珀道:“我们打了一场之后,才算是把事情弄清楚了。张道凡当即发了白袍令声援你们。然后,就是等着你们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我总算是弄清楚东北先生为什么会忽然出来声援半间堂了,原来是张道凡的原因。 我转头向叶开问道:“张道凡跟你家老爷子熟吗?” 叶开道:“我爷很欣赏张道凡,他们之间也算是忘年交。” “哦哦!”我点头道:“那咱们去看看张道凡再说。” 我带着半间堂的人走到会客厅,重新跟张道凡见礼之后,把自己在八家屯子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最后才说道:“张成森祖孙是死在了我的手里,如果,道友想要报仇的话,我半间堂愿意奉陪。” 张道凡笑道:“你们杀了张成森,不仅不算跟我有仇,我还欠了你们一个救命之恩。” “当年是我被张成森给骗到了八家屯子,推进了鬼门。” “认真算起来的话,张成森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他的实力只是勉强能达到蓝袍的边缘,却一直梦想成为白袍先生。”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准备了三十年的事情,我却只用了他三分之二多一点的时间就做到了。张成森在嫉妒之下,就想要杀了我之后谋取白袍。” 第一百七十二章叶开的万分尊敬 我皱眉道:“张成森杀了你就能成白袍?” 据我所知,上一任白袍有权提名继任白袍的人选,但是这个提名起到的作用也非常有限。 要知道,能穿上三等衣袍的东北先生都是赫赫威名的术道高手,白袍没有真材实料,根本压不住那些桀骜不驯的大先生。 张成森没到那个段位,就算是穿着白袍出去,谁能认他是大先生? 叶开嗤笑了一声道:“我看那个张成森是想成白袍想疯了,编故事都得把自己编成白袍先生。” 张道凡说道:“张成森对白袍确实有执念。他当时故意搬到八家屯子,就是因为那里有个比较薄弱的阴阳屏障。可以轻易打开一道鬼门。” “我被他骗到八家屯子之后,经历了跟你们同样的事情。必须在自救和救人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所以,我被困在了鬼神空间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困在那座空间里之后,竟然一直没有衰老的迹象。” “张成森困住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我的修为和命格。所以,他每隔一段时间还得把我放出来一次。要是,我死在了秘境里面,这身修为就散了,他什么也得不到。” 张道凡虽然没说张成森用什么办法,每隔一段时间让她出来一次鬼神秘境,还能压制住张道凡让她没法逃跑。但是,我也能猜到,秘密肯定出在了那口棺材上。 那口棺材,以前能克制张道凡,现在也一样有用。 那是张道凡的禁忌,她不说,我也不能多问,否则,我们就谈不下去了。 张道凡说到这里面带不屑的道:“张成森和他儿子都是蠢货,花了几十年的时间,也没能夺走我的修为。就把主意打到他孙子张凡身上。” “张凡跟我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就是要‘去道留凡’的意思。他们是打算废掉我六成以上的修为,让张凡夺取我剩下的三四成修为。” “如果,不是你们来得及时,只怕他已经成功了。” 张道凡喟然长叹道:“没想到,我张道凡一向自诩聪明,却差点在几个小人手里送了性命。” 我微微点头道:“据我所知,很多年之前,曾经有一辆火车到达过八家屯子下面的鬼神秘境?” “对!”张道凡点头道:“车上的人是苏戮。” “我在赶往八家屯子之前,曾经收到过苏戮的邀请函,他说是有重要的事情邀请我去聚会,地点就在白龙车站。” “我当时已经接到了八家屯子鬼门不稳的消息,还特意给苏戮传讯问他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苏戮只是跟我说了一句跟‘血字秘档’有关。” “说实话,我听说过血字秘档的传说,但是,我对秘档并没什么兴趣,也不想被卷进秘档的是非里。权衡之下就以封锁鬼门为由,推掉了苏戮的邀请。” “很多年之后,也就是在张凡出生的那年,忽然有一辆火车冲破了空间的屏障,闯进了我所在的秘境。” “当时,苏戮和另外两个白袍想要强行带我上车。我虽然是被困在了鬼神空间里,但是那辆火车给我的感觉却非常邪门。我当然不会同意,我们双方便在空间当中大打出手,我们在对战的过程中打坏了两截车厢,车里的冤魂逃走了不少,这就是当时引发了鬼祸的原因。” 张道凡的话和那个鬼魂所说的事情对上了。 我正在思忖之间,叶开却冒出来一句:“你一个打三个?他们不是你的对手?” 张道凡并没因为叶开的直白而生气:“我们五大白袍的修为其实相差不大,就算是白袍之首叶老先生,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胜负也在是在六-四之间。” “按照常理,只要两个白袍联手,我就不是对手。但是,我感觉到苏戮他们三个似乎有所顾忌,不能全力施为,才让我侥幸逃脱。” “当然,那一次,我也受了重伤,修为大打折扣,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 “至于苏戮为什么一定要抓我上车?我至今都没找到答案。” 我看向叶开道:“你家老爷子说过苏戮的事情没有?” “没有!”叶开摇头道:“我爷爷,似乎不太喜欢苏戮,他总说苏戮太傲,早晚要吃亏。” “而且,我爷除了总念叨张道凡之外,也不怎么和其他几个白袍来往,就算收到了帖子也不会去。” 叶家老爷子知道叶开早晚要踏入术道,给他讲过不少术道上的事情。他没提过苏戮的事情,应该就是没接到过邀请。 不过,这也不合常理。 叶家老爷子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那了,其他几个白袍就算不给他十分的敬重,也该给他三分薄面。涉及了四个白袍的聚会,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该给叶老爷子发一张邀请函。 这么看的话,他们当初不是在故意隐瞒叶老爷子,就是打算对张道凡下手,因为害怕叶老爷子阻拦,才没请他参加聚会。 我对苏戮当年聚会的事情十分好奇,但是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我也没法瞎猜,只能先把疑惑放在一边。向张道凡问道:“前辈有什么打算?” 张道凡笑道:“你们半间堂还缺人手吗?我想在半间堂隐居一段时间。当然,我可以免费给你们打工。” 我还没开口,就看见韩老鬼给我递过来的眼色,他的意思是:让我别答应。 我明白韩老鬼的意思。 张道凡留在半间堂,虽然能成为半间堂的一大助力,却未必是什么好事! 当年五大白袍在东北纵横一时,虽然风光无比,但是也惹下了不小的麻烦。张道凡实力没有恢复到巅峰的状态,现在就以白袍之名重出江湖,毕竟会惹来多方关注。尤其是已经失踪的苏戮,必定会再次找上张道凡。 不管谁找上门来,我作为半间堂的堂主都得出头,半间堂对上的强敌可就不止一个苏戮了。m.xfanjia 我笑道:“张道友愿意留下,我们当然是无比欢迎。但是,张道友现在就以白袍之名出现,怕是会惹来不少罗乱。” “如果,张道友愿意隐姓埋名暂居半间堂的话,我举双手欢迎。” 张道凡点头道:“这个当然可以,你们也可以把我发出去的白袍令说成是叶开的东西。” “每个白袍都有三块白袍令,每块令牌都可以让东北先生为某件事出头一次。” 我站起身道:“半间堂欢迎张道友加入,溪月准备契约。” 我跟张道凡签订的契约十分宽松,只要她不背叛半间堂,完全来去自由。工资,奖金样样不少。 张道凡自然很高兴,当天晚上我特意摆了一桌迎新宴。 没开席之前,我就琢磨着怎么给张道凡改个称呼,张道凡的辈分有点高,况且江湖人还就看重辈分这回事儿,贸然把她辈分降下来也不太合适,我总得试试她的态度才行,我想了半天也没太合适的办法,等我眼睛扫到叶开身上的时候,总算是有办法了。 开席之后,我端起酒杯道:“张前辈,第一杯酒,是我们敬术道前辈。” 张道凡道:“我感谢堂主的尊重,但是这杯敬前辈的酒,我不能喝。我既然加入了半间堂,就是堂口中的一份子,我不希望站在前辈的角度上,与各位相处。” 张道凡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我也悄悄在桌子下面碰了叶开一下。叶开那货就跟我预判的一样,当场就来劲了,按都按不住:“那不行,江湖辈分肯定不能少。从今儿起,你就是我凡姥姥。” 我这脸顿时就绿了,叶开这货是打算直接把人家送上祖宗牌位啊! 张道凡就算是岁数在那了,外表看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啊!你上来就叫人家姥姥,她能不炸毛吗? 琥珀和溪月把脸都捂起来了,韩老鬼低着头在那吧嗒吧嗒吃菜,看都不看我们这边一眼。 我狠狠瞪了叶开一眼:“瞎叫什么呢?” “不叫姥姥叫啥?这辈分对了。”叶开道:“我爷都走了多少年了,我总不能不经过他同意,就叫他的老熟人奶奶吧?这个不合适啊!” 我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噎昏过去,张道凡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了一道寒光:“叶开啊!你爷爷当年可说过,等他儿孙入了术道,要给他找个护道人来着?” “对!是这么说过!”叶开点头道:“我爷留下的打王鞭,其实不是给我的,是给我护道人的,还说护道人拿着他可以替我爷揍我。” 完喽! 叶开这是要自己挖坑埋自己啊! 他还傻呵呵地把打王鞭往张道凡手里送。 张道凡拿起一张湿巾轻轻擦着打王鞭道:“堂主,你说,应该怎么叫我?” “凡凡!”我要是看不明白张道凡的想法,我就真傻了。她是叶开的护道人,我和叶开八拜结交,从这点上看,她能连我一起打,我才不上那个当呢! “呵忒——”叶开差点一口吐过来:“臭表碾滴,我姥姥都一百多岁了,你还在那凡凡,哎哎……你还骚然一笑,你能要点脸吗?” 叶开话没说完,张道凡就举着打王鞭砸向了叶开:“我打死你个不肖子孙。” “姥姥,我咋啦?”叶开一边逃跑一边委屈:“我对你可是万分尊敬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盛天三大奇案火车案 张道凡追着叶开出了半间堂,我悄悄关上门之后,大手一挥道:“咱们接着吃!” 溪月小声道:“叶开不会被打死吧?” 琥珀不屑道:“他就算是打死了,也得是冤死鬼。到了阎王殿里有一句话,肯定是:我为啥被打死了?” 溪月正深以为然地点头时,琥珀又接了一句:“还有陈九也不是啥好人!嘴上抹了蜜的男人,不是骚的冒泡,就是坏得流脓。你可得离他远点。” 我在琥珀这儿算是没啥好印象了,溪月安慰琥珀道:“师父,你是不是还在因为跟张道凡打架的事情生气?要不,我让陈九给你咬一口,出出气?” 溪月一个劲儿给我递眼色。 算了,我就当给溪月点面子。 我转过身,把屁-股撅了起来:“咬吧!小点口儿咬啊!” “滚!”琥珀像人一样跳了起来,一脚踹在了我屁-股上。 我也没想到它能踹我,当场被踹了一个马趴。 “死狐狸,我忍你很久了,我今天就让你渡劫。”我跳起来拔剑杀向了琥珀。 桌上就剩下了韩老鬼和溪月,溪月结结巴巴地问道:“鬼……鬼爷……陈九不是狐狸吗?他怎么也傻了。” 韩老鬼淡定道:“狐狸有时候冒傻气冒得更厉害,你没看见琥珀在冬天的时候会蹦起来往雪堆里扎吗?” “狐狸要是傻起来,老邪乎了。” “丫头,你说陈九傻的时候,是不是也挺可爱的?” “好像……不是不是……”溪月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傻了都不忘了骗人,我宁可相信他是暂时性脑袋抽筋,也不相信他傻了。” 韩老鬼的脸一阵抽抽,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当时要是在场,肯定得问韩老鬼一句:“僵尸的脸也能抽抽啊?” 韩老鬼和溪月在闷头吃饭的时候,叶开已经逃生,我把琥珀追丢了。 最后,我遇上叶开,张道凡遇上了琥珀,她俩凑在一起喝得昏天-黑地,我和叶开也凑到一起撸了半宿串子,等我们回到半间堂的时候又遇到了一起。四个人还没等动手,酒劲儿就上来了,一起趴在了半间堂门口。 韩老鬼趁着月色修炼去了,溪月把我们一个个拖进了屋里。 半间堂恢复了平静之后,我就找张凌毓去帮我打听苏戮失踪的事情。 至于我为什么不找司宸,那是因为六扇门在我腾不开手的时候,给我下了两次绊子,我现在闲下来了,不把这个场子找回来,我心里难受。 按照,韩老鬼的话讲,我爱记仇,就跟狐狸一样报复心理太重。 不管怎么说,这次我要动手,就得让六扇门吃个闷亏。 我本来以为,张凌毓怎么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查清苏戮的去向。没想到,她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带着资料来到了半间堂。 张凌毓竟然告诉我:“苏戮的失踪是因为盛天三大奇案之一的火车案。” 我不由得微微一惊,这是我第二次听到“盛天三大奇案”,上一次的奇案“杀人床”让我距离血字秘档的秘密近了一步。 这一次的“火车案”难道又跟血字秘档有什么密切关联?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凌局,能跟我详细说说么?” 张凌毓道:“子安,你来说。” 君子安拿出资料,详细讲解道: 要说火车案,还得从盛天城东南方向的白龙崖子一夜之间吃了几百号人的事说起。 建国前那会儿,兵荒马乱,各路草头王多不胜数。偏偏那些草头王还都痴迷于风水,命数,总觉得占了风水宝地,就能面南背北,九五称尊了。 所以,当时有点名气的风水先生,都成了各路督军,大帅的座上宾。 要说,那时候东北风水先生里谁最有名,那肯定是号称“万金开门”的胡玉树和“请不出门”的胡玉堂。 胡玉树一生未娶,满心思就是抓钱,钱给够了什么样的风水局都敢布,从来不在乎什么因果报应,风头一时无两。 但是,真正在风水界的人都知道,胡玉树的本事比起他弟弟胡玉堂差得远了。 但是,胡玉堂的性格却跟胡玉树恰恰相反,他虽然是术士,做事却谨小慎微。稍有风险的生意,他都不愿意接手。 胡玉堂娶妻生子之后,因为害怕给人看逆转运数连累了妻儿,就金盆洗手退出了江湖,无论谁来威逼利诱都不肯出山。 按理说,胡玉堂要是害怕受到牵连,就应该跟胡玉树断绝关系,可是他就是舍不得那个把他拉扯大的兄长,结了婚也没跟兄弟分家。 胡玉堂还没过上几年安稳日子,称霸辽东的大帅就抬着一箱子金条找上了门来,请他们兄弟出山,给自己当师爷,专看风水。 胡玉树一看见面礼,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胡玉堂一句话没说,却在夜里连起了三卦,结果,卦卦大凶。 胡玉堂苦口婆心地去劝他哥“大帅的买卖不能应,去了,不止自己回不来,还容易祸及子孙”,胡玉树却像是魔怔了一样,一句话都听不进去,还说什么:“我连个媳妇都没有,哪儿来的子孙?” 胡玉堂劝不住他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收拾东西去了大帅府。 胡玉树成了大帅的座上宾没多久,就相中了黄花甸附近的“白龙崖子”。不过,他不是要在那修坟,盖房子,而是要修铁路。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觉得胡玉树是在扯淡。风水上改运,阴宅七分,阳宅三分,谁听过铁路也能给人改运的说法? 胡玉树却振振有词地告诉大帅:白龙崖子的龙头山往下是四凶之地,大煞,大凶,最适合立兵营。 如果,把白龙崖子打穿修一条隧道,布置一个“小白龙局”,让火车穿山而过直达兵营,就是“白龙驮天兵,护佑人间王”的大局。 那时候,只要让士兵在凶地下车,再住上三天,就能存住他们身上的煞气,让他们变成无敌雄兵。 大帅一听,说干就干,当天就调集了工兵营,又征集了民夫,在白龙崖子大兴土木,结果,在打隧道的时候就出事儿了。 当时的工兵营,是从两头往中间打那条隧道。谁知道,隧道都已经修到两边能忽然听见有人说话了,却怎么也弄不开中间那段石头。 工兵接连在隧道里爆破了两次之后,就有人出来招呼工人去搬石头,那些民工还像是往常一样进了隧道,出来的却是尸体。 百十多号工人,不知道怎么死得一个不剩。 那些百十斤重的大活人,却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连内脏都不知去向。 尸体全被堆在运石料的斗车上,从隧道里滑了出来,一直滑到了兵营的位置上才停下。 胡玉树知道出事儿之后,犹豫再三才带着一个排的士兵进了隧道。 他们进去没多久,守在外面的人先是听见里面枪响,紧接着就又听见胡玉树没命地在里面喊:“弄错了,这地方谁也不能再进。” 隧道里很快就没了动静,第二天那些人的尸体又被装在斗车里运了出来。 胡玉树的尸体面目狰狞地盘膝坐在斗车上,七窍当中流出来的血都已经凝成了褐色,右手紧紧握着什么东西,掰都掰不开。 胡玉树的尸体是早上从隧道里滑了出来,中午的时候,负责修建铁路的工程师,也死在了办公室里。 工程师临死之前,外面的助理听见办公室里像是在砸东西。越砸声还越大,他在外面怎么叫门,屋里都没人回应。等他把门撞开的时候,工程师已经把自己撞死在屋里,墙上除了工程图纸,就是他撞出来的血。 以前,戏剧里面有人怒触殿柱,碰头而死的戏码都是胡扯。人要是自己撞墙的话,最多是能把自己撞晕过去,绝对撞不死。况且,谁碰头自-杀还能接二连三地往墙上撞?工程师不仅撞了十多下,还把自己脑袋都给撞碎了。 要说他自-杀,肯定没有人信,说是被人抓着头发撞死在了墙上还差不多。可是,那屋里除了一具尸体,哪还有人啊? 工程师的死因,虽然被人给压了下来,但是他的助理却传出来一个消息,说是:他从被血染红的图纸上看见了一件能吓死人的事儿。 工兵营最后一次进入隧道之前,工程师就在图纸上标注过中间那段岩石的厚度,两边施工的距离还有一百多米,不可能听见对面的说话声。 当时工兵营听见说话了? 这下更是闹得人心惶惶,大帅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大帅的参谋长,跟他说:胡玉树从隧道里出来的时候,右手握着一样东西,那东西说不定就带着什么蹊跷。要不,咱们把那东西给他弟弟胡玉堂送去,看看胡玉堂怎么说? 大帅一听也有道理,就让人去把胡玉树手里的东西拿来。谁知道,尸体不仅手掰不开,整个尸体都像是被钉在停尸房里,搬都搬不出来。 大帅一咬牙,就让人砍了胡玉树的手,带着那只断手走了。大帅就带着胡玉树的那只断手,找到了胡玉堂。 第一百七十四章火车案2 胡玉堂把断手拿进屋里,对着那只手整整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推门出来的时候,却把大帅给吓了一跳。 胡玉堂昨天晚上的时候,自己把自己眼珠子给挖出来放在盘子里端给了大帅。说是自己实在惹不起白龙崖子那里的麻烦,求大帅放了自己。 大帅当时也火了,说是:我来找你救命,你宁可挖了自己的眼珠子也不肯帮我。那咱们就一起死得了。 大帅当即下令要活埋胡玉堂全家,胡玉堂这才被逼无奈说出他有一个至交好友名叫苏戮,只要苏戮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大帅拿枪逼着胡玉堂给苏戮传了信,苏戮还真就赶过来替胡玉堂接下了大帅府的生意。 苏戮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真就把隧道打开了,还修上了铁路,车站的位置正好就放在那座兵营上。 铁路建成通车那天,大帅亲自过来给车站剪彩。 大帅满面红光,火车站上敲锣打鼓,各方名流来了不少,可是谁都不敢上车,去当那第一批过隧道的人。 火车在站里停了整整一天,副官和火车站站长看见大帅面沉似水,急得都要尿裤子了。 这要是惹了大帅不高兴,他们都别想好过。 最后,副官咬牙想出一个办法——拿枪逼着人上车。 县长派巡捕到处抓人的时候,苏戮带着一批人来了,开口就要坐火车。 可是,那些人的穿着打扮,看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有人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布条子,有人用狗皮帽子盖着脸,还有些人虽说穿着长袍马褂,腰里却又别着什么东西。 副官也算是见多识广,一打眼就把那些人认出了个七七八八。 那些人不是出马仙,就是白袍先生,就连萨满巫师都来了四个。 副官多了个心眼儿,让人给他们登记之后,才把人给放上车。 副官眼看着火车进了山洞,就带着人绕过山头去了隧道那边。 等他们赶到隧道对面的时候,比火车还快了一步,也正好看见火车拉着一车的死人,从隧道里开了出来。 上车的人全都死在了座位上,个个都是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据说,那些死人都是以同一个姿势坐在车座上,瞪着眼睛看着前面,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看见了什么? 只有坐在火车前排的苏戮,像是睡着了一样低着头坐在车上,但是他的右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放在桌子上。 谁也不知道,他的手里究竟是攥着什么东西? 守着铁路的士兵,明明看见了一车的死人,却不敢上车去收尸。整整一车尸体就那么在车上放了三天,还是没人敢动。 这事儿很快就在盛天城里传翻了天。 各个报社的记者都找消息的时候,大帅却宣布在火车站召开一场记者招待会。 等到记者赶到的时候,火车站从站长到卖票的职工,全都等在了大厅里。 那些记者本来以为车站职工是被大帅找来作证的,没想到,大帅让人拿着花名册一一点了名之后,就叫人从外面锁上了大门。他自己在里面点着了汽油桶,整座车站连带着几十号人,就这样被付之一炬。 看见当时那情景的人都说,大帅站在火里,一手拎着刀,一手拿着枪,见人就杀。 杀完了人,又自己往火里走,满身都是火苗子,却还在那哈哈大笑,他笑出来的声音根本不是人的动静。 那辆装满尸体的火车,也在那一夜消失得无影无踪。 打那之后,白龙崖子火车站就这样彻底荒废了,那块地也成了没人敢去的凶地。 君子安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以上情况,我敢保证真实有效,即使存在偏差也不会太大。但是,我不敢保证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我们三局作为特殊部门,必须掌握一定机密,甚至传闻。只是三局成立的时间太短,能掌握的资料非常有限。比不了六扇门收集的江湖传闻。” 我确实想问君子安为什么把当年的火车案掌握得如此详细?既然,他做出了解释,我也就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疑惑。 我转头看向了凡凡,后者说道:“胡玉堂与苏戮确实相交莫逆。据说,苏戮曾经跟在胡玉堂身边两年之久,为的就是跟胡玉堂探讨风水秘术。他们两个可以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我沉声道:“苏戮主修的是什么秘术?” “剑术!”凡凡说道:“比起术士,苏戮更像是剑客,他的剑术不仅可以杀人,也能斩妖除魔。除此之外,苏戮并没特别出彩的秘术。” “我一直怀疑苏戮在藏拙。或者说,是在用剑术掩盖他真正的实力。” 我点头道:“关于苏戮还有什么资料么?” 君子安说道:“关于苏戮的资料非常有限,苏戮不仅习惯于独来独往,而且每次出手之后都会抹掉相关的痕迹。甚至有些被苏戮救过的雇主,都忘记了自己跟苏戮还有交集。” “从苏戮的人际关系上看,他的人脉还算不错。跟四大白袍之间的关系相当密切。”xfanjia “嗯!”我知道苏戮这边下工夫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了,继续问道:“苏戮跟着火车消失之后,胡玉堂怎么样了?” 君子安道:“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苏戮受聘于那个大帅之后。胡玉堂就带着家小连夜搬走,从此销声匿迹。” “后来,再没有人查到过胡玉堂的消息!” 那个年月世道乱得一塌糊涂,别说是搬走了一户人家,就算是死了一户人,也不会有人多问。 想要通过资料去调查失踪的胡玉堂,着实有些为难三局的意思。 我再次问道:“你一直跟我说,大帅大帅,那个大帅没名字么?” 乱世当中督军,大帅多如牛毛,但是能占据盛天城的人绝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君子安只提大帅,不提人名,让我感到非常疑惑。 没想到,君子安竟然说道:“那人占据盛天的时间非常短,也没向外公布自己的名字。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那个人是听信了某个风水先生的建议,三年不可以真名示人,所以,我们唯一能查到的就是他姓吴。但是,我们也不敢断定这个姓氏是不是假冒的东西?” “此外,从火车案之后,所有跟火车案相关的资料全部遗失,我们能调查到的只有现在的这些情况。” 君子安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目前看,这种刻意掩盖事实的手法,跟苏戮一贯的作风极为相似。” “我们怀疑苏戮曾经回来抹去了火车案的痕迹,但是,因为火车案太过轰动,他才没能抹掉所有线索。” 我点头道:“这样,要是不麻烦的话,你们带我去白龙崖子那边看看?” “可以!”张凌毓道:“正好,我也对火车案有些兴趣。那就一起去吧!” 张凌毓马上安排了人手,半间堂加上三局的一个小队浩浩荡荡赶往了黄花甸,等到赶到了地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漫山遍野的荒坟。 那些荒坟看上去排列整齐,却多年没人打理,靠后一点的地方,都已经要看不出坟茔的痕迹了。 这里肯定不是乱葬岗。 乱葬岗都是把尸体草草埋葬,只要是“入土为安”就算万事大吉,埋人的时候根本没人去给死者看什么风水,不会有人去按辈排坟,更不会打坟坑深埋。多数都是挖个浅坑,堆上土就算是把人葬了。野狗去刨乱葬岗也是因为尸体埋得太浅,甚至只要来几场大雨就能把尸骨冲出来。 这一片荒坟都是统一的朝向,坟茔之间的间隔也差不太多,有些地方隐隐还能看出留着坟门。 这说明,每个坟茔都应该有后人下葬,但是为什么没有后人打理呢? 我转头向君子安问道:“这里的坟都怎么回事儿?” 君子安摇头道:“不知道,这里很多年之前就没有住户了。” 汽车绕过荒坟之后,顺着坟地后面的山坡开出一段距离,我才看见坡上一段废旧的铁路。 我往其中一段铁轨上踢了两下,才发现铁轨下面的枕木早就已经烂得不成样子,想要把铁轨弄走,都用不着上撬棍,几个人穿上绳子估计就能把铁轨给拔下来。 我好奇道:“这铁轨就这么放着,也没人来偷啊?” 东北这边钢铁工业发达,平时捡点废铁就能卖钱。早些年,正在使用的铁轨都有人敢偷,别说这已经废了的铁道了。 君子安道:“这里的铁轨没人敢碰。早些年的确有人打过铁轨的主意,但是那些人全都死在了铁道上。后来,都传说这段铁路上有恶鬼索命,也就没人敢往这里来了。” 君子安说话之间,指了指我脚下:“你刚才碰的这段铁轨,就曾经砸死过人。” 张凌毓顿时微怒道:“你怎么不早说?” 君子安被张凌毓突然而来的怒气弄懵了:“这个……这个需要说吗?” 我看得出来,君子安不是故意隐瞒,对张凌毓摆了摆手才说道:“如果,这段铁轨像你说的那样经常死人,必然有冤魂附着。触碰铁轨的人,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会被冤魂缠身。” 君子安的脸一下白了:“九王爷,我真不知道会这样,我……” “没事儿!”我笑道:“我正好还需要他出来找我。” 这回轮到琥珀震惊了:“你是不是疯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近在咫尺 琥珀指着我道:“你连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弄清楚,就敢撩拨鬼神吗?还是你把三正给忘了?” 术道中人也好,江湖人也罢,都讲究个:口正,眼正,耳正,才能少给自己招灾惹祸。 口正,不该说的不说。 眼正,不该看的不看。 耳正,不该听的不听。 尤其是口正这一点最重要,江湖上几乎天天都有祸从口出的事情发生,拔刀见血的事情更不少见。 在这种鬼神出没的地方胡说八道,无疑是挑衅鬼神,鬼神本来不想找你,听完你一番胡话也得找上门来。 我笑道:“我都走到这儿了,还有往后退的余地么?他不找我,我也得找他。没什么大不了的。” 琥珀被我气得腮帮子直鼓,却没说出其他什么话来! 我顺着铁路前后走了两趟道:“凡凡,胡家风水术偏向哪一类?” 张道凡回答道:“据我所知,胡家是正统的风水传承,从不走旁门。” 我不由得皱眉道:“这就怪了!这里明显有人用过邪门风水术。” 风水术,其实也有正邪之分。除了正统风水术之外,也有霸道风水,邪门风水两种秘术。 霸道风水,信奉的是唯我独尊,使用霸道风水术,方圆数百里,甚至上千里之内的地气都会为一家所占,一家兴,千家不兴。 如果说,霸道风水还没超出正统风水的范围,那么邪道风水就是在与正统风水相背。斩龙,聚煞,夺气,败运,杀人……无所不包,且又杀人于无形。 邪道风水术虽然见效极快,但是报应来得也快,除非有人能帮着风水师背住报应,否则,风水师轻易不会动用邪门风水秘术。 叶开道:“你看出什么了?” 我往隧道的方向指了过去:“那边的确是有个小白龙局,但那是个困龙局,白龙四周无水,龙首向下。既没有入海之相,也没有升天之势,而且,这处小白龙局似乎还有人为改造过的迹象。只是我现在没办法判定改造的时间。” “还有,胡玉树想要做‘白龙驮天兵’的大局,他应该在龙背上铺设铁轨,铁道应该是在龙脖子位置上转个弯,侧向下坡到达兵营。他却在白龙身上开了个窟窿,这分明就是在斩龙。这样的局,只能聚煞。” 我转身指向了隧道相反的方向:“那个地方的确是四凶之地。但是,并非天然如此,也是后来被人改造的结果。” “如果,三局的情报没错的话。那么,那块四凶之地就不是出自胡玉树之手。所以,才导致了胡玉树的错判。” “如果,胡玉树设想成功的话。第一趟火车,应该装载一车士兵,在隧道里停留一天时间。然后,再让他们在四凶之地下车,以新鲜血肉为食,维持三日以上,确实可以成为一支无敌雄兵。”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叶开说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叫胡玉树的风水先生还没到黄花甸之前,就有人在这里做局了?” 我沉吟道:“目前还判断不出来!今晚子时,我们各自行动,我分配一下人手。” “叶开,你跟我进一趟隧道看看。” “溪月,你和凡凡去四凶之地试试能不能通灵?那个地方虽然已经成了空地,但是我感觉,那里好像有人住过。而且,住的时间不短。” “老鬼,你和三局居中策应。我们任何一方发生危险,你马上救援。三局的人,一切行动听老鬼的安排,不要乱走,更不要随意触碰出现在你们附近的东西。” “还有,凌局麻烦你,查一查黄花甸附近有没有人居住,那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张凌毓把调查的事情交给了君子安之后,就一直陪着我在铁路边上等到了天-黑:“九王爷,马上就要到子时了,我们应该准备点什么?” 我看了看表道:“你们听老鬼的安排就行!记住我……” 我话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冷笑道:“三局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耳提面命了?” 我和张凌毓同时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正看见有人背对着我们靠在三局的汽车上,双手撑着发动机盖,从车后面露出了半截身子。对方没有回头,却像是知道我们在看他:“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君子安厉声喝道:“王勇,你给我闭嘴!” 对方不但没有闭嘴,反而讥讽道:“君局长,经过八家屯子那件事,就不敢说话了么?你不要脸,我们三局可还要脸呢!” “你说什么?”君子安怒吼,就要往那人身边走。 我却在这时阻止道:“别动!那是个死人。” 君子安下意识地就想去摸武器,等到他手碰到腰间的手-弩的时候,又停了下来:“九王爷,你不会搞错了吧?” 我早就暗中观察过三局的武器配置,他们正常情况下,身上除了一把枪之外,还有一支折叠弩。枪,自然是对付活人,折叠弩用的是刻录着符文的箭矢,可以拿来对付鬼怪。 术士自古就有用弓弩射杀鬼怪的办法,只是往弩箭刻录符文的办法十分繁琐,真正以弓弩纵横术道的门派只有屈指可数的那么几家。符文箭更是他们的不传之秘。 三局能造出符文箭,但是箭支上刻录的符文极为有限,而且,这种量产的东西威力也会大打折扣。遇上高阶鬼怪,他们也就束手无策了。 我看向松开了折叠弩的君子安道:“你仔细看他的腰,他的腰压在车上。” 君子安再转头的时候,已经毫不犹豫地拿出弩箭对准了那人背后——那个人的腰部确实是压在了发动机盖子上,换句话说,这个人已经从中间断成了两节,上半身还立在车上,下半身已经不知去向了。 那人嘿嘿冷笑道:“三局这么多人的眼珠子,还没有一个江湖术士的亮。你们还是好好听他的话吧!免得到时候,死得一个不剩。” 那人话一说完,身子就往前栽倒了下去。 我和叶开一左一右绕过了汽车,才看见汽车后面有一道拖出二十多米远的血迹。看样子,那个人是在不远处的一座坟茔背后被弄成两截,上半截身子一直从坟茔那边爬到了车边上才算是断了气。 我转头向三局的人问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队伍?” 有人回应道:“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说要去方便一下。我看他也没走远……” 我被对方这番话气得直翻白眼,三局的人到底没听我的话不说,还把最简单的常识给抛到了脑后。 东北老话讲:上了山不能随便解手。解手之前得先看附近有没有什么东西?抛开藏在草棵子的毒虫和附近有没有野兽不说,还有弄不清是什么的土堆,歪脖子树下面,山溪里面都不能去拉屎拉尿,这些地方太容易冲撞了山里鬼神。你觉得自己酣畅淋漓的时候,他们说不定就在什么地方看着你咬牙切齿。等你利索完了,他们也就该来找你了。 那个人在我一再警告的情况下,跑到坟茔后面去解手, 叶开看了一眼尸体腰间的断口道:“这个人怎么像是被火车给扎死的?” 我当即起身抓出一把灵符:“这个些符贴在汽车上,每辆车上一个人,听我指挥。” 三局成员飞快地贴好了灵符之后,张道凡又飞快地用朱砂笔在汽车大灯上画好了符文,才向我点了点头。 我挥手道:“全部上车,一号车往左边转车头对着铁道,二号车……” 我让五辆汽车各自找好位置之后,猛然挥手道:“开大灯!” 五辆汽车的远光灯同时开启之间,我忽然一阵莫名的心悸。 我明明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藏在我附近,可我怎么也看不见对方的真容。 我让汽车开灯之前,就已经用上了瞳术,却连一只孤魂野鬼都没看见,我把五辆车排列成阵,透过车灯上的符文打开强光,还是没能照出那样东西的本体。 是我感觉错了?还是那样东西隐藏得太好? 我正在思忖之间,忽然感觉到头顶上照下来一片光亮,等我抬头却看见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盏孔明灯。 叶开伸手就要去摸暗器,却被我给拦了下来:“先等一下!” “不能等!”琥珀惊叫道:“赶紧把那盏灯打下来。让它照到不该照的东西就出事儿了!” 琥珀的感知,比我们这些术士要强出几倍,能把她吓成这样,说明她已经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 我刚要动手去打那盏孔明灯的时候,那盏灯竟然自行在空中爆成了一个火团,暴烈的灯光自上而下的照向坟地之间,荒坟当中竟然多出了一辆火车,从车头的方向上看,它是从这站的方向开上来扎死了那个三局队员之后,又无声无息地往前开出一段距离,车头开到离我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如果,火车不是被那盏灯给照出了本体,我还不知道危险已经近在咫尺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死物化灵 “散开!”我怒喝之下跳上车顶,挡在了火车正前方。 我怕死,但是我不能看着半间堂的人跟我一起死。 火车离我太近了,没人阻挡的话,我身后的人就会受到火车直接冲击。 天知道,被这辆可以贯穿阴阳的火车撞上一下会是什么结果? 三局队员飞快散开的当口,火车随之发出一声长鸣,往我这边直撞了过来。 我在一瞬之间几乎把身上所有的灵符全都给掏了出来,双手齐扬推向了火车。 上百张灵符被我掌心推出的内力和火车推动的气流夹在了半空当中,又在劲气与阴气是对碰之下全数爆开。 烈火,雷霆在空中疯狂舞动,暴虐的光影一时间遮挡了我的视线,我却能感觉到火车正在不断往我身前逼近。 我心里很清楚,凭我手上的这些灵符根本不可能挡住那辆火车,唯一的作用就是给我身后的人争取一些逃生的时间。 火车阴影向我身上碾压而来的瞬间,叶开忽然从我侧向扑了上来,抱着我扑落在地,飞快地往山坡下面滚落而去,直到撞在一座坟茔上才算是停了下来。xfanjia 等我抬头看时,那辆火车已经从我刚才停身的那辆车上碾压而过,形同巨蟒般攀上坡顶,转向了铁轨的方向。 刚才,火车经过的地方分明是没有铁轨。现在重回轨道,只能说明它要开往某个特定的地点。 “凡凡……”我喊了一声张道凡之后,起身往火车的方向追了过去。 距离铁轨最近的张道凡,不紧不慢地追向了飞驰的火车,她明明是手握着打王鞭,一米多长的钢鞭却在她手心里不停转动,甚至还带起了阵阵龙吟。 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打王鞭本来就是应该属于张道凡的东西,那只钢鞭在她的手里更有灵性。 我马上要冲到铁路附近的时候,张道凡手中的打王鞭斜下飞射而出,钢鞭前端点在铁轨上向前划出五米左右,金属摩擦带起的火星,不仅没有因为打王鞭的停顿熄灭,反而化成了一道火龙紧追着火车冲向了隧道的方向。 张道凡这是在追火车? 不对,她是要追踪火车的本体。 张道凡跟我的判断一样——那辆火车是属于“死物化灵”。 活着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飞禽走兽,花木鱼虫都有可能化灵;没有生命的东西,比如石头,房屋在集中了太多的怨气,煞气的情况下,也可以化作灵体。术道中人把这种情况称之为“死物化灵” 死物化灵的条件十分苛刻,具有极大的偶然性。但是,死物一旦化灵成功,必然凶悍至极。而且,想要除掉对方,就必须毁掉他化灵的本体。 张道凡的是想用追踪灵体的办法,去找火车的本体所在。 我明白张道凡的意思之后,加快速度沿着铁路追了上去。 我和叶开的速度虽快,但是相比那辆火车,还是慢了不少。况且,火车灵体过于庞大,仅凭我们几个人,别想拖住那辆火车。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就看见火车钻进了隧道。 等我和叶开追过去的时候,第一眼从隧道这头就能看见对面出口的透出的光亮, 那辆火车已经在隧道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转身看向从后面走过来张道凡,后者也摇了摇头:“追丢了。” 张道凡马上又接了一句:“陈九,你觉不觉得这隧道有点古怪?” “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往前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明显感觉到脚下升起了一阵透骨的凉意。 我蹲下身子将从背包里抽出一支洛阳铲插-进了土里。 我过去从来不带洛阳铲,也不会用这种东西,这是我学会邪道风水术之后,第一次带着洛阳铲出来,没想到就派上了用场。 等我把捏起洛阳铲上带出来的泥土之后,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血龙位!” “你说什么?”叶开几步赶了过来:“上回老鬼不是说,不用再管五子庙的事情了么?剩下两个血龙位都被司马策给拔了!” 我摇头道:“老鬼应该是判断错了。” “或许,五子庙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但是,血龙位的事情可能远远没有结束。我们没见过最后的两座五子庙,谁能保证那两座庙一定被人拔除了?” “况且,我们也无法肯定,当年司马元斩龙的时候,究竟布置了几个血龙位?” 我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我大概是明白了胡玉树当年的想法了。当年,他看出了有风水高手曾经在此斩龙。也明白龙脉生出的煞气被憋在了白龙崖子里。这才制定了让士兵吸收煞气的办法。” “他的设想或许是对的,但是,他的修为远远比不上当年的司马元。所以,才会失手丧命。” “可惜,白龙崖子被苏戮给破坏了一次,否则的话,我应该可以判断出司马元当年用了什么手法。” 我这样说并非没有根据,如果那胡玉树和司马元相比的话,一个地级的先生,怎么可能比得过天下级的高手。 江湖上说的地级,天下级高手,并不是说他们的境界,而是说这些人的名气。地级的意思,就是某个人在地方上出名,但是名气传不出一省的范围,换个地方不见得有人再给他面子了。天下级,就是普天之下走到哪里都有人敬重他的赫赫威名。 我从隧道里出来之后,第一个目标就是走向了被火车撞过的那辆汽车。 我当时虽然在喊着三局的队员逃生,我脚下那辆车里的司机却没逃出来。那辆汽车虽然是完好无损,但是车里司机却已经死了。 我看到司机尸体的时候,它仍旧是保持着开车的姿势,脸上血色完全褪尽,身上却找不到一点伤口。 我检查了一下尸体之后道:“他的魂魄给火车给带走了。魂走了,人自然也就没了。” 叶开道:“第一个被扎死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儿?他可是断成两截了啊!难道那火车是实体化之后杀一个人,又化灵再杀一个人么?” “这符合苏戮的作风。”张道凡说道:“他做事就跟他的剑法一样,飘忽不定,虚实难辨,等你觉得看清他的套路的时候,他已经又出第二招了。” “你刚才让溪月去下面四凶之地通灵,我敢跟你打赌,她们什么都看不到,苏戮做事不会给你人留下任何线索。” 我和张道凡说话的时候,溪月和琥珀已经从下面走回来了,琥珀说道:“你猜得没错,那下面四凶之地,的确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东西。只是,当年埋在地底下的凶灵被人弄走了。我看不出那人当年用的是什么手法。” “不过,溪月通灵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提着马灯的老头,对方一直在说‘胡承平’这三个字。那应该是一个人名。” 琥珀声音一顿道:“我觉得,你先前的判断是对的。下面火车站的位置上,的确住过人。可能住着一个名叫胡承平的人。” “那盏帮你照出火车本体的孔明灯,应该就是胡承平留下的东西。” “我明白了!”我狠狠一握拳道:“我们很可能是失去一次直接拿下那辆火车的机会。” “那辆火车,不是忽然出现在了坟地里,而是被什么人给困在这里了。” “那个被扎成两截的队员,应该是在无意间打开了困住火车禁制,才让他重新启动。火车没有立刻返回隧道,也是在试探附近有没有那个术士留下的后手?” “当火车上的人发现,对方唯一留下的后手就是一盏能照出火车灵体的孔明灯的时候,它才彻底放下戒心,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隧道。” 我有些懊恼道:“可惜了,白白放掉了那辆火车。” 张凌毓宽慰我道:“这种事情谁都想不到,既然,人名都已经有了。想找人也没什么困难。给我点时间。” 盛天三大奇案过去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加上这里又被人刻意抹掉了痕迹,我也只能等着张凌毓去把那个叫胡承平的人给找出来。 张凌毓整整找了三天时间,才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那个胡承平在安康医院?” “又在安康医院?还是个疯子?”我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我怎么总得跟疯子打交道?你确定没找错人吗?” 张凌毓道:“全市一共有十五个叫做胡承平的人,我们逐个进行了排查,结果这十五个都跟术道没有任何关联。甚至祖上都没出过术士。” “最后,我们又调查失踪人口,这才在一个报案记录里找到了胡承平。” “这个胡承平非常奇怪,人口信息登记上没有他任何记录。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他在一年多之前,被路人发现昏倒在了黄花甸子附近的公路上。” “警方把他救醒之后,他一会儿说自己住在黄花甸子,一会儿又说自己家人全都被鬼给害了。警方虽然觉得他精神不太正常,还是按照程序对他说的事情进行了调查,结果发现完全调查不到他的身份,而且他说的地方根本就没人居住。只能先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暂住。” “根据我们了解,胡承平自从入院之后,就一直在说,要找九王爷。还说,九王爷肯定是在医院里。”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愣在了当场。 第一百七十七章我信了 我想了半天:“你确定,你找到的那个胡承平不是六扇门探子假扮的么?” 我话一出口,君子安就有些不高兴了:“九王爷,请你不要怀疑三局的专业能力。” 张凌毓也解释道:“一开始我也这样怀疑过。经过我们反复确认,甚至动用了测谎仪之后,才给你带来的消息。” “当然,也不排除我们的找到的胡承平是资深特工的可能性。” “要不要我们再求证一下?” “不用了!我们现在就去见胡承平。”我有一种感觉,从张道凡出手追击那辆火车之后,我们就被火车上的人给盯上了。那辆火车上的人很快就会找上门来。所以,我也着急去见胡承平。 我在精神病院见到了有几分呆板的胡承平时,对方也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你怎么证明,你是九王爷?” 我说道:“九王爷是号,不是名。你愿意相信,我就是九王爷,不愿意相信,就当我白来一次好了。” 胡承平沉默片刻摇头道:“你看起来年纪跟我差不多,我不相信你是九王爷。” 君子安亮出了证件:“我们这么多人来找你,难道还能一起骗你么?” “如果我们不是官方的人,医院不会允许我们随便探视病人。” 胡承平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就是不肯说话。 “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我们走。”我转身就要往出走。人还没到门口就听见胡承平说道:“请等一下。” 我转身看向胡承平:“怎么?又相信我了?” 胡承平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已经被关在这里一年了,这一年,除了医生、护士和疯子,我没见过其他人。一年以来,我一直在等着九王爷,可我越等越绝望。我甚至怀疑,九王爷这个人并不存在。” “今天能遇上你,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 “让我把话说完吧!说完之后,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 胡承平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着对方,这个胡承平显然是没有江湖经验的小孩,眼神中除了清澈就是绝望,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叶开也在这时给我传音道:“可以相信他。” 我拉过一把凳子坐在胡承平面前:“说吧!” 胡承平道:“你相信,我是黄花甸废弃车站里住过的人吗?我家曾经在那里盖过房子,在那里住了差不多二十年。” 我转头看向了君子安,后者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黄花甸范围内近三十年无人居住。国土部门也没发放过建房证和土地使用证。” 胡承平苦笑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不然,一年前我也不会被人当成疯子。” 我看向胡承平道:“你家盖房子的时候,是不是用了七十二根桃木?而且是在半夜上梁,上梁的时候,梁上带有鬼火一样的绿光?” 胡承平瞪大了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我也只是听说过,没亲眼见过。” 我说道:“这是邪门风水里的秘术,叫阳世阴宅。” “阳世阴宅简单点说,就是活人住在死人该住的地方。这是一种修行鬼仙的法门。阴宅里之所以要用一定的阳木,就是为了给修行的人保持一点阳气,或者是一次反悔的机会。如果,修行这种秘术的人中途反悔,不想再走鬼道。可以凭着这一口阳气,慢慢将身体调整回原来的状态,当然也会修为尽失。” 我声音一顿道:“你们谁会把脉的话,可以给胡承平号个脉。看看他是不是阴脉?” 一个三局的队员走上去,搭住了胡承平的手腕,然后对着张凌毓点了点头。 胡承平激动道:“九王爷,我还有很多邻居。我们都是住一个村子里,可是他们说,黄花甸根本没有村子。” “你有邻居,但是他们都是死人。”我解释道:“阳世阴宅之所以被称之为风水阵法,就是它能凭借一栋房子颠倒阴阳。” “你看到的那些邻居,全部都是鬼魂。你仔细想想,你的那些邻居是不是从来都不出去做工?家里很少有炊烟升起。而且,你多数的记忆是在夜里,不是在白天对么?因为,你白天都在睡觉。” “对对……”胡承平点头道:“确实是这样。” 我笑着问道:“这回相信我是九王爷了么?” “信,我信了。”胡承平道:“我现在就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我爷叫胡宏益,在十多年前,我爷带着我爸,我妈到了黄花甸,说是要在这里落脚。那时候,我妈还大着肚子。 我爷找到村上,说要把一座废弃火车站的地皮买下来盖房子,村里人都说,那个地方是大凶之地,盖了房子肯定没有好事儿。 当时,村长还以为我爷疯了,说什么都不同意。 后来,我爷天天去找他,村长终于招架不住,跟我爷签了一个盖房后果自负的协议,把那块地皮批给了我爷。 村里人都好奇我爷为什么要拖家带口的,在一块凶地上盖房子? 我爷也从来不解释,也没法去解释,他总不能告诉别人——老-胡家当年看错了风水,叩开了鬼门,老-胡家人惹的祸,就得老-胡家的人来收拾吧? 我家在车站住下来没多久,我就出生了。 我出生那天晚上,白龙崖车站里竟然来了火车,大半夜的火车笛子就像鬼一样叫个不停,村里人全都吓醒了。 有些人老远的看着,一辆火车停在了我家后门上,黑乎乎的人影连成排地往我家屋里走。 折腾了半夜,那火车才往隧道相反的方向开走了。至于下来的人上没上车,谁也没看清楚。 第二天一早,有人特意去铁轨那边看过,铁轨上锈迹还在,不像是有车开过的样子,但是,有人在火车消失的那边山上捡到几块大洋,还有一张死人用的路引子。那东西,据说是人死之后,下黄泉路,过鬼门关的时候给小鬼看的,有了这个东西,才能顺顺当当地往阴间走。 谁也不知道,那路引子究竟是谁放的,但是那之后,就没人再见过我妈,我家就剩下了我们爷仨相依为命。 村里人,一直都害怕那辆火车再冒出来。 虽然,那辆火车十多年没再出现过,但是,村里人却总是趁我爷,我爸不在的时候问我,听没听见火车声,看没看见家里有别人。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想不犯嘀咕都不行。 我也回家问过我爷,我爷却说:“你还小,不该问的别问。” “等你十二岁的时候,你不问,我也得告诉你。” 我爸还虎着脸把我骂了一顿,我也就不敢再问了。 我十二岁生日那天,我爸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说给我过生日。 我倒是挺高兴,我爸一声不吭地在那一口接着一口的喝酒,连口菜都不吃。 我爸一个劲儿给我夹菜,看着我吃饭,眼圈还红了。 我越吃越觉得气氛不对,干脆也不吃了:“爷,爸,你们都怎么了?” 我爷点起烟抽了两口:“那件事儿咱们瞒了承平十多年,他今天十二了,也该告诉他了。” 我爸点了点头道:“还是你说吧!” “也好!”我爷说道:“承平,咱们家是术士世家,当年你妈为了救你上了一辆从阴间开过来的火车……” “你母亲在那辆车里住了十二年了,他们都要回来了。” 我爷的话,让我目瞪口呆。 我爷却不管我是什么反应,继续说了下去:“你是咱家的独苗,咱们家的老少都可以死,唯独你不能死。” “今晚,就是到你爹出去保着你的时候了。” “他这一去,怕是再回不来了。” “等他走了之后,你就跟着我过,我保你到二十四再说。” 我看了看我爸爸,见他满眼都是不舍,就知道,我爷的话都是真的。 我当时就哭了出来:“爷爷,我不要离开爸爸!我要一家人在一起。” 我爸那时候也抱着我泣不成声,我爷爷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我抱着我爸怎么也不肯松手,我爷却长叹了一声道:“算了,让承平睡会儿吧!” 我爸也不知道怎么在我身上碰了一下,我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人在推我,等我醒了之后,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个激灵。 我爸满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话:“承平,忘了今天的事情,好好跟你爷一起生活。” 我爸说完就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脑袋上,我又什么都不知道。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忘了昨天发生过什么,心智也停在了十二岁左右。 那时候,村子里人都在说,我家占了凶地惹了祸。 我爸妈全都死了,我傻了,我爷也疯了。我爷天天晚上都提着油灯往山边子上走,一边走还一边唱疯歌,唱够了就喊我爸我妈的名字。 到了半夜往外一瞅,我爷那油灯就像是鬼火一样在山边晃悠,那歌唱的比鬼哭还瘆人,我爷一唱歌村里的狗不敢叫。 第一百七十八章去找九王爷 村里人平时见了我和我爷都躲得远远的,他们说的那些话,还是我无意中听到的。可是,等我想要上去问个究竟的时候,那些人就都躲我躲得远远。 等到我二十三岁生日的时候,我的神智开始逐渐恢复了,也陆陆续续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我很快就明白了,我爷没疯,更没中邪,他是在那山边上找什么东西? 我悄悄看过我爷的油灯,那里面的灯油带着一股子特殊的香味,让人闻着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我爷唱的那首歌,也不是什么疯歌,我隐隐约约能听懂几句,却又听不全。 我怀疑,我爷是故意不想让人听见他唱什么?才弄的阴阳怪调的,让人觉得那是发癔症在胡言乱语。 我想弄清我爷究竟唱了什么?也想向村里人证明我爷不是疯子,我就偷偷摸摸地在他棉袄里塞了一个小录音机,还真就把我爷唱的那首歌给录下来。 那天晚上,我爷照常上山之后,我就悄悄把录音机翻了出来,躲在屋里听我爷唱的是什么? 我爷那声音的确吓人,那歌声听上去就像是能在人身边转悠,一句句地围着人动。 我听了好半天,总算听出来几句话:“天门闭,地门开,五方鬼,尽归来……”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是想要念那几句词,却没想到跟着我爷的调子唱上了。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叫“开门调”,只能听不能唱,尤其是不能在有门的地方唱。 “开门调”不是什么民间小调,而是术道法咒,术士有门的地方唱开门调,就会“开门见鬼”甚至有些术道高手,还能通过一道大门,联通阴阳,魂入阴间。 我刚跟着唱了两句,就听见我家的门在响。 等我抬头一看,我家所有的门全都打开了,我转头看了一圈院门,房门,就连柜门都跟着大敞四开。 我隔着玻璃看见院门的时候,脑子里不知道,就觉得,外面来人了。 这要是外面有人,准能一头扎进我屋里。 我刚想去关门,刺骨的阴风从四面八方地往屋子里灌,就连我背后的柜门里似乎都带着风响。 我眼看着门框上结上了一层白霜的时候,屋里的门也不知道怎么全都像是有人在推似的,在那来回乱晃。 那时候,我看不见门里有人,却觉得门后面有人要出来,吓得拔腿就想往出跑。 可我刚到门口,就看我爷背对着我站在了门外。 “爷!”我刚喊了他一声,他就伸出一只手来:“快,我领你走。” 我特意往那人身上扫了一眼,看见他右手上拎着油灯,也就没多想,上去就抓住了他的手。 我刚碰到我爷的手,就打了一个寒战:“爷,你手怎么了?怎么这么凉!” “别说话,也别往后看!跟我走!”我爷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就往山上跑,一直跑到山边子上才慢了下来。 我爷拉着我的手,顺着山边子的方向往前走。 我越走越觉得我爷的手冷,忍不住问道:“爷,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我爷冷森森说道:“带你去找你爹妈!” “我爸妈?”我顿时就是一愣:“我爸妈在哪儿啊?” 那时候,我神智还没完全恢复,只知道,村里人说我爸妈早就死了,就是因为我爸妈没了,我爷才开始精神不正常。 我爷却一直没给我爸妈立坟,只是跟我说:你爸妈出门了,过几年就能回来。 我爷慢悠悠地说道:“你爹妈就在前面那山洞子里。” “咱家这地方,早几年前是个火车站。这里的火车,能送活人走,也能拉死人来啊!死人来的地方,就是前面那火车洞子。” “当年,你家里人为了几个钱抠开了鬼门。虽然,有人出头帮了你家。但是,那人可没安什么好心。” “让他帮你家堵鬼门,那是让你们自寻死路啊!等你太爷胡玉堂知道了这件事儿之后,再想过来赌鬼门就已经晚了。你太爷自己挖了自己的眼珠子,想要避开这段因果,是。” “但是,因果都已经结下了,除非他能彻底把鬼门堵死,让里面的人永远出不来。否则,你们胡家一个人活不了。” “所以,你太爷不得不偷偷回来一次。你太爷明知道拿人命填鬼门是饮鸩止渴,还是动了手。要说,你太爷倒是有点本事,单枪匹马就把鬼门封了五十年。五十年一到,鬼门就又打开了。” “你爷只能带着你们一家老小再过来封门。你爸妈,为了给老-胡家赎罪,也为了救你的命,一前一后去堵了鬼门。” “你爷不相信他们死了,就天天拿着招魂灯,沿着铁路喊开门调。想把他们找回来。”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这人说话有问题,他一口一个“你爷,你家!” 那不是说,他不是我爷? 我心里怕得要死,表面上却在强装着镇定——我的手还在被对方牵着,我现在慌了,他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那人慢慢拉着我往前走:“你害怕了吧?” “你装得挺镇定,你的手骗不了人,你的手在抖!” 那人冷笑道:“你害怕的时候还在后面呢!你没看看自己脚下?” 我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脑袋顿时嗡的一声,我竟然是踩在草尖子上。 那人握着我的手忽然一紧:“你的来历,不简单嘛!你爷唱了那么多年开门调,都打不开鬼门。” “你就唱了一遍开门调,就把鬼门给打开了条缝儿。” “你八字跟常人不一样吧?” 那人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问了你也是白问。你爷都没告诉你鬼门的事儿,你的八字,他肯定也是掖着藏着!” “下辈子,多让你爷给你讲讲事儿,别什么都不告诉你。” “有人拽你的时候,可别瞎跟着走。说不定就是把你的魂儿给拽出来了。” 那人声音一顿道:“小子,要是你想活命,就听我的话,我带你去鬼门,教你唱完整的开门调儿。你把鬼门打开了,我不仅不杀你,还让你去见你爹妈。” “走吧!” 那人拽着我往前走出一段距离,我就看见了那座废弃的火车隧道。 我听人说过,那段隧道早就被人从中间给堵死了,多少年都没人过去了。 村里也没人说过,那山洞里闹鬼。那里真有鬼门? 那人拽着我走,我一直往别的地方看,心里急得跟猫抓的一样,就盼着我爷赶紧来救我。 那人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要不是你们一家守在这里,这儿的鬼门早就开了。方圆百十里也不会有活人。” “村里人怎么对你,怎么对你爷,你心里应该有数。” “你们家三代人守鬼门,也搭进去了三条人命,不但没人谢你,还天天骂你们是疯子!” “你们咽得下这口气么?” “想想吧!是见你爹妈重要,要是守着那些白眼狼重要?” “你爷不过来,就是他想通了,不想再守着这些白眼狼了。” 那人转身道:“我们也到地方了,我教你唱开门调。” 那人把手按在了我的脑袋上,《开门调》的词曲,被那人强行灌输到了我的脑袋里,我当时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一样疼得钻心,嘴里却不受控制地在跟着词曲唱《开门调》。 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觉得眼前是一片昏天暗地的景象,嘴里不停地唱着开门调。 我好像是,听见大门敞开的动静,也听见有什么人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好像是在跟控制我的人说话。 他们说了什么,我却一点都没听清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听见有人在喊:“承平,醒来!” 等我睁开眼睛一看,我爷已经站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一只手里提着油灯。我附近全是就像是浓烟一样的黑雾,除了我爷所在的那个地方,什么都看不见。 我爷提着油灯对我说道:“承平,我没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住。五十多年前……” “‘鬼门不禁,胡家永世不得安宁。’这是老天给胡家人的惩罚。当年,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永久封禁鬼门,却没有一种办法可行。最后,你爹想出了自己登上鬼车,探查鬼门秘密。一旦有了消息,就会通过鬼门传递给我。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解决掉胡家的危机。” “我每天去山上唱开门调,就是为了接你爹的来信。我的开门调没有错,但是怎么也打不开鬼门。没想到,你竟然把鬼门给弄开了。” 我爷拿出一个像是天珠一样的吊坠挂在我脖子道:“现在,你别管鬼门的事情。你赶紧走,带着这件东西去找安康医院等一个叫九王爷的人。把这个东西交给他,就说这是胡家拿来救你命的酬金,他收了东西就能救你。” “这是我用卦象算出来的东西,要是你没找到九王爷,就在医院里等着他,一定能遇上见他。记住了” “跑,往山下跑,别回头!” “听我话,快跑!” 我知道,我不跑就会变成我爷的累赘,就拼了命地往出跑。 第一百七十九章陈九为什么不能说 胡承平说道:我按我爷说的,拼了命地往外跑。 可是,那个时候我根本就看不见路哇,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什么地方跑?稀里糊涂的就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摔昏在了山下,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一条胳膊已经摔断了,我扶着骨折的胳膊,跑到了路边拦了一辆车,去了派-出-所。 那时候,我除了报警,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救我爷了,可是,警-察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还说要要联系精神病院,要把我送去做精神鉴定。 我为了救我爷,在医院里一遍又一遍的跟人解释,我没疯,我说的全都是实话。 我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同样的话之后,民警才半信半疑地给村里打去了电话。 民警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屋里竖着耳朵听着,那人说话却让我的心直接凉了半截:“对,我是街道办……黄花甸子那边根本就没有人住。只有一片坟地。” “以前倒是有人看见过一个疯老头,提着灯在那边走。负责安置流浪乞讨的部门去找了几次都没找到那个疯老头。” 我顿时就懵了,我都在黄花甸子住了二十年了。还有那么大一村子人,那边怎么就成坟地了? 我死死盯着民警手里的电话时,另一个民警走了进来:“头儿,户籍那边没有查到这小孩儿的身份信息。” 我这下更懵了:难道我爷一直没给我上过户口?也对,我的记忆被抹掉的那些年里,我爷很少让我出门,更别说给我办身份证了。 这下,我真解释不清我的来历了。 那个民警说道:“联系一下精神病院吧!先把这人送到医院住几天,试试能不能联系上他的家属。实在不行,再联系收容机构。” 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等死,我得赶紧跑。 我推开身边的民警拔腿就跑,后面两个人立刻追了上来:“拦住他,那是精神病。别让他跑了。” 这一下,医院里大夫,护工全都跑了出来,把我给堵在了走廊里。有人强按着我,给我打了一针,没一会儿的工夫,我就睡了过去。 我在失去意识之前,好像是听人说什么“联系康宁医院”。 那之后,我就被送到了这里,这一年多的时间,我都在打听九王爷的消息,直到今天我才见到你。 我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道:“你爷爷交给你吊坠在什么地方?” 胡承平说道:“我刚进医院的时候,就被人给收走了。” “我去看看。”君子安立刻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君子安就回来了:“那个吊坠被盗了。” 胡承平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他虽然涉世未深,但也知道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帮你的人,更何况是这种生死之局。 君子安道:“我们正在安排人手检查监控,相信很快能找到结果。” 我倒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才开口道:“胡承平,你们胡家的事情,我可以接手,但是,我需要你的配合。” “我事先得跟你说明,你愿意配合我的结果,很可能是让你丧命。如果,你不愿意配合的话,我也可以让医院放你离开。但是,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们之间再发生什么纠葛,对你对我都不是好事。” “我给你时间考虑。考虑好了,可以让病房外面的人喊我。” 我说完就带着人走出了病房。 张凌毓跟着我走进会议室才问道:“九王爷,你是不是想把胡承平送上火车?” “是!”我直言不讳地回答道:“我大致估算过,想要留下那辆火车,我们就得先布下一座大阵,阵法的直径至少也得达到六百米,才有可能困住那辆火车。” 君子安点头道:“五百米是保守估计。过去的老式客运火车,一节车厢的长度大概是二十三米左右,普通客运火车有十五到二十节车厢,按照二十节车厢计算,加上车头,火车总长度差不多在五百米左右。” “任何陷阱都不可能按照猎物的大小一分不差地设计,只有陷阱直径超过猎物体积,才有可能让它完全落入陷阱。所以,六百米只能算是勉强够用,大阵的直径最好能达到七百米。” 我接着说道:“这么大的阵法根本无从掩饰,再加上车里还有三位名动一时的白袍先生,就算我们有周密的安排,也很难引他们入局。” “更重要的是,我们目前对幽冥列车内部的事情,可以说一无所知,我们需要一个内应。” “胡承平,就是上车的最佳人选。” 张凌毓还在犹豫的时候,君子安已经先开口道:“不行!我不同意。胡承平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没有义务替我们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三局也没沦落到牺牲无辜完成任务的程度。” 我看了君子安一眼:“我不想跟你们争辩什么?” “幽冥列车这条线,我一定会追下去。三局不同意我的建议,你们也可以自行安排胡承平的去留。但是,不要来打扰我。” “言尽于此,再会!” 我话一说完转身就走,半间堂的人也跟着我走得一个不剩。 君子安也没想到我说走就走,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了。 有人冷声道:“什么东西?真以为三局离了他就玩不转了么?我看,再过几天,他都得把自己当成局长了。” 我心里很清楚,在我成为三局客卿的这件事上,三局有意见的人不止一个,明里暗里站出来挑事的人,也不会只有李娜自己,这就是我一直不肯正式加入三局的原因。 我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跟他们在官场上内耗。 张凌毓也知道,我是纯粹的江湖中人。如果,张凌毓能够帮我解决掉这些麻烦,我不介意跟三局长期合作。反之,我就会跟他们保持距离。 张凌毓往身后看了一眼道:“所有人都跟我到会议室。” 三局成员都是以为张凌毓把人叫进来是要大发雷霆,一个个坐在那里不敢抬头。张凌毓却温和道:“君子安,你来分析一下胡承平讲述的胡家往事里包含的信息?” 君子安道:“如果,胡承平讲述的内容句句属实。我们至少可以确定三个有效的信息。” “第一,苏戮和幽冥列车并非不可阻挡。至少,胡家的秘术就曾经几度压制过苏戮。尤其是胡承平的祖父,把幽冥列车困在原地一年之久,胡家应该有专门压制幽冥列车的办法。” “第二,幽冥列车上的人,并非都跟苏戮同心同德。从那个想要抓住胡承平打开鬼门的人那里,明显可以听出他对苏戮的不满。” “第三,胡承平的父母,有很大概率仍旧留在车上。” “第四……第四……” 君子安一开始还在侃侃而谈,越是往后说声音越小,最后再也说不下去了。 张凌毓似笑非笑地看着君子安道:“为什么不说第四?如果,让你做主导的话,你会怎么应对幽冥列车。” “这个……”君子安稍一迟疑,张凌毓便大声道:“站起来,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是!”君子安立正站好之后大声道:“第四,胡承平祖父胡宏益给他留下的那件吊坠,应该是克制幽冥列车的秘术。”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挑选合适的人登上列车,联络胡承平的父母,向外传递情报。然后,制定相应的计划拦截幽冥列车。” “当然,通过铁路线寻找列车的本体,也不失为一条线索。但是,这条线索大概率不会是有效线索。” “想要隐藏一辆长达五百米的列车非常困难,实体列车必须沿着铁路线运行,盛天铁路线附近找不到适合藏匿列车的地点,我怀疑,列车的本体被藏进某个异度空间。” 张凌毓直视着君子安道:“那么,谁最适合登上列车做我们的内应?” 君子安咬牙道:“胡承平!” 张凌毓沉声道:“说出你的理由!” 君子安道:“幽冥列车属于灵体,活人无法等车,用元神出窍的办法追车需要一定时间进行准备,如果我们没有阻挡列车的办法,等到术士元魂出窍,列车已经开车走了。想要上车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列车主动带人上去。列车肯定会锁定胡承平。” “退一步讲,就算我们的人侥幸混上列车,很可能受到车上冤魂的攻击,死于非命。如果,胡承平父母都在车上,他生存下来的可能性就会大幅度提高。也能保证传递情报的真实性。” 张凌毓冷笑道:“如果,我们不去管胡承平,他会怎么样?” “大概率会被列车带走魂魄,死于非命。因为,列车上的人,在一年前就锁定了胡承平,我们要没有十足的把握保护胡承平。” 君子安没用张凌毓再问就说道:“还有就是……胡宏益留下的秘法,我们三局说不定谁也看不懂。” 君子安把话说完,如释重负般地长长地吐了口气道:“报告完毕!” 张凌毓狠狠一拍桌子:“这些话,你们能说,陈九为什么不能说?” 第一百八十章君子安低头 张凌毓忽然发火,三局从君子安往下谁也不说话了。 张凌毓沉声道:“或许,你们当中有人是出于公心考虑胡承平的安危,但是,你们当中也有人是出于私心,想要看陈九的笑话,更有人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今天的事情,我有两点需要跟你们说明,第一,我赞同陈九的做法,出了任何问题,我来承担责任。” “第二,你们每个人都回去给一份报告,如实写明你们心里的想法。不管你们是褒是贬,是赞同是反对,还是指出三局用人管理的上弊端,都可以畅所欲言。但是,我要听真话。” 张凌毓说完便朝着门口走去,君子安刚想跟上,张凌毓就停住脚步道:“都不用跟来。在我回来之前,看护好胡承平。” 张凌毓训斥属下的事情,溪月的那只海东青就悄悄蹲在会议室的窗外,张凌毓他们对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我们几个人的耳朵里。 韩老鬼一条大拇指:“小九哇!还是你看张凌毓看得最准。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我回答道:“我在这里等张凌毓出来,你们各做各的事情。” “叶开,你和溪月去找胡承平那颗玉坠的下落。一定要尽快把玉坠给找回来。” 叶开点头道:“放心,明天早上之前,我肯定把玉坠下落给你找出来。” 我点头道:“老鬼,你和凡凡去帮我查证一件事。” “你们去找苏戮失踪之前三年之内的报纸,尽可能把当时盛天城里名流的名字给弄出来。尤其是当时的官方和军方的名人,一定要弄到详细资料。我要招魂。” 韩老鬼皱眉道:“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那些人没投胎的话,肯定也是被扔进地狱里去了,还能把鬼魂召出来么?” 按照术道的计算方式,六十年是一个轮回。 人死之后,如果在生前没有犯过应下地狱的罪行的话。六十年内一定会投胎转世。差别就在于时间的早晚。反之,鬼魂就会被投入地狱。地狱的刑罚时间动辄成千上万年之久,即使鬼魂中途投胎也不会为人。 当年那些人,无论是转世,还是进了地狱,想要把他们召唤出来的概率实在太低了。 我也有些无奈地说道:“所以,我才让你多找些人啊!就当撞个大运吧!万一能找到那么一两个呢?” “你可以试试找司宸帮忙。” “行了,都出发吧!” 溪月问道:“陈九,你要做什么?” 琥珀哼唧了一声道:“你还没看出来啊?他是要在这儿等张凌毓。” “等会儿,张凌毓来了一看:哇,半间堂的人全走光了。只有陈九一个人相信她,理解他。还不得生出知己之感啊?” “陈九,要是再贱笑几次,俩人还不得出去喝上酒啦?” “这都是陈九计划好的,就你脑袋笨想不出这里面的弯弯绕儿。” 我忽然觉得手痒痒了。 狐狸嘴长,我要是用擒拿手抓过去,应该能把琥珀的嘴给捏起来。 这个距离…… 我正估算着怎么让琥珀闭嘴的时候,琥珀说道:“张凌毓追过来了,我们赶紧走,别被陈九熏着。” 琥珀拽着叶开和溪月走了,我在那琢磨着,以后要是遇上跟打铁有关的血字秘档,我高低得练练,不为别的,就为了给琥珀那嘴做个箍,好让我得个清净。 我正在寻思怎么干掉琥珀的时候,张凌毓已经走了过来:“九王爷是在等我么?” 我反问道:“凌局说通那些队员了?” 张凌毓也问道:“九王爷不也安抚好半间堂了吗?” 我们两个相视一笑,一起往医院方向走了回去。 这就是我跟张凌毓之间的默契。 三局的人,看不惯半间堂。半间堂的人,也同样没把三局放在眼里。 三局的人,或许还会走走过场,讲讲脸面。半间堂的人,真被惹毛了首先想的就是怎么毁尸灭迹。 这样下去,我们双方早晚会爆发实质性的冲突。 到了那个时候,半间堂会寸步难行,三局也会被六扇门坐收渔利。 所以,我和张凌毓必须在建立信任的同时也保持着默契,至少不会让我们双方发生实质性的冲突。 我再一次看见胡承平的时候,对方仍旧坐在那里发呆。 我走上去问道:“胡承平,你想好了没有?” 胡承平含着眼泪道:“我能不去么?我不敢上车。” 原先守在门口的君子安,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他到底还是个孩子。” 其实,我和君子安比起胡承平大不了多少,只不过,胡承平的人生里缺失了很多年,让他的心智停留在了十二岁的时候。 我摇头道:“不能!” 胡承平当即就愣住了,过了好半天才说道:“你不是说,让我自己选择吗?” 我沉声道:“我刚刚改主意了,你不上也得上。你准备一下吧!天马上就要亮了,到了明天晚上,我就送你上车。” “我不去……”胡承平还想反抗却被我扔回了屋里,我出来之后就锁上了房门:“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给他吃喝。” 君子安想要说话,却被张凌毓用眼神阻止。 张凌毓等到我们身边就只剩下君子安的时候,才问道:“你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我回答道:“我一开始,就是要逼着胡承平上车。我的目标不在胡承平的身上。” “就像君子安说的一样,胡承平太嫩,不堪大用,让他上去也没办法给我们传递情报。但是,他父母却能是真正的江湖人,只要让胡承平碰上他父母。那两个人就能从他叙述的事情上判断出我的目的。” “他们想让胡承平活命,就得配合我们,尽可能给我们传递情报,甚至帮我们做事。” “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不停刺-激胡承平,让他身上的怨气更重一些,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格往更前面的车厢里走,也就有机会接触到他父母了。” 君子安实在是忍不住了:“陈九,你这是在草菅人命。” 我看向君子安:“不是我在草菅人命,这是他们老-胡家刻意的安排。” “胡宏益让他来找我的目的,就是安排他送死。” “你修炼的是阳刚一道的武功吧?如果,你不信我的话,你现在就去把胡承平左袖口撸开,往他手臂上传送内力,看看胳膊上是不是有字?” “注意,别让胡承平自己看见。你看完之后,就点住胡承平手脚上的穴道,只给留一只能动的胳膊就行。当然了,你要是想打断他手脚也可以。” 君子安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回了病房,抓住胡承平把他的左手给反剪到了身后,撸开对方袖子贯入了内力,果然看见胡承平的手臂写了一个“弃”字。 君子安当即卸掉了胡承平左臂的关节,点住了对方双腿穴道,快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再看见我的时候脸色已经发白:“怎么会这样?” 我说道:“如果胡宏益想让胡承平好好活着,就不会带着他在阳世阴宅里住了十多年。一个没练过武术,也没修过秘术的人,在那种地方住上十几二十年,早就已经跟鬼怪没有什么区别了。就算,我们不杀他,他也活不过今年。” “胡宏益那么拼死保着他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布局。布一个能彻底解决鬼门和幽冥列车的局。” 其实,我还有一句话没说,那才是我真正要吓死手试探胡承平的理由。 但是,这个理由现在不能掀开,否则,很可能会引发我和三局联手也收拾不了的后果。 君子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这有点说不通吧?胡家是堵鬼门是为了活命,这样布局,不是等于让胡家绝户吗?” 我笑了:“你这么问,是因为你不了解术道。” “术道世家一般不会只有一房子嗣,如果遇上了重大危机都会选择全力保留一房子嗣。其余人包括家主在内都可能成为弃子。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家族的香火。而且,胡家从胡玉树,胡玉堂那一代就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君子安稍一琢磨,便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当年胡玉树早就知道自己是弃子,才一直都没娶妻生子。胡玉堂谨小慎微,也不是因为他真的胆小怕事,而是他在全力保存胡家香火。” “说对了!”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君子安道:“所以说,当年到底是苏戮耍了胡玉堂,还是胡玉堂耍了苏戮,还真不好说。”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君子安道:“当然啦!你要是还想发善心救胡承平,我也不拦着。” “不过,我得提醒你。你救了胡承平,胡家劫难就得往别人支脉上转移。那时候,可就不是,死一两个人那么简单的事情。” 君子安终于低下头给我鞠躬道:“九王爷,我正式给你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我笑着拍了拍君子安的肩膀:“记住,你想混术道就得用术士的思维去考虑问题。术道上,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你用凡俗常理或者书本上的东西去应对术道上的事情,不仅做不成任务,还有可能走一条死路。” 三局的人,都是张凌毓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个个都有那么点傲气。 我不打掉他们的傲气,这些人不会乖乖听话。君子安正好就是做样板,给人看的最好人选。 第一百八十一章必须有人去走的路 君子安在道歉之后,还是问了一句:“九王爷,胡家让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去背负这样的命运,是不是太残忍了?” “这就是术士!”我看向远处道:“哪一个术士,不是从出生就背负着天定的命运?谁又不是在生死间挣扎?” “一个家族为了保住血脉,必须做出一定的牺牲。” 我忽然反问道:“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你看过电影吧?很多电影里都有这样一个桥段。军师说,某某将军你带兵出战,只许败不许赢。或者说,谁谁谁,你必须守城多少天,守不住提头来见。” “这些命令,难道不是在让成百上千的人去送死么?” “这……”君子安不由得一时语塞。 我说道:“术士有术士的风采,但也有术士的无奈。” “术士的五弊三缺,其实是说,术士用秘术行邪道,才会有五弊三缺。但是,人在江湖就不可能一尘不染。最后,就是没有任何一个术士能逃得开五弊三缺。” “如果,有一天我死在江湖,你猜猜,我最后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君子安茫然摇头道:“不知道!” 我笑道:“是自毁魂魄。让自己魂飞魄散。” 我不等君子安说话就继续道:“很多术士,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愿意下地府投胎。就是因为,我们去了地府就要下十八层地狱。与其每日每夜的受地狱刑罚的折磨,等一个投胎的机会,不如赶紧灰飞烟灭来得痛快,你懂么?” 我拍了拍君子安的肩膀道:“你在术道上做个干干净净的人,我不反对。因为,我也想无尘无垢地活着。但是,我希望你能在看见我走一条血路的时候选择袖手旁观,因为,这条路必须得有人走。” “九王爷……”君子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跟君子安说的这番话,只能算是七分真,三分假,但也是我最后一次跟他讲道理。 如果,再跟君子安说不通的话,下次我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道理这种东西,认同你的人,你说一遍他就能记住;不认同你的人,你说上一千遍,他也能找到理由反驳。 张凌毓说道:“君子安,这次任务,你跟着九王爷,只听,只看,只服从命令。等到任务结束,我再决定你的去留。” 君子安的脸色微微发白,仍旧点头答应了下来。 张凌毓道:“九王爷,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了,我还有一些麻烦需要处理。” 张凌毓所说的麻烦就是六扇门,六扇门这一次太安静了。 张凌毓走后,我就一直在监控里观察胡承平。直到天-黑的时候,我才向君子安问道:“你发现胡承平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没有?” 君子安想了想才摇头道:“没有啊!他一直都很安静。” “就是因为他太安静了,才不对劲儿。”我反问道:“你十二岁的时候,受了委屈会怎么样?” 君子安也明白了过来,转头看向了监控:“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不会这么安静,他像是在一心等死。” 我冷笑了一声道:“胡承平八成是知道自己早晚要上那辆车。” 我和君子安正在说话的工夫,没过多久,护工就把晚饭给胡承平送了过去,胡承平刚从铁门下面的传递口把晚饭接过来,就看见餐盘里有那么一张黄底儿朱砂的纸条。 那上面赫然写着:“阳间良人胡承平,准入酆都!” 胡承平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却正好在铁门的窗户上看见了护工惨白的面孔。 我也从全方位的监控里看见了那个咧着嘴怪笑的护工,我没看见他嘴动弹,却听见他阴声阴气地说道:“把引路条收好了,要不然,你进不了鬼门关。” 胡承平吓得坐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我转身道:“走,去看看胡承平!” 我和君子安快步赶向病房的时候,刚好与那个送饭的护工走了个对面。 对方像是故意给我们让路一样,转过身对着墙停了下来,我走到对方身后,抬手拍向了对方右肩膀。 人怕鬼拍肩,鬼也同样怕被人拍肩。 这一掌如果拍好了,足能把附在人身上的鬼魂给拍出来。 我掌心还没跟那人肩膀碰在一起,对方竟然顺着推出去的掌风贴在了墙上,变成了一张人形的纸片。 用墨水点上去的五官,从纸片背后慢慢透了出来。 原本是面向墙壁的纸片人,就像是当着我的面转了个身,面对我露出一副诡异的微笑之后,才贴着墙滑落在了地上。 君子安下意识地想要拔枪,我抬手挡住了对方:“这纸没什么用了,出手的人就是想要嘲笑我们而已。” 君子安收起配枪道:“纸片索命,是五白袍里索元华的绝技。” “另外一个白袍名叫卜雨泽,善于推算之术。” “我明白了!”我绕开纸人走向胡承平的房间。 病房里的胡承平正拿着那张纸条发呆,我站在门口说道:“阳间三寸纸,阴间引路条。人家给你送路引子来了,看来,你是过不去今晚啦!” 胡承平双眼空洞地往我这边看了过来:“九王爷,我今晚真的会死么?” “不一定会死,但是你肯定会上火车。” 胡承平道:“我听人说过,人死之前,他这一辈子经历过的事情全都能想起来。我看见这个路引子的时候,过去的事情就也一点点浮现在了我的脑袋里。” “我这条命,十几年前就该交代了。是我爸妈,我爷爷一次次去堵了鬼门,才让我活了下来。” “可我终究还是躲不开这场劫数,他们的死,值得么?” “如果,我今晚真死了!我家两代三条人命,就全都白白地搭进去了。” “我不会法术,也不会武功。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蚂蚁被抓住还知道咬人,可我现在连一只蚂蚁都不如。” 我紧盯着胡承平道:“你想怎么样?” 胡承平道:“我想活命。” 我摇头道:“你活不了!你对我们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引诱那辆火车出现。” “现在,外面已经布下来天罗地网,专门等着那辆火车。你只是一个诱饵,没人在乎诱饵的死活。” “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拆了你的手脚吗?就是怕你提前死了。” “慢慢等着吧!人死的时候其实挺快的,没有多大的痛苦,尤其是活人的魂儿从身体里飘出来的时候,恍恍惚惚地浮在天上很舒服。” 胡承平狠狠盯着我道:“你是畜生吗?杀害无辜,还能如此轻描淡写?你……” 我不等胡承平说完,就一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五指向内一收,把他的魂魄给拽出来拖到了墙角上,又抽出一根红线把胡承平的魂魄绑在了床头上。 胡承平连着往后扯了两下,却怎么也拽不开那根比头发丝还细的红线:“你要干什么?” 我笑呵呵地说道:“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吧!我会在你身边布置一个阵法,这么一来,外面的恶鬼就只能感觉到你的存在,却找不到你的魂魄了。” “他一寸寸地搜索屋子,也得搜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刚好够我跟人斗法。” “你最好祈祷我能赢,我赢了,说不定还能放你一条生路。我要是输了,你就是那辆车上的乘客。” 我话一说完,也不管胡承平是什么反应,便带着君子安离开了病房。 君子安小声问道:“九王爷,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这样话的,他会少恨你一些。” “你还是太年轻。”我看了君子安一眼:“一个人对你的态度,只有恨与不恨,绝没有恨多恨少。” “一个恨你的人,绝不会因为你倒了一次霉就不恨你,反而希望看见你继续倒霉。哪怕你死了,他在提起你的时候,都会吐上两口唾沫。” “反正,胡承平也恨上我了,多点少点区别不大。” “可是……”君子安道:“我总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 “书生气!”我没跟君子安解释什么,我一直强压胡承平,是因为我估计胡承平上车之后,很容易遭到对方搜魂,我现在的解释,就会变成那时候的功亏一篑。 君子安正要说话的工夫,我脸色忽然一肃:“车来了。” 君子安赶紧的屏住了呼吸,冲向了走廊的窗口,窗外也跟着传来一阵火车进站似的轰鸣。 火车的鸣笛蓦然间划破了长空之间,我也感觉到窗外的光线随之一暗,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堵住了窗口。 我拉着君子安飞快地躲进胡承平对面的病房,透过房门上面的窗户往他那边看过去时,一道发黄的灯光从窗户外面照了进来,画着圈的在屋里乱晃。 那灯光,就跟电视里,老式火车的司机,提着煤油灯在车站上照人的情景一模一样。 没一会儿,我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喊道:“胡承平上车……胡承平上车……” 那人每喊一声,屋里的胡承平就是有人拽着了一样,跟着声音往窗户的方向去。对方喊得一声比一声急,胡承平也跟着往窗口的方向挪出去一尺,差点就要靠上了窗户。 要不是,有那根红线牵着,胡承平这会儿应该已经被对方给喊上车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陈九你走吧 我向君子安传音道:“通知外面人全力攻击火车。” 君子安往自己手表上敲了几下,楼顶的方向便传出大型风扇飞快转动的声响。 三局没有多少能用内力推动灵符远攻鬼怪的高手,但这也难不倒他们,只要用风扇把灵符往预定的方向吹也就行了。 不计其数的低阶灵符像是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地压向了火车,天上洒下的火雨一波强似一波,让人眼花缭乱的火点却被某种力量挡在距离车顶三尺的位置上归于幻灭。 三局的符箓级别太低,就算数量庞大也难伤火车分毫。 几分钟之后,停在外面的火车,像是忍受不了这种无休无止的骚扰,拉响一声汽笛之后缓缓启动。 君子安飞快向我传音道:“九王爷,车上的人是不是要还手了?” “不是!告诉他们继续攻击,把所有能扔的灵符全都扔出去。不用在乎那些低阶的玩意,回头我还你们点好货。” 我手里其实也没有高阶灵符,但是张道凡会画符啊!骗她画点灵符不是什么难事儿。 君子安发令之后,三局再次发起了猛攻。火车却仍旧是慢悠悠地往前推进。 我看得出来,车上的人应该是快要找到胡承平了,才提前启动了火车。 火车一节一节地从窗外开过之间,屋里的光影也在随着火车一次次地闪动。 对面屋里的胡承平不敢去看窗外的情景,只能抬头去往门口看。没想到,却在门口的窗户上看见了护工的面孔。 那个纸片做成的护工又活了过来,就像是给他送饭时候那样,咧着嘴角在门外不住冷笑,转动着两只眼珠子往屋里扫视,就像是在找胡承平躲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胡承平看到的护工是什么样子? 从我的角度看到的就是一个真人大小的纸片,而且,我还能清清楚楚地看见,用黑墨画出来的五官像是活人一样在动。 纸片在门口看了半天,竟然伸手在门框上面摸下来一把钥匙,插-进了锁孔拧动锁芯。 纸片推门走进去的时候,胡承平被吓得捂着嘴缩在墙角上。 纸片颤巍巍地边走边说道:“胡承平,我知道,你在屋里。你爷让我来接你,你说句话,我带你去见你爷。” 胡承平死死捂着嘴一声不敢出,那个护工像是瞎子一样摸索在屋里乱走:“胡承平,你要是不信我的话,你就唱个《开门调》,你爷听见,就能过来找你。” 护工摸了半天没找到他在什么地方,转身往胡承平身子那里走了过去。 护工不是看不见东西,只是找不着胡承平的魂儿在哪儿? 我眼看着那护工摸到了胡承平身子前面:“胡承平,你不出来不要紧。你的身子,我要了。” “等我弄死了你的肉身,不怕你不出来!” 我眼看着那个护工,张开双臂扑在了胡承平的身上。 紧接着,胡承平没了魂魄的身躯就动了。他先是像掀被子一样掀掉了盖在身上的纸片,才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门口,背对着房间说道:“胡承平,你不是能藏么?我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 “你的身子,我带走了!想活命,来追我。” 我眼看着胡承平的身躯在说话之间,嘴角像是被人用手勾着一样往上挑了起来,露出那种让人看着便心里发毛的笑容,一双眼睛也变得暗淡无神,看上去就像是没了生气的死人。 那人冷笑了一声,飞快地离开了病房。 我听着对方的脚步越走越远,在屋里急得团团乱转。 屋里的胡承平急得团团乱转,却怎么也挣不开手上的红绳。 君子安在我身后挪动了两下,才传音道:“九王爷,我们不去追胡承平的肉身么?他那是往楼上跑了,要是他真跳了楼,胡承平不就是死了吗?” 我按住了君子安道:“不急,对方是在试探我们。他们应该是在怀疑,我故意要安排胡承平上车。” 我正在和君子安说话的当口,对面屋里的胡承平也情急之中,从枕头底下翻出来一把剪子,一剪子剪断了红绳,冲出了病房。 胡承平刚追到走廊尽头,就被走廊拐角上伸出来的一只手掐住了脖子拖进了黑暗当中,外面的火车也在长鸣声中穿过楼梯消失而去。 我还没来得及推门,就听见君子安喊道:“九王爷,胡承平的身子上楼了,正在跟我们的队员动手。” “上去看看。” 我和君子安赶到楼顶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五六个人,有人已经到了生命垂危的程度。被鬼魂附身的胡承平身手异常敏捷,在三局队员的围攻之下仍旧不落下风。 君子安当即展开身形双手成爪,直取胡承平关节。 从君子安的招式上就能看得出来,他虽然是着急救护队员,却仍旧没对胡承平痛下杀手,只是想用擒拿手法控制胡承平。 君子安还没碰到胡承平,一个队员已经抓起一把灵符扔在了胡承平身上。灵符触体,火光乱闪,几道火点瞬时间连成一片,活生生把胡承平烧成了一个火人。 我看向熊熊烈火中不住冷笑的胡承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灵符引起的雷火可以烧鬼焚魔,对活人却没有什么用处。除非像是烧柴火一样,不计成本地用灵符把人给埋起来再去点火,才能利用纸张燃烧的火焰把活人给烧死。 或许,有人不太相信这种说法。其实,这个道理想想就能明白,如果一张灵符真能引来天雷地火摧城拔寨,打仗的时候还造什么枪炮?多找几个道士画符,就能横推天下了。 但是,灵符在活人身上起不到的作用,放到妖魔鬼怪的身上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只要灵符数量足够,想在鬼城当中犁庭扫穴也并非难事。 胡承平的肉身会被烈火焚烧,应该是有人在他往楼上跑的时候在他身上动了手脚。 君子安脱下外套往胡承平身上不断抽打:“快去找灭火器救人。” 等到三局队员拎着灭火器跑回来的时候,胡承平已经被烧得缩成了一团。三局队员虽然压制住了胡承平身上的火势,人肉被烧焦的黑烟还在不断翻滚。 有人小声说道:“君局,这人没救了。” 君子安颓然道:“找殡仪馆的车过来吧!” 一个队员忽然大声喝道:“君局,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吗?要不是那个陈九,胡承平能死么?” “胡承平的死,不关九王爷的事。”君子安虽然是在反驳,语气里却没什么力度,听上去更像是苍白无力的辩解。 我心里很清楚,君子安跟那人一个想法,只是碍于张凌毓的命令,不能跟我作对而已。 我看向说话那人道:“那你打算怎么?” “跟我回去接受调查。”那人说着话就要去拿手铐。 “够了!”君子安怒吼道:“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那人直视着君子安道:“君局,你这是怎么了?我们三局成立的初衷是什么?是保护无辜群众不受术士伤害啊!可是,我们现在做了什么啊?” “陈九执意要把胡承平送上火车,我不反对。我知道,人在离魂之后,只要保证肉身不死,他就还能活过来。现在呢?谁去保护胡承平的肉身了?他都已经被烧焦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你让我怎么接受这个结果?” 那人发泄了怒火之后,像是心灰意冷似的取出身上配枪放在一边:“我没办法跟陈九这样的人共事,我走了。” 那人一走,剩下的组员纷纷拿出配枪转身离去。 没一会儿的工夫,楼顶上连我在内就剩下那么三四个人,君子安颓然摆手道:“九王爷,你走吧!我也没办法接受跟你一起共事。我会……” “停!”我打断了君子安之后,像是哄小孩一样的说道:“小朋友,我觉得是重点的话已经听完了。你后面那些话就不要说了。或者,等你长大了之后,再斟酌一下后面的话该怎么说也行!”m.xfanjia 站在君子安身后的队员,厉声道:“陈九,你在侮辱谁呢?” 我呵呵一笑转身就往外走,看都没看君子安一眼。 君子安,包括三局在内,这次都要吃大亏了。 但是,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套句东北老话:我又不是你爹,凭什么心疼你吃亏?我跟张凌毓确实建立了默契,但是跟君子安他们最好是后会无期,跟傻子共事,实在是太累了。 明显是有人在做局,君子安都看不出来,我还有什么好跟他解释的? 我从医院走出来就往空中招了招手,片刻之后,空中就凭空出现了一只纯白色的海东青。 对方无声无息地落在了我的肩膀上之后,我低声说道:“通知老鬼,叶开。遇事当断则断,不需要手软。” “通知张凌毓……”我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算了,张凌毓不需要通知。” 张凌毓给我的感觉,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况且,上面能让一个小姑娘统领三局,也绝不会因为只看中了她的管理能力。 张凌毓身上还有秘密,我这次得试试能不能把她的秘密挖出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他没说实话 叶开似笑非笑地看着徐三道:“东西在你的地盘上丢了,你不给我个解释?” 徐三赶紧说道:“我手下的人,确实收了那东西。收东西的人说,那玩意儿表面上看着像是天珠,实际上是一个刻着‘眼睛’的圆柱子,上面那段还能拧开。看着有点像是经筒,但是掌柜也没见过一指多长的经筒。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那个是什么玩意?” 东北在建国之前最出名的就是土匪,现在土匪没了,但是土匪之间的一些黑话却仍旧有人在用。 江湖人出黑货的地方,都不叫对方老板,而是喊“掌柜”。 徐三继续说道:“收货的掌柜是个老油子,看出那东西不简单,就故意地往下压价。出货的小兴子也不傻,咬死了价格不愿意脱手。” “后来,两个人闹了个红脸,小兴子急了要把那东西拧开往出倒一倒。说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在这里面,你别当我不知道。” “这下掌柜的也着急了。他知道,有些老物件可不是随便往出拿的东西。万一要是弄坏了,东西可就不值钱了。他也退了一步说是:你要是不信我,那咱们就找古董街上的人过来掌一眼,他要说,你这玩意不值钱,你别跟我屁话,我就按最低的价收。他要说,这是值钱玩意,那行,我给你加三成价。” “小兴子一听这话,也就点头答应了。他怕掌柜的捣鬼,还特意打电话让他朋友过去找人。” “古董街里有个叫牛鑫的老板,一辈子就好鼓捣新奇玩意,黑的白的他都敢收,跟各路人马都有交情。一听有掌柜看不明白的玩意,赶紧跟了过来。” 牛鑫到了地方一看见那东西脸色就变了,吓得差点没坐在地上:“你们什么玩意都敢往回弄啊?今天,当我没来过。” 掌柜的和小兴子一听他说这话,哪还能让他走?两个人玩了命的把他拽了回来,好言好语地问他怎么回事儿? 牛鑫却是一个劲儿摆手,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掌柜的当时也急了,把刀给抽出来架在牛鑫脖子上:“你不说,今天就别走了。” 牛鑫被逼得没办法才说了实话:“你们也不看看这是啥东西?这可是从死人坟里挖出来的玩意。” 小兴子一听这话就松了口气:“不就是死人的东西么?有啥好怕的?” 有人说,走旁门左道的人都不信鬼神,报应。其实,不是他们不信,而是他们报应没来的时候,他们就当作没有。 小偷这行的规矩其实不少,以前也有过侠盗,义盗。只是,绝大数人不会去守着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穷疯了的时候什么钱都敢偷。有些人连庙里的功德箱都能去摸上两把,就别说是死人身上的东西了。 牛鑫一瞪眼:“你懂个狗屁!你拿个镜子往那上面照一下,看看镜子里有啥?” 小兴子还不服气,真就去找镜子往那东西照了一下。结果,那镜子里露出来好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看着就像是没有脸的人,透着镜子盯着他看。 小兴子吓得手一抖,把镜子摔了个稀碎。结果,那满地碎玻璃上面全都带起了人眼珠子。 掌柜的也懵了:“牛爷,这是咋回事儿?” “咋回事儿?你问他。”牛鑫一指小兴子:“你说,你是不是先把吊坠上的东西抠下来一点卖了,没抠下来的才拿到这儿的?” “没……没……”小兴子一看就是在说假话。 掌柜的上去就给了小兴子一个嘴巴:“你特么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扔出去,再不管你死活。” 小兴子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原先,这东西外面包着一层黄金,让我扒下来给卖了。” “你……”牛鑫气得直哆嗦:“你告诉我,这东西上面原先有几只眼睛?” 掌柜的看小兴子眼珠在那乱转,当即吼了一声:“说实话。” “九只!”小兴子也被吓得够呛:“我当时以为这东西就是天珠,还特意数了一下。” 牛鑫又问道:“上面那个盖子,你拧开过没有?” “没……没有!”小兴子诅咒发誓的说道:“我当时也怕弄坏了东西,不值钱了,就没敢开盖子。” 牛鑫这才松了口气:“这东西上面的九只眼睛,那就是九个人。原先他们是被人用黄金封在了里面,你把黄金抠掉了,那九个人也就出来了。” “总算是,你没把盖子也拧开,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对……”牛鑫说着说着脸色就变得煞白:“我刚才,怎么就看见八只眼睛?” 掌柜得把东西拿起来一看,上面果然只有八只眼睛。 掌柜和牛鑫一起回头看向了小兴子,牛鑫厉声道:“把你衣服给脱了,快点。” 小兴子也不敢怠慢,三下五除二把身上衣服给脱了。结果,他心口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就多出来了一只像是画上去的眼睛。 小兴子当时也被吓得双腿发软,跪在地上求两个人救命。牛鑫和掌柜谁都没搭理他,把那东西塞进小兴子兜里,就合力把他给扔了出去。 小兴子拍着门在外面求了好半天,见两个人谁都不理他,才扔下一句:“你们不管我死活,等我死了,也得把这东西给你送回来。” 小兴子走了没几天,那东西就又出现在了当铺里,掌柜的给牛鑫打了一个电话,两人凑到一起一打听才知道,小兴子从离开当铺那天就死了。 派-出-所那边只说是,他的尸首被别的部门给带走了。至于,带到了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两个人越打听越觉得害怕,牛鑫说他舅舅在头门山那边当道士,求他舅舅说不定能救命。 掌柜的,把那些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儿子,就跟着牛鑫找他舅舅去了。 那件东西也被他们给带走了。 叶开看向徐三:“你们跟掌柜的联系过吗?” 徐三道:“联系不上啊!掌柜的临走之前说了,除非是他自己回来,不然谁也别跟他联系。掌柜的儿子不放心,给他打过几个电话全都是关机。他儿子还特意去山上找了一回,也没找到人。” “开爷,这事儿,我已经尽力了,对不住您,没帮上您什么忙。” 叶开拍了拍徐三的肩膀:“尽力就行,这事儿不怨你。” 叶开也没多说什么,带着溪月离开了赌场。 溪月走出来之后才问道:“叶开,我们要去头门山找人么?” 叶开冷笑了一声:“徐三那老兔崽子没说实话,咱们回去。” 叶开上车之后直接点了根烟慢慢抽了起来,溪月请仙出马求着灰仙白果家潜进了徐三的办公室。 徐三这会儿跟经理躲在窗帘后面偷看叶开的动静,却不知道他身后的办公桌上已经多出了一位仙家。 经理小声道:“三爷,那个叶开怎么没走哇?” 徐三道:“别看叶开年轻,他可不怎么好对付。不少人都说叶开身上带着仙气儿,什么妖魔鬼怪都懵不住他。他这是觉着我刚才那话不对劲,才等着没走。” 经理说道:“你刚才是在骗他?” “我有几个脑袋敢骗他?”徐三道:“我刚才要是有半句假话,叶开可就不能跟我客气了。” “你是没见过叶开发火的时候,他要是生了气,咱们谁都不用出这个门。” 经理这下弄不明白了:“那你……” 徐三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叶开会来找我。在他之前就有人找到过我头上,他只是告诉我,去好好查查小兴子出黑货的事儿,等到叶开来找我的时候,就让我实话实说。要不然,我能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查到一年前发生的事情么?” “小兴子那事儿,我查了好几遍,半个字都没作假。” 经理道:“实话实说还弄得这么费劲干嘛?” 徐三笑了一下:“你还是太嫩。江湖上拿着实话骗人的人多了去了。你家三爷,当年就上过这样的当。那次骗得我是真狠哪!” 徐三说着话叹了口气道:“小子,别看你家三爷表面上风光,真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人家吹口气都能把我给灭了。两边人我都得罪不起啊!” “你赶紧去给我准备机票,我先出去躲几天,等这边没事儿了再回来。” “我这就去!”经理转身的时候,白果就跳到了对方身上,捂着经理的耳朵,模仿着他的声音说了一句:“你就不怕叶开回来报复么?” 徐三还以为是经理在跟自己说话,想都没想地回答了一句:“我都已经给叶开提示了,他应该能听得出来。叶开也是个讲规矩,讲情分的人,我把情分做到了,他不会为难我。”安慕小说网 徐三这边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被叶开听在了耳里。 叶开顺手打开车窗,从车里伸出手去,对着徐三办公室的窗户,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我承你的情了。 徐三下意识地想要拱手还礼的时候,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拉上窗帘飞一样地跑出了办公室。 叶开冷笑一声:“老小子,我吓不死你。” 叶开摆明是告诉徐三:你的话我听见了。 徐三能不害怕么? 第一百八十五章留点礼物 溪月回头看了看窗户的方向:“叶开,我们现在要去找那个道士?” “找不找差别不大。”叶开道:“他们说的那个东西叫阴魂柱。主要是靠血脉至亲之间的感应传讯的东西。” “那个小偷不懂秘术,剥掉了上面的黄金,除非是被囚禁在里面的阴魂不跑。否则的话,弄回来也是个废品。” “回半间堂。” 叶开把车开出一段距离之后才说道:“溪月,你说,要是换成九狐狸过来会怎么做?” 溪月道:“他肯定会去道观。陈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算计他的人。就算没有机会,他也会创造机会狠狠坑对手一次。” “说的也是!要不,我们也去试试?”叶开嘴上说着试试,脚底下却一脚油门加快了车速,只不过他把车又给开到了赌场外面。堂而皇之地堵在了赌场大门口。 经理赶紧又跑了出来:“开爷,你怎么又回来了?” “没啥事儿回来玩会儿!”叶开道:“给我开个贵宾厅,我跟徐三玩两手。” “这个……”经理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徐三从后面走了出来:“开爷来玩是给咱们脸了,马上给开爷安排好贵宾厅。” 徐三这回是真害怕了,他明知道叶开不会无缘无故的回来,但是叶开刚才那一手,也是摆明了告诉他,我能让你死得无声无息。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叶开带着溪月走进休息室才说道:“请两位仙家过来装成我们在这儿跟徐三赌,随便玩玩就行。主要是给我们拖着时间。” 溪月点燃烟袋,没一会儿就请来了黄仙黄袍。 黄仙是东北五大仙家当中最善于模仿的仙家,也是最不好惹的仙家之一。 黄仙即使没化形,也能堂而皇之地坐在你对面,跟人谈笑风生。不是术道高手,根本看不出来他的本来面目。就算,你无意间看破了黄仙的瑕疵,最好也别说出来。不然,你也脱不了麻烦。 黄袍又带了一位黄仙,化身成我和溪月大摇大摆地进了贵宾厅,开口就说道:“老徐,让人把这屋里的监控全都给打开。不然,有谁出了老千,可就伤和气了。” 徐三头上的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他心里跟明镜一样,“叶开”自己不出千就不错了。他说开监控,可不是怕谁出老千,他是要留着自己不在场的证据。“叶开”这是要杀人啊! 徐三刚想把话岔过去,就看见对面叶开眼睛里闪出了寒光:“不行么?” “行……行……”徐老三带着哭腔让人打开了监控,真正的叶开和溪月却悄悄溜出去,赶往了头门山。 头门山好找,山上那道观却不怎么出名。叶开找了大半天才算找到了在半山腰上的孤灯观。 那座道观不大,却是背靠山壁,面向悬崖,从山底下往上看,就像是悬在半山腰上的一盏孤灯。 叶开没直接找上孤灯观,而是从孤灯观后山上往下看了好半天,才开口道:“溪月,去抓只兔子回来,要是没有兔子就抓只鸡回来。” 溪月瞪着眼睛道:“你把我当猎犬了吗?” “现在要是有狗,你当我愿意用你啊?”叶开拍了拍溪月脑袋:“乖,快点去。” 溪月噘着嘴走了,没一会儿就拎回来一只活兔子。 叶开一把扭断了野兔的脖子,带上溪月顺着山壁滑进了孤灯观的院子里,贴着孤灯观的水井停了下来。从背包里取出五根棺材钉和几卷鞋带粗细的麻绳,把麻绳缠在棺材钉上,一个个把钉子拍进了地里,拔出匕首把野兔分成了几块,血淋淋地绑在麻绳另一头。 叶开捧起野兔散落的内脏扔进了水井,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才把五块拴着麻绳的兔子肉扔进了井里。 没过一会儿,井里就传出了窸窸窣窣像是牙齿啃食生肉的声响。 叶开拉着溪月无声无息的贴近了点着油灯的道观,溪月悄悄向叶开传音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引鬼!”叶开道:“这个道观里的人有几分本事,他把冤魂全都镇在那口井里。他能压住鬼,我就能把鬼放出来。” 道家驱鬼多数情况下不会痛下杀手,而是更倾向于驱逐或者镇压。 孤灯观里面的那口山井,其实是借助山势把山水引到了事前挖好的井里。比起普通的水井它更像是一座蓄水池,孤灯观也正是因为引溪入井,借山水之势,才能以一口古井压住凶灵。 方才叶开在试探古井的时候,就已经判断出井里被镇压的凶灵绝不止一只。 溪月惊讶道:“你上来就放鬼,万一杀错了人可怎么办?” 叶开不在意的抬起手道:“你看我手指头上是什么?” 溪月这才注意到叶开右手五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各自多出一道像是画上去的红圈。 “那五根绳子就相当于我在拽着下面的鬼魂,只要我这边一松手,他们就得掉回去,我……,嘘——”叶开忽然停止传音,向溪月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没一会儿,屋里就传出了李娜的声音:“你说,叶开他们会来孤灯观么?这个破地方连电缆都没铺,我想弄台发电机上来,你还不让。我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另外一个男人回应道:“让你委屈了,你放心,以叶开的性格肯定会过来。他是刑警出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线索,就算明知道徐三的话里有疑点也会赶过来一探究竟。” 这人怕是看错了叶开。 其实,叶开那个家伙不仅懒得可以,做事的目的性也非常强。在没有目标或者目标价值不大的情况下,他宁可躺着也不会过去多看一眼。 李娜再次说道:“可我接到情报,叶开正在徐三的赌场赌钱,不像是要过来的样子。” 那个男人不屑道:“那是叶开在玩江湖把戏。他肯定是怀疑徐三话里有鬼,又不想把徐三抓起来逼供,就只能走赌场里的规矩。一个术士不管会不会赌术,想赢普通的钱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等他把徐老三赢了个精光,就是他再次逼问徐老三的时候。” “你放心,叶开其实比我们着急,用不上多久就能过来。” 那人说道:“其实,叶开适合当捕快。要不是他出身半间堂,我还真想把他握在手里。” “等他过来之后,我会把牛鑫和那个掌柜的死全都推到叶开身上,你得在张凌毓没反应过来之前把叶开从三局开除。只有这样我才能顺利把他带走。” 李娜带着几分埋怨道:“你又给我安排这些事情。上次要不是我叔叔出面力保,我都要被停职了。这次,你有把握让张凌毓说不出话么?” 那人笑道:“这次我有绝对的把握。六扇门里的仵作传承还在,我们早就在尸体上动了手脚。除非我们六扇门的人出手,否则的话,就算是最顶尖的法医来了也分辨不出他们真正的死因。” “这个叶开,我要定了。” 李娜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对叶开这么感兴趣?” 那人说道:“叶开手里有狱卒传承。那本来就是六扇门的东西,叶开霸占了六扇门的传承,我找张凌毓几次,她都不肯交出叶开。张凌毓不给,我六扇门就自己来拿。我倒要看看,张凌毓还怎么护着叶开?” 叶开听到这里,抬手右手猛然收拢五指,原本已经被什么东西拽得绷紧了的麻绳,像是被隔空控制飞快地向后收紧,没过一会儿,五只煞气满身,目露血光的冤魂就站在了水井旁边。 镇压冤魂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利用时间去化解冤魂身上的怨气。冤魂一开始被镇压的时候,身上的怨气肯定会爆发式的增长,但是在若干年之后,怨气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鬼魂心境的变化逐渐减弱直到消失,这时的冤魂也就可以转世投胎了。 当然,冤魂身上怨气消散的时间并没有固定的标准,可能是几十年,也可能是几百年,有些受了天大冤屈的冤魂,身上的怨气可能会千年不散。所以,才会让人觉得“镇压”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被叶开拽出来的五条冤魂,显然是处在身上怨气最为鼎盛的时候,仅凭他们那双眼睛就能看得出来,他们这会儿已经到了理智无存的程度,这种冤魂会无差别杀害无辜发泄怨气。 五只冤魂同一时间看向了叶开和溪月,溪月伸手就要去拿烟袋,叶开却轻轻按住了溪月的手臂,然后对着亮灯的房间指了一下。 五只冤魂猛一转头,同时扑向房间道观,五只冤魂消失的一刻,道观的几个房间里同时冒出了绿色的灯光,惨叫声也在各个房间当中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儿?”屋里的两人同时抢到门口时,孤灯观的小半个院子都已经被面色狰狞的鬼魂占据。 “快回去布阵,发信号求救。”那人拉着李娜躲进了屋里。 叶开对着满院子的鬼魂稍稍招了招手,那些鬼魂便带着凄厉鬼哭冲向了房门。 溪月懵懵懂懂地问道:“那些鬼魂怎么会听你的话?” 叶开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只要是有监狱的地方,我就是王。镇狱使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画地为牢,把不是监狱的地方变成监狱。” 叶开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得想想,过会儿怎么给他们留点礼物。” 第一百八十六章意外发现 叶开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屋里就传出了李娜的尖叫声:“死人活了。” “先冲出去!”那人带着李娜想要跳窗逃生的时候,叶开已经把不离剑平端在了手里,瞄着从窗户上探出来的脑袋,像是打棒球一样一剑平拍了过去。 从窗口上跳出来的人,还没看清外面的情况就被木剑结结实实地拍在了脸上,惨叫着摔进了屋里。等他再想起身的时候,却被冤魂给按住了手脚,十多只鬼爪同时往他身上抓了过去,成片的血肉在屋内飞溅之间,那人也渐渐没了声息。 李娜被吓得抱着脑袋在屋里放声尖叫,叶开却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窗口:“别着急,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叶……”李娜指着叶开喊道:“你敢杀人?” 叶开笑了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下辈子聪明点。” “你杀了我,也跑不了。”李娜拿着手机道:“我一直跟外界保持着联系,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凶手。” “哦!”叶开淡淡说道:“你先看看自己手机上有什么?” 李娜转头看向手机的时候,手机的屏幕上已经多出了一只手来,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从李娜身后探出一只手来捂在了她手机的屏幕上。 李娜在极度惊恐之下,已经丧失了喊叫的能力,试探着转头往自己身后看了过去,也正好对上了一张苍白无血的人脸。 李娜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那人便扑在了李娜身上。 李娜双眼翻白地倒在了地上,等她再次起身时,眼睛里便只剩下了满是死气的瞳仁。 李娜拿着手机恭恭敬敬地对叶开说道:“大人,我该怎么做?” 叶开说道:“按照她刚才想拨打的那个号码打出去,告诉她大声呼救。” 李娜接通电话之后就尖叫道:“救命啊!有鬼……有鬼在杀人啊!他们全都死了……” 电话那头有人急声道:“你别急……别急……慢慢说……什么情况?” 李娜嘿嘿冷笑着拉长了声音道:“我不急。” 叶开抬手示意了一下,李娜便挂断了电话,叶开这才点头道:“表演得很好。做你想做的事。” 李娜捡起落在地上的手枪,调转枪口将枪管塞进了自己嘴里,缓缓扣动了扳机,一声沉闷的枪响之后血光四溅,早就已经急不可耐的厉鬼,同时往李娜的尸体上扑了过去。 “走!”叶开扔下了抢食血肉的怨鬼快步走出了孤灯观,从背包里取出毛笔和纯净水,用笔蘸着清水在门上画起了灵符。 画符,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一种极为高深的法术。画符不一定是画得好看就有效,也不一定得用朱砂和符纸。“识得符中窍,惊得鬼神跳,不识符中窍,惹得鬼神笑”,真正画符的高手甚至可以徒手在空中画符。 叶开画的就是隐符,他用清水画符文,等到水干了,门上看不出有画符的痕迹,但是符文的威力还在,一样可以封住里面的鬼魂。 等到叶开收笔,原先的孤灯观已经变成了一座囚禁鬼魂的监狱。 至于,李娜叫来的援军怎么跟里面的鬼魂厮杀,那就不在叶开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走啦!”叶开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又停了下来:“溪月,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好像有风声。”溪月又侧着耳朵听了听:“对,就是风声。是旋风贴着地面打转儿。” “等我看看!”叶开一纵身攀上了墙头,等往院子里看时,院子的旗杆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盏马灯。 那些被叶开放出来的冤魂就像是被灯光吸引的飞虫,围绕着旗杆转动,叶开和溪月听到的风声,正是鬼魂带起的阴风。 叶开正在皱眉的时候,溪月也叼着烟袋跟了上来,溪月两只手扒着墙头道:“刚才咱们进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那盏灯?等我问问大仙。” “马灯?”叶开自言自语地说道:“胡承平说他爷爷没事儿就提着一盏马灯在铁道附近晃悠,这马灯该不会跟胡家有什么关系吧?” 马灯,是西方的舶来品。西部牛仔把带着玻璃罩的油灯挂在马匹一侧用来照明,因此得名马灯。 国内虽然有以灯作为法器的术士,用的却是纸扎的灯笼。没有人使用马灯。 这里忽然出现了一盏能吸引鬼魂的马灯,不由得叶开不去怀疑。 没多久,溪月就说道:“大仙说:那边旗杆下面埋着一个人。” “下去看看!”叶开带着溪月翻过墙头落进了院里,倒背着双手低喝了一声:“都散了!” 原先还在绕着马灯转圈的鬼魂,被叶开这一声吓得抱头鼠窜,一眨眼的工夫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镇狱使在监狱的范围内有着绝对权威,堪比王侯。镇狱使虽然善于画地为牢,但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被他们变成监狱。至少,他们得找到合适的地点,也得花上一点时间布置阵法,才能把某个地方变成监狱。 要不是孤灯观里本就设置了禁制,叶开也不可能这么快拿下孤灯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溪月面前玩一次高深莫测。 叶开缓步走向旗杆,用脚尖在旗杆下面点了两下之后,脚掌稍一发力便踩碎了地面上的石板。 旗杆下面露出一座足够一个成年人盘膝打坐的空间,那里面确实坐着一具身穿着道袍的尸体。 那具尸身虽然已经高度腐烂,却仍旧是紧握着双手,右手里捏着一截点灯用的火折子,左手心里却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叶开伏下身子想要把尸体拽上来的时候,才发现那具尸体是被绑在了旗杆的底座上。 叶开不由得赞叹道:“好一个掌灯人!” “你出来吧!你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做。” 道士魂魄从身体里飘了出来,双目呆滞的看向了叶开:“我饿!” 叶开默默点了点头:“溪月,去给他找点吃的。” 溪月飞快跑到了厨房,却只端出来一盘包子:“厨房里只有包子,好在是刚出锅的,不凉。” 叶开把包子摆在了鬼魂面前,鬼魂立刻扑上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那只鬼魂虽然被包子上的热气烫得双手直抖,却还在拼命地抓着包子往嘴里乱塞。 叶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溪月也小声道:“他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 鬼,吃不了东西,只能吸纳食物上的气味。同时,也会把阴气带到食物上面,那盘包子很快就凉了下来。 叶开眼看着,那只鬼魂看着一盘变凉的包子发呆,从身上拿出备用的酒壶:“喝酒吗?” 那只鬼魂是被捆在旗杆底下活活饿死,死后无人祭祀一直没吃没喝,一盘包子根本不够他吃饱。 “嘿嘿……”那只鬼魂嘿嘿一笑,伏在酒壶上猛吸了起来。 叶开趁着鬼魂喝酒的工夫,把道士的尸体弄了出来,掰开尸体的左手,才看见他手心里握着的,就是叶开他们一直在找的阴魂柱。 叶开轻声道:“去再给他找些吃的,让他吃饱了上路。” 溪月说道:“你不问他什么了么?” 叶开指了指悬在旗杆上的那盏马灯:“他为了镇压阴魂柱里的鬼魂,用自己的魂魄点了那盏马灯,他的魂力消耗太大了,已经变得痴呆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叶开叹了口气道:“我一开始以为他把阴魂柱投入那口井里,结果没能压住阴魂柱上的鬼魂,才让那几只鬼杀了来道观避祸的掌柜和古董商牛鑫。” “现在看,他是知道水井压不住鬼魂,就用了同归于尽的方式,用自己的魂魄点燃了这盏马灯,把他自己和那几只鬼一起给烧了。那几只鬼魂灰飞烟灭,他自己也到了快要魂飞魄散的程度了。” “要不是我把井里的鬼魂放了出来,他也不会用最后的魂力升起这盏灯。” 溪月说道:“刚才李娜和那个人还说要用两具尸体陷害你。可是,按照你的说法,掌柜和古董商应该是被救下来了啊!”安慕小说网 叶开道:“那两个人,要么是刚到孤灯观不久就遭了鬼魂的毒手,这个道士也是因为没能把人救下来才用了禁术。要么就是被李娜和六扇门的人给杀了。我估计,前一种可能性比较大,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找仵作在尸体上作假。” 溪月蹲下身看向了还在喝酒的鬼魂:“叶开,我们要送他投胎么?” 叶开道:“送他走吧!投胎,对他是一种折磨。” 溪月转头看向叶开:“你是说要杀了他?” 叶开指向那人的尸骨道:“那绳子打结的地方,就在他手边,他是自己把自己捆在了洞里。” “他虽然穿着道士的衣服,但是,他肯定是个术士。不管他是道士还是术士,也终归是人啊!是人就想要活命,他是怕自己抵御不了求生的欲望,才把自己捆了起来。” “他把自己活活饿死在这座洞里!” “他怕死,可是他却没迈出洞口半步。” 叶开又指向了魂灯:“他用自己的魂魄点燃这盏灯,却烧毁了自己的神魂。我们送他转世,他只能变成一个傻子,白痴。或许,他什么都知道,但是只要他有一丝神识留下,那就是对英雄的侮辱,也是悲哀!” 第一百八十八章赌赌运气 何志安显然是没想到韩老鬼会扔出这么一句话来,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为之一顿。 何志安虽然身在公门,却是一个标准的江湖中人,就像所有江湖人一样,对危险的感知异常敏锐。他分明是从韩老鬼的笑容里看到了危险的信号。 何志安马上换上了招牌似的笑容:“韩先生,机密档案室在你们查阅档案的时候忽然失火,总得有一个解释对吧?” “韩先生放心,我相信两位不是故意引起火灾,跟我们回去说清楚就没事儿了。” 韩老鬼倒背着手道:“你打过仗么?知道什么人最适合做先锋么?” “只有最能打的武将,带着最精锐的部队,才能做先锋。因为,先锋只能胜不能败,先锋一败,全军士气大损,还怎么打仗?” 何志安听出了韩老鬼话里的意思:“韩先生的意思是,我们两个是先锋相遇。你必然能打出半间堂的威风,而我只能堕了六扇门的威名?呵呵……” 何志安冷笑了一声道:“所谓的先锋相遇,是指两个旗鼓相当的势力之间的对抗。哪怕只是名义上同等也可以。弱国起码也是国,杂军起码也是军。半间堂没有跟六扇门叫阵的资格,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先锋。” “韩先生,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何志安说话之间,他身后的六处队员已经慢慢挪动了位置。 韩老鬼像是没看见对方的动作,仍旧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说的不是半间堂,是幽冥列车。” 何志安脸色顿时一变:“你什么意思?” 韩老鬼笑道:“你们怎么不想想,我家堂主为什么非要让半间堂里两个最能打的人,来查证那些随便翻翻资料就知道的事情?” “他是为了让我们引来幽冥列车,免得打扰了他的计划。” “你说你们六扇门,为什么非要来凑这个热闹呢?” 何志安瞬时间脸色剧变:“你们……” 韩老鬼抬手看了看表:“幽冥列车就快来了,你们现在跑还来得及。” 韩老鬼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要坑人,所以,他进了档案馆之后就在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刚才火势一起,他就趁着跳窗的时候悄悄拽掉了张道凡身上的敛息符。 张道凡一直知道苏戮没有放弃追踪自己的打算,她从棺材里出来之后,就带上敛息符掩饰自己的气息,同时阻断了术道高手的推算。 韩老鬼拽掉她的敛息符之后,用不了多久,幽冥列车就能锁定张道凡的位置,韩老鬼跟何志安那番对话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韩老鬼转头看向何志安道:“何处长,你猜猜,这次你能不能上车?” 何志安顿时慌了:“韩宗,你的事情,我会找张凌毓问个清楚,我们走。” “别急着走啊!”韩老鬼和张道凡同时挡住了何志安。 韩老鬼是什么人?心眼子多到连眼毛拔下来吹口气都是空的,何志安说要走的时候,他就看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韩老鬼虽然是还没推算到六扇门已经和苏戮联手,却直觉地感到不能让何志安轻易离开。 何志安的心里非常清楚,只要幽冥列车出现,他想不上车都不行。一旦六扇门跟邪灵合作的把柄落在三局的手里,他肯定会被六扇门放弃,那时候,他只怕比死还惨。 何志安正要推开韩老鬼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火车汽笛的声响隔空传来,三个人猛然寻声看去之间,档案馆外墙上忽然出现一片蛛网似的裂纹。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庞然巨物在外强力冲撞,才让炸开了缺口。 火车! 韩老鬼一下懵住了,按照常理,那辆可以来往阴阳的火车应该不是实体,怎么会撞碎外墙? 韩老鬼马上反应了过来,火车不是实体,但是必须冲破阴阳屏障才能出现在阳间。 火车撞碎的看似档案馆的外墙,实际上墙壁并没受损,那些裂缝只是空间屏障而已。 也就是说,在没有人给火车打开鬼门的情况下,它需要强行冲撞阴阳两界之间的壁垒才能出现在预定的地方。 怪不得,幽冥列车不是像鬼魂那样随时出现,又眨眼消失,原来车上的人也是害怕频繁越界会引来地府注意。 韩老鬼反应过来的当口,一辆火车已经撞碎了阴阳壁垒冲进室内,直奔他和张道凡的方向撞了过来。 “退!”韩老鬼一掌推向了张道凡的当口,对方的手掌也往他身上拍了过来,两个借助对方一掌之力,飞快的向后退去。 几个来不及躲避的六处组员,被火车从身上碾压而过,当场变成了面无血色的尸体。 韩老鬼也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几个人的魂魄被生生卷进了车轮之下。 韩老鬼还在全神戒备着火车突袭,却没想到火车一刻未停地撞向了档案馆对面的墙壁,从档案馆中穿行而过。 一节节车厢在韩老鬼眼前依次闪过之间,他听见张道凡在火车那边厉声喊道:“拦住他!” 火车一边顿时传来一阵阵爆响,冲天火光顺着车身飞舞而起,压上了车顶,乍看之下,就像是有人在车上点起了一层烈焰。 韩老鬼和张道凡刚才互碰了一掌之后,就各自往不同的方向退开,正好给火车让出了可以通行的空间,两个人也被分隔在了火车两侧。 韩老鬼没有看见张道凡如何出手,却看见了压过车顶的火光。 韩老鬼一时间也没弄清张道凡喊的:“拦下他”是什么意思? 等他想要开口询问的工夫,车窗里陡然间伸出一只鬼手,便从左侧抓向了韩老鬼的头顶,对方是打算扯出韩老鬼的魂魄,把他给弄上火车。 韩老鬼眼看着鬼手贴近,回手一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给我下来!” 韩老鬼声音没落,人就觉得像是在火车冲撞的力道之下离地而起,被火车带着冲向了墙面。 韩老鬼双脚离地的一刻,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的身躯还在原地没动,那只鬼手正拖着他的魂魄往墙上撞去。 韩老鬼在没抢下齐云鹏身躯之前,本来就是一只鬼魂。魂魄的强度超过了常人。再加上琥珀他们一直在帮韩老鬼稳固魂魄,他的鬼魂不会轻易出窍。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车里的人只是轻轻往上一提,就把他的魂魄给抓了出来。 韩老鬼眼看着自己要被拽进车厢的当口,车厢里连续炸响了几道惊雷,海量的磷光如水喷溅之间,抓住韩老鬼的那只手臂也在雷霆之下齐肘而断。 韩老鬼当即被甩到了车下,等他再起身的时候,幽冥列车已经穿墙而去消失了踪影。从对面赶过来的张道凡抓起韩老鬼的魂魄把他强行压回了体内:“你感觉怎么样?” 韩老鬼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张道凡道:“你慢点松手,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张道凡缓缓松手之后,韩老鬼的魂魄和肉身就像是产生了排斥,只要没有人强行压制,他的魂魄就会自行离体。 张道凡强压着韩老鬼的魂魄道:“你先别急,我感觉有什么力量正在把你的魂魄往出推,等回了半间堂,我再帮你想办法。” 张道凡抽出红绳捆住韩老鬼,把他扛在肩上飞快地赶回了半间堂。 那个时候,张道凡还没学会开车,就只能扛着韩老鬼徒步往回跑,好在是在晚上,要不然光凭张道凡惊世骇俗的速度就容易吓死几个路人。 张道凡把韩老鬼背回半间堂的时候,叶开他们也赶了回来。 我趁着张道凡打坐调息的工夫让韩老鬼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我转头看向了恢复过来的张道凡:“你当时喊的那句拦下他,是要拦着谁?” “就是跟老鬼说话的那个何志安。”张道凡说道:“我当时看见有人在跟他互换魂魄。那时候,我出手打断了对方之后,他就顺着车窗往对面去了。” “我喊老鬼拦下他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人在扯老鬼的魂魄。我也来不及去管那只鬼魂了,直接往车里扔了雷符。” “这样啊!”我笑了一下道:“六扇门的算盘打得不错啊!” “火烧图书馆,只不过是他们的幌子。就算是你和老鬼被坐实了故意纵火,仅仅是少了一部分报纸的情况下,张凌毓也能轻松把你们保下来。”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通过幽冥列车调换一个鬼魂下来,用他换掉何志安作为列车的代表进入六扇门。这个鬼魂的分量绝对不低。” “同时,他们也要把六处那一组组员死亡的责任,推到你们身上,通过官方手段扣押你们。把凡凡作为跟列车交易的筹码。” “如果,让他们把事情做成了。半间堂损失两个高手;六扇门与幽冥列车正式结盟;张凌毓因为用人不当,彻底被排除在此次任务之外,六扇门可以为所欲为。一箭三雕,好算计。”xfanjia 叶开看向我道:“狐狸,你打算怎么办?” 我回答道:“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得赌运气才行。” “溪月,你帮我办点事儿。” 第一百八十九章白玉老虎 韩老鬼抬眼看向我道:“你想怎么赌?” 我回答道:“这个得看何志安究竟被人换掉没有?联系司宸全力追踪何志安。” “溪月,你等我消息,我让你动手,你就动手,千万别犹豫。” “老鬼,你们坐镇半间堂,我跟凡凡出去一趟,我回来之前,半间堂不要跟任何人接触。” 韩老鬼点头道:“放心,你不回来,半间堂就是术道禁地。” 我笑了一下,带着张道凡离开了半间堂。 韩老鬼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自言自语道:“希望半间堂真能成为术道禁地吧!” 术道禁地,不仅代表着极度的危险,也代表着无上威严,被人敬之如神,也畏之如魔。 我当时没有听见老鬼那句话,要是听见了,就得赶紧掐死这个念头。 成什么术道禁地?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好么? 那些都是后话,我和张道凡找到何志安的时候,他正躲在郊区的一座别墅里。那边除了何志安之外,还有一个三十多岁颇有几分风韵的女人。 何志安看见我进门似乎并没惊讶:“你们来了?清韵,给客人倒茶。” 我给张道凡递了一个眼色,后者悄然守住了房门。 我差点没昏过去,我的意思,不是告诉张道凡看着何志安,而是告诉她去找那个女人谈谈。像何志安这种人,你不抓住他的软肋,他根本就不会就范。 要是换了韩老鬼过来,他早就出去对那女人威逼利诱了,张道凡却是一门心思的看着何志安。 算了,看着就看着吧! 大不了,过一会儿我去找那个女人谈。 我看向何志安道:“何处长,这是在等我们?” 何志安颓然道:“九王爷,虽然,我没有跟你正面接触过,但是,我知道你的本事。从你离开安康医院的时候,我就知道,六扇门的布局没瞒过你的眼睛。同样,也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因为我是你破局的关键。” 我笑了笑道:“不错,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目的,那我们就谈谈条件吧?” 何志安摇头道:“我没办法做你的内应。幽冥列车上的鬼魂虽然是钻进了我的体内,可我压制不住他。如果,九王爷……” 我不等何志安说完就打断了对方:“何志安,你不是要让你的女人泡茶么?茶叶怎么没拿进来?” 何志安微微一怔:“九王爷,你这是口渴了?” 我对着张道凡一招手,后者一闪身离开了房间,没过一会儿,就拎着那个昏迷过去的女人走了进来。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何志安:“我这个人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看武侠小说。我看过一本小说名叫《白玉老虎》,那里面有一个很出彩的人物上官刃。那个人,一开场就拿着他结义大哥的人头投奔了唐门。你说,这个上官刃是不是卧底呢?” 何志安猛然抬头道:“九王爷觉得我是故意把一个鬼魂弄到自己体内,然后跑到三局当卧底?” “不是么?”我反问道:“我不相信,一个精心布局想要灭掉半间堂的人,会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破绽给我。” 我心里很清楚,何志安想要卧底的可能性非常低。如果,对方连这个都能算到的话,那我只能说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但是,出于习惯,我还是诈了何志安一次。 没想到,何志安的头上竟然冒出了冷汗:“九王爷,你怕是多心了吧?” 我反问道:“何志安,我真有点想不明白,是什么力量在支持你心甘情愿地做六扇门的弃子?恩情,义气,信念?除了这三样东西,我还真想不出别的。金钱和权力,不足以成为你牺牲的理由。六扇门能给你的,三局一样能给你,而且给得更多。” “要说,拿性命作为威胁嘛!六扇门能杀的人,我也一样能杀。而且,会让他死得凄惨无比。” “所以,我实在是有点看不懂你这想法啊!” 何志安摸出烟来点上了一支,狠狠吸了两口才说道:“九王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心里很清楚。如果,按照六扇门的路子走下去,我会是什么下场。” “可我不能不走。六扇门对待叛徒的手段就是赶尽杀绝。” “我不死,我的家人怎么办?” 我看向何志安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之后,你的家人一样会死?” “我不需要你去六扇门当卧底,只需要你站出来控告六处就可以,他们怎么安排,你就怎么说。不用栽赃,也不用添油加醋。” 何志安惊声道:“这么一来,我不是在摆明了叛门了吗?”xfanjia 我笑道:“何志安,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只有你大张旗鼓地叛出六扇门才有活命的机会。三局为了拿你当榜样,不会让你死。六扇门为了避嫌,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活着。” “至于将来嘛,我想以你的本事,就算不出江湖做任务,也一样能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你说是么?” 何志安看向我道:“九王爷,你不了解六扇门的可怕。他们想杀人的话,有一百种办法让我死得无声无息。” 我看向何志安道:“你带电话了吗?” 何志安没弄明白我的意思:“你要打电话?” 我靠在沙发上说道:“你可以打电话问问,那些被收了魂的组员,现在是不是还活着?然后,再问问他们是怎么死的?” 何志安的脸色陡然一变,站起身来就出去打了个电话。 没过一会儿,就脸色惨白地走了回来:“陈九,你下手太狠了。” 我笑道:“我不狠,就只能被你们当成羔羊随意宰杀,然后按照你们的口味做成佳肴,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都是江湖中人,就别跟我谈什么菩萨心肠了!” “你只需要回答我,行还是不行就可以了。” 何志安沉声道:“九王爷,刚才我在电话里问了六扇门仵作。他说,我的所有队员都死了。而且全都是中了我的独门暗器无色针。”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淡淡说道:“何志安,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挣扎么?我既然敢跟你说话,就已经处理掉了你屋里所有能录音的东西。要不,你先检查一下?” 我故意不去看脸色发青的何志安:“六扇门想要收拢人心,你的那些组员就不能真死。所以,他们只能离魂,不能送命。否则,六处和六扇门必然彻底离心。” “所以,我就想办法送了他们一程,当然了,这一程离不开你的无色针。” 我安排溪月做的事情,就是趁着我跟何志安谈判的这段时间,干掉那些看似已经死亡,实际上却是处于假死状态的组员。包括守着那些组员的六扇门仵作。 我知道,何志安的独门暗器叫做无色针,中了这种暗器的人,尸体表面上找不到任何痕迹,甚至不拿着放大镜一寸寸地去看尸体,都找不到针孔的位置。 溪月复制不了何志安的无色针,但是不妨碍她控制着仵作的尸体,给六扇门的人打个电话,就像她能让死人接何志安的电话一样。 我看向何志安道:“何处,你考虑清楚了没有?我来之前,故意没有隐秘行踪,六扇门想要知道我见过你一面,应该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当然,我这点小把戏应该没那么容易骗得了六扇门的人精。不过,我也不需要他们相信,只要给人留下一个怀疑的种子就够了。” 何志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心里很清楚,官场上的江湖更善于捕风捉影的这套把戏。我把这颗种子种下去,就会有人看准时机给它浇水施肥,让它生根发芽。只要有人往下查,就会查到他别的事情,最后必然会要了他的命。 何志安脸色惨白地道:“九王爷,你刚才提的条件都算数吗?” 我看向何志安道:“那得看你咬六扇门咬得多狠。你下嘴越狠,得到的就越多。” “我劝你千万别抱有还能重回六扇门的幻想,你在六扇门的眼里可能是一只凶猛又忠心的猎犬。但是,猎犬终归是猎犬,就算他不会背叛主人,主子也能在需要的时候就能把它拿去炖了打打牙祭。更何况是让他看着不太顺眼的猎犬。” “我说得对吧!” 何志安咬牙道:“这事儿,我同意了,我需要立刻去三局。钻进我体内的那只鬼魂,麻烦九王爷出手帮我弄出来。还有清韵……” 何志安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希望九王爷能出面保护清韵。比起三局的人,我更相信半间堂。” “没有问题!”我看向何志安道:“你的生意我接下了。不过,你要是敢毁约,我立刻就杀人。” “没问题!”何志安站起来跟我对击了三掌,算是订下了术道契约。 张道凡出手拔出了藏在何志安体内的鬼魂,却没想到那只鬼魂刚被抽出何志安体外,就在我们两个人眼前自散魂魄,灰飞烟灭了。 这种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也没指望能擒下那只鬼魂,我要的是用何志安挡住六扇门。 第一百九十章人带来了 何志安主动投案,顿时在高层掀起了轩然大-波,六扇门几乎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何志安背刺了一刀,伤得鲜血淋漓。 张凌毓当然不会放过机会,当即派出了三局精干力量闹上高层讨要说法。 双方刚一对阵就把矛盾激化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各自拿出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火力全开势必要给对方一次重创。 掀起了这场风浪的半间堂却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不给双方任何接触的机会。 当双方派出专员在半间堂门口看到我留下的那张字条“江湖恩怨江湖了”时,六扇门的人眉头紧皱,三局的人却在无奈叹息。 他们都知道,我已经表明了态度“只说江湖,不沾官场”。 君子安无奈自语道:“我们算是得罪了半间堂了。” 他身边的人不屑道:“得罪就得罪了,还能怎么样?现在是什么年代了,陈九还当自己是大侠么?讲什么江湖?我们队伍讲的是原则,是纪律。他……” “别说了!”君子安烦躁地打断了对方,带着人快速离去。 六扇门的代表看着那张纸条说道:“这个陈九有点意思!全力追查陈九的下落,给他送上江湖贴,找个时间拜会一下半间堂。” 六扇门弟子一下子全都愣住了:“这合适么?” 那人说道:“没什么不合适,出了任何问题,我来负责。” 三局和六扇门的态度,被远处的鹞宁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溪月不解道:“六扇门的态度怎么这么奇怪?” “不管他!”我靠在椅子上说道:“现在不是我们应对六扇门的时候,让张凌毓去处理那边的事情吧!只要六扇门暂时不给我们捣乱就行。” “溪月,你找仙家看死了那个清韵,她要是有什么异动,宁杀错,不放过。” 张道凡道:“你还是怀疑清韵是什么‘白玉老虎’?” “小心点总是好事儿。”韩老鬼把话头接了过去:“六扇门里的人精,比公园里的猴儿还多。而且,安插卧底这种事情六扇门都已经玩儿了上千年了,真正是玩儿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谁也不敢保证,何志安这一手是不是六扇门刻意的安排。” 我转头看向张道凡道:“凡凡,你记住了多少人名?” 张道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张刊登着黄花甸子瘟疫的报纸虽然是被烧成了灰,张道凡却记住了报纸的日期。而且,张道凡也看见过顺着那日期往前一年左右的报纸,自然能记住报纸上刊登过的人名。 张道凡道:“我只记住了五六个人!昨天,我已经试着招魂了,结果一个鬼魂都没召唤过来。” 张道凡无法招魂,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术士能从地府召来的鬼魂,基本都是生活在阴间的普通鬼魂。说白了,就是那种没有大功,也没有大错的普通老百姓。 那些生前有功德的人,不是短时间内投胎了就是封神去了。那些在阳世作恶多端的人,要么在地狱里受刑,要么是被扔进了畜生道,普通的办法根本招不出来。 我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联系上了司宸,司宸看见我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你怎么换地方了?” 我笑了笑道:“狡兔三窟嘛!我总不能把自己锁死在半间堂里不是?这是我买下的一个农家院,不用担心这里的安全。” 像这样的地方,韩老鬼已经买了四五处,而且全都是闹鬼的房子,花费的价钱低得不能再低。 就这样韩老鬼还不满意,还要再弄几个藏身的地方。 司宸也没多问,听我把事情说了一遍之后,才沉吟道:“王尊跟地府诸神之间倒是有些关系,但是,跟王尊有交情的鬼神位置太高,这些关系不能轻易去动。动了就容易给王尊带去还不完的人情。” “要是求城隍的话,说不定能把鬼魂带出来,只是城隍肯定会有所要求。他的要求,怕是也没那么容易达到。” 城隍,是管理一座城池或者一个区域阴间事物的神明。其性质就好比阳间帝王派往各处的封疆大吏。城隍座下也设有文武判官,日夜游神,三司大神。 能够出任城隍的神明,都是历朝历代刚正不阿,公正无私的忠烈名臣,比如:杭州城隍文天祥,济南城隍铁铉,柳州城隍柳宗元。 当然,也有皇帝亲封的城隍,康熙皇帝十七皇子爱新觉罗允礼死后,被乾隆皇帝封为热河城隍,因为,号称天下第一个城隍。 城隍与阴间的联系也极为密切,如果城隍愿意帮忙的话,想从地狱里提出一只鬼魂,或者查找一下已经转世投胎的人,问题应该不大。 我琢磨了一下才看向司宸:“需要我去求城隍么?” “你不能去。”司宸道:“你身上披着狐皮又是阴命,见了城隍说不定会惹来其他什么麻烦。还是我去吧!” “也好!”我点头道:“我等你的消息。” 司宸离开不久就给我带回来一个消息:“城隍答应帮忙。但是,他要你解决了火车案之后,去一趟城隍庙,说是有事要交给你去做。如果,你同意的话,城隍今晚就会派人把你要的人给送过来。” “我同意!”我估计城隍给我的任务不会简单,但是我想不答应也不行,没有相应的情报,我只能等着幽冥列车一次次打上门来。那样一来,我就太被动了。 “我去找城隍。”司宸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她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城隍派出的鬼差很快就到门口,你去接一下吧!” 鬼差的级别虽然不高,到底是城隍派来的人,看在城隍的面上我去迎接一下倒也在情理之中。 等我出去迎到门口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愣——门外除了一个面无表情的鬼差之外,还有一头黑毛肥猪。 这就是我要的人? 我很快压下了心里的疑惑,向那鬼差拱手道:“半间堂陈九见过差爷,差爷一路辛苦,请里面用茶。” 鬼差显然是没想到我会亲自出来迎接,面上也露出了笑容:“陈堂主客气了,替城隍办差说不上辛苦。” 鬼差赶着肥猪进屋之后,跟司宸打了招呼便站到了一边,那头猪似乎也知道末日来临,一直趴在地上哼哼唧唧。 司宸看向黑衣鬼差道:“这就是那几个人之一?” “是的!”黑衣鬼差躬身道:“陈堂主想要的鬼魂里,有三个人还在地狱受刑,有两人转入畜生道,其中一个转世的地方太远,需要过几天才能被送回来。这个人就在盛天附近,我就把人带回来了。” “这个人叫吴绍源!” “嗯!干得不错。”司宸道:“化魂池水借来了没有?” 黑衣鬼差躬身道:“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使用。” “动手吧!”司宸跟黑衣鬼差说话十分随意,看样子应该跟城隍司的人非常熟悉。我以前没仔细打听过司宸的身份,现在虽然有些疑问,但也不能去刨根问底了。 黑衣鬼差从袖子里翻出一把尖刀,一刀捅进了那头肥猪的脖子,那头肥猪挣扎了几下就倒地气绝,xfanjia 黑衣鬼差马上抽出一支钩子,钩住肥猪嘴把他魂魄从体内拽了出来:“诸位退后一点,我要上化魂池水。” 溪月看着被压在地上的魂魄低声道:“术士不是可以直接勾魂吗?为什么还要先把猪杀了?” 我回应道:“被投入畜生道的人,免不了这一刀。少挨一刀,就少消他一次业障,他还得多投一次畜生道。” “你看,现在他被拽出来的是兽魂,用上化魂池水,他就变成人魂了。” 我在说话之间,黑衣鬼差已经把化魂池水倒在了肥猪头上,对方的脑袋也渐渐化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模样。 鬼差还要再往下倒水的时候,司宸阻止道:“行了,别全化人,不然还给搭进去一套衣服。能让他说话就行。” 司宸说着话,向我摆了一个请的手势:“交给你了。” 张道凡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我就走过去蹲在了那人面前:“你叫吴绍源,曾经担任过盛天城的警-察总长,跟当时的大帅还是亲属关系,对么?” 吴绍源点头道:“对!” 我继续问道:“大帅叫什么名字?” 吴绍源道:“他叫吴高轩。” 我回头看了张道凡一眼,后者稍稍摇了摇头,她的意思是:自己推算过吴高轩是假名。 我说道:“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你最好能够配合!” 吴绍源呵呵笑道:“这位先生,你想从我这里套消息,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你能把我带到这儿来,还能拿到地府的化魂池水,说明,你们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让你们把我从地狱里捞出来,不困难吧?” 我冷笑一声道:“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这个人别的不好,就好白嫖。” 吴绍源哈哈笑道:“这位先生,你只怕是找错对象了。” “我现在还剩什么了?” “只剩下这一道魂了,你要让我灰飞烟灭,我还得谢谢你。一刀下去,一了百了,总比回到地狱里天天被剥皮抽筋来得痛快。” 第一百九十一章另外的消息 “哈哈哈……”我被吴绍源给气笑了,伸手在他脸上拍了几下才说道:“真有种啊!跟我讨价还价不说,还威胁我。” “行!我不问了。” “我倒要看看,你这英雄好汉能充到什么时候?” “司宸姐,送他回去吧!” 我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懵住了。 吴绍源冷笑道:“你这是欲擒故纵么?这招早就被我玩烂了。” 我不紧不慢地说道:“司宸姐,别忘了跟地府那边打个招呼,别再往他身上用化魂池水了,就这么让他猪身子,人脑袋的投胎得了。” “没问题!”司宸笑颜如花的说道:“你叫我姐姐,我必须把这事儿给你办好了。” 其实,我也不是想要跟司宸套近乎。如果,这里只有半间堂的人,我会直接喊她司宸。但是,有外人在的时候,我得换个称呼。免得被人误会了我跟司宸是上下属的关系,容易惹司宸不高兴。 司宸看向鬼差道:“那位兄弟,你把人送回去,然后跟城隍打好招呼,一定让他这样投胎。” “是!”黑衣鬼差二话不说,用钩子拽起吴绍源就往外走。 吴绍源这下可真慌了:“等一下,等一下,我愿意合作,愿意合作。” “贱骨头!拖回来!”司宸冷声道:“记着,他再说一个不字,马上送回地府。” 黑衣鬼差把吴绍源给扔了回来,我重新蹲下身子道:“要不要吃点什么?” 吴绍源咽了咽口水:“能给我一根雪茄么?” “我不抽雪茄,给你根烟凑合抽吧!”我点着了一根烟扔在吴绍源面前,对方死命吸了几口,才满足地叹了口气:“好久没抽了,要不是当初……算了,不说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给我口吃的就行!” 我挥了挥手道:“溪月,给他弄点吃的东西,再弄点酒。” 吴绍源一时间两眼放光,口水更是咽个不停。 审问这种事情,就得刚柔并济,软硬兼施,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溪月去给吴绍源准备吃食的时候,我也顺势问道:“你对大帅吴高轩的事情知道多少?” “那要看你想问什么?”吴绍源道:“吴高轩的副官才是他的心腹,我只能算是他手下人,太隐秘的事情只知道个大概。” 吴绍源的回答跟我估计的差不多,不过,现在能找到的当事人,也就只有他了。 我问道:“吴高轩信风水命数,信到什么程度,当年他怎么会想起在黄龙甸子建车站的?” 吴绍源道:“吴高轩原本不信风水,按他自己的话说,我家连个祖坟都没有,还信他娘的风水。老子能走到今天这步,全都是靠刀子,靠枪子儿。谁特么信风水谁是傻子!” “但是,他进了盛天城之后,不知道怎么就痴迷上风水了?把盛天城的风水先生奉若上宾不说,就连跟哪个姨太太睡觉都要问问先生会不会影响运气?” “他还听信了风水先生的话,不让别人随便喊他名字,报纸什么的只能写大帅,不能写他本名,最多也就是让人知道他姓什么?当时盛天城上下都叫他吴大帅,还真没几个人知道他叫什么?” 我听到这里不由眉头一皱。 吴绍源的答案让我颇有几分意外。 常人笃信风水命数达到痴迷的程度,要么是被长时间的潜移默化,要么就是遇上过重大的变故,才会让人达到无论什么事情都要想想风水的程度。 我沉声道:“吴高轩在进入盛天城之前,有没有遇上过什么事?” “这个……应该是没有吧!”吴绍源道:“我跟大帅进盛天之前,一直是在他手下当兵,不说天天见面也差不多。而且,吴高轩那人藏不住事儿,遇事儿就爱多说几句。不过……” 吴绍源话锋一转道:“吴高轩进了盛天之后,嘴就忽然变严了,很多事情都不跟我们说。” “就像他修大帅府的事情,一个字都没跟我们透露过,我们这些人始终不知道他把大帅府修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本来是想问吴高轩修车站的事情,没想到却意外得知了他还修过大帅府。我当时听说吴高轩修车站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信风水的人,为什么不先修能助长气运的祖坟,阳宅,非要去修火车站? 听吴绍源这么一说,我顿时来了兴趣,不动声色地追问道:“大帅府不是应该修在明面上吗?你们会不知道帅府修在哪儿?” “说的就是!”吴绍源道:“吴高轩无父无母,祖宗是谁都不知道,就连吴高轩这个名儿都是后来另起的。他想借风水又修不了祖坟,就只能修阳宅。所以,他在大帅府上花了不少的心思。” 我听到这里问道:“你跟他不是亲戚么?” “屁的亲戚。”吴绍源道:“吴高轩原先不姓吴,他十多岁的时候要饭要到了我们村里,认了一个孤老杆子当干爹,跟了他的姓,那个孤老杆子是我叔,我们就是这么论上的亲戚。” “吴高轩原先叫什么名字,就在拜干爹的时候说过一次,后来再没说过,我也就把他名字给忘了。” 我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这么看的话,吴高轩这个名字真就不是他的本名。难怪张道凡算不到他的去向。 而且,吴高轩想借风水,还真得在阳宅上下功夫。 要说,干爹干娘的坟,能不能给自己带来风水气运这事儿,术道上说法不一,有人说:干爹干娘一生无子,义子就能借到风水气运;也有人说:干爹干娘自己有同族血缘,坟地风水再好,义子也借不上力。 吴高轩修阳宅借风水更直接一些。 吴绍源说道:“吴高轩当时请了一个有名的风水大师。好像是叫什么白先生。” “那人给吴绍源指点了一个修大帅府的地方,吴高轩就拉走了一个连的士兵,连带着又征用了几百个民夫去修大帅府。” “可是,他的大帅府修在了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修帅府,需要用什么材料,他都是让人列出来,然后用车拉到盛天西门那边,直接把车停下,司机回来,隔天再去取车。” “隔天赶过去的人,取回来的都是另外一辆车。” “吴高轩应该是让修帅府的人,把空车开出来停在西门,再把带料的车开走。这么来来回回地倒腾。” 吴绍源说到这里,声音一顿道:“除了材料,吴高轩前前后后还往大帅府的方向送了二三百民夫。” “不过,他们一个人都没回来。” “有人曾经偷偷躲在材料车里,想要看看吴高轩是在干什么?结果,第二天他们的脑袋就被挂在了回来的汽车上。” “直到吴高轩死,也没有人知道,他把大帅府修在了什么地方!” 我本来是想打听黄龙车站的消息,却没想到意外得到了一个大帅府的消息,大帅府和黄龙车站会不会存在着某种联系? 我沉吟片刻道:“那个白先生的全名叫什么?” “不知道!”吴绍源道:“那个白先生非常神秘,从他来了之后,就一直躲在帅府里很少露面,就连吴高轩也很难见到他。” “我只知道,吴高轩称呼他为白先生。”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个白先生,可能只是一个代号。或者说,他是当年东北白袍先生。 我沉声道:“谁最有可能知道大帅府的位置?” 吴绍源想了想道:“除了吴高轩之外,只有他的副官,保镖,司机这三个人都去过新大帅府,对了,还有被他调走的工兵连长于德海。” “不过,我没在地狱里见过那四个人的鬼魂!也不知道,他们是跟着吴高轩一块儿死了,还是被扔进了其他地狱里。” “鬼魂没下地狱?”我正在沉吟之间,溪月已经带着酒菜回来了,我对吴绍源说道:“你先吃点东西。” 我趁着吴绍源在那大口闻着饭菜香气的时候,走到司宸身边低声道:“司宸姐,帮我查一下那几个人的信息,另外,我想知道,当年东北白袍先生都有谁?” 司宸道:“这个不用查,我们有现成的资料。侍琴,去把资料拿过来。” 司宸身后很快出现了一个侍女:“东北白袍先生的资料全在这里,另外,还有八个准白袍的消息。”安慕小说网 我很快在天可当的名册里找到了“张天林”的消息,看来当初他真是差点就成了白袍先生。 我拿着名册一个个翻看了下去,那里面虽然记载着五大白袍和八个准白袍的体貌特征,日常习惯,却没有对方的照片。 吴绍源能通过这些描述,分辨出白先生身份的可能性并不大。 难道线索就要在这个时候断了? 我等吴绍源吃饱喝足把名册递了过去:“看看,这里面谁最有可能是白先生?” 吴绍源仔细翻看了一遍名册,手指着一个人的名字道:“是他!这个叫卜雨泽的人,就是白先生。” “白先生有吃槟榔的习惯。那时候,槟榔在东北可是稀罕物。吴高轩特意派人去南方给他采购槟榔。” 第一百九十二章另外的消息2 “卜雨泽!” 我刚才看资料的时候,就留意到了这个人。他的资料中备注过:此人善于占卜,疑似出身巫族世家。 卜姓的起源有一种说法,卜姓起源于周朝,那时候,掌管卜筮的官员称卜正,其子孙便以职官为姓,世代称卜氏。 术道中的卜姓家族,一直掌握着上古占卜之术,其实力不容小觑。 占卜与风水走的是两个路子,白先生,卜雨泽是一个人? 我拿过资料递给了溪月,把话题引到黄龙甸子的铁路上:“吴高轩修铁路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儿?” 吴绍源说道:“黄龙甸子的铁路也是那个白先生的主意,不过,他并没过去主持修建铁路的事情,他告诉吴高轩,那条铁路只有胡家人才能修成。一旦修成了,吴高轩就能称霸东北,进而君临天下。” “吴高轩对白先生深信不疑,就派人去胡家请了胡玉树。结果,那条隧道还没打通,胡玉树就出事了。” “吴高轩只能亲自去请白先生出山,白先生说:胡家的事情只有胡家人能解开。让吴高轩再去找胡家人。结果,这一次胡家人没来,来的是东北赫赫有名的白袍大先生苏戮。” “苏戮来了之后,就直接往白先生的院子里闯。连大帅的警卫都没能拦住他。后来,大帅要调兵围杀苏戮的时候白先生出来了,说苏戮是至交好友。同时也亮明了苏戮的身份。” “当年五大白袍,在东北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哪个达官显贵不想拜会五大白袍?吴高轩当即陪着笑脸把苏戮请进了白先生的院子。” “苏戮一进院子就关上了大门。还扔下一句:谁敢靠近院子五米,杀无赦。当时,大帅府的卫兵虽然是站在了五米开外,但是也隐隐听见了两位先生在争吵。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两个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外面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们两个人大概是在院子里商量了整整好几个小时,连晚饭都没让人送。直到半夜的时候,白先生才出来告诉外面的佣人让他们准备一桌子酒菜,说是要好好跟苏戮喝两盅。” “第二天一早,苏戮就带着人去了黄花甸子,有人看见他在铁路附近晃悠了好一阵子,最后一个人走进了隧道,在里面待了一天一夜才出来。那之后,隧道就打通了。” “我问过当时进去开隧道的人,他们说,苏戮在隧道里画了符。从隧道入口那就开始画,一直画到隧道中间的地方。” “我当时觉得那隧道太邪门儿,没敢进去看,也不知道苏戮究竟画的是什么东西。” “这件事儿,太邪门儿了,我都没往后打听了。” 吴绍源说到这里,像是说累了一样停了下来。 我又问道:“当时,吴高轩手底下的人全都相信白先生?就没人怀疑过他在装神弄鬼,或者说是坑害吴高轩么?” “怎么就没有啊!”吴绍源道:“我们私下还说过这事儿,有人还说要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吴高轩。” 吴绍源愤然道:“那时候,吴高轩就像是中邪了一样,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我和副官,参谋都劝过他,可他不仅不听,还把我们骂了一顿。” “有一次,他还公开说:你们敢说白先生的不是?要不是,你们几个都是早年就跟着我的老兄弟,我才没动杀心。要是换成别人,我早就下令把你们拖出去枪毙了。” “吴高轩这句话算是彻底寒了那些老兄弟的心,那以后也就没人敢提白先生的不是了。” 我自言自语道:“吴高轩这是走火入魔了吗?” 溪月小声道:“八成是被人洗-脑了。” 术士想要让一个人对自己深信不疑的办法多得是,而且,吴高轩是不是被洗-脑对我来说也无关紧要。 我又试探着问道:“吴高轩死了之后,白先生到哪儿去了?” 吴绍源道:“那个白先生死在了他前面。” “火车站通车的时候,白先生跟着苏戮一起上了火车,上去之后就没下来。” “为了这事儿,吴高轩差点没毙了副官!” “白先生死了之后,吴高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忽然一个人跑去了他的新大帅府,一直在那里住了三四天的时间才回来。” “吴高轩回来之后,脸色就阴沉得吓人。不仅活活打死了一个丫鬟,还亲手把跟着他很多年的一个勤务兵给毙了。” “那几天,谁也不敢跟他说话,甚至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我们谁都不敢往帅府上去,也不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也就是过了那么三四天吧!他就跑到黄龙甸子车站那里把自己连着车站一把火给烧了。” 我听到这时,微微点了点头道:“按照你对吴高轩的了解,他像是一个会自-杀的人么?”安慕小说网 “不是!”吴绍源道:“吴高轩那个人,说是穷凶极恶之徒也不为过。他是那种,临死也要跟对手同归于尽的人,就算是要自-杀也得让对手付出代价。我一直觉得,他烧火车站是为了报仇。” 吴绍源很快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吴高轩从小无父无母,所以对自己的孩子特别的好。” “他死之前,一定会安排好自己妻儿的去处,但是,他出事之前,谁也没见过他的妻儿去了什么地方?” 我追问道:“大帅府里也没有人么?我是说吴高轩当时住的大帅府,不是他新建的那座。” “大帅府的人,在头一天晚上就被杀光了。”吴绍源道:“吴高轩出事儿之后,我们就赶去大帅府报丧,结果进去一看,除了门口站岗的两个士兵,里面连一个活人都找不到了。” “大帅府里从卫兵到厨子死得一个不剩。那些人的脑袋全都被砍了下来,堆在帅府的客厅了。” “我从大帅府出来之后,几天都没吃下去饭呐!” 我打断了对方道:“人是谁杀的?” “应该是吴高轩自己动的手!”吴绍源道:“我后来打听过,在出事的前一天,吴高轩让人采购了不少食材说是要在府里摆宴。但是,他又没请什么人过府。” “大帅府基本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我估计吴高轩是迷昏了府里的人,才一个个地把他们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吴绍源声音一顿道:“我特意让人翻找过尸体,那里面没发现吴高轩的妻儿。我以为是吴高轩提前安排好了妻儿离开了帅府,还特意寻找过他们的踪迹。” “我们差点在盛天城里挖地三尺,也没找到吴高轩的妻儿。” 我紧盯着吴绍源道:“你们为什么要寻找吴高轩的妻儿?” “为了钱!”吴绍源直言道:“吴高轩很早之前秘密得到了一笔黄金。谁也不知道,他的黄金究竟藏在了什么地方?” “那么大的一笔财富,谁不想要?” “那个时候,手里有枪,兜里有钱,才是真的,其余都是假的。” 我沉吟道:“黄金?吴高轩从什么地方弄到的黄金?” 吴绍源忽然道:“你不问,我还真就没想起来。” “吴高轩弄到那笔黄金,应该是在他进盛天城之前的事儿。吴高轩在那之前出去了几天,回来的时候,天天在那哼小曲儿,高兴得不得了。” “我当时还问他,是不是娶了新媳妇了,乐成这样?吴高轩说自己发大财了,等他么打进了盛天,就拿黄金盖一座大帅府!我仔细问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说了。只说,将来一人给我们打一个黄金太师椅。” “吴高轩不是吹牛的人,他说有那些黄金,就肯定有。” “我们都知道,吴高轩是发财了,但是他在哪儿发的财,又弄到了多少黄金,就没人知道了。” “那之后不久,吴高轩就打进了盛天城。” “吴高轩打盛天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在极力劝阻。当时,我们的实力比起占据盛天的军阀,还稍稍弱了那么一些。就算是打赢了也是惨胜。能拿下盛天,守不住又有什么用?” “吴高轩谁的话都不听,一门心思地要打盛天。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跟他攻城。谁知道,那场仗就像是老天爷在帮我们一样,没有多一会儿的工夫就打开了城墙,不到一天的时间,我们就占了盛天。” “到现在,我想起来,还像是做梦一样。” “我后来悄悄问过吴高轩,我们是怎么赢的?他说是神人相助。我估计,那个人就是白先生。” 我赶紧追问道:“那个白先生是什么时候到吴高轩身边的?” “他打进盛天之后。”吴绍源道:“吴高轩打进盛天的第二天,就亲自带领着手下官员,盛天的绅士,大户,去城门口迎接白先生。” “当时,那白先生还挺不高兴,说什么自己不在乎这些东西,这么多人迎接,他反而不自在。” “吴高轩却是陪着笑脸,把白先生扶上马,亲自牵着马把他迎进了大帅府。” “当时,我们还悄悄在底下说,没见过这么能摆谱的先生,等到欢迎宴会的时候,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结果,那个白先生进了大帅府就再没露过面,就连晚上的酒会都没参加。” 第一百九十三章推测 吴绍源道:“我总觉得,那个白先生好像是在故意躲什么人?” 我想了想道:“那个吴高轩的气运怎么样?” 吴绍源道:“吴高轩的运气一向很好。当初,他是靠赌博起的家。” “那时候,赌场就是他的银行,没有军饷他去赌场赌一把,就能把军饷给解决了。” “我跟着吴高轩去过赌场,他赌博虽然有点技巧,但是主要还是靠运气。” “我明白了!”我点头道:“原来,吴高轩也是身具气运之人。” 乱世当中,能称雄一方的人,大半靠的不是才华,也不是凶狠,而是运气。 世道混乱时,论才华,未必有用武之地,论凶狠,比你更狠的人比比皆是。能成大事,运气占了七分。 吴高轩显然就是一个气运加身之人。 如果,吴高轩不死,后来的群雄争霸中未必没有他一席之地啊! 术士,黄金,车站。 如果,按照正常的思维去推断,吴高轩发现黄金,建筑新大帅府,修建黄龙车站,似乎都是在有心人的控制之下一步步走进了陷阱。 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白先生卜雨泽。 我看向了吴绍源道:“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关于新大帅府的消息。或者说是,重要的线索?” 吴绍源想了好半天道:“要不,你找找法源寺主持的魂魄试试?” 我转头道:“什么意思?” 吴绍源说道:“最了解吴高轩的人就是他的副官徐金海,吴高轩比信任亲儿子还信任徐金海,有很多不好出面的事情都是徐金海在处理。徐金海也是少数去过新帅府的人。” “徐金海那个人有个毛病。做事虽然是心狠手辣,但是杀了人之后就亲自去念经超度。他自己说,杀人也是逼不得已,烧了香,拜了佛,跟各路神仙说一下,自己做的这些事儿也有苦衷,将来下了地狱能少遭点罪。” “徐金海到了盛天之后,就跟当时有名的寺庙法缘寺的主持攀上了交情。没事儿就往寺里跑,就差没住在寺里了。” “徐金海跟法缘寺的主持无话不说,就连他干过什么事儿,都跟住持讲得一清二楚,为的就是求个心安。” “法缘寺住持说不定能有些消息!” 吴绍源看我没说话,又解释道:“也就是先生问我,要是换个人问,我肯定不会这么说!” “徐金海认识那住持的时候,住持都已经六十多快七十了,现在怕是早就化成灰了。但是,你不一样,你们是能从地狱往出捞人的人,想要找个人还不容易?” 我下意识地看向了司宸,后者摊手道:“小弟弟,你可别说要我去找那主持。我的‘天知晓’也不是万能的。” 我第一次听到司宸提起她的组织的名字,原来司宸不是一个人,而是掌控了一个可怕的情报组织“天知晓”。 “如果,那个住持是高僧大德,恐怕早就已经往生极乐了。上天找人,跟下地找人那是两码事。术士能下地府找鬼神,可不见得能上天找神仙!” 我看司宸,也只是为了碰碰运气而已,我见问不出什么,干脆向司宸道:“司宸姐,我要问的事情都问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司宸向侍琴挥手道:“你替我去送送那位差爷!让侍墨把法缘寺的资料拿过来。” 侍琴送走黑衣鬼差之后,另外一个侍女很快就赶了回来:“老板,法缘寺早就被灭寺了。” “时间,大概就在黄龙车站事件几年之后。” 叶开不由得一皱眉头:“看来是有人故意掐断了所有线索啊!” 我却追问道:“法缘寺怎么被人灭掉的?” 侍墨说道:“据说,香客进香的时候发现法缘寺僧众全部坐化于大雄宝殿之外。尸身上不见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疑似被抽走了魂魄。” “火车!”我不由得和叶开对视了一眼。 我赶紧追问道:“法缘寺现在怎么样了?” 侍墨道:“法缘寺被灭寺之后,空出来的寺庙先后被当成了土匪绺子,战地医院,前后经历了几场战火。” “建国之后,曾经有人想要重建法缘寺。但是,法缘寺却是怪事不断,工程队被迫停工之后,法源寺就一直荒废到现在。”xfanjia 叶开说道:“看来,我们得去一趟法源寺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我沉声道:“等我一下,让我好好捋一捋吴高轩的来龙去脉。” 我说着话又向司宸抱拳道:“司宸姐,这次麻烦你了。等到幽冥列车的事情结束,我再专程向你致谢。” 司宸道:“小弟弟,你先等会儿。” 我当时就被司宸吓了一跳,她不会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掐我的脸吧?那也太不着调了。 司宸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次的事情是我跟城隍做了中间人。为了保证能还上城隍的人情,我得跟着你看看,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我又在心里加了一句:有这么大一个强援,傻子才会介意。 司宸说完就从镜子里走了出来,我隐隐看见司宸的身躯正在实体化的时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司宸虽然是灵体,身上却隐隐带着一股强劲威压。她应该是鬼仙。 司宸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你不用管我,该怎么做自己随意。” 我坐了下来盘着手串说道:“从吴绍源所说的事情上看,除了吴高轩的来历之外,他发迹的过程应该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在普通人眼里,乱世当中最重要的是枪炮,钱财和人手。但是,在术道中人看来,最重要的东西是命数和气运。” “乱世当中虽然人命如草,但是身具气运之人也多如牛毛。你有那个命格,气运,今天可能还在沿街乞讨,明天说不定就能占山为王。” “吴高轩充其量也就是草头王的命数,像他这样在乱世中得意一世,最后连个名字都没留下的人太多。我没有必要在他发迹的事情上深究什么。关键是他在入盛天城之前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 我声音一顿道:“吴高轩在那段时间里,肯定是遇上过某种诡秘的事情。让他一举成为了盛天城的霸主。从那之后,就对术士深信不疑了。” 叶开道:“你是说,吴高轩当时得到了那个白先生的指点,或者干脆就是白先生帮了吴高轩一把,才让他有机会入主盛天?” 我点头道:“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不然,以他盛天城大帅的身份,不会亲自跑去给一个江湖术士牵马。” “那个白先生的身份就是最大的疑点,如果他真是白袍卜雨泽,同时也是上古巫门传人的话,那么他就不止会占卜这一种秘术。巫门的手段层出不穷,无论是想帮吴高轩成事,还是想要控制吴高轩都轻而易举。” “火车案的第一个疑点,就在那个白先生的身上。” 叶开也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吴高轩还没进盛天城,卜雨泽就开始布局了?就连吴高轩打进盛天,也是他们的计划的一部分?然后,卜雨泽蛊惑吴高轩秘密修筑了新帅府和白龙车站?” 叶开说到这里又摇头道:“不对啊!如果他们控制吴高轩只是为了修车站和大帅府的话,控制谁还不行?只要拿下当时的大帅不是一样可以修成这两个地方。” 我说道:“这是因为布局的人还想要吴高轩的气运,” “如果,现在有人问你,一个不会秘术的人能不能镇压鬼神?你会怎么回答?答案肯定是能。” “一个人的气运达到了某种程度,即使他不会秘术,妖魔鬼魅也不敢随便靠近对方。”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在吴高轩之前占据盛天的那个军阀身上的气运,肯定到了日薄西山的程度。吴高轩不动手打他,他也会被别人赶出盛天。” “布局之人就是看中吴高轩的气运,才把他当成了棋子。那个人先是帮助吴高轩拿下盛天,把他身上的气运推到顶峰。然后又借助他身上的气运去掘开了两处大凶之地,也就是白龙车站和大帅府。” “两处布置一成,吴高轩也就失去了作用,自然会被他们抛弃。” 叶开说道:“你是说,吴高轩是死在了苏戮的手里?” 张道凡道:“应该不是,苏戮虽然有抹掉痕迹的习惯,但是他也有原则,不会直接抹去了吴高轩。” 我把话题接过来说道:“他们不需要去杀吴高轩。白先生和苏戮登上列车,死在了白龙隧道里,就是最完美的金蝉脱壳。同样,只有吴高轩死了,火车案才会完美落幕。” “苏戮他们根本不需要出手就能除掉吴高轩。吴高轩眼看着他敬若神明的两个先生‘死’在了火车上,这对一个笃信风水的人造成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苏戮他们只需要派出几只鬼魂,给吴高轩造成他已经被厉鬼缠身的错觉,就足够让他精神失常了。” “你们想想,抛开吴高轩大帅的身份,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他唯一想到对付厉鬼的方式就是疯狂大开杀戒。吴高轩血洗大帅府,烧掉了火车站,是不是符合他宁死也要跟对手同归于尽的性格?” 第一百九十四章反常的事情 我声音一顿道:“吴高轩也算是一代枭雄了,可惜他到死都没看出来白先生的布局。” 张道凡说道:“这么看的话,当年隐藏最深的人就是那个疑似卜雨泽的白先生。” “当年苏戮会盟五大白袍应该是另有隐情,可是苏戮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张道凡声音一顿道:“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想苏戮寻找我的目的。可我怎么也想不出来,我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苏戮注意?” “如果,把主谋换成卜雨泽的话,那就说得通了。卜雨泽擅长占卜之术,他有可能通过窥视天机,发现我在将来的某个时刻,会起到什么作用,才非要抓我不可。” 我盘动着手串说道:“那些人同时修筑了新帅府和白龙车站两大凶地,肯定是在盛天城里布置了一个大局。” “想要揭开当年的秘密,我们还得找到新帅府才行。” “我怀疑当年消失的那辆火车的本体,就藏在了新帅府里。” “司宸,给我找一张盛天城的地图。最好是过去的地图。” 司宸笑眯眯地看着我道:“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就不叫姐姐了?” “你还是继续叫姐姐吧!放心,我不会介意的。” 我差点捂脸的时候,司宸已经让侍女侍墨送来了两张地图:“两张图都给你,一张是过去的铁路图,一张是现在的盛天地图。” “不过,过去这张图,我不敢保证一定准确。这张图很有可能是被苏戮他们篡改过。” 我先用红笔标注出了黄花甸,档案馆和法缘寺的位置,才问道:“你们知道,六扇门的驻地在什么地方么?” 那个侍女用红笔把六扇门驻地的位置给标了出来。 我看着地图上的四个红点,沉默了片刻才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算错了?” 司宸往我标记出来的红点上看了一眼道:“小弟弟,你是在找铁轨吧?” 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火车不像汽车,只要路够宽就能开过去,火车只能是在铁轨上行进。 根据韩老鬼的说法,那辆火车冲进档案馆的时候,他看见了地上的铁轨,所以,我才会标记出几个特定的位置,去计算火车进行的路线。 可是,我标出来的四个地方,明显不是在一条线上,难不成,那辆火车是临时铺铁轨? 司宸道:“你怎么知道,这辆火车的铁轨不是遍布盛天?” 我惊诧道:“这可能么?” “火车铁轨要是铺设在阴间的话,逃不过城隍司的耳目吧?” 司宸笑道:“谁说他们一定要把铁轨铺在阴间?阴间的鬼车,也可以用阳间的铁轨。” “我指给你看。” 司宸指着地图道:“你仔细看,地铁,轻轨,高铁,普通铁路的铁轨是不是遍布盛天城?” “那辆火车不是实体,就算它跟一辆地铁头顶头撞在了一起,只要火车上的鬼魂不想杀人,地铁里的乘客最多就是感觉被凉风吹了一下而已。” “那辆鬼车,为什么有现成的铁轨不用,非要自己修铁轨呢?” 我很快明白了司宸的意思,她是说,那辆火车其实就是在按照盛天城的各种铁轨行进。 车上恶鬼不需要杀人的时候,它可以隐匿在另外的空间当中,一旦想要杀人就会破开阴阳屏障,进入某一条铁轨,出现在目标附近。 这世上,除了术士之外,天生阴阳眼的人,万里无一。就算那辆火车堂而皇之地在地铁站里开过去,谁又能知道,自己眼前出现过无数鬼魂?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追踪那辆火车了,盛天城里的铁轨四通八达,那辆火车又是神出鬼没,想要追踪对方实在是太难了。 我轻轻放下盛天城地图道:“灵体火车不用铁轨,但是实体的火车一定得用。” “当年幽冥列车在白龙车站失踪,后来胡家人又一直守着铁路,肯定是要找火车的去向。” 我抬头看向韩老鬼道:“你按照这张老地图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适合隐藏火车的地方。” “司宸姐,你帮我查一查当年掌灯人出关的事情。我觉得,当年白先生撺掇吴高轩逼胡家人出山,不只是因为胡家的风水术,更有可能是因为胡家就是掌灯人。” “只是他没想到,苏戮会横插一手替胡玉堂接下了这个劫数。” 我转头看向张道凡道:“凡凡,你觉得,苏戮是一个为了义气可以两肋插刀的人么?” 张道凡道:“苏戮的朋友不多。他也是出了名的讲义气。只是这次的事情,我看不明白了。” “苏戮既然接下了胡家的劫数。胡家的后人就不应该再回到白龙车站守着火车的出现。” “如果,苏戮没有帮着胡家挡灾,胡家就应该在当年全部死绝。” 我顺着张道凡的话往下说道:“所以,我才打算追查当年掌灯人出关消息。最好能找到其他掌灯人。” 司宸点头道:“这件事,我去办。” “叶开,溪月,你们准备一下……”我刚想要说“今晚出发去法缘寺”就听见鹞宁传讯道:“有人来了,都是高手。” 我的目光顿时一沉,能在这个时候找到我的高手,只有六扇门的人了。 我刚向韩老鬼他们比了一个戒备的手势,就有人敲响了院门:“六扇门弟子余良俊,求见半间堂陈先生。” 司宸轻声道:“那是六扇门名捕。” 我以前听张凌毓介绍过六扇门的大致情况,六扇门弟子是按字排辈,现在最为活跃的四代弟子用的是“励志安良”,像是霍志阳,何志安两个人虽然在六处身居要职,放在六扇门里也只是个辈分稍高点的弟子,连正式的位置都没有。 六扇门弟子升任名捕之后,有一次改名的机会,以表示他们的身份与弟子不同。不过,也有一部分名捕不愿意改名,仍旧以六扇门弟子自居。 余良俊已经升任名捕,却以最小辈分六扇门弟子自称,这是六扇门在给我面子才做出的礼数? 我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才打开了大门,站在外面的余良俊恭恭敬敬施礼之后,双手送上一张邀请函:“鄙掌门本意是要亲自过来拜会堂主,因为要事缠身,不能亲来拜会,只能派我诚邀堂主至六扇门驻地一晤。” 我笑了笑道:“余捕头稍等,我回去准备一下。” “您请!”余良俊躬身退到了一边,却没往门槛里迈上半步,算是做足了礼数。 我回到屋里才说道:“六扇门到底搞什么鬼?” 司宸道:“六扇门在盛天驻地已经进入了戒严的状态,这次六扇门是下了血本,用上压箱底的法器。我们的人暂时还没能拿到有用的消息。” 叶开道:“不应该啊!六扇门前倨后恭的态度,是吃错药了么?要不,咱们别去了。” 韩老鬼却说道:“小九。要我说的话,我们过去一趟也好。” “我们越是接近幽冥列车,就越是分不出人手去应对其他方向打过来的明枪暗箭。去法源寺之前,先去会会六扇门,探一下他们的底,也好早做准备。” 我正要点头的时候,手机上就接到了一条消息。我拿过来一看:“张凌毓说,她也在六扇门驻地。” 韩老鬼道:“她在那儿就最好,至少不用担心六扇门给我们玩什么阴招儿。” 我说道:“那就一起去。如果,真有问题,不用有任何顾虑,直接杀出来再说。” 我们半间堂虽然人数不多,但是真要是动起手来,对方不出三倍以上同级别高手,真就没办法把我们全部留下。加上张凌毓也在那边,我们至少不会吃亏。 我跟着余良俊到达六扇门驻地的时候,马上就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 驻地外围看似只有两个守卫,暗哨却超过了十人之多,这还仅仅是驻地的正面。 我们越往里走,看到的暗哨也就越多,其中多数人的修为都不在我和叶开之下,单论武道修为的话,同级别的高手已经超过了半间堂人数的五倍。 韩老鬼给我传音道:“对方暗哨不少,一会儿真要是动了手,我们怕是不好往出冲。” 我也回应道:“看六扇门如临大敌的架势,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一会儿,见机行事。” 我还没走到议事厅,一个生得方面浓眉,鼻直口阔的中年人就和张凌毓一起带着十多个高手迎了出来。 那人跟张凌毓几乎是并肩而行,说明他的地位与张凌毓等同,这个人应该是六处处长。如果,他是六扇门主的话,江湖地位应该比张凌毓更高一些。 对方离着老远便向我拱手:“半间堂九王爷大驾光临,让我六处蓬荜生辉啊!在下六扇门外门门主袁伯阳见过九王爷。” “在下不过是一江湖草莽,怎敢劳门主大驾相迎。”我正抱拳跟对方客套的当口,却听见余良俊传音道:“九王爷,还请你不计前嫌帮我们六扇门一次,我等必然铭记大恩。” 我装作没有听见余良俊的传音,径直向袁伯阳走了过去。 我实在弄不明白,六扇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一百九十五章忽悠袁伯阳 袁伯阳哈哈笑道:“九王爷这样的年轻俊杰,江湖霸才,伯阳怎敢不出门相迎。” “来来……我已经备下酒菜,就等九王爷过来入席了。”伯阳说话之间热情拉住了我的手,领着我大步往门中走去。 这个袁伯阳是官场中人,不是江湖人。 江湖人初次见面再如何客套都会带着三分戒备,直接过去拉人手腕,绝对是江湖大忌。 但是在官场上,这种上位者拉下位者入席,则是代表着礼贤下士,诚心接纳的意思。 袁伯阳是有事相求。 袁伯阳请我们入席之后,站起身来,高举酒杯:“这第一杯酒……” “袁门主,你还是有话直说吧!我是个粗人,不喜欢这种客套。”我不等袁伯阳把话说完,就把酒杯扣在了桌子上,这下在场之人全都变了脸色。 在酒桌上,别人敬酒,你可以不喝,但是决不能扣杯。那就代表着这一桌上的人,你谁的面子都不给,那跟掀桌子没有任何区别。 袁伯阳就算是再好的涵养,也留不住笑脸了。 袁伯阳声音一沉道:“陈九,我好意请你过来,想要化解半间堂和六扇门之间的矛盾,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向袁伯阳道:“袁门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能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多耽误一刻,你死得就更快一些。” 袁伯阳微微一怔之后,便大声笑道:“我这里戒备森严,谁能把我如何?” “如果是六扇门想杀你呢?”我的一句话就让袁伯阳笑不出来了。我马上又说道:“六扇门不止要杀你,包括在座的诸位都是他们谋杀的目标。” 有人拍案而起:“陈九,我看你是疯了吧?别以为有三局给你当后台,你就能在我们六处驻地里胡说八道。” 我理都没理说话的那个人:“袁门主,你说把我叫来化解矛盾?你要化解的是什么?我跟你们六处之间有矛盾么?针对我的人,是六扇门可不是六处。” “六扇门有人登上幽冥列车,跟鬼魂谈判的事情现在已经尽人皆知。六扇门想要瞒过高层,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是灭口!” 我看向袁伯阳道:“半间堂,张凌毓死了,也就没人再找他们的麻烦。但是,我们必须死得谁都挑不出毛病,看不出瑕疵。所以说,必须有六扇门的人陪着我们死才行。” “袁门主,你设想一下,如果这个时候幽冥列车从外面冲进来会是什么结果?” 袁伯阳的脸色顿时一阵惨白。 我根本不给袁伯阳思考的时间:“幽冥列车杀进来的结果显而易见,就是在场之人无一生还。” “外面的六扇门弟子也会把今晚的惨案如实上报,等到六处全军覆没的时候,谁还能说,六扇门与鬼怪勾结?” “诸位最大的殊荣,也只不过是葬礼上有人鸣枪致敬罢了。” 有人反驳道:“陈九,你这是危言耸听。” 那人虽然是在反驳我,但是底气却明显不足。 我慢悠悠地说道:“袁门主,你好好想一想自己在六扇门里是什么位置?是不可或缺,还是随时可以被人代替,又或者六扇门对你早就颇有微词,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换掉你而已。” 我从进门之后就在判断袁伯阳在六扇门的地位,我得出的结论就是碍手碍脚。 袁伯阳拉我手腕的时候,我就发觉袁伯阳几乎毫无修为可言,他不仅不是出身于六扇门,甚至可能是从某个文职位置上调任到六处。 这就代表着袁伯阳不可能跟六扇门同心,当然,调任他过来的人也不想看见一个听命于六扇门的人坐在六处处长的位置上。 袁伯阳的脸色连变了几次才说道:“九王爷明知如此还敢进我们的驻地,难道不怕落进陷阱么?” 我冷声道:“我没来之前,也没想到六扇门打算连你们一起拔掉。” 袁伯阳脸色阴晴不定的坐在那里没有说话,我也不急着给他加码,坐在那里一边跟张凌毓小声聊天,一边跟张道凡传音:“把你身上的敛息符放开,一会儿动了手,注意我们的人。六处那边死多少人跟我们无关。” 张道凡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你在糊弄袁伯阳?幽灵列车不会来,是你想把车给引过来?” 我回应道:“我的推测至少有七成的准确度。让你放开敛息符,是想让幽冥列车晚来一会儿,我还得准备准备。” 幽冥列车上的人,也知道想要一举拿下张道凡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他们总得做点准备,我让张道凡放开敛息符,反倒能拖延一段时间,刚好也够我做些准备。 我对面的袁伯阳思忖片刻才站起身道:“九王爷,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失陪了。” “请便!”我知道袁伯阳是打算求证一些事情,自然不会去拦着他。 张凌毓始终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就好像是早知道我会如何应对六处。 没过多久,袁伯阳就走了回来:“九王爷,六处危在旦夕,还请九王爷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出手相救。” 我面带微笑地看向袁伯阳:“我很想知道,袁门主为什么这么快就相信了我的判断?” 袁伯阳稍一犹豫才说道:“实不相瞒,我认识一位很高明的算命先生。他算出,我们六处今晚会有一劫。如果无人相助,至少要折损九成人马。”xfanjia 我转头看向了张凌毓,后者说道:“袁处长说的人是‘吾不知’?” 袁伯阳点头道:“就是他。” 我刚到盛天城风水街的时候,听人说过这个“吾不知”。 吾不知只是那个算命先生的绰号,那人在盛天城里的名气很大,但是找他算命的人却不多。因为,吾不知是个守规矩的人,凡事只说七分,剩下那三分最重要的部分,不管你怎么问他,他的回答都是三个字“吾不知”。久而久之,也就没有几个人愿意花大价钱找他算命了。 我点头道:“我可以帮你们躲灾避祸,但是江湖规矩不可废。” 袁伯阳见我点头,顿时大喜道:“只要九王爷愿意出手,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袁伯阳赶紧把支票递了过来,我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这个生意我不能接。” 袁伯阳笑容一顿,马上说道:“这只是一点定金,事成之后,我们另有重谢。” “这不是钱的事情。”我摆手道:“避祸容易渡劫难,尤其是这种生死劫,不论是术士还是雇主都必须小心再小心,整个过程稍有一点偏差就会前功尽弃。” “你这驻地里里外外的有百十多号人,你让我把人全都保下来?这纯粹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声音一顿道:“就算我不管外面的人死活吧!这屋里的人呢?我们半间堂满打满算就五个人,你们有多少人?十五个人呐!你觉得,我们一看仨,能保证万无一失么?” 袁伯阳听到这里不由得松了口气:“生死劫数只能尽人事听天命,陈堂主尽力就好。况且,六扇门弟子早就有为大义牺牲的准备。同样,在座的六处成员也都深明大义,绝不会对堂主有什么怨言。” 袁伯阳一句话就划清了六扇门和六处,外面的人大部分都是六扇门的人,六处的人基本全在这间屋子里了。 而且,我也说了,今晚这个死局,针对的只是六处。外面人大概率不会有多少人被杀。 从袁伯阳的角度看,我们放弃了谁,也不可能放弃他,所以,他觉得我的话是在情理之中。要是,我一口答应下来拍胸脯子保证“能保住六处”,他反倒不会相信了。 我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不想跟他签订术道契约。如果,我跟他来个击掌为誓,我可就真要玩了命的去护着六处了,这种傻事儿,我不能干。 我根本不给袁伯阳反应的时间:“既然这样,那就请门主把外面的兄弟都叫进来吧!我先看看面相,也好分配一下人手。” 袁伯阳知道,我这是打算先划一批替死鬼出去,用人命去消耗幽冥列车的一部分实力,赶紧把人都给叫了进来。 我眯着眼睛从六扇门弟子脸上一一扫过,嘴里不住地夸奖道:“不错不错,都是精锐之士,中流砥柱啊!” “自古以来,都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啊!” “六扇门需要各位同心戮力,共渡难关呐!这个……” 我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袁伯阳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直接把话接了过去:“诸位,六扇门此次面临生死存亡的大劫,伯阳也不希望失去任何一人,但是,六扇门的薪火需要有人传承,六扇门先辈的遗志需要有人继承,六扇门延续千年的使命需要有人来完成。” “劫难当头,必须要有人牺牲。” “如果可能,伯阳愿意一人承担所有的劫数。可是,伯阳没有这样的能力……伯阳对不起诸位……” 袁伯阳的眼角上流出了泪水:“伯阳虽然能力低微,但是愿意身先士卒与诸君共战。” “此战,我六扇门必胜,为我们六扇门壮烈成仁的兄弟,我袁伯阳保证,绝不亏待其遗属。若伯阳战死,请诸位将伯阳的尸首埋在六扇门前,让伯阳永护六扇门。” 袁伯阳向在场之人,深深一躬,足足等了十秒才直起身来。 袁伯阳热泪盈眶,底下六扇门弟子多少人有赴死之心就不知道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两头坑钱 我这会儿也坐直了身子道:“袁门主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我这就分配一下人手。” “在分配人手之前,我得跟诸位道个歉。诸位也知道,各位负责把守的地方,有些地方危险,有些地方相对安全。” “在场诸位,我都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我只能根据各位能力划分位置,把谁分到危险的地方,还请各位多担待了。” 我拱手之后,看向了袁伯阳:“袁掌门,麻烦你把门下兄弟的档案给我拿来。我需要一段时间研究一下,现在是六点,晚上十点之前,我把人分派好。” “十点,我们得吃个壮行宴。好吃好喝,吃饱喝足,才能应对危机不是?” 袁伯阳道:“九王爷,请移步,我给你准备一间办公室。” 袁伯阳故意分开了我和张凌毓,我也明白他的意思,随口说了一句:“我和叶开去办公室就行,其余的人都去休息吧!晚上还有一场恶战要打,总得养精蓄锐不是?” 我和叶开走进办公室之后,叶开刚要开口说话,我就先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我站起身来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很快就抠出了几个隐秘的监听器,摄像头。 我把东西扔在桌上才开口道:“行了,这回安全了。” 叶开还是有点不放心,压低了声音道:“狐狸,你直接分配人手不就完了吗?用得着费这个劲儿?” 我摇头道:“那不一样,每个位置上的人都得有所讲究才行。否则,被对方一点突破,我们就容易满盘皆输。” “先把四品以上捕快的资料找出来,紧着这些人先来,这些都是精锐人马,有大用啊!” 我忽然“哎呦”一声:“你看,我这记性,光把窃-听器抠出来了,没关上,这事儿闹的。” 我-干脆一开窗户把那些零碎东西都扔出去了,等回来的时候,叶开看我的眼神就不对了:“狐狸,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我就是故意的!”我笑呵呵地道:“有钱不赚,王八蛋,这么大一笔买卖摆在咱们眼前,你就舍得让它溜了?” “买卖?”叶开的眼睛睁得溜圆:“我怎么没看出买卖在哪儿?” 我往名册上一拍:“买卖就在这儿!” “你刚才看过六处那几个人的面相了吧?你没看出点什么?”安慕小说网 叶开道:“要我看的话,那几个人就算今天不死,也得有点牢狱之灾!” 叶开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贪-污?” “对!”我拿着袁伯阳给我的支票道:“两百万,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你说,这钱是哪儿来的?” “我跟你打赌,六扇门想要干掉袁伯阳的最大原因,不是他不听话,而是他在克扣六扇门的活动资金。” 我一开始还没想明白,余良俊为什么要跟我说,让我帮六扇门一把。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他是让我别管袁伯阳的生死。 从官方的角度来说,他们既然没完全承认六扇门的存在,就不会直接给六扇门资金和物力上的支持。这些东西都会通过六处流转到六扇门,袁伯阳正好是卡住了六扇门的喉咙。 六扇门当然不希望有这么一个人卡在自己前面。 我继续对叶开说道:“所以嘛!袁伯阳手底下那几个人都不差钱。要是那些人知道,我要把他们安排在要命的位置上,他们会不会害怕?害怕怎么办?给我送钱啊!钱到位,什么都好说了嘛!” “我滴个乖乖,还能这样!”叶开是真没见过这个。 叶开忽然道:“不对啊!袁伯阳还在外面呢!他能不知道那些人都什么心思么?” 我笑呵呵地道:“这你就不懂了!” “那些人为了活命,肯定会想办法拖住袁伯阳,让他无暇分身,顾不上过来看我们做什么?” “再说,以袁伯阳的精明,会不知道那些人要来找我们么?他现在只是装不知道,等到这事儿结束,他肯定会去点拨点拨那些来找我们的人,他本身还能捞到一笔好处咧!” “等着吧!”我坐下来拿起桌上的一根雪茄点着了,美美地抽上一口:“正宗的巴西货,就凭这,不敲他们一笔,我都对不起我的良心。” “你那良心不止喂狗了,估计现在都变成狗屎了。”叶开也坐了下来,扭开桌上的洋酒对嘴喝了一口:“东西是不错,可我总觉得……” 叶开的话没说完,就听见有人敲门,我淡淡说了声进来,外面就探头探脑的溜进一个人来:“九王爷,开爷,忙着呢?” “在下孙成,就是想来问问,九王爷把我安排到什么地方去了?” “孙成啊!”我不紧不慢的道:“你是暗器高手,我把你安排在了大门的位置上,那个地方有点危险,但是缺的就是你这样能摘叶飞花的高手坐镇。” “不是……”孙成赶紧道:“我这点手把不行啊!我死了是小事儿,耽误了九王爷的大事就不好了,你看……” “嗯?”我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孙成不动声色地拿出一个信封:“九王爷,这才是我的资料,你重新看看。” 我往信封里看了一眼:“你这资料不全吧?” “对对……”孙成又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我全部资料。” 我看了一眼点头道:“嗯,这回全了。不过,你不去,总得找个人去吧?” 孙成赶紧说道:“有个余良俊的六品捕快,他那手把强着呢!还是初入先天的境界,他去比谁都合适。” 我点头道:“行!那我就安排余良俊过去了,你先回吧!让人看见了不好!” “好好,我这就走!”孙成悄悄溜了,临走之前还没忘了把门关好。 我把信封往桌子上一扔:“看见没,一百万就这么到手了。” 叶开不敢相信的,把信封里的支票拿出来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狐狸,你这钱儿来的,比抢的还快啊!你咋知道,他能拿出一百万来?” 我摆手道:“我不知道他能拿出来多少?但是我知道,他肯定不会一次性拿出那么多。诈他一下钱就多一点。但是,还不能往死里榨他,让他肉疼不伤筋骨,才能把事情办痛快了。跟他磨叽时间长了,耽误我赚钱。” 我说道:“把那个余良俊给记上,这人肯定是个人才,不能死了,得留着在张凌毓那里卖个好价钱。” 叶开嘬着牙花子道:“这钱让你给赚的。奸商看见你都得叫祖师爷啊!” 我乐呵呵地道:“这你可说错了。无商不奸,这个世上就没有所谓的义商。做买卖,不赚钱,还能赚吆喝啊?” “我只不过是在买卖里最大限度地赚钱,答应了雇主的事情,要全力以赴,但是契约范围之外的顺手钱,我也不能不赚啊!” “就拿这个余良俊来说,张凌毓闲聊的时候,早就跟我说过,他发现六扇门有很多不得志的高手,她想要拉拢一下。我这不是给他找人么?” “张凌毓他们没发觉六扇门里还藏着的金子。咱们把这些金子挖出来,送到能让他发光的地方,那也是个功德。我收张凌毓点跑腿钱,不过分吧?” 叶开抓着脑袋道:“好像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不是有道理,是十分有道理。”我摇头晃脑地道:“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哇!” “我呸!”叶开反应过来了:“你这一‘有道’,得把六处的人弄得像是被盗了一样,兜里刮个溜干净儿啊!” “闭嘴!配合我赚钱。”我嫌弃地看了叶开一眼:“赚了钱,咱们把家里那行头都换换,怎么不得弄十来套顶级行头,装装门面。” “行!”叶开眼中带起了寒光:“我帮你把他们的油给榨出来。” 别看叶开是个虎逼,他对自己外在形象要求很高,一听见服装,名表这类东西,眼睛都放光。 我和叶开互相配合着,一直搜刮到了八点多才算是心满意足,拿起笔来在驻地平面图上圈定地点,安排人手。 叶开在边上看得直皱眉头:“你刚不是要救那几个人吗?怎么把他们放到最危险的地方去了?” 我拿着红笔在大厅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圈道:“今晚,最危险的地方在这儿。” 我道:“一会儿,真有事儿,咱俩就往墙角子这地方去,千万别跟着掺和!” 叶开眼睛差点瞪出来:“他们出事儿,你就不管了?你可刚收完人家钱。” 我白了对方一眼:“他们出事儿了不正好吗?小开开,你怎么动不动就把我们做的什么买卖给忘了?” “我是收了他们的钱,但是我收的是不义之财,我也没说过一定能保住他们。对吧?” “而且,他们死光了,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敢保证,袁伯阳在这段时间里,肯定狠狠参了六扇门一本。” “袁伯阳会详细说明六扇门准备谋害六处洗清自己嫌疑的事情,绝不会提我们之间的交易。既然,我打算让六扇门栽个跟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为什么还要拼命保袁伯阳的人?” 叶开道:“但是,你进账这么一大笔钱。上头不会查么?” 第一百九十七章车来了 我鄙视道:“亏你还干过刑警。哪个贪-污的人,会用自己名字开户?哪怕是用别人名字开户,都只是存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是现金。这些人死光了,账户死无对证。谁能来查我?”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叶开抓了抓脑袋:“你也太缺德了。我怎么就能认识你了?” “买新衣服,你别穿。走啦!吃饭去。”我拿着名册往出走的时候,还不忘了嘱咐叶开一句:“晚上都是好酒好菜,你多喝点,最好把自己喝懵圈了,省得火车一来,你就像虎逼一样往上冲。”xfanjia “滚蛋!”叶开气得直翻白眼。 那顿饭,多数人吃得很开心,被我安排在后面的人,频频向我敬酒,我一直推脱酒量不佳,浅尝辄止,叶开却是来者不拒,逢杯必干,我拦都拦不下来。 叶开是一个好酒却不嗜酒之人,轻易不会喝醉。他这么不断喝酒,肯定是准备拼命。 上次从柜子石回来,叶开就蔫了好几天。我问他怎么了,他就是不肯说。 后来,我跟张道凡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叶家的九兽镇狱诀,是强行引邪兽之力入体。叶开引来的那只老虎叫“噬仙妖虎”,身具妖性,妖气入体的时候,人会像是感觉到血液被冻结了一样寒冷难当。 叶开要不是仗着有焚神血焰在身,他肯定要大病一场。 或许,正是因为叶家有祖传的焚神血焰,他们才敢修炼九兽镇狱诀。 柜子石之后叶开出来做生意,都会悄悄带一壶七十度左右的高度酒,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这货肯定怕我们对上火车的时候会出事,才不停给自己灌酒。 我当时有多愁得慌,我估计,也就我自己心里清楚。 一顿饭吃下来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叶开喝得满面红光,脚底下打晃儿。 以余良俊为首的一群六扇门弟子站起身来,齐齐举杯:“为了六扇门,干!” 几个六扇门弟子碰杯之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摔掉酒杯,拿起兵器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厅,赶向了他们预定的位置。 他们明明知道,不会有人来见证自己的壮烈,却仍旧义无反顾地走向了死亡,六扇门是他们的信仰,他们是在用生命去维护自己的信仰,维护捕快之名。 袁伯阳眯着眼睛看向了一群人离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连个招呼都不打,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门主了?” 袁伯阳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在我和叶开耳里。 叶开刚要发作,就被我往嘴里塞了根雪茄,把他的话给挡了回去。 孙成走过来半弓着身子说道:“门主何必跟几个死人生气呢?到时候扣了他们的抚恤金不就行了,他们不求门主,他们的家人就得来求门主。” 袁伯阳笑道:“行!这事儿交给你办了,一定要办好!” “门主放心!”孙成道:“我听说,余良俊的未婚妻长得不错,属下一定让她亲自来给门主赔罪。” 袁伯阳满意地点头道:“人家孤儿寡母,你也不能逼人太甚,免得落了口实。” “我办事,门主还不放心吗?”孙成笑道:“我保证让她自愿过来,到时候,咱们赏余良俊爸妈几个小钱儿不就把他们打发了?要是门主……” “姥姥!”叶开暴怒之下,抓起身边的果盘往孙成身上甩了过去,被真气包裹的果盘像是一只旋转的刀轮,贴在孙成的肩头横扫而过,孙成的人头当场落地。 在场之人都被孙成滚落的脑袋吓了一跳,他们和死不瞑目的孙成一样,完全弄不清楚叶开为什么要杀人? 叶开破口大骂:“看看你们那点德行。怪不得堂堂六处上不了台面,赶紧特么的……” 我知道叶开想要骂什么,但是我不能让叶开把话说出来,不然,可就不好收场了,趁着叶开张嘴要骂的时候,抓起桌上一个苹果,塞进了叶开嘴里,硬是把他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我脸色一板道:“叶开,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先别管孙成身上的事儿。你这不是打草惊蛇么?” 叶开咔嚓一声咬掉了半个苹果:“鬼魂都站这边了,他们好几个人都看不出来,换你生不生气?” 袁伯阳等人回头之间,却看见尸首的脖子上冒出来一股带着恶臭的黑气。 那股黑气在往空中腾起之间,隐隐变换出了人形的轮廓。 这不是溪月请仙家帮了忙,就是张道凡悄悄搞的鬼。 袁伯阳等人吓得倒退了几步:“九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火车的前锋已经混进来了,火车怕是快要到了。” 两个人还在说着话的工夫,会议厅里的灯光闪烁不定,灯芯里也跟着发出了一阵吱吱声响,听上去就像是有鬼藏在灯里嘿嘿冷笑。 灯光闪,鬼魂来! 这是术道上的常识。 鬼魂临近,引起灯光闪动,并不是鬼爱玩灯,或者是故意吓唬人。而是阴气与灯火形成了对冲,阴气压灯火,才让灯光乍明乍暗,尤其是古时候的油灯、灯笼,更是明显。 现代电灯里没有火,但是灯丝却是热的,碰上阴气一样如此。 会议厅里的人全都拔出武器,紧张地看向了头顶的方向。 我心里很清楚,那辆火车还没出现。不然的话,外面的鹞宁和司宸就该给我传信了。 我们头上的灯光,应该是张道凡动了什么手脚。 我沉声道:“来了!释放血气跟阴气对抗,把这里的阴气扫出去。” 会议厅里的六扇门捕快,秘术虽然难等大雅之堂,但是武道上的修为却能登堂入室,几秒之间,他们身上的血气翻滚而起,与凭空而来的阴气碰撞在了一起。 血气,阴气的碰撞,虽然肉眼难见,但是无形中所产生的压力却让所有人都紧张到了极点。 我叼着烟,眯着眼睛看向门口一言不发,那表情像是在盘算什么事情。我不动,就没人敢说话,生怕打扰了我的思路。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越不说话,就代表着离我骗你的时候越近了。 没过多久,驻地外围的灯光忽然全部熄灭,只剩下会议厅还亮着灯光,屋里的人一时间变得呼吸急促,豆大的汗珠顺着他们脸上不断流落了下来。 我沉声道:“都不用害怕,继续释放血气,外面的人要是死了,就剩下你们能挡着火车了。” 有人凑近袁伯阳身边说了两句话,他也疑惑道:“九王爷,这怕是不妥吧?我们释放血气,不是等于引狼入室?” 袁伯阳的担忧一点没错,我让他们释放血气,其实就是在坑人。 武者身上的血气虽然能压制阴邪之气,但是也等于是在黑夜里面点了一把火,遇上一般的游魂野鬼,肯定不敢过来。要是遇上专门吸人血气的妖鬼,那就等于是给对方指了个位置,让它赶紧来饱餐一顿呐! 我-干脆闭上了眼睛:“我没工夫给你讲课,你们不信,可以不做!” 袁伯阳一咬牙道:“都听九王爷的吩咐,释放血气,快!” 会议厅一时间变得血气滚滚,甚至带起了几分燥热的感觉,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故意让人放出血气,不仅是在给火车引路,还是在给司宸和鹞宁传信。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凌毓忽然给我传音道:“你还安排了人手守在外面?如果是的话,让他去找君子安。” “告诉君子安,从现在开始,三局的一切听你指挥。” “你放心,这些都是我安排好的。这次君子安绝对服从你的命令。” 我不动声色的往张凌毓的方向扫了一眼,后者再次说道:“相信我!” “好吧!”我犹豫了几秒钟才答应了下来。 整个三局能入我眼的,也就只有张凌毓一个人。偏偏张凌毓又是三局的局长。 单单顾着张凌毓几次在六处面前不遗余力地维护,我也不可能对三局下死手。 我给外面的司宸传讯之后,她很快就找到了君子安。 其实,君子安早就到了六扇门驻地附近,只是一直躲在了三局设立的观察点里没有露面。 经过了两次教训之后,君子安再不敢怠慢半间堂任何一人,赶紧把司宸让进了观察点。 两个人刚说了几句话,六扇门驻地附近忽然传来一阵汽笛声响。 司宸,君子安顺着汽笛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时,却没看见火车的影子。 君子安转身吩咐道:“把附近的监控全都打开,十秒钟之后,我要看见火车在什么地方?” 三局的成员正飞快调整监控的时候,六扇门驻地前方的空地上,忽然冒出一道烟柱。 紧接着,一辆火车就像是捕食猎物的鲨鱼,从地下渐渐露出了形影。 冒着白烟的车头,飞快接近驻地大门,后面的车厢还在一节节地破土而出。 片刻之后,整辆火车便出现在了司宸等人的视线当中,三局组员指着车尾的方向喊道:“快看,那里有人。” 司宸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时,却看见火车车尾上站着一个身穿白袍的人影。 第一百九十八章张凌毓的秘密 “白袍先生?”君子安下意识地自言自语了一句,马上喊道:“把那人拍下来,就算暴露所有暗哨也得把人拍下来,我要他的详细资料。” 君子安一声令下,至少有二十台相机在黑影中闪出了灯光。 三局一直研究怎么能把秘术跟现代工艺结合在一起,鬼魂相机就是他们研究的法器之一。 我看过三局的鬼魂相机,在三局研究部的人看来,普通相机、手机都有可能在无意中拍下鬼影,改造过的相机应该可以直接拍下鬼魂。 不过,他们改造的效果确实差强人意。我给他们调整了一下之后,虽然好了不少,但是也没能达到百分之百拍下鬼魂的程度。 站在车尾的白袍先生似乎也知道有人在给他拍照,只是淡淡地往闪光灯闪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去。 君子安心头忽然微震道:“我怎么觉得,他在看我?” “他在跟我们打招呼!”司宸距离火车至少在三百米以上,她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对方的面孔。 车上鬼神是故意让她看见了自己的容貌? 君子安只是稍稍一愣,就看见火车像是一头扎进水里的蛟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之后,车头向下的钻进了地面,二十多节车厢又一节节的消失在了司宸的视线当中。 君子安道:“火车又钻进土里了?它出来这一下有什么意义么?难道是为了向我们示-威?” 司宸道:“大门那边有防御阵法,火车不敢硬碰就钻回去了。等一会儿,它就得从屋里出来。” 君子安刚要去拿望远镜,就看见火车形同黑龙似的形影,从下而上地冲进了会议大厅。 火车出现的瞬间,我头也没回地拉起叶开窜向了墙角。 我早就计算过会议大厅的空间跨度,那辆火车无论是从什么方向钻出来,都无法直接对上大厅的四个墙角。 而且,我跑去的那个墙角还是最薄的那边,实在不行,让叶开把墙踹碎,我们也能逃之夭夭。 我刚在墙角那里站好,火车就从大厅中间直立而出,滚动的车轮在空中不住转动,就像是压在了无形的铁轨上,直奔大厅墙上冲撞而去。 原本,还在观望门口风声的六处人马,这一下全都慌了手脚,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在大厅里到处乱窜,却怎么也冲不出大厅范围。 我眼看着几个人从火车旁边擦过之后,就像是被一瞬间抽空了血液,面色惨白地摔倒在地。 火车飞快地从会议厅穿行而过,还能站在会议厅里的人已经不超过十个了。 袁伯阳气急败坏地吼道:“陈九,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习惯性地抽了口烟之后,正要说话的工夫,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叶开立刻道:“老子坑的就是你,你过来啃掉我一根毛去?” 我牙疼似的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袁伯阳却愣住了——叶开的话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袁伯阳却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这个信息。 他似乎是不相信自己就这么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给坑了:“陈九,你那兄弟是什么意思?” 我慢悠悠地道:“他的意思是……” 火车这次出动,死的人不够,要是现在大厅里剩下的人都没死,我可就不太好掩饰自己做过的事情了。 我正准备把话往回圆合的工夫,会议厅大门周围忽然响起一阵火车行进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那辆火车正围着会议厅高速转动。 袁伯阳脸色剧变:“九王爷,那火车……” 我一摆手道:“别出声!” 我侧着脑袋听了片刻,忽然喊道:“火车在你后面。” 我声音未落,会议厅的大门上就冒出了湛蓝色的火光,过尺长的火苗如同利剑,从背后刺向了袁伯阳,后者当即脚下发力,直奔我的方向扑了过来。 袁伯阳的想法非常简单,那就是跟在我身边必定安全。 我却差点被对方吓得魂飞魄散——那辆火车忽然绕到门口,撞击布满禁制的大门,分明是锁定了目标。那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袁伯阳。 袁伯阳这个时候冲过来,那不是等于要拽着我一起死吗? 袁伯阳起身的当口,会议厅大门上火光乍散,所有禁制一时间四分五裂。可是,幽冥火车竟然调整了方向,没有从正门冲进大厅,而是贴着墙壁一侧撞向了正在飞快逃走的袁伯阳。 火车巨大的阴影从袁伯阳背后碾压而来的瞬间,我忽然扣住了对方手腕,手掌沿着袁伯阳手臂向外推出,身形顺势靠向了袁伯阳肩头。 我往袁伯阳身上那一爪一靠,正是救命的绝活儿。我那身段比泥鳅还滑,袁伯阳这下没抓住我,反倒让我给推到了火车轮子底下。 火车从袁伯阳身上碾过去的瞬间,袁伯阳从车下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脚脖,我这一下没能挣开对方的手掌,跟着他一起被火车从身边剐蹭而过。安慕小说网 等到幽冥火车从会议厅墙面上穿行离去之后,地上就多出了两个面无血色的人来,一个是我,一个是袁伯阳。 “掌门!”大厅里仅剩的几个六扇门捕快,一看袁伯阳倒地,纷纷冲了上来想要一看究竟,张道凡悄然挡在了几个人面前:“你们掌门挂了,你们那么稀罕他,就跟着去鞍前马后地伺候他去吧!” 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道凡的巴掌拍在脸上,等到叶开抬手的时候,地上便多出了几个脸色惨白的尸体。 张道凡知道我的计划,不会给我添乱,她虽然是在出手杀人,却是在使用秘术直击对方魂魄。死在她手里的人,就跟被火车带走的人一模一样。 张道凡连杀了四人之后,叶开又摇摇晃晃地往倒在地上的那些人身边走了过去。 他是想要看看,那些人是不是只是被幽冥火车抽走了魂魄,肉身并没死亡,如果是,他就能让那些人死得不能再死。 叶开正往袁伯阳身边走时,余良俊带着人马冲回了会议厅:“你干什么?” “滚开!”叶开看见我脸色惨白的躺在袁伯阳身边,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半间堂的人都知道,我不怕死,但也不会轻易玩命。 现在这样躺在袁伯阳的尸体旁边,肯定不是在给谁演戏,而是真出事儿了。 一下子全都围了上来,叶开的手都在发抖:“狐狸,兄弟,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 叶开的指尖碰到我脸上的时候,我猛然一下睁开了眼睛,叶开差点跳起来:“你大爷,你装死呢?” 我拉着叶开袖口站了起来:“扶着我!” 叶开架住了我的胳膊之后,我才说道:“君子安,你跟我走。其他人谁都不要过来。” 君子安莫名其妙地跟着我绕到我刚才靠着的那堵墙背后,我们几个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面色惨白,毫无声息的张凌毓。 君子安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了地上,我飞快说道:“看着他,别让他出声。” 韩老鬼从旁边架住了君子安,张道凡也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 我压低了声音道:“君子安,你给我听好。张凌毓已经上车了。她临走之前跟我说,让你名义上代理三局,但是一切听我指挥。” “她给你的手令,就在她上衣口袋里,你可以找出来看看。” 君子安颤抖着双手拿出张凌毓的手令,一遍又一遍地确认之后才颤声说道:“九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冷静道:“不要声张,我马上带张凌毓离开这里。这边的事情你来应付,把事情办好之后到半间堂找我。” 我紧盯着君子安道:“君子安,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如果,你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别怪我不管张凌毓的生死。走!” 我让韩老鬼带上张凌毓,从窗口悄悄溜出了六处驻地。至于君子安怎么应付六扇门的人,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我们几个刚一上车,叶开就问道:“狐狸,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儿?我看着,你把袁伯阳掀到车底下去了,你自己怎么还着了他的道儿?” “那不是袁伯阳。”我说道:“袁伯阳是个文职官员,没那么好的身手,他当时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体了。对方故意装出不会功夫的样子,让我把他掀到了车下,然后就忽然出手抓住了我的脚腕。我特么差点就栽在他手里了。” “本来,我的魂魄都已经被拽上车,结果又被先我一步上车的张凌毓给打了下来。” “你被张凌毓给打下来了?”叶开差点连车都不开了,转头看着我道:“你没开玩笑吧?” “我也希望自己是在开玩笑。”我说话之间声音不自觉地凝重了几分。 韩老鬼说道:“张凌毓给我们所有人的印象都是有修为,有手腕,有魄力的女人。但是,我们谁都没想过她会是术道高手。” “一个没修炼过魂术的人,魂魄离体之后异常脆弱,甚至还比不上刚死之人的鬼魂。张凌毓既然能把你打下来,说明她修炼秘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小九,你觉得张凌毓的魂力能达到什么程度?” 第二百章寻灵法缘寺2 司宸说道:“我的人在我们赶过来之前就探索过法缘寺,这里虽然没有线索可用,但是也不具备重建的条件。你跟我来。” 我跟着司宸走到法缘寺的中心地带,司宸指着地面说道:“这里就是法缘寺大雄宝殿的位置,当年法缘寺被灭时,所有僧众都死在这里。” “我派人找过修缮法缘寺的工人,他们说,这里就是他们修缮不了的地方。每次修缮到这里都会被迫停工。” 我和叶开分别把手按向了地面,叶开第一个摇了头,表示自己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司宸说道:“我们也没发现这里有阴魂的存在,我推断,阻止工人施工的应该是某个术道高手的意志。” 我沉声道:“溪月,我们给你护法,你带我们通灵试试?” 我也知道,在法缘寺里寻灵的希望极为渺茫,但是通灵却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司宸笑道:“我也可以替你护法。” “来人!给我把法缘寺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准飞进来。” 司宸一声令下,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鬼神,迅速包围了法缘寺,方圆千米之内一时之间变得鬼气森森。 浓烈的杀意,竟然让萧萧夜风在法缘寺面前绕道而行。 我不禁皱眉看向了司宸。 秘术最忌被人打扰,尤其是以神识为基础的秘术更是如此,一旦中途被人打断,秘术反噬足够让术士暴毙当场。 司宸摆出这么大阵仗,以杀气围堵法缘寺是要干什么? 司宸笑着说道:“小弟弟,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姐姐可是为了你好。” “万一那辆火车杀过来,我这百十号人,至少能拖延到你们离开通灵之境。” 司宸笑着问道:“小弟弟,你该不会是不相信姐姐吧?” “怎么会?我不信谁也得信司宸姐不是?”我笑嘻嘻地说道:“司宸姐对我绝对没得说……” 我还没说完就听叶开说道:“你咋不说恩同再造,要拜为义母呢?”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司宸却哈哈笑道:“你想拜的话,我接着。” 我咬牙切齿地说道:“溪月,通灵!” 溪月点起一袋烟之后,我就听见有人喊道:“包围法缘寺。任何人不许靠近。” 我寻声看过去时,却见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已经将法缘寺团团包围,一个身穿军装的中年人匆匆走进寺院大门之间,知客僧也迎了上去:“刘副官,住持已经等你多时了,里面请。” 刘副官也没说话,只是点了个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便匆忙走进了大雄宝殿,知客僧立刻将殿门关好:“十丈之内,不需留人。” 法缘寺僧人配合士兵,在大雄宝殿外面连围两层,如临大敌。 刘副官脸色惨白地对主持说道:“大师,出事了,吴高轩疯了,去了一趟新大帅府之后,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乱砸东西。他砸够了,才把我喊进屋里,让我去把新大帅府那边的人全部处死,炸毁新帅府。回来之后,再给他准备大量的毒药,他有大用。” 刘副官说着话下意识看了看屋外:“住持,我怀疑吴高轩还会把我们这些执行任务的人全都灭口。” 住持沉默片刻道:“看来那些人都已经动手了。” “吴高轩是身具气运之人,但是气运往往都是祸福相倚啊!当年,他发现的那笔黄金就是他的祸根。” “现在,他的报应到了,谁也救不了他。” “施主,你已经身陷局中无法脱身了。” 刘副官双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这么说……我……我死定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此番在劫难逃。”住持语重心长的道:“不过,施主可以选择赎去一身罪孽,还是苟且偷安?” 刘副官像是又看到了希望:“住持大师,您是说,我还有救?” 住持道:“东北五大白袍,三人在盯着吴高轩,必有其目的。施主。你在这场漩涡当中所扮演的角色,只不过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但是,你这颗棋子却能挽救无数人的性命。” “当然,这还要看施主有没有舍身救人之心了。” 刘副官呆坐良久才说道:“住持大师,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人赎罪?” 刘副官能这么快做出决定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他本来就是一个相信因果循环,虽然敢杀人却又怕报应的人。 地狱,对他而言是一种梦魇般的存在。 如果,给他机会,他一定选择拼尽全力不让自己落入地狱。 主持说道:“既然,施主有心向善,就请告知贫僧,吴高轩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刘副官说道:“吴高轩之所以能打进盛天城,是因为他在无意间发现了一座古墓。” “两年前,吴高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整天都坐立不安,心烦意乱,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干脆叫我带上警卫排,跟他出去打猎散心。” “那天,吴高轩进山之后,就一直往山里走。” “我在路上劝了他好几次,别往深山里去,太危险了。可他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谁说什么都不听,一门心思地往山里走。” “后来,我们走到了一个满是落叶的地方,我又劝吴高轩,这地方落叶太深了,弄不好树叶下面就有长虫,咱们还是别走了。” “吴高轩却说:有长虫怕啥?就是有条龙,见了我也得老老实实盘着。他那话刚说完不久,就一脚踩空从山坡上滚下去。” 刘副官继续说道: 吴高轩翻下山坡,把我们都给吓坏了,赶紧冲下去找人。 等我们找到吴高轩的时候,却看见他双眼通红的坐在一个立着石碑的山洞前面。 我那时候只顾着去看吴高轩,也没注意山洞前面怎么会立着一座石碑。 吴高轩却指着石碑问我:“刘儿,你看看那石碑上的字,是不是说我的?” 我这才转头去看石碑,那上面写着“吞天入主”。 吴高轩只是看着了石碑上的字,我看着石碑的时候却是结结实实的打了个激灵。 除了边界,都什么地方能立碑? 石碑不是立在坟前,就是立在庙前哪! 石碑后面不是藏着鬼,就是坐着神啊! 那山洞是随便能进的吗? 我也知道,这话不能直接告诉吴高轩,否则,以他那个脾气,非得进去看个究竟不可。 我告诉他:那石碑上是瞎写的。再说,谁没事儿,能在深山里立块碑玩啊? 你看,这附近一没有坟,二没有庙的,肯定是有人瞎整,在那糊弄人呢!咱别信那个。 吴高轩说:不对,吞天就是说我,吴字不就是张口吃天吗?这话可是当年老吴家请的私塾先生说的,要不是他说这个姓好,老子还不想姓吴哩!我得进去看看。 那时候,吴高轩铁了心的要进去看看,我怎么拉都拉不住,只能由着他进了山洞。 吴高轩在山洞深处找到了全是龙形浮雕的大门,那座门上,也不知道刻了多少条龙,一看过去都觉得闹眼睛,唯独中间的地方留着一个人多高的空地。 空地上写着“真龙归位”。 我怎么看都觉得,那扇门有问题,吴高轩却像是着了魔,伸手去推那扇石门。 没想到,石门还真就被他给推开了。 那石门一开,我就闻到一股像是死人棺材的味道,差点就被呛吐了。 吴高轩却不管不顾的走进了石门,他领来的警卫排,全都是他亲信,看见吴高轩进了石门,他们也跟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吴高轩就走了出来,那时候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跟我说:“发财了,发财了,发大财了。” “那里面不仅有黄金,还有龙兵。你看,我这些警卫排全都成龙兵了啊!” 我往他带来的那些警卫身上一看,差点吓昏了过去。什么龙兵?那就是一群死人啊!脸上不仅看不着半点血色,还不会喘气了,那不是死人又是什么? 可是,那些死人还偏偏都听吴高轩的话,让他们怎么样,他们就怎么样。我才算是放心了不少。 吴高轩跟我说:让我回去把他的警卫连给拉过来,人数不用多,加上他带过来的这一个排,一共九十九人就可以。 我本来是要劝说吴高轩跟我一起回去,这里不安全。 吴高轩却说:他要去等一个辅佐真龙的天命之人,让我别跟着他。 我回去的时候,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儿,可是吴高轩决定下来的事情,我又不能不听,只好去调来了吴高轩的警卫连。 等我回来的时候,吴高轩已经领着那个白先生等在了山洞门口,白先生说龙兵带煞,一般人承受不住,所以那些警卫排的人看上去才会像是死人。他可以帮着那些士兵化煞,让那些人全都变成以一当百的龙兵。 那个白先生倒是说到做到,真给其中几个人化了煞,那几个人不但恢复了正常,而且身手高得吓人,几米高的树,几下就能窜上去,一拳下去能打碎锅盖那么大的石头。安慕小说网 最吓人的,有人连着挨了好几枪,还能像没事儿一样往前冲。 吴高轩可乐坏了,将那个白先生奉若神明。 第二百零一章一代白袍 刘副官继续说道: 白先生告诉吴高轩,他想成王就得先占盛天的龙脉。 有这九十九个龙兵相助,想要拿下盛天易如反掌。 要说,吴高轩平时也是个小心谨慎之人,谁想到,他遇上了白先生之后,竟然轻易相信了他的话,立马调兵遣将去攻打盛天城。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盛天城竟然真让他给打下来了。决定那一战胜负的,就是吴高轩带回来的那九十九个龙兵。 吴高轩进了盛天之后,就听了白先生的话,在那座山洞前面秘密修建新大帅府,跟盛天帅府遥相呼应。 那九十九龙兵,也被他视为禁脔,始终藏在大帅府里不让他们露面。 后来,又在黄龙甸子那里修了火车站…… 刘副官后面说的话,就跟我查到的线索一模一样。 住持听刘副官说完,不由得自言自语地说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盛天城的风水格局虽然还在,但已经不是龙兴之地,他们哄骗吴高轩入主盛天,是要借盛天的风水余脉么?” 那个住持说得没错。 有清一代,之所以能入主中原,一是占了关外龙脉,也就是现在的新宾老祖坟。第二就是借了盛天城的风水格局。 吴高轩打进盛天的时候,清朝的最后一个皇帝都已经成了傀儡。盛天城虽然还是风水宝地,但是已经没有龙兴之力了。 如果,有足以逆天的风水宗师,强行改变风水龙脉的话,或许还能让盛天再得兴龙之力,但是,重引龙脉必须在盛天城四周大兴土木,甚至移山易水。 白先生却跑到盛天城之外去修了新帅府,这又玩的是哪一出啊?xfanjia 我正在疑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猛然向主持大师看了过去:这个住持怎么会懂风水? 佛门修行没有风水之说,真正的佛家弟子,并不会看风水,更不会去给人布风水局。 有人觉得佛门弟子也懂风水,甚至提出了某某楼盘请了佛门高僧去看风水作为佐证,事实上,佛门高僧到楼盘只是做法事,而不是去看风水。 这个法缘寺的住持,要么出家之前就是风水术士,要么就不是和尚! 住持道:“我明白了,问题是出在了那九十九龙兵的身上。” “盛天城的龙兴之势不在,但是龙脉尚有余力,如果抽空几处风水地气,却造就鬼神之力。” 主持猛然道:“吴高轩的新帅府里,是不是有一口棺材?” “不知道!” 刘副官摇头道:“吴高轩的新帅府紧贴着那座山洞,新帅府里,现在还什么都没有,但是,他从来不让人进那座山洞,还特意在洞口放了十二个龙兵把守。我只听他说,那里面藏着大量的黄金,没听说还有棺材。” 住持沉默良久才说道:“你先回去,按吴高轩的吩咐去做。” “如果,吴高轩出现什么异常情况,你马上告诉我。我再指点你如何应对!” 刘副官道:“那好,我留一部电台在这儿,有什么情况,我马上通知你。” 刘副官留下几个人,便匆匆带人走了。 刘副官离开不久,那个住持就缓缓脱下僧衣,露出了一身白袍! 我的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住持也是白袍先生? 东北不是只有五大白袍么?这个人是怎么来的? 张道凡低声说道:“这个主持应该是我们上一代的白袍先生李玹玉。也是唯一没有身死就自动退出江湖,不再以白袍示人的大先生。” “据说,他退隐的时候,并没把自己的白袍另传他人。所以,后来的五大白袍当中,有一个人穿的是假白袍。但是,那个人是谁,谁都不肯说。” “他当年为什么不传白袍?”我还在疑惑之间,身穿白袍的主持也面向大雄宝殿中的佛祖盘膝而坐。 我虽然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但是从他手臂震动的幅度上,却能大致判断出他是在用巫门的手法推演天机。 这个住持必定是白袍先生无疑了,佛门修士虽然也能预测未来,但是所用的法门却跟巫门,道门截然不同。 当然,三者推演天数的秘术,也说不上谁高谁低,区别就在施术之人的修为如何? 我紧盯着主持背影的时候,通灵中的时间就开始飞快运转。 一天之后,通讯兵送来消息,刘副官在山里迷失了方向,找不到新帅府的位置,只能退出山区等待命令。 两天之后,刘副官率部赶回盛天城,把毒药交给了吴高轩。吴高轩将帅府上下全部毒毙之后,亲手将二百余人头颅全部砍掉,堆在了帅府当中。 其中也包括了,他藏在帅府中的七十多个龙兵。 三天之后,吴高轩密令刘副官,将大量汽油秘密运进车站,做好召开记者招待会的准备。 一直没有说话的主持,这才吩咐通讯兵:告诉刘副官,让他千万别跟吴高轩进车站。等到记者招待会之后,马上过来见我。 当天夜里,刘副官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法缘寺:“住持,吴高轩死了!他把车站的人全部都杀了,自己也死在了火车站里。” 主持沉默良久道:“吴高轩自-杀的原因找到了吗?” 刘副官说道:“还没有,不过,我怀疑他是在新帅府里发现了什么秘密,才会导致他发狂。” 主持道:“看来盛天之变,已成定局,无人能够改变了。” “但是,盛天之劫却可以阻止。” “刘施主,你今晚就留下来,跟我一起应劫吧!” 刘副官瞬时间面如死灰,他虽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劫难逃的消息,但是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他又无法接受了。 刘副官颤声道:“主持大师,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不想死啊!” 主持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三大白袍的真正目的,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要抽走盛天城最后的地气。” “那样的话,盛天便会彻底沦为一座死城。数百年无法兴盛。” “会有无数人因此流离失所,死在逃难的路上。”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挡对方一甲子的时间,施主留下来,帮我尽一份力吧!” 刘副官颤声道:“主持,我死在这里,真的能洗去我的罪孽?” 主持说道:“施主,你也是笃信佛法之人,难道不知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的道理吗?”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是说:刻意的,带有目的的做好事,即使做了好事也不应该提倡和奖励。 可是这世间,有心为善的人多,有心为恶的人更多,也从来不缺“以善名,行恶事”的货色。 刘副官瘫坐在了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主持摆手道:“把施主带下去休息,通知所有僧众在大雄宝殿之前集-合,迎战邪魔。” 有僧人将刘副官拖走之后,主持双掌合十转向我的方向,对着虚空说道:“贫僧尚未出家之前,本是白袍先生。” “自觉一生杀孽太重,幡然悔悟拜入佛门,贫僧遁入空门,沧海桑田,白云苍狗,短短三十年术道上已经无人知道世间还有贫僧了。” “贫僧虽然穿上袈裟,却没能脱去白袍。” “白袍加身,一生难改。” “三日以来,贫僧一直在用秘术推演天机,想为这一方百姓寻找一线生机。贫僧几番推算之后,终于算到若干年后,九王爷到此为盛天之劫带来一丝转机。” “九王爷所带之人可以通灵,贫僧便将一丝意志留在此处,恭候阁下大驾。” 主持说到这里,声音一顿道:“贫僧因为碍于当年誓言,不能踏出法缘寺。无法详细了解三大白袍的计划。但是,贫僧隐隐感觉到四大白袍的目的,或许与当年关外的百龙气运有关!” “施主,可以顺着这个方向查证。” “施主稍等片刻,贫僧故意留下一个知情人,就是为了将三大白袍引来法缘寺。贫僧拼上毕生修为,也要阻挡对方一次。请施主仔细观看,或许能给施主带来一些启发。” 住持说完就双手合十,闭目诵经。 我在脑海中不断回想“百龙气运”的传说。司马元出关之后,斩断大小龙脉九十九条,却唯独没有找到最后一条“悬龙脉”,只能回京复命。 最后一条龙脉后来被努尔哈赤的祖父占据,才造就了大清王朝。 术道上也有传说,朱元璋斩龙其实是无意间帮了大清一把,如果,那个风水师没有斩断九十九脉,百龙便会无休无止地争夺气运,数百年之内都难以分出胜负。东北也就无可能出现一条帝王龙脉了。 住持说的百龙气运,就是当年被斩断的龙脉? 住持沉默片刻之后,又喊进来一个小和尚:“法缘寺今日大劫,你带着我的书信去找锦衣候,掌灯人。请他们出手帮助镇守盛天城。” “切记,一定要把书信送到掌灯人的手里。” 住持把临时写好的书信交给小和尚,重新坐好再次面向虚空说道:“施主,贫僧算到你与锦衣候之间恩怨重重。” “贫僧无法劝施主放下恩怨,但是贫僧恳请施主,在盛天之劫未完之前,能够暂时不要大开杀戒。” “贫僧拜谢!” 第二百零二章有点问题 锦衣候? 我什么时候跟锦衣候打过交道? 我下意识看向司宸的时候,司宸说道:“他说的锦衣候就是六扇门。江湖中曾经把六扇门名捕称之为锦衣候。” 我正在点头之间,却看见法缘寺住持对着虚空深施一礼,便不再说话,也不再诵经,只是安安静静地闭目静-坐。 似乎在享受死亡来临前的平静,又或是在回忆自己纵横江湖的那峥嵘岁月。 子木跟我说过,人不到临死前一刻,想不通自己一生所谓是对是错,世上没有至死不悟的人,那些临死前还在为自己辩解的人,只是想通了却不愿承认罢了。 我清清楚楚看见住持的眼角上留下了两行眼泪,又从僧袍的衣袖中拿出一只玉坠,无限珍视地抚摸良久,才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一身白袍,一生白袍!” “贫僧本以为遁入空门可以忘却一切,可惜贫僧终究无法超脱这人世红尘。” “她在等贫僧来世,可是贫僧今夜便要魂飞魄散。” “施主,贫僧俗名李玹玉。施主如若有暇,请找鬼神到奈河桥头找一个等我之人,告诉她,别再等了,贫僧身为术士,负她一生,无颜再见。” “切勿告知,贫僧已死。” 住持说话之间,殿外车声隆隆,鬼哭如潮。 法缘寺僧众诵经之声,震天而起。 殿外光影,红光漫天,李玹玉身穿白袍大步前行:“施主,贫僧去矣!白袍李玹玉,去矣!” 我从门口看向殿外之时,幽冥列车已经冲进了法缘寺大门,漆黑的车身好似准备择人而噬的恶龙,往大雄宝殿的方向穿行而来。 被刘副官留在外面的人虽然在疯狂射击,却挡不住那来自幽冥的邪气,纷纷倒地气绝。 法缘寺僧众面对阴风盘绕的幽冥列车毫无惧色,身形不动如山,口中经文连绵如水。 法缘寺内红光似火,一件件在阴风中舞动的僧衣,好似烈焰中绽放的白莲,阻挡着层层突进的幽冥列车。 幽冥列车毫不留情地压在一众僧人的身上缓缓推进,魂魄被碾碎的磷火在车轮下不断飞溅。 僧人魂灭,身躯却端坐在地,寸土未移。 李玹玉双手合十,走向列车之前,挡向了车身,竟以一己之力将列车挡在了大殿之前。 有人在车中说道:“以一敌三,李玹玉,你又进步了。” 李玹玉沉声道:“非是贫僧进步,而是诸位在退步。” “身披白袍日,以身镇妖邪。诸位再无术士之心,何来进步一说?” 车上那人冷笑道:“李玹玉,你不必跟我们说什么大道理。” “我等能白袍加身,自然经历无数艰辛,也尝遍了世间苦辣!可我们得到了什么?” “无名,无权,无钱!” “我们修得这一身本领,难道就是为了籍籍无名,清贫度日?” 另外一声说道:“李玹玉,你退下去吧!念在同为白袍的份上,我们不与你为难。你交出刘副官,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继续修你的佛法,我们去做我们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李玹玉身边僧众接二连三地扑倒在地,李玹玉仍旧岿然如山:“道不同,贫僧若退,无法向自己的良心交代。” “嗤——,良心?”有人在嗤笑之间,另外一人说道:“别跟他废话了,赶紧杀了他,去抓刘副官。” “李玹玉,跟着你的良心一起灰飞烟灭吧!” 那人冷喝之间,幽冥列车以万钧之势向李玹玉碾压而去,法缘寺僧众的魂魄被缓缓推进了列车,一点点地推出了体外。 身,魂被分裂的痛苦,难以抵挡,一众僧人诵经之声却一刻未停,直到魂魄在车轮下化作磷光,他们用来阻挡劫数的身躯才砰然倒地。 李玹玉忽然抬头道:“我明白了,贫僧今日以毕生功力封禁此阵,来日必有术者,化解劫数。” 李玹玉怒吼之间,身如佛陀,全身上下绽放出了刺目金芒。 我一时间,只觉得眼前到处都是闪动的金光,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我再睁开眼时,已经全部退出了通灵之境。 司宸站在我身边幽幽说道:“好惨烈啊!” “李玹玉遁入空门,修行半生,他自己说:此生无法超脱,不能成佛。” “李玹玉最后一刻,真的没能成佛么?” “那耀眼的佛光,难道不是对他佛心的见证?” 我说道:“佛心,未必是空!” “佛心是空,何来慈悲?” “佛讲见性,李玹玉在他生命中最后一刻,难道不是放下一切,见证本心?” 我说话之间对着空空荡荡,残缺不全的法缘寺深施一礼:“前辈安息!” 我正要起身离去之间,距离我不远处的青砖连续碎裂。 我下意识握住剑柄,山间微风却将地上粉尘轻轻拂去,露出了藏在青砖之下的金色遗骨,那具骨骸的身上还穿着一件雪白色的衣袍。 佛骨? 白袍? 当我抬头之间,却看见李玹玉站在不远处,双手合十,微微行礼:“贫僧身无长物,唯有白袍可赠小友。” 那不是李玹玉的魂魄,只是他留下的一丝意志罢了。 我虽然没有看见李玹玉最后的结局,却能推断出:当年,李玹玉在法缘寺壮烈成仁,他用最后一丝余力将尸身和白袍全都留在了法缘寺地下,等待应劫之人的出现。 术士不会无故出手,李玹玉将这一身佛骨,一身白袍,作为了佣金。 我明明知道,李玹玉的意志已经消散,再听不见我说什么,仍旧抱拳向天:“白袍不在,白袍的传奇却不会因前辈而止。” “白袍必有传人!” 我郑重解开尸骨身上的白袍捧在手里走向司宸:“司宸姐,请你替白袍寻找一个传人,我愿意以一件生意作为交换。” “另外,还请司宸姐给住持大师找一件袈裟。” 司宸看向我道:“这件白袍,你不想要么?” “我?”我顿时就愣住了。 司宸却笑着说道:“自从苏戮带走大批术道高手之后,东北先生就已经不复当年盛况。你总不会希望五大白袍成为传说吧?” “现在半间堂里,算是有一个半白袍了对吗?” “一个半?”我愣了一下道:“哦对!叶开算是半个。” 我听叶开说过,他爷爷叶道生的白袍留给了叶开,只不过,叶开并没正式成为白袍先生,才没传出来而已。 白袍先生的传承全凭本事,谁有能力谁得白袍,没有“父传子”的说法,但是白袍先生的后人,只要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都会尽可能的去争夺白袍,因为,那不仅是一份传承,也是家族的荣耀。 不过,我看叶开那货似乎对白袍不怎么上心啊? 司宸笑眯眯的说道:“以你和叶开的修为,绝对有角逐白袍之位的能力。如果,你们两个都成功了呢?”安慕小说网 “你再想想,要是我们干掉了火车上那三个人,五件白袍是不是全都落进我们手里了?” “半间堂尽收五大白袍,那得是多大的荣耀啊!” “你就一点不动心。” 我眨着眼睛道:“司宸姐,我看你像是大灰狼。” “灰你奶奶个爪儿!”韩老鬼和琥珀一左一右地往我后脑勺上拍了过来,我吓得赶紧一缩脖子:“司宸在诱拐我。” “滚!”韩老鬼和琥珀干脆把我给挤到一边儿去了,韩老鬼特意搬来两把折叠椅,一把交给了司宸,他抱着琥珀坐在了司宸对面:“司家妹子,咱们合计合计怎么才能拿下五大白袍?” 我管韩老鬼叫“爷爷”,他管司宸叫“妹子”,这都什么辈分儿? 再说,五大白袍凑在半间堂,那不是树大招风么?有些人,可不管跟你有没有恩怨,你有名,有钱,有权,就是他的仇人。我惹那不必要的麻烦干嘛? 我正要说话的时候,就被叶开和张道凡捂着嘴拽到了一边,我正要挣扎的时候张道凡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我感觉刚才看到的事情不太对劲儿!” 我被张道凡这么一提醒,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也不再去跟老鬼他们较劲儿了,半坐在地上飞快地回忆刚才通灵时看到的事情。 司宸却在那边说道:“术道中人只知道白袍先生必须术道共选,却不知道,白袍其实可以由鬼神册封。” 韩老鬼震惊道:“鬼神册封?谁册封?地府么?” “对!”司宸点头道:“其实,第一代的白袍大先生就是接受了地府册封。要不然,他们的白袍仙衣从哪儿来的?为什么只有五件?” 韩老鬼眯着眼睛道:“受地府册封的白袍先生,怕是要为地府办事吧?” “这是自然!”司宸道:“城隍同意从地府借魂,又要亲自接见陈九,多少也有几分考验他的意思。” “我估计,陈九完成了城隍交给他的任务之后,城隍很可能会提及授封白袍的事情。当然,愿不愿意接受还得看陈九的意思。” 司宸声音一顿道:“韩先生走过江湖,也曾身居庙堂。应该也能猜到,受封白袍可以说是利弊参半。我今天这番话,只是提前告诉陈九,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嗯!多谢了!”韩老鬼眯着眼睛道:“这事儿,我得帮着陈九好好参谋参谋。” 韩老鬼说这话,就是代表他在打那五件白袍的主意了,说不定,五件白袍怎么分,他都给想好了。 我想的却不是这些。 第二百零三章做什么呢 我思索半天忽然抬头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那个刘副官八成是为了保命,拿走新帅府里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这才惹来了幽冥列车的不遗余力的追杀。” 叶开也点头道:“这种可能性非常大。那个刘副官才是最清醒的人,他由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那个白先生,很可能一早就给自己想好了退路。” “吴高轩准备杀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作为少数的几个知情人之一,很有可能会被灭口。所以,他只能以某种可以拿捏三大白袍的东西作为保命的筹码。” 张道凡说道:“苏戮他们是在逆天,刘副官就是他们的劫变?” 在术道中人看来,最难的秘术就是“逆天之术”,所有逆转天意的行为都会出现无穷变数,甚至一个极为微小的变化都会让逆天之术功败垂成。 这种变化是“劫变”,大致的意思就是:因为变化带来的劫数。 引发劫变的,可能会是某个人,也可能仅仅是一件东西,甚至是一阵风雨。不仅术士无法推断劫变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就连引来劫变之人,本身也没有这种认知。所以劫变才会防不胜防。 我点头道:“正是因为刘副官带走了某样东西,才让幽冥列车一直徘徊在盛天附近。李玹玉,掌灯人,胡家会接二连三的出手阻挡幽冥列车,从根本上说也是刘副官给他们引来的变数。” “这么看的话,刘副官带走的那样东西,才是镇杀幽冥列车的关键。” “我们拿到了那件东西,就能布置一个陷阱让他掉进来。” 张道凡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你知道刘副官拿走的是什么么?” 我看向张道凡:“我敢肯定其中有一样东西是白袍。这就是苏戮他们一直想要把你引到车上的原因。” “凡凡,你自己也说过,你虽然也是白袍之一,但是,对于苏戮他们来说并非不可代替。那么他们剩下唯一的理由就是白袍。” “据我所知,白袍先生之所以立下了:‘上代白袍不死,下代白袍不能晋升’的规矩,就是因为白袍并非凡品。相传,白袍的全名叫做:白袍仙衣。穿在身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霉运不至,妖邪不犯。” “刚才,我也隐隐约约听见司宸在说,白袍来自于阴间。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穿上白袍的人,可以肉身穿越阴阳?” 张道凡摇头道:“我不知道,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这么做过。” 叶开在这个时候否定道:“狐狸,我觉得你的推断似乎有问题。按照凡凡的说法,那辆车上只有两件真正的白袍。如果,他们一定需要三件白袍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出手对付我,或者寻找李玹玉那件白袍,而是,非要对付张道凡不可呢?” 我慢慢盘动着手串道:“我觉得,火车里应该有一个在暗中阻止他们的人。张凌毓上车的原因很可能是在找他。” 我转头看向了李玹玉留下来的佛骨道:“叶开,你看看那副佛骨,你不觉得有点奇怪?” 叶开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不是李玹玉的遗骸。难怪李玹玉没把白袍穿在自己身上,他这是故意提示我们什么?” 叶开说着话,拉住骨骸手臂摇动了两下:“这不是人骨头,是某种神像。” 人死之后,随着肌肉和软组织的腐烂,骨骼也会随之散落。仍旧能保持着打坐姿势的人骨,不是连接骨骼的软组织还没完全腐烂,就是有人故意用什么东西把骨头给串了起来。那尊佛骨的手臂能像是木偶一样的活动,足够说明他不属于李玹玉。 我们在通灵的时候,其实没看到李玹玉与幽冥列车最后一战的结果。 现在看来,李玹玉在击退幽冥列车的时候并没当场战死,他是安排好了白袍和佛骨之后才陨落于此。 如果,这判断没错,那么,那两件东西就是引来幽冥列车的关键。 司宸走过来道:“这尊佛骨,应该是还魂佛!” 我转头道:“什么是还魂佛?” 司宸解释道:“还魂佛是暹罗的一种秘术。它的作用跟张道凡的还魂棺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能让人的魂魄自由离体。但是,张家的还魂棺只能护住一个人,还魂佛却能庇护整个教派。还魂佛曾经在暹罗称霸一时,后来被国王聘请的中原术士剿灭,还魂佛也不知所踪。” “我明白了!”我推测道:“这尊还魂佛应该就是刘副官从新帅府里带出来的东西。那辆火车的本体就藏在了新帅府里。” “幽冥列车就相当于一个巨大的还魂棺,三大白袍用火车本体储存着数以百计的术士躯壳,又用火车的灵体穿梭于阴阳之间进行某种计划。一旦他们把那件事做成,就需要通过还魂佛集体回归。这就是他们必须要追杀刘副官的原因。” “李玹玉不仅深知还魂佛的作用,同时也了解那几尊白袍的弱点。他留下的那道意识,其实在掩护还魂佛。直到他通过推演天机算到的那个人来到法缘寺,他才会让还魂佛重见天日。” 君子安急道:“那我们赶紧去找新帅府,剿灭幽冥列车,把凌局救出来啊!” 我摇头道:“我们现在去新帅府,张凌毓就死定了。只有先把张凌毓救出来,我们才能发动总攻。” “张凌毓说把命交到我的手里,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我思忖片刻道:“君子安,我需要一个合适的位置伏击幽冥列车。” 君子安惊声道:“你现在就要动手?那凌局怎么办?” “我就是为了救张凌毓才动手。”我转头说道:“张凌毓面见三大白袍之后,怕是没那么容易下车。所以,我们得帮她一把。” 君子安道:“你有办法打掉幽冥列车?” 我沉声道:“我没办法打掉整辆车,但是可以试试打掉一节车厢。只要,我们拿下了那一节车厢,就有机会把张凌毓救下来。” “但是,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张凌毓就可能遭遇危险。” “所以,你得给我找一个能拦住火车的地方,那里最好还能有残存的龙脉地气。” 司宸走上来道:“你的意思是说,想在百龙之地里找个位置?” “对!”我点头道:“换了别的地方,我没把握对付火车。” 司宸道:“地方,我可以给你找。但是,你怎么能让幽冥列车过来?守株待兔么?” “不!”我笑道:“半间堂里的那个清韵,能帮我们把这事儿搞定。” “清韵?”叶开像是才想起来半间堂里还有一个人:“就是何志安让咱们保护的那个相好的?” 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对何志安说,六扇门给我玩了一手白玉老虎。其实,那只老虎不是何志安,而是清韵。” “我们虽然查过清韵,也知道她跟了何志安有十年之久。但是,十年对一个卧底来说时间并不长,一个组织想要安插长线的卧底,甚至可以让他潜伏几十年。” “六处留在车上的那个人,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一开始或许没准备把清韵送到半间堂来,但是,凡凡出手拦住了何志安之后,他就改变了想法。通过何志安把清韵送到了半间堂。”安慕小说网 叶开道:“你准备用什么办法骗清韵?” “用最简单的办法,骗最聪明的人。”我说道:“我们只要让清韵知道,还魂佛落在我们手里了,而且,我还有毁掉还魂佛的打算就可以了。” “以还魂佛的重要性,哪怕苏戮他们明知道那里是陷阱,他们也得来一趟。因为,他们不敢赌,我是不是真要毁掉还魂佛。” 君子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九王爷,既然还魂佛对苏戮他们那么重要,我们为什么不用还魂佛把凌局换回来?” 君子安这是真的急傻了,我要是提出以还魂佛换人,那不是等于告诉对方,是他们掐着我的软肋么? 那时候,只怕我把半间堂都给搭进去,也未必能把张凌毓给换回来。 我不想跟君子安解释那么多,扔下一句“我做事,不需要向你解释。”就转身上了车:“叶开,你帮我想想,那张景龙包下法缘寺改造的工程究竟是为了什么?” 叶开道:“我觉得,他应该也是为了还魂佛。” “老张家的那几个瘪犊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也约莫着,他们肯定从那些火车上下来的冤魂嘴里听说了还魂佛。才把这个地方包下来一寸寸地往里搜。” “这事儿,要是让张景龙办成了,他还用惦记张道凡手里的白袍么?他有还魂佛在手,想要几件白袍还不行?” “有点道理!”我点头道:“看来,这个白袍肯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有空我得研究研究。” 我本来还想问问君子安,张凌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好去推测一下张凌毓的具体修为,可我很快就发现,君子安被我抢白几句之后,没跟我坐一辆车。 看来,我还得再想办法拿捏他几次才行。 我在回去的路上就一直在想:“张凌毓现在在车上做什么呢?” 第二百零四章他是劫数 索先生把张凌毓领进了一截豪华车厢,坐在沙发上的白袍先生起身拱手道:“在下卜雨泽见过张道友。” “张道友以凡人之躯登上我这火车,想必在禁神道中地位超然?不知该如何称呼道友?” 张凌毓轻轻抬起右手,掌心中瞬时间出现了一个诡异符号。 卜雨泽双目猛然缩紧:“原来是禁神道道首大驾光临,失敬失敬。” “禁神道的大名,在下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张道首实在是三生有幸。” 张凌毓一拱手道:“卜先生,你我都是江湖中人,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我目前于特情三局任职,相当于过去的机密衙门,卜先生的这辆幽冥列车在盛天城中神出鬼没,实在让我困扰不已。” “我只是想知道,卜先生这幽冥列车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卜雨泽道:“张道首真是快人快语啊!”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道首。” 卜雨泽一直称呼张凌毓为道首,却不称呼官职,显然是只想跟她论江湖,不想讲律法。 张凌毓也不在意:“卜先生,但说无妨。” 卜雨泽正色道:“张道首觉得,我们这些术士,一生刀口舔血,争天斗命。甚至还要搭上自己的子孙后代,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凌毓沉默片刻道:“迫不得已!” “好!”卜雨泽抚掌道:“如果,道首说出什么术者之心,维护世间的话来,在下会立刻把你请出去。” “道首,能够看清术士之命,能说出‘迫不得已’足见道首的睿智和坦诚。” 卜雨泽声音一顿道:“术士半生为天下浴血厮杀,也半生孤苦伶仃,无所依靠。死后,还要因为生前那些身不由己之事,被投进地狱受尽刑罚。” “我们做错了什么,又得到过什么?” 卜雨泽指向车厢道:“我教会那些鬼魂附身秘术,让术士对他们无可奈何。不是为了争霸术道,而是为了让术士看清自己的命运!” “张道首,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卜雨泽不等张凌毓开口就直接问道:“如果,你遇上一个无法从生人体内驱逐的恶鬼,你会怎么选择?” 张凌毓毫不犹豫地说道:“进亦难,退亦难!” “对!”卜雨泽说道:“杀,你违背了术道铁律,将来必下地狱;不杀,仍旧是违背术士之道,将来那恶鬼造成的杀孽,必有你的一份,我们仍旧逃不出地狱刑罚。” “我们为了天道卖命,为了苍生牺牲,但是,我们死得其所了么?” 卜雨泽缓缓道:“我亲眼看见我的祖父,为诛恶鬼放火烧死了一家老小之后被官府通缉,又被送上断头台上。临行之前,他老泪纵横,说出了若有来生绝不做术士。” “我以为他在人间未得善终,死后,应该可以在阴间封神吧?我就给他卜算了一卦,你知道,我算到了什么吗?我算到了他被投下地狱!” “还有我父亲,他一辈子为天道卖命。他又是什么下场?是尸骨无存啊!” 卜雨泽的声音忽然拔高道:“我们这些能走到术道上层的人,哪一个不是一时人杰?不走术道,换到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做官,可以高官厚禄,前呼后拥,也能封妻荫子。” “从商,可以富甲一方,给子孙留下一笔财富。” “我们做了术士,能给子孙留下什么?只能留下还不完的因果债,数不清的恩怨是非。” “我们术士不负天地,不负苍生,可是,天地、苍生却对不起术士。” 张凌毓听到这里微微点头道:“话虽如此,可是我们又能改变什么?” “学了这一身本事,还不是跳不出命数,逃不过天数?” 张凌毓幽幽道:“当年四大邪匪,举旗伐天,想要从天道当中截取一线生机,最后落得全军覆没。盘山鹰,卷山龙不得不离开人间,投身为鬼神,才保住了性命。” “半命道三代弟子逆天改命的结果又如何?半命道三代弟子精锐尽亡,三百命师自刎问天,也没能撬动术道的命运。” “我们恨也好,怨也好,最终只能听从天道的摆布。” “不!”卜雨泽道:“世上总有逆天的办法,就看你敢不敢去做!” 张凌毓反问道:“你准备逆天?” “哈哈哈……”卜雨泽大笑道:“张道首,你这句话,可就让在下难以佩服了。” “禁神道也有逆天之术,难道张道首就没有逆天之心么?” 张凌毓笑道:“卜先生,说笑了。” “人有逆天之术,未必敢行逆天之事,没有万全准备,四大邪匪和半命道就是我等前车之鉴。” 张凌毓的话一说完,卜雨泽便点头道:“看来张道首是有逆天之心,却没有逆天的契机啊!” “实不相瞒,在下制造了这辆幽冥列车,就是想要穿入鬼神秘境,避开天道之眼,建立术士之国度。为我等,为术道谋一条出路。” “张道首,何不共襄盛举?为我们术士打出一片天地!” 张凌毓笑道:“卜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准备建立一个可以让生人自由穿梭的路径,让天下术士进入你找到的鬼神空间。穿过那条路径的工具,就是这辆火车的本体。” 卜雨泽竖起了拇指道:“张道首果然慧眼如炬!” “如果,我只是要建立鬼魂所在的空间,现在的人手就已经足够了。而且,随时可以像四大邪匪一样化身鬼神离开俗世。” “但是,我要救天下术士,就不能把目标放到如此之低的程度。” 张凌毓说道:“你是想把那辆火车炼成五斩神器?” 卜雨泽眼中精芒四射:“张道首,也知道五斩神器?” “略有耳闻!”张凌毓说道:“所谓,五斩神器就是斩人,斩龙,斩仙,斩神,斩劫!一把兵刃连斩人、神、劫数之后,就能破界阴阳,阻挡阴阳之力带人深入鬼神秘境。” 卜雨泽点头道:“张道首果然是见多识广啊!” 张凌毓哈哈笑道:“卜先生,觉得自己的列车做到五斩之境了?” 卜雨泽疑惑道:“张道首还有其他看法?” 张凌毓说道:“五斩,在不同的门派有不同的解释。” “至少,我就听说过,斩人魂,斩龙脉,斩道仙,斩尊神,斩劫数的说法。” “我想,卜先生在斩人这一块是拿捏不准,应该斩人王,还是应该斩人魂吧?所以,你先把吴高轩推上了高位,又把数以百计的术士骗上列车。同时斩了人王,人魂。” “不过,吴高轩虽然登临尊位,仍旧是亡命之徒,他宁可把自己烧成飞灰,也不愿意被你斩杀。所以,你只斩了人魂。” 张凌毓道:“至于说斩龙脉!东北龙脉早已经气运衰竭,算不上真龙。” “你当年推着吴高轩上位的另外一层目的,就是借助他的势力开掘剩下的一条血龙位,修建火车隧道,其实是为了斩那条血龙,完成斩龙之举。” “火车第一次通车的时候,就是你用火车扎断血龙。所以,车上的人都受到了地脉冲击,进入了假死状态。你也是在那个时候,让火车借助地气化灵。但是,血龙的强度未必能支撑住这辆火车成为斩龙法器吧?” 术道上所说的斩龙法器,其实并没有固定形态的器具,只要能斩断龙脉的东西,都可以称为斩龙法器。有时候,斩龙脉的东西甚至可能是一把锄头。 卜雨泽的神色微变道:“张道首所说怕是……怕是有些夸大其词了吧?” 张凌毓笑道:“卜先生,如果,你真对这辆列车有那么大信心的话,它也不会继续滞留人间。” “说明白一点,你还需要利用列车再斩杀一两次残存的龙脉,来稳固斩龙法器。” 卜雨泽缓缓坐了下来:“张道首还看出了什么?” 张凌毓说道:“斩仙,斩神嘛!卜先生应该已经做到了。” “不过,斩仙只是斩了野仙,斩神也只是斩了修神之人。” “这算不算五斩,怕是卜先生心里也没有定数吧?” 卜雨泽点头道:“仙,不是真仙。神,不是尊神。” “我的确拿捏不准斩仙,斩神是否有用。但是,我知道,幽冥列车必须斩断劫数。否则,列车必毁。” 张凌毓笑道:“卜先生,精通占卜之术,可知道这劫数来自何处?” 卜雨泽紧盯着张凌毓说道:“说来惭愧。在下虽然连续推演天机,却发现术道大能屏蔽了天数。我勉强算到,劫数是来转生之人,那人叫九王爷。” “我想,张道首应该跟这个人十分熟悉吧?” 如果,我当时在场肯定会被吓上一跳。 要是按照卜雨泽的说法,胡承平他家老爷子在临死之前,告诉他“到安康医院去等九王爷”就不是出自于胡家的推算,而是来自于卜雨泽的渗透,他是准备先把我给找出来,再杀了我,断去他们的劫数。 张凌毓笑道:“我的确与九王爷熟识。但是,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九王爷身上牵着的因果太多,身后强者更是不容挑衅。卜先生确定要斩九王爷?” 第二百零六章苏戮下车 张凌毓缓声问道:“苏家既然承认自己隶属锦衣一脉。为什么不重返六扇门?” “苏家一直怀疑,当年谋害了六扇门两脉高手的人,就潜藏在了六扇门内部。苏家从那之后就不再相信六扇门了。” “而且,苏家当年虽然侥幸躲过一劫,但是,家族却没有了能够登堂入室的高手。所以,不敢轻易露面,更不敢大肆收徒,所以一直以家族传承的形式潜藏在东北。直到苏戮出世,苏家才算有了能够坐镇家族的高手。” “不过,苏家的后人一直遵循着祖训:一面秘密探查当年六扇门血案的真相。一面寻找左提督。” “苏家祖训:如遇旧主,苏家锦衣正式认主回归。” 苏邪犹豫片刻才说道:“敢问提督是不是当年的禁神道首?” 张凌毓道:“我是当年左提督的传人。不能算是苏家旧主。” 张凌毓并没有让苏家认主的意思,苏邪却郑重跪倒在地:“锦衣一脉苏家传人,苏邪。拜见督主。” 皇史宬,当年共有五大提督,十二参将。 十二参将分作三六九等,五大提督之间,除了第一提督叶天幽之外,其他四个人各个方面都可以分庭抗礼。自然也就说不上谁是第二,谁是第三。 如果,非要论个高低的话,禁神道凌一笑勉强高上半筹。所以,也只有凌一笑被称为左提督。 因为,凌一笑点下了“不收徒弟,只收义子(女)”的规矩。所以,左提督的传人名字中间都有一个“凌”字。 所以,除了禁神道独有的符文之外,张凌毓的名字也能侧面证明她就是左提督。 当年的皇史宬属于官场,十二参将各找靠山也在情理之中。 锦衣参将属于从六扇门里划出来的一个分支,严格意义上说,他们不属于六扇门管辖。但是又有六扇门的师承,这种身份在官场当中其实极为尴尬,也难以被上官引为心腹。所以,他们想在皇史宬禁卫当中不受排挤,就必须有强力的靠山。 叶天幽自然是最佳的选择,但是叶天幽只信叶家弟子。苏家便选择了排名第二的左提督。 为了表示诚意苏家直接认左提督为主,术士认主也就受到了术道契约的约束。只要,这个契约没有解除,无论谁是左提督,也不论苏家传承了多少代,左提督的传人永远都是他们的主子。 不止要行主仆之礼,也决不能背叛。 苏邪拜过张凌毓之后,才恭敬问道:“请问提督有何指示?” 张凌毓沉声道:“我想知道苏戮为什么会登上火车,六扇门是否已经叛变?” 苏邪被吓了一跳:“属下敢以身家性命担保,六扇门绝没有叛变,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提督的身份。” 苏邪见张凌毓没有说话,才继续说道:“苏戮从出道之后,就一直按照苏家祖训追查血字秘档的下落。” “根据他多年调查的结果,血字秘档消失之后,曾经被大批运往辽东一带。而且,在盛天城存放了很长一段时间。不久之后,五大提督和十二参将也大举进入盛天。这些人在盛天逗留一段时间之后才各自离去。” 张凌毓听到这里才说道:“五大提督和十二参将,是同时到达盛天吗?” “不是!”苏邪回答道:“这些人到达盛天的时间有先有后。甚至同一参将门下的传人,到达盛天的时间也不一样。”安慕小说网 “嗯!你继续说。”张凌毓知道苏邪没有说谎,起码拖尸人就是分作两批出现在了盛天城里。 苏邪继续说道:“苏戮曾经找到过一个拖尸人,那人说,他们接到的密令是:全力寻找血字秘档下落。一旦找到秘档,马上开启鬼门,将秘档送入阴间,决不能让秘档留存于世。” “所以,这些人在接受密令的时候,也收到了鬼门秘术。根据拖尸人的说法,十二参将开启鬼门的方式不尽相同。苏戮一直怀疑,血字秘档在阴间的落脚点,并不是同一个地方。” “那个拖尸人还说,十二参将当中已经有人叛变,加入了一个名为神隐会的组织。苏戮推断,神隐会的头目很有可能就是五大提督之一。他们的目的就是夺取血字秘档。” 张凌毓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沉:拖尸人的事情,已经跟五子庙对上了。由此可见,十二参将,五大提督叛变,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当年,叶开的先祖叶迎风开启鬼门送走血字秘档,也与朝廷密令吻合。 苏戮确实在寻找血字秘档的事情上下了不少功夫。 苏邪继续说道:“苏戮一直怀疑过叶家就是五大提督中的叛徒,只不过,他始终没有找到关于叶家叛变的证据。” 张凌毓说道:“你是不是想要提醒我离半间堂的人远一些?” “属下不敢!”苏邪被人说破了心思连忙低下了头去。 张凌毓道:“我要知道,苏戮为什么会帮助卜雨泽?” 苏邪道:“当年苏戮跟胡玉堂成为至交好友,除了与胡玉堂意气相投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为了监视对方。” “根据苏戮调查的结果,胡玉堂是掌灯一脉撤离盛天之后,留在盛天城的暗子。但是,胡玉堂始终没有透露过掌灯人留下暗子的真正目的。” “正当苏戮去探查白石监狱的时候,忽然接到了胡玉堂的求救信,等他赶过去的时候,胡玉堂已经自剜双目成了废人。同时,苏戮在胡玉堂的指引之下找到了化名白先生潜藏在大帅府里的卜雨泽。” “苏戮本来是带着兴师问罪的意思找到了卜雨泽,最后却被卜雨泽说动答应帮助他完成穿梭阴阳的计划。” 张凌毓道:“苏戮为什么要帮助卜雨泽?因为血字秘档?” “不!”苏邪道:“我也问过苏戮这个问题,苏戮告诉我:他是出于共情。” 张凌毓不由得一时沉默。 苏戮,卜雨泽,能够登临白袍之位,皆是一时人杰。如果,他们不是术士,他们的人生可能会是另一番风景。 他们想要逃离术士的命运,但是,天道不容,鬼神不许,想要改命就只能逆天而行。 破界阴阳,建立术道乐土,是术士的豪赌,也是豪情。 苏戮被卜雨泽所打动也在情理之中。 张凌毓说道:“据我所知,苏戮把一部分血字秘档带上了火车?” “那是三大白袍联手放出来的假消息。”苏邪回答道:“卜雨泽他们心里很清楚,那辆火车的本体达不到神器的程度,强行穿越阴阳的结果很可能会车毁人亡。如果,有人能够打开鬼门,让火车从鬼门进入阴间,会更有把握穿梭阴阳。” “苏戮并没接到过朝廷密令,所以他不会鬼门秘术,其余两位白袍同样如此。所以,他们需要一个能够打开鬼门的人。苏戮故意放出血字秘档的消息,就是为了引十二参将的后人上钩。” “只可惜,苏戮并没成功。” 张凌毓忽然间话锋一转道:“六扇门派来的使者是谁?” 苏邪猛然抬头道:“提督大人,六扇门其实是……” 张凌毓打断了对方道:“我不想听什么辩解。我只想听事实。” 苏邪咬牙道:“他们派来的是副掌门花漫语。” “他们想要以帮助卜雨泽打通阴阳通道为条件,交换车上的血字秘档。” 张凌毓沉声道:“他们仅仅是要血字秘档么?” “还有……还有……”苏邪吞吞吐吐的道:“还有借机压制三局。” “主上,六扇门并不知道主上就是左提督,他们也是……” “不必解释!”张凌毓沉声道:“六扇门打得什么主意,我很清楚。如何应对六扇门,我自有考虑,你不必多说。我现在想知道,苏戮对六扇门是什么态度?” 锦衣参将虽然奉左提督为主,但是他到底出身于六扇门,况且,苏家仍有人在六扇门任职。无论从什么角度,苏家对六扇门都有着一定的感情。 这就是为什么苏邪明知道六扇门与张凌毓为敌,还要帮忙说情的原因。 张凌毓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苏邪:“苏戮对六扇门的条件是什么态度?” 苏邪低声说道:“苏戮早在二十年前就下车了!” “嗯?”张凌毓转头道:“什么意思?” 苏邪回答道:“幽冥列车在盛天城附近穿梭多年,始终没有找到适合活人生存的鬼神秘境。同时,也再没发现十二参将的线索。” “直到二十年前,卜雨泽推算出列车的命劫降世,于是他就开始疯狂地推算,势必要在命劫形成之前将他除掉。” “卜雨泽不惜消耗魂力推算出的结果,却让所有人都觉得疑惑不解。因为,卜雨泽连起三卦,算到了三个结果。” “第一次,他算到了,命劫之人与血字秘档有关。” “第二次,他推算出,命劫之人是张道凡的晚辈。” “第三次,他又算出,命劫之人会与掌灯人碰面。” “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研究了很久,终于制定出了一个计划。” 第二百零七章等待结果 苏邪说话的时候,张凌毓一直在留心对方的神态。 从苏邪的话里不难听出,苏戮自从见到了卜雨泽之后,就放弃了追踪血字秘档的任务,一心一意跟着卜雨泽开辟阴阳通道。 从上位者的角度去看,苏戮的做法无异于阴奉阳违。 苏邪在张凌毓面前不敢撒谎,是因为她无法摆脱苏家与左提督之间的主仆契约。 那么苏戮呢? 苏戮毕竟是白袍! 苏邪并不知道张凌毓在思量着什么,继续往下说道:“当年,三大白袍怎么也推算不到九王爷的身份,就只能在与命劫相关之人身上下功夫。”m.xfanjia 卜雨泽推算我身份的时候,大概是在我到达盛天之前,那个时候,我还不是九王爷。他没法推算一个不存在的名字,也就无从寻找我的行踪。 而且,九王爷之名被夜惊龙下过咒,除非,卜雨泽的本事能超过夜惊龙,否则,他就算能算到我的准确位置,也别想凭着一个名字对我隔空咒杀。 “张道凡失踪多年,她只有一个后辈就是张成森的儿子。当时,我们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以列车突袭张道凡,故意让她打掉了一节车厢。放出了准白袍强行夺舍了张景龙之子。” 张凌毓知道八家屯子的事件始末,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道:“难怪,张家处处透着诡异,还大有要将半间堂置于死地的意思。张家是不是也知道幽冥列车的存在?” “对!”苏邪道:“我们试着跟张家接触过,但是对方没有参与我们计划的意思,他们更在意的是白袍。” “卜雨泽对此并不在意,他对张成森的评价不高,所以也就没把张家放在眼里。” “况且,他们当时也是在试验能否夺舍成功。张家夺舍的成败,他们并不在意。三大白袍真正在意的是胡家。” 苏邪的声音一顿道:“苏戮亲自去了胡家。” 张凌毓的双目猛然缩紧:“你的意思是,胡家的胡承平其实就是苏戮?” “对!”苏邪点头道:“其实,白龙车站是幽冥列车始发之地,也一直都是幽冥列车的落脚点。列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白龙车站出现一次。胡家落脚黄花甸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他的存在。” “胡承平出生的那天晚上,我们大举突袭胡家,苏戮随之吞噬了胡承平的魂魄在胡家出生。” “按照我们的计划,苏戮应该一面等待九王爷的出现,一面偷学胡家鬼门术。”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苏戮忽然在十多年前跟我们断开了联系。” “这期间,我们也暗地里找过苏戮。发现他仍旧在黄花甸胡家生活,而且魂力的波动也属于苏戮本人,我们便没敢打扰对方。” 苏邪说话的时候,张凌毓也不经意间说出了一句:“好厉害的陈九。” 直到现在张凌毓才知道,我在安康医院里究竟是在怀疑什么? 胡承平在安康医院里给我们讲述的事情里,最大节点就是在他十二岁生日的时候。 胡承平自己说:他十二岁的时候,幽冥列车再次袭击了胡家,带走了他的父亲。他父亲为了保护他,把他神志封禁在了十二岁的时候。 十二岁对于术士而言,是最为关键时间之一。 一个人能不能成为术士需要“看六看九”,也就是六岁,九岁和这个两个年龄相关的倍数。十二,十八,二十四就是术士最为关键的年龄。超过二十四岁还没入术道的人,成为术士的机会十分渺茫。即使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入门,出道,其成就也非常有限。 胡家父子在胡承平十二岁之前,不教他秘术是在情理之中。等到他十二岁的时候,就该带着他开窍入门了。 我当时便怀疑胡承平没说真话,胡承平父亲心疼儿子封住他的记忆完全合理,但是把他心智封锁在十二岁的时候就不合常理了。 从胡家当时的情况来看,胡老头既然没击退幽冥列车再救胡承平的把握,为什么不教胡承平秘术给他自保的能力?反而要禁锢他的心智? 唯一解释就是:胡老头他们在胡承平十二岁的时候发现了他并不是正常转世之人,才用秘术封禁了胡承平的心智。 如果按照苏邪的叙述去推断的话,胡家秘术并没封住赫赫威名的白袍先生,苏戮为了胡家秘术一直都在装傻。尤其是在送胡承平上车之前,我更加确定他不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因为,一个成年人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跟一个孩子完全一样。 那个时候胡承平变现出来的绝望和颓然,是只有久经江湖之人才有的心境。 少年子弟江湖老。 江湖归来,哪怕你的人仍旧年轻,你的心也已经老了。 当时的胡承平,给我的感觉正是如此。 张凌毓也在短时间内推断出了真相,胡承平当时讲述的事情,前半段是叙事,后半段就是故事。 胡老头之死很可能不是遭遇了幽冥列车,而是死在了苏戮的手里。幽冥列车之所以会停在黄花甸的坟地里,也不是因为胡家秘术的压制,而是故意在那里等我们,好让我把注意力放在胡承平的身上。 如果,我当时抱着跟君子安同样的想法,把胡承平带在身边全力保护他的安全,等他在我身边露出獠牙的时候,我绝对躲不过一代名剑的致命一击。 这就是当初,我为什么要极力主张把胡承平送上火车的原因。 不过,那个时候我并没逼出苏戮,反倒是让他摆了一道。 张凌毓不动声色地问道:“苏戮最近跟你们联系过吗?” “这……”苏邪稍一犹豫,张凌毓便厉声道:“我要听实话。” 苏邪道:“我们接到过苏戮的消息。他说自己已经恢复了魂体状态,正在等待绝杀命劫之人的机会。为求一击必中,让我们不要轻易跟他联络。” 苏邪的话等于是证实了张凌毓的判断,苏戮为了得到胡家传承,不仅没有修炼秘术,甚至没去修炼武功。胡承平的肉身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束缚。当苏戮以魂体出现的时候,他的修为即使无法恢复到巅峰时期,也足够对半间堂造成威胁。 苏邪见张凌毓没有说话,才咬了咬牙说道:“主上,属下觉得……觉得即使没有九王爷,我们苏家也能帮助主人收服六扇门,建立一支令术道侧目的力量。” “主上不如成全了三位白袍,如果,他们成功破界,这车上几百名顶尖术士都会欠下主上的人情。有了他们的帮助,主上不难纵横两界。” 苏邪这番话或许是真心为张凌毓考虑,但是,她作为一个在列车上生活了几十年的准白袍,心早已经偏向了幽冥列车。 如果,没有当年主仆契约的束缚,苏邪未必会出来跟张凌毓相认。 张凌毓淡淡道:“这件事,我自有考虑,你先下去吧!” 苏邪走后,张凌毓便看向了车外,其实车窗外面除了无尽的黑暗,没有任何景物。 张凌毓会下意识看向车窗,是因为她知道,卜雨泽忽然召集准白袍议事,必然是因为我在外面动了什么手脚。 就像是张凌毓说的那样,她把命交到了我的手里。 张凌毓在等我出手。 那个时候,我已经带领半间堂到了一个叫“大峪沟”的地方。 大峪沟正是当年被截断了的百龙之地,从风水上说是那里藏着一个游龙入海局,形同蛟龙的溪流从两山之间蜿蜒而下,溪水旁边的山地刚好可以用来安排伏兵。 我跟着司宸的人在大峪沟附近转了一圈,却发现从我们设定好的伏击地点往左有一个新开发不久的楼盘。其中几栋楼已经入住了小半。 我从山顶看着下面的楼盘道:“司宸姐,麻烦你派人去楼盘那布置个防御法阵,尽可能别让幽冥列车冲到那边。” 我们预定跟幽冥列车交手的地方距离楼盘不远,一旦双方杀疯了,很容易波及下面的楼盘。 司宸笑道:“陈九弟弟,跟姐姐不用那么客气。有事直接吩咐就可以了。” “过去几个人布置防御阵。”司宸安排好人手才说道:“陈九弟弟,我们天知晓是两界中特殊的存在。一般情况下不会被允许参与两界纷争,我最大限度只能保证你的安全,恐怕无法帮你对付幽冥列车。” “司宸姐,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传音道:“司宸姐,如果我拿不下幽冥列车的话,请你保住半间堂的人。带他们逃生就可以。” 司宸像是故意逗我一样地传音道:“带走之后呢?” 我装着看向远方:“抹掉他们的记忆。我怕他们会不顾一切帮我报仇。” 司宸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就这样被人忘记,你不觉得……觉得难过吗?”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难过的?”我笑道:“死亡,就是死者把痛苦留给生者。你不是帮他们抹去我的痕迹,是帮他们抹去痛苦,这是行善积德的事情。” “歪理!”司宸反驳我的时候,她的手下已经赶了过来:“老板,九王爷。三局的人来了,是张凌毓亲自带队。” 那人说张凌毓亲自带队,实际上说的是易了容的张道凡。 我听说张道凡来了赶紧迎了出去,张道凡带来多少人马,对我这次的计划至关重要。 第二百零八章交锋 我迎向张道凡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张道凡带来的两百多名身背着弓弩的黑衣劲旅。 张道凡迎了上来:“消息来得太过仓促,我没有时间准备,能带来的人马只有这么多了。” “三局库房里现在只能筹集出一千只符文箭,不知道这些够不够用?” 司宸道:“我再给你加两千张灵符。不过,这个需要你们花钱。” “子安转账。”张道凡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事实上,她也不担心君子安会反对。 君子安为了救张凌毓,能把整个三局都搭进去,何况是这点身外之物? 司宸让人去取灵符之后便悄然隐没在虚空当中,“天知晓”的规则不允许司宸参战,所以,她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张道凡拿到两千张灵符之后,沉声发令道:“三局弟子全体听命。” “第一组,埋伏在……” 张道凡一条条命令发出之后,三局人马快速行动,占据有利的地形。 不得不说,张道凡排兵布阵颇有章法,很多我没想到的细节,她都做好了防范。 张道凡安排完所有人马之后,才叹了口气道:“希望能有效吧!三局的弟子太差了,一群弱兵纵有良将也难以克敌制胜。” 三局现在的状况,其实比起六扇门还要糟糕。仅凭一两个顶尖高手根本无法支撑三局。 这一次,三局上下包括君子安在内,都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但是,谁也不知道,我们这一腔热血能不能扭转战局?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峪沟附近仍旧是静悄悄的不见半点动静,溪月小声道:“这都要十二点了,你是不是算错了?” 我摇头道:“我有种感觉,那辆车肯定来了,而且,就在我们附近。” 我正在说话之间,一个三局队员跑了过来:“局长,那辆车来了。它已经在地铁站里停了好一会儿了,就是没上来。” 我转头道:“你们看见那辆火车了?” 那人拿出手机道:“你看,这是我们技术部门通过附近监控看到的画面。” 张道凡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又把手机给我递了过来。 我果然从手机中看见,一辆老式的火车停在了地铁的轨道上,火车的烟囱里甚至还在冒着白烟。 我转头问道:“你们怎么发现的这辆火车?” 那人回答道:“君局长早就告诉技术部门对附近地铁,车站进行严密监控,这是技术部门刚刚给我传过来的视频。” 溪月敏锐道:“你是说,你们的技术部早就发现了火车,但是现在才告诉你?” 张道凡也反应了过来:“联系技术部,问他们为什么才上报消息?” 很快有人回答道:“技术那边联系不上,我马上派人过去看看。” 我阻止道:“不用了!技术部的人可能都已经死了。” “你们查一下,最近一班地铁什么时候经过这里?” “大概十分钟之后,最后一班地铁就会从这里经过,因为……” 我抬手阻止了对方:“看来,那辆车里的人在等着我们下去救人哪!” “我们还是算漏了一件事!那辆车里有一个精于占卜的白袍先生卜雨泽。他只能站上一刻,就能发现我们在这里埋下了暗哨。” “如果,幽冥列车停在那里不动,再过几分钟,他就能跟地铁相撞。” “两车相撞,虽然不会摧毁地铁,但是地铁里的人却一个都无法存活。当年的火车案很快就会重演了。” 那名三局成员脸色剧变道:“我马上通知他们,让地铁暂停运行。” “来不及了!”我沉声道:“刚才,你们联系不上技术部,就是车里鬼魂在提醒我们,他们可以切断地铁跟外界的一切联系。” “能控制地铁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被鬼蒙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看不着,也听不见。” “除非,我们现在能飞到控制室去,否则,无法阻止两车相撞。” 我说到这里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道:“现在,他给了我们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留在这里跟他们消耗时间,另外一个就是赶往地铁站,阻止他们杀人。” 琥珀沉声道:“我们现在下去。能让地铁停下来吗?不能的话。不就是等于送死?” 琥珀说的也没错! 我们现在下去,就算能赶上地铁进站,又怎么在两车相撞之前进入地铁的驾驶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车相撞。m.xfanjia 琥珀的话,倒是给我提了一个醒儿! 我微微眯起双眼道:“那辆车不需要我们跟他斗,只要我们进了车站,他马上就会撤离。我们赶回来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了幽冥列车。” 那人欲言又止之后,看向了张道凡和君子安,他明显是想说:放弃了埋伏下去阻止幽冥列车。 三局虽然能跟我们这些江湖人平等往来,但是说到底还是官方机构,他们不会为了完成某件事情,就眼睁睁地看着几十上百人无辜丧命。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根本无法阻止君子安,更没有要求他们留下来的可能,只能拱手道:“君局长,你请自便吧!” 张道凡笑道:“九王爷,有没有想过,那辆车还有回来的时候?” 我的眼睛顿时一亮:“凌局长的意思是你们先去救人,错开那辆火车,等着火车回头的时候,你们再回来拦截对方?” “但是那样一来……” 我是想说:“那样一来,伏击就变成了正面冲突,伤亡可能会翻倍增加。”可是,张道凡却没给我把话说完的机会:“我先带人下去!能不能拖住那辆火车,就看九王爷的本事了。” 张道凡微笑挥手之间,三局人马飞速集结,直奔山下冲去。 我对不远处的虚空一拱手道:“侍墨姐姐,麻烦你传个话儿,让司宸姐弄出点动静!” 我早就发现侍墨在附近窥视,并不是她藏得不好,而是她故意让我看见。 三局人马收队不久,司宸的方向就传来一声冷喝:“起阵,给我把地气全都抽出来,就算是让这里变成百年死地也在所不惜。” 司宸声落不久,我就感觉到脚下地面在微微颤动,那是地气在被迅速抽离的表象。用不了多久,这附近就会出现地面开裂,河水断流的景象。 不久之后,大峪沟入口处,便涌出了白色的烟柱。 “来了!”我挥手示意道:“先躲起来,别跟他硬碰!” 叶开,溪月迅速隐蔽了身形。 幽冥列车也顺着溪水向山洞的方向飞速推进,被车轮迸起的溪水在变成了亮白色的薄膜,一次次地冲刷着溪边石子。 大峪沟里的阴气,如同雾气蒸腾而上,很快掩去了火车的原貌,我只能看见一道黑漆漆的庞然巨物沿着溪流飞速前行。 火车顺着水流的方向往前,就需要穿过一座天然形成的山洞,我们也正是把一副刷过金漆的人骨藏在了山洞里面。 溪月等到火车从我们面前驶过,才低声道:“万一火车发现上当,不回来了怎么办?” 幽冥列车毕竟不是普通的火车,一旦发现上当,很有可能穿过山洞,从山头另外一侧逃逸而去。 我紧紧攥着拳头:“那就得看司宸的本事了!” 我表面上虽然是风轻云淡,心里却紧张到了极点。 我们的计划不能一击而中,下一次再想埋伏幽冥列车就难上加难了。 现在,谁也不能确定幽冥列车一定会调头。 我眼看着幽冥列车的车厢一节节地消失在山洞当中,心也在一点点下沉。 我执意要打掉一节列车,也是为了张凌毓的消息。 我也知道,我们像张凌毓一样闯进车里,才是寻找张凌毓最快的办法。但是,我们当中没有一个是专门修魂的术士,魂魄上去了,也就比一般的游魂野鬼强一点,除了给上面的鬼魂送菜,还能干什么? 救人不讲方法,就是在害人害己。 我双拳紧握之间,张道凡已经带着三局的属下赶了过来,迅速埋伏在了原定的位置上,小心收敛起了气息。 张道凡一去一回,并没用上多少时间。 我们的计划仍旧算是在继续运行,只是,我们设伏的地点已经完全失效了,不等我们动手,幽冥列车就可能发动反击。 我还在焦急之间,已经消失在山洞里的幽冥列车,已经反向从洞口冲出,沿着溪水流动的方向飞驰而上。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准备,一定要拿下一截车厢。” 我们三个人刚刚隐去身形,幽冥列车就从我们身前飞驰而过。 “开火!”张道凡一声令下,三局精锐在沟口两侧蓦然现身,手中弓弩万箭齐发。 “打车厢连接的地方。”张道凡的命令虽然如此,但是幽冥列车行进的速度太快,想要集中火力又谈何容易? 符文箭矢与阴气碰撞之下烈火爆燃,幽冥列车的最后两节车厢顿时覆上了一层火光。 车中鬼魂虽然在放声尖叫,但是列车车厢的连接处却是纹丝未动,不让列车减速,三局的人根本就没法发动有效进攻。 张道凡眼看幽冥列车开始逐渐加速,怒吼道:“给我拦住他!” 第二百零九章一截车厢 三局人马收到了命令,立即打开了大功率风扇,将数以千计的灵符撒向风口,被风卷动的符纸形同飞蝗扑向车头的方向,在车前形成了一道雷火屏障。 刚才还在疯狂突进的幽冥列车,蓦然间被阻停了下来。但是,幽冥列车仅仅停顿了一下,就再次发力向前狂冲。 张道凡沉声道:“把所有灵符全都用上。一定要给我拦住它!” 三局能掌握的法器储备毕竟有限,就算是加上司宸那里拿到的两千张灵符,想要阻挡幽冥列车,仍旧力有不逮。 三局挡住列车的瞬间,我和叶开飞快地追了上去,我们两个身形还没贴近火车,三局人马的弩箭便集中在一点,向车厢连接处疯狂射击。 符文炸出的烈火就像是一把巨剑竖向切进了两截列车中间之后,两截车厢明显松动了几分。但是,幽冥列车也加快了速度。 我和叶开飞速挪动着身形之间剑气连发,一次次劈向了车厢之间,可是列车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列车眼看要冲出沟口,张道凡豁然起身道:“拦不住,就给我拿人拦。” 三局成员迅速抽出了长剑,准备以血肉之躯冲击列车的时候。 司宸忽然发令道:“给我把车拦下来!” 司宸出手了? 她不是说,天知晓不能参与两界纷争吗? 我转头看向司宸的方向时,天知晓里的十多个鬼神飞身而起,穿透了车厢钻进了车里。 幽冥列车当中一时间杀声大作,车轮下也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那声响,就像是火车被拉住了急刹,贴在无形的轨道上摩擦前行。 我和叶开抓住机会猛力一剑劈向车厢中间,暴烈的剑气从车厢间横行而过,车厢间的锁扣当场断裂。xfanjia 司宸一声呼啸,冲进车厢的鬼神本来想要抽身而退,没想到,刚刚冲出窗外,就被一股无形之力给拽回了车厢里。 车内一时间惨叫连连,绿色的磷光像是泼水一样盖上了车窗。 幽冥列车也忽然加速冲出沟口,消失在了我们视线当中。 司宸恨声道:“一下损失了十五个鬼神,这下亏大了。一号,给我算算那些鬼神的买命银子有多少钱?” 我后来才知道,天知晓除了少数几个供奉鬼神之外,其他人马都相当于雇佣兵的存在。一旦为了天知晓战死,他们就得赔上一大笔买命银子。 张道凡也挥手道:“包围车厢,小心车里鬼魂反击。” 三局人马小心翼翼地围向车厢之间,最后一截幽冥列车忽然间从里向外爆出一团黑气,直奔我和叶开的方向冲击而来。 我和叶开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一阵刺耳的哭声震得头晕目眩。 那种声响就像是有成百上千的冤魂,在我们耳边疯狂嚎叫,那足以让人神魂碎裂的声音,逼得我和叶开捂住了耳朵不断倒退。 车厢化成的黑烟却从我们头顶飞卷而过。 我明明感觉到阵阵阴风在我头上呼啸飞掠,却怎么也不敢放开捂在耳朵上的双手。 等我好不容易恢复过来,才看见三局的人马已经倒下了大半。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在头晕目眩之下变得模糊的视线,才算是恢复了不少。 我赶紧把手伸向了一个躺在地上的队员,对方虽然没死,但是神魂却受到了重创,不仅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甚至容易变成白痴。 张道凡把救治伤员的事情交给了一个手下,自己走过来道:“列车化成的黑气冲进那边的小区,司宸的人已经跟过去了。” “刚才韩老鬼说:还魂棺震动了几下,张凌毓可能是已经回魂了,现在能去护着张凌毓的高手只有琥珀。得让她赶紧过去。” 我派韩老鬼看着还魂棺,就是因为他魂力不足,我不敢让他跟鬼魂硬碰。如果张凌毓真在这个时候回魂,就必须有术道高手护法,而我现在唯一能抽出来的人手就剩下了琥珀。 琥珀说了声:“你自己多加小心”便匆匆离开。 我看向远处楼盘,握住剑柄的手掌不由得五指一紧——白袍先生能够名震东北,果然不是一般人物,每走一步都经过精心策划。 哪怕是到了危急时刻,也能想出应急的办法。 我还是小看了几个白袍! 列车上的人,虽然被司宸给引偏了方向,但是他们也算准了脱身的办法。 对方用无辜者的性命威胁我们,他们引动三局的人马先去救援小区业主的办法,虽然是故技重施,却是行之有效。 于公,三局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栋楼里的居民全部丧命。 于私,是我们联手打断了一节车厢,一旦造成人员伤亡,天道之罚也得有我们一份。 我们不得不出手阻拦! 我出道以来,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跟高手过招,此战怕有些艰难了。 等我们赶到小区的时候,司宸的人已经把一栋楼盘围得水泄不通。 整栋没有一户亮灯,看上去死气沉沉,却又让人觉得每一间屋子里都有人在隔着玻璃向外窥视。 很多人不知道,在新建成的楼盘里,不要以为邻居的屋里没人入住,你就可以随便去敲门。那间屋子里很容易住着你看不见的邻居。 你以为好玩去敲门的时候,就已经打扰了对方的安静。 要是,敲门之后,屋里有人幽幽问上一句:“谁呀?” 那时候,你想跑恐怕都已经来不及了。 等你看见有人开门的时候,从门里出现的那张脸,就可能是你最后看到的一个人了。 司宸看见我们过来,就让出了位置:“阳间的事情,天知晓不方便随便插手,现在交给你们了。” 张道凡挥手道:“封锁小区,任何人不许进出!” 三局仅剩的人马根本不够封住一座小区,如果,张道凡从外面调兵,必然会引起居民的恐慌,万一有人通过网络向外发送消息。这栋小区说不定就得在半个小时之内,变成网红打卡地了。那时候,只怕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司宸只是往小区里看了一眼就说道:“小弟弟,小妹妹,我先走了哦!有事可以随时喊我!” 我直到现在都没弄清司宸跟在我身边的真正目的。 说她,不想帮忙,只想看热闹吧?她还真帮了我不少忙。 说她,义无反顾地打破规矩,帮我压制幽冥列车吧?她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转身就走。 如果,从现在的情况上看,司宸的天知晓,大概是只能屠鬼,不能杀人。 不论我的推断是否正确,都不妨碍我小小地坑她一把。 司宸刚一转身,我就飞快抽出三根黄香,用内力点燃香火,单手夹住香尾。将香头指向地面稍一停顿,又将香头向上翻转而起,直指天空:“香火敬天地,术者明心迹……” 我还没说完,司宸嗖的一下窜到了我的身后,伸手捂住了我的嘴:“你疯了是不是?你想干什么?” “唔唔……”我嘴里说不出来话,眼角却带着几分笑意地瞄向了司宸。 我玩的这招,其实再简单不过,就是请天道鬼神评判对错而已。 我无论是请来了一丝天地意志,还是找到了某个鬼神,我肯定是要被判有罪。我打掉了一节车厢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 但是,司宸也一样会被我卷进来。 这件事儿,司宸也有份儿,而且占的分量还不轻。 说不定,她得到的神罚,比我还得重点。 司宸脸色铁青的说道:“说,你想干什么?” 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司宸稍一松手,我立刻喊道:“人间是非难明断,但求……” 司宸一下又把我的嘴给捂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是铁了心要跟我较劲是吧?” “我可以不走,但是我也不参与你们的事情。” 我稍稍摇了摇头,司宸又说道:“我可以替你把这栋楼四周空间封死,让别人看不见里面的事情,这总行了吧?” 我这才点了点头。 司宸松开手站到了一边:“侍墨,传令下去布遮天阵,把这栋大楼全部封死。” “侍琴,去给我请一个善于推演天道的鬼神,让他给我算算,陈九是不是我的霉星?” “谢谢老板!”我笑着对司宸挥了挥手,带着叶开走向了大楼,溪月也要跟来,却被我给拦了回去:“你在外面等我们,如果有什么异常,我们会跟你联系。” 溪月还要再说什么,我立刻按住了她的手腕:“记住,我需要你在外面帮我。你不是一直在跟鹞宁通灵么?现在,能派上用场了。” 溪月顿时愣住了,我也轻轻放开了她的手,带着叶开快步走进了楼门。 我和叶开走进了楼门的瞬间,就感觉到楼梯拐角的位置像是站着一个人,对方故意从楼梯那里露出了一只脚尖,等我回头看时,那人又把脚给缩了回去。 我和叶开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走向了电梯一侧的房门,我从兜里抽出了一根铁丝,伸进了锁孔轻轻试探了几下。我身边的电梯门便忽然敞开,电梯里的灯光直接照进了走廊。 第二百一十章一起听吧 叶开稍稍一侧身子,就看见电梯口里伸出了一只红色的鞋尖。对方似乎不想让电梯合拢,一直把脚放在电梯中间不动,电梯门一开一合之间,走廊里光线乍明乍暗,一道人形的黑影渐渐向外延伸之间,我明显感觉到走廊里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叶开手握着剑柄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在我们背后说道:“你们想进门么?” “你们进去了也没有用,我们都藏在凡人的身体里,你不把我们弄出来,就只能连他们一起杀!” 我轻声道:“进门,左侧,往南半尺。” 我声音一落,弩箭破风的尖啸便划破夜空,簌然而至,比那风声更快一步的就是箭矢上爆发的银芒。 那银白色的光点只是在墙上轻轻一触便调换了方向,往站在走廊上的第三个人身上打了过去。 在外面放箭的人正是溪月,如果现在有人从正面去看溪月的双眼,必然能看到两道如同鹰隼般的寒芒。 鹞宁在严格的意义上讲也是仙家,只不过她的能力有限,但是溪月与它通灵之后目力变得极为敏锐,甚至不用练习就能成为神箭手一样的存在。 别人无法击中的目标,在溪月面前却不值一提。 “你敢……”那人话没说完,弹射而来的箭尖就在对方身上爆出了一声闷响,藏在对方体内的鬼魂就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下,一个踉跄从那人体内栽了出来。 我回身之下,抬手掐住了那只鬼魂的脖子,叶开也抽出灵符贴在被鬼魂附身过的那人脸上,双手接住对方即将栽倒的身躯,将他平放在了地上。 我一手掐着那只鬼魂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扭动了锁孔里的铁丝,咔嚓一声打开了房门,提着鬼魂大步走了进去。 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对方在我进来之前,就已经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割了她的喉咙。” “术士逼着冤魂滥杀无辜的因果,你怕是也受不了吧!” “要杀,你就动手呗!”我提着那鬼魂一步步走向了沙发。 对方先是一愣,马上就把剑往自己脖子上划了下去,鲜血顿时从她脖子上流了下来。 我却又迈出了一步:“要杀赶紧杀,别婆婆妈妈的,我看着都替你着急。” “你你……”对方的脸色顿时白了:“你不怕因果?” 我冷笑道:“我是术士,不是修士,还怕什么因果?” “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下地狱这码事,十个术士有九个在地狱里受刑,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我一步步走向对方伸手按住了剑柄:“你自己出来,还是我帮你出来?” 那只鬼魂颤抖道:“你不敢杀我!不然,你也不会进来。” “动手!”我说了一声动手,溪月的弩箭便击碎了玻璃,直奔着对方后脑射来, 前一刻间,还在飞溅的玻璃当中刺耳呼啸的弩箭,穿过客厅的瞬间忽然力道飞减,到了那人脑后的时候,就像是有人用手指在他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 但是,这一下却把藏在对方体内的鬼魂给弹了出来。 我卡住了鬼魂脖子,顺手往外一扔,叶开从身上抽出一支棺材钉打了过去,瞬间将那只鬼魂钉在了墙上。 我看了一眼挂在墙上拼命挣扎的鬼魂道:“我这里还有一只,一起钉上去。” 叶开拎着我们在走廊里抓回来的那只恶鬼往墙边走时,我直接坐在了沙发上,面对电视的方向说道:“你们最得意的招数,放在我这里没有用。” “我可以随时把你们从生人体内打出来。同时,我也不怕下十八层地狱。” “你们想要继续较量,我奉陪到底。” 自从我和叶开从八家屯子回来之后,就一直在跟张道凡研究我们在八家屯子里遇上的那些鬼魂。 那些鬼魂与我们以往遇见的恶鬼,最大不同就是他们可以跟生人的身躯深度融合,很难用常规的手段将他们打出生人体外。 要是连着活人一块杀,别说是天道,地府那一关我们过不去,就算是俗世上的律法也饶不了我们。 叶开当时吹奏的太公调,是有天道意志的帮衬,才让我们闯过了一关。那之后,叶开就把太公调全都给忘了。 想找失传地太公调,只能在血字秘档里碰运气,那种机会是太过渺茫了。xfanjia 想来想去,张道凡就把主意给打到了溪月的身上。 溪月随时能请百劫仙上身,仙家的力量跟我们这些术士又有不同。利用好了,完全可以把生人体内的鬼魂给打出来。 当然,这只是张道凡的理论而已,我们谁都没去实践过。 这一次,我们也算是验证了张道凡的判断。 有溪月作为后盾,也该到我跟那些鬼魂叫板的时候了。 我的话一说完,墙上的电视便闪动了几下,荧屏上陡然间现出了黑白色的画面。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看到的只有一群白面白衣的人影在漆黑的空间中列成方阵,缓缓往电视边缘走来。 我毫不怀疑,这些人会像是电影里的贞子那样,从电视里走出来,面目狰狞地站到我的眼前。 我冷笑一声道:“叶开,动手!” 叶开从背包里抽出棺材钉,扬手打向了电视的四角,四支棺材钉瞬时间没入墙中几寸,钉头的边缘正好卡住了电视的边角上。 我淡淡道:“术士身上最不缺的就是棺材钉。你们要不要试试,这四根钉子能把你们送到什么地方?” 低阶术士随身必备的东西可能是五花八门,术道高手却很少会大包小裹地准备东西,但是,无论是哪个层次上的术士都会带上几根棺材钉。 那些鬼魂生前都是术士,自然不会怀疑我们身上棺材钉的数量。 事实上,我和叶开两个人只有他身上带着棺材钉,而且,他的棺材钉也已经全都用完了。 这会儿,只是我俩在跟人家拼底气。 电视画面里的人不动了,但是也没开口跟我说话! 江湖人在谈判的时候,不能先声夺人,就是等对方先开口,再随机应变。不过,选择后者的话,就代表着对方没有十足的底气。 我笑道:“朋友,你们谁是带头的人?” “大家都是走江湖的人,没有必要在互相试探上浪费时间。” “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们,我想要关于幽冥列车的情报。但是,我不会答应你们太多的要求。” “想要在我这儿狮子大开口,我一定会送你们上路。” 我说话之间,拔出匕首一剑插在了沙发上。 这一手在术道上叫做“立剑明誓”,意思是:说出来的话绝不改口,否则,这把剑上就得见血。 我松开剑柄,目光凛冽地看向了电视。 电视里也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后生可畏啊!老夫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做事还放不开手脚,你却能把我们这些江湖老贼给逼得哑口无言。” 我淡淡回应道:“朋友既然说话了,就说点有用的吧!” 那人走到队伍前列,在屏幕上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孔:“我们的要求也很简单,带我们离开那辆火车!” 我不由得反问道:“你们不是已经离开那辆火车了么?” “没有!”那人说道:“我们只是暂时被放出来而已,火车的本体还在,车厢早晚会连回去。我们也就会被一起带回去了。”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不敢保证一定成功。” 对方点头道:“小-兄-弟,倒是个实在人。你跟卜雨泽他们必然有一场生死斗,你输了,也就谈不上什么完成约定了。” “不过,我还是想赌上一次。” 我紧盯着对方道:“你是卜雨泽故意放出来的人?” 我本来是在试探对方,没想到那人竟然一口承认了下来:“对!” 那人说道:“卜雨泽跟我说过,如果,有人问起列车的事情,大可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他。” 我再次皱起了眉头:“卜雨泽是想干什么?” 那人点头道:“不知道。卜雨泽做事高深莫测,一般人很难想通他究竟要做什么?” “不过,我听人说过,卜雨泽修的是神道。” 我和叶开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神道,这个词在术道上意义非常宽泛。 术士本身在积累功德,准备修成鬼神;或者说他在借助神明之力,替人消灾解难;又或者他是在侍奉神明,都可以说是修神道的术士。只不过,最后的结果却是不尽相同。 我一时间也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只能说道:“这样吧!你从头跟我说。” 那人看了看四周道:“我们就这样说么?” 我给叶开递了个眼色,后者说道:“你可以往出走,别人不行。” 那人笑了笑,像是走门一样从电视里跨步而出,倒背着双手站在了我眼前:“应该还有人想听我说话吧?一起来吧!免得我还得重讲一遍。” 我给溪月发出信号之后,她和张道凡,司宸一起走了进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剑客邀战 张道凡走进来之后,就指挥人手将昏迷过去的那个女人送进了卧室,就像是房子的主人一样坐在了客厅里:“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从外面的人进来,我就一直在那儿观察着那个人的反应,他看到张道凡的时候,还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等到司宸的手下出现时,对方明显露出震惊的神色。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算回过神来:“原来阁下能御使鬼神,难怪卜雨泽要布下这样一个局。” 司宸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道:“坐下说吧!” 那人带着几分拘泥坐到了椅子上:“在下季玉书,过去是盛天城里混饭吃的术士。” 我侧眼看向司宸的时候,后者向我传音道:“他是准白袍。” 我看向季玉书的时候,后者微笑道:“九王爷,我过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季玉书平视着我的双眼道:“胡承平就是苏戮,而且,他现在正在等你们过去救人。” 我的双目不由得猛然缩紧。 原来,我在算计一截车厢的时候,车上的白袍也在算计我。 难怪,拥有三个白袍的幽冥列车会只逃不战,原来是卜雨泽以舍弃了一节车厢为代价,给苏戮制造了靠近张凌毓的机会。 张凌毓肯定已经还魂了。 苏戮不止要杀我,还要杀因为还魂而虚弱不堪的张凌毓。 刚刚,季玉书所谓的条件,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现在,他应该是接到了苏戮的传信,已经没有必要再跟我们演戏了。 季玉书目光平静地看向我道:“九王爷,想要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了。你速度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给你的朋友送行。” 我淡淡笑道:“不急,我的朋友会招呼好苏戮。” 苏戮之名威震三省,我不知道韩老鬼和琥珀,能不能挡得住苏戮。但是,我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带着人回马救援。 我一走,被封禁的鬼魂,马上就能破禁而出。 首尾难顾的结果,就是满盘皆输。 这个时候就算是心急如焚,也要沉得住气。xfanjia 季玉书见我不动反而有些慌了:“九王爷如此淡然,怕是不知苏戮之名吧?” “断魂苏戮,剑出无回!”我站起身来倒背着双手走向季玉书:“我听过苏戮,道友可曾听说过夜惊龙?可曾听说过叶天幽?” 苏戮的名号虽然响亮,与夜惊龙,叶天幽相比,却不能同日而语。 如果说,苏戮是叱咤人间的剑神,那么,夜惊龙就是端坐云端的魔神。 剑神无敌于人世,魔神却能笑看人间豪杰在自己脚下生死轮回。 季玉书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你……你能请动夜惊龙,叶天幽?” 我冷笑道:“你总不会不知道,我是怎么渡过了斩神誓吧?” 我说着话拿出了夜惊龙给我的令牌:“认识这个么?” “惊龙令!”季玉书吓得站起了身来。 我却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说道:“至于,我们怎么认识叶天幽那就更好解释了,叶开就是叶家子弟,哪有孙子不认识祖宗的道理?逢年过节的时候请祖宗保佑,总不能是白说的吧?” 季玉书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我的话了。 我笑着拍了拍电视屏幕:“你说,要是夜惊龙来了的话,他能不能通过你们干掉幽冥列车?” 我这句话纯粹是在唬人。但是,就算是三大白袍全部在场,也得被我唬住。 厌胜术传自上古,其中手段神鬼莫测。相传,厌胜门绝顶高手凭着一片树叶就能在千里之外屠城灭国。谁也不敢说,夜惊龙有没有通过这些亡魂屠尽幽冥列车的手段。 我手扶着电视屏幕,用眼角扫向了脸色惨白的季玉书:“你们给我一个死局,我也可以给你们一个死局。” “我们都想想怎么破局如何?” 幽冥列车上的人,不知道我没办法随时召唤夜惊龙,就是我最大的优势。 他们看不见我的底牌,我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季玉书惨笑之间坐回了原位:“九王爷,你只能算是赢了半招。” “你的死局,我破不了。但是,我也不会给你破局的机会。” 季玉书说话之间,周身上下便燃起了幽绿的火焰,眨眼间,季玉书的身躯就被鬼火覆盖,人却在火影之中凄凄冷笑道:“九王爷,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阻止不了我们自毁魂魄。” “你赢得了半招又能如何?你来不及救人了。” 季玉书说话之间,被封禁的鬼魂全部自燃身躯,屏幕中掀起了一片火海。 我看向季玉书道:“可惜,你死得太快了,不然,我真想跟你打一个赌。就赌,苏戮不会在我赶到之前动手。” “因为,我临走的时候,在那边放了一截用剑削断的树杈。” “这是剑客之间的邀战,只有剑客才懂。” “你……”季玉书慌乱之下飞快结起手印,只是他的手印刚刚打到一半,魂魄就已经承受不住鬼火之威当场崩散。 我连续两次逼季玉书出手,就是想要看看他怎么跟幽冥列车上的人联络。 只可惜,第一次,他根本没向外面发送“夜惊龙即将到来的消息”,第二次没来得及完成传讯法印就当场散魂了。 我深吸一口气道:“走,去找苏戮!” 我在说话之间身上剑意暴涨,人同利剑般向外踏步而去,前脚刚一踏出门外,此生剑便豁然出鞘,剑锋上扬之间剑身龙吟乍起,剑气如同白龙直冲云霄。 我根本没算到苏戮会突然出现,又怎么会提前在韩老鬼那边留下什么树枝。 但是,我距离韩老鬼不远,苏戮应该可以看见我发出的这道剑气。 剑客邀战,讲求的就是绝对公平,越是顶尖的剑客越是如此。 事到如今,我只能赌苏戮到底有多少剑客的傲气。 我在赶往汇合韩老鬼的时候,苏戮已经出现在了还魂棺附近。 琥珀第一个感觉到了危险,全身紧绷地看向了预感中危机来临的方向。 苏戮那随风而来的身影,凭空浮现在了几个人眼前。 “胡承平!”第一个震惊的人就是君子安。 君子安听说张凌毓可能还魂之后,想都没想就扔下了三局的人马赶了过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见“胡承平”。 君子安一步抢占了主攻位置,双眼通红地看向苏戮道:“你是谁?” 如果,这个时候君子安还把苏戮当做是胡承平的话,他可真就是傻到家了。 苏戮不再伪装,自然地放下了双手道:“在下白袍苏戮!” 君子安,韩老鬼同时间凛然一惊。 苏戮自顾自地说道:“你叫君子安对么?你可以走了。我不想错杀好人。” 君子安被气笑了:“你不错杀好人?难道胡承平不是死在了你的手里?他是生下来就有罪吗?” 苏戮摇头道:“杀他只是无奈之举。” “我们只是想给天下术士截取一丝生机,可我们所做的一切,不为俗世所容,也不被术士理解。” “为了理想和信念,我们只能杀人。” “李白袍是英雄;掌灯人胡家,也是固守信念的术士。但是,他们阻挡了我们的计划,我们只能对他们下手。” “掌灯人围困了我们十年之久,为了打破掌灯人的封锁,我们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十年前,为了熄灭掌灯人最后一盏引路灯,我强行潜入胡承平体内,用了十年时间跟他的魂魄融合。” “当我想起自己是苏戮的时候,却不得不对胡老爷子下手了。” “这种痛苦,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无法想象。” 君子安冷声道:“你说这些,是想要表达什么?” 苏戮道:“我想说的是:我苏戮一生纵横江湖,不愿去杀好人。可是,有时候不得不对好人下刀。” “你们确定要阻止我?” 君子安手掌真气暗涌,双目锁定了苏戮的要害:“易地而处,你会如何?” 苏戮点头道:“言之有理,在下得罪了!” 苏戮转向君子安的当口,韩老鬼也出现在了苏戮身侧:“谁得罪谁,还不一定呢!” 苏戮立即放弃了君子安,单手并指如剑,点向韩老鬼咽喉。 苏戮看得出来,君子安对自己构不成威胁,韩老鬼才是这里的压阵高手。 丝丝剑芒从苏戮手指上迸射而出之间,韩老鬼簌然变色,拼尽全力挡向了苏戮一指。 手刀、指剑,代表刀客、剑客的巅峰,凡是能将手掌化成兵刃的高手,都是已经功臻化境的传奇,俗世之中难得一见。 当传说变成现实,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没有人会不感到震惊。 刹那之后,韩老鬼的拳头与苏戮的指剑对碰一处,一指一拳竟在空中爆出了刀剑对碰似的金戈之声,滚滚气浪也在向四周怒卷而出。 两人身前飞转的气浪还没平息,君子安的双掌也突袭而至。 苏戮头都没回扫出一掌,君子安便被掀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苏戮迈步走向韩老鬼的时候,却看见远处冲天而上的剑光:“剑客邀战?有点意思。” 第二百一十二章我不是剑客 韩老鬼发觉那道剑气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冲上去拼命,他还没动就被琥珀给拦了下来,琥珀咬着韩老鬼的耳朵说道:“先别动手,看好棺材才是要紧事儿。” “陈九敢发出剑气邀战苏戮,肯定是有他的打算,别破坏了他的计划。” 韩老鬼强行压住了想要拼死一战的冲动,小心戒备着挡住了身后的还魂棺。 不多时,我和叶开并肩而来。 苏戮还没什么反应,琥珀的眼睛就差点瞪了出来:“那是陈九跟叶开吗?” 此时,我和叶开的气质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人清冷出尘,飘逸若仙;一个人狂放不羁,桀骜如魔。 韩老鬼从我们两个出现的时候,就把我的目的弄明白了七八分,悄悄用手指碰了碰狐狸的爪子,琥珀也和韩老鬼一样蓄势待发。 苏戮饶有兴趣地看向了我和叶开:“是你们两个邀战于我?” “你们是剑客么?” “至少,我觉得陈九不像。” 我拔出此生剑,剑尖斜指地面:“听闻苏戮一生与剑为伍,没想到见面不如闻名,盛名之下也不过尔尔。” 我平视着苏戮的双眼问道:“天下谁能定下剑客的标准?” 苏戮明显是被我问住了。 术士之所以没有明确的等级,就是因为没有一个被所有人都认可的权威机构去给术士评级。 同样的道理,既然没人给剑客定下标准,那是不是说:只要练剑的人就都可以称为剑客? 苏戮沉默片刻才说道:“好,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苏戮右手并指成剑,丝丝剑芒在他手上暴涨三尺,隔空看去就像是苏戮提剑而立。 我与苏戮剑势一成,方圆十米之内空气骤然凝结,仿佛是所有能够流动的东西就在这一瞬间完全静止,天地间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人对峙的剑势。 苏戮的脸色一开始还带着几分轻视,当“回忆”剑意成形,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凝重。 片刻之后,苏戮终于忍不住问道:“请问你这剑意……” 我故意把“回忆”的剑意提向顶峰,就是为了引起苏戮的好奇。 这就好比,一个站在某种领域巅峰的人物,忽然发现有人另辟蹊径,必然会觉得新奇,一定要想办法问个究竟。 只是,苏戮这一开口就犯了剑客的大忌。 “火燎原——”叶开一声怒吼之下,不离剑凌空劈出一道火光,暴虐的剑气直袭苏戮。 苏戮只是轻轻一侧身子,便抬手迎向了叶开的不离,仅凭肉掌便架住了叶开的宝剑。安慕小说网 叶开双臂猛震之下不离剑芒暴涨,刺目寒光伴随着凛冽的剑气在苏戮手中猛烈跳动,远远看着苏戮,就像是将一道闪电握在了手中,任凭着狂暴在他手中如何跳动,也难以撼动其铁掌半分。 苏戮怒吼道:“陈九,你也配称为剑客?” “谁是剑客?”我手中剑芒要比声音更快几分,回忆剑光刺向苏戮咽喉。对方单掌向外挡向了我的剑锋,我手中长剑在我们双方较力之下,凌空弯成了一道弧线,却难以再进半寸。 苏戮以双手抵住了两个高手,却让自己空门大开。 在暗处等候多时的张道凡,也在距离战场十多米外的地方抬手指向了苏戮,一道上古巫文在她指尖上蓦然成形。 每一个上古巫文都有它的含义,只是传承的过程中,巫文的释义逐渐流逝掉了。巫文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只能后人去推敲。 张道凡似乎对巫文极有天赋,很多不成型的巫文被她重新整合之后不仅化繁为简,而且更具威力。 张道凡也正是凭着巫文上的惊人天赋,才能成为最年轻的白袍先生。 “断山河!”张道凡低喝之间,三道巫文化作巨斧似的血光,往苏戮身上劈斩而下。 苏戮猛一抬头之间,眼中随之闪出一道剑芒。 银白色的剑光就像是从他眼中长出的利剑,向空中巨斧急迎而上。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在有限的空间之内轰然暴起,房间玻璃被四人释放的狂暴劲力尽数炸碎,如同迸溅的水珠向外迸溅当口,苏戮同时震开了我和叶开。 苏戮的本意是要直取张道凡,解除最大的威胁,却没想到自己身上竟然缠绕起了一层暗红色的雾气。 “巫咒!”苏戮震惊之间抽身急退,形同幻影般的从窗口上一跃而出。 一咒,二蛊,三因果,是术道上公认最为难缠的东西。 术士被因果纠缠,或许还能找到化解的办法;被巫咒缠身或者身中蛊毒,很可能解无可解。 苏戮在第一时间撤离是最为明智的做法。 苏戮人在半空中十指飞动,十道剑芒分别沿着不同的方向迸射而出,将自己护在了中间。 苏戮不愧是久走江湖的人物,他已经敏锐感觉到有人会在他逃生的过程当中出手偷袭,第一时间就用剑气封死四周的空间。 对方身形下落数米之后,指尖剑芒便直击地面,凛冽剑气没入土中之后,便反向爆卷而出,地面上一时间尘土飞扬,剑气倒冲,几乎找不到一寸落脚之地。 苏戮却在混乱的剑气当中落向了地面。 苏戮腾空而起的瞬间,叶开像是安耐不住的喊了一声:“溪月!” 缓过一口气准备上来帮忙的君子安,差点要去捂叶开的嘴。君子安知道,溪月一直没有出现,肯定是被我安排到了某个地方等着伏击苏戮。 在君子安看来,现在就是伏击苏戮的最佳时机,也是最为危险的时候。 苏戮预定落脚之处附近十米之内被剑气给掀了个遍,如果地下藏着人,现在已经落得被乱剑分尸的下场了。 苏戮身形仅仅一顿,便再次向后倒退。 他身上的诅咒已经开始发作,苏戮无法恋战只能选择退走。 君子安,张道凡同时起身,想要追击苏戮的当口,却被叶开给拦了下来:“刚才那声是陈九让我喊的!” 叶开的这个动作没有逃过苏戮的眼睛,对方的速度明显放慢了几分。 苏戮不仅是在找溪月,也是在找我。 我从第一次跟苏戮交锋之后,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我不出现,反倒比站在苏戮面前,更让他心中难安。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只人看不见的冤魂,在你附近徘徊,你明明知道,他可能在某个地方向你伸出利爪,却永远想不到他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才是对人最大的折磨! 苏戮仅仅后退数米就停了下来,单手从身上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托在掌心,咬破食指往符纸上勾画而去。 只要是学过几天法术,就能通过他手指转动的方向,看出他是在画传讯符。 苏戮要跟幽冥列车取得联系? 苏戮符文还没画完,附近草丛里便爆出一声龙吟。 原本,平静无奇的草丛里忽然显出一条金色大蛇,大蛇鳞片怒张之间,被真气包裹的草叶就像是无数只飞动的剑片,往苏戮身上横斩而去。 苏戮想要出手之间,却在漫天纷飞的草叶当中看见了我的面孔。 那种情形,就像是我已经逼近在苏戮身侧,正准备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行踪。 但是,苏戮却在一瞬之间断定了我是在玩声东击西的把戏。是故意在他左侧弄出动静,等他分神应对的时候,再以类似“移形换位”的手法出现在他右侧,发出致命一击。 于是,苏戮却猛然向右转身,手中剑气往他预判的方向上迸射而出。飞纵的剑气,划破长空,飞向数米开外,却没碰到应该锁定的目标。 苏戮一剑落空之后,左手飞快背向身后,五指向外怒张,五道剑气宛如白莲绽放,又从他指尖上往不同方向绞杀而去。 苏戮第二次出手,不但再次落空,而且暴出了空门。 此时,苏戮身侧风啸乍起,被我当作飞剑打向苏戮的匕首眨眼间便隔空而至。 苏戮冷笑之间再次转身,并指往匕首的剑尖上点了过去。 江湖人真正的拼杀,往往都是在斗智斗勇,苏戮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判断出,我不会对他近身刺杀。 他要做的就是趁我不备,把我发出的匕首原路打回,将我当场击杀。 苏戮的手指与匕首的剑尖即将碰撞的刹那之间,匕首忽然向上弹跳而起,剑尖翻滚着顺着苏戮的胳膊往前滚动了三圈,剑尖也在手臂上连点了三次,才掉落在地上。 我对付苏戮真正的杀招就是这把匕首,点在苏戮手臂上的刀锋,虽然只是伤到了对方的一点表皮,却把仙家身上的剧毒送进了苏戮体内。 溪月早已经请仙上身了,她一直没出现就是在让仙家帮我在匕首上面淬毒。 苏戮先是中了张道凡的巫咒,又被仙家剧毒入体,不仅伤上加伤,而且不敢妄动魂力,否则,剧毒就会加速侵入对方的魂魄,让他魂飞魄散。 苏戮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飞身向外暴退。 韩老鬼不等苏戮逃走就堵截了过去:“想跑?没那么容易!” 第二百一十四章我们等他 张凌毓等到半间堂的人到齐,便将自己登上幽冥列车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听得我们几个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幽冥列车里面的事情,并不足以令我们震惊。毕竟,术道上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真正让我震惊的是张凌毓的身份——五大提督。 韩老鬼看了我一眼之后,才开口问道:“据我所知,凌局似乎不会秘术,你怎么会忽然成为五大提督之一?” 韩老鬼知道,我和张凌毓之间还需要继续合作,有些事情我来问的话,终归不太合适。韩老鬼发问,就算说错了什么,我也能给圆回来,不至于影响我和三局之间的关系。 张凌毓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继承提督秘术的过程,与孟青禹的情况有些类似。这个过程,就好像是忽然间开窍了,或者说算是顿悟吧!” 我和韩老鬼对视了一眼,韩老鬼才犹豫了一下道:“凌局,方便问一下你的生辰八字吗?” 张凌毓还没有什么反应,我就先看向了韩老鬼——这个老货是真相信我往回圆事儿的能力啊! 术士的生辰八字不会轻易示人,如果,遇上了善用诅咒的高手,八字被人拿走就等于把命送给了对方。 张凌毓万一翻脸,他肯定不会去哄人,还得我来。 我正在那瞪眼的工夫,张凌毓已经把自己的八字给写了下来:“我也希望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继承禁神道秘术。” 溪月拿过八字开始请仙上身,我们这些人最善于推算的,也就是只有溪月身上的仙家了,其他人都差了一层。 张凌毓道:“我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很难让人相信。但是,我确实是在忽然之间得到禁神道秘术。而且,我自己对这个过程一点印象都没有。” 张道凡说道:“我也是忽然觉醒秘术,但是,我不是天命灵童。”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 张道凡没有师门的事情,的确不是什么秘密。 当年,她就是以“天命灵童”的身份轰动东北术道,后来一路晋升白袍,也跟她这层身份有着不小的关系。 其实,天命灵童,天命术者,在术道上并不少见。 天命灵童,多数都是术道大能转世,出生不久就能觉醒前世记忆成为术士。无需有人引领,更不用师门传授,只要按照前世记忆继续修炼就能在短时间内成为一代高手。 天命灵童,最大的特点就是知道自己的前世是谁。只是,他们不会轻易说出来。 天命术士,虽然也占着天命二字,但是他们却是在后天觉醒了秘术传承。 现实中,有一部分人,本来就像是普通人一样生活,忽然某一天如同顿悟一样,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秘术成为了术士。 那是因为他们注定了要成为术士,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遇上引路人,天道就又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天命术士与灵童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不知道自己的前世,也没有前世修炼的经验,最终取得的成就全看个人的机缘和悟性,所以天命术士的修为也是有高有低,不那么受术道重视了。 当然,除了这两种情况之外,还有鬼神传承。也就是,鬼神强压着他看中的人成为自己的使徒,或者继承自己的秘术。 但是,人不论是以哪种方式成为术士,都会有所感应或者有迹可循,张凌毓说她不知道怎么会得到提督传承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张道凡的话,就让我更想不明白原因。 张凌毓骗我们还情有可原,张道凡又是为了什么? 我正在低头思忖的时候,溪月已经说道:“按照凌局八字推算的话,她命里应该有三品文官运。一生不会接触术道、江湖。看来是有人强行改变了她的命运。” 溪月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她应该是改过名字。” 我看向张凌毓道:“你过去不叫张凌毓?” 张凌毓道:“我的户口本上有过一个曾用名,但是,我忘了什么时候用过那个名字了。我也问过身边的人,他们都说,我从一开始就叫张凌毓。”安慕小说网 我再次皱起了眉头:这么看来,张凌毓不仅是被人强行改命,还被抹掉了一部分记忆。 韩老鬼悄悄给我递了一个眼神,他显然是不相信张凌毓的说法。 韩老鬼看我没有说话就继续问道:“既然凌局得到了术道传承,为什么外界始终没有你是术道高手的消息?” 张凌毓说道:“禁神道的传承非同一般,可以说是禁忌之术,不仅施展秘术的过程极为复杂,而且需要施术者付出一定代价。但是,禁神道一旦发动,结果必然惊世骇俗。” 叶开也点头道:“禁神道,是术道禁忌。很少有人会提及禁神道,更不愿意招惹禁神道传人。久而久之,禁神道就变得不为世人所知了。” 我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在张凌毓禁神道传人的身份上纠结下去,太过纠结不仅对我们的合作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容易错过截杀幽冥列车的机会。 我岔开了话题道:“你也在追踪血字秘档?” “对!”张凌毓点头道:“我接受了禁神道传承的时候,也接到了寻找血字秘档的命令。给我传承的存在,一再告诫我一定要找到血字秘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寻找血字秘档的下落。” 我看向张凌毓点了点头:如果,张凌毓说的是真话,那么,仅仅这一句话就足够建立起我们之间的信任。 张凌毓在必须得到血字秘档的情况下,仍旧没来算计我手里的东西,足矣保证我们之间的默契。 韩老鬼却在这个时候接了一句:“凌局,为什么要独自登上幽冥列车?” “为了苏家!”张凌毓道:“传承给我秘术的存在告诉我,十二参将之一锦衣苏家曾经秘密投靠了左提督,签订了仆从契约。” “我根据三局调取的情报判断出苏戮很有可能是锦衣的传人,所以,我才冒险登上了列车想要确定苏戮的真实身份。” 我大概能明白张凌毓的用意,她冒险登上列车,其实是一场豪赌。 如果,苏戮真是锦衣传人的话,她不仅能控制幽冥列车,甚至可以利用苏戮控制六扇门。 六扇门最大群体就是捕快,其余的仵作,狱卒,刽子手仅仅是捕快的辅助。 如果,苏戮以锦衣侯的身份回归六扇门,只要张凌毓运作得当,三局不难将六扇门收归麾下。 这场豪赌一旦取胜,张凌毓将会得到难以估算的好处。 换成是我的话,也会赌上这么一手。 至于,张凌毓为什么不事先跟我打个招呼,并不能成为我们之间产生隔阂的理由。 三局和半间堂本就不是一体,张凌毓也不是我的下属,没有必要事事都要告知我一声。 韩老鬼再次试探道:“那传你秘术的人,跟你交代了这么多事情,就没提过血字秘档么?” “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张凌毓摇头道:“对方几乎是事无巨细地叮嘱我禁神道的禁忌,却对血字秘档讳莫如深。几次提到血字秘档的时候都像是有口难言,有时候甚至是话说到一半就强行停了下来。唯一告诉我的就是必须找回秘档。” 我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传授你秘术的,应该不是活人。而是被设下了某种禁制的鬼神。” “这件事,我们先不提了,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探究。” 张凌毓道:“谢谢你的信任。” 我笑了笑道:“既然,你能控制苏戮,那我们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张凌毓摇头道:“我觉得,苏戮不会在这件事上听从我的安排。” “主仆契约,只是确定了我们之间的主仆身份。苏戮虽然不能叛主,但是他可以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 “在幽冥列车这件事上,我不敢把赌注全都下在苏戮的身上。” 张凌毓的话也有道理。 主仆,在古代虽然是比较牢靠的关系,但是并不代表仆人会对主子唯命是从。尤其是在仆强主弱的情况下,主仆关系反而会变得极为危险。 从苏家投靠左提督凌一笑开始,这种隐秘的主仆关系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头,加上他们之间已经上百年没有联络,谁也不敢保证一向高傲的苏戮,会不会听从张凌毓的安排。 至少,从目前的状况看,苏邪就是在心向白袍。 我点头道:“看来,还得按照我们的原计划进行。” “溪月,清韵那边有动静么?” 我把何志安的那个女人“清韵”带回半间堂之后就没放松过对她的监视,只不过盯着她的,是溪月请来的仙家。 溪月道:“目前还没有动静。你怀疑苏戮会联系清韵?”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我说道:“在正常的情况下苏戮失手之后,会联系幽冥列车寻求援助。但是,以苏戮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在其他两位白袍面前丢了面子,所以,他还会出手杀我一次。” “我们等他!” 第二百一十五章回马枪 溪月看着我道:“你才见了苏戮一次,就知道他什么性格?” “陈九就见了你一次,不也知道你好骗了?”琥珀替我说道:“苏戮跟陈九他们对阵的时候连剑都没拿,后来又空手去接他们两个人的兵器,说明他根本就没把陈九和叶开放在眼里。” “张道凡出手之后,苏戮本来可以放开叶开和陈九专心对付张道凡。但是,他并没选择这么做,而是用魂力跟张道凡硬拼了一记。这说明,苏戮并没把张道凡放在跟自己平等的位置上。至少也是把张道凡算成了自己的后辈,他不想在张道凡面前失了气度。” “陈九对苏戮不会向列车求援的判断,我看八成能中。” 溪月道:“不对啊!如果,苏戮是个傲气天成的人物,他就不会潜伏到胡家去了。就算是明火执仗地去抢,也比占了人家孩子的肉身,光明正大得多吧?” 我接着琥珀的话说道:“这就是苏戮扭曲的地方。” “在他的心里,一直把自己定位于剑客。但是,他的传承又是捕快。” “剑客出尘,捕快入世。这两种反差的特质不可能在一个人身上完美结合。所以,他得不停转换身份,甚至转换思维。” “我估计,他再出手的时候就是捕快苏戮。” 叶开道:“你的意思是,苏戮那货其实是个精分?” “你可以这样理解!”我看了溪月一眼:“仔细瞅瞅你边上那虎逼,他才是标准的捕快。” 六扇门捕快查案的过程当中得跟三教九流之人频繁接触,必要的时候还得使用点手段。这是从六扇门老祖宗那里传下来的习性,谁都不能免俗。 所以,只要不是在正式场合,像是电影电视中那种一身正气的捕快,现实里是不存在的。最好的情况,也是正气,痞气五五开。 有时候我就觉得叶开那货比起狱卒,更像是个捕快。 我转头看向张凌毓道:“我觉得,苏戮应该是从内心里不想认同自己捕快的身份,否则,他也不会参与到卜雨泽的计划里。如果,你没有控制苏戮生死的办法,就把他收归麾下,很有可能会养虎为患。” 张凌毓点头道:“谢谢提醒,我会小心的。” 张道凡却在这个时候说道:“我怎么感觉苏戮来了!” “我没得到仙家的传讯啊!难道是……”溪月当即站了起来,小脸一片煞白。 溪月是害怕苏戮把监视清韵的仙家给杀了。 溪月跟她请来的几位仙家,早就已经超过了出马弟子的关系,说是亦师亦友更为合适。 我摆手道:“别担心,苏戮没进来。” “我们这么多人集中在半间堂,他进来也占不到任何便宜。我猜过一会儿进来的人会是清韵。” 我说话之间看向了张凌毓:“凌局,你说清韵会用什么办法杀我们?” 张凌毓摇头道:“我想不出来。” 我说道:“我猜,她会直接进来跟我们同归于尽。” 我还在说话之间,守在外面的君子安就隔着门报告道:“凌局,清韵想要见你,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你汇报。” 张凌毓看了我一眼才说道:“让她进来吧!注意检查一下。” 君子安离开之后,我就在掐着时间,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他才把清韵带进了会议室。 这时,清韵已经换上了三局提供的衣服,就连头发也像是刚刚洗过。 看样子,君子安是安排人手对清韵进行了最高级别的安全检查。我听人说过,高级别的安检就连内衣和袜子都需要换上由安检人员提供的东西,为了防止对方在衣服上留下病毒一类的东西。 清韵平静地坐在距离我们五米之后的地方:“九王爷,我记得,你跟何志安讲过一个关于‘白玉老虎’的事情。其实,你一早就发现真正的白玉老虎是我,对么?” “你把我留下来,只是为了利用我去拔掉列车上六扇门的长老。” “当然,你也猜到了,我会在关键的时候,跟你们同归于尽。” “你把我放进来,是因为你在跟幽冥列车上的博弈,对么?” 清韵的话里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仿佛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跟自己无关。 我饶有兴趣地看向清韵道:“你既然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样的对手,为什么还要进来?” 清韵说道:“九王爷,你知道什么是棋子吧?” “真正的棋子,没有情绪,没有思维,也没有声音。落子在哪儿全凭持棋者的心情,我就是这颗棋子。” “我的任务就是过来见你,至于剩下的事情,就不在我的掌握之中了。” 清韵把话说完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命运的安排。xfanjia 我慢慢盘动着串子:“我们这里下咒,下毒,控神的术士个个不缺,你在进来之前又接受了严格检查。除非,你身上有科幻片里的那种微型炸-弹,否则的话,你还真杀不了我们。” “所以,你唯一的作用就是充当一个路标。可以让幽冥列车直接出现在我们眼前。” 清韵抬头看向我的时候,我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的计划很好,只是选错了地方。” “你没发觉半间堂的大小,刚好足够控制住那辆火车吗?” 清韵刚要起身就被我点住了穴道,我弯下腰平视着清韵的双眼道:“你猜猜,我会怎么对付幽冥列车?” 清韵镇定道:“你在诈我么?” 我转身道:“叶开,来个开门调。控制好鬼门,让鬼门正对清韵就行。” “我估计,一会儿那辆车会从清韵体内冲出来,你先别把鬼门全都打开,留一条缝等着车往上面撞就行了。” 叶开点头道:“行,你准备开几重门出来?” “我配合你应该至少能开六重门。”我沉声道:“我想试试能不能开七重,甚至八重门。总之,把列车送得越深越好。” 三大白袍想要在阴阳之间的两不管地带寻求一处鬼神空间给秘术容身,而不是直接深入阴间。 他们心里很清楚幽冥列车再厉害也无法面对阴间的无尽阴兵,地府诸神。真正进了阴间,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无论落在什么地方都躲不开阴兵的围杀。 现在,张凌毓成功下车,幽冥列车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让我顾忌的人了,鬼门就是幽冥列车最大的威胁。 叶开点头道:“我先开四重门出来,剩下四重,你再帮我。” “别弄出太大动静,小心让他们跑了。”我叮嘱了叶开一句,便退到了旁边。 “你放心,我不张嘴也可以唱开门调。”叶开嘴里没有出声,双手却在飞快的结印。 没过多久,会议室里就凭空出现了一道巴掌大小的黑洞,随着叶开的手印不断加速,那个黑洞也在飞快扩张。仅仅几秒之后,就变成了一扇大门的模样。 再过片刻,鬼门完全成型,门上两只衔环兽首好似狰狞毕露,血色符文遍布门扇,重重血光就如浪如潮,层层叠叠,自上而下地在鬼门上游动不止。 如果,没有这些符文的压制,半间堂里已经是鬼门大开,鬼神肆虐了。 叶开沉声道:“我压着鬼门没开,开鬼门的时候慢点,别一下开得太多,免得我压不住鬼魂。” 张道凡说道:“我帮你压住鬼门……” 张道凡正在说话之间,所有人都听见了火车汽笛声嘶鸣,隆隆车声明明是在向我们的方向飞速接近,却又不见火车形影。 我压低了声音道:“凡凡,压住鬼门,我要再开三重门。” 张道凡凌空画出符文之间,我对着清韵,面向鬼门站在了两者之间拔剑在手,剑尖直指鬼门缝隙…… 耀眼的剑芒,从剑柄往剑尖上流动之间,我身后忽然爆出一声人骨开裂的怪响,温热的鲜血瞬间喷上了我的裤管。 火车行进的声响也变成倒退,仅仅数秒便远离了半间堂。 等我回身的时候,清韵已经死在了椅子上,原本清秀的脸庞,此时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整张脸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往外撑得炸裂开来,血染满身。 我沉声道:“凡凡,去追杀苏戮!” 张道凡第一个冲出了半间堂,我们几个人紧随其后往一个方向奔袭而去。 我刚才故意把清韵带进会议室,在她面前摆出鬼门就是为了暂时惊退幽冥列车,好让苏戮回到车上。但是,这番把戏未必骗得过车上的白袍。 至少,他们不会立即撤离半间堂,大概率会趁着我们追杀,再来一个回马枪。 张道凡的身形刚一落进院门,就快速说了一声:“酒!” 离着张道凡最近的叶开顺手把酒瓶送了过去。 “嘘!”张道凡刚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就猛一抬手把酒瓶砸向了墙面。 飞出去的瓶子还没碰到墙面,就跟穿墙而来的幽冥列车撞在了一起砰然炸裂,酒水四溅,张道凡随后一掌拍向车头之间,灼热的掌力瞬间引燃了烈酒, 淡蓝色的火苗覆向车头的瞬间,我也急声喊道:“凡凡,带着溪月杀苏戮,其他人跟我拦车。” 第二百一十六章追杀苏戮 我们半间堂所有高手纷纷扑向列车之间,张道凡夹起溪月一掌拍碎了墙面从半间堂跳了出去。 张道凡带着溪月跳出半间堂之后,干脆把她给夹在了胳膊底下,转身又往半间堂冲了回去。 张道凡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她带着溪月跳出墙外时,眼角余光看见苏戮的身影飞速闯进了半间堂。 苏戮这是要进半间堂去抢还魂佛? 幽冥列车只是魂体的存在,它无法带走实物,唯一能做的就是挡掉半间堂的人,给苏戮创造机会。 张道凡夹着溪月冲进半间堂的当口,幽冥列车已经在放下数十只鬼魂之后,穿透了半间堂墙壁疾驰而去。 从车上下来的鬼魂,与我们厮杀在一起的当口。 闯进半间堂的苏戮却跟冲进门来的张道凡撞了一个正着,两个人二话没说,起手就打出致命杀招。 夹着溪月冲进来的张道凡来不及去碰打王鞭,只能把人扔下之后,单手化掌力接劲敌。 刹那,张道凡手掌上化出的虎爪虚影,便以万钧之势拍向了苏戮的剑芒。 双方杀招在咫尺之间猛烈碰撞,罡气剑气形同烈焰在两人四周轰然爆开,半间堂的地板裂开数米,两人脚掌顿时没入地面两寸。 两人对碰一招,平分秋色。 张道凡第二招还没使出,苏戮飞身向后,指尖剑气直切墙面,人还没到大厅边缘就把墙面上打开了一个窟窿:“张道凡,后会有期!” “还是别后会了,给我留下吧!”张道凡虽然慢了一步,身法却丝毫不输苏戮,跟在对方身后数米的地方穷追不舍。 溪月,张凌毓也已经看见半间堂的战况,同时起身追向了苏戮。 溪月的修为到底稍差了几分,没多过久就被三个人甩在了身后。 溪月干脆停了下来,把双指压在嘴边望空打了一个口哨,一只银色海东青随之破空而来,双爪如钩地扣住了溪月肩头,把她抓上半空,往苏戮的方向飞速追去。 琥珀早就考虑到了溪月身法上的问题,特意让溪月在衣服里加上了包铁的垫肩,足够海东青“鹞宁”在不伤溪月的情况下,带着她快速飞行。 溪月在空中举起弩箭,瞄向苏戮的当口,我赶紧给她发出了信号:“下死手,往死里射他!” 溪月不由得微微一怔,本能地转头寻找我的位置。 我再次传信道:“别看,快点动手。往死里杀,千万别留手!” 溪月听见我的话,就知道我还藏着后手,也再不犹豫转头间扣动了弩箭,三箭连发直取苏戮身后要害,苏戮却在忽然加速之下,反手点出三指,三道剑气精准无误地撞上了溪月的弩箭。苏戮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好!”张道凡忍不住给对方叫了一声好之后,双手同时化掌成爪,丝丝劲气从她指尖迸发而出时,张道凡的双手上也化出虎爪形状的虚影。 张道凡的传承来自上古巫门,相传,古时大巫可以化作猛兽与人对敌。张道凡本身没有化形的本领,她的武学修为上却带着虎形。这是当年张道凡纵横东北时公开的秘密。 跟在我身边的叶开低声对我说道:“张道凡要用猛虎狂击了。万一他把苏戮打死了怎么办?” “苏戮没那么容易死!”我说道:“他跟凡凡的实力相当,他一心想跑的话,凡凡追不上他。” “凡凡,使出杀招更好,苏戮还没来得及逼出蛇毒,他体内魂力运行得越快,蛇毒侵入魂体的速度也就越快。等到他坚持不住的时候,也就没办法带着我们兜圈子了,只能直接往幽冥列车本体的方向跑!” 我话刚说完,苏戮便加快了速度,整个人就像化成了一道流光,从距离张道凡虎爪三寸的地方脱身而去。 张道凡那一爪没能伤到苏戮,却在地面上砸出一个近尺深坑。 “我看你往哪儿跑!”张道凡一时间也被激出了火气,脚下发力直奔着苏戮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们几个人竟然有些跟不上他俩的速度了。 苏戮不断加速之下,把我们带往了郊外的山区。 叶开哈哈笑道:“苏戮小子,你可别往山里跑啊!进了山可就是我们的地盘了。你想死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啊!” 苏戮却闷着头一言不发地拼命狂奔。 他身上的蛇毒快要发作了。 果然,苏戮在临近一处山坡的时候,仰天喷出一口黑血之后,一脚踩空,滚落山坡。 张道凡趁这时飞身而起,形同饿虎扑食般从山坡上跳了下去。 两个人一时间全都消失了踪影,我心中顿时凛然一惊:“快追,别让他跑了!” 我们几个如同鬼魅般地从山坡上飞纵而下时,却看见张道凡坐在一块石头上喘气:“上当了,那不是苏戮。” “纸片?”叶开也震惊道:“我刚才还纳闷,苏戮又不是活人怎么会吐血?原来是索元华的纸片。” 张道凡道:“索元华算是下了血本了,他只有用心头血画纸人的时候,纸人才会具备他三成左右的功力。” “纸人毁了,索元华也会被反噬重伤。” 我不紧不慢地走向了地上纸片,我的脚尖距离纸片一尺左右的时候,地上的纸片忽然间窜起了过尺高的火苗。 张道凡沉声道:“索元华够狠,宁可再受一次伤,也不给我们留下线索。想追踪他,难了。” 我冷笑道:“放心,不追索元华,就追苏戮,追不上苏戮,还有还魂佛,他们总得给我们留点尾巴下来。” 张道凡抬头道:“你在还魂佛上也做了手脚了?” “那当然!”我点头道:“我的目标就是找到幽冥列车,一切有可能让我锁定幽冥列车的暗线,我都不会放过。” “幽冥列车肯定要打还魂佛的主意,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就算,他们这次没玩调虎离山的把戏。下一次,也得来偷还魂佛。” “其实,我没在还魂佛上动任何手脚,只是让琥珀盯着还魂佛而已。还魂佛,是实体的东西。除非他们把火车的本体开来,否则,不论那些鬼魂怎么搬运都得留下点手尾。那些蛛丝马迹能骗过活人,可骗不过仙家。” 我对着溪月说道:“这回看你的了。” 叶开刚才说:进了山区就是我们的地盘。实际上,不是指我们两个,而是指溪月。进了山,就是仙家的地盘,别说是追一个活人,就算是想找一块石头都易如反掌。 溪月点起烟袋就带着我们往山里跑,直到登上一处坡地才停了下来:“仙家说:追到这里人就没了。” 叶开却在这时说道:“这附近有迷阵!我们是不是到了吴高轩的新帅府了?” 按照我们先前得到的消息,吴高轩把新帅府给修在了深山里,还魂佛最终去向一定是在新帅府,因为,幽冥列车的本体也在那里。 我的眼睛四下一扫,就发现了几个幻阵的阵眼:“叶开,破阵!” 我和叶开同时向外滑开了两步,手中棺材钉往阵眼的方向爆射而出,一声像是玻璃炸碎的响声之后,我们眼前的景物也随之一变。 前一刻还是遮天蔽日的树林,转瞬间就变成了一片被阴气浸染的开阔空地。从地面的痕迹上看,这里应该修筑过铁路,只不过后来铁路又被人拆除了而已。 我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见一片漆黑的颜色,不要说是远处的山石,就连地上的草叶都像是被臭墨泼过一样,在漆黑中带上了几分腐坏的气味。 张道凡站起身道:“有人想要在这儿打通鬼神空间,他虽然没完全成功,但是也打开了一个缺口,让阴气泄出来了。” “你们小心点,往里走就跟到了阴间差不多,你们的功力会大打折扣。真要动手,容易吃亏!” “都小心点!”我说话之间,往远处帅府的方向走了过去。 吴高轩修建的新帅府已经颇具几分规模,如果不是四周那滚动的阴气,从门脸上倒也能看出几分恢宏气象。 叶开边走边说道:“那个副官刘福全不是说,他把帅府给炸掉了么?” “他没说真话!”我仔细观察着帅府的情形回应道:“那个刘副官是个心里有数嘴上什么都不说的人。他把身边的事情看得很清楚,却对谁都要防备一手。” “而且,那个刘副官还喜欢给自己上双保险,他回去骗吴高轩说自己炸了帅府,就不奇怪了。” 我说话之间,走进了帅府大门,入眼便看见遍地白骨。 那些人虽然死去了多年,但是他们骨骸上却仍旧能看出枪伤,剑砍的痕迹。 当年刘副官带人屠杀了这些民工和士兵之后,为了保证他们全都死透,还特意让人在尸体上补了剑。 我再往里走时,却看见帅府的客厅里坐着五六个年轻女人和几个孩子。 那些人身上衣服都已经腐烂成了布片,尸身却还保持着完整,那几个女人露出来的皮肤,就像是被水烫皱了的白布,不仅白得吓人,而且满是隆起的皱纹。 第二百一十七章上车一叙 我的脚尖刚一迈进帅府大门,那些人就都回过头来,瞪着花白的眼珠看向了门口。一群人就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不住的抽动着鼻子站起身来,一步三晃地往我们身边接近。 难怪,当年吴高轩回了帅府一趟之后,就对刘副官下了炸毁新帅府的命令,还亲自斩杀了他作为依仗的龙兵。 我估计,当年吴高轩回来的时候,肯定是发现了自己的妻儿,甚至是整个新帅府的人全都变成了活尸,才会下令炸掉新帅府,自己也拼死烧毁了黄龙车站。 吴高轩虽然有那么几分凶性,可他终归不是术士,就算是搭上了性命也斗不过三大白袍。 屋里那几具活尸,虽然在向我们步步逼近,但是,这种强度的行尸,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可言。 张道凡随口说道:“当年,三大白袍根本没有必要这么着急把吴高轩的家人炼制成活尸,这几个人的死活对于他们来说,不仅没有任何意义,还容易惹来麻烦。他们为什么……” “是还魂佛!”我忽然反应了过来:“快走!我们好像是来晚了!” 我说了一声“快走”,就抽出此生剑连续抹向了几具行尸的咽喉,尸身砰然倒地的瞬间,我已经越过尸体冲向了帅府后方。 就像是张道凡所说的那样,三大白袍杀吴高轩的妻儿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哪怕是被他们发现了幽冥列车的秘密,只要一个简单的法术就能让他们把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又何必杀人呢? 这几个人的死,就只剩下了一种解释——他们触碰到了某种禁忌神物,才让自己变成了活尸。 术道中人所说的禁忌神物,并不是专指某种东西,而是说,在某种巧合之下,被人从神庙,禁地里带出来的法器。这些法器虽然威力惊人,却往往带着更为恐怖的诅咒,即便是术士也不敢轻易触碰。否则,不仅会给术士带来杀身之祸,甚至会让人产生某种可怖的变化,比如,活人化僵。 吴高轩的妻儿肯定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触碰到了三大白袍藏在帅府里的禁忌神物,才会忽然变成了活尸。 吴高轩目睹了这种惨状之后,没有仔细去查证缘由就退出了新帅府,给刘副官下达了炸毁帅府的命令。 刘副官却比吴高轩的心思细腻,赶到帅府时,不仅看见了这些化成活尸的人,也找到了他们化尸的秘密,并且带走了那件禁忌神物。 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得通刘副官为什么能以一介凡人的身份,拿走对三大白袍至关重要的秘宝。 那件秘宝也就是还魂佛。 卜雨泽能把整个盛天玩弄于股掌之间,绝不是什么蠢笨之人,他既然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抢夺还魂佛,那就说明他有急用。 说不定,三大白袍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按照,刘副官在法缘寺的说法,帅府背后就应该是紧贴着吴高轩带出龙兵的山洞,我从客厅中直穿过去,便一眼看见了被装上了铁门的山洞。 铁门背后的山洞,在我眼里到处都是破绽,就连一座稍具规模的大墓都要比它的做工精湛,但是想要骗没有接触过术道的吴高轩却绰绰有余。 或许,当年那些白袍在山洞里用上了幻术,才让吴高轩对自己真龙归位的事情深信不疑。 我跨进山洞最后一道石门,那辆锈迹斑驳的幽冥列车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难怪,司宸的人马差点翻遍了盛天城,都没找到幽冥列车的所在。原来,列车的本体就藏在了这座不是龙争之地,却能够连通鬼神空间的山洞里!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列车位置,这座山洞距离当年的黄花甸子也就两公里左右,当年第一批死在了黄花甸子隧道里的工人,其实都是死于三大白袍之手。 筑路工人离奇死亡,足够吓住附近居民,让他们几个月不敢靠近白龙隧道。 加上,他们又弄死了一个修筑铁路的工程师。 工程师,工人都有了。三大白袍想要在那段时间里指挥着鬼魂修筑一条两公里左右的隧道,不算什么难事。 我思维飞转之下,顺着火车往车头的方向看了过去,却看见了一具提着空灯的尸体,屹立在车头前方。xfanjia 胡家掌灯人! 原来,胡家的掌灯人死在了这里,怪不得幽冥列车,十多年没有继续作乱,看来是掌灯人以一己之力压住了幽冥列车。 我转向列车的当口,山洞一侧陡然间传来一阵火车汽笛的声响。下一刻间,冒着白烟的幽冥列车便冲破山壁,从列车本体车尾的方向飞速与本体融合在一处。 车中灯光一节节点亮,直到车头的方向亮起了灯火,车中尸身同时缓缓转头看向车外。 被数以百计的死人盯住,哪怕我是术士也是凛然一惊。 我将手按向剑柄的瞬间,豪华车厢的大门随之敞开,卜雨泽从车上走了下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位想必就是半间堂的九王爷,请进车厢一叙如何?” 我点头道:“阁下想必是三大白袍之首,卜先生吧?今日得见前辈风采,三生有幸。” “好说,好说!”卜雨泽摆手道:“诸位,里面请。” 江湖人的客套看似虚礼,实际上是一种试探。 幽冥列车的实力太强,就算半间堂全部出动,也不是整车术士的对手。 想要完成我的计划,我就必须要往这辆幽冥列车走上一遭。 我迈步往前的时候,身后所有人都跟了上来。我抬手示意他们停下时,卜雨泽却说道:“几位还是一起来吧!在下有些事情要和诸位商议。” 我本来不想让所有人都跟着上车,但是卜雨泽却没给我们这样的机会。 我稍一犹豫就再次走向了列车,卜雨泽身边的那个白袍索元华忽然说道:“几位,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请你们把随身的兵器,法器都留在车下。” 我的脸色顿时一沉:“朋友,这话未免有些过了吧?” 卜雨泽笑道:“九王爷,我们让诸位放下法器,也是按照术道上的规矩做事。九王爷总不会连术道规矩都不顾了吧?” 我默不作声取出身上武器扔在了脚下,叶开他们也纷纷放下了武器。 卜雨泽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痛快的放下兵器,与索元华对视之后,才微微点了点头,后者默不作声的退到了一边,卜雨泽再次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位请进。” 我们几个按照宾主落座之后,卜雨泽才微笑道:“在下将各位找来,一是想要冰释前嫌,二是想要邀请诸位共创一番宏图伟业。” 我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卜雨泽的意思,他并不想跟我这个命劫对碰。而是打算化敌为友,把我拉进他的阵营。这样一来,所谓的命劫,也就不攻自破了。 卜雨泽看我没有说话,便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他建立术道之国的夙愿,说到激动之处甚至站起了身来,高举手臂,无限向往地说道:“一个没有阶级,没有欺压,没有厮杀,人人平等,秘术盛行的世界,才是我们的世外桃源啊!” “诸位,我等身为术士,又掌握着足够的力量,何不联起手来做一番事业,为天下术士谋一方天地?” 我听张凌毓讲述卜雨泽计划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这会儿我却皱起了眉头。 没有阶级的世界? 这不可能,哪怕是九重天上还有玉帝,王母。 成仙都不得逍遥,更何况是把一群亡命江湖,刀口舔血的术士聚集到一起呢? 卜雨泽的世界太理想,数以千计的术士聚集到一起,或许会有暂时的平静,但是当欲望难以被压制的时候,那些术士就会化身为魔军,去谋夺更大的空间,甚至是谋夺天下。 那将是一场活人上演的“鬼祸”! 我淡淡回应道:“卜先生,你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恩怨。” “我们刚刚灭掉了你的一截车厢,甚至连苏戮都差点死在我们的手里。” “这不重要!”卜雨泽摆手道:“任何一件大事都会有人牺牲,为了术道所献身的烈士,会被天下同道永远铭记。” “至于,苏戮贤弟,莫说他没死,即使他已经死了,他的在天之灵看见我们能精诚合作,共创大业,也会高兴的。” 我淡淡道:“我只是一个小术士,似乎帮不了你什么吧?” “九王爷过谦了!”卜雨泽道:“在座诸位每个人都掌握着难得的资源,只要我们同心戮力,精诚合作,大业指日可待。” “尤其是张道凡,她的巫门秘术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我总算是明白了,卜雨泽他们一心要抓张道凡的原因。 相传上古大巫,可以凭借肉身行走阴阳。卜雨泽是要带活人入鬼神秘境,但是他并没有把握让所有人存活下去。如果能拿到张道凡的传承,会更保险一些。 那时候,我也在想卜雨泽做不到的事情,叶天幽是怎么做到的? 第二百二十章黄泉借皮暗藏玄机 我没想到关于城隍这边的事情,最着急的人不是司宸,而是叶开。 我回到半间堂之后,连修院子的人都没来得及找,叶开那货就语重心长地跟我说:“狐狸,赶紧联系司宸把人家事儿给办了吧?这女人的债可不能欠啊!” “我听着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味儿呢?”我看着叶开:“你这话,怎么就跟‘喝一桌花酒没给人钱,这种债不能欠?’一个损味儿。” 叶开面无表情的点头道:“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给你算过了,你命中桃花泛滥,多得女人之助。于是乎,情债难偿啊!我不让你少欠点债的话,等你嘎了,阎王爷一算账你有那么多情债没还上,不得把你剁碎了还给那些女人?” “据我所知,有个人被剁了一百来节。你要是下去了,不得剁成饺子馅?到时候,我得求多少人别吃你?” 叶开拎起桌子上的茶壶滋了一口:“你现在累点,将来不遭罪啊!” 我脸都要绿了:“你知道,我的生辰八字吗?就给我批命?” 叶开一脸严肃的道:“我是看你面相看出来的。” “你大爷……”我正要回喷的时候,琥珀也咬着溪月的耳朵说道:“听见没有?以后离他俩都远点。” “陈九被剁碎了,分给你那块估计包个馄饨都不够。” “叶开那虎逼到处结仇,到了阴间不定有多少鬼魂追杀他。到时候,你受叶开连累被人剁成饺子馅了,叶开能一边吃饺子一边哭,一边哭还一边说:我到死都得护着你。” 溪月那脸都要僵了,看着琥珀也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哎,我发现琥珀怼叶开怼得溜啊!看来,我以后得多跟琥珀打打关系,必要的时候开门放琥珀。 叶开看了琥珀一眼,撇着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也不看看自己教溪月都教成啥玩意了?不点那老烟袋连个耗子都抓不住。” “知道陈九为啥总让鬼爷看家吗?就是怕溪月关键时候摸不着烟袋,再让人把家给端了!” 溪月露着小虎牙,狠狠瞪着叶开:“我很厉害的!” “对对……”叶开一点没发觉溪月要揍他:“现在要是有人来打半间堂,我在屋里喊一声‘关门放狗’。” “张道凡蹦出去,那叫猛虎出闸。” “韩老鬼蹦出去,那叫恶鬼当道。” “九狐狸蹦出去,那叫骚气逼人。” “你蹦出去,人家保证得懵登:呀呵,谁家放狗放只小博美出来?” 完啦!叶开要被打死了! 我得赶紧走。 我趁着屋里人都在面色不善的看着叶开,悄悄打开窗户跳窗跑了。 后面的事情,我没去看,看了也救不了那虎逼。 要是仔细想想,叶开说的话,内容上倒也没毛病,就是话到他嘴里,就变得从里往外的显着欠揍。 他欠揍的时候,你千万别想着救他,救他的结果就是一起挨揍。 虽说兄弟之间要“有难同当”,但也不是什么难都得一块当。 我溜溜达达走到密室想要联系司宸,结果我刚一进密室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密室里面怎么多出来好几面镜子,除了大门的位置之外,别的地方都已经被占满了。 不好! 司宸要报复! 我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去转身开门,结果密室大门就像是被焊死了一样,怎么都拽不出来。 我只能面对大门摆出了微笑的表情,再慢慢转过身看向中间那面最大的镜子:“司宸姐,我给你赔罪来了。” 出现在镜子里的司宸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想怎么赔罪?” “我请你吃饭!”我哪儿知道怎么赔罪?赶紧用媚功把司宸晃倒了,我不就得救了? 我看司宸没说话:“为了表示诚意,我亲自给你做。我的厨艺绝对能让你眼前一亮。” 我认识溪月之后,就没做过饭。 整个半间堂里知道我会做饭的就韩老鬼一个人,韩老鬼对我真是形同祖孙,能做的事情他都做。做饭根本不用我张罗,都是把饭做好再喊我上桌。 但是,溪月不知道啊!溪月心疼韩老鬼,就把做饭的活儿给接了,韩老鬼却从头到尾都没提过我会做饭的事情。 韩老鬼这人坏啊! 司宸笑眯眯的道:“行!我们揍完你,正好就饿了,等着你做饭。动手!” “别……有话好说!”我话都没说完,就看见一大片粉白粉白的拳头,从四面八方往我身上落了下来。 我连运气护体都来不及,就被打了个生活不能自理。就这,那帮虎娘们都没停手,没一会儿,我魂儿都飘出来了。 我顿时就懵了:“司宸姐,你们玩真的?把我打死了?” 司宸抓着我的手腕道:“城隍要见你,为了保密起见,你只能这样过去。放心,我的属下会照顾好你的肉身,你回来之前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司宸把我的肉身交给一群虎娘们儿,我回来的时候,那身子还能要么? 司宸不等我抗-议,就把我拖进了镜子里面。 司宸的镜子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镜像背后别有洞天,不仅山水俱佳,还修着亭台楼阁。 司宸肯定是鬼神! 镜子背后就是她占据的鬼神空间。 城隍要见我,不在城隍庙,也不在半间堂,非要选择司宸的鬼神空间,可见对方要我做的事情涉及了某个层面上的机密。 我心里不由得往下一沉。 越是涉及机密的事情就越是危险,甚至完成了任务都有可能会被灭口。 我只不过是人间的一个小术士,交代我任务的人却是阴间的封疆大吏。 如果,他想要把半间堂灭口,我们恐怕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m.xfanjia 但是,这个任务,我还不能不接。原先已经跟司宸谈好了条件,不容我反悔。 司宸站到那片建筑门前:“这里就是天知晓的总部。如果,你想反悔的话还来得及,走进这扇门,你想退都退不出来了。” 我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开门吧!” 司宸微微一笑把我带进了门里,我没想到,天知晓的大门背后就是一间完全密闭的会客厅。厅里只有简单的桌椅,茶具和照明用的蜡烛。 这就是鬼神空间的奇妙之处,谁占据了这片空间,谁就是这里的主宰,他们不想让你看见的东西,永远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司宸向客厅主位上威严的鬼神施礼道:“城隍大人,人间术士陈九应约而来。” “人间术士陈九,拜见城隍。”我给城隍见礼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两道如电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打量。 良久之后,城隍才开口道:“坐!” 我道谢之后坐了下来,却发觉城隍的目光始终没离我左右,我也随之与城隍对视在了一起。 司宸顿时吓了一跳:“陈九,不得无礼。” 与人对视在任何时候都是大忌。 对视的结果,要么是互相之间产生好感,要么就是爆发敌意。 所以,江湖中人通常情况下不会与人对视,当两个人目视对方一丝不动的时候,他们已经离拔刀搏命的时刻不远了。 司宸看我不为所动,赶紧对城隍说道:“大人,陈九出身草莽,不懂礼数,冒犯之处……” “哈哈哈哈……”城隍忽然放声大笑道:“你很不错。本官成神以来你是第一个敢跟我对视的人。” “本官很看好你。” 我直言不讳的说道:“大人把我带到天知晓,想必是有万分机密的事情要我去做。” “我不觉得仅仅一次对视,就能让大人对我看中。” 城隍倒背着双手站了起来:“你很直接。” “从你到盛天落脚,我就已经注意到你了。” “因为,你身上有从阴间借来的鬼气。” 我双目不由猛然一紧:我身上的是狐皮,但是把我跟狐皮融合在一起的,确实是从阴间借来的罗刹鬼气。 城隍道:“上古秘术《黄泉借皮》重现人间,本官不得不观察一二。” 城隍的意思是:我到达盛天之后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了他的眼里,地府诸神果然厉害,半间堂那么多高手,竟然没有一人发现我们被人监视。 城隍继续说道:“你可知,真正让你牵扯到血字秘档因果的东西是什么?” 城隍一字一句地说道:“是《黄泉借皮》。” “上古大巫创造《黄泉借皮》之初,不仅从阴间借走了一百零八张罗刹鬼王皮,也借走了印在鬼王皮上的阴间秘术原本。” “《黄泉借皮》也因此被地府禁绝,不准人间术士再用《黄泉借皮》。这种禁术竟然在千年之后出现在了你的身上,也就把你跟当年的阴间秘术失窃联系在了一起。” 城隍道:“司宸,给陈九拿一面镜子出来,让他看看自己背上的文身。” 司宸一前一后摆出两面镜子,让我站在了镜子中间。 上一次,我看到自己身上的文身时,还是韩老鬼用镜子照出来的。他用的也只是普通镜子,照出来的画面不算清晰。 这一次,镜子里只有我的文身,再没有其他东西。 城隍道:“你仔细看自己身后推棺的鬼怪,那里面暗藏玄机。” 第二百二十一章阴司密令 我目不转睛地在文身图案上看了片刻:“图画里有四只恶鬼跟其他的鬼魂不一样。” 纹在我背上的鬼魂虽然数以百计,神态各异,乍一看,让人颇有几分眼花缭乱的感觉。但是,仔细寻找的话,就会发现图画中有四只隐藏着身形的恶鬼。 那四只恶鬼,虽然是藏在了众多鬼魂背后,但是其所在的位置却形同王侯。换句话说,这四只恶鬼很有可能就是指挥众鬼推棺的鬼王。 城隍点头道:“你的目光很准。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藏在你背后图案中的鬼王不是四尊,而是五尊。第五尊鬼王就在棺材里面。” 我试探着问道:“如果,一只恶鬼对应一卷血字秘档的话。那么,鬼王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五大密约。”城隍郑重道:“当年,皇史宬之所以要分为天、地、人、神、鬼五阁。除了,把天下秘术分门别类之外,更大的原因就是每座秘阁里收藏着一份密约。” “以鬼阁为例的话,鬼阁是专门收藏‘阴阳密约’原本的地方。阴阳密约当中,地府与人间术士约定,以鬼门关为界,术士只能到鬼门关之外,不可擅入地府;地府不插手阳间事务。这就是为什么术士无法召唤地狱鬼魂,地府诸神不管人间之事的原因。” 《阴阳密约》不可能只有这么短短两条,是城隍能够让我知道的只有这两条而已。 因为,两条密约在术道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只是绝大多数的术士,只知道术士不能过界,不知道还有《阴阳密约》。 城隍说道:“你在寻找血字秘档的过程当中,任何秘术你都可以观摩,修炼,唯独不能去碰五大密约。否则,你的下场就是被彻底抹杀。” 我抬头看向城隍道:“我的身上为什么会出现百鬼推棺图?” 城隍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能告诉你的是,这张百鬼推棺图,同样来自于阴间。你可以把它理解为血字秘档的目录。推棺图里鬼魂数百,每一只鬼魂都代表着一卷血字秘档。正因为血字秘档内容不同,百鬼才形态各异。这也是,你拿回一卷秘档,你身上的鬼魂就会消失一只的原因。” 城隍见我沉默不语,就知道我对他给我的答案极为不满。 城隍沉默片刻才说道:“我只知道,当年有人使用《黄泉借皮》的时候,从阴间借走了带着目录的罗刹鬼皮。至于,对方是有意而为,还是碰巧带走了那张鬼皮,地府方面并没有人给过我答案。” 我看向城隍道:“子木是什么人?” 城隍再次犹豫道:“疑是皇史宬地字阁提督李天意。”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有什么证据?” 司宸不等城隍开口就把话接了过去:“五大提督当中李天意虽然不是最强之人,肯定是最为神秘之人。相传,李天意擅长奇门遁甲,修为已经达到了宗师之境,而且,她的奇门推算之术堪比天命师。” 我追问道:“李天意和当年的九王爷是什么关系?” 司宸摇头道:“我们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天知晓虽然是阴阳两界中首屈一指的情报组织,但是,也有我们不敢去触碰的存在。鼎盛时期的九王爷和叶三奇,就是我们调查的禁忌之一。我们能得到的消息十分有限。” 子木跟九王爷肯定有着莫大的关联,相传当年奇门四宗师,厌胜五王尊曾经齐名江湖。但是,后来得到的消息当中,在江湖中留下姓名的奇门宗师只有九王爷和叶三奇,另外两大宗师却佚名于世。 子木会不会就是消失的两个宗师之一? 如果,子木真是李天意,又怎么会被区区几个村民给压死在一口井里? 我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子木的身份,只能跳过了这个话题:“所以,城隍找我过来,是要我做些什么?” 城隍说道:“从本官个人的角度来说,我想请你出手帮我拿下盛天三大奇案最后一案‘血海阶梯’。本官身为城隍,如果,一直在辖区中遗留一桩悬案,对阴阳两界都无法交代。这些年,本官为了查证此案,先后聘请了十一位人间术士,结果,他们全部在调查这桩悬案时离奇失踪,生死不知。” “你能连破杀人床,幽冥列车两大悬案,足以证明你可以应对血海阶梯。当然,本官不是要求你平白出力,而是以雇佣的形式,请你出手。” “我可以接这笔生意!”我答应城隍之后,马上话锋一转道:“如果,大人只是想让我接手血海阶梯的话,应该没必要把我约到天知晓来吧?” 城隍道:“我约你来天知晓的真正目的,是希望你能接下阴司密令——寻回血字秘档。” 我不解道:“大人这话让我有些费解。即使,你不找我,我为了活命也得去寻找血字秘档。我为什么非要接受地府密令?” 城隍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血字秘档会被人间帝王所得?”xfanjia “那是因为,血字秘档只要留在人间,他的所有权和处置权就都归人间所有。也就是说,当你拿到秘档之后,你可以收藏,可以上交,甚至可以买卖。地府诸神无权干涉你的决定。” “而你代表地府出面寻找秘档的话,秘档就只能被送回地府。” “这就是区别!”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但是,我还有一个疑问?” 城隍不等我把话说完就打断道:“如果,你不想接受阴司密令的话,就不要问得太多。那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笑道:“大人应该知道,术士在接生意之前,一定要摸清生意的内容,才能决定接与不接。我什么都不问就贸然接受任务,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如果,大人不放心的话,可以在我拒绝生意之后抹掉我的记忆,我们再重新谈上一个生意。” “这样也好!”城隍思忖片刻才点头道:“你有问题可以问,但是本官不能保证有问必答。” “可以理解!”我问道:“我想问的是,既然当初地府丢失的只是一些密卷的话,为什么朱元璋还要剥人皮制作血字秘档?” 城隍说道:“这个问题,我可以解答。” “其实,当年地府丢失的东西连血字秘档总数的百分之一都不到,能够让地府重视,并且必须找回的秘档就更少。” “我不能告诉你地府真正重视的是哪些秘档,只能说,那些东西全都混杂在了血字秘档当中,你把找到的秘档全部送回来就可以了。” 我回应道:“也就是说,地府只要把重要的秘档挑选出来,其他的东西就可以弃如敝履了对么?” “你可以这么理解!”城隍又补充道:“但是,五大密约必须找回,这点绝对不容有失。” 我思忖片刻道:“地府可以给我提供什么方便?” “除了金钱上的支持和天知晓为你扫掉手尾之外,没有其他的支持。”城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知道,这些条件十分苛刻。但是地府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们在寻找秘档。否则,也不会动用阴司密令了。” 城隍所说的其他人,绝不是指某个人,他应该说的是某个势力,或者某个层面。 我追问道:“那情报方面呢?地府可以提供血字秘档的准确位置么?” “这个也不行!”城隍摇头道:“血字秘档自从离开皇史宬不久就开始逐渐化灵,其中一部分秘档之灵已经夺舍转生了。而且,他们一直在防备地府,我们几乎拿不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上一次司宸跟你说找到过几具带着血字秘档的尸体,经过我们秘密调查,全部都是秘档赝品。那是有人为了应对地府在故布疑阵。” “我能告诉你的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一本血字秘档被真正送进地府。” 我又是一皱眉头:按照苏邪给张凌毓的说法,皇史宬十二参将全部接到打开鬼门送秘档进入阴间的密令。 根据我目前掌握的线索,叶开的先祖叶迎风就曾经打开鬼门运送过秘档。 但是,城隍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我。 这只能说明,要么是十二参将的后人,没有彻底执行朝廷密令。要么就是他们全都把东西给送错了地方。 血字秘档之局,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宏大。 我思忖了片刻才说道:“如果,地府能答应我几个条件,并且写入契约,我愿意接受阴司密令。” 城隍道:“但说无妨。” 我说道:“第一,地府需要保证只有我一方人马在执行密令,我不想多出一个跟我竞争的势力。” “第二,我需要一定的人手。凭我自己不可能带回所有秘档,所以,我可能会泄露一些关于血字秘档的消息。” “第三,在寻找秘档的过程当中,我无论做了什么事情,地府必须给我兜底。” “第四,在必要的时候,我希望能得到地府的武力支援,当然,我会以召唤鬼神的形式求援,绝不会暴露我跟地府之间的关系。” 城隍思忖片刻道:“你的要求并不过分,但是,我没法私自决定。你等我一下,我需要找人商议。” 城隍说到这里又补充道:“你放心,时间不会太久,最多一个时辰,我就会给你消息。” “那我静候佳音。”我向城隍抱拳之后,对方也快速离开了天知晓。 第二百二十二章接受密令 城隍走后,司宸坐到了我面前:“你的要求很合理,但是阴司未必会答应。” 我说道:“阴司最好不要答应我的要求,不然可就真的麻烦了。” 司宸目光微微闪动道:“你是故意的?” “对!”我点头道:“我看得出阴司有几分逼着我接下密令的意思。所以,我只能以合理的方式拒绝阴司。” 司宸道:“我也觉得,这次阴司密令是一场惊天之局。能抽身而退是最好的结果。” “是啊!”我深吸了一口气道:“阴司近百年按兵不动,只能说明地府诸神有所顾忌。或者说,地府也是这场大局中的一颗棋子。” “而我,恐怕连一颗棋子都算不上。” 司宸忽然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阴司真的答应了你的要求呢?” “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我长叹了一声道:“如果,阴司真的答应了我的要求,那就说明,这场大局已经到了阴司不得不出手的程度了。” “不论阴司的对手是谁。这场博弈都会直接跨过序幕,进入先锋交手的程度。” “能让阴司顾忌的存在,不是我一个小小术士能惹得起的人物哇!” 司宸也在一时间沉默无语,跟我坐在一起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当你无法掌控命运的时候,抱怨只会加深你的焦躁,片刻的安静似乎才是最佳的选择,至少他可以给你留点力气,去应对更糟糕的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之后,司宸才开口道:“城隍说他一个时辰之后就会回来,现在至少过了三个时辰。你可以走了。” 按照术道上的规矩,久等雇主不至,代表雇主已经放弃了生意。 我摇头道:“我这边还有血海阶梯的生意没有了结,无论如何,我得见城隍一面。” “我不是不想走,只是我走出了这天知晓,走得出这人世间么?就算我离开了阳世,最后还得去阴间面见地府诸神。” “我总不能在这里原地灰飞烟灭吧?” 我还在跟司宸说话的工夫,城隍已经匆匆赶了回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头戴乌纱,身穿红袍的判官。 如果说,城隍是阴间封疆大吏,那么,判官就是阴间的天子重臣。 判官亲临,不由得让我心头猛然一紧。 城隍刚要开口介绍判官的身份,后者便摆手道:“阴司密令无需那些繁文缛节。” 判官拿出一副密封契约:“阎君口谕:阳间术士陈九所提条件皆可满足。并且,陈九所辖半间堂可自行招募术士参与密令,本君绝不会亏欠有功之臣。” “本君所有承诺皆以契约形式写入密令当中,此令交于天知晓保存。” 判官神色肃然道:“陈九,地府已经表现出了最大的诚意,本官可以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是否接令。” 我丝毫没有犹豫:“既然地府诸神抬爱,陈九必将全力以赴,死而后已。” “好!”城隍笑道:“本官没有看错你。滴血接令吧!” 城隍说没看错我,其实是真的看错了我。 如果可能,我绝对会远离阴司密令,而且是跑得越远越好。但是我知道,这份密令不容我拒绝。 我想活着就得继续寻找血字秘档,有地府作为后盾,我才有可能在诸多势力的博弈当中夹缝求生。 我大致看了一眼盖印阎罗金印的密令,便割破手指在上面滴下了鲜血。 判官把密令交给了司宸之后才说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思忖了一下道:“判官能不能给我一些孟婆汤?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将来招募的人不愿意参与密令,我会用孟婆汤消除对方记忆。” 判官点头道:“你想得很周到。过会儿,我就派人把孟婆汤给你送来。” 城隍也笑眯眯地说道:“你先回半间堂,我也送你一份大礼。” 判官,城隍结伴离去。 司宸歉意道:“陈九,我原先只是以为城隍要请你接手血海阶梯的案子,没想到……” 我笑道:“是福不用求,是祸躲不过。” “从我披上狐皮那天,我就知道,自己只有站在刀山火海上才能活下去。” “能从地府捞点好处,不是更好么?” “谢谢!”司宸跟我说了声谢谢,又把我带出了天知晓。 等我回到半间堂的时候,人都麻了。 韩老鬼,叶开他们在我身边围了一圈,凭他们的本事肯定能看出,我只是离魂,并没死去。 但是,那几个人怎么看着就愁眉苦脸的呢? 叶开摸着下巴道:“我看狐狸八成是让司宸手底下那些虎娘们霍霍死了,那帮娘们儿,馋狐狸这块肥肉都不是馋了一天两天了,这要是被她们逮着还不得往死里霍霍?” “别瞎说!”韩老鬼瞪了叶开一眼:“小九的原阳未泄,肯定不是被……被……被糟蹋了。” “那可不好说!”叶开大嘴一撇:“陈九原阳未泄。魂魄跑哪儿去了?说不定人家就是不想让狐狸破功,才把他魂儿勾走了,往死里霍霍。” “这叫什么来着?对对对……叫神交。” 我气得直翻白眼,神特么的神交。“神交”是这个意思吗?要是,发明“神交”这个词的人知道叶开这么解释,估计都能从棺材里蹦出来。 我上去就要揍叶开,结果被司宸从身后给捂着嘴拽了回去:“别过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太有意思了!” 我要是能说话,肯定得来一句:有意思你奶奶个爪儿?感情他们不是说你了是吧? 琥珀舔着爪子道:“丫头,看见了吧?陈九都失了贞洁了,这种残花败柳的男人可不能要啊!”安慕小说网 “话不能这么说!”韩老鬼马上反驳道:“陈九的身子可是干净的。这可不能算是失了贞洁。” “再说,我也相信陈九不是自愿的!” 琥珀道:“放在古代,管你是不是自愿都得上吊自-杀以示贞烈。现代不兴这个,陈九自-杀这事儿就免了。但是,这种男人也不能要。” “万一陈九食髓知味,以后没事儿就让自己的魂儿跑出去跟人家搞三搞四呢?” “这么玩儿,他身子不是永远都是干净的?” “丫头,我说得对吧?” 琥珀这么一问,满屋子人都转头去看溪月,溪月那表情都僵住了,只能是站在原地呵呵傻笑。 琥珀还不依不饶上了:“你别傻呵呵地笑,你赶紧表态。”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挣脱司宸扑进了自己身躯,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的手当时就按上了剑柄,结果叶开和韩老鬼一个扣住我的手腕,一个抱着我的身子:“狐狸,你别想不开啊!不就是被霍霍了吗?受害者无罪啊!我理解你!” “理解你大爷!”我都要气疯了。 韩老鬼也跟着说:“小九哇!你想开点。要是认真算算,这事儿其实也是咱占了便宜。你这么想,心里能不能舒服点?” “我……”我欲哭无泪的时候,司宸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哈哈哈哈……陈九,你就认了吧!要不,我把刚才那些人都找来,对对你脸上那些口红印都是谁的?” 我往镜子里一看,才发现自己脸上都是口红印。 我差点当场昏过去:“你拿我给员工发福利啊?” 司宸捂着肚子道:“我马上帮你解释。你先去洗洗脸,我们一会儿见。” 我到洗手间往自己脸上撩了几把水,就扶着洗手台看向了镜子里的面孔。 水珠一滴滴地从我脸上滚落。 我确实需要冷静一下。 半间堂里,除了张道凡来的时间短,其他人都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胜似亲人般的存在。 可是,再过片刻,我可能就要和他们分别了。而且,还是从此两忘,不再相见。 我自己一个人无法执行阴司密令,半间堂里凡是不愿接受密令的人,我都会为他们准备一杯孟婆汤。 我不想去计算半间堂里会有谁留下,我只想看到结果。 是我对半间堂的伙伴没有信心么? 不,应该说,只有在意才会患得患失。 其实,那个时候,我的想法很简单——阴司密令,不是一场简单的生死之战,而是没有期限又不断重复的危机。接受了密令的人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会一直活在紧张,恐惧的气氛当中。 我疑心太重,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遇上致命的危机。 叶开没个正经,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哪天会死,他只有什么都不想的时候才会觉得轻松,他在半间堂里也确实什么都不想。 溪月喜欢赚钱,其实她胆子很小,她本就不该属于江湖。 韩老鬼如果不在半间堂,随便找个地方显灵几次就能受人香火,在若干年后成就鬼神之身。 每个人似乎都能留下,每个人似乎都有离开的理由。 我使劲在自己脸上搓了两下,对着镜子笑了一笑,才走向了会议室。 所有人都在会议室里,看着桌子上的白玉瓶。 看来阴司鬼神已经来过了,还留下了孟婆汤。 司宸道:“东西,我帮你收下了,事情,还得你来说!” 所有人都看向我的时候,张凌毓忽然走了进来:“不介意,我参加一下半间堂的会议吧?” 第二百二十五章意外的联系 那个被请去的道士,不是不够聪明。而是,上百人去骗一个人的时候,再聪明的人也容易上当。 冯家夫妻俩嘴笨,可是村长的嘴可不笨,没多长时间就让道士相信了是冯家夫妻把冯瑞当成妖孽,亲手杀了冯瑞。 道士听完气得直拍大腿:“你们糊涂哇!” “那冯瑞明明就是转世灵童哇!他说人凶事,就是在给你们指点迷津。他不会说怎么避劫,那是老天不让他说。他脚不沾地,那是因为他泄露天机太多,老天把他的脚给废了啊!你们呐!” 人群里有人不服道:“他从河里钓出来一颗脑袋是怎么回事儿?” 老道气的胡须乱颤:“你们等着,我把那人鬼魂招出来,让他亲口跟你们说。” 老道真就把死在河边的那个人的鬼魂给招出来了,那人在老道的逼问之下,才说了实话。 原来,那天在河边洗手的时候,看见河里有条全身发亮的金鲤子,就拿着扫草用的镰刀想把金鲤子给叉上来。 农村那种扫草镰刀,可比收麦子用的大得多,刀头差不多一尺来长,后面连着四五尺长的木柄,人站在一两米开外就能把活儿给干了,有些人为了干活方便,还特意在木柄后面加上了铁尖。 想用木柄后面的铁尖子把鱼扎上来问题不大。 只是那个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着急抓鱼,还是被水里的鱼给蒙了魂儿,扎鱼的时候把镰刀拿反了方向,刀头正好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结果,双手抓着木杆子猛一下扎下去,就把自己的脑袋给生生割了下来。 鬼魂话一说完,全村人全都傻了,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道士痛心疾首地说道:“当初,那孩子告诉他的原话是什么?是你今天出去,没法整个儿人回来。” “那不就是告诉他:今天别出去吗?” “他那天不出去,能碰上河里的金鲤子吗?金鲤子那是龙王化身,他敢去扎龙王,他自己不要命,还差点把你们都给带上。他要是真伤了那金鲤子,你们村离河那么近,谁能活命?” 村民实在憋不住了才说了一句:“可是有人传那孩子是妖孽啊!” 老道骂道:“我问你们,你们村里以前淹死过人没?这几年又淹死过人吗?” 村里人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过去几年,不是山里死人,就是河里死人,一年总有一两个人死于非命。从冯瑞开口说话之后,村里就再没死过人。 老道说道:“你们村里不死人,那是冯瑞在暗中护着你们。山里的鬼,河里的龙,全都让他镇住了。那些人能不恨他么?他们传出话来,你们就相信啊?” 人群里有人嘟囔了一句:“他护着村子,自己怎么不说?还不是怨他!” “放屁!”这下老道是真生气了:“那些话是能随便往出说的吗?守村人的事情,就是能做不能说。” 村长生怕有人说错话了,真把老道给气走了。赶紧骂了村民两句,又跟道士说起了好话。 老道冷着脸回答道:“冯瑞护着村子,你们到处传他坏话,让他父母把他杀了。他心里能没有怨气么?” “他活着的时候就能镇鬼压龙,死了之后怨气不散就更厉害了。” “他在山坡修那阶梯一旦修成了,你们村里谁都活不了。” 村里人这下更慌了,有人当场就提出来要搬家。那道士冷笑道:“搬家?他敢修那阶梯,就不能让你们出去。你们要是不信邪,就往出走走试试,看看是不是活人走出去,死人走回来?” 村长一听这话,带着全村人给道士跪下了,一个劲儿磕头求救。 老道实在是抵不住那些人的苦苦哀求,长叹了一声“都是孽缘”才勉强留了下来。 那个道士说:“冯瑞要修这阶梯,其实是在布一个大阵。大阵一成,这里就得山崩地裂,河水倒灌。当初害过他的,不管是神是鬼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这阶梯又不能现在给毁了。现在不让他修阶梯,他马上会对村里人下手,那时候,谁也挡不住他。” “你们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在他修成阶梯之后,阶梯一成,他就得拿出一天时间来启动大阵。只有那个时候才能杀他。” “所以,这段时间,你们不仅不能阻挡冯瑞,还得帮着他修阶梯。” 老道沉吟了一下道:“你们帮我送一封信出去,把我徒弟找过来。我自己怕是应付不了冯瑞。” 村里人一听,老道要把自己徒弟找来也就放心了。最起码,那老道不至于扔下村子跑了。 那之后,老道几乎什么都没做,就在数着冯瑞修阶梯。 村里人眼看着那阶梯在一天天地往上加,心里也越来越压抑,仿佛阶梯每多一层,就是在往他们心里多压一块石头,人也变得一天比一天暴躁,一言不合也不管是家里还是外面,都打得头破血流。 没到一个月,村里就是人人带伤。 村长也开始坐不住了,一个劲儿催道士想办法,那老道却总是说再等等。 直到那阶梯被修到了四十层的时候终于停下来了,村里人当天就去催着道士动手,老道却说:“那阶梯没修完,至少也得修到四十九层才行。说不定,还得修到七十二层。” 村民半信半疑地走了,但是那阶梯却连着五天没再往上增。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那道士肯定是在村里骗吃骗喝,根本就没有真本事。 结果,这一句话就点燃了整个村子的怒火,村里的男女老少能拿刀的拿刀,能拿镐的拿镐,气势汹汹的找到了那个道士。 那个道士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村民活活砍成了肉泥,等到村长赶过来的时候,那老道连个人形都没了,就剩下一地乱呼呼的血肉。 村长被气得直跳脚,大骂那些村民是蠢货,上了一次当还不够,又上了一次当。谁说要杀老道的?他死了,谁来救村子? 谁先动的手赶紧站出来,我们杀了他去给道士徒弟赔罪,说不定村里还有救。 村里人这下全都傻眼了!看着彼此身上的血腥迹子,谁都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先动了手,又都想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推来推去就动了真火,也不知道谁先动了手,全村就打成了一团。 本来就压抑了很久的村民,一动手就下了死手,没到一个时辰,整个村子不仅是尸横遍地,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出来。 仅剩的那么几个村民,见没人可杀的时候,竟然举着刀往自己身上砍,有人把自己的肚子都豁开了,用手抓着肠子往出翻。 那道士的徒弟,在他师父被砍死的时候就躲了起来,直到整个村子死得一个不剩,才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村子去报了官。 官府的人来了之后,村里确实空无一人,却连一具尸体都没找到。但是,进了村子就像是进了鬼城一样,不仅阴气森森,而且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会觉得有人躲在暗处看你。 村子外面那带血的阶梯却变成了四十九阶。 地方官也觉得这事儿蹊跷,特意去请来了萨满巫师。 那位萨满去到了沙家崴子就大惊失色,嘴里一个劲儿说:“祸事了……祸事了……” 当天晚上那位萨满就让人封锁了村子,自己又请来几位好友在村里请神。 结果,真像是那道士说的一样,沙家崴子当天夜里便山崩地裂,河水倒灌,整个村子被洪水淹没,五位萨满巫师也葬身于洪水当中。 司宸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这就是有据可查的血海阶梯的第一次出现。” “那之后,血海阶梯又先后出现四次,每次都是在掀起腥风血雨之后消失无踪。而且,血海阶梯出现的地方又不尽相同。看上去就好像是随机出现。”安慕小说网 我皱眉道:“盛天城里出现过血海阶梯?” “出现过!”司宸道:“如果盛天城没有出现过血海阶梯的话,它也就不会被称之为盛天的三大奇案了。” “只是,血海阶梯出现的地方也不固定,有时候会出现在山上,有时候会出现在某个建筑物里,甚至有时候还会出现在平地上。当然,血海阶梯出现在平地上的时候,都是呈现出向下的状态,也就是深入地底。” “血海阶梯的每次出现,都会造成大量的人口失踪。” 我点头道:“血海阶梯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是在二十年前。”司宸说道:“张凌居毓住的附近。” 我猛然看向司宸道:“你的意思是,张凌毓走上过阶梯?” 司宸道:“我有这样的猜测,但是我没证据。甚至,张凌毓本人都不知道她进入过血海阶梯。还有……” 司宸的声音一顿道:“另外一个登上过血海阶梯的人,很可能是张道凡。” 我又是一惊:“张道凡不是天命灵童么?” 司宸摇头道:“那只是传闻,从我们掌握的情况上看,张道凡的传承应该来自血海阶梯。” 血海阶梯。 血字秘档。 如果,张凌毓的传承来自血海阶梯的话,那么,原本没有关联的两件事,也就产生了联系。 我沉声道:“你仔细跟我说说,血海阶梯在盛天城出现的情况。” 第二百二十六章叶开的安排 我没想到司宸的回答竟然是:“我们没有任何资料。” 司宸道:“血海阶梯每次在盛天出现的时间极为短暂,甚至城隍司的兵马也只能发现血海阶梯的出现,却捕捉不到任何线索。而且,每次被血海阶梯带走的人都会被所有人遗忘,就连他们亲生父母都不会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在。” “张道凡,张凌毓是我们能够掌握为数不多踏上血海阶梯,又能返回阳间的人。” “如果,不是张道凡忽然继承了一身巫术,我们天知晓也不会留意到血海阶梯曾经出现在距离张道凡不足两百米的地方。” “至于张凌毓,我们只能查到她后来改过名字。给她办理改名手续的人就是她亲生父母,但是,我们即使对她父母施展了魂术,他们仍旧不记得给张凌毓改过名字。这说明有术道大能抹掉了他们的记忆。” 司宸说到这里忽然反问道:“如果,把你放到我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判断?” 我思忖了一下道:“血海阶梯的主人要在盛天城做一件大事,而且,他在务求万无一失。在这件事没有完全准备好之前,他会尽可能抹掉所有关于血海阶梯的痕迹,免得有人从中破坏了他的计划。” “对!”司宸道:“城隍也是这样认为。这就是城隍为什么只关注血海阶梯的原因。” 我大概能理解城隍的想法,杀人床和幽冥列车全都有迹可循,而且一直有术士舍生忘死压制两大奇案背后的元凶,两大奇案再怎么凶险也在可控范围之内。即使城隍司碍于阴阳密约不能及时出手,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给术士提供一些方便。 唯独血海阶梯毫无头绪,只有未知的东西才会更让人觉得恐惧。 而且,被血海阶梯带走的人又重回阳世,更让人摸不着头绪。 我敢肯定的是,曾经用来复仇的血海阶梯,在后来的两百多年里一定发生了某种改变,已经超出了复仇工具的范围。 现在的血海阶梯通向何处,阶梯背后隐藏何人,从血海回归之人又将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处处都透着诡异,处处带着杀机。 我慢慢盘动着手串道:“没有消息,我怎么追查血海阶梯?难道要等着他自己出来不成?” 司宸道:“事实上,天知晓过去一直都在用这种办法等待血海阶梯的出现。” 我反问道:“你们没去原先的沙家崴子查证过血海阶梯的来历么?” “去过!”司宸道:“那里早就已经被大水淹没了。几十年之后,那附近虽然又出现了一个村子,却是在距离原址差不多十公里左右的地方,血海阶梯也没再出现过。” 我这下有点犯愁了:“你这不是等于什么线索都没有么?” 叶开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没有线索的事情,未必不能查!” 我的眼睛顿时一亮,叶开以前是刑警,用他的办法查血海阶梯,未必查不出线索:“这回,你打头阵,我听你的。” 叶开笑眯眯的道:“这就对了,走,我带你找个人。” 叶开从天知晓出来之后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几辆面包车就停在我们眼前,车上跳下来三十来个拎着镐把子,胳膊上缠着白毛巾的小年轻,领头那人走上来对叶开说道:“叶哥,人我都带来了,你准备弄谁?想弄到什么程度?你说话。” “行啊!混得不错啦!这么快就把人给我带来了。”叶开似笑非笑的走到那人面前,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两下:“你给我带这点人够么?” 那人眼睛顿时一沉,马上又说道:“开哥,你……” 那人刚一开口,叶开忽然抓住对方头发把人拎起来往车上撞了过去,车玻璃当场被撞成了碎花。叶开随后把人扔到地上,转身一脚踹在了旁边一人胸口上。 我明显听见一声骨头断开的动静之后,那人飞出两三米远,大口往外吐血。 叶开斜眼看着躺在地上那人道:“这一脚是教教你规矩,眼睛别乱看,下回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我们这里总共就四个人,他们看不见司宸,那人看的只能是溪月。 叶开这一手把三十多号人全都给镇住了,一群人手里提着镐把子却谁都不敢吭声。 叶开走到那个被撞得满脸是血的人跟前蹲了下来:“我让你给我带人过来,你看看你带的都是什么人?糊弄我是么?” “溪月,给徐三打电话,让他亲自带人过来。” “别……”那人刚要求饶,就被叶开一巴掌抽在脸上:“我没让你说话的时候,最好别吱声。” 我大概是看明白叶开的意思了,他是想要找一些能办事儿的人过来。结果,那人给他带的人看着倒是挺唬人,其实都是凑人数装样子的,让他们摇旗呐喊倒是还行,真要动了手说不定一下就跑没影儿了。 不过,叶开这是打算干什么? 按理说,他用不着跟一群上不了台面儿的小喽啰较劲啊?m.xfanjia 我正在寻思叶开想干什么的时候,远处就开来十多辆黑色轿车,车上下来的人个个都是西装墨镜,虽然都是赤手空拳,但是他们身上自然的散发的悍气却足够证明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领头的徐三一路小跑儿到了叶开面前:“开爷,哪个不开眼的惹你生气了?” 叶开往那边扬了扬下巴:“自己看。” 徐三一转头,顿时脸色发青:“这谁的人?还懂不懂规矩?把他老大给我找来。” 叶开呵呵一笑道:“他管我叫开哥,我也很想知道,盛天城谁比我还大一辈出来。” 徐三知道,叶开能把他叫来,肯定是因为挨打那人是他的手下人养的小喽啰。 徐三冷着脸向身边的人吩咐道:“鹞子,把这些人带回去,按规矩来。这事儿,你亲自去办。” “开爷这边有我过去跑腿儿,你把这几个人办好了就行。” “是!”鹞子给叶开行了个礼,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对方,就把领头的人给拖上了车:“你们上车跟着,我往哪儿走,你们就往哪儿走,谁不来后果自负。” 鹞子一个人就把三十多人领走了。 徐三这才说道:“开爷,你有什么吩咐?” 叶开介绍道:“这位就是九王爷,也是我的老大。” 徐三肃然起敬:“在下徐三,给九王爷见礼了。” “嗯!”我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徐三脸上的敬意就更多了几分,徐三这样的老-江湖,一眼就能看出人身上的贵气究竟是天生如此,还是故意拿捏,他的态度自然也会随之改变。 只是,我不明白徐三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敬畏? 我的身份只不过是个术士而已! 徐三亲自给我打开车门送我上了车,我才有机会向叶开传音:“这徐三是怎么回事儿?” 叶开道:“现在没法跟你解释,一会儿,你顺着我的话来就行了。” 叶开不咸不淡的开口道:“徐三,今天这事儿不大,本来我也没打算找你。不过,我老大想见见你,我就把你叫来了。” 徐三点头道:“两位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叶开给徐三透露的信息是:我有用徐三的打算,把他叫来只是要看看他的成色如何? 可是,这个跟我的身份不符啊! 司宸却在这个时候说道:“是我们在给你造势。半间堂独占五白袍,肯定会引来各方觊觎,我们自然得帮你打出半间堂的名头。” “三局的人,也在这样做,只不过,我们主攻的方向不同。” 我向叶开传音道:“你不会也这么干了吧?” “早就这么干了。”叶开道:“鬼爷,一直都在悄悄给你造势。在盛天城的江湖都知道你是我的老大。”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们想得周到。” 叶开继续传音道:“这个徐三,以前亏心事做多了,一直信命信风水。我听说,他最近还要把势力往省外扩张,但是一直有些犹豫不决。” “你九王爷的江湖地位,术道身份都是他想要巴结都巴结不到的人物。只要你给他点小恩小惠,他就能为你所用。” 我忍不住反问道:“我要他有什么用?” 叶开道:“你不是一直在忙活生意,没注意到从白成野那儿拿到的名册吧?我仔细看过那名册,其中九成以上的老客都去了省外。” “盛天第三案结束,我们就该往省外去了。徐三也想往省外发展,我们正好能用得上他。” “你别看不起徐三这样的江湖人,他们虽然没有一流的身手,也不会使用秘术,但是他们的渠道多到了你想象不到的程度。有时候,他们比专业的情报组织还要管用,你甚至可以把他们理解为情报组织的基础。” 司宸也附和道:“东北有句老话叫:虾有虾路,蟹有蟹道,有些事情让那些鸡鸣狗盗之辈,市井之徒去办,更有效果。” 叶开算是把我看明白了,我在意的从来都是跟我同等级甚至更强的高手,还真没正眼去看过那些江湖势力。因为,他们对半间堂构不成什么威胁。 第二百二十七章当年吾不知 叶开看我没说话又传音道:“狐狸,说实话,你算不上真正的江湖人。真正的江湖人三教九流都要接触。名望,地位也是江湖实力的一部分。” 我反问道:“徐三这个人怎么样?” “能力不用说,关键是他讲义气。”叶开道:“义气这种事情,越是在江湖底层表现得越明显,到了高层反倒是更讲利益。徐三是从江湖底层混上来的人,有运气也有义气,所以,我才选了他。” 我也来了兴趣:“刚才徐三说,那个小崽子坏了规矩。他坏了什么规矩?” 叶开给我解释道:“你别看江湖人讲究什么‘见官不跪,见神不拜’的调调儿。实际上,江湖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只不过,他们的等级不是表现在明面上,维护规矩的手段也简单粗暴。” “我叫那小子过来,不是请他帮忙,是喊他办事。论地位我是爷字辈,他是小字辈。他不能在我面前停车,得在距离我十米开外的地方下车,走过来见我。” “在老大面前停车,那是犯忌的事情,一是你把自己的地位摆得跟老大一样高了,二是正对着老大停车,只要开了车门就能动手杀人,这是极为危险的事情。任何一个老大级别的人,都不会允许手下这么做。” “徐三这点做得就不错。” “还有,那小子下车之后说的那几句话,明面上是过来听我吩咐,实际上,是在找我要钱。意思是,他的人不能白动手。” “我不收拾他,以后,我这个开爷,可就成了小开了。” 叶开说的这事儿,我还真听过。 人家给你带人过来装门面,来多少人,办什么事儿,价格都不一样。你带人装装样子,唬唬人,那自然是便宜,要是动手就是另外的价钱。而且,这动手还分打人,还是砸东西,受了伤怎么算钱,被抓了怎么捞人,都得事前说清楚。总之,就是犯法程度越高,价格越贵。 我笑着给叶开回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你混错地方了?” 叶开也回应道:“你家开爷,这爷字辈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我俩正在说话的工夫,车队已经开到了一片老旧小区附近。 我往那里看了一眼,好几个楼口上都挂着“住宿”“旅店”的牌子,小区里面到处都是违建的简易房。 叶开下车道:“我要在这里找个人,他就住在某个小旅店里面。进去给我搜,找到一个半边脸毁了的老头,把他给我带出来。” 徐三挥手道:“去跟这片的兄弟打声招呼,就说我们来找人,不关别人的事儿,让他们别多管闲事。这事儿过了,我给他们倒酒赔罪。” 有人快步跑进了小区,没一会儿就站在小区入口给我们招了招手,徐三的人马立刻冲了进去。 这种民房改造的小旅店,一般都没有什么经营手续,十多平的卧室,能给你割成两三个小房间。舒不舒服,卫不卫生就不用说了,唯一的好处就是便宜,也不用身份证登记。 而且,这种小区看着不大,但是里面到处都是胡同和小道儿,不熟悉地形的人,除非是把小区给围上,一寸寸的在里面搜,否则的话,就算你找到了人,也容易被人追丢了。 我们要是带着警-察或者三局的人过来,还真不一定能找到人,徐三办事儿反倒方便得多。 徐三想要搜店,连问都不问店老板一声,店老板哪敢拦着?就那么垂着手,弯着腰,眼睁睁地看着徐三的手下在自己店里拽人。 没过多久,徐三的手下有人从店里拽出来了一个脸上带疤的老头。 叶开让人把他拽到附近的一家小酒馆里,挥了挥手示意无关的人全都退出去。 徐三刚要走,就被叶开叫了回来:“你就不用走了。都是自己人,不怕你听。” 徐三顿时受宠若惊的连连点头,却没敢往桌上坐,只是垂着手站在了一边。 叶开拿起酒壶给老头倒了杯酒:“吾先生,这杯,我敬你。” 叶开转头道:“徐三,这位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盛天城里大名鼎鼎的算命先生‘吾不知’。” “他?他怎么能是吾不知,我见过……”徐三强行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压了回去。 这也算是个有眼色的人,知道这个场合不需要他说什么,能让他站着看,就已经不错了。 叶开说道:“你说的那个吾不知,是半闲斋里那瞎子吧?” “我告诉你,‘吾不知’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代号。” “一省范围之内,算命最准的人都叫‘吾不知’,这三字其实代表的是一方命师的门面。” “各省之间的命师,每隔几年就会较技切磋一番,哪方吾不知输了,就代表着这一方命师技不如人。” “所以说,要是上来一个不行的人,全省的算命先生都不会答应。” “如果,眼前这位吾先生不躲起来的话,还轮不到半闲斋那瞎子坐镇辽东。” 正喝着酒的吾不知抬头看向叶开道:“你年纪不大,知道的,还不少。” 叶开说道:“我爷叫叶道生。” “原来是老叶的孙子,那就不奇怪了。”吾不知低下头看酒杯,仿佛这世上还能吸引他的东西,就只剩下了那瓶劣酒和桌上的小菜了。 叶开后来告诉我,他爷爷为了救他,一直带着他隐居在山村,虽然断掉了江湖上的联系,但是也给叶开说了几个跟他同时期的风云人物。 其中就包括了这个吾不知。 这一代吾不知,本名叫费向晨,其推算之术力压两省同行,占据了东北第一的宝座。 费向晨在二十年前忽然失踪,现在的吾不知才出了头。 至于费向晨的去向,有人说,费向晨是做买卖的时候失了手,被人乱棍打死;也有人说,他是为了躲避仇家,隐姓埋名归隐江湖。 其中最可信的说法,就是费向晨算到了什么不该算的东西,遭到天道反噬,死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叶道生一直说费向晨没死,费向晨因为欠了叶道生一个人情,给了叶道生一块自己的命牌。只要他活着,叶道生随时可以拿着命牌把他找出来,让他无条件给自己推算命数。 叶道生死后,那块命牌自然传到了叶开手里,只不过,叶开从来没去找过费向晨而已。 直到前一段时间,韩老鬼跟我们说,应该壮大半间堂的时候,叶开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握着一个高手。 他本来想要跟费向晨先接触一下,才锁定了费向晨的位置,却一直没有时间过来找人。这次,也算是凑巧才让我们接触上了当年的吾不知。 我没想到,当年前呼后拥,被半城奉为上宾的费向晨,竟然沦落到得住这种小旅店的地步了。 费向晨拿起酒盅连喝了三杯,无限满足地呼出了一口酒气,拿起筷子一边吃着桌子上的小菜,一边说道:“别叫我吾先生了,那都是老黄历了。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只要给钱,我连亲爹都能卖。” 叶开摸了摸口袋,显然是没带钱出来,徐三却从兜里摸出一叠大钞放在了桌上:“这是一点酒钱。你能帮上我们的忙,还有重谢。” 费向晨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往那些钱看了一眼就说道:“要问什么,说吧?能答上来,我收钱,答不上来,就谢谢几位的这顿酒了。” 叶开缓缓开口道:“我要血海阶梯的准确位置。” 费向晨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你要找血海阶梯?” 叶开果断道:“你知道血海阶梯?” “哈哈哈……”费向晨忽然拍着桌子大笑道:“要不是我算到了血海阶梯的事情,又怎么会忽然躲到这儿,过着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费向晨道:“要不是,我算到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会在今年遇上一个救我命的人,我早就想自我了断了。” 叶开目光一沉道:“你要钱,我可以给你钱;要了结身后事,我可以帮你办事。但是,救你命的事情,我不能答应你。我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跟你签订术道契约。” 费向晨嘿嘿笑道:“小叶,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让我舍命帮你,你却不愿意保我性命。我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帮你。” 叶开也说道:“吾先生,你也算是老-江湖了,怎么还会如此幼稚?” “我现在给你的是敬酒,你非要吃罚酒的话。我也不介意跟你动动手!” “那时候,你可千万别提跟我爷有什么交情?你越提,我下手越狠。” 叶开一挥手道:“徐三,交给你了。” “这……”徐三顿时手足无措的道:“开爷,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我看出来了,徐三这是不敢对吾不知下手。 如果,人对某种东西敬畏久了,就算对方表现得毫无反抗能力,他们也不敢轻易下手。 徐三笃信风水,命数,肯定不敢去打算命先生。 我冷笑之下,抬手对着费向晨弹出了一团鬼火,暗绿色的火苗拍在对方脸上,费向晨顿时疼得满地打滚:“饶了我,饶了我……” 第二百二十九章六扇门的三板斧 我继续问道:“冯瑞修筑阶梯之后的事情,你看到了多少?” 费向晨说道:“我当时只看到了村子被大水淹没的情景。” “山崩地裂,洪水滔天。我不仅在洪水里看见了龙影,还看见了有人。当时的大萨满也请来了山神助阵,那一仗打得天翻地覆。” “山峰崩裂,河水改道,但是那段阶梯还在。只不过,阶梯沉进了水里。” “我大概能看见那段阶梯,好像是连接在了一段山洞前面。” 我听到这里打断道:“什么样的山洞?具体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费向晨道:“我只能看见是一个水下的山洞,具体的位置,我也说不清楚。要是到了地方,说不定能找得到吧?” “后来,我就看见很多人走进了山洞,他们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从那些人的衣服上看,他们应该不是同一个时期的人。” “我看到最后的时候,是一个小女孩顺着阶梯走进了山洞里。那是我看见唯一从山洞里走出来的人。” “我还在她背后看见了一张脸,那张脸就好像是长大了的她。我还在纳闷,她怎么会自己送自己出来的时候,却看见她背后那人竟然是人头龙身。” “我仅仅是跟那怪物对视了一眼,就被强行从迷卦里推了出来。” 费向晨说到这时就像是刚刚经历了某种恐怖的事情,脸上一片惨白,人还在大口的喘着粗气:“我被推出来之后连着吐了几口血。等我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才发现我在迷卦里看到的那个女孩就是张家让我找的人。” “我告诉张家人‘不用着急,过几天那个女孩就能自己回来。’才算是打发走了张家。我也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了铺子。” “我知道,卦象里那东西绝不会放过我。但是,我又不敢轻易离开盛天城。因为,后来我给自己起过一卦,只有等在盛天城里我才能活命。” “这十多年,我为了不让那鬼东西找到我。不得不东躲西藏,只要能掩盖我气息的地方我都会去藏上一段时间。每隔一段时间,我还得掏开坟茔,跟死人挤在一口棺材里。” “有时候,我真在想,我这么活着究竟是在图什么?” 费向晨说完就在那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 我给叶开递了一个眼色,后者微微点了点头才说道:“你准备一下,明天带我们去找那个山洞。” “徐三,给他安排住处。” 徐三擦着头上的冷汗道:“我这就去安排。” 徐三走后,我也回到了临时落脚点:“叶开,你对费向晨的话怎么看?” 叶开道:“我有点听不懂。尤其是反冲龙脉的事情,我就更没弄懂。” 我解释道:“反冲龙脉是邪门风水术,也叫二龙相争。” “邪门风水术里有很多匪夷所思的秘术,‘二龙相争’就是其中一种。这种秘术说白了,就是引导一条龙脉去冲击另外一条龙脉。” 叶开听得目瞪口呆:“这可能么?风水龙脉之间相隔十万八千里呢,除非你有搬山填海的本事,否则,神仙来了也别想把龙脉引过去。” 我说道:“如果,这龙脉一条在地上,一条在水里呢?” 叶开反问道:“什么意思?” 我解释道:“理论上来说,水底并不是一马平川,也有山脉,丘陵一样的地形。足够形成龙脉。只是古人并没有现在的水下勘探技术,无法掌握水底详细的情况。除了邪门风水术之外,并没有其他流派提到过水龙脉的说法。” “邪门风水术的开创者,另辟蹊径想出了激水龙脉冲地龙的办法。简单地说,就是利用秘术引发洪水,去冲毁地面上的风水局。” “这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即使施术者成功了,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 叶开道:“你的意思是:冯瑞制造血海阶梯,是为了引水龙冲地龙?而且,最后的目标是盛天城?” “这个有点扯淡了吧?衍水河不经过盛天城,他冲谁去?” 我翻出辽东的地图道:“你仔细看,衍水虽然不经盛天,但是它会汇入大辽河。大辽河的最大的分支小辽河,正好从盛天城中流过。” “司宸姐,你帮我看看,血海阶梯出现的地方,是不是沿着衍水,兜着圈子到达了盛天?” 司宸调取情报道:“对!按照你的推算,血海阶梯确实是沿着衍水,大小辽河达到了盛天。” “按照你的分析,布局之人是要冲击盛天?” 叶开反驳道:“那也不对!努尔哈赤的祖父,弟弟和儿子都葬在了东京陵,也就是现在的辽阳,那正好是衍水河的流域。布局的人为什么要放弃东京陵,专攻盛天?” 我回答道:“你没发现努尔哈赤的父亲并没在东京陵么?对方即使冲破了东京陵也没有什么用处。相反,盛天才是他最大的目标。” “盛天是清朝的龙兴之地,清代的十二位皇帝里,六位在位时回过盛天祭祖,雍正登基之前,宣统退位之后都去过盛天。严格意义上来说,去过盛天的皇帝有八个。” “对方只要找准时机掀动小辽河就能水淹盛天城,将某个皇帝置于死地,也足够动摇清朝国本。” “我敢断定,在衍水布局的人,肯定与清朝有深仇大恨。” 叶开摸着下巴道:“你说的倒是也有理。可我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选择衍水,不选辽河?辽河比衍水河大得多,而且距离盛天更近。按理说,他选择辽河更合适吧?” 我摇头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等我们到了那里再看情况。” “溪月,费向晨现在在干什么?” 我让徐三给费向晨安排住所,却没放松对他的监视,司宸的手下和溪月请来的仙家都在盯着费向晨。 溪月说道:“他在给徐三算命。” “那个费向晨确实有几分本事,把徐三给算得明明白白,还说,让徐三跟着你。徐三的富贵和性命都落在你们的身上。” “他说,徐三这次想要出省肯定要经历大凶险,只要有你们几个人在,他不仅能化险为夷,还能得到泼天的富贵。” “徐三现在对他是深信不疑。” 溪月一顿道:“我问过仙家,他们算出来的结果和费向晨一样。” 我呵呵笑道:“这个费向晨有点意思啊!” “叶开,你确定我们没找费向晨之前,他一直处于隐居状态,没跟其他什么势力接触过么?” “不确定!”叶开摇头道:“我爷虽然给了我费向晨的命牌,但是我一直没跟他联系过。术士的人情只有一回,用过了就不能再用。所以,我一直压着这个人情准备等需要的时候再去找人。” “不过,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 “盗门的人,除非是决心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否则的话,绝不会那么消停。这个费向晨说不定跟盗门联系过。” 我笑道:“这就是我要说的地方!在我们找到费向晨之前,肯定有人跟他联系过。” “你还记得,我在酒馆里忽然问了你一句:为什么每次我们跟人谈判都得逼着我动手呢?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在怀疑费向晨是故意要向我们表达什么?” “还有,就像你说的那样,盗门中人都善于隐藏身份,他们把身份隐藏得越好,就越方便他们做事。费向晨为什么要让我们看见他的手?你不会相信,他被我一把火给烧懵了吧?” 叶开道:“你是说,他被人给控制了?控制他的人是谁?” 我笑道:“我倒是有个猜测,不过不一定准。” “我估计,明天之前就会有人出招。而且,用的还是阳谋。” “我知道是谁了!”叶开冷笑了一声道:“有些人,还真是记不住打!” “这回,你是不是又得给张凌毓擦屁-股了?” 我横了叶开一眼:“能不能别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叫擦屁-股?” “呵,呵,呵”叶开对我冷笑三声转身走了。 我看向溪月道:“叶开那货最近分裂了吧?” 溪月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估计,应该,大概是吧!” 问她等于是白问。 我还是想想怎么应对明天的事儿才是正经。 第二天一早,江湖上果然爆出了六扇门挑战半间堂的消息,挑战的内容就是“谁能先破盛天三大奇案之一的血海阶梯”。 江湖中还在讨论我们半间堂会不会应战的当口,六扇门又爆出了第二条消息——半间堂为了抢夺血海阶梯的情报,劫持了六扇门外门长老“吾不知费向晨”。 六扇门在放出了我们带着徐三去抓人的视频之后,马上出动人马抓捕了徐三,也在徐三住所里带走了费向晨。 叶开面沉似水道:“六扇门是要找死么?” 六扇门抓捕徐三,已经触动了叶开的底线。 我不紧不慢地说道:“六扇门这三板斧来得挺快啊!阴谋,阳谋都用上了。而且,还只是比我们提前一天进行了布局。六扇门的确有高手。” “这三板斧,我们接了。” 第二百三十章断头龙王庙 我冷声道:“溪月,联系张凌毓,让她帮我一个忙。” “第一,传讯术道,就说六扇门的挑战我们接了。半间堂输了,交出五件白袍。六扇门输了,六扇门必须出十人在半间堂门前自刎。这十个人是谁,由我们半间堂来挑。” “第二,放出叶开掌握费向晨命牌的消息。就说,费向晨依仗六扇门违背术道承诺,我们专程上门讨债。” “第三,就说徐三是我们半间堂外门香主,限六扇门三个小时放人。如果不放,半间堂就在棋盘山摆下生死擂。邀六扇门弟子登台打擂,了结江湖恩怨。” 溪月懵了:“这……这也太过强势了吧?六扇门会同意吗?” 我说道:“六扇门能猜到我们下一个目标是血海阶梯。肯定是在我们受封白袍之后。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得罪死了三局,再不动手,我们就能凭着五大白袍的身份给三局拉来大批术士,他们只能被三局压死。” “六扇门必须要找一个机会,酣畅淋漓的大胜三局一次。一面打掉三局的外援,一方面也是证明自己的价值。血海阶梯正好就是他们的机会。” “所以,不管我们后面两个条件如何苛刻,只要,我们能接六扇门的战帖,他们都会答应下来。” “我这就联系张凌毓!”溪月联络张凌毓的时候,叶开也问道:“张凌毓不是还有苏戮这张牌么?她没拿出来用么?” “现在还不是暴露苏戮这张底牌的时候!”我说道:“鬼捕一脉已经脱离六扇门多年。他们应该有的蛋糕,已经被其他人分完了。这个时候,贸然把苏戮放出去,他不但无法收服六扇门,还容易被人暗害死得不明不白。” “张凌毓肯定会选择雪藏苏戮,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动手。” “如果,我能成功帮张凌毓一把,干掉六扇门一部分精锐,就是该苏戮出山的时候了。所以,就算六扇门不答应我们的条件,张凌毓也会想办法让他们答应。”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打完电话回来的溪月正好把我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琥珀又咬起了溪月的耳朵:“你看那狐狸对张凌毓多好,玩了命的替人家着想。”安慕小说网 “人家六扇门可不是冲着血海阶梯去的,是奔着杀你们半间堂来的。人家就算破不了血海阶梯的案子又怎么样啊?把你们都弄死,他们就赢了啊!” “陈九明知道这样还敢接招,说他跟张凌毓没有猫腻,我头一个不信。” “你可长点心吧!要我说,半间堂这俩小子,叶虎逼只要脑袋不抽还算是个正常人,那狐狸绝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货,你再不长心,保证让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吃人也不吃自己人。”我知道,韩老鬼不在,我跟琥珀斗嘴就是个输,赶紧岔开话题道:“溪月,你再通知韩老鬼和张道凡一声,让他们去一趟陈塘渡。看看那边究竟有没有龙血潭?如果有的话,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做。” 果然不出所料,六扇门那边很快就答应了我的条件,但是,他们却把赌约给改了一下:六扇门取胜,我们不但要交出五件白袍,还得交出完整的狱卒传承;半间堂取胜,六扇门除了出十人自刎赔罪之外,允许半间堂进入六扇门秘库,挑选三件重宝。 张凌毓也提出为了公平起见,双方共享费向晨情报的要求。六扇门也同样答应了下来,还跟我约定好了见面的时间。 其实,这也从侧面验证了我的判断:六扇门除掉半间堂还不急在一时,最主要的是他们必须拿下血海阶梯。 六扇门干掉我们,在上峰面前并不能体现出应有的价值,相反还会让人觉得六扇门心胸狭窄。只有拿下血海阶梯,才会让人觉得他们有用。 等到约定的时间,赶来跟我们会合的竟然是三个女人,领头那人是个年近四十风韵十足的女人,她身后跟着的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也就是曾经在安康医院算计过我的大小梅长老。 领头的女人向我拱手为礼道:“六扇门梅格格,见过九王爷。我这位格格对上你这位王爷,王爷可要手下留情哦!不然,我输得太难看,就只能在你面前横刀自刎了。” 我笑道:“您说笑了,我可不敢轻视大名鼎鼎的六扇门太上长老。” 梅格格往我身后看了一眼:“九王爷对阵六扇门不多带些人么?” 叶开道:“我们三个就够了,你们六扇门来了五十多号人,能入我眼的也就三个。三个对三个还算公平。” 叶开一开口,后面的六扇门捕快脸上就露出了怒色,叶开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梅格格笑道:“既然,九王爷准备好了,那就请上车吧!费向晨也在车上。” 我们的任务正式开始,司宸就不再跟着我们,我们跟六扇门之间表面上看是三对三,但是我怀疑六扇门暗地里还藏着高手。 我们几个上车之后就没再说话,等到了马家崴子附近,叶开推醒了费向晨:“到地方了,我们应该往哪儿走?” 费向晨说道:“往东北方向走,那里有座断头龙王庙。龙王庙的入口就在那!” 我们按照费向晨所说的方向,往前走出去十多里地之后,那边已经没了人烟,放眼望去就只有成片的荒草。 汽车从荒草地上开过去没多久,车轮就陷在了荒草底下的稀泥里出不来了。 司机拿着根棍子往荒草下面扎了几下,才说道:“总巡捕,往前去全都是烂泥地,车开不过去。” 我们几个领头的人分别在车顶上往那荒草地里看了好一阵子,才隐隐地看见了一座建在草堆里的黄土庙。 梅格格挥手道:“派几个人探路,后面的人全都跟紧了。” 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了那座建在河边上的黄土庙附近。 那座小庙的庙门正对着一条差不多六七米宽窄的河道,蔓延过来的河水把方圆几里全都泡成了烂泥。唯独黄土庙周围百十米见方的地方,不仅还保持着干爽,甚至风一出来,还能扬起迷眼的黄土。 如果,按照老话讲,这是庙里有灵,河水不犯。 我们几个小心翼翼地踩着像是孤岛一样的黄土地,接近了庙门的时候,才看见庙里塑着一尊垂着脑袋的龙王像。 庙里的神像,不论是身位大小,都得是昂首挺胸,以示威严。 这尊龙王像的样子,分明带着几分低头认罪的意思。修这座庙的人,是要让龙王镇河,还是让龙王拜河? 我好奇之下绕到了神像一侧,才发现龙王的脖子上竟然裂开了一指宽窄的口子。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龙王的脖子上砍了一刀。这一刀,虽然没把他的脑袋给砍下来,却让他只能耷拉着脑袋坐在庙里。 我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就是断头龙王?” 梅格格从后面走上来说道:“这条河叫回水河。传说里,这条河的水能倒流!” 我震惊道:“真有回水河?” 我以前听叶开说过,回水河的事情,他告诉我,盛天城里有一条能倒着流的河,叫:回水河。那附近曾经流传过一个童谣:“龙王断头,水鬼上岸,蛤蟆吞月,回水河干。” 叶开说:当时告诉他那个传说的人,只见过回水河干,没见过什么,水鬼上岸,蛤蟆吞月。 我当时还好奇,想让叶开带我去看看回水河。结果,叶开说,他也不知道回水河在什么地方,当时,只是有人跟他说过。叶开觉得那人是在胡说八道,也就没当成一回事儿。 梅格格笑呵呵地道:“要说,回水河干了,我信。说河水倒流,我是一点不信。” “这地方两条河交汇的地方,地势都是往下走,就算真龙来了也不见得能让河水往回走。” 我向梅格格问道:“不是说,龙王断头,水鬼上岸么?龙王断头是怎么回事儿?” 梅格格指着龙王像道:“龙王断头,就是龙王庙里的龙王像脑袋掉了,这要说,神像断了脑袋也不算奇怪。这龙王像都是泥塑的东西,年深日久的,裂个口子龙王头就容易断。” “但是,这里的龙王像不一样,不管你怎么重塑神像,第二天一早,龙王像的脖子上都会出现一道像是被刀砍过的口子。但是,龙王的脑袋就是不掉。说这,龙王掉头,也没人真见过。” 我马上抓住了梅格格话里的漏洞:“你说的是龙王掉头,不是断头?” “我听到的说法跟你说的,对不上!”梅格格说道:“龙王掉头,水鬼上吊,蛤蟆吃人,河水倒流。” 叶开反问道:“你说胡话吧?水鬼都已经死了,还上什么吊?这不是闹么?” “还有蛤蟆吃人,你家蛤蟆得有多大,才能把人给吃下去?这龙王庙附近还能藏着一只蛤蟆精么?” 梅格格摇头道:“我也在琢磨这事儿!这四句话,是我从我师父那里听来的,我琢磨了好一阵子,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 梅格格这是把事情全推在他那死鬼师父身上了,把自己摘了干净啊! 第二百三十一章为什么装死 我正盯着梅格格看的时候,琥珀悄悄趴在了我的背上:“这个地方的风水之力极为混乱,好像是有人故意打乱了这里的风水。我们说不定已经找到地头了。”m.xfanjia 我不动声色地说道:“去把费向晨给带过来。让他看看是不是到了地头了。” 梅格格挥手之间,两个六扇门捕快就把费向晨给拖了过来,我只是往费向晨的脸上扫了一眼,脸色就跟着一变,一个箭步冲上去抓着费向晨的头发,把他的脸给扬了起来:“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这时的费向晨,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带人上来的六扇门捕快被吓了一跳:“刚才……刚才下车的时候,人还活着啊!” 梅格格上前一步,用刀挑开了费向晨的衣服,尸体胸口上的窟窿当即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费向晨左胸口上钉着一枚棺材钉,正是那枚钉子封住了伤口,才没让血流出来。 梅格格身后的那个女孩面色不善的看向了叶开厉声怒吼道:“叶开,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 叶开的脸色一沉道:“你是在质问我么?” 梅格格的两个徒弟,大的叫梅梦云,小的叫梅梦雨。说话这人正是梅梦云。 梅梦云的火气顿时更胜了几分:“只有你接触过费向晨……” “你的手下一直看着费向晨。我还想问你呢?”叶开也来了脾气:“还有,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问我?” 叶开的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要糟了。 江湖大佬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叶开,梅格格这是在对方手下面前互相落了对方的面子,弄不好就得是一场火拼。 果然,下一秒间梅梦云就抽出枪来指向了叶开的脑袋,叶开的长剑也顶在了对方咽喉上。 双方人马同时拿出武器,对峙在了一处。 我怒吼道:“都干什么?有话不会好好说么?把家伙都放下。” 我见叶开,梅梦云谁都没动,当即拔出匕首一左一右顶在了梅格格和梅梦雨的脖子上:“想玩是不是?我陪你们。” 我出手的瞬间,立即有十几条枪往我身上指了过来。 我连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我们来干什么的?你们不知道么?连血海阶梯的影儿都没摸着,就要分个你死我活是不是?” “那特么干脆谁都别玩了,一块儿死在这儿算了!” 叶开先开口道:“行,兄弟,我给你面子。” 叶开说着给我面子,手上的剑却没往下放,他是在等着梅格格表态。 梅梦云却冷声道:“九王爷,不是我不听你的话,是我得弄清楚究竟是谁弄死了费向晨。咱们这趟过来,干的是玩命的任务,要是中间出了内鬼,咱们还有活路吗?” 梅格格也想了想道:“九王爷,人是被棺材钉拍死的。在场之人,有这个修为又接触过费向晨的人,只有你们半间堂。但是,也不排除是我的人里出了内鬼。” “我想这件事,我们都应该给对方一个交代。”梅格格转身道:“去把所有跟费向晨近距离接触过的人,全都带过来。我要挨个问话。” “两位一起吧!”梅格格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先走进了断头龙王庙:“九王爷,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你的人守在庙外。” 梅格格这一招“以退为进”用得高明,没失了气度,也反过来将了一军。 梅格格把费向晨车上的人,一个一个地叫进龙王庙里问话,他们每个人的回答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梅格格问了一圈下来,才对我说道:“九王爷,你怎么看?” 叶开正要开口,我就抢先一步说道:“我敢保证不是叶开动手杀了人。这样,我们先在这儿驻扎一晚上,明天早上我给你一个交代。” 梅格格点头道:“好,我很期待九王爷的交代。” “梦云,梦雨去安排露营,半间堂没带露营工具,把龙王庙留出来给他们休息。” 两个人同时点头之后,各自去安排自己的人马,把我们和费向晨的尸体都给留在了庙里。 那座断头龙王庙的面积不大,席地而卧的话,只能装下四个人。我们三个领头人加上费向晨,正好占满了龙王庙。 天一黑,我就故意贴着费向晨的尸体躺了下来:“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死。” 我看费向晨没动继续说道:“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我用身子挡着外面人的视线,对费向晨摆出了一个手势。 那是叶开教我的盗门手势,意思是:见面大一辈。 这种手势只有古盗门的人才会用,也只有最正宗的盗门传人才敢往出摆。 事实上,我也不相信费向晨已经死了,故意摆出手势只是在试探对方。 我感觉到费向晨的身子微微一颤,马上出手往他身上抓了过去,后者听见风声来袭,本能地坐起身来出手刁向了我的手腕。 我们两个人的手掌扣在一起的时候,叶开已经把剑顶在了费向晨的脑袋上:“别动!” 费向晨干笑道:“前辈,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费向晨叫我前辈,就等于承认了我古盗门传人的身份。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我伸手从费向晨袖子里翻出来一块暗黄色,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 我刚把那玩意托在手里,溪月就被呛得一阵干呕,道:“这是什么玩意?” 叶开说道:“一个盗门中人用的小玩意而已,这东西主要的作用,就是为了麻痹狼犬的鼻子,方便小贼逃跑。” 我把那石头用布包好,在手里抛了两下:“费向晨,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先装死,又把这东西带在身上?” 费向晨干笑道:“我不是怕死吗?总得带点保命的东西不是?再说,那山洞我也不敢进去啊!” 我冷声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把你身上的那些玩意都翻出来扔河里了。味儿太大影响我睡觉。你放心,明早上我带你进山洞,肯定不会让你死,” 费向晨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狡辩:“前辈,这玩意虽然不值钱,但是也不好弄,就这么给扔了那不可惜了么?” 我冷笑了一声道:“费向晨,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说实话?你把这个东西带在身上,其实是为了压着你身上的人气儿吧?” 费向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前……前辈……你别开玩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跟你不熟,没有跟你开玩笑的意思。”我紧盯着费向晨步步紧逼道:“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那我就替你说道说道。” 费向晨不说话了,看样子,他是在赌我说不出来什么东西? 我说道:“费向晨,我在酒馆里问你为什么要忽然归隐,你告诉我算到了不该算的东西。” “要我说,你不只是算到了不该算的东西,你还找到过血海阶梯。所以,才会被鬼怪追杀,也不得不放弃了吾不知的大位,隐姓埋名地苟延残喘。” 费向晨不敢置信地看向我道:“你……你胡说八道。” 我摇头道:“不是我胡说八道,而是,你不敢相信,我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把真相说出来。” “在你看来,我跟你都是盗门中人,有利应该互相合作,互相照应。但是,我得告诉你,合作的基层是你没利用我。” 费向晨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懊悔,我估计在他看来,应该是自己装死,装得太早了,否则,不会引起我的怀疑。 我不住冷笑道:“费向晨,你也是老-江湖了,我想干什么,不用我多说,你也能明白。咱们就别绕弯子,免得伤了和气。” 费向晨低声道:“让我想想。” “你是该想想!”我站起身就走出了龙王庙。叶开就往费向晨身边走了过去,不一会儿,我就听到了费向晨求饶的惨叫声。 费向晨这种人,不揍一顿不会跟你说实话。 我知道,叶开下手能分出轻重,不至于当场把费向晨给打死,也没去阻止他,顺道还跟走过来的梅格格说道:“要不要一起进去打一顿出出气?” 梅格格笑道:“有九王爷出手,还需要我动手么?” 梅格格忽然幽幽道:“九王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我点头道:“你说。” 梅格格直视我的双眼:“半间堂和六扇门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呢?” 我反问道:“世上为什么会有江湖呢?” 梅格格道:“江湖也可以共赢和妥协。我们彼此之间其实没有深仇大恨不是么?至少,半间堂从没吃过大亏,相反还占了不少便宜。” “我想说的是,三局可以给你们半间堂的东西,六扇门也一样可以,甚至给得更多。” “我知道,九王爷是纯粹的江湖人,所以,我也是以江湖的角度在跟九王爷闲聊。” 我看向梅格格道:“梅长老,其实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在你心目中的六扇门应该是什么样子?” 梅格格愣住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道:“梅长老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承认现实而已。” 第二百三十二章诅咒在哪儿 梅格格笑道:“我有些听不懂九王爷的意思了?” “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九王爷指教还请不要吝啬。” 我淡淡说道:“梅长老,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六扇门的处境。” “六扇门能盛行一时,不是取决于六扇门本身,而是取决于时代。古时候,能应对武者的人,只有修武的高手。所以,追捕江洋大盗,应付江湖门派的事情,唯有六扇门可以胜任。” “而今呢?一个先天高手挡得住一个排的轻重火力吗?说句难听的话,绝大多数的武者已经被枪械淘汰了。” “术士也是如此,虽然拥有诸多秘术,同样也不敢挑衅国家机器。在自动火器面前,八成以上的术士都没有还手之力。” “既然是这样,官方还需要一个庞大的六扇门么?” “六扇门唯一的出路就在于鬼神案。” 我声音一顿道:“说起鬼神案,六扇门一直以传承丢失为理由,拖延,甚至拒绝办案。” “事实上,真是如此么?” 我看向梅格格道:“六扇门虽然遗失了鬼捕秘术。但是,刽子手和仵作的秘术仍在。凭借这两大秘术,六扇门办不了案么?” “叶开身上只有狱卒的传承,但是他却在盛天混成了开爷。” “这是为什么?” “因为秘术不论高下,多寡,只论施术者如何运用?” “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六扇门里更聚集了无数天才。你有没有算过六扇门里有多少个叶开?” 梅格格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得异常难看,我又继续说道:“六扇门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六扇门无人可用,而是可用之人不为人用。” 我慢悠悠的说道:“六扇门这次的目的,我心里很清楚。甚至做好跟六扇门见血搏命的准备。” “但是,梅长老有没有想过,当你们出动精锐灭掉了一个半间堂之后,会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半间堂?” “等你们利用上层的关系,整垮了一个三局之后,会不会还有四局五局出现?” “就算,让你们再赢一次两次,六扇门头顶上的靠山,能不能稳如泰山,千年不动?” 我沉声道:“官方需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六扇门,我想梅长老比我更清楚。” “我一个外人都能看懂的事情,梅长老身在六扇门高层会看不懂么?” 梅格格深吸一口气道:“九王爷一番话发自肺腑,在下受教了。” 我摆手道:“梅长老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与梅长老说这番话,并没有交浅言深或者指点江山的意思。而是,我在向你表明一个态度。” 我声音一沉道:“在血海阶梯的案子结束之前,我不想跟六扇门发生任何内耗。案件结束之后,我跟你们再分胜负。” “在下言尽于此!还请梅长老深思熟虑。” 我向梅格格拱手之后就走回了破庙,梅梦云在我身后咬牙道:“这个陈九也太张狂了,他有什么资格给六扇门指点江山?” 梅梦雨也说道:“他最后那话,明显是在威胁我们。如果,我们按他说的意思做,是不是要立即开战?” “我们带来这么多高手,还斗不过半间堂?” 梅格格轻声道:“陈九的话,不对么?” 梅梦云道:“可是……” 梅格格叹了口气道:“如果,这次任务我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就离开六扇门吧!投靠张凌毓,只有她能保住你们。” “师父!”梅梦云震惊道:“你不是开玩笑吧?” 梅格格摇头道:“梦云,你仔细看看,我们来了五十三人,其中有一个术士吗?” “六扇门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怎么内耗。它还有救吗?” “云儿,雨儿,我把一生奉献给了六扇门。而今,却只是给六扇门守坟的人。” “我能做的,就是拖延六扇门崩溃的时间,或许,若干年之后六扇门会迎来明主。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惜任何代价坚持到那一天。” 梅梦雨道:“师父,这一次我们一定能赢。” “我们赢不了陈九。”梅格格苦笑道:“我仔细分析过陈九的战绩。我们跟陈九对碰,最好的后果就是同归于尽。这也是某些人想要看到的。” “师父!”梅梦云含泪道:“我现在就去杀了陈九!” “站住!”梅格格呵斥道:“你以为杀了陈九,我就不用死了么?” “六扇门为什么一定要给陈九下战帖?那是因为,陈九在公平挑战的情况下被杀,他身后的人不会因此出头。如果陈九死于阴谋,一个夜惊龙就足够踏平六扇门了。” 梅格格严肃道:“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许故意找陈九的麻烦。等着我的命令。” 梅格格和两个徒弟之间的对话,被鹞宁一字不漏地给我们传了过来,我只是冷笑一声就转头找上了费向晨。 我刚才确实是在警告梅格格,而且说话的时候也用上了媚功。 媚功,并不一定是要迷住对方,也可能是在对方心里种下某种种子。 我已经把种子给他们埋下去了,至于会不会生根发芽,那是后话。 况且,梅格格后来那番话,是不是在故意说给我听尚未可知,我又怎么会相信六扇门不给我捣乱? 我慢悠悠地走到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费向晨面前:“刚才那顿打得还舒服吧?”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你再不说实话,我保证第一个死的人肯定是你。” 费向晨垂头丧气地说道:“我在酒馆里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在卦象上能看到的东西就那么多。” “我只是有一件事,没对你们说真话。” “那就是血海阶梯通向的那座山洞,其实是一座古墓或者宝库的入口。” 我沉声道:“你怎么知道那是宝库入口?” 费向晨带着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才说道:“盗门秘术里就有如何分辨藏宝之处的办法。我敢肯定,那个地方不仅是宝库,而且来自于上古。” “我隐姓埋名之后,就按照卦象中的位置找了过来。可我发现,这里的地势早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尤其是这条回水河,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东西,把卦象里看到的东西全都搅乱了。” “直到我找到了这个断头龙王庙,我才判断出有人在这里布下了锁阵。” 费向晨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双眼一眨不眨地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叶开飞快给我传音道:“你问他:锁眼在什么地方?密匙又是什么?” 我刚才随口的一个问题,已经让费向晨对我产生了怀疑,他故意停下来就是在试探我究竟是不是来自于古盗门? 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锁阵,又叫“天锁”,就是利用天时地利等因素布置的阵法,换句话说:就是密窟外面加上一道人力不可解的锁头。 相传,锁阵也是源于上古,因为没有人知道“锁阵”真正的名字,后世盗门才根据锁阵的形态,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出来。 费向晨道:“我也尝试过寻找锁眼和密匙,甚至根据那首鬼谣里的提示,在回水河边整整蹲守了一年,也没见回水河发生过任何变化,我却中了诅咒。才不得不逃回盛天城里避难。” 我紧盯着费向晨道:“你中了什么诅咒?” 费向晨长叹了一声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脖子,揪起脖子边上的一块皮肤用力扯了下去。 我这才发现费向晨的脖子上贴着一块假造的人皮,那东西就跟江湖易容术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极为相似,只不过费向晨是把人皮贴在了自己脖子上。 很快,费向晨的脖子上就露出一圈针线缝合的伤口。 叶开凑近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补天针线?你被人给砍过脑袋?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相传,古时候死囚的家属为了能让被斩首的人全尸下葬,都会找人把他们的脑袋给缝合回去。真正用来缝合尸体的手法跟裁缝可不一样,只有刑场附近专门干这种营生的人才会用。他们用来缝合尸体的手法就叫“补天针线”。 费向晨苦笑道:“我当然还活着。” “我中的应该是‘断头咒’。我为了活命,就只能让咒术先发作那么一点,趁着自己的脑袋还没掉,让人用补天针线缝合伤口。有了补天针线跟咒术对抗,我才算是勉强保住了这条命。” 我大概是明白了费向晨的意思:中了断头咒的人,未必会被推上刑场斩首,但是肯定会无头而亡。简单点说,人要是站在楼下,被高空中扔下来的东西把脑袋给砸个稀碎,也符合断头咒的死法。 如果,费向晨遇上这种情况,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所以,他才赌上一次性命,幸运的是他成功了,不幸的是,他找不到给他下咒的人,也就无法破除诅咒,只能提心吊胆地活着。 怪不得,他在酒馆的时候,特意提起让我们保他一命的要求。 我的目光顿时一寒:“你一进入断头龙王庙的范围立刻装死,是跟诅咒有关系吧?你怕我们不救你,就想让我们先中咒。这么一来,我们为了活命也得全力破咒。我们活下来,你就能活下来。” “你告诉我诅咒的媒介在哪儿?” 第二百三十三章早做安排 任何一种咒术都必须通过某种能与受害人产生关联的媒介才能施展,稍差一些的咒术师用的是受害人的衣服,毛发,血液。高明一些的人则可以通过血缘下咒。相传顶尖的咒术高手只要有受害人的照片或者生辰八字就能下咒。 当然,这种下咒的方式,都是有明确目标,属于施术者主动出手,被统称为“活咒”。 另外一种被称为“死咒”,也就是施术者并不知道自己诅咒的人是谁,只是把咒术安放在某个地方,直到受害者自己撞上来成为猎物,“死咒”通常被用在墓葬或者禁地当中。 但是,死咒发动的前提,也是受害者接触到了承载诅咒的媒介,比如棺木,珠宝,墓门之类的东西。 费向晨会中断头咒,肯定是因为他在断头龙王庙附近接触到了什么东西? 费向晨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进入回水河的范围之后就一直非常小心。就连脚上都套着牛皮靴子,生怕会撞上咒术。” “可我到了龙王庙之后,还是没能躲过去。” “要不是,我身上还带着盗门的保命符,我怕是就得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叶开听完,伸手抓住费向晨的领子把他给拎了起来:“我看你是活够了!” 费向晨故意把我们引到断头龙王庙,就是想让我们撞上同样的诅咒,这样一来,我们就得全力去破解诅咒,只要我们赢了,他就不用死了。 费向晨笑道:“开爷,你也不用生气。” “江湖手段嘛,谁不用谁是傻子。” “再说,你们当中没有真正的盗门传人,真要打开了宝库,我不是还能鞍前马后帮你们夺宝么?” 我淡淡笑道:“这话,你跟六扇门的人说吧!” “叶开,把他交给六扇门。我们这儿用不着他了。” 费向晨顿时懵了:“九王爷,你不是……” 我淡淡道:“咒术那点小玩意,对你来说是要命的东西,对我们可不是。”安慕小说网 “我现在就想看看,六扇门的人听完你的解释,会不会剥了你的皮。” “扔他出去!” 叶开抓着费向晨的衣领把人给扔到了外面:“那俩小妞,这人送你了。” 叶开刚一回头,就看见我脖子下面冒出了血来,那情景就像是有人用小刀沿着我脖子划了一圈。 “狐狸……”叶开刚一开口,就被我用眼神制止:“不要声张,帮我止血。” 叶开扶着我坐了下来,溪月赶紧点起烟袋请来了专精治病救人的白仙帮我压住了伤势。 溪月扶着我的时候,我明显能感觉到她被吓得小手冰凉,我对着溪月笑了笑:“看你吓的,我当年被剥了皮都没死,这点伤才哪到哪儿啊?” 白仙摇头道:“你这伤势根本压不住。就算有我帮你压制伤势,也坚持不了三天。这三天你随时都能死。” 叶开强压着声音道:“狐狸,你自己不是会咒术吗?你赶紧……” 琥珀幽幽说道:“没有了!刚才陈九把本来应该加在你们两个人身上的诅咒,全都引到了自己身上。诅咒之力暴增三倍,他没当场丧命已经不错了。” “咱们认输,白袍不要了,我带你去找人。”叶开抓着我胳膊就要把我往身上背,我笑着推开了叶开:“别听琥珀瞎说,狐狸的话能当真么?再说,我可不想像费向晨一样,把脖子缝得跟安上拉锁似的,那以后还怎么撩妹妹?” “你们放心,我死不了。” “操作得当,说不定三天之内我们就能掀翻血海阶梯。那时候,不就得救了?” 叶开咬牙道:“狐狸,你说怎么办?” “什么都不做,等着!”我说道:“溪月,你帮我把伤口掩饰一下,不要让人看出我受了伤。” “我得歇一会儿,尽可能压制一下诅咒。” 我嘴上说压制诅咒,实际上对诅咒毫无办法。 我不是没学过咒术,也一直在小心防范,可我却在不知不觉之间中了诅咒。 下咒的人,不是用了某种我从未接触过的咒术,就是修为强大到了我无法想象的地步。 那时候,我想的最多的,不是怎么自救,而是怎么保住叶开和溪月。 我盘膝坐在断头龙王庙里,一面传讯给鹞宁,让它俯视回水河附近的地势,一边悄悄向琥珀传音道:“太奶,如果我真出事了,你一定要把叶开和溪月带走。这事是我求你。” 鹞宁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把方圆五里之内的景象传回来了。我能看见的,只有一片黑蒙蒙的迷雾。 这是有人在故意掩饰这里的地形。 鹞宁都看不到的东西,就算我调直升机过来,亲自去看也一样看不清全貌。 我连龙王庙附近的情况都看不清,又拿什么去在三天内破咒? 有些事情,还是早做安排得好。 “去你大爷!”琥珀暗中骂道:“叫了我这么久狐狸,头一次叫我太奶,就是求我-干这种事情。” “我把他们带走了,他们肯定得恨我!” 我笑道:“恨你,总比都死在一起强吧?” “再说,这一次我们半间堂输不起啊!白袍是叶开的命根子,也是他爷给他留下的荣耀,没了白袍,比杀了叶开还难受,那个虎逼容易想不开。” “还有溪月!” “你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弟子死无全尸吧?” 我声音一顿道:“溪月赚的钱,我全都没动。那些钱以我的名义存在我的银行卡里。银行卡和密码,包括我的遗嘱就放在房间书架上那本《笑傲江湖》里,我已经找律师做了公正。那些钱大部分都是溪月的,你想着交给她就行。” 琥珀震惊道:“你一直在帮溪月背因果?” 溪月来半间堂的时候,我就悄悄替她推过命。 溪月身上五弊三缺,缺的是命。 我强行把缺命,给改成了缺钱。她的钱全都放在了我这里。 这次我能帮溪月挡掉一次命劫的话,就可以把钱还给她了。 我笑道:“什么背因果?我就是帮她存了点钱而已。小丫头那么爱钱,每次都是疯狂购物之后又后悔,不帮她存点钱,她不得天天哭着要剁手啊?” “别说钱是我帮存的,就说是韩老鬼的。” 我声音一顿道:“对了,告诉老鬼,我没了不要紧,还有叶开在。那个虎逼心眼实,人也孝顺,韩老鬼管着他,他不敢不听。” “你告诉叶开那个虎逼,什么时候给韩老鬼送了终他就可以死了。韩老鬼没死之前,我不想见他。” “陈九,你个王八蛋!”琥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骗叶开。给韩老鬼送终?叶开轮回十次,韩老鬼都不会老死。你忍心这么骗他。” 我笑道:“所以,我才让他给韩老鬼送终。” 韩老鬼本来就不是活人,现在占了僵尸之躯,除非他想不开自尽,要是等到他老死,起码得等上个千八百年,那还是在他不继续修炼的情况下。 琥珀试探着问道:“那张凌毓呢?你没什么话留给她呢?” “不用,她懂我!”我说过之后又说道:“把我的无常剑带给她吧!告诉她:人生无常!” 琥珀道:“你自己呢?你有什么心愿没了?” “我啊!”我笑道:“我死不了,相信我!” 其实,我有很多心愿没了。 不是我做不到,而是我没有时间去做。 以前,我还想过自己要去做什么?可我踏入江湖之后,我已经不敢去想自己还有归隐江湖的那天了。 就算我能活到归隐江湖的时候,我也已经老了。 那时的山河,在我眼中只怕是另一番景色了。 我还在沉默的时候,就听见琥珀恶狠狠地威胁道:“说好了,你不许死。” “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尸首带回去给司宸那帮虎娘们,让她们趁热乎赶紧用。” “不对!不能给她们,到时候,我附身在叶开身上,让他亲自祸祸你。” 我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我要是能渡过这一劫,回去第一件事儿,就是把这狐狸扔了,太可恨了。 我还在瞪着琥珀的时候,龙王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听声音对方至少来了十多个人,而且,对方脚步不仅急促,而且极为沉重,这分明是有人在发怒想要报仇的时候,才会做出的举动。 我眯着眼睛看向庙门的时候,就听见梅梦云在外面喊道:“陈九,你给我滚出来!” “去你吗的,给你脸了吧?”叶开本来就因为我中咒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听见有人站在门口叫骂,哪儿还忍得住这口气。 人还没出门口,剑锋上的焚神血焰就已经罩向了梅梦云等人的头顶。 外面的人,也没想到叶开连话都不说就动了手,等他们看见狂啸而出的血焰剑气,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碰硬的接了上去。 一声巨响之后,龙王庙门槛被真气余波震得木屑纷飞,六扇门方面包括梅梦云在内至少有五人吐血倒地。 梅梦云面带惊恐地看向了提剑而出的叶开:“快,快去喊人过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帮我验证些事情 梅梦云跟叶开对拼一招,己方五人倒地,叶开却把对方的劲力全部导入地下,仅仅一招,高下立判。 梅梦云看似来势汹汹,实际上没带来什么像样的高手。可见,是她在私自行动。 六扇门弟子还没来得及发出信号,叶开的剑气直奔对方劈斩而去,叶开这一剑击实,对方就得被当场劈成两半。 电光石火之间,忽然出现的梅格格用一把铁尺接下了叶开的长剑。 梅格格轻描淡写地推开了不离剑:“叶白袍息怒,我这弟子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叶白袍,惹得你如此大动肝火?” 梅格格语气里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反而带着几分息事宁人的打算。 叶开冷笑道:“你徒弟让我滚出来。我来了,你们要如何?” 梅格格想要跟叶开说理,可惜叶开只要是发了火,就不是讲理的人。 梅格格刚要说话,就看见叶开眼中的杀机,手中铁尺也不由自主的举了起来。 叶开手中不离剑微微上扬之间,身后缓缓呈现出了妖虎的形影。 梅格格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凝重,她没想到叶开上来就要用拼命杀招。 叶开身形渐渐跟妖虎重叠在一起的时候,两只瞳孔如同虎目,散发出了嗜血如狂的寒光——妖虎屠狱。 叶开正要大开杀戒的当口,我从庙里走了出来:“住手!” “狐狸!”叶开身上的杀机瞬时收敛。 我给了叶开一个放心的眼神,倒背着双手跨出了庙门:“梅长老,你我之间各出三人,一对一叫阵,至死方休。” “半间堂,白袍陈九,请教高明!” 我在说话之间,腰间此生剑自动出鞘半寸,剑锋未亮,剑意已成。 梅格格震惊之余,赶紧说道:“陈堂主稍等,我问一下情况。” 梅格格怒视梅梦云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们刚才擒住了被陈九扔出来的费向晨,他说……”梅梦云把刚才费向晨跟我们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们有九个人中了断头咒,陈九他们却安然无恙,我想……” 我不等梅梦云说完,就开口道:“所以,你就想堵着我的大门让我滚出来?” 梅格格顿时打了个激灵。 堵门叫阵,不死不休。 虽然这间破庙不是我们半间堂,但是我们半间堂的人在,梅梦云的做法就跟堵门叫阵毫无区别。 我定下三阵之约,完全符合江湖规矩。 但是,我也笃定了六扇门不敢动手。 他们赢了我,夜惊龙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输了,就得付出三个人的代价。 六扇门根本不敢跟我开战,但是我却想要拿六扇门做点事情! 梅格格转身对着我深施一礼:“九王爷,这件事是在下教导无方,也是六扇门失礼在先,在下代表六扇门诚挚道歉……” 我笑道:“梅长老也是江湖中人,不会把江湖规矩都给忘了吧?” “这件事,我半间堂可以不做深究,但是必须按江湖规矩办。” “梅长老千万不要说,这里只有我们两方人马,不会有人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最不相信的就是人的嘴。” 叶开也接了一句:“如果,六扇门想要杀人灭口的话,大可以一拥而上。我们奉陪到底。” 我和叶开等于是堵死六扇门所有退路。 梅格格咬牙道:“凡是参与堵门之人,不管伤情如何,全部跪在门外,直到天亮为止。” 梅梦云刚想辩解两句,就被梅格格狠狠瞪了一眼:“谁敢求情,就一起跪在这里。” 梅格格撂下一句狠话便转身而去,我看了跪在地上的几人一眼又退回了龙王庙,叶开小声道:“狐狸,你是说外面领头那个二货,真是在安康医院算计过我们的人么?” “那货在安康医院的时候,虽然是没算过你,但也不是个傻子啊!这回是怎么了?吃错药么?” 溪月道:“他们是中毒了。” 溪月身上的白仙没走,自然能看出梅梦云等人身上的蹊跷。 “嗯!”溪月道:“也不算是中毒,因为他们身上的毒药只能激发他们的情绪,不能杀人。看来是有人想让梅格格这一系人马跟我们两败俱伤啊!” “陈九,要不要我去通知梅格格一声?” “不用。”我笑道:“那个娘们儿都要成精了。况且,梅梦云还是她的徒弟。你能看出来的东西,她早就看出来了。” “你放心,梅梦云不想让她的宝-贝徒弟身首异处的话,明天就得听我的话了。” 我退到龙王庙的角落里坐了下来,从我的角度往外看,正好能从侧面看清外面的情景。 六扇门的人,一开始确实规规矩矩的跪在门外,时间一长,就有人变了姿势,或者是用跪坐的姿势坐在自己脚跟上;或者是用手撑着身子趴在了地上。 “叶开,盯着点外面。”我嘱咐了叶开一句,双手结起法印连着往自己脖子上点了几下,血水立刻从伤口上渗了出来。 叶开一直在盯着门外,没注意到我这边的情景,看着我的溪月却被吓得小脸煞白:“陈九!” 我传音道:“别出声,别刺-激着叶虎逼。现在,我们决不能自乱阵脚。” 溪月强忍着没有说话,琥珀却在给我传音:“我去把张道凡调过来吧?她是巫门传人,说不定能压住你的诅咒。” “不行!张道凡,张凌毓,谁也不能来!”我断然拒绝道:“她们过来更麻烦。再说,我让张道凡去龙血潭,也有我的打算。” “稳住!” “万一,我稳不住了,你一定想办法帮我稳住叶开和溪月。” 我正在和琥珀一来一往传音的工夫,庙门外忽然凉风乍起,我虽然背靠着破庙的墙壁,也感觉到身上像是针扎的一样发冷。 门外十五个六扇门的弟子,在冷风吹过的瞬间,就像是被冷风齐着肩膀生生割掉了人头,十五颗人头同时滚落,鲜血四下狂溅。 唯一活着的梅梦云吓得跳了起来,双手各自抽出一把匕首挡在了身前,梅梦云明明没动,两把匕首上却自动泛起了红光。 我猜得没错,六扇门的高层果然都有一些保命的本钱,梅梦云身上要是没有这么两把匕首,她的脑袋也得掉在地上了。 梅梦云先是发出一声长啸之后,手持着匕首在原地转起了圈来,嘴里不停地呵斥道:“出来,我知道,你就在附近。给我出来。” 我抢到叶开身边:“你看见什么了?” 叶开摇头道:“什么都没看见!但是,我感觉有东西要对梅梦云下手了,动了!” 叶开一声厉喝之间,我双手从叶开身上抽出四支棺材钉当做暗器,往梅梦云身边打了过去。 四支棺材钉先是在斜下飞出数米之后便碰上了地面,钉尖带着摩擦声响贴地滑动之间火星迸射,只是飞舞的火点上尽是盈盈绿光。 眨眼之后,地面上就出现了四道鬼火划出的直线,与此同时,我也看见一道诡异的黑影,出现在了梅梦云背后。 那道黑影头部多少带着几分龙形,身形却异常短小,从梅梦云背后伸出的龙爪宛如巨剪正在悄然向梅梦云的脖子上贴近。xfanjia 对方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在了我的“鬼火照影”之下,仍旧在专心对付他的目标。 “救她!”我冷喝之间,此生剑骤然出鞘,夹带着鬼火的长剑直取空中龙爪。 叶开虽然在我后面出手,他的不离剑却是后发先至,从空中斩向了怪龙的腰身。 我们两人的剑光一前一后击中龙身,剑锋之下黑雾四起,我和叶开同时向后暴退之间,我用半边身子阻挡叶开的视线,左手不断结印往自己身上打去。 我在接触黑雾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身上的诅咒在不断加深,另外一股咒力却是奔着叶开而去,我死命将咒术引到自己身上之间,溪月也从后面冲了出来。 溪月的本意是要给我止血,我却飞快说道:“别管我,抓住梅梦云,带着她跑!” 溪月根本就没听我的话,从后面扑到了我的身上,双腿缠住了我的腰部,两只手死死地护在了我的脖子上。 伤口上涌出来的血很快就浸透了溪月手上的药粉,顺着她的指尖流了出来。 我急声道:“听我……” 我的话没说完,就看见叶开飞快拍出两剑,打中了梅梦云的手腕。 叶开出手没用剑刃,而是在用剑身平拍对方手腕,只是拍落了对方手里的匕首,却没废掉目标的双手。 琥珀趁乱之间扑在了梅梦云身上,等她转头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放出了如同狐狸般的幽幽绿光。 琥珀稍微对着我点了下头,便带着梅梦云飞奔而去。 等到六扇门的人,循着梅梦云发出的求救信号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梅梦云形同野兽般手脚并用着奔向远处。 我们半间堂的人也追着梅梦云,消失在远处的树林当中。 梅格格厉声喊道:“全都散开,三人一组全力搜寻梦云的下落。发现梦云,马上发信号弹联络。” “遇上半间堂的人,尽量不要发生冲突。” 第二百三十五章请你决断 六扇门的人马迅速散开,往我们的方向包抄过来。 琥珀连续发出了几声狐鸣,意思是让我们跟着她走。 溪月边跑边请来黄仙助阵,我看着后面追上来的六扇门弟子逐渐跑偏了方向,才放慢了脚步:“往隐秘的地方跑。” 琥珀带着我们在山里连着转了几圈,才在一座山坡下面停了下来:“这里可以了。” 琥珀放开梅梦云不久,对方就清醒了过来:“陈九,你要干什么?” 我冷然道:“让她把嘴闭上。” 叶开想了想就要去脱袜子,溪月吓得赶紧点了梅梦云的穴道:“你别,那太恶心了。” “这儿就是没有驴!有驴就把驴屎塞她嘴里。”叶开的气到现在都没消,这货生气的时候,简直就是毫无下限。 叶开转头道:“狐狸,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回应道:“等会就有结果了。” 我点起一支烟坐了下来,那支烟还没抽完,梅格格就带着梅梦雨出现在了我们附近。 “姐姐!”梅梦雨想要上前救人,却被她师父给拦了下来。 梅格格笑盈盈地说道:“九王爷,真是好兴致。” 我淡淡笑道:“梅长老,能单独到此。是为了六扇门,还是为了你自己?” “都有!”梅长老沉声道:“九王爷,我代表六扇门邀请你成为太上长老,不知九王爷意下如何?” 太上长老的地位在门派当中极为超然,甚至是掌门,在太上长老面前的话语权都相对有限。 六扇门抛出的这个诱饵不可谓不大。 我笑道:“梅长老,你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未知数,就敢给我许诺太上长老之位?你的这个饼画得太大,我吃不下。” 叶开蓦然拔剑道:“狐狸,别说了,弄死她们,我们回去找六扇门。妈的,给她们脸了是么?” 溪月懵懵懂懂地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慢悠悠地说道:“我说,咱们眼前这位梅格格,就是六扇门派过来送死的炮灰。六扇门本来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回去,更没打算去触碰血海阶梯。” “他们是打算,在断头龙王庙这里,就要了我们的命。” “断头咒,不是出自什么龙王庙。而是,他们六扇门的刽子手。” “六扇门先是用费向晨,给我们造成了一个龙王庙有断头诅咒的假象。实际上,真正给我们下咒的人,不是费向晨就是藏在六扇门弟子的刽子手。” “断头龙王庙附近肯定是有一个专取猎物人头的存在,但是,那个存在并不是滥杀之辈,很有可能会在我们撤离龙王庙之后,就放弃对我们的追杀。” “这个秘密只有去过龙王庙的费向晨和六扇门的人知道,六扇门怕我们不死,就借着真正守门者的掩饰,趁机对我们下了诅咒。等我们全都变成断头的尸体,就算有人找来替我们报仇,谁又能分得清,我们是死在谁的手里?” 溪月惊声道:“他们连自己人都杀?” 我冷笑道:“六扇门连自己的人一起杀,才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当然,六扇门肯定会放我们其中一个人回去。让我们自己去证实其他人的死因。”m.xfanjia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六扇门其实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盯上了血海阶梯,而且,费向晨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因为迷卦之后看到了血海阶梯,才会被恶灵追杀。” “费向晨本来就是六扇门的一员,当年也参与过寻找血海阶梯。但是他并没中什么诅咒。他脖子上的那道伤,也是来自于六扇门的刽子手。” 溪月下意识地问道:“那他脖子上的补天针线呢?也是假的?” 我冷声道:“我不得不说费向晨为了完成任务是真的拼了命,他知道,如果用了假诅咒,根本瞒不过我们的眼睛,所以才对自己下了真咒。” “至于他脖子上的补天针线,那就更好解释了。” “刽子手跟补天姥姥之间,本来就是姻亲的关系,甚至很多刽子手自己都会补天针线。想要给费向晨缝上脖子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我的声音一顿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我在龙王庙里忽然产生了悲观的情绪。这对我而言,绝对是一种致命的危机。” “那种能影响别人情绪的手段,应该是在费向晨的身上吧?” “如果,不是叶开及时提醒了我一下,我可能会陷在那种悲观的情绪里走不出来。最后活生生变成你们的猎物。” 狐狸一旦失去了冷静,就会掉进猎人的陷阱。 这是所有猎手都明白的道理。 我让叶开把费向晨扔出去只是一个巧合,也正是因为这个巧合,才让他引动了梅梦云的情绪。否则,我也不会借势,利用梅梦云验证了自己的判断。 这一次,可以说是:老天爷救了我一命。 我双目死死盯着梅格格道:“我很想知道,梅长老知不知道六扇门的布局?又知道多少?” 我在说话之间,叶开的手就已经按住了剑柄,溪月的烟袋里也冒出丝丝烟雾,形同灵蛇在她身边徐徐盘转。 梅格格也知道,自己下一句话可能就会决定她们三个人的命运,尤其是她的两个徒弟,绝逃不过我们的追杀。 梅格格笑道:“九王爷能引我过来,就没有杀我的意思不是么?” “事实上,九王爷心里很清楚,我也是被六扇门抛出来的弃子。” “你只是在赌,我这颗弃子是不是心甘情愿地为六扇门牺牲?” 梅格格幽幽叹息道:“任何人都不会甘心去做一枚弃子。哪怕她表现得再怎么大义凛然,她的心里也会有怨恨。” “我把自己半生奉献给了六扇门,我的人生,我的年华,甚至我的亲人都交给了六扇门。” “我之所以能在这个年纪成为六扇门的太上,并不是因为我的修为多高,而是因为我的所有至亲都为了六扇门壮烈牺牲。我等于是踩着他们的血走上太上长老的宝座。” “六扇门就这样把我送过来给半间堂陪葬,我不会有怨恨么?” 梅格格深吸了一口气道:“但是,我恨的是六扇门的人,而不是六扇门。” “我刚才说邀请你成为六扇门的太上,是我唯一能想到挽救六扇门的办法。” “你有心机,有手腕,也有实力。我相信,在我们的帮助下,你能在最短的时间控制住六扇门。让它再次焕发生机。” 我淡然反问道:“如果我拒绝呢?你要杀我?” 梅格格沉默片刻才点头道:“你拒绝的话,我只有舍命一搏这一条路可走了。” “因为,你一旦回归半间堂,各方势力就会对六扇门展开疯狂报复。” “如果,你身后只有一个张凌毓还好。同为官场中人,她一定会手下留情,甚至只是杀鸡儆猴之后就可能会收手。” “但是,你身后还有夜惊龙,张道凡,韩老鬼这样的一时人杰。” “韩老鬼和张道凡一旦逃脱,六扇门弟子至少有四成以上要死于他们的暗杀。” “如果,我们再惹上了厌胜王尊,我不敢想象六扇门会是什么下场?” 梅格格满怀希望地看着我说道:“九王爷,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你能跟三局合作,为什么不能跟我们合作呢?况且,六扇门给你的待遇将会更高,甚至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你的半间堂一跃成为江湖顶流势力。” “九王爷,你是江湖俊杰,应该知道如何取舍?” “我再次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我笑道:“梅长老,在我给你答案之前,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梅格格以为我要松口,眼里不由得带起了几分喜色:“九王爷但问无妨。” 我认真看向梅格格:“现在是什么年代?” 梅格格稍一犹豫:“现在是什么年代并不重要。江湖不会因为时代而改变,永恒的江湖,永远的利益,就像是一个定式,即使是神明也无法扭转。” 我哈哈笑道:“梅长老,我说的是,现在这个年代已经有了电话,有了卫星,我们刚才所说的话,全都一字不漏的传到张凌毓的耳朵里了。” 我说话之间轻轻拍了拍手,远处虚空中出现了一个拿着摄像机的人影。 司宸虽然没跟我过来,但是天知晓的鬼神却一直在我附近,目的就是记录我们执行任务的过程向城隍报备。 这件事,司宸事前跟我进行过沟通。 这次阴司虽然给半间堂发出了密令,但是也有反对的声音,毕竟半间堂并没有真正崛起,阴司当中也有人不相信我们的能力。 血海阶梯,既是我们的任务,也是我们的试题。 所以,司宸被勒令不可参与。但是,暗中的鬼神在不违背规则的情况下,却可以帮我做一点事情。 梅格格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陈九,你……” 梅梦雨说道:“师父,不用担心,我们刚才不是也没说什么么?”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梅格格:“梅长老,现在是不是到了该你决断的时候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卖掉苏戮 我只是一句话,就把梅格格逼到了墙角。 就像是梅梦雨说的那样,梅格格的确没有直接承认什么? 但是,“没有直接证据”这种事情只适用于官场上的争斗并不适用于江湖,尤其是到了夜惊龙那个级数的邪道中人,他们只要有怀疑就会痛下杀手,谁会跟你讲求什么直接证据? 这正是梅格格最为忌惮的地方。 梅格格脸色惨白道:“陈九,你把这些东西给张凌毓,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不是么?反之,你对六扇门手下留情,六扇门上下都会对你感恩戴德。” 我笑道:“梅长老,你是不是应该等我把话说完再跟我谈条件呢?” 我不等梅格格开口就继续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半间堂和六扇门之间还没到不死不休的局面,而且,六扇门覆灭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 “我也可以跟六扇门合作。不过……” 我话锋一转道:“那得看是谁的六扇门?” 梅梦雨厉声道:“陈九,你想帮助三局吞并六扇门?” “你想多了。”我冷笑一声道:“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只要我想,就能在五年之内组建另外一个六扇门。” “你们六扇门有什么?至多就是仵作和刽子手两大传承而已。” “我的手里却握着锦衣候和镇狱使的传承。记住,是锦衣候,镇狱使,不是捕快和狱卒。” 梅格格惊声道:“你确定是锦衣候,镇狱使?” 我对着叶开点了点头,叶开身后瞬间出现了镇狱九兽的虚影,梅梦雨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镇狱凶兽的凶威吓得连退数步,差点摔倒在了地上。 我曾经问过叶开:镇狱使和狱卒究竟有什么区别? 叶开告诉我:就是一个师父跟一群徒弟的区别。这就好比是,一个博学多才的师父,收了一群徒弟,却发现没有一个徒弟能继承自己所有的绝学。那怎么办呢?只好是让一个徒弟专攻一样绝学,其他的学学就行。 师父一蹬腿儿,几个徒弟出去各自自立门户了,有可能又出现了不同的门派。所以,这些分支都是同源,但不是同宗同门。 事实上,不止狱卒如此,很多江湖门派都是如此。而且,在这种拆分传承的情况下,不仅每个支派都无法达到祖师的高度,还得流失一部分绝学。 这就是,为什么叶天幽只学了狱卒的秘术,却能位居第一提督。苏家先祖明明是鬼捕出身,却只是个参将的原因。 梅格格表面上保持着平静,双手却紧握成拳:“九王爷,锦衣候的传承在什么地方?” 我反问道:“你们既然联系上了苏戮,不会不知道他是锦衣候吧?” “幽冥列车被我毁了,苏戮的白袍在我身上。你说,他的人在什么地方?” 梅格格双目猛然一缩:“九王爷,恕我愚钝,没明白你的意思?” 我又继续说道:“我可以把苏戮卖给你们,但是,我只能卖给真正的六扇门。” “而今的六扇门么?恕我直言,不该存在了。” 梅格格苦笑道:“九王爷,我知道你的意思。六扇门内部也有人与你抱有同样的想法。但是,我们不敢赌六扇门能不能浴火重生?” 浴火重生,谈何容易? 所有人都会对你说“不破不立”“壮士断腕”那是因为断掉的不是他们的腕子,等到他们自己被毒蛇噬手的时候,你给他一把刀,他也未必有挥刀断腕的勇气。 我看向梅格格道:“如果,我给你十年期限呢?” 梅格格猛然抬头道:“什么意思?” 我说道:“我可以让张凌毓接手六扇门十年,十年之后,张凌毓所有势力全部撤出六扇门。十年中所有收益,你们各留一半。” “张凌毓是术士的事情,你们六扇门应该知道吧?” “我可以用术道契约作为担保。” 我跟梅格格说话的时候,手机一直保持着和张凌毓的通讯,“十年之约”也是她的意思。 梅格格咬牙道:“你能替张凌毓做主?” “当然能!”我说道:“现在就看你的意思?” “你点头,三局的部署马上会进入六扇门。” “你不点头,还是会有人在今晚进入六扇门。” “只是进入的结果不同罢了。” 我点起一支烟道:“我给你一支烟的时间考虑。” 虽然,我在过来之前,并没做出对付六扇门总部的布置。但是,我现在要给梅格格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我和张凌毓已经布置好了一切。而且,是借着他们算计半间堂的机会,反过头来算计了六扇门。 如果,梅格格这一脉人马愿意妥协,张凌毓会给六扇门留下共赢的机会,仅仅是拔除一部分反对的声音就可以了,六扇门还是六扇门。反之,出手的就是厌胜邪徒,一旦是后者动手,六扇门就连想要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梅格格虽然没有说话,两手的手指却在飞快且轻微地颤动,看上去就像是在给人传信,但是她左右手传出去的信号却绝不是一个内容。 这个梅格格的确不简单,不仅能一心二用,还懂得如何自保! 我敢肯定,她在跟自己人讨论我提议的同时,也在稳住六扇门里跟她敌对的一方人马。 我也不着急催促梅格格,叼着烟悠哉游哉在这边来回踱步。 其实,我也是在用镇魂铃跟张凌毓联系。 我已经跟张凌毓血契结盟,所以张凌毓在我接下六扇门的战书的时候,就往六扇门总部附近调集了大批精锐高手。 当然,张凌毓最初的意思,只是想要威慑六扇门而已。不过,这种威慑现在很有可能要变成包围了。 我手里的那支烟很快就吸完了,等我扔掉烟头看向梅格格的时候,对方也沉声道:“九王爷,我们老头希望能面见张凌毓详谈。” “可以!”我点头道:“张凌毓已经亲临一线了。你们动作最好快点。” “对了!忘了告诉你,三百名厌胜邪徒已经在六扇门外枕戈以待。” 梅梦雨厉声道:“陈九,你不用危言耸听,我不信你能调动那么多厌胜邪徒。” 我亮出惊龙令,往梅梦雨那边抛了过去:“拿去看!” 梅梦雨本能的伸手去接惊龙令时,梅格格惊声阻止道:“不要碰!” 梅格格出声虽快,却没能阻止得了梅梦雨,等她转身的时候,梅梦雨已经把惊龙令接在了手里。 梅梦雨原本白皙的手掌,在触碰到了惊龙令的瞬间,就像是被凭空抽光了血肉,整只手变得如同枯干,皮肤更呈现出了骇人的黑色。 惊龙令,代表着厌胜第一王的威仪,夜惊龙把令牌给我的时候,就想到了有人会抢夺令牌的可能,亲手在惊龙令上下了血咒。 只有我拿着惊龙令才会安然无事,就算是交到叶开手里,他也免不了当场中咒。 梅格格惊声道:“九王爷,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给你赔罪。” 我淡淡笑道:“梅长老,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我不想看见第二次。” “溪月,给她疗伤。” 我收回了惊龙令,把疗伤的事情扔给了溪月,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 梅梦雨的试探已经被我用惊龙令给挡了回去,惊龙令虽小,却足够让她们相信三百厌胜邪徒已经集中到了一处。 我挥手道:“叶开,把人给放了。” 我放开梅梦云,再次看向了梅格格说道:“梅长老,现在是不是应该我们谈谈了?” 梅格格道:“九王爷,我想知道,你要怎么才能放了苏戮?” “那就得看你们出多少钱了。”我开口道:“卖苏戮跟卖苏戮身上的主仆咒,可不是一个价格。” “友情提示,我手里还有一个苏邪,她是苏戮的亲妹妹。一样有捕快传承。” 梅格格当然听懂了我的意思,我是在告诉她:我可以把苏戮卖给六扇门,但是也可以把控制苏戮的办法卖给别人。换言之,谁拿到了主仆咒,谁才是苏戮的真正主人。 梅格格眼珠一转道:“苏戮,我们可以出五千万,主仆咒,我可以再加五千万。” 我淡淡道:“看来苏戮在你们眼里不值钱啊!” 梅格格说道:“六扇门能调用的资金只有这么多,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可以在六扇门密库里拿几样东西抵账,你看可以么?” “当然可以!付钱吧!”我转身道:“溪月收钱。” 溪月笑眯眯地跑了过来,这丫头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收钱。 其实,苏戮根本就不在我手里,而且,我也没在苏戮身上做什么手脚。这世上唯一能控制苏戮的人就是张凌毓。 我只不过是通过一种合理的方式,让苏戮出现在六扇门里罢了。十年后,张凌毓的人马撤退,苏戮可不会撤退,只要苏戮不死,张凌毓就能一直控制六扇门。xfanjia 至于说,梅格格为什么能相信我的话? 理由也非常简单——除了半间堂的人,没有谁知道张凌毓已经跟我结成了血契。 在外人眼里,我和张凌毓只是利益绑定的合作关系,半间堂随时都有可能脱离三局,偷偷摸摸地卖掉一个苏戮又能如何? 我这边正盘算着怎么再诈六扇门点钱出来,我的镇魂铃忽然响了几下,那是张凌毓给我消息:卖苏戮的钱,有我一半。 我的脸顿时黑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达成交易 我好不容易赚了那么一点点外快,就这么被拿走了一半? 要知道,短时间内,我没法坑六扇门的钱了,也不可能再抓住一个苏戮。 找到了赚钱的机会,我容易吗? 我好像是从铃声里听到了张凌毓在偷笑。 等到溪月告诉我“确认收款”的时候,我好像不那么开心了。 我看向梅格格道:“梅长老,事情谈妥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梅格格知道,我是在要投名状,只能向远处发出了信号。 没过多久,六扇门弟子就再次集中了过来。我只是往人群里扫了一眼,便露出了一丝冷笑——六扇门的人数不仅没少,反而多出了几十人。 六扇门早就准备好了第二批应急的人马,如果不是我逼住了梅格格,这批人就是从背后射向半间堂的暗箭。 我淡淡说道:“梅长老的属下果然都是精兵强将啊!” 梅格格微笑回应道:“先前,我与九王爷是敌对关系,自然要留下一些后手。现在,我们已经开始了合作,这些人的出现,不正是代表着我们合作的诚意么?” 我没有心思去跟梅格格争论什么对错,就算是我论赢了又能怎么样?最多就是让梅格格面上无光而已。 江湖人最在乎的是面子,最不在乎的也是面子,脸皮不厚混什么江湖? 梅格格也没用我再说什么:“把人带上来。” 六扇门弟子马上把十多个俘虏给押上来了,梅格格亲手抓住一个俘虏的头发,拉扯着对方扬起了面孔:“他就是对你下咒的人。” 梅格格见我没说话,立刻扔下那人:“按规矩来!” 三个六扇门弟子上前一步,两人压住对方肩头,把他按在了地上,一人抽出钢刀,从背后一刀扎穿了那人身躯,带血刀尖从那人身前穿出半尺之后,血珠顺着刀刃不住滴落。 那一刀看似凶狠,却没伤到对方要害,如果不把刀拔出来,这人至少还能活上五六个小时。 行刑的六扇门弟子恰恰没去拔刀,而是又从同伴身上抽出一把刀来,再次刺穿了那人的身躯。 三刀六眼,是江湖上处置叛徒最轻的刑罚,也是到了一定级数的元老才能“享受”的待遇。 因为,“三刀六眼”只是了结对方叛门之罪,并没否定他过去为门派立下的功勋。门派仍旧承认对方长老的身份,他的妻儿也可以按照普通弟子身份继续享受遗孀的待遇,只是他的牌位不会被送入忠义堂,不能受门派弟子祭拜。 三刀之后,行刑的六扇门弟子再次举刀,对准那奄奄一息之人的脖子。 梅格格看了看我的脸色,才挥手道:“斩!” 六扇门弟子手起刀落,将那人首级砍落在地,我脖子上的伤口虽然没有立即好转,但是那种诅咒缠绕的感觉却随之不见了。 梅格格杀的正是下咒之人。 梅格格再次抬手:“继续行刑。” “等一下!”我阻止了梅格格:“那些人是不是一定要死?如果不是的话,就给他们留个活命的机会吧。” “梅长老处理完内部的事情,我还有些问题需要求证。” 叶开先是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马上又露出了鄙夷。 他在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我是想要拿那些人当炮灰去探路。 十多个江湖好手去探路,能顶得上百十多号普通人,我为什么不用? 梅格格皱了皱眉头,但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手让行刑弟子退了下去:“梦云,梦雨,你们带弟子警戒,我要和九王爷商讨些事情。” 两个丫头带人走远,我才开口道:“我想知道,六扇门掌握的全部资料。” 梅格格说道:“其实,六扇门掌握的资料不仅十分有限,而且存在着很多疑点。” “六扇门一直在寻找可以重振门派的办法,所以,很早之前就打起了术士秘藏的主意,希望能在某些秘藏中找到术士的传承,以此来延续六扇门。” 六扇门的思路倒是没什么问题。 像是小说里那种:某个绝世高手,临死之前把自己的毕生所学藏在某个地方静待有缘人的事情,现实里确实存在。 一个人能在某种领域登临巅峰,最后就只剩下了寂寞和孤独。因为,他毕生都在专注于某种事物,人生里也只剩下了这种事物,等到他登顶之际发现不止没了可以交流的人,甚至没了可以交谈的人。 他想再次突破,往往需要像是求道一样自悟。 这个过程更为孤独,甚至要远离尘世,隐居山林。 当他走到了生命尽头时,又舍不得这一身成就,就只能静待有缘了。 梅格格说道:“原本,六扇门并没关注过血海阶梯。直到我们安插在三局的内线,无意间发现了张凌毓是术士之后,我们才对她本身产生了关注。” “根据我们对张凌毓的前期调查,张凌毓并没学习过秘术,也不是天命灵童,所以,我们开始怀疑张凌毓在无意间找到了某个术士的秘藏,六扇门便开始追查张凌毓的过往。” “后来,我们查到了张凌毓失踪的报案记录。同时也查到了张家与费向晨接触的过程,以及费向晨的真实身份。” “我们给了费向晨一个外门长老的身份,让他带着我们去寻找血海阶梯背后的秘藏。我们先后派出了几批人马,结果都是损兵折将。费向晨本人也在被诅咒之后失去了价值,六扇门也就把他赶出门派任由着他自生自灭了。” 梅格格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直到半间堂崛起,我们才又找到了费向晨。” “因为费向晨说过,叶道生手里有他的命牌。我们断定叶开早晚会找费向晨,就先一步在费向晨身上留了一招暗棋。” “当时,我们也不知道,这步暗棋能不能发挥作用,也只是为了提前准备而已。” “直到半间堂被城隍册封五大白袍之后,六扇门的军师堂马上判断出了,半间堂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血海阶梯。” “军师堂,只用半天时间就制定了利用费向晨除掉半间堂的计划。” “也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军师堂里有能人啊!” 军师堂的人,仅仅是通过一次册封就判断出了我们下一步动向。同时,也判断出了叶开一定会找费向晨推算血海阶梯的位置。除了六扇门拥有强大的情报网络之外,对方的分析能力也让人叹为观止。 而且,军师堂所制定的计划,虽然看似粗糙,却掐住了几个关键的节点,如果不是运气使然,他们的计划很有可能会成功。 我本来也只是称赞了一句而已,没想到却引起了梅格格的感叹:“军师堂里有能人又如何?自古以来,武术不及心术,计谋不如权谋。军师堂计谋百出,六扇门弃之不用,只不过是平添了几个心灰意冷之人罢了!” 梅格格的话,不禁让我眉头一动:看来六扇门的这个军师堂确实非同凡响,一群心灰意冷之人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制定的计划,就差点要了我的命。如果,他们认真起来又会如何? “这么看来,你们甚至没有费向晨知道的多?”我倒着双手看向了费向晨道:“你号称吾不知,就没算到自己今天要有一劫吗?” “溪月,打电话给我订一车沥青过来。” 我慢慢走向费向晨道:“传说,过去东厂有个剥人皮的办法,就是把类似沥青一样的东西倒在人的身上,等到沥青冷下来,只要把沥青割开个口子再前后一用力,就能把人皮给完完整整地扯下来。” “这个办法,我觉得比从人脑袋上倒水银靠谱。我今天正好拿你试试。” 叶开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订沥青太麻烦了,我正好带着水银,用水银得了。” 叶开说着话就抽出刀来去剃费向晨的头发:“别动啊!剃破皮了,人皮可就不完整了。” 费向晨是老-江湖,他知道,对方越是吓唬你,就越是没有杀你的意思。但是,这种事情却又玩得心理素质上的对抗。 费向晨从自己被六扇门看押的一刻起,就知道他在六扇门眼里再一次失去了利用价值。一个人在没有足够的底气,也没有舍命的勇气时,一定会心虚。 费向晨被点了哑穴,只能用眼神向我表示,他愿意配合我。 我看都没看:“你先不用求饶,等我把你的皮剥下来再说。” “我会一种秘术,就是把人皮剥了之后,还能给他穿回去。” “你原先就不老实,我不拿着你的人皮做抵押,我怕你还是不老实。” 费向晨被我吓得眼泪直流,他能看得出来,我已经没有要吓唬他的意思了,是真的铁了心要剥他的人皮。 叶开把费向晨的头发剃光之后,便向旁边招手道:“你们去挖个坑。” 六扇门弟子乖乖去挖坑的时候,费向晨的眼里已经涌出了绝望。他知道,没人会给他机会了,就连他的主子都开始挖坑埋狗了,谁还会替他求情? 第二百三十九章最好别说话 费向晨向我要了一支烟继续说道:“当时,那救命红线一断,我就知道,是有东西要过来留我们了。” 我根本就不敢去看被甩掉的那两个人,天知道,我要是回头还能看见什么东西? 可是,我不回头也不行啊! 我们都喝过血酒了,不到明知不可救的时候,我们就不能丢下任何一个人。 我乍着胆子往身后看了一眼,看到的却是两具没了脑袋的尸体。 那两个人的尸首在我们侧后方向站得笔直,断开的脖子里还在往外冒血。 我只是看了这么一眼,身边就又传出来两声红线崩断的动静,当时就又是两个人站在了原地。 剩下的几个人连看都不敢往那边看一眼了,两只眼睛就那么死死盯着自己手里的红线,生怕下一个被崩断了红线的人就是自己。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九眼彪嘴里的话竟然变得清晰了起来,我听见他像是唱歌一样在那喊什么:“龙王掉头,水鬼上吊,蛤蟆吃人,河水倒流。”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那“九眼彪”唱的分明就是“活命歌”啊! “活命歌”我也只是从师父那听过,却从来没见过,据说,那是盗门的祖师爷给徒子徒孙的一线生机。也只有当了“瞎子”的人才能唱出来。 “活命歌”听起来可能是颠三倒四,不知所云,但是,那里面却藏着救命的办法。只要你听明白了活命歌,也照着里面说的做了,再怎么凶险的秘境也能走出去。 那个时候,我们全都是被吓得心里发颤,就算是听出来“活命歌”里的内容,谁还能想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么? 偏偏领路的九眼彪还不走了,就站在河水边上扯着嗓子唱那活命歌。 我一看就知道不好了,九眼彪当瞎子是当到头了,他把活命歌唱出来,那就代表着祖师爷把生路指给你了,能不能活命就得看你运气了。安慕小说网 我那时候,也没了别的办法,就寻思着:那句河水倒流是不是逆着水往出走才能走出去?干脆就一头扎进了水里,逆流往水上面游。 好在回水河不算深,水流也不急,我感觉自己大概游出去五六百米就上了岸,等我回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并没游出去多远,隔着一段距离还能看见九眼彪他们几个。 但是,我站在岸上已经能看见龙王庙了,我知道,自己这是闯出来了,赶紧向九眼彪他们招手让他们过来。 谁知道,我跟他们招手的时候,他们也在向我招手。 我离着百十多米的距离,却能看见那些人个个都是脸色惨白,有些人的袖管子里还在不断往外滴血。 我知道,那些人全都死了,他们是找我回去。 我再不敢往那边看了,发疯似的往出跑,总算是在天亮之前逃出了龙王庙的范围,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费向晨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还能给我一支烟吗?” 我拿出一支烟给他递了过去:“你说的被诅咒是什么意思?” 费向晨道:“我从龙王庙跑回来之后,几乎天天晚上都会梦见九眼彪他们在河边上向我招手。” “他们还说,我不守信用,喝了血酒却不管他们的死活,非要找我报仇不可。” “我知道,他们是在等着我回来。” 我看没什么可问的了,才扔下费向晨看向叶开:“你怎么看?” 叶开说道:“要是费向晨没撒谎的话,我觉得,那个所谓的诅咒应该是他的心理作用。” “或者说,他当时想到跳水逃生的时候,并没告诉那几个同伴,人才会被誓言给缠住了。” 我点头道:“我觉得费向晨的死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首活命歌。” “我在想,如果费向晨所说的活命歌里的提示全都完成了,能不能直接触碰到血海阶梯?” 叶开也说道:“我也这么想。还有,你觉不觉得差点弄死梅梦云的那个黑影,有点像是蝲蛄?” “蝲蛄?”我顿时就是一愣:“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蝲蛄,也叫淡水鳌虾或者淡水龙虾,这东西可以说是东北的特产,外形就跟小龙虾差不多,只不过是比小龙虾小上一圈。味道比起小龙虾更为鲜美,蝲蛄炖豆腐也是东北的名菜之一。 叶开又说道:“对啊!蝲蛄不就是藏在水底的石头下面吗?那些人头被啃过之后卡在石头缝里,那不就是蝲蛄吃东西的方式?” “还有,你吃蝲蛄的时候,吃脑袋么?龙王掉头,不就是说,你得把蝲蛄给吃了么?” “把蝲蛄吃了?”我皱着眉头道:“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叶开说道:“司宸给我们的情报里也提到了人头沉在水底的事情,说不定那个时候杀人的‘河龙王’也是河里的蝲蛄?” 叶开的意思是,那条河龙王不是真龙,只是伪龙。 如果,按照《西游记》里的说法,就算是井里都会有井龙王。在术道中人眼里,除非那口井是某个大能立下的锁龙井,否则不会有龙的存在。 这个问题其实非常简单,凤凰尚且不栖凡木,与凤凰并称的真龙怎么会钻进一口井里盖个水晶宫出来? 同样的道理,只有具备一定规模的江河才会有江龙王,河龙王的存在。稍小一些的河流里出现的“龙王”,不是混血的龙种就是某种修炼有成的水族被当地人误认为了“龙王”,这些龙王在术道中人的眼里一律被称之为伪龙。 叶开道:“要不,咱们运上一些农药过来倒水里试试?” 叶开是笃定了河龙王就是只蝲蛄。 蝲蛄对生存环境的水质要求很高,稍有污染的水域就无法存活。如果,有人在河上游倒了农药,半条河里的蝲蛄都会被毒死。 叶开是打算把那只蝲蛄给逼出来。 “不对,河龙王不是那只蝲蛄!”我看向远处的回水河道:“蝲蛄一般都是生活在水流缓和的浅水里,这条回水河倒是合适蝲蛄生存,沙家崴子外面是两河交汇的地方,必定水流湍急,并不适合蝲蛄生存。哪怕是那只蝲蛄成精了也一样。” “而且,蝲蛄吃死人的时候,可不分头脚,只要能吃的地方,他们都不会放过。为什么这里的蝲蛄就只吃一颗人头?” “我怀疑那只蝲蛄,不是在河里。或者,那根本就不是一只蝲蛄。”我声音一沉道:“备香,我要寻冤。” 焚香问冤,其实是古时候捕快的手段。说明白点,就是把死去的冤魂给召出来,让他去指认凶手,或者是寻找凶手藏尸的地方。 如果,把焚香问冤放到现在,那就是一个非常鸡肋的秘术。过去的衙门可以大刑逼供,现在却不行,冤魂提供不了足够的证据,哪怕是明知道谁是凶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 溪月很快就帮我摆上了两只空碗和三炷黄香,我先是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放在碗里,又把其中一个空碗摆在了我抓过土的地方,然后分别在空碗的四个方向各抓了一把土放在碗里,点燃黄香插在了土里。 “五方土请五方神……”我口中念着咒语,一手抽出匕首,一手把费向晨给拎到了空碗旁边,一刀割开了他的手腕,把伤口对准了空碗。 费向晨的鲜血成串流进碗里,可是那只碗却像是怎么都填不满一样,碗里的鲜血达到瓷碗一半的位置上之后,就再也不往上升了。 没过一会儿,费向晨就虚弱地哀求道:“九王爷,你饶了我吧!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半句假话都没有啊!” “你再这么给我放血,我就没命了,我真会死啊!” 我对费向晨的哀求充耳不闻,眼睛就一直在盯着那个碗看。 这时候,六扇门弟子里也有人说道:“陈九这是故弄玄虚吧?焚香问冤,那不是我们六扇门的秘术么?他会用?” “我看,他是不知道怎么应对河龙王了,就故意弄出这么一手。好给自己个台阶,找个理由把自己的无能给掩饰过去。咱们不就可以撤退了?” 叶开也听见那些人在说话,眼神发冷的看向了六扇门弟子,却被琥珀用爪子压着嘴,把脸推向了我这边。 琥珀低声道:“别打扰陈九,我把那些人都给记下来了。一会儿,陈九办完事儿,我们再跟他们慢慢玩,有的是机会玩死他们。” 溪月也说道:“陈九不会在这种时候报复他们吧?那也太……” 琥珀说道:“你认识陈九这么长时间,还不了解他?” “那货看似大度,实际上报复心理出奇的重。他跟你笑,可不是他没生气,那是他把你记心里了。只要稍微有点机会,他就能报复回来。” “被那只狐狸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要不是知道陈九的过往,我都怀疑这货是个修成人形的仙家,啧啧啧……” 他们两个正在说话的工夫,费向晨就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我连着又在费向晨的手上割了两刀,才把他受伤的胳膊给搭在空碗上退到了一边:“刚才说话的人,全都往出走,站到费向晨边上去,没说话的人,最好别说话。” 第二百四十章一只蝲蛄 我的话顿时引起了六扇门弟子的不满,刚才第一个开口说话那人,马上说道:“九王爷好大的威风,连我们六扇门都要听你的了?” 那人倒也聪明,一下就把我推到了六扇门的对立面上。 梅格格却在趁着别人没有开口之前,用内力传音道:“把嘴闭上,刚才说话的人站出来。其他人,谁也不许开口。” 梅格格在这些人面前有着绝对权威,她一开口,别人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得按照她的话做。 没一会儿的工夫,六扇门的方向就站出来了四个人。 那四个人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就大步走向了倒在地上的费向晨,围着血碗占据了四个方位,他们脚踩的位置,刚好就是我抓过土的地方。 这些人虽然不会秘术,但是脑子却不算笨,他们觉得,我抓过土的地方肯定带着蹊跷,就算不是安全的位置,真出了什么问题也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梅格格一旦开口,我碍于面子也不得不救他们。 梅梦云悄悄传音道:“师父,陈九分明是在报复那几个弟子,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陷害弟子么?” 梅格格回应道:“陈九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也是在决定对我们的态度。我们越是接近血海阶梯就越是凶险,牺牲也就越大。甚至每走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除非,我们六扇门完全从这场任务里退出去,否则的话,我们就只能依靠陈九。他的每一句话都能决定我们的生死。” 梅梦云道:“我们不是已经要跟三局达成协议了么?陈九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我们?” 梅格格叹息道:“谁会一开始就毫无保留的相信降将?我们对陈九的态度,可以直接影响到张凌毓对六扇门的态度。这就是,我们明明已经不需要再打擂台,却仍旧要跟着陈九的原因。” 她们两个人正在说话的工夫,费向晨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瓷碗炸裂的声响,那只瓷碗终于裂成了两半,从碗里涌出来的鲜血当即化成了四股,往四个人的方向流淌了过去。 四个六扇门弟子本能的想要回头,人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按住了一样,只能看见他们身子在不停发力,人却怎么都转不过身子。m.xfanjia 我和叶开同时打开了法眼,往四个人的身上看了过去,四个人背后果然出现了厉鬼。 四只鬼魂手脚并用着缠住了六扇门弟子的身子,面对面的贴在四个人身上,活人和鬼魂的鼻尖都已经碰在了一起,四个人每呼吸一次,体内的阳气就会被鬼魂抽走一分。 那四个人虽然也知道情况不妙,却看不见贴在身上的鬼魂。人在恐惧当中又会变得呼吸急促,体内的阳气也被对方越吸越快。 仅仅是一会儿工夫,四个人的脑袋就垂了下来,直到这时,那四个人才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去,抓起费向晨的四肢抬着他往远处走。 溪月传音道:“陈九,这事儿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啊?” “咱们加上六扇门,得有几十号人站在这里。四只鬼魂就往人身上贴么?这不是摆明了要给我们看么?” “看他们往什么地方走!”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四个人,对方却抬着尸体在龙王庙附近转起了圈来。 那四个人刚走出两步,双脚上动作就开始了,那四个人根本就不在走路,而是抬着一个半死的人,像是跳舞一样地绕着龙王庙移动。 我眼看着他们以顺时针的方向围着龙王庙转了一圈半之后,又开始以逆时针方向走了回去,等到他们再回庙门口的时候,庙里龙王像忽然发出咔嚓一声轻响,泥塑的龙头当场摔在了地上,顺着地面滚出了几米开外。 四个人当即扔下了尸体,走到了龙王首级落地的地方,仅凭着双手往地面上挖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地面上就被挖出了一个浅坑,四个人的双手也被磨得鲜血淋漓。 梅梦云实在看不下去了,不顾身边梅梦雨的阻拦,一步站了出来:“陈九,你够了,赶紧放开他们,再挖下去,他们的手就废了。” 如果,我不把那几只鬼魂打出来的话,这四个人就会一直这么挖下去,就算是把手上的肉全都磨没了,他们也一样会拖着白森森的骨头继续挖土。 我冷眼看向了梅梦云:“你心疼他们,你去替他们啊!” “你们最好别过去太多人,不然惊动了地下的东西,我的手段可就白往出用了。” “不管你想要挖什么,想要挖多深,我都给你挖出来。你赶快放人。”梅梦云狠狠瞪了我一样,往土坑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对着叶开一点头,后者连续打出四道灵符,硬是把鬼魂给封在了那四人体内。 梅梦云趁着六扇门弟子把四个人抬下去疗伤的工夫,用真气护住双手重新挖了下去。全场当中就只剩下梅梦云自己孤零零的在那往出挖土,没过一会儿工夫,她的俏脸上便被泥浆和汗水给染得漆黑一片。 远处的六扇门弟子个个紧握着拳头,半低着脑袋,有人把牙咬得咯咯作响,却只能强压着怒火站在原地。 梅格格不说话,他们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帮忙,只能把这股恨意记在我的头上。 梅格格悄然传音道:“九王爷,谢谢你了。” “六扇门的人心不散,六扇门就还是六扇门,将来六扇门重振旗鼓之日,必当报答今日之恩。” 梅格格想的是,我在帮着六扇门弟子凝聚人心,卖给六扇门高层一个人情。 其实,我是在帮张凌毓铺路。我把六扇门压到泥里的时候,张凌毓只要给他们一点恩惠,这些人就会对张凌毓感恩戴德。甚至把她当成救世主。 至于说,六扇门的人会不会恨我?我从来没在乎过。 他们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一群随时能杀的鸡而已。 梅梦云差不多挖了半个小时,土坑里忽然发出一声像是地面塌陷的声响,梅梦云也在尖叫声中消失了踪影。 六扇门高手几步抢到土坑边缘,打起手电照进坑里一声声喊着梅梦云的时候,我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别喊了,你越喊,她死得越快。” 我蹲在土坑边上借着手电光看向坑里:“梅梦云,你死了没有?没死的话吱一声。” “下面有尸体,好多的尸体……”梅梦云的声音都跟着发颤了。 “溪月,你在上面盯着,我下去看看!”我拎起地上那颗龙首泥塑,从土坑上面蹦了下去。 等我在还没有膝盖深的水里站住时,才发现土坑的下面就是一条挖掘出来的水道,梅梦云挖开的位置正好就是在水道上方。 水道里积水不深,却堆积着大量的尸骨。 叶开也跟着跳了下来,顺手从水里捞起来一块人骨头,借着手电的光亮看了两眼:“这不是被吃剩下的东西。看着怎么像是用刀刮出来的玩意?” 水中的人骨虽然不知道被浸泡了多久,但是上面仍旧可以见到被利器刮过的痕迹。 叶开用手电往水道四壁上照了一圈:“这不是蝲蛄打的洞?狐狸,这回你看走眼了。” 我低声道:“这里的确有一只蝲蛄。只不过这只蝲蛄,究竟是什么来路,还需要考证一下。” “梅梦云,让人把费向晨给扔下来。” “我?”缩在我们身后的梅梦云没想到我会忽然跟她说话。 我反问道:“不是你,是我么?快点!” 我在说话之间脱下外套,把那颗龙王首级包裹在了衣服里。梅梦云也向上方发出了信号。 六扇门弟子很快就把费向晨给扔了下来,我也在摆手让叶开和梅梦云跟我往后退。 费向晨虽然被我放了两次血,人却没有断气,被冷水一激,很快就醒了过来。 对方挣扎着从水里爬出来的时候,正好是面对着我和叶开的方向,我的眼里瞬时间闪出了幽幽诡芒。 我并没有打算控制费向晨,而是用最简单的障眼法,让费向晨觉得这个方向是条死路而已。 障眼法只是江湖小术,九成以上的术士都会用,区别就在于谁用得更好。专精障眼法的术士,能同时迷惑成百上千人。我的那点障眼法连皮毛都算不上,但是想要迷惑一个重伤之人也足够了。 费向晨摇摇晃晃地往我这边走了几步,才转过身去逆着水流的方向往前。 费向晨求生的意识还在,他逆流向上很可能是出于本能。 “跟他走!”我关掉了手电向叶开和梅梦云传音道:“尽量不要发出声音。盯着费向晨,咱们得拿他钓蝲蛄。” 叶开嘿嘿笑道:“你不是不相信这里有蝲蛄吗?” 我回答道:“我说的,跟你说的,不是一个东西。你说的是一只活着的蝲蛄。我说的,是一只死物化灵的镇兽。” 叶开这才反应了得过来:“你说,那只镇兽是在镇里面,还是在镇外面?” 如果,有人在回水河的位置上布下了镇兽,镇压血海阶梯连接山洞和镇压外来邪祟的可能就各占了一半。 我沉声道:“我觉得,多数是在镇压里面。” “啊!”跟在我们后面的梅梦云忍不住惊呼出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龙骨 我往后看了梅梦云一眼,后者赶紧捂着嘴传音道:“陈九,如果你的推断是对的,那我们解开了四道谜题,不就把某些人镇压的东西给放出来了?” “我们不如让这里维持原状吧?” 我知道梅梦云说的是事实,但是,我必须揭开血海阶梯的秘密,就算不是为了城隍交办的任务,也得为了张凌毓。 我冷声传音道:“看来六扇门真的没落了。” “我等江湖草莽,尚有术士之心。六扇门就能眼睁睁看着邪祟肆虐,任由着血海阶梯带走一部分生人?” 我摆手道:“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半间堂在就足够了。” 梅梦云不说话了,满脸通红地跟在我和叶开身后逆水前行。 叶开单独给我传音道:“臭表碾滴,你还术者之心。你不生出害人之心,就是你让人打昏了。要不然,你睡觉做着梦都在琢磨怎么坑人。” “你就给梅梦云留条命吧?你要是上来就把人家长老弄死一个,以后张凌毓都接不住你的作死啊!” “滚犊子!”我正在那骂叶开的工夫,走在前面的费向晨忽然惊叫一声坐在了水里。 等我往前看时,水面上已经掀起了一条人字形的波纹,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飞快游动,它正对的目标就是费向晨。 坐在水里的费向晨只有脖子往上的部位露在水面上,人字形的水波,刚好正对着他的咽喉。 以水波推进的速度,如果水下真是某种足以致命的存在,用不上多久,我们就能看见费向晨飞来的人头。 叶开飞快问道:“要不要救他?” “不用!”我只说了两个字,费向晨面前就爆出了一片水花,一颗被包裹在乱发里的人头也随之浮上了水面。 费向晨手脚并用着在水里连连倒退:“你别怨我,当年,真不是我不救你们。是我救不了你们。” “你们别缠着我了,我都已经找人给你们超度过了。” 不论费向晨如何哀求,那颗人头就是不为所动,就像是锁定了猎物的捕食者,浮在水里一寸寸向费向晨逼近。 费向晨眼见人头逼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地一下站起了身来,转头就往外跑。那颗骷髅头里也飞出了一颗磷光满布,五官狰狞的人面,狠狠一口咬在了费向晨的脖子上。 费向晨当即停了下来,对方虽然仍旧是站在水里,全身上下却在抽搐不止,眼神也开始逐渐涣散。仅仅是几秒之后,费向晨就如同行尸走肉般地转过身去,一步步逆流而上。 叶开疑惑道:“那人头的鬼影是什么玩意?是找费向晨报仇的盗贼?” “我觉得,那是人头煞!”我沉声回应道:“我刚才就觉得费向晨还是没跟我们全说实话,果然是被我给猜对了。” 从理论上说,鬼魂应该是一个完整的存在,即使是被砍头而死的鬼魂,断开的也是肉身不是魂魄。 有人说自己看见过无头鬼,实际上,那只是冤魂在迷惑凡人的手段,他的人头还在,即使能短暂的身首分离,也必须在短时间内把头放回去。 魂魄长时间断裂的结果,就是魂飞魄散。 人头煞,并不是鬼魂,而是一种用人头炼制的邪祟。 简单的说,是术士在杀人之后,单独取走尸体的人头,却把死者的魂魄全部逼入首级当中,再用秘术去炼制人头,最后把鬼魂炼成只有人头形状的灵体。 人头煞,因为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难以承受的痛苦,所以异常凶戾,一旦被释放出来,就会疯狂啃咬附近的目标,直到将其撕碎为止, 咬在费向晨身上的东西,分明就是一颗人头煞。奇怪的是,人头仅仅是咬住对方就不再动了,看上去又不像是人头煞杀人。 我向叶开传音道:“给梅梦云一道敛息符,你们收敛好气息,不要给人头煞发现我们的存在。我倒要看看,所谓的龙王断头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声落不久,就看见又一颗人头破水而出,凌空咬在了费向晨的身上,鲜血顿时顺着人头的嘴角淌落下来。 紧接着,第三颗,第四颗……人头也跟着跃水而出咬中了目标。 我传音道:“你们注意到没有,他好像每往前走十步,就会有一颗人头煞出现。” “准确点说是九米!”叶开道:“费向晨在第三颗人头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往前走路的是个死人。” 我们眼看着费向晨身上的人头越积越多,最后甚至达到了人头煞无处可落,只能人头咬着人头的程度。 走在我身后的叶开不断提醒我道:“狐狸,前面水道好像开始变宽了,水道尽头肯定是某个密藏,你小心点。” 叶开的话还没说完多久,费向晨的身形就像是承受不住人头煞的压力,怦然摔倒在了水道的尽头。 此时,他身上的人头煞已经堆积如山,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立在水中的京观。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堆积如山的人头前方果然有一座开阔的岩洞,第一眼在洞中看到的是一大片整整齐齐排放水里的荷花缸。洞中的积水差不多达到了缸口位置,我完全可以看见扣在荷花缸上面的黄土封口。 那些荷花缸就是封禁人头煞的容器?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我就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向我悄然袭来。 那一瞬间,我分明感觉到像是有一把肉眼无法看见的巨大剪刀,悄无声息地在我面前张开双刃,又一点点的贴向了我的脖子。 我不动声色的双手暗暗结印,人却在凭着感觉估算着“剪刀”到来的位置。 这时,我身后的叶开也感应到了对方的存在,飞快向我传音道:“狐狸,有东西要杀你。快点躲!”xfanjia 我也回应道:“你看见腰上用衣服包着的东西没有?你拿过去,等会儿只要我一蹲下就把包裹往我脖子的位置扔。动作快点,别离我太近。” 叶开知道,我是把自己当成诱饵,在那引什么东西上钩,伸手把我用衣服兜着绑在腰上的龙王头像给摘了下来。 我也在龙头离体的瞬间感到了危机忽至,顿时猛地往下一蹲身形,两道相对而来的冷风也贴在我的头顶飞掠而至。 刹那之间,我就听见泥像被绞碎的声响在我头上乍然而起,成片的土块从我头上洒落之间,我也听见身前爆出了一声尖叫。 我双手结成的法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尖叫声传来的方向横推而去,幽绿的鬼火在我掌心中狂涌而出,距离我一米开外的地方,随之出现了一道鬼火引燃的虾形虚影。 叶开立时拔剑起身,单脚踩着我的肩头跃上半空,双手握剑高举过顶,以力劈华山之势往那虚影上劈斩而去。 “火压天!”叶开暴喝之间,焚神血焰从空中疯狂压落,一阴一阳两种火焰碰撞之下,凭空炸起了一声巨响,火光紧贴着水面向四周蔓延开来,那道虚影也随之消失在了空中。 叶开重新落回水里:“咱们把那蝲蛄弄死了!” “不对!”我急声道:“梅梦云,站我们两个中间。” 远处的梅梦云只是迟疑了一下,就从我后面绕了过来,站在了我和叶开中间。 她身形刚刚站稳,我就看见水里涌起了大量气泡。 连片的气泡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围拢而来时,堆在水道入口处的人头煞,也纷纷咬紧了牙关,看上去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之后,紧紧抱成一团,想要共同抵御外敌。 叶开惊声道:“这里的蝲蛄不止一只?你……” 我不等叶开把话说完就抢先道:“刚才龙王像被弄碎的时候,你看见里面掉出什么东西没有?” 叶开道:“有个拳头那么大的东西,就掉在你身后了。” “站着别动!”我立刻蹲进了水里,双手并用着往四周摸了过去。向我们方向围拢而来的气泡也越来越多,水底翻动的泥沙一时间把水搅得浑不见底。 我双手摸到的全是剩下残破的骸骨,我真正要找的东西,就怎么也摸索不到。 叶开急声道:“你要找什么东西?我帮你。” “龙骨!我要找一块龙骨!”我头也不回地喊道:“你刚才看见它落在什么地方了?” “我……”叶开的注意力明显是集中在了我的身上,他只看见那块龙骨落水,却没看清具体的位置。 我们两个正在着急的时候,梅梦云忽然说道:“你左手往旁边半尺,就是龙骨落水的地方。” 我手掌往外一滑,顿时触碰到了一块彻骨奇寒的物体,我手上虽然满布真气,却仍旧在那一瞬之间失去了知觉,甚至半边身子都没法挪动了。 叶开顺势上前一步,双手同时摸进了水里,生生从水下拿出一块比常人的拳头大出一圈,形同水晶般晶莹剔透的骨骼。 叶开把那东西托在手里的时候,我才看清了龙骨的全貌,那块龙骨总体上看,跟鲤鱼的头骨有几分相似,只是比正常的鲤鱼显得更为圆润几分,额头上还生着一寸长短的分叉尖角。 鱼龙? 我刚刚认出那龙骨的真容,就见叶开一只手变得一片漆黑。 第二百四十二章陷阱 “快松手!”我正想阻止叶开的时候,叶开的手心里发出的焚神血焰已经将那块龙骨包裹其中,我眼看着一道龙形火焰顺着叶开的手腕游向他胸口之间,一条浑身染血的狂龙也在叶开背后凝聚成形。 “奉天之命,擒龙镇狱,我为镇狱使。”叶开的声音犹如魔神震荡地底,原本堆积如山的人头煞,在那瞬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叶开的镇狱九大凶兽又多了一个,现在变成一龙一虎了?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叶开的九兽镇狱诀是需要九种凶兽之血,才能让九兽化形。 噬仙妖虎是叶家祖上传承的秘宝,所以叶家一直有虎形凶兽。 其他凶兽之血,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所以,就连叶家老祖叶天幽也没能炼成九兽镇狱诀。 那块鱼龙骨的前身,很可能只是血脉不知道被稀释了多少倍的杂龙,但是哪怕它的血脉中只剩下了亿万分之一的真龙血,也足够一个人间术士使用了。 叶开就这样在机缘巧合之下,多出了一只镇狱神兽。 等我再往叶开掌心里看时,那块鱼龙骨已经化成了一堆粉末顺着他的指缝流落在地。 叶开身如王侯般的站在水中,沉声喝道:“封门!” 堆积在一起的人头煞,犹如一座活动的小山飞快地挪到了水道入口的位置上,肉眼可见的怨气,形同铁壁死死封住了水道入口。 叶开这是把洞穴给变成了一座水牢。 叶开第二声怒喝又起:“显形!” 叶开声落之间,所有的缸盖全被由内向外的力量冲上半空,浓烈的怨气从水缸中翻涌而出。 我探着身子往水缸里看了一眼,看到的却是五颗堆积成了宝塔形状的骷髅。 那些水缸果然是炼制人头煞的法器。 我粗略的计算了一下,整座洞穴里面大概有六十个水缸,也就是说,这里至少封禁着三百条冤魂。 梅梦云颤声道:“竟然死了这么多人?” 我沉声道:“这只是一部分人而已。六十口缸合不上术数,附近应该还有其他容器。而且,有些容器已经被打破了,不然水里也不会飘出骷髅。”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叶开又厉声喝道:“还不显形!” 叶开怒吼之间,身后的狂龙也跟着发出一声愤怒的长吟,原本还是鬼哭不止的岩洞,瞬时间变得寂静无声,地上积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退散而去。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岩洞除了出水的水道之外,四周还留有排水的地方。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岩洞的位置,我们似乎就站在断头龙王庙的下面。 等到地上积水全部退尽,我才看见岩洞中间的地面上半露着一尊长达四米左右的石雕。那尊青石雕刻出来的东西刀工极为粗糙,但是大体上还能看出背甲一样的横纹。 从远处看,那不就是一只趴在泥里的蝲蛄? 叶开道:“狐狸,真让你猜对了,那蝲蛄不是活物。” 我从背包里拿出工兵铲在虾头的位置上挖了几下,终于看清了那只蝲蛄的全貌。那只蝲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化龙的迹象。 我不由得低声自语道:“难道是我判断错了?我怎么想不明白了呢?” 叶开道:“狐狸,你说什么呢?” 我说道:“我听到活命歌的时候,就得出了两个判断。” “一个是,断头龙王庙里的龙王首级里,应该是藏着某种东西。只有把龙王首级拿下来,才能走出龙王庙的范围。” “第二个想法,就是所谓的龙王,就是指水里的蝲蛄。我们得先下来把蝲蛄的脑袋砍了,才能接近血海阶梯的范围。” “我特意焚香问冤,想要把当年死在这里的人弄出来给我们指一条路。” “结果,鬼魂是来了,也把费向晨给抬到相应的位置上。如果,这只蝲蛄仅仅是在单纯地截杀外来者,龙王像的头颅又怎么会在那个时候滚落?它当时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故意镇压这只蝲蛄。” “所以,我才特意把龙王首级给带了下来。” 我站起身道:“可你看看这里的人头煞,还有蝲蛄石雕。” “你不觉得,我先前的判断十分矛盾么?” 叶开沉默片刻才说道:“我觉得,蝲蛄和人头煞属于血海阶梯的一部分。断头龙王庙才是镇压邪祟的封印。” 叶开沉声道:“或许费向晨有一件事没骗我们。那就是,龙王庙,回水河是天锁。那座龙王像就是打开天锁的第一道密匙。” 我猛然醒悟道:“对啊!那座龙王庙用的是近现代工艺的红砖。那就说明,断头龙王庙修建的时间不算长。而且,修庙的人身价不菲。” 红砖的使用历史虽然悠久,但是古时候并没在民间得以大量使用。直到清代灭亡之后,民间使用红砖的建筑才逐渐增多。 建国前,东北除了信徒众多的古刹或者皇家寺庙之外,很少会出现用红砖修建的庙宇。像是这种乡间的小庙,绝大多数用的都是石料,甚至干脆就是泥坯。 我刚把话说完,叶开忽然一回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我道:“狐狸,你确定自己没事儿吗?” 我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我?我没事儿啊!” “不,你有事!”叶开道:“你忽然变得迟钝了。” “如果,你是在半间堂的话,我问你确定自己没事儿?你不会傻乎乎说你没事儿。你会反问我,你看我像是有事吗?” “狐狸,我觉得这个地方不止是在镇压邪祟,还在镇压你。” “镇压我?”我想了好半天道:“谁能知道,我要过来,还特意提前镇压我?是六扇门吗?” 我话一出口,梅梦云就慌了:“九王爷,你别误会。我们六扇门的确在费向晨的事情上算计了你。但是绝对没有其他布局。你相信我。” 梅梦云应该是没说假话,六扇门如果已经控制了龙王庙,他们绝不会这么快就服软,至少还得跟我掰掰腕子。 我忽然醒悟道:“我明白了,那个龙头镇压的不是我,是灵。他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萨满巫师。” 萨满教是原始宗教之一,各族萨满之间并没有共同的经典和统一组织,甚至没有共同的神明。但有大致相同的特征,都相信万物有灵和灵魂不灭。 萨满巫师所崇拜的“灵”,有些是祖先,有些是图腾,有些则是自然界中的山川,河流,或者动物。 根据司宸的情报,血海阶梯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几个萨满巫师联手封印住了血海阶梯。 地上的那只石雕蝲蛄,会不会也是出自萨满之手? 断头龙王真正要去镇压的对象应该就是那只蝲蛄! 如果,我的推断成立,那人的布置确实对我有一定的影响,因为,我身上有狐皮,所以我带着一定狐狸的灵气。我进入断头龙王庙下方,龙王庙就等于是压在了我的头顶上,所以,我的反应才会变得如此迟钝。 叶开也反应了过来:“你别出手,等我控制了整个水道再说。” “别……”我刚要阻止叶开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 叶开却没注意到我的情况,双手结印之间他背后狂龙身躯暴涨数倍,阵阵龙吟声震颤地底。 “镇狱使……”叶开的口诀还没念完,刚从岩洞四周排出去的积水便开始疯狂回流,翻着白浪的水花从岩洞四周疯狂涌入洞内。 封住水道的人头煞,同时双目暴睁,眼中血光如电的向我和叶开瞪视而来。 暴烈杀机瞬时间锁定了我和叶开! “快停手!”直到这个时候,我才觉得压在我身上的压力稍稍一缓,我也跟着喊出了声来。 此时,叶开的手印已经全部完成,但他身后的血龙却在身躯再次暴涨的瞬间,像是被某种外来的巨力活生生的从脖子那里撕成了两节,整颗龙头蓦然间飞出数米之后在空中炸裂,灵体炸开的磷火,如同暴雨向水中倾落之间,叶开口中的鲜血也跟着狂喷而出。 我们被人算计了! 我上前一步扶住了叶开,后者抽出不离剑支撑着身子对我笑道:“你快走!我帮你……” “帮个狗屁!”我怒骂叶开的当口,我们对面的墙皮忽然炸裂,裂开的石皮背后也出现了一行血染的大字——水仙简中正斩皇史宬叛徒叶氏于此。 水仙? 我虽然不知道这个水仙究竟是谁,但是从他的留字上看,简中正应该是当年的十二参将或者五大提督之一。而且,对方修行的秘术必定跟水有关。否则,他也不会以水仙为号。 龙王掉头,是简中正给叶家后人留下的杀局。 外面的一切之所以疑点重重,又显得杂乱无章,就是为了勾起叶家术士的好奇,最后把他引到这座岩洞里来。 镇狱使最强的秘术就是“化天地为牢”,这座岩洞刚好就符合镇狱使施展秘术的条件,再加上一块残存龙血的鱼龙骨,叶家后人会本能地想要将这里变成一座水牢。 只要有人动用镇狱使秘术,最后的结果是忽然被秘术反噬身受重伤。 第二百四十三章张凌毓赶到 叶开喷出去的那口鲜血,真正激活了岩洞中的人头煞。数以百计的鬼影铺天盖地地往我们这边狂压而来。 我单手护着叶开,一手持剑挥出漫天剑芒拼命阻挡空中的人头煞。可我所学的回忆剑法的长项是与高手单独对决,却不适合群战。 仅仅是片刻之间,我就被逼到了只能后退的程度。 梅梦云快速贴近我身边:“叶开给我,你专心对敌!”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只能去相信梅梦云了。 我把叶开交到梅梦云的手里,自己连挥几剑挡在了两个人身前,双手握住剑柄举剑向外,狂斩而下:“火燎原!” 说起这一式“火燎原”,还是我和叶开一起共创的秘术。我们两个人都学过火法,叶氏火法与神哭八法各有千秋,我们两个用了取长补短的办法,融合两家之长另创一套火法,所以叶开会的东西,我同样会用。 我手中长剑劈落的瞬间,墨绿色的鬼火从我手中往剑尖的方向急速推去,此生剑连破两颗头颅之后,我剑尖与水面相碰的瞬间,剑锋上的鬼火也紧贴着水面蔓延开来,过尺高的火苗随之冲天而起,方圆十多米的范围之内刹那间化作了火海。 被鬼火触碰的人头煞就像烧着了的灯笼,化作了无数火团,尖叫着冲上半空,直到撞在洞顶才爆成磷火,散落而下。 短短数秒之间,我周围的一切都被绿色的磷光所覆盖,我能看到的,就只有深浅不一,明暗交错的绿色光影。 但是,这只是短暂的击退对手,等待我的必然会是更为猛烈的反击。 我举剑瞄向水道出口:“梅梦云,等会儿我会全力护着你们两个往水道的方向跑,你带着叶开冲出去,我给你断后。” 我还在暗暗积蓄内力,叶开已经开口道:“没用了,冲不出去。我自己把自己给困死在这儿了。布局那厮,太了解叶家的秘术,没给我撤掉秘术的机会。” “除非,有人从外面强行攻牢或者我立刻伤愈,不然,我们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我这才反应了过来! 水仙简中正一直是以叶家的秘术在算计我们,他布置的陷阱虽然是重创了叶开本人,却没解除镇狱使秘术。这里仍旧是一座监狱,而且还是被叶家秘术自行封死的监狱。 叶开现在没有余力去重新占据监狱的主导权,我们就冲不出牢门的范围。就算是叶家后人还有焚神血焰防身,也会被这龙王庙下面的伏兵给一点点的磨死在这里。 生死之间,我反倒是有些释然了:“没想到,我临死之前没有美人落泪,反倒是跟你个虎逼结伴上路了。” “那是你上辈子造的孽!”叶开嘿嘿笑道:“估计,我上辈子也没干啥好事儿,要不咋就跟你混一起了。” 梅梦云吓得脸色惨白,却又气急败坏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两个能不能别扯淡了。” 我刚想调侃梅梦云两句,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等我抬头看时,洞顶不知道是被什么力量给轰开了一片裂纹。 上面有人来救我们了!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洞顶就又传来一声巨响,大大小小的石块形同暴雨轰然砸落,我护着叶开和梅梦云向岩洞边缘退去的当口,洞顶终于被炸出了一个窟窿。 原本,已经被我们逼退的人头煞,忽然调转了方向冲向了洞口,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冲出岩洞,就迎头撞上了流水般压落的朱砂。 张凌毓。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张凌毓。 只有三局这种财大气粗,不计成本的组织,才会选择以数量代替质量,硬用钱砸死邪祟的招数。 谁都知道,朱砂可以辟邪,真正的术士往往都是用朱砂来画符。如果,拿着朱砂当水往下倒,像灭火一样往下扑杀邪气,除非那术士家里有个朱砂矿,否则别想做到这点。即便他们像是三局一样,使用的也全都是人工朱砂,这笔买卖也得赔到姥姥家去。 张凌毓的名字刚从我脑中闪过,岩洞上空就翻起了铺天盖地的火光,那是朱砂与邪气相撞引发的结果,同时也代表着双方的拼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三局是在大量倾倒朱砂,但是人工制造的东西比起天然的朱砂,辟邪效果仍旧是差了一截,一时半会还分不出胜负。 我急声道:“别站水里,往洞壁上爬!” 三局这边只是暂时压制住人头煞,却没办法对抗水里的那几只蝲蛄,我们这样站在水里去看双方拼斗的结果,很可能会被遭到偷袭。 岩洞墙壁滑不留手,我们想要上去就只能借助外力,我对梅梦云道:“你先上去!” 梅梦云拔出匕首连续扎进岩壁,借助匕首的支撑将自己吊在空中,才松开一把匕首,向我伸出了手来。 我抱住叶开把他扔向梅梦云,才在原地纵身跃起,我的双脚离水的瞬间确实感到一股凉风擦着我的脚底飞速掠过。 我一刻不停地用脚尖在石壁上连点两次,身形再度拔高凌空抓住了梅梦云空出来的那只匕首,另一只手褪下腕子上的手串,用牙咬断了线绳,扬手往身下打去。 我以星罗满布的手法打出的十八颗珠子,向下飞出半尺之后凌空炸开,好似鞭炮声的炸响几乎是贴着我膝盖爆成了一串,刺目的火光在我四周连片翻滚。 我仍旧觉得致命的危机在向我不断逼近。 手串这种东西,除了盘玩之外最基础的作用就是辟邪,我平时会选择辟邪能力较强的手串,就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当成暗器。 十八颗手珠打出去的威力足能震碎厉鬼,却仍旧没能挡住向我逼近的邪灵。等我转头向下看时,却看见一只巨大的蝲蛄在暴烈火光中人立而起,颤动的虾须几乎达到了跟我面孔一齐的高度,已经张开的双螯正在往我肋下钳来。 “看好叶开!”我怒喝之下,拔出此生剑,一记离手剑将长剑打向远处的石雕。我自己也松开匕首,紧贴着岩壁滑向了水面,那只蝲蛄的一双巨螯几乎是贴着我的头发合拢在了一起。 我双脚还没站稳,遍布鬼火的双掌,就向蝲蛄的腹部平推了出去。 对方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我一掌轰出数米,在半空当中炸成了磷火。 与此同时,我的四周也浮起了四五道青色的虾背。 我被包围了! 我双掌交错护在身前的当口,渐渐浮出水面的虾背忽然间炸成了片片磷光,消散在了空中。 我转头看向那座石雕的时候,正好看见此生剑立在虾头上微微颤动。 我赌对了,真正控制灵体的东西,果然是藏在了那只蝲蛄石雕里。 我刚松了口气,就看见岩洞上-方垂下来五六道绳索,全副武装的三局成员正顺着绳索向洞中滑落。 “放箭!清出一块空地!”领头的君子安连发几弩逼退了人头煞之后,就带着一支小队往我这边冲了过来:“九王爷,你们先上去,凌局在上面等你。” “不急!你带叶开上去,我和剩下的人把这里清理了再说。”我把叶开和梅梦云交给三局队员,亲眼看着他们被护送到了地面,才转身杀向了残存的人头煞。 三局陆续派送上百名队员,再次以数量压制住了对手,很快就占据了整座岩洞。 我不得不说,在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人海战术不失为制胜的法宝。 我快步走向立在石雕上的此生剑,轻轻剥掉剑尖附近的碎石,慢慢把剑抽了出来,剑尖上果然钉着一只差不多跟手指长短,黄铜打造而成的蝲蛄。 这才是水仙简中正,真正控制邪灵的法器!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我们跟十二参将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抛开简中正的布局不谈,单是这一手御灵之术,就足以让我望尘莫及。 如果,现在就让我对上简中正本人,我只怕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镇守皇史宬的精锐术士,不愧是万里挑一的高手。 等我出去的时候,张凌毓已经封锁了断头龙王庙附近的地域,我刚迎上去说了一句:“你怎么来了?”张凌毓便面色凝重的说道:“六扇门的人全都失踪了。” 我的心顿时就往下一沉:六扇门的人失踪与否,我并不在意。但是,溪月却跟他们待在了一起,那不就代表着溪月也不见了。 我赶紧问道:“怎么回事儿?” 张凌毓说道:“我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我从那边土坑听到了叶开的声音,大概判断出你们应该是在龙王庙的下面,才派人炸开了地面。” “我以为,六扇门的人跟你在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道:“你先跟我说说,你怎么忽然赶过来?” “那是……”张凌毓的话没说完,我就觉得骇人心魄的邪气忽然间出现在了我身后。 等我转过身时,龙王庙里被炸开的地洞已经扩大了一倍以上,黑漆漆的洞口仿佛是凭空出现的漩涡,深不见底又极度危险。 我敢肯定,现在再往坑里看,看到的绝不是原来的景象。 第二百四十四章疑惑 “往后退,全部离开……”我的话没喊完,那片黑洞便到了我的脚下,我也看见一道染满鲜血,无限延伸的阶梯。 我的目光只是与阶梯稍一接触,人就不由自主地往前迈出了一步,我的脚尖几乎触碰到阶梯边缘的时候,就被冲过来的梅梦云硬生生撞到了一边。 梅梦云自己却踩在了阶梯之上,等我回过神来,梅梦云已经顺着阶梯走出了几米。 “梅梦云!”我刚喊了一声,就听见梅梦云说道:“九王爷,我救你是存着私心。现在只有你能救我师父了,我用自己一命,换你出手可以么?” “可……”我刚说了一个字便反应了过来:“你是谁?” “我是梅梦云啊!”梅梦云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我只是一只附身在梅梦云身上的鬼怪?” “你只要否认我救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放弃我师父了对么?” “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梅梦云的声音里陡然间带起了几分凌厉:“陈九,你回答我,到底是不是?” 我沉声道:“冯瑞,你阴魂不散,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当年那些村民对你恩将仇报么?” 梅梦云忽然停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冯瑞?” 我说道:“你走的地方血色更浓,你身上的怨气太重了,根本掩饰不掉。”安慕小说网 “而且,我无论答不答应去救六扇门,你都会杀我。我又何必跟你玩那无聊的游戏呢?” 梅梦云厉声道:“你觉得,我在跟你玩游戏?” “难道不是么?”我冷声道:“你问我这种问题,无非就是想要知道,我是不是恩将仇报的人而已?但是,你的怨恨和委屈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可不是佛门中人,更没有化解你怨气,渡你入西方极乐的想法,你我必有一战,我何必听你婆婆妈妈。” “梅梦云的命,你尽管带走。” “下次,换我等你。” 梅梦云冷笑道:“行!下一次,我只找你,不找别人。” 梅梦云的身形消失在了阶梯尽头,血海阶梯也随之消失而去,等我再往土坑里看时,却看见了梅梦云正漂浮在了岩洞的积水里,像是已经失去了知觉。 “快救人!”我招呼了一声,君子安就带着人把梅梦云给拽了上来,我伸手试探了一下,就知道梅梦云正处于离魂状态当中,刚才走下血海阶梯的人,就是梅梦云的魂魄。 跟我说话的冯瑞应该是藏在梅梦云前面,用梅梦云的魂魄遮挡着自己跟我说话。 我低声自语道:“原来血海阶梯不在衍水上游,而是在我们身后哇!” 君子安问道:“什么意思?” 我拔出匕首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又在圈里画上了四道横线:“这个圈,就是我们所在的龙王庙。” 我又在圆圈上方画出了一个叉:“这个地方,就应该是费向晨说过的上古秘藏。” “血海阶梯,应该是在这个位置上。”我用匕首在圆圈下方画出两道竖线,用来代表阶梯。 “我一直在疑惑,冯瑞当年报仇的时候,为什么非要弄出一个梯子不可。现在,我想明白了。冯瑞是要用一村人的性命进入上古密藏。那道阶梯,就是进入上古密藏的唯一途径。” “只是冯瑞还没完全启动阶梯,就被当时的萨满巫师发现了目的。那些萨满巫师出手将阶梯沉入了水底,借着山河之力镇压了冯瑞。” “若干年之后,冯瑞虽然冲破了封禁,但是他的阶梯也几近崩溃。他必须再次积累冤魂才能重新启用阶梯。就在他第二次杀人的时候,被另外一批术士发现。” “那一批术士,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考虑。没去碰血海阶梯,而是在阶梯和密藏之间布下了四道屏障。或者说,利用地势布置出了四道天锁,隔断了阶梯与密藏之间的联系。” “这就是血海阶梯第二次在盛天城里杀人与第一次屠村之间,相隔了多年的原因。” 其实,我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布置天锁的简中正在隔绝两方联系的同时,还有杀掉叶家后人的打算。 这个原因让张凌毓知道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不能让三局的人知道。 君子安道:“那后来血海阶梯杀人是因为什么?” 我摇头道:“血海阶梯被天锁挡在密藏外面之后就没再大规模杀人,冯瑞心里很清楚,他杀再多的人,也无法冲破天锁。他只能用频繁出现的形式引起术道注意,来吸引术士打开天锁,好让阶梯与密藏顺利连接。” “费向晨和盗门的几个高手就是上当者之一,那个九眼彪唱出来的所谓活命歌,根本就不是来自于盗门祖师的提示,而是冯瑞本身。” “他已经点明了破解天锁的办法,就等着下一批上当的术士了。” “我们刚好就是跟在费向晨之后,去开天锁的人。” “冯瑞,怕我们在中途抽身而退,趁着我们对付龙王庙下面邪灵的时候,动手弄走了六扇门的弟子,想要逼着我们去那座上古宝藏。” 君子安道:“既然,你都已经推算出了血海阶梯的位置。那我们直接把阶梯炸了不就行了?” “就算是阶梯沉在水底,以现代武器的威力,想要炸毁阶梯也不是难事。” 我看了君子安一眼没有说话。 如果,什么问题都能用一包炸-药解决,工兵连绝对能成为术道上无敌的存在。况且,血海阶梯应该是被沉在两河交汇的地方,在那里动用大威力武器,谁知道能引发什么后果? 如果,是人工潜水安装炸-药,先不说那边水流的速度,人能不能潜下去?单就镇守血海阶梯的冯瑞在水底坐镇,就算把整个三局的人全都填进去,也不见得能碰到血海阶梯。 想要拔掉血海阶梯,唯一的办法就是真正打通它跟上古秘藏之间的阻碍。但是,那也相当于一场豪赌。 一旦失败,血海阶梯必然爆发。 张凌毓皱眉之间沉声道:“君子安,你马上带领三局所有人退到马家崴子附近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接近龙王庙。” 张凌毓是不想让君子安接触血海阶梯核心的秘密,只能让他们下去待命。君子安却把张凌毓的话理解成了赞同他炸沉血海阶梯的观点,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几分喜色:“凌局,我们在六扇门那边的人要不要撤回来?” “不要!”张凌毓道:“继续向那边派遣高手,通知彼岸花提升为一级战备。” “是!”君子安神情肃然地快速离去。 后来,我才知道,三局麾下有四支王牌小队,这四支小队虽然不是术士,却是特种兵力的精英。其最大的作用就是以武力抹杀术士。“彼岸花”就是张凌毓的王牌之一。 君子安离开之后,张凌毓才说道:“你还有什么判断?” 我说道:“我的第二个判断就是,你和张道凡应该和上古密藏有些关联,但是,你究竟有没有踏入血海阶梯,却是个未知数?” 从现在的情况上看,费向晨所说:自己通过卦象看见张凌毓通过血海阶梯进入上古密藏的事情,已经不足以取信了。 至于,那是费向晨编造的假话,还是冯瑞故意让他看见的结果,还得慢慢往后挖掘。 我在说着话之间走到叶开身边:“伤势怎么样?” “死不了!”叶开道:“我用白仙的丹药压住了伤势,咱们动作快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溪月请来的白仙,给半间堂炼制过几种丹药。其中一种叫做“赌命丹”,这种丹药可以压制内伤,让伤者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仍旧可以发挥本身七成左右的力量,但是时辰一过内伤就会全面爆发。 如果,十二个时辰之内,受伤的人不能得到有效治疗,就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的命。 这十二个时辰,就是我们赌命的时间。 我不知道那个简中正还有没有什么后手?肯定不敢让叶开跟着君子安他们一起回去,万一鬼怪突袭三局。叶开必死无疑。 叶开道:“我没事儿,咱们赶紧去救溪月!” “不急!溪月不会有事。”我不着急溪月,是因为我对溪月的实力有信心。 溪月能请来的五尊百劫仙,个个非同小可。加上她身边常年跟着狐仙琥珀和柳仙柳幻,只不过,柳幻多数时间是在溪月的背包里睡觉,不像琥珀那么活泼而已。 论斗智,有琥珀帮衬;要动武,有柳幻压阵。真要是舍命相拼,半间堂里恐怕只有张道凡跟她一较高下。哪怕是遇上了术道中的顶尖人物,她也能轻易逃脱。 溪月到现在都没给我们发来求援信号,说明她应该在静观其变。 况且,我也觉得对方这样对我们步步紧逼,很有可能是想让我们没有时间去考虑某些问题。我这样一直往前冲,很有可能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这时,起身看向了张凌毓:“你怎么会忽然赶到这儿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简中正的挑衅 我这次行动没联系张凌毓,又故意调走了张道凡,就是想让这两个跟血海阶梯有过联系的人远离危险。 如果,张凌毓和张道凡接近血海阶梯,对方可能会最先把她们两个人当做目标。那样一来,六扇门就可以隔岸观火,看着我们去跟血海阶梯拼死相争了。 张凌毓忽然出现,绝不是一个巧合。 张凌毓道:“我本来是在跟六扇门谈判,后来六扇门军师堂的人忽然对我说,他可以卖给我一个人情,作为交换利益分配的条件。那个人情就是有人会在断头龙王庙埋伏叶家后人,对方陷阱就在龙王庙下面……” 我眯着眼睛道:“看来,六扇门还是没有死心,还准备放手一搏啊!” 我推测,在六扇门看来,张凌毓才是吞并六扇门的主谋,只要张凌毓一死,六扇门再加以运作就能解除目前的危机。但是,他们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杀掉张凌毓,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张凌毓推到血海阶梯的任务里,借鬼怪之手除掉他们最大的敌人。 事实上,即使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也只是在饮鸩止渴。张凌毓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忍气吞声,他们的报复会让六扇门更难承受。 但是,张凌毓的到来,的确会让我陷入被动。如果,冯瑞在叶开负伤的情况下,不断袭击张凌毓,对我们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张凌毓脸色剧变之间,拨通电话命令道:“韩子怡,执行第二计划。扫灭六扇门高层,尤其是军师堂,一个都不能放走。” “让苏戮亲自执行命令!” “苏戮,苏邪如有反抗,就得格杀。” 张凌毓放下电话之后,脸上杀意随之退去,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我忍不住问道:“六扇门那边高手如云,你不去坐镇能行么?” “六扇门里有我的人。”张凌毓道:“我想吃下六扇门,但是未必要吃下六扇门的全部弟子。” “既然六扇门不想和平改制,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我沉声道:“六扇门的军师堂必须扫灭,他们不需要留下那么多清醒的人。” 张凌毓点头道:“我已经把重点锁定在了军师堂。彼岸花,会重点招呼他们。” 我这次放下心来:“你来的时候就没看见六扇门的人?” “对!”张凌毓点头道:“我过来的时候,你们已经跟龙王庙下面的鬼怪交手了,我从外面的那个洞口里听见了叶开的声音,才大致确定了你们交手的位置。” “那时候,龙王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甚至找不到有人来过的痕迹。” “人去哪儿了呢?”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叶开走过来道:“我刚锁定了溪月的位置,应该是那个方向。” 我顺着叶开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地势几乎是一马平川,一眼就能看出几百米开外,我却连一条人影都没看见。 “往那边走走试试!别太快!”我一边往叶开指定的方向走,一边联络司宸:“你有没有十二参将里水仙简中正的资料?” 司宸回应道:“我只有水仙一脉的资料。” “水仙传承是比较悠久的术道流派,相传,来自东晋时的水仙孙恩。” “孙恩师承五斗米教,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道门中人,曾经在沿海组织过大规模起义,响应之人不计其数,这也是后世海盗有人尊孙恩为祖师爷的原因。” “相传,水仙传人在有水的地方所向无敌,各种秘术层出不穷,让人应接不暇。也正是因为水仙的秘术都跟水有关,才限制了其门下弟子活动的范围。所以,水仙只能排在十二参将第二层地字号里。” 我反问道:“十二参将,不是以天、地、玄、黄为名吗?” 司宸道:“根据我们的调查,只有天字参将里的拖尸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特意用天字为名。其他人都没这样做。甚至有些参将还对拖尸人的做法嗤之以鼻。如果,他正常报号的时候,应该是地品参将、水仙、简中正。” 我脑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个念头,拖尸人以天字为名,绝不是司宸说的那样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 皇史宬不是江湖,而是官场,拖尸人以“天”字为名,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会带着几分挑衅上官的意思,这是官场大忌。 拖尸人,难道不明白这点? 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在我脑中一闪而过,那个时候,我还没心思去考虑皇史宬的事情。 我不断联络鹞宁,想要锁定溪月位置的时候,脚下忽然一沉,左脚全都陷进了稀泥里,我脑中灵光一闪:“往这边走!” “这边没……”叶开话没说完就被我强行给拽了过去,结果我们两个人蹚着泥水往前走了不到十米,就像是闯进了另外一方天地。 原先被我们当做标记物的回水河,似乎在那一瞬间调转了方向,凭空斜插到了左侧,贴近着河岸的位置也变成泥泞的沼泽地。 那些消失的六扇门弟子,正在踩在稀泥里在试探着往前推进。 我还在那人群里寻找溪月的工夫,溪月已经悄无声息从我附近探出了身形,趴在溪月身上的琥珀先开口道:“嘘,别出声!你喊他们,他们就醒了。” “怎么回事儿?”我小声问道:“这是你们弄出来的?” “不是!”琥珀道:“你和叶开下去不久,我们就听见你在招呼我们。等我看的时候,你和叶开已经从这个方向出来了。” “我一开始也以为你们是顺着水流找到了出口,就跟着六扇门的人一起赶了过来。等我看见你和叶开一直跟我们保持着一百多米的距离,才觉得不对劲。” “按我对你的了解,有六扇门在的时候,你绝对不会去打头阵。要探路也得把六扇门的人给举在前面。前面那两个人肯定是假的。” 琥珀说到这里露出了凝重神色:“当时,我也感到一阵后怕。对方的本事太大了,连我都没看出他的破绽。” “我马上叫来了黄袍,让他掩护溪月往后退。还好,那个时候,我们走进烂泥的距离不远,要不然真就退不回来了。” 琥珀停了一下道:“六扇门的人走进去之后就像是被鬼迷住了一样,一直在那打转,到现在都没出来!” “蛤蟆吃人!”我沉声道:“那个吃人的蛤蟆,应该就躲在烂泥下面。” “他们走进去这么久,还没动静吗?” 琥珀摇头道:“没有!那些人就在那瞎转,到现在我连蛤蟆的影儿都没看着。” 从我和叶开进入水道再出来,已经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按理说,六扇门应该早就出事了,怎么会到了现在还没任何反应? “不好!”我猛然醒悟道:“张凌毓带叶开走。快点!” 水仙简中正最主要的目标还是叶开,他是在沿河布置天锁,同时,也掩盖了回水河的水源。 龙王庙是在回水河的下游,从龙王庙的方向看,我们只能看到一条回水河,但是走过了龙王庙的范围之后,会看见回水河改变了方向。 这不是我们走进了幻阵,更不是回水河在这里改道,而是我们又走进了天锁的第二个区域。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河道,虽然宽窄上跟回水河差不了多少,但是它只是向回水河里注水的源河。如果,我们真把它当成了回水河,继续逆流而上,就会走进另外一个陷阱。 按照现在的情况,简中正把天锁化作了四块,每一块都有布置了针对叶家的陷阱。 张凌毓马上扶住叶开:“跟我走!” 他们两个还没来得及往后,我们脚下的地面凭空震颤了起来,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抽身往后,我们根本就没有深入这段区域,及时后撤还来得及。 我没想到的是,我脚步刚起,就看见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升起了一块石碑,上面仍旧是用血红色大字写到:“水仙简中正,诛叛徒叶氏后人于此。” 叶开的眼珠瞬间变得通红:“混账东西,真当叶家没人是么?” “别冲动!”我想要去拦叶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叶开手中的不离剑早就隔空劈向了那座石碑,暴涨过米的剑气瞬时间将石碑劈得四分五裂。河水卷动的声响,也从我们背后狂涌而来。 我骇然回头之间,已经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远处的龙王庙了。 龙王庙前方的河水,不知道在什么力量的驱使之下,开始向我们身后疯狂蔓延,河水所到之处的地面像是被水冲过的浮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泥浆。 原来,那块石碑不仅阻断了我们视线的迷阵阵眼,也是开启杀阵的关键。 只要有人劈碎了石碑,蔓延而来的河水就能把龙王庙附近变成满是淤泥的沼泽,那只会吃人的蛤蟆就该出现了。 “琥珀,看住叶开,别让他乱动。”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先看好叶开再说。 我的话音刚落,就看见龙王庙的方向浮现出了一行磷光组成的大字。 简正中又在挑衅? 第二百四十六章与虎谋皮 简中正留下的是:先屠龙魂,再灭妖虎,叶氏叛徒,尽灭于此。 龙虎双形是九兽镇狱的基础,龙虎双形被废,叶家后人再也无法施展镇狱使绝学。 这片沼泽的目的是要毁了叶开的噬仙妖虎。 老虎落进泥沼,一身本事无从施展,只能越陷越深。 叶开紧握着剑柄:“狐狸,趁着阵法没成,你带人走。出去之后,屠了水仙一脉给我报仇。” “把你的狗嘴闭上!”我这次是真在骂叶开:“妈的,你把我当什么了?” 叶开嘿嘿一笑没有说话,远处的六扇门人全都惊醒了过来。 梅格格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却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交替掩护,往陈九那边走。” 几十人被陷在泥里,还谈什么交替掩护? 六扇门的队形还没散开,最外面的几个人,就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一步步地往泥沼里走去,最后竟然一头扎进了泥里消失了踪影。 那个人消失的地方,除了有一个正在慢慢回填的泥坑,竟然连水泡都没翻出一个。 这是蛤蟆吃人? 我不是没见过蛤蟆捕食的情景,蛤蟆捕食虽然动作不大,但是绝不会如此平静。况且,一个百十多斤重的人,就这么被拽进泥里。他不会挣扎么? 琥珀轻声道:“老柳说,泥地下面有好多蛤蟆。她吃不过来。” “另外,蛤蟆王藏得太深了,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但是,有她在,蛤蟆也不敢出来。她让你们赶紧撤离。” 蛇,是蛤蟆的天敌,柳幻能从血脉上压制住蛤蟆,但是,却不能钻进蛤蟆窝里跟他们玩命。 如果,柳幻强行下场,谁吃谁,可就真不好说了。 很多人都觉得,只有蛇吃蛤蟆,没有蛤蟆吃蛇的事情。实际上,这种事情还真就存在。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了蛤蟆,蛤蟆也是五毒之一,有些蛤蟆甚至能长到饭碗大小,想要吃条小蛇不在话下。 换句话说,蛤蟆和蛇谁吃谁,得看谁个头更大一些。 我伸手拽住叶开的胳膊:“跟着我走。” 我本能感觉到了,简中正真正的杀招并不是这片泥沼,他肯定还埋下了致命杀招。 我正在计算怎么能在最短的时间带着叶开逃脱,围绕在我们四周的淤泥就像是在瞬间被煮沸的开水,无数气泡连片而起,上百座青灰色石雕从泥水中浮上地面。 有人用石头雕出来上百只蛤蟆? 我的目光只是稍稍一顿,就看见一个六扇门弟子眼神呆滞的走向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只石头蛤蟆,对方也在这时张开了足够吞人的大嘴。 那个六扇门弟子丝毫不顾同伴的呼喊,手脚并用地爬进了蛤蟆嘴里。 我眼看着那人头下脚上地滑进了蛤蟆肚子,直到他的双脚完全没入蛤蟆嘴里,那只蛤蟆慢慢闭上了嘴。 石棺! 那只蛤蟆就是一口特制的石棺。 等到他吞人之后,棺材就会闭合,那个活人也就真成了蛤蟆的腹中餐了。 琥珀急声道:“放缓呼吸。快拿白仙的辟毒丹含在嘴里,蛤蟆身上有毒!” 柳幻的声音也从溪月身上传了过来:“没用的,白仙的辟毒丹解不了蛤蟆毒。那种毒素不会要人命,只能让人产生幻觉。” “你们现在敢动,就得掉进蛤蟆嘴里。” “放缓呼吸!”我尽可能地闭气,脑中还在不断思索如何破局的时候,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条小船。 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船上站着一个身穿长袍,长须垂在胸前的老者。对方在船上转身之间,双目如电地锁定我们几人的方向:“谁是叶家余孽?” 叶开刚要说话,就被我扣住了手腕:“别开口!” “琥珀,那人是什么东西?”我敢肯定,船上那个人绝不是鬼魂。 琥珀道:“那是施术者留下的一道意识。而且,那个术士没死。意识被激活,他就能感觉得到,现在等于是你在跟他隔空对话。” 我看向对方沉声道:“你是简中正?” 简中正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叶天幽的后人如此无能么?连自己是叶家人都不敢承认了么?” 叶开再也安耐不住上前一步道:“你爷爷叶开在此。你就是什么水仙简中正?” “正是老夫!”简正中冷眼看向叶开:“你叶家不是自诩义字当先么?老夫可以告诉你,这座金蟾阵,只有你叶家血可以破。” “阵眼蟾神就在距离二十步之外的地方,只要会点功夫的人就能踩着石棺跳到蟾神跟前。你入了棺,金蟾阵不攻自破。这里所有人都能活。反之,就是你跟他们一起死。” 简正中笑道:“叶开,如果,你没学过其他秘术的话,金蟾阵就是你的墓地。这里的一切能压制你叶家所有秘术。你跑不掉。” 我眯起眼睛看向了远处的简中正:他所做的“虎陷泥沼”正中了叶开的死穴。能够陷落猛虎的泥沼不在我们脚下,而是在叶开心里。 除非,叶开可以弃“义气”于不顾,否则,他只能舍命救人。 叶开正想开口就被我扣住了手腕,简正中却冷笑道:“怎么了?到了这个时候舍不得死了么?你就跟叶天幽一样虚伪。” 我淡淡说道:“姓简的,你不用在那咄咄逼人。谁知道,叶开进了石棺,你会不会信守承诺?这种张嘴闭嘴就往出喊的承诺,怕是连小孩都骗不了吧?” “哈哈哈……”简中正大笑道:“老夫没必要给你们解释什么,更没有必要让你们相信什么?叶开不死,老夫就站在这里看你们怎么死!” 简中正干脆不说话了。 我从石棺分布的情况上大致估算了一下谁会先被毒气入体钻进棺材,才传音道:“溪月,帮我通灵,我要去找冯瑞。” 溪月震惊传音道:“你没开玩笑吧?” “我哪有心情开玩笑。”我沉声道:“我知道,找冯瑞就是与虎谋皮。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我明知道这里是一杯毒酒,也得往下喝。别废话。一会儿,我们就要坚持不住了。” “好……好吧!”溪月迟疑着答应下来,才躲在我们身后开始通灵。 我飞快说道:“叶虎逼,我回来之前,你特么别犯浑。咱们有血契,你死了,我马上抹了脖子下去踹你。” “我估计,简中正的毒药是在那些石头蛤蟆身上,我们这边蛤蟆分布数量少点,先送死的肯定是六扇门的人。” “简中正的话,六扇门的人也听见了。弄不好他们就得逼着叶开去死。” “他们要是敢动,该杀就杀,别犹豫。” 六扇门还没彻底平定,梅格格带来的人肯定还有一部分暗子。我从没彻底相信过他们,他们死多少,我并不在乎。只要能保住我们半间堂的人,把他们全都当炮灰填了坑又能如何? 我在说话之间,已经进入了通灵的状态。 当然,这次通灵,并不是去看灵体留下的痕迹,而是直接呼应附近的灵体,与其建立联系。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就已经站在了被血染红的阶梯之上,腥红的鲜血顺着阶梯不断往下淌落,短短片刻就没过了我的脚面。 我脚踩着血迹拾级而上,可是那血海阶梯却像是怎么走都没有尽头,反倒是我身后不断传来潮水涌动般的声响。 我回头看时,看到的却是无尽的血海。 先前消失的梅梦云正站在血海当中,目光阴冷地在跟我对视,腥红的血水还在顺着她的发髻滴滴淌落。 我仅仅是停了一下,身后的血海便连续淹没了三层阶梯逼近了我脚底,梅梦云也在血水中伸出双手往我脚腕上抓了过来。 我却像是不知道身后厉鬼逼近,昂首看向阶梯道:“冯先生,在下依礼来访,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我话音刚落,冯瑞就出现在了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对方盘膝坐在一截雪白色的阶梯上,居高临下地看向我道:“客分三六九等,你以礼而来,我却未必要倒履相迎。” 我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冯瑞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他的意思也非常简单,我不是他值得起身的客人,反而是有事相求,他也就不需要对我有什么更好的态度了。 我淡淡笑道:“冯先生怎么知道,我赶来见你,不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冯瑞不屑道:“你能给我带来什么?无非就是告诉我,你能帮我打开天锁,但是条件是我得暗中相助。最起码也得帮你救下外面的叶开,对不对?” 冯瑞的话,正是我此行的目的。他等于是仅仅用了一句话就让我落进了下风。 我沉声道:“冯先生说得不错。所以,我才说这是一场双赢的交易。” 冯瑞冷笑道:“可我从你身上看不到任何胜算,同时,我也不想跟你共享秘藏。你回去吧!” 我的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冯先生如此决绝,怕是已经有了合适的合作对象了吧?只不过,与你合作的人,未必有让你赢下这场赌局的本事。” 我把话说完,就一直盯着冯瑞的反应。 第二百四十七章叶开赌命 冯瑞不以为然地道:“这点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赶紧回去送送你的朋友吧!” 我仰头说道:“冯先生,作为术士,我得奉劝你一句,在相信别人之前,最好先看看他的气运。” 冯瑞不以为然地道:“作为术士,我是你的前辈,你那点心思在我面前连小孩子的把戏都不如,不要再丢人现眼了。” “我能让你活着走出血海阶梯,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恩赐。等到大家面上都不好看的时候,你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我冷然一笑退出了通灵之境。 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可以肯定,六扇门军师堂的人已经来了,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早。 那个人未必有帮着冯瑞打开密藏的本事,但是他只要能顺利除掉张凌毓和半间堂也就达到了目的,至于说,事后他自己是死是活,他并没放在心上。 谋士,一旦以身为子,就是一场难解的杀局。 我从通灵之境退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吵翻了天,梅格格在不停呵斥手下:“你们把弩箭都给我放下,谁也不许对准叶开。” 有人哀求道:“长老,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维护叶开?” “你没看出来吗?半间堂就是在用我们当炮灰给他们铺路。” “他们那么多高手,到现在连脚都没挪一下,我们却有五个兄弟去喂了蛤蟆。五个人啊!” 有人厉声道:“长老,你别拦我,今天就算是死,我也得给兄弟们拼一条生路出来。” “叶开,你说,你到底去不去?” 那人说话之间,举起弩箭对准了叶开,其他人也纷纷端起弩箭往我们这边瞄准了过来。 如果是一个两个人,梅格格还能制止,几十人在一起,梅格格想要阻止都阻止不了。 我转身看向六扇门的人:“你们谁敢动,我保证,你们九族一个都活不成!” 我这一句话,真把对方给镇住了,不少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弩箭。 下一秒钟,就有人喊道:“陈九,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威胁?老子,没有九族,我看你拿什么威胁我!” “都给我让开!” 有人从人群后面冲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要糟。 这个时候的六扇门,就像是已经放在火堆上的汽油桶,只要温度到了马上就会爆炸。 梅格格咬牙怒喝道:“你给我回去!” 那人看向梅格格:“长老,我今天就问你一句,是不是为了半间堂,我们六扇门兄弟的命都可以不要了?” 梅格格转身道:“九王爷,我想问你,你有没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机?” 梅格格这句话一说出来,我就知道,她已经做好了要跟我们决裂的准备。 其实,梅格格对半间堂的态度,就跟我对六扇门的态度一样,不在乎有没有人死,只在乎能保存多少自己人。 “给我点时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梅格格抬手道:“谁都不要动,给九王爷一点时间。” 梅格格表明了态度,才暂时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六扇门弟子。 琥珀急声道:“陈九,你想出办法没有?不行,我们护着你们突围。” 琥珀比谁都聪明,我只说了一句“给我点时间”,她就判断出我跟冯瑞的谈判没有成功。 “我们冲不出去!”我大致把谈判的结果说了一下:“我们想要活命,要么就是干掉水仙简中正,要么就是拔掉血海阶梯。现在,我们两边都做不到,” “谁说做不到?”琥珀目光凌厉道:“陈九,你照顾好我徒弟,要是溪月出了什么事儿,老娘跟你没完。” 琥珀,这要是拼命了。 狐仙,作为五大仙家之首,不仅法力高强,而且有情有义。所以狐仙遇上的情劫最多,陨落在情劫中的仙家也最多。 当然,情劫未必就是男女之情,友情,亲情也是情劫。琥珀对溪月名为师徒,实际上却把她视为自己的孩子。 为了溪月,她敢挡天劫。 我摆手道:“你先别冲动。拼命还轮不到你来。” 我转头看向叶开:“兄弟,你敢不敢跟我赌一场?” 叶开笑道:“不就是玩命吗?咱们兄弟哪天不是在玩命?活着随便玩,玩死了再说。” 我深吸一口气道:“我需要你入中间那口石棺。” “我们身上有白袍仙衣护体,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死,但是你会身受重伤,大概率会是被放血。但是,我不知道,你会被放出多少血,又是什么时候死?我们只能冒险。” 琥珀惊叫道:“陈九,你是疯了吧?” “我没疯!”我摇头道:“我是在赌叶开先祖的清白。” 我快速分析道:“简正中说了,只有叶家人的血,才能打开阵法。那我问你,叶家祖上有死在回水河的人么?” 叶开摇头道:“肯定没有。至少是从叶迎风那辈开始就没有。” “那就对了!”我往简正中的方向斜了一眼:“你看见他的打扮没有?他身上穿的长袍马褂,是建国前样式。所以,这个简中正,如果不是你爷的同龄人,就是跟你太爷一辈。他能遇上的人,也只有你爷或者你太爷。” 长袍马褂,虽然是在清代就出现的服饰,但是在清代和民-国之间又发生过很大改变。所以,我能大体上判断出简中正出现的年代。 叶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那能代表什么?” 我说道:“如果,你的血能停止大阵的话。那就代表着阵眼里,不是有你叶家祖先的尸骨,就是有叶家祖先的血。” “术士会随便让别人拿走自己的血么?” “如果,你先祖尸骨没有失窃,也没被人抽走大量血液,那金蟾阵里的尸骨就是假的。也就是说,所谓的叶家先祖叛变的情况并不存在。” “如果,大阵无法开启。那接下来会怎么样?” 叶开听我把话说完,眼睛顿时一亮。 琥珀却低声道:“你的推断倒是没错,但是太冒险了。” “这里面的变数,起码超过了五成!” 琥珀说变数超过五成,其实还是往少里说。 不管是,简中正故意栽赃叶家;还是叛徒出自叶家其他支脉;又或者有人在真的抽取过叶家人的血,偏偏叶开不知道,都有可能让叶开有去无回。 但是,除了叶开冒险一试,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我去见冯瑞之前,就做出过简中正可能是误以为叶家叛变的推断。 从简中正的态度上看,他对叛徒的恨意不是在作假。但是,我也相信叶家不会背叛皇朝密令,那时候,我就在怀疑其中有什么误会。只是,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算把话说出来,简中正也不会相信。 而且,那个时候,我还抱着能说服冯瑞跟我联手的想法,所以,也就没想让叶开一起冒险。xfanjia 等我从通灵之境里退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在计算不用叶开冒险,我们全力突围的可能性有多大? 结果,我推演了几次,都是死路一条。 往上冲金蟾阵,我们没人能解金蟾身上的致幻毒素,加上六扇门阻拦,我们冲不到一半就得全喂了蛤蟆。 往回去的话,冯瑞不会让我们逃脱,他得全力阻挡我们离开,逼着叶开去破阵开锁。我们找不到血海阶梯的本体,加上有可以压灵的东西,琥珀和柳幻的实力会大打折扣,硬碰硬我们毫无胜算。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叶开去冒险! 我看向叶开道:“兄弟,你要是死在蛤蟆肚子里,我马上下去陪你。” “用不着!”叶开笑道:“你活着的时候就够烦人的了,我可不想死了之后,还被你追在屁-股后面烦。你好好活着,找个媳妇,多给老鬼下几个狐狸崽子,等给老鬼养老送终了再来找我。我先到下面给你开块地盘出来,免得你那些老婆孩子都下来没地方住。” “去你大爷的!”我骂了叶开一句,眼圈就先红了。 “把你猫尿憋回去,哭哭哭……再哭真把我哭死了。你还是弄个骚然一笑吧!怎么说也能让我欣慰点!”叶开说话之间纵身而起,脚踩在附近蛤蟆背上,连续起跳奔向了金蟾阵的阵眼。 “我送你!”我紧跟着叶开往阵眼的方向纵身而去。 张凌毓,溪月全都红了眼圈,琥珀捂着脸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就带了半间堂了?我这么聪明,怎么就跟一群傻子混在一起了。你们死了,我还得替你们报仇!这么多因果,我怎么背得过来啊?” 柳幻虽然是一言未发,却已经盘在了溪月的身上,金色的蛇鳞片倒竖,她显然是在压制着自己的凶性。 远处的简正中却连连冷笑道:“叶天幽的后人,没学到他的本事,却把他的假仁假义学了个十足十,要不是这么多人开口逼迫,他能主动入阵么?” 我猛然转头看向简中正,把他相貌深深印在了脑子里。不管是他误会也好,还是有意也罢,只要我不死,这个人,我杀定了。 等我再次转头的时候,叶开已经落在阵眼跟前,半点也没犹豫地钻进了蛤蟆嘴里。 我的心也跟着猛然一沉。 第二百四十八章剜心请愿 蟾王巨口缓缓闭合之间,我插在衣兜里的手掌也死死握住了一根棺材钉,将钉子扎进了我的大腿。 现在,我也只能用剧烈的疼痛,去抵抗蟾蜍身上的致幻毒素。 如果,连我都陷进去了,那就真没人能救叶开了。 蟾王的嘴巴渐渐闭合之间,我也听见蛤蟆体内机关转动的声响。我在血字秘档里学过机关术,可以判断出蟾王体内正在往出弹射刀锋。 我当即把手扣住了剑柄,叶开却在蛤蟆体内向我传音道:“狐狸,别动!” “要赌命就认真赌,别拖泥带水。” “狐狸,你记住,你的做法是对的。” “叶家人,可以叛清,决不能叛国。洗刷不掉叛徒之名,就算杀了简中正,我也死不瞑目。” “狐狸,这次的命,是我自己在赌,跟你无关!”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刀锋扎进了叶开体内,眼泪也忍不住地要往下流。 我很清楚叶开在说什么? 他看到过拖尸人投靠了域外的神隐会,他不能接受叶家先祖做出同样的事情。 在我们看来,五大提督,十二参将叛离大清,无伤大雅,但是叛离华夏就必须诛其九族。 叶开还在说话:“狐狸,如果叶家真的出了叛国之徒,我今天死得不冤。但是,你一定要把我炼成厉鬼,我要亲自去洗刷叶家之耻。” “如果,我今天是冤死在这里。我相信,你会给我报仇。” 叶开头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安慰人,却是在安慰我。 我猛然抬头看向了简中正:“简中正,你不是说叶家之血能够破阵么?现在呢?阵法为什么没动?” 简中正脸色铁青:“老夫的话自然作数,再等片刻即可。” “哈哈哈……”我哈哈大笑道:“简正中,原来你才是当年的叛国之徒!” “血口喷人!”简正中刚说了四个字,就被我强行打断:“简中正,你口口声声说叶家是叛徒?可有证据?” “你布下金蟾阵坑杀叶氏后人,无非是因为金蟾里有叶家先祖之血。否则,叶开之血也不会成为开启机关的密匙。” “现在,叶开进了棺材,阵法为什么没动?你想告诉我,是叶家先祖的血被熬干了?还是想告诉我,那叛徒其实是在叶开九族之外?” 简正中怒道:“老夫说了,稍等片刻。” “我不想等了!”我抽出无常短剑反手一剑刺进了自己前胸,手握着剑柄任由鲜血肆意淌落,口中怒吼道:“术士陈九,剖腹剜心为誓,有请诸天十地诸神,评判叶家叛国之罪!” 剜心请-愿,是术士在以性命为赌注,求鬼神公断的办法。 想要剜心请-愿,必须先满足两个条件,一是术士真有冤屈,二是一刀入腹,才能持刀请神。 按照解剖学来说,术士那一刀扎进去的位置,应该是在胃部偏上一点。一刀下去,人肯定不会当场毙命。等到你持刀坚持到鬼神到来,才是真正要命的时候。 如果,你确实有冤,鬼神自然会给你主持公道,也不会看着你死在眼前。 如果,你赌错了,那你就得握着刀给自己开膛破肚,自己把心给剜出来献祭鬼神。至于说,这个过程术士会不会死,我能说的是,在术士把双手捧着自己人心,献给鬼神赔罪之前,他肯定不会断气,意识也无比的清醒。 无常剑刺入了我的胸口之后,天地间久久无人应答,我不由得心里一凉——有人隔断了我的秘术。 这下,我们半间堂真要折在这里了! 我心中绝望刚起,就听见张凌毓的方向传来一声冷喝:“术士张凌毓,剖腹剜心为誓……” “不要……”我想要阻止的时候,张凌毓已经把匕首插-进了胸膛。 张凌毓的鲜血顺着刀柄滴落的瞬间,方圆十里风起云涌,血雷漫天。紫红色的雷光一次次的闪耀天宇,数十尊鬼神也在云层中现出形影。 禁神道!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是禁神道之威? 剜心请-愿,也是禁术之一,一旦使出就是生死之局。 我用禁术被对手阻挡,张凌毓使用禁术不仅挡无可挡,而且威力翻倍。 所有人都在抬头看向天空时,空中鬼神缓缓开口道:“叶氏无罪。术士陈九,张凌毓可以拔刀了。” “不可能,我明明……”简中正崩溃惊呼之间,空中鬼神猛一回头轻轻一声冷哼,便让对方吐血倒地。 我当即拔出了无常剑,胸口伤势也在鬼神之力的作用下飞快愈合,除了还在隐隐作痛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我赶紧撬开蟾王身上的机关,把叶开从里面拽了出来。 叶开身上虽然有白袍仙衣护体,却一样伤痕累累,脸上,手上到处都是被刀锋划开的口子。 空中鬼神沉声道:“简中正,本座已经做出评判,你马上撤去阵法。” “大人,叶氏叛国,我有确凿证据啊!”简中正跪在船上连连磕头道:“还请大人明鉴。” 鬼神怒吼道:“你是说本座有眼无珠,颠倒黑白么?” “你可看见了天上的血雷?天道监督之下谁敢徇私?不怕天道之罚么?” 鬼神的话,不由得让我心里疑窦丛生。 天道会管术士的冤屈? 不会! 除非是术士挑衅天道,否则的话,天道不会去在意某个人的存在,哪怕他是帝王将相,哪怕他受了天大的冤屈。 天上血雷究竟是因为禁神道的秘术,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我还在飞快思索眼前的局面,简中正却已经呆立当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在下不敢!我马上放人。” 简中正颤抖着身子结印撤阵的时候,鬼神也沉声:“叶氏后人有冤在身,本座便大发慈悲替你治治伤势吧!” 我眼看着一股鬼神之力向我们扑来时,叶开却躲到了一边:“我不疗伤,我要求诬陷反坐。” “合理要求!”空中鬼神话锋一转道:“但是,本座不管阳间之事。你们的问题得自己去解决。” 那尊鬼神两次开口之后,我才听出了他就是给我送来阴司密令的判官。难怪,他只做评判,不做刑罚。 我抬头道:“大人,我想要一丝那人的气息,不过份吧?” 判官沉默片刻才说道:“也算合理!拿容器过来吧!” 判官的意思是,让我拿一件能储存对方气息的东西过来。 可我哪有那种法器啊? 我精通的秘术里没有咒术,平时也不会带那些收集别人气息的玩意。可是这个时候,我总不能让判官帮我想办法吧? 我思来想去,便把惊龙令给拿了出来。等我双手捧着惊龙令想要举过头顶的时候,判官已经急声道:“你拿在手里就可以了,不要交给本官。” 我心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知道,夜惊龙很强,却没想到他能强到鬼神忌惮的程度。 判官将手一挥,把简中正的那道神识抓了过来,拍进了惊龙令。 我分明听见惊龙令里传来一声惨嚎,只是,那个时候我没有时间去研究惊龙令,随手就把令牌放进了兜里:“恭送大人!” “嗯!”判官只是淡淡地答应了一声,就隐去了身形。 可我耳边却传来了判官的声音:“干得漂亮,本官给你记上一功。地府奖赏,随后送到半间堂。今日剜心请-愿也会通传术道。好好干!” 我一开始还不知道判官所说的立功是什么意思?直到他把通传术道的话说出来,我才明白过来。 我在剜心请-愿的时候,起码帮了阴司两个大忙。一是让判官发现有人藏在暗处,阻挡我跟阴司之间的联系,这个人很可能就在地府。 二是从目前的情况上看,五大提督和十二参将已经陷入了一个怪圈,那就是在互相怀疑对方是叛徒。判官把今天的事情通传术道,起码能消除叶家叛国的嫌疑。 但是,那样一来,半间堂也就彻底暴露在五大提督,十二参将的视线当中了。以前没找过来的麻烦,很快就会找到我们头上。 这样做虽然有利于我们继续查找血字秘档,却会让我们的处境更为危险! 可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没过多久,金蟾阵就恢复了平静。 我招呼张凌毓和溪月道:“我们走!” 她们两个赶来与我汇合的时候,梅格格像是想要说话,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张凌毓双脚落地之间,沉声道:“六扇门弟子,马上赶往三局驻地,接受三局整编。半个小时之内还没赶到的人,按照自动脱离六扇门处理。”xfanjia 有人躲在人群里喊道:“你凭什么命令六扇门?” 张凌毓笑道:“你们可以跟六扇门联络一下,看看六扇门是不是还在?” 梅格格猛地打了一个寒战:“张局长,不,九王爷,你不是承诺过……” 我冷声道:“我的承诺是以六扇门愿意配合为前提,既然,六扇门还想垂死挣扎,那就没必要和平解决了。” “我们走!” 我们几个人转身之间,张凌毓忽然回手对着六扇门弟子的方向连开两枪,第一枪与悄然射来的暗箭凌空相撞之后,第二枪却把一个六扇门弟子放倒在地。 梅格格惊声道:“都别动手!” 第二百四十九章带上我们 我没去理会梅格格的反应,而是喊了一声:“撤!” 叶开边跑边问道:“狐狸,你走的地方对么?我看你怎么像是跑偏方向了,回水河在那边!” 我回应道:“我见到金蟾阵之后才想明白了一件事,天锁,不能按照阵法,风水走。得按照机关术的方向走。” “回水河,就是锁鼻儿!” “龙王庙,金蟾阵就是两个假的锁孔。真正的锁芯和锁孔,应该是我们马上要去的地方。打通那里才能遇上上古密藏。” 叶开往身后看了几眼:“你说六扇门的人会不会追上来?” “他们追上来,我们就放手杀。”我冷声道:“如果,他们再追上来,那就是为了杀人而来。我们也就不用再跟他们废话了。” 我还在跟叶开说话的工夫,溪月忽然停了下来:“鹞宁说:前面有村子。村里还有人住,我们要往前去吗?” 鬼村!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遇上了鬼村。 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百分之百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任何人都做不到所有的事情都能自给自足,即使古时隐居深山的修士,也得不时出山与外界有所接触。 我们掌握的所有情报里,没有那个村子半点消息,只能说明村里并没有活人的存在。 我放慢脚步道:“小心一些,见机行事。” 我按照鹞宁指引的方向走出不到两里路程,就远远看见了一座修在山顶上的村子。 村里虽然能够看见灯火,灯光中却透着诡异。 我悄悄打开鬼眼扫向村落之间,看到的却是排列整齐的荒坟。 等我再想仔细看时,前一刻,我看到的还是一层压着一层的墓碑,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就成了高低错落的房子。每座房子的样式都是一模一样,每一栋房子的门都挑着一盏白色的灯笼。 挂在村口前面的两盏白灯,灯光从村前向外延伸五米之后,便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断在了这个范围之内再不往前,这就是村里人给我们划出的界限。 越过界限,就是打扰了亡者的安息。 叶开低声道:“那后面是坟圈子!那里面的人八成都已经成了气候了。” 东北这边一直都有“山中屋,林中坟”的传说。 常进山的人都知道,要是深更半夜在深山老林里,看见了门前挑着一盏灯笼的房子,千万别不管不顾地上去敲门,那种房子九成九是被遗弃在山里的荒坟。敲了门之后,给你开门的,可就不一定是人了。 很多人听我说到这儿,都会问一句:你说的是一座房子,要是看见一片房子呢?那不就代表那是很多人住一起么? 我可以告诉你:还有一个地方能出现挑着白灯笼的统一样式的连片平房——公墓。 我眼前这片坟茔跟公墓有什么区别? 荒坟里面的鬼魂已经亮灯迎客了,我们几个到了退无可退的程度,就只能往前走。 我给身后的人打了一个小心的手势,才走向了村口。 谁知道,我的脚尖刚刚碰到村口前灯光的范围,就听见村落四周爆出了惊天动地的巨响。 原本,完整的山头就像是被利刃切开的蛋糕,四面整整齐齐裂开了几丈宽的缺口,滔滔河水怒卷白浪,沿着山壁四周奔腾流转,很快就把我们所在的山顶变成了四面无路的绝地。 张凌毓震惊道:“这是移山填海?好大的本事。” “不是!这座山的本来面目就是如此。我们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全都是假象。”琥珀回应道:“这个地方,以前应该是萨满大巫的领地。只有萨满大巫才能请求山川之灵,布下这种覆盖方圆几里的幻阵。” 琥珀迎空挥动了一下爪子,山顶四周立刻出现了几条悬在空中的吊桥。 琥珀道:“其实,我们刚才是踩着吊桥走到了这里。你们有谁发现自己不是脚踩实地?” 琥珀没有破除幻象之前,我真就没感觉到自己是踩在了吊桥上。 萨满巫师的幻术,果然非同小可。不仅能迷惑人的眼睛,甚至还能屏蔽掉术士的其他感知。 我在惊异之间,空中吊桥全部崩断,我们也被彻底隔绝在了孤峰之上。 我站在村口朗声道:“到了这会儿,该来的人是不是都到了?” 我声落不久,简中正就出现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刚才,被判官打进惊龙令的,是简中正的一道神识,这里应该是他另外的一道神识。 看样子,对方也觉得,金蟾阵未必能陷落叶天幽的后人,就又在这里留下了一道神识等着叶家后人。 叶开一看见简中正眼中瞬时间杀意四起,我也再次按住了惊龙令,惊龙令能捕获对方一次神识,就能再来一次。 简中正看见我们两个要动手,马上喊道:“等一下。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认定了叶家叛国么?” “叶家叛国的证据就在这里。” 我抬手挡住了叶开,紧紧盯住了简中正道:“说!” 简中正开口道:“叶开。我问你,这里是不是你们叶家镇狱使独有的秘牢?” 叶开往四周看了一眼才说道:“是!这是只有镇狱使才能造出来的悬天牢。” 悬天牢,并不一定是悬在空中,被隔断交通,孤立于某处的监狱。悬天牢可以建在岛上,也可以建在沙漠当中,看守囚犯的狱卒甚至不用担心囚犯逃狱,因为就算他们跑出去也活不下来。 简中正的声音忽然拔高道:“这里是只有你们叶家才能打造出来的悬天牢。牢里却关着十二参将的鬼魂。你怎么解释?” 我冷声道:“你的意思是:十二参将不能进大牢?谁把十二参将关起来,谁就是叛徒?” 简正中低吼道:“如果,那里只关了一个人。我或许不会怀疑叶家。但是,那里面却关着整整一支踏白军,你知道那是多少人吗?” 我正在皱眉之间,简中正再次说道:“这座悬天牢不仅是关押踏白军的地方。还是十二参将深入东北之后来过的地方。” “还有,左提督凌一笑,锦衣参将苏哲,掌灯人胡进……很多十二参将的后人,他们进了这座悬天牢就再没出来。他们都是叛徒?” 简中正厉声道:“我也曾经探查过悬天牢,结果,我差点就死在大牢里。那座悬天牢里有针对除了他们叶家之外所有提督,参将的阵法。” “你们叶家可以针对十二参将,我为什么不能针对你们叶家布阵。所以,我连接设下两座大阵,就是为了铲除叶家。” 我对面的简中正虽然只是一道神识,此刻却是双目猩红,胡须乱抖:“你们以为请来鬼神评判,我就能相信叶家无辜?” “我不服,我不服!” 简中正不住怒吼之间,我的思维也在飞快的转动。 如果,简中正所说的都是事实的话,那么,把我换到他的角度上,也一样会怀疑叶家是叛徒。 从我们这几次接触到的任务上看,叶家定居辽东之后始终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甚至高调成为了名震东北的白袍先生。按理说,如果十二参将后人全都到了东北,就应该与五大提督之首的叶家所有接触。为什么从没有人找上过叶家? 目前,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锦衣一脉的苏戮,掌灯人一脉的胡家都不愿意与叶家接触,尤其是苏戮,同为五大白袍却连见都不想见上叶道生一面,这正常么? 如果,苏戮仅仅是怀疑叶家叛国的话,他不会放弃与叶家的接触,只有接触得越多才能离真相越近。苏戮与叶家保持距离,是因为他掌握了什么证据?还是因为我眼前这座悬天牢? 叶开在我身后把牙咬得咯咯作响却是一声没出,他现在拿不出任何证据反驳简中正。 像简中正这种固执的人,不把证据摔在他脸上,他可能会服软,但绝不会认输。 我看向简中正道:“姓简的,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叶家叛国。那你敢不敢跟我们进去看看?你给我记住,如果,我们在那里面找出叶家不是叛徒的证据……” 简中正不等我说完就说道:“老夫,亲自到叶家门前自扇耳光,连跪三日,再自刎当场,给叶家赔罪。如果,叶家叛国呢?” 我正要把话接过来,叶开却先一步说道:“叶家叛国,我亲手诛尽叛徒之后,自刎以谢江湖。” “好!”简中正抬手跟叶开碰了三下,立下了契约。 这两个动作太快了,我想拦都拦不住。 叶开这虎逼糊涂啊!怎么什么赌都敢打?叶家是渣男世家,你不知道吗?你敢保证,不是哪个叶家子弟修了这大牢?九族之列,就算那人跟你血缘不近,你是不是也得喊叔爷,大爷?要是为了这么一个远到都要出五福的亲戚去抹了脖子,你特么的,冤是不冤? 事已至此,我想改什么也改不了了,只能深吸一口气道:“简中正,这次是我们自证清白,你可以跟着看,但是你别多嘴!能做到么?” 简中正冷哼道:“老夫只看就够了。” 我正要招呼叶开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在远处说道:“既然是证明叶家清白,是不是也该带上我们六扇门啊?” 第二百五十一章悬天牢 血衣文士略微失神的表情,不由得让我一皱眉头。 血衣文士似乎在等什么人? 但是,现在却不是继续试探对方的时候,悬天牢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往里走一遭。 我沉声道:“我们进去。外面不留人了。” 简中正忽然开口道:“陈九,同为十二参将后人,你们就这样看着他们被关在大牢之外,让鬼怪屠杀么?” 我还没开口,叶开就前一步道:“你不是说自己一言不发了吗?怎么说话就跟放屁一样?” 简中正怒道:“老夫是不平则鸣。而且,在老夫看来,你不让锦衣一脉进入悬天牢,已经坐实了叶家叛国之罪。否则……” 我不等他说完就开口道:“姓简的,你家祖上是不是八辈子没当过官?” “要是你家当过官,估计祖坟都得让雷给劈平四五回了。就你这判案的办法,老天爷都得看不过眼。” “张嘴闭嘴就给人按个罪名,你家祖上东厂出身的么?” 我是真不愿意跟人斗嘴,要是现在能干掉简中正,我会毫不犹豫地拔剑,不能杀人,我就只能斗嘴。 我理都没理,气得胡子乱颤的简中正。转头对花漫语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的人想要进去就自己出来放血。我们悬天牢里再见。” 我说完就迈步走向牢门,谁知道,我仅仅是到了牢门近前,就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给硬生生推了回来。 我看向牢门的当口,血衣文士说道:“悬天牢,能挡住所有法器,符箓。你们身上的东西都得留在外面,否则,就只能强行攻打悬天牢。” 叶开低声道:“镇狱使至高秘术!规则之牢。镇守这座大牢的人,是能掌控一方秘境的鬼神。甚至大牢就是秘境的入口,我们进去了,就等于是被废了秘术。” 简中正嘿嘿冷笑了两声,对方没有说话,笑声里的意思却不言而喻了。 我倒是不怕摘掉兵器,我和叶开都有火法在身,没有兵器一样可以斗战鬼神。 溪月怎么办?她没了烟袋,怎么请仙上身? 叶开大概是明白我的意思,悄悄往我裤带上指了指。要不是人多,我真想翻个白眼。 我和叶开临走之前,特意换上了棉布裤带,为的就是能在必要的时候去绑鬼魂。 韩老鬼把两条裤带扔给我和叶开的时候,我还愣了半天:“裤带捆人行,捆鬼也行么?” 结果被韩老鬼好一顿鄙视:“一点文化都没有!腰带在古代不光是防止你掉裤子,还是礼仪,权力,威严的象征。你觉着,皇帝赐给大臣玉带,是为了让他回家上吊用?还是,告诉那大臣,咱们哥俩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腰带的象征性大了去了。” “鬼怕什么?鬼除了怕阳气之外,代表威严,权力,公平,正气的东西都能拿来打鬼。至于能不能打死,那得看鬼魂的强弱。你拿手-枪毙鲸鱼,那肯定不行。” “这裤带可是我特意淘换来的前朝王爷的腰带,上面还嵌着玉呢,保证能把鬼捆住。” 我稀里糊涂地从韩老鬼手里接了那裤带,这会儿,真给用上了。 不对!不是我用上了。 要是溪月一会儿挥舞着两条裤带杀向敌群? 我连忙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我把身上的东西全都取下来放在了背包里,换上一身衣服,才往空中打了声口哨,唤来鹞宁带走了我们包括白袍在内的所有装备。 那些可都是我们安身立命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 等我转身的时候,才看见张凌毓的腰间还挂着一把佩剑。 我上次见到张凌毓的时候,她还没有佩剑,这一次,她腰间却挂上了一把前后等宽,中等长度的古剑。 懂得兵器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张凌毓那把剑,无论是样式还是悬挂的位置都与古代将领佩剑相同。 剑,为古之圣品,至尊至贵,在古代不仅仅是一种兵器,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只有贵族,将领和士才会把剑佩戴在腰间,江湖中人不是拿在手里,就是背在背上。这不仅仅是因为拿在手里更容易拔剑,也是身份,地位使然。 同时,江湖人的佩剑,并没有统一的样式,即使同门同派出身的弟子,佩剑也有细微的差别,主要是因为个人用剑的习惯不同。但是,官员和贵族的佩剑却有着一定的标准。 张凌毓身上的佩剑应该是出自于明代,明代武将佩剑以中剑,短剑居多,长剑较少。虽然,明代已经不再阵前斗将的说法,但是武将佩剑仍旧保持着战场的实用性,剑身较宽,在劈刺并重的情况下,更利于劈砍冲杀。 如果,再仔细观察的话,喜欢考证的人不难看出,那是一把提督剑。 很多人觉得提督是清代的官职,实际上,明代就有提督一职,只不过明代的提督不是固定职务,不设员额,也不常置。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出现提督。到了清代,提督才成为了从一品的重要职务。 张凌毓把佩剑解下来交到溪月手里:“溪月,你先帮我保管。” 溪月还要推迟,却被琥珀给拦了下去:“傻瓜,快接着。那把剑上带着军威,不是法器胜似法器,人家在救你命呢!” 张凌毓和溪月说话的时候,我眼角无意间看见那个血衣文士,似乎也在盯着那把剑。 张凌毓的这把剑,似乎有些来历? 难道是当年左提督凌一笑的佩剑? 如果,是那样的话,张凌毓就不止给了溪月一把佩剑,也等于给了她一张护身符。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柄提督剑上的时候,我转身挡住了溪月:“我们走!” 我们几个刚刚走进悬天牢,悬天牢的大门便怦然闭合。硬生生把六扇门的人给挡在了外面。 我看向血衣文士道:“先生不是说,刚才的血能让六个人走进来么?” 血衣文士笑道:“四个人,两尊仙家,不正好是六个人吗?” 我眯起眼睛看向了那个血衣文士。他的话只能表明一件事——有人可以控制悬天牢。 难道,这世上除了叶家之外,还有第二个镇狱使? 我正想去套血衣文士的话,简中正冷声道:“无耻之尤!你们分明就是算好了只能进来六个人,还故作大方,要带六扇门的人进牢。老夫……”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冷声道:“说话像是放屁一样的人,就别说了。不要耽误了别人。” 简中正怒道:“陈九,你到了这时候还想巧言令色么?” 简中正话没说完,悬天牢的大门再度开启,六扇门弟子鱼贯而入。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简中正道:“老头,脸疼不疼?” 叶开也瞪着眼睛道:“俺滴娘咧,俺都没寻思到,俺有这么多兄弟啊!老叶家啥时候开枝散叶到这个程度了?” 简中正的脸色瞬时间一片铁青,事实证明,悬天牢的大门任何人的血都可以开启。 所谓的叶氏血脉,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我倒背着双手道:“小简啊!这人走江湖,口正,眼正,耳正啊!你还年轻,得多学多看啊!” 简中正被我气得冷哼了一声再不说话了。 血衣文士说道:“诸位来到悬天牢,想必是要找什么人吧?” “能进入这悬天牢的,只有两种人,一是狱卒,二是囚犯。我在悬天牢里游荡百余年,从未见过狱卒。但是,这悬天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动运行。即使没人进来,他们也会运行完整程序。包括处决囚犯。” 我双目一寒:“朋友的意思是,你故意把我们弄进了悬天牢?” “不不不……”血衣文士连连摆手道:“即使,我不露面,你们一样会进入大牢的范围。我已经说了,任何留在悬天牢外面的人都会被鬼神斩杀。除非,你们有反杀鬼神的能力,否则,就只能进来避祸。”安慕小说网 我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道:“朋友,你想干什么?直接说吧!” 血衣文士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在这悬天牢里游荡数百年,只是想要找到我家将军。我很清楚,他们就被关在这座大牢里,我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位置。” “诸位既然也想找人,不如……” 我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掌心当中鬼火乍起,五指化爪扣住了血衣文士的脖子:“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帮你蹚大牢?” 血衣文士丝毫无惧:“阁下可以这样认为,但是,我也需要提醒阁下,没人比我更了解这座大牢。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们只怕连前面的牢房都进不去。” “我们只要联手就能双赢,诸位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我松开血衣文士道:“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血衣文士道:“一炷香之后,前面的狱房就会自行开门。你们只要进去就可以了。然后,狱房会自动筛选,把你们关进不同的牢房里。” “这里一共有一百八十间牢房,可以同时容纳两千人。没人知道,你们会被分到什么地方,所以在被分走之前,你们必须商量好怎么联络。” 我紧盯着对方道:“我们被分开之后呢?会怎么样?” 第二百五十二章这边有我 血衣文士摊开手道:“这个就得看个人的造化了。我连续进入狱房二十一次,每一次都被分到不同的牢房里。遇上的事,遇上的人,都不一样。是生是死,只能去赌运气。”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想我们该走了。” 花漫语说道:“如果,我们待在这里不走会怎么样?” “就像这样!”血衣文士用脚轻轻往地面上跺了两下,地面上的砖缝里顿时飘出的一些白色的粉末。 那分明就是用人烧出来的骨灰。 血衣文士微微躬身道:“诸位,请吧!” 我和叶开并肩往狱房的方向走时,叶开忽然给我传音道:“你看见右手边上那个狱神庙没有?一会儿,我说跑,你就往狱神庙里闯,拍碎了狱神像,给我挪个地方出来。” “狱神庙”是古代设在监狱里的一种庙堂或神案,主要用于供奉所谓的“狱神”。清代之前狱神庙供奉的是皋陶,清代一部分监狱改为供奉萧何。 相传,狱神庙不止保佑狱卒,也保佑囚犯。只不过,两者存在的是主动信仰和被动信仰的区别。 我赶紧回应道:“你别犯虎逼!你是又打算占了这个监狱是吧?” 叶开道:“我爷跟我说过,一座监狱里不能出现两个镇狱使。真要是有事商量也必须在监狱之外。一旦两个镇狱使在大牢里相遇,就跟两尊鬼神争地盘一样,打得过就灭了他,打不过就是他灭了你。” “这里要是有镇狱使,他肯定会把目标锁定在我的身上。我不动手,第一个死的人就是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肯定么?” 叶开道:“肯定!” “那就动手!”我正在说话的当口,前方狱房大门森然洞开,鬼神之气扑面而来,所有人的身形都为之一顿的当口。 叶开忽然喝道:“动手!” 我闪身冲向了狱神庙,一掌劈向了神龛上的狱神。 我的掌风正如同雷霆般接近狱神像的当口,我才看清了狱神的模样——血衣文士! 他就是这悬天牢的镇狱使? 我想要收回掌力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一掌结结实实的轰在了狱神像上,与此同时,狱神庙的大门也轰然关闭,把我和叶开全都锁在了狱神庙里。 我刚刚停下身形,就听见张凌毓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陈九,你自己小心,这边有我。”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不需要太多交流,一句“有我在”就足够让你安心了。 我转身看向了对面的血衣文士:“朋友,怎么称呼?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 “在下席栩冬!”血衣文士道:“在下并没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我平视着席栩东的双目道:“朋友,从我们见面,你就一直在跟我说话,总不会是因为我和你的眼缘吧?” 血衣文士犹豫了半天才说道:“一刃走阴阳。” 我微微一愣之后,血衣文士左手掌心向上端,向右侧肩头,右手无名指,小指蜷缩掌心,其余三指张开,压向左侧腰间。 我上前一步:“一人立天地。” “一刃走阴阳,一人立天地。”的切口,我以前听子木说过。 那个时候,子木好像是在考虑着什么事情,一直在比画这两个手势,嘴里也不住的在念叨着这两句,等我问她的时候,她只是说了一句:这是一个术道流派见面的时候切口。 术道流派之间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见面三分兄弟情。”不管,对方是不是同门,都得先帮了场子再说。 我一直不知道,子木所说的那个流派是什么? 血衣文士上下打量了我好一会儿:“你是谁的门下?” “我没有师父,我的功夫是秘籍上学来的。”我装作直言不讳的样子说道:“要不是,我在秘籍的残本上看过这个手势,还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果然,果然……”血衣文士连连点头之下,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将军说过,阴阳探马不容于世,只能成为术道绝响,不可享累世盛名。” 血衣文士抬头看向我道:“我想见将军,你能帮我么?” 我笑道:“朋友这话说得就有意思了,我连你说的将军是谁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帮不帮你?” 血衣文士震惊道:“难道,你不是为了阴阳探马的传承才到了七星谷?” 我摇头道:“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来这里是为了追查血海阶梯!” 我把自己赶到这里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血衣文士才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这是机缘巧合,也是你命中注定要来继承将军衣钵。” 血衣文士郑重道:“我可以告诉你,你所学的秘术来自于阴阳探马!我家将军就是阴阳探马中修为最高的踏白将。” 血衣文士给我解释之后,我才知道:阴阳探马的真正意义。 探马也叫斥候,就是古代的侦察兵。刺探军情、绘制地图、拔除暗哨、抓舌头,甚至是刺杀对方将领。古时候,专门成立过斥候部队——踏白军。踏白军的首领,被称为踏白将,在军中地位举足轻重。 阴阳探马,就是术道探查妖邪,鬼怪的斥候。 阴阳探马所到之处,术道大军随后即来。 血衣文士幽幽道:“我家将军在洪武年间奉命探查七星谷……” 血衣文士的话没说完,简中正就一下子冒了出来:“等一会儿,你说你家将军是洪武年探查七星谷?是大明朝的洪武年?” 血衣文士疑惑道:“难道还有别的洪武年不成?” 简中正顿时傻了眼, 按照时间推算,洪武年间血字秘档还没完善,叶天幽也没正式效力于朝廷。五大提督,十二参将是清朝才有秘卫建制,洪武年根本就不存在阴阳探马和镇狱使共事的情况。 也就是说,即使叶家先祖镇压了踏白将,也可能是奉了朝廷的命令。 简中正还不死心:“我问一下,这不是一座悬天牢吗?你怎么说是七星谷?” 血衣文士道:“七星谷的入口,就在悬天牢下面。最初,这里并没有悬天牢,我家将军失陷七星谷之后,才有人修建了悬天牢,那个时候,我听修悬天牢的人说,那年似乎是叫嘉靖年。” 简中正嘴唇发抖道:“那悬天牢的守卫呢?” 血衣文士道:“这座悬天牢,从建成之后就没有守卫,因为他不是要关押犯人,只是要压制七星谷。实际上,这座悬天牢是双牢门。你们进来的大门和面对七星谷的大门,都是悬天牢的正门。” “七星谷里的鬼魂,一旦上来就会被抓进大牢,投入不知名的房间,外面人想要进来也一样如此。” 简中正彻底傻了,口中喃喃自语道:“难怪,我在顺水探查的时候会听见山腹里有踏白军的哭声。” “原来,叶家从来不曾来过悬天牢,那些人是自己走进空监狱才出不去了!” 如果,简中正所说的全都是事实,那就证明当年算计十二参将的人,掌握着皇史宬里的核心秘密。否则,他不可能知道这里还有一座连叶家后人都不清楚的悬天牢。 用皇史宬秘卫自己设下的秘术,去骗他们的后人,谁能躲得过这种算计? 简中正那个傻子,不也是没进悬天牢就把叶开给当成叛徒了么? 我向叶开传音道:“想要从外面打破这种悬天牢得用什么办法?” 叶开给我回了一句:“至少也得架个天梯!” 这就解释通了,原来冯瑞造血海阶梯就是为了打通悬天牢。 简中正转头看向我们,似乎是想要道歉,我却转过了头去再不看他一眼,直接向血衣文士问道:“你就是七星谷的鬼神,自己还进不去七星谷吗?” 血衣文士叹息道:“七星谷即是埋葬将军的地方,也是封禁他的囚牢。修建悬天牢的术士太过强大,我用了数百年的时间,想要控制悬天牢。结果只是通过狱神庙堪堪控制了悬天牢的三成而已。” 叶开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能控制三成,你也算是术道奇才了。” 叶开并没有讽刺对方的意思,相反还是在肯定血衣文士的实力。一个术士,在没有任何传承,又是禁制重重之下,能凭借自身的摸索,逐渐侵蚀掉悬天牢三成,足够惊艳术道了。 我怕他们两个继续说下去节外生枝,赶紧岔开了话题:“席先生跟我说说当年的事情吧?” 血衣文士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家将军,本是阴阳踏白将,一生屡立战功,威名赫赫。可是,他的威望,盛名,就是他的取死之道。” “皇朝派将军为将扫平七星谷妖邪时,我就力谏将军,借着出兵的机会率部出逃,找一险要之地占山为王。保全我们这一只踏白军。否则,我们必为朝廷所算啊!” “可是将军不肯听我的话,他觉得,我们手下掌握着踏白军,有这么一批人在,就算朝廷要算计我们也不容易。况且,将军又对朝廷忠心耿耿,朝廷又何必害他?” “为了这件事,我跟将军大吵了一架,最后,将军就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话都说出来了。要不是,彩儿在我们之间回旋,不用出征我和将军就得分道扬镳。” 第二百五十三章旧路 我沉声道:“这么说,你家将军,最后是走上了忠臣良将的旧路了?” 血衣文士说到这里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道:“忠臣良将十中有九死于冤狱,将军英明一世,战无不胜,可是到底是没算过人心啊!” “我到今天也想不明白,将军那双眼睛能洞彻阴阳,怎么就看不穿朝廷的险恶用心呢?” 我缓缓说道:“不是你想不明白,而是你不愿意承认。” “千百年来,被赐死的名将比比皆是。冲天怨气,可让六月飞雪,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人反抗。” 难道只是因为‘忠心’二字使然么?我觉得不是。他们只是反抗不了罢了。” “他们心里很清楚,自己一死,不但能保全一世盛名,也能保住家族不绝。起兵反抗,以一支雄兵对抗巍巍帝国又有几分胜算?” 我说话之间始终在留意血衣文士表情的变化。 血衣文士的脸色连续变幻了几次,才低声道:“那我就更要去见见他。” 我问道:“你家将军叫什么名字?” “在弄清真相之前,我不想提他的名字。你就叫他踏白将吧!”血衣文士眼中的复杂,让人难以形容。 我看得出来,血衣文士眼中的伤感,是来自我最后一句话的触动——他的将军,很可能是拿着整只踏白军,去换了自己家人的平安。 我岔开了话题:“当初,你的主将是奉命扫荡七星谷,他自己怎么会成了七星谷里的鬼魂?你又怎么会进不了山谷?” 血衣文士道:“我一路跟随将军来到七星谷。我本以为,朝廷会在将军扫荡七星谷之后再对他下手。没想到,一向战无不胜的踏白军却败在了七星谷。” “对方击败踏白军的手法,就和我在你们身上用的那些把戏一模一样,利用人心逼着将军做出万难的选择。” “他们第一个下手的目标就是彩儿。” “彩儿,跟随将军多年,一直被将军当成妹妹。但是,那些人却生生逼着将军杀了彩儿。”xfanjia “那时候,我跪在军帐里苦苦哀求将军放彩儿一条生路。可是,将军最终还是在彩儿和几千大军之间,选择了后者。” “彩儿,被那些人活生生肢解,尸体碎得想拼都拼不起来。我赶到的时候,地上就只剩下了一堆碎肉和遍地的鲜血。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彩儿的尸体。” “那些人,要杀彩儿的理由,就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他们是心里有愧,心里有鬼,才会拼了命的要杀彩儿,只有彩儿死了,他们才能安心活着,去当他们的英雄。” “可笑,将军竟然领出了这么一群畜生!” “那天,我就跟将军分道扬镳。我在掩埋彩儿尸体的时候,被朝廷派来的暗卫抓获,他们为了网罗将军的罪名,在我身上动了酷刑。” “我一直强撑着一口气,就是希望有一天,将军能来救我。” “可我等来的却是将军带领的踏白军,在七星谷里全军覆没的消息。将军也死在了七星谷里。” 血衣文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却追问道:“那个踏白将是怎么死的?” 血衣文士道:“据说是,朝廷的人斩首在了七星谷。” “他一直在选择,一直在为难。到了最后,他不为难了,因为,朝廷要用他的人头来封印七星谷。” “他同意了。一个以一当千的踏白将,乖乖地跪下来,被人给砍了脑袋,你说可不可笑?” “将军离去的那天,下了一场暴雨,天上电闪雷鸣不断,七星谷里甚至爆发了一场洪水。” “天晴之后,朝廷的人就封锁了七星谷。我听看守我的人说,他们是在用踏白军的尸体修筑禁制。” “七星谷七道禁制里都是踏白军的尸骸,我们死在谷外的士兵成了七星谷最外面一道的屏障。” “这些年,我们在守着七星谷,也在杀闯入七星谷的人。” “直到多年之后,有人来修筑了悬天牢。彻底封死了七星谷。” 我说道:“按照你的说法,踏白将只是死在了七星谷里,他们魂魄没灭?你们死守七星谷,其实也是踏白将的命令?” 血衣文士点头道:“对!” 我看着血衣文士半晌没有说话。 他的话里,明显带着矛盾。 如果,七星谷的主宰是踏白将,那么,他为什么会在控制了七星谷的情况下,仍旧老老实实地待在谷里不动? 难道,就是因为他对皇朝的耿耿忠心? 如果,踏白将已经在谷里身死道消,那么,控制了七星谷的人又是谁? 我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多年前,是不是有鬼神进了七星谷?他是怎么进去的?” 血衣文士回答道:“确实有人进了七星谷。那个人硬闯进了七星谷。那个人好像是叫凌一笑。” “那个人身上带着一种奇怪的法器,凡是靠近他的鬼魂全都会变得虚弱无力。就好像是,七星谷能封锁术士的力量一样,那件法器可以封锁鬼魂的力量。” “我们等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进了七星谷,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血衣文士的身上,我看不出一点破绽。 可是,越是没有破绽的事情,才越是让人心存疑虑。 我再次问道:“你化作鬼魂之后,也没进过七星谷么?七星谷里的踏白将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都没有!”血衣文士摇头道:“我进不去第二道关卡,但是听里面的人说,将军主宰着七星谷。” 我还想多问几句的时候,血衣文士忽然对我说道:“如果,你们是为了七星谷的秘密而来的话,其他人就可以回去了。但是,你得留下。” “将军说过,阴阳探马的禁制只有同门可解。其他人来了,也只是送死而已。你是唯一能走进七星谷的人。” 血衣文士声带诚恳的道:“陈先生,虽然,我不知道当年七星谷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我觉得,将军一定在谷中留下了什么东西,这件东西很有可能跟阴阳探马有关。你留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当然,我这样做,也有我的私心,我……” 血衣文士话说到一半忽然不说,人就坐在原地,两只眼直勾勾地看向了我的身后。 我的背心上顿时窜出来一股凉气。 术士之间的忌讳,就是看着别人背后不言不动,哪怕是你们之间关系再好,也不能开这种玩笑。 因为,你在给对方传递的信号就是:你背后有鬼! 我本能地想要摸刀的时候,血衣文士却颤声说道:“陈先生,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你身后怎么回事儿,你相信么?” 叶开也开口道:“活人,死人站在一起了。” 叶开从进来之后,就一直站在给我护法的位置上,我是背对着大门,他却是侧身对门,所以,他比我先一步看见了门外情景。 等我回头看时,心里也是微微一沉。 狱神庙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开启,十多个六扇门的弟子已经站在了门外。只是那些人的表情就都像是被胶水给固定成了一个状态,同样的面带着微笑,同样的是眼角上挑,同样的脸色惨白如纸。 我一时间也分不清,他们当中究竟谁是活人,谁是死人。 我看向血衣文士道:“朋友,你既然说要让我们帮你找踏白将,这又是什么意思?” 血衣文士也脸色剧变:“你们把什么东西给带进来了?” 花漫语。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花漫语。 花漫语的忽然加入,必然来自于冯瑞的推动。 我最初的想法是,既然,我无法阻挡她进入悬天牢,不如就让她进来,把水搅混了再说。 只是,我没想到,她动手会这么快! 我向后倒退着说道:“席先生,人可是你放进来的。你这么问我,是不是有点乱推责任的意思了?” “你……”血衣文士被我气得脸色发青。 事实上,他的确是高估了自己对悬天牢的控制力,他以为,我们这些人即使心怀不轨,也无法对他造成威胁。现在看,冯瑞早就看穿了悬天牢的弱点,只是稍一伸手就控制了悬天牢外层。 血衣文士跟我说话的这会儿工夫,门外之人齐齐迈出了一步,十多只脚掌同时落地的刹那间,狱神庙为之一震。犹如一股神降临般的威压向庙门的方向横推了过来。 叶开第一时间就摆出了进攻的架势,我却抬手拦住了对方:“别动,让他对付。” 血衣文士手中连续掐动几次法诀,狱神庙的大门强顶着鬼神威压连续闭合了几次,却怎么也关不上大门。 血衣文士一时间也慌了手脚:“狱神像后面有入口,你们先下去。” 叶开传音道:“要不要再逼他一下,只要他从狱神庙里撤出来,我就能通过狱神庙控制悬天牢。” “不用!”我冷笑道:“你控制了悬天牢,我们就得同时对上踏白军和冯瑞。咱们不当那个冤大头。等一会儿,他关不上大门就得让我们先下七星谷,” 果然,片刻之后,血衣文士就先喊道:“狱神像后面有暗门,你们先进七星谷,这里我先顶着。” 第二百五十四章下七星谷 血衣文士未必挡不住这几只鬼魂,他直接让我们进七星谷,或许只是不想给我们太多思考的时间。 血衣文士看我们没动,连忙挥手打开了狱神像后面的暗门:“从这里下去就是七星谷,你们快点走。” 我的身形还没移动,就看见狱神庙外面火焰暴起。 狱神庙外明明没有任何可以燃烧的东西,却窜出了过尺高的火焰。 暗红色的火苗触碰人体之间,那些人的魂魄竟然像是受不了火焰的灼烧,直接脱离肉身跑了出来,只是他们还没跑出去几步,就烧成了人形的火团。 庙门外的人数像是陡然间猛增了一倍,但也只是眨眼的工夫就恢复到了原样,只是,堵在外面的人全都变成了被火焚烧的死尸。 血衣文士惊声道:“快走!大牢外层的阵法已经失控了!” 我转头看向叶开,后者急声道:“确实失控了。”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张凌毓她们会不会有危险?” “她们及时躲进狱房就没事儿,我估计……”叶开又看向了狱神像,他到现在也没放弃控制悬天牢的打算。xfanjia “跟我走!”我伸手拽住叶开冲向神龛后面的暗门:“你先把自己的虎逼想法放放。我们专心对付七星谷,七星谷稳了,悬天牢才能稳住。” 七星谷,悬天牢里存在太多的变数。 我不敢让叶开冒险,相反闯七星谷,才是相对安全的办法。 我硬拽着叶开从暗门后面的密道滑下去很长一段距离,才落进了地底深处,眼前也出现一片不见天日的底下世界。 往前去就是一道弯曲的宽阔山谷,山谷两侧尽是闪动着磷火的山崖峭壁。 叶开下意识的说道:“我们这是进了鬼神秘境了么?” “应该是!”我回应道:“如果七星谷不是大凶之地,也不会陷落整支踏白军,更不需要用悬天牢进行镇压了。往前走走试试。” 我和叶开也沿着七星谷的方向跑出数百米的距离,再落脚的时候就明显觉得脚下地面变得凹凸不平,脚掌踩在上面就像是踩上了球体,会不受控制的打滑。 我只是往脚下扫了一眼,就看见了遍地的颅骨。 若干年前,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七星谷外被砍掉了人头,凶手又把他们的人头像是铺砖一样,一个挨着一个的铺在了地上,只留下头顶,任由着尸体在自然腐烂,最后便形成了这条白骨之路。 我和叶开连续踩碎了几颗人骨之后,似乎听见那些白骨的哀号,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可是,那些头骨却仍旧承受不住我们俩个人的体重,在我们脚下连连碎裂。 叶开低声道:“我们一开始踩着的骨头怎么没碎?” 这时,我也反应了过来。 人的头骨其实相当的结实,一般能够承受住二百公斤左右的压力,先天高手想要把人拍死容易,想要像电影里那样把人头拍得四分五裂,却得费上点工夫。 地上这些人头,之所以会被我们轻易踩碎,是因为经过了多年的风化,已经变得脆弱不堪。先前我们冲过来的时候,地上的人头不仅没碎,还带着我们两人滑偏了方向,难不成那些人是刚死不久? 我稍一回头,就看见远处的几颗骷髅像是浮在水里的皮球,慢慢翻转了方向,把面孔露在了外面——赫然是跟着我们进了悬天牢的六扇门弟子。 我护住了叶开:“往前去,别看后面。” 不管是术士还是常人,看见了鬼怪的面孔都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它代表着你要跟鬼怪纠缠不清了。接下来,要么是人斩鬼,要么就是鬼缠身。 要是换在七星谷外面,我和叶开何惧几只鬼怪?在这里,能少被缠上一个就是一个。 我用背后顶着叶开往前走时,却听见叶开说了一句:“别忙活了,我也被缠上了。” 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人在你背后说鬼,指不定说话的人就是鬼。 我后面稍一偏头,就看见远处挡住道口的土坡。那土坡不大,上面却满是墓碑。层层叠叠的碑影,看上去就像是灰色的鱼鳞,直让人头皮发麻。 术道上有“见碑如见鬼的说法”,意思是,你看见了墓碑,也就等于走到了人家的家门口了,说不定人家已经等着开门迎宾了。 我压低了声音对叶开说道:“你能跑多快?” 叶开回应道:“跟你差不多,只要你不跑摔了,我肯定能跟上你。” 叶开就是这么特么的不靠谱,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跟我扯犊子。 我说道:“一会儿,你跟着我跑,人追人,鬼追人,人追鬼,你分得清楚吧?” “嗯!”叶开嗯了一声,站到了我身后。 我正准备发力的时候,却看见血衣文士忽然出现在了土坡前面。 我双目猛然一缩:“你不是在断后么?” 血衣文士摇头道:“你们不是阴阳探马!” “你怎么知道?”我的话没说完,四周的景物忽然一变,我和叶开又回到了狱神庙里。 不对!应该说,我们从来就没离开过狱神庙的范围。 血衣文士说道:“我告诉你们,七星谷的入口在神龛背后。但是入口却不是你们这样进法。” 对方说话之间,庙里的墙板便开始飞快褪色,室内的东西也像是被风吹散的沙土,成缕成片的漂向远处。 没过一会儿工夫,我就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两面透风的山洞里,原先神龛的位置上也出现了一具盘膝而坐,头顶插着钢钉的白骨。 整座房间里唯一没变的东西就是供奉狱神的神龛。 我的目光落在那副白骨上的瞬间,白骨也随之散落在地,钉在白骨头顶上的长钉四周渐渐渗出了血迹,眨眼的工夫就将骷髅染成了一片血红的颜色。 那副带血的骷髅,才是狱神像的本体,多亏我刚才没让叶开强行占据悬天牢。 不然,他就跟那具骷髅撞上了。 我看清洞中景象的时候,心底猛然一惊:坏了,这是有人留给阴阳探马的陷阱。这第一道陷阱分明是在测试,来人是不是阴阳探马? 我转头看向了血衣文士:“你到底是想找踏白将,还是打算除掉来找踏白将的人?” 血衣文士沉默片刻道:“你们下去吧!你们是不是阴阳探马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想见踏白将而已。” “这里是阴阳探马的葬身之地,或许,不是阴阳探马的人还能进得去七星谷吧?” “两位里面请!” 血衣文士带我和叶开跨过了神龛之后,我眼前再次出现了七星谷的入口。 我仔细往脚下看了一阵对血衣文士说道:“你知道前面那个土坡是什么地方吗?” 血衣文士摇头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控制悬天牢,从没下过七星谷。只是偶尔能从山谷里出来的鬼魂那里得到些消息。” 我沉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这座土坡是一座京观,里面应该埋着踏白军的精锐。” 血衣文士几步走到土坡跟前哈哈大笑道:“原来,你们都被砍了脑袋啊?” “活该!” “报应!” “你们当年怎么逼死了彩儿,你们就该怎么死!” “你们找不到自己的人头了吧?弄不清自己的脑袋被埋在什么地方了吧?你们设下这道关卡,就是想让闯七星谷的人把你们的脑袋找回来对吧?” “我呸!” “你们有什么脸面让别人来给你们找人头?” “你们当初杀彩儿的时候,把她的人头弄到哪儿去了?” 血衣文士厉声喝问之下,土坡上的鬼火变得乍明乍暗,墓中鬼魂的情绪似乎是达到暴怒的边缘。 叶开低声对我说道:“要不要阻止他,墓中鬼魂发怒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用!”我紧盯着血衣文士道:“有他激怒鬼魂,我们说不定更容易闯出去。你注意点后面。” 血衣文士骂声不断,终于激怒了墓中鬼魂,有人怒吼道:“姓席的,到了今天,你还在替那个妖女狡辩。当年,不是她,我们怎么会死那么多兄弟!” 血衣文士哈哈笑道:“好!那我问你,证据呢?” “你们凭什么说是彩儿害死了先锋军?” “这还需要证据么?”那人理直气壮地道:“那个妖女作为探马,没摸清敌情,论罪就该斩。” 血衣文士冷笑道:“刺探军情不利?你的命是谁救下来的?你在踏白军中两次失手,都是彩儿求情你才保住了脑袋。你还有脸拿出这条军规?” 古时候,探马的地位并不算高,刺探不到军情,拿回错误情报等等情况都可能被斩首示众,对方军情只是决定胜负的一部分因素,真正定胜败的还是取决于主将的判断。 至于探马为什么要死?有时候,也只是为了替主将顶罪罢了。 那人一时语塞,却有人替他说道:“那个妖女整日迷惑主将,扰乱军心,杀她难道不应该么?” “对!哪个好人家的女子会出来从军?她分明就是来迷惑军心的,杀她那是天经地义。” 第二百五十五章戾气 “哈哈哈……”血衣文士狂笑之间手指着一个个鬼魂:“我问你,你当年被乱箭射伤,是谁背着你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把你带回了军营?”安慕小说网 “还有你,你当年重伤不起,是谁不眠不休地照顾你几天,把你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还有你们,当年大军误中了毒瘴,是谁拼死杀出包围,冲进蛮荒,从巫师那里求来了解药?” “彩儿救过你们所有人,你们都欠着她的一条命。” 坟地当中一时间寂静无声。 血衣文士还在那破口大骂的时候,我悄然传音道:“简中正,你在不在?在的话,给我传个音。” “我在!”简中正的声音从叶开的方向传了过来,只是他没有现身而已。 简中正作为一道神识,比鬼魂更容易隐藏身形,他一直跟着我们,却没被人发现行踪。 我飞快传音道:“你去帮着踏白军说话。不管用什么理由,驳倒血衣文士的话就行。” 简中正急了:“那文士说的没错,我凭什么反驳?” “凭一张嘴!你冤枉叶家的时候不是挺有理的吗?现在怎么不能说了?” 我冷声道:“现在是你欠了叶家的,让你还个人情,不过分吧?” “这事儿办好了,我做主,你跟叶家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当真?”简中正看见我把他的一道神识弄进了惊龙令,他又不是傻子,肯定知道我打算报复。这一路跟来未尝没有要抓住叶家把柄,重找鬼神评判的意思。 现在,我给他机会,不怕他不上钩。 我点头道:“我陈九一诺千金,况且,涉及鬼神威严的事情,我会说假话么?” 我确实没说假话,我说叶家跟他的恩怨一笔勾销。可没说,我半间堂跟他的恩怨还得好好算算才行。 “我试试!”简中正答应了一声就消失了踪影。 仅仅过了几秒之后,简中正站在坟地的方向道:“这位朋友,你的三观有问题啊!” “作为一个成年人,你不该把责任当做恩情!” “救人,探路,照护伤员,本来就是你说的那个彩儿的责任。她是在尽职尽责,凭什么让别人感恩戴德?” “简中正?”叶开赶紧向我传音道:“他怎么跑到对面去了?” 我对叶开眨了眨眼:“给我打工呢!” 血衣文士也在这个时候向我看了过来,我摊手道:“你别看我,他跟我不是一伙儿的。” 血衣文士正要开口时,却听见简中正说道:“至于说,那个彩儿被杀,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一个人的功过不能相抵,哪怕是功高盖世之人,一旦叛离自己的部队,也该重刑处死。更何况,那个彩儿还在迷惑主将,扰乱军心!” “好——”墓中鬼魂轰然叫好。 血衣文士暴怒道:“你是当事人吗?你什么都没看见,凭什么说彩儿该杀?” 简中正说道:“如果,一个人说她该死,或许是栽赃陷害。但是,所有人都说她该死,难道证明不了,她罪有应得吗?” “如果,那个彩儿真的没罪,你们的主将为什么要下令将她处死?” “你能解释么?” 血衣文士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墓中鬼魂也在疯狂叫嚣,杂乱的鬼音在山谷中嗡嗡作响,直震得人头昏眼花。 我只能偶尔听清其中的一句两句,但是鬼魂的恶意却像是凝成了实质,如同山崩向血衣文士的方向碾压而来。 血衣文士一时间百口莫辩,只能步步后退。 他愤怒,他不甘,他委屈,他心寒,可是千夫所指,他又能为之奈何? 叶开被气得胸口起伏:“狐狸,我想干他们!” 我按住叶开道:“别动,闯关的机会来了。” 我把手拢在嘴边喊道:“席先生,到了这会儿,你还想跟他们讲理吗?” “想想当年彩儿如何惨死,你又是如何无奈?” “他们永远不会承认自己错了,他们在这里想了几百年,难道还想不明白当初踏白军为什么会失陷七星谷吗?只有先杀了阴阳探马,他们才能一步步走上死路。他们的敌人,没有杀阴阳探马的机会,只能利用你们自己人下杀手。” “我不相信这几百号人个个都是傻子。他们早就知道自己中了离间计。” “他们想明白了又如何?他们不会承认自己的愚蠢,只有把过错都推到无辜者的身上,他们才能证明自己的冤屈。” 我也不管血衣文士能不能听进去我的话,继续放声喊道:“席先生,你跟他们讲道理,只是对他们抱有一丝希望,觉得能替彩儿洗刷冤屈。” “你要的是公道,他们要的是面子,彩儿冤屈大白天日的结果,就是他们都成了凶手。他们要的是心安理得地活着,你揭开他们的遮羞布,你就是他们的仇人。” “席先生,我有一句话送给你:万箭穿心,忍忍就好了!” 我眼看着血衣文士在厉鬼的咒骂声中挺直了脊梁,面向空中浮动的黑云咬紧了牙关,他的身形不再摇摆不定,身上怨气开始氤氲而动。 叶开震惊道:“你在诱导那个姓席的化戾?” 我沉声道:“七星谷里限人不限鬼。那个姓席的,还对踏白军抱有希望,才没彻底化成厉鬼,掐灭他的希望,让他给我们开道,不好么?” 短短片刻之间,血衣文士身上的怨气形成的烟柱便冲天而上。 藏在鬼魂当中的简中正继续喝道:“你……你有什么资格生出怨气,帮着一个败类辩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应该低头认罪,向所有人道歉,帮着这里的英灵找回头颅……” 好! 我忍不住在心底叫了一声“好”! 我真是没选错人,简中正在这个时候还要刺-激血衣文士,这不是等于加快他化戾的速度吗? 血衣文士蓦然间仰天一声怒吼,身上戾气犹如黑龙冲霄,狰狞无比矗立于天地之间。 戾气狼烟! 成了! 我用力一握拳头:“叶开,准备好,一会儿,他动了,我们就动!” “哈哈哈哈……”血衣文士忽然放声大笑,笑声如魔,如神,声震天地:“想我一生自诩聪明,怎么就没能看透你们的嘴脸?” “你们不配彩儿来救,你们也不配为人!” 血衣文士怒吼声中一脚跺向地面,层层气浪横扫十米,地上骷髅连连炸碎。 坡上鬼魂一时间怒吼震天:“姓席的,你好狠,你这是要断绝我们投胎之路哇!” “当年就应该把你跟贱-人一起杀了。” 血衣文士狞声大笑道:“你们还想投胎?你们都该死!” 血衣文士狂笑之下冲上了土坡,紧接着石碑炸碎的声音和闪动的磷火便在土坡上掀天而起。 “把手给我,跟着我跑,千万别撒手!”我对着叶开喊了一声,抓着对方的手,撒腿就冲上了土坡。 我带着叶开一头扎进了墓地之后,身边的脚步声就乱成了一团,身边影子也在飞快的变换。 我在冲阵之前问过叶开:“他能不能分得清,什么是人追人,鬼追人,人追鬼?”怕的就是遇上现在这种情况。 我俩一头扎进了死人堆里,要不是拉着手,自己身前身后冒出来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一味地跟着前面的人跑,或者是被后面的人追上,结果都是死路一条。 现在,我们身边响动的脚步声,就是鬼魂在干扰我的判断。 我紧紧拉着叶开往外冲刺的当口,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叶开露出了一丝诡笑,空出来的那只手也慢慢抬了起来,手中握着的军用匕首对准了我的太阳穴。 我和叶开虽然是把法器留在了外面,身上却带着正常的军用匕首,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我身上顿时掀起了一股寒意,各种念头像是被人强行塞进了脑袋,不去想都不行。 仅仅是一瞬之间,我的脑袋里就连续闪过了几个画面——我刚才跟叶开说话的时候,他人是站在我斜后方,我的眼睛一直是在看那个血衣文士,只有眼角的余光在看叶开。 这边杀声一起,我就拉着叶开冲了出去,根本没看自己拉住的是谁?万一跟着我的不是叶开? 让人身上发麻的冷意,一次又一次顺着我的脊梁往上直窜,叶开手里的刀尖也变得越发清晰,叶开眼角上冷厉的杀机,与刀尖一起锁定了我头部要害当口,叶开沙哑的声音也从我背后传了过来:“狐狸,你快点放手,你拽错人了。” “我才是叶开!” 叶开声音传来的当口,一只手压在了我肩膀上,人手上的温热也透过衣服传到了我的身上,我握住的那只手却透出一阵冰凉的寒意,感觉就像是握着一个死人。 “狐狸,快放手,你在拽着一个死人跑。”我身后那个叶开连连催促之间,悬在我右侧的刀锋也直奔着我的太阳穴扎了下来。 锐利的刀尖儿,贴向我皮肤的刹那间,我手臂也猛然绷紧,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我还没等到刀锋来临,就觉得脚下忽然一紧——有人从下面抱住了我的腿。 第二百五十六章引他入魔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叶开好端端的站在我身边,不知道从哪儿爬出来的简中正趴在地上搂住了我的腿:“带我出去,求你救救我!” “滚!”我抬腿就往简中正身上踹了过去。 这个时候,他抱着我的腿不放,根本就不是在求救,而是要拉着我跟他一起死。 我没想到的是,我那一脚竟然结结实实地踢在了人身上。 这不是简中正! 简中正是神识不是鬼魂,他本来就不该求救。有人像是在冒充叶开一样,冒充简中正。 这个念头只是在我脑袋里闪了一下,我的第二脚就跟着踢了上去。 不管这个简中正是谁,我都不能在这乱坟岗子上耽搁时间,我连着两脚把简中正给踢到了一边,拽着叶开往前冲出了一段距离。 刚才被我踢开的简中正,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了我们前面,张着胳膊又往我身上扑了过来:“九王爷,救我,救我啊!” 我想都没想,就抬起一脚踹向了对方胸口,简中正连退了两步,身形往后一栽消失了踪影。 我们这是到了乱坟岗子边缘了? 我往前连冲了几步,低头往下看去,看到的果然是一座两三层楼高的断层。 这座坟岗子,前面修成了土坡的形状,后面就是直上直下的平整墙面。我来不及去考虑,封锁七星谷的人为什么会造出这样的墓地,拉着叶开纵身从岗子上跳了下去。 我和叶开一前一后落地的当口,也顺势松开了拉在一起的手,等我站起来的时候,却听见身后的叶开说道:“这回好了,没人跟我抢了。” 我身躯瞬间紧绷之下,侧头瞄向了自己身后,却只看见了一只鞋尖儿。 叶开好像是一只脚独立站在了地上,脚尖儿的方向对着我的鞋跟。 我头上的冷汗瞬时间流了下来。 叶开在我刚才落地的时候被换掉了? 还是,我一开始拉住的人就不是叶开? 我的思维不断飞转,身后的叶开却是一动不动。 我们两个就这么僵持在了原地,没过一会儿,我就感觉到叶开在往后退,我身后传出一阵脚掌连续敦地的声响,听上去就像是两个人在腿功较力,两个人都想要绊倒对手,却又奈何不了对手,只能连续出腿逼着对手的露出破绽。 两人的脚步连响了几声之后,我猛然回身,看到的却是两道贴在墙上的人影,其中一道人影赫然就是叶开。 叶开被拽进墙里了? 我几步冲到土墙跟前,在上面连续摸了几下却怎么也感觉不到叶开的存在,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秘法用不了,法器又不在,我只能看着墙上的人影干着急。 就在我无计可施的当口,忽然看见墙壁上多出来一道人影。 简中正? 我怎么把这货给忘了? 我厉声喝道:“简中正,给我指个人!” 简中正的身形在墙上连着挪了几下才停了下来:“在这儿!我的神识只能帮你指引一次,希望你信守承诺。”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只能相信那是简中正的神识了。 我一刻都没有犹豫,就一掌往墙上拍了过去,幽冥鬼火顿时透过岩石打进了墙里。简中正的神识在我掌下溃散之间,墙面也被我拍开了一个窟窿。 叶开从墙里跳了出来:“还好你反应快,不然我就出不来了。” 我这时才注意到,被我拍开的窟窿里面,立着一块石碑:“已过两关,连过七关者,可得传承。” 我虽然不知道,设置这道关卡的人用了什么办法,弄走了叶开。但是,我敢肯定,这座全是荒坟的土坡,还是在确定来人是不是阴阳探马? 我只不过是利用简中正的神识,才算是误打误撞的过了关。后面那五道关头,我肯定过不去。 我马上转向了磷火飞溅的坟岗道:“席先生,你杀完了没有?” “杀完了!”血衣文士带着一身磷光从山坡上飘然而落,一串串的磷火就像是从他衣角滴落的鲜血,不住地滴落在地。 我看向七星谷深处道:“席先生,你说我们还有必要往里面走么?” 血衣文士脸色阴沉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道:“山谷里的踏白将其实已经醒了,他不出来,只不过是等着我们进去救他罢了!” 我指了指背后的山岗道:“我跟你打赌,从这儿往后五道关口,全都跟这座坟岗相通,里面封锁的都是当年他统领过的军兵。” “他想要出来,就得先屠鬼灭魂。用千万人魂飞魄散,换他自己能转世投胎。”xfanjia “他做不到这一点,但是,他也不会阻止你去做。” “你一路打过去,最后的结果,就是亲手把他给放出来。” “你确定要这么做?” “这……”血衣文士不由得陷入了犹豫当中。 我继续说道:“还有,我们越往里走,挡路的鬼魂可能和他,也和你,越为亲近。挡在外面的人,只是以数量取胜,挡在里面的人才是真正让你们难以下手。” “你能狠得下心么?” “我想,当年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阻止过踏白将去杀彩儿吧?” “如果,里面的人没害过彩儿,又跟你相熟,你该怎么做?” “我……我……”血衣文士一时间找不出答案。 我看向对方道:“我看,你对彩儿的感情还是不够深。如果,你对彩儿情深如许,就该一怒成魔。为她讨回公道,为她血洗七星谷。” “你当年有这个想法,却没有这个实力。现在,你离入魔只有一步之遥,为什么不敢做?” 血衣文士看向自己的双手道:“我入魔?那我还是人了吗?” “哈哈……”我大笑道:“你说得对!入魔,就不再是人。” “但是,魔能泯灭心中最后一点不舍;魔能让你追寻你的执念,魔能让你找回彩儿。” “我负天下人,还是天下人负我!你想不清楚么?” 血衣文士沉默不语之间,我步步紧逼:“当年,彩儿被杀的时候,你难道没想过,若我成魔便杀尽踏白军么?” “那时候,你没有那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你为什么不选?” 血衣文士颤声道:“我……我能选……可是我杀了他们,彩儿也回不来啊!” 我注视对方双眼缓缓说道:“你怎么知道彩儿回不来?” “我问你,彩儿的人头到哪儿去了?你现在还想不清楚么?” 血衣文士的眼睛一亮:“你是说,彩儿的人头被藏起来了?” “你觉得不是这样吗?”我反问道:“就算,当时那些人打碎了彩儿的头颅,也应该留下一丝痕迹。你为什么会找不到她的人头?” “你再想想,当年谁最有可能带走彩儿的人头!” “霍……踏白将!”血衣文士的双眼通红:“你是说当年踏白将带走了彩儿的头颅。” 我点头道:“你觉得没有这种可能么?你别忘了,他是阴阳探马。” “阴阳探马的秘术,你了解多少?他当时做了什么打算,你又知道多少?” 我沉声道:“席先生,有件事儿,我一直不明白。当年的踏白将是想做岳飞么?还是说,他的任务就是坑杀踏白军?” 血衣文士身躯晃了两晃,声音里也带起了难以掩饰的惶恐:“你是说,他跟朝廷做了交易?” 我摆手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让你好好想想而已。” 我敢肯定,当年彩儿的头颅失踪,跟那个踏白将脱不开关系。但是,他出于什么目的,却未必是我给血衣文士传递的信息。 韩老鬼说过,骗人的至高境界,是让他自己骗自己。 我就是利用了血衣文士的心理,给他传递了两个信息: 当年,那个踏白将会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带踏白军入七星谷。只要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个踏白将中了“君要臣死”的毒,一心要做忠臣良将,明知道必死还要回来送死。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要拿着整只踏白军去换自己的命。 血衣文士当年只是怀疑过朝廷的用心,并没怀疑过踏白将也参与其中。 我只是给了他一个思路,至于他会不会往这方面想?答案是:肯定会。 血衣文士已经因为怨气化成了厉鬼,这股怨气不仅不会因为他屠了一营士兵的亡魂而消失,反而会越来越重。 无论是人也好,还是鬼也罢! 只要心里带着怨气,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会往最坏的方向想,正常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都会变成阴谋诡计。 血衣文士的双眼瞬时间变得血红一片:“你是说:彩儿当初也是遭了他的毒手?” “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看向血衣文士道:“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你不想承认而已。” “你看过《水浒传》吗?如果,你没看过《水浒传》的话,岳飞的故事你总该知道吧?” “《水浒传》里宋江为什么要在临死前毒死李逵?岳飞被害,为什么不许他的兄弟造反,为自己报仇,结果余化龙拔剑自刎,何元庆举锤自戕,牛皋一怒投河(没淹死)!他们的死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那个踏白将死了,谁会第一个拔刀报仇?” 第二百五十七章无可奉告 我给血衣文士举的例子,也是古人的思维。我们不能用现代人的思维和标准,去评判古人,却能用古人的思维去理解他们当时的做法。 岳飞也好,宋江也罢!他们不许有人报仇,可能是从多方面考虑的结果,但是主导的思想却还是忠臣之名。 踏白将,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忠臣之名,还是真跟朝廷有什么协定。他都必须除掉那些为了情义肯拔刀的人。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血衣文士疯狂怒吼道:“霍成岳,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啊!” “我要入魔!入魔!” 血衣文士的身上戾气暴涨,声嘶力竭的哭声响彻七星谷。 血衣文士只是身上戾气横生而已,并没真正入魔,不过,这就够了。 我要的不是一个绝世凶魔,而是能打进七星谷,找出踏白将的人。 血衣文士忽然间,狠狠一脚跺向地面,怒卷黑云冲向七星谷深处。 我赶紧追在对方身后,往山谷里跑了过去。 血衣文士带起的黑烟形同龙旋一路狂卷,所到之处鬼魂尽灭,只留下了一路磷火。 我不知道冯瑞到七星谷里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是,我知道,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去打乱冯瑞的计划。 当然,干扰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反其道而行。 冯瑞要唤醒七星谷的踏白将,我做的事情也同样是要唤醒对方,只不过,出手人的不同而已。 血衣文士席栩冬出手唤醒踏白将霍成岳,我刚好可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等冯瑞。 只不过,这样做太冒险,我把血衣文士逼成厉鬼,就等于是让自己身边只有敌人,没有同伴。而且,我亲手逼出来的厉鬼,很容易反过头来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但是,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这样做,半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只有死中求活,我还有一线希望。 我虽然是在追着血衣文士往前,却渐渐跟他拉开了距离,等到赶到七星谷中心的时候,血衣文士已经在对着一个将领打扮的人破口大骂了:“霍成岳,你简直不是人。” “为了你的忠臣之名,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上千踏白军给你陪葬吗?” 霍成岳摇头道:“栩冬。我霍成岳一生忠于朝廷,忠于家国,不曾有半点私心杂念。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难道我就不心寒么?” “你让我率兵出走,占山为王。” “可你想过没有?当时,我麾下兵卒过万,但是真正能跟我走的人有多少?无非是一千踏白军而已。” “我们走了,固然能苟延一时。可是,踏白军那些兄弟的妻儿老小又怎么办?” “朝廷在镇压造反这种事上,从不在乎杀人。别说是一千人九族老小,就是十万人,百万人也照样杀得。你想让那么多人都给我们陪葬吗?” 霍成岳道:“彩儿是我杀的,踏白军的七狼八虎也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我不杀他们,他们一定会造反。” “他们一反,我们踏白军的弟兄就白白牺牲了。那些弟兄的家眷还是要被开刀问斩,甚至死去的兄弟,也会被刨坟掘墓啊!” “栩冬,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血衣文士怒吼道:“我理解不了。” “你不愿意造反,你可以遣散踏白军,就算朝廷会追杀我们,那一千多兄弟里总有人能活下来。” “可你做了什么?你让一千多兄弟,全都成了冤死的亡魂。” “你不懂!”霍成岳道:“踏白军里太多人可能成为阴阳探马,朝廷不会允许他们活着。” 霍成岳道:“栩冬,如果让我们易地而处,你会怎么选择?” 血衣文士低吼道:“我会选择救彩儿!” “去他么的,什么妖鬼出世,生灵涂炭;去特么的,什么忠臣良将,名垂青史;我只要跟彩儿归隐山林,我什么都不要!” 血衣文士手指着霍成岳道:“姓霍的,你不用把什么事情都说得大义凛然!说到底,你坑死踏白军,就是为了你的忠臣之名,一己之私。” “你怕你带着彩儿归隐,朝廷会刨了你的祖坟,会让你身败名裂!难道,彩儿还比不上你的一世虚名吗?” 霍成岳摇头道:“栩冬,如果,我告诉你,彩儿的死,是她自愿的呢?” “你放屁!”血衣文士说话之间,猛然往后退了两步,双目发直的看向了霍成岳背后:“彩……彩儿……” 我顺着血衣文士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霍成岳身后出现了一只身穿劲装,英姿飒爽的女鬼。 她就是彩儿? 彩儿走上前道:“席先生,当年我的死,是我和霍大哥商议的结果。你不懂霍大哥,更不懂阴阳探马。” 血衣文士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彩儿,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是姓霍的,威胁你,让你骗我的对不对?” “不是!”彩儿的脸上已经带起了寒霜:“席先生,我一向敬佩你的学问。但是,我想不通,一个饱读诗书的人,为什么只想着自己?你读书人的济世安民之心,到哪里去了?” 血衣文士一时间面若死灰:“你们……我不信……” 彩儿的眼中露出了鄙夷:“席先生,你觉得以霍大哥的聪明,他看不出朝廷的用心么?” “他不是不想走,而是朝廷给了他一个不能走的理由。” “这座七星谷里的邪魔,必须有阴阳探马才能镇压。霍大哥甘愿一死,也不愿意邪魔出世。这就是他的大义,你永远不会懂。” 血衣文士厉声道:“那么,踏白军呢?一千多踏白军,不是因他而死吗?” “是!”彩儿眼中的鄙夷更胜了几分:“霍大哥已经告诉过你,他为什么带领踏白军走上一条死路了。你不肯相信,我也没办法说服你。” “我只是想告诉你,霍大哥当年愿意引颈就戮,也是出于对踏白军的愧疚。他在临行之前,特意让刽子手把自己刀刀凌迟。一千一百个踏白军因他而死,他就让人割了自己一千一百刀。” “他欠下踏白军的,已经还了。” “你呢?你欠下霍大哥的东西还了吗?” 血衣文士连退了几步:“我……我欠他什么了?” 彩儿怒吼道:“你受人蛊惑,一怒成魔。从谷口一直杀到这里,当年的兄弟在你手下魂飞魄散,你不该把命还给他们么?” 血衣文士如遭雷击,身形晃了几下之后,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坐倒在了地上。 彩儿没再理会血衣文士,转身往我这边看了过来:“朋友,你能蛊惑席栩冬冲击七星谷,就没胆子出来一见么?” 我倒背双手走了出来:“想见面,总得等你们处理完私事再说吧?” 彩儿冷然看了我一眼,又转向另外一个方向:“那边的朋友呢?也想等我们处理完私事么?” 我顺势往彩儿注视的方向看了过去,冯瑞和花漫语同时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们两个果然来了。 我从进入悬天牢就一直提防冯瑞,却还是被他给悄无声息地跟在了身后。 彩儿上下打量着冯瑞与花漫语:“两位到此又是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想要找一样东西。”冯瑞在说话之间打出了一个手势。 彩儿显然是没看出对方的意思。霍成岳的双目却是猛然一缩。 霍成岳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彩儿,先解决了我们阴阳探马之间的问题,再招呼两位客人。” 彩儿看向我道:“你师承何人?” 我淡淡回应道:“无可奉告!” 我会硬顶彩儿,一是因为她咄咄逼人的语气,让我有几分不爽。另外一个原因,我根本不是阴阳探马,又怎么可能给她报出师承? 现在,席栩冬心神受创,一时间半会儿不会揭开我的身份,其余的人,除了叶开之外,没人知道我的师承。 暂时让他们把我当成阴阳探马,或许还能方便行事。 彩儿身形一晃,忽然冲到我的身前,抬手一掌打向了我的心口,我直接抽出匕首往对方身上砍了过去。 没想到,彩儿拍向我胸口的那一掌,在中途改变了招式,只是顺着我的手掌往后一带,我手里的匕首就被她给夺了过去。 彩儿夺刀之后,并没跟我恋战,速度回到了原位,把手中的匕首交给了霍成岳:“霍大哥,你看!” 我兵刃被夺,心头怒火顿起,但是我也知道,这里有两拨人对我虎视眈眈,冲上去就只能是自取其辱,干脆就倒背着双手站在了原地。 韩老鬼跟我说过,你奈何不了对手的时候,最好别给他嘲笑你的机会。否则,输人又输阵,才叫吃了大亏。 霍成岳看了我好一会儿道:“你真是阴阳探马?” 我沉声道:“我说了,无可奉告!” 短暂的交手,并不能让对方看出我的师承,霍成岳似乎也没有继续深究我身份的意思:“陈九,你身为阴阳探马,你师父应该教过你不少东西吧?” 我笑道:“我师父什么都没教过我!” 彩儿沉声道:“你爹妈呢?也没教过你做人的道理?” 我双手一摊:“我爹妈死得早,更没教过我。” 第二百五十八章帮我留下他们 彩儿被我气得脸色发青:“我从没见过你这样无耻的人。” 霍成岳制止了彩儿之后才说道:“陈九,我不想跟你斗嘴。我想告诉你的是,当初我们在谷外设下几处关卡,就是为了验证闯入七星谷的人,是不是阴阳探马的传人?” “这里镇压的邪魔极为凶残,一旦出世必将生灵涂炭……” “所以呢?”我不等对方说完就开口道:“你不想跟我斗嘴,我也不想跟你废话,有话你就直说。” 霍成岳道:“想要镇压邪魔,就得有阴阳探马自愿牺牲。我们一直在等阴阳探马的传人。” 我直截了当地说道:“抱歉!我不愿意!” 我话一出口,包括花漫语在内的人全都愣住了。 彩儿怒吼道:“你再说一遍?” 我双手一摊道:“我再说一千遍也是一样,我不愿意。” “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不过,我得提醒你,我是最后一个阴阳探马。我死了,你们就自己想办法找传人吧!” “你……”彩儿被我气得说不出话了。 霍成岳语重心长地道:“陈九,你既然身为阴阳探马,就该以家国天下为己任……” “然后呢?”我反问道:“像你一样,带着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女人一块儿死吗?” 霍成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彩儿却怒吼道:“阴阳探马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败类?你知不知道,这里的邪魔如果没人镇压,十年之内就能破禁而出,到时候,必然会赤地千里,生灵涂炭。” “那关我什么事啊?”我笑道:“邪魔出世,有术士镇压,术士不行还有宗门修士。我一个小术士,为什么要操那份心?” “就像你们当初千把号人死在这里,为的就是镇压邪魔?那你想过没有,要是你们不死,朝廷会不会调集天下宗门联手封魔?” “你们愿意打头阵,当先锋,争着抢着掉脑袋,我可不愿意。” “天下的术士多了,世上的修士也多了去了,轮也轮不到我出来逞英雄吧?” “这儿正好有个六扇门高手,她出去发一道术道星火令,数不清的术士都会赶来封魔。我作为阴阳探马,只需要把七星谷的情报带出去就是尽到了责任,我为什么要蹦着高地送死?” 我看向两个人道:“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探马?你们见过,探马争着冲锋,打头阵的么?那是探马应该干的事儿吗?” 彩儿气得连连跺脚道:“你简直……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么?” 我反问道:“照你这么说,我的命就不值钱了呗?” “这可真好笑啊!你们愿意死,没人拦着你们!但是别拽着别人跟你一起死啊!” “你可千万别跟我说大义。作为阴阳探马,第一,我没背叛家国;第二,我没欺师灭祖;第三,带出这里的情报就是阴阳探马尽职尽责;第四,这里邪魔还没出来,有的是时间去传讯术道。” 我一再强调探马的作用,只说探马如何,并没说我是不是阴阳探马,就是在混淆视听,只有他们认定了我的身份,我才能问出更多的东西。 我沉声道:“不该干的事情,我没干,该干的事儿,我正要去干。我凭什么在这里抹了脖子镇压邪魔?” “大义有亏,这四个字跟我挨得上关系吗?” 彩儿被我问得哑口无言,霍成岳却说道:“陈九,你不用强词夺理。作为阴阳探马,为大义而牺牲,是你的责任。你无论如何也推脱不了。” “狗屁!”我这回没惯着霍成岳:“姓霍的,你用不着在这儿假惺惺说什么大义。我问你,当年你们来七星谷的时候,这里是封印松动了,还是邪魔出世了?真需要你们用上千人的牺牲重新加固封印么?” 原本还是双目无神的坐在地上的血衣文士席栩冬,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没有,那时候七星谷附近根本没有人烟,我们是接到了朝廷调令才赶来了七星谷。” 席栩冬的说法,跟我判断的差不多,如果这里真正发生过邪魔脱困的事情,术道上不可能连一点传说都没留下。 司宸也不会放着这么重要的线索,不告诉我。 我不等霍成岳说话,便追问道:“我再问你。如果,你把现在对我说的这番话跟当年的踏白军说上一遍,你觉得,他们都会心甘情愿跟你赴死么?” “我跟你打赌,他们当中九成以上的人会骂娘。” “因为,你在不需要他们死的情况下,把他们送进了七星谷。” 席栩冬的眼睛更亮了:“说得对。这才是说到了点子上。”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姓霍的,你还想让我往下问吗?” 霍成岳面孔阴沉的道:“霍某,无事不可对人言,你还有什么要问?”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霍成岳:“你死之后,你的后人如何了?那些踏白军的后人又如何了?” 霍成岳一时无语,血衣文士却起身怒喝道:“姓霍的,你果然跟朝廷做过交易。” “你挨了一千多刀,就能抹去你心中的愧疚?就算是对得起死去的兄弟?荒谬,无耻!” “你要忠臣的名,却流别人的血。你就算一死,也弥补不了你犯下的罪。” “闭嘴!”彩儿手指血衣文士怒斥道:“就算霍大哥与朝廷有所交易,他也是为了天下苍生。霍大哥在此镇守数百年,付出了多少心血,忍受了多少痛苦?你有什么资格指责霍大哥?” 彩儿的话,对于血衣文士来说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震得对方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彩儿会对霍成岳维护如此。 我冷笑道:“席先生,你用不着再跟他们辩论什么了。” “你就算是说破了天,也唤不醒两个沉浸在自己忠君大义里数百年的人。你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会用忠义,苍生来反驳你。事实上,他们不是蠢到了极点,就是聪明到了极点。” 我指向七星谷外道:“当年,肯定是有人给霍成岳灌了迷魂汤,告诉他邪魔出世天下大乱,必须有阴阳探马之血镇压凶魔,才保天下太平。” “但是,这碗迷魂汤,是真的迷住了霍成岳,还是成了他顺势而为的借口,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彩儿怒吼道:“姓陈的,你再敢诬陷霍大哥,别怪我替阴阳探马清理门户。” “哈哈哈……”我大笑道:“我诬陷他?” “作为阴阳探马,他难道连术道上的常识都不懂么?” “术士封禁凶魔,不仅要动用术道至宝,还要留下传人不断加固封印。一处禁地在没有外力冲击的情况下可以千年不破。阴阳探马遇上禁地,是应该放手挖掘,还是应该加以掩饰?” “这点常识,就连盗墓贼都一清二楚,你们不知道?” “我替你们想个理由如何?下回有人问,你就说:是你师父临死才教你怎么别作死,结果话没说完被一口痰卡死了,没告诉你最重要的一段?免得脸上不好看啊!” “我杀了你!”彩儿控制不住的想要杀人,却被霍成岳给拽了回去。 我再次说道:“霍成岳,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七星谷外面的七道关卡究竟是用来封禁邪魔的东西,还是用来压制你的禁制?” “你心里很明白,朝廷没斩灭你的魂魄,但也不放心你留在七星谷。所以他们设下了七道禁制,用恨你的人看住七星谷,让你不得而出。又用大阵压制术士,让进入七星谷的术士无力可用。” “这个七星谷的主宰不是你,而是朝廷设下的绝世法阵。” 我仰头看向了霍成岳:“霍成岳,你身为阴阳探马,主动放弃了自己属下不说,还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引诱其他阴阳探马过来送死。” “甚至在改朝换代之后,你还没放弃当年的任务。”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图谋什么?” 霍成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彩儿却厉声道:“你说了这么多,说到底就是不愿意为天下苍生牺牲。你不配做阴阳探马。” 我指向彩儿道:“我配不配当这个探马,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我没工夫跟你们在这里瞎扯,要杀人,你们赶紧动手,不杀人,我可要走了。” 我说话之间暗暗运起了幽冥鬼火,现在我唯一能指望用来突围的东西也就只有它了。 “你给我站住!”彩儿正要阻拦的当口,却被霍成岳给挡了回去:“算了,让他走,我当年发过誓,只有阴阳探马自愿身死的时候,我才会留下他的性命。” “他不愿意尽忠职守,留他何益?” 彩儿阴沉着脸孔道:“那是他没想清楚,我们把他留下让他想清楚就好了。” “或许,我可以让他想明白。”彩儿转头看向了花漫语:“这位小姐,你帮我留下这三个人,我们必有后报。” 彩儿觉得冯瑞是个小孩,才会把花漫语当成做主的人。 但是,她忽然求花漫语出手,她和霍成岳受到了什么限制?还是她们单纯地想要让我们双方打个你死我活? 第二百五十九章冯瑞动手 我看向花漫语的时候,心里顿时就是往下一沉。 这个花漫语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放在古时候,她就是标准的毒士,什么手段都敢往出使。 花漫语仅仅沉默了数秒便说道:“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彩儿沉声道:“你不答应,那就请回吧!无论你们来做什么,我都不会答应。” 冯瑞沉声道:“花小姐,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早下决心的好,摇摆不定的结果就像是两边都不讨好。” 花漫语像是下定了决心:“九王爷,你一向号称算无遗策,想必已经明白了我的目的,而且也猜到了我对付你的手段。” “我想,我已经不必跟你多说什么了吧?” 我淡淡道:“我这个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花漫语道:“彩儿小姐,你应该可以看见悬天牢里的情景吧?” 彩儿摇头道:“我不行,但是有人可以看见。” 彩儿看向血衣文士席栩冬道:“还不过来,听从花小姐的吩咐?” 血衣文士坐在地上颓然回应道:“你们想看什么就说吧!” 花漫语道:“我想看见我们的人。” 血衣文士抬手在空中画出一道符文之后,半空中也出现了狱房中的情景。 张凌毓和溪月被六扇门的人团团包围,以梅格格为首的六扇门弟子,虽然还没有其他的动作,却随时可以向两人痛下杀手。 张凌毓,溪月的修为再高,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干掉人数在自己二十倍以上的对手,况且,那些人里还混杂着不少顶尖高手。 我沉声道:“你想做什么,画下道儿吧!我接着就是。” “九王爷果然是多情种。不肯为了大义而死,却能为红颜折腰。”花漫语说话间一扬手,往我这边扔过来一样东西,我抬手接住之后才看清那是一枚白蜡封的药丸。 花漫语道:“你把毒药吃了,我马上放人,而且,也保证叶开可以安全离去。绝不食言。” 花漫语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和叶开,不管她扔过来的是毒药,还是迷-药,我吃下去之后都会丧失战力。 那时候,他放开叶开又如何?以叶开的性格,会扔下我自己走吗? 我飞快地向叶开传音道:“一般毒药,毒不死我,她放你,你就走,这回你可以去控制悬天牢了。” 我冷眼看向花漫语的时候,彩儿忽然开口道:“既然,你是要死了,那就往前一点死在我们指定的位置上吧!” 花漫语冷笑道:“按她说的做。” 彩儿抬手指向了远处一片空地:“那里就是当年霍大哥慷慨赴死的地方,你就死在那里吧!” “虽然,你死在那儿,是侮辱了那片洒下过英雄热血的土地。但是,你好歹也算是阴阳探马,让你死在那里,好好感受一下大义,希望你能有所悔悟。” 霍成岳呵斥道:“彩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即使对敌人也该保持应有的尊重,更何况,他还是阴阳探马。” 我冷眼看向霍成岳:“你把嘴闭上,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 彩儿冷声道:“不知道好歹的东西。” 我缓步走向那片空地的时候,脑袋里也在飞快的进行各种推算,我不止想要破局,也在想怎么能让叶开走人。 短短片刻之间,我想到了很多结果。虽然,也有破局的可能,但是那种希望太过渺茫了。 能不能赌赢,得看天意,也得看人性。 我走到彩儿指定的地方看向叶开,对他笑了一下。 我知道,我现在除了对他一个微笑,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他的了。 或许,黄泉路上我们还能相见。但是,我也抱着一丝希望,说不定,叶开能听我的话,不会跟着我走。 我倒背着双手站在那里道:“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该放人了。” “不能放!”彩儿阻止道:“你还活着,就不算完成约定。花小姐,麻烦你通知你的人一声,让他们帮陈九下定甘愿赴死的决心,我想,这对你来说不难吧?” “等陈九做完他该做的事情,我们再详细聊聊。” 彩儿看似在跟花漫语商量,可她的语气显然是在命令。 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这番话,不仅没有压服花漫语,反倒是触怒了冯瑞。 冯瑞呵呵笑道:“小丫头,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这方天地里,真正可怕的东西只有这悬天牢罢了。没有悬天牢的保护,你们以为自己还能活到现在么?” 冯瑞沉声道:“花漫语,你已经把我带回来了,我们之间的交易结束了。你走吧!” 花漫语沉声道:“冯先生,你是不是还忘了些事情?” 冯瑞阴森道:“等我杀了这里的阴阳探马,就会把东西给你。本座从不食言。” 花漫语却淡淡说道:“可我并没看出你准备兑现承诺的意思啊!” “冯先生既然手段通天,不如让我留下来瞻仰一下先生如何大展神威?先生放心,我绝不会打扰先生。” 彩儿下意识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笑了一声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你们口口声声镇压完好的邪魔已经跑出来了。就是你眼前的这个冯瑞。” “亏你们还自我感动了这么多年。这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霍成岳和彩儿同时看向冯瑞的时候,后者也不再掩饰了:“他日登阶出血海,屠尽天下报此仇!” 冯瑞呵呵笑道:“两位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吧?” 霍成岳惊声道:“鸣镝,快!” 彩儿从身后抽出一支哨箭,扬手打向空中,尖锐的笛声洞彻云霄,数以百计的阴魂披甲持刀,从四面八方往我们的方向蜂拥而来。 这才是那支踏白军的精锐,也是霍成岳真正的底牌。 冯瑞冷声道:“没有用了,血海阶梯已经被我挪到了七星谷外,你的踏白军再多,也挡不住血池地狱里的无尽恶鬼。” 冯瑞说话之间,地底深处便传来了波涛翻滚的声响,那情形就像是我们站在了一块悬空的木板上,看不见木板下隐藏的东西,却听得见脚下的惊涛骇浪正在节节攀升。 没过多久,地面上就出现了大片血迹。从地底涌出来的鲜血,眨眼间就浸透了地表,我明显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变得松软了不少。 冯瑞面色不善地看向了花漫语:“花漫语,我本来想要留你一命。你却不识时务,就跟他们一起留在血海吧!” 花漫语不慌不忙地笑道:“冯先生,你也是江湖中人,难道不想想,一个明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的人,会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找你谋划谈交易么?” 冯瑞目光一寒道:“你做了什么?” 花漫语道:“冯先生,难道你不明白,眼睛看到的东西未必是真的么?” 花漫语回过头对我说道:“九王爷,你的内息运行得差不多了吧?保住我和叶开,应该没问题吧?” 我从吃下花漫语给我的那颗毒药之后,在这短短片刻之间,体内真气发生了难以压制的躁动。 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珠子正在逐渐泛红,这分明就是人要发狂的前兆。 花漫语不紧不慢地向后倒退着说道:“九王爷千万不要怪小女子心术不正啊!实在是你太厉害了,我不算计你,你就得先算计我。小女子可不敢撩拨狐神之威。所以,只能使用点小小的手段了。” “不过,这点手段伤不到半间堂,反而能帮你们对付血海阶梯不是么?”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等九王爷处理好了这里的事情,我再慢慢给你赔罪如何?” 花漫语一开口,我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花漫语的真正目的是阴阳探马。冯瑞也只是被她利用的工具而已。 花漫语知道,没有我们半间堂探路,她进不了七星谷;没有冯瑞出手,她对付不了阴阳探马;没有另外一支奇兵,她又无法干掉冯瑞。 她不仅把我们全部当成了棋子,甚至连六扇门都成为了她的弃子。 如果,她不是一步步抛弃了六扇门,甚至让我们觉得,她是在反复设计暗杀张凌毓,我们也不可能落进她的陷阱。 她以六扇门三分一的弟子,大半长老团,整个军师堂的人命为代价引我们入彀,我又如何能想到,一个一心维护六扇门的人,会用这种放弃算计对手? 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花漫语用来埋伏冯瑞的“杀招”就是张凌毓。 我一直不想让张凌毓和张道凡参与到血海阶梯的任务里,就是害怕她们跟血海阶梯有所牵连,被冯瑞当成首要击杀的目标。 花漫语的计划恰恰相反,在她的定位里,张凌毓是可以,也是唯一能杀掉冯瑞的人。 我还是小看了六扇门的底蕴。 六扇门现在虽然风光不再,但是他们掌握的江湖秘辛,应该已经超出了我们想象,甚至超过了天知晓。否则,花漫语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制定出这么周密的计划。 我虽然想明白了花漫语的目的,却无法在这个时候跟花漫语翻脸破局。 第二百六十一章谷中箫声 梅格格一下慌了:“他们怎么了?” 张凌毓双手布满真气,将溪月护在身后:“悬天牢开始杀人了。” 梅格格急声道:“张凌毓,你的师父就在悬天牢,你快点请他出来救人啊!” 原来,花漫语笃定张凌毓可以成为攻破七星谷的底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把目标锁定在了她师父的身上。 张凌毓却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师父在哪儿!” “怎么可能?”梅格格道:“你的一身秘术,不是来自悬天牢吗?” 张凌毓道:“如果,我师父在悬天牢的话,我会让陈九去冒险吗?” 梅格格的脸色瞬时间一片惨白:“那我们怎么办?” “听天由命吧!”张凌毓看向溪月:“我护着你突围,请你帮我告诉陈九……” “闭嘴……闭嘴……”溪月几乎崩溃道:“为什么你们每次都让我转告?你们没有把我当成半间堂的人么?” “生死血契,也有我一份!” “只有战死的出马仙,没有抛弃同伴的周溪月。” 琥珀出现在了溪月身边,用爪子按住溪月的脑袋轻轻抚摸道:“好丫头,说得好,只有战死的出马仙。” “世人皆以为出马弟子讲究以和为贵,不愿意出手镇压妖邪,甚至在关键的时候会抛弃雇主抽身而退。” “他们错了,真正的出马仙,从不畏死。” “小丫头,你记住,你身后有师父,有百劫仙,有狐族。想做什么,放心大胆是去做。有师父在,谁也不会伤不到你。” “我……”溪月话没说完,人就软绵绵地栽倒了下去,琥珀不等她身子落地,用尾巴把它卷起来送到了张凌毓面前:“带上她,我和老柳给你们开路,我们走!” “不不不……”梅格格惊叫道:“你们不能走。你们走了,陈九就没命了。” 琥珀摇头道:“陈九已经救不回来了。” “在我们狐族,如果知道同伴已经无可救援的话,我们会选择最大限度地保存实力。这不是抛弃,而是为了复仇。” “这也是陈九的意思。” 梅格格惊声道:“你刚才还说……” 琥珀冷声道:“我骗一骗自己的徒弟不行么?如果,我不骗她,她会留下来给陈九陪葬。” “那不是陈九想要看到的结果。” 琥珀眼中闪动的怒火让人不寒而栗:“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无论是悬天牢,还是六扇门都要寸草不留。” “老柳,准备好!” “等这里的人死光了,我们就一起往外杀。” “懂了!”柳幻仅仅说了两个字,整间狱房就被骇人的杀气所笼罩。 与此同时,所有被遭遇了“鬼抚顶”的六扇门弟子,接二连三地倒在了地上,成行的血水从尸体的七窍当中不断流出,没过多久,狱房的地面上就被血染成了红色。 一只只惨白的鬼魂踩在失血的尸体上,面色阴冷地看向了狱房中仅剩的几个活人。 梅格格拼命地擦着眼泪:“张局,求你突围的时候带上梦雨好么?” “师父……”梅梦雨刚要说话就被梅格格厉声打断:“你别说话。” 梅格格跪了下来:“张局,我求你。” “师父,不要!”梅梦雨也在这瞬间崩溃了:“师父,你起来,我们……我们一起突围。” “你走吧!”梅格格哭着道:“我在六扇门出生,也在六扇门长大,我最后的愿望就是能葬在六扇门里。把自己名字摆进六扇门的忠义堂。师父,师兄……好多人都在那里等着我。” 张凌毓摇头道:“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可以把你的名牌带回六扇门。我说的是如果……” “多谢!”梅格格擦干眼泪站起身来,整理好妆容,从容不迫地跨出狱房,往狱神庙的方向走了过去。 张凌毓淡淡道:“梅格格,现在的你,才像是一个江湖人。” 梅格格身形一顿喃喃自语道:“这就是六扇门跟陈九之间的区别么?” 张凌毓回应道:“陈九在做事,你在做官。” “多谢指教!”梅格格再次举步之间,梅梦雨也飞快的追了上去。 奇怪的是,原本挡在狱房里的鬼魂竟然无声无息的退到了一边,给她们两个人让出了一条路来。 梅格格,梅梦雨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狱神庙里。 琥珀笑眯眯的说道:“凌毓啊!我们是不是该动手了?” “不急!”张凌毓道:“再等等。” 这时,已经昏迷过去溪月猛地醒了过来:“师父,你们在干什么?” “骗人呗!”琥珀道:“狐狸不骗人还是狐狸吗?” “以后,一定要离陈九远点,那货把眉毛拔下来都能当哨吹,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子。你离他近了就等着被他骗死吧!” 溪月小声道:“可是陈九没在这儿啊!骗人的,是你吧?” “逆徒!”琥珀扬起尾巴对着溪月脑袋拍了下去:“我把你打傻了算了。不对,你原本就不聪明。我得把你打醒。” 狐狸尾巴看着不小,其实就是毛多,并不能像是老虎那样用尾巴抽人。 琥珀用尾巴拍溪月,就是舍不得真打她,要不然她换成爪子拍下去,溪月不死也得傻了。 溪月委屈巴巴的道:“我说的没错啊!陈九确实没在这儿!” 琥珀被气得双眼冒火:“你知道陈九最厉害的地方在哪儿么?” “他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能事先把最合适的人,放在最有用的地方。虽然,他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可以用上谁,但是,遇到危急时刻,那个人一定会起到作用。” “跟陈九作对,就等于是在跟整个半间堂作对。除非,你能一举除掉半间堂所有人,谁也阻挡不了陈九翻盘。” 溪月摇头道:“我还是不明白,你说什么?” 琥珀被气得直翻白眼:“你以为韩老鬼和张道凡都干什么去了?” “他们两个都是陈九留下救命的人。陈九这边不出问题,他们两个就是棋盘里的两颗闲子,陈九出了问题,他们就是陈九最大的杀招。” “你以为,六扇门的人真是死在了恶鬼手里。我告诉你,杀人的是张道凡。” “上古巫术,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张道凡不需要过来就能出手干掉六扇门。这就是白袍之威。” “可是……”溪月又懵了:“这里不是不能使用秘术么?” 琥珀道:“别人不能,但是张凌毓和张道凡未必不能。他们的师父就在悬天牢里。” “陈九应该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让鹞宁带走自己装备的时候,就已经联络了张道凡。” “你以为他在牢房门口磨磨唧唧不进来,是真在跟人斗嘴吗?” “陈九那货一向不愿意跟不相干的人说废话,他话多的时候,不是拖延时间,就是在想办法对付你。” “他应该是在那个时候联络上了张道凡。至于,后面的事情,他肯定是交给张凌毓了。” “你个小傻瓜!”琥珀说“小傻瓜”的时候,眼睛里竟然带起了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溪月却像是一点都没看出来:“陈九怎么知道,张凌毓和凡凡的师父在悬天牢里。” “他不知道!”琥珀道:“陈九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只是想让张道凡和张凌毓里应外合。” “他相信。两个从悬天牢出去的人,一定会有办法在悬天牢里联络。当然,你也可以说他是在赌。” 琥珀说到这里,才缓缓道:“当然,陈九那货还是有良心的。他先安排这一步,最大的目的不是攻破悬天牢,而是让张道凡救你们出去。” 琥珀说完马上又补了一句:“但是,有良心不代表不花心,不代表他不馋别人身子。该离他远点,还是得离他远点。” 我当时就是没在悬天牢里。如果我在的话,我就得把琥珀扔水里。 这只狐狸太可恨了,一有机会就想办法诋毁我名声。 这时,张凌毓终于说话了:“梅格格已经下去了。” “把剑给我!” 张凌毓接过溪月手里的提督剑,双手举过头顶:“弟子张凌毓,请见师尊。” 溪月惊声道:“你师父真的在悬天牢?” 张凌毓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学过禁神道秘术。” “但是,我记得教给我秘术的人,告诉过我:如果将来有机会再见到他。一定要带一把提督佩剑过来。” “提督剑,我带来,可我不知道,我师父是不是在悬天牢里。” 张凌毓的举着提督剑站立许久,也没见有人回应,只能摇头道:“看来,所有人都估计错了。” “你们先走吧!我去救陈九!” 张凌毓的话没说完,悬天牢从外面敞开了大门。韩老鬼和张道凡并肩而入,韩老鬼笑道:“救人怎么能少得了我们。” 张道凡也说道:“师父,就在悬天牢。否则,我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跟你取得联系。” 张凌毓随之问道:“我们的师父是谁?” 张道凡还没来得及回答,悬天牢里便传来了一阵箫声。 如果,仔细去辨认箫声的方向,就会发现那箫声来自于七星谷。 第二百六十三章我也迫不得已 冯瑞点头道:“当年太子丹在逃亡之前,曾经结交过一个巫师。对方也预言了太子丹的结局。说他会被赐死。后来,那个巫师的话果然应验了。” “太子丹被赐死的时候并没反抗,他甚至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自己的人头能让秦国暂时撤兵,给燕国争取一些休养生息的时间。可是他的鬼魂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为燕国积蓄的最后的力量,被秦军屠杀一空,眼看着衍水被燕国将士的鲜血染成了猩红。” “太子丹在绝望之下,让我拿着那个巫师给他的信物,找他为自己报仇,也为大燕复国。” “那个巫师为了报恩,不惜动用禁术,以燕国将士的尸骸在七星谷布下了血海大阵,将太子丹的鬼魂放置在大阵当中。等到太子丹修成血魔,就可以带领血海大军冲破七星谷,重临人间,再建燕国。” “按照那个巫师的估算,太子丹在二十年内就能成魔。可是,他的秘法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除了在七星谷下面形成了一片怨气血海,根本无法让太子丹成魔。” “直到几百年前,那个霍成岳来到了七星谷,跟我做了一笔交易。” “他答应每隔一段时间把我放出去一次。但是,我必须在他规定的时间内回来。我同意了他的要求,但是也在伺机逃走。” 凌无天听到这里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养寇自重?愚蠢的东西。” “雍正年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机会,利用秘法投胎到了冯家。” “那个时候,我也想像是凡人一样好好地生活。但是,没有人愿意让我安安静静地活着。” “我临死之前才明白,这么多年唯一对我好的人只有太子丹。虽然,他对人的好,看着太假。但是,那种假却成了我最后的寄托。” “我屠尽了整村的人,铸造了血海阶梯,就是准备接引太子丹。” 冯瑞咬牙道:“如果,没有人三番几次的阻止,我早就成功了。” “尤其是那个水仙简中正,莫名其妙地在外面设了一道天锁。我想破解天锁就要消耗血海的力量,也就没有把握再跟霍成岳斗法了。” “所以,我也一直在等人打穿天锁,进入七星谷。” “嗯!”凌无天淡淡点头道:“跟我推测的也差不多。鬼耳,把人带下去吧!再把霍成岳带回来。” 霍成岳被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凌无天看向对方道:“我已经给了你考虑的时间,你自己考虑清楚了没有?” 霍成岳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想要什么?说吧!” 凌无天紧盯着霍成岳道:“我要《江山妖鬼图》。” 霍成岳猛地打了个激灵:“不可能!你换个条件吧!我给了你《江山妖鬼图》就等于是背叛了阴阳探马。我不能那么做。” 凌无天冷笑道:“你这一生背叛的人还少么?” “你刚来七星谷的时候,朝廷只怕是还没有杀你的打算,但是,你却放走了七星谷的冤魂,让他们在外作乱,以此换得应对朝廷的筹码。所以,你先背叛了朝廷。” “你明知道七星谷是必死之局,仍旧带领踏白军进入七星谷。你又背叛了踏白军。” “你明明可以放彩儿一条生路,让他跟席栩冬远走高飞,你却用唯圣鬼音,迷惑了彩儿,让她死心塌地地留在七星谷。你还背叛了亲情,也背叛了友情。” “你跟我说说,你还有什么不可背叛?” “不是!”霍成岳道:“我都是被逼无奈。” “朝廷在逼我,踏白军在逼我,席栩冬也在逼我。我是迫不得已。” 凌无天笑道:“现在,我也在逼你,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再迫不得已一次呢?” 霍成岳颤声道:“我不敢背叛阴阳探马。他们会……会找我执行家法。就算我转世投胎,他们也能找到我。” 凌无天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你把《江山妖鬼图》给我,然后跟着我走。至少,我还能保住你转世投胎。” 凌无天不等霍成岳说话就继续道:“我劝你还是别跟我讨价还价,阴阳探马能杀你,我也一样能杀你。” 霍成岳咬牙道:“你能保证,我给你《江山妖鬼图》的事情,不泄露出去么?” 凌无天道:“鬼眸,清场!” “是!”鬼眸应声之后,便毫不留情向那些凌无天困住的踏白军举起了屠刀。 凄厉的惨叫声一时间震荡山谷,有人在嚎啕大哭,有人在疯狂咒骂,霍成岳紧紧地闭着眼睛像是在自我催眠一样,不住的说道:“你们别怨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山谷里惨叫声持续许久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凌无天用脚尖踢了踢跪在地上的霍成岳:“好了,山谷已经清理干净了。没人知道,你背叛过阴阳探马。” “可是……”霍成岳抬眼往我这边看了过来。他的意思明显是:还有我们几个知道。 凌无天脸色一沉道:“你想,连我的子侄一起除掉么?” “不……不敢……”霍成岳道:“我马上把那《妖鬼图》拿给你。” 霍成岳从七星谷废弃的军营里拿出了一个木匣,恭恭敬敬地交到了凌无天的手里。后者看了一眼道:“你走吧!” “多谢大人,在下……”霍成岳的话没说完,鬼眸手里匕首就扎进了他肋下。 霍成岳指着凌无天道:“你……你言而无信。” 凌无天冷笑道:“你说的没错,《江山妖鬼图》出世的消息决不能让人知道。否则,就会被自己带来无穷灾祸,我也害怕啊!” 凌无天马上又补了一句:“我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能理解。” 凌无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鬼眸刀上忽然发力,生生豁开了霍成岳的魂魄之后,才恭敬说道:“主人,这道魂魄,你要不要……” “这么恶心的东西,我吃不下。灭了吧!”凌无天转过身,径直往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最后停在了花漫语身前:“你们的目的也是《江山妖鬼图》?” “是!”花漫语直言不讳地道:“提督大人,在下也出自锦衣一脉。争夺《江山妖鬼图》本就是当年五大提督定下的规则,在下并没违反规矩。” 凌无天道:“你很聪明,知道用规则来堵本提督的嘴!不错!” 我大概是听懂了花漫语的意思:当年五大提督应该是定下了一个规则,谁能拿到《江山妖鬼图》谁就是五大提督之首。 拿走《妖鬼图》才是花漫语此行的真正目的。 她心里很清楚,杀掉张凌毓虽然能保六扇门一时,却无法保住一世。但是,拿到《妖鬼图》让张凌毓成为自己的手下,不仅能让六扇门反败为胜,甚至还能凌驾于三局之上。 凌无天问道:“你怎么知道本提督就在悬天牢里,而且还是张凌毓的师父?” 花漫语回答道:“我曾在幽冥列车的上,偷听过苏邪和张凌毓的对话。” 花漫语的答案不难理解。她以六扇门长老的身份登上了幽冥列车,那时候,张凌毓并没出现,苏邪也不知道张凌毓就是左提督,自然会跟花漫语亲近。 如果不是张凌毓一上车就表明了自己左提督的身份,苏邪甚至会在花漫语的蛊惑下除掉张凌毓。 凌无天冷笑道:“你是六扇门的人,却不是锦衣参将的后人,我们五大提督之间的赌约对你没用。把人带上来。” 凌无天声落之间,鬼眸和鬼耳再次出现在了附近,这一回,她们手里还押着梅格格和梅梦雨。 花漫语在凌无天微微抬手之间,就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凌无天的手掌挥落,自己就要人头落地。 可是,凌无天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你们这三个女娃倒是有点用处,杀了有点可惜。我就把你们当成给我徒弟的见面礼吧!” 凌无天说话之间,手掌轻轻一挥,花漫语等人顿时口吐鲜血摔倒在地。三个人喷出的血珠还没落地,就在凌无天的手掌凌空虚握之下飞到了他的手里。安慕小说网 凌无天向随后赶来的张凌毓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先去外面等我。我处理好了这里的事情,就过去找你们。” “对了,别忘了给我备上一桌酒菜,百年未出悬天牢,我有点馋这人间烟火了。” 我对着凌无天拱了拱手,便快速离开了悬天牢的范围。 张凌毓把我们会面的地方安排在了距离三局驻地不远的位置上,特意让人搭了一座帐篷,外面更是重兵把守。 至于酒菜,仓促之下实在是拿不出来什么好东西,只有几个罐头和临时从镇上买来的熟食。不过,凌无天不仅没有嫌弃,反倒颇有兴致地把桌子上罐头都尝了一遍:“这些东西倒也有点意思,百年已过很多东西都已经不一样了啊!” 凌无天忽然转头看向我道:“你是李天意的弟子吧?” 凌无天又补了一句:“不用紧张,悬天牢方圆十里之内任何事情都逃不过我的感知。” 凌无天让我放心,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凌无天。 第二百六十四章当年隐秘 我沉默片刻才说道:“教我秘术的人叫子木,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你说的李天意。” 凌无天笑道:“子木?子木不就是李吗?” “李天意教你秘术的时候,是不是每种秘术都留了三成?” 我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凌无天才笑道:“天意还是老样子。” 凌无天饮过一杯酒才说道:“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是张道凡,张凌毓的师父吧?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边吃边谈。” “你们大概只知道守卫皇史宬的提督,参将,却不知道皇史宬里还有一个可以节制五大提督的大总管吧?” 我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我们一直都忽视了一个重要的人物。 皇史宬,在清代受军机处直接管辖,用来存放皇家档案。抛开诡字阁不谈,皇史宬里还存放了大量的机密档案,单从这点上看,就必须有一批文职官员负责管理档案。 按照这种建制推算的话,清朝廷秘密设置一个文官管理血字秘档,统辖五大提督也就不奇怪了。 凌无天道:“当年诡字阁大总管,出身皇族名叫善默。事实上,每一代诡字阁大总管都是皇族中人,只是他们接管诡字阁之后就会被取消姓氏,直到临死之前才能交接诡字阁总管,死后才会恢复皇族的身份。” “五大提督负责守卫皇史宬诡字阁,大总管则负责管理血字秘档。” 我反问道:“前辈的意思是,大总管可以随意进出诡字阁,查阅血字秘档?” “不是!”凌无天摇头道:“即使是大总管,也不能随便进出诡字阁。因为,他的手里只有一把钥匙。” “想要开启诡字阁,必须凑全五把钥匙才行。” “诡字阁的五把钥匙,皇帝,皇后,内务府总管大臣,诡字阁大总管手中各有一把。最后一把钥匙由五大提督轮流保管。每人保管一年。” “如果,无法聚齐五把密匙或者伪造密匙的话,诡字阁内机关就会自动开启烧毁秘档。就算有人提前破坏机关的话,还有常年生活在皇史宬里的守卫负责引火。”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既然诡字阁守卫如此严密,血字秘档为什么还会丢失。” 凌无天说道:“血字秘档丢失之前,诡字阁就已经开启了。” “慈禧垂帘听政之后,大清已经是日薄西山。光绪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就将重振大清的希望寄托在了秘术上。强行开启了皇史宬,准备秘密培养一批秘术高手给大清续命。” “人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把希望寄托在玄学秘术上,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会出现一个扭转国运的秘术高手。” “我们五大提督都知道这个计划变数无穷,甚至会遭到秘术反噬。但是,我们人微言轻,又能说得动当朝天子。” “一开始,朝廷还是在小心翼翼地开启诡字阁,后来,皇帝干脆把外面的三把密匙全都发了下来,交给了五大提督和皇史宬总管。这就为血字秘档丢失埋下了祸根。” 凌无天饮了一口酒道:“血字秘档丢失之前,善默单独把我约出皇史宬。” “我虽然奇怪善默为什么违反祖制度,单独约见五大提督?却因为好奇应邀与善默会面。” 善默见到我之后,直接抛出了一本秘术《劫仙道》,告诉我:“你们五大提督修炼的秘术,全部存在着致命的缺陷。修为越高缺陷就越为明显。唯一能够破解缺陷的办法就是修炼《劫仙道》化身鬼仙。” 其实,不用善默告诉我们,我们也知道自己修炼的秘术存在了重大的缺陷。五大提督,十二参将利用进入诡字阁的机会,悄悄寻找秘术也是为了补全缺陷,也是我们之间公开的秘密。 只是,我们谁都没能找到可以自救的秘术而已。 当时,我虽然对《劫仙道》动了心,但也对善默提高了警惕:“善默大人,把我约出来仅仅是为了给我们秘籍?” 善默说道:“我把你约到这里,是想告诉你,血字秘档丢了。”xfanjia 我的脑袋顿时就是嗡的一声,要知道,我们五大提督除了奉皇命镇守诡字阁之外,还发过术道血誓。一旦血字秘档丢失,不仅我们要是死无葬身之地,就连我们的子孙后代也逃不出这段因果。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五大提督,能从明朝嘉靖年间直到清末一直镇守皇史宬的原因。 我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如果,血字秘档丢失,我们这些人为什么没有受到血誓反噬?” 善默道:“那是因为血字秘档还没离开华夏。” “血字秘档本就是华夏秘术。只要还在华夏境内流传,就不算是真正丢失。但是,血字秘档的原本离开了华夏。我等不仅会因为玩忽职守被处以极刑,九族也会受到株连被鬼神斩尽杀绝。” 善默道:“我现在只知道,有人乾隆年间就开始逐步盗取秘档。血字秘档已经被他们弄走了大半。而且,那个人就藏在了你们中间。” “我把《劫仙道》交给你,是让你修成鬼仙,暂时斩断与血字秘档的牵连,再去追查秘档下落。” 《劫仙道》的确是唯一能给我争取时间的秘术。认真而论的话,鬼仙虽然占了一个仙字。却不是真仙。在真仙甚至是修士的眼里,鬼仙只是强大一些的鬼魂而已。但是,修成鬼仙却能暂时斩断术道血誓。 术士的血誓,虽然是由天道见证,却是由鬼神执行,鬼神可以用因果斩术士,却不能用因果斩鬼仙。这样一来的话,只要执法鬼神找不到我,我就能追查血字秘档的下落。 但是,那个时候我仍旧不相信血字秘档已经丢失:“大人手里可有血字秘档失窃的证据?” “没有!”善默摇头道:“我只知道,现在诡字阁中有一部分秘档是赝品。真品早已经被人秘密运走。而且,皇族中也有人参与其中。” “我唯一能给你的保证,就是天道血誓。” 善默当着我的面发下天道血誓,我才彻底相信了对方,也答应善默暂时回到皇史宬秘密调查秘档下落。 那之后,我就找机会进入了诡字阁,果然发现我修炼过的秘档就是赝品。我也开始留心其他几位提督的行踪。 只是,我还没找到有人叛变的证据,就再次被善默秘密约出了皇史宬。这一次,我没有见到善默却见到其他四个提督。 这场意外见面,让我们五个人全部起了疑心,彼此都在小心试探对方。 正是因为这种试探,让我们整整耽误的两个时辰,等我们解除了误会,才知道善默不仅单独约见了我们所有人,也各自给了我们一本《劫仙道》的秘术。 直到那个时候,我们才发现《劫仙道》才是善默留给我们的陷阱,无论是谁只要拿到了那本秘籍,不管你修不修炼上面的秘术,都会被拖进鬼仙的劫数当中。渡过三次劫数,才能成为鬼仙,否则,就是灰飞烟灭。 我们发现了善默的阴谋,立即赶回了皇史宬,那个时候,诡字阁已经被人洗劫一空,血字秘档全部丢失。 李天意虽然用奇门遁甲锁定了善默的去向,我们找到的却只有一具尸体。 我们反复研究了许久,才断定善默是通过某种秘术抛弃了自己躯壳。 血字秘档丢失,善默不知去向,我们身为五大提督难辞其咎。 同时,我们之间也再次产生的分歧,有人主张,回皇史宬自首,将功折罪;也有人主张,诈死远遁,隐姓埋名。 我们一番争吵之后,我和叶天幽,李天意回到了皇史宬,其他人却远走他乡。 我们回去的时候,八国联系已经打进了京城,朝廷的人逃得一个不剩,谁还顾得上我们是否有罪。 等到慈禧再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大清只是在苟延残喘,他们想的只有能不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除了我们这些被血誓束缚的人,没有谁在意血字秘档的下落了。 最后,肃亲王给我们草草发了一道命令,全力追回血字秘档,便没了下文。 我和叶天幽,李天意商量许久之后,开始各自追查血字秘档的下落。 凌无天说到这里的停了下来,我也趁着他喝酒的时候问道:“前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凌无天点头之后,我才说道:“据我所知,当时十二参将也接到了朝廷追踪血字秘档的密令,而且,他们接到的命令当中,含有鬼门秘术。朝廷命令十二参将找到血字秘档之后,立即开启鬼门将秘档送入阴间。” “你们五大提督没有接到这样的命令?” 凌无天苦笑道:“没有!那个时候,朝廷已经不再信任五大提督了。” 我本来想问:叶家为什么会掌握鬼门术。 话到嘴边,却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凌无天,是我目前接触到唯一能讲清楚当年隐秘的人,但是他的话,未必完全可信。 在没有确定谁是叛徒之前,凌无天的嫌疑无法排除。 我不动声色地问道:“前辈,为什么会出现在叶家的悬天牢里?” 第二百六十五章当年隐秘2 凌无天继续说道:“当初,我们三个离开京城之后。叶天幽,心灰意冷决定举家迁离京城,回老家隐居。李天意只说要出去走走,并没说自己打算去哪儿?以我,对他们两个人的了解,他们绝不会甘心咽下这口气,就算不为了忠义,只为了恩怨,他们也会去追查血字秘档。只是他们不愿意告诉我真正的目的罢了。” “我也就独自踏上了寻找秘档之路,我在寻找血字秘档下落的同时,也在用五大提督之间的秘密联络方式与其他人联系。当然,我这样做无非是想要试探谁是叛徒。” “可是,我得到消息却让我越来越迷惑。十二参将先后得到密令:让他们修行鬼门秘术,将血字秘档送入阴间。这道密令本身看似合理。实际上,却存在了极大的隐患。” “十二参将的鬼门术,的确可以通往阴间。但是,他们要把血字秘档交给谁?难道只是扔到阴间某处,就算是完成了任务?要知道,阴间并非只有地府的存在。” “我怀疑,开启鬼门送走血字秘档,也是幕后之人盗走秘档的一环。” “对方知道,我们五大提督,十二参将不会轻易放弃追查秘档的下落。如果我们联手,他很难把秘档带出国境。但是,我们五个人的本事再大也进不了阴间。通过阴阳两界之间的鬼神秘境运走秘档,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凌无天声音一顿道:“所以,我得知朝廷密令之后,马上将目标锁定在了十二参将阴阳探马的身上。” “我知道,阴阳探马在归顺朝廷之前,曾经遍寻天下秘境,录制了《江山妖鬼图》。血字秘档如果不是被送入阴间,就一定会被送进《妖鬼图》所记载的某个秘境当中。” “结果,阴阳探马却是十二参将当中最早失踪的人。他们甚至没有去寻找秘档就全部销声匿迹了。” “这就更让我怀疑阴阳探马就是秘卫中的叛徒。” 我不由得皱眉道:“你仅凭这点,就断定了阴阳探马是叛徒?” 凌无天道:“你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你不了解探马的特性。探马是最忠心的人,但也是最容易叛变的人。” “如果,你也是探马,你的师父很可能教给你一些颠覆你认知的东西。” 我大概知道凌无天的意思了。 探马作为侦查敌情的人,最容易被敌军俘获。 那时候,他们反而会成为对手的情报来源。 所以,军队在挑选探马的时候忠心会被放在首位,但是人的忠心,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得以体现。为了保命投靠敌军的探马也大有人在。 凌无天的话,并不矛盾。 我没继续追问什么,凌无天又说道:“我向五大提督放出了阴阳探马可能叛变的消息之后,又撺掇其他四个提督,放出了谁得《妖鬼图》以谁为尊的消息。” “当然,我也知道,这个消息对阴阳探马来说并不公平,因为,我没有他们叛变的实质证据。但是,这个消息却能在牺牲掉阴阳探马之后,搅动皇史宬秘卫这趟浑水,让真正的叛徒,甚至是幕后黑手浮出水面。” “我在放出消息之后,就直接赶到了叶天幽跟我提起过的悬天牢。准备在这里等着阴阳探马的出现。” 凌无天声音一顿道:“当然,悬天牢下面镇压着踏白军的事情,不止我知道,四大提督和十二参将全都知道。” “叶天幽有一次酒后失言,说起了被镇压踏白军,那时候,叶天幽甚至还在说:我们将来有一天会不会落得跟踏白将一个下场?” “当时,要不是李天意制止,他还不定能说出什么?” “那次皇史宬秘卫的人全都在场,悬天牢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凌无天喝了一杯酒:“踏白将是阴阳探马的中最为顶尖的存在,而且,每代阴阳探马只出一个踏白将。所以,我敢肯定踏白将的手里一定有《妖鬼图》。” “我本来打算在悬天牢守株待兔,没想到,我刚到悬天牢就遇上了劫数,就只能躲在这里渡劫。” 凌无天解释道:“据我所知,叶天幽,李天意,差不多在同一时间上遭遇了命劫。” 我大致上推算了一下时间,那个时候,叶天幽失陷柜子石,子木也被困在水井里,如果说,他们在经历命劫也并无不可? 我忍不住问道:“这就是所谓的劫仙道?” “对!”凌无天点头道:“能渡一次生死劫就可以成为鬼仙。我们历劫的次数越多,修为也就越高。虽然不能成就真仙,却能让鬼神畏惧。” 凌无天说道:“我躲在悬天牢渡劫的时候,十二参将的后人确实陆续来到了悬天牢。只可惜那个时候,我已经斩断了跟外界的联系,并不知道他们来悬天牢之后发生了什么?” “但是,我大致可以推算出,十二参将的后人在悬天牢里大打出手,导致十二参将之间成了死仇。” 凌无天苦笑道:“我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劫数会来得如此巧合。当我得知一切的时候,再想挽回就已经晚了。” “那时候,我虽然是醒了过来,但是我的命劫却没有结束。我无法离开悬天牢就只能想办法找人自救。” “我也就有了现在的两个徒弟。” 我看向凌无天道:“你的意思是,是你当年利用血海阶梯带走了张道凡和张凌毓?” 凌无天笑道:“我带走的不是人,而是他们的魂魄。” “你不想想,如果,我亲自授徒的话,需要多少年才能培养出一个术道高手?如果,把秘术强行灌输到他们的魂魄深处,让他们自行修炼,又需要多久可以造就一个传人。” 我的双目猛然一缩:“你的意思是,你在赌她们的生死?” 江湖传闻,隐世高人可以通过“醍醐灌顶”之类的方式在短时间内造就一个高手,并非是空穴来风。事实上,也出现过很多这样的例子。 但是,这种个例的前提是,接受传功的人必须有相应的资质,至少他们的经脉和丹田要强于常人,才能在短时间内承受住对方几十年的内力冲击。 张道凡和张凌毓在只有魂魄的情况下,被强行灌输大量的秘术,即使他们天赋异禀,魂魄强悍,也容易当场魂飞魄散。 难怪,她们事后连自己的师父是谁都记不住了。 凌无天不仅是在强行收徒,也是在赌张凌毓的他们的性命。 凌无天明知道我们在想什么,却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们大概是觉得,我的手法过于下作了对么?” “事实上,即使没有我出手,他们一样会成为术士。我只是让他们命定的事情提前了一些而已。” “至于说,她们失踪的时候,为什么会出现血海阶梯。那也是我故意的安排。” “冯瑞造出来的那道阶梯,从来就没离开过悬天牢的范围。我的鬼仆却在盛天附近制造了几次血海阶梯的幻象,一共带走六十二人的魂魄。只是那六十人跟我没有师徒之缘罢了。” 凌无天轻描淡写略过了六十条人命之后才说道:“我不断制造血海阶梯出没于盛天的假象,只不过是为了引起术士的好奇。” “如果,有人对血海阶梯产生了兴趣,自然会找到悬天牢。只要来人能引动踏白军和冯瑞之间的碰撞,让悬天牢集中力量镇压七星谷,我就能脱困而出了。” “没想到,那些术士太弱,先后来了十几批人却连悬天牢都进不来。” 凌无天说到这里,看向了张道凡和张凌毓:“你们两个人跟我有师徒之实。但是,可以不认我为师。即使将来对我出手,也不算是欺师灭祖。因为,我给了你们秘术,也等于给了你们麻烦。” “上古巫术和禁神道,都是我的看家本领,同时也存在着致命的缺陷。你们想要活命就得找到血字秘档的原本,补全缺失的那部分秘术。否则,你们早晚有一天会受到秘术反噬,死无全尸。” 凌无天说着话,把《妖鬼图》放在了桌上:“这是《妖鬼图》的副本,会对你们有些帮助。” 我的目光落在《妖鬼图》上的时候,叶开也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我一下。 叶开那个虎逼,这是准备拿下凌无天。 我也仔细盘算我们双方的实力,凌无天看似只有一人,但是他手下至少还有五个鬼仙级别的鬼仆。 真要动起手来,我们等于是直面六个鬼仙。 如果,我们现在还在悬天牢里,在叶开控制悬天牢,溪月请来的仙家全部出动的情况下,或许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现在,我们根本对付不了凌无天。 我看向桌子上的《妖鬼图》道:“前辈有什么打算?” 凌无天说道:“我自然是要去找几位老友。跟大伙叙叙旧情,也说说恩怨。” 凌无天说着话站起了身来:“我知道,你们当中肯定有一个人必须要寻找血字秘档。你们也不会完全相信我。但是,你们信与不信,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我凌无天,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小人,我敢做的事情就敢承担后果。” “我把《妖鬼图》副本留给你们,是想让你们去找血字秘档。拿走原本是想找我那些老友。我们之间谈不上合作,甚至说不定是不是在互相利用。只是在偶然的情况下碰上了一个目标罢了。” “我还是那句话,小心十二参将,尤其要小心阴阳探马。” 我故意试探道:“前辈觉得,我们应该先从《妖鬼图》中哪个级别的秘境下手?” 凌无天沉吟道:“我觉得,你们应该先去长白省看看,根据我的推算,当年秘卫在盛天集结之后,就再次分散去了长白省。最后他们应该会去黑龙省。你们现在东北搜寻血字秘档下落,总没错。” 我再次说道:“前辈能不能跟我说说十二参将都有哪些人?” 第二百六十六章等待消息 凌无天说道:“这个简单。当年,我们闲着没事儿,给自己编了一套顺口溜。” 阴阳界,黄泉口,死人皮,活人守。 提督狱卒锦衣侯,往生驿站看山狗。 门神水仙夫子庙,红灯白幡绕街走。 阴阳探马刺阎罗,八方鬼雄尽俯首。 凌无天一句句给我们解释道:“提督,狱卒,锦衣候就不用说了。” “往生,指的是义庄,古人认为义庄就是死者的往生之地,拖尸人带走尸体之后,也会先把尸身存在义庄里再做处理。往生,代表的就是拖尸人。” “驿站,指的是驿卒。古时候的驿站是官员传递信息的地方。同样,驿站也是最容易闹鬼的地方,太多被贬的官员都死在了驿站当中,他们化成的厉鬼往往都是最可怕的怨灵。所以,驿卒必须人能镇压鬼邪,才可以保证驿站的安全。” “看山狗,准确点说,应该叫做镇岳候。专门镇压山中邪祟,其中多数镇岳侯都是在山下隐居,像是忠犬一样守护着山脉。他们不一定会上山,却绝不会让山上的鬼神走下来。叫他们看山狗更贴切一些。” “门神,是门房,也称守门仙。一夫当关,神鬼莫进。” “水仙,源自道门的水仙一脉。只要是有水的地方,水仙一脉所向无敌。” “夫子庙,是儒门高手,以浩然正气镇压鬼邪。当然,十二参将里的夫子并非出自儒门,没有归朝廷管辖之前,他都是以夫子庙庙祝的身份出现。” “红灯,就是掌灯人。多数来自南方。为了区别在北方活动白灯门,他们大多数时候用红灯。” “白幡,也被称为魂门。手中五魂幡,既是法器也是兵器,其实力非同小可。” “绕街走嘛!指的更夫,不要小看了更夫。当年威震天下的皇城守夜人就藏在了更夫当中。” “阴阳探马,你们已经见到了。” 我听凌无天停了下来,才问道:“以叶天幽为例的话,提督和狱卒应该是同一个人啊!” 凌无天笑道:“你真以为五大提督,十二参将都只有明面上的秘术修为么?我们每个人都有深藏不露的秘术。不到真正分生死的时候,谁也不会暴露自己的底牌。” “叶天幽是镇狱使,但是他的焚神血焰却能独霸江湖。你能说,他仅仅是镇狱使这么简单么?” 我点头之后又问道:“那阴阳探马呢?阴阳探马独占一句歌谣,仅仅是为了凑字数么?” 凌无天说道:“阴阳探马,是皇史宬秘卫中最为神秘的存在。他们不仅精于刺探军情,也精通刺杀之道,据说,鼎盛时期的阴阳探马可以刺神。” “而且,《阴阳探马决》包罗万象,他们不需要修炼其他秘术就能纵横江湖。所以,阴阳探马是唯一没修炼过血字秘档的人。就连五大提督都摸不清他们的真正实力。” 凌无天把话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我微微摇了摇头:“没有了!” 我不是没有想问的事情,而是我觉得凌无天不会继续跟我们说下去了。 我是李天意的传人,叶开出身叶家,无论凌无天手里有没有李天意和叶天幽叛变的证据,他都不会跟我们说得太多,因为他从骨子里,就对我们有着怀疑。 而且,他抛出阴阳探马和十二参将,说不定也是为了试探我和叶开。 凌无天笑道:“谢谢你们的酒,后会有期。” 凌无天说走就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 我目视凌无天离去的方向说道:“我看这凌无天的心里,怕是带着一股子怨气啊!” 韩老鬼站起身来在帐篷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我看凌无天这个人带着几分生性,看不惯的事情一定要出手去管,一定要争个对错。这是他最致命的弱点。也是他被利用的地方。” “江湖上的事情,哪有什么黑白分明?官场的事情,哪有什么对错公平?” “执着于对错的人,往往容易被人利用。” “这就是凌无天会被人第一个利用的原因,也是他一直对朝廷,对同伴存有疑心的原因。” 韩老鬼道:“凌无天的事情,你不要太担心。他在没有证据之前,不会对任何人动手。相反,他还有可能成为我们助力。” “这个人,可以利用!” 韩老鬼就是喜欢琢磨人,尤其是琢磨着怎么长期利用一个人,关于这事儿,我还特意问过他:琢磨怎么利用别人是不是太监的职业病? 结果,挨了韩老鬼一顿好揍。 韩老鬼道:“我知道,这次任务你和小开心里都不痛快。” “总的说,这场任务我们是替人做嫁衣裳。真正得利的人就一个凌无天。” “术道上哪有什么常胜无敌?” “很多人只看到了高手成名,却不知道,成名高手只是赢了关键的几场而已。” “放心,这回的事儿,只要我们不往出说。我们半间堂就是拿下血海阶梯的顶尖存在。” 我咬牙切齿地道:“你还真会安慰人!” 不过,我不得不说,现在只能按照韩老鬼的路子往下走了m.xfanjia 半间堂第一战,绝不能留下瑕疵。 哪怕是败局,也不能让外人知道。 我把《妖鬼图》带回半间堂,跟张凌毓约定好,等她平定了六扇门,再跟她研究下一步计划。 我不急着往外走,是因为我需要等司宸那边的消息。 这次的生意,能瞒住术道却瞒不住城隍,城隍那边会对我们的任务如何评判还是一个问题。 我心里这口气出不去,也不想出去见人,就在屋里躺了三天,要是不溪月每天把饭送到我门口,我都不想起来吃。 我还没等到城隍司的密令,溪月就跑进了我屋里眼泪汪汪地告诉我:“陈九,你快去看看叶开吧?他状态不对。” “叶开怎么了?”我还真想不出来,那个虎逼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溪月说道:“叶开很自责,他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你,害得你差点把命丢了。” “叶开偷偷过来看了你几次都没敢跟你说话,今天叶开回来之后就开始翻剑谱,他要修炼《修罗道三剑》了,那可是叶家三令五申不许他修炼的禁术啊!” “我以前就听叶开说过,那种剑法可以练,但是一辈子都不能用,只要使出来一次就再也投不了胎了,死后只能落进修罗地狱,永生永世在里面厮杀征战。” “我还听说,那套剑法是从阴间带出来的,叶家先祖在一次通灵之后,就自己念出了剑谱,他的后人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把剑谱给记了下来。那之后,叶家先祖就把怎么得到剑谱的事情都给忘了。” “叶开,以前好像对剑谱也很抗拒,一直没去碰过剑谱。可是,这次他要去练剑了。” “昨晚叶开看剑谱的眼神好吓人啊!就像要杀人一样。 ” “我好怕!好怕叶开和你出事。” “怎么办?” “怎么办啊?”溪月问我怎么办的时候都要哭了。 我听完吓得一骨碌爬了起来:“叶开这是要作死吗?” 不行,我得赶紧去打死他。 我打死他,也总比傻啦吧唧的自己把自己弄死强。 我跑到叶开的屋子外面,扒着窗户往里看了一眼,还好那货没死,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不过,那货大概是知道我来了,还把眼睛给闭上了。 这把他给傲娇的。 我转身跑到厨房翻了翻,正好看见溪月买了些小黄花鱼回来,我把鱼收拾出来,炸了一盘黄花鱼又跑了回去,掐着尾巴拎起来一条在放在叶开头上晃荡:“叶开吃鱼,叶开吃鱼。” 叶开连眼睛都没睁开,却把嘴张开了,我把鱼扔进他嘴里,那货不用手拿就能把鱼吃了,还能把鱼骨头吐出来。 溪月赶紧挑起来帮叶开捡走了鱼骨头,结果那货就把嘴张开了。 这是等着我投喂啊! 我这个气啊! 顺手拿起叶开放在床头上的袜子,对着他的嘴扔了下去。 叶开那货就是小气,不就是咬了口袜子吗?至于拔剑吗? 结果,我们两个在屋里打起来了。 韩老鬼在屋子外面跳着脚地骂:“你们两个的瘟大灾滴呦,东西打坏了不用花钱买啊!” 叶开一屋子东西全都打坏了,我们两个才算停了手。 叶开把我扔到屋子外面关上门,他不理我,我还懒得理他呢! 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正好让溪月给我做顿好的。 那天,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吃酸菜血肠串白肉,溪月差点没被我气疯了:“你疯了吧?现在还没到秋天呢?我上哪儿给你整酸菜去?” “还有,你别像狗一样蹲凳子上,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再看我,也是没酸菜。” 我从凳子上出溜下来,趴在了桌子上:“溪月啊!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都要饿死了。” “我饿死了,就没人疼你了。” “你快点去死!”溪月解开围裙就想往外走。 我哀号道:“你偷拍叶开的事情,我都没说出去。” 溪月嗖的一下窜到了我身边,把我的嘴给捂上了,眯着眼睛盯着我道:“我那不是为了赚钱吗?说,你怎么才能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我得吃点油水大的东西啊!油水一大,把脑子糊住了,我也就忘了。”我眨巴着眼睛道:“比如,酸菜白肉血肠。” 第二百六十七章溪月的生意 “你等着,我去想办法!”溪月实在没招了,只能出去想办法。 要说,溪月还是真是有效率,一个电话打过去,周氏集团下属的酒店全都跑步前进。没过半个小时,就给我端来一大锅酸菜白肉。 溪月眯着眼睛站在餐厅门口,咬牙切齿地问道:“好吃吗?” 我吧嗒着嘴道:“比你做的差点,也就是凑合吃。我说溪月啊!酸菜白肉得架锅子啊!一边儿烧一边吃才香啊!你忘了让他们带锅来了。” 东北的酸菜血肠串白肉,最好是农村大铁锅刚炖出来,趁着烫嘴端上桌那吃着才叫一个香,白肉片子沾上蒜酱别有一番风味。 饭店里的酸菜不会给你炖那么久,一般都是小锅端上来,下面支上一个酒精块,点上火慢慢烧,但是味道肯定不如柴灶锅做出来的好。安慕小说网 溪月,琥珀一起吼道:“说,你想干什么?” 我指了指装血肠的盆道:“你看,下面要是架上一个打火机会不会好看很多啊?吃着也有仪式感不是?” 溪月带着哭腔道:“你是想要网上那个都彭火机是不是?” “嗯嗯嗯……”我连连点头。 溪月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你看中的那个是奢侈品啊!给你买了,还得给叶开买。鬼爷,肯定也得要。一下就三个啊!好多钱啊!” 琥珀叫道:“那就买四个。你自己也留一个。不点烟,拿来烧修脚刀也行。” 溪月嘟着嘴道:“好吧!就当是任务奖励了。” “我这就去下单子。” 我满意点头道:“你就算是把火机买回来烧牛屎,跟我也没关系。我要我的那份就行了。好了,你们两个跪安吧!” 琥珀怒道:“把菜端走,不给他吃了。” 溪月道:“你看他跟我们说话的时候闲着了吗?不是一直在往嘴里塞东西?他从来都是吃饭,说话,两不耽误。现在,他都要吃饱了,端走也没用了。” “等着,我去找买毒药,毒死他!”琥珀生气地走了,我酒足饭饱之后,晃晃悠悠地往屋里走,结果刚一进门却差点被吓了个跟头。 叶开拎着把菜刀,坐在我屋里虎视眈眈的看着我。 不好,叶开要作妖。 我转身就想跑,结果被后面窜出来的溪月和琥珀给堵在了屋里:“你们……你们是窜通好的?” “进去!”琥珀硬是把我推进了屋里,从外面关上了门。 我摸着凳子坐了下来:“说,你要干什么?” 叶开说道:“你把我家具打坏了!” “我赔你!” “你把我衣服打坏了!” “我赔你!” “你把我晚饭打翻了!” “我赔你!” 叶开想了想,冲着门外喊了一声:“还有什么?” 琥珀道:“告诉他:你把我幼小的心灵打碎了!” “你大爷!”我隔着门喊道:“你还想让我赔他青春损失费咋地?我没钱!” “没钱拿身子还!”溪月喊道:“这是你自己定的规矩。” “我还!”我咬着牙掏出手机:“说,要多少?” “你等我算算啊!”叶开拿出手机道:“衣服,家具,晚饭……你赔我十万就够了。还有三部新手机。” “三部手机?”我差点没跳起来:“多出来一部,你用脚夹着啊?” 琥珀理直气壮地道:“火机,你都买三份,手机必须买三份。” 叶开他们三个敲诈我半个小时,那清单都要拉到地上了,才算是心满意足的走了。 人家仨人一起逛街购物,拿的还是我的钱。 还好,我弄来一个奢侈品打火机,不然我能心疼死。 叶开这个败家玩意,就不知道赚钱不易吗?就不知道勤俭节约吗? 我被敲诈之后,就开始想着怎么赚钱,可是,生意这玩意就是你越想他就越不来啊! 我的钱都没叶开刮走了,他和溪月下个月的工资,我都开不出来了。 这俩家伙,不给开资,他们从来不计较,他们只给我加利息。那利息高的,放高利贷的看着都得喊:爸爸。 偏偏韩老鬼这回还向着他们仨,我有冤都没地方伸啊! 说到底,我还是心太软了。 看不得叶开那半死不活的死出,这要是换成溪月,我和叶开把她拎起来揍一顿,她就老实了。 不行,我还是觉得心疼钱。这笔钱,不从别人身上捞回来,我难受啊! 我正愁的嘴上要起泡的时候,溪月忽然找了过来:“狐狸,有笔生意你接不接?” 我故作镇定地道:“先说说,多大买卖,小生意,我可不接。” 溪月道:“生意不大,就是搬个家。” “啥?”我一指大门:“门在那边,赶紧去出去。我堂堂半间堂主,白袍先生,接个搬家生意,说不出不得让人把大牙笑掉了,小牙还得笑得直晃荡啊?我不干!” 搬家这种事儿风水街上叫个人就能接,一趟生意下来最多就赚个三头五百,外加吃顿饭。 我有那工夫都不如在家喝喝茶水,抽抽烟。 溪月慢悠悠说道:“我那个朋友,出两百万佣金。” 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溪月,快坐快坐,琥珀没看见这么热的天,不会拿根冰棍过来啊!真没眼力见!” 我喊琥珀,不喊叶开,那是因为琥珀没在屋里。 我本来是想省下根冰棍,没想到,琥珀蹭的一下跳了进来,拱开冰箱门把我装冰棍的框都给叼来了。 “就三根冰棍,真抠!”溪月只拿了一根,剩下剥开送到了琥珀嘴里。 “给我留一根!”我刚喊了一声,琥珀就叼着冰棍跑了。 “这狐狸怎么还喜欢上吃冰棍了?也不怕吃坏肚子。”我骂了琥珀一句,坐到溪月对面:“你那朋友是要收拾凶宅吗?” 溪月拿着冰棍道:“不是,就是普通搬家!” 我赶紧一伸手把溪月嘴捂上了:“冰棍舔了没有?没有的话,赶紧还给我,正热着呢!” “一个普通搬家,花两百万?他拿的是津巴布韦币啊?” 溪月嘴上不能说话,手却把冰棍拿到了一边。这要是换成张凌毓的话,我想抢冰棍就得扑她身上。但是,溪月这小土豆手短啊! 我顺手就把冰棍拿了回来,溪月噘着嘴道:“他花的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 我又懵了:“你朋友家菜地里能种出钱啊?二百块钱能搞定的事情,非要在后面加个万,他脑袋被驴踢了吧?” “哎——”溪月还真点了头:“你别说,他在我们圈里真有个外号,也叫冤大头。” “这年月冤大头可真多!”我抓了抓脑袋道:“可是,搬家这事儿,我也不会啊!” 我是真没骗溪月,我学的是斩妖除魔的功夫,让我搬家,我真不会。 溪月站起来道:“行,那我找凡凡去!” “别介,别介……”我赶紧把溪月拦了下来,这要是让他找张道凡,我连屁都捞不着。 张道凡还白袍先生的,那抠门抠的,钱进她兜里就比进了悬天牢关得还严实,想抢都抢不出来。 我一本正经地道:“不就是个搬家吗?我现学不就得了。这么着,你帮我把生意接了,我给你百分之五中介费。” “百分之五-不少了哦!别人都是百分之二。” “姐是缺钱的人吗?”溪月站了起来:“生意我帮你接下了,到时候,别让我在朋友面丢脸就就行。” 溪月走了,我就去找了叶开,有叶开一起接生意,溪月就不好意思赖账了。 叶开进门,我就愣住了:“你带本黄历过来干嘛?你要查黄历给人算搬家日子啊?” “不查黄历,我查菜谱啊!赶紧坐下,帮我找个黄道吉日。”叶开那黄历扔在了桌子上,我顺手一指:“这天就行!” “你大爷,那特么是黑煞日。”叶开被我气得直翻白眼:“你懵人好歹也得像个样儿吧?谁家自己还不查个黄历?” 这事儿,还真就让叶开说着了。 要说,术道上什么事情最好办也最难办,那肯定是挑日子算时辰。雇主其实不用着找什么先生,自己去市场买本黄历就能查得差不多。 先生来了,要是也翻一下黄历,那就直接丢了份子了。先生算日子,那必须是张口就来,还得能跟黄历对上才行。 叶开说的黑煞日,确实是大凶之日。黑煞日,其实没有固定的时间,如果那一天的值年,值月,值日神都是凶煞。那一天肯定是诸事不宜。 我一摆手道:“虎逼,你是没想明白一点。” “那个冤大头,为什么要花两百万找人搬家?” “就这个买卖,别说两百万,就是两万,风水街上都有的是人抢着干。要是二十万,风水街上那帮人能亲自把东西给他搬家里去,卫生都给他打扫好了。你信么?” 叶开也迷糊了:“你说的没错啊!那个冤大头花这么多钱,要干什么?” 我笑呵呵的道:“那个货,不是溪月的舔狗,就是溪月的对头。前者是为了接近溪月,后者是为了看溪月的笑话。就这么简单!” “所以,他不在乎哪天搬家,只要能看见溪月就行了。” 叶开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这可真够下本钱的啊!” 我用两根手指敲着桌子道:“要不怎么说千金难博红颜一笑呢?” “这事儿,咱们过去糊弄糊弄就行,到时候把溪月往外一推,咱们不就把钱赚了吗?” “不过,这事儿不能告诉溪月,要不,她得让咱俩付道具费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揍一顿就老实了 其实早该想到了,溪月无缘无故接一单生意,应该就是她劫数的开始。 按照术道上的说法,人的运气和劫数来临的时候,你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像是被无形的手所推动,走上已定的轨迹。 琥珀说道:“溪月和萧瑟都是熊猫血,他们很小的时候,萧瑟曾经给溪月输过血,等于是救了他一命。那之后两家就定下了娃娃亲。” “不过,溪月一直对萧瑟没什么感觉。” “溪月跟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就觉得,萧瑟忽然以术道的方式邀请溪月帮他搬家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 “我一直在暗中观察溪月,就是怕萧瑟跟她的劫数有关系。” “没想到,溪月身上的劫数会这么厉害。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先被命劫摆了一道。” 对啊! 琥珀平时不吃冰棍,这次怎么会吃那么多?而且,琥珀是仙家,别说是吃了冰棍,就是吃了铁棍,也不至于如此虚弱。 这是天道在无形中削弱溪月的助力。 我转头看向溪月的时候,她已经走上了楼梯,萧瑟屁颠屁颠地在后面跟着,那十多个男男女女自然也不会搭理我和叶开,跟在萧瑟后面往楼梯上挤。 我正准备上楼的时候,却忽然觉得身后传来一阵冷意。 等我转身时,看见的却是一只鬼魂正趴在地上,对着那条鱼不住地吸气。 对方似乎也知道我在从楼梯上看它,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便抬起了头来冲着我咧嘴一笑。 等我再想往她身上看的时候,那个鬼魂手脚并用着往沙发的方向爬了过去,脑袋一低钻进了沙发底下。 我虽说是看见了那只鬼魂,但是也把他没当一回事儿。 空房子不住,难免进来一两只游魂野鬼。要不,搬家的时候怎么都讲究放挂鞭炮呢? 放鞭,一是图个喜庆,二是为了告诉不请自来的游魂野鬼,这房子的主人来了,你该走了。 我估计,萧瑟应该是没送什么镇宅的物件进来,才让游魂野鬼钻了空子,一会儿,我走的时候,往他屋里扔几张灵符就行了,这种小事儿,也没有必要告诉他。 可是,等我上了二楼,我就愣住了。 萧瑟家里不仅有镇宅的东西,而且,还不止一件,其中更不乏珍品。 难道,钻进萧瑟房子的不是游魂野鬼? 萧瑟半点都不知道自己要跟鬼魂共处一室了:“溪月,今天既然是我搬家,咱们就得好好庆祝一下,我特意准备了……” “等会儿……”我制止了萧瑟道:“搬家嘛!头一件事儿肯定是‘燎锅底儿’也就是在新房子里开火做顿饭。你要是没准备食材,去烧个水也行。咱还是把这事儿先干了吧!” 萧瑟虽然不太情愿,但是在溪月面前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憋着一肚子不痛快的去了厨房。 我趁着杨玉儿指挥着萧瑟那帮朋友,摆饮料,拿零食的时候,把溪月拽到了二楼的阳台上故意问道:“溪月,你跟那个萧瑟关系到底怎么样?” 半间堂的人都知道溪月的劫数将至,但是谁也没告诉过她。 溪月是个外柔内刚的丫头,一旦知道了自己命劫的真相,很有可能会不辞而别,独自跑去渡劫。 溪月以为我只是好奇他和萧瑟的关系,随口说道:“可以说,是没法进一步的朋友。” 溪月忽然道:“萧瑟不会真遇上什么事情了吧?” 溪月现在也是术道中人,她知道,术士最忌讳的就是多管闲事:非亲非故,不朋不友,又不是我的雇主,术士就算看见有人被鬼魂缠身,也不会出言指点。除非,是打算好了做他的生意。 我点头道:“萧瑟的确是撞邪了,不过,我还不知道……” 我正在说话的当口,看着屋里愣住了:“刚才,跟我们一起进屋的有几个人?” “十一个,怎么了?”溪月转头工夫也是一愣,我们两个人都看见了刚才被杨玉儿抽了一巴掌的那个男生回来了,人就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孤零零坐在沙发角落里,像是等着有人跟他说话。 溪月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的当口,我想要拦她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忽然抬起头来,跟溪月对视在了一起:“溪月,你看见我了,这回可别赶我走了啊!”安慕小说网 那人说话之间,眼睛,鼻孔,嘴角同时流出了血来,脖子也像是断了一样缓缓歪到了一边。 那人是在等着有人看见他,糟糕的是,看见他的人是溪月。 溪月不知道那叫“鬼等人”才跟他对上的眼。 鬼等人可不分什么场合,更不是人多,鬼就不来。 鬼怕人多,其实是常人的一种误解。人多只能壮胆儿,可不能镇鬼。说不定,某个鬼魂就站在人群当中,等着有人能看见他。等你无意间看见那鬼魂的时候,他也就缠上你了。 溪月一步跨进屋里正要说话的时候,那人却消失在了我俩眼前。 叶开刚才一直在照顾琥珀,这会儿看见我和溪月神色不对也赶了过来,叶开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道:“刚才屋里闹鬼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看向了溪月,后者站在楼梯口喊了一声:“萧瑟,你给我上来。” “来了,来了!”萧瑟听见溪月喊他,立刻拎着把水壶跑了上来:“溪月,什么事儿?” 溪月道:“萧瑟,你撞邪了,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听清楚,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明白了吗?” “我撞邪了?”萧瑟不仅没害怕,反倒是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 萧瑟算是傻了么? 他不仅是没相信溪月的话,还把溪月的忠告当成了是一种关心。 萧瑟那脑袋简直是被狗舔了。 我无奈的看向了溪月,结果溪月把萧瑟的问题扔我这儿了:“陈九,你来吧!” 我往溪月身上瞟了一眼,后者咬牙向我传音道:“加钱!” 加钱就好办了。 我看向萧瑟道:“你们最近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或者捡到过什么东西?遇上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有,没有,没有……”萧瑟嬉皮笑脸地连摆手带摇头,看那架势肯定是把我的话当成闹着玩了? 他一带头,他那些小伙伴儿就一起在那跟我来个:“没有……没有……” 我脸色一沉道:“萧瑟,你当我是逗你玩么?命是你自己的,你不想要,谁也给不了你。” “溪月,你的朋友,你自己搞定。我没工夫在这儿哄孩子玩。” 这下,萧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陈九,我是看着溪月的面子请你进来,你别拿自己当什么九王爷。盛天城除了我爹,没谁能在我面前称爷。” 叶开嘿嘿笑道:“你家辈分挺乱啊!你爹在你面前称爷,那你爷在面前自称什么?自称咱家,还是自称奴才?” “你……”萧瑟强压怒火道:“我再说一遍,我今天是看在溪月的面子上才对你们客气。要不然……” 我也没多说废话,直接对着叶开一挥手:“你处理一下。我去抽根烟。” 我在阳台抽完一根烟再回屋里的时候,屋子里连一个站着的人都没有了。萧瑟连带着他的那帮朋友圈,全都老老实实的顶着拖鞋跪在地上。 一群人脸上虽然没有什么伤,却个个都在龇牙咧嘴,看样叶开揍人的时候用上了暗劲儿,打人贼疼,还不留伤。 我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萧瑟面前:“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溪月没在屋里的时候,萧瑟在认怂,溪月跟着我一进屋,萧瑟就再不认怂了:“姓陈的,有种你就打死我!” 我对着叶开挥了挥手:“满足他的要求!” “怎么总让我做这种事儿?”叶开说着话把沙发上的靠枕给拎了起来:“捂死?不行,要是捂死十来个人,到哪儿都解释不过去。” “你俩先出去,我点了他们穴道,再把煤气打开,全都熏死得了。” 萧瑟的脸都绿色,嘴却一点没软:“你小子别光说不练……” “小瑟!”溪月跺脚道:“我们是术士啊!我的朋友在担着风险救你。你呢?你怎么对我们?” 溪月的声音一顿道:“萧瑟,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讨厌你么?” “你很聪明,你能看透所有的事情,但是,你从来都在装傻。你的装傻不是要解决问题,不是设法分析利弊。你只是在单纯的逃避。” “哪怕你知道很多人为了你的逃避付出了代价,甚至被伤害,你也不愿意站出来说一句话。” “你这样做,从来没有一丝愧疚么?” 萧瑟根本去看溪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溪月厉声道:“萧瑟,你真的看不见鬼魂么?” “你看得见,你比任何人看得都清楚。” “只是,你知道,最先死去的人不是你,只要人死得够多,你就不会死。所以,你宁可看着别人死去,要不肯开口。” 溪月不等对方说话就抢先道:“萧瑟,你不要急于否认什么?” “你有阴阳眼的事情,我从小就知道。” “同样,我也知道萧家执意要让你跟我订婚的真正原因。” 第二百七十章现在问吧 萧瑟猛然抬头道:“你都知道了?” 溪月笑道:“萧家提出与周家联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萧家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周家的儿媳,而是一个能保护你的术士。但是,他们又不愿意让一个真正术士进门。所以,他们选中了我。一个随时可能成为出马弟子,又出身于盛天一流家族的人。” “当然,萧家也害怕,我将来不会嫁给你。所以又做了两手准备。又给你安排一个保镖。” 溪月转头看向杨玉儿:“杨玉儿,你这么多年一直以追求者的身份陪在萧瑟左右,除了保护萧瑟,还要给他撑面子,打掩护,就不觉得累吗?” 杨玉儿还没说话,就猛然间转头看向了溪月:“你是谁?” 溪月仰头与我对视道:“我是周溪月。” 我死死盯着对方道:“溪月不会这样说话。更不会在明知道萧瑟有鬼的情况下,不事先跟我们说清楚,就把我们叫来接生意。”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谁?” 溪月笑道:“我也最后告诉你一遍,我是周溪月。” 溪月虽然在笑,可她眼中阴毒,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绝不是溪月。 琥珀传音道:“她是溪月。只是她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觉醒了。她的体质也在排斥仙家。我们现在不仅无法附身溪月,甚至不能接近她。” “我们只要靠近一定范围,溪月就会受伤,如果我们……” 琥珀话没说完,溪月的鼻子里就流出了血来,片刻之后,她的眼角和耳朵也开始往外渗血,整个人形同厉鬼般地站在了我们面前:“它说得对,只要她们在我附近,我就会死。” “陈九,你是不是应该放我走了?” “想走!你得把溪月给我留下。”我抬手点向溪月的穴道:“通知老鬼和张道凡增援!” 叶开的信号发出去不久,跪下地上的一个人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萎靡不振地摔倒在地。 紧接着,十多人就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 溪月冷笑道:“陈九,你还不让我走吗?” “我不走的话,这里的人都会死。” “萧瑟请来的这些朋友,已经囊括了半个盛天城的权贵子弟。他们都死在这里的话,没人会怀疑萧瑟。但是,所有人都会怀疑半间堂。” “半间堂再厉害,能单挑整座盛天城么?” 我冷声道:“单挑盛天?就算我屠了盛天又能如何?” “叶开,把人看住。谁也别想走出去。” 溪月脸上笑容不由得凝固在了脸上,她似乎也没想到,我会冒着得罪半个盛天的风险,把她给强留下来。 不过,对方也很快安静了下来,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在了沙发上。一边吐着血,一边吃起了零食。 我悄悄给琥珀传音道:“通知张凌毓让她想办法帮忙控制住场面。” 韩老鬼,张道凡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之后,看到现场诡异的场面全都吓了一跳。我把事情飞快的说了一遍,张道凡上前扣住了溪月的手腕:“人交给我,我试试能不能压制住他的伤势。” 韩老鬼二话没说,拎起萧瑟和杨玉儿就进了房间。 张道凡和韩老鬼这边还没弄出什么结果,三局的人马就把萧瑟的别墅团团包围,带队的君子安指挥手下把受伤的人全都抬到了一楼,开始挨个登记信息。 君子安自己走过来说道:“九王爷,我们过来之前,已经接到了不少报警电话。他们说,是孩子遭到的绑架。” “凌局已经把事情给压下来了,让我们对外宣称,这些人被不知名的病毒感染,暂时封锁这片别墅区。” 君子安声音一顿道:“凌局让我转告你,尽快处理这里的事情,也尽量保证那些人的生命安全。” “我明白了,你去忙吧!”我也知道张凌毓能做到这步,肯定是顶着不小的压力,我必须尽快去救下溪月。 没过多久,韩老鬼就走了出来,一边甩着手上血迹一边说道:“那小子招了,你进来问吧!” 我走进屋里的之后,着实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要不是萧瑟还穿着刚才那套衣服,我都差点认不出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人是谁了。 韩老鬼走上去给萧瑟嘴里塞了一个丹药:“这颗药,能让你一个小时之内感觉不到疼。一个小时之后,没有我的解药,你就会生不如死。听懂了么?” “懂!”萧瑟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点头了。 我沉声问道:“溪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萧瑟道:“这个真不关我的事,我也是受害者啊!我跟溪月之间的纠葛,还得从我身上说起。” 我八个月时候,一个叫孙彭义的人登堂入室地闯进了我家里,告诉他:我给你三十年富贵,换你儿子给我当徒弟。 当时,我爸穷得连奶粉都买不起了,又被一个老头这么闯进门来,心里憋着一股气就说了一句:“你能让我发财,我这儿子就送你了。” 孙彭义走到我家院里,往石磨上踢了两脚:“顺这往下挖,这下面有口棺材,你摆石磨的时候压着他了。你把棺材拿了出来,用红布包好,当成祖宗好好供着,保你三十年大富大贵。” “三十年之内,你不管到什么地方都得带着他。千万不能给弄丢了,不然,你家必有大祸。三十年之后,我把你儿子还你,救你全家性命。” 我爸为了跟孙彭义较劲,当即找来几个朋友,挪开磨盘,在下面挖下去三米多深,真就从底下挖出来了一口只有三尺长短血红色的棺材。 孙彭义只是说了一句:“记住我的话”就把我从床上抱起来带走了。 只是,孙彭义并没有养着我的意思,而是直接把我送进了孤儿院。 我十岁那年被孙彭义从孤儿院里领养出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遇上了好人,没想到,他把领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给人当“替身”。 孙彭义把我带回他的九王庙,让我好好吃了顿饭,就扔给我一件带血的衣服,衣服内里上还写着一个人生辰八字,告诉我:把衣服穿上。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哪敢随便往身上穿,孙彭义当场变了脸,抄起桌上酒瓶就砸在了我的头上,我满脸是血倒在地上时,孙彭义又换了一个酒瓶砸了下来。 我被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孙彭义拿着血衣往我身上套:“小子,我把你弄出来,是让你替人死。人家有钱,能找我救命。有爹妈的人,我不敢绑,你无父无母,还没钱,你活该得死。死了也投不了胎,只能做游魂野鬼。路上,我在告诉你,你为什么要死,让你做个明白鬼。” 孙彭义一只手拖着我,一只手牵着两条护院的狼狗,往国道的方向走。 那一路上,孙彭义絮絮叨叨地跟我说话:我也终于知道了他把我从孤儿院领出来的目的。 孙彭义是九王庙的庙祝,不仅管着九王庙的香火,也干着帮人消灾解难的买卖。 这回,孙彭义的雇主是让一个被车撞死的怨鬼缠上了,那只鬼魂要找替身。孙彭义弄不走厉鬼,就想出了一命换命的办法,就是让你替雇主死。 孙彭义给我那件血衣,就是雇主被鬼迷了眼睛,从国道上捡来的死人衣服。不管是谁穿着,走上了国道,都只有等死的份儿。 孙彭义避开了国道上的摄像头,把我扔到了路中间,往我身上踢了两脚蹲下身子道:“你要是趴在路上,死得还能快点。要是乱跑,乱爬,一下撞不死就得遭罪了。我还得再往国道上扔你一次。” 孙彭义把我扔下之后,放开两条狼狗让它们守在道边上,他自己看住了国道另外一边,等着车来。 我明知道自己被一人两狗看住了,想跑也跑不了,可我不想死啊!还是拼着命地爬了起来,顺着国道的方向往前走。 说不定,司机看见我了,能把车停下来,我就得救了。 我穿着一身带血的衣服,大半夜的像是鬼一样,摇摇晃晃地顺着国道往前走,一路上,我撕了好几次的衣服,那血衣就像是粘在我身上一样,怎么也脱不下去。m.xfanjia 孙彭义和两条狗,也在路边上不紧不慢地跟我,只要我不往道边跑,他们也懒得理我。 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远远地看见了车灯,我以为自己是有救了,举起双手拼命对着车招手:“救命……救命……” 我刚喊了两声,就觉得肩膀上一沉,等我转头去看的时候,一只惨白的手臂已经从我肩膀上绕了过来,死死勒住了我脖子,从后面硬生生把我提了起来。 我这么挺着身子站在了国道中间,就剩下脚尖还踩着地面了。 我被勒得往上仰头的工夫,却看见了一张满是鲜血的面孔,对方咧着嘴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勒死你。你不被车撞死,我怎么投胎啊!” “我的衣服本来是被别人捡了,本该死的人是他,现在,你把我的衣服穿上了,我就只能找你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别怨我啊!” 我明明看见怨鬼挡在自己眼前,却拼命想要挪开往汽车上看。希望那司机能早点看着我,踩住刹车救我一命。 第二百七十一章萧瑟的往事 那只厉鬼好像故意要让我陷入绝望,干脆用身子顶着我后脑勺,把我的脸对向了那辆飞驰而来的汽车。 我本来已经看见了司机的面孔,可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汽车座椅的靠背上伸出来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司机的眼睛。 抱住我的厉鬼,在我耳边轻轻说道:“这回他看不见了。” 厉鬼的话一说完,我就被车给撞飞了出去,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路上滚了多少圈,才滚到了国道边上。 司机只是下车看了我一眼,就开车跑了。那只满身是血的厉鬼却蹲在我边上,静静地等着我咽气。 没过一会儿,孙彭义也走了过来,同样蹲下了身子:“别挺着了,越挺着越疼,早早咽了这口气,去了吧!” 我左边是鬼魂,右边是孙彭义,一人一鬼好像是都看不到对方,又都在等着我死。 一开始,我的鼻子和嘴里还在不停地往出冒血,没过多久,血竟然止住了。 “咦?”孙彭义惊讶之下,在我身上连着摸了好一会儿,才惊喜道:“好骨相,好骨相啊!没想到,你小子的命竟然这么硬。” 孙彭义掐动着手指算了好一会儿,才哈哈笑道:“好,好,好哇!这回算是捡到宝贝了。” 孙彭义把我背回了无天庙,扔进了地窖:“小子,你可别死了,我以后还得靠你赚大钱呢!” 那之后,孙彭义除了每天给我送水,送饭之外就再不露面了,反倒是那只怨鬼一直守在我身边。 对方一次次把我伸向我的脖子,有好几回,我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的手指头压在了我的喉咙,可是,最后他又把手给收了回去。 我迷迷糊糊听见那里厉鬼就蹲在我身边哭:“完了这下粘在他身上了,他不死,我投不了胎……我不能掐死他。他只有被车撞死,我才能投胎……” “我得怎么才能弄死他?” 那时候,我伤得太重,全身上下都在钻心地疼,人也是昏了又醒,醒了又昏,也不知道反复了多少次,我才在求生的本能下,爬向了摆在身边的饭盆。 我还没碰到那盆凉饭,那只厉鬼就把饭盆给拽到了一边,一只手护着饭盆,一只手端着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清水,笑嘻嘻地看着我:“有我在,你别想吃喝。饿死你。” “我想明白了,你现在的伤都是车祸上来的,你要是重伤不治咽气了,还是死于车祸。我还能去投胎。” 那只厉鬼挤眉弄眼地说道:“你就等着饿死吧!嘻嘻……” 我明知道厉鬼在耍我,为了活命,我还是用两只手死死地抓在地上拼了命地往前爬。 我每次快要碰到水时,那只厉鬼都会轻轻往后拽盆子。 我眼看着能救命的东西近在咫尺,却连嘴唇都沾不着,心里不自觉地升起了一阵阵怨气。 萧瑟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道:“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经历过那种绝望,那种明明生机就在眼前,却只能眼睁睁等死的绝望?” 我冷声道:“别发感慨,也别废话,跟我说事实。” 萧瑟无奈只能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心里的怨气已经到了顶点,整个人都失控了。瞅准了机会扑在鬼魂身上发疯撕咬。”xfanjia 我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把那鬼魂活生生地咬下来一块吃进了肚子。 我吞下那口鬼魂之后,就像是吃了琼浆玉露一样,全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舒服。 我死死压着鬼魂一口一口地咬在他身上,一口一口地往下吞。那只鬼魂一开始还在惨叫,没过多久就发不出声音了,只能哀求地看着我,希望我别吃了他。 那时候,我已经疯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怜悯,拼了命吞吃那个鬼魂直到把他吃得一点不剩,才心满意足地躺在了地上。 可我很快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我觉得自己变成了那个死去的人,把他一生经历的痛苦统统经历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自己陷入那种状态多长时间,才渐渐醒了过来。 那时候,迷迷糊糊地听见孙彭义在那自言自语:“这人是不是伤得太重了被车个撞傻了?” “傻了好哇!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以后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这不就是棵摇钱树吗?” 孙彭义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我不能让他知道我的真实情况,就一直在他面前装傻。 孙彭义也试探过我几次,都被我给糊弄过去了。 那时候,我一面装傻,一面悄悄观察孙彭义怎么施展秘术,可我看了很多次,就是学不会他的秘法。但是,我却偷到了他的毒药,给他饭菜里下了毒。 孙彭义死都没想到,他会被一个傻子给毒死。 孙彭义死了之后,我就一直守在他身边,把他鬼魂生生吞进了肚子。 那之后,我就一直靠着乞讨度日,也再没看见过鬼魂,直到我十六岁的时候,我那便宜老子,也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邪风,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就派人把我给找了回去。 我回家之后才知道我那老爹萧怀恩,早就给我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家里有我没我实在是没什么区别。要不是,我奶奶非要把我找回来不可,估计都没人能想起我来。 我总觉得,萧家把我找回来,不只是老太太的意思,还有别的什么目的?只不过,没有人告诉我而已。 老萧家的人,除了不爱搭理我,也不想让我接触公司的事情之外,对我还算是不错。吃喝用度上也是一碗水端平,每年的红包也是全家最多。 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这么混上一辈子,没想到,我回家仅仅半年之后,就又看见了鬼魂。 那些鬼魂就像是在跟着我走一样,我走到哪儿他们就出现在哪儿?我敢保证,我不认识那些鬼魂,从来没得罪过他们,可是他们却纠缠着我不放。不管我怎么求他们,他们都不肯放过我。 我被逼急了,就想像以前一样吃了他们。可我发现,我回了萧家之后不仅吃不了鬼了,甚至抓都抓不住他们。 他们却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不遗余力地陷害我,我一次次被抓起来审讯,一次次被人鄙视,被人毒打,都是因为那些鬼魂的栽赃。 我被逼得实在是没办法,跟萧家说出了实情,结果他们全都不相信我。 我跪在他们面前苦苦哀求,求他们相信我一次,萧怀恩才算勉强同意了帮我调查,等他们发现我真是被鬼魂陷害之后,就请来的杨玉儿保护我。 杨家把杨玉儿派来之后,对我只有一个要求——想要让杨玉儿保护我,就不能说自己可以看见鬼。哪怕是看见鬼在杀人也不能提醒任何人。 后来,他们又怕杨玉儿自己应对不了那些恶鬼,就想出了让我娶溪月的办法。因为,有人给我算过,我想要活命必须娶出马弟子为妻。溪月就是最好的人选。 大概是在三个月之前吧! 杨玉儿的师父忽然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让我三个月不能出门。否则,必有死劫。” 杨玉儿师父的卦象很灵,他说的话,杨玉儿不能不信,干脆就把我带到了一座道观里,切断了我跟外界的联系。 我知道,杨玉儿的师门说话一向灵验,但是,整整三个月不让我下山,也足够把我憋疯在山上了。我是一天一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好不容易过了两个月,杨玉儿家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把我拽到祖师像那非要给我算一卦。 那天,杨玉儿刚给祖师爷上了一炷香,那尊在道观里摆了上百年的香炉,竟然当场炸成了两半,三炷香落在地上的时候,整整齐齐地在距离香头一寸的位置上折成了两段,香头顺着地面滑出去几尺之后全部熄灭。 “祖师示警,大凶之兆!” 杨玉儿猛地站起了身来,强忍震惊重新盘膝坐在了祖师像前,连打了两卦,结果,全部落卦。 杨玉儿从盘坐改成跪姿,双手捧住大钱儿,高举过顶:“弟子杨玉儿,求祖师庇佑!” 这是第三卦,要是再落卦,杨玉儿也就不用算了,就这么等着大祸临头吧! 杨玉儿连拜了三次之后,掷出了大钱,铜钱落地时,祖师像上咔吧一声裂开了一道口子。 祖师显灵,指点迷津。 但是,这一卦牵扯的因果太大,直接震碎了祖师像,短时间内,杨玉儿怕连请祖师降临都做不到了。 杨玉儿低头看了一眼卦象之后,额头顿时冷汗直流:你家好像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这下麻烦大了! 杨玉儿这话,让我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那口棺材。 那口棺材丢了,萧家三族大祸临头。杨玉儿师父不让我们下山,可是,杨玉儿怎么都联系不上她师父。如果,我们不下山,谁也救不了萧家。更救不了我。 最后,杨玉儿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收拾了行李带着我赶回了萧家 杨玉儿说她不方便跟萧怀恩直接对话,就教了我该怎么说? 我大致上听明白了,杨玉儿跟我说的话,他是想要借着我的嘴巴告诉萧家丢失的那件东西的重要性,我也做好了跟萧怀恩对峙的准备。 只不过,我不知道萧怀恩会不会信我的话。 因为,萧怀恩对我一向不太重视。也不让我认祖归宗。直到现在。我见了萧怀恩不是喊“爸”,而是喊“叔”。 第二百七十二章漏洞百出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萧瑟:“萧怀恩为什么不让你认祖归宗,还让你喊他叔?” 萧瑟说道:“孙彭义虽然是死了,但是,萧怀恩却没忘了当年跟他的约定,等我三十岁之后把我还回去,三十岁之前,我可以姓萧,但是不能认祖归宗。” 萧怀恩见到我的时候很高兴,我却连口水都没喝就直接问道:“萧叔,家里供的那口血棺哪儿去了?” “还在神堂里!”萧怀恩回答得倒是挺快,眼睛却不敢看我,他肯定知道血棺丢了,就是不敢跟我说。 我顿时就火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遮遮掩掩什么?你知不知道,那口血棺丢了得死多少人?” 我说话的声音大点了,把萧怀恩的老婆,也就是我妈王美凤和他儿子萧毅全都给吵了出来。 杨玉儿的眼睛落在萧毅手上的时候,就悄悄告诉我,他看见萧毅手上带着一道血棺上特有的阴气。 我几步抢到对方面前,抓住他的手腕,把萧毅的手给拽了过来:“血棺是你拿的?你把血棺弄到哪儿去了?” 萧毅还没来得及说话,王美凤就一巴掌拍在我的手上:“你干什么?他是你弟弟。你审犯人么?” 萧怀恩也冲了过来:“萧瑟,你把手放开,有话好好说。不就是一口棺材吗?丢了就丢了,还能怎么样?” “你懂什么?”我情急之下把杨玉儿的话又说了一遍。 萧怀恩显然是被我说动了,犹豫着看向了他儿子萧毅,结果,王美凤却抢先一步说道:“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我问你,既然那口棺材那么邪,孙彭义为什么要把他给我萧家?棺材里面是什么?他跟你说过吗?有神有仙,他不让拜,非要拜一口棺材,这说得通吗?” 我被萧家找回来的时候,没敢告诉他们,是我毒死了孙彭义,只是告诉他们孙彭义是病死的,我一直管孙彭义叫师父。 我印象里,孙彭义总是喜欢自言自语,也说过自己不少秘密。但是从来没说过那口棺材是什么? 王美凤看我不说话,自以为把我问得哑口无言了:“萧瑟,不是我说你。萧氏集团能有今天的成就,是你爸爸一刀一枪,呕心沥血打下来的江山。跟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就算那口棺材不丢,你也应该好好劝劝你爸爸把那东西给扔了,堂堂萧氏集团董事长家里摆着一口棺材,当成神仙供着,成什么样子?” “因为这口棺材,多少大客户都不愿意跟萧氏合作了?” 王美凤指着我道:“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为了一口莫名其妙的棺材,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会跑回家来对你爸爸大呼小叫,对你弟弟喊打喊杀?他们可都是的你的亲人啊!” 我脸色铁青看向了萧怀恩:“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萧怀恩的态度才最重要。 萧瑟的话里漏洞百出,但是,我没想去打断对方。 有时候,你得让人把假话说完,才能分析出你要的真话。 萧瑟并不知道我已经对他起了疑心,又继续说了下去: 萧怀恩叹了口气之后,才声泪俱下地跟我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听信了孙彭义的话,把你送出去十多年啊! 你回来的时候,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我这么多年不敢接触你,就是因为我一看见你,这心里就像是针扎的一样难受哇! 你说我信那些东西吗? 我穷的时候确实信,可我有钱了就不信了。 我高薪请来小杨保护你,是因为她还是个心理医生,我是想让她帮你啊! 小瑟啊!我本来以为杨医生能治好你,没想到,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小瑟,你听爸爸的话住院治疗吧!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就懵了,如果,萧怀恩真的把我关进精神病院里,那我不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吗? 我赶紧跪下来苦苦哀求萧怀恩,他总算是没把我送走。只是,把杨玉儿叫到书房里跟密谈了很长时间。 杨玉儿出来之后跟我说:她不能向我透露雇主的信息。但是,她也不想看着我死。 她算到唯一能救我命的办法,就是让我赶紧娶溪月为妻。要是我能在年末之前跟溪月结婚,我的命就保住了。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见溪月了,我仔细打听过才知道溪月已经离开周家去了半间堂,还成了东北的白袍先生。 杨玉儿说:白袍先生非同小可,不仅自己的修为高,能够牵动的势力也超出了常人的想象。想要娶溪月就不能跟半间堂硬碰硬,要是惹怒了半间堂,我们只怕是死得更快。 杨玉儿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以正常的方式去追求溪月会更保险一些。就算追不到溪月,也可以用朋友的身份求溪月帮忙。 我这才以搬家为名义接触溪月。 萧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们了,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我面无表情地道:“老狐狸,搜他的魂,弄死了他算我的,天大的因果,我都背了。” 我敢肯定萧瑟这番话,八成都是真话。 如果,他事先就想好了说辞,绝不会出现这么多的漏洞和矛盾,但是,事关溪月的生死,我还是不敢轻易相信对方。 我看向韩老鬼道:“那个杨玉儿呢?审得怎么样了?” 韩老鬼道:“就在旁边屋里,那丫头骨头挺硬,我给她下了截脉手。这会儿,应该快挺不住了。” “去看看!”我走进关押杨玉儿的房间时,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四肢扭曲,像是破布一样被扔在地上的杨玉儿。 韩老鬼怕她经受不住痛苦咬舌自尽,还特意在她嘴里塞了东西。 我走近杨玉儿身边,用脚尖在她身上踢了一下,却发现对方毫无反应。 我赶紧蹲下去一看,才发现对方已经没了生气儿。 “这……”韩老鬼也没想到杨玉儿就这么死了,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已经咬破了指尖在杨玉儿的眉心上画了一道符文。 我是想趁着杨玉儿的魂魄没散,把她的鬼魂召出来问些事情。没想到却召出来一道不会说话的残魂。 杨玉儿的魂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淡如青烟,随时都可能消散。 我看向杨玉儿:“如果,你有怨气,就告诉我该如何帮你解冤。如果,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事情,那就散了吧!” 杨玉儿蘸着自己鲜血在地上画出了一个诡异的符号,那个符号到了一笔的时候,杨玉儿染血的指尖上忽然迸发出了一点火星。 刹那之间,杨玉儿全身便被烈火覆盖。 人形火团就像是一团烟花,在我眼前咋闪而灭。 杨玉儿彻底消失了,连一丝磷火都没留下。 我的脸色一时间阴沉到了极点:“张道凡,你那边怎么样了?” 张道凡道:“麻烦了!” “溪月身上看不见任何秘法,也感觉不到其他气场的波动。我只能暂时用巫术控制住她,让她陷入昏睡状态。” “陈九,你得赶紧想办法,我在溪月身上看到了死气。她的死劫越来越近了。” 我心里不由得往下一沉。 在术道上看来,人在临死之前一定会出现某种征兆。哪怕是横死之人,也是如此。而且,当事人距离死亡的时间越近,他身上的征兆也就越明显。 如果,这种征兆达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我们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阻止不了。 我正想让张道凡再好好查查的时候,跟过来的君子安忽然说道:“有没有可能是,溪月根本就不是中邪了。而是,我们看见的人就是溪月。” 我沉声道:“什么意思?” 君子安解释道:“心理学上有种病症叫做:人格分裂。” “就是一个人体内同时存在两个或者多个独立人格,这些人格可能会交替出现,变现出不同的身份状态。” “当第二个人格出现的时候,人会失去全部的记忆,对自己的身份无法辨知,以另外一种身份进行日常活动。而且,每个人格都有不同经历,自我形象,身份甚至是姓名。” 君子安道:“我就认识一个人。他有三四重人格。他今天可能还是个外交官,明天可能就是个水暖工,而且能把活儿做得跟干了十几年水暖的老手一样仔细。” 君子安的一番话,让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地站了半天。 古时候,没有“人格分裂”的说法,一个人忽然之间变成另外一个存在,在古人眼里就是“鬼上身”,也会请人来驱邪捉鬼。 如果,受雇而来的术士,讲点良心的话,会直接告诉雇主去找中医治疗。 “人类分裂”在中医上看属于“癔症”的一种,中医里的祝由术,就有治疗癔症的办法。 如果,术士不讲这个德行,那就胡乱一通驱邪,最后告诉雇主“这鬼太厉害,我治不了”但是,佣金却一点不会少要。 术士治不了“人格分裂”的原因,就是因为对方根本没中邪。他身上都没有邪祟,我们怎么可能驱邪? 我思忖了好一会儿,才对张道凡说道:“你看仔细了吗?” 张道凡这会儿也叫不准了:“要不……要不,我再看看。” “不用了,先看好溪月。”我拦下张道凡。 第二百七十三章又现危机 身为术士,在任何情况下,心不能乱。 心乱了,不仅会影响他的判断,甚至无法起卦,沟通鬼神。 张道凡身为白袍,会在这个时候心乱,肯定不只是因为担心溪月那么简单。 我转身对韩老鬼说道:“老鬼,你马上带着琥珀去周家,务必要联系上溪月的奶奶,问问萧家跟周家联姻的始末?” “凡凡,你和君子安在这里看着溪月,一定要保护好溪月的安全。这期间,谁敢对溪月不利,一律杀了。出了天大的事儿,我兜着。” 张道凡点头的时候,我暗中传音道:“包括君子安在内。” 君子安那个人,会服从三局的命令,但毕竟不是江湖中人,一旦顶不住外界的压力,让人闯进来,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场天大的麻烦。 “叶开!我们走,去萧家看看。”我招呼了叶开一声,直接打开窗户跳出别墅,绕到隐秘地方驱车赶往了萧家。 我们还没把车开出多远就收到韩老鬼的电话:“琥珀已经搜魂结束了,萧瑟没说假话。” 我在车上说道:“叶开,你觉得萧家是不是有问题?” 叶开道:“肯定有!” “要是按照正常思维看,谁也不会把亲生儿子扔给一个来历不明的术士。萧怀恩能这么做,就算跟孙彭义不是旧识,也应该认识孙彭义。” “萧怀恩能把那口棺材带回去供着,直到他搬进大别墅里还不忘了带着那口棺材,就说明,他对孙彭义或者对秘术深信不疑。” “如果,他没遇上什么重大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我怀疑,是那口棺材里面该换人了?” 叶开怕我听不明白,又问了一句:“换气运的事情,你知道吧?” 我点头道:“我知道!” 常人请神,请法器,布风水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改变气运。 但是,人的气运不可能一成不变,哪怕是天子,圣人也不可能顺风顺水。强行改变气运,确实能占一时之利,但是,被改变的气运都有一定的时间。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龙脉皇陵。 开国帝王,占据了天下最好风水龙脉,但是,没有一条龙脉能护佑王朝永昌,龙脉带来的气运总有衰弱,直到消失的时候。 以秘术改变的气运更是如此。 而且,秘术改运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当时改变气运越是兴盛,后续气运衰弱越快。这道理,就跟你从一个蓄水池里往出放水一样。 因为水池没有源头,不能继续补充的水源,也就无法做到用之不竭。 你放水的速度越快,水池干枯的时间也就越短。 一旦水池里没有水了,那就得另找一个水池,或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业盛极而衰。 孙彭义说:那口棺材能保萧家三十年富贵,现在萧瑟已经二十多岁了,算算时间的话,三十年也快到了。如果,萧家在三十年中遇到什么重大事情,强行从棺材借力扭转乾坤的话,用不上三十年萧家就得走向衰败。 萧家想要保持现状就得再想其他办法,给棺材里换个瓤子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他们想换的人是谁? 萧瑟? 溪月? 叶开说完才反问道:“你说萧家会不会是在孙彭义死了之后,又找上了杨玉儿的师父,给他家里保运?” 我沉声说道:“很有这个可能。” “萧怀恩十多年都没找他的大儿子。为什么忽然发心跑去找人?就因为,他大富大贵了,觉得对不起他的儿子?” “要我说,萧怀恩当时找的不是萧瑟,而是孙彭义。直到发现孙彭义死了,他们才顺手把萧瑟给带了回来。” “要是我这个判断没错的话,那时候萧家肯定是遇上了重大危机,才会寻找孙彭义,想让他用秘术帮萧家渡过难关。” “杨玉儿的师父,应该是他们发现孙彭义死了之后,才雇来的术士。” 叶开看见点头,声音忽然一冷:“萧家想要拿萧瑟填棺材,我管不着。要是他们在打溪月的主意。我让他们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狐狸,我找人好好查查杨玉儿的底细。” 我开着车说道:“先跟张凌毓联系。看看她那有没有线索?” 其实,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司宸。 但是,司宸从我回来之后就再没联系过我,我一时之间也摸不清天知晓和城隍司,究竟是什么态度,也只能先压下联系司宸的想法。 叶开还在跟张凌毓联络的工夫,我忽然接到了张道凡的紧急传讯。 张道凡通过镇魂铃给我发出的信号里,铃声急震三次,那是半间堂里紧急求援信号,除非有人遇上了生命危险。否则,没有人会这样传讯。 我赶紧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拨通了张道凡的电话:“怎么回事儿?” “溪月开始吃人了?”张道凡急声道:“我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赶紧回来看看吧!” 我和叶开还没走出多远,赶紧调头把车开回了萧瑟的别墅。 等我一进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本来应该被昏迷不醒的溪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五心向天地盘坐在别墅二楼桌子上。 我记得,那张桌子上原先应该是放着一尊古神像。 我只是往旁边扫了一眼,就看见了满地碎片。 原先摆在萧瑟的别墅二楼的辟邪法器和神像多达二十几件,其中也不乏珍品。 我离开别墅还不到十分钟,那些法器不仅全部炸成了碎片,而且残片之上灵气全无。 如果,仅仅是法器碎了,还不足以让我震惊。 真正让我感到害怕的是,溪月身边的几具尸体。 单从服饰上看,那些人都是萧瑟请来的朋友。 刚才还是活蹦乱跳一群年轻人,只是在这么短短片刻的工夫就变成了皮包骨头的干尸。 那些人不仅被某种力量在短时间抽空了血肉,就连魂魄都被吞噬一空。 坐在桌子上溪月皮肤上却泛起了一丝犹如白玉般的光泽,而且身上已经出现了气血澎湃的前兆,这分明是就是在武道方面修炼有成的高手才会出现体相。 我骇然看向张道凡:“这些人的气血不会是被溪月给抽空了吧?” 张道凡点头道:“不止如此,溪月还吸收掉了那些辟邪法器的灵性。” “这……”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眼前的事情了。 张道凡却说道:“整座别墅里面,只有先天之上的高手和萧瑟没有受到影响。否则的话,任何人进来都会被溪月吞噬。要不是我发现及时,三局的士兵也得变成干尸。” 我抬手在溪月面前晃了两下:“溪月醒过来没有?” “没有!”张道凡摇头道:“我刚才也试探过溪月,她一直是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吞掉了别墅里的人。我怀疑,溪月在为某种蜕变做准备。”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张道凡深吸了一口气道:“最糟糕的是,溪月在没吃够人之前不能停下来,否则的话,她马上会受到秘法的反噬,死无全尸。” 我紧盯着溪月道:“她还能坚持多久,大概三到四个时辰之后,她身上的隐患就会爆发。”xfanjia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全力保护溪月,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站在一旁的君子安神色凛然道:“九王爷,你要干什么?” “我不会动你的人!”我摘下一面镜子,躲进了房间联系上司宸。 司宸听我说完,第一句话就是:“你想找我要人?” 我抬头看向司宸道:“你不是说,天知晓里有一批卖命的人,我想要几个,价格你开。” 司宸沉吟道:“人,我不缺。可是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你这样做的话,很有可能是,你亲手培养出一个能要你命的魔星。” “你出了事,半间堂的人会全力给你报仇,那时候就等于是你们半间堂在互相残杀。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人,拿整个半间堂去赌么?” 我摇头道:“你说错了。不是我拿整个半间堂去赌,而是我们所有人都自愿去赌。别忘了,我们有生死血契。” 司宸长叹一声道:“好吧!我马上给你送十个人过去。你等我半个小时。” 我和司宸的对话时并没布置隔音法阵,外面的人把我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走出房间的时候,叶开第一个迎了上来:“狐狸,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说,会不会有人逼着我们帮溪月吞人?” 叶开看我点头,马上说道:“你在这儿守着,我先去萧家。” “不用,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地判断是否正确,咱们暂时都不能动。”我沉声道:“等一会儿,半个小时的时间,我还能等得起。” 司宸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把给我送了十个人过来。 张道凡说,溪月身上的隐患还有三四个时辰才能爆发,我便没让那些人进来,直接告诉三局的人在外面给他们搭上帐篷,等到有需要的时候,再去叫人。 君子安看着外面搭帐篷的队员,紧紧皱起了眉头道“九王爷,我们这样做的话,是不是……是不是有点过于阴损了?” 我冷声道:“君子安,你最好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我不是次次都能忍住。” 君子安被我气得脸色发青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君子安带着几分怒气问道:“外面怎么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你看他眼睛 三局的一个负责人赶紧回应道:“有个人在闹事儿,说是我们的酒不好。” “拉他下去!”君子安本来不想理会那人,我站起了身道:“出去看看。” 我从别墅里走出去不远,就看见一个满身酒气的中年人一只手举着半瓶酒,在跟三局的人推搡:“把你们负责人叫出来。我要问问他,凭什么给老子喝这种洗脚用的酒?” “老子都要死了,还怕什么?” 我走过去拿下了对方的酒瓶:“喝这酒还委屈你了?” 那人上下打量了我两眼:“你是谁?” “我就是负责人。”我话一说完,那人马上说道:“行,你来得正好。想让老子给你卖命,你就拿这酒糊弄我?今天要是不给我上几瓶好酒,老子就不干了,你爱找谁就找谁去?” “行啊!”我装着打电话的样子联系上了司宸:“司老板,这里有人要不干了,你给我换人吧!” 我说完就把摄像头对准了那人,那人顿时慌了:“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我淡淡道:“我这个人就一个优点。那就是,从来不会强人所难。既然,你不相干了,那就换人呗!” 我转头向君子安说道:“找个地方他看起来,等着司老板过来接人。另外问问还有谁不想干了,让他们一起等着。” 那人却在这个时候定下了神来,向其他几个同伴打了个招呼就跟着三局的人进了帐篷。 我走回帐篷把酒瓶放在了桌子上,问了一句君子安:“你说,这到底是酒不好,还是人心不好呢?” 君子安没有正面回答我道:“这是我们短时间内,能买到最好的酒了。” “对!”我点头道:“其实,你们不给他们买酒买肉,也没有任何问题!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你们的人,你们是出于怜悯,同情也好,还是出于愧疚也罢,给他们提供自己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 “但是,他们却不认为,你们付出了什么努力。相反还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理。” “所以,他们要闹事,要占更大的便宜,最好还能赖掉跟天知晓的交易。只拿好处,不付辛苦。” 君子安没有说话,那个负责人却说道:“可是……他们卖了自己的命。” “你不是在卖命么?”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负责人:“其实,你也是在卖命,只是你有情怀,有荣誉感,所以,你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在不同的情况下跟天知晓做了交易,所以他们觉得委屈,觉得不甘。甚至觉得没有天知晓,他们一样能达到目的。” “说白了,这些人是想借着你们三局的手,跟我赖账罢了。” 那个负责人说道:“九王爷这话未免有些武断了吧?毕竟,你也是第一次看见他。” 我冷笑道:“你只是看人,但是,我会看相。” 负责人不服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冷笑了一声:“看那个人的面相,他以前是一个连饭都吃不饱,靠着捡盘底儿,也要喝上二两的酒鬼。不过,最近十五年他应该过着出手阔绰,花天酒地的日子。” 我把话说完才道:“你们三局想一个普通人的信息,大概用不上多久吧!你去查查,我说得对不对再回来跟我说话。” 那个负责人离开没多久,就又赶了回来:“九王爷,你说对了。” 我拿着那个酒瓶道:“没有天知晓,他这辈子都只能捡别人喝剩下的残酒。你觉得他用一条命换十五年的风光,是赚了还是亏了?” 那个负责人半晌说不出话来,我却笑道:“那个人会闹事儿,是因为他看出了你们的身份,他想试试,能不能从你们这里赖掉天知晓的生意。” “我把那人交给天知晓处理,就是给其他人好好看看,他的下场。” “等着看吧!” 我只是点了一根烟工夫,司宸身边的侍墨就带着人赶了过来,侍墨跟我打了声招呼,便指着那个人道:“你们去把他原先的行头给他换上。” 侍墨带来的护卫,赶上去把那中年人剥了个精光,又拿出一套破衣服往那人身上穿。 那人像是被那身衣服给吓着了,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侍墨姑娘,你饶了我吧!我只是喝多了,再耍酒疯。不是真跟天知晓作对。” 侍墨冷然说道:“你违反了天知晓的契约,按照当年约定,我们会把当初给你的东西全都收回来,你还得加倍赔偿。” 那人哭喊道:“不是……我没违反契约,我只是……” 侍墨道:“不用只是,我们又不要你的命,只是你前先过的那些日子又回来了而已!” “哦!说不定比以前还要更苦一点。” “不过,你放心,你会长命百岁的,想死我们都不会给你机会。” 侍墨看着那个趴在地上苦苦哀求的人说道:“还有一件事儿,我得告诉你。你当初得的那些病,我们也会帮你加倍找回来。好好享受你的人生吧!” 那人跪在地上把脑袋都给磕破了:“求你饶了我吧!我愿意死,我愿意死……只要给我一个痛快让我怎么死都行。” 天知晓的人也不管对方如何挣扎,硬生生把对方拖到了车上。 侍墨转身看向剩下的九个人道:“我们‘天知晓’虽然在寻宝的时候虽然喜欢压价,但是在买命的事情上从不压价,这是天知晓的规矩。” “你们觉得当初索要的好处不值得卖命,完全可以说出来,我们会收回当初的交易。” “各位还有什么疑义么?” “没有的话,我要走了。” 侍墨等待片刻之后,才对我说道:“九王爷,这些人交给你了。谁不听话,随时喊我。人,我们有的是,就是不怕换人。” “过一会儿,我就把补充的人给你送过来。” “谢谢!”我笑着拱了拱手道:“侍墨妹子,我很好奇,你们当初花了多大价钱买了那个酒鬼的命?” “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侍墨笑道:“没什么不方便的。术道上,做这种人命买卖的,又不是只有天知晓一家。” “我们给他的价码是,帮他治好身上的病,帮他还清债务。每个月给他五万元,最少持续十年。十年之后我们还会继续供养他,直到我们来要他命的时候为止。” 我点头道:“价码还真不低。” 侍墨道:“当然,没有足够的价码,谁愿意死了?这些人当中甚至有些不是要钱,而是找我们要天材地宝,武功秘籍一类东西。这些可不是钱能衡量的了。” “九王爷,在下告辞了。” 我跟侍墨拱手告别之后,才看向君子安才说道:“小安子,我最后告诉你一次,” “黑与白,正与邪,那是给小孩子看的东西。” “江湖正邪,其实就是一张太极图,看似黑白分明,实则黑白当中还有黑白。” “我花钱买命,你觉得残忍。这就跟打仗的时候雇佣兵差不多。只不过,雇佣兵不一定会死,跟我们签订契约的人必死无疑罢了。” 我的声音一沉道:“君子安,这是我最后一次在接生意的时候跟你讲道理,再有下次,我就不说理了。” “叶开,我们走!”我再次叫上叶开离开了别墅。 叶开一上车就责怪我道:“你说你,管天知晓的事儿干什么?这下耽误了我们多少工夫?” “萧家那边要是真有什么猫腻,这会儿人早就跑了。” 我回应道:“你不觉得,溪月这事儿有点奇怪么?” 叶开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这是有人设好的局?” “对!”我点头道:“从溪月找我们给萧瑟搬家的开始,我们就入局了。而且,对方的每一步都是卡我们的脖子,虽然,要不了命,却让我们难受至极。” “就拿刚才的事情来说,那个酒鬼忽然反水看似合理,实际上,却很不合理。” “天知晓存在了多少年?天知晓的老板又是什么人?他们在买命之前,肯定要震慑对方,让他们乖乖交货。那个人酒鬼不知死活吗?” “我刚才故意当着君子安的面,去分析那个酒鬼反水的原因。那个人却没露出半点心虚的表情。起码,我能看出他是在演戏。” 叶开惊声道:“你是的意思是,天知晓在整我们?” “目前还不知道,我得看看再说。我让鹞宁盯着那个酒鬼,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我说话之间调转方向盘把车是开进了岔道。 我的车还没开出去多远,就看见那个酒鬼倒在了马路中间。 我和叶开对视了一眼,同时下车走向了地上酒鬼。 叶开用脚尖挑着酒鬼腋下轻轻往上一挑就把人给翻了过来,酒鬼的身上已经没了生命的迹象,脸上却带着一种阴毒的冷笑。 那种表情就像是刚刚完成了某种阴谋,正在等待着猎物入局。 蹲在尸体边上的叶开,忽然道:“你看他眼睛!” 第二百七十五章魂七 老辈人里传说,冤死的人眼睛里能映出凶手的样子,验尸仵作只要扒开死人眼皮,就能在他眼睛里看见凶手。 这个传说,其实只有一半是真的。 冤死的人,如果一口怨气没散的话,眼睛里确实能留下杀人凶手的样子。 但是,仵作轻易不会扒开死人的眼皮去看他眼珠子。就算是现代法医,用手电去照人瞳孔确定对方是否死亡,也不会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看。 仵作传下来的规矩里有一条,盯着死人眼珠最多三个数的时间,换成现在的计时方式大概就是三秒左右。 超过这个时间,憋着一口怨气的死人,记住的就不是凶手,而是仵作了。 我低头往死人眼睛里看时,酒鬼已经散开的瞳孔里清清楚楚地出现了他临死之前的情景。 那个酒鬼被天知晓的人带走之后,直接扔在了这条路上,等他爬起来的时候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条身穿西装,头戴礼帽的人。 酒鬼挣扎着往那人身前跑去,对方也轻轻挑起帽檐,露出一张阴森诡笑的面孔。 那人的长相说不上难看,但是他笑容却显得异常阴冷。 我猛然间反应了过来:这笑容,不就是酒鬼脸上的模样? “别看!”我想要去阻止叶开的时候已经晚了,叶开抬头看向我时,嘴角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扬了起来。两只眼角却像是要哭一样在往两侧下垂。 我的视线只是与叶开的面孔触碰一下,眼睛就像是粘在了叶开的脸上怎么也挪不开了。 我猛一抬手左手遮住了双眼,右手食指并指如剑直奔叶开眉心上点落了下去。 我只觉得自己的手指跟叶开额头碰撞了一下之后,就听见了人体倒地的声响。我赶紧放下手掌,往叶开的方向看了过去,后者这时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差点着了道儿,那人……那酒鬼呢?” 等我转身在看的时候,酒鬼的尸体已经跑到了我的车轮子底下,我停在路上的越野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往前开出了几米,从酒鬼脑袋上压了过去,等我看见他的时候尸体早已经被压得面目全非了。 更糟糕的是,地上车轮印竟然出现了反复碾压的痕迹。 如果,只看车轮印的话,分明就是我在撞人之后怕惹上麻烦,直接倒车把人给压死了! 叶开的脸色也变了:“狐狸,我们快走!” “走不了了!警车已经来了。”我按住叶开道:“一会儿,只要对方没有杀我们的意思,千万别动手,不然就麻烦了。” 远处总共就来了两辆警车,就算把车都坐满了,也只不过是十个人而已,这点人手根本挡不住我和叶开,我们两个人想要逃走易如反掌。 不过,对方既然想用官方的力量对付我们,自然不会轻易给我们逃脱的机会。 如果,我们现在不乖乖跟警-察回去,而是选择逃跑的话。这些来抓我们的人,很可能会在我们走了之后,被我们的对手全部杀光,嫁祸到我和叶开的身上。 那时候,我们就更没办法翻盘了。 我和叶开很快就被人铐上手铐带上了警车,我原本以为,两辆警车会开往同一个地方,没想到,转过了一个路口之后,叶开坐的那辆车再没有跟上来。 我故意问道:“后面那辆车怎么没跟上来?” 押着我的警-察,说了一句:“不该问的别问。好好想想交代一下自己的事儿就行了。” 我试着碰了一下身上的镇魂铃,铃铛却毫无反应,鹞宁也在这个时候跟我失去了联系。 有人要故意分开我和叶开。 到底是谁在对付半间堂? 萧家? 萧家,只怕没有这么大能力。 术道? 辽东术道上虽然有不少人对半间堂受封五大白袍的事情不满,但是他们要出手的话,还不至于动用官方的力量? 是六扇门?我觉得不像。六扇门现在自身难保,不太可能贸然对半间堂动手? 我还在不断猜测的时候,已经被带进附近的看守所。 带我过来的人,把我弄到审讯室里,直接坐在了我对面:“九王爷,幸会了!” 我看向了对方道:“我还以为,你会晾我一会儿再来找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对方说道:“你可以叫我:魂七。” 我直截了当地问道:“我自认为从未见过阁下,不知道阁下为什么要大动干戈对付半间堂。” “因为他!”魂七说话之间手指上燃起了一点磷火,凌空画出了一个符号。 那不就是杨玉儿临死之前,没画完的符号么? 我微微皱眉之间,魂七再次说道:“我们来自神隐会。” 我这才反应过来,魂七画出的符号,不就是半个“神”字和半个“隐”字合在一起的抽象字么? 那是神隐会的标志? 魂七说道:“我这次奉命赶来盛天,准备启动神隐暗子的时候,忽然发现我们留在盛天城里暗子,竟然被半间堂拔掉了小半。而且,半间堂还成了城隍司的合作者。” “这是神隐会万万无法接受的事情。” “本来,我是准备直接抹掉半间堂。但是,冥神子却对你产生了兴趣。他觉得你是可造之才,想要把你收归麾下。” “所以,我也只能强忍着恶心,来邀请你加入神隐会。” 魂七冷笑道:“九王爷,如果,你有点骨气的话,就千万不要答应下来,我可不想跟你共事。” 我呵呵笑道:“你所谓的暗子,应该是六扇门的军师堂吧?” 除了,六扇门的军师堂,我想不出谁还能充当神隐会暗子。 魂七点头道:“你很聪明!” “如果,你晚一年来盛天,六扇门就会被我们收入囊中,三局和五所,也会陆续被我们摆上餐桌。” 魂七话锋一转道:“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冥神子为什么会看中你。” “不过,我倒是能明白他的意思。” “神隐会用了几十年时间才渗透的六扇门,竟然被一个毫无根基,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用了不到一年时间打得土崩瓦解。在某种意义上说,你自己就能抵得上一个六扇门。” “如果,把你的半间堂也算进来的话,你的价值远远超过六扇门。” 魂七的声音一顿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欣赏你,但是并不喜欢你。” 我笑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恶心你一下,跟你谈谈条件?” 魂七笑着靠在了椅子上:“谈吧!” “关于个人感情的事情,我已经全部谈完了,接下来,是该谈公事的时候了。” 我看向魂七道:“既然,你知道我已经投靠了城隍司,为什么还要来拉拢我进神隐会,难道,你们觉得自己能强过城隍司?” 魂七说道:“我知道你是在试探我,不过,我敢来找你,就不怕你知道一些事情。” “城隍司能给你的,只有一点钱财罢了。而且,你死了之后,地府仍旧要清算你在人间的罪孽。说不定,等着你的就不是下辈子的荣华富贵,而是永远出不来的十八层地狱。” “神隐会能给你的东西就不同了。” “你想要权,我们能把你推上权力巅峰,甚至让你去控制一个小国也不成问题。” “你想要钱,我们能给你无尽的财富,享尽这世间奢华。” “你想要美人,只要你提出要求,无论是谁,我们都把她送到你的床上,任你施为。” “而且,我们给你的东西都在眼前,绝不会给你开出来世称王,百世富贵的空头支票。” 我冷笑道:“要是我想成仙呢?” 魂七自信道:“成仙,是不可能了,但是成神还是可以的。我们可以把你接引到神国当中,享受神国之乐。” 我本能觉得魂七不是在信口开河,而是在说真话。 我看向魂七道:“你说的这些,我自己也能做到。我为什么还要找你?” “做官,我有改命术。” “要钱,我有运财术。” “要女人,我的秘术就更多。” “如果,你真是在谈公事的话,就把世俗上的那些东西收一收吧!我没兴趣。” 魂七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的那些秘术就不会带来因果反噬么?” 魂七的话,确实说到点子上了。 术士掌握着能够逆天改命的秘术,却没人能位极人臣或者成为一方首富,反倒有可能成为那些人的客卿,甚至是家奴。 其中最大的原因,除了命格上的限制之外,就是秘术的因果反噬。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涉及到权势,财富,美人的秘术都是带着几分偷运的意思,偷天地之气,偷鬼神之力,甚至是偷他人之运为己所用。 但是,这些东西,不是你的就是不是你的,你强行弄来虽然能享受一时之福,时间久了必然会遭到反噬。 如果,术士是在帮雇主做事,受到的反噬还能小上一些。要是术士把这些秘术直接用在自己身上,一定会引发极其严重的后果。 魂七笑道:“陈九,大家都是术士,没有必要这样试探,我能保证的东西就一定能做到,在这点上,神隐会从不食言。” 我说道:“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问你一个实质性的问题?” 第二百七十六章张凌毓赶到 我紧盯着魂七的面孔道:“我投靠了神隐会,你们怎么保护我的安全?” “背叛城隍司的代价,我可付不起啊!” “哈哈哈……”魂七哈哈大笑道:“你以为城隍司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么?他们早就知道神隐会在盛天活动。但是,城隍司不敢来碰我们。” “我们先不说,阴阳密约在制约城隍司。就算没有阴阳密约在,我们的人想要掀翻城隍庙,把城隍像拖出来扔进水沟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魂七道:“就拿萧家来说吧!萧怀恩凭什么从一个穷光蛋摇身一变成了盛天有数的大佬之一?” “当然是因为我们神隐会。” “二十多年前,我们的神恩使者用一口棺材改了萧家财运。他自然要对我们感恩戴德,所以,他才把自己的名字从萧义,改成了萧怀恩。他感怀的,就是神隐会的恩情。” “你说,以萧义的地位想要平掉一座城隍庙,会很困难吗?” 魂七声音一顿道:“像是萧怀恩这样的神仆,盛天城里至少有两百人。从官吏商贾到贩夫走卒样样不缺。” “城隍司真想动神隐会的话,我们隐藏的神仆足够让盛天大乱。这就是,城隍司不敢触碰神隐会的原因。” “只要你加入神隐会,我们甚至可以堂而皇之的告知城隍司,你是我们的人,如果你出了任何意外,我们就会对盛天城展开报复。” “我保证,他们不会找你的麻烦!” 魂七说到这里声音微微一顿道:“我相信,以你的聪明不难做出选择吧?” 我抬起手来轻轻鼓掌道:“我在没佩服神隐会的实力之前,得先佩服一下你的脸皮了。” “我相信,你们神隐会在盛天有暗子。但是,靠着秘术起家的萧怀恩,却不是你们神仆。” “萧家后来请来的杨玉儿,才是你们神隐会的人。” “萧家也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但是,你们来晚了一步。你怕半间堂会介入萧家的劫数,所以,启动了暗子对半间堂动了手。” 我呵呵一笑道:“你的那个什么神子,确实拉拢我的心思。但是,他也有让你们把我打服之后再收归麾下的意思。” “所以,萧家应该是算我们之间的战场。” 魂七愣了片刻才说道:“难怪,你被术道成为妖狐。果然是名不虚传。” “虽然,你嘴上赢了。但是,你手上输了。”魂七说道:“我比你早一步布局,已经处处占据了先机。你除了举手投降,没有别的路可走。” “想想溪月!” “想想半间堂,” “我想,你能想明白很多事情。” 我冷笑道:“盛天是我的地盘,神隐会远道而来,我总不好不尽礼数。你们提前布局,就算是我让你三招,权当是尽地主之谊。” 魂七被一番话气得脸色发白:“好!好!好!” “既然九王爷如此大气,我再矫情就是看不起半间堂了。第二招,我出了。” 魂七说话之间,胸口上忽然迸出一声人骨折断的闷响,随后七窍之中鲜血狂溅。 魂七吐着血道:“这就是我的第二招。审讯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我的这幅皮囊,被人用重掌生生打死,而你就是刚好能做到这点的人。” “你未必没有办法洗脱杀人的嫌疑,但是肯定要费一番手脚。” 魂七的声音一顿道:“我忘了告诉你。我帮你给叶开传了暗号。我用镇魂铃告诉他,必要的时候干掉看押他的警-察,再赶过来跟你会合。” “你说,叶开是不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魂七话音一顿道:“除此之外,十多家豪门子女死在萧家别墅的事情,我已经帮你散布出去了。” “你的麻烦可能要稍稍多一点了。”魂七说完脑袋往下一垂没了声息。 魂七,是个精于魂术的高手,留在我面前的尸体只是他的一件“衣服”,魂七的本体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用瞳术在审讯室里连续搜索了几次,也没发现魂七的踪迹。可我却能感觉到魂七就在这个屋里。 我仅仅沉默了片刻之后,魂七的声音又在附近传了过来:“你还真能沉得住气。一刻钟,一动没动。”m.xfanjia “我喜欢你的冷静,但是,我更喜欢看你束手无策的样子。” “萧家,我替你去了。” 我淡淡道:“到了萧家别忘了替我问候一下萧怀恩。” 魂七的声音明显一顿之后,才说道:“你的问候,我一定带到。” 魂七再没了声音,审讯室外面也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响。 从脚步声上判断,有十多个人正在往审讯室赶,来势之急就像是知道了审讯室里出了人命。 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如果那些人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对我拔枪,我该怎么做? 杀人越狱? 那显然是最致命的办法! 我正在犹豫之间,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守住门口,互相掩护……准备破门。” 我双手抓住了椅子扶手,准备把木头掰下来当成暗器的时候,张凌毓的声音忽然在门外传来过来:“全都停手。这里的事情由三局接管,无关人等立即离开。” 有人回答道:“我们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 “命令很快就会下来!你们按我的要求做的就行了。”张凌毓强势道:“子安,把你证件给他,告诉他出了任何问题,我会找他们上级当面解释。” 君子安也说道:“这是我的证件,你们可以走了。” “不行!”一开始说话那人断然拒绝道:“没有接到命令之前,我不会允许你们接触嫌疑人,你们还是……” 门外当即传来拉动枪栓的声音,张凌毓厉声道:“我们在执行特殊任务,谁敢阻拦,就地击毙。” 外面很快就没了声音,我也听见有人在向外快速撤离,而我仍旧没敢放松警惕,双手同时抓向椅子扶手,生生把实木的扶手给捏成的碎块。 此时,门外也传来了张凌毓敲门的声音。 我之所以能判断出对方是张凌毓,是因为她敲出来的半间堂之间联络的暗号,她是在用敲门声问我:屋里什么情况? 我暗暗松了口气:“我没事儿!” “那我进来了!”张凌毓声音刚落,我的脊梁上猛地窜起了一股凉意。 外面的人,不是张凌毓! 我和张凌毓曾经单独约定过碰头的暗号,正常情况下,她应该再敲一次门,经过两次确认才会进门。 外面的人少传了一次暗号。 我刚刚反应过来,审讯室大门忽然被暴力踢开,十多只枪同时指向了屋内。 我双手齐扬之间,将两把木块打向了门口,自己带着椅子猛然转身将椅背挡在了身前。外面射进来的子-弹接二连三地打在了椅子背上。 好在外面的人使用的武器威力不大,一把椅子就能在短时间内保证我的安全。 但是,外面的枪声一响就代表着会有更多人赶过来,我刚才打出去那些木块虽然都不致命,但是,我敢肯定,外面已经有人死了。 他们不是死在了我的手里,而是死在了魂七的手里。但是,随后赶来的人绝不会认为这里另有隐情,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向我开枪。 魂七这是在逼我杀人! 我正在无计可施的之间,张凌毓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全都停手。这里的事情由三局接管,无关人等全部离开。” …… 张凌毓与外面的人一来一往的对话竟然跟刚才一模一样。除了他们所在的位置与刚才不同之外,根本就是重复上演方才那一幕。 到底是张凌毓来了,还是魂七又在搞鬼! 我趁着张凌毓跟人说话的工夫,悄悄挪动着身形贴近了门口,这时张凌毓也正好结束了对话:“陈九,你没事儿吧?” 张凌毓一步跨进审讯室的瞬间,我忽然暴起身形,单手成爪往张凌毓的脸上抓了过去。 我右手双指即将碰到张凌毓眼皮的时候,对方的手明显抬了一下,马上又放了回去。我也在这一瞬间强行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抱歉!” “没事儿!”张凌毓挥手道:“来人,把尸体处理掉。你们出去把门关好。” 张凌毓等人全都出去之后才说道:“我很抱歉没能第一时间赶过来救你。” “没……”我刚说了一个字就反应了过来:“你早就知道我被抓了?” “对!”张凌毓点头道:“魂七跟你之间的对话,也在我的监视之下。他以为自己已经关掉了摄像头。其实,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 我疑惑道:“你从我被抓开始就在盯着我了?” “准确地说,是从萧瑟与溪月接触的时候,我就在关注你们。”张凌毓解释道:“我跟你说过,官方成立三局的目的是监视海外术士。神隐会就是我们最大的对手。” “我与神隐会周旋了足有五年时间,虽然除掉了神隐会留在盛天的几个暗子却没触碰到对方的核心。” “两年前,我抓捕的一个神仆供出了神隐会在秘密渗透萧家。我们也就开始对了萧家的监视。萧瑟忽然联系溪月,自然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第二百七十七章神隐会 张凌毓说道:“根据我们前几次与神隐会交手的经验,我没有立即通知你,就是为了掌握一定的证据。” 我沉声道:“你要等的是什么?” 张凌毓道:“以前,我们就怀疑过神隐会利用各种手段在盛天安插神仆,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上级对此也一直持怀疑的态度。” “我要等的,就是证明神隐会渗透盛天和控制神仆的证据。” 我反问道:“仅凭我跟魂七之间的一段对话,足够作为证据么?” “至少可以把你保下来。”张凌毓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我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才让你遇上了危险。是我的错。” “没必要道歉,换成我也一样如此!”我确实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张凌毓是提督传人又执掌三局,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称之为一方统帅。真正的统帅,不会因为跟某个人的私交就调整自己的布局,有时候反而要把自己最欣赏的人放在最危险的地方,这就是“慈不掌兵”的道理。 对战幽冥列车的时候,我不也一样让三局的人去打了头阵么? 而且,张凌毓这番布置等于是接住,甚至化解了魂七的第二招,也省去了我不少的麻烦。 我岔开话题道:“你对萧家了解多少?魂七会不会先得手?” 张凌毓道:“这点你可以放心,魂七即使去了萧家,也不敢随便动手。萧家的水,远比我们想象的深。” “从我锁定了萧家之后,就对他们进行了深入调查。我越是调查就越是觉得萧家诡异莫测。” “我在萧瑟的别墅里安装了摄像头,萧瑟给你讲述的事情跟我调查的结果大致吻合,唯一不同的是,他所说的孙彭义,其实是萧家的族人。” 我忍不住道:“你能确定么?” “我敢肯定。”张凌毓道:“萧家人做事虽然隐秘却没办法抹掉所有痕迹,最终还是被我查到了孙彭义的身份。” “萧家,似乎每一代人里都有一个流落江湖以术道为生的直系子弟。这个人平时不会与萧家有任何联系,甚至看到萧家没落也不闻不问。直到萧家跌到谷底的时候,他们才会出来帮助萧家化解困境。” “孙彭义出现的时候,正是萧家彻底没落,朝不保夕的时候。他带走萧瑟,也属于萧家祖训的一部分。” “至于,他们使用了什么秘术,我现在还没查到。” 我皱眉道:“孙彭义不是被萧瑟给弄死了吗?这些事情,你是怎么查到的?” 张凌毓道:“孙彭义确实是死了,我们也在九王庙附近挖到了他的尸体,通过技术还原和dna鉴定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同时也确定了孙彭义与萧怀恩之间存在近亲关系。” “后来,我们经过大规模走访,才知道九王庙一直是在萧家人手里传承。孙彭义也曾经跟人透露过萧家的祖训。” “原来是这样!”我点头道:“按照你的说法,萧家不应该再有术士了,魂七想要控制萧家不是易如反掌么?” 张凌毓说道:“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保护萧家。我先后派出的三个特工都在离开萧家之后自-杀身亡,而且,他们在自-杀之前几乎毫无征兆。有人甚至是在汇报工作的时候,忽然拔枪饮弹自尽。” “我们在连续损失了三个特工之后,只能想办法渗透萧家的佣人。” “根据萧家佣人的说法,萧家每隔几年都会出现新聘佣人忽然辞职的情况。我们通过调查,也发现那些辞职的佣人全部离奇死亡。” 张凌毓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们通过技术手段无法获取那些人死亡原因,就高薪聘请了一个术士调查死因。” “结果,对方在给死者招魂的时候,忽然间七窍流血死于非命。不过,那个术士在临死之前说了一句:不要找萧家。” “经过对尸体的解剖,发现那个术士就像是受到了汽车的猛烈撞击,不仅内脏大面积出血,骨骼也发生了多处断裂。” “我们查不出那个术士的死因,只能对萧家加强监视。” “那之后,我们先后两次发现了神隐会术士接近萧家,但是那些人也因此离奇失踪。” 我听到这时才问道:“那杨玉儿呢?她真是神隐会的成员?” “对!”张凌毓点头:“杨玉儿在神隐会中身份应该是青铜神使,也就是最低级别的术士。” “杨玉儿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在萧瑟身边潜藏了三年之久,这期间多次与外界联系。” “我们几次追踪过与杨玉儿联络的人,每次查到的都是同一部已经停机的电话。最后一次我们是在一座郊区厂房里找到了那部被死人拿在手里的电话。” “我们拿到电话之后,也蹲守过杨玉儿的来电。结果,杨玉儿在接通电话之后,就像是在自言自语。最后,就像是接到了某种指令一样,说过‘遵命’才会挂断电话。” “我一直在怀疑,跟杨玉儿说话的人,其实就在萧家内部。甚至就跟在萧瑟的身边。所以,我才推断出,有某种力量在保护萧家。” 我点头道:“这么看的话,神隐会短时间应该不会得手。” “有件事儿,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我把自己被带走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魂七为什么会使用半间堂的暗语?” “如果,他们读取了溪月的记忆,半间堂可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张凌毓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神隐会里有阴阳探马?” 我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如果真是阴阳探马刺探到了我们的秘密,对方至少也得监视半间堂三个月以上。” “有人在我们眼皮底下待了三个月,我们竟然一点没有察觉?” 我一想到这儿就觉得背心发凉。 韩老鬼可是负责过皇上安全的人,警惕性比狗都高,再加上半间堂里常年有两尊仙家,如果,阴阳探马还能潜进半间堂刺探机密不被发觉的话,他想杀我,那不是易如反掌? 张凌毓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泄露暗语的人在天知晓?” 我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神隐会连天知晓都渗透了?” 张凌毓道:“这并不奇怪!” “一个组织存在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被渗透。” “有个顶级特工跟我说过,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诚。只要一个地方有两个人存在,我就能让其中一个人成为我的内线。有三个人,就能让其中一个成为我的卧底。” “我不知道天知晓究竟存在了多久,就算天知晓的创始人里没人背叛,但是他们想要维持组织的活力就需要吐故纳新,一次人员的更迭就足够神隐会安插暗子了。”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难怪司宸到现在都没跟我联系,看来她也发觉了天知晓有卧底。” 我正在跟张凌毓说话的时候,叶开也走了进来,等我一问才知道:叶开并没上当。魂七虽然把半间堂的暗号模仿到一丝不差的程度。但是,叶开却一个字都没相信。 我也问叶开是为什么这么笃定,我不会让他逃狱? 结果,那货告诉我:“你的胆子还没大到敢造反的程度。” 这货简直没法-正常交流。 我问了一句之后,就不想再问他什么了。 张凌毓却说道:“陈九,你下一步要怎么做?” 我说道:“下一步嘛!得看你敢不敢下手了。” “如果,想要打乱神隐会的计划,三局就得痛下杀手,把所有疑是跟神隐会有关的人全都抓起来,严加盘问。宁可杀错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我把韩老鬼和张道凡调过去帮你,肯定能从你抓的人里搜出神隐会的神仆。” “神隐会想用官方的势力对付我,我就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不信神隐会能无动于衷。” “剩下的,就是我跟魂七好好玩玩了。” 张凌毓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可以!官方的事情,你放心,你跟魂七分出胜负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 张凌毓会答应得如此痛快,还是因为她对我带着一丝内疚。 我也知道,张凌毓的这个承诺会给她带来难以想象的压力:“我把背后交给你了,要是操作得当,我说不定能往三局的牢房里填上个冥神子。” 我和张凌毓相视一笑时,叶开却不合时宜地说道:“你把老鬼和张道凡调回来,溪月怎么办?溪月她奶奶那边就不查了吗?” 张凌毓道:“我可以把溪月带进三局严密保护。至于,溪月祖母那边,我觉得应该查不到什么东西,甚至可能找不到她的祖母了。” 事实证明,张凌毓的判断没错,韩老鬼和琥珀只是找到了一座空坟而已。溪月奶奶的魂魄早已经不知去向了。 我也跟着岔开了话题道:“我想知道,萧家最重视的人是谁?” 张凌毓道:“萧怀恩对他后来的两个子女,萧毅和萧蔷薇极为溺爱。如果,你想要从其他方向找突破口的话,可以在他们身上试试?” “那他们的资料给我!”我从张凌毓那里拿到资料,马上带着叶开离开了看守所。 第二百八十一章九王庙 下一刻间,我和叶开耳边同时出现神祇的低喝:“准尔等入门。” 尔等? 我和叶开对视了一眼,也同时看见对方眼中的疑惑。 我明白了,兵仙韩信没看上徐三,而是选中了我和叶开。 叶开,身具镇狱使赌术,韩信准他入门,我倒是可以理解。 准我入门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时候,我已经来不及多想什么?当即跟叶开一起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对着韩信像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我和叶开同时起身之间,韩信神威随之悄然退去。 我们两个不觉松了口气,徐三满头是汗地用双手撑起了身子,就那么半趴在地上说道:“九爷,我算是入门了吗?” 我回应道:“你已经拜过祖师了,以后多给祖师上上香,保证你赌场生意兴隆。” 到了这会儿,我也只能敷衍一下徐三了。 萧毅已经有点不耐烦的说道:“你们这祖师也拜完,还赌不赌了?” 我笑道:“我给徐老板请神拜师,只是我欠他一个人情。至于玩不玩嘛!我觉得,跟你赌没什么意思!” “不是玩在一个层级的人,勉强凑到一起,赌不出什么兴趣来。” 萧毅怒道:“你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么?还是你没钱不敢玩了?” 我淡淡笑道:“朋友,赌博也有境界之分。钱财之赌,是最低的境界。我也不屑去玩。” 我不等萧毅说话,就摆手道:“小开,给他露一手看看。” 叶开走到赌桌旁边,一掌拍向了桌边,桌上的扑克如同雪片般的飞上了半空,叶开站在纷纭而落的扑克中间,看似随意的抬了抬手,手里就多出一副同花顺。 我看向目瞪口呆的萧毅:“他手里的这同花顺,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他藏在袖子里的?你分得清么?” “我有出千的本事,却没有出千的意思。那是因为我要的不是赌钱财上的输赢。你呢?” “我们根本不是站在一个境界里的人,赌不到一起。” “走了!” 我抬腿要往外走,萧毅身边那个女人忽然喊了一声:“九爷等等。” “有事?”我转头看向对方时,那个女人眼含秋波地道:“九爷,我叫霏霏,也是徐老板的朋友。能不能跟你留一个联系方式。” “不用了!”我说道:“不会在盛天待太久,留下联系方式,你也找不到我。” 霏霏咬牙道:“要是,我跟你赌一场呢?就赌你的联系方式。我赢了你,可以不联系你,但是,你不能拉黑我。” “我输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怎么样?” 我哈哈笑道:“有意思!我什么都赌过,就是没赌过联系方式。行,你想怎么赌?” “霏霏别跟他赌!”萧毅转头对我怒吼道:“我们再赌一场,你不跟我赌,这事儿不算完。” 我眼中带着鄙视道:“你连‘赌不可强逼’这种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你不配跟我赌。” “徐老板,我很不喜欢这个人,以后这样的赌局就不要喊我了。” 我连看都没看萧毅一眼,抬腿就要往出走,霏霏赶紧喊道:“九爷,你答应要跟我赌一局的。” 萧毅看见菲菲当面留我,眼珠都红了:“菲菲,你会赌么?这局我替你赌吧?你相信我,我一定能赢他。” “这……”霏霏嘴上是在犹豫,眼睛看的却是我的方向,那表情就像是生怕我会一气之下拂袖而去。 萧毅顿时被霏霏那楚楚可怜中带着几分焦急的模样刺-激得双眼通红:“你欺负一个不会赌的女生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跟我赌。除了你们之间赌注之外,我再加一个亿,你敢不敢?” 我呵呵一笑道:“一个亿?我这个人开赌之后,每局加五倍。你敢赌吗?” “五个亿?”萧毅明显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五个亿,就五个亿。” 我摊了摊手:“好哇!那就验资吧!” 萧毅转头看向徐三:“三爷,你先借我五个亿。” 徐三为难道:“萧少爷,五个亿可不是小数目。这怕是……” 萧毅顿时火冒三丈:“徐三,你是信不着我萧家的信誉吗?” “萧家的信誉,我自然是相信。要是萧总开口,别说五个亿,就是五十亿,我也敢担保。但是,呵呵……”徐三冷笑了一声道:“萧少爷,你可代表不了萧家啊!” 萧毅被一阵冷嘲热讽之下,脸色涨得通红:“我说行就行,要不是我还不上,一切按江湖规矩来。” “好!萧少大气!”徐三一条大拇指道:“来人,笔墨伺候。” 萧毅想都没想就签下了五个亿的欠条,萧毅还没把欠条递到徐三手里,对方就说道:“萧少爷,在我收这张欠条之前,还有一句话要提醒你。” “赌场上的各种手段诡异莫测,你想好了再开局,别到时候,萧总找上来说我和九爷联手坑你,那就对谁都不好了。” 萧毅抓着欠条的手果然停顿了一下,霏霏也劝说道:“萧少,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和九爷之间的赌约只是一场游戏,没必要弄得这么大。” 萧毅害怕我做局,也怕在霏霏面前失了面子,顿时陷入了两难之境,手里欠条递也不是,收也不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悄悄给徐三递了一个眼色,后者说道:“萧少爷,要不你先休息一下?赌博嘛!怕的就是上头,什么东西一上头就顾不上其他了。” “你还是冷静冷静吧!” “不用!”萧毅咬牙道:“那个谁……你不是说自己什么都敢赌么?我来出题,你敢不敢赌?” 我笑呵呵地说道:“这世上,还没有我不敢赌的东西。” “那行!”萧毅顿时笑了:“我就跟你开鬼神赌。”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们都待在那里,看鬼神出来先杀谁?你敢不敢接?” “不错!够刺-激。”我笑道:“不过嘛!你怎么能保证,你带我去的地方,鬼神跟你没什么关联?” 萧毅一怔道:“那就让三爷挑地方。他挑的地方,你总该相信了吧?” “另外,我给你一天时间,你可以去准备护身法器之类的东西,我也一样准备法器,等我们都准备好了,互相检查了之后就一起去。” “嗯!”我点头道:“这么看还算公平!” “那就这么说定了。” 萧毅还没来得及高兴,徐三就说道:“等一会儿。你们这赌局可是要命的事情,我可以给你们当见证人,但是,你们事先得写好协议,出了人命跟我无关。” “可以!”我和萧毅全都点头之后,徐三找来秘书当着我们的面打出三张合同,我,叶开,萧毅,徐三四个人各自签字之后,我才假意跟徐三道别离去。 我和叶开只不过是在外面转了个圈,就从赌场暗门回到了贵宾室。 这个时候,徐三还在应对萧毅并没回来,我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坐下来说道:“叶开,韩信看上你倒有几分道理,看上我又是怎么回事儿?” 叶开瞥了我一眼道:“还不是因为你赌性太大。” “赌,这东西。胜负桌上占三分,运上占三分,技上占三分,剩下一分就是赌性。” “人没赌性,绝不会跟赌沾边,人要是骨子带着赌性,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敢赌。在我看来,有六分胜算的时候都不叫赌,五五开的时候才叫赌输赢。真正的赌徒,三分胜算就敢下手。遇上疯子哪怕千分之一的几率,他也敢赌一手。” “你知道俄罗斯转盘吧?就是一把左轮上放子-弹,轮着往自己脑袋上开枪。枪里装一发子-弹的时候,敢赌命的是亡命徒。要是枪里装五发子-弹,敢赌命的人只要不是疯子,那就是天生当赌徒的材料。” “你从接了萧家生意开始直到现在,跟赌哪一发空枪有什么区别?” “韩信一看,我这好几千年没遇上这样的大傻徒弟了,还能臭表碾滴胡说八道出来上中下三等赌局,那还不赶紧收了!” “滚犊子!”我差点没把咖啡泼叶开脸上。 不过,叶开的话说得倒是没错。我估计,韩信收我入门的原因就跟叶开说的差不多。 叶开反过来问道:“你的计划成功了多少?” 我说道:“就差临门一脚了。” “我从看见萧毅开始,就一直待挑动他的情绪,给他施加压力。萧毅想要赌赢我,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弄出萧家鬼神来杀我。” “我给他出千的机会了,他千万别不中用啊!” 我正眯着眼睛说话的时候,徐三已经擦着汗跑了进来:“九王爷,开爷,两位久等了。” “刚才,萧毅果然找我了,他说愿意让出八成利来,让我把你们带到九王庙里。” “九王庙?”我故意反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我听萧瑟说孙彭义把他带去过九王庙之后,就特意让张凌毓查过九王庙。 张凌毓给我的消息里说:他们找到过孙彭义当过庙祝的破庙。但是,那座庙根本没挂牌子,也没什么香火,只有一些慕名而来的人找孙彭义看事儿,算命。所谓“九王庙”不是孙彭义自己说的名字,就是那里过去叫九王庙。 徐三这么一说,我倒是来了兴趣。 第二百八十四章逼问萧瑟 我会这么说,并非没有依据。 庙里供奉的多为神明或是历史上出现过的人物,比如李冰,岳飞。 一般来说,庙名都会与供奉的神明对应。虽然华夏历史上出现过的巾帼英雄多不胜数,却从没有女性封王的情况,如果,庙中供奉神明是女性,通常应该取名为“娘娘庙”“仙姑庙”,而不是某某王庙。 所以,我才断定九王庙供奉的鬼神应该是男性。 如果,孙游是想杀人祭祀,不应该是只挖眼珠。如果,他是准备给鬼神寻找侍女,也不该找九个瞎子送过去。 孙游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正在沉吟之间,张凌毓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你让我查的消息,我查到了。” “萧怀恩本人也算是洁身自好,虽然有过一些应酬,但是没有建立长期关系的女人;萧毅身边的女人不少,维系关系的时间都不长,最短的连一个星期都不到。只有,萧瑟在外面有女人。” “跟萧瑟有长期往来的女性一共有八个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像是情人,萧瑟除了定期给她们打钱之外,私下里很少跟他们见面,明面上也没什么交集,” “那八个女人目前看都是单身,根据我们调查,有几个女生曾经有过追求者,但是,那些人不是受到威胁主动退出,就是遭到意外非死即伤。” “更多的资料,我还没查到,你想要详细资料的话,得给我一点时间。” 我沉声道:“让老鬼过来。你开免提。” 我飞快地把自己从萧毅那里套来的消息说了一遍之后才说道:“老鬼,萧瑟交给你了。就算是活剥了他的皮,也得在天-黑之前撬开他的嘴。” “凌局,我现在需要你全力牵制神隐会。给我争取些时间,至少不能让他们打扰到我在九王庙的行动。” “我明白了!”张凌毓挂掉电话道:“通知各组,行动提前,把我们锁定的嫌疑人全都带回来。任何人阻拦,你们都有权开枪。” 张凌毓一声令下,三局麾下精锐尽出,不到一个小时,就在盛天城的秘密据点里跟神隐会硬拼了四次,虽然没有抓住对方首脑,但也让神隐会中下层术士伤亡惨重。 三局本身也付出了不小代价,仅仅是被诅咒缠身的队员就接近百人,如果不是张道凡及时出手镇压,三局的两个精锐部队只怕要死伤过半。 不过,张凌毓也正是用这种代价,引起了高层的重视。当即同意了张凌毓抽调部队配合行动的请求。 张凌毓仅仅用了三个小时就将整个盛天变成了术士的雷场,不论是不是神隐会术士,只要敢在这个时候露面,马上就会被官方逮捕。 张凌毓在翻手之间强压盛天城,虽然让盛天术道人人自危,但也震慑了神隐会,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韩老鬼却在这时脸色阴沉看着被他打得半死的萧瑟:“小子,你还不说话么?” 萧瑟有气无力地抬起头道:“你想让我说什么?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还对我搜了魂,我还能说什么?” 韩老鬼脸色阴沉的道:“你在外面那八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儿?” “我哪有什么女人?”萧瑟扬着脑袋道:“你们想杀我就直说,何必这么折磨我?” “真有种啊!”韩老鬼怪笑道:“实话告诉你,我当年在皇爷那里当差的时候,除了剥人皮之外,最大爱好就是刑讯囚犯。” “没有谁能在我面前装好汉。你等等,咱们慢慢玩。” 萧瑟颤抖道:“你剥过人皮?” 韩老鬼眼中冷光闪动:“剥人皮这门手艺,就是咱家自创的。天下的人皮匠都是我的徒子徒孙。而我整整剥了三千多张人皮。” “你应该觉得庆幸的是,我老人家上了岁数之后,手发懒了,不然,我得让你光着一身肉跟我说话。” 萧瑟咽了咽口水:“韩爷,我该说的全都说了,真没别的可说的了。” 韩老鬼呵呵笑道:“不不不……你有很多事情没说,比如,你跟杨玉儿其实就是同伙,比如,你一直在报复萧家。” 萧瑟暴怒道:“你胡说八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诬陷我?” 韩老鬼跟我说过,所有审讯的手段其实都是殊途同归,不管严刑拷打也好,威逼利诱也罢,最终的目的就是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只要对方心神失守,他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我问过韩老鬼:如果对方扛得住打,也不怕死呢? 韩老鬼说:那就得看对方心理上有没有破绽,有的话,是他服你,没有的话,就是你服他。 但是,这种事情你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不要去试,试不准,对方就会知道你手里连半点能威胁的他的东西都没有,那样你就彻底输了。 韩老鬼知道不能再跟萧瑟耗下去了,才冒险用上了这一招。 韩老鬼笑道:“你从孤儿院被孙彭义带走的时候,你就清清楚楚的知道,你只不过是萧家的牺牲品而已。” “孙彭义这一脉,连萧家的姓氏都不配拥有。与其说是萧家人,不如说是萧家的家奴。他拼着命,冒着险住在巴掌大的土庙里,萧家人却享受着他拿命换来的荣华富贵。孙彭义的心里就没有怨恨么?” “只要他是正常人,他就会恨。但是,他又不能把这种恨发泄在萧家人的身上,就只能发泄在你的身上。你遭受的一切,说清楚点,就是萧家人在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萧家人把你接回去又怎么样?给了你大把金钱又如何?那只不过是在养狗而已,他们需要你卖命才给你钱花,等你没用的时候,还是会被他们剥皮抽筋,割肉下锅。” 韩老鬼嘿嘿笑道:“萧家人觉得,你肯定已经被孙彭义彻底洗-脑了,这辈子脑子里除了忠于萧家,为萧家牺牲一切,没有别的思维。” “他们想错了,孙彭义给你灌输的,不是怎么效忠萧家。而是怎能怨恨萧家。他在你几个月大的时候,故意把你扔进孤儿院去,就是为了让你在最容易被洗-脑的年龄里远离萧家,等你长大了,再把你弄回去,你的脑子里就只有恨,没有忠了。” “你以为,凭你一个十多岁大的孩子,就能下毒毒死一个顶尖术士?你别天真了,那是孙彭义故意被你毒死。他的死,就算是完成了对你最后一次刺-激。” “一个人在没杀过人之前,总会有些畏惧。等他杀了人之后心态就变了,杀一个人跟杀一千人,一万人其实没什么区别。甚至他遇事之后,第一个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杀人。因为,这个办法最直接,也最有效。” 韩老鬼说着话走到了萧瑟面前:“萧瑟,你其实早就已经跟杨玉儿联手了吧?” “你的那个漏洞百出的故事里,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杨玉儿对你的感情。” “她只不过是一个被雇佣的术士而已,凭什么会对你产生感情?当然,我也不否认有术士爱上雇主,最后两人双宿双飞的事情。只是,你萧瑟有这个资本么?” 韩老鬼的这句,就等于是在萧瑟的心上狠狠捅了一刀。 萧瑟虽然没有出声,却捂着脑袋不住颤抖,为了不让自己出声,他快要咬烂了嘴唇。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止不住地乱滴。 要说,半间堂里谁最了解人性,那就只有韩老鬼莫属了。 韩老鬼在一个人玩人的地方,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人精,看过的钩心斗角,可比电视剧精彩多了。 再加上韩老鬼天赋异禀,他看人的眼光比蛇还毒,他想整谁的时候,要么不张嘴,要张嘴就是一口咬在人心脉上,直接让人毒入五脏,想救就救不回来。 韩老鬼早就看出,身着奇装异服打扮得像路飞一样的萧瑟,其实是个渴望关注,渴望关爱的人,但是他内心里也带着一种自卑,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能受人喜爱的人,不然他也不会一出生就被送给了别人。在别人对他好的时候,他又会退缩,又会怀疑,又会觉得对方有所图谋。安慕小说网 韩老鬼彻底撕开了萧瑟心上的伤口:“杨玉儿是神隐会的人。她接近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萧家的秘密。” “当然,你可能早就知道这一点,并不需要我多说什么?” “其实,你也挺可悲的,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在被利用,被抛弃。从来没有人真心对待过你……” “不对!”韩老鬼道:“对你真心相待的,其实有一个人,只不过是被你亲手谋害了。” “谁?”萧瑟像是抓住了最后救命稻草:“你说的人是谁?” “溪月!”韩老鬼道:“你知道,我们半间堂为什么拼上所有人的性命,宁可惹下无数因果也要维护溪月么?” “就因为溪月对我们的真诚。” 韩老鬼说道:“为了溪月,我们不惜杀人,哪怕是杀到天翻地覆,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这不能说,是我们对溪月的回报,只能说是我们在以情换心。” “萧瑟,溪月的真诚曾经也给过你。你可以不要,但是不能践踏。” 萧瑟自言自语道:“溪月,她……她喜欢过我吗?” “哈哈哈……”韩老鬼哈哈大笑道:“你到了现在还在怀疑呢?别以为,溪月跟你做朋友,只是因为你给她输过血。如果,她讨厌你,会给你一笔钱之后,断绝跟你的一切联系。” “萧瑟,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把自己的遭遇对溪月坦言相告的话,她会不会为了你拼命?” 第二百八十五章萧瑟开口 “溪月会吗?”萧瑟茫然抬起头来,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韩老鬼:“你告诉我,溪月会为了我拼命吗?” 韩老鬼带着几分怜悯的眼神看向萧瑟摇了摇头:“你真可悲!” “可悲?”萧瑟眼中一片迷茫口中喃喃道:“可悲……可悲……” 韩老鬼知道,萧瑟的心理防线马上就被攻破了,现在是击溃萧瑟精神的最佳时机,同样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如果操作不当,让萧瑟再度封心,韩老鬼先前所做的一切不仅前功尽弃,还会陷入更为漫长的刑讯当中。 一直躲在门外的琥珀也在这个时候向韩老鬼传音道:“要不要搜魂?” “不行!”韩老鬼断然拒绝:“上次搜魂,我们就被他给骗过去了。再搜魂说不定还是同样的结果。萧瑟身上的秘密太多,万一伤了他的魂魄,让他把所有事情都给忘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要相信溪月的骨相。” 琥珀给溪月测过骨相,如果说半间堂里谁最适合修炼媚功,第一个肯定是我,第二个就是溪月。 按照琥珀的说法,溪月的媚在骨相上,也就是内媚之相。这样的人,第一眼不会让人惊艳,只会让人觉得容易相处,但是,你千万不能跟她相处,否则,时间一久就会不知不觉的爱上对方,这就是内媚之相的可怕之处。 韩老鬼赌的就是,溪月小的时候曾经跟萧瑟相处过一段时间。 琥珀惊声道:“溪月都没在这儿,你就想给萧瑟施美人计,这能行么?要不,我找黄袍过来化形。” “不行!这时候千万不能让溪月露面。”韩老鬼断然拒绝道:“美人计的核心,不是美人,而是计。” “美人计中的美人只是代表着一种情感,而且未必就是爱情,有时候拿男人施展美人计也能成功。” “你千万别用外力干扰萧瑟,让他自己回忆过去种种,” “像青梅竹马这种既没有男女之欲,也没有世俗纠葛的感情,才最难以令人忘怀。尤其是对萧瑟而言,这种感情是救赎也是毒药。” “只要他想起来了,这碗毒药,他就喝定了。” 不久之后,原本茫然的萧瑟忽然情绪失控,双手掩面嚎啕大哭:“我都做了什么?我对不起溪月,我……” “闭嘴!”韩老鬼拎起萧瑟的衣领,抬手就是两个耳光:“我没时间跟你在这儿瞎耽误工夫,你要么说出实情去救溪月,要么就以死谢罪。你自己选吧!” 韩老鬼随手抽出一把匕首,连萧瑟和匕首一起扔在了地上。 这是韩老鬼的最后一次试探,萧瑟勉强支撑着身体,拿起地上匕首,举着刀凄凉笑道:“我早就该死了,等我救下溪月,我会以死赔罪。” 韩老鬼暗暗松了口气:“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萧瑟道:“萧家的事情得从萧家祖上说起。” 萧家祖上也曾是名门望族,据说最为辉煌的时候距离千年世家只有一步之遥。后来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落了,我家祖上就干起了牙行生意。 本来萧家祖上只是想仗着能说会道在牙行里混个温饱,没想到却被一个姓孙的老牙人的给看中收做了徒弟。 最初的时候,萧家先祖表面上对孙师父恭恭敬敬,心里却是看不起对方。 萧家是名门之后,牙行在古代那是贱业,萧家先祖心里想的是怎么才能赚来银子养家糊口,培养好后代光宗耀祖。不会真在牙行里混一辈子,拜师只不过是为了找个靠山,在牙行里不受欺负而已。 很快,他就发现那位孙师父并不简单,萧家先祖为了挖出他的秘密,尽心尽力地伺候起了孙师父,甚至还把自己的小儿子过继给了一生无子的孙师父,为孙家续上了香火。 那之后,孙师父也就对萧家先祖掏心掏肺了。 直到那个时候,萧家先祖才知道,孙师父不仅是拜过牙行祖师爷的术士,还是拜过牙行里的全行祖师。 古时候的牙人,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种,三派各有各的祖师爷。 专门做房地生意的庄宅牙人,拜的祖师爷是崔慰祖。 专门做牲口生意的牲畜牙人,拜的祖师爷是马神,也就是马王爷。 专门做奴婢生意的人牙子,明面上没有祖师爷,因为,三百六十行的祖师爷不是名人,就是神仙。人牙子这事儿,别管他的形式是什么,在多数人眼里他们做的就是缺了德的买卖,不敢随便把谁拜做祖师爷,免得惹来对方的后人找自己麻烦。 实际上,人牙子的祖师爷是吕不韦。因为,吕不韦是历史上第一个把人作为商品的人。 当然,吕不韦并不是进行了人口买卖,而是在秦国太子身上玩了一手“奇货可居”。 如果,吕不韦不是遇上了千古一帝秦始皇,他可能会成为历史上收割一国的商人。 如果,是别人拜了牙行祖师,肯定会老老实实做个牙人,但是萧家先祖却没这么做,他教唆着自己的小儿子掏空了孙师父的箱子底儿之后,就开始不断琢磨着怎么改进秘术。 萧家先祖也算是惊才绝艳之人,经过不断摸索终于成功改进了牙行秘术。 牙行相当于现在的中介,撮合好买卖双方收取佣金,牙行的秘术也是如此。但是萧家先祖改良之后的秘术,就变成了牙人同时占买卖两头的便宜,最后让买卖双方都是钱物两空,真正占到便宜的就只有牙人而已。 萧家靠着这一手,短短几年就混得风生水起,再次成为了当地大户。 因为,萧家早就做好了让家族子弟参加科举,入朝为官的打算。所以,萧家人不能沾上牙人的身份,哪怕是牙人的龙头也不行。萧家子弟入朝为官,一旦被对手攻击出身,牙人之后的身份就将会是对萧家的致命一击。 于是,萧家先祖就把后人分作了两支,一支姓萧,走的是科举的路子,一支继续姓孙,利用秘术替萧家解决问题,积累财富。xfanjia 两支后人并非一成不变,而是看两支人里谁更适合科举,就姓萧,谁更适合修炼秘术,就姓孙。 萧家先祖原本的打算,是让两支后人互相竞争,互相扶持来保持家族的兴盛。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萧家的秘术会产生反噬。 萧家每次大富之后就是大败,而且兴盛与败落的间隔非常短暂,甚至不到三代人就会弄到家破人亡的程度。 萧家每次衰败之后,就不得不借助孙姓支脉的秘术再次兴起。 反复几次之后,萧家人就发现,家族借助秘术积累财富的时间越来越长,家族兴盛的时间却越来越短。 萧家先祖反复研究了几次之后,终于发现萧家先祖改良的秘术其实存在着重大的缺陷。不断使用下去,萧家总有一天会完全消亡。只有停掉秘术,让萧家几代人还掉上百年的因果,萧家才能再次慢慢复苏。但是,这个过程至少要持续两百年。 萧瑟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看了看韩老鬼的脸色。 韩老鬼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如果萧家用百年还债,再慢慢积累气运的话,确实需要再过百年才能形成初具规模的世家,而且这个过程还能不出现任何差池。 韩老鬼冷着脸道:“所以呢?你们萧家又想改良秘术了?” “对!”萧瑟点头道:“用秘术走过捷径的人就像是吸过毒一样,明知道,那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却克制不住地想要追求那种恶魔带来的欢愉。” 韩老鬼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世上任何一种秘术都做不到完美无瑕,尤其是那种可以给人带来财富和地位的秘术更是如此,有得有失,有欠有还,才是此类秘术的核心。 简单地说。如果秘术不受任何限制,术士,岂不是成了天道的宠儿?世界,岂不是成了术士的天下? 萧瑟说道:“萧家本来就不是术道世家,秘术全都得自孙师父的传承。想要继续改良秘术谈何容易?” “萧家本身没办法弥补秘术上的缺陷,又不敢轻易把改良后的秘术交给别人观摩。在进退两难之下就想出了跟术士子女联姻的办法。换句话说,就是以联姻的方式盗取别人秘术为萧家所用。” 韩老鬼眼中杀意一闪而逝:“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娶溪月是因为萧家的祖训?” “不完全是!”萧瑟说道:“我接近溪月最主要的原因,是萧家的秘术就要成功了。” 韩老鬼道:“你们萧家做了什么?” 萧瑟摇头道:“太具体的事情,我不知道,总之就是萧怀恩让我娶九个老婆。这九个老婆,在官方上不会有什么名分,但是一定要有私下里的婚书。他说,这样也算是娶妻了。而且,这九个老婆里面必须得有溪月。” “溪月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韩老鬼嘴上在问萧瑟,暗地里却向琥珀传音道:“溪月的命格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记得,小九给溪月推过命格,说她是天命出马仙,其他的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第二百八十六章短暂的清醒 琥珀说道:“溪月就是出马仙的命格。” 韩老鬼看向萧瑟时,后者也说道:“我不知道溪月是不是有特殊的地方,是萧怀恩说:必须娶溪月,而且要她当正妻,” 萧瑟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紧忙说道:“我记得,以前孙彭义在自言自语的时候说过,什么九王仙?要一王九后?娶九个老婆能成仙?孙游怎么就没成仙?全特么胡说八道!” 韩老鬼听到这时,不觉眯起了眼睛:“你就这么确定溪月能嫁给你?” “她肯定得嫁给我。”萧瑟说道:“当年,我给溪月输过血。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熊猫血,那都是我们买通医院大夫做的手脚。” “我给溪月输血之前,萧怀恩给我喝过一碗血。那血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找来的,我喝了之后全身难受,当时恨不得死过去算了。直到大夫把我的血抽出来,我才感觉好了一点。” “萧怀恩说,只要溪月对我不反感就行,等找到机会就再让我喝一次血。同一种血液发生感应的时候,溪月就离不开我了。” 韩老鬼咬牙道:“这么说,当年溪月发生的那场意外,也是你们有意的安排?” “对!”萧瑟点头道:“那场意外,是萧怀恩动的手。” “呵呵……”韩老鬼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两只眼睛却带着寒光在萧瑟身上连着扫了几圈。 韩老鬼要是露出这个表情,那就代表着他手痒痒,想要剥人皮了。他这么往人身上看,实际上是在选择从哪儿下刀。 韩老鬼心里明明是动了杀机,脸上却仍旧和颜悦色:“你说,萧家供着一口棺材,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萧瑟道:“那口棺材,就是促使萧家再度兴盛的秘术。” “萧家通过跟术士家族联姻,弄到了不少秘术,兴盛家族已经不再拘泥于牙行秘术了。只有在想要谋夺某种东西的时候才会用上牙行术。” “我只知道萧家谋取气运的秘术都很邪门,却不知道他们都用了什么办法?” 韩老鬼从我这边得到消息是,当年孙游带着那九个女人一起死在了九王庙里,从这个角度判断的话,萧瑟应该是萧家的下一个牺牲品,他知道的事情不多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萧瑟所说的这些事情,还有可能跟事实存在着很大的偏差,不能全信。 韩老鬼沉声道:“你知道怎么压制溪月身上的状况么?抽血行不行?” 萧瑟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抽血应该有用吧?” 韩老鬼点头道:“我让人给你包扎一下伤口,你先休息,有事我还会再问你。” 韩老鬼刚一出门,琥珀就跳到了他的肩上:“萧瑟的话可信么?” “不可信也得试试,我去安排给溪月抽血。”韩老鬼说话的时候,悄悄在琥珀的尾巴上碰了一下,后者心领神会地趴在了韩老鬼的肩上,嘴贴近了韩老鬼耳边:“你让我埋伏的人都准备好了,现在这附近有上百仙家把守。” “我已经安排了人手盯着萧瑟。他捣不了鬼。” 韩老鬼道:“继续盯着萧瑟,他还得有动作。” 琥珀轻轻嗯了一声,把爪子搭在了韩老鬼头顶,韩老鬼眼前顿时出现了萧瑟房间里的情景。 韩老鬼等人表面上,是看着张道凡给溪月换血,实际上却是在观察着萧瑟那边的动静。 此时的萧瑟显得十分烦躁,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嘴里也不知道是在说着什么?听上去就像是在跟谁争论,他附近却看不见半点人影。 韩老鬼向琥珀传音道:“萧瑟屋里还有别人么?” “看不出来!”琥珀道:“我们这次遇到的对手秘术十分诡异,就连我们仙家都感应不到他们的存在。” 韩老鬼不觉间皱紧了的眉头——如果,仙家感应不到对手,基地外面所谓铜墙铁壁不是形同虚设了? 张凌毓早就分析过魂七的战术。 魂七,其实有两条路可选,一是跟在我背后直面萧家。二是把目标锁定在溪月身上,借着三局大肆抓捕神仆的机会,混迹在神仆当中潜入基地,等待时机成熟绑架溪月。 张凌毓觉得魂七选择第二条路可能性更大。溪月对萧家和半间堂同样重要,无论我们哪一方取胜,魂七掌握了溪月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张凌毓调集重兵守卫基地,就是为了防备神隐会。 可是,外面的重重防卫真能挡得住神出鬼没的魂七么? 韩老鬼还在皱眉之间,就看见萧瑟对着墙侧身躺了下来,把身子佝成了弓形,脑门和膝盖顶着墙面,用身子在床上围了一个半圈。 韩老鬼向琥珀传音道:“能不能让那边仙家,看看萧瑟的正脸。” “我试试。”琥珀向仙家传讯之后,韩老鬼就看见有一个大概食指长短的小人像是推门一样撑开了萧瑟的牙齿,从他嘴里爬了出来,蹑手蹑脚地贴着墙边从床上滑了下来。 韩老鬼惊讶道:“这是什么秘术?” “灯草术!”琥珀回应道:“原来灯草术并没失传。” “那个小人不是鬼魂,是萧瑟把自己魂魄炼制在灯芯草扎成的小人上,等到魂魄与灯草彻底融合。他就可以舍去肉身,化身成类似于草木精灵一样的存在了。” “萧瑟练这灯草术的时间不短了,他的化身已经看不出草木的痕迹,再说三年五载说不定就能化身鬼怪。” “萧瑟这是从哪儿学来的秘术?” 琥珀正在说话的时候,就看见萧瑟顺着门缝钻了出来,手脚并用地爬到墙上飞快地钻进了通风口,往他们方向跑了过来。 韩老鬼马上装成为医护人员护法的样子,看向了昏迷不醒的溪月。 护士给溪月抽了两次血之后,病床上的溪月才醒了过来,溪月往病床边上看了一圈才虚弱道:“陈九和叶开呢?” 溪月的话一出口,通风口附近就传来一阵微弱摩擦声响。 韩老鬼垂在身边手掌也握成了拳头,他心里很清楚,那是萧瑟听见溪月第一个提到的人不是他,恨得在那里挠墙。 韩老鬼要不是还存着要利用萧瑟的打算,现在就能把手伸进通风口里,将萧瑟捏出来。 韩老鬼强行压下心中怒火,面色和蔼对溪月说道:“丫头,你好好休息,别管那俩货。他们一天到晚哪有着家儿的时候?” 溪月说道:“我知道,他们两个肯定是因为我的事情跟人拼命去。你们……” 琥珀不等溪月说完就打断道:“你可别说让我去把他们叫回来。这个时候,除非有人能找到救你的办法。要不然,就算黑白无常到了,也勾不回来他俩。” “你听我的,安安心心休息,别的事情不要管。” 韩老鬼也说道:“你别担心他们,那俩货,命大着呢!他们不想死的时候,谁也杀不了他们。” “嗯!”溪月点头道:“鬼爷,我求你一件事行么?” 韩老鬼笑道:“你这话说的,什么求不求的?有事儿,你就直接说。” 溪月道:“别因为我,为难萧瑟好么?他救过我命。” “他?”韩老鬼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溪月握住韩老鬼的手道:“鬼爷,如果萧瑟没出手对付陈九和叶开,你就放他走吧?” 溪月并不知道进入萧瑟别墅的人已经死了个干净,我和叶开也差点被魂七陷害死在看守所里。否则,也不会替萧瑟求情。 溪月说道:“萧瑟其实人不坏,他只是太希望得到关爱了。” “萧瑟给我输血救了我之后,我有好几次看见他站在病房门口悄悄看我却不敢进来,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不进来,他说:怕我不理他。” “我好多年没见过萧瑟,他在我印象里还是当时那个小心翼翼地讨好每个人,唯唯诺诺等待别人爱护的人。他已经很可怜了,能放就放过他吧?” “如果……如果,我躲不过这一劫。你把我房间里那只竹蚱蜢带给萧瑟,那是他送我的礼物。告诉他,我想要一只新的蚱蜢,一只由重生的萧瑟编出来的蚱蜢。” 韩老鬼哑着嗓子道:“丫头,别瞎想。你师父在,你鬼爷在,半间堂的人都在。我们就算是联手打到阎罗殿去,也得护着你平安。” 韩老鬼开始时的悲伤还是装出来的样子,现在却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丫头啊!你别看陈九和叶开平时总欺负你,气你,那是他们把你当成亲妹妹看了,在逗你玩啊!你要是出事儿了,他们两个能疯啊!” “丫头,半间堂里没了你也就毁了,你别看陈九平时都是谋而后动,从来不做冲动的事情。那是因为半间堂里没人出事,半间堂的人但凡少了一个,他都能发疯啊!” “那时候,他不屠了萧瑟九族就不是陈九了。要是,他的凶性真被激发出来,那天被萧瑟找去参与骗你的人,都会被他屠尽九族啊!” “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半间堂,你也不能有事啊!” 韩老鬼早就知道我身上很可能会爆发狐狸“杀过”的特性,只是我一直没受到强烈刺-激,才没表现出那种特质,但是,那种特质就像是埋在我体内的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 溪月点头道:“鬼爷,你放心,我的命也很硬,不会那么容易放弃。” “鬼爷,我现在没事,你们先把萧瑟放了吧?” “我相信,他只是被萧家人利用了而已。” “鬼爷,我好累,我想睡一会儿。”溪月的话没说完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百九十四章祖师爷保佑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冲不出去。一会儿,尽可能不要呼吸。等到鬼门开了,我们就往下一层去。” 萧毅直接坐在了地上:“九……九王爷,你没开玩笑吧?” 我冷声道:“你们看我有开玩笑的意思么?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下去,我们或许有千分之一的希望能活着出来。不下去,我们必死无疑。”xfanjia “你们仔细想想,就凭我和叶开两个人,能在八十二个厉鬼面前,保住你们两个毫发无损么?” 萧毅咽了咽口水道:“我……” “别说话,来了!”我故意吓唬萧毅,就是为了让他安静一会儿。 其实,萧毅说的没错,我们现在冲出大门的话,至少有五成把握可以冲出九王庙。 九王庙里的鬼魂虽多,但是他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怎么迎接他们的主子。只要我们能逃离九王庙的范围,他们在没迎回鬼王之前肯定不会对我们继续追杀,等到我们回到了半间堂,就算鬼王杀来,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但是,溪月还在等着我们救命。 九王庙下面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们也得闯一闯。 我悄悄拿出一颗白仙炼制的丹药含进了嘴里,那颗丹药还没完全化开,大厅四面就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声响,那种声音就像是机关绞索在我地下缓缓转动。 萧家兄妹被吓得赶紧捂住了口鼻,我和叶开也同时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间,八十一只媚态横生,面容艳丽的女鬼便出现在了院落当中,整整齐齐排成三队,整座宅院阴风袭袭,鬼火营营,刺骨的寒气阵阵袭来,萧家兄妹被冻得浑身乱抖,萧毅更是在不断向我打着眼色,意思是:让我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 我连着向对方摇了摇头,意思是在告诉他:秘境还没开启,不能乱动。 我对着叶开比了一个手势,自己把耳朵贴上了地面,我本来是想确定一下地下机关开启到了什么程度?没想到,先听见了飞快而来脚步声响,那个风水先生的凶尸来了。 我猛然站起身来:“往镜子那边去,快!” 叶开来不及多想什么,抓着我的胳膊站起了身来,不离剑也跟着脱手而出。 满是火焰的剑身,紧贴着地面旋成了一道火轮,所到之处满地荒草被不离剑尽数斩飞,剑身上的焚神血焰压住草根疯狂燃烧,叶开把我整个扛了起来,紧追着旋动的不离剑,冲向了墙上那面镜子:“狐狸,我们现在怎么办?” “砸碎他,等我……”我话没说完,叶开已经一拳砸在了镜子上,一人多高的镜子当场被他给砸得四分五裂,墙上露出了一道黑漆漆的暗门。 叶开也不管萧家兄妹的死活了,扛着我跳进了镜子背后的门里。 我只觉得脚下一空,人就跟着叶开一起坠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 我就像是从十几米的高台上一跃而下,飞速坠落的恐惧瞬时间冲向了我的心头。我还没来得及去推叶开,就被他在空中给甩了出去。 我被气得差点骂娘——江湖中人都知道,想要救援从高处摔落的同伴,最好的办法就是横推对方破掉他向下坠落的力道。 叶开把我扔出去,我下坠的力道算是破了。他呢? 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摔在了地上,等我爬起来的时候,再想去找叶开,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见一尺之外的东西。 “夜视如昼”是江湖人必修的本事,否则夜战当中必然吃亏。在正常的情况下,江湖人至少得能看清两米之内的大部分事物,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可我现在却连一尺之内的东西都看不清楚,半蹲着身子双手一点点往前乱摸:“叶开……叶开……你在哪儿?” 我摸了好一会儿,才碰到了一个人的身躯,那靠坐在墙上的人,身上虽然还带着余温,却已经没了心跳。 我颤抖双手摸向了对方面孔。 叶开! 我身上不觉一阵发冷。 叶开死了,为了救我死了! 我的眼泪瞬时间涌了出来:“叶开——” 我本能的想要去抱叶开的尸身时,面前却传来了一阵阴恻恻的声音:“兄弟,你说我还能活吗?” 我顿时就打了一个激灵。 我对面的人,忽然扣住了我的手腕,两只手指同时压住了我的脉门。 一个人武功再高,一旦被人压住脉门,也使不出力气。 我等于是被对方控制住了。 我面前的人再次喝道:“兄弟,我还能不能活?” 我反问道:“你是叶开?” “我是叶开!”对方说话之间,我所在的空间里忽然发出了光亮,叶开的面孔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是叶开不假。但是,他已经介乎于死人与活人之间了。 现在,问我话的,绝不是叶开本人。 他问我自己还能不能活?其实,是在夺我的命,救他自己。 我只要说一句“能活”,自己的寿命至少会被抽走一半。这一半足够维持叶开的生命。 如果,我对面真是叶开,我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我分明感觉到叶开体内还有一个人在。 叶开看我咬着牙关不肯出声,嘿嘿冷笑道:“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好兄弟又能如何?我现在跟他共用这一条命。” “你点头把命分给我,我和他都能活。” “你不点头的话,我只不过是继续做鬼而已,你的兄弟连鬼都做不成了。” 我直视着叶开道:“你想让我赌你会不会信守承诺?” “哈哈哈……”对方笑道:“你现在只能跟我赌,不是么?” “人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不就得去赌那缥缈的希望么?” “你不跟我赌命,还有其他办法救你的兄弟么?” 对方声音一顿道:“忘了告诉你,你跟我赌过了这次之后,还有下次。” “你往自己身边看看!” 等我再次回头的时候,我周围已经亮起了几个暗绿色的光团,幽幽光亮就像是浮在空中的鬼火,照亮了差不多一米左右的空间。 溪月,韩老鬼,张凌毓,张道凡的身影全部出现在了山洞当中,每个人都面白如纸,七窍流血。圆睁的双眼虽然已经失去了生机,却带着无尽的不甘。 那人笑道:“等你赌完了叶开的命,我们就赌他们几个人的命。” “你可以赌,叶开活过来之后,我就把他们全都放走。也可以赌,我在故意耍你,直接弄死叶开,然后逼着你去赌另外几个人的命。” “当然啦!你想赌我在吓唬你,手上根本就没有将他们置于死地的办法也可以。” “赌的方式很多,就看你选哪一条了?” 那人声音一顿道:“记住,你只有下注在谁身上的权力,却没有选择赌与不赌的权利!” 我咬牙道:“好,我跟你赌!” “痛快!”那人脸上笑容更盛:“我给你三息时间,三息之后,我再问你的时候,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 “我很好奇,你会选择自己活下来找我报仇,还是选择把命交出来保全叶开?” 我心里很清楚,对方应该是在使用咒术一类的秘法。 只不过,他把发动咒术的人换成了我。 我喊:“死!”叶开必死无疑。 我喊:“活!”就是我被咒术加身。 对方只给了我三息时间,明显是不打算给我破局的时间。 术士所说的“一息”,跟中医理论中的一息相同,也就是人一呼一吸的时间,换算成现在的计时方式大约是三秒左右。 扣住我手腕的那人趁着我闭口不言的当口,慢慢抬起头笑道:“你的脉搏跳得太快了,堂堂九王爷,不是号称临危不惧么?现在怎么心乱了?” 我平视着对方的双眼道,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求祖师爷护佑。” “对对对……”那人哈哈笑道:“这种赌运气的时候,确实得求着祖师爷。” 那人哈哈大笑之间,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不仅笑声戛然而止,跟着在极度惊恐之下猛然间睁圆了眼睛。 下一刻间,一柄穿透了空间的利剑便正对着那人头顶凌空劈落,冷森森的剑锋顺着那人的眉心扫落之间,叶开口鼻当中磷火四溅,同时松开了扣住我脉门的双手。 我赶紧托住叶开快要栽倒的身躯,拼了命地摇晃着对方,一遍又一遍喊着对方的名字:“叶开……叶开……” 叶开没过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别晃了,轻点喊,你在这晃鸡蛋加叫魂儿啊!” “去你大爷!”我笑出声来的当口,不动声色地擦去了脸上的眼泪。 叶开半眯着眼睛道:“狐狸,你哭了没?没哭的话,我再去死一会儿!” “滚!”我把叶开扔在地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扯犊子。装备呢?把手电拿出来。” 我们的装备全都在叶开一个人的身上,那货在身边摸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背包打开了手电。 我直到这时才看见,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写着一行苍劲有力的大字:“来人,落脚于此!”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看萧家兄妹在不在附近?” 第二百九十七章应该进去看看 徐元白犹豫半晌才说道:“前辈,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冥河渡船事关重大,我怕……” 我呵呵笑道:“你都已经成了凶尸,还怕什么?” “你不坐渡船过冥河,就只能成为鬼怪。” “就算,你把我们都杀光了,躲得过术道的追杀么?” “想死,想活,你总该能想明白吧?” 徐元白咬了咬牙道:“好,那我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徐元白道:“当年,我以看风水维持生计,在这行里也算是小有名气。” 我六十那年,按照行里的规矩自己上山寻坟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四绝之地,而且有人特意在此处下葬。 我当时隐隐约约地记得家传风水术里似乎提到了类似的事情,等我回家翻找了先祖的笔记才知道。我家祖上接触了邪派风水术,也粗略记载过十大凶坟。 根据笔记中的记载,下葬在十大凶坟的人,有机会修成邪仙。 那时候,我就像是鬼迷心窍一样,一心想要成仙,就动了想要碰一碰的那座凶坟的心思。 我用盗墓的手法,探测墓葬的时候却碰上墓葬的真正主人。 那人跟我说:他在这里修建冥河渡船的港口,只差一步就能推动渡船跨越冥河。如果,我想要跟他一起成仙的话,可以充当他的鬼仆,但是,我需要给他找来八十一个有媚相的女子,埋进这座坟里。 前辈,那可是八十一条人命,我-干了一辈子的风水师,可我从来就没杀过人啊! 八十一条人命,那得是多大的因果啊?就算我成了仙,我的后人也得去背这个因果。 我不敢杀人,可我也不甘心放弃成仙的机会,就大张旗鼓修建了那么一座筒子坟。 我知道,术道当中不仅藏龙卧虎,而且对奇怪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只要消息被散布出去,早晚会有人盯上筒子坟。 我在临死之前,特意嘱咐过我的一位老友,只要我儿子去问他筒子坟能不能埋人,就让他怎么吓人怎么说,最后让他给我儿子指点一处坟地。也就是,我后来下葬的地方。 当然,我也在那个地方做了点手脚,悄悄从凶坟里借来了一丝煞气,把自己炼成凶尸,但也不会影响后人。 我下葬不久,那个叫孙游的人就来了…… 徐元白后来说的那些事情,跟萧家那边的消息都差不多。 术道上的事情就是这么云谲波诡,变幻无常。你觉得自己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其实别人也在算计你。 我看向徐元白道:“你布局的时候,就没想过会连累子孙?” 徐元白咬牙道:“我原本以为,大不了就是哀求凶坟里原来的主人,多带一个人成仙而已。可我也没想到孙游会那么心狠手辣,为了抢夺坟地竟然生生逼死了我的儿子。” 徐元白的计划倒是有几分道理,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果,坟中的存在真能成仙的话,想要带几个随从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是徐元白这个人并不怎么聪明,起码他有计划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后续的变数。 我沉声道:“这么说,你一直关注这座凶坟?” “对!”徐元白道:“孙游的后人,通过凶坟主人给萧家谋夺了不少好处。但是,他们也在不断帮着凶墓主人寻找有媚相的女人作为交换。” 我点头道:“你刚才说,萧家拿走的那口棺材里装了什么?” 徐元白道:“是一种果实。孙家人管那叫血果,据说挤出来的汁水就跟人血没有任何区别。萧家好像是把那东西当成血液,往人身体里推。” 我再次问道:“上面那两层地宫呢?是幻境,还是阴间?” 徐元白道:“那是用筒子坟打通这里的时候,那个院子就在,我觉得应该是当年凶坟主人在地下修建的东西。” “我明白了!”我站起身来:“让我想想是怎么回事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当年十二参将打开鬼门的地方。 至于,那个人是十二参将中的哪一位,现在还不得而知。那个人本来想把血字秘档送入阴间,可是他打通的鬼门却连接到了冥河的边缘。过不去冥河,他总不能把血字秘档扔到河里,这才有了冥河渡船的说法。 不过,我不会告诉徐元白血字秘档的秘密。 我装作思忖的样子说道:“关于冥河,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吧?” 冥河的说法,不止在华夏神话中有所记载,各国神话里都有相应的说法。但是,这些神话都有一个共通的地方,那就是冥河围绕着冥界流动的长河,鬼魂想要到达冥界就必须先渡过冥河。所以,国外的神话里就出现了接引鬼魂进入冥界的冥河摆渡者。换句话说,国外神话中鬼魂想要进入冥界十分困难。 华夏神话中的冥河,应该是忘川河。想要渡河的路径,是桥而不是船。 神话中最为著名的就是奈何桥,鬼魂只有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才能转世投胎。所以,在华夏神话当中鬼魂进阴间容易,出来困难。 如果,你觉得鬼魂入阴间的时候,不用过河就错了。 不信的话,你仔细看办白事的过程,就会发现白事先生都会给逝者棺材里放上几包纸钱烧成的灰,意思就是让逝者把钱带好,过桥的时候打点一二,快点走过去,免得被风吹到桥底下落进忘川河再也出不来。 只是,入阴间的时候鬼魂基本上都能过桥,偶尔掉下去一两个倒霉鬼,跟黄泉路上的鬼魂数量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留下的传说相对较少,甚至没人关注。 徐元白点头道:“我略知一二。” 我继续说道:“冥河渡船是风水先生修鬼仙的法门,乘船渡冥河就是渡劫。只有顺利到达冥河对岸,船上的人才能成就鬼仙。” “但是,在茫茫冥河之上,他们很难确定方向,即使有彼岸花的存在,不接近岸边船上的人也看不见彼岸花海。这就需要有能感应到彼岸花的人在船上才能确准方向。” 我转身看向船上的女鬼:“这八十一只女鬼就相当于给渡船指引方向的指南针?”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女鬼跟彼岸花的共通之处?” “她们同样的千娇百媚,同样的心怀怨念与凄凉,只有她们彼此感应,才能正确引导方向让船渡过冥河。” “所以,你所说的彼岸花根本就不存在,它只是代指这些女鬼罢了。” 我纯粹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些事情有没有漏洞并不重要,只要徐元白能相信就足够了。 我能不能唬住徐元白的关键,并不在于我的故事有没有漏洞,而是在于,萧家这兄妹俩会不会乱说话。 他们两个见过彼岸花。 我跟徐元白话说的时候,就悄悄向叶开发出了暗号,意思是:必要的时候,先干掉萧家兄妹。 徐元白狐疑道:“我明明听见孙家人说过彼岸花。” 我反问道:“他说什么,你听全了吗?你就能确定,他说的彼岸花一定是花?” 徐元白摇头道:“不确定。” 我继续说道:“还有一点,你觉得萧家人也和你一样对成仙有着执念吗?” “这个……”徐元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得道成仙固然逍遥自在,但是成仙却只是少数人的执念,绝大多数人想要的还是人间的荣华富贵。 萧家就是如此! 徐元白猛然抬头道:“前辈的意思是,萧家已经谋害了凶坟的主人?” 我心里不由得暗叫了一声:“糟糕!” 徐元白的脑回路这是偏到一边去了,如果,他认定了萧家弄死了凶坟主人,必然会因为自己的成仙梦碎而恼羞成怒,肯定要把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萧家人身上。 萧家兄妹到了生死关头,还能闭嘴么? 等他们把彼岸花的真相说出来,我和徐元白就得大打出手。 我和叶开现在都有伤在身,真要动了手,吃亏的肯定是我们。 徐元白说话之间,目露凶光看向了萧家兄妹。萧毅吓得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萧家就算是有那个打算,也没有那个本事,前辈千万不要误会。” 我也跟着说道:“萧家现在只不过剩下了这么三个人而已。如果萧家真的暗害了凶坟的主人,我们还得通过这兄妹俩解开凶坟主人的封禁。你还是不要着急动手的好。” 徐元白冷森森地说道:“前辈还有什么指教么?” 我指了指船舱道:“你进过船舱没有?有没有看见过凶坟主人的遗容?” “没有!”徐元白道:“凶坟的主人不许我接近船舱。” 我沉声道:“我觉得,你应该进去看看。” “我们已经在船棺上站了这么久,凶坟主人一直没有任何反应,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个……”徐元白再次犹豫了:“我实在是……前辈,要不我再试试召唤这里主人看看?” 我摇头道:“徐元白,如果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的话,还谈什么跟随对方强渡冥河?” 徐元白被我说得脸色惨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行,我进!” 第二百九十九章我们一起试试 魂七再次点头道:“不亏是九王爷,果然观察细致入微啊!” “就像你的说的一样,我刚到九王庙的时候,这里确实有几十只被萧家控制的女鬼。只是她们不太听话,我就只好用自己的部下取代了她们。” “如果,地宫下面没有一片彼岸花海的话,我早就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 “叶开的焚神血焰,是我目前唯一能找到克制彼岸花的东西,所以,我只能请两位往这里走一趟了。不过……” 魂七话锋一转道:“我实在想不明白,九王爷为什么一定要把这船弄进冥河?你不想活了么?”xfanjia 我手扶着棺材道:“因为,这里装着血字秘档。” “我承认,我不是你的对手。一旦拆穿了你的计划。我和叶开都会死在你的手里,血字秘档也会因此流落海外。” “我宁愿华夏瑰宝永沉忘川河,也不愿它落进异族之手。” 魂七笑道:“所以,你要拖着我同归于尽?” “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江湖传闻,九王爷狡猾如狐,可没说过,你狠辣如狼。九王爷想用同归于尽逼我离去,怕是打错了算盘!” “呵呵,或许吧!”我并没承认也不否认的回答,让魂七愣在了当场。 魂七很快又说道:“九王爷,是无言以对了么?” 我微笑道:“你说我狡猾如狐,倒也没错。只是,你没跟狐狸打过交道吧?” “狐狸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往往比狼还要狠辣。” “东北打猎的人都知道,追狐狸的时候,一定不要把它往死路上赶。否则的话,狐狸不是钻进荆棘丛里就是滚下山崖。” “因为狐狸知道,猎人要的是它那一身皮毛。所以,它宁可死前亲手撕碎了自己的狐皮,也不会让猎人得逞。”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魂七,拍了拍身边的棺材道:“血字秘档在这里,凶坟原来主人的尸身也在这里,你也在这里,只要我带着这艘船下了忘川河。所有的问题就全部都解决了。” 魂七仍旧没有相信我有跟他同归于尽的勇气:“那我便等着看九王爷如何让我全军覆没。” 我反问道:“你属于术道哪一门?” 魂七道:“要说我的来历吗?认真算起来,还比叶开大上一辈,他见了我得叫一声师叔。我来自十二参将的白幡魂门。” 我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已经带起了一丝冷意:“魂门为什么要背叛华夏?” 魂七嗤笑了一声道:“从古至今有无数的背叛,也有无数的理由。我不像其他人那么虚伪,叛将就是叛将,再多的理由也改变不了本质。或许有些人值得同情,但是,不会有人真正去同情,说出来只不过是徒增笑柄而已。” 魂七忽然反问道:“我很好奇,九王爷出身草莽,为什么会对华夏忠心耿耿,宁可带着我沉入冥河,也不愿意放弃血字秘档呢?” 我笑了笑道:“我只不过是想带着三分颜面去见列祖列宗罢了。” 魂七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我本以为能有一次跟九王爷交心的机会,看来,这个时间,这个场合,还没有让你绝望,人不到最后关头就会死守着他内心的秘密。” 魂七沉声缓缓道:“九王爷,还有后手对么?” 魂七看我笑而不答,马上换了一套说辞:“冥河水声将近,我们的船已经开始进入鬼门了。” “这道鬼门的后面可不是黄泉路上的鬼神空间,而是直接连通了忘川河。活人可以进入鬼神空间,可进不了阴间啊!” “我本来就是魂体,穿越鬼门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你就不同了,再过那么一小会儿,你就得血肉横飞。” “九王爷的后手是不是应该亮出来了?” “我不是已经亮出来了么?”我平静的看向魂七:“你可以让你的手下下船试试,看看他们能不能离开这条船?” 魂七微微一皱眉头之后,脸上很快就露出惊愕的表情:“你禁锢了这条船?” “不止!”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子举在了半空:“我还把你的后手带回来了。” “这是你在九王庙里杀人用的戒子,同时也是救你命的东西。如果,它还在九王庙,你的魂体就能通过刻在戒子上的法阵瞬间返回九王庙。” “现在,它在我手里了,你除了跟我一起永沉冥河,还有别的选择么?” 我被吊在桅杆上的时候就发现,凶坟主人当年大概是害怕女鬼会跳船逃生,当初设计木船的时候就加入了禁锢船上魂魄的法阵,启动法阵的关键就在这口棺材上面。 魂七终于慌了:“陈九,我知道,你心里没有大义。我不相信你会为了血字秘档跟我同归于尽。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回应道:“我的心里没有大义么?” “或许吧!” “大义,就是正道。” “我一个江湖草莽何来大义?” 我笑了一下:“但是,我这个人要面子啊!” “总得带着三分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不是么?” 魂七厉声道:“陈九,你别玩了,你究竟想要什么?这艘船过不了忘川河,要是掉下去,我们都得永不超生。” 鬼魂,并不怕灰飞烟灭,大不了就是又经历一次生死而已。他们怕的是永不超生。那种永无休止,永无尽头的折磨,才是最令人绝望的东西。 魂七一次次看向窗外:“陈九,船已经进鬼门了,你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你真想死么?” 我哈哈笑道:“我现在走了,这里的禁制全都会被打破。你们也会逃出去,血字秘档还是要落进神隐会的手里。” “所以,我不走!” 魂七怒吼道:“陈九,你想想周溪月。想想半间堂,只要我一声令下,我们的所有神仆就会向三局发动死亡攻击。周溪月活不下来。” 我再次笑道:“你恐怕对韩老鬼和张道凡有什么误解?你完全可以让你那些所谓的神仆,去验证一下两大白袍的恐怖之处。” 魂七看我的眼神里带起了杀意,我轻轻转动了一下罗盘,船舱里的丝线便转动了方向,密不透风地阻挡在了魂七面前。 魂七这个时候忽然反应了过来:“你能控制这条船?” “你怎么能控制这条船?” 我呵呵笑道:“你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你别忘了这里叫什么名字?我在江湖上又叫什么诨号?” “九王庙?九王爷?”魂七猛然抬头道:“你才是九王庙的真正主人?不可能!” 这件事,别说魂七不信,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的前身九王爷曾经到过九王庙。 在九王庙第二层入口的地方留下了两行字。 自从我在意识深处,继承了九王爷的火法之后,就一直在收集九王爷的消息。 当年的九王爷和夜惊龙的师父叶三奇齐名江湖,同为奇门宗师,一身修为深不可测。 奇门,又可以分为法奇门与数奇门。 法奇门,主修斩妖除魔的秘法;数奇门,则是修行推衍之术。 九王爷利用奇门术推断出我能到达九王庙,就先一步赶到这里给我留下了彼岸花。 其实,庙的名字就已经在提醒我,这里是九王爷当年埋下暗棋的地方。 当时,我不知道九王爷来都来了,为什么不直接拔掉九王庙,非要在这里给我埋下一个助力,让我自己来突围。 后来,我才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天定的劫数无可更改,躲不过,也化解不了,即使暂时化解,也是把劫数押后一段时间而已,劫数再来的时候只怕会更为猛烈,只有渡过去才能结束。 萧家是溪月的劫,我和叶开只是被她拖进了劫数当中。 九王爷如果提前拔掉了九王庙,就不是在替我挡劫数,而是替溪月渡劫。这样一来,我们所有人都会迎来更大的危险。 所以,九王爷在没有惊动九王庙凶坟主人的情况下,只是稍稍埋了伏笔,并没强行干预这场劫数。 我是从接受了木法传承,才想明白了这一点。 至于我为什么能催动罗盘秘锁,是因为启动船只的机关根本不在罗盘上,而是在棺材盖上。 那只罗盘秘锁只是保护血字秘档的东西,真正启动船只的机关并不复杂,我故意把手放在罗盘上,只不过是给别人看的假象而已。 至于后手,我还真没有! 我直到现在都没想出克制魂七的办法,我放开了魂七,我和叶开谁都走不出九王庙,只有把魂七带走,才能给叶开搏出一线生机。 或许,当年九王爷也算出了我将会在此有一场生死之劫。只是他不能干预我的劫数。 他给我留下了生机,如果没有叶开,我或许能渡劫逃生,但是叶开在,我不能让那个差点为了救我把自己烧成灰的虎逼,先去阴间等我。 我看向了魂七道:“魂七,不论你信与不信。我只能告诉你,我启动木船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跟你同归于尽的打算。” “人啊!都是贪生怕死,但是又可以为了很多事情去死。” “魂七,你有能为了你心甘情愿的灰飞烟灭的兄弟么?我有,他就在下面。” “我把你带走,就没人能威胁到他了。” “我听说,忘川河水里的鬼魂也能互相吞噬,一会儿,我们一起试试?” 第三百章跟我去正门 魂七彻底愣住了:“你是疯子,你是疯子。” “你放开禁制,我向天道发誓,绝对不会伤害你和叶开。并且马上退出盛天城。” “晚了!”我指了指脚底下道:“我刚才让叶开在船上打了一个窟窿,忘川河水都马上就渗进来了,我们都不用跑了。”m.xfanjia 魂七疯狂喊道:“陈九,你就是个疯子,是个傻子!” “你拼了命要救叶开,他人呢?他要是把你当成兄弟,他现在就该上船了。” “他不但没有上船,还给船挖了一个窟窿。这是兄弟吗?” “哈哈哈……”我大笑道:“魂七,你这话就太可悲了。你不懂什么是兄弟。” “算了,我没时间跟你争辩什么,我们马上就要到忘川河了。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我说话之间,转头看向了窗外。 那时候,我是想看看叶开在什么地方,也在想两界堂。 我回不去,韩老鬼一定会发疯,叶开应该能安抚住他吧? 如果,我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大概是没能再见子木一面,我跟她之间的恩怨还没了结,我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我拖进血字秘档的漩涡当中。 我的思绪还在飞转之下,就听船顶上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只遮天大手便压碎了船顶往我头上抓了下来。 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就被对方连着那口棺材一起给提上了半空。 我还在空中的时候,就看见另外一只巨手猛然间拍向了船尾,数米长的巨船如同离弦之箭飞快冲向了鬼门。仅仅是眨眼间,便落进了鬼门背后的忘川河。 我最后一眼看见的就是,那艘木船在忘川河的汹涌波涛中炸得四分五裂,船上鬼魂在尖叫声中仓皇逃窜,只可惜他们还没逃上河岸,忘川河里就卷起几米高的浪头。 漆黑的巨浪犹如铁墙高耸入云之后,又在眨眼间倾塌,从高空中崩落的水珠瞬时间化作了铺天盖地的恶鬼,抓向了船中飞出的鬼魂。 鬼魂一旦落进忘川河,便是永世沉沦不得而出,忘川河中的恶鬼怨气其重,一旦给他们机会,他们就会把能看见的一切拖进河中与他们作伴。 魂七和他的手下跟忘川河水鬼相比,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统统不值一提,一个浪头之后河面上就再看不见鬼魂了,敞开的鬼魂随着波浪的平息怦然关闭。 我也被那只大手连着棺材一起扔在地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鼻青脸肿的叶开咬着牙走了过来:“狐狸,你想死了是吧?连我都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叶开:“你脸怎么了?” “为了救你个瘪犊子,让祖师爷打的。”叶开的眼泪都要出来:“我把韩信请来了。他先是觉得我没事找事儿,我挨了顿揍。” “等他知道,是外邦蛮夷要谋夺血字秘档,又把我打了一顿,还问我为什么不早说?” “然后,他就救你去了。” “哈哈哈……”我实在是没憋住笑,叶开顿时就疯了,差点没跟我拼命。 要不是,我告诉他,咱们得赶紧抬棺材回去救溪月,他非得跟我分个生死不可。 我没想到去请祖师出手,是因为我觉得人与神各有界限,就如同阴阳密约里表述的一样,地府不管阳间之事。就算我请来了祖师爷,他也没有由头出手。 直到叶开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弄来了韩信,我在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在华夏能成为人神的人,都是历史上的忠臣良将。自然见不得有人勾结海外蛮夷,侵害华夏,人神同样不会多管人间之事,但是,我所处的位置已经到了阴阳之间,韩信出手正好合适。 我和叶开拽着棺材往出走的时候,忍不住说道:“看来,咱俩这祖师爷认得不亏啊!连着救了咱们两次。” “屁!”叶开破口大骂道:“刚才,咱俩就是逐出师门了。” “要不是韩信觉着你还有点血性,咱俩现在都得被他废了。” “你说,你干的都什么事儿?就差没拿祖师爷当傻子耍了?我要是韩信,早就亲自踹死你了。” 难怪,叶开一口一个韩信,连祖师爷都不叫了。原来是我们被逐出师门了啊! 这样也好,以后逢年过节还能少上一炷香。 叶开看我没啃声又说道:“你跟我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我把自己上船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叶开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好悬啊!咱们差点就都栽这儿了。” “那船都被你打进河里去了,缠上溪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沉声道:“我觉得,溪月应该是中了孙彭义的秘术。” “我前后推敲了几次,才发现最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孙彭义一生未娶妻,也没收徒。这明显就是违背了萧家的祖训。” “他违背祖训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估计,他跟那个叫徐元白的风水师一样,也是要修鬼仙。修鬼仙,必须斩尽尘缘,这才是他一生未娶的原因。” “孙彭义那个人的野心,比徐元白更大。徐元白只不过是想要跟在凶坟主人的后面混点好处,孙彭义却是想要干掉凶坟主人。” “我觉得,孙彭义已经成功了。” “他应该是灭掉了凶坟主人的魂魄,但是他没有占据那艘木船的本事。所以,他把自己的魂魄藏在萧家的棺材里。” “孙彭义这招玩得有点意思,让萧家把他当祖宗拜!” 叶开道:“那萧瑟练的秘法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说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孙彭义故意扔给萧瑟的东西。他是想让萧瑟把自己炼成草木之灵,然后再通过控制萧瑟,拔掉路上的彼岸花。” “当然,这只是我猜测,究竟是不是还得我们过去验证。” 我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倒是不担心那个孙彭义,一只鬼魂翻不起什么大浪。我担心的是,神隐会会不会在这个时候进攻三局基地。” 我不认为魂七在船上的话是在吓唬我,他肯定能联系上神隐会的暗子。如果,他们对三局发动突袭,韩老鬼那边可能真会有危险。 叶开撇嘴道:“你可真是小瞧了老鬼。” 我摇头道:“我不是担心老鬼对付不了几个神仆,我是担心他对付不了阴阳探马!” 叶开顿时也愣住了:“那我们赶紧回去了!” 我摇头道:“恐怕来不及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只能相信韩老鬼了。 事实上,在我和叶开还没脱困之前,三局的驻地就遭到了围攻。几乎所有能够通向驻地入口全都爆出了灵符点燃的火光。 驻地大门之外更是鬼影重重,门上火光几乎没有一刻熄灭的迹象,每当火势有所减弱,就有被如同飞蛾一样冲向大门的鬼魂再次点燃。 驻地大门也在无数次的撞击之下摇摇欲坠。 君子安不断向张凌毓报告道:“凌局,驻地的通风口和下水道全都发现了鬼魂入侵的痕迹。冲击驻地的鬼魂越来越多,外面禁制快要挡不住了。” 张凌毓的看了一眼立在身后三支军旗道:“全力防守,挡不住也得挡。” “通知苏戮,不惜一切代价守好第二道防线。” “拼光了六扇门也得把鬼魂给我挡在外面。” 张凌毓道:“记住,此战不是为了半间堂。而是为了证明三局的价值,如果,我们展现不出能够对抗神隐会的实力。三局也将不复存在了!” 君子安点头道:“凌局放心。有张道凡亲自压阵,我们的四支小队绝对能顶得住第三阵。” 张凌毓道:“还没找到鬼门在什么地方么?” 张凌毓的心里很清楚,攻击三局的术士,绝不是靠着引导一些孤魂野鬼就能发动如此大规模的鬼潮,肯定是有人在三局附近打开了鬼门。 对方手法太多隐秘,三局虽然放出大量的无人机,却直到现在都没找到鬼门的确切位置。 这样被动防守下去,三局的防线早晚会被源源不断的鬼魂攻陷。 君子安头上也冒出了冷汗:“我们还在找。” 张凌毓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神隐会中出现了皇史宬秘卫的叛将,因为只有掌握着鬼门术的人,才能轻易打开鬼门接引冤魂。 她不仅要拿下鬼门也要拿下那个叛将。 不久之后,三局的几处通道已经是岌岌可危了,门外的鬼魂数量也跟着暴增几倍,从墙上放眼望去,外面到处都是浮动的鬼火和惨白的人影。 君子安也在这时报告道:“找到了,外面鬼门一共有三处。最大的鬼门正对驻地大门,但是肉眼看不见。” “一处鬼门在驻地侧后方被山坡挡住了,还有一处鬼门在下水道里,我马上带着敢死队……” 张凌毓沉声道:“通知花漫语,让她带人拿下山坡上的鬼门。苏邪带人去下水道。不惜一切代价关闭两处鬼门。你亲自带督战队过去,谁敢后退就地枪决。” 张凌毓站起身来拿起身后一杆大旗:“敢死队,跟我去正门。” 正面才是最强一扇鬼门,一旦驻地大门被鬼魂攻破,外面的鬼门和驻地大门,就会形成对冲之势。 在风水上来说,两门正好相对的话,就会形成气场的对冲。谁的气运更强就可以压制对方。 三局一旦被对方压制住,仅有的几个术士功力也会大打折扣,低阶法器甚至会直接报废,那时候,外面鬼魂长驱直入,三局必败。 第三百零一章韩老鬼的安排 君子安一听张凌毓要亲自披挂上阵顿时慌了:“凌局,你不能去。让我去吧!我保证守住正门。” “不行!服从命令!”张凌毓根本不给君子安抗命的机会,手握战旗走出门外。 三局麾下四支精锐小队紧随其后,迎向了正门的方向。 张凌毓停住脚步的当口,驻地大门已经被硬生生地撞出了一条裂痕,符文上的火焰也在渐渐熄灭。 张凌毓手持旗杆顿向地面,被真气包裹的旗杆顿时没入土中半尺,水泥地面上的裂痕向四面飞速蔓延之间,所有人都将手按向了刀柄。 敢死队已经掏空六扇门仅剩的符文法刀,一旦开战整个战场将听不到任何枪声,有的只是最为原始的白刃拼杀,血肉相搏。安慕小说网 远处的苏戮沉声道:“六扇门备战!” 有人小声道:“门主,局长不是说让我们死守第二道防线么?” 苏戮沉声道:“没有第二道防线了。张凌毓已经率部出战,只要大门一开,整个驻地都会变成战场,跟着张凌毓冲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坚守的结果只能全军覆没。传令备战。” “备战!” “备战!” 传令兵声音此起彼伏,六扇门弟子紧张地握住兵器,有人还在不断擦拭头上留下来的冷汗。 片刻之后,大门外陡然传来一阵发狂似的鬼哭,数以百计的冤魂合身撞向大门,鬼魂爆开的磷火如同浪头层层叠叠地不断攀升,冲入空中数米,驻地大门怦然落地,无尽鬼门也在阴风中露出狰狞面孔。 所有人的心头都不由得猛然向下一沉,就像是什么东西压住心间,难以名状的压抑和厄运即将到来的预感,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这就是气场被压制的后果。 张凌毓反手一掌拍向身边旗杆,原先捆绑大旗的金穗立时间被震成了两节,血红色的大旗在真气震动之下凌空招展,形同烈火,怒炽苍天。 张凌毓身后士兵的血气冲天而上,形同的血浪暴卷长空。 门外有人惊呼道:“赫赫军威?三局有大将军坐镇?” 传说中皇朝大将,军威庇护神鬼莫近,率军十万可屠神。 当然,这个传说并没有经过验证,但是,皇朝大将率领军队剿灭邪教的事情却时有发生。 门外那人惊呼未落,张凌毓拔剑出鞘:“杀!” 两百敢死队同时拔刀,刀上符文爆出的红芒,明耀夜空,军威,血气,符火联为一体,硬悍万千厉鬼卷动的阴风怨气,竟然平分秋色。 “提督剑!提督传人。”门外之人再次惊呼:“情报上为什么没说,三局还有提督传人?” 另外一个人沉声道:“少废话,全力攻打三局,快!” “杀——”苏戮不等门外鬼魂冲进,便率先跳出防御工事,带领六扇门捕快全军压进。 双方人马一时间混在了一起,磷火,鲜血四处迸溅。 张凌毓很清楚,神隐会的大举进攻,无非就是为了给阴阳探马创造机会。只有牵制住了三局全部兵力,阴阳探马才有机会掠走溪月。 但是,他现在也只能把赌注全部压在韩老鬼的身上了。 三局驻地已经打得天翻地覆,韩老鬼却坐在溪月的病房里纹丝不动。 即使顶尖高手站在门外,也无法察觉韩老鬼的气息。 片刻之后,韩老鬼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门口,垂在身边的右手悄然收做爪形。 韩老鬼面带微笑,不见任何杀机,抬起手来骤然抓向了大门,韩老鬼指尖爆出的劲气如同利刃穿透了大门的瞬间,一道白光也从门外飞射而来,直刺韩老鬼的胸口。 韩老鬼和那个对手谁都没法用肉眼分辨对方的位置,仅凭着感觉就向对方发出了致命一击。 韩老鬼发出的五道劲气蓦然间炸碎了大门,那道白光也从韩老鬼身上透体而过。 下一刻间,第二道冷光便接踵而至,直奔韩老鬼眉心而来。 韩老鬼冷笑之下抬手往自己眉心上挡了过去,却没想到对方匕首上会爆出了一道符文幻化出的金芒,瞬间刺穿了韩老鬼的掌心,却在他眉心的位置上停了下来。 对方这一刀,并不是为了要韩老鬼的性命,而是利用刀上的镇尸符定住韩老鬼的身形。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刀,却将时机,角度,符文与刺杀之道把握到了极致。即压住了韩老鬼又不与其恋战,一触即退之间,转向了病床上的溪月。 对方手中虽然只有一把匕首,却化出了过米长的刀光,从床尾的方向向床头挑了过去。 刀光过处,床上棉被一分为二,滑向病床两边,躺在床上的琥珀暴起身形,扑向来人。 对方冷笑之间,低喝一声:“刺仙!”手中匕首再次爆出一道血芒直逼琥珀咽喉,凛凛血芒从琥珀身上飚射而出,韩老鬼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拳出如龙捣向了对方胸前。 对方连出两刀之后,招式用尽,再想去挡韩老鬼凌厉至极的一拳为时已晚,当即被韩老鬼一拳打塌了胸口,倒飞数米,落在门外。 等到那人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被他用匕首定住的那个韩老鬼慢慢化成了一尊黄仙,立在屋里对着他呵呵冷笑。 真正的韩老鬼倒背着双手走向门口:“阴阳探马?不错!” “门左边的那个,你要不要再进来刺杀一次?” 被韩老鬼击倒的阴阳探马,双目猛然圆睁之间,便被门边出现的黑影掩住了身形。 两个人就在韩老鬼的眼前消失了踪影。 “阴阳探马?”韩老鬼身上杀意再现,琥珀也到了韩老鬼身后:“那招刺仙好像是针对仙家的招式,要不是你推了我一下,老娘就没命了。” “他人呢?” 韩老鬼道:“那人没走,他在跟我比耐性。” 韩老鬼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却找不到对方的具体-位置。几个人等于是被阴阳探马给牵制在了病房里。 现在,神隐会仍旧是占据着上风,也是整个战场最为艰难的时候。 张凌毓顶不住神隐会的进攻,我们就得满盘皆输,一旦被鬼魂攻进三局内部,韩老鬼不仅护不住溪月,自己也要面临命丧当场的结果。 如果,韩老鬼敢去增援张凌毓,就等于是把溪月扔给了阴阳探马。 那个阴阳探马和韩老鬼都在等着外面大战的结果,同样也在等待着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外面杀声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三局的人马似乎已经被压制到了第二道防线的范围之内了。 原本半闭着眼睛,似乎在感应阴阳探马方位的韩老鬼忽然双目圆睁,眸子里杀气四起:“大局已定!” “道凡,动手吧!” “咒成——”张道凡的声音像是从幽冥中传来的鬼啸,阴森至极也血腥无比。 战场之外惨叫四起,鬼哭惊天。 张道凡始终没有露面,就是一直在等待发动咒术的机会。 韩老鬼并没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做好了死守溪月的准备,他的目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创一个阴阳探马,然后找机会放走对方。 探马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他们不会像是刺客一样,一击不中便远遁千里。探马如果没有被抓就一定要回到军营,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得把得到的情报带回军营。 韩老鬼在重创对方的时候,看似重伤不起的琥珀就隔空收走了那个阴阳探马喷出的鲜血,悄无声息地传给了藏在暗处的张道凡。 有了这滴血作为媒介,张道凡就能启用上古巫术诅咒那个阴阳探马身边的所有活人。 他们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阴阳探马什么时候回到本部。 韩老鬼闭着眼睛,其实不是在感应另外一个探马的位置,而是在观察外面的情况,直到他听见外面的鬼魂忽然大举进攻,才判断出那个重伤的探马已经回营。 当然,韩老鬼的判断里有七成赌运的成分在内,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忽然发动总攻的因素实在太多。 只是,那时的情形已经把韩老鬼逼到了不得不出手的程度。 张道凡的咒术一成,外面震天的鬼哭声也在极度混乱之下逐渐平息。 同时,韩老鬼再也感觉不到剩下的那个阴阳探马的存在。 琥珀小声道:“外面的人是不是走了?” “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韩老鬼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直到张凌毓率部返回,他才长吁了一口气:“快看看溪月怎么样了?” 琥珀和黄仙一起掀开了床底下的暗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面色发白的张道凡。 等他把张道凡拽上来,下面才是化作巨蟒,盘着身子将溪月围在中间的柳幻。 韩老鬼他们确实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如果不是韩老鬼的计划成功,三局基地就将变成半间堂的喋血之地。 韩老鬼转身问道:“凌毓,伤亡情况怎么样?” 张凌毓低沉道:“减员三成,负伤过半。” 韩老鬼心里很清楚,这一战差点让三局元气大伤,只是张凌毓并没跟他说出实情而已。 韩老鬼叹了口气道:“让三局兄弟受连累了。此情,半间堂铭记于心。” 张凌毓岔开了话题道:“陈九他们回来了么?” “应该快回来了吧!”韩老鬼的担心一刻都没减少。 第三百零二章冥神子的邀请 我和叶开回到三局驻地的时候,虽然已经有人打扫过了战场,那里却仍旧残留着化解不掉的血腥味。 三局的损失我听着都觉得心疼,张凌毓却显得古井不波,先一步问起了我这边的情况。 我知道,张凌毓的心疼不会比任何人少,只是作为一方主将决不能表现一丝一毫的脆弱。 我把抬回来的那口铁棺材扔在了一面大型穿衣镜前面:“司宸,东西我带回来了,怎么拿回去是你的事情了。你拿不回去,别怨我没通知过你。” “我们走!去萧家跟他们好好算算账。” 韩老鬼走上去抱起昏迷不醒的溪月就要跟我们出门,张道凡却说道:“你们去吧!我留下接应一下司宸。” 张道凡知道,在三局跟神隐会这一战上,我对天知晓的意见不小。 按照常理,天知晓即使不直接参战,也应该及时为三局提供情报。况且,天知晓还有雇佣鬼神的渠道。如果他们在中间牵线的话,三局也不至于损失如此惨重。 张道凡怕我真的跟天知晓闹翻,才决定留下来化解我们之间的不快。 我却带着大批人马直接闯进了萧家,等我看见萧家之主萧怀恩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找错了人,只有五十多岁的萧怀恩正满眼血丝,脸色惨白地坐在萧家别墅客厅里,他的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多具尸体,其中一半以上是女性,萧怀恩的发妻王美凤赫然就在其中。 萧怀恩面前本来应该是摆放茶几的位置上,横放着一口红木棺材。棺材盖上还放着一瓶没喝完的红酒和几只带着尾部或红或黑的竹签。最靠近萧怀恩的地方还扔着一把开了保险的手-枪。 我扫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大概就猜到了结果。 萧怀恩逼着那些死去的人,在这里抽过一次生死签。按照,江湖上抽签的规矩,谁抽到黑签就是死签,红签则是活签。 萧怀恩应该是亲自逼着那些人抽了生死签,喝毒酒。 我缓步走到萧怀恩面前:“萧老板对么?” 萧怀恩瞪着眼睛看向我道:“你是谁?” “能杀你,还不用负责的人。”我眼神冰冷的看着萧怀恩道:“你算计溪月,我屠你九族。给我查一下萧家名单。” 我本来是想吓唬一下萧怀恩,没想到对方疯狂大笑道:“诛我九族?哈哈哈……我还有九族吗?我的九族全都被毒死了。就在这儿,就是地上这些尸体。” 我往尸体上扫了一眼才发现,地上成年女性加上王美凤在内正好是九个,其他人的尸体虽然是有男有女,但是年龄上却要小上很多。看样子,都应该是那些女人的子女。 萧怀恩也娶了九个老婆? 萧怀恩死死盯着我道:“你是术士对不对?你有护住萧家的办法么?我可以……” “你还是把嘴闭上吧!”我冷声道:“我刚从九王庙回来,九王庙里的东西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让你看看九王庙的情况。” 我说这句话,就是为了试探一下孙彭义是不是在棺材里?结果,棺材里没有一丝反应。 萧怀恩似乎没有注意到我话里的重点:“你拿到九王庙里的东西了?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全都可以给你,我甚至可以把萧家全都给你,只要你能保住萧家的气运就行了。” 萧怀恩疯了,我没必要再跟他多说什么? 我沉声道:“老鬼,动手搜魂吧!别浪费时间。” 早就已经安耐不住的韩老鬼蓦然间上前一步,掐住萧怀恩的脖子稍一用力就了结了萧怀恩的性命,左手捂住尸体面孔向外一抓,生生把萧怀恩的魂魄给拽出来,扔在了地上。 萧怀恩的鬼魂刚撑着地面爬起来时,就对上了琥珀闪动着绿光的眼睛,前一刻还是满眼怨毒的萧怀恩,只是一瞬间就变得一副眼神空洞,痴痴傻傻的模样。 片刻之后,萧怀恩的鬼魂就砰的一声炸得四分五裂,化作了满地的磷火。 我急声道:“怎么样了?” 琥珀眯起眼睛道:“如果,棺材里面就是孙彭义的话,那他已经逃了。” “按照萧怀恩的记忆,他在昨晚忽然感应到棺材里的人在紧急召唤他。说是,萧家将要经历一场灭族大劫。想要躲过这一劫,就必须有人挡灾。” “替萧家挡灾的人,还必须是萧家族人。” “因为萧家在萧怀恩之前一直是三代单传。他能召集起来的族人就只有他养在外面的女人和私生子。” “萧怀恩连夜把他们召集到了一起,用枪逼着他们喝下毒酒。他本以为牺牲了这些人就能抵消萧家的劫数。没想到,这些人死了之后,棺材里面却没了动静。” “萧怀恩从昨晚上到现在,一直在召唤棺材里的人。不过对方始终是没有任何反应。”xfanjia “看来萧怀恩是被棺材里的人给耍了。” 我转身喊道:“老鬼!” 韩老鬼变掌成爪,抓紧棺盖猛一扬手,将棺盖给掀飞了出去。 等我往棺材里看时,看到的却是一只躺在磷火当中的草人。 灯草术! 我看见那只灯草扎成的草人时,就已经断定了对方就是孙彭义。 这个孙彭义只怕不久之前还躲在棺材里,这会儿他却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用匕首扎进草人面孔,把它从棺材里挑了出来,才看见草人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请九王爷来五号碉堡一叙。” 纸条的落款赫然写着:神隐会.冥 “混账东西!”我暴怒之下,手中真气爆发,那张纸条瞬间化成了碎片。 我生气的原因,不只是神隐会的冥神子先我一步带走了孙彭义,也是因为对方选择的见面地点。 盛天城的五号碉堡,是日伪时期留下的建筑,冥神子邀请我在那里见面,不是外族对术士的赤-裸裸的羞辱又是什么? 我沉声道:“我去会会这个冥神子。” 叶开在路上忍不住问道:“狐狸,我们预先判断的结果,不是神隐会不敢随便攻杀萧家么?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们就把孙彭义从萧家弄走了?” 我思索道:“有可能是神隐会早就摸清了萧家的底细,知道就算抓了孙彭义也进不了九王庙的冥河渡船。所以,他们没把目标锁定在萧家人身上。”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破了九王庙之后,孙彭义无法在九王庙借力,已经不是神隐会的对手了。” “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要大上一些。” 我赶到碉堡的时候,早有一位男生女相,阴柔中带着几分妩媚的人等在了那里,对方看我到来当即拱手道:“九王爷,久违了。” 我拱手道:“阁下便是神隐会冥神子?” “正是在下!”冥神子说话之间,左手向碉堡上轻轻一抚,钢筋水泥所铸造的碉堡竟然在他手掌之下化作一堆细沙。 我的双目又得猛然一缩,冥神子这一手,如果没有事先做好安排,就只能证明对方的修为超出了术的层次。 冥神子微笑道:“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个东西。只是,我不选择在这里约你见面,九王爷未必会来赴约。” 冥神子的话不由得让我微微一皱眉头。 冥神子继续说道:“盛天术士足有数百,能入我眼的却只有半间堂,这半间堂里又以九王爷为首。我在离开盛天之前,不能见上九王爷一面,将会是鄙人盛天之行最大的遗憾。” “如果,我不利用九王爷的家国情怀,只是以江湖礼数邀请你见面,九王爷怕是不会轻易赴约。所以,我也只能出此下策,还请九王爷不要介意。” 冥神子似乎想要给我传递某种信息,可我却没理解对方的意思。 冥神子继续说道:“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想告诉你,我原本就对你非常欣赏。此次盛天一战,更是让我对你钦佩至极。” “九王爷没来之前,我就一直在不断复盘。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我们对换一下位置,仅凭半间堂掌握的实力,我也打不出九王爷这种拔掉白银神使,连毁三道鬼门,隔空咒杀五位青铜神使,重创阴阳探马的战绩。” “当然,此战当中半间堂虽然借助了三局的实力,但是我相信即便没有三局的存在,你一样也能打出此等耀眼的战绩。” “尤其是九王庙之战,九王爷各种手段犹如天马行空,让人琢磨不定。几次故意落进下风,又能转败为胜。即使把我换到魂七的位置,也难对抗九王爷。”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暗震惊:魂七跟他的部下已经全部被我送进了忘川河,没人会告诉冥神子当时的情景。他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应该是在魂七身上做过什么手脚,这才让他通过魂七的视角看到了当时的战况。 这是冥神子特有的本领,还是神隐会用来监视所有手下的手段?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代表着冥神子跟我的对话,也在神隐会的监视当中。 冥神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也沉声反问道:“所以呢?你想向我表达什么?” 第三百零三章我明白了 冥神子说道:“神王,非常欣赏九王爷。由于神王无暇抽身,不能亲自邀请九王爷。所以,全权委托在下诚邀九王爷入会。” “神王亲口承诺,予以九王爷第十一神子之位。” “不知九王爷意下如何?” 我笑看着冥神子:“上一个邀请我加入神隐会的人是魂七,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冥神子道:“看来神王说得没错。越是人杰越是难以驯服。” “神王,并没有想过,你会立即接受邀请。” “我们以后还有机会交手,等到九王爷输给我,我会再次邀请九王爷加入神隐会。” “当然,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因为你是神王看重的人而手下留情。相反,我们更希望能将你置于死地。只有死人,才不会来瓜分我们的既得利益。” “所以,我这次来既是邀请你加入神隐会,也是替另外九大神子向你下战书。” 我略带着几分无奈地看向冥神子:“你这话不觉得有些矛盾吗?” 冥神子摇头道:“你并不了解神隐会的规则。” “神子,可以说是神王的候选人。但是,神隐会不允许神子之间出现恶性竞争。所以,神子之间可以有矛盾,可以有争执,却不可以出现争斗。但是,神子又需要磨砺,我们只能把目标锁定在神隐会之外的人身上。” “你就是神王亲自选定的目标。” “不过,这跟神王想要邀请你加入神隐会并不矛盾。” “在某种意义上说,神子的试剑人就是准神子。如果,你能杀掉一个神子,你就有资格取代他的位置。如果,你能干掉三个神子,你必然会成为神隐会重点培养的对象。甚至成为候选神王的优先考虑人选。” 冥神子道:“神隐会只需要精英。不是谁都有资格成为神隐会选中的试剑人,更不是所有人都能从试剑人中脱颖而出。” “上一个成为神子的试剑人,就是现在的神王。他一共杀掉了五名神子,最后被上一代神王收服,连斩五神子的战绩,也让他成为了一代神王。” 冥神子说话之间,眼中竟然露出了无限的崇拜与向往。 我并不害怕眼前的这个冥神子,但是他的神态,却让我心里掀起了一阵阵的寒意。 神一样的敌人并不可怕,哪怕是神也有弱点。 可怕的是被神洗-脑的对手,那种人不仅不会畏惧死亡,而且做事毫无底线,更无顾忌。 因为,在他们看来,死亡是回归神的怀抱,为了神的信仰,任何卑鄙的手段都会得到神的原谅。 这种人吓不走,也打不服,甚至你把他剥皮抽筋,他都会甘之若饴,觉得这是神明的考验。 冥神子并不知道,我已经把他和神隐会划入了死敌的范畴。又继续说道:“九王爷,我此次邀请你,只是向你阐明神隐会的态度。同时,也是通知你,半间堂将会正式成为十大神子的试剑人。” 冥神子说话之间,向旁边轻轻挥了挥手,几个身披黑色长袍,头戴面罩的人像是牵狗一样,把一个中年人的鬼魂从附近树林里给牵了出来。 冥神子道:“这个人就是孙彭义。” “他对我而言只是邀请九王爷过来的道具而已,他的任务完成了,也就没有什么用了。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好了。” 冥神子话一说完,他的手下便将孙彭义的鬼魂拖了过来,双手捧着锁链交给了我身后的叶开,才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我看向冥神子道:“你就这么简单的把孙彭义交给我了?” 冥神子道:“当然,这个人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但是,他关系到了半间堂的周溪月的性命。” “我把他交给你,就算是提前交好未来同僚。毕竟,你是可能成为第十一神子的人。” 冥神子说完便拱手道:“九王爷,后会有期。” “不过下次相见,你我之间必有一场生死之战,在下也必定倾尽全力,以示尊重。” 我点头道:“我等你。” 冥神子带领手下信步离去时,就那么明晃晃地把后背亮在了我眼前,丝毫没有防备可能来自背后的偷袭。 叶开向我传音道:“你就这么把他放走了?” “冥神子根本没在这里。”我摘下腕子上的手串,扯下一颗珠子,用手指压住弹向了碉堡废墟。 飞出去的珠子刚刚到达废墟边缘,就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我们眼前的景象就像是被一声爆炸挪到了百米开外,尤其是那座应该化成了废墟的碉堡,竟然完好无损地立在远处。 我指向碉堡道:“那才是冥神子所在的位置,他只是用了镜像一类的法术,把自己的影子给投到了这里。” 叶开道:“张凌毓的人已经把附近两公里完全封锁了,我发信号。” “不用了!”我阻止道:“冥神子敢来,就一定做好了准备,强行阻拦,只能徒增伤亡。” 叶开恼火道:“这特么可是在盛天城啊!咱们就让人大摇大摆地从眼皮子底下溜了?” “先不用管他!早晚有见面的时候。”我走到孙彭义面前:“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吧?” “想死的舒服点,就不要跟我废话。” 孙彭义看向我道:“你们想救周溪月是么?想救她,你们就得给我……” 我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给脸不要!” “老鬼,起炉子,我和叶开用阴阳火炼他。” 韩老鬼嘿嘿冷笑道:“小子,你有福啦!他们两个琢磨出阴阳火之后,还没开过张呢!你还是头一个尝到阴阳火滋味的人。” 有一天,我突发奇想,想要试试我和叶开的火法能不能结合在一起,弄出一个小说里那种天火红莲之类的东西来。我发现,我的鬼火和叶开的血焰碰在一起,只有能达到平衡的时候,才不会发生爆炸的反应,只是这个平衡却很难把握。 后来,张道凡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用一个太极型的炉子来测试两种火焰的平衡点。结果,平衡点是达到了,但是两种火焰融不到一起,最多就是放在一个炉子里而已。 我以为这东西没什么用了,韩老鬼却把那炉子当成了宝-贝。按照他的意思,这个炉子改造改造,就能变成刑讯鬼魂的至宝,两种火焰轮番焚魂,千年鬼王扔在里面都得哭爹喊娘。 韩老鬼抓着孙彭义的魂魄把他强行塞进了阴阳火炉,孙彭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顿时响彻长空。 韩老鬼拿出一只铁钩,把孙彭义给拽了出来:“说不说?” 孙彭义咬着牙道:“反正我也是要死了,我怕什么?萧家,孙家都没了,我除了这条鬼魂还剩什么?” “真有种啊!”韩老鬼笑容异常阴森:“咱们慢慢唠啊!” 韩老鬼又用钩子把孙彭义塞了回去,这一次足足烧了他半个小时,才把对方又拽了出来:“这回说不说?” 这一次,孙彭义真是坚持不住了:“我说,想要救溪月就得拿到棺材里的人皮卷,也就是《草木篇》密卷。” 我沉声道:“草木篇不是在你们手里吗?” 我记得萧毅说过,孙家当年谋害了一个东北老客,才拿到了血字秘档的草木篇。 孙彭义怎么会说那卷人皮秘档在棺材里? 孙彭义道:“这件事,还得从先祖孙游那里说起……” 孙彭义所说的事情,跟萧毅的表述基本上吻合,当年孙游在得到了一卷血字秘档之后,为了能拿到更多的秘档才到了九王庙。但是,他们也同样被彼岸花给挡在了九王庙之外,无法接近那艘冥河渡船。 孙游无法破开彼岸花,却想出了一个能穿越花海的办法,那就是修炼草木篇,让自己变成草木之灵。 彼岸花能吸引亡魂,能阻挡生人,却不会对草木之灵动手。 孙游搬进墓葬不久,就化作了草木之灵,也找到了凶坟之主。 那时候,凶坟之主告诉他启动冥河渡船的办法,要求他找到八十一个可以匹配彼岸花的女子过来,他可以保证萧家的昌盛。 孙彭义小声道:“想要找到能匹配彼岸花的女子谈何容易?我们孙家这么多年,找来的女子已经不止八十一个了。有些人的魂魄对我们来说就是废品……” 我厉声道:“别废话,继续往下说。” 孙彭义赶紧道:“凶坟主人当时拿走了孙家的人皮卷,他说,可以用人皮卷培养出血果,只要我们把血果给人吃下去,那人就能给萧家洞彻天机。” “如果,我们遇上了契合彼岸花的人,一定要把血果的汁液注入她体内。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凶坟主人却没有明说。” “后来,萧怀恩也就找到了周溪月,周溪月的骨相就是最为契合彼岸花的人。他就按照凶坟之主的要求给周溪月注了血。” 我厉声道:“后来呢?凶坟主人到哪儿去了?” 孙彭义道:“我也不知道,我们给周溪月注血之后,凶坟主人就不知道哪儿去了?我怎么也联络不到对方。” 我沉声道:“我明白了。” 第三百零四章信任危机 原来,溪月体内那人就是凶坟之主,十二参将后人之一。 她是通过融合溪月的血液,在逐渐取代溪月。 凶魂夺舍即使做得再过隐秘,也是蛛丝马迹可循,即使不被术士发现,也会被鬼神察觉。所以,夺舍而生的人,都会选择深居简出,尽可能不与太多人接触。 凶坟之主想要完全与溪月的身躯契合,就得一点点换掉她的血液。 也就是说,从萧家把“血”注入溪月体内的时候,凶坟之主就离开了九王庙,开始慢慢夺舍溪月了。 我眯着眼睛道:“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消除血果的影响?” 孙彭义道:“我不知道……” “嗯?”韩老鬼眼中杀机怒闪,孙彭义马上说道:“我以前跟我父亲也讨论过这件事,他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解开血果的话,就得拿到草木篇的人皮卷。” 我紧盯着孙彭义道:“你不是已经学会血果草木篇了吗?” 孙彭义赶紧说道:“草木篇上记载的东西,我只能看懂一半,还有一半我看不懂啊!那些东西看着像是字却又不是字,我甚至不敢盯着那些字看,那些字看久了,我的眼珠子都会淌血。” “当年孙游带进庙里的那九个女人,就是看了《草木篇》之后把眼珠看碎了。” “孙游当时也是听说,黄花大闺女眼净,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寻思反正都已经把人给娶了,就让她们试试能不能看出点什么别的,结果九个人全都成了瞎子。”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我看向韩老鬼道:“会是巫文么?” 上古巫文可以说是最为古老的文字之一,没有得到巫门传承的人,不要说看不懂巫文,甚至会因为长时间观看巫文受到反噬。 韩老鬼点头道:“应该是。当年,我就剥过不少巫师的人皮。” 我冷声道:“把他塞回去!接着烧,我们回去。” 孙家,萧家害的溪月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半间堂里没谁愿意轻易放过两家的后人,孙彭义作为罪魁祸首之一,更不能轻饶。 韩老鬼把孙彭义塞进了阴阳火炉,封起来扔在了车里,至于什么时候能放孙彭义出来,也就只能等韩老鬼想起来再说了。 我们几个赶回三局驻地之后,马上找到了那口棺材,张道凡却告诉我:棺材已经被天知晓的人给带走了。 我沉声道:“所有人都去追那口棺材,我要见见司宸。” 天知晓的核心人物,不是鬼仙就是鬼神,她们可以通过镜子来往于阴阳,却没办法把实体的东西带进镜子里去。 天知晓想要带走棺材,那是得通过人工运输的方式把棺材送到某个阴阳节点上,再运往天知晓。我们想要追上棺材应该还来得及。 韩老鬼犹豫了一下,才嘱咐我道:“别太冲动,有话好好说。” “我知道了!”我等韩老鬼他们走了之后,才启动法诀联络上了司宸。 我见到司宸第一句话就是:“我要一份血字秘档。” 司宸微微皱眉道:“我能问一下理由么?” 我简单说了一遍理由,司宸才为难道:“这个怕是不太好办。” “我已经把血字秘档交给了城隍司,这就等于是已经通报了阴司,你再想要回来的话,就得层层上报,由阴司高层定夺。” 我摇头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我只问能不能拿到血字秘档?” 司宸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我去跟城隍商量一下。你等我消息。” “好!”我坐在镜子面前闭目养神,实际上却是在暗中跟韩老鬼他们联络。 韩老鬼很快就给我传来了消息:“人已经跟丢了。刚才天知晓的人忽然改变了路线,好像是带着棺材藏起来了。” 我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由得微微握紧,司宸应该是通知了城隍司,对方怕我半间堂中途抢夺秘档才忽然改变了路线。 司宸也很快赶了过来:“陈九,城隍司那边正在向阴司请示,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要多久?”我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 司宸道:“血字秘档《草木篇》是地字号秘档,是地府必须收回的秘档之一。所以,可能……” 我沉声道:“地府同意用秘档救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个……”司宸咬牙道:“在阴司看来,一条人命无法跟地字级别的秘档相比。但是,城隍那边一定会全力争取。毕竟,你们也是为了地府出力。” 司宸道:“陈九,你约见冥神子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是聪明人,不要上当啊!” 不用司宸提醒我也知道,冥神子所谓送我的小小礼物,其实就是一副毒药。 冥神子应该是在我们赶去赴约之前,就已经严刑逼供过孙彭义,甚至还跟孙彭义达成了某种交易,让他尽可能拖延我一段时间。 为的就是让装着血字秘档的那口棺材,在我返回驻地之前落进地府手里。 等我去找地府索要秘档的时候,也就是我跟地府决裂的开始。 这种计谋看似简单,实际上非常有效。 因为,冥神子就是在挑动人性与大局,感情与忠诚之间的关系。 这世上,所谓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时,臣,不是没有怨念,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忠心才步入黄泉。而是,他已经被逼到了不得不死的程度。如果,给他实力和机会。他很有可能会杀上金銮殿,提剑问君王,何以臣死? 半间堂接受了地府的阴司密令,就是在替地府卖命。 当我们要向地府求救的时候,地府对我们视而不见,半间堂的人能不心生怨恨么? 司宸就是怕我们一冲动,抢了那口棺材才临时改变了路线。 司宸的做法,我能理解,却无法接受! 我一言不发的看着司宸,对方明显是有些慌了:“陈九,你好好想想,这明明就是冥神子的圈套啊!” 我反问道:“我知道那是圈套又如何?” “如果,我们下次遇上类似的事情呢?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伙伴去死么?” 司宸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时,我看向司宸道:“司宸,如果你还当我,当半间堂是朋友的话,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司宸看我起身要走,当即拽住了我的胳膊:“陈九,你不能做傻事!” “你抢了阴司的东西,哪怕有阴阳密约在,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半间堂再厉害,也对抗不了地府诸神啊!” “那是我的事情!”我轻轻推开司宸,直奔门口走去。 室内的门窗却在一瞬间全部关闭。 我转身看向司宸道:“你什么意思?” 司宸道:“陈九,你再等等。相信我。” 我长叹了一声道:“司宸,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请求根本就传不到地府高层?” 司宸的脸色瞬时间一片惨白:“我现在就去地府,我去面见阎君。” “不用了!”我摆手道:“从你上报我想要血字秘档的那一刻起,半间堂和阴司之间的裂痕就已经埋下了。” 半间堂和阴司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雇佣,也可以说是上级和下属。但是,这两种关系,注定了我们之间会出现一道难以打破的隔膜。 上下之间的关系,有共存也有博弈,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明君寻能臣,能臣盼明君。朝堂这个江湖里,并不只能明君,能臣,当君王要平衡个中关系的时候,臣子就会被作为牺牲品。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况且,半间堂并不是阴司的臣子,我求血字秘档在阴司上层的眼里会是什么行为?谁敢说,这件事不会在他们心里留下一丝芥蒂? 当芥蒂留下了就会愈演愈烈,直到有一天变成难以修复的裂痕。 司宸道:“陈九,你先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你相信我,我会帮你平衡各方之间的关系。” 我倒背着双手看向门外:“那我与天知晓又是什么关系?” 我跟天知晓之间的关系并不牢靠,所以有些事情,我宁愿去相信张凌毓手下并不完善的情报系统,也并不想去找天知晓。 司宸再度沉默之后,还想要继续劝我,却忽然收到手下的传音,司宸瞬时间脸色剧变:“陈九,你现在哪儿也不要去。出事了!” “那口棺材被人劫了,天知晓和城隍司押送棺材的人马全部被杀,无一活口。” 我眼中瞬时间带起了一丝冷意:“我们半间堂的人呢?他们都在什么地方?” 司宸道:“半间堂的人现在没事。但是,你得赶快通知他们,不要与地府鬼神发生冲突。如果,你们跟阴司再产生什么误会,那就真的无法收拾了。” 我紧盯着司宸道:“你的意思是:地府已经出动鬼神抓捕半间堂了对么?” “这个……”司宸道:“你听我解释,事情还没到……” 司宸的话没说完,就听见韩老鬼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九,我们回来了。” 我转头看向门口的时候,半间堂和张凌毓全都站在了门外。 我们的人一个没少,虽然让我松了口气,可是我心里却又跟着升起了更大的危机感——半间堂怕是被人一网打尽了。 第三百零五章剑拔弩张 “老鬼!”我刚叫了一声“老鬼”,后者就生气道:“小九,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你看看你那样?跟三岁小孩有什么区别?” “你别不服,司宸跟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司宸的话,不说是金玉良言,也是老成持重。” “你想干什么?去跟地府鬼神玩命吗?” “你想拼,咱们半间堂跟着你一起去拼,全都拼光了去逑。” 韩老鬼一顿臭骂,让我冷静了不少。 韩老鬼语重心长地说道:“地府诸神已经存在了多少年了?他们会轻易受人蒙蔽吗?” “就算地府诸神被人蒙蔽,又能如何?你长嘴是干什么的?不会,分辨吗?” “小九,你记住,人不能没有热血,但是热血需要放在什么地方?” “当年,无数烈士明知不敌仇寇,仍要以血肉之躯硬悍钢铁洪流,那是真正的热血,是捍卫家国,他们去得顶天立地,没有人会说他们是傻瓜。” “但是,你现在明明知道有人设下了圈套,却仍要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选择对抗诸神,这就是愚不可及。” “懂吗?” 我小声道:“溪月就不救了吗?” 韩老鬼气得眼睛冒火道:“你呀你!” “你自己不想想,就算是你把棺材拿回来又怎么样?” “你能打开上面的罗盘秘锁吗?” “这才是冥神子的第三个杀招。” 我猛然醒悟了过来,冥神子的杀招是环环相扣,就算我拿到了棺材,也只能一点点去试锁。 试锁的结果,不是血字秘档被毁,就是我们都得给凶坟之主陪葬。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那怎么办?” 韩老鬼道:“你给地府去封信。内容嘛,我说你写。快点写完,让司宸把信送过去。” 张凌毓赶紧让人找来了纸笔,韩老鬼眯着眼睛沉思片刻才说道:“地府诸神在上……” 我一开始还觉得应该帮着韩老鬼修修辞,后来才发现,韩老鬼厉害啊! 那信写的,不仅情真意切,而是言简意赅,往往一两句话就能说到点子上,既表述了我们半间堂的难处,也表达了对地府的忠心耿耿。最后,几乎是声泪俱下的求地府救救溪月的那一段,虽然也带着几分逼宫的意思,却不会引人反感。 我把信交给司宸之后,才对韩老鬼说道:“你这信,能行么?” 韩老鬼冷笑道:“不仅行,而且还能给地府立一大功。” “这次冥神子可以说,利用了一口棺材多方布局啊!” “你以为地府,城隍司,天知晓,现在都是风轻云淡?他们现在应该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因为,他们怀疑神隐会在阴司安插了内鬼。他们按兵不动,说不定就是要找那个内鬼。” 叶开忍不住问道:“阴司真有内鬼?” 韩老鬼嘿嘿一笑:“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冥神子要让他们觉得有。” “查内鬼这种事情,查得好,必然能捞着大鱼。查不好,就是人人自危,上下离心。” “所以,冥神子这一手是稳赚不赔。” 韩老鬼说到这里不由得低声道:“当然,还有一种最糟糕的可能。” 韩老鬼把话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所有人里只有张凌毓跟着皱起了眉头。 叶开急声道:“老鬼,你别话说一半啊!” 韩老鬼摇头道:“那是无解的死局,而且发生的可能性非常低,我们半间堂还不够那个级数。不说了,说多了徒增烦恼。” 我也跟着岔开了话题:“老鬼,没想到,你还挺有文化啊!以前念过书?” 韩老鬼被气得直瞪眼:“咋啦?你觉得宦官都是大字不识是吧?我告诉你,宦官,他也带着一个官字,大太监都能享受三四品的俸禄,里面有才华的人多了去了。” “也就皇爷,立了个不许宦官识字的规矩。后面的皇上重用宦官的多了去了。” 这个韩老鬼还真不是在吹牛,我后来才知道,太监里面着实有不少学霸级别的人物,尤其是明朝的秉笔太监,其地位相当于皇上的贴身秘书,怎么可能会是目不识丁之人。 韩老鬼后来会被朱元璋从身边调走,也是吃了文化水平太高的亏。朱元璋生性多疑,才定下了宦官不许识字的规矩,只是这个规矩到了朱棣的时候就被打破了。 要不是念过书的韩老鬼会做人,说不定都得直接死在朱元璋手里。 那时候,我也没心思去研究什么宦官:“老鬼,你那封信是写了,地府真能放出血字秘档救溪月么?” 韩老鬼道:“你的思路怎么还在血字秘档上面?现在,我是要救溪月,不管用什么办法,能救人就行了。地府诸神的手段高深莫测,只要他们愿意,不用血字秘档一样可以救人。” “只是……” 韩老鬼说话之间,脸上不由得露出担忧的神色。 我还没弄清楚老鬼究竟在担忧什么,就觉得房间气压陡然间降低了几分,难以名状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向房间里挤压而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千军万马团团包围,可我们却偏偏看不见对手的影子。 韩老鬼脸色剧变之间咬牙道:“到底出事了。” 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房间大门忽然敞开,一文一武两个地府官员并肩走了进来,文官沉声道:“经查,半间堂所属人员,有勾结海外蛮夷之嫌,你们跟我回阴司接受调查。” 鬼将看见叶开握住剑柄,立即冷声道:“我劝你们乖乖配合,否则,本将有权将你们就地格杀。” 我的目光也跟着沉了下来。 我们被带回阴司的结果,就是九死一生。 先不说,我们能不能澄清事实,单就是魂魄离体这一点,就足够要了我们的命。 阴司,虽然不会把我们立即处死,拘拿鬼魂。但是被强行带走魂魄,我们的肉身就会陷入假死状态。就算来个小孩,都能把我们置于死地,更何况,神隐会里还有神出鬼没的阴阳探马。 我把手放在剑柄上轻轻敲了三下,这就等于是给半间堂的人,发出了准备开战的信号。 与此同时,张凌毓也按动了警报,三局基地当中瞬时间警铃大作,所有战斗人员立即就位,向我们所在的位置蜂拥而来。 只是短短片刻的工夫,就挤满了整个走廊。 从会议室的玻璃往外看去,士兵与阴兵,活人与死人,就那么肩碰肩,人挨人地挤在一起,阴兵能够看得见对手的枪口,士兵却看不见自己附近隐含杀意的白刃。 文官看向张凌毓道:“你要干什么?” 张凌毓沉声道:“半间堂,国家保了。你们想带人走,那就直接开战。” 张凌毓不等对方说话便扬手道:“通知部队集结。” 顷刻之间,成百上千只军鞋踏向地面的脚步声从室外震颤而来,两个阴司官员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文官再次冷喝道:“张凌毓,你能代表阳世皇朝么?我劝你不要强出头。” 张凌毓寸步不让:“你能代表阴司,我就能代表皇朝。” “你们想要违背阴阳密约的话,那就试试好了。” 张凌毓并没看过阴阳密约,她只是在通过阴阳密约里“阴司不管阳间事”这一点上,推测出了阴司不可能跟人间皇朝发生冲突。 说明白一点,张凌毓也在赌对方的底气,只是她的赌注是整个三局。 文官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张凌毓,你想过对抗阴司的后果么?你敢保证自己不死不灭?” 张凌毓不以为然地说道:“别说进了地府,就算是到了天庭,我也得好好跟你们论个是非曲直。” “忠臣良将,你们地府不要,我们皇朝要了。” “陈九,现在正式加入三局。想动他,先问问三局答不答应!” “也问问,天知晓答不答应!”司宸忽然出现在了镜子当中。 文官看向司宸道:“司老板,天知晓也想阻挠地府不成?” 司宸面带杀意的说道:“你们想要缉拿陈九,带来阎君圣旨了么?没有圣旨,我天知晓决不允许任何人碰陈九半根汗毛。” 文官怒道:“我们是奉了阎君口谕。” “那就是没有圣旨!”司宸怒喝道:“天知晓备战!” 司宸一声令下,三局驻地忽然白光四起,所有阴兵全部显形——天知晓所属鬼神,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手,而是利用秘术让阴兵全部显形。 原本,还看不见对手的士兵,忽然发现敌人近在咫尺,马上调整了枪口,阴兵手中的钢刀也在瞬间压住了对手脖子。 屋里屋外一时之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三局也像是变成了一捅敞开盖子的汽油,只要稍有一点火星儿,就能在这里掀起滔天烈火,把所有人都烧得尸骨无存。 张凌毓,司宸的态度虽然强硬,但是不到最后,她们不会悍然开战。 阴司官员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眼神不断交流。 我表面上看似镇定,实际上心里也已经绷紧那根弦,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 天知道,再过一会儿,我会不会成为地府通缉之人。 第三百零六章溪月丢了 我们双方僵持许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屋内的气氛却变得越发压抑。 任何人都受不了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张,一旦这种心理状态达到甚至冲破他们能够承受的极限,人就会陷入疯狂。 现在,只要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三局驻地就得血流成河。 我单手轻轻敲击剑柄,向叶开发出了信号,意思是:让他跟我一起出手,拿下对方两个主将。 叶开正在回应的当口,我忽然听见一道威严的声音破空而来:“都住手。阴司兵马全部撤回。” 两个阴司官员同时转身时,屋里已经出现了一位面相凶恶,身穿紫袍的鬼神。 钟馗? 钟馗是阎罗之下四大判官之一,执掌罚恶司。在地府当中地位举足轻重。 钟馗亲临? 我正在疑惑之间,两个地府官员同时躬身施礼:“拜见钟判官。” 钟判官点头道:“不必多礼,你们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本官自有安排。” 鬼将挥手之间,屋内阴风四起,所有阴兵随风而去。 张凌毓也挥手让部队撤退,只留下了我们半间堂和司宸。 我向钟馗拱手道:“人间术士陈九,拜见钟判官。” 钟判官笑道:“不必多礼。本官此来是要与小友一叙,不知小友是否方便?” “在下求之不得!”我说道:“老鬼,上酒。” 我让韩老鬼上酒,出酒的人却是张凌毓,毕竟这是在三局的地盘上。 钟判官拿起内供的好酒,连饮三杯才说道:“本官一生好酒。不知道小友可是这酒道中人?” 钟判官虽是地府文官,身上却带着豪侠之气。 我不由得说道:“我不太喜欢喝酒。只知道,有些人喝酒越喝越是糊涂,有些人越喝越清醒。似乎这世道上的黑白,对错,都装在了这酒杯里。所以,有人喝糊涂了,有人喝明白了。” “哈哈哈……”钟判官大笑道:“小友这是对地府颇有微词啊!” 钟判官又看向韩老鬼道:“这位小友觉得,他说得对么?” 如果,按照年龄上来说,钟馗比韩老鬼最少大出了五百多岁,叫他一声小友倒也没有问题。 韩老鬼摆弄着酒杯道:“对,也不对!” “自古以来,朝堂之上就不是争是非,论对错的地方。” “有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对,也必须要说你错。皇上明知道你对,也得将你拿下治罪。只有对的那个人死了,才是更对,而不是错。” 钟判官放下酒杯道:“看来韩小友才是活得最通透的人。” 我的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原来韩老鬼是这个意思。 看来,地府里有人在阻挡我执行阴司密令。 神隐会难道真像司宸所说的那样,已经渗透到了地府? 钟判官说道:“陈九,我此来是给你带来阎君的亲口承诺:地府不会苛待有功之臣。你可以完全信任地府。” 我笑道:“钟判官的话我自然是相信,只是,我怎么去信任地府低阶官吏?”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地府当中的有名有姓,可以享受人间香火的鬼神虽然不多,但是中下层的官吏却数以万计,麾下阴兵,阴差更是多如牛毛。 术士很少能跟地府正神打上交道,更多的时候是在面对阴兵和鬼差,或者一些低阶官吏。这些鬼神才是最容易被渗透的那部分人。 钟判官道:“你信任天知晓么?” 我点头道:“我当然信得过天知晓。” 钟判官道:“以后,你的直接联系人就是天知晓。除了天知晓,你不需要接受任何人的命令。” “不知道这个承诺是否足够?” “不够!”我摇头道:“我还需要便宜行事的特权。” 钟判官略微沉思片刻才点头道:“本官可以给你这个特权,但是,你依仗特权若作恶,本官的罚恶司里,必会记上你一笔。” “那就多谢了。”我端起酒杯道:“我敬判官一杯。同时也有一事相求。” 钟判官笑道:“你放心,周溪月身上的鬼魂,交给我来处理。但是,这个人,我不能让你带走。” 钟判官所说的这个人,自然是凶坟的主人。 看来地府是只想让我找回血字秘档,却不想让我接触到秘档的核心。 这样也好,上古秘辛接触得越多,就越是危险。 我放下酒杯道:“钟判官,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不知道判官可否为我解惑?” 钟判官笑道:“说来听听?” 我直视着钟判官道:“我想知道,地府为什么会选中我执行阴司密令?” 钟判官沉默片刻才说道:“因为,你是李天意选中的人。” “子木?”我不由得一皱眉头:“她为什么选我?” 钟判官摇头道:“这个嘛!只有等你将来见到李天意的时候,让她亲口告诉你了。” “我唯一可以透露给你的信息就是,李天意是奇门四大宗师之一。或许,你们之间有什么因果。” 我知道从钟判官这里问不出什么就岔开了话题,一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之后,钟判官带走溪月身上的残魂返回了地府,我趁着其他人去看溪月的时候,和韩老鬼堵住了房间门口,韩老鬼看向不远处的通风口道:“还不出来么?” 已经化成草灵的萧瑟从通风口里跳了出来,可怜巴巴地恳求道:“让我去看看溪月好么?我保证只看她一眼就走。然后,要杀要剐,随你们吩咐。” 我看向萧瑟道:“你准备一死了之?” 萧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死,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事情了,只是,我没脸去见溪月。” 我沉声道:“如果,我给你一个帮溪月的机会呢?” 萧瑟猛然抬头道:“九王爷,你真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能帮溪月做什么?” 我淡淡道:“你学过牙人秘术没有?” 萧瑟道:“我只学过萧家的牙人秘术。” “那就可以了。”我点头道:“溪月身上劫数重重,想要帮溪月渡劫,不仅需要大量的资源,还需要有人卖命,你懂我的意思吗?” 萧瑟点头道:“我懂!为了溪月,我不在乎杀人。” 我摇头道:“我不是要让你杀人,我是需要人以外的存在。” 萧瑟道:“你想让我当人鬼牙人?” “对!”我点头道:“但是,你的身份不能公开。如果,你同意就留下,不同意的话,看过溪月就离开半间堂吧!” “我放你走,是因为溪月。” 萧瑟犹豫了半天才点头道:“我答应你。” “但是,我也有一个请求。”xfanjia 我看向萧瑟:“说。” 萧瑟低声道:“别告诉溪月,我还在,可以么?” 我微微一皱眉头,萧瑟继续说道:“我能在暗处护着溪月就满足了。溪月真正的家人,是你们半间堂。” 我看了看韩老鬼,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让萧瑟留下充当半间堂的人鬼牙人,是韩老鬼的主意。 我虽然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不过,我相信韩老鬼的每一步安排都有他的用意。至于,萧瑟会不会背叛半间堂?我只能说,韩老鬼既然敢把他留下,就有拿捏他的办法。 我这才点头道:“去看溪月吧!别忘了给她带一只草蚱蜢。” 萧瑟站起身要走的时候,我忽然喊住了对方:“等一下。” 萧瑟的身子一僵,又小心翼翼地往我这边看了过来,我说道:“你想以这个样子去看溪月?我让人给你准备衣服。” “不用了!”萧瑟摆手道:“我不想让溪月看见我真正的样子,就让她当我是个草木仙吧!” “去吧!”我对着萧瑟摆了摆手,后者这才蹑手蹑脚地溜进了溪月的病房。 我这时才看向了韩老鬼:“你要一个人鬼牙人做什么?” “招兵买马。”韩老鬼道:“我们半间堂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受到的限制太多。有些事情,你们也不方便出手去做。交给我做吧!” 我知道,韩老鬼又想搞秘卫那一套东西。他在半间堂里就组织过厉鬼组成的护卫,只是他的人还没派上什么用场就被人给打光了。 看样子,韩老鬼是把主意给打到了更加强大的鬼怪身上去了。 其实,这种事情交给天知晓去做,更为合适一些,只是韩老鬼并不相信天知晓,他需要的是一支完全由半间堂掌握的死士。 我确认了溪月没什么大碍之后,才找了个房间补了一觉,可我还没睡醒就被叶开从床上给拽了起来:“狐狸,别睡了,溪月丢了!” “什么意思?”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竟然没反应过来。 叶开抓着我的肩膀使劲晃着我的脑袋:“你快醒醒!” “溪月丢了,她离家出走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离家出走?她好端端地出走个什么劲儿?” “还不是琥珀那笨狐狸,把我们俩差点折在九王庙,又差点跟地府阴兵大打出手的事情都跟溪月说了。还说溪月身上的劫数不止这些,将来肯定还有劫数。结果,溪月那个笨丫头怕连累我们,留了一封信就走了。还断了跟琥珀他们之间的联系,这可咋整?” “咋整?找人呐!”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拽着叶开就出了门。 第三百零七章准备搬家 我拽着叶开出门的时候,半间堂早就乱成一团了,我们能派出的人马全都给撒了出去,就是找不到溪月在哪儿? 琥珀被气得暴跳如雷:“招魂,招魂……把方圆百里能抓住的游魂野鬼全都抓起来让他们找人,找不到,我就一个个地咬死他们。” 我稍微琢磨了一下,拉着叶开跳上汽车,一脚油门奔着半间堂去了。 叶开看着窗外向后飞驰的景物道:“狐狸,你回半间堂干嘛?赶紧找溪月啊!” 我说道:“溪月肯定是躲在半间堂了。” “你想想,琥珀,柳幻,张道凡他们谁是善茬?想找个人一卦就能推出来。他们算不出溪月的位置,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扰乱了天机。全盛天唯一能阻挡天机的地方就是半间堂。” “张凌毓他们派出去的那些人,肯定是犯了灯下黑的糊涂,满大街去调监控,查线索,就是没想到半间堂。” “溪月现在肯定是在半间堂。” “对啊!”叶开刚放下心,脾气又上来了:“狐狸,你说,抓住溪月之后怎么打?” 我面无表情地道:“先别打死!还得留着做晚饭,将功赎罪呢!” 我把车开回半间堂,马上冲进了溪月的房间。 溪月把自己的白袍叠得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旁边是她整理好的财务账目,随便来个人就能接手她的账本。后面还有她留下的计划书,里面写着很多她做生意的计划。 叶开拿起溪月留下的一本笔记,眼圈就是一红:“这个死丫头,这么舍不得,她跑个屁啊!” 我往笔记上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我们半间堂每个人的习惯,生日,爱好,就连韩老鬼喜欢抽什么牌子的烟,喜欢喝什么茶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顺道往旁边看了一眼,溪月什么都没带走,只是拿走了半间堂的合影。 我抬头看了一下屋里的挂钟,才低声道:“溪月没走远。她说不定在厨房做饭。去看看。” 我和叶开赶到厨房一看,砂锅下面的火还没关,溪月刚才就在这儿。 叶开指了指窗口的位置,意思是:溪月蹲在窗户外面。 我故意比了个别动的手势:“哎,这是谁回来了?还炖了只鸡。” 我拿起勺子舀一勺鸡汤,吸溜一口道:“味道还行,估计是韩老鬼做的。” 叶开也说道:“嗯,我看也是老鬼的手艺。溪月那笨啦吧唧的丫头,做鸡汤不会尝咸淡儿,那次我看见她嘬着勺里的汤,往锅里放盐,完事儿,那勺子还不往锅里放,继续嘬勺里的汤。” “连着嘬了三口,连着放了三把盐,那天那鸡汤,我滴个天神咧,我喝下去差点没长出翅膀,倒挂在房梁上。” 我也说道:“就是啊!” “你说这溪月,做饭做不好就算了,长得还不行。那白袍穿她身上,跟小学生校服似的。哪天我就把她踢出去,换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生回来。” “对!”叶开一拍巴掌:“我看孟青禹就不错。那大长腿都快赶上溪月个儿高了。人家往酒吧凳子上一坐,那腿别提了。溪月,往上一坐在那儿晃脚。哈哈哈……” 溪月实在受不了了,一下窜到了窗台上:“我就知道,你们嫌弃我,你们……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当时,我在“嘿嘿嘿……你总算出来了。” 叶开在那“呵呵呵……你跑不了了吧!” 我和叶开同时上前一步,抓着溪月胳膊把她拎了起来,一人掐住溪月一边脸,用力往外一扯,溪月的眼泪差点没出来:“谋……谋杀……” “离家出走!反了你了。”我掐着溪月的脸道:“看你还敢不敢跑?叶开,你说怎么办?” “写检讨。当着全堂口的面念!”叶开怕溪月跑了,一边按着电话一边说道:“最少一万字,写不完不许睡觉,写不深刻重写。” “老鬼吗?溪月找到了,就在半间堂。” “就这么干!”我和叶开架着溪月往屋里走的时候,就被迎面刮来的一阵黑风给撞飞了出去。 我们两个刚要拔剑,就看见琥珀抱着溪月在那呜呜大哭:“死丫头,你跑哪儿去了?可吓死我了。” “不就是两个臭男人吗?你还怕他们死了啊?死了就死了呗!” “女人得多替自己想,那些臭男人就跟食物一样,饿了吃两口,不饿放馊了也没事儿。再说,这盘菜坏了,咱们不是还能再做一盘么?” 叶开小声道:“听听,琥珀说的,这都是人话吗?” 我白了叶开一眼:“它本来就不是人。咱们还是先走吧!要不,过一会儿,琥珀真能把我们炖菜吃了。” 我和叶开悄悄溜回了房间,韩老鬼他们也赶了回来。 几个人轮着班的哄溪月,还不忘顺带骂我和叶开一顿。 殃及池鱼啊! 要说,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肯定是从溪月手里抠一笔钱出来,好好补偿一下我和叶开受伤的心灵。 半间堂仅仅是平静了三天,张凌毓就找了过来。 按照,我原先跟她商量的结果,我们也该开始往吉省搬迁了。 张凌毓说道:“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我们到达吉省之后有两条线索可以推进,一是十二参将的后人,二是当年的东北老客。” “从时间上看,十二参将是在东北老客之前赶往了吉省。追踪当时从白家带走秘档的东北老客,要更容易一些。” 张凌毓拿出地图道:“当年的东北老客都集中赶往了白山。” “白山?”我沉吟道:“他们去那儿干什么?” 琥珀说道:“你不懂,能救那些东北老客命的人,全都在山里。” “东北老客做的就是山里买卖。他们把人参,灵芝,兽皮这些东西从山里人手里收过来,再高价倒卖出去。可以说,他们每年有一半以上的时间是在跟山里人打交道。” “那些敢在山里跟山精水怪抢活路的人,虽然不是术道中人,却有着跟鬼神争锋的本事。东北赶山人,老猎户可是连仙家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而且,这些人都讲义气,轻生死,不少东北老客都在刻意结交那些山中高手。当年那些被迫拿走血字秘档的东北老客去找山里人救命,也在情理当中。” 我反问道:“你说那些山里人有门派么?” “没有!”琥珀说道:“他们大多数都是家族传承,只有一部分人有萨满的传承。也有些山里人本身就是萨满。” “辽东的山中高手不算多见,到了吉省就不一样了。到了黑龙省山中人的实力又会再上一个档次,有些人甚至被称为山神爷。” 我点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扎根在白山附近?” “对!”琥珀说道:“不过,我们没法帮你沟通当地的出马弟子。出马弟子请的仙不一样,我们之间也不太好攀交情。” 我笑了笑:“你们能打就够了,别的事情我们办。” 韩老鬼面色凝重道:“小九,我们这次进驻白山,是以官方的身份,还是江湖人的身份?” 我明白韩老鬼的意思,思忖了片刻才说道:“先以江湖人的身份过去。有些事情更好沟通。” 韩老鬼道:“我们半间堂五大白袍树大招风,忽然在吉省开了堂口。只怕还没找到血字秘档,就得有人上来找我们麻烦。” 叶开不以为然地道:“咱们就给他们玩猛龙过江怎么了?不服,干就完了。” “滚犊子!”我骂了叶开一句,看向韩老鬼道:“老鬼,这事儿,你都说出来了,肯定有办法应付对吧?” 韩老鬼气的吹胡子瞪眼:“我还欠了你的咋地?” “那谁知道哩?”我探了探手道:“反正,我和叶开往外一躲,到时候他们找的人还是你。” 韩老鬼眯起眼睛想要打人,我却笑嘻嘻转过了头去:“做老板的,要是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还要员工做什么?” “收拾收拾,我们找个良辰吉日搬家。” 叶开一听要搬家,忽然想起了徐三:“我说狐狸,你好像把徐三给忘了。” 我一拍大腿道:“我还真把他给忘了,让他把生意往白山那边推吧!咱们给他点照应。另外,告诉他多做正经生意。” “还有就是,让他多结交当地的三教九流,推一推半间堂的名声。” 叶开不解道:“狐狸,你这不是要去抢当地人的生意么?咱们半间堂可不是靠做术道生意过日子啊?你这么玩,不是得罪人么?” 我摇头道:“我没有抢生意的打算,而是让徐三多注意一下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你别忘了,神隐会的神仆。” “我们去了白山,肯定还要对上神隐会。让徐三多打听一下上流人士的消息总没错。” “要知道,一个人对某个神明深信不疑的话,要么是需要长时间灌输洗-脑。要么就是遇上某些让他信服的事情。徐三多接触一下这些人,说不定能给我们打探出什么消息。” “嗯!”叶开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事儿,我通知他。” 我暗中向叶开传讯道:“把萧瑟派给徐三,不要让溪月知道。” 叶开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悄悄带着萧瑟离开了半间堂。 剩下的人也都准备搬家去了。 我有一种预感,白山之行会比盛天更为凶险。 第三百零八章旧日之仇 半间堂准备搬家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跟张凌毓研究落脚的地方。 我研究了半天之后,干脆把笔扔在了桌子上:“算了,不找了,先找个酒店住下。然后,把我们半间堂推向吉省的风声放出去,让当地术士帮我们找地方。” 溪月看向我道:“你真要跟当地术士掰腕子?” 叶开摇头道:“不是狐狸想不想,而是这个麻烦必须接。” “江湖人各有各的地盘,你去了人家的地盘上,即使什么都不做,人家也不会放心。要么得撵你走,要么得让你听话。如果,你两条路都不想走,你就得让他们听话。” 叶开往我这边指了指:“你觉得,狐狸是个能去拜码头,认大哥的人吗?” “他不拜码头,人家就得觉得,你不给面子,就得找你麻烦。” “一般来说,人家上门之后差不多得走两个路数,一个是摆擂台,明刀明枪地跟你做过一场,输赢各自认本事。但是,我估计他们不会这么干。现在整个东北都知道半间堂和三局什么关系,打擂台这种事情容易出人命。明面上死了人,谁都不好交代。” “所以嘛!他们应该是走第二条路,也就是弄一桩他们当地术士都接不住的生意让我们接。生死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那个生意,我们接住了,自然是谁都得服气。接不住,按照江湖规矩,我们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要是以生意论输赢的话,出题那一方,不仅不能给我们使绊子,还得给我们安排好食宿,交通工具,以示光明磊落。” “狐狸的意思,就是等着他们给我们安排地方。” 溪月想了想道:“我们为什么非得跟他们过招啊?不理他们或者强压他们,不就完了吗?” 叶开笑道:“你个呆瓜。” “世上为什么会有江湖?是先有人性后有江湖。如果,人人都是圣人,那这世上就只有净土,没有江湖了。” “早点休息吧!我们得赶在入冬之前搬到吉省去,要是冬天再往白山上去,那就更难了。” 叶开说得没错,我着急搬家的原因就是想要在入冬之前赶到吉省。如果拖到来年开春冰雪融化的时候,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数。 我们说是没有刻意挑选落脚的地方,却在远离旅游区的酒店里安顿了下来。按照我的本意,是准备等着当地术士上门,没想到,白山术士没到,我却先碰上了旧日的仇家。 我当天晚上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走进了一片刚挖好的坟地。上百具用白布蒙着的尸体,整整齐齐地摆在土坑边上,风一吹来,尸体上的白布被掀起一角,露出一条染血的狐尾。 我的头皮瞬时间一阵发麻。 狐狸,那白布下面的全都是狐狸? 我还在震惊之间,就听见有个女人幽幽说道:“你来啦?过来给我姐姐上一炷香吧!” 我抬头往前看过去时,却看见离我很远的地方立着一座大坟,一个全身戴孝的女子,正带着五个小孩跪在坟前。 那个女子没有回头,五个小孩却全都转过头来,露出五张毛茸茸的面孔,五双瞳孔倒竖着的眼睛,凶光四射,像是恨不得扑上来把我活活撕成碎块。 那个女子轻声说道:“跪好,给老祖宗送行。” “他的修为已经可以跻身一流高手之列,身边又聚集了大批高手,现在,我们杀不了他。等他进山,我们再跟他分生死。” 五个小孩重新跪好之后,那女子才幽幽说道:“我叫白知画,是石狐一族最后一个成年狐仙。石狐一族拜你们陈家所赐,已近灭族了。” “记住我和这五个孩子,我们都是要灭杀你们陈家的狐仙。” 传说,仙家要报仇之前,都会通知仇家“我来复仇”了。 跟我们陈家有仇的狐仙,就只有当初的石狐。 原来,当年逃走的漏网之鱼,并不止我在河边见到的那只白狐,还有另外五只小狐狸。 我看向白知画道:“我等着你们!” 我知道,白知画他们不是本体而来,我们之间打不起来。等到她真的来找我的时候,说不定谁杀得了谁。 白知画平静道:“我们仙家一向恩怨分明,我们之间的仇恨化解不了,但是理一定要讲清楚。” 我冷笑了一声:“你想讲什么理?总不会是告诉我,你们剥我的皮,是占了天大的道理吧?” 白知画没有反驳我,站起来举手向天:“石狐一族,妖仙白知画在此起誓,今日所诉一切如有半点虚假,愿受五雷分尸之刑,永世不得超生。” 我刚一皱眉头,就见白知画的手指往我眉心上点了过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自己家里。 我看见我爷坐在桌子旁边,只是我爷看着年轻了好几十岁。 白知画的声音在我耳边传来:“好好看吧!这就是当年发生的事情。” 等我再往屋里看时,屋子里已经多出两名白衣女子,我爷拱手道:“两位大仙昨日托梦说要找我,不知道在下能帮上你们什么?” 其中一名女子开口道:“我叫白知命,这是我妹妹白知画。村子里的人都叫我石狐娘娘。” 我爷一下就站了起来:“娘娘恕我眼拙,没认出娘娘真身。” 白知命道:“不知者不罪,坐吧!” “我这次找你,是想让你把我的皮剥下来。” 我爷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娘娘是要化人?” 白知命笑道:“你知道的还不少。那你说说,剥皮之后能化人么?” 我爷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祖师爷传下的剥皮术里,确实提到过帮助妖仙剥皮化人的办法。” “相传,妖仙化形之前必须先褪去身上的兽皮,这是妖仙特有的一劫。据说,要用雷火烧去皮毛才算是历劫成功,很多妖仙都因为扛不住化形劫雷,身死道消。”m.xfanjia “皮匠帮着妖仙剥皮,就是在帮它挡劫数。这一劫至少也得算在皮匠头上三成。这种事情做不得。” 白知命说话之间,拿出一包金条放在了桌上:“我知道陈师傅的顾虑,这只是一点见面礼。只要陈师傅肯出手,必有重谢。” 我爷还没说话,白知画就抢先道:“陈师傅,我只想问一句话,如果你动手剥皮的话,我姐姐能不能渡过化形劫?” “能!”我爷直接点了头:“祖师爷传下来的秘术从未失手。但是,这个生意,我不能接。” 我爷起身道:“两位大仙,我陈家只是小门小户,就会那么点剥皮子的手艺。我不敢骗两位大仙,但是也不敢去应对劫数。请两位大仙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白知命笑道:“说得像是我们要强逼你一样,我看陈师傅是没考虑清楚,我再等你考虑考虑。” 白知命放下黄金起身就走,我爷却坐在那里看着十多根金条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我知道,我爷这是动心了。 我爷没其他什么毛病,就是贪财抠门这点改不了。 我爷制皮子的手艺好,要价也高,还总给人家加价。不愿意出钱的买主,他说死也不会接人家生意。 村里人有事儿,让我爷帮忙出力,他二话不说。要是让他出钱,门儿都没有。 村里那年修路,各家都出钱,就我爷不出,他说了,你们修那路,我保证不走,我也一分钱不出。结果,他真就宁可绕路走,也不踩村里那条新路。 这么大一笔黄金放在这儿,他不可能不动心。 我爷就这么看着黄金看到了晚上,我奶奶回来之后,我爷才挪开了眼睛。 那时候,我奶奶还没过世,我爷自然就把狐狸剥皮的事情跟她说了。 谁知道,我奶奶跟我爷一样,开口就问能捞着多少好处? 我爷摆弄着金条说道:“这笔钱倒是小事儿,我想要的是那张狐狸皮。” “那只石狐少说也得修行五百年了。五百年的狐皮啊!那可是求都求不到的好东西啊!能驱邪祟,纳百福。等我死了之后,找块风水宝地把狐狸皮放棺材里一起埋了,最少能保佑老陈家五代兴盛。” 我奶奶听得是两眼放光,不过她又担心道:“你真能帮那狐狸渡劫?万一要是失手了,它还不得找上咱家?” “我愁的就是这个事儿。”我爷说道:“劫数可是老天爷定下的玩意,哪有那么容易过去啊?” “我得想个办法堵上那狐狸的嘴。这事儿不急,拖它们几天,离着石狐渡劫的日子越近,对咱们就越有利。” 那天之后,我爷就故意拖着不给石狐答复,那两只狐狸也来找了我爷几次,威逼利诱的招数都用上了,我爷就是不松口。 直到我爷估摸着狐狸渡劫的日子快要到了,才开口道:“大仙,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我这心里实在是没有底啊!” “渡劫这事儿,谁也不敢说百分之百就能过得去。万一要是我失了手对谁都不是好事。” 白知命好像是看穿了我爷的心思:“陈师傅要怎么样才肯出手?” 我爷说道:“两位大仙想让我出手,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白知命不动声色地说道:“说来听听?” 第三百零九章借天道种心魔 梦里 我爷一边观察着白知命的脸色,一边说道:“第一嘛,不管渡劫成与不成,你都不能报复陈家。” 白知命道:“只要你不藏私,我保证不对连你在内的陈家三代下手。” 我爷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可以,第二个条件是,我要那张剥下来的狐皮。” 白知画当即拒绝道:“不行!” 我爷笑了:“这张狐皮,我不要不行。” “我替你渡了化形劫,陈家就得碰上劫数。我只不过是个皮匠,没有点东西傍身,怎么渡劫?” “要是老陈家过不去这一关,我要再多的黄金有什么用?” 白知画道:“你家遇上劫数可以来找我们,我们帮你过关。” 我爷摇头道:“我还是那句话,陈家就是干皮匠手艺的人,算不到什么劫数。真要是到了那天,我还来得及找你们么?” 白知画跟我爷争论好半天,我爷就是咬死了要狐狸皮。白知命权衡再三,才勉强同意了下来。 我爷又说道:“这第三个条件就是,我剥皮的时候,得给你用药。” “你是仙家,万一忍不住疼动上几下,我这性命可就保不住了。这点,你同意么?” 其实,我爷的三个要求里,真正目的就是狐皮。其他两个条件都是陪衬,没什么不能答应。 白知命同意了我爷的条件之后就立下了天道誓言,双方约定好了剥皮的时间就开始各自准备。 那天,我爷给本体而来的白知命灌了一碗药汤之后,就开始动手剥皮。 白知画全程都陪在了他们两个身边,我爷最后一刀剥完,原本是昏睡过去的白知命,不知道怎么忽然醒了过来,惨叫着往门外跑。 我爷也被吓了一跳,等他找出门的时候,院子里除了一行血迹,哪还有石狐的影子。 我爷收了狐皮的第二天晚上,白知命和白知画就找上门来。 白知命确实化形了,但是她化成的是一个没有皮的血人。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白知命堵着大门哭骂道:“陈和,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你明知道渡化形劫不能用药,因为怕劫数上身故意给我喝了麻-药,你是故意害我。” 我从白知命断断续续的哭骂中听出了一个大概,原来妖仙渡化形劫,就等于是放弃原先的身躯,必须经过雷火灼烧之苦,才能斩断全部兽形,那种撕心裂肺之痛也是上天对妖仙的考验。 我爷给白知命用了药,就等于免去了她的剥皮之苦,等于是只给她剥了皮,却没帮她渡劫。 我爷当然是不会承认。 白知命当即就向我爷索要自己的狐皮,我爷却说什么都不肯归还。甚至还放出话来:“我把狐皮还你,就等于自动解除了我们之间的约定。那时候,你再对我陈家动手,我找谁说理去?狐皮绝不能还你。”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几天,白知命才无奈离去,临走的时候却说了一句:“陈和,你给我等着。我说了,不动连你在内的陈家三代,可没说怎么算。” 我爷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石狐白知命的意思是:从我爷,开始往下算三代的话,白知命不敢动陈家儿孙。要从我爷开始,往上算一代,再往下算一代的话,她就能堂而皇之地对我爷的孙辈动手。 所以,白知命剥了我的皮。 我看到这时,眼前的景物又换成了那座狐狸坟。 白知画说道:“过去这些,你都看到了吧?你们陈家造的孽,你来还。我不会放过你。” 我也冷声反驳道:“当年我爷去石狐庙求情,总不会是假的吧?如果,我爷当年骗了石狐,他再去石狐庙求情,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白狐猛然收住了笑声:“你确定,你爷去过石狐庙么?那些话,都是他告诉你的吧?” “陈和为了保住他那点面子,连最后一点脸都不要了?难怪他能做皮匠,他是拿自己的脸练的剥皮功夫吧?” 我正要开口反驳,白知画却抢先道:“你什么都不用说,等我回来剥你的皮,给我姐姐圆坟就可以了。” “记住,有六只狐狸在盯着你。” 白知画说话之间带着五个小孩一步步向后退去,身形渐渐消失不见,我却能感觉到六双满是仇恨的眼睛在冥冥中注视着我。 我从梦中醒过来之后,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跟韩老鬼说了一遍。后者冷笑了一声:“小子,你也觉得你爷做事不厚道么?” 我沉吟了片刻道:“这个我还真说不清楚。这件事儿谁对谁错,关键就在那碗药上。” “如果,我爷不知道灌药不能渡劫,那就是一场误会。如果,我爷知道……” “嗤——”韩老鬼嗤笑了一声道:“小九哇!今天我就教你一件事。江湖上的事,谁都说自己有理。其实,谁有理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谁的拳头硬谁就占理。” “不管当年的事情究竟谁占着道理,你和石狐一族之间的仇都已经解不开了。再见面就是分生死的时候。” “白知画今天来见你,未必就是要跟你说什么道理。她最主要的目的是给你种心魔。” “你要是一直纠结当年的真相,一定要分出谁占着道理。又或者,你一直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你,随时能找你复仇,你的修为就会被心魔所阻碍。永远成不了高手。” “白知画再来找你,你就只有等着被她剥皮抽筋的份儿了。” 韩老鬼道:“良心这种事情,你得好好跟你祖宗我学学。良心得分跟谁讲,怎么讲?你和那些跟你有血海深仇的人讲良心,你是喝多了吧?” “退上一万步说,就算是你爷骗了石狐又怎么样?又不是你骗了石狐。你的皮被剥了,父母走了,爷爷死了。你欠了石狐什么东西么?” “既然咱们什么都不欠她的,咱们就再剥一张狐狸皮下来。” 我知道韩老鬼的话是在向着我,说得也在理,却怎么也点不了头。 张道凡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陈九,你中计了。” “从你说的这些事情上看,那只狐狸的天分比她姐姐还高。这一手借天道种心魔玩得漂亮,既用了秘术又没给天道留下把柄。” 琥珀也说道:“陈九,你自己就是只狐狸,怎么还看不出来她玩的手段呢?” “白知画确实是对天道起誓了,她让你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真的。但是,她说的道理却是假的。” 琥珀转头看向韩老鬼道:“能不能看得开,就看他自己了。看不开的话,将来死的人是他。你不用劝他了。” 韩老鬼长叹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跟琥珀一起离开了房间。 她这是给我留下思考的空间。 以天道种心魔? 白知画确实让我生出了心魔。不然,我不会在韩老鬼问我对错的时候生出犹豫。 这个心魔现在还没完全影响到我,但是,我也不敢保证心魔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加深,最后把我生生困死。 心魔,必须尽早破除,否则拖的时间越久,就越是难以应付。 我猛地站起身来对着房门方向喊道:“老鬼,老狐狸,你们来一下。” 韩老鬼和琥珀一推门走了进来,我就知道,这两个家伙没走。 我直截了当地问道:“老鬼,你说白知画这一手玩得是不是太是时候了?” 韩老鬼点头道:“我刚才就想跟你说这件事。我们刚到吉省落脚,白知画就跟那五只小狐狸找上了门来,的确是太过巧合。” “而且,琥珀,柳幻全都在这儿。同为仙家,白知画想要报仇,至少也得先跟琥珀打个招呼,这样才算尽到了礼数。可是,白知画不仅绕过了琥珀给你托梦,还屏蔽掉了琥珀和柳幻的感知,这就说明,她们早有预谋。” 韩老鬼声音一顿:“我现在想的是,白知画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我们将要搬迁吉省?” “神隐会?”我沉声道:“难道是神隐会调查过我的过往,又提前一步找到了白知画,跟她联手对付我?” 神隐会同样在追踪血字秘档,他们想要判断出我的下一步动向并不困难。 我自言自语地说道:“白知画怎么会跑到白山来了?” 琥珀说道:“你别小看了白山,这里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神山。” “据《山海经》记载,‘大荒之中,有山名不咸,有肃慎氏之国’,‘不咸山’”指的就是白山,有‘神仙之山’的意思。金朝女真族和后来的大清朝,更是一直把长白山视为祖先发祥之地。” “高丽也同样将白山奉为神山。” “白山深处隐藏的东西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而且,神隐会想要进入白山,也未必要从国内进山。张凌毓没有监控到神隐会的行踪也在情理之中。” 我这才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神隐会是从高丽那边进入山区?” 琥珀点头道:“这种可能至少有九成以上。而且,高丽那边也有萨满教。他们想要联通白山诸神并不困难。” 韩老鬼又说道:“小九,我估计,我们要碰上的第一个麻烦就得跟那几只狐狸有关系。” 第三百一十章术道出题 我听到韩老鬼这话不由得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白山术士很快就会来找我,然后,他们就会把我引到那狐狸窝去?” 韩老鬼道:“未必是狐狸窝,但是那几只狐狸肯定要参与到即将出现的生意里。你要小心。” 我冷笑了一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等它们。” 白山术士确实没让我等得太久,当天上午就给我下了请帖。 我们半间堂穿戴整齐赶到附近最大的酒店时,至少也有上百人等在那里,我们几个人一下车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我和张凌毓并肩走上红毯之间,对面同样走出来五个年过半百的术士,为首那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快步走了上来:“陈白袍,张局长能够赏光,实在让我等受宠若惊啊!在下刘德勇,谨代表白山术道全体同道欢迎诸位道友。” 这个刘德勇表面上客气,实际上没安好心。 我和张凌毓并肩入场,并不是因为私人关系,而是表明我们地位等同。 我的身份是半间堂主,自然是走第一位,身后跟着的也是半间堂的人马。张凌毓身后的人,自然是君子安和三局成员。 但是,从左右这两个位置上区分的话,张凌毓在左,我在右,这也表明了张凌毓的身份比我高上一级。 刘德勇这老东西,明明知道我们的用意,却先招呼我,后喊张凌毓,分明带着几分挑拨我们的关系的意思。 我淡淡笑道:“刘先生言重了。诸位如此礼遇,实在让我不好意思啊!” 刘德勇哈哈笑道:“陈白袍当得起我们大礼相迎。” “原本,在下只是想要约上几个相熟的朋友为陈白袍接风,没想到,诸多同道为了一睹五大白袍之风采自发赶来,倒是让刘某有些手忙脚乱啊!” “诸位里面请!” “同请!”我跟几个人客气一番才走进宴会大厅。 接下来的事情,就跟我预想的差不多,酒还没喝下去三杯,刘德勇就开始旁敲侧击地问起我半间堂进入吉省的目的。 我直接回应道:“我半间堂只是来这里办些事情,不会待得太久,一两年之内,肯定会离开吉省。” 有人顺势说道:“陈白袍离开吉省是要回到盛天,还是准备另谋去处?” “这个嘛!我还没想好!”我心里很清楚,如果我不把追踪血字秘档的事情说出来,我编出什么理由,在座之人都不会相信。甚至会根据我的理由脑补出无数可能。 刘德勇脸上虽然笑意未减,眼睛里的冷意却是一闪而逝之后,岔开话题跟我推杯换盏。等到酒过三巡,他才站起身来,亲自给我倒上一杯酒:“陈白袍,在下有一位故人之后惹上些麻烦,前些日子求到我这里,可我实在是学艺不精,解决不了他的麻烦啊!” “这事儿,本来说不出口哇!今天一见陈白袍风采,我是打心里敬佩,也算是以酒盖脸,厚着脸皮求陈白袍大显身手救救我那晚辈。” 我心里暗道一声:“果然来了。” 刘德勇这话一说完,所有人都往我这里看了过来。 刘德勇这话说得客气,实际上却是按照江湖规矩给我出题了。 今天要是没有张凌毓在这儿,他们怕是能给我摆个擂台出来。 我笑道:“刘先生开了金口,这个忙我一定要帮。请你那位晚辈出来吧!” 刘德勇往后面招呼了一声,很快就有人领来了一位二十出头,相貌清秀的女孩。那个女孩身上看不见东北妹子的豪爽,倒是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对方腼腆行礼道:“苏紫烟见过九王爷!” 我点头道:“不用多礼。说说,你遇上什么麻烦了?” 按照规矩:出题的人必须先把题面亮出来,先问在场的术士,有没有人能接得住,要是有人能接得住,那就换题。直到在场的术士,没人接得住为止。 苏紫烟说道:“我家祖辈都是赶山人。” 苏紫烟话一出口,一半以上的术士,把酒杯放到了自己左手边,这意思就是:我接不了。 苏紫烟再次说道:“我不知道,仇家在什么地方?” 这下只剩下寥寥几个术士,没去挪动酒杯。 苏紫烟第三次开口道:“我祖父为了救我生死不知,他临走留信,让我等着能上山的人救我的命。” 苏紫烟三句话说完,最后几个术士也把酒杯放在一边。 术道中人都知道,一个能在绝命局活下来的人,身上必有因果,劫数。敢帮着他们去挡劫数必然是九死一生。 没人愿意为了出风头把命搭进去。 刘德勇看向我道:“我这位晚辈遇上的麻烦确实有点大,不知陈白袍能不能施以援手?” 我笑道:“苏小姐,继续往下说。我可以保证,不管你遇上多大的麻烦,这笔生意我都接了。” “陈白袍豪气!不愧我辈楷模!我敬你。”刘德勇起身敬酒,我举杯跟他对碰一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在术道上来说,就跟击掌为誓相同,等于是建立契约。 刘德勇大喜道:“紫烟啊!你快把苏家的事情跟陈白袍说说。” 苏紫烟幽幽说道:“我十岁那年,亲眼看见我爷把一颗黑色人参和一条白蛇泡进了酒坛子里。” 蛇被酒泡得受不了就往人参上盘,最后紧紧勒在人参上,咬着人参泡死在酒坛子里,就叫“龙盘参”,是酒中珍品。 但是,我爷那坛子“龙盘参”里犯着两个要命的忌讳啊! 参不挖黑,蛇不打白! 参挖黑,死人追:人参发黑那是因为参下埋着死人,或者干脆就长在了死人的脑瓜顶上,你把他脑袋上的东西给揪下来,死人能不追你吗? 蛇打白,没人抬:白蛇那是成了气候的仙家,在山里见了白蛇得跪下磕头,千万不能动手打,打死了白蛇,仙家就得找上门来,缠得你满门死绝。人都死绝户了,谁来给你抬棺材? 我爷也是走过江湖,上过场面的人,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我爷却告诉我:别人不敢这么泡酒,那是他修为不到,我敢动手就没大事儿。这酒,没拿出来给人喝之前,你什么都别问。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我爷这么说了,我也就没多问,我爷教我打卦的时候,就跟我说过,有些事情不能说破,一旦说了,卦象就不灵了。 我爷泡上酒之后,就把酒坛子藏到炕头的箱子里,自己天天挨着箱子睡,锁箱子的钥匙也一直拴在手腕子上,从来不离身。 按照我爷的说法,是这酒太金贵,他得好好看着。 我爷看着那酒坛子看了十年,每年都要在固定的时间把坛子打开两次,每次都扎破我手指往里面滴三滴血。 我问我爷:人血滴进坛子里,那酒还不变味儿了? 他告诉我:那得看是什么血?童子血进酒坛子里就是最好的药引子了,这坛子酒没开封之前,你要是敢破了童子身,我就打断你的腿。后来,我爷也是一直看着我。 我都快二十了都没跟男生单独说过话,生怕被我爷看见挨顿打。 要说,家里谁最盼着能赶紧喝那坛子酒,除了我就没有别人。 我爷七十大寿那天,特意让我去把我爸找了过来,说是要把那坛子酒喝了。 我跟我爸有十年没见面了,他能回来给我爷祝寿,我也挺高兴。吃饭的时候,我特意给我爸倒了酒,那酒从坛子里倒出来,就像是被化开的黄金一样,亮得直晃眼睛。 我爸十多年没见我了,见到酒却比见到我还亲,连话都不跟我说,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酒,咕噜咕噜地咽口水。 我爷淡淡说了一声:“喝吧!”我爸就抢过酒杯一口灌了下去。 等他一杯酒下肚,也不管我和我爷了,自己抄起酒坛子一碗一碗地倒酒,连着喝了十几碗之后,咣当一声倒在了桌子下面。 “爸!”我被吓了一跳,赶紧去拽我爸,我爷却一拍桌子:“别碰他,他不是你爸,你爸十年前就失踪了。” 我被我爷吓得说不出话来:我爸十年前失踪了,那我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啊? 我爷缓缓说道:“你把他衣服撕开看看。” 我按照我爷的话,上前撕开了那人衣服,却看见他胸口上扎着一颗刻着符文的棺材钉。 那颗棺材钉,分明就是我爸的东西。 我爷说道:“十二年前,你爸和他三个师兄弟出门去做了一笔买卖,回来的时候,就不是他了。你眼前这个,就是披着人皮的鬼。” 我脑海里顿时涌起了我爸回来之后的种种怪事,我八岁那年,我爸说他要出门去做生意,就带着我爷的三个徒弟走了,当时一起去的好像还有我爸的几个朋友。 他们这一走就是差不多是两年,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在我爷家门前站了几个小时,直到天-黑才一起离开了院子。 从那之后,我爸和他那些师兄弟就再没来过我爷家,我爸也像是没有我这个女儿一样,对我不闻不问,我每次给他打电话,他都说自己在做生意,不方便接我的电话。 其实,我能感觉到,他离我并不远。 第三百一十一章这不是没事儿 苏紫烟继续说道: 有一次,我太想我爸爸,就算了一卦,想算算他在什么地方?好悄悄跑去看他一眼。只看一眼,我就悄悄离开,绝不打扰他。结果,卦象里说他在我家祖坟里。 我特意跑到祖坟那边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他在哪儿。不过,我家的祖坟却像是被人动过一样,坟上多出了好多的新土。 我回来还就跟我爷说过这事儿,我爷却说那是他去翻的土。 可是,我记得,我爸回来之后,我爷就再没带我上过坟啊! 难道,那个时候,我爷就在跟他较力了? 我正在疑惑不解的时候,我爷说道:“我泡这坛子酒,也是为了对付他。我知道,他挡不住坛子酒的诱惑,但是,我不知道他能醉多久,这酒是我准备给你逃命用的。” 我看向地上那人道:“他都醉了,我们弄死他不就完了吗?” 我爷摇头道:“这东西厉害得很,凭我现在的手段,根本杀不死他。这些年,我一直不敢揭穿他的身份,甚至提都不敢跟你提,就怕你年轻沉不住气,万一动了手,我护不住你啊!” “现在,我不动手不行了。我前天算了一卦,卦象大凶啊!弄不好,咱们爷仨的命都得交代在他手里。唯一的生路,就是往你爹当年做生意的地方去。那里肯定是这东西的本体所在。杀了他,我们才能活。” “我教了你十二年,你的本事也算不错了。但是,你肯定不是那东西的对手。你去白山附近找一个叫刘德勇的人,他跟我有过命的交情。还是白山术道上有名的高手,你去求他救命,他一定会管你的事情。” 我爷嘱咐道:“这东西醒过来之后,我能帮你挡他几天,但也挡不了太久,咱们爷仨的命就交到你手里了。你得抓紧时间去找刘德勇,” 我爷说着话从箱子里拿出一个背包塞进了我手里:“我没时间跟你说太多,包里的东西,你拿着路上看。快点走。” 我爷连推带搡地把我从屋里推了出来,自己关好房门,还在里面用铁链把门给绑死了。 我想从窗户那里看我爷一眼,我家窗户早就被落下来的黄布灵符给挡了个严严实实,就连人影都看不着。 我也知道,现在不是跟我爷难舍难分的时候,一咬牙背上包裹离开了村子,来白山这里找了刘爷爷。 苏紫烟说到这里才停了下来。在场之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能把一个术道世家逼到断臂求生的邪物,绝不是可以轻易对付的存在。 刘德勇看向我道:“陈白袍,你看……” 我淡淡笑道:“我既然开了口,点了头,这事儿就得一管到底。生意,我接了。” “好!”刘德勇起身道:“陈白袍果然义薄云天,我等敬佩。” “大家共同举杯敬陈白袍。” 在场所有术士,同时站起身来,双手端起酒杯,向我的方向遥遥致意。 我拿起酒杯在桌子上轻轻一磕:“多谢诸位同道。” 在场术士全都将杯子在桌子上磕了一下之后,再次举了起来。 杯子碰桌面,并不是江湖古礼,而是后来发展的酒桌文化。说直白点,就是气氛到位了,大家想要共同举杯,但是人数太多又不能挨个碰杯,把杯子往桌子上磕上一下,权当是碰杯了。 等到所有人再举杯时,上百只酒杯同时炸裂,猩红酒水从杯里迸溅而出,在场之人无一幸免地沾上了血酒。 全场当中沉默了几秒之后,便是一片哗然。 见酒化血,是大凶之兆。 换句话说:我接了苏紫烟的生意,就等于激怒了邪物。对方不仅是要将我碎尸万段,而且迁怒了在场所有术士,准备大开杀戒。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杀了苏紫烟吧!不能让她连累了这么多人。” 所有人都看向苏紫烟的时候,我哈哈大笑道:“说话的那位朋友,你想当着我的面,杀我的雇主。你把我半间堂当成什么了?” “今天,看在刘先生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 “再有下次,别说你是躲在两个人身后,就算是你躲在刘先生背后,我也让你人头落地。” 刘德勇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这种话以后谁也不许再说。谁再敢胡言乱语,不用陈白袍动手,我就要替白山术道清理门户。” “今天的事情,我们过后再说。” 刘德勇呵斥了几句之后,才勉强露出笑脸:“陈白袍,今天稍稍出了点意外,我先给你安排住处,过几天,再向陈白袍摆酒致歉。” “刘先生客气了!”我转头看向苏紫烟道:“苏小姐,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们半间堂吧!” 苏紫烟默默跟在了我们身后,我特意给韩老鬼递了一个眼色,让他盯着点苏紫烟。 刘志勇给我们找到的住处,是一座大型农家院,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就算是作为半间堂开堂口的地方也绰绰有余了。只是,我们半间堂没完成术道试题,现在不能挂牌子而已。 我刚把刘志勇送走,韩老鬼就气急败坏地说道:“小九,你告诉我,炸酒杯那事儿,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我看了韩老鬼一眼:“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一撅尾巴拉什么屎,鬼爷知道的是一清二楚。”叶开替韩老鬼说道:“我说,怎么会我天天在那骂娘,你一点反应没有。原来是憋着一肚子坏水儿,在这儿等着呢?” 韩老鬼也气急败坏地道:“你当你自己做得很隐秘是不是?要不是琥珀和张道凡一起在那给你兜着,你早就露馅了。” “一下子算计一百多号有名有姓的术士,你也是真敢干啊!” “你要干什么?” “你这手要是露出去,半间堂就不用在吉省混了。” “淡定,淡定!”我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不是没露出去吗?再说,我这么做,也有我的目的。” “凌毓,叶开,溪月,你们跟我走,去找刘德勇。” 张凌毓和叶开对视了一眼,跟紧着我出了门。 我早就让鹞宁锁定了刘德勇的位置,我们三个一路跟着刘德勇,直到他落单的时候,才不动声色地凑了上去。 叶开故意放慢车速,贴近了走在人行道上的刘德勇,溪月悄悄拉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一烟袋杆子砸在了刘德勇后脑勺上,对方连吭都没吭一声就昏了过去。 我和溪月合力把刘德勇拽到车上扬长而去,张凌毓则是一个电话,让人抹掉了路上所有监控。只要没有特殊部门出面,没人知道是我们绑了刘德勇。 叶开把车开到一处荒地之后,我们又把刘德勇给拽了下来。 叶开看着刘德勇脑袋后面鹅蛋大的包,啄着牙花子说道:“溪月,你这手劲儿也太大了吧?这得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喂药吧!”我无奈道:“就这伤势,不用白仙的丹药,没个三五天醒不过来。” 我看着一脸委屈的溪月,又补了一句:“醒过来说不定也成白痴了。” 溪月眼泪汪汪的道:“我以前砸叶开的时候也用这么大的劲儿啊?” “叶开长的是猫脑袋,扛撞。谁能跟他比?”我趁着叶开往刘德勇嘴里塞丹药的时候说道:“你自己看看,你再使点劲儿,就把这老货脑-浆子砸出来了。” 叶开不以为然地道:“砸出来就砸出来呗!大不了带魂儿走,还省事儿。” 叶开说着话伸手在刘德勇脸上拍了两下:“哎哎……醒醒,醒醒。再不醒,我可挖坑埋你了啊!” 刘德勇醒了过来:“陈九?陈白袍,你这是干什么?我自问没得罪你吧?” “你要是不愿意按江湖规矩走,完全可以把自己另外的身份亮出来啊!这是何必呢?”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刘德勇道:“你的老婆孩子早已经去了国外,而且还改了国籍。包括你的资产也已经转移到了境外,你为什么没出去?” 刘德勇脸色一沉道:“陈九,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我笑道:“如果,你不是神隐会的神仆,我懒得管你!” 刘德勇道:“陈九,你说什么神仆?我看你是疯了吧?” 我呵呵笑道:“姓刘的,你是不是想说:你有什么证据?” “我告诉你,证据这种东西,三局需要,我不需要。” “我需要的就是一个土坑,一瓶化尸水。” “抓对了,自然是我把你送给三局邀功;抓错了,我只不过是多费点劲儿,挖个坑而已。” “实话告诉你,酒店里那见酒化血,其实是我整出来的事情,为的就是洗脱我的嫌疑。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上百号术士已经被邪物缠住了。而你,作为第一个联系人,先死在邪物手里,不是正好顺理成章吗?” “你的家人被邪物追杀致死,不也合情合理么?” 我每说一句话,刘德勇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到了最后刘德勇已经是全身发抖,说不出话来了。 我用脚尖踢了踢刘德勇:“别装死,好好配合我的话,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第三百一十三章楚家往事 我押着刘德勇赶回了农家院之后,马上找到了苏紫烟,开门见山的说道:“苏小姐,虽然,我已经接下了你的生意。但是,雇主和术士之间,必须以诚相待。这点,苏小姐应该赞同吧?” 苏紫烟点头道:“我知道术道上的规矩。” “很好!”我看向苏紫烟道:“我已经接下了苏小姐的生意,那么苏小姐是否以诚待我呢?” 苏紫烟像是下定了决心:“陈白袍,能让我看看你的掌纹么?” 我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 我没有掌纹。 正常的情况下,每个人都应该有掌纹。术道当中也有专门看掌纹推算命运的相师,因为掌纹可以体现出一个人的命运。 我从换上狐皮之后,掌纹就消失了。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当年,我也问过子木。子木告诉我:“即使你换上狐皮,也应该有掌纹。你的掌纹会消失,说明你的命运已经不属于你了。” 或许,这就是子木施展“黄泉借皮”的后果,或许,有人故意抹掉了我预知未来的机会。 半间堂里,除了韩老鬼,就连叶开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我端详了苏紫烟半晌,才缓缓伸出了手。 苏紫烟看清我的手掌之后,竟然激动道:“九王爷,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其实,我不姓苏,姓楚。我家,也不是赶山人,而是带刀人。” 苏紫烟,应该是楚紫烟,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一封信递到我手里:“九王爷,这是我爷爷最后留给我的一封信。请你过目。” 我接过带着少女体香的信封,抽出了信笺,却看见上面写到: 紫烟,按照辈分,你应该是我们楚家的第五代带刀人。楚家带刀数百年,也算对得起天道,对得起祖师了。你不想继续带刀江湖,就扔了后面这封信一个字都不要看,我给你准备好了新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你闭上眼睛想五分钟再做决定! 我拿着信愣住了:“你们谁听说过带刀人?” 张道凡说道:“我知道带刀人。” “术道带刀人,说是给人消灾挡祸,其实,干的就是玩命的活儿,接的就是术士不接的生意。 术道上有条规矩叫:寻死者不救。意思是:如果,雇主是无意间遇上了邪祟,或者被动地遇邪缠身,术士可以出手驱邪。如果,来人是主动招惹了妖魔鬼怪,绝不可出手相救。” “带刀人救的就是这些‘作死’或者‘找死’的人,他们可能是普通人,也可能是术士。要是,普通人惹了祸还能好些,如果是术士上门,就代表他碰上了凶神恶鬼,生意就可能是九死一生” “所以,带刀也算是一种禁术。” 我又抽出信封里另外一张信笺,那上面写到: 紫烟,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可以改为楚姓了。 术道中一直觉得带刀人是修行禁术助人逆天避劫之人,事实却并非如此。 带刀人真正的意义是:“带刀护卫”。但是,带刀人只保天命之人。 我父亲,也就是你的太爷,在九十年前来到白山,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没有掌纹的人,将他送入肃慎国。 那是楚家接到的最后一笔生意,当年雇主承诺过,只要楚家完成了这个任务,就可以斩断楚家累世因果,让楚家脱离术道。 我父亲早就厌倦了术道的纷争,奈何家族命运却将楚家后人束缚在了江湖之中。所以,我父亲接下了这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来的生意。 从你太爷开始,我们楚家在此等待了九十年。今年应该是楚家与雇主约定的最后一年。 按照雇主的意思,如果九十年后,那个没有掌纹的人还没出现或者楚家不再有后人,这笔生意就算作罢,楚家后人可以拿着他的佣金离开白山。至于,那个没有掌纹的人来与不来,是生是死都跟楚家无关了。 本来,这笔生意应该在你父亲那代就结束了。因为,你父亲命中无妻无子,而且三十三岁的时候会有一场命劫,不可能再有后人出现。 但是,你父亲却动用了秘术,强行娶妻生子,这可能是天意,也可能是楚家劫难的根源。现在看,也是你父亲的执拗,才让楚家和雇主的约定得以延续。 如果,那位雇主是凭借奇门之术推算出了楚家后人,必然遇上那人的话,我只能说,对方修为已参造化。 等你遇上了那个人,就把你出生之后的事情讲给他听,他就会推断出我的安排。 如果,他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告诉他:雇主自称九王爷。 楚老头的信写到这里就结束了,而我,却久久无法平静。 我那前身到底搞什么鬼?为什么非要在这里给我留下一个楚家作为护卫? 而且,楚紫烟看上去也并不像是高手,她能保护得了我? 我不动声色地放下信道:“楚小姐,信,我看过了。人,也是你要找的人。你是不是应该按照尊祖父所说的要求,把你出生时候的事情讲给我听了?” 楚紫烟小心翼翼地问道:“陈白袍,你真是我要找的人么?” 我沉声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你要找的人。要是,你还有相熟的术士,可以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我的江湖绰号是不是九王爷?” 楚紫烟这才说道:“既然你就是九王爷。你就听我慢慢跟你说。我听我爷说:我还没出生就把我家带进了一场死局,这件事儿,还得从我爷我爸那里说起。” 我爸三十大几了,还没娶上媳妇,不是因为我爸长得丑,也不是因为他有残疾,相反,我爸不仅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小伙,还当过兵,身手也不是一般的好。 很多大姑娘都偷偷给我爸递过纸条,只不过,她们谁都没等到嫁给我爸的那一天。 我爸前后谈过两次恋爱,每次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那姑娘都会死于非命。 村里人明面上说:那两个姑娘没有嫁进老苏家的福分。 背地里却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我爷年轻的时候,损过阴德,家里得断了香火。也有人说:我爸天生克妻的命,谁敢接近他,谁就得死。 外面的风言风语,我爷就当是没有听见,可是,我爸却有结婚生子的心思。我爸特别喜欢孩子,看见谁家孩子都能抱起来逗上半天。 我爷却总是劝我爸:死了这条心,你娶妻不是害人,就是被人所害,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我爸却在去朋友家喝满月酒的时候,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喝过酒连家都没回,直接跑到山上弄死了一只白毛狐狸,用狐狸血和上黄泥,捏了两个人泥人,用空棺材把泥人装上埋进了我家坟地里。 等到我爷发现我家祖坟里面,又起了一个坟茔的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我爷把我爸叫过去一顿臭骂:“我早就告诉过你,命不可逆,万事不能强求。” “你弄死一个得道狐狸强牵姻缘,这里面藏着多大的因果?” “你敢保证,你肯定能娶个人回来?” 我爷不管怎么骂,我爸就不吱声,最后我爷气得摔了茶碗:“我告诉你,你娶媳妇可以,但是生了孩子马上让她走,一刻都不能多留,知道吗?” 我爸以为我爷说的是气话,没想到他结婚那天,我爷不仅堵了门,还挑明了不能让她进苏家门。 我妈过门的时候,全村人都听说过我爸从外面娶回来一个长得像是天仙一样的媳妇,全都跑过来看新娘子。 我妈一下车,看热闹的炸开了,有些人看着我妈连眼珠子都转不动,谁都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我爷却在这个时候,让外面吹拉弹唱的人全都停了,把我爸我妈全都给堵在门口,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先等会儿!现在还不是你进我们苏家门的时候,等着吧!等我什么时候点头,你什么时候进来。” 我爸还要说什么,我爷的脸就先沉下去了,还拉着一把椅子在大门口坐了下来。 我爸从小就害怕我爷,我爷不说话,他也不敢出声,就这么陪着媳妇站在大门口等着。 原本来参加婚礼的人,全都成了看热闹的人,人群里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我爸太怂了,自己媳妇被欺负成这样,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多亏是没把自己家闺女嫁给他,要不然,气都能被气死。 有人说,是我爷太不近人情,就算不喜欢这新媳妇,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晾着人家。这不是让人家的脸没地方搁吗? 我爸听着这话,那脸臊得通红,却一声都不敢出。 我爷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就那么闭着眼睛坐在阴凉地方一动不动,谁上来劝他,他都不搭理。 我妈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站在门口,等着我爷开口说话。 其实,他们三个各有心思,也都明白,我爷为什么不让我妈进门。但是,这话不能往出说,说出来不仅不会有人相信,还会给我家惹来天大的麻烦。 我爷后来也说过,这就是术士的无奈,将来有一天,你也走上术道,就会知道这种无奈将会如影随形地伴你一生,逼着你不得不分出精力去应对。 第三百一十四章三界牌 楚紫烟说到楚老头的感慨时,我盘动着串子的手指不由得微微一顿——看来,这个楚老头并不是一个隐居的高手,而是真正的江湖客。 我点头示意道:“你继续说!” 楚紫烟接着说道:那天,我爷爷一直坐在大门口,堵到了太阳落山,才站起身来从屋子里抱出来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草人,告诉我爸:“你带着草人进屋拜堂,她跟在后面进门行礼就行了。” 这下全村人都炸开了锅,说没见过像我爷这么欺负人的。 先进门,那是娶妻,后进来,那是纳妾。 老苏家宁可让自己儿子娶个草人当媳妇,也要逼着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当小妾,太欺负人了。 全村人都在骂我爷不是人,可我爷不管那些,硬是逼着我爸妈按他的说法拜了堂。 堂是拜了,可是全村人没一个留下吃饭,直接把我家喜事给晾下来了。从那之后,村里人也见了我家里人就躲着,谁也不愿意跟我家人说话。 我爷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我爸却躲在屋里不出门,一年之后,我就出生了。 我出生那天,我爷果然按照他一开始立下的规矩,让他的四个徒弟,直接把我妈从产房里抬了出来,扔到了山里,又把我爸给锁在屋里,说是宁可打断他的腿,也不让他上山。 可是,我爸还是跑了,他掰断了自己的一只手,硬生生地挣脱了锁着他的铁链,偷偷跑上了山。 我爷派自己的四个徒弟去追他,结果他们一起失踪了。 直到一年之后他才回来,他在家里没待多久就又要上山,这次,我爷没再拦着他。 不过,从那以后,我爸就跟我爷分家了,说什么都不回来,就算路过家门口也不往家里看一眼。 后来,我爷就泡了那坛子酒! 楚紫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盘动着手里串子说道:“楚小姐,你是不是还忘了些什么?仅凭这些事情,我推算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楚紫烟小声道:“你们已经住到我家里了,也推算不出来吗?” “这是你家?”我转头看向了叶开,后者快步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就走进来对着我点了点头,还悄悄把手给藏到身后去。 这货八成是出去揍了刘德勇一顿,回来的时候忘了擦手上的血了。 我略微思忖了一下道:“那你爷爷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特殊的东西?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从小就让你带到大的东西?” 楚紫烟小声道:“本来是有一个,后来却被我给弄丢了。” “丢了?”我沉声道:“你丢的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丢的?” 楚紫烟回答道:“是一块骨头做成的牌子,那块牌子早就丢了。” 我爸分家出去之后,我就开始跟我爷相依为命。安慕小说网 我爷从没向我提起当年那段过往,如果,不是我把他给的牌子借给了别人,或许,我永远都不知道那段往事。 我记得六七岁的时候,我爷在我脖子上挂了一个像是六边形的牌子。牌子中间“y”型的缝隙,正好把牌子给分成了三块。 如果,仔细看的话,那牌子上面好像还有三个奇怪的符号。 但是,那些符号白天的时候看不见,只有晚上用油灯照着才能看出来。 这个秘密也是我去别人家赶白事儿的时候发现的——现如今除了办白事儿,没有谁家会用油灯。 我爷虽然跟村里人不来往了,但是村里人对我却没有什么意见。 我爷说,我家当初欠人家的礼总得还上,谁家有个婚丧嫁娶就让我去随礼。 那天,我在一户人家的葬礼上,给死者磕头的时候,我挂在胸前的牌子也垂了下来。我当时低着头,正好看见牌子上有字。等我在拿起来看,又看不见了。 我悄悄站在棺材边上试了几次,终于确定了,那几个符号只有放在灯下面才能看出来。 我回家就问我爷那是怎么回事儿? 我爷跟我说:那牌子是护身保平安的东西,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摘下来。 我爷这么说,我也就把那牌子当成了护身符。 直到有一天,我们班上一个家里做文玩生意的同学看见了我那个牌子,我才知道那东西叫“三界牌”。 他告诉我:“三界牌”是用梅花鹿头的天灵盖打磨出来的骨牌,上面那个“y”形的缝隙,就是颅骨的骨缝。 因为,那骨缝把牌子分成了三块,所以,也就代表着“人、神、鬼”三界。 有人相信,生灵的一身灵气全都集中在天灵盖上,用天灵盖做护身符,能够驱鬼辟邪。 我同学看见我带三界牌,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他告诉我:这东西一般人不敢带,命不硬的人,根本就担不住三界牌。 三界牌这玩意可不怎么好弄,三界牌不能拿锯往下锯,只能用石头一点点磨,把边上的骨头磨掉了,只留下中间那么一小块儿。 我身上那三界牌,看着也不像是鹿骨头,他想要拿回去研究研究。 他也不知道是故意吓唬我,还是跟我开玩笑,又对我说了一句:其实人脑袋也能磨三界牌,你这块三界牌说不定就是拿人脑瓜骨磨出来的玩意。 我也觉着好奇,就把三界牌给了那个同学。 我晚上回家的时候,害怕我爷看见我的三界牌没了,就说自己累了,早早睡了觉。 等我睡到半夜起来上厨房找水喝的时候,却看见我家厨房里站了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正守着一口大锅在那熬汤,时不时还拿着勺子在锅里搅两下。 我从来就没见过那女人,她怎么大半夜跑我家里来了? 我喊她,她也不答应,我才咋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结果却看见她从锅里,挑出来一块人的头骨。 我当时就被吓得喊出了声来,结果那女人猛一回头,满脸是血地跟我打了个对面。 我差点吓得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屋里跑。 可我一进屋就发现,我家东西全都变了,地中间不知道怎么多出来一张供桌,桌子中间还摆着一块白花花的天灵盖。 还有一个男人,对着三界牌砰砰地磕头,脑袋撞在地上的动静震得地都跟着发颤。 这个男的又是哪儿来的? 我还没回过神来,那男人也抬起头看我脸上看了过来,一样满脸是血。 我前面是那男的,后面那熬汤的女人也跟过来了,我只能转身跳到了炕上去喊我爷。 我爷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哪儿去了,炕上只留着一条棉被。 我拼了命往炕里退的时候,那一男一女并排站在炕沿边上,两个人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条血红色的链子,把他们两个给连在了一起。 两个人同时用手按住了炕沿,像是要往炕上爬。 我吓得手脚并用地往窗户口退时,手上忽然摸到了一个软乎乎,凉冰冰的东西。 我下意识地把那东西拎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人皮。 我还没来得及把人皮往出扔,那张人皮忽地一下站在了我面前,张开手向我扑了过来,我吓得一声惨叫,从炕上坐了起来。 原来,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可是那梦境也太真实了,刚才抓着人皮时的那种感觉,我记忆犹新。 我举着手出神,我爷忽然来了一句:“你的牌子呢?” 我被我爷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借给我同学了。” 我爷一瞪眼睛:“我不是告诉你,那牌子不能摘吗?” 我被吓得不敢吱声,我爷却不说话了,一直坐在那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我也知道,自己惹我爷生气了。坐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爷,你别生气,我明天就去把牌子要回来。” 我爷摇摇头:“晚了,你找不着人去要那牌子了。你明天先去上学,把你那个同学的东西拿回来一件,最好是衣服之类,沾过他气息的东西。” 我爷说完就让我赶紧睡觉,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我一直在回忆关于三界牌的事情。 以前,我没摘掉三界牌的时候,关于三界牌的事情怎么都想不起来。现在把三界牌给摘了,我反倒是想起了很多事。 我五六岁的时候,我爷把家里所有能透光的地方全都堵上了,我爷让我在家里待上三天再出去。 那时候,我想出去玩都想疯了,趁着我爷不注意就把门给推开了一条缝,谁知道,竟然在门缝里看着了一颗圆溜溜的眼珠子。 我当时被吓得说不出话了,那颗眼珠子却是紧盯着我不放,甚至还像是要从门里钻进来一样,又往前贴近了不少。 我惨叫一声坐在了地上,等我爷过来那眼珠子才不见了。 从那之后,我爷就给我挂上了那个三界牌。 仔细再往前想,我爷没给挂三界牌之前,我经常能感觉到有人躲在暗处看我。 有时候,在离我不远的阴影里,有时候,就是在我身边的门缝里。等我去找的时候,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我爷给我挂三界牌,是为了挡着那个背地里看我的人么? 第三百一十五章三界牌2 楚紫烟继续说道: 我胡思乱想着睡着了,等我第二天到了学校,那个借走我三界牌的同学却没来上课。 快到中午放学的时候,我才听老师说:那个同学一家都死了。 昨天晚上,他家的汽车被一辆卡车给挤到了墙上,整个轿车都变形了,我同学一家三口当场毙命,现场惨不忍睹。 我爷昨天晚上就说:我肯定找不着人要三界牌了,难不成,他早就知道,我同学家要出事儿? 他让我拿同学东西又是为了什么? 那时候,我也来不及多想什么了?悄悄拿走了那个同学平时擦汗用的毛巾,趁着中午放学溜回了家里。 我爷用一把刀压着那件衣服,坐在衣服前面像是在跟人说话,可我却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声音。 我爷说了好半天才把那件衣服给拿去烧了,他又跟我说:“那个牌子短,将来有人会去找。牌子不在你身上倒也给你省了不少麻烦。” 苏紫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知道的事情就只有这些了。” “嗯!”我刚说了一个嗯字,韩老鬼忽然出手往楚紫烟的身上拍了过去,后者本能出手隔挡之间,与韩老鬼的手掌对碰了一下,楚紫烟当即被震退了三步。 纹丝未动的韩老鬼淡淡说道:“抱歉了,我只是想试试你的修为。” 我也看向了楚紫烟:“楚小姐,恕我直言。以你的修为来说,还不足以成为我的侍卫。而你,又不是我们入山的引路人,尊祖父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帮你?” 楚紫烟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我爷爷这样说起而已。” 我点了点头看向韩老鬼,后者开口道:“按照现在的情景来看,楚家应该掌握着进山地图,或者是某个秘境的同行凭证。” “那样东西本来由楚紫烟继承。但是,那件东西并没落进楚紫烟的手里。” “我估计,楚老头不会有那么大本事推算出,即使楚紫烟对我们来说毫无价值,我们也会舍命相救的事情。他很有可能是在楚紫烟身上,或者是在家里留下了某些线索。” 我点头道:“我也这么想!” “不过,我更好奇楚紫烟的来历。” 我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背着楚紫烟,而是一直在观察楚紫烟的反应。 楚紫烟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很有礼貌却涉世未深的学生。 我跟着韩老鬼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也是跟我相同的想法,不过,他的意思是,让我再往后试探两句。 我继续说道:“楚紫烟表述的事情,最为关键的几处都是在她出生之前和很小的时候。所以,这些事情真实性很难保证。” “现在,我们就当是所有传说全部真实有效。” “我大致可以判断出,楚紫烟的母亲应该是来自肃慎国。” 我声音一顿道:“我听完了楚家的事情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楚紫烟的父亲,当年是杀了一只狐狸改变了自己的姻缘,被他找来的人肯定是化形的狐仙。” “但是,我很快就否定了这种判断。如果,楚紫烟有一半妖族血脉的话,那么,琥珀肯定会有所感应。而且,狐仙作为东北五大仙家之首,不会那么轻易被人拿捏。” 我说话之间转头看向了琥珀,后者点头道:“如果,楚紫烟母亲是狐仙的话。光凭他父亲杀狐狸起坟转姻缘这一手,仙家就得上门报仇了,哪还轮得到他上山去找人?” 我继续说道:“所以,楚紫烟的母亲肯定是人。但是她也不是常人,否则,楚老头不会刁难对方,说死不让她进家门。我从这一点判断,楚紫烟的母亲很可能来自肃慎国。” 从文献上看,肃慎族是已经消失了的民族。他们在常人可以认知的世界里,不是已经全部灭族,就是转变为了其他的民族,比如后世的女真族。 如果,还有最原始的肃慎族存在,那么,他们就只能生活在某个秘境里,或者说,他们已经不再是人了。 我继续说道:“被楚紫烟父亲所斩杀的那只狐狸,很可能就是肃慎之国的守门灵兽。” 我说着话,回头看了韩老鬼一眼,对方也在微微点头。 韩神子为什么一定把我卷进楚家的劫数?白知画和那五只小狐狸,又凭什么参与到楚家劫数中对我下手? 如果,肃慎国是用灵狐守门,那就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我继续说道:“楚紫烟的父亲斩杀灵兽之后,把她的母亲带出秘境跟自己成亲,应该已经触犯了肃慎国的禁忌。但是,肃慎国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兴师问罪。直到,楚老头把他刚刚生产之后的儿媳妇扔回了山里,才真正惹怒了肃慎国。” “楚紫烟父亲逃脱之后,冲进山里寻找爱妻,结果却被人给留在山里。” 我声音一顿道:“如果,我们这个推断成立的话。那么,楚紫烟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仅凭血脉感应就能找到肃慎国的位置。” “但是,楚紫烟的出生对于楚家而言,并没在他们的预计之中。所以,楚家应该还有其他进入肃慎国的办法。这一点,从楚紫烟父亲能找到肃慎国入口上就可以确定。” “现在,最关键的是那块三界牌。” “楚老头,似乎刻意隐瞒了三界牌的真正用途。” 我声音一顿道:“楚紫烟,你那个同学衣服被烧掉了。当时,你爷爷用来压衣服的那把刀还在么?” “应该还在吧!”楚紫烟道:“我几天没回过家了,我去找找。” 我点头之后,楚紫烟就离开了房间。溪月凑过来说道:“要不要我通灵试试?”xfanjia “先不用!”我阻止道:“现在楚家的情况不明,贸然通灵的话,说不定会先惹来什么麻烦,先让楚紫烟去找刀再说。” 我看向张凌毓道:“凌毓,你带《妖鬼图》了么?” “带了!”张凌毓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放在了桌子上:“我找找《妖鬼图》里有没有关于白山的记载。” 我从悬天牢出来之后,就把《江山妖鬼图》交给了张凌毓。 只是,阴阳探马绘制的《江山妖鬼图》用的都是古地名,绘制也相对粗糙,很多地方跟现代地图存在了极大差别。张凌毓不得不把《妖鬼图》交给君子安进行了数据对比,把《妖鬼图》转换为现在的地图。 这样一来,《妖鬼图》的确清晰了很多,但是有些地方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误差。 张凌毓很快找出关于白山的记载:“这里还真记录过白山秘境。” “你看,这三个地方像不像三界牌?” 三界牌总体上看,像是盾牌的形状上宽下窄,中间带有“y”形花纹,把整块骨头分为三块,分别代表三界。 当然,三界具体说法各不相同,术道上一般认为是人,神,鬼三界。 《妖鬼图》中标注的地方同样是以山脊作为划分的三个区域。 我看着妖鬼图道:“如果,按照妖鬼图的标注,白山也被划分为三个区域,而不是三个秘境。” 叶开往前凑了凑:“你的意思是,三个区域里,不止有一处秘境?” 我抬手指向电脑屏幕道:“你看这个位置,上面写着‘五王楼’,这里应该是五个被标注为危险的地方。” “这里写的是血衣寺。但是,血衣寺附近又标记出了四处没有名字的红圈。说明,这几个地方应该也存在某种未知的危险,只是绘制妖鬼图的人没去仔细探寻。” “最上面这块区域,是无可争议的神界。绘图的人却把这里标注成了黑色。根据《妖鬼图》前面几章的绘制习惯,这里应该是连阴阳探马都没能探索到的地方。” “我怀疑,这里就是肃慎国所在的位置。” 叶开道:“既然咱们找到了,那就直接过去啊?” 我摇头道:“如果神界真那么容易进去的话,韩神子就不用在山里一待两年了。” “我觉得,这三个区域应该有顺序。” “如果,按照上古巫门的划分,鬼界最低,中间为人界,最上是神界。” “所以,我们行进的路线,也应该是按照这个顺序进行。” 叶开说道:“你能分清五王楼和血衣寺,哪个属于鬼界,哪个又是人界么?” 我思忖了片刻道:“我觉得应该是五王楼。” “不过,我们去五王楼之前,还得先拿到三界牌才行。” 我声音一顿道:“我怀疑,楚家的那块三界牌,就是前往神界的通行证。没有三界牌,就算我们拔掉了五王楼和血衣寺,也进不了神界。” “我觉得,那块三界牌,应该就在白山附近。或许,是在某个术士的手里。” 叶开道:“当时看见三界牌的人都死了,白山附近这么多术士,想要把三界牌找出来,那不是大海捞针么?” 我冷笑道:“我觉得,我在宴会上那一手,正好在无意间给我制造了一个机会。我应该是去把水给搅浑,让那个拿着三界牌的人自己跳出来。” 我看向韩老鬼道:“老鬼,我有个想法。” 第三百一十六章饶了他吧 韩老鬼顺势瞥了我一眼:“你那想法,肯定缺了大德。你还想让我去干,对吧?” “不能这么说嘛!”我勾着韩老鬼肩膀道:“这事儿,只有最适合的人才能去干。你和张道凡正好合适。” 我对着叶开招了招手:“去把刘德勇带进来。” 叶开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刘德勇拎过来扔在了地上,我一看刘德勇的样子,又是皱了好一阵子眉头:“这都要打走形了啊!你再使点劲儿,脑袋都能给踢成方形。” 叶开看都没看我一眼:“我这不也是为了替他在阴间减罪嘛!他得谢谢我。你就赶紧问吧!我又没踢他嘴。” 我坐到刘德勇面前:“我想知道,白山术道上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是神隐会的人?” “你检举的人越多,减刑的时间也就越长,讲义气和讲利益之间,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我说……”刘德勇哆哆嗦嗦地从溪月手里接过纸笔,把他知道的人全都写了出来。 我本以为不会有多少人,没想到对方竟然写出了三十多个人的名字。 我接过名单的时候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全部名单?” “这是我知道的,还有我不知道的。”刘德勇看都不敢看我:“韩神子并不完全信任我,白山术道里还有一个他的高级神仆。” “这个人给你了,慢慢审,看看还能挖出什么东西来?”我把刘德勇扔给了张凌毓,又把名单给了韩老鬼:“我想要几个三界牌,动手之前先搜魂。” “知道了!”韩老鬼拿着名单,带上张道凡和琥珀冷笑而去。这一次,他没再说我缺德。在他眼里,叛国之徒,理应诛族。只罚首恶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还管他们怎么死么? 韩老鬼离开不久,楚紫烟就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把牛角弯刀:“这就是我爷爷用过的刀。” 我拿起那把弯刀仔细端详了半晌,才交还到了楚紫烟的手里:“是把好刀。” 我重新看向了楚紫烟:“楚小姐,恕我直言,在某种意义上讲,是尊祖父拆散了你的父母。你对尊祖父就没什么怨言么?” “怨过,也恨过。”楚紫烟道:“我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跟我爷说话。” “后来,我好几次看见我爷半夜里,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哭,哭得好凄凉。” “我实在忍不住就想走过去看看他,结果我爷爷抱着我嚎啕大哭了起来,哭了好长时间才停了下来。那也是,我和我爷爷第一次交心。” “我爷爷告诉我,术士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你明知道有些事情要发生却阻止不了。我拼了命地要去阻断你爸爸的劫数。最后,还是没救得了他的命。他恨我,你也恨我。可我能怎么做?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连拦都不拦一下吗?” “我也后悔,可我后悔的不是逼走了你母亲,锁住了你爸爸,是后悔没在他施展姻缘秘法之前就拦住他。” “一步错,步步错啊!当初,我要是能狠下这个心,你爸爸和三个师叔也就不会一去不回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这就是命!” 楚紫烟说到这里,叹息道:“那时候,我还没学过奇门遁甲。直到我接触到了奇门遁甲,才知道我爷爷说的都是真话。” “术士最无奈的事情,不是看不见未来,而是看得见又无力去改变。” 我点头道:“楚小姐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真要是对上了你的父母,甚至是你爷爷,你会如何选择?” 楚紫烟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的心顿时往下一沉。 我知道楚紫烟说的是实话,可就是这个实话才最让人无奈。 楚紫烟是这次白山之行里,不可或缺的人物。但是,她一旦陷入了两难之境,很可能会给我们带来致命的麻烦。 我用眼神跟溪月交流了一下,溪月却对我眨了眨眼睛。 溪月知道,我是有事儿要告诉她,但是,她不明白我的意思。 就是这么没有默契。 过了几秒钟,溪月终于反应过来了:“陈九,我见过那把刀了,我可以拿着刀通灵。” 我差点就翻起了白眼,我要表达的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溪月想要拿着刀通灵,那让她弄吧! 溪源看见我点头才点起了烟袋,青色烟雾向室内弥漫的时候,屋子里也多出了三个浑身是血的人来。 从年龄上看,那应该是一家三口,站在一男一女中间的那个孩子,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我很确定,我们并没有进入通灵的状态,那三支鬼魂也只不过是被封禁在了那把弯刀的刀鞘里。只要有人通灵,他们就会出现。 楚紫烟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直接喊出了声来:“小荷,是你?” 这小荷,应该就是当年拿走了楚紫烟三界牌的那个同学。 小荷看向楚紫烟的时候,双眼立时间变得血红,身上戾气狂涌而出:“苏紫烟,你为什么还活着?” “最该死的人是你。” “如果,你没带三界牌。我们一家三口也不会惨死在路上。” “是你,害了我!” “你还我的命来!” 小荷说着话就要往楚紫烟身上扑,我起身挡在楚紫烟面前,抬手一巴掌把对方抽飞了出去:“没看见这里还有人么?” 小荷死死盯着我道:“你是术士?术士就能这么欺负人吗?你不给我主持公道就算了,竟然还助纣为虐,你没有心吗?” “叶开,封她的嘴!”我懒得跟她多说废话,转头看向那个男人道:“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那人冷声道:“想要问我,那就先杀了苏紫烟。不然,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我的面孔稍稍一沉道:“据我所知,你们是死在出省的高速公路上,临走之前还带上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那时候,距离你家孩子中考不到两个月。你们这么急匆匆地要出省是为了什么?” “我……”那人怔了一下才说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冷笑道:“你不说,那我来替你说。” “因为,你们知道从苏紫烟手里借来的三界牌不是凡品。如果能顺利脱手,足够你们一家三口半辈子吃穿不愁。” “你想要黑了苏紫烟的三界牌,又觉得藏在哪里都不太安全,所以准备连夜出省到别处寻找买家。只要,三界牌一脱手,就算苏家人找上门来,你们也能推个干净。” “是不是这样?” 那人干脆也不要脸了:“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我说了,你想问我问题就别挡着我。” 我转头看向楚紫烟:“你觉得,他说得对么?” “这个……我觉得……”楚紫烟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其实,你心里很清楚。这三只怨鬼的死,跟你没有直接的关系,要不是他们对你的三界牌动了贪念,他们也不会死于非命。” “这就好比,有个小偷进了你家里。偷走你一瓶子毒药,还把毒药当成饮料给喝了。他的死,能算得到你的头上么?” “当然,也有人会说,你应该是把毒药收藏在安全的地方。否则,小偷不会被毒死,你应该负一定的责任,至少也得对小偷的家属做出经济上的赔偿。” “说这话的人,就算不是其心可诛也该严惩。因为,他明明明白是非对错,却为了达到自己某种目的,甚至仅仅是为了哗众取宠,就昧着良心去大放厥词。”安慕小说网 “楚紫烟,你是不是后一种人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你是个拎不清是非的人。” 楚紫烟抬头道:“你胡说,我没有……” “你分得清是非,为什么不反驳?”我紧盯着楚紫烟道:“难道,你也打心眼里觉得,他们是死在了你的手里?” “不是……我只是……只是……”楚紫烟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我跟小荷同学一场,看到她落到这个地步,觉得她有点可怜而已。” 我呵呵冷笑道:“你觉得她可怜,那好,你会用什么办法感化她?或者,你准备怎么帮他们?” 楚紫烟小声道:“我不知道!” 我沉声道:“楚小姐,你自己记住,帮人之前你得先帮自己。到了生死关头,你还有心思可怜别人,我真不知道你是天真且愚蠢,还是跟他们合谋害人?” “楚紫烟,你看好了!想让他们开口其实很简单。”我说话之间手中剑出如电,一道寒光从那个女人脖子上闪过之后,那个女人当场炸成了磷火。 我举剑指向了小荷,转头对那个男人说道:“你现在愿意说了吗?” 那个男人咬着牙道:“我还是那句话,想要打听消息,就得把苏紫烟给交出来,否则的话……” “给脸不要!”我说话之间,长剑直奔着那个小荷的眉心上扎了过去。 只是,我的剑到了中途,就被楚紫烟一刀给拦了下来:“陈白袍,小荷没干什么坏事,你就饶了她吧?” “再说,术士不是不能轻易灭魂吗?” 第三百一十七章下手重了 我伸手抓住楚紫烟的手腕,把楚家的家传宝刀塞进了她的手里,握着她的手把刀压在了小荷的脖子上。 小荷此时不仅被叶开给封住嘴,更是被他给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瞪着眼睛拼命的摇头。 楚紫烟也哭出了声来:“不要,求你不要。你杀了她,她就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压着楚紫烟的手道:“她是冤魂厉鬼。厉鬼的心中那口怨气不消不仅没法投胎,还会活在阳间害人。你觉得,杀还是不杀?” “或者说,让她杀了你,把她那口怨气给消了?” “我……”楚紫烟挣扎道:“她杀了我,真的能消去那口怨气吗?” 我一听楚紫烟的话,就知道要不好。 人的善,也分真假。 楚紫烟分明是动了,想要牺牲自己化解小荷怨气的心思。 她的脑子是有问题吗? 我冷声道:“你确定,你想成全她?” “嗯!”楚紫烟点了点头。 我猛一撒手:“叶开,把人放了,成全她。” 叶开也快被气疯了,顺手就放开了小荷的鬼魂。后者,连想都没想,伸手就抓向了楚紫烟的脖子,尖锐的指甲划破了楚紫烟皮肤的瞬间,我突然出手把小荷扇飞了出去:“滚,我说了,她是我的雇主,只要我在,你就杀不了她。” 小荷爬了起来,满眼怨毒的看了楚紫烟一眼,就和他父亲一齐消失在了屋里。 我给叶开使了一个眼色,后者马上心领神会的跟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就站在窗口那里给我比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他又把那两只鬼魂抓回来了。 我给叶开传音道:“捆起来,让鹞宁带给韩老鬼,把这里的事情说给他听,他知道怎么办?” 叶开微微一点头就消失在了墙边。 我心烦意乱地看向了哭哭啼啼的楚紫烟,刚要开口说两句,溪月就阻止道:“陈九,你先别说了。” “其实,你刚才那个问题,对于紫烟来说非常致命。” “我想,她也应该痛苦了很多年。” “你的问题,有可能刺-激到她了。” “我?”我这才恍然大悟:“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我刚才问楚紫烟是不是恨她爷爷的时候并没想太多,我更主要的是从任务的角度出发去想问题。 溪月则是比较感性,只是我已经把话问出来了,她也没办法再阻止了。 我小声对溪月说道:“你劝劝她?” 溪月也为难道:“我试试吧!我不保证成功啊!” 我也明白溪月的难处,虽说这“心病还得心药医”,但是这世上还真就没有治心病的特效药。 溪月要是三言两语能把人说通,那我真得把她摆桌子上供起来——她比大仙还灵了。 溪月去劝楚紫烟的工夫,叶开向我传音道:“现在没有时间去劝楚紫烟,要不,你给楚紫烟骚一个?先控制住她再说。” “去你大爷的!”我气得差点把叶开从窗户了扔出去:“把我当啥了?下回遇上了老太太,我是不是也得骚……不是,也得用媚功?” 张凌毓说道:“陈九,我看,就按你原来的计划进行吧!” “现在最关键的,不是怎么劝好楚紫烟,而是让她配合我们。” “嗯!我相信,韩老鬼能把事情办好。” 我给张凌毓传音之后,便开口说道:“今天晚了,先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我直接冷着脸找上了楚紫烟:“楚小姐,你善心的后遗症来了。跟我走吧!” “我……”楚紫烟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被我和叶开强行架上了车。 等我们把车开到风水街的一间店铺门口时,那里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 我拽着楚紫烟进了铺子,韩老鬼,张道凡他们早就等在遍地鲜血的屋子里。 韩老鬼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里有四个人,全都被人挖了天灵盖。被挖走的地方,刚好可以做一个三界牌。” 韩老鬼说着话要去掀蒙在尸体上的白布,楚紫烟吓得尖叫道:“不要!”m.xfanjia 我冷声道:“为什么不要?” “是你不敢去看尸体,还是不想面对他们因三界牌而死的事实?” “楚紫烟,我早就告诉过你。厉鬼已经没办法沟通了,他们被怨气迷失神识,在他们眼里只知道杀人。从来不问那个人该不该死?” “你放走和小荷,他们就来找三界牌。” “而且,我告诉你,今天只是一个开始。往后,他们会不断杀人,甚至把手伸向普通人。” “这些人命,这些罪孽。你敢说没有你的一半?” “不……我没想过会这样。”楚紫烟彻底崩溃了,抱着脑袋蹲在了满是鲜血的地上。 韩老鬼悄悄挥出一掌,柔和的掌风顿时掀起了盖住尸体的白布,头顶盯着一个窟窿的尸首,当即出现在了楚紫烟的眼前。 楚紫烟吓得抱头尖叫之间,一下坐在了已经凝固一半的鲜血当中。楚紫烟用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手有渗进了粘糊糊的血浆里,等她下意识地把手拿到眼前一看,当即被吓昏了过去。 叶开探了探楚紫烟的鼻息:“狐狸,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我摇头道:“不重不行。” “我们干的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一个疏忽,我们就连哭的地方都没有。如果,再带上一个有可能碍手碍脚,不能杀也不能赶走的人,我们要分出多少人手去看着她?” “况且,这一次我不打算带太多的人进山。” 叶开道:“你准备分兵?” “对!”我点头道:“这一次,是我不得不分兵。” “那个什么韩神子既然已经提前布局,就不会只是想吃掉我们半间堂那么简单。他们更有可能想要在白山这里一举击溃三局。” “更要命的是,白山术道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最不稳定的因素。因为我们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投靠了神隐会。白山术道一旦在我们背后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次,我必须把老鬼和张道凡,琥珀全都留下帮着张凌毓。否则,白山之下很可能会成为三局的终场。” “嗯!”叶开也点头道:“你的安排也算合理。山上有你一只狐狸就够了,琥珀放在下面跟老鬼配合正合适。” “我在这儿看着楚紫烟,你去办你的事儿。” 我给韩老鬼递了一个眼色,后者带着我快步走到那间铺子的后院:“这几个人,我已经搜过魂了。按照现在掌握的线索看,白山术道里最大的叛徒怕是不太好对付。” “那个人在白山术道上的威信太高,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就抓捕他,很容易惹来术道的反弹。” 我点头道:“你来配合张凌毓,一定要扫清我们后方的障碍。山上的事情交给我了。” “那几个人问得怎么样了?” 韩老鬼一扬手把小荷父女的鬼魂扔在了地上:“在我手里,还没谁开不了口。” 小荷看向我时,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父亲更是缩成了一团,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我走上去一脚踩在小荷父亲的身上:“说,或者死。” 那人吓得尖叫道:“我都已经说过了。” “重说一遍。”我让对方重说一遍,其实也是审讯的一种手段,让某个人重复说一件事情,也是确认对方供词真伪的手段。 那人说道:“当年,我家就在白山附近做文玩的生意。说白了就是靠着一些古代图腾,传说之类的事情骗游客的钱。但是,我手里也有一些真正的好玩意,那些卖给真正藏家的东西,我可不敢作假,要不名声就坏了。” 好玩意之所以价格高,是因为它稀少。 捡漏这种事情都是骗圈外人的故事,哪有那么多好东西等着你去捡漏?真正能捡到漏的人,不仅得有好眼力,还得有大运气才行。 我在文玩行混了几年,也没赚到什么大钱,那天,我女儿从外面带回来一块三界牌给我看。 我一下就看出了,那是件好东西。 那块三界牌绝对是人骨头做的东西,不仅被高手加持过,还被人把玩了不知道多少年?整块三界牌都已经被盘玩到了玉化的程度,上面带着血浸。真正懂行的人肯定会出大价钱。 文玩行讲究的就是“千金难买心头好”,文玩这东西,不喜欢的人,你白给他,他都不盘。喜欢的人,那是爱不释手,睡觉都得带着。这块三界牌要是遇上喜欢的买家,说不定能卖出天价来。 我赶紧把三界牌给拿了过来,反复看了几遍才敢确定那是件真东西。 我女儿跟我说,那是她同学带的东西,她同学还说,那三界牌要是对着油灯看的话,还能看出上面有字。 我赶紧拿着油灯看了一眼,那上面果然是有字啊! 我以前在我一个同学那里看过这样的符号,我同学说那是萨满文,是最早的萨满巫师使用巫文字,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我顿时看得心头火热啊! 上了年月的三界牌,再加上萨满文,这不是妥妥地在给我送钱来吗? 为了钱,王八蛋当了也就当了,我-干脆告诉媳妇和孩子收拾东西,一起先出去躲两天,等到把东西脱手了,我们再回来慢慢搬家。 谁知道,我们拿着那块三界牌之后就出事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是不是有人没来 小荷父亲说道:“我临走之前,还特意给我同学发了一张那块三界牌的照片,让他帮我看看,那些符号是什么意思?” 干我们这一行,必须知道自己出的是什么东西?因为,这行有时候是卖家糊弄买家,有时候就是买家糊弄卖家。谁的道行高,谁就能占到大便宜。 我总得弄清那几个符号是什么意思?等找到买主的时候,才好跟人家讨价还价。 我为了等我同学的电话,就让我媳妇开车,我自己专心跟外面买家联系,打听行情。 谁知道,我媳妇刚上高速不久,我同学就把电话打过来了,他跟我说:“老孙,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了。” “你那三界牌上一共有三个符号,我只看懂了其中一个。那个符号的大致的意思就是:亡者在你左右。” “你拿着那东西,死人就得找上门了。” 我当时被他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你能确定么?你知道……那……那什么,啥时候能找来吗?” 我-干文玩行自然也知道文玩里的事情。 骨头做的文玩,确实有辟邪,招财的作用。但是,里面的禁忌更多。 就拿三界牌来说,古人觉得动物或者人的灵气,阳气全都集中在头顶上,尤其天灵盖的位置更是生灵灵性最强的地方,把那里挖下来做成饰品,有护主,辟邪的作用。还有狼牙,蛇骨,虎骨,这些东西也是如此。 如果,这些东西都是取自自然死亡的东西身上,再有高手帮助加持,认主的话,确实会有护主的作用。反之,取自被残杀的动物身上,那动物临死前的怨气也就集中在了文玩制品上,不仅不能护主,还容易招邪。所以,文玩行里买这些东西的人都非常慎重。有些命格不硬的人,连碰都不会碰这些东西。 尤其是人骨制品,更是如此! 真正的人骨法器都是修炼有成的人,自愿捐出遗体制作而成的法器。但是,有些人为了逐利,也能干出偷盗尸体,甚至杀人取骨的事情,那种骨头拿出来做饰品,就是真正要命的玩意。从你带上那饰品开始,就有冤魂开始盯着你了。 我同学这么一说,我连头皮都发麻,心里想着,就算是我弄到了邪门的玩意,被冤魂找上门来,也不会当场就送命。怨鬼总得磨掉了人阳气,运气,才能把人弄死。这个过程多则几年,少则几月。只要我趁着这段时间把东西脱手,肯定就没事儿了。 结果,我同学在电话里说道:“它都已经找上门了。” “连我这样只是看过巫文的人都死了,更何况是你这种拿到三界牌的人呢?” 我一听这话就慌了:“你别吓唬我!” “我吓唬你干什么?你回头看啊!我不就坐在你后面吗?”我同学的声音果然从我背后传了过来。 我咋着胆子回头一看,我同学盘着腿坐在汽车后备箱的盖子上,拿着电话对着我凄凄冷笑:“我没说错吧!回头就能看见我。” 我当时差点吓疯了,惊叫一声就把电话扔了出去。 我正想喊我老婆的停车的时候,忽然看见我们前面停着一辆拉货用的加长卡车,我老婆却像是没看见一样死死踩着油门,冲到卡车下面。 我直接觉得眼前一黑,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人都已经漂在天上了。 我的车整个钻进了卡车底下,车厢都被抹平了,车里人全都没了脑袋,高速公路上到处都是血。 我们三个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可是谁都看不见我们的鬼魂。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拼了命拿出来的三界牌,被一个警-察装进证物袋里拿走了。 我们搭上了全家的命连一个子儿都没捞着,你说我能不恨吗? 小荷父亲说到这里竟然哭了起来。 我冷笑道:“那是你活该。你不贪财,也不至于死无全尸。” “你后来是怎么到了苏家?” 小荷父亲说道:“我们三个死了之后,就一直在高速上等着有人过来领我们,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被苏老头给召到了家里。” “苏老头说,将来要是有人问起我们那块三界牌到哪儿去了,就跟他说:被一个高手带走了。让他们往仵作的身上找。然后,他就把我们给封在了刀鞘里。”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嗯!”我微微点了点头道:“老鬼,封了他们的嘴。” 韩老鬼直接封住两只鬼魂的嘴,我才招呼叶开一声:“楚紫烟醒了没有?” “醒了!”叶开知道我想干什么,直接把脸色惨白的楚紫烟给带了进来。 我对着叶开说道:“给她把家伙。” 叶开从张道凡那里接过打王鞭交到了楚紫烟手里,楚紫烟一开始还不敢伸手去拿,叶开却强行拉着她的手,把钢鞭塞进了她的手里。 我淡淡说道:“楚紫烟,我再给你一次,抹杀这两只厉鬼的机会。” “如果,你还是不忍心,那我就再放他们一次。” 楚紫烟看向了拼命摇头小荷父女,又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立刻退出去几步,把空间让了出来。 楚紫烟咬着牙举起了打王鞭,长鞭过顶的时候,楚紫烟却像是没了力气,双手一松任由着钢鞭落在了地上。 打王鞭与地面撞击而出的火星刚刚闪到空中,叶开就顺势弹出了一指,焚神血焰立刻跟着火星迸射的方向飞快的蹿了出去,当场将小荷的父亲给烧成了火球。 “我不是故意……”楚紫烟没看到叶开出手,还以为是自己扔掉了打王鞭才烧着了一只冤魂,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拍打鬼魂身上的烈火,没想到她手掌刚往前一推,那只鬼魂就炸成了磷火。 楚紫烟捂着脸蹲在地上:“小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我冷声道:“放了小荷。” 韩老鬼拎起鬼魂就往出走,楚紫烟却喊道:“你等等。” 我转头道:“你要斩鬼么?” “不是……我是说……”楚紫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看得出来,楚紫烟是害怕我们放了小荷之后,她又会出去杀人。但是,让楚紫烟出手灭魂,她又下不去那个狠心。 我摇头道:“你不做选择的话,我替你选了,放!” 韩老鬼当即拎着鬼魂走了出去,只是他并没放人,只是贴着门边掐住了小荷的脖子:“按我说的做,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不然,我现在就掐死你。” 很快,门外就传来小荷满是怨毒的声音:“楚紫烟,谢谢你放了我。” “我马上还要去杀人,去杀更多人。直到,我杀够了为止。” “你想救人,就在今晚子时之前,把自己的手摆在十字路口上,我看到了,今晚就可以不杀人。” “我真不知道,你这一身零件能坚持多久,能救多少人下来。” “哈哈哈……呜呜呜……” 小荷只是笑了两下之后,笑声就变成了凄厉的鬼哭声。 韩老鬼让她笑,可她实在是笑不出来,她看着韩老鬼那阴森森的眼睛就只有被吓哭的份儿了。 我看向泪流满面的楚紫烟道:“她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你可以慢慢地想。” “溪月,带她回去。” “叶开,我们走。” 韩老鬼到处揭人天灵盖,就是为了给白山术道造成一种有邪物因为三界牌下山杀人的假象,不带着一只冤魂做掩护,还真不好去骗那些成了精的老-江湖。 韩老鬼肯定还要去揭别人的天灵盖,只是他不会在白天动手而已,干脆跟我们一起去调查那块三界牌。 我上车之后才向韩老鬼问道:“我光让你假装放人,你怎么还给加戏了?” 韩老鬼呵呵笑道:“这个你就不懂了。” “一个人,或是性格或是思维会发生重大的转变,那一定是他遭遇了重大的变故。你的办法,只能让楚紫烟内疚,她怕,但是也没怕到骨子去。我的办法才是刺-激她蜕变。” “放心吧!当年我虽然没训练过皇家死士,但是宫里那些小崽子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心里有数得很。” 韩老鬼说他心里有数,我自然放心。 我在赶往尸检中心的路上,就让张凌毓查了一下当年处理交通事故的交警。 按照,交通事故的处理程序,负责处理现场的人,应该是把死者遗物一同带回尸检中心,等待家属过来认领。 小荷父亲说,他看见一个警-察带走了三界牌,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现在的问题是,那东西到了尸检中心之后哪儿去了? 如果,尸检中心这边把长时间没人认领的东西清理掉了,那可就真是大海捞针一样了。 我坐在车里思忖了片刻才对张凌毓说道:“凌毓,你通过三局下一道命令。把尸检中心所有法医都找来,不管是不是休假,让他们马上到位。如果,在这段时间有退休的法医,也一起找过来。” 张凌毓的命令发出去不久,我们就赶到了尸检中心,尸检中心里所有法医早就等在了会议室里,我目光在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才说道:“是不是有人没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准备交手 负责人拿出名单看了一眼道:“确实有一个工伤病退的法医没来。他现在瘫痪在床,实在是来不了啊!” 我眼睛顿时一亮:“那个法医叫什么名字?因为什么病退?” 负责人道:“那个人叫王再亮,本来也快到退休的年龄,以前很少亲自动手解剖尸体,只是负责带带徒弟,处理一些疑难杂症。” “大概是在五六年前吧!他处理了一场车祸尸检的时候,被发现倒在了解刨室里,头部磕到工作台上造成昏迷。从那之后,就一直没醒。” 我赶紧问道:“谁能找到他?” 负责人说道:“他徒弟在中心工作,就在刚才进来的那些法医里,我去叫他。” 我顿时一皱眉头:“不用,你带我去找人。” 我刚才之所以把那些法医都给撵出去,就是因为我没从任何一个人身上感觉到有“炁”的波动。 普通人很难分辨给你看病,算命的人究竟是不是术士,因为普通人感觉不到术士身上的“炁”,同为术士,只要对方不是在刻意的掩饰,我们都能当场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负责人刚刚起身,外面就冲进一个人来:“主任,不好了。小宋他死啦!” “你说什么?”负责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我和叶开就先冲了出去:“人在什么地方?” “在他办公室……”那人话没说完,就被我拎了起来:“带我过去。” 我刚刚赶到尸检中心的走廊里,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气,那个姓宋的法医,以弯腰洗手的姿势,死在了办公室的洗手台上。 尸体的脑袋磕上了那种老式水龙头的开关,铜制的开关把手直接磕进了对方的脑袋里,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鲜血已经灌满了洗手池。 我拎起尸体的衣领看了一下,对方除了眉心上的致命伤,头顶骨头也露着一个窟窿。 有人掀走了死者的天灵盖。 我看向随后赶来的韩老鬼,后者阴沉着面孔传音道:“对方在报复,他杀人的手法跟我一样。” “只不过,他是从镜子里出来的!” 我转头看向了满是鲜血的镜子。 要是,从姓宋法医尸体的角度上看,凶手的位置确实在镜子上。 我甚至能想象得到当时的画面。 宋法医回到办公室之后,按照往常的习惯先去洗手,他拧开水龙头双手去接水的时候,却没发现自己映在镜子里的影子,不但没有弯腰,反而从镜子里伸出了手来,抓住他的头发,猛力将他额头贯向了水管的开关,当场血光四溅。 我转身对负责人说道:“给我找一下王再亮的资料,我马上要见这个人。” 负责人出去之后,我放掉了水池里的血水,那里面果然扔了一块天灵盖。 凶手没有带走天灵盖的意思,就像是韩老鬼说的一样,他是在刻意报复。 我冷森森地说道:“老鬼,我想要一块高级的三界牌了。” 韩老鬼道:“现在就动手么?” “对!”我沉声道:“只有我们动手了,那些人才会群龙无首。我就不信,那个韩神子敢下山来主持大局。” 韩老鬼点头道:“可以,明天早上之前,我让你看见三界牌。” 我正在说话的工夫,负责人又跑了回来:“领-导,实在抱歉,各大医院我都已经查遍了,就是没找到王再亮在哪儿就医。” “你给我点时间,我再找找。” 我摆手道:“不用了!你把王再亮的档案给我就行了。” 与其让他去找王再亮,我还不如自己动手。 我用王再亮的资料很快推算出了对方所在的位置,可是那里在地图上偏偏显示为一块空地。 我看向了张凌毓,后者很快就拿到了资料:“那里是被官方刻意从地图上抹掉的位置。” 事实上,很多大凶之地在官方都有备案,官方的资料要比术士掌握得更为全面。因为,普通人遇上危险之后,绝大多数会选择报警,而不是去找术士。所以,城市中的大凶之地第一手资料肯定是掌握在官方手里。 张凌毓说道:“从资料上看,那里在很早之前,是一座洋人的医院。后来因为战乱荒废。建国前,那里还被当作临时战地医院。” “建国之后,本来是要当作医院继续使用。结果,发生了集体失踪案。” “医院当中所有医护人员及患者包括家属,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直到很多天之后,才有人发现这起集体失踪案。” “当时,官方以为是敌特分子的破坏活动,就全面封锁了消息,同时派出精干力量进行严密调查。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后面的十多年里,这场失踪案反复停查,调查。最后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直到二十多年前,官方又派出一支侦查小组重查失踪案之后,才把那间医院列为禁区。距离医院六百米左右距离上设置了围栏,悬挂了禁区标识。但是,也没派人看守。” “根据现在掌握的资料,最近几年也发生过有人故意闯入禁区的事情。最后官方给出的答复就是,擅闯军事禁区予以击毙,官方也还给失踪者家属骨灰。理由也很简单,防止机密泄露,将遗体火化。” “我现在能查到的,大概只有这些。” 我皱起眉头道:“官方封锁?六百米?” 叶开也接口道:“六百米,不就是三箭之地?” 一箭之地,是古代的一种计算距离的方式,在明清时期比较普遍。那个时候,一箭之地差不多是一百三十步,换算成现在的距离单位就是二百零二米。 术道上有种说法是地灵不离三箭,意思是:专门守护某个秘境的凶灵,最远不会离开守卫之处三箭之外,也就是六百米左右距离。 换句话说,术士遇上这样的恶灵不用害怕,只要你没把它守着的东西拿走,他最多就会追出去六百米。超出这个距离,你的命也就保住了。 我皱着眉头道:“先去那地方看看。” 溪月很快就把车开到禁区外面,我沿着带有禁区标识的木头护栏走出去五六百米之后,已经能清楚看见那家医院的院墙了。 灰色的水泥墙背后才是那家医院,按照建筑跟墙之间的距离差,那家医院应该还有一个不小的院子。难怪当初会被当成战地医院使用。 我刚想转身的时候,远处却传来了一声冷笑。 等我转身时,禁区之内除了被风卷起的沙土,再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那声音,就像是有人躲在那堵墙背后向我发出的警告,也像是故意要勾起我的好奇。 我快步走回了车里:“当初,设计这个围栏的人,就应该算是半个土木系术士,或者接触过这一类的秘术。围栏的距离和样式颇有章法不说,关键,那几个禁止通行的牌子,完全是封禁冤魂的方式布局。” “对方没在牌子上留下符文,而是盖上了军方的标记。这就说明,那个人不是术士,因为他不会画符,就只能借助军威或者国朝气运压制邪物。” “凌毓,你找找当初设立禁区的人,我想见见他。” 张凌毓点头下车之后,叶开才跟我说道:“你不进去找王再亮了?” 我摇头道:“我总觉得,这家医院没这么简单。就算王再亮真在里面,我们进去之后,短时间内肯定出不来。” “那时候,他们就能安心对付韩老鬼了。” 叶开道:“你的意思是,这是有人故意要把我们弄进那家医院?你能想到对方是谁么?” “就是韩老鬼今晚要杀的人。”我冷笑了一声道:“我们抓了刘德勇之后,那人就嗅出了味道,即使韩神子不出手帮他,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在尸检中心杀人的,肯定是他。” “王再亮有九成的可能在那家医院里,只要我们进了医院,势必要跟医院里的邪物发生血战。不管我们是输是赢,短时间内肯定要被困在医院里。他就可以集中力量对付韩老鬼,韩老鬼一走,他们又能腾出手来去杀楚紫烟。” 我冷笑道:“所以,他们的目标是楚紫烟。” “楚紫烟死了,半间堂的招牌也就毁了。我们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开吉省,他不用往死里得罪三局,也不怕半间堂出手报复,对韩神子也有交代,一举三得,他为什么不做?” 溪月小声道:“可是,韩神子给他们的任务应该不是这个吧?” 我笑道:“汉奸跟主子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微妙。” “只有傻子汉奸才会毫不保留地忠心耿耿,因为他们看得不够远。真正的高手,都是互相利用,互相制约,见势不妙就能抽身而退。” “所以,那货不会给三局留下把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会自己出面跟我们拼个你死我活,杀楚紫烟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溪月道:“那楚紫烟不是很危险吗?” 我摇头道:“楚紫烟不会有什么危险,有危险的是敢去挑衅韩老鬼的那个家伙。你看着吧!他们今晚敢动手,明早上白山术道就得挑白幡,吹丧调。” 第三百二十章吴老的回忆 我正在和叶开说话的时候,张凌毓也回到了车里:“我已经联系好了,我们过去。” 这次是张凌毓亲自开车,她很快就把车开到了军区大院,登记之后才把我们带到了一座独立别墅,向客厅里不怒自威的老人行礼道:“三局张凌毓,见过吴老。” 吴老点头道:“坐!” 张凌毓知道,我不喜欢和官方的人打交道,也没向我透露过吴老的身份,但是,从他对张凌毓的态度上看,吴老的身份决计不低。 张凌毓转身的时候,吴老向我看了过来,我们两个人的目光对碰之间,便直接对视在了一起。 张凌毓顿时吓了一跳,急忙给我打起了眼色。 人和人对视,尤其是陌生人之间对视,在任何场合都是忌讳。 对视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两个人不动声色的较量。至于会引发什么后果,就更难以预料了。 我和吴老对视的瞬间,叶开猛然转身看向了不远处的屏风。 叶开与屏风后面那个人更是直接放出气势,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的意思。 吴老和我对视片刻之后,哈哈大笑道:“盛天城九王爷?好!”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多少年都没有年轻人跟我对视还能不落下风了,请坐,上茶!” 我抱拳道:“术士陈九见过吴老,一点江湖技巧,让吴老见笑了。” 吴老笑道:“技巧虽然可以弥补某些不足,但是说到底还是小道儿,本身底气不足的人,技巧再多也是无用。” 我坐到了吴老对面道:“吴老与大九门土木刘家有些关系?” 吴老微微一怔道:“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道:“吴老花园里的布局,用的就是土木刘家的草木皆兵。但是,只有形没有灵。所以,不能单靠土木杀人,还需要有人配合藏在预定的地方才行。” 吴老惊喜道:“请上座,上好茶。” 刚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人,听见吴老要上好茶,只能端着茶具走了回去。 吴老道:“来,你给我说说土木刘家的事情。” 我说道:“土木术士是一个泛称,其中还包括了很多流派。严格来讲,我们耳熟能详的机关术也应该算是土木术的一种,只是小巧机关术,不愿意把自己并入土木术士当中而已。” “土木术士的秘术全部都用在建筑上,活人居住的机关楼,死人安息的大墓都出自土木术士,据说土木术士中的高手,可以化一城为己所用。” “唯独土木刘家的秘术是用在战场上,只要给刘家一定时间,山川,河流皆可为其所用。一人就能抵得上千军万马。” “只可惜,刘家秘术太过逆天,他们不参战则矣,参战必折阳寿。刘家正宗传人隐世不出,当然也有传说,刘家已经没有了正宗传人,刘家秘术也就成为了传说。” 刘家的事情,还是韩老鬼讲给我的。 当初,朱元璋首要捕杀的术士家族里就有土木刘家。所以,刘家也就成了被制成血字秘档最早的那一批人。 吴老点头道:“嗯,你说得没错。我外公就姓刘。但他不是刘家的嫡系传人,只学到了土木秘术的皮毛。或者,他的秘术不能称之为术,只能称为技。” “我就是继承他的秘术。” 我好奇道:“那间医院外面的禁制,是出自吴老的手笔?” “对!”吴老说道:“几次派人探查医院的人,也是我。” “这件事,还得从那场集体失踪案说起。” 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当年失踪的人里就有一个和我青梅竹马的女孩。 当时的三一五医院属于部队医院,无论是医疗设施还是人员配置都是十分先进,去看病的人也很多,医院也会经常搞些活动。 有一天晚上,我邻居曹叔,也就是那个女孩的爸爸,拿回来三张电影票,说是医院要组织看露天电影,让医护人员家属全都过去。 其实,曹叔和曹婶并不喜欢凑热闹,以前拿回来的电影票都是给邻居分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曹叔说什么都不愿意把电影票拿出来,还说必须全家都去看电影。 那时候,我也在奇怪,不仅是奇怪曹叔的态度,也在奇怪为什么看露天电影还要票? 以前,放露天电影就是在空地上支起来一个大屏幕,去看电影的人都是自备板凳,只要地方够用去多少人都没关系,也没有收票的说法。 我还记得,以前一个村里放电影,附近好几个村的人都过来看,有人坐在树上,还有人坐在墙上,房顶上。这回,医院放电影怎么就要票了呢? 我为了跟小草一起看电影,就悄悄跟到了医院,没想到,那天晚上真就有人站在医院门口收门票。没有票的人说什么都不让进去。 我进不去大门就只能先回了家,谁知道,我到家没多久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我印象里就没见过那么大的雨,那雷打得就像是要把天给劈开一样,一个接着一个,那雨落在地上都在往出冒烟。 我本来想要去接小草回来,可是转念一想,他们都在医院里,小草爸爸还是医院的主任大夫,想要找个地方避雨,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再说,这么大的雨,就算是打着伞也得全身湿透了,我去接小草还不如不接,干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曾想,我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小草他们全都身体笔直地站在医院大院里,眼睛直勾勾看着屏幕,动都不动一下,人也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些人里,还有人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却连伞都不打,就那么直接站在雨里,那孩子还在那哇哇大哭,可抱孩子的人也没半点其他的动作。 没过一会儿,那些人就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医院里面走,没人说话,也没人回头。 我还在纳闷的工夫,就忽然间发现不对劲儿了,怎么所有人都穿的是寿衣啊?而且,走进医院大门里的人,被门里的灯光一照,整个人就变成了灰蒙蒙的影子,飘飘悠悠的往医院里去。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觉得不叫住小草,她一定会有危险,就直接跑过去拉了小草的手。 小草一回头,我才看见那是一张死人的脸。 小草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满头都是白发,眼睛里面全都是死气,我被吓得惊叫了一声从梦里醒了过来,在床上坐了好半天才算缓过一口气。 外面的大雨还在不停地下,我虽然觉得害怕,但也没觉得那场梦怎么样,就躺在床上又睡着了。 这一次,我还没睡多久,就觉得有人在用一双凉冰冰的手摸我的后背,我甚至还能看见对方把手从我身后绕过来搂我的脖子,我当时就又被吓得醒了过来。 等我坐起身,才看见我房间里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外面大风卷着水珠往屋里灌,两扇窗户也被风吹得啪啪直响。 我赶紧下床想要把窗户关上,谁知道,我刚一碰到窗户就看见小草出现在了窗户外面。满身是水的小草,一下伸出手来掐住了我的脖子,就想要把我往窗户外面拽。我只觉得身子一轻,人就跟着贴到窗台上。 就在小草要把我从窗户里拽出去的时候,我胸前的护身符忽然冒出了一道火光,小草尖叫着把我给推了回去,我的脑袋撞在了地上,当场人事不知。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发起了高烧,嗓子也肿得说不出话了。 这要是放在现在,家长还不得马上把人送到医院去,以前那会儿,家长觉得孩子生病不是什么大事儿,生一场病人就越皮实一点。我爸也没送我去医院,就给我弄了一碗红糖姜汤让我喝了发汗。 我发了一身汗之后,高烧倒是退下去了,人却还是说不出话,脑袋也是迷迷糊糊的,就是想要睡觉。 我就这么睡了醒,醒了睡的,在家待了五六天,等我能说话的时候,三一九医院那边有人集体失踪的事情也已经传开了。 我知道小草没回来,就赶紧拉着我爸,把我晚上做梦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我爸倒是相信我的话,可是那个年月,这种事情能听不能说,说了就是封建迷信,后果也是可大可小。 我爸叮嘱我,这话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就连夜带着我去找了我外公。 我姥爷把那天晚上的事情仔仔细细地问了一遍才告诉我:“你梦里看见那些人都已经死了,这事儿,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你现在千万别去碰这种事情。这一年,你就住在我这儿吧!等到那些人过了周年。你也就没事儿了。” 我问我外公:“我什么时候能管得了这些事儿?” 我外公说:“你到了什么时候,都管不了这些。最多也就是能保住自己不死。” 我跟着我外公的这一年,知道了不少事情,但是小草的事情我还是不甘心啊!可我知道,我管不了,就只能等着忍着。后来,我当了兵,当了军官就开始派人去找三一九医院的事情,可我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结果来。 直到有一天,又发生了一件事。 第三百二十一章吴老的回忆2 吴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知道,吴老这是有意在考我。 真正的上位者,不是自己有多大的神通,而是懂得怎么用人?而且,位置越高的人,越是懂得怎么用人。 用人者,喜欢真正的人才。但是,人才又是最容易被埋没的存在。 有时,双方都会在互相试探中失之交臂。 吴老是想要试试我的成色,只是他太心急了一些。 我顺势说道:“吴老说的那件事,是不是法医王再亮进入禁区的事情?” “对!”吴老又不说话了。 我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当年王再亮当法医的时候,最后解剖的尸体带着一块来历不明的三界牌,我是为了追踪这块三界牌找到了废弃的三一九医院。” “王再亮是个法医,如果,他有仵作传承的话,应该不难应对死人身上带来的邪祟。” “他会进入三一九医院,多数是因为那块三界牌,可能也出自医院。” 吴老点头道:“我最初也这样想。” “后来,我却发现王再亮好像是在医院里找什么东西?而且,医院里似乎也不止王再亮一个人。” 吴老在观察我的反应,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吴老沉默了片刻道:“小陈啊!” “关于你的传闻,我听到了一些。有人说,你是真正的江湖翘楚。也有人说,你是欺世盗名之徒,难登大雅之堂。” “三一九的案子,我牵挂了大半辈子。我一直不敢雇佣术士的原因,就是害怕一旦所托非人,很有可能会失去唯一破解三一九医院案件的机会。” “可是……” 我笑道:“我明白吴老的意思。”安慕小说网 “江湖人说我难登大雅之堂也没错,术士本就不在神坛之上,何来登堂入室之说?” “我能做到的事情,端坐在明堂之上的人,未必做得到。” “当然,以吴老的身份,完全可以聘请修士,横推三一九医院。吴老一直没有这么做,又是因为什么呢?” 吴老沉默了片刻道:“你说得对!” “小东,去把我收集到的所有资料全都拿来,交给小陈。” 一直站在吴老身后的护卫点了点头,很快拿回了一摞资料。 我大致在上面扫了一眼,很多资料的纸张已经发黄了,看样子,吴老这些年的确收集到了不少资料。 吴老对保镖说道:“小东,你给小陈说说这些事情。” 小东刚要开口,我就阻止了对方:“先不着急。” “嗯?”吴老疑惑之间,我再次开口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吴老。” “吴老是否知道神隐会?” “神隐会?”从吴老的表情看,他显然不知道神隐会的存在。 张凌毓大致上把神隐会的事情说了一遍,吴老顿时拍案而起:“王八犊子。一群洋鬼子加上几个叛徒,就敢觊觎我华夏瑰宝?” “该杀!鬼子该杀,汉奸更该杀!” “小张,你放手去做。有什么困难就找我。” “我只有一个要求,鬼子一个不放,叛徒一个不留。” 我说道:“吴老,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是说,神隐会已经在白山术道上展开了一场阴谋,三一九医院会不会也在他们的阴谋当中?” “这些资料……” 吴老点头道:“你的担心有道理。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些资料都是通过了绝密渠道,可以保证真实性。但是,我无法保证背后有没有神隐会做的手脚。” 我点头道:“我懂了。” 我翻看完资料之后,才说道:“吴老,恕我直言,这些资料没有任何用处。” 吴老还没说话,保镖小东就先开口道:“怎么可能?这些资料是我们好不容易收集到的东西,从三一九医院建院开始直到封闭,所有资料事无巨细地都在这里了。” “而且,我们也列出了好几个嫌疑人的名单,也确定了他们就是敌特的身份。怎么可能没有用处?” 我摇头道:“你们是在用查案的方式查医院,这些手法只能对付普通人,对邪物和鬼怪没有丝毫作用。” 我耐心解释道:“一个地方会闹邪,无外乎就那么几种原因,风水,怨灵,邪物。” “先讲风水,这世上,有某些天然形成的大凶之地。那里阴气奇重,煞气弥漫,天长日久就能滋生邪祟。我来之前大致上看过医院附近的风水。基本上可以排除掉风水闹邪的因素。” “至于,有没有人在医院内部设置风水阵,目前,还不得而知。我得进去之后,才能做出进一步的判断。” 我拍了拍资料道:“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三一九医院作为战地医院期间,虽然死过人,但是没出现过屠杀伤员之类的情况。根据以前术士的说法,也可以排除掉冤魂作乱的可能性。” “如果,前两种问题排除了,那就只剩下有人把邪物带进了医院。” 我看向小东道:“资料里并没提到,三一九医院有没有接收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邪物,可大可小。” “大到几层楼高矮的神像,小到可以带在手上的戒子,都有可能招来致命邪祟。” “除非带着邪物的人,随身物品全都在医院进行过登记,否则,没人能找到任何线索。不要说是在那个年代,就算是在现代的医院,也不可能随意搜查登记患者的随身物品。” 小东下意识地说道:“会不会有可疑的人……不对……” 小东话说到一半,自己就否认了自己的判断:“即便,当时有人看见过行踪可疑的人又能如何?整个医院的人,连同家属全都消失了,谁还能提供有用的线索。” 吴老忽然在说道:“或许,我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所有人都看向吴老的时候,后者慢慢开口道:“在三一九医院出事前的一段时间,曹叔曾经找我父亲吃过饭。当时,我也在场。” “我听曹叔说,他这段时间总是觉得精神恍惚,尤其是下班之后,几乎想不起来自己在医院里做过什么了?等回到了医院里,他又能把昨天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曹叔说,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他还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己可能是要出事。” “我爸安慰了曹叔好一阵子,对方才算是放心了。” “等曹叔走了,我妈就跟我爸说,让他别管曹叔的事情,曹叔明显是被人下了咒。但是,对方没有想要杀人的意思,只是,想让他忘了点东西。医院里说不定有个被人追杀的术士在养伤。” “我妈没把这些事情当回事儿,我爸的警惕性却很高,还觉得那可能是敌特分子。我妈告诉他,别疑神疑鬼。术士不会参与这些事情。” “我爸嘴上是答应了,暗地里还是去了一趟三一九医院。”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就像是喝多了一样走路都走不直。我妈一看他的情况不对,赶紧烧了一道符,化水给他喝了。” “我爸喝了符水之后,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出吐黑水。最后,竟然吐出来一条筷子长短的小蛇。” “我妈用一双红筷子把小蛇夹起来扔进铁盆里扣住之后,大夏天的在家里架起火盆,关着门窗把那条小蛇给烧成了灰。” “等我爸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就像是被水洗了一样,从头到脚全都是汗。不过,人也恢复了过来。” “我妈就开始埋怨我爸,问他是不是去了医院?是不是大张旗鼓地查人去了?” “我爸低着头小声嘟囔着说,其实我也没大张旗鼓地查,就是秘密了解点情况。” “我妈被气坏了,戳着我爸的脑袋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那里没有什么特务,很可能就是一个术士在那养伤。重伤被追杀的术士最是敏感,你去惹他,就跟惹上一条疯狗差不多。你想不想打他,他都得咬你。” “那个人,要不是怕你死了,官方再派更多人过去,你现在早就没命了。你听我的,好好在家待几天,哪儿也别去,先把身子养好了。” “要是放在平时,我爸肯定不会听我妈的话。他要是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但是,我爸在折腾了那一次之后,就像是生了场大病,身子虚得站都站不起来。而且,那个年代非常抵制封建迷信,他掌握的那些线索,轻易不能往外说,说出去,不见得有人相信不说,还容易先把他抓起来进行思想教育。” “我爸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准备等自己恢复元气再去调查。可是,没等他完全恢复,医院就出事了。” “那之后,我爸也是主动请缨,去调查医院的失踪案。” “我爸对这件事一直都很自责,他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贸然行事,打草惊蛇,那个养伤的术士也不会对整个医院的人下毒手。” “这件事,一直是我爸心里的一根刺。他临终的时候,还念念不忘地叮嘱我一定要查清当年那些人的去向,一定要找到当年的凶手。” 吴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反问道:“令尊当年查到什么了吗?” 第三百二十二章今晚是老鬼的主场 吴老说道:“我爸确实查到了一些东西,但是,他不允许我把那些东西记在纸上。只是以口口相传的方式,强迫我记住了一些秘密。” “我爸说,医院的病例里少了几页。应该是,有人故意撕掉了病例。他怀疑,当时至少有五个人躲在三一九医院里。” “五个人?”我微微一皱眉头道:“令尊有没有在医院里发现特殊的东西?我是说,像是洛阳铲一类的特殊工具?” 我解释道:“我怀疑,那五个人是探宝或者盗墓的高手。” 江湖中从来不缺喜欢冒险的人,如果某个地方爆出了有宝藏的消息,江湖中人马上会蜂拥而至,哪怕明知道自己没有探宝的本事,也会蹲守杀人夺宝的机会。 但是,江湖中以冒险为生的流派,却只有那么几个人盗墓,探神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如果阴阳探马也算在内的话,顶尖流派就应该是四个。至于最后一个流派,子木只是告诉我,他们叫自称亡命。至于有什么本事,子木都不清楚。 不过,子木告诉我,那几个流派是最不受江湖人欢迎的人。 从江湖人的角度来说,求财时谁都会用点手段,甚至对盗墓本身并没有多少反感。因为,拿死人钱,这种事情谁都在做。盗墓贼是拿死人的钱财,绿林好汉,江洋大盗,赏金猎人,甚至正道侠客在某种意义上都是在死人身上拿钱,区别在于那个人死了多长时间而已。 江湖人讨厌那几个流派的最根本原因就是,他们总给你惹麻烦,而且,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给他们擦屁-股。 那些流派出入大凶之地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取宝,他们有自救的本事,却没有斩妖除魔的心思。 他们拿着宝藏逃之夭夭,凶地里的邪灵在狂怒之下就容易在附近掀起腥风血雨。甚至有些人,为了盗宝直接打穿了封印,放出了邪物,不管探宝的人死不死,被放出来的邪物肯定要有人收拾。这种事情很有可能会落在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这就是术道讨厌探宝人的最大原因。 如果,那五个人是某个流派探宝人的话,倒也能解释得了医院集体失踪案的原因。简单地说,就是那五个人凿穿医院里某种禁制,才造成鬼神杀人的后果。 吴老说道:“我爸也想过这个问题,他还特意把我舅舅也请了过去,但是整个医院都没发现有探宝人出没痕迹。” “但是,他们却在医院这几个地方发现了特殊的符号。” 吴老拿着红笔在医院的平面图上标记出了七个红圈:“至于那个符号,凡是看过的人全都想不起来准确的样子了。” “当时的侦查员特意拍摄过照片,但是照片洗出来却是一片空白。” “我爸曾经几次想把那些符号画在纸上,但是每次画出来的东西都不一样。但是,他自己又说不出,究竟哪一个才是准确的东西。” “我舅舅,我妈都警告过他,不要再去想,去画那些东西,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直这样画下去肯定会伤心血。” 吴老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但是,我爸说,跟着去参与过侦查的人都说,在发现那七个符号的位置上,总会感觉到身边有人。” “我爸说,那感觉不像是闹鬼。因为,他小时候也经历过撞邪的事情。” “他说,他小时候撞邪,虽然也不看见鬼魂,但是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鬼魂是跟他在同一个空间里。但是在医院的时候不一样,那种感觉的就像是,他跟那些人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玻璃墙。那些人就在玻璃墙后面看着他们。” “有的侦查员甚至觉得,那些人是站在玻璃墙的后面跟他们说话哭喊,可是他们却什么都听不见。” “当然,这些话在当时那个年代里谁都不敢说出来。直到多年之后,他们又聚在一起的时候,才有人提起了当年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道:“据说,后来又有人在医院里进行过几次搜索,他们也看见过那些符号么?” “没有!”吴老摇头道:“那些符号只出现过一次,后来就像是被人抹去了一样,从未出现过。” 我再次问道:“吴老,我想问一下。你后来为什么要把医院设置为禁区?” 吴老回答道:“那是在我第三次派出侦查员之后的事情,当时被我派过去的侦查员,经验非常丰富,据说也遇上过一些光怪陆离的事情,所以,他就在医院里住了下来。结果三天之后,那个人也失踪了。” “我们在他临时居住的地方找到了一本笔记。就是,你刚才翻动过那本资料。” 我重新拿起笔记道:“这里被人给撕掉了三页?” “对!”吴老道:“根据那名侦查员战友的叙述,那个人一样有写笔记的习惯,他每次记录的东西都是他在办案过程中的直觉。” “这种事情,虽然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很多人都说那个侦查员的直觉很灵。那人有时候就是靠着直觉查案。” “按照他笔记看的话,被撕掉的那部分应该就是他在医院那三天记录的东西。” “天生灵感?”我不由得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么说,他是感觉到什么事情了?” 天生灵感,是说有些人先天感知就超过了常人,但是,他们又达不到天生灵童标准,所以很难成为术士。简单说的话,就是他们能感觉最近有好事或者坏事将要发生,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又在什么时候发生? 这种感应虽然不能让他们成为术士,却能让他们成为某些领域中出类拔萃的存在。 吴老继续说道:“后来,我又派出第四批侦查员。这些人也在医院住了下来。他们验证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医院停留超过一天的人,出来之后就会记住不管医院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在医院居住超过三天,他一定会离奇失踪。” “那之后,我就再没派人去过医院。” “我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才设立了禁区标识,但是我不敢派战士在那里驻扎。后来,确实有人偷偷溜进去过。我为了避免恐慌就只能用假骨灰交给家属。” 吴老道:“目前,只有王再亮是唯一住在医院里超过三天却没有失踪的人。我曾经想要把王再亮从禁区里带出来。但是,他自己说,他只要离开禁区范围马上会死。我也只能暂时让他待在里面。不过……” 吴老微微一顿道:“我也怀疑,禁区里面不止王再亮自己。” “王再亮每次走出医院,走到禁区边缘都是找他徒弟,取些生活用品。再告诉对方,下一次什么时候来,给他买什么东西。” “宋强,也就是王再亮那个徒弟,早就开始在秘密配合我们,他每次送进去的东西,都要经过我们的检查。我们也发现,王再亮很多时候都是在要六个人的生活用品。也就是说,除了王再亮之外,应该还有五个人。” “只是,我们也不知道那五个人是什么时候溜进了禁区。” 吴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们目前能掌握的线索只有这么多。” 我起身抱拳道:“谢谢吴老,等我处理好三一九医院事情再来拜望。”m.xfanjia 吴老笑道:“我准备最好的茶等你。” 我从别墅区出来之后,抬头手看了看表:“差不多一点了,我们用三个小时去采购东西,五点之前我们差不多能赶到医院。五点之后,就是天地间阴阳开始转换的时候,我们必须在五点前回去。” “凌毓,你先回去吧!医院那边我们三个过去就行。外面的事情交给你了。” “行,那就看看我们谁能先给谁一个惊喜。”张凌毓把车留给了我们,自己打车去了三局设在白山附近的办事处。 我和叶开,溪月先是在户外商店里弄了一整套露营野炊的工具,又去超市买了不少食品,饮料。直到车里塞不下了,才在五点前赶到了三一九医院。 医院已经荒废了多年,到处都是破败的景象,但是水、电却一样不缺,只是里面的设施看上去老旧了一些而已。 当时,失踪的侦查员是住在了急诊室里,我们也选择了急诊室。 我把东西放在地上:“我和叶开收拾床铺,溪月你去做饭。罐头,熟食什么的弄弄就行,不用七个碟子八个碗地弄得太复杂。” 溪月睁着眼睛看向我道:“你这就住下了?连王……不是,连那个人都不找了?” 溪月知道在禁忌之地里,不能随便喊任何一个人名字,哪怕对方自己我们当中的某个人也不行。因为,有时候一个名字都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这才把王再亮的名字生生给憋了回去。 我摇头道:“现在,我们肯定找不着他。也就不用白费那个力气。吃饱喝足,睡上一觉,等到明早天亮再说。” “再说,今天晚上是韩老鬼的主场,难道,你就不想吃瓜看戏么?” 第三百二十三章有人来了 我们虽然是在三一九医院里却没断开与鹞宁的联系,现在鹞宁就落在楚紫烟家的院子里,屋里屋外的所有事情都被它尽数给我们传了过来。 至于,我为什么不急着动手? 那是因为,我还没摸清法医王再亮是不是神隐会的暗子。与其主动跟王再亮交锋,还不如坐着等他露头。 叶开看到韩老鬼的时候,忍不住撇嘴道:“这个老鬼,一天天的,正事儿不干就知道跟那老狐狸腻歪。琥珀都没化形,他还能看出老妹子的美感不成?这啥口味?” 我也看见了韩老鬼在跟琥珀下棋:“你说,琥珀要是化形了,能是什么样儿?” “红衣服老太太呗!还能是啥?”叶开那嘴都要撇到耳根子去了:“你想想,一个干巴老头子跟着一个大红衣服老太太,倾着右个胳臂给老太太搭着手,左边再捻一个兰花指:老佛爷您慢着。” 正在下棋的韩老鬼忽然打了个喷嚏:“这是哪个缺德鬼在念叨我?” “不是叶开就是陈九。”琥珀用爪子夹着一个棋子:“不对,应该是他俩一块儿。陈九起的头,叶开往上嘚瑟。” 韩老鬼点头道:“对!他们肯定还说,我捻兰花指。” “等他们回来的!” 琥珀在那煽风点火地道:“叶开必须嘴打肿。陈九嘛?骟了吧!省得祸祸别人。” 我差点没被一口烟呛死,这个琥珀对我多大的仇啊? 好在琥珀没在这件事上继续往下说:“老鬼,楚紫烟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差不多可以了!”韩老鬼道:“现在还差一计猛药,等到这药吃下去,她就可以完成蜕变了。” 琥珀道:“你说的猛药就是你白天带回来那些人?你不会是想把刘德勇跟他那几个师兄弟全都灭了吧?” “你弄死了他们,白山术道上的人还不得要我们的命啊?” 韩老鬼用两根手指夹着一颗棋子道:“下围棋,是棋盘上的子重要,还是棋盒里的子重要?” “当然是棋盘,不对……是棋盒里的子更重要。”琥珀话说到一半就改了口:“棋盘上的子已经落下了,那就代表着它不能再挪动位置。想赢对手,就得用棋盒的子继续填充棋局。否则,前面的布局再怎么高明,这场棋也会成为死局。” “对!”韩老鬼说道:“小九的棋盒里还有棋子可用,但是数量不多。” “韩神子却有满满一盒子的棋子,他能不断布局。” “我今晚,就要把他的棋盒打翻,我倒要看看,他拿什么去对付小九?” 韩老鬼说话之间,抬手将棋盒扫落在地,散落的棋子在水泥地面上连连弹跳的声音,就像是法场上的催命鼓,一声连着一声的敲在了隔壁刘德勇的心里。 刘德勇额头上的冷汗像水一样滚落下来,他知道韩老鬼打翻棋盒就是在警告他,让他快点决断,再拖下去韩老鬼真要杀人了。 刘德勇掏出烟来狠狠抽了两口,对着屋里剩下的四个人说道:“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我都已经交代了,你们那些事情也藏不住,早晚地被三局抓起来。现在配合半间堂将功赎罪的话,我们还有翻身的机会。” 有人连忙摆手道:“师兄,你可别把我算里面。我跟那个姓李的棒子不熟,也就是因为你在中间牵线儿,我才跟他做了几次生意。其余的事情跟我没啥关系。” 刘德勇眼珠通红地看向了对方:“几笔生意?没干什么?这话,你留着跟三局的人去说吧!” “你还没看出来吗?三局这次是铁了心要把跟韩神子有牵连的人连根拔起。我完了,你们也完了。” 那人急道:“三局就算抓人,也得有证据吧?” “他们不需要证据。半间的话就是证据。”刘德勇暴跳如雷:“他们抓我的时候要证据了吗?我们做的事不是通过阴魂,就是找了御鬼。这些东西在别的部门确实半点证据都没有。但是,这回出手的是三局,他们有半间堂,有五大白袍。” “陈九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有的是办法让我们招供。就算我们骨头硬,魂魄也硬么?他杀了人抽魂,一样能得到口供。” “你们醒醒吧!别抱有任何幻想了,我们只有配合陈九才能活下去。” “可是可是……”那人迟疑道:“庄辽的背后是吴老哇!我们卖了庄辽,万一三局办不了他,我们不就死定了?” 刘德勇道:“你以为我们被人抓了,庄辽会不知道么?他已经知道了,今天早上,他还杀人报复半间堂。” “他不会让我们活着。” “今晚,今晚就是他来杀我们的时候!”刘德勇一边怒吼一边比画着道:“庄辽不会让我们活着指证他。” “你们到了现在还看不明白陈九他们的用意吗?他把我们放在这里,就是等着庄辽来杀,我们愿意配合他,他才会出手保护我们。我们敢说半个不字,他就能看着我们死在这里。” “你们醒醒吧!这一局,对于陈九来说,只要拿到我们的尸体就足够了。有我们的尸体在,他就能把庄辽带回去问话。” 刘德勇一番话,把他那几个师弟吓得脸色煞白,有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师兄,那我们怎么办?” 刘德勇道:“把你们知道的事情都写出来,好好配合……” “不好!庄辽来了!”刘德勇的话没说完脸色忽然一变,转身冲向了门口,发疯似的拍着大门喊道:“鬼爷,鬼爷……快开门,有人要杀我们。” 韩老鬼明明听见对方在呼救,却稳稳当当地坐在屋里:“琥珀啊!这回看你的了。” “就知道使唤我。”琥珀嘴上在埋怨着韩老鬼,却开始飞快推算来敌的位置。 此时,整座农家院就像是被阴云笼罩,整座院落寂静无声,院子里的灯光连一米的距离都照不出去,看上去就是一个昏黄的光点悬在了空中。 另一间屋子里的楚紫烟也警觉道:“凡姐,外面怎么了?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在打坐的张道凡不紧不慢地说道:“冤魂要来杀人了!” “啊——”楚紫烟惊叫道:“那我们怎么办?” 张道凡拿过打王鞭,横在自己膝前:“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 “可是……”楚紫烟咬着嘴唇,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她应该是想说,自己也可以帮忙。可是,仔细想想屋里还坐着两大白袍,大忙她帮不上,小忙也不用帮,只能把后面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下一刻间,厨房的方向就传来碗筷碰撞的声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厨房里面找东西吃,只是那种挪动锅碗的声音,听上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楚紫烟下意识地转头时,屋里的窗帘却自动拉向了两边,楚紫烟的目光正好对上了站在灯光里的人影。 对方缓缓抬起了头时,竟然露出了一张和张道凡一模一样的面孔。 楚紫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十分钟之前张道凡说是要出去上厕所,离开过房间。 等她回来之后,就再没跟楚紫烟说过话,回来的人,真是张道凡吗? 苏紫烟想要转头去看张道凡的时候,刘德勇的敲门声也跟着传了过来:“鬼爷,鬼爷救命啊!” 门外却响起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我就在你门口了,开门!” 刘德勇惊声道:“你不是鬼爷,你是谁?” 那人嘿嘿笑道:“你都叫我鬼爷了,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开门吧!开了门,你就能看见我了。” “有一扇门挡着,我们说话也不方便。” 楚紫烟下意识喊了一声“不能开门”,她那一声喊过之后,那边屋里就传来刘德勇的惨叫声,紧接着惨叫声就在屋外接二连三的传了过来。 楚紫烟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见张道凡说道:“你不该出声。你把鬼魂惊到了。要是,你刚才不说话,那只恶鬼不至于那么快就进门。”安慕小说网 “我……”楚紫烟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张道凡的声音不是来自她身边,而是传自窗外。 楚紫烟只是一抬眼,就看见脸色苍白的张道凡,等她转头的时候却看见厕所那里躺着一具身穿白衣的尸体。 东北的农家院很少有人会把厕所修在屋里,就算近些年新修的农家院也是如此,更何况,楚紫烟家里还是过去的老院子。 正因为农家院的厕所在院子里面,关于起夜的时候遇见鬼的传说才多。 就有种传说,你要是听见跟你睡在一个炕上的人起夜,最好是帮他开下灯。要不然的话,不一定会进来谁了? 你想想,明明出去上厕所的人回来了躺到了你边上,没过一会儿又回来一个人躺在了你另外一边。两个人把你夹在了中间,你说他们当中谁是死人,谁是活人? 楚紫烟是听着这种传说长大的人,这会儿还看见厕所边上躺着一具尸体,她能不害怕吗? 楚紫烟壮着胆子,一点点回过头去,看向了坐在自己背后的那个张道凡。 第三百二十四章烟火气 楚紫烟回过头时,窗口的玻璃忽然炸裂,惨白的人影陡然间出现在了楚紫烟眼前,张道凡同时挥出一掌越过楚紫烟拍向了那道人影,震耳欲聋的雷声顿时在楚紫烟身边炸裂,楚紫烟瞬间被震得头晕目眩,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张道凡已经离开了屋子,手持打王鞭跟院中鬼魂战在一处, 楚紫烟只能看见打王鞭上耀出的火光在院中上下翻滚,却不知道敌我双方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与此同时,旁边屋里的琥珀也停止了推算:“施法的人离着我们有点远啊!他在林子边上那个护林站里,身边应该还有武道高手的护卫。你这么过去的话,怕是要吃亏。” 韩老鬼哈哈一笑道:“知道在哪儿就行。能让我吃亏的武道高手真不多见。” 韩老鬼说着话,从炕上抄起一把拂尘,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韩老鬼把此生交给我之后,就一直没有趁手的兵器,我想把此生剑还给他,他却说僵尸的身躯坚如钢铁,凭着一双手就能纵横天下。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单凭双手纵横天下又能所向无敌的高手实在是太少了,一旦遇上持有神兵利器的对手,吃亏的还是他。 上次,我从九王庙抬回来的那口棺材被司宸弄走了,但是司宸却把当时挡住魂七的丝线给带了回来。 司宸告诉我,那些丝线都收缩在那把罗盘锁里,地府高手拆除罗盘锁的时候,就把丝线给取了出来。 琥珀看见那些丝线乐得不行,当即就找相熟的仙家把丝线给炼成一把拂尘和两件暗器。拂尘给了韩老鬼,暗器在溪月的手里。 韩老鬼会用拂尘这事儿,我都不知道。直到琥珀把兵器给了韩老鬼,他才告诉我,其实他压箱底儿的工夫就是拂尘。 拂尘功,本来是出自道家的武功。后来被大内高手看中引入皇宫,因为皇帝身边的太监拿着拂尘最为合适。大内拂尘功,经过无数高手改良、打磨,加入很多阴毒狠辣的招式,往往都是一击致命。所以被列入了大内绝学之一。 韩老鬼的拂尘功早就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只是他觉得,我拿着把拂尘行走江湖太过不伦不类,才一直没有教我。 这次,他得了这么一把宝-贝拂尘,等于是如虎添翼。 韩老鬼离开不久,琥珀就咬开了韩老鬼留下的禁魂袋,放出了被封住嘴的小荷。 没过多久,楚紫烟就看见自己房门外面伸进来一只惨白的人手,紧接着,四肢着地的小荷就慢慢从门外爬了进来。 楚紫烟被一步步往炕沿边上靠近的小荷吓得连连尖叫,人也在一个劲儿往后退,直到缩到了墙角上。 小荷却从炕沿下面露出头来,伸着手想去抓楚紫烟的脚。 楚紫烟眼看小荷的身子像蛇一样渐渐拉长,指尖也在一寸寸往她脚上逼近,终于承受不住那种鬼魂临身的恐惧,双手结出法印往小荷身上推了过去,红光刺目的雷火在身前爆开之间,小荷也被炸成了碎片。 楚紫烟像是傻了一样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屋里却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道门正宗?带刀人果然是名不虚传。只可惜,这一代带刀人选错了传人,竟然找到这么一个无能之辈。” 楚紫烟抬起头时,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来。 对方站在屋子中间面带不屑地看向楚紫烟:“像你这样的人,半间堂得出动多少高手才能护住你?” “说实话,要不是接到了上面的命令,我还真不想现在就杀了你。留着你只能拖累半间堂,有你在,就相当于我们这边多出了十个高手。” 楚紫烟颤声道:“你别乱来,我们这里有高手在。” “高手?”那人哈哈笑道:“半间堂的两大白袍,一个被我们缠住无暇分身,一个被我们引到了别处。除了那只狐狸,这里还剩下谁了?” “那只狐狸虽然厉害,却化不了形,我布置在外面的阵法,如果不用双手结印,绝对无法用外力破解。” “你说谁能救你?” “可惜啊!我本来还想跟半间堂过上几招,可惜他们遇上了你这么一个累赘,不给我过招的机会,就得灰头土脸地滚出白山了。” 那人话刚说完,就听见门口有人说了一句:“你想过招的话,让你家太奶陪你几招如何?” 那人猛然回头之间,却看见门口多出了一个身材高挑,绝世妖娆的红裙女子。那人说话的时候,女子正将双手抱在胸前,半倚着大门,用一条修长美-腿抵住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屋里的人。 对方那雪白的肌肤配上一身如火红裙,就像是一朵绽放的罂粟,明知道多看对方几眼就会陷入极度的危险,却又让人欲罢不能地想要欣赏她那致命的魅惑。 那人像是傻了一样,呆呆问了一句:“你是谁?” 女子笑道:“我就是你说的那只不会化形的笨狐狸。” 琥珀说话之间,把腿放了下来,款款走到那人身前:“你家太奶,不是不会化形,只是觉得化形累得慌而已。” 那人根本不知道危险的到来,只是说了一个“你”字,就被琥珀一巴掌拍在头顶昏了过去。 “真不经打!”琥珀马上又变回了狐狸样子,跳到炕上看向了楚紫烟:“楚丫头,这个人说的话一点没错,你现在的状态只能拖累死半间堂。” “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明天早上,如果还是做不出决定的话,我建议你把话跟白山术道挑明,说自己要放弃生意吧!” “不然的话,会因为你死很多人。” 琥珀说完就跳到地上,咬住那人衣领把他拖了出去,只留下了楚紫烟在屋里发呆。 农家院那边的事情,到这儿也就基本结束了,该抓的人,老鬼他们已经抓住,下一步就是他们跟那个叫什么庄辽的人斗法了。 叶开看到这的时候,忍不住说道:“老狐狸化的人竟然是个小姑娘啊!我还以为的是个老太太呢?”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个关注点不对吧?”安慕小说网 “你就不想想,怎么处理楚紫烟?” “处理什么?老狐狸不是已经处理完了吗?”叶开道:“刚才那个二货站在屋里巴拉巴拉说那一堆话,肯定不是他自己想要说的,那货八成刚进门就被琥珀给控制了。人家都把戏给演全套了,那边肯定没事儿了。” “哎……”叶开忽然道:“你发现没有,老狐狸说话的方式跟老鬼越来越像了。你说,这人在一起待着时间长了,是不是说话的方式也能传染。” “狗屁!赶紧吃饭!”我实在是没办法跟叶开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 溪月把煮好的东西给我们端了上来,溪月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做了一大锅乱炖。 我故意从外面带着锅,在医院里支炉灶,可不是为了摆谱。而是为了给这里添上几分人气。 韩老鬼跟我说过,要是一只鬼魂太久没去投胎的话,最能吸引他的东西就是最简单的烟火人气。这个,你还真别不信,我死了好几百年,这事儿最有发言权。 你不想上来就跟鬼神见生死的话,最好弄点烟火气把它给馋出来,那时候,你们之间更好沟通。 溪月故意做了一锅东北乱炖,也是奔着这个人气去的。 东北乱炖,其实说白了就是大杂烩。只要有荤有素,你往锅里放什么都不算错。几个经典的版本,有放排骨的,有放五花肉的,有放红烧肉罐头的,还有人往里放过狍子肉。蔬菜嘛,土豆,芸豆不能少,其他辣椒,苞米,茄子,西红柿就看个人口味了。而且炖的时候,除了土豆,柿子上刀之外,其他菜都是用手撕了直接扔锅里,这样才能越炖越香。 我买菜的时候,就故意买了五花肉,为的就是把菜香味弄大一点。 溪月一掀开锅盖,那香味就飘满了屋子。 我顺手拿出一瓶烧刀子给叶开倒上一碗:“别多喝,一碗够了。” “瓶盖扣紧点,别让酒气跑了。”叶开也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故意要留下半瓶酒引鬼魂。 有子孙后代的鬼魂,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有儿孙上坟送酒,那些孤魂野鬼也享受不了这些,酒对游魂来说也是一种诱惑。所以术士求鬼魂办事的时候,都不忘了带上一瓶酒。 我们三个吃喝完毕,也没收拾碗筷,就把剩下的酒菜全都扔在了桌子上。 等我们睡到半夜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屋里多出了丝丝的寒意。 老话讲,天冷冷一屋,鬼来冷一块。 就是说,如果是天气的原因导致屋里发冷,那是全屋都差不多一个温度。要是屋里进了鬼魂的话,总会有一个地方显得特别冷,那里就是鬼魂站着的地方。 我虽然没睁眼睛,也能感觉到有人把手悬在了我脸上,小心翼翼地来回晃动了几下,就像是想要试试我睡着了没有? 对方发现我没什么反应,才贴着我睡觉的地方走了过去,我只感觉到一股凉风从我头顶一直扫到脚尖才停了下来,对方果然是奔着桌子去了。 我也在这个时候,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第三百二十五章等我找找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桌子旁边站着一个差不多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正抿着小嘴蹲在那菜锅边上。 原来,进来的只是普通的游魂野鬼啊!难怪,她会犯了江湖人的大忌,贴到我边上看我睡没睡着。 我不动声色继续看了下去。 看样子,那个小女孩想要掀开锅盖吃点东西,却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我明显看见她的手好几次都贴在了锅边上又缩了回来,她是不好意思偷东西吃? 鬼魂,虽然不会像人一样把东西吃进肚子里,只能闻食物的味道,但是被鬼闻过食物,会变得没有味道,人再吃的时候真就应了那句成语“味同嚼蜡”。 那个小女孩犹豫了半天,才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在地上找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找到了一块掉在桌子下面的排骨。 小女孩笑眯眯的拿着排骨,想要往嘴边放的时候,叶开一下坐了起来:“不许吃!” 小女孩吓得一松手把排骨扔在了地上,转身就想要往出跑,人还没到门口,就被叶开给抓了回来。 小女孩顿时被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不要打我,我没偷东西,我就是捡了一块掉了的排骨。” 叶开打开灯把小女孩放在桌子边上,掀开了锅盖,拿过碗筷:“吃吧!是我们请你吃的。这锅里的东西基本上没动。你别嫌弃就行。” “谢谢叔叔!”小女孩看上去像是饿了很久,但是还不忘了把锅里的东西盛出来再吃。 被鬼闻过的东西,不管是一锅还是一碗都会变味儿,小女孩特意把菜盛出来,是不想糟蹋了这一锅菜。 我看了叶开一眼,后者点了点头,我们两个等到小女孩吃饱了之后,才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说道:“我没名字。他们都叫我小豆芽。” 我试探着说道:“据我所知,这里是禁地。外面的人进来之后就出不去。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小豆芽说道:“我一直就在医院里啊!我来的时候还在打仗,我家房子被炸没了,一位叔叔把我救到了医院里,我伤得太重了,没过多久就死在了医院里,那之后,我就一直没出去过。” 我紧盯着小豆芽道:“是你不想出去,还是出不去?” 小豆芽回答道:“以前是我不想出去,我也不知道出去之后能到哪儿去?后来,这里就被封死了,我想出也出不去了。” 我追问道:“被封死?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豆芽站起身指向了我身后:“就是日历上写的那天。” “日历?”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叶开却本能地回头往小豆芽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的墙上的确挂着一本老旧日历,我进来的时候,还特意往日历上看了一眼,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并没把那本日历放在心上。 小豆芽一开口,我才感觉到了那日历不对。 过去那种挂在墙上的老日历,用的都是薄到近乎半透明的纸,用日历的人,基本上是看一天就撕一张,撕下来的日历不是拿去卷烟,就是拿着当草纸用了,基本上不会浪费。所以,除了元旦左右挂的新日历,基本上不会完好无损。 可我进来的时候,却看到了一本完整的日历挂在墙上。 这不合常规! 我刚反应了过来,就听见叶开说道:“日历动了。” 我也听见日历纸飞速翻动声时,小豆芽的身形在我们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我四周的景物也在变换。 我们三个就像是被扔进了逆转的时空当中,原本已经开裂掉皮的墙面转眼间就变得亮丽如新,走廊上传来了人声,我清清楚楚地听见广播里在喊:“电影要开始了,请没下楼的同志抓紧时间到操场集-合。” 我顺势往窗外看了一眼,医院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所有人面对着挂在住院处楼上的大屏幕。 这不就是三一九医院所有人集体失踪之前的情景吗? 叶开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们穿越时空了?” “不是!”我沉声道:“我们应该是被带进了一种类似通灵的状态。” “刚才,那个小豆芽就是三界牌的器灵。或者说,那个三界牌就是用小豆芽的天灵盖做出来的东西。” 叶开也看着外面道:“她要干什么?” 我沉声道:“我觉得,三一九医院里应该是隐藏着某个秘境的入口。小豆芽也想进入那个秘境,但是她一直没找到开启秘境的办法。所以,她才不惜动用灵力让我们通灵,看到以前的事情。” 叶开气得直拍大腿:“我们刚才直接把她抓住,事情不就办成了吗?” “没那么简单!”我摇头道:“她敢出来,就有对付我们的手段。我估计,她的本体应该是扣在那个法医王再亮的脑袋上了。我们找不着王再亮就别想抓住三界牌。” 叶开不爽道:“那我们就让她牵着鼻子走么?” 我笑道:“你就不好奇,三一九医院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 “还有,你怎么就能肯定,当初楚紫烟他爹是在山里拿到了三界牌,而不是在三一九医院里得到那个东西?” “不可能!”叶开否定道:“楚紫烟他爹要是在三一九拿走了三界牌。小豆芽就能自己找着门回去了。还用得着费劲让我们动手吗?” 溪月也说道:“或许,三界牌也是被人从别的地方带到这儿的呢?” 叶开伸手在溪月脸上掐了一下:“就知道帮他说话,那货明显就是在敷衍我。我真是白疼你了。” 叶开说话的时候,天空中忽然电闪雷鸣,暴雨狂倾,暴烈的闪电一次次照亮着操场,站在雨里的人,也在不断变换着位置。 横空乱舞的闪电,就好像是魔幻剧舞台上的灯光,每次熄灭,舞台上的演员都会变换方位,等到灯光再次点亮,上百人已经变换成了另外的队形。 叶开也注意到了这点:“他们是在布阵么?” “好像是!”我沉声道:“你看他们的脸。” 那些人每移动一次位置脸色就变得苍白一分,一开始看上去就像是被水泡得发白的尸体,没过多久那些人的面孔开始迅速衰老,眼睛里也掀起了死气。 叶开沉声道:“这些人的生气被抽走了?抽走他们生气的是什么东西?要是能看见屏幕就好了。” 人在通灵状态之下,虽然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过去的事情,却不是你想往哪儿走就能往哪儿走,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通灵的前提是,某个地方曾经存在过极深的怨气或者灵气,通灵者才能捕捉这些气息看到过去发生的事情。而且,通灵者可以移动的范围非常小,就像我们现在是在这间屋子里通灵,我们可以在屋子范围内活动,一旦走出屋子,通灵的状态就会解除。 这就是天道对通灵的限制。 很多人都觉得,命数师窥视天机可以随便看过去发生的事情,却无法一窥未来的全貌。 实际上,过去也不是随便窥视的存在,否则,说书人夸奖谁是神仙的时候也不会通用一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了。 站在命数师的角度,窥探过去跟推演未来一样都是危险重重,甚至“过去”带来的劫数,来得还要更快一些。安慕小说网 从小处说,过去可以影响现在,也能影响未来,所以雇主不知道的事情,即使被命数师算到了,他也不会主动告知雇主,免得引来因果上身; 从大处说,这世上有很多术道高手,上古大能,甚至是天道刻意隐藏的秘密。那些秘密不许有人窥视,当你看到过去,也就相当于惹上了劫数。 我和叶开眼看着上百人站在大雨里渐渐的没了声息,他们的尸体却仍旧在暴雨当中立而不倒,任由着大雨在他们身上一遍遍冲刷。 又过了许久,操场上的人才站成了一排,一个跟着一个的走向住院处的方向。 我侧着耳朵听了半天,好像是听见有人上楼的动静,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住院处那边传来碰的一声闷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楼顶上掉下来砸中了地面。 紧接着,那些种声音就开始一刻不停的传了过来,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算是没了动静。 我们三个也从通灵的状态中退了出来。叶开说道:“我听刚才那动静怎么像是有人跳楼?那百十多号人,不会全都跑到那边跳楼去了吧?” “也不会,要是他们集体跳楼的话,总得留下尸体啊!一百多具尸体,要是堆起来得有一层楼那么高了,就是瞎子走过去也得绊个跟头啊!老吴他爹侦查了那么多次,怎么可能看不到尸体?” 我沉声道:“咱们先不说尸体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怎么会在这间屋子里通灵?” 我前面说过,如果某个地方没有极大的怨气,根本不可能留住过去发生的事情,这间屋里应该死过人,而且还是含冤而死。 叶开也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等我找找尸首还在不在?” 第三百二十七章你让我想想 老穆说道:“应该是在吧?” “王贤平杀了五个人,分别把我们封在不同的地方。他自己却没出来过。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 我试探着问道:“如果,他还在医院的话,会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在他办公室里吧?”老穆道:“要不,我领你们过去。” “行!”我点头之间,悄悄给叶开他们比了一个小心戒备的手势。 老穆晃悠着身子领着我们往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我紧跟着老穆问道:“你知道,当年王贤平为什么要杀人么?” 老穆道:“应该是为了一个东北老客。” “那个老客来了之后,王贤平就对他特别关注,不仅给他安排了单独的病房,还总跑过去跟他聊天。” “有一次,我去查房的时候,隐隐约约地听见他们在说‘五王楼’。” 我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五王楼”那不就是白山里的第一个秘境吗? 如果,三界牌没丢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在五王楼附近了。 老穆继续说道:“那个老客说,以前进山的人都说,五王楼里住着五个山大王,谁能找到五王楼,谁就能发大财。那都是糊弄人的啊!那五王楼,不是山大王的王,是死亡的亡。谁看见了五王楼都活不了哇!” “王贤平刚问了一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那个人就发现我站在门口,马上就不说话了。” “这些年,我就在琢磨,是不是我当时听见了那句话,王贤平才准备弄死我。” 老穆说着话的工夫,已经带我们走到了二楼半的位置,那里正好放着一面过去老式的坐的衣冠镜。 过去机关大楼或者学校里都讲究摆放衣冠镜,这种镜子规格通常是高两米,长三米,用红木做架子显得端庄大气。 这种镜子除了整理着装之外,还暗藏着风水玄机。 古代的衙门里,有镇衙神兽阻挡煞气,现代却不允许有这些东西,所以就在对门的位置摆上这种衣冠镜用来反煞。 稍早一些的时候,医院全都属于国有单位,也是除了殡仪馆之外唯一不摆衣冠镜的地方。 因为,医院是生人与死人往来的地方,有这么一面镜子照着,很容易在夜里看见不该看到的人。 我看到那面镜子就问道:“这衣冠镜,是谁摆上去的?” “是王贤平!”老穆道:“他当上院长之后头一件事儿就是摆了这么个玩意,还一层楼摆一个。我们私下里都跟他说,这东西不能摆。他却撇着个大嘴说什么那些都是封建迷信。” “特么的,他自己就是术士,还跟我们说别信封建迷信。” 老穆正说着话的工夫,我就听见楼梯扶手下面有人细声细气地说道:“你们看镜子。” 小豆芽! 那个声音分明是小豆芽,但是听起来又有些差别。 我下意识抬头看向镜子的当口,四周景物再次转换,我们又陷入了通灵之境。 那时候,医院走廊里亮着灯,外面却是漆黑一片。看上去似乎是某个深夜里的情景。 我头一眼看到的就是被护士扶着上楼的汉子,对方差不多有五十来岁,一身山里人打扮,兽皮靴子边上还绑着把刀,打眼就知道,那是个常年走山的人。 那人脸色虽然带着几分惨白,仔细去看的话,他的气度却又不像是普通的山里人,至少也应该是个在场面上说话管用的人。 那个护士刚扶着对方走上了楼梯,就碰上了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护士赶紧打了声招呼:“王院长。” 那个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王贤平。 “辛苦了!”王贤平转头看向那个山里汉子:“老哥,这是怎么了?” 那人随口道:“上山伤着了。” 那个人明显有几分躲着王贤平的意思,王平却没有放开对方的意思:“你伤哪儿了?我给你看看。” “小伤小伤……”那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后躲,王贤平却在步步紧逼道:“你这伤不一般,普通的大夫还真就不会看。” “看不好就不看了。”那人转身就要走。 王贤平说道:“你这伤最多能坚持七天,现在你应该还剩下三天了。” 那人忽然停住了脚步:“你能看出来?” 王贤平道:“小李,你先给他安排一个单独的病房住下。给他屋里放两盆清水。另外给他送块生肉。” “我今晚就在医院里值班,有事的话,随时过来喊我。” 那人跟着护士走了,本来是打算下楼的王贤平又往楼上走了回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的时候,我却在镜子里看到一条模模糊糊的虚影,对方似乎是寻找那个山里老客的气息上了二楼。 直到这时,我们也从通灵幻境里退了出来。 我第一个反应是看向楼梯,越过楼梯扶手看向了楼下。 我先是看见了一个长发垂肩的头顶,那个背靠着楼梯的人也跟着扬起了头来,顶着一张雪白的面孔对我笑了一下,才消失不见了。 叶开沉声道:“那是小豆芽?她好像是长大了。” “确实!”我看到的那个人,面孔跟小豆芽有七八分相似,但是从她身型上看,已经有二十多岁了。 器灵也会长大? 我向叶开传音道:“你说,三界牌里会不会不止一个器灵?” “可能性不大吧!”叶开也不敢确定:“要是从三界牌的名字上看,三界,是三个区域,一个区域一个器灵倒也说得过去。但是,三界牌用的一整块天灵盖。自己的脑袋能允许别人来住么?” 叶开说得也有道理! 我正在思忖之间,眼前的衣冠镜忽然炸裂,衣冠镜背后也随之露出了一道禁魂符。 与此同时,衣冠镜底座上也出现了一道人形的血迹。 “这还有人……”叶开话说到一半忽然道:“不好,我们可能是惹祸了。老穆,赶紧带我们去找王贤平。” 王贤平杀人藏尸,应该是用五具尸体摆出了某种阵法,以冤魂限制其他邪物的行动。 我们把老穆给放出来就等于破开了阵法,藏在医院里的邪物不需要我们动手就自己打开了第二道禁制。 叶开在催老穆快走的时候,老穆却像是被定在了走廊上,双脚紧贴着地面一动不动。 叶开忍不住伸手往对方肩膀上拍了一下:“跟你说话呢!” 老穆身子没动,脑袋却整个转了过来,对着叶开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就不该信你们!” “你说什么?”叶开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老穆就炸成了磷火。 惨绿的火点与地上的血色人影交融在一处的时候,那道血色人影也变成了一个全身是血的护士从地上坐了起来。 对方看着我们冷笑道:“你们来找王贤平?他不是什么好人。能来找他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好人。老穆就是蠢货,竟然还会给你们带路。真是不知死活。” 我看向那女鬼的时候,目光已经渐渐发冷:“老穆是你杀的?” “是又怎么样?”女鬼冷笑道:“我要让你们永远找不到王贤平。王贤平活该被困死在三一九,你们想救他也一样该死。” 女鬼森然冷笑之间,把手抬了起来,她的手心里还握着一块完整的天灵盖。 “放下!”叶开手疾眼快趁着女鬼还没发力,便一剑往她手臂上斩了下去,生生将她的一条胳膊给卸了下来,那只女鬼的手臂连着人骨一起落在地上的时候,对方的魂魄也随之炸裂。 叶开看着地上跳动的磷火愣住了:“我没下死手啊!” 我摇头道:“这些鬼魂被囚禁了这么久,本身就很虚弱,谁碰都得碎。” “现在,是我们怎么才能找到王贤平?” 我转身看向一楼:“小豆芽,你我的目的其实相差不多,都是要找到王贤平。你连续让我陷入通灵之境,我的确看到了过去,但是也顾不上眼前。两个知情人都死了,你想让我们去哪儿找人?” 我说话时,一直在留意着屋里的动静,小豆芽却一直没有什么反应。 我向叶开比了一个互相掩护的手势再次走上了楼梯,我们三个找了十多分钟才找到了三楼的院长室。 那里面却只有一具没了脑袋的尸体。 我在尸体周围看了一圈:“这是法医王再亮的尸首。吃的,用的也都在这儿。他回到医院之后,就一直住在院长办公室。” “如果,王贤平的鬼魂在这儿,他应该早就得救了。” 溪月说道:“王贤平会不会已经被灭魂了?” “应该不会!”我摇头道:“王贤平既然布了这么一个大阵,就不会没有后手。除非,他故意以身镇魔,才会把自己也弄到尸骨无存的程度。” “不过,我看他不像是以身镇魔的人。” 我转头看向叶开:“虎逼,别光看着,发表下意见啊!” 叶开摇头道:“你说的没错啊!我听你的就行。” 我眯着眼睛看向了叶开:“我要是能找到王贤平,还问你个狗屁?你快点想办法,这个鬼地方拖的时间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这样啊?”叶开抓着脑袋道:“你让我想想。” 第三百二十八章叶开动脑 我倒不是到了真的束手无策的程度,只是我在逼着叶开那货动脑袋。 他那脑袋再不用就废了。 我以前就跟叶开说:爱因斯坦为什么牛-逼?因为他大脑的脑沟比正常人深。你那脑袋一直不用,没事儿还总吃肉,等哪天荤油把你脑沟全都填平了,你那脑袋也就彻底成毬了。 今天,我就得把他脑袋撬开条缝儿。 叶开想了想道:“要是从办案的角度讲,我们头一个关注的就应该是王贤平的动机。只有摸清了他的动机,才能确定他当初的安排。” “现在,王贤平的作案动机里,缺少的是一个最为关键的人物,也就是那个东北老客。” “当然,如果直接去问小豆芽的话,一样可以知道王贤平的作案动机。” “但是,这两个关键人物,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人灭魂,一个不能完全相信。所以,我们的线索就在这里卡住了。” 叶开道:“但是,我们还是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吴老给我们的消息里说,王再亮每次都会带五个人份的东西进来。现在,王再亮的尸体找到了,他用的东西全都在院长办公室里,也就是说还有四份东西不知去向。” “那四份东西,就是我们现在最大的线索。” 我摇头道:“不用找了,那四份东西全都在对面屋里!” 叶开转过身往对面看了一眼,那边屋里就像是被人改成了餐厅,桌子上全都是做好的饭菜,只是那些东西已经几天没人动过,都已经发霉了。 看样子,王再亮当时也想用同样的办法引出医院里的鬼魂,只是他没有成功。 叶开摊手道:“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只能等天亮地之后再去找线索。” “不用等天亮!”我摇头道:“溪月,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带了吗?” 溪月点头道:“我带着呢!” 我看向叶开道:“小虎逼,今天让你狂一回。一会儿,你看溪月指哪儿,你就打哪儿,不用留手,打碎了为止。” 溪月点头之间从包里拿出一缕头发和一个香炉,抽出几根头发用黄纸包好,点燃黄纸一角塞进了香炉里。青铜做成的三足香炉里很快就飘出一道像是鬼火般的火点儿。 溪月掐动法诀指向那个火点:“去!”那团火光便慢悠悠地往走廊的另外一个方向飘了过去,很快就贴在了其中一间办公室的大门上。 叶开二话没说,抽出不离剑猛地往门上劈落而下,火光四射的剑锋将大门一分为二之间,整座屋子瞬时间被烈焰所笼罩,叶开却又向屋里横扫了三剑。劲气和火光在屋里纵横肆虐,家具被劲气击碎的声音更是在走廊回荡不休。 我冷声道:“这间屋子可以了,去下一间。” 叶开趁着溪月再去抽头发的时候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回应道:“三界牌来自楚家,楚紫烟佩戴三界牌至少有十年之久。三界牌却没能伤到楚紫烟分毫,等它一离开楚紫烟就变成了杀人邪物。这说明,楚紫烟肯定有降服三界牌的本事,或者说,三界牌跟她有某种联系。” “我让溪月把楚紫烟的头发带过来,又让张道凡炼制了追踪的符文,为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直接追踪三界牌。现在,我不就是在找那东西么?” 叶开道:“你疯了吧?有这东西,你为什么一早不拿出来?我们傻-逼似的在这儿找半天,难道是为了好玩啊?” 我沉声道:“我原先是打算保住那块三界牌,因为,我们上山少不了那样东西。” “现在,那块三界牌,我不准备再要了。什么东西,还能比我们的命更值钱?我们出不去医院,还要三界牌有个屁用。” “直接找三界牌,拿不到就砸了它。” 其实,溪月拿来的根本就不是楚紫烟的头发,而是张道凡的头发。用自己的头发、指甲施法属于巫门的秘术,跟画符扯不上任何关系。 况且,那团火光最多就是能找到阴气强盛的地方,根本找不到三界牌。 叶开信不信并不重要,我只需要让能听见我说话的人相信就可以了。 叶开跟着火点,连着砸了三间屋子之后,终于有人怒吼道:“住手!”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时,看见的正是气急败坏的王贤平:“你们想要毁了这里的禁制吗?你们知不知道,这样会引发什么后果?” 我冷眼看向对方道:“你终于出来了。” 王贤平顿时反应了过来——自己上当了。 等他想跑的时候,已经被叶开和溪月封住了退路。 “滚出来!” 叶开,溪月一起出手抓向王贤平的时候,我却在厉喝之间,忽然出剑刺向了身旁的房门。 回忆剑势,甚至比我的声音还要快上了几分,我吼声没落,长剑已经刺穿了房门,剑上的劲气在门后四散而出,房门却丝毫未损。 我收剑的当口,门口也传来了一声惨叫,那声音分明就是三界牌的器灵。 我给叶开他们使了个眼色,后者飞快地把王贤平拽进一间屋子,用棺材钉钉在了椅子上。 叶开钉住了王贤平就开始飞快布阵,我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王贤平的对面:“王贤平,我就是为了三界牌而来。那样东西,我今天必须带走。你不愿意配合我,我马上就拆了三一九医院。” 王贤平警惕道:“你要三界牌干什么?” “上五王楼!”我说道:“这是我能最大限度告诉你的东西,剩下的,不要再问,否则,就是不礼貌了。” 王贤平似乎松了口气,马上又警惕道:“你能保证,自己一定会带着三界牌去五王楼吗?” 我点头道:“关于这点,我可以向天道起誓。但是,前提是我得能拿到三界牌。” “那就好……那就好……”王贤平道:“我一直躲着不出来就是怕放走了三界牌。” “再亮那孩子,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块三界牌压碎了他的天灵盖,嵌在了他的脑袋上,只是那个时候,三界牌里的邪灵还没完全苏醒,只能慢慢的吸收再亮的气血恢复元气。” “再亮也知道这一点,他这些年躲在医院里除了睡就是吃,他疯狂给自己补充气血,为的就是等我出来救他。我明知道他在等着我救命却不能出手。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了这里。” 我看着王贤平不像是在撒谎,便开口问道:“当年,三一九医院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王贤平道:“当年,医院里的人全都是我杀的。我知道,我这么做肯定是要祸延子孙,但是我不后悔。这件事,我慢慢跟你说。” 王贤平说道:“我们王家是中医世家,出身大九门中的医门,家传医门秘术却很少在人前展露。” 我对王贤平拱手道:“王院长原来是医门同道,失敬了。” 很多人觉得医生并不是术士,实际上,这种认知对也不对! 上古时期只有“巫”没有“医”,给人治病的都是巫师,直到商周时期仍旧如此,商周时期的“巫医”可以说是中医的前身。直到春秋战国时期,巫和医才开始逐渐分离。直到隋唐时期,才算正式完成了巫医的分离。 医生不再使用巫术治病,但是很多巫师的手段却被保留了下来。医学中的祝由术直到今日仍旧在中医当中薪火相传,只是绝大多数的中医不会去告诉患者这个医门隐秘而已。 当然,除了祝由术之外,很多中医世家里还保留着上古秘术,这些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却是医门术士秘而不宣的手段。 王贤平摆手道:“我只是一个学艺不精的医生罢了!要是我修炼有成,也就不会害人害己了。” 当年,我看到那名叫王图的东北老客时,就发现他身上缠着邪气。按照医门规矩,遇上邪病是三推三请之后才能接,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这个三推三请的意思是,邪病只要是外面术士能治,坐馆大夫绝对不治。当然,如果大夫游医,或者干脆就是巫医的话则另当别论。只有术士实在没有办法,大夫才会出手救治,但是大夫仍旧是收诊金而不是佣金,更不会跟患者签订什么术道契约。 我虽然知道医门有这样的规矩,但是那个时期全国都在打牛鬼蛇神,反封建迷信。术道中人大多数选择了隐居,或者藏身在普通人当中,绝口不提自己术士的身份。 那个人想要活命就得去找佛门,道门的高僧,大能。 我看出他命在旦夕,怕是坚持不到找到寺庙的时候就得死在路上,就动了恻隐之心。 谁知道,就是因为我的这点善心,害死了几百人。 我把那人安排在了单独的病房之后,他很快就找到了我,还问我:是不是医门传人?安慕小说网 我告诉他,我就是出身医门,结果对方不但没有高兴,还直言告诉我:“你救不了我的命。” 他这句话,也激起了我的好胜之心,便直接告诉他:“你的命,我救定了。” 没想到那个人还是不肯信我。 第三百二十九章王贤平的交代 王贤平说道:“我把那个人安排到单独病房之后。就坐在办公室里等他上门,到了半夜的时候,他果然来了。” 那人进门的时候,我就看见玻璃杯里的茶水变成了血色。 他身上的阴气已经达到了,等同厉鬼的程度,但他仍旧是个活人。 那人走进门就坐到了我对面:“你能看出我得了什么病?” 我当时并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老哥,怎么称呼?” 那人说:“你叫我老树就行了,我只能告诉你,我是东北老客,其他的别问。” 我听到这话也有些不高兴了:“老哥,这话可就没意思了。我要是连你的病因都不知道,怎么给你看病?” 老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只能告诉你,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被缠上了。”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是咯噔一声:“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的事情已经超出医门的范围了。” 老树呵呵笑道:“没有,绝对没有!” “真正的医门,有斩妖除魔的手段,你治不了只是你学艺不精而已。” 我顿时不高兴了:“朋友这话说得过了吧!” 老树也不生气:“你能治好我的话,这样东西就是你的酬金。” 老树说着话,把一盒红布包着的盒子推到了我的面前,我打开一看才知道那是一张人皮做成的密卷。上面赫然写着《医篇》。 我只是看了两眼,眼睛就挪不开了,那上面记载的都是最正宗的巫医之术,没有哪个医门中人能抵抗这种诱惑。 老树对我说:“这东西就先放在你这儿,你看上一天,一天之后再说能不能救我的命。” 老树留下人皮卷就走了,我却在屋里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就有护士来告诉我,老树那屋里出事了。 我赶到老树屋里一看,屋里就像是被人泼了血一样,到处都是血迹。 老树躺在被血染红的床单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走上去看了一眼,才发现老树还活着,屋里的血也不像是老树的血。 我把护士撵了出去才问老树是怎么回事儿? 老树告诉我:“那东西昨晚上来找我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给打退。他再来的时候,怕是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我追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我是东北老客。”老树说完才反问道:“你不会是没接触过术道中人吧?” 老树看见我摇头,才满脸灰败地说道:“完了!我这次算是完了。” 我一再追问之下,老树才说道:“东北老客,常年出没在山里,有时候干的就是盗宝的勾当。” “这一次,我们兄弟几个去的是五王楼。” “白山里不是有个五王的传说吗?” “相传,当年白山当中神鬼聚集,其中五个最强的鬼神各自占据一方被尊为五王。后来,五王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聚集到了一起修筑了五王楼闭关修行。那之后,五王就消失在了白山当中。” “那之后,很多人都在白山中巧遇五王楼。有人求五王实现过心愿,有人从五王那里得到过财宝。” “我们兄弟几个知道这个传说之后,就对五王楼动了心思。” 老树说到这里忍不住骂道:“传说都特么是假的,什么五大王,全都是假的。” “五王楼,根本就不是山大王的王,而是死亡的亡。进了五亡楼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我听到这时,忍不住问道:“你们也进了五亡楼?” “进了!”老树点头道:“干我们这行的人,哪怕明知道有危险也要进去看个究竟。往往越是凶险的地方,越是藏着意想不到的宝物。” “我们几个进了五亡楼之后,从那里拿出几块人骨头。结果,就被那五王楼的鬼神给缠上了。”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王贤平:“那个叫老树的人,没说他们进入五亡楼的过程么?” “没说!”王贤平道:“就算是到了那个时候,老树都不信任我。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我详情。” “嗯!”我点头道:“你继续说。” 我并没怀疑王贤平在向我隐瞒什么事情,论学识,老树在王贤平面前拍马难追。论江湖,一百个王贤平都不是老树的对手。 老树不想说的事情,王贤平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王贤平继续说道:“我当时也问过老树,你把带出来的人骨头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树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就在这里。” 我扒开老树头发一看当场就傻了眼,他的脑袋分明就是被人给抠掉了一块,又用一块盾牌形状的骨头盖住了天灵盖的窟窿。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把话说满了。 就算,没有邪物追杀老树,仅凭医术我也救不了他的命。 我上哪儿去找一块骨头补全老树的天灵盖? 除非,我能让那块代替他天灵盖的东西,变成他自己的骨头。 老树看着我脸色发白的样子呵呵笑道:“你是不是把牛皮吹大了?到现在也知道救不了我了吧?” 我低下头跟他说了一句:“我很抱歉,就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老树却说道:“昨天晚上我就知道我活不成了。贴在我身上的那几块骨头已经开始杀人了!” 我吓得站了起来:“你说你身上还有人骨?” “有!”老树指着自己头顶上道:“这样的东西,一共在我身上贴了五块。昨天晚上已经跑了一块,还有四块。” 我赶紧扯开了老树的衣服一看,他身上果然还贴着四块这样的人骨。 那时候,我都吓傻了,就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知道,我肯定是惹祸了。 我不该逞一时之能收留老树哇! 老树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冷笑着说道:“怎么?后悔了?觉得不该收留我?” “你后悔也晚了!” “五亡楼的三界牌,不会只杀这么一两个人就完了。它会一直杀人,直到被封在三界牌里的妖灵能脱困而出为止。” “你我的罪过都大了!” 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脑袋里除了三界牌还会不断杀人什么都剩不下了,我甚至已经想象到医院里血流成河的情景。 老树看向我道:“我已经要死了,在阳世上没剩下什么念想。但是,我怕到了阴间,阎王爷不会清算我放走邪灵之罪。” “本来我有机会困住五亡楼的邪灵。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法跟他们动手。唯一能挡住他们的人就剩下你了。” “不过,我得告诉你。这种办法用出来一样会死人。我们封住了邪灵,也得下十八层地狱。你想做的话明天晚上就来找我,不想做的话,一会儿回去就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走吧!跑得越远越好。三界牌吃光了医院里的人,就得吃外面的人。你不跑,说不定就得跟这附近的人一起死。”安慕小说网 “你给了我一晚上考虑的时间,我也给你一晚上考虑的时间。” 老树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不再理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了办公室。 我以前从来不喝酒,怕喝了酒会影响我拿手术刀,那天晚上却让人给我买了酒,在办公室里喝得酩酊大醉。 那天,我一直在做梦,梦见医院里尸横遍地,梦见整个城市血流成河,梦见无数人满脸是血地站在我面前。 我考虑了整整一夜,最后还是去找到了老树。 当我看见老树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身上到处是血。 老树没管自己身上的伤口,唯独用一张兽皮把自己的脑袋给包了起来。 老树强撑着身子告诉我:“我要不行了,身上剩下的三块三界牌也跑了,现在就剩下我头顶上还有一块三界牌在。” 我们对付不了三界牌,只能把他送到别的地方去。 这个阵法,你不会弄,只能由我来,我头上那块三界牌不吸光我的血不会走,等它离开我的脑袋,我的魂儿八成也会被它抽走。 一会儿,你把所有人都支开,趁着没见看见,把我的脑袋砍下来,我趁着三界牌还没抽走我鬼魂,让自己魂儿跑出来。 然后,我再慢慢告诉你,怎么对付那几块三界牌。 我按照老树的话,砍了他的脑袋,保住了他的鬼魂。 他告诉我,只有用五具尸体布置一座禁魂阵把三界牌先封在医院里再说,而且,这五具尸体必须是刚死的人,还得有男有女。你要挑着谁杀,你自己选。 我知道,我杀了人,就再也没法回头了。 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三界牌从医院里跑出去,我也只能对医院里的同事下了手。为了保住我杀人的秘密,我又利用医门的秘术在医院的饮用水里下了药,让所有人离开医院之后,就想不起别的事情。 等我终于狠着心布置好了禁魂阵时,我才发现被我和老树困住的三界牌只有四块,还有一块三界牌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树跟我说:那块三界牌肯定是跟着医院的某个大夫回家了,想把三界牌找回来,就得让医院职工家属全都过来,把他们都给杀了。 王贤平说到这里,痛苦的神色溢于言表。 第三百三十章死得不冤 王贤平继续说道:“我当时跟老树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被老树说服了。” 我当时问过老树:医院的人加上家属,少说也有百十多号。这么多人全都杀了,尸体怎么处理? 老树告诉我:他已经看过了,住院处那边楼下有一个矿坑。他会想办法把矿坑打开一个缺口。到时候,把人全都弄到矿坑里面去就行了。 老树给我想了办法,我就利用放露天电影为掩护,把所有人都给骗到医院里。 那天,我根本没放什么电影,只是在屏幕上放出老树给我的符文,借此控制了所有人,让他们从楼上跳了下去。 这就是三一九医院,集体失踪案的秘密。 我看向王贤平道:“按照你的说法,整座医院里只有你没死。你怎么会成了医院里的冤魂?” 王贤平苦笑道:“我杀了这么多人。即使,没有人知道我的罪行,我也得给死者一个交代。” “他们走了之后,我就走在矿坑的入口那里自-杀了,我的鬼魂也就留在了这里,守着三一九医院,也守着那几个三界牌。” 我点了点头道:“王再亮带进来的三界牌是哪儿来的?” 王贤平道:“我看过再亮的三界牌,那不是当年被我们困住的东西。他把三界牌带了进来,我就不能再让他出去了。” 王贤平说话的时候,神色间虽然带着痛苦,却也有那么几分薄凉,几分骄傲。 这货是被人洗-脑了! 至少,他现在已经感动了自己,他觉得自己有错,但是在他自裁谢罪的同时,他又觉得自己无错。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拯救苍生,阻止人间惨案。 我悄悄给叶开比了一个手势,看上去像是在结阵抵御外鬼的叶开,不动声色地挪了个位置,站到了可以将王贤平一击毙命的地方。 我随后问道:“王院长,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三界牌上的邪灵再次出现,你能不能把老树找出来,我想跟他聊聊。” 王贤平摇头道:“我找不到他。他把那些人带进矿坑之后就再没出来过。我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我看向王贤平道:“王院长,你打算怎么对付外面那只邪灵?” 王贤平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重新封禁邪灵。原先的阵法已经破了,就只能委屈几位重新布阵。”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王贤平:“你的意思是,要把我们几个人的天灵盖挖下来布阵?”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王贤平道:“这位先生,为了大局牺牲小我,应该没那么困难吧?” 我冷声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王贤平道:“那我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我是医生,自然会有些术士难以看透的手段。几位从到了三楼之后,就已经落进我的圈套了。你们现在已经无法调动体内真气,很快又会出现四肢无力的状况。” “抱歉了!”王贤平站起身来给我们鞠了一躬:“我已经做过一次恶人,这一次,我又不得不做恶人了。” 我笑道:“谁做这个恶人还真说不好。叶开,动手!” 叶开上前一步,伸手掐住王贤平的脖子把他给提了起来:“你说我没法调动真气?” 王贤平的眼睛差点瞪了出来:“你们怎么会没中毒?” 我指了指叼着烟袋的溪月:“她是出马仙,而且,还能请到给人看病的白仙,你那点手段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我站起身来接过王贤平的鬼魂,把他塞进了禁魂袋里:“在里面好好待会儿吧!” 王贤平隔着禁魂袋喊道:“你们不能这样,放走了三界牌白山就要血流成河啊!” 我拍了拍禁魂袋:“关我个屁事!” 王贤平顿时傻了眼,过了好半天才怒吼道:“你还是人吗?败类,术士中的败类。” 叶开把禁魂袋扔在地上使劲儿踩了两脚,直到把对方踩得不出声了才说道:“狐狸,我们怎么去找那矿洞?” 我想了想道:“那个矿洞应该是被人给填平了,不然,官方来了这么多次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们得想办法把洞口挖开才行。” “这样,我们先在这里坚持一夜。明天一早,我们联系工兵营过来,就算炸也得把地洞口炸开。” 叶开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又反应了过来:“明天早上太晚了吧?要不,我们现在就联系工兵营。” “现在不行!”我看了看手机说道:“这里没有信号,我等到明天早上出去会安全一点。” “以军威压邪的最佳时机是正午,要是按时间算的话,工兵营集-合部队,准备军旗,布置军阵,有一上午的时间应该够了。中午正好动手。” “先休息一会儿。” 溪月没听出来我们是什么意思,还从背包里给我们往出拿零食。叶开却对着我眨了眨眼睛。 叶开心里清楚,我根本就没有找工兵的打算。 即便是三局,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调动现役部队,我们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动工兵营。 但是,藏在镜子之外偷听我们谈话的人,并不知道这些。 我把计划摆明了放在他们面前,对方要么是等到明天天亮,全力拦截我们三个,不让我们把信息带出三一九医院。要么就是给我们放开一个通道,让我们进入地下矿坑,将我们全困死在那里。 这算不上阴谋,我只是把事情摆在台面上,让老树自己选择罢了。 我这边刚刚点上了一根烟,就听见住院处大楼那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我甚至觉得自己所在的办公楼都跟着那声巨响晃了两晃。 “看样子是有人开门迎宾了!”我站起身道:“走,去看看那位山上来的朋友。” 等我绕到住院处楼背后的时候,那里已经出现一座天坑,我往坑里看了一眼,第一个跳了下去。 我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一具面朝着矿道深处跪在地上的尸体。 我绕着尸体转了两圈:“王贤平,这是你的尸首?你跪在矿道口这里抹了脖子?” “是!”王贤平道:“是我对不起他们。” “嗯!”我点头道:“你的确对不起他们。” “你是学医的,你告诉我,人死了之后得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变成干尸而不是骨头?” “那是……”王贤平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我冷笑道:“不敢说了是不是?几十年过去了,你的尸体早就应该化成一堆枯骨了。现在只是干尸,你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你死了之后,马上抽光了你的血肉?只给你留了张皮用来包骨头?” “你说,抽光你血肉的是谁呢?” 王贤平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我把溪月叫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后者点了点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我和叶开拉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地走进了矿洞。 不久之后,我就看见远处出现了这一堆被人码放整齐的尸体,上百具尸体一个压着一个堆积起了几米高的尸墙,竟然连一条缝隙都没有,当年堆放尸体的人,分明是特意比对过尸体的大小,甚至一个个试过尸身的体积,才能砌出这么一座尸墙出来。 我再次拍了拍禁魂袋:“王贤平,你出来看看那些尸体。他们像是堆粮食一样被人堆在地上。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死了之后,自己摞成这样?” 王贤平尖叫道:“我被骗了!老树,他在骗我。” 我冷笑道:“你早就该知道自己被骗了,那些人从四楼跳下来,再加上下面还有个天坑,他们相当于从五六层楼的高度落地。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人,还能站起来走进矿坑里面去?” “要不,我怎么说,你自-杀得不冤。没有你,老树还不一定能杀得了这么多人。” 我正在说话之间,叶开忽然喊了一声“小心” 我只听前方风声乍起,几团尸体被掷飞过来,带着呼呼风啸,向我和叶开当头压下。 “开——”叶开一声呼喝,不离剑的剑气卷地倾天,焚神血焰的火光八方狂卷,硬是将我们三个护在了火光背后。 剑气轰然剧震之下将飞来的尸体劈成了碎块,满天尸块当中,有半颗人头落到了叶开脚下。 我眼看着那颗人头上分离出来的三界牌,顺着叶开裤管往他身上窜动过来,随手挥出一剑往三界牌上刺了过去,骨质的三界牌应声而裂,我的剑锋却连叶开的衣角都没划破。 叶开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刚从敌人的暗算里走了一朝,双掌排空直奔尸墙横推了过去。xfanjia 高达三米的石墙顿时在滚滚气浪之下轰然崩塌。 我们也看见了一株细叶如血的参天柳树。 柳树本就属于阴木,树叶化成血色,就代表着它不仅成了气候,而且被人血滋养出了妖性。 “老树!”王贤平尖叫道:“原来他是一棵树!我要杀了他。” 那个所谓的东北老客,只是附在了尸体上的妖灵,他为了吃人而下山,偏偏被王贤平当成了病人,甚至还帮着他聚集了大量的食物。 王贤平死得不冤。 第三百三十一章还有疑问 王贤平此时像是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只能拼命怒吼着发泄心中的愤怒。 一声声鬼哭带起的戾气,在禁魂袋里四溢而出,很快就在我和叶开身边形成一片浮动如潮的黑气。 我紧盯着远处的血色柳树道:“叶开,看看树叶里面有什么?” 叶开扬手打出了一颗棺材钉,带着火光的暗器向树冠极速飞去之间,如同长鞭一样的柳条也从四面八方向抽向棺材钉。 棺材钉在连破七根柳条之后,终于失去了力道掉落在了地上。 柳树一击之后马上收拢了枝叶,像是一个巨大的蚕茧死死护住了树冠中心。 我沉声道:“老树,应该就藏在树冠里。再试试。” 叶开正想再次出手的时候,王贤平却厉声喊道:“给我一个棺材钉,我去!我去杀了那个王八蛋。” 我给叶开递了个眼色,后者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抽出一支棺材钉拿在了手里。 棺材钉,是术道上常用的法器。 但是,棺材钉也分为两种,术道上通常把两种棺材钉叫做阳钉,阴钉。阳钉是新打的棺材钉。这种钉子经过术道高手的加持,就能变成斩鬼的法器。通常情况下鬼魂不敢去触碰这种钉子。 第二种就是用过的棺材钉。这种钉子已经跟棺材一起埋在了地下,常年沾染阴邪之气,也是盗墓贼唯一不敢拿出来的东西,但是这种棺材钉稍加炼制就能成为下咒的邪器。 叶开第二次拿出来的,就是这种阴钉。只要王贤平持钉在手,身上的阴气就会暴涨数倍,确实能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 我却在叶开拿出棺材钉的时候扎紧了禁魂袋的口子:“你没这个资格。” 王贤平哭喊道:“你连以死谢罪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我冷笑道:“你死也谢不了罪,把嘴给我闭上。叶开动手!” 叶开手中长剑,陡然化作一道火线,向柳树的方向狂斩而去。与此同时,柳树的枝条也形同利箭般地向我们的方向激射而来。叶开猛一偏头,枝条自他耳轮外延擦过。叶开却躲开对方一击之后,一转剑锋猛刺土中,十余道火光自地下往空中炸出,连成一串直击柳树而去。 叶开的焚神血焰直逼树干的当口,柳树忽然“噗”地钻入地下直没大半个树梢。焚神血焰与还没完全没入土中的树冠蓦然相撞,火木齐飞,土浪卷空。我们二人同时被震了一个踉跄。我和叶开向柳树方向看过去时,却见地面上露着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大坑。坑洞深不见底,黑暗中怪啸连绵,涌出阵阵寒气。 “我去除掉他…”叶开声落之处,人已经跃进坑中,身形沉下一米,脚踢坑壁借力反弹,来回踢打转折之间,化去直坠之势,迅速向坑底落去。 “这个冒失鬼!”我赶紧从背包里翻出绳索,扬手将绳索缠在矿坑废弃的铁架上,手抓绳子也跟着跳了下去。 我一直滑到了绳子尽头,却还没触碰到地面,无奈之下只能撒开手,学着叶开的样子脚踩洞壁,飞速往下落去。 我跳下去五六米之后才算碰着了地面,等我顺着叶开留下的标记追出五六米之后,才算是看见了叶开背影。 叶开站在一座足可容纳百人的岩洞里。洞中除了累累尸骨,已经无路可走。那株柳树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叶开等我追上来才问道:“狐狸,咱们是不是被带进他老巢了?” “应该是!”我刚说了三个字,洞壁上冒出无数须根,围绕洞穴四周向中心围拢,似要活活将我二人困死在当中。 叶开徐徐将“不离剑”高举过顶,剑身上血光流转如波,殷红的火花,一层层炸起。 我被叶开给吓了一跳:“别用‘火法’,小心把我们两个活埋在这儿!” 叶开的焚神血焰太过刚猛,万一老树趁着他发力的时候抽走树根,弄塌了洞穴,我们两个真就得算是入土为安了。 我将手伸进跨囊,抓出两把大钱儿:“用暗器打他树根!”声落之处,以漫天花雨的手法将大钱同时打出,大钱不分南北地钉在树根上轰然炸开。 叶开同时打出的十多枚棺材钉,我们两个人的暗器在十米范围之内接连爆炸,一声凄厉惨嚎中树根带着燃起的火焰急缩了回去。 我再次将手伸进了跨囊,这次我没有去取暗器,而是手按跨囊,凝神观察周围的动静。 我双目在洞穴扫视一圈之后,忽然将手抽出,五只浸满朱砂的手指,猛向地面抓去,整条手臂直没入土中。 同时,无数须根自八方向我的方向箭射而来。刹那,叶开身形暴起,手中剑盘旋横扫,将我们二人护在当中,叶开的剑影不断飞转之间,向我们袭来的树根也被纷纷斩断,没过一会儿,地面上就铺满了散落的根须。 我在猛一挺身,手里抓着一条海碗粗细的根茎站立起来,猛攻的根须也跟着四方散去:“叶开,别忙了,抓着它的主根,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乱动!” 树根在我手里不住惊惧似的颤抖,我用左手五指,在叶开身上夹住三枚棺材钉道:“你先走,我收拾它。” “狐狸,我跟你……” 叶开话未说完,树根已经挣命扭动,我几乎把持不住急叫道:“快走!这个地穴是树根在支撑,它一死就会崩塌……”我还在说话之间,树根猛然挣开我的五指向地下缩去,叶开手疾眼快,一剑刺入根茎,急运焚神血焰。火光由剑身直入地底,树根瞬时化作灰烬。 “快走!”我一声大喊,拉起叶开向外窜去,两人身法奇快向外箭射而出。地穴塌方的轰鸣紧跟我们二人身后绵绵不断,紧追而来。 我跑到洞口的时候将手向上一扬,把叶开甩上半空,喊道:“上面五米有绳子……” 叶开飞身之际,双目四顾,伸手抓住绳头。借力两次纵身飞上地面。 等他回头看我的时候,我已经抓着绳子到了半空,叶开猛提长鞭,将我甩了出来。 我人在半空,扑向叶开抱着他连滚数圈,滚出三丈之外。大地就在我两人身前不足一尺处,全部塌了下去。 我心有余悸地擦了一把冷汗:“总算是跑出来了。快走,先回地面。” 等我们两个从矿坑里出来,溪月就急三火四地跑了过来,正好跟我撞了个满怀。 我当场被撞了一个跟头,我捂着肚子站起身道:“你要疯啊?再使劲点,又把我撞回地底下去了。” 溪月气得小脸通红:“我着急回来,还不是为了救你们?我差点以为你们被活埋了。” 我指着叶开骂道:“你问他!都是这个虎逼惹的祸,要不是他,我还能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你大爷!”叶开不等我说完就暴怒道:“我不追他,他不定跑哪儿去了?让他跑了,我们不就白玩了。” “你……”我刚说了一个字,溪月就尖叫道:“啊——你们别掐了,掐掐掐……一天到晚就知道掐。还有没有点正事了?” “我不跟他一般见识。”叶开顿时别过了头去。 我转头对溪月说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溪月道:“真跟你说的一样,你们这边一动手。医院里就冒出六块三界牌来。他们全都被我抓住了。” “干得漂亮!”我夸奖道:“这回给你记头功。说吧!想要什么?” 溪月眨着眼睛道:“什么都行么?” “什么都行!你想加工资都没问题。”我心情大好的时候,一口答应了下来。 溪月想了想道:“那个,你以后能不能别叫叶开‘虎逼’了,多难听啊!” 我顿时懵了:“不叫他虎逼,叫啥?” “要不,叫小开开?”溪月眼睛里又冒小星星了。 “小……开开?哈哈哈……”我实在是没忍住:“以后就叫你小开开。” 叶开被气得满脸通红:“你等着,我马上杀了溪月灭口!” 溪月又被叶开拎起来了:“哇!你恩将仇报啊!我是为了你的名誉啊!” “那也得灭口!”叶开咬牙切齿的道:“你这小开开,够死狐狸笑话我半年。” 溪月晃悠着双脚喊道:“那叫金渐层吧?金渐层总比虎逼好听吧?” “东北金渐层?”我抹着下巴道:“这个不错,要不叫hellokitty?” 叶开脸色发绿的时候,我一把抢过溪月拎着她就往出跑:“叫小渐渐吧?这个好!” “我特么砍死你们!”叶开拔剑就往我们这边追,一直从禁区里追出来他才算接受了金渐层。 叶开把溪月塞进车里:“你去开车!” “狐狸,你怎么这么快就动手把老树给灭了?他可关系到五亡楼哇!” 我沉声道:“地下不是我们的主场,我们想完好无缺地拿下他太难了,与其跟他浪费时间,不如先把那几个三界牌拿下来。”xfanjia 我说道:“我有点弄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老树在几十年前杀了几百号人。又躲在地下不敢露头?他不馋人肉么?” “他不敢出来肯定不是因为三一九医院里的禁制,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动呢?” 叶开道:“你问问三界牌里那几个鬼魂不就知道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削弱实力 我摇头道:“现在还不是解决他们的时候,我们得先到吴老家里一趟。” “给张凌毓打电话,让她到吴老那里跟我们会合。” 叶开不解道:“你这么着急去见那老头干嘛?” 我回答道:“你还记得刘德勇昨晚说的那几句话吧?他说,神隐会留在白山术道上最大的叛徒头子庄辽,是吴老的外甥。”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怕是有麻烦了。” 叶开将信将疑地说道:“你想多了的吧?像吴老那样老一辈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刚正不阿,不会干出徇私枉法的事来。” 我摇头道:“我倒不是担心吴老徇私枉法,我是怕他受人蒙蔽。” “当两个人同时跟你说一件事的时候,你肯定会选择先相信跟自己最亲近的那个人,这是人之常情,任何人都不会免俗。” “庄辽能在白山术道上混出名堂,绝不是等闲之辈,我怕他还有后手。” 叶开不以为然地说道:“就算他有后手又能怎么样?老鬼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还能吃亏了不成?” “希望吧!”我对这件事并没抱有太大的信心。 等我们赶到吴老住处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张凌毓,韩老鬼,张道凡,楚紫烟已经在那里等了我们好一会儿,韩老鬼与吴老相谈甚欢,大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 别看韩老鬼平时一副生人勿进的脸子,但是他真要是拍谁马屁,那人准能被他拍得晕头转向。只不过,平时没有值得他去拍马屁的人罢了! 韩老鬼到底是伺候过皇上的人,按他的话说,“伴君如伴虎”那都是没本事的人才说的话,有本事的人,就算给他边上放头真老虎,他也能把老虎捋舒坦了。 吴老看见我之后很是高兴:“小陈,快坐!韩老哥说你们一晚上就能把事情解决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三一九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我拿过禁魂袋道:“吴老,不介意见见已经死了的人吧?” 吴老哈哈笑道:“我可是扛过枪,打过仗的人。年轻的时候面对面拿着枪跟南越小崽子搂过火,死人见得多了去了。不过,鬼魂我还真没见过。” “我今天也跟着你这儿开开眼。” 我让叶开布置了一个法阵,拉上了窗帘,才把王贤平从禁魂袋里放了出来,一阵阴风过后,王贤平就在客厅里显出了形影。安慕小说网 吴老先是错愕了一下才问道:“你是院长叔叔?” 吴老身后的小东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手一直按着枪柄,随时都能拔枪。 王贤平看向吴老:“你是小吴?我……我没脸见你啊!” 我沉声道:“王贤平,事到如今你就别扯那些什么后不后悔了。把当年的事情仔细说说。” 王贤平哭诉当年自己如何被骗的时候,我悄悄向张凌毓传音道:“庄辽是怎么回事儿?” 张凌毓回应道:“庄辽并不是术道中人,据我们调查的结果,庄辽笃信风水秘术,但其本身并不是术士。他的身份是白山省排名前十庄氏集团董事长,身价不菲。” “庄辽如果放在古代,那就是赛孟尝,及时雨一类的人物。为人豪爽,仗义疏财。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其中大半是术道高手。” “这样说吧!白山术道,武林人士大多数受过他的恩惠。如果,他说一句话,会比刘德勇发英雄帖还管用。” 我听到这里微微点了点头,面子和人脉其实也是江湖实力的一部分,有些人本身虽然实力不强,却能一呼百应,这样的人往往比绝世高手更难对付。因为,你永远猜不透他能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对手? 我再次传音道:“吴老对他这个外甥怎么样?” 张凌毓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吴老只有一个独生女,他对自己这个外甥,可以说视如己出。但是,管教得也极为严格,大有几分严师的意思。” “吴老对庄辽结交江湖中人的事情,颇有几分微词。但是,也没过多阻止。”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 “我们手里掌握了多少庄辽勾结神隐会的证据?” 张凌毓道:“现在几乎是没有证据!除非,我们敢把庄辽抓起审讯。但是这样做牵扯太大,不用吴老出面,就会有其他人找上门来。三局未必能顶得住压力。” 昨晚,韩老鬼没顾刘德勇的死活,也正是因为刘德勇他们几个师兄弟除了能提供一些口供之外,并没实质性的证据。 想要扳倒庄辽这样的人物,仅凭这点远远不够。 我正在跟张凌毓传音交流的时候,王贤平已经把该说的话,全都说完了。 吴老听完沉默了半晌才对一心求死的王贤平说道:“王院长,你的事情并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还是交给小陈他们去解决吧!” “小陈,你就按术道上的规矩办,不用顾虑什么?” 我把王贤平的鬼魂收回禁魂袋之后,吴老才说道:“小东,你去安排一下,把三一九医院的人给接回来,一定要把事情办好。” 小东点头之后快步离去,吴老的心情却显得十分低落。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就起身告辞的工夫,小东又快步走了回来,在吴老耳边说了几句,吴老顺势看向了韩老鬼。后者哈哈一笑道:“吴老弟,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你身边那位小朋友修为虽然还不错,他的话却瞒不过我的耳朵。” 吴老道:“老哥,不瞒你说。外面有不少人在等着你们。他们控告你杀人。” “昨天晚上,你在护林站那里做的那些事情,都被人给录下来了。这件事,虽然有三局给你兜底,但是仍旧不太好办。” 韩老鬼道:“我昨晚确实杀了人,还不止一个。”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上去捂韩老鬼的嘴:你就不会死不承认吗? 可我转念一想,才觉得韩老鬼会直言不讳地承认自己杀人,肯定另有用意。 韩老鬼慢悠悠地说道:“不过嘛!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在我看来,叛国之徒,理应当斩。” 我本来以为吴老会当场发火,没想到,对方竟然点头道:“韩老哥的话,我认可。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那些人真的涉嫌叛国,我敢保证不会有人动你分毫。不过……” 吴老话锋一转道:“在事实调查清楚之前,还得委屈老哥跟外面的人走一趟,当然,还有张道凡也得一起。” 韩老鬼笑道:“行,别人的面子我不给,老弟的面子,我一定会给。” “如果,不是看在老弟的面子上,外面那十二个人怕是连我衣角都碰不着。” 韩老鬼说着话,把拂尘拿了出来:“老弟,这把拂尘是我的随身兵器,在我家传了七代。器在人在,器毁人亡。我不放心把这件东西交给别人,就交给老弟替我保管吧?” 吴老虽然不懂兵器,但是打眼也能看出那把拂尘并非凡品,赶紧说道:“老哥,你这家传的宝贝太贵重了,还是交给小陈保存吧!” 韩老鬼摇头道:“陈九,叶开他们马上要上白山跟人拼命。他们也用不上这把拂尘,交给他们反倒是容易给我弄丢了。还是交给老弟,我更放心。” 我心里暗道了一声:“老鬼厉害!这手感情牌打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为大义一怒拔刀,轻生死铲奸除恶;江湖一面,生死相托,江湖好汉的义气豪情正好对上了军中豪杰的千金一诺,吴老能不跟韩老鬼惺惺相惜? 尤其是韩老鬼最后那句话:小九和叶开还要上山跟人拼命,才最能打动吴老这样的铁血老兵。他们看过太多含泪将子女送上战场,却只能迎回一纸通知,甚至连想见到骨灰都是一种奢望的事情。 韩老鬼那一头白发,淡淡微笑,是不是足够让吴老想起当年。 吴老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接过了韩老鬼手中的拂尘:“老哥,我跟你保证。器在人在,器丢人亡。” “好!等我回来,一定跟老弟痛饮三杯!”韩老鬼长笑之间,大步离去,白衣如雪,银发如霜的背影让人久久不能自已。 吴老亲自把韩老鬼和张道凡送到了看守所,我却和张凌毓赶回了楚紫烟的农家院。 叶开上车头一句话就是:“狐狸,你说老鬼不会有事儿吧?” 我笑道:“就老鬼临走那番把戏,吴老要是让他有事就是怪事。放心吧!他肯定没事儿。” “再说,庄辽他们用官方玩的这一手,目的就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最大限度拆分我们的人手。” “韩老鬼和张道凡的实力,他们已经领教过了。庄辽把他们扣住,就等于压住半间堂一半的实力,也等于打掉了我们的后院。” “嗯!”我眯着眼睛道:“我觉得,他们下一步是要对付三局。等把我们的人手全都拆分完了,他们也该正式动手了。” “凌毓,如果他们真出了招,你就抽走三局精锐去应对神隐会。这边有我和叶开在,能应付过来。” 张凌毓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第三百三十三章我叫陈九 我知道,张凌毓应该有应对的办法,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如果,对方针对三局发难,那就暂时按兵不动。我需要的时候会发信号通知你。” “其实,对方压制三局未必不是好事。这次白山之行,必须是真正的术士才能应对。三局大举出动怕是会徒增伤亡。” 张凌毓点头道:“我会考虑的。” 我知道,我刚才那番话,张凌毓肯定是没走心。 我正要再劝张凌毓的时候,溪月忽然说道:“凌毓姐,鬼爷临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如果,陈九劝不动你,他让我告诉你,陈九是半间堂的王。” “王,领袖为王,服众为王,强者为王。别人的王举手之间可以挥动千军,但是他不会上马杀敌。我们的王,不怕落单。千军万马之中他能来去自如。” “鬼爷让我告诉你的就这么多。” 张凌毓只是说了四个字:“我明白了!” 溪月还想再跟张凌毓说什么,我却悄悄向她摆了摆手。 我知道,张凌毓一直不表态,是在担心我们的安危。有老鬼这番话就足够张凌毓想通了。 我回到住处把事情经过跟琥珀说了,那狐狸连徒弟都不管了,风一样跑了出去:“我去盯着老鬼,你们看好溪月。” 叶开道:“你看看,我说了吧!半间堂只能有一只狐狸压阵。两只凑一起准有一个得有事。”m.xfanjia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嗯!对!金渐层也只能有一只。” 我不等叶开张嘴马上严肃道:“办正事儿……办正事。” 别看叶开那只金渐层不咋靠谱,但是他在办正经事的时候从来不含糊。而且,他有一个特点,不管被我气成什么样,只要我说要办正事,他马上能进入工作状态。 叶开让溪月把五个三界牌全都拿了出来,依次摆在了桌子上:“我们先捋捋啊!” “目前,我们知道的三界牌有六块,三一九医院里五块,楚家一块。” “三一九医院里的三界牌,有一块一直在老树的尸体上,那块溪月没找到。所以,我们总共带出了五块三界牌。” 叶开声音一顿道:“这次在三一九医院里,其实我们还落下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血字秘档《医术篇》。” 我点头道:“当时追老树,追得太急,没顾上那么多事儿。不过,也不要紧,我们可以慢慢问。” “而且,我怀疑老树没死。” 叶开也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一棵成了气候的树,少说也得有三百年以上的修为。没那么容易被我们干掉。这事儿得仔细问问。” 我点头之后,对着五块三界牌道:“几位到我家了,不出来喝杯茶吗?” 五块三界牌里慢慢出现了四道邪灵,其中两个是我们在医院见过的小豆芽和年轻女人,另外两个则是中年汉子。 我看向四道邪灵道:“我听说邪灵通常都很聪明,懂得趋吉避凶。你们已经落进我的手里了,就不要让我多费手脚了。” 我看四道邪灵都不说话,又继续说道:“其实,我觉得大家能喝着茶把话说清楚,才是最舒服的交流方式。” “真要动了刀枪,不仅大家都不舒服,也容易失了体面。” “溪月,上茶。” 溪月熟练地拿出茶具,有模有样地倒上了四杯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才站到了一边。 其实,溪月并不喝茶,她泡茶的工夫全是从韩老鬼那里学来的。没事儿的时候就给韩老鬼和琥珀泡泡茶,两个老家伙总是高兴得不行。 韩老鬼喊我和叶开的时候,我给韩老鬼拿可乐,叶开给他拿啤酒,韩老鬼那一脸嫌弃就别提了。 我抬眼看向四道邪灵:“四位,不想喝我的迎客茶吗?” 四只邪灵互相看了一眼,年纪最大的那个男子先走上来道:“先生想要问什么?” 我看向对方道:“我要知道你们的来历。” 那人道:“我们都来自五亡楼。那个老树就是第一楼主宰分出的一道灵体。” “他附在一块三界牌上,被一个东北老客带到了山下,他原本是打算在山下扎根另起修行之处。只是他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惹来了皇朝通缉,他为了躲避皇朝追捕一直藏在了医院下面。” “老树本以为躲上一段时间,等到人们渐渐遗忘了那间医院,他就能避过风头再次出来捕食。没曾想,两代皇朝大将都没忘记当年的命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探查当年惨案。最后还以土木之术封锁了医院,才活活把老树给困死在里面。” 那人所说的话,跟我的估计大致吻合。他说的皇朝大将应该就是吴老和他的父亲,那个时候,他们的确不需要术士辅助就能压得住邪祟。 如果,你去问一个术士“什么时间上是妖邪猖獗的时候?”他肯定会回答你四个字“乱世、盛世”。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多数机构都形同虚设,正是妖邪横行之际,也是术士留下传奇与生命的时代。 盛世当中皇朝气运鼎盛,但是人心浮躁,妖灵正好可以趁虚而入,混迹在人群当中暗行鬼蜮。 妖邪最少的时候,反而是立国之初的那一段时间。 立国之初,有开国帝王镇压皇朝气运,文臣武将尽是当世人杰,国朝上下一心,足以让妖邪蛰伏。 老树蛊惑王贤平制造了一起失踪案之后,如果再不知道收敛就会惹来皇朝大军的镇压。那时,老树很有可能被连根拔起。 我看向那人道:“老树是第一楼主宰分出的邪灵,那你们又是谁?” 那人低声道:“我们只不过是老树带下来做口粮的亡灵而已。如果,老树在短时间内找不到血食,我们就会被他吞食。” “毕竟老树只是主宰分裂出来的一道邪灵,在没有养料供给的情况下,他存活不了多久。所以,他得带些口粮出来。” 我继续问道:“王贤平说,老树曾经拿出了一张人皮卷。上面记载着上古医术,那个人皮卷哪儿去了?” 那人道:“老树根本就没拿什么人皮卷。他只是给王贤平制造了点幻象。” 如果,老树没拿过人皮卷的话,那就说明老树曾经看过血字秘档,不然的话,他不会凭空想象出一副人皮卷的样子出来。 这么看的话,当年东北老客带着血字秘档进入白山腹地的说法应该是真的。 我现在是在套那几个人的话,所以我越是在意什么事情就越是不能在这上面纠缠,免得给对方可乘之机。 我暂时压下了血字秘档的事情,拿起那块空着的三界牌道:“这三界牌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在五亡楼里的数量多么?” 那人回答道:“这三界牌就是人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误入五亡楼的范围。那些人最后都死在了楼里。五亡楼的主宰就把他们的头骨做成了三界牌。” “是吗?”我慢慢把玩着一块三界牌道:“那你告诉我,这个人死了多少年了?” 那人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 我呵呵笑道:“这几块三界牌明显是被人常年带在身上,甚至经常拿出来盘玩,才会出现玉化。老树吃了人之后,还会盘人脑壳玩么?” “或者说,老树也会出汗出油,能把人骨头盘出玉色?” “这个……”那人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老树把我们临时抓进了三界牌里。” 我脸色一沉道:“老树是五亡楼主宰分出来的邪灵,你们四位应该也是!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了?” 那人道:“我听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笑道:“既然,你听不明白,那我就说得明白一些。” 我扬了扬手里的三界牌道:“这种刻录着上古巫文的三界牌,是经过大巫启灵的巫门法器。用它来装你们几个怨鬼?你觉得自己够这个资格吗?” “还有,你说老树把你带下来是为了充当口粮。那我问你,你会跟自己的干粮平起平坐吗?别忘了,当时你们可是一起贴在了一个半死人的身上,只不过老树是在他头顶上而已。” 那人脸色微变之间,那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女子冷声说道:“真没用,编个瞎话都编不明白,三言两语就让人给识破了。” 那人恼羞成怒道:“你能编得明白。你来。他问话的时候,你们谁都不出声,现在话说漏了又来埋怨我,什么东西?” 那个女人冷声道:“我不说话,是不屑于解释什么?一个人间术士还不配我演戏。” 那个女人转头看向我道:“不管你是谁?马上放我们走。不然,我们五亡楼跟你不死不休。” “我叫陈九!半间堂的堂主。”我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女人轻轻说了一个字:“杀!” 溪月右手一动,装载那个女人魂魄的三界牌顿时顺着骨缝炸成了碎块。那个女人的鬼魂像是被刀割开了一样一分为三,顷刻间化作了火点。对方到死都没相信我敢直接动手灭了她的灵体。 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人震惊地看向我道:“你真敢杀人?” 第三百三十四章反向一刀 我笑着看向那人:“看来,你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再杀!” 溪月第二次出手之后,那人也被分成了三块。 我转头看向瑟瑟发抖的小豆芽和另外一个男人。 那人明明看见两个同伴全都死在自己眼前,眼中却没有丝毫波动。 我对着那人挑了挑拇指:“朋友要是也混江湖,必定是条好汉。” 那人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并非不怕死,而是知道,你肯定会拿我开刀。既然我无论如何都得死,也就释然了。” “不错!”我再次挑起拇指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那人说道:“除非你此生不进白山,否则,我等定让你生不如死。” 我挥手道:“动手!” 第三个人化作火点之后,我再次看向了小豆芽:“小豆芽,我一直觉得,你是最聪明的人。我想,聪明人不会办傻事吧?” 小豆芽呜呜哭了起来:“我只是主魂分裂出来的一道灵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主魂分裂我的时候,舍不得耗费太多,所以我才生得这么小,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故意留下小豆芽,是因为我觉得她才是最难对付的一个。 我在三一九医院的时候,就被这个小豆芽给骗了。 那时候,我想用烟火气吸引小豆芽,她却反过来把我拖进了通灵之境,可见当时她的演技有多么逼真。这绝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在短时间内具备的特质。 可我明明知道小豆芽是在博取同情,心里却没来由地一疼。从未有过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我正要去宽慰小豆芽的时候,溪月已经眼泪汪汪地说道:“陈九,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小豆芽好可怜啊!” 我强压着心里的不忍道:“她有问题!溪月,你走开点。” 我强行按住剑柄的时候,楚紫烟忽然冲了进来,张开双臂挡在了小豆芽面前:“你不能杀人!她还是个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紫烟挡住了小豆芽身形的原因,我心中那种愧疚感瞬间荡然无存。 “滚开!”我暴怒之下伸手推向了楚紫烟。后者,虽然被我推了一个踉跄,却还在拼命的护着小豆芽:“陈九,你不能杀她。她已经够可怜了。你看看她。” 楚紫烟是侧着身子对着小豆芽,看不见她的表情,而我却刚好看见了她眼中的狠辣与阴毒。可她却刚好藏在了楚紫烟身后,我想杀她就得先杀楚紫烟。 楚紫烟已经是泪流满面:“陈九,你就不能有点恻隐之心吗?她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让她魂飞魄散啊?” “吼——”叶开陡然间爆出的一声虎吼,将楚紫烟震得头晕目眩跌坐在了地上。 我正要出手的时候,小豆芽忽然把手按在了楚紫烟的头顶。 “不好!”我惊骇之下,一剑横空将小豆芽给挑上了半空钉在了墙上。 小豆芽在我利剑之下来回晃动着瘦弱的身子,挣扎着对爬起来的楚紫烟露出了微笑:“姐姐,谢谢你。我从生到死,从没有人爱护过我。你让我尝到被人护着的滋味,谢谢……” “不——,不要……” 小豆芽在我剑锋之上化作了火点,楚紫烟也哭倒在地。 小豆芽消失的一刻,我耳边却传来了对方阴毒的声音:“陈九,你不是想用她找五亡楼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带着一个圣母上山。哈哈……她会害死你们所有人,你却只能拼死维护她,太好玩了。” 我眼中杀意四起的时候,楚紫烟已经站起了身来,用手指着我吼道:“陈九,你还有没有心?东北先生的白袍为什么要披在你这种冷血的人身上?” “从你见到我开始,就一直在给我洗-脑,告诉我要心狠,要杀人。” “你为了让我产生愧疚,无所不用其极,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冷眼看向楚紫烟一言未发,叶开却忍不住了:“你脑袋里装土了吧?我们为了救你……” “我不用你们救!”楚紫烟不等叶开把话说完就怒吼道:“我楚紫烟正式跟半间堂解除雇佣关系,我看不起你们半间堂,现在从我家里滚出去。” “滚啊!” 叶开气的紧握着双拳,手指的关节都有些发白。 我拍了拍叶开道:“人家都已经撵人了,我们还留下做什么?走吧!” 叶开跟着我上车之后,终于忍不住说道:“狐狸,你怎么不生气?”xfanjia 我笑道:“那我问你,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了小豆芽?” 叶开忽然道:“你故意的?不对,你一开始也不知道小豆芽能控制人心。你唯一破局的机会就是小豆芽从楚紫烟背后探头那会儿,以你出剑的速度,想要干掉她的话,剑气根本伤不到楚紫烟,你为什么不出手?” “你那个时候出手的话,楚紫烟虽然还是会怨我们,但是不会像现在这么激烈。” “对了!小豆芽按住楚紫烟脑袋的时候,你还喊了一声‘不好’,你是故意在拖延时间?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笑道:“当然是想要跟庄辽好好玩玩!” “我们回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楚紫烟。那时候,她躲在门口不肯出来,还在悄悄看我。她看我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惧怕的意思。而且,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来跟我们说话?”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韩老鬼下的那记猛药没好使。楚紫烟一点改变都没有。” 叶开咂着嘴道:“不应该啊!老鬼琢磨人的本事可不是一般大。被他盯上还能有好么?” 我说道:“韩老鬼的方向没错,手段也对。但是,他需要时间。毕竟一个人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的就能改变得了的东西。” “我看见楚紫烟之后,就在想怎么能解决掉楚紫烟这个麻烦?” “小豆芽还真给了我一个机会!” 我冷笑道:“她以为,我跟楚紫烟已经签订了契约就必须得维护对方,却没想到雇主可以随时解除契约。” “凌毓,你一会儿就把楚紫烟解除契约的消息放出去。让白山术道全都知道,我们半间堂被扫地出门了。” 张凌毓皱眉道:“你是想让白山术道反过来接下楚紫烟的生意?” 我跟白山术道之间这场赌约,说到底是江湖较技,比的是谁的手法高明,而不是谁的武力强大。要是打个比方的话,就是裁缝较技,比的是谁做出来的衣服更漂亮,而不是比谁能先拿剪子把对方扎死。 江湖上的较技赌斗,必须是有来有往,无论是哪一行较技都得遵着这条规矩。 简单地说就是:甲给乙出了一个难题,乙解决不了甘拜下风,并不算是赌斗完成。乙得反过来以学生的姿态求教如何解决这个难题。甲做到了,才算是赢了。乙才会输得心服口服,从此再不踏足甲的地盘。 如果,甲也做不到,那输的人就是甲。他不仅是在江湖上输了场子,也输了江湖信誉。你给别人出了一道谁也解决不了的难题,这不叫较技,而是借着较技之名行无赖之事,也就是失了江湖大佬的身份。以后,也不会有人再认可对方。 楚紫烟解除了对我的雇佣,我再低头认输,白山术道就得替楚紫烟解决掉这个麻烦。 如果,白山术道不出手,那丢的可不是我的人,而是白山术道的人。所以,我反向砍回去那一刀,他们必须得接着。 现在,刘德勇已经被我-干掉了,白山术道群龙无首,只能推举他们的仁义大哥庄辽来主持大局。庄辽在明知道谁是叛徒的情况下,就得让他信任的人出手。而且,还必须把我们带上作为见证。 当然,庄辽也会趁着这个机会排除异己。不过,这种事情并不在我考虑的大方向之内,我要的就是如何干掉庄辽。 张凌毓当然明白我的意思,只是她舍不得见到半间堂五大白袍的名誉毁于一旦。 我笑着说道:“江湖人在意的虚名,在我这里屁都不是,我要的就是真正的实惠。再说,我们半间堂又没有称霸江湖的打算。这边的事情做完了,我们马上就要往黑龙省那边去。白山这里怎么评价我们并不重要。” 张凌毓犹豫道:“可是……我们在白山这里折了名声的话,去了黑龙怕是不那么容易站住脚跟了。” 我知道张凌毓的考虑要更长远一些:“那边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先顾好眼前的事情。” 叶开这个时候插话道:“狐狸,你觉不觉得三一九的医院的事情有点问题?” “按理说,老树他们五个是一起下的山。但是,老树找个地方吃饱了,那四个连屁都没捞着不说,还被困在了医院里。还得让我们通灵去看老树在哪儿?这解释不通吧?” 我笑道:“这事儿,你应该觉得高兴才对。这只能证明五个邪灵之间严重不合。” “老树吃独食的时候就没打算带他们四个不说,还暗戳戳的让王贤平把他们困住了。那四个邪灵一直憋着口气,但是又不想跟老树翻脸。所以才想出了借着我们的手干掉老树的办法。你仔细回忆一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还真是!”叶开抓了抓脑袋再次问道:“那小豆芽最后那句话,我怎么觉得她像是从三一九里出来过呢?” 第三百三十五章豪华阵容 我笑道:“这不奇怪。” “我告诉溪月稍稍放开了一点禁制,让小豆芽能听见我们在说什么?” 叶开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难怪,你在路上说了那么多楚紫烟的事情,你早就计划好了要把楚紫烟弄到庄辽那边?” “哪有那么什么神?”我说道:“这个世上没有能精准布局的人,除非,你已经知道了对方全部计划,才能处处针对对手的弱点。” “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有间谍的存在?” “当你没有任何情报的时候就得多埋几条线下去,说不定那条线就用上了。” “你埋下十条线,只要其中一条有用,就能用他勒住对手的脖子,将他置于死地。” 叶开抓着脑袋道:“狐狸,你这样活着不累吗?” “累啊!”我仰到汽车座椅上:“所以啊!你脑袋要是开开窍,别什么事情都问我。我就不累了。” 溪月顺势说道:“其实叶开很聪明。” 我半闭着眼睛道:“晚上吃饭少给叶开盛点。他吃多了,脑袋就被油给滞住了。” “你们先聊,我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说是要想下一步计划,其实就是睡觉。 下一步计划如何推动,靠的是张凌毓,而是不我。 等我睡醒了之后,半间堂被楚紫烟解雇的事情已经传遍了白山术道。我没在意白山术道对我的看法,张凌毓却是在尽可能维护半间堂的形象。 白山术道也因此传出了两种声音:一种是半间堂欺世盗名,五大白袍空有其名,被当场打脸。另外一种却是在疯狂对白山术道施压,让他们接下楚紫烟的生意,彻底打掉半间堂的名声。 本就被东北术道所关注的白山赌斗,再次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我拿着手机说道:“联系张凌毓,让她发动辽东术道力挺半间堂,从外部制造舆论施压,让白山术道接下楚紫烟的生意。” 溪月道:“凌毓姐说了,让你放心,君子安他们在舆论战这里从来没输过。” 我扔掉手机道:“那我就放心了。” “等着白山术道上门吧!我估计,明天早上白山术道就能来人。只是不知道庄辽会不会出头?” “我先睡一觉!” 我一觉醒来的时候,术道上的舆论也经过了一夜的发酵终于有了结果——白山术道接下楚家生意,邀请辽东半间堂出面见证。 溪月拿着拜帖道:“陈九,白山术道的代表已经来了,他们拿了拜帖在外面等你。” “凌毓姐,那边果然出问题了。有人举报凌毓姐滥用职权,她现在正在接受调查,三局也停止了一切行动。” “凌毓姐让我转告你,不要担心,三局永远站在你背后。” 我拿过那张烫金请帖:“白山术道的人来了,咱们总得去见见。走吧!” 我还没走到酒店的会客厅,就听见有人毫无顾忌的在里面议论:“什么特么五大白袍,我看就是徒有虚名。” “说的对,白袍呵呵……有形无神罢了,可惜了那五件白袍哇!” “庄爷,你能不能想个急招,把他们那白袍给扒了?留在咱们白山术道上,咱们也弄个五大白袍玩玩。” 溪月被气得满脸通红,上去就要推门跟他们理论,却被叶开抓着脖领子给拎了回来。 叶开小声道:“生什么气呢?这些人都是狐狸的猎物。你杀猪之前,还不许人家叫两声痛快下嘴吗?别管菜做熟之前多难看,吃着好吃就行了。” 我对着叶开挑了挑大拇指,却听见屋里有人说道:“好啦!都不要说了。” “据我所知,半间堂此次放弃生意,并非是半间堂失手导致。而是,雇主与半间堂理念不合,平心而论半间堂算不上生意失手。” 有人道:“庄爷,你觉得半间堂没失手,那是你仁义。要是按术道规矩说,连雇主都不要他们了,他们不是失手又是什么?” 庄辽? 我脑袋里不由得冒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庄爷继续说道:“退一步说,就算他们失手好了。半间堂为了这笔生意出动多少人?算上张凌毓的话也才六个人。” “我们出动了多少人?不算六个队伍的一个领队和两个副领队,光是十个队伍的队员加在一起就是整整六十人。算上我的话,就是六十一个人。” “我们这么多人在自己地头上去接一个生意,摆明了是在欺负半间堂。我都不知道如何面对江湖英雄?” 客厅里一时间没人说话了。 这些江湖人虽然是没把半间堂放在眼里,但是起码的脸皮还是得要。 用半间堂十几倍的人数,去完成同一个生意,就算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在门外干咳了两声,才推门走进了酒店的会客厅。 厅里为首那人当即站了起来:“请问,可是半间堂陈白袍?在下庄辽。”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庄辽,这个庄辽生得方面大耳,仪表堂堂,而且身上似带着领-导者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心生敬畏。这样的人的确可以获得江湖人的好感。 难怪他能在白山术道上混得风生水起。 “幸会!”我对庄辽抱拳回礼之间,有人走上来给我们互相介绍了一番。 庄辽首先开口道:“陈白袍,这次我们出动这么多人手,着实是占了半间堂的便宜。” “此次,不论我们白山术道能不能接下这笔生意,都算我们双方平手如何?” 我笑道:“庄先生客气了。在我看来,人数不一定就是决定输赢的因素。能赢,才是目的。” 有人立刻阴阳怪气的说道:“陈白袍的意思是,我们这么多人也未必能拿下楚家的生意?” 我淡淡笑道:“我是受庄先生之邀,观摩白山术道镇压妖邪,只看不说,所以对于白山术道怎么安排,我没任何意见。” 那人被我噎得说不出来话了。xfanjia 庄辽笑道:“陈白袍谦虚了,在下有不懂的地方还请陈白袍不吝赐教。” “不敢当!”我再次向庄辽拱手之后,才坐上了庄辽安排好的大巴车赶往白山。 叶开上车之后就悄悄向我传音道:“庄辽那边加上司机是十五个人,除了庄辽看不清深浅,其他人都是好手。” “按照庄辽十支队伍的配置,应该有一个领队,两个副领队。我看那边的白头发老道像是领队。” “他不是!”我回应道:“那边那个带墨镜拿扇子的才是,那人应该是神鬼师爷。” “庄辽本事不小么?竟然养得起神鬼师爷。” 叶开一皱眉道:“我以为神鬼师爷已经没了,没想到还有人在干这行。” 师爷,是过去达官贵人的幕僚,负责辅佐主官处理各种公务政事,是主官的智囊,也是代办。 虽然从汉代开始就出现了刀笔吏也就是幕僚的前身,但是师爷真正萌芽却是在明代,到了清代达到巅峰,直到洋务运动之后开始衰败。所以师爷的祖师爷是明代的徐渭。师爷中另外一个传奇人物就是《雍正王朝》中的邬思道。 师爷都是官员自掏腰包聘请的幕僚,师爷究竟有什么本事也只有雇主自己知道。 在明清时期儒家思想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也正是因为如此,官场上才形成了一个规则,那就是对鬼神之事可以信却不可以说,要是被有心人在风水鬼神的事情上参上一本,虽说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但是运作起来也非常麻烦。 所以,官员通常不会堂而皇之的把风水先生,江湖术士给请到家里。但是,他们可以雇师爷。专门帮着雇主处理风水气运一类事情的师爷,说白了就是换了身行头的术士。 主家不一定天天都能用上这些人,但是在关键的时候,还非这些人出手不可。 这种,看上去平时无所事事,深居简出的师爷,被术道上称为神鬼师爷,至于这些人有多大的本事。我只能说,因人而异了。主家运气好,说不定能雇佣到想要隐居的绝世高手。运气不好,可能就会雇来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假师爷。 神鬼师爷,这一行从师爷没落之后就很少出现了,即使有专门给某个贵人服务的术士,也不会只对一人。所以神鬼师爷这一行基本上算是消亡了。 如果,神鬼师爷在的话,那么别管来多少术士,他就是主家之下的第二把手。 叶开又向我传音道:“那个老道应该是道家正宗传人。那个女人是庄辽带来保护楚紫烟的人吧?我看她有点像是保镖。不知道有没有镖师的传承。” 古时候,护卫没有术士,镖师当中却有术士的存在,被称为三界镖师。 镖师,说直白一点就是古代的武装押运,不仅要保护贵重物品的安全,也得保护人员的安全。有时候,镖师护送的东西不仅人想要,鬼神也想要,所以镖队里得有一个能震慑鬼神的人在。后来,这个人逐渐发展成了专门跨越阴阳两界护送物品的人,也就成了术道中的一个流派。 据说,镖师一派的人不仅能把东西送到地府,还能送上天庭,所以被称为三界镖师。不过,能不能上天,还真就没有人见证过。 如果那个女人真是镖师传人的话,想要护住楚紫烟问题不大。 庄辽这次配置的队伍不可谓不豪华。 第三百三十六章是神 叶开撇着嘴跟我传音道:“庄辽这老小子配置这么豪华的阵容,是怕你把他干掉,要保自己的狗命吧?” “楚紫烟这个不知死活的鬼儿,还往他边上凑合。早晚得让他扔出去喂狼。” 我传音道:“我现在倒是不太关心庄辽的想法,而是在想那五只狐狸在干什么?” 叶开道:“你是怀疑,那五只狐狸在五亡楼等着你?” 我点头道:“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种可能。让庄辽的人走前面,正好可以试试五亡楼的深浅。” 叶开道:“你不怕庄辽他们进山就跟我们动手?” 我回答道:“在我们没有完全断掉跟三局的联系之前,他们不会动手,等进了五亡楼的地盘,他们想对我们动手也未必能腾出手来了。” 叶开看向窗外道:“庄辽他们不是安排了九十多人吗?怎么只有我们这么一辆车?” 我回应道:“那些人应该是提前一步进山了。” “如果按照较技的规矩,我们半间堂只需要看见结果就可以,并不一定要看过程。所以他们先进山不能算是违规。” “在我们正式进入五亡楼范围之前,你们什么都不用管,等着看就行。进入五亡楼地界之后,你们各自小心,尤其是溪月,你记住,不用管我会不会走丢,你一定要跟住叶开。他能护住你。” “你们别反驳!那五只狐狸会不遗余力地把我们分开。我们各自为战的话,会更安全一些。” 我说完也不管他们两个答不答应,就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 叶开和溪月都知道,我不说话的时候,就代表着我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两个人恨得牙根痒痒,却拿我无可奈何。 看来,我以后得拿出点堂主的威严来。不然,这两个家伙不会听话。 我在车上躺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司机才把车靠着山边停了下来:“庄先生,我们到了。” 我跟着庄辽下车之后,果然看见山路上留着九个不同的标记,这就代表着前面的九支队伍已经陆续进山了。庄辽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陈白袍这边请。” “同请!”我知道,我们在没上山之前还能互相客气客气,真正进了山,等着我们的就明争暗斗,刀光剑影。 庄辽半点没有即将步入大凶之地的紧张,就像是游山玩水一样带着人慢慢往山里走,时不时还停下来给我介绍一下山里的风景。 我一面应对着庄辽,一面计算进山的距离,根据《妖鬼图》上的记载,我们已经踏入五亡楼的边缘地带了。 庄辽忽然转头道:“郭先生,我们差不多快到五亡楼的外-围了,你来给陈白袍讲一讲这五亡楼。” 那个神鬼师爷摇着扇子走了上来,向我微微抱拳道:“若说,这五亡楼的由来,可以说是术道上的一个悲剧。” 很多年前,白山曾有一个潜修的宗门——白山宗。 这白山宗的人数虽少,门下弟子皆为一时人杰,在术道上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甚至创下来白山宗五代昌盛的传奇。 但是,白山宗的第六代弟子却出现了可怕断崖,白山宗宗主精心培养的弟子,不是中途夭折,就是无故失踪,宗主罗信又上了年纪,时日无多,白山宗眼看后继无人,罗信一筹莫展。 罗信几次跟人提及希望老天能再给他二十年时间,让他给白山宗培养一位宗主出来。 只可惜,老天并不会因为谁有遗憾就不收他的性命。罗信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动用续命秘术给自己延寿。 续命术本就是在逆天而行,擅用此术必遭天罚。 罗信为了避免白山宗受到自己牵连,孤身一人潜入山中续命。 当他续命秘术临近成功的时候,山中传来阵阵狼啸,栖息在白山的野狼,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在往同一个方向聚集。 罗信知道,狼群就是老天干扰秘术的手段,他要么撤掉秘术尽快逃离,要么就是等着狼群逼近尸骨无存。 到了这个时候,罗信早已经顾不上考虑生死了,不完成续命术白山宗将会随他一起消亡。 选择死守阵法的罗信自己都没想到,聚集在阵法附近的狼群竟然没有向他发起攻击,反而是在他完成了续命术之后全部散去。 大惑不解的罗信顺着狼群聚集之处找过去的时候,竟然找到了五个襁褓中的婴儿。 从遍地脚印上就能判断出,当时狼群是将五个婴儿团团包围,直到罗信完成续命才放开婴儿相继离去。 罗信明知道那五个婴儿来历诡异,却被婴儿的根骨所吸引,忍不住将他们带回了白山宗收作了亲传弟子。 那五个婴儿确实是术道奇才,仅仅十六岁就成为名震术道的少年高手,二十岁时更将白山宗推上了术道巅峰。 正当术道以为白山宗将会迎来空前昌盛的时候,罗信却死在了巡抚衙门里。 等到巡抚将他尸体挂出来的时候,江湖人才知道,巡抚以妖人聚众谋反的罪名处死了罗信,而后就要发兵剿灭白山宗。 罗信的五个弟子得知师父的死讯之后,当即撤离宗门,在一年以后起兵造反,斩杀巡抚为罗信报仇。结果,皇朝大军随后而至,将白山宗弟子全部剿灭。 当年,白山宗弟子被集体斩杀的地方就是后来的五亡楼。 郭先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叶开忍不住反问道:“那五亡楼又是怎么来的?” 郭先生说道:“据我所知,五亡楼就是当时白山宗五大弟子对抗朝廷的最后据点。那里与其说是五座楼,倒不如说是五个堡垒。” “不过,当年白山反军被杀者数以万计,白山当中尸骨堆积如山。五亡楼附近几十年无人踏足,直到百年之后才有了五亡楼的传说。”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连连皱眉。 郭先生讲述的传说,听上去太不靠谱,其中几个地方明显存在着漏洞。 如果,我在三一九医院里看见的那些邪灵,是五亡楼主宰分裂出来的灵异,那就代表着五个主宰在年龄上相差不少,绝不会是在同一个时间出生的婴儿。 罗信逆天续命时,天道已经聚集了野狼,为什么不除掉罗信,反而给了他续命的机会?难道,真正要执行天罚的是那五个孩子? 如果是的话,白山宗应该是毁在那五个孩子的手里,而不是被朝廷剿灭。 郭先生见我没有说话就继续说道:“我知道,陈白袍对这段传说存疑颇多,不过不要紧,我们再往前走两三里就是五亡楼的地盘了。陈白袍等走过去也就知道,我的话是对是错了。” 我笑道:“郭先生说笑了,我说过,我这次过来主要是观摩,其他的事情,我不会参与。” 郭先生淡淡一笑,没有再接我的话头,而是带着我们走向深山。 我越走越觉得不对,走在我身后的叶开也向我传音道:“我们走障山了。我刚才看了一下罗盘,罗盘和引路的秘术已经全都失效了。” 走障山,也就是在山里迷路的意思!只不过各地的叫法不太一样。而且,障山的原因也多种多样。有些就是单纯的迷路,有些却是遇上不想让你走出去的东西。 我刚要说话,就听见郭先生喊了一声:“停!” 队伍停下来时,郭先生一路小跑着到了庄辽面前:“庄先生,我们好像是障山了。” 庄辽说道:“我们不是一直按照楚小姐给出的路线走的吗?” 楚紫烟此时也是脸色苍白:“我不知道,我确实是按照我爷爷留下的路线进的山。” 郭先生也说道:“我们的路线没错,前面还有四队留下的标记。可是,我们应该早就赶到五亡楼附近才对。这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我们怎么还没走到地方?” 郭先生看似在跟庄辽说话,眼睛看的却是楚紫烟。 楚紫烟慌乱道:“我敢保证,我给你们的地图是我爷爷唯一留下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庄辽皱眉道:“往前走走再说吧!前面不是还有四队留下的标记吗?起码证明这条路有人走过。” 郭先生点头道:“也好!我们再走走看。” 队伍继续向前行进之后,叶开才向我传音道:“你说那货是神鬼师爷?我看着怎么一点都不像?” 我面无表情地回应道:“说不定是人家演戏给我们看的呢?” “先别着急,慢慢看着就行了。” 溪月也在这个时候传音道:“陈九,柳幻告诉我,前面非常危险,她说她感觉到前面有很恐怖的东西存在。” 我回应道:“是鬼魂,还是精怪?” “是神!”溪月的话音明显带着颤抖。 溪月的内力修为不够,做不到传音入密,想要传音就得依靠仙家的力量,真正发出颤音的人不是溪月,而是柳幻。 柳仙在仙家当中一向以战力强悍著称,能让柳幻感到恐惧的存在,究竟是什么来路? 我抬头看向远处时,在前面探路的术士忽然说道:“前面有房子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庄辽的打算 我听见有人在喊前面有屋子,马上给叶开他们比了一个不要乱动的手势,自己也跟着站在了一边摆出了作壁上观的架势。 叶开却传音道:“我们走错地方了。那边不是楼,是座寺庙。” 我也看见了树林背后露出来的建筑物的边角,那明显就是古时候寺庙特有的建筑样式。 等我看见远处建筑的全貌时双目不由得猛然缩紧——我们明显是走错了地方,这里不是五亡楼,而是我们原计划第二个到达的秘境“血衣寺”。 我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庄辽。 是庄辽故意把我们给领到了血衣寺? 没想到,庄辽也是脸色剧变:“我们怎么会走到血衣寺来了?郭先生,你不是说,我们一直在跟着四队的标记走吗?” 郭先生镇定道:“四队的确是来过这里。血衣寺门前还有他们留下的标记。他们应该进寺了。” “我们不如也进去看看?或许血衣寺里还有其他什么玄妙之处?” 庄辽沉吟道:“陈白袍,意下如何?” 我淡淡说道:“你们敢进的地方,我就敢进。” 庄辽点头道:“那就进吧!” 庄辽的队伍很快就分出五人摆出燕尾阵,将几个主要人物护在中间,推门走进了血衣寺。 我第一眼看向的就是大雄宝殿的方向,我在那里看到的却是一座贴在山壁上的大殿。而且,血衣寺的院落之中只有这么一座建筑。也就是说,血衣寺的主体深入山体。 走在前面的术士回头问道:“庄爷,我们还要往里进么?” 庄辽看向大殿门口标记道:“前面的队伍已经进去了,我们必须进,前面打头的兄弟小心一些。” 走在前面的几个术士,同时点亮火把往血衣寺里走去。 术士不是用不起现代的照明设备,而是在探索秘境的过程当中火把比照明灯更有用。 我故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走进了大门,等我走进大雄宝殿的时候,前面的几个术士全都举着火把站在大殿中间,就像是在等着后面的人决断。 郭先生和那老道在低声交流什么? 叶开飞快向我传音道:“庄辽前面派出去的那九队术士全都折了,你看那边地上。” 我早就看见了神龛附近的几处标记,只是我没看懂那是什么意思而已。 叶开知道我不认识那些标记,飞快地向我解释:“那些标记虽然不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但是大致上是‘此地危险,速离’,也有人说‘不见回应,速离’”。 “我看前面那些人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在通知后面队伍尽快逃离,去搬救兵,但是,后面那些人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但没有逃离,反而一个个地跟了上去。” “这地方有点古怪。” 术道中人除了大小九门有自己独门暗记之外,其他流派之间用的都是江湖通用暗记,就算有些许改良,大致的意思也差不太多。 子木当初没教给我怎么识别江湖暗记,是因为她觉得到了今天,暗记这种东西已经失去了实际意义。如果,现代通讯设备加上联络秘法,都无法让你跟同伴取得联系,那么,暗记又有什么作用? 最多是提醒后面的同伴,怎么给你收尸而已。 叶开的爷爷叶道生却把东北这边的老规矩给他讲了个遍,这点上叶开比我更像是江湖中人。 庄辽看见我进来赶紧说道:“陈白袍,你看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我看向庄辽道:“庄先生,你这话问得就不对了吧?现在是白山术道的主场,我只负责观摩,你怎么反倒征求起我的意见来了?” 庄辽略作沉吟道:“这场比试,我们白山术道认输了。还请陈白袍不吝指教。”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庄辽,后者赶紧拿出手机在群里发出了消息,承认白山术道输给了半间堂。 庄辽短短几句话就再次惹来了术道震动? 谁都没有想到,前一天还是意气风发的白山术道,竟然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低头认输了。 庄辽的消息一发出去,君子安的情报组马上跟进了消息,把楚紫烟因为跟我们半间堂理念不合解聘雇主的消息给放了出去。 术道上,这才知道是半间堂第一次失利,实际上是白山占了我们的便宜。 庄辽再次诚恳道:“陈白袍,我们已经认输了,请你出手救救那些失陷血衣寺的同道吧?” 我一拱手道:“既然白山已经认输,那么我们之间的较技就此结束,在下告辞了。” 我话一出口,庄辽就愣在了那里。 有人最先反应了过来:“陈九,你身为白袍,眼睁睁地看着八十多人失踪就无动于衷吗?” 那人说着还举起了手机:“大家给我评评理!这就是东北术道人人敬仰的白袍大先生?这种见死不救的人,凭什么穿白袍?” 我都没用跟叶开交换眼色,后者就站了出来:“你告诉我,走丢的那些人是我儿子,还是我孙子?” “是我拿枪逼着他们进的凶地,还是我一脚一个把他们踹下去了?” “大几十岁的人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知道?明明前面人都留下‘危险速离’的标记了,他们还要往里进?觉得自己手把高明,别人去不了的地方他能去?” “这就是明知道前面是坑,还非要跳下去试试能不能爬出来?爬不出来,还非得一个过路的下去救他,我欠他的?” 叶开说话速度太快,对方几次想要张嘴都被他强行打断:“你还别拿白袍跟我说事儿!穿白袍的人多了,换上白衣服就得无私奉献。” “你现在去医院,你说,你没钱,你看看他给不给你看病?” “你现在去火葬场,你说,你没钱,你试试他让不让你往冰柜里躺。” “我这就是给你举个例子,可不是说,要收你钱干活。你这活儿,多少钱我们都不接。” 叶开说累了,才给了对方一个说话的机会:“你说,跟他们非亲非故,不愿意白白救人,我能理解。术士的规矩就是无故不能出手。” “但是,我们愿意出钱雇佣半间堂,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接这笔生意?” 叶开呵呵一笑:“我们为什么要接?” “我们半间堂来白山省,一没说要在这里开堂立腕儿,二没说要抢白山的生意。就是跟着三局过来挑个办事处,碍着你们了,还是惹着你们了?” “你们上来就叭叭一顿明褒暗贬,逼着我们接楚紫烟的生意,弄得我们不接都不好意思,现在来求我们?” “我呸——” 对面那人被叶开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那人举着的手机里却传出来一个人的声音:“半间堂身为辽东术道的领袖人物,就这么点肚量吗?人不大度,还有什么资格立足江湖。” 叶开伸手把手机拿了过来:“我看看这话谁说的?” “不愿透露姓名的术士!” “呦呵,不愿透露姓名还是不敢透露姓名?是犯贱犯多了,怕被人找过去抽你嘴巴子?还是你没爹没妈,没名没姓啊?” “你大度。你有本事?行,老子在这儿等着你过来,拿绳子把我和你捆一起下血衣寺。你敢进的地方,我肯定不跑,用不用来试试?” “屁的本事没有,就他么嘴骚!这辈子最大出息,也就是捂着脸吆喝两嗓子了。” 叶开说完又把手机扔给了那人:“几位,还想说什么?” 叶开这一顿骂,对面的人全都不说话了。 能在庄辽这个队伍里的人,在白山术士上多少都有些头面,不是谁都能干出大庭广众之下耍无赖的事情。 江湖就是如此,但凡有三分真本事的人,也干不出“不愿透露姓名术士”的事情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纵然只是有三分本事,也是辛苦修炼所得。凭三分本事,赚三分钱财,享三分信誉,问心无愧。 让他们活成“不愿透露姓名”之流,即使没人知道他是谁,他们也丢不起那个人。 庄辽脸上虽然是在阵红阵白,却还是走了上来,向我深鞠一躬:“陈堂主,在下虽然无颜强逼先生出手,但是几十个同道却是因为我庄辽强出头,身陷险境,不救他们脱险,庄辽委实心中难安。” “陈堂主愿意施以援手,庄辽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庄辽对我的称呼从白袍,改为了堂主,就代表着他以普通人的身份在跟我谈生意,所以庄辽说话的时候,我的脑袋里也在飞快的思索着庄辽的目的。 从我见到庄辽开始,他就没有表现出一丝为难我的意思,直到进入血衣寺,他才表现出了逼宫的意思。 他是想要让我进入血衣寺? 韩神子在血衣寺?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韩神子也失陷在血衣寺里。庄辽这次调动白山术道高手大举进山其实是为了援救韩神子。等到与韩神子会合,再反过头来除掉半间堂直逼肃慎古国。安慕小说网 前面那几批人接连失手之后,以他这支队伍的配置,仍旧有强闯血衣寺的本事。只是,他不能带着我们三个一起强攻血衣寺。 万一我们三个背后忽然发难,他们不但救不出韩神子,还容易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所以,他得先稳住我们半间堂。 只是,他的计划太过粗糙了吧? 第三百三十八章石狐 庄辽这个局,最大的漏洞就在于,他想要把我引入血衣寺的前提,就是我不知道他是术道叛徒。 现在,我们两个几乎是在打明牌的情况,他还要引我入局?这不合常理。 庄辽本身并不是叛徒,还是说,他始终觉得自己没有暴露? 我看向庄辽道:“在下佩服庄先生的义气!如果,庄先生想要让我接下眼前的生意。我就只有一个要求。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全部听我指挥。” “如果庄先生和你的几位朋友,愿意发下血誓,我就接下这笔生意。反之,还请庄先生另请高明。” 我话一出口,不止庄辽沉默了下去,就算群里看热闹的术士也集体失声。 我的要求过分么? 站在我的角度讲,并不过分,没有统一的指挥,谁也不敢带着一群不听话的人进入秘境。我在没进入血衣寺之前还能跟庄辽讨价还价,进去之后,我们再陷入这种内耗,最后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 站在庄辽的角度,这个要求则非常过分。只要,他们发下血誓,就等于是被我控制了生死,即使,我让他们去当炮灰铺路,他们也不能有丝毫反抗。 庄辽正视我道:“我本人可以答应陈堂主的要求。其他人,各凭意愿吧!” 郭先生站出来道:“庄先生答应了陈堂主的要求,我们自然也会跟庄先生一心。但是,陈堂主是否也该表示诚意,起誓不会恶意安排我们的行动呢?” “合理要求!”我的目的也是要进五亡楼找到血字秘档,同时铲除韩神子。所以不会跟他们过多纠缠,便当即答应了下来。 我们双方各自起誓之后,庄辽拱手道:“从现在开始,我们都听从陈堂主的安排了,陈堂主请!” 我重新看向大雄宝殿道:“郭先生在这里举棋不定,是不是因为看见了五个入口?” 郭先生点头道:“陈堂主高明。没做探查就能看出大殿中暗藏着五个入口。” “一点雕虫小技罢了。”我从进入大殿就在小心观察着殿中事物:“让郭先生举棋不定的东西,是不是正殿里那三尊佛像,让你不知道应该用哪尊承接机关?” 血衣寺大雄宝殿开山为殿,气势恢宏,但是殿中供奉的佛像却只有一尺高矮,看上去更像是某种机关的外置把手。 如此明显的提示,等于是把机关摆在了外来者眼前,但是,这种明面上的东西才更难让人选择。 我转身道:“转动大殿里的佛像,可以引动山门外的护法金刚。但是,转哪尊佛像,转动多少圈,却得一点点去试。试验的结果就是你们能连开五道门。” “其实,血衣寺真正的大门不在机关,而是在风水。” “风水?”郭先生皱眉道:“佛门不是不讲风水吗?” 我笑道:“谁说血衣寺一定就是佛门弟子修建的东西?” 郭先生一下被我给问住了。 我看了看表道:“只要挪动一下院子里那个香炉,我们就能找到血衣寺真正的通道。 郭先生往香炉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香炉不是机关,不对,那个香炉挡了血衣寺的风水。” 我看向郭先生道:“当年设计血衣寺的人,必是绝世高手。借苍天之力镇一方鬼域。” “不过,我得警告你们,在你们没动那个香炉之前,还有选择的机会,一旦挪开了香炉就等于打开了鬼域的大门。不能重新封锁血衣寺,我们谁也逃不出的天道之责,地府之罚。” 郭先生看向庄辽时,后者说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兄弟失陷鬼域。若有罪责,我一人承担吧!几位动手。” 我看着几个走上去要挪动香炉的术士道:“你们把香炉往左平移两米就够了。” 几个人挪开香炉之后就回到了大殿,郭先生等了半天也没见大殿里有什么反应,忍不住问道:“陈堂主,我们还要等多久!” 我不紧不慢地说道:“急什么?还没起风呢!风来了,大殿就开了。” 那个一直没说话的老道,却在这个时候说道:“要是风一直不来,我们还得等到入冬不成?” 我转头看向对方:“道长似乎对我的判断有所怀疑?” 老道冷哼了一声道:“贫道自认为在风水一道上也小有建树,却从未听过谁能用风水之力设置机关门户。” 我淡淡笑道:“道长没见过的事情,未必就不存在。” “那贫道就是拭目以待了!”老道嘴上说拭目以待,人却闭上了眼睛。 他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我判断对了,他自然信服;要是我判断错了,那么我刚才的条件就得改一改了。 叶开也在这个时候传音道:“狐狸,你到底行不行!”安慕小说网 “肯定行。”我回音道:“现在最大的麻烦,其实是楚紫烟。这货,就像是一口黑锅一样,我怎么甩都甩不出去。” 叶开说道:“楚紫烟不是只在五亡楼有用吗?到了血衣寺,她还有什么用?” 我回音道:“不一定。我总感觉,血衣寺跟五亡楼只有一线之隔。甚至有可能就在一起。” “你想……” 我的话没说完,大殿外面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呜呜风啸就像是山间盘旋的厉鬼,带着凄厉的号哭向大殿中扑来。原本敞开的殿门在狂风卷动之下怦然关闭,大殿也变得一片漆黑。 “点亮子!”郭先生高喊道:“谁也不要乱动,小心脚下……” 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感觉到地面在向山腹当中缓缓移动,神龛的方向也传来一阵机关大门开启的声响。 我低声喝道:“别点火!注意身边的人。不要跟任何人接触。” “无火不动”是山里的老话,进山的人都知道,火把忽然熄灭不是有人邪祟临近,就是有鬼魂想找拽人。这种时候千万不要惊慌失措,乱跑乱动,原地站着活下来的几率反倒要大一些。 无火不动,要是拆开说,还有四不动的说法。 脚不动,再怎么害怕也不能撒腿就跑,想要你命的小鬼,不是躲在附近准备用棺材板绊你的脚,就是在想办法把你往崖子或者水边上引,收不住脚就得摔死在山里。就算是非走不可,也得脚贴着地面一点点往前蹭,这样至少还有收脚的机会。 手不动,手不能乱摸,千万别想着去拽身边同伴衣服,更不能让他拽你。因为,从灯灭的一刻,你就已经分不清身边站的是死人还是活人了。拽着了死人,他能带着你往死路上走。被死人拽了,说不定你走出去几步的时候,再回头就能看见你自己地躺在地上的尸体,因为鬼魂拽的就是你的魂儿。 火不动,别着急立刻点火把,至少也得确定身边的人都在,或者谁已经死了,才能点火把。不然的话,你这边火光一亮,说不定就能看见有鬼魂在谁的身边等着动手。你惊着了鬼魂,他可就头一个奔着你来。 心不动,心不动其实是最难做到的一点,换句话说,就是你不能害怕,不能胡思乱想,到了这个时候,那可是真就是你想什么来什么?你越鬼神,他们就越是往你身上贴。 大殿里火光一灭,寒气顿起,我顿时感到大殿里的人数翻了两倍以上,只是那些人并没靠近我们的队伍,只是站到了大殿两侧而已。 脚下地面在缓缓移动之间,我明显感觉到自己像是过了一道门之后,脚下的机关才算是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四周火光顿起照亮了我们所在空间。 此时,我们已经站在了一座悬空的平台上,往前去就是一条长达百级阶梯,阶梯尽头赫然是悬挂着“血衣寺”匾额的恢宏寺庙。 那里才是真正的血衣寺。 往后看,高达三米的青铜大门正在缓缓关闭,大门所在的位置就是刚才我们站立的大殿。那道大门已经将我们彻底封禁在血衣寺门口。 叶开忽然道:“五亡楼,五亡楼下面?” 我顺着叶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果然看见围绕着平台的无尽黑暗当中亮着四团火光。每一处光影当中都有一座三层高的石楼。 郭先生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五亡楼是五座坟哪!难怪叫五亡楼!” “楼墓?”我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作为墓葬来说“楼墓”其实并不多见,甚至有人说,楼墓是在近几年才兴起的墓葬方式。所谓楼墓,也就是把逝者的坟墓,修成别墅一样的小楼。再把骨灰安葬在小楼客厅当中。墓主的后人,为了区别坟墓和真楼,免得过路人认错地方误入墓地,会把楼墓修建得偏小一些,外面也不会使用真正的窗户,能够进出楼墓的只有大门。 事实上,楼墓很早之前就出现过,而且是术士才会使用墓葬方式。只是楼墓安葬的人并不止一个,很可能会是一个门派或者一个术道家族。 溪月小声道:“陈九,你看大门那里!” 我顺着溪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看见每座楼墓的大门口左侧都摆放着一只石雕的狐狸,右侧却只有一个空着的石墩。 石狐守门? 第三百三十九章故意将军 石狐一族最后的五只狐狸跑到五亡楼来了! 难怪,白知画说要等我! 庄辽也震惊道:“楚小姐。你不是说,五亡楼不在这里吗?” 楚紫烟的脸色也白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再说……再说下面只有四座楼,怎么能说是五亡楼呢?” “最后一栋楼在我们脚底下。”我走上前道:“你们是根据什么找过来的?能不能给我看看?” 楚紫烟小声道:“我拿回三界牌之后,就按照三界牌上巫文的指引在家里翻出了一张地图,我们是按照地图走的。” 郭先生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地图交到我的手里,那张图的内容跟《妖鬼图》极为相似,只是没有留下什么注解而已。 “我明白了!”我说道:“看来我一开始的判断没错。白山当中的秘境就像是三界牌一样,分作人神鬼三个区域。” “五亡楼代表鬼界,血衣寺代表人界,还有一个神界。” “实际上,三界位置并不是像三界牌一样,人鬼两界分立左右,神界在上,而是像阶梯一样层层推进。最下层是鬼界,中间是人界,神界最高。” “换句话说,就是人鬼两界的生灵都可以达到神界,不过中间需要通过某种路径或者是考验,才能步入神界。” 楚紫烟道:“地图上明明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啊!” 我拿着地图道:“地图上标注的是入口,不是主体,也就是说,去五亡楼的人也像我们一样穿过某个大门之后才能到达核心。” 庄辽道:“陈堂主,你说,前面进来那几队兄弟,是进了血衣寺,还是去了五亡楼?” 我沉声道:“他们去的是五亡楼!” “他们走的是机关门,我们进的是风水门,他们应该是直接到下面去了。” 庄辽道:“快,看看五亡楼那边有没有术士经过的痕迹?” 我们距离五亡楼至少也有二三百米,加上深渊中的光线并不明显,想要看到五亡楼附近有没有活人的痕迹就只能借助工具。 有人用望远镜看向其中一座楼墓的时候,忽然说道:“庄爷……陈爷……我怎么觉得那狐狸在笑?” 我惊声道:“别看了!” 我话音刚落就听见其中一座五亡楼的方向传来一阵阴森诡异的笑声,正觉得身上阵阵发冷的时候,那种笑声却传到了那个拿着望远镜的术士嘴里。 对方猛一转身,对着我们不住怪笑着把望远镜放了下来。这时,我才看见,他的两颗眼珠已经不翼而飞,脸上就只剩下了两个血糊糊的窟窿。 对方边笑边往后走,仅仅走了两三步之后就一脚踏空从平台上摔了下去。 几个术士本能地要过去看看情况,却被郭先生给拦了回去:“都别动,听陈堂主指挥。” 我沉声道:“往中间撤,都别接近平台边缘。” 楚紫烟喊道:“陈九,你不去看看那人的情况,这里不算高,他又是练武的人,掉下去不一定会死。我们得救人啊!” “那人已经死了!”我面无表情地说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别在那跟我叽叽歪歪。” 楚紫烟怒吼道:“你连看都没看,凭什么说他死了?” 我指向一直跟在楚紫烟身边的那个女保镖道:“让她把嘴闭上。” 那个女保镖不紧不慢地说道:“楚小姐是我的雇主,在我们没有解除雇佣关系之前,我无法满足你的条件。” “我叫缥缈,你可以喊我的名字。” 缥缈虽然带着几分以理据争的意思,却声音不大,语气也是不卑不亢,很难让人反驳。 我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看见刚才掉下去的那个术士出现在了距离楼墓不远的地方。那人虽然摔得血肉模糊,甚至有一条腿的骨头已经露出了体外,却仍在用手抓地拼命地爬向五亡楼。 楚紫烟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你看,我都说了,他没死。如果,你下去救他,他会往五亡楼里爬么?” 缥缈先开口道:“那个人已经死了。” “不可能……”楚紫烟尖叫道:“你看,他明明还在动啊!谁下去救救他啊?庄先生,求你救救他吧!” 楚紫烟还在哀求庄辽的时候,那个术士已经双手抓着石狐下面的石墩子,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起来,用身子半倚着石狐,站在了楼墓的门口。 那人的鲜血顺着石狐头顶流落而下时,石雕的狐狸竟然张开嘴来接住了那人的鲜血,口中也随之发出一连串阴森诡异的“哈哈”怪笑。 那人身子往前一栽径直地扑向了墓门,五亡楼的墓门随之开启,那人的身形只是在门前晃动了一下,就栽进了大墓里不见了踪影。 守在门口的那只石狐,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往我们的方向看了过来,石雕的灰白色眼珠被血染红之后,似乎透出了阴毒的寒光。 我和庄辽同时皱起了眉头,楚紫烟却哭得坐在了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庄辽才开口道:“陈堂主,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看向通往血衣寺的阶梯道:“这段阶梯怕是不好走。” “人生一世不满百,上年阶梯明显是九十九级,最后一步寺门就是百级,我们真走上去会是什么后果?” 东北这边有个习俗,就是老人九十九之后,年年过寿都说九十九,从不说自己百岁。有人说“百年”两个字不吉利,有人说是人寿不满百才是正理。 郭先生说道:“我们都已经到这里了,总不能在血衣寺门口站着吧?要不,咱们走上去试试?” “试试也好!”我在点头之间第一个往石阶上走了过去。 我头一个上石阶,并不是我想护着庄辽那些人,而是秘境当中靠外的机关,相对来说更为薄弱一些,我先闯一关过去就算堵着庄辽他们的嘴,下次送死,他们不得不去。 我的脚尖刚一碰到阶梯,血衣寺的大门便缓缓开启。十多个身穿着僧衣的小沙弥,各自端着一个托盘从血衣寺里鱼贯而出,快步跑到我们面前,将盖着红布的托盘一字排开摆在了地上。为首的一个小和尚说道:“住持让我转告诸位,诸位想要入血衣寺,就请自行剃度,穿好僧衣,再拜门而入。” 我还没说话,那个老道便冷哼道:“如果,贫道不愿意按他说的做呢?” 小沙弥道:“住持并没说过,你不做会如何?如果,这位道长有所疑问的话,不妨亲自去问问住持。” 小沙弥说完也不管众人是什么反应,转身就往阶梯上走了过去。 我在背后喊道:“小师傅,请问贵寺主持如何称呼?” 小沙弥头也没回地说道:“住持法号不便透露,施主见到住持一问便知。” 一直坐在地上的楚紫烟,这时候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忽然捂着脸尖叫了一声:“你们看他们的……” 楚紫烟还没等喊出:看他们的是什么?就被缥缈捂住了嘴,生生把她的话给憋了回去。 走在最后面的小沙弥猛一回头,瞪了楚紫烟一眼,对方那双目分明带着野狼般的暗黄与凶戾。 对方也仅仅是看了楚紫烟一眼就转过身去,奔向了庙门。 这一次,所有人都回过头去向楚紫烟怒目而视,郭先生更是冷声道:“缥缈哇!你可得好好看着楚小姐啊!以后千万别发生这种事情了。” “我知道!”缥缈点头之后才跟楚紫烟说道:“紫烟,你记住,在山里不管看见什么事情,都先别大声嚷嚷。惊着了对方,他们很可能暴起伤人,你下次看到什么悄悄告诉我就行。” 楚紫烟咬着嘴唇道:“对不起。” 我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用匕首挑开了托盘上的红布,看向了托盘里的灰布僧衣道:“这些衣服是死人穿过的东西,上面还留着死气。血衣寺里八层是没有活人了。” 郭先生道:“陈堂主,你不是说,血衣寺应该是人界所在么?里面没有了活人,怎么能算是人界?” 我沉声道:“血衣寺里要么是出现过什么变故,要么就是已经被别的什么东西给占了。不进去的话,很难猜测出结果。” 我起身看向了郭先生道:“郭先生,现在是不是该劳烦你动动手了?” 郭先生一怔道:“陈堂主想要让我进血衣寺探路?” “当然不是!”我笑道:“我是说,郭先生应该有与其他那几只队伍联络的秘术吧?你不妨联络他们一下试试,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不然的话,我这么硬往里闯,说不定得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这个……”郭先生犹豫道:“这个怕是不好吧?我觉得,那些兄弟应该是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军覆没,如果,幸存的兄弟正在躲避妖邪追杀,我一个信号过去,岂不是要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我摊手道:“我不强人所难。既然,郭先生不想联络里面的人,我们就分配一下强闯血衣寺的人手吧!” 我是故意在将庄辽的军,就看他接不接招了? 第三百四十章拜佛 我看郭先生没有出声才拱手道:“庄先生,郭先生,我需要提醒你们一下。我们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处于人鬼两界之间。如果子时之前,我们无法躲进人界。五亡楼的鬼魂就会出来把我们拖进鬼界。” “现在是下午,距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两位可以细细思量。” 我说完就站到一旁点起了一根烟来,却听见楚紫烟小声跟缥缈说道:“缥缈,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进血衣寺了吗?” “我……我总觉得陈九还有办法,只是他不愿意往出使。” 缥缈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发现我没有注意到她,才对楚紫烟说道:“这种话不要乱说。术道上的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楚紫烟一下站了起来:“那就是陈九还有办法!” 缥缈也没想到楚紫烟会如此冲动,等她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楚紫烟,你要干什么?” 楚紫烟像是没听见缥缈的话,径直走向我道:“陈九,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探查血衣寺?你有办法为什么要让别人去送死?”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楚紫烟道:“我确实还有一个探查血衣寺的办法,而且非常容易做到。只要,你带上三界牌,穿上僧衣,走进血衣寺去,我们就能跟你通感,知道血衣寺的一切。你去么?” 我本以为楚紫烟不会答应,没想到,她只是考虑了不到五秒钟就同意了:“我同意!” 我笑道:“这话,你应该跟庄辽去说。你是他们的雇主,不是我的雇主。” 郭先生摇头道:“楚小姐的想法怕是不妥。你的修为是我们队伍当中最低的一个,恐怕无法应对血衣寺的邪祟。更重要的是,你进入血衣寺,缥缈就得跟在你左右,你忍心让缥缈与你一起赴死?” 楚紫烟的脸色瞬间惨白,郭先生却转头对我说道:“我们商议过了……” 郭先生话没说完,血衣寺大门忽然敞开,二十多个小沙弥小步跑出寺外,分列在阶梯两旁,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这分明是寺庙中恭迎贵宾的礼数。 他们是要迎接谁?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身穿血红色袈裟的僧人走了出来:“贫僧戒嗔,恭迎三位白袍!” 我上前一步道:“半间堂,陈九,见过大师。” 戒嗔侧身道:“请陈白袍,入寺庙一叙。” 我缓步走上阶梯之间,溪月忽然说道:“陈九,糟了,糟了……别往前走了。” 我看向焦急的溪月:“怎么回事儿?” 溪月道:“柳幻跟我说,那个和尚穿的是沥血袈裟啊!” 我皱眉道:“沥血袈裟是什么东西?” 戒嗔哈哈笑道:“没想到血衣寺数百年不出江湖,就连白袍传人都忘了这世上还有沥血袈裟了。” 戒嗔道:“当年,地府赐予术道五大白袍之时,我佛也赐下了五件沥血袈裟,与白袍争锋。” “昔年一战,我等不幸败落,自封于血衣寺。” “不过,当年住持也推算出,某一时间白袍将会再临血衣寺。那时,将会是我等与白袍之间的第二次较量。” “我等苦等诸位数百年,今日总算再见白袍之风采了。” 戒嗔说话之间,把我们引入了血衣寺中,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数以千计的人皮经幡,一张张完整的人皮被绳子悬在半空随风而动,乍看之间就像是无数厉鬼随风乱舞,伸展双臂瞄向院中活人作势欲扑。 我的目光却停留在了人皮的血色经文上,那种抄录经文的手法跟血字秘档如出一辙。只是,那上面记录的东西并非秘术。 血字秘档用的只是大块人皮,拿在手里更像是一本人皮书。悬在空中的人皮经文,用的却是整张的人皮。 韩老鬼作为血字秘档的创始人,都不知道血字秘档的具体制作过程。他只知道,被自己剥掉的宗师人皮会被送到某个秘密地方制成血字秘档。 难道,这血衣寺就是当年制造血字秘档的所在? 我不动声色地跟着戒嗔走向大雄宝殿,戒嗔却在香炉的位置上停了下来:“陈白袍。再往里走,就是我佛所在。江湖规矩。你应该懂吧?” 按照江湖规矩,普通江湖人到了道观、寺庙一类的江湖门派拜访的时候,不管你信不信神佛,都要去给三清,佛祖上一炷香,以示尊重。 但是,这血衣寺里供奉的明显不是真佛,我真要是进去拜了魔佛,引来的后果怕是让人难以承受。 我笑道:“我不去拜魔佛。你们怎么杀我?” 戒嗔愣了几秒之后,哈哈大笑道:“陈白袍果然是妙人,这话贫僧听得舒服,里面请!” 我从接触戒嗔开始,就发觉他跟我的那客套显得极为生硬,这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人,也做不了知客僧。 对这样的人,胆色和豪气反而更对他的胃口。 戒嗔道:“住持让我转告诸位白袍。无论诸位是不是知道白袍,血衣之战,又或者是不是为了了结恩怨而来,这大雄宝殿都是诸位要过的第一关。” “诸位走过了第一关,就能见到本寺首座。走不过去的结果,也就不用我多说了。” 我看着漆黑的大雄宝殿道:“不知道第一关的题目是什么?” “拜佛!”戒嗔说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诸位到了大殿门口了,怎么能不进去上炷香,拜拜佛呢?” “陈白袍,你应该知道世俗之人为什么要求神拜佛吧?” “无外乎为了求保佑,为了实现愿望。” “真佛,未必能事事保佑你,魔佛却能如此,哪怕你求的是杀人放火之事,我佛也能满足你的心愿。只是,你得付出一点小小代价。” 戒嗔话一说完,就有人说道:“这不就是拜邪神么?” 戒嗔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无论是在什么地方,拜邪神都是成为术士最快最有效的办法。邪神给人的利益立竿见影,但是拜邪神也需要付出一定代价。而且,拜邪神并不是在等价交换,你的付出往往要高于回报。xfanjia 戒嗔道:“当然诸位也可以选择不拜,代价就是永远留在血衣寺。” 我反问道:“拜过之后,我们是不是一定能走出去?” 戒嗔笑道:“当然不是,总有人得留在这里。我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你们,第一关,一定要留下三个人。” “当然,你们在拜佛的时候,也可以求我佛放你离开第一关。不过嘛……”戒嗔话锋一转道:“如果求佛的人数够了。最后三个人一定会被留下。” 戒嗔,这是给我设了一个死局。 我不想求佛,就只能打出血衣寺。 如果,我真的动了手。不要说血衣寺里那五个血衣僧人,单就是庄辽他们就足够拖我的后腿了。 我去拜佛的话,我们这么多人凑在一起,肯定会有人为了活命求魔佛放过自己,甚至还会把其他人给拜死。 这一局,我们这里死的绝对不止三个人。 这个局,最高明的地方,是利用了江湖人的心理。在场这十多个人谁都能看穿血衣寺的死局,但是谁都不想作为被留在大殿里的人。 戒嗔说话之间双掌合十向我微微施礼道:“陈白袍,请慢慢考虑。贫僧告辞了。” 戒嗔抬脚迈入大殿门槛的当口,我忽然开口说道:“代我向白知画问好!” 我话音一落,戒嗔身上杀意陡然暴起,对方转身之间一道形同狐狸的白影出现在了对方身后,戒嗔目光阴沉地紧盯着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戒嗔身上?” 我笑道:“大伙都是狐狸,谁又能骗得了谁呢?” “通常一个嘴笨的人,你就算是一字一句地教他说话,他也能把话学得走了板儿。你让我相信戒嗔忽然变得能言善辩么?” “还有,五亡楼门前为什么全都少了一个石头狐狸?这不就代表着五只狐狸先我一步进了血衣寺么?” “原来,你们这五条丧家之犬,千里迢迢地跑到白山给人看起大门来了!还真是让我好找啊!” 找石狐这件事,我并没说假话。 韩老鬼一直觉得逃走的那只狐狸,对我是一个致命的威胁。所以,他没事儿就缠着琥珀让她帮我找石狐。 琥珀也确实尽了力,只是我们始终没有找到石狐的踪迹。 戒嗔脸上怒意一闪而逝之后,咧嘴笑道:“知画姑姑让我转告你。你的皮,她剥定了。” 我冷声道:“你回去告诉白知画。一层狐狸皮保暖太差,我还得再要五张。” 戒嗔顿时暴怒道:“陈九,你找死!” “陈九的脑袋能换三条人命,谁杀了他,我们立刻可以放谁离开。” 戒嗔这句话等于是在那些术士心头上加了一把火,也彻底割裂了我和庄辽之间并不稳固的同盟关系。 戒嗔一开始说,这一关必须留下三个人,就是在暗示庄辽他们把半间堂当做舍弃的目标。现在,再提我的人头可以换三条人命,我敢保证,进去拜神的人肯定要把我拜死。 第三百四十二章你客套够了么 楚紫烟似乎早就知道我不会同意:“陈堂主如果不同意的话,我就只能强行把你留下了。” 楚紫烟话音刚落,我便猛地一脚跺向了地面,原本还在擦拭台阶的鬼魂,一瞬间被我给震飞了起来。 原本还是“鹤立鸡群”的三个人,一下子全都被鬼影被挡住了身形。 我和叶开飞快交换着方位,用鬼影掩护身形往阶梯下面狂奔而去时,我也清清楚楚地听见身后出现了弓弦颤动的声响。 “小心!”我身形前倾之下,一支劲弩也紧贴着我的头皮飞掠而过。 我用一只手按着叶开蹲在了地上,血衣寺门口传来了楚紫烟的怒吼:“不许放箭!不许伤到下面的鬼魂!” “走!”我等的就是楚紫烟的圣母心,只要她不许术士放箭,我和叶开就能顺利逃走。 我低喝一声之后,双掌同时拍向地面,原本已经落地的鬼魂,再次被我振飞了起来。 我和叶开同时起身,再次向漫天鬼影当中穿梭而去。 想要跑过九十九节的阶梯,对于练武的人来说,只不过是眨眼工夫而已。就是这么片刻之间,我和叶开就岔开了方位。 叶开追着一道人影跑到了平台边缘的时候,被他给夹在腋下的溪月忽然说道:“叶开,你追错人了。” “我知道!”叶开只说了三个字,手中剑便直奔着那人后脑劈了下去,凛冽剑气瞬间将那人一分为二。叶开径直穿过了被剑气震飞两半的人影,脚踩平台边缘从台顶一跃而下。 叶开人在半空中扭转身形,脚尖不断点向山壁放缓了自己下坠的速度,带着溪月平稳落在了地上。 溪月还没弄清叶开要干什么?就被他夹着冲向了其中一座楼墓。 溪月使劲晃着双腿:“你放我下来啊!你不找陈九啦?” “别说话!跟我走就行。”叶开带着溪月冲到楼门跟前,用匕首划破自己手掌,按倒石狐头上。 鲜血顺着石像头顶流落而下时,楼墓大门缓缓开启,叶开继续没有犹豫地拎着溪月闯进了楼里。 直到楼墓的大门关闭,溪月才在黑漆漆的墓道点起火把:“叶开,你要干什么啊?怎么不管陈九了?” 叶开说道:“狐狸,早就做好了跟我们分开行动的打算。狐狸懂得风水秘术,也懂机关。他是想让我们逐个击破五亡楼。五亡楼开了,他才能专心对付血衣寺。” “还有就是那五只狐狸。”叶开道:“那只最厉害的狐狸白知画才是陈九最主要的目标。剩下那四只小狐狸,是白知画的软肋。我们就是陈九的软肋。” “他们两个想要一决生死,就得把自己的软肋藏起来。同时,打对方最疼的地方。咱们两个别跟他走一块就对了。” 溪月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帮着陈九除掉那四只狐狸?” “对!”叶开拉起溪月的手道:“狐狸说,让你跟紧我,你可别出事儿啊!不然,他能弄死我!” “不用不好意思,你就当是爹拽着闺女逛街了。” 溪月差点被叶开气死,如果我在场也能被叶开气死,他特么都在想什么?我根本就没那个打算。我是想让他们找个地方藏好,我自己去把白知画引出来,让他配合我-干掉白知画。 这货,怎么就给我的计划想成这个鬼德行了? 叶开顺着墓道走出百十多米之后,脚下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墓道中灯火蓦然点亮。叶开面前也出现了一座浑不见底的地下暗湖。 “水葬棺!”叶开不由得一皱眉头。 水葬在南方不算罕见,在东北却不常见。在东北被葬在水里的棺材,通常不是为了镇压棺中鬼魂,就是要用棺材镇压水中的某种东西,而不是让逝者得以安息。 叶开连续从背包里抽出了三支棺材钉和几根鱼线,将鱼线一头绑在钉子上,又在另外一头挂上一枚大钱儿,像是钓鱼一样把大钱给扔进了水里。 溪月不解道:“叶开,你这是在干什么?” “钓水鬼!”叶开紧盯着水面道:“一会儿水鬼出来了,你帮我看住四周,别让别的东西打扰到我,等我把它给拽上来再说。” 不久之后,其中一条鱼线便猛然绷紧,就连钉在地上的棺材钉也被外力拽得晃动了两下。叶开拔出棺材钉不断轻微发力,一下下拽动着鱼线往岸边靠近。没过多久,一张惨白的人脸就从水里浮了上来。 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孔,就像是一副被扔在了水里的面具,从头顶到下颚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却唯独看不见他的身子在哪儿! 叶开这是碰上麻烦了。 那具尸体之所以只能看见面部,是因为他是仰着头站在水里。在水边遇上这样的尸首,只怕是你想跑都来不及了。 叶开一只手抵住棺材钉,一只手连续拨动着鱼线,像是溜鱼一样把死人往岸上溜。 水里的死人一开始还是在跟着鱼线转圈,没过一会儿,就调转了方向游向了湖心。尸体在水中转身的力道硬是拽着叶开往前走出去几步。 那具尸体也想要钓叶开? 叶开往前连走几步之后,双腿力道忽然间向下一沉,硬生生在水边扎了一个马步,用鱼线重新绷住了水下的尸体。 叶开在跟对方不断较力之间,空出一只手来,抓出一把灵符打向尸体四周。 灵符爆出的火光紧贴着水面向四周蔓延之间,十多具尸体就像是被炸死的鱼一样从水里翻了出来,围在了叶开控制的那具尸体四周,看上去就像是簇拥王侯的侍卫。 叶开的本意只是要逼停水下的尸体,让他往岸边上游,没想到,竟然一下炸出了这么多水鬼。 叶开只是微微一怔,水中尸体全部抬起手来抓向了绷直的鱼线。 叶开正想放手的当口,他手中的棺材钉反向缠住了叶开手腕,绷紧的鱼线犹如刀刃,瞬时间勒进了叶开肉里,鲜血顺着鱼线滴落在地。 咬住大钱的那具浮尸此时也面带冷笑,从水里浮出半截身子,紧咬着鱼线,像是木桩一样钉在了水里。 它想要以自己作为“木桩”拖住叶开,再让剩下那些水鬼把叶开给拖进水里。 叶开强行抵住鱼线的当口,一道人影宛如苍鹰掠过水面,五指如钩地抓向了水鬼天灵。 溪月! 叶开当场被惊得目瞪口呆,谁知道,下一秒钟溪月白嫩的手指竟然穿透了水鬼的天灵盖,抓着对方一块碎骨凌空飞起向岸边飞来。 叶开分明看见溪月的手里,除了那块碎骨之外还抓着一道鬼魂——溪月不仅将水鬼一击毙命,还把他的魂魄从尸体里给拽了出来。 溪月身形纵贯长空之间,还不忘了一爪掐断了叶开手上的鱼线,笑眯眯地落在叶开面前:“我厉害吧?” “你……你怎么做到的?”叶开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之后,才发现溪月的眼睛亮如鹰隼,双手弯曲如钩:“你让鹞宁上你身了?” 溪月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又把鬼魂交到了叶开的手里。 叶开一扬手把那只水鬼甩回了水里:“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有笔生意要跟他谈!” “如果,他不想错过一场破天的富贵,最好尽快出来见我。” 水鬼皱眉道:“你怎么能保证,自己的话是真的?” 叶开冷声道:“爱信不信。老子没工夫跟你一个小喽啰做什么保证,想跟我平起平坐,你还不够那个资格。” 那只水鬼明显带着几分怒气地潜进了水里,溪月悄悄传音道:“叶开,你真有什么泼天富贵给他吗?” 叶开悄悄比了一个手势,叶开那个手势是我们半间堂里经常和溪月玩的一个游戏,那个手势的意思就是“忽悠他”,我要是和叶开打这个手势,就是一起忽悠溪月;我要是对溪月比画,就是一起忽悠叶开。 溪月看见那手势之后差点疯了,这是谁都能忽悠的吗? 弄不好就要出人命啊! 没过多久,那只水鬼就钻了出来:“我家主人说,如果,你有诚意,就请你入水一叙。” 溪月吓得赶紧抓住了叶开的衣角,她是害怕叶开的虎劲儿一上来,真就蹦进水里跟水鬼谈判去了。 叶开轻轻拨开溪月的手,对着那只水鬼说道:“我是很有诚意,只是你那主子是半点诚意的都没有。” “我给你送好处,还得我卑躬屈膝求你么?” “你不想要不要紧,我可以去找老树,他肯定会要!” 叶开说完就想要往外走,那只水鬼急忙喊道:“阁下留步,我再去跟主子说一声。” 水鬼飞快地潜入水中不久,水下就浮起了一口红木棺材,棺材在距离叶开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你把我叫出来最好是有事,不然,三一九医院里的那笔账,我就得好好跟你算算了。” 叶开道:“阁下是最后出现的那位小姐?在下半间堂副堂主叶开,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冷声道:“本座水秋灵,你客套够了么?有什么话就快说!” 第三百四十三章这话你懂吧 叶开倒背着双手道:“水小姐何必这么急躁呢?我们在三一九医院里,虽然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我相信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任何不快都会变成愉快。不是么?” 水秋灵目光阴沉道:“你的话说完了?” 叶开道:“你不是想要以人为食么?我可以给你人,给你成百上千的人,让你敞开肚子去吃。吃到不想吃为止。” 叶开说完,别说水秋灵,就连溪月都要捂脸了,开什么玩笑?叶开到哪儿去找那么多人?这不是纯纯的扯淡吗? 水秋灵怒吼道:“你找死?你以为本座是傻子吗?” 叶开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是说,我可以帮你偷渡到国外去!到了那里,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水秋灵的火气这才小了一些:“你想帮我偷渡到什么地方?” 叶开道:“高丽,东洋,随你选,你甚至可以选择在那边落脚的地方,只要你说出来的地方并不是这两国皇宫,我都能帮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水秋灵眼睛一亮,随即面带平静地说道:“我怎么能相信你?” “你应该知道,我是在替官家办事吧?我们三局想要把你送出去,很困难吗?”叶开说着话,拿出了自己的顾问证。 我们半间堂在官方上的身份是三局的特别顾问,张凌毓为了方便特意给我们办了顾问证。 三局的证件可以不是耍耍样子,而是在官方有过备案的东西。虽然没有太大的权力,却能处理很多疑难的事情。 一只水鬼从叶开手里接过顾问证,刚翻开看了一眼,证件上就爆出了一股形同烈火一样的红光。对方也像是被火烧了一样惨叫着把证件扔在了地上。 水秋灵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带起了一丝兴奋。因为,她已经确定了叶开官方的身份。 鬼,可怕么?绝大多数人认为鬼可怕。 但是,这世上能镇鬼的东西有很多。 大印就是其中之一,大印代表着官威和皇朝气运,普通鬼魂必然退避三舍。 水秋灵说道:“我相信,你可以把我送出国境。但是,你所说的为所欲为,我并不相信。” 叶开笑道:“看来,你跟这个世界隔绝得太久了,并不了解那两国的情况。那两个国家,并没有强大的术士。” 水秋灵低声道:“对于那两个国家,我还是了解一点的。” 叶开眼珠一转,大概明白了水秋灵的意思。 她能了解到的事情,大概就是通过这几年误入三一九的被害者的手机。电影里那些东西并不是术道的真实情况,而是影视剧的需要。 不过,叶开可没打算提醒水秋灵:“你能了解就好。” “咱们先说高丽,那边真正去斩妖除魔的,都是萨满巫师的旁支。其手段比起萨满差得太远了。如果大萨满让你头疼的话,你还对付不了几个小萨满吗?” “再说东洋,那边的术士要是真有本事,会让那些所谓的恶灵从他们什么平安时期,也就相当于我们晚唐的时候,一直横行到现在么?” “还有,他们的都市怪谈。距离现在也得有几十年了吧?怎么还会在东洋横行?是他们太厉害?要我看那些都市怪谈里的恶灵也就是恶鬼或者厉鬼级别的存在。他能横行无忌,我只能说是那边术士太菜。” “你总不会连那些鬼魂都比不了吧?她们都能在东洋横行无忌,肆意杀人,你做不到么?” 水秋灵似乎动心了:“你的条件,很有吸引力,但是,我很难离开这里。” 叶开说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也是我们合作的关键。” “你们想要离开五亡楼,我们是想要打破血衣寺。我不需要,你帮我们一起打血衣寺。只需要你们提供情报和别拖后腿。” “我们把事情办完了,自然会想办法把你们带出去。你看如何?” 水秋灵看向我道:“你能代表半间堂?” “当然能!”叶开道:“半间堂五大白袍不分上下,谁都能代表半间堂。” “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如果,你跟我合作,就必须让我接近你的本体。那时候,我们很有可能会出手剿灭你的本体,是这样么?” 叶开见对方没有说话,又继续说道:“其实,你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条路更安稳,只是并不快活。”安慕小说网 水秋灵抬头道:“说来听听。” 叶开道:“归入三局门下,成为三局的护卫妖灵,为皇朝办事。你觉得这条路可行么?” 水秋灵惊声道:“你能做到?” 叶开摇头道:“我做不到,但是,我可以找堂主给你引荐三局的负责人。” “至于,怎么谈,那是你们的事情!” “成不成功,我不敢保证。” “我只能说,如果你点头同意,那么你拿命换来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这个机会,没有术道契约作保,其实并不划算。” 叶开说的是实话,但是往往实话,才更会让人犹豫不定。 水秋灵低头沉思之间,溪月悄悄对叶开传音道:“叶开,你你……不会是被陈九附体了吧?今天说话,怎么跟他那么像?” “胡说八道,狐狸又没死,附体个鬼。”叶开瞪了溪月一眼继续传音道:“那些话就是狐狸告诉我的,我从进墓就跟狐狸联系上了。他让我找到这座墓的主人,开出这两个条件。把这里的人给稳住。” “他就是告诉了我一个大概,后面的那些全都是我自由发挥。怎么样,我厉害吧?我看那个水秋灵是动心了,说不定一会儿就答应下来。” 叶开正在洋洋得意的时候,溪月却撇着嘴来了一句:“要是狐狸在这儿,他能付出的代价更小。” “败家孩子!”叶开骂了溪月一句又开口说道:“水小姐如果拿不定主意的话,可以找其他人商量商量。毕竟,我不能只找你一个人不是?” 水秋灵还没说话,湖面上就多出了几道人影,三一九医院里跟我们见过面的两个男人并排站在一起,另外有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站在了距离他们较远的地方,打眼看去就不像是三个人的同伴。 在三一九医院里最后一个被斩杀的小豆芽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其中一个男人抱拳道:“在下姓石,叶白袍可以叫我石先生,我身边这位是霍先生。我们两个想要去东洋。” 那个老头也缓缓开口道:“在下老树,请问叶白袍所说的三局在官方有何职能?” 叶开说道:“三局担负守土之责。主要针对海外术士。当然,三局也负责缉拿祸乱俗世的术士,邪灵。” 三局自从吞并了六扇门之后,就把六扇门的职能也给拿了过来,所以缉拿术士,铲除邪灵也是三局的职责范围。 老树眼睛一亮:“想要试试叶白袍所说的机会。” 水秋灵本来不想跟老树说话,在他开口之后忍不住问道:“你真愿意赌这个机会?” 老树苦笑道:“老夫已经跟你们说了很多次。当年我独占三一九医院那些生人,不过是想要试探国朝实力。你们怎么就是不肯相信呢?” 水秋灵脸色微寒道:“那些废话我不想听。你说点有用的吧!” “哎——”老树叹了口气:“东洋,高丽固然是不错,但是,我等取用血食的事情,早晚会被发现。那两国术士虽然弱小,但是未必不能联合起来把我们封印。” “华夏此时气运鼎盛,我等臣服三局就可以借到一丝国朝气运的滋养,将来未必不能窥探成仙机缘。” “退一步讲,就算我们将来不能成仙,我们也不会惹下什么因果。反而会得到一定的实惠。” “你们仔细想想,三局的职能是什么?我等斩杀海外术士,是守土之功。就算将来到了地府,判官那里也得记上我们的功劳。” “我们缉拿斩杀违禁的术士是替国朝做事,纵然有因果,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再大的因果也由我们上峰承担,而我们却得了吞噬术士的实惠。虽然这样的机会不是天天都有,但是吞噬一个术道高手,不得顶得上百十个普通人?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啊!” “如果,三局把我们放出杀海外术士,那我们就可以放手狠杀!那可是既吞着生人,又拿着功勋的好处啊!” “这不比,我们流落海外毫无根基要好上几倍?” 水秋灵也被说得动心了:“这么看,确实是有好处!” 石先生也说道:“叶堂主,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既投靠三局,又能去海外掠食?” 叶开摊手道:“这个问题,你可为难我了。我连三局能不能收你们都不知道,怎么答应你们的条件?” 石先生神色一暗之间,叶开又说道:“不过,你说的事情,我们堂主却能办得到!” 石先生看向叶开时。后者已经说道:“其实,三局的局长你们已经见过了。” 水秋灵道:“就是你们当中那个带着官气的女人?她不是你们上司么?” 叶开道:“她确实是我们的上司,但是,她跟我们堂主的关系,可不止上司下属那么简单。我不敢答应你们的事情,我们堂主敢答应。” “这话,你懂吧?” 第三百四十四章镇定自若 那时候,我就是没在场,我要是在场都上去抽叶开两个大嘴巴! 什么叫:你懂么? 这不是明显的误导么? 老树他们却把叶开的话给当真了,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水秋灵却在这个时候泼了一盆冷水:“大家先不要高兴得太早,你们别忘了,我们被束缚在此的原因。” 刚才还在情绪高涨的三个人,马上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 叶开顺势问道:“水小姐,你所说的被束缚的原因是什么意思?” 水秋灵道:“我们并不知道自己的死因,只有揭开我们的死因,我们才能离开这里。” “这样啊!”叶开道:“我不擅长查案,不如,几位一起去找我们堂主吧?他足智多谋,算无遗策,应该可以帮你们离开五亡楼。” “对!”水秋灵点头道:“陈堂主的确是人中俊杰,大伙赶快看看陈堂主在谁的区域里?” 老树忽然惊声道:“陈堂主怎么会在我的主墓里?” 石先生不以为意地说道:“你都不在墓里,那里面最多就是几个鬼魂罢了,那些鬼魂死就死了。” 老树结结巴巴的道:“他……他在我墓里跟‘我’说话呢!” “跟你说话?你不是在这儿吗?”石先生猛然惊醒道:“那五只狐狸,它们有人化成你的模样了?” “快,联系你的手下。” 老树脸色惨白道:“他们切断了我跟主墓的联系。” 水秋灵的脸色瞬时间变得一片铁青:“石头,老霍,你们去找小豆芽,让她帮忙进墓提醒陈堂主。老树,我们去你的主墓。” 两个邪灵闪身而去,水秋灵却领着叶开和溪月冲她墓葬的正门跑了出去。 有人切断了老树跟主墓之间的联系,他没法像是石先生一样迅速返回本体,就只能从墓葬正门进去,他们的判断并没有错,几个人匆匆往回赶的时候,我也确实在跟墓葬里的“老树”说话。 叶开他们进入五亡楼并没有什么目的性,遇见水秋灵只不过是个巧合,而我却是特意选择了老树的墓葬。 如果,按照五行排列的话,木应该是东方,所以直接进入东方的墓葬,也像叶开一样用血打开墓葬的大门。 只是我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墓葬里的尸骨,看到的只有一株参天柳树和树下的馄饨摊子和树下的两女一男。 那个男人见我走过来就拱手道:“陈堂主久违了。在下东方树,上次在三一九医院一见,让我对你挂念至今啊!” 我淡淡笑道:“你怕是惦念着我断你须根的仇吧?” 东方树道:“区区几条须根,我还不放在眼里。我在这里恭候陈堂主,只不过是想请你替我做一件事。” 我看向对方道:“说来听听?” 东方树向着身后那两个女人道:“给陈堂主上茶。” 两个人很快拿出粗瓷碗,给我倒上了一碗茶水。 我往水里扫了一眼,碗里装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茶叶,而是几片柳叶,但是那茶水中的灵气却澎湃如潮,无论是谁,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觉得并非一碗茶而是一座灵湖。 东方树道:“陈堂主,请用茶。” 我连碰一下瓷碗客套几句的意思都没有,直接说道:“喝茶就不必了,阁下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东方树没有说话,给我倒茶的那个女孩却不悦道:“陈九,我家主人不惜耗费灵力招待你,你未免太不识抬举了吧?” 我转头道:“我不喝这碗茶,我们之间的事情是不是就不用谈了?” “树爷,他既然不识抬举,我们还跟他谈什么?”那个女孩大怒之下拿起桌上的茶水泼在了地上。 我轻轻鼓掌道:“戏演得不错。这杯茶水落地,就是你们动手杀我的时候了吧?” 东方树脸色微变道:“陈堂主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道:“你是不是还没准备好?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再给你一点时间。” “你是那五只狐狸里的哪一只?” 东方树脸色剧变之间,我一手按着剑柄冷喝道:“别动!” 东方树强装镇定道:“我们这里有三个人,你只能出一剑,你就不怕死么?” 我不以为然地看向对方道:“我都已经说了,给你们时间布局,你害怕什么?” 我说着话,往自己身上指了指:“我身上有你们族长的皮,只要你们到过的地方,接触过的东西,我全都能感觉得到。所以,你们所做的一切在我眼里无所遁形。” “我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你们打算干什么?你们又何必在我眼前演戏呢?” 那个女孩冷笑道:“你难道还知道我们怎么布局不成?” 我说道:“你们的第一招,在门口那只石狐身上。门口的一对儿石狐,本就是墓葬的一部分,也算得上是守门的瑞兽。你们故意搬走了其中一只,就是想让我觉得,你们其实控制了五亡楼。” “事实上,这座楼并不属于你们。你们和我一样都只是楼里的过客。” “但是,这并不妨碍你们耍一点小心机。你们让我觉得在石狐身上放血,就是开启墓门的关键?其实是想拿走我的血,对我下咒。” 我声音一顿道:“你们的第二招就是那碗茶水。你们趁着这座楼墓的主人不在,拔掉了几片叶子泡了这碗茶,只不过是想把我毒死在这里。” “不过嘛!你们真正下毒的地方不在茶水里,如果,我真把茶给喝了,反倒不会中毒。你们下毒之处是在地上。只有那碗茶泼在地上,你们的毒药才能发挥作用。所以,茶水落地就是你们杀我的时候。” “当然了,就算我身上的毒性发作,你们也不会跟我硬拼。你们让葬在这座楼墓里的尸体或者鬼魂出来杀我。你们却会趁机溜之大吉。” 我说到这里才笑道:“你们把前两步都做完了,第三步怎么不做了?” “我都说了给你时间,你们倒是动手哇!” 东方树紧咬着牙,给身边的女孩使了一个眼色,后者飞起一脚踢在了架着馄饨锅的炉子上,过米高的炉子连带着滚热的开水一同落在地,三只狐狸身后的柳树就像是被开水给烫疼了一样,顿时一阵沙沙作响。 我虽然没有抬头,却觉得树上像是多出十几双眼睛,居高临下盯住了我的头顶。 东方树呵呵笑道:“陈九,你不是不害怕吗?怎么不抬头往树顶上看看?” 我冷笑了一声道:“不就是树棺葬吗?有什么可看的?我再怎么看,树上也就是坐着十多个孩子而已。” 树棺葬,是古时候的一种殡葬方式,也可以说是“露天-葬”的一种。跟现代树葬完全是两个概念。现代的树葬,树更像是一个标识,或者是用树充当了墓碑作用。 古代的树棺葬,是把逝者的尸体给安放在树上。即使在同一个地区,树棺葬也有不同的方式。但是树棺葬大致可分为几种,有悬尸葬法,就是把尸体用皮革包好挂在树上或者把棺材捆在树杈上。 有平台葬法,就是在树上搭一个木台子,把尸体放在台子上让尸身自行风化。 更简单一些的,就是直接把尸体捆在树上。 还有树洞葬。也就是把尸体葬在树洞当中,树洞葬不用棺材,要么是直接把尸体放在树洞里,要么是把尸体放在木桶里再塞进树洞。盛放尸骨的木桶,叫做鬼桶。 树棺葬,在东北曾经流行过一段时间,但是多数树棺葬都在黑龙省,我还没听说过,白山附近有人用树棺葬。 我看向东方树道:“柳树是阴木,这棵树上安放的又是孩子的尸首。阴木加婴灵,我头上那十来个小孩才是整座墓葬里最厉害的鬼魂吧?” “你们不是给我准备了好几棵树吗?怎么不一起放出来?” 东方树咬牙道:“动手,我倒要看看他的嘴能硬上多久?” 那个女孩冷着面孔连拍了几下手,我四周便亮起几团火点。我只是侧了下头,就看见距离我不远处的一株红松上,垂下来了十多个被捆成了人形的兽皮卷。那些兽皮随着树杈的颤动,在空中来回晃动之间,捆着兽皮的绳子也在一丝丝地崩断。用不了多久,兽皮里的干尸就挣开绳索,从天而降。 我另外一边却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树洞。那个树洞的入口不大,里面却不知道有多大的空间,从我的角度去看,只能看见一只堵在洞口的鬼桶。再往后去,还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不少木桶存在。那个树洞里的鬼魂绝对不止一只。 木桶被强行撑开的咯吱声响连连暴起之间,墓地里接二连三地燃起了火光。墓葬中每点亮一团火焰,我的视线中就会出现一株参天巨木和满树的棺材。 东方树冷笑道:“陈九,你怎么不笑了?你倒是继续笑啊!” “我实话告诉你,这里一共有九十棵树,你现在正好坐在树林中心的位置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逃出生天?” 我点起一根烟道:“我用不着逃,我等的人还没来呢!她一到,我马上就能反败为胜。” 第三百四十五章请陈白袍救命 东方树瞬时间脸色剧变:“陈九,你不用危言耸听……” 我手按着剑柄道:“你们可以选择现在就出手。这样的话,你们或许还有杀我的机会。” 三只狐狸不断地交换眼神,却没有一个人敢对我出手。 只有狐狸最了解狐狸,我受到石狐的影响自然了解他们的脾性,狐狸一旦陷入惊疑不定的状态不是静观其变,就是转身逃跑。 更重要的是,同一支队伍里决不能有两只狐狸,除非其中一只狐狸有绝对的权威,否则的话,一只狐狸不动,另外一只也不会动。因为,他们太聪明,都想让同伴去试探对手的虚实,再做出最佳的判断。 这三只狐狸里面没有白知画,肯定要被我吓住。 我慢悠悠地看向了东方树:“你的尸阵还没成么?是不是慢了一点?” 东方树再也沉不住气了:“陈九,你究竟要干什么?” “等白知画!”我的笑容里带起了一丝杀机:“你们几个杀与不杀其实对我的意义不大,以你们的修为在一百年之内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威胁,就算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又能如何?但是,白知画必须得死。” 我在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那三只狐狸。 它们三个在我说话的这短短片刻之间,至少用眼神交流过三次,其中以东方树最多。 这三只狐狸远远不如当年白知命率领的狐族,当年那些狐族为了它们的王,可以无惧生死,甚至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也要为王复仇。 这三只小狐狸,狡猾不如白知命,凶悍不如当年狐族。或许,是石狐一族覆灭之后,白知画为了族群的延续把他们养得太好,才让他们失去了狐狸该有的野性和狡诈。 到了这个时候,它们三个还在想着完成尸阵,把我困死在墓葬里。 我单手点起一根烟来:“我再给你们一根烟的时间,你们还没完成尸阵的话,我就要你们的命。” 香烟在我指尖缓缓燃烧,四周树木泛起的阴气也越来越重,那情景就像是树干托举的不是枝叶而是一团阴云, 东方树哈哈笑道:“陈九,你太狂妄了,如果,你早点动手就不会死在这儿了。” 我把剩下的半截香烟放在嘴里的当口,楼墓外面也传来了楚紫烟的声音:“谁敢杀陈九?” 我等的人终于来了! 东方树下意识看向墓门的当口,我忽然将口中香烟吐向东方树,手中剑同时雷霆出鞘直击另外一人咽喉。 一红一白两道流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击中了目标,左侧剑下飙血,右侧火光乍闪,被我刺中的那人尸体还未倒地,我便抽剑向东方树的方向劈斩而去,对方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我一剑削飞了脑袋。染血的剑光又向仅剩的那人脖子上抹了过去。xfanjia 直到我用长剑压住了最后一人的脖子,两具尸体才怦然倒地。 我面无表情地对着那瑟瑟发抖的狐狸说道:“喊一声!” 那只狐狸像是没听懂我说什么:“你……你……” 我再次说道:“我让你喊一声。用狐狸的声音喊。” 那只狐狸或许是听了我的命令,或许是实在承受不住死亡的恐惧,放声发出了一阵狐鸣。 我也跟着爆出了一声长啸。 如果,你看墓葬里的情景,单从声音上判断的话,任谁都会觉得是有两个武林高手在墓中拉开了生死相搏的架势。 与此同时,楚紫烟的怒吼也在墓门外骤然暴起:“我说了,谁也不许杀陈九。” 惹怒楚紫烟,让她冲进楼墓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我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只有两样,一是时间,二是知情人。 五亡楼和血衣寺会被并排放在一起,绝不会是人、神、鬼三界那么简单。我怀疑,白山腹地一早就存在人、神、鬼三界,五亡楼和血衣寺则是后来才出现在了“三界”当中。 想要摸清这里的来龙去脉,我就必须摆脱一切纠缠,暂时避开楚紫烟、庄辽和石狐。否则,我在他们三方的算计之下,很难空出手来去查明真相。 我故意走进东方木位墓葬,就是为了方便脱身。 我听见墓葬外传来巨力轰击墓门的响声,才慢慢放开了长剑,对那只刚刚回过神来的狐狸说道:“回去告诉白知画,我又剥了两张狐皮,让她快点来找我。” 那只狐狸不敢置信地看向我道:“你放我走?” 我冷笑道:“你不想走也可以!我可以放你的魂儿回去报信。” 那只狐狸刚刚往后退了一步,我便厉声喝道:“别动!” 对方猛地打了一个寒战:“你……你言而无信。” “我是让你把这两只狐狸的尸首给带回去,狐皮嘛。我就留下了。”我说话之间用剑把狐狸的尸体给挑了起来,三两下就剥掉了狐皮,把血淋淋的尸体扔给了那只狐狸。 我剥皮的时候,那只狐狸一直没有回身,但是我每出一剑都故意带起了风声,吓得那只狐狸一直在瑟瑟发抖,直到我把尸体扔到对方脚下,它已经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我冷声道:“我数到三,你再不走,我就把你一起留下。” 那只狐狸连看都没敢看我一眼,拎起两具尸体连滚带爬地跑了。 我也转头看向墓门的方向。 此时,墓葬里原本对我虎视眈眈的恶鬼,早被震天的巨响吸引了注意,已经忘记了墓中还有我这么一个外来者的存在。 我正在思忖该如何脱身的时候,楼墓一侧忽然传来一阵石块摩擦发出的声响,等我转头看时,叶开和溪月已经从那边的暗门里探出了半个身子:“狐狸,快过来。楚紫烟快要进墓了。” “等会儿!”我在说话之间快速跑到柳树跟前,用匕首划破了手指,在树干上连画了几道符文,等我收手时,树干上悄然绽放出了一朵血红色的彼岸花。 从后面跟进来的老树,惊声道:“木法,这是木法!” 我之所以会选择木位陵墓,是因为我学过木法,只要陵墓里有树,别管它是真木还是妖树,都能为我所用。 我画完彼岸花才说道:“你是老树?你能不能放开墓门让外面的人进来?” “可以!”老树掐动法决之后,外面的杀声果然向墓道里推进了几分。 老树道:“陈白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 我跟着老树在暗道里走了数百米之后,才被他带进了一座满是悬空棺材的墓葬。 从我的角度放眼望去,所有棺材都是被铁链或者绳索,吊在半空当中,最下面的棺材离着地面只有半米左右,最上面的棺材却紧紧贴在了墓葬顶端。 我刚刚看清了墓葬里的情形,水秋灵他们几个人就迎了上来。 叶开简单的给我介绍了一下之后,也说出了水秋灵等人的要求,我依次看了几人一眼道:“你们的要求也不是不行,三局确实有在海外执行任务的密探,他们可以把你们带去海外。” 水秋灵几人脸上喜色刚起,我就说道:“但是,你们需要考虑清楚。任何一个组织都不会吸纳无法控制的手下。你们从三局得到了好处,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们会派专人跟你们谈判。我给你们的底线就是可以加入三局或者可以将你们带出海外。如果,你们同意其中一条的话,可以不付出其他代价,帮我打开血衣寺就是交换的条件。” “如果,你们还有其他的要求,那就得跟三局慢慢谈判了。” 老树沉思片刻点头道:“陈白袍是实在的人,我老树同意了。等到我与三局谈判的时候,还请陈白袍能替我美言几句。” “应该的。”我点头之后看向其他三人:“你们三位呢?” 水秋灵第二个说道:“我也同意!” 石先生,霍先生思忖了半天才说道:“我们兄弟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不过,我们一定会帮助陈白袍解决血衣寺的事情。” “好!”我抬起手来与四个人依次击掌之后才说道:“几位,我想知道,在我们前面进入五亡楼的那些术士都哪儿去了?” 老树和水秋灵对视了一眼道:“你们就是第一批进入五亡楼的人,在你们之前没人进来。” 我冷然一笑道:“倒是跟我想的差不多,庄辽没傻到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全部势力都扔进五亡楼。他是想让我给他开道。” 叶开也笑了一声:“也就楚紫烟那一个傻子会相信庄辽的鬼话。老树,这五亡楼和血衣寺都是怎么回事儿?你们真是什么肃慎国三界的生灵?” 老树道:“所谓的人神鬼三界,其实就是山腹里的三层空间。古人因为崇拜山川之灵才把这里划分成了三界。五亡楼和血衣寺都是后来建造的东西。” “我们五个嘛!可以说是五亡楼的妖灵,也可以说是五个怨鬼。” “这件事,要是细说的话,还得从我们为什么没办法离开五亡楼说起。”老树眼巴巴的看向我道:“当然,我们想要离开五亡楼还得请陈白袍救命啊!” 第三百四十六章老树的求助 我看向老树道:“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老树不但没生气,反而像是放下了心来:“陈白袍放心,我老树虽然用不着人间的黄白之物。但是也积攒了不少钱财,只要陈白袍愿意出手,我绝不吝啬那身外之物。” 要说,精怪、恶鬼有没有义气,有没有豪侠?答案肯定是,有。但是,那些都是极少数的存在,绝大多数邪灵更相信利益的捆绑。 我点头道:“那就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跟我说一下吧!” 老树刚要开口,我就又补了一句:“这个地方安全么?” 老树道:“这个陈白袍可以放心。这里是五亡楼的中心墓葬,也就是那个小豆芽的地盘。没有我们几个带领,谁也找不到墓葬入口,外面的人走不进来。” 我反问道:“小豆芽哪儿去了?” 五亡楼这些邪灵里,我第一个不放心的人就是小豆芽,第二个是老树。其他三个我却觉得不足为虑。 我虽然只跟他们接触过一次,但也了解到了他们七八成的行事风格。那个小豆芽不出来,很可能是在做最后的观望。尤其是要看我对老树的态度。 老树尴尬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小豆芽在哪儿?她想躲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找不到她。除非等她自己出来。” 我点头道:“你说吧!” 老树说道:“我们五个人其实都是白山宗的弟子。陈白袍可能没听说过白山宗,因为我们的门派早已经覆灭多年了。” 我接口道:“我还真听说过白山宗……” 我把自己从郭先生那里听来的事情说了一遍,老树不禁摇头道:“你听到的传说,有太多夸大的成分。当年我师父的确是收了五个弟子,但是那五个弟子并不是我们。” 老树说的应该是真话,传说中是五个婴儿同时被白山宗宗主收入门墙。那么,白山宗五大弟子的年纪就应该相差不大。 从老树他们的年龄上看,放在古代,老树的岁数都足够当小豆芽的太爷爷了。 不过,我还是问了一句:“看你这岁数,死的时候应该七十多了吧?你师父多大年纪?” 老树苦笑道:“我比师父大出十多岁哩!” “我本来是猎户出身,身上也有猎人的秘术传承。要说,那个时候,我东方树的名号,在白山一带比起师父也小不到哪儿去?” “当年,是我师父在危难之间救了我一命,我为了报恩才拜在师父门下。这件事,当时在术道上也算是轰动一时吧!” 老树回忆道:当年,我师父一共收了我们五个徒弟,我拜在师父门下的时候已经四十出头了,所以,我便成了白山宗的大师兄。小豆芽是在四五岁的时候被师父抱上了山,也就成了我们所有人的小师妹。 按照白山宗的规矩,师父过完六十大寿之后,就该考虑下一任宗主的人选。他自己则可以荣升宗门太上长老。 师父在六十大寿的第二天,最被师父看好的石师弟就在自己的寝室当中忽然暴毙。师父带着我们去检查了师弟的尸体,结果却是师弟是被人在近距离之内一刀毙命,他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凶手又冲进师弟院子将他妻小全部杀死。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凶手出手也极为歹毒,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师父断定凶手一定是在我们白山宗内部,而且跟石师弟极为熟悉,否则,石师弟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一击毙命。 老树说到这里往我身上看了过来,我转头对叶开说道:“叶开,你是刑警出身,你听着也多问问?”xfanjia 叶开知道我是不想一心二用,边听边分析案情会影响我的一些判断,就把分析案情的活儿给接了过去:“你师父的判断倒也没错。白山宗作为当时的顶级宗门,肯定戒备森严,只有宗门的人才能绕开守卫在近距离谋杀石先生。” “你师父当时是不是怀疑,是你们几个师兄弟为了争夺掌门之位才出手杀人?” 老树点头道:“师父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他最先排除了我和小豆芽的嫌疑。当时,我年事已高,加上年轻时行走江湖落下了不少内伤和病根儿。所以,师父一开始就没把我列入掌门的备选名单里。” “小豆芽虚岁十二,又长得瘦瘦小小。当时东北各个门派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选拔掌门也得看皮相。掌门人物不说仪表堂堂,气度非凡。最少也得五官端正,颇有威仪。小豆芽无论是岁数和体态都不适合继承掌门之位。” “嗯!”叶开点头道:“你师父的判断也没错。石先生当时是隔着门被对方一击致命对么?不然的话,你应该看清了凶手的样子。” 影视当中,熟人作案只要蒙着脸别人就辨认不出的说法,纯粹是胡说八道。几个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人,别说是蒙面,就算是把脸皮给剥下来。他的师兄弟也能从他眼睛和体型上认出对方的身份。 石先生点头:“确实如此,我在开门之前听到老树喊我的名字,等我走到门口时,就被从门缝里刺进来的软刀贯穿了胸口。”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对方出手极快,我的伤口上甚至连血都没流出来,人就已经倒地不起了。那人进门之后,当即把我的魂魄抓进了禁魂袋,我从始至终都没看过对方的面孔。” “但是,凶手使用的快刀手法,却跟老树一模一样。”石先生说到这里还不忘了看老树一眼。 老树只是叹气摇头,却没做任何辩解。 叶开点头道:“老树,你继续说。” 老树道:“当时,师父把嫌疑人锁定在了水秋灵和霍峰的身上。因为,石头一死,最大的收益人就是他们两个。白山宗的掌门肯定要从他们两个当中选出。” “没想到,师父把他们列为怀疑对象的第二天,水秋灵就被人杀死在了厨房里,凶手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水秋灵按进了水缸里活活憋死。直到第二天一早,有人去取水做饭的时候,才发现了水秋灵的尸体。” “水秋灵被杀之前,让人给扭断了四肢。凶手断人手脚的方法,就是石头师弟最擅长的大擒拿手。” “当时,还有人说,杀死石头师弟的凶手就是水秋灵。石头死后心有不甘才回来报仇。” 叶开打断了老树道:“等一下,你们仅凭大擒拿手这点就怀疑是冤魂回来报仇?大擒拿手名声虽然响亮,却是江湖的通用武学。所有练武的人都会用上几手。这不是你们怀疑鬼魂杀人的理由吧?” 老树说道:“水秋灵是正在熟睡的时候,被人扭断了四肢。然后从背后倒提着拎进了厨房按进了水缸里。整个过程,需要连过三道门,绕过五处守卫,凶手却没留下一个脚印。除非动手的人是鬼魂,否则,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厨房这种地方,别看并不起眼,实际上在任何门派里都是被着重看守的存在,不仅外面要有人守门打更,里面也得有弟子轮班睡在厨房,为的就是防止有人趁着夜深人静在伙房投毒。 凶手拎着一个百十多斤重的活人,经过那么多地方,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人淹死的确不合常理。 老树看叶开没有说话,又继续说道:“水秋灵死后第二天,霍峰就离奇失踪。师父当时断定霍峰就是凶手,畏罪潜逃,大怒之下派-出-所有弟子进山追缉霍峰。结果,只找到了霍峰被烧焦的尸体。” “我也在追缉霍峰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被一根藤条缠住脖子吊死在了树林里。” “白山宗的弟子找到我尸体的时候,已经是在半个月之后。我问过当时搜寻我的白山宗弟子,他们曾经几次从吊死我的那棵树下经过,却都像是被鬼蒙了眼睛一样,谁都没看见我的尸首悬在他们头顶。直到我的尸体从树上掉下来才被他们发现。” “我的尸体被送回白山宗之后,小豆芽的尸体也被人送了回去。据说,小豆芽死的时候,就像是被鬼迷住了一样,神情呆滞地往前走,一直走到悬崖边上跳了下去。” “小豆芽死了之后,白山宗也就没有亲传弟子了。” 叶开道:“这些事情,都是你们听到的还是见到的?” 老树说道:“大部分是听到的,我问过他们几个,我们都是刚刚身亡就被人抽走了魂魄,我们不仅没见过凶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带进了墓葬。” “到了这时候,我们也打消了师兄弟为了争夺掌门之位互相残杀的怀疑,如果,我们当中真有人为了争掌门才杀人,总得有一个人活下来吧?可我们恰恰没有一个人活着继承白山宗。” “这些年,到底谁是凶手,为什么要覆灭白山宗的困惑,成了我们的心魔。不解开这个心结,我们谁都没有办法离开五亡楼。” “所以,这才是我们要求陈白袍帮忙的原因!” 老树说完向我和叶开深深鞠了一躬:“两位白袍一定要帮帮我们。” 我和叶开互相对视了一眼,也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第三百四十七章三个问题 老树把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其他三个人也都不说话了。 他们四个人的态度很明显,只有在半间堂能把他们带出去的情况下,他们才会不遗余力地跟我们合作。 如果我们解决不了他们的问题,他们也就不会冒着风险得罪血衣寺出手了。甚至,不会告诉我们三界背后的隐情。 叶开冲着我眨了眨眼睛,意思是告诉我:这事儿他来。 我也微微点了点头,像连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被杀的无头案,就算是把我们放到当时的场景里,想要破案也得费不少手脚。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就连当时的白山宗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去哪儿找线索? 不过,心魔这种东西,问题倒是不大。 只要,老树他们相信案子破了就行了,我管他是真破了还是假破了。 现在的问题是,我得怎么编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才能把这五个邪灵全都糊弄过去。 让叶开先上倒是个好主意,他以前是刑警,破案他比我专业,说不定能把人忽悠过去,他不行的话,我再给他查缺补漏。 叶开沉吟道:“我现在不想知道,你们生前的事情,我想知道的是,你们死后的事情。” “我没有套你们其他话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凶手的杀人动机。” “杀人,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原因,仇杀,情杀,谋财谋利。在我看来,任何一种杀人都需要理由。哪怕凶手是个杀人狂,也会有产生杀人嗜好的前提条件。” “你们一开始关于争夺掌门之位的猜测已经被打破了,但是,我不知道你们死后凶手得到了什么好处?这就让我难以判断对方的动机了。” “没有动机,你让我怎么往后推断?” 叶开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在引导四只邪灵相信自己。不过,叶开接下来的话就把我给吓了一跳。 叶开说道:“其实,你们对谁是凶手早就有过猜测,而且猜测的目标都差不多。只是,你们谁也不愿意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 “你们别急着否认。” “你们五个人是师兄妹,按理来说,应该情同手足,可是你们之间却像是在相互防备。我想着应该是跟你们猜测到的某些事情有关系吧?”xfanjia 我听叶开把话说完,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叶开这是要玩真的啊?他怎么直接奔着办案的方向去了? 可是,叶开都已经把话说出来了,我也没办法再往回收了。 我眯着眼睛看向叶开的时候,后者也说道:“你们被困在这里数百年,应该无数次回想过当年的情景,你们得到了什么结论?” 叶开倒背着手说道:“如果,你们想解开心魔离开这个鬼地方,那就跟我说实话。不然的话,你们就等着某一天有大罗金仙降临,能帮你们回溯当年的情景吧!” 老树看了看剩下三个人,才咬着牙道:“我同意!这个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水秋灵他们三个在互换了一下眼神之后,才点头答应了下来。 叶开指向石头说道:“就从你开始说吧!毕竟,你是第一个被杀的人。” 叶开说话的时候,我轻轻碰了碰溪月,意思是让她留心小豆芽,她不出来,我始终难以安心。 叶开虽然点了石头的名字,后者却一直犹豫着没有开口。 叶开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几个不把话说清楚,永远找不到真相。如果,你们能放下真相,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们放得下么?” 石头咬牙道:“好,我说!我怀疑当年杀我的人,就是老树。” “我们这些人里只有他最擅长用刀,也只有他能从门缝里出刀杀人。而且,我被人一刀刺中要害的时候,并没当场毙命。我临死之前,还看见了凶手穿着兽皮的靴子。当时,整个门派里只有老树才穿兽皮靴子。他说,是为了不忘本。” 叶开听完点头道:“水秋灵,你呢?” 水秋灵道:“我也怀疑自己是死在了石头的手里,大擒拿手只有他练得最好。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我?” 叶开看向霍峰:“你呢?” 霍峰说道:“我怀疑杀我的人是水秋灵。我当时虽然是被火烧死在了山里,但是我并不是意外进山,而是被水秋灵的鬼魂给引到了山里。” “那个时候,水秋灵出现在我面前,说是请我给她报仇,还说她有凶手杀人的证据,让我跟她进山去拿证据。我跟着她走到山里之后,她告诉我,她把证据藏在了水潭下面。” “当时,我并没怀疑水秋灵是在骗我,因为我知道,她善于用水,就想要跟她下水潭取证据。没想到,我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就被脚下窜出来的火活活烧死在了水潭边上。” “那时候,我距离水潭也只不过一步之遥啊!哪怕我能往前一步,我就不会被烧成焦炭。可是,我当时就像是被人给捆住了双腿,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呵呵……” 霍峰看向水秋灵的目光里已经带起狠厉:“当时捆住我的,可是我这位师姐的独门秘术——缚神索。” 水秋灵慌乱道:“那不是我……” 叶开打断了水秋灵道:“水小姐,你先等等。我这边还没把话问完,你有话过一会儿再说也不迟。” 叶开最后看向了老树道:“老树,你说呢?” 老树沉默片刻道:“我怀疑凶手是师父!” 老树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炸开了。水秋灵第一个喊道:“老树,你疯了吧?师父救过你的命,你这样污蔑他,良心上过得去吗?” 霍峰也冷声道:“我早就看出他心术不正。结果,你们谁都不相信我。现在都看明白了吧?” 我打断了他们几个人:“你们能不能让老树把话说完?” 水秋灵厉声道:“行!让他说,我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 老树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再顾忌其他了:“我们都是死在了同门的独门秘术之下,你们怎么不想想,我们所有人的秘术都是跟谁所学?有谁练得比我们好?” 老树指向了石头:“你说,你临死之前看到有人穿着兽皮靴子。那好,你问问他们,在勘察凶案现场的时候,地上有没有兽皮靴子留下的脚印?” “有没有?”老树怒吼了一声之后指向水秋灵:“我问你,你被人提到厨房的时候,真正看见地面了吗?你应该是没看见!因为那个人走的是地下密道。” “胡说!”水秋灵刚说了两个字,石头就颤声道:“他不是胡说,白山宗地下确实有密道。那是只有宗主才知道的秘密。” “师父为了培养我接任宗主,曾经向我透露过这个秘密。” 水秋灵捂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树又指向霍峰:“你就不用说了,缚神索,整个宗门只有两个人会用。” “还有小豆芽!”老树沉声道:“你们难道分辨不出来,她最后是自-杀吗?她为什么要自-杀?是她发现了真相!” “其实,这些事情你们全都想过,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 “你们都是师父养大的孩子,对他有很深的感情。在你们心里早已经把他代入了父亲的角色,你们没有谁愿意承认,他就是杀人凶手,更找不出他杀人的理由。所以,你们一直在麻痹,欺骗自己,找各种理由给师父开脱。” “这才是我们的心魔!” “懂吗?” 水秋灵他们三个人在老树的厉声喝问之下,全都不说话了。 叶开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他的意思是告诉我:老树的说法跟他的判断基本上一致。 我看向不再说话的四个人道:“几位有没有想过当年尊师为什么要对你们痛下杀手?” 水秋灵摇头道:“我就是因为想不出任何理由,才一直不相信师父会是凶手。” 我继续说道:“你们死后为什么会到五亡楼?这个你们总不会不知道吧?” 水秋灵摇头道:“我确实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二十多年之后了,而且,也跟五亡楼中的媒介融合在了一起化成了妖灵。” “那时候,白山宗已经覆灭,宗门中所有弟子都被葬入了五亡楼。宗门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是从他们嘴里打听到的消息。我们也不敢保证那些消息是否准确。” 我沉声道:“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 “你师父是不是又收了五个弟子,那五个人都到哪儿去了?” 水秋灵道:“我听说师父收了五个天赐之子为徒,不过,他们的出现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夸张。他们只是被我师父从山里捡回来的孩子而已。我得到消息,他们为了给师父报仇遭到了皇朝大军的围剿,最后死无全尸。” 我又追问道:“你们的师父,是不是真被巡抚冤杀在了府衙里?” 水秋灵点头道:“我听到的消息确实是这样。被送进五亡楼的鬼魂都知道我师父被冤杀,但是没有一个人看见过他的尸体。” 我忽然问道:“你们的师父有没有把所有秘术都对你们倾囊相授?” 第三百四十八章你干什么 水秋灵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 石先生憋了半天才小声道:“不是!” 所有人都看向石先生的当口,后者低声道:“我曾看见师父修炼过一种不知名的秘术,我看见过他用血抄经。他在抄写经文的时候,身边不仅会有血气围绕,还会出现鬼神虚影。” “我没看清那鬼神的模样就被他发现了,他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就当场昏迷不醒。那时候,我虽然睁不开眼睛,但是还有些感觉。我感觉到师父在我的脖子上摸了几次,那样子就像是想要掐死我,却在最后关头放弃了。” 老树怒吼道:“这些事情,你以前为什么不说?” 石先生摇头道:“你们还记得,师父打死了一只潜入宗门的狐妖的事情吧?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看见了师父在用血抄经。” 老树道:“对!按照师父对宗门公开的说法,那只狐妖早年间跟白山宗有仇。所以化身成了师父的模样,在宗门里连杀了好几个弟子,又潜入了宝库想要盗取宗门至宝,被守卫长老发现之后和师父联手将它打死。” 石先生点头道:“有了狐妖这个解释,我也就相信了当年用血抄经的人,不是师父。现在想想……” 水秋灵的眼睛一亮道:“你们说,当初师父会不会没能彻底斩杀那只狐妖,后来又被狐妖附体,才会对我们下手?” “他后来收了五个徒弟,会不会也是狐妖?” “他们是故意要借着朝廷的手覆灭白山宗,为自己报仇?” 水秋灵越想越觉得对:“肯定是这样,我们是误会师父了。” 我沉声道:“水小姐,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的判断是错的。” “狐狸很少会做冒险的事情,那只狐妖既然敢潜入白山宗,就会给自己留好退路,怎么会轻易被人击杀?” “依我看,那只狐妖应该是被人带进了宗门。至于被杀的那些弟子,我只能说,用血抄经总得需要一些‘墨’。” 水秋灵等人全都说不出话来了,老树低声道:“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回答道:“这个谜底,要么是你们见到尊师,要么是你们见到你们那五位师弟,否则没有人能给你们答案。”m.xfanjia 老树猛然抬头道:“你是说,他们在……在血衣寺?” 我看向老树道:“你心里不是早就有了答案了么?” 老树摇头道:“我们去不了血衣寺。” “为什么?”我看向老树道:“我刚才明明看见有很多鬼魂在擦拭血衣寺的阶梯。” 老树摇头道:“那些鬼魂不是来自五亡楼。” 老树只是轻轻拍了拍手,悬在空中的棺材上就浮现出了一只只皮肉脱离的鬼手,有些人的手上甚至已经看见了露在外面的骨头。 等到那些满身是土,衣衫褴褛的鬼魂站在我面前时,我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棺材里的鬼魂全部死于活埋。被活埋的人不会立即死亡,即使是在泥土的强压下也会挣扎几下,所以这些死人伤口最多的地方就是双手。 老树说道:“五亡楼里的人,全都死于白山宗起义。换句话说,这些人都是死于凶杀,他们身上的衣服本来就满是鲜血。还怎么去擦血衣寺的阶梯?” “去擦血衣寺阶梯的鬼魂,全都是在五亡楼之外。五亡楼外面的空地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大量的白衣鬼魂,那些鬼魂出现之后很快就会集中到血衣寺门前的台阶上,一面叩头,一面擦拭台阶,直到身上全都是血才会走进血衣寺。但是,他们进去之后就不会再出来。” 我听到这里反问道:“照你这么说的话,五亡楼的鬼魂都是起义之后兵败被杀的人?他们有人是被斩首,有人是被活埋?” “对!”老树道:“根据那些鬼魂的说法,官军镇压起义之后,就在白山上展开了一场屠杀。因为要杀的人太多,官军就把屠杀的队伍分成了五个,带到不同的地方屠杀。” “有些人为了省事直接把人赶进树林放火烧山,也有把人捆起来推进水里,还有被集体吊死在树上。”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好大的一个局啊!” 老树道:“陈白袍,你说什么局?” 我回答道:“我问你们,从你们到小豆芽的命格是不是都占据了五行?” “我是强木……”老树话说一半就惊声道:“你的意思是,师父杀了我们是为了布阵?” 我沉声道:“不止是你们五个。后来死在白山叛乱里的人,也都是为了布阵。” “当时官军攻打白山宗,人数肯定超过了叛军几倍,否则,他们不会选择攻山。成倍的人数,想要屠杀俘虏需要分成几组吗?” “杀人,最快的办法是什么?当然是用刀。当年白起屠杀四十万赵军,也只不过是几天的事情。当年白山的叛军有多少?十万,还是二十万?当时官军的人数又有多少?” 老树颤声道:“只有一万人,除了白山宗本门弟子之外,都是被骗过来的高丽人。官军有五万人。” 叶开看我沉默不语,忍不住问道:“狐狸,你想到什么了?” 我说道:“当年,白山宗的宗主怕是早就投靠了朝廷。他和朝廷联手演了一场大戏。” “白山腹地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五亡楼、血衣寺,有的只是被当年肃慎国奉为三界的三层空间。” “朝廷却利用这三层空间,建造了五亡楼和血衣寺,用他们强压了人鬼两界。” “当年设计建造五亡楼和血衣寺的人,就是白山宗。” 老树反驳道:“陈白袍,你的推测虽然有道理,但是我想不明白,师父舍弃白山宗的目的是什么?他能得到什么?” 我看向老树道:“你师父有妻儿吗?” “没有!”水秋灵说道:“我师父一直是孤身一人。” 老树道:“你说错了,师父有妻儿。只是,他妻子在他接任宗主不久就离开了白山。具体去向就不得而知了。” “师父是在接任宗主之后,才收了你们为徒,所以,你们不知道他还有妻儿的事情。我当时还没拜入师父门下,在白山一带也算有些名气,对各方势力都需要有些了解,自然也关注过师父。” 老树说到这里转向我问道:“陈白袍的意思是,师父是为了子嗣的荣华富贵投向了朝廷?” “你猜呢?”我似笑非笑的看向老树:“其实,你们想要验证这个问题也非常容易。直接放开五亡楼的禁制就行了。” 老树震惊道:“你没开玩笑吧?” “你看我有开玩笑的意思吗?”我严肃道:“我们可以设想一下。这里为什么会被分为人神鬼三界?” “我怀疑……” 我刚刚说了三个字,就听见头顶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木板开裂的巨响,等我抬头往上看时,横在楼墓中间的那口棺材已经裂出了一条三尺长两指宽的口子。 我目光与棺材裂缝对碰的当口,赫然看见了一只血红色的眼珠。 老树猛一抬头道:“小豆芽,你干什么?” 小豆芽的声音从上面传了过来:“我刚刚见过楚紫烟了,也拜了魔佛。她让我杀陈九。” “你疯了?”老树话没说完,小豆芽就开口道:“陈九开出让你们为婢为奴的条件,你们就动心了?” “你们的要求未免太低了!” “魔佛能让我成神,我为什么要放弃成神的机会,去给人当奴隶?” “帮我杀陈九,我给你们引荐魔佛!” 小豆芽的话顿时让我心里往下一沉。 在邪灵的眼里,可没有什么义气和信用,他们只要实打实的利益。 一朝成神对于邪灵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石先生和霍峰看向我的目光,已经不对了,水秋灵却还在犹豫。 老树忽然往后一步靠到了我身前,单脚跺向地面:“快跟我走!” 我们脚下地面轰然塌陷,老树带着我们几个落进地底的瞬间,悬在空中的棺材也在这瞬间纷纷炸裂,成百上千具尸体像是下雨一样从空中掉落。 我眼看着无数道人影向我们的洞口蜂拥而来时,老树飞快地说道:“快跟我走,我带你们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只能暂时相信老树,跟着对方往密道深处飞奔而去。 我两次回头看向身后时,却没看见有追兵跟来。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霍峰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老树把我们挡在身后,向水秋灵厉声问道:“霍峰,你真相信小豆芽的鬼话么?我们杀了陈九就彻底出不去了。” 霍峰摇头道:“小豆芽和陈九,我只能各信一半。所以,你们两边我谁都不想帮,我过来只是向你们表明自己的态度。” 霍峰说完便侧过身子,给我们让出一条路来。 “那就多谢了!”老树向霍峰抱了抱拳,带着我往水秋灵身边跑了过去。 我距离霍峰差不多两米左右,忽然出剑刺向霍峰的咽喉,回忆剑剑势一成便挡无可挡,避无可避,霍峰也从没想过我会出手杀人,等他看到剑光的瞬间,人就已经被钉在了墙上。 老树转身看时,顿时目瞪口呆:“陈九,你干什么?” 第三百四十九章都在算计 老树眼看我握着剑手掌想要发力,赶紧扣住我的手腕:“陈九,你放手!” 我紧盯着霍峰道:“你觉得,我不该杀你对么?” “我可以告诉你,到了这时候,就没有让你继续骑墙的余地了。要么,听我命令,要么,与我为敌。” “我知道,这只是你分出来的一条灵体,我杀你的灵体,就是告诉你,你可以好好想想!” 我说话之间,右手劲气爆发生生把霍峰的身躯绞成了碎片。 我斜提着长剑道:“老树,你也可以告诉另外几个人。别以为,我跟你们提交易就是非要你们不可。” “三局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收不到我的联络信号,皇朝大军马上兵临白山。等到那个时候,你们不要说成神,就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 “这……”老树一下子被我点破了心思,只能点头道:“我尽量说服他们吧!几位先跟我回东方墓葬。” “带路!”我没再给老树什么好脸色,对方却乖乖地把我们带回了东方墓葬。 我重新回到墓葬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狼藉,长在地下的树木已经被全部削断,藏在树上的尸身也被打得支离破碎。 老树对眼前的损失一点没有心疼的意思,反倒跟我说道:“堂主,你稍稍休息一下,我马上去联络其他人跟他们阐明利害,我相信他们能想得明白。” 我把转身要走的老树给拦了下来:“等一下,你帮我一个忙,” 我从地上捡起一个木块,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串符文:“帮我把这个东西弄到血衣寺门口去,越快越好。” “我这就去!”老树转身离开之后,叶开低声道:“你相信那老东西?” 我冷笑道:“白山宗的五个门徒才是五亡楼的关键,现在所有人都在跟他们谈条件。他们五个当中有三个人在待价而沽。老树和小豆芽,这一老一小在站队。” “老树未必会竭尽全力帮我们,但是他得表现出跟我们是一条心。那块树皮,他肯定会送上去。” 我沉吟道:“现在要是能让张凌毓给他们施加压力会更好一点,也不知道,张凌毓能不能从外面给他们施加点压力?” 我正说话的时候,老树急三火四地跑了过来:“堂主,快跟我走。五亡楼全都乱了,冤魂已经暴动了,快跟我走。” 老树出现的当口,我就听见楼门附近鬼哭暴涨,听声音整座楼墓像是陷入了重重包围,渐渐逼近的鬼哭声就好像是有无数厉鬼正在穿过楼体,往我们这边集中了过来,我们再不走,就会被不计其数的厉鬼包围。 我向着叶开点了点头,后者不动声色地护住溪月,跟在我身后跑进了地道。 我追着老树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水秋灵那里!”老树头也不回地说道:“水秋灵知道一个秘密。” 我不禁微微一皱眉头——水秋灵在这个时候跟我谈秘密,是威胁,还是投靠? 我在老树背后给叶开打了一个小心戒备的手势,才继续跟着老树往地道深处走去。 不久之后,老树就把我带进了一条前端封死的地道。 我看向老树当口,水秋灵也出现在了地道当中:“堂主,你来看这边。” 我顺着水秋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地道尽头出现了一块像是井口大小的水洼。 水秋灵抬手在水洼上抚动了两下,原本浑不见底的积水忽然间变得清澈无比,我也在水中看见了一道有两只石狐把守的大门。 水秋灵道:“我说的秘密就是这里。” “很多年前,我无意间发现了这道门。我曾经几次潜入水中想要一探大门背后的究竟,可是每一次都会被某种力量挡在门外。我想,这里应该跟你一直在找的地方有关。” 我大致往水里看了看:“你下去,转动那两只石狐的脑袋,让它们脸对脸。” 水秋灵点头之后潜入水中转动了机关,原本像是扎根在门前的石狐,同时向前挪出了一尺,坑里积水顺着石狐底座下面的空洞排泄而出,没过多久,那道大门就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我第一个跳进了洞里看向了大门,刚才我在上面的时候,分明是隐隐约约的能看到大门上绘制的某种图画,可我跳下来之后,两道石门却像是被刷子刷过了一样,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难道门上的图画,只能是在有水的时候才能看见? 我好奇之下用手摸向了门扇,谁知道,我手掌与大门刚一接触,身上就陡然掀起了一股寒意,我的手就像是被吸在了门上怎么也挣脱不了。 “狐狸,你怎么了?”叶开喊我的时候,人就已经跟着跳了下来,我想要阻止都已经来不及了,我这边还没说话,叶开的手就已经搭在了我肩膀上。 我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气,在向叶开身上飞速流动的时候,溪月也跟着跳下来抓住了我另一只手。xfanjia 我飞快向叶开他们两个传音道:“别动,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试试还能不能调动真气……” 我心里很清楚,我们三个就像是被蛛网粘住的飞虫,越是挣扎反而会被粘得越紧。 我正在给两个人传音的时候,水秋灵的声音就从上面传了过来:“名震辽东的九王爷,确实有几分本事。我们这么多人联手才骗了你。不容易啊!不容易!” 水秋灵说出“九王爷”三个字的时候,我已经可以肯定,五亡楼的邪灵已经全部被收买了。 老树也说道:“九王爷,从你进入半山之后,你所遇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神子手中的棋子。可以说,是整个白山术道都在齐心协力的骗你一个人。你怎么可能不上当?” 我冷声道:“老树,你未免把那个什么韩神子说得太神了吧?他何德何能控制整个白山术道?” 老树哈哈笑道:“韩神子当然无法控制整个术道,但是他手里有一个庄辽就足够了。而且,庄辽并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他让白山术道相信,你来白山是为了强压地头蛇就足够了。” “这就是人性!” 老树说道:“你去三一九医院的时候,我们师兄弟又联手给你们演了一场戏。让你觉得我们师兄弟之间不和,你肯定会从我们身上下手寻求战机。” “庄辽故意把你从血衣寺的入口引入秘境,就是为了利用你的秘术打开血衣寺的大门。我不得不说,九王爷的本事确实让我们叹为观止。庄辽调集了所有术道高手,用了一年时间都没能找到血衣寺入口,竟然被你在短短十分钟内完全破解,从正门进入了血衣寺。” “要知道,想要从五亡楼进入血衣寺简直难如登天。我们发动了那些鬼魂都没能进入血衣寺的范围,而你偏偏做到了。” “但是,我们又不能让你留在血衣寺。你在那里待的时间太久,有可能再次破解血衣寺的秘密,所以,我们只能把你逼出来。” 我回应道:“这么说,那个戒嗔和尚和后来的楚紫烟全都是石狐一族的人?” “你说得不对!”老树道:“戒嗔是血衣寺的和尚,楚紫烟却是白知画假扮之人。楚紫烟进入大殿之后就被换成了白知画。” 我反问道:“这么说!白知画在跟血衣寺合作?” 老树点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五亡楼、血衣寺原本就是互不相关的两个地方,但是白知画却把我们联系在了一起。我们都相信白知画,自然也就达成了合作。” “这里面有很多事情。我没法跟你一一解释。” “等到九王爷上路之后,我们会把你的鬼魂带出来,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慢慢谈了。” “九王爷,再会了!” 老树说话之间,无数道树根就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毒蛇,死死封住了我们头顶的洞口,原本已经褪去的积水也从石狐座下的空洞里翻涌而出,只是短短片刻之间,积水就没过了我们三个人的脚踝。 叶开沉声道:“狐狸,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回应道:“一起动手把石门推开!” 叶开惊声道:“这能行么?” “他们要算计我,我就不会算计他们么?”我笑道:“动手推门。” 叶开运转真气,将他全部内力贯入了我的体内,我双手抵住石门往前推去。 无论我们两个怎么用力,面前的石门就是纹丝不动,我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溪月,帮忙!” 我喊溪月帮忙的时候,溪月双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像是荡秋千一样吊在了我的手臂上。 “你干什么?”我还没弄清溪月要做什么?后者忽然翻转身形,双手压住了我的胳膊倒立在了空中,两脚接连不断地踢向石门上方。 溪月连着踢出几脚之后,我们面前的石门忽然像是翻板一样从下往上转动了一圈,把我们三个人一起推进了门里。 我只觉得自己在空中连着翻转了几圈才掉落在了地上,等我起身时,四周已经变得灯火通明。 第三百五十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借着四周的灯火才看清了所在之处的全貌。 我们三个被那道机关门给卷进了一座巨大的地窟当中,我们脚下是堆积在一起的石棺。那些石棺九个一组,一个压着一个堆叠在一起,每组棺材首尾相连,毫无缝隙,侧向之间却留着半尺左右的距离。 乍看上去,我们就像是站在一片干涸皲裂的大地之上,而地面上那灰蒙蒙的颜色却给我们呈现出了一派地狱景象。 鬼界! 这才是三界牌中应该出现的鬼界,也就是当年肃慎国子民的安息之地。 我下意识回头往后看了一眼,我们身后就是三排铺满了地窟的石门,我们掉下来的位置应该就是最上面那一层的大门。 好在石门距离地面没有多高,否则,我们现在早已经摔得头破血流。 叶开拉了一下溪月的衣角:“你怎么知道那石门怎么打开?” 溪月道:“是柳幻告诉我的。” 我向他们两个打了个手势:“往前面走走看!” 我们三个人踩着地上的棺材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远远看见了刻在山洞里的壁画。 叶开在壁画上轻轻摸了两下道:“这些画很粗糙,应该是来自上古,这里是肃慎国墓葬?” “应该是!我先看一下。”我沿着那些壁画一幅幅的往下看了过去,叶开说道“狐狸,你看出什么了?” 我沉声道:“你还记得,我在中间墓葬里有一句话没说完吧?” “当时,我是在推测肃慎国三界的构成,现在看,我的判断应该是没错。” “你们仔细看这壁画。” 我指向其中一幅壁画道:“肃慎人相信,人,神,鬼的存在。所以,便在白山腹地的空间中划分出了三界。这里的鬼界,就是肃慎族人长眠之地。” “按照肃慎国大巫的说法,人进入鬼界之后,并不会就此消亡,而是会在若干年之后重新回归人界,再次回到亲人的身边。” 叶开道:“你的意思是,血衣寺的位置就是当年的肃慎国?” “不是!”我说道:“血衣寺是肃慎族人祭祀鬼神之处,同时也是每个族人出生之地。肃慎族妇女每到即将生产的时候都会进入大巫祭坛,在那里生子。因为他们相信,死去的族人那种强烈想要回到亲人身边的意念能够保佑母子平安。” “在古代,胎儿成活率很低,哪怕是帝王之家也一样如此。在上古时期,胎儿成活率就更低,古代部落中产子会有巫师祈福便也不算奇怪了。” 叶开继续问道:“那神界呢?” 我解释道:“按照壁画的记载,神界就在血衣寺之上,神界其实也是肃慎国的墓葬。只不过,只有大巫和王族才能进入神界安息。” “我根据壁画推测,在肃慎国国力最为鼎盛的时期,肃慎国中忽然出现了天灾,肃慎族人大批离奇死亡。我觉得,那场天灾应该是鬼神作祟的结果。不过。看壁画的话,肃慎国大巫却一再坚称是神明在召唤他们的族人。” “大巫让人把肃慎族人的遗体全部送入鬼界,并且派遣了一名武将等在这里,等到特定的时间带领族人回归人界,再由人界的入口到达天界。那时,肃慎族人就能够举国成神。” “肃慎国上下都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很多人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躺进棺材进入鬼界。”安慕小说网 “但是,那名被派来镇守鬼界的大将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肃慎国的大劫是大巫的一个阴谋。只是他一个人的声音,唤不醒执迷不悟的族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喝下巫师准备的秘药,一直守护在这里,等着神界的召唤。” 叶开惊声道:“你的意思是,这里的壁画是出自那名将军之手?” “对!”我点头道:“肃慎国应该没有文字,所以他以壁画的方式记录下了当时的情景。” “而且,那个将军现在应该还活着。” 叶开也不由微微一怔:“如果,他还活着,那不是已经成了鬼神了?” 我指着地面上的一串脚印道:“他不仅是鬼神,而且是肉身鬼神。” 鬼神,绝大多数都是魂体。只有极少数先天的鬼神才有躯体。一个活人能够带着自己肉身成为鬼神的情况更为少见。但是,一旦有人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成为了肉身鬼神,他就会成为同阶中无敌的存在。 鬼神与鬼仙修炼的方式并不相同,鬼神要么是受到过地府册封,被列为地府正神。要么就是有大量的信徒,得到过香火之力才会成为鬼神。 那个鬼神得到的信仰八成就是我们脚下这些棺材里的肃慎国人。也就是说,我们脚下的棺材里就躺着当年肃慎国中数以万计的冤魂。 叶开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肃慎国就一直没得到神界的召唤?” 我摇头道:“肃慎国的人恐怕已经苏醒过一次了。也就是白山宗的那次反叛。” “朝廷为什么要逼着一个宗门反叛,又为什么要把人分开屠杀?” “老树说,那些叛军都是白山宗后来从高丽骗过来的人,这个说法,我觉得不可信。我在五亡楼的鬼魂里看见了小孩儿,难不成,那些人会被拖家带口的骗过来,然后再被组织起来反叛?” 我沉声道:“我觉得,老树他们在白山宗宗主杀人,白山宗覆灭的这件事上并没有骗我们。当年,确实是白山宗宗主修建了这两处禁地。五亡楼压住了鬼界之后,就等于切断了鬼界和人神两界之间的联系。” “而后,他们又配合朝廷剿灭了肃慎国复活的遗民,将他们重新封印在了五亡楼里。” 我说话之间,脚下忽然发力,将一口石棺的盖子给踩了个粉碎,裂开的石棺下面瞬时间涌出了刺鼻的异味,棺中却丝毫没有鬼魂留下的阴气。 本来应该存在于石棺里的鬼魂,不是已经灰飞烟灭,就是应该转世投胎了。不然,不会没有丝毫痕迹。 叶开道:“狐狸。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笑道:“坐在这儿等着。藏在鬼界里的那尊鬼魂已经出去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跟庄辽他们动手了。” “不管他们谁输谁赢,对我们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干脆坐下来,从背包里拿出东西支上行军锅煮起了面条。 溪月担心道:“陈九,你还有心思吃东西啊?我怎么觉得我们一直落在下风?” 我笑道:“我们看上去像是落在下风,其实一点都不用害怕。” “庄辽那边的人多,但是人也太杂。你算算,他们一共分成了几股势力?” 叶开说道:“要是认真算的话,至少是五方人马。石狐算一个,五只邪灵是一个,血衣寺是一个。庄辽那边应该算是两个。” 溪月不解道:“庄辽为什么算两个?” 叶开回答道:“术道当中只要不是一个门派的弟子就没那么齐心。别看他们对庄辽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真到了要命的时候,他们肯定是先顾着自己怎么跑路。庄辽真正能摆弄动的人也就只有他队伍里的那几个人而已。所以,他和剩下的九只队伍应该算是两方人马。” 叶开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叹息道:“我现在倒是有点怕那只石狐了。那只狐狸如果是长袖善舞之辈,就能起到粘合剂的作用,把本来并不和睦的几只队伍全都整合在一起,那就麻烦了。” 我笑道:“这个你有点想多了。血衣寺的邪灵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我正从锅里往出捞面的时候,鬼界大门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人拼命冲击大门。 我顺势往那边看了一眼道:“庄辽他们吃亏了。” 溪月眨着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单手拿着筷子指向了鬼界大门:“要我看,肃慎国安葬在这里的子民,也分成了三六九等。他们会从三个不同层次的大门出去。” “这些大门全都被深埋在了地下,我们没有水秋灵的指引根本找不到这里。庄辽他们是怎么找到的?还不是有五个邪灵引导。” “如果,他们没吃亏,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叶开伸手按住了剑柄:“那我们怎么办?” “吃面!”我捞起一筷子面条放到了锅盖上:“溪月,泡点茶。” “又使唤我。我是你丫鬟啊?”溪月嘟着嘴泡茶的工夫,大门的方向爆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夹杂着石块的火光混着硝烟在空中涌动,片刻才慢慢散去。 十多个术士穿过硝烟落向地面之后,当即愣在了那里,有人指着我喊道:“九王爷?” “嗯!”我刚一点头,一只弩箭便往我眉心激射而来,我手中筷子一转便迎向了空中的弩箭,筷子和弩箭一同落地之后,我也冷声说道:“朋友,这玩笑开大了吧?” 对我放箭的人,我倒是有点印象,我应该是在刘德勇举办的欢迎宴上见过那个人。 我只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罢了。 对面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才有人站出来问道:“九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三百五十一章不帮我们 叶开冷眼看向那人道:“我们去哪儿还得跟你们报备一声么?” 那人被叶开噎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我也淡淡回应道:“看在你是同行的份儿上,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各位要是再不讲规矩,我就得让你们懂懂规矩了。” 那人明显气不过,想要上来跟我一较高下,却被他身边的人生生给按了回去。 我只是冲着对方笑了一下,便低头吃起了面条。 没过一会儿的工夫,上面就陆续下来了几只队伍,最后就连庄辽他们也闯进了鬼界。 庄辽那边的人数已经少了一半,这倒是我没想到的结果。 我不等庄辽开口,就举起手里的锅盖:“庄兄。我这有刚煮好的面条。要不要一起吃点?” 庄辽苦笑道:“陈堂主自便,我不饿。” 郭先生却在这时站了出来:“陈堂主,你怎么会在这儿?” “在这儿等死呗!”我回手指了指墙上的壁画:“我都已经落进鬼界了,除了等死,还有别的出路吗?” 郭先生飞快看完了壁画之后,脸色一片铁青:“这这……” 我笑了笑道:“郭先生怕是遇上肃慎国中那位镇守鬼神了吧?他是不是把你们当成了对手?” 郭先生还没说话,楚紫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陈九,你是不是又想巧言令色骗我们去替你送死?” “庄先生,我已经说了,魔祖只有一个要求:杀了陈九,就能放所有人离开。现在陈九就在眼前,我们还等什么?” 楚紫烟话一出口,大半术士看我的眼神就已经不对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庄辽:“庄兄,某些时候人的选择只有一次,选择错了,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是不是与半间堂为敌,就在庄兄一念之间。” 庄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向我抱拳道:“陈堂主,庄某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只能说一声得罪了。” 我点头道:“庄兄倒是个敢作敢当的人,至少没让我看低你。” “不过,我得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你选择错了。” 我话一说完,手中的锅盖横扫了出去,脱手的锅盖犹如飞盘从一人脖子下面飞掠而过,对方的人头瞬间被抛向了半空。m.xfanjia 叶开和溪月手中的筷子,也在同一时间飞射而出,当即穿透了四个术士的咽喉。 庄辽那边的人马,本以为我还要跟他们辩解什么,并没想到我会忽然出手。直到那人的人头落地,还没立即反应过来。 等到我们三个抽身暴退,才有人扣动了弩箭。 “别动手!”郭先生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飞射而出的弩箭当场把行军锅给掀飞了出去,锅里的食物洒落满地时,那些人才看见行军锅后面摆放着几块生肉。 “坏了!”郭先生急声道:“都小心……” 郭先生的话没说完,站在外-围的术士就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的长箭贯穿了头颅,当场毙命。 郭先生厉声道:“互相掩护,往墓葬里面撤退。快点。” “别愣着,陈九那王八蛋给我们下套了,快点往墓葬里面去杀了陈九。” 郭先生所谓的“下套”,指的就是我摆在地上的那几块生肉,那是上古巫师祭祀鬼神的手法。 我坐在生肉边上吃饭不假,但是我同样是在敬神。 刚才,那些术士追杀我的一箭打翻了地上的贡品,这才是对鬼神最大的不敬。鬼神一怒,势必要杀人泄愤。 庄辽带来的术士,自然是首当其冲。 我边往后退边说道:“溪月放烟。” 溪月猛地吸了口烟又把烟吐向了空中,溪月吐烟的一刻,我分明是看到了一条神似蛟龙的灵蛇在向空中吞云吐雾。我们四周瞬时间被烟雾弥漫,看不见一丝人影。 我拽着溪月退向石棺边缘,跳进了两排棺材中间的缝隙当中。 等我双脚落地抬头看天时,石棺上方已经全部被浓烟所笼罩,即使庄辽他们追过来,也不会知道我们跳进了石棺中间的缝隙里。 溪月小声道:“你跳到这下面来做什么?” “别说话!”我嘘了一声道:“我要找那个鬼神!” 我拉着溪月往前走出一段距离,果然看见棺材下面还有裂缝。 我松开溪月道:“我下去,你们掩护我。” “不行!”叶开赶紧阻止道:“我们都已经到了鬼界,你再往下跳,说不定就跳进鬼神空间里去了。” “到不了那儿!相信我。”我不顾叶开阻止,纵身一跃从缝隙中跳了下去。 等我落地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在下来之前,大致估算过地面上棺材的数量,那里差不多有九千口棺材。这个数量远远达不到当年朝廷围剿白山宗时屠杀的叛军的数量。 我才做出了,鬼界应该是上下两层的判断,也就是在我们看到的石棺下面,应该还有同等数量的棺材。 没想到的是,石棺之下竟然会是一座满是草房的庞大地窟。 地窟当中除了不见天日之外,赫然就是上古部落。 我轻轻往前走出几步之后,我附近的茅屋中就发出了一声像是人在临死前的呻-吟。 我只是稍稍一侧头便看见身边茅屋上的茅草被人拨开了一块,有人从屋子里伸出了一只干瘦黝黑的手来,手心向上举在半空,就像是要向我们讨要什么东西? 我刚看向那只鬼手,就听见身边传来砰砰两声人体落地的声响——叶开和溪月也跟着我跳下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去问叶开怎么回事儿,他就抢先道:“庄辽,那老小子带人追上来了。他们队伍里有狐狸,能闻着你的味儿。” “这是什么地方?” 我还没来得及去回答叶开,整座地窟便是鬼声四起,从茅屋里伸出来的鬼手越来越多,放眼看去,地窟当中到处都是伸手讨要食物的鬼魂。 “这是饿鬼讨食,快把身上能吃的东西扔了。”叶开扯下溪月身上的背包扬手扔了出去,帆布做成的背包还没落地,就被鬼魂给撕了个粉碎,包里能吃的,不能吃的东西全都被洗劫一空。我们附近的茅屋里也传来牙齿咀嚼食物的声音。 我甚至听见了牙齿啃在棺材钉上的声响。 叶开一转身跟我一起把溪月给护在了中间:“茅屋里全是饿死鬼啊!过一会儿,他吃完了东西就该吃人了。” 我沉声道:“溪月跟他们通灵,问他们谁是头儿?” 溪月点起烟袋的时候,我也听见墓葬入口处的脚步声响——庄辽的人已经追过来了,只是他们被刚才成片的鬼哭声给吓住了,没敢贸然从上面追下来。 溪月很快说道:“那边那间屋子里的鬼魂,问我们要干什么?他没说自己就是头儿!” 我顺着溪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就是一间被兽皮盖住的茅屋。 我的目光与茅屋大门微微一碰之下,拔剑向屋里刺了过去。 此生剑的寒芒穿透茅屋的瞬间,碧绿的鬼火也从屋里迸射而出,我收剑之间飞快说道:“再问他们谁是头儿?” 溪月马上指向距离我们不远的一座茅屋道:“他问我们要干什么?” “陈九,你有没有感觉到那些鬼魂身上的戾气加重了,他们这是要化厉啊!” “先别管那么多,跟我来!”我快步走到了那个茅屋跟前,抬手扣住了那只鬼魂的手臂,推着对方把他给挤进了茅屋里。 叶开和溪月也一起钻进了屋里。我们三人一鬼就这么挤在了一座只有五六平米大小的茅草屋里。 我对溪月说道:“告诉他,我没有恶意,而且可以把他们送出去,让他们转生成人,问他们愿不愿意跟我合作?具体的事情,你跟他谈。” 溪月在用通灵的方式跟鬼魂交流的时候,我和叶开握紧了匕首守在了茅屋两旁。 叶开向我传音道:“你怎么想起跟他们谈判了?” 我回应道:“这里的鬼魂应该是肃慎国的奴隶,利用好他们,我们才有翻盘的机会。” 肃慎国最早出现在商周时期,那时候的华夏还是奴隶制社会,肃慎国不可能没有奴隶的存在。那个时候,奴隶不会被当成人来看待。肃慎族的平民可以从鬼界进入人界,奴隶就连进入人界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被永远压制在鬼界之下。 如果,我能说动这些厉鬼的话,就能用他们掀翻五亡楼。 叶开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有把握吗?” “不知道!”我回答道:“这些奴隶虽然带着怨气,但是他们骨子里却有着对贵族的畏惧。刚才被我一剑干掉的那个鬼魂,很可能是奴隶里面的小头头,或者是监工。有他在的时候,这里的奴隶连话都不敢说,所以我也在怀疑他们敢不敢反抗?” 我刚才之所以果断出剑,就是因为我看见了盖在茅草屋上的兽皮。 地窟里所有的茅草屋里,唯独那一间有兽皮遮挡,这就说明那间茅屋的主人与众不同,至少他的屋子在冬天里会更暖和一些。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没错。 我正在和叶开传音的时候,溪月说道:“陈九,那只鬼魂不帮我们。” 第三百五十二章我不信 对方不敢反抗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如果他们有反抗肃慎的心思,也不至于被压在这里上千年之久了。 我跟溪月说道:“你跟他说,我们想要在这里躲一会儿。问他们想要什么条件?” 溪月道:“他说,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我不由得一皱眉头。 我之所以让溪月充当翻译,是因为跟这些奴隶语言不通。不能直接对话,我弄不清对方真正在想什么? 等我想让溪月再试探几句的时候,庄辽带领的人马已经从鬼界滑向了地窟。 郭先生一落地就喊道:“准备弩箭、符箓,这里全是饿鬼,快……” “住手!”楚紫烟怒喝道:“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人,这跟陈九有什么区别?” 郭先生怒吼道:“楚紫烟,你能不能分清状况?你看不见这里戾气肆虐吗?这里的饿鬼一旦暴动,我们就得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楚紫烟坚持道:“我相信,任何有智慧的存在都能够沟通。任何有良知的生灵都能共情。” “你们给我时间,我去跟他们沟通。” 郭先生冷哼了一声退到一边,连看都不看楚紫烟一眼,我悄然向叶开传音道:“有机会先干了这个郭先生。” 叶开稍稍点了点头才说道:“狐狸,你能不能想个急招儿,先灭了这个楚紫烟?这娘们太烦人了。” “找机会!”我沉声道:“我估计,她很快就能把这儿玩崩了。” 郭先生不赞同楚紫烟的做法,就连通灵的人都没派给她,除非,楚紫烟自己会通灵,否则,她无法跟这里的奴隶沟通。 我一面用刀轻轻拨开茅草观察着楚紫烟的动静,一面向溪月传音道:“告诉那个人,我是大巫,能把他们送入阴间让他们重新投胎。前提是,让他别管闲事。” 溪月飞快地跟那奴隶联络的时候,楚紫烟轻轻走到一间茅屋跟前:“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楚紫烟已经尽可能表达出了自己的善意,茅屋里伸出来的鬼手却指向了楚紫烟的背包。 楚紫烟大概是看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从背包里拿出食物放在了对方手上。那人就像生怕食物被人抢走一样,嗖的一下把手缩了回去,茅屋里很快就传出了狼吞虎咽的咀嚼声。 楚紫烟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慢慢吃,这里还有。” 郭先生怒吼道:“不能给他吃。” “为什么不能?”楚紫烟流着眼泪喊道:“他只是饿了,我们还有那么多口粮,给他吃点怎么了?” “你……”郭先生被气得两眼冒火,只能转过身对着队伍喊道:“把你们身上的食物全都毁了。一点都不能留下。” 楚紫烟愣了几秒钟之后,厉声道:“郭先生,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宁可把食物销毁,也不愿意拿去给那些忍饥挨饿的可怜人吗?你的心太狠了。” 楚紫烟一味指责郭先生,是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在作死。 术道都知道,遇上饿死鬼最容易对付,也最难对付。 如果,你遇上的是一只饿死鬼,给他吃的,他不会伤人。但是,你遇上一群饿死鬼的时候,不仅不能给他们东西,还得把自己身上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都扔出去,千万不能自己动手给饿死鬼发东西吃。 一群饿死鬼围着你的时候,人很难分清究竟是谁在伸手,你往出发东西吃,很可能连续给了一只饿死鬼几次,被挤在后面的鬼魂却一次都没领到。 那些没有抢到食物的饿死鬼,肯定要对你生出怨恨,你就很可能成为他眼里的食物。 当然,我说的是饿死鬼,不是六道轮回里的饿鬼。如果遇上的是饿鬼,术士多数会选择自己先抹了脖子,这样也好死得痛快一点。 楚紫烟的做法刚好就是犯了术士的大忌。 郭先生这边还在指挥着术士扔掉食物,楚紫烟却冲上去把一个术士的背包抢下来,送进了离她最近的茅屋:“郭先生,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只不过是一点吃的而已,你一个江湖大豪还在乎这几口吃喝吗?” “你……你这个蠢货!”郭先生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了,地窟中的饿死鬼却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仅仅是在片刻之后便忽然化戾,冲破茅屋扑向了众人。 庄辽带来的队伍早已经损失小半,从鬼界里下来的术士满打满算也不足五十,哪里顶得住成百上千的厉鬼,仅仅是一个照面就有十多人被鬼魂给拖进了屋里,人在濒死之前的惨叫声转瞬即逝,鬼魂撕咬人肉的声音却不绝于耳。 郭先生好不容易组织人手建立起了防御大阵,才厉声喝问道:“楚紫烟,这就是你说的可以沟通,这就是你的悲天悯人?” “我们一下子损失了十多个兄弟,你满意了?你高兴了?” 楚紫烟再次哭坐在了地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去求魔祖,求他让死去的人活过来。”m.xfanjia “放屁!”郭先生大骂道:“你以为魔祖是什么?是活菩萨吗?是你有求必应的吗?” “你……”郭先生暴怒道:“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这里的饿死鬼数以千计,我们再等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告诉我怎么办?” 整座地窟里除了郭先生的疯狂咆哮,就只剩下了楚紫烟的哭声和恶鬼啃食人骨的动静。 我对着溪月招了招手:“请一尊黄仙过来,让他帮个忙。” 溪月悄悄点上烟袋请来了一尊黄仙,对方趁着郭先生在那里大骂楚紫烟的时候,悄悄混进了郭先生的队伍,附在了一个人身上小声说道:“要是陈九在这儿,肯定会有办法。” 郭先生猛一回头:“谁在说话?” “是不是你!”郭先生几步走到那人面前,抓着他的衣领把人提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那人结结巴巴的道:“我是说,陈九肯定是用什么办法跑了。” “他有办法破鬼阵。” 郭先生眼睛一亮,立刻运用真气喊道:“陈九……陈九……你出来,我们商量一下。” 我躲在茅屋里运用真气传音道:“跟我商量什么?商量一下,让我怎么死吗?” 郭先生被我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紫烟却说道:“陈九,你出来。明明牺牲你一个人,就可以救下所有人,你为什么要退缩?堂堂九王爷难道就没有一点大义吗?” 我哈哈笑道:“郭先生,我现在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有办法从这里出去。但是得献祭十六个活人。你办得到吗?” 郭先生惊声道:“你会上古献祭秘法?” 我冷笑了一声道:“姓郭的,你应该知道我们半间堂里都有什么人吧?张道凡就是上古巫门的传人,你觉得,我会不会祭祀?” “让我想想。”郭先生明显是心动了,楚紫烟却厉声喊道:“别相信他!祭祀鬼神,用什么东西不行?为什么一定要用活人?” 我冷笑道:“上古献祭,用的就是活人。再说,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都被你给用光了,我还拿什么东西祭祀?” “当然了,你们也可以选择过来杀我。毕竟,杀了我,那个魔祖就能把你们全都放走。你们要不要试试?” 我心里很清楚,我们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有三十米,他们在无法整体挪动阵法的情况下,绝不会有人愿意站出来冒这个险。 附在术士身上的那尊黄仙却在这时说道:“陈九,自己也没事儿,他肯定有献祭以外的办法。” 楚紫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陈九,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你把办法交出来,然后跟我去见魔祖。我可以求他不杀你。” 我能在鬼阵里活下来,完全是因为溪月哄住了那群奴隶的老大。作为合作伙伴,我就算是待在恶鬼群里,他们也不会把我如何。 我却在这时哈哈大笑道:“我活下来的办法,就是献祭了叶开。” 叶开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飞快向我传音道:“你把我献祭了?一会儿他们要看我的尸体怎么办?你把我扔出去吗?” 楚紫烟怒吼道:“陈九,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我冷声道:“牺牲一个人,保全更多的人,不是你一直在教我的吗?” “楚紫烟小姐,现在人就在你面前了,你会怎么选择?” “我不信!”楚紫烟厉声道:“我不信你杀了叶开,除非,你让我看见他的尸体。” 我冲着叶开勾了勾手,意思是:让他拿点东西过来,证明一下自己挂了! 叶开摸了摸身上,最后把不离剑给我递了过来。 我拿着剑愣住了——叶开让我把他的家传宝剑扔出去? 叶开也无奈摊了摊手:“除了不离剑,我没啥可证明的了!” 庄辽那边还有些高手,我们肯定不能动用幻术骗人,那样的话,说不定一下就被人给揭穿了。 不离剑,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我直接把不离剑扔到了茅屋外面:“信不信由你们。” “楚紫烟,我实话告诉你,要不是你身上还有血衣寺的秘密,老子现在就已经走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再唱就露馅了 楚紫烟看向立在地面上的不离剑,脸色瞬间惨白:“你真的杀了叶开?你还是不是人?” 我哈哈笑道:“你转身问问身后那些人,同样的情况下,他们能不能做出同样的事?” 我的声音陡然凌厉:“楚紫烟,老子今天还告诉你了,那十五个人必须你来选。你不选的话,我肯定不会动手献祭。还有……” 我沉声道:“出去之后,庄辽必须给我两千万。那是叶开的安家费。”xfanjia 庄辽长叹一声道:“钱财都是小事。只是……” “没有只是!”我厉声道:“没有楚紫烟,我半间堂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钱,你们必须给,人,你们也必须挑。” “我只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一到,我转身就走。” 楚紫烟放声哭喊道:“陈九,你是疯子吗?” 我冷笑道:“楚紫烟,你想把我卖给血衣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报复?” “你不是悲天悯人么?你不是心怀善念么?快点选吧!杀十五个人,救三十多人,多划算的买卖啊!” 庄辽也劝道:“楚小姐,你动手选择吧!无论你选择了谁,都不会有人怨你。我们知道,你也是被逼无奈。” “你选吧!” “不不……我不……”楚紫烟拼命摇头,郭先生却说道:“楚紫烟,你不选就是害死我们所有人的罪人。我们所有人都会恨你。” 楚紫烟闭着眼睛,颤抖着指向一个方向:“那边的人。” 我厉声喝道:“睁开眼睛,你闭着眼睛选的人不算。” 楚紫烟瞬间崩溃了:“陈九,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 我冷笑道:“楚紫烟,你得势的时候,一再逼我送死,就不是咄咄逼人?” “你别跟我争辩什么?我现在很不想听。” “还有,凡是被楚紫烟选中的人,一句话都不能说。否则,我一样不会出手。” 我声音一顿道:“楚紫烟,你可千万别自作多情,觉得我不让他们说话是在维护你,我只是不想让他们骂你。” “他们骂你,你心里就舒服了,只有他们不骂你,你才能一直觉得不舒服。” “楚紫烟,你赶快选择吧!” 楚紫烟到了这个时候,就连骂我的力气都没有了,人也像是在一瞬之间苍老了几十岁,眼中光泽变成了一团死气,神情木然地举起手来,指向了一个术士:“他!” 楚紫烟话音刚落,郭先生便闪身出现在了对方眼前,抬手点住了那人穴道,把他拖到了阵法边缘按跪在地上。 楚紫烟对着那人磕了一个头之后,又指向了另外一个人。 楚紫烟就这样指一个人,磕一个头,直到把自己的额头磕得血肉模糊,才瘫坐在了地上。 我说道:“郭先生,摘心,你会吧?把他们的人心都摘出来。” 郭先生二话没说,抓起一个跪在地上的人,一刀扎进对方肚子,生生把人开膛破肚之后挖出了人心。 郭先生一手托着带血的人心,一手拎着尸体道:“陈九,我还要做什么?” 我回应道:“把尸首扔出去,把人心留下,一会儿,我告诉你怎么摆人心。” 郭先生杀人剜心的时候,我飞快地跟叶开说道:“你不是跟张道凡学过唱巫文吗?先教教我。” “你大爷!”叶开差点被我气疯了:“你连祭祀巫文都不会唱,你还糊弄人家。” “快点,没时间跟你说那些多!”我紧盯着外面说道:“实在不行就你唱,反正唱出来都差不多。” 叶开学巫术其实是被逼无奈,因为他爷爷叶道生活着的时候,曾经跟张道凡说过,让她收叶开为徒。叶道生当时多数是在开玩笑,可是张道凡却给当真了,一有空也逼着叶开跟他学巫术。 叶开对武学非常敏感,对巫术却比牛还迟钝,他和张道凡经常是互相气个半死。 张道凡生气,是因为叶开怎么教都教不会,我看过叶开上课,那家伙,他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张道凡,那眼珠子里面都是空的,一看就是什么都没想。就这还能学会什么? 叶开生气的主要原因是:我都这么努力学了,你还骂我。再骂我,我就彻底不学了。还有,你最好赶紧把我爷召回来,问问他,他当年是不是喝大了,跟你开玩笑? 反正,张道凡教了叶开三个月,就教会了他一段吟唱巫文。至于,那巫文是干什么用的,我一直都没问过。 我在跟叶开说话的这段工夫,郭先生已经把十五颗人心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地上,那些被他给扔到阵法外面的术士尸体,早就被地窟里的鬼魂拽进屋里分食一空,只留下漂浮在空中的血腥气味。 郭先生声音沙哑道:“陈九,现在该怎么做?” “把人心,三颗一组放好。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踹了叶开一脚:“唱!” 叶开用真气改变了自己声音之后,便唱起了巫文曲。 巫文,不仅是巫师之间使用的文字,也是巫师沟通神明的语言。 巫师在吟唱巫文的时候,并不是像影视作品里那样大喊大叫,而是带着一定的韵律。常人,听不懂巫师在唱什么?只有真正的巫门传人,才知道巫师跟神明沟通的内容。 叶开只是吟唱了片刻,他的声音就像是汇聚成了一道洪流在岩洞当中猛烈冲击,短短片刻之后震耳的声浪就像神祇的咆哮,降临人世。 我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茅屋里的鬼魂正在瑟瑟发抖。 他们听不懂巫文,但是对巫师和神祇的畏惧却深入骨髓,哪怕是没有神明降临,他们也不敢去直面正在吟唱巫文的大巫。 我顺势又给了叶开一脚:“赶紧闭嘴!” 叶开硬生生把后面的巫文给憋了回去:“你干什么?” 我回答道:“再唱就露馅儿了。” 叶开肯定是把巫文给唱错了,不然我不可能丝毫感觉不到鬼神降世该有的威压。 郭先生怒吼道:“陈九,你怎么停下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什么打算 我淡淡回应道:“神明说了,祭品不够。” 楚紫烟尖声道:“你放屁,我牺牲了十五个人,怎么会不够?” 我冷声道:“这个,你不能问我,只能去问神!” “你也可以问问你身边的人,求神祭祀,是不是你只要拿出贡品,神明就会答应你的请求?” 我话音一落,活着的术士脸色就跟着一阵阵发白。 术道中人都知道,献祭邪神的贡品,说白了只是你求见邪神的敲门砖而已。术士与邪神之间真正的交易是在邪神降临之后。 同样的道理,如果你连求见的贡品都拿不出来的话,也就没有所谓的拜神了。 郭先生颤声道:“尊神还要什么?” “人头!”我沉声道:“尊神至少还要十颗人头!杀谁,你们自己选吧!” 郭先生咬了咬牙:“抽生死签吧!” 有人反驳道:“先生,要是我们拿出十颗人头,邪神还不同意求救呢?那我们的人不是白死了吗?” 郭先生咬牙道:“都已经到了这份儿上了,再试一下还能怎么样?要是,硬往出冲的话,我们这些人里能冲出去的肯定不够五个。” “能活下来多少人,算多少人吧!” 郭先生说话的时候。我不觉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个郭先生不仅是上头了,还给了我一个底线啊! 叶开也对着我挑了一下大拇指:“你真应该听老鬼的话,去深学一下骗术。你没拜过谣门都能把人骗死,这要是拜了谣门那还了得呀?” 我的确是用了骗术,逼着庄辽他们杀人。 骗术这种事情,只要不是对上同行高手,并不需要精心布局,巧妙安排。只要有特定环境或者条件就可以施展,而且,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举个简单的例子说,某个人接到了中奖电话之后,只要他相信了自己能拿奖,并且交付第一笔保证金之后,他就很难在短时间内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哪怕骗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支付这种那种别人都听不懂的费用,他的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再加点钱就能把大奖拿回来,甚至他还会去计算,就算前期交的保证金拿不回来,等我拿到大奖之后扣了保证金我还能赚多少钱? 庄辽他们现在的状况,就跟我举的这个例子差不多。他们想的是再杀几个人,我们就能得救了。 我要的也就是这种效果。 只要我拖下去,就能一点一点地把庄辽队伍里的人全都给磨死。 郭先生做好了生死签之后,第一个拿到了楚紫烟面前:“你先抽吧!这些生死签对谁来说,都只有三分之一的机会。” “让你先抽,是因为大半的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你先抽一签就算是对死者的一点补偿吧!” 楚紫烟红着眼睛抬头道:“我要死签。” “不行!”郭先生摇头道:“生死签是老天定下来的命数,不是你拿来还债的工具。这是天命,也是江湖规矩,谁也不能改变。” 楚紫烟从签筒里抽出一支红签之后,面若死灰地跌坐在了地上。 红签,代表着生机,但是楚紫烟却连一点得救的喜悦都没有。脸上剩下的只有痛苦和茫然。 郭先生亲手把十个抽到了黑签的术士押到法阵边缘:“你们还有什么要跟家人交代的事情么?如果,我能出去,一定代为转达。” 有人咬牙切齿道:“告诉我的师兄弟,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杀楚紫烟,杀陈九。” 那人正要破口大骂,郭先生手中的钢刀已经对着他的脖子挥落而去,当场把他的人头砍落在地。 郭先生提着带血的钢刀,声音冷漠地说道:“都跪好吧!我动手很快,你们不会有痛苦。” 那十个术士竟然按照郭先生的意思乖乖跪成了一排,还主动伸出了脖子。 叶开看着郭先生手里连起连落的钢刀,小心传音道:“怪不得,你说要先杀那个姓郭的。这老小子会控心术啊!” 控心术的原理,其实就跟快速催眠差不多,能在短时间内控制住目标。 我瞄向杀人的郭先生,向叶开传音道:“咱们还得再来一次。争取把他们消减到十个人再说。” 叶开正准备开口吟唱巫文的时候,地窟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白影,对方以惊人的速度在茅屋之间穿梭而来:“住手,你们上了陈九的当了。他就是要让你们互相残杀。” 石狐! 赶过来报信的人,不正是被我放走的那只石狐? “陈九——”楚紫烟第一个站起身来:“你好狠毒!” “老子骗的就是你!你自己蠢,还怨得着我想骗你么?”我在大笑之间长身而起,身上真气顿时振碎了草屋。 “我杀了你!”楚紫烟看向我时,已经是双眼如血。 我的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了那只冲进来报信的石狐身上,那只狐狸报信之后就转身钻进了一间茅屋消失了踪影。 我冲着楚紫烟微微一笑道:“楚小姐,这场游戏我玩得很开心。下一场游戏,我们可以接着玩。” 我说话之间不紧不慢地退向了茅草屋之间的空隙:“对了,我兄弟的佩剑,我得带走,毕竟你们留着也没什么用,对吧!” 我说话之间,附体在术士身上的黄仙,忽然抄起叶开的不离剑连着劈死了两人之后,才把长剑往我们这边扔了过去。安慕小说网 庄辽那边的人马刚刚反应过来,黄仙就已经控制着那个术士自己一刀抹了脖子。 等到楚紫烟回头时,她身后已经多出了三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我杀了你!”楚紫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双目怒睁之下眼角上的鲜血也在迸射而出,周身戾气缠绕形同恶鬼。抬腿就要冲出大阵跟我拼个你死我活。 “快拦住她!”郭先生见势不对,就要上去阻拦楚紫烟,没想到对方却回手一下在郭先生胸前抓出了三道半尺长的口子。 郭先生捂着伤口看向楚紫烟的时候,我哈哈笑道:“庄辽,你们一心维护的大菩萨,这下可化戾了。你们是准备接着感化她,还是打算杀她自保啊?” 第三百五十五章你的价值 庄辽脸色瞬间惨白,看向楚紫烟的眼神里也带起了戒备。 楚紫烟虽然没有入魔,却已经失去了理智,这个时候谁拦她,她就会杀谁。安慕小说网 庄辽不帮她,她只能死在我和叶开手里。 庄辽帮她,就得从防御阵冲出来跟我们厮杀,我能在地窟冤魂当中来去自如,庄辽可做不到这点,他们出来的结果就是遭到厉鬼围攻。庄辽不敢出手。 对于庄辽来说,最糟糕的问题是,他不能让楚紫烟死。楚紫烟一死,庄辽他们怕是走不过血衣寺了。 我故意对着庄辽拱了拱手:“庄先生,我们一会儿再见。” 我快步绕过了一间茅屋之后,对溪月说道:“快点问问那只鬼魂,他们从什么地方出去?” 按照等级制度的话,高贵的主人不会到低贱奴隶所居住的地方。更不会在同一个门里进出。 我下来之前,也注意过鬼界通往地窟的缝隙。那里并不是人为开凿的空隙,是后期墓地塌陷造成的洞口。 也就是说,当年设计了肃慎墓葬的人,并没有给奴隶留下通往人界的路径。或许,在他们眼里,奴隶并没有转世成人的资格。 所以,这些奴隶应该还有另外一条通往上层的路径。 溪月跟那奴隶说了几句话之后,对方领着我们走进了一条狭长墓道,溪月边走边说道:“陈九,他让我问问你,要不要杀掉地窟里的人?” 我沉吟道:“能杀多少杀多少!实在杀不了的话,也不用强留他们,保存好自己,等我这边解决掉问题,再回来送他们转世。” 庄辽他们虽然处于被动,但是术士总有保命的办法。我两次剔除了庄辽的手下,等于是变相地替他去芜存菁,他的队伍里剩下的都是高手了。真要拼命的话,有大概率可以杀出一条血路。 那只鬼魂把我们送到了一块青石板下面,才跪倒在地向我们几个磕头送行。 我没跟那个奴隶多做客套,推开石板进入了另外一条密道,走在我后面的叶开忽然问道:“狐狸,我怎么觉得,你认识路呢?” 我说道:“我在老树身上留了点东西,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发作了。现在找他正是时候。” 我快步走到地道尽头把手按在墙上试了试虚实:“老树,开门吧!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声落不久,墙上就钻出了数之不尽的须根,一条条须根就像是人手一样飞快掏空了附近的泥土,硬生生给我开出了一个足够通行的洞口。 我走进地洞之后,便看见奄奄一息的老树。 我环视着老树栖身的山洞道:“到底是猎户出身,死了还不忘了把坟修成猎户人家的样子。座椅,土炕都挺齐全啊!” 我拉过山洞里的凳子坐了下来,用火机点燃了桌子上的油灯,照向了躺在炕上的老树:“你这气色看着不怎么样嘛?” 此时的老树就像病入膏肓的老头子,盖着一床棉被躺在土炕上,有气无力的对我说道:“九王爷,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是有眼不识泰山,才敢得罪九王爷。” 我对着叶开点了点头,后者用剑挑起了老树身上的棉被:“这不是挺好的吗?都把你美开花了。” 老树从胸口往下开满了妖艳夺目的彼岸花,也正是这些地狱魔花,吸走了老树的精气,才让它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 我笑道:“老树,我本来没想杀你。” “我在东方墓葬里的时候,故意在你面前展现出彼岸花。一是让你知道,我有杀你的本事。二是在你身上留下一记杀招。” “如果,你真心跟我合作,那朵彼岸花永远威胁不到你。可惜啊!我给了你机会,你不要啊!” 老树苦笑道:“你给我那块巫文树皮的时候,就想杀我了是么?” “你又说错了。”我呵呵笑道:“如果,你按照我的吩咐把树皮送到血衣寺门前的话,你还能活下来。只是你没这么干啊!” “我给了你两次选择的机会,你都选错了。” “你说,我不杀你的话,是不是有点对不住我的这一番苦心了?” 我从前身九王爷那里学来的木法刚好可以克制老树,加上我一直都没有信任过那五只邪灵。我才会在老树的身上埋下了几个杀招。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并没有什么错! 老树挣扎道:“九王爷,我还有选择的机会么?” 我笑道:“老树,按照你的逻辑,谁能带给你更多的好处,你就会跟着谁,对么?” “你说,我为什么要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呢?” 老树急声道:“我可以拿秘密跟你交换,我可以给你很多秘密,你相信我。” 我笑道:“你先说来听听。记住,你最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表现出你最大的价值。不然的话,我就拿你做花肥。你这种木系邪灵,是彼岸花最好的养料。一朵能杀人的花和一个不听话的邪灵,我一定会选择前者。” 老树慌道:“我有价值,我有价值。” “我能带你们去找那几只狐狸的老巢,那几只狐狸才是要害你的人。还有,我还能带你们找到肃慎国的镇守鬼将。如果,你能把他收归麾下的话,他一定能成为你的助力,你相信我。” 老树的话的确让我动心,但是我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感兴趣的样子:“就这些?” “如果,我让你带我去杀你的几个师兄弟呢?” 老树咬牙道:“我的命就是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哈哈哈……”我大笑道:“这么说,你是想做我的狗?” “你也是打过猎的人,应该知道猎犬的作用!” “只有勇猛,凶狠,而且听话的狗,才有资格成为主人的猎犬,才会分到主人的猎物。当他没有什么用的时候,他唯一的作用就是拿来做狗皮褥子御寒。” “你证明了自己的资格之后,最好能一直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懂么?” 叶开冷笑道:“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明明可以当人,非要等到必须当狗的时候才服软,这不是闲着没事儿找抽么?” 老树满脸懊悔地说道:“我……我们都是被那些狐狸给骗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意外的信息 我淡淡说道:“老树,你先想好了再说。我不着急知道你的消息。” 老树被我一句话给噎在了当场,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溪月传音道:“陈九,你不是一直想要干掉那些狐狸吗?怎么不着急了?” 叶开回应道:“狐狸是在跟他玩心理战。狐狸越是不着急,老树的心理压力就越大。过会儿,他连亲爹都能给卖了。” “你看着吧!一会儿,狐狸还能抛出几条他已经肯定的判断。那时候。老树就更乖了。” 老树沉默了半天才说道:“真正要对付你的,是那只叫白知画的狐狸。” “原本,我们五亡楼和血衣寺是互不相干的两个地方。那时候,五亡楼和血衣寺是上下两个空间,虽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看不见对方的具体-位置。” 老树的说法更符合“三界”的标准,所有传说中,人、神、鬼三界都是并存于世又彼此隔绝,三界生灵都知道另外两界的存在,却无法直接看见其余两界。 当初,肃慎国划分出人、神、鬼三界,大概也是因为白山内部这种特殊结构所致。 老树继续说道:“大概是在一年之前,白知画忽然来到这里,打开了两界之间的通道,我们这才看见了血衣寺。”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老树道:“白知画有打穿两界的本事?” 老树道:“石狐一族本就是肃慎国的圣兽之一。肃慎国的人认为石狐可以游走阴阳两界,在生者与死者之间传递信息。所以,肃慎的墓葬中一直有石头雕刻的狐狸。” “据说,每座大巫的陵墓里都有狐狸作为陪葬。当然,这个只是我听说而已,并没有证实过。” “不过,我还从一个大巫的仆从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最早的一代石狐王是葬在了血衣寺。” 老树的这番话不由得让我陷入了沉思,老树知道我在考虑某些问题,也没继续说下去。 狐狸,最初是以瑞兽的形象出现在了神话故事当中,大禹的妻子涂山氏就是狐族。汉代,狐狸更是与凤凰,麒麟同等地位的神兽。直到明清时期,狐狸才被拉下了神坛,成为迷惑人心的存在。 上古时期,将狐狸当做图腾的部落不在少数。 白山本就是狐族的栖息之地,肃慎国又以打猎为生,他们把狐狸当做神兽并不奇怪。 但是,这里却有一个解释不通的地方,那就是五亡楼为什么会有狐狸守门? 按照时间上推算,五亡楼的建造者并非当年的肃慎子民,而都是后世的术士,他们为什么继承了肃慎国传统? 我看向老树道:“既然,石狐是肃慎圣兽,那么他们为什么会离开白山?” 老树道:“这个问题,我也问过白知画。” “当初,白知画找到我们的时候,我并不相信对方会平白无故地给我们送上好处,就问了她很多问题。她也一一做了解答,至于她的答案是真是假,我就无法判断了。” 我点头道:“你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就可以了,真假,我会自己去判断。” 老树说道:“白知画说,当初他们按照肃慎大巫的要求,世代生活在白山当中,守护人鬼两界。等到某天接引大巫回归,完成肃慎举国成神的夙愿。” “后来,朝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肃慎之秘,他们不允许神国的存在,就跟白山宗联手布局,准备将肃慎国一网打尽。” “那个时候,石狐一族的长老在白山宗聚集力量准备造反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他就提前遣散了一批族人,其中也就包括了白知画一脉。” “白知画一族离开白山不久,就得知了白山石狐被官军剿灭的消息。他们不敢再回白山,就在辽东安顿了下来。后来,也就与你结了仇。” 我沉声道:“那白知画为什么又要回到白山?” 老树道:“我还问过白知画,既然石狐一族的根基已经断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白知画说:你被那个叫子木的人收做弟子之后,她曾经潜回去想要暗杀你。结果被子木打成了重伤。那时候,她才知道子木屠灭白知画一脉的时候,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实力。但是,不管子木是否恢复实力,她都能在十年之内把你教导成顶尖高手。” “白知画在十年之内没有机会杀你的话,她就不是你的对手了。所以,她只能回到白山寻找当年石狐王的安息之地,借助狐王的力量为族人复仇。” 我的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石狐王在什么地方?”安慕小说网 老树道:“白知画说:石狐王就在血衣寺里。” 我的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所以呢?她要进血衣寺?” 老树点头道:“她的确是有进血衣寺的打算。只不过,她一直都没进血衣寺而已。” 我皱眉道:“什么意思?” 老树说道:“据我所知,白知画一直在找进入血衣寺的办法。” “跟白知画一起过来的十多个人,只是进入了血衣寺的外层,连大殿都没进去过。血衣寺真正的秘密却藏在大殿背后。” 我点头之间,叶开也传音道:“这么说,我们在血衣寺外面遇上的那个叫戒嗔的和尚,应该是韩神子的人啊!” “庄辽身边的那个老道被杀,我倒是能理解,那个老道八成是跟庄辽不对付,或者是发现了庄辽的秘密才被人干掉。” “不过,那个楚紫烟是怎么回事儿?她忽然一下变得那么厉害,难道是真的拜了邪神?” 我向叶开比了一个稍等一下的手势,又对老树说道:“血衣寺的具体情况,你知道么?” “不知道!”老树道:“我们进不了血衣寺。鬼界和神界之间就像是有一道屏障,我们试过很多次,怎么都无法进入血衣寺的范围。这些年,我从没见到血衣寺走下来活人。” 我马上抓住老树话里的信息:“你的意思是说:血衣寺里是一座空寺?” “不是!至少以前不是!”老树摇头道:“很早之前,我们还能听见血衣寺里有钟声传过来,有时也能听见有人念着经从血衣寺往外走。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一百多年,忽然有一天,血衣寺里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从那之后,血衣寺就变成了一片死地。” 第三百五十七章老树的推测 我把老树说的话,从头捋了一遍之后,大概可以判断出:当年朝堂剿灭白山宗的主要目的在血衣寺。五亡楼只不过是他们为了镇压鬼魂布置的邪阵。 当年,朝廷秘卫曾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占据了血衣寺,后来他们完成了任务,便再度将血衣寺封闭。 按照寺庙的修筑方式,寺庙通常是以大雄宝殿为中心,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面是供信徒拜佛的大殿,后面则是僧侣活动的范围。 从山门进入寺庙之后,最先看见应该是相对建造的钟楼和鼓楼,其次是天王殿,然后便是大雄宝殿。 老树说,他们曾经听见过血衣寺里有钟声,我们进去的时候却没看见钟鼓楼和天王殿,而是直接到了大雄宝殿。 这样看的话,大雄宝殿的背后才是真正的血衣寺。 如果,当年血衣寺里的人,只是全部撤走的话,血衣寺里的情况或许还能好上一些。 如果,当年血衣寺里的人,被人全部活活困死在了寺庙里面,那里将会是比鬼界还要危险的存在。 只是,楚紫烟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她在大雄宝殿里拜了魔佛?还是说,她仅仅是中了韩神子的秘术,才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我不动声色的问道:“白知画让你们做什么?又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老树说道:“白知画说,你们进入白山之后,一定会从五亡楼开始探索秘境。以你的作风,应该不会一开始就上来跟我们硬碰硬,肯定会选择跟我们合作。她让我们先稳住你,然后再找机会杀你。” “白知画说,让我们跟你接触的时候,一定要非常小心。否则,就容易栽在你的手里。” “我一开始,还不相信她的话,现在,我相信了。” 我冷声道:“没用的废话别说,说有用的。” 老树道:“白知画承诺过,只要我们能杀了你。她就带我们去神界。” 叶开冷笑道:“她说话,你们就信了?” 老树点头道:“我们信了,只是……” “闭嘴!”我冷喝一声,才转头对叶开说道:“看来,白知画他们并没在地图上动过手脚。她的本意就是让我们先进入五亡楼。如果,老树他们没办法拿下我们,白知画就会在血衣寺等着我们。” “那个郭先生,有点意思。” 如果,仔细回想一下,我们进入白山秘境的过程,就会发现是郭先生除了将我们直接领进了血衣寺之外,每到关键时刻,他都能起到对我们有利的作用。 郭先生带的路,直接打乱了白知画的计划,我们刚到血衣寺的时候,白知画并没完全准备如何应对,这才给了我从上面进入五亡楼的机会。同时,也拆分掉了楚紫烟这个最大的麻烦。 如果,没有郭先生这一手的话。我们不仅没有跟庄辽翻脸的机会,进入五亡楼之后,又必须全力保护好楚紫烟的安全,也一定会让那个圣母把我们一次又一次拖进危险当中。 这个郭先生有点友军的意思啊! 我反问道:“你们身上的三界牌是怎么回事儿?” 老树说道:“那些三界牌,应该是用狐狸头骨做成的东西。我们被困在鬼界之后,整天无所事事,就在鬼界中不断游荡。后来也是在无意中发现了几个三界牌。” “我们研究了许久之后,终于发现三界牌就相当于一个通行证。带着三界牌的鬼魂,可以从鬼界进入人界。我们试过用三界牌探索血衣寺,只是我们带着三界牌就只能走到血衣寺阶梯的位置,再往前去的话,就需要激活三界牌上的巫文。我们谁都不会巫术,也就断了进入血衣寺的念头。” “后来,我们又开始尝试利用三界牌离开鬼界。只是我们试验了几次之后,发现那些三界牌没办法承载我们全部的力量。我们也分出一部分灵体,利用一个进山挖参的东北老客带着我们去了三一九医院。” “我们在三一九的时候,很多东西也是在演戏给你们看。当年医院里那些人的死,我们五个全都有份。” 这么看的话,当年被埋葬在鬼界里的人,有一部分可以利用三界牌进入人界,这些人就相当于两界之间的联络人。 我沉声道:“楚紫烟手里那块三界牌是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老树道:“我们从来没见过谁在我们的地盘上拿走过三界牌。等我们知道楚紫烟手里还有一块三界牌的时候,我们也觉得十分惊讶。”安慕小说网 难怪,庄辽他们一直在护着楚紫烟,原来她才是进入血衣寺的关键。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当年楚紫烟的母亲应该是来自血衣寺。 我倒背着双手走了几圈道:“老树,按照你的说法,当年是你师父投靠了朝廷,才让朝廷有机会一举剿灭了肃慎国的转生之人。” “既然,他们已经被人全部斩杀,那你们继续镇守五亡楼,还有什么意义?” 老树道:“九王爷,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镇守五亡楼的这些年里,早就已经想通了自己当年被杀的真相。” “白山宗宗主后来一直宣扬的五位天命之子,白山宗的中兴之主,其实都是朝廷刻意安排好的五个婴儿。他们五个人就是当年主导朝廷剿灭白山宗的幕后推手。同时,他们也主持了后来的屠杀。” “只是他们发觉,转生的肃慎子民无法彻底抹杀,才修筑出了五亡楼。” 我反问道:“你说的,无法彻底抹杀是什么意思?” 老树说道:“肃慎子民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保护,官军当时只能杀人无法灭魂,他们的魂魄虽然也受到了重创,却没有魂飞魄散。那些人后来也回到了五亡楼。” “五亡楼的存在就阻止他们再次转生。简单一点说,就是当时官军把他们第二次转生时的尸体全都放在五亡楼里。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法回到石棺里面,没了石棺的温养他们就想不起来自己的真实来历,也就没办法转生了。” “当然,这只是我们的推测。” 第三百五十八章我看你的表现 我在心里默默推敲老树的说法, 这样看的话,五亡楼和血衣寺其实都在阻止肃慎子民的转生。 血衣寺应该就是阻止转生的第二道防线。 那些穿着白衣,去擦拭血衣寺台阶的鬼魂,应该是被人故意从五亡楼里放了出来,那个人目的就是在提醒我们五亡楼和血衣寺的真正用途。 放开鬼魂的人,应该就是混在了庄辽组织的那九支队伍里。 那个人是自发站出来对抗韩神子,还是官方派出去的卧底? 我装作随意发问的样子说道:“白知画那边派出来的人,是不是一直藏在五亡楼里?” “是!”老树说道:“白知画说,他们的人也会进入五亡楼提前埋伏。让我们不要对那些人下手。他们从进入五亡楼之后,就向我们出示了信物。我们也就将那些人安排在了五亡楼秘境的几个入口上。” “如果,你们直接来五亡楼的话,无论你们从哪个入口进来,都会遭到至少十个术士的围攻。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你们会从上面跳下来。那些人没有接到命令,才会按兵不动。” 问到这里,我已经完全可以肯定,那个暗中帮我们的人是官方的特工。而且,那个人很可能就是郭先生。 是谁派出了郭先生? 张凌毓? 不对,如果是张凌毓的话,她不可能不告诉我,对面还有内应。 吴老? 吴老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我再次看向老树沉声问道:“如果,我们毁掉了五亡楼会怎么样?” 老树被我吓了一跳:“你毁掉五亡楼,那些肃慎国鬼魂再没人压制的话,可就全都跑掉了。” “你们不明白那些肃慎子民的厉害。他们的魂魄戾气极重。这样的鬼魂一旦带着戾气转世,就会成为穷凶极恶之辈。如果,你没有办法布置出当年白山宗那样的大局,很难再把他们聚集到一起。再想剿灭他们就困难了。” 我紧盯着老树道:“老树,我不毁了五亡楼的话,能从这里出去吗?” “就算你能说动,你的师弟师妹把我给放出去,我也会害怕他们从背后给我一刀哇!” “这样说吧!我可以不碰五亡楼,但是你的那些师弟师妹必须死,你能做到么?” “我我……”老树颤抖着嘴唇道:“我可以帮你说服他们,求你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我点起了一根烟道:“你不是让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么?现在选择的机会来了。” “先前,我答应过你的那些条件,可以一样不少地全都给你。但前提是,我需要投名状。我看你的那些师弟师妹的脑袋正合适。” 老树颤声道:“九王爷,你换个条件吧!我实在是……实在是下不了手哇!” 我笑道:“老树,你我都是成了精的老-江湖了,你何必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你所谓的下不了手,只是想在我面前保住几分脸皮,也是想让我觉得,你不是那么容易背叛的人而已。” “你心里知道,自古以来降将就很难受到重要,如果你再给我留下一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冷血无情的印象的话,你怕我会卸磨杀驴,直接把你干掉对不对?” 老树被我戳穿了心思,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 我继续说道:“老树。其实你是个有野心的人。” “当年,你为什么会拜入白山宗?真的只是为了报恩?” “报恩只不过是你的借口而已。你真正的目的,是要在白山宗里谋取好处,甚至是盯上了宗主的位置。” “你别急着否认!” “你两次当着我的面说‘你当年跟白山宗主齐名’,作为弟子,即使这是事实,你也不能说出来。因为,弟子决不能损伤了师父的颜面。更何况,你两次说这种话的时候眼睛里明显带着轻视。我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会拜自己瞧不起的人做师父?” “我……我没有……”老树强辩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觊觎过宗主之位。” 我笑道:“你发的誓没用。因为,你确实没打算做宗主。” “你当年拜入白山宗,其实是为了白山宗的太上长老的位置去的吧?你知道,自己是半路拜师,白山宗宗主的位置永远轮不到你来做。但是,你成为太上长老就不一样。你完全可以控制新任宗主,把他们变成你手中的傀儡。这样一来,你就成了白山宗的实际掌权人。是不是宗主也就不重要了。” 我声音一冷道:“其实,石先生就是死在了你的手里吧?石先生是你师父亲自选定的继承人,想必不会轻易变成你的傀儡。所以,你得选一个容易控制的人接任宗主。” “水秋灵和小豆芽都是你最好的选择,所以,石先生就必须死。” “只是,你没想到,你杀了石先生之后,白山宗主就顺势开始了他的杀人计划。把你们一个个全都干掉了。你也没能幸免。” 我声音一顿道:“当然啦!我对当年血案的真相不感兴趣,你残害同门也好,欺师灭祖也罢,跟我都没什么关系。” “我想说的是,你都已经杀了一次同门,还在乎多杀一次么?况且,我们不说的话,谁会知道,你杀了同门。” 我吸了一口烟,把吐出了烟圈之后才说道:“我这根烟吸完之前,你最好能想出自己准备先杀谁,怎么杀?” “我们可以配合你的计划,但是,他们的脑袋必须是你亲手割下来。否则,我可不认这个投名状。” 我说完便站起了身,慢悠悠抽起了烟来,老树看着我手里越烧越短的香烟,再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叶开,终于忍不住双手颜面嚎啕大哭了起来。 叶开抡起不离剑往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嚎什么?给句痛快话,干还是不干?” “我同意!”老树已经放弃了挣扎道:“可我现在这样子,没办法除掉他们啊!” 我笑着向溪月招了招手:“把你的暗器借给他!” 溪月拿出连在两枚戒子中间的丝线,扔到老树身边,我拍了拍老树的肩膀道:“这个东西叫绞仙,绞杀的绞,神仙的仙,不仅比刀还锋利,而且专杀邪灵。好好用!”安慕小说网 “我看你的表现。” 第三百六十章小豆芽开口 叶开正想问我为什么这么淡定的时候,石先生和霍峰已经提着小豆芽走了进来。 石先生看着身上开出彼岸花的老树道:“我说,你怎么一早就躲起来了,原来是躲起来开花啦?” 霍峰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老树的眼神却像是盯住了猎物的恶狼,他没动,只不过还想确定眼前猎物有没有危险。 老树虚弱道:“豆芽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石先生道:“把人带上来吧!怎么也得让他们祖孙在上路前见见面吧?” 水秋灵提着小豆芽走了进来,像是扔包裹一样把小豆芽扔到了老树的身上,小豆芽还没爬起来就被彼岸花的花茎缠在了老树的身上。 石先生等人向后退出一步就停了下来,小心戒备看向了缠住小豆芽的彼岸花。 原本扎在老树身上的花根,一根根抽离体外悬在了空中,十多条花根就像是从尸体抽出来的钢刀还没沥尽刀刃的血迹,就往下一个目标身上刺去。 一条条花根扎进小豆芽的体内时,小豆芽却紧咬着牙关,狠狠盯着远处看戏的三个师兄师姐。 水秋灵道:“算了,看他们两个也怪可怜了,就赶紧送他们上路吧?” “不行!”石先生却阻止道:“现在还没弄清楚彼岸花的脾性,万一那些花茎暴起伤人怎么办?再等等。” 我在密室里暗暗掐动了法诀时,老树身上的本源也在飞快流逝,老树的脸色愈发惨白,嘴上冷笑道:“你们不是想要我的本源么?我就是把本源都给了陈九,也不给你们。” “动手!”石先生一见老树想要鱼死网破顿时慌了手脚,伸手往老树身上抓了过去。 他的手刚到中途,缠在老树身上的彼岸花就像是毒蛇一样抬起头来,一片片花瓣犹如钢刀削向了石先生的指尖。 石先生猛一缩手往后退了两步:“这样不行,我们得放出本源,跟彼岸花抢夺利益。” 水秋灵震惊道:“我们放出本源,万一被彼岸花给吸收了怎么办?” 石先生也急了:“难道我们就看着彼岸花把我们的好处都给夺走了不成?” 霍峰也说道:“五亡楼里开不出彼岸花,这东西肯定是陈九在搞鬼。要是,让它吸走了老东西的本源,陈九转过头来就会对付我们。赶紧动手。” 霍峰说话之间便放出了自己的本源,石先生也不甘落后,放出了本源晶石。两个人的本源刚动,水秋灵也忍不住了,毕竟这天大的好处摆在眼前,谁看了能不动心? 我给叶开比了一个手势之后,与他同时退后一步拔剑出鞘。 “御剑术!”我们两人同声怒吼之下,两口宝剑化作的流光,便直奔着石先生和霍峰的本源晶石飞射而去。 江湖中的御剑术,并不是传说里能够杀人于千里之外或者万剑归宗,御剑飞天的仙剑手段。而是,极短时间内发出迅猛绝伦的一剑,也就是将“唯快不破”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武者的极致。 但是,御剑术又必须让佩剑离手,才能以速度创造出恐怖的杀伤力。一旦无法击中目标,剑客就将面临赤手空拳的尴尬境地。 我和叶开的长剑离手之后,根本没去看一剑的结果,同时起身击碎了密室大门,挥掌往水秋灵的身上劈了过去。 从我们两人掌中暴起的烈焰,照亮了水秋灵惊慌面孔的一刻,对方也孤注一掷将他的本源晶石往我们的方向推了过来。 两道烈焰与晶石凌空碰撞之下,犹如水火相遇在空中爆发出了刺耳的怪响,像是水雾一样的白气瞬时间弥漫半空。 等到水汽散开水秋灵已经不知去向,我和叶开想要追击的时候,却看见水秋灵的身形倒飞回来,摔在了我们脚前。 溪月叼着烟袋一脸不满地走了进来,那表情就像是在埋怨我们两个为什么不喊她一起出手。 叶开一脚踩住水秋灵:“那两个货怎么样了?” 石先生和霍峰的本源晶石被我和叶开击碎之后,已经趴在地上无法起身了。我顺势收回长剑迈步走向了石先生用剑锋顶住了对方咽喉:“老树,我跟你说什么了?你的师兄弟知道你本源被毁,只会杀你,不会救你,现在还要执迷不悟么?” 老树先是一愣,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知道,我故意这样说,是不想让小豆芽知道,他早在小豆芽进来之前就已经背叛了几个同伴。 老树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挣扎着跪倒在地:“九王爷,只要你放了小豆芽,我愿意献出本源,任你驱使。” “不行!”我冷声道:“你们要么一起归顺半间堂,要么一起死。” 老树看向小豆芽的时候,石先生慌忙开口道:“九王爷,我愿意归顺。” “本源都毁了,我要你何用?”我一剑扫过石先生的脖子,对方人头当场落地,身形也随之炸成了磷火。 我提着磷火乱舞长剑又走向了霍峰:“该上路了。” 霍峰干脆闭上了眼睛,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举剑从对方头顶斩落而下,当场把他劈成了两半。 叶开也招过不离剑顶住了水秋灵的眉心:“你还有什么话说?” 水秋灵转头看向了老树:“大师兄,如果……如果我刚才也能像小豆芽一样护着你,你会为我求情吗?” 老树点头道:“我会,你毕竟是我师妹。” “明白了!”水秋灵也闭上了眼睛。他到底是个聪明,知道我们不会留没有价值的人,叶开手中长剑一抖送走了水秋灵,又转头看向了小豆芽:“你考虑清楚了没有?” 老树也劝道:“豆芽啊!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啊!况且,我们跟着九王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小豆芽咬着牙点了点头却没说话,我知道她心里不服,但是这没什么关系,以后总有时间慢慢驯化对方,实在不行杀了就是。 我在收回彼岸花的时候,溪月也捡起了被我和叶开打碎的晶石:“这是什么东西?” “那是神石!”小豆芽出人意料地说道:“据说,它来自白山的神界。” 第三百六十二章说的好 我拔出此生剑指向了小豆芽:“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希望你临死之前还能保持这种状态。” 小豆芽冷笑道:“陈九,你都不敢杀我,还拔剑做什么?你不知道羞刀难入鞘么?过一会儿,你得找个什么台阶,才能把剑给收回去。” 小豆芽的冷笑没落,就被我手中剑刺进了胸口,小豆芽先是一愣,马上就恢复了冷厉:“陈九,你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吗?你明知道我是灵体,还对我出剑,只能证明你是色厉内荏罢了!” 我慢慢推动着长剑道:“你觉得,我的剑要不了你的命?” “我没一下弄死你,只是想给你点时间后悔而已。” 我说话之间手中剑又向前推动了几寸,剑锋上也带起了幽幽鬼火,小豆芽疼得全身战栗,嘴上却仍旧是不肯服软:“陈九,你现在越狂,一会儿就哭得越狠。” 我呵呵笑道:“小豆芽,你还是太年轻,没见过江湖的险恶。” “你敢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跟我叫板,依仗的无非就是只有你自己知道石狐的藏身之处。” “如果,我不用你就能找到石狐,你最大的依仗也就没了。” 小豆芽颤声道:“你……你不用吓唬我……你找不到石狐的下落。” 我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石狐结仇吗?”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我爷爷剥了白知画姐姐,也就是上一任石狐一族族长的皮穿在了我的身上。” “你说,我能不能不用你就找到石狐?” “你……你……”小豆芽猛地用双手握住了剑身:“你等等,我……” “别等了!”我声音渐冷道:“你都说了‘羞刀难入鞘’,我不杀你,怎么对得起我拔出来的杀人剑啊?” 我说话之间,剑锋上的鬼火暴涨几寸,小豆芽的双手顿时被烧成了灰烬,胸前也被烧开了一个窟窿。 小豆芽就像是一张从中间被人点燃的纸人,身上透着一个燃动着火星的窟窿,四肢却还在拼命地晃动:“陈九……不,九王爷……你饶了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老树也在这个时候喊道:“九王爷,您老高抬贵手,放了豆芽吧!她还是个孩子。” “几百岁的孩子?”我冷笑道:“老树,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不想活了,又能怨得了谁?” “叶开,先送老树上路。” 叶开点头之间手掌向外一翻,焚神血焰怒涨三尺,老树被彻底的烧成了一团火焰,临死前却还在撕心裂肺的叫道:“豆芽,你糊涂啊!我也糊涂啊!” 我看向小豆芽道:“老树已经上路了,现在该你了。” “不不……”小豆芽拼命摇头道:“你别杀我,我还有用。” 我说道:“说实话,我一开始确实有把你们收归麾下的打算。给你们的所有承诺都不是空头支票。” “可惜,你们一直都在等着坐地起价。” “我真不知道,你们从哪儿来的自信,凭什么觉得我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们加价?” 我说话之间不断往前推动着长剑,小豆芽的身子都快被烧空了,魂魄却仍旧没有消散。 小豆芽还在苦苦哀求的时候,我也对叶开和溪月说道:“你们两个准备好,楚紫烟就要来了。” 叶开和溪月对视之间,同时跟我拉开距离,站到了可以阻挡来敌的位置上。 我对着小豆芽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我现在越狠,一会儿哭得越凶?你现在为什么不哭?” “你哭的话,说不定能有人来救你。” 小豆芽明知道我是在用她引诱楚紫烟上当,仍旧是嚎啕大哭了起来,小孩的哭声瞬间穿透了密室传进了五亡楼。 我很快就感觉到有一股无限接近鬼神的阴气,穿过土层往我的方向飞快接近。 楚紫烟来了。 叶开猛然抬头看向了远处的墙壁:“狐狸,我已经把这间密室化作了牢狱,要不要干掉楚紫烟?” “困住她就行!”我的话音刚落不久,就听见楚紫烟喊道:“陈九,你又在为非作歹?” “你怎么知道我是为非作歹?”我看向形同厉鬼的楚紫烟道:“就凭你看见我在杀这个邪灵?” 楚紫烟厉声道:“对!你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哈哈……”我大笑道:“楚紫烟,我不得不说,我永远不知道你愚蠢的下限在什么地方?” “你说她是孩子?那好,我问你,一只至少活了几百年的邪灵,怕是当你祖奶奶都嫌大了。你说她是孩子?” “好吧!我就当她是孩子好了。那我问你,当年在三一九医院里被吃掉的几百人,是不是也有她一份?你不让我杀她,那些冤魂的债该由谁来还?” 楚紫烟咬牙道:“你是在胡搅蛮缠,你一开始没有杀他们的打算。甚至开出了继续让他们杀人的条件,打算把他们收归麾下。肯定是小豆芽不愿意受你的奴役,你才动了杀心。” 我看向了楚紫烟道:“你说这些话,有证据吗?” “是谁告诉你,我曾经开出过这样的条件?” “楚紫烟,我原本只是觉得你蠢,没想到,你除了蠢之外,还坏了心。” “放屁!”楚紫烟暴怒之下动了粗口:“你凭什么污蔑我?” “就凭你没有证据!”我故意说道:“一个满嘴大仁大义的人,转头就能对人凭空诬陷的人,也能称得上好人吗?” 楚紫烟被气得全身乱抖,用手指着我喝道:“你……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把证人找出来。等我找到证人,我看你还拿什么跟我胡搅蛮缠。” “嗯嗯!”我不断点头道:“说得好,说得好,证据来了,我不就心服口服了吗?你也就可以伸张正义了。” “话说回来。要是你拿不出证据,别怪我,豁了你的那张破嘴。” “你等着!”楚紫烟猛一转身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叶开瞠目结舌的道:“那娘们儿是真傻了吧?” 我笑道:“楚紫烟的执念太深,老鬼都没能把她洗-脑,你说她的执念强到了什么程度?她能在短时间内达到现在的实力也是因为她的执念。人一旦有了执念脑袋就不会思考了,甚至跟疯子差不多。楚紫烟就是挖地三尺也会把证人给我找出来。我们等着就好。” 我低头看向了奄奄一息的小豆芽:“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上路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我们走 小豆芽拼命挣扎道:“不……不要杀我……我死了,楚紫烟就入魔了。” “她成魔也不是我的对手。你放心地去吧!”我冷笑之间催动鬼火把小豆芽烧了个灰飞烟灭:“金渐层,溪月,等到楚紫烟回来,我们最主要的目的不是留下她,是要防备石狐狗急跳墙杀了楚紫烟。” 叶开道:“你怎么知道楚紫烟带回来的是最后一只石狐?” 我回答道:“楚紫烟是个没有脑子的麻烦。五个邪灵不会跟她搭话,庄辽的人也不愿意跟她说话。那你说,给她吹耳边风不断刺-激她过来杀我的人会是谁?” “除了,剩下的那一只石狐,我找不出第二个人。” “楚紫烟想要证明我是十恶不赦之辈,就得先去把那只石狐给抓过来。” 叶开沉吟道:“万一那只石狐是白知画呢?” “那种可能性非常小。”我回答道:“白知画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会跟人正面交手。而且,她也害怕自己被困在鬼界当中出不去。所以,她不会亲自下场。” 叶开反问道:“你说,白知画怕被困在鬼界里出不去是什么意思?” 我回答道:“我怀疑,石狐虽然能穿过人鬼两界,但是他们穿梭两界的办法肯定存在某种弊端,很容易被人破坏。所以,白知画不敢跟我们赌命。” “现在,我赌的是楚紫烟的作用到底有多大?” “如果,楚紫烟是进入神界不可或缺的人物。白知画就算放弃把我们留在鬼界的打算,也得带着楚紫烟出去。” “如果,楚紫烟可有可无。我们真得自己找路出去了。” “楚紫烟可有可无?”叶开马上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血衣寺的大雄宝殿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魔祖,跟楚紫烟谈条件的人是白知画或者韩神子?” “不对啊!如果是白知画他们假冒魔祖的话,楚紫烟那一身修为是哪儿来的?” 我说道:“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的方式有很多。秘药,法咒,献祭寿元都有可能让人在短时间获取力量。你们没觉得楚紫烟像是老了不少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还不能当成结论。” “我感觉,这个白知画要比她姐姐白知命难对付。白知命只有凶狠,白知画却占据了狡猾。” 叶开嘟囔道:“我看没谁比你更狡猾。千年老狐狸。” 溪月却在这个时候说道:“陈九,我怎么觉得,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那几只邪灵呢?”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开就说道:“这你还看不出来啊?狐狸都要坏透了。他心里面琢磨着怎么弄死五只邪灵,嘴上却一再保证要把那五个冤死鬼招进三局。就是为了让那五个蠢货相信,半间堂需要他们,不会对他们痛下杀手。” “那五个蠢货有恃无恐了,也就不会在意狐狸了。他再下杀手,不就事半功倍了吗?” “他坏就坏在,都要把人弄死了,还在那骗人家,哎呀我是真想收你啊!我是真欣赏你们的才华啊!奶奶的,他是让那五个冤大头死都死得不甘心。你说这人坏到什么程度?” 溪月懵懵懂懂地道:“我觉得,陈九开出的条件挺有诚意啊!你不还帮他说话来着,还举了个沙和尚的例子。” 叶开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溪月的脑袋上敲了敲:“真是笨死得了。” “陈九的话再有诚意也不能相信。” “那五只邪灵他自己看不上,张凌毓倒是能用上,但是绝对不能用。张凌毓的位置看似稳固,其实非常敏感。而且,三局并不是类似于朝廷秘卫一类的组织,可以养密探却不能养杀手。她要是弄五只邪灵回去,肯定会受到政敌攻击。狐狸能给张凌毓找这样的麻烦吗?” “我跟你说,我听见他说要拉拢五只邪灵的时候,就觉得他没憋好屁。看看,他一个狐狸屁下去,把五个冤大头全都骚死了吧?” “这也就是他看出来郭先生是咱们一伙儿的了,要不然,他还不定憋着什么阴损狠的招呢?” 我看向叶开的眼神里都要带刀了,那货却一点都没看出来。 溪月抓着脑袋道:“原来陈九对凌毓这么好哇!” “哎呦——”叶开拿腔作调地说道:“琥珀说了陈九那么长时间,你就一点没听进去啊?只有狐狸最了解狐狸,琥珀看陈九那是一看一个准儿……”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是被琥珀附体了吧?” 叶开乐呵呵地看着我道:“看看,陈大骚包儿急了。” “我……”我一再告诫自己:大敌当前不能打死这只金渐层,才算忍住了把他送下去的想法。 溪月的耳朵忽然动了两下:“好像是有人找过来了。” 我马上警觉道:“是谁过来了?” 溪月振耳朵这招,还是传自琥珀,她就算不请仙上身听觉也比我和叶开敏锐得多。 溪月道:“应该是个人,他好像……” 溪月的话没说完,我眼角的余光里就看见墙上透出了一点寒芒,等我转头看时,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羽箭就穿透了墙壁射进了土炕。 那支羽箭来势虽急却没有杀意,看上去更像是在跟我们几个打招呼。 我走过去看时,才发现羽箭上刻着四个一行小字:“速离此处,庄辽求援。” 叶开压低声音道:“射箭的,是那个假扮肃慎国大将的术士吧?你看,这箭头还是石头做的。” 根据古籍记载:肃慎国曾在周朝时期向周王进贡“楷矢、石磐”,后世学者认为当时肃慎进贡的箭矢应该是石制的箭头。 我轻轻把箭头给掰下来放进了兜里,又毁掉了箭杆:“这个箭头是石头做成的东西,打磨工艺却出自现代。那个人是为了打消我们的怀疑。” “庄辽那边应该是遇上了危险。” 叶开为难道:“那我们去不去救?再过一会儿,楚紫烟可就要回来了。” “救,为什么不救?”我笑道:“楚紫烟回来了不是更好么?我们走。” 第三百六十四庄辽哪儿去了 我往地上看了一眼,发现小豆芽碎成磷火还没完全消散,随手一招将屋里残存的磷火全都收集了起来,用控火手法投向地面,在地上弄出一道体型娇小的人形轮廓,又从叶开那里拿过了一根阴钉打进了鬼火中间。 地上那一团鬼火乍看上去,像极了被棺材钉生生钉死的鬼魂,实际上,棺材钉的作用只是维持磷火不散而已。 我对溪月说道:“留一尊仙家在这儿,我要知道楚紫烟回来之后的情况。另外,追着刚才射箭的那个人走。” 溪月点起烟袋之后,很快就追踪到那人留下的气息,我们正在追着对方赶去救援庄辽的时候,楚紫烟也回到了那间密室,对方刚一看见地上的鬼火便发出一声犹如鬼哭似的惨嚎:“陈九,你怎么敢……” 楚紫烟哭着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把跳动的鬼火捧了起来,口中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被楚紫烟拎回来的那只狐狸,伸出一只爪子搭在了楚紫烟的肩膀上:“姐姐,你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疼了。” “小豆芽的死不怪你,只怪陈九的手段太过残忍了。” 楚紫烟和那只狐狸在密室里的一举一动,全都被藏在暗处的仙家原封不动地传到了溪月的法器镜子里了。 叶开看着镜子道:“我的妈呀!我都要吐了。楚紫烟怎么能这么傻-逼呢?” “你仔细看那狐狸的眼神,它都在看不起楚紫烟。” 我给叶开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说话,继续看。” 这时的楚紫烟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豆芽那么可爱的孩子,陈九怎么下得去手啊?他为什么要那么残忍?” 那只狐狸悲声道:“有些人天生就是冷血,陈家人就是如此。” “当年,陈和,也就是陈九的爷爷。为了救陈九,硬是把他没有人皮的事情扣在了我们石狐一族的身上。在山上硬生生剥掉了我们上百族人的皮。” “那都是血淋淋的活剥啊!他还把剥了皮的狐族挂在了树上。我的那些族人没了狐皮的身子,在太阳下面活活暴晒那得多疼啊!” “那时候,我们都太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族人被折磨致死。我们几个眼睛都哭出了血,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姐姐,你能了解我们当时心里有多疼吗?” 楚紫烟转头道:“陈和为什么要陷害你们?陈九怎么会没有人皮?” 狐狸说道:“陈九出生的时候就没有人皮!有人说,那是一种罕见的皮肤病。只要找到有经验的老中医就能用几服药给解决。” “也有人说,陈九不是正常投胎的人,他本来就是十恶不赦之徒,是趁着阴间守卫不注意,悄悄地跑过了奈何桥。因为,他应该投胎畜生道,阴间诸神没给他人皮,他出生的时候才会没有皮肤。” 如果说,那只狐狸说的第一种可能还靠谱的话。第二种可能性就是纯粹的胡说八道,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相信。 楚紫烟偏偏就相信了。 楚紫烟咬牙切齿的道:“陈九肯定是偷跑出来的恶鬼!不然,他不会这么残忍。他就应该入畜生道,不,他连畜生都不如。” “箐箐,你受苦了!” 楚紫烟说到动情的地方,竟然跟那只狐狸抱头痛哭了起来。 叶开实在看不下去了:“受不了了,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逼的人?” 我淡淡笑道:“人不就是这样。一个人蠢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不觉得自己蠢。一个人坏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没觉得自己坏。” “楚紫烟大概就属于前一种人。所以,她才会被人利用。” 我正说话的时候,跟楚紫烟抱在一起的白菁菁忽然“哎呀”惊叫了一声:“姐姐,陈九不在这里,他做什么去了?” 白菁菁捂着嘴道:“他该不会……该不会对剩下的那些术士下手了吧?” “陈九那个人最会骗人,他肯定会去骗那些术士,让他们送死,给他自己闯一条路出来。” “对!”楚紫烟眼神凌厉道:“在底层墓葬的时候,他就这样做过。箐箐,你跟我走,我们去拆穿他。我倒要看看,他的丑恶嘴脸全被曝光之后,他还怎么骗人。” 白菁菁小心翼翼地道:“姐姐,你要杀陈九吗?” 楚紫烟道:“我从来没杀过人。就算两次面对陈九的恶行,我都没想过要杀他,只是想要劝他为了救更多人留在血衣寺。” “这一次……这一次,我想杀人。” “我们走,去找陈九。” 我看到楚紫烟离开密室,就对溪月说道:“找几个仙家弄塌密道,别让楚紫烟这么快就追上来。” 叶开道:“狐狸,咱们在半路上弄死她俩得了。免得追上来恶心我们。” 我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庄辽那边是什么情况,万一弄死他们影响了全局就不好了。先让他们多活一会儿。我们快点走。” 我们三个加快了脚步,没过多久就从密道的出口踏进了五亡楼地面。 我们从血衣寺下来的时候,并没注意到天空中的情景,这次我才看见,鬼界的上空其实笼罩了一层阴云,站在鬼界当中抬头去看血衣寺,看到的就只有无风自动,如浪翻涌的云层。 那就是隔绝在人鬼两界之间的屏障。 上古时期,人对鬼魂敬重却不畏惧,换句话说,那时候的人普遍觉得人界是更高一层的世界,在鬼界之上。 我们能站在血衣寺的平台上看见五亡楼,在五亡楼里却看不见血衣寺,大概也是因为白山的三界空间保持着这种特性。 我还在举目望天的时候,一个黑衣术士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距离我不远的地方:“九王爷,庄先生让我在这里等你。” 这个人,我见过,他是在庄辽队伍当中距离郭先生最近的四个人之一。 我点头道:“那就劳烦你前面带路吧!” 我跟在那人身后一直绕过了木位的楼墓,才看见一座由几顶帐篷组成的营地,缥缈和郭先生都坐在营地中间,唯独没有看见庄辽。 我毫不客气地说道:“庄辽把我弄到这儿来,自己却躲了起来,这不是待客之道吧?” 第三百六十五章内讧 “庄先生不幸遇难了。陈堂主想要瞻仰先生遗容的话,可我到这边来!”郭先生站起身给我引路的时候,悄悄向我传音道:“在下庄辽,见过九王爷。” 我大致上已经猜到郭先生的真实身份,并没有感到惊讶:“郭先生,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了?” 庄辽传音道:“我只能告诉你,我来自国家安全部门。我的真实身份只有张局长有权查看。” 我飞快回应道:“也对,吴老的外甥又怎么会是叛国通敌之辈?” 庄辽苦笑道:“舅舅对晚辈要求一向严格。家中小辈所做的事情,他都会时常关注。哪怕是到了我这个年纪也得常常回去聆听教导啊!” “我结交术士的时候,舅舅就有所关注,这一次,他给我下了死令——华夏秘术决不允许外流。哪怕我们全军覆没也要阻挡神隐会窃取国宝。” “在下佩服!”我再次拱手道:“那位假扮你的兄弟呢?” “他是我的战友郭佳,我们两个在很早以前就互换了身份。”庄辽道:“我的真名叫做庄辽,我在术道上的身份是郭佳。”xfanjia “我们之所以会互换身份,还涉及了一段术道隐秘,如果,我们都能生还,我想请九王爷帮我们查清那段秘辛。” 我只是往他们存放尸体的帐篷里看了一眼,便开口说道:“庄先生怎么会忽然遭遇不测?” 庄辽说道:“原本我们是打算离开五亡楼回到上面的血衣寺,我们按照地图指引赶到东方位之后却发现怎么都不出去了。” 庄辽说着话拿出一张地图,我看了几眼道:“这张地图是哪儿来的?” “来自楚家!”庄辽说道:“楚紫烟的父亲曾经留下了一张地图,我们就是按照地图的指引找到了五亡楼和血衣寺。我本以为有了这张图就能自由进出人神两界,现在看这张图仍旧缺少关键的部分。” 叶开从我手里把地图接了过去反复看了几遍:“这地图是假的。” 庄辽手下的人不服道:“我们找人鉴定过,这确实是几十年前的东西。” 叶开随口道:“你们不信就算了,我没工夫跟你们解释。” 我忍不住对着叶开皱起了眉头。 镇狱使之所以能排在五大提督之首,依靠的不只是镇狱使本身的传承,更多的是镇狱使收集到旁门左道之术。 监狱,可以说是集中了各路牛鬼蛇神的地方,其中不乏顶尖高手。镇狱使也就专门收集过里面的旁门之术,如果镇狱使的传人能学全了那些旁门之术,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就是当之无愧的旁门之祖。 可惜的是,镇狱使里虽然出现过无数惊才绝艳之人,却没人能学会所有旁门术,能学到五成也就是凡人的极限了。 至于叶开,我都不想说他。他除了自己感兴趣的几样旁门术,其他的一概不学,有些甚至是看一眼就放一边去了。 就像是造假这事儿,我估计他肯定是看过旁门术,但也仅限于看过。 以他的性格,要是能说出一二三来,保证会把对方怼到哑口无言的程度,他说没工夫解释,肯定是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道:“我兄弟说这东西有假,不会是无的放矢。老郭,你把事情的经过跟我说一遍,我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庄辽指了指笼罩在两界之间的乌云道:“按照地图的显示,我们应该从前面穿过云层到达血衣寺,但是,我们派出去的人全都消失在了云层里。只有少数几个高手,从新落回了地面,但是,他们落下来的只有尸体。” “庄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我问道:“庄先生的修为怎么样?” “先天第二境。”庄辽道:“他练过掩饰气息的秘术,一般高手不触碰到他,单凭肉眼很难分辨出他的修为。但是,他只学过武,没学过秘术。” 我眯着眼睛看向远处,地图之所以被标注在木位墓葬背后登顶,是因为那边的山壁上有很多像是阶梯一样突起的岩石,就算不是不会武功的人,踩着岩石也能登上血衣寺。 路线上没有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在那层乌云里。 我向庄辽问道:“你们探查过乌云里有什么么?” 庄辽摇头道:“我们一直怀疑云层里藏着某种杀机,先前上去的几个兄弟,身上都带着随身摄像头,但是他们并没录到云雾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我说道:“先让我看看那几位兄弟的遗体,再把摄像拍下来的东西给我。” 庄辽对着缥缈点了点头,后者很快指挥着人手把几个术士的遗体从帐篷里抬了出来。 我依次从尸体上看了过去:“这些人在生前都受到过重创,尤其是庄先生更是被斩断了一腿一手。你们在下面没听见有打斗或者惨叫的声音?” 庄辽摇头道:“没有,一切都发生的无声无息,我们唯一听到的响动就是他们的遗体摔落下来的声音。” 我倒背着双手抬头看向天空道:“叶开,你说术道是不是真的没落了?” 我话一出口,庄辽的几个下属就露出了异样的目光。有人实在忍不住了:“陈九,我们承认,自己的本事确实不如你。但是,你也不用这样阴阳怪气。我就不信,你做什么事情都是天下第一。”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开就先开口了:“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你?闲着没事儿找骂是不是?” 叶开是真没惯着对方的毛病:“再说,就算说的是你又怎么样?你们这么多人进了五亡楼都是凑数的么?也不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十多号人拿着个真假都看不出来的地图,被憋在这巴掌大的地方,连自己人怎么挂了都不知道,还有脸在这儿装什么自尊心强?” “我要是你们……” “好了!”我抬手拦住了叶开:“一场误会,没必要……” “我看没什么误会!”那人不等我说完就厉声道:“半间堂既然自命不凡,那我们就比画比画试试?看看谁才配得上一身白袍。” “说得好!”有人抢在庄辽前面开口道:“我们没动手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被追得像是丧家之犬到处乱窜,这一会儿,仗着我们付出那么牺牲得了便宜,有转过头来对我们冷嘲热讽。我看他们就是欠收拾。” “这个脸,我们必须要回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你怎么敢起誓 庄辽一时间被他的几个属下气得脸色铁青:“够了,全都给我闭嘴。”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还在这儿斗气?” “叶开说的没错,九王爷是在看着天说话,你们怎么就随便往自己身上带?一个个都这么大出息么?” 我先前那句话,虽然算不上有感而发,但也不是在说庄辽的属下不行。 庄辽身边还剩下十多个人。这些人里未必全都是神隐会的暗子,但是庄辽真正能信任的人,我估计只有一直在他身边保护他安全的缥缈。 如果,站出来这几个人表现出来的激愤不是想要挑唆他人情绪,那就只能证明,这些人的心态就跟白山术道中的多数人一样——对半间堂能够身披白袍颇为不服。 再加上,他们损失了不少同伴,心里本就憋着一口气,只要稍遇上一点“火星”就容易引燃他们的心中的怒火。 最开始说话那人,马上反驳道:“老大,人家都要把咱们的脸放在地上踩了,你怎么……” “我说了闭嘴!”庄辽这下真的发火了:“你不服是不是?” “好,别人都给我退下去,你们把刀给他,让他出去砍,出去杀?让他跟两个先天太始境的高手单挑去吧!我看看,他能接下人家几招?”xfanjia “我告诉你们,谁也别想一拥而上,不服就一对一地来。” 我和叶开的修为严格上说,并没达到先天第三境——太始境。而是在第二境太初境的巅峰,但是想要搏杀太始高手也不算太难,张凌毓给我和叶开报备级别时候,特意把太初境写成太始境。 张凌毓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对上面最大程度地表现出我们的价值。 只是没想到,这份假资料先唬住了庄辽。 那几个人被庄辽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全都老实了,唯独最开始说话的那人脸上挂不住了:“单挑就单挑,我还怕他们么?” 那人往前走出一步之间,叶开也站了出去:“单挑?老子奉陪!” 两人兵器同时出鞘之间,我就听见楚紫烟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陈九,你又在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了?我饶不了你。” 庄辽猛然回头往我脸上看了过来,却看见我的嘴角上掀起了一丝冷笑。 他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也向我挑了挑拇指。 庄辽也虽然不是术士,但是也知道“鬼演戏骗人容易,人演戏骗鬼太难”,因为,鬼魂对人情绪波动的感应更为敏锐,除非演戏的人是职业演员,否则很容易被他们一眼看穿。 楚紫烟虽然不是鬼魂,但是她已经陷入了心魔当中,感应能力与鬼魂相差无几。如果,让她看见我们在演戏,我怕是不太好骗她了。 我冷笑看向了楚紫烟:“楚小姐,我们才片刻不见,你这自以为是的毛病就病入膏肓了啊?” “你说谁自以为是?”楚紫烟果然被我带偏了,指着叶开怒吼道:“他举剑指着人家保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是正在欺负一个修为比他更低的人吗?” 我指了指庄辽道:“你让郭先生自己说,他们是在干什么?” 庄辽尴尬道:“楚小姐,你误会了,他们两个只是在切磋武艺而已。” 楚紫烟激动道:“郭先生,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有我在这儿,绝不会让他们恃强凌弱。” 庄辽无奈摊手道:“可是他们就是在切磋武艺。你总不能让我诬陷半间堂吧?” “我不信!”楚紫烟指向叶开道:“叶开,你敢对天起誓,你只是在切磋武艺?” “我……”叶开刚说出一个我字就改了口:“我敢起誓,你敢跟着吗?” “你让我起誓,我就起誓?你当自己是谁?地府里的判官啊?到哪儿都主持公道?” “我问你,你要是冤枉我了,怎么办?” “你可别说给我道歉的话。我向天道起誓可是担着生死的风险,你一句道歉就能顶得上我赌次命么?你以为自己是皇上啊?轻飘飘下个罪己诏,全天下就都得感动得呜嗷大哭啊?” 江湖人给叶开起的外号是“疯虎”,在我看来绝对是起错了外号。 虎,其实是非常狡猾的动物,尤其是它打算吃人的时候,比狐狸还能算计。只不过,人们往往只注意到了虎的凶猛,而忽视了他的狡诈。 叶开动起心眼儿来。绝对是只狡猾透顶的老虎。 他就是看明白了我在引着楚紫烟入局,才故意去撩拨楚紫烟的情绪。 楚紫烟道:“你敢发誓,我就可以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你不敢的话,我就要替天行道。” 跟着楚紫烟的白菁菁被吓坏了:“紫烟姐,他们肯定有阴谋,你千万别上当啊!” 楚紫烟倔强道:“箐箐,你别管,我今天一定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白菁菁一时间面若死灰,她已经看出来了,我是挖好了陷阱在等着楚紫烟往里面跳,可是她却拦不住一个自己要找死的人。 楚紫烟就是她最大依仗,一旦没了楚紫烟,她马上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甚至会被我活活剥皮。 白菁菁下意识往我这边看过来时候,却看见我的眼睛在往她身上瞄,我的眼神分明就是在找下刀的位置。 白菁菁顿时被吓得瑟瑟发抖,楚紫烟却丝毫没看出来白菁菁因为什么害怕,拉住白菁菁把她拽到自己身边:“菁菁别怕,有我在这儿,谁也别想伤害你。” 楚紫烟一手拽着白菁菁,一手指着叶开:“你不是要向天道起誓吗?说话啊!” 叶开把手指压在剑锋上向下一划,将手举了起来:“术士叶开,对天起誓……我之所言,若有半句虚假,便遭天谴,死无全尸。” 叶开誓言一成,楚紫烟的脸色顿时一白:“你……你怎么敢起誓?” 这时,庄辽也在暗中给了那个要跟叶开单挑的术士一脚,对方也在这时反应了过来,往出走了几步道:“我也可以起誓。” 那人不等楚紫烟说话就划破了手指:“术士王勇,对天起誓……我之所言,若有半句虚假,愿受五雷分尸之刑,魂魄永不超生。” 楚紫烟像是被五雷轰顶,身形连着晃了几下,差点栽倒在地:“你们……你们为什么敢起誓?” “你们是不是有欺骗天道的办法?” 第三百六十七章我对她不好么 我看着气急败坏的楚紫烟道:“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欺骗天道,你敢么?” 叶开也说了一句:“就你这瞎了眼睛的人都想当判官?楚紫烟,我真就不明白,你凭什么说我们是穷凶极恶之徒?又凭什么非要牺牲陈九去换魔神的承诺。” 楚紫烟咬牙道:“用一个恶人的命去换一群好人的命,不值得吗?” 叶开微怒道:“放屁!你说陈九是恶人,证据呢?” 楚紫烟厉声道:“他连小豆芽那么可怜的鬼魂都不肯放过,还说不是恶人么?” “哈哈……”我大笑道:“你问问在场的人,换成是他们谁会放过小豆芽?” “如果,你连他们都不相信的话,那我再问你,是不是死-刑犯在临行前,只要苦苦哀求,装作可怜就能免刑?” “五只邪灵在三一九医院杀的人还少么?他们不死,谁给那些亡魂公道?” 白菁菁死命拉着楚紫烟的手:“姐姐,别相信他,他是在偷换概念。” 楚紫烟不仅没跟着白菁菁的思路走,反倒是把她推了出来:“你们陈家屠杀石狐一族呢?你们杀了他们上百族人,又怎么解释?” 我笑道:“你敢不敢让白菁菁发誓?她所说的全是事实?” “还有,你得问问她,当年我们陈家跟石狐一族发生冲突的时候,我是大多的年纪?我爷爷是不是死在了石狐手里?” “按照你的计算方式,只要年纪小就可以免除一切罪责。就算我当时有罪的话,那么我也只是刚出生的婴儿,比起几百岁的小豆芽。我是不是年纪更小?” 楚紫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几分,人就像是无法呼吸一样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菁菁赶紧说道:“姐姐,你别被陈九带偏了?我们要说的,不是牺牲陈九救下这里所有人吗?” “对对对……”楚紫烟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陈九,我现在问的是,你为什么不愿意救人?” “救人?”我冷声道:“牺牲我就能救人?” “好吧!我们暂且不论,凭什么要牺牲我来救人这点。如果,我现在死在这里,你敢保证他们所有人都能出去吗?” 楚紫烟道:“我相信魔祖的承诺。” “你跟魔讲诚信?”我大笑道:“这是我迄今为止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 白菁菁厉声道:“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行不行?” 楚紫烟眼睛一亮:“对!你连尝试都不敢的话,凭什么不相信魔祖。” 我抬头看了看天:“在这儿试?” “在这儿,我可不能试。我得到了魔祖面前去试。” “万一魔祖说他没看见我死在这里,那我不是白死了?” 楚紫烟被气得七窍生烟:“魔祖神通广大,难道看不见你身在何处吗?陈九,你……” “打住!”我制止了楚紫烟:“既然你说魔祖神通广大,那你应该能请他降临吧?只要魔祖降临五亡楼,我当场自刎如何?” “我陈九一向一言九鼎,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让你拿枪对着我请魔祖降临。” “郭先生,麻烦你给她一把枪。” 庄辽道:“我们没有带枪。只带着来折叠弩。我想,应该一样吧?” 缥缈走上去把压好了箭矢的折叠弩交到了楚紫烟手里:“你扣动扳机,弩箭就能发射。我们这么多人看着陈九,他跑不了的。” 楚紫烟虽然接过了折叠弩,双手却在忍不住的颤抖。 我敢跟楚紫烟叫板,是因为我知道她请不来魔祖。 先不说,魔祖是不是白知画弄出来的假货。就算他是真的魔祖,邪神降临这种事情也不是说请就请那么简单。这就是拜正神与拜邪神的最大区别。 拜正神的术士,是以弟子的身份请神仙降临,祖师自然会对弟子加以庇护,也不会向他们索取酬劳,祖师与弟子之间更倾向于亲情的关系。 邪神与术士之间的关系却是主仆,甚至是主奴。没有正式的仪式,不经过献祭,根本请不来邪神。即便是他们平时借用到的神力,也只是消耗品。等到神力消耗没了,他们就得再次献祭,请求邪神赐下神力。只有这样邪神才能从奴仆那里源源不断地得到祭品。 这就好比,孩子能随便把爹妈喊过来帮忙,奴才能随便喊主子过来做事么? 先不说楚紫烟会不会请神,就算会又能如何?请神,她得杀人,可她偏偏不敢献祭活人,那就只能眼睁睁被我将在这里动弹不得。 我抱着肩道:“楚紫烟,机会我都给你了,你怎么还不请魔祖过来。” “我……”楚紫烟手里的折叠弩“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我做不到,我没办法请魔祖降临。” 我给庄辽打了一个眼色,后者向缥缈挥了挥手,缥缈柔声道:“楚小姐,我们既然请不了魔祖。那就带着陈九回血衣寺去吧!到了血衣寺,他自然可以直面魔祖了。” 楚紫烟眼睛一亮:“对!我们可以带他回血衣寺。” “菁菁,你不是可以带我们出去吗?你……啊——”楚紫烟的话没说完兴奋就变成了惨叫。 楚紫烟万万没想到,白菁菁已经不仅趁她不注意一刀把她的手给砍了下来,还把匕首扎进了她的腰间。 白菁菁骂了一声“蠢货”抽出匕首化成一股青烟消失在了我们眼前,我不紧不慢的说道:“叶开,溪月去追她。” 叶开身形一晃追了上去,溪月却先请来了一尊善于治病的白仙,才追着叶开跑了。 庄辽犹豫了一下才挥了挥手,他手下人里立刻跟上去了四个追踪高手,缥缈他们也冲上去帮着楚紫烟止血。 我拦下缥缈道:“你们让开吧!她后腰那里是致命伤,不动手术的情况下止不住血,还是让白仙出手吧!”m.xfanjia 白仙动用仙术给楚紫烟疗伤,后者的双眼却像是失去了焦距,空洞,茫然,像是无意识地看着天上卷动的乌云,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我伸出手在楚紫烟的眼前晃了几下:“还能说话吗?” 楚紫烟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为什么?我对她不好么?” 第三百六十八章又来了 我无奈看向楚紫烟道:“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要挽救你。可惜,我最后无奈的发现,有些人无法挽救。” “你就是那种无法挽救的人。” “楚紫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如此偏执,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偏执不止害了你自己,也害死了很多人。” “如果,你没在血衣寺里闹上那一出拜神,我们也不会被逼进五亡楼。很多人都不会死。” 楚紫烟挣扎道:“我只是想救更多人。我有错吗?” 我笑道:“你想救人没错,但是你想拿我的命去救人,我一定会反抗。因为,我活得很自我,没那么多高尚的情操。” “其实,你也活得很自我。你没有掌控苍生的本事,却想安排苍生的命运,你的所作所为就只是一个笑话。” “被你牺牲的人,恨你。被你救的人,不感谢你。被你维护的人,在鄙视你。你除了一个可笑的结局,还会得到什么?” “咳咳……”楚紫烟情绪过激之下直接咳出了一口血来,人却仍旧挣扎着喊道:“我不信,我不信被我帮助的人也会恨我。” 庄辽走上来道:“我们对你谈不上恨,但是也会跟你保持距离。我们亲眼目睹了你如何牺牲陈九,我们也害怕成为下一个给你牺牲的目标。” “你的理论,永远都是用牺牲几个人去换更多人,无论那个人有没有罪。只要能够保全更多的人,那他就一定有罪。在地窟的时候,你就这样做了。” “我们的确走出来了,但是我们一点都不感激你,甚至有人想要杀你。因为,他们的亲友都是被你推出去活生生变成了祭品。” “不,那不是我!”楚紫烟叫道:“是陈九。是他说要献祭才能离开地窟。”安慕小说网 庄辽说道:“那时,他是我们的敌人。而你是我们的同伴。” 楚紫烟一时间被噎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我继续说道:“楚紫烟,你知道,为什么你能得到魔祖的回应,那个道士却被魔祖剥皮了吗?” “因为,你本身就是魔。是你身上的魔性引起了魔祖的兴趣,他才会回应你。如果你是正人君子,你的下场就跟那道士一样了。” 楚紫烟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污蔑我?” 我笑道:“楚紫烟,你想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魔道行径的话,你可以问问庄辽的人,看看他们怎么说?” “这十多个人里只要有一个人敢起血誓,说你的行为没有入魔,我马上自刎于此,如何?” 楚紫烟强撑着身子看向庄辽等人:“你们觉得我是魔么?” 庄辽的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楚紫烟却像是疯子一样喊道:“你们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你们说话啊!缥缈姐,你也觉得我是魔道?” 缥缈见躲不过去了,只能说道:“楚小姐,你的做法的确是魔道行径。” “陈九做事虽然邪,人却没有入魔,而你已经入魔了。” 楚紫烟难以置信的道:“缥缈姐,你在骗我对不对?是陈九威胁过你对不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人,我怎么会入魔?” “我不信,我不信……” 我淡淡说道:“你是不是魔道,到了血衣寺就知道了。” “魔徒在接近魔祖的时候,身上都会出现特殊的标识。这代表着魔祖对门徒的认可,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冒充魔徒接近魔祖。” “等你进了血衣寺,再看你身上有没有魔徒标识,就可以证明你是不是入魔了。” 楚紫烟眼中刚露出一丝希望,我便说道:“我敢跟你打赌,你就是魔徒。因为,只有魔徒才会信魔。” “我们这些人信的都是神仙,佛祖!” 楚紫烟厉声道:“你凭什么说我信魔?凭什么说我是魔徒?” 我笑着反问道:“你不是魔徒,会按照魔主的话来杀我吗?” “我……我……”楚紫烟连说了几个“我”字,却不知道怎么再往后接了。 我知道,楚紫烟的初衷并不是要拜入魔祖门下,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把她逼到百口莫辩的地步,不这样逼她,她不会带我出鬼界。 楚紫烟停顿了几秒之后,再次怒吼道:“陈九,我跟你赌,就赌命。如果我不是魔徒,我要你死。” “没问题!”我抬起手来跟楚紫烟连着碰了三掌。 楚紫烟没用我再问就自己说道:“想要从这里出去,必须有石狐引路,三界牌为凭。你们想要出去必须先找到白菁菁。” “如果,你当时把三只石狐全都杀了,就只能等着白知画下来接你了。” 我看向楚紫烟道:“石狐怎么引路?” “这个我也不清楚。”楚紫烟道:“白菁菁只是告诉我,她一定会带我出去,却没告诉我正确的方法。” “你还真可悲!”我看了楚紫烟一眼站起了身来:“郭先生,这个人先保护好。” 庄辽并没在所有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我现在只能称呼他为郭先生。 庄辽点头道:“这个你放心,缥缈是专业的保镖。” 我再次看向缥缈的时候,对方也向我点了点头。 如果,这个缥缈真是三界镖师的话,我必须把她弄进半间堂。有三界镖师传承的人并不多,如果撞大运被我遇上的话,决不能把到了嘴边的肥肉放走了。 我正在琢磨着怎么试探一下缥缈的时候,叶开和溪月已经把白菁菁给拎回来了。 我看着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白菁菁道:“你要是足够聪明,就自己把我想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要是不聪明的话,你可以想象白知命是什么结果?” “我保证,把你的皮剥下来之后,你还能活着。” 白菁菁可怜巴巴地看向了楚紫烟:“姐姐,你救救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可以把命赔给你,求你别让陈九剥我皮行吗?” 楚紫烟果然厉声喊道:“陈九,你还是不是人?她有错,你杀了她就是了,为什么要剥她的皮?” 我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又来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术道秘辛 我刚要开口,叶开反手就给了楚紫烟一个耳光,然后带着杀意对庄辽说道:“她是你的人,你最好管住了,要不然,别怪老子不给你面子。” 庄辽只能苦笑着说道:“缥缈,楚小姐的事情,由你全权负责,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缥缈也只能无奈地站到了楚紫烟身边。 我再次看向了白菁菁:“叶开,拿点盐过来。剥下来的皮,不用盐肖上容易坏。” 白菁菁这时已经快要吓疯了,嘴里没命地求饶:“九王爷,你饶了我吧!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别剥我的皮啊!” 我上前一步拎住了白菁菁的耳朵,从身上拔出一把铲子形状的刀来。 “啊——”白菁菁看见那把刀的时候,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叶开走上来道:“你这是什么刀,够快么?” “剥皮刀!”我回答道:“剥皮不能用尖刀,尖刀虽然锋利,但是力道掌握不好的话,就容易把皮扎出窟窿。” “皮毛漏了眼儿,就是剥皮匠人丢了手艺,不仅得赔钱,还得让师父抓到祖师爷面前罚跪。” “这种圆头刀,虽然剥皮慢了点,但是胜在不会割坏皮毛。” “你帮我按着点,我先把它四只爪子卸下来。” 叶开拎着白菁菁脖子后面那块皮把它给按在了地上,顺手抓住白菁菁的一只爪子死死地按在白菁菁身前。 我刚把刀举起来,白菁菁就疯了一样的喊道:“别杀我,别……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我用刀在白菁菁脸上拍了两下:“说,怎么才能出去?” 白菁菁道:“你把我的血,抹到石头狐狸的眼睛上,就能召唤石狐给你们引路。” 我拧开水壶,把里面的水给倒了出去,用刀割开白菁菁的爪子开始往壶里放血,白菁菁身躯止不住的颤抖:“九王爷,有点血就够了,用不着那么多。” 叶开顺手往它脑袋上拍了一下:“少废话,我们心里有数。” 叶开这一巴掌拍得不轻,差点没把白菁菁拍昏过去,等到我把血接得差不多了,才将水壶扔给了溪月,抬手在白菁菁脸上拍了两下:“别装死,血已经涂好了,下一步呢?” 白菁菁张口发出了一阵长短不一的狐鸣,五亡楼里所有石狐都在狐鸣的召唤下转动了方向,与此同时木楼背后的山壁上发出石皮崩裂的响声,等我转头看时,本来光秃秃的山壁上已经“长”出百十多只石雕的狐狸,每只狐狸前方都连着一块足够一人落脚的平台。 我看着贴在山壁上曲折而上阶梯道:“这就是通往人界的阶梯?” 白菁菁道:“姐姐是这么告诉我的,其他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我思忖了片刻道:“郭先生,准备一下,我们上去。” 庄辽道:“一起走,你们几个在前面探路。” 四名术士先我们一步登上阶梯,小心翼翼地往上攀登而去,没过多久就消失在了乌云当中。可是下面的人却迟迟没等到他们发来的信号。 庄辽深吸了一口气:“用秘术……” 庄辽的话没说完,我就看见云层里面爆出了一道红色的火点,带着啸声的火光从天而降砸向了地面时,无数火点也像是烟火一般贴地炸裂,地面上一时间火雨缤纷,璀璨的光点弹跳着落在我们几人脚上时,我们所有人却都在觉得心底发凉。 那道火光,明明是先前上去的术士打出来的信号弹。落弹点却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这分明就是一种警告,甚至是挑衅。 去探路的那四个人,已经没命了。 我正要说话的时候,却忽然觉得五亡楼里温度骤降,整个鬼界的空气就像是在飞快的流逝,令人窒息,绝望的气息蓦然而起。 鬼界! 五亡楼真正要变成鬼界了! 我看了看庄辽:“郭先生,这里怕是待不了了,我们只能往前走。” 庄辽咬牙道:“走吧!是生是死也得赌上这一回。”xfanjia “缥缈,你在后面压阵,丁三,丁四,你们在前面开路,速度要快,我看这里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们踏上石阶之后,庄辽才说道:“九王爷,你刚才看着天说术道是不是没落了?是你看出什么了吗?” 我回答道:“你看,白山中的人神鬼三界,源自肃慎古国。那是从尧舜禹时期就存在的国都,以我们现在的眼光看,肃慎国与其说是一国,不如说是一个大型的部落,对吧?” 庄辽点头道:“对!” 我继续说道:“那个时候的大巫,就能开辟人神鬼三界,囚禁鬼神为己所用。可是,几年前之后,朝廷集中了精锐大军,术道高手建立的五亡楼,血衣寺,却没能彻底压制人鬼两界,甚至没能触碰到神界的边缘。” “到了我们这个时候,就连探索人鬼两界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不去利用前人留下的生机,我们就连探索白山三界的资格都没有。” “这不是术道的没落?” 庄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乌云里有守护鬼神?” “对!”我点头道:“即便是在上古神话当中,人间和鬼界之间也有明确的界限,普通人不能随便跨界。” “白山的三界,既然是仿造了神话。那么三界之间一定会有鬼神把守。” “我们没做跨越人鬼两界的打算时,那尊鬼神不会理会我们在鬼界做了什么?在他看来,我们最终都会死在鬼界,没有必要出手清理我们。当我们想要跨界的时候,他就出来了。” 庄辽抬头看向了密不透风的乌云:“我们这么上去,岂不是要直面鬼神?” 我笑了一声道:“要么屠神,要么成鬼!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庄辽咽了咽口水:“过去,不是有人修筑了五亡楼和血衣寺吗?他们是怎么做到自由跨界的?” 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跨界修建了两种建筑?说不定,当时他们就是各自在各自地段上修好了两处建筑。” “又或者,他们当时的秘术要比现在更强。” 我自言自语地说道:“术道为什么会一代不如一代了呢?” 第三百七十章我要带走陈九 我还在皱眉的时候,溪月把我的话给接了过去,悄悄向我传音道:“我听凡凡姐说过这件事。她说,她学艺的时候,她师父也说过这样的话。” 我转头传音道:“张道凡是怎么说的?” 溪月看了看前面的石阶道:“我们还是安心赶路吧!过了这里我再告诉你。” 我说道:“你没发觉,我们前面那些石阶越走越长吗?短时间内,我们见不到那尊鬼神,你该说就继续说。” “别直接说出来,传音给我和叶开就行。其他人,不需要听那么多。” 溪月传音道:“凡凡姐说,她在学艺的时候,曾经问过她的师父,自己学到的秘术是不是最强的功法?她师父告诉她,那些无上功法早就已经流失了,术道也早已因此没落。我们学的东西,只不过是前人留下的皮毛而已。” “他说,他曾经跟李天意讨论过这个问题,李天意告诉他:汉后无神,宋后无仙,明清之后武道没落,到了现在已经没人能超过先天之上。术道没落的背后隐藏着惊天之秘。想要触碰这个秘密的人,哪怕是一时人杰都有可能因此陨落。” 溪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却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汉后无神,宋后无仙?明清之后武道没落?” 明清时期,是华夏武学的巅峰时代,天下武学门派不计其数,无数侠客的传奇都在这个时期。明清之后就没有再现过武道传奇。 但是,明清之后武学没落的原因却有迹可循,“火器代取刀剑,枪炮终结铁骑”是不争的事实。有了现代枪械,只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就能训练出可以送上战场的士兵,几个士兵就能将学武十年的高手置于死地。单凭个人武力已经很难改变战局,武学自然走向低谷。 那么,当年叱咤风云的上古大巫,威震千年的陆地神仙呢?他们又去了哪里? 如果说,巫门不再主宰天下是因为道的兴起,那么,上古大巫也应该留下巫术的传承。难不成,上古大巫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不成? 我身上虽然在阵阵发冷,却仍旧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凌无天还说了什么?” 溪月道:“他还说,有很多人都在寻找上古秘辛。” “奇门四宗师,厌胜五王尊,就在寻找上古秘辛的路上莫名失踪。” “探查神话秘境的探神手,遭遇了变故一分为五,声势也已经大不如前了。” “李天意好像说了一句:下一次只怕会轮到我们!” “凡凡跟我说,那次是她跟她师父交流时间最长的一次,但是她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我听到这时,心底不由得往下一沉:m.xfanjia 我在打听夜惊龙过往的时候,听说过他师父叶三奇,为了寻找《奇门遁甲》遗落的残篇不知所踪。 司宸也告诉过我,探索秘境的探神手因为触碰了禹王九鼎之秘差点全军覆没,探神手中的两大天骄,不得不远遁海外另谋生机。 《血字秘档》消失的时间,虽然是在清末,但是《血字秘档》就此泯灭的话,就代表着术道秘术将会流失七成甚至更多。用不上多久秘术也完全落寞,若干年后术士也只能存在于传说当中了。 我有一种感觉,有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在推动着上古秘术不断消失,甚至还会去掩盖过去的真相。 躲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是神?是魔? 我甚至不敢再往下想了。 叶开在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狐狸,你是不是又想多了?” “不管术道因为什么没落,我们都得继续半间堂的任务。有些事情,躲不开就让它发生呗!大不了就是人头落地,还有什么更糟糕的结果么?” 我回头对叶开笑了一下:“说得也对!” 我不得不说,叶开这种心思简单的人,烦恼会更少,有时候,他的一句话真能像是醍醐灌顶,让我顿悟某些事情。 躲不开?那就不躲了! 我已经被牵扯到了《血字秘档》的漩涡当中,既然跳不出来,又何必畏首畏尾?大不了一死,还能有什么结果? 我还在跟叶开他们互相传音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郭先生,再往前去就进云层了。” 我顺着阶梯方向往前看了过去,最后一节能够用肉眼看见的石阶,距离云层仅有一尺左右,那段石阶上却并排立着两只被云层掩盖了一半的石狐。 我说道:“碰一下石阶试试。” 前面那人抽出刀来在石阶上敲击了两下,挡在前面的乌云竟然分开一道大概一米宽窄的裂口,两只石狐的眼中也随时闪出了幽幽绿光。 “别看那狐狸!”我下意识用手遮挡视线的当口,却觉得眼前的光线忽然一暗,之后又变得异常明亮。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一座空旷的大殿当中。 庄辽下意识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我回答道:“我们肯定还站在石阶上没动,这里应该是幻境空间。都别乱动,小心一脚踩空掉下去。” 我话刚说完,就看见大殿中心出现了一张三米多长,两米宽窄的石桌。桌子背后还坐着一个全身黑袍,头上带着兽骨装饰的女人。 大巫? 那个女人说道:“你们谁的手里有通行凭证?” “我有!”楚紫烟赶紧把三界牌给拿了出来。 大巫看了看三界牌,点头道:“你可以走了,另外,你还可以带两个人出去,带谁,你自己选吧!” 白菁菁第一个喊道:“楚姐姐,你带上我,带上我!” 楚紫烟看了白菁菁一眼,最后别过了头去,后者厉声道:“楚紫烟,你不是自诩心地善良,不忍心看看弱小被人欺凌吗?这里只有我最弱,不管如何,你得救我。” “你不救我的话……” “呱噪!”白菁菁话没说完,大巫就带着怒气往外猛一挥手。原本还被叶开拎在手里的白菁菁,竟然一下子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墙上。 等我顺着白菁菁飞走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一只血肉模糊的狐狸在顺着墙壁缓缓滑落。 大巫冷声道:“她想带谁,是她的权利。任何人不得干扰。” “你可以再选人了。” 楚紫烟说道:“我要带走陈九。” 第三百七十一章我不走 楚紫烟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往我的脸上看了过来。 我知道,楚紫烟说要把我带走,无非就是验证我们之间的赌约。 我冷笑了一声道:“我不走。” 大巫似笑非笑地往我这边看了过来:“你不怕死?” 我淡淡回应道:“怕死!但是,我的兄弟在这儿,我一人临阵脱逃,没有脸面回去见家中父老。” 我转头看向楚紫烟:“你还是把这机会留给别人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楚紫烟怒吼道:“陈九,你又想搞什么鬼?” “如果,你是为了伙伴不惜牺牲的人,在血衣寺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跑?现在,又装作视死如归?”m.xfanjia “我知道了,你是不敢去跟我验证赌约对不对?” “卑鄙小人!” 楚紫烟发泄完了情绪才厉声说道:“陈九,你必须跟我走。” 我看都没看对方一眼,直接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大巫。 大巫的声音微微发冷道:“那个女娃,这里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鬼界之人走与不走,是我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 “再敢放肆,你也一块儿留下。” 楚紫烟急声道:“神尊,这里还有内情。你听我说……” “烦!”大巫忽然挥手之间,楚紫烟的身形也倒飞了出去,在山壁上撞得血肉横飞。 等到尸体落地的时候,楚紫烟就只剩下了一道魂魄,茫然地站在大殿当中,显得那么不知所措。 大巫挥手道:“带回鬼界!” 大巫声音一落,大殿地面上就出现了无数只惨白的人手,楚紫烟只是张了张嘴就被鬼手捂住了嘴巴,硬生生的把她那一声尖叫给憋了回去。 眨眼之后,楚紫烟就被淹没在了鬼手当中。等到那些舞动的人手全部消失之后,楚紫烟也不见了踪迹,只有她的哭声还在我们脚下回荡。 楚紫烟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又被扔回了五亡楼,她怎能不哭? 大巫敲了敲桌子道:“太吵了,去教训一下那些打扰本巫安静的人。” 大巫把话说完就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你们当中谁最聪明?” 叶开,溪月没动,其他人却全都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大巫淡淡道:“果然是你。” 我不卑不亢地拱手道:“不知道大巫有什么吩咐?” 大巫说道:“我有一个困扰了我很多年的事情,需要有一个聪明人帮我解决。如果,你能解决掉我的问题,我可以放你们去人界。” “当然,你们也可以试试,硬闯本巫的关口。” 我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大巫,你能先说说,你的麻烦是什么?” 大巫说道:“本巫一向喜欢清净。但是,这鬼界的冤魂却在日夜嚎哭,吵得本巫头疼欲裂。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还本巫一个清净?” 我思忖了片刻说道:“除非大巫能摆脱鬼界的束缚,否则,你得不到清净。” 大巫抬起头看向我道:“你为什么不编一个合适的理由呢?” “比如说,可以把鬼界打造成乐土,只要鬼界众生安居乐业,就不会日夜嚎哭。” “又比如说:可以派恶鬼镇压鬼界亡灵,一旦有人开口就施以鞭刑,让他们无法开口。” “最不济,也是抹掉冤魂的意识,让他们变得痴痴傻傻,也就不知道哭了。” “这些办法,你为什么都不说呢?” 我回答道:“因为,我知道这些办法都没有用处。大巫在此守护千年之久,凡是能够想到的办法,应该都已经尝试过了。” “我再去重复累述,就是在自取其辱。” 大巫点头道:“你很聪明!” “那么,你所说的束缚又是什么?” “就是这三界!”我抬手指了指头顶:“鬼界之上还有人界,神界。我想每一界都有一个镇守大巫。” “如果,三界完全成型的话。肃慎国甚至可以形成一个独立于地府之外的轮回体系。所有大巫都是神一样的存在,肃慎王族可以万年不变。” “但是,三位大巫的设想,真的能完成么?” 大巫忽然抬头:“人太聪明不是好事。” 大巫的声音不大,却像是在我耳边掀起了一道惊雷,我的身形虽然纹丝未动,我身边的人除了叶开之外,全都跌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叶开转身查看溪月的情况,我平静地问道:“大巫这是做什么?” 大巫掀开了头罩露出一张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的面孔,只是她垂在额前的一缕发丝却呈现出了诡异的银白,凭空给她的容颜添上了几分阴气。 大巫说道:“我把你们留下来,是因为你们的身上牵扯着大因果。尤其是你……” 大巫看向我道:“你身上的因果可以直追上古。” “凡是牵着大因果之人,必有大气运,大凶险。” 大巫缓缓起身信步走在大殿当中:“很多人都觉得身上因果过多的人命不长久,这个说法对也不对。因为,世上之事都是物极必反,人身上的因果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不仅不容易陨落,而且,在因果了结之前所向无敌。” “而你,刚好就是这种人。” “只有你,能放开我的束缚,让我离开鬼界。” 我试探着问道:“阁下不怕牵扯到我身上的因果吗?” 大巫笑道:“你放开我,也只不过是救我一命而已。救命之恩虽重却未必无法偿还。况且,有些因果可以用钱,用事来了结。” “你们放我出去,我可以给你们一笔足够偿还恩情的酬金。” 我点头道:“我懂了!” 我试探着问道:“当年有人建筑五亡楼,血衣寺的时候,大巫不曾出面阻止,也是因为想要打破这里的束缚对么?” 大巫眼神冷厉地看向我道:“我已经说了,人太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却不以为然地回应道:“大巫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不去了解当年的真相,又怎么能打破大巫的束缚?大巫总不会跟我说:因为我有因果在身,就能克制上面的血衣寺吧?” 大巫凝视了我片刻才哈哈笑道:“原来,你不是聪明,而是狡猾。” 第三百七十二章一个人情 我笑着说道:“多谢大巫夸奖!” “还得加上一条:脸皮甚厚。”大巫把脸色一板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记住,只有你问,我才会回答。而且,仅限于三个问题。” 叶开下意识地说道:“这也太抠了吧?” “本巫一向吝啬!”大巫说道:“你们还有两个问题。” 叶开顿时炸毛了:“这也算一个问题啊?” “是的!”大巫点头道:“你们还能再问一个问题。” 叶开刚要张嘴,吓得我赶紧把他的嘴给捂上了:“我想知道,血衣寺的真正用途?” 大巫说道:“当年,明廷剿灭了白山宗之后建立了血衣寺,将五个绝顶术士封禁在血衣寺里,而后,不断送来剥好的人皮。他们将人皮制成密卷之后,又有专人带出血衣寺。” “这样周而复始地运行了一甲子之后,那批接送人皮卷的人进入血衣寺便再没出现,从此血衣寺就被彻底封禁。” “至于你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五亡楼只是血衣寺的附属,血衣寺除了镇压人界之外,最大的作用就是制作人皮卷。” 我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暗暗震惊:“原来血衣寺就是制作血字秘档的所在,难怪所有人都不知道血字秘档的出处。” 我曾经想到过,当年参与制作血字秘档的术士,全部被朝廷秘密处死。 但是,我没想到朱元璋会把制作血字秘档的地方,放在大明统治相对薄弱的东北白山。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大明皇朝顺利完成了血字秘档。 我看向大巫道:“请问大巫,我们怎么才能进入血衣寺?” 大巫微笑道:“我说过,你们只能问三个问题!” “你再问的话,可就是你在欠我的人情了。” 我明白了,大巫一开始就抱着要让我欠她人情的打算,才会故意抵消了两个问题。就算没有叶开多说的那两句话,她也可以把刚才那些问题拆分成三次回答,我还是要欠她的人情。 我不由得笑道:“大巫说笑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术士。就算欠了大巫的人情,怕也没法偿还。” “不!”大巫极为认真地说道:“我说你能,你就能!” “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以后想让你欠他们人情的人会越来越多,因为,你是九王爷!” 我又是一皱眉头:九王爷?m.xfanjia 她说的是,我的前身“九王爷”。 我只知道,九王爷是奇门四大宗师之一,与夜惊龙的师尊叶三奇齐名当世,也是夜惊龙没有师徒之名的师父。其余的事情,就连司宸都打探不到。 但是,九王爷能在我意识深处,留下神哭八法。说明他修为可比天人。 难道,九王爷的身上还有其他什么隐秘么? 我思维飞转之下抬起头道:“能欠大巫的人情,也是我的荣幸。” 大巫笑道:“我怕是鬼神界中第一个听见九王爷油嘴滑舌的女人了,单凭这点足够我吹嘘百年!” “不过,九王爷的人情,我还是得要。” 我点头道:“一个问题,一个人情,在下绝不食言。” “别!”大巫赶紧说道:“我只要一个人情就够了。人情多了,我怕真的跟你牵扯不清。” 大巫似乎不想再让我说下去了:“你不是问我怎么才能进入血衣寺吗?” “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如果你找不对其中秘辛,就算你调集千军万马,炸平了白山,也别想进入血衣寺。” “想进血衣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拜魔佛!”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尊魔佛是真的?” “可以说是半真半假吧!”大巫说道:“那尊魔佛,只要有人叩拜就会有所回应。但是,他只会杀人。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通过拜魔佛入血衣寺。” “真正打开血衣寺的钥匙,是五件沥血袈裟。只有身披沥血袈裟的人才有资格拜魔佛入血衣寺。” 我反问道:“沥血袈裟也来自阴间?” 大巫说道:“沥血袈裟来自阴间,却不是出自地府,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沥血袈裟并非邪物,它最初的形态也不是袈裟。” “如果你能铲除血衣寺,那五件沥血袈裟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我点头道:“那我就先谢过大巫厚赐了。” “不过,我想说的是,五件沥血袈裟怕是不在血衣寺吧?” 大巫点头道:“五件沥血袈裟已经在多年前被楚少杰,也就是楚紫烟的父亲,带出了血衣寺。至今仍旧流落在白山之外。你想找沥血袈裟只能先离开白山。” “你的同伴现在已经带领大军逼近白山腹地了,你想出去并不困难。” 大巫口中的同伴,指的应该是张凌毓。 她果然是带人来接应我们了。 我继续问道:“据我所知,当年楚少杰师兄弟几人进入白山之后再没出现,回到楚家的只有五只鬼怪。难道当年那五只鬼怪是为了追踪沥血袈裟下山潜入楚家?他们也来自血衣寺?” 大巫回答道:“你所说的五只鬼怪,就是白山宗主后来收下的五个弟子。他们是当年血衣寺的护法。后来也在肩负着看守沥血袈裟的任务。” “但是,他们追踪楚少杰下山之后就再没回来,我想他们应该已经死在了白山之下。” 我微微点头道:“我得怎么才能找到沥血袈裟?” 大巫回答道:“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沥血袈裟的去向,只能靠你自己去找。” 我点头道:“明白了。” “多谢大巫指点。” 我说到这时,忽然道:“大巫能放我出去,是不是还能不放别人出去?” 大巫看我的眼神多少有些不对了:“你是想让我把石狐和那些高丽人困在血衣寺里?” 我点头道:“他们不在,我也能省去不少麻烦不是么?” 大巫思忖片刻道:“在你回来之前,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人出去。但是,你回来之后的事情,我不会插手!” “那就足够了!”我抱拳道:“多谢大巫。” 大巫道:“我可以送你们出去,至于怎么圆谎是你的问题。我想这个对你来说并不困难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三百七十三章神尊出招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里。身边除了跟我一起被送出来的庄辽等人,就是忙忙碌碌的医护兵。 有人看我醒了,连忙把张凌毓给叫了进来,我对着后者比了一个不要声张的手势,张凌毓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是说,这里有人醒过来得比我还早,他不睁眼睛只是在等着打探消息。 张凌毓道:“陈九,你怎么会在树林里昏迷了?” 我苦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问了。我们都能安全回来就好。” “庄辽死了,这次赌战,我跟他之间算是没有输赢。一会儿,他醒了,你就这么跟他说吧!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等一下!”张凌毓拦住我道:“陈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我摇头道:“只是有些累了,需要休息。” 张凌毓沉声道:“三局高级顾问陈九,我现在以三局负责人的身份跟你说话,你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平静回答道:“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跟白山秘境守护鬼神签订了契约,一个月后,我会回去充当她的鬼使,镇压鬼界冤魂。她也会放我们所有人离开。” “这一个月,我需要再带五只恶鬼回去。” “今天,算是我正式跟你辞职吧!” 张凌毓急声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没有!”我摇头道:“我把自己的心头血留在了鬼界。那尊大巫随时能要我的命。” “除非,我能找到比她更厉害的巫门高手,或者寻求其他鬼神庇护。否则,我只能乖乖回去成为她的鬼使。” 张凌毓拦住我道:“你先别走,我们总有办法。” “来人,带上叶开,溪月,准备车,马上回半间堂。其他人醒了,让他们自己回去。” 张凌毓思忖了一下才说道:“子安,你负责跟剩下的人沟通好。无论是给他们施压也好,还是收买也罢!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他们承认输给了半间堂。” “明白了。”君子安答应了一声,就让人把我们送上了专车。 我们的车开出去不久,叶开和溪月就都坐了起来。 溪月拉着我的手道:“陈九,你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不会让你死,我马上去求师父。让他召集仙家,攻打鬼界,我不信,那么多仙家拿不下一个大巫。” 我低着头点起一根烟来,深吸了一口没有说话。 叶开却说道:“溪月,别白费力气了。仙家不会为了我们跟白山开战。” “不试试怎么知道?”溪月握紧了拳头:“这次就算倾家荡产,我也得求仙家出手。我们不能看着陈九去鬼界啊!” 溪月说着话,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叶开道:“狐狸,前几天还说想要尝尝白山这边地道的东北菜系,我看……” 溪月抢着说道:“我去安排,不就是不让吃吗?没什么大不了,我们有钱,我一定安排好。但是,陈九,你得答应我,我一顿饭得换回一个意气风发的陈九。你能做到吗?” 叶开道:“哎呀,那可不好办啊!光是熊掌就有好几种做法,加上飞龙,猴头菇什么的,怎么也得吃一个月。” “那就吃一个月!”溪月悄悄擦着眼泪道:“我马上联系,让他们找退休的大厨。就算绑也得把他给绑过来。” 溪月拿出电话翻找号码的时候,张凌毓实在看不下去了,伸出一根手指在我脑袋上敲了两下:“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是吃亏的人。就算你跟大巫有什么交易,也是你在骗他。” 我嘿嘿一笑:“你等会儿啊!我马上要骗到熊掌了。溪月那个小抠门儿……” “我让你吃熊掌!”溪月不等我把话说完,就抓起我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哎呀我去!”我就没想到,小丫头咬人会这么疼。 叶开往我胳膊上一看:“娘咧,我小时候被狗咬了都没那么大牙印子,你是请仙上身了才咬的吧?” 溪月跺着脚道:“你们想要气死我是不是?” “不是!”叶开道:“你赶紧打电话,我还等着……” “你们两个吃屎去吧!”溪月被我们两个气得坐在车座上喘起了粗气。 张凌毓赶紧岔开了话题道:“陈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把自己进入白山秘境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才说道:“这次就连地府都变相出手了,看来白山秘境的事情牵扯不小。” “地府?”叶开猛然醒悟道:“你说那个大巫是地府鬼神?” “对!”我回答道:“白山秘境人鬼两界之间的云层肯定一直都在,人死多了,阴气就会形成密云。但是,云层里不会有鬼神的存在。即使有,他也早就应该是被当年建立血衣寺的人干掉了。” “地府只是用了一个合理的方式,在向我们传递消息。” 叶开追问道:“你说,那个假扮镇守大巫的鬼神是谁?” “孟婆!”我回答道:“她一开始就提示了自己的身份,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太敢确定而已。” 古代传说里,孟婆是地府中专司掌管将生魂抹去记忆的鬼神,关于孟婆的由来,民间出现最多的通常有两种说法。 一说是,孟婆是三界初开时就已经存在的鬼神。因为见到世人恩怨情仇无数,即便死后也不肯放下生前恩怨,在地府中哭闹不休,为了让亡魂忘记生前的爱恨情仇,卸下生前的恩怨,才在奈何桥头熬制孟婆汤,让人放下一切进入下一个轮回。 另一种说法是,孟婆就是孟姜女,昔日孟姜女哭倒长城之后,眼见长城之下尸骸无数,再也找不到丈夫的尸骨。为了能忘记这些痛苦万分的记忆,就熬制了能使人遗忘记忆的孟婆汤。后来上天念她思夫之情感天动地,就免了她的轮回之苦,让她在奈何桥畔熬制孟婆汤。 我继续说道:“大巫说自己受不了鬼魂的吵闹,其实就是在提示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鬼魂喝下孟婆汤。后来,她暗示了我几次,我才敢确定她的身份。”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从来没离开过白山秘境,为什么会对外面的事情了如指掌?” 叶开担心道:“狐狸。你想没想过,万一那个大巫是白知画假扮的呢?” 第三百七十四章说到点子上 我摇头道:“那个人绝不可能是白知画。” “我身上的狐皮跟白知画血脉相连,她出现在附近我一定会有所感应。”xfanjia “即便,白知画屏蔽了我的感知。她也不会用现代人说话的方式与我交流,白知画知道我生性多疑,不会留这么大的破绽给我。” “况且,站在白知画的角度上说,把我们留在白山秘境对她更为有利。” 叶开抓了抓脑袋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不过,孟婆也是的,都已经提示到这儿了,就直接告诉我们沥血袈裟在哪儿不就完了吗?” “还非得让我们去找?这不闹腾么?” 我摇头道:“孟婆再怎么说,也是地府鬼神。有阴阳密约的限制,她不会给我们指点的太多。” “我怀疑,这次如果不是外族准备谋夺白山之秘,地府也不会出手阻拦。” 张凌毓说道:“你的意思是,白山里已经出现了外族鬼神?” “很有这个可能。”我说道:“如果没有鬼神插手,地府也不会做出反应。只是他们双方都在保持着克制。” “只要神明不亲自下场,我们就会占据优势。” “神隐会这块肉,我是吃定了。” 我声音一顿道:“凌毓,你帮我查一下近二十年,嗯,也就是楚少杰从白山回来之后,白山附近都发生过什么诡异的事件?” “不,不能局限在白山附近,全省都要调查一下。” “孟婆既然给了我线索,就应该有迹可循。” “如果沥血袈裟只是被楚少杰隐匿在某处,地府不会发现蛛丝马迹。只有沥血袈裟在杀人,地府才能锁定它的方向。” 张凌毓点头道:“我马上安排人去查。” “庄辽那边,你们暂时不要跟他接触。我需要庄辽把神隐会潜藏在白山的势力连根拔起。” 我点头道:“我明白。” “半间堂暂时进入休整状态,等你的消息。” 张凌毓点头道:“我会尽快给你线索。” 张凌毓中途下车之后,叶开才说道:“狐狸,我们从进入白山之后就再没跟司宸联络,你是不是把她给忘了?” 我摇头道:“不是我把她给忘了,而是在等她跟我接触。” “上次的事情,让我感到了一丝危机。如果,天知晓和判官解决不掉这场危机的话,我看还是暂时不要跟他们接触的好。” 叶开道:“那就这么一直拖下去?” 我说道:“不!如果,我拿下血衣寺之后,司宸还没解决掉神隐会的奸细,那我就得帮她一把了。” “不过,这个得收钱。” 叶开不屑道:“我看呐,你算是掉钱眼儿里去了。” 我咬着牙对溪月说道:“扣叶开工资。” “好勒!”溪月拿着小本本狠狠记了叶开一笔,叶开那脸都绿了,可是等他看见溪月的笔记本,脸上又笑开了花:“哈哈……狐狸,你也被扣工资了,扣得比我还多。” “嗯?”我转头看向溪月:“财务扣老板工资?你要造反啊!” 溪月理直气壮地说道:“是鬼爷吩咐的,他说,你俩再不老实就扣你们工资。尤其是你,得扣双份。” “你们两个骗我是白骗的吗?” 我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这个死老鬼,等着,我这就回去跟他玩命去。司机,速度快点!” 我和叶开气势汹汹地赶回半间堂驻地的时候,韩老鬼正就着四个小菜在那喝酒。 我一看韩老鬼半眯着眼睛在小口品着酒,就知道这老东西又杀人了。 韩老鬼有个毛病,就是杀了人之后一定会喝酒。 我问过他为什么,他说是为了散散身上的杀气。 我也不知道,他这个办法究竟有没有用?反正他觉得有用就是了。 我几步走到韩老鬼面前,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老鬼!你凭什么让溪月扣我工资?” 韩老鬼道:“这是,上回溪月差点出走之后,我,琥珀,张道凡共同的决定。怎么?我们三个长辈还弄不了你啊?” “我……这……”我是真没话可说了。 韩老鬼,是我-干爷爷。 张道凡,认真算的话,那就是叶开的凡姥姥。 琥珀,是溪月的师父。 合着,半间堂里就是三个长辈压着三个小辈啊! 韩老鬼笑眯眯地拉着我的手,把我弄到椅子上:“来来来……你先坐着。陪我喝几盅。我给你细细说道说道。” 不好,韩老鬼要骗我。 韩老鬼一旦和蔼可亲起来,不是要卖我,就是要骗我。 果然,韩老鬼说道:“你鬼爷,我当时也是心疼溪月,这一时冲动啊!就把这事儿定下来了。事后,我也后悔啊!” “你说,这大孙儿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来的钱,咋就说扣就往下扣呢?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我又不好往回收,就只能给想别的办法。” 我眯起眼睛瞄向了韩老鬼:“说重点!” “咳咳……”韩老鬼干咳了两声道:“这事儿,你得好好跟徐三学学。” “徐三,那个开赌场的?”我看见韩老鬼点头马上说道:“我不找他,你说他干什么了吧?” 韩老鬼道:“溪月啊!我这酒菜不够了,你再给我弄点过来。” 溪月走了之后,韩老鬼才说道:“前天,徐三过来了,我跟他一唠才知道,这货是他娘的人才啊!” 叶开不以为然道:“就他那货还人才?他也就占了个讲义气,其他,我没看出来哪有才。” 韩老鬼伸出一根手指点着桌子说道:“你别看不起徐三,这小子是真有点歪才。” “他的财务部只要女的,不要男的,而且,他把整个财务部全都睡了。不论大姐还是老妹儿,不管结没结婚,一个都没放过。” 我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叶开当场把一口酒喷到了桌子上:“那货有病啊?” “这叫高明!”韩老鬼道:“你想,整个财务部都是他的女人,谁能不向着他,谁能不听他的?这叫深度利益绑定。这才能保证自己的钱不出岔子。” 叶开擦着嘴边的酒道:“照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啊!不过,这深度绑定是真够深的。” “哎,不对啊!你的意思是,让狐狸把溪月给那个啦?” 韩老鬼挑起大拇指对着叶开狠狠比了几下:“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我说还不行吗 我听完韩老鬼这话,只觉得眼珠子直往外面鼓。 韩老鬼还没再说什么,我就听见琥珀嗖的一下飞了过来:“我让你说点子。” 韩老鬼猛地一低头,琥珀当即在老鬼头上扑了个空。 我刚看见火红色的影子从我面前飞过一尺,就见带着劲风的狐狸尾巴往我身上抽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躲,就连人带椅子一起被抽翻在了地上。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的柳幻,不等我起身就把我缠了个结结实实。 我刚挣扎着抬起半个身子,就看见两尊黄仙一左一右地在掰我的腿。 一尊灰仙一路小跑着给琥珀递过来一把镰刀,琥珀面带狰狞的人立而起,一步步往我这边走了过来:“敢算计我徒弟,老娘今天不割了你那啷当都对不起我的弟子。” “别!”我脸都要吓绿了:“不关我的事儿啊!老鬼……” 韩老鬼不仅已经跑到门口去了,还把叶开也给拽了出去,一只手使劲按着要救我的叶开,一只手抓着门框,侧着身子喊道:“琥珀,你别整那虎出儿。我告诉你,陈九那啷当溪月还得用呢!你给割了,先哭的是溪月。” “不信你问溪月!” 琥珀恶狠狠地看向了已经冲到跟前的溪月:“老鬼说的是真的吗?” 溪月小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跺着脚道:“谁要用?割了吧!” 溪月一转身跑了,屋里的人也都懵了。 琥珀把镰刀一扔:“我徒弟果然睿智,看不上陈九就对了。收了,收了……” 韩老鬼抓着脑袋道:“按理说不应该啊!” 张道凡悄咪-咪地从门外探出脑袋:“要不,下回拿叶开试试?我觉得,溪月还是喜欢叶开。” “滚——”琥珀当即崩溃了:“合着,你们两个给孙子挑媳妇,就跳不出我溪月这个圈儿了是不是?” “以后,谁再用这不着调的花活儿试探溪月心意,我就弄死谁!” “老娘,怎么就能同意韩老鬼的鬼主意?” 琥珀走上去狠狠踹了韩老鬼一脚:“你那人才还等着你救命呢!气死我了!” 琥珀带着人走了之后,屋里就剩下了我,叶开和韩老鬼。 我看向叶开道:“你说,琥珀是不是又傻了?” “这个得问你啊!”叶开摊手道:“狐狸不都是间歇性冒傻气吗?你自己不也这样?” “滚犊子!”我实在是没办法跟叶开交流了,只能岔开话题对韩老鬼说道:“老鬼,你是不是又跟人动手了?” 韩老鬼摆手道:“小事儿,小事儿,就是徐三那货给咱们揽了个活儿回来。虽然点子有点扎手,但是我估计他还能挺几天。先说你的事儿。” 韩老鬼就是这德行,在他眼里就没有什么生意不生意,信誉不信誉的问题。凡事都得把半间堂放在第一位,半间堂没什么事情了,他才会琢磨外面的生意。 我要是不告诉他白山秘境发生了什么?他就算把徐三那边的生意憋死在手里,也不会跟我说一个字。 我只能把白山秘境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一遍,韩老鬼点头道:“你的判断是对的!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说道:“我准备继续兵分两路。” “我,叶开,溪月继续追查沥血袈裟的下落。你和张道凡跟庄辽打对手戏,把神隐会的人全都给拔出来,一个不留。” “行,就这么办。”韩老鬼说着话,忽然往大腿上拍了一下:“这不是巧了吗?徐三弄回来那个人,八成就跟沥血袈裟有关。而且,这个人有可能连着十二参将。” 我顿时就来了兴趣:“真的?快找来看看。” 韩老鬼道:“人就在后面屋里住着呢!我带你过去看看。” 按理说,雇主请术士出手,除非雇主是皇上,术士才会礼让三分,否则,不管对方多高的身份都得是雇主拜见术士,而不是术士主动找雇主。 韩老鬼这么讲规矩的人,能把我往雇主身边领,说明对方应该已经陷入了严重的危机。 等我跟着韩老鬼走到客房的时候,果然看见了张道凡布置在门外的防守大阵,光看阵法的规模就知道,张道凡这是拿出了对付鬼神的手段了。 韩老鬼先我一步走上去推开了大门道:“余乐乐,我们堂主回来了,你有救了。” 我往屋里看过去的时候,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也往我这边看了过来,看对方的穿着打扮,他应该就是个高中生。对方带着几分生涩地跟我打了个招呼:“堂主,你好!” “不用客气,随便坐!”我走进屋里的时候,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却发现余乐乐的手指头上沾着些口水,指甲盖也是参差不齐。屋里的火炕上虽然是铺着褥子,却没有被人躺过的痕迹。可见,我进来之前,余乐乐一直坐在火炕边上咬指甲。 我以前听说,有些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咬指甲,拽头发,还以为那是瞎说,这回总算是见到了。看样子这个余乐乐被吓得不轻。 我随意坐到炕上点起一根烟道:“徐三把你带到我这里,我不会看着你出事不管。不过,你得把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一点都不能隐瞒。” 余乐乐眼睛里含着泪花道:“堂主,有些事情涉及到我的个人隐私,我能不说么?” 我的脸色顿时往下一沉:“在术士面前,雇主没有隐私。” “你所谓的难言之隐,很有可能影响到我的生意。所以,你要是不想把话说明白,那就另请高明吧!” “老鬼,送客!” 韩老鬼当即道:“孩子,你还是走吧!你这事儿,咱们怕是伺候不起啊!” “别!”余乐乐被吓得眼泪打转。嘴里也委屈地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放开他!”我刚让老鬼放开余乐乐,后者就又犹豫了起来:“堂主,我爷爷是白山有名的术士。他都栽在了鬼怪的手里,你能行么?” 我一看就知道,余乐乐这个人还是社会经验太少了,这话说得明显有些得罪人。 我淡淡说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说来听听。” 第三百七十六章余家的事儿 余乐乐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家里人一直用养鬼的办法养我。 我不知道这件事儿之前,我爷,我爸都告诉我:你得了怪病,不能见着强光。 那时候,我一直听我爷和我爸的话,中午绝对不能出门,月圆的时候必须出去走一个时辰。 我上学时,我爸特意找了老师,让我坐在教室后门的犄角里,因为那里阳光照不见。 他自己天天在中午的时候过来接我,不管多热的天,都给我披上一件黑雨衣,再给我打上一把黑伞,一点光都不让我见。 我十岁那年,学校因为迎接检查提前放学打扫卫生,我爸不知道这事儿,来晚了一会儿。 我本来想要在学校等我爸过来,结果被校长给撵了出去。 我顶着太阳没走出去几步,就觉得身上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疼得满地打滚。 校长,老师全都慌了,好几个人上来都按不住我。 我爸正好在这个时候来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跪在地上给我磕了三个头,咬破了手指往我嘴里滴了三滴血,我这才安静了下来。 我爸赶紧用雨衣把我包起来,抱着我就往家里跑。 那一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一直在家里躺了三天还没去上学。 第四天,班主任过来家访,说是要给我补补课。 她一开始还挺正常,等到我爸出去做饭的时候,她脸色就变了。 一张脸白得吓人,嘴唇发青,眼珠子里全是血丝,尤其看我的时候,眼珠连动都不动一下。 我听人说过,要是有人眼珠直勾勾地看你,那人不是个疯子,就是个死人。 我吓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班主任却压着声音告诉我:“余乐乐,你家人拿你当鬼养,你知道么?”安慕小说网 “你仔细想想,你家里是不是把你摆在供桌上,给你磕过头?” “是不是初一,十五给吃一片生肉,隔着三天还给你喝一回血?” 我不知道怎么,就一下子把这些事儿都给想起来了。 我有几次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躺在供桌上,屋里还点着蜡烛,照得满屋子都是红光,我爷爷穿着一身黄布衣服,在那给我磕头。 每到这个时候,我爸都会在身边拍我,说是我睡魔障了,让我赶紧睡。 小孩要是睡魔障了,不是得赶紧醒醒,喝点水压压惊再睡么? 要是不醒,那不就一直醒不过来了? 我在家里没见过我爷穿白布衣服,却看见过叠起来的一摞子黄布,那上边还乱七八糟地画着不少符号。 我想仔细看的时候,那布就让我爷收走了。为了这事儿,他还骂了我爸一顿,说他收东西不加小心。 我爸在初一,十五的时候,确实给我吃生肉。每次都是只给我吃一片,可是吃那么一片,我能饱上一天。 我爸给我喝血的事情,我没什么印象,不过,我总能在睡醒了之后,感到嘴里有血腥味。 我越想越是不对劲儿! 班主任又说道:“你再好好想想,你家里给你过生日,是不是从来不在白天过。都是在半夜里给你过生日。” “你过生日的时候,吃的鸡蛋肯定没有黄儿。”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班主任阴森森的笑道:“我告诉你,那不是鸡蛋,那是从死人身上炼出来的油。” “你爸怕你看出蹊跷不吃,故意把鸡蛋壳掏空再把人油灌进去煮了给你吃。” 我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班主任故意把脸贴到我跟前,她的那双眼珠子变得一片漆黑,说话的时候嘴里吐着凉风:“后天又是你生日了。” “你不想死,就别吃他们给你的那鸡蛋,找点朱砂兑上白酒喝了,你就能活。” “朱砂,你们家里就有,就在你爷爷那屋靠外面那柜子里。” 那时候,我顾不上班主任说什么了,她嘴里吹出来那凉风就像是能往人心里扎一样,让人身上一阵阵地往起冒鸡皮疙瘩。 班主任说着话,脸已经跟我越来越近了,我吓得正往后躲,就听见外屋咣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班主任吓得一下站了起来,跟我说了一声:“你信我话”。就急匆匆走了,连我爸喊她都没回头。 我自己在屋里坐了半天,等到我爸和我爷进来,我都没回过神来。 我爸,我爷喊了我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爷,爸,你们是拿我当鬼养吗?” 我爸的脸色当时就变了:“你听谁说的?” “班主任!”我刚说了三个字,我爸眼睛就红了:“马-勒戈壁的,我弄死她。” 我爸抄起斧子就要往外走,我爷却一拍桌子:“站住!你干什么去?那是咱们爷俩做的孽,这事儿就该咱们还,你去弄死谁?” 我爸把斧子一扔,蹲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该还的我都还了。余乐乐也被她害成了这样,她还想怎么样?” 我爷摇着头道:“她含冤死了二十多年,心里那口子怨气重啊!不平了她这口怨气,她不会善罢甘休啊!” “爹!”我爸站了起来:“余乐乐是我儿子啊!她要害我儿子,我能这么看着?” 我爷也不说话了。 我看着一言不发的爷俩,好半天才问出一句话来:“爷,爸,这是咋回事儿啊?” 我爷叹了口气道:“我们爷俩确实是按照养鬼的办法养你。” “刚才跟你说话的人,也不是你班主任,是你死去多年的二姑。” 我爷把我抱起来说道:“孩儿啊!咱们老余家不是一般的人家,是术士啊!” 我爷说道:在这白山省的江湖上有个歌谣。 紫袍天师灰袍叟,魑魅魍魉尽俯首。 血衣无常白衣仙,守水双王看山狗。 鬼门关前引魂幡,奈何桥头鬼伸手。 瞎子打更莫问路,红符在身天下走。 “这个歌谣代表着十二个高手,你爷爷,我就是白山十二高手里,排名第九的鬼伸手,观山先生,余敬山。” “鬼伸手,不是要命就是要钱,你不给,我就送你上奈何桥。” “人家都说:流水英雄榜,铁打余家仙。咱们老余家八代大先生,个个都能占着十大高手的名头不放,就是因为咱家握着鬼王秘术啊!” 第三百七十七章余家事儿2 余乐乐说到这里像是说得口干了,停下来咽了咽口水。我让溪月给对方递了一瓶水过去。 余乐乐喝了几口才说道。 我当时忍不住好奇就问我爷:“那我爸呢?我爸是英雄榜第几?” 我爷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爹没进英雄榜,是因为修炼鬼王秘术的时候出事了。” “那时候,咱家一共有两个孩子,除了你爸之外,你还有一个二姑叫余巧。” “当年,你爸练鬼王术练出了岔子,我为了救他,让你二姑死了。你二姑憋着一口怨气想要报仇,这不才找上了你。” 我问我爷:“那你们为啥要用养鬼的办法养我啊?” 我爷跟我说:“那是因为,我们也在让你修鬼王术。这是老余家的传承,可不能随便丢了。” “至于,你二姑想要找你,你也别怕!” “我在等一个人,等到那个人给我送一件袈裟过来,我就能救你了。” “其他的事情,你就别问了。” 我爷说完这话没有几天,我家就来了一个戴着口罩的人。我听我爷,我爸叫他“少杰”,“楚哥”。我估计,那个人应该是叫楚少杰吧? 楚少杰来了之后,跟我爷他们聊了好一阵子,至于聊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后来,在我家留了一个包裹就走了。 他走了之后,我就问我爷,是不是能救我了?我总觉得,班主任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我爷说:“还得再等等,现在时机不到,还有个人没来,得再等等。” 我也没想到,我这么一等就是七八年,从小学等到初中,又等到高中,这中间,我换过四五个班主任,可我看哪个班主任都觉得像是我二姑。 每天这么心惊胆战的活儿,我都快疯了。就连我同学都觉得我不太正常。可我没办法跟他们说,我经历了什么?就只能这么战战兢兢地待在学校里。 直到几天前,事情才有了变化。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余乐乐:“你是说,几天前,你家才出事儿?” “对!就是七天之前!”余乐乐肯定道:“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七天前,那不是我们刚到白山的时候吗?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的安排? 不过,我看余乐乐不像是说假话。他在害怕的时候咬手,应该就是他长期精神压抑造成的结果,这点应该装不假。安慕小说网 我不动声色地说道:“你继续往下说!” 余乐乐的脸先是一红,才继续说道: 几天前,我爷算是把我给卖了吧! 卖给了一个比我大十多岁的女人。 那天我正上着课,就被我爷从教室里给叫了出去,还跟班主任说:“给我说了个媳妇,正等着我回去办婚礼呢!” 全班同学都在那起哄,班主任也被气得脸色发白,一个劲儿说:“荒唐!” 我当时臊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我爷却不管那些,拽着我就往外走。 我好不容易才挣脱了我爷:“爷,你到底要干什么?什么说媳妇?” 我爷对着我嘿嘿一笑,我就被人用毛巾从后面捂住了脸,失去了知觉。 等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却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炕上,我爷却在门口骂人:“放屁!” “你自己现巴巴地跑来求我,救你闺女一命,我告诉你怎么救人,你还嫌弃上我孙子了?” “你闺女是王母娘娘啊?我孙子凭什么不能睡?” “我还告诉你了,你闺女,我孙子睡定了,还得一宿睡七次才能救她命。” “要脸,还是要命,你自己挑?” 外面那人被我爷骂得不吱声了。 合着,我爷是要让我救人? 可是救人有这么个救法吗? 那人犹豫了半天,才说道:“你说咋弄?” 我爷道:“你只有一天时间,今晚子时之前,你得把山上那老坟给抠开,在里面布置好新房。” “子时开始让他们俩洞房,七次,少一次都不行。” 我正想问问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听见我爷说了一句:“你那药呢?再给那小子弄点,要是他醒过来跑了,我可不负责。” 我迷迷糊糊地看见有人进来,拿着个毛巾捂在了我脸上,人就又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觉得像是有人在背着我走,等我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趴在我爷背上,在往山上去。 我试着推了我爷两下,他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奏乐!” 唢呐声从我俩背后冲天而起,唢呐吹的是百鸟朝凤,可是那动静却像是鬼哭一样,在深山老林高低起伏。 我试着往左右看了一眼,树林子里面到处都是人影,等我仔细再看,却只有一片空荡荡的树桩子杵在那里。 我拼命地摇晃着我爷:“爷,你这是要把我往哪儿背啊?” 我爷就是不跟我说话,仿佛不知道我趴在他背上晃他身子一样,闷着头背着我往前走。 我有心从他身上跳下来,可是两条腿就被他胳膊死死箍着动都动不了,更别说挣开他往下跳了。 我爷就这么背着我在山里转了好几圈,最后把我背到了一座开了门的大坟前面。 我离着老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一对挑着大红灯笼的白纸人,我爷背着我走到门边的时候,那俩纸人还冲着我眨了一下眼睛。 我当时就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伸手就抓住了门框:“爷,你到底要干啥?我不进去。” 我说着不进,门边的纸人却一下飘到了我眼前,我吓得一松手,就被我爷给扔进了门里。 我还没爬起来,我爷就从外面关上了大门。 我发疯一样的拍着门在里面求救,我爷像是倚着大门说道:“别拍了,你媳妇还等着你救命呢!” “我这是在救她的命,也是在救你的命。” “你身上有鬼门,我一直给你挂着长命锁就是为了锁住你身上的鬼门。” “现在,鬼门锁不住了,你得把自己身上的鬼给放出去。我让你跟你媳妇在这儿洞房,是为了救你的命。去吧!”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在里面喊了半天也不见我爷答应,就只能转身往“新房”里看了过去。 第三百七十八章接了生意 新房正中间是一桌子酒菜和两根大红蜡烛。 桌子上的烛光把坟地照得挺亮,可是洞房却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我爷用木板子在两口棺材上面给我搭了一张床,上面还铺着大红的龙凤被。 我那“媳妇”就躺在被窝里,只露出来一张脸,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借着屋里烛光往那女的脸上看了一眼。 那张精致五官的脸蛋,不是省里有名的主持人吗?我没事儿就看她的节目,对她喜欢得不得了。 这要是换个地方遇见她,我能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会儿,我还是说不出话,可我现在是被吓的。 那人明显是快要断气了啊!连嘴唇都发青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要不是她鼻子还在扇动,我真会以为自己跟一个死人进洞房了。 我爷这不是坑人吗? 就这么个地方,这么个时候,谁还能想起来那种事儿啊? 我爷刚才说什么来着?说,我脖子上的长命锁是锁鬼门的东西? 我下意识地往自己脖子上一摸,自己那长命锁早就没了。 我刚想低头看看长命锁是不是掉了,结果就看见自己脚边多出了一只鞋尖儿来。 我后面有人! 我刚打了一个激灵,就觉得肩膀上一沉,有人在我背后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媳妇在前面,你咋不弄哩?” “你看那脸蛋儿多白?那身子得老滑了,你不弄,我帮你弄哩!”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就不受控制了,一步步地往床边上走,掀开被子就躺了上去,手还在往那女人的身上摸。 那个时候,我的意识是清醒的,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身体却不受控制在往那人身上贴。 不管我怎么抗拒,都改变不了我的动作。 没过一会儿,我就撩开了那女人的衣服,手贴着她皮肤摸进了她的衣服里。 我手掌越来越往上去的当口,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跟那个女人抱在了一起。 那女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我本来是想说话,那女人一双眼睛却变得一片漆黑,两只手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在了床上,自己翻身骑在了我身上:“这回该换我来了!” 我当时看见那个女人,身上衣服像是被血染了一样在飞快地变红。她的脸色却越来越白,仿佛是被人抽出生机,整张脸在我视线里渐渐僵死,最后整个人就像是尸体一样僵直的坐在我身上,脑袋也慢慢垂了下来,就像是死了几天的尸体硬是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实在受不了那种被死人压在身下的恐惧,拼了命的去推那个女人,没想到真的把那人给推到了地上。 我听见那人咣当一声落地之后,就赶紧躲到了床里面,贴着墙角缩着身子停了下来,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从床底下伸出一只手,抓着床单往床上爬。 那时候,我被吓得不行,拼了命地喊我爷。谁知道,我爷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就是不肯露面。 我也是被逼急了,抬脚就往那人脸上踹了过去。我也没想到自己能有那么大的劲儿,一脚下去把那人踹得满脸是血,仰着脑袋摔在了地上。 那人竟然躺在地上哈哈直笑,她笑出来的动静简直就不是人声,听上去让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等到那人笑够了,才厉声喊道:“余敬山,你再怎么厉害终归不是算师。该算的东西一样都算不到。你输了!” 那人笑声一落,我爷和我爸就一起冲了进来,躺在地上那人一下子站起来往我爷那边冲了过去。 我当时看见他们手上就像是带着闪出血红色的电光,我的耳朵边上也像是炸起了一声惊雷。我当场就被震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一个姓刘的老板给抓了。他说:我爷骗他能救他女儿,结果,我爷和我爸都跑了,我还占了他女儿的便宜,非要把我扔河里喂鱼不可。不管我怎么哀求都没有用。 后来,还是他身边的人说了一句话“万一要是老余家那俩人又回来了,怕是事情不好交代。”那个刘老板才算是勉强把我留下了。 我被刘老板留了几天之后,又被一个姓徐的给带到了你们这里。 余乐乐说到这里才算是停了下来,眼巴巴地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韩老鬼说道:“徐三把他带过来,是因为那个刘老板求到了他的头上。他觉得,这小子身上有蹊跷,才把他给带过来了。” “嗯!”我点头道:“查过他身上的问题没有?” 韩老鬼道:“琥珀和张道凡都查过了。” “琥珀说,他身上有禁制,没法给他推命。要是强行推算的话,不是琥珀受到反噬,就是他当场毙命。而且,这小子的元阳未泄。” “元阳未泄?”我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他入洞房那天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 韩老鬼点头道:“有这种可能性。” 叶开伸手刁住余乐乐的手腕,搭住了对方脉门道:“他的确还是童子身。” “这就怪了!狐狸,你准备怎么查?” 我思忖了片刻道:“现在看的话,余乐乐这事儿的根子,不是老余家的宿命,而是当年死掉的那个女人。” “依我看的话,那个女人的死因,绝不会像是余敬山说的那么简单。甚至也不是余乐乐的姑姑。否则的话,余敬山不会一再等待机会。” “余敬山当着余乐乐班主任的面把他带走,还特意告诉班主任余乐乐要结婚,说明白他是在故意引诱那个人上钩。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并没达到余敬山想要的效果。其中的纰漏可能是出在余乐乐身上,也可能是出在那个主持人的身上。” “余敬山那边的线索不太好找,我们就先从刘老板身上下手。通知徐三过来接我们,我们这就去余老板家。” 我站起来在余乐乐肩膀上拍了两下:“你放心,只要你听我们的话,你就出不了什么事儿。” 我把话说完就从屋里走了出来:“老鬼,我出去这段时间,你得干件大事。” 第三百七十九章再见徐三 韩老鬼笑道:“你是想让我和张道凡去碰碰白山术道的十二高手?” 术道上,有种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某个地域之内,名声最大,最为活跃的术士,往往都不是术道上最顶尖的高手,甚至不是术道江湖的核心人物。术道的核心是那些所谓江湖大佬能够请出来的隐术士。 这种事情听起来奇怪,但是只要琢磨一下就能明白其中道理。 高手多数时间是在隐修,他们不会把精力耗费在交际应酬上面,那些江湖大佬却必须把绝大部分精力用于拓展自己的人脉圈子。 所以,两者之间就达成了默契。大佬负责交际应酬,隐术士负责处理棘手的生意。 白山十二高手,才是这一省的顶尖人物。他们没有庄辽的人脉,却能代表白山省术道的最高战力。 我说道:“当年十二参将曾经路经白山,他们应该在这里留下过传承。” “白山十二高手,未必都是十二参将的传人。但是,这里面肯定藏着神隐会的人。我需要你摸清这些人的底细。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拿到沥血袈裟去干掉韩神子,不是跟十二参将继续纠缠。你有什么发现的话,尽可能不要跟对方冲突,等我回来再解决。” “这个你放心,我不会坏了你的大事。”韩老鬼略一思忖道:“小九,你不觉得余家这事儿来得太巧了吗?” “你刚要寻找沥血袈裟,余家就送上门来。谁说,这不是有人在刻意安排,我第一个不相信。” 我点头道:“我刚才也有这种怀疑!” “不过,老鬼你有没有想过,圈套其实就是契机。关键看你怎么玩?” 韩老鬼一怔之后,哈哈笑道:“你呀!是越来越像是只狐狸了。” “你放心去办事儿,半间堂有我们在呢!” “走,先吃饭,吃饱了再寻思生意的事情。” 我和韩老鬼这一顿饭还没吃到一半,徐三就赶过来了。 韩老鬼的脸色顿时就是一沉:“徐三,要不要给你添双筷子?” 徐三一看韩老鬼的脸色,就知道他要杀人,赶紧说道:“鬼爷,小的来得不是时候,我这就滚出去。” “嗯!”韩老鬼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徐三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还特意帮我们把大门关了起来,免得屋里人看见他在外面等着,吃饭吃得不安稳。 韩老鬼这人,你在什么时候打扰他都行,就是不能在和半间堂的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打扰他。韩老鬼当年跟过皇上,跟过侯爷,也是吃过见过的人。他并不重视吃什么东西,要的就是这种合家在座有说有笑的气氛。所有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韩老鬼喝酒的时候嘴角都能往上翘。 徐三这个时候要是再不识趣,韩老鬼真能杀人。 我们一顿饭差不多吃了一个小时,韩老鬼亲手给我们泡上了茶,才把徐三给叫了进来:“徐三哪!久等了,这是白山百年人参茶,是仙家从山里带出来的东西,正经八百的稀罕玩意,你尝尝。” 徐三顿时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把茶端了起来,小口品了起来。 韩老鬼真就没糊弄徐三,他喝的那杯茶确实是琥珀朋友过来串门的时候,给她带过来的极品参王。加上白仙的精心调制,一小杯茶就价值千金。 叶开说徐三是他朋友,但是徐三在韩老鬼的眼里就跟下人没什么区别。韩老鬼对下人的态度就是:你给我卖命,我绝不亏待,但是,我也得给你立好了规矩,在我面前坏了规矩,你就得死。 今天,要是徐三占一条:召之即来。韩老鬼真能弄死他。 韩老鬼等徐三把茶喝完才说道:“徐三,这茶如何?” 徐三连挑着大拇指道:“神品,绝对是神品。这茶要是拿到外面,得有人抢破脑袋的要。” 我从溪月那里接过三包参茶道:“这三包参茶,你拿着。有一包是你的,剩下两包,你拿着好好运作。” “这三包茶,我可以一分钱不要。但是,我要半间堂在白山省办事畅通无阻。你能办到么?” 徐三拍着胸脯道:“九王爷放心,我要是办不到。我自己把脑袋割了给你送过来。” “这就好!”韩老鬼知道该是自己出场扮黑脸的时候了:“你放心大胆的去做。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跟我说。你家鬼爷干别的不行,让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办法有的是。” 徐三知道这是韩老鬼在故意敲打他,赶紧说道:“鬼爷放心,我一定把堂主吩咐的事情办得漂漂亮亮。有什么差错,你唯我是问。” “嗯!”韩老鬼道:“溪月,再给徐三倒杯茶,有话咱们坐下慢慢说。” 我等徐三落座才说道:“你怎么遇上的余乐乐?” 徐三说道:“这段时间,我按照鬼爷的吩咐在结交白山省的三教九流……” 任何一个江湖组合都不可能是独立的存在,结交权贵,拉拢同道是江湖组合发展壮大的必经之路。xfanjia 这件事,我本来是想交给韩老鬼去做,但是,老鬼虽然长袖善舞,但是一般人却入不了他的眼。半间堂里暂时还没有人适合这个角色,韩老鬼也就暂时把这些事情交给徐三去做了,我估计,等到韩老鬼找到一个属于半间堂,又能顶替徐三的人,他就能把徐三踢出去。 徐三继续说道:“前几天,白山省商界排名前十的刘鸿深忽然找到我,问我是不是在替半间堂做事。我知道这事儿肯定瞒不住有心人的眼睛,也就一口承认了下来。” “结果,刘鸿深差点跪下给我磕头,苦苦哀求我帮他引荐半间堂的五大白袍救他女儿一命。” “我一打听才知道,刘鸿深的女儿刘思雅在几天前昏迷不醒,所有医院都对她的病情束手无策。他才求到了我的头上。” “我当时就猜到刘鸿深对我有所隐瞒,硬逼着他说了实话。他说,他女儿命中有一劫。为救命,他就找了白山的一个术道高手余敬山,谁知道余敬山竟然要让他把刘思雅嫁给自己的孙子……” 我等着徐三把话说完才问道:“按你这么说的话,你应该把刘思雅给带回来,你怎么把余乐乐给我带回来了?” 第三百八十章徐三请客 徐三说道:“刘鸿深找我的时候,我确实跟他说,得把他女儿带到半间堂来给鬼爷和凡小姐看看,究竟是招惹了什么东西,好对症下药。” “但是,刘鸿深不同意,说是他女儿现在不能随便移动。如果,半间堂接了生意,他可以亲自上门叩头拜请白袍大先生移驾。” “嗯!”韩老鬼点头道:“这个刘鸿深也算是懂事儿的人。后来呢?” 徐三道:“刘鸿深这么说了,我也没其他意见,就想回来跟鬼爷汇报。结果,我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刘鸿深叫住了。他说,让我把余乐乐给带回来,说是那小子身上有点闹邪,他不敢随便把他放在家里。但是,放他走的话,又怕对自己女儿不利,求我把余乐乐给弄回半间堂来,先看起来。” “我琢磨着,如果刘鸿深没骗我的话,这个余乐乐可能跟他闺女得有点关系。我也怕放了余乐乐耽误事,就把他弄回来了。” “嗯!”韩老鬼点头道:“你做得很好。” 徐三还没来得及道谢,溪月就说道:“你把余乐乐弄回来,收钱了没有?” “收了就是好!没收就是不好!” 徐三顿时就傻了,我也捂着脸道:“那个余乐乐不是雇主,最多算个道具,不能收钱。” “不对!”溪月理直气壮地道:“余乐乐是刘家委托过来的不?刘家是怕他威胁刘思雅才把人弄走的不?弄走余乐乐对刘家有好处不?”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收钱?”xfanjia 溪月掰着手指头道:“你自己也不算算半间堂日常开销有多大?人家都把钱送上来,你还玩什么高风亮节?” 溪月咬牙切齿地道:“这笔钱,从你们工资里扣。” “别!”叶开一下站了起来:“徐三,都是你办事不力。这笔钱,你得出。” 徐三又傻了:“我……我……我出!” 叶开这才满意地点头道:“上道!” 这是土匪吧? 我都觉得自己脸上发烫,赶紧岔开了话题道:“徐三,你把余乐乐带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 徐三想了想道:“我就是感觉到车里很冷。还有就是当时我的车开起来有点费劲,总是提不起速,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就好了。” 韩老鬼笑道:“你的车提不了速,是因为车上坐着十多只鬼魂。他们压着车,你的车还能开快了吗?” 徐三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鬼爷……那……那些鬼魂呢?” “早就被我收拾了!”韩老鬼道:“等你发觉,说不定你的尸首都得凉了。” 张道凡却在这个时候说道:“这几天,我也在观察余乐乐的情况。我发觉,来找他索命的鬼魂似乎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我不觉的一皱眉头:“你是说那些恶鬼是无缘无故来找余乐乐索命?” “我就是这个意思。”张道凡道:“关于这一点,我也非常疑惑。从常理上说,鬼魂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他们会杀人,要么是跟被害者有宿仇,要么就是被害者招惹了鬼魂。那种无缘无故就想将人置于死地的鬼魂其实并不多见。” “我观察了余乐乐几天之后,才发现余乐乐好像有能招惹恶鬼的特性。” “招惹恶鬼?”我微微皱了皱眉头道“难不成这个余乐乐还是天命术士?” “算了,先不猜了。” “徐三,你联络一下那个刘鸿深。就说我要过去。” 徐三道:“九王爷,咱们不是得让刘老板上门来接吗?” “哪儿来那么多讲究,先过去再说。”我摆手打发掉徐三之后才对溪月说道:“你帮我办点事儿。” 当时,我是没太在意这些江湖俗礼,可我后来才知道,韩老鬼端架子摆谱有多重要。 徐三让司机开车带着我们到了刘老板的别墅时,人没下车,脸先沉下来了,冷着脸对司机说道:“让黄秘书给刘鸿深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意思?九王爷给他面子主动上门,他怎么连接都不接一下,这么不懂礼数吗?” 后面车里的黄秘书很快就赶了过来,轻轻敲了敲车窗:“老板,麻烦你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徐三铁青着脸道:“有什么话,就这里说。” 黄秘书略带为难地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徐三当时就火了:“我说话,你听不见吗?” 黄秘书尽可能委婉地说道:“刘老板说,他正在接待一位重要客人。先委屈几位白袍在客厅等候,过一会儿,他亲自过来赔罪。” “放屁!”徐三骂道:“我早就跟他约了时间,他有重要客人怎么不早说?我……” “好了!”我淡淡说道:“黄秘书,你给姓刘的去个电话。就说,我知道,他那重要客人是谁?” “那个人要是告诉他,让他把院子里那棵树给伐了,千万别听他的。那棵树一倒,今晚他家必定得死一个人。” 黄秘书点头之后,躲到远处打了个电话,等她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显得有些难看:“九王爷,刘老板说他知道了。” 我笑了笑道:“徐三,走吧!” 徐三冷哼了一声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有他好果子吃。” 徐三转头道:“九王爷,这天色也不早了,能否赏光用个便饭?” “行!正好我也饿了!”我说道:“往东边走找个饭店,对你有好处。” 徐三顿时两眼放光地给秘书打了电话:“小黄儿,快给我找找往东去有什么好饭店?一定要给我定下来。” 没过一会儿,徐三脸色就沉下来了,对着电话骂道:“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我告诉你……” 我不等徐三把话说完就拍了对方一下:“订不着饭店那叫机缘,你告诉你秘书,让她闭着眼睛往手机上点一下,点到什么地方就是什么地方。” 徐三沉着脸对着电话说了几句,没一会儿黄秘书坐的那辆车就超到了我们前面,把我们领-到一家小吃部前面停了下来。 徐三下车之后,那脸色都要黑得滴出水来了,指着黄秘书骂道:“这就是你挑的地方?你是存心想要气死我吧?” 徐三气得脸色通红不说,额头上的青筋都在绷起来了,要不是我们在场,他说不定都能动手给秘书两个嘴巴。 第三百八十一章上钩 这事儿要是站在徐三的角度,也不怪他会生气。 徐三把半间堂奉若神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巴结半间堂的机会,结果,黄秘书挑的那饭店实在是看不过眼。 黄秘书找的那个饭店,在一个拆迁的废楼里面,整栋楼除了那间饭店,全是被砸得连窗户都不剩的房子。楼底下的荒草都长出来一米多高不说,距离饭店不到十米的地方还是一间废品收购站。里面虽然没什么生活垃圾,但是废品却堆得跟小山差不多。 饭店跟废品收购站中间,支着一口农村用的柴灶大锅,锅里不知道煮的什么东西,但是锅底下却扔着几块砍碎的门板和半截废轮胎。一看就知道,那是饭店老板为了省事儿,把废品站里的东西拽出来当柴火给烧了。 黄秘书也知道,自己找错了地方,早就吓得要哭出声了。 徐三在我们面前也不好太过失态,骂了黄秘书两句就赶紧转过身说道:“九王爷,咱们换个地方吧!我马上去安排。” 我抬头看向那饭店的招牌:“老刘羊汤馆,我正好想喝这一口儿,走,进去坐会儿。” 徐三转头向黄秘书骂道:“还不赶紧谢谢九王爷,现在是喝羊汤的时候吗?九王爷这是给你往回找脸子呢!” 我没等黄秘书过来,就先走进了羊汤馆,跟在我后面的徐三差点没哭了。 那间用单室房子改造出来的饭店里面总共就四张桌子,那桌子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擦过了,用手划拉一下都能刮出油来。 徐三赶紧道:“九王爷,咱们还是换地方吧!现在,也不是喝羊汤的时候啊!再说,你看看这地方,不是您该来的地儿啊!” 我拉开凳子坐了下来:“这你可就说错了,在白山,现在正是喝羊汤的时候。” 东北三省走到哪儿都有羊汤馆,但是喝羊汤的旺季还真不是一个时间段上。 辽东羊汤的旺季是夏天,尤其是三伏天的时候,肯定要喝上碗羊汤。因为,辽东这边相信冬病夏治,羊肉属于热性的东西,三伏天一碗加着胡椒的羊汤下肚喝得大汗淋漓,正好把冬天淤积在体内的寒气排出去,有着养生的作用。 要是往白山,黑水这边走,喝羊汤就是在冬天。越往黑水走,天气就越冷,零下三十多度是平常的事情,冬天喝羊汤是为了御寒。 我继续说道:“再说,要想喝地道的羊汤,就得上这样的馆子。那种大柴灶锅熬出来的东西喝着才对味儿。小黄儿,喊老板吧!” 黄秘书看了看徐三,见他没说话,才往后厨招呼老板去了。 没一会儿,后面就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对方笑呵呵的道:“几位好哇!几位一看就是体面,有身份的人。能看上我这馆子?” 我笑道:“老人家,我还真就看好你这地方了,就想尝尝你家羊汤。” 老头哈哈一笑:“行,几位能坐下就是看得起我老刘头,我一定把本事拿出来伺候好几位。几位想吃点什么?” 我说道:“羊汤肯定不能少,再来个四样羊肉,熘盘羊血,弄盘水爆羊肚,一盘羊蹄,小菜儿你掂对着上。先这些。” 老刘头哈哈一笑:“小伙子,你这是考我手艺啊?菜点的不多,却个个见手艺。我这就去弄。” “大爷,等一下!”我喊住老刘道:“再给我上仨散搂子,我要纯粮的。” “会吃!”老刘头向我挑了挑拇指就忙活去了。 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先给我上了一盘花生,一盘子拍黄瓜,三杯散白。 散白,这东西在东北随处可见,但是质量却是天差地别,最好的就是纯粮散白,酒味甚至能超过大多数的瓶装酒。在辽东真正好酒的人都喜欢这口纯粮散白。 我端起杯酒对着徐三比了一下,自己先喝了一口。徐三一口白酒喝下去,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我笑着招呼了黄秘书一声:“小黄儿,别站着了,坐下吧!你家老板不生你气了。” 黄秘书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才坐了下来,给徐三递了一张面纸过去。 徐三擦着眼泪道:“九王爷,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我笑道:“一个人自斟自饮,才是真在喝酒。因为,酒杯里装着的,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将来,只有他的回忆和现在。” “人不会去看自己在酒杯里的倒影,是怕看见自己在哭或者在笑。一杯酒喝过了,你就真哭了,真笑了。一杯酒醒了,你可能就不哭了,不笑了。” “一个人喝酒,没人劝你,没人敬你。是你在劝自己,敬自己,甚至祭自己。” “你得去敬站着的自己,他值得你敬,那是你的坚持;你得去劝那哭着的自己,那是你的脆弱,只有他止住了哭声,前面那个你才能继续站住;你得去祭那个死了的自己,跟他埋在一起的,都是你最想得到却又无法挽留的东西。” “喝到最后,什么杯里乾坤,壶中大道也就剩下两个字了‘喝吧’!” 我说话的时候,徐三已经把一杯散白喝了精光:“小黄儿,去给我再接一杯。” “九王爷,不瞒你说,这酒的味道跟我年轻时喝的那种酒太像了。那时候,我们几个兄弟都十几二十岁的年纪,一天挣不着几个钱,晚上聚在一起,点上盘干豆腐,炒上个豆芽,喝这么一杯散白。” “那时候,我们吹着自己将来有了钱要分平,一起花,有难同当,一起死。钱,我有了,江湖地位,我也有了,可是他们没了。他们都死了啊!” “九王爷,说真话,他们回来了,我会照顾他们,但是肯定不会把自己现在的东西跟他们平分。可我是真的想再见他们一面。”xfanjia “你说,我是不是个王八蛋?明明不会让那些兄弟回来跟我分地盘,却还想着他们能回来看看我!九王爷,我没有兄弟了,我真的没有兄弟了。” 徐三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老刘头也把菜给端了上来。 我对徐三说道:“来,尝尝这羊血,羊蹄怎么样?” 徐三吃了一口羊血连连点头道:“好吃,好吃!”眼泪却更止不住了。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那个老刘头估计要上钩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意外 我把徐三弄到这里,其实是琥珀算的一卦。 东北仙家里面,狐仙最善于推算,但是,我发现琥珀从来不给我推算什么事情。 我临走之前就像是心血来潮一样,觉得这回的生意肯定不会那么顺利,就让溪月找琥珀给我算一卦,问问她这次生意怎么才能走顺了? 溪月上车之后一直没说话,其实是在玩了命的找琥珀,最后琥珀都要被溪月气疯了,才告诉我们这次生意的关键是在往东边走的一家饭店里。 既然琥珀说了,那是机缘,那我就过来碰碰试试。 我看见老刘头的时候,就知道我可能是试着了。 徐三忽然哭了,那是我对他用了秘术,我刚才那番话,也不是在说给徐三,而是勾着老刘。 从我的角度看,老刘刚才做饭的动作明显是慢了几分,我就知道,老刘快被我勾住了。 我现在给徐三吃羊血,羊蹄,就是为了让他哭得再真实点。 羊血,羊蹄,羊头,这些边角料,现在卖的价格不低。但是,在徐三年轻那会儿却是没人要的玩意,也就是那些吃不起羊肉的人,才会买这些东西解馋。 这些零碎也最能勾起徐三的回忆。 徐三抹着眼泪道:“九王爷,不瞒你说,我好多年不吃羊肉了。自从她走了之后,我再没吃过羊肉。” “以前,她最爱吃羊肉,可我也赚不到几个钱。只能带着她喝羊汤,啃羊蹄。可她还是很开心,还把碗里的羊肉拨给我。我以前总说等我有了钱,就给她弄个养殖场,让她一天吃一只羊。” “那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在不打草稿地吹牛逼,可是她相信啊!” “她走了之后,我有钱了,建了牧场,可我再没吃过羊肉。没有她在,羊肉吃不出味道啊!” “这羊血,做得真好吃,就跟以前我们一起吃过的一样。” 老刘头把羊汤端上来的时候,低沉着声音说道:“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我抬头看向了老刘头:“大爷,坐下一起吃点?” “不了!”老刘头摇头道:“哪有做饭的上桌跟客人一起吃饭的道理?你们吃,不够再叫我。” 徐三马上站了起来:“不行,大爷,你今天必须坐下喝一杯。” “小黄儿,告诉司机,让他们把门堵上,今天这饭店我包场了。” 徐三硬拉着老刘头道:“大爷,我看你也是有故事的人,坐下咱一块儿聊聊。” 老刘头摇头道:“我一个开羊汤馆的,能有什么故事?” 我说道:“大爷,我这个人会相面。就大爷你的身家,想买下半个城都绰绰有余。可你偏要守着这么个羊汤馆,你没有故事谁有故事?” 老刘头的肩膀明显颤了一下,马上又摆手道:“小伙子,你就别拿我老头子开玩笑了,我要是有那个身家,还能在这儿当钉子户,说什么都不动迁?” 徐三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拽着老刘头就是不让他走:“大爷,我给你说,您老这就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这三位可是东北赫赫有名的白袍大先生。东北三省总共就五个白袍先生,现在你这店里就坐着仨。他们只要屈指一算,不管什么事儿都给你算得明明白白。” “今天要不是刘鸿深那个傻逼不识抬举,你都碰不上我家先生。碰上就是大机缘,你有啥难心事儿,赶紧跟我家先生说,他一卦算下去,就全都给你解开了。” 老刘头猛一回身:“你们给刘鸿深看风水去了?” 徐三摆手道:“看风水那是小事儿,还用得着我家先生出手啊?那不是找个人就能干的吗?那是老刘家的闺女……” “住口!”我低喝道:“徐三,别坏了规矩。” 我是故意掐住了徐三的话头儿,让他把话说在关键的时候,就给他掐死,就是不告诉老刘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刘头果然绷不住了:“这位先生,你告诉我刘家到底怎么了?我就是刘家的人,我就是刘鸿深的亲爹,我叫刘见宝。” 这一下,徐三先懵了:“我的乖乖,九王爷你真是神人啊!这都能算出来。哎,不对啊!刘老爷子不是十多年前就出国养老去了吗?听说还买了个岛。” 叶开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堂主要是没算到他在这儿,也不会过来。不过,算出来又如何?我们就是过来看热闹的。” “刘鸿深请了半间堂之后,又请来一个什么高手,把我们给晾在一边。这是打了半间堂的脸,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们今天观的就是这个风儿,我倒要看看,他请来的那路大神怎么害得他家破人亡。” 徐三故意道:“开爷,你们连刘家门都没进,怎么知道刘家另请了术士,才把咱们晾在一边儿了?” 叶开道:“刘鸿深请来的那个人,在门口做了标记。这些事儿,说了你也不懂。” 叶开,徐三一搭一唱,听得老刘头脸色煞白。 我也一直在观察着老刘头脸上的变化,刘家的刘鸿深可能不知道术道里的规矩,但是这个刘见宝肯定跟术道有过接触,不然,他的脸色不能一变再变。 我刚看老刘头的时候,确实从他的面相上看出这个人福泽深厚,来历不凡。但是,我没想到老刘头会是刘鸿深的父亲。 琥珀这一卦,给我们担了不小的风险。我们按照她的卦象往下走,只要搞定了眼前这个老刘头,就等于是避开了一段不小的弯路,直接切进了刘家隐秘的核心。 难怪,她一直不想给我们起卦。 我淡淡笑道:“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这羊汤不错。都喝点。” 老刘头这下也不走了:“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徐三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老刘头:“大爷,你还是找你儿子打听打听我家先生的来历再说吧!” 老刘头赶紧走了出去,看样子是找人打听我们几个的来历去了。 他一走,徐三就向我挑起了大拇指:“九王爷,你神了啊!连刘鸿深的面都没见着,就能算出来他爹在什么地方?” “那不是我算出来的。”我摇头道:“如果,我知道这个老刘头是刘鸿深的爹,我就不会以这种方式过来。” “这么过来,多少有点丢人。弄得像是我们急不可耐要抢生意一样。刘鸿深来了之后,弄不好还得费上一番口舌。” “这个琥珀,真是能给我添堵。” 我正说着话的工夫,老刘头就回来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老刘的回忆 老刘头走过来,向我一抱拳道:“刘见宝,见过九王爷。” 老刘头用的是江湖礼,可他的手势却让我不觉一怔。 按照老刘头的岁数来说,他在年轻时行走过江湖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打出的这个手势,分明是说:他只是半个术士。 也就说:他的直亲里有术士,他也会点秘术,但是没法行走江湖,只能给真正的术士打个下手。 我对老刘头回了一个江湖礼:“刘先生。既然,你能找到术道高手,为什么要聘请别人解决刘家的问题?” 刘见宝道:“我也是刚刚知道思雅出事了。九王爷,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思雅到底怎么了?我那儿子,说话都说不明白,简直要气死我了。” 老刘头说到这里赶紧补了一句:“我知道,按照江湖规矩,你不能随便说雇主的隐私。” “但是,这是我求着你说,如果九王爷给脸,老头子这就三拜九叩请你出手!” 我笑道:“老爷子言重了,给你说说刘家的事情倒也不算犯规矩。这顿羊汤就当是你咨询的酬金。” 按照江湖规矩,我的确不该跟刘见宝多说什么?但是,我也在好奇余家为什么会跟刘家联系在一起? 余家自身都是麻烦不断,为什么还要招惹刘家? 这不合常理! 我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老刘头被气得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好个余敬山,他是当我刘家没人了是么?算计来,算计去,算计到我老刘家头上了。” “他是觉得,刘家不在术道上混,就弄不死他余家?” 老刘头这话还真不是在吹牛。术士的确可以算计高官、商贾,但是他们不会在明面上动手。那些人虽然不在江湖,却有的是办法让江湖人替他们卖命。 以刘家白山省十大富豪的地位,只要随便找个江湖中人放出悬赏令,就会有人摘了余家人的脑袋过来换钱。 我对刘见宝说道:“老爷子,你先别激动。” “你说,余家在算计你是怎么回事儿?” 刘见宝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样说吧!我在十多年前,从家里搬出来,隐姓埋名开了这家羊汤馆。一是因为对亡妻的怀念。二是因为我不能见思雅。”xfanjia “我知道,思雅某一天会以我亡妻的记忆回归。到了那时,她会变成顶尖的术士。但是,我却无法面对思雅。所以,我只能远离我的孙女。” “余敬山这个王八蛋!”刘见宝气得又拍起了桌子:“他肯定是知道,思雅即将回归的事情,想要让他孙子提前跟思雅结成姻缘,好让思雅护着他。” “他是找死!” “你等会儿。”叶开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道:“你的意思是,你的孙女的前世其实是你的老婆,然后她以你孙女的身份回来了,还要恢复记忆?” 叶开看刘见宝点头,不由得抓着脑袋道:“这个有点扯犊子了吧?地府能允许术士这么做么?” 至亲之人重新轮回相遇,在术道上其实是非常平常的事情。 有句话叫:“前世无缘,今生不见。”意思是,两个能够相遇的人,前生必然存在着某种牵绊,今生的相遇就是了结前世的因果。因果了结了,两人自然也就不再相遇了。 但是,这种相遇的前提是,两个人必须将前世种种全部忘却,否则就是在破坏轮回。 刘见宝的话里明显是存在着漏洞,这是刘见宝在故意隐瞒什么事情?还是刘见宝本人也不了解其中的内情? 刘见宝说道:“思雅会回来,是她自己告诉我的。我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看向刘见宝:“老爷子,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和你妻子之间的事情?” 刘见宝犹豫了片刻才点头道:“那好吧!” 我十九岁那年,就被我爹卖给了死过八个男人的乔寡妇当爷们儿。 乔寡妇虽然是长得漂亮,可她已经三十多了,比我大了十多岁。这不是闹着玩么? 我爹却不管这些,拿着钱就跑没影了,把我扔给了跟我家只有一墙之隔的乔寡妇。 乔寡妇到了我家扔下一句:“七天之内,你可以跑,不跑的话,我就娶你过门!”就走了。 我不是没想过一跑了之,但是,我家在最困难的时候,是乔寡妇借了我家一大笔钱,才让我家渡过了难关。我爹又拿着人家钱跑了,我要再跑了,做事也就太不地道了。 说心里话,我确实有点喜欢乔寡妇。 乔寡妇不仅人漂亮,整天穿着一身全黑的旗袍,雪白的大腿让人看了就挪不开眼,现眼点的人都得跑回家洗裤子。 我敢打赌,我们镇上的老少爷们儿,只要是见过乔寡妇的人,就没谁没在心里想过要睡她。 乔寡妇能成为我们镇上的传奇人物,可不止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更是因为她下手狠,八字硬。 下手狠,是说她敢杀羊,也敢杀人。 乔寡妇十多岁的时候就在镇上支起了羊肉铺子,专门干杀羊卖肉的买卖,一只活羊到了她手里,也就十多分钟的工夫就能被她分成几块放到案子上。 乔寡妇一天杀两只羊,一只卖肉,一只熬汤,就这么在我们镇上干了十多年的买卖。这些年,不是没有人打过她的主意。但是,想来撩拨乔寡妇的人,就没一个能囫囵个地离开肉摊子。 闹得最凶的一次,乔寡妇一口气砍了十多个人的手指头,把断指放在肉案子上摆成了一排。 当场放出话来,一根手指头一块大洋,谁今天不把手指头赎回去,明天她就去砍谁第二根手指头。那天闹事儿的人,多数都被她吓住了。 只有一个人不信邪,结果被她追着砍了五天,硬是把左手上的手指头都剁没了,那人才算服了软。花了五块大洋才保住了自己另外一只手。 再说她八字硬。 我早就听人说过,自古以来能干屠夫这行的人,拜师之前都得先看八字,八字不硬干不到三年,就得让冤魂缠身,死于非命。 第三百八十四章老刘的回忆2 至于说,乔寡妇的八字硬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她先后嫁了八个男人,那八个男人,活得最长的一个是跟她喝了交杯酒之后,连床边都没摸着就暴毙在洞房里了。 其他七个,死得最快的那个,是刚到乔寡妇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被台阶绊了跟头,脑袋磕在门槛子上,当场送命。 不是没人怀疑过乔寡妇是为了图财害命,才跟那八个倒霉鬼结了婚。但是,那八个人里也没个有钱人呐!而且,八个人还都进行了尸检,全都是死于突发性脑溢血。 所有人都在传说,乔寡妇是九世寡妇命,不克死九个男人,结不了婚。 我要是跟她结婚了,就是第九个倒霉鬼。 还有人说,其实那八个人不是乔寡妇克死的,是被她身上的冤魂缠死的。 乔寡妇天天动刀杀生,还不守屠夫这行的规矩。人家都说:五指猪,人面狗,两尾牛,带崽羊,不能杀。乔寡妇可不管这些,只要送到她家的东西,就算是个大活人,她也能给宰了,剁骨头,剔肉。 就是因为她杀过那些不能杀的东西,身上带着一股子洗不掉的血腥味。人要是被畜生的冤魂缠上,身上就带着血腥味儿。 你别说,乔寡妇身上的血腥味儿,我还真就闻着过。虽说,那味道不浓,而且还带着几分香味儿,但是,确确实实是血腥味。 我不知道别人闻到那血腥味是什么反应,我总觉得,心里像是火烧的一样,就想抱着她使劲闻。 乔寡妇的传说,我听得多了,难免让我心里犯嘀咕。 跟我一起玩的小伙伴,听说我要跟乔寡妇结婚,都凑过来撺掇我翻墙去看新娘子。 他们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以前,就有人翻过乔寡妇的墙,结果让她一刀砍断了腿,把人跟腿一前一后地扔了出来。 被砍残废那家人非要告乔寡妇不可,结果,官司还没开始打,那个人家就死了个绝户。最吓人的是,那家人是被狗给咬死了。 一家五六口人,睡在一张炕上,那条狗从炕头开始,一个个地咬人脖子,一直咬到炕梢,一家人就没一个醒过来呼救,就那么由着一条狗把人全都咬死。 要不是,乔寡妇那时候还在拘留所,那家人的死就又得算到她头上。 不过,那之后也就没人敢去跳乔寡妇家的院墙了。 那几个小子撺掇我去跳院墙,是自己娶不着乔寡妇,想借着我去翻墙头看新娘的机会,跟我进去过过眼瘾,我还能如了他们的愿?当场,将脸一沉,把人全都给撵走了。 他们人是走了,可我心里痒痒,也想偷摸进去看乔寡妇。我正琢磨着去还是不去的时候,就忽然听见放在门口的水盆响了一声。 那动静就像是有人故意在盆上敲了一下,我连门都没开,谁能敲我家水盆? 门口放水盆,还是我小时候养成的习惯,那时候,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晚上害怕,就把水盆架子搬到门口堵着门,谁要是开门,水盆架子肯定先倒。 我这么干了十来年了,从来就没听水盆响过。 我正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的时候,水盆就又响了一声,这下我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伸手从炕上抽出平时防身的斧子,握着往门口走。 等我能看见水盆的时候,才发现盆里的水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没人碰水盆,我也没开窗户,水里怎么就画上圈了? 我正疑惑不解的时候,就看见水盆里映出来一只人手,那只手好像是从门外面伸进了屋里,正在往门把上摸,看那样是想要把门上的球锁给拧开。 我再往门上看的时候,门上面却好端端的什么都没有,我脊梁上的那股凉气还没退下去,就见门锁动了一下。 我举起斧子奔着门锁就砍了下去,当场把门锁给劈开了一个裂口,等我再往水盆里看的时候,水里的倒影也不见了。 我连着喘了几口粗气,都没回过神来,结果门外面却砰砰响起了敲门的动静。 我赶紧拎起斧子,沉着声音问了一声:“谁?” 门外就像是有人蹲在地上阴沉沉地说道:“不许你娶乔寡妇,三天之内,你不走就得死。” 我再次问道:“你是谁?” 那人冷声道:“你看盆里。” 我乍着胆子探头往盆里看了一眼,却看见里面映着一张惨白的人脸。我认识那人,那不是乔寡妇的第八个爷们儿么? 乔寡妇的爷们儿来找我了? 我当时吓得冷汗直流,手里的斧子也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只鬼魂对着我嘿嘿冷笑道:“赶紧滚,你还能活命。不然……” “不然怎么样?”乔寡妇忽然出现在了门口,一下子掐住了那只鬼魂的脖子,对方当时就没了声音。 乔寡妇在门上敲了两下:“不用害怕,好好睡觉吧!” 我隔着门听见了乔寡妇在往外面走,就隔着门往外看了一眼。可我却看见乔寡妇的手里牵着一只羊。 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只羊趴在地上的姿势就跟人一样。 我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就悄悄从屋里溜了出来,找了个隐秘的地方从墙这边探出头往乔寡妇的院子里看。 那时候,乔寡妇已经把那头黑羊给拴在了院子里,她自己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的目光刚落在那黑羊的身上,那只黑羊就变成了刚才的鬼魂,拼了命在那喊我:“刘见宝救我,救我!” “你不救我,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快点救我!” 那个人明明是在喊我救命,别人听到的却是羊叫。 那时候,我们住的都是连片的平房,谁家两口子吵架邻居都能听见,别说是羊叫了。 没一会儿,就有人隔着院子喊了一声:“乔家妹子,赶紧把那羊杀了吧!这大半夜的听着太闹心了。” 从屋里走出来的乔寡妇说了一句:“对不住了!”就把那只黑羊从地上拎起来放在案子上,对着脖子就是一刀。 我眼睁睁地看着乔寡妇,把那只羊拆成了一堆碎肉扔在了案子上。我不管怎么看,看见的都是一个被拆碎了堆在案子上的死人。 第三百八十八章怎么不早说 刘鸿深拿起电话就要拨号,刘见宝却一拍桌子道:“给我开免提,我倒要听听你们能说出什么?” 刘鸿深无奈之下按下了免提键:“管家,把苦大师请过来,我在……” 刘鸿深的话没说完,就听见管家带着哭腔说道:“老板,你快回来吧!家里出事了,苦大师他死了!” 刘鸿深惊声道:“怎么回事儿?” 管家说道:“苦大师不是说,让你把院子里那棵树给砍了吗?你出门之后,我就带着人要去砍树。结果,我们就是去拿个工具的工夫,苦大师就死在树下面了,我们看着他的时候,他脑袋都没了!” “警-察已经来了,正满院子地找苦大师的脑袋呢!” 刘鸿深怒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管家道:“你不是说,要去找老爷子,就是出了天大的事儿,也别给你打电话吗?” “老板,要不,你去找找那个徐三吧?他刚才让我给你传话,说是:你请来的那个人,肯定得告诉你伐树,你想活命就不能碰那棵树,一碰那棵树,今晚就得有人死。” “他全都说准了啊!” 刘鸿深哆嗦着嘴唇看向我道:“徐三什么时候说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管家道:“我是想说来着,可你说,不许在苦大师面前提半间堂,我就没敢说。” “你混账……”刘鸿深差点被气疯了。 我淡淡地说道:“你问问他,有没有苦大师死亡时候的监控,让他发过来。” “好好……”刘鸿深赶紧喊来秘书,在饭店里连上了笔记本电脑,把管家发过来的视频给播放了出来。 视频上,一个穿着便装的光头男子正指挥着管家和几个佣人往院子里搬东西,看样子是打算先在院子里布置一个法阵,再去砍那棵树。 视频里听不见声音,但是从那个人的动作上看,他好像是告诉其他人去拿什么东西,没一会儿,刘家的佣人就都走光了,只留着那个光头在院子里。 我开口道:“刘老板,这个苦大师师承哪一路?” 刘鸿深道:“他说,他是佛门弟子。” “哦!”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叶开却撇嘴道:“我怎么没看出他跟佛门有什么关系?怕是个懵事儿的吧?” 我们两个正在说话的时候,视频里的苦大师弯腰把地上的电锯给捡了起来,打开开关就把电锯压在了自己脖子上,硬生生的把自己脑袋给锯了下来。 苦大师人头落地之后,拎着电锯的无头尸体,还在原地站了十多秒钟才栽倒在了地上。 饭店里的人,除了半间堂的人马之外,全被吓得面如土色,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开口道:“刘老板,刚才你的管家说,警-察找不着苦大师的脑袋了是么?告诉他们去树上找,那人的脑袋肯定在树杈上。” 刘鸿深给管家打了电话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九王爷,你怎么知道,苦大师的脑袋在树上了?” 我回答道:“我去你家的时候,就看见树上藏着一只鬼魂。那只鬼魂身上的阴气极重,只要是个开了阴阳眼的人就能看得见。” “我只能说,那是那只鬼魂想让你们看见他而已。一般的术士,第一个反应肯定是那棵树底下有什么东西,或者是树上吊死过人。把那棵树连根拔起之后就能解决问题。” 我说到这里声音一顿道:“刘老爷子,你家原先的风水是出自谁的手笔?是尊夫人,还是另有其人?” 刘见宝道:“家里的风水是我妻子亲手设计的。” “那就对了!”我点头道:“你家里的风水局不简单,外挡煞气,内保安康。那棵树,是风水局的阵眼所在,你把那棵树伐了,外面的恶鬼就能长驱直入。所以,我当时才说,伐了那棵树,你家今晚必定死人。” 刘鸿深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是……苦大师没去伐树……” 我笑道:“你的意思是,按照我的说法,那只恶鬼应该是引着苦大师伐树,而不是杀人对么?” 刘鸿深赶紧说道:“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我是害怕那鬼魂还有别的什么手段?” 我说道:“我在你家门口说的话,那只鬼魂也听见了。所以嘛!他选择了另外一种办法,用人头血染树的办法逆转风水,把你家里的风水阵变成一座煞阵,他今晚再去杀人的话就能如鱼得水。同样,去你家的术士也会被煞气压制,实力发挥不出一半。”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刘鸿深:“今晚,就是树上那只恶鬼动手的时候。你家的佣人要是在的话,倒是可以用人命给你拖延几天时间。要是,你家佣人全都走了,那只恶鬼很可能顺着你们的气息找到这儿来。” “你想怎么处理今晚的危机,可以自己选。” “九王爷,你的意思,只要我家里的佣人全都撤出来,那只恶鬼就不会找他们了对吗?”刘鸿深看我点头之后,考虑了不到五秒钟就拨通了电话道:“管家,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就先不要住人了。你们把大门锁了,都出来吧,回家去休息几天。” “休息这几天工资也照发,我什么时候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再回来。嫌晦气的,可以找个庙上炷香,拜一拜,求个护身符什么的。钱,由我来出。” 我看着刘鸿深安排完家里的佣人,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这个刘鸿深还算仁义。 其实,我对待生意的态度,有一半以上取决于雇主的人品。 刘鸿深要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我肯定会在关键的时候摆他一道。 叶开也曾经问过我:你说你本来就是个邪道中人,做事也没个下限。怎么还论上雇主的人品了? 我当时告诉他:这就是人的正常心理。用老话讲就是:乌鸦落在猪身上——看得着别人黑,看不着自己黑。术士也得先承认自己是人,是人就有缺点。 刘鸿深还不知道自己救了自己一次,挂掉电话才说道:“九王爷,我这样安排行么?要不要安排他们去寺庙里先住一段时间?” 第三百八十九章现在还不知道 我摆手道:“没有那个必要。” “我现在想问的是,刘小姐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刘鸿深也看向了刘思雅:“思雅,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么?” 刘思雅委屈道:“爸爸,你怎么也不相信我?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我看刘思雅的表情似乎不是在撒谎:“既然刘小姐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我又转头对刘鸿深说道:“刘老板,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为刘小姐聘请了术士?” 刘鸿深能有今天的地位,绝不是一个不长脑子的人。他应该不会因为刘思雅的“感觉”兴师动众去聘请术士。 要知道,撞邪这种事情,在上流社会里是一种禁忌。 如果,刘思雅撞邪的事情被传出去,对刘家的声誉没有任何好处。 刘鸿深道:“这个……这个嘛……” 刘见宝一见对方支支吾吾,顿时就急了:“有话快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支支吾吾?” 刘鸿深一咬牙道:“那是因为,有人跟我说,总能听见思雅房间里有奇怪的动静,就是……就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动静。” “我一开始还不相信,有一天晚上我也听见了。当时,我被气得不行,带着人就踹开了思雅的房门。结果看见思雅自己坐在床上,眼带着凶光地看着我。” “我当时就觉得,那不是思雅。等我试着喊了两声,思雅一开口竟然用男人的声音说话了,他说:你女儿不错,我过几天来带她走。思雅说完就昏倒在了床上。等到思雅醒了之后,什么都记不得了。我这才知道,她撞邪了。” “我前后请了好几个人,结果那些人都说思雅没事儿,只有一个术士跟我说,思雅碰上的东西不一般,怕是十多年前就跟上她了,一般人还真治不了那东西,你得找高手。” “我后来又问了思雅几次,她才想起来,应该是跟她小时候走丢的那次事情有关系。而且,思雅也觉得有人要来接她。” “我后来,好不容易托人请到了余家人。余敬山说,他是看在跟我爹有些交情的份儿上才出手帮我。但是,这事儿不能让我跟我爹说,我说了,我爹就得给他钱。他也就还不上我爹的人情了。” 刘见宝听到这儿,气得上去给了刘鸿深一巴掌:“他不让你说,你就不说?到底谁是你爹?” 刘鸿深被这一巴掌拍得不敢出声了,叶开却在这个时候说道:“这听着怎么像是遇上色鬼了?” 我摇头道:“应该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遇上了色鬼,不需要余敬山那个级数的术士出手。” 遇色鬼,在术道上也是常见的事情,而且色鬼也不分男女。遇色鬼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不断在梦里行夫妻之事,被色鬼缠上的人肯定会损失些阳气,但是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不会丧命。m.xfanjia 就算遇上想把人带走,做长久夫妻的色鬼,一般术士也能应付。多数情况下,只要双方沟通得当,不需要大动干戈就能把鬼魂送走。毕竟,鬼魂不是妖邪,不需要抽光活人的阳气修炼,不会轻易伤人性命。 我思忖片刻道:“刘小姐,当年跟你一起走丢的同学是男是女?有几个人?你们之间还有联系么?” 刘思雅道:“当时一共有六个人都是女生,我们之间还有联系。” “好!”我点头道:“你马上联系他们,把她们都聚集到一起。最好是在天-黑之前,把她们带到一个地方。” “溪月,你跟着他们,保护刘小姐的安全。另外,通知张凌毓,就说我要找她借个保镖配合你,让她在今晚之前赶过来。” “还有就是查一下,刘小姐小学校长在什么地方?我要见他一下。” 溪月把我吩咐的事情一一记下来之后,联系上了张凌毓,开口就要向她借缥缈用用。 那天我才知道,缥缈姓张,全名应该叫张思渺,是张黑五的旁系传人,缥缈是她在江湖上的化名。 镖师祖师爷有两个,一是达摩,一是张黑五。 相传,神拳无敌张黑五,是乾隆皇帝的一位武术师傅,首创被朝廷肯定的第一个镖局——兴隆镖局。 镖师,镖局并不是在乾隆年间才有的职业,镖师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唐宋时期。只是那个时候的镖局,镖师属于纯粹的江湖中人,不受朝廷监管。真正被朝廷承认的镖局,是从兴隆镖局开始。 据说,后来镖师走镖的时候,如果看见附近有动静,就会喊一声“合吾一声镖车走,半年江湖平安回”,这个“合吾”就是“黑五”的谐音。 按照时间看的话,三界镖师出现在张黑五镖局创建之前,张黑五本人是否是三界镖师也没有相关的传说。 张凌毓给我的消息却是缥缈就是“三界镖师”,不过,缥缈并没有官方的身份,她只是接受了庄辽的长期雇佣,负责保护庄辽的安全。 缥缈在赶往约定地点的时候,我们也找到了刘思雅小学校长的消息,我和叶开直接带上刘思雅和刘鸿深,赶去了刘思雅原先就读的小学。 叶开在车上向我问道:“狐狸,你为什么要去找那个小学校长?” 我回答道:“刘思雅当时就读的是贵族小学,全校加上初中部,只有那么三四百人。这些人还没公立小学的一个年级人多。作为贵族小学的校长,他会为了省几个钱组织学生去农村春游么?” 叶开道:“你是说,当年校长是故意把春游地点安排到了新屯村?” 我把手机递给了叶开:“这是君子安给我传过来的资料。新屯那个地方是后改的名字,原先那里叫做棺材岭,是死人比活人多的地方。校长忽然选这么一个地方春游,你不觉得有点不合常理?” “还有就是,那次春游的时间,跟楚少杰给余敬山送去沥血袈裟的时间差不多。” 叶开转头看向我道:“你是说,余家从那时候就在打刘思雅的主意了?” 我说道:“现在还不知道,有些事情得一点点的查证。” 第三百九十章孙校长的回忆 我对叶开说道:“我们的证件,你带了没有?” “证件?”叶开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些东西不都在溪月手里吗?” 我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你没找溪月要证件啊?那咱们一会儿怎么找校长问话?” 张凌毓为了方便我们行动,给半间堂每个人都办了特殊证件。有了证件,我们不仅可以正大光明地出入各个单位,也能把嫌疑人带走问话。 现在,叶开告诉我,他没带证件。这不闹了吗? 叶开不以为然地道:“怎么问话不行?老刘,你车里有麻袋吗?” 这下连刘鸿深都懵了:“这个……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吧?要不,我通过私人关系把校长约出来谈谈吧?” 我看了一下表:“没有那个时间了。去了之后见机行事吧!” 贵族学校孙校长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是带着绑架他的目的登门拜访的,还以为,我们是为了联系入学特意跑到学校来了,亲自到学校门口把刘鸿深迎进了办公室。 叶开边走边向我传音道:“这有钱是好,走到哪儿都有人把你当爷恭敬着。你看出那孙校长有什么问题没有?” 我回应道:“没看出来。” “我看这个校长,好像也不信风水这些事情。学校里虽然有点简单的风水局,但是那手法也就是刚入门,我估计,应该是设计师弄的吧?” 国内的设计行业多少都会学点风水常识,这也是市场行情的需要。简单地说,地产商开发楼盘的时候,他本身可能不信风水,设计师也可能不信风水,但是谁也没法保证所有业主都不信这些。万一设计不好就能直接影响销售。 所以,科班出身的设计师都得懂点风水,但是他们设计出来的楼盘,只能说不会犯常规的毛病而已,真要想用风水做噱头的话,就得请真正的风水师出手布局了。 这所学校,一看就是没经过风水大师之手。 叶开道:“你注意到校长脖子上的木牌,左手上的手串了没有?” “那是两件假货。看上去像是雷击木的东西,实际上都是用高压电打出来的玩意,中看不中用。” 我回应道:“雷击木是辟邪的东西,他不信风水,又一下往身上挂两件雷击木。我看他八成是遇上什么事儿被吓着了吧?” 我和叶开暗中传着音走进了校长办公室,我趁着孙校长张罗着给我们倒茶的工夫开口说道:“孙校长,不用麻烦了,我这次来只是找你了解点情况,希望你能配合。” 孙校长一怔之下,才发觉我们四个人坐的位置是以我为尊,对方一怔之后马上警惕道:“你是什么人?想找我了解什么情况?” 我紧盯着对方道:“我来自特殊部门,我想问的是,十几年前那次春游,你为什么执意要把春游地方安排在新屯?” 孙校长的脸色顿时一变:“你有什么权利盘问我?你说自己是特殊部门的人,你的证件呢?” 我竖起两根手指,在茶壶上轻轻划了一下,冰裂瓷的茶壶顿时被我指尖的剑气给分成了两半,我冷眼看向了孙校长:“这就是我的证件。” 我说话之间眼中已经带起了杀气,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这种气势,孙校长当场被吓得脸色发白,冷汗直流。 叶开也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说白了,就是个私立学校的校长。背后那点关系,不够我们塞牙缝。今天,你把话说明白,就是你好我好。否则的话,弄死你,也就是我们多挖两锹土的事儿。” 孙校长在我们面前撑了不到一分钟就说了实话:“那次的事情不是我安排的。当时,我正在筹备一个研讨会的事情,就把这事儿交给候副校长全权负责,直到学生家长找过来,我才知道他们去了新屯。” “我当时把候副校长给骂了一顿,带着学校老师到新屯找人去了。等我回来之后,我本来想等着侯校长过来找我解释,谁曾想,他三天都没来上班。” “等我想要找人的时候,警-察就先找上门了。” 孙校长说到这里咽了咽口水道:“警-察告诉我:侯校长死了,让我去认尸。” “我去了之后,一打听才知道,侯校长在春游那天就死了。就淹死在了新屯的一个小河沟里,直到尸体臭了才被发现。” “我当时被吓得半天都没回过神啊!” “要是侯校长春游那天就死了。跟我汇报工作的人是谁啊?后来,跟我坐在一个车里去新屯找人的人又是谁啊?” “这些话,我都没敢跟警-察说啊!这话说出去谁能信啊?” 孙校长擦着汗道:“我认了尸之后,回学校里一打听才知道,那天侯校长跟学校车回来的时候身上全都是水,他坐在大巴车里,头发上的水都直往地上滴。随行老师问他,怎么身上全都是水?他说,不小心掉进了河里。”xfanjia “那个时候,侯校长就已经死啦!坐在车里跟回来的是个死人哪!”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对方道:“你的意思是,侯校长曾经回来了一次,跟你说了话之后,又回了新屯。然后他就再没回来是么?” “对!”孙校长点头道:“那时候,学校虽然发现丢了六个学生,但是也不能把所有孩子都留在新屯,就留下了一部分老师继续找学生。另外一部分老师先带着剩下的学生回来。侯校长就是带队回来的学校领-导。” 我点头道:“他回来之后都见了什么人,你知道么?” “不知道!”孙校长说道:“我当时知道学生丢了,被气得不行,结果我在学校里找了好一会儿才算找到了侯校长,我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之后,就把他拽上车找人去了。这期间,真不知道他找过什么人?” 我点了点头道:“你还知道什么?” 孙校长说道:“我还知道,那天开着面包车把六个孩子送回来的就是侯校长。” 我看向对方道:“是你亲眼看见的么?” 孙校长摇头道:“不是,是当时打更的老师傅告诉我的。” 我追问道:“那个更夫哪儿去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两个余乐乐 “死了!”孙校长道:“那个更夫跟我说了这件事儿之后,没几天就死在值班室里。等交接的人发现的时候,他的尸体都已经硬了。法医说,他是死于心脏病突发。” “那个更夫跟我有点亲戚关系,他什么身体状况我知道,不然,我也不可能把他聘进学校里打更。” 我指了指孙校长的手串道:“你带雷击木就是怕鬼魂找你?” 孙校长点头道:“是啊!那之后,我能吓得好长时间都睡不着觉。一闭眼睛就觉得侯校长站在屋里看着我。” “我差点就被逼疯了。后来找了一位大师,他给我请了雷击木之后,我才慢慢缓了过来。那之后,这些东西就没离过身。” 我问道:“你找的那个大师是谁?” 孙校长道:“就是我们学校一个学生的家长,叫余敬山。” 我和叶开对视了一眼才问道:“你是说,当时余敬山家的孩子在你学校上学?那次春游他去没有?” “去了!”孙校长道:“那时候,余敬山家的孩子刚好上一年级,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你说……”叶开想要说什么却被我给拦了下来:“余敬山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在你们学校念了多久?” “他叫余乐乐。”孙校长回答道:“那个孩子在我们学校念到小学毕业就转学了。当时,我还极力挽留来着。” “我挽留余乐乐并不是因为那个孩子有多出色,完全是因为我想求余敬山保命。” “我当时也跟余敬山说了,全省没有哪家学校比我们师资力量雄厚,而且,我还是给了他所有费用全免的待遇,不管他去什么地方都没有在我们学校更好的条件。但是,余敬山执意要给他孙子转学,我也没有办法。” “明白了!”我又问了孙校长几个问题才说道:“今天,我们来找你的事情,你不要说出去。有人问,就说我们是刘老板的亲戚,来找你联系孩子入学的事情。” “如果,你还有什么能想起来的事情,电话联系我们。” 我给孙校长留下了电话号码就带着人离开了学校,等我回到车里马上问道:“叶开,那个孙校长说的话是真的么?” “应该是真的。”叶开说道:“他说话的时候,我用了秘术。除非他有屏蔽掉我秘术的本事,否则的话,他没办法在我面前作假。” 说到审讯,韩老鬼和叶开都是高手,韩老鬼审讯的时候对方有没有作假,他全凭眼力去观察。叶开用的却是镇狱使的秘术。对方能在他们两个人面前撒谎的可能性不大。 叶开马上说道:“你是不是想说余敬山孙子跟刘思雅在一个学校的事儿?我记得余乐乐说,刘思雅比他大十多岁。孙校长的说法是,刘思雅念六年级的时候,余乐乐是在念一年级。这么看的话,他们之间也就差五六岁而已。” “岁数上不对啊!” 我马上拨通了君子安的电话:“给我查一下余敬山家的户口。看看他家都有谁?” 君子安很快回应道:“余敬山家里原本还有一个孩子,也叫余乐乐,但是那个孩子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死了。死因是溺水。”安慕小说网 “那个孩子死后的第二年,余敬山家里又出生了一个男孩,就是现在的余乐乐。” 我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有两个余乐乐。余家是在筹备什么大事啊!” 叶开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回答道:“余乐乐不是说,他姑姑余巧一直化身成他的班主任跟在身边吗?我怀疑,当年余家长子就读贵族学校的时候,余巧也以老师的身份藏在学校里,伺机对余家长子下手。” “那次春游,很有可能就是余家的某个人策划的结果。” 叶开道:“你是说,余敬山,余巧都有可能是那场春游的幕后主使?” “对!”我点头道:“他们两个人都有理由去策划那场春游,只不过理由不同而已。” “如果,是余敬山出手,那么他的目的就是利用余家长子干掉余巧。” “如果,是余巧出手,那就是要借机谋害余家长子。” 叶开道:“那个侯校长忽然回来,又是因为什么?” 我回答道:“不管是谁出手,侯校长回来都是为了找余巧。那时候,余巧肯定没去新屯村。侯校长作为她的傀儡,可能在某个时间上跟她失去了联系,她才会强行把侯校长召回。等到她问明了情况,又把侯校长放了回去。” 叶开忽然道:“你说,余家长子的鬼魂会不会一直跟着余乐乐?你记不记得余乐乐说过,他入洞房的时候,曾经有人在他背后说什么,你怎么不动之类的话?” “那明显就是个男鬼,那时候余敬山还守在外面,他不会轻易放一个外鬼进去。我觉得,那只鬼魂可能就是余家长子。” “我怎么觉得不太像呢?”我沉吟道:“如果,余乐乐没把当时的情景记错了的话,那人说话的方式,不像是个二三十岁的人,反而有点像是个老头子啊!” “算了,先不想这么多。” “等我们回去问问再说。”我拿起电话给溪月拨了过去:“人都到了没有?到了的话,就先到新屯那边等我们会合。” 我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竟然不是溪月。 “九王爷,我是缥缈。溪月……溪月她……” 我顿时紧张道:“溪月怎么了?” 缥缈有些为难的道:“溪月正在打架。” “打架?”我顿时懵了:“她跟谁?” 缥缈说道:“刘小姐找来的那几个同学不太配合,把溪月给惹火了,她在打人。” 叶开道:“溪月那么好脾气的人都能被惹生气了,肯定是那几个人作妖作得不轻。告诉溪月,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滚蛋!”我被叶开气得直翻白眼:“告诉溪月,这事儿不是她应该干的。交给徐三办就行了。告诉徐三,让他在见到我之前把事处理利索,他要是办不好,我就办了他。” 我挂上电话就脸色不善地看向了叶开:“溪月都是跟你这金渐层学坏了。看看,都打上架了。” “狗屁!”叶开骂道:“要学坏也是跟你学的。腹黑,暴力,缺德。你哪样没沾上?” 第三百九十三章高架桥 我看向那座高架桥的时候,叶开也跟上来说道:“狐狸,这里风水有问题么?” “确实是!”我回应道:“那座桥其实没有必要转弯,完全可以一条直线穿过新屯村。但是,那座桥却在进入新屯村的范围之后出现了弧度。” “如果,从高处往下俯视的话,那座桥就像是一把挥向后面山头的弯刀。要是后面山上没有住人或者修坟的话还能好些。如果有的话,那里肯定是大凶之地。” “而且,那桥底下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我正说着话的时候,就看见桥墩子后面出现半条人影。 对方站的位置就像是拿尺量过一样,不偏不斜在露出了一半身子。 “丽丽……”刘思雅惊呼道:“她刚才不是走了吗?” 我抬手挡住刘思雅道:“别喊她,往前走。” 我和叶开交错一个方位之后,领头往桥下走了过去。 原先躲在桥墩子后面的丽丽,也在这个时候慢慢走出来,垂着双手站在了桥下。 我抬手阻止了刘思雅前进:“喊她一声。” 刘思雅颤抖声音了喊道:“丽……丽丽……” 丽丽忽然开口道:“你们还记得我们当年去过什么地方吗?我想起来了……” 我微微一皱眉头之间,一辆火车恰巧从桥上经过,隆隆车声盖住了丽丽的声音,我虽然看见他嘴唇在动,却没听见对方在说什么。 等到火车从桥上开过,丽丽的脑袋毫无征兆从身上掉了下来,腔子里喷出一米多高的血箭。 “啊——”李思雅和几个女孩被吓得放声尖叫。 我却转头向叶开问道:“那个丽丽刚才说什么了?” 叶开道:“她说,等你们想起以前的事情,就会跟我一样。” 叶开会唇语,他能分辨出的内容,应该大差不差。 我碰了一下吓得抱着脑袋的刘思雅:“没什么可怕的,那不是活人。你看,她是不是没了?” 刘思雅放下手来,再往桥下看的时候,丽丽的尸体已经没了踪影,地面就连一个血点都没留下。 有个女孩颤抖声音说道:“九……九王爷……丽丽说,我们想起了以前事情就跟她一样,要是我们想不起来,是不是就没事儿了?” “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别往里走了。” 我说道:“你不愿意去的话,现在也可以选择离开。我一样给你二十万。” 对方顿时被吓得闭了嘴:“我不走,我听你的。” “那就往前走!”我们四个人分散开来,把三个女孩护在中间,快速从高架桥下面走了过去,我们刚刚离开桥身的范围,就听见桥墩背后传来呵呵一声冷笑。 三个女孩被吓得再次尖叫的时候,我抽出三根黄香夹在手里,反手往桥下甩了过去。 三根黄香在凌空飞舞之间,香头上便燃起了火点儿,等到黄香插-进路边的软土里时,已经呈现出了上香敬神的状态。 我连头都没回地说道:“往前走,谁也别向后看。有三根香在,不会有人追你们。刘家买的院子就在前面,先去歇会儿。” 三个女孩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不用催促就加快了脚步,恨不得能一下钻进屋里。 人在害怕的时候,都喜欢往屋里跑,似乎是有墙挡着才更有安全感,只是,常人不明白,躲进屋里才更容易被撞上等在那里的恶鬼。 我故意往后退了一步,让那三个女孩先到了门口,其中一个人果然颤着声音说道:“思雅,这个地方,我看着怎么有点眼熟?”xfanjia 刘思雅也慌了:“我也觉得,这里我好像是来过。” 另外一个人尖叫道:“你们别说了,你们忘了丽丽说了什么吗?” 刘思雅顿时脸色惨白的往我这边看了过来:“九王爷,这里不会是……” “不用自己吓唬自己,农家院外面看着都差不多少。”我走上去敲响了房门。 房主很快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你是陈先生吧?屋子都收拾好了,你们请进。” 我笑道:“老哥儿怎么知道我是谁?” 房主领着我们往院子走:“刘总那边发过你们的照片,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们。” “这房子已经挺长时间没有人住了,我下午刚过来收拾的屋子,换得新被褥,新锅碗。家具虽然老了点,但是还能用……” 房主絮絮叨叨地把我们领进了屋里:“这是钥匙。以后这地方就是你们的了。” 我指了指外面道:“你这离着高架桥也太近了,晚上火车不吵得慌吗?” 房主道:“这条铁路线都快废了,平时也没有几辆车,不碍事。” 我又说道:“这边铁路死过人没有?我可听说了,铁路上要是死了人,那鬼魂就得守在铁道上不走。我这要是晚上出门,看见高架桥上面爬下一个人来,可咋弄?” 刘思雅吓得脸色发白:“你别说了,天都黑了,你说这些干什么?” 房主哈哈一笑道:“陈先生,我看你岁数也不大。咋还信这些玩意?” “不信不行啊!”我说道:“我买你这院子是要在这儿住一阵子。总得把事情都问清楚吧?老哥儿,我看你是个实在人,有事儿你可不能瞒着我。” 我在说话之间已经暗暗用上媚功,房主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这么说吧!哪条铁路没死过人啊?就是死的人多,还是死的人少的事儿。” “那边高架桥啊!一般人爬不上去,铁路上肯定是没出过事儿,这个你不用怕。但是,到了晚上你最好别往桥墩子下面走。尤其到了半夜以后,更别往那边上靠。那地方闹邪。就算是你有天大的事儿,也得等天亮了再去办。” 我顺势说道:“怎么个闹邪法?” 房主说道:“你看那桥是不是弯的?” “当年修桥的时候,本来是打算在这儿修一条直线来着。但是挖到桥墩的时候出事了。不得不改了道。” 我说道:“我倒是看出来那桥不直了。可我没弄明白,这里为什么非要修个高架桥?原先这地方有水么?” 房主道:“修桥是因为这地方是个坑,铁路从山上下来的话坡子太陡了,这才连出一段桥来。” “那桥下面原先就是个小河沟,雨季的时候水没不过大腿。赶上旱季,河沟子都能干了。” 我在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地势,忍不住就是一皱眉头。 第三百九十四章高架桥2 按照房主的说法,这里的地形大概是在两座山之间形成一个小型盆地,铁路穿过一座山头之后,经过一段高架桥,再进入另外一座山上的隧道。 但是,从我们刚才走过来的方向上看,却偏偏看不出这种地形。 当年,这里修筑高架桥的时候,大概是有人从高处俯视过新屯村全貌,才设计出了这种方案。 如果是那样的话,高架桥形成的“弯刀”就堵住两山之间出口,这就等于完全切断了风水,就算这里还有风水可用的话,有了这一把刀,这里风水也就毫无用处了。 我刚才往这边走的时候,也看过这里的地势,却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难道,这里还有什么隐藏的风水局不成。 我不动声色地道:“老哥,你给我讲讲当年,这里出的什么事儿呗?” 房主看了看天觉得时间还早就说道:“当时修高架桥的时候,本来是设计好了要顺着小河沟打几个桥墩子,谁知道,打到了第三桥墩子的时候一下把面给打出了个窟窿。那情景就像是有人在地面打了一口井一样,顺着窟窿往下看都看不着底儿。” 施工队的人把工程师给找来之后,那人拿着手电往窟窿里看了几眼,就找村里老人打听,以前小河沟是不是突然断过水? 东北这边说的“河沟”不是说平原地上的小河。而是山脚下面流水的河渠,说明白一点就是山水下来冲出来的这么一条天然形成的水渠子,水面通常不会太宽,有些窄的地方一步就只能直接跨过去。这种地方到了旱季,断水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工程师就说:他说的是忽然断了水,就是发生了什么蹊跷的事情。 村里人说,老早以前河沟子还真就断了一次水。那次,也是像现在这样,河沟子里面莫名其妙的出了一个窟窿。从上面下来的水全都灌进窟窿里面去了。河沟下游的水也就断了。但是,那水断了也有一天左右吧!隔天再看的时候,那个窟窿就让沙子给填上了。河沟里的水还是照样往下流。 村里人也觉得有点奇怪,有人还特意往那坑里挖过几下,见挖出来的全都是沙子,也就没人再去费那个劲儿了。 工程师听完就让人在河沟两边支起了铁板,把那片全都给挡了起来,他自己出去找人去了,还说,他回来之前不谁也不能靠近那窟窿。 那天晚上,我们就听见那里窟窿里面有小孩在哭,那哭声吓得人都直打哆嗦,原先看着工地的那些工人全都被吓跑了。到了白天也没人敢往那边靠。 第二天晚上,闹邪就闹得更邪乎了,村里人不仅听见坑里有小孩在哭的声音,还听见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地撞那铁板。就好像是要从铁板下面出来一样。 村里都吓坏了,天一亮就找施工队让他们把坑给填上。 工程师不在,施工队也不敢随便做主,我们两边人吵得那叫个面红耳赤,差点没动手。 好在工程师也觉得这事儿不能耽搁,不到天-黑就带着几个人回来。那些人在铁板里面鼓捣了半天,也不知道干了什么,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工程师就说:“事情算是解决了把铁板撤了吧!施工先停两天,等到他重出方案再说。”安慕小说网 工程大概是停了小半个月吧!才开始重新动工。 结果,这次施工就绕了个圈,把原来有窟窿的那个位置给绕过去了,这不那高架桥就成了弯的了。 我继续问道:“你说,后来还闹邪是怎么回事儿?” 房主道:“高架桥是修起来了。但是,谁都不敢半夜在桥底下走。有人晚上看见过桥墩子下面站着人,也有人看见桥墩子淌血,还有人一路过桥墩子就觉得有人在背后摸他……一来二去,谁都不敢晚上在桥底下走了。” “但是,谁还能保证谁家。半夜里不出个门儿,或者不出个事儿?这要是大半夜非出去不可,还得跟桥墩子下面的东西赌命么?一来二去的啊!桥这边住的人就差不多都搬走了。实在搬不走的,也只能认命了。” “这边这三五栋房子,也就我这个还算好的,还能住人……” 我看从房主那里问不出什么,就让溪月把人给送了出去,结果。房主没走出多远,就吓得连滚带爬地往回跑,闯进院子里就跟我说:“陈先生,外面……外面闹鬼了。” “我跟你说,我看见有人蹲在路边上闻香。” “也不知道是谁,在桥墩子下面点了三根黄香,有个女的就蹲在香火边上一下一下地闻。那不就是死人吗?” “陈先生,我在这儿住一宿吧?明天再往出走。” 我笑着说道:“你在这儿住倒也行。不过,你可想好了,我这可是过了桥第一家。万一,你说那女的,今晚找过来,我可不负责。” 房主吓得脸色煞白:“那我找别人家住去。” 房主走到门口,又转身道:“陈先生,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可别不信啊!有些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故意笑呵呵地道:“行,行……我信你,信你……” 房主还以为:我不听劝,还在笑话他。气得一跺脚走了。 他走之后,叶开就说道:“狐狸,你刚才扔香是想把那个丽丽引出来?” 我说道:“我是在试试这附近还有没有鬼魂,那个闻香的鬼魂,如果是只游魂野鬼就得过来给我们办事。溪月,先弄点白饭,生肉什么的,过一会说不定能用上?” 叶开道:“你说,那桥墩子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会是一座古墓么?” “古墓可能性不大!”我摇头道:“如果,那里真是古墓的话,施工队不会就这么继续往后施工,至少也得对古墓进行抢救性开发。” “现在还不到子时,不是去碰那个桥墩子的时候,我等子时再出去看看。” “我那三根香,虽然是想要引来游魂野鬼,给我们提供点消息。但是,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这个上。” “你联系一下君子安,让他帮我查查当年设计高架桥的工程师是谁?最好是能让我直接跟他对上话。” 叶开去联系君子安的时候,我也看向了刘思雅:“刘小姐,给我介绍一下,你这两位同学吧?” 第三百九十五章他说什么了 刘思雅也没想到,我会忽然让她介绍自己的两位同学,但还是说道:“左边这位叫周颖,右边的徐艳。周颖现在是初中老师,徐艳在做室内设计。” 我看向刘思雅道:“刘小姐,你跟这两个同学似乎并不熟悉。为什么还保留着她们的联系方式?” 刘思雅和周颖、徐艳毕竟只是小学同学而已。这个年龄段上的同学,如果不是发小或者闺蜜,基本上不会保留联系方式。 刘思雅道:“其实,我跟她们在学校的时候,也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我毕业之后,每次要更换联系方式的时候,都会想起来她们五个,也一定会通知她们。” “但是,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交流,有时候只是简单聊几句,有时候甚至只是告诉对方我换了电话号码而已。” 我转头看向另外两个人道:“你们呢?” 周颖也点头道:“我们的情况也差不多。其实,我只是实习的时候做过老师,现在已经到其他部门了。” 徐艳也说道:“我学的是室内设计,实际上,我现在在自己开公司。” “当年,我们能在同一所贵族小学读书,家里都具备一定的经济实力。说句实话,你那二十万的赔礼,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丽丽她们之所以选择你的赔礼,应该只是想要尽快离开而已。”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那你们为什么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刘思雅的邀请?” “只能说是鬼使神差吧!”周颖说道:“我本来不想答应刘思雅的邀请,可我当时心里明明在抗拒,人却莫名其妙地推掉所有工作赶了过来。” “等我到了之后就感到后悔了,一心想要离开这里,仿佛不走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我想,那个时候我们五个人大概都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我们才惹怒了溪月。” 我点头道:“把你们的生辰八字给我。” 周颖犹豫了一下才报出了自己的生辰,我的脸色顿时就是一沉:“周小姐,如果,你自己都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的话,大可以现在就离开,我绝不阻拦。” 周颖慌道:“九王爷,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看向周颖道:“你的生辰八字是假的。” “不是,绝对不是!”周颖否定道:“除非,我父母告诉我的生日时辰就是错的。不信,你看我的身份证。” 我接过对方身份证看了一眼,周颖出生的年月日,跟她告诉我的分毫不差。我皱眉道:“溪月,你给她推算一下。” 溪月点起了烟袋之后,目光凌厉地看向了周颖,说话的声音也变成了琥珀的动静:“小九,你没算错。按照这个丫头的八字推算,她十多年前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还有她!”溪月用烟袋点了一下徐艳:“你们看看她的手相,她也在十多年前死了。” 我顺势拉过徐艳的手看了一眼,从她的掌纹上看,她在十多岁的时候果然有一次死劫。 徐艳被吓得脸色煞白:“你……你胡说什么呢?我明明活得好好的。” 溪月说道:“怎么回事儿,你让陈九解释吧!太奶要走了。” 琥珀说完也不管我们是不是要挽留,当即离开了溪月的身躯。 徐艳追问道:“九王爷,她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看向刘思雅道:“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刘思雅把手伸出来之后,我果然看见了一道跟徐艳手上一模一样的掌纹。那道掌纹,在手相上的说法就是横死之兆,在术道上就叫做死劫。 我向刘思雅问道:“你这道手纹,是一开始就有,还是后来才有?” 刘思雅道:“我印象里,一开始并没有这道掌纹。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手里就多出了这么一道掌纹。” “九王爷,我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你如实相告。” 我点头道:“你们在那次失踪的时候,应该是都死过了一次。应该说,你们是死在了某个地方。后来有术道高手,用换命的办法,把你们的尸体从那个地方换了回来,又强行让你们回魂。” “你们这种状况,并不能算是真正的活人。” 我思忖了一下道:“从术士的角度上说,活人的身躯与魂魄完全契合。你们却是魂魄被抽出来之后,又给强行打了回去。有点类似于借尸还魂或者夺舍重生。只不过,你们借的不是别人的尸体,而是自己的尸体,所以,鬼魂和身躯的契合程度要更高一些。” “但是,你们毕竟是死而复生。老天也就给你们每个人做了一个标记。也就是你们手里的掌纹。” “这样说吧!” “任何一个借尸还魂的人,他们掌心里都会有这样一道掌纹。” 我声音一顿道:“你们所有人都忘了当年失踪之后发生过什么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那个时候,你们身魂分离,身躯没了意识,魂魄又被扣在某个地方。你们什么都没看见,自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周颖、徐艳都被吓得流出了眼泪,只有刘思雅还算镇定:“九王爷,那我们还能活吗?” “可以!”我点头道:“以你们现在的状态,活到五十多岁应该没有问题。五十岁之后,就各看造化了。” “一甲子,就是夺舍重生之人的大限之期。五十岁之后,你们身体会每况愈下,很难活过六十岁。但是,只要你们能坚持过了六十岁生日,你们所有损失的阳寿都会被补回来。” 三个女孩听我这么说,才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我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叶开,君子安那边回信了没有?” 叶开道:“君子安说,那个工程师几年前就死了。不过,工程师带的学生说,他曾经说起过新屯村的事情。” 凡是能师父带徒弟的行业,要么是那种行业需要精细操作,不手把手的教,徒弟学不会东西,要么就是那种行业禁忌太多,没有师父指点,容易惹祸上身。 修铁路的工程师,就属于师父带徒弟的行业,只不过他们本身并不一定就是术士。 我沉声道:“他说什么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各自的警告 叶开道:“那个工程师,是把自己在新屯村遇上的事情,当成案例讲给了学生。不过,他并没讲得太详细。” 他说,干我们这一行,原则上是选取最佳路线铺设铁路。但是,有些地方你却不得不改道。尤其是在野外作业碰上了坟,墓,庙,林,洞的时候,一定要慎之又慎。 不然的话,施工队按照你设计好的路线施工,很有可能会遇上生命危险。你本身也可能受到牵连。 我在新屯村的时候,就遇上过一个似坟非坟,似墓非墓的东西。 对于我们今天日常使用来说,“坟”和“墓”没什么区别,坟就是墓,墓就是坟,合称“坟墓”,都是过世的人安葬骨灰的地方。所以我们清明的时候说去“扫墓”,其实也就是“上坟”,二者之中只是有细微的雅俗区别,实际含义是一样的。 但是古时候并非如此。坟就是坟,墓就是墓。 按照古时候的说法,坟通常是指在地面上有土堆或石头垒成的地方,用于安葬死者遗体。而墓则是指穴地为墓,即地下部分,通常没有地面的土堆。坟多用于平民百姓的丧葬,形式简单朴素,有时会在墓地中留下一块石碑或标识。相比之下,墓则多用于贵族和皇家的丧葬,常常具有墓碑、墓志等纪念性的建筑结构,具有一定的纪念意义和身份象征。 所以,盗墓这行里才会有“坟为民,墓为王;坟有识,墓无标;坟显灵,墓藏凶。”的说法。 当年,我在新屯村遇上的那个地方,你说它是墓吧!地下部分并没有形成墓葬的规模。你说它是坟吧!地面上也没有明显的坟茔。 当时,我虽然没敢下去看里面的情形,但是,大致上却看见那下面有一口用铁条固定在石基上的棺材。 我知道,那不是我能碰的东西,就去找高手帮忙了。 要是,你们以后遇上这类事情不用慌,遇上墓,就直接上报,自然有文物局的人过来收拾局面。要是,遇上了动不了的坟,那就是找民政局殡葬科的帮忙,他们专业平坟的人,就算自己应付不了,也能找到高手助拳。 那次,我就是找了殡葬科的人。 那人来了之后,跳进坟里看了好半天,出来告诉我:“你这铁路线改道吧!下面的东西,你动不起。但是也不会出来伤人。” “你把桥墩往边上挪挪,只要距离地下那东西三米开外的地方就可以施工。” 其实,这种结果对我来说,就已经相当圆满了。 我们的目的是修铁路,不是要斩妖除魔或者探寻古墓,能把铁路修好,就不要对那些东西好奇,有时候,好奇心重也是一种不好的毛病。 叶开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君子安目前了解到的就这么多,他现在正在联系当年那个管殡葬的人,试试能不能找到更详细的资料。” “不用了!”我摆手道:“等他们来消息,不如我们自己动手。” 我看了看表道:“时间上差不多了。叶开,你先扎五张引魂幡。一会儿,咱们两个去桥墩子下面看看。溪月,缥缈,你们两个保护好三位小姐。” “记住,就算外面的天塌了,你们也别离开屋子。保护好她们的安全才是第一位,其他的不重要。” “叶开,你动作快点,我们半个小时之后就出发。” 扎白幡,对于术士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有几根木棍,加上几张白纸就能弄出来。 叶开扎好了白幡,就跟着我往桥墩子底下走。我边走边说道:“金渐层,你一会儿把白幡子插好做个困阵。最好是能像监狱一样把东西给看死在里面。” “这倒是没问题!”叶开说道:“你学过怎么平坟吗?” 我笑道:“虽然不太专业,但是问题不大。你别忘了,我学过邪门风水术。挪个坟,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术道上说的平坟,迁坟,可不是那种简单粗暴的上去就挖,而是有一套专业流程。专门看阴宅的风水师都会迁坟,但是他们未必会平坟,尤其是平凶坟。平凶坟,就等于你要跟坟里的存在较个高低。 但是,凶坟却是邪门风水术的一部分,所以司马策的传承里,单独讲了如何应对凶坟。 我和叶开刚刚走过桥下,就觉得四周气氛骤降,穿过桥下的山风就像是在桥下迷失了方向,一直围着桥墩打转不得而出。人一到了桥底下就觉得四面都在吹风,被烈烈寒风刮得骨缝生疼。 我站在高架桥下面说道:“平坟这事儿讲究的是:坟从阴阳看,地顺一脉走,三香问吉凶,金铲震鬼神。” “前面那汪水,应该是当年凶坟的所在。” 这个地方虽然是架起了桥,但是当年流经这里的河沟并没改道,现在虽然是到了旱季,也还有浅浅的溪水在桥下流动。从我站的位置往前走三步就是一片水洼子,那里水不算深,面积却有十来平米。 叶开用六只白幡围住了水洼之后,对着我点了点头。 我抽出三根黄香甩手打向水洼,一尺长的黄香入水之后就扎进了水底沙土,只在水面上露出来半截。 我对着叶开说了一声“点香”,后者马上并拢两指隔空向香头连点了三下,带着焚神血焰的剑气从香尖上掠过之后,三支黄香全都亮起了火点。安慕小说网 下一刻间,最左边的黄香就爆出了“啪”的一声轻响,在香火往下一寸的地方断成了两节,香头上的火点入水之后当场熄灭。 紧接着,剩下的两炷香也跟着齐头折断。 我的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 三香问吉凶的意思是,在坟头上面插上三炷香,看看坟中鬼魂的反应。 至于说,为什么不在坟门的位置插香?那是因为,坟头插香是在敬意当中带着几分威胁的意思。愿意走,咱们怎么都好说,不愿意走,那就得上点手段了。 坟头插香之后,术士会根据黄香燃烧的长短差距,判断坟里鬼魂的态度。 现在,三香齐折,就代表着坟里的鬼魂在反过头警告我,不要随便给自己招惹是非。 第三百九十七章引金术 我脸色一沉,从背包里抽出一支工兵铲举在空中,咬破手指在铲头上画下了一串符文,口中朗声道:“金铲一响,鬼神惊!” 被我举在空中的工兵铲似乎与我的声音产生了共鸣,随之发出了一连串声响,水洼当中的积水也跟着爆出了层层的涟漪。 我再次厉喝道:“金铲再响,山川动!” 工兵铲顿时发出“嗡”的一声震鸣,铲子上爆出金芒,在空中连连闪烁。 水洼下面也在一声巨响之后完全塌陷,变成一座黑漆漆的地洞,原本还是在缓慢流动的溪水瞬时间疯狂灌入洞中。 与此同时,叶开插在附近的六只白幡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无火自燃,六道火光冲天而起之间,我第三次怒喝道:“金铲三响,鬼神伏!” 原本被我举在空中的铲子瞬时间脱手而出,像是一支放大了几倍的箭矢,直奔着洞中飞去。 叶开也在这个时候双手结印指向地洞:“给我烧!” 原本还是烈焰熊熊的六只白幡,瞬时间腾空而起,不分先后地落进洞中。 轰然一声巨响之后,火红色云团从洞中翻滚而起直冲天际,一直撞上了桥底才算爆成火点向四面八方飘落而下。 我和叶开同时拔剑,看向了火光翻滚的地洞。 许久之后,洞中火焰才渐渐平息,我给叶开打了一个掩护的手势,自己纵身跳进了洞里。 我没想到的是,从上面看似乎深不见底的地洞,竟然只有五米高矮,内部也只有差不多二三十平的空间。 地洞中心就是一块大概有普通双人床大小的青石,石头上面就是一口用铁条固定着的棺材。 被我扔下来的那把工兵铲,此时正不偏不斜插-进了棺材盖子,倒立在棺材上面。 叶开刚要往前,就被我给拦了下来:“这里有障眼法!那块石头边上,应该还有一块石头。” 我双手结印凌空点向远处之后,那边果然又出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青石,只不过,那块石头上没有棺材,只有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木头人。 我的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叶开也说道:“狐狸,刘思雅她们几个穿的全是白衣服吧!” 难怪,那个叫丽丽的女孩的鬼魂会跑到桥墩子底下来,原来当时给她替死的那个木傀儡被埋在了这个坟里。 这样看来,新屯村附近应该还有五座同样的坟,每个坟里都有一个替死傀儡。 六个女孩的替死傀儡在牵扯她们的命运,也就是那六个女生虽然心里不断抗拒,却又莫名其妙地保持着联系,不由自主地聚集到新屯村的原因。 她们六个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肯定有某种原因。 我挥手对叶开说道:“把那棺材打开。” 叶开几剑砍断了棺材上的铁条,将剑尖刺进棺材盖的缝隙,对着我点了点头,意思是他已经准备好了。 我稍一挥手之间,叶开跟着一掌拍向了剑柄,将棺材盖挑上了半空。 我和叶开同时举剑指向棺材的时候,却看见那里面只有一具像是镀了金的男孩尸体。 看尸体的身型,对方死的时候大概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跟刘思雅她们失踪时候的年龄大致相同。 叶开用剑往尸体上敲了两下:“这孩子是被人用黄铜水活活烫死的,凶手大概是想要往他身上镀铜。” 我自言自语地说道:“当年那个人要干什么呢?那人是想用引金术,往下引金沙啊!” 叶开不解道:“什么引金术,什么引金沙?” 我反问道:“沙金,你知道吧?” “知道。”叶开也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这小河沟里有沙金?” 沙金,是东北这边比较常见的一种采金方式。说明白点,就是山体中的岩金被河水冲刷变得细微如砂,跟着溪流或者河水从山里流下来。采金的人,可以在水势较为平缓的地方挖坑囤沙,再用筛沙的细网一点点地把金子给筛出来。 但是,筛金是一个非常艰辛的过程,往往筛了一吨的沙子也就只能出几克的黄金。当然,在极少数的情况下,采金人也可能碰上成块的狗头金。但是那种事情也只能归为运气了。 我沉声道:“引金术也是邪门风水术的一种,当年在这儿布局的人,是准备用金男银女做一个引金阵把山上的沙金全都给引下来。” “我算过了,刘思雅她们出生的那一年全都是金命。而且,刘思雅她们几个人都是出生于富贵之家,天生的富贵命。正好可以用来炼制傀儡。” “这种秘术一旦完成,山腹里的黄金就会化作滚滚金沙顺流而下,布局的风水师不需要多费手脚就能富甲天下了。” 叶开震惊道:“那不就跟捡钱一样了吗?” “这男孩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当初贵族学校失踪的孩子不是六个,而是十二个?还有六个男孩失踪没人发现?” “不是!”我摇头道:“这种可以让一个穷光蛋一步登天的秘术,使用的条件极为苛刻。至少需要两代人,才能完成引金术。” “因为,引金术的金童必须比女孩大七十二岁。也就是说,这个男孩死亡的时间还要再往前推七十二年。他们死亡的时间,应该是在建国前了,那个时候,杀人就太简单了。随便弄出个土匪撕票就能掩盖真相。” “刘思雅她们当年差点就被做成了引金傀儡。” 叶开道:“当年动手的人是谁?余敬山?” 我摇头道:“要是从余敬山的绰号上看的话,他的确是一个利欲熏心之徒。不然,他也不会叫鬼伸手。” “但是,我现在又弄不明白,是谁在即将完成引金术的时候,把六个女孩全都换成了替身傀儡,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那个人是余敬山的话,他为什么要在即将完成引金术的时候忽然收手?又为什么会在时隔多年又打起了刘思雅他们的主意。” 我沉吟道:“我看咱们得顺着河往上游的方向走走,只有找到了剩下的五个阵点,才能找到答案。” 叶开忽然说道:“照你这么说,余敬山不会趁着我们不在去杀刘思雅她们去了吧?溪月可还在那边呢?” 第三百九十八章人活一口气 叶开看我没动,忍不住说道:“你可别在这儿分析了,咱们赶紧回去吧!万一溪月被鬼掐死了怎么办?” 我差点翻了白眼:“溪月没那么脆弱。真要玩命的时候,她未必比我们两个差。” “我在这儿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等鬼上门。” “一会儿,咱们试试能不能把它给堵在院子里。” “你这么说倒也对!”叶开道:“你怎么不早说?早点说,在院子里画地为牢,不就能把他们困住了?” 我摇头道:“你真要是下手了,那边可就没人来了。” “你没发现,我们这边少了一个人吗?” “少了一个人?”叶开猛然醒悟道:“余乐乐!那货哪儿去了?” “等等,等等。你让我捋捋啊!” “我们去羊汤馆的时候,你没让余乐乐进门,他当时是坐在徐三的车里。” “从羊汤馆出来,我们去了学校。你让余乐乐跟着溪月。” “溪月把人带到新屯村的时候,余乐乐没了!” “溪月把人给看丢了?” 叶开马上又摇头道:“应该不可能啊!溪月那丫头做事非常谨慎。而且,她身边还跟着柳幻。就算是她把人给忘了,柳幻也不能忘。” “余乐乐那小子身上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狐狸,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我说道:“我哪有那么神?我只是在合理怀疑而已。” “你自己想想,当年你遇上了阎王招婿,你爷爷是怎么做的?我当年被石狐剥了皮,我爷爷又做了什么?” 叶开一拍大腿道:“对啊!余敬山那老货,好像一直没露面。他干什么去了?” 我冷笑道:“余敬山不见踪影,无外乎就是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知道刘家一定会另外聘请高手,不管刘家聘请的人是谁,一定绕不开余乐乐。余乐乐有高手护卫,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也就能腾出手来,从别的方向去救余乐乐。” “第二种可能,就是余敬山一直跟着余乐乐,在暗处观察事态发展。我觉得,余敬山应该是要谋取桥娘子的传承。”m.xfanjia “我现在还确定不了,他是在十几年前就开始做局,还是临时做了现在的局?” 我停顿了一下道:“你听着点房子那边的动静。我估计,溪月那边也快动手了。” 实际上,我和叶开离开院子不久,就有“人”盯上了屋子里的刘思雅。 我和叶开离开之后,屋里也就没人说话了,一时间安静到了让人觉得害怕的程度。 周颖实在忍不住了,试着开口道:“思雅,那位九王爷究竟是什么人啊?” “是能救你命的人。”溪月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头。 周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尴尬一笑:“溪月小姐,我只是……” 溪月叼起烟袋慢慢说道:“先不要出声,外面有人来了。” 周颖他们三个下意识地想要转头,缥缈也低喝道:“别往窗户那边看。” 三个人同时绷紧了身子,全都低着头看向了桌子,没过一会儿,从她们三个人头上流下来的冷汗便顺着鼻尖儿一滴滴地落在桌子上。 溪月也在这个时候缓缓开口道:“门外的朋友,你究竟是要进来,还是要出去?” “没什么事儿的话,就回吧!” “踩了槛子,可就没那么容易回去了。” 门外传来了丽丽的声音:“我不进去,我是想问问她们想起来什么没有?” “丽丽?”徐艳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你……” 丽丽凄凄笑道:“艳艳,你一定想起了什么事情对不对?” “有些事情,你可千万别想起来啊!要是想起来了,你就活不了了。” 徐艳脸色惨白的想要说话时,缥缈的手掌忽然向外一翻,两根银针便无声无息地从她手中弹射而出,立时封闭了徐艳的穴道。 溪月却在这个时候,用徐艳的声音说道:“你……你别说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溪月不仅把徐艳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声音里甚至还带着慌乱,恐惧。如果,不用眼睛去看,谁也不知道屋里说话的人是溪月。 丽丽说道:“你不想记起以前的事情,也不由得你啊!因为,我们的死期到了。” “十多年前,我们都死了。但是,我们凭着一口气活到了现在。等你们想起来自己怎么死的,这口气就散了。” “我想起自己的死法,脑袋不就掉下来了吗?” “千万别想,千万别想啊!呵呵……” 丽丽发出一串哭一样的冷笑,屋里三个人脸上的血色瞬时间褪得一干二净。 溪月淡淡说道:“说完了么?说完了就走吧!” 溪月说话之间吐出了一口烟来,像是蛇信一样的青烟在空中颤动了两下,门外鬼哭乍起之间,鬼魂炸裂的磷火也从门缝中渗进屋内。 溪月脸色变得异常凝重:“陈九这次怕是遇上对手了。” 溪月没动手,不是她没有斩杀鬼魂的本事,而是,她身上的柳幻能清晰的感觉到,门外只是一只普通的鬼魂而已。抓与不抓,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缥缈的任务就是保护刘思雅她们三个的安全,就算溪月从屋里杀出去,她也一样不会离开目标半步。 溪月的话音刚落,周颖就说道:“溪月小姐,丽丽刚才说的是人活一口气吗?我们身上这口气会不会散了?” 人活一口气!其实是一个流传了很久的故事。 故事说的是,有个犯人要被开刀问斩,负责处决他的刽子手,就是他的舅舅。他苦苦哀求舅舅放他一命,他舅舅心疼外甥,就跟他说:等会儿,我喊“跑”你就跑,千万别回头,跑出去,你的命就保住了。 那人听见舅舅喊了一声“跑”,就拼了命地往外跑,真就从法场跑出去了。 多年之后,刽子手去省城的时候,竟然看见自己外甥,不仅好端端地活着,还在省城开了买卖,娶妻生子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他外甥却把他拉进家里,好酒好菜的招待,酒桌上还一个劲儿感谢刽子手,当年放他一命。 刽子手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道:“当年,我没放你啊!” 第三百九十九章人活一口气2 那人当时就愣住了,对刽子手说道:“当年,不是你砍断绳子把我放了吗?” 刽子手说道:“我当时砍的不是绳子,是你的脑袋。你想想,法场外面人山人海,周围还有重兵把守。我就是有心救你,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你放了吗?” “我当时就是为了让你别害怕,走的时候少遭点罪,才骗你的。” 那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然后“啊”地喊了一声,他的脑袋当即就掉在了桌子上,整个人也化成了一股黑烟,消失不见了。 那人-妻子站在门口说道:“你不该告诉他,他已经死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死,所以靠着那一口气活着。现在那口气散了,他也就没了。” 那人-妻子说完,也化成一团黑烟消失不见了。 术道当中,很多人都听过这人活一口气的传说。 只是,谁也没有真正去验证过这种可能。 那个被斩首之人,本质上说只是鬼魂,所谓的一口气,也只不过是那人生前的意志,人的意志究竟要强大到什么程度,才能支撑着魂魄凝聚实体,在光天化日之下照常生活? 但是,也有术士认为这种情况有理论上的可能性。只不过,天道不会允许这种介乎于人鬼之间的存在长存于世。每到一定的时间,就会给他安排一次劫数。比如,那个人当过刽子手的舅舅就是他的劫数。 理论上说,如果当时有人在那个刽子手开口之前打断对方,不让他问出那句话来。那个被斩首的人就能再活十二年或者是二十四年。 这个时间一到,必然会再出现一个人,问出同样的问题,那个人就是他的第二次劫数。 也有人说过,如果那个人能连续度过七次劫数,会是什么结果? 有人猜测,那个人会成为鬼仙。 周颖为什么会忽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溪月转头看向周颖的时候,缥缈忽然出手把周颖给打昏了过去:“你们不要胡思乱想,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溪月也在这个时候明白了过来,赶紧给我发出了信号。 我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溪月赶紧把事情给我说了一遍。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们到底是中计了。” 叶开转头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要让我们保着……保着这三个丫头渡劫?” 叶开是话到嘴边才改了口,他本来想说的是,保着刘思雅渡劫。 刘思雅她们虽然不是鬼魂,却是借尸还魂的存在,同样也是凭着那“一口气”支撑到了现在。 而且,严格意义上说,这些人里只有刘思雅自己是我们的雇主,作为术士,我们必须全力保护刘思雅的安全。我们保她一次,就等于帮她渡过一劫。 如果,我们带着刘思雅走过引金术的六个阵眼,她还没死的话,就等于是连渡了六次劫数。距离鬼仙只有一步之遥。 或许,第七次劫数也在这山里。 刘思雅是桥娘子的传人,桥娘子一脉的秘术“人鬼化畜”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障眼法,否则的话,就算是没能在购买他们宰杀的“牛羊”时看出蹊跷,等到把肉下锅,也会煮出人骨头。 这种近乎于妖术的秘法,普通术士根本没法施展,或许只有成就鬼仙的时候,才能有这种本事。 我看向刘思雅道:“这回,咱们真是遇上麻烦了。” 叶开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他很清楚,我说的麻烦是什么? 因为这次布局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出手,他只要派出几个鬼魂一次次提醒刘思雅她们就够了。而且,我们还不得不去阻止刘思雅想起自己的死因。 或许,我们不止是要阻止刘思雅想起过去,也得阻止周颖和徐艳。 她们两个想起自己死因的时候,固然难逃一劫,但是她们死后,也会变成追着刘思雅让她想起一切的怨鬼。 这不是我在武断,而是人性如此。就像是丽丽,她明知道自己的死跟刘思雅她们三人无关。但是,她仍旧会怨恨对方。 她会觉得,同样是遭遇了歹毒秘术。为什么刘思雅会在术士的守护下躲过一劫,自己却要身首异处? 只有一起死才公平! 剩下那两只鬼魂,应该也带着这样的想法。 只是她们暂时还没出现而已。 我沉默了片刻道:“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连夜进山。” “进山?”徐艳惊叫道:“这都已经晚上了。而且周颖还晕过去了,我们这样进山?” 我说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必须赶紧进山。” “周颖昏过去不要紧,我们有人背着他。” 我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向了叶开,后者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现在也就只有你最合适了。”我故意装作无奈道:“你看这里还有谁合适?” “溪月太小,背着人走,跟拖着人走没什么区别,说不定没到地方,就得先把人给拖死了。” “缥缈得负责其他人安全。” “我得随时应对附近的情况。” “只有你能背人了。” 我是在劝叶开背人,却把溪月气得龇出一只小虎牙,要不是这里人多,我估计她都能扑上来咬我。 叶开不情不愿地道:“那也行吧!不过,我就背到把人弄醒啊!她醒了,我就不管了。” “行!赶紧的!”我把周颖放到叶开背上的时候,后者忽然发出了一阵凄凄冷笑:“呵呵呵……刘思雅,徐艳,你们进来的时候就应该想起来这是哪儿啊?” “当时,我们春游的时候,不就是先进了这间屋子吗?” “快阻止他!”叶开一扬手把周颖给扔在地上,溪月抬手就点向了对方穴道。 按照常理,人被封住哑穴之后,应该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可是,周颖的声音却像是从她腹腔里传了出来:“你们还记得吗?当时,我们几个看见一只大黑猫,觉得那只猫好看,就追着那只猫,想把它抱回家。” “后来,那只猫跑进了这座院子,我们也从院子边上的墙洞里钻了进来。” “那时候,我们看见屋里有一个老头……” 周颖说话的时候,叶开已经急得团团乱转,频频向我使眼色。 第四百章一箭双雕 我明白叶开的意思,他是想让我阻止周颖说下去。 可现在,我除了一剑劈落让周颖形神俱灭之外,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对方。 先不论,我这样下手算不算是滥杀无辜,只是周颖也算是我的雇主这一点,我就不能痛下杀手。否则,我就等于违背了术士铁律。 无论是天道,还是鬼神都不可能放任我如此行事。 我正在左右为难之间,周颖也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们还以为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是个好人,还跟他说,想要买下他家里的黑猫。” “那个老头笑呵呵地说,你们六个都想买黑猫,我应该卖给谁啊?” “结果,我们六个人就玩起了拍卖。那个老头还说,你当时还说要玩竞标。要背着别人把自己想出的钱写出来,谁得价高,谁就带走那只黑猫。” “那个老头给我们准备了纸笔,我们都在专心致志地写标书的时候,就全都昏了过去。等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全都被绑在了地窖里。” “我们当时眼睁睁地看着丽丽被那个老头给拖了出去,他带走丽丽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把很长的大砍刀。” “你们还记得,当时丽丽恐惧,绝望的眼神吗?你们要是能想起来的话……” 徐艳听到这里的时候,精神就已经崩溃了,双手抱着脑袋尖叫道:“闭嘴,闭嘴……你不要再说了。” “陈九,你不是术士吗?快阻止她!” 周颖自顾自的说道:“后来那个老头回来了,他的刀上还带着血。他当时还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说什么,一个小丫头的脑袋怎么这么难往下砍?几刀都没剁下来。” “你们……” 周颖故意在这个时候转移话题,无非就是想要诱导刘思雅她们两个想起以前的事情。 刘思雅忽然间抽出了一把匕首,扎进了周颖的咽喉,等到她拔刀的时候,鲜血跟磷火一起从周颖的脖子里喷射而出。 刘思雅抓着匕首跌坐在了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全身上下战栗不止。 她显然是第一次杀人,才会如此惊恐。 我趁势对刘思雅说道:“你为什么要杀她?” 六神无主的刘思雅本能的回答道:“她不死,我就得死。我不想死。” 刘思雅的回答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从一开始,我就看出对方是个异常冷静,懂得权衡利弊的人。 我总觉得刘思雅的身上似乎带着几分商人的特性,她看中利益也懂得追逐利益,为了目的,哪怕是跟她不喜欢的人合作,她也不会表现出明显的反感。 我看向刘思雅手里的那把短刀:“你这把刀是哪儿来的?” 刘思雅手中的短刀,看上去有些像是屠宰牲口时用的屠刀,只是它的材质并不是普通的生铁,而是类似于陨铁的存在。细看的话,刀身上还被高手刻上了符文。被这把刀刺中要害的人,魂魄也会跟着一起消散。 刘思雅道:“是我爷爷给我的,他说,这是我奶奶的遗物,能够辟邪。让我一直带在身上。” “这把刀从来就没离开过我,哪怕是我上学的时候也会悄悄装在书包里。” 我追问道:“那次春游的时候,你也带着这把刀?” 刘思雅点头道:“对!” 我忽然问道:“周颖说的那个老头,你还记得是谁吗?” “是!余敬山!”刘思雅脱口而出地说出了余敬山的名字时,脸上也跟着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她的记忆被启动了。 我暗叫了一声“不好”的时候,溪月忽然站到了刘思雅的眼前,眼中随之闪出了两道精芒。 溪月,刘思雅四目相对的瞬间,刘思雅的双目失去了焦距,看上去就像是昏迷的人,被强行扒开了眼皮,眼睛里虽然还带着几分生气,却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摄魂术! 溪月用摄魂术挡住了刘思雅的回忆。 我虽然也能用摄魂术,却做不到溪月这种程度。安慕小说网 不然的话,我早就自己去阻挡刘思雅了。 溪月一张嘴就冒出了琥珀的声音:“这么点小事还得你家太奶出手,作孽啊!我替人挡了劫数,自己身上的劫数又多了一个。” “陈九,我告诉你,等你家太奶渡劫的时候,你不过来帮忙,你家太奶的遗愿就是让韩老鬼阉了你。这个活儿,他熟。” 这个琥珀! 我刚刚对她升起的这么点好感,又变得荡然无存了。 琥珀说了一句:“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别总让你家太奶操心。”就从溪月身上退了下去。 叶开道:“老狐狸走啦?这个老东西,一天就是不着调……” 叶开话没说完,溪月就跳起来给了他屁-股一脚,当场把叶开踹得趴在了地上。 溪月的动作怎么跟琥珀这么像?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袋里冒出来,我就听见溪月用琥珀的声音说道:“你家太奶又回来了!” “我刚才忘了跟你们说了。你们跟雇主结的是阳契,这个不作数。只有阴契才作数,一群笨蛋。” 这回琥珀是真走了。 我也明白了琥珀的意思。 术士,不止可以受雇于活人,也可以受雇于死人,只要鬼魂出得起价钱,他也一样可以雇佣术士办事。但是,鬼魂跟术士缔结的术道契约叫做阴契。属于另外一种契约的方式。 刘思雅她们六个女孩,严格意义上说,并不是活人,我应该跟她们缔结阴契。 琥珀,不止是在提醒我,我们之间的契约无效,也是在提醒我,当年新屯村失踪案的凶手是谁? 当年在新屯村设下引金术,带走六个女孩的人,就是余敬山。 余敬山号称“鬼伸手”,能干出图财害命的事情并不稀奇,他当年应该是看见了刘思雅身上的那把匕首才改变了主意。在杀了那几个女孩之后,又让她们重回阳世。 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刘思雅成为“桥娘子”一脉的传人,然后再让余乐乐娶了刘家的独生女。这样一来,余乐乐不仅可以坐享刘家的亿万资产,也能受到桥娘子传人的庇护,帮他斩杀掉一直缠着余家后人的那只鬼魂。 一箭双雕!好算计。 第四百零一章进山 我正在感叹余敬山步步算计的时候,徐艳颤着声音说道:“陈九,我们……我们会死吗?” “你们……”我刚说了两个字警惕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徐艳也愣住了:“你不是叫陈九吗?” “我是叫陈九!但是,我从没跟你说过自己的名字吧?”我看向徐艳道:“你第一次叫我陈九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只是我当时注意力全在刘思雅的身上。忽略了,你喊我名字。” “这次,你是又喊错了。还是,故意想让我说‘你们死不了’?” 在术道上,对活人和死人的承诺完全是两个概念。你承诺了“活人”某件事,可以反悔。但是,对死人做出了某种承诺就不能反悔。哪怕是遇上劫数也得完成承诺。 如果,我刚才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能活”,说不定就跟对方结成了阴契。我就得让他们真正地活过来。 那是,术士能够做到的事情么? 徐艳支支吾吾的道:“我是……我是听溪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喊你陈九。” “是吗!”我用手指着叶开,步步紧逼地问道:“那你怎么知道,电话那边是我还是他?” 徐艳慌乱道:“思雅不是喊你九王爷吗?我觉得,你应该就是陈九。” 我的脸色忽然一沉道:“我的耐心非常有限。如果,你不希望自己也想起点什么的话,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我说话的时候,一步步走向了徐艳,后者也被我逼得退向了窗口。 徐艳撞到窗台上的时候,我也站在她眼前:“还不说实话吗?” 徐艳忽然冷笑道:“陈九,你从来就没打算救我对么?” “你一直都在想着怎么救刘思雅。” “我们五个人的命,在你眼里可有可无,对么?” 徐艳厉声道:“明知道,把丽丽他们放走之后,她们必死无疑。你还花了二十万买断了因果。你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试探出邪灵杀人的方式,然后尽可能减少你需要保护的目标么?” “现在,你判断出结果了。我们这些人不仅没用了,还成了你的累赘。所以,你在想方设法地除掉我们对么?” 徐艳指向地上的尸体:“你明明可以救她,为什么不出手?” “因为,你想听她究竟能说出什么?她说的话,很可能会涉及当年的隐秘。” “所以。你宁可看着她死,也不出手相救,是不是?” 徐艳的声音越来越高,甚至带起了破音:“陈九,你是不是想给自己辩解?” “你是不是想说,其实我们早就是死人。你出手就是在逆天挡劫。你不能逆天而行?” 徐艳厉声道:“那你为什么能替刘思雅挡劫数?” “轮到保护刘思雅的时候,你就不怕死了吗?” “你回答我!” 我看向对方的时候,淡淡说道:“你不是徐艳。” 徐艳哈哈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我沉声道:“你是余巧!” 徐艳不再掩饰了:“我就是余巧。” “当年余敬山为了鬼王术,就像你现在这样活生生放弃了我。” “他想让余家后人继承鬼王术,我就让他没有后人。” “他想找刘家人庇护自己的孙子完成鬼王术,刘家就是我的敌人。你护着刘家,也是我的敌人。” 我看向面目狰狞的余巧道:“你既然想让余家绝后,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余乐乐?你不是余敬山的对手么?” 余巧狞笑道:“杀了他有什么意思?” “我要的是让余敬山悔不当初,让他一生苦痛。” “他不是把鬼王术看得比什么都重吗?那我就让他的孙子死在修炼鬼王术的路上。只有这样才让他痛不欲生。” 余巧目光蓦然一寒:“陈九,你敢挡我,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我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还真想看看,你怎么让我生不如死?” 我话音刚落,叶开,溪月同时扑向了余巧,两个人用的都是擒拿手法,他们的目的也只是要把余巧留下。 两人一左一右扣住余巧手腕的时候,窗外便同时出现了两道人影。 一道是徐艳,另外一个则身穿着大红衣裙的女人。 我虽然没见过对方,但是她眼中的怨毒却与刚才的余巧一般无二。 余巧扣着徐艳的鬼魂,阴森笑道:“你们想要那副皮囊啊?那就送给你们了。” “我带走她就可以了!” “你放心,我有的是办法能让刘思雅想起过去的事情。” 余巧冷笑之间身形变得越来越淡,短短片刻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被叶开和溪月扣住的徐艳,也在这个时候软绵绵地栽倒在了地上,叶开伸手在她颈部试探了一下:“死了。” 我看向地面上的两具尸体:“通知张凌毓善后吧!” “一下子死了五个富家千金,我们怕是不好收场了。” 周颖说过,她们家里的实力与刘思雅不相上下,她们被刘思雅约出来之后死于非命,五家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要是五家联手对半间堂发出悬赏,我们怕是除了把五家富豪全部灭门之外无路可走了。 我强行压下心里的担忧:“缥缈,带上刘思雅,我们顺水往上走。” 我们沿着河沟逆流而上走出差不多一里左右,远远就看见了河边上蹲着一个身穿着白衣的人影。对方在那里垂着脑袋伸出一只手,一下下地撩动着溪水。 我眼看着被那个女人撩起的溪水,在她手中变成一片血红的颜色,又一串串地落进了水里。 没过多久,半天溪水就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我手按着剑柄的同时,那个女人也开口说话了:“陈九,你是不是应该再用摄魂术控制刘思雅了?” “我给你用摄魂术的时间!” 缥缈捂着刘思雅的眼睛对我说道:“陈九,刘思雅的记忆还是恢复了,你快想办法?” 我侧眼看向刘思雅的时候,却看见对方的身躯在不住颤抖,头上的冷汗像是流水一样淌落下来。 这分明就是情绪过激的反应。 刘思雅不是快要恢复记忆了,而是她已经想起了什么? 第四百零二章叫花子 溪月飞快地向我传音道:“陈九,不能再用摄魂术了。” “师父的摄魂术太过霸道,短时间不能连续使用,否则,刘思雅不用有人动手,也能魂飞魄散。” 蹲在水边的余巧好像听见了我们对话,转过头对着我连连冷笑,我却挥手道:“放开刘思雅,我们走!” 这一下,不仅刘思雅被吓得目瞪口呆,就连蹲在远处余巧也愣住了:“你说你要走?” “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我笑道:“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所以,我不想陪着你们余家玩了。” 余巧道:“你什么意思?” 我说道:“我接受刘家的雇佣,是保住刘思雅的一命。” “但是,刘思雅本来就是一个死人。我还怎么保她的命?这本来就是一个不成立的契约。” “而我拼命保护刘思雅的结果,就是我得冒着替她挡灾的风险,让余家得到好处。那么我为什么要去拼这个命?” 余巧当即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如果刘思雅成了鬼仙,你还是可以保住她的命。” 我哈哈笑道:“鬼仙是人吗?” “鬼仙,根本没有脱离鬼的范畴。我拼了命救下一个鬼仙。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我们走!” 我挥手之间,把刘思雅给扔在了原地,转身往山下走去,不管刘思雅在我身后怎么哀求都没有回头。 我们走出百十多米,叶开才开口道:“狐狸,你真把刘思雅扔在哪儿了?” “当然是!”我冷笑道:“我扔了刘思雅,着急的人不是我,是余敬山。” “余敬山需要刘思雅的桥娘子传承,并不是为了斩杀余巧,而是为了余乐乐能够修行鬼王术。” “其实,想救刘思雅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的话刚说完,就听见距离我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拉着长音的哀嚎:“老爷,太太,行行好吧!” 我和叶开的脚步一顿,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却看见路边草丛里伸出来了一只端着破碗的人手。再顺着人手往后看,却看不见草丛里有人。那情景就好像是,草里伸出了一只手。 我看向对方那只破碗的时候,就听见那讨饭的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了过来:“老爷,太太,行行好吧!” 叶开目光稍稍一转便向我传音道:“石头后面两个,水里一个,树后面三个。树后那三个交给我了。” “别动手!”我刚给叶开回了一句话,就听见乞讨的声响连续传来.震得我们几个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老爷,太太,行行好吧!” “老爷,太太,行行好吧!” “老爷,太太,行行好吧!” …… 对方一声比一声凄惨,一声比一声悠长,只听得人心烦意乱,恨不得冲出去把对方揪出来暴打一顿。 没过多久,缥缈就先坚持不住了,眼珠里都渐渐带起了血丝。我抬手按住了缥缈的肩膀。朗声说道:“余家的朋友要讨饭也得露个面吧?” “老爷,太太,行行好吧!” 对方根本就没有回应我的意思,仍旧是在那里“苦苦哀求” 这会儿,叶开也火了:“妈的,给脸不要,我去收拾他!” “等会儿!”溪月沉声道:“等他喊过了第四十九声再说。” “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喊第五十声?” 溪月的话一说完,乞讨的声音果然停顿了一下。 溪月又继续说道:“叫花子,一共有七个祖师爷,除了一个真正的叫花子之外,还有两个皇帝,三个名臣,一个娘娘。” “一个叫花子是范丹,两个皇帝是李旦,朱元璋。三个名臣是伍子胥,秦琼,严嵩。一个娘娘,就是狸猫换太子里的李娘娘。” “一般的叫花子只拜一个祖师爷。就算是靠着给人算命讨饭的神叫花,也只拜一个祖师爷。但是,叫花子里有一脉叫做乞命丐,他们是真正的术士,拜的是七个祖师爷。” “乞命丐最厉害的一招,就是七神乞命。也就是同时出现在七个不同的方向向你乞讨。你要撑不住就得乖乖就范,要钱还是要命,全凭他高兴。” “但是,乞命丐只能喊四十九声,要是喊出第五十声,他必死无疑。” 溪月的声音一顿,我就把话给接了过去:“鬼伸手余敬山,我说的对不对?” “哈哈……”有人在远处干笑了几声之后才走了出来:“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老了,老了,真不敢跟你耗下去了。” 余敬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仙风道骨,反倒是瘦得皮包骨头,但是他那两只眼睛却是贼溜溜地亮地吓人。 我拱手道:“余道友,是想骗我替你们余家挡灾?” 余敬山嘿嘿笑道:“不是骗,就是向九王爷乞条命。” “九王爷,你也别生气。十个花子就个赖,谁让我学的是这行呢?咱就是个赖叫花。” 叫花子里最让人讨厌的就是“赖花子”,都说强花子,见血;苦花子,磕头;艺花子,卖唱;神花子,算命。这四类花子多少都讲点江湖道义,哪怕是走到人家门口,拎着砖头往自己脑袋上拍砖要钱的强花子,也是凭着玩命要钱。 只有赖花子是纯粹耍无赖,不给钱就不让你走,或者干脆守在你家门口不走,你动手撵人,他就能倒下讹人。 所以,所有叫花子里,最烦人的就是赖花子。 余敬山这话一出,叶开顿时就火了:“你特么还是讹上我了是么?” 余敬山拱手道:“我也是万不得已,四位见谅,见谅。” 余敬山说着话就笑呵呵地跪了下来,对着我们四个连着磕了四个头:“四位,我磕头,你们都受了,总得留下来表示表示吧?” 叶开握着剑柄道:“要是我说不呢?” 余敬山道:“这位爷,你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咱们不都讲究和气生财吗?您老今天手头不宽活儿,明天总有余钱吧?明天不行,咱们就后天……我一个讨饭的,还不有的是工夫?” “我这一天确实喊不上五十声,但是我天天都能喊四十九声不是?” “去你-妈-的!”叶开顿时火冒三丈举剑就往余敬山身上砍了过去, 第四百零三章赖花子 我本来是想要阻止叶开,后来转念一想,让叶开试试对方深浅也好,便悄悄把伸出去的手给撤了回来。 叶开在暴怒之下,双手举剑凌空劈落,燃动着火光的剑气暴涨数尺,结结实实的劈在了余敬山的身上,后者被叶开一剑劈得飞出了几米开外。 等到叶开收剑的时候,地上已经多出了一道被火灼出的焦黑痕迹。 落在远处的余敬山,像是快要咽气一样,两腿一阵乱蹬之后,竟然站了起来,摸着身上被剑气灼伤痕迹道:“小伙子下手真狠啊!” “你打了我老头子,可就得养着我了。按照咱们这行的规矩,那叫一拳一金条,一脚两元宝。你这一剑,少说也赔我一百两黄金,不然这事儿可不算完。” 余敬山指着自己的脸:“你接着打,接着打。等你打够了,我们一起算总账。” “你找死……”叶开再次举剑时却被溪月伸手给拦了下来:“别动,这人杀不死,” 江湖上的叫花子,不管是不是术士都有一个本事——挨打。 一般的叫花子,哪怕是被人围着拳脚相加也轻易不会被打死,最后说不定还能讹到笔钱。安慕小说网 乞命丐就更是如此,传说乞命丐都是把自己命给藏起来了,就算是你把他脑袋砍下来,他也死不了。这种说法未必可信,江湖中人却很少能打死乞命丐。 因为他们除了挨打之外,还有一个本事——逃跑。 这些人跑了之后,绝不会就此罢休。而是会像怨鬼一样地缠上对方,直到让他倾家荡产为止,甚至是把对方给活活磨死。 余敬山笑呵呵道:“九王爷既然知道我死不了,那就施舍点东西吧?咱也不要多,你们这有四个人,合下来一个人也挡不了几次劫数。” “毕竟,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我笑道:“朋友既然开了价码,我们是不是应该坐下谈谈了?” “还是九王爷明白事理!”余敬山道:“谈谈就谈谈,不过,总不能坐着干唠吧?九王爷那包里可是有酒有肉,咱们总得吃点喝点不是?” 叶开一听这话火气又上来了,我伸手挡了挡叶开:“我这只有罐头,散酒。你吃么?” “要饭的还挑什么?”余敬山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盘着腿坐了下来,随手捡了跟树棍掰成两截当做筷子拿在手里。像是等着上菜一样说道:“别说是罐头,就是剩菜剩饭,我也不嫌弃。” 我淡淡一笑从包里拿出罐头,白酒摆在了地上,余敬山自己动手开了罐头,吃了大半之后,拿起酒瓶一仰头灌下去半瓶酒,才抹了抹嘴道:“有烟么?给颗烟抽。” 我抽出一根烟,连着火机一起扔了过去,对方点起烟来美美抽了一口,才眯着眼睛道:“九王爷,咱们是不是该聊聊了?” 我说道:“那个余巧到底是在帮你们余家,还是在害你们余家?” 余敬山道:“她是我们余家的闺女,哪能害我们?” “再说,乐乐可是她亲侄子,她怎么不得跟在侄子身边好好看着这孩子?” 我再次说道:“这么说,当时余乐乐在半间堂里给我讲的那些事情都是你们事先编故事?余巧出来拦我也是为了引发刘思雅身上的劫数,逼着我不得不不去给刘思雅挡劫?” 余敬山含糊其辞地说一声“差不多吧!”才继续说道:“九王爷,你也别生气。” “讨饭嘛!咱总得找个大户人家不是?只有大户人家才不在乎那仨瓜俩枣,要是要到穷人头上,咱这心里也不落忍不是?” 我冷笑了一声道:“这么说,我还得夸你一句劫富济贫?” 余敬山道:“我们叫花子,虽然惹人厌,但是也在解人难。你看那些个有钱人,谁手里的银子没沾上点灰,染上点血?这钱,他们花着不安生,也积不下福报。我们帮他们花点,那是给他们积了德,挡了灾,他们还得谢我们哩!” “咱们远的不说,就说九王爷,你。” “你从辽东一路打过来,手上沾着多少条人命?你去了一趟白山,又在山里杀了多少人?折寿哇!” “我帮你积了这份功德,那不就是救了你们一命吗?” “你挡了这一劫,对你对我都是好事,你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叶开冷笑道:“你倒是算计得不错!你一次次把我们逼到绝境。还是想要让我们把劫数引到自己的身上。这是给我们积攒功德,还是要我们命?” 就像是叶开说的那样,如果,我一定要救刘思雅的话,最后我就只能把劫数往自己身上引。替刘思雅挡劫数。 但是,这样一来的话,刘思雅转移过来的劫数,就会在我身上翻倍。 我们稍有不慎,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余敬山不以为然地道:“你们毕竟是白袍嘛!修为肯定不浅。挡个劫数还不是手到擒来?” “再说,你们堂口里的溪月,请的还是百劫仙。他们都已经是劫数重重了,多上一次,少上一次,又有什么区别?” 我看向余敬山道:“你就这么确定,我能挡下刘思雅的劫数?那可是鬼仙劫,说不定我连一劫都扛不住就一命呜呼了。” 余敬山明知道我是在套他话,却自以为吃定了我们几个,抽着烟慢慢说道:“我当然是做好了,几位挡不住劫数的准备。” “说句实话,如果几位不来,我真就得自己往劫数上撞才行。” “但是,几位来了,我要是不吃这个大户,岂不是对不起祖师爷了。” 我眯起眼睛道:“朋友,你是凭什么觉得吃定了我们了?就凭你打不死这一点么?” “赖花子,赖花子,不赖怎么能叫赖花子?”余敬山得意扬扬地道:“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缠人。最长的一次,足足缠了一个五年零七个月,那人才崩溃了。” “惨哪!那人疯了之后,不仅自己死了,连着把家里人也杀了。你说这是何苦呢?当初早点答应把家产交出来不就好了。缺了那点钱,自己再赚钱补去呗!总比弄得家破人亡强吧?” 余敬山道:“九王爷,你也别生气。这劫数啊!过去一次就少一次,你过去的虽然不是自己的劫数,但是这劫数过了,你自己的劫数也得跟着没一个不是?” “认了吧?对大伙儿都好!” 第四百零四章谈谈条件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余敬山道:“朋友,我实在是没想明白,你从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一定能吃定我?” 余敬山道:“就凭我是叫花子。” 我指向余敬山道:“希望过一会儿,你的嘴还能像现在这么硬。” 余敬山呵呵笑道:“陈九,你虽然挂着九王爷的名号,但还是年轻啊!不撞南墙不回头哇!” “行,老叫花子就在这儿等着,我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往自己衣服兜上拍了拍:“给我办了他!” 我衣兜里只不过是装着开了音频会议的电话而已,我在溪月点明了余敬山身份的时候就点开了会议通话。那边连着张道凡,琥珀和张凌毓。 我就不信,我们整个半间堂没有一个人能拿下余敬山。 我这边话音刚落,余敬山就笑了起来:“你们半间堂的人都有多大本事,我老叫花子可是了如指掌,还真就没有能对付我的人。” 余敬山话没说完,双眼忽然间突了出来,嘴角上也跟着流出了鲜血。 “你……”余敬山刚一开口,嘴里的血就止不住喷涌而出。 我淡淡对叶开说道:“揍他!” 叶开早就忍不住了,跳起来掰断一截跟自己胳膊差不多粗细的树杈,三两下削掉的树枝,抡起棍子劈头盖脸地往余敬山身上打了下去。 余敬山被打得嗷嗷惨叫,我却在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余巧就在这座山上,她的亲爹被打,她应该不会无动于衷。可我等了半天也没看见余巧在什么地方。 我还在寻找余巧的工夫,电话那边却传来了君子安的声音:“九王爷,你动手快点。凌毓局长动用了禁术,已经开始被禁术反噬了。” 我一开始就想到了出手的人,不是张道凡,就是张凌毓。 只是我没想到张凌毓会被禁术反噬。 张凌毓在电话那头低喝了一声“闭嘴!”君子安却飞快地说道:“九王爷,你千万别让凌毓局长杀人,不然的话……” 君子安的话没说完,就被张凌毓强行关闭了通话。 我们之间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以术道高手的耳力,不难听到我们对话的内容。 余敬山咧着嘴道:“陈九,有种你就打死我!” “老子打的就是你!”叶开轮圆了木棍一棍打在对方腿上,我明显听见了“咔嚓”“咔嚓”的两声。一声是叶开手里的棍子断了,另一声是余敬山的腿。 余敬山拖着断腿往后爬了几下:“下手不轻啊!你接着打。今天,我就让你打服了我。” “嘴真硬哈……”叶开也动了火气,转身就要再去找棍子。 溪月直接从包里翻出一把工兵铲默默地递给了叶开,叶开拎起工兵铲走向余敬山:“老子今天看看你知不知道疼?” “哎……”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叶开就一铁锹劈在了余敬山的脑袋上,我眼看余敬山往边上一偏头,叶开那一铁锹顺着余敬山耳朵滑下去之后砍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一下,不仅当场把余敬山的耳朵给削了下来,也砍断了余敬山的骨头。 叶开上前一步抓着余敬山头发,把他脑袋按在了石头上,另一只手把工兵铲举过了头顶,对准了余敬山的后脑勺:“老子今天倒要看看能不能砍死你。” 叶开这一铲子真砍下去,就算没把余敬山的骨头砍开,也得给他削一块肉下去。 我赶紧喊道:“行了!把人给我弄过来。” 叶开这才把工兵铲放下来,拖着余敬山走了过来。 我伸手在余敬山脸上拍了两下:“这顿打得舒坦么?” “舒坦,太舒坦了!”余敬山嘿嘿冷笑道:“陈九,咱们都是江湖人。你用不着跟我玩黑白脸这一套。” “你要是敢打死我,早就已经动手了。” 我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余敬山。 耍无赖这种事情,除了不要脸之外,看的就是心理素质。对方就是知道,你跟他耗不起,才会一直跟你耗下去。 我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脸:“我说老叫花子。你这是想跟我斗狠是么?” “我的确不敢打死你。但是,你们余家也别想在我这里占到什么便宜?” “这样吧!咱们两个各退一步,你看怎么样?” 余敬山眼珠一转道:“你想怎么各退一步?” 我说道:“你把我搅进来,只是临时起意。如果,我不出现的话,你应该还有别的办法给刘思雅挡劫数。” “你先用你的办法挡刘思雅的劫数,挡不住的话,剩下的我来挡。” “不过嘛!你的财产,我要一半。” “不行!”余敬山断然拒绝道:“哪有那种便宜事儿?” 我沉声道:“姓余的,你给我想清楚了。” “我落进你的圈套,是我学艺不精,这点我认了。” “但是,你不想让我活的话,我肯定会带上你们全家。” “想不想绝后,全看你的态度。” 余敬山眼珠一时间转个不停。 作为江湖人,余敬山很明白什么叫做“见好就收”,江湖中没谁不是亡命之徒,真要是把对方逼到了同归于尽的程度,那可就谁都占不到便宜了。 余敬山道:“我一半的身家太多了。我不可能给你那么多。” 我冷笑道:“姓余的,要不是我后面还有事儿,你以为我会只要你的一半身家?你得手之后,拿到的,可是刘家亿万家产。就你手里那点东西,能比得上刘家?” 余敬山咬牙道:“那也不行!那些东西都是我拼着劫数,损着阳寿弄来的。你说拿走就拿走,我不同意。” 我沉声道:“你说的是这山上的金沙吧?金沙,我可以不要。但是,你们余家的宝物,我得挑走一样。” “你要是再不同意,那咱们就不用谈了。” “余敬山,我给你脸的时候,你最好能要。等我不给你脸的时候,再要脸怕是晚了。” 余敬山想了半天,才苦着脸点头道:“我同意了。” 我这才说道:“第一件事儿,我们说完了,那就说第二件事吧?” 余敬山顿时怒道:“你还想说什么?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 第四百零六章离我远点 余巧这时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却紧紧咬着牙关不肯松口。 替人挡劫数这种事情,必须得是当事人同意才行。否则,不仅挡不住劫数,还会让劫数来得更为猛烈。 这里面的道理其实非常简单,术士能算到自己的劫数,如果轻易就能把劫数转嫁给不相干的人,或者强迫别人替自己挡劫的话,那么所有术士都能渡劫成功。大不了就是用秘术把人骗来就行了。 我猜到了余敬山一定会强迫余巧,却没想到,他能不要脸到把族谱都摆出来了。 谁都知道,未出嫁的女子通常不能入族谱。 在封建社会家族观念中,女性在未出嫁前的身份通常与父亲或兄弟关联,出嫁之后要改姓夫姓。所谓:一谱不容二姓。所以,女性不被允许记入本姓族谱,而是记载在丈夫姓氏家族谱书上。 这种习惯至今也没完全改变。 余敬山拿的那本族谱里面分明就是夹着几张新纸,那不是为了骗余巧临时加进去的东西又是什么? 余敬山看余巧还不说话,干脆拿出来一根绳子挂到了树杈上,蹬着一块石头就要往绳子上挂,嘴里还说道:“行,你不救你侄子,我救。” “九王爷,你等我死了之后,就去告诉我儿子,把那不孝女从家族除名,把她坟刨了挫骨扬灰。以后,不许她靠近余家祖坟半步。” 我冷冷扫了余敬山一眼没说话,这老小子干的都是不人事啊!“强花子”的手段往自己闺女身上用。 “强花子”说白了就是强行讨要东西。强花子到了谁家门口,不是抡起砖头往自己身上拍,拍得满脸是血再上门要钱,就是拎着根绳子往人家门框上套,不给钱就死在你家门口。 强花子,一般不会到住宅去要钱,去的都是商铺。做买卖的人,不愿意看见门口见血,死人怕惹来晦气,坏了买卖,自然就得破财免灾。但是,你也别想花点小钱儿就把他们打发了,强花子要钱都得有数,低了肯定不走。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摆出强花子的架势,找自己闺女要命,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余敬山眼看着要吊上去的时候,余巧才撕心裂肺地喊道:“我同意,我同意了!” 余敬山这才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笑眯眯地说道:“这不就对了吗?” “以后哇!爹妈,你大哥,你侄子都会念着你的好。” “逢年过节的时候,你侄子还得去给你烧几张纸不是?” “你等我一会儿。”余敬山一溜烟地跑了,没过多久就捧着一件血红色布料做成的东西跑了过来。 我离着对方足有五米开外,就闻到了那件东西上的血腥气。 只不过,那种血腥味里还混着一股奇特的香气,闻起来不仅不会令人作呕,反而会带起几分亢奋。 沥血袈裟? 我要的东西终于来了。 余敬山根本就没注意到我的目光里带起了异常,抖开了沥血袈裟道:“闺女,快把这个东西穿上,这东西能保着你渡劫。” 余敬山马上要把沥血袈裟披在余巧身上的时候,我却忽然出剑往余敬山的腋下挑了过去,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挑飞了一条胳膊。 余敬山的断手连带着沥血袈裟,一起飞上了半空之后,对方才反应了过来,捂着自己伤口声嘶力竭地喊道:“陈九,你要干什么?” 我一闪身把沥血袈裟接在了手里,似笑非笑地说道:“抢沥血袈裟。这还看不出来吗?” 余敬山厉声道:“你就不怕誓言应验,半间堂全都不得好死吗?” 我笑道:“我发的是什么誓?” “第一,我发誓说,你们余家挡住四次劫数,我再出手挡劫。你们挡了吗?一次都没有吧?” “第二,我说,我要你们余家的一样东西作为酬劳。这件沥血袈裟,可不是你们余家的宝物,而是出自血衣寺。我拿过来,就是替血衣寺收回秘宝。这有什么问题?” “第三,你发誓的时候说的是余家,我发誓的时候,说的是余家人。余巧是人吗?你拿她挡劫数,是你先违规了。” 余敬山怒道:“你……你强词夺理。” “你躲不过天道血誓。” 我摊手道:“你可以请诸神评判啊!我输了,我认。” “你等着……你等着……”余敬山连续点了自己身上几处穴道,颤抖着拿出三根黄香插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地跪了下去。 叶开瞄着余敬山的脖子握住了剑柄,看那样子,是准备一刀把余敬山的脑袋砍下来。 我抬手挡住了叶开:“别碰他。他死了,我可就真的违背誓言了。咱们半间堂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叶开小声道:“他真请下来天道评判就糟了,你那些话站不住脚哇!这不是耍无赖吗?” 我深吸一口气道:“都到了这会儿了,只能走了。” 我正在说话的工夫,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电光闪动。片刻之后的一声惊雷当空炸响,滚滚雷声就像是从空中落下的利剑,分明是往我的身边贴近。 余敬山狞笑道:“陈九,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沥血袈裟还给我,自己替我孙子挡劫数,我就撤掉控诉,饶你们半间堂一命。不然……” “掌嘴!”我只说了两个字,溪月的身形忽然到了余敬山跟前,狠狠一个嘴巴抽在他的脸上:“我们半间堂同进同退。你用不着你说废话,赶紧向天道哭诉去吧!” “好好好……”余敬山连着说了几个好字:“这是你们逼我的!不帮我,你们就都去死,一个个被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余敬山转头跪倒在了地上,对着上天连磕几个响头。空中一时间雷霆闪烁,雷鸣不止。 滚动的雷声就像是围绕在我上空盘旋不去,只是因为我身边还有别人,才迟迟没有击落,又像是在不断警告我,尽快去完成誓言,不要挑衅天威。 我把沥血袈裟交到了叶开手里:“你们离我远点,到边上去等我。” 余敬山的面孔在闪烁的电光之下变得越发狰狞:“你们就算跑到天边又能怎么样?还是得死,得被雷活活劈死。” 第四百零七章小心猎王庄 余敬山恶狠狠地盯着我道:“陈九,你的报应来了。你不帮余家挡劫,你们半间堂的人就一个都活不了。这就是你的报应。” 我面色凝重地举目望天,心跳也在跟着雷声的频率不断震颤。 发誓欺天这种事情,很多术士都做过。 有些人,并没受到天道之罚;有些人,却是死无全尸。 其实,我与余敬山交换的天道血誓里面漏洞百出,我刚才跟余敬山所说的那番话,也确实是强词夺理。 但是,到了现在,我已经不可能再退了。 是死是活。 就看天道的评判了。 几秒之后,一道霹雳形同利剑从天而降,向我头顶斩落而来。 我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抗拒雷霆,而是向附近连劈了两掌。浑厚的掌力将扑上来救援的叶开、溪月一前一后地推向了远处,那道雷霆也不偏不斜地劈在了我的身上。 我只觉得全身麻痹之间,怦然摔倒在了地上。 等我爬起来的时候,天上雷云已经慢慢消散。 叶开仰头道:“这……这就完事了?” 溪月气的在叶开腰上狠狠拧了一下:“你要咋地?还想让老天爷劈下来九九雷劫吗?” 我掸了掸身上泥土,转头看向余敬山:“姓余的,你现在敢不敢对着老天大喊三声:天道不公?” “你你你……”余敬山指着我“你”了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笑着收起沥血袈裟:“后会有期。” “啊——”余敬山当场喷出一口鲜血,栽倒在了地上。 叶开走上去在他脖子下面摸了一下:“气死了?” “人,还真能被气死啊?我还以为是说书的人胡说八道呢!” 余敬山的鬼魂从躯体里飘了出来,指着我大骂道:“陈九,我们余家不会放过你。花子门也不会放过你。” 我笑道:“你一死,你的秘术也就破了。你还是看看你身边的人能不能放过你吧?” 余敬山转头之间就看见了面色铁青,十指如刀的余巧。 余巧明明已经变成了厉鬼,声音却显得异常温柔:“爹,巧儿在这儿等你很久了。” “你你……”余敬山被吓得语无伦次:“我是你爹……你别过来……我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你……啊……” 余巧活生生撕掉了余敬山的一条胳膊:“爹,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 “你做的那些事情,足够你下十八层地狱了。去了那里,你就得遭大罪了。我现在灭了你,你还能少受不少苦。” “你看我对你多好啊!” “爹,你不该夸夸你的乖女儿吗?” “你倒是说话啊!” 余巧一边说话,一边撕扯着余敬山的鬼魂,余敬山的魂魄就像是纸片一样被一块一块地撕裂下来。 余敬山疼得嗷嗷惨叫,却不得不忍着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女儿,好女儿……你是爹的好女儿……谁都比不上你。” 余巧咯咯笑道:“爹,你这么说就对了。女儿很开心。” 余敬山战栗道:“巧儿,你能不能把爹放开。咱们父女俩慢慢聊。” “别!”余巧的笑容变得更为阴森:“我还没尽孝道呢!怎么能轻易放开你呢!” 余巧张嘴就往余敬山的身上咬了过去,把撕掉的魂魄生生吞进了肚子。 我给叶开打了一个手势,后者马上跟我错开了一个方位形成犄角之势,封死了余巧的退路。 我又摆手让溪月和缥缈,去找刘思雅。 她们两个离开之后,我和叶开足足等了十多分钟才看着余巧把余敬山彻底吃完。 余巧转身道:“余巧多谢九王爷,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余家的家产,就送给九王爷当作谢礼。如果,九王爷想要这山上的金沙,我也可以把引金术秘籍交给你。” 我摆手道:“余家的家产,我要了。引金术就算了,我担不起那么大的因果。” 余敬山之所以动用引金术,是因为在国内,黄金不允许私人开采。能够开采黄金的企业基本上都是国企。余敬山就算能探查到金矿所在,也争不过大型企业。只有引出金沙才能掩人耳目。 但是,他安排引金术得杀人,筛沙金,运输还得杀人,一路杀下去因果太多,总得有人去承担。他用秘术迷惑余巧,八成就是要让余巧担这个因果。 余巧咬牙道:“九王爷,你对黄金不动心吗?” 我看出了余巧的心思:“你是准备将余家赶尽杀绝吧?放心,我不会拦着你。” 余巧摇头道:“余家不可怕,余家老大没修成鬼王术,已经是废人了。余乐乐还没入术道,只要你不阻拦,杀他就易如反掌。你甚至不用担心花子门找你的麻烦。花子门,从不给赖花子报仇。” 花子门跟丐帮虽然拜着同一个祖师爷,却不是同一种江湖组合。 丐帮,只是江湖门派,门下弟子以修武为主兼带经商。 花子门,则是术道门派,基本上不跟丐帮往来。 花子门的弟子虽然靠乞讨为生,但是他们也很清楚,赖花子在江湖人眼里是什么地位。赖花子本就是招惹是非的存在,要是花子门再大举出动给赖花子报仇的话,花子门可就真没办法在江湖上立足了。 赖花子行乞被打死,花子门通常情况下不会报仇。 我看出余巧有跟我谈判的意思,便顺势说道:“余小姐有话可以直说。” 余巧道:“余家,花子门不足为虑,但是九王爷得小心猎王庄。” “猎王庄?”我皱眉之间,溪月小声说道:“猎王庄是东北的术道门派,门中都是猎人。只要进了山里,无论人,鬼,还是妖魔,都是他们的猎杀对象。但是,他们很少跟术道打交道。” 余巧道:“余敬山的第一任老婆就是猎王庄的大小姐。虽然当年猎王庄大小姐是被余敬山用无赖手段诱骗来的,后来也跟余敬山分道扬镳了,但是她肯定会给余敬山报仇。你们要小心对方。” 余巧又补充了一句道:“还有就是,如果,你想要沥血袈裟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猎王庄里也有一件沥血袈裟。” 我抬头看向对方道:“你怎么知道猎王庄还有沥血袈裟?” 第四百零八章还有条件 余巧说道:“当年余敬山向楚少杰要了两件沥血袈裟,其中一件被他亲自送到了猎王庄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猎王庄才给了他一道生死牌。只要余敬山被害身亡,猎王庄就会通过生死牌上的信息替他报仇。” “这些年余敬山能肆无忌惮地敲诈勒索,也是因为有猎王庄撑腰。” “不信的话,你看看自己的左臂。” 我解开袖口之后,果然看见胳膊上多出了一个像是匕首一样的红色印记。 留刀带血? 江湖人用来表示复仇的印记,就这么印在我身上了。 我向余巧拱手道:“多谢提醒!猎王庄这边,我来应付。但是,余家人一个都不能留。你能做到么?” 余巧提醒我小心猎王庄,绝不是为了报恩还情那么简单。她应该也是猎王庄复仇的目标,她给我这么多的消息,无非就是想要我去对付猎王庄。我自然也得给她提出点条件。 余巧点头道:“九王爷放心,余家人一个都跑不了。三日之内,我也会把余家的财产和余敬山密库的钥匙送到半间堂。” “成交!”我和余巧定下契约,便带上唯一幸存的刘思雅离开了新屯村。 我在车上对刘思雅说道:“刘小姐,我们出手压制周颖的时候,你就算渡过了一次劫数,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明天我会派半间堂的白袍先生张道凡去封印你一部分记忆。这样一来,可以进一步确保你的安全。等到二十四年之后,如果我们都活着的话,我们或许还会见面。” “我这边还有急事需要处理,就送你到这儿吧!我们联系了你父亲,他马上就能过来接你。” 我让叶开把车停在了路边,示意刘思雅下车。 刘思雅站在车外跟我说了声“再见”,叶开就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我差点没让叶开晃倒在车上:“有鬼追你啊?你开那么快干什么?” 叶开一本正经的道:“我再不走,那妹子就跳车上抓你来了。你看她那眼神,弄不好都能把你给吃了。” “滚犊子!”我刚骂完叶开,溪月就说道:“你快看,刘思雅在后面看着车呢!你就不会回头跟人笑一下。” “闭嘴!我要给韩老鬼打电话。”我一手掐着溪月的脖子,一手给韩老鬼挂去了电话,跟他说明了情况,后者很快就给我传回了猎王庄的消息。 “小九,这个猎王庄,就算没有沥血袈裟,咱们也得碰上一碰。” “我刚才拿到了猎王庄的消息,猎王庄里除了沥血袈裟之外,还有两样我们必得的东西,一件是三星箭,一件狐王骨。” “三星箭,只有三支,专门用来猎杀狐妖。这种东西无论是对你,还是对白知画都有致命的威胁。拿到手里对你绝对有好处。” “另外一样东西,就是狐王骨。传说,那是从千年狐王身上剔下来的骨头,对琥珀的作用不小。所以,这东西咱们要定了。” 我虽然隔着电话看不见韩老鬼的样子,不过我能想象得到韩老鬼现在的表情,那老家伙说不定都把刀给拔出来了。 我对着电话说道:“你怎么对猎王庄的事情知道得这么详细?” 韩老鬼说道:“你不是让我接触白山术道吗?我在你们出去那几天就接触到了猎王庄。他们正好也想求我们一件事。” “猎王庄的代表这会儿就在我们半间堂附近,你回来之前,可以把他们约出来见面。” 我犹豫了一下道:“你先探探他们底细,我很快就回去。”xfanjia 我赶回驻地的时候,已经有两男一女等在了半间堂里。 只是三个人全都带着面具,让人分辨不出对方的模样。 为首那人看见我时,立即起身抱拳用假声道:“在下薛家猎王庄薛一,见过九王爷。” 我径直坐到了椅子上:“薛朋友,你既然来跟我交易就应该以诚相待。戴面具,用假声,算是怎么回事儿?” “如果,你们没有交易的诚意,那就请回吧!” 薛一道:“我们带上面具也是情非得已,还请九王爷见谅。” 我笑道:“薛朋友,同为江湖中人,你会跟一个蒙着脸的人做玩命的买卖么?” 薛一犹豫了片刻道:“我们可以用真实身份与你相见,但是,交易不成的话,我希望半间堂能严守秘密。” 我点头道:“这点江湖规矩,我还是知道的。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签订血誓。” “好!”薛一拱手道:“那就请九王爷安排吧!” 我向韩老鬼点了点头,后者很快就拟好了血契,薛一把契约拿在手里看了三遍,才在上面滴上了鲜血。 对方直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依次滴血之后,才摘掉了面具:“在下薛家猎王庄薛广,这是我二弟薛泉,这位是我三妹薛心慧。” 两个人对我点头之后,薛广才说道:“三天之后,猎王庄里将举行一次聚会,四大猎王的传人会齐聚猎王庄,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件猎王圣物,我想把那些东西拿过来。” 我看向对方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当一次土匪?” 薛广道:“可以这么说吧!” 我说道:“杀人么?” 薛广犹豫了一下道:“能不杀,最好不要杀。我们只要那四样东西就行。” 我紧盯着薛广道:“生意,我可以接,但是有两件事,我得事先说好!” “第一件事是,我杀了鬼伸手余敬山,据说,他有你们猎王庄的生死牌。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我们算是敌人。” 薛广听到这话之后,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有几分高兴:“这个不是问题。余敬山的前妻薛爱佳,本就不是我们一系的人。如果,九王爷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你解决掉她。就当是我们做这笔买卖的诚意了。” 我点头道:“第二件事是,事成之后,我要猎王庄的三星箭和狐王骨,你舍得么?” “这个……”薛广道:“狐王骨可以给你。三星箭嘛!请等我们商量一下。” 我比了一个请便的手势,三个人立刻走了出去。 我转头看向韩老鬼道:“你觉得怎么样?” 韩老鬼说道:“我看大有文章可做。这一次要是操作得当,我们半间堂说不定能收纳一个附庸势力。” 我说道:“那个薛广分明是有野心的人。他会附庸我们?我看给三局还差不多。” 琥珀从韩老鬼背后钻了出来:“就知道给张凌毓往家划拉东西。你什么时候送过溪月点礼物?” 我-干咳两声道:“这回把狐王骨弄回来就送给她!” 琥珀被我一句话说没声了,哈哈,原来这老狐狸脸皮薄啊! 吃人嘴短啊! 要不,我再想想还能送她点什么? 我们正在说话的时候,薛广他们三个又走了进来:“九王爷,你的条件我们答应了。但是,你得保证把四样东西全都拿到手。四样换四样,我们才能把东西给你。” 我哈哈笑道:“薛朋友这是把三星箭当成三样东西了?” 薛广脸色顿时一红,我又跟上一句道:“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但是,我还得说一件事。” 薛广听我开口,脸色就又是一变。 第四百零九章猎王庄外 我自顾自地说道:“我杀余敬山,是因为他盗走了本该属于我们半间堂的沥血袈裟。那件东西,应该是在薛爱佳的手里。” “薛家最好能把东西还给我。” 薛广听到这里才舒了口气:“那是小事,九王爷离开猎王庄的时候,我一定把东西双手奉上。” “好!爽快!”我一挑大拇指道:“我什么时候,以什么名义去猎王庄?” 薛广道:“三天之后吧!你们就以做生意的名义来找我就可以了。” “三天之后再见!”我送走了薛家兄妹,叶开才说道:“狐狸,你怎么不多问问?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我说道:“这三个人绝对不是只要四件秘宝。他们还有拿下猎王庄大位的打算。所以,他们不会跟我们说得太多。剩下的事情,我们得自己去查。” “还有,这次动手得多留点神。我估计事成之后,他们说不定会有杀人灭口的心思。不然,他们也不会跑来雇我们出手了。” 韩老鬼呵呵一笑:“他们最好能有这个心思,到时候,我们也就可以抹掉猎王庄了。” 我说道:“准备一下,这次我们全体出动。” 三天之后,半间堂便全体赶去了猎王庄,在距离猎王庄不远的酒店里落了脚,专等着薛广上门。 韩老鬼才把资料给整理了出来:“按照资料上说,猎王庄,并非是东北所独有,严格划分的话,可以分成东南西北四个猎王庄。东北这个却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四方猎王各有传承,祖上不是赫赫有名的术道世家,就是来自于顶尖门派的精英弟子,唯独东北猎王庄是土生土长的术士。如果向上追溯,只能算是赶山人的分支。” 我夹着烟道:“那薛家猎王庄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江湖上虽然没有注册品牌的说法,但是别人用过的名字,你也不能乱用。 借了别人的名,就是等于是借了别人的势,也接了别人的仇。xfanjia 薛家用猎王庄的名字,跟猎王庄熟悉的人,自然会给他们几分面子,有些照拂,这就是借势。 但是,跟猎王庄有仇的人,打不了猎王庄,未必打不了跟他有关系的分支,如果有人针对薛家出手,薛家就等于接了猎王庄的恩怨。 多数的江湖人,如果真的跟名门大派没什么关系,多数不会借着别人的名,往自己脸上贴金。 韩老鬼道:“从张凌毓那边传来的资料上看,猎王庄本来应该叫做猎妖镇,镇上靠打猎为生的人自称猎妖人。那个时候,他们还没形成门派。直到一个姓薛的女人到了猎妖镇,才整合了其中的几个分支,建立了猎王庄。” “女人?”我诧异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概是在明末清初的时候。”韩老鬼道:“张凌毓没说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估计,是她没探查到其中的隐秘。” “嗯!” 韩老鬼的分析有些道理。 封建礼教是在明清两代达到的巅峰,那个年代是封建礼教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时候。那时候,女子的地位极其低下,很多女子一生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就更不要说是,让孩子随自己的姓了。 唯一的例外就是入赘。 张凌毓的资料上说,是薛姓女子自己到了猎妖镇,也就不存在入赘的说法了。 那个女子能把猎妖镇改姓薛,手段,实力,肯定非同一般。 我继续问道:“四方猎王里谁姓薛?” “没有人姓薛!”韩老鬼摇头道:“张凌毓仔细探查过薛姓女子的来历,始终没有找到线索。” “还有一点很有意思,那就是四方猎王从来没承认过猎妖人的存在,却默许了猎妖人使用猎王庄的名号。” 我听到这里摸着下巴道:“这可有点意思了!猎妖人不是还有几个姓氏么?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儿?” 韩老鬼道:“那些人用的都不是猎王庄的名号,通常都是以姓氏为主,比如猎妖金家,猎妖迟家之类的。” 我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 韩老鬼继续道:“猎王庄还有一个奇特的地方。就是,薛家平时并不进入猎王庄。只有,在冬天下了第一场雪之后,才会派人去打开猎王庄大门,清扫一下里面的房间。” “如果第一场雪下得不够大,他们会再次封闭猎王庄。直到地面积雪能没过脚面之后,他们才会踩雪进庄。”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抓了抓脑袋:“这特么什么毛病?” “不知道!”韩老鬼道:“薛家的规矩就是如此。如果,一年都没有大雪,他们一年都不会进庄。” 东北这边不遇大雪的年景很少,但也不是没有,薛家把一个空荡荡的庄子一年一年地放在那,也不合常理啊! 韩老鬼说道:“薛家只有在开了庄门之后,才会跟术道中人做妖兽的生意。否则的话,他们还是跟一般的赶山人一样,做些皮毛,山参,甚至木材一类的生意。” “每年,都有很多术道中人集中在猎王庄外-围等着下雪。只有下雪了,他们才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薛家的这个规矩,从来没有改变过。无论买家平日里跟薛家的关系多好,或者,他们要货多急,都得等着下雪再说。” 韩老鬼顿了一下道:“这个事儿,我特意确认过。据说薛家说不卖你东西的时候,宁可看着人病死在庄门外面,也不会破了自己的规矩。” “因为这个规矩,薛家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不过,谁都拿薛家没办法。他们好像也不在乎得罪人。” 我撩开窗帘往酒店外面看了一眼:“现在,我们附近是不是也有不少等着做生意的人?” 溪月道:“我看过,我们附近有不少中间人在。还有几个术道门派也在,我看八成是来找薛家做生意的。你放心,我做事很小心,他们不知道我们来了。” “这是在等着下雪啊!”我们赶到猎王庄的时候,是十月底,东北下雪早的时候是在十一月左右,要是晚点,拖到过年也有可能。谁也说不好,第一场雪什么时候来。 我转头问道:“薛家兄妹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第四百一十章没钱扔出去 韩老鬼道:“张凌毓把薛广他们的地址发过来了,但是,张凌毓说了,让你先别去找他们。现在还不是时候。另外……” 韩老鬼声音一顿道:“张凌毓说,四方猎王的人也在往这边赶,这个现象不太正常。四方猎王从来不跟薛家打交道,忽然出现说不定有什么蹊跷。” “猎王庄的人刚来啊?”我微微眯起了眼睛:“老鬼,薛广他们要的四样东西是什么?” 韩老鬼说道:“张凌毓说:猎王四宝是当年猎王留下的刀、弓、索、叉这四件法器。四宝分别传给了他的四个弟子,也就是四大猎王庄的创始人。四宝一直被当作庄主信物世代传承。” “张凌毓特意提醒我,猎王圣物的象征性意义更多一些。四大猎王一直都没有使用圣物记录。” “嗯?”我不由得皱眉道:“圣物还能是假的不成?” 溪月道:“这个可不好说。很多宗门的祖传至宝,都在后期被换成了仿制品。至宝遗失的原因也有也多。只不过门派秘而不宣罢了。” “我觉得,四大猎王的传人未必能把真品带过来。” 溪月的说法也有道理,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和门派在几经战火之后,很有可能会遗失祖宝。但是,这种丢人的事情又不能轻易外传,用仿品代替真品,将祖宝作为象征,每逢祭祖再拿出来的事情也不在少数。 如果,四方猎王代表没把真品带过来,我们还得去挨个地方抢东西么? 我沉默片刻才说道:“平时,四方猎王与薛家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韩老鬼道:“有联系也是薛家去贴人家冷屁-股!” “薛家每年都要让人带上礼物去拜会四方猎王,除了北猎王对薛家还算客气之外,其他三家对薛家理都不理,据说,还有连人带礼物一起扔出来的情况。” “不过,薛家却始终没有放弃过与猎王庄接触。每年都会带上大量的礼物去拜会四方猎王。” 我好奇道:“这倒是有点意思了。薛家为什么要如此卑微?四方猎王又为什么对薛家有这样大的意见?” 韩老鬼也笑道:“就说是啊!就算是狗对主子,也没这么大忠性儿吧?让人踢出来一次还不够,还年年送脸去给人抽?这不是有病么?” 我点头道:“还有其他消息么?” “暂时没有了!”韩老鬼道:“咱们是在这儿等着,还是出去转转?” 我犹豫了一下道:“红绳挂出去,然后什么都不做,等着就行了。” 挂红绳,挂大钱儿都是术士之间一种标志,意思是:这边有过路的同道。大伙儿互相给个方便。 韩老鬼犹豫了:“小九,咱们现在的身份比较敏感。这么挂绳出去好么?再说了,你和薛家还有不小的矛盾呢!” 我摆了摆手道:“像是薛家这样每年都要接待大批来客的宗门,只要我们进入了他们的势力范围就会被他们发现,藏与不藏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况且,薛家现在正在筹备开放猎王庄,哪有心思来对付我们?挂出去吧!” 韩老鬼还没来得及往门上绑红绳,外面就来了一阵敲门声。 那阵敲门声不由得让我一皱眉头——来人很不客气,那敲门的动静仿佛带着几分上门寻衅的意思。 我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开门!” 韩老鬼刚一拉门几个身穿猎妖人服饰的人就闯了进来,开口就说道:“这位朋友,我们薛家猎王庄丢了几只妖兽,我们一路追踪过来,发现你的房间里有妖气,还请行个方便。” 薛家? 我和叶开对视了一眼。 薛家就这么找上门来了? 薛广究竟是搞什么鬼? 我微微抬起眼看了一下领头那人:“滚!” 对方显然是没想到,我会如此不客气,顿时就愣在了那里。旁边一人说道:“三哥,还他们费什么话,我们丢的妖兽不就在那么?” 那人指的明明就是琥珀! 琥珀一下子把耳朵给竖了起来,像是看白痴一样看向了对方! 他们这是把琥珀当成普通狐狸了? 我是应该说狐狸把自己掩饰得太好,还是该说他们眼睛太瞎? 我笑呵呵地看向那人:“我也丢了点东西!我丢的是一具僵尸,我看跟你长得挺像!给我拿下!”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韩老鬼一掌劈了过去,对方还不及躲闪之下,把腰里的匕首拔了出来,反手一刀撩向韩老鬼的手掌。 换一个人来,第一反应肯定是抽手后退,可惜他遇上了僵尸之躯的韩老鬼。 韩老鬼不仅没退,手指还在挥动的瞬间变白了几分。 刹那之后,韩老鬼的手掌硬碰硬的撞上了对方的刀锋,那人匕首一折两段,韩老鬼的手掌跟着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两人刚一僵持,溪月就已经出现在了人群背后,进到屋里猎妖人全被溪月点住了穴道。 站在走廊上的人还想往屋里闯,叶开先一步抓住了领头人的头发,按着他的脑袋往茶几上砸了过去。 茶几上的玻璃应声而碎,那人满脸是血的被我给压在了地上:“都别动!” 外面的猎妖人顿时收住了脚步,叶开就从身上拔出一把匕首,一刀砍在茶几边缘,冷森森的刀锋正好贴在了那人脸上。 叶开不紧不慢地往那人脸上拍了两下:“谁让你过来打我们灵宠的主意?胆子不小嘛!抢东西,抢到老子头上了。告诉你,从来都是我抢人,还没遇上过谁抢我!” 我抬头喊了一声:“把他们身上值钱东西都给我拿过来。衣服都扒了,扔酒店外面去。” 韩老鬼冷笑一声,三两下就撕开了手里的那人的衣服,掐着他的脖子就把人往走廊上拖。 我淡淡道:“等会儿,你收钱了么?没收钱就从阳台往下扔。” 韩老鬼顿时懵了:我们住的是十三楼,要是从阳台往下扔人,那几个人还有活路么? 溪月扬着脑袋道:“求财不求命!没钱顺阳台扔,有钱得顺走廊扔。” 第四百一十一章溪月打劫 溪月拿着手机走到韩老鬼面前对着那个人道:“有钱转账没?有的话赶紧转,没有马上扔出去。” 那人看得出来我们不是在开玩笑,赶紧把钱转给了溪月。 溪月笑眯眯从韩老鬼腰里抽出了匕首,一刀扎进了那人腿里: 那人要不是被韩老鬼掐住了脖子,溪月这一刀足能让他跪在地上。 溪月抽出匕首在那人肚子上拍了两下:“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老实!再转,没钱就扔人。” 溪月这操作,连我都有点懵,更别说是韩老鬼了。 韩老鬼目瞪口呆地看着溪月的时候,被他提着的那人,又给溪月转了一笔钱过去。 溪月伸出两只手指放在自己头上:“欧耶!徐三告诉我过筛子,抽条子的办法,还真好使!” 我差点被气背过气去。 “过筛子”“抽条子”是东北土匪的黑话。 东北土匪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绑票,但也不是什么人都绑。 在没有固定目标又必须干完了买卖赶紧撤离的时候,土匪通常是见着谁抓谁,一下弄出二三十号肉票的事情都是常事,多的时候抓上五六十号人也属于正常。 等到土匪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开始“过筛子”,说白了就是问问谁家有钱。把那些付不起赎金或者跟土匪有些关联的人赶紧放了。免得拿不着钱,还得管饭。 有些人对我的说法可能会有些怀疑,觉得土匪不会那么“仗义”,其实这种说法对也不对。 土匪里没几个好人,心狠手辣之辈比比皆是,但土匪也不是见人就杀。 把那些穷百姓放回去,不管从哪个角度讲,对土匪来说都有好处。因为,他们也不傻。 至于说“抽条子”,那就是“过筛子”之后的事儿了。 筛子过完了,有钱的人都留下了。要是痛快点拿钱,土匪这边肯定是吃喝供着你,不至于让人受多少罪。要是搂着钱不放,那就免不了一顿抽。 要是“抽条子”之后,再不吐口儿,土匪真能杀人。一刀子下去,剩下那些肉票,也就都乖乖拿钱了。 溪月就是这样,一刀子下去之后,屋里的人全都开始给她转账。 我没看着那几个人给溪月转了多少钱,就看见溪月那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 我回去饶不了徐三,没事儿跟溪月说这些干嘛?好好一个孩子让他硬是给教坏了。 溪月收完了屋里的钱,把手机扔给了韩老鬼:“先拿着!” 我眼看着溪月一闪身进了走廊,然后走廊里就是一阵子鬼哭狼嚎,她这是在走廊里抽上条子了。 溪月风风火火回来拿走了手机,把走廊上那些人又搜刮了一遍才走到被她捅了一刀的那人身边:“你都打算来抢我了,我留下他们点东西,也不过分吧?” 那人脸色惨白地回应道:“不,不过分!” “那就好!”溪月一指被按在地上那人:“我再拿这个人要点赎金,也不过分吧!” “不……不过分……”那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行!”溪月笑眯眯的道:“回去拿钱来赎人。明天这个时候过来,来早就是收尸。” 溪月可能是觉得自己表情不够吓人,忽然换上了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晚一天,一只耳朵,晚两天一只手,三天就是一条人命。别逼着爷们儿把人拆零碎了送回去,滚!” 那人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才转头道:“朋友,亮个腕吧!” “半间堂陈九!”我话一出口。那人的脸色就是一变,连一句场面话都没说,转头出了大门。 我的名头也能唬住人了? 溪月趁着我愣神的工夫,伸手把我眼前那人拽起来扔到地上:“我是半间堂秧子房管事,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要不要喝水?” 我差点没昏过去,这都什么跟什么?溪月是真把半间堂当成土匪窝了,连秧子房都给弄出来了。 所谓的秧子房,就是土匪押肉票的地方,管着肉票的吃喝拉撒。 哪怕是有人来找大柜放人,大柜给人家面子不要赎金了,对方也得把秧子房的饭钱结了,算是给大柜一个面子。 秧子房还有个特点,就是可以卖饭给肉票。你想吃好的,喝好的,穿暖和了,都没有问题,明码标价。到时候连着赎金一起结算。 有时候,遇上心黑的土匪,就故意饿着肉票,然后论着大洋卖吃喝。 秧子房能弄来多少钱,最后八成给大柜,两成自己留着,所以,秧子房才是真正的肥差。 溪月这是要疯啊! 我本来是要阻止溪月,后来一想,让她折腾一会儿说不定还能有点意外收获,也就坐在原地看上了戏。 “这样啊!”溪月失望道:“你怎么能不渴不饿呢?你不吃东西,我怎么收钱啊?有了……” 溪月从兜里翻出两颗药丸,强行塞进了那人嘴里,没过一会儿的工夫,我就看那人嘴唇像是渴了几天一样,爆起了白皮。 溪月笑眯眯地问道:“想不想喝水?一口水一万,按口收费哦!” “不喝!”那人倒也有几分骨气。 溪月也不着急故意,故意拿着一空一满的两瓶矿泉水在对方面前来回倒水玩,水声一起那人就要坚持不住了。 韩老鬼在边上故意说道:“等你们的人过来,还有二十个小时。这段时间里,我不会让你睡觉,你也别打算这么挺过去。不喝水就慢慢渴死你。溪月,再给他加点药。” 溪月倒也听话,拿起药丸就塞进了对方嘴里,没过一会儿,那人的脸色就彻底变了,眼珠子里瞪得通红:“我……给……” “这就对了!”溪月刚要给对方喂水,就被我给拦了下来, 我蹲在那人面前道:“想喝水,你就得回答我的问题。不然,一样不给你水喝?” 那人拼命点头的工夫,我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在薛家是做什么的?谁让你来抢我的灵狐!” 那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叫薛景山,是薛家的外管事。我来……我来抢灵狐是因为南猎王庄来的一个贵客,想要一只灵狐当兽宠。我们薛家没有灵狐,后来有人说,你们这边有一只,我们就来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逼供 我冷笑一声道:“是这样么?” 那人看我脸色阴沉,赶紧说道:“你别误会,我们是准备买你的狐狸。钱,我都带着呢!就是怕你们不好说话,才故意想要给你一个下马威。” “不信你问她,我给她转的钱里,就有我们买灵宠的钱,足足一百万呢!” 我转头看了看溪月,后者也点了头:“我确实收到了一个一百万的转账!” 我再次看向对方:“我还有问题要问你,你想好了再说!” 我故意把水瓶子往薛景山面前送了送:“你们薛家为什么要对四大猎王卑躬屈膝?” 薛景山想要去碰水的时候,我已经用上了媚功。 人在困境或者绝望的时候,只要有一丝安慰,就会被他无限放大。他自然会对你产生好感,言无不尽。 我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薛景山的眼睛里果然带起恨意:“我也不知道薛家为什么要如此卑微,这些年,我在执掌外事受尽了屈辱。薛家人在四大猎王面前不仅是任打任骂,甚至活得连狗都不如。” 薛景山一指琥珀道:“南猎王的人说了一句话,我们就得当成圣旨去办,为了抓捕灵狐,我们死了好几个人。” “南猎王的人,对于薛家的损失。不仅不闻不问,还一个劲儿地催促着我们动手。我们被逼得没办法,才打起你们灵狐的主意。” 我让溪月给他喝了口水,继续问道:“我想知道,你们要是满足不了南猎王的要求会是什么结果?” 薛景山含泪道:“那时候,不用南猎王动手,家族自己就会处置我们。” “很可笑吧?我们薛家,不是四大猎王的奴才,没吃过他们一口饭,也没喝过他们一口水,为什么要像供着祖宗一样供着他们?” 我皱眉道:“这种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久了!”薛景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知道四大猎王说我们什么么?说我们薛家贱到了骨头里了,为了攀附猎王,恨不得把自己家的女人塞到四大猎王的被窝里。还说……” “还说,薛家的女人玩了也是白玩,有人还点名要让薛家送女孩过去。他们……他们简直就不是人。” 我和韩老鬼对视了一眼,后者微微摇了摇头,看样子很难理解薛家的做法。 溪月眼珠一转道:“你们薛家送出去的东西,四大猎王都收下没有?” 薛景山冷笑一声:“他们能不收么?每年收东西都不手软。薛家人一个个苦哈哈地过日子,却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简直就是可笑。” 我再次问道:“这次四大猎王为什么会忽然赶到薛家?” “我也不知道!”薛景山摇头道:“我觉得他们是忽然跑过来的,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不过,家主倒是很高兴,像是供着祖宗一样的供着他们。” 薛景山忽然抬头道:“你想要对付四大猎王么?如果……” 我微微一摆手:“我对他们没兴趣。我来只不过是要跟薛家做一笔交易。” 薛景山懊悔道:“想做交易,你早点说啊!直接到薛家的外事点不就行了。你救了薛广他们,家里早就把你当成了贵宾,何必要……哎呀……” 我不由得又愣了一下:我救了薛广? 难道是薛广,薛心慧回到猎王庄之后给我编造了一个故事?把我们打造成了薛家子弟的救命恩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代表着薛广他们一时半会儿,拿不下余敬山前期薛爱佳。就只能给我们一个薛家子弟救命恩人身份,这样的话至少能暂时稳住薛家想找我们麻烦的人。 我给溪月打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先给薛景山喝水。自己带着韩老鬼走到了阳台上:“老鬼,你怎么看?” 韩老鬼道:“我觉得,不能听张凌毓的建议了,应该先去看看薛广兄妹。如果,那个叫薛景山的人没说假话,薛家兄妹不是另有图谋,就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我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先不去找薛广,等他自己找过来再说。至于那个薛景山,继续扣着。必要的时候……” 我比了一个下刀的手势。 跟过来的溪月正好看见了我的手势:“陈九,这样不好吧?万一……” 我冷笑道:“薛景山的话未必是真的。退一步讲,就算他句句属实又能如何?咱们要不是有三分本事,狐狸就是人家的了,那时候,我们几个能不能活命都是个未知数。”xfanjia “况且,我也想看看,薛家对四大猎王究竟有多大的耐性。” 韩老鬼微微点了点头道:“行,这事儿我去办!” 韩老鬼走出去之后,二话没说就封住了薛景山的穴道,把人给塞进了洗手间的浴缸里。 韩老鬼去塞人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盯着琥珀看,没一会儿就把琥珀给看毛了,琥珀小心翼翼地缩在溪月身后:“陈……陈九,你要干什么啊?” 不对劲!肯定不对劲。 以琥珀的脾气,有人想抓她,她早就应该蹦起来揍人了。 这要是在半间堂里,还用得找溪月动手? 琥珀自己就能让他们生不如死了。 琥珀不动手,怕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吧? 对啊! 我们到了猎王庄附近了,琥珀不会是被某种力量压制住了吧? 我觉得,我报仇的机会来了啊! 我歪着脑袋看着琥珀道:“我是想看看你究竟什么地方值一百万?” “我是真没看出来你哪儿值钱,你告诉我,一只好吃懒做,满嘴黄腔,没事儿就给你使坏,遇事就知道跑的狐狸,究竟哪值钱?” 我伸出手掐住琥珀的脸使劲往外拽了两下:“我看,你也就是脸盘子大点。” “别掐呀!”琥珀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其实,我还是挺值钱的,毕竟我是仙狐啊!” 琥珀说完一下就反应了过来:“陈九,你不缺钱吧?千万别把我卖了,大不了,我以后不在你茶杯里洗爪子了。” “什么?”我掐着琥珀把它给拎了起来:“还在我茶杯里洗脚?妈的,我现在就炖了你。” “不许欺负师父!”溪月张牙舞爪跑了过来:“不就是让你喝了点洗脚水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大不了,你让琥珀喝回去就完了!” 这下琥珀先傻了:“你是来害我的吗?” 第四百一十三章薛家来人 我眼睛顿时一亮:“说得对啊!你等着,我现在就烫脚去了。” “别……”琥珀真哭了:“陈九,你不能这样啊!狐狸喝洗脚水会死的。你就饶了我吧?” 我把痛哭流涕的琥珀给放了下来:“想活命,也不是没办法。不过,你得听我的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包括去卧底!” “卧……卧底……”琥珀差点又哭了:“卧底很危险的?再说,你知道他们要灵狐做什么?万一是做药材呢?万一是拿去吃呢?我去了,要是挨上一刀,你可就真看不着我了。” 我拎着琥珀的时候,韩老鬼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悄悄向我传音道:“琥珀不仅修为被压制了,就连智力都退化了不少,你看她像是原来的琥珀吗?” 我也回应道:“如果琥珀不是装的,猎王庄对狐狸的压制就太可怕。” “不过,琥珀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南猎王要灵狐做什么?” 我又去把薛景山给拎了出来:“你告诉我,南猎王要灵狐是不是很急切?” “是!”薛景山道:“他们简直就是想要逼死人啊!三两天的工夫就想催了我们七八次……” 薛景山话没说完,我就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动静。 我看向门口时,外面有人说道:“陈堂主,薛家外事长老薛泉求见。” 薛景山的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眼中尽是失望之色——溪月已经说了,不到时间不能来赎人,否则就只能带死人回去。 薛家仅仅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后就找上了门来,这分明是没把薛景山的生死给放在眼里。 我轻轻在薛景山肩上拍了两下:“你们家人来了,你说,他们带没带花舌子过来?” 薛景山认命是的闭上了眼睛:“陈堂主要想按规矩来的话,就动手吧!我不怨你,怨就怨,我生在了薛家。” “花舌子”也是土匪的黑话,说白了就是能说会道的人,这个人可能是土匪,也可能是跟土匪熟悉的人。在土匪和苦主之间谈不拢的时候,就得有花舌子出面在两边调和。求土匪把赎金给降低一些,同时也保住肉票的性命。 所以,花舌子得跟土匪有一定的关系,至少也得是帮过土匪忙的人,否则,他们没那个面子。 我把薛景山从浴缸里拎了出来扔在了客厅里,才淡淡回应了一声:“开门!” 打头进来的是一个老头,一站好就向我拱手道:“请问,哪位是陈堂主?” 我往老头身后扫了一眼,看见薛心慧也在,估计对方把薛心慧找来就是要充当花舌子角色,再往后看,除了几个猎妖人之外,还有一个年轻姑娘。 那个姑娘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可她脸上的傲气却让人很不舒服。 我并不讨厌骄傲的人,人有了资本必然骄傲。但是,骄傲并不代表是目空一切的狂妄。更不代表着随意轻视,践踏他人的尊严。m.xfanjia 那个姑娘给我的一个感觉就是太狂。 我淡淡看了那个老头一眼:“我就是陈九,你是来赎人的?” “当然……当然……”薛泉点头道:“小辈们不知道深浅,冒犯了陈堂主的虎威,薛家一定会给予赔偿。此外,我们还想跟陈堂主谈一笔生意。” 我还没开口,后面那个姑娘就像是等不急了:“你们薛家的人是不是没骨头啊?怎么见了谁都这样?奉承我们四大猎王就算了,对一个江湖末流,也值得你们客气么?” 薛泉的脸色顿时变了,夹在我和那个女孩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陈堂主……于小姐……这个……这个……” 我转头看向那姑娘,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看不起我这个江湖末流?” “我们南猎王需要看得起你么?”对方冷笑道:“如果,不是你有一只灵狐,本小姐连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污了眼睛。” 我淡淡笑道:“看不起白袍先生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南猎王的意思?” “当然是……”对方话没说完,薛泉就被吓得脸色发白了:“陈堂主,于小姐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 我转眼看向薛泉:“她是什么意思?你能替她解答一下么?” 薛泉的脸吓白了:“她是……她是……” 我无所谓地笑道:“我看这样吧!你带薛家人回去,这个小妞留在我这,让南猎王来赎人吧!我倒要看看,南猎王能狂到什么程度?” 我不等薛泉说话就补了一句:“我劝你别动,不然的话,我让你知道得罪半间堂是什么下场。” 薛泉这下子真的懵了,只能转头看向了薛心慧,希望她能出现说上两句话。薛心慧却一直低着头站在那里,看都不看别人一眼。 那个于小姐却当场发作:“陈九,你好大的胆子!” “拿下!”我拍案而起之间,韩老鬼,溪月同时冲向了对手。护在对方身边的猎妖人只是象征性的阻拦了一下就放弃了抵抗。那个于小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韩老鬼扣住手腕压跪在了地上。 对方尖叫道:“陈九,你敢抓我?南猎王不会放过你的。姓薛的,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救我!” “掌嘴!”我淡淡说了一声掌嘴,转眼看向了薛泉。 “上!”薛泉在喊上,人却没动,几个猎妖人刚一挪动脚步,叶开双掌就化出了无数掌影,往猎妖人的身上招呼了过去,双方刚一个照片,就被叶开放倒了一半儿。 与此同时,我手中的长剑也贴在了那个女人的脸上:“谁敢动,我先剥了他的脸皮。” 我说话之间剑锋轻轻往上一挑,鲜血顿时顺着那女人的鼻子流了下来,对方差点被吓疯了:“别动手!别割我鼻子……我错了!” 我抬眼看向薛泉:“还动手么?” 薛泉抱拳道:“陈堂主,你先息怒,我马上回去跟家族沟通。请你千万别伤害于小姐。” 我淡淡道:“规矩还是老规矩,这回你们要是还敢提前到场,别怪我不客气了。溪月收钱,把薛景山给他们带回去。” 第四百一十四章张凌毓的情报 薛泉安排一个人跟溪月交接,自己对我说道:“陈堂主,你看……于小姐自己留在你这儿,我们也不太放心,你看……是不是能让心慧也留下,照顾一下于小姐。” “没问题,赎金加倍!”我冷声道:“你们要是敢只付一个人的赎金,我肯定也还你们一个人,不过,那是两人凑成的一个人。你们可以选择要上半截,还是下半截。左半边,或者右半边?” 我不等对方再跟我讨价还价就说道:“现在你们可以走了。暗桩子都给我撤走。我要是发现有人跟着,不管是不是你们的人,都会给这位于小姐留点念想。” “不敢……不敢……”薛泉连声答应之后带着人离开了酒店。 我等他们走远才把床单掀下来扔到了韩老鬼的手里道:“把人包起来,我们也走!” 溪月诧异道:“陈九,我们不在这儿住了?” “在这里动手不方便,我们得换一个能动手的地方。”我估计薛家人再来,我们这里就得有一场恶战。酒店里小打小闹没有问题,动静大了终归不是那么回事儿,换个地方比较安全。 “把人带上,我们去这个工厂!”我来之前张凌毓那边就给了我详细的地图,为的就是方便应对突发的状况,我选择的地方是附近一个废弃工厂。 叶开还没回应,薛心慧就说道:“你们能跟我走么?” 薛心慧满是期待地看着我道:“陈九,请你相信我一次!” “好!带人走!”我把姓于的卷起来扛出了酒店,一溜烟儿地拐进了附近小路。 薛心慧把我带进山区之后,就一直在往山上走,一直把我领到了半山腰的山洞门口才说道:“进来吧!这就是我和我哥容身的地方?” 我不禁一皱眉头:张凌毓说过薛家兄妹的处境不好。可我没想到,他们的处境会糟糕到如此地步。 我刚走进山洞就听见薛广说道:“心慧,带朋友回来了么?” “是的,我带回来的朋友,你也认识!”薛心慧摸索着拿起了一根蜡烛。 薛广在黑暗中苦笑道:“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能有什么朋友?” 薛广说话之间,已经坐起了身来悄悄摸向了枕头下面。 我看着对方从枕头下面抓出来的菜刀,摆了摆手道:“别费力气了,你的刀杀不了我!” 薛广手里的菜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对啊!我薛广现在能杀得了谁?又能做得了什么?你们走吧!我们之间的交易作废了。” 我看向薛心慧时,后者轻声劝道:“哥,你别这样。对我们下手的人又不是陈九。” 薛广无奈道:“我当然知道不是陈九。” “但是,我已经成了这幅模样。还能再跟陈九交易什么?怕是连薛家的大门都没法进了。” 我问道:“我们才分开几天,你怎么弄成了这幅模样?” 薛心慧说道:“我们在回猎王庄的路上受到了伏击。大哥,被人打成重伤。” 我皱眉道:“动手的是什么人?” 薛心慧摇头道:“我不知道,出手之人个个蒙面,而且武功路数也不一样,看上去像是临时拼凑在一起的组合,但是配合起来又十分默契。” “而且,他们的目标好像只有大哥一个人,重伤了大哥之后就全部撤走了。” 薛心慧道:“我们回到薛家的第二天,大哥就被家族给赶了出来。” “我们一时间找不到地方落脚,就只能把大哥先安排在了这山洞里。” 我反问道:“薛小姐,即便是薛广被逐出了家门,你们想要给他找个医院或者旅店住下来不算难吧?何苦住在山洞里?” 薛心慧支支吾吾的道:“那是……那是……家族的规矩!” 薛广冷声道:“这个不需要你来操心,我们的交易结束了,再也不见。”xfanjia “我已经跟家族言明,是你们击退杀手把我救了下来,这是我们最后能帮你们的事情了。你们走吧!” 韩老鬼却在这时候嘿嘿笑道:“你要是还想恢复功力就把嘴闭上。要是想当一辈子废人就继续在这人嘴硬。” 薛广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韩老鬼会治病? 我怎么不知道? 我明白了,韩老鬼不会指挥,溪月请来的灰仙会治病啊! 让灰仙上了韩老鬼的身,他未必不能治疗薛广的伤势。 薛广坐在原地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看样子,他是怕自己寄予的希望太大,最后承受不住了希望破灭带来的绝望。 韩老鬼走上去拿出银针,在薛广的丹田上连扎了几针:“试试!” 薛广呆立了几秒之后,双手捂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薛心慧也流着眼泪道:“陈九,你真能救我哥么?只要能让我哥恢复功力,我一辈子给你们当牛做马。” 我转头看向了韩老鬼。 如果,韩老鬼真能救回薛广,对谁都有好处。 我没有心思去参与薛家和四方猎王之间的事情,只想赶紧拿到我要拿的东西,从薛家撤离。如果薛广能帮我,我肯定能省去不少事情。 韩老鬼微微点头道:“这事儿嘛!我还得先给他仔细检查一下再说。” “你们先出去等我,溪月留下给我打打下手。薛小姐也留下吧!按照行医的规矩,遇上这种要命病症,必须有家属在场才能诊治。不然,真出了什么问题,大夫可说不清楚。” 我知道,这是韩老鬼故意给我制造离开薛心慧视线跟张凌毓联系的机会,就直接从山洞里退了出去。 我让张道凡在我身边布置了一个隐匿阵法之后,才联系上了张凌毓:“凌毓,我找到薛广了,他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凌毓道:“薛家庄的事情,我还没有完全查实,怕影响你的判断才没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的消息。” 我犹豫了一下道:“你先把掌握的线索告诉我。” 张凌毓道:“这次是苏戮亲自出马调查薛家庄。” “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薛广不可能跟你交易三星箭和狐王骨。” “薛家的崛起全都靠狐王骨给他们凝聚气运。三星箭就是用在钉住狐王骨的法器。” “但是,因为狐王骨过于强大,三星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松动,狐王一旦破禁而出,薛家将会家破人亡。所以,他们才会求助四大猎王,带着猎王圣物过来镇压狐王骨。” 第四百一十五章做点文章 我自言自语道:“怪不得薛家要对四大猎王卑躬屈膝,原来是要靠着他们活命啊!” 张凌毓道:“有情报显示,这次四大猎王带着狠狠敲诈薛家一笔的主意到了东北。而且,南猎王的人对薛心慧很感兴趣。” “如果你想挑拨他们的关系,可以在薛心慧身上做点文章。” 我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这就解释通了,薛广为什么要暗中雇佣半间堂干掉四大猎王抢夺猎王圣物了。 原来是对方彻底触动了薛家的利益啊! 不过,正像张凌毓说的那样,薛广一开始就没有把狐王骨,三星箭交给我的打算。 如果,我真干掉了四大猎王的人,薛广绝对会杀人灭口。 我的眼中随之闪过了一丝杀意:“薛广遇袭又是怎么回事儿?” 张凌毓说道:“目前,还没查出准确的情报。不过,我们怀疑凶手来自薛家内部。” “你要小心薛家人。” 张凌毓一顿道:“还有,我们目前还没查出,薛家庄为什么一定要赶在下雪的时候开庄门。我觉得,这个规矩很可能跟狐王骨有关系。你们一定要小心。” 这已经是张凌毓第三次提醒我“小心”了,看样子张凌毓对薛家庄颇有几分忌惮的意思。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道:“你查到狐王骨的来源了么?” 张凌毓说道:“现在还没有准确的消息。但是,我们通过零散的消息分析出的结果是,狐王骨来自血衣寺。” 果然是这样。 我们在五亡楼得到的消息,当年石狐一族的狐王遣散了一部分狐族之后,决定留下来跟肃慎族人共存亡。 狐王不死,朝廷也没办法在那里安心修建五亡楼。 当年,朝廷斩杀了狐王之后,把它的骨头带到了猎王庄镇压。这才有了后来薛家猎王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狐王骨,我势在必得——有了狐王骨,我就能在血脉上压制白知画,她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我思忖片刻才问道:“凌毓,我一直有个问题!我从白山秘境出来之后,遇上的事情,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我怎么总觉得,每件事都发生的特别巧合。而且,还是把我需要的东西都送到了我的手里。” 张凌毓道:“的确是有人在暗中给你帮助。那个人你也认识,他是简中正?” “简中正?”我想了一会才想起来:“那不就是在悬天牢误会我是叛徒,还跟我交过手的水仙传人么?” “对,就是他!”张凌毓道:“白山术道十二高手中的守水双王就是他的弟子。她们是蔚澜迟和蔚澜广听。” “简中正因为悬天牢的事情,一直对你心怀愧疚。从半间堂进入白山之后,他就一直在暗中关注你们,还特意派出了两个徒弟暗中帮助你。” “余乐乐,薛广会出现在半间堂,都是蔚澜迟在暗中助力。” “如果,不是我们在调查线索的时候发现了她们的行踪,她们现在还不会现身。” “她们两个为了避免误会已经秘密进入了三局,现在就在三局的驻地。” “水仙传人主要活动范围还是在白山省,她们暂时没有办法公开支持你,只能先等待机会。” “明白了!替我谢谢他们。”我这才暗中松了口气。没有人在背后算计,我至少不用应对更多的敌人。 至于,简中正那边等我解决掉了薛家的事情,再跟他们碰面也不晚。 我挂掉电话,对着叶开点了点头。后者的脸色也有点难看:“狐狸,要不要把里面人做了?” “先不急!”我沉声道:“薛家那兄妹俩还得利用一下,至于南猎王那边,干掉就干掉了。” 我正和叶开说话的工夫,就听见韩老鬼说道:“你们进来吧!” 我走进山洞之后,就听韩老鬼说道:“薛广的伤势,我看过了。想要治好他的丹田不算难。但是,现在肯定不行,想要治好他,至少也得一年时间。等我们把这里事情了了。我就可以给他治丹田。不过……” 韩老鬼故意停顿了一下道:“我凭什么给他治丹田,这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薛广咬牙道:“你们想要什么,说吧!” 我沉声道:“我还是原先的条件。不过,这次得签订术道契约。” “不可能!”薛广断然拒绝:“你们不知道狐王骨对薛家来说代表着什么,决不能动。就算是我残一辈子都不能动!” 我冷声道:“薛朋友,你在半间堂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可以给我狐王骨。我信了你,才没跟你签订契约。” “现在我要签约了,你又告诉我‘不行’你先前跟我谈的条件都是在耍我是么?” “你以为,我半间堂的人都是善男信女,不会杀人么?” 薛心慧赶忙说道:“九王爷,你误会了。” “我们一开始能答应你的条件,是因为我们不知道狐王骨的重要性。直到大哥修为被废了。我们这一房的长老提出用狐王骨给大哥疗伤的时候,家主一脉的人才说出了狐王骨的秘密……” 薛心慧后来说的事情,跟张凌毓掌握的情报一样。 薛心慧说完才低声道:“九王爷,你还是换一个条件吧?” 薛心慧说自己一开始不知道狐王骨的重要,我自然不会相信。 我装作信以为真地点头道:“薛广,我佩服你的骨气。可我也替你觉得不值。” “我这个人做人做事没什么大道理。对我好的人,我可以以命想赠,对我不好的人,我会以牙还牙。” “薛家如何对你!你心里没有数么?” 薛广咬牙道:“薛家毕竟是我的家族,血缘抹杀不掉。” “随你吧!”我起身道:“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合作,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不过,我希望你能听到某些事情之后,还能对薛家忠心耿耿。” 我转身对韩老鬼说道:“你先把那个姓于的耳朵的穴道解开,让她能听见动静就行。眼睛还是先蒙着吧!” 张凌毓说南猎王在打薛心慧的主意,让我在他们身上做点文章,我怎么能放过这次挑拨的机会? 第四百一十七章逼供 我对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于静竹说道:“你最好确保自己说出来的话有用。否则,你的下场会比死还惨。” 于静竹哭着说道:“我听说,四大猎王是接了薛家的密信才过来的。至于,密信里说了什么,我隐隐约约的听说跟狐王骨有关系。四大猎王好像是要拿走薛家的狐王骨。” “嗯?”我不由得沉声道:“他们要狐王骨干什么?你最好想好了再说,我要是在听见一个‘不知道’,马上弄死你。” “我知道,我知道!” 于静竹快要被吓疯了:“据说,当年猎王庄的老祖宗猎杀了一只狐王之后,把狐王的四爪上的骨头卸下来送给了四个徒弟。其他骨骼全都留在了薛家。” “当年,老祖宗定下规矩。狐王骨由五个徒弟轮流保存。这次四大猎王就是来取骨头的。” 我再次转头看向薛心慧时,后者却把目光投向了薛广,看样子她也不知道薛家狐王骨的秘密。 我沉声问道:“猎王弟子各自保存狐王骨的时限是多久?你们为什么一早不拿狐王骨,非要等到这个时候过来?” “我真的不知道!”于静竹哭出了声来:“那些都是猎王庄的机密!不让我知道。” 我看对方不像是撒谎,才沉声说道:“你不知道关于狐王骨的事情。总该知道,薛家为什么一直对四大猎王卑躬屈膝吧?” 我虽然已经知道了其中的答案,但是由当事人说出来,对薛家兄妹的冲击又不一样了。我就是要在刺-激对方一下。 于静竹道:“这件事情我还真的打听过,庄里的人都说,薛家是贱骨头,就是想要攀附猎王庄。拿了他们的东西白拿,用了他们的女人白用!” “够了!”薛广拍案而起:“把你的嘴给我闭上。” 于静竹被吓了一跳:“谁在说话!” 我给叶开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出手点到了于静竹。 转过头去看向了薛广:“薛广,你现在作何感想?” 薛广紧握着双拳,一言不发。 薛心慧低声道:“哥,我们……我们走吧!薛家……” “不行!”薛广咬牙道:“我们生在了薛家,此生便不能背叛。我认了!” 溪月低声道:“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我们打他一顿好不好?” “有些人,你是打不醒的。”我冷笑道:“他是还没吃够亏,等到吃够了,自己就想明白了。” 我看向薛心慧道:“薛心慧,你哥是认定了薛家。你也觉得你们落到这般田地,仍旧死守薛家合情合理么?” 薛心慧苦笑道:“在薛家,每个人都是要讲价值的,你能为家族做出多少贡献,才会有多少回报。每个人都是如此。” “如果,我们能一直活到积累了足够功勋的时候,才会变成由家族供奉的家老。没有足够的功勋之前,就算是我们为了家族成了残废,最后也只能自生自灭。” “此次出行,我和大哥不仅没有给家族带来任何利益,还折损了四个猎妖人。给家族造成了如此大的损失,家族不会饶过我们。” 溪月道:“薛家也太无情了,你们以前没为薛家做过贡献么?” “做过!”薛心慧苦笑道:“我哥几次为家族出生入死,为家族做出的贡献,并不输于那些家老。可那又能怎么样?” 薛心慧道:“薛家人就是在这种残酷淘汰下走过来的。薛家不像是家族,更像是一个组织。在薛家没有什么人情可讲。讲的只有功勋。” “没有人情可讲?”溪月抽着小脸儿道:“连亲情都不讲么?” 薛广,薛心慧都愣住了,过了许久之后薛心慧才摇头道:“薛家没有什么亲情。有的只是成败。亲情,对我们或许就是种奢求吧!” “大哥,像是正常兄妹一样对待我,在薛家就属于异类的存在。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在薛家人看来属于游走在家规的边缘。只不过,我们一直没有触犯家规,才被允许互相关爱而已。” “薛家抛弃了大哥之后,我就带着他来到这座山洞。说起隐居,其实就跟等死差不多。” 薛心慧手指洞口道:“你们可以出去看看,从这里往外走,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山洞,有些是天然形成的山洞,有些却是人工开凿的东西。薛家人一旦被赶出家门,就会被丢弃在这座山里。山洞就是我们的容身之处。” “薛家最多一次丢弃了五十多个猎妖人,薛家怕家族的秘法流失,不允许弃子离开薛家的势力范围,当然也不会再管他们的死活,就这么任由着他们在山洞里自生自灭。” “小时候,家里人就领着我们到这里来看过,告诫我们一定要为家族多做贡献,不能像他们一样最后落到只能活在山洞里的下场。” 薛心慧苦笑道:“那时候,我看见的薛家弃子,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任由着参观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品头论足,却仍旧在过着自己的日子。甚至眯着眼睛在空地上晒太阳。” “那时候,我实在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生活得如此麻木?现在,我才知道,那是他们的心死了。一群没有心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别人说些什么?” 溪月摇头道:“真不敢想象,薛家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看,我们半间堂多好,每个人都是没大没小的打打闹闹,就算任务里失了手,陈九也会拼命救援。回来了,陈九连一句重话都不说。我们多好!” 溪月就像是一个炫耀着“我有,你没有”的小孩子,一脸骄傲地看着薛家兄妹。 薛广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薛心慧却早已经红了眼圈。 叶开轻轻碰了溪月一下,意思是:让她别再说了。 溪月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叶开一眼。 果然啊!不能总跟狐狸待在一起,跟狐狸在一起时间长了,谁都学狡猾了。 除了叶开! 薛心慧过了好半天才稳定了一下情绪:“陈九,求你救救我哥。哪怕我们不在薛家了,我也不想看他变成残废。狐王骨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们。” 第四百一十八章南猎王到来 我刚要开口,就听见薛广厉声喝道:“不行,我就是残废一辈子,也不能背叛家族。薛心慧你趁早给我打消这种想法。你要是敢帮着陈九,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叶开摇头道:“这人真傻了。没救了!” 薛心慧低声道:“哥,难道你想看着我被家族送给南猎王么?那些被送进四方猎王庄的人有多惨,你没看到么?” 薛广低着头道:“心慧,你跟着陈九走吧!加入半间堂,我相信,陈九能护你周全。” “凭什么?”韩老鬼板着脸道:“我们是半间堂,不是慈善堂。凭什么要收留薛心慧?” 我抬手道:“老鬼,不用说了。薛心慧我收了。薛广,你不敢护着的亲生妹妹,老子替你护着了。” 我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也告诉你。我收薛心慧,不是看你薛广可怜,更不是贪图薛心慧什么,单纯就是因为薛心慧为人还不错,至少他恩怨分明,拎得清对错。” 薛广背对着我坐在木板床上:“心慧,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薛心慧走到薛广身边,他才说道:“心慧,我知道你不喜欢欠人人情。但是,狐王骨的事情,你真的不能帮陈九。这件事,牵扯的事情太大,弄不好就要牵连家族。” “你跟陈九走吧!以后多帮陈九,慢慢还他人情,千万不要去管狐王骨。” 薛广又转头道:“陈九,我这些年为了防备着有一天会落到家族前辈的下场,所以,自己在私下里也囤积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拿出去能卖不少钱,那些东西都给你了。算是报答你援救心慧的恩情。” 我淡淡说道:“那些东西,你留着吧!我半间堂的人,我自己会管。倒是你,我们走了之后,你自己怎么过日子?” 薛广苦笑道:“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总不至于把自己饿死。走吧!” 薛心慧忽然向我鞠了一躬:“陈九,谢谢你收留我,可我不能走,我走了,我哥就真的没有生路了。我现在或许还能跟家族谈谈条件,保住我哥的性命。谢谢你们!” “你……”溪月被薛心慧气得直跺脚:“你们脑子都怎么了?一个个的……” 我忽然一抬手:“不用说了,我们恐怕走不成了。” 叶开的耳朵跟着我手势动了两下:“来的人还真不少。领头的是高手哇!” 我抬脚踢开了于静竹的穴道:“看样子,你的命不怎么值钱啊!南猎王的人,直接打上门来了。” 于静竹嘴角喜色一动,就赶紧低下了头去,生怕被我看出她在高兴。 我冷笑了一声,伸手抓住于静竹的衣领把她从山洞里拖了出去:“分开行动,南猎王敢找麻烦,就让他们有来无回。除了领头要活口,其余人不用管他们死活。” 叶开和溪月分头钻进了树林深处。我拽着于静竹站在树林边上扬声喊道:“哪路朋友出来见见如何?” 十几个身穿猎妖人服饰的人,同时出现在了山道附近,他们的打扮跟薛家人极为相似,唯独胸口的位置上绣着一个“南”字。 我的目光也在第一时间锁定了打头的老者,从他站的位置上看,他应该是南猎王的主事人。 对方的目光凛冽地向我瞪视而来:“你就是半间堂的陈九?” 我抱肩冷笑道:“南猎王的人,这么没有规矩么?不知道应该先报个名号么?” 对方怒道:“陈九,老夫实话告诉你,南猎王不在乎一个女人的生死。你最好不要在老夫面前嚣张。” “是吗!”我抬腿一脚踢向了于静竹肋下,肋骨折断的声音清晰入耳,于静竹的嘴里也跟着喷出了一口鲜血。 我冷笑道:“老头,我刚才那一脚不仅踢断了她的肋骨。而且,让骨头插-进了肺叶。你想让她活命就别跟我废话。” 南猎王长老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铁青,却只能强行压制着怒火道:“陈九,你想要多少赎金?” 我微微笑道:“你过来,我跟你谈!” “别过来!”于静竹忽然尖叫道:“他想要狐王骨,你别上当。薛心慧跟他也是一伙儿的……” 我的心顿时往下一沉:刚才我明明再次封住了于静竹的穴道,她不应该听见我和薛心慧说了什么?怎么会忽然露了我的底儿。 我怔然看向对方的时,于静竹像是忽然冲开了穴道,双臂毫无征兆地恢复了自由。就在距离我不到一米的位置上,猛一回手拍向了自己受伤的肋骨。 重掌拍断骨骼的闷响和骨头扎穿了肺叶的声音,连声而起之间,于静竹口中鲜血狂喷,人却挣扎着喊道:“杀陈九!” 南猎王长老双目尽赤,厉声怒喝道:“杀了陈九。” 我一开始的计划是我用于静竹拖住南猎王,让溪月,叶开趁机偷袭,一举擒拿对方长老。 现在于静竹当场丧命,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溪月和叶开应该已经潜伏到了那个长老附近了,我这时撤退的结果,就是把他们两个暴露给南猎王。 我几乎在没有犹豫的情况下,挥剑杀向了猎妖人。 南猎王长老猛然一挥手掌:“给我杀!” 对方一声令下,五个猎妖人同时拔刀出鞘,脚踏碎步向我冲击而来。对方的攻击虽然不见雷霆之势,但是互相配合之间却极有章法。就算对方修为远不如我,我也无法在一瞬间斩杀五个对手。 而且,对方是在逼着我跟他们交换方位。 我不与敌人形成对冲之势就只能向后倒退,如果正面交锋,对方就会用人命把我逼到敌群当中,那时,我必然落进腹背受敌的境地。 但我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因为,我脚步刚起就看见有猎妖人杀向了树林两侧,叶开和溪月就在那边。 “杀——”我长啸声中剑光倒冲天际,脚步如风冲向了敌群。 我们双方兵器幻起的寒光,在丛林当中乍然而起。 冰冷的寒芒尚未碰撞在一处,飞扬而起的刀风便将树上的枯枝扫落而下,我和对方人马就在舞动的枯枝落木当中碰撞在了一起。金戈交鸣的巨响震天而起时,我和迎面而来的对手,交换了一个方位。 第四百一十九章狐王杀人 我们双方同时收势而立,殷红的鲜血顺着冷月的刀尖不住滴落,我身边也传出了三声尸体倒地的闷响。 对手殒命,我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是打了一个激灵! 我分明记得自己只砍中了两个对手,一人致命,一人重伤。我背后为什么会倒下三具尸体? 我肯定没有听错! 死人倒地的声音,跟重伤挣扎的人不同,除了一声闷响之外,不会再有其他的动静。可我背后就只有三声响动。安慕小说网 而且,另外两个猎妖人呢? 他们怎么可能在同伴暴毙的情况下仍旧无动于衷? 我已经是腹背受敌,根本无法回头去看背后的情况,站在我对面的南猎王长老却停住身形瞬间脸色骤变:“你……” 我背后出事儿了! 我趁机一转长剑,把剑身当成镜子照向了背后。 此生剑光滑如镜的剑身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嘴角渗血的人影——于静竹! 我只见对方凄凄诡笑着转动了一下手掌,两声脖子被生生拧断的声音就从我背后乍然暴起。 “放箭!”南猎王长老厉声喊道:“别管陈九,先射死于静竹!” 我眼见着猎妖人弯弓而起,赶紧扑倒在地,侧身滚向了路边。 等我被路边的树干挡住身形,起身去看于静竹的时候,几只利箭已经隔空飞去。 化作流光的箭影从我眼前掠过之后,同时扎进了于静竹的眼眶。 两支长箭本就是直奔于静竹而来,箭身毫不留情地没入对方眼眶几寸,被长箭贯脑的于静竹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倒地气绝。 “停!”南猎王长老稍一抬手,制止了身后弟子:“陈九,我现在没时间跟你算账,马上给我滚!” 南猎王长老不等我回应就喊道:“别管陈九的人,全退回来,快!” 我耳听着猎妖人从树林两侧围拢而来时,只是稍一犹豫,就把两指压在嘴里望空打了一个呼哨,溪月,叶开同时往我身边奔来。 溪月,叶开明明晚走了一步,却提前冲到了山道上:“陈九!” 我挥手制止了叶开,又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南猎王长老。 对方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死死盯着地上被射瞎了双眼的于静竹不放。 南猎王长老在我的视线当中缓缓抬起手来:“过去几个人,上捆妖索。” 从四周围拢过来的猎妖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你在让谁过去?” 南猎王长老骇然回头之间,看到的却是所有猎妖人都被长箭贯穿了双目。 从他们眼眶里扎进去的利箭,全部贯脑而出,腥红的血珠顺着箭杆前后滴落,一个个身形笔直的尸体,却在用同一个声音与对方说话:“南猎王,你们终归是走出来了。” 那个长老厉声喊道:“陈九,你勾结妖狐!” 我斜提着长剑冷眼看向对方一言未发。 我已经懒得跟他解释什么了,一个将死之人,我何必要跟他多费口舌。 于静竹的尸体用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姓于的,现在就剩下你了,你还不赶紧死么?” 那个长老的脸色连续变换了几次之后,眼中竟然涌起了阵阵的绝望:“死?他们都死了!我……我怎么跟猎王交代?” 于静竹呵呵笑道:“对啊!你回去也没法交代,不如死在这里。说不定,南猎王还能念在你已经捐躯的份儿上善待你的家人。为什么不死呢?” “死!”那个长老从身后箭袋里抽出了两根长箭,双手各握一支箭矢垂在了身边。 我看得出来,对方虽然是被于静竹迷惑,内心当中却还在挣扎。他的生死就在于他能否在于静竹说出第三句话之前,挣脱对方的魔音! 我正紧盯着南猎王长老的时候,溪月忽然向我传音道:“那女的用的不是魔音,一会儿要是动手,你千万别在声音的方向防备,那样就吃亏了。” 魔音,只是声音秘术的统称,说明白了就是在用声音杀人。于静竹明明是在用声音迷惑了南猎王长老,溪月怎么说对方用的不是魔音? 我的思维还在飞转之间,于静竹再次说道:“你还在等什么?你再等。这里的人也活不过来,我也不会被你带回去将功折罪。你除了死,还有别的路可走么?” “对!死!我该死!”南猎王长老双手抓住长箭,同时往自己的眼眶中猛地贯了过去。 下一刻间,两只带血的箭尖,就在碎骨声中从对方脑后透体而出。 南猎王长老的尸体怦然倒地之后,原本还站在林中的猎妖人尸身,也纷纷扑倒在了地上。密林当中一时之间血腥四起。 唯一站在原地的于静竹却挂着两只滴血的长箭转过了身来,对着我诡异笑道:“这次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绑了于静竹,我还真没办法把南猎王的人引出来。” 我沉声道:“你谢错人了吧?我们之间认识么?” 于静竹微笑道:“正是因为我们之间没有交易,我才说声谢谢。不过,我也警告你,不要参与到我和猎王庄之间的恩怨里来。不然,你得死!” 我刚想说话,溪月就在身后拽了拽我的衣角,她的意思是:让我别跟对方谈崩了,免得凭空多出了一个敌手。 我淡淡回应道:“你跟猎王庄之间的龌蹉,我没心情管。就算你把四大猎王的人屠光了,跟我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那就好!”于静竹再次冷笑道:“记住你今天的话。如果,让我发现你跟猎王庄的人混在一起。我肯定会杀你!” 于静竹声音一落,被长箭贯穿脑袋的尸体就像是失去了支撑,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我快步走向对方尸身,稍稍检查了一下才说道:“她的魂魄没了。刚才是有什么东西在遥控着尸体说话。” “那东西好厉害!”溪月抽着小脸儿道:“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在什么地方。可惜了南猎王的人了。还没抓到舌头就被杀光了。” 溪月正在摇头的当口,南猎王长老的声音忽然在我们背后响起了起来:“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第四百二十章猎王信物 我们三个人同时转身之间,却看见长老的鬼魂从尸体上坐了起来。 脸色惨白的鬼魂,坐在自己满身是血的尸体上却毫不在意,两只眼睛一直盯着我不动。 我伸手按住剑柄的时候,一直躲在山洞里的薛心慧却走了出来:“别杀他!这是猎王庄的传讯秘术!” 薛心慧飞快地解释道:“猎王庄的人可以自己用尸体传讯。” “猎妖人在深山捕猎妖兽,经常会遇上无法预测的危险。为了防止同伴步上他们的后尘,猎妖人就想出了用尸体传讯的办法。” “我们在看到同伴尸体的时候,都会在第一时间激活秘术。” “控制于静竹尸体的人,之所以让猎妖人用长箭破眼,就是为了让他们自己打碎泥丸宫里的魂魄。这样一来,猎妖人传讯的秘术也就不能再用了。” “那个长老虽然是用箭刺碎了自己的泥丸宫。但是,他的魂魄却被他提前用秘术保存了下来。但是,他的魂魄显得极不稳定,现在不找我们交代后事,怕也等不到其他人赶来了。” 那名长老不等我开口就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不是想要狐王骨么?那你就进猎王庄去吧!在那说不定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长老不等我开口询问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其实,狐王骨就在薛家猎王庄里。当年薛家先祖算是祖师爷的第五个徒弟,他不肯按照老祖的遗训传递狐王骨,把狐王骨私藏在了庄里,才让四大猎王一直不得安宁。” “薛家给出的理由是,狐王的鬼魂没灭,一直藏在猎王庄附近,等待时机抢夺自己的骸骨。狐王骨只要离开了薛家庄,谁都别想把它送往下一处猎王庄镇压。” “他们每年在下雪的时候开启猎王庄,就是为了把狐王引回来。我也不知道,薛家具体用什么办法镇压狐王鬼魂。总之,薛家有狐王想要的东西。” “这一次,薛家家主给我们传讯,说是发现了狐王的踪迹,让我们一起过来帮他镇压狐王。四大猎王才派出了精锐人马。” “现在看,不是我们要猎杀狐王,而是狐王准备猎杀我们。” “我带来的人死光了,临时从南猎王庄抽调人马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四大猎王不全,没法围杀狐王。你来代替南猎王庄吧!” 长老看向我道:“我看得出来,你的功力在我之上,也有在深山老林跟人周旋的本事。应该可以顶替我。如果你同意,我就把南猎王的信物交给你。只要有四方猎王的信物在,你就能进薛家的山庄。” 我眯起眼睛看向对方:“你有那么好心么?” 我还真看不出来,这个南猎王长老是个一心为公的人物。 南猎王长老哈哈笑道:“无非是想让你死而已。我能有什么好心?” “我们的南猎王的人死在这里,你占了一半的原因。我们杀不了你了,但是狐王可以。围杀狐王凶险万分,你敢去未必就能回来。我的答案,你满意么?” 我冷笑道:“这就对了!” 如果,对方说出什么大义来,我真就不会相信。他现在这番话才是江湖人的心思。 南猎王的长老说道:“你想要狐王骨,就只有进猎王庄一条路可走。去与不去,你可以自行决定。” 我沉声道:“控制了于静竹的人是谁?” “是狐王,它早已经来了。”长老呵呵笑道:“我们想杀狐王,它也一样想杀我们。事情就这么简单。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毕竟你得替南猎王去拼命啊!” 我再次问道:“薛家和你们四方猎王是什么关系?” 南猎王长老说道:“如果,薛家没有出叛徒的话,他们的祖先应该是祖师爷的第五位弟子,也就是第五位猎王。” “祖师爷把狐王最重要的魂魄交给了他最小,也最心爱的徒弟镇压。可惜啊!当年薛家的先祖迷恋狐王美色,带走了狐王鬼魂。” “狐王没被彻底镇压,自然要对我们四方猎王展开疯狂的报复。四方猎王庄不仅弟子死伤惨重,就连庄主都折损了数人。” “薛家后来上门送礼,只不过是为了赎罪。可他们的罪赎不清。只要狐王没死,他们薛家在猎妖人里永远低人一等。” 南猎王长老抬眼看向我道:“你觉得我们南猎王嚣张霸道,不知人情对不对?你仔细看看……” 南猎王长老指向满地的尸体:“如果不是薛家,我们又怎么会牺牲这么多的弟子?” “这种事情每隔几年就会出现,很多本不该死的南猎王弟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妖物的手中。你让我们怎么去原谅薛家?” 南猎王长老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我的话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么?” 我沉声道:“既然狐王骨对你们如此重要,你们庄主为什么不来?” “告诉你也无妨!”南猎王长老说道:“四大庄主必须留下,用镇派秘宝压制狐王残躯,也就是狐王的四只爪子。免得狐王声东击西的带走了其他的尸骸。” 南猎王长老沉声道:“你记住,斗狐王,永远不是在斗勇,而是在斗智。狐王就像是一个顶级的谋士,能够算透人心,算尽机关。跟他斗法,稍有不慎就得死无葬身之地。况且……” 对方看了看我道:“你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遇见狐王怕是要走薛家的老路啊!”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冷笑道:“狐狸迷人好像不分岁数大小吧?你怎么不怕……” 我话刚说完,韩老鬼就在我背后碰了我一下,对我微微摇了摇头。 南猎王长老苦笑了一声:“你不会知道四方猎王为了对付狐王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我们不该恨么?我们有恨的权力。” 对方说完之后抬起头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我该走了。” 我沉声道:“南猎王的信物在哪儿?怎么用?” “就在我怀里,你拿在手里就行了。”对方哈哈一笑之后,在我面前散做了一堆磷火,彻底消失而去。 第四百二十二章琥珀装傻 “真会这样么?”我觉得溪月的说法站不住脚。如果薛家防备的普通的狐妖,或许还能用这个理由解释。可他们的敌人是狐王啊! 没有完全化形,那不就代表着狐王的身上带着先天缺陷?有缺陷的妖类,修为往往没法达到巅峰。没有一定的实力,它怎么在关于弱肉强食的妖类当中称王? 狐王踏雪留痕,会不会有其他什么原因! 我一路上也没有想出合理的答案。 那天,薛心慧领着我在附近的一个农家院里落了脚,刚到吃完饭的时候,窗外就飘起了雪花。 薛心慧站在窗口轻声道:“下雪了,猎王庄要开了。” 那场雪的确不小,如果大雪一夜不停,明天一早地面上的积雪至少能没过脚面,薛家开启猎王庄的条件也就达到了。 薛心慧像是带着什么心事站在窗前久久不语,溪月却没管那么多,连饭都不吃了,拉着叶开在雪花在疯跑。 我走到薛心慧身后道:“你在担心薛广?” “嗯!”薛心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是在担心薛家。薛家每次开启猎王庄,第一件事就是把战死弟子的遗体送进庄里。算是对弟子一种褒扬。薛家子弟都以自己能进入猎王庄受到后辈拜祭为荣。可我却觉得很可笑。” 我问道:“我也觉得奇怪,你从小在薛家长大,却没被薛家人洗-脑,我不得不说,这是个奇迹。” “其实也没什么?”薛心慧道:“我是被妈妈带大的,她总是悄悄告诉我,要有主见。我哥是跟着薛家男孩一起学艺,一起长大,每天接触最多的就是薛家的教头。他们除了传授秘法就是在给薛家的男孩洗-脑。” “当然,女孩也是一样。薛家的女孩没有什么地位。一直接受的教育就是长大,嫁人,给薛家带来利益,仅此而已。我算是一个异类吧!” “要不是,我天生适合做猎妖人,我就会和薛家其他的女孩一样,一心一意地守在家里等着嫁人了。” 我忍不住问道:“薛家只有你一个女性猎妖人?” “不!”薛心慧摇头道:“薛家女性猎妖人不多,但也不算少。而且,猎妖人里顶尖高手也都是女性。薛家的历代家主当中也不乏女性。但是,女人一旦当上了家主就不能嫁人了,要把一生都交给薛家。” 我心头微微一动:“我听说薛家的第一任家主是个女人?” “严格算的话不是,”薛心慧点头道,“薛家族谱上记载的老祖是男人,他是薛家老祖,却不是开创了薛家猎妖人的人,真正支撑起薛家猎王庄的人是老祖的姑姑。如果认真算起来的话,我们应该是第二代家主的直系血缘。” “老祖奶奶不愿意入家谱,但是薛家人都知道是她一手打下了薛家的江山,家主为了纪念她,才定下了女人也能当家的规矩。” 我疑惑道:“这么说的话,猎王的第五弟子应该是个女人啊!这跟那个长老的说法有出入啊!” 薛心慧摇头道:“不,猎王五弟子是第一任家主的父亲,不过,他没到东北。是老祖奶奶带着薛猎王在东北扎根。还给他娶了好几个媳妇,为的就是给薛家开枝散叶。” “这就对上了!”我点头之间又在心里补了一句,这个薛家有点意思。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屋里人却同时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道薛心慧在想什么,我却在反复地推敲狐王杀人的过程。 这个过程看似无懈可击,那其中却带着几处我想不明白的漏洞。 我反复思忖的时候,无意识地拿出了南猎王那片狐王骨,在灯光下慢慢盘玩:“薛心慧,你说,人被狐妖附体之后术士能看出来么?” 薛心慧道:“那要看狐妖的道行有多高!狐妖跟术士争斗多年,术士有多少秘法,她们一清二楚。为了对付术士也有很多办法去破解术士的瞳术。不过……” 薛心慧话锋一转道:“根据猎妖人之间的说法,灵狐可以看穿狐狸的原型。” “它?”我转头看向琥珀时,那货的毛都要炸了,用两只抓住捂着眼睛:“我不行,我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伸手把琥珀给拎到的桌子上:“你真看不见?” “真看不见,真看不见……”琥珀把脑袋贴在桌子上就是不动:“不是所有灵狐都能看见狐妖,有的狐狸行,有的狐狸不行,我就属于不行的品种。” “是吗?”以我对琥珀的了解,这货肯定能看见妖狐。它是怕自己把实话说出来,成了妖狐第一个要干掉的目标。 “是是是……”琥珀连头都不抬,一个劲儿地喊“是!” 我说道:“你以前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看见狐王就怂了?再说,你们是同类啊?” 琥珀说道:“同类怎么了?就是因为同类才抓不了同类。我看不见,看不见。” 我总算明白了,南猎王为什么非抓琥珀不可? 原来是想拿它保命啊! 琥珀,一开始就是在故意装傻。 我就说,法器那东西能压住琥珀的实力,怎么还能压住她的智商。 我装傻就是不想出来对付狐王鬼魂啊! 我倒要看看,她能装傻到什么时候? “哦——”我故意拖着长音道:“那你没什么用了,你先回家吧!我估摸着,这个时间,你还能蹭车回家去。快回去吧!要不然,我还得分神保护你,要是一个照顾不到,你让狐狸吃了,我可没法跟溪月交代,去吧,去吧!” 我说着话把琥珀给拎了起来,打开窗户就要往外扔。 琥珀死死地抓着我手:“陈九,咱们再商量商量……我不用你保护,自己能逃跑!” “跑个屁!”我听完就火冒三丈:“你跑丢了,我还得找你。你想累死我啊!滚犊子,赶紧回家。” “别别……”琥珀把整个身子吊在了我胳膊上:“我这样回去,半路会被-干掉的。” “你不是能逃跑吗?”我抓着琥珀的爪子使劲地往外掰:“只要你能混上火车就安全了。快点回去!” “我能看见狐狸!”琥珀快要给我扔出窗外的时候终于承认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打算进庄 我心里憋着笑把琥珀拎了回来。 琥珀这么装傻下去,她可得遭老罪了。 至于,她回了半间堂怎么报复我?那是后话。 我打不过它,还不会逃跑吗? 我故意冷笑一声:“早这样不就完了吗?” 我把琥珀拎回来扔在了桌子上:“你能看见狐狸,于静竹被狐妖控制的时候,你怎么不出声?” 琥珀委屈的眼泪直打转儿:“那时候,我没看见啊!” 我顿时就把脸沉了下去——琥珀已经开始装傻了,那她就得装傻到底。 我正好可以报仇了! 这不是我心眼小哈!要怪,只能怪琥珀平时气我的时候太多了。 嘿嘿! 琥珀看我脸色一沉,赶紧解释道:“灵狐看狐狸,其实不是百试百灵。只有被专门豢养的灵狐才有那个本事。不信,你问薛心慧。” 薛心慧道:“猎王秘术里有专门训练灵宠的办法,在猎王庄里,灵宠都是用来辅助狩猎妖物。薛家有很多灵犬,却没有训练灵狐的办法。” “犬类对付不了狐妖,薛家人对付妖狐的时候,都是纯粹以人为主。南猎王的人想要灵狐,估计是打算用秘法培养一只能看见妖狐的灵宠出来。” 东北有句老话叫:狐狸是狗小舅子。再好的猎狗都会对狐狸手下留情,所以,用狗抓狐狸从来没有成功的时候。 这话虽然带着几分迷信的色彩,但事实确实如此,猎狗追狐狸的时候,从来都是追着追着就追丢了,有时候狐狸明明就在猎狗前面,它却是在往别的地方追。最后连主人都会被猎狗带偏。 这就是东北人说“狐狸是狗小舅子”的原因。 如果按照科学解释,猎犬追踪猎物的时候靠的不是眼睛,而是鼻子。它们是在通过气味判断猎物逃走的方向。狐狸尾巴根部的臭腺散发出来的异味,正好能干扰猎犬的判断。这才是猎犬敢斗虎狼,却抓不住狐狸的原因。 薛心慧的话正好揭开了猎王庄猎狐的秘密。 我敲着桌子道:“按照你的说法,南猎王庄里应该有灵狐才对啊!为什么非得到了东北再打灵狐的主意?” 薛心慧摇头道:“这个很难说。猎妖人对狐狸一向不太重视。狐狸没法辅助我们狩猎,而且培育灵狐的代价不菲。猎王庄很少会选择养狐狸。” “灵宠的后代,不一定都带着灵性。哪怕是用两只灵犬配种,也有可能永远都生不出带有灵性的后代。而且,饲养灵宠的代价非常高,很多猎王庄不愿意做这种投入。” 我听薛心慧解释了之后才歪着脑袋看向了琥珀,那货真的委屈了:“陈九,其实我已经很替你省钱了。你要是拿黄河金鲤子喂我,我说不定早就……” 我不等它说完就咬牙切齿地道:“早就让我跟鱼一块儿炖了!你特么是想骗我给你买黄河金鲤子吧?” 琥珀说的金鲤子可不是普通的鲤鱼,那是传说里修出灵气,也最有可能跳过龙门化身成龙的灵物。有些金鲤子甚至带着几分妖力。 按照术道上的价格,我把半间堂卖了,估计才能给琥珀吃一两顿金鲤子。 我沉声道:“你特么告诉我,你在什么情况下能看见狐狸?” “我也不知道!”琥珀道:“有时候,我一下就能看着,有时候狐狸在我身边坐着,我都看不出来,那得看运气。” 琥珀怕我揍它,赶紧解释道:“我没骗你。我以前在山里的时候跟狐狸打过交道,真不是百试百灵。” 琥珀的话不由得让我愣了一下。 那时候,我的脑子里分明闪过了一个念头,可我却没法去判断这个想法的对错,只能强行压住了心里的疑惑,把话题给引到了一边:“外面这场雪下得不小啊!明天雪停了,薛家猎王庄是不是就该开门了?” 薛心慧点头道:“这场雪足够开启猎王庄了。我……” 薛心慧看了看我的脸色才说道:“我怕你进不了猎王庄啊!南猎王虽然给了你信物,可你毕竟不是猎王的传人。而且……而且南猎王庄的人马全军覆没,多少和你也有些关系,我怕他们会为难你。” 我淡淡笑道:“为难我,我也要进猎王庄,除非薛家人不想活了。” 薛心慧的身躯微微一颤,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故意说出这番话来,就是要试探一下薛心慧的反应。 薛心慧的表现算不上完美,但也没有太多瑕疵。 我把琥珀扔给溪月,自己回到厢房睡到了天亮。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一夜没停的大雪已经封了大门,我们几个趟出了一条路来,才顺着薛家弟子连夜清扫出来的山道赶向了藏在山中的猎王庄。 等我们赶到时,猎王庄的大门已经开启,薛家人却把大部分术士挡在了门口。 我隔着人群看向大门时,一个薛家弟子已经先一步迎了上来:“这位朋友,薛家今年不接待四方猎王之外的同道,为表歉意……” 这话对方显然是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到了我这儿差点变成了机械性的重复。 那人把话说了一大半时,才看见薛心慧跟在我们身后,对方面色顿时一变:“薛心慧,你怎么跟他们在一起?” 我沉声回应道:“薛心慧现在是我半间堂的人,跟我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对么?” “薛心慧,你敢背叛家族!”那人厉声喝道:“执法队在哪儿?” 那人话没说完,我忽然上前一步,一拳打在了对方小腹上。那人捂着肚子向下弯腰时,我顺手抓住对方头发往身后一带,把那人脖子给夹在了胳膊底下,拖着对方大步走向了猎王庄。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术道中人,纷纷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来。 我还没走到猎王庄门口,手持着钢叉的猎妖人就从猎王庄里蜂拥而出,把我们几个团团包围。 我扫了一眼严阵以待的猎妖人,架住对手的左臂就开始缓缓收拢,那人顿时变了脸色。整张脸被憋得通红发紫,身子也开始渐渐发软。 就在那人快要断气儿的时候,薛家的外事长老薛泉从门里迎了出来:“陈堂主手下留情!” 第四百二十四章进庄 我淡淡一笑甩开了那个猎妖人,薛泉也紧走两步站在了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向薛家子弟命令道:“把兵器都收起来,陈堂主是薛家的贵客。谁都不许无礼!” 薛泉也没管其他人什么反应,向我微微躬身道:“陈堂主,里面请,家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我向对方比了“同请”的手势,与薛泉并肩走向猎王庄。 我的脚还没踩上猎王庄的台阶,就听见有人喊道:“凭什么他能进去,我们不行。薛家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薛泉猛一回身,冷声厉喝道:“如果,你们也能接到家主亲自邀请,我薛泉一样可以恭迎贵宾。” “刚才谁说,薛家人还做不做生意?把他给我记下来,以后薛家不再跟他有任何生意往来。” 那人顿时被吓得脸色发白:“薛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薛泉根本不听对方解释,冷声命令道:“以后,和他有关的人再敢踏入薛家的范围,全都给抓起来扔到山上喂狼。你们几个把他给我扔下山去。” 几个猎妖人不顾那人苦苦哀求,把人架起来拖到山道边上,一脚踹下来了山坡。 那人惨叫声还没停歇,薛泉又换上了一副笑脸:“让陈堂主见笑了,陈堂主里面请。” “这才是猎王家族该有的威风,不错!”我在一语双关地讽刺对方,薛泉仍旧是笑容不改,他身边的那些薛家子弟却个个面带尴尬,有些人甚至露出了愤愤之色。 看样子,薛家在四方猎王面前没少吃亏。 我缓步走向猎王庄客厅之间,溪月悄悄传音道:“猎王庄布局暗合八门。庄内应该藏有阵法。你能看出怎么破解阵法么?” “看不出来!”我回应道:“有机会的话,你掩护叶开到高处看看,他说不定能行。” 溪月看的是阵法,我却在感觉猎王庄的气息:按照奇门遁甲的说法,八门排列应该是三吉,三凶,两平。 可我除了在大门的位置感觉到了一丝生气之外,只觉得猎王庄处处都带着杀气,而且越往里走杀气就越为浓烈。就算是庄子里没有那些全副武装的猎妖人,也难免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猎王庄里的杀气似乎只对外人有效,薛家子弟丝毫没受杀气的影响。 薛泉把我让进猎王庄的会客厅时,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端坐在主位上的中年术士,对方身形极为魁梧,即使坐在那里不动,也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大厅的客座上则是两男一女三个老者,对方身后各自站着二十名猎妖人打扮的精壮汉子,从他们胸口的标记上,完全能分辨出他们所属的势力。 大厅里空出来的客座,应该是属于南猎王庄。 正是因为大厅里有一个空位,我才看见了坐在地上的薛广。 我昨天看见薛广的时候,他身上还带着几分精气,这时的薛广却像是傻了一样,痴痴呆呆地坐在地上,口涎顺着嘴角连续滴落。 “哥,你怎么了?”薛心慧冲上去抱住了薛广连连摇晃:“哥,你怎么了?你说话呀!你究竟是怎么了?” 薛广的状态,分明就是被人强行搜魂之后变成了痴呆。 昨天晚上在薛家遗弃之地发生的事情,肯定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在座之人的耳朵里。 难怪薛家庄庄主薛烈会主动邀请我进庄。 看来,薛家并不在乎围杀狐王的人是谁?只注重最后的结果。 我敢肯定,半间堂就是薛家在绞杀狐王之后想要消灭的目标。 我思维飞转之间,东猎王为首的老者面带厌恶地看了薛广兄妹两人一眼,才开口对主位上的薛家庄主说道:“薛烈,你能不能让他们安静一点。这是猎王庄商讨大事的时候,可不是让他们兄妹情深的地方。” 坐在主位上的薛家家主微微一皱眉头,薛泉赶紧走上去把薛心慧兄妹带到了我的身边,薛心慧哭声小了很多,却一直没有停下。 主位上的薛烈伸手虚引道:“陈堂主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当家见谅。陈堂主,请坐!” 我向薛烈拱了拱手坐在了南猎王的位置上,溪月自然坐在了我的边上,我们两个还没坐稳,东猎王的老者忽然拍案道:“薛家主,他们几个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平起平坐?” 薛家主还没开口,叶开手中的长剑先一步向那老头招呼了过去,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叶开会忽下杀手,等他剑光映进了眼中,他想躲都已经来不及了。 站在对方身侧的一个猎妖人立刻跨步而出,反手一剑往叶开身上迎了过来,双方兵器凌空相撞之间,不离剑瞬间劈断了对方的兵器,去势不减的剑刃顺着对方的面孔斜向扫落。 叶开那一剑虽然没要对方的命,却在他脸上划开一道贯穿面孔的伤口。 那人就算治好伤,也彻底破相了。 叶开一击得手之后,东猎王的人马就向我们围拢了过来。 我们双方还没正式交锋,坐在主位上的薛烈便拍案怒喝道:“都给我住手!来人,把他们分开。” 按照江湖惯例,只要主人发话,这场仗基本上已经打不起来了。 我趁势后退了两步,薛泉带着薛家子弟插入我们双方阵营之间,组成了两道人墙,强行把我和东猎王的人马分作了两边。 东猎王长老脸色铁青道:“薛烈,你是什么意思?” 薛烈平静地说道:“在我看来,这件事是你东猎王庄理亏在先。” 薛烈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也莫名其妙地看向了薛烈,按照薛家对四方猎王的态度,薛烈不是应该对我发难么?怎么会说话如此公正? 东猎王长老怒吼道:“薛烈,你的眼睛瞎了么?没看见,我的人被陈九的手下一剑破相么?” 薛烈再次说道:“如果不是你挑衅在先,半间堂门下也不会出手伤人。我觉得,我的话说得很明白了。难道袁长老听不懂我的意思么?” “哈哈……”袁长老怒极反笑道:“好,非常好!薛烈,你可知道,你究竟说了些什么?” 第四百二十五章再见薛广 薛烈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今天只想说一件事。我希望诸位都能听清楚。” “薛家先祖出身猎王门下,薛家后人皆以灭杀狐王为己任。我薛烈一样如此。只要能猎杀狐王,薛家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但是,薛家也决不允许有人破坏屠王大计。” “陈堂主已经代替了南猎王参与捕猎狐王。那么,半间堂就应该享受到与其他三个猎王庄同样的待遇。” “你刚才故意挑衅陈堂主,究竟存了什么心思?我不想深究。但是,我必须声明,薛家不想看到任何人,以任何方式破坏屠王大计。” 薛烈说到这里才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听懂了吗?” 袁长老脸色阴沉道:“薛烈,别忘了薛家在猎王庄面前是什么身份,我们这些人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薛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当年猎王门下五个弟子分家自立,按照身份,应该是与四方猎王平起平坐,这有问题么?” 袁长老冷笑道:“薛家先祖做过什么,你不会忘了吧?” 薛烈笑了:“就算薛家先祖犯下了滔天之罪,他也已经以死赎罪了。薛家后人有什么错?” 薛烈的笑容忽然一收:“就算薛家后人也有罪,又是由谁来定罪?是你们四方猎王么?别忘了,当初老猎王也没把薛家先祖逐出师门。” 薛烈不等对方说话就厉声道:“是不是薛家几代人对你们的恭敬,让你们太忘乎所以了?”xfanjia “如果是,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屠王大计之后,薛家与四方猎王一剑两断。” 袁长老冷笑道:“既然如此,恕我东猎王庄,不去参与屠王大计了。告辞!” “不送!”薛烈不仅没去阻拦对方,反而扬声道:“还有哪个猎王庄想走?可以跟他一起,薛家一样不送。” 袁长老的脚步稍稍一顿之下,薛烈再次开口:“传令薛家弟子,日后再见四方猎王的传人,合则为友,不合即为敌。” 袁长老这时反而停了下来,我看得出来,他不是真心想走,只是为了将上薛烈一军。可惜,事态超出了他的预想。这下轮到他骑虎难下了。 这时,代表着北猎王的那个老太太走了上来:“袁老哥,何必那么大的火气呢?大家都是为了狐王而来,别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来来来,你先坐下,算是给我老妹妹一个面子如何?” 袁长老有了台阶,才默不作声地坐了下来。 老太太笑呵呵地看向了薛烈:“薛庄主,以老太的年纪,叫你一声贤侄,不为过吧?” 薛烈笑道:“穆老说的哪里话,能被穆老视为子侄是薛某的荣幸。” 老太太又看向我道:“陈堂主,我老太太年纪大了,有时候说话也糊涂,说错了的地方,你能否担待几句?” 我微笑点头道:“我这个人只听公道话,只要不说歪理,怎么都行。” 老太太笑道:“那我就托大说上几句话吧!袁老哥故意挑衅陈堂主的确有错在先,但是,陈堂主的手下脾气也是火爆了一些。” “要不是,袁老哥躲得快,刚才那一剑怕是要出人命啊!” “袁老哥有错,半间堂也不全对!我看大家不如各退一步。了了这场恩怨吧!” 袁长老冷声道:“那我东猎王的这个亏就白吃了不成。” 我冷声道:“薛家主的话,我很赞成。现在最重要的是猎杀狐王。等到这里的事情了结,我陈九必然亲自拜访东猎王庄,你看如何?” 袁长老的脸色顿时又是一变——我是表明了要跟东猎王庄开战,一个猎王庄还未必能接得下半间堂。 穆老太太笑道:“陈堂主这脾气又上来了!陈堂主,我看这样吧!我们先把狐王的事情处理好。其他的事情过后再说。你看如何?” 我微微点了点头:“我没有意见。” 穆老太太笑着把话语权让给了薛烈,薛烈向对方微微致意后才说道:“刚才,我们已经确定了,南猎王把位置让给了陈堂主。那么,我们应该安排一下,各自镇守的方位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西猎王长老却在这时说道:“我觉得,这件事里还有些疑点。” 薛烈脸色一沉:“薛广所述,是我们共同施展了搜魂秘法得到的结果,还有什么疑点?” 我再次看向了痴痴呆呆的薛广。 说心里话,我此时的的确确在为薛广感到悲哀。 薛广有野心,但是他的初心却是为了薛家。 薛广在修为被废的情况下,仍旧不肯背叛薛家。结果却被自己一心想要维护的家族强行搜魂。 搜魂秘法这种刑讯手段,一旦施展必然会对目标的大脑造成不可逆转的创伤。即使再好的医术也救不了他。 薛广,再没有翻身之日了! 薛心慧不等别人开口就站了起来:“你们为了一个结果,就对我哥搜魂吗?他为薛家付出了多少,你们竟然这样对他!你们还是人么?” 西猎王长老冷笑道:“别把我们带上,搜魂是你们家主的主意。” 薛心慧满眼含泪地看向了薛烈:“家主,这是真的么?” 薛烈冷漠道:“没错,薛家子弟都可以为了家族而牺牲,包括我在内。况且,薛广已经废了,这次为家族做出贡献,家族可以给予一定的补偿。已经不算亏待他了。” “哈哈哈哈……”薛心慧仰天狂笑却满眼是泪:“好一个不算亏待。我哥为了薛家出生入死,最后落到了如此下场,你们还说不算亏待了他。” 薛心慧怒吼道:“我薛心慧,从此脱离薛家。我……” “妹……不……”刚才还是痴痴傻傻的薛广,不知道怎么清醒了不少,挣扎着喊道:“不要怨恨薛家……不要……” “哥!”薛心慧满眼是泪:“你还想着薛家,你……你……” 薛心慧泪流满面,西猎王长老却冷笑道:“薛庄主,我说还有蹊跷,没说错吧?薛广被人搜魂还能想着薛家。是我们下手太轻,还是他早有防备?” 薛烈冷然道:“你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二十六章忽然发难 我也跟着看向西猎王长老的时候,后者沉声道:“再搜一次。就这么简单!” “不行!”薛心慧厉声道:“你们想要杀了我哥么?” 西猎王长老冷笑道:“薛家主,你刚才自己说的,任何人都可以为薛家牺牲,包括你自己在内,不对么?” 西猎王长老不等薛烈开口就再次说道:“薛家主,你也别怪我咄咄相逼。这次屠王大计,对任何一个猎王传人来说都不容有失。” “南猎王全军覆灭,却换上了一个不知根底,只说了要狐王骨的陈九。我不得不慎重行事。” “按照薛广的说法,是南猎王想要陈九的灵狐,结果被他绑走了南猎王的大小姐于静竹,才引发后来的南猎王覆灭。” “陈九,在这里扮演什么角色?” “我想说,无论陈九是不是狐王的同伙,但他肯定不是南猎王的朋友。于长老那个人,我还是很清楚的。我觉得,他不太可能把猎王信物交给陈九。” 西猎王长老声音一顿道:“慕姐刚才说和你们双方,我没有什么意见。袁兄,刁难陈九,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妥。” “如果刚才陈九不动手,而是乖乖站起来,不用袁兄动手,我就会先杀陈九。在我看来,能屈能伸,能忍胯下之辱的人,必然有所图谋。” 西猎王长老目光阴沉地看向我时,我冷声回应道:“那现在呢?” “现在嘛!”对方冷声说道:“我有点看不懂你了。不过,我还是觉得不能轻易冒险。所以,我要再对薛广搜魂。” 这一回,穆老太太也点头道:“何老弟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当然,我不是怀疑陈堂主什么,只是狐王狡猾,跟它斗法必须处处谨慎,决不能去赌。因为,赌错了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袁长老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他的表情却分明是在看薛烈的笑话。 薛烈沉默了片刻道:“那就按照大家的意思办!” 薛烈也不管薛广能不能听懂:“薛广啊!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这只能怨你的命不好。你安心去吧!家族会在最大的程度上给予你妹妹补偿。” “我不要!”薛心慧死死地抱着薛广:“谁也不许碰我哥!” 薛烈摆手道:“把她拉开!” “陈九!”薛心慧抓我的衣服不住哀求道:“陈九,求求你帮帮我哥吧!除了你,没人能帮上我哥了。我哥虽然已经这样了,可他是我哥啊!” 我长吐了一口气道:“薛家主。你们要对薛广搜魂,无非是想证明,我是不是被狐王迷惑而已。” “这样吧!我退出你们的屠王大计。带着薛广离开。你看如何?” 我说话之间把代表着南猎王的那块骨片放在了桌子上。 西猎王的何长老冷声笑道:“你想走怕也没那么容易。你还是留下等我们把事情查清了再走吧!” 我冷眼看向对方:“你觉得四大猎王加起来比白山术道如何?” 西猎王长老神色微微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陈九想要狐王骨,未必用得上你们四大猎王庄。所以,你们也用不着自命不凡。惹毛了老子,不用狐王动手,我先屠了你们猎王庄。” “放肆!”西猎王长老拍案而起。 我一抬手道:“溪月,发信号先灭了西猎王庄。” 溪月刚要动手,何长老就冷笑道:“你进了猎王庄,还走出得去么?别说你们人出不去,就算信号也发不出去。我倒要看看,你陈九没了三局的女人撑腰还有什么本事?” “你确定么?”我嘴角上露出一丝邪笑道:“你的话能代表西猎王的态度,我马上就满足你的要求。” 何长老傲然道:“我不仅能代表西猎王,还能代表其他猎王庄。你还想说什么?” “很好!”我不紧不慢地说道:“老鬼,凡凡,这几位怀疑我们半间堂的实力,你们说该怎么办?” 张道凡从兜里拿出一块画着巫文的令牌,五指向内一缩生生把令牌捏了个粉碎。 令牌的碎片如同雪花般飘落之间,猎王庄会客厅虚空就像是被人生生撕裂,凭空的炸开了一道缺口,鬼神的咆哮随着重重云雾狂涌入庄。 顷刻之后,以司宸为首的上百鬼神,便脚踏着血云出现在山庄当中,一张张雪白的面孔毫无生气,眼中却又杀气如潮。 云红,雪白,美女如云,本应该是绝美画面,却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张道凡把司宸召出来,是真对了我的心思。 别看张道凡平时不爱说话,但是论狡猾,她一点不比半间堂那两老狐狸差。 张道凡已经看出了我话说得虽狠,却没有半点屠庄的意思。 因为,屠了西猎王对我没有半点好处不说,甚至还会影响我取狐王骨。 而且,司宸也不会为了我干出屠杀一只术道组合的事情。但是,让司宸过来给我壮壮门面,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司宸带来的鬼神也着实是吓坏了猎王庄里的护卫。 “戒备!”猎王庄里呼啸声此起彼伏,大批猎妖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出,瞬间占据了猎王庄的各个角落。 西猎王何长老微笑道:“陈九,你有鬼神相助又能如何?天下猎王庄同仇敌忾,你占不到一丝便宜!” “是么?”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薛烈:“薛家主,我不想与薛家为敌,所以请你不要插手,我跟西猎王长老之间的事情。” 我不等薛烈说话就补了一句:“当然。如果薛家执意干预我们之间的恩怨。我陈九保证让你们薛家庄鸡犬不留。” 薛烈微微皱眉之下,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何长老却说道:“想要捕杀狐王,五方猎妖人缺一不可。你说,薛家会帮你还是会帮我呢?” 我看向何长老时,嘴角上掀起了一丝冷笑。 西猎王的何长老。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跟我对话,无非是在向薛烈施加压力,好让薛家出面保住西猎王。 我淡淡笑道:“你们西猎王的人死了,薛家猎王庄还能维持。薛家要是跟我开战,我保证能让薛家血流成河。” 第四百二十七章一只手 我目光阴沉地看向薛烈:“薛烈,我现在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你不保西猎王,我的人马上撤出薛家庄,千里袭杀西猎王。反之,我们现在开战。” 薛烈的脸色顿时一变,我又继续说道:“你们猎妖人传人之所以要捕杀狐王,只不过是害怕狐王不断复仇,屠尽猎妖人而已。” “但是,薛家跟我开战也是一个结果。那时候,不用狐王,我就能把你们连根拔起。” 我抬手对着四个当家人一个个的点了过去道:“我实话告诉你们,我还真没把你们猎妖人放在眼里。” 叶开也跟着冷笑一声道:“五大白袍称霸东北术道的时候,你们猎王庄还都特么的追傻狍子满山跑呢!当年的猎王在白袍面前不行,换成现在的你们一样不行。” “老子,要是真被狐王迷惑。你们现在有一半以上已经是死人了。” 四方猎王的人马一个个脸色铁青,却谁也没法反驳。 我转头看向了薛烈:“薛烈,今天打还是不打,你给我一个痛快话。要打,半间堂奉陪。不打,我保证不动你们薛家一草一木,只屠西猎王庄。” 何长老的脸色顿时一阵惨白,如果只是我在放话,他或许还不会害怕。 西猎王庄离着东北太远,我想赶过去,怎么也得花上几天时间,西猎王庄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迎战,甚至全族远遁。 如果操作得当,说不定还能联合附近同道,给我来一个迎头痛击。 但是,我用鬼神奇袭西猎王庄的结果就不一样了。 鬼神出动可以瞬息千里,如此多的鬼神一旦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杀入庄中,就算西猎王能迅速组织起人马抵抗,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眯着眼睛看向了薛烈时,后者缓缓说道:“薛家,不参与你们的恩怨!” “好!”我猛一抬手:“司宸,带人退回去,联合西猎王庄附近的鬼神,给我屠了西猎王庄。” “等一下!”薛烈猛然站了起来:“陈堂主,有话好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 穆老太也开口道:“陈堂主,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江湖上哪天还没有几件拌嘴的事情,可也没有一言不合就要灭人全族的事情吧?” 我冷眼看向穆老太:“北猎王庄也想掺和一手么?” 穆老太哈哈笑道:“我可不敢去捋半间堂的虎须。只不过,不想看见你们两家因为一点不值得的事情就闹到血流成河的地步罢了。” “这样,我让何老弟给你道个歉,你大人大量放了西猎王庄一马如何?” “好啊!”我脸色猛然一沉:“一只手,今天的事情就算了。” 穆老太笑眯眯地道:“陈堂主说话算话么?” “半间堂一言九鼎。”我话刚说完,穆老太忽然抽出剑来,反手一剑把身边一个北猎王弟子的手给砍了下来。 对方手掌落地,人也跟着惨叫一声昏了过去,薛烈急声道:“快点救人!” 薛家子弟把人抬下去之后,穆老太才笑眯眯地说道:“陈堂主说要一只手,可没说要谁的手。我想,北猎王弟子的这只手不会白费吧?” “老太仗义!”我冲着穆老太挑了挑大拇指:“司宸,收兵!” 司宸带人慢慢退去之间,我向薛烈拱手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的屠王大计,我不参与了,但是薛广、薛心慧我一定要带走。薛家主,后会有期。” 我不等薛烈说话,转身就走,带着半间堂的人马大摇大摆地出了猎王庄之后,又回到了我们昨晚落脚的那座农家院。 我刚一坐下,溪月就忍不住问道:“陈九,你怎么退出来了?我们还要找狐王骨呢。” 我微微摇头道:“不退出来不行啊!你没看见五方猎王各怀鬼胎么?夹在他们中间,不仅得时时刻刻提防狐王,还要提防被同伴算计。太累了。” 溪月道:“反正那些人也不是你的对手,你把他们都打服了不就行了。” 我再次摇头:“你没看出他们所有人都在争着当头儿么?袁老头故意发难,是想借着我压薛家一头。姓何的,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最高明的是那个老太太,你别看她一直在当和事佬,其实她是让所有人都欠了她的人情。尤其砍了自己手下的那一刀,实在是高明。起码姓何的,不会反对她做主事人。” “还有就是薛家的态度,薛家当了几百年的孙子,忽然要当爷爷。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么?” 溪月傻傻地点了点头:“是挺奇怪!” 我冷笑了一声道:“五个猎王都不是一条心,但是,他们谁都不会告诉我狐王的秘密,我们留下,就会变成被他们困在猎王庄里的瞎子、聋子,只有当诱饵的份儿。这种事儿,我肯定不会做。” 溪月绞着手指道:“可是,我们从猎王庄里出来了啊!不在猎王庄,怎么拿狐王骨啊!” 我沉声道:“我们等着看就行!” “狐王,猎王这一战,说不定是谁生谁死。猎王赢了,我们就动手-抢。狐王赢了,我们再想办法追踪狐王。但是,他们之间的争斗,我们不参与。” 溪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好吧!反正,你每次动手都是算计好的。我听你的就行了。” 我正和溪月说话的工夫,薛心慧忽然说道:“陈九,你想知道猎王庄的秘密,也不是不可能。薛家活人墓那里还有一个人知道狐王的秘密。我是说,如果那个人还活着的话。” 我眼睛顿时一亮:“你说的那人是谁?” “他叫薛全忠,是薛家上一代家主的继承人。如果,不是他在一场任务里失手变成了残废,也就轮不到薛烈当家主了。” 我低声道:“那个薛全忠不会也是薛家的死忠吧?” “不是!”薛心慧摇头道:“薛全忠不仅不是死忠,而且恨薛家入骨,” 我微微一扬眉道:“这样的人,薛家会让他活着么?” 薛心慧道:“这件事情,很少有人知道,我就是其中一个。如果,你相信我,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我转头道:“叶开,你跟我走。老鬼,你们在这儿等我,有人上门挑衅的话,不用手软。” 我二话没说,就跟着薛心慧折回了薛家活人墓。 薛心慧带着我们走到活人墓,最深处的山沟里面,就再也走不进去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我叫薛全终 我一路都在观察着山谷的地形。山沟的地势太低,被山风带下来的积雪,差点把山沟给填成了平地,人想往里走肯定要被埋进雪里。 薛心慧走到山沟的边缘,才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个木头盒子,从里面取出三根五寸长短,小指粗细的红香,用火点燃插在了雪里:“等一会儿吧!要是,薛全忠没死,就能出来见我们。” 我看着在风中闪动的香火道:“这三支香是谁给你的?” “薛全忠!”薛心慧说道:“十年前吧!我送一个重伤不治的猎妖人进活人墓的时候,因为不忍心把人扔在这里,就在山洞外面站了一会儿。” “那人被送进山洞的时候很坚强,我们一走,他就在山洞里嚎啕大哭,我站在外面也哭了。”xfanjia “我正伤心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说了一句:有什么可哭的?等将来你被送来的时候,你看看会不会有人为你哭?” “我被吓了一跳,等我回头找人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当时,我哥回来找我,我也跟着他走了。” “后来,我实在不放心那个猎妖人,一有空就上来给他送些吃的和衣服。后来,有一天那个人死了,自己吊死在了山洞边上的树杈上。” “他死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封遗书。他说,他受不了薛家后辈们进山看他的目光,才自我了断。” “他临死求了我一件事——把他的骨灰带离薛家,扔得越远越好。他宁可做一个孤魂野鬼,也不想再留在薛家。” “我给他处理后事的时候,当年那个背后说话的声音又出现了,他说,没想到薛家还能生出一个有良心的人。” “这回他没走。我也看清了他的样子,那人没穿上衣,满身都是伤疤,还瞎了一只眼睛。可他剩下的那只眼睛却亮得吓人。” “我看到过那种眼睛。他的眼睛就像是狼妖,受了伤还要杀人的狼妖,眼中除了冷酷和仇恨,几乎看不到别的情绪。” “他告诉我,他叫薛全忠。我当时还不敢相信,因为,我们这些人都是听着薛全忠的故事长大的,很多人都说,他是薛家最杰出的猎妖人,没有之一。” “给我们讲故事的人,从来不说薛全忠的去向。就算我们追问,长辈们也只是在敷衍了事。我实在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就是薛全忠。” “他却跟我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是薛全忠。我也不想去证明什么。而且,向你证明我就是薛全忠也没有什么意义。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就行了:当你恨薛家的时候就来这里找我。点燃了讯香,我就会出来。” 薛心慧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换了别人,或许不会相信薛全忠的话。但是,我有预知吉凶的能力,那个时候,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收下讯香,或许有一天我能用上。就这样,我留下了他的三支讯香。” 薛心慧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再次看向了那三支讯香。 讯香这种东西,是术道中人用来传讯的物件之一,有点与狼烟类似。只不过,讯香不是人与人之间用的东西,而是术士召唤鬼神,甚至精怪才用的物件。 薛全忠给薛心慧留下讯香作为信物,难道他已经死了不成? 我在低头思忖的功夫,三支讯香已经被烧成了灰烬,薛全忠却仍旧没有出现。 薛心慧失望道:“抱歉了,薛全忠应该是不在了,他给我讯香的事儿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他说自己就住在这座山沟里。山沟都要被雪填平了,怎么还能住人?我们走吧!” “也好!”我刚好转身的时候,却见雪地里隆起了一道土龙似的突起,乍看之间就像是什么东西藏在雪里向我们的方向飞速疾行。 我仅仅向后退出了一步,就见一道黑影破雪而出,身如利箭般地站在了我的眼前。 对方看上去蓬头垢面的样子,头发和胡子几乎长到了一起,他乱蓬蓬的头发里面藏着的那只独眼却是精光四射,锐意逼人。 那人头顶,胡须上虽然结着一串串的冰珠子。上半身却是没穿衣服,腰下也只是穿着一条兽皮做成的裤子而已。 如此寒冷天气里,他还能这身打扮在雪里来去自如,可见对方修为之高。 我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才问道:“你是薛全忠?” 对方点头道:“我叫薛全终,但不是忠心耿耿的忠,而是曲终人散的终。我给自己取这个名字,就是等着看薛家烟消云散。” 我反问道:“阁下这一身修为,比起薛烈还要高明几分,怎么会躲在薛家活人墓里?” 仅凭薛全终身上能在寒冬当中散发热气这点,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内功高手,这不符合薛家弃子的条件。 薛全终再次说道:“你不用这样怀疑我的身份,我不是鬼神,也不是妖物,而是活人。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从薛家抛弃我的那天,我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了。我要亲眼看着薛家家破人亡。” 薛全终说完就看向了薛心慧:“你开始恨薛家了?” 薛心慧哭着把自己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薛全终听得连连冷笑:“薛家一贯如此,薛家的人,甚至不如别家的狗。你没像你哥一样执迷不悟,就算是我没看错人。” 薛全终抛下薛心慧对我说道:“你想要狐王骨?如果,我提出的条件是,让你扫灭薛家,你同意么?” 我犹豫了一下才摇头道:“我跟薛家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去做灭人家族的事情。但是,薛家被别人覆灭,我也不会出手相助。毕竟,我不是圣人。” 薛全终听我说完却笑了:“不错!如果,你一口答应下来,我反倒不会相信你了。只要,你做到袖手旁观也就够了。想知道狐王骨的秘密,就跟我来吧!” 薛全终从雪地里迈步而出的时候,我才看见对方一直都是光着脚,让我惊讶的是,薛全终不仅能赤脚在雪地当中健步如飞,而且留下的脚印极浅。 他不像是人,倒有些像是雪地里奔跑的灵兽。 薛全终带我走的方向,分明是这座山背阴的地方,那可是最容易闹鬼的去处。 第四百三十章狐王白银 我点头道:“的确如此。” “要是认真算起来,你还是我血缘上的前辈。拜会前辈,总不好空手而来。” “不过,礼物么?我只能临时准备了。” 我话一说完,抬手点住了薛心慧的穴道,我不等对方出声就连出几剑在薛心慧的衣服上刺了几个窟窿:“这个礼物还满意吗?” 那个女人歪着脑袋看向我道:“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我回答道:“我现在杀了她,你一定会出手阻止。因为,她对你还有大用。” 叶开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狐狸,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我摆手道:“我给你介绍一下,座上那位绝代美人,就是石狐一族的狐王。” 叶开的一个反应就是握住了剑柄,他知道,我这身皮来自什么地方,更知道我跟石狐一族已经闹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狐王当面,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拼命。 我抬手挡住了叶开:“别冲动,我们可是狐王的贵客,她总不至于连贵客都杀了吧?” 狐王笑道:“九王爷说得没错。我石狐一族虽然久不出山,但也不至于失了待客之道。来人,摆宴,本王要招待贵宾。”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摆上了一桌酒席。 狐王也从软塌上走了下来,坐到了我们对面:“我这山寨条件简陋,只有一些山中野味,还请九王爷不要嫌弃。” 我看向面前的酒杯:“这第一杯酒,是应该你敬我,还是应该我敬你呢?” 狐王说道:“我以前的名字,已经不会再用了。现在,你可以叫我白银。你说这杯酒,应该怎么敬?” 江湖人之间敬酒、倒酒,看似随意,实际上讲究颇多。 一杯酒足够确定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淡淡道:“我想知道你跟琥珀之间的关系,再决定如何敬这杯酒。” 白银道:“我跟琥珀是刚认识的结拜姐妹,白银这个名字是她给我取的。她说,你听到我的名字,就该站起来给我敬酒了。” 我哈哈一笑道:“小九,敬前辈。” 白银美眸流转道:“你就不怕我骗你么?” 我举着酒杯道:“跟你合作,我只赚不亏。不跟我合作,你却要吃大亏。所以,你不会骗我。” 白银举起酒杯跟我对碰了一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怪不得琥珀说你是人变的狐狸精,她说的一点没错。” 叶开等我坐下才说道:“狐狸,我怎么越听越懵?” 我说道:“我给你解释一下。这件事儿,简单的说,就是猎王庄先算计了我,我现在想要反过头来算计猎王庄。” 其实,薛烈这个局,怕是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暗中筹划了。他一直都很清楚狐王的鬼魂,也就是白银藏在什么地方。 也知道,白银利用薛家弃子对薛家的仇恨,暗中笼络了一批厉鬼准备攻杀薛家庄。 比如,我们眼前这位薛全终就是其中之一。 薛烈早就知道薛心慧见过薛全终,或者说,他故意培养了几个并没完全被薛家洗-脑的子弟,薛心慧只是其中之一。他让那些子弟不断进入遗弃之地,就是希望其中有人能碰上薛全终。 薛心慧遇上了薛全终之后,他的第一步计划就完成了。 薛烈的第二步计划,就是如何让人顺理成章地进入迷魂谷面见白银。 进入迷魂谷的人相当于一个“死间”,说白了就是以生命为代价取信对手的间谍,这种间谍一定会死。但是,他们的死往往会起到决定胜负的关键作用。 薛烈很清楚,他要骗的人是千年狐王。哪怕他用上了死间,也未必能成功骗取狐王的信任。因为,狐王不仅智力超群,更有倾城秘术,能抗拒这种秘术的人万里无一。至少,薛家找不到这样的存在。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个死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执行着什么样的任务。 如果,这个时候再加入一个第三方势力进来,就更能取信狐王。 于是乎,他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我说到这里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叶开也说道:“薛烈对我们这么了解吗?他知道,你想找沥血袈裟?还知道你想要狐王骨?” 我说道:“薛烈会把我当成目标,可以说是一个巧合。” “他未必知道我跟石狐一族之间的恩怨。但是,他知道,狐王骨对狐族的诱惑。所以,他借着简中正的徒弟与猎王庄接触的机会,派出了薛广来跟我们交易。” “那天,就算我不提狐王骨,薛广也会想办法把话题引到狐王骨上面。所以,我们到了猎王庄。” 叶开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薛广才是那个死间?” “对!”我点头道:“其实,不止是薛广,就连南猎王的长老都是被他们算计的目标。为的就是让我们见上白银一面。” “然后,薛烈的第三步计划就开始了。他第三步要做的,就是要让我明确地知道,薛家庄不会舍弃狐王骨。” “他们在猎王庄里联手上演的那一出大戏,不就是想让我知道,不屠尽四大猎王,我永远别想拿到狐王骨吗?” “他们在猎王庄里不断刺-激薛心慧,也是为了让薛心慧对薛家产生刻骨的仇恨。只有薛心慧彻底心死,想要报复薛家的时候,他才会找薛全终。薛全终才会领着他们来找狐王。” “只要我们见到了狐王,薛家也就知道了怎么才能在迷魂谷里找到狐王白银的准确位置。下一步,就是四大猎王发兵迷魂谷猎杀狐王了。” 叶开听得愣了好半天:“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了薛家的计划?” 我笑道:“从我看见薛广开始,薛广的出尔反尔,让我十分迷惑。我就开始往别的方向考虑,直到薛心慧跟我说薛全终的事情,我才断定了薛全终是狐王手下。” “薛家像是薛全终这样的冤魂并不少见,他们跟狐王有着同样的目标,自然容易走到一起。把这件事想通了,所有的事情就都想通了。” 白银鼓掌道:“不亏是妖狐九王爷。说得半点不差。” “不过,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把狐王骨送给你呢?” 第四百三十一章计划推进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白银:“如果,琥珀不要狐王骨的话,那个东西对我来说真没有多大意义?” “我想要狐王骨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镇压石狐一族的对头。现在有狐王合作,想要镇压一只小狐狸,还不是翻手之间的事情?狐王骨对我来说也就失去意义了。” 白银似乎是故意想看我吃瘪:“那你又怎么确定,我一定会帮你呢?” “有琥珀担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说道:“我一直都在奇怪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在猎王庄之外就把琥珀压制成一只不成气候的小狐狸?” “现在看,琥珀根本就不是被神物压制,而是让一只小狐狸支撑着自己的躯体,她本身魂魄离体找你谈判去了。” 我稍一停顿道:“琥珀那家伙性子高傲,不屑跟当地仙家打交道。但是,她身边还有一个专精人情世故的韩老鬼啊!韩老鬼撺掇之下,她肯定要跟你见个面。” “我们之间的交易不就可以达成了?” 我声音一顿:“这些事情,我也是刚刚想通。没想到,我一向自诩聪明却成了你和薛烈对阵的棋子。” “这一局里,薛烈想要骗你,你也想骗薛烈,所以,谁都没去提醒入局的人,你在局中。” “因为,人只有在不知情的时候,才会表现得最为自然,也最能骗人。” 白银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猎王庄惯于狩猎山中精怪,眼力绝非常人可比,尤其善于观察对手是否在说谎。一般的狐妖都没法骗过猎王,就不要说是江湖人了。” “琥珀倒是不怕你这只小狐狸会露出尾巴!她是怕叶开配合不了你。” 叶开好悬一口气没上来被憋得脸色通红,我抽出一支烟给叶开递了过去:“顺顺气,以后这种事情多着呢!” 叶开狠狠瞪了我一眼,才抽起了闷烟。 白银却说道:“你说,你早就怀疑过薛广,那你又是从什么时候断定了薛心慧是薛家派出的暗子呢?” “从薛全终带着我走天坑之后。”我回答道:“那个时候,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身后跟着鬼魂。可我实在弄不明白,薛全终让那些鬼魂拖拽我的意义在哪儿?” “后来,我想明白了。你是准备用那些鬼魂隔绝薛心慧跟外界的联系。” 白银点头道:“我终于知道白山术道为什么会忌惮只有五个人的半间堂了,你比我更像是狐王。” “过奖了!”我拱手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猜到。那就是琥珀究竟跟你达成了什么交易?”xfanjia 白银说道:“琥珀给我的条件是,我们联手闯猎王庄。你拿走薛家庄的三星箭和东猎王的猎妖弓。我要狐王骨。” “附加的条件就是:石狐一族跟你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和告知你血衣寺之秘。但是,这些事情需要等到我拿回狐王骨之后。” 白银声音一顿道:“不过,我和琥珀之间的协议并没达成契约。如果,你对我和琥珀之间的协议不太满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再谈。” 我点头道:“琥珀可以代表半间堂,我们不需要重谈条件。” “狐王,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白银道:“下一步就需要委屈九王爷一下了。我会派人给你的手下送去喜帖,邀请半间堂的人来参加我们喜宴。” “猎王庄进入迷魂谷之后,就是我们双方交战之时。” “不过……” 白银声音一顿道:“不过,你我不会参与迷魂谷之战。我们的目标是薛家庄。” 我点头道:“明白了!” “那就按照狐王的计划行事吧!” 半间堂还有韩老鬼,张道凡和溪月三个人在外面,这支力量看似单薄,却个个能以一当百,尤其是韩老鬼在的时候,我更不用担心溪月他们会吃亏。 相反,我们这边还要更危险一些。 我反问道:“狐王,确定薛烈他们一定会上钩么?” 白银笑道:“九王爷是不相信我的谋算,还是不相信薛家庄里有我的人?” 白银不会白白在薛家庄外面苦等数百年,这段时间她既然能建立这么一座规模宏大的山寨,也一定能在薛家庄里留下暗子。 我点头道:“那就按照狐王的意思办吧!” 白银对着薛全终点了点头,后者飞快离去。 白银又举起酒杯道:“九王爷,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共饮一杯如何?” 我也举起酒杯:“狐王,请!” 我和白银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的时候,狐王寨的请帖也已经送到半间堂的手里。 韩老鬼拿到请帖之后拍案而起:“混账东西,区区一只狐妖也敢扣留我们堂主,还要跟她结亲,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道凡,马上联系猎王庄,无论他们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让他们的出兵,协助我们攻打狐王寨。” “这件事,你亲自出面跟猎王庄交涉,我去找张凌毓调兵。” “今晚婚庆典礼之前,一定要拿下狐王寨。” 韩老鬼,张道凡分别行动不久,猎王庄和三局全都做出了反应,张凌毓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就派出了苏戮为首的二十人小队。 这支队伍人数虽少,却足够横扫一支小型门派了。 三局人马已经就位,薛烈那边却迟迟没有做出反应,韩老鬼直接带人闯进了猎王庄,等他看见脸色阴沉的张道凡和溪月时,两个人都对着他摇了头。 韩老鬼对着主位上的薛烈一拱手道:“在下半间堂韩综。不知道薛庄主对我们邀请考虑得如何了?” 薛烈为难道:“按理说。除魔卫道本是我们分内之事,可是,这狐王寨位于迷魂谷深处,不仅地势复杂易守难攻,而且遍布妖魂。我们这样贸然闯入,一定会损失惨重。”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韩老鬼脸色一沉道:“我没有时间听你什么从长计议,我只问你,去还是不去?” 薛烈冷笑道:“我不去,你还能强逼我不成?” 韩老鬼冷笑一声道:“我当然不敢逼迫堂堂猎王庄。不过,我有一句话要送给我薛庄主。山高路远,你我江湖再见。我们走!” 韩老鬼转身之间,薛烈在他背后给一个猎王庄的弟子使了眼色。后者立即站出来道:“朋友,在猎王庄放了狠话之后,就这么走了吗?” 第四百三十二章算我求你了 “瞎了你的狗眼!”韩老鬼冷喝未落,双指就已经插-进对方眼眶。等他收手之时,指尖上已经挂上了两颗眼珠。 韩老鬼一甩手道:“薛烈,我劝你不要在老夫面前耍这种小娃娃的把戏。不然,老夫不介意让你们猎王庄血流成河。” 薛烈脸色阴沉道:“送客!” 韩老鬼冷笑一声带人大步离开了猎王庄。 溪月跨出门外便在后面拽了拽韩老鬼的衣服:“鬼爷,我们就这么走了?” “我们这么点人手能救出陈九么?” 韩老鬼传音道:“薛烈那小子八成是抱着让我们试探迷魂谷的想法。刚才那人可不是随便站出来拦我。” 韩老鬼悄悄扬了扬手指道:“你看我手指和衣服的血迹。” “薛烈是料定了我们着急救援陈九,不会仔细清理身上的鲜血,这血就是他们追踪我们的标记。” “血迹不除,我们一举一动都会在他们监视之下。” 韩老鬼快步离开了猎王庄外-围才停下来说道:“溪月,你带着苏戮他们走吧!” “鬼爷!”溪月一时间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韩老鬼沉声道:“我们半间堂的五个白袍不能全都折损在这里,你走吧!给半间堂留下一点火种。” “不,我……”溪月话没说完,韩老鬼便怒吼道:“走!听我的话,不然就别叫我鬼爷。” “陈九的心愿就是能把半间堂发扬光大,有朝一日可以威震术道。” “我们半间堂无论到了多么危急的时刻,都得留下火种。这一次,留下来的人是你。” 溪月到了这会儿还不知道韩老鬼是在演戏:“我不走!你为什么非得让我走,只因为我只是出马仙吗?” “我的战力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差!我也能斩妖除魔。我也要进迷魂谷找陈九。” 韩老鬼忽然一转身:“溪月,这次是鬼爷求你。” 溪月摇头道:“求我也不行!” “溪月,你真要鬼爷跪下求你吗?鬼爷求你了。”韩老鬼竟然真的跪在了地上:“韩宗求你了。” “鬼爷!你逼我……你们……我恨你们。”溪月实在忍不住了,捂着嘴呜呜哭着跑了。 韩老鬼站起身道:“苏戮,跟上去保护溪月回三局。无论用什么办法,不能让她进迷魂谷。” 苏戮对着韩老鬼一抱拳,带领六扇门的高手往溪月的方向追了过去。 等待苏戮追到了我们临时落脚的农家院时,却看见大门上已经被溪月下了禁制,大门边上还用匕首划出一行字:“非半间堂门下,擅入者皆斩。” 苏戮无奈摊了摊手:“那小姑奶奶不肯走,咱们先在外面等一会儿吧!你们几个去把对面的院子包下来。” 躲进屋里的溪月已经气得要砸东西了,她在屋里转了几圈之后,一眼看见了趴在炕上的琥珀,上去揪住了琥珀的耳朵:“师父,你说,你说……他们为什么每次拼命的时候都不带我?” “他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半间堂的人?” “他们怎么能这样?” 溪月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丧命。可是,他们每次赶我走,我都觉得,他们没把我当朋友。” “陈九和叶开可以生死与共。为什么我就不行?” 溪月说着说着开始使劲晃起了琥珀的耳朵,琥珀终于受不了:“你要死啊?再薅我就变成驴了!” 溪月被琥珀吓了一跳,试探着说道:“师父,我怎么觉得你恢复了?” 琥珀抡起尾巴一下下敲在了溪月头上:“我被你这个笨蛋徒弟气的突破境界了行不行?你再这么笨下去,你就成我的劫数了,我用不着修炼就能被你活活气成仙了!” 溪月捂着脑袋眼泪汪汪道:“师父,我没气你啊!” “啊——”琥珀尖叫道:“你知道,你最气人的是什么时候吗?就是睁着一双清澈愚蠢的眼睛,活生生想要把我气死的时候。”安慕小说网 “我告诉你,韩老鬼刚才是在演戏给别人看……” “韩老鬼不把戏做全了,能骗得了猎王庄吗?” 溪月听琥珀说完眼睛都直了:“陈九,鬼爷他们之间不用事先互通消息就能布局?” 琥珀被气得四脚朝天倒在了炕上:“不止他们能做到,张凌毓也能,” “要是平时陈九出事,她早就调集大队人马过来了。” “张凌毓一怒,绝对能干出调集三千铁骑,踏平迷魂谷的事情。” “但是,你看看她派谁过来了?三局的黑户苏戮,外加一群善于暗杀的六扇门高手,这就是她算到了陈九要对猎王庄动手了。” 溪月委屈的眼泪汪汪:“他们怎么都这么聪明啊?” “他们是狡猾,你才是聪明!”琥珀一骨碌爬起来:“不对,你不是聪明。你是笨。” “半间堂就是个狐狸窝,里面住着一群狐狸,就你这么一只鸡。” 溪月不服地道:“叶开也不聪明。” 琥珀再次被气得翻了肚皮:“叶开也是他们同类。你好好想想,陈九骗得了叶开吗?” “陈九有一句话说得对,老虎要吃人的时候比狐狸还狡猾。” 溪月小声道:“那是陈九舍不得骗叶开吧?” “别理我!我要被你死气了。”琥珀彻底放弃抵抗了。 溪月却把琥珀抱了起来:“师父,你醒醒,你醒醒,我知道师父最好了!你醒过来,我们一起去帮陈九好不好!” “啊——”琥珀都已经被气炸毛了:“我疯了!陈九没对你用媚功吧?叶开没踢着你脑袋吧?” “我受不了了,我今天就要清理门户。” 溪月死死抱着琥珀:“师父,你要清理门户,也得等我们把正事办完的吧?” “啊——”琥珀已经是第三次尖叫了。 柳幻懒洋洋地从溪月的背包里爬了出来:“别喊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琥珀抓狂道:“你没看看溪月多气人?” “这是报应!”柳幻半抬着眼皮道:“你以前不是也把你师父气得满山跑吗?认了吧!” “我不认——” 琥珀被气得炸毛的时候,我这边也把酒席吃得差不多了:“狐王,我有一件事一直不太明白?还请狐王替我解惑。” 第四百三十三章你是薛家命劫 我们三个差不多喝光了一坛子酒,但是白银只是灵体脸上看不出一点醉态:“九王爷,想问什么?” 我说道:“迷魂谷距离猎物庄并不远。” “俗话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猎王庄明明知道你在迷魂谷,为什么一直没有进攻狐王寨?我想仅凭迷魂谷的地势,还难不住那些猎妖人吧?” 猎妖人常年往来于深山老林,有大概率会误入凶地,他们自然也掌握了逃生的办法。他们在迷魂谷中生存下来的机会要比普通术士高出许多。 白银笑道:“这座迷魂谷原本就是薛家遗弃猎妖人的地方。这里被困死最多的人就是薛家的猎妖人。” “薛家后辈会的东西,这里的人都会,不会的东西,这里的人也会。他们想要出手肯定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况且,我把薛家先祖的骨头全都做成的路障。只要他们敢强攻迷魂谷,就得先踩着他们亲爹,亲爷爷的骨头过去。” 我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他们不敢么?” 这种事情,我不太能够理解。 用祖宗画像,牌位阻挡进攻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明代的铁铉就把朱元璋画像悬挂城头,又亲自书写大批朱元璋神主灵牌,分置于垛口。攻城的燕军不敢开炮,保全了济南城。 那时候,攻城将领不敢开炮,一是封建礼教的束缚。二是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必须保全朱棣的名声。要是换成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他们在有关生死的情况,未必不敢一炮轰掉朱元璋的灵位。安慕小说网 在这迷魂谷里,谁能看见薛家踩了自己祖宗的骨头?他们会因为尸骨不敢进攻? 白银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我这么做是因为薛家人有个很恶心的毛病。” “薛家将无法为家族贡献力量的弟子弃如敝履,甚至视如仇寇。但是,你只要能在薛家寿终正寝,你就会被奉为神明。不仅尸骨会得到妥善安葬,而且会受足香火。” “那些能安享晚年的家老非常清楚自己干过什么?他们知道,那些平时对他们毕恭毕敬的家族子弟,其实有一半以上都将他们视为仇人?因为,这些家老曾经亲手把他们的父兄遗弃在深山里,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等到那些父兄被遗弃的人坐上了家族大位,他们会不会找个由头把那些家老扔出祠堂,甚至挫骨扬灰?答案是:肯定会。因为,这是人的报复心理。” “所以,那些家老不惜重金联络了巫门高手学习了骨咒之术,也就是以自己的骨头为媒介诅咒自己同血脉的人。只要薛家后辈敢银白践踏他们的尸骨,那些人马上会受到诅咒死于非命。” “这么多,我偷了不少薛家人的骨头回来,有了那些家老的骨头,薛家人活着的时候就不敢轻易踏足迷魂谷,死后就另当别论了。” 白银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道:“他们强行占据了我的骨头。我就拿走了他们骨头做路障,这叫一报还一报。” “你们半间堂里有一个精通上古巫术的高手,薛烈肯定要利用他来打头阵。不过,不要紧,那些骨头算我送给他们了。不让他们小胜几场,他们又怎么会深入狐王寨呢?” 我听到这里才微微点了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白银道:“等到月亮升上来的时候,我们就能出发了。” 我转头看向了大厅之外:“狐王属于月狐?” 狐族,有很多分支,其中一支被称为“月狐”,传说,月狐每逢月圆之夜都会妖力暴涨。白银迟迟不动,是在等待月圆? 白银笑道:“你真把我们当成石狐了?石头做的狐狸就算能成精,也没法繁衍后代吧?我们一族被称为石狐,是因为我们在正常死亡的情况下,死后会化成石像。” 我试探着问道:“当年,求我爷爷给他剥皮的白知命真能在剥皮之后化人?” “哼!”白银冷笑一声道:“那怎么可能?” “白知命很有可能是受到了某些人的蛊惑,才做出了那种求人剥皮妄图躲避化形劫的愚蠢决定。” “如果,让我知道蛊惑她的那个人是谁?我一定饶不了他。” 我自言自语道:“狐狸也会受人蛊惑?那个人是谁呢?” 白银道:“我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你:石狐一族曾经留下过祖训。劫,可应,不可避。有后辈胆敢避劫,连带其九亲一并逐出家族。” “因为,石狐一族曾经因为避劫惹怒过上苍,差点遭受了灭族之灾。要不是肃慎大巫出手相救,石狐一族早就不存在了。” 我试探道:“所以,你们石狐一族才会听从肃慎大巫的调遣?” “不是!”白银说道:“我们石狐一族早就是肃慎的国兽。从地位上说,我们一族的族长可以跟大巫平起平坐,只是那次家族大劫之后,我们才略逊了大巫一筹。” “正是因为我们祖训的存在,我才会轻易揭过你和白知命之间的仇怨。否则,狐族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放下恩怨。” 白银这样说,我就放心多了。 起码,我可以断定她是真心了解了我们之间的恩怨。 白银再次说道:“薛家不敢轻易攻打迷魂谷的第二个原因,就是不知道迷魂谷里有多少妖魂?” “猎王传人对付妖兽很有办法,但是对付鬼魂的手段却难登大雅之堂。这大概就是你们所说的术业有专攻吧?” “据我所知,薛家好像是委托了他们一个外戚去寻找最适合薛家斩鬼之法。也不知道,那个人成功了没有?” 余敬山?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余敬山。 难怪,他一直想要刘家桥娘子的传承,原来是根源是在这里。 桥娘子传承才是最适合薛家的斩鬼之法,薛家善于打猎,自然也就是善于斩杀牲畜。桥娘子秘法把鬼魂变成家畜,薛家人杀起来也就得心应手了。 我说道:“这点你放心,他们的那个外戚已经死在我手里了。” 我把自己跟余敬山之间斗法的事情说了一遍,白银顿时大喜道:“原来,你是薛家的命劫。” 第四百三十四章九王爷不心动吗 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白银时,后者已经喜滋滋说道:“薛家两次可以提前翻盘的机会,都已经折在了你的手里。” “你不是他们的命劫又是什么?” 白银道:“难怪猎王庄到了现在还在犹豫,原来是他们没拿到乔娘子的秘术,不敢贸然进攻啊!” “我得想个办法把他们弄进来。” 我稍一思忖道:“狐王,你的狐王寨里就没有薛家庄的人在么?” 江湖中宿敌博弈,往往都会互派卧底,有些江湖组合甚至会派出几十人同时卧底,这些人多数都会被对手发现、处决,但是,只要能留下一个,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换句话说,他们往往是用几十,上百人的性命,去掩护真正的卧底。 狐王寨里虽然有白银坐镇,但是我不信这里没有薛家的内应。 白银笑道:“我这里当然有薛家的人,而且不止一个。” 我说道:“狐王能确定所有卧底么?” 白银眼中秋波流转道:“九王爷的意思,奴家倒是猜到了几分?” “不知道,九王爷想要什么?” 我点上一支烟慢悠悠地说道:“先前的条件不变,剩下的就看狐王如何打动我了?” 叶开忽然传音道:“陈九,你别乱来!” “那是狐狸,狐狸,你懂吗?还是只死狐狸,鬼魂啊!” 我莫名其妙地看向了叶开:这货想说什么? 叶开传音道:“你要是跟她睡一下。那不仅是要跨物种,还是跨阴阳。你是喝大了吧?” “你憋不住了,咱们半间堂里有活人啊!溪月,张凌毓不都行吗?张道凡虽然岁数大了点,好歹是个活人不是?” 我差点没被一口烟给呛死过去,颤抖着指向了叶开:“你给我滚犊子。” 白银八成是猜到了叶开在给我传音,竟然抛来了一个媚眼:“九王爷,要是想让奴家陪你的话。奴家倒也心甘情愿。” 白银不说这话还好,她话一出口,叶开差点都要去拔剑了。 我赶紧说道:“狐王,我们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吧?” “哈哈……”白银掩口笑道:“也对!奴家现在还是鬼魂,总得有了肉身才能陪九王爷不是?” 白银不等叶开发作就赶紧说道:“九王爷如果肯出手的话,我用石狐一族的不传秘术与你交换如何?” “得此秘术……” 白银的话没说完,叶开已经拍案而起:“不行!你们修炼的东西那是妖法。陈九练了之后,不把自己练成人妖了?不对,是练成妖人了?” 我差点没被叶开气背过气去:你倒是让她把话说完啊!还没咋地,就人妖,妖人的,再说,那俩有啥区别? 我咬牙切齿地道:“你先给我坐下,让白银把话说完。” 白银笑了笑道:“叶先生不要着急,等我说完,你就知道石狐秘术代表着什么了?” “九王爷的情况,琥珀已经跟我说了。” “因为,当年的那场恩怨,九王爷已经披上了狐皮。在某种意义上,九王爷至少有五分之一是狐狸。” “不知道,九王爷是否认同我的说法?” 我点头道:“狐王说得很对!” 白银继续说道:“荒山一战,我目睹过九王爷的英姿。九王爷的剑法虽然出神入化,却存在着重大的缺陷。那就是狠辣有余,后力不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九王爷往日里与人争斗,用智多过用力,能不亲自动手的时候,绝不动手,我说得可对?” 白银见我再次点头,才说道:“九王爷的作风除了跟你身上的狐性有关之外,更多的是,你功法修炼不到。” “术士修武,有句话叫: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 “九王爷,练得了筋骨,却练不了皮。” “所以,你在跟人动手的时候,会尽可能避免有人对碰,哪怕是轻微的对碰,你也会下意识地闪避。这样一来,你不仅要消耗更多的内力与体力,也会错失战机。” 我挑起拇指道:“狐王目光如炬,把在下这些弱点看得一清二楚。” 叶开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我估计,他本来的意思是想,让我少说两句。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修炼的弱点,是江湖大忌。武者的弱点,除了自己和授业恩师之外,就连父母,妻儿面前都不可轻言。江湖中没有不能转化为敌对的人,只有你想不到会对你下手的人。 但是,在高手面前,武者的弱点又无处遁形。 叶开很清楚我的弱点在何处,狐王白银处处切中要害,他也没法再帮我掩饰什么了? 白银说道:“如果,九王爷愿意深度合作的话。我可以拿出石狐一族的战狐秘术与你交换。” “这种秘术不仅能够弥补你的本身的缺陷,而且可以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战狐秘术能弥补我身体缺陷足够让我心动了,不过,我仍旧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很想知道,狐王所谓意想不到的好处是什么?” 白银说道:“第一个好处,就像是叶先生所说,你会变成妖人。换句话说:就是半妖的存在。” “半妖,不受天地所管,不受五岳所拘。所以,你不用担心哪路神明会来对你指手画脚。” 叶开眯着眼睛道:“你的意思是,陈九会为天地所不容?死后无可依附对么?” “叶先生非要这么理解,我也无话可说。”白银摇头道:“就算九王爷不练秘术,也是同样的结果不是么?至少,我推算不出九王爷的来历。” 白银的意思,是她算不出我的前世,今生。 其实这一点我也十分迷惑。按照我前身的说法,我并不是轮回转世。至于,我们的转生秘法,前身到现在也没给我正确的答案。 我淡淡开口道:“这个好处怕是没办法吸引我。” 狐王白银笑道:“如果让你成为狐族新王呢?我们石狐一脉不算当初流落各地的分支,至少还有百余名顶尖战将留在三重天。也就是你说的血衣寺。” “你掌握了这只力量,半间堂就能一跃成为术道顶尖势力。九王爷就不心动么?” 第四百三十五章怎能不败 白银的条件,让我眉头一皱:“狐王,石狐一族本该是你的手下,你不愿意再统领族人了么?” 白银道:“王位,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毕生所求;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却是毕生的负担。” “其实,我很羡慕琥珀。同为狐族,她只为自己而活。我却要肩负着族群的命运。” “现在大好机会摆在我眼前,我为什么不能把族群-交给新王,一心追求仙道呢?” 我再次问道:“我并不是狐族,你就不怕,我坑害了你的族人?” 白银道:“我相信琥珀的眼光。” 我点头道:“成交!” 白银道:“九王爷的计划能跟我说了吗?” 我说道:“想要让薛家上钩,你必须像是钓鱼一样舍得下本钱打窝。” “狐王,你看见过现在人钓鱼没有?过去的人钓鱼,是为了谋生。所以,会用最小的成本下饵,鱼钩上不是挂着随便抓来的鱼虫,就是土里挖出来的蚯蚓。” “现在人钓鱼,几十上百斤的饵料直接撒进水里打窝。各种用具就更不用说了,从几百到几千,甚至上万的价格都有。这些钱拿来买鱼的话,吃上一年,我觉得也不成问题。” “下下去的饵和钓上来的鱼,哪个更划算,就看狐王怎么想了?” 狐王眯起眼睛道:“只要能钓到鱼,用整个狐王寨做鱼饵也在所不惜。” “不亏是狐王,有魄力!”我夸赞了一声道:“我现在可以传音张道凡,让他用上古秘法斩杀迷魂谷中的妖魂。杀到什么程度,还请狐王定夺。” “然后嘛!就是狐王出面把张道凡和韩老鬼给接进来,等着参加这里的婚宴。” “婚宴开始,薛家到来。就是张道凡和韩老鬼大开杀戒的时候了。” “我想,狐王不会在意由谁动手杀了薛家人吧?” 白银抚掌道:“好主意!” “换一把刀杀人,说不定会是一把快刀。” “这就这么定了!” 白银抬头道:“先委屈九王爷,叶先生一会儿了。” 白银说话之间,眼中发出了一种幻彩似的光芒,我只觉得身子一软,便坐在了椅子上。 白银把我和叶开并排放在椅子上之后,就悄悄离开了大厅,没过多久,迷魂谷里就爆出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我分明看见山谷当中出现了魔神虚影,那是张道凡动用了上古巫术的结果。 叶开虽然身子不能活动,但是并不耽误他给我传音:“外面打得够热闹的,凡姥姥这是真下狠手啊!魔神降世,还不把游魂野鬼杀得血流成河啊?” “你说,白银能付出多少代价?” 我回应道:“至少一半妖魂,甚至三分之二。她损失小了,薛烈不会上钩。” “这么多?”叶开担心道:“狐王寨的人死光了。老鬼他们能应付过来吗?可别吃亏了?” 我不以为然地道:“你什么时候看老鬼吃过亏?打不过,他还不会跑吗?小心,有人来了。” 我和叶开同时放空了眼神,看上去就像是两只无人提线的木偶一样坐在了原地。 没一会儿工夫,就有人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对方先是抬起手来在我们眼前晃了几下,看我们没有什么反应,才退后两步忽然拔刀往我头上砍了过来。 凛冽刀锋吹开我的发梢,贴向我头皮的瞬间才猛然停了下来,我却仍旧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那人收起刀来,帮我梳了梳头发,又看向了叶开的方向问道:“还试么?” 有人在叶开背后回答道:“别试了。那只狐狸十分警觉,试的多了,就算他们两个没事儿,也会引起狐狸的怀疑。赶紧走!注意别留下尾巴。” 回答那人的快速离去,拔刀试探那人小心翼翼地抹掉了自己留下的痕迹才迅速离去。 叶开问道:“人走了么?” “走了!咱们算是成功了一半。” 叶开道:“我怎么总觉得薛家庄的卧底不应该这么好骗呢?” 我回答道:“能当卧底的人,当然都是人精没那么好骗,但是白银手里握着一个关键人物。有了那个人不怕薛烈不上钩?” 叶开好奇道:“你说的那人是谁?” “薛全终!”我回答道:“刚才说,让他‘赶紧走’的那个人就是薛全终。” 叶开惊声道:“你没开玩笑吧?薛全终刚才一直站在大厅里呢!他是卧底,咱们的计划还不全都露馅儿了?” 我肯定道:“薛全终肯定是薛家派过来的卧底,但是薛家却低估了人在醒悟之后的仇恨。” “如果白银几十年都无法让薛全终醒悟的话,她也就不配称为狐王了。” 我和叶开说话的当口,外面的杀声已经渐渐停歇,白银也带着韩老鬼和张道凡赶了回来。 韩老鬼一看见我,就赶紧上来查看道:“堂主,你们没事吧?” 我起身道:“一切都好。我马上要跟狐王去薛家庄。你留在这里全力击杀四大猎王的人马,最好一个都别放回去。” 我说话的时候,看似无意的碰了韩老鬼一下,对方知道,我是让他别太拼命,必要的时候先保全自己。韩老鬼却毫不在意地道:“堂主放心,我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那就好!”我看向白银道:“狐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白银向薛全终吩咐道:“继续婚庆。等到猎王庄的人进入预定位置再动手。” “明白!”薛全终看向白银像是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白银轻声道:“江南的水乡很美,我想去看看。” 薛全终原本冷厉无情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温柔:“此间事了,我带你去水乡。” 白银这才迈步走出了狐王寨,我们离开不久,白银便对我说道:“九王爷,你想不想看看狐王寨里情况?” “能看到吗?”我虽然从没怀疑过韩老鬼的实力,却仍旧不放心他们的安危。 白银拿出一个像是水晶球一样的东西:“你自己看吧!” 我看向水晶球的时候,不由得暗自感叹道:薛烈到底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明明白白地落在了银白的眼中。 他怎能不败? 第四百三十六章韩老鬼笑了 叶开看着水晶球道:“薛全终这老小子在行军布阵上有点本事啊!一上手就是四面包围,这要是提前没有防备,什么山寨都能让他一锅端了。” 五方猎王的人马的确对狐王寨形成包围之势,仔细去看狐王寨四周山坡,就会发现数以百计身披着白色斗篷的人正匍匐在雪地当中等待着信号。 薛烈亲自率领的猎妖人主力,此时正在悄然向狐王寨大门推进。 上百人的队伍在雪地中飞快行进,竟然没发出半点声响,可见这些猎妖人的修为之高。 薛烈明明已经带人接近了狐王寨的大门差不多百米的距离之内,却以手势制止了身后进行的队伍。 我看得出来,所有猎妖人都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只是薛烈迟迟没有发动总攻的信号。 叶开小声问道:“那个老家伙在等什么?” 白银道:“在等鞭炮响。” 没过一会儿,狐王寨寨里就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狐王寨的大门也在这时悄然开启,有人从寨门的方向举着一盏红灯不断地晃动。 等到那盏红灯晃动到了第三下的时候,薛烈才将手一挥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守在狐王寨前方的猎妖人瞬时间拔刀而起,拼尽全力向寨中冲刺而去。 与此同时,埋伏在山坡上的猎妖人也现出形影,滑动雪撬从山顶疾驰而下,一道道人影凌空而起,从三面向狐王寨飞落而下。 三面奇袭,足够让人难以兼顾。 可是,那些猎妖人却没想到,原本还是喜气洋洋的狐王寨却在他们准备腾空入寨的时候展露出了嗜血的狰狞。 几百张连珠弩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狐王寨房顶,弩箭明晃晃的寒光,映入猎妖人惊恐至极的眼眸中时,他们想要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刹那之后,狐王寨中便是万箭齐发,密如暴雨的寒光凌空飞射之间,满是血花的尸身接二连三地落向地面,又给喜庆的大寨染上了一层血红。 有人在猎妖人的惨叫声中慢悠悠地说道:“一生以弓弩猎杀妖兽的猎人,最终死在了妖魂的弓弩之下。这便是轮回。” “等下,他们还要被剥皮剔肉,剁骨熬汤,我等之死会一样一样地在你们身上找回来。” 对方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所有猎妖人的耳朵里。 亲眼目睹猎妖人失手的薛烈,一时之间睚眦欲裂:“有埋伏,快撤。” 等到薛家人想要转身的时候,狐王寨的大门已经被彻底封死,薛全终出现在寨门旁边的哨楼上:“好侄儿,好记得五叔么?” “薛全终!”薛烈厉声道:“你敢背叛薛家?” 薛全终似乎连跟薛烈斗嘴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声:“点火!”猎妖人脚下的地面便全部崩塌,薛家猎妖人大半摔进了十米深的巨坑当中,只有少数高手在机关发动的一刻逃离了陷阱,可是这些人也被硬生生逼进了狐王寨的深处。 逃过一劫的猎妖人还没站稳脚跟,就见无数只油桶和火把被狐王寨妖鬼从坑边倾落而下,爆炸和火光瞬时间充塞坑底。 与此同时,八只写满了符文的黑色魂幡也出现在了火坑边缘,魂幡,火光交相辉映之间,坑中的惨叫声变成了凄厉的鬼哭。 “巫术……”有人喊道:“有巫师在召唤火海地狱的恶鬼,快点杀了她,不然整个狐王寨就成地狱了,我们谁都跑不了。” 仅剩的小半猎妖人虽然个个都是精锐高手却全部乱了阵脚,薛烈拼命喊道:“别慌,都别慌,先进大厅,向外面发信号求援。让薛恒过来接应。” 薛烈带着一部分人马退进大厅时,却看见了抽烟品茶的韩老鬼。 韩老鬼笑道:“薛庄主久违了,这里没有酒,老夫便用一杯清茶给你践行吧?薛庄主请用茶。” 薛烈厉声道:“韩宗?你们半间堂为什么要算计薛家庄?” 韩老鬼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一手拿着拂尘缓步走下了台阶:“薛庄主,看来你真是穷途末路了,竟然连这么幼稚的问题都问得出来。” “如果不是你们薛家庄算计半间堂在先,今日我们也不会刀兵相见。” “老夫给你一个从容死法,只不过是为了维护你一派之主的体面,如果,你不要体面的话,那就只有死无全尸一条路可选了。” “拿下他!”薛烈怒吼之间,四方猎王的三个长老同时扑向了韩老鬼,韩老鬼不慌不忙地向两人之间的空隙中从容走去,手中拂尘行云流水般往两人身上扫落而来。 三个人几乎在同一之间触碰到对手身躯。 两大长老刚猛至极的掌力毫不留情拍在了韩老鬼的身上,却没能逼停对方脚步,反倒是两大长老的身躯像是棉线割断的豆腐一分为二掉落在地。 猎王庄高手一时间被吓得脸色惨白:“太素境……他是太素境高手!” 论修为,韩老鬼不到先天第四境的太素境。但是他的僵尸之躯却足以媲美太素境高手,也不怨猎王庄的人会认错他的修为。 一时没能断气的两大长老还在拼命惨嚎,韩老鬼已经掐住了薛烈脖子。 “跑!”也不知道是谁在韩老鬼擒住薛烈的时候喊了一声跑,剩下猎妖人一下跑了精光,被韩老鬼拎起来薛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些猎妖人完了。 如果,他们全部联手硬扛韩老鬼的话,或许还有生还的希望,但是这样分散到了狐王寨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韩老鬼笑呵呵地问道:“薛庄主,老夫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半间堂软弱好欺?” “难道,你就没打听一下,辽东术道上敢算计半间堂的人,最后都落得什么下场吗?” “我我……”薛烈连说了几个“我”字却怎么也说不出下文了。 韩老鬼脸上的笑容更胜了几分:“我问这个问题,并不是想要知道答案。我只是想告诉薛庄主,不久之后你们薛家庄从上到下都会问你同样的问题,你可以先想想怎么回答,免得被问得哑口无言。” 韩老鬼说完手掌稍一用力就拧断了薛烈的脖子,对方到死都没闭上眼睛。 第四百三十七章那边是谁 叶开看见韩老鬼风轻云淡抹杀了三个高手,不由得摸了摸下巴:“老鬼,平时跟我们喂招的时候都留着手啊!” “他刚才那一拂尘要是打在咱俩身上,我估计咱们也比那几个老货好不到哪儿去?” “你再看这招,韩老鬼没教过咱们啊!” “不行,回去之后我得把他这几招抠出来。” 叶开是个武痴只注重武学,却没注意韩老鬼的良苦用心。 其实,我早就知道韩老鬼藏了不少阴狠毒辣的杀招没有教给我和叶开。 我也问过韩老鬼这是为什么? 韩老鬼告诉我:那些杀招太多歹毒,用之有伤天和。杀人多了必遭报应。半间堂有一个杀神就够了,不需要那么多人。 老鬼这人就是这样。 遇上他不喜欢的人,会用最快的办法解决掉对方,免得留下碍了他的眼。 遇上他真心关爱的人,他的心比谁都细,该想到的事情他全都能想得到。 叶开盯着水晶球看了半天才说道:“怎么没看见溪月?那丫头跑哪儿去了?” 白银轻轻在水晶球上抚摸了一下:“在这儿。”安慕小说网 我和叶开很快就看见了叼着烟袋坐在一块石头上的溪月,猎王庄的后援人马竟然被溪月一个人给挡在了迷魂谷的入口上。 带头的长老明显已经急了:“溪月小姐,你是一定要挡着我们进迷魂谷么?” 溪月慢慢地抽着烟道:“我说了,只要我在这儿,任何人别想进迷魂谷。” 有个猎妖人在长老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后者脸色顿时一变:“溪月小姐得罪了。” “上!”长老猛一挥手,身后猎妖人便向溪月蜂拥而至。 “杀!”溪月冷喝之间,早已经埋伏在附近的苏戮带领六扇门高手骤然现身,兵分三路,杀向敌群。 最先冲向溪月的猎妖人,在距离溪月不足五米的地方被苏戮一剑封喉之后,敌我双方杀在一处。 苏戮不亏当年纵横东北的白袍神剑,只要出手便是一剑毙命,往往狂飙鲜血的尸体还没倒地,他的第二剑就已经刺入了下一个对手的咽喉。 刺眼的猩红在雪地中扩散,能够站在雪上厮杀之人却越来越少,战局进入了高手对决的白热化阶段。 叶开在这边看得直皱眉头:“苏戮带来的这几个人都是傻-逼吗?怎么越打离着溪月越远呢?” “去你-妈-的,你回防啊!”叶开看见几个猎妖人绕开六扇门主力直攻溪月的时候,直接破口大骂:“你们等着我,我去救溪月。” 我伸手按住了叶开:“不急,溪月没那么脆弱,再说,琥珀还在她边上,她吃不了亏。” 叶开一直把溪月当成妹妹看待,一见溪月要吃亏,哪儿还坐得住:“不行!溪月那孩子没经过大战……” 叶开话没说完,就看见溪月轻轻吐出一口烟来,青色的烟雾不仅没有随风飘散,反而绕到了溪月身后。 我眼看着溪月身后风雪狂舞,漫天雪花就像是一条横卷的长龙,在溪月身后绵延十米。 冲杀上来的猎妖人仅仅一怔之间,溪月就被地上隆起的雪堆给托上空中。 想要围杀溪月的猎妖人还没弄清什么状况,就见一颗磨盘大小的蛇头托举着溪月冲破积雪,傲立半空。 一人一蛇同时居高临下地看向猎妖人时,十多个围杀上来的猎妖人竟然身体僵直的站在了原地。 我分明看见那些猎妖人在拼命在不断发力,扣在弓弦,刀柄上的手指虽然是在微微的颤动,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半步。 托举着溪月的巨蛇却在这时伏身向地面冲去,蛇头在距离猎妖人两米之外再次没入雪中,溪月借着巨蛇俯冲之力的惯性脚踩着积雪从几名猎妖人中间走过之间,手中的烟袋连续点向了几人死穴。 等到溪月停步,地上已经多出了几具死不瞑目的尸体,那些人渐渐失去光泽的眼睛里仍旧可以看见他们临死前的不甘与绝望。 溪月叼着烟袋站在尸体当中,像是受不了寒风般的阵阵战栗,从远处走出来琥珀,用尾巴包住了溪月身躯,贴在她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溪月才眼泪汪汪地勉强笑道:“我知道了,师父!” 叶开忍不住骂道:“琥珀,在那搞什么啊?她都在了,还让溪月杀人,这不是闹呢!” 溪月不是没杀过人,但是那几次都是在仙家附身的情况下动的手。对她本身冲击不大,况且事后,琥珀还给溪月施法抚平她的情绪,她才不会在噩梦中惊醒。 这一次不同了,这次是溪月亲自动手杀人,而且一杀还是十几个人。溪月没有当场昏厥,显然是已经做过了心理准备,只是她暂时还无法承受这种视觉和心理上冲击。 我开口说道:“琥珀现在终于有了一点师父教-徒弟的样子了。” “这叫有师父样子?”叶开本能的反驳了一句之后也泄了气:“你说得对!琥珀是把溪月逼向江湖,也是在补全半间堂的短板。” “江湖啊!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拍了拍叶开:“老鬼和溪月这边不用担心了,收拾掉猎王庄只是个时间问题。我们不用留下来看结果,走吧!” 白银收起水晶球带着我们飞快赶往了薛家庄,等我再次到达薛家猎王庄时,猎王庄仍旧是大门紧闭,只是这次寂静的猎王庄里,明显涌动紧张的气氛。 此时的猎王庄,就像是一条受到惊吓而绷紧身躯猛兽。只要有人再次触动他的神经,他就会暴起伤人。 叶开压低声音道:“我怎么觉得薛家像是知道我们要来?” 白银说道:“他们不是知道我们要来,而是发现薛家人的魂灯灭了。” “薛家除了那些被遗弃的猎妖人之外,每个人都有一盏魂灯。灯灭,代表人亡。薛家发现派出去的猎妖人大批战死,已经开始防备我们偷袭了。” 叶开好奇道:“那被遗弃的猎妖人呢?不算人?” 白银说道:“他们被赶出家门之前,薛家就会吹灭魂灯,这就代表着他们在薛家人的眼里已经死了。” 叶开冷声道:“这样的家族不灭都没有天理了,我看……” 叶开话没说完,忽然改口道:“狐狸。你看那边是谁?” 第四百三十八章薛家的为难 我顺着叶开手指的方向看过时,却看到有猎妖人清理掉了猎王庄门前的积雪,给从山下驶来的车队开出了一条路来。 按照常理,薛家不应该在这种大敌当前,精英陨落的时候应该闭门谢客。可是,薛家人推开赖以辨识狐王踪迹的门前积雪,郑重其事地迎接宾客进入猎王庄。 除非,这个人对猎王庄至关重要。 我悄悄瞄向车队的时候,却看见有人毕恭毕敬地将刘思雅从车里迎了下来。 刘思雅下车之后,猎王庄虽然庄门大开,却像是抢人一样把刘思雅迎进门去就重新封闭了大门。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猎王庄把刘思雅接来了?难道,刘思雅得到桥娘子传承么?” “狐王,你能看见猎王庄里面的情况么?” “可以!”白银再次拿出了水晶球:“我可以联系安插在猎王庄里的卧底。” 白银说话之间,水晶球里已经出现了刘思雅的身影。 刘思雅以贵宾落座,主位上接待刘思雅的却是一个女人,从两个人表情上看,他们之间见面似乎并不怎么愉快。 我低声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白银回答道:“薛家长房嫡女薛爱佳。” 我和白银说话的当口,刘思雅已经开口了:“薛女士,我已经尝过薛家参茶,难道我们还要继品尝茶点么?” 薛爱佳道:“刘小姐,薛家这次请刘小姐过来,只是想要借用桥娘子秘术。如果,小姐同意,薛家愿意付出条件一定让小姐满意。” 刘思雅道:“如果,我不同意,薛家是不是要强留我在这儿了?” 薛爱佳道:“薛家无意与刘家为敌,但是到了薛家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们只能委屈小姐了。” 刘思雅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道:“薛女士怕是做不了薛家的主,还是找一位能做主的人来吧?” 薛爱佳脸色一沉道:“薛家,我就能做主。” 刘思雅笑道:“据我所知,薛家从不让女人做主。如果,薛家没有诚意,我们也就不必再谈其他了。” 薛爱佳脸色阴沉地拿出一张令牌道:“薛家猎王令就在我的手里,还能证明我的身份吗?” 刘思雅饶有兴趣地看向薛爱佳的时候,我也皱起了眉头:“薛家是不许女人做主么?” 白银飞快的说道:“过去不是,但是最近几代猎妖人里却出现了这样的规矩。具体原因就连我派出去的卧底都没能查清。” 我不由得又是一皱眉头:这样看的话,薛爱佳会出来主持大局,就说明薛家内部也出现了重大的变故。原本应该坐镇猎王庄的高手,这会也被什么事情给牵制住了。 我转头看向了白银,后者也随之摇了摇头,意思是:她也不清楚薛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这时候,刘思雅反倒不说话了。 我跟刘思雅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能看得出来这个刘思雅是天生做生意的材料。她懂得给自己争取利益,也懂得在什么时候应该保持沉默,什么时候应该表现出自己的强势。 刘思雅想要在这个时候拿捏薛爱佳,应该不算困难。 果然,刘思雅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便说道:“薛女士既然是能在薛家当家做主,我们就可以往后谈谈了。” “只是在谈公事之前,我想先跟你谈一件私事。毕竟,我不是一个喜欢把私人感情带进家族生意的人。” 薛爱佳的脸皮明显抽动了两下,才强行控制着情绪说道:“刘小姐想谈什么?” 刘思雅道:“几天前,我跟一个名叫余敬山的人,发生了非常不愉快的事情。余敬山虽然死了,但是指使余敬山逼我成为术士的人还在,余家冒犯过我的子孙余乐乐还在,余敬山的儿子也还在。” “这笔账,我不算清楚,很容易被私人感情干扰到我的判断。” 薛爱佳深吸了一口气道:“主使余敬山谋取桥娘子秘术的,是薛家,但是也是我本人在授意。” “余敬山的儿子和孙子,虽然没死,但也生不如死,还请刘小姐高抬贵手不要再追究他们二人了。” 刘思雅看向薛爱佳的时候,后者忽然抽出刀来,一刀把自己右手斩落在地。 薛爱佳收到时,已经疼得冷汗直流,却紧咬着牙关不肯出声,直到有薛家子弟给她喂下一颗红色的丹药,后者才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 我向白银问道:“她吃的是什么东西?” “薛家秘药舍生丹。”白银解释道:“猎妖人吃了舍生丹之后不仅会忘记疼痛,甚至会变得有些亢奋。只要没到重伤垂死的程度就能起身再战,据说一颗舍生丹能让人坚持几个小时,甚至一天的时间。不过,舍生丹的副作用也很明显,那种药等于是把人后面的命拿到前面来用。” 我在点头之间,薛爱佳也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有一丝红润:“刘小姐,这只手是我暂时给你的一个交代,等到薛家事情了解,我会赔你一命,决不食言。” “刘小姐对我的赔礼是否满意!” “非常满意!”刘思雅点头说道:“下面,我们可以谈谈生意了。” 刘思雅率先说道:“首先,我需要声明的是。桥娘子秘术,不可能外传。即使,我愿意把秘术给你们写下来,没有桥娘子一脉传人作为母系血脉的话,也没有人能修成秘术。” 薛爱佳沉声道:“如果,我请刘小姐留下来帮我对抗强敌。你会同意么?” 刘思雅道:“那得看敌人是谁?危险系数多高?薛家能够给我什么样的报酬?” 这一下,薛爱佳又为难了。 刘思雅与一般的术士不同,她身后有整个刘氏集团作为支持,金钱,地位样样不缺。她本身又不是带着因果转生的天命术士,就算把整个薛家给了刘思雅,怕是也难以打动对方为薛家拼命。 如果,薛家使用强硬手段的话,他们或许会在短时间内占到点便宜。但是,他们肯定经受不住刘家的报复。 软,硬,全都无效。 薛爱佳应该怎么打动刘思雅? 第四百四十章白银动手 我和白银弄不 第四百四十章白银动手 我和白银弄不明薛家庄里状况,刘思雅同样满心疑惑。 刘思雅淡淡道:“薛女士,你条件确实让我心动。但是,我本质上是个商人,绝不会去做赔本的买卖。” “我得不到陈九的结果,只不过在遭遇一次劫数。这次劫数,我未必渡不过去。” “我与薛家交易,很可能死在薛家秘境。” “孰轻孰重?谁亏谁赚,显而易见了吧?” 薛爱佳的脸色一时间也是阴晴不定,魅魔之心是她最后的底牌,除此之外,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刘思雅。 刘思雅起身道:“感谢薛女士款待,在下告辞了。” “等一下!”薛爱佳当即站起身来,守在大厅附近的猎妖人同时往前挪动一步。 刘思雅镇定自若地说道:“薛女士还想强留我么?” 薛爱佳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我能让刘家再进一步呢?” 刘思雅笑道:“让刘家再进一步?难道,薛家要归附刘家不成?” “恕我直言,即使薛家归附,对刘家而言也没有太大好处。刘家甚至还要分出财力豢养猎妖人,这对刘家来说弊大于利。” 刘思雅并没说错,以武力著称的江湖世家归附某个家族或者势力,要么寻求经济上的支持,要么就是寻求大势力的庇护。 虽然归附的家族会给主家带来一定利益。但是,主家同样需要前期投入。甚至需要花费精力去控制依附家族。 所以,上位者不会轻易吸纳下位家族的归附。 薛爱佳道:“我给刘小姐看一样东西,你大概就能明白了。” 薛爱佳向身边的人稍稍点了点头,后者快步走到刘思雅身边把什么东西交到了刘思雅的手上。 刘思雅仅仅看了十几秒脸色便跟着微微一变:“神隐会?” 薛爱佳道:“我给刘小姐看的这几个人,想必你应该非常熟悉吧?我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你,那几个人只不过是神隐会里的青铜神仆而已。”安慕小说网 “以刘家的实力,还无法达到青铜神仆的高度。如果,刘小姐加入神隐会,刘家是否可以更进一步?” 刘思雅看向薛爱佳道:“薛女士也是神仆?” “我是白银神仆。”薛爱佳傲然道:“有资格直接介绍青铜神仆入会,刘小姐觉得青铜神仆的身份是否值得你去冒险?” 刘思雅淡淡道:“加入神隐会,我需要做什么?” 薛爱佳说道:“向神隐会交出本门传承,同时接受一些神隐会发布的任务。” “只要积攒了足够功勋,就可以晋升为上一级神仆,甚至成为神使。神仆的级别越高,从神王那里得到的奖赏就越丰富。” “总之,加入神隐会的好处,只会比你想象中的更多,绝不会让你失望。” “刘小姐,就不考虑一下么?” 刘思雅沉声道:“我拒绝!” “你说什么?”薛爱佳像是没有听清刘思雅在说什么?等她反应过来之后,猛然站起了身来:“刘小姐,为什么要拒绝如此丰厚的条件?难道,你不想考虑一下家族么?” 刘思雅道:“桥娘子秘术,虽是妖术,但也只能属于华夏。” “交出秘术,我无颜去见本门历代祖师。” “告辞!” 薛爱佳的脸色一时间阴沉无比:“刘小姐,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就真的不能放你走了。” “拿下她!” 薛爱佳话一出手,最先行动不是薛家的猎妖人,而是刘思雅的保镖。 刘思雅赴约也是有备而来,站在她身边的四名保镖瞬间拔枪将刘思雅挡在了中间,猎妖人手中劲弩也从四面指向了刘思雅。 刘思雅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她微微颤抖的双臂早就出卖了她的紧张。 薛爱佳笑道:“刘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你们早就中毒了。” 刘思雅下意识地看向桌子上的茶杯时,薛爱佳又继续说道:“别看了,毒没在茶里。” “我知道桥娘子的传承里有妖术,也有江湖经验。一般的把戏骗不住你,所以我就动用一点非常规的手段。” “无论是你们中的毒,还是下毒的手法,全都来自海外,我说过‘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即使我慢慢给你讲解,你也听不懂其中的奥妙,就不要说解毒了。” “你看,加入神隐会多好啊!你为什么就执迷不悟呢?” 薛爱佳话没说完,刘思雅的保镖就已经摔倒在地,刘思雅也像是再也坚持不住踉跄两步坐在了椅子上。 薛爱佳附近的猎妖人刚要上前,却被她挥手制止。 桥娘子秘术威名赫赫,薛爱佳在没有确定刘思雅完全失去抵抗能力之前,不敢轻易让薛家猎妖人过去冒险。 现在,薛家大半精锐都陷落在了迷魂谷,万一剩下这些薛家猎妖人被变成了一只羊或者一头驴,薛爱佳还拿什么镇守薛家。 薛爱佳没动,叶开却安耐不住了:“狐狸,这个刘家的小妞虽然馋你身子,但是还算有几分骨气,我们救她一命得了?” 我真想当场打死叶开。 这货现在越来越气人了。 一天之内能让我动三次杀心,还能活着的人真不多! 可我也没时间跟叶开斗嘴,干脆转过身不去看叶开那嘴脸,面对着白银说道:“狐王,你对薛家庄建筑布局了解多少。” 白银说道:“我对薛家庄地表上的建筑了如指掌。对地下的暗室却是一无所知。因为,被我控制的人,没有资格进入地下暗室。” “那就足够了!”我抽出匕首在地上画出了一幅简易的地形图,用刀尖点着一块区域道:“你能不能想办法把薛家主要人物全都逼到这个位置上?” 白银大致看了一眼地图道:“十分钟之内,我保证让他们全都到这里集-合。” 白银看似站在原地,身上却发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魂力波动——她应该是在向薛家庄里暗子发布命令。 我原本以为白银埋下的暗子不会太多,可我从她魂力波动的频率上,竟然判断出她在薛家庄里至少埋下了十个暗子。 现在坚守薛家庄的人还有多少? 我估计,最多不会超过两百人,也就是说,薛家庄里每二十个人,甚至每十个人里就有一个是白银的暗子。 第四百四十一章薛家机关 白银已经开始谋算薛家庄了,薛爱佳丝毫没有察觉,仍旧是注意着刘思雅的动静,在确定刘思雅没有完全丧失战力之前,她不敢轻举妄动。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有猎妖人冲进了大厅:“大姑姑,不好了,狐王来了。” “你说什么?”薛爱佳惊声道:“你知道妖言惑众的代价吗?” 那个猎妖人都要急哭了:“大姑姑,我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大门那边出现狐狸脚印了。” 薛爱佳惊声道:“鸣钟,快鸣钟……” 薛爱佳连喊三声也不见有人回应:“守钟的人呢?怎么还不发信号?” 有人颤声道:“守钟的人死了。还被人抠了眼珠子。” “开弓弩阵……”薛爱佳快步走向大厅门前。 她看到却是正在往下流着血水的房檐。 薛爱佳的目光只是在房檐上停顿了一下,一颗带着血的人头就从房顶滚落在地。 人头在地方连滚了几圈之后,才面向薛爱佳的方向停了下来。 人头的眼珠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两颗血糊糊的窟窿瞪着惊恐的薛爱佳。 猎王庄埋伏在房檐上弓弩手,都是薛家秘密安排的精锐,他们不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砍了脑袋,还被悄无声息地挖去了眼珠。 这不仅代表着薛家庄前院全面失守,也代表着狐王随时都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薛爱佳顿时懵了:“通知所有人往后庄撤。” 薛爱佳说完也不管别人什么反应,冲上前去拽起刘思雅就在精锐猎妖人的护卫下撤向了后庄,他们几个还没离开客厅的范围,惨叫声便在频频传来,前庄一时间全都乱了。 所有猎妖人都从藏身的地方冲了出来,却不知道应该逃向何处?有些人加入了薛爱佳的队伍,有些人却是在毫无目的乱跑…… 因为,我们是从一个被白银控制的卧底的视角去看猎王庄里发生的事情,所以只是看见了几个画面之后,视线就转向了一条石墙砌成的胡同。 我看着不知所措的薛爱佳说道:“这个薛爱佳根本不是能上得了台面的角色,薛烈怎么会把一个连阵脚都压不住的人,留下主持大局?” 白银道:“薛爱佳在薛家只是资历老,真正被留下压阵的人不是她。应该是薛泉或者是薛义。” 我思索道:“那个薛泉,我见过一面,确实比薛爱佳强上不少。薛义想来跟他也差不多。这两个人都不在,说明薛家庄后庄肯定发生了更大的变故,才需要他们两个过去主持大局。” “是你动的手?” 白银摇头道:“不是!我在薛家庄留下的暗子,只能搅乱前庄。要是我连后庄都能控制住,也就不需要你们出手助拳了。” 白银的话倒也没错,像猎王庄这种等级森严的家族越是高层,越是难以控制。而且,内庄外庄又是两个天地,白银能把薛家人逼进内庄,还是占了薛家没有主将坐镇的便宜。薛家但凡有个能支持大局的人在,我们都得选择强行攻打猎王庄。 我正在和白银说话的时候,猎王庄大门已经悄然开启。 白银也向我比了一个“小心”的手势,直到有人躲在门后发出几声狐鸣之后,白银才做出了回应。 下一刻间,猎王庄庄门大开,几十名浑身是血的猎妖人,垂着双手站在了门口微微躬身,齐声说道:“恭迎主人进庄。” 这些人分明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有人的袖管上还在往下滴血。 白银淡淡说道:“把头抬起来。” 几十名猎妖人齐刷刷的抬起头时,我却看见所有人的眼中有散着野兽一样的绿芒,只不过是有些人眼神还有神采,有些人却是灵性全无,一片茫然。 看样子,这些人里只有极少数几个人是白银的卧底,其他人只不过是被秘术控制住的傀儡而已。 白银沉声道:“现在有多少人能用?” 有人恭敬道:“算上受伤的傀儡还有一百一十可用。但是,这些傀儡多数都是普通人,起不了什么作用。” 白银再次问道:“内庄有多少人。” 那人道:“原本薛家留下了两百名精锐猎妖人。薛义在昨天带走了一百五十人进入内庄。加上内庄里供奉和家老,内庄应该有二百人可用。” “属下曾经派人进去内庄打探消息,但是,内庄需进不需出,我们进去的人全都没有出来。” 白银点头道:“启用所有傀儡,不惜一切代价攻打内庄,就算把所有人都填进去,也得把内庄给我撕开一道口子。” “是!”那人带领所有傀儡转身进去了猎王庄。 没过一会儿,猎王庄里就掀起了滚滚浓烟,虽然那浓烟是在顺风向内庄的方向卷动,我却仍旧能闻到空气中辛辣的味道。 那烟里有毒? 白银再次拿出水晶球:“九王爷,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进去内庄比较合适?” 我捂着鼻子说道:“现在薛家庄还没启动庄内的大型机关,等到机关一动我们就能进去了。” 我第一次进入猎王庄的时候,就发现庄里藏着一座庞大的机关阵法。 按照,猎王庄的布局来看,推动机关的动力应该是一条地下暗河。 我在血字秘档中得到过机关方面的传承,上古机关术跟现代的机械动力学有着很多相似之处,简单的说上古机关术也需要动力才能发挥出威力,但是古时候没有燃料,电力这些东西,所以,大型机关要么依靠自然界的力量才能发动,要么就是借助地形触发发力启动。 我是从薛家庄的风水布局上判断出,猎王庄下面有一条暗河。薛家应该是在暗河的某个河段上修了一座闸门,只要打开水闸,让河水冲进预定的地方,就可以给薛家机关提供动力。 我让白银把薛家人逼进预定区域,就是因为那里藏着开启机关的总闸。 叶开听我说完,顿时瞪起了眼睛:“狐狸,你没弄错吧?你把他们逼到总闸那里开机关?机关要是打开了,薛家庄不会固若金汤了?我们还打个屁啊?” “去送死啊?” 第四百四十二章挑拨离间 我摇头道:“不,薛家开启了机关,我们才有找到狐王骨的机会。” “薛家这个机关非常有意思,简单地说,它更像是一座隐藏在地下的陷阱。它在地表上没有设置任何攻击的装置,却把所有杀招全都埋在了地下。薛家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引诱狐王进入陷阱寻找狐王骨,一旦狐王入局,他就是可以成为困死狐王的所在。” “相反,狐王不进去的话,即使机关启动,也伤不到狐王半分。” 叶开道:“那我们还打个屁的薛家庄啊!去掐断机关动力不就完了吗?” 我摇头道:“想要掐断机关动力易如反掌,薛家人肯定也想到过这一点,我怕,我们贸然动手的结果会是毁了狐王骨。” “等着吧!看薛家想要干什么?” 我和叶开对话的这短短片刻之间,攻打内庄之战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薛爱佳也带人躲进了薛家祠堂。 薛爱佳眼看着不断有受伤的猎妖人被抬进薛家祠堂,早就红了眼睛,举刀架在了刘思雅的脖子上:“刘思雅,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出不出手?” 刘思雅冷眼看着薛爱佳道:“你把我放开,我不就可以出手了!” 薛爱佳等着眼睛道:“你先发天道血誓,我马上放开你。” 刘思雅无奈道:“可我不知道怎么发天道血誓啊!” “你……”薛爱佳被气得浑身乱抖却拿刘思雅毫无办法,她心里很清楚,刘思雅只不过是新晋的术士,除了桥娘子传承之外,很多东西都没学会。 这个天道血誓看似简单,但是其中有非常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起誓之人必须自愿发誓。如果,是在被人胁迫的情况下起誓,誓言不会得到天道的认可。 如果,她现在教刘思雅如何放平心态,不带抗拒地对天起誓,说不定还没教会对方,外面的傀儡就已经打进来了。 薛爱佳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等她回头看的时候,一个受伤的猎妖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发狂,把救治他的同伴扑倒在地狠狠咬住了对方的脖子。 等到周围的人反应过来,那个猎妖人已经在同伴的脖子上撕开了一个窟窿,嚼着带血的人肉,眼泛绿光地看向了薛爱佳。 薛爱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杀了他,快杀了他。” 几个猎妖人同时扑向对方乱刀齐下,将那人当场分尸,薛爱佳却仍旧心有余悸地喊道:“快,把所有受伤的人全都杀了,不能让他们妖化。” 有人劝道:“大姑姑,不能啊!他们都是为了守护薛家才会受伤,现在还没……” “住口!”薛爱佳厉声道:“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妖化吗?这里是祖宗祠堂,万一他们在此妖化污染了祠堂,你能付得起责任吗?” 那人争辩道:“我可以把他们带到别的地方救治。” “那也不行!”薛爱佳冷酷道:“我们守卫内庄的人手本就不足,再分出人来看守他们,万一被妖狐冲进内庄,我们就都是薛家的罪人。” “动手,杀了他们。快点!” 那人迟迟不肯下手,却有人提刀冲了上去,砍掉了一个伤员的脑袋。xfanjia 被抬进祠堂的伤员要么是在大声咒骂,要么是在拼命地想要爬出祠堂,薛爱佳的手下却没给他们任何机会,接二连三地挥舞长刀,将那些伤员的人头砍落在地。 不论出手的人是不是白银派出去的卧底,从他们挥刀的那一刻起,内庄就守不住了。 冷酷一点来说,薛爱佳想要斩杀伤员是一种理智的做法,他们的确没有能力分兵去看守伤员。但是,她用错了方法。 如果操作得当,她不仅能让活着的人理解她的做法,甚至可以激起薛家人的血性,反败为胜。可惜,她的表现实在太过差劲,只能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贪生怕死才抛弃了那些为薛家而战的同族子弟。 短短几分钟里,薛爱佳就凭着一己之力击溃了薛家人的坚守内庄的信心。 我沉声道:“狐王,我看火候到了,该你的人出场了。” 白银再次发出信号之后,便有人压低了声音对薛爱佳说道:“大姑姑,外面看样是要守不住了,咱们开启机关往地下躲吧?” “不行!”薛爱佳迟疑道:“薛义临走前说了,不能开启机关。” 那人说道:“大姑姑,薛义说不开机关,也得分什么时候啊?要是猎王庄平安无事,谁能去碰机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们再不往地下躲,薛家庄就没了啊!” “庄主临走的时候,害怕妖狐会报复薛家庄老少,把几房的老小都给接进了庄里。要是妖狐真打进来,薛家可就灭门啊!咱们启动机关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薛家的老小啊!” “可是……薛义说……”薛爱佳还在犹豫:“薛义说:开启机关可能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那人急道:“现在还有什么麻烦能比薛家灭门还大?咱们现在能用上的猎妖人满打满算要也就剩下二十多人,剩下的人不是上了岁数就是年纪太小,这么守下去说不定连一个小时都守不住。” “薛义可是带走了一百五十多人,那都是薛家的精锐啊!咱们只有跟他会合,才能保住薛家庄。” 那人往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说道:“不过,大姑姑见到薛义,你可得把指挥权拿回来。要挽救薛家庄的功劳落进薛义手里。他可就是薛家的大功臣啦!恐怕对家主不利啊!” “他敢?”原本已经有些动摇的薛爱佳怒吼之后又咬牙说道:“我说薛义怎么一下抽走那么多精锐,他果然有狼子野心,他明知道薛家庄有被妖狐偷袭的危险,还故意带着大队人马进入祖地,他分明就是想要看了我的笑话之后,再收拢精锐,准备夺权。” 那人马上说道:“对啊!大姑姑,原先有些话我都没敢随便说!你想,祖地平静了好几百年,为什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非要在这个时候出事?” “要是祖地真有危险,庄主会放心带着庄里大半高手吗?我看,那八成就是薛义编出来的理由。” “还有,薛义提议让你去找刘思雅。刘思雅来了,妖狐就来了,这不蹊跷吗?” 薛爱佳顿时火冒三丈:“薛义该死,庄主在外征战,我得替他看好薛家庄。” 薛爱佳沉声道:“我准备去开启机关,你通知几个近卫带上家主金剑,遇上薛义就地处决,决不能给他说话的机会。” 第四百四十三章机关开启 薛爱佳下令之后,我就对白银挑起了拇指:“狐王,果然是安排得面面俱到。我看即使没有我在,你也能轻易拿下薛家庄。” 白银摆手道:“九王爷还是不要揶揄我了。我布局薛家百年之久,都没能触碰到薛家秘境核心,九王爷短短片刻就能逼着薛爱佳开启秘境,辽东妖狐当之无愧。” 我和白银看似互捧,实际上也在试探对方虚实,白银很清楚我没有拿出全部实力,我也明白白银应该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就是狐狸之间的合作,看似以诚相待,实际上各自保留着底牌。 我正跟白银说话之间,却看见薛爱佳已经爬上供奉着祖宗牌位的供桌。单手按着牌位往下用力一压,将牌位的四分之一压进了供桌当中。 薛爱佳继续挪动着身躯,将牌位一块块压落之间,白银忽然开口道:“通知傀儡,马上给我打开进庄通道。不得延误。” 白银虽然不懂机关,但是也能看出那些牌位就是机关密匙。牌位插入供桌的深浅就代表着不同的密码,等到薛爱佳打开秘境通道,我们再想进去就已经晚了。 白银话音刚落,猎王庄里就响起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卷动着火光的硝烟从猎王庄中心地带卷入半空的时候,薛爱佳也慌了手脚:“快,把所有人都压上去,一定要顶住,我马上就能打开秘境大门了。” 祠堂里的猎妖人纷纷冲出大门,我却仍旧能看见薛爱佳的动作,看样子被白银控制的傀儡,应该是薛爱佳最为信任的心腹。 有这个傀儡在,我们能做什么事情? 我正盘算着如何应对薛爱佳的时候,薛家庄内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惨叫声从山庄当中直抵大门。 叶开吸了吸鼻子:“狐王怕是早就想把薛家庄夷为平地了吧!准备的煤气罐不少嘛!” 薛家庄位于山顶,并没架设煤气管道,想要生火做饭,煤气罐是必须的东西,也只有这种必需品才能被大批运进薛家庄。 叶开道:“煤气罐都用了,干嘛不干脆放把火,再逼他们一手?” 白银笑道:“那就放火!” “通知下去,火烧薛家庄。” 白银下令不久,薛家庄里就燃起了冲天大火,熊熊烈焰瞬息之间就覆盖了半个山庄。 薛爱佳这时候已经顾不上思考什么了,飞快地按下了所有牌位,跪在祖宗灵位面前大声哭求道:“列祖列宗在上,薛家遭受大难,求列祖列宗开恩,让我们进入秘境避祸。” 薛爱佳连连叩头之间,薛家庄祠堂的所有牌位齐齐震动,下一刻间,牌位上就裂开一道半寸长短的口子,殷红血迹顺着裂口流落而下,盖住了灵位上的名讳。 薛爱佳惊声道:“列祖列宗?你们……” “列祖列宗在上,薛家即将灭门了啊!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薛家毁于一旦吗?” “求祖宗开恩,求祖宗开恩啊!” 我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原来薛家的机关暗门,不仅需要密匙,还需要薛家祖先的首肯。” “薛家祖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不给薛爱佳开门?” 白银道:“那些鬼魂八成是感觉到我来了。” “这些人虽然是薛家子弟,但是对于家族来说,也未必不能放弃。” 术道世家的传承,往往更注重于儿孙。薛家先祖放了一百五十多名精锐猎妖人进入祖地,只要保住这些人,他们就能继续开枝散叶,繁衍家族。 所以,在他们眼中薛爱佳带着的这些老弱妇孺,都属于可以放弃的对象。 哪怕是白银一把火烧掉了薛家庄,将薛家人付之一炬,他们也不会允许白银威胁到那些已经进入秘境的精锐弟子。 我转头道:“狐王,让你的人接近刘思雅,告诉她想办法干掉藏在主位里面的鬼魂。干掉他,机关就动了。” 白银点头之间,向院中傀儡同时发出了信号,原本就已经在猛攻内庄的傀儡瞬时发疯,不计后果的攻进了内庄。 薛爱佳这时已经慌了,疯了一样对着牌位不住磕头:“祖宗开恩哪!外面都是薛家子弟,你们不能不管我们啊!” 刘思雅忽然说道:“薛爱佳,把我放开,我有办法打开机关。” “你?”薛爱佳眼睛一亮之后又厉声道:“你有什么办法?你懂机关吗?你能打开秘境大门吗?” 刘思雅看向薛家牌位道:“我不懂机关,但是我能杀了控制机关的鬼魂。” “你……”薛爱佳脸色惨白道:“你想干什么?” 刘思雅厉声道:“这种见死不救的祖宗,你还要他们做什么?” 薛爱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刘思雅却继续喊道:“薛爱佳,你可以转身问问他们,他们谁愿意陪着祖宗一起死?” “薛爱佳,你放开我!” 薛爱佳还在举棋不定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猎妖人跨出一步往刘思雅的嘴里塞了一颗丹药。 薛爱佳本能质问道:“你干什么?” 那人道:“大姑姑,刘思雅是我放的,跟你无关。” “我可以向列祖列宗谢罪,大姑姑,你一定要带走这些人啊!” 那人怒吼之后,拔出匕首一刀抹向了自己的咽喉,当场横尸在地。 薛爱佳像是傻了一样呆呆地看向了地上的尸体,刘思雅飞快冲向了薛家的灵位,凌空一指点向了主位。 刘思雅的手指与牌位之间像是迸射出一层无形气浪之后,所有人都看见牌位后面掉出来了一道黑影,凄惨的羊叫声也在牌位背后蓦然传来。 薛爱佳身边的猎妖人一咬牙,提刀绕到了神龛背后连挥数刀。 长刀破风的厉啸和羊叫声一同停歇的当口,薛家祠堂里的神龛也开始缓缓向后挪动。 我轻轻松了口气:“门开了,我们走!” 白银轻巧地跳到了我的背上:“背我!” 我和叶开同时发力向薛家庄狂奔而去,白银手下仅剩的几个傀儡也举着防火板迎了过来:“主人,跟我们走!” 区区几块防火板根本挡不住薛家庄里的烈火,却能给我们争取冲刺的空间和时间,也就足够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我能信任你么 我和叶开踩着薛家人的尸体冲过火场,进入薛家祠堂的当口,正好看见薛家留下断后的几个猎妖人,正准备进入机关暗门。 对方自然也看见了我们两个人的身影。 “快关门!”那人向我和叶开投出一把暗器之后,又合身向我们两个冲了过来。 他是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给薛家人争取逃生的时间,却被我和叶开的长剑当场分尸。 那人被我一剑斩飞出去的人头还没落地,我的第二剑就封住另外一个猎妖人的喉咙,叶开也在连杀了两人之后纵身跳进了机关暗门。 叶开身形还没完全落地,便以一式“血战八荒”向周围连劈数剑,纵横呼啸的剑气瞬间扫出了一块空地。 我也跟着落在了叶开身后。 薛爱佳带着薛家仅存的人马,缩在密室一侧跟我们两个对峙在了一处。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们所在之处竟然是一座八角井一样的空间里。 “这不是秘境……”我话刚说完,头顶机关就以快过开启时几倍的速度怦然闭合,我脚下地面变成了无法立足的翻板,兜带着劲风把我和叶开一起掀到了地下。 等我们再站起来的时候,已经落进了八卦形的空间当中,除了我们头顶和脚下之外,每一面墙上都带着有一道大门。 叶开用匕首在门上试了一下道:“这八道门,有七道门锁在我们这边,也就是说,我们得挑一道门走。” “这是蜂窝牢哇!这地方是谁修的?” 我转头问道:“什么意思?” 叶开回答道:“蜂窝牢的正确叫法,应该叫八门锁天牢。是镇狱使传承当中足能排进前五位的大牢。咱们上次看见的悬天牢,在它面前就是孙子辈的存在。” 叶开拿着匕首在地上画了几个框:“这种大牢就像是蜂窝一样,由无数个八面形的空间组成。每一个空间都有八道门,其中一道是死门,你进来之后那道门就会锁死,另外七道是活门,你可以随便挑一个往里走。” “但是,谁也无法保证,你去下一个门里遇上的是什么东西。下一个门里可能是机关,也可能是猛兽或者囚徒,甚至是鬼魂。” “如果,你每一次都能选对门的话,你就能一路走到蜂窝的中心,那才是大牢的核心,也就是真正关押重犯的地方。只有那里才能找到路出去。” “但是,你找不对的话,就算你每一次开门都是碰上了没有危险的空房间,你也得被活活困死在这个大牢里。” “蜂窝牢,理论上没有狱卒,但是每一个进入蜂窝牢的人都可能成为狱卒。你想一下,等一个人被活活困死之后,他会不会变成冤魂继续在牢房里游荡?而且他越是出不去身上的戾气就会越重,到了最后他肯定会成为见人就杀的厉鬼。这不是狱卒又是什么?”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薛家人找刘思雅也是准备进蜂窝牢?不对!他们自己不是有地图吗?还能找不到方位?” 叶开道:“蜂窝牢的房间是固定的,但是厉鬼不固定,那些厉鬼说不定在不断游荡的时候堵住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不走了。他们找刘思雅也就合理了。” 我点头道:“这么说的话倒也合理。” “你拿不下蜂窝牢?” 叶开摇头道:“排名前五的牢房都有防备镇狱使的办法,蜂窝牢不到核心,根本夺不下来。” 我再次问道:“那牢房里的八道门是按什么排列?奇门遁甲里的八门?” “不是!”叶开摇头道:“蜂窝牢虽然号称八门锁天,但是跟奇门遁甲里的八门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是进来就拿八门推算应该往什么方向走。马上就会被锁死。” “还有,这个大牢,过了门就别想走回头路。机关会自动把你背后的大门锁死,你只要强行破门地面就会塌,那时候,你就不一定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有人说,八门锁天牢下面连的是阴间,你要是一直往下掉就能掉进阴间。” 我听完之后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们连这里有多少个房间都不知道,要是盲目开门往下走。得走到什么时候才能碰到核心?” 叶开道:“没有地图,我们就得一点点地试。” 我看向白银道:“狐王,你敢感觉到狐王骨的具体方位吗?” 白银道:“我能感觉到,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过去!” 我才明白过来,我等于是问了一句废话。八门当中有一道门肯定是被锁死的,所以,我们不可能走直线,就算白银能感觉到具体-位置,我们也不知道,走进下一道门之后,我们会转到什么方向? 我再次问道:“你还能联系上那个卧底么?” “能!”白银再次拿出水晶球道:“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他帮你控制住一个薛家人。” 我想了想道:“先看看那边情况再说!” 白银抚摸着水晶球,球体里再次出现了薛爱佳那边的景象。 薛爱佳也落进了同样的空间里,只是她并没着急往出走,而是指挥着受伤比较轻的猎妖人救治伤员。 有人低声问道:“大姑姑,我们现在怎么办?” 薛爱佳显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很安全,就算是那个妖狐掉进来,一时半会也找不着我们。” “大家先休息一下,等处理好伤口我们再往下走。” 薛爱佳说是让大家休息一下,实际上,她的舍命丹的药效到了时间,她不敢继续服用舍命丹,只能先让人休息。 几乎是个个带伤的薛家人,在死里逃生之后那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便有近半数人当场昏倒,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睡了过去。 白银派出的卧底害怕薛家人睡得不实,又悄悄点燃了一株安神香。没过多久,密室里就响起了鼾声。 我向叶开传音道:“金渐层,要是让你的魂儿进了天牢中枢,你能控制住大牢么?” “能!”叶开回答道:“别说是魂儿进去,就算你弄个能让我寄魂的东西进去,我也能控制住大牢。” 我转头看向了白银:“狐王,我能信任你么?” 第四百四十五章火候到了 白银正色道:“九王爷,狐族从不会辜负伙伴的信任。琥珀如此,白银亦如此。” 我点头道:“现在唯一可以破解囚牢的办法,就是把我们两个的神魂送到薛爱佳身边。我们跟着薛爱佳走进囚牢中枢,控制八门锁天牢。” “你应该有办法把我们送过去吧?” “你就这么信任我?”这下轮到白银惊讶了。 神魂附体,属于傀儡术的范围。简单地说,就是我们用意识去控制另外一个人。 如果,我和叶开都是傀儡师,这么做的危险性会大幅度降低。但是,我们在没有修行过傀儡术的情况下,远距离控制他人就等于是在刀尖上跳舞。 我和叶开的神识一旦离体,肉身就会陷入假死的状态,不要说遭遇厉鬼,就算掉下来一块石头也能把我们当场砸死。 白银就是唯一可以给我们护法的人。 我笑了笑道:“狐王刚才不还说,狐族最重承诺吗?我也是半个狐族,我信你。” “不过,能不能报我们送过去,还得看狐王如何操作。” 白银也知道,现在是我们唯一可以控制傀儡的机会。一旦让薛爱佳与薛家大队人马会合,我们就很难再找到机会控制傀儡了。 白银咬牙道:“九王爷愿意以性命相托,我绝不辜负两位的信任。” “你们等我一下。” 白银很快就向她的卧底发出了信号。 我也从水晶球上看见,两个薛家猎妖人悄悄睁开眼睛,把身形挪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两个人虽然一言未发,眼中却带着令人心悸的狂热——我明知道自己会死,却觉得死是荣耀,是献祭,是对主人的无限忠诚。 狐族的控心术能让术道谈虎色变,绝非事出无因。 白银拿出两只符箓说道:“你们两个拿着玉符。等到那边的人把魂钉打进傀儡的脑袋,你们就可以动了。” “我在薛爱佳身边安排了三个卧底。其中两个给你们用,最后一个人名叫薛岚,她会配合你们行动。” “如果遇上危险,先保全自己。必须的时候薛岚会掩护你们。” 我招呼叶开一声盘膝坐在地上,接过白银递过来符箓握在了手里:“叶开,这一次你不要冲动,凡事跟在我后面就行。” “那两个猎妖人的修为不高,我们控制对方也不可能具备我们现在的功力,动了手不仅占不到便宜,还容易暴露我们的身份。如果遇上危险一定要以保命为主,千万不要跟人硬拼。” 叶开点头之间,那边的薛岚也拨开两个猎妖人的头发,将三寸长短的三菱形的镇魂钉压在对方头顶,掌心用力拍向钉头。 三寸钉子顿时没入对方脑中钉头死死压住了伤口,没让血迹流出体外,薛岚快速擦掉了伤口附近的血迹,才向白银发出了信号。 白银同时出手拍向了我和叶开背心,我们两个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薛爱佳所在那间密室中的景物了。 我试着转了一下头,却看见一个清冷的女子正在不远地方观察着我和叶开的情况,对方看我睁眼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九王爷?” 我只是微微点了头,对方马上说道:“现在开始你叫薛同,他叫薛兵。” “薛同平时很得薛爱佳的欢心,经常给他出谋划策,所以,你跟薛爱佳交流的机会最多,也最容易暴露。” 我低声道:“薛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薛岚说道:“薛同只对薛爱佳一个人毕恭毕敬,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对于薛爱佳的习惯,他也了如指掌。我给你说些薛爱佳的习惯,你尽量记。” 薛岚飞快地给我讲了不少事情,我也大致摸清了薛爱佳的脾性,才悄悄溜回薛爱佳的身边坐了下来,装成睡着的样子。 没过多久,我就觉得离我不远的薛爱佳动了一下,马上坐了起来拿出水壶道:“大姑姑,渴了吧?先喝点水。” 薛爱佳毫不客气喝掉了半壶水才叹了口气道:“还是你贴心啊!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指望不上了,也就你们三个还跟着我。” 我低声道:“大姑姑,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薛爱佳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故意往左右看了看才说道:“大姑姑,我觉得,你在祠堂里下的那个命令不妥啊!” “大姑姑,你先别生气,你看我们这边满打满算能跟人动手的就剩下这么三五个了。薛义那边呢?就算损失了点人手,还有百十多号人可用啊!” “我们真把他逼急了,他怕是容易狗急跳墙啊!” “他敢!”薛爱佳本能怒吼了一声才发现不妥,赶紧收住声音往周围看了过去,发现没人注意这边才说道:“薛义没有这个胆子。” 我故意说道:“他在外面肯定没有这个胆子,但这里是祖地秘境啊!要是他真动了手,出去之后谁给我们申冤?” “说句不好的话。要是家主没出事儿还好,要是家主真出了事儿。薛义就没有谋夺家主之位的心思么?” 薛爱佳摇头道:“薛义不会知道家主那边的情况。” 我往周围扫了一眼道:“大姑姑,咱们这里可有不少人啊!你我不说,别人还能不说?咱们总不能把这些人都杀光了吧!” 薛爱佳看向熟睡的薛家众人,眼神一时间变得闪烁不定。她这是动了杀心? 我赶紧说道:“大姑姑,这些人咱们可不能动。动了他们,咱们可就没有跟薛义谈判的底牌了。” “薛义想要当家主就得收买人心,这些人掐在我们手里,薛义就忍着恶心也得投鼠忌器。要是这些人没了,薛义就放开手脚了。到时候,他再给我们按上一个残杀同族的罪名,那不就名正言顺对我们下手了?” 薛爱佳一时间也泄了气,带着几分郁闷地说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可是……可是咱们就这么任由着薛义宰割了?我不甘心啊!” 薛爱佳的这个反应,代表着我等的火候到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你看谁合适 薛爱佳现在已经到了六神无主的程度,除了怨恨,不甘,喋喋不休地发泄情绪,再也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我趁势说道:“大姑姑,我觉得咱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薛爱佳眼睛一亮:“你还有办法?” “办法倒是有!”我略带着几分迟疑的说道:“不过,有些事情我不知道,不敢轻易判断。” 薛爱佳道:“你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你再慢慢调整。” “嗯!”我点头道:“大姑姑,我们现在是不是走不了回头路了?” 薛爱佳道:“除了拿着祖宗令牌的人,不管是谁进了祖地,都只能往里走,不能往回退。家主太信任薛义那个狼崽子,把唯一一块祖宗令牌给他了。” “嗯!”我点头道:“大姑姑,要是这么说的话,剩下这些人咱们就用上了,你可以给薛义传信,告诉他猎王庄剩下的人都在我们这边,还可以告诉他,剩下的人都有谁,让他过来接人。” “薛义就算不想接我们,也得接别人。” “你想,薛义带走的那些精锐的亲眷可都在我们这边,他就算不想来,也得有人逼着他来。咱们至少有机会跟他会合。” “对对……”薛爱佳点头道:“跟他汇合至少能安全一些。” 我继续说道:“光汇合还不行,我们还得想办法拿下薛义。” 薛爱佳急声道:“怎么拿下薛义?” 我试探着问道:“大姑姑,你觉得薛泉这个人怎么样?他能不能听你的话。” 薛爱佳信心十足地道:“薛泉跟我都是长房的人,我是嫡出,他是庶子,肯定能听我的话。” 我点头道:“那薛泉能控制多少猎妖人?” 薛爱佳一听这话又泄气了:“薛泉是外事长老,他控制不了薛家精锐弟子,能听他话的人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人。” “这也太少了!”我摇头道:“大姑姑,薛家除了你,还有谁跟神隐会有接触?” 薛爱佳道:“薛家高层都是神仆,只不过我们的身份有高有低。我和薛义是白银神仆,家主是准黄金神仆。” “等到家主把狐王骨献给了神隐会,他就会晋升黄金神仆了。” 我装作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么说,薛义是打算趁着家主不在,先拿下狐王骨,抢了家主的黄金神仆?” “不是!”薛爱佳道:“薛义会进入祖地,完全是因为祖地鬼魂暴动的原因。” “原本家族已经定下了‘先诛妖狐,再献狐王骨’,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祖地当中忽然传来示警,说是祖地妖物全部暴动,已经堵住了进入祖地的必经之路。甚至有毁掉狐王骨的打算。” “薛义联系了家主之后,才带领精锐弟子进入祖地镇压妖鬼暴动。” 我又试探着问道:“那刘思雅呢?家族一早就知道祖地的妖鬼会发-生-暴-动,才想要招揽刘思雅?” 这个时间上不对! 除非,薛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则,不会在八门锁天牢里的妖鬼还没暴动之前,就制定出逼着刘思雅成为术士的计划。 薛爱佳道:“我们早就盯上了刘思雅。” “狐王骨之所以被镇压在祖地的核心之处,是因为狐王骨可以吸引妖鬼。这样说吧!狐王骨对于妖鬼来说相当于安魂香。狐王骨可以散发出一种奇特的香气,不仅能让祖地里的妖鬼安静下来,甚至可以让他们对香气产生迷恋。” “我们一旦挪动了狐王骨,那些妖鬼必然暴动。” “猎妖人善于斩妖却不善斩鬼,所以薛家需要有一个善于斩鬼的术士配合行动。” “刘思雅就是最好的选择。” “桥娘子传承专斩恶鬼,刘思雅也不是术道中人。由她出手,我们可以最大限度地保存家族的秘密。我的意思,你能懂吗?” 我自然知道薛爱佳的意思。 薛家献出狐王骨,加入神隐会的事情,决不允许泄露出去。否则,无论是术士还是官方都容不下薛家。薛家灭门,必成定局。 所以,薛家才会选择让余敬山出手,等到事成之后,他们也会把余敬山和刘思雅一同灭口。 只不过,我在他们的计划里横插了一手,提前干掉了余敬山,刘思雅成为术士的事情也没瞒住刘家。他们只能改“骗”为“请”恭恭敬敬地把刘思雅迎进了薛家庄。 我连连点头:“大姑姑的意思我懂。” “大姑姑,你能联系上神隐会的人么?或许,我们能先跟神隐会达成交易,让他们帮你取代薛义?” 薛爱佳摇头道:“不可能!” “神隐会只讲价值,不讲交情。” “我现在去找他们只能让我陷入被动,在他们眼里,薛义比我的价值更大。” 我压低声音道:“大姑姑,这么看的话,我们手里其实握着一张底牌啊!” “什么底牌?”薛爱佳马上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刘思雅?” “对啊!”我低声道:“桥娘子不是能把鬼变成羊,把人变成驴吗?咱们只要把刘思雅攥在手里,还怕找不到机会弄死薛义?” 薛爱佳道:“我倒是想把她攥手里?可是刘思雅的态度,你也看见了。这种油盐不进的人,我们拿什么对付她?” 我再次压低了声音道:“大姑姑,你说的那个魅魔之心在你手里吗?那东西对女人有没有用?” 薛爱佳眼睛一亮:“你是说……” “我哪有什么魅魔之心,那个东西得找神隐会申请才行,而且,魅魔之心从海外运过来至少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哪儿还来得及?” “不过,我手里倒是有一点狐香。” “狐香是极为霸道的媚药,一旦用上了就回不了头了。只能一直用狐香维持两个人的关系,如果中途停用的话,被狐香迷惑的那个人就会在清醒之后产生极端的恨意,不把施术之人碎尸万段绝不罢休。” “但是,施术之人也会死心塌地地爱着对方,就算被杀也不会反抗。” 薛爱佳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道:“小同啊!你看咱们这些人里谁适合对刘思雅使用狐香?” 薛爱佳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我去当那个冤死鬼。 第四百四十七章计划推进 薛爱佳的态度,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只要向刘思雅亮明了身份,就有把握说服她配合我行动。但是,这样做看起来太假。就算我们暂时骗过薛爱佳,也骗不过薛义。 有了狐香作为保证,结果就不一样了,术士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相信秘术要多过相信逻辑。 不过,我也在考虑一个问题。 这狐香到底是施加在人的肉身上,还是在神魂上发生作用? 要是肉身倒还好办,反正我用的薛同的躯体,一具傀儡没什么可心疼之处;要是作用在神魂上呢?那我不是要死心塌地地爱上刘思雅了吗? 我只是稍一沉默,薛爱佳就变了脸色:“薛同,你不愿意吗?” 我赶紧说道:“为大姑姑效力,百死不辞。只是……只是……” 薛爱佳眯着眼睛道:“你是怕家人没人照顾?你放心,只要我薛爱佳活着一天,你的家人就能过上皇帝般的日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飞快地说道:“我是怕自己用了狐香之后会爱上刘思雅,那不就坏了大姑姑的事了吗?” 薛爱佳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主动一方使用狐香之后意识是清醒的,不然的话,他早晚得把自己使用狐香的秘密说出去。那还算什么秘术了?” “只有到了狐香失效的时候,秘术才会产生反噬。” 我大概是明白狐香秘术是怎么回事儿了? 术不是道,很多秘术见效快,但是弊端也非常严重。尤其那些带着邪门手段的秘术更是如此。一旦沾上了就会一直跟你纠缠,永远摆脱不掉。甚至有可能产生反噬,轻则让施术者重伤成残,重则家破人亡,生不如死。 狐香秘术就是如此,施术者在狐香的加持下,可以让对方爱上自己,对自己唯命是从。一旦没有狐香继续迷惑对方的时候,秘术的反噬也就开始了,双方的地位马上会调换过来,施术者变得卑微至极,对方却会对他恨之入骨。 这种锥心的折磨,怕是比死还要让人难受。 我故意道:“大姑姑,你的狐香够我用多久啊?万一,要是狐香失效,我再伤了姑姑,那可就万死难辞其咎啦!” 薛爱佳笑眯眯地道:“不怕,不怕!我的狐香足够你用上两三天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先把这个吃了吧!” 薛爱佳把一颗绿色的药丸送过来的时候,虽然是笑得一脸慈祥,眼中却带着想要杀人的狠厉。 我抓过药丸吞进了肚子,还特意张开嘴让薛爱佳检查了一下,薛爱佳这才真的笑了:“好好……我就知道这些后辈里最有良心的就是你。姑姑算是没白疼你啊!” “小同,你放心,姑姑不会轻易让你死的。你的命,姑姑保定了。” 薛爱佳让我扶着她站起了身来,往刘思雅那边走了过去。 她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放心,非要亲手在我和刘思雅身上抹上狐香不可。 我脑子也在飞快转动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白银的声音:“别怕,让她用狐香。” “你身上那张狐皮,好歹也是一族之长。在狐族中的地位如同王侯。” “狐族等级森严,下位血统的狐族,除非能自开一脉成为一脉狐祖。否则的话,修为再高也会被上位狐族的血统压制。” “上位狐族从骨到皮能魅惑众生,只有低等狐族才会使用狐香这种低劣手段。” “薛爱佳就算把你扔在狐香里泡个澡,你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我这才松了口气,乖乖跟着薛爱佳走到刘思雅身边,任由着她把粉末状的狐香抹在了我们两个人的身上。 薛爱佳这才满意地笑道:“行了,这丫头过一会儿就能醒了。她第一眼看见你之后就是你的人了。要不要,我找几个人帮你挡个帘子,让你们洞房花烛一番,也算是给你的奖励。” 我扭捏着道:“这……这个不用了吧!” “哈哈哈……”薛爱佳哈哈一阵大笑道:“年轻人啊!就是脸皮薄。行啦!我就不打扰你们两口子谈情说爱了。我先去睡一会儿,等你们好了,再喊我。” 薛爱佳走回原位躺了下来,竟然真的睡着了。 我用眼角扫向薛岚的时候,后者也对着我微微点了点头:她的意思是,薛爱佳真睡着了。 我再看薛岚的时候,后者已经向我传音道:“她真睡着了,这是舍命丹的副作用,就是不断昏睡。我再点一支安魂香,保证所有人在半个小时之内醒不过来,你快点处理。” 我没想到,薛岚竟然会是先天高手。 修为不到先天的人,做不到用内力传音,除非她也能像溪月一样,请仙家上身借助仙家之力跟我说话。 看来,白银隐藏的卧底也经过了精挑细选。 我正在跟薛岚交流的时候,刘思雅已经醒了过来,她看见我的时候,眼神中明显带着一种与我似曾相识的迷茫:“我……我们认识么?” 我压低了声道:“我是陈九!” “你……”刘思雅一下子坐了起来,马上又戒备道:“你怎么证明你是陈九?” 我飞快说出了我带刘思雅去新屯村时的几个细节:“我现在是用魂力控制了这个傀儡,没法跟你解释太多。我需要你配合我……” 我大致把薛爱佳在我们身上抹了狐香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们都没中秘术,但是得装出中了秘术的样子才能骗过薛爱佳。如果有冒犯之处,还请刘小姐原谅。” 刘思雅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你还是叫我思雅吧!不然,骗不过薛爱佳。” “好!”我答应下来之后就坐在了刘思雅身边,等着薛爱佳醒来。 这一次,薛爱佳并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等我拉着刘思雅的手上去跟她见礼的时候,薛爱佳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同,把那些人都叫醒吧!我去联络薛义。” 我不知道薛爱佳用秘术跟薛义说了什么,却只看见对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等到薛爱佳切断了秘术才说道:“薛义那个混账东西竟然敢不理我。” 第四百四十八章忍无可忍 薛爱佳恨得咬牙切齿:“好一个薛义。这个王八蛋是想看着我死。” “我不能让他如愿,我要动用长老令,让他过来认罪。” 我阻止道:“大姑姑,稍安勿躁。你这个时候动用长老令,怕是会引起薛义的反弹。” “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身陷绝境啊!除了薛义,谁也不知道我们在这儿,薛义要是故意困上我们几天,谁知道我们冤死在了祖地?” 薛爱佳的牙都要咬碎了:“我看那狼崽子就是安的这个心。我……” 薛爱佳“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有人小声道:“大姑姑,要不咱们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吧?” 薛爱佳猛一转身,一个耳光抽在了对方脸上:“放屁!你的意思是,想让我跟他服软是不是?做梦。” 我早就猜到了是这种结果:“大姑姑息怒。” “薛义不来,是他还没陷入绝境。” 我说道:“有刘思雅在我们这边,不怕薛义不过来。咱们等着就行了。” “等?”薛爱佳厉声道:“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难怪薛义不肯过来,把我跟他调换一个位置,我同样不会在自己身边放这么一个碍手碍脚的人。 不过,薛义未必动了困死薛爱佳的心思。他应该是打算在平定了八门锁天牢之后,再回头接应薛爱佳。 薛爱佳只要有点脑子,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压制薛义,逼迫他翻脸的事情。 可惜,这个薛爱佳偏偏就是个无脑之人。 我算计薛义的时候,还得谨防薛爱佳做出什么幺蛾子。 我从出道以来就没这么心累过。 我赶紧说道:“大姑姑,我估计我们等不了多久,薛义就能过来。” “两小时……不,一个小时之内要是薛义还不派人过来,我就动手杀人。” “大姑姑,杀人这个事儿,你可不能插手啊!这种事情容易落人口实啊!等到我把人弄死,你就说,我是趁着你重伤昏睡的时候自作主张,千万别牵连了您的名声啊!” “嗯!”薛爱佳点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咱们就等他一个小时。” 说心里话,我并没有杀薛家老弱的打算,这并不是我心慈手软,而是这些人杀起来没什么意思。 至于说,我为什么要定下一个小时,完全是在提醒白银,她应该动动了。 我不信,白银跟自己的骨头没有半点联系,只要能在狐王骨上做点手脚,我想应该不难把薛义逼入绝境。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薛爱佳已经越来越不耐烦:“小同,时间到了没有?” 薛爱佳连着催促了几次之后,不仅叶开在一个劲儿握拳,我也有站起来给薛爱佳几个嘴巴的打算。 还不到一个小时,薛爱佳就已经等不及了:“小同,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动手就动手吧!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在无奈起身之间,耳朵忽然一动:“大姑姑,外面有动静。” 薛爱佳也跟着站起了起来:“还真有动静。小岚,过来帮我整理下衣服。” 叶开在薛爱佳背后使劲儿撇了撇嘴,他要是能张嘴说话,肯定得来一句:腚都要露光了,还特么想着要脸。瞎耽误工夫。 我用眼神安抚叶开的时候,有人推开密室大门走了进来:“见过大姑姑。” 薛爱佳仰着下巴说了一句:“还知道过来?薛义哪儿去了?怎么不过来给我请安?” 那人不卑不亢地说道:“统领告诉我,让我请刘思雅刘小姐前去营地一叙。至于大姑姑嘛,统领说:现在祖地外-围十分安全,还请大姑姑带着薛家妇孺留在外-围,等到他处理好……” “放屁!”薛爱佳不等对方说完,就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那人本来能够躲开薛爱佳打过去的耳光,却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硬生生挨了对方一巴掌。 那人摸着自己被打的脸道:“大姑姑,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该消了吧?我现在可要带人走了。” “你敢!”薛爱佳又要动手,却被那人抓住了胳膊。 那人捏着薛爱佳的手腕道:“薛爱佳,给你脸叫你一声大姑姑,不给你脸的时候,你连狗都不如。识相点,去那边好好站着,还能给自己留几分体面。” “再对我张牙舞爪,别说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抽你。” 薛爱佳被对方吓住了,咬着牙一声都不敢出,直到对方松开了手,才厉声喊道:“你们几个都是死人啊?没看见他打我么?还不把他拿下!” “就凭你手下这么几个人,还敢对我动手?”那人冷笑着在人群里看了一圈之后,才把目光落在了刘思雅身上:“这位是刘小姐吧?” 刘思雅迈出一步,伸出手道:“我就是刘思雅。” 对方礼貌性地跟刘思雅握了握手,可是等他打算收手的时候,却发现身子动不了了。 那人眼中的惊骇刚起,我就抽出匕首扎进了那人肋下,刀尖直达心脏。我顺势一转刀柄,当场绞断了对方肋骨:“敢对大姑姑不敬,这就是下场。” 那人到死都没闭上眼睛。 我抽出匕首就在对方身上翻找了起来,薛爱佳也大步走到了尸体跟前,在尸体上连着踢了几脚:“薛同,做得好,把这人脑袋割下来,我要带着他脑袋见薛义。” 我赶紧阻止道:“大姑姑,把他人头带过去,容易激怒薛义,对我们不利啊!” 不带人头,我有一百种理由去堵住薛义的嘴,在这种危机重重的地方,随便找个理由就瞒住那人的死因。薛义就算明知道是我们杀人,也只能忍住这口恶气,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薛爱佳如何。 但是,把人头带过去,性质可就变了。薛义就算不对薛爱佳下手,也得把凶手找出来乱刀分尸,不然他没法对跟着他一起拼命的手下交代。 薛爱佳厉声道:“他薛义能把我如何?我就是要拿这颗人头打他的脸!你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说!” 我看向薛爱佳的眼神已经变了,我对这蠢货已经是忍无可忍。 第四百四十九章汇合 我抬起头看向了薛爱佳:“大姑姑……” 我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叶开从背后一刀挥了过去,把薛爱佳的脑袋当场给砍了下来,叶开对着薛爱佳的尸体啐了一口吐沫:“什么特么玩意?” 我虽然知道留着薛爱佳还有点用处,但是叶开已经把人给杀了,我也没法让她再活过来,干脆也不再理会薛爱佳的尸体,又在那个接人的薛家子弟身上搜起了东西。 我没想到,就在我低头去找东西的当口,身边又传来了几声闷响,等我抬头看时,已经有两个薛家子弟被薛岚用重掌拍断了心脉横尸当场。 薛岚一刻没停地向剩下的人扑杀过去,剩下的那些薛家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求饶,就变成了七窍流血的尸体。 奇怪的是,每一具尸体都是圆睁着双眼,与其说这些人个个都是死不瞑目,倒不如说,他们是被人用重手拍的眼珠突起,生生顶开了眼皮。 叶开道:“你为什么不让他们闭眼?” 薛岚道:“如果可能,我想让每一个薛家人都看着薛家如何毁灭。” 很难想象,一个能对自己的家族痛恨到如此程度的人,究竟是在家族经历过什么? 薛岚杀光了同族的当口,我也从尸体上翻出了一个八卦玉牌,只是那只玉牌中心本该是阴阳鱼的地方,被罗盘指针所取代。 我拿着玉牌转动了几次方向,却发现指针只能指向其中一扇门的位置。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薛岚,这个东西是薛家祖宗的令牌么?” “不是!”薛岚道:“这只是一块仿制品。真正的令牌其实是一个特制的罗盘。这块玉牌怎么说呢?” “我只能说,他的作用就是找到祖令。而且只能有一条路线。” 我明白薛岚的意思了:这块令牌唯一的作用就是把我带到薛义那里。 叶开这时候也说道:“坏了,杀人有点杀早了。” “我还以为,那家伙是带着祖令过来的,还寻思着咱们能拿祖令回魂呢!” 其实,我的想法跟叶开一样。 只要,我们拿到薛家祖令,再让神识回归肉身,就等于是立于不败之地。 完全可以绕开薛家的大队人马,到达锁天牢的核心区域。 现在,我们只能面对薛义了。 我犹豫了片刻道:“错了就错了,没什么大不了。见了薛义再说。” 我顺着令牌指引的方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走了下去。 我们一开始经过的房间还算是干净,地面上除了大队人马经过的痕迹,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渐渐地,房间就开始出现了血迹和摆放整齐的尸体。 最多的一个房间,竟然摆放了二十具尸体,整个屋里都充斥着血腥。 刘思雅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紧紧握着我的手不肯松开:“陈九,这里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我转头对叶开说道:“八门锁天牢的所有房间大小都一样么?” “不一样!”叶开说道:“除了核心之外,还应该有十多个大一点的牢房。那些地方说是牢房,倒不如说是给犯人放风的地方。” “明白了!”我说道:“这么看的话,薛义身边剩下的人不多了。” “我们经过的那些房间,最多能同时容纳二十人,要是想跟人动手的话,最多不能超过五个人同时进入房间,否则,就容易误伤同伴。” “薛义带的人虽然多,但是他也只能把人分开,像是添油战一样,一点点把人送进去开路。薛义就算是有罗盘在手,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难怪,他们要找刘思雅!”我说道:“我们还有筹码跟他谈判。” 我说话的时候,叶开却在翻看地上的尸体:“狐狸,这下麻烦大了。” “什么意思?”我转头看向叶开时,后者已经把地上的尸体全都推到了一边:“你看,这里的零件儿,全都是人身上的东西!” “要是这么看的话,薛义连着过了十多关,就连一头妖兽都没斩杀。” 我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听到叶开的分析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薛家带走了猎物,不过,我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猎人的确有带走猎物的习惯,但是这里不是荒山野岭,没有人会来偷他们的猎物,薛义只要把猎物放在原地,等着回来的时候再去收取就可以了,又何必带着猎物深入锁天牢呢? 换一个角度讲,薛义带着猎物在锁天牢里耀武扬威,也会激怒其他妖兽,但凡长点脑子的统领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种种迹象表明,薛义的确连一只妖兽都没杀掉。 我沉默片刻道:“我们得早点跟薛义会合。否则,我们双方都会有危险,快走!” 现在,我明知道遇上薛义肯定会惹上一场麻烦,但也不得不去跟他会合。 等到锁天牢里的妖兽干掉了所有猎妖人,我们再过去就等于是给妖兽送菜。就算,我和叶开能让神识回到体内,也一样走不出锁天牢,只能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我们连续穿过了几个房间之后,再去推门时,立马被人用弩箭逼在了门口。 “自己人,别误会!”我跟那几个拿着弩箭的猎妖人说话,顺势往那个足够容纳百人的房间里看了一眼。 这里的确是薛家的临时驻地,薛家仅剩的猎妖人已经摆出了防御的阵势,薛家猎妖人将兽皮和钢架搭起的简易帐篷围成了一圈,把薛家伤员都集中在防御阵的中心,剩下能动的人各自守卫在帐篷背后。 兽皮是猎妖人进山时必备的东西,有些人甚至讲究到必须带着妖兽的毛皮才行。这些兽皮在猎妖人的手里除了用来伪装之外,遇上风雪还能搭建帐篷在雪地里过夜。 薛家人已经到了用兽皮帐篷进行防御的地步,可见这座大厅就是他们跟锁天牢妖兽、恶鬼对决的第一线。 我往防御阵看了一眼之后,不由得心凉了半截——从他们的人手分配上来看,这些猎妖人分明是在盲目防御,他们也不知道,对手会从什么方向进攻。 第四百五十章有什么打算 我正皱眉的时候,用弩箭指着我的猎妖人已经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薛岚马上回应道:“长房子孙薛岚,薛同,薛兵,刘家术士刘思雅。” 那人仍旧没有放松警惕:“你们怎么过来的?接你们的薛刚到哪儿去了?” 薛岚按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套话回答道:“我们是拿着薛刚的令牌过来的,我在路上遇上了妖鬼,其他人全都死了。” 薛岚不说还好,一说妖鬼对方立刻紧张了起来,扣在弩箭绷簧上的手指明显一紧。 这时,一个脸上带着几分倦容的中年猎妖人推开人群走了出来:“你们遇上了什么妖兽?” 薛岚飞快地向我传音道:“他就是薛义。”才对着薛义回答道:“我们遇上了美人蛛,它一开始藏在了我们队伍里,等到我们发现的时候,走在后面的薛刚和大姑姑都遭了毒手。” 薛义紧盯着薛岚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进来吧!把手举起来,慢慢走。” 我们按照薛义的要求,举起双手慢慢走到了防御阵的边缘。 薛义侧身把薛岚和叶开让进防御阵之后,忽然出手往我脖子上掐了过来。 我一惊之下本能的想要反击,可是这具身体能做出反应的速度,却远远比不上对方,我双手上的动作刚起,就被薛义掐住了脖子。 叶开、薛岚想要援手的时候,也被其他人猎妖人用兵器逼在了原地。 薛义掐着我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用力指了指薛义的手,意思是:你掐着我脖子,我没法说话。 薛义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薛同只不过是薛爱佳身边的一条狗,薛岚才是薛爱佳的心腹护卫。就算是薛爱佳死了,薛岚也不会听你的话。你究竟是谁?” “他就是薛同!”薛岚急忙道:“他是二姑姑薛爱玲的儿子。” 我听到薛岚的回答,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嗯?”薛义微微一皱眉头:“怎么证明?” 薛岚道:“他肩膀上有鸽子血文身,纹的是一个玲字。” 据说,鸽子血文身平时看不出来,只有遇酒之后才会变成血红色的图案。安慕小说网 薛义让人拿过酒来亲手抹在了我的肩膀上,没过一会儿,我的肩头上真就出现了一个“玲”字。 “真是二姑姑的儿子!”薛义上下打量着我放开了手,但是他仍旧没有完全放下戒心:“薛岚,他既然是二姑姑的儿子,你以前怎么对他没有半点尊敬?” 薛岚解释道:“薛同是二姑姑儿子这件事儿,是大姑姑临终前的交代。我也是刚刚知道。” 薛岚虽然没有交代薛爱玲的身份,但是从薛义的反应上来看,薛爱玲在薛家的地位应该不低。而且,我占用的这个薛同,应该是薛爱玲的私生子。 “嗯!”薛义这才说道:“你们先负责站岗吧!等一会儿,我再给你们分配任务。” 薛义说完就走向刘思雅:“让刘小姐受惊了,请刘小姐到中帐一叙。” 刘思雅挽着我的手道:“我不去,我要跟薛同在一起。” 薛义一怔之下,忽然吸了吸鼻子,看我的眼神里也带起厌恶:“小弟,真是好手段啊!” 我笑道:“十五哥夸奖了。” 薛义冷声道:“你也跟着来吧!” 我说道:“我的兄弟呢?让他们站岗?” 薛义强忍着怒火道:“那就一起来。” 薛义所谓的中帐篷其实就是大了一点的帐篷,里面坐五六个人就显得满满当当了,薛义不得不让人把兽皮卷起来,只留帐篷顶上一块才算是摆下了一张简易桌子。 薛义等到猎妖人摆上几块肉干和四瓶水之后才说道:“条件简陋,招呼不周,还行刘小姐海涵。” “薛先生客气了!”刘思雅说着话,故意把我让了出来,她是在告诉薛义,我才是能做主的人。 薛义脸色铁青地说道:“薛同,你名字没入长房族谱,我不知道该称呼你为几兄弟。叫你名字,你应该不介意吧?” 薛同是私生子,正经算起来的话,地位比庶子还要差了一些。一些家族当中就连庶子都不能随便上族谱,更不用说家族女子的私生子了。 薛义的话里,明显是带着羞辱薛同的意思。 我淡淡说道:“十五哥是我们这些兄弟当中第一个上了族谱的人,一直都是我崇拜的对象。能让十五哥叫一声小弟,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薛义也是薛家的庶子,只不过因为功勋卓越才被允许上了族谱。这就是薛爱佳看不起薛义的原因。 薛义没说话,他身边的人却受不了了:“薛同,你好大的胆子,敢讽刺十五哥,我看你是皮子紧了。” 我呵呵一笑道:“十五哥,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薛家生死存亡之际啊!” “薛家在,我们还能分个嫡庶长幼,薛家不在了,大家都是孤魂野鬼,谁比谁高?” “十五哥,你真以为我们能从上面下来,是为了跟你们抢功劳么?不是,是狐王杀进来了,薛家完了。” “弄不好,薛家就只剩下这里这些人了。我们……” 我话没说完,就被人从地上拎了起来:“你特么放屁!” 我推开了那人的手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让十五哥自己问问不就知道了。我想十五哥下来之前,应该做过安排吧!” 我说,薛家庄被人屠尽只是夸大其词,我们进来的时候,白银控制的傀儡的确炸开了内外庄之间的屏障,但是主要力量也是集中在了攻打内庄上,起码在我们进来之前,那些傀儡还没开始屠庄。 白银控制的傀儡数量不多,远远达不到包围薛家庄的程度,这么大的薛家庄肯定会有漏网之鱼。如果薛义真的做了安排,他的人肯定不会跟着薛爱佳进来。 薛义起身离开不久就红着眼圈回来了,对着把我拎起来的那人点了点头,咬着牙说道:“这件事先别声张。” 那人像是傻了一样瘫坐在了地上,想哭还不敢哭出声来,只能捂着嘴在那呜呜抽泣。 我整了整衣服坐到了薛义对面:“十五哥,有什么打算?” 第四百五十一章袈裟在你手里吗 薛义不屑道:“小弟既然嘴上这么厉害,想必脑子也不错。说说你的高见吧?” 我说道:“要我看,薛家的兴衰全都在狐王骨上。” “只有把狐王骨交给神隐会,薛家才有复兴的希望。” 薛义没想到我真的会跟他侃侃而谈,一怔之后才带着几分不屑的说道:“谁不知道,我们必须拿到狐王骨?” “现在是怎么拿的问题?” 我说道:“我虽然不知道祖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我看来,拿到狐王骨有三难。” 我掰着手指道:“第一难,是时间难。薛家庄被破,固然有精锐不在的原因。但是,更主要的原因是家主那边遇上了重大危机。” “我们不能在短时间内拿到狐王骨的话,要么等来的是家主的回归;要么就是等到狐王打进祖地。” 我声音一顿道:“十五哥,说句不中听的话吧!比起狐王来袭,我更怕家主回来。” “薛家被毁,家主总得给其他家族子弟一个交代。这个交代是谁?” 薛义脸色微变之后,厉声道:“薛同,你是想挑拨离间么?” 我平静地说道:“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十五哥,你不妨想想家主平日的作风?” “你说,我们真不会成为替罪羊么?至少,薛爱佳身边的护卫全都要被处死。我跑得了么?” 薛义的脸色阴晴不定地说道:“你说说,第二难是什么?” “得狐王骨难!”我压低了声音道:“这点十五哥应该比我更清楚。不过,我想说的是,十五哥最后想要留下多少人?” 薛义双目猛然一缩:“你什么意思?” 我笑道:“十五哥问这话就没意思了。我不问你具体的计划,但是我不希望自己是被牺牲掉的那个人。” 薛义不置可否地说道:“那你说,第三难是什么?” “送狐王骨难!”我说道:“狐王鬼魂不一定敢进祖地。但是,我们同样出不去。” “狐王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等在外面就能把我们活活困死。” “十五哥,你也知道狐王的耐性有多强?她能等几百年,就能再等几年,甚至十几年。” “我们出不去祖地的话,能在这里活多久?” 薛义听到这里不由得眯起眼睛看向我道:“所以,你在提醒我,你的重要性对么?” “你觉得自己身边有个桥娘子的传人,就能解决掉外面的狐王了是么?” 我笑道:“十五哥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我就是在提醒你,我的重要性。” “不过,我可没有抢你家主之位的打算。薛家在刘家面前不算什么?” 我看向薛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什么,你应该清楚哇!”xfanjia “狐香?”薛义说完,脸上的表情才算是缓和了几分。 他早就看出了我和刘思雅身上都有狐香,也明白狐香秘术反噬的可怕。 我借来的这傀儡薛同,在薛家是什么地位,有什么底牌,他一清二楚。没有薛家帮忙,薛同弄不到狐香维持秘术。 在他的思维里,薛同没有了狐香的下场会比死还惨。 他只要握紧狐香这张底牌,不仅能控制薛家,甚至可以控制薛同和刘家。 这个饵实在太肥了。 我不信薛义不上钩。 薛义果然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小弟要的东西,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只是想要长期供养的话,为兄怕也力有不逮啊!” 我笑着说道:“那都是后话,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出不去的话,再美好的蓝图也只能是幻想。” 薛义点头道:“同弟说得对。” 薛义很清楚,有野心的人不会轻易被他控制,现在也不是跟我继续讨价还价的时候。不过,他对我的称呼却连续变了两次,拉拢之心已经尽显无疑。 薛义拿出一块青玉制成的罗盘摆在桌上:“同弟,你看,按照祖令显示,我们距离镇压狐王骨的地方已经不远了。” “但是,现在祖地里的所有妖兽,鬼魂全都集中到了我们所在的位置。往前去的七道门全被堵死,我们寸步难行。” 我看向玉盘道:“理论上说,并非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往祖地对么?” 我在脑袋里大致构思了一下蜂窝的结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从任何一道门出去都能走到锁天牢的中心地带,区别就在于我们需要绕出多少弯路而已。 薛义点头道:“确实如此。” “只是,我们没办法绕路了。” 薛义指了指附近的帐篷道:“我带来的人已经损失过半,要不是有薛家阵法在。我们早就成了祖地里的冤死鬼了。” “再往前去,房间的面积更加狭小。最多只能容纳三个人在里面与妖物动手,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绕道了。” 我点了点头道:“十五哥,知道妖兽暴动的原因么?” “不知道!”薛义也摇头道:“我也觉得这次妖兽暴动来得蹊跷。这些妖兽不仅挑选了薛家庄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暴动,甚至像是有人在精心组织。” “祖令上显示的这条通道,应该是距离祖地中心最近,也最为安全的通道。祖地当中每一个房间都可以说是致命的陷阱。无论是对外人,还是对里面的妖鬼都有着可怕的杀伤力。误闯这条通道的妖鬼,必定会死于机关。” “他们竟然能一路冲到这里,很难让人相信没有人在背后策划。” 薛义说到这里低声说道:“我怀疑,狐王早就进来了,没有狐王在背后出谋划策,这些妖鬼能步步为营么?” 如果,我不是跟着白银一起进了锁天牢,我也会觉得是白银才背后推动这场妖鬼暴动。 我沉声道:“我看不是狐王。” “十五哥,你知道祖地里除了狐王骨之外,还镇压着什么东西?” 薛义摇头道:“我不知道。祖地里的具体情况只有大长老一个人知道。据说,他手里有一个花名册,里面详细记录着被镇压在祖地的妖鬼。就算是家主想要查找祖地妖鬼,也得找大长老才行。” 我自言自语地说道:“祖地妖鬼还有名册?那不成了家族在豢养妖鬼了?”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十五哥,沥血袈裟在你手里吗?” 第四百五十二章你能如何 薛义被我问得愣住了:“什么沥血袈裟?” 我见薛义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才把薛爱佳拿到沥血袈裟的事情说了出来,薛义却皱眉道:“没有人跟我提过沥血袈裟,会不会是薛爱佳自己干的事情?” “不可能!”我摇头道:“沥血袈裟与白袍齐名,如果沥血袈裟在薛爱佳的手里,她一定会带在身上。” “薛爱佳到死都没有提过沥血袈裟的事情,只能说明袈裟没在她身上,或者说,她从来就不知道沥血袈裟在什么地方?” 薛义道:“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薛义刚要说出他想起来的是什么事情,我们就听见营地里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 我们几个人同时往哭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一个女子背对着我们的方向跪在一个猎妖人身边嚎啕大哭。 薛义叹了口气道:“又有兄弟走了,过去处理一下吧!” 有人刚要往那边走,我便厉声喝道:“别过去!那女人有问题。” 薛义本能地伸手往挂在帐篷边缘的兽皮上摸了一下:“同弟,你太多心了。” 东北这边有个传说,用狼皮做褥子可以救命。据说,狼皮褥子有示警的作用,只要发生危险,褥子上的狼毛就能竖起来把睡觉的人给扎醒。而且,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能预测得到。那种前脚被狼皮褥子扎醒从屋里逃出来,后脚屋子就被山洪冲垮之类的传说比比皆是。 实际上,狼皮褥子救人是有些人为了卖狼皮编出来的故事,真正能救命的是狗皮褥子。而且,得是被人养了一辈子,最后老死在外面又被找回来的老狗才行。m.xfanjia 我说这话,肯定有人说我胡说八道。 但是,你想想,狼跟人非亲非故不说,还是被人打死剥皮做了褥子,它没带着怨气回来磨人,只能说是狼不像五仙一样容易修成气候而已,它又怎么会给人示警,救人一命? 被人从小养到大的狗,对主人忠心耿耿,很多土狗在临死之前都会挣扎着离开家门死在外面,这不是狗不愿意留在家里,而是怕主人伤心。主人把这种老死的土狗找回来留下它的皮,它在死后还能护主。 狗皮不像狼皮那么难找,要是谁都知道狗皮能护主,谁还会高价买狼皮? 传说中狗皮会变成狼皮,除了有人渲染之外,很多买家更相信难以得到的东西罢了。 我早就注意到了薛义帐篷用的兽皮来自家养的灵犬,狗皮没有示警,薛义自然不会相信那个女人就是妖兽。 我说道:“你们仔细看看,那个女人的腿。” 那个女人是面对着尸体跪坐在营地的边缘,单从她大腿上来看,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可是那人的小腿却瘦得异常明显,看上去就像是裤管包裹着两根没有肉的骨头棒子。 薛家猎妖人太过相信营地示警,也没有把我的警告放在眼里。 我说不让人接近,还有三个猎妖人再往那个女人的方向走,只不过速度稍慢了一些。 等我让他们去看那个女人的腿时,走在最前面的猎妖人距离对方不过是一步之遥。 等他想要退后时,那个女人已经转过了身来,我还没看清对方面孔,那个女人肋下便弹出了六只蜘蛛的长腿,把身后的猎妖人搂进了怀中。 附近猎妖人想要出手相救时,蜘蛛的八只长腿已经扎进了猎妖人体内。 那个猎妖人偏偏又没断气,拼命惨叫着和那只人形蜘蛛滚在了一处。 薛义猛然起身道:“用网,用网……把他们扔出去烧了。” 薛家猎妖人拿来渔网的当口,纠缠在一起的一人一妖同时弹上了半空,直奔着猎妖人架在一起的兵器上砸落下去。 这一次,薛家带下来的各种兵器不可谓不全。猎妖人也不可能随时把所有的兵器都带在身边,就把长矛,铁钩一类的东西全都架在了一起。 飞向空中的妖兽一旦落在兵器架上,结果就是被当场扎穿。 薛义本来想要出手推倒兵器,却被冲过来的猎妖人挡住了去路,眼睁睁地看着一人一妖被兵器当场贯穿,才声嘶力竭地喊道:“快躲开!” 我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被长矛扎穿的妖兽便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爆炸开来,像是鱼籽一样的暗黄色颗粒犹如漫天黄沙,遮天蔽日地向营地里席卷而来。 我们想躲又能躲到什么地方? 我本能地用手挡住了自己的面孔之间,扯下身边兽皮盖在了刘思雅的身上。 等我放下手再去看时,所有猎妖人都在拼命拍打着粘在身上的东西,叶开小声道:“这是什么玩意,看着怎么像是虫子卵?” 薛岚飞快的说道:“那就是蜘蛛卵,赶紧把衣服脱了。” 我和叶开飞快脱去外衣扔在了地上,却发现里面的衣服上也粘着蜘蛛卵。 薛义声音沙哑着喊道:“把衣服全都脱下来,头发都剃光,用酒把身子洗干净。快点!” 我飞快地向薛岚问道:“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美人蛛!”薛岚暗地传音道:“这种妖兽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她能伪装成美人捕猎,而是她死后爆出来的蛛卵。” “那种东西,粘性极强,只要沾到身上就很难清除。尤其是衣服和头发就更是如此。” “更可怕的是,蛛卵会在一炷香之内孵化成只有米粒大小的蜘蛛。那种蜘蛛虽小却带着剧毒,无论是被蜘蛛咬中,还是钻进七窍,最后的结果都是毒发身亡。” 薛义连喊了几声之后转头看向我们几个人道:“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我刚要说话,就见刘思雅咬着牙,红着脸对我摇了摇头。 我马上回答道:“思雅被我用兽皮挡住了,没沾上蜘蛛卵。” “放屁!”薛义还没说话,他身边的人就暴怒道:“蜘蛛卵覆盖了整个营地,谁敢说没沾上?我们这里不是也有女性猎妖人么?谁不是在割头发,洗身子?怎么就她金贵?” 我冷笑道:“思雅就是金贵,你能如何?” 第四百五十三章我早知道你在 那人被气得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薛同,你一个连庶子都算不上的野种,也敢在我们面前叫嚣,谁给你的胆子?” 我看向薛义道:“十五哥也是这种想法么?” 薛义显然是在强压着怒火:“薛同,你十六哥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句句在理。美人蛛幼崽一旦孵化,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现在只能放弃营地,进入下一个房间。” “生死关头,那点羞耻算得了什么?” 我冷声道:“我拒绝。” 薛义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却还在强压着怒火不想跟我们彻底翻脸,他身边那人却怒吼道:“你不配合就给我滚,你想死别带上别人。” 我再次看向薛义:“我还是想问,十五哥也是这个意思么?” 薛义终于忍不住了:“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要么按照他的话去做,要么就是离开这里。” “告辞!”我不等薛义反应过来,就拉着刘思雅退向了离我最近的一道门。 薛义一怔之下厉声喊道:“放箭。” 整个营地里除了薛义身边有数的几个猎妖人之外,不是在脱衣服,就是在用烈酒洗身子,谁的手里还有弓弩? 等到那些人把弓弩捡起来,我已经带着刘思雅闯进了下一个房间,叶开,薛岚也跟着进门之后,我关上了房间大门。 我背靠着大门说道:“薛岚,你用内力传音,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薛岚点头之后,我便开口道:“薛义,我真弄不明白,家主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这个比猪还笨的人?” “你让所有人都剃光头发,脱了衣服又能如何?” “你们带的烈酒够所有人都洗个澡吗?”xfanjia “既然不能,为什么非要针对刘思雅?” “你把我们逼走,最后的结果又是什么?剩下的几道门,不够你们所有人一起撤退,你们只能分批进入剩下的六道门。” “往前走的结果,就是你们全军覆没。你们要是刚往回走,祖地里的妖鬼就会跟着你们一起出去。” “自己把自己逼进死局的统领,除了你薛义之外,大概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你放屁!”薛义的怒吼声终于传了过来。 我看得出来,薛义是个非常自负的人。你可以杀了他,却不能当众打他的脸,否则,他一定会拼死报复。 我故意说道:“薛义,我说你蠢,你还不肯承认。那好,我问你,你知道自己身边谁是鬼魂么?” “我从进了营地开始,就看出来你们当中混着几个死人。只不过,我没告诉你。” “我的十五哥,我要走了,你慢慢去找那几个死人吧!” “忘了跟你说,其实不用祖令也能走出八门锁天牢。只要你会奇门遁甲就可以。” 我说到这里向着薛岚一挥手,意思是让她别再说话。 密室那边果然传来了薛义的怒吼:“薛同,你用不着装神弄鬼,就凭你这个废物懂什么奇门遁甲?” “你给我滚出来!” “出来!” 我对着叶开和薛岚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两个快走。 叶开和薛岚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马上握住了刀柄,往两个人身上看了过去。两个人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双红色高跟鞋,在灯光下反射着光亮的鞋尖儿正好压在了叶开和薛岚的影子上,就像是两颗钉子死死钉住了两个人的影子。 鬼踩影? 鬼踩影,可能是鬼魂作怪,也可能是术士的秘术。 但是,原理却是大同小异。就是用一只死人穿过的鞋压住目标的影子。路人一旦中招,就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无法移动。 我对刘思雅说道:“你贴着墙过来到我背后。我走,你就跟着我走,贴紧我。” 刘思雅贴在我身上不久,我就感觉到背上窜起了一股凉意,感觉就像是被死人贴在了背上。 刘思雅忽然说道:“你只看见了鬼踩影,怎么就没看见鬼贴背呢?现在被我贴住了,你还跑得了吗?” 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刘思雅贴在我身上转了过来,双手搂住了我的脖子,将手臂环绕在了我的脖子底下慢慢收紧:“我也见过不少术士,像你这样把神识寄托在死人身上闯八门锁天牢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真想不明白,你凭什么觉得用一只连先天一境都不到的傀儡就能闯进锁天牢?” “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是凭你的小聪明?” 我沉声道:“凭我能把狐王骨带出锁天牢。” “我想这点足够了。” 刘思雅勒住我脖子的双手猛然一紧:“你又自以为是了!” 我推开了对方的手臂道:“你能杀掉薛家的猎妖人,却出不了锁天牢。否则,你不会让薛义他们活到现在。” “你别急着否认什么!我在没看见薛家祖令之前,还不敢做出这样的判断,见到祖令之后我就敢肯定这一点了。” “薛烈,给薛义的那块祖令只是半令,换句话说,是只能进不能出。” “薛义平定了祖地妖鬼暴乱之后,如果对家主之位没什么其他的心思,薛烈才有可能放他出来。反之,薛义和这百十多号人,也就该进薛家的祠堂了。” 刘思雅双手又是一紧:“你们不是被薛义手下给带回来了吗?谁说他们只进不出?” 我笑道:“薛义手里的祖令能不能开锁天牢的最后一道门,你应该知道吧?” “八门锁天牢对于牢内囚徒来说,最为凶险的地方不是在大牢的核心,而是在大牢的出口。你们就算跟着祖令走到了最后一层,没有人在外接应,同样是死路一条。” 我声音一顿道:“你现在也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选择继续压制薛义,等到猎王庄的人回来开启牢门,趁他们接应薛义的时候,跟他一起杀出去。” “另外一条路就是,选择相信我,让我拿到狐王骨。带着你们一起从这里出去。” “你一开始没有动用美人蛛,反而是在我马上要跟薛义达成协议的时候动手,不就是带着这个目的?”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这扇门后面,否则,我也不会选择往这个方向撤。” 第四百五十四章还能出去吗 刘思雅冷笑一声道:“你不是随便推开一道门来等我出现么?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未卜先知了。” 我的确不知对方就藏在这道大门的背后,只是猜到他会过来找我而已。 如果换一个人,或许会被刘思雅问得哑口无言,我却笑道:“下次给傀儡发令的时候,别离我太近,都是玩傀儡术的人,容易暴露目标。” 刘思雅抓住我往前一推道:“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大放厥词。往前走!” 我不但没有往前,反倒转过了身去:“朋友,你我在合作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认识一下?” 刘思雅笑道:“你可以叫我刘思雅。” 我微微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进不了八门锁天牢的核心吧?” 刘思雅目光闪动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希望你一会儿还笑得出来。” 刘思雅带着我和叶开穿过了几道大门之后,我就产生了一种晕头转向的感觉。 我甚至觉得她并没带着我们深入地下,而是在原地不断打转。直到刘思雅推开了一座大门之后,我才看见了一道立在池水中的圆柱。 那根柱子其实并没有多高,但是从我的角度看上去却有一种立地参天的错觉。 我越看越觉得,那根柱子是在接引苍天之力,镇压着藏在水下的妖魔。 叶开低声道:“别看了,再看的话,你一会就不敢动手了。” 我丝毫没有避讳身边的刘思雅,只有在刘思雅面前表现出足够的价值,我们才能继续向下合作。 叶开说道:“这根柱子上有示警用的符文。你越看越觉得敬畏,也就不敢动手了。这种东西,在秘境里也算常见,只不过,这个秘境里的更厉害一些。” 我又往房间里扫了一眼,才看见这座房间的八道大门全都集中在了我们所在的一侧。 叶开是在跟我透露一个消息,我们过不了这个水池,就没法到达锁天牢中枢。 我看向刘思雅道:“刘思雅,到了这儿了,你是不是也该把蹚水的人带进来了?” 刘思雅举起双手凌空拍了两下,我们身后的大门全部敞开,薛义等人也被红衣恶鬼押进了大厅。 薛义看见我跟刘思雅站在一起,顿时怒吼道:“薛同,你敢投靠妖鬼?” 刘思雅笑道:“他可不是薛同,只不过穿着薛同的人皮罢了。” “薛家人真是除了猎妖之外,什么都不会啊!” 薛义强忍着怒火低下了头时,我却转身走向了薛义:“薛义,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薛义怒视着我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刘思雅指向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道:“来给他们演示一下。” 那女子快步走向了一个薛家子弟,并拢五指将寸许长的指甲扎进了对方脖子,向外慢慢拧动一圈,硬生生把对方的脑袋拧下来托在半空,再次出手抓进了人头天灵盖,掀开颅骨,像是饮酒一样把人头举在嘴边狂饮脑-浆。 片刻之后,她才把空空荡荡的脑袋扔在了地上,声音沙哑地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还没开口,薛义便颤声道:“你是噬魂妖?” “没错!”噬魂妖笑道:“承蒙薛家厚赐,将我关在牢中百余年之久,我无论如何也要回报薛家一二才是。” “只是,这个人知道的东西太少了。那位朋友想问薛家几米,我还得多吃几个薛家人才行。” 我看向薛义道:“你是打算乖乖配合我呢?还是让噬魂妖配合我呢?” 我还真怕薛义抵死不肯松口,噬魂妖没有一上来就把薛义当成是主菜,肯定是因为它没法完全读取一个人的记忆,否则,那个吸干了脑子的人就是薛义。 薛义双手掩面跪倒在了地上:“我说,我说……” 我沉声道:“这是不是薛家祖地?” 薛义举起了祖令道:“这里就是薛家祖地的核心。” 我追问道:“薛家祖地,是你们薛家人修建的?” “不是!”薛义道:“薛家先祖只是发现了这里而已,据我所知,那时候薛家祖先只是把这里当成了秘境,后来经过薛家两百多年的探索,才把这里变成了薛家的祖地。” 我沉声问道:“狐王骨在什么地方?” “在水底下!”薛义道:“这座水池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漂出一艘白纸船。你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写在纸船上,水里就会映出水下鬼神想要的东西。” “你把东西拿来了,水下神明自然会跟你交换。当年薛家先祖想要家族气运,就把狐王骨给沉进了水里。” “后来,薛家每有大事不决,都会来祖地求问神明。”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你们这次聚集四大猎王,不是把狐王骨送出去么?” 薛义道:“薛家聚集四大猎王想要消灭狐王鬼魂是真的。至于,把狐王骨拿给四大猎王的事情,我只能说,家主从来就没这么想过。狐王鬼魂一灭,四大猎王就跟着狐王一起上路了。” 我又问道:“薛家有办法把献祭给鬼神的狐王骨取出来?” 薛义道:“只能交换。” “薛家这些年不断往祖地里运送妖兽,甚至是活人,就是为了满足献祭的需要。” “家主虽然不知道用什么东西能把狐王骨给换出来,但是,他觉得薛家在祖地里几百年的积累已经够了。” 我转身看向了刘思雅:“刘思雅,你现在还觉得自己能出得去么?” 刘思雅的脸色瞬时间变得一片铁青,垂在身边的双手早就握成了拳头,直到我把这句话问出来,刘思雅终于控制不住了,一拳打在了薛义的脸上:“告诉我,怎么能出去?” 薛义捂着脸道:“我只知道,我们得求了神明之后,他才能让我们出去。” 薛义话一出口,场中气氛瞬间变得紧张万分。 谁都知道,这里所有人都有可能出去,但是所有人都有可能变成祭品。 如果,水下神明想要活人献祭,那么,这里的人马上就会被宰杀一空。 如果,神明要的是噬魂妖,刚才不可一世的妖兽,下一秒就会像是畜生一样被投进祭坛。xfanjia 这里已经没有了所谓的敌友,只剩下被命运安排的狼与羔羊。 第四百五十五章帆船 刘思雅转过头看向我道:“你不是说有办法出去么?我们出不去的话,我保证第一个死的人是你。”安慕小说网 我笑道:“我得先弄清楚两个问题,才能确定我们出不出得去?” 刘思雅看向我的眼神,分明是动了杀心,只是她现在还没有下定杀我的决心而已:“你想问什么?” 我面对刘思雅道:“刘思雅,我劝你最好把眼睛里的杀意收起来。没人教过你,在求人的时候就该有求人的样子么?” 刘思雅强忍杀意,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她脚下的地面却被她给踩开一道手指宽窄的裂缝。 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要想知道,你们已经被囚禁在此地数百年之久,为什么会忽然暴动,而且恰到好处地堵住了薛家的必经之路。这背后没有人给你们出谋划策么?” 刘思雅深吸了一口气道:“没有人指点我们,只是几天前囚禁我们的囚室忽然开启,我们也就各自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沉声道:“你说的囚室,就是那种有八道门的房间?” “对!”刘思雅道:“薛家把我们囚禁在牢房之后,又在里面加上了铁笼,为的就是防止我们乱跑。” “几天前,所有囚笼上的禁制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作用,每个房间都开启了一道大门,我们试着从门里走出来之后,就聚集到了前面的路段上。但是,我们也仅仅是能走到那里而已。再往前去就会迷失方向。” 我看向叶开时,后者说道:“八门锁天牢,从不设置囚笼,也不在乎囚徒的生死。薛家在牢中加个笼子的做法,完全是多此一举。” 我后来才知道,镇狱使的十大秘牢全部都是死牢。在秘牢当中,狱卒不仅不会在乎囚徒的死活,甚至会想办法鼓励他们自相残杀,只要囚犯死光了,狱卒才能得到解脱。 刘思雅的话,顿时让我心里一紧,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八门锁天牢的中心已经被人给控制了。 对方不仅打开了大牢里的通道,甚至布局让薛家进入了陷阱。 他的目标肯定有薛家,但是他对狐王骨又是什么态度? 我沉默片刻转头看向了薛义:“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沥血袈裟在什么地方?” 薛义哭丧着脸道:“我真不知道什么沥血袈裟,没有人跟我提过啊!” 叶开在背后轻轻碰了我一下,意思是:薛义没有说谎。 我再次问道:“我想跟水下的鬼神交易,该怎么做?” 薛义道:“只要把血滴进水里就行了,谁滴的血,纸船就来找谁!” “原来这样!”我低声自语道:“这不就是血引么?” 术士祭祀邪神借力,除了祭品之外必须要有术士本身的血做引,除了向邪神表明身份之外,也是愿意臣服的保证,一旦术士生出背叛之心,邪神就会以血为引找到对方,哪怕是他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邪神的追杀。 我只是问了薛义几句话,刘思雅便不耐烦了:“你问好了没有?” “没有!”我看向刘思雅道:“我进来之前,听过一个传闻。锁天牢里的妖兽、恶鬼都会被狐王骨的香气所吸引,一旦没有了狐王骨的香气,妖兽就会发狂。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 刘思雅冷声道:“你听谁在放屁。我们从来就没见过什么狐王骨。” 我又看向薛义道:“你呢?听过这个传闻么?” 薛义道:“我听过。薛家人都是听着狐王骨的种种神异长大的。薛家甚至把狐王骨的故事当做一种奖励,越往高层知道的秘密也就越多。” “有些时候,家族子弟立下的战功,族长也会在奖励中提到,奖狐王之秘一段。那时候,就会有族老把立功的后辈带进密室,单独讲述一段狐王秘辛。” “得奖的族人把这段秘辛当成荣耀,也当成私产,轻易不会告知他人,因为知道秘辛的多少可以成为家族子弟将来晋升家老,甚至家主的重要依据。”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薛家人是不是都疯了?别的家族,都是在拼命维系家族的团结,凝聚家族子弟。薛家却是在想尽办法让家族离心。难道薛家从上到下都跟家族有仇? 我还在思忖之间,刘思雅已经再次催促道:“你到底问完了没有?” “问完了,但也没问完。”我回答道:“我问薛家人的事情,已经全都问完了。但是,我得看看水池里面有什么东西?” 刘思雅厉声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我冷眼看向刘思雅:“你的本体到底是什么?怎么成了妖,还没长点脑子?” “你……”刘思雅被我噎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抽出匕首一刀削断了薛义的一根手指扔进了水里,殷红的血迹在水面散开之后,我就看见水底翻起了气泡。 我表面上是盯着水面,心里却在飞快联络白银:“白银,你的狐王骨是不是在水里?” “在!”白银回答道:“我能感觉得到。” 我再次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渡过这个水池?” 白银说道:“只能让你们的魂过去。你们敢赌么?” 我心底不由得猛然一沉:我和叶开都不是死人,又没修炼过魂术。神魂离体之后,如果找不到依托,会比刚死之人的鬼魂还要脆弱。别说是遇上术士,就算是遇上了辟邪的法器,都容易把我们打得魂飞魄散。 可是不过水,我们早晚会被那个喜怒无常的刘思雅撕成碎片。 别人都说,傻子好骗。 要是在我看来,最好骗的是聪明人,最难骗的人才是傻子。 聪明人想得多,欲望多,很容易被你带偏思路;傻子一根筋,一旦认准了死理,就算你磨破了嘴,他也不会跟着你的思路走。 刘思雅就是这种傻子。 我还在权衡利弊的当口,就看见一串水泡从水池下面窜向了水面,被气泡顶起的水花飞溅三尺,一支用白纸折成的帆船也破水而出,向我们的方向漂浮过来。 第四百五十六章水下一瞥 纸船上那张白纸做成的船帆,乍看上去就像是一支没写名字的死人幡,帆船每往前一尺,白幡就跟着颤动一下,似乎是在等着有人主动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上面。 我眼看着纸船漂到了水池边缘,便向后退出了一步:“薛义,你在上面写:要看狐王骨。” “不行!”刘思雅厉声道:“问问鬼神怎么出去?” 我沉声道:“刘思雅,我们现在是在试探,当然要用最小的代价。你直接问怎么出去,怕是把这里的人全都献祭了都不够。” 刘思雅冷声道:“现在这里的人是听我的话,而不是你的话。” “写!” 刘思雅的一声怒吼把薛义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按照刘思雅的话,蘸着血在纸船上写出一行字来。 薛义松手之间,那支纸船便直接沉入了水里。 原本平静的水面一时间变得殷红如血,冷森森的煞气弥漫半空,在场之人一时间像是被煞气所感染,双目泛红,眼底凶光四起。 全场当中似乎只有我和叶开没有被煞气影响,我悄悄向叶开连着打了几个手势,意思是:一会儿我掩护你渡水。 叶开还没给我回应,水池下面就发出了魔神的咆哮:“百人祭,一人出!” 我和叶开对视一眼,同时纵身往水池里跳了下去。 水池是整座密室中最为危险的地方,但是也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百人祭,一人出!” 这座房间里的活人加上妖兽,够不够一百之数都不知道,想要成为那个唯一可以出去的人,只有把人全都杀光,才能试出那句话的真假。 薛家人或许还能保持几分理性,一向弱肉强食的妖兽,哪里还能有什么理性可言?加上刚才水底煞气的侵染,他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动手杀人。 我和叶开刚一入水,身后就传来了尸体被扔进水里的声响,带着腥气的血水瞬时间往我们身边狂涌而来。 我们两个也顾不上去看周围的情景,只知道以最快的速度游向对岸。 只是我们两个还没游出去多远,我就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个对穿。 我虽然是借用了薛同的身躯,即使被重伤也感觉不到疼痛,但是那种金属穿过身躯的摩擦和凉水灌进肚子里的冰冷,却仍旧清晰冲进了我的脑袋。 我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却摸到一根滑动的铁链。 我不用去想也知道,再过几秒我就得被这条铁链给拽进水底。想要逃生,我要么一刀砍断铁索,要么就是用刀豁开半边肚子把铁链拽出来。 就凭薛同的这点功力,我想用一把凡品钢刀斩断锁链已经是不可能了,至于剖腹逃生?谁能保证我不会被第二根铁链刺穿。 我刚刚稳住身躯,就听见叶开喊道:“狐狸,我被扎穿,你快走!” 我勉强保持着身躯不沉的情况,飞快地抽出刀来,回手一刀把叶开的脑袋给砍了下来,我不等他人头落水,就扔掉钢刀,双手接住了对方脑袋,拼尽全力往岸上扔了过去:“用兵解术。” 兵解,出自于道门,是尸解的一种。 简单地说,就是修士在渡劫时如果自觉无法通过,可以自己选择兵解,也就是自己把脑袋砍下来。兵解之后肉身功力转注到元神上,选择重新投胎或者寻找肉身重生,当然兵解之后的元神,不能长期没有肉身,除非有法宝在身,要不终究逃不过天劫的惩罚。安慕小说网 以前,叶开跟我吹嘘过,他会兵解术,还告诉我,必要的时候把他脑袋砍下来拎走,就能救他一命。 我把叶开的脑袋扔出去之后,就听见他来了一句:“我不会!” “你大爷……”我还没骂完,就被锁链拖进了水底。这时,我也清清楚楚地看见水底除了沉着一副差不多有活人大小的狐狸骨架之外,还锁着一具身穿红衣的尸体。 我双手抓住肚子上的铁链,想要往前去看个究竟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白银的声音:“别看了,快走!”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神识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躯体里。 我第一个反应就看向了身边的叶开,那货似乎比我回来得还早点。 我指着对方骂道:“你不会兵解术,跟我吹什么牛逼?多亏我试了一下,这要是你的本体遇上危险,我把你脑袋剁下来拎回家有什么用?卤好了下酒么?” 叶开一脸严肃道:“你放心,你要是遇上同样的事情,我保证把你脑袋带回家。” “我……”我特么真想揍叶开一顿,但是现在却不是时候。 我转头看向了白银:“狐王,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白银道:“全都打乱了。我只能把你们两个救回来,其他人听天由命吧!” 白银说的其他人只有刘思雅。 可是,现在除了听天由命之外,我也没有其他办法救人了。 我想救刘思雅也不知道怎么返回锁天牢的核心区域,硬往里闯的话,我得找到猴年马月才能遇上刘思雅? 我只能问道:“狐王,我刚才看见的那副骨架就是你的狐王骨么?” 白银点头道:“那就是我的骨头。” “但是,我骨头的作用跟传说中的不一样,薛家并没有拿我的骨头聚集气运,而是把它做成了监狱的一部分,用来镇压那具红衣女尸。”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薛家原先的种种传闻都是假的?” 用狐王骨聚集气运的秘术并非薛家独创,自古以来就有狐可以聚集气运的说法,“狐”在古代本就是代表招福,多子的瑞兽。风水上也有“狐”是“福”谐音的说法,不少古墓里甚至还要放进去一只狐狸用来镇压风水。所以,一直没有怀疑过薛家用狐王骨聚集气运的说法。 现在看来,这种说法分明就是薛家在故意误导他人,甚至是在故意误导其他几个猎王。 薛家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试探问道:“狐王,你看清楚那具红衣女尸是什么样的存在了么?” 第四百五十七章叶开的震惊 狐王摇头道:“我没看清,准确点说,是我没敢仔细去看。” “那时候,我分明感觉到,那具女尸如果恢复实力的话,比起我全盛时期只强不弱。” “我跟她对视的结果,很可能是我没办法把你们安全带回来。所以,我在最后关头放弃了去探查对方的真实身份,带着你们撤离了核心。” 叶开说道:“这么说的话,这座八门锁天牢真正要镇压的东西就是那具红衣女尸。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薛家发现,并且据为己有。” “狐狸,你不觉得,薛家其实已经被人迷惑洗-脑了么?” “你想想,薛家那稀奇古怪的家规,都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吗?” “不管是遗弃族人,还是奖励什么狐王故事,哪一个不是在伤薛家根基?我现在都在怀疑,那些东西就是红衣女尸搞出来的事情。她是想一点点磨死薛家。等到薛家分崩离析,陷入内乱的时候,她就有逃出去的机会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点头道:“我一开始以为那些奇葩家规都是狐王弄出来的事情……” 白银赶紧说道:“那不是我。薛家高层一直都在防备我,我想控制他们实在太过困难。所以,我一直在控制那些心恨家族,又没有能力反抗的年轻一辈弟子。” 我转头说道:“你不觉得,那具女尸是在配合你吗?或者说,她是在推波助澜。” 白银点头道:“确实有这么点意思。” “难怪,你一直都在追问妖兽暴动的原因,原来你早就怀疑有人在锁天牢内部做了手脚。” 白银忽然问道:“九王爷,你说,沥血袈裟会不会本来就是那具女尸身上的东西?” 我也被问得当场一怔,叶开也一拍大腿:“对啊!” “狐狸,你仔细想想,我们从余敬山手里得来的那件沥血袈裟。你说,那东西像是袈裟吗?我怎么觉得那就是一大块红布呢?” 我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僧人穿的袈裟由许多长方形小块布片以模拟稻田阡陌形状缝制而成。所以,袈裟又叫“福田衣”。 我拿到的沥血袈裟就是一整块的红布,把沥血袈裟平放的话,甚至会给人一种像是血浪翻滚,高低浮动的错觉。 我是被血衣寺和袈裟这两个词给误导了,才会觉得沥血袈裟就是佛门僧衣。 现在看的话,似乎有人故意在用传说掩饰真相。 我沉声道:“我们还得回去。” 叶开摊手道:“怎么回去?我们上回过去的是魂儿,屁都没带回来一个。你还想要走通八门锁天牢啊?” 我看向叶开道:“八门锁天牢,除了拿着牢房密匙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进去了么?薛家人又是怎么进去的?” 叶开道:“据说,八门锁天牢曾经被人攻破过一次。那次,是一个修行奇门遁甲的宗师级人物,硬是推算出了进入锁天牢的路径。” “现在咱们去哪儿找个奇门宗师过来?” 我也正在愁眉不展的时候,身上的镇魂铃轻轻晃动了两下,那是韩老鬼在给我发平安信号。 我眼睛顿时一亮:“这里还能联系上老鬼?快问问他,把薛烈的魂魄给灭了没有?没灭的话,赶紧带过来。” 叶开一面联系韩老鬼,一面说道:“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韩老鬼下手黑着呢!薛家人估计早就被他灭得差不多了。” 韩老鬼不仅出手毒辣,而且做事非常谨慎。 大多数人会在灭门之战以后吞掉对方所有财产,但是韩老鬼却不会做这种事情。在他看来,贪图那些东西容易留下手尾,将来有人想要以官方对我们不利的时候那就是罪状。所以,他宁可一分钱不动,也要把这种危险消灭在现在。 韩老鬼不要薛家的财产和秘宝,也没必要去留薛家的鬼魂了。 叶开联系上韩老鬼之后,对方传来的消息是已经把薛家人的鬼魂一起屠灭了。 我正觉得泄气的时候,叶开又说道:“韩老鬼说,让我们等他一会儿,他说不定能找到其他办法救我们。” 老鬼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会想出救我们出去的办法,我-干脆坐了下来,等着韩老鬼给我传递消息。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房间大门响了一下,紧接着,我就看见韩老鬼,张道凡,溪月和薛全终从我一开始进入这个房间时经过的那道门里走了出来。 我看见他们三个先是一喜,马上就是一惊:“你们怎么进来了?这地方能随便进吗?” 我知道韩老鬼会来,却没想到他能来得这么快。 韩老鬼笑道:“堂主不用紧张,我确实把薛烈给杀了,但是薛家的祖令还在。” 韩老鬼说这话拿出了一张碧玉罗盘,这块罗盘虽然比薛义手里那块小了不少,但是看上去却更为精细,灵动。 韩老鬼道:“薛全终说,薛家但凡能交给别人的祖令都是仿品,真正的祖令从来不会离开家主,我从薛烈身上翻出这个玉盘就过来了。” “薛全终也没想到,你们能这么快就打进薛家祖地,不然,我们早就过来了。” 我看向队伍最后面的薛全终:“薛兄,你对八门锁天牢了解多少?” 薛全终摇头道:“祖地之秘一直掌握在家主的手里。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详细的情况。不过,我知道,进入祖地的路径不止一条。还有一条路是握在了总管的手里。” 薛全终从身上拿出一个账本一样的东西:“据说进入祖地的另外一条路,需要祖令和账本配合才行。” “账本,我带来了,但是,我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看?” 薛全终拿出的账本上还沾着鲜红的血迹,看样子应该是刚从谁的身上抢过来不久。 我拿着账本道:“这不是你们薛家的东西么?你不会看?” “不是……”薛全终刚说了两个字,叶开就把账本给接了过去:“这不是什么账本,这是典狱花名册。我能看得懂。” 叶开拿着翻看了一遍之后,才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是这样,难怪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一牢囚一人 叶开道:“我以前听我爷说过,不管什么大牢,只要里面有人有狱卒,你就不用害怕。如果,你遇上只囚禁着一个人的大牢,不管里面有没有狱卒,都不要轻易靠近。” “一牢囚一人,就代表着被镇压在大牢里的人,是不可预知的存在。” 我震惊道:“你的意思是。八门锁天牢最初的作用就是镇压那个红衣女人?后来,薛家无意中发现了八门锁天牢,就把这里当成了祖地?” “八成是这样。”叶开说着话,把手中的账本拆成了纸片摆在了地上:“这本典狱花名册,用镇狱使的独门手法隐藏着大牢的地图。” “那个薛家祖令,只不过是供狱卒进出的引路令牌,真正能纵观全局的东西是藏在花名册里的地图。” 叶开把花名册摆好,在关键的几页纸上连点了几下,并在一起的纸片从中间的位置上掀起了一片暗金色的火焰。寸许高的火苗掠过所有纸张之后,名册上原本记载的文字全部褪去,只留下了一张锁天牢的图纸。 叶开指着图纸说道:“这座锁天牢里有四根锁天柱,我们看到的那一根柱子镇压着女尸的人头和躯干。” “我们在遇上鬼踩影的地方,应该是放着那个女人的双脚。” 我抬头看向叶开道:“那么说,当时附身刘思雅的邪灵,就是那个女人的鬼魂?” “不全是!”叶开道:“我觉得,那应该是女尸三魂七魄当中的一道。并不是她完整的魂魄。” 叶开又在地图上指了两个地方:“这里,还有这里,应该是分别镇压着那个女人的左右手。” “当初修建锁天牢的人,故意把女人分尸之后,镇压在不同的房间里,就是为了让她无法凑全自己的尸体。” “所以,这座锁天牢里才会没有狱卒,也没有其他的囚徒。只有那个红衣女人的鬼魂在永无休止地飘荡。” 我沉声道:“既然是这样,那个女人身上的沥血袈裟,又是怎么离开了大牢?” 叶开道:“狐狸,我现在非常怀疑,囚禁红衣女人的大牢不止一座。五件袈裟就有五间牢房。” “血衣寺,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牢房?” 我抽出匕首在墙上敲了两下:“应该不会,从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上看,锁天牢应该出现在血衣寺之前。”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得回水池一趟。狐王骨和沥血袈裟,应该都在水池那里。” “叶开,你能不能按照地图找到镇压女尸双手的地方?” “可以是可以……”叶开犹豫着道:“狐狸,你真打算过去找女尸的手?万一,把我们把女尸给放出来,会造成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我沉吟道:“是福是祸,总得去看了才知道。” 叶开不再说什么,按照地图指引的方向带着我们穿过几个房间之后,再次来到了一座立着锁天柱的房间里。xfanjia 两座镇压女尸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看上去就像是八门锁天牢的尽头。 叶开绕着水池转了半圈,用手按住水池边上的一块方砖向下一按,水池中便传来了排水的声响。 池中水位逐渐下降,我才看见了卡在柱子上的八道铁索。 八道大概有麻绳粗细的锁链,顶端被打进了石柱中端,另外一头斜向扎进水池底部。 整体去看的话,带着铁链的锁天柱就像是一柄倒着插-进水池的伞骨。 我和叶开纵身跳进水池,顺着铁链插-进水池的地方看了一眼,不由得同时皱起了眉头——那铁索下面放着东西,全都是被齐着肩膀砍断的手臂,从我们的角度去看,八只手臂几乎毫无差异。 叶开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选不对的话,就会触发大牢里的机关。到时候,别说拿不到红衣女尸的手臂,就是我们能不能出去都是问题。” 我倒背双手来回走了几步才对白银说道:“你试试还能不能联络到薛岚?” 薛岚是白银留在薛家的最后一个暗子,如果,她也死了,我们怕是会彻底失去跟红衣女尸对话的机会。 白银抚动水晶球之后,我们很快看见了刘思雅的身影,对方竟然直视我说道:“你叫九王爷是么?” 我淡淡道:“阁下如何称呼?” 刘思雅说道:“我说了,你可以叫我刘思雅。你想看看这边的情景么?我可以让你看。” 刘思雅说话之间,水晶球里的画面就转向了被血染红的水池。 刚才聚集在房间里的生灵,无论是人还是妖兽,此时都已经变成沉在水中的尸体,漾漾血水在池中翻动,池边却看不见半点血迹。 水晶球里的画面稍稍向左一转,我就看见一具被砍断了人头的尸体。 无头死尸的双手垂在池里,脖子上的断口正好卡在水池边缘,从腔子里流出的鲜血一滴不落的全部灌进了水池。 “薛岚!”我从尸体的衣服上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刘思雅杀了薛岚,却特意留下了她的脑袋,为的就是与我们联络,刚才我们看到的一切,就是刘思雅提着薛岚的人头在房间里转动的结果。 我喊出薛岚的名字之后,水晶球里的画面又变成了刘思雅的面孔:“该看的已经看完了,我们之间的对话可以继续了。” 我看向刘思雅道:“你是想尸解成仙?结果,在尸解过程中被人强行打断,囚禁在了锁天牢?” 尸解仙,属于仙人之一。在仙人中的地位排在天仙,地仙之后。 道家认为道士得道后可遗弃肉体而仙去,或不留遗体,只假托一物(如衣、杖、剑)遗世而升天,谓之尸解。所以,很多得道高人的棺木里只有一件衣服,或者宝剑,竹杖之类的东西,却没有尸骸。 尸解的方式也有很多种,主要有火解、水解、兵解、杖解、剑解等等。 尸解成仙之人留下的衣,剑,杖自然是无上法器。寻常修士都难得一见,更不说,我们这些术士了。九成以上的术士,纵横江湖一生也没见过这样的仙器。 刘思雅笑道:“难怪在那个薛岚的记忆里,九王爷是非同一般的人物。竟然这么快就看出了我的身份。” 第四百五十九章去找一个人 我只是在试探刘思雅,没想到她竟然一口承认了下来。 尸解仙,虽然听起来带着几分诡异,却是道门中正统的成仙之法。甚至很多著名的仙人都是尸解成仙,比如张果老,费长房。 而且,尸解仙在尸解之前,都是在行善积德,伸张正义。绝不会出现像刘思雅一样动则杀人,涂炭生灵。 除非,刘思雅一开始修炼的就是邪道法门。否则,她也不会在即将尸解成仙的时候,被人强行打断,镇压在八门锁天牢里。 刘思雅道:“既然,你已经看出我的身份,那就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如何?” 我沉声道:“你想做什么交易?” 刘思雅道:“你帮我再次兵解,等我成仙之后,自然会给你更大的好处。” 我沉声道:“你原先的肉身已经没了,就算我将你的肉身凑全,你也无法再生吧?我怎么帮你尸解成仙?” 刘思雅往自己的身上指了一下:“这不就是现成的肉身么?” “这具肉身虽然不算完美,但也足够我寄托魂魄再次兵解了。” 我故意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把你原先的肉身拿回来拼凑在一起,让你重新把魂魄寄托在某件东西上。然后,再次夺舍成为活人。等你的元神跟肉身完全契合之后,我再帮你尸解成仙?” “没错!”刘思雅点头道:“所以,你得把我的肉身和血墨仙衣一起送回来。少了一样,你们就一起留在这里陪我吧!” “我这个人的耐性十分有限,我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我看不见自己的肉身。沉在这水里的狐狸骨头可就不是你的了。” 我沉声道:“这里一共有八只手臂,你总得告诉我,哪一只是你的手吧?” 刘思雅道:“要是我看的话,八只手都是,但是八只手又都不是。怎么把我的手找出来,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我只看结果。” 刘思雅话一说完,就强行掐断了通讯。 我蹲在水池底下用匕首往锁链附近敲了几下:“叶开,这些人手是装在长条形状的匣子里。” “你,我,老鬼,张道凡四个人一起出手,能不能将八只人手全都给拽出来?” 叶开道:“能是能,但是这里的机关马上会被打开。到时候,我们能不能出去都是问题。” 我压低声音说道:“机关发动之后,你什么都不用管,护着溪月出去找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我们反败为胜的关键。” “找谁?”叶开冷着脸传音道:“你是不是又想骗我?” 我飞快说道:“去找薛泉,或者说,是干掉了薛泉的那个人。” “你自己想想,沥血袈裟没在薛家人手里,也没在刘思雅的手里。那件东西究竟到哪儿去了?” “我们刚到水池那里的时候不是也猜测过,有人比我更早一步控制了锁天牢中枢么?只是,那个人不懂镇狱使的秘术,才没能完全掌控锁天牢。” “我让你找的就是那个人。” 叶开骂道:“别特么扯淡!那个人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你让我去找他?”m.xfanjia “所以我才让你带上溪月。”我解释道:“琥珀能算出那个人的位置,你拿着地图能走通锁天牢,你们两个配合才能把人给找出来。” 叶开还是不信道:“那你们呢?” 我回答道:“老鬼那里不是还有一块祖令吗?我们拿着祖令走呗!这里终归是困不死我们不是?” “刘思雅未必能看得见我们的行踪,但是她肯定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移动。要是没有人带着她的手在锁天牢转圈,她肯定会联系白银一探究竟,那个时候,我们可就暴露行踪了。” 白银也在这个时候开口道:“要不,你们把全终也带上,这样的话,你们还能保持联络。” 叶开想了想才咬着牙道:“行,我-干了。你特么给我记住,你要是敢骗我,老子追到十八层地狱也得把你拽出来再掐死一次。” “净特么废话,快动手!”我骂了叶开一句之后双手勾住锁链边缘。对着韩老鬼他们几个点了点头,嘴里慢慢数着数:“一,二,三,动手。” 我们四个人同时发力把锁链给拽向了空中,七只惨白的人手同时被我们给拽上了地面,唯独我左手上的那根铁索纹丝未动。 我转头看向了那根铁索的当口,被拽上地面的人手同时张开了五指猛地抓住了锁链一头,反向要将铁索拽回地底。 “把手砍了!”我和叶开一起反应了过来,同时拍向了抓住了锁链的人手,刚猛劲气只在刹那间便将两只人手拍得粉碎。 韩老鬼的拂尘也在这时甩向了目标,一道道丝线如同钢刀从人手上簌然划过,人手就像是切开的藕片,一片片地掉落在了地上。 我们几个人出手虽快,却仍旧是让三只人手拽着铁链缩回了地下。 我只听见脚下机关转动像是潮水由东向西响成了一片,当即便喊道:“快点出去!” 禁地当中的机关,从没有生擒一说,一旦发动就会像是天罗地网覆盖全域,丝毫不留生机。 我话音没落,地上的砖块就被巨力弹上了半空,金属摩擦的声响也从翻开的砖石下面蓦然传来,我甚至不用去看就知道,眨眼之后不计其数的长矛就得破土而出,将所有在场之人扎成蜂窝。 我刚打算用飞虎爪去抓棚顶,就被韩老鬼抓着腰带拎了起来,老鬼在双臂齐震之下,把我和叶开扔了出去。 等我半空中去看韩老鬼的时候,他已经踩着遍地长矛把张道凡和溪月抓起来扔向了远处的大门。 韩老鬼是僵尸之躯,当然无惧区区几根长矛,但是并不代表别人也能毫发无损。 韩老鬼只顾着去救我们半间堂的人马,却没理会近在咫尺的薛全终,等到白银厉声呼救的时候,薛全终已经被地下窜出来的长矛给挑在了半空。 白银发疯一样冲到薛全终身边时,挑起了薛全终的长矛忽然像是花蕾绽放般向外震动而去,生生把薛全终撕成了碎片。 我在撞开一扇大门摔进后面的房间时,听到白银喊出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为什么不救薛全终?” 第四百六十章反目 白银的声音中明显透露着杀意,我立即站起身来想要过去护着韩老鬼,机关闸门却在我眼前怦然关闭,把我隔在了密室这边。 “叶开,快点开门。”我招呼叶开开门的当口,却听见琥珀幽幽说道:“还是我过去吧!你和叶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看来,你跟石狐一族的因果最终是没法善了了。” 我深吸一口气道:“快走,我怕白银会坏了我们的事。” 作为半只狐狸,我很了解自己的同类。 狐族,最难渡的不是天劫,而是情劫。狐族,一旦深陷情劫之中,感性就会主导它们的思维。以理智著称的狐族很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我不知道,白银跟薛全终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如果,白银跟他是道侣的话,白银即使现在被琥珀劝退,事后也会杀韩老鬼报仇。 琥珀说我跟石狐一族无法善了,并没说错什么。 但是,我现在没法再跟白银消耗时间了,只能带着叶开推门离去。 琥珀,韩老鬼却与浑身黑气如潮的白银在密室中对峙在了一处。 此时的白银,已经不复千娇百媚的姿态,浑身上下怨气如鬼,双目血流不止:“你们为什么不救薛全终?” 琥珀叹了口气道:“白银,我只能说,易地而处我也会选择先救自己人。这是人之常情。” “哈哈哈……”白银厉声笑道:“好一个人之常情。难道我们不曾结盟,也没并肩对敌么?” 琥珀这时来了脾气:“那好!你告诉我,我们当时应该抛弃谁去救薛全终?” “你敢用的你妖魂发誓,把你换成韩老鬼,你会舍弃半间堂门下去救薛全终吗?” 白银双眼血流不止:“我不管,总之他见死不救之仇,我此生必报。” 琥珀冷笑道:“那就不用说了,动手吧!” 琥珀说话之间,便化作了身材高挑,红衣如火的女子,单脚踩住韩老鬼肩头,斜着身子站在了半空。 韩老鬼一摆拂尘,周身白袍震荡如潮。 一红一白,如火似冰。 妖仙之妩媚,杀仙之冷冽,本该格格不入,此时交融一处却相得益彰。 “啊——”白银仰天一声长啸,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悲凉:“琥珀,你身为狐族,当知我痛,你现在退出,我们仍为姐妹。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琥珀冷笑道:“我与你共情的结果,就是杀你。” 琥珀纤纤玉手向外劈斩之间,凛冽狐火如同弯刀从她双手之间呼啸而出,刀锋所过之处地上长矛如同被镰刀扫过的草叶,纷飞如空。 韩老鬼拂尘随后而至,只是韩老鬼并没去攻击白银的本体,而是用拂尘带起的劲风,卷动空中断矛扫向白银。 如果我当时在战场上,一定会给琥珀和老鬼挑个拇指。 这两个人的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 他们两个看似没有攻击白银,却处处将白银逼向死路。 从密室地面上弹出的长矛,不仅可以贯穿人体,刻在长矛上的巫文也能绞杀魂魄。白银的修为再高也是魂体,恰好被长矛所克制。 况且,密室机关原本是为了对付尸解仙的法器,其强度非一般。普通鬼魂甚至贴近长矛三寸便会灰飞烟灭。 刚才,白银没被长矛所伤,完全是因为她功力深厚,阻挡了法器之威。 现在,琥珀在猛攻白银,连续破其防御,韩老鬼趁机将法器送到白银近前。等于掐住了白银的软肋。 双方交手片刻,白银便被逼得连连倒退。 白银连续受创之下,似乎也恢复了一部分理智:“琥珀,你真要为了一个人族跟同族不死不休么?” 琥珀掌心中的狐火暴涨数尺:“现在再谈同族已经晚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护他多久!”白银忽然一声长啸,化作漆黑狐形,迎着琥珀与老鬼的猛烈攻击,向两人疯狂扑落。 “不好!”琥珀猛一转身抱住韩老鬼将他向远处推出。 韩老鬼最大的弱点不在肉身,是在魂魄。 韩老鬼的僵尸之躯,足够他在一众武者面前纵横无敌。但是,他的魂魄却相对脆弱。 白银的拼死一击正是针对老鬼的薄弱之处,如果让她成功,韩老鬼必然魂飞魄散。 琥珀在推动韩老鬼的当口,后者双臂发力抱住了琥珀腰间,两脚扎紧地面想要带着对方转身。 可是,韩老鬼还没来得及挪动,就被琥珀的尾巴缠住了双脚。琥珀伏在老鬼身上低声道:“别想骗我!” “琥珀!”韩老鬼心胆俱裂的喊声还在密室中回荡,两个人同时被击飞半空,一齐落向倒竖在地上的长矛。 韩老鬼紧紧搂住琥珀,用脊背压向了矛尖,十多支长矛在韩老鬼身下接连崩断。老鬼也抱着琥珀仰身躺在了地上。 等到老鬼起身的时候,双目已经变得赤红如血,手中拂尘狂舞而出,银白色丝线犹如嗜血狂龙怒卷长空,老鬼的吼声也在震荡八方:“白银,老夫不让你魂飞魄散,誓不为人。” 白银笑道:“你的搭档没了,你还拿什么杀我?就凭你手里的拂尘?” 白银虽然也在刚才一击之下,消耗不少魂力,但是想要跟老鬼对敌也游刃有余,白银不断激怒老鬼,逼着他再出杀招:“韩老鬼,你现在尝到痛失道侣的滋味了么?” “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死?” 韩老鬼一言不发咬牙猛攻,白银却在不断倒退,引着韩老鬼往断矛更多的地方移动。 白银知道韩老鬼不会斩魂之术,只要把他引到没有长矛的空地上,就能将韩老鬼斩杀在此。 平日里计谋百出的韩老鬼,这个时候却像是杀红了眼,越是触碰不到白银,攻势就越是狂暴,手中拂尘爆出的罡气带着刺耳破风之声上下翻滚,罡风所到之处飞沙走石。 一直嬉笑的白银,每向后一步,看向老鬼的眼神就变得凌厉一分,仿若看着凶猛的猎物被自己一步步摧毁精神,又一步步走向自己设好的陷阱。 白银连退了十多步之后,眼神忽然变得凌厉如刀。 第四百六十一章阴阳探马羿卿狂 白银嘴边狞笑刚起,韩老鬼看向她眼神也带起了几分戏谑。 白银仅仅一怔就读懂了老鬼目光中的含义。 她以为自己在把老鬼引入陷阱,实际上是老鬼在把她引向绝境。 猛烈的危机在白银心中陡然升起之间,一道炫黑色巨斧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白银背后,以雷霆之势向白银头顶斩落。 张道凡! 张道凡和溪月落进了同一间密室,溪月通灵之后自然能让张道凡看清老鬼他们与白银争斗的情景。 白银牵引韩老鬼的时候,老鬼故意挪动了一下方位,让白银贴近了张道凡所在的密室。 等到张道凡巫术成型,白银再想反抗就已经晚了。 白银感到危机来临的瞬间,天上巨斧已经劈落而下,白银的身躯瞬间一分为二。 白银魂飞魄散之间,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长啸,韩老鬼捂着耳朵连退了几步,转身跑到了琥珀身边:“你没事儿吧?” 已经变回狐形的琥珀,带着几分虚弱地说道:“你家太奶没那么脆弱。我救了你一命,以后见我得叫太奶啊!” 韩老鬼把琥珀抱了起来:“只要你没事儿,别说叫太奶,叫亲妈都行。” 琥珀被气得翻了个白眼:“你是想马上把我送走是吧?” “赶紧告诉陈九,白银临死前那声长啸,很可能是把自己的意识传到了狐王骨那里。狐王骨做不了什么妖,但是白银很可能暴露我们的计划,让陈九快想办法。” “哎哎……”韩老鬼给我传讯之后干脆坐了下来:“琥珀,我怎么总觉得白银不像是狐王。按理说,它修行了几千年,不应该这么容易栽在我们手里。” 琥珀说道:“你不懂狐族。” “狐族受到了天道的限制。” “狐族强盛的时候,几乎无可匹敌,甚至可以跟青-龙,白-虎一较高下。不然,狐族在古时候也不会成为跟他们并列的瑞兽。” “只是,后来狐族修炼越来越困难,受到的限制也越来越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上劫数。” “就像白银,其实她的劫数早就被老天定好了。她的葬身之地就在这八门锁天牢里。” 琥珀一顿道:“其实,我早就预感到白银可能拿不回她的狐王骨。只是,我算不出白银会以什么方式身陨锁天牢而已。” 琥珀叹了口气之后,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白银身为狐王都在劫难逃,我能渡劫成仙吗?” 韩老鬼没有说话,却抱紧了琥珀微微发抖的身躯:“你好好歇会儿!我们等着陈九。” 韩老鬼说等我的时候,我和叶开也在地牢里飞快的穿梭,我们赶去的地方就是猎妖人驻扎的营地。 我反复推断了几次,大致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个潜入八门锁天牢核心的人,应该也不知道进入锁天牢的准确路线。他很有可能是混在了薛家队伍一同进了锁天牢,又借着薛家试探牢中妖兽的机会混进了大牢中枢。 我们想找那个人,对方应该也在找我们。 猎妖人营地就应该是我们会合的地方。 我和叶开收敛气息踏入猎妖人营地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尊由美人蛛幼崽堆砌成的人型塔。 对方看上去就像是盘坐在地上之后,任由着美人蛛幼崽覆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奇怪的是,那些带着剧毒的蜘蛛竟然像是睡着了一样,虽然把对方盖了个严严实实,却没伤他分毫。 我试探着问道:“朋友是在等我么?” “再下羿卿狂,见过九王爷。”美人蛛下面的人明显用的假声。 叶开冷笑道:“朋友,都已经见面了,何必藏头露尾?” 羿卿狂不以为意地说道:“本门本就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还请两位白袍不要介意。” 我再次问道:“阁下是阴阳探马?” 我一路上都在猜测潜入机关中枢之人的身份,我唯一想到的就是阴阳探马。 羿卿狂也没隐瞒:“九王爷果然慧眼如炬。倒是在下这点伎俩让王爷见笑了。” “九王爷,想必与阴阳探马打过交道。” “我想告诉九王爷的是,阴阳探马有正有邪,同时也有追查血字秘档之责。在某种时候,我们可以合作,但是最终是否为敌,只能听从天意。” 我微微点头道:“朋友的意思,我明白了。” “朋友,想要什么?” 羿卿狂说道:“我要三星箭。剩下的东西,我都可以不动。” 我双目微微一缩:“五亡楼里假扮肃慎大将,以石箭射死大量术士的人是你么?” “雕虫小技而已!”羿卿狂嘴上谦虚,语气中的傲然却尽显无疑。 我再次问道:“我想知道,阴阳探马进入血衣寺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不能说!”羿卿狂道:“你我还会在血衣寺见面。至于是敌是友,只有在血衣寺开启之时才见分晓。” 子木,凌天笑都曾经提到过阴阳探马,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弄清阴阳探马在十二参将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现在阴阳探马的传人就在我的眼前,我却有一种难以拿下对方的感觉。 我沉吟片刻道:“朋友,能控制锁天牢中枢么?” 羿卿狂说道:“我的本体就在天牢中枢。至于能不能接手大牢,得看叶白袍是否信任在下。” 我转头对叶开说道:“把控制大牢的办法告诉他。” 叶开的眼睛差点瞪了出来:“你没疯吧?” 羿卿狂控制了大牢,不仅能杀灭尸解仙,一样可以控制我们半间堂的生死。 就这么把半间堂五个人的性命全都交到一个陌生人的手上,不是疯子的做法又是什么? 羿卿狂也愣住了:“九王爷就如此相信我么?” 我淡淡道:“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眼光而已。” 我与羿卿狂交谈不多,却能感觉到他虽然暗行探马之事,骨子里却是个傲岸之人。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输给对手。 我敢用半间堂全员性命跟他对赌,即使这里没人见证,羿卿狂内心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做一个小人。 我见羿卿狂没有说话,便再次笑道:“朋友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你自己?” 第四百六十三章别所以我很烦 我看向被长箭钉住的元神,一时间也生出了手足无措之感。 元神看似的脆弱,但是妖魔、邪仙的元神又异常强大,甚至能在众多大能联手封印之下存活千年之久,稍有不慎又会破禁作乱。 羿卿狂这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我转头向叶开问道:“锁天牢能继续锁住她么?” 叶开摇头道:“锁天柱已经断了,而且还是断了两个。想要重新镇压尸解仙的元神,就得把锁天牢修好。” “当初,那些材料可不怎么好找,就算材料充足,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也别想把大牢修好。” “这可麻烦了!”我正在头疼尸解仙元神的当口,忽然发出一阵像是蜂鸣般的声响。 叶开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动静?尸解仙说话了?” 我却在这时目光涣散地往尸解仙元神的方向走了过去。 叶开顿时吓了一跳:“狐狸,你干什么呢?” 叶开连续拦了我两次之后,见根本拦不住我,抬手点住了我的穴道。 只是,叶开没有想到,我被点穴道的位置旁边,忽然隆起了拳头大小的筋包。 羿卿狂急声道:“快解开他的穴道,他在运气冲穴。” 真正武林高手在被点住穴道之后,可以运用内力冲开穴道。这也是双方在武学上的一种较量。点穴之人手法高明,被点之人不仅冲不开穴道,强行冲穴还会造成本身的损伤。反之,被点之人就能出其不意冲开穴道反杀对手。 我身上会隆起筋包,明显是冲不破叶开的点穴手法,强行冲穴只能震碎自己的经脉。 叶开吓得赶紧解开了我的穴道。 我又往尸解仙的方向走了过去。 羿卿狂再次喊道:“尸解仙要夺舍,快带人走。” 叶开想要拦我的时候,我却忽然回手一掌拍向了叶开面门。出手之快,手法之狠,都是奔着要取对方性命。 叶开双手挡向我那一掌之间,我们两人掌风凌空相撞之下各自向外退出了数步,双双摔倒在地。 等到叶开爬起来的时候,却看见刘思雅站在尸解仙元神跟前,用一根黑色的绳子套在元神头顶,猛力往外一拉,把尸解仙元神从墙上给拽了下来。 我眼看着人形的元神在向下扑倒的瞬间,在空中逐渐变成了羊形,等到对方四肢落地,尸解仙的元神已经变成了一只黑羊。 叶开拔剑冲了上去,一刀将黑羊给砍成了两半。 尸解仙元神被斩,刘思雅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了地上,我也跟着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叶开当时便慌了手脚:“狐狸,狐狸,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 羿卿狂道:“九王爷怕是神魂受损,你得赶紧去找高手援救。” “高手?张道凡!”叶开一下跳起来风风火火地跑了。 没过一会儿,叶开就把半间堂的人全都给找了回来。张道凡翻开我眼皮看了看:“伤得不轻,先把人带回半间堂再说。老鬼,你和琥珀留下善后吧!回头,我让叶开来接你们。” 叶开几乎是一路含着眼泪回了半间堂,他知道,术士不怕肉身重伤,怕的是伤及神魂。万一救治不了很可能变成白痴。 张道凡快要把车开到半间堂的时候,叶开忽然说道:“停车,刘小姐,你下车吧!此次救命之恩,我半间堂铭记在心,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刘思雅担心道:“九王爷,不会有什么事吧?” 叶开道:“不知道,希望能把他救回来吧!” “如果……如果救不回来的话,我会亲手送他走。白袍,可以战死,决不能成为白痴。那样活着,才是对术士最大的侮辱。” “刘小姐,剩下的是我们半间堂的事情了,请你先离开。” 刘思雅无奈之下,只能在半路下车。 等到张道凡把车开到半间堂门口,我已经从车里坐了起来:“金渐层,去把老鬼他们接回来。” 叶开被我吓了一跳:“你自己活过来啦?” 张道凡道:“他本来就没事儿,我估计,他被尸解仙迷住都是他装的。” 叶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张道凡:“他为什么要装?” 张道凡不屑道:“为了用最小的代价,利用刘思雅呗!” “事实上,陈九早就看出了刘思雅才是尸解仙的克星。进入锁天牢里的女性不止刘思雅自己,尸解仙为什么非要占据刘思雅的身躯?” “那是因为尸解仙知道刘思雅是她最大的威胁,同时她也舍不得刘思雅的身躯。因为刘思雅的神魂之力跟她最为契合,也是她夺舍的最佳对象。” 张道凡声音一顿:“陈九,从尸解仙神魂被逼出体外之后,就打定了要让刘思雅出手的主意。” “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之下,陈九去求刘思雅出手和刘思雅主动出手,绝不是同一种结果。” “同样是欠人情,但是前一种是刘思雅可以要求你怎么回报,后一种是你自己想怎么回报!” “哦——,我明白了。”叶开拉着长音道:“合着狐狸当时是怕刘思雅趁机要了他身子,才装成被迷惑的样子啊!” 张道凡也是一愣:“要他身子?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叶开刚说了一个开头,我就想去捂他的嘴。要是让这货去讲经过,他不知道能吐出什么玩意! 叶开一把打掉了我的手:“对!我现在不说,现在就凡姥姥自己在这儿,我说完还得再说一遍。” “等我去把老鬼他们都接回来的。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去说,省得我还得多说几遍。” 叶开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像是要撵兔子一样往猎王庄那边去了。 张道凡眼看着叶开没了踪影,才对我说道:“要不,你先说说,我听听怎么回事儿?” 我气得直翻白眼:“凡凡,你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大白袍啊!怎么也这么八卦啊?” 张道凡道:“八卦是女人的天性,跟她的身份,地位,素质没有丝毫关系。” “所以……” “别所以,我很烦!”我一时间觉得头大如斗,要不我马上去闯血衣寺吧?总比留下来被他们八卦强。 第四百六十四章盘点收获 叶开带着人回来之后,我就一个劲儿给他递眼色,那只金渐层就像是瞎了一样,看都不看我一眼,眉飞色舞地把八门锁天牢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中那添油加醋的就不用说了,我连着纠正了他六次,全都被琥珀打断了。 最后,韩老鬼都说:“你不要打断叶开,其中真假我们自会分辨。” 自会分辨个狗屁! 我看他们就自会八卦才对! 叶开把话说完,韩老鬼第一个眯着眼睛说道:“要说,刘思雅嘛,从家世到出身也还说得过去,虽然不能当小九的正妻,但是收房纳妾还是可以的。” “纳你个大头鬼!”琥珀一尾巴抽在了老鬼后脑勺上,差点没把他抽得趴在桌子上。 我和叶开差点笑出声来,面上却表现得异常严肃。 琥珀怒吼道:“都什么年月了还纳妾?再说,桥娘子是能让小九纳妾的门派吗?我看你是馋串子了吧?小九要是烤熟了,够半间堂吃俩月。” “对啊!”叶开一拍大腿:“要说,狐狸就是鬼精鬼精的,我说当初从新屯回来的时候,他怎么不由分说就把刘思雅从车上踹下去了,原来是早就看出来刘思雅在馋他身子。” “要我看,狐狸不是不想把刘思雅给办了,是因为刘思雅有桥娘子传承,他才不能办。” “我说他怎么非要装昏迷呢?原来,是想要勾着刘思雅给他当牛做马的卖命,还不想给人家什么承诺。这叫……” “渣男!”琥珀跳到桌子上,举起前爪拍着溪月说道:“看到没有?陈九就是典型的渣男。那个刘思雅也就是仗着桥娘子传承傍身,要不然得被他吃得连渣都不剩。” “再看看某些人,身为狐仙的大弟子,一点抗渣的能力都没有。被一只狐狸,一只猫,吃得死死的。” 溪月眨着眼睛道:“师父,你是在说我吗?” “啊——”琥珀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诀一样,身体僵硬地从桌子上掉了下去。 多亏韩老鬼及时把它接住,它才没掉在地上。 韩老鬼一边晃着琥珀一边说道:“要说,刘思雅嘛,小九倒是可以继续渣下去,后面用她的地方还多呢!” 韩老鬼道:“按照叶开的理论。东北境内就应该有五座同样的大牢,牢中也该囚禁着五尊尸解仙。” “这一次,我们能轻易击杀尸解仙。可以说占了狐王骨,阴阳探马和刘思雅三家的便宜。如果,没有这三方面的助力,我们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等我们再对付其他尸解仙,刘思雅就能起到作用了。” 韩老鬼分析道:“就像是刘思雅自己说的那样,她在金钱,地位上什么都不缺。她父亲刘鸿深也没有让她联姻其他家族的打算,真正能打动她的东西并不多。” “小九倒是可以在这方面下点功夫。” 叶开撇着嘴道:“狐狸,这是缺了大德了。” 我没理会叶开,反倒向韩老鬼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去找那几个尸解仙?” 韩老鬼道:“你听我仔细给你分析!” “我们这次进入八门锁天牢,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并没弄清。那就是,八门锁天牢究竟是出现在血衣寺之前,还是在血衣寺之后?” “如果,尸解仙是在血衣寺成型之前被人镇压,那么,沥血袈裟怎么会出现在血衣寺当中?” “如果,尸解仙是在血衣寺之后,那我只能说,尸解仙很可能就是当时制作血字秘档的人。等他们离开血衣寺才遭毒手。”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五个尸解仙都可能是解开当年之秘的重要线索。” 韩老鬼说到这里声音一顿道:“还有,叶开当年在叶家遇上的那具红衣女尸。会不会也是另外一具尸解仙?” 韩老鬼此话一出,我和叶开顿时对视在了一处。 如果,韩老鬼不提的话,我和叶开还真就没往这方面去想。 叶开也反应了过来:“对啊!要是按你这么说狐狸的师父子木,张道凡的师父凌天笑恐怕用的都是尸解成仙的办法。” 韩老鬼缓缓说道:“这些只不过是我的猜测的而已。” “具体是什么情况,还需要我们进一步去验证。” 我也点头道:“阴阳探马,神隐会全都盯上了血衣寺,可见血衣寺的重要。血衣寺之战不容有失,我们先全力备战血衣寺,剩下的事情等我们从血衣寺出来再慢慢分析。” 我看向韩老鬼道:“沥血袈裟,你们带出来没有?” 韩老鬼点头道:“已经带出来了,那个阴阳探马羿卿狂信守了承诺留下了沥血袈裟。他还告诉我,想要进入血衣寺最好是半个月之后月圆之夜。那天很有可能会出现血月,同时也是血衣寺最为薄弱的时候,正是进入血衣寺的最佳时机。” “小九,我觉得,这次进入血衣寺。你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抓住那个阴阳探马。” 我微微点了点头道:“我也有这种打算。” 琥珀也说道:“陈九,我也不建议你立刻进入血衣寺。” “按照白银的说法,石狐一族还有一支精锐在血衣寺中沉睡,他们一旦被白知画唤醒,后果不堪设想。” “这段时间,我得想办法帮你融合一部分白银的狐王骨。这样你就能从血脉上压制石狐一族,如果操作得当的话,说不定能把石狐收归麾下。” 韩老鬼摇头晃脑地道:“要是能把一百多只成形妖狐全都收归半间堂就太美了,那可是相当于一支术道劲旅啊!” 我笑嘻嘻地道:“对,到时候我就把那些狐狸交给你。你一个人带着一百多只狐狸精,莺莺燕燕,夜夜笙歌啊!” 我是故意在给老鬼上眼药,叶开也跟着来了一句:“可不!老鬼那是僵尸之躯,他不知道累,就算把一百只狐狸都睡了,他也能忙活过来。上回他不是还说,要进行利益深度绑定吗?这回让他都绑上。” 琥珀看向韩老鬼的目光里果然带起了一丝寒光,韩老鬼却不紧不慢地摇头道:“这事儿,我觉得还是陈九来做比较好。你听我仔细给你们分析,就知道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盘点收获2 韩老鬼慢悠悠地说道:“说句实话,就算这次没有薛全终,我也会想办法干掉白银。” “任何一个族群都有只能有一个王,白银的存在,就是小九潜在的威胁。想要石狐归心,白银必死。” “同样的道理,即使我们吸纳了石狐一族,我也会找机会除掉其中威望较高,能够威胁小九的存在。” “作为上位者,宁可统领一群唯命是从的庸才,也不能重用一个心怀鬼胎的天才。” 韩老鬼这是把帝王心术,用到石狐一族的身上了。 也对,韩老鬼在皇上身边伺候了半辈子,伺候的还是历史上帝王心术最强的帝王之一,他有这样的打算也是情理之中。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子闪过,我就反应了过来。 不对啊! 这帝王心术好像只有一半啊! 真正的帝王,是懂得怎么驾驭人才,而不是怎么消灭人才,收拢庸才。 韩老鬼这是在自救? 他是在向琥珀表明态度。 他后面肯定没憋好屁。 果然,韩老鬼又摇头晃脑地说道:“狐族,毕竟不是人族,有些事情还得根据动物的天性行事。” “等我剪除了石狐一族的雄狐,只剩下一只雄性狐王的时候,整个狐族就只能归心于小九了。” “因为,小九对她们有天然的吸引力。她们想不依赖小九都不行。” 叶开听完猛地打了个寒战:“你可别说了,太吓人了。陈九跟着一群狐狸夜夜笙歌,那还得了哇?” “你自己想想,狐狸能长多大了?”叶开拿手比画了一下:“也就这么大吧?要是那些狐狸能化人倒还好说,要是不能化人,跟特么哔了狗了,有啥区别?” “去你大爷的!”我实在受不了叶开了,站起来就想揍人。 韩老鬼一拍桌子道:“给我坐下。” “这是什么时候?这是半间堂大会,每个人都能畅所欲言,只要说得在理,就无事不可言。你身为堂主,怎能因言翻脸?还有堂主的风范吗?” 我恨得牙根直痒痒:我不就是给韩老鬼上了点眼药吗?他至于这么报复么?还不让我说话。 但是,这话我不能直接往出说。 暗斗,有暗斗的规矩。 那就是谁也不能把话拿到台面上说,只要把话说明白了那就代表你输了。 我当即说道:“叶开说的那是人话吗?有个屁的道理。” 溪月在这个时候开口道:“我觉得,叶开说得没毛病啊!你要真是跟狐狸那个啥了,呜呜……” 溪月话没说完,就被琥珀用尾巴捂住了嘴:“小姑娘家的,怎么能说那些个事情?快把嘴闭上。” 我眯着眼睛看向琥珀,她是在帮着韩老鬼报复我吧? 我得把话题岔开,我眼珠一转道:“你们说那些都是扯犊子的事儿。我身上只有一张狐狸皮。要是按照辈分说,肯定没有留在血衣寺那些狐狸高。我拿什么压制他们?” “用狐王骨。”琥珀慢悠悠地道:“我可以帮你融合一部分狐王骨。” 我不解道:“狐王骨不是炸了吗?” 琥珀道:“狐王骨只是炸散了,不是炸碎了。” “白银着急去找狐王骨,是因为她已经皮肉尽毁,大半修为都依托在自己的骨头上。狐王骨坚固程度堪比神兵利器。怎么会轻易被炸碎?” “那个阴阳探马虽然引-爆了狐王骨上的灵气,却只是炸散了骨头而已。我和老鬼已经把狐王骨一块块地收集回来了。” “等我想办法抽出狐王骨里残留的精血,融合到你们的身上,你就可以成为石狐一族的王者了。” 我反问道:“你不要狐王骨吗?” 琥珀说道:“我只是要狐王的修为,并不是要她的骨头。” “越是高等的神兽越是讲求血统的纯正,就拿龙族来说,杂血的龙族,哪怕父系的血统再高,在龙族当中也是上不了台面的角色。我本身就是火狐的王族,怎么会去融合石狐的血统?” “但是石狐一族的血脉对你的意义却非同一般。狐族在同族当中仔细划分的话,可以分为战狐与仙狐,白银刚好是战狐一脉。你融合了狐王骨里精血,不用去修炼什么战狐秘术就能补全你身上的短板。” 叶开听到这儿又来了一句:“那不还是让狐狸变成人妖么?” 我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你大爷,你能不能把你的脑子从那两个字里拔出来?” 叶开嘿嘿笑了一声不说话了,可他看我的眼神里就透着那么一股子欠揍。 可是,叶开不吭声,我又拿他没办法,只能看向韩老鬼道:“你们这次都从锁天牢里带什么出来了?” 韩老鬼说道:“我们除了狐王骨和沥血袈裟,真就没带回什么东西!” “不过,我把锁天牢的地图给了张凌毓。她有的是人手慢慢探查锁天牢,我估计,锁天牢里的妖兽不会全部被尸解仙屠灭,张凌毓运气好的话,还会抓到几只高阶妖兽收归麾下。”安慕小说网 “至于锁天牢里那些妖兽皮毛,机关法器什么的,就当是我们送给三局了。三局明里暗里帮了我们那么多次,我们总不能没有任何表示不是?” 我点头道:“这样也好!” 琥珀说道:“我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提取出狐王血,这段时间,你正好可以去找刘思雅跟她沟通一下感情?” “我不去!”我当场拒绝道:“我跟她有什么感情可沟通的?” 韩老鬼语重心长地说道:“没有感情,但是有恩情。人家救了你,你总不能转头就忘了吧?这么做可不地道啊!” 仔细论起来,确实是我们欠了刘思雅的人情。 我虽然也救过刘思雅的命,但是那时候她是我的雇主。就术士而言,有这层雇佣的关系在,我救她多少次,都谈不上恩,论不上情。因为这是雇主花钱买你拼命,就是一场交易,谈不上什么感恩戴德。 但是,刘思雅出手救我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个人情,我得去还;这段因果,我得去了。 我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拨通了刘思雅的电话。 第四百六十六章被安排好了 我在电话里只是简单地跟刘思雅约了饭,也特意选了一个比较清净的餐厅。 没想到,整个半间堂都跟来了。 叶开和溪月潜伏距离我不远的地方,装成了吃饭的样子也就算了,还特意易了容。 最可恨的是,叶开那耳朵都要转成雷达了。 我特么以前没看见他这么爱用“天视地听”的秘术,现在全都用在我身上。 溪月看似坐在那里饭菜谱,身边却跟着好几个仙家,我这边别说说话了,就是放个屁溪月都能听见是几声。 我对着服务生招了招手:“麻烦你给那边那对父女俩上一份儿童套餐,记在我账上。” 他们恶心我,我也得恶心他们。 服务生刚走,我脑子里就冒出了张道凡的声音:“我点了牛排,红酒,也记在你的账上。” 我转头一看,才发现张道凡坐在二楼靠边的雅座上,她这是要居高临下看个透彻啊? 还对我用巫术。 直接在我身上种了巫蛊了,我看什么,说什么她都知道。然后,她还能在我脑袋里说话。 我咬牙切齿地把服务生喊了回来:“二楼那位女士的餐费也算我头上。” “上道!”张道凡道:“我马上把半间堂都拉进你的识海里,我们一起给你出谋划策。”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服务生就礼貌地说道:“先生,刚才有一位姓韩的老先生,因为不能带宠物进餐厅,没有进来。他说在车上等你,并且点了本店招牌菜和高档红酒,说是让我们送到外面车里,并且由您结账。” “您同意吗?” 我还没说话,服务生就想起了什么:“对了,韩先生要求你坐到靠窗口的位置上。方便跟你联系。” 我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蹦起来了:“他没说,为什么让我坐窗口吗?” 服务生说道:“韩老先生说:他是在关心你相亲。” “相亲?”我强压着怒火道:“我换。” 我往窗口走的时候,正看见韩老鬼和琥珀,那一人一狐贴着车窗往我这边看。 这就是在白天,要是换成晚上,他俩都能去演《聊斋》了。 我一换位置,叶开他们就跟着换位置。 我算是看了,他们这个架势就想把我堵在餐厅里,简直就是在四面围杀。 可我能怎么办? 临时通知刘思雅换地方? 我就算把地方换到十八层地狱里,他们也得追过来。 堂堂高手啊! 堂堂白袍啊! 八卦之心比他们修为还高啊! 我正在郁闷的时候,精心打扮的刘思雅已经到了已经走进了餐厅,我站起身来迎了过去:“刘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刘思雅笑道:“让九王爷久等了。” 我带着刘思雅往餐桌那边走的时候,脑袋里面的声音就炸翻了天。 叶开怒吼道:“别瞎耽误工夫,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呵忒!”韩老鬼骂道:“你一个光棍子参和个什么?让小九自由发挥。” “溪月,张道凡,你们两个给小九支招。” 叶开却说道:“支什么招?狐狸,会骚然一笑。他笑下就行了。” 我在心里无数次怒吼闭嘴,脸上却带着微笑道:“刘小姐想吃点什么?” 刘思雅道:“九王爷的西餐礼节,比我接触的海外绅士还要标准。九王爷是专门学过么?” 我笑道:“只不过一副江湖皮囊罢了。我这种人上了场合,可以绅士优雅,进了江湖又能席地而坐。装神的时候,飘逸若仙;扮鬼的时候,又狰狞可怖。千万别被我外表骗了。” 刘思雅微笑道:“我想看看九王爷扮鬼是什么样子?可以吗?” 我在抬头之间,身上寒气四溢,脸色苍白无血,浓烈的死气从眼中四散而出。 “啊——”刘思雅惊叫之下,整个餐厅都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伸手拿起了桌上水杯,稍稍向前倾斜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撞倒了水杯。影响大家用餐了。” 服务生赶紧过来帮我换掉了水杯,刘思雅也说道:“九王爷是想告诉我,我看到的都不是真正的陈九?有人见过真正的陈九么?” “有!”我说话的时候脑海中不由得闪现出了子木的影子。 子木,韩老鬼都见过真正的陈九,那时候的陈九,脆弱,无助,甚至会偷偷哭泣。不知道如何骗人,更没有沾上过鲜血。 只是,子木看到的比起韩老鬼还要多上一些。 刘思雅轻声道:“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勉强。是我的问题太冒昧了。” 我摇头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位跟我失去联系很久的人。” 刘思雅好奇道:“你不是术士么?算不到她在哪儿?” “她也是术士!比我的修为更高。”我及时岔开了话题:“锁天牢里多谢刘小姐出手搭救。此情,半间堂铭记在心。” 刘思雅道:“我们之间难道只能谈恩情?” 我笑道:“倒是我落了俗套了。刘小姐比我更像江湖儿女。” 我跟刘思雅聊起了半间堂。老鬼他们在我脑袋里吵翻了天。 叶开一个劲儿喊:“别耽误工夫,说重点啊!上啊!平时逮着谁骚谁,现在还冰清玉洁上了?” 韩老鬼却老神在在的说道:“嗯,好,大开城门,不动声色,让人弄不清虚实,却又浮想联翩。此为兵法之道也!” “放屁!”琥珀怒道:“你没看出九狐狸那歪心思吗?他这是循序渐进。” “陈九本来就生了一副好皮相。几次在刘思雅面前动手,又都是处惊不变,镇定自若,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仅仅是他的武力与计谋就足够给女人安全感了。” “你再听听陈九说了什么?他在说半间堂的时候,一句都没提过自己,但是,他又是什么身份?半间堂主啊!” “半间堂人才济济,那不代表着他更为强大。” “强大,神秘,又把距离感保持得恰到好处。有无数的故事却不轻易坦露心扉。” “更重要的是,他是在让刘思雅觉得,自己是她驾驭不了的男人。” “刘思雅肯定会上头!” “呵忒!”琥珀吐吐沫的声音都快在我脑袋里炸开了:“陈九这个死渣男。这是要把刘思雅钓到翘嘴了再收线,收了线,他还得放线。反反复复几次,刘思雅不用他下钩子就能自己往他鱼篓子里钻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暗中交锋 要不是他们人多势众,要不是我打不过他们几个联手,我真想蹦起来把他们挨个掐死。 琥珀这分析的都是什么? 我从来就没那么想过。 我想的是,怎么不欠刘思雅的人情,还能把她打发掉? 不过,刘思雅不跟我往人情的方向聊啊! 人情这种东西,不怕别人跟你提,对方跟你念叨,就代表着这个人情能还得上。怕的就是他从来不提。他不提,你想还都没有机会。 我正琢磨着怎么赶紧结束这顿饭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在跟我打招呼:“陈九,你也在这儿吃饭么?” “凌毓!”我也没想到能在这儿跟张凌毓遇上。 “哇——”琥珀现在我脑袋里喊了起来:“张凌毓来了哇!这下有好戏了。” 韩老鬼也跟着说道:“张凌毓来了也好!张凌毓给小九做正妻绰绰有余。让刘思雅明白个大小,也不是坏事。” 这个韩老鬼平时鬼精鬼精的,怎么就在某些事情上转不开呢? 这要是换成正常点的老头儿,知道自己孙子朝三暮四,沾花惹草,那得抡巴掌开抽。 按照东北老辈人的观念,得是本分人家的老实孩子才能托付终身,坏了名声谁嫁给你? 韩老鬼的观念是“娶媳妇这事儿,那就是韩信带兵——多多益善啊!”只要正妻压得住场面,管得了家宅,你弄多少老婆回来都不成问题。 他怎么就不想想,古代老爷们儿纳妾,正妻还得帮着相看,那是因为古代女子全都被封建思想洗-脑了。你换到现在试试?有几个心甘情愿跟别人共侍一夫的妹子?就算有,也不至于个个都被我碰上吧? 这话,我跟韩老鬼说了无数遍了,韩老鬼却在执着地想着帮我安排后宅。在他观念里,张凌毓是正妻的不二人选,溪月平妻的位置也让老鬼定下了。剩下的,不管谁来都得是妾。 韩老鬼这梦做的挺好哇! 他也不问问我答不答应,也不问问张凌毓,溪月他们答不答应?她俩联手,揍不死韩老鬼,但是揍死我肯定不用费多少工夫。 韩老鬼这是想把坑高粱地去。 我在编排着老鬼的时候,脑袋里还在飞快转动,张凌毓来了,这不是正好吗? 我可以…… 我这边还没想好怎么让张凌毓帮我一下,就听见叶开喊道:“张凌毓是我弄来的,看的就是这个火星撞地球。溪月快把手机支起来。” 我差点一个跟头栽在地上。 韩老鬼却在这个时候来了一句:“叶开做法也算得当。” 得当? 得当你个西瓜籽儿? 韩老鬼跟琥珀越来越像了,报复心理与日俱增。 我不就是坑了他一次吗?而且,还没坑成功,他犯得着这么报复我? 我赶紧对张凌毓说道:“你也来吃饭,一个人吗?一起吧?” 我说话之间跟张凌毓交换了一个眼神。 张凌毓笑盈盈的道:“我就不打扰二位了。你这几天有时间的话来办事处一趟,我有事跟你商量。” 我顿时懵了,心里话说:张凌毓啊!你可别跑啊!你跑了,我这顿饭得吃到什么时候? 张凌毓却连看都没看我,转身就往邻桌的方向走,不过,她所在的位置刚好是我一侧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张凌毓优雅地拿起菜单时,叶开就笑出声了:“张凌毓坐那地方艮儿啊!狐狸,一会儿就得把自己看成斜眼儿。” 韩老鬼也赞同道:“嗯不错。不急不躁,不愠不火,不动便夺其颜色,不战而屈人之兵。好!好哇!” 我都快被气死了。 不过,我不得不说,张凌毓不愧出身名门,万千仪态浑然天成,哪怕只是看着她用餐,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甚至不愿冒昧地上去打扰她的安静。 一开始,我只是在故意看张凌毓,没过多久,我就开始不自觉地转头了。 张凌毓等菜上齐,只是浅尝了一口就招呼服务买单。 刘思雅也站了起来:“张小姐,怎么只吃了一口就要走呢?是我这餐厅的菜品不和你的口味么?” 张凌毓道:“贵餐厅的菜品完全没有问题,只是我忽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做,才着急离开。” 刘思雅向服务生道:“给张小姐免单。以后,张小姐在刘氏旗下任何一家餐厅用餐,一律免单。” “是,大小姐!”那个服务躬身离开之后。 张凌毓才对着刘思雅点了点头:“感谢刘小姐的盛情,再会!” “陈九,明天九点到办事处报道。” “一定准时到。”我送走了张凌毓之后又回到了餐桌上,我离开这回的工夫,刘思雅已经把经理找了过来,让他拿走了张凌毓留下的牛排,红酒。 经理跟她说了什么之后,刘思雅的脸色便变得非常难看。 等我回到桌上,刘思雅已经没有先前的兴致,甚至带起了几分委屈。 琥珀在我脑海里传音道:“溪月,你好好看看,这才是女人之间的高手过招。不见刀光剑影,却处处把人压得抬不起头。” “嗯!”韩老鬼也附和道:“刘思雅毫无还手之力啊!” “张凌毓虽然只吃了一口牛排,却在第二刀的时候把牛排切下一片用餐刀压住,她分明是在提醒厨师火候没掌握好。” “还有那杯红酒,她只是摇了几下,喝都没喝就放在原处,那瓶红酒也有问题。” “张凌毓能一眼看出来的东西,刘思雅却需要找专业人士才能鉴定出来。这就说明,在见识上刘思雅就输了张凌毓一筹。” “贵族间的挑剔,可不是摆谱,端架子那么简单,而是一种无形的较量。其中学问细论起来一时半刻都讲不完。”m.xfanjia “张凌毓从出场就一直在压刘思雅一头,尤其临走时的那一声感谢和对小九的耳提面命,不仅告诉刘思雅,她并没把刘思雅的家世放在眼里。还在告诉对方她能命令陈九。” “不亏是提督传人!短短几句话都是刚柔并济,软硬兼施啊!” 琥珀叫道:“溪月,你看看人家是怎么拿捏陈九的?再看看你,我都要让你气死了。” 我也快被气死了,我得想想怎么才能断了张道凡巫术?不再让他们几个在脑子叨叨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被阴阳了 我越是想要切断联系,他们几个就越是叨叨个没完。 韩老鬼道:“张凌毓这一副药是不是有点下猛了?要是刘思雅知难而退了怎么办?” 琥珀道:“放心,张凌毓下手有分寸呢!” “她确实是在示-威,却没把刘思雅打到绝望。而且,还能小小地激起刘思雅胜负欲。这回小九对刘思雅是拿捏定了。” 琥珀又补了一句:“再说,就算把她打到绝望又怎么样?小九就不能从另一个角度拿捏刘思雅吗?” 这几个人话已经没处听去了。 我找了借口结束了用餐,把刘思雅送上了车之后,就想要回头去找叶开。 这货才是最可恨的那个,得从他开始打死。 可我转头往餐厅一看,叶开和溪月都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我从兜里拿出一个红线拴着的大钱,凌空晃了两下就锁定了叶开的位置。 原来,那货拐到旁边胡同里出去了啊! 我蹑手蹑脚地走去一看,顿时傻眼了。 那个胡同里竟然停着五六辆黑色轿车,车里那些保镖打扮的人,全都捂着耳朵,低着脑袋,把脑门顶在车座上,趴在车里一动不动。 等我再往边上看,才看见叶开抓着徐三的衣服领子把他拎在半空:“我再问你一次,你去不去?” 徐三都要哭了:“开爷,你是想让我死大街上吧?” “你让我同时去堵张局长,九王爷,刘思雅?他们是能随便堵的吗?” “张局长一生气,再拔枪崩了我,我上哪儿说理去?” 叶开眯着眼睛道:“张凌毓没带枪。” 徐三道:“张局长是没带枪,可她带着九王爷。九王爷不比枪还厉害。” “开爷,你行行好饶了我吧!” “就你说的那事儿,他也不成立啊!” “你想看看,张局长和刘思雅同时遇上危险,九王爷会救谁?这想法倒没错。但是,你看我带这几个人,就算九王爷不出手,够张局长塞牙缝吗?张局长还需要救吗?” 叶开嘿嘿笑道:“那你不用管,你负责带人去堵他们就行。我和溪月蒙上面混在你的队伍里。” 徐三真哭了:“我的开爷哎,你是真想让我死大街上啊?两个高手出手了,九王爷和张局长还能留手吗?不得一上来就下死手啊?我带来的人,能接他俩几招啊?” “你让我来,我眼巴巴的就跑来了,这咋还让我送死啊!” “你……”叶开刚说了一个字,我就走了出来:“徐三,你做得不错,可以回去了。” “金渐层,小土豆,咱们是不是应该好好聊聊了?” “不是我,不是我……都是叶开的主意!”溪月双手乱摇。 叶开却趁着溪月不注意抓住她衣领把她扔上了墙头:“有难同当,一起跑。” 叶开说着一起跑,却在手脚并用的翻过墙头之后,把溪月给留在了墙上。 溪月就像是一只被扔在高墙上面的小奶猫,双手死死抱着墙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陈九,别把我扔上面。” 我纵身跳到墙上之后,先把溪月给拎了起来才开始去找叶开。 那货却趁着我拎溪月的时候跑了个无影无踪。 我只好把溪月拎下来交给了徐三:“送她回去,我想静静。” 我刚从胡同口拐出去就看见了坐在一辆越野车里的张凌毓,张凌毓推了推脸上的墨镜:“九王爷,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顿饭?” “我为了帮你可是什么都没吃啊!” “应该!”我顺势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你想吃什么?” 张凌毓道:“九王爷请客,我得为难你一下。我要去,我没去过的地方,吃我没吃过的东西。” 我想了一下:“好办!车给我,我来开。” 我把车开到一处餐饮山庄,停在山庄后面的山崖上。山崖下面就是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安慕小说网 我围着车布了一个“春风”阵,这种调解温度的阵法,在术道上比较偏门,也没有哪个术士愿意专门去学。因为这种阵法虽然能让阵中人如沐春风,但是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属于非常鸡肋的存在。 不过,两个小时时间,吃顿饭倒也够了。 我把张凌毓拉到车顶坐了下来:“林海雪原,你说不定来过,但是,雪原如春的地方,你肯定没来过。因为,会用春风阵的人并不多。” 张凌毓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那我没吃过的东西呢?” “我亲手做的菜,你肯定没吃过!等我!”我说了一句“等我”,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扔给山庄老板一沓钱,包了他的后厨,弄了几道拿手好菜,飞快返回了车顶:“来,尝尝我的手艺。” 我去拿酒的时候,张凌毓却自己打开了一瓶白酒,一只手握着酒瓶喝了起来。 我跟张凌毓一直在说话,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其实,说什么并不重要。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往最简单的方向说,就是舒不舒服? 如果,你觉得跟对方相处的时候不累,不烦,也有种舒适感的话,你们一定可以成为挚友。相反,即使谈笑风生,推杯换盏。最多也只能成为临时合作的伙伴而已。 直到春风阵失效,我才逼出了身上酒气把脸色微红的张凌毓送回了三局驻地,自己走回了半间堂。 我刚一进门,就看见琥珀蹲在桌子上眯着眼睛看着我:“小伙子很有手段嘛!一箭双雕啊!” 我先是愣了一下,才是反应过来——张道凡在我身上下的巫术没断,我跟张凌毓吃饭的事情,他们全都看见了就是谁都没出声。 溪月一拍桌子道:“陈九,你居然会做饭,还是大厨的级别。你竟然骗了我们这么久?” 我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就会做那五样菜,其他都不会啊!这不能算会做饭。不信,你们问韩老鬼,他知道。” 韩老鬼一直说君子远庖厨,堂主就得有堂主的样子,你没事儿下个厨房成什么了?就算是你要收拢属下之心的时候,要亲自下厨,也只能简单做个面条或者做个汤。否则,就是不成体统。 韩老鬼肯定会帮我瞒着。 韩老鬼点头道:“没错,小九就会做那几样菜!” 琥珀忽然一瞪眼:“不对,你们骗我。” 第四百六十九章情报 琥珀眯着眼睛道:“做菜不是秘术,不存在会一样就不会另外一样的问题,区别就在于做得好坏而已。” “陈九,不需要把所有菜都做出国厨的水平,只要能做成家常菜的水平就行了。这很困难吗?” 琥珀的话还真没错。在家做饭没那么多的讲究,真就不需要所有菜都能拿上台面。 “这个……”韩老鬼看了我一眼之后道:“这个就是小九的不是了。明明一身本事却故意藏拙。” 韩老鬼叛变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向韩老鬼的时候,后者给了我一个眼色,他的意思是:“我只是在自保而已。” 我还没说话,叶开就一拍桌子怒吼道:“太不像话了。一身本事瞒着不用,泡妞的时候一件件往出掏。” “这叫什么?” “这就是在家懒得屁-股都抬不动,到了老丈人家里当牛做马耕地拉磨。这让家中父老情何以堪?” “竖子尔敢?”我转头指向叶开,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先给我转移火力了。这是一只金渐层平时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我这边还没骂完叶开,就听见韩老鬼说道:“叶开说的,很是有理。” 琥珀也眯着眼睛道:“这件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安慕小说网 溪月鼓着腮帮子道:“让他做饭。” “不行!”琥珀摇头道:“我们逼着他做饭,他必定心不甘,情不愿。还显得我们小肚鸡肠,失了身份。” “得让他自己反省,拿出诚意,让我们觉得心里舒畅,还不能刻意做作。” “就像……” 溪月不等琥珀说完就抢先道:“就像他哄张凌毓一样!” 我实在受不了:“我现在就上吊去!” 叶开,溪月异口同声地说道:“去吧!后院有歪脖子树!” 我顿时僵住了。 我还真能去后院找歪脖子树吗? 我真吊上去,这帮人肯定能摆上茶水,开个赌局,赌我吊多长时间能断气。 不行,我得自救。 我正寻思着怎么自救的时候,门外传来停车的声音,是张凌毓来了。 张凌毓一到,韩老鬼他们全都站起来迎了过去,一点没有刚才剑拔弩张的气势了。 我远远看向张凌毓的时候,后者递给我一个“你又欠我人情”的眼神。 张凌毓是赶过来救我的? 她能未卜先知? 张凌毓坐下之后,我才知道,她赶过来只是一个巧合。 三局的情报组传来了一个消息,神隐会两大神子准备在月圆之夜越境进入白山。 张凌毓说道:“根据我们谍报人员传来的消息,韩神子一直潜藏在血衣寺内,他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向神隐会发出了求援信号。” “我们虽然还不了解血衣寺内具体的情况,但是神隐会对血衣寺极为关注。这一次出动的精锐阵容堪称空前豪华。甚至还会出动比神子更高级别的人物。” 我反问道:“神隐会高层都有什么人?” 张凌毓道:“主神,神后是神隐会最高领-导者。下面就是四大神王。神王之下的神子,神女各有九人,神子神女,就是神王的候选人,再往下就神仆了。” “神隐会中所谓的神使,其实也是神仆。神使只是临时性的身份,只有神仆在接到神子,神女的任务时才具备神使的身份,任务结束他们会自动回归神仆的身份。” 我说道:“也就是说,在神子的眼里黄金神仆跟黑铁神仆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奴才而已?” 张凌毓点头道:“对!神隐会从不在意损失多少神仆,即使神子,神女被杀,在他们看来都不是重大损失。只要神王以上的人还在,神隐会就能正常运转。” 韩老鬼点头道:“这么看的话,神隐会的动作不小哇!血衣寺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能让神隐会大动干戈?” 我沉吟道:“我觉得,神隐会的目标不是血衣寺,而是肃慎古国的第三重天。” “我十分怀疑肃慎古国隐藏的秘密跟长生或者轮回有关。而且,我更倾向于轮回。” 我分析道:“肃慎国划分的人神鬼三界。可以说在白山境内构造了一个比较完整的三界体系。” “凭借着这个体系,肃慎古国就可以不通过地府,完成神,人,鬼之间的转换。这种事情,这种独立的神庭,不会被天道所允许。这就是为什么孟婆会出现在人鬼交界之处给我暗示的原因。” “肃慎古国能够建立三界,不是借助了白山本身的优势,就是依靠了某种上古至宝。那才是神隐会真正的目标。” 我说到这里声音一顿道:“可惜,白银死得太早了,不然,我们可以从他那里得到更确切的信息。” 我反问道:“凌毓,关于阴阳探马那边,你有什么消息么?” 韩老鬼这边早就将我们在薛家秘境的事情通报给了张凌毓,所以张凌毓也知道羿卿狂的存在。 张凌毓道:“关于阴阳探马和十二参将的事情,我问过蔚澜迟,也见到了简中正。” “根据简中正的说法,五大提督和十二参将当中,唯一可以确定的叛徒就是阴阳探马,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阴阳探马都已经背叛家国。” “阴阳探马本身虽然也在清理门户,但是他们也不会跟皇史宬秘卫接触。在他们看来,皇史宬秘卫同样不可相信。” “所以,你们在薛家遇到的那个羿卿狂,很难分辨出究竟是秘卫叛徒,还是真正的阴阳探马。” 我在八门锁天牢里跟羿卿狂也算是有过并肩作战的经历,但是从我内心而言,我并不相信羿卿狂,甚至对他带着几分戒备。 尤其是羿卿狂这个人擅长冷箭伤人,如果让我们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跟羿卿狂周旋,阴阳探马对我而言绝对是一个致命的威胁。 我倒背着双手道:“这个羿卿狂倒是有点麻烦。此人不得不防。只是那个家伙神出鬼没,实在是不好对付啊!” 叶开道:“我估计,不止是羿卿狂,所有阴阳探马都具有这个样的特性。我们这里缺一个能克制阴阳探马的人。” 韩老鬼道:“羿卿狂么,倒不是没人可以克制,但是那个人你未必敢用?” 第四百七十章叶开的推测 我不由得看向韩老鬼:“你说的人是缥缈?” “就是她!”韩老鬼道:“你现在应该担心害怕的,不是阴阳探马的侦查之术,而是他们的暗杀之术。” “缥缈是保镖。自古以来,保镖与刺客就是天生的对头。他们之间的秘术可以互相克制。” “据我所知,保镖中顶尖高手,可以通过直觉判断出危险所在,如果缥缈也有这样的本事,她足够克制羿卿狂。” 韩老鬼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但是,现在最大问题是,我们只有两个人能进去血衣寺。” “按照我们先前摸出的路子,只有身穿沥血袈裟的人才能进入血衣寺。我们手头只有两件沥血袈裟。” “你肯定是进入血衣寺的不二人选,另外一件呢?如果,把沥血袈裟给了缥缈,我们就没人能陪你了。” “缥缈可靠么?”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保镖,的确是最为可靠的人,同时也是最为危险的人。因为,他是贴身跟在雇主左右。一旦保镖背叛,几乎没人能躲过近在咫尺的暗杀。 张凌毓道:“缥缈目前看,没有任何问题……” 叶开不等张凌毓说完就把话接了过去:“缥缈不也是女的吗?让狐狸多来几次骚然一笑就行了。” “滚蛋!”我忍不住骂道:“秘术是那么用的吗?” 媚功的确有它的长处,但是使用媚功之后因为情债背负的因果也多。等到这些因果找上来,擅用媚功的人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张道凡开口道:“我可以在缥缈身上下禁制。” “不行!”我摆手道:“这种做法看似保险,实际上得不偿失。越有本事的人,越是心高气傲,提前布下禁制,只能让她心生逆反。” 我沉声道:“凌毓,从你的角度通知缥缈跟我一起执行任务。” 张凌毓点头之后,我才说道:“这一次,我和缥缈不需要有任何人接应。半间堂剩下的人,全都去支援三局。神隐会敢来,我们就让他有来无回。”m.xfanjia 我声音一顿道:“凌毓,我建议你把简中正的两个徒弟安排在天池附近。她们两个出自水仙一脉善于水战。在天池与人动手占据地利的优势,必然会成为三局一把利剑。” 我拿出《妖鬼图》道:“你们来看这张图。阴阳探马没有探测到的第三个区域,应该是在血衣寺的上方。如果,我们抛开平面的视觉,从立体的角度去看的话。肃慎古国的第三个秘境应该是在天池下方。” “这次进入血衣寺,我们有可能会接触到三重天的最后一层。那个时候,我说不定需要有人在天池方向增援。” 我手指着地图道:“退一步讲,就算我的判断错误,三重天跟天池没有任何关系。只要你们布局得当,也可以把神隐会的人引到天池全歼对手。” “嗯!”韩老鬼也点头道:“白山天池素来神秘,又是在各种传说当中长白神山之上神圣之地,我们只要做好文章,不难把他们引过来。” “对于神隐会,与其阻击不如围而歼之。” 张凌毓点头道:“具体的方案,我来安排。” 我也对韩老鬼说道:“你和琥珀抓紧时间处理狐王骨,月圆之夜,我们半间堂好好会一会神隐会。” 半间堂秣马厉兵,三局也在暗中调集人手,我也一直在研究沥血袈裟,却发现沥血袈裟上残存着某种气息。 我反复试探了几次时候,让叶开找了一条狗过来,把袈裟披在了那条狗的身上,仅仅过了十分钟左右,那条狗就变得双眼血红,狂躁不安,对着我和叶开不断狂吠。 “这狗疯了,试试能不能压住它。”我当即放出气势压向那条疯狗。可是,那条狗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挣扎得更为猛烈,把拴着它的铁链给拽得啪啪直响。 几秒钟之后,疯狗竟然在一次次疯狂扑击之下硬生生把自己勒死在了地上。 叶开在狗脖子上抓了一下:“脖子断了。这不是疯狗的状态。” 不管人还是动物,即使发疯也不会丢掉最原始的本能,饿了也知道吃,疼了也知道怕。都说疯子不怕死,实际上是你没把疯子打疼,打疼了他同样知道跑,濒临死亡的时候他也知道害怕。 叶开道:“我怀疑这条狗刚才已经失去意识了,我们两个同时放出气势都压不住它发疯,说明他根本就没感觉到我们的气势,一门心思想要咬人,见血。” 我沉声道:“沥血袈裟很有可能是冤魂邪器。” 术道上所说的冤魂邪器,就指原本就带着邪性的东西长期受到冤魂怨气侵染转化成的邪器。 这种邪器本身可能没有形成器灵或者产生自主的意识,却能快速侵蚀持有者的意识,让人变成只知道杀人的疯子。 冤魂邪器,也没有固定的形态。可以是人或野兽骨头,也可以玉石,刀剑这种可以让人拿来把玩的东西。 叶开道:“冤魂邪器的特征非常明显,不是阴气缭绕,就是让人看到之后觉得生出恐惧。这沥血袈裟……” 叶开话说一半就反应了过来:“沥血袈裟被人做过手脚,掩饰了上面邪气?” “有这个可能!”我说道:“其实,我们还忽略了一个问题。” “当年,楚紫烟的父亲楚少杰怎么从血衣寺带走了沥血袈裟?” “从我们得到的情报上看,楚家没有能够立腕称王的术士,楚少杰也不是白山十二高手。以他的修为能进入血衣寺又全身而退么?” 叶开点头道:“你别说,我还真想过这个问题。” “庄辽在三重天投入了那么多人马,最后还是弄得铩羽而归,一个楚少杰凭什么拿出五件沥血袈裟?” “我一直怀疑,楚少杰的那个老婆不是一般人。” 叶开沉声道:“我觉得,那个女人来自肃慎古国。” 叶开拿起笔在纸上画了几个圈:“要是按照三重天的位置看。五亡楼和血衣寺等于是堵死了人鬼两界,这样一来,那个神域也就不是完整的存在了。” “肃慎古国神域里的人,想要从重新启动轮回就得拿回人鬼两界。这个人刚巧就碰上楚少杰。” 第四百七十一章不去不行 叶开说道:“当年,肃慎古国的人想要利用楚少杰打开通道,才会让他带走了沥血袈裟。” “楚少杰也按照肃慎古国的安排,把沥血袈裟送给了五个术道高手。” “那五个人不一定知道沥血袈裟的来历,但是他们在使用了袈裟之后,一定会被袈裟勾起好奇心。这样一来,他们很有可能会去探查血衣寺。” “肃慎古国自然可以借机推倒血衣寺和五亡楼,重建轮回。” 我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 “现在看的话,沥血袈裟是进入血衣寺的钥匙,但是我又不能穿得太久。” “这倒是个麻烦。” 叶开道:“狐狸,要不咱们调整一下人手。你和缥缈先进去,等你们进了血衣寺,就把袈裟扔出来,我在外面等着,穿上袈裟再进去。” “不行!”我摇头道:“原计划不能变。我进了血衣寺再见机行事。” 我不想跟叶开在这件事儿上多做争执,就岔开了话题:“琥珀那边的狐王精血准备怎么样了?” 叶开道:“明天就能给你溶血,我还是觉得……” “你别觉得,乖乖听话,血衣寺进太多人没有用。”我打断叶开收起沥血袈裟闭关去了。 第二天,琥珀就把从狐王骨里提取的三滴精血注入我的体内,我当即陷入了昏迷。 原本给我护法的韩老鬼和叶开顿时慌了,韩老鬼破天荒地对琥珀怒吼道:“琥珀,这是怎么搞的?小九怎么昏过去了?” 琥珀也懵了:“按理说不应该啊!” “陈九身上的狐皮本来就带着狐血,他体内早就有狐血了,不会发生排斥的情况。” 叶开了急道:“会不会狐王精血的等级太高了,他承受不了?” “不可能!白银的修为跟我差不多,我预估过,陈九可以承受这种强度的血脉之力……”琥珀忽然反应了过来:“我明白了。狐王骨不是白银的骨头,而是比他更高的狐族之王,甚至是石狐始祖的骨骸。” “我们一直都陷入了一个误区,以为白银布局数百年是为了夺回自己的骨骼。实际上,她是并不是狐族之王,而是一只觊觎王位的分支狐王。难怪他一直利用薛家人,没去把藏在三重天里的狐族带出来。原来她不是王。” 琥珀道:“陈九如果继承了狐族之血就会成为狐族新王,他现在在获取狐族旧王的传承。” 韩老鬼转头道:“什么意思?” 琥珀说道:“神兽修炼功法都是通过血脉传承,纯血的狐族不需要有人教授,天生就懂得修炼法门。只有血脉不纯的狐族,才需要王族传授功法。” “陈九融合三滴狐血的同时,也在接受狐族的传承,他恐怕会昏迷几天,等他醒过来之后也就没事儿了。” 韩老鬼刚松了一口气,就听琥珀说道:“不过,接受血脉传承也有利有弊。” “陈九接受传承成为狐族新王,可以修炼狐族秘术,统率石狐一族。但是,他也要背负狐族命运。” 韩老鬼颤声道:“什么命运?” 琥珀一字一句地说道:“复兴狐族!” 叶开听完不以为然地说道:“咳——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不就是创造一窝狐狸吗?没啥大不了的。实在不行就买块地,开个养殖场,狐狸要繁殖还不快啊?十年工夫弄出千八百只狐狸不成问题。” “你个不长进的东西!”韩老鬼从溪月手里夺过烟袋对着叶开脑袋就是一下:“让你多读点书,多读点书。你就不肯下工夫,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了什么?丢人,丢死人了。” 叶开捂着脑袋道:“复兴种族,不靠繁殖靠啥?还能让一群狐狸考公务员,经商,搞科研啊?” 叶开说道这里也一下反应了过来:“我的天,你说复兴狐族,不会是要恢复狐族上古荣光吧?” 琥珀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叶开一眼:“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叶开惊声道:“那可是牵扯着一段千古之谜啊!这得背多大的因果?” 狐族,并非是在一朝一夕之间被打落神坛,这期间是谁改变了人们对狐族的看法?又或者是狐族内部发生过什么变故,已经成为了千古秘辛。 一旦去触碰这段隐秘,必将惹来杀身之祸。 谁也推测不出想去改变什么狐族现状,恢复狐族荣光,将要面对怎样的凶险? 叶开转头往我身上看了过来:“赶紧把狐狸弄醒啊!要是……” 叶开话没说完,我额头上流出了血色的汗珠,那情景就像是有大量的鲜血从我汗毛孔里发了出来,聚成一颗颗血珠顺着我脸颊流向了枕边。 “这是怎么了?”叶开抓起我的手腕按住我脉门:“狐狸怎么出血汗了。” “他……”琥珀刚说了一个字,我便睁开了眼睛,用手捂住胸口不断喘息。 “狐狸,你怎么样?”叶开扶住我身子就要坐下来给我运功疗伤。 我摆手道:“别碰我,让我缓一缓。” 我坐了半天才算顺过一口气来:“刚才,我意识里出现了一只小山那么大的狐狸。它问我愿不愿意成为狐族新主,带领狐族重回巅峰?我没答应他。” 叶开这才松了口气:“我就说,你没那么容易上当。” 我继续说道:“那只狐狸说我不配继承狐族血脉,要把我融合的狐王血给逼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刚一动手就停下了。” 琥珀说道:“那是因为,狐王的意识感觉到这附近还有一只比你血脉更纯的石狐,它要把狐王血留给对方。” 我和叶开异口同声地说道:“白知画!” 叶开马上道:“狐狸,你不能去血衣寺。你在那里遇到白知画的话,你就死定了。” “人身上最精华的三滴血在哪儿?是三滴心头血啊!一旦把三滴血逼出来,你不死也得元气大伤。白知画,可不是一个人在那边,你伤了元气,光凭缥缈能救得了你么?” “你把沥血袈裟给我,我跟缥缈进血衣寺。” 我还没说话,琥珀就开口道:“只怕陈九不去都不行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路上闲话 琥珀说道:“狐王血已经融入了陈九心头,狐王残存的意志会逼着陈九去找白知画。陈九不动的话,不仅会遭到噬心之疼,甚至有可能会被狐王血撑碎心脏,死于非命。” “特么的!”叶开暴怒道:“这都特么什么事儿?我现在就上血衣寺……” 叶开话没说完,就被我一巴掌拍在头上当场昏倒在了地上。 我看向韩老鬼道:“老鬼,我准备先去血衣寺。” 韩老鬼道:“现在距离月圆之夜还有好几天,你这么上去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我沉声道:“我能感觉到狐王血在躁动,我现在不走的话,只怕压不住几天了。” “我跟石狐一族的因果总要了解,这次的事情谁都别怨,只能说,我命中有此一劫。” “你们也别跟着我,我与白知画的恩怨,只能我自己去了结。” 韩老鬼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改成了:“凡事自己小心。” 我稍稍准备了一下带上沥血袈裟离开了半间堂驻地,我本来打算独自潜入血衣寺却被缥缈堵在了门口。 缥缈也背着一件沥血袈裟:“你连保镖都不带了么?” “放心,保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沾因果。” “那就走吧!”我带着缥缈不紧不慢地往白山走去,缥缈却问道:“你这个速度,似乎比普通人快不了多少。你不着急么?” 我指了指自己心口:“我走不了太快。这里不受控制。” 缥缈不由得一皱眉头:“狐血对你的影响这么大?” 我点了点头才反问道:“你是三界镖师?” 缥缈只说了一句:“算是吧!” 我顺势问道:“能给我讲讲三界镖师的事情么?” 缥缈犹豫了一下道:“好吧!” “术道上都以为三界镖师,只是镖师的夸大其词。甚至很多术道镖师也觉得三界镖师只能走两界,根本走不了天界镖。他们觉得,神仙不会想要凡人的东西,而且凡人也没渠道把东西送到天上去。” “事实上,三界镖师真正存在过。我们家族中也有走天镖的记录。天界镖师并不能直接把护镖上天,而是把东西送到某个固定的节点上。据说那些节点普天之下也不会超过五处。而且雇佣天界镖师的雇主并非是凡人。” “只是,可以行镖天界的人在一次护镖全部战死,世上也就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护送过什么东西,又去过什么地方了。” “家族的记录中提到过,最后一次天镖有阴阳探马参与。但是记录得并不详细。” “阴阳探马?”我不由得一皱眉头:阴阳探马被誉为皇史宬秘卫最为神秘的存在并非事出无因啊! 缥缈也随之岔开了话题:“三界镖师其实曾经分作四个家族。但是,四个家族先后在术道除名了。” “就拿我们张家来说,当年最后一次走阴镖的时候失手丢镖,不仅赔掉家族底蕴,就连家族的姓氏都赔了出去。” 在古代,镖师丢镖的事情很少发生。因为开镖局的人除了武功高强之外,更多是在做人情世故,无论是江湖还是绿林都得有三分薄面,镖局才能长盛不衰。 绿林好汉拦住镖车之后,绝大多数不会动手劫镖,双方套过交情,镖局奉上心意,对方自然会放行。真要是遇上强行劫镖的人,镖局还是可以请官府出面。镖局真正丢镖的情况并不多见。 一旦发生丢镖的事情,如果保的是明镖,镖局会按照原价赔偿雇主;如果保的是暗镖,也就是雇主并没告诉镖局他们押送的是什么东西,镖局会选择不予赔偿,或者象征性地赔偿。 缥缈说道:“你是不是好奇,当年,张家护送的是什么东西?能让我们赔到什么都不剩的程度?” 缥缈看我点头才说道:“其实,张家先祖也不知道那趟镖车里押送着什么东西?” “那一次,雇主保的是暗镖。但是他却给暗镖做了一万两黄金的保价。也就是说,镖局不能问镖车里是什么东西。但是雇主会事先给镖局一万两黄金,镖费另算。” “东西送到一万两黄金全部归镖局所有。但是,东西丢了,镖局不但要把黄金还回来。还要再赔一万两黄金的货款。” “按理说,镖行里没有出现类似的生意,张家先祖本来也不想接那一趟镖。但是,雇主却请动了官府出面说和。张家先祖也是犹豫再三才接下那趟阴镖。” “那个雇主给了张家先祖一张地图,要求镖局把那趟阴镖护送到地图所在的位置上。从那里把东西扔下去就算是完成了托付。结果,张家却在距离预定地点不远的地方丢了镖。” “那趟镖让张家赔得倾家荡产,不得不拿出家族祖传至宝抵债。饶是如此,张家仍旧没能凑够一万两黄金。结果,雇主提出张家在没把那趟镖车找回来之前,不许对外宣称姓张,不许再开镖局的条件。” “张家先祖为了维护张家的信誉只能答应了下来。” 缥缈说到这里停顿道:“所以,我们家族对外只称名,不称姓,或者是用化名。只有在涉及法律的时候才会称全名。” “那个雇主也算是手下留情了,只是要求张家不能开镖局,没说连镖师都不能做。否则,张家真要江湖除名了。” 我看向缥缈道:“张家那趟镖,还能找回来吗?” 缥缈道:“家族一直坚信可以将那趟镖找回来。家族也因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缥缈声音一顿道:“我同意加入半间堂,也有想要请半间堂帮我找回失镖的想法。”xfanjia 我笑着反问道:“所以,你这次才不惜赌上命也要跟我上血衣寺?” “对!”缥缈直言不讳地说道:“想要求人总得拿出诚意不是么?况且,我们互相雇佣也能帮我省下一大笔佣金。” 我抓了抓脑袋:“财迷怎么都跑我们半间堂来了?” “你的条件我倒是可以答应,不过,我也想请你帮我走一次阴镖?” 缥缈好奇道:“据我所知,你和叶开都是可以开启鬼门的术道高手,难道你们还需要有人押送镖车入阴间么?” 我转头说道:“如果,我要押送的东西不是去阴间呢?” 第四百七十四章别看了快跑 我转头看向那只狐狸:“辨王仪式,难道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吗?” “辨王,应该是一真四假,五个王族。剩下三个人呢?” 那只狐狸说道:“本族血脉凋零,只能……” “放肆!”我怒吼道:“给我跪下。” 我吼声一出身上随之放出了狐王的威势,远处的白知画当场跪倒在地,其他狐狸却是一动没动。 我猛然转头看向身边那只狐狸:“你们不是石狐?” 跪在地上白知画冷笑道:“知画姐姐早就知道你会耍手段,怎么可能让石狐一族来找你呢?” “你这一路上,不仅是在慢走,而且,每过一段时间还会停下来调解一下心跳。你是用钢针把狐王血给封在胸口上了吧?不然,怎么连轻功都不敢用?” 我冷声道:“就算是又能如何?你们派过的还是狐狸,我有狐王血在身,就凭这几只杂毛狐狸敢杀我么?” 那些狐狸虽然不是石狐一族却是低阶的狐族,其他狐族的王者虽然不能像是压制本族一样,轻而易举的将其镇压,但也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我看得出来,我附近的那些狐族,虽然没像那只小石狐一样直接跪在地上,但是他们的双腿也都藏在袍子下面不住颤抖。 小石狐拼命抬着头道:“陈九,你身上带着狐王血又能怎么样?你终究不是狐族。我杀不了你,他们可以。” “你们怎么还不动手。静先生给你们的法器呢?动手啊!” 我上前一步之间,反手拍向了自己胸口,一根中空的针头从我两指之间迸射而出,从针管里流出的鲜血瞬间落在雪地之上。 奇怪的是,那一滴鲜血并没跟地上白雪相容,反倒是化成一颗圆溜溜的血珠浮在了距离地面一寸左右的地方,犹如宝石般放出了耀眼的红光。 同时,狐族王者独有的气息,如同江河决堤般不受控制地向四方倾泻而出。 “狐王血液!”把我接过来的那只狐狸声音都在颤抖,只不过,那种颤音并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过于激动才生出了颤声。 小石狐也反应了过来:“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只不过是低阶狐族,也想染指狐王血吗?别忘了,静先生那里……” 小石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附近一只狐狸按倒在了地上,那只小石狐被本族的王血压住,想要逃走都做不到,只能声嘶力竭喊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对我动手,知画姐姐饶不了你们。” 小石狐的威胁没完,就被狐狸咬住了喉咙,殷红的血沫从她嘴里慢慢涌出来的时候,她眼中才生出了一股怨恨。 她到死才明白,白知画放她出来的目的,只不过是要让她试探一下我身上究竟有没有狐王血。 领头狐狸也在这时起身道:“陈九,把你身上的狐王血全都交出来吧!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我微笑道:“可惜,我不想放你们生路啊!” 我话一说完,便举起双手凌空拍了两下,我身后马上响起了弓弦震动的声音,数以百计箭矢铺天盖地的向狐群飞射而来。 我起身跳到了缥缈的背上:“快带我走!” 缥缈也来不及多想什么,背着我往旁边树林里跑了过去。与此同时,四只雄狐撕碎了身上外袍,从雪地上纵身跃起,直奔我们身后扑来。 “低头!”我使劲往下一压缥缈的脑袋,后者本能弯下了腰时,十多只长箭并排从我们头顶飞射而过,将追上来的狐狸射倒在了地上。 缥缈背着我冲进树林的是时候,手持着军弩的三局队员,自动给我们让开了一条路来,等缥缈背着我从他们当中穿行而过,三局队员又恢复原先的队形,交错着身形向狐群不断射击。 我拍了拍缥缈:“别听,快点跑!” 缥缈不断回头看道:“三局的人是从哪儿来的,我怎么没发现?” 我笑道:“当然是跟着我上来的。这世上除了秘术还有科技不是?” 缥缈担心道:“三局能挡住那些狐狸吗?” “不仅能挡住,还能全歼。”我回答道:“他们用的弩虽然是部队里的东西,用的箭却来自薛家庄。专门克制狐妖,区区几只杂毛狐狸,就算让他们把人数再翻一倍,也得死在这里。” 缥缈带着我冲出重围之后,才放慢了脚步:“你什么时候把三局的人带上来的?” 我说道:“你都能看出来,我在拿狐王血做局。白知画那只狐狸看不出吗?” “我在半间堂说要独自上山的时候,她就知道,我是奔着她来的。” 我解释道:“无论是韩神子也好,还是白知画也罢。他们都知道,我在进入血衣寺之前,必须要先干掉白知画。否则,她必然会带着石狐一族跟我捣乱。” “如果,我手里没有狐王血,白知画绝不会出手阻拦我,她会让我进入血衣寺再来个瓮中捉鳖。” “但是,我在带着狐王血的情况下,他们又怕把我逼得太急,我一狠心接受了狐王传承,变成狐族新王,我们双方形势就会发生逆转。” “所以,白知画必须在我进入血衣寺之前跟我决战。” 我声音一顿道:“第一局,我们基本上是在下明棋。” “白知画需要确定我们身上有没有狐王血,我得确定白知画是不是知道我已经来了。所以,第一局,对我们两个来说,输赢并不重要。就算白知画知道三局的行动队距离我不远,他也不会出手拦截。” 缥缈道:“可是,你明明损失了一滴狐王血啊!” “那不算损失!”我笑道:“你信不信,我就是把那滴狐王血放在那里,白知画也不敢去碰?” “她知道,我们这边还有一个善于使用咒术的大巫张道凡。只要张道凡在那滴血上做点手脚。白知画就算把狐王血拿过去也不敢融合。” 我正在说话之间,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缥缈本能带着我转过身,却看见我们原先所在地方爆出一片血红色气浪,滚滚气浪推进之间将附近树木拦腰劈成了两段,数十棵参天巨木接连折断,山顶积雪随之倾落而下。 我推了一下背着我的缥缈:“别看了,快跑!” 第四百七十五章白知画了解你 缥缈只是看了一眼,从山坡卷落的白雪,便背着我横向撒腿狂奔。 发生雪崩,尤其雪崩地点在自己上方的时候,决不能顺着山坡,人腿跑得再快也快不过雪崩的速度。只有横着跑才有可能在积雪冲来过之前,逃出雪崩的范围。 如果,实在跑不开掉的话,就是抱住附近大树或者石头,尽可能不让自己被雪卷到山下。 缥缈背着我不断狂奔的当口,铺天盖地的积雪就已经到了我们身侧,缥缈眼看躲不过去了,双脚忽然发力带着我跃上附近一棵大树,手脚并用往最高的地方爬去。 我们两个刚刚到达树冠的位置,如同洪水般的积雪就从身下轰然滑过,层层叠叠的雪块一直堆到我们脚下才算是停了下来。 缥缈惨白着面孔道:“你们半间堂的人都是疯子吗?怎么忽然引-爆了狐王血?” “估计上面出了什么状况吧?”我看了看脚下的积雪:“这雪看样子能擎住人,你背我下去。” 缥缈气得杏眼倒竖:“你把我当丫鬟用吗?你是我见过最难伺候的雇主,没有之一。” “抱怨雇主,并不是什么好习惯。”我在缥缈背上拍了拍:“可以加钱。” 缥缈气呼呼地带着我从树上跳了下来:“九王爷,你这样到底行不行啊?白知画真能来找你?” 我笑道:“如果,白知画不来找我,等我进了血衣寺就是她的死期。” “我不是这个意思。”缥缈道:“我是说,你身上的狐王血不认可你,白知画出来跟你抢狐王血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躲着你?” 我说道:“我不敢接狐族传承,白知画就敢么?” “狐族虽然绝大多数都在深山隐修,却不是没有大能的存在。那些狐族大能都不敢去触碰的禁忌,以白知画就敢贸然接下恢复狐族荣光的使命?” “她没有那个决心,狐王血就还会寄生在我的体内,我有狐王血在,白知画见了我就得跟那个小石狐一样,只有跪着说话的份儿。” 我声音一顿道:“现在,真正陷入两难境地的人不是我,而是白知画。” “她知道,不能把我逼得太急。把我逼急了,我真点头答应了狐王意识最后提出的条件,就能反攻血衣寺。” “所以,白知画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她也不要狐王血。想办法在我进入血衣寺之前把狐王血的消耗掉。” 缥缈疑惑道:“我没明白的你意思。” 我说道:“圣兽精血,可不止有传承那么简单。它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白知画只要提出一个我无法拒绝的条件,就可以消耗掉我的狐王血。等到三滴血耗尽,就是我们真正碰面一决生死的时候。” “我估计,我们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该有人出来跟我们见面了。” 缥缈背着我走出去不远,就看见一个头上插着羽毛,上身穿着短衣,下身穿着色彩布条组成的宽松长裙的女人。 高丽萨满! 对方虽然穿着萨满教服饰,我却能一眼看出对方不是来自国内的萨满教。 萨满教流传很广,却没有固定的经文,也没有统一的服饰。萨满身着什么样的衣服,完全取决于他所在地域,民族和文化背景。对方服饰打眼就能看出她来自高丽。 只要不是国内的萨满就好办多了。 如果,我在白山杀了萨满,半间堂很有可能走不出吉省的地界,但是杀一个国外过来的萨满,除非高丽那边的萨满教传人大举越过白山给她报仇,或者我想不开自己跑到高丽那边去,否则,他们就只能自认倒霉。 缥缈一见对方就摆出了戒备的姿势,我却在缥缈肩膀上拍了两下:“不用害怕,走过去就行。差不多的地方就把我放下来。” 缥缈背着我走到距离那人五米左右的地方把我放了下来,对方也向我躬身施礼道:“九王爷,在下已经恭候大驾多时了,我受白知画委托来取你的第二滴狐王血。” 我看向对方道:“不知道阁下想凭什么手段,从我身上取走第二滴狐王血?” 萨满说道:“就凭我能用一滴狐王血推算出你想看见的事情?” 萨满自顾自的说道:“我们萨满教一向相信万物有灵,狐族,就是预感最强的灵体,我可以借助狐王血帮你看到自己想看的一切” 我淡淡道:“不好意思,我真没有什么想看的东西。” “子木呢?”萨满忽然抬头道:“难道,你不好奇子木为什么会把你拖进血字秘档的漩涡当中么?”xfanjia 我脸色顿时一变:“你怎么知道子木的事情?” 萨满笑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们神隐会不知道的秘密。” 萨满明显是在信口开河。他们关于子木和我的情报,不是来自阴间,就是来自天知晓。 天知晓的可能性还会更大一些。 萨满见我没有说话,继续笑道:“九王爷,子木其实早就已经成了你的心魔。你的回忆剑,是以两个人作为核心,一个是你的爷爷,另一个人就是子木。” “你每次出剑,剑鸣中都会夹着一丝痛苦的颤音。那是一声颤音,是因为尊祖父之死,还是因为子木的欺骗?” “你一直都需要一个答案。” “这一点,无论你如何掩饰都掩饰不掉。”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答案。但是,你又不会去问子木。” “因为,子木在你的心里不仅是你的老师那么简单。子木了解你,你同样了解子木。” “你知道,子木到死也不会告诉你答案,或者是一个假的答案。” “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你眼前,而且只是要消耗掉你没来就没打算要的狐王血,你会放弃么?” 萨满声音一顿道:“当然,九王爷也可以问我,关于血字秘档的秘密。” “不过,白知画说:你一定会问子木。” “解不开,血字秘档之秘,你会万劫不复;解不开子木之秘,你会死不瞑目。” 我眯起眼睛看向了萨满:“这些话都是白知画告诉你的?” “是的!”萨满道:“白知画为了杀你,还真下了不小的功夫呢?” “白知画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第四百七十六章一个机会 我直视萨满的双目:“你想要看清,借助狐王血才能窥视的机密,你自己也得付出一定的代价吧?” 萨满道:“最坏的结果就是死。” “不过,这对于我来说,只是回归神国罢了。” 萨满面带微笑,就像是在说着意见别人的事情。 我脑子却在飞快的转动,白知画要消耗掉这一滴狐王血的目的是什么? 萨满坐在了我的对面的雪地里:“九王爷,你想好了么?” 我看向萨满道:“我给你一滴狐王血。但是,我要你用狐王血帮子木屏蔽天机,让人再算不到她。你能做到么?” 萨满猛然抬头道:“你不想知道子木当年为什么会骗你?” 我淡淡道:“等我看见她的时候,我自己会问她。” “我现在只问你,想不想消耗掉我手里那一滴狐王血?” “这……”萨满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会提出这种要求,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我目光挪向那个萨满的手掌:“缥缈,如果她的左手敢动一下,就把她的手给砍下来。” “这……这不好吧!”缥缈虽然握住了匕首却没有想要出手的意思。 我忽然出剑挑向了萨满的手腕,当场便挑断了对方的手筋。 萨满惨叫之间,我手中剑已经抵住了对方的喉咙:“不管你同不同意,最后的下场都是一样。所以,我也不想跟你浪费时间。” “同意或者死?” 萨满强忍剧痛摇头道:“我不同意!” 我顺势一剑刺进了对方咽喉,萨满当场毙命。 缥缈惊声道:“你怎么把人给杀了?在山里杀萨满,你是疯了吗?” 我一边在雪地上擦拭着剑锋上鲜血一边说道:“她又不是本国萨满。杀了她又能如何?” “可是……可是……”缥缈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结果。 我好奇地看向缥缈:“你到底是不是保镖?” “我是……你后面……”缥缈指着我身后的方向连退了两步。 我淡淡说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那个死了的萨满站起来了吗?” 我连头都没回就往缥缈的方向走了过去:“你看见他了,就不要转身了,免得她缠上你,从背后追上来的鬼魂可不好处理。” 缥缈颤声道:“你不是说,她不是本国萨满,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我笑道:“我是说,她翻不起什么大浪。可没说,她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萨满信奉的是万物有灵,风云之灵,山川之灵,动物,植物之灵都是她们崇拜的对象。” “术道上说的,不能在山里杀萨满,就是因为他们崇拜的神灵都在山里,他们临死前的怨气很可能会引出自己祭祀的神明,将凶手置于死地。” “这个家伙不是国内的萨满,拜的神也不在白山。神明想要过界来杀我,还是差了点意思。” “不过嘛!萨满本身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因为,萨满本身也有灵力。他们临死前的怨气足够让他们化身为类似邪灵一样的存在,跟在凶手身边等待报仇的时机。” 我一步步往缥缈的方向走了过去,身后尸体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也紧跟着我步步向前,鲜血滴落雪地的声响,与死人的脚步声诡异的交错在一起,听在耳里足以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缥缈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小脸吓得煞白,一只手一个劲儿指着我身后。 我说道:“你千万别跟我描述我背后那东西长成什么样子?你说了,我就会想,我脑子里具现出她的模样的时候,咱们两个都会被她缠住。” 我一步步往前,缥缈也在一步步倒退,我却继续说道:“缥缈,你应该知道,人最怕什么鬼吧?” “用术道上的话讲,就是人最害怕心里有鬼。” “要是,你总想着谁谁谁会来找你,不管你躲到什么地方,他都会找上来。而且是从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出来要了你的命。” “我们两个总不能都看见那萨满吧!” 缥缈颤着声音道:“你是想让我看见萨满,你想让她杀我?” “不然呢?”我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作为我的保镖,总不能连我的命都不顾吧?” “你死,总比我们两个一起死要好的多吧?” “我说的对不对?阴阳探马?” 缥缈微微一怔之后,忽然换上了另一个人声音:“你怎么知道,我控制了缥缈?” 我笑道:“你能控制缥缈是在我的允许之下,不然的话,你能接近我么?” “带着这个萨满的邪灵走吧!我相信,我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继续往下玩。” 缥缈对着我挑了挑拇指道:“陈九,今日之辱,我记下了,来日必将百倍奉还。” 我讽刺道:“那也得你有来日才行,据说所知失了手的探马回去之后要军法从事。你可别化成厉鬼再回来找我,那就不是报仇雪恨,而是自取其辱了。” 缥缈陡然握紧了腰间匕首,双目如刀向我看过来时,我的手指也在剑柄轻轻敲了两下。 缥缈犹豫再三,终于松开匕首摔倒在了地上。 我身后那具尸体,也在同一时间扑倒在了雪地里。 我看向远处自言自语地说道:“张道凡啊!我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千万别浪费了啊!” 这个时候,缥缈也从地上坐了起来:“你给张道凡创造机会,却差点要了我的命。这个……” “加钱!”我不等缥缈把话说完就先一步道:“加双份钱。” 叶开在跟我说,让我想个办法干掉阴阳探马的之前,我就在考虑怎么能在血衣寺之战开始前,扫掉阴阳探马这个最大的威胁。 韩老鬼其实也一直在防备着阴阳探马,半间堂外面看像是大门四开,其实里面戒备森严。即使三局也只有张凌毓能随意进出半间堂,其余的人里就算是君子安来了,也得经过老鬼亲自盘查才会把他放进内堂。 我说带着缥缈进入血衣寺的时候,其实就是在暗示张凌毓给阴阳探马一个混进半间堂里的机会。 张凌毓果然懂我意思,她在找到缥缈的时候就说出了以她为诱饵,引阴阳探马进半间堂的计划。 张凌毓的计划成功了,缥缈从进入半间堂开始就被阴阳探马用秘术压住了魂魄,对方却以类似于“灵体附身”的秘术控制缥缈跟在了我身边。 第四百七十七章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在进山的路上,让缥缈给我讲“三界镖师”的秘辛,其实就是在试探阴阳探马的虚实。 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们掌握的秘辛竟然如此详细。对方除了没能拿出张家镖局那张地图之外,陈诉的内容几乎跟张凌毓掌握的资料没有任何区别。 我一直都在找机会重创阴阳探马,只要我能伤到对方,让他逃回本部。张道凡就会能找到机会施展咒术,铲除阴阳探马这个隐患。 白知画派出来的这个萨满,刚好就给了我这个机会。 萨满怨灵锁定阴阳探马,逼他不得不放弃控制缥缈逃生,藏在附近的张道凡要是再把握不住这个的机会,她的名头真该改改了。 缥缈走到身边的第一件事就是扔掉了那双匕首,带着几分埋怨的说道:“你的胆子真够大的。敢把阴阳探马放在自己身边?还让她带着匕首。” “你就不怕,她出手把你杀了吗?” 我笑道:“她想出手杀我,也得找到机会才行啊!” “杀手击杀目标的机会通常只有一次,所以他们在没有把握一击必杀的情况下,不会轻易出手。” “我从始至终都在戒备那个假缥缈,还故意拿着她的匕首说事儿,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对我下手。” 缥缈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我怎么会遇上你这种雇主?” 保镖其实最怕的就是固执己见,不听安排的雇主。现在缥缈遇上的是,不仅不肯听他安排,还反过头来想要安排他的人。 我淡淡说了一句:“老天的安排!”差点把缥缈气得当场暴走,好在她的职业素养还在,才没跟雇主动手。 缥缈深吸了几口气道:“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进血衣寺么?” 我沉声道:“下一步是等着白知画出来找我。” “其实,我身上只有两滴狐血,剩下那一滴血,我已经安排叶开送到三重天里去了。如果,三重天里真有沉睡的石狐。那一滴王血足够把他们全部唤醒。” “白知画不想自己在石狐一族中成为众矢之的就得赶紧来见我,拿走我身上最后一滴狐血。” 我索性找了一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点上了一支烟。 我的那根烟还没抽完,白知画就出现在了距离十多米之外的地方。 缥缈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方位,护在了我身边。 白知画看向我道:“陈九,你还是把那点小把戏收起来吧!我知道,三滴狐王血全都在你的身上。”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白知画:“何以见得?” 白知画道:“因为,你也在防备三重天里有血统更为纯正的石狐。” “你在半间堂的时候,想要融合狐王血是真的,不敢接受狐族使命也是真的。如果换成别人,遇上这种情况必然会一筹莫展。你却能把劣势转化成优势。这是你最聪明的地方。” “你敢一步步逼我,是觉得自己弄懂了狐族争王的规则对么?” 我不疾不徐地说道:“争王的规则,我也算是略懂一二吧。” “狐族当中,如果还有超过一滴以上的王血,王血就会自动去寻找继承人。让更多的狐族接受传承。最后,谁能成为狐族之王,全看个人的本领。” “所有继承了王血的狐族都被称为假王,当这些假王经过不断厮杀,淘汰之后,就会产生真王。” “那个时候,真王有权吞噬掉所有假王。” 我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但是,当王血只剩下一滴的时候,就不存在什么竞争了。无论是谁被王血选为传人,同族狐狸必须无条件奉他为王,一直守护狐王成长为真王。” “你要的,就是只剩下一滴王血的时候,再跟我争夺。” “那个时候,你就大概率成为石狐一族的新王了。” 如果,比血统的话,我肯定没有白知画纯正。只有我们两个争夺王血的情况下,她会被选中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所以,白知画一定要会逼着我消耗掉多余的王血。 白知画说道:“我觉得,我对你十分了解。只是,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选择了放弃寻找真相,转头保护子木。” 我说道:“其实,我更想知道真相。” “但是,我不会为了一个真相赌上我自己的命。” “你擅长引人心魔。你已经在我身上动过一次手脚,差点就成功种下心魔了。你觉得,我还会再给你一次给我种心魔的机会么?”xfanjia “大家都是狐狸,别那么幼稚。” 白知画道:“子木可不是我给你种下的心魔,而是她一直就藏在你的心里。” “如果问我,这个世上谁最怕心魔的话?我只能说,聪明人。” “越是聪明的人,越解不开心魔。别人眼里的难题,到了他们手里可能一解就开,一点就透。所以,他们能看明白很多事情的关键,甚至能看清那些事情的根本,但是他们就是解不开自己的心结。因为聪明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魔障。” “陈九,你的心魔已成。不需要我再帮你塑造心魔了。” “你虽然用生死关抵挡了一次心魔的诱惑,但是等我再给你机会的时候,你还是会犹豫,会彷徨,会拼命去找一个答案。” 白知画沉声道:“我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找到了你的弱点,又怎么会轻易让你逃脱呢?” “所以,你明知道,我把阴谋摆在了台面上,当成阳谋来用。你还是会选择上钩。” 白知画笑道:“陈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拿出一滴狐王血,我就可以让你看到当年子木把你拖进因果的真相。” 我眯起眼睛道:“你是想自己动手帮我回溯当年么?” “当然不是!”白知画道:“我这边还有一位更厉害的萨满巫师。” 白知画说话之间,她提到的那位萨满已经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那人的相貌跟我刚才杀掉的那个萨满非常相似,而且,看我的眼神里也带着刻骨的仇恨,那样只像是恨不得要把我生吞活剥。看样子,两个萨满应该是亲生姐妹。 白知画道:“陈九,我都把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了,你不要么?” 第四百七十八章白知画现身 白知画似乎吃定了我的一定会拿出一滴狐王血消除心魔,我看看向对方道:“我有心魔。你还有萨满巫师么?” 白知画举起双手凌空拍了两下:“神隐会从不缺少神仆。你想要多少,我这里就有多少?” 白知画说话之间,树林中果然又出现了一个萨满。 我看向白知画说道:“你的人布置好了么?” 白知画猛然看见我道:“你在说什么?” “杀!”我只说了一个“杀”字,站在我身旁缥缈双手齐扬,袖口中就同时射出了两支袖箭,一支直取萨满巫师,另一支却是射向了白知画。 两支袖箭快如雷霆,萨满巫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袖箭射穿了眉心,白知画虽然反应了过来,但是我也同时放出狐王的威压。白知画原本已经抬来的右手在狐王威压之下猛地放了下去,袖箭瞬时贯穿了对方咽喉,带血的尸体才用双手撑着身子跪倒在了地上。 “过去看看!”我和缥缈一起走到尸体旁边,抓住尸体头发往将他面孔给抬了起来:“这不是白知画,只是她身边那只小石狐。” 缥缈道:“白知画又派同族来送死?她要做什么?” 我摇头道:“我现在也弄不清白知画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到底是在等什么?” 我敢肯定白知画不敢让我进三重天,但是她又不出来跟我碰面,还一次次把她身边的狐狸派过来送死。 如果说,白知画没有目的,我第一个不信。 缥缈也说道:“九王爷,我感觉到你会有危险,而且这种感觉非常强烈。但是,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要不要先回半间堂再做打算?” “不用!”我沉声道:“这是我跟白知画两个人的事情。” “我们之间的恩怨不做个了结,就会永远纠缠不清。所以,半间堂里的人不会出手。” “如果不是为了引出阴阳探马,我也不会把你带上来。” 缥缈道:“你的意思是,你引阴阳探马是顺手而为?” “算是吧!”我含糊答应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白知画究竟想要干什么?” 缥缈问道:“九王爷,你真的不怕心魔么?” 我摇头道:“心魔谁不怕?就连大罗金仙对上心魔都得小心翼翼,更别说我一个凡人了。只不过,白知画没猜对我的心魔而已。要不然,我早就栽在他的手里了。” “白知画给我托梦,想在我身上借天道种心魔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她是一个善于玩弄别人内心的高手。我也一直在防着她,” “她能拿到的资料,其实都是……不说这些。” 缥缈见我岔开了话题,再次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就这么一直等着白知画出来?” “还是说,你准备直接毁掉一滴狐王血。把白知画逼出来?” 我沉吟道:“以我白知画的了解,她并不是一个会自己动手杀敌的人物。在某种意义上讲,她更像是石狐一族的军师。她在战事对她不利的情况下,宁可牺牲所有同族,也不会自己出手。当年,子木屠杀石狐的时候,她就没有出现过。” “如果,白知画手下还有战狐的话,她会不断跟我周旋。现在看神隐会并没有给她那么大的权利,她调动不了多少人手。” “这种情况下,她为什么要不断派人来送死呢?” 缥缈随意说道:“难不成,他是想让你亲手杀光狐族?” “你刚说什么?”我脑中闪过一丝灵光的瞬间,原本被缥缈射死的那只石狐忽然动了,贴着地面往我脚下滑了过来。 这个时候,缥缈已经跟我换了一个方位,想要出手斩杀那只狐狸,就只能先从我身边绕过去,石狐出手速度实在太快,缥缈只能把手伸向了我的胳膊。 就在缥缈想要把我甩上半空的时候,那只石狐的一只手已经碰到了我的鞋尖。千钧一发之间,我的长剑也随之出鞘,一剑刺进了对方的脑袋。 鲜血顺着剑锋飙射而出时,白知画的冷笑声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陈九,你终于上当了。” 我看向手中染血的长剑时,才知道白知画所说的“上当”是什么意思? 她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亲手杀掉一只石狐。 我只觉得胸口上传来一阵像是火烧般的剧痛之间,琥珀帮我封在胸口上的狐王血,已经不受控制的在疯狂跳动,那情景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震碎我的胸口飞射而出。 我急忙往自己胸前拍出一掌,硬生生把胸口上狐王血挤出了体外。 两滴狐王血在空中合二为一之间,泛起重重血光。 白知画的声音也从远处传了过来:“石狐后裔白知画,恳请老祖判处伪狐陈九叛族之罪。” 我这才弄清楚白知画的真正目的。 白知画知道,狐王血在我的身上,我就有绝对优势在身。所以,她干脆承认了我是狐族的身份,利用狐王血里残存的狐王意志把宣布我叛变狐族。 这样一来,狐王血不但不会成为我的助力,反而会变成致命的毒药。 我赶紧反驳道:“我斩杀同族,完全是因为白知画的陷害。我……” 我话没说完,白知画就喊道:“白知画愿请九狐评判!” “可!” 我听见空中传来了一个“可”字之后,脑袋里就是着嗡的一声,眼前也跟着一阵天旋地转。等我再回过神来,人就站在了四面皆白的空间里。m.xfanjia 我还没弄清楚自己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方,就看见白知画出现在了距离我不远的地方。 白知画冷笑道:“陈九,你不用白费力气了。就算你身上披着狐皮,你也不是石狐一族的王侯,掌握不了族中秘辛。” “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你是被狐祖的意志拉进了石狐一族独有的意识空间里,我们通常把这里叫做祖庭,换句说话,这里就相当于石狐一族的内部法庭。只有出现了同族相残,叛族重罪的时候,我们就才有机会开启祖庭。由狐祖来评判生死。” “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第四百七十九章当年的恩怨 白知画虽然在笑却是笑意如刀,恨不得把我当场分尸:“陈九,你不用再挣扎了。进入祖庭的只是你的意识。你在这里连魂魄之力都无法调动,根本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 白知画阴森道:“你放心,石狐一族一向爱护本族后裔,就算你犯了千刀万剐之罪,狐祖也不会杀你,他只会把你囚禁起来。” “而我,是唯一可以看守你的石狐。往后,我有数不尽的时间可以折磨你。我会让你想起我就全身发抖。” “半间堂没了你,就是我的囊中之物。我会把你的同伴一个个抓起来,送到你身边去。你完全可以想象一下,我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你们。” 白知画在喋喋不休,我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我不理会白知画,她反倒像是受到了刺-激,威胁我的话一声高过一声:“陈九,你怎么不说话?是被我吓到了么?” “你现在开口求饶,我或许还会给你点机会……” “你很烦!”我冷眼看向白知画:“白知画,其实我才是你的心魔。如果,你这次杀不了我,你会不会心魔发作死于非命?” “不可能!”白知画厉声道:“狐祖不想偏袒一个外人,你死定了。” 白知画还在尖叫之间,祖庭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肃静!” 等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时,祖庭中已经出现了一只头戴着王冠的白狐。 白狐只是抬了抬手:王座两侧分别出现四把椅子,紧接着八只身穿华服,却以白巾蒙面的狐狸便出现在了椅子上。 狐王开口道:“祖庭评判,为了显示公正,除本王之外其余狐族不会以真面示人,同时,他们也不会去分辨你们是谁的血脉。听懂了吗?” 我和白知画分别点头之后,狐王再次说道:“白知画,你状告陈九残害同族可有证据?” 白知画道:“陈九,从进入神山之后,一共残害本族五名子弟。他身上沾有狐血,诸位大人一验便知。” 狐王转向我道:“陈九,你可认罪?” “我确实杀过五只狐狸。”我不等其他狐狸开口就说道:“但是,他们想要杀我,我只是在自保而已。” “狐王,我与白知画之间的恩怨,并不是从白山开始。具体的情况,你可以问白知画。” 狐王声带威严道:“白知画,把你跟陈九结怨的过程说出来,不可避重就轻,断章取义。否则,本王立即判你欺骗祖庭之罪。” 白知画知道,狐王这是对她刚才只提我在白山连杀了五只石狐,却绝口不提我们冲突的缘由的不满,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狐王在上,晚辈绝不敢欺瞒狐王。” 白知画很快将石狐与陈家结怨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一次她没敢再用话术,而是老老实实地讲述了事情经过。 狐王听完勃然大怒:“大胆,你们姐妹竟然敢违背祖训,妄图躲避化形劫?” 狐王威压瞬时间从天而降,白知画被吓得瑟瑟发抖:“狐祖在上,我姐姐也是受人蛊惑。” 狐王沉声道:“受何人蛊惑,如何蛊惑?” 白知画颤声道:“一个游方道士,对方自称俗家姓倪。那个人精通命数,可以窥视天机。我姐姐一开始仅仅是好奇对方的修为,后来跟他几次斗法便对那个道士深信不疑了。” 狐王冷声道:“笑话,我们堂堂狐族也会被一个游方道士所蛊惑?” “你切说,你们在什么地方遇上了那个道士,那道士有什么神异之处?” 白知画道:“我和姐姐原本一直在山中闭关潜修,只是偶尔会在山中走动。有一天,我姐姐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出去走走,却在山里遇上了一个读书人。那个人遇见我们就跪在了地上,向我们求一株龙血草救命。” “我姐姐本来不愿意沾染俗世因果,就告诉他,不知道龙血草的下落。那个人什么都没说就走。” “结果,那个人在几天之后又出现在了我和姐姐沐浴的水潭边上,仍旧是让他向我们求取一只龙血草。要知道,那里已经被我们下了禁制,普通人根本接近不了。” “我姐姐在好奇之下,就问他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那个读书人说,是倪道士告诉他的。倪道士不仅跟他说了怎么能找到那个水潭,还跟他说,一定要在未时(下午一点)之前过来。如果,过了未时千万不要靠近水潭,否则必死无疑。” 我当时便觉得暗暗震惊:我们姐妹都是等午时的阳光把潭水晒热之后,在未时开始沐浴。如果那个书生在未时闯进来,冒犯了我们,我们肯定会杀了他。 我又问那个读书人:“那个倪道士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龙血草的位置,让你自己去挖,非要让你来找我们?” 那个人说:“倪道士说,这山里只有三株龙血草。其中一株没有成熟。一株在活人无法进去的地方。还有一株在你们手里。所以他让我来求你们。” 当时,我和姐姐都非常震惊,我甚至感觉到了危险。 我和姐姐都是修仙之人,寻常人根本算不到我们位置,那个倪道士却每次都能算准,如果,他想对我们不利,后果不堪设想。 我姐姐那个人本就心地善良,加上龙血草又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那个人是真心相求的话。我姐姐不会吝惜一株龙血草。但是,我姐姐却生出了好胜之心,他告诉那个读书人:“如果,你下次还能找到我,我就把龙血草给你。” 那个读书人向我们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了,我叫住对方:“你不再求我一次了么?” 那个读书人却说:“倪道士告诉他,你们一定会让我再找第三次。我在第三次碰见你们之前,你们不会给我龙血草。” 我当时也十分好奇:“倪道士就那么有信心,让你找到我?” 那个读书人说道:“倪道士说一定可以。如果,你们一定要问的话,就让我告诉你们。我们会在三天后的申时碰面。” 那个读书人说完的就走了,我姐姐却动了火气。 白知画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第四百八十章当年恩怨2 狐王淡淡道:“说下去!” 仅仅这三个字,就让白知画的身躯再次颤抖,又继续说道: 那天,我和姐姐商量了好久,应该藏在什么地方,让那读书人找不到我们? 本来,按照我的意思是躲藏到一处秘境里,就算那个倪道士能算到我们在哪儿,那个读书人也找不到我们。 但是,姐姐不同意我的做法。她觉得躲起来就等于是我们怕了那个倪道士。倒不如我们屏蔽天机混在人群里,让那个倪道士算不到我们的本来面目。 我觉得姐姐的想法也有道理就答应了下来,那天我们在集市上逛了整整一天,直到快要吃饭晚饭的时候才走进了一家饭店,谁知道,我们刚坐下就看见那个读书人从饭店里走了出来,还对我们说:“两位小姐,在下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 当时我还不想承认自己输了,直接喝问道:“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说你等我。” 我知道,那个读书人一定会跟我们争辩。 我和姐姐都没过化形劫,不能真正的化成人形,只能用障眼法掩盖掉身上的瑕疵。如果,那个读书人让我们掀开裙子看我们的脚,我就趁机报官说他意图不轨。那时候,不仅那个读书人万劫不复,给他推算我们的倪道士也等于是失了手,因为,他只算出了我们会相遇,并没算出我们会成为那个读书人的劫数。 没想到那个人说道:“倪道士跟说我:这里酒,你们喝不到第六碗。如果,你能喝到第六碗酒,就不是我要找的人。如果,你能喝不到第六碗,就请把东西给我。” 我当时也来了脾气大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啊?让我们喝酒,我们就喝酒?凭什么?” 我本来想要赖掉那场赌局,姐姐却把我拦了下来,告诉店家上酒。 店家把酒拿上来的时候,饭店里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我姐姐丝毫没顾忌别人目光,端起酒碗连着喝了五碗。 等到她要喝第六碗酒的时候,她只是喝了一口之后就把酒碗放了下去,说了一声:“我输了。”拿出龙血草给了那个读书人,拉着我就往外面走。xfanjia 我还没来得及问姐姐怎么回事,那个读书人就追了上来,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倪道士让我告诉你,宁在石上坐,莫往石下藏。” 我姐姐转头问道:“在哪儿能找到倪道士?” 那人说道:“我只知道,那倪道士寄宿在城郊那所破道观里。你们想找他,就去那里试试吧?” 那人拿着龙血草飞快地走了。姐姐却拉着我道:“快点带我走,我怕是要显形了。” 我顿时被吓了一跳,在闹市当中显形可就麻烦了。 我背着姐姐从城里出逃的时候,还特意问了她:“姐姐,你怎么忽然要现形啊?是不是有人在酒里做了手脚?” 姐姐跟我说:“看热闹的人里有猎妖人。那人贴近我放了迷香,我要坚持不住了。快点走。” 我带着姐姐一路跑回了山里,那些猎妖人也追上来了。那一次,出现的猎妖人竟然有二十人之多,还是从不同方向包围了上来。 我和姐姐很快就被逼到一座悬崖底下,我在走投无路之下想要带着姐姐躲到崖子下面的山洞里。 我姐姐却说:“倪道士不是说了吗?宁在石上做,莫往石下藏吗?我们上面有块凸出来的石头,我们藏在那里。” 我和姐姐刚刚爬到那块石头上,猎妖人就围了上来。 我这才发现,那些人里竟然有几个高等猎妖人,如果我们真躲进山洞里只有死路一条。 我和姐姐被吓得缩在石头上不敢乱动,那些人在附近搜寻了好半天,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才悻悻离去。我们两个一直等到药劲过去才敢离开悬崖。 那时候,我怀疑猎妖人忽然出现是那个倪道士搞的鬼。我姐姐却觉得是倪道士救了我们一命。 我们两个在争执不下,姐姐干脆召集了族人袭击了那只猎妖人的队伍,我把他们的头领抓来搜魂才知道,那些猎妖人本意是要去薛家猎王庄,只是在路过的时候偶然发现我们在跟别人打赌,才动了抓捕我们的心思。 我姐姐觉得,我们欠了倪道士的人情,必须找到他还上这份人情,就带着我去了那座破庙。结果,倪道士早就已经不知去向,只是在道观里用一个黄泥捏的小道士压了一封信。 信里大致的意思是说:他因为前世欠了那个读书人的人情,今生过来了断因果才帮那人算了我们的位置。他让我们丢了一株龙血草,但是,他又帮我们躲过了一劫,也算是还了我们的人情。 我总觉得那个倪道士有些问题,可我姐姐却觉得那是一个世外高人,一定要见他一面才行。 我拗不过姐姐,只能听她的话去找倪道士。 可是,那个倪道士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无论我们撒下多少人马,求了多少同道就是找不到倪道士的踪迹。 姐姐觉得那个道士肯定还会回来,就一直等那道士出现。 我们等了五十九年,等得那间道观都塌了也没见倪道士出现。就连我也觉得那个倪道士只是一个游戏风尘的奇人,还清了前世的人情债也就不会再出现了。 我姐姐却说:已经等了五十九年了,不如再等一年,凑够了六十年我也就死心了。 我没想到,第二年的时候道观里真的出现了一个邋里邋遢,疯疯癫癫的老道士。那个老道士钻进破败的不像样子的道观,就在那里到处找东西。 我姐姐在好奇之下,走上去问他:“你在找什么人?” 那老道士却说:“他在找一个泥捏的小道士。他记得自己就把小道士放在这儿了,怎么不见了?” 我姐姐问题:“你还记不记得,你把小道士放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说:“我让他帮我看着一封信。等到信被人收到,就让他回来找我?谁知道他自己跑出去玩去了?不回来找我了,我得找到他。” 我把姐姐拽到一边:“这道士肯定是疯了。咱们别管他。” 我姐姐却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天罚命师?” 第四百八十一章当年恩怨3 我听到白知画说“天罚命师”时,心底也不由得随之一颤。 子木曾经跟我说过“天罚命师”。 当年,子木教过我很多东西,唯独不教我“推衍之术”。 她跟我说:算命一道,看似小道实际是确实最难修行的秘术。很多人穷极一生也无法登堂入室,你算会了命术,我怕你无论做什么都想算一下。那样,你只怕会畏首畏尾了。就算你次次都能算准,也会因为泄露天机劫难重重。 那时候,我还特意跟子木开玩笑说:我看火车站外面摆摊算命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们总不能全都遭了报应吧? 子木跟我说:这世上只有一种人泄露天机不遭报应。那就是天罚命师。因为老天已经罚过他们了,罚他们成了疯子。 所有的天罚命师,一开始都是极为出色的算命先生。无不受到世人的追捧,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也在不断泄露天机。直到有一天,他们不得不泄露重大天机的时候,他们的劫数也就来了。 命师在不得已泄露天机之前,一定会做好充足的准备,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但是,迄今为止没有人能安全躲过劫数。绝大部分命师当场殒命,剩下的都成了疯子。 奇怪的是,那些人疯了之后推算天机本领反倒更强了。很多时候,他们都能百分之百地推算出未来发生的一切。但是,他们已经疯了,说出来的话,有些是天机,有些却是疯话。 所以,信天罚命师的话,就等于是一场豪赌。 那个倪道士是真疯了,还是故意装成了天罚命师。 白知画继续说道:“我姐姐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执着地相信那个倪道士就是天罚命师,我怎么劝她,她都不肯听。强行把倪道士带回了山里。” 我当时觉得,倪道士已经被我们带回家里,还有那么多同族守护应该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也就勉强同意了姐姐做法。还特意安排了几个族人昼夜不停地守护着倪道士。 我整整观察了倪道士一年,才确定他是真的疯了。同时,也确定了他就是天罚命师的身份。 我姐姐经常去找倪道士,问他:自己如何才能化形? 倪道士每次的回答都不太一样,我姐姐特意把他说的话都记了下来,一次次地进行对比,想要从那里面挑出最为可行的办法。但是,她总觉得倪道士的话有漏洞,不敢轻易尝试。 我也劝过她:应该把倪道士给放了,让他自生自灭。养着一个天罚命师并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可是,我姐姐就是不同意,她说自己在化形劫上卡着两百多年,再找不到化形的办法,等着她的就是灰飞烟灭,就算倪道士的话不着边际也得试一试才行。 我姐姐就这样养了那个倪道士十多年,有一天,那个倪道士像是忽然清醒了过来,给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上了一套新的道袍,把我和我姐姐叫到跟前,对我姐姐说:“我命里寿不满百,今天就是我大限之日。你照顾了我十多年,这份恩情,我必须了结。” “你问我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你得找皮匠一脉的传人帮你度过化形劫。他剥掉了你的狐皮,你也就可以成人了。千万不要想着自己渡天劫,就算你的修为再翻一倍也渡不过去。” “但是,请人剥皮对你而言是一场豪赌。化形劫是上天给妖族安排的劫数,无论是天道亲自执行,还是借他人之手,都不可能免去劫数。最多只是能降低风险而已。” “还有,你可以改名为白知命,这个名字对你很有好处。” 倪道士说完这些就坐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样,悄然离开了人世。 我姐姐安葬了倪道士之后,把自己的名字从白知琴改成了白知命。果然,改变了大运。而且一改就是十年。 十年之后,我姐姐预感到化形劫越来越近了。她这才把目光放在了陈家皮匠陈和的身上。 白知画后面说的内容,就跟我遭遇的差不多。 狐王听完沉声问道:“你们是在什么时候剥了陈九的皮?” 其实,我也一直好奇这个问题,按照我爷爷的说法,两只狐狸是在阴间剥了我皮。我一直不太相信这种说法。 最简单的一点就是,他们在阴间剥皮的话,我的人皮应该化成虚无才对,毕竟那时候我只是鬼魂而已,白知命又怎么会带着我的人皮来找我? 白知画颤声道:“是在陈九出生之后,我们是在产房里剥皮。那时候,产房里所有人都被我们迷住了。我们是剥了陈九的皮之后,才把他重新放在了接生护士的手里,也带走了他的人皮。” “我们本以为陈九活不过当天,谁知道,陈和竟然还有秘法能把他给救回来。” 狐王双目如电地看向了白知画:“你刚才说,白知命是受人蛊惑,才违背了祖训。” “可我现在看,分明就是白知命自己惧怕化形劫,才是找上了那个算命的倪道士。你想欺骗本王么?” “不不……不是这样!”白知画飞快地解释道:“我姐姐渡化形劫失败之后,我就觉得事有蹊跷。便去挖开了倪道士的坟。他棺材里只有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道袍,并没看见尸体。我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白知画高声道:“那个倪道士跟陈家肯定是一伙儿。整件事里,只有陈家获得的好处最大,他们甚至还不知廉耻地留下了我的姐姐皮。” 狐王沉声问道:“你说陈家和倪道士勾结,可有证据?” “没有证据。”白知画强辩道:“但是整件事只有陈家得到了好处啊!” “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狐王沉吟道:“这么说,你们和陈家之间的恩怨,不能算是陈家挑起事端。” “不!”白知画说道:“陈家是人族,他们本就没安好心。再说,陈九身为半狐,残杀上位狐族,等于是以下犯上。按照狐族的族规,应该将他处以极刑。” 第四百八十二章你可同意 我眯起眼睛看向了白知画。 白知画所说的这一点,正是这次评判的死穴。 我杀了几次小石狐是不争的事实。虽然,我这样做是为了自保,但是,以下犯上在妖类当中就是不可饶恕之罪。 妖族无论发展到什么时候,都存在着极为森严的等级制度。 这种等级不仅与封建时期等级制极为相似,在刑罚上犹有过之。 在妖族中,不要说以下克上,就是下级状告上级的行为,也被明确禁止的。这种做法往往被视为对等级制度的挑战,可能会遭到严厉的制裁。比如,白知画想要状告在座的任何一个狐族长老,除非她是状告狐族长老叛族,否则,即使是告赢了,也是必死之罪。 狐王转头看向我道:“杂狐陈九,你有什么话说?” 我躬身道:“我杀掉那几只同族,是因为我发现他们叛族……” 我的话没说完,座上九只狐狸同时放出威压,把我强行压倒在了地上。狐王更是勃然大怒:“陈九,你可知道诬告上位狐族叛族该当何罪?” 我仰头道:“白知画带领族人叛族,我有确凿证据。狐王,不信的话,可以自己问白知画,他是不是成了外族术士的附庸,正在帮助对方侵入肃慎三重天?” 狐王的威压马上转向了白知画:“是这样吗?” “不……不是……”白知画哪敢承认这点:“我只是……只是跟他们合作而已,并没成为附庸。” “大胆!”狐王怒吼之下威压更重几分:“你可知祖庭当中所说之事不尽不实,欺瞒狐祖,该如何处置?” 白知画颤着声音道:“晚辈不敢欺瞒狐祖。” “晚辈……晚辈只是在跟神隐会虚与委蛇。我也是想要唤醒沉睡的族人,让他们脱离苦海啊!” “我虽然跟神隐会签订了契约,但是契约的内容也只是到了解救石狐一族之后,等到石狐一族脱困,晚辈必定会带领族人全歼蛮夷,绝不会做出叛族之事。” 狐王一字一句地说道:“是这样么?” 白知画连连叩头道:“晚辈愿意以魂魄起誓。” 有一头狐狸也劝说道:“王上,我看这晚辈也不敢去做叛族,叛国的事情。还请王上明察。” 狐王沉声道:“我问你,那些蛮夷潜入华夏有何目的?又来了多少人,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凭什么肯定自己可以全歼蛮夷。” 白知画飞快说道:“神隐会妖人潜入华夏的目的,是要争夺血字秘档。伺机窃取其他华夏秘术。韩神子得到可靠情报,三重天里藏有长生秘术。所以,不惜代价也要进入三重天。” “哼——”狐王冷哼道:“一群境外蛮夷也配染指华夏至高秘术?” 长生秘术,在某种意义上说,确实可以跻身至高秘术之列。安慕小说网 长生秘术,虽然没有毁天灭地之威,更无法给人带来无尽财富,地位。却可以诱惑无数帝王将相趋之若鹜。 甚至在术道上都有“人活久了,自然成仙”的说法。人要活过五百岁,就算什么都不会那也是活着的老神仙。 白知画抬起头来悄悄看了看狐王的脸色才继续说道:“目前,神隐会的人马全都被困在了血衣寺里,进退两难。” “现在,神隐会应该还有五十人左右,修为最高的人已达先天太素境。晚辈对海外秘术不太了解,分辨不出术士的具体修为。” 狐王再次暴怒道:“你不知道他们修为多高,凭什么觉得能全歼对方?” 白知画赶紧道:“神隐会在血衣寺外-围便已经损失惨重,要是进入内寺只怕要损失七成以上的人手。晚辈完全可以以逸待劳,等到他们实力耗尽,再出手格杀。” 狐王微微点头道:“倒也是个办法。” 我冷声道:“白知画,你不用再演戏了。别人不知道韩神子已经跟外界取得了联系,纠集同伙前来增援,你白知画会不知道么?” “你口口声声说神隐会被困在血衣寺里,那你是怎么出来的?你先后带来两个外族萨满又是怎么离开了血衣寺?” “我看,你是专门出来替韩神子通风报信的吧?” 狐王再次看向白知画:“说!” 白知画赶紧道:“王上,我的确是被韩神子强行送出了血衣寺,但是,我并没给他联络援军。我把那两个萨满送到陈九身边,让他出手斩杀,也是为了不留痕迹。方便我重新回到韩神子身边潜伏。” 白知画把萨满送过来给我杀,是真,但是,她说自己一心卫国肯定是假。 这个白知画还真是巧舌如簧啊! 狐王沉吟道:“本王姑且相信你,但凡发现你欺瞒本王,本王决不轻饶。” “知画不敢!”白知画再次跪倒在地时,明显是松了口气。 狐王沉声道:“白知画,陈九之间的恩怨是非,大伙来议一议吧?” 九只狐狸在上面商议半天,最后才由狐王开口道:“陈九与白家姐妹之间恩怨,白家姐妹虽有小过,但是陈九以下犯上,伙同其师谋害上位狐族也是不争事实。” “鉴于杂狐陈九略有冤屈,加之找回狐王血有功。我等评判如下。” “第一,陈九交出全部狐王血,由白知画炼化一滴,另外一滴用来唤醒我族子弟。陈九以下犯上之事,功过相抵,不作惩罚。” “第二,为显我族公正,为了解白家与陈九之间恩怨,白知画可在三日之后带领狐族,与白山当中与陈九竞技。此番竞技限时一日,不论生死。竞技之后,无论是谁不得再提恩怨。” “白知画,你可同意?” 白知画赶紧道:“狐王公正,晚辈没有任何疑义。” 狐王看向我道“陈九,你可有疑义?” 我笑道:“狐王如此偏袒白知画,我还有何话说?” “放肆!”八只狐狸同时怒吼之间,我的两耳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狐王也脸色不善地向我看了过来:“陈九,你且说说,本王有何偏袒之处?你若有理,本王自会纠正,你若无理,本王必治犯上之罪。” 第四百八十三章啸山 我说道:“三天时间,白知画融合狐王血,地位等同狐王,可以号令全部石狐。而我,只有孤身一人,以一对百,还有公平可言吗?” “哈哈哈……”狐王在内的九只狐狸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陈九,你到底还是一只半妖啊!” “谁跟你说,下位狐族在上位王族面前有公平可言?” “多少年没有人下位狐族敢对王族伸手了,你是第一个。” “你有委屈又如何?你是在反抗又能怎样?狐族等级不容挑衅。” “本王就是要让剩下的狐族看看,胆敢挑衅王族的下场。” “若不是念在你找回王骨有功的份上,你该罪诛全族。” 我哈哈笑道:“既然,狐王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何必假惺惺地去问我和白家姐妹结怨的始末?直接将我判死不就完了吗?” 狐王道:“本王既然选择了白知画,就得替他扫清障碍。你与白知画之间的因果不过是一场恩怨,你死了,一切都会结束。” 狐王说到这里不耐道:“好了,本王已经不想跟你多说什么了,滚出去吧!” 我眼前蓦然一黑,等我恢复视觉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雪地里,白知画正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往我身边一步步走来。 我想要动手,身躯却像是被千斤巨石死死压在原地,就连挪动一下脚步都无法做到。 等我转动眼珠去看缥缈的时候,才发现缥缈不知道什么已经昏倒在了雪地里。 白知画走到近前将浮在空中的狐王血收入掌心:“陈九,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在半间堂里那些肝胆相照的兄弟呢?怎么不来救你了?” “三天!你还有三天时间考虑怎么求我,如果,你能打动我的话,我可以饶过半间堂的人。” 我冷眼看向白知画:“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的话,三天之后就是你的死期?” 白知画哈哈笑道:“你以为,我不想杀你么?” “狐王定下的时间,我不能去更改,否则,你早就是死人了。” “等着吧!好好享受这三天!” 白知画举起双手拍了两下,他身后的空地上很快就出现了两只狐狸。 白知画解开我和缥缈的外套随手扔在了地上,两只狐狸猫着身子钻进了衣服里,像人一样站起了身子。 等到两只狐狸站直,他们的面孔就变成了我和缥缈的样子。 白知画挥了挥手:“去吧!按照我教你们的事情去做。” 两只狐狸给白知画行了个礼,飞快跑进了树林。白知画这才把我和缥缈捆起来拖进附近的一座山洞,又从我们背包里翻出罐头扔在了地上:“好好在这个山洞里等着我,饿了地上有东西吃,你千万别把自己饿死啊!” “如果,我再来找你的时候,地上食物还在,我会亲自让你吃下去。” 白知画又招来一只狐狸:“看好他们。记得把陈九像狗一样吃地上东西的样子录下来给我。” 白知画冷笑了两声,便消失在了山洞当中。 我等了一会儿才对守在洞口的狐狸说了一句:“朋友,你会说话吗?” 狐狸抬头看了我一眼,就趴下了身子。 我试探说道:“你不是本地狐族吧?” “帮白知画效力,她给了你什么好处?我可以给你三倍。” “你看……” 那只狐狸眼中带戏谑站了起来,对着我哈哈一阵大笑之后,用白知画的声音:“你不是九王爷么?你不是一辈子都不服软吗?怎么对一直低阶狐狸说起软话了?” “笑死我了!” “陈九,保持好你的态度,等着我回来。” 被白知画控制的那只狐狸转过了身去,背对着我和缥缈趴到了洞口。 缥缈咬牙传音道:“混账东西!别让我抓住那只狐狸,不然,我让她好看。” “九王爷,你帮我挡一下,我想办法脱困。”缥缈咬着牙侧着身子往山洞里面挪了挪,我挪动着身子盘膝坐在洞口挡住了缥缈。 缥缈再次传音道:“九王爷,我需要四个时辰专心打通穴道。这段时间,你小心一点。”安慕小说网 我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让缥缈专心运功,我自己却盘膝坐在了地上闭目养神。 几个小时之后,山间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陈九,你好狠的心肠,竟然要灭我全族。” 我猛然抬头之间,对着天空打了一个口哨。下一刻间,海东青鹞宁便向山洞当中飞掠而来,守在洞口的狐狸,刚想抬头去看,就被鹞宁一爪抓穿了脑袋。 鹞宁吊着一只血淋淋的狐狸飞到了我身边,原本蜷起来爪子像是弹指一样,弹向了我的穴道。 我穴道一解,便伸手把缥缈给拽了起来,缥缈到现在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儿:“九王爷,我刚才好像是听见白知画在喊,你灭了她全族?” “你是怎么做到的?” “等等!”我侧着耳朵听着山洞外面的动静,外面却只有山风呼啸的声音。 缥缈也说道:“这风声不对,怎么像是野鬼啸山?” 那风声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边哭边跑,刺耳的哭声忽东忽西,即使人的耳力再灵也捕捉不到哭声的方位。 这就是赶山人说的野鬼啸山。 在山边人的都听过野鬼啸山的传说,也知道一旦出现了野鬼啸山的时候,不是有人当场暴毙,死得不明不白,就是有人会走丢在山里,等找到人的时候,那人已经是尸体了。 就算是住在山里的人,也说不清山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鬼啸的声音。 有人说,野鬼啸山其实就是风声,只不过平常的时候不会出现那种像是空气乱流情况。也有人说,那是山中鬼魂受到了某些刺-激,忽然发狂才会漫山遍野的乱跑,被它撞上了必死无疑。 无论是哪种说法是真的,遇上野鬼啸山都只能找个地方躲起来,守到风停了为止。 我给缥缈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她不要出声。 缥缈虽然不说话,但是双手却紧紧了握住腰间兵器,她已经听到鬼啸山的声音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而且风啸的声音就像是在山洞左右来回乱转,说不定下一刻就得有人从洞口旁边探出脑袋。 第四百八十四章两个怀疑 我们所在的山洞并不算大,内部的空间无法支持我们跟人动手,偏偏外面风声还越来越近,缥缈略带紧张地说道:“九王爷,过一会儿我护着你冲出去。” 我摇头道:“还没到时候!” 我正在说话时间,被海东青鹞宁抓死的那只狐狸忽然全身是血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子盯住了我的面孔。 我跟那只狐狸对视之间,狐狸眼中的怨毒一闪而过之后,尸体也栽倒在了地上,七窍当中再次鲜血横流。 与此同时,外面的风声也停了下来,就像先前的事情全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缥缈小心翼翼把身子探出山洞往左右看了看,觉得没有危险才撤了回来:“陈九,外面没有危险。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我摇头道:“狐王血是我给白知画的杀招,按理说,白知画应该已经死了,为什么我感觉这么不舒服?” 术士本就是相信玄学的人,直觉会超过常人几倍,一旦产生“不舒服”的感觉,可能就预示着附近存在危险或者劫数即将到来。 缥缈道:“你用的狐王血是假的?” “是真的!”我说道:“狐王骨,狐王血都是真的,只有狐王意志都有一半是真的。” “琥珀给我融合狐王血的时候,并没有强行抹掉狐王意志。我们故意让狐王意志感应到了白知画。同时,白知画也会感觉到狐王意志的召唤。” “这是我们骗白知画上当的第一步。” 我解释道:“我故意冒着风险把阴阳探马放进来就是第二步,有阴阳探马的情报和狐王血感应互相印证,白知画才会相信狐王血的存在。” “我在山顶故意丢弃一滴狐王血,是第三步。” “有了那滴狐王血做担保,白知画才能上当。” 缥缈听到这里道:“你刚才说,有一半的狐王意志是真的,那就是说,你身上带着狐王血其实被抹掉意志了?” 我点头道:“对!等我上山之后,狐王血里意志就换成了琥珀。” “琥珀是狐族中的王族,她对狐族的规则了解的非常清楚。白知画想要狐王血,想成为石狐一族的王者,就必须请动狐王开祖庭,把狐王血判给自己。” “我们也确实成功了,白知画拿走了带毒的狐王血。” 缥缈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说狐王血里有剧毒?那你还敢把血往自己胸口上拍?你不怕把自己毒死吗?” 我回答道:“我不这样,白知画根本不会相信狐王血没被做过手脚。” “狐王血里藏着的蛇毒来自柳幻,被她的毒素入体,不要说是一只狐狸,就算是一尊神仙也难逃死劫。” “白知画融血必死无疑,那些石狐沾上狐王血之后,虽然不会当场毙命,但也活不过三个时辰。”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按照我的计划进行,可我怎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我声音一顿道:“缥缈,我把事情经过跟你说一遍,你帮我分析一下。” 缥缈听我把话说完,也摇头道:“好像没什么地方有问题啊?” 我低声自语道:“难道是我想多了?” 缥缈的话不但没有让我觉得宽慰,那种不安的感觉反倒越来越强烈了,就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缥缈道:“要不,你跟半间堂联系一下,让他们帮你分析分析。” “不行!”我摇头道:“现在情况不明,不能联系半间堂。等一会儿吧!看看天亮之后会怎么样?” 我重新坐下来之后,缥缈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我聊了起来:“陈九,你们当时都取得白知画的信任了,为什么不问问韩神子那边的具体情况?” “这个不能问!”我回答道:“白知画那只狐狸非常警觉,关于韩神子的事情,我们只问简单的情况不会引起她的怀疑,如果问得太过详细,很容易引起她的警觉,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只有细问当年恩怨,才是合理的问法。” 缥缈说道:“你觉不觉得,当年那个倪道士是在故意算计白知命?” 我沉声道:“白知画也在这样怀疑,但是,她的怀疑找不到任何证据。甚至连怀疑的理由都显得有些牵强。” “你想,倪道士为什么用自己一辈子的时间去做局骗一只狐狸?他这么做总该有点理由吧?可是,倪道士没从白知命身上得到任何好处,他做局的理由是什么?” “还有,从倪道士挑衅两只狐狸,留下泥人悄然离去,再到他返回远处中间相隔六十年。倪道士临死前最后一卦到白知画找人剥皮渡劫,中间又相隔了几十年。这么加起来前前后后经过了上百年的时间。就算倪道士有什么目的,他能保证上百年的时间不发生什么变故吗?” “况且,白知画的疑心那么重,倪道士是真疯还是假疯他应该能看出来。” “退一步讲,倪道士宁可让自己疯上十多年也要做出来局,除了让陈家和白家结仇之外,没有任何人得到过好处。怎么看都不像是另有所图。只有按照倪道士泄露天机解释才最为合理。” 缥缈道:“如果,白知画没在倪道士坟里挖出一件衣服的话,我也觉得这件事很合理。但是,倪道士都假死脱身了,还故意留下一件衣服,会不会是他在故意提醒谁,这件事是我做的?” “你可真能……”我本来想说“你可真能想象”话到嘴边却把最后两个字咽了回去。 我脑中猛然灵光一闪之间,身上也跟着冒出一身冷汗。 陈家和石狐之间的恩怨里,不是所有人都没得到好处,起码有一个人是既得利益者,那人就是子木。 如果,陈家不是被逼到的走投无路的地步,也不会去开启那口水井,子木就会被一直镇压在井里不得而出。 那个倪道士的目的,会不会是放出子木? 如果按照时间算的话,倪道士跟子木应该是同时期的人物,他会不会是在目睹了子木被镇压之后,又算出子木在百年之后还有一线生机,才故意做了这个局? 第四百八十五章狐族血咒 子木? 我脑袋里“嗡嗡”直响,各种念头纷纭而来。 如果,倪道士当真能布局百年,那么,他一定能算到是谁救下子木。 倪道士等于是牺牲了石狐,陈家,去换了子木的一线生机。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跟子木是什么关系? 子木是不是也知道倪道士在布局? 子木是奇门宗师,数奇门专精推衍之术,子木会不会参与了倪道士的安排? 如果是…… 我只觉得一阵阵的心悸,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缥缈也说道:“九王爷,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没事儿!”我擦着汗道:“只是有些紧张,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我本来是在敷衍缥缈,没曾想对方跟着说道:“我也感觉到了危险。那危险是冲着你来,你躲不掉。” 我仅仅一怔之间,山洞外面再次响起了鬼哭似的风声,这次野鬼啸山来得更加猛烈,就像是有上百只冤魂同时在山中奔跑号哭。 缥缈紧张地握住兵器道:“九王爷,那风声里好像是有人在喊你的名字。” 我仔细一听,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风中不仅有人在喊我,而且是在大声诅咒。 “陈九……” “陈九……” “陈九,你丧尽天良,灭我全族。” 我给缥缈打了一个手势,自己慢慢地靠向了洞口,此时山洞外面狂风四起,被风卷起雪粒当中朦朦胧胧的可以看见上百道像是狐狸直立起来的影子,在往山洞的方向聚集。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风雪当中出现了一座两米多高的石雕狐狸。 风中的人影开始一个个冲向了那只蹲在雪地里的石狐,雕像的双眼里竟然流出了鲜血,没过多久,我就看见那只全身是血的狐狸,双目中带起了刻骨的仇恨。 缥缈惊声道:“那是有人在下咒。你掩护我,我去破了那只石狐。” 我压住了缥缈道:“咒怨不在石狐身上。” 短短片刻,所有人影全部融入石狐体内,那尊石雕也像是被血浸过一样,从头到尾殷红刺目。 下一刻间,石像的头顶就裂开了一道细纹,紧接着染血的石皮一块块从雕像上脱落下来。 石狐的面孔完全炸碎之后,石像当中也露出一个女人的头脸。 白知画! 像是浴血重生般的白知画轻轻抖落了身上的石块,缓步向前走来,对方每走一步,地上就会多出一只带血的脚印。 这分明就是怨鬼临近的征兆。 白知画已经死了。 来到我面前的只是她的鬼魂。 白知画走到距离山洞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陈九,我们又见面了。” “这一局,我们仍旧是平手。” 我平静地看向了白知画:“你早就知道我在狐王血里做了手脚?你却仍旧服下了有毒的狐王血?” 白知画点头道:“精于算计的陈九,怎么会轻易让我拿到狐王血呢?” “我从没相信过,自己能从活着的陈九手里拿到好处。” 白知画道:“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你是我的心魔。” “如果,我没有绝对压倒你的实力,很难杀掉你。” “我本身先天不足,修为难以寸进。神隐会只是想利用我,从没给我相应的实力。” “我只能用了极端的办法杀你报仇。” 白知画凄然笑道:“我明知道,你在狐王血里做了手脚,仍旧用了那滴致命的毒药毒死了自己,也毒死了全族。” “我等于是献祭全族,把他们的怨灵集中在我的身上,把自己化作整个石狐一族的怨灵。带着狐族的诅咒回来了。” 白知画转头看向我的时候,双眼中流出了鲜血:“陈九,你很快就会知道狐族怨灵的可怕。” “狐族的诅咒会一直跟你纠缠,直到所有跟你有关系一个个的来给狐族偿命,诅咒才会结束。” “狐族死了多少,你的亲朋好友就得有多少人出来填命。” 白知画说话之间,脚下出现大片血迹,一丝丝的鲜血就像是张开了触角的海葵,紧接着地面上向我蜂拥而来。 缥缈挡在我身前,扬手打出了四支袖箭,我眼看着,暗器带起的火光像是四条赤练穿透了白知画的身躯,却像穿透了一道虚影,全部落向了远处。 缥缈微微一怔:“陈九,你快走。她的本体没在这里。” “走不了了!”我抬手扣住了缥缈肩头,把她扔到了身后,自己迎向地上蔓延的血丝。 我一直没有出手,就是因为我了解白知画。她在没有必杀我的把握之前,不会以本体出现。 尤其是她说出,自己动用了狐族诅咒之后,我就更加肯定,来的不是白知画的本体。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m.xfanjia 眨眼之后,地上的血线就像是毒蛇一样缠住了我的双脚。 我虽然没去看自己腿上的情况,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腿上的血管在根根隆起。 狐族的诅咒像是钻进了我体内的毒虫,顺着我的血管向我心口飞快蔓延。 白知画阴森笑道:“陈九,你感觉到疼了吗?等到诅咒钻进你心脉,你就会知道什么是万蛇噬心。那种痛苦,不止来自肉体,也来自神魂。” “你会是最后的一个被诅咒杀死的人,因为,我亲眼看到了自己族群的毁灭,你也会亲眼看见跟自己有关的人,一个个死在你眼前。” “等你偿还了我所有的痛苦,诅咒也就结束了。” 白知画冷笑之间,诅咒带来的剧痛已经蔓延到了我的腰间,豆大的汗珠也从我头上滚落而下。 张道凡跟我说过,血咒这种东西几乎无法阻挡,你挡掉了一次,他还会出现第二次,直到附在目标身上为止。 唯一破咒的办法,就是先让血咒上身,再用特殊的手法封咒,压制诅咒发作的时间。最后找到血咒的来源,从根源掐断诅咒,才能自救。 张道凡教过我破咒的办法,我任由着血咒向我胸口蔓延,就是为了找到恰当的时机,压住狐族血咒。 我目视着白知画的当口,垂在身边的右手也悄悄结成了法印。 第四百八十七章在你左边 我不得已之下,抬手往缥缈的哑穴上点了过去。 缥缈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别拦我,我送你进血衣寺。” 缥缈在笑,她的眼中却涌出了泪光。 我知道,她是在强撑着最后一点意志在跟我说话:“九王爷,你是我的雇主,张家后人不能再失镖了。” “我失手的话,不仅进不了张家祖坟,墓碑上的名字也只能是缥缈。” “别带我走,给张家镖师留下最后一点尊严吧!” 我缓缓放下手道:“值得吗?” 缥缈道:“上天安排张家镖师的命运,我们就只能这样走下去。你相信,一个家族每个人都有心魔吗?张家便是如此。” 我猛然转头看向漆黑的大殿:“原来心魔还能这样用?” 我将双手合十胸前,放弃对经文的抵抗,随着漫天的冤魂念起了那段不知名的经文。 我为什么非要进血衣寺不可? 是为了解开《血字秘档》的秘密,是为了自救。 但是,换一个角度去想,我也是为了破除自己的心魔。 只有,我了却了身上的因果咒,我才有可能再见子木。只有一路将《血字秘档》秘密追查到底,我才能弄清楚子木把我拖进术道漩涡的原因? 我承认,我想要逃避某些事情,但是,当那些事情你逃不掉,也躲不开的时候,那就只能让他发生。 我和缥缈一前一后的走向大雄宝殿之间,殿内陡然间变得灯火通明,一道似佛非佛,似魔非魔的黑影也从大殿当中蔓延而出,风中飘荡的经文也随之戛然而止。 我伸手拦住了还要向前的缥缈:“可以了,别再往前走了。” 缥缈低声道:“我们不是还没进门么?” 我沉声道:“血衣寺的入口,不在大雄宝殿里面。你跟着我走。” 我绕着地上的黑影边走边说道:“你注意看我落脚的地方,跟我踩同一块砖,千万别踩错了。地上有机关,你踩错了地方,我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缥缈点头的时候,我又飞快传音道:“这附近有人吗?” “有!”缥缈也传音道:“这附近至少藏着三十人,他们是在等着我们开启血衣寺。要不要揪他们出来。” 我回答道:“不用管他们。这个时候跟他们动手没什么好处。” 我绕着地上的黑影走了半圈之后又转了回来,右脚往地面的青砖上压了一下,那块砖头随之沉向了地底。 原本是头部向外魔佛阴影,也在这个时候开始缓缓转动。 缥缈惊异道:“九王爷,你怎么知道开启机关的办法?我记得,你刚才连着踩了十二块砖头,每一下的轻重都不一样,这分明是在开启秘锁,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紧盯着地上转动的黑影说道:“开启秘锁的办法就是刚才我们念的那段经文里,那段经文一共只有十二个音符,轻重都不相同。加上我学过机关秘术,也就能推算出秘锁了。” “我刚才走了两遍,第一遍是在试探,第二遍就是开锁。” 我在说话之间,地上的黑影已经完全转了过来,变成了一尊头向大雄宝殿,双腿对着血衣寺大门的魔佛黑影。 魔佛的左手掌心向上护在丹田的位置,右手呈现托举状伸在身体一侧。 我看到这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魔佛是在向我们索要祭品!这下糟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扬声道:“韩神子,不出来见见么?” “九王爷,是想找我索要祭品么?”有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从血衣寺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我寻声看过去的时候,一个面貌阴柔,带着几分女相的男人已经领着十多个人堵在了血衣寺的门口。 我人是面向深银灰的人马,耳朵里听的却是大雄宝殿里面的声音,直到我摸清了大雄宝殿里的人数,才开口问道:“韩神子?” 那人点了点头:“正是本神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道:“你也看到了,想入血衣寺就得给魔佛献上祭品。我这里刚好没有那些东西,只能向你借祭品一用。” 韩神子皱眉道:“你不是神隐会成员,凭什么向我索要祭品?你难道想要加入神隐会不成?” 我笑道:“冥神子确实向我发出过邀请,如果我点头的话,马上就能成为跟你平起平坐的第十神子。” 韩神子冷声道:“你现在还没加入神隐会!” 我沉声道:“你身为神隐会的神子,难道一定要在这么幼稚的问题上不断纠结么?我还真是高看你了。” 韩神子面色冷厉道:“陈九,你……” 我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忽然打出了一张灵符喝道:“遁!” 灵符出手,我面前就掀起冲天烈火,熊熊火光直刺众人眼眸,神隐会手下本能地抬起手来遮挡双眼的工夫,我拉起缥缈直冲大雄宝殿的门口。 我用的是“火遁术”,但是真正五行遁术早已经失传,整个术道上没有任何一人可以能像《封神演义》里的杨戬,土行孙一样遁行千里。现在术道众人使用的五行遁术,绝大多数都是障眼法,说白了就是借助某种东西迷惑对手,自己趁机逃走。xfanjia 这种事情听起来像是东洋忍者,实际上,东洋人也是从华夏过去的五行遁术,真正细论起来他们的遁术比华夏术道还要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冲向大殿之前就已经算准了落脚的位置,我一只脚跨进大门的同时右手上的长剑已经扫向了神隐会成员的脖子,对方猝不及防之下,被我一剑将人头削上空中。 我伸手去抓人头的时候,对着缥缈喊了一声:“血遁!” 缥缈毫不犹豫挥动双掌拍向了那具无头尸体,那具尸身被她震得血肉横飞,我把人头抛向院内,带着缥缈再次接着漫天血雾的掩护跳上了房梁。 缥缈向我传音道:“你不是让我别管埋伏的人吗?” 我回应道:“不弄死他们,我哪来儿的祭品?房梁上应该还有一个人就在你左边。” 缥缈震惊当中转头往房梁一侧看了过去。 第四百八十八章屋顶 缥缈顺着我目光的方向看过去时,果然看见了一个穿着紧身衣,趴在房梁上的人影。 我按住了想要动手的缥缈:“那人已经死了。” 房梁上的人不是死在了我的手里,而是死在了羿卿狂的手里。 羿卿狂杀人之后,还特意在尸体前面留下了一个掰断的箭头,表示是自己出手。 此时,被我从大殿里扔出去的那颗人头,已经滚到了地上魔佛虚影右手边的位置上。 魔佛黑影竟然在接触到人头一刻凝成了实质,将带血的人头从地上托了起来,人头上的鲜血顺着神魔指缝一行行地流落在了地上。 韩神子等人看着那根宛若石柱般矗立在地上神魔手掌,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韩神子看了片刻才用韩语说道:“静先生,你觉得这是什么东西?” “缥缈,他说什么?”我听不懂韩语,只能求助缥缈。 缥缈正在快速帮我翻译的时候,一个面色白净的中年人从队伍当中走了出来:“我觉得,这就是陈九说的献祭。” “献祭魔神,通常都是以活人血祭。” “这尊魔神也是如此。” “陈九知道应该把什么东西摆在某个特定的位置上,才能让魔神给我们让出一条路来。” “他也清楚,神子不会牺牲自己的手下去献祭魔神。这才想出了把我们引诱出来,杀人献祭的办法。” 韩神子沉声道:“这尊魔神需要多少人献祭,才能让路?” 静先生沉吟道:“大概需要五个人。” “但是,这五个人需要献祭部位和祭品摆放的位置并不相同。除非,我们像是陈九一样,知道准确的献祭办法。” 韩神子自言自语地说道:“陈九应该也是第一次来血衣寺,他怎么知道献祭的办法?” “先把陈九找出来。” 静先生马上吩咐道:“全部散开,两人一组去找陈九。” 缥缈眼看着神隐会的人分散开之后,马上向我传音道:“我们得赶快换个位置,他们马上要过来了。” “先把第二件祭品弄出来再说!”我放缓了动作小心翼翼地爬向了不远处的尸体,同时向缥缈传音道:“你放心,神隐会的高手短时间内不会碰我们。” “魔神需要五个人献祭才能让路,韩神子很清楚,就算是把我们两个人都抓住,也凑不够五个人。所以,他得给我们一个杀人献祭的机会。” “其实,不光是韩神子有这个想法,下面那些人里绝大多数都有这个意思。” “你没发觉,没有人往大殿的方向来么?” 缥缈侧着身子往下看了一眼,我又继续说道:“你先把棚顶扣个窟窿,我们一会儿从棚顶上出去。” 缥缈踩着房梁小心翼翼地去揭瓦片的时候,我已经溜到了那个神隐会成员的身边。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对方并没断气,只是被人给点了穴道。 活人血祭,最为残忍的地方就在于被献祭的对象从始至终都要保持清醒。 羿卿狂故意留下对方的活口,也是因为他看出我的意图。 我把对方从房梁上翻了过来,抽出匕首剖开了对方肚子,把手伸进对方腔子里掏出了心脏,攥着一颗人心,单手勾住房梁,将人心抛向大殿之外。 等到人心落地的时候,我已经返回了梁上,跟着缥缈从她挖出的缺口中爬上了房顶。 我们两个人刚刚在房顶上站稳了身形,我就觉得背后冒出了一股寒意。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从被身后锁定了要害。 房顶上有人! 我向缥缈打出了一个手势,后者忽然转身之间,跟我错开了一个方位。 我在缥缈的掩护之下转身向后看去,我背后却是空空如也。 我只是一皱眉头,就听见缥缈说道:“刚才盯着我们的东西还在,连位置都没变,可我怎么看不着他?” 我传音道:“脚下别出声,给神隐会一个找不到人的机会。” 我还在传音就听见有人高声喊道:“往房梁上搜,看看上面有没有人?” 下面那人明显是在给我提醒,最好不要跟他碰面。 这种默契,从根本上说非常恶心,但是却符合我们双方的最大利益。 这就是江湖。 可是,我现在偏偏不能乱动。 我飞快向缥缈传音道:“你刚才往下摘瓦片的时候,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缥缈说道:“我看见有些瓦片下面带着符文。” 我再次说道:“你能感觉盯着我们的东西在什么地方么?” 缥缈道:“从你现在的位置往前走,大概五步左右。” “你告诉我方位!”我轻轻踩着瓦片一步步走向缥缈所指的方向,等我跨出第五步的时候,缥缈忽然道:“停下,你再往前去,就撞上了。” 我用脚尖顶住前方瓦片,轻轻向上一挑,瓦片下面果然露出了一枚用血写成的符文。 那道符文不知道留在血衣寺里多少年头,看上去却仍旧像是刚刚留下的东西,不仅血迹如新,而且带着浓烈的血腥。 我连续掀开了四张瓦片之后,距离我两尺开外的地方,却出现了一具盘坐在地的干尸。 尸体的皮肤虽然紧紧包着骨头,却泛着一种金属的光泽,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给尸体涂上了一层金粉。 肉身佛?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佛门至宝肉身佛。 等到肉身佛大半个身形出现在我面前之后,我才发现肉身佛其实是被铁链给锁在了大殿屋顶。 我在皱眉之下,房梁的方向也传来了有人向上攀爬的声音,有人喊道:“那边有个窟窿,他们是从那跑了,往上面追。” 我对缥缈一摆手,示意她跟着我走,自己先越过肉身佛,躲进了大殿屋脊背后。 跟上来的缥缈刚刚伏下身形,就有人从那个窟窿里钻了出来,对方看见肉身佛之后,当即喊道:“快点通知神子,我们要找的肉身佛在这儿。” 我示意缥缈屏住呼吸,小心潜伏,神隐会的人马很快出现在了屋顶上。 韩神子挥手道:“静先生,朴先生留下,其余人都回去。” “静先生,你说陈九是故意打开了肉身佛的禁制,还是无意间撞破了这里秘密?” 第四百八十九章如何开门 静先生围绕着肉神佛看了好一会儿,才肯定道:“据我判断,陈九事先并不知道血衣寺里还有肉神佛,这里的肉神佛暴露应该是一个巧合。” 韩神子道:“静先生,阴阳探马和陈九之间,我们应该相信谁呢?” 静先生在考虑该如何回答韩神子的问题时,那个朴先生说道:“陈九的到来,应该说是打破了我们最初的计划。” “按照阴阳探马出售给我们的情报,我们应该遵循上一代阴阳探马的潜入血衣寺的路线,通过解锁七尊肉神佛进入血衣寺。但是,陈九的做法显然更为直接。” 朴先生见两个人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陈九曾经修行过血字秘档里风水术,机关术,探查术。这三种秘术,足够他在任何一个禁地当中来去自如。” “所以,我认为陈九的判断更为合理。” 韩神子缓缓说道:“如果,陈九判断错了呢?” “这个……”朴先生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现在最为稳妥的办法,是两边同时进行。但是,我们现在人手不足,不调出相应的高手,怕是不好控制陈九。” “更重要的是,陈九现在对神隐会的态度尚不明确。如果,他要在血衣寺外殿跟我们周旋,我们即使能杀掉陈九,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韩神子道:“这也是我举棋不定的地方。静先生,你看呢?” 这是韩神子第二次询问静先生的意见,可见静先生在其心里的地位。 静先生沉吟道:“我觉得,阴阳探马的情报更为可信。毕竟阴阳探马曾经潜入过血衣寺,陈九却需要一步步试探才能打开入口。” “当然,我不是说朴先生的办法判断得不对。我也十分赞同两面同时进行的办法,只是,我觉得搜寻肉神佛的事情由陈九来做更为合适。” 韩神子缓缓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找陈九合作?” “不!”静先生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尽可能压缩陈九活动的空间,把他逼向我们圈定的位置。就像是我们现在把他逼到房顶一样,只要他能到达……” 静先生的话没说完,就听见大殿下方传来了一声惨叫,静先生猛然回头道:“怎么回事儿?” 有人喊道:“我们有兄弟被陈九杀了,陈九抽走了那人的肠子摆到了魔影肚子上。” 缥缈与我对视之间,我已经悄悄传音道:“杀人的,是羿卿狂。” 从韩神子他们刚才的对话上来看,神隐会是花了高价从阴阳探马那里买到了血衣寺的情报。 这样看来,神隐会与阴阳探马之间应该是雇佣的关系,而且阴阳探马的势力也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 韩神子反问道:“陈九在什么地方?” 那人回答道:“被我们逼到偏殿的方向去了。” “传令下去,全力围堵陈九。”韩神子下令之后,便带着两个人离开了屋顶。 我趁着三人离去从房顶上站了起来,缥缈再次看向了肉神佛:“韩神子没碰这里的东西,他找肉神佛是要干什么?” “先不管他,先把魔佛放出来再说。”我快速来到大殿边缘,爬在瓦片上看向了地面。 魔佛的虚影已经一半凝成了实质,神隐会特意留下四个人看守着半露在地面上魔佛。 缥缈道:“下面有四个人,应该够你献祭了吧!我们要不要下去干掉他们?” “不用!”我摇头道:“有人能帮我们的忙。现在,只差人血祭祀了,有了血,魔佛就能全部出现。再等一会儿。” 没多久,下面的守卫就被一支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长箭贯穿了咽喉,仰面摔向了地上魔佛,半倚着魔佛雕像断了气,鲜血瞬间顺着箭尖向外蔓延开来。 羿卿狂那一箭不仅无声无息,就连尸体落地的位置,都算得一清二楚。等到神隐会的人反应过来,血祭已经开始了,被血染红的魔佛也在剧烈的颤动之中缓缓升上了地面。 魔佛出现的声音,再次将神隐会的人马给吸引了过来,等到韩神子赶到现场,高达两米的魔佛塑像已经全部露出了地面。 魔佛的形象就跟刚才的黑影一模一样,就连面孔也是没有五官的黑脸。 韩神子沉声道:“检查一下,附近有没有机关。” 一群人围着魔佛塑像看了半天,才不得不低头致歉:“我们找不到机关。” 韩神子微怒:“找不到机关,怎么进血衣寺秘境?” “你们不是自称机关高手,就是自诩盗墓大师么?你们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一个陈九,对么?” “现在,你们来告诉我该怎么办?难道去找陈九请教怎么进血衣寺吗?” 韩神子的手下一个个站在原地不敢说话,只有静先生指向一个神隐会成员道:“你过去,给魔佛行大礼。” 那人往左右看了看,确定了静先生指的人是他,才不得不走上去对着魔佛三拜九叩,等到最后一个头磕完,那人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起身,结果他身子刚刚往前一倾,就被静先生隔空点中了穴道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那人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冷汗就像是流水一样,从脸上淌了下来,垂在身边的双手也在不住颤抖,要不是他被点住了穴道,这会就应该被吓得瘫倒在地上了。 朴先生说道:“看来跪拜魔佛没什么用处,别过一会儿再拜出一只跟上一次的邪灵出来,让我们损失惨重就不好了。” 朴先生的意思是,他们刚进血衣寺的时候,曾经祭拜过某尊魔佛,他们没想到自己拜的,只是一只邪灵,对方不仅没有给他们打开血衣寺的大门,反倒是狠狠坑了他们一把,让神隐会损失不小。 我估计,他说那尊邪灵,就是楚紫烟冲进大殿祭拜过的什么魔主。只是楚紫烟到死都没发现那尊魔主只是一个会骗人的邪灵罢了。 其实,我也在想魔佛露出全貌之后,应该怎么进入血衣寺下层。 按照我一开始的推断,魔佛出现之后,应该挪一个位置,让出下面的密道入口,现在看,魔佛就像是被焊死在了地上动都不动。 难道是我的推算错了? 我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第四百九十章我不问了 我再次看向院内的时候,静先生也忽然说道:“我明白了。” 韩神子看向对方时候,静先生对着韩神子拱手施礼道:“神子,我下面要做的事情,是我个人决定与神子无关,也请神子不要阻止,回到总部之后,我会自轻处分。”xfanjia 韩神子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静先生便从旁人身上抽出一把匕首,走到跪地那人跟前,说了一声:“得罪了。”便将刀尖沿着对方面孔划了一圈,刀锋所过之处那人血流满面,惨叫不止,静先生却没有半点停手的意思,一刀跟着一刀,将那人的脸皮生生剥了下来。双手拎着带血人皮,贴在了魔佛的脸上。 静先生连续几下将人皮抚平才快步退后,站在了远处,被剥了皮的神仆,已经疼得昏倒在地,生死不知,全场却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尊魔佛。 我是从背后去看那尊塑像,看不到对方面孔的变化,却能看见神隐会成员面带惊骇地在连连后退。 片刻之后,魔佛就像是活了过来,阴声阴气说道:“主人终于要回来了。” “按照主人定下的规矩,只要有人把我唤醒,凡是在血衣寺范围之内的人,都可以由我接引进入血衣寺。但是,在开门之后任何人不能互相攻杀。否则,立即处死。” 魔佛的声音一顿道:“等所有人到齐之后,我可以回答你们每人三个问题,三个问题一过,你们再乱问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我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赶过来,过时不到之人,杀!” 一盏茶的时间,换算成现在计时单位就是十到十五分钟。 只是,术道中人很少去用上线,都是使用这个计时方式的下线,也就是十分钟。 韩神子跟静先生交换了一个眼色,后者很快就发出了信号。神隐会神仆开始陆陆续续地向大殿聚集了过来。 缥缈轻轻拉了拉我的衣服:“我们要下去吗?” 我犹豫了一下道:“当然得下去。” 我对着缥缈比了一个小心的手势,便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我们两人刚一落地,站在我们附近的神仆便本能拔出兵器,往我身上砍了过来,缥缈当即想要出手,却被我扣住了脉门,硬是压回了原位。 对方钢刀正要劈向我头顶的当口,却忽然失去了力道,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持刀那名神仆在我面前木然转身,一步步走向正殿大门将自己的腰带解下来挂在门框上之后,一跃而起,手抓腰带,把脑袋伸进圈里,将自己给吊了上去。 那人只是挣扎了一会儿,便悬在空中断了气。 魔佛嘻嘻笑道:“你们这些人啊!不死上几个不会听话。看到了没有,敢于挑衅血衣寺规则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只要是术士就都知道,那尊魔佛是用了控魂之类的秘术将那名神仆置于死地。 如果,用现在的话讲,控魂术就是精神控制,这种秘术不仅难以防备,而且多数术士没有反击的办法,除非,你的神魂已经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否则,就只能任人宰割。 魔佛笑着说道:“那两个披着血衣的,你们过来。” “你们有本寺的信物,可以优先进寺。” 我和缥缈走过去时,才看清了魔佛的面孔,铺在魔佛脸上的人皮,本来应该是连着鼻孔在内五个窟窿,可是魔佛脸上人皮却已经变成了诡异的笑脸。与他对视久了,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魔佛笑道:“人来得差不多了吧?” “剩下的人还不出来么?” “你们再不出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对方连问了三句之后,才呵呵笑道:“主人说过,人要是不老实,就得杀几个才能让他们变得老实。杀了人之后,要是还有人揣着别的心思,那就是杀的人不够。” “看来主人说的真没错!” 魔佛话音一落,远处偏殿里就传来了几声惨叫,就这么短短一瞬间,至少有四个人死于非命。 魔佛转过身子道:“人都到齐了,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静先生走出一步道:“请问尊驾怎么称呼?” “有礼貌!”魔佛夸赞了一句才说道:“我叫无始。至于你们后面想加什么尊称可以随意。” 静先生又问道:“请问,我们想要带走血衣寺的某件东西,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无始说道:“这个嘛!你得去问主人,血衣寺里所有事情都是他说的算。” 静先生给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刚要开口,就被无始打断了:“一个一个地问,你的三个问题不问完就不能换人!” 静先生无奈之下只能说道:“我们可不可以把问题留下来,等到进了血衣寺再问?” “当然可以!”无始回答道:“只要你们问,我就会回答。不过嘛,我可以选择是一个人听到答案,还是让所有人都听到答案。” 静先生说了一声“多谢”就退到了一旁。 无始忽然转过头看向我道:“我看你挺顺眼,你先问吧?” 我想了想道:“尊驾的主人,为什么要定下我们之间不能互相残杀的规矩?” 无始沉默了片刻了才说道:“因为,主人就在你们中间。” 所有人都被无始的答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无始却继续说道:“主人说过,等他回归的时候,才会有人把我唤醒。他在血衣寺里设下的难题,只有他自己知道答案。即使,他已经记不住以前的事情,等到他看见那些题目的时候,也会想起来。” “我要做的就是,带着他去看那些题目,懂了吗?” 我本来想要再问一句,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无始却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看你顺眼,就多告诉你一句吧!” “你是不是想问,主人这样布局不会伤到自己么?我可以告诉你,主人不论以什么形态回来,都不会以笨蛋的形象出现在血衣寺。那些不识时务的傻子,肯定不是主人。” “你还有什么问题,继续问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却笑着说道:“我不问了。后面的问题,等我想问的时候再问。” 第四百九十一章两个办法 我话一出口,包括无始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神隐会中有人着急道:“你怎么能不问了?” “我不想问自然就不问了。”我回应了一句又看向无始道:“这不算违规吧?” 无始沉吟道:“这个……不算吧!” 有人厉声喝道:“陈九,你未免太过自私了。后面还有那么多人有问题要问,你怎么能剥夺别人提问的权利?” 我看了对方一眼,淡淡说道:“我跟你很熟么?不熟的话,不要跟我说理。” “况且,提问的规矩是血衣寺定下来的,你可以问问血衣寺能不能通融更改?” 那人回头之间看向无始:“无始大人,我觉得……” 那人话没说完,七窍当中便是鲜血迸流,当场毙命。 无始嘿嘿怪笑道:“血衣寺的规则不容更改!除非主人亲自出手。” “好了,诸位随我来吧!” 无始施展四肢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身向大殿方向走了过去,对着大殿中间的佛像缓缓抬起了手来,做了一个像是推门似的姿势。 无始的手掌并没碰到佛像,佛像却连带着后面墙壁仿若转门一样徐徐转动半圈,向我们敞开了一道通向血衣寺后院的通道。 无始先一步从大门中走了过去站在了院子中间:“都过来吧!” 我不动声色地拦住了缥缈:“走后面!” 我故意跟神隐会的人错开了位置,但是神隐会的人马实在太多,没一会儿就又把我和缥缈围了起来。 我向缥缈传音道:“我们身后有五个人,你在一息之间能干掉几个?” 缥缈不动声色地回答道:“两个!” “行!剩下三个交给我!”我回应缥缈之间,已经大致看清了血衣寺的构造。 血衣寺的构造与普通寺院大致相同,过了大雄宝殿就是僧人平时生活起居的地方,禅房,静室,藏经阁一应俱全。 唯一让人觉得奇怪的就是寺院里的一座九层高塔。 塔作为一种佛门的标志性建筑,其位置和功能在寺院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在汉传佛教寺院中,塔往往位于寺院的中心或主要轴线上,作为寺院的核心建筑之一,体现了其在宗教仪式和信仰中的重要角色。 但是血衣寺的九层塔,却被修建在了最靠后的位置,佛塔的周围也看不见其他的建筑,咋看上去就像是佛塔堵住了血衣寺后路。 更奇怪的是,从我的位置上竟然看不见那座佛塔的塔尖,也不知道是那座九重塔没有盖完,还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无法看见佛塔的全貌。 我们迈进血衣寺大门的时候,无始转过身,面对着我们在院子中盘膝坐了下来。无始脸上的人皮就像是失去了粘性掉落在了地上。 无始的身躯也像是摊开的黑影,飞快地跟地面融合在了一起。 我不等无始的身躯完全融入地面,忽然出剑刺向了身后的神仆。 到了这会儿,神隐会的人还记着无始的话“入血衣寺之人禁制互相残杀”,完全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出手杀人,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快剑已经连续刺穿了三个人的咽喉。 缥缈虽然比我慢了一步,却也在两三秒的时间扭断了两个人的脖子。 我拉着缥缈冲出了神隐会的包围,那些人才算是反应了过来。等到他们想来追我的时候,我已经带着缥缈躲进了离我们最近的一间禅房。 我双脚刚一落地,缥缈便抓住了我的手:“跟我来!” 我还没来得及去问缥缈要做什么,就见她掀开了禅房里的坐垫,跳进了被坐垫掩饰的密道。 那时候,神隐会高手已经从后面跟了上来,容不得我再去考虑什么,只能跟着缥缈一起跳进了密道。 缥缈拉动机关封闭了入口之后,又点亮了一盏油灯:“跟我走!我们去韩神子那边,听听他们要做什么?” 我看着缥缈的背影,悄悄握住了剑柄:“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密道?” 缥缈指了指身上的沥血袈裟:“它告诉我的。” 我心里不由得往下一沉:沥血袈裟果然不想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现在的缥缈究竟是她本人,还是被邪灵控制的傀儡? 缥缈边走边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现在不是你该问我问题的时候。过一会儿,我再告诉你一些事情。” 我们距离刚才韩神子落脚的地方并不远,我虽然看不见地面上的情景,却能分辨出我们是在往韩神子的方向接近。 不久之后,我就借着灯光,看见了盘坐在远处无始。 对方重新变回了雕像,韩神子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从我头顶上传了过来。 有人禀报道:“神子,陈九不见了,我们查过那间禅房,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朴先生厉声道:“两个大活人,还能凭空蒸发了吗?再去给我找。” “不用了!”韩神子道:“陈九,应该更了解血衣寺的秘密。他能在你们眼皮底下逃走,说明他能找到血衣寺的机关。你们找不到他。” “静先生,我们没有按照阴阳探马给我们资料进入血衣寺,后面关于机关,邪灵的记载还能相信么?” 静先生回答道:“目前看,我们所在的地方跟阴阳探马的资料完全不同,那份资料已经不可信了。” “加上陈九又对血衣寺的情况极为了解,我们等于一开始的就落入的下风。” 静先生声音一顿之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们最为稳妥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找到陈九,跟他合作。”安慕小说网 “不行!”朴先生没等韩神子说话就拒绝道:“陈九那个人毫无信义可言,跟他合作只能是被他利用。从我们过去掌握的资料看,陈九已经不止做过一次出卖队友从中获利的事情,跟他合作绝不是明智之举。” 韩神子也说道:“说说你,你的另外一个办法。” 韩神子态度,也表明了不想跟我合作。 静先生再次说道:“第二个办法,就是同意白知画的条件,与她联手诛杀陈九。” 第四百九十二章探马缥缈 我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猛然一沉。 韩神子还没表态,朴先生就抢先说道:“联络白知画,那不就代表着我们错了吗?” “我们在不久之前严词拒绝了白知画。现在连一天都没到就要去找她合作。不仅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还得接受他的无理条件。这种事情,我不同意。” 我大概听明白了,神隐会与白知画之间的关系。 白知画在发现我抵挡了狐族血咒之后,曾经找到过韩神子,要跟他一起合作来对付我。但是,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发现了白知画失去了原有的价值,也就提不起跟她合作的兴趣了。 以白知画的性格,她在合作被拒之后,一定会给神隐会留下联络方式。等到神隐会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再以强者的姿态出现,获取更大利益。 真正让人感觉到心惊的是,白知画既然给他们留下了联系方式,就代表着她已经混在神隐会的队伍里进入了血衣寺。 我虽然不知道现在的白知画有什么本事,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白知画一定能感应到我的位置。 那时候,神隐会就会像蛇一样缠住我。我再想脱身就没那么简单了。 静先生面对同僚的反驳,丝毫没有发怒的意思:“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具体如何决定,还得看神子的意思?” 朴先生见对方退让,便不再说什么。 韩神子却开口问道:“朴先生,你有什么建议?” 朴先生说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先探索血衣寺,还是先杀陈九……” 朴先生话没说完,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惨叫,朴先生当即喝问道:“怎么回事?” “那……那边……” “那是什么东西?” 神隐会顿时乱做了一团,韩神子急声喊道:“快撤退!” 我听见神隐会的人在飞快向佛塔的方向撤退不久,有人也在我头顶位置上轻轻敲了几下:“陈九,我知道,你躲在下面。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白知画 她果然是藏在了神隐会的队伍里。 以白知画的狡猾,用不了多久,她能逼着韩神子与她联手。 “陈九,我在血衣寺里等你!”白知画留下一句话便再没了声音。 我看向缥缈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好好聊聊了?阴阳探马!” 缥缈再次转身道:“不亏是九王爷,这么快就有把我给拆穿了。” 我沉声道:“我说的是探马缥缈,而不是保镖缥缈。” “从始至终,你就没被阴阳探马占据过身躯,或者说,你是用了易容术。” 缥缈微笑道:“阴阳探马不止可以易容,还能易形,甚至可以高度模仿某个人的绝学。我自认为对缥缈模仿到了天衣无缝的程度,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江湖中,擅用易容术的高手比比皆是,但是能做到易形,易神者却屈指可数。 所谓的易形,就是改变自己的体型,达到跟被模仿者相似的程度,传说,江湖的易形术都是在衣服和鞋子上做文章,只有真正的高手可以改变自己的骨骼,至于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并没有人真正去验证过。 易神则是模仿对方修炼的绝学,至少也达到以假乱真的真程度。 假的缥缈,能在我身边潜伏这么久,不被我发现,阴阳探马的实力可见一斑。 我回答道:“保镖的话少。” 缥缈听到我的回答,顿时愣住了。 话多,嘴松,都是保镖的大忌,缥缈刚好就犯了头一条。 缥缈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好吧!是我疏忽了。” 我看向缥缈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对方说道:“你还是继续叫我缥缈吧!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要不是有人先用了,我还能真想给它抢过来。” “九王爷,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要潜伏到你左右?”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也想要血衣寺里的秘密。在这点上,我们的目标一致。应该可以合作。” “至于阴阳探马的秘辛么?我劝你不要问了,免得在讨价还价上浪费时间。” 我沉吟道:“我们合作,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我可以告诉你,血衣寺一半的秘密。”缥缈说道:“阴阳探马在很早以前曾经潜入过血衣寺,但是,我们也只是走到了藏经阁的位置,就再也无法寸进了。” “我可以带着你安全走到藏经阁。” 我紧盯着缥缈道:“你跟神隐会之间的交易又是什么?” 缥缈道:“我可以起天道血誓,我们这一支阴阳探马并没接受神隐会雇佣。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第二个任务就是替阴阳探马清理门户。除掉混在韩神子队伍里的叛徒。” 我见缥缈不像是在说谎,就点头道:“如果,血衣寺里的秘密只能被我们其中一个人带走呢?” 缥缈说道:“东西给你,你只要告诉我内容就可以了。” “成交!”我跟缥缈对击了一掌道:“你知道多少血衣寺的秘密?” 缥缈回答道:“在藏经阁之前的所有秘密,我无一不知。阴阳探马既然出手了,就必须拿到最准确的情报。” “你先跟我走,我们到了藏经阁再说。” 我边走边问道:“血衣寺外面的肉身佛是怎么回事儿?” 缥缈说道:“那是一个顶尖高手布置的阵法,他用九尊真正的肉身佛封闭了血衣寺的出口,好像是要阻止什么东西出去。但是,只要激活了九尊肉身佛组成的大阵,就能从阵眼的位置上进入血衣寺。当年,本门前辈就从那里进入的血衣寺。” 我再次问道:“当年进来的人,也用了沥血袈裟?” “没有!”缥缈说道:“就是因为本门前辈没有沥血袈裟,才冒着风险从阵眼里进了血衣寺,根据本门前辈留下的笔记,藏经阁需要特殊的东西才能打开,我估计,他说的那样东西就是沥血袈裟。” 缥缈带着我在密道里走出了四五百米才说道:“到了,上面就是藏经阁。” 我停住脚步道:“你们前辈没说过,这地下密道是干什么用的吗?” 第四百九十三章藏经阁 缥缈道:“根据前辈的推测,地下的密道应该是与血衣寺同时修建完成的东西,密道几乎遍布了血衣寺后院。” “遍布血衣寺后院?”我沉吟之间往前走了两步,看向密道尽头圆形对开的大门:“这门……” 我双手按住大门向顺时针的方向发力,竟然把大门转了一个圈,直到机关卡扣锁紧的声音从大门下方传来,我才双手发力推开了大门:“你们知道,这道门应该这样进吗?” 缥缈茫然摇了摇头:“不知道!阴阳探马不会破解机关。哎……。你怎么不试试进去了。” “里面没有机关!”我说着话走进大门背后的密室。 大门背后差不多百十平米的房间里摆满了书架,房间一侧则是记账用柜台桌子。我在货架上看了一圈,用手压住了柜台的上砚台顺势往左一扭,楼上立刻传来一阵机关转动的声响。 那声音就像是在我们上方打开十多道大门。 缥缈咽了咽口水:“你把什么东西放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随口说道:“这间密室应该是藏经阁真正的出入口,从藏经阁里出来的人得经过这里进行检查才能离开藏经阁。” “所以,这里应该有个应急用的机关,机关开启藏经阁里就会变得危险重重。” 缥缈道:“那我们不也进不去了?” “我们为什么要进去?”我转头反问道:“让神隐会的人死在里面不好么?”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就听见一个货架的暗格里传出一阵急促的铃声,我顺着走过去一看,那个大概有一米多高的暗格里竟然吊着一只铜铃。 我正想伸手去碰那个铜铃的当口,就看见旁边的暗格里也掉出来一个连着绳子的铃铛。 那只铃铛应该是藏在暗格顶部的卡槽,只有在触动了某种条件,它才会落下来。 这是机关! 我心中一凛的当口,所有暗格里就同时响起了铃声。 缥缈惊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快走!”我拉着他从柜台的方向跳了出去:“这个房间里也有机关,那些铃铛相当于一个密码锁,你找不对密码,机关就该发动了。” 缥缈被气得七窍生烟:“你不懂机关,瞎动什么?这下好了。咱们得跟神隐会一起了。” “就你话多,赶紧跑吧!”我拽着缥缈冲上楼梯的时候,下面房间里的冷声戛然而止,等我再回头看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多出了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一手拎着鱼篓,一手扛着鱼竿的人影。 “那是……”缥缈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强行拽到了一边:“别看,快走!” 我一掌拍开了楼梯尽头的大门,拽着缥缈闯进了藏经阁。 与此同时,急促的脚步声也迎面向我们飞快接近。 我和缥缈等于是被神隐会和那个渔夫给堵在中间了。 缥缈转身之间像是壁虎一样贴在了墙上,几下爬上棚顶,后背贴着天棚停在了密道上方,又给我垂下来一根绳子:“上来!” 我被缥缈拽到棚顶,才看见她的脚跟和两肩位置上挂着特制钢钩,这就是她为什么能在背对天棚的情况下,还拎着一个大活人贴在墙上的原因。 我刚刚屏住呼吸,神隐会的五个神仆就接近我们下方,与此同时,我也看见五枚挂在晶亮鱼线的黑钩向神隐会神仆飞射而去。 也不知道,是钓叟故意为之,还是某种巧合,五只鱼钩竟然同时落进了五个人嘴里。 五人齐声惨叫之间,五根鱼钩带血飞出,五道魂魄也在鱼线的拉扯之下离开神仆躯体。 五个人的魂魄落地之后,就在拼了命地拉扯着鱼线,渔夫却像是溜鱼一样,有张有弛地晃动了鱼线,没过一会儿,五个人的魂魄就像是失去了力气,软绵绵瘫倒在地,被鱼线拖拽到了渔夫的脚下。 渔夫从蓑衣里伸出干枯的手掌,抓住一个鬼魂的脑袋,把他拎起来塞进了鱼篓,又扛着鱼竿往密道深处走了过去。 缥缈等他走远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躲过去了。” 我摇头道:“那个渔夫早知道我们在上面。只是,没对我们动手而已。” 缥缈结结巴巴地道:“你别吓唬我。” 我挑了一下身上沥血袈裟:“应该是这个东西保了我一次。” 缥缈说道:“或许沥血袈裟才是我们的最大的危险。”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沥血袈裟进入血衣寺之后似乎安静了许多,这种“安静”却让人觉得心惊胆寒。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身上缠着一条睡着了毒蛇。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也不知道它会在咬向你什么地方? 我压下心中烦躁道:“先去追韩神子。” 缥缈道:“你跟着我走,我躲在什么地方,你就跟过来。别暴露目标。” 阴阳探马最善于潜行,有时候站在目标身边对方也不会发觉。 我跟在缥缈身后很快追上了神隐会的队伍,远远看见藏经阁里成排的书架,只是那些书架上摆放着并不是什么经卷,而是用红布盖住的尸体。 站在最前面的人打着手电上上下下的研究者尸体,过来了好一会儿,前面才有人喊道:“谁是盗墓人,过来一个。” 我向缥缈传音道:“躲在最后面那个就是盗墓人,想办法控制他。最好能让我代替他说话。” 缥缈悄无声息地探出一根钢针,从那人后脑的位置上扎进了他体内,对方身躯猛然绷紧,却没立即到底。 缥缈抓住我的左手说了声忍着点,便将另外一根钢针扎进我的手心了:“这是探马寄灵决,等于把你意识加在那个人身上了。” “你闭上眼睛就能控制他。” 我刚刚才尝试着控制了那个盗墓贼,就看见朴先生向我走了过来,指着我鼻子说道:“你不就是盗墓贼,为什么不说话?” 我刚要开口,对方就扬手打过来一个耳光,我不等对方靠近就抬手一挡:“把你的爪子拿开,再敢向我递爪子,小心我给你砍下来。” 朴先生顿时愣在了当场。 第四百九十四章挑拨离间 朴先生顿时愣住了:“你……你说什么?不懂尊卑的东西……” 我不等他说完就一个嘴巴抽了过去,当场把对方抽倒在了地上,那人顺势吐出来两颗大牙。 我甩了甩手道:“老子忍了你很长时间了,别把你们棒子那套玩意,拿到老子这儿用。” “你再跟我吆五喝六,就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我是故意去揍那个朴先生。 我看得出来,这次神隐会的队伍里面有不少华夏术士。 华夏的江湖中人都是桀骜不驯之辈,而且越有本事的人越是如此,他们可以接受雇佣,也会服从强者,但绝不是谁都可以对他们指手画脚。 高丽则不同,高丽等级观念无处不在,所谓的前辈后辈更是随处可见,神隐会的队伍里肯定有人对朴先生不满,他们现在不动手,并不代表在时机合适的时候还不动手。 我只是给他们先添把火而已。 几个神隐会的人顿时向我围了过来,我反手推开挡在我前面的人:“滚一边去,没看见你们神子在喊我么?” 我走向韩神子的时候,对方正面色不善地看着我,跟静先生用韩语嘀咕着什么事情。 缥缈快速给我翻译道:“韩神子说:华夏人太不懂什么是上下尊卑了,这种事情必须杜绝。” 缥缈是阴阳探马,想要闹市中偷听两个人的谈话都是易如反掌,更何况是在这种所有人都不说话的情况下,韩神子他们就算把声音压得再低一些,缥缈也能听见。 静先生说道:“现在不是处置这个盗墓贼的时候,等一下再教训他。” 我走到韩神子面前时,对方直接开口道:“我第一次喊你,你为什么不过来?” 我回答道:“我在考虑尸体的事情,有些走神了。” 韩神子眼睛一亮:“你看出尸体上的秘密了么?” 我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还得进一步确认。” 韩神子侧开了身子:“现在看,看完告诉我。” 我蹲在尸体面前,打开手电筒一寸寸的检查起了那具尸体,等到手电光照到尸体脸上的时候,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体,隔着红布睁开了眼睛。 尸体眼中的凶光几乎压过了电筒的光亮,站在我身后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直接从身上掏出一张灵符拍在了尸体头顶,才站了起来:“这是一具被捆起来的凶尸。” “我们在倒斗的过程当中,如果遇上难以应对的凶尸,就会用这种红布压尸的办法暂时压制凶尸,给我们腾出做生意的时间。捆在凶尸尸体上的绳子用的就是盗墓人的手法。” 韩神子说道:“你说的暂时是多久?” 我回答道:“最多不能超过两个时辰。” 我说的话,全是事实。 盗墓人确实有红布压尸的办法,但是其中的关键并不在于那块红布,而是在于捆尸绳的手法。盗墓人遇上凶尸的时候,多数都是接近墓葬中心或者是打开了棺材,压住尸体两个时辰,足够他们搬空一座墓葬。等凶尸脱困,他们早就逃之夭夭了。 韩神子冷笑道:“你敢肯定这是盗墓人的手法吗?” 我再次回答道:“当然肯定。” 韩神子再次说道:“你自己都说了,红布压尸最多只能坚持两个时辰。你看红布上的灰尘,这具尸体怕是已经在这里放了不止两百个时辰了吧!” 我看向了韩神子:“我只是在根据自己所学,告诉神子结果。神子不信也不用这样冷嘲热讽吧?” 韩神子脸色顿时一沉:“既然,你坚持自己的看法,那就请你按照盗墓人的手法解开尸体上的红布吧!” 我沉声道:“解开捆尸绳没有什么特殊手法,我们倒斗的人从不去解捆尸绳。” 盗墓人的宗旨就是取宝,至于取宝之后墓中凶尸会不会暴怒出墓,杀人泄愤,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就算是凶尸脱困,他们也早就跑远了,自己能大发横财,还管什么洪水滔天? 韩神子脸色阴沉道:“那你就去把绳子割开吧!” 我再次摇头道:“红布下面的凶尸已经苏醒了,现在全靠着捆尸绳压制才没暴起伤人。我打开捆尸绳不等于自寻死路吗?” 韩神子怒吼道:“我不是在跟你讨价还价,这是命令。” “你……”我刚说了一个“你”字,就被高丽术士给围在了中间。 韩神子隐含杀机地说了一声:“去吧!”有人就扯过我的手臂,硬是将一把刀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一只手握着刀柄,一只手刀刃敲着掌心道:“神子的意思是一定让我死么?” 韩神子还没开口,静先生便说道:“秘境当中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这里每一个人都有试探险境的义务。你对红布压尸最为熟悉,让你去有错么?” 静先生的声音随之一沉道:“如果你不过去,我们完全可以将你的行为视作抗命。你应该考虑一下后果。” 我冷笑道:“行!这个绳子我挑了。”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加入了神隐会。” “你们在陈九血祭魔影的时候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 “兄弟们,我奉劝你们一句。以后跟他们打交道都小心一些,免得让他们当了炮灰。” “住口!”韩神子怒吼道:“把他拿下。” 我不等那些高丽术士靠近,就回身一刀砍断了捆尸绳,红布下面的尸体当即站了起来,双手如钩地向我眼睛上抓了过来。 我马上从那个盗墓贼的身上撤回了神识,等我再往对面看时,那个盗墓贼已经被活生生挖掉了眼珠,围在附近的高丽丝毫没有上去救援的意思,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身披着红布的尸体撕开了腹腔。 等到那具尸体转身,附近的术士才做出了反应,纷纷取出法器攻向对方。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了那具尸体的全貌,尸体露在红布之外的位置肌肉清晰可见,那分明就是一具被剥了皮的干尸。 我只是微微一皱眉头,高丽术士的法器就全数打在了尸体身上,那具干尸连退两步之后,栽倒了在地上。 这么不经打么? 好像跟我预料的不太一样。 第四百九十五章恍然大悟 不仅是我,就连出手的高丽术士也都愣住了。 缥缈低声说道:“这具凶尸不会只是徒有其表吧?” “应该不会!”我也有些迟疑地说道:“我看……” 我的话没说完,就看见一个术士举着长刀试探着扎向了地上的凶尸,他也只是想要试试凶尸是不是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倒地不动的凶尸,忽然握住刀锋,猛力向怀中一拽。将那术士连人带刀一起拽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在后面看不清地上的情景,却听见附近术士连连惊呼。 下一刻间,我就看见那具尸体举着长刀站起了身来,附近术士再次启动法器,各种法器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砸向了提刀而行的凶尸,无数道光影在尸体上狂闪,对方却像是毫无感觉一样迈步前行。 尸身上的凶威更是滔天而起,令人不敢正视。 凶尸往前连走两步,口中低喝道:“跪下,低头。” 被他盯住的术士当真跪在地上,自己往前伸出了脖子,凶尸像是聊天一样说了一句:“别动啊!”手中长刀便带着呼啸劈斩而下,把那人的脑袋砍落在了地上。 举刀的凶尸立时被尸体上的鲜血迸溅满身,他身上的红布也显得更为刺眼,凶尸却在这时把刀抱在了怀里,刀刃向外,刀背斜向贴在自己右肩头上,一只手半握着刀柄,另一只手托在刀柄底下,迈步往下一个术士身前走去。 韩神子厉声道:“散开,想办法拦住他!” 我自言自语地说道:“那凶尸是刽子手?” 那凶尸抱刀的方式分明就是出自“刽子手”一脉,刀在刽子手眼里不仅是吃饭的家伙,也代表着神圣的地位,刽子手是“替天子执法”,鬼头刀就代表着王法威严,抱刀是代表着对王法的敬畏,同时也是表明我在奉命斩囚,万般恩怨也与我无关。 刽子手,无论是现在还是古代,都会像是闲聊一样跟死囚说一句话,古代刽子手说的是“别动”,意思是告诉死囚,你乱动的话,我一刀下去砍不死你,你别怨我。 现代在执行枪决的时候,说的是“张嘴”,因为子-弹从死囚后脑打入,多数会从嘴里打出来,如果死囚是闭嘴,容易打碎牙齿,嘴唇,不利于整理遗容。安慕小说网 死囚,在押赴刑场之前,负责押送的人都会告诉死囚“到时候要听话”,也算是对死囚最后的一丝安慰。 缥缈没明白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什么?” 我悄声道:“再放两具尸体出来。” 我早就发现藏经阁一楼里,不止刚才一具被红布包裹的尸体,只是刽子手的尸体被放在最前面的书架上而已。 缥缈点头之间跟着我一起爬上附近书架,我们两个还没挪动身形,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等我们回头看的时候,一个神隐会术士已经被人豁开肚子,被人摘出来的内脏分作几堆,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旁边。 尸体附近的书架后面似乎站着一个身上披着红布的人,看对方的样子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没过多久,我就看见那人从书架下面拎出一把剁肉用的宽刀。 屠夫!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之间,缥缈也拉着我的衣袖急声道:“陈九,你快看那边,出事了。” 我顺着缥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头皮不由得一阵阵的发麻,从我们的位置往后看,所有的书架上都摆着被红布包裹的尸体,仅仅是这一层楼里就聚集了上百具这样的凶尸。 那些尸体似乎都被前方传来的血腥激发了凶性,全部在红布下面睁开了眼睛,我虽然看不清尸体相貌,却能隔着红布看见他们眼中闪动的凶光。 藏经阁? 这应该是藏尸阁吧? 不对,这些都是术道宗师的尸体! 我一瞬间想通了藏经阁的作用。 如果,当年血字秘档确实出自于血衣寺的话,这里的尸体就应该是当年被剥了皮的术道宗师。 以前,我就问过韩老鬼一个问题:那些术道宗师被你剥皮,你只留下了人皮。他们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韩老鬼告诉我:大牢里有专门处理尸体的人,我没仔细问过,我看多数就是拖到什么地方一埋了事了。你别以为古时候大牢里死了人,都是往荒山野岭上一扔,任由着狼食狗掠。那都是后世瞎编的玩意,就算是黑牢也有自己的规矩,别管死在牢里的人犯了多大的罪过,死了,就得让他们入土为安,这是我们这些人最后的一点仁慈,不管谁管着大牢,都遵守着这个规矩。 现在看,韩老鬼就是太相信牢里的规矩,才没在意那些尸体的去向。负责处理尸体的人,恰恰利用这点骗了韩老鬼,那些术道宗师的尸首,不仅没有入土为安,还被人用特殊的手法腌制之后,送到了血衣寺。 韩老鬼对朝廷忠心耿耿,但是朝廷仍旧是防了韩老鬼一手。没让他知道,那些宗师的尸体也被送往了秘境。 其实,这种做法也不难理解,自古以来除了有数的几个昏君之外,帝王就没有完全信任的人,而且越是明君越是如此。 我估计,当初朝廷把宗师尸体运到血衣寺,也是为了完成血字秘档。 术道上很多顶尖的秘术都没有秘籍,而是依靠术士之间口口相传,想要记录完整的秘术,就得从宗师口中慢慢逼问。 韩老鬼只会剥人皮,就算是有术士当着他的面说出全部秘术,但是韩老鬼在剥人皮之前,一定会封魂,也就是用钢针封其七窍,一是防止对方临死之前记住自己的样子,二是暂时把冤魂压在尸体里,等到尸体拖到太阳下面暴晒三天,就能化去冤魂的戾气,让他不再过来找自己的麻烦。 韩老鬼只是遵循着剥皮匠的规矩办事,却没想到间接给血衣寺提供了方便。 血衣寺,藏经阁? 什么是藏经?他们收藏的宗师尸体就等于是收藏了秘术,就等于收藏了术道真经。 难怪当年的阴阳探马到了藏经阁,就不敢继续深入了。 原来他也是怕惊醒这里的凶尸。 第四百九十六章别耽误我钓鱼 我转头向缥缈问道:“阴阳探马没说过藏经阁里有什么凶险吗?” 缥缈也是脸色发白:“阴阳探马早就一分为三了,我们之间虽然也互通信息,但是谁都留一手。进过血衣寺的阴阳探马,不是我这一支。” 我现在想多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藏经阁一层上百凶尸,仅仅被激活两只就让神隐会陷入混乱,如果被全部激活,谁能逃过凶尸的追杀? 我压低声音道:“往二楼冲!” 缥缈震惊道:“你没说错吧!” “没错!走!”我不管缥缈答不答应,踩着书架往二楼的方向冲去。 在我看来,当年血衣寺的主人能把这些凶尸安放在藏经阁里,就一定留下了镇压他们的办法。镇压之术很有可能是在藏经阁的顶层。 现在,藏经阁大门已经封死,我们谁都不出去了,唯一的生路就是上楼。 我这边刚一起步,脚下就裂成了两半,四具凶尸脱困而出,同时抬头往我这边看了过来,我打出了一张火遁符之后,马上带着缥缈飞身而去。 可我在空中看到的,是所有凶尸身上的捆尸绳同时冒出了阵阵青烟,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故意点燃了绳索。 “快走!”我拉着缥缈全力奔向楼梯的当口,上百只捆尸绳同时崩断,楼中凶尸齐声怒吼之下,全部破禁而出。 而我也看见站在楼梯上不住冷笑的白知画。 是白知画用狐火烧断了捆尸绳,放出了所有凶尸。 白知画要的是亲眼看着我在痛苦中死去,所以她不会在乎神隐会的死活。 我仅仅与白知画对视了一眼,脚下书架便全部崩塌,我和缥缈的轻功就算再好,也不可能飞跃几十米的距离登上楼梯,只能跟着崩塌的书架一起落向了地面。 缥缈情急之下拔出了两把匕首:“陈九,你先走。” “等等!”我一手扣住剑柄,一手按住了缥缈:“好像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你看我背后!” 缥缈垫着脚尖往我身后看了一眼,瞬时间脸色剧变:“你后面……” “他没碰我!”我双脚落地的时候就感觉到身后有人,对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术,竟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我身后,我本以为自己这次完蛋了,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在我身后停顿了一下,就转身走向了远处。 我等那人走远,才拉着缥缈试探着走向了另外一具凶尸,对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擦肩而过。 缥缈忍不住传音道:“他们怎么不攻击我们?” 我指了指身上的沥血袈裟:“你没觉得,我们的袈裟跟他们身上的红布很像么?” 缥缈惊声道:“你是说,我们穿的其实是裹尸布?” “不一定!”我悄悄往一具凶尸身上摸了一下:“我们的袈裟材质要比他们身上的红布好太多了。” “我身上的沥血袈裟说不定就是来自藏经阁最上面一层。” 我边走边向楼梯那里的白知画传音道:“不好意思,又让你失望了。” “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老天都护着我,你还怎么杀我啊?” 白知画恨声道:“陈九,你等着,我让你走出血衣寺就不叫白知画。” 白知画消失在楼梯上时,我和缥缈也登上了藏经阁的二楼。 我脚下还没站稳,心里就往下一沉——我们在地下密室放出来的那个渔夫就坐在二楼中间。 渔夫盘着双腿把鱼竿伸到了窗外,像是闭目养神,等鱼上钩。 缥缈示意我赶紧从渔夫身后绕过去,我却停了下来,躬身喊了一声:“前辈!” “嘘!”渔夫对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吓跑了我的鱼。” 等我转头往窗外看的时候,渔夫手中鱼竿忽然一抖,竟然把一只鬼魂从窗口上钓了进来,看那人的打扮,他应该是神隐会留在藏经阁外面准备接应的神仆,只是他现在被人当成鱼给钓进了屋里。 渔夫收起鱼竿捏住那只鬼魂左右看了看:“又是条小鱼,怎么才能钓到大鱼呢?” 渔夫后面那句话显然是在问我。 我回答道:“想要钓大鱼,就得下大饵。我看你钓上来的这条鱼就挺机灵的,不如,拿他当鱼饵,我说不定就能钓上来大鱼了。” “说得对啊!”渔夫眼睛一亮,赶紧从那鬼魂嘴里摘下鱼钩,又把鱼钩别进了那人脑后,渔夫拎着鱼竿抖了两下,又往鬼魂手里塞了一个鱼钩:“下去帮我钓鱼。看见鱼把钩子别他身上就行了,去吧!” 渔夫一杆子把那人甩出了窗外,才转头看向我道:“你们走吧!别耽误我钓鱼。”xfanjia 缥缈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我拉着上了三楼。 缥缈低声道:“你不问问他血衣寺是怎么回事儿吗?” 我沉声道:“问了也白问。这里的凶尸是负责不让人进来,那个钓鱼的,是负责不让人出去。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他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而且,他是有意不想让我们探查二楼的情况,除非你有把握干掉他,不然我们别想知道二楼的秘密。” 缥缈道:“那我们还往上上么?” “不上!”我拉着缥缈蹲在了楼梯上,借着楼梯扶手的掩护看向了二楼的情景。 没过多久,韩神子就带人从一楼冲了上来。 神隐会的人马虽然狼狈,但是核心人员却一个没少,我这时才发现围在韩神子身边的几个高丽术士的手里全都抱着一支差不多一尺半长的盒子。 他们能杀出重围的秘密就在那些盒子里。 我从没想过,仅仅一个一楼就能留下韩神子。他们敢进血衣寺肯定是有备而来,我留在这里等他就是要看看他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杀手锏? 韩神子自然看见了盘坐在二楼中间的渔夫,后者仍旧懒洋洋地说道:“你们过去吧!别耽误我钓鱼。” 韩神子与静先生对视之间,后者低声在韩神子耳边说了几句话,韩神子便轻轻一挥手,那些抱着匣子的术士,便飞快地向不同方位奔去。 我向缥缈问道:“刚才静先生说什么?” 缥缈道:“他说,这层楼有机关暗门。” 第四百九十七章锁定静先生 韩神子脸色阴晴不定地变换了几次,才开口道:“我们也不想打扰神尊的雅兴。但是,我想知道,这层楼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还请神尊通融一下。”韩神子说是“通融”,其实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渔夫呵呵笑道:“想看这里的秘密?当然可以,不过,你们看过之后就出不去了。你们还要看么?” 韩神子笑道:“我们能不能出去,就不劳神尊操心了。” 韩神子即使面对渔夫这样的鬼神,也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似乎并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渔夫忽然一甩钩杆,五只鱼钩就像是厉鬼伸出的五根手指直奔墙壁抓了过去,五根鱼钩挂上墙壁,后方鱼线瞬时绷紧。 渔夫提着鱼竿笑道:“你说,我应该先动哪一条线?” 韩神子皱眉之下,静先生忽然发难手心向外一翻,双手结成法印向外平推了过去,我眼看一道金色的符文伴随着狮吼似的声音平推数尺,围住渔夫的高丽术士手中法器同时震动,藏经阁二楼的空气像是在瞬间沸腾,刺眼的金芒从四面八方向渔夫集中而去。 我下意识用手遮挡了一下视线,等我放下手时,室内一切都已经归于原位,渔夫的蓑衣上却燃起了寸许高的火苗。 渔夫露在蓑衣外面的手掌,仍旧握着鱼竿,却已经变成了刻着符文的木头。 静先生走近渔夫身前:“这是上古傀儡术。当今术道上,已经没人能造出类似的木质傀儡了。” “藏经阁二楼至少也藏着上乘秘术中的傀儡篇。” 我看向静先生时,眼中带起了杀机——我已经可以确定,这个静先生就是华夏人。 这种军师型的人物,本就是我必杀的目标,加上术道叛徒这一条,此人必死。 静先生丝毫不知道我已经开始算计怎么干掉他,仍旧在近处观察着那五根鱼线:“这五根鱼线,就是开启藏经阁二层的密匙。” “有人按照顺序依次拉动鱼线的话,就能打开墙上的暗门。” 朴先生冷声道:“既然,你看出了那个渔夫只是傀儡,为什么不让他打开暗门?” 静先生只是笑了一下便退到了一边,韩神子却在这时说道:“此事不怨静先生,即使他不震碎傀儡的神识,那只傀儡也会让我们自己挑选拉动鱼线的顺序。” “静先生,你看我们应该怎么挑选顺序?” 静先生道:“按照在下拙见,五根鱼线应该是按照五行排列。我需要确定,每根鱼线代表着什么属性,才能推算出顺序。” 韩神子淡淡说了一声:“朴先生,安排人去试。” 朴先生道:“这里都是我们大韩的术士,不能白白浪费掉,不如等华夏术士上来再去试验?” 静先生阻止道:“神子。方才我们的举动已经触怒了华夏神仆,如果,我们再用他们去探路,怕是会引起哗变。华夏神仆中有好几个顶尖高手,万一对他们施压过度,很容易造成更大的损失。” 朴先生冷笑道:“他们最高也只是白银神仆罢了,上下之分,尊卑之别,他们敢不遵守?” 静先生说道:“我只是建议,具体还需要神子定夺。”m.xfanjia 韩神子往一楼的方向看了一眼:“等他们上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让人小心些吧!” 朴先生咬着牙指向两个术士:“你们过去。按照静先生的吩咐做。” 静先生说道:“你们只需要轻轻拉动一下鱼线就可以,记住不要去碰鱼竿,只碰鱼线,一旦发觉不对就立即收手。” 两个术士一前一后走了上来,其中一人试探着捏住了鱼线,对方只是往后轻轻拽动了一下,就捂着手连退了几步。 我明显看见他的指尖上在往出流血,对方应该是被鱼线给割伤了手指。 那人正准备去拿止血的东西,手指上就冒出了一团火苗,那人本能向外甩了几下,火苗不但没有熄灭,反倒顺着手掌蔓延而上,将那人手臂烧成一条舞动的火团。 朴先生上前一步,抽出佩刀将那人胳膊齐着肩膀砍了下来:“给他止……” 朴先生的话没说完,那人七窍当中便喷出了血光,整个人由里向外的烧成了一团人形烈焰,朴先生眼看着对方往自己这边扑了过来,当即横起一刀将对方人头砍落在地,又拎着长刀,指向仍在燃烧的尸体:“徐静,你满意了么?” 静先生淡淡道:“确定火行所在,倒也可以推算。” “请不要让人打扰我。” 静先生自顾自的坐在地上飞快掐动了手指,嘴里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什么? 我向缥缈传音道:“他在念叨什么?” 缥缈回应道:“那个静先生是术数高手,他应该是在推算五行锁的顺序。” 我大致比画一下我跟静先生之间的距离,才对缥缈说道:“你有长一点的匕首吗?给我用用。” 缥缈惊讶道:“你想刺杀静先生?” “我们现在的位置不利于你刺杀,你一击不中,我们的位置就暴露了,这么多高手,我们逃生都困难。” 我们两个能躲在楼梯上不给对方发现,完全是因为缥缈用阴阳探马的秘术,隐藏了我们的身形。只要动手,神隐会的人就能锁定我的位置,那时候,我们也就插翅难飞了。 我回应道:“你别管那么多!给我就行,一会儿,你先走。” 缥缈咬了咬牙,从身上拿出一把短剑:“我只有这个。” 原先,我是亲眼看见缥缈扔掉了两把匕首,这会儿,她不仅能从身上拔出匕首,竟然拿出了一把短剑,我不由得上下打量起了缥缈。 缥缈狠狠翻了一个白眼:“看什么?阴阳探马身上能藏下的东西可不止匕首,这是秘术,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睛打肿。” 我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抽出短剑锁定了静先生。 我跟静先生之间的距离虽然不算太远,中间却隔着好几个神隐会神仆,想用暗器杀人非常困难,我唯一能干掉对方的办法就是御剑术。 但是,我只有一次机会而已。 第四百九十九章敌方联手 要说,那个朴先生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在人员的安排上颇有几分章法。 从下面上来的三波神仆,抢占了有利位置之后,朴先生才慢慢露出头来。 我眼看着对方胸部露出楼梯,当即撕开了灵符。 一道风刃从木板下面呼啸而出。 朴先生虽然跟前后的上楼的人马拉开了距离,但是劈斩出来的风刃,正好卡在了对方进退两难的位置。 对方往上的结果就是被拦腰砍断,往下去就是被当场枭首。 朴先生一时之间也失了方寸,被风刃在胸部之下横扫而过,对方双臂连同着上半截身子一起被当场砍断,残躯断臂四下飞舞。 韩神子怒吼声随之而来:“陈九,我跟你势不两立。” 缥缈向我传音道:“你为什么不杀韩神子,非要杀朴先生?” 我回应道:“要是按照常理,我的确应该先杀韩神子,让神隐会群龙无首。但是,那个白痴应该不那么好杀。而且,我杀了他,我要找的人就出不来了。” 韩神子从始至终都给我一种感觉,那就是他毫无主见,容易被属下的意见所左右。而且,他对静先生的依赖,甚至达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这不是一个上位者该有的表现。 这样一个人,能够名列隐身会神子之一,如果不是靠着某种关系,那就是代表着他在某种个方面有过人之处,所以,神隐会才不惜给他配备了一个顶级谋士,也要把他扶持上位。安慕小说网 静先生一死,韩神子能依靠的就剩下了朴先生。 我再杀了朴先生,除非,韩神子手下还有一个能拿得上台面的谋士,否则,他就只能去跟白知画那只狐狸谈合作了。 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把藏在暗处的白知画找出来,总比我一直担心她会在背地里算计我要好得多。 但是,我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我真正要跟白知画过招了。 韩神子冲上三楼怒吼道:“搜,给我一寸一寸地搜,把陈九找出来碎尸万段。” 韩神子的命令刚下,白知画的声音就幽幽传来:“我劝你还是不要让手下在这层楼里乱跑,陈九早就已经走了,他故意激怒你,就是为了借刀杀人。” 韩神子看向出现在楼梯上的白知画:“你怎么知道他走了?” 白知画笑道:“别人都是跟在对手身后捡漏,或者等着对方探路,自己坐享其成。陈九的做法恰恰相反,他是在你们前面捡漏。” “陈九身边跟着一个善于隐藏的阴阳探马,他们看似走在你们前面,却每次都能隐藏起来。把最为危险的事情交给你们去做。他再趁乱暗杀你们的主要人物。” “你好好想想,他是不是每次都这样安排?” 韩神子脸色铁青的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白知画自然看得出韩神子是在保存自己的颜面:“我来是想跟神子谈一笔交易?” “我可以作为你的参谋,帮你出谋划策对付陈九。但是,我需要你调集所有力量杀掉陈九。” 韩神子道:“就这么简单么?” 白知画阴冷道:“我活着,唯一的目标就是看着陈九死去。只要能杀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韩神子沉吟道:“我怎么能相信你?” 白知画脸色一沉道:“韩神子,你现在除了相信我之外别无选择。以陈九的狡猾,能在你们到达顶楼之前慢慢消耗掉你的全部实力。” “你不要不相信我说的话,陈九虽然也想要血衣寺的秘密,但是他是能在关键时刻放弃秘密,保全自己的人。你能做得到么?” 白知画趁着韩神子沉默不语之间,继续说道:“更重要的一点是,陈九比你更了解血衣寺。否则,他不会处处抢占先机。” “我现在非常怀疑,陈九也是阴阳探马,他手里有更详细的资料。” 韩神子咬牙道:“陈九就是阴阳探马,他手里有阴阳探马的镇派至宝《江山妖鬼图》。阴阳探马统统该杀。” 白知画明显是在夸大我的威胁,混淆我的身份,但是韩神子却愿意相信白知画,因为他必须给自己的失败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占据的资源越多,他的理由也就越充分。 白知画继续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东西可以作为担保。” 韩神子看向白知画的时候,后者举起手来往空中拍了两下:“都上来吧!” 楼梯的位置上很快就出现了十多个带伤的术士,我大致上记得其中几个人的面孔,他们应该是被韩神子给扔在藏经阁一楼的华夏术士。 是白知画把他们救了下来? 不管这些人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们的出现至少增加了韩神子这边的实力。 韩神子看向白知画的眼神也变得不同了:“我看到你的诚意了。” 韩神子忽然问道:“我们进门的时候,那个魔神无始说,他的主人就在我们中间。那个人会不会是陈九?” “陈九在魔神献祭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怀疑。” “如果,陈九不是回归血衣寺的邪灵,他怎么会知道献祭的顺序?” 白知画哈哈笑道:“你是被陈九的故弄玄虚给骗了。” “自古以来,生人献祭所用的东西无非就是那么几样。魔神虚影上空出来的位置,也只有那么几处,大致推断一下就能知道献祭的内容。” “再说,就算他献祭错了又能如何?死的,是你的人,他大不了再杀几个人就可以了。” 白知画声音一顿道:“至于说,陈九是不是血衣寺的主人,那就更不可能了,他……” 白知画把话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忽然把话停了下来。 韩神子也说道:“你觉得不可能么?他可是被剥了人皮都没死的人。这种人的身上,要么是有大因果,要么就是有大气运。” “尤其是身上有大因果,在他身上的因果没有了结之前,他们想死都死不了。陈九几次死里逃生,难道不是为了回血衣寺?” 如果,我不知道自己的前身是奇门宗师九王爷,我也快要相信韩神子的话了。 不过,白知画是因为想到什么才停了下来? 第五百章我欠你的 白知画沉声道:“那就更得尽快杀了陈九。陈九很有可能跟血衣寺有着莫大的关联。” “你注意到没有?陈九在藏经阁两层楼里,并没有拿走任何东西。事实上,他在等着所有的邪灵聚集在顶层。” 韩神子不解道:“什么意思?” 白知画道:“从你掌握的情报上看,陈九的目标是血字秘档,血衣寺正是当年制作血字秘档的禁地。这藏经阁更是禁地中的重中之重,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制作血字秘档的核心所在。” “陈九不要这里的任何东西,就是因为他知道每层楼都有什么?” 韩神子道:“我没看出,藏经阁里都有什么?” 白知画道:“正常寺院的藏经阁的核心功能是讲经说法和藏经。不仅可以收藏经书,也用于收藏法器和艺术珍品,僧侣日常抄录经文,也是在藏经阁完成。” “藏经阁的一楼会囚禁那么多干尸,应该是有人用于抄录了血字秘档。” 韩神子眼睛一亮:“你是说,血字秘档还有副本存在?” 白知画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想要确认的话,还得找到关键的证据。但是,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所有血字秘档都是在藏经阁内抄录完成的。” 韩神子急声道:“你有什么依据?” 白知画胸有成竹地说道:“依据就在二楼的那个墨女身上。” “众所周知,华夏古代读书人极为推崇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在读书人的心中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而且,文房四宝不分教派,僧也好,道也好,都离不开这四样东西。”安慕小说网 “书写血字秘档,就需要特殊的文房四宝。术道宗师的人皮就是纸。你们仔细看三楼里,这些架子就是用来晾晒人皮的东西。” “当年,被剥掉的人皮虽然经过了处理。但是,被写上秘术之后,又要重新晾晒才能成卷。藏经阁的三楼就是晾晒人皮的地方。” 白知画声音一顿道:“纸,说过了之后。就是墨。” “血字秘档的墨,其实就是人血。二楼被封印的鬼怪名为墨女,被她杀掉的人都被抽走了心头血。那就是血墨的主要原料。” “墨和纸都有了,四楼就该是人骨砚台。” 白知画的分析不由得让我心头一震。我在柜子石那里第一次遭遇神隐会成员,截杀唐家术士时,对方就试图仿制血字秘档。 唐老头就是在用人血、人骨去仿造文房四宝。 唐老头当时的手法,只是仿出了文房四宝的形态,并没得其要领。但是,他的方向是对的。 也就是说,当年制造血字秘档的秘密曾经泄露过。 是谁泄露了血衣寺的秘密? 韩神子却在这个时候说道:“你的意思是,陈九不会在这里停留,会直接到顶层去等我们?” 白知画道:“对!而且,陈九还在这里给你们留下了一个陷阱。我说的,不是他坑杀朴先生的陷阱。” 韩神子沉吟片刻:“你能把这个陷阱找出来,我就相信你。全力跟你合作。” “一言为定!”白知画一口答应了下来。 白知画完全是在欺骗韩神子,她不仅不知道三楼究竟藏着什么隐秘,甚至能感觉到我具体的位置,只是她并不想现在就拆穿我。 我不知道,白知画究竟是在等什么?但是,我敢肯定,三楼不是她想要跟我决战的地方。 白知画缓步走到一座木架子旁边,手推着木架往前挪动了一点,又走向了下一个架子。 三楼上用来晾晒人皮的架子,主体就是一个方形木框,把人皮放在木框当中抻展开来,正好可以用于风干。 白知画把木架一个个连成了一排,从前面看上去就像是连成了一条向后延伸的通道。 我侧着身子往“通道”里看了一眼,没想到却看见了一个全身惨白的女人,我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的瞬间,那个女人也猛然抬起了头来,跨过木架之间的空隙向我狂奔而来。 对方连闪数次要接近最后一关的当口,白知画忽然飞向一脚踢向了最后一个木架。人皮架子当场崩飞数米,堪堪要跑出木框的白衣女人也在这时消失无踪。 白知画看向一脸凝重的韩神子:“神子,现在知道陈九给你留下的杀招在哪里了吧?” 韩神子点头道:“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白知画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直接登上藏经阁的顶层。那里才是血衣寺的核心所在。” “不过,想要进入藏经阁的第四层,恐怕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韩神子点头道:“该怎么做,你来安排。所有神仆全部听你指挥。” “所有人听我指挥……”白知画安排着人手有条不紊地走向四楼,缥缈低声说道:“白知画把我们的路给堵死了。我们现在没办法绕到她前面去了。” 我回应道:“她用了跟我同样的招数。” “缥缈,你先走吧!跟在韩神子后面上藏经阁顶层。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拿走血字秘档的副本。华夏秘术,决不能流失。” 缥缈终于反应了过来——我们从韩神子出现之后,就没看见墨女和其他鬼怪出现,那些鬼怪应该是被韩神子压制在了下层。 白知画抢先到了我们前方,肯定放出了被韩神子镇压的墨女。 我现在出手,马上会陷入神隐会的包围,他们当中不乏高手,我想杀出重围难如登天。 我不出手,墨女和白衣女鬼就会把我堵在藏经阁第三层,如果,一楼还有一个跟他们同级别的存在,那么我将会面对三个鬼怪。 缥缈仅仅沉默了几秒就摇头道:“我不走!上面还有羿卿狂,他不会坐视神隐会夺宝。我留下来,陪你同生共死。” 我诧异地看向了缥缈:“你没弄错吧?” 我实在是想不出跟缥缈同生共死的理由,现在我们虽然是在合作,但是我们之间仍旧是敌友不明,这种情况下说生死与共,未免太不合理了。 缥缈道:“阴阳探马一向恩怨分明,欠了你的,就一定要还。哪怕是拿命来还。” 第五百零一章我也欠你一个人情 “你欠我的?”我想了半天也没弄清楚缥缈究竟欠了我什么? 缥缈正色道:“陈九,从你进入白山之后,我们就一直在利用你,甚至有过杀你的打算。” “因为,我们怀疑你想要血字秘档的目的。” 我好笑道:“你怀疑,我是神隐会的神仆?” “对!”缥缈点头道:“事实上,五大提督,十二参将的后人,全都是我们怀疑的对象。而你更是重中之重。”m.xfanjia “你是李天意的传人。同时,也是李天意的仇人。” 我震惊道:“什么意思?” 缥缈说道:“你的先祖参与了镇压李天意。” 我试探道:“我祖上只是普通人啊!怎么可能镇压五大提督?” 子木也说过,陈家先祖带领村民把她压在了死人井里。可我知道,陈家祖上并没出过术士,就连剥皮匠的传承都不完整,陈家先祖拿什么去镇压五大提督,奇门宗师? 缥缈弄错了吗? 不对,缥缈并没弄错什么! 我恍然之间终于想通了缥缈对我的试探——白知画在狐族祖庭里说出那番话时,缥缈就试探过我的反应。 缥缈道:“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陈家先祖正是利用了普通村民的身份镇压了李天意。如果,当年李天意狠下心来对所有村民痛下杀手,你们之间便不会有这段因果。” 子木是心慈手软的人么? 不是,在我的印象当中子木绝不是一个因为对手不会秘术,就能束手任由他们宰割的人。 子木甚至教过我,有人利用不明真相的凡人围杀你的时候,你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考虑他们是不是无辜,而是要考虑你自己该如何活下来?从他们对你举刀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跟“无辜”二字无关了。 子木是在用自己的经历告诫我么? 我还在胡思乱想的当口,缥缈又说了一句:“你们陈家的先祖,未必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你仔细想想,陈家为什么要拜韩宗为祖师爷?而且,一拜数百年。” “至少,你们陈家出过人皮匠人。”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老鬼也有事瞒着我么? 不会,韩老鬼对我不会有任何隐瞒,这点我敢肯定。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陈家先祖参与过制作血字秘档。 按照韩老鬼的说法,从朱元璋开始启动血字秘档之后,直到嘉靖年血字秘档才全部完成,明廷随之修建了皇史宬,成立秘卫。 韩老鬼死在朱元璋驾崩之前,韩老鬼病故之后是谁在继续剥人皮?会不会是陈家祖上? 更重要的是,当年子木为什么要去陈家村? 除非,那里有血字秘档的线索。 我脑子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而且,有些事情,我越想越觉得可怕。 我一直觉得,是子木强行把我拉进了血字秘档的因果当中。 事实上,子木早就跟我说过,世上本就没有强加的因果。所有因果,都是源自你曾经决定过什么,做过什么?有些因果,今生可了。有些因果,会延续几世。 或许,我本就跟血字秘档有解不开的因果,子木才能在我身上加上秘档总纲。 我跟子木之间的恩怨,似乎变得更为复杂了。 缥缈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继续说道:“陈九,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你是守护血字秘档的人。我们几次对你造成了困扰,就是我们欠你的人情。” 我强行压住了思绪:“阴阳探马跟神隐会的合作又是怎么回事儿?” 缥缈道:“我跟你说过,阴阳探马已经一分为三了。我们这一支还在继续追查血字秘档。” “另外一支,已经成了纯粹的杀手和情报组织,他们不问雇主是谁,也不管什么生意,只要给钱他们就接受雇佣。而且,他们也抛弃了阴阳探马的名号,自称为无间谍者。” “最后一支阴阳探马人数最少,实力却最强。他们是以家族的形式游走术道。据说,这个家族因为某种原因遭受了天罚。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找出当年阴阳探马受天之罚的原因。所以,他们很难跟你碰面。” 我深吸一口气道:“我觉得……” 我是想说让缥缈先走,可我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因为,我看见墨女和黑发老翁同时出现在了楼上。 墨女,我已经见过一次。 那个老翁,确实第一次见到,对方虽然瘦骨嶙峋,却是身形笔直,脸色微微几分发黄,头发却漆黑如墨。 笔翁! 我很早以前就听过一个的传说,文房四宝可以化神,也可以化妖。主要看它们书写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存住了儒家浩然正气,自然是化神;反之,常年书写邪异文章的文宝必然化妖。 相传,笔翁当中最为凶戾的就是赤笔翁,也就是古时判决死囚时所用的朱笔。最初,判决死囚时,有朱笔不过百的说法,也就是说,一支笔最多使用九十九次,决不能过百。后期,干脆每次判决死囚,都要换一套新的笔,墨,砚台,这套东西用过之后,无论有多名贵都要立即销毁。为的就是防止衍生出嗜好杀人的赤笔翁。 墨女,笔翁,出现之后,室内木框便自行挪动了一个位置,原先被白知画打乱的木框,重新连成了一排,那个白衣女人再次出现在了我面前。 这一次,她并没急着冲出禁制,而是轻轻款款地从木框当中迈出了一只脚来,对方的脚尖落向地面的瞬间,三楼瞬时间阴风四起,人皮独有的气味弥漫半空。 纸灵! 纸在文房四宝中虽然排名第三,在文宝四灵中却是排在第一。 笔翁,墨女,果然在纸灵出现之后,同时向后倒退了一步,把主要的位置让给了对方。 纸灵缓步向我走来之间,我只觉得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向我和缥缈笼罩而来。 我当即握住了剑柄,却又松开手掌,同时也按住了身边想要动手的缥缈:“缥缈,抱歉,得让你跟我一起赌命了。” “这一次,如果我们能活下来,就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吧!” 第五百零二章疑惑 缥缈大概是明白了我的意思,转头看向我时,眼中尽是复杂的神色:“或许,我不该告诉你这么多。” 换做一刻钟前,我绝不会相信自己跟血衣寺有什么关联? 可是现在,我不敢肯定了。 白知画说得没错,子木就是我的心魔! 等到心魔到来之时,我甚至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 我现在等于是拿我和缥缈的命,赌我是不是要回归血衣寺的人。 赌赢了,我就是血衣寺的主人。 赌输了,我只怕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纸灵一步步走向我身前,我明明知道危机来临,心中却只有坦然。 该来,早晚会来。 既然,上天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命运,我没有逆天之术,又如何能挣脱命运的束缚? 纸灵站在距离我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连续吸了几下鼻子:“你们觉得,他是主人么?” 墨女先开口道:“他身上有主人的气息。但是,他没能解开主人留下的谜题,我分不清,他是不是主人?” 笔翁也说道:“主人曾经说过,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走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只要看见了他留下的暗记,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 “这个人虽然没能解开主人的暗记,但是他穿着沥血袈裟。主人不是说过吗?他回来的时候,沥血袈裟就是他的标记。” “因为当年他书写血字秘档的时候,必须穿上沥血袈裟才能抵挡那些术道宗师的怨气。” 原来,沥血袈裟会成为冤魂邪器的原因在这儿啊! 纸灵沉默片刻才对我说道:“你姓陈,你的祖上是不是陈济?” 我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陈家族谱上确实有陈济的名字。 陈济,明朝史学家。过目成诵,博闻强记,被明成祖朱棣称为“两脚书橱”。明成祖时奉诏修《永乐大典》,以布衣身份,任正总裁。 相传,陈济的记忆力超乎常人。有一次,其长子陈道问他:“外人都说您老人家善于记诵,我从书房随便拿本书,您来背一下行不行?” 陈济说道:“行”。陈道于是随手一摸,拿到一本朱熹所作极为深奥的书。 陈济见了,平静地说道:“这部书比较难记,你先提一下第一句。” 陈道翻开书来读了第一句,陈济便高声朗诵全篇,直至篇末,一字不错。后来又屡试不爽,陈济“两脚书橱”之名也由此而来。 纸灵看我没有说话,便再次问道:“你不会连自己祖宗是谁都不知道吧?” 我回答道:“我家族谱上确有陈济之名,但是,陈济与我家先祖并非同一支族人。认真算的话,我不是陈济的后人。” 没想到,纸灵竟然带起了几分笑意:“那我再问你,你身上的皮是自己的么?” “不是!”我直接回答道:“我身上披着的是狐皮。” 纸灵三人眼睛顿时一亮:“你确定?” 我张开手道:“你们可以验证一下。” 纸灵,墨女同时抓住了我的双手,笔翁也在我脸上按了几下。 三人交换了一次眼色之后,同时说道:“刚刚多有得罪!” 我还没来得及客套,纸灵就说道:“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背后?” “可以!”我解开衣服亮出了背上的文身。 纸灵惊呼道:“秘档总纲!” 墨女,笔翁同时跪倒在地:“拜见主人!” 我沉声道:“你们先别拜,我是不是你们主人,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你们现在就下结论,为时过早。” 唯一还站着没动的纸灵,伸手拦住了想要说话的墨女:“陈先生胸怀坦荡,妾身佩服。先生是不是我们的主人,请先生随我一试便知。” 我看向楼梯的方向道:“那边还有不少人,你们就不一一验证了吗?” 笔翁不屑道:“主人不会被我们困住。那些曾经被我困在一楼,又被狐妖救走的人,已经可以排除了。” “剩下的那些人就更不用说了,主人无论如何转世,都不可能托生为蛮夷之辈。那些人不在我们考虑范围之内。” “再说,上面还有龟砚把守,它可是很多年没喝血了。” 笔翁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纸灵狠狠瞪了一眼,硬是把后面的话给收了回去。 文房四宝化灵,唯一不会化成人形的就是砚台。 相传,文宝化灵都会保持着原先的特征,砚台化成人形的话,身上肯定要有一个砚池,人是直立而行,砚池在人胸前的话存不住墨水;在人头顶的话,人不是少半个脑袋就是头上有坑,必定有碍观瞻。所以砚台只能化成兽形,瑞兽驮砚池,更符合祥瑞之兆。 纸灵微微躬身道:“陈先生,请随我来!” 我点头之后,跟在了纸灵背后进入木框组成的通道。 纸灵明显对我带着防备,我想问对方一些问题,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没想到,墨女却在这个时候说道:“姐姐,主人……不,陈先生是唯一符合主人当年留下条件的人。我们还需要认证什么?” 纸灵低吼道:“闭嘴!主人回归是大事,不能有丝毫马虎。” “陈先生,的确符合主人留下的所有条件,无始也觉得陈先生就是主人。但是,陈先生没能记起当年主人留下的谜题,就是最大的问题,这一点必须得到验证。” 缥缈也向我传音道:“陈九,你真是血衣寺的主人?” “我不知道!”我只能这么回答缥缈,在她向我传音的时候,我就看见纸灵的耳朵动了一下。 传音入密,并非绝对安全,如果你传音的时候,身边有一个比你修为更强的人,他完全可以听见你在传音。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不是血衣寺的主人。 我的前身是九王爷,九王爷一脉没有转世只有转生,也就是带着前世记忆重回人世。如果,我真是血衣寺的主人,我早就应该知道此间一切,又怎么会迟迟不敢进入血衣寺? 如果,让我推断的话,陈家应该就是血衣寺主人的后裔。 陈家而今只剩下了我这一脉,陈家当年惹下的因果自然落到了我的身上。 至于,陈家族谱中陈济的记载,其实非常唐突,我甚至觉得,陈济跟我们陈家毫无关联。他被记在族谱当中,很有可能是陈家先祖留下的某种标记。 第五百零三章沥血袈裟 我顺着木架连成的通道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就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鬼神空间! 人皮架子背后连接着鬼神空间? 我脚下只是稍一迟疑,笔翁,墨女就从后面跟了上来。 三只邪灵呈品字型把我和缥缈夹在了中间,我们在退无可退的情况只能跟着纸灵跨入了前方空间。 我只觉得眼前乍暗还明之后,人便站在了一间书房里。 纸灵指向坐在书桌背后的干尸道:“陈先生,你对他有什么印象么?” 我注视了尸体片刻才摇了摇头:“没什么印象。” 我知道,书桌背后的干尸很有可能就是纸灵口中的“主人”。如果,我真是对方转世的话,看到自己过去尸体必然会有所感应。 事实上,任何一个人都会如此。 如果,某个人在无意间经过自己前世的坟墓,都会感到莫名的悲伤。坟墓,是他曾经来过的证据,一碗孟婆汤虽然能抹去前世的记忆,却无法阻止轮回后的巧合。 墨女这时也没了原先的底气:“主……陈先生,你怎么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摇头道:“我没有欺骗你们的必要。” 墨女绞着手指道:“姐姐,你说,主人会不会在轮回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 纸灵沉默片刻道:“陈先生,为了确定你是不是主人,我想跟你说说主人的事情,如果你想起了什么一定要跟我说。” 我刚才还想着怎么从纸灵嘴里套出话来,结果她自己就开口了,这倒是合了我的心思。 纸灵看我点头才说道: 主人姓陈,名陈宣。是陈济的族兄。主人的才学不在陈济之下,甚至犹有过之,尤其是过目不忘之能,连陈济都要甘拜下风。 但是,主人与陈济相比,却一个酷吏一个能臣。皇上也正是看中了主人这一点,才选拔他作为修订“血字秘档”总裁,带领四百三十名术道高手,五百禁军进入血衣寺。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对方道:“你说的是哪个皇上?四百三十名术道高手又是什么人?” 纸灵道:“具体是哪个皇上,我并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还没化灵,主人也很少说起外面的事情。” 纸灵的话,也在情理之中。 想要编撰囊括世间所有秘术的“血字秘档”并不是一朝一夕,一人一地,可以完成的事情。 既然是在现代,也需要大量的人手进行整理,校对,归档。朝廷在后期仅仅是为了储存血字秘档就建立了皇史宬,更何况是编撰秘档。 四百多人的机构,听上去人数众多,实际上,这个人数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明成祖朱棣编撰《永乐大典》就动用三千多人,乾隆时期四库全书则是动用四千多人,据说每日抄书的人数就达到了六百人之多。 《永乐大典》《四库全书》只需要读书人就足够了,封建王朝最缺也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 但是,抄在人皮上的“血字秘档”却远远不是读书人可以抄录的东西,想要制作血字秘档就必须动用术道高手。 我继续问道:“陈宣也是术士么?” 纸灵回答道:“主人,一开始并不是术士,他只是负责协调,调度人手。后来,主人不知道为什么成了术士,还帮助我们四个化灵成妖。” “我想,主人成为术士应该是所有秘档都要拿来给主人过目的原因,主人有过目不忘之能,凡是他看过的东西,就算不刻意去背诵,也能全部记住。时间一久,他自然就成了术士。”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说的话,陈宣不也可以成为“两脚书柜”么?只不过,他记住的是天下秘术。 纸灵说道:“主人在血衣寺里整整生活了六十年,他带来术士和禁军换了一批又一批。有人死在了血衣寺里,有人调防之后再没回来。只有主人一直守在了血衣寺里。” “血字秘档即将完成的时候,主人的心思也变得越来越重。直到有一天,他秘密会见了血字秘档五个总编修之后,他们就开始频繁接触。每次接触,他们六个人的神色显得异常凝重。” “我曾经听主人说了一句:血字秘档完成了,我们也到了鸟尽弓藏的时候了。” “我想,他们当时应该是在计划怎么保全自己的性命的吧?” 我点头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是上位者最爱玩的把戏。他们想要自保也在情理之中。” 纸灵道:“五个总编修,按照主人的安排,在最后一批血字秘档送出血衣寺的时候,混在了押送队伍当中一起离开的血衣寺。” “那天,主人在桌子上点了五根蜡烛。那五根蜡烛虽然都没熄灭,但是主人的脸色却显得异常的凝重。”xfanjia “最后主人自言自语地说:皇上好狠的心,连一条生路都不肯给我们。” “那个时候,我还问过主人,五个编修的魂灯不是都没灭么?” “主人说,他们五个虽然没死,但是比死还惨。是我害了他们,我不该让他们修行尸解秘术。死,对他们来说才是解脱啊!”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纸灵:“五个总编修是男是女,他们都穿着沥血袈裟?” 纸灵道:“五个编修是三男两女。其实血衣寺里每个人都穿着沥血袈裟。” “沥血袈裟本来是白色,后来在长期有怨气侵染之下才全都变成了像是能滴血的殷红,血衣寺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这里的人,在离开血衣寺的时候,必须把袈裟留下。” “原本沥血袈裟有五百件,在所有术士都撤离血衣寺之后,五个总编修把五百件袈裟都集中了起来,在每一套加上取下一块方布,拼凑了成了五件袈裟。” 相传,“袈裟”的样式,是阿难尊者遵循佛陀的指示,以模拟稻田阡陌形状,以布条缝制而成。所以袈裟又叫“福田衣”。 我不由得低头往袈裟上看了过去。 我拿到沥血袈裟的时候,就反复观察过几次,一直觉得沥血袈裟是一整块红布。甚至一度以为,这并不是真正的袈裟。 纸灵的说法怎么会完全不同? 第五百零四章你想起什么了吗 纸灵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怀疑:“你是觉得,沥血袈裟上没有缝制的痕迹对吗?” “因为,他们在缝制这五件袈裟的时候,用了裁缝一脉的秘术‘天衣无缝’所以你看不出来袈裟上有缝合痕迹。” 我反问道:“天衣无缝不是缝尸匠的秘术么?” 缝尸匠和补天姥姥。是术道当中比较特殊存在,她们既不属于裁缝一脉,也不是白事先生,却干着缝合尸首的活儿。 缝尸匠,不仅缝合死囚的尸体,也会干补全残尸的事情,比如拿着木头或者布包之类的东西,给尸体填上个手脚。 据说,缝尸匠里的高手,除了被凌迟之人无法缝合之外,就算是被判五马分尸,他也能把尸体缝在一处。但是,缝尸匠有个禁忌,就是不缝女尸。 补天姥姥是做缝尸买卖的女性,她们手法与缝尸匠人略有不同,但是,男女的尸体都可以缝合。 天衣无缝,就是他们的独门手法,意思是把尸体缝成像是寿终正寝的模样。 纸灵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他们缝制好了沥血袈裟之后,却没把袈裟带出血衣寺,而是留在血衣寺的某个地方。” “主人说,沥血袈裟是五个编修最后的生路,如果他们还能找回来的话,沥血袈裟就能救他们一命。”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纸灵,前面的话倒是可信,最后一句话,未免有些矛盾? 五大编修,为了保命修炼了尸解术。换句话说,我在八门锁天牢里遇上的尸解仙,并不是真正的修道之人,他们只是修炼了一种类似于尸解成仙的邪术。他们本身没有修道,只是想要通过秘术求活。 但是,奉命截杀他们的人,也一样是术道高手,那些人没能杀死五大编修,便选择了将他们全部镇压。 我甚至怀疑当年镇压了五大编修的人,就是叶开的先祖——叶天幽。 纸灵的后一句看似合理,却跟现实极为矛盾。 按照纸灵的说法,他们留下沥血袈裟是为了自救,换句话说,沥血袈裟应该能修复尸解秘术造成的伤势。就拿我在八门锁天牢里见到了那个兵解的尸解仙来说,如果重新披上有“天衣无缝”秘术加持沥血袈裟,和可能会让自己的尸体重新合归一处。 他们不带沥血袈裟出去,是怕袈裟落入敌方之手,自己再没机会还阳,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纸灵也说过:陈宣说自己再回血衣寺的时候,一定会穿着沥血袈裟。 这就是最大矛盾! 除非,陈宣能算到沥血袈裟一定会离开血衣寺,被人送到他转世之人的手里。 如果,陈宣有这样的本事,他最少也得达到天命师的程度。 陈宣既能过目不忘,也是学究天人么? 我不动声色问道:“那陈宣自己呢?他没想过怎么自救?” 纸灵道:“主人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血衣寺,便在这里等待朝廷使者到来。” “主人在这间屋子里接待了朝廷使者,饮下了御赐毒酒。” “主人饮下毒酒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满或者怨恨,甚至在服毒之后还在跟使者谈笑风生。” “那个时候,主人还在问使者,你带来不是鸩酒而是黄泉之水吧?只有黄泉之水,才是能让我形神俱灭,魂飞魄散。” “那个使者说:你别管我带来的是什么?你用六十载春秋和这一杯毒酒,换来陈家世代荣华,并不算吃亏。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是,我劝你收起这样的心思。朝廷无论什么时候发现你还有后手,都会诛灭陈氏九族。” “主人并没跟他争辩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平静死在了这张椅子上。” “朝廷使者在尸体上检查了几次之后,确定主人已经魂飞魄散才带人离去。当时,使者的随从还问过他,要不要将主人毁尸灭迹?使者说:陈宣一生忠于朝廷,皇上将他赐死也是情非得已,就给他留下些体面吧!” “我们等到使者走了之后,赶紧按照主人安排对他的尸体进行了急救。主人也在那个时候又‘活’了过来。” “主人当时长吁了一口气说,还好,他像我想的那样,没把我尸体付之一炬,不然,我真活不过来了。你们都听好,我要跟你交代一些事情……” 纸灵说到这里稍稍一顿道:“主人做完最后的交代,便在这张椅子上与世长辞。他特意嘱咐我们,不要挪动他的尸体。” 我眯起眼睛看向了纸灵,她是故意不说,陈宣最后交代过什么? 我不动声色地问道:“当时,朝廷使者既然杀了陈宣,为什么没一把火烧了血衣寺?彻底抹掉这里的痕迹?” 纸灵道:“当时,使者的随从也这样问过。那个使者说:血衣寺留着还有用。谁知道,朝廷将来会不会再造一批血字秘档?” 血字秘档果然还有副本,只不过,秘档副本很有可能不是出自血衣寺。 我再次问道:“朝廷为什么要以寺院的形式制作血字秘档?” 纸灵道:“这个问题,我问过主人,他说:佛法无边。” “血字秘档怨气冲天,没有佛法化解秘档上戾气,怕是没人可以翻阅秘档了。朝廷倾尽全力,搜罗了九尊肉身佛放置在血衣寺大殿附近,就是为了在秘档被送出血衣寺的时候,最大限度化解秘档上戾气。” 我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难怪肉身佛组成的阵法-会锁定在一点上,原来是为了化解戾气,镇压怨灵。 正常的寺院只要绕过大雄宝殿就能进入后院,血衣寺却偏偏用大殿封死了前后两院,还留下了一个机关,这不就是为了堵死退路,让正门只能进不能出。 出寺的地方应该是地下密道,那个地方不止有阵法钳制而且通道狭窄,有人在外截杀的话,出寺的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血衣寺就是朝廷给陈宣他们设置的绝境! 当初,探查血衣寺的那个阴阳探马,错把出口当成了入口,才会卖给神隐会一份错误的情报。 我还在思忖之间,纸灵忽然开口道:“陈先生,你想起什么了么?” 第五百零五章那个人就是我 我看向纸灵道:“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不过,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纸灵反问道:“你想明白了什么?” 我沉声道:“你们早就知道,我不是陈宣。” 纸灵,墨女,笔翁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同时大笑了起来,诡异的笑声震得密室嗡嗡作响。 缥缈感觉不对之间,立即拔出了匕首:“我们杀出去!” 我抬手挡下了缥缈:“他们三个都没进来,我们往哪儿杀?” 纸灵笑道:“你还不算太笨!” “你肯定是陈宣的后人,但是,你绝不是陈宣。” “我们把你带到这里,只不过是为了完成我们跟白知画之间的一场交易而已。” “这里有六面铜镜和六只烛台,天视地听的秘术,你应该会用吧?只要,你运用秘术就能看到外面的一切,白知画在等着联络你呢!” “我们走了!” 纸灵话音一落,三只妖灵就全部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缥缈一个箭步冲向了门口,对着大门连劈了数掌,两扇大门却是纹丝不动,缥缈脸色惨白道:“坏了,我们被困在鬼神空间里了。” 我用匕首挑开了挂在墙上的字画,果然看见了藏在字画后面的铜镜:“把烛台拿过来!” 缥缈跺脚道:“陈九,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我笑道:“着急有用吗?要是急哭了就能出去,我现在就哭。” “你现在是我的保镖,赶紧听话干活儿。” “你……”缥缈被我气得牙根痒痒了,却不得不按照我的吩咐把烛台挪到镜子前面,点燃了上面蜡烛。 蜡烛的火点在镜中跳动了几下,镜子里就映出了藏经阁各个角落。 这座密室,应该就是当年陈宣在监督藏经阁里术士制作血字秘档的地方。 我很快就看见了跟韩神子站在一起的白知画,对方隔着镜子冷笑道:“陈九,你终于上当了。” “你了解我,我也同样了解你。你心系血衣寺之秘,就一定会以身涉险。你对自己应变能力的自信,会让你继续听纸灵讲述血衣寺的来了,这段时间,刚好可以让我亲手封死鬼神空间。” “现在,你不仅要被活活困死在血衣寺,还要看着我如何把血字秘档交给神隐会。” 白知画道:“人的痛苦,可以分为很多种!” “你有消息传不出去,有本事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拼上性命都要守护的血字秘档,就这么被我交到你最不能容忍的人手里,这才是你最大的痛苦。” “就算你事先做好了安排,让半间堂和三局重兵包围白山又能如何?我拿你的下落,去换他们让出一条路的时候,他们会不会退让?” “或许,张凌毓不会下令撤兵,但是。你们半间堂的人一定会老老实实的让路,如果我略施小计,说不定他们就能跟张凌毓拔刀相向。” “他们能不能把你救出来先不说,单是对抗三局这一点,就足够他们把牢底坐穿了。” “最好,你们半间堂的人,能在跟张凌毓一场火拼之后,不顾一切地冲进血衣寺。这里还有好多的机关和邪灵都没动呢!” “我走之前,会改掉这里所有能传音的阵法。让你只能看,不能说。等你眼睁睁看着半间堂的人,一个个死在你眼前,你喊破喉咙都无济于事的时候,你会不会彻底崩溃?像是疯子一样在密室上上蹿下跳?” “哈哈……” 白知画笑道:“陈九,你还是趁着自己能说话的时候,多说两句吧!” “免得过一会,你就只能吐血,不能开口了。” 我笑道:“白知画,你以为自己赢了?” “其实,你输了!” “你不该蠢到相信那四只妖灵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把我……” 我话没说完,纸灵便怒吼道:“陈九,你还是把那套挑拨离间的把戏收起来吧?你就像是你先祖陈宣一样恶心。” “他明明有本事把我们放出血衣寺,却非要让我们留下镇守一座空寺。他分明就是想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我们对陈宣恨之入骨,你既然是他的后人,就该被碎尸万段。要不是知画姐姐想出了折磨你的办法,我们早就把你撕成碎片了。” 我看向面目狰狞的纸灵道:“这么说,你们所谓的主人回归都是在骗我是么?” 纸灵嗤笑道:“陈宣当年连魂魄都灭了,还怎么回归?我跟你说的事情有一半是知画姐姐想出来的故事,另外一半才是真的。” “不过,你肯定是陈宣的后人无疑。你身上有他的血脉之气。” 我总算是弄明白了,陈家的因果。 陈宣的后人可能是在有明一代享受过荣华富贵,但是陈家终归是没落了,最后只能靠着剥皮的手艺为生。 至于陈宣的后人为什么会拜韩老鬼为祖师爷,我估计,当时朝廷为了监视陈家故意把陈家后人编入了秘卫组织,不让陈家后人学文习武,只让他们操持无法见光的手艺,这样陈家后人就会一直在朝廷监视之下,而且绝无崛起的机会。 这种招数倒也符合明朝皇帝的作风。 但是,陈宣当年制造血字秘档的因果,早晚有一天会落在陈家某个后人的头上,很不幸,那个人就是我。 我看着满脸怨毒的纸灵道:“纸灵,你就没想过,到死都在效忠朝廷的陈宣,其实是在给你们留下一条生路吗?” “狗屁的生路!”纸灵破口大骂道:“五大编修何等信任陈宣,结果陈宣却用沥血袈裟骗了他们。” “不是陈宣告诉他们,将来回到血衣寺找到沥血袈裟就能让他们还阳,他们怎么会轻易被朝廷镇压?” “他们不去拼命反抗,就是因为他们相信了陈宣的话,觉得保存好实力,等着转世的陈宣去找他们,把他们带回血衣寺,他们就利用沥血袈裟复活。” “可笑啊!五个顶尖高手就这么象征性反抗了一下,就乖乖束手就擒了。” 难怪,我刚才觉得纸灵的话前后矛盾,原来这才是沥血袈裟的真相。 纸灵厉声道:“陈宣连跟他朝夕相处了几十年的同僚都能骗,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来?” “对啊!”我点头赞同之后,才慢悠悠地说道:“你就没想过,陈宣连你们也骗了吗?” 第五百零六章给我个理由 纸灵微微一怔之后,便哈哈大笑道:“陈九,你是黔驴技穷了吧?这样的理由都想得出来?” 纸灵脸色一沉道:“我实话告诉你,陈宣活着的时候,将我等视为子女,信任有加。他防备谁也不会防备我们。” “这血衣寺里的一草一木,都在我们掌握之中。你还能拿什么翻盘?” 我也说道:“纸灵,你好好想想,陈宣当着你们的面抄录过血字秘档么?血字秘档的副本又被他放在了什么地方?” “你们四个从陈宣死后,有没有去触碰过秘档的副本?” “我敢说,你们只要碰了秘档副本,必死无疑。” 白知画冷声道:“不用听他危言耸听。陈宣说到底只是个朝廷官员,如果,他真有通天彻地的本事,怎么会被喝下毒药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就当着陈九的面把东西取出来,我倒要看看,那时候陈九是什么嘴脸。” 我淡淡笑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我说完之后,直接吹灭了镜前白蜡,六面铜镜又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 缥缈急声道:“陈九,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要不……要不,我联系羿卿狂,让他联系踏白将发兵救援我们?” 我摇头道:“现在不能暴露羿卿狂。” “那个韩神子只要没傻到不认识亲爹的地步,就应该知道有人藏在暗处击杀了静先生。他们肯定会对羿卿狂有所防备。这个时候,暴露羿卿狂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声音一顿道:“至于我的推测是真是假。看看陈宣的尸体就知道了。” 我绕到了书桌前方,对着尸体跪了下来:“老祖在上,后辈子孙陈九,冒犯老祖遗体情非得已,老祖勿怪。” 我虽然是江湖中人,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但是遇上祖宗总得有几分敬畏之心。况且,我马上要检查陈宣的遗体,这是对先祖的不敬,拜上一拜也在情理之中。 我对着陈宣的尸体行过大礼之后,却忽然听见尸体上传来一声像是卡扣开启的声响。 等我抬头再看的时候,尸体的双手已经掌心向上地平放在了桌子上。 缥缈结结巴巴地说道:“他好像是找你要什么东西?” 我站起身来走到尸体跟前,却看见尸身的双掌上多出了两个像是龙眼大小窟窿。 我贴近尸体仔细看了一阵才说道:“这不是尸体,或者说,不是完整的尸体,而是一副人形傀儡。” 缥缈道:“傀儡术,不是早就已经失传了吗?不对,那个渔翁就是傀儡。” 渔翁和魔神无始的存在看似毫无意义,实际上,他们是在提醒来人,血衣寺里藏着最为精妙的傀儡术。 或许,陈宣并没有死,他只是以傀儡的形式变成了不死的存在。 我思忖片刻之后,用刀分别割破了我的左右手食指,把指尖血滴进了傀儡手心。傀儡手指随之握紧,用指尖挡住了我滴血之处。 片刻之后,陈宣尸体便缓缓开口道:“后辈子孙,跪地听训。” 我重新跪倒之后,陈宣尸身再次开口道:“抬起头来!” 我缓缓抬头之间,却看见陈宣的额头上裂开了一只眼睛。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脑袋上像是被人给狠狠拍了一掌,眼前顿时白茫茫的一片。等我回复过来之后,却看见陈宣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 我转头看向了缥缈,对方却是一脸茫然地在看着我。就好像是在问我“要做什么?” 我失去意识时间肯定非常短暂,甚至缥缈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陈宣倒背着双手走了几步道:“你叫陈九?” 要不是陈宣身上发出了机关关节摩擦的声响,我甚至会把他给当做是活人。 陈宣见我点头,才说道:“说说吧!你怎么会算到纸灵他们去找寻找秘档副本,就一定会遇上危险。”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如果,当年你在血衣寺里抄录过血字秘档的副本的话,应该早就成了秘卫的刀下亡魂,根本不可能活到血衣寺封闭。” “朱家帝王疑心病太重,有明一代从不缺少特务机构。皇家派你监制血字秘档的同时,也一定会派秘卫监视你。” “你唯一能留下副本的机会,不在纸面上,而是在脑袋里。” “你看过所有血字秘档,自然能背出秘档的内容。皇朝使者最后将你赐死,也是为了杜绝出现血字秘档的副本。” “所以,我并不觉得血衣寺里真有秘档副本的存在。” “这是我第一个觉得疑惑的地方。” 陈宣听到这里不由得笑道:“那么说,你还有第二,第三个觉得疑惑地方么?” “对!”我声音一顿道:“我的第二个疑惑,就是你究竟有没有魂飞魄散?” “皇朝使者过来将你赐死的时候,你故意说出自己喝了黄泉之水。这点非常不合常理。” “一般来说,负责传旨的人,无论是太监,还是大臣,都是在代天行事。除非,传下来的是好事,才会对当事人略微提点两句,卖个人情。一个送鸩酒的皇朝使者怎么会坐下来跟你闲聊?” “除非,你们当时是在故意传递什么信息?” “还有,那个皇朝使者,既然敬重你对朝廷的耿耿忠心,就应该让你入土为安。或者把你的尸体运回去交给陈家后人风光大葬。这才配得上皇帝对陈氏世代富贵的承诺。” “可他偏偏把你的尸体给留在了血衣寺里。这是敬重么?” 陈宣哈哈笑道:“不错,不错!确实有几分急智。” “那你来告诉我,你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陈宣?” 我摇头道:“不知道!” “你故意要我的血,就是为了证明,我是不是陈氏的后人。” “你现在证实了这一点,不过,你不止不相信我,还在对我反复试探。这让我拿不准,你究竟是什么人了?”m.xfanjia 我直视陈宣道:“我现在甚至怀疑你,不是一句傀儡。而是,尸妖。” 我话音一落,缥缈立刻后撤一步站在了我身边,摆出了防卫的架势。 第五百零七章他们被骗了 缥缈会做出这样反应是在情理之中——古墓或者秘境中的僵尸并不可怕,因为绝大多数僵尸都没有智慧,完全是凭借着本能捕杀猎物。 尸妖,却从他成形那天开始就具备了智慧。他甚至可以混进活人的队伍,跟人面对面的交流还不露马脚。如果,尸妖生前是饱学之士就更为可怕了。 盗墓人遇上尸王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遇上尸妖几乎是必死无疑。 陈宣淡淡笑道:“你觉得,我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既然,你已经猜到我会留下后手,我总不能让你失望。” “你先坐下来,看看我如何解决掉那些入侵之人。” 陈宣说话之间,轻轻挥了挥手,墙上就又多出两面铜镜。 我猜的果然没错,这间密室里果然有八面铜镜,纸灵他们看到的六面镜子,仅仅是能看见血衣寺内部一切,剩下两面镜子才是控制血衣寺的关键。 陈宣果然在防备四个妖灵。 陈宣忽然说道:“本官忽然改变主意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本官看着你行动。” “后面两面镜子里封印着十二只妖灵,你想怎么做只需要把镜子里妖灵挪过去就可以了。” 我看向最后两面镜子:“无始,也是妖灵?” 陈宣点了点头道:“无始,还不够资格被封印在镜子里。” “明白了!”我看向镜子的时候,纸灵已经带着神隐会的人走向了藏经阁顶层。 白知画仅仅走出了几步便停了下来:“纸灵妹妹,我怎么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 纸灵笑道:“看着我们的人应该是陈九吧?他嘴上厉害,心里还是怕我们拿走秘档副本,悄悄看着我们倒也正常不过。” 纸灵还特意抬起头来看向附近的铜镜:“陈九,我说得对么?” 白知画还是不放心:“我们这样上去不会有什么危险么?这毕竟是藏经阁最后一层。” 纸灵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们就放心好了,藏经阁的一砖一瓦我们都了如指掌,陈宣活着的时候,我们每天都要进出藏经阁顶层,会有什么危险?” 白知画虽然是在点头,但是我看得出,对方并没完全相信纸灵。 这是狐狸的疑心,同时也是她的直觉。 缥缈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他们要上楼了,你还不动手?” 我摇头道:“不着急!现在动手,白知画容易跑掉,等等再说。” “缥缈,你打过狐狸吗?” 我见缥缈摇头,继续说道:“狐狸的疑心很重,你想抓住活的狐狸,就得取得它的信任。有时候,甚至得连续一两个月在同一个地方下饵,才能把狐狸骗出来。” “现在的白知画,看似没有什么动作,其实她一直在小心戒备。我现在动手,她会扔掉所有人独自逃生。” “先让她进了圈套再说。” 我还在说话之间,纸灵已经将人全部带入藏经阁第五层。 藏经阁五楼被一道装有机关大门的石墙给分成了两个区域,靠近楼梯的位置全是空地,另外一边却被封在了大门背后。 纸灵说道:“当年,那些术道宗师的尸体和人皮,全都被摆在这里。等着送进抄录房。” “陈宣在血衣寺关闭之前,特意把这里封禁了起来,抄录房也是唯一可能储存副本的地方。” 纸灵说话之间开打大门上机关锁:“跟我来吧!” 白知画进门之前便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四个高手不动声色地守住了大门。 韩神子第一个走进了房间:“你说血字秘档的副本在这里?” 那座房间里,除了一张环形长桌,再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收录秘档的地方。 纸灵笑盈盈地道:“知画姐姐,我们事先的约定还作数么?” 白知道笑道:“妹妹说笑了,我们答应你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算数呢?” 纸灵指向韩神子道:“那是你答应我的条件,他可没有?” “两位可别怪妹妹多心啊!我只是被陈宣给骗怕了而已,不问个究竟的话,我实在不太放心啊!” 韩神子脸色阴沉的说道:“白先生,可以全权代表本神子,她的话就是我的话。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纸灵笑道:“知画姐姐答应过我们,只要我们帮她带走秘档的副本。就可以把我们带入高丽皇宫,奉为镇国神灵。” “我想问,神子是皇族么?” 纸灵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血衣寺,思维还停留在封建王朝的时代,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的高丽早就已经没有国王了。所谓的皇宫,现在只不过是个旅游的地方。 韩神子看都没看白知画,直接说道:“我大高丽一向崇文尚武,文宝在国内地位非同一般。只要你们跟我回国,必有大儒亲自将你们迎入皇宫。” 韩神子这番话,要是放在五百年前倒也值得一信,那时候的高丽也学四书五经,官方文字还是汉字,国中也有儒生存在,至于能不能达到华夏大儒的水准,我只能说,他们自认为可以。 我估计,韩神子肯定会把四个妖灵带回高丽,但是他们的结局肯定不是成为什么镇国神明,而是炼化成邪道文宝,供神隐会高层使用。 纸灵点头道:“口说无凭,你总得给我们留下点凭证吧?” 韩神子道:“你想要什么凭证?” 纸灵紧盯着韩神子说出了四个字:“天道文书!” “可以!”韩神子点头道:“拿笔墨来。”xfanjia 我没想到,韩神子竟然会一口答应下来,还当着四个妖灵的面,写出了天道文书,才在面签名画押。 天道文书,其实就是术道契约,只不过,这种契约是落在了纸面上,比起术士的击掌为誓更为正式一些。 我看向了两张分别用汉字和韩文写成的天道文书,压低声音对缥缈说道:“那两份文书的内容是不是不一样?” 缥缈摇头道:“一样。” “如果,天道文书作假,签名的人马上会感应出来,更何况是四个邪灵?” “不过,文书上的国名是神国,不是高丽,那四个邪灵被骗了。” 第五百零八章还不动手吗 四只邪灵就算再怎么聪明,也是少了见识。 一个人成就有多高,决定性的因素,不是在他有多么聪明,多么长袖善舞,而是在于他见识的高低。 纸灵拿到天道文书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心折好收藏了起来,却没看到韩神子眼中的不屑。 纸灵对着墨女点了点头,后者立即启动了室内机关。 环形圆桌中间的地面上,很快打开了一道缺口,一尊四面神像从地底徐徐升起。 那尊神像,整体看上去就像是四个书生背对背地靠在一起,每个人又都保持一手执笔的姿势。 白知画道:“纸灵妹妹,姐姐才疏学浅没看出这是什么神像?你能给我讲讲么?” 纸灵得意道:“这不是什么神像,只不过是用来抄录血字秘档的傀儡而已。” “陈宣在临死前的那段时间,经常一个人来抄录房里摆动这尊傀儡。其实,那个时候最后一卷血字秘档早就已经完成了,只等人皮被晒干之后就能成卷,陈宣根本就不需要再看这尊傀儡。” “这尊傀儡肯定是陈宣最后隐藏血字秘档的地方。” 白知画道:“这么小一尊傀儡,就能藏下上千卷血字秘档?” 纸灵说道:“傀儡里储存的不是秘档原文,而是陈宣的神识。” “这个世上,只有陈宣一个人掌握了所有血字秘档。如果,他不死的话,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能把血字秘档全部默写出来。” “陈宣把自己神识打进傀儡,能够默写秘档的人,也就不是陈宣而是这尊傀儡了。” 韩神子上前一步道:“陈宣跟你说过,他把秘档副本放在了傀儡里?” “没有!”纸灵声音一顿道:“但是,陈宣把激活傀儡的办法交给了我们四个人。而且,必须我们四个同时出手才能启动傀儡。” “如果,副本没在傀儡里,他留下激活傀儡的秘法又有什么意义?” 韩神子这才点了点头:“那就激活傀儡吧!” “现在还不行!”纸灵说道:“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承载血字秘档,陈宣试过在普通宣纸上抄录秘术,其结果就是不等秘术抄完,纸张就会破败不堪,或者直接起火。” “不然的话,当年皇朝也不会用人皮来制作秘档了。” 纸灵并不是在夸大其词,而是普通纸张确实无法承载秘术。 术道之所以会人才凋零,并不是因为能够学习秘术的人太少,而是秘术流失的太多。 秘术传承,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在口口相传,只有少数门派会用玉简,兽骨,龟甲一类的东西抄录秘术。 但是,这些被抄录下来的秘术也不是全本,只是秘术中核心部分而已。其中原因,无非是玉简的造价太高,一般门派根本无法承受,用上等玉石作用古代竹简样式用来详细记录秘术。 至于说,龟甲,兽骨这些东西,也是灵龟之甲,异兽之骨。 灵龟,异兽,可遇而不可求,就算被术士遇上也只会拿去制作法器,怎么会拿来记录秘术。 如果这样看的话,只有人皮才是最为廉价,也适合记录秘术的东西。 纸灵看向韩神子的时候,后者却说道:“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早就做好准备了。”“来人,把丝帛铺上去。” 神隐会的成员,很快就把四张特制的白布铺在了桌子上。 我小声向缥缈问道:“他们用的丝帛是什么名堂?” “是裹尸布!”缥缈道:“神隐会曾经向无间谍者购买过术士的人皮,但是,他们仅仅买了几次人皮,就取消交易。” “我们分析过神隐会购买术士人皮的目的,踏白将怀疑神隐会也想制作血字秘档。但是,普通术士的人皮显然无法承受秘术。术道宗师又难以暗杀,即使暗杀成功,也不可能大量收集人皮,所以神隐会应该想要另辟蹊径。” “踏白将曾经派人追踪过神隐会的行动,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在境外收集过裹尸布。” 缥缈指着镜子里的画面道:“你看他们拿出来的丝帛,并不是纯白色,有些地方还带着人油,人血的痕迹。我估计,他们应该是拆开的裹尸布之后,用特殊的材料重新织出了这种丝帛。” 我在点头之间,笔翁已经拿出四根像是人骨当做笔杆的毛笔,分别塞进了傀儡手中,四面傀儡马上伏下身来摆出了纸笔的姿势。 纸灵又从龟砚的背上取下四块龟甲放在了桌上,原来,制作血字秘档的文房四宝,唯一跟人没有关系的东西就是砚台。 唐老头用活人天灵盖制作砚台的办法,本身就是个错误。 纸灵专项墨女道:“妹妹该你了!” 墨女绞着手指道:“我存下的血墨,怕是不够了。” 纸灵不以为然地道:“墨不够了怕什么?大不了再杀几个人就是了。” “好吧!”墨女把手指伸向砚台,砚池里很快装满了血色的墨汁。 白知画好奇道:“这就是血墨?我怎么没闻到血腥气?制作血墨是需要特殊的血液么?” 纸灵说道:“你看见血衣寺后面那座塔没有?那就是陈宣他们杀人取血的地方。那座塔连接着肃慎古国的三重天,肃慎神界里的人就是血墨的来源。” “现在血墨还能用上一段时间,要是墨水不够了,你们还得帮我去取墨水。” “原来是这样!”白知画转头看向了傀儡,她没多问血墨的事情,是因为,白知画知道现在不是纠结墨水来源的时候,能不能重现血字秘档才是神隐会此行的真正目的。 四只妖灵摆好笔墨纸砚,四面傀儡全部换成了伏在桌子上,准备抄录秘术的姿势。 纸灵带头念头一串咒语之后,四面傀儡同时奋笔疾书,落笔的沙沙声响一时间不绝于耳,在场之人全部盯紧了桌上丝帛。 血字秘档,即将重现,一时间让室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缥缈也握紧了拳头:“陈九,你还不动手吗?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把秘术写出来了。万一……万一神隐会有人逃脱,带走了秘档怎么办?” 第五百零九章意外 我也在紧盯着逐渐成型的血字秘档:“再等等。我总觉得,血字秘档不会这么顺利地被人拿走。” 陈宣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就应该能考虑到:万一没有人进入这间密室,将会出现什么结果? 血字秘档看似近在咫尺,但是,谁也说不清,眼前的血字秘档究竟是触手可及的蜜糖,还是触之即亡的毒药? 片刻之后,四张丝帛上便全部写满了血字,四面傀儡也同时停了下来,提着笔挺直了身子,血色的墨汁顺着笔尖滴滴滑落,抄录室里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就好像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想要走上去看看丝帛上写了什么?但是,又没有一个人敢贸然靠近血字秘档。 许久之后,韩神子才指向了一个手下道:“你去把秘档拿过来。” 那人小心翼翼地从桌子上抽走了丝帛,双手掐住丝帛两角走到韩神子面前:“请神子过目。” 韩神子还没来得及伸手,被人拎在手里的丝帛上就发出一阵像是利刃划过丝棉的怪响,整张丝帛立时间化作了无数碎片,只有指甲大小的布片,像是成群的蚂蟥紧紧贴着在那人身上。 韩神子被吓得连退了两步,那个满身布片的神隐会成员,却在这时猛然抬起头来,两只眼珠变得一片漆黑,口中随之发出像是人在咽气之前的咕噜怪响。 “杀了他!”韩神子转身躲在了手下背后。神隐会高手纷纷抽刀冲向对方,乱刀齐下。 那人自始至终没有进行任何反抗,任由着同伴将自己砍成了碎块。 直到神隐会的人马收刀后撤,我才看见尸体的伤口上,连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原本贴在他身上的布片也纷纷脱落在地,只是那些布片已经像是又被血泡了一次,竟然在四周渗出了血迹。 那些布片把一个活人的血给抽干了? 韩神子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神隐会成员也是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回应韩神子的怒吼,最后还是白知画说道:“刚才,我看见了秘档的标题。上面写着‘炼尸篇’。” “那位牺牲的兄弟,似乎是经历了尸化。我们队伍里不是有一个出身炼尸门派的神仆么?你可以问问他。” 韩神子转身道:“谁是炼尸门的人,出来。” 这时,一个华夏术士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神子。我是炼尸门的弟子。” 那人继续说道:“从炼尸的角度讲,想要炼尸首先要做的就是给尸体放血,不是自行化妖的尸体,体内血液会发生凝固,使尸体僵化。炼尸者必须先把尸体血液放干,然后给尸体注入特制的药水,保持尸身不僵。” “第二步,依照尸体的经络在尸身上写下咒语。人在死亡之后,心脏会停止跳动。体内血液停止流通。想要让药水像是血液一样在尸身体内流转,就必须以符文作为引导。” “刚才血字秘档碎片贴在那人身上的位置,看似杂乱实际上却是依照了人体的经络。” 那人声音微顿道:“简单点说,就是血字秘档把那位兄弟炼成了活尸。” “那位兄弟在临死之前,已经出现了尸化的表象。如果,我们晚一点出手的话。他很有可能彻底尸化,变成了真正的活尸。” “嗯!”韩神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指向地上的尸体:“他不是你的兄弟,而是高你一级的神仆,以后说话注意尊卑。” 那个炼尸术士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只是说了一声:“我记住了。”便退回了队伍。 术士一向心高气傲,即使被人雇佣,不论雇主身份有多高都要对术士礼敬三分。 上下尊卑这种事情,在术士当中虽然存在,但是,上级必须有能够压服下层术士的绝对权威。 那个炼尸门的人会露出不服的表情,应该是韩神子并非他的直系上级。 这就相当于,在某个团体当中同级别的领-导,虽然可以命令别人的下属做事,但是对方多数都会敷衍了事。这就是直管与分管之间的区别。xfanjia 我的嘴角上不由得掀起了一丝冷笑:“这些人死定了。” 缥缈不解道:“陈九,你说什么呢?你还没动手,怎么知道他们死定了?” “先别急!继续看戏。”我没有时间跟缥缈解释什么,再次看向了镜子:“等会我慢慢跟你说。” 镜子里的韩神子转身对纸灵说道:“纸灵,现在的事情,你怎么解释?” 纸灵一怔之后就变了脸色:“你想让我解释什么?又凭什么让我解释。” 在妖灵的思维里根本没有什么等级的观念,因为妖灵多数都是自然孕育出的灵体,没有父母更没有族群,所以他们只认实力,不认等级。 韩神子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纸灵还能不怒? 韩神子低吼道:“你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可以拿走秘方副本。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一下吗?” “还有……”韩神子指向其他三个妖灵道:“这次获取秘档副本,你们笔墨纸砚四个妖灵,三人各司其职,唯独你没有出力。你是在藏私,还是一无是处?难道不该解释?” “你混账!”纸灵勃然大怒之下,周身妖气暴涨。 “妹妹息怒!”白知画赶紧横在两人中间,面向韩神子说道:“韩神子,你这样无端猜测纸灵妹妹绝非君子所为,你让我非常失望。” 韩神子正要开口,却看见白知画在向他眨眼,才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我估计,白知画心中想法跟韩神子一模一样,都认为是纸灵故意留了一手准备以此要挟,坐地起价。 只不过,白知画并没急着说出来而已。 白知画怒斥韩神子只不过是在跟他做戏:“韩神子,我希望你立即向纸灵妹妹道歉。” 韩神子微怒道:“让我道歉?” “没错!就是让你给他道歉!”白知画上前一步道:“敢作敢当方才是大丈夫所为,你无故指责纸灵妹妹,难道不该给她道歉么?” 韩神子目视白知画良久,才敷衍地举起双手向着纸灵抱了抱拳:“抱歉!” 纸灵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好,白知画转身道:“妹妹,血字秘档怎么会忽然攻击我们,是因为我们没用人皮吗?” 第五百一十章白知画的算计 纸灵看上去并不大打算回答白知画的问题,可惜白知画是只狐狸,最懂哄人开心,只是抓着纸灵的手臂摇了两下,纸灵便开口道:“人皮可能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 “我听陈宣说过,秘术不能落在纸面上,就是因为每一种秘术都要承担无尽的因果。” “陈宣说过:秘术之重,重如泰山;秘术之险,胜于冥河。” “他还说:我等想将秘术封印,或许是功德;想要秘术公之于世,肯定是罪孽。” 纸灵道:“这些话,不是陈宣是同一时间所说,我也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希望对你能有些帮助吧!” 纸灵不懂陈宣的意思,我和白知画却都听懂了。 秘术,本就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斩妖除魔,护世间安宁,也能谋财害命,甚至祸乱人间。 术士只修秘术,却不修大道,不修心境。所以,术士最难过不是天命,而是心劫。一旦术士守不住本心,他们能造成祸患远远超过了常人。 术道上有一种说法,术士的“五弊三缺”并不是上天给术士的惩罚,而是术士乱用秘术给自己带来的因果。 秘术口口相传时,师父还能考验一下徒弟的人品,心性,算算缘法。一旦落在纸上,就会广为流传,有人拿着秘术去谋财害命,为非作歹,著书之人或多或少地要承受一定因果。 这些因果积少成多时报应更为恐怖,没到成仙,成圣的境界,谁能承受得住? 韩神子,白知画同时沉默了半晌之后,韩神子才率先开口道:“要不,我们拿人皮试试?” 白知画看向纸灵道:“纸灵妹妹,你四大文宝之首,你才是复制血字秘档副本的关键吧?” 纸灵得意道:“我刚才不动手,是因为你们没用人皮。” “正常的情况下,人皮铺在桌上之后,需要我用灵力抚平人皮,傀儡才能落笔。只是,你们用的不是人皮,我也就没办法施展灵力。” 白知画与韩神子对视了一眼之后,才说道:“什么人皮都可以么?” “不是!”纸灵摇头道:“当年制作血字秘档的人皮,都是事先经过的特殊的处理。我听陈宣说,皇朝的剥皮匠人似乎有什么不凡之处。不是出自他手的人皮,根本无法使用。” 我终于弄明白了,当初朝廷为什么让韩老鬼剥人皮,却让别人制作血字秘档了。原来,出自韩老鬼之手的人皮,才是制作血字秘档的关键。 血字秘档完成之后,朝廷会把相关的人员分别处死,就是避免血字秘档重现人间。 朝廷把分别赐开赐死秘档匠人,就算某一天,有人拿走了血衣寺的全部秘密,没有韩老鬼的剥皮术,也别想重现血字秘档。同样,就算韩老鬼留下的传人,他能传承下来的也只有剥皮的手艺而已。这等于是给血字秘档上了双重保险。 韩神子看向了白知画道:“这么说,我们还得把陈九放出来?” “这……”白知画说道:“陈家虽然是剥皮匠人,但是陈九却不见得剥过人皮。” 除了半间堂的人,没人知道韩老鬼已经夺舍僵尸成了半间堂的“鬼爷”。 就算是白知画,也只是见过韩老鬼作为鬼魂时候的样子,并不知道韩老鬼的真实姓名,甚至会觉得老鬼应该姓陈,不是姓韩。 即使白知画再见韩老鬼,只要他自己不说,白知画也不会认出他是当年配合子木击杀白知命的陈家祖师爷。 韩神子否定道:“陈九是陈宣的后人,又传承剥皮匠人的秘术,这点绝非偶然。” “而且,陈宣在明知道必死的情况下,为什么要留下血字秘档的副本?他一定想要把这惊天的财富留给自己的后人。” “所以,制作人皮卷的秘术,肯定是在陈九的手里。” 韩神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得把陈九放出来。” 韩神子的话里已经带起了威胁的意味,白知画不动手,韩神子便会将其镇杀。 白知画点头道:“好吧!纸灵妹妹,你带我去放陈九!” 纸灵并没怀疑什么,跟白知画挽着手往门口走了过去。 我笑道:“你看,这不就不需要我出手了么?” 缥缈道:“你觉得白知画会杀了纸灵?” “不是觉得,而是一定。”我冷笑道:“白知画好不容易把我困住。就算打死她,也不会把我放走。” “所以,纸灵必死无疑!” 白知画走向门口的时候,对着那几个华夏术士一招手:“你们跟我走。” 韩神子警觉道:“你带那么多人干什么?” 白知画转过身:“陈九不仅诡计多端,而且手段强横。如果,单打独斗的话,我们当中除了神子之外,能胜过陈九的人屈指可数。我多带些人,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韩神子点了点头,对一个手下说道:“把封魔杵交给白知画。” 白知画接过装着法器的密匣恭恭敬敬地向韩神子行了一礼:“神子放心,我一定把陈九带回来。” 韩神子对白知画的态度非常满意:“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白知画带着手下离开房间,抄录房的大门随之闭合。韩神子本能的一怔之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估计,在他看来大门关闭,只不过是一个意外。四妖灵中的三个都在抄录房里,他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韩神子没有做出反应,只是他不了解白知画而已。 白知画关上大门,只不过是在韩神子看不见的地方露出獠牙而已。 从抄录房里走出来的白知画,下楼的时候故意把手中的密匣往纸灵的方向凑了凑,那只制作精美的密匣,果然引起了纸灵的注意:“姐姐,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白知画道:“这是他们的镇国之宝。” “镇国之宝?”纸灵眼里不仅有惊讶,也带着嫉妒:“很厉害吗?” 白知画摇头道:“我也没见过封魔杵的样子,我只是听说,封魔杵再过一段时间就会生出器灵。原本韩神子是打算将封魔杵的器灵奉为镇国神明……我们不说这些。” 纸灵眼神陡然间变得凌厉如刀:“姐姐,能不能让我看看封魔杵?” 纸灵的话里明显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四只妖灵本就注重利益,又带着自私自利的性格。 在她看来,即使封魔杵现在无法对他造成威胁,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侵害他们的利益。 纸灵打算抹杀封魔杵的灵性,却不知道白知画也打算让她灰飞烟灭。 第五百一十一章白知画的算计2 白知画故作犹豫地道:“妹妹,不是我肯给你看,实在是……” 白知画不等纸灵变脸便说道:“算了,既然妹妹想看,那就看吧!大不了就是我被韩神子斥责一顿。” “我是邪灵,这封魔杵对我也有伤害,我得站远一点才行!我让别人拿给你看。” 白知画把手里的密匣交给了身边的术士,自己退到了一边。 纸灵本来还对白知画有那么几分顾忌,现在看她退到几步之外,就连最后一点顾忌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哄人这方面,十个纸灵都不是白知画的对手,白知画只是三言两语就让纸灵放松了警惕,连装着封魔杵的密匣都没去拿,就那么让别人举着密匣打开了盖子。 纸灵探头看向密匣的当口,匣中金光四起,纸灵惨叫之间双手捂着眼睛向后连退了几步。等她放开双手的时候,两只眼睛却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只剩下一双白花花的眼仁。 纸灵一边惨叫,一边跪着身子在地上摸索:“姐姐……知画姐姐……你在哪儿?救我……救我啊!” 白知画却不慌不忙地对着那个拿着密匣的术士打了个手势,自己躲到了两个手下身后。 那个术士从匣子里拿出一根像是佛门金刚杵一样法器,扬手投向了纸灵的方向,后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封魔杵压倒在了地上。 白知画看着地上一声声惨叫的纸灵却没急着动手:“她被封魔杵镇住了五感,看不见也听不见。但是,站在这里人就都能看,也能听。” “话,我只说一遍。何去何从,你们自己考虑。” 白知画转过身道:“血字秘档的副本就在眼前,只要把它带回去就是泼天的富贵。但是,这件东西由韩神子带回去的话,所有功劳都会归他所有,到时候高丽派系神仆都会步步高升,而你们就什么都拿不到。” “如果,你们把血字秘档带回去,结果就不一样了。” 有人说道:“我们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们把韩神子给杀了之后,也不一定能带回血字秘档啊!” 白知画笑道:“你们都是江湖中人,不会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吧?” “就算我把血字秘档摆在你们面前,让你们带回去,你们敢带么?” “先不说,你们能不能顺利把秘档带回神隐会,单就神王问起,你们如何能在韩神子全军覆没的情况带回秘档,你们就没办法解释。” “所以,你们最好的办法,是带回去消息,而不是带回去秘档。懂么?” 白知画见没人回应,又继续说道:“带回消息的功劳虽然不大却最为安全。你们不会真以为,你们的神子会把带回秘档的功劳让给你们吧?” “诸位考虑一下。” 白知画又补充了一句:“我只要陈九的命,其余的什么都不要,也不会臣服于神隐会。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跟你们争功劳。” 我不得不说,白知画在拿捏人心上确实有几分本事,短短几句话就让十多人陷入了沉默。xfanjia 缥缈小声道:“陈九,你说,那些人会跟着白知画反了韩神子么?” “肯定会!”我说道:“别看,他们这边人少,但是论总体实力,甚至还能比韩神子那边高上一点。” 缥缈道:“韩神子那边有高阶法器啊!你没看纸灵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镇压了吗?” 我笑道:“镇压,可不带代表镇杀。棒子,也就会个镇压。真要玩命,他们不是对手。” 这不是我看不起高丽术士,而是他们秘术刚好跟华夏相反。 华夏术士对阵邪魔,会先选择灭杀,实在无法剿灭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封印。高丽和东洋却是优先选择封印,而不是剿灭。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华夏术道上一直没有找到原因,或者说不屑去找。 但是,我敢肯定韩神子带来的那些法器,都是以镇压为主,真正的杀伤力不强。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连上了两层楼,笔翁和墨女还能毫发无损的原因。 我和缥缈说话的这会儿工夫,下面的术士已经做出了决定。 几个术士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领头那人才站出来说道:“多谢白仙子指点。白仙子今日之情,我等铭记在心。” “仙子,需要我们怎么做?” 白知画笑道:“你们心里不是很清楚了吗?” 那人点头之间,从身后抽出一把金钱剑,几步走到了纸灵身前,对准了她的脑袋。 “等一下!”白知画阻止道:“你总得给别人留点机会吧?” 那人微微一笑,一剑斩落了纸灵的手臂,提剑站到了一边。 白知画要那些人的投名状,那些术士也在需要同伴的把柄作为担保,自然得给别人留点机会。 十几个术士每个人都走上来给了纸灵一刀,纸灵到死都在一声声喊着的她的知画姐姐出来救命,却不知道她的知画姐姐才是杀他的罪魁祸首。 白知画看着纸灵消散之后,才指向一个术士说道:“过一会儿,你把封魔杵拿到人皮架子那边等我的信号,接到指令之后马上斩断封魔杵。” 那人点头之后,白知画才看向另外一个术士:“你擅用使用暗器。你要做的,就是放冷箭把我们逼进抄录房。记住,不要害怕误伤,你出手越是狠辣,我们的机会才越大。” “我会留一半人手给你们,以便佯装溃败。” 白知画再次吩咐道:“你们二位善于用毒。那就把我们所有人的兵器全部淬毒。等到我们混进高丽人的队伍,就挑选他们最厉害的几个高手偷袭。” “记住,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这一次能杀多少就杀多少,我们后续的计划能否成功,全看你们这次偷袭的成果。” “大家都沉住气,不要慌乱,我们这边有足够高手应对韩神子。” 白知画一一安排好了所有人的任务,才对那个负责斩断封魔杵的术士说道:“你带着封魔杵过去吧!剩下的人跟我到抄录房门口。” 那人拿着封魔杵走了之后,白知画也在抄录房的门口踱起步来。 缥缈低声道:“白知画在等什么?” “陈九,你说白知画的计划能成功么?” 第五百一十二章白知画的算计3 我看着镜子中的情景说道:“白知画一定能成功。” 缥缈不屑道:“你看她安排的那些个位置,一点章法都没有,真要动手,不是神隐会的人先死一半,而是她的人先死一半。” “那就拭目以待吧!”我正在说话之间,白知画已经发出了信号,藏在三楼的术士一刀将封魔杵劈成了两半。 没过多久,抄录房里就传来了撞击大门的声响, “封魔杵断了,韩神子的人慌了。”白知画侧耳听了一会儿,一摆手道:“准备好,我要开门了。” 一众术士有人划开了衣服,有人往脸上摸了血迹,全部装出一副刚刚经历了一番苦战,不得不后撤的样子,白知画随即打开了抄录房的机关锁。 大门一开,白知画带领的术士涌向了门里,韩神子的人大举冲向门外,双方人马在瞬间纠缠在了一起,人挤人,肩贴肩地把抄录房的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陈九来了!” 白知画早就跟属下约定好了,只要她喊出“陈九来了”就是让他们动手的信号。结果,白知画的声音没落,神隐会成员就先一步把匕首扎进了华夏术士的要害,当场就有三四个人倒在了地上。 那个华夏术士见事情败露也不再伪装,纷纷拔刀刺向身边之人的要害。 咫尺之间,短兵相接,几乎避无可避,几寸长短的利刃扎穿人体的声响在门口响成一片,双方术士纷纷跌倒在血泊之中。 还没断气的华夏术士还在奋力挣扎,后方神隐会成员却举刀向下劈落,刀声,人影混杂一处,抄录房门口的场面一时间变得血腥至极。 仅仅是眨眼之后,现场便归于平静,韩神子带着剩下的神仆脚踩着尸体向门外走来:“清除所有叛徒。” 一众神仆同时举刀之间,地上的尸体却毫无征兆炸成了漫天血雾,站在尸体上的神仆被当场掀飞,生死不知,附近之人也是全身血污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韩神子被尸体爆炸的力量推出几米开外才勉强稳住身形,虽然没有受伤但也狼狈至极。 白知画这才领着剩下术士出现在了韩神子的面前:“神子大人,你似乎失算了。” 韩神子怒吼道:“上,把他们全都杀光。” 剩下的神仆再次举刀之间,却一个个变得双目充-血,四肢僵硬,握刀的手掌也随之失去了力道,手中钢刀纷纷掉落在地。 “尸毒!”站在韩神子身边唯一没受到影响的老者厉声道:“我们全都中了尸毒,神子,你快走!”安慕小说网 白知画用惨白的手指,在自己脖子底下用力一划,轻轻吐出一个字来:“杀!” 剩下的术士,除了站在白知画身边的那个御尸门人之外,全部扑向了两人,那名老者一边挥刀抵挡来敌,一边怒吼道:“墨女,笔翁,你们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纸灵都死在他们手里了,你们还不动手报仇吗?” 墨女,笔翁,从一开始就站在抄录房冷眼看着双方厮杀,即使那名老者在不断恳求,两人仍旧是无动于衷。 白知画的嘴角上也随之掀起了一丝冷笑。 双方最后投入的都是最为顶尖的战力,人数虽少却一时间杀得难舍难分。 缥缈直到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陈九……你……你早就知道白知画的打法了?” 我说道:“你仔细听白知画说什么?她马上会跟那个御尸门术士说:你不要不忍心。带回消息这种事情一个人就够了……” 我正在说话之间,白知画已经开口说道:“许悦,看到这么多人死在你眼前,你会不会于心不忍?” 许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了一个“我”字就停了下来。 白知画笑道:“所谓,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么多人一起回去,肯定会被人看出蹊跷。十多人里,只要有一个人说漏了嘴,你们就都得死无全尸。” “所以嘛!只有一个人能回去就足够了。” “其实,你应该感谢我,为你想得如此周到。” 许悦眼中的不忍当即消散:“多谢仙子垂青。仙子有事但请吩咐。” “不用表忠心了,”白知画道:“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 白知画声音一顿道:“现在又死了两个人,你能不能再施展御尸门秘术,用他们的尸体重创韩神子?” 许悦摇头道:“很难。我刚才能引-爆尸体,全都靠仙子把御尸符和尸毒藏在了那些人身上。后来这些人身上没有尸毒,我没法施展秘术。” 白知画看向打斗的众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缥缈却是满脸惊愕地看着我道:“你连白知画说什么都知道?” 白知画刚才那番话,虽然跟我说的不太一样,但是核心意思却完全相同。 我笑道:“要是把我换到白知画的位置,也会这么说。” “刚才,我看见白知画站在门前来回踱步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是准备对那些术士下手了。军师型的人物,最重要的就是稳重,天塌地陷岿然不动,才能稳住军心。来来回回,溜溜达达,可不是军师该有的作风。” 缥缈道:“你要是能猜出白知画下一步想干什么,我以后见你就叫大哥,你说什么,我听什么。” 我嘿嘿一笑道:“下一步嘛!她是想办法拉拢羿卿狂。” “我估计,她会用血字秘档作为交易的筹码,把羿卿狂拉到自己这边。” 我正在说话之间,斗场中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护卫韩神子的老者忽然收招,围在他身边的术士同时出手,将兵器贯入了对方体内。 四个人术士还没来得及收势后撤,老者的袖口中就弹出了两把匕首,连续戳向了四人心口,老者出手速度之快堪比御剑,四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胸口上已经是鲜血狂喷。 五具尸体同时倒地之间,韩神子也一刀送走了对手,提着血淋淋的长刀看向了白知画:“白知画,你背信弃义。” 白知画淡淡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忠心耿耿的属下。” “要说,背信弃义嘛!我只能说,是你先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第五百一十三章白知画的结局 白知画冷笑道:“按照我们的约定,你会全力帮我除掉陈九,也会听我指挥。” “可是,你做了什么?” “你强压我放开陈九。” 白知画厉声道:“是不是你在背信弃义?” 韩神子面色狰狞道:“白知画,我不跟你呈口舌之力,你必须死。” 韩神子一步步走向白知画的时候,散落在地上的法器密匣,像是感应到了韩神子的杀意,随着他的脚步震颤不止,似乎随时可能震碎密匣弹射而出。 我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韩神子的本事是封印啊!难怪,神隐会会让这么一个呆瓜当神子。” 高丽术士善于封印之术,韩神子应该是这种秘术的顶尖人物。 从那十多只密匣震荡的程度上来看,只要韩神子全力发动秘术,他就能直接封印整座藏经阁。 难怪,神隐会将韩神子派到了血衣寺。 神隐会并不在乎韩神子的生死,他们要的就是让韩神子封锁藏经阁的核心区域,为他们后续抢夺血字秘档做好准备。 白知画看出了韩神子的目的之后,也在一步步向后倒退:“墨女,笔翁,你们再不动手,恐怕就来不及了。” 墨女,笔翁同时看向了韩神子。后者怒吼道:“你们两个都是蠢货吗?纸灵一直跟在白知画身边,现在白知画活着,纸灵却已经死了,你们还不知道是谁杀了纸灵么?” 墨女上前一步道:“姐姐临死之前告诉我们,她中了你的封魔杵,你该……” “蠢货!”韩神子暴怒之下,扔掉了长刀,双手同时结印,十多只密匣当场炸裂,匣中的封魔杵倒悬半空,金芒四起,封魔法阵瞬间压住整座藏经阁。 连同韩神子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法阵压住了身形,如同雕像一动不动的站在了原地。 白知画笑道:“韩神子,到了现在,你还有其他什么本事么?” 韩神子怒视白知画:“白知画,你是我数百年以来,最想杀的人,没有之一。” “数百年?”白知画的脸色骤变道:“你是什么人?” “你很快就会知道!”韩神子说话之间,胸前忽然隆起了一个像是人头大小的鼓包,他身上的衣扣一颗颗崩落在地,衣襟随之敞开之间,韩神子从胸口往上的部位,就像是支撑不住他脑袋的重量,随着他向后扬起头颅折向背后。 一颗长着金色鸡冠的青鳞大蛇撑开了韩神子的衣服,从他腹腔当中扬起了头颅,怒睁双目盯住了白知画。 白知画颤声道:“你是蛇神!” 从韩神子体内游出的大蛇,似乎难以挣脱韩神子残躯的束缚,只能一寸寸地挪动着身子落向地面。 缥缈震惊道:“韩神子是蛇精啊?” “不是!”我摇头道:“韩神子已经死了,他只是在临死之前用秘法召唤出了这条蛇而已。韩神子说他活了数百年,应该是他跟大蛇建立过契约,借用了大蛇的寿命。但是,只要他动用了召唤秘术,他本身就会死亡。那条大蛇,应该会替他完成心愿。” “神隐会竟然还有这种一次性的神子。” 缥缈咽了咽口水道:“韩神子不是布下了封魔阵吗?那条蛇怎么不受影响?”m.xfanjia 我回答道:“那是蛇王,不是蛇魔,怎么会被封印?” “再说,蛇在佛门当中也不是邪恶之物,反而是智慧的象征。相传,佛祖在苦林修行时便有大蛇为其护法,在佛祖打坐的时候,用身体给佛祖遮风挡雨。” “而且,天龙八部之一的摩呼罗迦就是蛇神。” “韩神子召唤而来的蟒蛇,能在封魔阵里来去自如,没什么可奇怪的。” 缥缈道:“你是说,韩神子招来的是天龙八部里的摩呼罗迦。” 我冷笑了一声道:“他没那个本事。” “我华夏术士都没有本事召唤天上神明以真身降临,他一个棒子何德何能请来摩呼罗迦?再说,他用的那些封魔杵都不是正宗佛门法器,还想招来佛门真神么?” “这个韩神子学的,八成是某种经过高丽术士改良的邪术。” 我正在说话之间,那条巨蟒已经从韩神子的身上探出大半,挺立逼向了白知画。 白知画厉声喊道:“那边的阴阳探马,你还不出手吗?” “你再不斩杀这条蛇灵,藏经阁就落进神隐会的手里了。” 缥缈拿出传音符文道:“我联系羿卿狂,让他别管白知画。” 我轻轻挡住缥缈道:“不用,羿卿狂没那么傻。” 短短几秒,巨蛇又往白知画的方向逼近两米,白知画声嘶力竭地喊道:“韩神子已经向神隐会发出信号了,你再不屠蛇,神隐会大军就会找过来。” 白知画声音没落,大蛇就已经贴进了对方身前,硕大的蛇头与白知画面孔平齐,像是染血的蛇信丝丝带响地扫向了白知画的鼻尖儿。 “阴阳探马……”白知画还想要蛊惑羿卿狂,那条大蛇却压低了身子,张口咬住了白知画双脚,把她拖倒在了地上。 正常的情况下,蟒蛇进食都会从头开始吞噬猎物,这样进食,猎物的四肢会顺向收拢更方便吞噬。 大蛇在贴近白知画头顶的情况下转头咬她双脚,无非是要白知画亲眼目睹自己被一寸寸吞噬,让她临死之前感受到无尽痛苦。 仅仅几秒之后,大蛇就吞到了白知画的膝盖,她也放弃了挣扎,仰头看向天空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倪道士是神是魔啊?” “陈九,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倪道士才是我们真正的仇人,他算计了我们所有人。” “他当年说过,我会死在自己手里,而且带着石狐一族一起葬身蛇腹。他说准了。” “石狐一族集-合举族之力在我身上,我又被这条蛇吞进了肚子。不是我带着全族葬身蛇腹又是什么?” “倪道士没有骗我,只是我从来没相信他而已。” “陈九,倪道士能看见我的结局,也就能看见你的。” “他其实早已经看到了一切,他才是我们的仇人。” “如果。你能活着出去,一定要找他报仇……” 白知画说到“报仇”两个字的时候,就被大蛇全部吞入了腹中。 严格来说,白知画不是死在了我的手里,也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我是白知画的心魔,她在心魔的干扰之下从潜意识里认为“不能放我出来,一旦把我放出来,她就很难再找到杀我的机会”,这才有了她宁可算计韩神子,也不放我的执念。 心魔,的确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第五百一十四章如何相信 缥缈眼看着白知画被大蛇吞噬,慌忙说道:“陈九,你千万别轻易相信白知画,她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那个什么倪道士要是还活着,你也不能轻易去找他,那种能把百年之后的事情都推算得一清二楚的大能,可不是等闲之辈啊!” 白知画到死都没放弃报仇,她这是故意要在我心里埋一根刺。 让我找倪道士分个你死我活。 缥缈的提醒是为了我好,但她不知道的是,我一定会去找倪道士。 不揭开当初的真相,子木永远都是我的心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要了我的命。 这一劫,我躲不过去。 我正在思忖之间,却见十二只长箭破空而来,在同一时间击中了悬在空中的封魔杵。 金戈碰撞般的巨响震彻藏经阁,长箭的寒芒与封魔杵上的金光交错一处漫天狂舞,我几乎难以通过铜镜看清藏经阁里情景。但是,一声声利箭破空的呼啸却是连绵不绝。 羿卿狂在一瞬间至少射出了十四箭,其中四箭的方向是射向了三只妖灵和御尸门术士,其余十二箭则是射向了阵中大蛇。 藏经阁里一时间轰鸣四起,尘烟怒卷,从铜镜里根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只能退后问道:“羿卿狂,能屠蛇么?” 缥缈迟疑着说道:“应该……应该是不能吧?除非,他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用上了换命箭。我看,他不至于这么玩命。” 缥缈给我的答案跟我判断的差不多。 如果,羿卿狂真有射杀那条大蛇的本事,他一个人就能独闯血衣寺了,何必要跟着我们一起进来? 我估计,羿卿狂最多也就是能破坏韩神子留下的封魔阵,至于,他射向大蛇那几箭,骚扰的成分要大于袭击。 我一直等到镜子里的烟尘散去,才仔细看向了抄录房里的情景。 御尸门术士被长箭贯穿脑袋之后,像是悬尸示众一样钉在了墙上。 另外三支长箭各自钉在了地上,每只长箭附近都落着两三支封魔杵,箭杆上附近更是磷光萦绕。看样子,羿卿狂第一波箭雨虽然旨在破阵,却算好了封魔杵落地的位置。破阵之后,仍旧没忘了镇压三只妖灵。 墨女他们三个等于是在封魔杵的压制之下被活生生射死,与纸灵落得同一下场。 等我再往空地上看时,看到的就是十二只按照蛇形排列的长箭。 羿卿狂在破阵之后压制了大蛇,不过,藏经阁楼梯的位置上却出现了一道被什么东西撞坏的痕迹。 那条蛇没回去?是往别的地方跑了? 我正想去问缥缈,羿卿狂有没有给她传讯?缥缈就抢先说道:“羿卿狂跟我说,那条蛇盯上他了,他得赶紧跑路。让我别联系他。” “跑路!”我一怔之后破口大骂道:“这个王八蛋,他根本就不是要跑路,他是要祸水东引。我的人还在外面呢!” 东北这边都说,黄鼠狼好记仇,实际上,最爱寻仇也最会寻仇的是蛇。 蛇类一旦锁定复仇就是无休无止,灭不了那条蛇,它就能一直把人缠到死。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它也会追上去,区别就是让你晚死几天而已。 羿卿狂不是那条蛇的对手,跑又跑不掉,唯一自救的办法就是把大蛇引到半间堂去,集半间堂之力铲除大蛇。 我们半间堂正在防备着神隐会,他来这么一手,不是添乱吗? 缥缈听懂了我的意思,赶紧拉着我的胳膊哀求道:“陈九,你别生气了。看在羿卿狂帮了你好几次的份上,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不行!”我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了:“阴阳探马就没一个好东西。” “放屁!”缥缈一脚就踢了过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往边上一躲:“除了你,都不是好东西。” 缥缈张牙舞爪地喊道:“那也不行!” 我赶紧说道:“咱先别计较这些。我还得跟老祖宗说两句话。” 缥缈顿时露出了戒备之色,他防备的不是我,而是坐在椅子上的陈宣。 我真怀疑缥缈是怎么当上的阴阳探马,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怎么就这么笨呢? 难不成,她也跟韩神子一样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只是我没看出来? 我又看了缥缈一眼,才走向坐在椅子上的陈宣:“老祖,来敌已经全部毙命。” 陈宣睁开眼睛看向我道:“你觉得,他们是死于你手,还是死于自毙。” 我回答道:“严格上说,各占一半。” 陈宣呵呵笑道:“你倒是会贪天之功。你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十二妖灵,是不信我么?” 我沉默片刻才点头道:“我的确是在怀疑,你不是我先祖陈宣。” 陈宣傀儡可以验证血脉,通过血脉来判断我是不是陈家后人,可我拿什么来判断他是不是我的先祖? 陈宣看向我道:“这就是,你一直不敢去碰十二妖灵的理由?” “你聪明有余,魄力不足。有狐之狡诈,无虎之威猛。到底不是王霸之才啊!” 陈宣指向了自己的眉心道:“这里就是我们陈家的印记,你可以自己试试。”xfanjia “三只眼?”我再次看向了陈宣睁开的那只竖眼。 那并不是一只真正的眼睛,而是通过秘术幻化出来的神眼。 天眼术,在术道当中走的是两个极端。 说天眼算不上高深的秘术,是因为大多数术士都会“天眼术”。有些术士可以闭着眼睛看东西,就是因为他们在使用天眼,只不过,术士的天眼无法显形,常人也看不见他们在用天眼而已。 如果说天眼术,是顶尖秘术,那就是有人把天眼术练到了可以显形的程度。闭双目,睁天眼。天眼一出,所向披靡。不仅妖魔鬼怪无所遁形,就连术士都会被天眼压制。但是,能修到天眼显形的术士却是万里无一。 有人说,天眼需要血脉传承,只有祖上开过天眼的人才能修成天眼术;也有人说,天眼术的后期修行太过艰难,至少需要六十年才可能大成,没人愿意用一生去修行一种秘术。 现在,陈宣告诉我,天眼术是陈家印记? 让我如何相信? 第五百一十五章忠仆老康 陈宣看向我道:“陈家后人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可以自开天眼。如果上一个天眼者愿意把天眼转移给后人的话,后人可以继承他的七层功力。再经过十年苦修,也就能让天眼显形了。” “以你现在的修为,如果按照我给你的口诀运功一次,就能感觉到来自血脉的天眼。你试试。” 我看向陈宣道:“天眼的事情,先不急。我想知道,你当年有没有留下血字秘档的副本?” 陈宣答非所问地道:“你想要血字秘档?” “想!”我点头道:“但是,我要血字秘档的原本。” 陈宣不解道:“血字秘档的副本就足够你纵横江湖了,你还要原本做什么?” 我笑道:“还不是你这位老祖给我留下的麻烦。” “你当年的忠心耿耿,差点就让你断子绝孙了。” 陈宣震惊道:“什么意思?” 我紧盯着陈宣说道:“这位老祖宗,你不是已经探查过我的神识了么?怎么还要明知故问呢?” 我一直不肯动用陈宣所说的十二妖灵,就是因为我在跪拜陈宣的时候,脑袋里曾经出现过一次空白。 那应该是我中了某种神魂秘术的结果,对方当时应该是想要通过我的神识探查我的真实身份,只不过他没有成功而已。 到了这个时候,陈宣也不再伪装了:“陈九,直白点说,你不相信我是你的先祖,我也不相信你是我的后人。” “你身为术士,应该知道血脉其实可以通过秘术造假。” “我不敢赌,你是不是我的后人。” 陈宣紧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我需要探查你的神识。” 缥缈上前一步道:“你不能确定陈九是你的后人,他就能确定,你是他先祖么?为什么你不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抬手阻止了缥缈,对陈宣说道:“我可以放开神识,让你探查。” 我说着话盘膝坐在了地上,拔出此生剑交到了缥缈的手里:“一会儿,如果有任何异常,马上用此剑斩我首级。不要有任何犹豫。” “陈九……”缥缈的话音里都带起了颤声。 我沉声说道:“你是阴阳探马,这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别让我看不起阴阳探马一脉。” 我知道,在这个鬼神空间里陈宣就是主宰,占据了绝对优势,我和缥缈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与其做无畏的反抗,不如去试一下对方究竟是不是陈家先祖。但是,我也做好了跟对方同归于尽的准备。 陈宣笑道:“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 “放开你的神识吧!” 我放开了自己神识之后,陈宣眉心上的天眼随之显形。 片刻之后,我竟然听见了陈宣的哭声,等我睁开眼睛看时,却看见陈宣跪倒在了地上:“少主,你受苦啦!” “老奴无能啊!” 少主? 老奴? 我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奴陈康,是陈宣陈大人的贴身老仆。陈大人一直叫我老康。”老康盛道:“大人,让我留在这里,就是怕陈家后人会沾染血字秘档的因果啊!” 如果,老康真是陈宣的仆人,他叫我少主倒也没错。 在古代人的观念里把主仆划分得极为明确,哪怕是仆人服侍了主家几代人,岁数已经足够当主家的太爷爷了,在主子面前他仍旧是奴仆,见了几岁大的主家孙儿,也得毕恭毕敬地喊声孙少爷。 老康说着话,打开自己胸口上的机关暗门,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这是老仆的魂珠,请少主烙印神识。” 我现在相信老康了,一个傀儡能把自己的魂珠交给对方,那就代表着他永远无法背叛主人。xfanjia 我收下魂珠道:“你跟我说说血衣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康道:“这件事,其实就跟纸灵说的一样,老爷是奉了朝廷命令监制血字秘档。当年,皇上选择了老爷,除了看中了老爷的能力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老爷不懂秘术。”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老爷的过目不忘之能,竟让他成为了术士,而且是最为顶尖的术士。” 我摇头道:“或许,不只是过目不忘那么简单。” “记忆力强的人,通常会有较高的智商。陈宣老祖或许一开始就想到了自己再也走不出血衣寺。” “他为了保护家人,在血衣寺监制血字秘档的过程当中,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甚至不敢跟身边的人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身边谁是秘卫。” “这种长时间的孤独和压抑,他需要排解情绪。血衣寺里唯一能给他作为消遣的只有秘术,他在这种情况下修行秘术必然一日千里。” 老康点头道:“少主,您这些话,都是老爷当年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啊!” “血字秘档日趋完成的时候,老爷的秘术也达到了顶峰。那个时候,老爷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心思也越来越重。” “后来,老爷交给我一封密信,让我无论如何要交到皇上的手里。我拿着那封密信离开血衣寺之后,就被守卫在附近的秘卫活捉。那封信,也不知道交到了谁的手里。” “不过,几天之后皇朝特使就把我带回了血衣寺,完好无缺地交给了老爷,那位特使跟老爷密谈许久才悄然离去。” “又过了几天,老爷把我单独叫到书房给了我一杯毒酒,说要把陈氏子孙托付给我。” 我看向了老康道:“是陈宣把你给毒死了?你不恨他?” 老康笑道:“要是论年纪,我比老爷还要大上十多岁,那时候,老爷都已经到了耄耋之年,我还有几年可活?” “我也知道,我能活到这个岁数,完全是因为老爷把朝廷发给他的补品与我共享的原因。” 老康微笑道:“少主,老康说句犯狂的话。这古往今来能跟主家同桌用膳,还能吃到珍馐补品的仆役,全天下也就只有我自己了吧?” “况且,我这一生没有子嗣,能帮老爷保住陈家后代,我何必在乎那区区几年残命呢?” “老爷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把我炼制成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魂傀儡。” 第五百一十六章漏洞 老康虽然是一只傀儡,但是他眼中的自豪却尽显无疑。 陈宣用了六十年时间收服老康之心,才为了他创造出了在百年之后还能给后人传讯的机会。 陈宣其人,是神乎?是魔乎? 我再次问道:“先祖当时跟你说过什么?” 老康说道:“老爷说了,等到陈家后人来了,只告诉他三件事即可。” 第一件事,不要相信任何一个红衣尸解仙。因为,他们当年都是死在了老爷的手里。 老爷与皇朝特使密谈的内容里就包括了:帮助皇朝清理掉所有掌握血衣寺秘辛之人,一个不留。当年的五大编修,其实就是被老爷设计骗出血衣寺之后由朝廷派出秘卫镇压。安慕小说网 那些人或许一开始想不通自己上了谁的当,事后必然会醒悟,遇上陈家后人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陈家与五大编修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所以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将他击杀。 第二件事,老爷没有留下血字秘档的副本。一切所谓的秘档副本,都是朝廷营造的陷阱,为的就是坑杀想要谋取血字秘档之人。 所以,无论是听到哪里存在秘档的副本都不要相信,那些地方全都是人间绝境。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陈宣老祖自己呢?他不是记下了所有的血字秘档么?” 老康摇头道:“老爷,当年确实当着皇朝特使的面喝下了黄泉之水,彻底散魂了。” “老爷让我转告陈家后人,你可以修行血字秘档里的任何一种秘术,但是绝不要去碰天、地、人、神、鬼五大密约。看过密约的人,只能死,不能说。” “老爷的原话是:我看过五大密约,就算朝廷不将我赐死,天地鬼神也不会让我活着。切记,一定要把这些话告知陈家后人。” 我听到这里心头不由得微微一沉:判官交给我阴司密令的时候也提到过“密约”,甚至说过血字秘档可以不要,密约一定要全部找回。 五大密约里究竟牵扯着什么隐秘? 我试探道:“陈宣老祖没说过密约的内容么?” 老康再次摇头道:“老爷知道,你一定有此疑问。让我转告你,关于五大密约一个字都不能提,否则对你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不过,老爷也说了。正因为五大密约牵扯太大,神魔不会直接出手,你不需要太过担心。” 我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第三件事是什么?” 老康道:“第三件事是,老爷说,他对不起你。” “他是血字秘档的总监制,也可以说血字秘档是出自他手。秘档带来的因果,不会因为他的身死而终结,一定会报应在陈家后人的身上。” “能够找到这里的陈家后人,就是承担了秘档因果之人。” “老爷把我留在这里,是为了帮助你了结因果。” 我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如此!” 我一直以为是子木把我拽进了血字秘档的漩涡,原来,这一切都是命中的定数,我出生在陈家,就得承担陈家的因果,就算没有子木,我也会以另外一种方式触碰血字秘档。 我一时间,思绪万千。 老康等我回过神来,才说道:“少主,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些事实。但是,这也都是命啊!命中注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我定了定神道:“陈宣先祖没说怎么处置血衣寺?” 老康道:“老爷算到了血字秘档会经历几次大劫,血衣寺本就是当年老爷给谋取秘档之人留下的陷阱。他说,用血衣寺坑杀一部分心怀不轨之人,这里也就没什么作用了。留与不留全凭你的心情。” 我震惊道:“你说陈宣先祖算到了‘血字秘档’会历劫?” “对!”老康点头道:“老爷是这么说的。” 老爷说:天地万物皆有劫数。 神有劫数,人有劫数,妖有劫数,就连古籍经文也有劫数。 某些上古经文会忽然失传,并不是因为无人传承,而是毁于劫数;很多奇珍异宝也是如此,就拿传国玉玺来说,玉玺几经争夺,几次消失,几次回归,在王莽篡国时被摔掉一角,这难道不是玉玺的劫数? 神物之劫最为凶险之处,不仅在于神物本身可能毁于一旦,更甚者是能把无数豪杰卷入其中搅动风云,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微微点头,我第一次听说“神物有劫”,但是仔细想想陈宣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老康见我点头才说道:“少主,如果按照老爷的说法,你是被卷入血字秘档劫数当中了。” “老爷当年让他的后人全部转入陈济一脉,大概也是不想让你们历劫。少主,老爷后人是不是没听他的话啊?” “算是吧!”我只能这么说。我家族谱里会写上陈济,却没把他列为直系祖先,估计就是陈宣的儿孙生了点反骨,没听他的话。 我稍一思忖之后才问道:“先祖没说过,朝廷为什么要制作血字秘档么?” “老爷倒是推测过。”老康道:“老爷说,朝廷想要尽收天下秘术,一是为了防止术士作乱,二是为了封存五大密约。或许,只有人间帝王才有观看五大密约的资格。” 陈宣的推测倒也有些可能,自古以来,天地之间真正的秘辛都是掌握在极少数的人手里,帝王就是其中之一。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血衣寺,五亡楼都是出自朝廷之手?那更上面那一层呢?” 老康说道:“老爷带我过来的时候,血衣寺就已经存在了。当年修建血衣寺和五亡楼的工匠也被全部处死埋葬在了五亡楼。其实当年的五亡楼就是为了镇压那些冤魂建筑的法阵。” “当年修建五亡楼和血衣寺的人,故意留下石狐一脉没有赶尽杀绝,就是为了用石狐在通天塔里引肃慎国人出来,制作血字秘档需要用他们的血。”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老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啊?” 老康也愣住了:“少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对少主绝不隐瞒。” 第五百一十七章你要干什么 我看向老康道:“你说,陈宣是血衣寺修建完毕之后,才带人过来制作血字秘档?” “那么,是谁修建了血衣寺?又是谁,传下了制作血字秘档的秘法?” 老康道:“据我所知,制作血字秘档的办法出自白莲教。至于是谁修建了血衣寺嘛?就连老爷也不知道。” “根据老爷的推测,当年设计修建血衣寺的人,连同那些工匠一起被斩杀在了五亡楼,并且灭掉了鬼魂。” “老爷曾经去五亡楼查找过线索,他得出的结论是,那人很有可能是被毁尸灭迹了。” 我看从老康的嘴里问不出什么,便说道:“先祖把你留下,是为了帮我历劫?你能做什么?” 老康道:“我是魂傀儡。身上所藏的暗器、毒药不计其数,可以作为少主的护卫,也可以帮你杀人。” 我点头道:“你的面孔,是用了陈宣先祖的头颅?” 老康道:“这只不过是一些掩饰罢了。老爷被皇朝赐死之后,他又让我以他的身份给四只妖灵演了一场戏。” 老康随手撕掉了自己脸上那层蜡黄的人皮,露出一颗不知道是什么木头打造成的脑袋。 老康继续说道:“老爷早就觉得四只妖灵将来可能反叛,但是,他对那四只妖灵却有着父子般的感情,不忍心亲手将其毁掉,就给我留下了命令。” “如果,四只妖灵顾念旧情,愿意辅助陈家后人,就让我带上四只妖灵追随少主左右;如果,四只妖灵起了反叛之心,我就是代替老爷执行家法之人。” 老康说到这里道:“本来,我应该立即执行家法,只是当时还不敢确定少主的身份,才没贸然动手。” “少主,不发一招一式就能除掉四大妖灵,灭杀全部敌手,让老奴叹为观止啊!老奴一直觉得老爷是天下第一聪明之人,少主比起老爷不逞多让啊!” 没想到,这个老康竟然还会拍马屁! 我对着老康笑了一下:“你先把我带出去,你最好能掩饰一下自己傀儡的身份。” 老康道:“老爷当初为了让我掩饰身份,倒是教过我画皮之术。可惜,血衣寺里没有人皮,我空有秘术,也无法施展啊!” “这个简单,以后人皮我给你准备。”我说着话把身上的沥血袈裟脱下来扔给了老康:“你先穿这个吧!” 老康想要人皮倒也不难,让韩老鬼剥几个神隐会的神仆也就有了。 一个老鬼,一个老康,两个杀神足够半间堂战力翻倍了。 这一次,我的收获也不算小。 老康拿到沥血袈裟之后,只用袈裟挡住了半边身子,两只眼睛又直勾勾地看向了缥缈。 人老精,鬼老灵,这话是一点不假,人要是上了岁数都能成精。 老康分明是看出了缥缈跟我不是一路人,这是准备把缥缈身上的沥血袈裟也给弄下来啊! 我估计,在他看来,沥血袈裟是血衣寺出去的东西,那就是我的东西,留在陈家一点问题都没有,要是让外人得去那问题可就大了。 缥缈却没想那么多,直接把沥血袈裟脱下来递给了老康,老康直接把袈裟给包在了头上。 我忽然想起了沥血袈裟的事情:“老康,你不是说,沥血袈裟当年都藏在血衣寺吗?这些东西是怎么出去的?” 老康道:“沥血袈裟的事情,是当年老爷故意放出去的消息。他当时也的确跟四妖灵说了,自己回归血衣寺的几个条件。” “最后一个条件就是,看见自己尸体的时候,能想起以前的一切。” “其实老爷故意让妖灵把人带到这里,就是为了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也可以说是最后给他们一个考验。” “至于沥血袈裟离开血衣寺的事情……” 老康声音一顿道:“那是二十多年之前,有个叫楚少杰的术士跑到山上找他媳妇,误入了血衣寺。” “那楚少杰修为不高,却有几分逢凶化吉的运道,竟然闯到了血衣寺的大雄宝殿。” “是纸灵和墨女,故意把沥血袈裟交到了对方的手里。” “现在想来,她们两个在那时候就有反叛之心了,他们让楚少杰带走沥血袈裟,不是为了迎接少主回归,而是为了引起外面术士的注意,引人过来探查血衣寺,他们好借机逃走。” 我反问道:“他们出不去血衣寺?” 老康道:“血衣寺的所有妖灵,只有得到我的允许才能出去。没有我领路的话,就算外来之人能走出血衣寺,他们也别想离开血衣寺半步。” 老康端起桌上的烛台道:“少主,请随我来。” 老康道:“少主,这血衣寺里除了被杀的四个妖灵之外,还有各类凶灵三十六只,但是老爷吩咐过,不许我把他们带出血衣寺。老爷说了,那些凶灵离开血衣寺之后就不太容易控制,万一造成杀孽,最终还得算在陈家人的头上。还是把他们留在血衣寺的好。” 我大概能理解陈宣的担忧。况且,我也对妖灵不敢兴趣,如果我真把他们带出去的话,以半间堂现在的实力来说,就等于不栓绳子养了一群狼。妖灵一旦发觉,我们的实力不如他们,还没有特殊限制他们的手段,很有可能伺机反叛,那样一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康很快就领着我们走出了血衣寺,等我从秘境里出来就觉得情况不对。 按理来说,神隐会的人已经大举进入白山范围,张凌毓的人马也该跟对方在一定范围内交手了,可我怎么一点感觉不到白山当中存在应有的肃杀之气呢? 我马上开始联络韩老鬼:“老鬼,你那边怎么样了?跟人交手了没有?” 没想到,韩老鬼却给我回话道:“小九,你出来了?对方来的高手太多,我们全都拖住了。三局的人马损失了不少,张凌毓那边要支撑不下去了。” 我回答道:“让普通士兵全部撤退,你们几个能往我这边来的,全都向血衣寺方向撤。来不了的,立刻离开白山,别做牺牲。” 韩老鬼急声道:“小九,你要干什么?” 第五百一十八章备战 我向韩老鬼说道:“让神隐会有来无回。” “你有办法?”韩老鬼听到我的肯定冷森森地说道:“好!外邦蛮夷敢觊觎我华夏瑰宝,该死有余。你等着,我把人全都引过来。” 我转头看向老康道:“老康,咱们得大开杀戒了。你怕不怕因果?” 老康眼中杀机连闪着哈哈笑道:“杀敌报国何来因果?杀敌满万那是赫赫军功,光宗耀祖,百年封神啊!” “少主放心,血衣寺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这个老康,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老仆。 文官家里的仆人,没有这么大的杀性。 尤其,是杀敌满万的说法,只有军中才有流传。 从术士的角度来说,杀敌报国确实不沾因果,尤其是抵御外族,杀敌过万就能人间封神。当然,这里指的杀敌是敌军,不是平民百姓,无辜屠杀百姓仍旧是重罪,即使生前不报,死后必下地狱。 老康也像是反应了过来:“让少主见笑了,老奴本是武侯麾下老兵,因为旧主与老爷相交莫逆才将老奴送给了老爷,老奴本来姓康。陈康也是老爷后来给我改的名字。” 老康的说辞,倒也说得过去,古时候互赠奴仆有时也不失为美谈。 我正在和老康说话的时候,韩老鬼已经从不同的方向跑了过来。我一见韩老鬼他们个个全身带血,脸色就是一沉,身上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老康顿时吓了一跳:“少主,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你还是……” 我沉声道:“我半间堂出道以来,还没哪次被伤成这样。敢伤我半间堂的人就不行。” 老康道:“少主啊!你好歹也是一堂之主,不能……” “我不是什么堂主!我们半间堂只有亲人,没有上下之别。”我话没说完就往韩老鬼他们那边迎了过去:“老鬼,溪月,你们伤得怎么样?” 老鬼嘿嘿一笑:“都是别人的血,我没事儿,溪月有点脱力了。” 我赶紧拿出丹药塞进了脸色发白的溪月嘴里:“金渐层呢?跑哪儿去了?” “我在这儿!”叶开拉着张道凡回来的时候,我当时就被吓了一跳,叶开身上开了三道半尺多长的口子,胳膊上还在往出冒血。那货却像是没事儿一样:“他娘的,杀得痛快。要不是弈剑派的精锐上来了,我还能杀!” “杀你姥姥个蛋!”我气得一脚踹在了叶开屁-股上:“不知道止血啊?你特么要死啊?缥缈,赶紧过来给他止血。” 我听说过,阴阳探马治疗外伤的手段独步天下,缥缈出手肯定能把叶开那货救回来。 缥缈给叶开疗伤的时候,我才问道:“张凌毓呢?” 韩老鬼道:“三局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们正在组织人手撤退。三局拿不下弈剑派,弈剑派也奈何不了三局,他们之间不会对碰。” 我这才松了口气道:“跟着我往血衣寺里撤。那个弈剑派是什么来路?” 韩老鬼道:“据说是高丽第一大派。祖师爷从围棋之道里悟出了弈剑派秘术,他们动手都是成群出动,跟他们过招就跟下棋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围起来了。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谁能不输?” 我疑惑道:“不就是被包围么?难道还杀不出来?” “狗屁!”叶开骂道:“要只是包围就好了。弈剑派弟子把你围住的时候,他们就变成不死之身。只要没把对方砍成几块,他们尸体还能站起来继续围住你。” “谁在身陷重围的时候,有时间去一点点剁人?” 叶开抱怨道:“我们好不容易突围出来,他们第二批黑白子又来了。要不是我们跑得快,差点被围住了。” 我微微一怔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韩老鬼说道:“我抓了他们一个舌头,那人说,弈剑派的黑白弟子分成上中下三等。每一等弟子都有三百六十一人,分别身着黑白两种颜色服饰,被称为黑白弟子。” “三百六十一?”我疑惑道:“那不是跟围棋子的数量一样吗?弈剑派是拿人当围棋子?” 韩老鬼道:“可以这么说吧!每一个等级弟子,由两名长老带队,长老的服饰不受限制。但是只能穿传统服饰。” “这一次,弈剑派为了抢夺血字秘档,出动了全部上中两等弟子,门派长老,包括掌门全部出动。可谓来势汹汹啊!” 我皱眉道:“三局不是带着重武器吗?怎么还吃亏了?” 韩老鬼道:“这一次,高丽那边出动了一百多名萨满。有萨满替他们掩护,三局的士兵连对手都找不到,怎么跟人动手?” “张凌毓说,除非他们选择用炮火覆盖白山,否则只能被动挨打。” “我带着张道凡和溪月,杀了他们不少萨满,还是没办法扭转战局。” “明白了!”我转头对缥缈说道:“这回该你们的人动手了。” 缥缈小声道:“我们这次就来了三个人,想动手,人数也不够啊!” 我翻了个白眼道:“我是让你们想办法,给神隐会传递一个消息——我正在收集血字秘档的副本。” “或许不用你传消息,神隐会也能知道秘档副本的事情。因为他们跑出去了一条蛇。这事儿,让你们同伴看着办吧!” “嗯!”缥缈联系羿卿狂的当口,老鬼连着给我使了几个眼色,意思是问我:缥缈究竟是什么人? 我示意老鬼,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带着所有人跑进了藏经阁密室:“老康,这次看你的了。” 老康躬身道:“少主放心,一切有我。” 老康调转了几面铜镜之后,密室立刻打开了一道通往地下的暗门。 “少主,诸位,请随我来。”老康把我们领进了一间更大的密室,那里至少装着三十多面铜镜,每面镜子附近都设有相应的机关。 老康只是在其中一面镜子上动了几下,镜子里便出现了秘境之外的情形。 老康躬身道:“少主!蛮夷的人马正在集-合,我可以向少主保证,不等那些人过大雄宝殿,我就让他们先死一半。” “嗯!那就动手吧!”我跟老康说话的时候,韩老鬼悄然向我传音道:“小九,这个傀儡是什么人?” 第五百一十九章陈九不足为虑 我当着老康的面,把自己进入血衣寺的事情说了一遍,韩老鬼瞄向老康的眼神似乎有几分不对了,韩老鬼悄悄向我传音道:“小九,你想过没有,老康不是陈家忠仆,而是朝廷秘卫?” 我回答道:“我早就想到了。” “不过,就算他是秘卫,也不代表着我不能用他。让他留下给半间堂卖命不好么?” 韩老鬼嘿嘿一笑道:“嗯,你现在倒是有几分江湖枭雄的样子了,这个人,我帮你收着。” “行!”我笑道:“我就知道鬼爷玩人有一手。要是你没在半间堂,我还真不一定敢收老康。” 韩老鬼呸了一声道:“好的不学,马屁学的倒是溜。” 我正和韩老鬼说话的当口,血衣寺外-围已经集结起了数百名身穿着黑,白两种服饰,背后背着长剑的高丽术士。 我眼看着一黑一白两股洪流大张旗鼓地走向血衣寺的大门,不由得一阵阵冷笑:“走的倒是人五人六,就是不知道要死的时候,会不会哭?” 叶开指着一个带着黑纱帽子,身穿紫色韩服的老头道:“这老小子必须弄死,就是他背后偷袭给了我一下。” 我看向老康道:“这个人不许杀,把他留给我。我亲自弄死他。” “是,少主!”老康毕恭毕敬地道:“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我冷声道:“先给他们个下马威。” 老康嘿嘿笑道:“少主放心,我让他们跪着进血衣寺。” 老康狞笑之间拉下机关,悬挂在血衣寺外-围的人皮经幡瞬时间血光暴涨,数以百计的鬼魂出现在了半空当中,盘膝双手合十,口诵经文。 宛如神魔咆哮般的经文震彻天宇,一尊顶天立地的佛影出现在了血衣寺上空。 领队弈剑派长老震惊之下,高声喊道:“诵经,诵经,快点诵经。” 弈剑派弟子,同时抖动左手,黑白相间的念珠从他们手腕之中滑落掌心,所有弈剑派弟子手持念珠大声诵经。 我听了一会儿说道:“他们念的这佛经?这个弈剑派到底属于哪一路?” “杂合教。”叶开撇着嘴道:“我一开始以为他们就是一群下围棋的,后来一交手才发现他们会点道家法门,还会点阴阳家秘术。这会儿又念上佛经了。” “这要是放在东北,就一群杂门的白派先生,凑一起弄了个组合。” 张道凡嗤笑了一声道:“他们比起白派先生也差远了。白派先生虽然出身不高,但是都要脸面。他们……呵呵……” “东北这边的白派先生,也叫杂门。说直白点,就是他们不属于任何门派,但是谁家的秘术他们都会上一点,各种法器拿来就用,也不管是佛是道。” “总之,白派先生手段繁杂,但是,行之有效。他们可以说是不重外在,只重实干的术士。所以,白派先生无门无派却受人尊重。” “弈剑派怕是连自己真正的祖师爷是谁都不敢说吧?” 张道凡还在冷笑之间,天上佛像虚影的左眼上便流出了鲜血,短短片刻之间,佛影左边身躯便被鲜血染红,合在胸前的双手缓缓张开,右手洁白如玉,左手鲜血乱滴。 “魔佛!”弈剑派长老尖叫道:“继续诵经,跪下诵经,快呀!” 弈剑派一众弟子,全都跪倒在了地上时,有些人身躯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原本整整齐齐的诵经声,也变得杂乱无章。 我皱眉道:“弈剑派弟子素质不行啊!这就绷不住了么?你看看,他们念的那些玩意,有人怕是连自己念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康,再添把火!” “是!”老康转动机关之下,魔佛虚影的双手同时凌空压向了跪在血衣寺门前的弈剑派弟子,至少有一半弈剑派弟子,像是被火烧了一样惨叫着从地上跳了起来,抽出身后长剑对准同伴当头劈落。 血衣寺前一时间血光四射,惨叫四起。 弈剑派长老一时间也慌了手脚,挥舞着长剑斩杀了几个发疯的弟子:“撤,快撤!” “哞——” 弈剑派长老眼看要无法控制场面的时候,血衣寺外忽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梵音,原本还在拼杀的弈剑派弟子,一时间全都呆立在了地上。 空中的魔佛虚影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在了身上,身形后仰之间连晃两次,等他稳住身形,身上已经出现一片像是撞击出来的裂纹,嘴里也跟着发出一阵难听的哭声。 我看向场外时,才发现韩神子化成的那条大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盘在了弈剑派背后。 老康说道:“少主,妖灵受创严重,怕是坚持不住了。” 我淡淡道:“那就撤回来。不用跟他们死拼到底,我们占据了整个血衣寺,可以慢慢跟他们玩。” “是!”老康再次发出指令之间,魔佛举起手在空中一通乱摇,口中发出阵阵怪笑之后,渐渐消失在了空中。 “哞——”大蛇口中梵音再起,挂在经幡上的人皮骤然起火,熊熊火焰瞬时间照亮了半边寺院。 弈剑派长老走到大蛇身前,跪倒在地:“多谢神子出手相救。” 大蛇傲然挺起半截身子微微颔首,那神态就跟韩神子一般无二。xfanjia 难道,这条大蛇不是韩神子召唤出来妖物?本身就是韩神子? 我还疑惑之间,大蛇已经发出一阵丝丝怪声,弈剑派长老猛然抬起头来,面带惊恐地看向了大蛇,不过,他很快又把脑袋低了下去,恭恭敬敬退后几步,站起身道:“把伤势严重的弟子全都带过来,交给神子……交给神子享用。” 弈剑派弟子只是稍一迟疑,便不顾那些重伤的同伴的哭喊,强行把他们拖到了大蛇面前,大蛇张口倒吸之间,十多人的魂魄就拽出了体外,像是流水一样落进蛇口,地上也多出了十几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大蛇在吞噬一众鬼魂之后,如饮醇酿般飘飘欲仙晃动着身子,口中也发出了韩神子的声音:“继续往前,有本神子坐镇,那个半间堂的陈九不足为虑。” “你们掌门呢?让他过来。告诉他,我需要一个躯壳了。” 长老说道:“我马上联系掌门。” 第五百二十章机关开启 我看向镜子慢悠悠地说道:“老康啊!人家说我不足为虑,这可怎么办好哇?” 老康声带杀意地道:“主辱仆死。那条小蛇侮辱少主,老康一定把他的皮剥下来,给少主做刀鞘。” “那我就等着你的礼物了。”我转头看向舒舒服服躺在韩老鬼背包里的琥珀:“琥珀,你看那条蛇是什么来路?” 我把自己在藏经阁里看到的情景跟琥珀讲了一遍,后者不屑道:“那边真是人不要脸,蛇也不要脸。不管什么东西不要脸都能天下无敌。” “那条蛇是想成神想疯了。他跟摩呼罗迦半点关系都没有。” 琥珀道:“佛门的护法蛇神,不管外在如何狰狞,身上都会带有佛性。你仔细看看那条蛇,他身上看不见妖气,但是眼睛里那股子狠毒藏都藏不住。” “我估计,它应该是在吞噬过某个高僧的金身,或者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听过圣僧讲-法,得了一丝半点的佛性掩饰掉了身上的妖气。后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骗了高丽的那些棒槌,受了香火,才看上去像是神明。” 琥珀声音一顿道:“他钻人肚子那套把戏,随便找个凶戾点的仙家都能做得出来。要不要,我给你找几个仙家表演一下?就拿下面那棒子演!” 我-干咳了两声道:“不用了!” 琥珀再次说道:“老康啊!你想要剥了蛇皮做剑鞘的事儿,怕是不行了,那条蛇没有多大。等他一死,体型就得缩水了。不过嘛!要是把它骨头剔出来,给陈九做个手串盘着玩的话,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康嘿嘿笑道:“那就剔骨头,做手串。” 得,这几个老家伙,三言两句地把人家怎么死都安排好了。 我们几个正在说话的时候,弈剑派长老已经哆哆嗦嗦的道:“神子,我们掌门已经死了,连着十大长老,全都死在张凌毓手里。” “张凌毓把他们的人头都给挂在边境线上啦!” 韩神子暴怒道:“好一个张凌毓。血衣寺事情了结,全力活捉张凌毓。我要把她带回去做侍女。” “全部跟我进血衣寺!” 我看着往血衣寺大殿推进的队伍眯起了眼睛:“那条蛇的魂魄也抽出来吧!正好,我们半间堂缺一盏九幽长明灯,它的魂魄适合做灯芯。”m.xfanjia “啧啧……”琥珀抬着爪子咂嘴道:“看看,看看,这护犊子护的,就连说说都不行了,人家还没啥犯罪事实呢!就要把人家抽魂当灯芯。” “可怜一条小蛇啦!动个色心就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啦!哎——” “笨蛋徒弟啊!你看看人家张凌毓什么待遇?你咋就死心塌地的给半间堂当牛做马啊?” 我正想喊闭嘴的时候,老康已经躬着身子说道:“少主。人都进来了。” “血衣寺里的机关,可谓江湖一绝啊!您要欣赏一下么?” “还是,我派妖灵下去,跟他们分个生死?” 我沉声道:“用机关。” “韩神子那个白痴,对剿灭血衣寺这么有信心,无非就是他有吞噬灵体的本事。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连着机关一起吞了。” 我正在和老康说话的工夫,韩神子已经指挥着弈剑派弟子集中到了妖灵无始的位置上:“那里有血衣寺守门妖灵,把他挖出来斩杀,血衣寺后院就没什么可怕了。” 弈剑派弟子挖掘地面之间,老康已经拉动血衣寺机关总闸,弈剑派四周房顶忽然间传出了一阵像是铁片贴着瓦片滚动的声响,眨眼之后,那种声音就变得密如暴雨,谁也分不清有多少东西沿着屋顶飞速滚动。 等到弈剑派弟子抬头的时候,十多只盘子大小,布满狼牙利刃的刀轮,就从空中飞落而下。 几个弈剑派弟子情急之下,举剑往刀轮上挡了过去,一声金属碰撞的巨响之后,对方手中长剑一折两段,刀轮却在弹开之后以刁钻的角度落向了另外一人头顶,那人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飞转的刀轮锯开了眉心,头顶挂着染血的暗器倒在地上。 紧接着,不计其数的刀轮如同大雪覆地般成片飞落。 弈剑派长老声嘶力竭地喊道:“快躲,往屋子里躲。” 有经验的江湖人,从第一个刀轮落地就能看出,那种暗器只能躲闪,不能拨打,否则,那些飞速转动的刀轮,就会在外力的作用下,不知道会飞去什么地方,即使出手拨打暗器的人,能挡开一两个刀轮,也会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暗器击中死于非命。 弈剑派弟子顿时像是受惊的羊群,在院子里四散狂奔,拼了命想要躲进屋里,却没注意到地面上已经弹出了三寸长短的扎马钉,当即便有十多人踩在钉子上惨叫倒地。 我看着那些踩在同伴尸体上逃命的弈剑派弟子道:“这机关设计得天罗地网的,够歹毒的啊!” 老康笑道:“当初设计机关的人,就没打算给侵入者留活路。整座院子就没有可躲的地方,除非他们能找到地道入口,从下面进藏经阁。” 老康正在说话之间,我就看见有人躲到了柱子背后,从他背后袭来的刀轮,接二连三打在了柱子上弹到了一边,那人脸上还没露出死里逃生的笑意,就被柱子里面刺出来的匕首扎穿了身躯,尸体就那么挂在了柱子上,想倒都倒不了。 我说道:“所有机关暗器都淬过毒吧?” “对!”老康点头道:“全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哪怕是擦破点皮儿,也能要人命。” 我反问道:“我进来的时候,你们怎么没开机关?” 老康道:“我不开机关主要是为了放你进来,其实老爷当初给四妖灵留下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只不过,老爷跟他们说的是,自己能回血衣寺。跟我说的是,他的后人会回到血衣寺。” “少主,说句不中听的话,要是我在你进来的时候开了机关,以你的修为怕也上不了藏经阁。” 叶开不服道:“那不是还有不少人都跑进屋里了么?” 老康笑着对叶开说道:“这位少爷,我早已经说了,外面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他们进了屋里怕是更惨,我给你看看,两间屋子的情景,你就知道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那条小蛇呢 老康指着一面镜子说道:“这个屋子名为铁傀炼狱。” 老康说的那间屋子分明就是僧侣居住的禅房,屋子里除了一张能睡下十多个人的通铺,就是用来装衣服的柜子。 弈剑派弟子冲进房间之后,贴着墙根蹲下了身子,尽可能地缩紧身形,生怕外面那铺天盖地的暗器会冲破门窗落在自己身上。 这些人却没注意到,通铺上面的机关翻板正在悄悄转动,十副用生铁打造而成的骷髅,整整齐齐出现在了通铺之上。顷刻之后,十只傀儡便如同从棺中苏醒的恶鬼,同时转过头去,盯住了瑟瑟发抖的弈剑派弟子。 我看眼着,十只傀儡蹑手蹑脚地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弈剑派弟子身后,像是要拥抱爱侣一样从他们身后伸出了双手。 按照常理,多年未曾移动的傀儡,忽然启动总会发出一定的声响,但是机关转动的声音却被外面暗器破空的声响所掩盖。 那些弈剑派弟子,直到看见了从自己身体两侧伸出来的铁手才算是反应了过来,但是,想要反抗却为时已晚,就那么乖乖地被铁傀儡给搂在了怀里。 铁傀儡搂着弈剑派弟子盘膝坐在了地上,禅房当中火焰四起,放眼看去禅房里遍地都是不到半尺高的火苗,那点火焰根本碰不到被傀儡抱在身上的活人。 那些弈剑派的弟子,却像是被放在烤架上的生肉,一点点地被火烘烤。 叶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要小火儿慢烤啊?哎哎……那傀儡还会把人翻面,设计这机关的人是烧烤厨子出身吧?” “啧啧啧……这机关设计得够变态的啊!一通大火下去直接烧成灰儿不就得了。这是烤人肉呢?” 老康笑道:“这位少爷,你是不知道啊!当年进入血衣寺的人,一天到晚见不到外人,能说的话,能聊的事儿,几天就说个漏底儿了。连自己家婆娘身上有没有痦子都说了。” “一群人都是闲得屁嘣嘣的,后来就开始研究怎么摆弄机关。因为这玩意他费工夫啊!有些机关,一研究能研究个好几个月,甚至一年。他们这不就弄机关玩了吗?” “就这铁傀地狱,他们都改了三遍了,最后改成这种缺德玩意了。没眼看哪!” “可以理解!”叶开牙疼似的转了头:“那是什么机关?那些人眼珠子呢?手脚也废了。” 我转头看向叶开指的那片镜子,看见那间屋里的弈剑派弟子,全都双眼流血躺在了地上,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抠掉了眼珠,四肢也不知道为什么缩短了一节,就像是把等长的手脚硬生生按到了几个活人的身上。 那些弈剑派弟子像是要大声呼救,嘴里发出来的却根本不是人的声音。 我也看得头皮发麻:“这是什么东西?” 老康道:“就是一种毒药。这个房间叫绝望地狱。中了那种无名毒药的人死不了,会变得听不见,看不见,四肢全废。但是,人的意识是清醒的,只能说慢慢在那等死。” 韩老鬼咬牙道:“这帮孙子,比我还狠。” 老康辩解道:“也不能这么说吧!那些人心里也清楚,自己这辈子是出不去了,就把狠毒的东西留给了想闯血衣寺的人。” “再说,那些个玩意在今天之前,都没开过张。” 我自言自语地说道:“血衣寺戒备如此森严,阴阳探马还能一路潜行到藏经阁。这一身秘术非同小可啊!”安慕小说网 缥缈的脸色刚刚露出了得意的表情,我就补了一句:“不包括你!”缥缈的小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我心情舒畅的看向了老康:“你看这些人能走到藏经阁吗?” 老康撇了撇嘴道:“少主,不是老奴卖狂。就这些个人比起当年血衣寺的守卫差得远了。” “别说进藏经阁,就算他们走到距离藏经阁大门十丈以内的地方,都算是他走了泼天的大运了。” 老康说的倒也没错,火器时代来临,武道便开始落寞。而今的武道确实无法跟明清鼎盛时代相比。如果,把韩老鬼的本体放到现在,他绝对可以成为武林排名前十的高手。 韩老鬼也跟我说过,他活着的时候武林中确实有先天之上的高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人最多只能达到先天第五境。 血衣寺的所有机关,都是按照对付当时顶尖高手设计,现在用这些机关来打弈剑派,确实有点高射炮打蚊子——小题大做的意思。 只可惜,韩老鬼被僵尸之躯给限制发展,不然他倒是可以试试冲击先天之上。 我脑袋当中忽然闪过了一个想法:火器兴起是武道没落的全部原因么? 我怎么觉得,火器取代武道只是直接原因,武道衰弱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正在思忖之间,老康指向一面镜子道:“少主,外面的人都清理得差不多了。你要留活口的那个在外面。” 我顺着老康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个偷袭了叶开的弈剑派长老,被生生打断了双腿,一边吐血一边往大门的方向爬。 叶开好奇道:“你还能控制机关,不让机关打他?” “回少爷的话!”老康恭恭敬敬地说道:“老奴可没有控制机关打谁不打谁的本事。我是派了两只妖灵过去护着他,才留下了他一条狗命。你看……” “扔绝望地狱去吧!”叶开摆手道:“都打成这个熊样了,我再去揍他一顿,那不是欺负人吗?算了,我慈悲点,饿死他算了。” 老康点头道:“少爷慈悲!” 慈悲个狗屁,叶开那犊子就没安好心,他是怕自己下手重了,一脚下去直接把那重伤的老棒子送上西天,那不是便宜他了吗?这样把他半死不活地拖到绝望地狱,他最少还能在里面活上三四天。 缺德啊! 这股子缺德劲儿,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我对着叶开翻个了白眼,才说道:“那条长虫呢?爬哪儿去了?” 老康道:“那条小蛇倒是有几分本事,竟然悄悄进来了,现在都快要爬到三楼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镇龙桩 老康把我带到了一面镜子前面:“少主请看!” 韩神子化成的那条蛇,这会儿已经变成了一条腰带大小,正盘在藏经阁二楼的横梁上往三楼游动。 韩神子倒也有点小聪明,知道在那种密集的攻杀之下,它把自己身型缩小,更容易躲避漫天暗器。只是,他有点高估了弈剑派的实力,更小看了血衣寺的凶残。 我看向老康道:“你们三楼做了什么布置?” 老康笑道:“那主要看少主想怎么玩?” “我们在每一层楼里都装了毒,幻,困,斗,杀五种机关阵法。可以轮流使用,也可以单独拿出来用。” 我想了想道:“那就擒住它吧!别死了就行。” 叶开赶紧说道:“动手的时候小心点,骨头还得留下给狐狸当串子盘呢!” 叶开这货,把这事儿记得挺清楚! 我考虑问题的时候,的确是喜欢拿着串子在手里盘着玩。但是,我还真没盘过蛇骨。 常玩文玩的人都知道,蛇骨属于四大邪异文玩之一,蛇骨串必须是一条整蛇,但是蛇又不能太大,否则就没办法带在手腕上。所以,可以盘玩的蛇骨要么是幼蛇,要么就是毒性猛烈又长不大的毒蛇。 这两种蛇极有灵性,一旦被做成手串必然怨念极强,想要让蛇灵认主着实得费点功夫。加上,蛇骨本身带着难以去除的腥气,所以喜好盘玩蛇骨的人并不多。 我合计着蛇骨手串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同为四大邪异文玩的三界牌。 我看那条小心翼翼的小蛇,还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爬上三楼,就拿出了从楚家带出来三界牌向老康问道:“这个东西,你见过没有?” 老康扫了一眼道:“这是肃慎神使在三重天往来所用的法器。肃慎神使早就被我们杀光了,血都被拿去制成了血字秘档。” “少主放心,没有任何一个肃慎国民能活着走出通天塔。” 我不由得好奇道:“你们去过肃慎国的第三重天没有?” “没有!”老康摇头道:“据说,当年建造血衣寺的人,想要把肃慎国一网打尽,但是试了几次都上不去三重天,便用通天塔卡住了三重天的入口,逐个捕获肃慎国民。” 我反问道:“你们抓了多少肃慎国人?” 老康道:“没仔细统计过,但是我想三五千人还是有的。毕竟一份血字秘档就需要两到三个人的血液才能完成。” 我和叶开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上古部落的人口本就稀少,加上肃慎国又把白山秘境分成了上中下三层,天界只有王族才能入住,血衣寺屠杀数千肃慎国人,那不就是说,三重天里的肃慎国人除了有数的几个王族之外,都成了血衣寺的刀下鬼? 这么看的话,我们也不用再去探查肃慎国了。 如果,肃慎国里真有好东西呢? 我正在权衡得失的时候,就听老康说道:“少主,那条蛇上来了。” 我看向镜子的时候,韩神子已经爬到了三楼空地上,那个家伙既然还能变换鳞片的颜色,把自己跟地板融为一色,顶着伪装缓缓前行。 我冷笑道:“动手吧!” 老康搬动机关之间,用来支撑楼板的柱子同时发出一串爆响,柱子上的红漆全数崩落之间,藏在红漆下的符文金光四起,眨眼间组成一座困阵。 韩神子大惊之间身形暴涨十倍有余,甩动蛇尾抽向了三楼立柱。 只是蛇尾还没碰到柱子,屋顶上就落下了三十六根符文闪动的木桩,其中一根木桩正巧砸中了韩神子的尾巴。 木桩压着蛇尾落向地面的瞬间,韩神子就像是被人踩到半截身子的虫子,前半截身子猛然绷直之后,就打着卷地撞向身后的木桩,拼了命才把自己的尾巴从木桩下面拽出来。安慕小说网 那根一米多高的桩子,却在倒地之后自行立了起来,再次围成了一道困阵。 冲阵受创的韩神子,再也不敢大意,紧缩身子盘成一圈,抬着脑袋盯住了困阵的一个阵点。 韩神子还没来得及发力,又有一圈木桩从空中落地,其中一根木桩正好挡住了韩神子准备冲击的那个阵点。 “连环阵?”我对老康说道:“困阵一共分成几层?” 老康说道:“算上立柱的话,一共是九层。那个傻子刚才要是拼上命不要了,全力冲击困阵或许还有条生路。” “现在,三重阵都起来了,他想往出冲都来不及。” 韩神子到底是条蛇,对方盘起身子伺机反击是蛇类的本能,只可惜这种本能在别的地方或许还管用,在连环困阵面前就是致命错误。 老康道:“少主,我们可以出去了,等到我们走过去,所有困阵就都成形了。” 我点头之间走出了密室,等我走到藏经阁三层的时候,九道困阵已经全部完成,韩神子在阵法镇压之下变成一条裤带大小的小蛇,伏着身子趴在地上。 叶开在三楼找了一圈,拎出了一根大概是血衣寺用来挑人皮的竹竿,乐颠颠地跑到了困阵边上,对着小蛇脸上戳了两下:“醒醒,别装死,醒醒……” 叶开虽然没有用劲,但是侮辱性极强,韩神子猛然挺起了身子:“你敢侮辱本神子?” 叶开轮着竹竿拍在了韩神子的脑袋上,顿时把对方打得七荤八素:“毛病!” “老康,给我按住他,我要施为一番。” “遵命!”老康一抬手,困阵中心顿时落下一根水桶粗细,下面像是削成了锥尖的柱子。 那根柱子只是落下来一米左右,韩神子就发出了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整个身子就像是在万斤重物强压之下紧紧地贴在了地上。 韩神子虽然没被压成一张纸片,但是身子也被压得有些扁平。 老康只是一抬手,那根柱子便悬在了空中不再下落,韩神子却一动不动地贴在了地上。 叶开道:“不会压死了吧?” 老康道:“算他倒霉吧!这座困阵能转杀阵,杀招就是这根镇龙桩,这根桩子要是全落下来,下面的人就跟被泰山压顶一样,被活活压成肉饼。” 镇龙桩,只是这种法器的统称。实际上的意思是,这种法器的重量连蛟龙都能压住,其余的东西也一样能压住。 第五百二十三章记住你的话 叶开看着被压住的韩神子,向老康问道:“他还有反抗的余地么?” 老康道:“少爷放心,它现在能活命就不错了,没人挪动他的情况下,他连转身都不行。” 叶开两眼放光地道:“那就行!那我就能放心施为了。” 叶开要去施为,还一番? 我诧异地看向叶开道:“那是条公蛇。” “母的,我还不要呢!”叶开大步走进阵心,拽住韩神子的尾巴把他肚皮翻了出来,用手摸了两下之后,抽出匕首一刀划开了蛇肚子,双手往外一挤,把蛇胆给挤了出来。 叶开拎着蛇胆就往回跑:“老鬼,快拿酒壶,这可是好玩意。” “哎呦呵!”我把脸捂上了,心里不断念叨着:不怕不怕,蛇被摘了胆不会立刻就死,少说也能活上几个小时,够我逼供了。 我这边还没来得及去说话,叶开就跑回去又给了韩神子一刀,这回他从韩神子身上取下来一长条状的玩意:“老鬼,快快,再弄个酒壶。这玩意贼拉好,留着给陈九用。” 叶开剖出蛇胆的时候,韩老鬼还是不紧不慢,这回一看见这东西,赶紧拿出酒壶,把里面的酒给倒空了之后还往地上甩了甩:“小心着点,别弄坏了,这可是好东西!” 我好奇道:“这啥玩意,你们就要给我吃?可别药着了。” 叶开头也不回地道:“蛇肾,说通俗点就是蛇鞭。要不,我咋说母蛇我还不要呢?” “你大爷!”我气得脸都绿了。 琥珀也啐了一口道:“真恶心。” 韩老鬼脸色一沉道:“小九哇!切不可仗着年轻就看不起此物。等我回去找些好酒把它泡上,将来必然有你受用的时候。此物,对老陈家开枝散叶大有裨益。” 老康也抚掌道:“正是此理啊!我家老爷曾经得过一张秘方,等我再凑几位药材把这宝货泡上,能为陈家开枝散叶做些贡献,也是那韩神子的荣幸。” 这帮老头子都疯了吗?对生孩子有执念啊? 简直就是没眼看了。 可现在,偏偏不是跟他们计较的时候,我咬牙切齿地对叶开道:“你瞎弄什么?我还有话要问呢!你这都要把长虫肚子掏空了,他还能活吗?” 叶开不以为然地道:“我心里有数,我又没把他内丹抠出来,他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啊!” 叶开说“内丹”的时候眼睛在放光,他这是准备把人家内丹也抠了啊! 这也太特么残暴了。 琥珀悄咪-咪的说道:“我也想要他内丹。” 韩老鬼道:“一会儿,我亲自去抠。叶开手粗,干不了这个细活儿。” 得,我算是看出来了,半间堂里就没有心慈手软的人。 这个韩神子到了最后,估计除了不能用的蛇肠子,连蛇肉都剩不下。 我倒背着双手走到奄奄一息的韩神子面前,用脚尖在他脑袋上拨了两下:“醒醒。” 韩神子抬起头来就想咬我的脚面,结果又被叶开一竹竿抽在了脑袋上,这下韩神子脑袋一歪彻底没气了。 叶开嘿嘿一笑:“完了,下手重了。” 韩老鬼喊道:“还等什么?你赶紧抽魂,我去挖内丹。” 韩老鬼和叶开是没客气,短短几分钟就把韩神子给拆了个七零八落,老康从手指尖上弹出一把短刀,小心翼翼地在那剔蛇骨头,叶开把韩神子的魂魄给钉在了柱子上,还不忘了嘱咐老康:“你小心着点,肉别浪费了,拿回去炖上那可是大补啊!”xfanjia 老康头都没抬地说了句:“放心吧!错不了!” “你们几个人算是没救了!”我走到韩神子魂魄面前:“你的肉身是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我最近在造一件法器,叫九幽长明灯,正好缺了一只妖灵做灯芯。你不想自己的魂魄变成灯芯,最好乖乖配合我,不然的话,我不介意拿你做灯芯。” 韩神子的蛇灵紧紧盯着我的面孔,像是要把我的样子记在心里。 张道凡走上来一巴掌扇在蛇灵头上:“在我面前还想玩咒术,你是没尝过魂魄做灯的滋味吧?” 蛇灵身上本来已经凝结怨咒,被张道凡一巴掌打得烟消云散,韩神子也彻底放弃了抵抗,垂着脑袋道:“你想问什么?” 叶开随口道:“你们神隐会的神子都这么菜吗?” 韩神子眼中闪过了一丝恼怒之后,才说道:“我在神子中排名很高……” 我对着张道凡一挥手道:“揍他,等他能说人话的时候再停下。” “妈的,死了都不忘了吹牛-逼。我怎么就看不上这种货。” 我转头对叶开说道:“我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当上神子的?冥神子比他强了不止一星半点,他还好意思说自己排名在前面。” 叶开道:“他们老家都这样。打一顿就老实了。” 张道凡果然是把韩神子给抽老实了,韩神子把脑袋垂得更低了几分:“我本来不够成为神子的资格,但是,也差不了太多,因为过去吞噬过一颗佛骨舍利,才被神后看中列为神子。” “关系户啊!”叶开恍然大悟道:“可以理解了。” 我继续问道:“神隐会有多少人在华夏?” 韩神子回答道:“具体情况不知道。我只知道九大神子中已经有七个潜入了华夏,有些人甚至在几年前就来了。” 我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他们都在什么地方?你们之间怎么联系?” 韩神子道:“我们之间除非是偶遇,或者接受神王的任务才会临时联系。” 我沉声道:“你们怎么联系神王?你最好别告诉我,只有神王能联系到你们。” “我的据点里有……”韩神子的话没说完,身躯就在忽然膨胀之下暴涨了两圈。 “快退!”我拉起叶开,张道凡抽身飞退之间,韩神子的魂魄也砰的一声炸成了磷火。 那些散落的火点,眨眼间就聚集到了一处,化成一张头生双角的鬼脸:“陈九,你是第一个敢杀我们神隐会神子的人。你等着神隐会不遗余力的报复吧!你后半生都将活在恐惧当中。” 我冷笑一声道:“这回我杀你们神子,下次就杀神王,再下次杀你们主神。谁是谁的噩梦,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记住你的话!”那张鬼脸扔下一句话便忽然闪灭。 第五百二十四章需要小心 韩老鬼看着鬼脸消失的方向森然冷笑道:“神隐会敢觊觎我华夏神物,罪该万死。” “小九,我们不能坐等神隐会上门,得主动出击,最好能把他们连根拔起,让那些海外蛮夷看看,敢觊觎我华夏者的下场。” 我沉声道:“神隐会势力不小,我们回去谋划一下。” “老康,你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让人觉得,我们拿到了血字秘档的副本?” 老康思忖了片刻道:“这个有点困难,需要有人配合。” “没有问题!”我马上联系了张凌毓。 不到半个小时,三局的人马就把血衣寺外,围得水泄不通。 张凌毓叫过君子安道:“让人把弈剑派弟子的尸体全都扔到五亡楼去。” 叶开看了一眼被韩老鬼剥了皮的尸体道:“这些尸体不运出去吗?” 我回答道:“五亡楼就是处理尸体最好的地方,而且还能镇压亡魂。要是我们把尸体送出去才不合理。” 我眯着眼睛看向运送尸体的士兵道:“那些人里肯定有神隐会的探子,让他们看见那些人皮就好了。” 叶开道:“老鬼,只把那些人的前胸跟后背的皮给剥了,这能行么?” 韩老鬼道:“我哪有工夫一点点细剥,弄下来两块就得了。再说,谁也不知道,血衣寺里究竟有没有秘档副本。” 三局的人马清理过了尸体之后,我就带着半间堂的人走向了抄录房,缥缈带着几分不舍的站了出来:“陈九,我该走了。” “后会有期!”我看向缥缈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缥缈轻声道:“我叫轻言!” 轻言说完之后又笑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知道我的名字有什么用?下次相见,你就认不出我了。” 我看向轻言道:“我们打个赌如何?” “下次相见,我认不出你,我答应你一件事,我能认出你,你答应我一件事。” 轻言抬起手道:“击掌为誓。” 轻言和我连击三掌,才笑着说道:“陈九,临走之前给你两个忠告。一个是小心无间谍者,他们为达目的,无恶不作。另一个是不要接近那个探马家族,他们身上背着大因果,你接近他们很有可能被卷入其中。你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谢谢!”我从韩老鬼那里拿过一串镇魂铃:“这是半间堂的通讯法器。需要我的时候跟我联系,只要我还活着,哪怕是千里之外我也会星夜驰援。” “这……”轻言没有想到我会对她做出这种承诺,要知道,术士一诺千金,虽然这种承诺不一定会用得上。但是,这个承诺却代表着,我已经做好了为承诺赴死的准备。 轻言拿着镇魂铃直愣愣地看着我道:“这是人情?” 我正色道:“不是人情,是友情!” “谢谢!”轻言郑重地收起了镇魂铃,向我一拱手,快速离开了血衣寺。 “哎呦呦呦……”琥珀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把人家小姑娘撩的,她再不走就该掉眼泪了。” 韩老鬼摇头晃脑道:“不错,小九这一手,不是对着轻言,是对着她背后的羿卿狂。起码是跟阴阳探马打好了关系。” “不错,不错!” “呸!”琥珀骂道:“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精,就没安什么好心。” 这个琥珀啊! 要是不揶揄我两句,她就难受。 我得问问老康,有没有什么秘术能掐住狐狸嘴? 我正准备跟琥珀斗嘴的时候,老康带着几口箱子出来了:“少主,东西都准备好了。” 我看向那几口贴着符文封条的箱子道:“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老康道:“都是些血衣寺里的好玩意,将来少主肯定用得着。另外,就是按照少主的吩咐装了几件大凶之物上去。” “嗯!”我点头道:“老鬼,你帮着老康掩饰一下。” 老鬼扔过去一张完好的人皮道:“试试合身不?” “不错,不错,正好能用作画皮秘术。”老康穿好了人皮之后,就变成了一个中年汉子。如果,不是我事前就知道他的身份,还真看不出他是个傀儡。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半间堂的人,每人护着一口箱子,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先把箱子送进半间堂再说。” 我们几个把箱子搬进了重兵把守的防弹汽车,一路将车开回半间堂驻地,马上就封死了大门,不让任何人接近。 我看向张凌毓道:“凌毓,你先留在这儿。我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找你要这几口箱子。你跟你的直属上级联系一下,说不定能钓到条大鱼。” 我再次说道:“这三天之间,我们按兵不动,三天之后叫上缥缈,走一趟阴镖。” “就走张家当年失镖的那条路,押送我们从血衣寺弄出来的那些箱子。” “记住,我们是让缥缈秘密回一趟张家,把当年走镖的路线图给拿过来。” 我安排好事情之后,告诉溪月去给老康安排住处,韩老鬼才对我说道:“小九哇!我越来越觉得这个老康是秘卫。” 我说道:“他是秘卫也不怕!大明朝早就没了,他现在还能去效忠谁?而且,我们也可以告诉他,我接了阴司密令。看看他的反应。” 韩老鬼点头道:“这倒是个办法。” “如果,他识趣的话,我们就把他留在半间堂,正好可以给张道凡做个护卫;如果,他不识趣,那就不用留了。” 我点头道:“你去办这事儿,我放心。” “老鬼,我想联系一下司宸。你觉得呢?” 韩老鬼点头道:“应该的。天知晓如果到了现在都解决不掉内鬼,可就真对不起他的名声。况且,你这次走阴镖,说不定还能用上天知晓。” “小九,我知道,你是准备用这趟阴镖把神隐会在吉省的人马全都引出来一网打尽。这样玩,就是少不了天知晓的帮忙。” “嗯!”我点头道:“这次走阴镖,其实对我们来说,是处于不利的状态。” “镖车一旦启动,半间堂和神隐会就会互下狠手消耗对方的力量。我们有多少实力,神隐会一清二楚,神隐会那边我们却一无所知。” “我们每一步都要小心。” 第五百二十五章司宸的忠告 韩老鬼眯着眼睛道:“要我说,现在并不是正式与神隐会开战的最佳时机。却是唯一能把他们引诱出来的时候。” 不管是我们,还是神隐会,都曾经执着地认为血字秘档存在副本。 现在,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神隐会并不知道血衣寺里没有秘档副本。 我要走张家当年失镖的那条路,并不是觉得当年张家失镖跟血字秘档有什么关联,而是要找到他们送东西到阴间的那个空间节点。 我接受了阴司密令的事情,在神隐会那边应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不管我们押送的东西到底是不是血字秘档,都会引起神隐会的兴趣。 但是,这趟镖走得一定要快,我们出镖越仓促,神隐会才越会觉得我们在押送血字秘档。我们出手晚了反倒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韩老鬼道:“小九,这次你要走明镖还是暗镖?” 我说道:“半明半暗吧!我的计划是,我跟叶开、缥缈跟着镖车走,你们负责在外-围策应。这样摆出来的阵势更逼真。” “但是,你们会很危险,因为,你们要先一步面对神隐会。” 韩老鬼笑道:“你放心,神隐会想吃掉我们,也得看看他们牙口好不好。” “你去找司宸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我找了间屋子联系上了司宸,司宸的脸色却把我给吓了一跳:“大姐。你这表情是要吃人吗?” “是!”司宸一挥手,她镜子里的背景竟然变成了一座大厨房,里面那大锅扔俩人下去熬汤都绰绰有余。xfanjia 司宸咬牙切齿的道:“说,你想怎么死?清蒸,红烧,还是涮锅子?” “冷静,冷静……”我为了安抚司宸,连倾城一笑都用上了:“老板,我一直不找你,不是因为我遇上的都是小事吗?要是遇上大事,我能不找你吗?” “放屁!”司宸从镜子里面伸出来的手指头差点就戳在我鼻子上:“你们猛龙过江,是小事吗?你们对赌一省术道,是小事吗?你们闯血衣寺,斗韩神子是小事吗?” “你就是不放心天知晓!” “误会,误会,绝对是误会!”我赶紧说道:“我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你是不是?” “我对天发誓,要是我怀疑你,就让我……” “闭嘴!”司宸两手指一合,立即捏住我的嘴唇。 果然,男怕女人哭,女怕男发誓,老话还是有道理的。 我还没来得及得意,镜子里就抻出七八只手来:“可不能让小狐狸发誓,多伤人啊!赶紧把他嘴捂严实了。” “心口也得捂上,免得他在心里发誓!” 捂心口,能阻止别人在心里说话? 天知晓的那帮虎娘们又占我便宜! 我被司宸捏住了嘴,想跑的话,只能把她的手给打开。但是,我真动手了,那不彻底得罪司宸了? 这下我只能站在原地,去抵挡那帮虎娘们的魔爪。 我差点要运用真气的时候,司宸才放开了手,我吓得连着退了几步才听见有人抱怨道:“大姐说好发福利,怎么就坚持这么一小会儿?” “可不是,再过一会儿,我就把小狐狸的裤带拽走了。” 我的天! 原来司宸不是故意放我走,是看见有人要拽我裤带,不得不放我走。 下回我再找司宸,是不是得穿上欧洲的中世纪铠甲了? 司宸又恢复了优雅的姿态:“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司宸听完断然拒绝道:“不行!这样做太危险了。” “你别以为,自己坑死了一个韩神子,就不把神隐会放在眼里了。” “我告诉你,韩神子就是一个凑数的存在。而且,神隐会也没把高丽术道放在眼里。真正在吉省布局的人不是韩神子,而是冥神子。要不是韩神子通过关系硬抢了冥神子的功劳,你以为会这么容易压住白山术道么?” “还有,我们这次清查地府内奸,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那就是,神隐会通过某种手段避开了鬼神窥视,我们天知晓过去拿到的资料,只是神隐会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他们真正在华夏境内隐藏的实力远不止这些。” “我们碍于阴阳密约,根本不可能出手帮你。你这是在玩火。” 我笑道:“我这边不是还有三局吗?” “三局能干什么?”司宸怒吼道:“你不知道除了阴阳密约之外,还有人间密约么?国家是不能干预术士争斗的。” 我双目微微一缩:看来我猜对了,“天地人神鬼”五大密约里,有一个是关于人间修士的约定。是谁签订了这个密约,人间帝王? 我再次试探道:“三局不就是官方吗?” 司宸道:“那是三局钻了人间密约的空子。三局只能对付海外术士,不让他们随意入境。如果,神隐会的手下是华夏人呢?如果那些人间术士,没用秘术作奸犯科呢?三局也好,六扇门也好,拿什么对付他们?” “神隐会只要把自己换个名头,让他控制术士成立一个门派或者教会,在不触犯律法的情况下,只找你们的麻烦,三局和六扇门都管不了他们,这就是人间密约,你懂么?” 我说道:“我大概听明白了,你是说,在古时候六扇门就是只维护王朝和普通人的利益,不去维护术士,甚至还有几分纵容术士内斗的意思对么?” “对!”司宸道:“除谋反之外,术士争斗不受律法限制,就是纵容术士互相残杀。朝廷不需要一个稳定的江湖,他们更喜欢看着术士自行消耗。” 我点头道:“我大概明白了。” “不过,司宸姐,我也有件事情想问你?” “你就甘心天知晓,在神隐会手里吃哑巴亏么?” 司宸抬手道:“别,你别诱惑我,这件事,我说不行就不行!” “不行,我也得干!”我站起身道:“我保证不连累天知晓,我走了!” “你给我站住!”司宸被我气得差点从镜子里跳出来:“你听明白话了吗?我是怕天知晓受到牵连吗?我是怕你遇上危险。” 我对司宸的话充耳不闻,大步往门口走了过去。 第五百二十八章冥神子出手 简中正道:“陈堂主尽管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说道:“简老,恕我冒昧,我一直没弄明白,十二参将当中为什么会有水仙一脉?” 我的话,多少有些得罪人了。 简中正却说道:“陈堂主的这个问题,其实我也问过师尊。” “师父他老人家说:十二参将当中其实有两个不应该存在的传承,一个是水仙,一个看山狗。” “水仙一脉的秘术,只有在江河之中才能发挥威力,如果,让我们去当海盗,水仙一脉足以纵横四海。” 简正中并非夸大其词,水仙孙斌是历史上第一个被文字记录的海盗,也是海盗的祖师爷,修行的都是正宗道门秘术。如果,水仙一脉真去做了海盗,必然会留下无数传奇。 简中正继续说道:“师父还说,皇史宬里除了救火用的水缸,就剩下几口水井了。水仙一脉就是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甚至很多水仙传人一辈子都没见过海。” “先祖甚至一度怀疑,第一代水仙参将是误拿了秘术,才闹出了水仙守皇城的笑话。但是,后来皇史宬总管却一再要求水仙一脉必须继续传承,甚至还因此提高了水仙一脉的待遇。” 我好奇道:“那看山狗呢?他们跟山有关系?” “对!”简中正道:“如果说,水仙无敌于海域,那么,看山狗就是无敌于山林。他们秘术的精髓都在山里。当年,十二参将追查血字秘档到了东北之后,看山狗一脉才是真正的如鱼得水。” “现在看的话,不算那几个隐世不出的参将传人,看山狗一脉算是十二参将里最大的分支。” 我追问道:“你跟看山狗有联系?” 简中正道:“当然有,十二参将没有多少留在辽东。但是,却有半数留在了吉省。能把十二参将全部俱全的地方,是黑省。” “比如,我们水仙一脉就分成两支,我们这一支因为要打捞沉在松叶江里的秘档留在了吉省,另外一支一路追踪秘档的下落去了黑省。” “其他几个支派也跟我们差不多,有人留下,有人继续追踪秘档。” 我试探道:“你们之间都有联系么?” 简中正长叹一声道:“这个怎么说呢?” “我只能说,没有五大提督带领的十二参将,就等于是一盘散沙。有些支派还算能友好相处,有些却已经成了死敌。” “就拿吉省的这些人来说,虽然都是十二参将的后人,但是关系最好的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有些基本上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简中正道:“我们会闹到如此地步,也是因为当年十二参将当中出了叛徒。所以,我们之间虽然也有联络,但是互相防备。” “这种关系维持得久了,自然也就会演变成真正的仇恨。” 我点了点头道:“简老,你对血字秘档丢失的事情了解多少?” 简中正摇头道:“几乎是一无所知。” “当年,水仙和看山狗因为修行秘术受到了地域的限制,在皇史宬的实际地位并不高。很多事情,我们祖师没法参与。” “水仙和看山狗可以说是最后一批得知秘档失窃的人!”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点了点头:任何一个地方都有被边缘化的人。这些人,总是被排斥在圈子之外,总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核心二字似乎跟他们永远无缘。 水仙,看山狗就是如此。 我正和简中正说话的时候,溪月飞快地跑了过来:“陈九,外面来了一群人,指名道姓要见你。还说,让你马上出去,不许碰半间堂里任何东西。” 我冷笑道:“来得挺快嘛!走,出去看看。” 我带着半间堂所有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已经被人团团包围。奇怪的是,对方身后那些穿着军装的人,明显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其中一些人端枪的姿势都不对劲,一看就是从影视剧里学来的花架子。 我对着领头那人说道:“你是什么人?” 对方拿出命令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什么人,以你现在的身份资格询问我,我只能告诉你,我来自特殊部门。” “现在,我代表三局,向你传达两个命令。第一,从即日起,你不再是三局的特别顾问,三局将收回你的一切特权,并配合有关部门调查。”安慕小说网 “第二,交出所有秘境所得物品,不得私藏。” “你听明白了吗?” 对方话音一落,场中气氛便紧张到了极点,他们身后的那些士兵分明做好动手的准备。 我淡淡一笑道:“我听明白了,也愿意配合!” 我一摆手道:“我的半间堂就在这儿,需要什么可以自己拿!” 那人一挥手,身后的士兵便绕过我们冲进了半间堂,那些人哪是在找血衣寺的物品,分明就是在抄家。 我连看都没看身后的半间堂驻地一眼:“你们还需要我怎么配合?” 那人紧盯着我道:“交出随身物品!” “可以!”我只是点了点头,那人便挥手道:“搜身!” 那人一声令下,我们就被三十多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围了起来,有人小心翼翼靠近我们身边开始搜身。直到把我们身上所有法器全部拿了出来,才拎着东西退到了一边:“长官,全都搜出来了!” 这下对方反倒是愣住了:“陈九,你在搞什么鬼?” 我茫然道:“我搞什么鬼了?” “你想抄家,我没拦着你;你想搜身,我配合你,我祖传的法器都在你手里了,我还能搞什么鬼?” 有人道:“你们都是赫赫有名的术士,难道连辩解都不会么?” 我看向那人道:“跟你辩解有用么?我一向不跟做不了主的人浪费唇舌。” “你……”那人被我气得面脸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我再次看向领头那人道:“这位长官,你不会觉得,我应该反抗拘捕才是正常行为吧?” 那人也被我噎得半死,冷声道:“带他们上车,分开关押。等着回去提审。” 我在上车之前,向所有人传音道:“不用担心!静等结果就可以了。” 第五百三十章水仙的震惊 那些人不仅带走了半间堂所有成员,就连简中正师徒三人也没放过。 简中正这老头眼里不揉沙子,哪能受得了这个委屈?要不是,我在暗中给他们传音。估计最先动手的不是半间堂,而是简中正了。 好在简中正关键时候听了劝,没当场发作,不然的话,可就真不好收场了。 我们几个虽然是被分开关押,牢房却是挨在了一起,只不过,每个牢房门口都派了两个人二十四小时站岗而已。这种牢房对普通人有用,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只不过是隔着一道墙开会而已。 我盘膝坐在牢房当中向外传音道:“溪月,溪月,你那边没事儿吧?”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溪月。 溪月是出马仙,在没有仙家上身的情况下,她虽然不至于像普通人那么羸弱,但也达不到二三流高手的水平。 能隔着牢房远距离传音,修为至少也得达到先天之上,相当于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我在喊溪月,给我回话的却是琥珀:“放心吧!半间堂的老疙瘩出不了事儿。我就在她边上。” 我这才松了口气,琥珀和柳幻都是顶尖的仙家,他们肯定是用了某种法术骗过了守卫跟着溪月进了牢房。有他们两个在,溪月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安慕小说网 我再次传音道:“老康,你怎么样?” 老康回应道:“堂主放心,这帮土鸡瓦狗,我还不放在眼里。” 老康已经正式加入了半间堂,虽然他还坚持自己是陈家老仆的身份,但是已经改口叫我堂主了。 溪月有两个仙家看护,老康也没暴露傀儡的身份,半间堂算是暂时安全。 韩老鬼道:“小九,你事先没有联络张凌毓,她那边会知道你的计划么?” 我回应道:“我跟张凌毓不需要联系,只要保持最基本的默契就够了。” “这一次,不仅是我们半间堂在退让,就连三局也在退让。” “我们只需要让那些想占便宜的人知道,我们不出手,他们什么都做不成就足够了。” 琥珀冷哼道:“看来张凌毓跟你是真有默契。” 琥珀说的是,有人带兵过来抄了半间堂的事情。 那个带队的“长官”明显不是术士,而且身上的官气太重,打眼就知道他连江湖中人都不算。但是他带来的那些“兵”却是真正的术士。 不过,那里面却连一个能让我入眼的高手都没有。 这就说明,张凌毓在明面上做出了让步,遣散了三局客卿,交出血字秘档,也同意让我们半间堂接受调查。 但是,张凌毓却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扣住了三局所有高手,一个人都没借给对方,逼得那人只能临时聘请术士。 真正的高手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参与三局的博弈。所以,那人才带来了一批入不了眼的乌合之众。 简中正这时也反应了过来:“陈堂主,你的计划虽然不错,但是那些人护得住血字秘档么?万一丢失了华夏重宝,我们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啊?” 我反问道:“简老,如果让你在丢失血字秘档和被人陷害致死之间选择一个,你会选什么?” “我已经舍生忘死夺回了血字秘档,难道还要我忍辱负重,背负叛徒之名,继续守护秘档么?” “我做不到!” 我沉声道:“其实这样也好!” “血字秘档再丢一次,我身上的因果也会就此了结。我半间堂正好可以退隐江湖了。” “可是……可是……可是……”简中正连说了三个“可是”,却没能说出下文。 蔚澜迟也在这时劝道:“师父,我并没觉得陈堂主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君以性命相托,我必不负君之信任;君以小人之心度我,我必拂袖而去,再不回头。” “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蔚澜迟道:“师父,你没有参与白山之战,不知那场大战的凶险。半间堂牵制了神隐会数百高手,陈堂主在血衣寺与人生死搏杀,三局阵亡上百精锐,六扇门损失十多名高手,才换来白山一战的胜利。” “结果,所有努力都被敌人的一句谣言所抹杀。换成谁,能够接受?” 简中正小声道:“我们现在放弃的话,只怕很多人会死在神隐会手里。” “死就死呗!”蔚澜广听不屑道:“就这么一群落井下石,心术不正的小人,他们死光了,这江湖更干净。” 简中正无奈说了一句“你们啊你们”便再不说话了。 韩老鬼再次传音道:“小九,你估计,那些东西什么时候能发作?” 我回应道:“先不说那些箱子里都装着血字秘档这种大凶之物,单是那些箱子就不是普通的东西。我不知道,白山术道的整体水平有多高。但是,我知道,想要打开那些箱子至少得是能开三劫夺心锁的高手。” “白山术道没有这样的高手,光开锁这一项就得让他们搭进去不少人命。” “至于开了箱子……呵呵……” 我冷笑一声道:“他们能不能活着看到血字秘档都是问题。” “三劫夺心锁?”简中正惊呼道:“真要那么厉害的高手才行么?” 三劫夺心锁,不是指某种锁头,而是指开锁手艺人的水平。 锁匠传承号称“南琐北芯”两大流派,各种奇锁层出不穷。但是,他们又不仅限于造锁,所有秘锁都会连带着致命的机关。换句话说,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想要打开他们设计的秘锁就等于是在玩命,稍一疏忽就会触发机关,身死当场。 据说,“南琐北芯”中的高手,可以在造锁的时候,以锁头能触发机关的次数来评定秘锁的等级,触发一次的叫“一劫往生锁”,两次叫“二劫断魂锁”,以此类推,最高级别的秘锁号称“九劫神仙哭”,就算是神仙来了,不拿钥匙开锁也得横尸当场。 至于“九劫神仙哭”是不是真的存在,我只能说那种秘锁已经是江湖上的传说了。 简中正像是不敢相信似的问道:“堂主,你确定那是三劫秘锁吗?” 我回应道:“我是说至少是三劫锁,甚至还有四劫,五劫的秘锁。” 第五百三十一章里面是陈九吗 “真有这么厉害?”简中正惊骇之余又像是理所当然地自言自语道:“也对,也对!只有绝世秘锁才能配得上血字秘档啊!” “那些人是自讨苦吃啊!” 韩老鬼如果不是跟我隔着几个牢房,肯定会给我挑下大拇指。 因为,我不动声色地就把简中正拉进我的计划。 我承认简中正是个君子,但是君子往往可以欺之以方。 君子正直,淳厚,但也有几分圣人之仁慈。我越是强调血字秘档的凶险,简中正就越是不忍白山术道生灵涂炭。等他忍不住的时候,就会去找人阐述血字秘档的凶险,有他这个成名高手证实,我们半间堂和三局才会奠定不可或缺的地位。 所以,简中正必须入局。 至于说,那些箱子上装着三劫,四劫秘锁的事情,我还真没骗简中正。 那种在江湖上难得一见的秘锁宝箱,在血衣寺里只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东西而已。 老康告诉我:当年血衣寺制成血字秘档之后,为保证运输上的安全,通常会押送“一真四假”五口货箱上路。 这五口货箱,用的全都是货真价实的三劫以上的秘锁。但是箱子里面却只有一个真正的血字秘档。其余四个箱子虽然也装着人皮卷,但是那上面可都是能置人于死地,甚至可以株连对方九族的血咒。 当年血字秘档全都被送出了血衣寺,但是血衣寺里却留下了不少备用秘锁宝箱和人皮血咒。 老康知道我要对付神隐会,精心挑选了一批宝箱、血咒,连带着还在箱子里加上了大凶之物。m.xfanjia 我在半间堂里给韩老鬼递眼色的时候,他就悄悄跑去跟老康一起激活了那些致命宝箱,老康为了保险起见,又在激活宝箱之前惹怒了那些凶物。 可以说,现在每一口宝箱都是一个炸-弹。一旦被人引-爆,不仅附近的人会尸骨无存,就连他们九族都会被血咒纠缠。 至于箱子的钥匙,早就被老康藏在了体内,只要没人把老康抓起来拆成零件,谁也找不到宝箱的钥匙。 简中正还不知道自己落进了我的圈套,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陈堂主,那些……那些血字秘档不会也有什么问题吧?” 我回答道:“其实,我并没打开过那些箱子,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不是血字秘档。只是,用‘隔箱视物’的目视看到过里面有人皮卷。” “至于说,人皮卷有没有危险,我只能告诉你,那些都是大凶之物。” “简老,你也知道血字秘档究竟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术道宗师临死前的怨念能达到什么程度,我想你应该能估算的一些。如果,没有高手镇压的话,不管谁打开箱子都要经历一场生死之劫。” 简中正不说话了,蔚澜广听就说道:“师父,你是不是又准备大发慈悲了?我警告你,你可别去管那些人死活。你伤成这样还去多管闲事,出了问题,我和师姐可不救你。” 蔚澜迟也说道:“广听说得对。师父,你不要去参与别人的因果。白山术道是存是亡,都是他们的定数。你强行参与进去,就是在给水仙门招灾惹祸知道吗?” 简中正的两个徒弟正在那数落对方的工夫,忽然有人在我牢房大门上狠狠敲了一下:“谁让你在牢房里打坐的?给我站起来,在地中间站好了,没有命令不许坐下。” 我抬头看向从牢房大门的铁窗上露出来的半张脸,气运丹田怒喝了一声:“滚——” 对方当即被震得摔在地上没了动静,这时马上有人拉响了警报,大批士兵冲进了牢房。我从脚步声大致判断出了士兵的位置,他们做好了要冲进牢房的准备。 抓捕我们的那个人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准备催泪弹!” “我看谁敢!”张凌毓的声音随后便跟了过来。 那人厉声道:“张凌毓,马上从这里离开,这不是……” “啪——”那人的话没说完,就被张凌毓一个耳光打得憋了回去。 张凌毓冷声道:“王鹏,凭你,还没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陈九,是我们三局的人,他可以配合你们调查,但是不能被人诬陷,更不允许有人对他们动刑。” “刚才敲门的那个人在哪儿?给我带上来。” 张凌毓的话说完不到一分钟,我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枪响。 王鹏怒吼道:“张凌毓,你敢杀我们五所的人?你……” 王鹏的话说到一半就又没了动静,我估计,他应该是被张凌毓用枪顶住了脑门。 张凌毓不紧不慢地说道:“王鹏,你在我这里,只值一颗子-弹和一篇报告。至于刚才那个蠢货,连一篇报告都不值。” “我把他敲门的视频发给上级,他死了都得挨个处分。” 张凌毓再次吩咐道:“子安,把那个人的尸体冻好。他的处分决定下来之前不许下葬。等到处分下来了,由王鹏亲自宣读处分之后,把红头处分跟尸体一起火化。” “是!”君子安答应了一声:“来人,把尸体收走。今天,进入牢房的士兵每人记过一次,紧闭一周。有任何不满可以通过书面材料向上级反应。” 张凌毓道:“好了,三局收队!” 几秒钟之后,走廊就又传来一声巴掌抽在人脸上的动静。君子安跟着说道:“王鹏,这巴掌是我赏你的,有问题,可以去投诉我。” 张凌毓没跟我说话就走了,但是她也给我传递了一个信息。 她虽然做出了让步,但是没人可以触及三局的底线。 而且,这间牢房一直在三局的掌控之中,五所的人不敢对我们动手,能对我们下手的人,只可能是神隐会的成员,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反击。 这我心里就有底了。 我的嘴角上不由得掀起了一丝笑意。 我在牢房里面老老实实的待了两天之后,又有人走了进来。 这一次,来人的身份应该不低,起码护在他身边的人里就有四五个像样的高手。 那人径直走到我的牢房门口,对身边的人问了一句:“里面的人是陈九么?” 第五百三十二章再去求陈九 我抬头看向了气窗的时候,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庄辽?” 庄辽不好意思地说道:“打扰九王爷打坐了。” 我淡淡一笑道:“算不上打扰,我在这里好吃好住就当是闭关了。你负责来审问我?” 庄辽隔着牢房大门红了脸:“九王爷说笑了,我哪有资格审问你……” 我不等庄辽说完就抢先道:“那你不会是来找我叙旧的吧?这是牢房,不是包房,叙旧的地方也不对啊!” 我就是在故意堵庄辽的嘴,免得他一会跟我打感情牌。 庄辽也明白我的意思:“九王爷,还是别取笑我了,我就是过来和你谈谈。” 我笑道:“谈谈就开门呗!你是怕我暴起伤人么?” “我真想杀你,十道这样的门都挡不住我。” 庄辽无奈道:“开门吧!” 有人打开了牢房之后,庄辽先走了进来,站在靠近我的位置上,才介绍道:“九王爷,这位是五所负责人,翟博士。” “翟博士,这位就是半间堂的堂主陈九。” 我上下打量着那个翟博士的时候,对方也伸出手道:“我叫翟让,很高兴认识你。” 我抱拳道:“在下陈九,幸会。” 翟博士缩回手道:“陈先生,五所需要你配合我们开启宝箱,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出手相助。” 我摆手道:“这个怕是不行,我现在还处于待查阶段,不能参与机密。让你白跑一趟了。” 翟博士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跟上级解释。” 我摇头道:“翟博士,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把我弄出去开启宝箱,我携带机密逃逸,你能付得起这个责任么?” 翟博士的表情也变得不太自然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相信你。” “可我不相信自己啊!”我摊手道:“像我这样的江湖草莽,那可是利欲熏心,见利忘义之人啊!谁能保证,我看见重宝,不会杀人越货啊?” 翟博士看向了庄辽,后者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九王爷,我知道,在这件事上,你受了不少委屈。但是,你能配合上级调查,说明你还是问心无愧的。”安慕小说网 “现在五所急需你的帮助,你出手相助跟你接受调查并不冲突。” 我看向庄辽道:“庄辽,这也就是在牢房里面,要是在外面,就凭你这几句话,我就让你走不出牢房,你信不信?” 庄辽身后一人怒喝道:“你怎么说话呢?你……” “闭嘴!”庄辽回手给了对方一个耳光:“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我冷笑了一声道:“庄辽,你不用在我面前摆委屈。我不想看,也看不惯。” “其实,我配合你们的条件非常简单,只要你们出面给我正名就可以了。但是,你们会这么做么?” “你们不会!只要有人给我正名,那些血字秘档就成了三局的东西。你们五所连边都碰不着。所以,你们想让我背着污名帮你们开箱。对不对?” 庄辽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冷笑一声道:“庄辽,从你站在我面前跟我说‘配合’这两个字的时候,我们之间的情分也就尽了。你还是跟我打官腔吧!别正常说话,我烦。” 庄辽对着翟博士摆了摆手,意思是:我管不了了。 翟博士身后的人微怒道:“陈九,为了开启宝箱。我们已经损失了十多个人。那都是你的同道,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无故送命么?” “能!”我直接回答道:“我不仅能看,而且觉得赏心悦目。” 我说完之后干脆闭上了眼睛:“好啦!你们别说了,你们再说下去,我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几位请回吧!” 翟博士被我一顿奚落之后拂袖而去。 他走到简中正牢房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开门,把里面的人带出来。” 蔚澜广听第一个喊道:“老头,你要是敢去,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师父!” 翟博士道:“我们只是带他去配合调查,你不必有这么大反应。” “把人带出来!” 蔚澜广听连喊了几句,简中正也没回答,等到人都走了之后,蔚澜迟才传音道:“九王爷,我师父那个人虽然有些固执,但是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 “你们把水杯拿起来,把水加到三分满,我用水影术看看师父在做什么?” 我按照蔚澜迟的说法,看向水杯的时候,那里面已经出现了庄辽的影子。 原来,水影术是以简中正的视角在看远处发生的事情。 庄辽对着简中正拱手道:“简老德高望重……” 简中正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道:“你别说那些好听的,我也没打算帮你们开箱子。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一些事情。陈九说……” 简中正把我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才问道:“我问你,陈九的话对不对?” 庄辽道:“九王爷还是保守了,那些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仅仅是两天时间,我们就牺牲了四个锁匠,五个空门传人。就连看守宝箱的守卫人员,也有整整两个班离奇死亡。” 简中正倒吸了一口凉气:“糊涂,你们没有把握,为什么要让人去碰锁头?找锁匠也就算了,还找小偷过来开锁,他们可不像锁匠,即使打不开锁头也不会搞破坏。空门那些小偷只要动手就是奔着毁锁去的。” “守卫死了,那就是空门人弄伤了秘锁,让箱子里的凶气泄露出来,你们简直……” 庄辽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求简老看在江湖同道的份儿上动动手吧!” “你求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开锁!”简中正怒道:“你们应该去求陈九,他能把血字秘档从血衣寺里带出来,就应该知道封印宝箱。” “我是告诉你们去求他,不是去压他!” 简中正指着庄辽道:“你身为江湖中人,不知道牢房接人的规矩吗?是你师父没教过你,还是你结交的三教九流没告诉过你?你就这么空着手去?换成谁,不把你撵出来?” 庄辽道:“简老教训的是,我这就再去求陈九。” 简中正见庄辽的态度如此诚恳,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第五百三十三章闹事 庄辽对身边的人说道:“去把陈九他们的随身物品全都拿过来。” 按照江湖规矩,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你收走了别人的随身物品,就得把东西原封不动地还回去。而且,要带上相应的赔礼才行。 庄辽看那人不动,顿时不悦道:“让你去拿东西,你在干什么?” 那人看了看简中正,面带难色地道:“庄爷,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就在这儿说!”庄辽怒道:“懂不懂点规矩了,有话直说!” 那人咬牙道:“半间堂的东西都没有了。” “你说什么?”庄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那人又说了一遍之后,才强压着怒火说道:“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那人说道:“是王鹏,他为了雇佣术士,答应那些人,不管从半间堂搜到什么东西全都归他们所有,所以,除了那几口箱子,半间堂的东西都没入库。” 庄辽顿时就傻了眼。 “哈哈哈……”简中正一阵怪笑之后,抬起手来给了自己几个嘴巴:“我就不该腆着这张老脸出来说和,你们可是真有本事啊!这是要跟陈九不死不休吗?” 简正中指着庄辽道:“马上送我回牢房。从现在开始,我们水仙一脉也跟你们没完。” “简老……”庄辽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简中正便怒吼道:“滚!” 有人说道:“不就丢了点东西么?我们照价赔偿不就完了?” “照价赔偿?”简中正怒吼道:“术士的随身兵器,护体法器,那都是师徒相传的东西!你说照价赔偿。你怎么赔?” 那人笑道:“不管什么东西都有价格……” “滚!”庄辽一个嘴巴抽了过去:“你们五所真是好样的。老子欠了你们人情,才过来帮你们劝陈九。现在好了,我这是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以后也没法在江湖上做人了。” “来人!把我也关进牢房里。” “我特么没脸见人了。” 庄辽也不管五所的人如何招呼,跟着简中正一起回了牢房。 简中正快要走到牢房门口的时候,才拦住了庄辽:“你还是别进去了。这事儿跟你关系不大,但是你去找了陈九,你们就容易结成死仇。别去蹚这个浑水了。” “我……”庄辽话刚出口就吓得连退了两步:“不好,陈九他们要杀人。” 此时,庄辽他们距离牢房还有十多米的距离,却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牢房里冲天而起的杀气。 五个顶尖高手同时放出的气势,岂是普通人能够抵挡? 简中正慌忙道:“陈堂主息怒,我……” 简中正话没说完,我的声音便隔着牢门传了出去:“庄辽,老子不死,必屠你满门。” “现在就屠他满门!”叶开发动内功唱出了“开门调”,驻地里所有大门都在无人推动的情况下连续开合,门扇被撞得砰砰乱响,飒飒阴风贴地而起,整座大楼一瞬间像是到处都有人在。 庄辽被吓得脸色惨白:“陈堂主,冷静,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能在这里开鬼门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冷笑道:“庄辽,把你换成我,你冷静得了吗?” “老子,现在去刨了你祖坟,把你祖宗骨灰倒厕所里,你冷静一个给我看看。” 庄辽拉着简中正道:“简老,你劝劝他,我去找张凌毓,千万不能把事情闹大了啊!” 庄辽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简中正也苦口婆心地劝道:“陈堂主,你先息怒。你屠了五所驻地,就算没叛国,也成叛国了。你千万要冷静啊!” “广听,你快……” “快个屁!”蔚澜广听叫道:“老头,我都告诉你了,别去,别去!你非要去当好人,这下好了,里外都不是人。你要气死我啦!” 溪月也在这个时候传音道:“陈九,叶开,你们冷静冷静。别把事情闹大了。” 琥珀咬着溪月的耳朵:“别传音,大声劝,给陈九他们一个台阶。” “哎!”溪月没听明白琥珀的意思。 琥珀翻着白眼道:“你没看出来吗?陈九他们是故意的。” “张凌毓早就知道有人要找陈九的麻烦,以他们的情报能力,还能让陈九的东西丢了吗?我跟你说,那些东西,不是在张凌毓手里,就是被他们死死盯着,一件都少不了。” “陈九他们闹事都是给别人看的。” “你想想,陈九他们顾问的身份是五所说撤销就撤销的吗?张凌毓肯定没在撤-职令上签字。这就是说,五所在陈九他们没被撤-职的情况下,黑了他的东西。也就等于黑了三局的东西。” “这事儿,谁占理?” “张凌毓这是打算坑死五所。” 溪月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他们又在没沟通的情况下互相配合了?” 琥珀用爪子捂着脸道:“我都说了,半间堂里住着一窝狐狸,就你这么一只小笨鸡。快点吧!一会儿,陈九他们不好收场了。” 溪月赶紧喊道:“陈九,叶开,你们冷静点。” “你们再闹,再闹……我就……我就扣你们工资。” 琥珀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我的小祖宗啊!你还能演得再假一点吗?” 琥珀受不了了尖叫道:“韩老鬼。管管你那俩孙子。他俩作死别把溪月也带上,老周家在外面可还有家有业呢!” 韩老鬼喝道:“小九,叶开,把法术收了。这是闹哪样儿?” 我咬牙道:“现在不能收,要收也得等他们吓尿了再说。” 韩老鬼怒吼道:“小九,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收手!”xfanjia 韩老鬼正在呵斥我的当口,张凌毓匆匆赶了过来:“陈九,叶开,给我住手。” “你们有什么委屈,我来做主。” 我沉声道:“好,我就给你面子。但是,今天的事情,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叶开,收了法术。” 叶开停下开门调之后,张凌毓道:“你们跟我来,吴老很快就会过来主持公道。” 牢房守卫还没来得及开门,王鹏也跟着赶了过来:“等一下,先给他们带上刑具。” 第五百三十四章你们闯祸了 张凌毓反手给了王鹏一个耳光:“我们三局的人还轮不到你们上刑具,给我滚出去!” 王鹏捂着脸道:“这是翟所长的命令。” 张凌毓厉声道:“你回去告诉翟让,他那一耳光,等我见到他再说。滚!” 王鹏刚走出两步,张凌毓便说道:“等一下!” 王鹏脸上一喜:“张局长是想清楚了么?” “对!”张凌毓道:“来人,把王鹏抓起来,跟……跟叶开关在一个牢房里。等待吴老亲自过来提审。吴老过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近牢房。” 君子安不由分说地把王鹏塞进了叶开的牢房,立即把外面的守卫给撤了个干干净净。 张凌毓还是会玩的,把王鹏跟叶开关在一起,就对了。 把他跟别人关一起,我们总得顾及点脸面,叶开那货从来没有下限。 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叶开在喊:“溪月,给我扔点泻药过来。” “你特么在马桶里给我趴好了。” 我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王鹏被叶开塞马桶了?他还要……这也太没有下限了吧? 溪月也疯了:“你别那么恶心行吗?” 叶开怒吼道:“不行,今天不玩死他,我这口气出不去。” 我隔着牢房喊道:“不能让他吃新鲜的,你把厕所下水主管道砸开,把他脑袋塞那里,上面下来水,他不就能吃着了吗?” “对啊!”叶开牢房很快传来轰隆一声闷响。 我就是开个玩笑,叶开也是玩真的啊! 毫无下限,简直毫无下限。 好在是牢房上面没谁用水,那个五所的王鹏在吴老他们赶来之前没被淹死。 我们半间堂被请到一间会议室之后,吴老已经等在了那里:“小陈啊!让你受委屈了。” 我淡淡笑道:“委屈谈不上,只不过,我们的东西丢了总得找回来吧?” 吴老听出了我语气中的疏离,转头向庄辽问道:“半间堂的东西找回来了没有?” 庄辽道:“我已经发出了通告,让他们限期归还。” 吴老猛的一拍桌子:“我问的是结果,不是过程。你别告诉我,到了现在那些东西在什么地方你都不知道!” 庄辽咬牙道:“有些东西被江湖人拿走了,一些……一些重要的物品在五所手里。” 吴老脸色一沉道:“怎么回事儿?” 五所的方向,一个研究员模样的人站起了身道:“吴老,半间堂里收缴上来的物品,很多都有很高的研究价值,比如拂尘和木剑,都是我们尚未发现的物质。还有那把软剑的锻造工艺,也是某种失传的古法,我们短时间无法复制。” 吴老脸色阴沉道:“所以呢?” 那人毫不掩饰地说道:“我们希望半间堂能把那些东西捐献出来供我们研究,我们也会给半间堂一定的补偿。” 叶开刚要开口就被我给拦了下来:“先别着急,听听吴老的意见。” “吴老,我想告诉你的是,不离剑是叶开祖传宝剑,此生剑和拂尘都是我们师门传承之物,千金不换。” 吴老冷声道:“把东西全都还给半间堂,这不是在跟你们商量,是命令。” 那个研究员道:“十分抱歉,那些东西都已经被我们拆分掉了,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无法复原。我们只能进行经济补偿。” 翟博士也在这个时候说道:“拆解那些物品是我的决定,我愿意接受上级处分。” 吴老脸色也阴沉到了极点。庄辽脸色惨白地看了看吴老,又看了看我们,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平静地说道:“溪月,刚才的事情都录下来了么?” 溪月道:“全都录下来了。” 我点了点头:“很好,通传术道吧!” “不行!”庄辽阻止道:“九王爷,你冷静一下,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还是不要闹开的好!” 五所的人也说道:“陈九,你不要妄图制造舆论,网络上的信息都在我们控制之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我没有去理会五所那人,而是看向了庄辽:“庄辽,五所带来的那些术士都是你找来的吧?” 五所主要是进行研究,他们很少跟江湖接触,如果他们不是通过庄辽召集了术士,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聚集这么多人手,庄辽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庄辽道:“九王爷,这里面有误会,你听我解释。你千万不能把这件事通传术道。” 庄辽心里很清楚,半间堂被坑的事情一旦传入术道,不仅五所信誉会一落千丈,也会惹来术道的愤怒。 五所的做法犯了术道大忌,所有术士都或多或少的有些传承之物,其中也不乏重宝。这些远远不能用金钱去衡量的东西,被五所看上就要强取豪夺,谁还跟五所合作? 我冷笑了一声道:“不用解释。” 我站起身道:“关于我勾结境外势力的嫌疑,查清了没有?” “没查清的话,我继续回牢房。查清了的话,我正式退出三局,不再跟官方有任何合作。同时,我们的东西即使已经损坏,也需要你们原物奉还。” 张凌毓开口道:“已经查清楚了,造谣的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你们可以官复原职。” “我已经说了,不再跟官方合作。”我看都没看张凌毓一眼:“我需要你们归还我们的师门重宝。” 五所的人说道:“那些东西已经被封存,你们可以通过官方程序申请归还,或者,走法律程序也可以。” 我淡淡笑道:“很好!” “山高水长,我们就此别过吧!” 我说话之前,半间堂人马全部起身,齐齐向在座之人拱了拱手。 庄辽急声道:“九王爷,你等等,我们再谈谈。” “庄首长,还想强留我们不成?”我看向庄辽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带起杀机。后者,连退了两步。 我又看向了简中正:“简先生,看着我们过去的一点情分上,我想找你借点钱,买张车票回辽东。等我到了半间堂,欠你的钱如数奉还。” 简中正嘴唇哆嗦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蔚澜广听道:“九王爷,我们也被搜身了啊!要不等我们出去,你先到我们水仙门住几天,我们……” “那就不打扰了!”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简正中指着庄辽骂道:“你们闯了大祸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回程 我们半间堂刚一离开,苏戮就带着六扇门的走了出来:“张局长,各位领-导,我们六扇门人正式辞去三局所有职务。请各位批准。” 吴老脸色一沉道:“胡闹,你们辞什么职?” “凌毓,这是你的手下,你让他们赶紧回去。” 张凌毓淡淡说道:“我也准备辞职了,辞职报告会以书面形式送给你。我看庄辽不错,很适合接手三局事务,我在辞职之前推荐庄辽。” 张凌毓说完起身就往外走,吴老想拦都拦不住。 庄辽看向转身要走的简中正:“简老,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不然,三局成了一盘散沙,神隐会就要长驱直入了,我们抵挡不住啊!” “这个……”简中正刚一犹豫,蔚澜广听就说道:“老头,你是不是吃一百个生豆都不嫌腥啊?你也想跟半间堂不死不休是不是?” 蔚澜迟也说道:“师父,我们的琴呢?广听的唢呐呢?你的镇水令呢?你想步上半间堂的后尘么?” 简中正冷眼看向了庄辽:“我们的东西也被拿去研究了?” “这……”庄辽的反应明显如此。 “后会有期!”简中正带着徒弟拂袖而去。 庄辽也瘫坐在了椅子上。 虽然,我和张凌毓、庄辽出来的时间,前后没差几分钟,但是,我并没停下来等他们。直接找到了徐三,让他出了一辆车一刻不停地离开了吉省,返回了辽东半间堂。 溪月在车上小心翼翼地对琥珀说道:“师父,我们就这么走了?我们的东西就这么算了?这次,我们连五件白袍都没带出来啊!” 琥珀难得的正经道:“陈九这次是真被惹火了,他已经动了杀心。” “他不理张凌毓,就是在告诉她,这次他谁的面子都不给。” 溪月小声道:“那张凌毓会不会伤心啊?” “啊!”琥珀直接从车座上掉了下来:“一群狐狸在演戏,也就看戏的能伤心。” “我告诉你,用不上多久,张凌毓、苏戮这些三局有数的高手就能全都辞职把所有烂摊子都扔给五所。” “你看着吧!” “这回事情闹大了。” 琥珀正在说话的时候,徐三的电话就响了,徐三举着电话道:“九王爷,是张局的电话。” 我说了一声:“接!” 张凌毓在电话那边说道:“陈九,我辞职了,我现在比你稍好一点,身上还带着电话。” 我笑道:“徐三安排的车离你们不远,我能比你们先到半间堂半个小时,你们来了正好能赶上吃饭。” 张凌毓说了一声“我带酒过去”就挂上了电话。 琥珀跳起来咬住了溪月的耳朵,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看看,我说什么了?” “告诉你,陈九一会肯定让你安排人先把菜买好放在半间堂,你别管他,听见没有?” 溪月眼泪汪汪的道:“可是,我也想吃陈九做的菜啊!” “啊!”琥珀四脚朝天地摔在了车里。 韩老鬼伸手在琥珀鼻子上摸了摸:“还行,没气背过气去。” 韩老鬼把琥珀抱起来之后,老怀大慰地说道:“甚好,甚好,家宅和睦啊!这就比啥都强!” 家宅?还和睦? 我总算是反应过来了,韩老鬼的意思是,大老婆,小老婆和睦相处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跟张凌毓是朋友,溪月也只是把我当兄弟,韩老鬼就一点没看出来吗? 他平时鬼精,鬼精的那股劲儿都哪儿去了? 我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辩论,不然的话,他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我装成睡觉的样子闭上了眼睛,老康却暗戳戳地凑到老鬼边上:“鬼爷,堂主这是咋回事儿?” 我眯着眼睛往韩老鬼那边瞄了一眼,两个东西竟然在那低声聊开了,聊到高兴的时候还一起在那拍着手哈哈大笑。 这俩老东西算是疯了! 我得找个机会把他俩分开,老光棍子凑一起准没什么好事。 我躺在车座上睡觉的时候,叶开向我传音道:“狐狸,你这回要玩大的对么?” “你别急着否认,我很了解你。你暴跳如雷的时候,说不定还有人能劝住你,你越是不说话的时候,就代表着你越想杀人。那种杀意是拦不住的。” “你这会肯定要杀人,而是杀很多人。” 叶开声音一顿道:“狐狸。你给我记住,你把天给捅了窟窿也得算我一份。这个因果,我跟你一块儿背。” “你知道,我最烦你什么么?我最烦的,就是你什么事儿都憋着,什么难处都按着,就是不往出说。遇上生死局,你特么还让我先跑。” “我把你当兄弟,你拿我当什么?” “兄弟就得是同生共死,就算粉身碎骨,那血肉,骨头都得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你说,你特么的,也没个老婆,没个娃,连托孤都不用。你让我跑出去干什么?拿着你攒下的钱逍遥快活?” “我告诉你,我就算跑出去了,我还得回去给你报仇。你费劲让我跑不是闲大发了吗?” 我回应道:“那不一样。我们一起死,就没人给我们报仇了。仇家不是逍遥自在了?你跑出去,还能帮我报仇,就算一次弄不死仇家,也能一直恶心着对方,跟他们磨到死为止。” “也对……”叶开忽然反应过来了:“不对!我特么是你儿子啊?没事儿给你报仇玩?滚蛋!” 我沉声道:“要是,你觉得身份不合适的话,可以在我坟前拜我为义父,我不介意。” “去你大爷的!”叶开暴怒道:“我还真就告诉你了,这次你要是不算我一份,我跟你没完。” “好好,算你算你!”我嫌弃道:“你让我睡会儿,还有好几个小时才能回去呢!” 我一觉睡回了半间堂,就开始张罗着做晚饭,溪月趁着我做饭的工夫跑进厨房三回,不是对着没出锅的菜流口水,就是偷吃我盛出来的菜。 气的琥珀骂了她半天吃货,可我发觉没一会儿,琥珀好像也在跟着溪月一起看着菜流口水。 他俩到底谁才是吃货? 第五百三十六章司宸着急 天快黑的时候,张凌毓领着苏戮,君子安一起来了。 我招呼三个人落座之后,就让溪月上菜:“先尝尝这个糖醋鲤子,这个是东北做法,跟南派的不……” 我话没说完就愣住了,鲤鱼的尾巴没了,整条鲤鱼圆咕隆咚地放在盘子里,冷不丁一看就像是一个切出花的肘子。 君子安道:“这个鱼的造型很别致啊!” “别致,别致,我特意做成这样的。”我说道:“咱们今天吃的团圆饭,团团圆圆嘛!” 我心里都要骂开了,琥珀和溪月肯定是在厨房偷吃了,她俩把鱼尾巴给吃了,吃完还用了障眼法掩饰了一下,我刚才光顾着炒菜没看出来。这会儿,菜上桌了,就不能再用障眼法了。 我赶紧说道:“再看这道菜,这可是好东西。飞龙炖蘑菇。” “现在,都说东北名菜是小鸡炖蘑菇,其实那是不让打飞龙鸟,真正的东北名菜是飞龙炖蘑菇。这飞龙鸟可是好东西,不仅不好打,打着了还得赶紧炖上……” “飞……飞龙呢!”我拎着砂锅盖都懵了,砂锅里就剩下蘑菇了,飞龙不见了。 苏戮指着锅憋着笑道:“九王爷,你肯定是把菜名说反了,这个应该是龙飞炖蘑菇。龙飞了也就没了。” 我面带杀人的目光看向了溪月,后者赶紧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你就没放飞龙进去。飞龙还活着的时候,就被柳幻吞了一只。” 我怒吼道:“还有一只呢?这锅里是双飞龙啊!” 溪月小声道:“被师父吃了!” 我差点没气疯了:“我的老天爷啊!你们还吃什么了?” 溪月说道:“师父说,她是为了你好!你们吃野生动物会被抓的,她不一样,动物吃动物,是不犯法的!” 琥珀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张凌毓说道:“陈九,你别生气,你应该明白琥珀的良苦用心。你没看,我其实没带酒过来吗?” 张凌毓道:“按照江湖规矩,这桌酒应该叫做结盟酒。” “因为,我这次来,并不是代表我自己,而是代表着三局。” “半间堂可以和张凌毓,和苏戮绑定在一起,却不能跟三局绑定在一处。” “所以,这桌酒不能喝!” 张凌毓的话,不禁让君子安感到了几分失落。 其实,张凌毓有很多事情都在瞒着君子安,比如我们都是皇史宬秘卫的传人,比如我们身上沾染的因果。当然,苏戮也不会知道我们所有秘密,虽然他是最后一个锦衣候。 认真说起来,我和张凌毓之间反倒是互相最了解对方的人。 张凌毓说道:“我追来的目的,也是想将你和三局绑定在一起。” “从利益的角度上,三局需要顶尖高手的加入,而你具有三局正式身份之后,做起事来也会方便很多。我们是双赢的局面。” “但是,从朋友的角度讲,加入三局对你来说是一种束缚。” “官场与江湖的规则截然不同,这一次,我虽然做出了逼迫五所的举动,但是我这并不是长久之计。等到三局真正壮大起来,上风一纸调令就能让我离开三局。同样也可以拆分掉半间堂。” 张凌毓声音一顿道:“事实上,这一次上风一直没有表态,也是在等待我和五所博弈的结果。” “如果,庄辽能够顺利镇压血字秘档的话,那么,三局的地位也就不那么稳固了。这就是现实。” 张凌毓道:“我一路上也想了很多。” “我真的觉得,加入半间堂会比我留在三局更好。” “最起码,有你这个堂主在,我什么都不用操心。” 我笑道:“进了我半间堂,操心都是我的事。老鬼,重订一桌酒席,咱们一醉方休。” 其实韩老鬼早就定好了酒席,没几分钟席面就摆了上来,我们喝到半夜才各自回了房间。 我却把韩老鬼给叫了出来:“老鬼,你说张凌毓今天说的话,是她的真实想法,还是单纯在发泄?” “都有吧!”韩老鬼道:“小九,你现在可千万别动把张凌毓收入半间堂的心思。” “她在三局,你们之间还能互相守望,替对方去办无法出手的事情。但是,张凌毓一旦加入半间堂,那就代表着我们失去了一大助力。同时,半间堂也会被官方所记恨。因为,你彻彻底底,也结结实实地抽了他们的脸,半间堂将会寸步难行。” 韩老鬼道:“小九,我知道,张凌毓这次退让,让你心里难受。你也有接纳张凌毓进半间堂的想法。我刚才那番话,只是给你的忠告。如果,做好了接纳张凌毓的准备,我同样支持你。” 我点头道:“我会慎重考虑。” 张凌毓酒醒之后,并没再提过加入半间堂的事情,却切断跟外界的所有联系,甚至对三局的事情表现出了不闻不问的态度。 我也没去关注白山方面的事情,半间堂每天照常开门,生意照接,客人照见,完全就是一副认命的态度。 溪月和张凌毓他们拿出钱来做起了投资,叶开还张罗着要开几家实体店做餐饮生意,整天跟徐三往出跑,不是见这个老板,就是找那个东家,大有退出江湖的意思。 就这么过了十多天之后,司宸先找上了门来,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陈九,你搞什么鬼?你这是要退隐江湖?”m.xfanjia 我摊了摊手道:“半间堂连白袍都丢了,还能在江湖上立足吗?” 司宸只是微微一愣,马上嗔怒道:“陈九,你是什么意思?你想要放弃阴司密令吗?” 我说道:“你别说,我还真有这个打算。” 司宸气得连连跺脚:“你疯了吧?阴司密令是你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吗?” 我笑道:“司宸姐,咱们平心而论地说,我从接到阴司密令以来不够尽心竭力么?但是,阴司又给了我什么帮助?” “这次,半间堂被抄家,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当官的人想要拿捏我的时候,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司宸姐,我拼了命的去接阴司密令是为了活命,可不是单纯想要玩命。” “这些天,我过得挺安逸。也让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司宸这下急了:“陈九,你应该知道,你不接下血字秘档的因果,你活不长啊!” 第五百三十七章还不够疼 我笑道:“司宸姐,你说,一个得了绝症的人,是应该把他这辈子攒的钱都拿出来,去把他以前想要体验就从没体验的奢侈都享受一遍呢?还是,应该抱着万分之一的幻想,把所有钱都扔在医院里,尽可能让自己多活几天呢?” 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觉得,第一种才是明智的选择。” “我玩不过命运,更玩不过江湖,不玩了,消停了,我已经定好了旅游机票,这几天就去周游世界。” “司宸姐,你请回吧!” 司宸看了我半天:“陈九,你是在怨地府没有帮你?” 我笑道:“我没怨恨过谁。但是也不想去管什么因果了。” “司宸姐,你应该知道,死人没什么因果。对吧?” 司宸再一次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你等着,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司宸转身消失在了镜子当中,溪月却急三火四地过来:“陈九,我刚才感觉到了很强的灵力波动,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溪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把司宸气走了?司宸姐是无辜的啊!” 第二个赶过来的琥珀说道:“司宸或许无辜,但是天知晓绝不无辜!” 琥珀道:“天知晓能收集天下所有情报。我们在白山遭遇的事情,他们比谁都清楚。天知晓为什么没有出面?地府为什么不闻不问?” 溪月小声道:“地府不是不能插手阳间的事情吗?” 琥珀冷哼了一声道:“地府不插手阳间事务的前提是,阳间没人招惹地府。五大白袍是地府钦赐之物,并且通传了术道。五所将白袍扣押,地府会无权插手?” “你千万不要小看了地府。地府有的是越过规则的办法,只是他们不想去用而已。” “陈九这次做得对,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忠诚。要么有恩,要么有义,恩义全无,我为什么要给你卖命?” 其实,我想的没有琥珀那么多,只是不想被地府逼着回头去找那几口箱子而已。 我这个时候转头,先前的布置可就白做了。 不过,琥珀刚才那番话也是专门说给天知晓的人听,等于帮我又在天知晓的头上添了一把火。 没过一天的时间,术道上就传来一个消息,三省城隍再次通传术道:吉省术道诬陷城隍钦赐白袍勾结外族,城隍震怒,通令各路鬼神,十年不入吉省。 鬼神十年不入吉省是什么概念? 那就等于阴司断绝跟吉省术道之间的联系,灵媒无法通灵问鬼,术士请不到鬼神相助,甚至各路仙家都会看在地府面上十年不再降临。 这一条禁令,就等于是让一省术道瘫痪过半。 仅仅两天之后,庄辽就找上了门来,对方背着荆条跪在半间堂门口:“九王爷,庄辽向你负荆请罪来了,求你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出手救救白山的同道吧?” 我看都没往外看上一眼:“老鬼,出去让他滚远点。” 韩老鬼阴沉着面孔走了出去:“庄辽,我家堂主让你滚。” 被庄辽拉过来当说客的江湖人中,有人站出来说道:“号称辽东第一的半间堂,如此不近人情吗?” 韩老鬼冷笑了一声:“我们在吉省的时候,祖传兵器,师承法器连带着五件白袍,全都被庄辽的主子强行扣留。现在,他庄辽连我们的兵器都不带就上门求情?” “我半间堂的门框子太窄,放不进那么大的一张脸。” 那人微微一怔之后,才不悦道:“韩先生,你说这话未免太过了吧?庄兄再如何不济也是江湖上的头面人物,怎么会做出这种自贬身价的事来?” 韩老鬼也没反驳挥了挥手道:“大家看看这段视频就明白了。” 溪月直接放出了在五所驻地里录制的视频,这下帮庄辽说话的那人也弄了个满脸通红:“庄兄,这事儿是真是假,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庄辽低着脑袋点了点头,那人的脸当场就挂不住了:“庄辽,你是怎么办事的?你把我叫过来是为了让我在辽东地面上没脸见人吗?” 那人对着韩老鬼一拱手道:“韩爷,在下先前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内情,得罪之处请半间堂海涵。明日,在下必定登门谢罪。” 韩老鬼叹息道:“阁下言重了,俗话说,不知者不罪。怨就怨半间堂人微言轻,不仅是想要申冤都状告无门,就连想要将这不平之事通传术道,都有人阻挠啊!” 那人怒吼道:“韩爷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把所见之事通传术道。让江湖同道都来给半间堂评评理。”安慕小说网 庄辽顿时急了:“程兄,你可千万不能这样。这件事一旦被术道所知,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人冷哼道:“你们敢做,还不让人说吗?” “庄辽,从现在开始,我与你割袍断义,再不往来。” 那人甩开庄辽转身就走,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冷笑道:“庄辽,你可别装了。连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背着根荆条给谁看呢?” “庄大神啊!你还是收了神通吧!我跟你过来一趟,这张老脸都要丢光了。” 跟着庄辽过来的人接二连三地拂袖而去,只有一个年纪跟庄辽差不多大的人叹了口气把他扶了起来:“老庄啊!先回去吧!今天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庄辽在那人搀扶之下离开了半间堂,他们的举动也全部落在了我的眼里。 我思忖了片刻道:“张道凡,你和鹞宁一起跟着他们两个。我觉得,今晚他们两个人里得死一个。” 苏戮道:“我也跟过去看看吧!庄辽肯定不能死。” 我点头道:“也好!” 张道凡,苏戮带着鹞宁悄然离去,韩老鬼才说道:“小九,你怎么不让我过去?” 我笑道:“你去啊?你去的话,我怕你把那人给杀了。庄辽的作用不大,把他逼死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我现在是在等庄辽背后那些人绷不住的时候。” 韩老鬼眯着眼睛道:“他们还能沉住气,说明他们现在还不疼。怎么能让他们疼一下呢?” “放心,他们快要疼了。”我说话之间叼起了一根烟:“这回就看他们能不能挺得住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鬼蜮伎俩 张道凡离开之后就不断给我传递消息,鹞宁也把它的影像传回了半间堂。 我指着鹞宁在镜子里传回来的影像道:“你们谁知道,这个带走庄辽的人是谁?”安慕小说网 溪月说道:“他叫白洛,是个生意人,跟我家有些生意往来,也是我父亲的好友。他这个人就是喜欢交朋友,跟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来往。算是半个江湖人吧!但是,肯定不是术士。” 叶开道:“庄辽这老小子挺有心眼儿啊!把能跟半间堂攀上交情的人都请来了。我刚才,还看见了几个熟人呢!” 我们正在说话的时候,那人已经把庄辽带进了酒店包间,让人上了几个菜,又给庄辽倒了杯酒:“喝点吧!就当宽宽心了。” 庄辽连着喝了三四杯酒才点起了一根烟,白洛又给对方倒了杯酒:“老庄啊!你也是老-江湖了,今天这事,你办得不漂亮啊!” “不漂亮?”庄辽苦笑道:“那是不漂亮吗?是磕碜到家了。” “我都没脸去见陈九哇!可是,我能怎么办?” “我不来,五所就没了啊!多少人的心血都得毁于一旦啊!” 白洛再次说道:“你肯定是有苦衷,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是,你连最起码的事情都没办到。就算我们跟半间堂的人再怎么熟,也开不了这个口啊!” “难不成,我们还能去道德绑架半间堂吗?道德绑架这种事儿,对付对付刚出江湖的生瓜蛋子还算有点用,但凡在江湖上混过几年的人,都不会信你这个邪。” “老庄,那可是人家的家传重宝啊!人家当时没动手杀人,就是最大的克制了。你们还这么撩拨人家,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吗?” 庄辽摇头道:“你不懂!” “我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大学里面,不是谁学问最高谁当校长,而是非得指派一个校长过去?” 白洛道:“这还不简单吗?学问高,不代表办事能力强。相反,学问高的人都有点恃才傲物的毛病,更容易得罪人。校长的作用就是沟通各个层面,平衡各方关系,保证学校的运转,给那些学问高的人创造更好的研究条件。” “对!”庄辽道:“五所的毛病就犯在这儿了。五所从上到下全都是研究人员,就没一个懂得平衡关系的人当领-导。这不就要命了吗?” “在他们看来,只要是有研究价值的东西,就应该拿出来供人研究。我也不白要你的,我给你钱。你还有什么不同意的?这种思维下,他们能放弃那些东西吗?” 白洛眼睛差点没瞪出来:“要是,这件东西是他们五所自己人的呢?” “那也一样!”庄辽道:“就那个翟让。他家祖上是有名的术士。他为了搞研究,亲自带着学生去挖了他家的祖坟,硬是把他爹给气成了中风。” “就这么一个人,你能跟他说出什么理来?” 庄辽摆手道:“在他们看来,那些所谓的传家宝在普通人手里,只能是一个人受益。如果,拿出来研究,将会是无数人受益。” “那些人说什么都不肯放弃陈九他们的东西,我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来找陈九。” 白洛也跟着叹了口气:“老庄,你听我一句劝,回去吧!” “这件事儿已经是结了死扣了,你不把人家的东西给拿来,根本就解不开这个扣子啊!” “要是换成普通人,可能会觉得,你三倍五倍,甚至是十倍的赔人家钱就算是仁至义尽了。可你怎么不想想,陈九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术士啊!那些兵器,法器,不只是他们从小就拿着修炼的东西,也有人家几代人养出来的灵性。你给他们换个兵器,他们用起来不顺手,也没有那么强的灵性,威力大打折扣啊!说是废了人家三成实力都不为过。你让他们这么去跟妖魔鬼怪拼命?他们能去么?” 庄辽道:“我不是让他们去拼命,是让他们上表城隍,解除对白山术道的封锁。只要白山术道解封了,我就能请出吉省术道的高手,这样一来……” 白洛摆手道:“你还是别说了。” “老庄,你鬼迷心窍了。” “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你等于是拿着一只苍蝇逼着半间堂往嘴里吃。而且,吃下去还不能吭声。” “这种事情,但凡有三分本事的人都不能忍!更何况是辽东第一的半间堂。” “老庄,你快走吧!别在辽东了,不然半间堂肯定要对你下黑手。” 白洛点上一根烟道:“这顿饭吃完,我就送你走。你也别联系辽东这边的朋友给你说和了。这里可不是吉省,半间堂要是迁怒了你那些江湖朋友,死的可能就不是一个两个人了!” 庄辽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拍着桌子道:“陈九他敢?得罪他的是我,又不是我的朋友,他凭什么迁怒他人?” “要真是这样,我庄辽绝不能容他。” 白洛道:“这话,你在吉省说说就算了。在辽东还真不能说。你知道,半间堂是怎么起家的么?” “当年半间堂只有陈九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敢去碰盛天奇案。只有那么三四个人的时候,就敢跟六扇门掰腕子。” “他不仅赢了六扇门,还成了术道白袍。” “辽东是陈九的地盘,他什么不敢做?” 庄辽这下不说话了,端起酒杯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口的喝着酒,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我在镜子这边开口说道:“这个白洛看似关心庄辽,实际上是在给我们上眼药啊!你们说,这个时候要是白洛死了,庄辽会不会跟我们玩命?” 韩老鬼冷笑了一声道:“庄辽不见得会玩命,但是,我们半间堂的名声肯定要一落千丈。只要有人稍加运作,我们就得从受害人,变成加害人。” “有人是打算把我逼出术道啊!” 韩老鬼正在说话的工夫,庄辽忽然倒在了桌子上,韩老鬼马上传音道:“鹞宁,通知张道凡进去救人。” “不用!”我摆手道:“溪月,你录得怎么样了?” 溪月道:“一直录着呢!你放心,全都录下来了。” 溪月正在说话的时候,白洛便站了起来。 第五百三十九章你得出面 ?此章节正在?ww.xfanjia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xfanjia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xfanjia,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Н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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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凌毓也只能压下担心:“你准备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我摊手道:“什么都不做!就看着那些术道中人怎么说了。” 第二天,术道当中果然掀起了一场舆论风暴,大量术士在有心人的带动之下对半间堂口诛笔伐。但是,术道上的顶尖势力当中却没人表态,因为他们知道,这场所谓的凶杀,经不起推敲。 我看着张凌毓拿给我的情报道:“庄辽现在是什么态度?” 张凌毓道:“庄辽什么都没说。但是,五所方面一直在给庄辽施压,让他尽快找出凶手。” 我点头道:“庄辽那货还算是没傻到家。什么都不用管了,静观其变。” 又过了一天之后,术道上又爆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厌胜门诅咒了吉省术道。 这个消息一出,无异于石破天惊,震得整个江湖头晕目眩。 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着消息,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有人亵渎惊龙令,惹怒了厌胜第一王夜惊龙。 厌胜门五大王尊率领上百名大巫,献祭五百鬼神,五百妖族,将吉省化作禁地,凡是进入吉省范围之内的术士,全都遭到诅咒,四十九日之内灰飞烟灭。安慕小说网 夜惊龙名义上以吉省术士冒犯厌胜王尊一事诅咒一省,但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夜惊龙的真正目的是给半间堂撑腰。 至于,那些术士的死活嘛?没有人会怀疑夜惊龙不敢屠灭一省术士。 夜惊龙这一手,不仅让吉省术道大惊失色,同样让神隐会骑虎难下了。 如果,四十九天之内没人求夜惊龙解除诅咒。那么,整个吉省境内将会成为术道的空白区域。 冥神子原先的所有安排都会被彻底抹除,无论是神隐会还是三局,都将重新进入吉省布局。 三局有官方便利可以一路通行,神隐会就只能慢慢布局,这样一来优劣之势必会逆转。 神隐会即便付出原来十倍以上的代价,也拿不下血字秘档。 术道上对半间堂口诛笔伐的声音,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谁也不敢再来触半间堂的眉头了。 我拿着溪月的手机道:“这样不行啊!舆论还是得造起来。没人骂我们,我们自己骂。溪月联系司宸让她那边动用鬼魂制造舆论,一定要把半间堂的名声狠狠踩下去。” 溪月懵了:“陈九,你是疯了吧?” “自己骂自己不说,还要把自己塑造出十恶不赦的人设。你要干嘛?” 我笑道:“现在是谁着急,谁就得出来给半间堂洗地。他们越是着急,洗得就越是卖力。” “等到什么时候,他们把半间堂洗到洁白如玉,毫无瑕疵,我们就成功了。” “那个时候,我们名声有了,人设也有了。至少十年八年之内不会因为有人造谣半间堂叛国,我们就得被抓起来配合调查。” “相当于永绝后患。” 韩老鬼点头道:“说得没错。” “亲手竖起来的标杆,可没那么容易就被砍倒。除非,我们半间堂真的叛国。否则,谁也别想拿叛国说事儿。” “只要没了这个最大的威胁,其他都是小事儿。” 叶开也笑道:“他们恶心我们半天,还不许我们恶心回去咋地?这就跟拿着屎对着砸一样,这玩意不是看谁扔得多准,是看谁捡的屎更臭。” 溪月差点疯了:“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我抚掌道:“金渐层说得有道理。有人给我们扣一身屎,我们就抱着他跳粪坑。谁都别想好过。” “恶心!”溪月气呼呼地走了。 我对韩老鬼说道:“现在,冥神子唯一能翻盘的机会就在翟让的身上。琥珀那边准备好了吗?” 韩老鬼摇头道:“那边怕是不太好弄。那个翟让完全就是学者型的人物,除了搞研究,连点别的爱好都没有,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也非常低。几乎是无懈可击啊!” 我摸着下巴道:“如果翟让真是这样的人,确实不太好对付。可惜翟让不是。” 我拿出司宸那边收集过来的翟让的照片道:“老鬼,你来看看这些照片,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韩老鬼拿着照片看了一阵子道:“他整过容?” “对!”我点头道:“虽然他对自己的容貌调整得非常小,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得出来。” “而且,像他这样的科研人员,很少会留下影像资料。所以,几乎没人会去对比他外貌上的差异。” 叶开把照片接过去看了半天道:“这老梆子整容干嘛?他都过了臭美的岁数了,整完还能去上综恋啊?” 我说道:“他是为了改变自己的面相。你仔细看,他过去的面相里是不是奸邪之相?现在却是一脸正气了。” 叶开道:“确实有点那意思!” 相面,不是什么高深的秘术,只要是术士都会上一些。同时,术士也非常相信面相。 翟让整容未必是为了掩饰身份,而是为了防备术士。 翟让实际上没有必要这么做,如果他只是五所的负责人,他能直接接触术士的机会并不多,没有必须取信于术士的必要。 翟让是另有身份?还是另有打算? 韩老鬼半眯着眼睛说道:“这么看的话,这个翟让有点那意思了!” “我去帮帮琥珀,这事儿我在行。” 第五百四十一章对付翟让 我看向韩老鬼道:“老鬼,你出手,我倒是放心。但是,我总得提醒一句。小心没大错。” “这一次的事情看似没有生死危机,却关系到半间堂是否还能存在。” “走错一步!半间堂所有人都会被抹去记忆。” 我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如果半间堂被五所彻底压制,我们在江湖中就会寸步难行。 阴司不会把密令交给一群没有能力的人去执行,阴司收回密令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一碗孟婆汤。 韩老鬼道:“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好!你去吧!”我让韩老鬼离开之后,再度陷入了沉默。 叶开说道:“狐狸,我看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老鬼的本事,你还不相信么?” 我摇头道:“不是我不相信老鬼的本事,而是,我觉得冥神子还有后招。” 叶开道:“狐狸,你说,我们这么玩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因果,因为祖训?还是单纯不想让血字秘档流出华夏?” 我说道:“都有吧!” 叶开道:“狐狸,这点,你不如我。我就算没有叶家的因果,也得跟神隐会拼个你死我活。” “你别问我为什么?问了就是为了情怀。” 叶开站了起来:“火烧圆明园,华夏瑰宝流失海外,那是清廷无能。血字秘档要是丢了,那就是我等无能。” “我们还要这一身武功、秘术干什么?” “你站好!”我站起来对着叶开的屁-股就是一脚:“滚!你个金渐层还跟我装上十三了?我还真能摔耙子不干吗?我只是让人觉得我不想干了,结果你还跟我家国情怀上了。” “滚……滚……滚……” 叶开笑嘻嘻的道:“我又让溪月高价收了两只飞龙。今晚给炖上啊!” 我眼睛一亮:“咱俩吃独食不好吧?” 叶开小声道:“飞龙太小了,咱俩吃不够塞牙缝的呢!你再多弄俩人,往锅里下三斤蘑菇都不够。” “也是!就这么定了。”我小声道:“你先去布置个阵法,能把香味捂住的那种阵法。飞龙一炖上,那香味能飘出二里地去。要是让琥珀闻着了,咱们又没吃的了。” “嗯!”叶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布置三道阵法,再加一个预警阵。万一被琥珀他们发现了,咱俩端上锅就跑。” 这可不是我不厚道哇! 是叶开那货太能吃了。 飞龙,要是叫得“土”点,应该叫花尾子野-鸡,学名叫:花尾榛鸡。那东西长成了也就不到一斤分量,去了羽毛,去了肠子,再去了骨头,也剩不下多少玩意。小鸡炖蘑菇,小鸡炖蘑菇,就是说飞龙太小了,比家里养的鸡小多了。但是,飞龙要炖上了,那味道喝一口绝对香迷糊你。 飞龙早年的时候就是稀罕物,土匪绺子里谁打着一只野-鸡,自己吃了别人也就骂你两句算了。要是打着飞龙,你不拿去给大当家,他准能一枪崩了你。一只飞龙炖好了,大当家不让你,四梁八柱就只敢小口喝汤。 两只飞龙还不够叶开一个人吃的。 我得趁着那货下黑手之前,盛出来两罐给张凌毓和溪月留着,不能让叶开那黑货全炫了。 炖鸡嘛!就得小火慢炖,你别看高压锅炖鸡熟得快,但是跟拿这砂锅炖上几个小时做出来鸡肉,绝对是两个味儿。 我盘算了一下,我等他们吃完晚饭之后,我跟叶开借口洗碗把飞龙炖上。到了半夜再拿出来,正好能当成宵夜。 等我掐着时间赶到厨房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灭了火的炉盘,我转头对叶开说道:“你刚才把火关了?” “没有啊!”叶开打开砂锅一看,当时就傻了。 那砂锅里就像是被狗舔过一样的干净,连半根蘑菇都没剩下,叶开把锅盖翻过来一看,上面还贴着一张纸条:“太奶来也。” “琥珀——”叶开暴怒道:“我跟你不共戴天。” 叶开掏出追踪符,循着琥珀的气息就追了上去。 “这话儿怎么说的?”我一看不好,追着叶开就往出跑。 结果,一路追着叶开跑到了一座碑林里面。 这个碑林我以前就来过,这地方其实没有什么碑林,后来地方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是要文物保护,就是全市能看到的石碑全都给集中到一起,修了这么一座碑林。 这地方,乍一看觉得挺像样儿,你再看石碑上的字就得发蒙,那简直就是五花八门啊! 不过,我和叶开也在碑林里面看到过一座真正的古墓,我们也知道,那里面住着一只很强的鬼魂。只是,这么多年谁也没说过碑林闹鬼的事情,就说明那只鬼魂其实谁也不想搭理,就是躲在墓地清修而已,我们也没必要去撩拨一只清修的鬼魂,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琥珀跑到这里干什么? 我和叶开追进去的时候,才看见琥珀和韩老鬼把飞龙炖蘑菇和一坛子好酒摆在了边角上的一座不起眼的青石墓前面。 一只书生打扮的鬼魂,一手拿酒,一手抓肉,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吃得好不快活啊! 琥珀在旁边看得眼泪汪汪的,就快要哭出来了。 我知道,琥珀是在心疼那一锅飞龙。她自己都没吃到呢!就被一只鬼魂给吃光了。 等我走过去的时候,那只鬼魂已经灌下了最后一口酒,无限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韩老鬼一拱手道:“管先生,吃得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管先生不好意思地笑道:“几百年没吃过飞龙鸟,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倒是让几位见笑了。” “你们的生意我接下来,三天之后过来取货。包你们满意。” 韩老鬼道:“我等静候佳音。” 我看着那个鬼魂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墓里,才问道:“你们这是搞什么鬼?” 韩老鬼道:“那人大号叫管江川。是个专门做假货的人,只有他有本事做出连术士都打眼的假货。我找他,就是为了对付翟让。” “他给我们提出来的条件,就是炖一锅飞龙和一坛子百年陈酿。我这不就给弄来了。要对付翟让,还必须他出手才行。” 第五百四十二章公开调查 叶开看着供桌上飞龙也是心疼啊:“这吃得真干净。” 鬼魂不能进食,但是被鬼魂吸走了气味的酒菜,虽然也能吃却没什么味道。 飞龙炖蘑菇和那坛子酒。连一点香味都闻不着了,这不是被管江川吸了溜儿干净儿又是什么? 琥珀往回走的时候,咬牙切齿的道:“不行,老鬼,我受不了这个委屈,那可是我的炖飞龙。” “等这件事儿完了,你把管江川抓进半间堂,让他打一百年的工。” 韩老鬼道:“放心,不让他加班加到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儿不算完!” 真狠呐! 我还在腹诽的时候,琥珀又说道:“还有,得让陈九再给我炖一锅飞龙。” “这个也没事儿!”韩老鬼道:“等这次事情了结,我就把他扔山里,不抓十只八只飞龙回来,绝对不算完。” “飞龙现在是没了。但是,我上回让溪月弄了两只熊掌回来。那个东西小九会做,那可是当年的国宴名菜啊!” “回去就让小九给做上,今晚做不完不许睡觉。” “嗯!”琥珀总算是满意了。 叶开给我传音道:“狐狸,我也想吃熊掌啊!” “两只呢!咱家锅没那么大,一锅做不下两只熊掌,我们还有一只嘿嘿……”我悄悄给叶开递了一个眼神,叶开跟我比了一个手势,意思是:明白了,到时候你打掩护,我端起锅就跑。 那天晚上,我和叶开端着一只铁锅跑出了五里地,才算保住了我们的熊掌。 为了不被半间堂的人合伙打死,我们俩在外面待了三天,直到韩老鬼给我传讯:三局督察处的人找上门了,我和叶开才赶了回去。 这一次,我们又被督察处的人给“请”到了三局在辽东的总部。 张凌毓虽然递交了辞呈,三局却仍旧在继续运转,只是已经没当初张凌毓在时那种精气神,全局上下都带着一种得过且过的慵懒。 叶开忍不住摇头道:“张凌毓才离开几天啊,这三局就要废了。也就整人的地方还挺活跃。” 押着叶开那人勃然大怒道:“你说什么呢?” 叶开冷声道:“别跟我龇牙,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能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人脸色一沉:“你敢威胁我?” 我笑道:“兄弟,我刚才给你算了一卦,大凶啊!” “你看见前面那道门没有?你今天只要走过那道门,你就得当场断气,不信你试试!” 那人当场就傻了眼,领头那人道:“陈九,你别搞这些把戏!这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我笑道:“谁搞把戏,谁又在撒野?” “我只是告诉他,我看他投缘,给他算了一卦。这都不行啊?”安慕小说网 “你……”领头那人也被我噎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时吴老从楼上走了下来:“好了,陈九,不要跟人家开玩笑。跟我上来。” “你跟我坐同一部电梯。我们单独聊聊。” 吴老的保镖上前一步:“吴老,这不合适吧?” 吴老摆手道:“我相信陈九,况且,他也能保护我安全。” 我跟着吴老走进电梯之后,后者喟然长叹道:“陈九哇!如果,你想让我们知道张凌毓和半间堂的重要性,你已经做到了。” “三局离开你们,就连你一句小小的威胁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甚至没有勇气去踏过那道门槛。” 我笑问道:“吴老,你说,我是叛徒么?” 吴老摇头道:“不是!绝对不是。” 我沉声道:“我是!” “我在白山跟神隐会缠斗月余,杀了数百人。但是,那些人只不过是神隐会的低阶神仆,有些人甚至连神仆都算不上。用数百条人命做担保,我可以打入三局内部,位居高层,给神隐会谋取更大的利益。” 吴老微怒道:“陈九,你这是在讽刺我么?” “不是!”我笑道:“我只是在主动交代问题而已。” 吴老叹息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陈九可以死,也不怕死,但是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对么?” 我也随着叹息道:“吴老。你这次找我来,怕是没有什么好事吧?” 吴老沉默了片刻才说道:“陈九,我知道你憋着一口气没出去。但是,三局和五所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我不希望你们闹到水火不容,甚至不死不休的程度。” 我说道:“每个人都有他的底线,这条红线绝对不能触碰。你碰了,哪怕是让我血溅五步,我也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匹夫一怒。” 吴老说道:“陈九,我知道,你们半间堂这次受了不少委屈。这一次,我会力保你们没事儿。但是,我也希望你能退上一步。不要再如此强硬了。” 我看向吴老:“吴老,我怎么没听明白你的意思?” 吴老摇头道:“就当你没听明白吧!” 吴老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失望,而我却在他身后露出了一丝冷笑。 吴老带着我走到了一间会议室的门口,让我先进去,他把保镖给叫了过来:“把刚才的视频给我看看。” 吴老虽然跟我隔着一道门,但是他说的话,我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刚才吴老一直背对着我说话,看不见我的表情,这会儿八成是想在视频里看看我的态度,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声叹息。 估计是吴老看见了我离开电梯时的冷笑,心里再次对我感到失望。 吴老走进会议室之后,对着坐在主位上的人点了点头:“小何,可以开始了。” 那人站起身道:“这一次,我把诸位请过来。一是公布对原三局成员张凌毓、陈九等人的调查结果。” “二是需要陈九等人配合我们的二次调查。” 小何拿出文件宣读道:“经查……陈九等人勾结境外势力一事纯属诬陷,即日起解除对陈九等人的调查。同时,张凌毓、苏戮等人辞职申请不予批准。” 那人把文件交给张凌毓之后,张凌毓反问道:“文件里为什么对半间堂被解除顾问身份的事情只字不提?” “张局长稍安勿躁,我马上会进行下一个环节。”小何继续说道:“现在,我宣布对半间堂陈九等人陷害五所负责人翟让博士一事,进行公开调查!” 第五百四十三章规矩我懂 小何转头对我说道:“陈九,你对诬陷翟让一事,有什么可辩解的吗?” 我轻轻碰了一下叶开,后者笑道:“你这是公开调查?我看,你应该宣布秘密枪决。这样大家脸面上都好看点。” 小何看向了一旁的吴老,后者脸色一沉道:“叶开,这是调查现场,你不要嘻嘻哈哈。” 我也看向了吴老:“吴老,这就是你口口声声地说的‘爱护’?连事实都不说,连证据都不拿,甚至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情况下,就问我是否辩解?”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没什么可辩解的。抓人吧!” 吴老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小何,你们这程序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小何尴尬道:“根据我们调查,半间堂近期连续制造了翟让博士与境外的交易记录,通话记录,银行存款等虚假材料。” “诬陷翟让博士的意图非常明显。” 小何说话之间把材料摆在了桌子上:“吴老,请过目。” 吴老把资料推到我面前道:“看看吧!” 我摆手道:“我不需要看。” “第一,这些资料是半间堂里的哪一个人,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伪造的?你拿什么来证明?” “第二,我既然伪造了这些材料。那么,半间堂里有没有谁向相关部门递交过材料,举报过翟让?” 小何平静道:“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半间堂里的韩宗最近一段时间频繁与各种灵体接触,这点你是否承认?” “承认!”我点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找了鬼魂伪造了这些记录对吧?” “人证呢?物证呢?还是说,你们随便打印两张纸就能把我送进监狱?” 小何挥了挥手,有术士把管江川带了进来:“这个灵体,你认识吧?” “根据他的供认,你雇佣他伪造了一批物品。你如何解释?” 我点头道:“人,我认识。你们抓他之前没有问过他的身份么?” 小何道:“这个灵体名为管江川,出身于掩神宗。也就是专门造假的术道门派。” 术道上,还真有这么个以造假为生的门派,主要仿造古董、法器。掩神宗就是其中之一。 造假术士拜秦昭王为祖师爷。《韩非子?外储说左上》记载道:“秦昭王令工施钩梯而上华山,以松柏之心为博,箭长八尺,棋长八寸,而勒之曰:‘昭王尝与天神博于此矣。’”也就是说秦昭王在华山上造了个自己跟神仙下棋的假古迹出来。 他也就成了造假的祖师爷。 我冷眼看向小何道:“你就没问问,我找管江川做的是什么么?” “算了,我也不问了。” “证据全都被你们销毁了,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吴老脸色一沉道:“小何,造假现场的搜查记录呢?” 小何道:“造假现场在一座古墓里,我们还没进行挖掘。只是在古墓附近抓捕了管江川。” 吴老道:“现在就挖掘。哪怕破坏了古墓也要挖掘。小陈,你马上带人去现场,把现场情况传给我。” 吴老的保镖马上带人离开了会议室,没过多久就把管江川的墓地挖了个底朝天,最后只在里面找到一批炼制兵器的材料,其中还有一把只削出了大致模样的木剑。 吴老尽可能缓和着语气道:“管江川,你这是在造什么?” 管江川道:“九王爷,找我仿制了几把兵器,其中包括两柄长剑,一把拂尘,一把钢鞭。” 吴老的脸色顿时红到了耳根。 小何也说道:“陈九,你让他仿制你自己的兵器?” 我不屑道:“你了解术道么?知道,掩神宗么?” “造假的最高境界是把假货做成真货,换句话说,就是在他不去做旧的情况下,仿制出来的法器的性能至少能达到真货的八成。甚至,有些地方比真货还要好一些。” “你们都是当兵的出身,应该知道仿制高端武器这码事吧?” 我看向吴老道:“吴老,我们半间堂的祖传兵器都被人给坑了,五所不会霸道到不允许我们仿制点兵器防身吧?” 吴老的表情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何明洋,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何明洋结结巴巴道:“只有这些纸面证据。” 我嗤笑了一声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半间堂在什么地方制造了这些纸面证据?又有谁举报过翟让?” 何明洋小声道:“这个我们还没查清!” “胡闹!”吴老怒道:“没查清,你们就把人叫过来协助调查?” 在正常情况下,纪律部门调查某个人之前,必定会掌握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证据链,甚至完整的证据链。然后再通过其中一条链向下深挖,挖到更多的东西。 换句话说,他手里不一定是全部证据。但是,他们手里的证据已经足够给嫌疑人定罪了。 否则,他们不会直接把人给带回来。 现在,对方仅凭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两张纸就把半间堂全部带来调查。无论怎么样都说不过去! 我看向吴老道:“吴老,这自古以来忠臣良将就难免死于诏狱啊!” “如果,吴老大发慈悲不杀我们的话,还请把我们放归江湖吧!我害怕啊!” 何明洋怒吼道:“陈九,你这阴阳怪气的是什么态度?” “我又错了,我又错了。”我高举双手道:“我低头,我认罪,我争取有个好态度。” 我这几句话,简直比当面抽了吴老几巴掌还要让他难受。 何明洋拍案怒吼道:“陈九,你够了。” “你够了!”吴老勃然大怒道:“何明洋,我问你,你还有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没有的话,立即放人。” 何明洋脸色通红地摇了摇头:“那就放人吧!” 张凌毓也站了起来:“明天,我会继续提交辞呈。我也害怕将来有一天会死于诏狱。” “你……”吴老只说了一个字,便颓然挥手道:“你先冷静,冷静吧!” “陈九……” 我不等吴老说完就举手道:“我知道,我知道,不能外出,不能出境,随时等待传唤。” “规矩我懂!” 第五百四十六章神子魔音 余战摇头道:“陈九并不会亲自动手。动手的,是那些箱子里的邪灵。” “我敢肯定,那些箱子里的邪灵都已经跑出来了,如果,现在去摸排五所成员的话,他们当中至少也得有跟箱子等同数量的人员,变成了死人。” “陈九再拖上一段时间,五所可就全都要变成死人了。” 吴老也站了起来:“庄辽,你马上去联系白山术道的高手,先进入五所镇压邪灵。” 庄辽摇头道:“做不到了。” “陈九已经把事情做绝了,现在白山术道到了人人自危的程度。而且,他们恨的人,并不是陈九。而是翟让。” “除了陈九本人,没谁能救得了五所。” “不然,我也不会专程跨了一省,向陈九负荆请罪来了。” 余战道:“陈九想杀人就是他离开吉省的原因,据我所知,真正精通诅咒的高手,甚至可以跨国杀人。陈九给人造成退让的假象,无非就是想要给官方造成他不在场的证据。” “凭借现有官方的手段,根本拿不出任何陈九杀人的证据。也就只能看着陈九逍遥法外。” 老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一个陈九,好狠辣的手段。” “老吴,我想问问你意思?” 吴老下意识地反问道:“你问我什么意见?” 老钱道:“我想问你,在五所和陈九之间,你选择哪一个?” 吴老的脸上不由得带起了懊悔的表情,随即又狠狠瞪了庄辽一眼,后者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生怕吴老会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吴老已经听懂了老钱的意思,他不仅是在五所和半间堂之间选择了前者,而且对半间堂动了杀心。 从古至今,任何一个王朝都不缺“杀人不需要证据”的特殊部门,老钱显然是能做到这一点。 吴老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老钱,你觉得,我们对陈九痛下杀手公平么?” 老钱道:“陈九都要杀人了,还有什么公不公平?” 吴老以理据争道:“你说陈九动了杀心,那么好,我问你,那些箱子是谁送进了五所?是陈九吗?是五所自己。” “箱子里可以杀人的邪灵,又是出自谁的手笔?那是陈九豢养的邪灵么?不是!” “你刚刚还说我,办事不够漂亮,可你现在在做什么?” 老钱道:“我说你做事不够漂亮,那是陈九没有威胁国家安全的前提下,现在呢?” “国家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研究所,难道就因为陈九的一点私人恩怨,就要被全盘摧毁吗?” “你告诉我,你该怎么取舍?” “这……”吴老脸色惨白的坐在了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吴老才说道:“我仍旧保持原来的意见,陈九虽然有错,但是罪不至死。” 老钱叹了口气道:“那就举手表决吧!” “我们这里有九个人,除去余战和庄辽之外,正好是单数,可以进行表决。” “支持将陈九抓捕归案的请举手!” 老钱说完第一个把手举了起来,其余五个人中有三人当场举手,另外两个人斟酌片刻之后也把手举了起来。 老钱道:“六比一,少数服从多数。老吴,你有什么意见可以保留。” 吴老无奈挥手道:“抓捕的时候,尽量不要伤到陈九吧!” “这个可以考虑!”老钱正要跟行动部队通话的时候,一直站在远处的庄辽忽然说道:“你们这么多人,就一点都没看出来,那个叫余战的人在偷换概念么?” 老钱看向庄辽道:“庄辽,你什么意思?” 庄辽说道:“余战前面说的话,只是在取得你们的信任,让你们觉得他是站在公正的立场评判五所和陈九之间的矛盾。” “但是,他说的第二点就偷换了概念,把如何解决矛盾,变成了如何加深矛盾。甚至,不动声色地给半间堂又扣上了一个罪名。” “我实话告诉你们,如果半间堂真想屠了五所,根本就用不着那么麻烦。只要一道血咒下去,整个五所都将变成鬼域。” “你们这么多人就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老钱脸色微变之间,似乎想要再说什么,余战却先开口道:“庄辽,你是不是被陈九控制了?我怎么感觉,你在帮着陈九强词夺理。” 老钱也面色不善的看向庄辽道:“庄辽,你是不是跟陈九有什么勾结?” 庄辽冷笑道:“诸位,你们仔细看看那个余战,谁能想起来他是谁?又有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上了你们的车,加入了你们的队伍?” 屋里几个人同时看向了余战,老钱第一个开口道:“余战是我亲自招聘来的人才,还能有假吗?” 庄辽快速说道:“那好,我问你,余战毕业于哪所学校,所学的什么专业?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被你招聘?具体任什么职务?你都想得起来吗?” “他……他……”老钱就像是忽然懵住了一样,“他”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庄辽说道:“我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神隐会的第七神子,冥神子本名就叫余战。” 屋内七人虽然震惊,却没表现出一丝慌乱,相反还是镇定地互递着眼神。 余战似笑非笑地看向庄辽:“你怎么会知道冥神子跟我同名同姓?” “因为,我是陈九!”庄辽的说话声忽然变成了我的声音:“冥神子,你没想到,我们首次交锋会在这里吧?” 冥神子余战没有因为被揭穿了身份而恼羞成怒,反而饶有兴趣地看向我道:“你凭着自曝身份,就想让首长相信你对我的污蔑?我看,你有挟持首长的嫌疑。” 我笑道:“冥神子,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害怕你的五魔音。我也可以告诉你,这间屋子里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受到你魔音的影响。” “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机会试试!” 冥神子忽然怒吼道:“拔枪!” 屋里五个人同时站起身来,拔出了身上的配枪,往我身上指了过来。 冥神子摊手笑道:“我的魔音不是很见效么?” 第五百四十七章初次交锋 我笑道:“你再看看他们手里的枪。” 冥神子没有转头,余光里就多出了七只黑洞洞的枪口——屋里的人都把枪指向了冥神子。 冥神子的眼中骤然闪过了一道精光:“以运压邪?我明白了,九王爷是用他们自身的气运压制我的魔音。高明!” “不过,九王爷有没有想过,你用他们的气运,这些人无论是自身还是家族,没有气运护持,十年之内都难以寸进?” 我笑道:“转运,借运这些事情,哪怕是最低的术士都能使用,我怎么会催动不了他们的大运呢?” “好了,我们就不要玩这种小把戏了。还是试试谁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吧?” 冥神子点头道:“乐意之至。” 屋里的九个人中,七个是位高权重的文臣武将,只有我和冥神子这么两个江湖草莽,但是,这里却成了我们两个表演的舞台。七位大佬被迫沦为了观众。 冥神子坐在桌上说道:“九王爷,我们玩一个游戏如何?” 我笑看对方道:“你想玩什么游戏?” 冥神子轻轻一挥手,桌上的七只茶杯便在他真气的牵引之下,在我们两人中间排成了一排。 冥神子站起身来,轻轻用手一抚,七只茶杯的杯盖全部落在了桌上,还没凉透的茶水掀起了阵阵的热气。 冥神子说道:“现在这七杯茶水里有一杯有毒,解无可解的剧毒。只要小小一口就能让人当场毙命。” “我们可以猜测一下对方的布局,或者布局的结果,谁猜错了,谁喝一口茶。” “直到我们当中有一人死在这里为止。” 冥神子声音一顿道:“这场赌局,赌的就是实力和运气。实力不济的人只能连喝七杯毒茶,实力稍弱的人嘛,或许还能拿运气来补齐实力的不足。” 我还没来得及答应,老钱便喊道:“陈九,别答应他。把他拿下。” 冥神子哈哈大笑道:“如果,这里只有九王爷,他一定会把我拿下。但是加上你们,他想不赌都不行。” 冥神子的笑声一敛道:“陈九,其实你犯了一个错误,你在用他们的气运压制我的时候,也把你自己的气运跟他们连在了一起。” “你输了,你们所有人的气运都会随之下降。当你们的气运压制不住我的时候,不仅现在杀不了我,而且,你我后续交锋时,你还是会因为气运的原因处于劣势,直到成为我的刀下亡魂为止。” 冥神子声音一顿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赌。不过,那样的话,我会全力逃生。” “那时候,你或许能留下我,但是绝对护不住屋里的七个人。” “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考虑。” 我沉声道:“不用考虑了,我跟你赌。” “陈九!”老钱,吴老同时喊出了声来,吴老急声道:“不能跟他赌。” 我摆手道:“吴老,专业的事情,你得交给专业的人干。外人掺上一手,最后只能一地鸡毛。” 吴老顿时被我给噎得说不出话了。 其他六个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冥神子道:“既然九王爷同意了赌约,我们就开始吧!” 按照江湖规矩,这样的生死赌约必须打乱眼前茶杯的顺序,我和冥神子各自转过身去,背对着桌子,用一只手按住了桌子边缘,同时放出内力。 桌子茶杯就在我们两人背后飞快旋转,不断地调换着方位。 我和冥神子虽然见过一次,却没有正式交手,这次用内力调换茶杯,不仅是我们两个人赌约的开始,也是在试探对方的实力。 冥神子悠然开口道:“九王爷,其实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还是恃才傲物,桀骜不驯?” “这里的七位老人家,个个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平日里前呼后拥,听惯了阿谀奉承。你直斥他们不够专业,怕是取死之道哇!” “人的本性就是享受奉承,追捧的感觉。时间一久,他们也就听不得不同的声音了。甚至,偶尔有身份比他更低的人提上些反对意见,他们都会觉得刺耳。” “你在这里驳了他们的面子,他们怕是会跟你秋后算账啊!” 我笑道:“冥神子,你的五魔音,是少说了一个字?还是你修炼的时候秘籍缺了一块,让你不知道五魔音的真正名字了?” “我可以告诉你,五魔音可以称为五域魔音,或者五境魔音。这种魔音功法可以通过音域上的变换去对付不同的对手。” “你现在说话的声音,就跟刚才大有不同。只不过,又用其他秘术做了掩饰,普通人才无法发现你的声音已经变了。” 我话音一顿道:“五境魔音,说到底只是二流功法。真正顶尖存在的魔音功,是九境魔影。” “冥神子是没见过完整的秘籍,还是觉得魔音功只是辅助,不必将它修炼到登峰造极之境呢?” 冥神子反问道:“你见过完整的魔音功?” “你猜呢?”我反问之后才说道:“你总不会觉得,血字秘档到了我手里,我会看都不看一眼吧?” “情理之中!”冥神子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当然可以!”我和冥神子同时转身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坐了下来。 我们刚才看似谈笑风生,其实已经开始交手了。 冥神子的五魔音和我的媚功,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在潜移默化中控制目标。 魔音,专注于声音;媚功的内容更为广泛一些,外貌、气质、声音、姿态全都包含在内,如果单从声音上来说,媚功的控制力要低于魔音。 我们两个刚才同时用上了秘术,就是为了寻找对方心灵上的破绽,一举击溃对手的心理防线。 一旦我们其中一方得手,即使没能要了对方的命,也会给他造成心理阴影。再交手的时候,心理上自然而然地会产生畏惧,就会落在下风。 这场没有刀光的交锋,事实上更为凶险。 冥神子先开口道:“九王爷,你我谁先说?”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吴老便先一步说道:“等一下,我有问题。” 第五百四十八章初次交锋2 吴老死死盯住了冥神子:“你们的赌约,全凭自己回答,如果,你故意不认,该怎么说?” 冥神子哈哈大笑道:“这种赌局都有天数见证,任何人都担不起欺天之罪。就算是我想带着陈九一起死,天道都会护着陈九。” “你还有什么疑问么?” 吴老面色凝重的看着我摇了摇头,他的意思是:让我不要跟冥神子交手。 我笑了笑:“吴老,你不用劝我了,不杀冥神子就保不住血字秘档。” “你是上位者,应该知道在一个江湖草莽和国之重宝之间如何选择。” 吴老脸色惨白倒退了几步,颓然坐在了椅子上。 我向冥神子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我让你先问,免得你输了之后,到了阴间说我欺负你。” “哈哈哈……”冥神子大笑道:“九王爷的激将法未免幼稚了一些。这样吧!这局还是九王爷先来吧!毕竟,我已经占过九王爷一次便宜了。” 我冷笑了一声道:“那行,我也不占你的便宜,就从散布谣言的地方开始猜。你散布这场谣言,费尽心机让五所扣留我的宝箱,除了对付半间堂之外,还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验证,我从血衣寺里带出来的秘档是真是假?” “站在你的角度上,你会觉得,我从血衣寺开始布了一场能算计神隐会的大局。只要我的布局可以成功,神隐会在吉省的势力就会被连根拔起。” “你觉得,我这一局最关键的地方,是我并没在血衣寺里带出血字秘档的副本,只是从血衣寺带出了几口箱子。而且,在里面装上了大凶之物,为的就是要引你过来抢夺宝箱,然后依据歼灭神隐会全部势力。” “所以,你必须在我行动之前,弄清楚宝箱里究竟有没有血字秘档?最好还能离间我和三局的关系。” “五所里有你的人!” “冥神子,我说得对么?” 冥神子笑容一敛,目光阴冷地看向我道:“九王爷说得丝毫不差。” 我不得不佩服冥神子的洞察力,他几乎是猜到了我的所有算计。 当然,他仅仅是在猜测而已。如果,把我放在他的位置上,也会做出这样的猜测。 五所那边一直没能打开箱子,冥神子已经有些等不及了,他提出这场赌斗,也是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 我向冥神子比了一个手势:“冥神子,请用茶。” 冥神子端起其中一杯茶喝了一口,便将茶杯扔到了地上:“好茶!” 我似笑非笑道:“既然是好茶,那你就应该多喝一杯。因为,我已经解开了你心中的疑惑。所以,第二杯茶还得你喝。” 冥神子淡淡一笑:“真正的强者,从不逞口舌之力,这杯茶,我喝了。” 冥神子饮下第二杯茶之后,说道:“你陷害翟让的资料是真的,聘请鬼魂管江川仿制兵器也是真的,你用两个真相制造了一个假象,让人觉得,我第二次出手陷害你。” “其实,你的布局就是在戏耍这些高层,让他们对真相产生怀疑,好给你反败为胜的机会!” “我说得对么?” “你说得很对!”我说话之间连续端起茶杯不断地往嘴里送茶,我连喝了四杯茶之后,才气定神闲地坐在了椅子上:“现在该我了吧!” 我动手速度太快,吴老等人直到我喝完茶,才算是反应了过来,所有人的头顶都冒出了一层细汗。 冥神子的脸色陡然惨变:“天道对赌,你也敢出千?” 我哈哈笑道:“冥神子,你平时不赌博吧?” “如果,你也喜欢玩两手的话,就会知道我根本不是在出千。” “出千也叫杀黑,意思是动用作弊的手段或者借助某种道具赢得赌局。如果赌博的人眼力好,能在你洗牌的时候看见牌面,记住每张牌的位置。那就不叫千术,而是叫赌术。” “我甚至连赌术都没用,就是在拿命跟你赌运气,任何人都不会认定我为出千。” 我并不是在耍无赖,这种赌命局只要你有胆子,敢玩命,玩多大都不算违规。而且,我和冥神子之间的赌约,并没说明只有一杯毒茶的情况下,喝茶的人可以连喝几杯。换句话说,只要冥神子有胆子,一口气连喝六杯茶,只给我留下一杯,也不算犯规。 冥神子拍案而起:“你的气运跟六七个朝廷大员连在一起,你再动用催运秘法,气运就能达到常人数倍,数十倍。如果是单纯赌运的话,你喝到毒茶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你不是出千又是什么?” 我淡淡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们几个人的气运相连了吗?你刚才甚至还在提醒那几位老领-导,我在借他们的运。” “在对赌之前,你不把话说清楚,怨得谁来?” 赌桌的规矩就是如此,开赌之前,必须把规则全部说清,双方都没有疑义才能开赌。 冥神子不是不懂这些规矩,只是他不敢让我断开气运关联把吴老他们送走,同时也觉得我的布局太过简单,他随时都能拆穿,这才没在开赌之前提出任何意见,也正好让我钻了空子。 现在,桌上的毒酒只剩下一杯,我只要说对了冥神子的一个布局,他就必须把面前这杯毒酒喝下去。而且,绝不敢弄虚作假,否则,他就得受到天道严惩当场毙命。 我似笑非笑地说道:“冥神子,你布的局实在是太多。我只要稍说一样,你就只能饮恨于此。”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让我先问。” 冥神子到了这会儿反而平静了下来:“难怪江湖中把你称为妖狐,九王爷果然是机变百出,在下这一局输得不冤。” “只是我想问一下,你是一开始就猜到我已经做好了这场赌局,还是临时起意把我算计致死?” 我说道:“现在是应该我问你,不是你问我。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等自己死了之后让鬼魂来问我。” 冥神子苦笑道:“看来九王爷是一点机会都不想给我啊!” 第五百四十九章初次交锋3 冥神子准备在我最得意的时候给我下套,我当然不会顺着他的意思走。 我看向冥神子:“你是准备等我再问,还是就此认输?” 冥神子豪迈道:“输了就输了,愿赌服输。” 对方说话之间,端起最后一杯茶一饮而尽:“好茶!” 冥神子仅仅说了两个字,七窍当中同时涌出了黑血。 冥神子的尸身慢慢滑向桌子下面的时候,吴老才松了口气:“我去找人……” “别动!”我抬手阻止了吴老,面向冥神子尸体的方向说道:“冥神子,我们之间的赌斗还没结束,你就要走了吗?” “哈哈……九王爷这是想要乘胜追击,再赢我几局吗?”冥神子半透明状的鬼魂笑声爽朗出现在了椅子上,脚踩着自己的尸体,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谈笑风生。 吴老等人在冥神子出现的当口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普通人相信世上有鬼,跟亲眼看见鬼魂,绝不是同一个概念。 不过,他们到底是沙场老将,片刻之后便镇定了下来,有人还占据了有利射击方位,准备与我并肩铲除眼前的对手。 我笑道:“冥神子已经算到自己要输了,我为什么不多赢你几局?” 冥神子轻轻动了一下脚尖:“你是指这没用的皮囊?” “我以‘冥’字为名,是因为我为冥神之后,冥神不死,无限永生。” 我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晃了几下:“你我都是术士,就不要玩这神棍才用的把戏了。” “你不在意自己那副皮囊,甚至不在意以魂体出现在我眼前,只不过是你修炼过某种妖术,把自己真正的魂魄寄托在某个物体上隐藏了起来。” “不打掉你寄魂的物品,你不会死。” 冥神子点头道:“九王爷果然见多识广。” “我们第二局,就来猜一猜,半间堂的人能不能及时赶来救援如何?”安慕小说网 冥神子说话之间看了看表:“张凌毓在离开三局之前,虽然在总部留下不少防御阵法,但是那些布置在没有高手主持的情况下便形同虚设,神隐会想要进去三局易如反掌。” “你们所谓的三局,如果没有张凌毓,对我们无法造成任何威胁。但是,我们也不希望有一个苍蝇似的存在,一直干扰我们的行动,所以,三局必须抹除。” “我们早就制定好了抹除三局的计划,只不过我们的计划还不算成熟。要不是,你在吉省反将我一军,我也不会提前发动对三局的攻势。” 冥神子声音一顿道:“我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能打乱神隐会计划的人。难怪,神主对你青眼有加。 我对冥神子挑了挑拇指道:“我在吉省给你留了一记杀招,你就转过头来对付三局。果然是做了一个稳赚不赔的布局。” 冥神子道:“这你就错了。” “我对付三局就必须除掉张凌毓,她不死,三局就会永远存在。要杀张凌毓,就得先灭半间堂。” “我本来想用最小的代价困死半间堂,却没想到会让你逆风翻盘,把我逼进了绝境。所以,我不得不启动最后一步计划。” “就算我的计划能够成功吧!我在吉省的全部神仆,我麾下所有精锐都会被尽数摧毁,我在九大神子里的地位也将跌至末尾,而我,也仅仅是杀掉了六七个敌人而已。太不划算。” 冥神子的这个计划,等于是放弃了整个吉省布局,把自己的精锐人马调进已经被张凌毓清洗过一遍的辽东。他在辽东可用的人太少,天时,地利都不在神隐会,就算勉强干掉了半间堂也得付出高昂的代价。我们一死,夜惊龙暴怒之下,必然会屠掉吉省术道,神隐会成员会死得干干净净,这个代价确实不小。 我岔开了话题道:“我怎么记得,你当初邀请我的时候,说让我做第十一神子?这会怎么又变成九大神子了?” 冥神子道:“那是因为我们九个从来没承认过韩神子的身份,但是主神又不得不在明面上给那条小蛇一个神子的身份而已。就像九大神女,也没承认过主神安排的神女一样。” 冥神子忽然饶有兴趣地看向我道:“九王爷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兴致打探神隐会内幕,是觉得一定能赢得了我么?” 我点上一支烟道:“我不着急,是因为我有底气。” “你之所以认为能吃定我,是你在半间堂到三局的路上设置了几处埋伏,他们会一层层地分化掉半间堂的人手,最后张凌毓会独自赶到三局来增援我,这个时候,正好是你把我们一网打尽的最佳时机。” “在你看来,那个时候,不仅是我和张凌毓会死,这里的几个老将都会死,到时候,你仍旧可以通过五魔音,把几位老将的死推到我半间堂的头上。官方也会不遗余力地追杀半间堂的幸存者,那时候,就相当于你对半间堂的第二次清洗,你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半间堂全军覆没。” 冥神子笑道:“九王爷为什么不猜猜,我们会在哪里埋伏半间堂,又会先去牵制谁呢?” 我说道:“你是在跟我对赌之后才动了手。因为,你还是想用最小的代价除掉半间堂。” “如果,我输了,你就放手杀掉几个老将,再嫁祸给我。那样的话,你付出的代价最小,获利最大。” “可惜你输了!” “所以,你只能启动最后一步计划,” 我看向冥神子伸出一根手指道:“你的第一步,直接攻击半间堂,而且用的是巫门咒术。你应该是动用五到十个大巫同时诅咒半间堂,半间堂里能抵挡对方的人只有张道凡,张道凡跟大巫隔空斗法,就得有人给她护法,最适合守护张道凡的人就是叶开。” “你的第一步就牵制住了半间堂的两个人。” 冥神子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你连我动用多少大巫都能推算出来?” 我笑道:“冥神子,你过奖了,我不是没推算出准确的人数吗?” 冥神子自诩聪明,可他的计划在我眼前却无所遁形,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他没恼羞成怒,当场失态已经算是不错了。 冥神子强压着怒火道:“我第二个拿下的人是谁?” 第五百五十章初次交锋4 我笑道:“其实,也不能算是第二个吧!” “应该说,你第一个人和第二个人几乎是同步进行,你会攻击周家,逼着溪月回去救援。” “溪月一走,半间堂里少了出马仙,战力将会大打折扣。” “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拿什么留下一个顶尖的出马仙?” “你们想用出马弟子去拦截溪月?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仙家只忠于华夏,如果知道有出马弟子叛国,他们自己就能先动手清理门户。” “海外势力迫害出马弟子三代近亲,你们是想要惹来东北出马仙齐聚盛天么?” “让我想想啊?” 我故作沉吟道:“你们这次还是动用了神隐会拉拢的叛徒,而且,那些人在术道上的地位不低。” “可惜啊!你们苦心拉拢的叛徒,这回怕是要没了。” “敢动溪月的家人,你们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冥神子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我继续说道:“你们第三个埋伏的地方就是十里街附近那个大型十字路口,你们会在那里埋伏至少五十个武道高手。” “但是,那五十人不是你们的杀招,你们真正的杀招是几只专门吞噬魂魄的鬼神。” “这一次,你们的目标是韩老鬼。” “韩老鬼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专精武道。他会选择让张凌毓先走,自己留下抵挡那些武道高手。” “当他跟那些人鏖战的时候,你指挥的鬼神就该出现了。” 我不等冥神子再问就说道:“夜市那里是你们第三个埋伏地点,你们在那布置了十多个术道通缉犯。” “那些人各个跟六扇门有仇,而且也知道六扇门不会放任他们在夜市这种地方肆无忌惮伤害无辜,所以苏戮跟六扇门有数的几个高手都会被他们引走。” “张凌毓会孤身一人赶来三局。”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冥神子:“冥神子,这次你下的本钱不少哇!” “那些术道通缉犯,是你花了大价钱雇来的,还是他们早就被神隐会所庇护,一直藏在盛天没被发现呢?” “我想应该是后者吧?” 冥神子的面孔微微抽搐道:“你算到了我的布局又能怎么样?半间堂的人手不够分出去对付我的人。” 我不紧不慢地掐灭了手里的烟头:“你还算漏了一个人。” “那就是我本人!” 我看向冥神子道:“你的第一步,是几个大巫。他们在跟张道凡对赌巫术的时候,会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只要有人带着把刀过去,就能让他们身首异处。” “当然啦!那些大巫肯定也带着护卫。不过,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问题。” “我只要带上半间堂里那只海东青,我们一个杀护卫,一个杀大巫,效率非常高。” 我跟冥神子对赌开始,鹞宁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飞回了半间堂,半间堂方圆十里全都在鹞宁的监视之下,半间堂的对手根本无所遁形。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冥神子:“我把张道凡和叶开都放出来,再加上我本人,你算算同时到达三局的人会有多少?” 冥神子笑道:“九王爷,我听说有些人在失败之后,会不断臆想我当时如何改变一下就能取得大胜,借此排解抑郁。” “不过那些都是无能之辈的做法,你怎么也学会这一套了?” 我说道:“我不是在臆想,而是想告诉你,我本人一直在半间堂。” 冥神子还是不信:“你在半间堂,我面前坐着的人是谁?你们新雇来的管家老康?” 老康对外的身份,就是半间堂新聘用的管家。 老康那副傀儡之躯出自于血字秘档,是早已失传的上古傀儡术。那种秘术而今只能存在于小说或者传说之中了,再加上老康的画皮术作为掩饰,只要没人扣住老康的手腕,谁都会把他当成是一个不会武功也没有秘术的普通人,绝想不到他是一尊傀儡。 我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凭什么认定,跟你说话的人就是我本人?” “你还是不了解我啊!如果,我是本体到来,以我的谨慎,会连喝四杯茶跟你赌生死吗?” “当然,你跟我转茶杯的时候,试探过我的内力。不过,有些东西是可以进行高仿的,比如内功。” 我说话之间,轻轻抬起了右手上的四根手指同时从第一关节处折为两段,但是那断口上露出来的却不是骨头,而是四根像是枪口一样的铁管。 冥神子还没反应过来,四只足可以穿透护体罡气的破甲针便从铜管当中飞射而出。 江湖中真正可怕的暗器,就是这种细小的钢针。 针尖上爆发出来的力道,足能在近距离之内穿透先天高手的护体罡气,如果暗器上再淬有剧毒,那便是活脱脱的阎王帖子。 冥神子的魂魄被强劲的暗器生生钉在椅子上时,双眼猛然睁地溜圆:“你是傀儡?不对,这是上古傀儡术。” “你往傀儡身上用了易容术?” 我淡淡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看过血字秘档,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你以为,我跟叶开跑出去三天,真是因为在跟半间堂的人打闹?你错了,我只是跑到了管江川的地下密室里打造这尊傀儡去了。” 这幅傀儡就是老康。 冥神子有一个地方说错了,老康在傀儡身上用的不是易容术,而是画皮术。韩老鬼和琥珀出去那几天,连着剥了四五张神隐会探子的人皮,那些人皮在老康画皮术的加持之下,可以千变万化,想要变成谁得看老康的心情。 所以,韩老鬼和琥珀出去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用老康换掉了庄辽。 我说自己打造傀儡,纯粹是在误导冥神子。 老康的身躯是十多个顶尖术士,按照血字秘档,动用了海量顶级材料,耗费四十年光阴才打造出来的魂傀儡。也是这世上唯一的魂傀儡,哪怕是术道结合现代科技也无法复制。安慕小说网 我和叶开怎么可能再造一尊傀儡出来? 我躲出去那三天,只是找了个清净的地方,让司宸给我收集了冥神子以往所有战绩,从里到外的去研究冥神子。 知己知彼,才能战无不胜。 第五百五十一章此消彼长 我冷笑看向冥神子的当口,后者的身形开始已经开始逐渐消散了。 我微笑道:“这些钢针是张道凡亲手打造的巫器,别看只是打中了你一道分魂却足够诅咒你的本体。” “等你诅咒发作,痛不欲生的时候,别忘了来找我。” 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带着血字秘档等你。” 冥神子咬牙道:“陈九,我记住你了,后会有期。” 冥神子的魂体扔下一句狠话怦然消散,吴老这边也松了口气:“小陈……” “等一下!”我示意吴老不要出声:“危机还没解除。” 我正在说话之间,外面忽然有人敲门道:“领-导,领-导……我听见里面有动静,需要帮忙吗?” 吴老再次看向我时,我微微摇头道:“这是机密会议室,外面怎么能听见动静。” “不要说话!”我阻止了吴老说话之间,外面的敲门声也更大了几分:“领-导……领-导……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外面敲门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了人的心头上,屋里有一半人不自觉地捂住了心口。 我双手结印,指向门口,厉声喝道:“破——” 我手中金光暴涨之间,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冥神子的笑声却接踵而来:“九王爷,我差一点就被你给骗了。” “我想,我堂堂冥神子还不至于让九王爷不屑全力与我交手吧?既然你寄魂在傀儡当中,又怎么会出现在半间堂屠杀我的手下?” “你是想先把我给骗走,再快速回魂,出手杀人吧?” 冥神子沉声道:“九王爷,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去救援半间堂,把你的傀儡和这七位老人家全都留给我。二是你放弃半间堂,护着他们七个,跟我血拼到底。” 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魂傀儡虽然是近乎完美的傀儡秘术,但是它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一尊傀儡只能容纳一个魂体。 我阳魂在傀儡里面,老康就得找个地方藏魂。 本来,我的计划是让老康控制我的身躯,但是韩老鬼说什么都不同意,他对老康还没信任到那种程度。 老康虽然被我的决定感动到痛哭流涕,但是也坚决不肯进入我的肉身。坚持主仆有别,仆人进入主子的肉身,就等于知道了主子的全部秘密,这种事情决不能做。 所以,我的肉身现在正处于昏迷的状态。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半间堂里说话,那是因为张道凡在控制我的躯体,装样子给冥神子的人看。 我们开战之后,叶开不仅得看着张道凡,还得看着我才行。 我现在选择离开傀儡的话,就等于把自己的阳魂暴露在了冥神子眼前。那时候,他要打要杀,还不是任他施为? 韩老鬼和老康这两个老顽固,算是坑死我了。 我正在沉默之间,就看见吴老解开外套扔在了地上,赤着上身站在会议室里,拔出了自己的配枪拎在手里,双目如电看向了大门:“小陈,你走吧!这里有我们。” 冥神子笑道:“老人家好气魄,好豪情。只可惜,你要对付的是术士。仅凭着豪情,气势也不是我们对手啊!” “放屁!”吴老挺直了身躯:“老子年轻的时候,一人一枪就敢跟二十多百越小崽子面对面搂火,现在多半截身子都入了土,还怕你们这些妖魔鬼怪么?” 吴老那耄耋之年的身躯已经不再健壮,腰杆却仍旧挺拔,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如同勋章高悬,赫赫生威。 “说的,就像是只有你打过杖一样。老子当年可是部队里有名的神枪手,杀的人不比你少。”老钱哈哈一笑举起了手-枪:“姓陈的小伙子,我们几个老家伙给你开道,杀出去,保住三局。” 七名老者纷纷举枪挡在我的身前,周身煞气如火狂燃。 其中一人说道:“小伙子,可别看不起我们这些老家伙。我们年轻那会儿,三个人就敢守阵地,一个班就敢打冲锋。” “跟着我们走,让你看看,咱们这些爷爷辈的老东西怎么冲锋陷阵?” “弟兄们……” “等一下!”我出声阻止道:“别做无谓的牺牲。这是我们术士之间的事情。” 吴老沉声道:“小陈,你给我记住,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军人有军人的原则。这是我们地盘,我们说了算。你退下去。老子倒要看看,这些妖魔鬼怪怎么对付我们这些皇朝武将。” 冥神子隔着大门说道:“九王爷,那位老人家说得对,如果,你的本体在此,我的确不敢造次。但是,你只是一副傀儡,刚才那一道手印就暴露了你的缺点,你的身上没有活人该有精气神,结不成法印,也连不成阵法。你凭什么护着……” 冥神子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厉声喝道:“好一个陈九,好一个九王爷。动手,把他们全部拿下。” 我心里顿时又是咯噔一声:我不断跟冥神子说话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就像冥神子说的一样,我不是本体在此,很多秘术虽然能用却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我现在能发挥最好的秘术,反倒是我平时不经常使用的媚功。 媚功,除了视觉和心理上作用之外,就是精神上的攻击,我能用媚功拖住冥神子,或许还能等到张凌毓他们增援。可惜,我的媚功到底没能困住冥神子,竟然让他在最关键的时候反应了过来。 冥神子冷喝之间,会议室大门上陡然出现了两道人影。紧接着,十几道黑影就像是从门缝下面蔓延而来的污水,向会议室中蜂拥而来。 “开火!”吴老第一个扣动了扳机,一连串的子-弹在墙上,地上,门上掀起了一道道的火星,向屋内涌来黑影也在猛烈火力面前为之一滞,但也仅仅是暂时压住了那些鬼影而已。 皇朝气运可以压制鬼魂,但是冥神子带来鬼魂显示是经过特殊淬炼,气运对他们的压制极为有限。 片刻之后,几个人火力便减弱了下来,我跳到桌子上,同时举起双手对准大门:“快换子-弹,我挡住他们!” 傀儡双手同时在手腕处向下垂落,藏在手腕里的袖箭连射而出,十只袖箭在地面上以一尺为距连成一排,箭身上的符文互相呼应之间,在地上掀起过米高的火墙,原本已经蔓延开来的黑影,在烈火灼烧之下惨叫后撤。 我以为自己暂时挡住了冥神子的攻势之间,忽然感到身边传来阵阵杀机。 第五百五十三章张凌毓出手 叶开这是怎么了? 以前,从来没见他夸过张凌毓啊! 这会儿怎么就把张凌毓夸上天? 这牛逼吹得都没边儿了! 要说,张凌毓单打独斗不输我们半间堂任何一个人,我倒是相信。要说,她能一对五,单枪匹马压住半间堂,我一点不信! 张凌毓禁神道术,确实有惊鬼泣神之威,但是那需要长时间的准备。半间堂有一半以上的人善于快打快攻。 她怎么可能单挑半间堂不败? 叶开这是…… 是有人教叶开这么说的! 那人肯定是韩老鬼,他故意教叶开这么说,是为了个吴老他们几个人听,也是为了让他们放下戒心。 上位者最为忌惮的就是压不住手下,在他们看来,如果张凌毓没法压制半间堂,三局早晚会变成半间堂的天下。 此战让张凌毓力压全场,把我塑造成一个军师型的人物,这样才能继续维持三局跟半间堂的关系。 韩老鬼这个人精,就是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太透彻了。 在我看来,我跟三局之间的关系,只是我跟张凌毓之间的关系而已。 但是,韩老鬼却从官场与江湖的角度去看待三局和半间堂,也在悄悄帮我维持着双方的关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韩老鬼他们应该是早就来了。 只不过,他们一直在等着张凌毓完成禁神咒。 这个韩老鬼呀!绝对能干出这种事来,在他眼里可,别人死不死无所谓,只要我不死就都不是什么大事。 我迅速换回了自己的身躯,藏在叶开口袋里的老康想要钻回傀儡里,却被我传音阻止,就那么任由着傀儡瘫坐在了地上。 目前为止,冥神子还不知道老康就是那只魂傀儡,我准备把老康留下当成了一支暗箭,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给敌人致命一击。 吴老见我回归本体,当即意气风发道:“小陈,你们的增援到了,我们一起杀出去,给那帮小崽子点颜色看看。”xfanjia 我还没说话,叶开就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的老爷子啊!您还是饶了我们这两条小命儿吧?” “我们的祖传兵器现在都被切片研究了,仿造的兵器还没打成,人又被你们抓了。” “我们现在空着俩爪子,能保证你们的安全,我就得回家去烧香拜佛了。还敢往出冲?我们干嘛呢?学义和团拿胸口堵洋枪呢?” 我呵斥道:“叶开,怎么说话呢?赶紧把嘴闭上。” 叶开不服道:“你还别训我。就你这个傀儡,你都得捂好了,让五所看着,咱们半间堂还不得再被抄家,下大狱啊?” 叶开一顿阴阳怪气说得吴老满脸通红,吴老正要表态的当口,张凌毓声音犹如神祇降临,自九天之上滚动而来:“十息已到,未跪者,人神鬼皆斩!” “斩——” 我听见张凌毓声音一起几步抢到了窗口的位置,我的脚跟还没站稳,就见几颗人头同时抛上了半空,无头尸体在鲜血狂喷之间怦然倒地,飞上半空的人头却被虚空中伸出来血手,抓住头发提在了空中。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是禁神道的禁咒?” 叶开也说道:“挡无可挡啊!你看……” 我转头看向叶开手指的方向时,却看见几个跪在地上的人被鬼神砍了脑袋,人头滚出不远就被鬼手提到了空中。 叶开道:“那几个人不是跪着的么?” 我说道:“他们刚才肯定是蹲着的,直到看见张凌毓杀了人才跪下,为了面子丢了小命儿,不值啊不值。” 我们还在说话之间,张凌毓第二次喝道:“跪地者,存人去鬼,非生人者皆斩!” “斩——” 张凌毓声音一落,三局总部之内刀声四起,鬼哭如潮,惨绿的磷火四下散落。 也不知道,在那一瞬之间有多少鬼魂被当场斩杀。 我不由得说道:“张凌毓有点不地道了啊!先让人跪下,等到那些人跑不了的时候再来一刀。” “不过,也对,她又没喊跪地投降者不杀。” 叶开道:“以前她不这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了狐狸就得冒那啥气儿!” “我可没说你不好啊!我给你留面子了。” “你大爷!”我咬牙切齿看向叶开,这叫给我留面子?你丫还把不如不说呢! 我正在跟叶开瞪眼的时候,外面鬼哭声渐渐停止,血云当中却传来了鬼神的声音:“启禀道主,不尊道令者,已尽数斩杀,请道主查验。” “收兵!”张凌毓的声音虽然威严不减,却带着淡淡虚弱。 难怪,当初神隐会在三局总部外面打开鬼门时,张凌毓宁可拼光了精锐也不用禁神道秘术。 禁神道秘术虽然惊鬼泣神,但是反噬的力量同样可怖。如果,当时张凌毓无法一招斩尽鬼门,也就无力再战了。 这一次,她动用禁神道秘咒,可是天时地利人和之下的结果。 我长吁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真悬啊!总算是挡过去了。” 吴老道:“小陈,谢谢你了。” “吴老客气了!”我拱手道:“吴老,我魂力消耗太大。先回去休息了。” “那个冥神子不是本体到来,张凌毓杀不了他,为了防止他来一个回马枪,我把半间堂其他人留下看护三局,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再走。” 吴老说道:“你一个人回去怕是不安全,你还是在这里休息吧!你放心,半间堂的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老钱也劝说道:“老吴说得对!那个冥神子的神出鬼没,你自己回去实在不太安全。” 我想了想道:“也好!那我就不陪各位了。” 我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虚弱,故意扔下吴老他们,其实是想让韩老鬼去跟那几个老头子接触。 韩老鬼在宫廷里混了大半辈子,最善于跟高官打交道,有了我前面那些铺垫,他要是还搞不定那几个老头,干脆去找根绳子上吊算了。 果然,我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就听见韩老鬼在门外跟我传音:“小九,里面差不多了,你要不要看看?” 我从床上坐起来召唤鹞宁,让她绕到小会议室窗外悄悄观察起了里面的动静。 第五百五十五章神秘电话 按照常理,阴司不应该反对我的计划。 我要对付神隐会不仅对阴司来说有利无害,而且,是在完成阴司密令。 阴司为什么会迟迟不肯点头,甚至也没表明态度? 难道阴司还有什么顾忌?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韩老鬼之后,他却说道:“有的时候,没有态度就是态度。” “阴司已经告诉你,他们不会支持你,但也不会阻止。能在人间掀起多大的风浪是你的本事,阴间绝不会成为你的阻力。” “不过……” 韩老鬼声音一顿道:“我们倒是可以借着这次押镖的机会,探听一点阴间的秘密。但是其中尺度你得把握好,小心引火烧身。” “我心里有数!”我对韩老鬼说道:“我让你跟琥珀准备的第二步棋下好了没有?” 韩老鬼道:“你放心吧!已经办得妥妥当当,就等着大鱼上钩了。” 我冷笑道:“行!先休息。明天就该有人上路了。” 第二天一早,吴老就找上了门来,说是要带着我去找五所讨个公道。 吴老为了方便,还特意弄来了一辆大型指挥车,把我们半间堂的人全都请到了车上。 那种指挥车就像是一座可以移动的会议室,里面不仅各种设备一应俱全,而且在配备这会议桌的情况下,想要容纳十多人也不成问题。 我知道,吴老是不放心我,怕我悄悄把人派出去暗中干掉第五研究所。 吴老大概也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亲手给我倒了杯茶:“小陈啊!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能不能看在我这张老脸,别跟五所那群书呆子计较。” 我笑道:“吴老,不是我在跟五所计较,而是五所在针对我。” 吴老刚要说话,我便抢先道:“吴老,我知道,你想说五所的人是受到了冥神子五魔音的影响,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 “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五所的人身上带着护体法器。不止冥神子影响不了对方,我也同样无法对他造成影响。” 吴老一怔道:“你敢肯定么?” 我反问道:“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你,五所经过这么多年研究,在秘术上没有丝毫进展,你会相信么?” 吴老和老钱对视了一眼才说道:“你还知道什么?” 吴老见我沉默不语,继续说道:“小陈,你不是一个肯吃哑巴亏的人。就算是你一时吃亏,后面也会加倍讨回来,你不可能没调查过五所。” “你放心,只要你有实质性的证据,我们绝不偏袒翟让。” 我说道:“吴老,你应该知道,我曾经干掉过五所一个名叫林月升的博士吧?” 吴老点头道:“这件事我知道,当时……” 吴老话说到一半忽然道:“那个林月升向组织上隐瞒了研究成果,你是说翟让也在这么做?” 我摇头道:“翟让有没有隐瞒成果,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林月升是翟让的学生。” “林月升和翟让之间不止情同父子,而且,在五所的研究员里有着极高的威信,他们两个还在五所成立了一个名为‘胜神社’的小团体。他们认为是人类的天才创造了世界,所以天才可以胜过神明。那些所谓超自然力量,只是一些天才的研究成果而已。” “如果,人类对自身潜能的挖掘达到了极限,那么,人就可以成神。甚至能成为超越过去神明的至高神。而且,那些所谓武功秘籍,江湖秘术都是人类挖掘自身极限,解开基因束缚的密码。” “所以,他们的研究方向跟组织预定方向完全不同。只是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向组织提及过这些研究而已。” “林月升忽然离开主研究所,跑到盛天分所进行独立研究,并不是因为他得罪上司。而是他们一早制定好计划。” 吴老听完脸色微变道:“你说这些话有什么根据?” 我摊手道:“吴老,这些话全部出自三局情报部。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张凌毓。” 吴老转头看向张凌毓,后者说道:“我们还没对这些情报的准确性进行验证,所以才没向你汇报。” “不过,林月升是翟让的学生,五所里有胜神社的事情,全都得到了证实。” 吴老道:“胜神社达到了什么规模?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不要有什么顾忌,就算情报不准也没有问题。” 张凌毓道:“胜神社在五所里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五所研究员都以成为胜神社会员为荣,但是谁都不肯公开自己会员的身份。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查到具体会员的人数和姓名。” 吴老缓缓道:“明白了!” “胜神社还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么?” 张凌毓摇头道:“目前还没查到!” 吴老站起身来,走到车厢边缘拨通了加密电话,把这边发生的事情跟电话里的人说了一遍。那边只是说了一句:“等我回话”就结束了通话。 吴老让车队停靠在了路边,面色凝重等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对方才跟他取得了联系。 吴老以为自己离我够远,我听不见电话里的声音,实际上,我把对方的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电话那头的人说:“我把资料发给你。想怎么做,你们自行决定。” “你身边的那个叫陈九的小家伙很有意思,有机会领来给我见见。” 吴老惊讶道:“你要见陈九?” 那人说道:“我很久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小家伙了。短短几天时间,就敢连布三局,又次次以身入局,想要趁机借势,横扫两省的年轻人,我不该见一见吗?”m.xfanjia “起码,我在他这个年纪还没有这样的手段和魄力。” 吴老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没想到,你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那人说道:“你可以完全信任陈九,等他成长起来,就是可以博弈神魔,胜天半子的顶尖术士。不会拿你们这些凡人当对手。你们的计划在他眼里就是在打明牌。你也就没有必要去防备他了。” “他现在就在听我们两个人说话,为了保全你的面子,也别让他去演戏。你告诉他‘五所需要整顿’就可以了。” 对方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第五百五十六章再回吉省 吴老转身对我说道:“小陈,你都听到了吧!” 我直接承认道:“让吴老见笑了。” 吴老点头道:“看来五所真的需要整顿了。老钱,你来看看这些资料。” 老钱拿过资料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五所真的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其他几个人逐个看完资料之后,脸色也显得异常凝重。有人说道:“看来首长早就在关注五所。只是,没想贸然行动而已。” 又有人说道:“我觉得是,首长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整顿五所。从资料的时间上看,当时陈九还没加入三局,仅凭三局的实力很难压服五所。” “更关键的是资料出现了断档,说明五所中有人杀害了我们的特工。” “这次因为半间堂的加入,上面才下定决心清理五所。” 吴老犹豫着要不要把资料交给我的时候,我先开口道:“吴老,我想知道,上面准备把五所清理到什么程度?” 吴老皱眉道:“上面说的是整顿不是清理。那些研究人员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能够从轻处罚的,还是从轻处罚吧!” 我抬起手往自己茶杯上轻轻敲了几下,茶杯里水顶开了杯盖,从杯子里溢了出来:“几位,看看你们面前的茶杯。” 吴老掀开茶杯一看:“我的茶水怎么没了?” 我解释道:“你的茶跑到我的杯子里来了。这叫五鬼运财术。” “普通的五鬼运财术是在搬运财运,也就是只能增长人的运气,不能直接给人带来什么实质的东西。真正的五鬼运财术,却是驱使鬼神把别人的财物搬到自己家里,一夜之间就能让人坐拥万两黄金。” 我声音一顿道:“我举这个例子是告诉你们,术士修行秘术的同时也在严守秘术的禁忌,这是历代术士口口相传,不断警告后人的结果,所以多数术士不会冒着风险施展秘术。” “但是,秘术被普通人得到之后,他们会怎么做?他们的脑袋里没有禁忌的概念,只会享受秘术带来的成果,不会顾忌后果。这种人才是术道的最大隐患。会开鬼门的林月升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看向吴老道:“吴老,你觉得五所有多少人掌握了秘术?” 吴老明白了我的意思:“你们尽可能活捉那些掌握秘术的人吧!我们会派专人找他们谈话。如果……如果实在是无法生擒,你们就方便行事吧!” 我点头道:“有吴老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吴老和老钱对视了一眼之后,才把资料给推了过来:“小陈,你也看看吧!” 我大致上翻看了一下资料:“这些资料对我的用处不大。术士斗法主要是看对方修行什么样的秘术。资料里完全没有体现。” “嗯?”我指着资料道:“翟让跟术道有联系?” 吴老道:“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地方,从资料上看,翟让不仅跟术道联系密切,而且一直在跟某个术道组织进行暗中交易,只是他们的手法隐秘,我们能查到的结果不多。” “翟让会不会已经投靠了神隐会?” 我沉吟道:“这个可能性不大。如果翟让投靠了神隐会,冥神子就没必要找我了。他们完全可以通过五所的渠道带走血字秘档又何必找我拼命?” 我这些话都是在敷衍吴老,我真正判断出翟让没有投靠神隐会的原因是,他们并没打开那些箱子。 翟让没有开箱的能耐,神隐会未必没有这样的本事,只要他们派出几个精通开锁的术士,这么多天过去了,至少也能打开其中一两个箱子。 老康留在箱子里的示警符箓没动,说明没人开箱。这也就证明了翟让没联系神隐会。 吴老沉吟片刻道:“命令车队加快速度。” 车队进入吉省地界之后,我就听见车顶传来了几声闷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人从高空中跳落在了我们车顶。 吴老抬头往上看时,我抬手阻止道:“不要动。” 几秒之后,车顶便传来了鬼神冷笑的声音:“惊龙王尊已经封锁吉省术道,你们不遵王命,擅闯禁地,理应当斩。现在下车等待发落。” 我淡淡回应道:“我是半间堂陈九!” 车顶冷笑声音戛然而止,几秒钟之后一尊身穿蓝衣鬼神出现在了车里,对方紧贴着门边跪倒在地:“九王爷在上,我等不知道王爷驾临,求九王爷恕罪。” 我顺势往车外看了一眼,却看见一连串的鬼神整整齐齐地跪在路边,把头埋在地上,看都不敢往车里看上一眼。 我淡淡说道:“不知者无罪,让外面的人都散了吧!我是秘密进入吉省,不想被人知道。” “是!”蓝衣鬼神发出信号之后才恭敬说道:“九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我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蓝衣鬼神道:“末将蓝衣营总管蓝翼,是王尊麾下御使鬼神之一。此次便是奉命封锁吉省,不许术士出入。” “嗯!”我点头道:“吉省有什么动静么?” 蓝衣鬼神回答道:“一开始,还有术士想要反抗,经过厌胜门几次镇压,他们已经认命了。” 我再次问道:“第五研究所那边有什么动静?” 蓝衣鬼神道:“第五研究所那边有阵法和禁制加持,普通鬼神无法靠近,我们虽然派出去几个高手探查研究所,那些人全都失踪了。” “王尊碍于密约的约束,不能再派更强的鬼神进入五所,所以,目前我们对五所的情况一无所知。” 我反问道:“夜惊龙在害怕什么密约?阴阳密约?” “不是阴阳密约。阴阳密约只能约束地府,王尊不是地府鬼神。”蓝衣鬼神道:“王尊没有提到过是什么密约,末将也不敢多问。” “嗯!”我点头道:“你先退下吧!有事的时候,我会找你。” 蓝衣鬼神的话给我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无论是阴司还是术士,都在受到密约约束,只是能约束他们的密约并不相同。 是谁定下了五大密约?他又有什么惊天的神通能够同时约束阴阳两界? 如果,五大密约被毁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难怪地府比起血字秘档更为重视五大密约,他们是承受不起密约被毁的代价么? 第五百五十八章打草惊蛇 司宸说着话对我眨了两下眼睛:她是想要六成? 司宸这是真黑啊! 黑起来比李逵还黑啊! “这个……”我刚一犹豫,吴老便说道:“小陈,一千五百万我们出了。你千万不要为难。” 司宸道:“那就一口价两千万,十分钟之内给你们全部资料。” 吴老大手一挥:“一言为定。” 司宸这是黑到家了。 我早就告诉过她帮我严密监视五所,她真想把资料拿出来十分钟都用不上,可她却用了十分钟讹了人家两千万。 司宸一秒不差地把资料交到了我的手里:“当年把五所旧址盘给翟让的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你想把他带到什么地方?” 我看了张凌毓一眼,后者开口道:“就带到枫叶宾馆吧!到了联系君子安,我会提前安排。”m.xfanjia 枫叶宾馆既是第五研究所的招待所,也是前哨。距离五所大概有两公里左右,因为五所不允许研究所之外的人在内留宿,才在外面建了宾馆。 张凌毓在我们出发之前就派君子安去接手宾馆,按照时间算的话,君子安应该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我拿起资料看了一会儿道:“司宸,你确定这个资料没错么?” 司宸沉着脸道:“你不相信我们的信誉。” 我摇头道:“我当然相信你的信誉,只是这资料……” 从司宸给我的资料上看,那块大凶之地不仅有人居住,而且建立了一座规模不小的镇子。 从小镇建成之后,小镇附近便一直阴雨连绵,雷声不断,所以,那座小镇也叫风雷镇。 我说道:“想要在大凶之地建个镇子出来,其实不算困难,给我时间和人手,我也能做到。” “风雷镇之所以常年阴雨不断,是因为那小镇就是一座大型风水阵。他的作用跟八卦镜差不多能反弹煞气。煞气被反射到了空中也就出现了阴雨不断的现象。” “只是,那种常年下雨的地方,能住得了人么?” 煞气形成雨水,不论是在什么季节都是阴寒刺骨,而且风雷镇的附近也没有河道用来排水,时间一长,整个镇子都会像是被泡在了冷水里面。短时间内,倒是还能坚持,时间一长谁能受得了? 司宸道:“风雷镇不仅能住人,而且住了几代人。从清末一直到建国之前那里都有人居住。住在风雷镇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练家,其中不乏高手。” 天知晓的暗探多数都是鬼魂,坐落在龙虎相争之地上风雷镇刚好是鬼魂的禁地,所以他们并没拿到太详细的资料。 我翻看资料时候,目光忽然停在了其中一页纸上:“这是什么地方?” 司宸道:“这个地方叫古塔坡,那里除了一座古塔没有任何东西。有人说,那座古塔当时的作用可能是路标。也有人看见,风雷镇的人在去古塔祭拜。” “不过,古塔早就毁于动荡时期,它现在的位置是枫叶宾馆。”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你给我的资料上怎么少了两段?” “这里写着打仗的时候,有一支敌军残部被追进了风雷镇,依托风雷镇负隅顽抗。我军指挥官在跟当地人再三确认风雷镇无人居住之后,对镇子进行了大规模炮击。” “风雷镇上的人都哪儿去了?” 司宸道:“那时候的风雷镇的确没有人住了。但是,风雷镇上原住民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已经无从查证了。” 我点头之后才说道:“那场打完之后,风雷镇再没出现过阴雨不断的情况?” 司宸道:“那之后,我们的人曾经进过风雷镇,他怀疑是当年那场炮击震断了地脉,风雷镇没了煞气,天气也就恢复了正常。” 我摇头道:“炮击震断地脉破坏风水的事情不是没有,但是那种概率非常低。况且,两军对垒不会胡乱开炮。” “当时我军炮轰的主要目标是风雷镇,不是镇子两侧山峰。有那么一两个炮弹落在风雷镇两侧的山上倒还情有可原。总不能所有炮弹都砸在山上了吧?” “嗯!”叶开也点头道:“大型风水地脉没那么容易被破坏,就算是他们瞄准了打,一两发炮弹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除非是,当年炮轰风雷镇的时候把两侧的山体给削平了一块。” 我拿着资料继续说道:“所以我说,这些资料缺了两段。” “风雷镇居民不知所踪,风水忽然改变是一段。” “另外一段,就是谁在风雷镇上盖起了五所。” “按照资料上说法,风雷镇在建国之后被人围起来建成养殖场。用来养羊。” “一个养殖场里怎么会出现五所这样能容纳上百人的大型建筑?五所当年被人翻盖过么?” 司宸摊手道:“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如果,有人翻盖过五所的话,那就说明官方关于五所的资料被篡改过。” 我转头看向了张凌毓:“当时是哪个施工队负责修建五所?” 张凌毓回答道:“这个是有记录的,但是我们并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再次拿起了调出航拍图:“这个地方是空地吗?” “不是!”张凌毓道:“我去过五所,这个地方应该是一座三层小楼。那座楼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跟五所整体建筑显得格格不入。只是我当时并没去打听过那座小楼的具体用途。” “我明白了!”我恍然大悟道:“其实五所真正的核心是那座在航拍图上看不见的小楼。” “这下有意思了!” 吴老顿时拍案怒吼道:“这个翟让究竟隐瞒了多少事情?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说道:“吴老,你让车队加快速度吧!尽快赶到枫叶宾馆。另外通知翟让,让他也到枫叶宾馆,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来?” 叶开道:“你现在就通知翟让,那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我摇头道:“我就是要打草惊蛇。只有把翟让逼急了,他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我们永远看不到他的真面目。” “凌毓,你通知君子安多加小心,枫叶宾馆未必有我们想的那么太平。” 第五百六十章老李的回忆 韩老鬼会跑过去给人端茶倒水是得到了我的暗示,让他过去探探这人底。 刚才那人进来的时候,我就在给所有人传音:那人的面相是短命相,应该活不过二十。尤其是他额头上那道皱纹,叫做劫纹。 有这种额纹的人,说明命里肯定有一次死劫。 如果,他把死劫度过去了,那道纹就会自动消失。 现在劫纹还在,说明他还没渡劫。 他能活到这个岁数,要么是一直有人替他挡着劫数,要么就是他已经是死人了。 我把韩老鬼派过去,是因为他有僵尸之躯,对同类感应比术士更为敏锐。 韩老鬼往回走的时候,传音道:“没看出什么?” 我笑着对那人说道:“你叫李茂盛对么?以前在红星养殖场工作?” 李茂盛点头道:“我中专毕业之后就在养殖场工作,原来在农场还有编制,后来农场解体,我就跟老姚,老宋他们几个合伙把养殖场给承包了下来,又干了十多年。” “后来,老姚,老宋他们一个个都走了,他们家里的孩子也不愿意过来接养殖场。我一个人实在是撑不起来这地方,没干几年就把养殖场给干黄了。” “再后来,有个熟人过来要收养殖场。给的价格还不低。我就把养殖场给卖了。” “熟人?”我马上抓住了对方的话头:“你是说,你认识收养殖的人?” 李茂盛道:“我跟翟让也不算熟就是见过他几次,他叫我李哥。但是,我爹跟翟让他爹翟英哲,那可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过去翟英哲就在我们农场里工作,还救过我和老宋他们的命。” 我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跟我说说,他怎么救了你们命?” “叶开,给李叔拿烟,让他慢慢说。” 叶开知道我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行,我给李叔找几盒内供烟。” 叶开找烟的工夫,我向屋里所有人传音道:“翟让的父亲不是叫翟英落么?他的资料里怎么没有关于翟英哲的记录?” 张凌毓回答道:“翟让的档案里,他父亲叫翟英落,是知名学者。翟英落有个双胞胎哥哥,叫翟英哲,资料显示是农民。” 韩老鬼道:“翟让会不会是两家子?” 两家子就是说:兄弟两个人,一个不能生育,另外一个家里只有一根独苗。想过继也过继不了,又不想收养别人家的血脉。就让这一个孩子管两个人都叫“爹”,给两人尽孝,将来两份家业都由一个孩子继承。 两家子,一般都是出现在亲生兄弟之间,他们对不太熟的人都会说自己有个儿子。 翟让到底是两家子,还是故意在隐瞒自己的身份? 我不动声色地道:“老李,我们不着急,你慢慢回想一下再跟我们说。” 李茂盛点起一根烟,吸了几口才慢悠悠地说道:这件事儿,还得从几十年前说起。 我和老宋,老姚三个人刚从中专毕业,就被分配到了农场。 别看现在中专生不受重视?我们那个时候中专生可金贵着呢! 农场书记看我们都是学兽医的,就把我们分配到了养殖场。 那时候,我们也是年轻气盛,看不上养殖场里出了一辈子苦大力的老人儿,场长分的活儿只要干完了就往屋里一躺,多一点活儿都不动手,养殖场不少老人儿对我们都有意见。 只有老翟叔像是对孩子一样对我们,还总跟养殖场的人说:都是些孩子,咱们自己家孩子不也这么大吗?他们在家的时候,不也这样吗?跟孩子计较什么?再说,我跟茂盛他爹还是老交情,看我面子上也别计较这些。 那些人嘴上不说我们什么,心里却一直憋着口气,总想要治治我们。 有那么一天,场长把我们找了过去,说是:养殖场要在过节之后处理一批老羊,放假这几天,别人都回家过节,就你们三个看着养殖场,注意把那些老羊看好了,可别出事。 当时,老宋还说:不就是几只老羊吗?还能出啥事? 老宋和老姚都是从镇上过来的,家里都是工人,没人养过羊。我可是在农村长大的,以前就听人说过,杀猪宰羊的事儿有说道儿,也有忌讳,要是杀牛说道儿就更多。 我隐隐约约是记着,有句话叫“自家杀猪,外人宰羊”意思是,自己家养的猪,可以自己杀,但是养的羊就得找别人来杀。那句话的前面,后面好像还有点什么?我记不住了。 我当时就多了个心眼,给场长递了根烟过去:“场长,人家都是过节前杀羊,弄点羊肉好过节。咱们就趁着过节把羊杀了呗?也好给大伙儿分点肉啥的?” 场长一瞪眼睛:“那可不行。这些羊必须过了节才能杀。我可告诉你们啊!过节这几天,你们可别嘴馋把羊弄死吃了,要是我回来,看见羊少了,饶不了你们。” 我这一听就更觉得不对劲儿了,那时候养殖场都是公家的,我们在养殖场里干活儿,想要弄死只羊打打牙祭,还不是手在胳膊头儿——随便伸伸手的事儿吗? 再说,我们以前不是没故意把羊弄死过,场长最多就是骂我们两句,让我们以后注意点,别养着养着把羊都给养死了,就回屋等着吃肉去了。 这回怎么护羊护得那么紧呢? 我还想再问问,场长却把我们给撵出来了。 我有心找老养殖地打听打听,那些人不是嘻嘻哈哈,就是摆手说:不知道。 我这心里越来越犯嘀咕,等到养殖场的人都回去过节了,养殖场变得空落落的时候,我这心里就越是觉得发慌,就好像是养殖场里有别的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老宋,老姚却说我这是疑神疑鬼,等晚上出去弄点酒,整点肉,喝上两盅就好了。 他们这么说,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就在我坐在屋里觉得发慌的时候,老翟叔却回来了,还给我们拎了两瓶酒回来。安慕小说网 老翟叔把酒一放就跟我们说:你们几个小子都听好了,养殖场里值班有忌讳,我给你们好好讲讲,你们可别不小心碰了忌讳,到时候,得场大病都是轻的,严重的时候把小命搭进去可犯不上。 我这一听顿时就打了个激灵。 第五百六十一章老羊 那时候,老宋,老姚他们打心里没把老翟叔的话当一回事儿,在那嘻嘻哈哈地说:“翟叔,我看你平时挺厚道的一个人啊!今儿是怎么了?把我们当小孩儿吓唬啊?” “可不是咋地?我哥是当兵的,他说,老兵就爱干那吓唬新兵蛋子的事儿。场长故意把我们留下就是为了给我们个下马威,你是他派过来吓唬我的吧?” “你们这帮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好赖呢?你们不信,我可走了。”老翟叔被气得站起来就要走。 我好说歹说才把老翟叔给拽了回来,又指着老宋,老姚的鼻子把他俩好一顿骂。 我们刚上学那会儿,我就跟他俩打过一架,他们两个捏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后来我们虽然成了哥们儿,但是他们也还是有点怕我。 他俩看我真的火了,也就不敢吱声了。 我把老翟叔让到屋里,给他倒了水,老翟叔才跟我说:“农村里这杀猪宰羊,可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杀猪,倒还差上那么一点,杀羊可有个大讲究。其中有一条就是,杀老羊必须得是过了节。”xfanjia 羊不像是牛,拉不了车,也耕不了地。你这一年又一年地养着它干什么呀?就是留着它下崽子。 小羊羔子从下生到挨那一刀,最长也就是一年,快的话八个来月就能杀了。 老羊呢?那些能留下来常养的老羊都是种羊,少说也能用上五六年,好点的能用七八年。 你当羊没有灵性啊? 多数的羊确实没啥灵性,有些羊是真有灵性。那些有灵性的羊那都是上辈子当过人,过奈何桥的时候那孟婆汤喝少了,还记着点东西,也能看懂你要干什么?它们亲眼看着人把他们孩子拉出去宰了吃了,他们能不恨? 养殖场的人都知道,你要是猛不丁的看着有些羊看你的眼神带着凶光,像是恨不得杀了你。你千万别以为那是错觉,那就是羊有灵性了。你也别管再看它的时候,还能不能看见凶光。赶紧想办法把它处理了,千万不能留着,要不然早晚得出事儿。 咱们养殖场也得定期处理老羊,场长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要处理老羊不能趁着过节,得借着过节的机会往羊圈里扔鞭炮,借着过节的喜庆劲用鞭炮去了老羊身上的煞气。 而且,过节这几天还不能喂羊,等节日过去了,羊都饿得起不来,再拖出来宰。 这事儿,从场长来了以后坚持了好几年了。 没人告诉你们,得天天往羊圈扔鞭炮,还不能喂羊吧? 老翟叔看我摇头,才跟我说:“我屋里就有鞭炮。你们晚上都到我屋里住去。你们这地方离着羊圈太近了,别让老羊晚上回来把你们弄死了。” 我当时就吓了一跳:“老翟叔,你说的也太邪乎了,那老羊还能把人给弄死么?” 老翟叔道:“这批老羊里,有一只黑羊。场里人都叫他老黑。” “那老黑八成是要成气候了,场里几次清理老羊,都被它给躲过去了。我估摸着,老黑差不多得活了十多年了。牲口过了十年,那就沾上人气了,要是牲口动不动就站起来用两条腿走路,那就是离化人不远了。” “老黑就没事儿总站起来走路,前几次清老羊都没点着它。这次它被挑出来了,它知道自己要死,说不定就得作妖。你们千万加小心。” 老宋,老姚一开始还是浑不在意,听到这的时候,心里也寒气直冒。 我咽了咽口水才问道:“要是老黑真成气候了,我们怎么办?” 老翟叔想了想道:“我那屋桌子底下藏了一块砖。它要是真来找你们,你们就拿砖拍他。把他打跑了就没事儿。” “但是,你们可千万别开门场子大门啊!要是让它从场里跑出去了,它还得回来找你们。那时候,它说不定变成啥了?” “你们可加小心啊!” 老翟叔说完就要走,我赶紧上去把他拦了下来:“老翟叔,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咋办?” 老翟叔说:“孩子,我留下也帮不了你们啥!我出去是为了找点东西。” “要是老黑不成气候,这几天一过就让人给宰了,那就万事大吉了。要是它真成了气候了,我不去把那样东西弄回来,咱们养殖场的人,一个都活不下来。” 我急道:“那你咋不跟场长说啊?” 老翟叔摆着手道:“这事儿能说吗?场里那么多人呢,这种事儿要是说出来,指不定谁就能去报案,到时候还不得把我抓起来。只能等出了事儿,把所有人都给吓着了,我才能往出说。” “你们多加小心啊!” 老翟叔说完就走了,我怎么拦都拦不住。 老宋和老姚看见人走了,坐在屋里好一顿骂,一会儿说场里人都不是东西,一会儿又说老翟叔纯粹就是骗人,这会儿不知道猫在哪儿偷着乐呢? 我倒是能理解老翟叔,那年代可不像现在,风水居,起名居都能开在大街上。那会儿敢把这些事情拿到明面上说,那就叫宣扬封建迷信,抓起来关你两三年,你都没处去喊冤。 老宋,老姚他们骂归骂,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害怕,最后两个人都说,要不怎么去羊圈那边看看,老黑是不是真像是老翟叔说的那样要成精了? 我一想也是,去看看这心里还能踏实不少,也就同意了。 我还特意去老翟叔屋里拿上了一挂鞭,告诉老宋他们:咱们三个轮着抽烟,千万别让烟火灭了,别到时候想点鞭炮都找不着火儿。 老宋,老姚他们两个一个人拿着鞭,一个人叼着烟,跟在我后面往羊圈那边走。 养殖场里要杀的羊,都会从大圈里面挑出来放到小圈里。 关老羊的地方还是单独设的一个羊圈,别的羊圈的木头栅栏也就比我腰高一些,地面上都是土。 唯独那个用来关老羊的圈,外面栅栏用的全都是工地上常见的那种铁的穿孔板,羊圈里用的也是水泥地面。 当时,我们把老羊带进去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 这会儿却越想越不对劲。 第五百六十二章被羊盯上了 李茂盛说道:有些事情就是禁不住想,你不想还不觉得有什么?越想就越是觉得害怕啊! 老宋一路上就在那叨咕:“工地上的穿孔板一条有两米来高,中间全用铁丝拧上用来做羊圈的围墙。场长到底是要防着什么东西?” “还是那地面,咱们场里有些宿舍都没用上水泥地面,却给一个羊圈用了水泥。那样还能在地上挖个坑跑出去么?” 我气得骂了对方一句:“你就不能别在那叨叨?” 老姚却说道:“咱们也快要到地方了,老翟叔说得那么吓人,要不咱们还是先别进门了,从外面看看再说吧?” 我一想也有道理,羊圈用的全都是穿孔板,趴在外面就能看见里面乍回事?我们为啥非得进大门?安慕小说网 我顺着穿孔板上窟窿往羊圈里一看,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些老羊进圈的时候,是我和老姚赶的羊,老宋记的数。我明明记着是往圈里赶了十五只羊,这会儿的工夫,羊圈里的老羊明显是少了好几只,墙边上还留着一大滩带着羊毛的血迹。 那些羊肯定是被什么东西给吃了,吃得连骨头都没剩下。 可是,就算是遭了狼,也不至于被吃成这样吧? 再说,羊圈里除了羊,哪还有别的东西啊? 我心里正冒寒气的工夫,猛不丁看见一只老羊像是人一样,用两只脚在贴着墙边来回踱步,差点被它吓得喊出声来。 我知道,人在着慌的时候,才会这么来回走,这羊怎么……那老羊是在寻思什么事儿吧? 我正捂着嘴的时候,老宋在我身上捅了两下:“茂盛,茂盛……老黑没在圈里。” 我一听这话脑袋就是“嗡”的一声,老黑没在圈里,还能跑了么? 我连着挪了好几下,侧着脑袋把羊圈给看了遍,就是没看着老黑在哪儿? 我当时就急了:“你们再看看,老黑哪儿去了?不行,咱们就……” 我本来是想说:不行,咱们就进去找。 可我那话没说完,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了一声羊叫,等我抬头一看,却看见老黑正用两只前蹄扒着穿孔板,侧着脑袋往我们三个头顶上看,羊眼珠子里一闪一闪的全都是凶光。 “快点鞭,快点鞭……”我当时吓得连着往后退了两步,才算是回过了神来,急忙招呼老宋他们点鞭炮。 老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烟给弄灭,这会才想起来划火柴。 老宋,老姚两个人吓得手里火柴都拿不稳,好不容易划着了一根火柴,还没等往鞭炮捻子上对,老黑就从上面吐了一口唾沫,硬是把火苗给浇灭了。 我当时没看着老黑怎么吐的唾沫,可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一声咳嗽着卡痰的动静,那不就是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我们三个吓得连鞭炮都不要了,撒腿就往回跑,一口气跑到了老翟叔的屋里,把门窗都给关好了,才算是安心了不少。 老宋喘着气道:“完啦!老黑成气候了。茂盛,要不咱们趁着天没黑赶紧跑吧?” 老姚和老宋,平时里就愿意找我拿个主意,这会儿还是在问我怎么办? 我差点被他们气疯了,没带好气儿地骂道:“跑?咱们能跑哪儿去?” “从养殖场出去方圆十里没有人家,就算是有人家了,我们敢往里躲吗?他们那房子能有场里的结实?” “老翟叔不是说,他屋里还有鞭炮,砖头什么的么?咱们仨回去把屋里的东西都拿过来,就在老翟叔屋里躲一晚上,等明天,天亮了再说。” 老宋,老姚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就点头答应了下来。我们三个壮着胆子回到屋里把东西全都搬了过来。用桌子,柜子把门窗全都堵死了,拿着刀守在了屋里。 前半夜的时候,我们几个还算有点精神,到了后半夜就一个个都困得不行了。 我抱着刀困的一下下地点头,却猛不丁听见一声羊叫,这一声把我们三个全都给吓精神了。 老宋被吓得额头上冷汗直流:“茂盛,我咋听见那羊是在贴在我耳朵边上叫的呢?” 老姚也颤着声音道:“我也听见了,那动静就在屋里。” 我抓着刀站起来在屋子了看了一圈,门窗丝毫没动,怎么会有羊进来? 可我刚才也觉得,那只羊在我们身边叫唤。 我正在紧张的时候,屋里就又冒出一声羊叫。 这下我们听清楚了,那动静是从柜子底下传出来的。 屋里的大柜子都被我们抬过去堵大门了,就剩下了一个装茶叶、茶碗用的半截柜。 那柜子离地面也就一巴掌高,下面还能钻进一只羊去? 可是那声音偏偏就是从柜子下面出来的啊! 老宋颤着声音道:“茂盛,茂盛……你去看看,柜子下面是不是有羊?” 我们三个人里平时就属我的胆子最大,到了这个时候,我不去看谁去看? 可是我也害怕啊! 尤其,是那柜子还那么矮,我想看柜子下面的事儿,就得趴在地上,这要是柜子下面窜出来点东西,我还来得及跑吗? 我看看他们两个才咬着牙道:“我趴地上往里看,你们两个跟拽着我的脚,万一发现不对,赶紧把我给拽起来。” 老宋,老姚听我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就一人拽着我一只脚,站在了我身后。 我趴在地上往柜子底下一看,当时吓得头皮都要炸了。 那柜子下面压着一颗血糊糊的羊脑袋,因为羊头太大把柜子底儿都给顶破了,半个脑袋插在柜子里面,半个脑袋贴着地露在外面,一只眼睛睁得溜圆,从柜子下面死死地盯着我看。 我被吓得惨叫一声,双手并用地想要往起趴。老宋和老姚还以为我出事了,抓着我的脚使劲往后拽,我被他俩拽到房门口才停了下来。 老宋一个劲儿问我看着什么了? 我指着那柜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老宋他们两个一起往柜子那边看的时候,柜子里却传出来一阵木头被掰裂的声音,柜门就像是被人给推了一样,从里向外大敞四开。 露在柜子里的半颗羊头,顶碎了柜子底儿的木头,一点点地往外挪,圆滚滚的眼珠子在框子里来回转动,在我们几个人脸上来回乱扫,那样子就像是要挑谁先杀。 第五百六十三章砖头救命 我们眼看着那只羊头一点点往外挤,吓得魂儿都要掉了,可是门窗都被我们给堵死了,我们就算想跑也跑不出去,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羊头撑破了木板往我们脚下滚了过来。 那颗羊头一边滚,还一边叫,那羊叫声就像是有人在笑一样,听着都让人心里发毛。 我眼看着羊头要滚到自己脚下了,忽然想起来老翟叔还说过,他屋里的板砖能打那只羊,那砖头就掐在了老宋的手里。 我上去把板砖抢了下来,对着地上的羊头砸了下去。 我当时都顾不上去看那羊头怎么样了,一股劲儿往羊头上砸,直到砸得没了力气才停了下来。 我拎着板砖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老宋带着小心用刀捅了捅那个羊头:“茂盛,这羊头好像是砍下来好几天了?” 我仔细看了看被砸得不成样子的羊头,才发现羊头上面的血都已经凝固了,确实是被砍下来好几天了。 我再往那羊角一看,这不也是只老羊吗? 老姚也说:“这是老花啊!我看着你们把它赶羊圈去的。” “老花被老翟叔给弄死了。”我眼睛一亮:“这么说,老羊不是杀不了,得找对办法才能杀。” “老翟叔就知道怎么杀老羊?” “我们猫在屋里等到老翟叔回来不就有救了?” 我们三个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大大松了一口气。老宋这就又狂上了:“那东西能杀就行,怕就怕不能杀。” 老宋那话刚说完,窗外就传来两声咳嗽,紧接着就是一阵冷笑。 那声音就像是有人被老宋的话给逗笑了一样。 我们三个的脊梁上顿时窜起来了一股凉气,都这个时候了,谁还能在外面? 我装着胆子把挡窗户的箱子扒开了一条缝,往外面看了一眼。这一眼,把我吓得差点坐在了地上。 那只老黑出来了,用两只后蹄站在地上,两只前蹄就像是人手一样倒背在身后,在我们窗户外面来回地溜达,时不时还转过头来,对着窗户笑上一下。 那模样就是像是故意吓唬我们。 我蹲在了窗口下面:“那东西是不是要进来啊?这可咋办?” 老姚颤着声音道:“窗户上有铁栏杆,它没那么容易进来吧?” 老姚的话刚说完,窗户上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玻璃被震了个稀碎,窗户也差点被当场撞开。 “快顶住!”我推着箱子死死堵住了窗口,老宋,老姚也反应了过来,一起跑过来推着箱子跟我堵窗户。 过去,东北老房子的窗户上多数都有铁栏杆,但是那些铁栏杆可不是镶嵌在了墙里,而是把栏杆做成了跟窗户大小一样的整体护栏,用螺丝拧在窗户框上,有些讲究的,还会给铁栏杆做点简单的造型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道理也很简单,要是把铁条嵌在墙里,那是住家还是监狱啊?谁能把家修得跟监狱一样? 所以,那些铁栏杆看着唬人,实际上能承受撞击力道地方就那么几颗螺丝。我们不在里面挡着,黑羊几下就能把窗户给撞开。 也就那么一两分钟之后,窗户上铁栏杆就被撞掉了,贴着窗台滑落在了地上。外面的黑羊还故意往后退了一下,屋里的箱子差点没被我们顺着窗户给推出去。 老宋都要吓哭了:“茂盛,这可咋办啊?” “别害怕!”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出了一股子虎劲儿,把那块板砖给举了起来:“放他进来,我跟他拼了。” “茂盛……”老宋刚说了一句话,老黑羊就又撞在了箱子上,推着箱子老宋当场被撞了一个跟头,箱子也掉在地上,老黑羊的脑袋从外面探了进来。 我抡起板砖铆足了劲一砖头拍在了老黑羊的脑袋上,板砖当场被拍成了两截,老黑羊也惨叫一声跑没了影儿。 我们三个见老羊跑了,才算松了口气。但是,谁都不敢睡觉了,就这么在屋里守了一宿,第二天早上,老宋,老姚又跟我商量要逃跑的事儿。 我想了半天:“老翟叔说了,千万不能开场子大门,要是把门打开了,让羊跑出去,咱们更得死。” “再说,咱们往出跑,要是那羊跟上来咋办?到了外面,咱们躲都没地方躲。” “要不,咱们就趁着天亮把门窗都给钉死,就在屋里守着?等到老翟叔回来,咱们就有救了。” 老宋他们一向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就点头答应了下来。老姚忽然想起来,场长办公室的衣柜里面藏着一把双管猎,把枪拿来说不定也能顶上一会儿。 白天的时候,我们胆子也是大了不少,把场长屋里的双管猎偷出来之后,又跑到食堂偷了砍肉刀和劈柴的斧子,拆了不少木条子把门窗钉了个严严实实。 好在老翟叔屋里有个冬天取暖用的炉子,对付着弄口吃的也不成问题,假期就三天,我能守过三天也就没事了。 我们从白天守到了天-黑,养殖场里的羊两天没喂了,天一黑就开始叫个不停。 几百只羊啊!一起叫起来,那声音听着人心里直闹,火气也是一股一股地往上窜,恨不得出去把满院子的羊全都宰了,好让自己耳根子清净一点。 没过多一会儿,老宋就满眼通红地在屋里转起圈来,最嘴里还恶狠狠地念叨着:“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杀了它们,把他们全都杀了。” 我马上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老宋平时不这样,他不是被什么东西给磨着了吧? 我听老辈人讲:鬼魂儿,大仙儿磨人的时候,那人就个疯了一样,一门心思地就想作妖,你拦都拦不住他。 老宋现在想出去,那不是就被老黑羊给磨了吗?他把门给打开了,我们还能往哪儿跑? 我有心不让老宋出去,可是老宋眼珠子都红了,这个时候我要是还拦着他,老宋就跟我们俩拼命啊! 我跟身边老姚说了一声:“一会儿,你帮拦着老宋。”没想到,老姚也说了一句:“茂盛,我也想出去,出去把他们全都杀了。” 我这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 双管猎在老宋手里,老姚手里还拎着一把斧子,我手里只有两截砖头,我们真要玩命打起来,我还不得先死他们手里? 第五百六十四章黑煞羊 李茂盛说到这里,眼中不自觉地露出了恐惧。 我当时都已经懵了,心里就剩下一个念头:今晚上,我是要死在这里吗? 就在我要认命的时候,场里的羊叫声一下子全都停了。整个养殖场变得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老宋,老姚也像是明白了过来,人也不走不动了。 老宋站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茂盛,外面来啥了?羊怎么吓得没声了。” 我以前听养殖场的人说过,羊这种东西,胆子小还没啥劲儿,遇上危险又跑不了的话,就会拼了命地叫,为的就是把人叫起来救命。 晚上的时候,要是听见羊群在叫,就得赶紧带着家伙出去,那肯定是狼钻了羊圈了。 我当时还特意问了一句:有没有羊遇上危险还不叫的时候? 那人告诉我:有,羊遇上老虎就不叫,那时候的羊都吓瘫了,就知道在那哭,可不就叫不出来了咋地?这事儿,我也是听说的,咱们这边还真没遇上过老虎跳羊圈的事儿。 外面那可是几百只羊啊!是什么东西把它们吓得叫都不敢叫了? 不能是老黑变成啥玩意了吧? 我们几个正在害怕的工夫,养殖场里忽然传来一阵惨叫声,那动静肯定是人,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在喊,我清清楚楚地听见有人在喊:救命!羊杀人了。 我从来就没听过有人叫得那么惨,那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们三个人吓得站都站不起来,老宋当时还尿了裤子。 外面那些人喊了好一会儿才没了动静,整个养殖场里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老宋颤着声音道:“茂盛,刚才……刚才不能是偷羊的人,被老黑给弄死了吧?” 养殖场里放假值班,就是为了防着那些偷羊的。 听养殖场的人说,从养殖场盖起来,偷羊的事儿就没断过,隔段时间就得有人过来试试能不能顺走几只羊,他们少的时候来两三个人,最多的时候来过十多个人。 我们刚听说这事儿的时候,还一身血气方刚,憋着劲儿要等偷羊的过来,好拿他们换个奖状,弄个表扬啥的? 这会儿,血气都吓没了! 外面那些人肯定是死了,老黑他们吃了人,下一个对付的会不会是我们? 我们三个缩在墙角里,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天亮才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要是加上放假的头一天,我们三个等于是两天两宿没合过眼了,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我睡得正沉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哐哐砸门,一边砸门还一边喊我们名字,我睁开眼睛一看,外面站的老翟叔。 我们看见老翟叔就像是看见了救星,连哭带喊地给他开了门,老翟叔进门就说:“你们这是咋地了?是不是老黑成气候了。” 我把这两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老翟叔一听就喊了一声“糟了!”从老宋手里夺过双管猎就往外面跑。 我们三个也不敢在屋里待着,跟着老翟叔就跑了出去,老翟叔先是到了那铁皮羊圈里看了一眼,那里面除了一堆带血的羊毛,就剩下了几个羊蹄子。 老翟叔在扒拉了几下羊蹄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老黑,不是一般东西,这下可糟了。” 我忍不住问道:“老翟叔,老黑是什么?” “快跟我走!”老翟叔急三火四地往外跑,我们也跟在他后面往养殖场边上去,等到了养殖场一角的时候,我才看见,地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七张带着脑袋的羊皮。 七张羊皮平摊在了地上,连着脖子的羊头,竖在羊皮前面,眼睛睁得溜圆,眼仁却像是狼一样竖在眼眶里。 老翟叔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一个劲儿地说:“完啦!完啦!这下子糟了。” 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只能先把老翟叔给扶进了屋里,老翟叔指着箱子道:“快,给我拿点酒过来。” 我赶紧拧开酒瓶把酒塞进了老翟叔的手里,他连着灌了两口酒才算是冷静了下来:“那老黑,是黑煞羊啊!我怎么就一直没看出来呢?难怪以前场子总死羊羔子,原来都是被老黑还给吃了啊!” 我听得莫名其妙:“老翟叔,你说啥呢?” 老翟叔说道:羊,这东西天生吃草,但是有一种羊天生就吃肉。那种羊,长着两排牙,前面一排牙看不出什么毛病,等你把羊嘴掰开,就能看见那羊嘴还有一排能啃肉的獠牙。这种羊就叫煞羊。羊是什么颜色,前面就得再加一个字,最厉害的煞羊,就是黑煞羊。 其实,黑煞羊很好分辨,正常羊下崽子一窝能下四五个,煞羊却是一窝只下一个崽子,而且那羊崽子的个头还特别大,那是因为羊在娘胎里的时候,就把它兄弟姊妹全都给吃了,才大得出奇。母羊没法把羊羔子顺产,那羊就能咬开母羊肚子自己出来。 一般的时候,煞羊不会产在养羊人的家里,有经验的养羊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煞羊,羊一生下来就会被养羊人弄死烧了,烧得连一块骨头都不剩。 山羊为了吃肉,一般都是埋伏在有人放羊的地方,趁着养羊人不注意把羊咬死一只,然后自己藏在羊群里跟着羊群回家。 老黑八成就是这么进了养殖场。 黑煞羊,一开始会偷摸地吃小羊羔子,等到它长得差不多了就要开始吃人了。等他吃人吃够了数,黑煞羊可就成精啦! 老翟叔说到这里直拍大腿:“以前,养殖场死羊羔子的时候,我没注意也就算了,怎么连养殖场养不了狗都没注意呢?” “有黑煞羊的地方,养不了狗,黑煞羊是有狗不吃羊啊!” “那些狗明明就是被黑煞羊给吃了啊!我咋就没往那方面想的呢?” 我听到老翟叔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我以前也问过养殖场的人:既然总丢羊,为啥不养几条狗看着? 那人跟说我:以前养殖场养过狗,可是咱们场就像是跟狗犯相一样,狗,养一只死一只,不管大狗小狗都养不活,后来场长也就不养了。 原来,养殖场没有狗是这么回事儿! 我颤声声音道:“老翟叔,那些羊怎么全都变成羊皮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三个条件 老翟叔瞪着眼睛道:“那是黑煞羊脱了羊皮变人了!” “你没看见那些羊皮吗?那里面有黑羊皮吗?” “老黑先是带着羊圈里六只成了气候的老羊,把其他的羊都给吃了。他又把剩下六只羊全都给吃了。老羊吃羊,是全吃,最多就剩下点羊毛,羊蹄子。黑煞羊吃羊,不吃羊皮,不吃脑袋。” “你不是说,昨天晚上养殖场的羊全都被吓瘫了,一声都不敢出吗?那就是被黑煞羊给吓着了。” 老翟叔声音喝了口酒说道:“昨天晚上,那几个偷羊的肯定是被老黑给吃没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吃了几个人?” “要是老黑吃了七个人,他就能脱了羊皮变成人样了。” “到时候,老黑肯定得回来。把见过他的人全都吃干净。” 老宋吓得都要哭了:“老翟叔,那就没人能治得了黑煞羊了?” 老翟叔摇头道:“我听老辈人说过,黑煞羊变成人的时候,会把自己的羊皮藏起来,要是能找到那样羊皮烧了,就能弄死黑煞羊。可是,咱们这肉眼凡胎的,哪能要找妖精藏的东西?” “要是放在以前,倒是能凑点钱出来,请大先生或者厉害的大神出手,都能制住黑煞羊。现在不行了,这几年打击封建迷信打击得太厉害,好些有本事的人都不愿意亮相了,上哪儿找人啊?” 我被吓得坐在了地上:“这不是完了吗?咱们不是都死定了?” 老翟叔说:“现在还没到要命的时候,黑煞羊变人之后得缓上七天,七天之内,他不回来,等放假的人都回来了咱们再想办法。” “场长人面子广,说不定能请来人。” 我知道,老翟叔那是在安慰我,要不然,他也不能喝上了一宿的酒。 我和老宋他们就一门心思的盼着场长回来,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这么盼过谁? 等我们好不容易把场长盼回来了,老翟叔上去就把场长拽进了办公室说了好半天,场长马上把养殖场里的几个头头全都叫到了屋里,又把我们三个挨个叫进去问了话,才把我们全都撵出来了。 我出来之后,还跟老翟叔说:“老翟叔,要是场长不相信咱们可咋办?” 老翟叔说道:“你放心,他们都会信。” “有些地方既然立了规矩,留了传承,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也就你们这些生瓜蛋子不信。等这些生瓜蛋子遇上几次事儿,也就信了。” “场里那些个头头,不是农村出来养过羊的人,就是在场里干了好几年了。有些事儿,他们只是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清楚。你放心,他们能信。” 没过多一会儿,我就看见保卫科长出来了,喊了科里几个人急匆匆地出了养殖场。他们走的时候,还都带着枪。 那个年代还没下禁枪令,各大厂矿,企业的保卫科也都允许配枪,我们场里保卫科也配了四五把枪。只是放假之前,保卫科长怕我们几个小伙子拿枪出去玩,惹出什么事儿来就把枪都给锁保险柜里去了,要不然,我们也不用琢磨场长的双管猎了。 保卫科的人出去小半天的时间,就背着几个麻袋回来了,一群人个个都是脸色发白,有些人走路腿还打晃儿。 他们回来之后就进了场长屋里,把门关得严严实实,还有人堵在门口站岗。 这下养殖场的人就算是再怎么傻,也知道是出事儿了,一个个都想往前凑凑看个究竟,却全都被保卫科的人给挡了回去。 场长知道这事儿是纸里包不住火,要是一直瞒下去,万一真出了事儿,他们对谁都不好交代。干脆就在天黑之前开了个会把事情给说了。 这一下养殖场算是炸了锅了,有些人当场就喊着要收拾东西回家。 场长站起来就是一顿骂:刀都架脖子上了,你还在这儿添乱。你们要走的都回去吧!回去了,把那东西带家里,谁家出了事儿,场里概不负责。 场长这么一说,真就没人敢走了。 场长看那些人是镇住了,就继续说道:“你们谁认识高人赶紧说,这可是救命的事儿,谁也别掖着藏着。” 场里人都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这个说哪个哪个村子有大仙,那个说什么什么地方有道士……可是那些都是道听途说,谁都没真正去找过。 场长急得不行的时候,有人对场长说了一句话,场长的眼睛顿时一亮,奔着老翟叔就走了过去,紧紧握着老翟叔的手道:“老翟啊!你就是世外高人,你咋不吱声呢?” 老翟叔都要被气笑了:“我算什么高人?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早就动手了。” 场长说道:“你就直说,你会不会那些吧?” 老翟叔说道:“场长,你也知道,我虽然是兽医,但是没上过学也没念过书,我给牲口看病的本事都是从师父那传下来的,师父倒是传过我几招对付六畜成精的本事,可是我没用过啊!我也不知道,那些本事灵不灵啊?” “我以前都是跟场里人吹牛逼,说我能这个,能那个,但是我是真没动过手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老翟叔能看出黑煞羊,原来是他是真有点本事啊! 场长一听这话就更不撒手了:“老翟,你先别妄自菲薄。有些事情,不试就不知道行不行?试了,那就肯定行。这事儿必须你来。” 老翟叔本来是不想答应,但是全场的人都上来劝老翟叔,他平时就是好说话的人,这么多人一起劝他。他一咬牙,一跺脚就给答应下来。 老翟叔跟场长说:“想办成这个事儿,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第一个,场里那个二层楼的仓库得给我,我得把那东西封在仓库里,以后那仓库就不能在用了,连人都不能往里进。” “第二个,明天全场都得听我的,我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什么话都别多问。” “第三个,我得借李茂盛用用。” 我顿时就懵了! 场长也说道:“前面那两条,我倒是能满足你。你要借李茂盛干什么?你还是个孩子,你可别坑他?” 第五百六十六章黑羊来了 老翟叔说道:“黑煞羊那种东西最是记仇,你平时踹上他一脚,它都能记住,找准了机会就能弄死你。” “茂盛,一砖头下去把它脑袋都给拍开瓢儿了,它能不记着?它回来之后,第一个就得找茂盛,我带着茂盛才能把他引到那仓库里去。” 场长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就转过头来做我的工作,给我承诺了一堆的好处。 我也知道,自己不配合老翟叔说不定就没命了。干脆一咬牙就把这事儿给答应了下来。 老翟叔连夜带着全场的人把仓库给收拾出来,第二天一大早又带着人去把场子外面那座黄砖塔给拆了,拆塔的时候,老翟叔亲自在边上看着,拆下来一块砖头他就拿粉笔往砖头上写个数字。 按照老翟叔的说法,那座塔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能镇住邪,他屋里那块砖头就是从塔下面捡的。 老翟叔还一个劲儿嘱咐场里的人:“你们可千万别私藏砖头。我知道,你们心里害怕,但是再害怕,也不能把砖头给拿走了。” “这回咱们是要镇住那个东西,砖头少了一块,垒不成原来的塔,那东西肯定得跑出来。那时候,咱们都得遭祸害。” 老翟叔整整折腾了三天,才原封不动地把黄砖塔给搬回了仓库。 然后,老翟叔又指挥着人往自己屋里堆羊粪,但是,偏偏是让我一天洗一个澡,还天天大米,白面的捡好的吃。 那年月细粮可不像是现在这么好买,去趟超市就能拎回来几袋子。那时候的细粮都是凭票供应,你有钱都不见得能买着。场里存的那点细粮,全都让我给吃了。 可我吃得越好,心里越没底啊!总觉得,自己这是要死了,老翟叔才天天惯着我好吃好喝。 老翟叔却告诉我别瞎想,往他们屋里堆羊粪,是为了压着他们的人味儿,免得老黑来了先找他们身上去。给你吃细粮也是为了让你身上人味儿更重点,等老黑来了一下就能找着你。 再说了,我一直都陪着你,你害怕什么? 我一听,也是这么回事儿,就放开了吃喝了。 等到第七天的时候,老翟叔让所有人都躲进屋里,不许开灯,也不许出声,他自己带着我进了仓库。 我们等到半夜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仓库的大门,我这心一下就揪了起来。 我和老翟叔趴在仓库二楼往下一看,就见一个穿着蓝色干部装,头上带着个帽子,倒背着两只手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人走路就像是在垫着脚,两个膝盖还在往后弓。羊站起来学人走路,后腿不就是这样吗? 我吓得不敢出声,那东西却站在门口扬起了脑袋,我在他帽檐下面看着一张长着尖嘴的人脸时,差点没被当场吓死。 我哪儿是被一只羊盯着看啊!就算是一只狼也没这么狠的眼神。 我刚要去问老翟叔怎么办?老黑就奔着我们两个冲了过来。 当时,我们两个是站在仓库二层的护栏边上,我们上楼之后,就让人把楼梯都给拆了,老黑在下面跳了好几回都没跳上来,却还在玩命地往上窜。 老翟叔事先就跟我说过,你拿着棒子,它要是跳近了,你就往他脑袋上砸,我端枪看着它,找着机会就搂它一枪,把它打残了再说。 我眼看着老黑一下窜到二楼护栏上,两只后蹄踩着护栏的下沿就要往上爬,我立刻抡圆了棒子往老黑脑袋上砸了过去。 那时候,保卫科没有那么多警棍,就弄了些实心杨木找木工打成了像是棒球棍那么长的木棒子,我为了保险还在棒子上钉了好些个铁钉子,用钳子把钉头一个个夹了下来,就拿它当狼牙棒使唤。 那一棒子结结实实打在了老黑头顶上,上面的铁钉子打弯了一片,有根钉子还扎进了老黑眼珠子里,疼得它惨叫了一声,从护栏上摔了下去,老翟叔跟上去就是两枪。 那时候,老黑是仰面朝天的摔在地上,老翟叔拿的还是双管猎,两枪全都轰在了老黑肚皮上,衣服都给他崩烂了。 本来场长是让老翟叔拿两只好枪过来,可是老翟叔说他不会打枪,双管猎面积大,不用瞄准,拿着打两枪还行,要是换上好枪,一枪打不着老黑,那不是要命了。 场长觉得他说得有理,就又把双管猎拿出来,交给了老翟叔。 老翟叔这两枪也算是打得真准,全都打在老黑的肚子上,把它肠子都给打出来了。 我在楼上拿手电往下照了半天,看见老黑没啥动静,才问老翟叔:“叔,那东西死了没有?” “你等我试试!”老翟叔拎出一瓶酒从二楼倒了下去,全都倒在了老黑肚子上。 老翟叔拿的可是那时候最烈的高粱酒,足有七十多度,直接倒在伤口上,只要是羊没死总得有点反应。 老黑却是一动都没动! 老翟叔说:“看样儿是死了,咱们下去看看,要是死透了,就弄把火把它烧了。” 老翟叔这么说,我才放心了不少,跟老翟叔一起抓着绳子滑到了楼下。 我明知道老黑已经死了,心里却还是害怕,怎么也不敢过去看那死人。 老翟叔把双管猎交到我手里,拿着我的杨木棒子试探着走向地上的老黑,隔着老远就蹲下身子,捏着棒子一头往老黑身上捅。 老翟叔还没捅两下,我就听见有人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笑出了声来,等我回头一看,就见老黑正蹲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嘿嘿直笑,就好像是在笑我连真假都分不清,把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死人给当成他了。 我这一下就懵了:“老翟叔,快跑!” 我刚喊了一声快跑,老黑就从远处跳了起来,我学着老翟叔的样子对着老黑连开了两枪,谁知道,双管猎喷出来的火光打在老黑身上屁用都不顶。 老黑结结实实扑在我身上,把我按倒在了地上,我横举着双管猎,死死顶着老黑的时候,眼看着老黑那颗像人又像羊一样脑袋在我面前咧开了嘴,露出了两排像狼一样白森森的獠牙。 老黑的力气大得出奇,我只能勉强顶住对方,却怎么也推不动他。 当时,我心里就那么一个想法——这下完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怀疑 我眼看着黑羊的獠牙离我越来越近,老翟叔忽然从后面冲上来,一砖头砸到了黑羊的脑袋上。 黑羊脑袋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老翟叔赶紧拿过绳子:“快……快帮我把它捆起来推塔洞子里。” 我和老翟叔七手八脚地把黑羊捆了个结实,硬是给塞进了塔洞子里。 “茂盛,赶紧帮我把塔洞子给砌死,快点!”老翟叔招呼着我往塔洞子上填砖头的时候,老黑一下子醒了过来,从塔里抬起身子,眼里露着凶光地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我当时就被吓了一跳,老翟叔喊道:“别管它,它在塔里起不来,赶紧把塔洞子封死了。” 我看见老黑没动弹,赶紧跟着老翟叔往塔洞子里填砖。老黑看自己逃生无望,就在塔洞子里一声一声地叫唤,那动静别提有多凄惨了。 你听过羊要被宰杀之前的叫声吗?老黑那时候叫得比那还惨。 老翟叔让我堵住耳朵快点砌墙,别让老黑给你喊心软了,你就下不了手了。 我一边往塔洞子里放砖头,一边看老黑,心里就像是刀割一样的难受。怎么也不忍心把那只黑羊给封死在洞子里。 等到我要把塔洞子封死的时候,手都掐不住砖头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老翟叔,要不咱们把老黑放了吧!它太可怜了。” 老翟叔阴沉着脸点头道:“行!” 我一听顿时高兴了,伸手就要去扒塔洞子里的砖头,结果砖头还没扒下来,脑袋上就重重挨了一板砖,我昏过去之前,看见老翟叔拎着半截砖头站在我背后。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再一摸脑袋,才发现脑袋上鼓了鸡蛋那么大个包,我强忍着站起来到宿舍外面一看,全场的人在小仓库那边修房子。 我问了人才知道,老翟叔说小仓库不保险,得再修一层房子把小仓库压住。 老翟叔也走过来跟我说:“茂盛啊!你别怨我昨天下手狠啊!” “你当时被老黑给迷住了,我要是不把你打晕了,你就得把老黑放出来,到时候,全场的人都得死啊!” 我当时告诉老翟叔:“你打得对!这是救我的命,我哪还能怨你?” 老翟叔让我坐下之后,就指挥着人修房子去了。 一开始,老翟叔只是带着人把小仓库加固了一层。后来,场长觉得不放心,就又找人把小仓库给接了一层上去,当时修房子的人都说,大白天能听见仓库有羊叫。 其实,不止他们能听见,养殖场的人也能听见,尤其是深更半夜的时候,那羊叫声就像是怨鬼在哭,听得人头皮都发麻。 不少人都想跑,可是,那时候都是统筹经济,谁也不能辞职不干了,就那么提心吊胆地守着养殖场。 过了几年,场长也不知道在哪儿遇上了一个高人,在小仓库楼上开了一间佛堂,供了佛祖,用录音机白天晚上地放经文,那仓库的羊叫声才停了。 后来,场长他们都退休了,场子就剩下我们这么几个老人儿了,这件事儿也就没人知道了。 李茂盛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这就是当初老翟叔救我的经过。” 我紧盯着李茂盛道:“你老翟叔后来去哪儿了?” 李茂盛道:“场长他们退休了之前,老翟叔就到了退休的岁数。当时,场长觉得不能这么让老翟叔走了,他走了,那黑煞羊再出来可怎么办?就把老翟叔留下打更。” “人家都说,老翟叔是养殖场雷打不动的打更老头,谁来了,都没把他给换了。其实他们不知道,后来接下养殖场场长的,都是当年的老人儿,谁不知道当年的事儿,谁来都不能放老翟叔走。” “后来,翟让考上了大学,出去念书,工作去了。老翟叔自己一个人也没意思,干脆就把家给搬到了场里。一直在场里干到了老死。” “老翟叔走的时候,场长已经换成了老宋。” “老翟叔当年救过我们三个人的命,我们都念着老翟叔的好,就一直给他养老送终。” “老翟叔临终前,老宋问他还有什么要求。他说,自己在场里干了一辈子了,死了之后想继续守在场里,把他埋在养殖场东边的山坡上就行。” “我们也就按照他的话做了。原先,我们每年还都去给他上上坟,扫扫墓什么的。后来,这地方被翟让盘走了之后,附近也不让人随便进了。我们也就再没去过。” 我沉声道:“你当初把养殖场盘给翟让的时候,跟没跟他说过小仓库的事儿?” “说啦!”李茂盛道:“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跟他说吗?我当时还特意告诉他,这养殖场不太平,你还是别盘了。” “翟让还说,你说的是小仓库的事儿吧?我爹告诉过我,你放心,就算是有什么事儿,我也能应付。” “我一寻思,老翟叔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儿子都坑。翟让说没事儿,那就应该没事儿,我也就把养殖场盘给了翟让。” 我又问道:“你除了当初在养殖场里遇上的事儿,又发生过什么危险没有?” “没有!”李茂盛笑道:“你还别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祸得福,从那之后身体好着呢!活了这么大岁数,连感冒都没得过,不像老宋,老姚他们落了一身的病。” 我当即给韩老鬼递了一个眼神,后者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这茶凉了,我给你换一杯。” “可不敢当,可不敢当!”李茂盛站起来道谢的工夫,韩老鬼出手如电,连着往李茂盛身上轻轻抚摸了几下,才对着我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已经看明白了。 我再次说道:“你老翟叔具体建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你在照片上给我指一下。” “子安,把照片放出来。” 李茂盛走到电脑边上,指着五所外面的山坡子道:“你看见那边有一圈松树的地方没有?就在那。” “当初,那一圈松树,还是我和老宋,老姚一起栽的。现在都已经长成材了。” 我点头道:“谢谢了,你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我再问你。” 我让李茂盛出去之后才说道:“那个翟哲英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哇!” 第五百六十八章分析 吴老顿时来了兴趣:“小陈,你说说,这事儿怎么不简单?” 我说道:“这样说吧!那个养殖场其实就是翟让父亲翟英哲给他留下的东西。所谓的黑煞羊只不过是翟让设下的一个局。” “那个翟英哲,不仅是术士,而且是个极为高明的术士。” 吴老说道:“翟英哲不是说,他是兽医吗?” 我说道:“兽医的确有镇压六畜成精的手段,但是,绝不是用的翟英哲的手法。” 兽医的祖师爷,有一说是马师皇,也就是轩辕黄帝的养马师。另一种说法是战国时期的孙阳也就是伯乐。这两脉传人虽然侧重点不同,却都是以兽医的手段处理六畜成精。 所谓的六畜,就是牛、马、羊、猪、狗、鸡。都是民间常见的东西,按照常理,六畜在家里成精的概率非常的低,很多家畜没活到能成精的时候,就已经被主人杀掉吃肉。 但是,这其中也不乏像是黑煞羊那样,混进人家里的外来精怪。 本来能克制六畜成精的人,应该是屠夫不是兽医。但是,古时候,牛马可都是值钱的家畜,就算是有钱人家也舍不得杀,觉得有问题都会找兽医过来看看。 一般人看不出家畜身上的问题,兽医却看得出来,等他看出来,再想去换屠夫救命,那就来不及了。 所以,一来二去兽医祖师爷传下来的保命手段,反倒是兽医镇妖的手段了。 兽医镇妖,靠的都是他随身那药箱子里的物件,针,刀,药才是兽医压邪的法宝。哪个兽医也不会建一座塔出来镇压黑煞羊。 退一万步讲,翟英哲都已经压住了黑煞羊,为什么不直接把羊给杀了,反倒是把它给封在了养殖场里? 吴老听到这里不由得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还有呢?” 我又说道:“六畜避劫,可不会弄得这么张扬。它们都是靠着迷惑主人,让主人忘了他们就是应该宰杀的那只家畜,从而躲过逢年过节的那一刀。老黑完全不是这样做法。” “翟英哲编的故事里,最大的一个漏洞就是养殖场总死羊羔子。羊羔子是被什么东西吃了,还是病死了,翟英哲看不出来么?而且,黑煞羊为了掩饰自己的行踪绝不会在羊圈里吃羊,都是趁着主人放羊的时候在野外把羊吃了。” “黑煞羊吃羊最大的特点,把羊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而且黑煞羊最喜欢舔食羊血,被黑煞羊吃了的羊连一滴血都不会剩下。” “黑煞羊这么做,就是怕有人找到羊被吃光的地方,看破了自己的行踪,有经验的牧羊人,如果看见地上只有羊蹄子印,没有其他猛兽脚印的话,马上就能判断出羊群里混去黑煞羊了。” “李茂盛几次说到他们看到一大滩血迹,那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在吓唬他们。” “更重要的一点,翟英哲都已经看出了黑煞羊马上要成气候,为什么不赶紧把他们除掉,非要等出了事再动手?”安慕小说网 我再次分析:“我甚至怀疑,李茂盛他们遇上羊吃人的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死过人。他们只是听见有人在惨叫,谁看见人骨头了?” “翟英哲有一点说得没错,那就是想要弄死成了气候的黑煞羊,必须先找到它的羊皮,把羊皮烧了,才能永绝后患。” “翟英哲既然没有把握永远压住黑煞羊,为什么一直不去找羊皮?那只黑煞羊从化人到被镇压,一直都在养殖场附近,他的羊皮肯定也藏在不远的地方。就算是翟英哲一寸寸地搜,几十年的工夫也该找到羊皮了。他为什么不找!” 吴老面色浓重道:“翟英哲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回答道:“翟英哲应该是发现了养殖场下面存在着某种秘密,也是就当年风雷镇的秘密。进入那处密藏的入口,就在那个仓库的下面。” “我估计,那个密藏里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翟英哲真正想要封印的是那个密藏的入口。” “那个年代,翟英哲没有办法大张旗鼓地去挖掘密藏,甚至无法掩饰他打开密藏的过程,就只能先把密藏压制住,等到时机成熟再想办法。” “所以,他才设了这么一个局,名正言顺地把能够镇压密藏的黄砖塔给搬到养殖场,重新把密藏给封印了起来。” 吴老脸色阴沉道:“按照你的说法,翟让当初在这里修建五所,其实是另有图谋?” 老钱也说道:“张凌毓,给我查一下,当初修建五所的时候发生过什么怪事没有?” 张凌毓回答道:“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做过调查。但是,当时修建五所施工队都是工程兵,而且部队里还有保密条例,想要调查当时的情况必须经过批准,我正在按流程提交申请。” 老钱道:“我去跟他们说,不用走流程,直接进行调查。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结果。” 张凌毓做了安排之后,老钱才气呼呼道:“这个翟英哲,是想把好东西留给他儿子啊!算盘打得不错嘛!” 我说道:“只怕翟让也是个棋子。” 老钱脸色凝重道:“什么意思?” 我回答道:“钱老应该知道,给孩子起名要避讳古人的说法吧?” 孩子起名不能跟古人同名是民间的说法,意思是说:如果,孩子跟古人同名没大出息,因为这个名字的气运都已经被古人给用光了,那人生前身后享誉千古,气运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你跟他同名就算自己命数再好,运气也起不来,有命无运只能平庸一生。 还有一种说法是,如果,你同名的那个古人最后结局悲凉的话,这个名字很可能把他的命运带到你的身上,最后让你跟他落得同一下场。 翟让这个名字刚好跟《隋唐演义》里瓦岗山翟让同名,瓦岗山翟让最后可是死在了恩将仇报的李密手里,落得了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就连他的几个亲信,兄弟都一同被杀。 翟英哲,翟英落,一个是术士,一个是学者,难道不知道“翟让”是谁么?况且,瓦岗翟让活着的时候也没达到称王称帝的程度,纯粹从起名的角度讲,给自己孩子起名“翟让”还有什么特殊的意思么? 第五百六十九章冥神子的风格 吴老听我说完,面色凝重的点头道:“听你这么说,翟让身上的问题并不是五所成立之后才有,而且,早就存在了。” 我说道:“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想不通。那就是,翟英哲为什么要给李茂盛护命?” 吴老道:“这话怎么说?” 我向韩老鬼问道:“你刚才给我比手势,说看出李茂盛身上的毛病了?问题出在哪儿?” 韩老鬼道:“李茂盛后脑勺被人拍碎过一次,按理说,他应该当场毙命,可他又被人用秘术给救回来了。” 韩老鬼转过身去,用手在自己后脑上比了一下:“他后脑勺这个位置上有个鼓包,大概也就手指肚那么大吧?那个地方应该是被人嵌了一个符箓进去,他是靠着那道符箓才活到了现在。” 我点头道:“我看李茂盛的面相,是他活不过二十,而且是横死之相。看样子,他当年翟英哲那一砖头不是把他拍昏了,而是把他给拍死了。”安慕小说网 “不过,他先杀人又救人,用的还是起死回生的逆天秘术,他付出这么大代价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因为当年他和李茂盛父亲的交情?” “我看不像!”张道凡说道:“如果,翟英哲真是为了交情,那就应该给李茂盛改命,或者是续命,而不是把人打死再救活。” “这样救回来的人,算不上是完整的活人,他活下来也不会再有子嗣。而且,会给三代血亲带来霉运,克死亲朋。这根本就不是在顾念交情,而是在咒杀对方三族。用三代血亲剩余的寿命,去换李茂盛自己的命。” “要我看的话,李茂盛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对翟让有大用。不然翟英哲不会下这么大的工夫。” 张凌毓点头道:“我马上派人严密监视李茂盛。” 我沉声道:“天快黑了,是狼是羊,今晚都要来了。” “先等着吧!” 吴老问道:“陈九,你既然知道有东西要来,不做点什么防备吗?” 我说道:“我已经做了防备,就等大鱼了。” 我的话说完不久,天上就下起了濛濛细雨。 宾馆里的温度也像是骤然降低了几分,吴老等人不自觉地打起了寒战。 老钱本能地对身边的警卫员说道:“你去把空调关小点。” 那名警卫道:“空调没开啊!” 我沉声道:“空调没开,但是这房子下面的鬼门开了。” “君子安,我让你找的人,你找到了没有?” 有外人在场,我不能直接使唤张凌毓,就只能喊君子安了。 我通知君子安控制好宾馆所有员工的时候,就跟他说过,要对那些员工进行严密监视,把有异常举动的人给跳出来。 君子安道:“目前看,我们并没发现谁有异常举动。” 张道凡也在这时候对我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也没发现什么地方有问题? “这就奇怪了!”我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控制鬼门的人,不在宾馆里面,是在宾馆外面?” 老钱他们在没开空调的情况下感觉到冷,那是因为空调的通风口里已经渗出了阴气,我们已经打开了阴阳眼的人,即使不动用瞳术也能看见空调透风口的位置上伸出来的人手。 那情景,就像是有人藏在通风口里,用手扒开了上面的折页,仅用一只眼睛在窥视着室内的情景。 等到,常人可以看见鬼魂的时候,就说明宾馆里的阴气已经达到了能让鬼魂显形的程度,那时,整座宾馆就会人鬼混杂,让人分不清对面走过来的是人是鬼了。 我分明感觉到,宾馆里的阴气是来自地下,可我和张道凡都找不到阴气源头。 我向叶开传音道:“叶开,你能不能把宾馆变成监狱?” “不行!”叶开回应道:“想要施展画地为牢的话,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占据的位置上不能有密道。” “镇狱使秘术不在乎建筑物有多少门,因为,监狱也不止一道大门,但是决不能让监狱没有底儿,现在宾馆的底部被凿穿了,我就没办法动用镇狱使秘术了。” 叶开反问道:“狐狸,现在屋里的阴气越来越重了,再这么下去那帮老头子可吃不消啊!” “动手的人,有点想把我们从屋里逼出去的意思啊!” 对方就是在针对吴老他们动手。 任何人都无法长时间经受阴气的侵蚀,包括术士也是如此,只不过术士能凭借修为在阴气浓重的地方多坚持些时日而已。 张道凡也走过来道:“陈九,得想办法撤退了。这里已经变成三阴绝境了。再有一个时辰,那些老头不死也得重病垂危。他们真死在这里,整个三局加在一起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叶开反问道:“什么叫三阴绝境?能不能破?” 张道凡飞快地解释道:“你可以把三阴绝境理解为:不是阵法的阵法。这是一种在机缘巧合之下临时形成的绝境。” “三阴,就是天阴,地阴,人阴。把他们凑在一起的时候,就等于是你身在阳世如同阴间。” “想要破掉三阴绝境,只要把其中一样挪走就行。” 我转头看向了窗外的细雨:“天,是动不了。地,找不着那阴气出口,也一样动不了。人么?你说人阴,是不是阴人的意思?” “是!”张道凡一点头,我就知道“人”也动不了了。 阴人,有很多种解释,除了最常见的“鬼魂”,“女子”,“太监”之外,阴人最初的意思是:古时候看风水、请神、做白事的人。因为,这些人一辈子都跟阴间打交道,身上多少带着些鬼气,也就被称为阴人。 要是严格算的话,我不仅要把宾馆里鬼魂清理出去,我自己也得出去。 这肯定行不通,我出去了那不是把几个老头都扔给恶鬼了吗? 随后赶过来的张凌毓也传音道:“陈九,还是尽快撤离吧!现在的局面对我们来说十分不利。” 我皱眉道:“你说,出手的人究竟是翟让还是冥神子。我怎么觉得,这像是冥神子的路数?” “如果动手的人真是冥神子的话,我们带着人撤离就是正中对方下怀,我们怕是走不出去多远?要是不走就能看着吴老他们死在我们面前。” “仅仅一招就把对手逼入绝境,是冥神子的风格。” 第五百七十章一碗蛇羹 叶开听我这么一说,不由得疑惑道:“你先前不是说,翟让不会跟神隐会有着什么交易?” “此一时,彼一时!”我说道:“翟让先前跟神隐会没有合作,不带代表他们之间没什么联系方式。” “现在,冥神子和翟让都处于劣势,他们之间联手的可能性很大。” 韩老鬼慢悠悠地走过来道:“不就是把两个对手逼得联手了么?没什么大不了。”xfanjia “江湖争斗本就是如此,你把对手逼得急了,即使他们有杀父之仇也能联手。” 韩老鬼慢悠悠的道:“我破不了三阴绝境。不过,我能让那几个老头五天之内不受阴气的影响?” 叶开顿时懵了:“老鬼,你可别开玩笑,你有什么办法?” 韩老鬼笑道:“你家老祖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上次咱们不是杀了一个韩神子么?那可是好东西,你们都嫌弃他,不肯吃。我怕你们这次出任务要经历连番大战,元气难以恢复,就把它的肉给带上了。” “你们不吃,刚好可以给那几个老头子吃。有了韩神子的滋补,他们坚持五天绝对没有问题。” “对啊!”我高兴一拍手:“我怎么把那条蛇给忘了。” 上回在血衣寺,老康确实把韩神子给剔了个干干净净,但是拿回半间堂之后,我们谁也没打算吃他。 我和叶开是打心眼里嫌弃那货,叶开说得好:“人家都说吃啥补啥,吃傻子肉我能补哪儿?别吃完吃成傻-逼了。我可不吃。” 叶开把韩老鬼气得直瞪眼,又怕把韩神子做熟了之后,我们全都不吃,糟蹋了东西,也就是一直留着韩神子没动。 这回刚好派上用场了。 韩老鬼道:“你们先坐着,我去做韩神子。” 这顿饭还真得韩老鬼动手,东北多数人对蛇敬而远之,也没什么做蛇肉的手法。我们当中除了韩老鬼大概没人会做这个。 不过,韩老鬼却给了我一颗定心丸。 对手想把我们逼出宾馆,只要我们跟他耗住了,他就输定了。 我再次告诉君子安严密监视宾馆员工,自己却坐在屋里盘起了灵蛇骨。 没过多一会儿,韩老鬼就端上了一锅蛇羹。 没办法,韩神子被弄得太碎了,想做别的也做不了,只能做蛇羹。 韩老鬼把东西放下说道:“几位兄台,快来尝尝这个蛇羹。这可是千年灵蛇肉做成好东西。” “那条灵蛇再过百年,就能生角化蛟了。小九他们可以跟它鏖战了一日一夜,才生生把那灵蛇耗死。” 韩老鬼掀开锅盖之后,浓郁的肉香便飘遍了满屋,饶是几个老者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韩老鬼继续说道:“灵物轻易不会被人捕获,哪怕是你把他逼到绝路上,灵兽宁可自绝,毁了这一身血肉,都不会让人占到便宜。” “捕杀灵兽,就得跟它慢慢耗着。给他逃生的希望,又不能真让他逃了,等到耗尽了它最后一丝力气,再将它斩杀。” “以后哇,就算是遇上了千年灵蛇,也未必有斩杀它的那个运气喽!” “来,几位都尝尝。” 韩老鬼盛好了蛇羹,又拿出几个小碗:“那几位小哥儿,也过来吃点,这东西对练武的人来说大有裨益。” 几个警卫员虽然站在原地没动,但是他们的眼神里却能看出他们几个心动了。 吴老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蛇羹:“好东西啊!喝完这蛇羹就跟书里说的吃了人参果一样,通体舒畅啊!” “哎,小陈,你怎么不吃?” 我笑道:“我吃过了,这东西吃多了没有用。那边几个兄弟,过来一起吃。” 吴老当即放下了勺子:“小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你不把话说清楚,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韩老鬼叹了口气道:“吴兄,跟你说实话吧!这千年灵蛇羹,小九他们不是不想吃,而是现在不能吃。” “这间宾馆已经被阴气侵入……” 韩老鬼道:“吴兄,说句实话,如果不是阴气入侵。我们不会拿出千年灵蛇肉来。要知道,这种东西关键的时候可以救命,平时还能增长修为。这东西要是放在江湖上,为了一条灵蛇能打出几十,甚至上百条人命,那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儿。” “要是为了让大伙能扛住阴气,我也不会把蛇拿出来,这个事儿……” 我看韩老鬼说得差不多了,就出声呵斥道:“行了,说那些干什么?灵蛇肉就是再珍贵也顶不上人命。” 叶开不屑传音道:“别放屁,你弄死韩神子的时候可没觉得他哪儿贵。” “滚蛋!”我脸上不动声色的回音骂道:“再逼逼,让你吃韩神子。” 吴老面带愧疚道:“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给你们拖后腿了啊!” 那几位也同时把碗放了下来,似乎是碗里的千年灵蛇就这么不香了。 我笑道:“吴老,你知道术道上最讲什么么?最讲缘。” “咱们就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比如……就比如一块玉佩。你跟玉有缘,他才能到你手里。无缘的话,它只能跟着别人。哪怕是你强行拿到了,它最后也得磕坏了,碰碎了,总之不会跟着你。” “你别看这灵蛇死了,但是它跟某个人缘分还在。我胳膊上这条灵蛇骨就是它的骸骨。这说明,我只跟他的骨头有缘,跟他的肉没缘。” “我估计是灵蛇不希望我们吃了他,所以,这碗肉还是得你们吃。” 叶开传音道:“韩神子现在要是没死,我估计他得说,我最希望的是活着,不是被选择给谁吃。” 这个金渐层就不能把实话往回憋一下,这也就是在传音,他要是说话,我能掐死他。 吴老说道:“我们终究还是占了你们便宜啊!这个人情我记着了。” “来,你们都吃点,这是半间堂的人情,大伙一定要记住了。” 吴老发了话,几个警卫员才走过来拿起小碗,小心翼翼地喝起了灵蛇羹。 韩老鬼笑眯眯的道:“你们放心喝,这条蛇活着的时候,吃过得道高僧的舍利子,吃了它的肉短时间邪祟不侵,联通阴阳。一般的冤魂近不了你们的身,过会儿看到什么不要害怕。他不敢随便是靠近你们。你们只要跟他们保持一定距离就够了。” 韩老鬼越是说得风轻云淡,几个老头就越是愧疚。 这次的人情,他们算是欠下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逼供王明俊 屋里几个人正在喝着蛇羹,君子安就跑了进来:“九王爷,有人绷不住了。正在带头闹事儿。” 我淡淡道:“把人带过来,我看看。” 没一会儿的工夫,君子安就带进来一个中年汉子,韩老鬼给君子安盛了一碗蛇羹:“先吃点东西,歇歇。” 我看了那个中年人一眼:“就是你带头闹事儿?你叫什么名字,在宾馆做什么工作?” 君子安道:“他是枫叶宾馆后勤部主任,叫王明俊。” 王明俊把脖子一梗:“什么叫我带头闹事,你是领-导也不能随便污蔑人吧?” “那是我们有人发了高烧,我要送他就医。这要是也叫闹事儿的话,那我也认了。救人要紧。” 我看了看对方道:“你这嘴倒是不错。可惜长错了地方。” “嘴硬的话,你得找对人啊!” “对方拿你没办法的时候,你可以随便嘴硬,对方能揍你的时候,你再嘴硬就得吃苦头了。” 我淡淡说了一声:“老鬼,看着办!别太血腥,这边还吃着饭呢!” “明白了!”韩老鬼直接把人拎到外面,关上了大门。 外面很快就传来了,人用手指头抓地的声音,那是人在疼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做出来的反应。 吴老喝着蛇羹道:“小陈,你这样直接就动手,是不是不太好。” 我笑道:“吴老放心,没有把握的话,我不会冤枉好人。” “你看子安给我传回来的视频。” 吴老拿过君子安的手机看了一眼,视频里王明俊是趁着同伴不注意把他给打昏过去,送到了空调通风口下面,故意让阴气侵入了对方体内,直到那个人发起了高烧,他才开始砸门闹事儿。 君子安又拿出一张用方巾包着的碎玉:“这是从王明俊房间里搜出来的东西。” 我捏起一片碎玉道:“这东西是术士用的玉符,他打碎玉符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开启鬼门。” 吴老冷声道:“打,往死里打。这就是个叛徒,打死了活该。” “他这是在命令鬼魂吗?” 我摇头道:“他不会御鬼,只是个小喽啰而已。” “估计从他嘴里抠不出太多东西,但是,情报这个东西不就是多点是点么?” 我正跟吴老说话的工夫,韩老鬼已经把王明俊给拎了回来,对方浑身上下就像是被水洗了一样,汗出的都把头发贴在脸上了。 我看向王明俊道:“这回能说点人话了吗?” 王明俊一个劲儿地在那点头,我才开口问道:“说说,你把同事扔到空调下面是怎么回事儿?” 王明俊道:“前天晚上,翟博士派人过来给了我一块玉符还有你的照片,告诉我,等你们进了宾馆之后,就让我把玉符给敲碎了。” “他还说,等到你们撤离的时候,就让我赶紧跟着离开。” 我冷笑道:“就这么简单么?” 王明俊点头道:“就这么简单!” 我对君子安点了点头,后者拿出手机在王明俊面前晃了一下:“这些人是你的妻子儿女吧?据说,他们改了国籍之后在国外生活得还不错。” “你猜猜,我要是动动手的话,能不能把她们全都送到那种活着当牛做马,死了也得拆分零售的地方去?” 王明俊的脸色顿时就白了:“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做!” 我冷眼看向了王明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实话,我只杀你,不说实话,我杀你九族。” 王明俊苦笑道:“我说了实话,他们还是活不下来。我认命了。” 我紧盯着王明俊道:“你是神隐会的神仆?” 王明俊点头道:“对!神仆背叛神隐会的下场,比死还惨。我的家人也同样逃不过追杀。” “我能怎么办?” 我淡淡说道:“如果,你是条汉子的话,我可以给你另外一个选择。” “那就是你跟我说实话,我不动你的家人。但是,我会对外宣称,你在我这里受刑不过,被我活活打死。这样,你就不算背叛神隐会了。” 王明俊道:“你以为,冥神子是傻子吗?你找到了宾馆的秘密,他还能相信我没背叛过神隐会?” 我回答道:“我可以说,我搜了你的魂。” “你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赌了,你不信我,就连赌的机会都没有。” “我给你时间考虑。” 王明俊考虑了几分钟之后才说道:“我配合你。” “很好!”我沉声道:“我要从新知道你的身份。” 王明俊道:“本来,我是在给翟让干活。他给我任务就是守在枫叶宾馆,一旦有外敌入侵,就以枫叶宾馆作为第一道屏障阻挡对手。” “我在枫叶宾馆,一干就是三十年,却连一个经理的位置都没混上。最后只不过弄到了一个后勤部主任。” “我本来以为自己也就这样退休了,没想到神隐会的冥神子亲自找到了我,要发展我进神隐会,还赐予我青铜神仆的身份。” “冥神子一出手就是五百万现金,还把我的妻儿全都送到国外定居。我在他面前,连十分钟都没坚持住,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给我的任务也很简单,还是守在枫叶宾馆里。给他提供五所人员往来的动向。如果,有一天神隐会要动五所,我得负责帮其他神仆掩饰身份,让他们留在五所。” “翟让给我的玉符,一直都在我的手里。他并没通知过我,对你们下手。真正让我捏碎玉符的人是冥神子。”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对付道:“在此之前,冥神子和翟让见过面么?” “据我所知没有见面。”王明俊回答道:“冥神子一直都有接触翟让,拉拢他进神隐会的打算。但是,翟让对冥神子向来不假以颜色。” “前一段时间,冥神子再次想要接触翟让,仍旧没有得到他任何回应。” 我大概明白冥神子忽然对我们出手的目的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翟让并没有与神隐会勾结,冥神子出手不仅是想报一箭之仇,也有逼翟让加入神隐会的意思。 我再次向王明俊问道:“既然你在翟让那里不受重视,他又为什么要让你守着枫叶宾馆?” 第五百七十二章古塔坡 王明俊道:“因为,这枫叶宾馆就是我和亲哥一起建的。” 我看向对方道:“你是术士?” 王明俊摇头道:“不是,我只是看过几本书而已。” 我冷声道:“王明俊,我劝你想好了再说,否则的话,你知道后果。” 王明俊急道:“我说的就是实话。都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不相信王明俊的道理非常简单,那就是术士传承并不像平常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单凭看几本书就能成为术士的人,有没有?答案是:有。但是那种情况实在太少,说是万里无一也不为过。 单凭看书就能无师自通的术士,要么是天才人物,要么就是成为术士的机缘太大,任何人,任何事都挡不住他,即使他对秘术抗拒到了一生都不肯接触术士的地步,老天也会给他一个成为术士的机会,为他安排一场机缘。 我看向了叶开,见后者微微点了点头,我才说道:“你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建了枫叶宾馆?” 王明俊道:“当时,翟让把我和我哥王明祥一起聘请过来修宾馆,就是因为我哥在当地的名气太大了。不管盖什么房子,他都是手到擒来。还帮着不少人处理宅基地的事情,外面都在传他是大匠。” 我不禁又是一皱眉头:大匠,不是术士却能压等闲术士一头。没有古法传承的人,就算手艺再怎么顶尖,也称不上大匠。除非,他能自创一派,成为这个分支的祖师爷。 如果,东北真的出了这么一个叫王明祥的祖师爷,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我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哥的传承是从哪儿来的?” 王明俊说道:“我哥以前无意中发现了一本古书就拿回来拉着我一起看,那本书上的字,我能看懂,但是怎么也理解不了是什么意思?我哥却能看明白,他就是从那本古书上学到了盖房子的秘术。” “他成手了之后,就去书店给我买了一堆关于风水之类的书,让我好好看,好给他打个下手。我后来也确实是在给他打下手。” 这么看,王明俊刚才没说假话,看几本书的话给术士打下手倒也算是勉强。 我沉声问道:“王明祥那本古籍是哪儿来的?” 王明俊道:“我哥平时就喜欢去旧货市场淘换点东西,他那本书就是从旧货市场里淘换来的,听他说,也没花多少钱。” “旧货市场?”我不由得又是一皱眉头。 旧货市场捡漏这种事情,绝大多数都是传说,甚至还是卖旧货的人编出来的传说。那种事情不是没有,但是比中彩票的几率还低。 王明祥的那本书来得有点蹊跷! 我强行压下了心里的疑惑道:“你继续往下说。” 王明俊道:“我哥带着我来到这里,绕着这边土坡子转了一圈,就跟翟让说,这土坡子上是不是修过一座塔?” 翟让当时就来了兴趣,问我哥:“你怎么知道这里修过塔?” 我哥从地上捡起一截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圈:“那座塔就修在这儿了,占地大小也就跟我画的这圈差不多。而且,那塔的高度不会超过三米。” 我一听我哥说这话,急得只给我哥递眼色。 翟让开出来的价码可不低啊!还说,干好了能给我们俩找个正式编制上班。 几十年前,东北这边的人都觉得有个编制才是正经职业,没有编制的人,你就是混得再好,钱赚得再多,那也是不务正业。我当时,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撺掇我哥,把别的活儿全都推了,去接了翟让的生意。 我哥连塔都没看着,就在这儿跟人胡说八道,万一把生意搅合黄了,我们不是赔大发了吗? 翟让说道:“王先生既然这么肯定,那你能不能猜出来那塔是什么颜色,有几层?” 我连着捅了我哥两下,那意思是告诉他,别乱说了,那翟让这不是明显不高兴了吗?你就说不知道,服个软就完了。 我哥把我的手给拍到了一边,对着翟让说道:“那座塔高五层,是座黄砖塔。别看塔不高,却用了九百九十九块砖。” 我一听,这心里就凉了半截。 我哥说得也太肯定,这要是有什么地方说错了,不是等于把生意玩砸了吗? 结果,翟让当场竖起了大拇指:“王先生好本事,说得一点不错。看来我是找对人了啊!” 翟让解释道:“这个地方以前叫做古塔坡,附近没有一户人家,只有一座三米高低的五层黄砖塔。后来,动荡的时候那座塔就被毁了,这里也就没有塔了。” 我哥是这个直肠子,别人说得不对的地方,他从来都不顺着人家说话,当场就能把对方的话给掰过来,就因为这事儿,他还得罪过不少人。 这回,他还是没惯着翟让的毛病。一张嘴就来了一句:“你没说实话。那座塔是被人搬走了。而且,搬去的地方这里还不算远。” “你到底要干什么?” 翟让笑道:“除了找你修房子,我还能干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几十年前,我爹把那座塔搬走压住了一只成了气候的黑煞羊。现在,那只羊又要出来了,我得找人修点东西镇住他。” “但是,我爹也说了,那座塔要是离开古塔坡超过六十年,古塔坡就得出事。你要是能找到可以镇住黑煞羊的大匠,就让他先把古塔坡那边的塔先给修好。” 翟让把他爹当年搬走古塔的经过跟我们说了一遍。我哥说:“他当年搬走古塔去压黑煞羊,倒也是个办法。只是他可能捅了更大的漏子了。” 我哥想了好半天才说道:“算了,你家老爷子当年也是为了救人,我就帮你们了解了这段因果吧!” “要是我按照你的要求去做的话,我一共得修两个地方。一个是这座古塔坡,一个就是镇压黑煞羊的那栋楼。咱们先一个一个来。有些事情急不得。” 翟让道:“王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座五层塔的作用。” 我哥回答道:“给我五天时间,我得仔细看完了才知道。” 翟让同意之后,我哥就一直在古塔坡上转了五天,不管刮风下雨都没离开古塔坡半步,才几天的工夫弄得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出什么来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修建困魔井 王明俊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我上去给我哥送饭的时候,看见他一动不动地坐在了古塔坡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在地上画出来的那个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走上去抬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我哥推开了我的手:“别闹,你把饭放下就回家去吧!这边有我就行。” 我知道,我哥是遇上什么事儿了。不然,他不会撵我走。 可是,这个时候我能走吗? 我到山坡子下面守了一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跟着翟让一起上了山。 等我看见我哥的时候,顿时被吓了一跳。我哥就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头发全都白了,脸上也是全是褶子,两只眼睛熬得通红,就像是能滴出血来。 要不是我跟我哥从小一起长大,我当时都不敢认他了。 我哥看见我的时候,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怎么还没走啊?” 翟让走过来说道:“王先生,小王先生一直放心不下你,这才没走。” 我哥叹了口气道:“都是命啊!” “翟所长,我的两条腿全都废了。你找个轮椅把我放上去吧!” 我一听这话当时就哭了出来:“哥,你的腿怎么了?昨天还不还是好好的吗?” 我哥指着远处被他踩出来的那一圈脚印道:“昨天晚上,地底下的东西差点就出来了。我用踏天步重新封住了那魔头。我的两条腿也就废了。” 我这个时候才看见,地上的脚印不少都带着血迹,我哥是活生生地震断了自己的双腿啊! 我抱住我哥泣不成声,我哥却一个劲儿安慰我:“哭什么?我好歹是把那里封住了。” 翟让叫人找来轮椅把我哥放了上去:“王先生,古塔坡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哥摇头道:“不知道,我没敢下去看。我这点本事都在盖房子上,可不是在斩妖除魔上,我最多只能压住邪气,哪有深入魔窟的本事?” 翟让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不过,他马上又掩饰了过去:“王先生,你封住了魔窟,我们还需要再造一座塔出来镇压邪魔么?” 我哥摇头道:“凭我的踏天步根本压不住邪魔,那座塔我也复制不了。” “我只知道,那座塔叫‘黄天塔’是土木术士最强镇阵之一。修建黄天塔的办法早就已经失传了,我无法复制黄天塔。” 我哥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但是,我能修出‘八角困魔井’。八角困魔井虽然不如黄天塔,却足够压住邪魔了。” 翟让高兴道:“那就请王先生出手吧!你想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 我哥说道:“修建八角困魔井有三难,你能把三难都给我解决了,我就压制魔窟。” “这第一难是时间短,修困魔井只能在午时和未时这两个时辰动工,因为这两个时辰的阳气最强。过了时辰,就不能再动手了,不然施工的人一定会被阴气侵蚀,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当场丧命。” “而且,修困魔井,全程不能用机器,只能靠人工,机器做出来的东西没有灵性,即使把东西做成了,功效也会大打折扣。” 我哥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其实,未时动工都算是勉强,最好的时辰只有午时。” “但是,八角困魔井一旦开工,就必须在十二天之内修完,时间一过,困魔井不仅困不住魔还会成为邪魔脱困的口子。” 翟让好奇道:“这是为什么?” 我哥说:“困魔井,既然带着一个井字,就得往地里面挖。原本那邪魔就在地底下,你在往下面挖,就容易直接把邪魔放出来。” “但是,困魔井也有一种特殊的法门,可是在十二天之内一直压制邪魔。这就是时间一过反倒会更为凶险的原因。” 翟让点头道:“这一点王先生大可放心,我们的施工队都是一流水平,速度和质量都能保证。在这个方面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我哥再次点头道:“这就好!第二难,是不能怕死人。” “修困魔井一定会死人,要是我们只修个空井,将来把邪魔引过来镇压的话。死的人,还能少点,除了把井修成之后需要用血祭的时候,要杀几个人之外。基本上不会死人。” “可是,我们是在邪魔头上修井啊!邪魔就算是为了活命也得拼尽全力反击,那个时候死的人会更多。” “如果翟所长不怕死人,也能帮我处理掉后续的麻烦,第二难也就解决了。” 翟让思考了片刻道:“这件事情我来解决,你只需要放手施为就可以了。” 我被他们两个的对话吓了一跳:“哥,不行啊!那可是人命啊!真要是死了人,我们还不得赔命啊!” 我哥却说道:“要是我们不去做,死的人会更多。就算是真的赔了命,那也是我们命里该着,谁也别怨。” 翟让也说道:“小王先生,这件事不用担心,出了任何问题,都有我自己承担,绝不会让你们为难。” 我还要再说,却被我哥狠狠瞪了一眼。 我哥看我不说话了才继续道:“第三难,是困魔井必须有人看守。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释放被压制了井里的阴气。否则的话,阴气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不用邪魔暴动,也能冲开困魔井的禁制。” “这个时间不会太短,但是我现在还不能保证困魔井的极限是多久。” 翟让道:“你先修井,等到把井修好了,我们在找合适的人选。” 我哥点头道:“这样也好。” “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们从今天开始修井,来不及的话,就从明天开始。” “你得保证除了施工的人之外,任何人不能上古塔坡。而且,施工的地方也得围起来,不能让人看见。” “困魔井牵扯的机密太多,一旦被人看见,也就有人知道怎么破困魔井了。” 我哥条件,翟让一口答应了下来,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让人把施工的地方给挡了起来。安慕小说网 我哥也是在那天中午正式动用修建困魔井,谁都没想到,我们施工第一天就出事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门在哪里 王明俊说道:“那天,我担心我哥的伤势就一直待在古塔坡下面没有。” 施工队上去没一会儿,我就看见工地上冒出一股黑烟。 那情形,就像是有人在山顶上立了一个烟囱,那烟柱子窜起来足有半天高哇! 我还弄清怎么回事儿,就听见上面有人喊:“死人啦!死人啦!” 我听见上面有人喊就上往坡上跑,结果还没跑到一半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翟让的人把我按在了地上:“你哥说了,他不下来,不许任何人上去,你给我老实点。” “我哥在上面……”我的话喊到了一半就被翟让吓得不敢出声了。 翟让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要杀我,我没想到一个平时客客气气的人说变脸就变脸,眼睛里除了凶光什么都看不出来。 翟让见我不说话了,才转头看向了山坡。没过一会儿,上面就抬下来五六具尸体。 我趁着翟让去掀开尸体上的白布时,偷偷往死人身上瞄了一眼。 那些死人身上就像是被涂了墨水一样,脸上,手上全都是黑的。 翟让问那些抬尸体的人:“王先生,让怎么处理这些尸体?” 那人说:“王先生说了,让你看一眼之后再把尸体抬回去。他来处理。” “王先生还说,以后上面要是死了人,他都让人抬下来,给你看过之后做个登记再给抬回山上。” 翟让点了点头道:“你回去告诉王先生,以后尸体就不用往下抬了,把名单给送下来就行了。” “回去吧!” 从那天之后,坡上就再没抬下来尸体。后来的十一天,施工队的人每天都照常上工,到了时间就下来,每次都带下来一份死亡名单。 十一天里,死了近百号人,最多的一天死了十五个。 我哥一直待在坡上没下来,施工队的人不想上去送死,但是翟让却在硬逼着他们往坡上去。 他们弄不过翟让,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又没地方出就天天打我。 翟让明知道这样也不管我,我有几次都被人给打得昏死了过去。 翟让每次都是看见我快被打死了,才出来说几句。但是,也没给那些人什么处罚。 他们知道,翟让的意思是:不把我打死就行。其他的事儿,他不管。xfanjia 那些人就变着花的折磨我。 我天天盼着我哥下来,好带着我离开这个地方。 我一直等到第十一天,我哥才派人带话下来说:“困魔井修成了。” 翟让很高兴,带着人上去看了一眼,下来的时候又说,要在那里再盖个什么建筑把困魔井给压住。 这次,他们带了大施工队上去,没日没夜地干了三个多月才修好了现在的枫叶宾馆。 那时候,枫叶宾馆只有一个大框儿,谁也不知道,这个房子是要干什么用的,后来等到装修挂牌了,才知道这里是个宾馆。 宾馆修好那天,我哥也下来了。不过,我哥没见我,只是坐在翟让安排好的车里,关着窗户跟我说:“翟所长要带着我去修别的东西,等那边房子盖好之后,我就留在那边负责维护。以后就不回来了。” “你工作的事儿,翟所长给你安排,你老老实实听他安排就行,翟所长不会亏待你。” “你也不用挂着我,我以后的生活翟所长都安排好了。我都已经是废了,翟所长安排好人伺候我,也不会拖累你。你就好好过日子吧!” 我当时就哭了,我舍不得跟我哥分开。 我哥却像是没看见我在哭,只是把车窗户摇开了一条缝,从窗户缝里给我塞出来一包东西:“这里有开门符也有封门符,我跟翟所长说好了,以后就由你来负责看守这里的鬼门。” “等我通知你的时候,你就把鬼门打开。开门那几天,这里不能有人。开门之后等两个时辰你就再把门给封上。” “你记住,一定要开艳阳高照,日头最足的时候开门。千万,千万不能在下雨阴天的时候开门,更不能在半夜开门知道了么?” “你听懂了,就跟我重复一遍。” 我隔着窗户去接玉符的时候,才看见我哥的眼睛已经瞎了。 那时候,他虽然是睁着眼睛,但是眼睛里面一点神都没有。那不是就是睁眼瞎的人吗? “哥,你眼睛咋啦?”我哭着想去拉车门,却被人给拽到了一边。 那些人把玉符交给我,关上车门就走了,都没让我跟我哥单独说句话。 等翟让他们走了之后,有人把我安排到了县里的招待所,让我安心住着等消息。 我在那里又住了两个来月,才有人告诉我去枫叶宾馆报到。 我来了之后才知道,翟让虽然把我安排在枫叶宾馆工作,但也是仅仅是给我安排了一个服务员的工作。 那年月,国营宾馆的服务员也有编制,翟让就这么兑现了他的承诺。 我也就在宾馆待了下来,一干就是三十来年。 王明俊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从他的话里,不难听出,他对翟让带着不小的怨气。这也是他投入神隐会的另一个原因。 我跟翟让接触的不多,但是也能看出那人对人的态度,不是取决于对方的身份和地位,而是取决于对方有多大的本事。能入他眼的人,至少也得是某个领域出类拔萃的存在。 他不会把王明俊放在眼里。但是,某些时候,能够决定战局成败的人,往往都是这种毫不起眼的小人物。 我又问道:“你知道枫叶宾馆的鬼门在什么地方么?” 王明俊说道:“我约莫着,鬼门应该是在大厅里。我以前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找过几次,但是我一直没找到鬼门的位置。” “冥神子对鬼门也很感兴趣,还特意派人过来探查过鬼门,结果,他派来的几个高手也是一无所获。” “冥神子特意嘱咐过我,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把我哥掩饰鬼门的办法弄过来。只要我能把事情办成,黑铁,甚至青铜神仆的身份他都愿意给。” 我随口问道:“你现在是什么神仆?” “只是普通神仆,不过快要接近黑铁神仆了。”王明俊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露出了深深的羡慕和期望,看来神隐会这种进阶制度对神仆的诱惑,不亚于包着蜜糖的毒药。 我紧盯着王明俊道:“这么多年,你就连一点鬼门的线索都没有吗?” “这个宾馆应该是装修过吧!装修的时候,你也没发现过什么蹊跷?” 第五百七十五章入口 王明俊回答道:“宾馆装修过两次,还都是大修。有一次,大厅的地面都给掀开了。” “那次,翟让还特意派人过来看着装修。” “我听那几个在那小声嘀咕,王明祥都说了,如果他不动手的话,只有把宾馆全都拆了才能找到鬼门,上面还让我们过来看着,这不是瞎折腾人么?” “其实,我也在那里盯了好半天,确实没看见鬼门在什么地方。” 我听到这里再次问道:“你确定王明祥没有师父么?” 王明俊点头道:“我确定。我哥就是靠着一本书学的。”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王明祥绝不可能靠着一本书修行出如此高深的秘术,况且普通纸张也承受不住高深秘术带来的因果。 就算他能从旧货市场淘到秘籍,也应该只是记载了一些粗浅的东西,或者干脆是残本。除非,王明祥找到的那本书是血字秘档。 不过,从王明俊的表述上看,王明祥得到的绝不是血字秘档。 我稍一思忖便说道:“你的关门玉符在什么地方?” 王明俊回答道:“被冥神子给拿走了。” 我点头道:“子安,先把他带下去。” “老鬼,你看好这里,叶开,跟我走。” 叶开拿上装备跟我离开了会议室之后,压低声音说道:“狐狸,我刚才挨个儿楼层的监控看了一圈。一楼肯定有蹊跷,但是我没发现有人用了障眼法。” “要不,我带人去把一楼给挖开得了。” “不行!”我赶紧阻止道:“现在贸然行动容易破坏阵法。” “要我说,鬼门应该是从来没打开过。” 叶开疑惑道:“鬼门没开,屋里的阴气都是哪儿来的?” 我把右手放在身前,掌心向上的比了一个收拢五指的手势:“我估计,鬼门应该是修成这样。” “我手心就是鬼门,用来镇压封禁邪物。我的手指代表着五根管子,用来释放地下的阴气。换句话说,现在被打开的只是排气用的通道,不是什么鬼门。”安慕小说网 叶开道:“邪祟还在乎门大门小啊?有条缝他们就能溜出来。” “不对!”叶开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这下面镇压的邪魔是实体?” 我点头道:“我的猜测是这样。” “那也不对!”叶开又迷糊了:“按照常理,有实体的邪物,要比魂体更为凶猛。当年老翟头拆了黄天塔,他就应该从塔里出来了。怎么还会继续镇压了邪物二三十年?” “难道,当初他拆掉的黄天塔,只是个标识或者只是个幌子。真正的镇物是在黄天塔下面。” 我说道:“别猜了,等我们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下去?你知道怎么下去么?”叶开追着我问道:“你怎么往楼上走?” 我回答道:“进入地下封阵的办法,不是在楼下而是在楼上。” “这是邪门风水术里的一种秘法,叫天隐地藏。也就是把风水阵的阵心藏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能布置出这种阵法的人都是绝顶高手。” 叶开也说道:“我也听出来了。那个叫王明祥的老小子绝对不一般。但是,我也没看出来王明俊撒谎。这就怪了。” “还有,那个王明祥肯定不是个傻子,除了绝顶聪明的人,谁能凭着本书就对秘术无师自通?他能看不出来翟让要坑他?” “我跟你说,我现在都怀疑,王明祥是故意进了五所。你说,那个王明祥现在还活着么?” 我心头不由得微微一动,王明祥的背景似乎没有他弟弟说的那么简单啊! 我加快脚步走上楼顶,叶开在楼上转了一圈:“这里没什么特别的?” 我用手往楼板上按了几下:“这里有东西?” 叶开抽出匕首在我手按的地方挖了下去,很快就在防水层下面挖出来一根刻着符文的铁橛子:“还真有东西。” 我和叶开一齐动手在楼板上连续挖出了七根同样的铁橛子,我反复在铁橛子上看了几遍:“这东西倒是没有什么高深之处,不过,我们下去之后可就难说了。” 我一边往铁橛子上系红绳,一边说道:“叶开,过来站在圈里,” 我和叶开背对背站在红绳围成圈里,我双手结成法印,对叶开嘱咐道:“准备好,我们一起下去。” “我……”叶开刚说了一个“我”字,我就掐动了法诀,楼板沿着红绳位置轰然断裂,十多平方米的楼板直接从楼顶砸落而下。 “我艹,咳咳咳……”叶开那句我准备好了,也直接变成了粗口。 我们所在了楼板砸落下层之后,丝毫没有停留,再次砸破了楼体向楼下落去。 楼体断裂的一刻,我分明看见了楼板中还也一样夹着七根类似的铁橛子。 当初王明祥修建宾馆的时候就打穿了楼板,只是用秘术把楼板又镶嵌回去了而已。那七根铁橛子就是他用来镶嵌楼板的手段。 这种手段看似简单,实际上没学过土木之术的人,根本想不到还有能这样隐藏鬼门。 要不是邪门风水术里涉猎一部分土木之术,我现在应该还在宾馆里转着圈地去寻找鬼门呢! 砸落的楼板连穿了三层楼体之后,直奔着大厅地面砸落了下去。 轰然一声巨响之后,我和叶开同时落进了地底,我们四周尘烟暴起之间,浓郁如水的阴气也向我们侵袭而来。 我和叶开同时运功护体,血焰,鬼火发出的光亮瞬时间将地洞分隔成一红一绿两个区域,刺耳的鬼哭就在火焰边缘不断飙升,却难以跨越雷池半步。 直到被楼板激起的烟尘散尽,原本围在我们身边鬼魂在全部退走。 我和叶开在地洞里转了一圈,除了看见八角形的围墙地之外,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叶开道:“狐狸,封魔的入口会不会就在我们脚底下。” 我摇头道:“我们恐怕没到封魔之地,还是站在八角困魔井的范围之内。” 我抽出匕首在墙面上敲击了几下:“这面后面藏着东西?” 叶开道:“不止那面墙,是每一面墙后面都有东西。你说,当年被王祥明血祭的那些人会不会全都被藏在了墙里?” 第五百七十六章来都来了 ?此章节正在?ww.xfanjia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xfanjia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xfanjia,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Н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 【无CP,不恋爱,女强,杀戮果断,扮猪吃老虎】穿越到修仙界弟子身上,却发现她没背景,没天赋,一穷二白……好在身怀造化鼎,能变废为宝,人人弃之的废丹,在她手中却能变成完美丹药,破碎法宝,能修复完好无损……别人需要辛辛苦苦收集灵药炼丹,而她却直接提炼废丹,而且提炼出来的还是极品丹药……仙丹当糖吃,法宝当砖扔,我是修仙界最土豪的崽。从此,林素走上在修仙界收废品……啊呸,走上逆天修仙之路。(简介无力,正文最精彩!) 师尊拿了重生剧本Шww.xfanjia/news/104.html 师尊拿了重生剧本Μ.xfanjia/news/104.html 【仙侠文】三界众生皆知,那墨白成了毁天灭地的大魔头!而这大魔头的师尊却是荣冠三界的女宗师沈烟离。可后来听说沈烟离魂飞魄散了,但她却重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中原因是一个谜…重生后的沈烟离想要弄清楚为什么那个蠢傻呆萌的小徒弟变成了大魔王?在他变成大魔王前一定要想办法制止他,或者杀了他!师尊:前一世被你虐的太惨,这一世誓必要报复回来,可这小徒弟实在可爱忠心,哎!该不该动手?墨白:师尊,我是你的超级无敌忠实粉丝,我为你框框撞大墙,我为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求你喜欢我一点,可惜你只想要杀我,哭。 三界第一女仙НШ.xfanjia/news/148.html 三界第一女仙 【正经文案】青岚是远古时代的女仙,因宇宙混沌而沉睡五万年苏醒。作为仙界的活化石,她从仙界走出后,天帝立马请她住进了八重天内,保护着至高机要——天书库。三界第一战神离渊,乃至天帝明轩,见了面都需喊她一声姑姑。其他的,就只能恭敬低头,弯腰然后长呼:“给姥姥请安!”……但谁也不知道,大仙青岚其实已经在那一场混沌中逝去,现在在她身体内的却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五好青年赵晴岚。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胜读多年爽文套路文的她,加上努力学习,便开始靠着装b之术,开启了这一段哭笑不得的旅途。【小剧场】“呔!你们派哪位上仙,我吞天吐海翻浪覆雨紫金蛤的大刀之下不斩无名之辈!”那妖族阵中赫然走出一位魁梧男妖,叫嚣道。仙族阵营突然敞开,在众人恭敬与崇拜的目光下走出一位光华万丈、明艳非凡的女子。只见她冷冷道:“八重天,青岚。”那男妖竖竖耳朵,把拳一握,严肃朗声道:“在下佩服,是我技不如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青岚上仙下次我们再斗三百回合,再见!”【阅读指引】1.女主什么都懂都会,就是法术战五渣;2.男主出来较晚,磕糖需耐心;3.改文胜手;4.评论区请和谐哈;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нttps://.xfanjia/news/1.html 前世,世人都道温暖一个农村女当上主任夫人,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岂不知餐饮王国是她一手创造,为了继子继女考上大学,她更是呕心沥血。结果呢?自己的男人和好闺蜜滚床单给她戴绿帽,继子继女和弟妹嫌弃她又老又没文化。骗了她的钱还骗了她祖传食谱。重生之后,回到了要和渣男相亲这一天,温暖果断拒绝。这辈子,她左手灶王爷的灵厨空间,右手拿书考大学,学习创业两不误。自立自强,温暖要为自己活出彩,活的潇潇洒洒!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九千年前,她是运转乾坤,脚踩百鬼的僵尸老祖。一朝重生,秒变乡下土掉渣的丑丫头。渣男退婚,当面羞辱,生父眼瞎,无情无义?白夭微微一笑……车祸加毁容,送渣男进ICU。马甲一长串,叫爸爸也不行。渣男回头:夭夭,都是我的错!豪门父亲:女儿救命!白夭微笑脸:乖,叫祖宗~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wщw.xfanjia/news/198.html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xfanjia/news/198.html 谁说的季宸知是个不能自理的废人,现在老娘这腰酸背痛的是怎么回事。因为季家选中了苏倾给不省人事的季宸知冲洗,但是一向受到痛爱的苏倾怎么会愿意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去跟一个废物结婚。所以在苏家一家人都商量后她们决定把苏柠以推出去。最后,“老公,这些衣服都好好看。”“全买了。”“老公,这家咖啡真好喝。”“现在它是你的了。”“老公,那个女人好讨厌。”“嗯,在这里写上苏倾与狗不得入内。” 惊悚降临:这个大哥有亿点猛!wщw.xfanjia/news/195.html 惊悚降临:这个大哥有亿点猛!.xfanjia/news/195.html 陈玄北外号地藏,意外穿越到惊悚降临的平行宇宙。陈玄北身上纹着十殿阎王,肩膀上扛着死神巨镰:“抱歉各位,这个地盘我要了!”裂口女:“警察局吗?有个人把我嘴缝上了!对,剪刀也给我扔了!”贞子:“城管吗?有个人用水泥把我家井给堵死了,我回不去家了!”旱魃:“还有天理吗?我在棺材了睡了一万多年了,有个人把我抓出来,打了我两个大逼个!还让我交物业费!”自从陈玄北到来,无数厉鬼竟然变成了弱势群体! 直播盗墓:我美食家身份曝光了!wwШ.xfanjia/news/194.html 直播盗墓:我美食家身份曝光了!㎡.xfanjia/news/194.html 穿越而来的美食家叶飞,被邀请加入虫谷的献王墓考古。觉醒美食系统!于是直播间观众傻眼了:“我的天,你在九龙拉棺的绝境里吃炖蘑菇?”“刀齿蝰鱼也能吃????”“美食家身份曝光了,你就是一个标准的盗墓贼啊!”“你连阵法都懂,你连墓穴大BOSS你都认识,别装了!”叶飞:我就是一个美食家,官方有我的认证号!官方:你丫自首吧!…… 第五百七十七章八角井下 ?此章节正在?ww.xfanjia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xfanjia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xfanjia,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Н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 【无CP,不恋爱,女强,杀戮果断,扮猪吃老虎】穿越到修仙界弟子身上,却发现她没背景,没天赋,一穷二白……好在身怀造化鼎,能变废为宝,人人弃之的废丹,在她手中却能变成完美丹药,破碎法宝,能修复完好无损……别人需要辛辛苦苦收集灵药炼丹,而她却直接提炼废丹,而且提炼出来的还是极品丹药……仙丹当糖吃,法宝当砖扔,我是修仙界最土豪的崽。从此,林素走上在修仙界收废品……啊呸,走上逆天修仙之路。(简介无力,正文最精彩!) 师尊拿了重生剧本Шww.xfanjia/news/104.html 师尊拿了重生剧本Μ.xfanjia/news/104.html 【仙侠文】三界众生皆知,那墨白成了毁天灭地的大魔头!而这大魔头的师尊却是荣冠三界的女宗师沈烟离。可后来听说沈烟离魂飞魄散了,但她却重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中原因是一个谜…重生后的沈烟离想要弄清楚为什么那个蠢傻呆萌的小徒弟变成了大魔王?在他变成大魔王前一定要想办法制止他,或者杀了他!师尊:前一世被你虐的太惨,这一世誓必要报复回来,可这小徒弟实在可爱忠心,哎!该不该动手?墨白:师尊,我是你的超级无敌忠实粉丝,我为你框框撞大墙,我为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求你喜欢我一点,可惜你只想要杀我,哭。 三界第一女仙НШ.xfanjia/news/148.html 三界第一女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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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灵蛇骨看上去就跟普通男士手珠大小相同,正好可以在我手腕上缠两圈,加上韩神子活着的时候吞噬过佛宝,骨骼被佛宝洗涮之后变得晶莹剔透,光泽如玉,如果不仔细去看,就算是文玩界的老玩家,也会把它当成上品翡翠雕刻的工艺品。 别看现在的灵蛇骨,看上去精美绝伦,但是它本身的凶性还在,张道凡让我没事儿去盘一下蛇骨,其实是在我温养这件法器,必要的时候,它就能成为我杀人的凶器。 我把灵蛇骨平放在左手,蛇头正对着我的中指,指尖指向了一具半尸口中的铁管之后,右手掐动法诀点向了蛇尾。 蛇骨就像是活了过来,嗖的一声钻进了铁管。 叶开震惊道:“你这么干能行么?” “没别的办法了!”我知道叶开想要说什么。 如果,韩神子一直在佛门修炼的灵蛇,凭他当年吞噬过佛宝这一点,他的骨头就能做成驱魔镇邪的无上法器,甚至可以请来蛇神。 但是,韩神子骨子就带着恶性。张道凡告诉我:仔细看蛇骨的话,会在上面看到不少血色纹路,这证明韩神子活着时候没少吃人,亡灵的怨气都已经深入对方骨髓了。 韩神子之所以看上去智力不太健全,完全是因为那些怨灵在侵蚀他的大脑。但是,神隐会应该还有某种秘法,可以帮韩神子化解怨气。 如果,神隐会试验成功,韩神子就会脱胎换骨,这才是神隐会真正重视韩神子的原因。 现在,韩神子被杀了做成了手链,就得看你怎么温养这条蛇骨了,这条蛇骨可以说是遇正则正,遇邪则邪。你想把它温养成法器,还是邪器,就看你后期让它吸收什么东西。 我得提醒你,虽然炼成邪器最符合韩神子本身的特性,也更具威力。但是,邪器反噬主人的可能性更大,你一定要小心。 叶开是在担心我把蛇骨放出去,虽然能摧毁八角井第二层机关,但是也会让它吸收掉半尸身上怨气。彻底沦为邪物,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除了得对付封魔之地本身邪祟之外,还得去对付一条对我们恨之入骨蛇灵。 我回答道:“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个八角井是越往下面越窄,这里地方太小,不切断……” 我的话没说完,就听见脚下传来了一阵凄厉至极鬼哭,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满地打滚的死命哀嚎。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灵蛇骨钻到什么东西肚子里了! 我给叶开比了一个小心的手势,后者微微点头之后,我便用内力向四方传音道:“下面的朋友,被灵蛇钻腹的滋味不太好受吧?” “打开第二层门,我下去救你如何?” 我的传音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是那些半尸却停止了抽取阳气。 我给叶开比了一个手势,又往我们脚下指了指。 叶开一脚踹向了一具半尸腹部,把他从托盘上给踹了下来,单手握住剑柄,将重剑尽可能的伸向了地上的尸体,压在半尸的脖子上像是锯木头一样,把半尸的脑袋给锯了下来。 人头滚落的一刻,半尸腔子里的毒血贴着地面喷涌而出。 叶开向我传音道:“你拖住下面那货,我先把这里的半尸处理了。一会儿,我们站在尸体上,不怕沾上毒血。” 我点头之后再次向下传音道:“下面的朋友,你还没考虑好么?” “我这条灵蛇,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贴着人肠子上吸取他的精气,这个过程,你是不是也想体验一下。” 我正在给对方施压的时候,叶开忽然来了一句:“你说的是蛔虫吧?” “滚!”我狠狠瞪了叶开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注意力还能转到这边去? 我好不容易准备好的思路被叶开给打断了,还得重新酝酿情绪去吓唬人。 我正要开口的工夫,却看见地上打开了一道缺口。 我对着叶开摆了摆手,后者马上放开了半尸,往地道入口的地方走了过去。 叶开的脚掌刚刚踩到地道边缘,那些半尸却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哀嚎。 他们是在求叶开杀了自己。 叶开微微一皱眉,我已经开口说道:“金渐层,别在这当滥好人,有时候尊重他人的命运才是最大的道理。” “走吧!” “说得也对!”叶开转头走进暗门的时候,室内怨气暴涨数倍。 室内怨气之浓,就算我和叶开都是术士,也被怨气引起了阵阵的心悸。 这就是,我不让叶开继续去杀半尸的原因。半尸身上的怨气并不会因为你杀了他也帮了他就能消除,反而会在他们临死的一刻达到的顶点。 叶开或许会觉得杀了半尸是在帮他们解除痛苦,但是半尸本身却未必这样的觉得,肯定会有相当一部分半尸因此恨上叶开,他们怨念就会把我和叶开当做目标。 怨气缠身的结果,无疑是给术士加了一道催命符。 刚才,我们打不开二层通道,不得不去对付半尸。现在,我们可以避开怨气,为什么还要冒着这个风险,去当那个好人? 我和叶开还没完全走进暗门,就看见一具半尸的眉心人裂开了一道口子。 我眼看着那具半尸的脑袋裂成了两半,浑身染血的鬼魂也从尸体的天灵盖里飞上半空,纵声号哭。 等到鬼魂转过身来,用一双带血眸子盯住我的时候,我已经从容不迫地迈向八角井的第三层。 第五百七十九章血井 ?此章节正在?ww.xfanjia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xfanjia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xfanjia,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Н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 【无CP,不恋爱,女强,杀戮果断,扮猪吃老虎】穿越到修仙界弟子身上,却发现她没背景,没天赋,一穷二白……好在身怀造化鼎,能变废为宝,人人弃之的废丹,在她手中却能变成完美丹药,破碎法宝,能修复完好无损……别人需要辛辛苦苦收集灵药炼丹,而她却直接提炼废丹,而且提炼出来的还是极品丹药……仙丹当糖吃,法宝当砖扔,我是修仙界最土豪的崽。从此,林素走上在修仙界收废品……啊呸,走上逆天修仙之路。(简介无力,正文最精彩!) 师尊拿了重生剧本Шww.xfanjia/news/104.html 师尊拿了重生剧本Μ.xfanjia/news/104.html 【仙侠文】三界众生皆知,那墨白成了毁天灭地的大魔头!而这大魔头的师尊却是荣冠三界的女宗师沈烟离。可后来听说沈烟离魂飞魄散了,但她却重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中原因是一个谜…重生后的沈烟离想要弄清楚为什么那个蠢傻呆萌的小徒弟变成了大魔王?在他变成大魔王前一定要想办法制止他,或者杀了他!师尊:前一世被你虐的太惨,这一世誓必要报复回来,可这小徒弟实在可爱忠心,哎!该不该动手?墨白:师尊,我是你的超级无敌忠实粉丝,我为你框框撞大墙,我为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求你喜欢我一点,可惜你只想要杀我,哭。 三界第一女仙НШ.xfanjia/news/148.html 三界第一女仙 【正经文案】青岚是远古时代的女仙,因宇宙混沌而沉睡五万年苏醒。作为仙界的活化石,她从仙界走出后,天帝立马请她住进了八重天内,保护着至高机要——天书库。三界第一战神离渊,乃至天帝明轩,见了面都需喊她一声姑姑。其他的,就只能恭敬低头,弯腰然后长呼:“给姥姥请安!”……但谁也不知道,大仙青岚其实已经在那一场混沌中逝去,现在在她身体内的却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五好青年赵晴岚。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胜读多年爽文套路文的她,加上努力学习,便开始靠着装b之术,开启了这一段哭笑不得的旅途。【小剧场】“呔!你们派哪位上仙,我吞天吐海翻浪覆雨紫金蛤的大刀之下不斩无名之辈!”那妖族阵中赫然走出一位魁梧男妖,叫嚣道。仙族阵营突然敞开,在众人恭敬与崇拜的目光下走出一位光华万丈、明艳非凡的女子。只见她冷冷道:“八重天,青岚。”那男妖竖竖耳朵,把拳一握,严肃朗声道:“在下佩服,是我技不如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青岚上仙下次我们再斗三百回合,再见!”【阅读指引】1.女主什么都懂都会,就是法术战五渣;2.男主出来较晚,磕糖需耐心;3.改文胜手;4.评论区请和谐哈;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нttps://.xfanjia/news/1.html 前世,世人都道温暖一个农村女当上主任夫人,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岂不知餐饮王国是她一手创造,为了继子继女考上大学,她更是呕心沥血。结果呢?自己的男人和好闺蜜滚床单给她戴绿帽,继子继女和弟妹嫌弃她又老又没文化。骗了她的钱还骗了她祖传食谱。重生之后,回到了要和渣男相亲这一天,温暖果断拒绝。这辈子,她左手灶王爷的灵厨空间,右手拿书考大学,学习创业两不误。自立自强,温暖要为自己活出彩,活的潇潇洒洒!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九千年前,她是运转乾坤,脚踩百鬼的僵尸老祖。一朝重生,秒变乡下土掉渣的丑丫头。渣男退婚,当面羞辱,生父眼瞎,无情无义?白夭微微一笑……车祸加毁容,送渣男进ICU。马甲一长串,叫爸爸也不行。渣男回头:夭夭,都是我的错!豪门父亲:女儿救命!白夭微笑脸:乖,叫祖宗~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wщw.xfanjia/news/198.html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xfanjia/news/198.html 谁说的季宸知是个不能自理的废人,现在老娘这腰酸背痛的是怎么回事。因为季家选中了苏倾给不省人事的季宸知冲洗,但是一向受到痛爱的苏倾怎么会愿意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去跟一个废物结婚。所以在苏家一家人都商量后她们决定把苏柠以推出去。最后,“老公,这些衣服都好好看。”“全买了。”“老公,这家咖啡真好喝。”“现在它是你的了。”“老公,那个女人好讨厌。”“嗯,在这里写上苏倾与狗不得入内。” 惊悚降临:这个大哥有亿点猛!wщw.xfanjia/news/195.html 惊悚降临:这个大哥有亿点猛!.xfanjia/news/195.html 陈玄北外号地藏,意外穿越到惊悚降临的平行宇宙。陈玄北身上纹着十殿阎王,肩膀上扛着死神巨镰:“抱歉各位,这个地盘我要了!”裂口女:“警察局吗?有个人把我嘴缝上了!对,剪刀也给我扔了!”贞子:“城管吗?有个人用水泥把我家井给堵死了,我回不去家了!”旱魃:“还有天理吗?我在棺材了睡了一万多年了,有个人把我抓出来,打了我两个大逼个!还让我交物业费!”自从陈玄北到来,无数厉鬼竟然变成了弱势群体! 直播盗墓:我美食家身份曝光了!wwШ.xfanjia/news/194.html 直播盗墓:我美食家身份曝光了!㎡.xfanjia/news/194.html 穿越而来的美食家叶飞,被邀请加入虫谷的献王墓考古。觉醒美食系统!于是直播间观众傻眼了:“我的天,你在九龙拉棺的绝境里吃炖蘑菇?”“刀齿蝰鱼也能吃????”“美食家身份曝光了,你就是一个标准的盗墓贼啊!”“你连阵法都懂,你连墓穴大BOSS你都认识,别装了!”叶飞:我就是一个美食家,官方有我的认证号!官方:你丫自首吧!…… 第五百八十章冥神子来访 那人得意道:“我们现在可以谈了?” “谈个狗屁!”叶开暴怒之下,一剑往那人身上砍了过去,我想要阻止都来不及,等我喊住“住手”两个字的时候,叶开已经一剑把他左边胳膊给卸了下来。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自己的左手,这一回,我身上却毫无痛觉。 那人脸色剧变之间,叶开又是一剑往他脖子上横扫了过去,剑光到处那人的头颅便被抛上了半空。 叶开还要出剑的时候,装着血水大鼎却是一瞬间发出几声爆响,猩红的血水冲天而起,在原地拔高三四米之后才散成了暴雨般的血珠罩向了井口。 我抬头看向空中时,空中血雨已经包住了被分成两半的尸体,一齐往血井中落去。 “拦住他!”我和叶开同时出手拍向了藏匿在漫天血雨中的人头,我们的掌风击向人头的一刻,对方却忽然像是被什么力道拉扯了一样,猛然往下一沉,躲开了致命一击。 我和叶开接踵而至的第二掌,却把那人的身子从血雨中拍了出来。 叶开上去一脚踩住了尸身,举剑剖开了尸体的肚子,硬是把灵蛇骨从里面给拽了出来:“你的小蛇。” 我伸手去接灵蛇骨的时候,掌心里就冒出了鬼火,灵蛇骨就像是一条被我捏在手里的虫子,在不断扭动。 我一边烧着灵蛇骨,一边骂起了叶开:“你虎逼啊?不等弄清楚就动手,万一,你这一刀下去,把咱俩的膀子都给卸下来呢?” 叶开满不在乎地道:“我一看那老小子就是在那装大神儿,他要是真有凭着一口阳气就能把我们咒死……” 叶开的话没说完,嘴角里就渗出了一丝血迹。与此同时,我的舌头上也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我和叶开震惊之下,同时抓出灵符往对方身上拍了过去。 我们跟张道凡在一起时间不短,听他讲过不少巫门咒术的事情,那些灵符就是她给我防备咒术的东西。 她告诉过我们:“一旦中咒,就赶紧把灵符贴在身上。虽然不能保证解开咒术,至少可以在短时间内护住自己的性命。” 我和叶开知道自己中咒,第一个反应就是先护住对方,没想到,确实我们两个同时贴上了护身符。 叶开擦着冷汗道:“张道凡教过我怎么识别咒术,我刚才明明看见那个货没动咒术,我才下了手。这会儿,他怎么又会了?” 我几步走到被叶开给开膛破肚的尸体前面,抓起了尸体的左手:“我知道,真正对我们施加咒术的,不是那颗人头。” 叶开也凑了过来,到了这会儿,我们才发现,刚才被那怪人掰断手指头,其实是一个假货,只是对方造假的手法太过高明,加上有血水的掩护才骗过了我和叶开。 叶开道:“狐狸,你说,这口血井会不会才是真正的困魔井?” “你发觉没有,刚才那货跟我们说话的时候,一直就没离开过井口的范围。后来,我们来都要把那人脑袋给拍碎了,结果他像是被血牵着一样跑了。你说,包住他的人血到底是在救他,还是为了困住他。” “我也发现了。”我低头看向了黑漆漆的血井:“看来,咱们还得再往下点。” “准备绳子吧!” “护身符也多贴几张。这次下去怕是凶险不小。”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和叶开准备再探血井的时候,枫叶宾馆里已经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我和叶开打开鬼门之前,并没通知韩老鬼他们,等到我们全都落进八角困魔井,韩老鬼他们才算是反应了过来。 张凌毓亲自带人坐镇鬼门边缘,等着接应我和叶开,韩老鬼却陪着吴老他们等在了会议室里。 吴老坐了没多久就担心道:“韩老弟,陈九他们不会有事吧?动手之前,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这么冒失就闯进鬼门里,就不怕有危险么?” 韩老鬼气定神闲地说道:“吴兄,你还是先坐下吧!他们不上来,我们着急也没有用。” 韩老鬼正在说着话的工夫,双目微微一缩:“好像是有朋友过来了?” “谁?”吴老刚问了一句是谁,就听见有人在窗外说道:“在下冥神子座下神仆白鹭,奉神子之命送来拜帖,拜会半间堂白袍先生。” 韩老鬼冷道:“人都已经到了,还送什么拜帖?这个谱摆的未免有些不是地方了吧?” 白鹭说道:“神子说,拜会江湖豪杰,不可失了礼数,即便我们已经到了门前,也要先递拜帖。倒是半间堂的待客之道,让我不敢恭维。” 韩老鬼道:“我半间堂一向以诚待人,那些虚假的东西还是不要拿到半间堂这里摆弄得好,免得让我改了待客的态度。” 白鹭还要再说什么,冥神子却说道:“白鹭,把拜帖递给半间堂即可。” 白鹭再没多说,把拜帖交给了门外警卫就退了出去。 张凌毓也在这时向屋内传音道:“鬼爷,我需要把守鬼门,接待冥神子的事情你全权负责,可以便宜行事。” “张局放心,这点事情,我还应付得了。”韩老鬼说话之间,对着赶进会议室的君子安挥了挥手:“准备茶点,迎客吧!” 没过多久,冥神子便带着白鹭堂而皇之地走进了会议室:“这位就是半间堂里最为神秘莫测的鬼爷吧?” “在下姓韩!”韩老鬼不咸不淡拱手道:“冥神子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能见神子真容,三生有幸。” 冥神子道:“鬼爷说笑了。我这点微末名气在陈堂主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我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仍旧被陈堂主反手扫荡了辽东所有神仆,哪还敢在半间堂几位白袍面前自称高手?” 韩老鬼目光微沉道:“冥神子把姿态摆到了如此之低的程度,实在是让我难以猜测神子目的啊!” 冥神子说道:“在下此番前来,只不过是为了与半间堂化干戈为玉帛。” 韩老鬼笑道:“神子这话就奇怪了。辽东一战,我们之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还有和解的可能么?” “况且,我看神子也不是什么大度能容之人,会不在意自己在辽东损失?” 第五百八十一章神隐会的暗子 韩老鬼一句话就让冥神子脸色铁青,跟在冥神子身边的白鹭却说道:“韩先生未免太过得意忘形了吧?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仅凭一次胜利就目空一切,半间堂怕也只有这点格局。” 韩老鬼冷笑一声道:“韩某再如何不济,也比里通外国,卖主求荣之辈高明几分。” “白鹭。你是五所的人吧?” 韩老鬼此话一出,吴老等人也黑了面孔,君子安小声对吴老说道:“白鹭是五所的见习研究员,已经在五所任职两年了。” 白鹭说道:“这个世上没有谁是谁的人,只不过,是我们暂时在为谁服务而已。况且……” “好了!”冥神子抬手阻止了白鹭之后,又转向韩老鬼说道:“鬼爷,从我内心而言,对于半间堂的行动十分恼火。不除掉半间堂,我也无法跟自己的手下交代。” “但是,陈九是主神钦点之人,我又不得不邀请陈九入神隐会!” 韩老鬼说道:“据我所知,神隐会十大神子,除了那位凑数的韩神子之外,俱是一时人杰。难道还差了一个陈九吗?” 冥神子道:“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陈九虽强,但比起排名前三的神子却又略逊几分。在我看来,他并不值得主神如此青睐。” “不过,主神交办的任务就是神的旨意。神隐会上下不能不尊,也不敢不尊。” 韩老鬼笑道:“既然是招降。总该有点筹码吧?神隐会开出什么价码?” 冥神子淡淡一笑道:“主神给我的任务也很简单,尽量满足半间堂的条件,劝降陈九。” “劝降不成,那就逼降。” “逼降不成,就生擒活捉。” “无论陈九以什么形式加入神隐会,主神的条件都不会改变:特封陈九为第十一神子,准其收黄金神仆五人,白银神仆十人,青铜,黑铁神仆可自行安排。同时,准许越级争夺上位神子。” 冥神子毫无掩饰自己眼中的羡慕之色:“韩先生,你可知道,神隐会黄金神仆代表什么呢?很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成为白银神仆,更不要说是待遇超过白银十倍的黄金神仆了,而且,上三位的神子也只能招收三名黄金神仆,还要通过层层审查才行。无条件招收五个黄金神仆,神隐会要付出的成本大到超出你的想象。” “更重要的是,陈九可以越级争夺上位神子,这是主神给了他天大的机会。也是我们这些中下位神子盼都盼不到的机会。” 韩老鬼稍稍盘算了一下,如果,去掉吊车尾的韩神子,神隐会大概是把剩下九位神子分成了上中下三等,每一个等级三人。 三等神子享受的权力和待遇各不相同,这是神隐会激励成员竞争的机制,虽然可能会造成内部的倾轧,但也更容易培养出精英成员。 韩老鬼不动声色说道:“我想知道,黄金神仆能享受什么权利,又要履行什么义务?” 冥神子笑道:“这样说吧!韩神子手下五大财阀和两大门派当中,连一个黄金神仆都没有。韩先生可以想象一下,黄金神仆可以享有多大的财富,又能坐拥多大的权力?” 韩老鬼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在他的印象里猎王庄就是白银神仆。如果,单凭经济实力和掌控的人脉来看,猎王庄远远比不上财阀,猎王庄凭什么跟五大财阀平起平坐? 冥神子似乎看出了韩老鬼的疑惑:“韩先生是不是觉得,神仆等级的划分并不合理?事实上,这才是主神高瞻远瞩之处。” “金钱,权力,对于神隐会而言,都是垂手可得之物,只适合用来发展神仆。” “我们真正需要的是顶尖的术士,有了术士,我们才能探索更多的秘境,揭开更多的隐秘,造就更多的神明。” “所以,在华夏境内的白银神仆,要远远高于他国。” 冥神子道:“韩先生,我从七岁加入神隐会,从未见过主神亲自邀请某人入会,更没接到过如此奇怪的任务。” “现在,神旨已下,邀请半间堂入会的任务,我一定要办,而且务必办好。” 韩老鬼听到这里反问道:“所以,冥神子此来是准备先礼后兵?我想知道,礼是什么?兵又是什么?” 冥神子笑容一收道:“礼,我已经尽到了。” “我想知道,半间堂的态度?” 韩老鬼哈哈笑道:“若是冥神子以本体而来,老夫定要让冥神子感受一下半间堂的待客之道,保证宾至如归。” 冥神子也跟着笑道:“等到半间堂加入神隐会,本神子必以前辈身份隆重欢迎诸位到来。” 韩老鬼说道:“你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不避讳地说出神隐会隐秘,可见已有完全把握逼我们入会。” “枫叶宾馆就是你布的局?” 冥神子道:“半间堂五大白袍,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 “陈白袍,能放心让鬼爷坐镇中军,可见他对你的信任。” “不过,我的局不在你身上,而是在陈九的身上。” 冥神子声音一顿道:“陈九虽然能力出众,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的见识不高。” “如果,他能分辨出八角困魔井之下究竟是什么东西的话,他就应该冒险带着所有人撤离。” “他下了困魔井之后,没有人从外面出手相救,就算他们修为再高出两个境界,也别想走出困魔井。” “现在能救陈九的,只有你和张凌毓。” 冥神子道:“枫叶宾馆的阴气已经十分浓郁了,我的鬼仆很快就会向枫叶宾馆发起进攻。” “鬼爷最好在决战来临之前,做出一个选择:是下去救陈九,还是留在这里守着这几位老人家。” 冥神子道:“对了,忘了提醒你,我已经切断枫叶宾馆与外界的联系。你们找不到人求援。” 韩老鬼沉声说道:“王明祥是你们的人?” “对!”冥神子一口承认了下来:“派王明祥进入五所,还是上一代神子,也就是现在的第二神王的布局。” “华夏出现了五所这样的机构,我们神隐会怎能不派人参与?” “翟让自诩聪明,却不知道,我们在多年之前就埋了一支足以毁灭五所暗箭。” 冥神子说话之间,眼角扫向了身边的白鹭:“神隐会的暗子或许还不止一支。” 安慕小说网 第五百八十二章备战 ?此章节正在?ww.xfanjia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xfanjia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xfanjia,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Н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 【无CP,不恋爱,女强,杀戮果断,扮猪吃老虎】穿越到修仙界弟子身上,却发现她没背景,没天赋,一穷二白……好在身怀造化鼎,能变废为宝,人人弃之的废丹,在她手中却能变成完美丹药,破碎法宝,能修复完好无损……别人需要辛辛苦苦收集灵药炼丹,而她却直接提炼废丹,而且提炼出来的还是极品丹药……仙丹当糖吃,法宝当砖扔,我是修仙界最土豪的崽。从此,林素走上在修仙界收废品……啊呸,走上逆天修仙之路。(简介无力,正文最精彩!) 师尊拿了重生剧本Шww.xfanjia/news/104.html 师尊拿了重生剧本Μ.xfanjia/news/104.html 【仙侠文】三界众生皆知,那墨白成了毁天灭地的大魔头!而这大魔头的师尊却是荣冠三界的女宗师沈烟离。可后来听说沈烟离魂飞魄散了,但她却重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中原因是一个谜…重生后的沈烟离想要弄清楚为什么那个蠢傻呆萌的小徒弟变成了大魔王?在他变成大魔王前一定要想办法制止他,或者杀了他!师尊:前一世被你虐的太惨,这一世誓必要报复回来,可这小徒弟实在可爱忠心,哎!该不该动手?墨白:师尊,我是你的超级无敌忠实粉丝,我为你框框撞大墙,我为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求你喜欢我一点,可惜你只想要杀我,哭。 三界第一女仙НШ.xfanjia/news/148.html 三界第一女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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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的季宸知是个不能自理的废人,现在老娘这腰酸背痛的是怎么回事。因为季家选中了苏倾给不省人事的季宸知冲洗,但是一向受到痛爱的苏倾怎么会愿意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去跟一个废物结婚。所以在苏家一家人都商量后她们决定把苏柠以推出去。最后,“老公,这些衣服都好好看。”“全买了。”“老公,这家咖啡真好喝。”“现在它是你的了。”“老公,那个女人好讨厌。”“嗯,在这里写上苏倾与狗不得入内。” 惊悚降临:这个大哥有亿点猛!wщw.xfanjia/news/195.html 惊悚降临:这个大哥有亿点猛!.xfanjia/news/195.html 陈玄北外号地藏,意外穿越到惊悚降临的平行宇宙。陈玄北身上纹着十殿阎王,肩膀上扛着死神巨镰:“抱歉各位,这个地盘我要了!”裂口女:“警察局吗?有个人把我嘴缝上了!对,剪刀也给我扔了!”贞子:“城管吗?有个人用水泥把我家井给堵死了,我回不去家了!”旱魃:“还有天理吗?我在棺材了睡了一万多年了,有个人把我抓出来,打了我两个大逼个!还让我交物业费!”自从陈玄北到来,无数厉鬼竟然变成了弱势群体! 直播盗墓:我美食家身份曝光了!wwШ.xfanjia/news/194.html 直播盗墓:我美食家身份曝光了!㎡.xfanjia/news/194.html 穿越而来的美食家叶飞,被邀请加入虫谷的献王墓考古。觉醒美食系统!于是直播间观众傻眼了:“我的天,你在九龙拉棺的绝境里吃炖蘑菇?”“刀齿蝰鱼也能吃????”“美食家身份曝光了,你就是一个标准的盗墓贼啊!”“你连阵法都懂,你连墓穴大BOSS你都认识,别装了!”叶飞:我就是一个美食家,官方有我的认证号!官方:你丫自首吧!…… 第五百八十三章对持 韩老鬼拎起口袋倒出来一大堆铜钱:“张局有心了,替我谢谢她。” 铜钱,是术士最常用的法器之一,尤其是老铜钱,甚至不用加持也能打鬼。也有不少术士把铜钱捆成金钱剑用来辟邪。 张凌毓给韩老鬼找来这么多上了年份的铜钱,倒是给他解决了不少问题。 君子安又按照人头儿拿出几把金钱剑:“这是张局特意为几位准备的法器,希望几位不会用上吧!” 君子安放下法器便退出了门外,韩老鬼也不慌不忙地把铜钱一摞摞地摆在了桌上。 冥神子只给了韩老鬼十分钟的考虑时间,韩老鬼跟吴老他们说话的就用掉了将近一半的时间,负责保护吴老安全的警卫员忽然说道:“韩老,窗户外面有东西。” 韩老鬼笑道:“把窗帘拉开吧!那东西在鬼魂面前没有什么作用,他们想要盯着你,就算有堵墙都没用。” 警卫员拉开窗帘之后,屋内除了韩老鬼之外,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宾馆外面的空地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百十多条漆黑的人影。 数以百计的邪灵在窗帘打开的一刻齐齐抬起了头来,闪动着血光的眸子,犹如波光闪动的血河横栏窗外。 虽然那些邪灵距离宾馆还有几十米,但是那种好似来自幽冥的压迫感却像是近在咫尺。 韩老鬼转头看向邪灵的瞬间,百余只邪灵齐齐向前跨出了一步,整座宾馆的门窗像是狂风吹动轰然震颤,以老鬼的修为心脏也不由得随着门窗发出的巨响怦然悸动,有人已经不自觉捂住了心口。 张凌毓声音却在这时蓦然传来:“三局亮剑!” 利剑出鞘犹如惊雷,震彻云霄,数十道剑光遥指邪灵,双方虽然是隔空对峙却互不相让。 吴老叹息道:“我们做错了啊!” “这么多英雄好汉,为了保护我们,今晚怕是要埋骨于此了。” 韩老鬼笑道:“江湖上有句俗话,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我们这些人从踏入江湖的那天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死在哪里,因为什么死,对我们而言差别不大。” “吴兄,你也是当过兵,打过仗的人,怎么到老还心软了?” 吴老哑然失笑道:“倒是我矫情了。” 韩老鬼道:“张道凡临走之前,给我留下一些护身符,你们先带上。” “这些灵符可以把你们气运连在一起,皇朝大将之威,足够你们压住一般邪祟。正好也让我见识见识老将的风采。” 吴老哈哈笑道:“还是韩老弟懂我,上次我就憋了口气没地方出,这回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韩老鬼气运丹田道:“冥神子,你不用再等了。半间堂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做蛮夷走狗。” “白袍红衣镇阴阳,神鬼避让半间堂。” 半间堂的堂号一出,就代表着半间堂与神隐会再无回旋的余地,唯有一战。 “杀!”冥神子冷喝之间,上百邪灵分作两批,一支腾空而起直奔二楼,另外一支却冲向了张凌毓等人把守的正门。 大厅当中瞬时间剑气纵横鬼哭四起,冲在前面的邪灵几乎是以自-杀的方式压向三局守卫,后续而来的灵体却跟一楼守卫擦肩而过冲上了楼梯。 早就守在楼梯上的六扇门弟子也在楼梯上闪身而出,层层阻击着以血肉之躯与邪灵纠缠在了一处。 只是短短十几秒时间,三局所有高手就都被邪灵拖在了楼下,剩下的邪灵疯狂冲向了楼上。安慕小说网 韩老鬼轻轻捻起一颗铜钱,弹向了穿过玻璃落向室内的邪灵。 前一刻还在狞笑的邪灵,就像是被针-刺破的气泡砰的一声炸成了漫天绿火,星星点点的火光贴向玻璃的当口,更多邪灵随之涌向了房间。 韩老鬼双手连续挥舞之下,桌上铜钱如同飞蝗遮天蔽日弹向窗口,窗前磷火飞溅半边楼体全被染成了绿色。 窗外邪灵却仍旧悍不畏死地向窗前涌进。 韩老鬼虽然以一敌百,不落下风,但也被拖在窗前动弹不得。 他的心里十分清楚,冥神子今晚的目标并不是半间堂,而是吴老他们几人。 吴老等人一旦被害,最后一个出现在宾馆的嫌疑人就成了五所的白鹭;我们半间堂也会被列为怀疑对象。 如果,高层当中也有被神隐会拉拢的神仆,他只要略施小计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把我们送上法庭。 等到我们百口莫辩的时候,半间堂和五所都会成为神隐会的猎物,而冥神子需要付出的,也只不过是一批可以重新炼制的邪灵而已。 而且,善于驱使邪灵的术士手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低阶的灵体,这种能被拿来以数量取胜的灵体,只怕冥神子平时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以最小的代价一箭双雕,正是冥神子的风格。 韩老鬼还在拼命抵挡邪灵,会议室也在阴风侵袭之下森然洞开,难以计数的鬼手如同正在猎食的海葵,将大门完全封死,快速向室内挤压而来。 “开火!”吴老举枪射击之间,皇朝大将特有的武运,形同霞光以肉眼之势从几人身上蒸腾而起,与子-弹划出火光连成一片,迎向破门而入的鬼手。 红光,鬼火瞬时间交织一处,封死了大门,黄澄澄的弹壳如同雨点般在吴老等人脚边弹落,他们身上气运也在节节攀升。 双方看似势均力敌,实际上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这种平衡随时可能因为吴老等人弹药耗尽而被打破。 那时,双方必然会是短兵相接。那时候必然会出现伤亡。 没过多久,韩老鬼就看着桌上所剩无几的铜钱说道:“吴兄,再过会儿,我们可就得冲锋陷阵了。你们还撑得住么?” 吴老换上最后一个弹夹时,一只手也随之握住了被他悬在腰间的金钱剑,嘴里也在大声回应着韩老鬼道:“早知道把家里的刺刀带来就好了,这玩意看着好看,他不顺手啊!” 韩老鬼哈哈一笑将抓起一把铜钱以漫天花雨之势,将铜钱打出了窗外,原本堵在邪灵顿时被韩老鬼给清空了一块。 吴老转头看见窗外时,不由得震惊莫名,险些把枪扔在了地上。 韩老鬼的嘴角上却在这时露出了一丝冷笑。 第五百八十四章无奈 ?此章节正在?ww.xfanjia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xfanjia会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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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文案】青岚是远古时代的女仙,因宇宙混沌而沉睡五万年苏醒。作为仙界的活化石,她从仙界走出后,天帝立马请她住进了八重天内,保护着至高机要——天书库。三界第一战神离渊,乃至天帝明轩,见了面都需喊她一声姑姑。其他的,就只能恭敬低头,弯腰然后长呼:“给姥姥请安!”……但谁也不知道,大仙青岚其实已经在那一场混沌中逝去,现在在她身体内的却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五好青年赵晴岚。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胜读多年爽文套路文的她,加上努力学习,便开始靠着装b之术,开启了这一段哭笑不得的旅途。【小剧场】“呔!你们派哪位上仙,我吞天吐海翻浪覆雨紫金蛤的大刀之下不斩无名之辈!”那妖族阵中赫然走出一位魁梧男妖,叫嚣道。仙族阵营突然敞开,在众人恭敬与崇拜的目光下走出一位光华万丈、明艳非凡的女子。只见她冷冷道:“八重天,青岚。”那男妖竖竖耳朵,把拳一握,严肃朗声道:“在下佩服,是我技不如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青岚上仙下次我们再斗三百回合,再见!”【阅读指引】1.女主什么都懂都会,就是法术战五渣;2.男主出来较晚,磕糖需耐心;3.改文胜手;4.评论区请和谐哈;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нttps://.xfanjia/news/1.html 前世,世人都道温暖一个农村女当上主任夫人,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岂不知餐饮王国是她一手创造,为了继子继女考上大学,她更是呕心沥血。结果呢?自己的男人和好闺蜜滚床单给她戴绿帽,继子继女和弟妹嫌弃她又老又没文化。骗了她的钱还骗了她祖传食谱。重生之后,回到了要和渣男相亲这一天,温暖果断拒绝。这辈子,她左手灶王爷的灵厨空间,右手拿书考大学,学习创业两不误。自立自强,温暖要为自己活出彩,活的潇潇洒洒!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九千年前,她是运转乾坤,脚踩百鬼的僵尸老祖。一朝重生,秒变乡下土掉渣的丑丫头。渣男退婚,当面羞辱,生父眼瞎,无情无义?白夭微微一笑……车祸加毁容,送渣男进ICU。马甲一长串,叫爸爸也不行。渣男回头:夭夭,都是我的错!豪门父亲:女儿救命!白夭微笑脸:乖,叫祖宗~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wщw.xfanjia/news/198.html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xfanjia/news/198.html 谁说的季宸知是个不能自理的废人,现在老娘这腰酸背痛的是怎么回事。因为季家选中了苏倾给不省人事的季宸知冲洗,但是一向受到痛爱的苏倾怎么会愿意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去跟一个废物结婚。所以在苏家一家人都商量后她们决定把苏柠以推出去。最后,“老公,这些衣服都好好看。”“全买了。”“老公,这家咖啡真好喝。”“现在它是你的了。”“老公,那个女人好讨厌。”“嗯,在这里写上苏倾与狗不得入内。” 惊悚降临:这个大哥有亿点猛!wщw.xfanjia/news/195.html 惊悚降临:这个大哥有亿点猛!.xfanjia/news/195.html 陈玄北外号地藏,意外穿越到惊悚降临的平行宇宙。陈玄北身上纹着十殿阎王,肩膀上扛着死神巨镰:“抱歉各位,这个地盘我要了!”裂口女:“警察局吗?有个人把我嘴缝上了!对,剪刀也给我扔了!”贞子:“城管吗?有个人用水泥把我家井给堵死了,我回不去家了!”旱魃:“还有天理吗?我在棺材了睡了一万多年了,有个人把我抓出来,打了我两个大逼个!还让我交物业费!”自从陈玄北到来,无数厉鬼竟然变成了弱势群体! 直播盗墓:我美食家身份曝光了!wwШ.xfanjia/news/194.html 直播盗墓:我美食家身份曝光了!㎡.xfanjia/news/194.html 穿越而来的美食家叶飞,被邀请加入虫谷的献王墓考古。觉醒美食系统!于是直播间观众傻眼了:“我的天,你在九龙拉棺的绝境里吃炖蘑菇?”“刀齿蝰鱼也能吃????”“美食家身份曝光了,你就是一个标准的盗墓贼啊!”“你连阵法都懂,你连墓穴大BOSS你都认识,别装了!”叶飞:我就是一个美食家,官方有我的认证号!官方:你丫自首吧!…… 第五百八十五章白鹭的供词 ?此章节正在?ww.xfanjia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xfanjia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xfanjia,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Н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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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文案】青岚是远古时代的女仙,因宇宙混沌而沉睡五万年苏醒。作为仙界的活化石,她从仙界走出后,天帝立马请她住进了八重天内,保护着至高机要——天书库。三界第一战神离渊,乃至天帝明轩,见了面都需喊她一声姑姑。其他的,就只能恭敬低头,弯腰然后长呼:“给姥姥请安!”……但谁也不知道,大仙青岚其实已经在那一场混沌中逝去,现在在她身体内的却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五好青年赵晴岚。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胜读多年爽文套路文的她,加上努力学习,便开始靠着装b之术,开启了这一段哭笑不得的旅途。【小剧场】“呔!你们派哪位上仙,我吞天吐海翻浪覆雨紫金蛤的大刀之下不斩无名之辈!”那妖族阵中赫然走出一位魁梧男妖,叫嚣道。仙族阵营突然敞开,在众人恭敬与崇拜的目光下走出一位光华万丈、明艳非凡的女子。只见她冷冷道:“八重天,青岚。”那男妖竖竖耳朵,把拳一握,严肃朗声道:“在下佩服,是我技不如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青岚上仙下次我们再斗三百回合,再见!”【阅读指引】1.女主什么都懂都会,就是法术战五渣;2.男主出来较晚,磕糖需耐心;3.改文胜手;4.评论区请和谐哈;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нttps://.xfanjia/news/1.html 前世,世人都道温暖一个农村女当上主任夫人,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岂不知餐饮王国是她一手创造,为了继子继女考上大学,她更是呕心沥血。结果呢?自己的男人和好闺蜜滚床单给她戴绿帽,继子继女和弟妹嫌弃她又老又没文化。骗了她的钱还骗了她祖传食谱。重生之后,回到了要和渣男相亲这一天,温暖果断拒绝。这辈子,她左手灶王爷的灵厨空间,右手拿书考大学,学习创业两不误。自立自强,温暖要为自己活出彩,活的潇潇洒洒!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九千年前,她是运转乾坤,脚踩百鬼的僵尸老祖。一朝重生,秒变乡下土掉渣的丑丫头。渣男退婚,当面羞辱,生父眼瞎,无情无义?白夭微微一笑……车祸加毁容,送渣男进ICU。马甲一长串,叫爸爸也不行。渣男回头:夭夭,都是我的错!豪门父亲:女儿救命!白夭微笑脸:乖,叫祖宗~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wщw.xfanjia/news/198.html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xfanjia/news/198.html 谁说的季宸知是个不能自理的废人,现在老娘这腰酸背痛的是怎么回事。因为季家选中了苏倾给不省人事的季宸知冲洗,但是一向受到痛爱的苏倾怎么会愿意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去跟一个废物结婚。所以在苏家一家人都商量后她们决定把苏柠以推出去。最后,“老公,这些衣服都好好看。”“全买了。”“老公,这家咖啡真好喝。”“现在它是你的了。”“老公,那个女人好讨厌。”“嗯,在这里写上苏倾与狗不得入内。” 惊悚降临:这个大哥有亿点猛!wщw.xfanjia/news/195.html 惊悚降临:这个大哥有亿点猛!.xfanjia/news/195.html 陈玄北外号地藏,意外穿越到惊悚降临的平行宇宙。陈玄北身上纹着十殿阎王,肩膀上扛着死神巨镰:“抱歉各位,这个地盘我要了!”裂口女:“警察局吗?有个人把我嘴缝上了!对,剪刀也给我扔了!”贞子:“城管吗?有个人用水泥把我家井给堵死了,我回不去家了!”旱魃:“还有天理吗?我在棺材了睡了一万多年了,有个人把我抓出来,打了我两个大逼个!还让我交物业费!”自从陈玄北到来,无数厉鬼竟然变成了弱势群体! 直播盗墓:我美食家身份曝光了!wwШ.xfanjia/news/194.html 直播盗墓:我美食家身份曝光了!㎡.xfanjia/news/194.html 穿越而来的美食家叶飞,被邀请加入虫谷的献王墓考古。觉醒美食系统!于是直播间观众傻眼了:“我的天,你在九龙拉棺的绝境里吃炖蘑菇?”“刀齿蝰鱼也能吃????”“美食家身份曝光了,你就是一个标准的盗墓贼啊!”“你连阵法都懂,你连墓穴大BOSS你都认识,别装了!”叶飞:我就是一个美食家,官方有我的认证号!官方:你丫自首吧!…… 第五百八十八章谈判 ?此章节正在?ww.xfanjia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xfanjia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xfanjia,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Н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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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文案】青岚是远古时代的女仙,因宇宙混沌而沉睡五万年苏醒。作为仙界的活化石,她从仙界走出后,天帝立马请她住进了八重天内,保护着至高机要——天书库。三界第一战神离渊,乃至天帝明轩,见了面都需喊她一声姑姑。其他的,就只能恭敬低头,弯腰然后长呼:“给姥姥请安!”……但谁也不知道,大仙青岚其实已经在那一场混沌中逝去,现在在她身体内的却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五好青年赵晴岚。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胜读多年爽文套路文的她,加上努力学习,便开始靠着装b之术,开启了这一段哭笑不得的旅途。【小剧场】“呔!你们派哪位上仙,我吞天吐海翻浪覆雨紫金蛤的大刀之下不斩无名之辈!”那妖族阵中赫然走出一位魁梧男妖,叫嚣道。仙族阵营突然敞开,在众人恭敬与崇拜的目光下走出一位光华万丈、明艳非凡的女子。只见她冷冷道:“八重天,青岚。”那男妖竖竖耳朵,把拳一握,严肃朗声道:“在下佩服,是我技不如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青岚上仙下次我们再斗三百回合,再见!”【阅读指引】1.女主什么都懂都会,就是法术战五渣;2.男主出来较晚,磕糖需耐心;3.改文胜手;4.评论区请和谐哈;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нttps://.xfanjia/news/1.html 前世,世人都道温暖一个农村女当上主任夫人,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岂不知餐饮王国是她一手创造,为了继子继女考上大学,她更是呕心沥血。结果呢?自己的男人和好闺蜜滚床单给她戴绿帽,继子继女和弟妹嫌弃她又老又没文化。骗了她的钱还骗了她祖传食谱。重生之后,回到了要和渣男相亲这一天,温暖果断拒绝。这辈子,她左手灶王爷的灵厨空间,右手拿书考大学,学习创业两不误。自立自强,温暖要为自己活出彩,活的潇潇洒洒!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九千年前,她是运转乾坤,脚踩百鬼的僵尸老祖。一朝重生,秒变乡下土掉渣的丑丫头。渣男退婚,当面羞辱,生父眼瞎,无情无义?白夭微微一笑……车祸加毁容,送渣男进ICU。马甲一长串,叫爸爸也不行。渣男回头:夭夭,都是我的错!豪门父亲:女儿救命!白夭微笑脸:乖,叫祖宗~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wщw.xfanjia/news/198.html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xfanjia/news/19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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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文案】青岚是远古时代的女仙,因宇宙混沌而沉睡五万年苏醒。作为仙界的活化石,她从仙界走出后,天帝立马请她住进了八重天内,保护着至高机要——天书库。三界第一战神离渊,乃至天帝明轩,见了面都需喊她一声姑姑。其他的,就只能恭敬低头,弯腰然后长呼:“给姥姥请安!”……但谁也不知道,大仙青岚其实已经在那一场混沌中逝去,现在在她身体内的却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五好青年赵晴岚。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胜读多年爽文套路文的她,加上努力学习,便开始靠着装b之术,开启了这一段哭笑不得的旅途。【小剧场】“呔!你们派哪位上仙,我吞天吐海翻浪覆雨紫金蛤的大刀之下不斩无名之辈!”那妖族阵中赫然走出一位魁梧男妖,叫嚣道。仙族阵营突然敞开,在众人恭敬与崇拜的目光下走出一位光华万丈、明艳非凡的女子。只见她冷冷道:“八重天,青岚。”那男妖竖竖耳朵,把拳一握,严肃朗声道:“在下佩服,是我技不如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青岚上仙下次我们再斗三百回合,再见!”【阅读指引】1.女主什么都懂都会,就是法术战五渣;2.男主出来较晚,磕糖需耐心;3.改文胜手;4.评论区请和谐哈;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нttps://.xfanjia/news/1.html 前世,世人都道温暖一个农村女当上主任夫人,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岂不知餐饮王国是她一手创造,为了继子继女考上大学,她更是呕心沥血。结果呢?自己的男人和好闺蜜滚床单给她戴绿帽,继子继女和弟妹嫌弃她又老又没文化。骗了她的钱还骗了她祖传食谱。重生之后,回到了要和渣男相亲这一天,温暖果断拒绝。这辈子,她左手灶王爷的灵厨空间,右手拿书考大学,学习创业两不误。自立自强,温暖要为自己活出彩,活的潇潇洒洒!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九千年前,她是运转乾坤,脚踩百鬼的僵尸老祖。一朝重生,秒变乡下土掉渣的丑丫头。渣男退婚,当面羞辱,生父眼瞎,无情无义?白夭微微一笑……车祸加毁容,送渣男进ICU。马甲一长串,叫爸爸也不行。渣男回头:夭夭,都是我的错!豪门父亲:女儿救命!白夭微笑脸:乖,叫祖宗~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wщw.xfanjia/news/198.html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xfanjia/news/19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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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文案】青岚是远古时代的女仙,因宇宙混沌而沉睡五万年苏醒。作为仙界的活化石,她从仙界走出后,天帝立马请她住进了八重天内,保护着至高机要——天书库。三界第一战神离渊,乃至天帝明轩,见了面都需喊她一声姑姑。其他的,就只能恭敬低头,弯腰然后长呼:“给姥姥请安!”……但谁也不知道,大仙青岚其实已经在那一场混沌中逝去,现在在她身体内的却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五好青年赵晴岚。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胜读多年爽文套路文的她,加上努力学习,便开始靠着装b之术,开启了这一段哭笑不得的旅途。【小剧场】“呔!你们派哪位上仙,我吞天吐海翻浪覆雨紫金蛤的大刀之下不斩无名之辈!”那妖族阵中赫然走出一位魁梧男妖,叫嚣道。仙族阵营突然敞开,在众人恭敬与崇拜的目光下走出一位光华万丈、明艳非凡的女子。只见她冷冷道:“八重天,青岚。”那男妖竖竖耳朵,把拳一握,严肃朗声道:“在下佩服,是我技不如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青岚上仙下次我们再斗三百回合,再见!”【阅读指引】1.女主什么都懂都会,就是法术战五渣;2.男主出来较晚,磕糖需耐心;3.改文胜手;4.评论区请和谐哈;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нttps://.xfanjia/news/1.html 前世,世人都道温暖一个农村女当上主任夫人,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岂不知餐饮王国是她一手创造,为了继子继女考上大学,她更是呕心沥血。结果呢?自己的男人和好闺蜜滚床单给她戴绿帽,继子继女和弟妹嫌弃她又老又没文化。骗了她的钱还骗了她祖传食谱。重生之后,回到了要和渣男相亲这一天,温暖果断拒绝。这辈子,她左手灶王爷的灵厨空间,右手拿书考大学,学习创业两不误。自立自强,温暖要为自己活出彩,活的潇潇洒洒!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九千年前,她是运转乾坤,脚踩百鬼的僵尸老祖。一朝重生,秒变乡下土掉渣的丑丫头。渣男退婚,当面羞辱,生父眼瞎,无情无义?白夭微微一笑……车祸加毁容,送渣男进ICU。马甲一长串,叫爸爸也不行。渣男回头:夭夭,都是我的错!豪门父亲:女儿救命!白夭微笑脸:乖,叫祖宗~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wщw.xfanjia/news/198.html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xfanjia/news/198.html 谁说的季宸知是个不能自理的废人,现在老娘这腰酸背痛的是怎么回事。因为季家选中了苏倾给不省人事的季宸知冲洗,但是一向受到痛爱的苏倾怎么会愿意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去跟一个废物结婚。所以在苏家一家人都商量后她们决定把苏柠以推出去。最后,“老公,这些衣服都好好看。”“全买了。”“老公,这家咖啡真好喝。”“现在它是你的了。”“老公,那个女人好讨厌。”“嗯,在这里写上苏倾与狗不得入内。” 惊悚降临:这个大哥有亿点猛!wщw.xfanjia/news/195.html 惊悚降临:这个大哥有亿点猛!.xfanjia/news/195.html 陈玄北外号地藏,意外穿越到惊悚降临的平行宇宙。陈玄北身上纹着十殿阎王,肩膀上扛着死神巨镰:“抱歉各位,这个地盘我要了!”裂口女:“警察局吗?有个人把我嘴缝上了!对,剪刀也给我扔了!”贞子:“城管吗?有个人用水泥把我家井给堵死了,我回不去家了!”旱魃:“还有天理吗?我在棺材了睡了一万多年了,有个人把我抓出来,打了我两个大逼个!还让我交物业费!”自从陈玄北到来,无数厉鬼竟然变成了弱势群体! 直播盗墓:我美食家身份曝光了!wwШ.xfanjia/news/194.html 直播盗墓:我美食家身份曝光了!㎡.xfanjia/news/194.html 穿越而来的美食家叶飞,被邀请加入虫谷的献王墓考古。觉醒美食系统!于是直播间观众傻眼了:“我的天,你在九龙拉棺的绝境里吃炖蘑菇?”“刀齿蝰鱼也能吃????”“美食家身份曝光了,你就是一个标准的盗墓贼啊!”“你连阵法都懂,你连墓穴大BOSS你都认识,别装了!”叶飞:我就是一个美食家,官方有我的认证号!官方:你丫自首吧!…… 第五百九十三章善心魔心 ?此章节正在?ww.xfanjia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xfanjia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xfanjia,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Н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 【无CP,不恋爱,女强,杀戮果断,扮猪吃老虎】穿越到修仙界弟子身上,却发现她没背景,没天赋,一穷二白……好在身怀造化鼎,能变废为宝,人人弃之的废丹,在她手中却能变成完美丹药,破碎法宝,能修复完好无损……别人需要辛辛苦苦收集灵药炼丹,而她却直接提炼废丹,而且提炼出来的还是极品丹药……仙丹当糖吃,法宝当砖扔,我是修仙界最土豪的崽。从此,林素走上在修仙界收废品……啊呸,走上逆天修仙之路。(简介无力,正文最精彩!) 师尊拿了重生剧本Шww.xfanjia/news/104.html 师尊拿了重生剧本Μ.xfanjia/news/104.html 【仙侠文】三界众生皆知,那墨白成了毁天灭地的大魔头!而这大魔头的师尊却是荣冠三界的女宗师沈烟离。可后来听说沈烟离魂飞魄散了,但她却重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中原因是一个谜…重生后的沈烟离想要弄清楚为什么那个蠢傻呆萌的小徒弟变成了大魔王?在他变成大魔王前一定要想办法制止他,或者杀了他!师尊:前一世被你虐的太惨,这一世誓必要报复回来,可这小徒弟实在可爱忠心,哎!该不该动手?墨白:师尊,我是你的超级无敌忠实粉丝,我为你框框撞大墙,我为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求你喜欢我一点,可惜你只想要杀我,哭。 三界第一女仙НШ.xfanjia/news/148.html 三界第一女仙 【正经文案】青岚是远古时代的女仙,因宇宙混沌而沉睡五万年苏醒。作为仙界的活化石,她从仙界走出后,天帝立马请她住进了八重天内,保护着至高机要——天书库。三界第一战神离渊,乃至天帝明轩,见了面都需喊她一声姑姑。其他的,就只能恭敬低头,弯腰然后长呼:“给姥姥请安!”……但谁也不知道,大仙青岚其实已经在那一场混沌中逝去,现在在她身体内的却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五好青年赵晴岚。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胜读多年爽文套路文的她,加上努力学习,便开始靠着装b之术,开启了这一段哭笑不得的旅途。【小剧场】“呔!你们派哪位上仙,我吞天吐海翻浪覆雨紫金蛤的大刀之下不斩无名之辈!”那妖族阵中赫然走出一位魁梧男妖,叫嚣道。仙族阵营突然敞开,在众人恭敬与崇拜的目光下走出一位光华万丈、明艳非凡的女子。只见她冷冷道:“八重天,青岚。”那男妖竖竖耳朵,把拳一握,严肃朗声道:“在下佩服,是我技不如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青岚上仙下次我们再斗三百回合,再见!”【阅读指引】1.女主什么都懂都会,就是法术战五渣;2.男主出来较晚,磕糖需耐心;3.改文胜手;4.评论区请和谐哈;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нttps://.xfanjia/news/1.html 前世,世人都道温暖一个农村女当上主任夫人,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岂不知餐饮王国是她一手创造,为了继子继女考上大学,她更是呕心沥血。结果呢?自己的男人和好闺蜜滚床单给她戴绿帽,继子继女和弟妹嫌弃她又老又没文化。骗了她的钱还骗了她祖传食谱。重生之后,回到了要和渣男相亲这一天,温暖果断拒绝。这辈子,她左手灶王爷的灵厨空间,右手拿书考大学,学习创业两不误。自立自强,温暖要为自己活出彩,活的潇潇洒洒!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九千年前,她是运转乾坤,脚踩百鬼的僵尸老祖。一朝重生,秒变乡下土掉渣的丑丫头。渣男退婚,当面羞辱,生父眼瞎,无情无义?白夭微微一笑……车祸加毁容,送渣男进ICU。马甲一长串,叫爸爸也不行。渣男回头:夭夭,都是我的错!豪门父亲:女儿救命!白夭微笑脸:乖,叫祖宗~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wщw.xfanjia/news/198.html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xfanjia/news/19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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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文案】青岚是远古时代的女仙,因宇宙混沌而沉睡五万年苏醒。作为仙界的活化石,她从仙界走出后,天帝立马请她住进了八重天内,保护着至高机要——天书库。三界第一战神离渊,乃至天帝明轩,见了面都需喊她一声姑姑。其他的,就只能恭敬低头,弯腰然后长呼:“给姥姥请安!”……但谁也不知道,大仙青岚其实已经在那一场混沌中逝去,现在在她身体内的却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五好青年赵晴岚。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胜读多年爽文套路文的她,加上努力学习,便开始靠着装b之术,开启了这一段哭笑不得的旅途。【小剧场】“呔!你们派哪位上仙,我吞天吐海翻浪覆雨紫金蛤的大刀之下不斩无名之辈!”那妖族阵中赫然走出一位魁梧男妖,叫嚣道。仙族阵营突然敞开,在众人恭敬与崇拜的目光下走出一位光华万丈、明艳非凡的女子。只见她冷冷道:“八重天,青岚。”那男妖竖竖耳朵,把拳一握,严肃朗声道:“在下佩服,是我技不如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青岚上仙下次我们再斗三百回合,再见!”【阅读指引】1.女主什么都懂都会,就是法术战五渣;2.男主出来较晚,磕糖需耐心;3.改文胜手;4.评论区请和谐哈;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нttps://.xfanjia/news/1.html 前世,世人都道温暖一个农村女当上主任夫人,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岂不知餐饮王国是她一手创造,为了继子继女考上大学,她更是呕心沥血。结果呢?自己的男人和好闺蜜滚床单给她戴绿帽,继子继女和弟妹嫌弃她又老又没文化。骗了她的钱还骗了她祖传食谱。重生之后,回到了要和渣男相亲这一天,温暖果断拒绝。这辈子,她左手灶王爷的灵厨空间,右手拿书考大学,学习创业两不误。自立自强,温暖要为自己活出彩,活的潇潇洒洒!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九千年前,她是运转乾坤,脚踩百鬼的僵尸老祖。一朝重生,秒变乡下土掉渣的丑丫头。渣男退婚,当面羞辱,生父眼瞎,无情无义?白夭微微一笑……车祸加毁容,送渣男进ICU。马甲一长串,叫爸爸也不行。渣男回头:夭夭,都是我的错!豪门父亲:女儿救命!白夭微笑脸:乖,叫祖宗~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wщw.xfanjia/news/198.html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xfanjia/news/19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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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文案】青岚是远古时代的女仙,因宇宙混沌而沉睡五万年苏醒。作为仙界的活化石,她从仙界走出后,天帝立马请她住进了八重天内,保护着至高机要——天书库。三界第一战神离渊,乃至天帝明轩,见了面都需喊她一声姑姑。其他的,就只能恭敬低头,弯腰然后长呼:“给姥姥请安!”……但谁也不知道,大仙青岚其实已经在那一场混沌中逝去,现在在她身体内的却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五好青年赵晴岚。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胜读多年爽文套路文的她,加上努力学习,便开始靠着装b之术,开启了这一段哭笑不得的旅途。【小剧场】“呔!你们派哪位上仙,我吞天吐海翻浪覆雨紫金蛤的大刀之下不斩无名之辈!”那妖族阵中赫然走出一位魁梧男妖,叫嚣道。仙族阵营突然敞开,在众人恭敬与崇拜的目光下走出一位光华万丈、明艳非凡的女子。只见她冷冷道:“八重天,青岚。”那男妖竖竖耳朵,把拳一握,严肃朗声道:“在下佩服,是我技不如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青岚上仙下次我们再斗三百回合,再见!”【阅读指引】1.女主什么都懂都会,就是法术战五渣;2.男主出来较晚,磕糖需耐心;3.改文胜手;4.评论区请和谐哈;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нttps://.xfanjia/news/1.html 前世,世人都道温暖一个农村女当上主任夫人,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岂不知餐饮王国是她一手创造,为了继子继女考上大学,她更是呕心沥血。结果呢?自己的男人和好闺蜜滚床单给她戴绿帽,继子继女和弟妹嫌弃她又老又没文化。骗了她的钱还骗了她祖传食谱。重生之后,回到了要和渣男相亲这一天,温暖果断拒绝。这辈子,她左手灶王爷的灵厨空间,右手拿书考大学,学习创业两不误。自立自强,温暖要为自己活出彩,活的潇潇洒洒!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九千年前,她是运转乾坤,脚踩百鬼的僵尸老祖。一朝重生,秒变乡下土掉渣的丑丫头。渣男退婚,当面羞辱,生父眼瞎,无情无义?白夭微微一笑……车祸加毁容,送渣男进ICU。马甲一长串,叫爸爸也不行。渣男回头:夭夭,都是我的错!豪门父亲:女儿救命!白夭微笑脸:乖,叫祖宗~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wщw.xfanjia/news/198.html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xfanjia/news/19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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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文案】青岚是远古时代的女仙,因宇宙混沌而沉睡五万年苏醒。作为仙界的活化石,她从仙界走出后,天帝立马请她住进了八重天内,保护着至高机要——天书库。三界第一战神离渊,乃至天帝明轩,见了面都需喊她一声姑姑。其他的,就只能恭敬低头,弯腰然后长呼:“给姥姥请安!”……但谁也不知道,大仙青岚其实已经在那一场混沌中逝去,现在在她身体内的却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五好青年赵晴岚。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胜读多年爽文套路文的她,加上努力学习,便开始靠着装b之术,开启了这一段哭笑不得的旅途。【小剧场】“呔!你们派哪位上仙,我吞天吐海翻浪覆雨紫金蛤的大刀之下不斩无名之辈!”那妖族阵中赫然走出一位魁梧男妖,叫嚣道。仙族阵营突然敞开,在众人恭敬与崇拜的目光下走出一位光华万丈、明艳非凡的女子。只见她冷冷道:“八重天,青岚。”那男妖竖竖耳朵,把拳一握,严肃朗声道:“在下佩服,是我技不如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青岚上仙下次我们再斗三百回合,再见!”【阅读指引】1.女主什么都懂都会,就是法术战五渣;2.男主出来较晚,磕糖需耐心;3.改文胜手;4.评论区请和谐哈;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нttps://.xfanjia/news/1.html 前世,世人都道温暖一个农村女当上主任夫人,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岂不知餐饮王国是她一手创造,为了继子继女考上大学,她更是呕心沥血。结果呢?自己的男人和好闺蜜滚床单给她戴绿帽,继子继女和弟妹嫌弃她又老又没文化。骗了她的钱还骗了她祖传食谱。重生之后,回到了要和渣男相亲这一天,温暖果断拒绝。这辈子,她左手灶王爷的灵厨空间,右手拿书考大学,学习创业两不误。自立自强,温暖要为自己活出彩,活的潇潇洒洒!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九千年前,她是运转乾坤,脚踩百鬼的僵尸老祖。一朝重生,秒变乡下土掉渣的丑丫头。渣男退婚,当面羞辱,生父眼瞎,无情无义?白夭微微一笑……车祸加毁容,送渣男进ICU。马甲一长串,叫爸爸也不行。渣男回头:夭夭,都是我的错!豪门父亲:女儿救命!白夭微笑脸:乖,叫祖宗~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wщw.xfanjia/news/198.html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xfanjia/news/19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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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CP,不恋爱,女强,杀戮果断,扮猪吃老虎】穿越到修仙界弟子身上,却发现她没背景,没天赋,一穷二白……好在身怀造化鼎,能变废为宝,人人弃之的废丹,在她手中却能变成完美丹药,破碎法宝,能修复完好无损……别人需要辛辛苦苦收集灵药炼丹,而她却直接提炼废丹,而且提炼出来的还是极品丹药……仙丹当糖吃,法宝当砖扔,我是修仙界最土豪的崽。从此,林素走上在修仙界收废品……啊呸,走上逆天修仙之路。(简介无力,正文最精彩!) 师尊拿了重生剧本Шww.xfanjia/news/104.html 师尊拿了重生剧本Μ.xfanjia/news/104.html 【仙侠文】三界众生皆知,那墨白成了毁天灭地的大魔头!而这大魔头的师尊却是荣冠三界的女宗师沈烟离。可后来听说沈烟离魂飞魄散了,但她却重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中原因是一个谜…重生后的沈烟离想要弄清楚为什么那个蠢傻呆萌的小徒弟变成了大魔王?在他变成大魔王前一定要想办法制止他,或者杀了他!师尊:前一世被你虐的太惨,这一世誓必要报复回来,可这小徒弟实在可爱忠心,哎!该不该动手?墨白:师尊,我是你的超级无敌忠实粉丝,我为你框框撞大墙,我为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求你喜欢我一点,可惜你只想要杀我,哭。 三界第一女仙НШ.xfanjia/news/148.html 三界第一女仙 【正经文案】青岚是远古时代的女仙,因宇宙混沌而沉睡五万年苏醒。作为仙界的活化石,她从仙界走出后,天帝立马请她住进了八重天内,保护着至高机要——天书库。三界第一战神离渊,乃至天帝明轩,见了面都需喊她一声姑姑。其他的,就只能恭敬低头,弯腰然后长呼:“给姥姥请安!”……但谁也不知道,大仙青岚其实已经在那一场混沌中逝去,现在在她身体内的却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五好青年赵晴岚。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胜读多年爽文套路文的她,加上努力学习,便开始靠着装b之术,开启了这一段哭笑不得的旅途。【小剧场】“呔!你们派哪位上仙,我吞天吐海翻浪覆雨紫金蛤的大刀之下不斩无名之辈!”那妖族阵中赫然走出一位魁梧男妖,叫嚣道。仙族阵营突然敞开,在众人恭敬与崇拜的目光下走出一位光华万丈、明艳非凡的女子。只见她冷冷道:“八重天,青岚。”那男妖竖竖耳朵,把拳一握,严肃朗声道:“在下佩服,是我技不如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青岚上仙下次我们再斗三百回合,再见!”【阅读指引】1.女主什么都懂都会,就是法术战五渣;2.男主出来较晚,磕糖需耐心;3.改文胜手;4.评论区请和谐哈;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нttps://.xfanjia/news/1.html 前世,世人都道温暖一个农村女当上主任夫人,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岂不知餐饮王国是她一手创造,为了继子继女考上大学,她更是呕心沥血。结果呢?自己的男人和好闺蜜滚床单给她戴绿帽,继子继女和弟妹嫌弃她又老又没文化。骗了她的钱还骗了她祖传食谱。重生之后,回到了要和渣男相亲这一天,温暖果断拒绝。这辈子,她左手灶王爷的灵厨空间,右手拿书考大学,学习创业两不误。自立自强,温暖要为自己活出彩,活的潇潇洒洒!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九千年前,她是运转乾坤,脚踩百鬼的僵尸老祖。一朝重生,秒变乡下土掉渣的丑丫头。渣男退婚,当面羞辱,生父眼瞎,无情无义?白夭微微一笑……车祸加毁容,送渣男进ICU。马甲一长串,叫爸爸也不行。渣男回头:夭夭,都是我的错!豪门父亲:女儿救命!白夭微笑脸:乖,叫祖宗~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wщw.xfanjia/news/198.html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xfanjia/news/19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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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CP,不恋爱,女强,杀戮果断,扮猪吃老虎】穿越到修仙界弟子身上,却发现她没背景,没天赋,一穷二白……好在身怀造化鼎,能变废为宝,人人弃之的废丹,在她手中却能变成完美丹药,破碎法宝,能修复完好无损……别人需要辛辛苦苦收集灵药炼丹,而她却直接提炼废丹,而且提炼出来的还是极品丹药……仙丹当糖吃,法宝当砖扔,我是修仙界最土豪的崽。从此,林素走上在修仙界收废品……啊呸,走上逆天修仙之路。(简介无力,正文最精彩!) 师尊拿了重生剧本Шww.xfanjia/news/104.html 师尊拿了重生剧本Μ.xfanjia/news/104.html 【仙侠文】三界众生皆知,那墨白成了毁天灭地的大魔头!而这大魔头的师尊却是荣冠三界的女宗师沈烟离。可后来听说沈烟离魂飞魄散了,但她却重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中原因是一个谜…重生后的沈烟离想要弄清楚为什么那个蠢傻呆萌的小徒弟变成了大魔王?在他变成大魔王前一定要想办法制止他,或者杀了他!师尊:前一世被你虐的太惨,这一世誓必要报复回来,可这小徒弟实在可爱忠心,哎!该不该动手?墨白:师尊,我是你的超级无敌忠实粉丝,我为你框框撞大墙,我为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求你喜欢我一点,可惜你只想要杀我,哭。 三界第一女仙НШ.xfanjia/news/148.html 三界第一女仙 【正经文案】青岚是远古时代的女仙,因宇宙混沌而沉睡五万年苏醒。作为仙界的活化石,她从仙界走出后,天帝立马请她住进了八重天内,保护着至高机要——天书库。三界第一战神离渊,乃至天帝明轩,见了面都需喊她一声姑姑。其他的,就只能恭敬低头,弯腰然后长呼:“给姥姥请安!”……但谁也不知道,大仙青岚其实已经在那一场混沌中逝去,现在在她身体内的却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五好青年赵晴岚。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胜读多年爽文套路文的她,加上努力学习,便开始靠着装b之术,开启了这一段哭笑不得的旅途。【小剧场】“呔!你们派哪位上仙,我吞天吐海翻浪覆雨紫金蛤的大刀之下不斩无名之辈!”那妖族阵中赫然走出一位魁梧男妖,叫嚣道。仙族阵营突然敞开,在众人恭敬与崇拜的目光下走出一位光华万丈、明艳非凡的女子。只见她冷冷道:“八重天,青岚。”那男妖竖竖耳朵,把拳一握,严肃朗声道:“在下佩服,是我技不如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青岚上仙下次我们再斗三百回合,再见!”【阅读指引】1.女主什么都懂都会,就是法术战五渣;2.男主出来较晚,磕糖需耐心;3.改文胜手;4.评论区请和谐哈;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 七零空间辣妻俏又飒нttps://.xfanjia/news/1.html 前世,世人都道温暖一个农村女当上主任夫人,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岂不知餐饮王国是她一手创造,为了继子继女考上大学,她更是呕心沥血。结果呢?自己的男人和好闺蜜滚床单给她戴绿帽,继子继女和弟妹嫌弃她又老又没文化。骗了她的钱还骗了她祖传食谱。重生之后,回到了要和渣男相亲这一天,温暖果断拒绝。这辈子,她左手灶王爷的灵厨空间,右手拿书考大学,学习创业两不误。自立自强,温暖要为自己活出彩,活的潇潇洒洒!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老祖宗她又凶又甜 九千年前,她是运转乾坤,脚踩百鬼的僵尸老祖。一朝重生,秒变乡下土掉渣的丑丫头。渣男退婚,当面羞辱,生父眼瞎,无情无义?白夭微微一笑……车祸加毁容,送渣男进ICU。马甲一长串,叫爸爸也不行。渣男回头:夭夭,都是我的错!豪门父亲:女儿救命!白夭微笑脸:乖,叫祖宗~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wщw.xfanjia/news/198.html 替嫁后,小娇妻她A爆了.xfanjia/news/198.html 谁说的季宸知是个不能自理的废人,现在老娘这腰酸背痛的是怎么回事。因为季家选中了苏倾给不省人事的季宸知冲洗,但是一向受到痛爱的苏倾怎么会愿意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去跟一个废物结婚。所以在苏家一家人都商量后她们决定把苏柠以推出去。最后,“老公,这些衣服都好好看。”“全买了。”“老公,这家咖啡真好喝。”“现在它是你的了。”“老公,那个女人好讨厌。”“嗯,在这里写上苏倾与狗不得入内。” 惊悚降临:这个大哥有亿点猛!wщw.xfanjia/news/195.html 惊悚降临:这个大哥有亿点猛!.xfanjia/news/195.html 陈玄北外号地藏,意外穿越到惊悚降临的平行宇宙。陈玄北身上纹着十殿阎王,肩膀上扛着死神巨镰:“抱歉各位,这个地盘我要了!”裂口女:“警察局吗?有个人把我嘴缝上了!对,剪刀也给我扔了!”贞子:“城管吗?有个人用水泥把我家井给堵死了,我回不去家了!”旱魃:“还有天理吗?我在棺材了睡了一万多年了,有个人把我抓出来,打了我两个大逼个!还让我交物业费!”自从陈玄北到来,无数厉鬼竟然变成了弱势群体! 直播盗墓:我美食家身份曝光了!wwШ.xfanjia/news/194.html 直播盗墓:我美食家身份曝光了!㎡.xfanjia/news/194.html 穿越而来的美食家叶飞,被邀请加入虫谷的献王墓考古。觉醒美食系统!于是直播间观众傻眼了:“我的天,你在九龙拉棺的绝境里吃炖蘑菇?”“刀齿蝰鱼也能吃????”“美食家身份曝光了,你就是一个标准的盗墓贼啊!”“你连阵法都懂,你连墓穴大BOSS你都认识,别装了!”叶飞:我就是一个美食家,官方有我的认证号!官方:你丫自首吧!…… 第六百零一章袁助理的犹豫 ?此章节正在?ww.xfanjia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xfanjia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xfanjia,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Н 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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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的季宸知是个不能自理的废人,现在老娘这腰酸背痛的是怎么回事。因为季家选中了苏倾给不省人事的季宸知冲洗,但是一向受到痛爱的苏倾怎么会愿意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去跟一个废物结婚。所以在苏家一家人都商量后她们决定把苏柠以推出去。最后,“老公,这些衣服都好好看。”“全买了。”“老公,这家咖啡真好喝。”“现在它是你的了。”“老公,那个女人好讨厌。”“嗯,在这里写上苏倾与狗不得入内。” 惊悚降临:这个大哥有亿点猛!wщw.xfanjia/news/195.html 惊悚降临:这个大哥有亿点猛!.xfanjia/news/195.html 陈玄北外号地藏,意外穿越到惊悚降临的平行宇宙。陈玄北身上纹着十殿阎王,肩膀上扛着死神巨镰:“抱歉各位,这个地盘我要了!”裂口女:“警察局吗?有个人把我嘴缝上了!对,剪刀也给我扔了!”贞子:“城管吗?有个人用水泥把我家井给堵死了,我回不去家了!”旱魃:“还有天理吗?我在棺材了睡了一万多年了,有个人把我抓出来,打了我两个大逼个!还让我交物业费!”自从陈玄北到来,无数厉鬼竟然变成了弱势群体! 直播盗墓:我美食家身份曝光了!wwШ.xfanjia/news/194.html 直播盗墓:我美食家身份曝光了!㎡.xfanjia/news/194.html 穿越而来的美食家叶飞,被邀请加入虫谷的献王墓考古。觉醒美食系统!于是直播间观众傻眼了:“我的天,你在九龙拉棺的绝境里吃炖蘑菇?”“刀齿蝰鱼也能吃????”“美食家身份曝光了,你就是一个标准的盗墓贼啊!”“你连阵法都懂,你连墓穴大BOSS你都认识,别装了!”叶飞:我就是一个美食家,官方有我的认证号!官方:你丫自首吧!…… 第六百零三章两个翟让 在我看来,我应该先去试验区把自己装备都取回来,不然每个趁手的家伙,我拿什么跟人动手? 我故意问袁助理应该是先去哪找线索,只是为了观察一下他的反应。 袁助理说道:“我觉得,还是先去所长办公室,那里应该有他留下的线索。” 我故意问道:“翟让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袁助理摇头道:“没有,所长有着超强的记忆力,他平时连记事本都没有。不过,他偶尔也会写点东西,说是为了陶冶性情。” “陶冶性情?”我反问道:“你还知道什么事情?” 袁助理道:“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什么事情,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我还在沉吟之间,张凌毓开口道:“陈九,你带着叶开先去实验区拿东西。我和溪月去翟让办公室,其余人留在这里准备分头接应我们。” “有什么事情,我们再联系。” 我点头道:“这样也好!叶开,你找袁助理拿一下实验区的钥匙。我们马上出去。” “谁带路去翟让的办公室?” 袁助理道:“所长办公室很好找,你们去了之后可以找他隔壁的王助理给你们开门,她是所长的生活助理。办公室那边的事情,她比我更清楚。” “行!”我站起身道:“凡凡,你布置一个联络用的阵法,这样更保险一点。” 张凌毓把大半好手都留在了会议室里,足够保证吴老他们的安全,其实真正危险的还是我们两只派出的人马。 翟让的办公室离着五所的主体建筑不远,张凌毓和溪月前一步赶到了翟让办公室,溪月从走进办公楼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凌毓,我怎么觉得这间大楼里比外面暖和。” 张凌毓道:“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我觉得那不是暖和,是热得让人感到烦躁。”安慕小说网 趴在溪月背上的琥珀说道:“这里太热了,咱们赶紧把事情办完赶紧走,这里多待一会儿,我都受不了。” 张凌毓快步走到一个房敲开了大门,给她开门的女人上下打量着张凌毓道:“你是三局的人么?” 张凌毓亮出证件:“我们需要搜查翟让的房间,希望你能配合。” 那个女人点了点头,便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这是翟所长的办公室,里面是他的起居室。” 张凌毓在屋里转了一圈之后道:“翟让平时不回家么?” 那个女人道:“所长一直没有成家,也就住在了研究所里。” 张凌毓点头道:“你在这里等我吧!我随时有问题问你。” 琥珀也在这时传音道:“张凌毓,你所在的位置左手边书架,第三排左数第一本书是翟让动过最多的地方。” 琥珀是通过气味判断出了翟让平时的生活习惯,张凌毓把书拿出来翻看了几页,却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琥珀又说道:“那本书上的气味,跟他写字台左手边抽屉的味道相同,抽屉里应该有什么东西跟那本书有关联。” 张凌毓走到写字台旁边,试着拉了一下抽屉,却发现抽屉已经被人给锁住了。张凌毓只是轻轻往下一压,便震断锁芯打开了抽屉。 那抽屉当中却只有一只造型古朴的放大镜。 从放大镜的装饰的花纹上看,那应该是件上清代时候的西洋货。 张凌毓把放大镜拿在手里时,琥珀忽然说道:“你拿着放大镜看那本书,试试会怎么样?” 张凌毓透过镜片去看那本书的时候,上面的铅字已经变成了手写的笔记。 张凌毓小声念道:“过去,我一直不相信命运。始终觉得命运只是上层思维的人对底层人的精神麻痹。现在,我被命运降服了,我对命运深信不疑。” “命运可以打破,或者更改么?” “或许可以吧!” “如果,给我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我是不是应该竭尽全力挣脱命运?我能做到么?” 溪月凑上来道:“这是翟让的日记么?” 张凌毓点头道:“应该是,而且这篇日记应该是写在很早之前,那个时候的翟让,对命运充满了畏惧,甚至绝望。说明,他当时并不是术士。” 溪月道:“我很好奇,是什么事情让翟让如此绝望,又是什么原因让翟让成为了术士?” 张凌毓单手压住两三寸厚的书页,快速翻动了一下:“这本书的页数很多,但是写有日记的部分却只有一百多页。” “如果,翟让真像是袁助理所说的那样具有超人的记忆力的话,翟让写日记就不是为了记录发生过的事情,而是单纯地想要发泄情绪。” “希望日记里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吧!” 张凌毓为了让溪月知道日记上的内容,一边翻看着日记一边小声念道:“我昨天又写日记了,可我不知道写日记的人是谁?” “我不记得我写了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内心当中残留的情绪。就好像是有一个人从我身体里走了,却把他的情绪留给了我。” “我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今天我的同学跟我开了一个玩笑,他说,翟让,你默读过课文吧?我总在想,我们默读课文的时候,心里发出的那个声音真是我吗?” “我听到他的这个问题的时候,只感觉到全身发冷,他的问题对我来说太可怕了。我真的感觉到默读的时候,我的声音跟我平时说话的时候不一样。甚至我把自己话录下来再播放的时候,声音还是跟我自己听到不一样。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 “是不是每个人脑子的声音,跟自己的声音不同?那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在说话?” “求求你,如果你在的话,就在日记里留下点东西,证明是确实存在吧!” 日记里最后一句话,显然是翟让给某个人的留言。 张凌毓读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跟溪月对视了一眼。溪月说道:“翟让的意思是,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被邪灵附体了么?” “你说,这本日记会不会不是同一个翟让写的?” 张凌毓道:“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还通过日记的方式联络?证实彼此的存在,这也太奇怪了。” 第六百零四章九阳大阵 张凌毓继续往下翻看着说道:“我是翟让。我们身躯上是同一个人,灵魂上却是堂兄弟。” “你太软弱了,不适合成为术士。术士的事情由我来做吧!你只需要安心做好你的自己就行。” “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出来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我们都是善恶门的传人,至于善恶门的秘辛,你去问你父亲翟英哲吧!他是我的大伯,同时也是善恶门弟子中的劝善使。我的父亲翟英落就是善恶门中的行恶使。” 张凌毓道:“原来是翟家是善恶门的传人,这就解释通了他们为什么要把五所盖在风雷镇的旧址上了。” “我们从子安那边得到的线索上看,善恶使应该是兄弟两人。乔山,乔河,翟英哲,翟英落从名字上看的话,能成为善恶使的两个人至少也应该是堂兄弟这种血缘近亲。” 溪月也说道:“现在的翟让究竟是善使,还是恶使?” 张凌毓道:“我看翟让是行恶使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张凌毓正在说话的时候,琥珀忽然道:“我怎么感觉这么热,你们有感觉吗?” 溪月也说道:“我也觉得……” 溪月眼角的余光撇向站在门口的王助理时,瞬时惊声道:“那人怎么了?” 张凌毓和琥珀一齐转头之间,才看见王助理的衣服不仅被血浸透,而且衣服上的血迹甚至已经像是被高温蒸干变成了褐色。 张凌毓虽然没有注意过王助理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能判断出,就在她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日记上的时候,王助理全身的血液都在高温之下从毛孔中蒸发了出来。 张凌毓,溪月看向王助理时,对方也抬起了头来。刚刚还是青春靓丽的王助理,只是这十几分钟的工夫就变成了一具脱水的干尸。 王助理呵呵笑道:“这里有九阳大阵,那本书就是开启大阵的法器。你们不碰那本书的话,这里没人会死。” 琥珀惊声道:“九阳大阵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达到顶峰,现在走还来得及,快点走!” 张凌毓刚要身躯去拿日记,翟让的日记上就燃起了火苗,翟让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火光当中。干尸冷笑道:“翟让的善魂就在这本书里,你们趁着书没烧完之前,还能问他一些秘密。” “但是,你们千万别碰这本书,不管是谁碰到了这本书,书里面善魂就会消散。到时候,你们可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最重要的线索就在眼前,但是想要拿到线索就得站在九阳大阵里对话鬼魂,那不是等着九阳大阵的威力达到顶峰吗? 张凌毓沉声道:“溪月,你先走!出去找张道凡过来破阵。” “我不走!”溪月刚说了三个字,就被变大的琥珀叼住脖领拎了起来。 “张凌毓,你自己小心!”琥珀扔下一句话便飞快地跑了。 溪月急得眼泪直流:“师父,你怎么能这样啊!张凌毓要是死在这里,我怎么和陈九他们交代啊?” 琥珀说道:“九阳大阵就相当于在天上挂了九个太阳,虽然不像烈火阵那样,一开始就能把人焚烧成灰,却能逐步提升温度,九阳大阵达到顶峰的时候,其温度足能溶石流金。在这里越久越危险。” 琥珀在不化形的情况下,都是在用腹语说话,所以她不张嘴也不耽误她教训溪月。 溪月拼命挣扎道:“那你还把张凌毓自己留在这儿啊!我们赶紧回去救她啊!” 琥珀道:“你急什么?我不是正带着你救人吗?” 溪月这才发现琥珀并不是在往门外跑,而是在往楼里面去:“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琥珀回答道:“九阳大阵从本质上讲并不是杀阵,而是镇阵。杀阵讲究的是一击毙命,绝不会跟猎物耗费时间。” “有九阳大阵的地方,要么是有一处阴邪之地需要镇压,要么就是九阳大阵里住着一个有特殊体质的人。比如九阴绝脉之人。” “传说,当初发明了九阳大阵的人,就是为了挽救他天生九阴绝脉的女儿。而且,九阳大阵的温度是随着九阴绝脉之人体内寒气的变化在升高,只有达到阴阳平衡才能保住她的性命。” 溪月惊讶道:“你是说,这里住着一个有九阴绝脉的人?” 琥珀道:“就算没有,也应该是有阴邪之物的存在。” “我们只要灭了那个阴邪之物,大阵会不攻自破。我们得快点。” 溪月小声道:“师父,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骑着你。这样跑,有点慢!” “啊——”琥珀气得七窍生烟,却还是一甩头把溪月扔到了天上,紧接着一矮身子从下面接住了溪月,嘴里还不忘了威胁道:“你敢抓我耳朵,我就咬死你!” 溪月吓得赶紧把抓向琥珀耳朵的双手收了回来,抓住了琥珀脖子上的皮毛。 琥珀忽然转身之间一爪子拍向了一间办公室房门,实木大门整个被她拍飞了出去,房门还没落地,琥珀就带着溪月闯了进去,结果他们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具坐在椅子上的干尸。 从室内的陈设和干尸衣服上看,那具尸体的身份应该是个大夫。 琥珀凑过去在尸体身上嗅了几下:“尸体手里还拿着笔,他刚才还在给人看病。那个病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溪月侧身抓起桌子上的病历本:“刚才看病的人叫王笑寒。通过名字,能把那个人找出来吗?” 琥珀道:“你把黄袍招来,让他找人。” 溪月从背包里抽出一盒女士香烟点了起来。 事实上,溪月想要请仙上身,并不一定需要那个祖传的金烟袋,她直接点烟也能把仙请来。只不过,金烟袋在必要的时候,能当武器使用,溪月才更喜欢那支烟袋。 溪月的烟只烧了三分之一不到,室内就响起了黄袍的声音:“死丫头,你疯啦!在大阵里面请我过来,你要是准备让我跟你们一起上路吗?我先走了。” 琥珀二话没说,张嘴就把虚空中黄袍给叼了回来:“好兄弟就得同生共死,我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你的。” “你大爷啊!”黄袍差点就要被气疯了。 第六百零五章联手骗人 琥珀面对黄袍粗口,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黄袍怒吼道:“你特么快说要干什么?趁着还没九阳悬天,我赶紧把人找出来。” “王笑寒!”溪月笑眯眯把病历本递给了黄袍。 黄袍施展了一个法术之后,整栋大楼里就响成了像是厉鬼叫魂一样的声音:“王笑寒……王笑寒……” 召唤王笑寒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就好像要把人的魂魄硬生生的从身体里给拽出来,就算是旁人也觉得心脏在随着喊声颤动,就不要说是被召唤的正主了。 短短片刻之后,就听见有人尖叫道:“不要喊了!” “追!”琥珀背起溪月冲出了门去,黄袍转身要跑的工夫,却被琥珀用尾巴给卷了起来:“好兄弟,一定要在一起。” “你大爷!琥珀,我跟你没完……唔……”黄袍刚骂了一句,琥珀的尾巴就又在他身上缠了一圈,堵住了黄袍的嘴。 黄袍只能瞪着眼睛,被琥珀卷在半空当中跟着他飞跑。 琥珀顺着那人的尖叫声追到一个房间的门口,抬起爪子往门上拍了过去,一声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响之后,琥珀被震得连退了三步。 琥珀目光凝重道:“门上有禁制!” “黄袍帮我开门。” “溪月,你把耳朵捂上!” 溪月刚刚把耳朵捂住,琥珀,黄袍便同时出手攻向了大门,闷雷般的巨响在楼道里轰然炸开,饶是溪月捂住了耳朵,也被震得双耳嗡嗡直响。走廊内侧的玻璃几乎全被震碎,外侧的窗户却安然无恙。 看样子,布置了九阳大阵的人,已经考虑到了会有人砸碎玻璃逃出大楼,早就提前设下禁制防止有人脱困而出。 琥珀与黄袍联手一击之下,大门不但没被攻破,室内的温度却在陡然飙升。 黄袍看着安然无恙的大门绝望道:“完啦!完啦!这下要被烤死了。” “空调呢?快点开空调。” “闭嘴!你看这屋里有电吗?”琥珀又把黄袍给卷了回来。 黄袍急道:“不行,咱们再加把劲,把屋里那个人给震昏过去算了?” 黄袍也知道九阴绝脉虽然能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但是也有一种类似于“护主”的特性。拥有九阴绝脉的人在感到害怕或者绝望的时候,体内会自动散发出刺骨的寒气,修为稍低一点的人碰到对方都会被当场冻死。而且,对方越是害怕,她体内的寒气就散发得越多。 如果,九阴绝脉之人是在外面的话,她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跟袭击者一起被冻死当场。但是,这里是九阳大阵,对方的九阴绝脉爆发得越是猛烈,九阳大阵为了平衡她体内的寒气,威力也就变得越大,用不了多久就得达到琥珀他们也无法阻挡的程度。 琥珀厉声道:“放屁!我们把人震昏了,九阴绝脉不是彻底爆开了,你真想变成肉干啊?” 琥珀还在说话的当口,走廊里就已经飘起了胶皮被烤化的怪味,这说明,室内的温度至少已经达到了四十度以上,而且还在持续的上升。 或许,温度达到五十度以后,人还能勉强承受?可是达到六十度,七十度呢?那个温度时间久一点的话,连鸡蛋都能煮熟了,更何况是人? 琥珀连转了两圈,小声说道:“黄袍,你见过翟让吧?试试变成他能不能把屋里的人骗出来?” 半间堂被关进三局监狱的时候,五位仙家全都驾临监狱给溪月护法,黄袍自然是见过翟让。 黄袍微微一点头,便模仿起了翟让的声音:“王笑寒,是我……” 黄袍刚说了一句话,王笑寒就又发出了一声尖叫,室内温度也跟着连续飙升。安慕小说网 看来,翟让在王笑寒的心目当中属于魔鬼般的存在。 “溪月,你快点去喝水!”琥珀正要把溪月推走的当口,黄袍的声音又是一变:“小寒,千万别出来,在里面躲好啊!” 这一次,黄袍声音已经变成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动静。 门里的人果然有了反应:“红姐姐,是你吗?” 黄袍装作虚弱的样子道:“小寒,你别动。躲起来。外面太热了,你别出来。” 屋里的人顿时慌了,死命地拍打着大门:“红姐姐,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王笑寒越是着急,黄袍就越是不说话。 奇怪的是,室内温度竟然在这个时候降低了不少,虽然还是燥热难耐,但是至少不会像刚才那样让人产生那种灼伤似的痛感了。 溪月小声道:“师父,黄袍变的人是谁啊!” 琥珀回答道:“肯定是对王笑寒至关重要的人。” 溪月惊讶道:“可他没见过王笑寒吧?” 琥珀也笑道:“黄仙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可是丢人到家了。” 得道的黄仙,想要戏耍某个人的时候,准会变成跟他直近的人出现在对方面前。尤其是在夜里,说是过来接你的人,可未必就是你的亲人。 当然,如果你没得罪过黄仙,他也不会专程来戏弄你。而且,戏弄并不代表他要把人玩死。最多是把人吓得大病一场,或者干脆把人领到沟里摔个鼻青脸肿。 曾经有人在走夜路的时候,就看见他爹过来接他,领着他往回加走的时候还不说话,等到那人发现不对,过去拍他爹肩膀的时候,他爹一转头,脸就变成他去死好几年的爷爷,两只眼睛里还放着绿光,那人当场就被吓得尿了裤子,疯了一样往家跑,结果就这么跑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才到家,回到家里就高烧不退。 家里给他请了大仙看过之后,大仙告诉他家人:这小子走路的时候吐痰也不看着点,一口痰吐到黄仙庙上了,人家还能不找他?不过,大仙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才没下死手,你们去道个歉就行了。 那家人杀猪宰羊,去大仙庙上磕了头,赔了不是,这事儿才算了了。 所以说,你别以为黄仙没见过你,就不能变成你认识的人。他们跟你打个对面,你那祖宗八代,他们想变谁就变谁。 黄袍第一声试探之后,马上就知道王笑寒最想看见的人是谁,也就变出了那人的声音。 第六百零六章翟家隐秘 黄袍的做法果然是奏效了,王笑寒的哭声越来越大,室内再次开始回升。 应该是王笑寒觉得门外的红姐姐发生了意外,再次陷入了绝望。 黄袍赶紧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小寒别哭,姐姐没事的。你再哭下去,我就真要死了。” 黄袍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倚着大门轻声安慰着王笑寒。 王笑寒哭着说道:“我不哭,不哭……红姐姐,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琥珀传音道:“黄袍,室内温度怎么还在提升?” 黄袍也说道:“她说不哭,但是情绪还没稳定下来,这孩子心理太脆弱了,你等我一会儿。” 琥珀呲着牙道:“你可别玩脱了。” “放心!”黄袍说道:“我自己还在大阵里呢!总不至于连命都不要,你等我哄她一会儿。” 琥珀道:“我帮你,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知道了吗?咱们先骗她把门打开再说。” 琥珀和黄袍在联手糊弄王笑寒,九阳大阵的温度虽然还在提升,却已经不似刚才那样飞速飙升了。 这个时候,还在翟让办公室里的张凌毓,也见到了书中的翟让。 张凌毓上下打量着翟让道:“你是翟让?” “算是吧!”翟让说道:“我和老-二一直在用一个名字,他是翟让,我也是翟让。” “你有话就快点问吧!等到这本书烧完,我可能就要魂飞魄散了。” 张凌毓说道:“你是这一代善恶使中的劝善使?” 翟让苦笑道:“善恶门里哪有什么劝善使?或许,在很早以前会有劝善使吧?到了后来劝善使只不过是幌子罢了。” “这样说吧!行恶使是真恶人,劝善使只是伪君子。所谓的劝善,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甚至只是象征性地问两句话,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剩下的就是雷霆手段镇压魔物了。” “劝善,行恶是善恶门自古以来的规矩,只是,后来的善恶门早就已经厌倦了那种费时费力费心的劝解,感化。与其利用几十年时间去度魔,不如手起刀落来得痛快。” “后来的善恶门里,其实只有行恶使,没有劝善使。” 张凌毓道:“那乔山不是用善心封魔了么?” “哈哈……”翟让笑道:“善恶门里总得有几个工具吧?他们的作用就是拿来挖心镇魔。” 翟让不等张凌毓再问就说道:“你是好奇我的来历,还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一代善恶使只有一个人?” 张凌毓大致估算了一下自己还能坚持的时间才说道:“我都想知道。” 翟让说道:“当年,有人在风雷镇花重金定下了二十颗善恶使的人头之后,便有人假冒善恶门发出了赤血令,善恶使在风雷镇上遭到了围攻,几乎全军覆没。” “乔山乔河苦战到最后的时候,善恶门主亲自赶到了风雷镇,带着他们杀出一条血路。但是,他们仅仅是跑到距离风雷镇十里的地方就再次陷入了重围。”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善恶门主动用了禁术把魔头原地封印。但是,这种封印并不牢靠,所以门主不得不动用了最后两队善恶使。” “其中一队善恶使在十里之外再次封魔。这一次他们整整花费了三年的时间建成了黄天塔镇压魔物,你们在黄天塔下面看到的东西就是出自他们的手笔,那一对善恶使就是翟家先祖。” 张凌毓沉声道:“也就是说,翟家先祖把数以千计的人练成了半尸?” 翟让本能地辩解道:“那些尸体绝大部分都是在风雷镇上跟魔物交易的人,其中就包括了那个预定善恶使首级的客商九族。 在古代,能一下拿出十万两黄金的家族,必定是盛极一时的名门望族。如果把他家中奴仆都算上的话,少则几百,多则上千,跟血井中的尸体数量倒也吻合。 张凌毓道:“那个客商为什么要定制善恶使人头?” “为了报仇!”翟让说道:“那个客商年幼时,父亲出海遇魔,他家散尽家财求善恶门驱魔。结果,你大概也能猜到。不仅他父亲被当场斩杀,他的母亲和两个姐姐也因为痛骂善恶使,成了行恶使的刀下之鬼。只有他当时躲了起来,才侥幸逃过一劫。” “那个客商的父亲,只是当地大族的五房分支,家族并没有替他报仇的意思,但是,他自己却用了半生时间积累了足以报仇的财富。”“这件事,可是说是行恶使没有斩草除根,才给善恶门留下了祸患。” 张凌毓道:“你不是说还有一支善恶使么?他们做了什么?” 翟让继续说道:“另外一支善恶使姓王,也是门中排名第一的使者,他们当时直接闯进了风雷镇。如果,不是他们压制了风雷镇的魔物,翟家先祖也不会腾出时间来建造黄天塔。” “等到翟家先祖建好黄天塔去寻找那支同门的时候,他们却早已经离开了风雷镇。根据翟家先祖的推测,王姓善恶使应该是用了重宝封锁了地下魔窟。” 张凌毓反问道:“所以,你们翟家就打起了宝藏的主意?” “不是!”翟让摇头道:“翟家后人一直在守护风雷镇的封印。直到我父亲那一代,才不得不去探索魔窟了。” “按照善恶门的传承,翟家必须每代选出两个男孩继承善恶使传承。可是,到了我父亲那一代,我二叔怎么也生不出孩子,哪怕是他换了三个老婆也是个个无法怀孕。” 张凌毓敏锐道:“换老婆?翟英落杀人了?” 在翟英落生活的那个年代,虽然也讲究婚姻自由,但是结婚,离婚可不像现在这么容易。 现在,夫妻俩带着身份证就能把登记给办了。那时候,结婚,得有单位,街道开证明;离婚就更难,不仅需要单位开证明,单位领-导还得亲自上门了解情况,调解矛盾,不到人人都觉得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别想离婚。 以翟英落的身份,想要离婚必须层层审批才行,况且,他想频繁离婚结婚,很可能被叫去谈话。 翟让点头道:“我二叔有四次婚姻,前三个老婆都是他亲手送走的。等到第四次的时候,他只能动用了禁术——借骨求子。” 第六百零七章翟家隐秘2 张凌毓双目微微一缩道:“什么是借骨求子?” 翟让解释道:“就把死人的骨头挖回家里,加上草药之后放在锅里蒸煮,熬出来的汤给女人喝,家中男人则是拜那个死人的骨头。” “这样的话,就能把死人的魂魄牵引过来投胎在女人身上,但是这样得来的孩子等于让鬼魂避开了轮回。一旦被地府发现必遭严惩。” 张凌毓道:“这种秘术还有谁会用?” 张凌毓第一想到的人就是楚紫烟,在楚紫烟的讲述当中,她似乎就是楚少杰用了“借骨求子”的秘术。 这是巧合么? 翟让说道:“我听过,我二叔后来把这种秘术传给过别人,不过,他没说过具体是谁。我好像是听他说过,拿走他秘术的人是什么阴阳探马?” 张凌毓见对方想不起来什么,便继续说道:“既然,你们是兄弟两个,为什么你成了鬼魂?” 翟让道:“我二叔后来虽然有了孩子,但是那孩子天生就是残疾。除了脑袋能动之外,四肢全都残废。我二叔当场就想把孩子摔死,最后还是在我二婶苦苦哀求之下把孩子留下了。” “那个孩子虽然是残疾,但是他的智商却高得出奇,这点让我二叔非常惊讶,也就开始全力培养那个孩子。” “直到有一天,我爸和我二叔发现了那个孩子不仅聪明而且心狠手辣,竟然在学校里把欺负过他的两个同学给活活骗死,而且还让人找不出证据!” “我爸和我二叔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不仅没惩罚那个孩子,还帮着他抹掉去唯一疏漏掉的线索。”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我爸和我二叔异常的高兴,他们聚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场酒。” “可是第二天,我就看到我爸变成了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总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问了他几次,他却什么都不说。” “几天之后,我爸就做了一大桌子菜把我二叔和二叔的儿子也请了过来,他们让我放开了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那个年月,买肉都得拿票。平时哪有什么好东西吃。那天,我真是放开肚皮地吃喝。可我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发现我爸和我二叔一口菜都没动。我二叔的儿子也坐在桌子一面冲着我笑。” “我这个时候觉得不对劲却已经晚了,眼前一黑昏了过去。”xfanjia “那时候,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我二叔的儿子钻进了我的脑袋里在跟我说话,说是借我的地方住几天。”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出去一问才知道,我爸我二叔都办出殡去了。死的人就是我二叔的儿子。” “那时候,我还问过,二叔家儿子昨天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死了?我妈说,昨天你爸跟你二叔喝酒,你二叔喂了他家孩子一粒花生米之后,光顾着喝酒忘了去看他吃东西。那孩子一不小心把花生米抽进气管了把自己给憋死了。” “我也觉得这事儿让人哭笑不得,但是我二叔的孩子的确是死了,我还为此大哭了一场。” “我二叔给孩子出殡之后,我二婶也因为经受不了打击疯了。我爸跟我说,给我二婶看病的大夫说了,最好能给我二婶找个精神支柱,比如领养个孩子。我二叔却不愿意领养别人家的孩子,就打算把我户口落在他家。以后,当着外人管你二叔叫爸,回家之后,你该怎么叫还怎么叫。” “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再说二叔平时对我也不错,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本来不是个聪明孩子,学习成绩虽然没有垫底,但也好不到哪去。可那之后,我每次考试都像是换了个一样,脑子里什么都不想,也能把题做出来。” “我以为自己是忽然开窍了,没想到,那是被二叔的孩子给控制了。这件事,直到我成了第五研究所的所长才真正暴露出来。” “因为,那个时候,善恶门的机会已经正式开始推进了。我二叔的孩子也就不再去掩饰什么了?” 张凌毓沉声道:“善恶门的计划是什么?” “屠魔!”翟让说道:“善恶门其实一直想要完成屠魔的壮举。” “从古至今,没有谁能真正完成屠魔壮举。即使神话中的神明都没能做到这一点,因为真魔可以无限重生。即使神明联手把他打成最为虚弱的状态,他也会在若干年之后卷土重来。” 这点翟让并没说错,魔,似乎就是天道故意留下的错误,而且从不修改。只要有人在,魔就能重生。 翟让说道:“我听我二叔的孩子说,善恶门的先祖不知道为什么发下了一道血誓,善恶门后人终有一日要屠真魔。否则,门下子弟永世难安。” “善恶门弟子绝大多数都是以血脉传承,先祖的血誓就相当于魔咒,把善恶门的全部束缚在了屠魔的死循环里。” “我二叔的孩子也说,如果善恶门没有被困在这种血誓当中的话。行恶使也不会变得越来越凶横暴戾。说不定哪天屠魔的人,自己就先入魔了。” 张凌毓追问道:“他准备怎么屠魔?” 翟让摇头道:“我不太清楚,我二叔的孩子准备修建五所的时候就把我给压制住了,那期间我几次想要夺回自己的身体都没能成功。” “直到五所建成之后,我二叔的孩子觉得不能再让我-干扰他的计划,就强行把我逼出体外封印在了这本书里。” 张凌毓沉声道:“你学过秘术么?” 翟让摇头道:“没学过!” 张凌毓突然发问道:“你既然没学过秘术,怎么可能会用西洋法术在一本书里留下自己的日记?” “你在撒谎!” 翟让委屈道:“难道,我还能为了骗你把自己封进一本书里么?” “其实,我二叔的孩子一直都很孤独,他偶尔就会找我说说话。但是,他都是把那些话写在这本书里。” “我们两个都是这样再用文字进行交流。” 张凌毓忽然道:“你二叔的孩子,这些年就没有过女人么?” “有!”翟让说道:“他的女人不就在隔壁的屋子里?” 第六百零八章九阳再起 张凌毓一下子站了起来:“翟让是在斩念!” “什么斩念!”翟让的话没说完,张凌毓便一张拍在了桌子上,原本已经燃烧了一半的书页,被张凌毓一掌全部震散。 翟让的魂魄也像是被锥子扎过的玻璃,从一个点位上开始向四周炸出了无数的裂痕。 “啊——”翟让的惊叫声刚起,张凌毓就抽出禁魂袋往翟让头顶罩落了下去。 翟让的魂魄虽然被装进了禁魂袋却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张凌毓飞快地说道:“你二叔家的孩子,是想要斩断他在世间的一切留恋,你和那个女人都是他留恋的人。” “他不亲手杀你们,却要让你们心甘情愿的死在九阳阵当中,他是给了你们什么承诺,还是告诉你们要做什么?” “畜生……畜生……”翟让撕心裂肺地喊道:“我对他那么好,连身躯都愿意让给他了,他为什么还要杀我?” 张凌毓故意说道:“因为你叫翟让,你出生的时候命运就注定了。你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给让出来……” “不!”翟让喊道:“我叫翟兴,他才叫翟让。” 张凌毓冷然一笑道:“我劝你还是少说点话吧!你的魂魄已经快要被震散了,加上这里的九阳大阵,你说话越多死得越快。” 翟兴的魂魄上出现的裂纹,绝不是张凌毓所为,而是那本书本就带着某种禁制,无论书页以什么形式崩散,都会对藏在里面的魂魄造成相同的伤害。 张凌毓不碰那本书,翟兴也会被烧成飞灰。 张凌毓震碎了那本书,翟兴自然会被震成碎片,只不过张凌毓及时用镇魂袋包住了翟兴,他才没有当场魂飞魄散。 但是,处于九阳大阵当中的翟兴,就像是被人用火烧他伤口,自然会疼入心肺,不住惨嚎。 张凌毓沉声道:“你要是还想活命,就告诉我怎么能破掉九阳大阵。等我出去之后,用阴气给你滋养魂魄,你还能活下来。不然的话,你坚持不过半个小时。” 翟兴强忍着剧痛道:“这楼里有个小孩叫王笑寒。九阳大阵是为了救她。她死了大阵就破了。” 张凌毓厉声道:“王笑寒在什么地方?” “在三楼……”翟兴的话没说完,张凌毓便冲向了三楼。 等到张凌毓赶到三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守在门口溪月和琥珀。 溪月一见张凌毓马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贴在门上的黄袍还在那里跟王笑寒说道:“小寒,你听我说,把你看见的东西告诉我。” 溪月飞快把这里情况跟张凌毓说了一遍,张凌毓赶紧说道:“你们先别想着开门。” 琥珀的两只耳朵顿时竖了起来:“怎么回事儿?” 张凌毓把刚才的事情简短告知琥珀之后,对方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的话,这里就应该是个死局。” “黄袍,你先别……” 琥珀话没说完,室内的温度便毫无征兆地再次升高,黄袍赶紧说道:“小寒,你别害怕。姐姐在外面,你不会有事的。” 王笑寒道:“红姐姐,我没害怕啊!” 黄袍顿时就是一愣,王笑寒没觉得害怕,室内的温度怎么会忽然升高? 琥珀赶紧说道:“你问她,她周围墙上都是什么东西?” 黄袍把琥珀话重复了一遍之后,王笑寒才说道:“墙上都是我画的画啊!红姐姐,你怎么忘了,那些画都是你帮我贴上去的啊!你还说我画得好呢?” 黄袍说道:“你画的都是什么?” 王笑寒怀疑道:“红姐姐,不是教我画的太阳吗?你说还跟我说,把自己画的太阳挂起来,屋子里就不冷了!” “你还教我画过太阳树,你说那叫扶桑树,树上原本有十个太阳,后来被后羿射下来九个,上面就只有一颗太阳。” 琥珀听完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快,快问她树上有多少颗太阳,她一共画了多少扶桑树?” 黄袍道:“我当然记得,那我现在考考你。你不许往墙上看,你告诉说,你画了多少张扶桑树,每棵树上都有多少太阳。” 王笑寒说道:“我一共画了十五幅太阳树,全都贴在墙上了。每棵树上都是九个太阳。” “我本来是想要画十个太阳的,但是,你跟我说,有一个太阳已经在天上了,你画十个太阳就不真实。画九个才真实。” “我说得对不对?” “对对……”黄袍回答的时候都要哭了。 九阳大阵的阵眼找到了,就在王笑寒的房间里,其中一幅画就是九阳大阵的阵眼。如果,房间里还有别人的话,只要按照顺序触碰到了扶桑图上的九个太阳,就能关闭九阳大阵。 但是,屋子里却只有九阴绝脉的王笑寒,让她去触碰九阳图,不仅不能关闭大阵,甚至还会让室内温度不断飙升。 黄袍颤声道:“琥珀,你快点想办法吧!再这么下去,咱们可就真完了。” 琥珀烦躁道:“你急什么?我不是正在想办法么?” 张凌毓压低声音对黄袍说道:“这位大仙,我有一个办法能破阵。我在外面布置禁神道秘咒,你让王笑寒按照我做的事情在屋里同样做一遍,只要两边阵法一成,我跟王笑寒就能移形换位。我进入屋里破阵,你们控制好被我换出来的王笑寒。” 黄袍震惊道:“这能行么?” “移形换位”也叫“调转乾坤”,就是在短距离上,把同体积的物体调换一个位置,相传有术道高手曾经以这种秘术,用铅块换走了官方银库里的五万两白银。xfanjia 但是,所有听说过“调转乾坤”秘术的人都知道,这种秘术只能调换死物,而且,非常容易失手,一旦失手被调换的两个物体都会炸成碎片,像是黄金,白银这样的东西倒还好说,即便炸碎了也能回炉重铸。如果换成古玩玉器的话,就算掌握了“调转乾坤”秘术的术士,宁可潜入室内行窃,也不会去赌秘术成功的概率。 张凌毓沉声道:“到了这个时候,不行也得行,再说本门禁术成功的可能性要大上很多,不赌一次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第六百一十章翟让的目的 被人施加了禁制房间里,只有两具女人的干尸和满墙的太阳。 房间角落上的尸体,穿着护工的衣服,临死之前似乎还拼命挣扎着想要从房间里爬出去,但是她的双腿已经被人打断,只能用手抠着地面往外爬行,那个双手的指甲都已经被磨得脱落在了地上,可见她当时求生的意识有多强。 只可惜,九阳大阵根本没给她逃生的机会。 另外的一具干尸,看上去应该是十多岁的小女孩,对方面向大门,盘膝坐在了屋子中间,她的面孔虽然已经失去了水分,却仍旧能看出她在临死前从容,甚至喜悦。 死,对她而言,会是如此开心的一件事么? 翟兴的鬼魂蜷缩在墙角里,不住地哀求道:“救救我……快救救我,我要不行了。” 溪月把翟兴的鬼魂重新装进了禁魂袋里,张凌毓却在检查过尸体之后,忽然出手拍在了女孩尸体头顶,五指如钩的将女孩魂魄抓出来放进了禁魂袋:“通知三局的人,马上过来搜查办公楼。” 外面九阳大阵已破,办公楼处于相对安全的状态,张凌毓带着禁魂袋回到会议室不久,亲自带队的君子安就用通讯器汇报道:“凌局,办公楼一共发现了三十具尸体,尸体的位置是按照巫门秘术排列。这三十人应该是献祭大阵的祭品。” 张凌毓再次确认道:“办公楼是不是存在其他危险?” 君子安说道:“张道凡正在逐层检查。危险一旦排除,马上汇报。” 张凌毓把自己在办公楼遭遇的事情说了一遍:“现在看,五所内部杀机四伏,我们不能在待在这里,办公楼那边相对安全,我们可以先搬过去。” 韩老鬼点头道:“局长说得有理。” “小凡出手清查,还是可以放心的。趁着小凡那边没结束,我们先审审那两道鬼魂,看看有没有其他什么线索?” “也好!”张凌毓先把翟兴的鬼魂给放了出来。 韩老鬼也好心地给所有人都用上了天眼符,等到所有人都能看见鬼魂的时候,张凌毓才说道:“翟兴,到了现在,你应该跟我说实话了吧?” 翟兴似乎还抱着一丝希望:“你说翟让在斩念是什么意思?” 张凌毓道:“我只能告诉你,翟让是在切断他跟人间的一切关联。这是术者修鬼仙的必经之路。” “斩念,斩缘不能自己亲自动手。否则的话,就是在违背天道。所以,他必须让别人动手。” “他把你封在那本书里,其实是借着我的手杀你。你死了,他在人间的念想和亲缘也就全都断光了,他修鬼仙的第一步也就成了。” 张凌毓并不是在胡说八道,在术士看来,今生能遇上的人,都是前世未了的缘分。成仙者必须了却尘缘。 当然,这种了解尘缘并不是说六亲不认,而是还过了前世所欠之事,今生了无牵挂。 了却尘缘可能会花去修行者半生的时间,甚至今生都无法完全了断。 如果,想要速成呢?那就只有斩缘斩念。 但是,这种办法却已经走向邪道了。 翟兴听完张凌毓的话,不由得全身颤抖:“不是,翟让不在修鬼仙。他是要修魔,他是准备成魔!” 张凌毓惊声道:“你能确定吗?” 翟兴点头道:“他肯定是在修魔。他在日记里面写过,他对这件事一直都觉得很矛盾。” “不过,后来他好像是想通了。” “他说,善恶门其实是落进了魔神的阴谋当中。当年善恶门祖师发誓屠魔,其实就是一场阴谋。” “善恶门祖师的誓言会像是魔咒一样传给后代弟子,善恶门传人也将一代一代被困在这誓言当中。” “善恶门的传人越是执着于屠魔,他们的执念也就越深。终有一天这种执念会变成心魔。那时候,善恶门弟子为了屠魔的执念将不再有善,只剩下了恶,立下宏愿屠魔的英雄,终将堕入魔道。” “这就是当年魔神的目的。” “翟让还说,我爸和我二叔动用秘术延续翟家香火,保住了他这个杀人凶手,还让他把魂魄寄生在我的体内,跟邪魔外道其实并没有区别。” “善恶门里并不是只有他意识到了这一点,过去的善恶使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那时候门主还在,没有敢说出来而已。” 翟兴的声音一顿道:“翟让一生自诩聪明,他不想掉进这个死结。” “他要跳出来,控制自己的命运。” “他肯定是在修魔!” 张凌毓问道:“翟让在用什么办法修魔?” 翟兴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翟让收集了很多东西。其中好像还有几张人皮做成的卷轴。” “他对人皮卷非常重视,一直在研究人皮卷。但是,他收集到的人皮卷似乎并不完整。他一直都在寻找人皮卷。” “据我所知,翟让前一段时间好像是找到一部分人皮卷。他非常高兴。翟让一向是滴酒不沾,那天却破天荒地喝了一杯酒。” 张凌毓听到这里打断了对方:“翟让喝了多少酒?” 翟兴用手比划了两下道:“大概是这么粗的酒杯,差不多倒了这么高的酒吧?” 常喝酒的人都能看出翟兴比划的是多少,按照他说的量,大概是一两酒都不到。这点酒,对爱酒的人来说,还不够漱口。 韩老鬼淡淡道:“这个翟让,在大喜之下还能如此克制。倒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张凌毓也知道翟让滴酒不沾,她故意多问这么一句,只是想通过翟让的情况推测他究竟把修魔走到了哪一步? 韩老鬼的意思也是说,翟让应该掌握了某种重要东西,距离他成魔似乎不远了。 翟让宁可往死里得罪三局和半间堂,也要拿走血字秘档,可见血字秘档对他的重要性。 但是,我们准备的那些箱子明明都是假货,他为什么会如此高兴? 这就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翟让的血字秘档另有来源。xfanjia 跟翟让交易的人是神隐会?还是其他什么人? 翟兴显然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张凌毓继续问道:“翟让从时间开始准备入魔,他都做了什么布置?” 第六百一十一章翟让的安排 毕竟就算是战国时期,能够接触和氏璧的恐怕都是身居高位之人,这类古时候的“成功人士”,往往都在某些领域中,拥有着改变历史的能力。 穆影笙明白厉衍的意思,万一江妍真的是她另一个妹妹。到时候,也可以告诉外公外婆这个好消息。 后面的话,她没说。之前她的心情有多焦虑,她现在就有多庆幸。 “我想阻止,可是那个时候,大刘是主治医生,又是科室主任,我们的升迁都在她手上握着。而且那个孩子当时看起来确实不太好。我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后来大刘说,一个已经不行了,赶紧救另一个。 她要是有一丝的不高兴,哪怕是要自己命才能博她一笑,那么恐怕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吧,怎么还会忍心伤害去伤害她。 “你想要听到我说疼或者是不疼?”出乎意料的男孩子,居然学聪明了,反而抬起头冷冷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一夏,棕褐色的眼珠子中哪里还有半分柔软下来的痕迹,剩下的全是漠然。 一夏心中突然就涌起这样一种想法,或许这样也不错不是吗?就这样的静默无言,但是有一个知晓自己心思想法的人,或许在自己人生的漫漫长途,未尝就是一个麻烦。 “王爷呢?王爷在哪里?”叶露拖着虚弱的身体,眼睛死死的盯着丫鬟。 这会儿,先生竟然打来电话,说让厨师长多准备点晚餐,傅予清要来家里吃饭。 这出乎他的意料,他将那些过了二道手,甚至很多假的资料放在她随手可到的地方。 时瑶以为,今晚她都不可能再听见他的声音了,可她万万没想到,在最后一把游戏里,他居然又开了金口。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杀了!”厉清欢低吼的声音,提醒了特工,她还没逃掉。 尤其是两位族长,他们深刻的察觉到,不管他们平时争斗得有多厉害,一旦这里面临了危险,他们就是一体的,就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根本逃不掉。 曾几何时,她的名字,他记得那么深,随便看见一个字母,就会想到她。 驻守在济州岛的朝鲜水师,两艘被击沉,五艘战舰被俘获,岛上的守军也没料到会发生战斗,步兵登陆之后他们才想起来反击,但为时已晚。 “哇!这绝壁的腿玩年!绝壁的胸玩年!整个儿能玩一辈子!”一个猥琐男吞着口水,眼珠子都差点凸了出来。 “我看一定得追,双月营地这次欺人太甚,不杀他个片甲不留难解心头之恨,之前我还告诫手下不要与其为敌,想不到他们这么狠。”段飞站起来恨恨道。 灭劫大阵,正是要借助这生死天道本源,一举溃灭整个造化混沌界,收回所有散逸的本源之力,令恒元祖灵和噬元魔灵两者,一举参透造化之本,获得永恒造化之力,不死不灭,永恒存在。 且他在妖界之中则相对安全一些,毕竟现在他身上就带着三大妖帝,还有七个妖帝散布在妖界帮他打听三丫的下落呢。 “唐磊,没必要和这些人说这话,他们的脑回路跟我们不一样,按照他们的理解,我们应该束手就擒。”罗成打断道。 可是她不列城现在作为支撑机械时代公会经济来源的核心,不可能轻易毁灭。 如果之前的一切都不是虚幻的,而是真实的话,那么他得到的那枚荒古钟,其真正的目的,应该并不是简单的镇压在荒古圣地那么简单,而是为了吞噬一切的过去。 “你是本宫现在很老了吗?”武则天瞪了陈易一眼,自然地抚到自己的脸上。 他早就认出这人是谁了,这特么的不就是当年他和另外七大家族下界追杀的什么司扁台吗? 最初众修士过来的时候,远远看着它还只是黑烟,现在已经变成了红烟,而且山口还开始溢出大量的沸腾的熔浆。 与此同时,天尊宫中,阴阳人与另外八人此时此刻都跪在大殿中央。 我们穿林子尾随丁大爷而去,就在我们后面,那腐尸还是老样子,上岸之后速度又变得慢了,可是依旧朝我们追过来,毫不放弃。 所以她没有出手,也没有使用神识。因为若她用神识去查探,那么也会被对方发现。 不得不说,作为半步武皇境界的强者,她的实力确实要比灵蝉宗大长老强上不少。 演播室内两位解说聊的正欢,埃里克-斯波尔斯拉已经完成了球队第二节的布置。 但他很清楚,这些想法,归根到底还是取决于他的神魂是否足够强大。 毕竟西门康可不是普通世家子弟,而是号称“疯子”,实力远比一般世家子弟要强得多。 江一凡扫了叶欣颜一眼。又来了,一定又是她之前听说过的,却并不明确哪里听过,听什么人说的。 姜采觉得,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想必就是那爱听八卦、又爱写话本子,透露了姜采和梁夫人样貌几乎相同的丽嫔娘娘了。 寒所使出一件万物灭的威能已经过去,然而残留在地上的气息,足够寒天感受到不同寻常。 漂亮的眉头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往中间聚拢,眉心的褶痕刺眼极了。 特别是在听了叶族族长的那几句话后,她就更是对叶清霜不喜了。 薄言禾被他逗笑,接过那糖葫芦咬了一口,然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这几个手下都不由愣住了,因为他们虽然认识陆彦,但是也没有看的太重,因他们并没有看到来自龙之队那个高高在上,连自己的局长都要尊重的人物见到陆彦是一副什么样子。 尤公子还在得意之中,自是没有注意他们的举动,待他咳嗽了声,回过神来时,便听离他稍远一点儿的地方,一道调笑声传来。 第六百一十一章翟让的安排 翟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翟让做了什么布置。他只是说,让我等着有人过来翻书。就把我的遭遇告诉那个人。” “因为,我前面说的都是真话,你们不仅不会怀疑我,还会同情我。而且,你们就是为了抓他的把柄才来的,我把以前的事情告诉你们,你们就会觉得抓住了他的把柄,肯定要把我带走出庭指证他。” “他说,想要开庭指证他的话,鬼魂没办法上庭,只能活人上庭才有效。你们为了让我指证他,一定会给我找一个身躯。” “等到开庭的时候,就让我按他教我的事情重新说一遍。那时候,你们指证不了他,我也能得到一个身躯。” 溪月瞪大了眼睛:“你这就相信他了?” 翟兴捂着脸道:“翟让说的话从来没错过,我就相信他了。” 韩老鬼说道:“一个从来都不骗你的人,忽然骗了你一次,说不定就能把你给骗死。因为,你对他有着绝对的信任,哪怕明知道他说的话不太靠谱,你也会选择相信。” “有多少精明人,都是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更何况,这个翟兴还不是什么聪明人。” 张凌毓对着溪月点了点头,后者把翟兴收进了禁魂袋里之后又在袋子上打上了几道养魂的符文,暂时把翟兴给养在了里面。 张凌毓又打开了那具封禁着那具干尸魂魄的禁魂袋,谁知道那魂魄刚从禁魂袋里出来,就直奔着韩老鬼的方向冲了过去。 可能是在她看来,韩老鬼是所有人里最弱的一个,可惜她是真找错人了。 前一刻间还是笑眯眯的韩老鬼,忽然把脸一沉,口绽惊雷:“滚!” 从韩老鬼口中爆出的气浪,硬生生把那鬼魂给吹飞了出去,对方仰面朝天的落在了会议桌上的时候,瞬间穿过桌面落在了桌子的底下。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人都感到自己脚腕一紧。 有鬼在桌子下面抓人的脚了。 传说中,鬼钻桌子,比你在荒山野岭里遇上野鬼还要可怕。 因为,它已经进了你的家门,足能在家里为所欲为了。而且,被鬼抓住脚的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子也挪动不了半点。 我记得,叶开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一户搬到了老宅的人家,总是觉得家里阴森森的发冷。妻子还能总是觉得家里有人,只有丈夫没当回事儿。 有天丈夫吃了早饭出去上工的时候,忘了带帽子又转头回了家里,他看见妻子孩子全都坐在饭桌上,端着碗一动不动,他当时还喊了两个人一声,两个人脸色惨白转了下眼珠,那意思好像是让他看什么?丈夫也没在意说了一句:“你们慢慢吃”就拿上帽子走了。 那个时候,他只要弯腰往桌子底下看上一眼,就能看见桌子下面伸出来的鬼手正抓着他妻儿的脚踝。 丈夫上工之后就一直觉得心神不宁,越想越不对劲,就趁着吃中午饭的时候把这事儿跟工头说了。 工头听完也觉得不对,就带着他找到了队里的老瓦匠。对方听他把话说完,脸色就一变。说了一声:“你家进东西了,快点回去。”拽着他和工头就往他家里跑。 工地上的人还以为他家里进了贼,抄起家伙就往他家里跑。 等到了他家的时候,已经晌午都过了,结果那人的妻子孩子还是像早上一样,端着碗坐在饭桌前面。只是那脸早就变得一片铁青,眼珠子都从眼眶里鼓了出来。 老瓦匠上去往两个人鼻子上一摸,才知道两个人全都断气了,是被活活吓死的。 老瓦匠在屋里找了一圈,才告诉他:“那东西杀完人走了,你还是节哀吧!咱们都是凡人弄不过那恶鬼啊!” 那人在家里坐到了半夜,直到工友全都走了,他才拿出绳子吊死在了家里。 他家人烧头七的晚上,好多人都听见他家有人在边骂边打,那是他家三口人都回来了,在找害死一家三口的恶鬼报仇。 有些人说他家人有血性,也有人在骂那卖房子给那户人家的房主,说他不得好死。 结果这话没多久就应验了,那个房主全家也都被吓死了,一样是死在了桌子前面,尸体脚腕子上一样带着被收掐过的乌青。 被恶鬼害死的那户人家用同样的办法报了仇,但是也在用同样的办法去害别人,因为他们心里那口子怨气出去不去啊! 好好的一家人,就变成了一家子厉鬼。 钻到会议桌子下面的鬼魂也是如此啊!她躲进桌子下面的黑影里之后,无边怨气便从桌子底下翻涌而出,整座房间一时间变得阴寒刺骨。 如果,房间里只是一群普通人的话,单凭这怨气产生的奇寒,就足以让人气血凝结,命丧当场。 可惜的是,整间屋子里不仅站着五个术道高手,还有三尊仙家,岂能容她一只阴魂逞凶? “滚出来!”韩老鬼一掌拍在了桌上,强劲的罡气透过了桌面向桌下席卷而去,刚刚躲进桌子底下的鬼魂又被韩老鬼一掌震了出来,还是被震到了张凌毓的方向。 张凌毓弯腰掐住阴魂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蔚澜广听抽出银红绳,帮阴魂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张凌毓看向满眼怨毒的鬼魂道:“你是王笑寒?” “是又怎么样?”王笑寒厉声道:“有本事,你把我放开。” 张凌毓说道:“你被翟让当成祭品去启动九阳大阵,反倒对我恨之入骨,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王笑寒厉声道:“我为什么要觉得可笑?你又凭什么说我可笑?” “如果没有你们,楼里没有人会死,我还会跟他们好好生活在一起。都是因为你们,爸爸才会把他们献祭大阵。” “是你们害死了红姐姐,害死了楼里的人。” 溪月听到这时不由得向琥珀问道:“她是不是被迷惑了心智?” “翟让这个人太可怕了。”琥珀凝重道:“就是因为她没被迷惑心智,我才觉得可怕。” 琥珀问道:“屋子里那具女尸就是你的红姐姐?她的腿是谁打断的?” 第六百一十二章翟让的安排2 王笑寒阴冷道:“是,她就是红姐姐。她不想被爸爸献祭。我只打断她的腿让她留在屋子里。” 溪月道:“她不是一直陪着你,照顾你的人么?” “是又怎么样?”王笑寒厉声道:“爸爸跟她解释多少次了,她不明白爸爸的苦衷么?她不知道保住五所的重要性吗?” “爸爸都给过她那么多承诺了,她还要怎么样?” “是她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我们这么多人的付出。” “就算她最后被献祭,也不是她自愿的行为,永远得不到我们的原谅。” 王笑寒说话的时候,眼中怨毒足能让人心底发寒,谁也没想到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心中竟然会有这么大怨气。 琥珀摇头道:“杀了吧!没什么用了。” 冤魂和人不一样,活人还可以通过药物控制逼她说出实情,但是满是怨气的冤魂却很难逼问出有用的东西。 如果,我和叶开还在这里,至少可以用火焰焚烧冤魂逼她开口。 那时,我和叶开不在,除非半间堂里有人能先用无上佛法化解掉她心中的怨气,才能继续逼问口供。可惜是的,半间堂里没有一个修佛的人。 张凌毓也知道,把这么一只冤魂带在身边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禁魂袋可以禁锢王笑寒的魂魄,却没办法封锁她身上的怨气。把她长时间留在身边,她附近的人都会受到怨气的侵袭,张凌毓这些高手虽然不惧,但是吴老他们却扛不住王笑寒身上的怨气。 张凌毓对着苏戮微微点了点头,后者拔剑出鞘,将王笑寒一剑封喉。 王笑寒在苏戮的剑锋之下化作磷光的同时,溪月禁魂袋里的翟兴也发出了一声惨叫。 溪月打开袋子往里看时,看到的却只有飘散的磷火:“怎么会这样?” 张凌毓敏锐道:“中计了!快走!” 琥珀也反应了过来:“老鬼,护着溪月赶紧出去。” 经历过九阳大阵之后,张凌毓已经可以肯定翟让在五所当中放置了需要触发才能启动的杀阵。 没有人触动杀阵的时候,五所便是一片祥和,只有有人触动了禁制,原本毫无危险的地方就会杀机四起。 那座被布置了九阳大阵的办公楼,就是翟让杀招的开局。 可是,谁也不知道,翟让把触发杀阵的阵点放在了什么地方? 办公楼的阵点被他放在了一本书里。 主体大楼的阵点竟然会是在王笑寒和翟兴的鬼魂身上,偏偏这两只鬼魂还是张凌毓他们从别处带进了大楼。 张凌毓虽然想到了楼里暗藏杀机,但是在张道凡没有清理好另外落脚点之前,他们不会随便离开主体楼。 作为合格的术士,绝不会在这段空闲的时间里无所事事。张凌毓他们肯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审问两只鬼魂,给我传递情报,这就等于一步踏进了翟让布置好的陷阱。 翟兴愿意配合,但是他知道的信息有限,加上他的鬼魂已经受到了重创。任何一个术士在问过对方口供之后,都有很大的可能因为不愿意费力维持翟兴魂魄不散,直接送翟兴上路。 退一步讲,就算张凌毓因为某种原因留下了翟兴,也绝对不会留下已经怨气化戾的王笑寒。 无论张凌毓先杀谁,另外一只鬼魂也都会随之崩散。 两只鬼魂就是启动主体楼杀阵的阵点。 张凌毓和琥珀虽然已经反应了过来却来不及退走了,张凌毓下令道:“鬼爷,苏戮,你们两个打头阵。” “蔚澜迟,蔚澜广听,你们两个跟我断后。” “溪月,你和琥珀居中策应。” “一起往楼外走!快!” 张凌毓看似只调动了几个人手,实际上需要撤离大楼的却足有二十多人,张凌毓把溪月和吴老他们放在中间最为安全的地方,自己选择了最为危险的断后。 韩老鬼正要反对,张凌毓却已经拔出了提督剑:“这里我是提督,所有人听我指挥。” 韩老鬼轻轻向张凌毓挑了挑拇指,便和苏戮并肩走出门外。 一行人一直从会议室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才有人说道:“五所的那些研究员不见了,我们要不要去通知他们?” 张凌毓的身躯微微绷紧:“他们人呢?” 有人回答道:“刚才我们开会的时候,觉得让他们旁听不太合适,就让他们各自回房间去了。” 张凌毓脚步一顿道:“不用通知他们,等我们出去,我再回来接应。” 在这个时候,张凌毓作为指挥,哪怕明知道不去通知楼里其他人撤离,会造成很大伤亡,也不会可能拆分掉现在的队伍回去接人。 上一次,翟让发动了九阳大阵,楼内所有活人就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全部献祭变成了干尸。 张凌毓可以肯定,办公楼的那些献祭之人,并不是死在了九阳大阵之下。如果,他们真是被大阵活活晒死,为什么张凌毓他们会安然无恙?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事先被翟让喂下了某种秘药,是药力将他们从内而外的蒸成了干尸。 这一次呢? 袁助理和那些研究员是不是也服下了秘药? 如果,张凌毓在这个时候拆散了队伍,他们冲到房间之后的结果,可能就是看见了几具死在里面的尸体而已。 张凌毓不会去赌那种概率。 五所主体楼是圆柱造型,每层楼的中间位置都是两三平米的大厅,按照袁助理的说法,五所当中没有人喜欢把时间浪费在开会上,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不是学术研讨的话,每层楼中间的大厅就是临时会议室,翟让把人召集过来之后,站在大厅中间说上两句,就可以就地解散了。 张凌毓想要护送所有人下楼就得先到大厅,在前面打头韩老鬼和苏戮,走到大厅中间就停了下来。 琥珀站在中间喊了一声:“你们怎么停下了?” 韩老鬼道:“你看前面的地砖。” 铺在大厅里的地砖,不知道被什么力量震成了像是海沙般细腻的粉末,从通风口里刮过来的微风,正在一点点推动细沙向外飘落。露出了绘制在地面上的图案。 第六百一十三章六道轮回阵 韩老鬼眼看着地面上的图画越露越多,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小心戒备,自己缓步向大厅中间走了过去。 韩老鬼还没来得及落脚,地上细沙便被风推向了大厅一角,绘制在地上的图画全部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那幅图画明明绘制的是如同清明上河图一般的人间烟火,却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仔细去看的话,图画上数以百计的人,没有一个面带善容。 有人在悲苦哭泣,有人愁容满面,有人在怨天尤人,有人在咬牙切齿……即使偶尔看见有人带着几分笑容也是阴森冷笑。 韩老鬼陡然反应了过来:“别往地上看!” 后面跟上来的人,即使不看地面,也被涌向心里的负面情绪涌所影响,心情变得异常压抑。 短短几秒之间,就出现了烦躁不安的情绪。 张凌毓高声喊道:“谁会念经?快,念经。” 三局当中有人念起了《心经》,可惜那人虽然出身六扇门,却到底不是修佛之人,身上带着高僧诵读过的《心经》无非是为了对抗邪灵,他念出经文不能说一点作用没有,但也无法稳住这么多人的心神。 没过多久,队伍里就开始有人失声痛哭。 吴老急声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韩老鬼道:“这是六道轮回阵,他们被人间道阵给影响了。” 主体楼一共有六层,韩老鬼他们都处于第五层。 这么短短片刻的工夫,韩老鬼就感觉到了头顶上传来了神怒似的威压,脚下涌起了无尽杀气。 他这才判断出了自己是身处六道轮回阵里。 韩老鬼头上的六楼应该是布置的天神道,脚下的四楼则是修罗道。 而且,翟让部下的六道轮回阵,只是借了六道轮回之形,并未得其根本。 六道轮回本来有三善道,三恶道。翟让却把天神,人间,修罗三善道全部改成了恶道。单单这一个人间道带来的负面情绪就足矣让人精神崩溃。 可以预见的是,只要再过上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受不了这人间之苦,自尽于当场。 张凌毓沉着道:“全部守住心神,我们想办法突围。” 心神易守却也最为难守,意志坚定者心神坚若磐石,可惜是的是世上绝大多数人的心神都薄如纸片,不堪一击。 张凌毓从队伍后方快步走到韩老鬼身边:“鬼爷,下面情况怎么样?” 韩老鬼站在楼梯边缘道:“很不乐观,你自己看。” 张凌毓的位置上,虽然看不见四楼的大厅的全貌,却看见一小部分情况。 整座四楼已经被血染衣甲的鬼兵占领,五楼被风吹落的细沙一层地飘向楼下鬼兵,又给他们带血的衣甲加上一层灰尘。乍见之下,就像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兵俑在人间整齐列阵,等待着厮杀。 张凌毓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还仅仅是修罗道。再往下三层怕是更为凶险。” 韩老鬼压低声音道:“你能付出多少人的代价?” 韩老鬼问的可不是三局的成员,而是后面跟着的那七个老头。 这种身陷重围之下的大战一起,他们当中必然会出现伤亡。 到时候,张凌毓怕是很难跟上峰交代。 张凌毓还没开口,就听见有人冷笑道:“张大局长又打算放弃谁了?” 所有人都寻声看去,才发现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外面罩着白色大褂的袁助理已经站在了另外一条走廊出口上,再往他身后看,隐隐还能看见五所那几个研究员的身影。 吴老招呼道:“你们在那边干什么?赶紧过来,到队伍中间来。” 张凌毓阻止道:“别喊他!他已经死了。” 术道上的说法,遇见死人,最好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而且千万不能去喊对方,不然的话,你很容易把他喊到你身边来。 很久以前,我们当地就有过一个传说,说是某一年发大水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往山上跑。有人却看见山底下的桥上站着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 不少人都停下来喊她“快跑”别在桥上站着,那个女人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站在桥上一动不动。 这时,也不知道是谁认出了那个女人,隔着老远喊出了她的名字。 那人刚把名字喊出来,所有人就都不敢出声了。 那人当时没反应过来,还问了一句:“你们喊我干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她不是已经死了十多年了吗?” 这个时候,喊那女人名字的人也想起来了,桥上那人的样子,不就是十多年前她投河之前的模样吗? 那人吓得全身哆嗦的当口,那个女人忽然说了一句:“你让我过去的,可别后悔啊!” 结果,那个女人真就出现在了人堆里。 那些人站着的土坡子也跟着塌了,一群人全都掉进水里被大水卷的没了踪影。 吴老这个时候喊袁助理,不是等着他一步跨入人群里吗? 琥珀赶紧带着溪月挪动了位置,挡在了吴老他们身前。 袁助理却轻笑道:“张凌毓,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没回来救我们?” “根据六道轮回的说法,世人会因为生前所造之业,进入六道轮回。” “这栋楼里六道轮回阵,虽然无法清算你们在外面所造之业,却能把楼里的事情算得明明白白。” “你先是下令斩杀了两个鬼魂,断去了他们的轮回之路;然后又下令放弃几十个无辜之人,眼睁睁看着他们惨死在楼里,自己心安理得地带人逃走。这些都是你所造之业。” “你不是三局首领,术道高手么?你来算算,你造的业够你堕入六道中的哪一道?”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你还是早做准备吧!等过一会儿,你落入其他轮回,怕是连备战的时间都没有了。” 张凌毓顿时凛然一惊,她并不是害怕自己会落进六道轮回阵的中某一道,而是她听出了袁助理的意思:这座六道轮回阵很快就把他们分散开来,投入不同的轮回。 他们的队伍一旦被拆散,真正能活下来的人不会超过十个,吴老等人在失去了保护的情况,更是必死无疑。 这才是翟让安排给他们的真正杀招。 第六百一十四章六道轮回阵2 袁助理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凌毓道:“你是不是还在等着张道凡过来救援?” “所长对你们每个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张道凡能破巫门阵法,却破不了佛门阵法。想破六道轮回阵。她只有强攻一条路可走。” “不过,你们既然已经入阵,就已经是六道轮回中的一员。张道凡强攻大阵,你就得跟大阵一起承受她的攻击,就算外面有人破开轮回阵,你们也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袁助理把话说到这里时,眼中不自觉地显现出了狂热的崇拜:“你们太小看了所长,他在五所当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他无所不知,也无所不能!” “总有一天,所长会超越神明。” 张凌毓沉声道:“你是胜神会的人?” 袁助理笑道:“五所当中没有谁不属于胜神会。当然,白鹭除外。” “在我们看来,她只是诸神的玩具。仅供我们消遣而已。” “你不知道以上帝视角去看一个人如何小心翼翼,费尽心机窃取情报的样子有多可笑?” “我们给她情报时的感觉,就像是在投喂一只努力乞食的小狗。实际上,让她得到满足的东西,只是我们不屑去吃的下脚料而已。” 袁助理的声音一顿道:“好了,说了这么多。我们之间的游戏也该开始了。” “三局,也将变成诸神的消遣。你们的表演就是所长慰劳诸神的礼物,请务必尽力。” 张凌毓冷笑道:“诸神?你们把自己当成了可以随意安排一切神明?我还真没见过通过献祭同伴获取力量的神明。” 张凌毓不等对方说话就先一步道:“想让我进轮回,那得看翟让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袁助理没有理会张凌毓,而是转头看向了吴老:“你不是喊我过去吗?我来了。” 下一刻间,以袁助理为首的研究员全部出现在了吴老等人附近,一个个垂着双手,肩挨肩,身贴身地跟吴老等人站在了一起。又全部抬起头来对着张凌毓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袁助理将一只手搭在了吴老的肩膀上:“张凌毓,我知道你在他们身上放了不少护身符。但是,你们的护身符只能对付鬼魂却对抗不了诸神。” “我们现在不就好端端地站在他们旁边吗?” 袁助理的话没说完,吴老的身上就浮起了一层柔和的白光,袁助理按在吴老身上的手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随着一声惨叫,拼命地甩起了手掌。 可是那一层薄薄的白光却像是附在了他手上烈火,怎么也甩不下去。 下一秒间,吴老等人的身上全都泛起了同样的白光,围在吴老等人身边的五所成员一个个惨叫倒地,满地乱滚,那情形就像是身上着了火的人在翻滚着灭火。可是那些人的身上却偏偏看不见火焰,只有一层看似柔和的白光。 韩老鬼见此情景嘿嘿冷笑道:“你们不是自诩诸神吗?怎么受不了这点佛光了?” “吴兄,你踩他们一脚试试,看看能不能踩得住他们。” 吴老早就被袁助理给气得半死,这会儿有了机会当然得出了这口气。 吴老-二话没说,一脚往袁助理胸口上踩了下去,不仅当场把他的给踩在了地上,吴老的脚边甚至冒出了像是烙铁压在生肉上的白烟。 袁助理的惨叫声顿时更胜了几分。 吴老他们身上能发出佛光的秘密,只有我和韩老鬼两个人知道,就连张凌毓都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 韩老鬼知道我手腕上的灵蛇骨叛主之后,就想出了一个折磨灵蛇骨的办法。那就是把灵蛇骨拆分成几块,分别用线穿起来,当成吊坠给吴老他们挂着。 一是让灵蛇骨明明知道自己的骨头被分成若干段,而且就在自己附近,却偏偏不能把身体聚合,用这种办法不断折磨灵蛇骨,像是熬鹰一样让它屈服,彻底打掉它的凶性。二是借用吴老他们身上的气运温养灵蛇骨,让它变得更为强悍。 我一开始本来是打算告诉张凌毓,但是老鬼却说“不行,你告诉了张凌毓,她肯定不会同意你这么做。这是消耗吴老他们的气运,张凌毓出于对老吴他们负责的角度考虑也不会同意,所以,你还是趁早灭了这个念头。” 我当时还说:“这么做不好吧?” 韩老鬼却告诉我:“不能什么事儿都跟媳妇说,啥事都让媳妇知道的男人肯定没出息,你听我的。” 韩老鬼那表情弄的,像是他娶过媳妇一样。 韩老鬼后来是不由分说的拿走了我的灵蛇骨,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要我说,这种事情还是跟气运有关系。 吴老他们命数里就不该命丧于此,加上他们本身气运强盛,才会在阴差阳错之下化险为夷。 韩老鬼还想掩饰一下的时候,吴老竟然把挂在脖子上灵蛇骨拿了出来:“小贼,你是没想到吧?老子身上挂着吃过舍利子的灵蛇骨,你凭这点东西就想动手,你是想多了。” 吴老骂着人的工夫飞起一脚踹向了袁助理的胸口,他那一脚本来也没想把袁助理踹死,只是没想到,他的脚尖刚跟袁助理身躯接触对方就炸成了一团磷火。 “这是……”吴老正在愣神的工夫,剩下几个研究员接二连三地魂飞魄散。 吴老这才说道:“我是不是惹祸了。” “这是翟让留下的后手!备战。”张凌毓没有时间跟吴老解释太多,立刻带领三局人马排出了防御阵型。 可是,彻底发动的六道轮回大阵,却没对结阵的人马发动实质上的攻击。 只有地面上的人间图里先是发出了一声冷笑之后,哭声,喊声,咒骂声,求救声就在五楼混成了一片,虽然在多数人的耳朵里,那些只是嗡嗡乱响的声音,却有人抵抗不了音波带来的负面情绪,举刀压住了自己的脖子。 韩老鬼发现不对立即转身,舌绽春雷般发出一声暴喝:“醒来!” 谁知道,那人却哭着说道:“我醒不过来了,也不想醒过来。我这一生活得太累,这就是人间么?我不想再来人间了。” 那人缓缓抽动长刀,刀锋也一寸寸地划过了他的咽喉。 第六百一十五章进退两难 仅仅几秒之中,一个三局的好手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横尸当场。 这就是魔道的手段,不需要出手厮杀就能让敌人自尽于眼前。 三局当中有人慌了手脚:“局长,赶紧突围吧!这么下去,我们全都得心神失守,死在这里。” “闭嘴!守好心神!”张凌毓当然知道死守下去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但是强行突围的话,他们需要连下五层,连闯五阵,这点人手根本经不起消耗。 韩老鬼传音道:“凌毓,下令吧!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你是怕我们半间堂全都死在这里,你没办法跟小九交代。” “你放心,小九没那么脆弱,他也会理解你的做法。” “换成小九在这儿,他也会选择突围。” 张凌毓咬牙之间抬起了手来,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张凌毓手掌挥落,就是他们全体冲锋,强闯大阵之时。 琥珀却在这个时候说道:“老鬼,柳幻说不定能破阵。” 韩老鬼转头之间眼中精光四射:“你说的是真的?” 琥珀道:“我是说,不一定。” 韩老鬼干脆抓着琥珀的前爪把她拎了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犹豫了,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得试试啊!” “你要死啊!”琥珀叫道:“你把灵蛇骨喂给柳幻,她说不定能借来蛇神之力,蛇神……” 琥珀话没说完,韩老鬼便一松手把琥珀扔到了地上,出手如电地往吴老等人的脖子上抓了过去。 吴老等人脖子上的挂坠,加上韩老鬼藏起了小半截蛇尾,正好就是一条完整的灵蛇。 韩老鬼都来不及把灵蛇骨重新串好,就把手伸进溪月背包将柳幻抓了出来,一股脑地把灵蛇骨塞进了柳幻的嘴里。 被塞的腮帮子发鼓的柳幻,含糊不清地喊道:“琥珀,帮我打死他!” 琥珀跳上去用爪子帮柳幻往下顺着灵蛇骨道:“打死,打死,等出去就打死。你快点吃,你没看我们这边都要坚持不住了吗?” 琥珀还在说话的工夫,附近就传来了一声枪响。距离琥珀身边不远的一个警卫,忽然之间饮弹自尽,温热的鲜血当即喷洒在了琥珀身上。 琥珀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任由着鲜血顺着自己的狐毛不断滴落,两只爪子还是飞快的帮着柳幻往下顺着灵蛇骨。 灵蛇骨毕竟灵智未泯,忽然被同类吞进肚子,自然要进行反抗。 琥珀看似在帮着柳幻往下吞咽食物,实际上是在帮柳幻敲碎蛇骨,让她更快融合灵蛇的精华。 可是,已经发动六道轮回大阵,已经不打算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了。 人间道的悲苦,已经化作无形的苦海将所有人淹没其中,就连三局当中几个有数的高手,也已经跪倒在地掩面痛哭。 他们心神失守,也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溪月焦急道:“鬼爷,要不……要不,你点了他们穴道吧?他们动不了了,就不会自-杀了!” “不行!”韩老鬼道:“我点了他们穴道容易,但是,守不住他们心神的情况下,再束缚了他们的行动,他们心神失守得更快。甚至会在无法行动的情况会精神失常。” 溪月也愣住了,如果真想韩老鬼所说的那样,他们确实能保住所有人的命,但是只能带回去一群疯子。 张凌毓深吸一口气道:“鬼爷,一会儿战场要交给你了。” 韩老鬼凛然一惊道:“你要做什么?” 张凌毓沉声道:“赌一次六道轮回阵的真正作用。” “如果,修罗道杀人的手法也像人间道一样,我们就有转败为胜的机会。否则……” 张凌毓没有再说下去,但是韩老鬼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张凌毓是在赌这座以“六道轮回”为名的魔道大阵,真正的杀人方式,是影响人的心智,让人陷入疯狂。就像在人间道阵法中自-杀的人,他们死前的状态,很像因为抑郁而自-杀的人。 如果,以这个方向进行推断的话,修罗道里就没有真正的修罗鬼兵,活人一旦踏入修罗道阵法,就会被变成只知道厮杀的疯子,毫不犹豫地向同伴举刀。 但是,这样一来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韩老鬼可以用武力把所有人都拖入战场,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韩老鬼大致盘算了一下:“三局方面只要你和苏戮不出手,问题就不大。” 张凌毓看向韩老鬼道:“如果,我一击不中就会冲入阵中去找阵眼,那时候,这里就全都交给鬼爷你了。” 张凌毓试探动手的话,第一步肯定是攻击图画边缘。如果,他一击奏效怎么都好说。如果,张凌毓一击不中,那就只能冲进图画当中寻找阵眼,也就是藏在世人群像中的某个重要的人物,将他击碎。 没人知道,这个过程需要花费多长的时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张凌毓入阵,人间道阵就会集中全力对付闯入之人。 张凌毓能否守住心神还是未知之数。 韩老鬼当然明白其中的凶险,但是到了这会儿,已经由不得谁来选择了。 张凌毓见韩老鬼点头才说道:“那我开始了。” 张凌毓一脚踏向地面之间,脚掌下发出罡气将大厅地面震出了一道裂口,手指粗细的裂口,顺着她的脚尖向前突进半尺之后便停了下来,张凌毓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以张凌毓的功力,想要踩碎钢筋水泥构造楼面根本就不现实,但是想要将地面震出几道细小的裂口,破坏地面上图画倒是不成问题。 让张凌毓没有想到的是,脚下的地面比她想象的更为坚固不说,人间道的悲苦之力竟然以几倍的力道汹涌而出,阵内之人更难承受阵法的威力。 张凌毓再次将真气逼向双手之间,就准备冲进阵中,琥珀却在这个时候喊道:“你们先等等快成了,撑住!” 张凌毓和韩老鬼回头看时,柳幻的身上已经泛起了淡淡的佛光,只是柳幻却像是快要陷入冬眠的蛇一样一直趴在地上,甚至带着几分昏昏欲睡的意思。 韩老鬼的心里陡然凉了半截:“她这是吸收不了灵蛇骨的力道么?” 第六百一十六章机关大门 琥珀道:“她是借不来蛇神之力。柳幻想要跨界求摩呼罗迦之力,还是太难了。” 柳幻本来就是仙家,在她身上不会出现请仙上身的事情。但是,她能借来神仙之力。 不过,柳幻想要借力的摩呼罗迦是佛家天龙八部之一,中间跨越了一个界限,很难求来蛇神庇护。 韩老鬼急声道:“换一个蛇神试试行不行?” 道家和巫门也有蛇神,而且神位不低,柳幻想请道家蛇神反而更容易一些。 琥珀摇头道:“没用的!六道轮回阵虽然是假借佛门之名的魔道阵法,但是总归是在模仿佛门六道,只有求来佛门之力才能破阵而出。” “柳幻借来神仙之力,也只能是蛮力破阵,这跟让张道凡从外面破阵没区别。” “看来,理论上东西不行了。” 琥珀闭了闭眼睛:“老鬼,跟我联手吧!” 韩老鬼叹息之间,却听见楼里响起了唢呐的声音,琥珀猛然回头道:“请神调?快住手!” 蔚澜迟也压住蔚澜广听的唢呐:“别胡闹!帮我拿琴。” 蔚澜广听噘着嘴蹲在了地上,把双手端平举过头顶,蔚澜迟将古琴横放在了对方手里拨动了琴弦。 蔚澜迟的琴声一起,柳幻身上白光忽然间暴涨了几分,原本还在失声痛哭的人,一瞬间全都停了下来。 琥珀惊喜道:“成了!柳幻借来佛力了。” 蔚澜广听忽然动用请神调,无非是想帮柳幻借来神力,只是她用错了乐曲,也用错了乐器。 术士以乐曲沟通神明的手法并不罕见,几乎所有流派都有类似的秘法。但是,你除了掌握相应的乐曲之外,还得用对乐器。 佛门法式当中虽然也会用到唢呐,但是唢呐却不是佛门里常见的乐器。佛家乐曲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更倾向于宁静,祥和,闻之心静。唢呐声音明亮与佛家传统不合,寺庙里多数情况下不会用唢呐。 水仙一脉也不是出自佛门,蔚澜迟只是学过佛门乐曲,这次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帮助柳幻沟通了摩呼罗迦,没想到,真的成功。 片刻之后,柳幻身上就幻化出了蛇首人身的摩呼罗迦的身影。 摩呼罗迦虽是排在天龙八部最末,却是与天龙对应的地龙,也是佛门的护法神明, 从摩呼罗迦虚影出现一刻,六道轮回阵便佛光四起,可以净化一切光华中一条与柳幻身形有几分相似的巨蟒,卷动身躯扫向大阵中心,蛇尾所过之处,琳琳佛光如火狂燃,刚才一度压制了三局的六道轮回阵一触即溃。 从张凌毓的角度上看去,佛光化成的火焰从五楼墙壁直垂楼底,墙皮炸裂的声响不绝于耳。 张凌毓侧着身子往楼下看时,看到的却是四楼的墙皮正在像是雪花一样成片飘落,藏在墙皮下面的血色符文,仅仅是闪出几点微不足道的血芒,就在佛光的扫荡之下燃起了烈火,火焰扫过之后血色符文也随之消于无形。 六道轮回大阵说到底,也只是人间术士布置出来的东西,柳幻借来的却是真正佛门护法大神的纯正佛力,天渊之别,无法相提并论。 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六道轮回阵就被横扫一空。 柳幻身上佛光也随之归于无形,琥珀急声道:“老柳,你倒是顶住啊!你再坚持一个小时我们就能横扫五所了。” “不行!”柳幻强撑着说道:“已经到了极限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压制我。” 柳幻话一说完,原本竖直挺立在身子就像是忽然被抽掉骨头,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这里是魔气被拔掉了,没事儿了。” “好险啊!”琥珀擦了一把冷汗,才看向了已经瘫软在地上的柳幻:“老柳,老柳,你没事儿吧!” 柳幻虚弱道:“我没事儿,让我睡一会儿。” 琥珀连续试探了几次才松了口气:“溪月,把老柳装起来。让她慢慢消化灵蛇骨。这回老柳先吞了灵蛇骨又被佛光洗礼,等她醒过来修为肯定会更进一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张凌毓也说道:“苏戮,马上组织人员撤离主体楼,鬼爷,你赶紧联系陈九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多加小心。” 张凌毓这边撤向办公楼的时候,韩老鬼也跟我取得了联系。 我跟张凌毓虽然是在同一时间出发,却还没进入地下的实验区。 当时,袁助理确实给了我从外面打开实验区大门的权限卡,但是,在我用权限卡打开大门之后,却发现大门的背后还有一道门。 这道大门,绝对是机关术士的巅峰之作,两扇对开的大门中间用黄铜铸造着一尊六臂魔神的浮雕。 魔神的六只手臂分别举在了身体两侧,手心呈现出来的模样就像是在对进门之人索要贡品。 按照机关术上记载,我应该是把某种东西放在魔神手心上,才能打开这第二道门进入地下实验区。 叶开看到大门的当口顿时火冒三丈:“那个姓袁的敢耍我们?这里还有一道门他怎么不早说,你等着我,我马上回去弄死他。” “等一会儿!”我拦住叶开道:“这道大门应该是装上去没有多长时间,门边上油还是新的,那个袁助理应该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叶开道:“那你知道怎么开门么?” 我抽出匕首在魔神雕像上敲了几下:“这道门得用水开。” “魔神手心就是注水用的机关,想要进去就得在他手心上依次倒水。我们倒在魔手里的水会顺着机关开口流进雕像体内。等到积水达到了一定重量就能压下藏在雕像里机关,勾住大门锁芯。那个时候,我们就能开锁了。” 我沉吟道:“只是,每一只手倒的水分量都不一样。更不是把水注满就能开锁。我们得一点点地试验。你先弄一桶水过来。” 叶开出去没一会儿,就把大厅里饮水机上水桶给拎了过来。 我指着魔神雕像最上面的那只左手道:“你先往这里灌水试试,一直倒就行。” 叶开一开始倒水的时候,魔神雕像还没什么反应,等他把水倒下去小半桶之后,魔神雕像肚脐的位置上忽然喷出了一股水柱。 叶开顿时吓了一跳:“这怎么漏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叶开的推测 我蹲在地方往魔神腹部敲了两下:“这就是这道机关设计最为精妙的地方,水倒少了,压不开机关;水倒多了,又会全部流出来。” 我把耳朵贴在魔神肚子上:“你倒水,我听着,我告诉你停,你就停。” 叶开赶紧说道:“你别整这虎出,万一那魔神肚子穿根刺出来,你不得成烤串了?” “去你大爷的!”我事先检查过魔神机关,大概率不会出现叶开所说的情况。但是,谁也保不准魔神像背后还会有什么致命的东西? 可是不去触碰魔神像,我如何能打开这道大门? 我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骂了叶开一句:“别磨叽,我敢把脑袋往上贴就说明没问题,快点动手。” 叶开将信将疑地举起了水桶:“先从什么地方开始?” “左边第一只手!”我说着话把耳朵贴在了魔神像上。 我的方法确实可以奏效,就是试验的时间有些太长了。直到张凌毓给我传讯,我也只是打开了四道机关。 我示意叶开停下来:“金渐层,你觉得翟让想要做什么?” 叶开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狐狸,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翟让成魔是机会有多大?” 叶开像是怕我听不懂,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说堕入魔道,而是成魔。” 我思忖片刻才说道:“百分之一,就算是高的。千分之一都有可能。” 凡人想要成仙,成佛必然要经过重重劫难,想要成魔也一样如此。 试想一下,天道给凡人修仙,妖族得道设置了那么多阻碍,又怎么会放过魔道?只是修魔这种事情,不能光明正大的进行,也没有公开记载魔道功法的典籍,所以,即使是普通术士对魔道的了解也极为有限。但是,这并不代表上天对魔道没有任何限制。 所以,我说修魔容易,成魔难。 我看向叶开道:“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叶开说道:“我是在想,翟让到底有没有想过成魔?” 叶开补充道:“我是从刑警的角度去分析翟让的心理。你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首先,翟让是个超高智商的人。注意,我说的是超高智商,而不是高智商。” “超高智商的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自视甚高。他们会打心眼里看不起智商低的人,哪怕那个人的智商已经达到了普通人的水平,在高智商的人眼里他们也不是自己的同类。” “哪怕他平时在待人接物的上,不表现出这样的鄙夷,在他内心当中,也会觉得自己凌驾于多数人之上。” “你看,翟让对五所那些人的态度就知道了。” “能进入研究所的人,必定都是学霸级的精英人物。但是,那些人在翟让的眼里是什么?是跟牛羊没有任何区别的祭品。” 叶开声音一顿道:“所以,翟让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这样的人要成魔除非是成天魔,否则,让他从最底层的魔徒做起,他接受不了心理上的落差。” “这也就是为什么高智商的人有野心,可以屈居人下,超高智商的人往往选择独来独往的原因。” “翟让,在五所建立的组织,取名为‘胜神会’其实也有几分不想接受命运安排的意思。” 我点头道:“你的意思是,翟让所做的所有努力。是想要成为不被约束的魔神?” 叶开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修仙,修佛的人不会有这种想法。但是,修魔道的人一定会有。尤其是像翟让这种想要超越神明的人,更是如此。” “所以,我觉得翟让的目的,不止是要成魔,而是要成为可以跟真魔比肩的存在。” 我点头道:“还有么?” 叶开继续说道:“按照修真的理论,一步登天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是,也有修士会去赌一次厚积薄发,一朝顿悟能不能达到更高的层次。” “当然,这话是我爷说的,我没验证过真假。” 叶开声音一顿道:“咱们先不说这个。” “我现在想说的是,我觉得翟让是在拿我们做某种试验。” 我反问道:“什么意思?” 叶开道:“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讲,一个连环变态杀人狂,并不是一开始就在释放自己杀人的欲望,相反他会把自己掩饰得非常好。” “而且,每一个杀人狂都经历过心理上的蜕变过程。翟让,应该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我总觉得,翟让并没有完全蜕变。” 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翟让并没完全入魔?” 叶开道:“怎么说呢?” “张凌毓说,翟让是在斩念。那是张凌毓以翟让修鬼仙作为基础得出的结论。” “我跟你打赌,翟让绝不会修鬼仙。按照道家的说法,鬼仙是修士在万不得已之下选择的最后一条路。即使修成也不是真仙。” “像翟让这种心高气傲之人,绝不会去修鬼仙。所以,他只能修魔。” “这样看的话。张凌毓说他不会自动动手斩断尘缘的推断也就不成立了。” “翟让仍旧不肯自己动手杀人,这点就让人觉得费解了。” 叶开道:“要我看的话,很可能是翟让还没彻底入魔。我以前听过魔斩六亲的说法,这种说法,不只是斩断亲情,甚至需要动手杀人。” “当然了,我不知道这种说法到底对不对。我们先当成对的听。” “翟让,想杀了自己的兄弟斩断尘缘,为什么自己不动手,非要设计这么一个圈套出来?” “我看,那就是因为他的心理上还有破绽。他让张凌毓杀了翟兴,然后自己再用九阳大阵给翟兴报仇。这就可以完美斩断尘缘,同时抹除掉自己心里那点破绽了!”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低声自言自语道:“是这样么?” 叶开以为我在跟他说话:“反正我的推测是这样,就是不知道对错。” 金渐层的毛病又犯了,好不容易愿意动动脑子,结果脑子动到了一半,他就又宕机了。 叶开说的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但是,我总觉得叶开的推断不对,甚至完全不对。 第六百一十八章契机 我们从进入五所开始,就一直在猜测翟让的下一步动作。可是,我们每一次都猜得似是而非。 我看得出来,翟让并不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而是他的思维角度跟我们不一样。 我们每一次都觉得要追上他的思维节奏的时候,却都走偏了方向,掉进了他准备好的陷阱。 事实上,翟让的手法并不高明,他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太了解术士的思维方式。或者说,他几乎了解所有人的思维方式。所以,我们走的每步都是在他已经画好的框里。 叶开似乎也有这样的感觉:“狐狸,你说翟让会不会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要不然,怎么会算得那么准?” “你自己想,我们两次审问的袁助理的时候,我在,老鬼在,六扇门的人也在。我们全都是刑讯的高手。对方说没说谎,我们不说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但是也能看出来个七八分,可是我们谁都没发现袁助理在撒谎。” “就在我们都觉得袁助理没有问题的时候,他在六道轮回大阵启动之后,成了轮回阵的祭品。” “翟让,不是在看着我们么?” 叶开一指一号实验室的大门道:“这道门,肯定也是翟让故意留给我们的东西。我们打开门不等于中了他的圈套?” 我沉默片刻道:“还剩最后一道机关了,你接着灌水。” 叶开见我已经做好了决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举起水桶又开始往魔神的手里注水,没过多久,我就对叶开比了一个“停”的手势。 叶开挪开水桶的当口,魔神腹部也传来“咔嚓”一声轻响,魔神雕像心口上的护心镜随之掉落在地,露出了一个藏着铜环的暗槽。 我刚要伸手去拉铜环,就被叶开拦了下来:“我来!万一出了什么危险,你赶紧救我。” 我点头退到了一边,叶开看我已经准备好了,当即抓住抓住了铜环轻轻往后一拉,实验室的大门随之敞开。 我们走进去之后,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被放在走廊中间的实验室的平面图。 叶开道:“翟让搞什么鬼?把实验室当成了商场了吗?还特意留了一张平面图。连厕所在哪儿都标清楚了,他这是给谁看的?” 那张平面图确实有点像是商场里导购图,这么重要的实验室怎么出现这种东西? 叶开道:“狐狸。你看这平面图。我们的兵器是不是都这里面了。” 平面图上,几乎所有明显的标志都是用的是我们兵器的照片,其中离我们最近的就是叶开的不离剑。 我皱眉道:“先过去看看。” 叶开道:“我们就这么过去?” “不这么过去,还要先打个报告找谁请示一下咋地?快走吧!”我拽着叶开直奔第一间实验室。 我们两个还没进门,就已经看见窗户上迸溅的血迹,那里显然是刚经历了一场厮杀。 我隔着带血的玻璃往实验室看了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具没了脑袋的尸体,对方的头颅不知道滚到了什么地方,断开腔子正好面对着玻璃的方向,难怪玻璃上会被喷上这么多血迹。 我调整着角度往屋里看了一圈:“里面一共死了六个人,好像都是被重剑斩杀。” “是我的不离剑!”叶开脸色阴沉的道:“不离剑造成的伤口,我能看得出来。” 我对着叶开比了一个手势:“你先开门。” 叶开按下了大门开关之后,浓重的血腥味便随着开启的大门向我们铺面而来。 等我们踩着地上血迹走进了实验室,也看见了一具盘膝而坐的死尸,叶开不离剑正横在那个人膝盖上。 这时的不离剑,就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通体殷红,剑尖和剑尾上甚至还在不断滴血。 叶开并没在第一时间去拿不离剑,而出抽出了身上的纯钢重剑,单手握住剑柄平伸在身前,用剑尖抵住尸体下巴慢慢将他的脸给扬了起来。 这时,我才看清了那是尸体全貌,对方的样子就跟一个已经油尽灯枯的老者没有任何差别。但是,我敢肯定这个人活着的时候不会超过三十岁,他胳膊上腕表和脚上那双鞋足以证明他的年龄。 年过花甲还跟年轻一样打扮的老者不是没有,但是,不会出现在科研单位当中,凡是搞科研的人都带着严谨的态度,就算穿衣打扮也是一丝不苟,越是上了年纪的科研人员越是如此,如果,科研单位连鞋袜都统一配发的话,他们会连鞋和袜子都按照标准穿戴。 有些古板的人,连年轻研究员换身衣服都看不惯。但是,年轻人总归是年轻人,即使大环境不允许,也会在一些细小的地方彰显自己的个性。 我们眼前的这具是尸体,应该是被某种力量抽空了寿命的年轻人。 叶开托起尸身面孔不久,对方的鼻子就微微颤动了几下,这是活尸在吸取生人的阳气。 我顺势向对方吐出了一口阳气,对方也睁开了眼睛,翻动着白花花的眼珠子,往我脸上看了过来:“快走……这把剑……能吃人……” 叶开低头看向了不离剑的时候,剑身上竟然泛起了一层妖异的血光。 那一瞬间,我竟然会有一种想要把不离剑握在手里的冲动。 魔剑? 任何一个国家的神话中,都有刀剑可以化妖成魔的说法。 那些能够妖化,魔化的兵器,本身就不是凡品,要么铸造的时候加入某种凡间以外的东西,要么就是曾经用人或妖兽进行过血祭,这样打造出来的兵器,本身就带着灵性,至于那种灵性是正是邪,只能看打造兵器的材料了。 带有灵性的神兵利器,在后来无尽的岁月当中,又遇到了某种事情让兵器中的灵性转化成了真正的灵体,也就是兵器魔化的开始。 我曾经看过叶开的不离剑,不离剑的灵性很强,却没产生灵识。 这就代表着不离剑,已经具备魔化前提条件,差的只是一个魔化的契机。 翟让可以给刀剑这样一个契机? 第六百一十九章把你翟叔挖出来 我的思维还在飞转之间,就感觉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淡淡的杀意。 对方虽然把杀意控制得很好,仍旧没有逃过我的感知。 下一刻间,被叶开用剑尖挑着的尸体,忽然双目怒睁,两手同时握住不离剑两段,举起木剑往叶开的重剑上磕碰而去。 与此同时,伴随着劲风的猛烈杀机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我的背心而来。 剑势! 我练剑十年,不用转身就知道有人在我背后用剑偷袭。 我转身之间,伸出两指夹向了剑路的方向。 电光石火之间,我指尖便夹住了暗袭剑锋。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夹住的既然是自己的此生剑。对面持剑的,也是一具被抽空了寿命的尸体。 我与对方相持不下的瞬间,不离剑也跟着叶开的重剑碰撞在了一起,来不及收剑的叶开只能将剑向上挑起,以化解对方的力道。 叶开的速度只是稍慢了一步,两把便碰撞在了一起,叶开的重剑当场脱手,那具尸体的下巴也被忽然上扬的剑尖给震得粉碎。 叶开身形微退之间,化掌为爪,抓向了不离剑。 “别碰!”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叶开,对方就把剑给握在手里,焚神血焰的火光也顺着剑身往两侧暴卷而去。 叶开抓着宝剑中段,回手扫向了跟我对峙的尸体。 如果,我的对手也是武道高手,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选择弃剑逃生,但是那人却像是看不见即将到来的致命一击,就那么硬生生挨了叶开一记重击,被他当场砸碎了脑袋。 此生剑也回到了我的手里。 我还没想到如何处理手中的此生剑,叶开往后退出一步抓向了我的剑柄:“狐狸,把剑给我,我帮你把剑上邪气给抹掉。” 我脑袋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先别管这个,跟我走!” 叶开看我转身冲向了实验室大门,不由得也是一愣,却又立刻追了上来:“你干什么呢?老鬼他们的兵器都不要啦?” “等会儿,我再跟你解释!”我边跑边向韩老鬼传讯道:“问问张道凡能不能动用鬼王玺,再问一下君子安,他懂不懂佛法?” 我这边刚把传讯符收起来,人就跨过实验室的大门,站在了外面。 我带着叶开一刻没停离开了实验室,直奔五所大门的方向跑了过去。 叶开实在忍不住了:“狐狸,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不找翟让了。” “通知张凌毓,让他把李茂盛给我送到翟英哲的坟地去,越快越好。”我现在没有时间跟叶开解释什么,只能先让他去给张凌毓传信,这样一来,他起码可以把嘴给闭上了。 我们离开枫叶宾馆的时候,我还特意看过李茂盛。 韩老鬼与冥神子之间的晚间一战,虽然保住了主要人物,但是枫叶宾馆里的普通人几乎全部惨遭毒手。最后幸存下来的,还不到十人。李茂盛就是其中之一。 我当时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决定先把李茂盛放在枫叶宾馆,让两个六扇门高手看守对方。 如果没出意外的话,李茂盛现在应该还在枫叶宾馆。看守他的人,要是把车开得快点,能在我们赶到翟英哲墓地之前把人送到。 我的目标也正是翟英哲的墓地。 韩老鬼那边很快就给我回了信:“小凡说了,那个鬼王玺倒是真物件。只是里面没有冤魂,他想用也用不了。” “君子安说,他看过不少佛家典籍,但是并没修炼过佛法,你想让他干什么?” 君子安的回答也在我意料之中,君子安是个学霸级的人物,他在负责三局的外事工作,就需要跟不同的人接触,这其中自然要寻找一些共同的话题。所以,他肯定读过一些佛教典籍,但是,那不代表他就修过佛法。 其实现在人绝大多数都是如此,了解不代表学习,学习不代表修行,修行不代表悟道。你跟他论道他也能跟你侃侃而谈,甚至引经据典。但是,他却不是修行之人。 我飞快的对韩老鬼说道:“君子安不会佛法不要紧,会念经就行了。” “鬼王玺里没有鬼魂也不要紧,你告诉张道凡开个鬼门出来,没有恶鬼,我们就自己引恶鬼,等到恶鬼在五所横行之后,让君子安念经超度。不会《往生经》就去网上给他下一部。能让他念出来就行。” “你懂我意思么?” 韩老鬼沉默片刻道:“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你们回来之前,我们一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这个时候,原本追在我后面问东问西的叶开也闭上了嘴。 半间堂的人相互之间都有默契,有时候,我只要把话说上一半,他们就知道,我想干什么? 老鬼和叶开都知道,我是准备造一个善恶使出来。 那个人就是君子安。 一旦我的计划成功了,就能拖住翟让。 翟让就是曾经让善恶使集于一身之人,只是他最后放弃了善使,只留下了恶念。 君子安也可以是说集善恶于一身,只不过他聚集是善心,魔气。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善恶在君子安身上结合得更为完美。这是翟让,甚至是整个善恶门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如果,我把这样一个完美善恶使展现在翟让的面前,他一定会去找君子安。 但是,那个时候张凌毓他们就要面对翟让带来的压力。 这其实是一部险棋。 韩老鬼跟我说:他会在我回来之前把一切安排妥当,其实就是在告诉我,无论发生什么危险,他一定会坚守到最后一刻。 我和叶开连大门都没走,直接从围墙上翻出了五所,等我们赶到李茂盛所说墓地时,他已经等在那里了,我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下那两个六扇门的弟子,断定他们两个没什么异样之后,才说道:“你们马上回宾馆待命。中间不要停留,更不要往回走。” 那两个人走了之后,我才看向了李茂盛:“当年翟英哲是怎么下葬的?头朝着哪边,脚朝哪边?” 李茂盛道:“就是正常下葬的话。” “好!”我点头道:“现在就麻烦你,把你老翟叔给挖出来吧!” 第六百二十章打个招呼 李茂盛被我的话吓了一跳:“领……领-导,你没开玩笑吧?” 我淡淡回应道:“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那边有工具,你赶紧挖。” 我上来的时候,就看见墓地附近有一座存放工具用的铁皮简易房。房门上的锁头看上不见锈迹,说明经常有人使用。 而且,墓地当中连一根杂草都看不见,也就说明翟让安排了人在这里进行维护,那个简易房里肯定放着工具。 李茂盛顿时慌了神:“领-导,老翟叔是不是得罪你了?还是翟让得罪你了?我替他们给你跪下了,你千万不能……” 李茂盛的话没说完,就被叶开用剑顶住了咽喉:“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再废话,我就把你脑袋割下来。” 李茂盛也看出叶开动了杀机,却还在推迟道:“我打不开门。” 叶开远在五步之外挥出一道剑气劈断了门锁:“现在门打开了,赶紧过去挖!” “记住,你可以出工不出力。但是别让我看出来,否则的话,我就把你埋进坟里。” “是……是……”李茂生这才哆嗦着身子走进了仓库。 叶开看着刨坟的李茂生道:“狐狸。这是要用老翟头的尸体把翟让逼出来么?” 我摇头道:“我只是想看看老翟头的坟里藏了什么秘密?” 叶开反问道:“老翟头跟翟让有关系?” “如果,你的推断成立的话就一定有。”我沉声道:“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翟让为什么不对我们两个下手,反倒一心在攻击张凌毓。” 叶开想了想道:“翟让想要王对王?” 我说道:“翟让没有这个想法,如果他想要王对王的话,就应该出来跟我明刀明枪地打上一场了。” “我现在唯一能判断出来的,就是他想要拖住我们两个。” “他把我们的兵器化作魔兵,其实不能对我们造成什么伤害,最多能把我们拖在实验室里。” “既然,翟让想要拖住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拖住他?” 我稍一停顿道:“翟兴以为自己就是善恶门最后一个的传人,等到他看见了君子安,就会发现善恶门不止他自己。” “他一定会调头去找君子安。” “说不定,那个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叶开震惊道:“你是说君子安能杀了翟让?这有点开玩笑了吧?” 我说道:“你别忘了,翟让的名字。” “他名字里这一劫,注定了他逃不过去。” 我看向正在挖土的李茂盛道:“老翟头,故意留下李茂盛就是为了给翟让渡劫。” “瓦岗寨的翟让,是被人恩将仇报砍了脑袋。老翟头给他家孩子取名翟让,又留下一个欠着他家恩情的李茂盛,无非是想要帮翟让度过一劫。” “理论上说,等到李茂盛想要对翟让动刀的时候,翟让的劫数就到了。但是,他的生死也在翟让的手里。只要及时杀掉李茂盛,翟让就算是度过了一劫。” 叶开道:“这……这不算是作弊么?” 我摇头道:“魔道还在乎作不作弊么?能达到目的,就是最大的手段。” 叶开道:“不对啊!” “老翟头既然是术士,怎么还会给翟让想出这么个破名来?他不知道名字犯忌吗?再说了,瓦岗寨翟让到了儿也没称帝,要他名儿干什么?” 我说道:“这其实才是老翟头最聪明的地方。从命理的角度上去看的话,每个人都会有劫数,只是大小的区别。” “术士,修士的劫数更多一些。术士可以推算出劫数,却没办法推算具体的情况,只能算出一个大致的方向。就算你一再小心,劫数也可能会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老翟头的聪明就在于他用‘翟让’这个名字,把劫数给固定住了。这样一来,翟让最大的劫数就一定是有人恩将仇报。” “如果,翟让这辈子不对人施恩的话,那么劫数就会锁定在李茂盛的身上。单就从命理这一个角度讲的话,李茂盛就是他们可以控制的劫数。” 叶开也反应了过来:“狐狸,你说,翟让选择把五所的人全都给献祭了,会不会也在控制劫数?” “你想,翟让是所长,也是导师。师恩,不仅是恩,而且是正八经的大恩。” “翟让作为领-导,给底下人谋取点福利,也属于正常现象。这个不是公事,只能算是私恩,也是小恩小惠。” “还有,那个王笑寒,她管翟让叫爸爸。这说明,翟让对她有养育之恩。” “要是严格算的话,受到过翟让恩惠的人不算少,而且这些人只要有一个人活着,就可能成为翟让的命劫。” “所以,翟让是在借着我们的手抹掉他的劫数。” 叶开猛然醒悟道:“狐狸,你是不是算到了这点,才特意从翟让的圈子里跳出来?” “乖!”我像是摸猫一下摸了摸叶开的脑袋:“你脑袋是不是有点痒痒啊?这是正在长脑子啊!” “去你大爷的!”叶开破口大骂道:“老子屁-股还刺挠呢?是不是在长痔疮。” “恶心!”我差点没上去给叶开一脚。 我这边虽然在跟叶开说话,眼睛却一直在留意李茂盛那边的动静。 我和叶开说话并没瞒着李茂盛,他只要耳朵不背就能听见我们说什么? 从我说老翟头是在拿李茂盛给翟让渡劫开始,他的动作就比以前快出几分,镐头刨在坟茔封土上的声音就像是鞭炮一样响个不停。 李茂盛终于对翟家表露出了恨意。 有恨,才能恩将仇报。 叶开也注意到了李茂盛的变化:“狐狸,你这到底是帮谁呢?” “李茂盛要是动了杀心,那不就是在帮翟让了吗?” 我笑道:“那得看坟里那位怎么想了。” “等着吧!说不定多敲两下,坟里那位就出来见我们了。”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就觉得天色忽然一暗,那情形就像是有乌云飘过挡住了天上的太阳。但是,阴暗的天色也仅限于老翟头墓地的这块空间。 老翟头这是要出来了! 他是在跟我和叶开打个招呼么? 第六百二十一章有兴趣听吗 叶开在天色变幻的当口就握住了剑柄,我轻轻一抬手,挡住了蓄势待发的叶开:“再等等!” 这时候的李茂盛,已经像是疯了一样轮动着锄头,硬生生的把坟茔给挖开了半边。 老翟头的棺材盖子露出来之后,李茂盛又抡着镐头一下下地往棺材上面砸了下去,没过一会儿,李茂盛的镐头上就沾满了湿土和木屑。 墓地附近的天色也变得越来越暗,似乎变成一块被阳光所抛弃的空间。不止暗无天日,而且充斥着刺骨的阴冷。 叶开低声道:“李茂盛刨的好像是棺材边啊?” 用棺材下葬的话,棺材都是跟墓碑的方向保持着一致。有些墓碑是立在棺材头,有些是立在棺材脚。 墓碑,坟门作为坟茔的标志,无论怎么立碑,都其实都是在方便逝者从坟里出来。只要墓碑没压到棺材也就可以了。 但是,从来没有把墓碑立在棺材“腰”上的做法,那不就是相当于在门里横着睡觉一个道理吗? 那样的话,逝者想要从阴宅里出来,还得先在坟里转个圈才能出门,他要是一直出不来就算了,要是能出来的话,保证得先找到给他下葬的人,一人先抽上一顿嘴巴再说。 所以,在东北这边“床不竖着对门”也是在避棺材竖对门的忌讳。 我冷眼看着被李茂盛一点点刨开的棺材:“老翟头横着埋棺材,怕是为了不让黑白无常勾走他的魂儿吧!” “等李茂盛再刨两下,棺材里的人就该出来。” 我的话刚说完,棺材里面就伸出来一只皮包骨头的干枯鬼爪,凌空握住了李茂盛挥落的镐头。 李茂盛明显是愣了一下,那只鬼爪往上一扬,就把李茂盛连人带镐地给掀了出去。 李茂盛在地上连滚了几圈之后,就像是被摔断了骨头,趴在地上怎么也起不了身。 那只把李茂盛给掀飞出去的鬼手,缩回棺材之后,棺材里就坐起来一具干尸。 对方先是用手理了理头发,又掸掉了寿衣上的土块,觉得自己差不多能见人了,才从棺材里跨了出来,双手抱拳道:“善恶门翟英哲见过两位道友。” “半间堂陈九!”我只是象征性地回了一个江湖礼,叶开却连回礼的意思都没有。 翟英哲也不在乎这些江湖虚礼,一欠身子坐到了自己的墓碑上:“地方简陋,不能招待二位朋友,还请见谅。” “陈堂主,你我都是术道中人,我在这里豁出这张老脸,求堂主高抬贵手就不要跟我们翟家为难了吧?” 我笑道:“现在不是我在为难翟家,而是翟让在为难我。” 我把自己到五所的经过说了一遍:“翟老头,我相信你是个明白人。你现在还觉得是我在为难翟让吗?” 翟英哲咬牙道:“这个翟让到底在干什么?我跟他说了多少次了,不能节外生枝。他怎么就是不听。” “陈堂主,你请放心,我这就去找翟让,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翟英哲说着话就要站起来往五所的方向走,我却轻轻一抬手道:“翟老头,你何必急着走呢?我们之间的话没说完,这样走了不好吧?” 翟英哲重新坐了下来,不过他这一次的语气却变得强硬了几分:“陈堂主,我自觉已经尽到了礼数,也愿意妥善解决我们两家之间的问题,你又何必阴阳怪气呢?” 我冷笑道:“翟英哲,咱们这些能走江湖的人,谁都不是傻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脸上的皮肉僵死,我就看不出你身上有什么破绽?” “你是翟英落,不是翟英哲。” “我刚才故意提到,翟让设计让他哥哥翟兴灰飞烟灭,你竟然会无动于衷。你是翟兴的亲爹么?” 翟英落哈哈笑道:“我是翟英哲也好,还是翟英落也罢,对我们之间握手言和,并不重要吧?” “我们之间的矛盾,说白了就是翟让谋取了你们财物。除此之外,半间堂本身并没受到实质性的损失。在我看来,没出人命的事情就可以和解。即使是出了人命,也未必不能讲和,不是么?”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翟英落:“老翟,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了?” “现在,翟让不止杀了人,而是杀了官方的人。你觉得,官方会跟你们翟家讲和吗?” “当然了,如果翟让所说的那些研究全部成功的话,官方不仅不会杀他,还会把他供起来。甚至还会在若干年之后,让翟让的名字响彻天下,变成真正的人间神祇。” “不过,你确定翟让是在搞研究?” 翟英落再次笑道:“陈堂主,我觉得,你的眼界还是太低了一下。说句不中听的话吧!如果,你现在是仙人的话,这人间除了帝王之外的人,你都可以将其视为蝼蚁。” “如果,你是大罗金仙,可以承受抹杀一朝帝王的因果时,就连帝王在你眼中也跟蝼蚁一般无二,随手就能抹除。” 我冷笑道:“翟老头,你假设的那些事情,前提是我得是仙人。你是没看出我是个凡人,还是觉得我是明天就能成仙?” 翟英落道:“如果,我们翟家愿意把成魔的机会拿出来与你共享,你还会在乎那些凡人的生死么?” 翟英落做了这么的铺垫,终于抛出了他的诱饵。 我看向翟英落:“你们翟家为了成魔准备了多久?至少也有两三代人了吧?” “我相信,你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会把成魔之法拿出来跟我共享,可我不相信我能在短时间成魔。” “你最好不要说,让我先助翟让成魔,然后让他回头来保护我。” “我可不想把命交到别人的手里。” 翟英落笑道:“陈堂主,我知道,你在探听我们翟家秘密。这些东西,我直接告诉你又能如何?” “我们翟家马上要成就魔道离开人世了,人世间的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没什么值得留恋了,我们把成魔之法送你,换你不来捣乱,这笔买卖其实十分划算。” “当然,你肯定会觉得我是故意骗取你的信任。” “等你知道,我们翟家如何得到成魔之法,你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陈堂主,你有兴趣听么?” 第六百二十二章凭什么胡说八道 我将双手抱在胸前:“说吧!我听着。” 翟英落说道:“世人说起仙魔便头头是道,仙与魔被划分得清晰无比。但是,什么是仙,什么是魔?在我看来,胜者是仙,败者为魔。” “仙也好,魔也罢!最终的目的,不就是长生不死,逍遥无边吗?” “所以,陈堂主,你不要瞧不起魔道,当你真正成就魔道之时,就会知道魔道才是真正的逍遥无边,乐趣无穷。” 翟英落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原本,我也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甚至为了除魔可以牺牲一切,并且为之自豪。” “但是,有一天我终于顿悟了。魔道,才是无上大道。促使我顿悟的正是善恶门一段秘辛。” 翟英落指着脚下说道:“我就出生在这座山上,我的堂兄翟英哲出生在对面的山洞。” 我们两个出生的时间相差不到半个时辰,我们的命运几乎一模一样,从懂事开始就被灌输除魔卫道的理念,日以继夜修行秘术,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扫清当年风雷镇里魔头。 我第一次跟着我父亲进去风雷镇的旧址的时候,兴奋得不能自已,因为我终于可以斩妖除魔了,终于可以成为人人敬仰的英雄了。 后来,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么? 我看见我父亲连杀三十六个无辜之人,用他们的人头布置阵法。 我父亲杀人的时候,丝毫没有手软,那些人在他的手里就像是一只只要送进厨房里的鸡,他只是往那些人的脖子上割上一刀,就把人给扔在一边,任由着他们在那里死命挣扎。 我大伯做的事情,就是在那里给死人念往生经。 他们两个让我和我哥翟英哲去把那些死人的脑袋割下来,当时我和我哥一人拿着一把刀,却不知道怎么下手,结果一人挨了我大伯一个耳光。 我父亲走过来,把我们踹倒在地上,让我们爬起来拿着刀去割人头。 我们两个被逼得没办法,只能闭着眼睛往尸体的脖子上下刀。 可是,我们连闭眼都不行,我父亲盯着翟英哲,我大伯盯着我,谁闭上眼睛就得狠狠挨上一巴掌。 我们两个整整用了两个小时,才把三十六颗人头全都割下来,那天我们吐得昏天-黑地,连胆汁都吐了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了家。 我父亲还故意把我和翟英哲关进了山洞里,告诉我们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让我们出来。 我们在山洞里看不见天日,也不知道待了多久,唯一知道的就是不断被噩梦吓醒。 等到我们两个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之后,翟英哲忽然问了我一个问题:“弟,你见过魔神么?我怎么觉得我爹他们哥俩更像是魔神。” 翟英哲真把我给问住了:我父亲他们究竟是在做什么? 那天,我想了很久才告诉翟英哲:“别想那么多了,你看我爸他们那架势,要是我们想不通,就能活活打死我们。我们就顺着他的意思来吧?” 翟英哲觉得我说得有理就答应了下来,我父亲和大伯知道我们想通了都很高兴,当天就把我们放了出来,还特意打了酒做了菜。 我父亲吃饭的时候,跟我们说:“你别以为我杀了几个人就是十恶不赦。我不用他们的人头封魔,这方圆几百里,甚至几千里都得成为死地。别说人活不下来,就是草都不长。” “为成千上万的人能够活命,我杀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我知道,我父亲是又在给我灌输善恶门的理念,可是那个时候,我却一个字都不信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吧!我的除魔之心就发生了动摇。 直到几年之后,我父亲让我去看看封魔阵是否松动的时候,我才第一次接触到了魔神。 那个时候,魔神在我的脑海里推演了我的一生,却给了我两种不同的结局。 一个是我作为善恶使的下场,一个是我成为魔徒之后的结局。 魔神问我更喜欢哪一个?想好了,可以再来找他。 我看到了自己不同的人生,但是我却哪个都不想要,我要成魔神。 所以,我跟魔神做了一场交易,从他那里拿到修魔之法。 翟英落说到这里停止了讲述:“现在,你应该相信我手里有成魔之法了吧?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让你看着我和翟让成魔。”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翟英落道:“我很想知道,你跟魔神交易的过程?” 翟英落摇头道:“如果,你了解善恶门的话,就应该知道,我们会忘记自己封魔的过程!在我的记忆里,我只是打定了与魔神交易的主意而已,后来的事情全都忘了。” 我笑道:“你不是忘了,而是不敢去想吧?” “不止是你,所有善恶门的弟子都不敢去想。因为,你们只要想起当时的事情,只怕就会心理崩溃成为废人了。” “其实善恶门的先祖,早就知道他中了魔神的圈套。善恶门人不但无法除魔,还会逐个堕入魔道。所以,他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门下弟子忘记自己做过什么?” “人的内疚和痛苦,只不过是源于回忆,越是回想过去的事情,这种痛苦就越是强烈。但是,我想不起来,还有什么痛苦么?不会有了。” “这就跟某些人在经历的难以承受的痛苦之后忽然昏倒,等他醒过来却什么都不记得是一个道理。” “只不过,他们是在自我保护,而你们却是在自欺欺人。” 我紧盯着翟英落道:“你们善恶门用这种自欺欺人的办法传承了很多年,最后都成了习惯,哪怕是后来有知道真相的机会,你们也不会去找真相了。” “你别否定我的判断。” “能跟魔神斗法的人,绝不是什么心思单纯之辈,即使你们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全都忘了。只要回到原处走上一圈,就能还原事情的真相。” “你们这样做过吗?没有!” “包括你这个一心想要成魔的人,也不敢还原真相。” “因为,你当时跟魔神交易的筹码。就是你父亲和大伯。” 翟英落恼羞成怒道:“你知道当年真相怎样的么?凭什么就能胡说八道?” 第六百二十三章怎么相信你 我看着气急败坏的翟英落说道:“这还需要我在现场观摩么?只要不是个傻子,用脚想都能想出来当时的情况。” “如果,你们老翟家上一辈的善恶使还活着,你有机会和魔神交易么?” “你是不是应该回忆一下,你伯父和你亲爹是怎么死的?” “放屁!”翟英落怒吼道:“我再如何丧心病狂,也不会达到亲手弑父的程度。” 我摆手道:“你们的秘术总会有破解之法吧?你为什么不试试破解秘术,让你的记忆恢复过来试试呢?” “当然,你也可以不去恢复记忆。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回溯你当年弑父的真相。” 翟英落双眼血红的吼道:“住口,我不想听。” “行吧!”我点头道:“你既然临死都不愿意回顾真相,我就不做那个恶人了。” 翟英落森然冷笑道:“陈九,你觉得吃定我了是么?我还真想看看,你怎么杀我?” 我直视着翟英落的双目:“你说错了,要杀你的不是我,而是翟让。” “你们父子俩都想成魔。” “成魔的前提是什么?是斩断尘缘啊!” “翟让已经到了临门一脚,就能跨入魔道的程度。他会留下你这个阻碍吗?” 翟英落顿时傻了眼,早就风干了的嘴唇甚至都在不住颤抖,好半天才说出三个字来:“我不信!” 我哈哈笑道:“翟英落,你怎么到了现在都不明白,魔道的真意。” “魔道就是损不足而补有余,杀万人而成就一人,你觉得,在成魔之路上,你是不可杀的人么?” “或许,翟让内心深处会有那么一丝丝的犹豫,或者说是对血脉亲情的那么一丝眷恋。所以,他没有亲自出手,而是让我们来了。” “翟英落,我们来到这里,是对你魔心的考验,同时也是,你成魔的关键。” 我说话之间,往叶开的方向伸出了手去,叶开心领神会将一把匕首放在了我的手里。 我轻轻一扬手把匕首扔向了翟英落的脚下:“这是用上古巫术淬炼过的匕首,你只要把它捡起来,往自己的脖子上轻轻一抹,就能一了百了,不会有什么痛苦。” “如果,让我们兄弟两个动手的话,你只怕不会死得那么轻松。” 翟英落看向那把匕首的时候,我再次说道:“当然,你还有一种选择。那就是,跟我们合作杀翟让。” “我可以摆明了告诉你,翟让不能活了。他做的事情,已经直达天听,任何人都别想保住他。” “我们兄弟就算想要成魔,也得在他死了之后。不然的话,我们两个就会受到官方不遗余力的追杀。我们现在可没有对抗官方的本事啊!” 我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不过,你跟翟让不同。” “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没人会怀疑你的存在,等你帮我们干掉了翟让,你就等于了却尘缘。而且,你还有强大的隐藏性,我们兄弟可以通过官方手段掩饰你们的存在,那时我们再联手修魔,成功的几率会翻倍增长。” “这不是一件好事么?” 我盯住翟英落道:“条件,我已经开出来了,如何选择就看你了。” 翟英落的五指忽然间蜷缩入钩,丝丝魔气从他指尖上四溢而出。 我和叶开同时放出气息,血焰,鬼火在我们二人掌心中舞动如妖,暴虐的杀机向翟英落的方向碾压而去。 翟英落却像是没注意我们的动手,单手向外一扬,把落在他身前的匕首收入了手中。 紧接着,便是回手一刀刺进了自己身后的半座坟茔。原本还保存着一半坟茔当场塌陷。 翟英落松了口气之后,用手攥着袖子轻轻擦干净了匕首上泥土,双手握住刀柄,往自己胸口上刺了下去。 七寸长的匕首,完全没入对方心口之后,翟英落猛然转动了刀柄,漆黑的魔气顿时从他匕首两侧四溢而出。 翟英落仅仅握着刀柄栽倒在了地上,到死都没松开握刀的双手。 叶开道:“我去看看他死透了没有?” 我摆手道:“不用了,他已经死了。” “人说,魔道无情,翟英落却没度过他的情劫。你没看见翟英落临死之前还在看着五所的方向吗?那是在看翟让,他临死之前只想再看翟让一眼。” “翟英落什么都没说,只不过是因为没人愿意相信魔道有情罢了。” 我声音一顿道:“翟英落不是好人,却是一个好父亲。” “叶开点把火,把他烧了吧!” 叶开用焚神血焰点燃了翟英落的尸体,我才说道:“我们走。” 我和叶开转身走向坟地边缘的时候,却听见身后有人说道:“等等。” 叶开一惊之后,马上反应了过来,给了我一个“你肯定是故意的”眼神,才拔剑指向了自己身后。 我却慢慢转过身去,看向了远处的坟茔。 就在我们转身的那短短片刻之间,原本已经塌掉的坟茔又被人掀掉了半边,坟茔里面也露出了第二口棺材。 原来,翟英落的坟里埋着是的并排棺。其实,这也是正常下葬方式。通常情况下,并排的棺材成殓的都是夫妻二人。 只不过,从另外一口棺材里坐起来的却是一具男人的尸体。 尸体在风干之后,根本看不出他生前的相貌,所以从对方的样子上判断不出他的身份。 干尸坐在棺材里向我拱手道:“在下翟英哲见过陈堂主。” 我反问道:“你怎么会跟你兄弟合葬在一起?你们不是应该跟自己老婆圆坟么?” 翟英哲苦笑道:“都已经修行魔道了,哪还会在乎什么配偶。唯一能让我在乎的不过子嗣罢了。” 翟英哲看向翟英落还在燃烧的尸体,恨声道:“翟英落这个王八蛋,我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他们父子。他们竟然杀了我儿子。” “翟让想要成魔,我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翟英哲抬头看向我道:“陈堂主,我愿意跟你合作共诛翟让。” 对翟英哲的要求,我并没一口答应下来:“你也是修魔之人,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第六百二十四章往事 翟英哲双眼通红地道:“我给你一个投名状。”说完抬手抓向坟茔前面的石碑,几寸厚的石碑被他给掰掉了小半截。 翟英哲举起石碑砸向了李茂盛的脑袋,本来就已经动弹不得的李茂盛就连吭都没吭上一声,就被砸死在了当场。 翟英哲再次看向我道:“陈堂主,这个投名状,你还满意吗?” 我淡淡笑道:“翟老头,你这投名状,可有点莫名其妙了。” 我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就算你不杀他,我也要杀他。” “李茂盛一死,翟让的劫数便不是被锁在李茂盛的身上,所有人受过他恩惠的人都有可能变成他的命劫。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但是,你杀了一个我本来就要杀的人,拿来给我当投名状,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翟英哲面色阴沉地看着我道:“你想要什么投名状?” 我笑道:“至少,我也得先知道风雷镇下面的秘密吧?” 翟英哲叹了口气道:“翟家所有人里,我是唯一没有修炼善恶门遗忘秘术的人,也是知道秘密最多的人。” “其实,善恶门老祖让门人修炼可以遗忘一切的秘术是对的。忘了,也就不会难受了。” 当年,我爹和二叔是按照劝善使的方式训练我,并没有急着让我修炼秘法。 当翟英落跟我说,让我配合他把我爹和二叔骗进风雷镇的时候,我是完全清醒的。 我按照他的安排,一步步将我爹和二叔骗进了封魔阵,用他们的血肉祭了阵。 我爹临死之前指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二叔却在那哈哈大笑,还说翟英落做得好,终于可以出师成为善恶门的行恶使了。 我亲眼看着他们两个在封魔阵里化成了肉泥直到魂飞魄散,几天几夜都睡不好觉,翟英落却转头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我曾经试探过翟英落几次,他的记忆里我爹和我二叔竟然是远赴他乡,封禁邪魔去了。 其实,翟英落只要稍稍查证一下,就能发现其中的蛛丝马迹,即使他已经被秘法抹掉了记忆,也能追溯到我父亲他们去向。只是翟英落像是认定了他们外出封魔,就连想要问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结果,能记住这件事儿的人,也就只剩我自己了。 对于他们的死,我并不后悔,他们两个已经疯了。为了封魔,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不骗他们进风雷镇,我和翟英落早晚会成为他们封魔的祭品。 就像我们的母亲那样。 我听到这时打断了翟英哲:“你是说,你父亲把你母亲送去封禁魔神了?” “对!”翟英哲眼中杀意凛冽:“术士以身封魔的事情并不少见,但是善恶门却有另一套封魔的办法。” 在他们看来,善恶门培养弟子不易,门下弟子不能轻易牺牲,所以他们在培养弟子的同时,也在培养可以用来封魔的记名弟子。 那些所谓的记名弟子,在善恶门术士的眼里,只不过是一堆材料,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用。 善恶门覆灭之后,翟家人无法像以前一样豢养记名弟子,就把主意打到了直亲的身上。后来翟家用来封魔的人都是自己的妻儿。 翟英哲说到这里抬头问道:“陈堂主,你现在还觉得,我当初不去提醒我爹和二叔,有错么?” 我沉声道:“我现在不是要跟你讨论什么问题,你继续往下说。” 叶开却在这个时候说道:“等等,你好像是没说实话吧?你和翟英落既然已经决定修行魔道。为什么还要培养下一代善恶使?” 翟英哲平静地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 我和翟英落虽然是做下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却没忘记自己是善恶门的封魔使。 那个时候,我们仍旧是在设法封印风雷镇下的魔神。 现在,仔细想想的话,翟英落在那个时候应该就动了修魔的心思。 只是那时候,我觉得他跟我一样都在坚守着善恶门术士最后的底限。我还帮着他一步步探索过风雷镇旧址。 根据我们的判断,风雷镇在清代的时候,也就是当初善恶门中计在风雷镇折损大批高手不久,就被一场罕见的泥石流掩埋在了地下。 我们根据封魔阵法的位置推测,风雷镇被掩埋应该是善恶门最后一代术士,也就是王姓的两个善恶使,动用了某种禁术的结果。 我们从当年父辈封魔的地方,一路探索下去,最后抵达了一座供奉着六臂魔神的石庙,就再也进不去了。 当时,翟英落跟我说:“根据善恶门的祖训,我们不能斩杀魔神的话,我们,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只要有一个翟家人还活着就会永无休止地封魔。” “哥,凭我们现在能力根本做斩杀不了魔神。但是,我不想让翟家后人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 “我得想办法,聚集更多的力量斩魔。” 那天之后,翟英落就走了,我留下看守风雷镇。后来,翟英落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考上了大学进了机关,风雷镇也被改成了养殖场,我因为学过兽医就被分配到了养殖场工作。 后来我和翟英落都娶妻生子…… 翟英哲后面的话,跟我原先掌握的事情差不多。 我听他说完才问道:“当年养殖场里的黑羊是怎么回事儿?” 翟英哲道:“那只黑羊其实是我做的手脚,那只不过是善恶门传人用来吓唬普通人的小手段罢了!我当时那么做,是听说过养殖场要把仓库拆了,才不得不想办法阻止。” “后来翟让来看我的时候,让我带着他从仓库下过几次密窟。” “翟让成名之后,我们就开始了借助官方斩魔的计划,当时我和翟英落都已经上了岁数,想要斩魔也已经力不从心。就按照翟让的安排,用诈死的方式隐藏了起来。” “原本,我选择诈死,只不过是想用自己那副残躯给翟让他们留下一些封魔的材料而已。” “我没想到,翟让竟然会选择了入魔。” 第六百二十五章进入风雷镇 翟英哲长叹了一声道:“我不得不说,翟让的想法跟我们不一样。” 翟让建立了五所之后,曾经找到我和翟英落,当他跟我说出:结束善恶门命运的办法就是让我们全部成魔的时候,我当即就被惊呆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放在我爹他们面前,只要说个开头就会被当场打死。 我正在斥责翟让的时候,却被翟英落给拦了下来。 那时候,翟英落一脸严肃地说,要听听翟让能说出什么歪理邪说。现在想,那分明就是他们父子俩已经做好圈套就等着让我往里钻。 我不得不说,翟让的口才能把活人说死,也能把死人说活。 我一开始还憋着一股火准备好好教训翟让,后来他越说,我就越是觉得有理,最后我也就答应下来跟他一起成魔。 但是,翟让并没让我和翟英落做什么?他只是告诉我们躲在坟里好好修炼,等到他成魔之后,自然会带着我们一起飞升魔界。 我看向翟英哲道:“你相信了他的话?” 翟英哲抿着嘴点了点头:“我信了。修仙的人不也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成仙的人都把家里的人鸡狗带上天去。修魔之人带着几个人还不容易。” 我呵呵笑道:“那我现在告诉你,翟让只是把你当成猪来养。等到他想成魔的时候,就借着别人的手杀了你们帮他了却尘缘,你相信么?” 翟英哲无奈道:“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验证我是不是像翟英落那样至死都要维护翟让?” “我想维护翟让的人,应该还有很多吧?” 翟英哲不等我说话就继续道:“翟让的确有能让人死心塌地跟随他的本事。不过,我翟英哲再怎么说也是劝善使,对他的魔道手段还有些抵御的手段。只要他没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被他控制。” 我思忖了片刻才重新看向了翟英哲:“你能帮我做什么?找到翟让?还是把他的命劫送到他身边去?” 翟英哲道:“我能带你们进风雷镇。” 我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你能进风雷镇?” 翟英哲道:“当然能!而且,还是在不惊动翟让的情况下进风雷镇。” “翟让的绝大部分力量都是来自风雷镇上的魔神,你们能截断翟让力量的来源,想要杀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翟英哲看我没有说话才解释道:“陈堂主,你不用怀疑什么?我也是江湖中人总得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不是么?” “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向天道发誓。” 我摆手道:“不必了,你给我带路去风雷就可以了。” 翟英哲这才站起身来走向了那间存放工具的简易房,挪开了里面工具,对着藏在角落里暗门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位请跟我来吧!” 我跟叶开对视了一眼,抬脚跟了上去。 翟英哲走出不远就从墙上拿下来一只火把:“两位带火了吗?帮我点下火儿吧?” 我借着叶开点火儿的工夫,往原来插火把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还放着一捆用油布包着的火柴,从火柴粗细的程度上看,那应该是过去那种随便找个地方划上一下就能点亮的洋火儿。 我再次看向翟英哲的时候,他已经开口说道:“这条地道还是我爹留下来的。” “我爹做事谨慎得很,隔三岔五就要下风雷镇去看看情况,他为了方便特意在这里挖了一条地道出来。这条地道连我二叔都不知道。” 翟英哲带着我们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站在地道里学起了羊叫,没过一会儿,我也听见地道的土层后面传来了羊叫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尖锐物体摩擦土层的声响,听上去就好像是有只羊正在用犄角在墙上掘土。 翟英哲解释道:“这条地道虽然没到头。但是我们已经到风雷镇上了。” “再往前面去,就是我爹埋下的机关。那是专门给外人准备的东西,修为浅点的人走进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问道:“翟老头,你以前见过风雷镇上的魔神没有?” “见过一次!”翟英哲说道:“那尊魔神自称商南平。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人做买卖。当初,他在风雷镇上就用生意招揽魔徒。” 我敏锐道:“你跟魔神有过交流?” “有过,但是不多。”翟英哲道:“那个商南平似乎不愿意跟我说话,他跟翟让之间说话更多一些。” 翟英哲还在跟我说话的工夫,地道的墙壁上就被犄角顶开了一个窟窿,紧接着窟窿里就伸出来一双长着黑毛的人手。对方扒住墙洞的边缘,把洞口上的泥土一块块地抠了下来,直到在墙上开出一道跟翟英哲身高差不多少的土门,对方才猫着腰从那边钻了过来。 我也看清对方样子,那分明就是一只穿着人的衣服,站起来走路黑羊。 那只黑羊先是看了我和叶开一眼,才转向了翟英哲像是在笑一样的咧开了嘴,露出两排明晃晃的尖牙。 翟英哲在黑羊的脑袋上拍了两下:“老黑呀!这么多年不见,你都长出人手了,不错呀!给我们带路,我们要去商神庙。” 黑羊温顺地叫了一声之后,从翟英哲手里接过火把,像是一个忠实的老仆带着我们穿过了洞口,走进了那座深埋在地下的小镇。 我抬起头往天上看了一眼,才发现从地面到洞口大概只有三四米左右高度,挖掘风雷镇的人,并不是把整座镇子都给挖了出来,只是在地底下开出了几条能通往风雷镇中心的隧道而已。很多地方都是能看见风雷镇上当年建筑的一角,却没有把那些建筑给挖掘出来。 看样子,当年王姓善恶使埋葬风雷镇的说法,并不是翟家人凭空捏造出来的东西。 等我们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就被黑羊领到了一间房子门口,翟英哲说道:“陈堂主,我先进去坐坐吧!商神庙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开启。” 第六百二十六章一杯茶 那座被土层盖着一大半的房子里,只有一张放着油灯的桌子和简单床铺。从床铺上被褥的腐烂程度上看,就知道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翟英哲走进屋子之后,就推开了屋里唯一的窗户,我顺着窗口往外看去,窗外大概有六百多平的空间里只有一座青砖红瓦单间神庙。 这种小庙在东北并不少见,庙里空间极为有限,神龛前面除了摆上一张供桌之外,想要跪下一个人都难。 到庙里祭拜的人都是点了香就出去,在庙门外面对神明磕头。 而且,这种小庙也没有庙祝,平时都是靠着村民打扫,维护。 叶开轻声道:“这种小庙里会供着魔神?” “难说!”我回答道:“南洋那边的不少邪神甚至连庙宇都没有,邪魔外道要的是信徒,不是庙宇。除非邪神能割据一地,否则,庙宇越大目标也就越大,更容易引来官府和正道攻伐。” 我指了指外面空间说道:“你看外面的地穴,那应该是在山体坍塌的时候,有某种力量罩住了石庙,才形成了外面的空间。” “你看看外面那片空间有多大?” “一亩地?”叶开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么看的话,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古人计算面积的方式都是用亩,丈,尺。一亩地就相当于现在六百六十六平方米,也就是野神最不可触碰,力量最强的范围。 这说法比起老话讲的“一亩三分地”少了三分,那是因为一亩三分地是皇上种地的面积。 鬼神的地盘为什么会比皇上的耕地少三分,术道上一直没有明确的说法。 有人说,野神不敢超过皇上。也有人说是,皇家故意多出三分地。 我沉声道:“翟老头,这里的魔神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被镇压过?” 翟英哲说道:“陈堂主,如果你从这间屋子走出去看看,就能看见善恶门前辈用血肉之躯铸造的封魔阵。” 翟英哲说到这里又长叹了一声道:“善恶门穷尽所能,也只能将庙中魔神封禁在石庙的范围之内了。” 我观察那座石庙的工夫,庙里便出现了两盏血红色的灯笼。 用竹竿挑着灯笼的人,一步三摇地从庙里走了出来,把灯笼分别挂在了庙门左右,便走了回去。 翟英哲道:“陈堂主,石庙上挂出了血灯笼就代表着商南平开始做生意了,我们也就可以往石庙里走了。” 我起身道:“过去看看!” 我和叶开一起走向石庙的时候,叶开悄悄传音道:“这地方有四道大阵,从四个方向封住了石庙,庙里的魔神想要离开,只能往上或者往下去。” “我头顶上应该是建筑着黄天塔的仓库,魔神肯定走不通,往下他就应该是进入魔界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叶开,翟英哲就压低了声音说道:“陈堂主,你想见到商南平的话,得先点人烛,再上白骨香,跪到香火燃尽才能见到商南平。” “人烛就在那边。” 我顺着翟英哲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看见了一具跪在地上的干尸。 尸体上本跪得笔直,双手紧紧并在身侧。尸体天灵盖已经被人齐着眉毛揭了下去,剩下的半颗脑袋里盛满了灯油。 翟英哲低声道:“陈堂主点灯吧!灯火一亮,也就能看见白骨香了。” 我淡淡一笑看向空荡荡的神龛:“我是在跟商南平做生意,不是来找他求生意。我为什么要给他点灯,上香,三拜九叩。” “叶开,上拜帖。” 叶开先是愣了一下,才从身上摸出来两张名片放在了供桌上。 江湖拜帖的书写非常讲究,尤其是上下款的位置,都得思量再三才能下笔,否则,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半间堂从开堂口那天开始就没写过拜帖,叶开手里连帖子底稿都没有,想写也写不出来。不过,我们身上倒是装着溪月给印的名片。 我和叶开打心眼里没看上那东西,名片都是社交场合用的东西,我们拿那玩意做什么?没事儿给冤魂恶鬼烧两张吗? 后来还是韩老鬼看溪月委屈了,对着我俩瞪了眼睛,叶开才算把名片带在了身上,这次要不是到了商南平的庙里,叶开估计都想不起来身上还有一包名片。 叶开把名片摆在供桌上不久,两张名片就像是滴在干土的水珠,飞快地没入桌子当中。 “这是……”翟英哲目瞪口呆的时候,供桌后面的神龛忽然沉向了地底,给我们敞开的了一道大门。 有人在门里温和地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两位请进。” 我和叶开跨进大门之后,跟在我们的后面翟英哲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挡了回去。 “陈堂主……”翟英哲刚喊了一声,我们身后的大门便怦然闭合,彻底将他挡在了门外。 我和叶开仅仅走出去几米就进入一间装潢雅致的大厅,屋内早就有人摆好了茶点,主位上那个生得一团和气的中年人,笑容可掬地抱拳道:“在下商南平,欢迎两位贵客光临,请坐。” 我抱拳回礼道:“在下人间术士陈九,见过魔神。” 商南平哈哈笑道:“什么魔不魔神,我只是个做买卖的商人罢了!两位请用茶。” 我端起桌上茶杯,礼貌性地喝了一口:“好茶!” 商南平再次笑道:“陈先生就不怕我在茶水里下毒么?” 我笑道:“我从走进客厅开始,就知道商老板是地地道道的商人,所以你不会,也不屑去做这种事情。” 商南平像是来了兴趣:“我这大厅似乎没什么新奇之处,陈先生也是与我初次见面,怎么敢肯定我是商人。” 我说道:“商老板的客厅看上去雅致,实则奢华至极。从家具到茶具无一不是极品,这是商人展示实力的手段。但是,商老板却只把实力展现给懂行的人看,可见你不屑去做那些不入眼的买卖。” 商南平脸上笑意更增了几分:“这不是断定我是商人的理由吧?换做王侯之家,也会如此装潢不是么?” 我指了指茶杯道:“我的第二个理由就是这杯茶。” 第六百二十七章一笔生意 商南平更来了兴趣:“说说看,一杯茶怎么看出我的身份?” 我说道:“平心而论,商先生的茶,的确是好茶,拿来待客倒也足够。但是,你的茶,配不上现在的杯子。” 商南平似笑非笑地道:“陈先生是说我吝啬么?” 我笑道:“世人都说,越是有钱的人越是一毛不拔。事实上,说这话的人只是没有接触到有钱人的圈子而已。” “真正有钱的人,要么是名商巨贾,要么就是权势滔天。他们对某个人吝啬,只不过是因为那个人对他们没有任何价值。他们在真正有价值的人身上不仅从不吝啬,甚至可以豪掷千金。因为,这也是一种生意。” “我说得对么?” “哈哈哈……”商南平大笑道:“果然是好朋友来了,来人,上茶,上好茶。” 商南平重新拿来的茶,喝上一口就让人气血涌动,全身像是泡在温水里一样舒服。 商南平道:“陈先生觉得我这魔界的茶如何?” 我在商南平带着几分狡黠,又有几分期待的目光当中点头道:“不错!” 商南平本来是打算看我震惊的表情,没想到等来的却只是一声“不错”,心里自然难受至极,而我要的也正是这种效果。 商南平不甘道:“我刚才拿出人间茶,陈先生说是好茶,我这会儿拿出魔界的茶,你却说不错?是不是看不起魔界的东西?” 刚才给我们端茶的那位侍女这会儿还没离开,当即开口道:“一个寂寂无名的人间术士,对我魔界特产不屑一顾。不是没见过世面,还要故意撑脸面,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商南平板着脸道:“胡说八道什么?还不赶紧给陈先生道歉。” “无妨!”我摇头道:“我喝上一杯茶的时候,说好茶,是因为那已经是人间能找到的顶级名茶了,就算是比起贡茶也不多让。” “我喝这杯茶的时候说‘不错’,是说这种茶在灵茶当中,只能算是中等偏上。” 那侍女嗤笑道:“说得像你喝过灵茶一样!你说,自己喝过贡茶,我还能信你几分。说你喝过灵茶,呵呵……” 我看了对方一眼笑而不语,商南平却来了兴趣:“陈先生喝过上等灵茶么?” 我说道:“喝是喝过,只不过不常喝罢了。不过,我喝的是鬼茶。青霜,无泪,望乡这三种茶都还可以。” 商南平疑惑道:“你能找到鬼茶?” 我笑道:“商先生不信的话,可以让我这位兄弟出去给你拿上一点茶酒回来。” 商南平犹豫了一下道:“小洛,你送这位先生出去。” 我把叶开叫过来低声跟他说了两句之后,才说道:“快去快回!” 叶开点头之后快速离开客厅。 我并没骗商南平,因为我的的确确是喝过灵茶,我喝茶的地方就在天知晓。 司宸拿来招待城隍和判官的茶叶,能是随便糊弄人的东西么? 我让叶开出去,实际上也是告诉他去找司宸。 如果,换一个普通人看见我的做法,一定会感到不解——为什么我找商南平不是拼个你死我活,却在进门之后跟他谈起了生意? 实际上,换成任何一个术士过来,都不可能直接跟商南平动手。 先不说,术士与魔神之间的实力对比如何?单就是,术道自古以来的惯例,就不会让术士直面魔神。 自古以来的正邪之争,正道术士都在讨伐魔徒,而不是去绞杀魔神。因为,他们并不是在同一个层次的存在。 同样,正道剿灭魔教之后,魔教供奉的魔神也不会亲自出手对付正道术士,而是再扶持其他魔徒对抗正道。 如果,魔神亲自下场,那么,就会有真仙临世与之较量。 我想杀翟让必须斩断他跟商南平之间联系,翟让不向魔神借力的话,他充其量就是个高智商的罪犯而已,这种人对于张凌毓他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我想斩断神魔之力,就得先应对好眼前这个商南平。 我看似跟商南平谈笑风生,其实上是在决定一场大战的成败。 商南平等叶开走了之后才说道:“陈先生这次是来跟我做生意?” “是,也不是!”我说道:“商先生想必已经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我就不说什么是非对错了。毕竟,先生是商人,我们之间只论买卖,不论是非。” “说的好!”商南平端起茶杯浅饮一口道:“陈先生,你想必知道,我曾经在风雷镇上建立过一个卖场吧?当年,我的生意也是兴隆一时,后来的事情却让我的生意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这件事,让我很是义愤难平啊!” “说实话,我还想再建卖场。如果先生愿意帮我的话,我想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我笑道:“这件事,我怕是无法答应商先生。” 我不等商南平变脸就说道:“如果,我按照商先生原有的模式建立卖场,怕是用不上多久还会落得同一个下场。” 商南平脸色阴沉的道:“你是说我的经营有问题?” 我笑道:“的确有问题,先生的买卖做得太过诚信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商南平再次问道:“你是让我做奸商?” 我摇头道:“不,奸商对于先生来说,只不过是些许小道。如果先生亲自做这些事情不仅失了身份,也等于失了道心。恐怕再难上更高的层次。” “我的意思是,当年先生无论什么生意都敢去接,即使不惹善恶门,也会引起术道中人的注意。先生的魔徒,仍旧是难逃被正道术士围剿的下场。” “而且,商先生的魔徒似乎少了一些,难道那个时候,商先生是准备亲自出手维护生意么?” 商南平摇头道:“陈先生这是明知故问啊!” “陈先生能亲自光临本号,难道会不知道神魔密约么?除非,我想要挑起一场仙魔大战,否则,绝不可能亲自出手。” “那个时候,我没有吸纳魔徒,只不过是我跟人打了个赌。我不开宗立教也能建立人间魔域,横扫天下。” “所以嘛!我还没像其他人一样,广传经典建立魔教。” 第六百二十八章谈谈生意 我的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密约?又是密约! 原来,千百年来术道界限,其实是受到神魔密约的约束。 我心里虽然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表面上却仍旧声色未动:“关于神魔密约,我倒是略有耳闻。只是,我不明白,所谓的五大密约是不是真有那种可怕约束力,毕竟,我没见过神魔大战。” 商南平哈哈笑道:“你没见过,并不代表没出现过。” “陈先生,你觉得诸天诸界是以哪里为中心?” “是天界,是魔界?” “其实都不是!” “诸界的中心是人界。” “人界看似弱小,但是仙魔诸界却围绕着人界存在。人界可以说是诸界的源头,也是诸界之间的缓冲。仙佛也好,妖魔也罢,想要攻杀对手,就必须经过人界。但是,诸界又不能将人界完全毁灭,因为任何一界都无法舍弃人间带来的利益。” “所以嘛!诸界之间就定下了五大密约彼此约束,以保证人间界的平衡。” 商南平声音一顿道:“好了!五大密约事情,我知道也只有这么多,我们还是继续谈生意吧!” 商南平不愿意多谈五大密约,究竟是因为他所知有限,还是害怕沾染因果故意不谈? 我觉得,应该是前者。上位魔神不会亲自跑到人间招收魔徒,商南平在魔界的地位应该并不算高。 我也跟着岔开了话题道:“商先生,在我们谈生意之前,我需要问你两个问题?还请先生如实回答。” 商南平道:“只要你的问题不涉及魔界隐秘,我一定会如实相告。” 我平视着商南平道:“商先生是想要做长久生意,还是准备捞上一笔就返回魔界?” 商南平笑道:“当然是长久生意,当年我跟人打赌,可是要用魔商控制一域。既然是控制,又怎么能只做几天生意就偃旗息鼓呢?” “好!”我点头道:“先生所说的一域是多大?一省,一国,是否仅限于华夏境内?” 商南平道:“这个倒是没有明确。不过,按照魔界的约定俗成,只要我有百万信徒,能控制一城之地,也就是算是控制一域了。” 我点头道:“先生可知道东洋,高丽这两个地方?” “那两个地方跟华夏相比,虽然只是弹丸小国。但是也有数万里疆土,上亿人口。而且术道力量极为薄弱,国民也更好控制。” “商先生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查证一下。” 商南平说了一句:“先生稍等。”便闭上了眼睛,看样子是应该是联系什么人打探两国情况。 没过多久,商南平便睁开了眼睛:“不错,不错,这两个地方太适合我去做生意了。不过,我没有魔徒引领怕是短时间无法发展生意啊!” 我笑道:“商先生,我既然拿出了筹码就有解决的办法。” “不知道商先生,有没有兴趣跟朝廷合作?” 商南平的眼睛顿时一亮:“你能搭上朝廷的线?” 我说道:“只要商先生做生意的地方不在华夏,我可以保证以朝廷秘卫的力量把你安置在两国当中,并且可以长期跟你合作。” 三局最大的作用就是防备海外术士进入华夏作乱,神隐会渗透华夏术道,我们为什么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况且,抛开术道不谈,诸国之间互派间谍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有商南平这个家伙在,我们为什么不能利用? 商南平一旦在海外建立魔商帝国,就一定会跟神隐会碰撞,不知道,这个神魔能跟神隐会过招,谁能技高一筹? 更重要的是,我还不用担心商南平会跟神隐会合作,因为魔道的本性就是贪得无厌。除非神隐会能把商南平重新封印起来,再去跟他谈合作。否则的话,神隐会只要退上一步,商南平就会逼进一步,直到把他全部吞噬为止。 退一步讲,就算是神隐会屠魔成功,我们并没损失什么? 我的计划一旦成功,就有希望在几年之内,建立一支足够让神隐会头疼魔商帝国。 商南平还在考虑的时候,叶开已经回来了,他跟我打了个招呼就把两个盒子摆在了桌子上。 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商先生看看我的茶成色如何?” 商南平打开盒子之后,眼中便放出了亮光:“这是地府的贡茶啊!还有这酒也是阴间珍品。陈先生是从哪里得来的东西?” 我在心里暗赞司宸给力的时候,刚才还是看不起我和叶开的那个侍女,这会儿工夫就变得温顺如猫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商南平见我没有说话,还以为我在生那个侍女气,当即一挥手道:“来人,把这个有眼无珠的贱婢带下去做好,拿来给我和陈先生下酒,今天我一定要跟陈先生好好喝两杯。” 那个侍女顿时被吓得面无人色,当场跪倒在地:“陈先生,求你……” 我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道:“商先生,这个人在这里,怕是会打扰我们谈生意吧?” 商南平一挥手马上有人走上来掐断那个侍女的脖子,把死不瞑目的尸体拖了下去。 我这才说道:“不知道商先生有没有听说过阴间有个‘天知晓’?” 商南平惊喜道:“陈先生与天知晓是什么关系?” 我淡淡回答道:“算是股东之一吧!总之,我在天知晓里能说得上话。” 我的身份是半真半假,但是我绝对有把握促成天知晓和商南平之间的合作。 商南平试探着说道:“海外的生意天知晓会参与吗?” “不会直接参与,不过,商先生可以跟我们做生意。”我说道:“人间赚来的东西,总有魔界看不上眼,但是在阴间却能走俏的好货对吧?” 我正色说道:“商先生,实不相瞒要不是受到了阴阳密约的限制,那两国的生意,我还真想自己去做,那生意可是太香了。” 我趁着商南平犹豫的工夫又加了一把火:“先生要是把生意做到南洋那边的话,我们还可以谈谈草头神的生意。要知道南洋那边别的不多,野神可是多得很哪!” 商南平思忖了半晌才问道:“陈先生下了这么大的本钱,不会只想要一个翟让的脑袋吧?” 第六百二十九章合作意向 我点头道:“如果只是一个翟让,他当然不值我这个价码。” “我真正的目的,是跟魔神联手吞并神隐会。” 商南平微微一怔道:“神隐会?那是什么东西?” 我拿出神隐会的资料递给商南平:“商先生先看看再说。” 商南平拿过资料之后,初时还带着几分不屑的好奇,看到一半时候两只眼珠便不自觉乱转了起来,再过一会儿,却又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之后,商南平才缓缓放下手里的资料:“没想到人间竟然有如此惊才绝艳之人!” 商南平笑道:“陈先生,就不怕我去跟神隐会合作么?” 我笑道:“商人嘛,追求的都是利益最大化,而且,可以为了利益铤而走险。但是,在我看来商先生跟神隐会合作不会有什么利益,除非,你跟他联手蚕食华夏。你会这样做么?” 商南平笑道:“你给我一个不联手的理由?” 我说道:“神隐会的目的是建立神国。他们的神,可不是商先生。就算你们联手打下了天下,最后还是要有一战。商先生不能亲自下场,你的代理人有没有抗击神隐会的本事还未可知。” “这里面的变数太大,商先生不是目光短浅之人,我想你应该不会为了眼前的利益与虎谋皮。” 商南平微微点头道:“还有其他理由么?” 我直视商南平说道:“商先生不会与神隐会合作的最大理由就是——你是华夏神魔!” 商南平看我片刻之后,忽然站起身来仰天大笑,许久之后他才擦着眼角上笑出来的泪水说道:“哈哈哈……没想到啊!真没想到。” “天下竟然还有懂我魔道的术士!” “哈哈哈……” “好,好一个华夏神魔。” 商南平笑道:“陈先生,你的确是做生意的材料。有没有兴趣来帮我?” 我摆手道:“我身上还有因果,不可能帮先生做事。” 商南平点头道:“的确,你身上的因果之力,就连我都不敢触碰。” “今日,得见小友,我很开心。” “我们之间的生意,我同意了。” “此间事了,还请小友引荐几位朋友过来,共商合作意向。” 我点头道:“这点商先生请放心,我很快会带他们过来。” 商南平道:“至于翟让嘛!” “我们之间还有契约,作为商人,我的信誉还是得要的。我不能直接出手帮你对付翟让。” 商南平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可以让你成为杀他的人。” 商南平抬起双手凌空拍了两下,很快有人拿着托盘走了进来。 商南平掀开托盘上的红布道:“这件东西,就是翟让的死穴,当年我特意把它留下来就是为了防备翟让反水。你们拿去吧!” “沥血袈裟?”我看清了托盘里沥血袈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第三件沥血袈裟在这里?” 商南平道:“沥血袈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翟让研究沥血袈裟的笔记。他研究透了沥血袈裟的秘密。” “你拿到了翟让的笔记,就等于是受了他的恩惠。” “你是不是可以杀他了?” 我拿起放在沥血袈裟旁边的笔记道:“那我就先谢谢商先生了。” 商南平道:“我派人送你出去。” 我点头道:“我很快会带人回来,还请商先生稍等片刻。” “在下静候佳音。”商南平挥手之间招来两个侍女:“送两位先生出去,路上一定要小心伺候。两位先生但有不满,唯你二人是问。” 我再次向商南平抱拳之后,才走跟在侍女后面走出了大厅,我和叶开还没走到石庙门口,就看见两个侍者手捧着托盘走了过来:“陈先生,这是我家主人给你的一点礼物。” 那托盘里装的,正是翟英哲和黑羊的首级。对方那双到死还没闭上的眼睛,仍旧带着恐惧与不甘。 我微微点了点头:“代我谢谢商先生。” 叶开想要说话,看见我们身边还有两个侍女,便把话给咽了回去。 我却说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反正,我从进来到出去,心里想的,嘴上说的,就没有商南平不知道的事情。还有什么不能当人面说的?” 叶开微微一怔道:“你是说,我们都已经露底了?” 我笑道:“商南平是魔神,跟我们根本就不是生活在一个空间里的人,我们能瞒过他什么?” “商南平不是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么?神魔在人间的行动,其实都是代理人在经手。” 叶开说道:“那商南平在魔界相当于什么地方?” “跟司宸差不多!”我回答道:“司宸的天知晓,商南平的风雷镇,张凌毓的三局,从本质上讲都是相同的存在。是诸天势力的外派组织,不会得到公开承认,却掌握着极大的特权。想要促成他们之间的合作并不困难。” 我声音一顿道:“风雷镇起步的时间比较晚,当年起步的方式也不对,最后在有心人的算计之下全部崩盘。” “商南平再想建立等同与天知晓的势力难如登天,他看中翟让,其实是想让他做自己的代理人。” “现在他有了更好的合作对象,还需要翟让么?” “这个世上聪明人多的是,但是合适的合作伙伴却很少。” 叶开道:“我怎么觉得……算了,先不说了。” 叶开是想说,他觉得商南平并不是为了赚钱那么简单? 我也想到了这点,人间的财富对于神魔来说,就跟废纸没任何区别。他们连财富持有者的生死都能掌控,又怎么会在乎那点东西? 我有一种感觉,商南平的出现也是为了“血字秘档”。 尤其是藏在血字秘档里的“五大密约” 不过,我现在还接触不到那个层次上信息,退一步讲,即使我能接触核心隐秘,也需要思量再三。 神魔博弈,并不是半间堂能够参与的事情。 叶开走到一半才说道:“哎,不对啊!翟家不是口口声声说,花了大力气封魔吗?那俩丫头是怎么走出来的?” “净想那些没用的。”我横了叶开一眼:“他们两个要么不是魔,要么就是翟让把封魔阵给撤了,只留下了石庙前面那些东西摆摆样子。赶紧走吧!” 事实证明,翟让确实撤掉了封魔阵。因为,我们是从仓库里黄天塔的位置上返回了地面。 我和叶开再进五所的时候,不由得同时愣在了那里。 第六百三十章节外生枝 我和叶开回到五所的时候,那里已经变得安安静静就像是整个五所都空无一人。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去联系张凌毓,可是张凌毓给我的回答却让我再一次愣在了当场:“翟让自首了,就在办公楼里。” 听见我说话的叶开也懵了:“翟让这是搞什么鬼?他都已经在五所布下十面埋伏了,好歹也得反抗一下啊!这会儿咋就自首?” 我收起电话道:“先去看看再说。” 我和叶开赶到办公大楼的时候,果然看见翟让若无其事的坐在会议室里,反倒是其他人全都变现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全场当中也就只有张凌毓还保持着从容。 我走过替换了张凌毓的位置,坐在了翟让对面:“翟博士,我们又见面了。” 翟让笑道:“带罪之身,当不起陈白袍如此称呼!” 我挥手道:“老鬼,给翟先生上茶。” “翟先生,我很好奇,是什么原因促使翟先生投案自首?” 翟让平静道:“我从感觉到魔神之力在逐渐减弱,我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我算到你们会去开启我墓葬,也安排好人在那里等着你们。按照我的想法,你们应该走不出商魔石庙。但是,你们却在我认为最不可能翻盘的地方逆转了乾坤。” “与其顽抗到最后,被你们生擒活捉。不如,保持最后一点体面。” “所以,我自首了。” 我淡淡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一定会死在石庙里。” 翟让叹息道:“我早就想到你们和商南平达成合作的可能。因为,你们掌握着超过我几十甚至上百倍的资源。你们和商南平才是平等的合作。” “但是,我在赌,你们不会与魔合谋。” “现在看,我赌错了。” 翟让声音一顿道:“我推算过很多次你们进入五所之后的结果,唯一无法解决的问题,就是把你留在五所。你从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即使我控制了半间堂其他人,你也会选择退走,你知道,你走了,我才能投鼠忌器,不敢杀你的手下。这样,我们又会重新对阵。” “你掌握的资源太多,你不死,我早晚会败。所以,我在无法除掉你这个半间堂灵魂人物的时候,就只能选择把你们送进石庙,赌一赌,你们会不会选择斩妖除魔。”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翟让:“翟先生,我不得不说,你现在的做法似乎有失你的水准。” “你选择的自首,只是为了把我拽进你最后布置的陷阱。” “你心里很清楚,你并不是半间堂的对手。因为,五所当中只有你一个术士,我们半间堂有着你数倍的实力。” “如果,你在前两阵能占到便宜,或许还能激怒我们半间堂跟你血拼到底。但是,只要你前两阵输了。我们就算是一寸寸的平推也能把五所夷为平地。” 我并不是在故意夸大其词,而是翟让的前面两次布置已经暴露了他的目的。 吴老他们有足够的理由调动军队镇压五所,到时候兵临城下,翟让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部队推进五所。 或许,我不在这段时间里,韩老鬼已经开始撺掇吴老调动部队了。 我看向翟让道:“正因为,你清晰地认识到了我们双方的实力差距。所以,我无论是走从实验区往里推进,还是去挖你爹的坟,最后结果都是被引进石庙。” “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我坚持斩妖除魔的结果,就是大概率会战死在石庙当中。” “如果,我不想硬碰魔道,那么,就是跟他达成合作。” 我说到这里放缓了语速:“在你看来,我无论做出哪一种选择,你都是最后的赢家。” “如果我战死,你会继续撩拨半间堂深入你的陷阱,最后献祭五所当中所有人达到你成魔的目的。” “如果我妥协,你背后的人就会给我扣上一个跟魔道合作的帽子。” “他逼我放弃合作,我就是失信于魔神,我还是要跟魔神决死一战。” “他不逼我放弃合作,那么既然都跟与魔共谋,你那点事情,也就算不上什么了?还是可以给你找到理由开脱。” 翟让不说话了,闭着眼睛靠在了椅子上。 看来,我的判断没有错误。 我转头看向吴老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在通讯设备中说道:“老吴哇!我看翟让的问题,还有待商榷啊!” “而且,陈九的问题也同样严重啊!我们还是一并研究一下陈九的问题吧!” 老钱听完拍案而起:“你再给我满嘴喷粪一个试试……” “坐下!”吴老强行压住了老钱,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道:“陈九的情况跟翟让不一样。” “翟让献祭同事,入魔杀人,是不争的事实。” “陈九只是表达了合作的意向,并没有真正达成合作,这一点,并不能作为定罪的理由。” “况且,陈九刚刚回来,还没详细汇报他在石庙里经历过的事情。仅凭这只言片语就给陈九定罪显然不合适!” 那人也说道:“陈九与魔神接触,表达合作意向也是不争的事实” “五所地下的魔神过去也曾杀人无数。陈九作为半官方人员,应该把他缉拿归案,由官方研究定罪。” “陈九不仅对魔神杀人的事实无动于衷,甚至有向魔神捞取好处的嫌疑,不该停职调查吗?” 吴老被气笑了:“据我所知,魔神杀人是在清朝,现在已经改朝换代多少年了?说句不负责任的话,神魔杀的古人,跟我们根本不在一个时空。” “你要把魔神抓起来审判,先不说是不是符合法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人间的法律能管辖魔神么?” 那人冷笑道:“人间法律管不到魔神,但是能管到陈九。陈九与魔合谋就有道德丧失,谋取私利的嫌疑,这一点,必须要严格审核才行。” 那人声音一顿道:“当然,你也可以说。陈九提出的合作蕴含着巨大的价值。” “以我看来,单就价值来说,翟让的价值要远远超过陈九。” “老吴,要我看的话,你还是把人都带回来吧!有些事情要需要慢慢研究。”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跟商南平合作的关键就是张凌毓,如果她不能及时进入石庙与商南平会谈,就等于是我失信于商南平。 失信魔神的后果,不用去想也知道多么严重。 那个人是想要我的命! 第六百三十一章韩老鬼的精明 我算到了翟让所有反应,唯独没算到他会来上这么一手。 按照我的计划,是让张凌毓,司宸秘密与商南平接触,签订密约。总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是,这件事被翟让揭穿之后,就等于是摆在了台面上。 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多,意见就越不可能统一,尤其是跟魔道合作这一点,足够很多人诟病。 不管到了什么地方,真正实干的人少,喜欢搞那种高大尚,假大空,自命清高的人多。 我的计划一旦受阻,可能就关系到半间堂的生死存亡。 我正在琢磨如何应对危机的时候,吴老已经拍案而起:“姓吕的,别以为老子给你三分笑脸,你就能蹬鼻子上脸!” “老子今天告诉你……” 吴老还在破口大骂的时候,我忽然对端着茶水走过来韩老鬼使了个眼色。 后者暗运巧劲,从背后一掌拍在了翟让的椅子上。 翟让虽然是自首,但是出于安全考虑,张凌毓也封住翟让的修为,给他带上了手铐。 韩老鬼从背后拍出去的这一掌,就跟把翟让给扔出来差不多,从旁人的角度去看,翟让就像是忽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往我这边扑了上来。 我不等翟让落地忽然出剑,往他眉心上刺了过去, 此生的剑锋瞬间贯入翟让的额头,从他脑后刺了半尺。 原本还是以飞扑的姿势向我冲来的翟让,顿时双膝一曲跪在了会议室上。 与此同时,叶开的长剑和韩老鬼的重掌也从不同方向呼啸而至,我抽剑后撤之间,叶开将翟让的尸体一剑断头,韩老鬼跟着一掌拍向了尸体心口, 张道凡虽然没动,却悄悄拿出了鬼王玺,瞄准翟让尸体。 我们既然已经出手了,就得连人带魂把翟让给杀个干净。 我收手之后,马上拿出镜子:“司宸,交给你了。” “陈九——”司宸的怒吼声隔着镜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下一刻间,十多尊鬼神就同时出现在了会议室里,一起下手按住了屋里的人,往他们每个人嘴里滴了一滴孟婆汤。 司宸飞快地说道:“你们听好,翟让过来自首之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我不得不说,司宸编故事的能里还是相当出色的,短短片刻的工夫就给吴老他们编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故事。 司宸说道:“视频那边那个姓吕的,也让我给喂了孟婆汤。这回算是搞定了。” 刚才,我跟翟让说话的时候,就在暗中联络司宸,司宸早就已经来了。 我正打算感谢司宸的工夫,她忽然伸出一根手指狠狠弹在了我的脑门上:“你胆子也太大了,敢跟魔界的人做生意?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我趁着吴老他们还没完全清醒,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你看,只要咱们跟商南平签订密约,不让他对华夏子民下手,他在外面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呗?杀个赤地千里,血流成河又关咱们屁事?” “再说了,他要人间的财富屁用都没有,钱在他手里跟纸差不多。他不会在乎那些东西,但是咱们需要啊!他要是能把国外那些财团都要搞死了,咱们国家的企业在趁虚而入,那得赚多少真金白银啊?往大了说,那就是个利国利民啊!” “滚滚滚滚……快滚!”司宸骂道:“满嘴的胡说八道。你当做生意跟你喘气那么简单啊?” “我告诉你,我就跟他谈一次,成不成我可不负责啊!” 我赶紧说道:“谢谢司宸姐!”司宸能这么说这事儿那就是成了。 张凌毓道:“这件事牵扯太大,我需要请示一下,你们等我。” 没过多久张凌毓就回来了:“今晚,我们去找商南平谈判。但是,是以封印魔物的理由进去,具体事项连吴老都不能透露。” 我点头道:“这样安排更好。上面对这次合作是什么意见?” 张凌毓道:“说是,要看具体情况。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事情超出了我认知范围。你们先休息吧!出发之前我叫你。” 我本来是打算找个地方休息,结果却被韩老鬼悄咪-咪拽到一边。 我没弄明白韩老鬼想做什么,本能警告道:“你又搞什么名堂?事先说好啊!你说什么都行,千万别说生孩子的事情。” 韩老鬼板着脸道:“我是想跟你说,你今晚不要参与那场密约,一定要想办法退出来。” 我反问道:“什么意思?” 韩老鬼语重心长的道:“小九啊!你记住,这个世上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秘密自古以来就掌握在上位者的手里。不允许任何人接触。” “你以为今晚的密约,会是人,魔,鬼三界代理人之间谈判?你知道司宸,商南平背后代表的人究竟是谁么?你又知道张凌毓会以什么身份参与密谈么?” “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三个的身份看似不高,实际上背后却站着惊人的势力。” “你促成了这次谈判不假,但是你怎么知道,这次谈判是不是有人特意安排好的结果?”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阴间,皇朝,魔界早就有互通消息的想法了?只是,时机尚不成熟,才没贸然行动?” 韩老鬼道:“我只能说目前的判断是这样。” 韩老鬼说道:“小九哇!你想没想过,其实翟让就是落在如来佛手里的孙猴子啊!他再怎么翻腾也没跳出如来的手心啊!” “翟让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在上位者的眼皮底下啊!” 韩老鬼声音一顿道:“小九,你再仔细想想,” “商南平就算只是个商人,他也是魔界出来的商人,归根结底还是尊魔神。他为什么要还跟你和颜悦色?就凭你那三言两语?”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商南平撩拨着翟让胡闹,其实是想要引起高层的注意?” 韩老鬼点头道:“不然呢?魔界可不是地府,地府诸神再怎么说也是天庭册封的正神,想要跟人间王侯联络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那魔界呢?魔界无论亲自出马,还是寻求代理人出面,都很难面见王侯。” “商南平需要的是一个契机啊!” 第六百三十二章商南平的挑拨 韩老鬼的话让我震撼莫名,但是我却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放弃这次密约? 韩老鬼大概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小九,我就劝你到这儿了,我知道,让你退出密约,你不会甘心,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我点头道:“我会仔细考虑!” 我一直考虑到了深夜,还是处于矛盾当中。直到张凌毓过来喊我,我才带着叶开一起回到了石庙。 我自己不打算退出来,但是我得把叶开排除在外,不能让他卷进这场因果。 可我怎么跟叶开说呢? 以叶开的性格,我要是说不带他的话,他肯定要是闹腾。 我得想个办法,安抚那只发疯的金渐层才行。 我还在思忖的时候,就被看见商南平已经迎着我们走了出来,我给双方介绍之后,商南平面带难色的说道:“陈先生,此次会盟事关重大。我家主人不希望其他人参加,你看……” 叶开上前一步道:“你想让我们看什么?” “别惹事。”我回手挡住了叶开,又对商南平说道:“既然,贵主人不希望我参加会盟,我就等在外面好了。” 商南平道:“我陪陈先生一起,我还亲手做了几个小菜,备上了魔界好酒,我一定好好敬先生几杯,就算是给先生赔罪。” 我淡淡说道:“商先生客气了。” 张凌毓转身想要说话,却被我用眼神制止。 这次会盟的确事关重大,我不希望张凌毓因为个人感情影响了会盟。 张凌毓犹豫了一下,才对着我点了点头,跟着侍女走进了石庙。 商南平干脆让人抬了一张桌子出来,就在石庙外面摆上酒菜,亲手给我倒上一杯酒道:“这次主人亲临,我不好太放肆,如果先生有机会去魔界,我一定安排先生看一场天魔舞,为先生饮酒助兴。” 我笑道:“商先生是要乱我道心不成?” 商南平道:“说不定,我是要为先生稳固道心呢?” “陈先生,我家主人说了,她不能让先生知道密约的详细内容,但是可以转告你,我们魔界的目的。” 我好奇道:“这是为什么?” 商南平道:“因为,你身上牵扯到了血字秘档的因果。” “陈先生不要问我们的消息来源,问的话就是道听途说。” 商南平不愿意透露消息来源,我也没有继续多问。 如果堂堂魔界连这点耳目都没有的话,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我试探道:“魔界也对血字秘档感兴趣?” “不!”商南平摇头道:“人间术士对秘档中记载的秘术趋之若鹜,我魔界却对那些秘术不屑一顾,要知道,血字秘档中有近两成的秘术来自人间魔道,魔道功法又出自魔界。你说,我们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商南平声音一顿道:“我们真正想要的是五大密约。” 我挑眉道:“魔界没有神魔密约的原本吗?或者说,你们还想其他的密约?” 商南平道:“这样说吧!当年五大密约都是一式两份,一份留在人间,一份由诸天诸界保存。” “但是,保存在诸界中的密约,却早已经不知去向了。” “就拿神魔密约来说,魔界密约的原本掌握在了原始天魔的手里。但是,随着原始天魔的沉睡,其他人再也看不见密约原本了。” 我反问道:“你们不知道密约内容?” “知道,但不详细。”商南平道:“五大密约一直在诸界当中口口相传,几千年传来的东西,谁也不敢保证有没有被传走了样?所以,我们得找到密约原本。” 我看向商南平:“你们要原本做什么?仔细研究,好钻空子?” 我本来是在试探对方,却没想到商南平竟然一口承认了下来:“确实如此。” “这种事情,就好比你们人间打官司。你我都懂律法,但是,我只懂一知半解。而你却是精研律法,到了对簿公堂的时候,我有理说不定都会被你说成没理。” 我看向商南平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们没找到神魔密约之前,做事畏首畏尾,一旦让你们找到密约,你们就能放开手脚了?” 商南平再次摇头道:“不可能。密约本身约束力还在,我们钻些空子还可以。再过界就是不好收场了。” 商南平又补充了一句:“除非,魔界有跟诸界正面开战的勇气,否则,真正推翻密约这种事,我们想都不敢想。” 商南平明显是没说实话,魔界的野心,绝不是钻个空子,占点便宜那么简单。 商南平说道:“陈先生,实不相瞒,我们想要详阅密约的原因,也是为了对付神隐会。” 我不解道:“神隐会惹到你们了?” 商南平笑道:“陈先生,我不得不说,你对魔界了解太少。魔界跟人界一样存在着不同的地域。我们之间的征战几乎没有停止过。” “神隐会在华夏之外大肆发展,源源不断地支援西方魔界。华夏之内却没有我们的魔徒,你说,我们会不会吃亏?” “华夏不会允许魔道横行,所以,我们也做好了去西方抢夺地盘的打算。但是,我们需要一个代理人,帮我们建立这一支数量庞大的魔徒。你说,是不是在对付神隐会!” 商南平说到这里,等于是证实了韩老鬼的判断。同时,也是在做一种保证,那就是他不会在华夏发展魔徒。而且,魔界也不会直接下场参与术士争斗,这跟阴阳密约保证的底线几乎毫无差别。 商南平道:“好了,能说的,我已经说到这里了。” 我反问道:“商先生跟我说这些话,是想让我做什么?” 商南平道:“我只是提醒先生,如果有一天,你得到得了五大密约又走投无路的时候,魔界的大门一定会为你敞开。” 我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商南平的意思是,我一旦触碰到五大密约,就将要面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结局。 商南平的话,或许是挑拨,或许不仅仅是挑拨。 商南平说完这番话之后,便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一直在跟我谈天说地,频频举杯。 这顿酒,我们喝了几个小时,才等到了张凌毓和司宸。 只是她们两个人也对密会的事情绝口不谈。 第六百三十三章原计划进行 我的心里很清楚,这次密会事关重大,她们不说,也是一种保护。 韩老鬼得知密会情况之后,脸色一时间凝重到极点,过了好半晌才缓缓说道:“小九,你还是被卷进去了啊!” 我摇头苦笑道:“我不是被卷进去了,而是从来没出来过。” “好了,不说这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该来的早晚得来。我们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押镖出行。” 韩老鬼道:“计划还得是以前的计划,但是我们方向得改一改。” “从现在开始,我们能占的便宜一定要占,占不到的便宜挖出来也要占。” “总之,不择手段地提升实力。” “免得有一天,要鸟尽弓藏的时候,我们连反抗的实力都没有。” 我听到这里也点了点头:“嗯,我会尽可能提升实力。” 事实上,我和叶开的修炼一直没有懈怠,只要不出任务,我们大部分时间还是在修炼。 修为这东西哪有小说里那样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容易,总需要慢慢积累。但是,想要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修为,还需要一定的机缘才行。 这种事情急不来。 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老鬼,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头几天喊的什么‘白袍血衣镇阴阳’是准备把沥血袈裟也搬进两界堂来?” 韩老鬼点头道:“那肯定是啊!沥血袈裟那可是好东西啊!比起白袍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这种好东西,你不要?” 我从背包里拿出了翟让的笔记:“这是商南平给我的,他说,翟让一直在研究沥血袈裟。” 韩老鬼接过笔记道:“我已经让琥珀秘密搜查了五所,里面的好东西,我们全都给弄走,也找到了几本血字秘档。” “这个沥血袈裟,八成也是翟让从外面巧取豪夺过来的东西,咱们拿过来也算是替天行道了。你等我研究研究翟让的笔记。” 我按住沥血袈裟道:“老鬼,你就不怕商南平在沥血袈裟上做什么手脚么?” 韩老鬼笑道:“商南平把沥血袈裟给你,本身就是阴谋。”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一定会怀疑商南平动了袈裟。但是,我们又没有检查沥血袈裟的办法,就只能去找司宸。” “袈裟到了司宸手里再还回来,如果,商南平留下的后手还在,你会怎么想?如果,司宸又在上面加了点东西,你又会怎么想?”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可以崩塌,也可以蚕食。” “以商南平的精明,不可能不知道你与天知晓之间并没有完全地信任对方。有时候,一点看似拙劣的挑拨,就能给你埋下怀疑的种子。” 韩老鬼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九,防人之心不可无,是对的。但是,多疑就是毛病了。这里面的分寸,你得好好把握。” 我点了点头把沥血袈裟交到了韩老鬼的手里,后者说道:“我想办法联系一下那个蓝衣营的鬼神,让他把袈裟送到夜惊龙手里,他动手的话,会更好一些。” 韩老鬼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我得给袈裟找几个主人了。” 韩老鬼这又是打算把谁弄进半间堂? 算了,这事儿我不管了,老鬼那家伙干别的不行,玩人倒是一把好手。有他在,我可以安心当个甩手掌柜。 我们几个在五所又停留了三天,这三天张凌毓没有露面,等她回来的时候就调走了君子安。 君子安向我辞行的时候,我才知道,张凌毓安排君子安做了商南平那边接洽人,他马上要出国执行魔商计划,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回来了。 君子安破天荒跟我吃了一顿“英雄宴”才摇摇晃晃地走了,临走时在特意在我这里留下了半瓶酒。说是等他回来再喝。 君子安的任务看似简单,实际上危机四伏,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跟神隐会发生正面碰撞。 魔道对魔心! 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 只是,我没有时间去见证那场大战的精彩。 我离开五所的时候,特意往车里看了一眼。 我们来的时候,是空车进了五所,走的时候,车里却被塞得满满登登。 我压低了声音对韩老鬼说道:“老鬼,你不会是把人家家底子都掏空了吧?” 韩老鬼眯着眼睛道:“没有没有……不少东西都给他们留着呢!” “翟让没了,五所还得继续运转不是。咱们总得给人家留点研究的东西不是?” “我这个人心善啊!见不得人家往火坑里跳,这不是把危险东西都给拿走了嘛!” 他还心善? 术道上讲话,越是诡异,危险的东西,价值就越高。韩老鬼保证是把我们能处理的东西都划拉走了,处理不了或者处理起来太费劲,卖出去不值个工夫钱儿的东西,全给人家留下了。 在他看来搞研究的人都不差钱,几百万,上千万地投进去,研究失败了,人家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要是半间堂忙活半天回不了本,他能心疼得直哆嗦。 算了,这种事情还是别跟韩老鬼掰扯,掰扯不明白。 我往回走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五所里面不是还有一个神隐会的人吗?就是那个修黄天塔的,叫王什么来着?” “他啊?”韩老鬼撇嘴道:“早就被翟让炼成鬼魂了,一直在给翟让当牛做马。后来的新五所就是他修的,翟让修新五所本来是准备防着商南平一手,万一有事儿好能镇压商南平,没想到,这个后手一直都没用上。” “那盖房子的,也被张凌毓给带走了,现在苏戮他们正在那严加审讯呢!” 韩老鬼说到这里不由得感慨道:“翟让也是一时人杰,可惜走错了路子。像他这样借用魔神之力的术士,虽然短时间能横行一时,但是一旦被人切断了跟魔神之间联系,就只能任人宰割。” “翟让要是本身修为强悍的话,还能跟我们周旋一段时间,甚至能给我们造成不小的损失。” 韩老鬼声音一顿道:“随时可以收回魔徒的力量,也是魔道控制魔徒的手段,翟让这样精明的人,最终也没能逃过魔道的诱惑。” “我倒是有些担心君子安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这是误会 叶开听韩老鬼这么一说,也开口了:“你用不着担心君子安,那家伙贼着呢!” “你觉得他有时候有些圣母是吧?那是他没得到魔心之前,你现在再看看?” “我跟你说,他现在肯定还是圣母,只不过是撒旦的亲妈。他把你扔锅里煮了,还得含着眼泪问你疼不疼?” 我无奈地看了叶开一眼:“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撒旦亲妈应该叫魔母。” 叶开道:“都差不多!狐狸,我估计这几天应该有不少人人会来拜访你。你要不要见见吉省术道的人?” 我摇头道:“这些事情交给老鬼处理吧!这次风波吉省术道对我们的态度只怕不会太好,反正,我们也没想过要在吉省扎根儿,这些事情有老鬼应付就足够。” “能结个善缘的,就结个善缘;不拿我们半间堂当回事儿的,也不用搭理他;那些想来拿捏我们的人,大嘴巴子往脸上使劲抽。” 韩老鬼白了我一眼:“一个甩手掌柜要求还不少。你想累散了我这把老骨头吗?” 我笑嘻嘻地道:“鬼爷这不是能者多劳吗?鬼爷,我今晚下厨给你弄几个小菜吃吃?再给你烫一壶好酒?” “这还差不多!”韩老鬼还就吃这一套。 我顺口又说道:“鬼爷,那三件沥血袈裟,你准备怎么分配?” 韩老鬼道:“我现在只想到老康比较合适。” “沥血袈裟那东西,先天就带着三分邪性。正好适合老康使用。对了……” 韩老鬼贼兮兮的道:“老康是个天生做杀手的材料哩!他现在可是傀儡,想变男人变男人,想变女人变女人,都快赶上以前江湖里千面郎君了。”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老康变女人能行么?” 韩老鬼道:“仪态上怕是有点问题,要不让琥珀教教……啊——” 韩老鬼话没说完就被琥珀给咬了:“要教你教,变态。” 我揉着太阳穴道:“找老师教吧!不就是花点钱吗?溪月多请几个老师。一定要把他教得成为一代妖女。” “变态!”溪月也给了我一个白眼。 我无奈道:“这个跟变不变态挨不上关系。我们是在训练一个百变杀手。杀人技巧不用学了,老康比谁都在行。差的就是学女人了。” “咱们不能守着一只金鸡,不让他下蛋不是?” 溪月低声道:“我看谁在你的眼里都是鸡!” “你放出的那只小笨鸡,回来了没有?” “我放出去的小笨鸡?”我愣了一下之后才说道:“你说的是缥缈是吧?” “夜惊龙的人马撤了,她就来了,现在应该是在驻地那边等着我们呢!” 我纳闷道:“缥缈怎么就成小笨鸡了?” 溪月道:“你就是只狐狸。凡是进了半间堂里的人,都得成为你的鸡。叶开就是最大的一只。” 我目瞪口呆扭头看向了叶开,叶开这时候的表情,只能用一个词形容“呆若木鸡”。 琥珀捂着脸道:“这徒弟没救了,吐槽都能吐成这样。” “溪月,你快歇着吧!千万别让人知道你会说话。” 溪月也懵了:“师父,你在说什么?我说的不是……” “闭嘴!”琥珀用尾巴把溪月卷起来扔在车后座上。 叶开这才回过了神来:“这是鸡肉卷吗?” “你也闭嘴!”琥珀暴怒之下,又伸出来一条尾巴把叶开也给卷了起来。 我悄悄向韩老鬼传音道:“老鬼,琥珀有多少条尾巴?” “不知道!”韩老鬼说道:“平时只能看见一条。” 我顺口来了一句:“你怎么不把琥珀尾巴都拎起来数数?” 韩老鬼差点疯了:“琥珀,把他也卷起来,这小子不说人话。” “我咋就……”我话没说完也被扔到了后座上。 一个车后座上扔着三个人,琥珀还特意调整了一下位置,叶开在最下面,我压着叶开,溪月压着我。 直到我们回了半间堂驻地,琥珀才算把我们全都放开,在缥缈面前保全了我的颜面。 我走进半间堂的时候,缥缈已经迎了上来:“陈堂主,我回来报到了。” 我的目光越过缥缈,看向了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中年人,看对方那坐姿,他们这是把自己当成半间堂的主人了。 我眼神微微一沉之间,缥缈赶紧说道:“堂主,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二叔张阳波,这位是我三叔张志明。” 缥缈在介绍两个人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在给他们打眼色,意思是让他们赶紧站起来见礼。 张阳波抬了抬眼皮道:“你就是半间堂的陈九?听说,你要接下我们张家的阴镖?” 我冷着脸道:“原先看在缥缈的面子上,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我现在不想接了,两位请出去。” 张阳波顿时愣住了,那样子像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回答。 张家两个兄弟有什么打算,我心里清楚的很。 他们无非是觉得,我主动接下阴镖的生意是有所图谋,他们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拿捏我一下。 这个时候,我越是温和,他们就越是嚣张。 张志明显然是比他兄长要镇定了几分,当即把脸一沉:“既然如此,我们兄弟告辞了。” “缥缈,跟我们一起走。” 张志明这是准备釜底抽薪,把缥缈一起带走。 缥缈摇头道:“我现在已经受雇于半间堂,签订了术士契约,所以我不能走。” 张志明冷声道:“你难道要为了一个术士契约背叛家族么?” 张阳波也说道:“不就是一个术士契约么?跟他解约,出了任何问题都有家族给你兜底儿,你怕什么?” 缥缈微怒道:“二叔,你知道我解约的代价是什么么?如果,我从此成了废人,家族要养我一辈子么?” 张志明转身对我冷笑道:“陈九,我家女孩不愿意在半间堂做事了,你总不会仗着自己是白袍先生就强行留人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就找江湖宿老出来评评理。” 我抬手道:“老鬼,解除缥缈契约,半间堂不需要任何赔偿。” 缥缈脸色惨白道:“堂主,你这是要……不行,我不能解约,这是误会。” 第六百三十五章这毛病不能惯 我面带冷色道:“没有什么误会,你直接解除契约离开这里就可以了。” 缥缈顿时慌了,上来就想要拉我的胳膊,我双手向上一抬:“张小姐请自重。” “老鬼,解除契约。” 韩老鬼从车上取出了缥缈的契约拿在了手里,就在韩老鬼正要把契约撕成两半的时候。忽然有人喊道:“陈堂主息怒。” 我转过身时,却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后面走了出来:“陈堂主息怒,在下张家现任家主张桓,见过陈堂主。” 我面色不善地看向了张桓:“张家主有什么事么?” 原本,我并没有迁怒缥缈的意思。 但是,刚才琥珀忽然向我传音,说半间堂驻地屋里还有藏着一个收敛了气息的高手,我便真生气了。 先不说张家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单就是,张家人这么堂而皇之地进驻我们半间堂就犯了江湖大忌。 张桓还没回答我的话,抬手就给张阳波,张志明一人一个耳光:“我是怎么告诉你们的?” “我一再跟你说,要对陈堂主客客气气。你们是怎么做的?” “还不给陈堂主道歉?” 张桓还在给两个人打眼色的时候,我已经摆手道:“张家主,你想要教训子侄,端正家规,还是回自己家祠堂里比较好。这里是半间堂,没供着你家老祖。” 张桓的脸色一时间难看到了极点:“陈堂主,我张家子侄虽然冒犯了阁下,但是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给你半间堂的面子,我都给了。陈堂主不觉得自己得理不饶人么?” 我冷笑道:“姓张的,你自己故意躲在我半间堂里,放这么两个蠢货出来打头阵,又是什么意思?” “你无非是觉得,我们半间堂出面去走你们张家这一趟没走完的阴镖是有所图谋。怕我们半间堂占了你们张家便宜,动了你的张家利益。想要在我身上的找点破绽,把便宜给要回来而已。” 我指向张桓道:“姓张的,你给我听清楚,我想走这趟阴镖,没占你们张家半毛钱的便宜。你也不用在我们面前玩那些江湖套路,省得丢人现眼。” “老鬼,给缥缈解除契约,送客!” 韩老鬼几下撕毁了契约,倒背着双手走到几人面前:“几位,请吧!” 张桓面带寒霜的说道:“陈九,今日之辱,我张家绝不会这么算了。后会有期。” 我淡淡道:“半间堂的随时恭候大驾。” 张家人走了之后,溪月才小声道:“陈九,张家人不是东西,缥缈还是不错的,她走的时候,一直都在看你。那样子可伤心了。” 琥珀说道:“陈九是狐狸,你不知道么?他做事都是事先算计好的。” “如果,陈九露出维护缥缈的意思,才是真正害了她。” “张家知道缥缈跟半间堂的人关系不错,一定会想尽办法利用缥缈逼半间堂让步。那时候,缥缈才真是左右为难了。” “所以,陈九直接断了对方的念想。” 溪月点头道:“那缥缈不是进不了半间堂了?” 我摇头道:“别说进半间堂了,不成仇人就不错了。” “张家要是还这样不知好歹,我们半间堂跟张家刀兵相见的日子就不远了。” 叶开嘟嘟囔囔地说道:“以后再遇上这种事情,得特么往死里要钱。这种不要钱的买卖,全是屁事儿!” 叶开说得没错,我走这趟阴镖,张家除了需要拿出当年路线图之外,不用付出任何东西。 如果他们不放心把原图交给我,只给我复印件,我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我只需要知道路线就足够了。 而且,我也承诺过,要帮张家找回当年的失镖,对张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这件事错就错在,我没找张家要任何好处。 当你不是在自己职责所在的情况下,无条件地去帮助一个人,对方总会觉得你另有图谋,对你一再防备。 张家比防备我还更进了一步,到了想找我要好处的程度,我还能惯着他们的毛病么? 溪月也听懂了叶开的意思:“陈九,我们既然已经拒绝了张家,那当年路线图怎么办?” 我说道:“路线图,我已经知道了个大概。至少想要找到前面几个落脚点没什么问题?最后的目的地可以让司宸帮我们想办法。” “准备一下,我们这几天就出发。” 过去走镖,镖旗,镖车,镖师一样都不能少。 镖旗,我们倒是可以随便弄上一个,毕竟不是真正的镖局,有个标志就可以了。 镖车,这东西还真得来回好好准备一下,这一路上山路水路都有,而且有些地方并没通车,想要上去只能用马驮着箱子。 至于镖师,第一阵只能我,叶开加上水仙门那姐妹俩。 因为,我们第一战就得去沉船渡,水战还得交给水仙门的人来。 我还在安排如何走这一趟阴镖,却没想到自己会被人堵在了半间堂里。 堵我们的人,正是以张家为首吉省术道。 叶开听说有人堵了半间堂大门,顿时火冒三丈:“我们是不是太温和了?你们坐着我出去看看。” “等会儿!”韩老鬼眯着眼睛道:“这次又是吉省术道出马,你这么打出去怕是得罪的人更多。” “再说,人家可是投了拜帖才过来的。” 叶开道:“投拜帖,有堵着正大门的吗?把我们半间堂当成什么地方了?这个毛病不能惯!” 江湖中投了拜帖之后,站的位置很有讲究。 如果,拜访人站在正门稍微往右偏上一点,说明,拜会之人跟主人的身份相当,依礼拜会。 如果,人站在侧门的位置上,那是拜访之人身份稍低,或者是有事相求,自降了身份。 如果,人是正对着大门站着,那就是来拜访,而是要登门挑衅。拜帖只不过是走个样子,显得自己有礼貌罢了。 我们半间堂从到了吉省之后,这是第二次被人堵门了。 要是我们客客气气把人请进来,那就显得半间堂的脾气太好了。 我冷声道:“准备几个蒲团,开中门。” 第六百三十六章上门调解 韩老鬼看我心意已决,当即从椅子上撤下了几个坐垫扔在了院子里。又把五张椅子摆在门口一字排开。 半间堂的人身穿的白袍各自落座之后,韩老鬼才让一个三局派过来给我们做勤务的人打开了大门:“半间堂欢迎诸位同道。” 门外面前来“拜会”半间堂的术道中人,看见院子里的架势齐齐变了脸色。 蒲团,这个东西,你可以坐,也可以跪。具体什么姿势,就看上首的人对你什么态度? 韩老鬼连蒲团都懒得准备,直接往地上扔了几个坐垫,这分明就是让他们跪着说话的意思。 有人怒道:“半间堂未免太嚣张了,我们……” 我淡淡说了一句:“掌嘴!”韩老鬼形同鬼魅般出现在了那人眼前,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那人脸上。 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韩老鬼就又回到了椅子上,随手拿出一张湿巾在慢条斯理的擦着手道:“真是恶心,碰了这么个东西。下回手里得拿点东西了。” 韩老鬼说话之间,目光从那几个带头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几个人不由得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韩老鬼这一手分明是镇住了全场,那些人单就武道而言,在别人面前或许能称为一代高手,对上韩老鬼却根本不够看。 叶开冷笑传音道:“一群怂货,一起上啊!说不定能在老鬼手里占点便宜呢?” 我回应道:“别这么想,术道上能决定胜负的,往往都不是仅凭武道修为。” 我和叶开传音的时候,终于有人站了出来:“陈堂主,江湖是个讲理的地方,你是想要恃强凌弱吗?你不觉得愧对自己这一身白袍?” 我淡淡道:“哦!原来诸位堵门下帖是为了跟我讲理啊!” “老鬼,准备拜帖,我们挨个去跟他们讲讲道理。” 几人脸上同时变色之间,有人在门外高声喊道:“陈堂主息怒。” 我目光稍稍抬眼往外看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三男一女四个老者从外面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就是水仙门的简中正。 叶开面色不善的说道:“这老头又抽什么疯了?” 站在不远处的蔚澜广听也被气得连连跺脚:“师姐,你看那老头。肯定是又被人撺掇着来管闲事了。” 简中正走到半间堂门口时候,脸色就沉了下来:“云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好像是说,让我来找半间堂说和的吧?” “你们的人摆出如此阵仗,让我简中正如何自处?” 被简中正称为云兄那人,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张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张桓急忙道:“云前辈,这都是小辈们不懂规矩,一点误会,一点误会。” 我大概是看明白了,那几个人的身份——他们都是吉省术道上的江湖宿老。 所谓的江湖宿老,早就已经退隐江湖,或者是淡化到了江湖的边缘。但是,他们辈分高,岁数大,人脉广,江湖中有很多人都受到过他们提携,那张老面子还在。 所以,江湖中人有时候也会请他们出面调解矛盾,至于这种调解是否公正,那就得看双方是谁了。 但是,在调解结束之前,双方都不能动手。这是江湖上的规矩,也是江湖的人情。 姓云的狠狠瞪了张桓一眼,才高声说道:“不懂规矩,还混什么江湖?简直混账。” “现在把门口给我让开,老老实实站好,我们没出来之前,谁也不准乱动。” 姓云的人,明显是在偏帮张桓。 我的嘴角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老鬼,你说,我要是把那个姓云的弄死在这儿,会怎么样?” “没大事儿!最严重就是多杀几个人而已。”韩老鬼的嘴角上也露出了冷笑。 蔚澜广听却慌了:“陈九,你先别冲动,我去把我们家老头给拽回来再说。” 蔚澜迟伸手按住了蔚澜广听:“等会儿再说。” 蔚澜迟知道,我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 简中正那老头,为了避免吉省术道跟半间堂发生冲突,出面调解矛盾,我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他的根基是在吉省。但是,总来参和浑水就让人讨厌了。 我只是在向水仙门表达了一下的不耐烦而已。 我们正说着话的工夫,那四个人就走进了院里,姓云的给我行了一个江湖上的平辈礼:“在下云珍,见过陈白袍。” 我也拱手道:“云前辈客气了。几位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简中正赶紧说道:“陈九,你可别这么想。我们是听说你跟张家之间闹了点误会,就想着大家都是朋友,有些话说开了也就好了,免得伤了和气。” 我点头道:“行。老简,这事儿我给你面子。” “但是,有一条,这件事我占理,剩下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简中正道:“就按你说的办。” 我挥了挥手道:“请坐,上茶!” 半间堂里的人还是太少了,像是这种场合,我们五个总不能穿着白袍给人挪椅子,倒茶,那不仅是太抬举对方了,也是丢了我们半间堂的颜面。 好在,张凌毓为了方便联系,还给我们派了两个三局的外勤人员,要不然,再遇上这样的事儿,我们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那俩外勤显然是也没干过这类事情,椅子位置,上茶顺序都弄得一塌糊涂不说,甚至连茶叶都找不着,最后干脆一人上了一瓶子冰红茶,这还不如不上呢! 简中正干咳了几声道:“陈九哇!我听说,你是因为走阴镖的事情跟张家人闹了点误会。具体是怎么个情况,你能说说吗?” 我摆手道:“你让张家人先说,我也听听他们有多委屈?” 张阳波当即站了起来:“半间堂要走我们张家过去失镖的时候,走的那趟阴镖,还蛊惑我张家的小辈,偷取张家押镖地图,妄图占据张家的失镖。” “半间堂,独占五件白袍,身为东北术道表率。难道就只会干这种巧取豪夺之事吗?” 张阳波的话,不由得让四个老者眉头一皱。 我淡淡地说道:“你说我巧取豪夺,那好,我问你,人证呢?物证呢?” 第六百三十七章步步紧逼 张阳波大声道:“人证就是被你们蛊惑的张家小辈。” “缥缈。你过来,把事情说清楚。” 缥缈从后面走了出来:“缥缈见过各位前辈。” “等一下!”我趁着缥缈没开口便阻止了对方。 张阳波冷笑道:“陈大白袍,还准备威胁我张家小辈不成?” 我淡淡说道:“人证是你们张家人,我让她说话之前发一道血誓不过分吧?” 其他人还没说话,简中正已经点头道:“应该!毕竟证人需要避嫌。” 缥缈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惨白无血,两只眼睛茫然地看向了张桓,张桓脸色阴沉的道:“既然,陈堂主不相信我们,我们发个誓还能如何?你发誓吧!” 缥缈的脸上瞬时间露出了难言的绝望,张家这是打算放弃缥缈,让她诬陷我们曾经对她威逼利诱。 缥缈缓缓举起右手的时候,我再次阻止道:“等一下!” 张桓冷声道:“陈堂主又有什么事。” 我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是张家的事情,那就应该让她用张家所有直系血亲起誓。否则的话,谁知道,你们张家有没有放弃一个家族弟子,诬陷我们半间堂的打算?” 张阳波大怒道:“几位前辈,你们看看,这陈九分明就是胡搅蛮缠。” “陈九,我问你,我现在让你拿整个半间堂发誓,你敢么?” 我举起手道:“我陈九,以血为证,对天起誓。今日所说,如有半句虚言,半间堂上下尽数死于非命。” 我放下手,对目瞪口呆的张家人说道:“现在轮到你们了,你们要是不敢发誓,我看还是不要调解了,当场开战吧!” 我话音一落,张道凡,叶开,韩老鬼同时爆出了凛冽杀机,溪月也不紧不慢的点起了烟袋。 场内一时间剑拔弩张,四个老者也是连皱眉头。 最后,还是云珍开口道:“既然半间堂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张家没有任何表示就说不过去了。” “张家小辈,你也起誓吧!” 缥缈只能按照我所说的话,用张家全体发下了天道血誓。 云珍看向我道:“陈白袍,这回可以了吧?” 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便靠着椅子坐在那里。 缥缈也把当时我跟她说起要走阴镖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她没说出我准备以走阴镖算计神隐会的计划。 别说缥缈并不知道我的计划,就算知道她也不敢开口,如果她真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的计划说出来,不用什么天道血誓,单就是三局也能让张家灭族。 缥缈说完站在了一边,我看向了几个说和的人:“几位觉得,我这是在谋取张家什么东西?” 四个宿老当中还有人不死心地向缥缈问道:“这位姑娘。” “半间堂一直没向张家索要好处,也没说要拿走当年的失镖么?” 缥缈摇头道:“他们只要当时的地图!” 那人终于泄气了,张阳波却说道:“你要我们路线图做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失镖,难道是为了行侠仗义,帮我们张家找回东西么?” 我已经发下了天道血誓,张阳波不怕我会说假话。 我淡淡道:“那是我要押送一批阴镖去阴阳之界,这批阴镖跟张家毫无关系。” 张阳波步步紧逼道:“你说,你要押送什么?” 我摇头道:“这批阴镖关系重大,不便告知。” 张阳波冷笑道:“你怕是不敢说吧?” 张志明也紧跟着说道:“你说不出来,就还是在打张家镖车的主意。你是想要把张家丢失的那批镖车找出来,送进阴间,收取当年张家应得的镖银吧?” “那可是一万两黄金。” 我冷笑道:“张家这是输不起,准备强行栽赃么?” 张家已经到了不得不坐实我另有图谋的程度,否则的话,张家就会变成吉省术道上最大的笑话。 张志明转头看向了四个宿老:“还请几位前辈主持公道!” 简中正先开口道:“押送什么东西,是半间堂的机密,你们无权知道。再说,陈九已经说了,他要押送的东西跟你们张家无关,你们再这样咄咄逼人就不礼貌了。” 张志明说道:“我相信简老的公正,但是不相信陈九。他哪怕只是带着一张纸片上路,也是押镖。” “这一来,他们还不是在打张家镖车的主意?” 云珍点头之后才说道:“陈白袍能否让我们商量一下?” 我摆手道:“你们不用商量,我不会因为你们几个决定,就说出半间堂的机密。” 张志明冷笑道:“我们左右不了你,难道,天道也不行么?别忘了,你可是发了天道血誓。” “陈堂主,你可别因为一点面子,就把半间堂的性命都给搭进去了。” 云珍也说道:“陈堂主,我觉得张家的话有些道理。毕竟,你已经发下了天道血誓。还是把话说出来的比较好,否则,真的容易追悔莫及啊!” 云珍看似为我考虑,实际上是在偏袒张家。 我冷声道:“我敢说,你们敢听么?” 云珍身边那人随之笑道:“我等也是江湖中人,活了这把年纪也算是见过了风浪。有什么不敢去听?” 简中正微怒道:“几位,你们这是强人所难了吧?我不同意。” 张桓说道:“简前辈,我们请你来主持公道,一是因为你德高望重,二是因为你跟半间堂有交情,交流起来方便一些。” “简前辈,可不能因为交情而失了公正啊!” “你……”简中正被气得浑身乱抖。 蔚澜广听赶紧跑过来扶住简中正,用手不断给简中正抚胸顺气:“老头,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种事情你别瞎掺和,你拿人家当朋友,人家可是拿你当枪使。” “这回好了,被气着了吧?” 简中正一口气是顺过来了,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 我转头看向那些看热闹的人道:“几位想让我在这里说?” 张阳波得意道:“当然是在这里说!难道半间堂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说么?” 我看向门口道:“不想招惹是非的朋友,请尽快离开。我只给各位十秒钟考虑时间,过了时间,后果自负。” 第六百三十八章想好了再说 我警告声一落,院内便有人开始动摇了。 张阳波当即说道:“大家不要听他危言耸听,半间堂只不过是为了找回面子而已,他们还能押送什么触犯天条的东西不成?” “你们一走,可就看不到半间堂五大白袍道歉的情景了。” 张阳波这么一说,原先想走的人也不动了。 吉省术士心里对我们半间堂有着一股子怨气,站在他们的角度,如果没有我们半间堂的话,夜惊龙也不会出手封杀一省术道。 虽然,吉省术道上并没有人因为夜惊龙的封杀出现伤亡,但是对术士而言却是奇耻大辱。 只有逼着我们半间堂低头认错,他们才能找回颜面。 被张家请来的那三个江湖宿老,大概也抱着这种心态。 只是,实心眼的简正中,又被弄得里外不是人了。 张阳波看我没有说话,便扬着脑袋催促道:“陈堂主,十秒钟早就到了。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有话说不出来啊?” 我冷笑了一声道:“我是奉了阴司密令,将一批血字秘档押送阴间。” 我话一说完,全场当中便刮起了飒飒阴风,所有人耳边似乎都有鬼神在纵声咆哮。 张阳波说道:“你说是阴司密令就是……” 张阳波的话没说完,就被张桓一巴掌抽在了脸上:“你给我闭嘴!” 张桓打完了人,赶紧拱手道:“陈堂主,这次是我张家冒犯了,你不要再说了。” 我沉声道:“你不让我说话?是想让我死在天道誓言之下吗?” “我话已经出口,你们不想听也得听完。” 云珍也站了起来:“堂主还请息怒,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听的。我们马上就走。” 我已经发下了天道誓言就不会去说假话,可是,这些人最怕听到的恰恰就是真话。 听到阴司密令的下场,就只有被人灭口。 “想走?已经晚了!”我说道:“你们想走的话,我为了活命,只能用内力传音让方圆几里之内的人全都听到我的话,你们还走么?” 这下四大宿老的脸色全都变得惨白如纸,我就不紧不慢地说道:“根据阴司密令,我在人间行事,不能以阴司之名示人……” 我故意放慢了语速,附近的人全都吓得脸色惨白,只有小部分还能站在那里,多数人都已经蹲在了地上,有些人甚至拼命地捂住了耳朵,紧紧闭上眼睛,生怕听见不该听的东西。 可我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每一句都是再用内力传音,只要他们不把自己耳朵扎聋了,就算是隔着堵墙也能听见。 我把话说完,才背着手看向了一群瑟瑟发抖的人说道:“好了,我的话已经说完了。诸位可以走了。” 张阳波还在死撑着道:“我不信你的话,你不是说自己奉了阴司密令么?你随便就把密令说出来,阴司怎么还不来找你算账。” 我仰头望天道:“阴司的人已经来了。” 我的话刚说完,原本站在半间堂门外的人,就一个个从墙外飞了进来。 看他们在空中的那姿势,分明就是被人给扔进了院子里。 那些人被扔进来之前就都被封住了修为,一个个摔得鼻青脸肿,他们还没爬起来又被穿墙而过的鬼差给踩在了脚下。 短短几秒之内,将近四百名鬼差就穿过院墙站在了半间堂里,不仅二对一地看住了所有术士,还把半间堂围得水泄不通。 很快,司宸就倒背着双手走了进来:“除半间堂之外全部拿下,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司宸一声令下,一半鬼差立即亮出了拘魂令牌,那是阴间鬼差独有标志,代表着“奉阎王之命在阳间拘魂”,无论是谁敢出手抵抗都对阴司的挑衅。 一开始,还想抵抗的术士,全都不敢动了,等到鬼差把拘魂锁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才开始拼了命地大喊“冤枉”! “闭嘴!”司宸怒吼道:“从你们听到阴司密令那一刻起,就没有什么冤枉!全部带走。” 张阳波大喊道:“不是我们要听,是陈九非要说,我们真是冤枉的。” 司宸森然冷笑道:“你觉得,我是刚来这里么?” “有什么话,留着去跟判官申诉吧!” 司宸看向我道:“陈九,你也注意,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连你一起带走!” 我装成不认识司宸的样子:“特使息怒,这次是我不对。绝不会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了。” 司宸刚要转身,我马上说道:“特使留步!这里有三位是我的朋友,特使能不能通融通融。” 司宸冷声道:“你能保证他们不把话说出去么?” 我赶紧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些判官赏赐的孟婆汤,足够让他们把现在的事情忘了。” “嗯!”司宸勉强同意道:“下不为例。” 云珍见司宸松口,赶紧喊道:“陈堂主,求求发发慈悲,也给我一点孟婆汤。我绝不忘陈堂主活命大恩。” 我冷笑道:“这时候想起来求我了?晚了!” 云珍看我这边不肯松口,赶紧转向了简中正:“简兄弟,看在我们多年情义的份上,你给说句话吧?” “简兄弟,这里可是两百多人啊!你不说话,这些人可就都没了啊!你发发慈悲吧?” 简中正垂头丧气地道:“你让我怎么说话?我现在哪还有脸跟陈九说话?” 我听完之后,差点没一脚对着简中正踹过去。 这个老登,不让他说话的时候,把嘴叭叭叭个没完。让你说话的时候,你还特么要上脸了? 你不给我个台阶让我下,我怎么往死里敲这些人一笔大的?我怎么拿张家的地图? 简直了,我怎么总能遇上这样的猪队友。 我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却没法给简中正暗示,更不能给他传音。 我这要是给简中正传了音,这个榆木脑袋还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儿呢? 云珍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脸皮了:“简兄弟,你别忘了,你当年靠什么起的家?我们这里谁没给过你恩惠?你就忍心见死不救吗?” 另外一个宿老也喊道:“简大哥,我们这些七老八十的人,你不救就算了,其他人呢?这些小辈真要是折损在这里。吉省术道就完了啊!你到底还是不是吉省的人啊?” “都给我把嘴闭上!”我怒喝了一声之后板着脸说道:“简老头,你最好想好了再说话,别把我们之间那点情义磨没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还会捣乱 简中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些苦苦哀求的术士,终于还是咬牙道:“陈九,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们不对。可是这么多术道中人,不能就这样折了。求你高抬贵手吧!” 好! 只要简中正开口了,我就能拿捏了。 我冷声道:“简门主的意思是,让我就这么算了?” “我陈九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更不是悲天悯人之辈,吉省术道毁不毁与我何干?” 简正中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云珍飞快的说道:“陈堂主,我愿意赔偿,我愿意赔偿啊!” “赔偿?行啊!”我冷笑道:“孟婆汤一千万一滴,想要马上拿钱。” “一千万!”有人惊呼道:“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叶开也冷笑道:“没钱也不要紧,你们可以到奈何桥上去喝,那地方不仅是论碗喝,还能管饱。” “你只要一边喝一边说‘我还能记住’,就算从早上喝到晚上,孟婆都不会找你要一分钱。” “快去,快去!” 云珍等人再次看向简中正,后者无奈之下只能转头看向了韩老鬼:“韩老哥,你帮着说句话吧?” 韩老鬼冷哼了一声道:“要不是看在你我是酒友,棋友的份儿上,我才懒得管你。” “小九啊!一人一千万确实有点太多了,要不然,咱们一人五百万得了?” 简中正听韩老鬼这么一说,差点没昏过去。 五百万和一千万,对着这里百分九十五以上的人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拿不起。 可是,简中正却不能不说话:“韩老哥,五百万还是太多了,你再给讲讲价啊!” 蔚澜广听眼珠一转道:“陈九,你想想你要五百万,这里人没几个能拿出来。你要他们的命,其实也没什么大用。要不,你给打一折?就当薄利多销了。” 行! 这个蔚澜广听说话跟叶开有一拼。 叶开也说道:“狐狸,我看一人一百万行了。拿不出来的,就拿胳膊腿儿顶上呗!”“哎,不对,咱们要胳膊要腿没啥用。要不,一人嘎一个腰子得了?” 我真想一脚踹过去。 还嘎腰子,那是能随便卖出去的东西吗?我连出货的渠道都没有。卖不出,我要那么多腰子干嘛?留着做爆炒腰花么? 我冷声道:“一人一百万。半个小时之内付清。拿不出钱的,就等着被带走吧!到了阴间不用花钱。” “没钱的,可以拿东西凑。” “实在不行就嘎腰子,叶开去联系买家。” 云珍面色一喜之间,我又说道:“他们仨不行。一人至少五百万,少一分都弄死。” 云珍身边那老头慌了:“陈堂主,我们怎么加价了?” 叶开笑呵呵的道:“你都是老前辈。老物件值钱啊!你看当年的王八才几十块钱一斤,上百年的王八,那叫有价无市。我还告诉你们了,这钱爱出不出,半间堂不缺你仨瓜俩枣。就是这个毛病不能惯!” “还有,老张家的人,除了缥缈,一人一千万,少一个大子儿都不行。” 张桓这下慌了:“缥缈,你跟半间堂有交情,你快求求半间堂放过我们啊!” 叶开想了想道:“看在缥缈的面子上,我可以让你们拿东西顶账。” 张桓大喜道:“我马上把张家地图给你们。” 叶开冷笑道:“我不是要地图。” “我是说,不拿钱可以用你们的身上的肉顶账,手指头那么长一条肉,可以顶一万。你看是你们自己拿刀往下片,我找人给你们片。” “在座的,谁能片他们一千刀,还能保证人不死的,站出来。半间堂的账可以给你免了。” 叶开话一说完,当即就站出来十多个人:“我能!我能!” “我片他一个人三千刀都没问题,保证人不死。” 张桓大声道:“陈堂主,你饶了我们。只要你饶了我们,我可以把缥缈卖给你。让她跟你签订三生死契。你要怎么样都可以!” 张桓生怕我不答应:“陈堂主,那可是三生契约啊!她三生三世都得给你当牛做马,以她的本事一辈子还赚不来三千万吗?你肯定是赚了啊!” “缥缈,还不跪下给陈堂主磕头。” 缥缈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说话,眼泪却成串地掉了下来。 我看向缥缈道:“缥缈,你怎么说?” 缥缈低声道:“陈堂主,你愿意收留我么?” 韩老鬼向我传音道:“小九,你可以点头了。这丫头已经对张家心灰意冷。你只要点头,我们就能收下一个死心塌地的先天高手。” 我淡淡说道:“缥缈,我不需要你签订什么三世契约,只要加入半间堂还可以继续先前契约。但是,从今往后的你只属于半间堂,就算我让你杀张家人,你也不能手软。你能做到么?” 缥缈还没说话,张桓先喊道:“缥缈,你赶紧答应啊!” “你还犹豫什么呢?快跪下啊!” 缥缈正要屈膝的时候,我已经开口道:“不用了,半间堂里不兴这东西。” 缥缈一闪身出现在了张桓面前,伸手从他身上掏出了地图:“堂主,这是张家的地图。” “很好!”我点头道:“溪月带缥缈去后面休息,其他人继续。” 半个小时之后,鬼差带走三分之一的术士,司宸也带走了我搜刮来的六成钱财,简直是比我还黑。 不过,司宸也给剩下的人灌了孟婆汤,又给他们编了合理的理由,今天的事情绝不会有人透露出去。 司宸把人送走才对我说道:“你的计划成了,已经有人把这里的消息传出去了,现在神隐会肯定已经知道了你准备押阴镖上路的事情,恐怕很快就会调集人手阻拦你。” 我摇头道:“我估计神隐会的人,不会立刻出手。先动手的,还是刚才过来的那批人。” “如果,我这次的对手还是冥神子的话,他会试探过我的虚实,再调集高手出手。试探我的最好办法就是拿张家当枪使。” “张家带人过来逼宫,应该也是冥神子的试探,他第一步成功,肯定要有第二步。” 我眯着眼睛道:“我估计,我们出镖那天,张家还会出来捣乱。” 第六百四十章沉船渡 司宸莫名其妙地看向我道:“你的意思是,张家记吃不记打,把这事儿忘了之后,马上又能觉得可以拿捏半间堂了?” 我点头道:“差不多吧!” 司宸盯着我看了好半天:“你这只狐狸。似乎越来越可怕了。” “你该不会哪天也算计我一次吧?” “当然不会!”我笑着说道:“我算计谁,也不能算计自己姐姐不是?” “我先送你回去,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司宸道:“这一战,判官那边给你担着不小的干系,你千万要小心谨慎。” 司宸说这话是对我不满了,她知道。我故意拿“阴司密令”敛财,其实是对阴司的试探。我的目的就是确定“寻找血字秘档”的密令是不是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事实上,我的判断并没有错。 我笑嘻嘻地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我送走了司宸之后,就着手研究张家那张地图。 直到第三天上午,我才分配好了人手。 我带着叶开,缥缈,水仙门姐妹俩押镖上路。 韩老鬼,溪月,老康一组,负责接应。 张凌毓,张道凡一组带三局在外-围跟进。 所以,明面上看,半间堂是五个人押镖上路。实际上,却等于是有一支部队在护送这趟阴镖。 这种行动方式,看似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 但是,我不这样安排,冥神子也不可能上钩。 相反,我防备的越是森严,冥神子才越会觉得我在押送血字秘档。 我让缥缈算了一下日子,就把出镖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夜里。 如果,押送正常镖车上路的话,在出镖之前应该有个流程,还得喊“镖号”才能出镖。 但是,这一次走的是阴镖,出门五里连车灯都不能开,车上还要全部蒙上黑布,不见半点光亮。 叶开把车打到五里之外,才对坐在副驾上的缥缈说道:“现在能开灯了吧!我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可以开灯了!”缥缈趁着叶开打开车灯的当口,往后面看了一眼,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也有一辆大型箱货打开了车灯。那辆车一直都跟在我们。 叶开拿起对讲机道:“狐狸,张家人也在押镖上路,他们的镖车在我们后面,车上还挂着镖旗。” 那时候,我和水仙门姐妹俩都坐在车厢里没有露面,张家人能以这种方式跟上来,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当年,那批失镖毕竟是张家的东西,他们想要重走原路,拿回失镖,谁也说不出什么? 如果,我们半间堂真把他们给劫了,只怕多半个吉省术道的人都会站出来给张家讨公道。那时候,冥神子正好可以趁虚而入。 我拿起对讲机道:“不用管他,我们的目标都是沉船渡。路上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你尽快把车开过去就行。” 我拿出张家的地图平铺在了桌子上,向蔚澜迟问道:“简老头,下水搏杀蛟龙的地方是不是这里?” 我指地方就是地图上沉船渡的位置。 蔚澜迟点头道:“对,就是这里。” “这个地方名叫沉船渡,实际上,并不是因为那里有什么沉船。而是在风和日丽的时候,从附近山坡上下往下看,能看见水底下有一块船型的石头。沉船渡由此得名。” 蔚澜迟道:“那条蛟龙就盘踞在沉船石下面。” 我皱眉道:“简老头能在水下坚持多长时间?” 蔚澜迟道:“他使用秘术的话,可以坚持一个时辰左右。这已经是靠水吃饭的术士的极限了。就算,他们身上有秘宝加持,也不会超过这个时间。” 我反问道:“要是穿着潜水服呢?” 蔚澜迟道:“那要看供氧设备的好坏,如果设备能跟上得上,可以坚持五十个小时。” “五十个小时!”我念叨着道:“按照缥缈的说法,当时那趟阴镖雇主的要求,张家镖局必须在他圈定的落脚点上停留一天时间。地图上标注的是十二个时辰,那就是说,当时雇主的要求是停留一天一夜。” “你说,这个时间他们是应该停在水上,还是水下?” 蔚澜广听没都没想:“肯定是水上啊!那时候可是清朝,哪有潜水服啊!除非,张家人全都能变成鱼,不然的话,别说十二个时辰,就是让他们在水里待上十二分钟都费劲。” “目前,水下憋气的最高纪录是二十分钟,正常人水下憋气的时间也就一两分钟,如果超过六分钟就容易出现生命危险。我不信,张家镖师憋气都能达到十分钟以上。” 我沉声道:“我说的就是这个问题。” “我现在很怀疑当年张家等错了地方。” 我指着地图道:“我觉得,张家当年落脚的地方应该是在水下!” 蔚澜迟道:“你的意思是,沉船渡下面有水下地宫?” 我回应道:“你想,沉船渡为什么会有蛟龙?” “蛟龙潜伏的地方要么是人迹罕至,要么就是生有天材地宝。否则,蛟龙绝不会盘桓不去。” “沉船渡下面有什么?目前看的话,只有那么一块石头。那条蛟龙究竟是在守着什么?” 蔚澜迟点头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沉船渡附近有一个隐居的水路术士的前辈,他跟我师父有些交情,我们可以找他问问。可是,那些货该怎么办?” 我沉吟道:“到时候,让广听和缥缈留下守着船。我们三个去找那术道前辈。” “放心,韩老鬼他们还在外-围策应,他们两个留下不会出事。” 蔚澜迟点头道:“这样也好!” 我又补充了一句道:“后面跟上来的术士,你们不用害怕。不过,你们得小心水里的东西。” 蔚澜广听摆手道:“你放心好了,我们守水双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蔚澜迟抬手给了广听一个脑崩儿:“小心点错不了。” “知道了!”广听显然是不敢跟蔚澜迟顶嘴,看来血脉压制这种事情,在哪儿都能发生。 沉船渡距离我们并不远,我们赶到地方的时候天还没亮,张凌毓派来接应我们的船只已经等了我们多半夜了。 蔚澜迟指挥着人把箱子抬到船上之后就撵走了所有水手,她和蔚澜广听自己把船开到了沉船渡。 那里,确实有一座荒废了很久的渡口。 我还特意在附近看了一圈,觉得没有危险才悄悄离开了沉船渡,我们走的时候,张家的货船也跟了上来,就停在我们的船边上。 第六百四十一章拜访谷生 叶开临走的时候,特意往张家货船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帮孙子,真是阴魂不散哪!” “狐狸,你就那么相信缥缈?” “我觉得,那丫头对张家还是没死心,说不定张家的人一开口她就又回去了。你带着她不是等于带着一颗炸-弹么?” 我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缥缈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叶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我知道那货是想说:你八成是又憋着什么坏水儿? 就因为,蔚澜迟在我们边上,他才没开口直说。 水仙门毕竟不是我们半间堂的人,况且,我坑简中正那老头的时候也没手软。蔚澜迟他们姐妹俩,是不是真心跟我们合作还是个未知数。叶开自然不会什么话都说。 蔚澜迟带着我转过了一个山头,才指着一个水上船坞说道:“那边就是那位前辈的房子。” 我看了一眼用木头柱子架在水上船坞道:“那位前辈修为不错嘛!” 东北毕竟不是江南,就算是靠水住的人家,也不会常年住在那种下面能停船,上面可以住人的屋子里。 这种船坞在江南常见,是因为那里气候变化不大,东北到了冬天江面都能被冻住,房子不接着地,风从下面一过地面只要有点水就能结冰,住在这种房子里夏天倒是能凑合,到了冬天还不如站在屋外暖和。 房子的主人没有足够的修为,别想抵御刺骨的寒气。 蔚澜迟道:“屋里的前辈名叫谷生。他和我师父才是真正的守水双王。我和广听算只是继承了他们名号而已。” 我好奇道:“谷生也是水仙门的人?” “不是!”蔚澜迟说道:“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里几代都做水上的买卖。只不过,他的传人没在东北,才让我和广听占了个便宜。” 蔚澜迟正在说话时候,我却看见船坞下面的几根上柱子上或多或少的都帮着用油浸过绳子,我给叶开使了一个眼色,后者试探着放出了杀意。 蔚澜迟惊声道:“你干什么?别乱来!” 蔚澜迟的声音刚起,船坞下面水位就像是凭空的被压低了一尺,十多只用皮革包裹着尸体露出了水面,原来船坞下面的那些绳子全都是用来捆绑尸体的东西。 几具尸体刚一出现,凛冽杀气便向我和叶开冲击而来,我俩本能想要拔剑,却被蔚澜迟给拦了下来:“你们别动!” 蔚澜迟让我们别动,我却看见尸体双手开始向外发力,似乎想要挣脱绳索冲向岸边。 蔚澜迟赶紧抽出一支竹笛连续吹奏了几声,船坞下的水位才恢复了原状。 “好险!”蔚澜迟微怒道:“叶开,你差点就闯祸了。” “还好谷生没在家里,不然就不好跟他解释了。” 叶开不以为然的道:“我都知道水里有埋伏了,还不让我动手啊?” “叶开,你给我闭嘴!”我赶紧打起了圆场:“这次是我们鲁莽了,我给你道歉,对不起了。” 蔚澜迟的这才消了气:“其实,也不能怨你们。谷生那人脾气古怪,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他把凶尸藏在水下,惹得过路术士动手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试探着问道:“谷生是做什么的买卖的?是捞尸人么?” 捞尸人并不是长江,黄河上独有的术士流派,只要是有水地方都有捞尸人,只不过,他们流派不同,手法也不一样。 至于说捞尸人究竟多少流派,还真没人能说得清楚,因为捞尸的手法主要取决于地理环境和当地水情,单就长江上游和下游的捞尸人就能分成两个流派。 蔚澜迟说道:“谷生也做捞尸的买卖,但是他不只是捞尸人那么简单。” “我师父虽然跟谷生齐名,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却不那么深厚,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谷生知道我师父出自水仙一脉,我师父却弄不清谷生的师承。” “他们两个都没交心,怎么可能成为挚友?” 我点了点头道:“谷生一直都住在这里?” “对!”蔚澜迟道:“谷家几代人都住在这里。据说,那个船坞都是他们谷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 “我师父上次过来擒蛟,也是因为跟谷生称不上是生死之交,才没请他助拳。” 我沉声道:“这么说的话,谷生应该了解沉船渡啊?” 蔚澜迟道:“这事儿啊!还得问谷生才行。” 叶开道:“这天都没亮,谷生跑哪儿去了?” 蔚澜迟道:“谷生如果在家的话,那些凶尸一动,他就能出来。” “屋里没有反应说明,他出去找吃的去了。” “谷生那个人很奇怪,他的作息时间都是随心所欲,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从来没有什么按时按点的吃饭,睡觉的习惯。” 蔚澜迟正说话的时候,我就看见一个精瘦的老头,背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对方身上只穿了一条水裤,却像是不知道冷一样在凛冽夜风里悠哉悠哉往回家走。 蔚澜迟赶紧走了过去:“谷前辈……” “来了!”谷生随意打了个招呼之后,不等蔚澜迟介绍就说道:“先进屋坐,我饿了,等会吃饭的时候,再给我介绍那些朋友。” 我等谷生转身才看见他背着的是一条一米多长的大鱼。谷生手里什么捕鱼的工具都没有,看样子是直接下水把鱼给抓了上来,其水性之强可见一斑。 蔚澜迟无奈笑了一声,就带着我们走进了谷生的木屋。 谷生进了门也不说话,自顾自收拾起了那条鱼,没过一会儿,就把鱼肉全都削成半透明的薄片。 谷生随手掀开地板把剩下鱼头,内脏和鱼肉扔进水里,水下立即传来一阵像是鱼群抢食似的声音。 谷生这是在养活尸? 我看向谷生的时候,对方却像是没注意到我在看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白醋倒进了装鱼肉的盆里拌了几下,又把带着辣椒的酱汁倒了进去重新拌了一遍,才给我们一人摆上一只白瓷大碗,拿出酒坛子,把四个碗全都倒满,自己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吃吧!这鱼刚捞上来,趁着新鲜多吃点。” 第六百四十二章谷生说古 我从来没这么吃过生鱼,但是这口菜不吃还不行,江湖中人最讲究的就是面子,客人来了,自然要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 在主人竭尽所能的情况下,你要是还表现出一副嫌弃的样子,这不吃,那不碰,后面的事情就不用谈了。 叶开可没管那么多,抄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在嘴里,吃完之后又喝了一大口酒:“老爷子好手艺啊!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谷生哈哈笑道:“好好……小伙子是个识货的人,爱吃多吃点。” 我也试着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我和叶开吃了个半饱,才掏出烟来给谷生递了过去。 东北酒桌上就是这样,前面吃喝的基本上没人抽烟,等到有人点烟了,那就是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喝酒聊天了。 谷生吞一口烟道:“是不是老简弄不动那条蛟龙了?让你们过来找我帮忙?” 我摇头道:“还真不是这么回事儿!” 我犹豫了一下,才把自己走阴镖的事情说了出来。 谷生听完一皱眉头:“你确定是要在水底下待上十二个时辰?” 我点头道:“按照当时阴镖的协定,应该是这样!” 谷生放下筷子,一口接着一口地抽起了烟。等他把一根烟吸完,才说道:“还有烟么?” 叶开赶紧把烟递了过去,谷生重新把烟点上之后才说道:“我跟你说句实话,我知道怎么才能进沉船渡。” 我和叶开对视了一眼:“前辈,这沉船渡里还有什么蹊跷么?” 谷生道:“当然有!” 谷生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们可知道钦天监?” 我点头道:“知道一些。” 钦天监,古代朝廷为了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的机构。 钦天监从皇朝出现便已经存在,只是历朝历代的名称不同而已。秦、汉时期,叫做太史令。唐初,名为太史局,属秘书省。乾元元年,改称司天台。宋初称司天监,辽设有司天监,金称司天台。元代称太史院,明时沿用司天监,后期改为钦天监,至清朝时官职沿明制仍为钦天监。 钦天监可以说,贯穿了华夏封建王朝。 谷生说道:“你们觉得,钦天监真的只是观测天象,这么简单的存在么?” 谷生自问自答地说道:“其实,钦天监与六扇门一样都有一支秘密力量,在监控天下。钦天监的秘卫,名为:司天卫。” “只不过,司天卫与六扇门鬼捕的职责不同,六扇门是专门监控术道中人,司天卫却是在监控妖魔鬼怪,寻找龙脉。” 对于谷生的说法,我并不觉得意外。 帝王之术讲究的就是平衡之道,合格的帝王不会让朝廷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从隋朝开始出现并逐渐完善的三省六部制是为什么?是为了分化相权;明朝不也在设立锦衣卫之后又设立东厂,制衡锦衣卫。 所以,朝廷肯定会设置一个相应的机构,去限制六扇门的鬼捕。原来,那只秘密部队是在钦天监里啊! 谷生看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倒也不觉得奇怪,继续说道:“我祖上就是司天卫。” 谷生再次说道:“古代的知府以上的官员都知道司天卫的存在,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地方上发生妖孽作乱的事情,那些官员要么是请和尚道士,要么是秘密聘用术士,却从来不肯上报朝廷,请司天卫出手么?” 我说道:“是地方官害怕被告吧?在古人看来,地方上妖孽横行,肯定是地方官治理不力,他们是怕丢了乌纱?” 谷生道:“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 “最主要的原因是,司天卫出兵太慢。地方官的折子,要经过层层上报,朝廷批准,才能转到钦天监。钦天监正式发兵之前,还得向朝廷报备,经过再次批准,才能派兵。” “明清的时候,钦天监是独立的部门,不受六部管辖。皇上正常折子都批不过来,还有心思管你钦天监的事情?就算是给皇上传折子的太监,也会把钦天监的折子往后放。等皇上处理了大事,再管这些小事。” “地方官一个折子上去,再把司天卫等来,就算一切顺利也得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要是遇上脑袋不开窍的上官,给你来上一句:一派胡言。那折子这辈子别想到朝廷。” “所以说,地方官遇上鬼怪杀人,宁可花点钱去请世外高人,江湖术士也不愿意上报朝廷。” 谷生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道:“钦天监的慢,不是只是对地方官慢,对司天卫自己也慢。” “司天卫里其实也有巡察使,按照惯例,司天卫的巡察使一年出去一次,在这一年里,必须把他负责的地方全都走遍。这一年的吃喝住宿,全都由朝廷出资。” “按理说,这可是捞油水的好机会,你出去一年,一路好吃好喝,回来之后花了一个你报仨,心黑点的,按五倍,十倍的报银子都没人管你。那不就是捞银子的好机会吗?但是,司天卫里就没谁愿意接这个巡察使的活儿啊!” “为什么?还是因为司天卫太慢啊!” “出去巡查一年,谁也保不准自己能遇上的什么事情?如果,你遇上有人占了龙脉,谋大逆的事情,司天卫马上就能到。” “但是,你看见有人已经在龙脉下葬了,你报还是不报?不报就是失职,报了,那就等于你要抹掉一条真龙,扼杀一个王朝。那得是大多的因果。一个术士,你背得起吗?” 谷生抽了口烟道:“要是遇上别的事情,那你就等着吧!” “按照司天卫的规矩,你看见妖魔作乱,自己不能动手。只能在附近看着他,不让他兴起什么大乱。然后,通过秘折上报钦天监,那上折子的流程就跟地方官上折子的差不多。钦天监没派人过来之前,你只能在那守着不动,一直守到他们来人为止。” “等个一年半载,那算是少的。要是遇上朝廷动荡,没人理会钦天监的折子,等上个十年八年的事情,甚至这辈都守着那个妖魔过日子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叶开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这不是有病么?有妖魔不赶紧出兵,还等个鬼啊?” 第六百四十三章沉船渡往事 谷生摇头道:“我也弄不明白这些。姓陈的小子,你知道么?” 我说道:“我大概能想明白一些。” “朝廷设立某个机构一定有他的想法,但是这个机构干不干活儿,那就另当别论了。” “过去,江湖只知六扇门,不知司天卫的原因,其实再简单不过,那就是司天卫是个不干活儿的地方。” 我声音一顿道:“按照术道上的说法,皇朝兴衰都有天象。钦天监的作用就是通过天象,判断是否有损害皇朝的人或事物的出现。” “历代皇朝都不缺钦天监的存在。但是又有哪一个钦天监阻止过皇朝覆灭?” “钦天监里不是没有能人,只是他们心里很清楚,皇朝兴衰不是人力可以左右。” “即使,他们夜观天象发现大厦将倾,皇朝将灭,他们会把这些事情告诉皇帝么?不会。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情说出来,非但不能阻止皇朝覆灭,还是在压制新朝。单凭一人之力,他背得起这样的因果?只怕他话没说完,就已经暴毙当场了吧?” “所以,钦天监的作用,对皇帝来说只是个心理安慰。至于司天卫嘛……” 我抬头看了看谷生,后者也好奇道:“你有什么话照直了说,只要说得对,说啥都不要紧。” 我-干咳了一声道:“那我可直说了啊!” “说说说……”谷生一连说了好几个“说”字:“我也想知道,我家先祖为什么在这儿守了这么多年?” 我说道:“这样说吧!说书的,不是常说一句话么?国家当兴出圣贤,国家将灭出妖孽。” “司天卫巡察天下,是往深山老林里钻,还是在城市里跑?我想应该是后者吧?” “繁华之地,出几个冤魂厉鬼问题不大。鬼魂嘛!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会存在。但是妖魔不同,如果妖魔能堂而皇之横行于世。那只能说过,皇朝气运镇压不住妖魔了。” “司天卫发现这种情况之后,第一件想到的事情肯定不是就地看护,而是就地隐蔽。说明白点,就是化身成普通人藏起来,等着皇朝更迭。免得改朝换代的时候被卷进大战身死道消。” “至于,皇朝更迭之后,他们又能摇身一变为新的皇朝服务,继续混日子。” 我说到这里便反问道:“谷前辈,要是我没弄错的话,你的先祖到沉船渡的时候,应该是刚加入司天卫不久吧?” 谷生下意识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我解释道:“你想想,司天卫上下都是拼命捞钱,你家先祖作为新晋弟子,对方能那么相信他,一上来把自己来钱的道儿告诉他?” “这可不是多一个人就多分一份儿钱出去,那么简单。他们总得知道,新晋弟子是不是同道中人才行吧?这要是遇上了愣头青,直接把他们给告了,就算能把事情摆平,也得费不少手脚吧?” “所以说,这头一年,他们肯定不会告诉你家先祖什么事情,还得故意让他往深山老林里跑。我跟你打赌,你家先祖进来时候,肯定是有人暗示过他一些事情,可惜他没听出来,还按照流程在上报情况。” “这不就被人给扔在这儿了?” 谷生听完顿时傻了眼,过了好半晌才破口大骂道:“这叫什么事儿?这叫什么事儿?畜生,都是畜生……” 叶开趁机向我传音道:“你又在胡说八道吧?” 我夹着烟看了叶开一眼:“你不觉得,老谷已经在这地方呆够了吗?他只是缺少一个离开这地方的理由而已。” “我给他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不好吗?” “别管我说得对不对,他信了就行了。” “要不然,咱们怎么从老谷手里弄走人家看守了几百年的秘密?” 叶开点头道:“说的也是哈!” 老谷好不容易发泄完了:“陈小子,你说你们想要弄什么?” 我说道:“我想知道沉船渡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老谷重新坐了下来:“要说沉船渡,还得从早年间说起。那时候,松叶江上流传着一句话:南怕和尚过江,北怕鬼船拦路。” “这沉船渡,就是鬼船拦路的地方。” “当年的沉船渡,并不是给活人上船,而是给死人搭船的地方。我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吧?” 这江河湖海每年都要死人,那些死在水里的人,如果有人及时引领还能回到家里,被鬼差送往阴间。要是没人引领或者引领不当自然会化作水鬼。 因为,那些人的尸体不是沉在水下,就是随波逐流不知道漂到了什么地方,所以鬼差都找不到他们鬼魂,又怎么能把他们领进地府。 况且,淹死在水里的人不是横死就是被人谋杀,怨气极深,也最容易化作厉鬼,兴风作浪。 靠水地方都会有不少讲究,有些地方是每年都找人做法式,超度水中亡灵; 有些地方是人在上船之前会投下些祭品,烧些黄纸打点一下水鬼。 具体怎么做要看当地的风俗习惯。 有些地方就有死人上船的渡口,那些渡口通常都在正常船只不会轻易停泊的地方,或者干脆藏在杂草丛中,为的就是防止有不知情的船只把那里当成码头靠上去。 那种渡口通常情况下一年只开一次,就开在七月十五的晚上。 七月十五子时一到,就会有人从上流放一艘破船下去,船上只有一红一绿两只纸人,船头点一盏白纸灯笼。 船顺水漂走之后,上游放船的人马上熄灭火把离开岸边,赶去最近的龙王庙或者水神庙,在那里住上一晚。第二天一早回家。 据说,被放出去的船,会自行漂到渡口,在那里等鬼魂上船。当然,漂走的破船肯定是有大有小,谁也说不准那船上一次能装多少鬼魂。 所以,在七月十五晚上不得不出船的人,要是看见了鬼船横在水里就得赶紧靠岸,千万不能继续走了。鬼船既然把你堵住了,那就是想要上船的鬼魂太多了,一船装不下才拦着你不让走,准备抢你的船。 如果,船只不能及时靠岸,那就等着被抢船吧!鬼魂肯定不会跟活人坐在一条船上,他们上船了,活人就该下水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鱼追人 我对谷生说道:“鬼船拦路的事情,我倒是听说过。可是这个跟沉船渡有什么关系?” 谷生道:“这个关系可大了。” “以前,年年有人在上游放船,但是,年年的鬼船都走不出渡口,最后全都沉在了渡口下面,所以那个地方才叫沉船渡。” 叶开听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沉船渡不成鬼窝了?那地方就没养出凶魂厉鬼吗?” 叶开的话,正是我想要问的事情。 正常情况下,鬼船到了死人渡口,还能再随着水流漂出去,一直漂到鬼差能够接引亡魂的地方才会靠岸,鬼魂在那里下船,自然有鬼魂将他们接入黄泉路。 完成任务的鬼船,也就没什么危险了,是一直放在河边腐烂,还是被人拖回去劈柴烧火,都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但是,进了沉船渡的鬼船,只能进不能出,那不是代表着上船的鬼魂在满怀希望的情况下,又被重新沉进水里去了么? 一次,两次如此直到次次如此,再好脾气的鬼魂都得怨气滔天,化成厉鬼。沉船渡还能不成鬼窝? 谷生道:“就因为沉船渡没成鬼窝,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我家先祖名叫谷明轩,就像你说的那样,他到了司天卫的第一年就被派出去做了巡察使。按照司天卫的规矩,当过一次巡察使的人,三年之内不能再做巡察使。那时候,可以说是司天卫正好缺人才把他编入那只小旗。 当时,钦天监都是沿用了明朝的旧制度,司天卫也是沿用明朝的军职,司天卫里最小的单位是小旗,一个小旗有十个人。 通常情况下,司天卫会给每个省派一支小旗。 谷明轩就是跟着当时的小旗官到了这里,那时候,小旗官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所有人分配一下巡查的范围,他自己一般都是等在附近城镇里负责调拨人手。 我家先祖谷明轩,因为刚进司天卫,人又年轻,所以总是被分到最远的地方。 那时候,谷明轩还觉得那是小旗官看中了自己,给了自己更多历练的机会,现在看都是狗屁。 谷生说到这里还特意问了我一句:“我说得对吧?” 我点头道:“看来这职场欺负新人的办法,从古自今都没翻出什么新花样啊!面上是对你器重,其实就是在给你画饼,洗-脑。等你反应过来,早就变成老油条了。” 谷生点头道:“我看也是这么回事儿!” 我家先祖谷明轩就是个实心眼,巡察使出去就是那么一个人,一没有搭档,二没有人看着,你走走看看就算了,可他偏偏是又看又打听,认真得不行。 他就是在上游那里听了沉船渡的传说,才一路追到沉船渡。 那时候,我家先祖谷明轩都做好斩鬼的准备了,没成想,他看到的竟然会是一座风平浪静,清澈见底的沉船渡。 他说,那个时候他站在现在的观船台上往下看到处都是沉船,水清得连里面游着几条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哪有什么阴魂作乱? 可是,谷明轩越看就越是觉得不对劲,从沉船渡出去十米左右江水就变浑了,为什么沉船渡的水会这么清。 沉船渡底下不是有什么重宝,就是藏着某种修炼有成的精怪。 谷明轩试着往沉船渡里扔了一块石头下去,这一手在守水的人里叫“投石问路”,石头掉下去就等于是惊动了水里的冤魂。等到水底阴气往上一涌,再用阴阳眼看水,沉船渡下面就得翻起来一片黑得像是墨汁一样的水花。要是修为再高点的人,还能听见鬼哭的动静。 没想到,石头落下去水里竟然一点反应都没? 谷明轩还是不死心,干脆从观船台上,把装着符水的瓦罐给扔进了沉船渡里。结果,那里还是不见什么反应。 谷明轩以为,沉船渡可能是住着什么温和的仙家,就在观船台上点了香,赔了罪。准备回去跟同僚汇合。 谁知道,他刚从观船台上走下来,就看见一个驼着背坐在江边钓鱼的老头。 谷明轩也没把老头当回事儿,毕竟那江边上遇上钓鱼的人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结果,他刚从那老头身边走过去,那老头就说了一句:“你往沉船渡里扔石头了吧?” 谷明轩顿时就是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往水里扔了石头。” 那老头指着水面的道:“他们告诉的!” 谷明轩顺着老头手指的方向一看,竟然看见老头鱼线附近竟然聚集好几条两尺多长的大鱼。 谷明轩当时就是一愣:“老伯,这不是就是几条鱼么?” 老头呵呵一笑道:“要不你再往岸边上走走看看,还有什么?” 谷明轩在好奇之下往前走了两步,却看见水底下藏着十几条两三尺长的大鱼。不知道,为什么他看那些鱼的时候,竟然会有一种被狼群盯住的感觉,仿佛下一秒那些鱼就能跃水而出咬在他的身上。 谷明轩震惊之下连退了两步:“老伯,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老头说道:“这些鱼来找你,是要吃你的肉。不信,我坐在这里等着你,你顺着河边走,看看这些鱼是不是跟着你游。等你信了,再回来找我。” 谷明轩虽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还是想要验证一下那老头的话是真是假,就随着河边往上游走了过去。 谁知道,水里的鱼就像是缠人的恶鬼一样,谷明轩往哪儿走,他们就往哪儿去?不管谷明轩走多快,总有那么一两条鱼能跟住他,只要他停下来,大批鱼群马上蜂拥而至。 谷明轩走出去一里多地,不仅没有甩掉鱼群,跟着他的鱼反倒是多了起来。 谷明轩这些也不敢托大了,急忙转身往回跑,等他赶回来的时候,那个老头还坐在水边上。 谷明轩赶紧走上去给老头行礼道:“老伯,求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头笑道:“我不是告诉你了么?这些鱼想要吃你的肉。” “你想活命就得听我的。” 老头不等谷明轩说话就先问道:“你叫什么?是干什么的?” 这话一下把谷明轩给问住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江心水神庙 谷生说到这里停下来喝了一口酒,又继续说了下去: 那老头一句话把我家先祖谷明轩给问住了,因为,司天卫的规矩就是不能随意透露自己的身份,谁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展露了司天卫的身份,就算能活着回去,也逃不过家法处置。 我家先祖谷明轩不敢说自己的身份,那老头也变了脸色:“老头子我好心好意的救你,你却连一句实话都没有,我还管你做甚?” “滚滚滚……赶紧滚……愿意死哪就死哪儿去?” 我家先祖谷明轩虽然修为不高,但是也从自己身上前前后后地发生的事里,推敲出自己是往沉船渡里扔了石头,才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 那些鱼会跟着他,不是因为那些鱼常吃死人,能感觉到快要死的了人出现在自己附近,就是因为鱼群是被某种存在派出来追人。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谷明轩来说都难以应对。 只是那个时候谷明轩的心里还存在一丝侥幸,那就是司天卫的同僚看见他的求救信号会来救他。 谷明轩趁着天还没黑爬到了山上,找了个附近没有水的地方结起了法阵,准备坚持到天亮等待援军。 只是,他没想到,仅仅是坚持到了子时,天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山顶虽然是存不住水,但是雨水却在山上形成了溪流,山水淌落的声响隔着老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山区就是如此,很多山里可能没有天然形成溪水,但是在暴雨来临的时候,山水却会顺着自然形成的水道流向山下,那个时候的山水来势之急,足能将人冲走。常年走山的都知道,遇上暴雨一定要避着水。 谷明轩本来是想要躲水才爬到了山顶,可是这回他却怎么也躲不开了。 谷明轩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天空中开始电闪雷鸣,暴雨来势更急了几分,谷明轩也借着闪电的光亮,看见了一道像是大鱼一样黑影,顺着山间水道逆流而上,往自己的方向飞速游了过来。 谷明轩这下真的懵住了,他只能抽出师父传给他的法剑看向山下,就等着那条鱼上来跟它拼死一搏。 天上的闪电一次次闪过,山峦在雷电之下乍明乍暗,那条怪鱼每次出现在谷明轩的视线当中,都会突进数米。 没过多久,那晃动的鱼鳍就出现在距离谷明轩不到十米的地方。 原本已经鼓起勇气准备拼死一搏的谷明轩,看到那条比自己还长的怪鱼,一时间又没有了拼命的勇气,举着法剑连连后退。 谷明轩退出去第五步的时候,天上忽然划过了一道闪电,谷明轩借着电光看到一条大鱼像是人一样在山顶竖起了身子,那条鱼虽然只是竖起来半截身躯却比谷明轩还要高出了不少。 谷明轩仰头看向那条怪鱼当口,怪鱼也跟着扑落在了地上,山顶的积水在鱼身拍击之下四溅而起,谷明轩当即被迎面而来的积水掀翻在了地上。 没等谷明轩爬起来,硕大的鱼头就向他身上冲撞而来,谷明轩胡乱抓起落在地上的法剑,往鱼嘴里刺了过去。 那时候,谷明轩只是觉得自己刺到了什么东西,却不知道把剑给扎到什么地方去了,怪鱼却在吃痛之下急转身形往一边游去。 按理来说,谷明轩也应该趁着这个时候赶紧逃跑,可是他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就那么站在了原地,紧接着就被扫过来的鱼尾给抽飞了出去,当场昏迷。 等到谷明轩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人给救了,救他的正是在水边提点过他的老头。 老头看了看谷明轩:“司天卫的人?” 谷明轩看见老头手里把玩着的令牌,不得不点头道:“多谢老伯救命之恩。我的确是司天卫的人,按照司天卫的规矩……” 老头不等谷明轩把话说完,就又扔出去一块令牌:“看看这个!” 谷明轩把令牌拿起来一看,顿时愣住了:“前辈也是司天卫?不对,你这是前朝的令牌。前辈祖上是司天卫?” 老头点头道:“我家祖上确实是司天卫。我家老祖就跟你一样傻,看见妖魔还不知道跑,就一门心思地在这儿守着,还把子子孙孙都耽误了。” “我家等了几辈子都没等来司天卫同僚,倒是等来了你这么个傻瓜蛋子。” 谷明轩辩解道:“那是司天卫遇上改朝换代……” 老头不等谷明轩说完就骂道:“你快点闭嘴吧!” “你看看,你那些同僚来了么?” 谷明轩道:“他们肯定来了。按照司天卫的规矩,他们必须过来。” 老头呵呵笑道:“他们的确来了,只不过还没走到沉船渡就又走了。人家根本就没有救你的打算。你快别在那自作多情了。” 谷明轩道:“我不信,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行!”老头冷笑道:“我这就带你去找他们,也好让你死了这条心。” 老头把谷明轩背起来扔到渔船上,先是划着渔船绕着沉船渡转了一圈,直到谷明轩确认了附近没有司天卫的标记之后,才带着他往上游去了。 两个人一直找出了五六里地,才在岸边上找到了司天卫留下的标记,老头指着那标记道:“你看见了没有?他们几个到了这里就回去了,人家根本就没打算救你。” 谷明轩一时间面如死灰,呆坐在船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司天卫标记是三里一放,他们从下面上来没看见司天卫标记,只能说明谷明轩寄予全部希望的同僚,根本就没接近沉船渡五里的范围。 过了好半晌才说道:“老伯。你能不能带我进县城找找,我……我……” 老头嘿嘿一笑道:“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行,我就带你再找找。” 老头带着谷明轩往上游走了不到三里,就看见了一座修在江心小岛上的水神庙。 谷明轩本能地问道:“老伯,我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过那有座水神庙?” 老头脸色一变:“坏了,这庙怎么提前出来了?” 在大江上出现小岛是正常的现象,有些岛上甚至还住着人家,但是,看见江心岛上修着庙可就得注意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疑问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人都不会无缘无故地在野外修庙。 能修庙的地方,不是出现过什么神异的事情就是经常死人。 前者修庙,那是为了给仙家立个受香火的地方,好求仙家保佑;后者修庙,就是为了震慑要拉替身冤魂恶鬼,同时也是给不知情的人提个醒,免得稀里糊涂地送了他的性命。 谷明轩虽然修为不高,但是这些掌故却了解得清清楚楚,他听老头这么一说,顿时打了个激灵。 等到他再往水神庙上面看,看见的却是附在瓦片上青苔,螃蟹。 这水神庙分明一直沉在水下啊! 等到老头划着船绕到水神庙正面的时候,谷明轩才看见了司天卫同僚的尸体。 司天卫的人,全都被人用长钉贯穿了脖子生生钉死在了水神庙门前,就连身上的衣服也都不翼而飞,而且那些尸体被人从胸口到小腹那里开膛破肚,掏走了内脏,看上去就像是一排被钉在河滩上剥鳞的鱼。 谷明轩结结巴巴的道:“他们……他们被人当成鱼给杀了?” 江边卖鱼的人,确实有这样的习惯。杀鱼的人为了处理起来方便,都会在船板上钉一根钉子,把鱼鳃挂在钉子头上,再顺着鱼身刮鳞,最后把鱼开膛破肚取出内脏。 司天卫的人,不也正是这样被人处理了个干净。 老头沉声道:“咱们不能再往上面走了,赶紧跟我回去。” 谷明轩问那老头:“那庙是怎么回事儿?” 老头只说了一句:“那是给沉船渡放船的地方”就划着船调头往回跑。 老头住的地方,刚好是在沉船渡和水神庙的中间地段上,他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老婆孩子,收拾东西躲进了山里。 只不过,那老头躲的地方跟谷明轩不一样,谷明轩是躲在了山顶上,老头是带着家里人从悬崖峭壁上用绳子滑下去,躲进了石壁上的山洞里面。 那座山洞的入口,只够一个人蹲着身子进去,要不仔细去找,很难注意到那里还有一个洞口,山洞内部却足够容纳几十人。那个老头显然是特意修整过这座山洞,不仅储备了足够的食物,饮水,还把休息,做饭,解手的地方一一划分了出来。 老头刚一躲进洞里,就用铁板封住了洞口。 谷明轩主动避开了老头的媳妇和女儿,凑到老头身边道:“老伯,这沉船渡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老头看了看谷明轩:“你想知道?” 谷明轩点头道:“还请前辈不吝相告。” 老头冷笑了一声:“等你能活下来再说吧!我可没有跟死人废话的习惯。” 老头说完也不理会谷明轩,转身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谷明轩无奈之下,只好跟着老头一起住在山洞里。 当天晚上,山洞外面又是风雨大作,山水更是顺着石壁奔流而下,谷明轩甚至能听见水流冲过山壁时候,有什么东西在拍击洞口的铁板。 谷明轩甚至都不用去看,就知道那是鱼尾巴拍在铁板上的声音,他被吓得一宿都没睡着,那老头的一家三口却像是没事儿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谷明轩也想明白了,老头故意躲在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山壁上存不住水,江里面怪鱼想上来杀人都不行。 谷明轩也不知道自己在山洞里住了多久,老头才告诉他:“外面没什么事儿,可以出去了。你出去以后就赶紧回去,可别去招惹那个沉船渡。” 谷明轩离开山洞却没听那老头的话,仍旧是按照司天卫的流程上报了沉船渡的情况,自己也在附近找了个差不多的山洞住了下来,他在那一守就是五年。 那五年里,老头去看过谷明轩几次,也劝过他几次,让他别等了,司天卫根本就不会来,谷明轩就是不听,一直坚信着司天卫能来斩妖除魔。 后来老头还是隔段时间就去看看谷明轩,却不再劝他回司天卫。 那一老一小相处时间久了也就混熟了,谷明轩也才知道那老头姓崔。 后来,老崔头动了招他做女婿的心思,谷明轩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等多久,加上对老崔头的女儿也有好感,也就娶了崔家女儿,在这松叶江边扎了根。 谷明轩也问过老崔头,沉船渡下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老崔头告诉他,他家祖上也像是谷明轩一样奉命巡查天下的时候发现了沉船渡,要论修为崔家先祖可比谷明轩强得太多,那是正经八百靠水吃饭的术士。但是,崔家祖上也跟谷明轩一样,觉得司天卫不到就不能去探查沉船渡。 谷明轩只是在走崔家祖上的老路而已。 崔家祖上跟谷明轩不同的是,曾经遇上过一个游方道士,那个道士给他算了三卦,全都算准了。 那道士说:崔家肯定解不开沉船渡下面的秘密,强行探查沉船渡的结果只能满门被灭。而且,崔家到了第七代之后就会断了香火,不过崔家女婿却能替崔家继续看守沉船渡。 看守沉船渡是你们两个姓氏的命数,谁也改变不了。 不过,某一天会有一个说要在“水底下住一晚上”的人过来找你们的后人,那个人就是你们离开沉船渡的契机。 如果愿意试,你们可以赌一赌他能不能解开沉船渡之秘。 他胜了,你的后人就能解脱了。 他败了,你的后人必死无疑。 谷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在这个鬼地方守了多半辈子,总算是遇上了一个说要在水底下住一晚上的人。” “我刚才也是犹豫要不要答应你们。” “后来想想,不答应你们,我家后人还是得跟我一样守着这个鬼地方了。这就不是人该待的地方。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我就算是把命搭进去,也得赌一手试试。” 谷生的话让我忍不住一皱眉头——谷生讲述的这段往事,似乎漏掉了什么东西?甚至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方。这究竟是谷生刻意隐瞒了什么事情,还是说,谷明轩的故事在几代传承之中被传得走了样? 我正在思忖之间,叶开忽然开口问道:“前辈,你们家在这守了百十多年就没想过自己下沉船渡去看看?或者干脆不守了,撂挑子走人?” 叶开话一出口,我心里就跟着咯噔一声。 第六百四十七章水神庙里老神仙 叶开的这个问题,问得太不是时候了。 崔家,谷家几代人守着一个沉船渡不走,肯定不只是因为司天卫的铁律。 司天卫从清朝灭亡就已经不复存在,谷家想走随时都能离开沉船渡,谷家应该是还在坚守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的本意是想装作糊涂,慢慢抠出谷家的秘密。 叶开突然来上这么一下,不是在打草惊蛇么? 谷生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也问过我爹。他说,司天卫一旦发出密函,就等于是跟他看守的禁地绑定在了一起。你想走都走不了。除非等到司天卫到来,或者是其他什么人趟平了禁地,司天卫的人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谷家先祖里也有人想要赌一赌,离开沉船渡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每个人都是犹豫再三之后选择了放弃。” 叶开又问了一句:“你呢?你就没想过要离开沉船渡?” 谷生笑道:“怎么就没想过,我动过好几次心思,可是,我每次动了心思,这心里的都慌得不行,就像是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有一次,我咬着牙忍着心慌,一口气赶到了县城,结果,刚到地方我儿子就发起了高烧。哪家医院都查不出是什么毛病,我只能带着孩子又回来了。我们一到沉船渡,孩子的病就好了。从那之后,我也就不敢走了。” 叶开追问道:“那你家平时就不去县城买个东西啥的?孩子上学也得在县城里吧?” 谷生道:“我们家只要有人留在沉船渡就行了,家在这儿,人就得回来不是?” “我的四个儿子都已经在外面结婚生子了,孙子也都跟你们岁数差不多大了。” “我这把老骨头,能在这里坚持一天是一天,怎么也得坚持到有个孩子退休了,能回来继续守着沉船渡的时候再蹬腿不是?” 我对谷生说的这些话,只能算是半信半疑。 鬼魂囚禁凡人的事情也不算少见,被囚禁的凡人确实走不出鬼神划定的范围,但是,谷家的情况跟鬼神豢养凡人又不太一样。 鬼神之所以要把凡人像是养羊一样圈养起来,无非是要在他们身上获得某种好处,比如是祭品,或者把人当成牲畜,养到一定时候再进行吞噬。 谷家在这里生活了几代人,却没出现鬼神吃人的事情。 鬼神养他们做什么?为了好玩吗? 叶开继续问道:“前辈,我来的时候,看见沉船渡那边沉着一艘石头船,那是什么东西?” 谷生道:“那艘船啊?要说,那艘船来得也是蹊跷啊!” “我太爷说:大清朝刚亡了那会儿,有人来过沉船渡。那人个人是自己划着一艘船过来,按他那船只的大小,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划的东西,他偏偏就自己一个人把船给弄过来。还停在了沉船渡入口上。” “按照他停船的方法,那叫横拦渡口啊!他那个停法,里面的船出不去,外面的船进不来。他要是在正常的渡口这么停船,那就是找骂,在沉船渡堵鬼门那不就是找死么?” “我太爷还去劝过那个人几回,那人不听,我太爷也就不去劝了。按照术道上的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人家非要找死,你再怎么劝都没有用。” “谁都没想到,那人在沉船渡附近住了好几天,不仅他连人带船都不见,就连沉船渡下面沉着的那些鬼船也都没影踪。只留下那么一个石头船。” “那石头船就跟那人开的船一模一样。” “我太爷虽然前后去看了几次,却没敢往水里去。但是,自从那石头船沉在水里之后,沉船渡那里就没出过鬼魂上船的事情。就好像是鬼魂全都被那石头船给带走了一样。” 谷生说到这里一顿道:“前几年,县城里搞旅游开发,还弄了一个观船台,让游客从山上往下看石头船。” “不过,这地方离旅游路线太偏,赶上天气不好还看不着石船,游客投诉了几次之后,那个景点就被取消了。” 我听到这里才点了点头:“谷前辈,你们家既然一直守着沉船渡,那当初张家镖局行镖得到了沉船渡的事情,你们看见了没有?” “看见了!”谷生道:“沉船渡附近发生的事情,我们全都看着呢!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张家镖局行镖到了沉船渡在这里待了一天一夜就走了。当年,张家镖局可以说戒备森严,有鱼船靠得近了都不行。我家先祖也没去找那个不自在,就那么看着他们走了。” 关于张家镖局的事情,谷生应该是没说假话。 当年,张家跟我们的目的不一样,他们只是为了押送镖车,所以只要镖车不出问题,他们不会节外生枝,待够了时间就会立即动身。 我们却是要揭开当年镖车为什么一定要停靠沉船渡的秘密,自然要比他们了解得更详细一些。 我对谷生说道:“前辈,你知道怎么才能进沉船渡么?” 谷生考虑半晌才说道:“我们谷家先祖早就在探查沉船渡。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想进沉船渡就要先进水神庙。” “那水神庙已经好多年没出现过了。” 我这是第二次听谷生说起水神庙,他第一次提到水神庙的时候,我就觉得那里跟沉船渡有着莫大的关联。他再提水神庙,我不得不问上一句。 谷生道:“沉船渡的传说听上去吓人,实际上,沉船渡平时并不闹鬼。只是当地人不敢随便接近沉船渡而已。” “沉船渡真正闹鬼的时候,就是在水神庙放船之后。” 我反问道:“水神庙是谁盖的?又是谁在水神庙放船?” 谷生道:“从崔家人到松叶江之前,水神庙就已经存在了。当时,崔家祖上也打听过是谁盖了水神庙?当地人都说是个老神仙盖的。也不知道,那是真神仙还是某个游方道士。” “至于放船嘛!真就是当地人在放船。据说他们也是经过了老神仙的指点才这么做的。为的就是带走水里冤魂,让这江上少出点事儿。” 第六百四十八章张家求救 谷生的话一说完,我就皱起了眉头:“老神仙?” 叶开也说道:“这里的村民别是让给骗了吧?” 为什么普通人一听到“江湖术士”这四个字,马上会把它跟“坑蒙拐骗”联系到一起,甚至觉得这是个贬义词?就是因为江湖上冒充术士行骗的人太多! 术道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立竿见影的事情?就拿改运来说,术士给人改了运,也不可能是今天改运,明天你就能中上彩票。总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精通骗术的人,也正是利用这一点在招摇撞骗。 更重要的是,术士本身有时候也在骗人,而且骗人的手段刁钻毒辣。把人骗到家破人亡的程度都是没下狠手。 如果术士做一个局去骗人,这个局说不定能延续数百年,把不计其数的无辜之人卷进局中变成养料。 那个老神仙让村民不断放船,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试探着说道:“前辈,你能不能带我去水神庙那边看看?” 谷生指了指窗外:“这天都快亮了,你们去了水神庙也看不着什么东西,等到晚上的吧!” 谷生自言自语地说道:“今晚上应该是满月,正好是去找水神庙的时候!” “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在我的地方睡一天,到了晚上我们再出去。” 我犹豫了一下:“多谢前辈的好意,我们的船和同伴还都等在沉船渡那边,我得先回去看看。” 谷生也不挽留,把我们送出门就回了屋子。 叶开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说道:“咱们怎么不留下来看着那老头?” 我摇头道:“他没问题的话不用看,有问题,你看也看不住。” “再说,我们不回去露个面,张家的人该着急了。我们回去也是给他们吃个定心丸不是?” 叶开琢磨了一下才点头道:“也是!” 我和叶开,蔚澜迟快速返回了船上,却看见缥缈和蔚澜广听全都倚着箱子坐在船舱里。 我走上前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蔚澜广听道:“昨晚上,箱子里东西差点就暴动了,要不是我及时镇压,这船早就沉了。” “邪灵暴动?”我忍不住看向了箱子。 这箱子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我比谁都清楚,因为箱子的玩意都是我和老康,韩老鬼,在出镖之前一件件重新给放进去。老康还挨着个威胁了那些邪灵一遍,警告他们别起歪心思,否则,定斩不饶。 韩老鬼手里还握着控制邪灵的绝命符,他们敢暴动么? 我正挨着个去看箱子的当口,忽然听见老康在给我传音:“堂主,我在箱子里了。” 我飞快传音道:“你怎么跑箱子里去了?” 老康道:“是鬼爷让我潜进来的。他说,我们原先的计划不妥,容易被人看出押的是一批假货,在箱子里放点东西更保险。” “他还说,我藏在这里面能起到奇兵的作用。我昨晚上就闹了一出厉鬼暴动,趁机躲进来了。” 趁机? 韩老鬼这是在故意防备缥缈啊! 要不是为了瞒过缥缈,他也不至于让老康偷偷摸摸地钻箱子里。 韩老鬼都这么做了,我也不能拆穿他不是?只能装模作样地把箱子上的封条重新给加固了一遍。 叶开道:“昨晚上除了咱们船上厉鬼暴动,其他地方没出什么事儿吧?” 蔚澜广听说道:“张家那边船上出事儿了,好像还死了人。那时候,我们还在镇压箱子,没注意张家那边出了什么事儿?” 我悄悄给老康传音道:“张家那边是不是你们干的?” “不是!”老康回答道:“要不是张家出事儿了,鬼爷还打算把这边动静闹大点呢!那边乱了之后,鬼爷怕闹大了不好收场才留了分寸。” 我正在跟老康传音的当口,在一旁犹豫了半天的缥缈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堂主,其实……其实从昨天开始张家就一直在跟我联络。不久之前,还发消息,让我套广听的话,怎么才能镇住水鬼。” 缥缈说着话把手机递到了我眼前,我拿过来一看,上面果然有不少张家发给缥缈的信息。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在打感情牌,让她做张家的内应。 张家人被司宸灌了孟婆汤之后,已经忘了在半间堂的发生的事情,我们重新给他们补进去的记忆里,缥缈只是以普通术士的身份受雇于半间堂。 他们想让缥缈做内应并不奇怪。 至于说,他们为什么不用秘术联络缥缈,反而使用手机,就更容易理解了。 如果,缥缈是跟在一群普通人身边的话,张家一定会选择用秘术联络,这样不会留下痕迹,甚至当着雇主的面也能随时联系。 但是,缥缈现在是跟在四个修为都在她之上的术士身边,她再用秘术更容易当场暴露,反倒是用手机联系更为保险。 我把手机还给缥缈:“跟张家联系,就说你没找到机会回他们信息。” 缥缈刚跟对方说了一句话,电话那头的张阳波便气急败坏地道:“你怎么才给我回消息。” 缥缈小声道:“陈九他们都在我附近,我不方便跟你们联系,现在没事儿了,我找到机会了。” 缥缈说话的时候是开着扬声器,电话那头显然也是如此,张桓说道:“阳波,你怎么说话呢?缥缈一个人在那边,肯定是不太方便,她这不是及时跟我们联络了么?” 缥缈道:“二叔长话短说吧!你们遇上什么麻烦了,你先给仔细说说,我才好问蔚澜迟他们啊!” 张阳波生气道:“你就赶紧说,怎么镇压水鬼就完事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镖师跟普通的术士不同,他们遇上山精水怪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并不是要斩妖除魔,而是怎么保护镖车。 实在挡不住,他们还能带着东西逃跑,只要能带着镖车跑出精怪控制的范围就算万事大吉,押镖结束之后甚至不会回去报仇。 现在不让他们跑了,张家就只能选择死守。 原地死守,正是镖师的大忌。 镖师虽然善于防守,但是对方选择劫镖的地方肯定是易攻难守之处。如果,时间拖得长一点,谁也不敢保证他们还能守得住。 张家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第六百四十九章血尸帖 缥缈装作着急的样子道:“二叔,你知道水鬼有多少种吗?” “你不说具体的情况,我怎么问啊?” “万一告诉你错了,麻烦可就大了。” 张阳波也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跟你说,你那边方便听么?” 缥缈刚要说话就被我拦了下来,我向缥缈传音道:“你跟他说,先等等,你找到机会再跟他联系。” 缥缈道:“我现在不方便,等过会儿,他们吃饭的时候,再跟你联系。” 张阳波说了一声“也好”就挂断了电话。 我登上甲板看向张家船只的方向:“广听,昨晚上被袭击是的哪条船?” 蔚澜广听道:“听声音应该是靠外面那条船?” “靠外面?”我不由得一皱眉头。 我们的船先进了沉船渡,距离渡口的位置最近,张家的船跟我们拉开了一段距离,但是也在沉船渡的范围之内,正好是挡在我们上游的位置上。 按理说,张家船只的位置应该最安全才对,偏偏最先遇袭的却是张家在最外侧的船只。换句话说,就是有什么东西从上游下来攻击了对方。 我转头对蔚澜迟说道:“迟妹子,你觉得,能是什么东西上了张家的船?” 蔚澜迟道:“这个没法判断,除非让我到他们船上去看看。” 我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按理说,张家那边应该也有术士,怎么还弄到让缥缈救命的程度恶了?” 蔚澜迟回应道:“他们那边的确有几个高手,可惜不是做水上生意的人!” “在吉省地界里,正在水上横行无忌的只有我水仙门和谷家。” “现在,我们水仙门力挺半间堂的事情,吉省术道全都知道,在这松叶江上做生意的人术士,除了谷生,没人敢不卖我水仙门的面子,张家怕是一个水路上的术士都没请过来。” 我沉吟道:“要是他们去请谷生呢?” 蔚澜迟摇头道:“这点你放心,谷生那个人很讲原则,他答应你之后,不会再接别人的生意。就算是对方跟他有过命的交情都不行。”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却看见上游开过来一条快艇。开快艇的人,好像是跟后面那个说了句什么?后面那人趁着快艇靠近张家船只的时候腾空而起,在空中连着踏几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张家的船上。 “功夫不错!”我看得出来那人用的是“八步赶蟾”的上层轻功,修为大概能跟我和叶开旗鼓相当,年龄也跟我们相仿。 蔚澜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谷兴胜,他怎么来了?这混蛋又找麻烦!” 我转头问道:“那是谁?” 蔚澜迟咬牙道:“谷生的孙子谷兴胜,在水路上也小有名气。” “谷生虽然是跟简老头齐名,却一直没有跟水仙门争夺‘水上第一’这个虚名的意思。但是,谷兴胜不同,他对总觉得是我们水仙门压了谷家的名号,正想着跟我们分个高低。” “五年前,他还挑战过水仙门,被我和广听联手教训之后,还是他爷爷出面说和,我们才没把事情做绝。” “那之后,谷兴胜就离开了吉省。他临走之前还放过话,会再回来跟我们争夺松叶江的龙头。” “后来,我听说他去了长江一带拜师学艺去了,他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微微一皱眉头,谷兴胜忽然出现说不定是冥神子的安排。 我沉声道:“能不能让谷生把他孙子弄走?” “弄不走!”蔚澜迟道:“谷兴胜从来就不听谷生的话,我甚至觉得,他还在心里恨谷生。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我也没听过师父说过谷家的事情。” 我向叶开传音道:“找张凌毓让她查一查谷兴胜的事情。另外通知韩老鬼,看看谷兴胜是自己回来的,还是带着别人。如果,他还有同伙,就让韩老鬼把人全都给截下来。” 叶开传音道:“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让老鬼自己看着办。我相信他能处理好。”我正在跟叶开传音的工夫,就看见谷兴胜出现在了距离我们最近的一条船上:“迟妹子,我们又见面了?” “我脸上这道伤疤。妹子还记着吧?” 刚才,我们距离对方太远才没看清楚,这会儿靠得近了,自然看清了对方全貌。谷兴胜的左脸上带着一道细细的疤痕,看上去就像是让人给斜着砍了一刀。 谷兴胜道:“我把这道刀疤,当成了你和蔚澜广听给我的定情信物,一直留到了现在。为的就是早日完成我们当年的约定,娶你们两个过门啊!” 张家船上有人笑道:“原来,你们姐妹两个是谷先生未过门的媳妇啊?你们不赶紧过来与夫君团聚,还要继续跟着半间堂厮混么?小心坏了水仙门的名声!你们……” 那人话没说完,谷兴胜右手袖子忽然滑出一把匕首。谷兴胜握住刀柄,反手划向了那人脖子。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谷兴胜给割断了喉管儿,捂着脖子栽进了水里。 船上的人本能想要去看看情况,谷兴胜却冷声道:“谁也不准去碰尸首,就让他做个水鬼。” “我警告你们,我跟水仙门如何,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谁再敢没事儿乱嚼舌根子,这就是下场。” 谷兴胜话一出口,我明显看见他背后有好几个人往前踏出了一步,但是又被身边的人给拦了回去。 谷兴胜看向蔚澜迟道:“迟妹子,我们之间的赌斗又开始了。这次,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得跟你争个高低。” “动手吧!” 谷兴胜一挥手,他身后那条船上就有人抬出了五具用白布包裹着的尸体,从外表上看,包裹尸体的白布只有头部的位置上满是鲜血,其他的地方几乎看不到血迹。 蔚澜迟怒道:“谷兴胜,你敢下血尸帖子?” 谷兴胜呵呵笑道:“我有什么不敢?只可惜,你那边的人太少了,要不然,我一定给你下九道帖。” “动手!” 谷兴胜一声令下,船上的人当即把五具尸体全都抛进了水里。 第六百五十章血尸帖2 五具尸体同时落水之后,竟然像是在水里站了起来,将白布包裹着的脑袋露在水面上,向我们这边漂浮而来。 尸体到达我们两船中间的位置上,整整齐齐地抬起了头来,盖在他们脸上的白布同时向后勒紧,将死者的五官在白布下面突显了出来时,我竟然产生了一种跟那五具尸体似曾相识的错觉,就好像是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几个人,却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他们了。 谷兴胜笑道:“迟妹子,我的战书已经下了,就等着你过门了。” 蔚澜迟冷声道:“谷兴胜,你敢下血帖,是要不死不休么?” 谷兴胜道:“对于你和广听,我当然不会下死手,其他人嘛,呵呵……” 谷兴胜的脸色忽然一沉:“他跟你们在一起就该死。” 我呵呵笑道:“阿迟,看来我是受你牵连,多了一个仇人啊!” 蔚澜迟脸色发冷:“不用管他,我们走。” 我往船舱里走的时候,还特意看了谷兴胜一眼,后者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眼睛里恨不得能长出一把刀把我碎尸万段。 我回到船舱时,正好看见蔚澜广听拎着唢呐往出走:“那个谷兴胜又来了?我现在就是弄死他。” “回来!”蔚澜迟道:“谷兴胜下了血帖。我们只能接他的帖子,不能动手杀人。这是规矩,” 我这个时候才问道:“迟妹子,那个谷兴胜的血帖子是什么东西?” 蔚澜迟解释道:“血帖子是水上术士逼人应战的秘术,也是种陋习。” “按照术道上的规矩,术士之间可以发出挑战,被挑战的人可以不应战。但是,对方下了血帖,你就不能不应战了。” “血帖,说白了就是用人命逼着你出来应战,比如,我想要下血帖的话,就得先让我这边的人自尽,最少得死一个人,最多是九个人。然后,用那个人尸体施展秘术,逼你应战。” “你应战之后,不管我们之间是谁输了,都会被血帖追魂而死,就算是你逃到天涯海角都不行。” “但是,血帖有一个好处,就是挑战一方输了的话,五代之内都不能再去招惹对方,哪怕有天大的仇恨也得就此了结。” 叶开抓了抓脑袋道:“你的意思是说,下血帖的那一方,是拿着一条人命去换一个挑战对手的机会?换到了机会还不一定能赢,输了的话,不仅要再搭一条命进去,还不能想着报仇了,这不是亏大了吗?” 蔚澜迟点头道:“就是因为下血帖的人付出的代价太大了,鬼神才给了他们一个强迫对手应战的机会啊!” “所以,水上术士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不会下血帖。” “谷兴胜投下去五个人,就代表着,他需要挑战我们五次。” 我听到这里反问道:“你是说,他会挨个挑战我们五个?” 蔚澜迟摇头道:“我说的是五次,不是五个。他挑战的第一个人,由他来选择,那个人必须得应战。如果他赢了才能挑战下一个人,如果他输了还是挑战第一个人。” 叶开道:“那要是他连着输了五次,就代表着我们这边一个人都不用死了对吧?” 蔚澜迟点头道:“确实是这样。” 叶开道:“那这条件也太苛刻了!” 我说道:“其实也不算苛刻。” “按照江湖规矩,如果对方拒绝接受挑战就等于是认输了,必须接受挑战方提出的条件。人家都已经主动认怂了,你还不依不饶,非要将他置于死地,不给你加点限制,都对不起你的狂。” 说到这里,肯定有人会问:既然挑战一方都有十足的把握取胜,为什么还要下血帖?直接跟对手开战不就行了么?何必要搭上自己人的性命,逼着对方应战? 这里面的道理其实非常简单,有时候江湖纷争,不是你想打就打得起来。 你想灭掉对手门派的时候,对方很有可能利用自己的人脉或者让出一部分利益,去请大佬出手压制,甚至威胁你,不准你动手。 面对这种情况,你又找不到足够强硬的靠山时,你该怎么做? 卧薪尝胆,徐徐图之?还是忍气吞声,放下仇恨? 只怕没人会给你卧薪尝胆的机会!只要你的对手缓过一口气来,他就会疯狂反扑。 至于说放下仇恨,那只是个笑话而已。 为什么“一笑泯恩仇”会成为江湖美谈?那是因为有这种胸襟和魄力的人太少了。 你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时候,想放下仇恨,对方说不定还会因为有你这么个仇人活着,而寝食难安呢! 在我看来“血帖挑战”只是另外一种迫不得已的做法。 我思忖片刻才向蔚澜迟问道:“血帖挑战的方式,是由谁来制定?” “挑战方!”蔚澜迟道:“这也算是挑战一方唯一的优势吧!” “我明白了!”我沉声道:“我知道谷兴胜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他第一挑战的人肯定是我,他在我不能拒绝他挑战的情况下,会跟我比水上的功夫。那样,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等着我的只能是死路一条。” 叶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妈的,我现在就去弄死他。” “等一下!”蔚澜迟拦住了叶开说道:“你杀了他也没有用。血帖相当于鬼神契约,你现在杀了谷兴胜,只能被鬼神追杀。” 叶开急了:“那就没什么办法阻止血帖么?” “有!”蔚澜迟道:“如果谷兴胜自己撤掉挑战就可以。” 蔚澜迟沉声道:“我去找谷生试试,谷兴胜虽然不听他爷爷的话,但是对他父亲一直言听计从。我可以试试,让谷生对谷兴胜的父亲施压,逼着谷兴胜撤销挑战。” “这个……”叶开道:“这个能行吗?” 蔚澜迟还没说话,我忽然间醒悟了过来:“不好,快点去找谷生。” 我说完便冲出了船舱,叶开在后面追着我问道:“这干嘛呢?有鬼追你咋地?” 我飞快地回答道:“你笨,你想想,要是现在有人把谷生杀了,会怎么样?” 叶开听我这么一说,也跟着变了脸色。 第六百五十一章是谁违规 蔚澜迟也跟在我们身后追了出来:“广听,你和缥缈把船看好。” 我们三个人再次赶到谷生的船坞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打坏了房门,我心里不由得往下一沉。 等我赶到门口的时候,却看见谷生好端端的坐在屋里,只不过,船坞里面多了两具尸体而已。 谷生手里拿着一把刮鱼鳞用的刀,正在死人身上比画,看见我进门便说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帮我把这尸首处理了。” 我走过去往尸体上看了一眼,两具尸体都是被人一刀封喉,手法干净利索:“前辈宝刀未老哇!” 谷生笑了一声道:“不是我宝刀未老,只是他们实力不济。” 我对叶开招了招手:“你处理一下。” 叶开拎起尸体顺手就给扔到水里,又拿着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发给了三局的联络人:“过几天看着尸首别太惊讶,我们干的,抛尸的地方距离沉船渡不远,你想办法处理一下。” 谷生看着我们笑了笑:“没想到,你们还是官面儿上的人?是司天卫么?” “不是!”我回应道:“我们是三局的人,就相当于当年的六扇门。” “嗯知道了!”谷生正跟我说话的工夫,我就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看样子对方来的人还不少。 谷生也在这个是时候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门外,远远看着赶过来的谷兴胜,沉着脸一言不发。 谷兴胜在远处看了谷生一眼,转身就要往回走,谷生厉声喝道:“站住!” “出去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现在连人都不会叫了么?” 谷兴胜回过身道:“我只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既然,你没死,我也就不用留下来哭丧了。” 谷生怒道:“你回来干什么?” 谷兴胜道:“我回来跟你没什么关系。就是找你身边那几个人赌一场血帖。” “放屁!”谷生气得吹胡子瞪眼:“血帖是你说赌就能赌的吗?” “赶紧把血帖撤了,滚出吉省。” “撤不了!”谷兴胜道:“你不想让我赌也行,你来接血帖第一阵。只要你把第一阵接下来,咱们两个之间,肯定就有一个人再也不用看着对方烦得慌了。” “你……”谷生被气得双手乱抖却拿谷兴胜毫无办法。 谷兴胜看向我道:“陈九,我们第一阵,现在就可以开始。这第一阵就赌我们谁先进水神庙,我让你先走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我再去找你。” 谷兴胜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再次看向了谷生的时候,后者已经颓然地坐在了船坞门前。 过了好一会儿,谷生才说道:“迟丫头,陈先生,老头子对不住你们了,你们的事情,我不能掺和了。” “谷兴胜,那小王八蛋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孙子,我总不能亲手把他逼上绝路吧!” 谷生指了指外面道:“外面那条船给你们了,算是老头子最后一点心意吧!你们走吧!” “迟丫头,你回去告诉老简,我这辈子算是没脸见人了。让他当我死了吧!以后,松叶江上下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蔚澜迟道:“前辈不必如此,我能理解前辈的苦衷。” “苦衷个狗屁!”谷生道:“都特么是被不肖子孙拖累得没了脸面。” “你们走吧!就按照我的话告诉老简就行了。” 谷生的做法虽说是不讲信用,但是我也无法去指责对方,易地而处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冲着谷生一抱拳道:“谷前辈,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契约,你不算违背了道义。况且,为了自己的孙子不算丢人。” 我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船坞,跳上谷生准备的那艘小船,蔚澜迟架着船往上游去时,叶开忍不住说道:“狐狸,你劝那老货干什么?要我说,没揍他一顿都算咱们手懒。” 我摇头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迟妹子,要是按你估算,水神庙应该在什么位置?” 蔚澜迟道:“我估计不会超过三里。” “我来的时候,估算过水流的方向,超出三里范围,水神庙里放出来的鬼船,很有可能会被冲到别的地方。按照我的估计,水神庙最多不会超过三里范围。” 蔚澜迟正在跟我说话的时候,叶开忽然说道:“我们船后面是什么东西?” 我只是稍一转头,就看见水里有条人形的黑影,正像鱼一样扭动着身子不紧不慢地跟在我们后面。 蔚澜迟道:“那是用来下血帖的尸体,不用管它。” “从尸体被秘术化作血帖的时候,他就已经相当于鬼神一样的存在了。他不仅是对方下的战书,也相当于这场比斗的公证人。” “那五具尸体会分别跟在我们双方附近,验证我们赌斗的过程。” 叶开刚一张嘴,蔚澜迟就阻止道:“你千万不要别说不该说的话,鬼神能听到,要是惹恼了对方,不用我们分出胜负,我们就先输了。” 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惹怒了鬼神的话,他会直接动手杀人?” “是!”蔚澜迟肯定道:“鬼神有鬼神的尊严……” 蔚澜迟本来是想要提醒叶开不要随便惹事,却发现叶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把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不过,蔚澜迟想了想又觉得还是得提醒叶开一下:“叶开,你在想什么呢?” 叶开道:“我在想怎么能把后面那东西弄死!” 叶开话一出口,蔚澜迟就傻了眼,跟在我们船后面的鬼神瞬时间发出一声咆哮,江中水柱冲天而起。 叶开转身就是一剑直奔水柱上劈了过去,不离剑的剑气劈开水柱之后直奔水底,纵横无忌的剑气瞬间将水面劈裂三尺,原本还是浮在水上尸体,当成叶开的剑气给劈进了江里。 蔚澜迟几步冲到船尾,看着水里飘起的血花:“叶开,你疯了吧?那是负责评判的鬼神啊!” 叶开一手提着不离剑,看向江心道:“鬼神在上,人间术士叶开请斩违规之人。” 蔚澜迟再次震惊:“你说什么?是谁违规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疑惑 蔚澜迟一时间懵住了:“叶开,你在说什么?” 我低声道:“追上来的尸体不是谷兴胜的血帖子,是谷生船坞下面绑着凶尸。” 蔚澜迟下意识地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要论水上功夫,我和叶开捏在一起都不是蔚澜迟的对手,但是,叶开有一个蔚澜迟没有的本事,就是他的嗅觉异常灵敏。 他是闻到了凶尸身上的气味,才断定了跟过来不是鬼神血帖。 叶开那一剑,很大程度上是在试探血帖的公正性。 如果,这一剑引来鬼神对谷家的严惩,那么,我们也就不用再抱着什么侥幸心理了。鬼神公正无私,你也就没有跟他们拉扯的机会。 反之,就代表还有的谈。 叶开提着剑在船尾站了几分钟,江面上却看不见任何反应。 “就这?”叶开冷笑一声坐回了的船上,同时向我和蔚澜迟传音道:“血帖子到底靠不靠谱?” “鬼神总不能是只管挑战,别的什么都不管吧?” 蔚澜迟带着不敢肯定的语气说道:“我也不知道。自从血帖子出现之后,算上谷兴胜这次,松叶江一共自发出了三次血帖。很多人都只知道血帖,并没见过。” 叶开说道:“你的意思,血帖子是假的?” “应该不是假的。”我摇头道:“谷兴胜没有必要弄出一个假的血帖子来骗我们!” “我怀疑,他的血帖挑战里怕是有什么猫腻。” 我脑中灵光一闪道:“迟妹子,血帖挑战是松叶江术士独有的秘术么?” “对!”蔚澜迟道:“而且,仅限于在松叶江范围之内使用,哪怕是你到了图门江一带都不能用。” 松叶江,图门江是吉省境内五大水系排名一二的存在,而且还有交汇地段,过了松叶江就不能用血帖挑战,那不是等于说,主持血帖挑战的鬼神就是松叶江的江神么? 我问道:“迟妹子,松叶江的江神是谁?” 蔚澜迟回答道:“松叶江的江神是谁,并没有准确定论。松叶江上下的江神庙拜的都不是同一尊神祇。” “有人说,松叶江江神是乾隆已故的皇太子,也有人是说乾隆的女儿;还有人说,拜的金朝世宗册封的兴国应圣公;信奉萨满的人拜的江神是满族神话传说中的木克恩都里。” “龙王庙里,能叫上名字的,只有独角龙王。” 我沉吟道:“也就是说,松叶江上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江神是吧?”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叶开,把这里的情况通知老鬼。” “迟妹子,你慢点开船,不是还有一个小时么?我们不着急。” 叶开给韩老鬼挂电话的时候,我还隐隐约约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惨叫声,看样子韩老鬼是抓住“舌头”了。 事实上,被韩老鬼抓住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 韩老鬼亲自指挥的六扇门高手,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拿下了二十多人,分别关在了三个不同的地方,韩老鬼亲自把守的位置人数最多,一共有十五人。 韩老鬼放下电话就对苏邪说道:“苏家女娃啊!你不出去看看风景?外面江景其实还不是不错的。” 苏邪自从在幽冥列车上归顺了三局之后就没怎么露面,这一次,张凌毓有意将苏邪培养成第二个君子安,才把她从总部调了过来,负责跟韩老鬼接洽。 苏邪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江面,只能无奈退了出去。 韩老鬼走到一个人面前蹲了下来:“说说吧!谷兴胜拿着谁的命跟半间堂对赌?” 韩老鬼很清楚,张家纠集的那些术士用乌合之众形容毫不过分,先不论其中有没有高手,单就那些抱着占点便宜的心理跟过来的术士,就不会舍出命去帮着谷兴胜下血帖。 除非,谷兴胜在登船的那么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控制了三条船上所有的术士。 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因为,三条船上还有三局的人,而且,还不止一个。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们绝对不敢隐瞒不报。 韩老鬼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一个判断:被谷兴胜扔下来的那五具尸体,很可能是前一天晚上死在水鬼手里的术士,而不是刚刚自尽的人。 如果,韩老鬼的判断正确,那么所谓的血帖挑战就不存在了。 被韩老鬼盯住的那个人,只是淡淡的看了韩老鬼就闭上了眼睛。 韩老鬼只是冷笑了一声,就干净利索地扭断了那个人脖子。 韩老鬼杀人之后,若无其事的看向下一个人:“他说不了,你来说说怎么样?” “我……我不知道!”那人刚一迟疑,韩老鬼的两根手指便犹如利箭般扎进了对方咽喉。 韩老鬼玩的就是这种心理战术,他第一次杀人没有见血,第二次却弄得血溅五步。两次杀人时的视觉冲击力一次比一次猛烈,这样一来足够在短时间内击溃一部分的心理防线。 韩老鬼看向第三个人的时候,先是把手按在了对方心口上,才慢悠悠地说道:“你呢?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么?” 韩老鬼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收拢的五指,韩老鬼的指尖犹如刀锋般扎进那人胸膛时,对方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心理上压力,急忙喊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愿意配合。” 韩老鬼笑眯眯地说道:“这才对了嘛!说说怎么回事儿?” 那人说道:“谷兴胜的确是下了血帖子。只不过,他下帖的地方不是在沉船渡,而是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他只是带着五张染上死人血的黄纸走了。” 韩老鬼说道:“谷兴胜要是输了,拿谁来偿命?” “不知道!”那人看见韩老鬼目光发冷赶紧说道:“谷兴胜说,他只要不先去挑战水仙双王就不可能输。单挑双王一人的话,胜负也是三七开,他占七分胜算。再说,我要杀的人只是陈九,等他一死,我马上可以撤销血帖。” “谷兴胜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安排偿命的人。” 韩老鬼说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血帖挑战?” 第六百五十三章韩老鬼的选择 韩老鬼的笑容分明就是笑里藏刀,对方只有半个字说不对,韩老鬼马上会送他归西。 那人说道:“谷兴胜说,除非他自己撤回血帖,不然的话,只有斩杀了松叶江神,才能结束挑战。” 韩老鬼沉声道:“松叶江的江神在什么地方?” 那人说道:“我听谷兴胜说,好像是……是在什么江心水神庙里面。” 韩老鬼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那个人说的都是真话,我和叶开不是正在往江神的门里走么? 天知道,我们撞上了江神会出现什么后果? 韩老鬼马上就想联系我和叶开,结果我们通讯设备和传讯法器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屏蔽掉了,韩老鬼用尽了办法也联系不上我们,最后只能放出鹞宁给我们送信。 韩老鬼看着鹞宁飞走,又继续问道:“谷兴胜为什么要对付半间堂?” 那人说道:“他是接到了冥神子的命令,才赶回了松叶江。” 韩老鬼目露寒光道:“你们都是神隐会的人?” “对!”那人点头道:“我们都是神隐会的下属。” “当年,谷兴胜与水仙门比斗败北之后就加入了神隐会,他一直在依靠神隐会的力量在长江一带学习水上秘术。同时,收拢长江上的术道势力。” “神隐会给他的条件,就是让他成为松叶江水上第一,并且掌控吉省术道。” “掌控一省术道,胃口不小嘛!”韩老鬼点头道:“这次谷兴胜带回来多少人?” 那人回答道:“只有三十人。长江那边还有谷兴胜的对头,他不敢带太多人回来。” 韩老鬼沉声道:“谷兴胜没带走的那五具尸体被放在什么地方?” 那人说道:“就放在了隔壁县医院的停尸房!” 韩老鬼点头道:“很好!你上路吧!” “你……”那人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韩老鬼一掌震断了心脉。 韩老鬼话都没说,面无表情地连续挥出几掌,把人杀得一个不剩:“苏邪丫头出来干活了。” 苏邪无奈叹气之间,给三局的人发出信号让他们过来善后,还不忘了问韩老鬼一句:“鬼爷,剩下几个地方的俘虏要一并处理了么?” 苏邪是在幽冥列车下来的术士,在她眼里可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想法,论狠辣丝毫不逊于她的兄长苏戮。 韩老鬼道:“不麻烦的话就一起送走吧!” “他谷兴胜不是能下血帖吗?老夫就让他输了的时候,无人可用。” “你们守在这里,后面的事情不用跟我去了。” “溪月丫头,跟我走!” 韩老鬼飞不到一分钟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县医院太平间的门口,跟过来的琥珀低声道:“老鬼,你觉得,刚才那个人话可信么?” 韩老鬼:“不可信,也得信!” “小九的第一阵绝对不能输。” “谷兴胜能拿到偿命的人,全都被我给杀了。谷兴胜只要输了一阵,就得把自己的命交出来。” “只有他死了,小九才安全。” 琥珀道:“你想怎么做?” 韩老鬼沉声道:“谷兴胜跟小九赌的第一阵不就是进水神庙么?” “要是水神庙里没神,小九不就进去了么?” 琥珀惊声道:“你是要把水神给引到医院里来?” 韩老鬼的意思很清楚,被当做血帖的五具尸体,全部被留在了医院的停尸间。谁打那五具尸体的主意,就等于是在挑衅江神。 他根据我和叶开的判断,同样认为主持血帖的神明就是松叶江的江神。 所以,只要他对五具尸体下手,江神一定会过来兴师问罪。 那个时候,只要他们拖住了江神,水神庙就成了可以由着我自由出入的地方。 我的第一阵就赢定了。 韩老鬼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五场比斗给合并成一场,而且,还要让我一战定输赢。 但是,韩老鬼的计划里存在着一个巨大漏洞。那就是,谷兴胜是不是故意把血帖尸留在了这里。 如果是的话,韩老鬼就等于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是我和叶开,死。要么就是他和溪月,死。 韩老鬼缓声对琥珀说道:“如果,让你拖住江神的话,你能做到么?” 琥珀道:“我可以召集老兄弟们过来。等到我们组成了五仙屠神阵,只要对方不是天神,我们就困住他二十四个时辰。” “我说的是困住,不是屠神。” “能够镇守松叶江的江神。肯定不是什么野神,要么是受过人皇册封的人神,要是就是受到天庭册封的天神。无论是哪一种,我们都不能杀。” “困住他一段时间,虽然也会惹来神明之怒,但是,我们不露真面目的话,他抓不到证据,也拿我们没办法,毕竟东北仙家可不是吃素的。” “要是我们真的屠了神,麻烦可就大了。就算我同意,其他人也不会跟着我屠神。” 韩老鬼点头道:“困住他就足够了。” 琥珀说道:“我事先说好啊!我们困住对方的时候,不能随便移动,我们动了,阵法就破了,你要是挡不住神隐会突袭,可别怨我啊!” “还有就是,我说能困住对方二十个时辰。那可是在我们豁出命的情况,正常的情况下,我们最多能困住对方两个时辰。” “而且,这两个时辰里,对方一旦跟诸神,真仙取得了联系,我们必须马上撤离,半点都不能犹豫。否则,就是在给全族招惹祸端。” 韩老鬼知道,琥珀不管嘴上说得如何强硬,真要是到了我遇上危险的时候,她还是会全力施救。所以,笑眯眯地点头道:“那就劳烦太奶出手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琥珀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怎么感觉你在坑我?” 溪月赶紧说道:“师父,你想多了,鬼爷怎么可能坑你呢?” “滚!”琥珀怒吼道:“半间堂除了张道凡就没人不坑我,尤其是你!” “你等着,我早晚得清理门户。” “让柳幻陪着你,我得去找人。” 琥珀的意思是,他不会带着柳幻组阵,因为柳幻还得留下帮着溪月,她得另找一个柳仙过来。 韩老鬼对着琥珀背影笑道:“溪月丫头,你师父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咱们也走吧!” 第六百五十四章要不再等等 谷兴胜安排的五具尸体,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掩饰,只是用白布一盖,就随便扔在了太平间里。 韩老鬼悄悄潜入太平间看了一眼,便转向了值班室扔出自己的证件:“十分钟之内将医院所有人全部撤离,否则,后果自负。” 值班的人顿时懵了:“你是谁?凭什么让我把医院的人全部撤离?” 韩老鬼冷声道:“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明白一个问题就可以了——你做不到的话,就算把你们县长的那颗脑袋给砍下来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要换个人大半夜跑到县医院办公室说这番话,肯定会被当成是疯子。 但是,韩老鬼的气度和修为形成的强压,却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存在,对方只是跟韩老鬼说了几句话,就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这个我做不了主,我得请示一下院长。” “嗯!”韩老鬼轻轻答应了一声,便倒背着双手,闭着眼睛站在了屋里。 那个负责人一手捂着话筒,偷偷瞄着韩老鬼,小声说道:“院长,我们这里来了一位老先生,说是……” 电话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负责人的脸色顿时白了,放下电话慌忙走到韩老鬼面前:“首长……哦不。老先生,你请坐。” 韩老鬼道:“我来,不是要喝茶。我问你,十分钟之内撤走所有人,你能不能做到?” 负责人哭丧着脸道:“实在是不行啊!我们医院虽然小,但是上上下下,加上患者和家属,也有三四百号人呢?事先又没个准备。十分钟之内肯定做不到啊!” “最快也得一个小时。” 韩老鬼脸色一沉道:“那是你们的问题,我不想听理由。十分钟之内做不到的话,你们医院上下提头来见。” 韩老鬼说完一掌拍碎了办公室大门,踩着大门的碎块离开了飘然而去。 等到听见动静的医护人员全都赶到走廊的时候,看见的只有满地的碎门和吓得瘫倒在地的负责人。 韩老鬼前脚一走,张凌毓马上带着三局的人马赶到了医院门口,外面调配的车辆在医院门口连成了一片,闪烁的车灯连成的长河,犹如星瀚蔚为壮观。 张凌毓快步走向医院道:“通知患者,马上转入市级医院,所有医疗费用全部由我们承担。护理费,伙食,误工费用全部按日结算。” “通知医护人员全力保证患者安全。” “命令部队马上封锁医院,不许有人围观,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许有人使用通讯设备。所有人的通讯设备全部没收,销毁,事后提高标准赔偿。坚持不走的人,可以采取强制措施。” “所有人马上行动,一分钟也不能耽误。” 韩老鬼要把医院的人全部撤走,就是为了弄出动静,让神隐会知道,他已经动手了。 医院外面有条不紊快速在撤离,韩老鬼和赶过来的张凌毓一起留在了停尸间里,将五具尸体用铁链捆好,按五行方位排列成阵。 韩老鬼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干脆下了重手强行把已经僵硬的尸体掰成了盘膝而坐的姿势。 韩老鬼这边刚刚把尸体摆好,太平间所在的大楼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笼罩了起来,所有的声音全被隔断,整座大楼变得寂静无声。 韩老鬼说道:“仙家已经降临了。该我们动手了。” 溪月道:“鬼爷,你想怎么做?” 韩老鬼眯着眼睛道:“先礼后兵,焚表请神吧!语气可以适当强硬一些。” 溪月写了祭告鬼神的表文,在五具尸体之间焚化了之后,窗外忽然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狂闪的雷电似乎又都集中在了韩老鬼他们所在的那栋大楼上空,震得大楼门窗微微作响。 没过多久,瓢泼大雨就在大楼外围形成一道水幕,从窗户往外看去,整栋大楼就像是被水包围了一样。雨水正在顺着门窗的缝隙涌入楼内。 韩老鬼皱眉道:“江神的道行不浅啊!竟然还能呼风唤雨。” “琥珀,放他进来!” 韩老鬼声落不久,大楼窗户同时敞开,任由雨水灌入楼内,短短片刻之间,楼道里的积水就达到了可以没过脚踝的深度。 这点水虽然淹不死人,但是也足够水鬼潜入楼内了。 韩老鬼再次发令道:“封门!” 大楼门窗再次闭合之间,楼内的温度变得阴寒刺骨,室内流动的水声带起了像是有人在趟水而行的哗哗声响。听上去就像是有大批人手在趟着水往太平间聚拢而来。 韩老鬼眯着眼睛道:“怎么来的都是些虾兵蟹将?江神呢?” 琥珀回应道:“江神没进来!” 韩老鬼道:“溪月,先把那些小鬼扫出去。” 溪月点头之间叼起了烟袋走出了太平间,走廊很快就传出了凄厉的鬼哭。 溪月身边还有柳家大仙,普通厉鬼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仅仅几个照面就把对手全部逼退,溪月也开始在大楼里不断追杀水鬼。 鬼哭的声音围绕楼内来回盘旋,可就是不见江神出手。 韩老鬼沉声道:“江神怎么还没反应?是不是力度不够啊?” 张凌毓拔出提督剑,反手一剑削掉了一具尸体的脑袋,尸体脖子的断口上瞬间燃起了火焰,乍看之间就像是屋里点上了一株人烛。 张凌毓斩断了“血帖子”的头颅,就等于是毁掉了鬼神留在人间的信物。相当于狠狠在鬼神的脸上抽了一巴掌,鬼神岂能不怒? 可是,张凌毓出手之后,大楼内竟然没有发生任何反应。 张凌毓和韩老鬼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张凌毓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再次挥剑斩向了剩下的四具尸体,四颗首级同时落地楼中鬼哭依旧,楼外还是暴雨不绝。甚至就连雨声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江神不怒是在酝酿更大的报复,还是说他本来没被吸引过来? 韩老鬼看了看表:“不能再等了,我去小九那边看看。” “鬼爷,我觉得还是再等一下吧!”张凌毓害怕的是,江神其实已经到了,只是发现了五大仙家再此布阵才迟迟没有现身,只等对手韩老鬼他们耐不住性子离开医院,再出手截杀。 第六百五十五章有我在 韩老鬼当然也已经想到了这点,他们能给江神张开一张网,江神为什么不能反过来给他们设一道陷阱? 韩老鬼淡淡一笑道:“总得有人去找江神。” “这件事,还是我来吧!” 韩老鬼推开停尸间大门的时候,琥珀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给我回去!” 韩老鬼抬眼看向窗外的时候,却看见一身红妆,手撑着红伞站在暴雨当中的琥珀。 窗外,风狂雨骤。 琥珀却像是一朵盛开在风雨中曼陀罗。 幽冥魔花,美艳无双,但是带着致命的剧毒。 琥珀抬眼道:“江神交给我了,你看好溪月。我徒弟少了半根汗毛,我唯你是问。” 韩老鬼刚要说话,一位身穿着白衣的清秀女子也出现在了琥珀身边:“昔年,你我争夺百劫仙首领之战,胜负未分。你不会想要这样走了吧?” 柳幻? 韩老鬼从没见过柳幻化作人形的样子,但是他能听得出柳幻的声音。 柳幻双手向外一扬化出两把长剑:“先斩江神者胜,我先走!” 柳幻声落之处,人已经迎着惊雷暴雨冲上了天空。 琥珀也眨眼间消失在了窗外。 “小溪月,你跟着老鬼走,我们去找老大!”三道狂风从楼内倒卷长空,本来还是向地面飘落的雨水,却在这一瞬间被卷回了空中。 暴雨倒卷的奇景,仅仅持续片刻,黄袍等人的声音就消失在了天际。 溪月仰着头看向天空:“师父他们真像是仙家里的半间堂啊!” “嘴上互相嫌弃的不行,大事临头又能同生共死。” 溪月眼泪汪汪地看向韩老鬼:“师父他们不会有事吧?” 韩老鬼笑眯眯地说道:“琥珀他们是百劫仙,一向纵横无敌,怎么会有事儿?” 溪月没有注意到韩老鬼的动作,张凌毓却看见韩老鬼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仙家对江神! 琥珀一方虽然有五位顶尖仙家,但是他们是在江神的地盘上开战,谁知道,江神能调用多少力量,围杀五大仙家。 况且,神,仙之战,双方身后又要牵扯多少势力加入其中? 先前琥珀还一直不想跟江神正面对决,从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韩老鬼不难听出,琥珀是限于某种规则,不敢硬悍江神。 事到如今,五大仙家为了半间堂,全部出动决战江神。 胜负,谁能预料? 只是,韩老鬼知道他自己不能慌,他一旦乱了阵脚,又该让溪月如何面对眼前的困境? 当你是别人的依靠时,哪怕你已经是一段朽木,也要让自己当一棵树,站在风雨之中屹立不倒。 这无关于年龄,更无关于身份,只是男人的担当。 韩老鬼沉声道:“凌毓,去看看鹞宁把信息传过去没有?” “告诉小九,这边有我们在,让他放手去做!” 韩老鬼一向如此,一句“有我在”就能让我放心把背后交到他的手里。 因为我知道,有韩老鬼站在我身后,我只需要面对千军万马,不需要担心背后袭来的暗箭。 我不退是为了身后的人,他们不退是为了身前的人。 张凌毓去联络鹞宁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迷失了方向,一直在江上不断徘徊,就是找不到我和叶开的位置。 直到后来,我们才知道,其实鹞宁当时就在我们的头顶。 蔚蓝迟开着船在江面上走出三里多地,却始终没有发现水神庙位置。 叶开不住地看着表道:“这都过去半个多少小时了,水神庙还没找到么?” 我沉声道:“别催,慢慢找!” 谷兴胜故作大方给我们让出了一个小时,其实就是为了让我们烦躁不安,自乱阵脚。 他笃定了,我们找不到水神庙的具体-位置。 但是,他自己却很清楚水神庙在什么地方,时间一到他就能大摇大摆从我们面前走过去,把水神庙给找出来。 而我们已经在江上徘徊了一个小时,心理素质再强也难免会产生浮躁,乍见水神庙肯定要抢占先机。 那个时候,我们只要稍有一点差错,就容易被对方抓住机会置于死地。 叶开无奈之下,掏出烟来想要点上一根,平复一下心情,结果他的火还没打着,就捏着火机愣在了船上:“你们看水里是不是有个和尚帽?这怎么还是横着漂?” 江里落下顶帽子,漂着件衣服都不算奇怪,但是,东西不是顺着水流走,而是横拦在江上那就是怪事了。 那只能说明,帽子下面有什么东西在顶着它过江。 我定睛往江上看过去时,果然看见了一顶像是电视剧里济公带着那种鸡冠帽,正横在江面上从左往右地经过我们船头。 只是那顶帽子还没过去多远就又返了回来,再次从距离我们船头四五米的位置上划水而过,看上去就像是故意在拦着我们的船,不让我们继续前行。 蔚蓝迟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好,是和尚拦江。” 我的双目也不由得猛然一缩——蔚蓝迟说过,松叶江上,下怕沉船渡口,上怕和尚拦江。 现在,这沉船渡口和和尚拦江都让我给遇上了不成? 蔚蓝广听跟我说过,那个所谓的“和尚”就是松叶江上附近山上修炼的一条黑鳞鸡冠蛇。 没人知道,那条蛇修炼了多少年头,只知道它有时候会幻化成穿着黑色僧袍,头上带着鸡冠帽子的和尚到山下游荡。 传说,黑鳞蛇的所有法力都在他的鸡冠子上,所以它再怎么变化也变不了他的鸡冠,干脆就把化身成了和尚的样子,用鸡冠帽子去掩饰自己的形态。 黑蛇下山,只做两件事,要么就是盘踞江边向江里释放毒液,引起瘟疫,它好借机索要祭品。要么就是拦江吃人。 据说被黑蛇拦住船只从未幸免。 水仙门扎根松叶江之后,曾经率领水上术士与黑蛇鏖战数月,水仙门弟子折损六成,虽然将黑蛇打回了原型,却没能将其击杀。 那之后,松叶江随之平静了两百年是光景,而后水仙门镇守松叶江其实也在等黑蛇现身。 谁都没有想到,黑蛇会来得如此凑巧。 第六百五十六章水神庙 我向叶开比了一个手势,后者拔剑站在了船尾,我直接站在了船头:“迟妹子,你站在中间,随时接应我们两个。” 蔚澜迟摘下背后古琴轻轻拨动了琴弦,方圆十米之内的江水随着蔚澜迟的琴音剧烈跳动,一圈圈的涟漪犹如巨网在水中扩散开来,笼罩水域。 那顶僧帽却仍旧在水中上下翻动,始终不离渔船边缘。 蔚澜迟琴音越发急促,我们渔船也在江心不断转动,没过一会儿,我就觉得头晕目眩,叶开也扶着长剑道:“迟妹子,咱们能不能别转了,我快要吐了。” 我和叶开是陆上足能称为高手,但是到了江上,都不用下水,单是在船上就经不住水上颠簸。 时间不用长,再过个五六分钟,我和叶开说不定就得趴在船上头大吐特吐。 蔚澜迟沉声道:“你们再坚持一下,黑蛇想要掀翻渔船,我现在停下来……” 蔚澜迟话没说完,我就看见有个身穿黑袍,头戴着黑帽的和尚,凭空出现在了水面上,对方双脚踩着水面,双手合十向我躬身施礼道:“施主,小僧腹中饥饿难当,施主可愿意施舍一餐斋饭?” “杀!”我猛然一脚踩向船头,渔船瞬时间在我一记重击之后,头下尾上地在江心当中竖了起来,本来是在船尾的叶开当即被掀上了半空,直奔着和尚头顶的方向飞了过去。 我却趁势潜入了水中。 按照我的估计,那条黑蛇应该是半潜在水里,黑衣和尚出现的地方就应该是蛇头所在。 叶开的焚神血焰可以克制妖邪,他从上面出手,至少可以让黑蛇仰头应对叶开的攻势,我在水里正好可以对上蛇腹的位置。 这样一来,我刚好有机会向黑蛇发出致命一击。 但是,我的机会也只有一次,黑蛇不死,我们三个人当中或许只有蔚澜迟能逃过一劫。 叶开飞入半空之后,双手握住长剑凌空劈向了和尚头顶,焚神血焰犹如半轮血月闪耀当空,和尚周围的江水似乎被血焰煮沸,瞬时间白烟四起。 水下的黑蛇不但没有畏惧血焰之威,反而跃水而出仰头咬向了空中的叶开。 我眼看着黑蛇腹部的横鳞正在一片片地脱离水底,就知道它把主攻的方向放在了叶开的身上,随即握住长剑隔水往黑蛇两片腹横鳞的缝隙之间刺去。 此生的剑锋只在刹那之间便穿透了黑蛇鳞甲,半截长剑没入蛇腹。 我正想要爆出剑气将对方拦腰斩断的时候,黑蛇身侧竟然伸出一双好似鸡爪一样东西,同时掐住了此生的剑锋,硬是把我的长剑顶在了身外。 坏了! 这条黑蛇已经开始化蛟了。 所有修炼的水族,最终的方向都是成蛟化龙,无论是鱼也好,还是蛇也罢,都会在漫长的修炼过程当中逐渐生出蛟龙的特征,然后彻底化成蛟龙,最后化成龙形,得道飞升。 所以,术士所说的闹蛟,并不一定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蛟龙,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演化出蛟龙特征的其他的水族。 不过,蛇类当中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多数陆上修行的蛇类不会选择化蛟。按照常理,蛇类与蛟龙的外形更为相近,所以他们也更容易化蛟。但是,多数修行的蛇类却仍旧追求以蛇身飞升,不愿,甚至排斥化龙。 我曾经问过柳幻,蛇为什么不愿意成蛟化龙? 柳幻告诉我:蛇在上古时期与龙齐名。上古蛇王,龙王拼死一战的话,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们蛇族本身就有修行之法,为什么要去羡慕龙族? 况且,龙族是一个讲究血统的地方,蛇就算是化龙成功,也是杂血龙族,不被正统龙族认可。 我们明明可以叱咤风云,纵横三界,为什么非要去当龙族的杂役? 我仔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先不说上古神话里的蛇王如何强大,单就是上古巫神还有好多半人半蛇的存在,蛇有自己的道要修,为什么非要走龙族的路? 鸡冠蛇本就是蛇中异种,修炼蛇族秘法事半功倍,所以,我在下水之前,几乎是没有考虑过黑蛇会走化蛟的路子。结果,就是这么一个失误,被对方钳住了我长剑。 我连续两次发力都没能摆脱蛇爪束缚,正打算弃剑后退的当口,黑蛇却在瞬间忽然收紧身躯,死死缠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化掌成爪抓向了黑蛇的咽喉。 这条黑蛇是正经八百的毒蛇,不会像是蟒蛇捕食那样,先把猎物勒死再去吞噬,我要是被他咬上一口,真就交代在这里。 好在我及时反应了过来,才在黑蛇张嘴之间掐住了对方的喉咙。 我双手骤然发力之下,黑蛇也跟着收紧身躯,拽着我往江底沉了下去。 我身形下落的当口,心里就已经凉了半截。 我虽然学过游泳,也能在水里憋气,但是我没学过水上术士的秘术,被黑蛇拖进水里最多坚持个六七分钟,就得本能地张嘴呼吸,那个时候也就是我的死期了。 我眼看着叶开,蔚澜迟一路追了下来,但是他们两个人速度,远远比不上那条黑蛇,仅仅片刻就被黑蛇给甩在了身后。 再过一会儿,我就江水挡住了视线,只能看见他们两个人的影子,却看不见两人的面孔了。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死命掐住了黑蛇的脖子,对方却在水里调转了一个方向,把我的脸给转向了江底。 我本来以为自己要葬身于此的时候,却看见江底出现一座建在土丘上的石庙。 奇怪的是,石庙四周竟然还立着按照八卦排列的石碑,每座石碑下面都连着一条手臂粗细并且直通石庙底部的铁链。 远远看去,就像是那些石碑在拽着小庙,不让他浮上水面。 水神庙? 没想到,我在江上苦苦搜寻的水神庙,竟然就在我们脚下。 那个时候,我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我找到了水神庙又能如何?只怕我连证明自己先到水神庙的资格都没有了。 活着才能赢得比斗,死了还分什么输赢? 第六百五十七章逼我动手 我看到水神庙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水神庙的方向产生了莫名的吸力,还是黑蛇在自己往水神庙的方向游,我竟然觉得自己在不断向水神庙方向靠近。 几秒钟之后,我就看见一块石碑上锁链怦然崩断,断开的铁索形同利箭般地往我身上斜刺了过来。 那个时候,我已经被黑蛇所控制,明明看见铁索临近却连活动一下手脚都难以做到,只能眼看着锁链从像是投枪一样往我身上猛扎过来。 我本能闭眼的瞬间,却觉得缠着我的黑蛇死命地向外猛挣了一下,等我睁眼看时,那段铁索已经扎进了黑蛇体内,猩红的蛇血在我眼前漂起的当口,水中铁索接连崩断,飞快地往黑蛇身上扎了过来。 片刻之后,黑蛇身上不仅被十多道铁索接连洞穿,也被锁链给拽向了江底。 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强行拽进了水神庙。 我的身子眨眼间冲进庙里多半,我却在要完全没入水神庙之前,趁势抓住了庙门。我正拼命向外挣扎的当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进庙,我在庙里等你!” 九王爷? 我敢肯定那个声音就是我的前身九王爷。 我放开双手转身往后看时,却看见一尊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九王爷的神像端坐在神龛之上。 水神庙也是九王爷留下机缘?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赶紧向叶开传音道:“金渐层,我没事儿,水神庙里是我的前身,我在庙里。” 我不赶紧给也叶开传音不行啊! 天知道,那个金渐层觉得我死在了水底下之后,能干出什么不靠谱的事儿来? 我勉强传音之后,就觉得气不够用了,与此同时,水神庙也在剧烈震颤之下,连带着下面的土丘一起向上升起。 我听谷生说起水神庙的时候,还以为水神庙是在江水断流或者松叶江水位降低这样的特殊情况下才会出现,现在看来,水神庙分明就是一座隐藏在水下的大型机关。 九王爷很可能就是那个教给村民放船渡冤魂的老神仙。 九王爷教人放船,我倒是可以理解,只是这水下建筑如此大规模的机关,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不对! 我忽然反应了过来。 九王爷,不是那个老神仙,他也没修建这种机关? 时间上对不上。 水神庙四周的石碑阵,才是出自他的手笔。 他只是在封镇水神庙的时候,在这里动了点手脚,把水神庙当成了他的传承之地。 我还在思忖之间,就觉得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庙里。 九王爷也出现在了我的神识当中:“我们又见面了,我这次是来传你神哭八法中的水法。” 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接受什么传承。 上几次的传承,都是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进行。 这一次,我还在跟谷兴胜赌斗生死。 用不了多久,谷兴胜就得带人赶来,他会让我安安心心地待在庙里吗? 谷兴胜一旦带人围攻水神庙,我只有死路一条。 九王爷到底靠不靠谱? 我神识中的九王爷,丝毫没有理会我腹诽的意思,直接进入了传法的状态。 这个时候,叶开和蔚澜迟也已经回到了船上,叶开看着水中徐徐升起的水神庙哈哈笑道:“狐狸行,我们赢了。” 蔚澜迟道:“我们不去接陈九出来?” “陈九在庙里有事儿要做,咱们等他出来就行了。”叶开不想告诉蔚澜迟实情,干脆找了个理由把事情敷衍了过去。 蔚澜迟透过庙门看见我正盘膝坐在庙里,也知道,我可能是在接受某种传承,干脆站在了一边不再说话了。 蔚澜迟能压下心里的好奇,可不代表着后来的人不想打断我接受传承。 时间还没过去多久,谷兴胜就带着人逆流而上,把我们的船给堵在了水神庙门前。 叶开只是看了对方一眼,便转过了头去。 蔚澜迟上前一步道:“谷兴胜,我们已经找到了水神庙,第一局,你输了。回去等着我们找你吧!” 张阳波当即站了出来:“你说找到了水神庙就找到啦?我们要进庙检查。” 蔚澜迟冷声道:“陈九在庙里,你们看不见么?” 其实,船上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看见我坐在水神庙里,也猜得出来,我是在接受水神的传承。 但是,猜出来的结果就是他们更想围庙杀人。 术道传承,其实也是一个“争”字,只有挤掉了你的竞争对手,你才有接受传承的机会。 张桓站出来说道:“这水神庙颇为诡异,陈堂主的脸色也不太对劲,我看,我们还是进去看一看的好。” 蔚澜迟还要继续理论,叶开已经冷然开口道:“姓张的,我们半间堂是不是给你们脸给得太多了?” “你是想跟我们半间堂不死不休么?” 张桓阴阳怪气地笑道:“叶先生,我们执意要进水神庙,一是要确定此次比斗的输赢,二是在关心陈堂主的安危?” “叶先生,是不愿意遵守江湖规矩,让我们确定比斗的公正。还是不关心陈堂主的生死?你们可以结义兄弟啊!” 叶开猛然回身剑指张桓:“我去你-妈-的安危,老子,今天把话撂在这儿,谁敢接近水神庙,我第一个要他的命。” 张桓脸上蓦然变色道:“叶开,你太狂了。” “我们好言相劝,你竟恶语相向。是不把吉省术道放在眼里吗?” 叶开哈哈笑道:“吉省术道有的是英雄好汉,但是绝不包括你们这些土鸡瓦狗在内。” “你不就是想用话套住我,让我得罪一省术道么?老子今天摆明了告诉你,有老子在这儿,就算阎王来了,也别想往水神庙里走。” 叶开已经摆出了决死一战的架势,张桓等人却在互换眼色。 片刻之后,张桓才说道:“既然叶先生执意不让我们进庙,我们就在这里等着陈堂主出来吧!” “调头,下锚!” 张桓命令船工调头的时候,蔚澜迟忽然道:“不好,他们要撞水神庙。” 张桓一边的人马,绝大多数也不是水上术士,在船上动手,叶开不占优势,他们同样不占优势。 但是,张桓一方胜在船足够大,如果他们开足马力强行冲撞水神庙,叶开的船根本拦不住他们。 唯一的办法就是叶开跳上对方甲板跟对方近战,那样一来,吃亏的肯定是叶开。 第六百五十八章冥神子的阴谋 蔚澜迟的话音刚落不久,张桓的大船果然是开足了马力往水神庙的方向冲撞而来。 叶开知道自己根本挡不住这么一艘大船的冲撞,几下解开身后的背包,拽出一捆炸-药拉开了引线:“再往前,老子就炸死你!” 我和叶开过去做生意从来不带炸-药这类的东西,事实上普通术士也用不上炸-药,只有盗墓或者探索秘境的人,才会带上这些玩意。 这一次,我看到张家地图的落脚点上有一处古墓,才特意嘱咐叶开带上了炸-药。 我们从三局弄来的东西,都是军用的大威力炸-药,比起盗墓贼从黑市上弄来开矿的炸-药,威力不止强了一星半点。叶开手里那点东西,别说是一条客船就是一辆装甲车,也能给炸得当场报废。 蔚澜迟看着叶开手里那呲呲冒火的引线,吓得脸色发白:“你疯啦?那可是一船的人。” 站在船头上的人,这会儿也懵了:“叶开,别冲动。” 有人在后面喊道:“不用听他吓唬你,半间堂还敢跟整个术道为敌吗?撞上去!” 叶开一开始确实只是打算吓唬对方一下,所以只拿了捆引线较长的炸-药。 但是,看见对方丝毫没有停船的意思之后,叶开直接运起内力将引线快要燃尽的炸-药扔到了船上。自己拉起蔚澜迟飞身而起,掠过水面,往水神庙方向扑去。 如果,叶开没等这么一会儿话,船上的人或许还能把炸-药捡起来扔进水里。这下,船上的人想要扔掉炸-药也来不及了。 叶开带着蔚澜迟扑倒在水神庙门前的当口爆炸声冲天而起,猛烈的火光,溅起的江水,几乎不分先后地冲上半空。 江水像是暴雨一样从空浇落,叶开死死压着蔚澜迟不让对方起身。等到火势稍缓,叶开才转身往江上看去。 张家的客船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江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正在下沉的船只附近还能看见有被炸伤的人,浮出水面大声呼救。 蔚澜迟脸色发白的说道:“叶开,你闯祸了。” 叶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韩老鬼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叶开,叶开,你们没事儿吧!” 叶开转头的时候,正看见韩老鬼和溪月架着快艇飞快地往水神庙方向靠近。 韩老鬼跳上岸第一句话就是:“小九咋样了?” “在那边!”叶开把这里的事情说了一遍,韩老鬼眯着眼睛道:“既然做了,那就做绝。你们看着小九,我过去看看。” 韩老鬼把溪月和琥珀扔到岸上,自己驾驶着快艇冲向江中见人就杀,短短片刻就把呼救的人全都打死在了水里。 就算这样,韩老鬼还是不放心,又向鹞宁发出了信号,让它沿着江面找人,一旦发现幸存者立即灭口。 叶开看着在水上穿梭的韩老鬼道:“老鬼够狠的,一点活路不给人留。” “你们怎么来了?” 溪月捂着额头道:“别提了,闹了一个乌龙。” 溪月把前面他们布阵引江神的事情说了一遍:“师父他们追上去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江神。” “当年血帖子的事情是一位奇门高手一时兴起,弄出来的东西,见证血帖子的人,也不是江神,是那个奇门高手抓来的鬼神。” “那个高手,还是陈九的师门前辈,要不是当时师父多问了一句,两边就打起来了。” “我们一听没打起来,不就赶紧赶过来了吗?” 溪月没提那个奇门高手是谁,但是叶开能听明白她的意思,溪月说的人除了九王爷还能是谁? 九王爷当年肯定是用奇门遁甲推算出了什么事情,才装神弄鬼地在江上弄了个血帖子。他的目的,无外乎是把我引过来接受传承。 就连执行血帖子的都是自己人,还说什么胜负,我这属于没打就先赢了。 叶开再次看向在驱船巡江的韩老鬼:“老鬼用得着那么谨慎吗?他还灭魂,我去这是准备灭口灭到根儿上啊!” 琥珀抬着爪子道:“你跟陈九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一点长进都没有。韩老鬼灭口,不只是为了给你减少麻烦那么简单。” “你自己想想,冥神子明明知道张家和他们找来那些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跟着半间堂给你们捣乱?” “陈九,明明烦他们烦得要死,为什么不主动动手清理掉他们,还由着他们在后面捣乱?” 琥珀声音一顿道:“那是因为冥神子要的就是半间堂和张家发生正面冲突,最好还能闹出人命。这样一来,他就能挑拔吉省术道出来与半间堂正面为敌了。” “这种伎俩看似上不得台面,但是往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才是行之有效的办法。” “一旦让冥神子挑拨成功,吉省术道上不管是不是神隐会的人,都会对你们穷追猛打。到了那个时候,冥神子甚至不需要出动一兵一卒就能坐收渔人之利。” “韩老鬼这是杀人灭口,只不过是为了避免更大的危机。” 琥珀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只是不知道韩老鬼能不能把这里手尾处理利索,要是他还留着尾巴,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韩老鬼还在江上忙着灭口的时候,我也这边也结束了传承,我神识里的九王爷说道:“你现在应该知道血字秘档牵扯的因果了吧?” “事实上这段因果,应该由我去接,我没有办完的事情,就只能落在你的身上。” “有些事情,不要去怨错了人。因果,不是谁强加给你的东西,他们的出现只不过是引导了你的因果而已。” “沉船渡的石船是我放下去的东西,但是我并没去处理沉船渡下面密藏,那些东西就留给你去做吧!免得夜惊龙那个小哭包,哭着说我宽于律己,严于律人。以前给他安排任务的时候把他折磨到死去活来,轮到自己的时候,却把什么事情都做完了,让自己捡个便宜。” 名震两界的厌胜第一王夜惊龙,在九王爷的眼里只是个小哭包? 九王爷当年的修为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 我还在震惊之间,九王爷已经说道:“你还是赶紧出去吧!你的朋友在等你。” 第六百六十一章你回去吧 “自证清白么?”我说话之间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平日里做事虽然不愿意跟人硬碰,但是自证清白这种事情,我同样不愿意去做。 明明就是清白,我为什么非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证明自己没错? 证明了我没错,我又能得到什么? 几句无关痛痒的道歉吗? 只有那些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他们心里带着什么目的?他们也不会承认自己心理的扭曲,即使表面道了歉,也是在为下一次害你做好准备而已。 韩老鬼当然是看出了我的意思,隔着老远干咳了几声,意思是告诉我:这事儿你别管,交给我处理就行。 谷兴胜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在下就不打扰九王爷了,我还得回神隐会,有事我会想办法跟你联系。” 谷兴胜走了之后,我看向韩老鬼:“老鬼,我怎么觉得谷兴胜这一手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韩老鬼道:“其实也不奇怪!” “谷兴胜这个人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忠诚度可言,只要有利,他谁都能背叛。” “但是他的背叛又跟其他人不同。他没有忠心,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是打着利用对方的主意。” “这种人,你一直用利益牵扯着对方,他就能一直给你效力。当利益不足,或者违背了他的底线时,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撤离。如果,你在这个时候阻挡他,你就是他的死敌。” “这种人完全可以合作!” 韩老鬼声音一顿道:“还有一点!” 韩老鬼犹豫了片刻道:“如果,谷兴胜是不想叛国,才反叛了神隐会。我觉得,我们可以留他一命。” 叶开反问道:“老鬼,你不是说谷兴胜不会忠于任何人么?” 韩老鬼道:“不忠于人,不代表不忠于国。背叛祖宗的事情,不是谁都能干得出来。” “如果,谷兴胜不失大义。这个人,我们完全可以相信。” 我点头道:“老鬼,你和溪月先回去,帮着张凌毓应对冥神子。我跟叶开马上下秘境。” “老鬼,那个所谓的清白不要强求。我们半间堂本就不是什么正派名门,没有必要为了虚名,陷入内耗。” 韩老鬼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能处理好,你放心。” 我是一点都不放心。 韩老鬼做事确实狠辣,但是他也能隐忍,他就属于为了大局能一忍再忍,直到找到机会将对手斩尽杀绝。 我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叶开从酒馆里给拽了出来:“狐狸,你是不是也被黑蛇给影响了?这作风可不像你啊!” 我这才觉得不对劲儿了,我从水神庙出来之后身上的戾气几乎就增加了几分。 难道,我真是受到了黑蛇的影响? 叶开拽着我往江边上走:“狐狸,你得冷静。你要是先慌了,半间堂的主心骨就没了。要不,你先缓缓再说。” “不用了!”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先去找那个水下密藏。” 按照,谷兴胜给我的地图,开启密藏入口地方是沿江的山里, 叶开拿着地图边走边说:“狐狸,我怎么觉得地图画得不太对劲啊!” “谷兴胜那个犊子说,密藏入口是在山顶上的一株钻天杨的下面。这不是纯粹是特么扯淡么?” “一座山有多高?就算矮点的也得有个一两百米吧?咱们就当那山有二百米。山上再长一颗钻天杨?你知道钻天杨那玩意能长多高么?成树得长到三十多米。而且,那树还长得溜儿直。到了下雨天,那不是等着挨雷劈么?” “这要多劈上几次,我看那棵树也就离着报废不远了。咱们上去还能找到啥?” 蔚澜迟却说道:“我看到过你说那棵钻天杨,它现在还长在山顶上。” 我顺口问了一句:“你在什么地方看过那棵树?” 蔚澜迟回答道:“从谷生的船坞那里看见的。” 蔚澜迟的话,让我在不觉间微微一怔:“这么说,谷家不会一直在守着沉船渡,而是一直在守着那棵树?” 叶开转身道:“我就说谷生那老小子有猫腻。” “你自己想,司天卫都没有了,谷家人又不傻,沉船渡下面也没他家老祖宗,他们为什么一直守着沉船渡不走?” “要我看,他家肯定是在琢磨着怎么监守自盗。”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术道上确实有守宝人,守墓人的存在。但是,术道上也有一句话:有千年大墓却没有千年守墓人。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守墓人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变成了盗墓贼。 如果,守墓人是墓主的后代子孙,大概率不会发生监守自盗的情况,毕竟没谁会干出穷疯了挖自己的祖宗坟的事情。但是,守墓人换个身份可就真不好说了。历代出现皇陵被盗事件,都不乏守墓兵丁的身影。 镇守密藏的术士也是如此,如果他们没被人下过诅咒,或者是实在打不开秘境的话,第一个下秘境寻宝的人,可能就是镇守秘境的术士。 谷生在说自己是司天卫后人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他的身份。 司天卫或许真的存在过,但是司天卫可未必会有那种至死不渝的忠心。 我沉声道:“蔚澜迟告诉广听让他小心谷生。” 蔚澜迟向蔚澜广听传讯之后,脸色陡然发白:“谷……谷生到我们船上去了。” 我听完也是一怔:“他在干什么?” 蔚澜迟道:“广听说,谷生在船上跟广听和缥缈聊天。” 我沉声道:“先不用管他。我们先去秘境。” “谷生会不会……”蔚澜迟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她也知道,谷生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我们船上。至少,我们现在已经看出谷生会对蔚澜广听不利的迹象。只是,我们回去找蔚澜广听并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谷生真把缥缈和广听当成人质的话,我们回去之后也会被谷生逼着回来开启秘藏。倒不如不去浪费那个时间。 蔚澜迟小声道:“陈九,我……我想回去看看。”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赶回来。” 蔚澜迟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可不见得会弃蔚澜广听于不顾。 我沉默片刻才说道:“你回去吧!你不用再回来,在那边看好我们的船就行。” 我话一出口,蔚澜迟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片。 第六百六十二章这也行 蔚澜迟慌道:“陈九,我只是不放心广听……” 我摆手道:“我没别的意思。你不放心广听就回去。顺道帮我看住谷生。别让他给我捣乱。” “你不用多想什么?回去吧!” 我说完也不管蔚澜迟什么反应,带着叶开快速往山顶走去。 叶开好奇道:“哎,狐狸,你怎么不怜香惜玉了,怎么不骚然一笑了?” “滚犊子!”我没好气骂道:“把蔚澜迟弄走不好么?她不在,跟着我们的人才能放心出手。” 叶开道:“我就知道,你是在给蔚澜迟下套。” “你这么把她撵回去,她不止要担心自己丢了道义被师门处罚,还得对你心怀愧疚。真要是跟谷生动起手来,她得拼了命弄死对方。你这是激水仙门干老谷家啊!” 我横了叶开一眼:“就你戏多。” 事实上,我的想法真跟叶开说的一样。 谷生既然跟简中正齐名,那就说明他并不是孤家寡人,至少应该有能够对战水仙门的号召力。 我从蔚澜迟的态度上不难看出,她并不想招惹谷生。 所以,我必须给她添一把火,让她在必要的时候率领水仙门血战谷家。 我正在和叶开说话的时候,那货指着山头说道:“狐狸。你看,那是不是咱们要找钻天杨?” 我顺着叶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果然看见了一株两人合抱粗细杨树。 我绕着那棵树转了两圈:“叶开,你身上还有炸-药么?” “你要炸树?”叶开懵了:“不是,你就不怕连树下面的秘藏入口一块给炸没了?” 我说道:“这棵树扎根太深,想要把它抠出来的话,没有大型设备,咱俩在这挖三天也挖不开。听我的,直接炸!” 叶开从背包里拿出工兵铲,在钻天杨下面挖了一个窟窿把炸-药给塞进去之后,特意留出了几米长的引线。 叶开这边点着了引线,拉着我就往山坡下面跑,我们两个捂着耳朵藏好之后却没听见爆炸的声响。 叶开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往钻天杨那边看了一眼,我们点着的引线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 我看向叶开道:“你到底行不行?” “等着!”叶开跳起来就要往钻天杨那边走,却被我一把给拽了回来:“再等会儿,万一你走过去就炸了呢?” “不可能!”叶开摆手道:“你当这是电影里那种二战时候老式炸-药包啊?谁过来一泡尿就能给浇灭了?新式炸-药,哪有那么容易出问题?” “我这会回去换成电子打火,我就不信炸不了它。” 我故意说道:“要是电子打火还不行呢?” “你……”叶开看见我对着他眨眼,马上说道:“那就调直升飞机来,连山头一起炸了。我就不信了,我今天弄不过这么一棵树。” 我拿出几道灵符说道:“你先把这几道符给贴树上,转圈贴,每道符之间距离不能超过三寸。” 我嘴上和叶开说着话,眼睛却一直在观察着那颗钻天杨。 树过百年有灵,东北深山里的伐木人想要伐百年以上老树,都得先走一套流程。 实在伐不动的老树,还得给绑上红布,意思是,这棵树有神,不能乱动。 所在,在东北进山的时候,看见绑着红布条的老树,就算你不躲着走,最好也别去给它捣乱。树灵脾气相对温和,但是真要惹急了他,后果会非常严重。 炸-药的引线不会无缘无故的熄灭,我故意要往树上贴灵符就是为了试探一下熄灭了引线的是那棵老树,还是寄居在树上的其他灵体。 我这边话说完没有多久,就看见钻天杨的树干上出现了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两位先生,请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我看得出来,那道人影就是钻天杨的树灵,只是他修为太浅,达不到化形的程度。 我沉声道:“有人告诉我,你下面是开启秘藏的入口。你说,我不炸了你怎么能进秘藏?” 树灵道:“这位先生,恕我直言,这秘藏虽好但是其中凶险难料,我看两位还是……” 我冷笑了一声道:“朋友,这座秘藏,我今天是开定了。你要是识相就给我让一条路出来,我保证不动你根基。要是话说不通,我只能得罪了。” 树灵也怒道:“这位先生,我对你好言相劝,你若再不识好歹,我可要请山神做主了。” 我挥了挥手道:“叶开,调工兵过来。” 我的一句话就让树林陷入了犹豫。 术道上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山神,水神都怕官方。据说,这还是大禹治水时打下的人族威名。 从大禹治水之后,皇朝想要移山填海,就从未遇到过什么阻碍。 你别看那些山精水怪,冤魂厉鬼敢挡着民间的施工队,甚至还敢闹出人命来阻挡施工。但是,官方的队伍一到,尤其是工程兵出现的时候,再强的山神,水神在皇朝面前都要退避三舍。 叶开一个电话打出去不久,三局派来的直升飞机就赶到了山顶,身着军装的苏邪从飞机上一跃而下,展开军令贴在了树上,二话没说又顺着绳梯返回飞机,扬长而去。 我看向钻天杨道:“朋友,是死是活,你给句痛快话吧?” 树灵当场哭了出来:“你让我给你让路,我也想让啊!可我真的走不了啊!我当年是被人给钉在了这里,镇压秘藏入口,我一挪开还是活不了,先生求求你别逼我了。” 我把双手抱在胸前看向嚎啕大哭的树灵:“你不用跟我装可怜,我既然能来,就知道你能打开秘藏入口。我取出秘藏对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事成之后我可以把你弄到皇家园林里,让你接着修炼。那里可比这吸收不到什么日月精华的荒山顶上强多了。” 叶开悄悄给我传音道:“你能把它弄进皇家园林?” 我回应道:“三局总部不是有个小花园吗?三局换在古时候,那就是皇家秘卫。他们的花园谁敢说不是皇家园林?” 叶开一时间目瞪口呆:“这也行?” 第六百六十三章开启大门 树灵沉默了片刻道:“这位先生,我虽然相信你,但是,我……我……” 我知道树灵的心思,淡淡一笑举起右手:“人间术士陈九,在此发誓……” 我发誓之后,树灵才露出了喜色:“陈先生放心,我马上帮你打开密藏。不过,这个秘藏有点特殊。这个怎么说呢?你看看就明白了。” “还请先生往后退几步!” 我和叶开退出十多米开外,钻天杨下面的泥土忽然像是山崩一样顺着山坡成块滚落,没过多久钻天杨下面的土坡子就塌掉了半边。 叶开道:“狐狸,我看这地方怎么像是土木术士的手笔?” 我点头道:“确实是,对方修建密藏的时候,先是削平了这座山头,然后又在山上重新填土之后,利用这株钻天杨固定了土层。” “这棵钻天杨既是守卫也是入口的标识。” 我正在说话之间,钻天杨的根须之下已经露出了一件四四方方的石屋,钻天杨的根茎如同一只巨手,从上而下的把石屋包裹其中。 我沉声对树灵说道:“你除了看守大门之外,还负责开门?” “对!”钻天杨说道:“如果从机关术的角度去看,那座石屋其实是一座大型机关,石屋扣住的地方应该开启机关的钥匙。换句话说,这座山就像是一把巨大的暗锁,锁孔就在山顶。” 这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事情么? 可是这种事情偏偏让我遇上了? 我正在震惊之间,钻天杨再次说道:“以我现在力量无法拧动密匙。你看。” 树灵松开根茎之后,石屋正对着我的那面墙壁就像是被人推了一下的积木怦然拍落在地,石屋内部用岩石雕刻而成的龙头也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磨盘大小的龙头虽然雕刻得栩栩如生,却少了一根犄角。 “独角龙王?”我记得蔚澜迟跟我说过,松叶江的江神有独角龙王一说。 树灵回答道:“对,这就是江神独角龙王。当年修建密藏的人,就是借着龙王之力压住了密藏入口。” “这座石雕当中甚至还掺杂了一丝龙威,为了就是恐吓密藏里妖魔。” 叶开指着石雕龙头对树灵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么大个东西是把钥匙?你转动一下龙头,龙身子就能把机关大门给扭开?” 树灵道:“对!但是我现在没有转动龙头的本事。” 叶开走上去对着龙头推了两下,先不论龙身深入地底多长,单是石龙扎根山顶年深日久,也无法轻易转动。 叶开说道:“你得怎么拧动这把钥匙?” 树灵道:“要么等我修行一段时间,要么借这一方风水之力。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叶开转头往我脸上看了过来,他知道我会邪门风水术。如果,我布置一道风水法阵,足能抽空方圆十几里之内的地气来滋养杨树。 但是,方圆十里之内也会寸草不生,甚至发生江河改道的剧变。 我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走向了石龙:“叶开,帮我布阵,我要抽空这里的地气。” 叶开震惊道:“狐狸,你可想好了。你抽空了地气,要是出了人命,你可得担上因果了。” “不用说了,按我说的做。”我阻止叶开之后就围着钻天杨布置出了一道风水法阵。 我拍掉了手上的泥土对树灵说道:“一会儿,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就好了。” 树灵点头道:“陈先生的再造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你确实得记住。”我点头道:“我叫陈九,他叫叶开。你到了阴间千万别告错了人。” “对了,我是说,你还有魂魄能到阴间的话。” 我话一说完把所有炸-药全都塞到了树根底下,拉起叶开就往远处跑。 树灵急了:“陈九,你要杀我?你言而无信,就不怕天道之罚吗?” 我跑到安全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我发的誓是,你帮我,我就履行自己的承诺。” “你以为,只有你最聪明?” “开启石龙的办法,是装上它另外一根犄角。” “你让我抽空风水之力是什么意思?” 树灵惊叫道:“你误会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道:“你的实话留给别人听吧!” 树灵惊恐道:“你先等等,你把我炸断了,那支龙王角也保不住。” 我淡淡道:“那是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你安安心心地去死就行了。” 草木成灵,最怕的就是断其根基。 我炸断了钻天杨的树根,别说它只是一个树灵,就算是树妖,也难逃一死。 树灵这下真的慌了:“陈九,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是谷生,是谷生让我这么做的。” “你饶了我,我能帮你……” 树灵的话没说完,山顶上就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被炸-药掀飞土块如同暴雨,漫天倾落,我和叶开同时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等到土块不再掉落,我才站了起来。 那株钻天杨已经被连根拔了起来,断开的树根还在不断地往外流血。 树根下面的石屋也被炸得七零八落,石龙的脑袋也已经被削掉了半边。 叶开看着被炸断的龙角道:“狐狸,你这是玩大了吧?” “龙角都已经炸折了,我们还怎么进去?” 叶开是觉得,我打算把完好的龙角抽出来,安到另外没有角的那边打开机关。 现在龙角都已经断了,我还怎么开门? 我淡淡说道:“机关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设置机关的人,也不会做出两个相同的龙角。你把树根弄下来一截,要带血的那种。” 叶开找了半天才砍下来一段带血的树根:“这条行。一米来长够你用不?” “差不多了。”我把树根拿在手里:“引雷火,把树给烧了一点别剩下。” 叶开催动了焚神血焰点着了钻天杨,我也把那截带血的树根塞进了龙角的位置上空洞。 那段树根立即像是受了伤的毒蛇,发疯一样钻进了石龙的脑袋。 没有一会儿,就没入石龙大半。 叶开惊讶道:“这玩意还会动?” 我沉声道:“那颗钻天杨才是开启机关的钥匙。” 第六百六十四章三个方向 我向叶开解释道:“成了气候的树木,只要还剩下一截树根也能想办法自救,自救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有水有土的地方钻进去休养生息。” “现在,我们看着他,他就只能往石头龙里钻。这才是石龙真正的钥匙。” “当年设计这处秘藏的人,确实有几分别出心裁的意思。” 我正在说话之间,石龙下面就传出一声锁扣开启的动静,紧接着硕大的龙头就往后平移了两米,露出了修着阶梯的地道。 从阶梯出现的一刻,地道中灯火便自动点燃。 地道里能点灯,说明下面没有毒气,但是也同样说明,地道下面有空气可以流通。 叶开皱着眉头道:“狐狸,我怎么记得我们在谷生家里的时候,他说过想下沉船渡,就得先进水神庙呢?” “是谷生在骗我们,还是谷兴胜在骗我们?” 我沉声道:“我觉得,他们两个其实都没有骗人。沉船渡,钻天杨,水神庙其实是一个三角形。或许,这三个地方都能进入地下密藏。” 叶开道:“你的意思是:这三个地方其实是三个门。每个门都能进密藏?” “我猜是这样!”我说话之间已经走下了阶梯。 我们还没走出去多久,就看见阶梯上铺着一张白花花蛇皮。 叶开用剑尖把那张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细的蛇皮挑起来看了一眼:“这蛇皮刚蜕下来没多久。你说那蛇会不会在下面等着我们?” 蛇蜕皮的时候,通常会选择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所以有蛇蜕的地方不一定会有蛇。但是,蛇蜕皮之后肯定会饿,必然会找地方捕食。 我顺着蛇皮往蛇头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一个鸡冠子一样的蛇蜕。 叶开也说道:“鸡冠蛇?” “被你干掉的那条鸡冠蛇是从这里跑出去的?还是这里还有一条鸡冠蛇?” 我沉声道:“按照常理来说,异种毒蛇不可能成双成对。我估计,这蛇皮就是我们遇上的鸡冠蛇。” 蛇,属于冷血独居动物。 通常是通过气味寻找配偶,完成繁衍就会分开,不会建立长期的伴侣关系。异种毒蛇之所以稀少,跟蛇类的习性不无关系。 那条鸡冠蛇在拦住我们之前,说自己饥饿难忍,是因为他刚刚蜕皮不久? 我皱着眉头道:“叶开,你说那条鸡冠蛇是怎么跑出去的?” 叶开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是说这座密藏其实已经被人给打开了?”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和叶开一边往下走,一边计算着距离:“叶开,我们是不是应该到江面下面了?” 叶开道:“差不多了吧?我看这楼梯也快到头了。” 叶开说得没错,我们往前走出十多米之后就是阶梯的尽头。 我预判过阶梯尽头应该是一片水域,却没想到尽头那里还有会有船。 阶梯尽头上停靠着三条小船,却有四个用来捆绑缆绳的铁桩子。 我提起空桩子上的缆绳看了一眼:“这条绳子应该是被人砍开过,在我们进来之前,肯定还有人进过密藏。” 我说着话,拔剑再次斩断了缆绳,把剩下的半截绳子扔进了叶开的背包:“我们先别走了,等着冥神子他们下来。” “你是说冥神子在我们后面?”叶开道:“要是冥神子不下来呢?” 我回答道:“冥神子肯定会来,而且,他们肯定从三面一起下来。” 叶开惊声道:“你是说沉船渡,水神庙的方向都会有人下来?” “水神庙那边是谁?” 叶开知道沉船渡如果有人下来的话,肯定是蔚澜迟他们那条船。可他想不明白水神庙那边会是谁? 我沉声道:“水神庙那边肯定是老鬼。” “他们那两边会下来人,我们才不能先走。” “要是我们两个先一步陷在密藏里,就没人能去接应老鬼他们了。我们先躲一会儿,我估计冥神子他们不会下来得那么快。” 我们走下来的那条阶梯有一个拐弯的地方,刚好可以挡住外面进来的人视线,以叶开的耳力,除非那些人全都是在天上飘着,否则,只要对方接近我们一百米范围之内,叶开就能贴在地上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这段距离足够,我和叶开藏起来了。 我和叶开停下来的时候,蔚澜迟也已经赶回了船上。她刚一上船就看见了打着哈气蔚澜广听,后者见她回来赶紧给蔚澜迟连打了几个眼色。意思是:让她赶紧把谷生这个老头子弄走。她已经要烦得不行了。 蔚澜迟坐到谷生对面:“谷前辈深夜上船是有什么指教么?” 谷生不紧不慢地喝着桌子上的酒道:“迟丫头,你就别防备了。我的修为不比你师父差,真要是动起手来,你们几个捏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 蔚澜迟道:“我当然知道谷先生修为高深,只是我想要知道,谷前辈动手的理由。” 蔚澜迟上船之前,并没联络简中正。 简中正因为想要补偿叶开,下沉船渡斗蛟龙的时候受了重伤。这个时候,虽然还能正常行动,但是已经不适合跟人动手了,现在让他对上谷生,简中正必败无疑。 蔚澜迟见谷生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家师最佩服前辈的地方,就是前辈的一言九鼎。” “我可以理解,前辈为了谷兴胜废弃与陈九的约定。” “但是,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放出凶尸追杀陈九?为什么又在陈九可以进入密藏的时候,故意跑到我们的船上来给陈九施压,前辈是想逼着陈九回援沉船渡么?” 谷生还没开口,蔚澜广听先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谷老头为了谷兴胜能赢半间堂,放出凶尸追杀陈九了?” “亏简老头一直说,这松叶江上唯一能相信的人就是谷生。他说出去的话,比天道契约还要可靠。” “这简老头看人,真是越来越看不准了。不对,他是从来都没看准过。” 谷生听到这里老脸一红:“我谷生一辈子都在守信,这次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第六百六十五章谷生的狠辣 谷生拿起酒瓶往自己嘴里猛灌了几口:“迟丫头,我也不想说什么苦衷,错了就是错了,你有再多的苦衷,也改不了一个错字。” “我动手逼陈九,全都是为了那个小犊子。” “那小犊子,从小就心高气傲,觉得谁都没有他出色。我知道,他这个性格早晚要吃大亏。我也在等着他吃亏。那小犊子不吃点亏,就接受不了教训。” “我本来以为你们两个赢了他之后,他能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结果,那小犊子觉得是你们联手才把他打败。不仅不服,还发誓要报仇。” “他跟我大吵了一架之后,就去别的地方拜师学艺去了。” “我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啊!” 谷生大口喝着酒道:“我听说他给陈九下了血帖子,要跟陈九一较高下的时候,真是眼前一黑啊!” “陈九是什么人?” “那是连血衣寺都能杀进杀出的人物。” “半间堂里都是什么人?都是赫赫有名的高手。不说别人,就说张道凡。张道凡成白袍的时候,我在这松叶江上连个名号都没有。” “那小犊子对上半间堂,能赢吗?” 谷生叹了口气道:“我是看不上那个小犊子,可他好歹也是我亲孙子。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陈九手里吧?” “我在这松叶江上混了一辈子,也算是有点实力。为了那小犊子,我只能舍了这张老脸亲自下场了。” 谷生道:“迟丫头,你跟陈九很熟吧?你能不能跟他说说,让他先退出松叶江。等我把那小犊子弄走,他想要什么,我谷生双手奉上。” 蔚澜迟道:“谷前辈,我很想知道。陈九不答应你的要求,你会怎么做?” 谷生道:“我只能把你们拿下,逼着他走。” 蔚澜迟说道:“前辈,我可以告诉你。谷兴胜正在跟陈九合作,而且,也已经给了陈九进入秘藏的地图……” 谷生不等蔚澜迟把话说完,就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那小犊子把地图给陈九?” “他给陈九的地图,是不是从山顶钻天杨那个地方进去?” 谷生不等蔚澜迟回答,就抓着头发一边在船舱里乱走,一边胡言乱语似的说道:“肯定是……肯定是……” “那小犊子是在作死啊!” “他这是要算计陈九!” “不行!” 谷生说了一句“不行”之后,猛然转头看向了蔚澜迟姐妹俩:“迟丫头,对不住了。” 蔚澜迟在进门之后,就已经解下了背后的古琴,她跟谷生说话的时候,手也一直放在古琴的边上,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一运转内力,就喷出了一口血来。 与此同时,缥缈和蔚澜广听也跟着喷血倒地。 谷生说道:“三个丫头,你们先跟我去找陈九,等这件事过了,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原本藏在箱子里准备好要动手的老康,听见谷生说要去带着蔚澜迟他们找我,又把贴在箱子上的手给缩了回去,安安静静地等在了箱子里。 站在船舱里的谷生向外面打了一个呼哨,几个身穿鲨鱼服的人便从水里跳上了甲板,毕恭毕敬地站在了船舱外面。 能够在术道上呼风唤雨的家族,从来都不是只靠着本族子弟。有些家族虽然直系子弟人数稀少,但是家族麾下却有着异常庞大的雇佣势力。 这种情况,有点类似于现在的家族企业。家族成员是企业的核心,企业的精锐多数是异姓的员工。 谷家就是如此。 谷生摆手道:“控制好船只,我们进秘藏。” “去把张家剩下的人处理掉,还按照我们前天晚上的手法,做得利索一点。” 蔚澜迟双目微微一缩:原来,沉船渡忽然闹鬼,是谷家出手了? 谷生也没避讳蔚澜迟:“迟丫头,你在好奇我为什么要对张家下手是吗?” “我是为了吓走张家。” 谷生倒背着双手道:“说句实话,在那小犊子没来之前,我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跟陈九合作。” “张家嘛!他们没有进秘藏的资格。我下手,只是为了把他们弄走。” “现在不行了,我跟陈九已经成了对手,张家的人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谷生摇头道:“张家太蠢了。明明只是一条野狗却想在猛兽的争斗中抢一块肉。” “狮虎相争,只有同级的猛兽才有资格介入。等到我们打完了,也不介意把残羹剩饭留给野狗。但是,在我们争斗的时候,他们想进来,我就只能让他们消失了。” “没有价值,还只能添乱的人,早一天清理掉,就少一天心烦。” 谷生慢慢走到了缥缈面前:“小丫头,你是张家人?你还不知道吧!叶开在水神庙那边炸掉了张家的船,张家的张桓,张阳波全都被当场炸死了。” “他们两个是你什么人?” 缥缈强行咬着嘴唇没有说话,谷生却自顾自地说道:“小丫头,现在这条船上,唯一没有价值的人就是你。” “半间堂的人只要脑子没有问题,就不会再完全相信你了,至少陈九已经不会顾及你的生死停下来跟我谈判了。” “叶开毕竟杀了你爷爷,你二叔。你和张家矛盾再深,也是血浓于水,叶开杀了他们,就算你不想报仇,张家其他人也会逼着你报仇。” “陈九,不会放在自己身边放一个危险人物。所以,你威胁不了半间堂。” 谷生道:“我现在可以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效力于谷家。我还可以把你留下来。” 缥缈冷声道:“你做梦!” “可惜了!”谷生忽然出手从后面掐住了缥缈的脖子,手掌骤然发力之下,缥缈的颈骨当场断裂,脑袋随之歪到了一边。 缥缈虽然瘫倒在了地上却没有当场死亡。 谷生向外面喊道:“来人,把她挂在船底下。” 外面的人问道:“家主,这人要怎么挂?” 谷生沉吟了一下道:“挂右手吧!” “是!”那人拖着缥缈走了出船舱,蔚澜广听死死盯着谷生道:“姓谷的,你好狠毒。” 第六百六十六章谷生的狠辣2 谷生没有当场杀了缥缈,却要用绳子捆着她一只手把她挂在船下,这分明是要让缥缈变成厉鬼,为他所用。 这种手法,其实是捞尸人的邪道手段。 不同流派的捞尸人在打捞到尸体之后,没有上岸之前,安置尸体的手法都不一样,有术道传承的捞尸人,都不会让尸体上船。至于安置的办法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种。 一种是尸体放在小船上,用白布盖好,拖在自己大船的后面,这叫搭船回乡。 一种是先把尸体带到船上,用油布包好之后,再推回水里,一直让尸体沉在水下。 最后一种,不做任何处理,直接用绳子套住尸首,就那么往回拖。 第三种办法,并不是对死者不敬,而是捞尸人遇上不能沾染阳气的尸体。在水上实在难以处理,只能套着尸体硬往回拖。 问题也就出在了第三种手法上,按照东北捞尸人祖辈传下来的规矩,捞尸最初的目的是术士在行善积德,送死者还乡。 最老一辈的捞尸人不会跟主家议价,主家打赏多少就是多少。遇上穷苦人家,就是不给钱,捞尸人也会出手。不过,尸体捞上来之后,主家必须管一顿饭,好坏可以不论,但是必须管饱,桌上还得有一瓶酒,酒也不论多少,不论好坏,论的只有对捞尸人的尊重。 但是,传承这种事情,往往都是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能守住祖辈规矩的人,少之又少。 有些捞尸人为了赚钱,不管遇上什么样的尸体,都是把尸体挂在船底下,让尸体从水里露出来一只手或者是一只脚,有些干脆就把绳子拴在尸体脖子上,让尸首把脑袋露出来。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家属认认人,意思是,我已经把尸体给捞上来,该谈价格了。 这时候,捞尸人就站在船上跟家属讨价还价,你拿不出钱来,那好,我马上解开绳子让尸体再沉下去。你下回再找我捞尸体,我就再加价。 但是,你把尸体松开了,万一不知道尸体漂到什么地方,再也找不回来,那就等于是白忙活一场。一门心思赚钱的人,肯定不会做这种白忙活的买卖。 所以,那些人也就想出了别的办法。最开始是他们只是往尸体上绑点东西,要么是让尸体沉在浅水里,要么是找个容易辨识的标志,方便下次打捞。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这种办法不行。做好标志或者沉在浅水里的尸体,不用捞尸人出手,水边打鱼的,甚至家属自己划着船都能把尸体弄上来,他们还是白忙活。 最后,那些捞尸人想出了水下养尸的办法。从他们把尸体拴在船帮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养尸了。 如果,家属给的价格让捞尸人满意,他们会在解开绳子的时候,暗中破掉尸体的戾气,交给家属一个完整的尸体;如果再发生摩擦,甚至冲突,捞尸人就算是把尸体还回去了,那具尸体也会在某个时候诈尸。 一来二去,有些地方捞尸人的名声也就坏了。 那些走邪路的捞尸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改进了水下养尸的办法,让尸体在短时间内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凶尸。 这套手法,也就流传了下来。 谷生趁着缥缈没死,用绳子拴住她的手把她扔到水里活活淹死,就是要把缥缈炼成凶尸对战半间堂。 谷生看向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蔚澜广听道:“广听丫头,你这心性不行啊!还得继续练啊!” “如果换做是陈九他们出手,会下手比我还狠。在他们眼里对待敌人就没有狠辣,阴毒的说法。只要能杀敌,他们可不在乎杀多少人,怎么杀人。” 谷生声音一顿道:“不说陈九,就说你师父简中正,你觉得他是老好人么?” “他对上同道的时候,的确是个好人,但是对上了敌人,可比我狠毒多了。” 谷生正在说话的时候,他们所在的船只已经开始在缓缓移动了。 有人隔着门禀报道:“禀告家主,张家两船术士已经全被控制。” 谷生道:“给他们喂了浮尸丹之后,带到船头宰杀,让尸体挡在这条船前面。” 浮尸丹,也是水上术士的邪门丹药。按照常理,刚死的尸体不会浮起来。? 尸体在刚刚死亡时,由于体内还有气体和一定的水分,其密度与水的密度相近,因此不会立即浮起来。需要一段时间的浸泡,体内的气体和水分发生变化后,尸体才会浮上水面。 浮尸丹的效果,就是让死人在短时间内变成浮尸。 蔚澜迟只是稍稍转了转头,就看见谷家人把两条船开到了自己船头前面,将张家的术士一个个从船里拖出来,往嘴里塞上一颗丹药之后,便用刀割开喉咙,将尸体踢进水里。 那动作就跟宰鸡宰鸭没什么区别,难怪刚才谷生用了“宰杀”这两个字,在他的眼里俘虏便不再是人了,只是任由他们宰杀的家禽。 等到张家的两艘船开走之后,窗外就只剩下了成片的血水和漂浮的尸体。 蔚澜迟所在船只却血水中缓缓后移,仅仅片刻蔚澜迟就感觉到船身像是在什么东西的拉扯之下猛然一顿。 蔚澜迟抬头看向谷生:“你在拽什么东西?” 谷生道:“当然是那条石头船。” “其实,那只是一条木船而已,当年我家先祖本来已经可以打开沉船渡下面入口了,不成想忽然来了一个术道高手,同时封住了沉船渡和水神庙,让谷家的谋划功亏一篑。” “我研究了这条沉船大半辈子,终于研究通了怎么挪动沉船。我们可以从这里进去了。” 蔚澜迟紧盯着谷生说道:“我师父斗蛟龙是怎么回事儿?” 谷生说道:“当然是我打开沉船渡入口的时候,镇守秘境的蛟龙跑出来了。” “要不是简中正舍命屠蛟,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把它弄回去。” “简中正重伤蛟龙之后,它又逃回了秘境,我才把沉船挪回了原位。” “说起来,还真的要谢谢老简。” 第六百六十七章两路分进 蔚澜广听冷声道:“原来,你一直在算计师父!” “那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要跟陈九合作?” 谷生道:“老简没有出手之前,我的确有自己吃下秘藏的打算。但是,他动手之后,我就没这种想法了。” “我估算过谷家的实力,我们就算勉强拿下了秘藏。最后的结果也是实力大损给别人做了衣裳。所以,我必须找一个人合作。” “陈九的根基不在吉省,而且跟吉省术道不睦,将来也没有在吉省扎根的打算。分他一部分好处,送走半间堂,才最符合我谷家的利益。” “我说,我是真心跟陈九合作有错吗?” 谷生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可惜了,要不是那个小犊子一天到晚的给我惹事。我也不用铤而走险去碰陈九了。” 谷生说话时间,外面有人高声喊道:“沉船动了!” “地门开了!” 谷生沉声道:“两个丫头,我只是下毒封住了你们的修为,没有打断你们手脚,完全是看在了小犊子喜欢你们的份儿上,你们可别给我惹麻烦啊!” “你都是水上出身,你护着点自己吧!我们马上要进激流了。” 蔚澜迟往窗外看过去时,却看见沉船渡岸边上已经打开一道通向地下的裂口,滔滔江水正在向地底疯狂涌进,原本漂在水中的尸体就像是被卷进激流的落叶,跟着水流不断地消失在洞口。 紧接着,蔚澜迟的船也随着水流冲向了地缝。 蔚澜迟只觉得船身猛然向下倾斜之间,眼前变成一片漆黑,船只也以俯冲之势扎进了地下水道。 蔚澜迟和广听在船上稳住身形之后,船只忽然一跃而起又以失重的状态向下极速栽落。 船身再次倾斜之后,眼看着以翻船的态势摔落水面的时候,忽然撞在了某种柔软的东西上,生生返回了原位。 蔚澜迟稳住身形再往外看时,他们的船已经落进了我们所在那片地下水域。 先一步被卷进地下的尸体,又从船下漂浮了上来,像是落叶一样分散在了船只四周。 原来,谷生不惜杀人,为的就是用尸体给船只铺路。 蔚澜迟刚一站稳就有听见两声船只落水的动静,那应该是谷生的手下驾驶着张家的船只,从后面跟过来的结果。 很快,就有人在船舱外面禀报道:“家主,我们的罗盘全部失灵,我们应该往什么地方走。” 谷生反问道:“秘藏入口封闭了没有?” 那人回答道:“已经封闭了。” “嗯,好!”谷生点了点头:“通知船员,熄灭灯火,全好防护,就让船漂在水上。等有人动手了,我们再往那个方向走。” 我后来才知道,当时我跟谷生的想法碰到一起去了。他在等着人动手,我同样也在等着人动手。 也就是在谷生熄灯等待的那个时候,叶开忽然提醒我道:“上面有人来了,来的人还不少。” “下水!”我拉着叶开紧贴着岸边潜进了水里。 我想让冥神子走到我们前面去送死,就得躲过对方的探查,这边水域的边缘显然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我和叶开就只能藏进了水里。 刚才,我就一直在水里找藏身的地方。 好在水底有一处洞穴,足够我们和叶开藏进去。 叶开说上面有人下来的时候,我马上带着叶开钻进了水下的洞穴。 我第一次下来的时候,只是在洞口试探了一下,并没往洞里走。这一次,我带着叶开进了洞穴才发现,那座洞穴只要往里游进去小一段距离,就变成了上升的斜坡,我在好奇之下顺着斜坡走了上去,没想到却走进了一座摆着供桌香烛的山洞。 叶开往那石头摆成的供桌前面走了几步道:“这不能是供仙儿的地方吧?” 在山洞里摆上供桌供奉神明的事情并不算新鲜,几乎是有山的地方都有这样的习惯。而且,这种山洞里供神的事情,只要不是为了敛财搞出来的旅游景点,往往都有真灵的存在。 至于,洞中供奉的神明是正是邪,是仙是妖,可就不好说了。 叶开凑近供桌,往牌位上看了一眼:“黑衣大仙之位?” “这不能是供那条鸡冠子蛇的地方吧?” 我在洞里转了一圈:“那条鸡冠蛇就是从这儿出去的。” 叶开道:“这不对啊!就这地方,一般人能进得来吗?”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很多人根本分不清自己拜的是仙还是妖,是神还是魔。只要灵验就有人拜。但是,拜神肯定要有个固定的地方。而且,那地方还不能太难找,不然哪儿来的香火? 就像是叶开说的那样,这个地方的普通人进都进不来,还谈什么香火? 叶开皱着眉头道:“狐狸,你说这地方会不会就是求神之地?” 叶开所说的求神之地,其实就是封印邪灵的地方。 那些被封印的妖魔,邪灵,虽然无法离开封印之处,却可以跟外界做短距离沟通,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去求他,他肯定是有求必应。但是,求神的人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很多邪派术士都自出求神之地。 事实上,把那里叫做求邪之地,才更贴切一点。 我摇头道:“那条黑蛇其实没有多大的道行。术士求他能做什么?” 我正在说话的工夫,却忽然听见了从我们头顶传来的脚步声,甚至还听见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我对着叶开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就侧着耳朵留意起上面传来的动静。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了冥神子的声音:“分散开,搜索一下陈九是不是就在附近。” “请谷兴胜过来见我。” 请? 我听到冥神子用上了这个“请”字的时候,不由得跟叶开对视了一眼。 冥神子那个人看似彬彬有礼,实际上却是眼高于顶之人,他绝不会对自己的手下用上这个“请”字。 更奇怪的是,他竟然走到了在谷兴胜的前面。 冥神子负责开路,谷兴胜走在后面? 这不是等于乱了尊卑? 叶开也在这个时候向我传音道:“狐狸,你说,谷兴胜在神隐会里的位置,会不会比冥神子还高?” 第六百六十八章我们走 叶开的判断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我怀疑过谷兴胜在用苦肉计,却从没怀疑过,他的身份比冥神子还要高! 如果,叶开的判断没错,那么,就只能说明,神隐会对华夏术道的渗透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棚顶的时候,却听见冥神子说道:“谷神子,我想向你请教几个问题。” 谷神子? 我再次与叶开震惊对视! 谷兴胜竟然也是十大神子之一! 谷兴胜的声音传来了过来:“老九,这里没有外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直接叫我五哥不好么?” 原来,谷兴胜不仅是十大神子之一,而且排名第五。 冥神子笑道:“五哥,还是这么平易近人。” “五哥,我了解一下这个秘境的详细情况,陈九那人狡猾如狐,如果让他找到机会,在我们前面设下埋伏,我们恐怕会损失惨重。” 谷兴胜说道:“老九哇!你这话,我是真的没办法回答你啊!谷家这些年始终没有进入秘境的机会。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同样不知道。” 冥神子道:“那好吧!我们小心些就是了。” 谷兴胜道:“老九,你跟我一起吧!我好歹也会些水上功夫,出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冥神子道:“那就多谢五哥了!” 我从冥神子的语气中能感觉到,他并不想跟谷兴胜在一起。 冥神子安排人手上船的时候,我却听见谷兴胜在向我传音:“陈九,我知道,你肯定在附近。” “我还有一个名字,谷凌风,给我师妹张凌毓带声好。” 我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谷凌风?三局的“凌”字辈? 叶开听见上面的人陆续离开,才说道:“狐狸,谷兴胜说的是真是假?” 我面色凝重道:“我也说不清楚。” 三局虽然术道力量薄弱,但是不乏其他方面的大能。而且,以三局的特殊性而言,我不信神隐会里没有三局的人。 只是,这个谷兴胜是不是三局派出去的卧底,我还真不敢肯定。 神隐会作为以各种秘术为核心的组织,应该会有甄别属下的办法,谷兴胜能躲得过去么? 况且,谷兴胜如果真是潜伏在神隐会里的暗子,他的身份就应该是绝密。 张凌毓都没有向我提起过他的身份,他自己能随意自曝身份? 但是,谷兴胜真是神隐会的人,他为什么不立即暴露我们的位置? 要知道,我们现在是在水下,叶开不擅长水战,他们带来的人手至少上百。 以多围少又占据绝对优势,谷兴胜只要一句话,我和叶开就必死无疑。 谷兴胜究竟想要干什么? 叶开没有我想的那么多道:“狐狸,你先别管那谷兴胜,还是看看这供桌是怎么回事儿吧?” 我沿着洞穴里走了一圈之后,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叶开,镇狱使传承里有没有水牢?” 叶开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老天,这么大一个水牢?” “不可能吧!” 叶开捂着脑袋转了几圈道:“镇狱使传承中的确有个水牢。叫:三星封海牢。那个牢房的布置就跟这里一模一样。” “可是不能有这么大一间牢房吧?这是人能做到事情吗?” “你让我缓缓,你让我缓缓……” 叶开一时间消化不了我的判断。 事实上,我自己也被这种推断给吓了一跳。 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那就是镇狱使为什么会成为皇史宬秘卫第一人?是凭着叶天幽的修为么? 我觉得不是,如果论修为的话,凌一笑,子木,未必会输给叶天幽。 如果,不是修为,那就是只能是传承。 镇狱使说白了只是狱卒而已,他凭什么会成为天下第一? 这些问题,我一直想问叶开,但是,我也总觉得这些问题太过冒昧,才迟迟没有开口。 现在,我却不得不问了。 我们半间堂从辽东一路走来,不算黑山那里叶家本身建立秘牢,已经连续遇上了三处奇牢。 这些大牢,为什么都会修在东北一带,又为什么都跟血字秘档有所关联? 要知道,想要修建这样的大牢,需要动用的人力和物力都会达到惊人的程度,在古代除了朝廷之外,没有任何一个民间势力能连续修建出几座大牢。 可是,这些大牢是在什么朝代出现,又为什么要集中在东北? 或许,皇史宬秘卫当中镇狱使才是最为神秘的存在。 叶开总算是平静了下来:“狐狸,咱们这回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封海牢是囚禁水中鬼神的地方,而且,狱卒把鬼神扔进去就不管了。任由着他们在大牢里折腾。被你干掉的那条黑蛇其实修为不低,以它的修为还被挤到封海牢最边上来了,往里去的话,咱们得遇上什么?” “再说,咱们水神庙那遇上了黑蛇,简老头在沉船渡那看着了蛟龙,这不是说,封海牢已经破了吗?” “破了门的大牢,我就算找到核心,也控制不住。况且,咱们能不能走到核心都是两句话说?要这样的吧!咱们赶紧撤出去得了,反正冥神子也进来了,咱们出去把牢门一封上,把他们憋死他娘的得了。” 别说,叶开这话还真就让我动心,我走这趟镖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引出神隐会力量把他们一举歼灭。现在神隐会的人都进来,我已经没有往大牢中心挺进的必要了。封死大牢,把冥神子困死不好么? 我正准备点头的当口,身上的传讯符忽然冒出了火光,紧接着镇魂铃也跟着发出了颤动。 叶开一下懵住了:“老鬼,溪月,还有蔚澜迟他们姐俩怎么全都下来了?他们根本不在一个的地方啊!” 我沉声道:“他们来了,我能就只能往大牢中间去了。我们走!” 那时候,我虽然不知道韩老鬼他们为什么忽然进了秘境,但是我敢肯定自己得到的不是假消息,半间堂的联络暗号只有我们知道,外人模仿不来。老鬼下来很可能是个意外,他跟我联络是为了让我们做好准备。 至于,蔚澜迟他们为什么会下来,我一时半会还想不明白。 第六百六十九章镇水娘娘 我和叶开在回到阶梯附近的时候,原先停在岸边的三条船还在。 看样子冥神子是怕那些船被人做过手脚,改用了他们自己带来橡皮快艇进入封海牢的范围。 这也正好给我和叶开留下了船只。 叶开在船上检查了一下才说道:“没想到啊!这还是真是封海牢啊!狐狸,这些船上藏着符文都是镇狱使的东西,我们有这船就能跟他们斗一斗。” 我沉声道:“先别着急往上冲,跟在他们后面,别被发现了。” 封海牢虽然没有光亮,但是神隐会的船上全都带着照明设备,加上水面开阔,我们跟得太近,对方不难发现我们的行踪。 叶开说道:“你放心,这船就是给镇狱使送死囚用的。只要启动符文,就算是大妖也看不见我们。” “那就跟紧点!”我不得不说叶开是真给了我一个惊喜。 叶开很快就跟进到了距离神隐会船队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狐狸,你不是说老鬼和迟丫头他们都下来了么?我怎么没看见他们人在哪儿?” 我回音道:“大概是距离我们太远了。” 我还是说话的时候,面前的船队已经停了下来。 谷兴胜似乎也不想贸然挺进,没让手下启动橡皮艇的马达,只是用船桨划着水在慢慢往前推进。 冥神子的船队有三十多条橡皮艇,每个快艇上按照四人配置,船与船之间也保持了一定距离。 我和叶开缀在船队后面,根本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传音道:“我们从船队里穿过去能行么?” 叶开道:“咱们可以绕过去。要是穿过去的话,太危险。” 我点头道:“那就上去看看。” 叶开操纵船只快速绕到了船队前面,我也远远看见了水里立着一座红砖小庙。 我低声对叶开说道:“你看那岛像不像外面的水神庙?” 叶开道:“狐狸,我怎觉得这地方有点不对劲儿。” “水边上有个供着蛇的地方,这里又出来一座小庙。那庙里会不会也供着什么东西?” “你看,神隐会的进庙了。” 支撑红砖庙的小岛,边缘的位置距离水面也只不过一米左右,外面的人一步就能迈过去。 可是,那庙实在是太小,进去一个人,从外面就看不见庙里的情形了。 我低声对叶开说道:“往前去点,小心别被发现。” 叶开小心翼翼地驾船贴近红砖庙的时候,那个进了庙的神仆,却抱着一个牌位冲了出来:“神子,这上面写的镇水娘娘之位。” 冥神子怒吼道:“谁让你把牌位抱出来的?” 除非是拆庙重建,否则,庙里的牌位不能随便挪动,就算是清扫积灰,也只是把牌位挪个地方,而不是这样抱着出来。 那人抱着牌位看向冥神子道:“娘娘说了,她想要换个地方,要上我们的船。” “是镇水娘娘让我把她带出来的。” “后撤!快!”冥神子发令后撤的当口,谷兴胜忽然道:“别动!” “五哥……”冥神子看向谷兴胜时,后者慢慢说道:“我们后撤的话马上会死,你先等我一下。” 很多人知道鬼魂搭车的事情,但是,知道鬼魂上船这事的人却相对要少了很多。因为,鬼魂上船之后,船上之人九死一生。 鬼魂上车跟上船,有本质上的区别。 在国道附近上车的鬼魂,绝大多数都是为了搭个便车,少走几步路。有些大方的鬼魂,下车之后还会留着纸钱,作为搭车的费用。 水鬼上船,那都是为了抓替死鬼,船上连活下来的人都没有,谁还能说出当时是怎么个情况? 神隐会的说,庙里的镇水娘娘要上船,凡是听到这话的术士,第一个反应肯定是:对方不是真神。 真神,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主动跑到别人的船上,更不会搭船,因为,神明基本上不会屈尊跟凡人同船共渡。 当然,在术道上也有水神一时兴之所致,想要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化身凡人登船的情况。遇上这种情况,那就是船主走了通天大运,神明离去的时候肯定要留下赏赐。 现在,一个神仆忽然抱着牌位要上船,我也想看看谷兴胜用什么办法挡住对方。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谷兴胜竟然站在船边上说道:“娘娘在上,我这船实在是太破,太小,不配娘娘屈尊降贵。在下为娘娘另外安排一条船。” 谷兴胜抬手指向一条船:“你们过来!” 船上神仆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划着船往谷兴胜的方向靠拢了过去。 那个抱着牌位的神仆,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就像是没有看见有船过来。 我却在这个时候,碰了叶开一下:“往后退!” 叶开道:“什么意思?” “那鬼魂冲着我们来了!”我说话的时候,便看见破开了一个又一个涟漪。 乍看之间,就像是有武林高手正在用脚尖点着水面,往我们船上飞速接近。 叶开注意到水花的变化之后,双手摇着船桨不断退后。 晃动的水花,却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那样子就像是有人站在了水里,紧盯着我和叶开。 与此同时,远处的谷兴胜也说道:“娘娘,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等就不打扰娘娘清修了。” 我用眼角余光扫向神隐会的船队时,却看见对方正在往我们的方向全力后撤。 片刻之后,打头的船只就已经贴近了水里的涟漪。 神隐会的人也发现了水中异常:“神子,水里好像是有东西。” “别乱动!”谷兴胜转头道:“绕开那片水域,别跟水纹接触。” 谷兴胜的反应虽快,对于打头的那些船来说,却已经是晚了,最前面的橡皮快艇已经触碰到了水波的边缘。 下一刻间,水中的涟漪就化成了一张头戴金饰的惨白人脸,人脸的下巴刚好对着神隐会的橡皮快艇,如果,两者比较的话,水面上的橡皮快艇甚至还没有那张脸的一半大小。 船上之人惊呼的声音没落,人脸附近便浮起一片像是水藻般的头发。 除了,那条贴近人脸的橡皮快艇,就只有我们的船距离人脸最近。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船,像是被波浪般起伏是头发给顶了起来。 第六百七十章水神求宝 叶开在人脸出现的时候就握住了剑柄,我却轻轻压住了对方:“别动!先死的人,肯定不是我们。” 我话刚说完,就听见谷兴胜喊道:“那是水神在索要祭品。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扔下去。” 橡皮快艇的四个神仆,有人脱下手表,戒子扔进了水里,水面上的人脸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带起了一丝怒气。 谷兴胜厉声道:“你们刚才是不是有人说过什么话?” “谁说了什么,赶紧站出来!” 在东北都说上山下水,不能乱说话。 就是平时嘴再碎,上了船都得憋住了。等你脚一踩上岸,你愿意怎么说没人管你,但是,你在船上胡说八道,别说船老大走过来,给你俩大耳刮子。 有时候,船上说错话了,那就真得拿一船的命来填了。 谷兴胜连喊了两声都没见有人反应,马上沉着脸说道:“你们跳下去吧!” 那船上的四名神仆一时间脸色煞白,却又不敢不听谷兴胜的命令。 终于有人一咬牙,纵身跳进了水里。 那人离开船只的瞬间,水中的人脸就张开了嘴。那个人几乎是贴着对方牙边跳进了她的嘴里。 一个百十多斤的大活人,就在眨眼工夫没了影子。 叶开忍不住的传音道:“那人脸不是幻象么?一个活人跳下去,连水花都没有啊?” 那人落水的时候的确是没溅起水花,那情景仿佛不是在跳水,而是跳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里。 紧接着,船上的人便接二连三地跳了下去。 水中的那张人脸也随之消失了踪影。 谷兴胜道:“继续往里走!” 神隐会的船队再次启动时,我们船全被围在了对方船队中间。 我向叶开传音道:“跟着谷兴胜的船走,尽量小声点。” 叶开小心翼翼地操纵着小船,跟在谷兴胜那橡皮快艇五六米的地方。 对方船上的情景,我也看得清清楚楚。 冥神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五哥,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儿?” 谷兴胜凝重道:“老九哇!这次,我们哥俩怕是要栽在这儿了。” 冥神子惊声道:“什么意思?” 谷兴胜缓缓说道:“老九,你还记得,以前神王跟我们说过的一件事情么?” “他说:这个世上,其实没有神明。” 冥神子的身子猛然一颤道:“我记得。” “神王当时说:现在是旧神沉睡,新神将生的时代。世间早就已经没有神明了。” “上古神明,已经陷入了沉睡。宗教天神,不会轻易降临人间。其他低阶神明不知去向。我们最多能看见鬼神。” “五哥,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件事了?” 谷兴胜道:“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就拿华夏神话来说,上古时期,那些通天彻地的神明都到哪儿去了?” “神话到了共工怒触不周山之后就戛然而止,上古神明的最终去向没有定论。从凡人的角度上说,神话的断层是因为巫的衰弱,道的兴起。神话才无法延续。” “但是,作为术士,你相信这个说法么?” 谷兴胜声音一顿道:“我们谷家在松叶江生活了几代人,如果算上谷家先祖的外戚崔家。说是在松叶江上延续了十几代人也不为过。” “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松叶江没有江神。” “谷家先祖曾经亲自探查过,松叶江上下共有大小庙宇一百七十六座,但是没有一座庙宇里有江神的存在。” “那个时候,谷家就在怀疑,松叶江的江神全都被囚禁在了某个地方。” “现在看,我们是闯进囚神之地了。” 冥神子站在船上目瞪口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我一时间,也分不清谷兴胜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有庙的地方不一定有神,普通人都在拜庙求神保佑,但是真正看见过神明显圣的又有几人? 所以,多数人分不清庙里究竟有没有神明。但是,术士却能看出那是不是座空庙。 方圆几百里之内有些空庙其实是正常现象,但是整条松叶江一座有神的庙都没有,那就奇怪了。 谷兴胜继续说道:“神王说过,他曾经探查过神明失踪的秘密,却发现有很多神明已经被人囚禁了。那些地方被称为囚神之地。” “神隐会能在短时间发展成现在的规模,不正是因为神王掌握了几处囚神之地的秘密。才从神明那里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么?” 谷兴胜声音一顿道:“松叶江的囚神之地,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机遇。但是,我们带来的人太少了。凭我们现在的人手无法抵达囚神之地的核心。” “对对……”冥神子不住点头道:“神王说过,想要控制被囚禁的神明就得先控制囚神之地。” “五哥,你能调集多少人手过来?” “我们联手发掘这处囚神之地如何?得到好处,我只要四成。” 谷兴胜道:“我的人全都在长江一带,想要调过来最少也得一个星期的时间。那就已经来不及了……” 谷兴胜还在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面的船上发出叮叮两声像是敲击铁棍的声响,马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东西跟着我们。” 冥神子,谷兴胜同时转身的时候,我也在顺势往后面看了一下,却看家不远的地方闪动着金光。 等我再仔细看时,却发现闪动着金光的东西是一副女人头饰。 刚才,拦着船队的镇水娘娘又出来了? 只是她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出现。 我的目光落在那黄金头饰上的时候,一副身穿着华服,头戴着金饰的白森森的人骨也从水中显出了形影。 不过,谷兴胜却好像没看见那副骨头:“后面有什么东西?” 冥神子也说道:“我也没看见,会不会水纹产生了什么异常?” 与此同时,刚才浮现在水中的人脸也重新出现在船队前面,只是这一次,那张人脸不在平铺在水面上,而是像一堵墙一样拦住了神隐会的船队。 对方眼神阴冷,居高临下地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间,本能捂住了心口——那是神明的威压让人控制不住的心悸,有些人甚至不由自主的跪在了船上。 谷兴胜低吼道:“这是水神求宝,你们谁身上带着重宝,快点说。” 第六百七十一章水神求宝2 谷兴胜的话一出口,我也跟着一皱眉头。 我以前听过“水神求宝”的传说。 与其说求宝,不如说是夺宝。 相传,古时候有一个波斯商人得到一颗宝珠,为了保住宝珠,波斯商人割开了自己的小腿把宝珠塞进了腿里。 按照他的计划,是要乘船渡过黄河,转道把宝珠带回波斯。 没想到,船到河心的时候,原本风平浪静的黄河忽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奇怪的是,虽然巨浪在客船周围此起彼伏,但是那艘船却只是在河心打转,丝毫没有被风浪掀翻的意思。 船老大拼命喊道:“这是河神求宝,谁身上带着宝-贝,赶紧拿出来!要不然,我们一船的人都得跟着死。” 那个波斯商人看实在躲不过去了,便把宝珠挖出来托在手里举过了头顶。 河里忽然伸出来一只巨大的手掌抓走了那颗宝珠。 那只手带着宝珠入水之后,河面上就恢复了平静,客船也异常顺利达到了对岸。 船上的人都说是河神保佑,才能如此顺利地过河。唯一不高兴的只有那个波斯商人。 水神夺宝这种事情,并不只有黄河上发生过。 而今,却被我给遇上了。 谷兴胜喊声一落,就转头看向了冥神子:“你身上带着奇珍异宝了?” 冥神子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 要说,冥神子真就那么害怕镇水娘娘? 我看未必! 冥神子再怎么不济,也是十大神子之一,他不可能没有保命的东西。真要动起手来,他屠神的可能性反而会更大一些。 他之所以急于澄清自己身上没有重宝,很可能要留下底牌对付谷兴胜,或者让谷兴胜拿出宝物开路。 谷兴胜脸色阴沉地喊道:“谁身上带着珍宝?快点拿出来。” 谷兴胜连喊了三声,整个船队谁都没有反应,谷兴胜大怒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有宝物赶紧拿出来?不然,就互相搜身,等到把东西搜出来,小心我要他的脑袋!” “搜——” 神隐会的在互相搜身的时候,我也向叶开传音道:“金渐层,你身上带什么了?” “我?”叶开摇头道:“我身上哪有什么重宝?” 我沉声道:“你再仔细想想,你没看那水神盯着的地方是我们的船么?” 我们的船跟谷兴胜并不是在一条直线上,而是稍微偏左了一点。 乍看那水中的人脸,确实是紧盯着谷兴胜,实际上,对方是在盯着我和叶开。 叶开一下醒悟了过来:“她不会是看上我的鬼神之心了吧?” 叶开爷爷留给他的鬼神之心,一直被他当成吊坠给挂在脖子上。 叶开说:那颗鬼神之心是跟着叶家的不离剑一起传下来的东西,只是鬼神之心在叶家传了几代,没人知道它的具体用处。 按照叶开爷爷的说法,或许叶家先祖也不知道鬼神之心的真正用途,只是觉得它有用就传下来了。要不然的话,为什么叶家镇狱使传承没丢,焚神血焰的传承没丢,偏偏是鬼神之心的用法丢了? 叶开刚到半间堂的时候,就把鬼神之心拿出来过。找我们帮他研究一下这个东西的用途,张道凡和琥珀都觉得那里面应该是封禁着鬼神之力,只有用特殊的办法才能把鬼神之力抽取出来为己所用。 不过,我们半间堂里没谁走的是鬼神路数,也就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了。 现在,我和叶开唯一能想到的东西,就是那颗鬼神之心。 叶开下意识伸手往自己胸前摸了一下:“狐狸,我们怎么办?” 我沉声道:“你不是说,鬼神看不见我们的船么?咱们就赌他看不见了。” 刚才,那个镇水娘娘也出现在了我们附近,但是她并没对我们如何? 我可不相信,她是因为不好意思下手才放了我们一马。 我跟叶开对话的时候,神隐会的人已经停了下来,谷兴胜问道:“搜到什么了?” 所有人都在摇头的时候,浮在水面上的人脸,忽然张嘴倒吸,整条船队在一瞬间往前挪动了几米,打头的橡皮艇更是直接被对方给吸进了嘴里,不见了踪影。 四个人在我们眼前消失之后,对方便停了下来,眼中带着杀意扫向了船队。 冥神子与谷兴胜对视了一眼,便轻轻举起了手掌,他身后的神隐会成员,也悄悄握住了橡皮艇的发动机。 神隐会每个橡皮艇上都装着发动机,只是他们一开始不想惊动水中存在才用上了船桨。 这会儿,冥神子已经有了要结阵屠神的打算,自然也就不在乎什么闹出多大的声响了。 我也给叶开传音道:“冥神子这是要跑,你把船桨给我,一会儿,他们发动机一响,你就把后面那骨头架子给打散了。” 叶开点头之间,从身上抽出来一把匕首拿在了手里。 我和叶开都不是善于使用暗器的人,不会那些特殊的暗器手法,但是像飞蝗石,飞镖,飞刀,这种形体较大,也不需要太多技术含量的暗器,用起来还是得心应手。 我低声道:“一会出手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叶开刚一点头,冥神子手势猛然向下挥落,三十多两橡皮艇同时启动,马达的轰鸣在水面上掀起嗡的一声巨响,几十片水花同时翻起之间,叶开借着马达声音大掩护甩出了匕首。 叶开这次学聪明了,他的匕首脱手之后,便贴着水面飞向了远处骷髅。 神隐会成员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冥神子那边,谁也没有看见水面上撩起了一道鱼尾似的水纹。 我紧盯着叶开匕首的时候,却没想到叶开又打出去一把匕首,只是这一次,他是把匕首被抛向了空中。 等到我抬头看时,那把匕首已经在天上划出了一道弧线,真奔着不远处橡皮艇舵手的脑袋上落了下去。七寸长的匕首不偏不斜地扎在了那人头顶,虽然没有一刀把人脑袋穿透,却像是插标签一样的立在了那人头上。 对方惨叫一声翻到了水里,失去控制橡皮艇也往骷髅方向冲了过去。 一艇一刀几乎是同时撞上了立在水中的骷髅。 第六百七十二章报不报仇 我眼看着被撞得七零八落的白骨,往不同的方向弹飞而去的时候,也被叶开的算计给惊得目瞪口呆。 这货的算计什么时候这么精准了? 要知道,那个掌舵的神仆被杀之后会从哪个方向落水,又会把马达撞偏到什么位置,就算你抱着台计算机,也未必算得出来。 巧合,这肯定是巧合! 我刚反应过来,浮在空中的人脸便恼羞成怒,口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水面随之掀起了一阵狂风,数米高的浪头直奔船队拍落了下来。 前排的橡皮艇被当场掀翻,我们的小船也随着巨浪被顶上了半空。 “坐稳!”我也顾不上有没有人能听见我的声音了,双手操纵着船桨不断调整的船身的位置,顺着巨浪袭来的方向,往神隐会的船队背后飞驰而去。 叶开双手抓着船舷蹲在船上瞪着眼睛看着我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架船?你不会是用骚然一笑把蔚澜迟的水上秘术给骗来了吧!” “闭嘴!”我恨不得一船桨把他给打水里去。 我的确没学过水上秘术,但是我传承了水法。 水上遇上风浪并不可怕,以我和叶开的修为只要掌握好“顺势而为,借势而行”这八个字就足够在风浪中逃生。 叶开那脑子短时间内学不会这些,我只能自己操船带着这货逃生了。 我冲出船队的范围之后,便飞快划动着双桨逃向了岸边。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在往岸边跑,实际上,我早就已经偏离了方向,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 叶开蹲着身子在船上转了个圈,看向了神隐会的船队的方向:“打起来了嘿!” “神隐会这帮孙子有点东西啊!那灵符用得漂亮啊!” “你看那几个人的身法……” 我转头往神隐会船队的方向看了一眼,至少有五个人踩着浪头突袭水中鬼神。 看来冥神子这次带来的人马修为极为强悍,真要是正面硬刚,半间堂未必是他的对手。 叶开拍着船梆子说道:“狐狸,你别跑那么快,咱们先看看热闹。” “看个狗屁!快跑!”我知道谷兴胜还没出手,等到他出手了,才是神隐会与水神决战的时候。 那时,水面说不定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我们留在这儿看热闹,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我划着船飞快逃离的当口,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像是牛角号发出闷响。 我明显感觉到船下的江水,像是在退潮一样在往我们的反方向倒流,我连续划动了几次船桨,小船都像是停在原地一动没动。 叶开道:“谷兴胜动手了,那老小子的兵器是个鱼竿……” 我现在哪有心思去看谷兴胜用什么兵器,猛然将体内真气灌注到双臂当中,疯狂划动着船桨想要挣脱水流的束缚。 没想到,我还没有冲出去多远,就看见远处亮起了三道船灯的光芒。 我逆着灯光看过去的时候,却看见我原先押送箱子的船,出现在了我们正前方。 谷生站在船头上大声喊道:“所有人上甲板,准备好鱼炮……” 我眼见着有人把大型弩箭似的东西给推到了甲板上,原来谷生所谓的“鱼炮”就是刻着符文的重弩。 谷生是应该是听见了谷兴胜的号角声,才率队前来增援。 我瞄向飞速驶来的船只道:“金渐层,起来干活了。” “一会儿,你对付谷生,牵制住他就行。剩下的人全都交给我。我-干掉了船上的人马上就过去帮你。” 我正在跟叶开说话时候,就看见谷生拿出了一支像是人骨做成笛子,压在嘴边呜呜地吹了起来。 对方船下顿时浮起了一大片像是鱼群一样的尸体,谷生笛声随之拔高了几度之后,尸群就往我的方向蜂拥而来。 我知道,对方目标肯定不是我。 但是,如此密集的尸群一旦从我的方向冲向谷兴胜,势必要跟我们的船撞在一起,那时候,我和叶开就再也藏不住了。 我眼看着浮水而来的尸群越来越近,当即甩开双桨,双脚向下猛沉压住了船身,抽出软剑斜指水中:“叶开准备!” 叶开点头之间,冲在最前面的凶尸便撞向了船头,我和叶开在那一瞬之间腾空而起,木质小船顿时在我们身下被撞得四分五裂。 带着木屑的江水溅入半空的瞬间,我和叶开同时下落,一脚踩向水里的凶尸,借着对方的身躯再次冲天而起,脚踏虚空往船上冲了过去。 站在船头上的谷生,显然没有想到水里会忽然蹦出两个人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我和叶开抢上了甲板,叶开当头一剑劈向谷生之间,后者身形向后连退几步,才勉强躲过了叶开那致命一击。 我却跟他们两个人擦肩而过,手中同时化出几道剑光刺向了操纵着鱼炮的水手,对方还没来得及抽刀就被此生的剑锋刺进了咽喉。 软剑走的就是快剑的路数,即使我不用回忆剑的剑势,先天一境的武者也未必躲得开我的快剑,更何况,这条船上就只有谷生一个的高手,其他人的修为连先天都不到,遇上我和叶开质只有等死的份了。 我在几个呼吸之间,就杀光了船上的水手,等我想要去增援叶开的时候,却看见谷生在躲开了叶开攻势之后,直接跳进了水里。 谷生的目的就是救他孙子谷兴胜,根本没有跟我连对战的意思,只是跟叶开打了两个照面便跳水逃生了。 谷生一下水,后面的两条船,也跟着调整了路线,跟我拉开距离之后,便飞快开向了谷兴胜。 我一个箭步冲进了船舱,用剑顶住了那个想要逃生的水手:“回去开船!” 跟进来的叶开往船舱里扫了一眼就说道:“缥缈哪儿去了?” 蔚澜广听哭着说道:“缥缈姐被谷生给害了,尸体被吊在了船底下。” 叶开顿时红了眼珠,上去一脚把开船给踹倒在了地上:“去开船,给我追上谷生,老子要把他碎尸万段。” 我沉声道:“不行!往反方向开,先别去管谷生。” 叶开低吼道:“狐狸,你要干什么?” “缥缈被人给杀了。你不去给她报仇吗?” “你要是怕在水里打不过谷生,我自己去!” 第六百七十三章缥缈的秘密 “回来!”我伸手拦住了叶开:“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叶开直愣愣地看了我几秒钟,才点头道:“我听你的。” 我拍了拍叶开的肩膀:“一会儿,我跟你解释。” 我把地上的水手拎了起来:“开船!” 水手颤抖着问道:“往……往哪儿开?” 蔚澜迟道:“原路返回。” 水手调转船头的当口,我向蔚澜迟问道:“松叶江上下是不是没有水神?我刚才听见……” 蔚澜迟道:“听我师父说,松叶江原先是有水神的。至少,水仙门抵达松叶江的时候,还跟黑蛇发生过一场大战。” “那时候,江边上就有拜黑蛇的山洞。” “只是后来,松叶江上的水神不知道怎么全都消失了。仔细算的话,松叶江水神失踪大概有一百多年吧?” “原来是这样!”我自言自语道:“这么看的话,水神消失的时间应该与血字秘档被盗的时间大致吻合啊!” 我转头对蔚澜迟说道:“迟妹子,你们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无妨!”蔚澜迟道:“师父害怕我们姐妹走江湖吃了暗亏,一早就给我们找到了能解各种奇毒的秘宝。我们两个再过半个小时就能恢复功力。” “这就好!”我点头之后再没说什么。 蔚澜迟却指挥着那个水手把船打开水域的边缘,找了一个隐秘地方停了下来。 我对叶开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一步掰断了那个水手的脖子,把尸体扔进了水里。 我趁着蔚澜迟他们恢复的当口,走过去对叶开说道:“还生气呢?” 叶开横了我一眼:“我可没有,你是堂主,我哪敢生你的气?” 我笑道:“你对缥缈的感情那么深么?这才见了几面就要为了人家毅然赴死了?” “放屁!”叶开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还长不长点心了?缥缈是我们半间堂的人,她让人杀了,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还是个爷们儿么?” 我也知道,叶开对缥缈其实连朋友之间的感情都没有,最多就是认识的同事罢了! 他张罗着要给缥缈报仇,只不过是为了维护半间堂的声望。 我笑道:“谁说缥缈是半间堂的人?她跟半间堂之间签订过契约么?” 叶开伸出手来按向了我的额头:“狐狸,你该不会发烧了吧?我看看脑子坏掉了没有?” “当初,是你一蹦八个高儿的要把缥缈给拽进半间堂。后来,又是你让韩老鬼去跟她签订终身契约,你怎么全都给忘了?” 我摇头道:“缥缈并没跟我们签订契约。” 叶开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你又想跟缥缈玩收心的那一套。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要签终身契约,回头就说,那是走走样子,我们都是朋友要互相信任。” “狗屁!”我没好气地骂了叶开一句:“老鬼的确跟缥缈签订了契约,但是,那张契约后来却成了空白的东西。” “换句话说,缥缈的签名,自动消失了。” 叶开懵了:“签名消失了?缥缈干的?” 我说道:“按照常理来说,不会有人在天道契约上动手脚。所以,那种契约一旦签订,谁也不会把它带在身上随时查看,肯定要找个妥善的地方收藏起来。” “如果,我们完全相信天道契约的话,只怕是到了被人骗死的那一天,都不会知道我们身边藏着一个卧底。” 我声音一顿道:“不过,韩老鬼是什么人?” “他是一个谨慎到了骨子里的人。老鬼,虽然想要壮大半间堂,但是他会摸清楚每一个进入半间堂的人的底细。” “老鬼,曾经三次查验了天道契约。三次都是完好无损。但是,老鬼在第四次查验契约的时候,缥缈签名的位置就变成了空白。” 叶开道:“老鬼怀疑缥缈?他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原先,你要拽缥缈进半间堂的时候,老鬼不是挺开心的么?” 我沉声道:“就是张家过来闹事的时候,老鬼才开始怀疑缥缈。” 老鬼当时跟我说,张家在半间堂闹事的事情来得太蹊跷,看上去就像是一群没脑子的傻-逼,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如果一个家族的主事儿能干出这么幼稚的事情,那个家族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更重要的是,缥缈的态度。 韩老鬼当时说的一句话,让我觉得非常有道理。 缥缈是保镖出身,就算是他没有保护过高官,难道没学过保镖的规矩? 不管从哪个角度,她都应该阻止张家做出这种事情。 退一步讲,就算她阻止不了,也该提前跟我们打个招呼,把冲突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缥缈做了什么? 她在眼睁睁地看着冲突发生。 缥缈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让我们完全相信她除了半间堂之外,没有任何依靠,只能全心投入半间堂。 叶开听我说到这里,不由得一拍手道:“我想起来了,缥缈以前不是说过自己为什么叫‘缥缈’吗?” “她说是因为张家失了镖之后,连姓氏都给丢了,只有找到了当年丢失的镖车,他们才能光明正大地姓张。” “张桓那些货色又是怎么回事儿?” 叶开说道:“狐狸,你说缥缈祭了张家也要取得咱们的信任,是不是因为她是神隐会的人?” “她是怎么混进官方的?” 我沉声道:“如果,她是神隐会的人,肯定有应对官方调查的办法,这是间谍的基本要求。要不是她这次画蛇添足,韩老鬼说不定也不会怀疑她。还有……” 我声音一顿道:“我怀疑缥缈没死。” 叶开道:“蔚澜迟她们不是亲眼看见缥缈让谷生掐死了吗?” “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我说道:“我准备下水去看看,你来不来?” “一起去!”叶开跟着我跳进了水里,我俩绕着船游了小半圈,才找到一根挂在船梆子上的捆尸绳。 叶开抓起绳子仔细看了一下断口:“这是被人用内力震断的。缥缈确实没死。” “狐狸,你说,缥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故意犯忌 我和叶开回到了船上,思忖了片刻才说道:“缥缈,应该是去找韩老鬼了。” 叶开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她还敢去找老鬼?那不是找死么?” 我摇头道:“缥缈本身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她会找出其他的理由去接近韩老鬼。这样的话,或许她还有继续待在半间堂的机会。” 叶开点头道:“对!是我想多了。” “哎,狐狸,你说缥缈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 我说道:“我怀疑她的肉身是真死了。当时,谷生是当着蔚澜迟她们的面出手。” “我估计,那个时候缥缈也没想到,谷生会杀她。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的话,缥缈会觉得谷生应该把她留下作为对半间堂的威胁。” “缥缈没有想到,谷生偏偏会对她下了死手。那时候,她想要自保也反应不过来了。所以,我说当时缥缈是真死。” 我停顿了一下继续分析道:“缥缈应该是跟冥神子一样,练过某种魂术,可是让自己在短时间化成厉鬼一类的存在。” “我们半间堂收人,可不在乎对方究竟是人是鬼?只要,对我们有利,我们都会把她收入半间堂。” “如果,缥缈的身份没有暴露,我们一定会因为她丢了肉身而心怀愧疚。尤其是你和溪月这两个笨蛋,绝对会对她掏心掏肺。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半间堂就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我说到这里时,心有余悸地道:“话说到这儿,我不得不说,在血衣寺的时候,是那个叫轻言的阴阳探马救了我们啊!” “如果,当时不是她换掉了缥缈,而是缥缈自己跟着我们进了血衣寺,我们怕是走不出来了啊!” 叶开猛然醒悟道:“狐狸,这么说的话,我们利用假的血字秘档,走当年张家行镖路线,想要引神隐会上钩的计划。不是全都暴露给神隐会了?” 我摇头道:“缥缈知道我的计划,是把神隐会引出来一网打尽。但是,她不知道,我们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老鬼,让老康钻箱子里,就是为了防备缥缈。” “只要神隐会相信我们的箱子里是血字秘档,他们就算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也会出手跟我们博弈。” “其实,这场仗真正的压力是在张凌毓身上。我们的博弈可不只在术道。” 叶开担心道:“张凌毓能行么?” 我说道:“你别小看了张凌毓,她可是真正的提督传人。” 我和叶开站在甲板上说话的时候,蔚澜迟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陈九,我和广听已经可以行动了。” 叶开道:“你们能在这种的地方辨别方向么?” “可以!”蔚澜迟道:“辨别方向是水上术士的基本功,你们说想要去哪儿?” 叶开在甲板上画了一个三角形:“我们是从这个地方下来的……我现在要去这个三角形中心的位置,你们找得到么?” 蔚澜迟思索了片刻道:“应该可以,但是我需要一段时间。” “可以!”我思索了一下道:“我也不想这么早就跟谷家开战。” 我和叶开用的那条小船已经丢了,我们现在乘坐的大船,做不到无声无息的接近秘境中心,快速前进的话,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我起身道:“迟妹子,你开船往叶开说的方向走。” “金渐层联络老鬼,让他别往前走,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等着接应我们。” 蔚澜迟开船往水域中心接近的时候,我看见蔚澜广听一直在往水里扔东西,我好奇道:“你往水里扔的是什么?” “鱼食!”蔚澜广听道:“这是水仙门的不传之秘。” “按照水仙门的理念,水域真正的主宰是水族,人类修为再高,也只不过是水中的过客。与其舍弃自己的长处,用自己的短板与去碰水族的先天优势,不如让水族为我所用。” “水仙门的鱼饵,就是为了跟水族建立联系。” 蔚澜广听转头说道:“水仙门老祖说了:水神其实也是条鱼。你把他当成鱼,他就好对付多了。” 我顺着蔚澜广听扔下鱼饵的地方看了过去,果然隐隐约约地看见水底有黑影在跟着我们前行。 叶开也来了兴趣:“你那鱼饵给我点,我投下试试。” 叶开这货又开始了,蔚澜广听是在为马上就要发生战事做准备,叶开却想的是怎么喂鱼,他这心还能再大一点吗? 不过也对,心大的人活着不累。 我正咬牙切齿的时候,蔚澜广听很大方地扔给了叶开一小桶的鱼食:“扔吧!” 叶开从桶里捏出一块鱼食往远处扔了过去。 叶开正扒着船舷准备看鱼从水里蹦出来抢食的工夫,却看见水里伸出一只手来,凌空把鱼食给抓在了手里。 叶开顿时懵了:“你们这鱼食,连水鬼都能喂吗?” “肯定不能!”蔚澜广听顺手操起一支鱼枪:“我们大概是被水鬼盯上了,你继续投鱼食。” 蔚澜广听这是做好了射杀水鬼的准备。 叶开把手伸进桶里的时候,我按住了叶开的手道:“扔点人吃的东西下去。船舱里不是还有吃剩下的包子吗?扔几个下去。” 叶开把包子拿回来的时候,蔚澜广听说道:“你这是要祭水神?吃剩下的包子能行么?” 叶开不以为然地道:“你当祭神是供自己家老祖啊?还趁热乎往上端。祭神的东西全都是凉的,祭神就是那么回事儿呗?” 叶开抓起一个包子扔向了水里,那只手再次伸了出来,稳稳地把包子给接在了手里。 对方拿走包子之前,还不忘了往船上拱了拱手。 我站在船边上拱手道:“朋友,我这里有好酒,小菜。赏光上来喝一杯如何?” 蔚澜广听瞪着眼睛看向我道:“你邀水鬼上船?你……你……” 水陆术士虽然都能邀请鬼神,但是水上术士却从不邀请鬼魂上船,就算要跟水鬼谈判,也是会找个能上岸的地方,脚下踩着实地才能邀鬼。 我这种做法-正是犯了水上术士的大忌。 第六百七十五章来者何人 水上术士,可以邀请鬼神进门,可以邀请鬼神上车,唯独不能邀请鬼神上船。 因为,车开不到阴间,船却有这种可能。 神话中的冥河,黄泉都是环绕阴间的水域,自古就有渡黄泉的说法。而且,术道上还有一个传说,那就是江河里也有黄泉入口,有些船只在江河之上无故失踪,就是误入黄泉入口再也回不来了。 术士不知道江河上的黄泉入口在什么地方,鬼神却是一清二楚。 鬼神上了船,甚至不需要有什么动作,只要暗中让船头偏离点方向,就能把船给拖进黄泉里去。 那个时候,你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乖乖做黄泉里的冤魂了。 蔚澜广听被我的举动给吓了一跳:“陈九,你别开玩笑,我们没有……唔唔……” 蔚澜广听的话没说完,就被叶开给捂住了嘴。 我再次拱手道:“朋友,在下诚心相邀,赏光如何?” 我的话刚说完就看见水中漂起了一条盛着尸体的小船,叶开看见那条船的时候,就转头往我这边看了过来:“那是镇狱使的船。” 我和叶开刚从楼梯那里走进秘境的时候,就看见岸边少了一条船。 那时,我就在怀疑,过去有人进入了封海牢。 如果,那个人没死,或者已经化成了类似鬼神的存在就一定会来找叶开。因为,叶开是唯一能以镇狱使秘术驾驭船只的人。 后来,我又在镇水娘娘拦截神隐会船队强行索取宝物的时候,怀疑过那个人出现过一次。 水神求宝,没有一前一后地堵截对方的道理。有鬼神虚影拦在我们前面堵路就已经足够了,我们背后为什么会出现镇水娘娘的尸骸? 那具丝毫没有战力的尸骸,出现在我们背后能起到什么作用?镇水娘娘何必要多此一举?而且,那具尸骸出现的时候,神隐会的人似乎并没看见水里站着一副人骨。这就让我怀疑水里藏着一条镇狱使的船。 最后,就是叶开飞出的第二刀,那一刀实在太巧了,巧得令人觉得不真实。 假设,当时有人藏在了水里,推动一下那艘橡皮艇的发动机,就可以解释得通橡皮艇为什么会撞击水中的人骨了。 出于这些考虑,我才觉得,那艘船的主人一定会来找叶开。 只是,我没想到,那个人会这么特别的方式的出现——被叶开扔鱼食给钓上来了。 我第二次邀请之后,甲板上便出现了一个面白无须,身穿清代官袍的鬼魂。对方官袍补子上的团绣的是海马,看样子他只是个九品武官而已。 我抱拳道:“大人如何称呼?” 那人道:“在下姓薛,名俊。生前是司天卫的小旗。” 我的双目不由得陡然缩紧,司天卫来过封海牢? 那不就是说,当年谷家曾经等到过司天卫吗? 我不动声色说道:“薛大人进船舱一叙如何?” 薛俊笑道:“不了,我来只不过是想要跟蹭口吃喝,可没打算跟你们一起沉进江里。” “广听,把酒菜拿出来!”我让广听把酒菜摆在甲板上才说道:“薛大人,身负司天卫和镇狱使两家传承,怎么可能跟我们一起沉进江里?” 薛俊不等酒菜上全就席地而坐,拧开酒瓶猛吸了两口:“好酒哇!” “你们当中有镇狱使,还是有司天卫?” 我回答道:“司天卫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当中却有镇狱使的嫡系传人。” 薛俊眼睛一亮:“是谁?” 叶开道:“是我!” 薛俊急声道:“你身上可有镇狱使传承秘宝?” 叶开脸上一沉道:“朋友,你这话问过有些不合适吧?” 传承秘宝,一向是术道上禁忌的话题,即使你只是出于好奇,对方也会觉得你对秘宝有所觊觎,才会如此刨根问底。 薛俊笑道:“这位小-兄-弟,我喝了你的酒,就是欠了你的情。我问你这些完全是为了救你的命啊!” “你既然是镇狱使传人,就应该知道这里是镇狱使设下的三星封海牢。这种牢房里的囚徒可以互相攻杀。如果,你没带镇狱使秘宝就无法控制牢房,你跟牢房里十八尊江神动了手,还想活着出去么?” 叶开说道:“朋友,我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不差给你一顿酒喝。你喝完了酒,就可以走了。” 薛俊当场就愣住了,像是不知道怎么去接叶开的话了。 别说,叶开的人设有时候用处不小,他不把天聊死,我怎么往后继续? 我笑道:“薛大人别介意,我这兄弟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好话说不出好动静,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薛大人能不能说说,这封海牢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薛俊说道:“其实,这封海牢真正封禁的不是十八尊江神,而是在利用十八尊江神去镇压水下去的存在。” “至于,那样东西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没能潜入封海牢的核心。” 我好奇道:“修建封海牢的人,既然能把十八尊江神全都抓进来,为什么不亲手斩杀牢房底下的邪物?” 薛俊笑道:“小伙子,你太高估修建封海牢那人的实力了。那十八尊江神根本就不是被抓进来的,而是被骗进来的。” “你往那边看!” 我顺着薛俊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时,盛放薛俊尸体的那条船漂到了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到了这会儿,我才看见那艘船里堆放着不少血红色的植物,那些东西看上去有些像是水草,又有些像是某种东西的根茎。 薛俊道:“我也不知道那种草叫什么名字?但是这种东西对于鬼神来说,就跟大-烟差不多,抽上了之后当时会舒坦得不行,一旦断了就生不如死。” “当初,那个人把十八尊江神全都骗进来之后,他们就离不开着这红草了。所以,江神就只能留在这里了。” 薛俊的话,明显是没有说完,那些红草对鬼神来说,可能有点用处,但绝不是困住十八尊江神的主要原因。 而且,我也怀疑“薛俊”这个的名字,只是对方随便想出来的化名。 我面前这个人,说不定就是谷家的先祖谷明轩。 第六百七十六章冲击核心 我不动声色地问道:“听薛大人的意思,你也是镇狱使一脉的传人?你是奉命镇守封海牢?” 我是故意在给薛俊找一个他出现在封海牢里的理由,要是过一会儿,叶开那货再问出点什么薛俊回答不上来的问题,那可就尴尬了。 薛俊道:“我?我并不是镇狱使传人。” “当年,我接到了司天卫密令赶往松叶江调查谷明轩密报之事。通过,联络了谷家后人进入了封海牢。在封海牢边缘地得到了一本镇狱使留下的手札,才知道了封海牢之秘的一点皮毛。” 薛俊指了指小船道:“那位小-兄-弟,你是镇狱使的传人,应该是知道那艘船除了刻录着隐阵符文之外,还有别的功能吧?” 叶开道:“确实有点别的作用!” 薛俊说道:“你想进封海牢就得先上那条船,绕过了附近水神,不然的话,你们怕是到不了封海牢的核心。” 叶开看了看那条船,又看了看薛俊:“狐狸,我们为什么要去封海牢?” “那边的主顾不是说了,我们在水下等够了时间,我们就可以走了。水底下的事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有人关押了江神,那就关呗!” “十八江神愿意守大牢,那就守呗!” “关我们个屁事!” 薛俊顿时懵住了,过了好半天才说道:“可是,现在封海牢已经破,这里的江神要是逃出去,松叶江必然大乱……” “乱什么?”叶开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打断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些江神为了红草,不会离开封海牢。” “再说了,就算他们离开封海牢又能怎么样?那些江神不能个个都是祸害人的邪神吧?还能出来就吃人?” “就当他是邪神,松叶江上那么多术士,都是干什么吃的?打,不就完了。” 叶开摆手道:“老兄,这事儿我得说你两句。” “你让我们进封海牢核心,这跟淘小孩气有什么区别?这不就是你走路看着一个马蜂窝,本来跟你没啥关系,你非要找杆子捅两下,捅完让蜂子蛰了,你怨谁?只能怨自己手欠。” 薛俊再一次愣住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叶开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看薛俊是想要劝叶开两句,但是话都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劝叶开进去?他实在没什么理由! 以利诱惑?那意图未免太明显了。 叶开又把天给聊死了。 我微微点头道:“我这兄弟说得有道理。我们先等等再说。” 我给薛俊倒了杯酒:“薛大人,我们……” 我刚说了五个字,就听见蔚澜迟发出了示警的信号。 我转身往船头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却看见水域当中翻起了一道卷筒形状的浪花。 乍看之间,就像是有一道卷动旋风平压在了水面上,直逼船身而来。 蔚澜迟控制船只的方向:“这是闹蛟了。” “广听,你过来帮我控船,我压制蛟龙。” 蔚澜迟退出两步之后,把古琴横在身前拨动了琴弦。好似安魂曲一样的琴音刚起,我眼角的余光里当中就闪过了一道火光。 叶开出手了? 等我的转头的时候,却看见叶开的不离剑已经斜着扬在了半空,薛俊的脑袋也随着剑锋的方向飞到船外。 叶开没等我说话,就说道:“那小子刚才在发信号。” 我转身看水的时候,叶开一直盯着薛俊看,那人刚有一点异动。叶开也没管对方究竟要干什么?直接把人给杀了。 薛俊的脑袋被扫进了水里,身子却仍旧盘膝坐在船上。 薛俊明明就是一只鬼魂,按理说,头颅被斩落之后,身躯就应该随之崩溃,没想到,对方却仍旧像是实质的尸体一样坐在甲板上。 等我再往水里看时,那条承载着薛俊尸体的小船,已经沉进水里,消失了踪影。 原本,已经被蔚澜迟琴声安抚的蛟龙,却在这一瞬间忽然发狂,直奔着船身冲了过来。 蔚澜广听在飞快转舵之间,蛟龙卷起的水柱紧贴着船身飞快擦过,被蛟龙卷起的江水如同激流冲上了甲板,我和叶开同时打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船上,蛟龙鳞片擦过铁皮的声响也在我们身侧疾行而过。 我在稳住身形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抓叶开,准备带着那货跳水逃生。 没想到,蔚澜广听竟然在蛟龙的撞击之下稳住了船身。 蔚澜广听在船舱里喊道:“你们谁会开船,我去和师姐斩蛟。” “斩个狗屁!”蔚澜迟被气得爆了粗口:“陈九,我们去哪儿?” 我沉声道:“往封海牢核心里闯。” “躲不过去,就不躲了,往核心里冲。” 蔚澜广听开足马力顺着叶开所指的方向,往封海牢的核心区域疯狂冲去。 我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船上的鬼魂:“叶开,想办法干掉他?” 叶开双手结印指向水中,原本已经消失的木船,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当即从水里浮了上来,像是被绳子牵着一样跟在了我们的船尾。 叶开才是镇狱使的正宗传人,那个薛俊虽然能短时间操控船只,但是遇上了叶开,船只必然易手。 只是叶开能把船找出来,却没办法隔空斩杀船上的尸体。 “叶开,你稳住!我下去杀他!”我正准备跳水杀人的时候,蔚澜迟却抛出一只飞爪似的东西。远隔着数米抓住了小船的船头。 蔚澜迟双臂陡然发力之下,像是甩杆一样把小船给甩上了空中。 我没有想到蔚澜迟这个看上去文静,柔弱的妹子,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 我眼看着薛俊的尸体连带小船一起向甲板翻滚而来,立即和叶开同时出手往目标身上攻杀而去。 叶开的重剑对准的是空中的尸身,而我却将目标锁定在了鬼魂的身上。 我们两人的剑气几乎同时击中了目标,无头魂魄被我当场搅碎,空中的尸体也被叶开一剑给劈成了两半。 我收剑之间,转头向叶开问道:“杀死了没有?” 叶开笑道:“你放心,镇狱使的船还能押解囚犯,他上了船就等于是上了枷锁,有天大本事也得等着挨刀。” “瞎特么偷东西,也不看看偷了什么?” 第六百七十七章开战 我和叶开虽然解决掉了薛俊,但是那条蛟龙却仍旧追着我们不放。 我沉声对蔚澜迟说道:“能不能甩掉它?” “甩不掉!”蔚澜迟飞快拿着两只木桶往一起调制着药水:“我们在水里跑不过一条龙。你们两个抓稳了,别掉下去。” 叶开瞪着眼睛说道:“那两只捅,一个少说也得二百斤,她一手就能拎一个!这是练过外家功吧?” 蔚澜迟的确是拎着两只桶,往一个更大号的塑料桶里灌药水,她动作之快,手法之稳,令人叹为观止。 叶开小声道:“都说这:上山无秀女,下水无娇娘。古人诚不欺我啊!” 东北确实有这么一句老话,在山里长大的妹子,天生都带着一股山里人特有的果敢和豪爽,说她们能搏杀虎豹,那肯定是有点夸张。但是,猎鹿捕狼肯定是不在话下。至于说那些在东北大江大河边上长大的妹子,从小就在风浪里历练,不是她们没有娇气。而是,她的妩媚和温柔,只有属于某一个人而已。 叶开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被蔚澜迟给听见了,蔚澜迟忽然飞起一脚踹向了盛满药水的塑料桶,将近两百斤的塑料桶,直奔叶开面门飞了过来。 “趴下!”我压着叶开肩膀,跟他一起趴在了甲板上。带着劲风的水桶从我们两个人头上呼啸而过,咕咚一声落进了水里。 等我往水里看的时候,水面已经染成了绿色。那条蛟龙也跟着像是喝醉了一样在原地打起了盘旋。 蔚澜迟走上来道:“叶开,你是准备先斩蛟,还是准备先去秘藏的核心?” 叶开几乎没有犹豫地说道:“先去核心!” 叶开虽然需要龙血修炼九兽镇狱功,但是,我们没有时间继续跟蛟龙在这里消耗。 蔚澜迟转头道:“广听,全速前进。” 叶开看了看在水里转圈的蛟龙:“迟妹子,你往水里倒的是什么东西?” 蔚澜迟道:“蛟龙醉!上回我师父搏杀蛟龙的时候,就是蛟龙醉用少了才差点失手,这次我用了十倍的剂量,不怕它不醉。” 我现在才弄明白简老头凭什么敢下水斩蛟?原来是用了药啊! 蔚澜迟说着话把一架鱼炮推到了叶开身边:“这东西得交给你了!” 叶开看着那架比床还大的鱼炮一阵阵的发蒙,这东西要推起来也得费点力气,看样子蔚澜迟是因为叶开那破嘴记仇了。 叶开正要说话的时候,却听见蔚澜迟说道:“广听,出来迎敌。” 我顺着蔚澜迟的视线看过去时,正好看见以谷家大船为首的神隐会船队,从斜下里往我们这边冲了过来。 谷生跟神隐会联手了! 蔚澜迟道:“按照谷家的习惯,他们第一波冲上来的应该是水中凶尸。” “广听做好准备,别让死人上船了。” “陈九,叶开,对方的高手交给你对付。” “别让人打扰我!我得跟谷生和谷兴胜斗法。” 蔚澜迟的话音刚落,数以百计的凶尸便浮上了水面。 蔚澜广听的唢呐声立时冲天而起,难以计数的鱼群从四面八方往船尾围拢了过来,过米长的大鱼迅速在水中排成半月形的防线,死死挡住了凶尸。 蔚澜广听的唢呐能控制水族?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广听的时候,对方得意地扫了我一眼。 我再次转头看向水中的当口,谷家船上战鼓轰鸣,水中凶尸一瞬间以冲刺之势向我们船尾游来。 蔚澜广听的唢呐声也跟着怒转云霄,鱼群向前冲刺而去。 船下一时间水花四溅,血色蔓延,站在我们的角度根本看不清谁占据了上风,只能看见翻动的浪花在由白变红。 与此同时,数不清鬼影也浮现在了水面上,神隐会的船队也在向另外一个方向集结。 冥神子是打算绕过凶尸跟鱼群搏杀的战场,从左右两边包抄我们的船只。 我对叶开说道:“你对付船队!你自己把握一下时机。” 叶开点了点头转向甲板一侧,我正准备往鬼魂的方向去时,却被蔚澜广听拦了下来:“你给我接护法。这边我来!” 蔚澜广听的唢呐声虽然停止,鱼群却还在跟谷家的凶尸纠缠。 这时,冥神子放出御鬼已经绕到船舷一侧,对方只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就向船边蜂拥而来。 蔚澜广听举着唢呐迎向群鬼,铿锵,洪亮的唢呐声在船上响起的一刻,我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种像是身在万军,随时准备冲锋的错觉。 军乐? 唢呐,曾经在古代军队中作为军乐使用,戚继光就曾经推广过唢呐,只是到了明朝后期,唢呐在军中被禁止使用,具体原因却没有记载。从那之后,唢呐就从军乐变为了民乐,当年军中使用的乐曲也随之失传。 蔚澜广听是在吹奏古军乐?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划过,我就看见贴向船边的鬼魂在唢呐炸成了磷火。 一浪高过一浪的唢呐声,就像是一堵无形的城墙,硬生生地把数千鬼魂挡在墙外,鬼魂炸裂的鬼火窜起过尺高的火苗,却怎么也跨越不了最后的界限。 我还在看着蔚澜广听的时候,却听见叶开那边爆出两声鱼炮发射的动静。 叶开连发了两次弩箭,也掀翻了两只橡皮艇,但是,只有三支弩箭的鱼炮显然是对付不了数量是超过弩箭十倍的快艇。 叶开干脆一脚把鱼炮给踹翻在了地上,拔出重剑,双手紧握剑柄,以立马横刀之势站在了船头。 快艇上的人纷纷抛出飞爪扣住船舷,做好了强行登船的准备。 事实上,按照我们双方现在的距离,神隐会里的顶尖高手足能够凭借自己修为飞跃上船,但是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讲什么江湖规矩,攻船就得一拥而上,不给叶开单独对敌的机会。 叶开明知道对方的打算,仍旧是双手握剑立在船上,似乎在等待时机将最先登船的人斩落船下。 神隐会里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冲上去!” 神隐会高手立即扑向了船舷,按照他们这次登船的规模,叶开至少也需要同时应对十五六个武林高手。 就连正在对敌蔚澜广听也在给我频打眼色,她的意思是:叶开能顶得住么? 第六百七十八章再次被拦 神隐会高手临近船舷之间,叶开忽然举剑退到了甲板中间,本已经冲上来的高手被叶开的这一举动弄懵了,竟然不约而同地站在船舷上,谁也没打算第一个踏上甲板。 叶开忽然喊道:“给我打!” 船舱的玻璃忽然炸碎,两只黑洞洞的枪口从窗户伸了出来,暴烈的火舌骤然喷射,来不及反应的神隐会先锋当场被猛烈的火力给撕成了碎片,被子-弹炸开残肢断臂漫天乱飞,横空扫射的机枪立时间调转了方向对水面横扫而去。 按照,术道上的规矩,术士不能用枪。 术道上有这条规矩其实是因为,大多数术士无法抵御子-弹,就算是先天高手也扛不住一个排的火力,或许他们在临死之前能杀掉几个对手,但是最终只能饮恨在火器的轰鸣之下。 这个术道规矩,与其说是为了江湖公平,不如说是术道大佬为了自身安全考虑,制定出来的规则。 船上这两挺重机枪,还是叶开让特意让张凌毓藏进去的。按照他的说法,这回我们是要下秘境对付神隐会,能用枪的时候,傻子才会跟他们比武。优势在我,还谈个狗屁的规则。 再说,我们是在秘境里跟人动手,只要把对手全都杀光了,谁知道,我们坏了规矩。 当时,我也问过叶开,既然枪都带上了,干嘛不配上点火箭筒之类的东西?结果,那货告诉我,他只会玩枪,别的东西现学现卖怕是来不及。 我觉得叶开说得也对,万一他脑子一抽没操作好,把那玩意在自己手里玩炸了,可咋整? 所以,我就只让张凌毓在船舱里偷偷藏了两挺重机枪。 蔚澜迟和广听都不知道这两把枪的存在。 我刚才让叶开自己把握时机,就是在暗示他用枪。 看来叶开跟老康配合得不错,短短几秒钟就屠了神隐会大半人马。 至于,那些跳水逃生的人,老康也没就此放过,在他猛烈扫射之下,水面上泛起了大片的血花。 叶开没去看水里的情况,一头扎进了船舱:“打船,打张家那两条船,把他们一勺烩了。” 谷生带来的人手,一听见枪声就开始驾船后退,我们的船又是在向前行进,只是短短片刻的工夫,就跟我们拉开了距离。不过,对方仍旧没有脱离有效射程。 叶开正准备向船上开火的时候,我们两船之间忽然掀起滔天巨浪,几米高的浪头以排山倒海之势,往我们头顶拍落了下来。 秘境水域当中一直没有起风,却能掀起如此巨浪只能说明有人在动用秘术。 出手的人,究竟是谷生,还是谷兴胜? 我眼看巨浪袭来,左手倒背身后,右手向下猛沉,五指之间也随时绕起了阵阵水气。 我从得到水法传承之后,还没正式用来跟人对敌,这一次,我已经不得不用了。 我的手刚抬起来,就见船尾的方向忽然间窜起了一条水龙,直奔浪头冲击而去。狰狞龙角瞬时间破开浪花,在如同铁壁的巨浪当中穿行而过。 蔚澜迟! 蔚澜迟比我先一步出手了。 原本,还是准备落向船身的浪头却在水龙牵引之下倒转方向,往谷家船上追击而去。 我本以为大局已定的瞬间,蔚澜迟和蔚澜广听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摔倒在了甲板上。 已经被蔚澜迟压住浪头卷土重来,再一次往我们船上击落。 是谷生! 他在蔚澜迟和广听身上下的毒,并没那么容易解开。 毒药终于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刻爆发了。 蔚澜迟和广听倒地的瞬间,我和叶开同时抢到两人身边,叶开抱起广听就要往水里跳,却被我一下给拽了回来:“别跳!” “趴下!”我一手拉着蔚澜迟,一手按住叶开的当口,大浪直奔船身袭来。 我和叶开在浪头的冲击之下,同时撞向了船舷,好在老康及时出现把我们给拽了回来,我们四个才没当场落水。 我对老康喊道:“你看着俩丫头!” “叶开,跟着我继续打船。” “我倒要看看,水能不能挡住子-弹。” 其实,这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谷家的船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是架着枪往外盲目扫射。 我敢这么赌,就是因为我的船上装着假的“血字秘档”,谷兴胜和冥神子如果想要秘档,就不敢炸了我的船。他们不敢打我,我却敢打他。 一正一反,也算是把我们的劣势给扳回来了一部分。 我这边一链子-弹打完之后,叶开就要重新装弹,我却抬手把他拦了下来:“不对劲,先别动了。” 刚才,我往外面扫射的时候,就觉得水里好像是起雾了,那时,我觉得那可能是谷兴胜秘术产生的余波,这一会儿的工夫,我们的船就陷在了大雾里,不管我们往哪儿看都只有白茫茫的雾气。 叶开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会是水里有什么东西要吃人了吧?” 叶开的话刚说完,雾气就向甲板上滚动而来,眨眼间,就占据了半个甲板。 那情形,就像是我们的船在托着水雾前行。 封海牢十八尊神明,我们这是又闯进那尊神明的地盘了? 我手按着剑柄准备迎敌的时候,却看见雾气伸出一只手来,对方似乎故意用大雾掩盖着自己身子,只出来半截小臂,对着我们慢慢招手,看那意思是,想让我们往大雾里走。 我不知道,这种事情在水上遇见应该如何应对! 但是,在山上有人躲在树后面,这样跟你招手的话,你别管那只手有多白,多嫩,多漂亮,就得赶紧往回跑。 因为,躲在树后面的肯定不是人。 你真绕过去了,说不定会看见只化出一条人手的怪物,也可能看见的是某种举着死人手的东西。 我和叶开正准备动手的时候,那只手忽然竖起了一根手指头,指了指叶开胸前,又做了一个往里招手的动作。 它的意思很明显,是要挂在叶开胸前的那颗鬼神之心。 水神求宝! 这是又一次水神求宝。 只不过,他比上一尊水神温柔一些而已。 我对叶开传音道:“你把鬼神之心拿出来。” 第六百七十九章一百米 叶开取出鬼神之心拎在了手里,我附近瞬间爆出了十几道强悍的气息。 我和叶开就像是落进了狼群,无论是哪个方向都有一双嗜血的眼睛,在盯着叶开的手中的鬼神之心。 我把鬼神之心从叶开手里拿了过来:“诸位都想要这个?” “东西,我只有一个,我该交给谁呢?” 我听见一声苍老的声音说道:“两位小友,请进来一叙如何?” 我拎着鬼神笑道:“叙就不必了!” “我现在想说的是,都给我滚!” 我话音一落,周围鬼神的气势陡然暴涨,无尽杀气立时间向船上碾压而来。 我冷笑道:“你们想要杀人夺宝?” “好!老子现在就站在这儿,让你们杀!” “你们敢动吗?” 现在是十八江神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这个时候,如果我拿着鬼神之心逗弄那些江神,或者跟他们谈什么条件。那结果就跟一个小孩拿着金条跟土匪谈交易一样,除了被谋财害命没有第二条可走。 我现在赌的就是,这颗鬼神之心其实是镇狱使的信物,拿着鬼神之心就可以用狱卒的身份进入大牢。 如果,我赌对了,这一路上,我就可以畅通无阻。 如果,我赌错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叶开似乎也猜到了我的想法,一直低着脑袋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对那些围在我们身边的江神看都不看一眼。 下一秒钟,我们船只附近就出现了十几道黑影,人形,水族全部包含其中,只是那些黑影全都不言不动,看上去就好像只是出来了露了个面罢了。 我判断对了! 鬼神之心果然是封海牢的信物。但是,我们手里还缺少激活鬼神之心的办法。 如果,我们一直没有激活鬼神之心的办法,就相当于拿了一把没有子弹的枪,虽然暂时能把人唬住,但是几次试探之后,就会被人当场揭穿。 江神显形,就是对我们的试探。 我与对方仅仅僵持了几秒钟之后,就听见背后传来发动机的声音。 谷家的人追上来了。 围着我们的江神不足十八个,也就是说,刨除被我们干掉的那条黑蛇和困住的蛟龙,还有江神没出现。 那些没出现的人,说不定已经跟谷家达成了某种协议,想要用谷家来试探我们能不能激活鬼神之心。 后面船声渐近,我们的船却慢了下来,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拖着船底,生生拉慢了我们速度。 一正一反,我们被谷家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次,我们继续跟谷家开战? 刚才,我们能跟谷家打得有来有往,是因为没有江神在旁观。 现在,我们再动手的话,就等于暴露了无法催动鬼神之心的虚实。 那时候,可就不是谷家和神隐会参与围攻了。 我悄然传音道:“叶开,你带两个丫头先走,我来断后。” 叶开道:“不用了,再有一百米,我们就能赶到封海牢核心。” “一百米!”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一百米,不要说术士,就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也太短了。如果,我们的船开足马力,怕是半分钟都不到就能赶到封海牢核心。 但是,我们的船却被江神拖在这里,只怕我们还没到封海牢,后面的谷家就能追上来了。 我快步走向船尾的时候,我们的船已经被硬生生的拖在了原地,我能听见发动机的声音在不断轰鸣,就是不见船往前走。 谷家两条船上的灯光也已经越来越近,我甚至能透过迷雾看见对方船头的轮廓了。 我正在计算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叶开忽然把鬼神之心举上半空:“全都给我滚开,谁再敢阻拦我们进牢,立斩不赦。” 我心里顿时往下一沉:叶开的虎劲儿又来了。你把话放出去了。对方要是不退,我们得如何收场? 我转头看向叶开的当口,叶开忽然咬破了舌尖,一口血喷向了手里的鬼神之心。 鬼神之心,一时间血光四射,通天彻地的红光当中骤然出现了一尊身穿官袍的形影。 我虽然看不出他身上的官袍属于哪个朝代,却用他腰间悬挂腰牌当中判断出对方的身份——镇狱使。 叶开,不是说他不知道怎么用鬼神之心么?这道鬼神虚影是怎么回事儿? 我后来才知道,叶开小时候不小心弄破了手指,正好把血滴在了鬼神之心上,结果那颗鬼神之心就像是被点着的灯泡一样泛起了红光。但也仅仅是泛起了红光而已。 叶开告诉我,他小时候有段时间还故意拿针扎破手指头往鬼神之心上滴血,为的就是看它闪光。 这回遇上了危机,他本来的意思就是往鬼神之心上弄点血,让它冒出点红光来吓退江神,好让我们赶紧占据封海牢的核心。 所有术士都知道,人身上有三处血气最重,分别是指尖血,舌尖血,心尖血。术士斗法或者降妖除魔的时候,几乎都会用到指尖血和舌尖血,却很少会用心尖血。 心尖血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心头血”,这点血一旦被逼出体外,术士必定元气大伤。就算打赢了,也得修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叶开那货知道指尖血涂抹到鬼神之心上的效果,肯定是吓不住那些江神,就直接用上心尖血。没想到竟然会幻化出了镇狱使的虚影。 我打眼看向那镇狱使的时候,心里却是猛地往下一沉——叶开召唤出来镇狱使有形无神啊! 除了身上带一些鬼神的威压之外,不仅只是站在甲板上,甚至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一下。 这下糟了! 我正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我们的船忽然动了,整条船就像是忽然挣脱了缰绳的野马,飞一样地冲了出去,船后面的白浪竟然被卷起数米高低。 这是拖住船底的鬼神被镇狱使虚影吓着了?突然放开了船只? 不对,他不仅是被吓着了,对方还打算在镇狱使面前立上一功,换取一点好处。 不然的话,我们的船绝对开不出这样的速度。 我刚反应过来,叶开就一手一个把蔚澜迟她们扔进了水里:“狐狸,快点跟我跳下去。” 叶开还没等我回话,就一头扎进了水里。 第六百八十章升堂 我眼看着叶开跳进水里,暗中向老康传音说了一声:“好看箱子!”就跟着叶开一起扎进了水里。 我在落水的一刻,就感觉到了水下旋涡产生的吸力向我骤然袭来,我还没看见叶开在哪儿,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被拖进了旋涡当中。 那个时候,我根本就来不及运行秘术,只能顺着漩涡转动在水下不停地调换方位。 等我停下来的时候,又觉得水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把我往高举托举,直到我从水里露头,才发现自己是被水流给送进了一座像是地下神庙一样的地方。 叶开站在岸上把我拉了上去:“行了,我们总算是到了封海牢核心了,现在开始我就是王。” 我四下看了一眼,见蔚澜迟和广听都被叶开安置在了岸边,才算是松了口气。 叶开转过身去大步走向了大厅中间的桌案,那里布置就跟古代衙门大堂差不多,只不过大堂上方没有明镜高悬的横匾罢了。 这里是监狱的大堂! 古代的监狱一般都是跟衙门大堂连在一起,从大堂出去右角上就是监狱。至于独立的监狱,比如牢城营一类的地方也设有大堂。只不过,那里的大堂并不审理外面的案件,只管监狱里面发生的事情。 叶开大马金刀地坐在桌案后面,手拿着惊堂木往桌上重重一拍:“三班衙役何在?” 叶开的气势不小,可是大堂周围却没有任何反应。 叶开看着我眨了眨眼睛:“狐狸,你说,会不会是叶家老祖不太靠谱啊?” 我走上去往桌案上看了看,最后指着装大印的匣子道:“你看看这里面有大印吗?” 叶开赶紧打开了印匣子,从里面拎出了一方铸着狴犴的黄金大印。 狴犴,是龙之九子之一,生平好讼,急公好义,明辨是非,古时候所有监狱都会把狴犴的画像放在牢门上,用来守护大牢。 那方大印明明铸造着狴犴,上面刻的字也是“镇狱使印”为什么叶开就是控制不了大牢呢? 我纳闷之下,用手在大印上敲击两下之后,按住作为印纽的狴犴,顺时针往外一拧,紧接着向上一提,把印纽从大印上给抽了出来。 这时,我才看见印纽下面还有一个方形带洞的金块。 我提着印纽道:“叶开,你把鬼神之心塞进去试试!” 叶开赶紧把鬼神之心放进了那个窟窿,我顺手把印纽给压了回去。 片刻之后,大印上的黄金纷纷脱落,很快就露出了里面白玉大印的真容。 这方满是符文的白玉大印,才是真正镇狱使秘传重宝。 叶开一手按住打印,一手再次拿起惊堂木拍在了桌上:“三班衙役何在!” “属下在!”近百尊鬼神同时出现在了大堂左右。 叶开怒吼道:“升堂!” “威武——” 整座封海牢在“威武”声中被震得嗡嗡作响。 叶开沉声道:“先去把外面的活人都给我抓进来,一个都不能少。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另外,告诉那些江神,想要将功折罪,就跟着你们一起抓人。” 大堂内的鬼神应声之间,全部退走。 我对着空荡荡的大堂说道:“刚才是哪位朋友救了我们兄弟,请出来一见,好让我当面致谢。” 我把话说完,就看见远处出现了一个穿着蓑衣的老头:“在下于桥,见过镇狱使大人。” 我问道:“你也是松叶江上的水神?” 于桥道:“算是吧!我活着时候,只是松叶江上的打鱼人,死后因为乡亲们抬爱,给我建了庙,让我受了香火。” 这个于桥并没说实话,单凭他看准时机讨好叶开这一点,他就不是普通的渔民。 不过,我对他成神的过往,是善神还是恶神都不感兴趣。 我在乎的是,这座封海牢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我给叶开使了个眼色,后者问道:“你是犯了什么事情被关进了镇海牢?” 于桥哭丧着脸道:“我没犯什么事情啊?不仅是我,所有被关进镇海牢的人都没犯什么事情?” “当年,有个倪道士来找我,跟我说,他发现了一种能助人修炼的红草。愿意把红草的地方告诉我,求我能保着他的船在松叶江上畅通无阻。” “倪道士来找我的时候,还给我带来一把红草。我在服用了红草之后,修为果然精进了一些。便跟着倪道士来到了这里。” “一开始,我确实觉得有些不妥,后来一想那个倪道士也陪着我一起进来,我都把他的命掐在手里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进来之后才知道,不仅我来了,松叶江上的鬼神全都来了。我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关进了大牢。” 我问道:“那倪道士呢?” “被我们吃了!”于桥说道:“十八个倪道士,全都被我们给吃了。” 我诧异道:“十八个倪道士?” “对!”于桥点头道:“那些被骗进来的江神身边都跟着一个倪道士,而且,还长得一模一样。那些人把我们骗进来,就没想着能活着离开。” “当初我们虽然是吃了倪道士,却觉得心惊胆战啊!那些人,死的时候都异常的平静,有些人面带微笑,有些人像是看戏一样,看着我们一片一片地吃他的肉。后来,我们当中有些人都不敢杀倪道士了,还是黑蛇动手弄死了最后的几个人。” 倪道士?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倪道士的名字,第一次是从白知画那里,如果不是当年倪道士蛊惑了白知命,也不会发生石狐一族与我们陈家之间的恩怨。 原本,我以为倪道士是一个人。现在,看来倪道士是一个组织。 我强行压下心中疑惑继续问道:“他把你们关起来的目的是什么?” 于桥道:“不知道,关于这一点,我们也猜测了许久,始终没有猜到他的目的。” “他把我们关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有些事情,我们就是想猜也无从猜测啊!” 我又是一皱眉头道:“你知道一个叫薛俊的人么?就是被放在一条船上的尸体。” 于桥道:“那人不叫薛俊,他叫谷明轩。” 我猜的果然没错,谷家就是为了控制封海牢才留在了松叶江。 叶开在这个时候问道:“那个谷明轩是怎么进来的?” 于桥道:“他是从牢门那里进来的,其实,我们早就能出去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升堂2 我和叶开对视了一眼才问道:“你们有人出去过?” 于桥道:“老龙曾经闯出去过一回,那时候,他本来是想顺着江水回到自己的老巢。没想到,他飞出一段距离之后就没了力气,直接掉在岸边上。还没当地村民围观了好一阵子。” “他在岸边趴了一天,才算是恢复了力气,趁着晚上一场大雨拼命跑了回来,吃了几口水里的红草,才算是保住了性命。” 于桥道:“从那之后,我们就知道了,自己已经跑不出去了。没有那红草,我们就得生不如死。” 叶开沉声道:“你说的那个老龙,从这里跑出去的时间是不是一九四四年。” 一九四四年,松叶江坠龙事件,在网上被传得沸沸扬扬。 网上的说法是,一位村民出行时,突然在松花江沙滩上发现一个巨大的黑色生物。它全身漆黑,身长达十几米,全身长鳞,头大如牛,四只脚深深地陷入泥土中。颈部略微呈现方形,上窄下宽,前额长角,嘴边有胡须,和神话传说中的龙长得一模一样。那是怪物躺在沙滩上,身体上下起伏,嘴一张一合,显然已经是奄奄一息。 村民感觉惊奇,赶紧回村子里叫人,没多久的工夫,事情便传得人尽皆知。村民们纷纷往江边赶,规模达到上百人,大家都想要一睹真龙的风采。就在众人围绕黑龙啧啧称奇的时候,天空突然乌云大作,没一会便下起豆大的雨点。村民们赶紧往村子里跑,大雨下了一整夜,导致江水暴涨,大水奔涌上岸边。但离奇的是,靠近松花江沿岸的村子,最终竟然安然无恙。 第二天一早,大雨渐去,百姓们再次赶往沙滩,却发现黑龙已经消失不见。坠龙的地方只剩下一条深沟,沙土中弥漫着浓重的腥味。 网上的这段传说,刚好跟于桥的话吻合。 于桥说道:“我也不知道老龙出去的时候是哪一年?” 于桥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道:“我们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哪还知道外面是什么年月了?” 叶开道:“外面那些庙是怎么回事儿?” 于桥道:“那些只不过是我们安身的地方罢了?” “大人想必也知道,修神道和修仙道不同,神道修行首先是得有人信你。信你的人越多,修行也就越快。” “我们被困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哪还来的香火之力?我们当时各自选了地盘修建庙宇,无非就是想要试试能不能接受到外面的香火之力。” “可惜,没有用啊!” 于桥垂泪道:“这些年,我们只能去吃红草维持修为。就算明知道那是毒药也得眼睁睁地往肚子里吃。不吃红草的话,再过百十年,我们怕是一点神力都没有了,只能等着灰飞烟灭了。” 我转头向叶开问道:“有多少人得到过镇狱使的传承?” 叶开道:“叶家很多年前就是一脉单传了。我没听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得到过镇狱使的传承?” “你是怀疑司天卫里有些镇狱使?” 叶开大概是猜到了我的意思:“其实,要我说的话,谷家人能进来肯定不是依靠镇狱使的传承。不然的话,这里早就是他们的了。” “想进秘藏的办法还不多的是?用盗墓的办法也一样能进来。” 叶开的判断应该没错。 谷家只是司天卫而已。 如果,按照我现在掌握的线索推断的话,倪道士在关押了十八江神之后,还在松叶江上等候了一段时间。 教当地村民放船渡鬼的人就是倪道士,只不过,倪道士放船是为了加固水神庙和沉船渡,这两个方向的牢门。 封海牢的三道门里,只有钻天杨那道门最为稳固,沉船渡的方向最为薄弱。所以,倪道士才会想出放船的办法稳固沉船渡。 直到九王爷封住了沉船渡之后,水神庙才变成最容易离开封海牢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黑蛇就是从水神庙那里离开封海牢。 只不过,封海牢的牢门并不是水神庙里,而是在水神庙之外。 我正在思忖的时候,远处便传来了水声,等我转头看时,被叶开派出去的鬼神已经开始陆续返回了。 我看一尊鬼神手里提着的人头,不由得猛地一拍大腿:“糟了,咱来忘了一件大事。” 叶开莫名其妙的看着我道:“我们忘什么了?” 我说道:“你是不是没告诉那些衙役别碰老鬼他们?他们万一……” “我-操!”叶开像是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马上通知所有人都给回来,不对,是不能伤人性命……也不对……” 我沉声道:“传令,不能对韩宗,周溪月动手,违令者皆斩。” “马上传令,快!” 我和叶开差点要冲出去救人的时候,才接到韩老鬼的传信,说是鬼神没伤到他们,让我们不用担心。 我松了一口气之后,却在衙役提回来的人头里看见了谷生的脑袋。 我把谷生的人头拎起来看了几眼:“所有人都带回来了吗?” 有衙役回答道:“我等无能,放跑了两人一鬼。” 我估计,他说的那两人一鬼,就应该是冥神,谷兴胜和缥缈。他们三个能跑出去,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如果,神隐会的神子那么好杀,我也就不用头疼了。 这时有衙役说道:“启禀大人,牢中鬼神已经全部带到,只是有些江神身躯庞大无法全部带进大堂。” 我说道:“那就把他们的化身带进来,一定要都绑好了,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衙役应声之间,我忽然往于桥身上一指:“把他也给我绑起来。” 于桥顿时慌了:“大人,我冤枉啊!我对两位大人可是礼敬有加啊!” 我冷声道:“你的话留着一会儿说。拿下!” 衙役把于桥按倒在地的时候,其他人也从外面拖进来一个虬髯大汉,对方一看见地上的于桥便哈哈笑道:“于桥,你忙着过来给人舔腚。我还以为,你怎么也得混条狗当当,怎么成了阶下囚了?” 于桥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去,我却冷眼看向了说话那人:“来人,掌嘴。” 第六百八十二章问案 那个虬髯大汉只是微微一怔,衙役的巴掌就抽了过去。 大堂里的耳光声在啪啪作响,其他江神也被陆续带了进来。 “好了!”我抬手制止了衙役之后才倒背着双手道:“送于桥上路吧!” 于桥猛然抬起头来:“大人,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呵呵笑道:“你把我们刚才说的话重新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许漏。” 于桥道:“刚才大人问我……” 于桥说完,我才冷眼看向了对方:“你既然已经投靠了过来,就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是,你做了什么?” 我不等于桥说话,就厉声道:“你对我隐瞒了封海牢中最为关键的事情。” 于桥慌道:“大人,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递给了叶开一个眼神,后者抽出桌案上签子,故意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把玩了起来,大堂里的江神却看着他手里签子,一阵阵的战栗。 叶开手里那签子,可是衙门用来杀人的东西,签字一落地,就得有人跟着人头落地啊! 我不紧不慢地说道:“于桥,按照你刚才的说法,你们应该从没见过镇狱使。”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两个就是镇狱使?” “你们为什么要抢夺鬼神之心?” 于桥强辩道:“倪道士临死的时候,说这里是镇狱使掌管的大牢,以后一定会有镇狱使进来。” 我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对叶开点了下头,后者抬手扔出了火签:“斩!” 站在于桥身后的衙役,毫不犹豫地抽出刀来,手起刀落把于桥人头砍落在地。 我摆手道:“把尸体拖下去。” 衙役带走尸体之后,我再次看向剩下几尊江神:“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吗?” 我看没人说话,便转头指向了镇水娘娘:“这位娘娘,你是第一个出手-抢夺鬼神之心的人,你先说!” 镇水娘娘吓得脸色惨白:“不……我只是住在外面的低阶江神,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问他们吧!” 我呵呵笑道:“在你没死之前,我只问你。” “你是选择说实话,还是选择死?” 镇水娘娘道:“是……是谷明轩。” “他进来之后,就被我们擒住了。” “我们逼问了他几天之后,他一直不肯松口。最后还是我们答应了他提出的‘把我们救出去之后,我们给他为奴百年’的条件,他才开始搜索封海牢。” “谷明轩搜遍了封海牢,才得出一个结论,这是镇狱使修建大牢。” “控制大牢的秘宝就在这座大堂里,但是那件秘宝里面好像是少了什么东西,并没有被激活。只有真正的镇狱使来了,才能激活秘宝。” “他跟我们说:镇狱使放开大牢,我们才能出去。” “所以,我们一定要在镇狱使进入大堂之前把他拿下。否则的话,我们就只能变成任由镇狱使宰割的囚徒。”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对方道:“你们既然已经找到了封海牢的大堂,为什么不直接毁了这座大堂,非要等到镇狱使过来?” 镇水娘娘诧异地看着我道:“我们进不来啊!” 叶开也传音道:“这些问题别瞎问,丢人啊!” “十大秘牢的核心就是敞开大门放在那里,牢房里的囚犯也别想进来。不然的话,他们不就研究出怎么逃命了么?” 我瞪了叶开一眼,又看向镇水娘娘:“嗯,继续往下说!” 镇水娘娘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看我的眼神也带起了几分畏惧。 在她看来,我是故意问了她一个谁都明白的问题,只要她刚才敢动一点别的心思,她就得跟于桥一个下场。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镇水娘娘道:“谷明轩告诉我们,如果镇狱使来了,他肯定要跟大牢产生感应。只要大堂里出现异动,我们就可以全力出手截杀进入大牢的人。” “你们还没进入大牢的时候,桌子上那方大印就在颤动。我们合力把黑蛇送了出去,让它去附近试探一下镇狱使的行踪。” “结果,黑蛇一去就没回来。” 镇水娘娘说道:“我们都知道黑蛇肯定是死了,不然,他不可能超过一天一夜还没回来。” “谷明轩却说,我们的机会来了。一定是镇狱使要回大牢,只要我们能拿下镇狱使,抢走他的信物,我们也就自由了。” 镇水娘娘说到这里偷偷看了一眼我脸色。 我面无表情地说了三个字:“然后呢?” 镇水娘娘吓了一跳:“然后……然后……我们就在等着你们进来。” “你们从黑蛇的那个方向下来不久,就被我们发现了。” “我们一直没动,就是想让你们往里走一些,等到你们没办法跑出去再动手。” “谁知道,你们刚进来一会儿就不知道哪里去了。谷明轩说,你们肯定是用了镇狱使秘术躲到别人的船队里去了。让我们想办法把你逼出来。” 镇水娘娘小声道:“我这才拦了你们的路。” 我解下腕子上的手串,慢慢盘玩着一言不发,整座大堂也变得安安静静,谁也不敢出声。 镇水娘娘说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的问题。 封海牢里的十八尊江神虽然已经被囚禁多年,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并不像这座大牢一样坚不可摧。不然的话,也就不会出现只有一个镇水娘娘拦路夺宝,他们人都在观望风色的事情。 我之所以会选择第一个审问镇水娘娘,也是因为她是十八尊江神里最笨的人。 如果,她不笨又怎么会被推出来打头阵? 况且,她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假话,就一定会被人揭穿,因为,这里的人都想活命。有了立功的机会,谁会放弃这根救命稻草? 我按在串珠上的手指忽然一顿:“镇水,你可知道欺骗朝廷命官的下场是什么?” 镇水娘娘吓得脸色惨白:“我没骗你,我真没骗你,我说的全都是实话。” 我呵呵一笑道:“那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想好了再回答,这次你答错了,可就没有活着的机会了。” 我紧盯着对方双目:“谷明轩,当年是怎么从外面进入了大牢?” “这些年,他有没有跟外界联系过?” 第六百八十三章韩老鬼的黑 镇水娘娘被吓得脸色煞白:“我不知道谷明轩是怎么进来的,真的不知道。” “谷明轩来了之后,就一直飘荡在水里,也没个固定的地方,我不知道他跟外界有没有联系。” 我又问了几个人,他们给我的答案全都一样。 我对叶开说道:“把老鬼弄进来,让他接着审。” 我需要消息已经差不多了,怎么压榨这些江神就看韩老鬼的了。 叶开让衙役把韩老鬼他们接了进来,那老东西是真没客气,上来就是脸色一沉,拿出一副能把鬼都吓死的表情,挨着个给祸祸那些江神。 这些江神落在他手里,那可是遭老罪了。 我没心思去可怜那些江神,直接把叶开给拽到了一边:“金渐层,要是从你刑警的角度讲。你觉得,张家那个雇主为什么要让镖车在水底下停留一天?” 叶开沉默了片刻道:“要是按我的分析,那货就是为了盗宝。” “我现在有些怀疑,张家的那个雇主跟我们干了同一种事情——把人装在箱子里。” “我们装老康是为了杀人。他们装的那个人说不定就是为了盗宝。” 叶开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以前我就看到过一个侦破纪实,里面的罪犯就是一个侏儒,他让同伙把自己装进行李箱里,放进长途汽车的行李舱。然后趁着汽车行驶过程中,从箱子里钻出来行窃,得手之后再带着财物钻回箱子。 这种事情,在古代也有,只不过他们不一定用侏儒。而是用练过缩骨功的盗门高手。 据说,练过缩骨功的人,能钻进更小的箱子里。 不过,这种行窃的技巧,在有了安检机之后已经彻底淡出了江湖,缩骨功也只能用于表演了。 我沉吟道:“你说,他们想要偷什么东西?” 叶开道:“要是换我偷,我肯定偷大印,因为我用得着啊!” “要是换成别人偷,我还真不知道偷什么?” “大印!”我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你家传承里面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么?” 叶开道:“要说,叶家传承肯定只有我身上这三样东西,那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要说镇狱使的传承嘛!我爷说,镇狱使的几样重宝好像传丢了,其中就有镇狱使大印。” 我沉吟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就是奔着镇狱使大印来的?” 叶开摆手道:“不至于吧!张家镖车中间得停留好几个地方,还能每个地方都有一个大牢啊?” 叶开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也跟着愣住了:“不不……不是,这要是真的,那不是说镇狱使在东北设下了九重狱?” “镇狱使要看押什么东西?” 我问道:“什么叫九重狱?” 叶开解释道:“十八层地狱你知道吧?十八层地狱是地府惩罚亡魂的地方,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地狱也是一座大牢。” “人间的大牢,不能超过地狱,数量必须减一半,最多就能修到九重。镇狱使在人间参照十八层地狱设立了九重狱。” “相传,十八层地狱并不是想下楼梯第一样,一层一层往下走,而是在不同空间里的并列存在。所以,参照十八层地狱的九重狱也是分别在不同地方。” “九重狱跟现在的监狱有个相似之处,那个就是根据囚犯刑罚的轻重,关进不同的监狱里。” “就拿现在的监狱来说,那人服刑也就是一年,可能都不需要转监狱,直接在看守所服刑就行;服刑三年的,就需要往别的监狱转。服刑十年以上的,就要转到重刑犯监狱去。那些关重刑犯的地方,可都是附近没有人烟的荒郊野岭。” “九重狱也是这样,越是偏远的大牢,关押的犯人越是穷凶极恶。” “而且,九重狱也没有固定的标准,必须建成什么样子。只要,这九个监狱能各自关押犯人就行。” 我听叶开说完才说道:“你的意思是,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修出九座大牢就能算是九重狱对吧?” 叶开道:“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是,修九重狱的话,就不能只有一个镇狱使。至少也得有九个才行。” 我再次问道:“如果实在没有九个镇狱使呢?” 叶开指了指那尊大印道:“那就得用镇狱使秘宝进行镇压。镇狱使每隔一段时间,到九重狱巡视一次就行了。”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 “张家的那个雇主,要么是为了镇狱使大印。要么就是为了关在监狱里的某个人。” “他对镖车的要求是停留一天的时间,这一天时间,足够他们隐藏起来的人,把大牢的情况探查清楚。然后他们在决定是盗宝,还是劫牢。” 叶开道:“那不对啊!” “这是什么地方?是大牢啊!咱先不说,镇狱使的九重狱咋样?就县城衙门里的大牢,能让他一个走镖的,说进去住一宿就住一宿?” “闹哪?玩哪?” 我摇头道:“当年那个雇主会选择张家镖局,肯定有一定的原因,说不定张家就有什么办法能住在九重狱里不被发现。” “一会儿通知张凌毓让她调查张家,不管是威逼也好,还是利诱也罢!一定要把张家最深层的秘密给抠出来。” 我拿出烟来点上一颗,坐在那里等着韩老鬼:“叶开,那个镇狱使大印,你拿走么?” 叶开想了想道:“我看还是先拿着吧!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 “可惜了大牢里这些鬼神,他们是由九重狱孕育而生的鬼神,只能待在大牢里,要是能带出去,咱们还不得称霸江湖啊!” 我和叶开正说话的时候,韩老鬼带着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回来了:“全都搞定了。我逼着他们签订了契约,以后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了。” “他们积攒的那些家底,我也都给套出来了,等这次任务结束,我们就去拿。应该能收获不少东西。” “我特意抽了那老龙的精血给叶开补补身子,叶开的九兽镇狱功不愁了。” 我抓了抓脑袋道:“以后咱们也不在江上待着了,你要那么多江神干什么?” 韩老鬼道:“租给五所和三局啊!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啊!你想想,单就是一条蛟龙,租给五所咱们能赚多少?再说,五所还不能杀他们,因为我是只租不卖,等到五所把他们研究明白了,伤病都给治好了,反手还能租给三局,用来处理水上的事情。” “两头卖,两头赚,我们还一点成本都没有。” “这可是实打实的买卖啊!” 叶开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我看,你是实打实的缺德吧?” 第六百八十四章不需要明白 韩老鬼脸色一沉:“怎么说话呢?” “你们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我不给你们赚点钱,以后你们娶媳妇连彩礼都拿不出来。” 叶开道:“就狐狸娶媳妇还用彩礼啊?他对着人家骚然一笑,连老丈人家底都能骗来,还用得着拿彩礼?” “来,狐狸,给老鬼骚一个。让他看看你实力。” “滚犊子!”我指着叶开骂道:“说一说就下道,老鬼就是给你攒的彩礼。老丈人不要你十倍彩礼,都对不起你那缺德嘴。” 我眼看叶开准备抬杠,赶紧转移了话题:“老鬼,那个缥缈去找你了没有?” 我把缥缈被杀的事情说了一遍,韩老鬼眯着眼睛道:“你别说,缥缈还真就没在我这边露面。” 韩老鬼道:“不过,我觉得缥缈应该还会露面,真正的卧底赌性堪比赌徒,心理素质也高于常人。缥缈在没有确定自己已经暴露的情况下,应该还会回来一次。” 我点头道:“行,带上蔚澜迟和广听,我们出去。” 封海牢里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我们再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 蔚澜迟和蔚澜广听身上的毒,虽然不致命,但是短时间内无法清除,我还得抓紧时间把他们送到简正中那里,让简老头给他们疗毒。 大牢里的江神毕恭毕敬地把我们送出来之后,我就把秘境里发生的事情全部传给了张凌毓。 等我把蔚澜迟他们送回了简中正家里,正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却从张凌毓那里得到了一个不好消息——谷兴胜把我们给告了。 他告我们的理由,就是我们杀了他爷爷谷生,要三局给他一个交代。 为了这件事,张凌毓特意赶了过来,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上面的一个临时调查小组,可见上面对谷兴胜的重视程度。 我干脆留在简中正家里不走了,原地等着调查组上门。 我们双方见面之后,调查组组长率先开口道:“陈顾问,我们的来意,你想必已经清楚了。我们想要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还请你配合。” 我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想知道,我不给谷兴胜交代又能怎么样?” 张凌毓道:“这件事上,我已经按照战场误伤上报了。” 组长也说道:“我们原则上支持张局长的意见。” 我冷笑了一声道:“这事儿算得上是误伤?” “战场误伤的前提是,谷生是我的战友。” “他是我的战友么?他是奔着要我命来的,什么叫战场误伤。” 这个所谓的“战场误伤”,看似对我们有利,实际上却是在让半间堂吃处分。 打仗的时候,士兵会高度紧张,甚至会产生恐惧感,这个时候很难判断靠近他的人,是敌军,还是友军,误伤在所难免。 如果是主观意义上的“误伤”,杀人的士兵会被判刑;如果是非主观的误伤,一般情况下不会追究刑事责任,但是要进行纪律处分。 因为“误伤”死亡的士兵,仍旧是认定为牺牲。 调查组长无奈地看了张凌毓一眼,才说道:“陈顾问,目前战场误伤才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我再次冷笑道:“那谷生杀了我半间堂的人该怎么算?” “我现在摆明了告诉你,这里不存在什么误伤,谷生就是我杀的。” “他杀了我半间堂的属下缥缈;给蔚澜迟,蔚澜广听下毒;在秘境当中追杀我和叶开。无论是哪件事,都够我杀他八百回。” “现在,要算是误伤?给我们半间堂处分,然后把他算成牺牲,当做烈士?” “你们不觉得可笑,老子觉得可笑!” 我拍案而起:“叶开,调动鬼神就算把封海牢翻过来,也得把谷生的尸体找到。烧成骨灰,给倒进化粪池里去。让他遗臭万年。” 调查组长无奈道:“张局长,看来你和陈顾问之间还没沟通好。要不,你们先沟通一下,等你们这边有了结果,我们再继续调查。” 对方说完就对调查组人招了招手:“我们先出去抽根烟歇一会。” 我看见他们走出了大门,才对着张凌毓嘻嘻笑了一下,张凌毓白了我一眼,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意思是:让我们听听对方在说什么? 我向鹞宁发出信号之后,她很快就把外面的事情传了回来。 调查组长带着人走到院子里坐了下来,就有人说道:“组长,那个陈九态度未免太嚣张了。” 调查组长摆手道:“陈九有情绪是正常现象,把我和他位置调换过来,我一样会有情绪,而且,反应比陈九还要激烈。” “陈九给张凌毓传回来的那些资料,虽然不是特别详细,但是足够说明当时的情况了。” “谷生的做法,不足够陈九反击杀人。况且,陈九并没否认这一点。” 调查组长说道:“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过陈九传来的资料。他提到驱使鬼神的时候,并没特意提及要杀谷生,但是同样也没嘱咐过鬼神放过谷生。” “可见,他当时并没在意谷生的死活,甚至也有几分故意不提的意思。如果,非要追究责任不可的话,说是战场误伤,并没有任何问题。” 这时,有人说道:“组长,我个人觉得陈九的观点没错。战场误伤的前提是,死者必须是自己人。” “当时的情况,谷生是陈九敌人。如果,因为谷生是谷兴胜祖父,就把他算作友军的话。那就太过牵强了。” 那人见调查组长没有说话,就壮着胆子说道:“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这是在战争时期,长官会因为对面的汉奸是自己同志的父亲,就命令士兵不开枪吗?” 调查组长道:“你们说的没错。但是,个人意见可以保留。这次,我接到的命令是必须要让陈九拿出态度。” 那人说道:“我不明白……” 调查组长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道:“有些事情,你不需要明白。包括我也不需要明白。” “有时候,不明白,不清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 第六百八十五章绝不妥协 外面调查组的人不再闲聊,张凌毓对我说道:“你看出点问题了吗?” 我说道:“谷兴胜这么大张旗鼓地想要报仇,就不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吗?” 张凌毓道:“谷兴胜虽然是用机密渠道跟我们联系,但是也表明了一个态度,这次的问题解决不了,他就会叛出三局。” “如果,谷兴胜叛变,那三局在西方的所有特工都会有暴露的风险。我前期所有布局都将功亏一篑。” 我反问道:“所以呢?上面准备拿我们半间堂来安抚谷兴胜?” 张凌毓道:“如果,站在全局的角度讲,上面必须暂时安抚谷兴胜。至少,在我们特工全部撤离之前,不能让谷兴胜投向神隐会。” 我不由得笑道:“上面就不怕一个小小的处分,满足不了谷兴胜的胃口吗?” 张凌毓道:“就连这个小处分,我都不想答应。何况是别的处分?” “我来,是为了走个过场。” “我绝不会答应谷兴胜的要求。” 张凌毓沉声道:“我很难理解上面的想法。” “从谷兴胜提出这个要求开始,就注定了他要叛逃的结果,上面怎么还会同意这种要求?” 谷兴胜做法不只是在犯忌那么简单,这是等于在威胁上峰。 虽然,上峰暂时不会对他如何,但是这笔账却一定要给他记下,等到时机成熟就得一并清算。 谷兴胜不傻,就得先给自己铺好路。 从古至今这样例子也并少见。 谷兴胜敢跟三局博弈,说明他抓住了某个跟张凌毓对立之人的心理,断定了那人会在背后推波助澜,借机打压甚至干掉半间堂。 韩老鬼半眯着眼睛道:“凌毓啊!我想明确一件事。” “谷兴胜玩出这一手,是为了更好地潜伏,还是为了报仇。” 张凌毓道:“从我的得到的信息里,谷兴胜是为了报仇。” 这时,坐在我们旁边的简中正也开口道:“这件事,我大概能判断出一些眉目。” 张凌毓从进入吉省之后,就表达了想要收编水仙门的意向。 韩老鬼也帮着张凌毓试探过简中正的口风,简正中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跟张凌毓派出的代表磋商收编的具体事宜。双方已经基本谈妥了条件。现在,只差一纸任命水仙门就能成为三局下设的一个的处室,所以,张凌毓并没避开简中正。 简正中说道:“谷生对谷兴胜非常疼爱,可以说,是谷生一手带大了谷兴胜。只是后来,他们在理念上发生严重的分歧,才导致他们爷孙之间的矛盾。” “谷生,并不希望谷兴胜过早地踏入术道。按照他的计划,是自己坚持到长子退休,过来接替他领导谷家,由长子继续谷家的使命,直到谷兴胜也到了可以退休的年龄再去接管谷家。” “谷生的目的,就是让谷兴胜平安一生,不要接触术道。但是,谷兴胜却醉心于秘术,一心要做水上第一人。他们爷孙之间的矛盾也就爆发了,甚至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那次,谷兴胜与迟丫头她们之间对决,其实就是谷生在暗中动了手脚才让谷兴胜败北。谷生的本意是,让谷兴胜吃了亏,也好打压一下他的心气,让他安安稳稳地回归正常生活。” “结果,也就是那一次,造成他们爷孙之间的彻底决裂。” 简中正说道:“谷生,其实早就后悔了,只是谷兴胜一直不肯理他而已。” “我敢说,如果谷兴胜出了什么危险谷生会毫不犹豫地为了他拼命。” 韩老鬼点头道:“这么说,如果,谷兴胜当初为了完成三局的卧底任务才跟谷生决裂的话。那么,谷兴胜的心里必然对谷生非常愧疚。” “谷生身死,谷兴胜必然发狂。” 琥珀忽然在这个时候开口道:“你们说的谷兴胜是不是一个干瘦的老头?” 琥珀见我点头,才说道:“当时,封海牢的衙役出手捉拿神隐会成员的时候,我特意放出了神识看过热闹。” “那时候,有个老头像是疯了一样在燃烧气血阻挡鬼神,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带着谷家人悍不畏死的冲击鬼神。要不是他们赌上了性命,冥神子他们也跑不出封海牢。” “当时,那个老头用捆尸绳牵制了五六个鬼神,拼着被鬼神乱刀分尸还是在声嘶力竭地喊:兴胜快跑,兴胜快跑……谷兴胜一直看着那老头被人砍了脑袋才转身跑了。” 蔚澜广听低声道:“原来是谷兴胜是目睹了谷生被杀才发疯的,按照谷兴胜的性格,我们对他出手,他不会记仇。但是把谷生杀了,他肯定要报仇。” “其实,说起来谷兴胜也有些可怜!” “胡说!”简中正脸色一沉道:“我是怎么教你的?上了战场决不能手软。” “两军对垒的时候,谁不知道对面的人有家有室,有妻儿老小?要是因为看不得别人生离死别,就去悲天悯人,不愿意下手,那还不如一开战就自己先抹了脖子来得痛快点。免得去了阴间让阎王爷笑掉大牙。” 蔚澜广听撅着嘴道:“人上了岁数就爱说教。我就是感慨一下而已。” 简中正又狠狠瞪了广听一眼,只是这回他没说话。 韩老鬼慢悠悠地说道:“凌毓啊!既然,谷兴胜是真在报仇,那就恕我们半间堂的不能退让了。” 韩老鬼的意思很明白,如果谷兴胜是为了更好地潜伏,才弄出这么一手来,我们愿意为了大局低头,毕竟那是为公。但是,不管是谁,想要拿半间堂平私怨,那么抱歉了,半间堂里没有那么大度的人。 张凌毓点头道:“这点我能理解。” 叶开猛地一拍桌子:“张凌毓,你给我听好了,你以为只有谷兴胜能摔耙子吗?谁再敢提什么让我们接受处分,半间堂全部辞职。” “我们辞了职,我看你拿什么处分我们。” 叶开的声音能把房盖震开,但是脸上却没见一点怒意,甚至还在对张凌毓眨眼睛。 他的话是在给外面的调查组听,这话也就是叶开这样的人设说最合适。 第六百八十六章表明态度 张凌毓无奈地看向了叶开。 我和韩老鬼也捂住了脸,这个时候我们可以跟上峰对抗,但是不能硬扛。否则的话,杠赢了,后续也会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 韩老鬼干咳了两声道:“表明下态度也好!” 我敲着桌子道:“凌毓,你跟上面说。我最大的让步,就是摆下生死擂,跟谷家上擂台,赌生死。” 张凌毓沉吟道:“嗯,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生死擂虽然是江湖人解决恩怨的方式,但是谷兴胜现在对外的身份就是江湖人。如果,他愿意赴约,可以完美解决我们之间恩怨,也能掩饰谷兴胜的身份。 张凌毓起身道:“我去跟上峰沟通,你们等我。” 张凌毓走了之后,叶开才说道:“狐狸,你说谷兴胜能赴约么?” 我笑道:“把我换成谷兴胜就不会赴约。” “他来赴约就等于是同意了用江湖道解决问题,不仅抛弃了自己的优势,还有丧命的风险。” 叶开皱眉道:“那你还提出生死擂解决问题?” 韩老鬼摇头晃脑的道:“这个你就不懂了。” “小九,这是以退为进。” “缥缈是卧底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只要我们不往外说,她在明面上就是我们半间堂的人。谷生杀了缥缈的事情,船里摄像头可是记录得一清二楚。” “从这点上看,我们是占着理。先不说,我们不是亲自动手杀了谷生,就算是,又能如何?” “上面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肯定不会是一边倒地向着谷兴胜。” “从张凌毓刚才的态度上看,上面出来给我们站台的人不会只是一个两个。但是支持谷兴胜的人,也不会少。” “上面分成了两派,我们也做出了让步。这样一来,站台谷兴胜的人,就不好再步步紧逼了。” 琥珀嘿嘿笑道:“老鬼,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上面有人非要把半间堂赶尽杀绝呢?” 韩老鬼道:“当然想过,那就跟叶开说的那样。去他娘的,老子也不干了。大不了就是一拍两散。” 琥珀说道:“老鬼,你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韩老鬼长叹道:“我们半间堂本就是在夹缝中求生。” “血字秘档是我们的劫数,是我们的任务,同样也是我们底牌啊!” “除非,有人能够接替我们去完成寻找血字秘档的任务。否则,我们在某些事情上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等张凌毓的结果吧!” 张凌毓很快就走了回来:“上面说,要研究一下。这段时间,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尽可能配合调查组的行动,起码得给为我们说话的人一个台阶。”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你让调查组的人进来吧!” 我愿意配合对方,是因为我有把握把自己洗净。 这次我故意让张凌毓在船上装了隐形摄像头,就是为防备官方有人向我发难。上一次,五所的事情,我已经得罪死了一个大佬。那人没倒之前,我必须提防一二。 我心里很清楚,我跟张家的矛盾爆发出来之后,难免会动手杀人,如果有人在这件事儿上做文章,我总得给自己留着一些证据不是? 我们船上装的摄像头说白了就是给外人用的东西,我们自己肯定要躲着摄像头。 我和叶开分析缥缈死因的事情没被录上去,谷生的所作所为却录得一清二楚。 谷生给蔚澜迟他们下毒,杀害缥缈把尸体挂在船下,下令对我和叶开开火,无论哪一条都足够让我们还击杀人。况且,谷生在船只进行的过程当中,还多次向下令见到我们立即击杀,这些都是我的优势。 我陪着调查组把视频看完才说道:“凭这段视频,我想,我们怎么也算不上误伤友军吧?” 调查组长皱着眉头道:“的确如此。” “不过,我想问,谷兴胜有没有对你们表露过身份?” 我一口否定道:“谷兴胜跟我谈过合作,却没表露过他是三局成员的身份。” “直到现在,我都不太清楚谷兴胜的身份。” 我说道:“我这里有天道契约,可以证明我的话。” 我让韩老鬼把天道契约拿了出来:“这是谷兴胜以神隐会成员身份跟我签订的契约,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是冥神子的部下。” “这上面不但有谷兴胜的签名,还有他用血按的手印,你们可以拿去化验一下。” “这个……”调查组长拿过天道契约之后眉头不由得拧成了一团,犹豫了半天才说道:“陈顾问,这件事上,我知道是半间堂受了委屈。但是,上面希望你能顾全大局。” 我哈哈笑道:“朋友,你敢保证,认下误伤之后,就没有人再得寸进尺了么?” “这……”调查组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我再次问道:“那么,我再问一个问题?” “是什么样的人,能用牺牲一个忠臣良将,去拉拢一个随时可以投敌的叛徒?” “朋友,我知道你的难处。所以,我们并不想跟你争论什么?我把自己能拿出来的证明全都给你,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劝我了。” 调查组长点了点头:“谢谢你的配合。” “陈顾问,请暂时不要离开这里,我们会有下一步通知。” 我点了点头道:“老鬼,替我送客。” 韩老鬼送走调查组,我马上联系上了司宸:“司宸姐,谷兴胜告我的事情,你怎么看?” 司宸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淡淡说道:“我一再说明,我希望,自己出任务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我想,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司宸说道:“陈九,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阴司不是万能的,我们无法去干涉人间朝廷决定。这件事……” 我不等司宸说完就摆手道:“好了,我明白了。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司宸慌道:“陈九,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我摆手道:“司宸姐,你还是我的司宸姐。但是,我可不是天知晓的陈九。回去吧!” 司宸还要再说什么,我却掐断了跟天知晓的联系。 溪月小声道:“陈九,你这是在怪司宸姐?其实……其实……司宸姐并没怎么样啊!” 第六百八十七章表明态度2 韩老鬼笑道:“溪月,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小九的做法是对的。” “你想想,从我们接受阴司密令开始,阴司有没有给我们提供过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我们每一次的危机都是自己在设法化解。” “现在,朝廷在压制我们,阴司选择袖手旁观。是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小九身上牵扯着血字秘档的因果,这个因果一日没有了解,我们就无法脱离血字秘档的任务。所以,各方人马才会有恃无恐。” “包括司宸在内,都是觉得小九在闹闹脾气之后,又会回来接手血字秘档的任务。” “这次,只怕除了张凌毓之外,没有谁是在真心为了小九着急。” 溪月咬牙道:“我们怎么办?” 韩老鬼道:“小九,看来你的惊龙令得动一动了。” 溪月顿时被吓了一跳:“别冲动。你把夜惊龙找过来可就捅出天大篓子了。” 韩老鬼道:“找夜惊龙,未必是为了打架。小九,你说呢?” 我笑道:“正合我意!” 我拿出惊龙令联络到了夜惊龙之后把这边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夜惊龙当即道:“你等我,今晚子时,我来找你。” 我收起惊龙令道:“老鬼,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撤了。” 溪月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是不回来了吗?” 半间堂所有人里只有溪月还有可以牵挂的人。 我们能牵挂的,也就只剩下半间堂的兄弟姐妹了。 韩老鬼沉默片刻道:“溪月,你不想走的话就留下吧!我们有空的时候,会回来看你。” 溪月红着眼圈摇了摇头:“我们一起走。我去给爸妈留封信。” 溪月往房间走的时候一直在抹眼泪,琥珀看向韩老鬼的眼神都不对了,要不是,我们还站在摄像头下面,琥珀绝对能跳起来咬韩老鬼:让你又骗溪月。 我给叶开递了一个眼神,后者开始收拾东西。 没过多久,我们就把五件白袍,连带着证件,工资卡全都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了。 我拿起笔琢磨了一下,在墙上写了两行字:“前世不欠,今生不见。前缘已了,不复相见。” 我把笔一扔,便坐在客厅里等时间。 子时来临之后,水仙门方圆几里之内风云变色,水仙门外侧河道在呼啸的阴风当中掀起了几米高巨浪,一艘三层楼船像是破开阴阳,逆流而上,缓缓停在了水仙门的码头上。 上百名鬼兵把红毯从船头一路铺向了水仙门侧门之后,整整齐齐站在红毯两侧,有人沿着红毯一路小跑,赶到门口躬身道:“厌胜门下,八百鬼神,恭迎九王爷上船。” “恭迎九王爷!” 八百鬼神同时显出形影,站在楼船两侧齐齐躬身。 领头的鬼神沉声道:“封锁水仙门方圆十里,谁敢打扰九王爷,无论神魔,立斩不赦!” “有劳了!”我带领半间堂离开水仙门,登上楼船,顺水而行,穿过阴阳屏障进入鬼神空间,我们身后被厌胜门打开阴阳屏障也就此闭合。 我早就听过在阴阳两界之间还有鬼神空间,直到那时,才算是真正进入了鬼神空间。 那里,并不是我想象中鬼哭神嚎,暗无天日。反而,给人一种像是泛舟江上的宁静。 我转身看向迎接我的鬼神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鬼神躬身道:“回九王爷的话,在下守元,是王尊府上的总管。九王爷把我当成自家老仆即可。” 我说道:“小七呢?” 守元回答道:“王尊正在其他空间寻找祖师爷,一时难以分身。不过,王尊吩咐过,九王爷是王尊恩师,地位等同太上王尊。只要九王爷开口,哪怕与地府全面开战也在所不惜。” 我笑道:“没有那么严重。” 守元道:“九王爷,要不要我们动手去给王爷出出气?” 我摆手道:“暂时不用,我想知道,外面的事情,你能做到么?” 守元吩咐道:“取观天镜来!” 观天镜,是术道上通用法器,说白了就相当于一个秘术催动的监控。只是,观天镜监视对手的东西不是摄像头,而是其他其他的媒介而已。比如,我让鹞宁把看到的事情传过来,用的就是“观天镜”秘术。 几乎所有术道门派都有观天镜的存在,区别就在于谁的观天镜更为隐秘而已。 守元催动了观天镜之后,我就看见简中正带着蔚澜迟和广听出现在了码头上,广听绞着手指道:“陈九他们就这么走了?” 简中正带着几分怒气道:“不走又能如何?等着被人算计么?” “阿迟,一会儿三局的人来了,带他们去拿走陈九留下的东西,通知三局,我们先前约定全部作废。水仙门从今日起就地解散,我要找个地方归隐江湖。” 蔚澜广听惊声道:“简老头,水仙门,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简中正道:“这些年,我赚的钱也够我养老金和你们两个的嫁妆了。退隐江湖不好么?” 蔚澜迟沉吟道:“如果,张凌毓问起,我们为什么要解散水仙门?我怎么回答?” 简中正道:“就说,我不想步上半间堂的后尘。” 水仙门,真正得到水仙传承的只有三个人。简老头带着两个徒弟之后,水仙门就算不散也是有名无实了。 简中正还在说话的时候,三局的人就赶了过来,简中正往门口看了一眼:“阿迟,你去应付吧!问我,就说我在闭关疗伤。” 蔚澜迟把张凌毓等人领进客厅的时候,张凌毓站在桌在前面半天,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跟着张凌毓一起过来的人,铁青着脸道:“陈九这是要干什么?张凌毓,你把他给找回来,我要当面问问他,还有没有一点大局观念。这点委屈都受不了,还谈什么……” 张凌毓烦躁摆手道:“我找不回来。愿意找,你自己去找吧!” 那人怒吼道:“张凌毓,你什么态度?” 张凌毓转身道:“这是我目前能保持的最好态度。你最好不要惹我发火。另外,我申请休假。” 张凌毓说完,也不管那人答不答应,转身就往外走。 那人对着张凌毓的背影厉声喝道:“你给我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处分你。” 第六百八十八章纷纷寻来 张凌毓头也没回地把证件扔了出去,说了声:“随意”便扬长而去。 那人暴跳如雷道:“浑蛋,浑蛋,都是浑蛋!” “去把老吴他们都找来开会。” 我没去看那人的情况,而是继续看着张凌毓。 张凌毓独自上车之后,把车开到了一个没人地方,对着空气喊道:“陈九,我知道,你肯定是什么地方偷看。” “你浑蛋,要走,也不告诉我一声。你告诉我,我跟你一起走啊!把这烂摊子给我,是什么意思?” “陈九,你给我出来!” “带我一起离开!” 溪月眨着眼睛道:“张凌毓生气了哎!” 我瞪着眼睛看向韩老鬼:“我不是告诉你通知张凌毓吗?你给忘了?” 韩老鬼干咳了两声道:“张凌毓肯定不能带走。把她带走了,那边没人斡旋,咱们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韩老鬼说着话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放心,张凌毓一向大气,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跟你计较的!” 我小声道:“老鬼啊!你可是坑死我了。” 琥珀舔着爪子道:“老太监就是不靠谱。女人,再大气也是个女人。她不跟你计较的时候,肯定是把你当哥们,当同事才不计较。” “女人心里有你的时候,再小的事情都可能计较起来没完。” “老太监还能懂女人?小九的爱情要完了。” 韩老鬼抓了抓脑袋:“谁说我不懂女人。我当年伺候皇上的时候,宫里要跟我结对食的人多了去了……” “唉呀妈呀……” 韩老鬼又被琥珀给咬了。 该! 这个笨蛋老鬼! 就该咬死他! 韩老鬼去哄琥珀的时候,我们乘坐的船只已经到了岸边。 我放眼看去时,远远看见一座小镇。 守元道:“九王爷,你看那镇子,熟悉吗?” 我敢确定,这是我第一次来这个小镇,但是,这里却给了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术道相传,人忽然对某个从未去过的地方觉得熟悉,那里很可能是他前世到过的地方,而且,那里在前世给他留下的记忆,哪怕经历了一次轮回都无法忘怀。 守元再次问道:“九王爷,你觉得这里熟悉吗?” “这里就是当年王尊拜师,跟着叶太上第一次落脚的小镇。” “王尊也是这里跟您相识的。” “王尊说,他的宫殿,只是他的房子。这里,才是他的家。” “九王爷,这边请!” 我跟着守元上岸的瞬间,一种相识却又不识的感觉猛然间向我心头袭来。 我不由得站在原地。 溪月惊声道:“陈九,你……唔唔……” 溪月还没来得及碰我,就被叶开拎着脖子抓起来,捂住了嘴:“别打扰他,他在悟剑。” 韩老鬼捋着胡子道:“小九的剑意名为回忆。这里有的他前世的记忆,如果,他能悟出若有若无的前世记忆,回忆剑的威力,将会暴涨一倍。” “回忆难挡,但是终会有人挡得住今生之忆。唯有前世之忆,才无可抵挡,因为前世之忆已经涉及了轮回大道。” “如果,小九悟剑成功,就等于触碰到了大道边缘。足可以凡人之躯,斩鬼神。” 守元自言自语道:“难怪王尊说,九王爷与叶太上是当年横压当世的两大奇才。” 守元低声道:“来人,封锁方圆十里范围,不许任何人打扰九王爷。” 韩老鬼看向叶开道:“小开啊!你也融合龙血吧!你的九兽镇狱功也该更进一步了,可不能被小九给甩开了啊!” 叶开跟着守元派出去侍女走了,韩老鬼他们却在我身边支起了一顶帐篷,就在河边守着我悟剑。 没过多久,溪月背包里的镜子就在开始不断震动,溪月往包里看了一眼:“鬼爷,是司宸在联系我。” 韩老鬼道:“见见也好。” 溪月拿出镜子之后,司宸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溪月,陈九呢?我要找他。” 溪月看了看韩老鬼,见他点了头,才对司宸说道:“陈九正在悟剑。不能打扰。” “悟剑?”司宸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可千万别开玩笑。” 溪月道:“我没有开玩笑啊!陈九真在悟剑,就在九王爷跟夜惊龙初次相识的那座小镇上。” 司宸道:“陈九还需要多久才能醒来?” “不知道!”溪月摇头道:“我又没修过武,谁知道他多久能醒过来?” 韩老鬼道:“司宸啊!你也是修炼之人,难道不知道人在闭关的时候,没有时间长短之说吗?” “尤其是这种顿悟,两天三天也是他,一年半载也是他。如果,你找小九有事的话,我可以等他醒过来立刻通知你。” 司宸道:“鬼爷,外面已经全都乱套了。你能不能……” 韩老鬼不等司宸把话说完,脸色就是猛地一沉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打断小九顿悟?” “不是不是……”司宸赶忙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能不能先带半间堂出去稳定大局?” 韩老鬼道:“半间堂只有一个堂主。小九没开口之前,我们哪儿都不会去!” “可是……”司宸还要再说什么,韩老鬼却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好了,术士顿悟是难得的机缘,我们距离小九太近就不要争执了,万一打扰了小九,半间堂和天知晓之间情分可就要变成仇恨了。” 韩老鬼不等司宸把话说完就掐断了通讯,溪月道:“鬼爷,司宸说外面乱套了是什么意思?” 韩老鬼道:“我们半间堂看似实力薄弱,实际上却是把各方博弈穿起来的一条线。” “一旦把这条线抽走了,各方人马的布置就会变成像断绳的珠子一样全部崩散。” “再想把这串珠子穿起来,那可就难了。” 韩老鬼向守元说道:“守元兄,在下有一事相求。” 守元赶紧躬身道:“韩先生有事尽管吩咐,千万不要客气。” 守元是夜惊龙的管家,韩老鬼是半间堂的大管家。从术道地位上说,守元不知道不比韩老鬼高了几个层次,但是按照我和夜惊龙的辈分上看,韩老鬼地位肯定在守元之前。 他们两个都是人精,也彼此想要跟对方拉进关系,所以说话自然就带起了客气。 第六百八十九章纷纷寻来2 韩老鬼和守元在那客气起来没完,琥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都是自己人,咱别整那虚的行么?” 守元笑着点头道:“夫人说的是。” “夫人?谁?”琥珀一下子愣住了。 溪月没心没肺地来了一句:“他说,鬼爷是我师公。师父的老公是应该叫师公吧?” “这事儿别科普?”韩老鬼的脸都要吓绿了:“我的小祖宗,你赶紧把那求知欲收起来。” 守元说道:“没错,应该叫师公或者师丈。要是关系再亲近点,叫叔叔,伯伯也是可以的。” “都说了别科普!”韩老鬼吓得差点去捂守元的嘴。 琥珀都已经炸毛了,再说下去容易出人命啊! 韩老鬼马上站了起来:“那个守元兄,我准备看看外面的情况,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收集点情报。” 守元道:“阴间和天知晓那边,我们没办法用观天镜直接获取情报。人间倒是可以。” “那就足够了!”韩老鬼拱手道:“劳烦守元兄带我看看观天镜里的情景。” “不麻烦,不麻烦,不……”守元说到第三个不麻烦的时候,声音微微一顿,动静也跟着小了不少。 因为,他看见了咬在韩老鬼大腿上的琥珀。 韩老鬼若无其事跟着守元往帐篷外面走,琥珀就那么吊在韩老鬼身上不放。 溪月捂着脸跟在后面:“师父,我感觉好丢脸啊!” 守元走出不远就说道:“韩兄,要不,我把观天镜拿过来吧!我们就近守护九王爷方便一些。” “好好……”韩老鬼的脸也要绿了:“那就麻烦守元兄了。” 守元说完撒丫子就跑了,再待下去说不定会被灭口。 等到守元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守元先是探头探脑的往帐篷里看了一眼,才说道:“韩先生,我们得到情报,三局高层要组织一次重要会议。你要不要看看?” 韩老鬼顿时来了精神:“这个一定得看。” 守元命人把观天镜抬进了帐篷,那里面很快就出现了会议室里的情形。 张凌毓脸色阴沉的坐在会议室里一言不发,不远处的吴老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地抽烟,身上的气息摆明了带着生人勿进的意思。 吴老把一根烟抽完才开口道:“凌毓,关于陈九的事情,你是什么态度?” 张凌毓道:“吴老,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个问题,上面是否认定为陈九有错?” 吴老摇头道:“在这件事上,陈九没有过失。” 如果,硬要挑错的话,我肯定是有一定过错。但是,现在所有资料都在显示我无错。甚至,叶开炸毁张家船只的事情,也挑不出我们的毛病。 唯独韩老鬼追杀张家伤员的事情,我们怕是躲不过去。但是,没人提起这件事,张凌毓自然不会自己把话往出说。 张凌毓道:“既然陈九没错,为什么一定要处分陈九?” “吴老,我想说的是,这种事情就算是放在纪律部队,也很难做通思想工作,更何况是出身草莽的陈九?” “在陈九的概念里,有了一次妥协就会有第二次妥协,直到被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陈九是狐狸。狐狸的特性就是野性难驯,他可能看似温顺,但是也不可撩拨。狐狸不需要你触及他的底线,只要他觉得你有恶意,或者对它造成了威胁,它就会出手反击。” “这一次,陈九明显感觉到了危险。” 吴老叹息道:“我能理解陈九的情绪,如果我们连最基本的东西都给不了半间堂,还谈什么让他们冲锋陷阵?” 两个人正在说话之间,外面走进来几个人来,张凌毓率先起身对着领头那人行礼道:“老局长。” 韩老鬼以前跟张凌毓旁敲侧击的打听过三局的事情,张凌毓是三局第一任局长,但她是在三局正式更名之后才成为了局长,在她之前还有一个老局长叫魁先生。 魁先生虽然只是代号,但是他所有资料都以“魁先生”为名,就连公开场合的称呼也是如此。可见,魁先生的真实姓名已经被列为的绝密,就连张凌毓也无从知晓。即便,张凌毓算是魁先生的半个弟子,也是如此。 韩老鬼的目光落在魁先生身上的时候便是微微一凝:“这个魁先生身上带着几分儒气啊!他出身儒门?” 守元也说道:“嗯,有点那个意思,不过,他身上的浩然正气并不纯正,看样子不是正宗儒门!” “夫子?”韩老鬼的脸色变得越发凝重了几分? 十二参将当中的“夫子庙”实际上就是半个儒门中人。 至于为什么说是半个?主要的原因是十二参将中的“夫子”都是以“夫子庙”庙祝的身份来掩饰行踪。 夫子庙的庙祝,说白了就是替儒门看庙的人。 你说他们出身儒门?其实真不是。他们也修浩然正气,但是偏向于修术,他们儒道修为虽然无法跟真正大儒相比,却有着一套秘术上的传承。 你说他们是术士?倒也不完全对,因为他们并不是在行走江湖,只是在守庙而已。有人想要驱邪可以去夫子庙求他们出手。但是,夫子庙的庙祝往往都是被人忽略的存在。 就比如说,谁家遇上了邪事,在你面前放三个选择:道士,大仙,夫子庙庙祝,你会选择求谁出手?所以,夫子庙庙祝在民间名声不显,但是在术道上却是威名赫赫。被术道中人称为“夫子”。 术道中人为了区别夫子庙庙祝和儒门传人,往往把儒门传人称为书生,儒生。 魁先生一见张凌毓便笑道:“凌毓真越来越漂亮了。这些年维护三局辛苦了。” 吴老不等张凌毓说话就抢先道:“老魁,你就别在这儿夸晚辈了。我这回把你找来就是为了主持公道,你再不说话,三局打下的大好局面就要白白浪费了。” 魁先生坐下来说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我不希望在这件事上过多浪费时间,所以,今天会议没有二次研究,必须一次性决定。都说说自己的意见吧!” 张凌毓道:“我的意见已经表达过了,我不做重复。” 跟着魁先生一起进来的老人说道:“关于陈九的品性,你也不想多说么?” 第六百九十章魁先生的支持 张凌毓脸色一沉道:“我们现在是在讨论问题,而不是在讨论道德和人品。” 那人冷笑道:“不问品性,怎么能决定一个人去留?” “魁先生,你说呢?” 魁先生不疾不徐地说道:“陈九,那个人我不太了解。” “谷兴胜却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人,这个人的个人能力非常强。但是,他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注重亲情。” “当然,这并不是缺点,但是在某种情况下却足够让他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谷兴胜绝不会因为陈九背上一个处分而就此罢手,他要的是,杀陈九为他祖父报仇。” 吴老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说话也不那么客气了:“所以呢?我们要满足对方的要求,处决陈九么?” 魁先生摇头道:“当然不行!” 这时,跟着魁先生一起进来的老者说道:“如果,我们不能满足谷兴胜的条件,我们就得在最短的时间撤走所有特工。那可是我们花了将近十年时间,牺牲了十几名优秀特工才布置好的情报网。一旦撤回,损失不可估量。” “还请魁先生三思。” 吴老拍案而起:“姓姜的,你说的是人话吗?” 韩老鬼看着镜子里的那脸色阴沉的老头道:“原来,他就是当初给五所翟让站台的,那个姓姜的啊!” 守元也说道:“这个人叫名姜辉,颇有几分身份。” “韩先生,需要我们动手拔掉这个家伙么?我保证他活不过明天。” 韩老鬼微微摇头道:“不用!张道凡,你能不能击溃对方气运?” 张道凡冷声道:“今天正午之前,我会斩断他全部气运,日落之前,我就让他厄运加身,祸延九族。” “嗯!”韩老鬼再次看向观天镜的时候,姜辉已经说道:“姓吴的,你不用跟我吹胡子瞪眼。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 “陈九,是不是三局的下属,是不是属于官方人员?” “在掩护重要谍报人员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做出必要的牺牲?” “现在,我们还没说要把陈九如何?只是让他接受一个处分,他就带领半间堂集体出逃,这是什么行为?” 吴老冷声说道:“陈九只是三局的外聘人员,并不属于三局,凭什么让他做出牺牲?” 姜辉也针锋相对道:“这是为了大局。” “我们现在想的,不是怎么替陈九站台,而是咱们安抚谷兴胜,规避损失。” 吴老正要说话的时候,魁先生已经开口道:“好了,不要吵了。” “谷兴胜这个人不能再用,即使损失了我们前期的布置,也不能任由谷兴胜要挟三局。” “谷兴胜的行为,已经跨过了红线,通知行动组行动吧!” 姜辉还要再说什么,魁先生已经开口道:“姜处,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你是不忍心让我们多年心血付诸东流。但是,同意谷兴胜的要求,对我们的危害更大。” “具体的问题,我不想去详细分析。在座的人,要么是出身情报部门,要么是身居高位。应该能明白我做出这个决定的具体原因。” 魁先生声音一顿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是否通过还需要集体表决。我给大家一分钟考虑时间。” 琥珀趁着表决还没开始,对韩老鬼说道:“老鬼,我怎么觉得魁先生是在力挺陈九?” 韩老鬼沉声道:“如果魁先生真是出自皇史宬秘卫夫子一脉的话,他有足够的理由力保小九和叶开。你别忘了,他们两个是谁的传人?” 我和叶开,一个师承五大提督之一的李天意。一个是第一提督叶天幽的单传子孙。从这点上,他确实有足够的理由支持半间堂。 但是,皇史宬秘卫之间的恩怨一直扑朔迷离,甚至五大提督之间都互不信任。 魁先生的支持,对我们来说究竟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片刻之后,魁先生便开口说道:“好了,同意我意见的人请举手。” 魁先生向会议室里扫视了一眼道:“半数以上通过,其他人意见可以保留。” 魁先生声音一顿道:“现在,我们研究一下怎么把陈九找回来!” 姜辉开口道:“魁先生,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去找陈九,像这种完全没有组织纪律性,完全没有大局观的人,找回来也只能是惹是生非。” “退一步讲,就算是把陈九找回来,也需要对他进行严加约束。” “我们抛开别的问题不说,单就是半间堂在松叶江上杀人的事件来说,未免太过肆无忌惮了。长此以往,必然会养出一个骄横跋扈的组织。于公不利,于国无用,于民无益。” 张凌毓冷笑一声道:“姜处是一心为公么?” “放肆!”姜辉拍案道:“张凌毓,就是因为你一身江湖气,才会带出陈九这样的人来。” “我建议,撤销张凌毓职务,并且整顿三局。” 张凌毓冷笑了一声,闭上眼睛靠在了椅子上,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魁先生的脸色也带起了一丝阴沉!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一意孤行”四个字绝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所有看似不合理的坚持,后背毕竟有更深的谋算。 你说,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决定离谱么? 他们知道! 但是为了目的,再离谱的事情也得提上议程,并且强制执行。 历史很多离谱的事情背后都隐藏着两方,甚至几方的博弈。 就像是清朝末年,慈禧非要挪用北洋水师军费搞万寿庆典,你说,慈禧穷奢极侈,目光短浅,并没有错,但是这只是表面上的东西。 慈禧并非头脑简单之人,否则她也不会从后宫争斗中脱颖而出直到垂帘听政。挪用北洋军费其实是她与洋务运动的几个创始人之间的一场博弈。 不压制洋务派里的实权总督,地方大员,慈禧的地位就有可能被动摇。所以,她宁可败国,也不败己。 姜辉现在的做法也是如此,他明知道三局想要吸纳江湖术士,就不能对术士有太多的约束,否则,不可能在短时间壮大三局。 但是,他并不在乎三局是不是能够延续壮大,他只在乎那是谁的三局。 第六百九十一章各方态度 姜辉的话一出口,当即有人支持道:“我觉得姜处长的观点没错。” 又有人说道:“我也赞同姜处长的观点,即使召回陈九,也应该有些必要的敲打。不然,陈九早晚会惹出事来。我觉得,在召回陈九的同时,应该给他下个处分决定。” “混账东西!”吴老再次拍案而起:“你们知道陈九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吗?” “他在前线九死一生,赌上了整个半间堂牵制神隐会,你们却要在他背后捅刀。” “你们口口声声说陈九品性低劣,我看你们才是真正的缺德。” 有人脸色一沉道:“老吴,你这话说得过分了。” 吴老怒声道:“我说错了吗?” “我今天总算是知道,什么叫自古以来忠臣良将难免死于诏狱了。” “简直就是一群浑蛋。” 韩老鬼看着观天镜冷笑道:“老吴这人不错,可惜脑子简单了一些,他在这儿大发雷霆,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遍,也得罪了一遍,却没把话说到点子上。除了得罪人,没有任何用处。” “凡凡,想办法给老吴增加点气运吧!咱们半间堂不能亏待了朋友。” 张道凡道:“这个……我想想吧!我不太擅长这种事情。” 守元道:“这件事我来吧!我们厌胜门最擅长气运之术。” 厌胜术,虽然能杀人于无形,但是厌胜术同样能给人消灾,祈福。只是看厌胜弟子想要往哪个方向发展而已。 夜惊龙身为厌胜王尊,手下自然是人才济济,其中不乏善于消灾祈福的厌胜高手。守元愿意出手,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韩老鬼正在说话之间,观天镜里已经发生了变化。 魁先生道:“关于召回陈九的事情,谁还有什么意见?” 这一次,魁先生并没表达自己的意见,姜辉胸有成竹地说道:“我看,还是继续举手表决吧!” 魁先生点头道:“同意召回陈九的人举手?” 会议室里半数以上的人举起了右手之后,魁先生继续说道:“同意给予陈九一定处分,并且约束陈九的人举手。” 这一次,在座之人除了张凌毓,吴老和魁先生之外,全部举起了右手。 魁先生点头道:“既然如此,就由三局局长张凌毓负责召回陈九,并且执行处分决定。” 张凌毓睁开眼睛说道:“我申请休假!” 魁先生说道:“凌毓啊!这是组织决定,你不要带有个人情绪。” 张凌毓直接把配枪和证件放在了桌子上:“我正式辞职。” “胡闹!”姜辉拍着桌子道:“张凌毓,你是不是觉得没人能制得了你了?” 张凌毓淡淡道:“如果,我辞职也有错的话,我愿意走法律程序。” 张凌毓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吴老看向了魁先生:“魁先生,我不得不说,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吴老说完也从会议室走了出去。 守元道:“韩先生,还要继续看下去么?” 韩老鬼冷笑道:“不必了,这些就足够用了。” “我等着看阴司的态度!” 守元也点头道:“九王爷的事情,阴司的态度才是关键。” “人间衙门不留九王爷,大不了就是浪迹江湖。以另外一种形式与人间衙门合作。” “但是,阴司不同,阴司掌握着更多秘辛,甚至能探寻到轮回之秘。” “如果,阴司不能力挺九王爷的话……” 守元看了看韩老鬼的脸色:“韩先生,恕我直言,九王爷还是不要回去了。” “我厌胜门上有五大王尊,中有八百鬼神,下有数万雄兵。足够保九王爷平安。” “这个……”韩老鬼沉吟道:“这个还是由堂主来决定吧!” 守元不再劝说了,陪着韩老鬼等我悟剑。 几个人等了小半天之后,叶开就回来了,那货的九兽镇狱功更进一重之后,身上那股猛兽的气息也变得更为浓烈,就算是坐在那里跟溪月他们说笑,也让人觉得那是一头在跟伙伴嬉闹的猛虎。 直到将近傍晚,我才睁开了眼睛。 我的回忆剑已经接近剑道的边缘,由术入道还差一个契机。 很多人觉得,边缘,契机就已经代表着只是时间问题。那可就错了,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无可悟道,并不是老天不给你机会,而是你不知道机会会在何时来临,错过了,也就等于此生无法悟道。 我走到帐篷那里时候,守元先迎了出来:“恭喜九王爷神功大成。” 我说道:“不用那么客气,我们半间堂一向没有什么尊卑之分,我也不太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 守元道:“九王爷仁义,我们做下人的,不能不懂规矩。” “王爷,想先沐浴更衣,还是先用晚饭?” 我看出来了,这个守元就跟韩老鬼和老康一样,都是认着死理的人,我也就不再劝了:“先吃饭吧!就在这儿吃吧!” 守元道:“我这就安排。” 韩老鬼趁着酒菜上桌之前,把各方反应全都跟我说了一遍:“小九,目前阴司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 “我看,阴司是有晾着我们的意思。” 叶开拎起桌子上一条鸡腿道:“狐狸,要我说,守元说得没错,大不了咱们就在这里住了。人活一辈子,在哪儿不是过?这里也挺好,起码没什么生活压力。” 我知道叶开是在安慰我,我摇头道:“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躲出来的平安,忍的结果,就是被步步紧逼。” 我沉声道:“那个什么魁先生敢对我们下手,无非就是占着身后有官方的存在。觉得,我们半间堂随时可以被代替。” “天知晓和阴司,对我们不闻不问,是因为他们知道我身上背着因果,不怕我不出来。” 我倒上一杯酒道:“博弈,有时候不需要分出明确的输赢,只要让对方掐着鼻子也得非用你不可,就可以达到目的了。” “来,都吃饭,我也正好想想,怎么处理眼前这些事情。” 叶开笑道:“这就对了嘛!” “狐狸没醒之前,你们一个个都愁得跟小九得了绝症似的,现在怎么样?这货能自己痊愈。” “吃饭,吃饭,吃饱了他才能憋出坏水来。” 第六百九十二章还有一点 叶开是准备让我们好好吃顿饭再说后面的事情,溪月却忍不住了:“陈九,你想出办法没有啊?” 我知道,溪月心里还在牵挂着家人,我们这些人不出去无所谓,大不了就是换一个地方修行而已。 但是,溪月不行。 我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打造好了抛弃任务,退出血字秘档之争的人设,那就得把这件事继续下去。” “老鬼,我们以前夺来的血字秘档还有么?” 韩老鬼道:“还有几卷。” 我点头道:“那好,把血字秘档给三局送去,把血衣寺带出来的箱子也给三局送过去。其余的,什么都不要说。” 韩老鬼点头道:“神隐会的主要目标是血字秘档,而不是我们半间堂。” “我们交出血字秘档,就等于是转移了目标。” “这次,我们不仅要把箱子带过去,还要把钥匙一起带过去。” “神隐会想要血字秘档,就得跟三局全面开战。这一战,足够让他们认清形势了。” 我摇头道:“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我说道:“我是要彻底割裂半间堂跟三局之间的关系。以前,我加入三局,无非是想借助三局顾问的身份方便做事,现在看,三局反倒是成了我们的束缚,这个身份不要也罢!” 韩老鬼点头道:“嗯!与其继续与三局之间内耗,不如尽早退出。” 溪月却在这个时候说道:“那你连张凌毓也不见了吗?” 琥珀用爪子捂着脸道:“他说割断半间堂跟三局之间的关系,可没说,割断他跟张凌毓之间的关系。” “也就是说,他不会再跟张凌毓进行官方对话,但是,并不影响他们私下的关系。” 琥珀叹了口气道:“这男人啊!跟女人,在外面是公事公办。等到回家,衣服一脱,还不都是小心肝,小宝-贝儿啊?” 我差点一口酒喷在桌子上:“琥珀,咱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狂野。再把溪月教坏了。” “哎呦呦……”琥珀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的徒弟自己不教,留给你们那一只老鬼一只小狐狸教啊?” “你们还不得把她教成,连你们出去偷腥都给现巴巴去给你们结账的贤妻良母啊?” 我看向老鬼,老鬼看向我,我们又一起看向了叶开,那货连忙摆手道:“她说的是你俩,跟我没关系。” 我和老鬼相顾无言,溪月却先受不了了,双手掐着琥珀的嘴道:“陈九,你别听我师父瞎说。赶紧说正事。”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道:“说正事,说正事。” 我说道:“老鬼,这次我们博弈的关键是在地府。” “从商南平的事情上,我们完全可以看出魔界对血字秘档的重视。” “商南平甚至不惜触动人间皇朝的利益,也要培养翟让成为自己的代理人。如果商南平成功,魔界一定会全力支持翟让。” “阴司既然已经把我们当成了代理人,为什么不给半间堂任何支援?” 韩老鬼点头道:“在商南平没有出现之前,阴司的所说的那些理由确实可信。” “但是,商南平出现之后,这个理由也就不成立了。” “各方势力扶持代理人争夺五大密约,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各方人马虽然不能直接下场,但是可以给予代理人必要支援。” “阴司的做法的确有些得压榨半间堂的意思了。” 我淡淡说道:“老鬼,你觉得阴司的态度究竟是什么意思?” 韩老鬼眯着眼睛道:“要我说,阴司如此态度,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是阴司还有其他代理人,我们在明处,那个人在暗处。半间堂负责吸引各方势力,那个人秘密寻找血字秘档。所以,阴司不必给我们什么支援。” 叶开听完摇头道:“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阴司很可能有第二个代理人,但这不是他们对半间堂弃之不顾的理由。” “如果阴司需要我们半间堂吸引火力,那么他就更应该让我们发展壮大。我们越强,吸引的火力就越多。要是我们被灭了,还吸引个狗屁。” “第二个可能呢?” 韩老鬼道:“第二种可能就是,阴司觉得小九的态度是在摇摆不定。” “我们对比一下啊!先不论三局和天知晓各自的实力如何?单从地位上来看,三局,天知晓在阴阳两界是平起平坐的存在。” “小九跟天知晓有联系,同时又是三局的客卿。这么算的话,他是谁的代理人?” “是不是可以认为小九有双重代理人的身份,就是因为小九有站在了皇朝与阴司的中间,才让阴司觉得小九在左右逢源,所以才刻意薄待半间堂。” 叶开点头道:“这么说也有道理。” “狐狸,从一开始就没完全相信阴司。这一点阴司应该能感觉得到。” “所以,阴司选择袖手旁观,说不定也是为了敲打狐狸。” 叶开说完看向我道:“狐狸,你怎么看?” 我笑道:“老鬼,说的这两点都对,但是不全。” “阴司,即使没扶持第二个代理人,也一定发出过其他的阴司密令。” “我现在十分怀疑,接受另外一道阴司密令的人,是某个阴阳探马。” “当然,这只是我的怀疑而已,并没有实际的证据。” 我声音一顿道:“至于老鬼说的第二点,我确实是有些犯了左右逢源的忌讳。” “虽然,我是为了自保,但是,在上位者的眼里却绝非如此。张凌毓可以不计较,其他人未必不会计较。” “嗯!”韩老鬼也说道:“平心而论地说,小九选择自保并没有错。毕竟,这道阴司密令背后危机四伏,天知晓按兵不动,阴司态度不明。甚至,没有告诉小九血字秘档当中还有五大密约的存在。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选择留下后手。” 韩老鬼道:“如果仔细想想的话,我们在阳间行事,对我们帮助最大的反而是三局。至少,我们在跟张凌毓的合作上,一直都是平等的交易。甚至张凌毓还在吃亏。” “如果,没有上面闹出的是非,我们更像是三局的代理人啊!” 我听到这里说道:“老鬼,我刚才的话并没说完,我是想说,阴司的态度上还有一点你没说出来。” 第六百九十三章不用考虑 韩老鬼好奇道:“还有一点是什么?” 我说道:“其实,我一直没弄明白,阴司为什么一定要选我来接受密令?” “当时,阴司给我的理由是,子木用黄泉借皮之术,借来《血字秘档大纲》披在了我的身上,导致我与血字秘档产生了因果,我不得不去寻找血字秘档。” “这个理由,看似充分,实际上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漏洞。” “那就是,我并非寻找血字秘档的不二人选。” “某一个人,某一件事,可能会跟很多人产生因果。就拿血字秘档来说,至少五大提督,十二参将的后人,都跟血字秘档有着切割不断的因果。难道,那些人就寻不回血字秘档?” 我声音一顿道:“阴司,其实有能力找到五大提督和十二参将的后人,重现皇史宬秘卫。” “他们为什么不这么做?” “我先前虽然怀疑过阴司的目的,却始终想不通阴司这样做的原因。” “直到前几天,我忽然想通了。” 韩老鬼眉毛一扬道:“小九,你想到什么了?” 我说道:“我在水神庙里接受前身传承的时候,我的前身跟我说了一句话:血字秘档是我惹下来的麻烦,自然得由我自己来收拾。” 我沉声道:“就因为这一句话,我才有了一个推测。” “那就是,我的前身触碰过五大密约。” “对于阴司来说,我身上真正有用的东西,并不是《血字秘档大纲》而是我一旦恢复全部记忆,就能找到五大密约。” “但是,我的记忆又被前身隐藏在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所以,这份记忆需要随缘。” “我身上这份秘档大纲,最大的作用不是引领我找到血字秘档,而是帮我恢复前身的记忆。” 韩老鬼的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原来是这样。” “看样子,九王爷给你安排的后手,似乎是在防备着什么人啊!” 叶开也点头道:“对!” “现在把狐狸抓起来的话就算是把他搜魂,也搜不出血字秘档的秘密。” “除非,狐狸弄全了神哭八法,才能把血字秘档找出来。但是,狐狸学全了神哭八法,那不就代表着他已经超凡入圣了?谁还能把他怎么样?” 韩老鬼道:“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个过程却是凶险无比啊!” “你想,我们半间堂哪一次接触血字秘档,不是在经历生死之战?谁敢保证小九不会在学成神哭八法之前陨落?” 我点头道:“这就是关键!” “我想,阴司似乎有些人,不想让我找到五大密约。” 韩老鬼道:“小九,你想怎么做?” 我说道:“我们承受不住压力的时候,最快的办法不是如何壮大自己,去顶住这个压力。而是,如何把更多人的拽进来,让别人替我分散压力。” 我转头看向守元道:“守元先生,厌胜门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我的皮剥下来,再给我换一张皮。” 叶开一下站了起来:“你疯了吧?” “你当自己是小龙虾蜕壳啊?到日子就能脱层皮。这个不靠谱。” 我笑道:“我可没真想把自己的皮剥了。我只是想让阴司知道,我要放弃血字秘档大纲,斩断因果。” 韩老鬼倒吸了一口凉气:“斩因果,这可是逆天而行啊!就算是术道大能,也未必能做到这点。” 要知道,因果,命数都是难以逆转大道,甚至是大罗金仙都不敢轻易触碰因果,命数,这两大禁忌。 术士虽然有办法改命,甚至斩断因果,但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往往也难以承受。 叶开不以为然地道:“狐狸不是说了吗?他那是做戏。你怕什么?” “糊涂!”韩老鬼一瞪眼睛道:“你当阴司的鬼神是那么好骗的吗?” “如果,他们一直不露面的话,我们怎么收场?” “做戏这种事情,必须得有人给你一个台阶,我们才能下得了台。” “万一人家就不给你搭这个台阶,或者,等你实在下不来台的时候,才站出来假惺惺给你个台阶。那时候,我们不但没办法倒逼阴司,还会暴露了自己的虚实,以后就只能是受制于人了。” 我说道:“所以,这次必要的时候,要假戏真做。” 叶开也懵了:“我看你是疯了!” 我摆手道:“老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就这么办吧!” “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赌命了!” “再说,我们不赌这一次的话,就算,我们打定了主意要在夜惊龙这里活一辈子,因果之力也会把我们再逼回血字秘档的任务里。” “那个时候,我们处处受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任务做得恶心,日子过得憋屈,还不如就干他娘的。” “可是……”叶开刚说了一个“可是”,我就打断了对方:“要是把你换成我,你会怎么做?” “你能做到的事情,我为什么就不能?” 叶开忽然转头看向了守元:“守元先生,你们是不是没办法斩断因果?” 叶开这是明显在给守元过话啊! 守元看着叶开张了张嘴,又往我这边看了过来,见我一脸阴沉,才说道:“叶先生,王尊说了,太上的意志高于一切,就算他让我们把整个厌胜门全都搭进去,我们也不能皱一下眉头。” “抱歉了!” 守元转向我说道:“九王爷,我们确实能给你换皮,也有斩断因果的办法,但是那种办法凶险万分,就算是王尊亲自出手,也不敢保证能够成功,还请九王爷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我摇头道:“没什么可考虑的了,准备吧!” “这件事情,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们无关,夜惊龙不会责怪你们。” 守元咬牙道:“那好吧!” “不过,我们得准备一下。” 我沉声道:“需要准备多久?” 守元想了想道:“最快也得七天时间,在这七天里,你还得服用特制的秘药,才能保证换皮顺利进行。” “可以!”我点头道:“那就从明天开始算吧!” 其实,换皮对于厌胜门来说并不困难,难的是如何通过换皮斩断因果。 如果,我糊弄不住阴司,这就会是一场赌命之局。 第六百九十四章必须坚持 守元在第二天就给我弄来了秘药,我本来以为他就是给我拿几颗药丸,谁知道,那东西是论碗喝,一天三顿,每顿三碗的汤药,喝下去之后我连饭都不想吃。 除此之外,每天还得泡一个时辰的药浴。 我一泡药浴,叶开那货就过来帮我往浴桶下面填柴火,按他的说法,农村杀猪就是先拿热水退毛,他得帮我把毛褪干净,不然不好剥皮。 要不是我喝药喝得全身无力,我真想把那货塞灶坑里。 韩老鬼告诉我,其实叶开是不放心我,他每次进来都在检查他布置的法阵。叶开从我喝药那天开始,就悄悄把我们的院子布置成了监狱,还拿着镇狱使大印当成阵心。 叶开的意思是,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就算是把我关监狱里,也得先保住我的命。 这货就不能想我点好的? 我连续泡了三天药浴之后,身上就起了反应,全身的皮肤就像是被开水烫过一样,变得又红又肿,轻轻一碰就疼得钻心。 守元说:这种情况不是药物引起的过敏,而是厌胜门的秘药在对抗阴间的秘术,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还没到斩因果的时候,我身上皮肤就会自动脱落。 溪月来看我的时候都哭了,一个劲儿地劝我:“陈九,要不,我们就不跟他们较劲了吧?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大不了就是受点限制,我们都陪着你呢!” 我笑呵呵地把溪月赶出去又跳进了浴桶里,叶开也忍不住说道:“狐狸,我觉得溪月说得对!你这么聪明,就算暂时被人拿捏了,也会找到机会翻盘,常言道,来日方长啊!咱们就慢慢跟他们磨呗,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么?” 我躺在浴桶里:“就是因为有人跟着我同生共死,我才不能往后退。” “金渐层,我还是那句话,把你换成是我,你会让步吗?” 叶开叹了口气才说道:“狐狸,你找守元帮我说说,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异兽血或者骨骸什么的?是我的九兽镇狱功也该往上提提了。” “行,我看到了就帮你说!”我嘴上一口答应了下来,心里却没有跟守元提起的打算。 任何功法都讲究循序渐进,哪怕是邪法魔功也是如此,到了一定程度必须停下沉淀,巩固,贪功冒进的结果,只能是经脉寸断,暴毙当场。 就算,我想给叶开找异兽血,也得等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再跟守元提起。在我没解决掉眼前的麻烦之前,决不能把东西给叶开,否则,那货肯定要强行突破。那跟找死没有任何区别。 我为了糊弄叶开故意说道:“这几天外面都是什么情况?” 叶开道:“你等着,我去问问老鬼。” 合着,这货是两个不闻窗外事啊! 韩老鬼很快就过来了:“我按照你的安排把那些箱子都给三局之后,三局接二连三地遭到了神隐会的偷袭。” “我和老康判断,神隐会对三局的试探已经结束了,这一两天之内肯定要发动大规模攻击。” 我问道:“你说三局的胜面能有多大?” 韩老鬼道:“三局一定会输,而且会输得惨不忍睹。” 韩老鬼分析道:“张凌毓不在,三局没人指挥;苏戮,苏邪两个顶尖高手全都跟着张凌毓一起退出了三局。三局已经到了指挥层完全瘫痪的程度,魁先生不得不暂代三局局长。” “再往下,能用得上的人手,就是六扇门的武道高手和张凌毓以前组建的顾问团。” “六扇门的人,在苏戮,苏邪离开之后,有一部分人开始消极怠工,还有一部分人在向魁先生靠拢。所以,三局的武道实力还能用上一部分。” “至于顾问团,本来就是张凌毓当年千金买马骨建立的东西,就连老年间的供奉堂都不如。老年间的供奉,主家出了事是真往上冲。这个顾问团嘛,有本事的人,早就因为上次的顾问团解散,这次你被逼离开三局的事情寒了心,不愿意为了三局出手了。那些没本事的人就不用说了。只怕一打起来连人都找不着。” 韩老鬼总结道:“总之,张凌毓要是不回去,三局不仅得吃大亏,甚至能把张凌毓这些年积攒的家底全都给打进去。” 我淡淡道:“张凌毓舍得不回去吗?” 韩老鬼笑道:“你不要以为张凌毓是个女娃就狠不下这个心来。在真正的统帅眼中,我能建立起无敌雄师,但也能亲手将其毁灭。” “统帅在意的,只有跟着他的亲兵。其他的士兵在他们眼里都是数字而已。” “张凌毓已经带走了苏戮,苏邪和六扇门的顶尖高手。剩下的人,在张凌毓两次离职的时候,为了避险甚至没出来送她一送,张凌毓会在乎他们的死活吗?” 将帅或许会因为士兵的牺牲而伤感,但也仅仅是伤感而已。下次大战来临,他们仍旧会不计伤亡地谋算胜利。但是,亲兵却是跟将帅命运绑定的存在,很多亲兵甚至会随着将帅解甲归田。所以,将帅允许谁加入亲兵,其实是在培养对方。 我点头道:“也对!” 叶开道:“不过,我总觉得神隐会不会明目张胆地攻打三局。那样的话,他们不是等于跟国家对立了么?” 我笑道:“这你可就小看了神隐会的胆子。” “你觉得,他们这次出手会出动多少人?我跟你打赌,他们最多出动十个人。打完就撤,不留任何痕迹。” “再说,神隐会早就是近乎于公开化的存在了。他们背后肯定还有其他势力的支持,不然,三局也不会将神隐会视为最大的威胁。” 我转头道:“老鬼,阴司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没有!”韩老鬼摇头道:“守元那边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天知晓也没人跟我联系过,阴司似乎已经打算放弃半间堂这条线了。” “小九,你还要继续僵持下去吗?” 我沉声道:“必须坚持!” “鬼爷,我想好了。如果,我这一生只能因为血字秘档的因果被人利用,那我不如斩断因果,也好落个的清净。” 韩老鬼看了我半天才说道:“我明白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张凌毓的计划 赤云城附近的赤云山,一个盘膝而坐的老者突然睁开双眼。他闪身离开洞府,屹立在空中看着赤云城方向。 甚至,碎月双剑因为斩破了超级坚硬的月宫,变得不是那么锐利了。 周围修士都是震惊,启宣城破仅仅逃出三十七人,如今启思城再度遭到屠戮,这里,可以坚持多久? 肖成看去,居然是独龙亲自发来的,看来有什么消息了,精神一振,立刻接通了通讯。 可能,当胧宇培育的天才杀进来的时候,龙族派出去的高手还没有找到绿色星球,所以,这个传送阵也就无用。 唐僧再次出现时已经在万米高空中,他努力释放仙识,展开神觉,要感应那股即将苏醒的气息,他想要将其扼杀在萌芽中。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张斌果然来了,他单枪匹马地飞天而来,一下就降落在大路上,他的手中拿着一把犀利的鬼刀,身上爆射出滔天的威压和气势,挡在了迎亲的队伍。 几根花藤瞬间灰飞烟灭,然而依旧有几根没事,虽然被烧焦,却竟然没断。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在他们准备启程撤离的时候。就感觉到脚下的大地震颤起来,副统领知道,敌军开始追击。 只要她能在修士管理局公布修炼功法之前隐藏她修炼的情况,这事儿最大的隐患也没了。 “呵呵呵。”蒋世龙阔步走进来,环视了一圈众人,不动声色的坐在了洛青山一旁,却笑看向了王栋。 因为,这个搭配吃完她强烈怀疑会因为胃酸过多而有烧心的现象出现。 随即秦月生便开始追杀起那些朝着四面八方逃窜的家伙们,他们的想法是不错,但在秦月生的速度之下,再好的想法也成了空妄。 林雨大急,这怎么可以,没有焚天,剩下的人如何是梅拉的对手? 不过这里植被丰盛,打眼一扫,入目全是绿色,一时还真不容易辨认,只能挨着查看。 只是青青对家乐这个牛皮糖一直不冷不热的,对张玄倒是好奇的紧。 “我还就弄脏了,你又怎样?打我?那就试试看,只要你今天打不死我,我就整死你,敢不敢?”马涛的语气可谓是霸道至极,更多的则是有恃无恐。 离清真人当时已是强弩之末,匆匆之中,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留给了她,大量记忆涌入脑海,林雨差点儿没成了傻子,但也因此昏迷了过去,直到记忆消化,她才苏醒过来。 二分之一血脉是不能动的底线,也是为了防止赛亚人血脉外流的一个举措。 崔封恼羞成怒,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拿自己生理上的限制来寻衅滋事,若不是看在黄忧乔并无嘲讽之意,他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王轩龙,给我坐下!这是上课,你这是想公然逃课吗?”当讲台上的那个老头怒吼着向王轩龙命令道时,王轩龙已经拉着刘晓玲跑出了教室,而教室里的众人已是一阵惊呼。 天道派,位于西北地方的天目山顶,因为天目山地理位置偏僻,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天道派真正的确切之地。 虽然名字听上去就像是地狱一般的阴暗,可这地方只要来过的人便知道,绝对是山清水秀风光无限,与那黑风山脉之中都是不遑多让的存在,处处山林,天然洞穴都是数不胜数。 “谁说我不知道姜大人在忙着怀姜二号?我还认得你是章子午,你是蒋新,你是樊朝阳……”苑庄一一点名。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董占云看了一眼地下的坑洞最深处,竟然让他发现了一缕灵动的火苗。刚开始的时候董占云还以为是自己在攻击冰雪怪物所遗留的一丝火苗,所以也没太在意。 :“那里,自己直走过去就是了。”董占云径直走到一处紫金门,一个身体庞大的灵兽驻扎在那里。 大脑恢复运转的同时,崔封想要挥舞四肢,刚一牵动身上的筋肉,便感觉到一阵刻骨铭心的剧痛,体内顿时涌起一股灼热的气息,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焚烧他的脏腑。 之前被那尊半步主宰境级别的古神一瞪,差点吓出他的三魂六魄来,此时云峰说到一半突然闭口不言,这也让那尊古魔心中一喜,赶紧挑刺道。 “王大哥,不要悲观吗,事在人为,只要肯做就一定有成功的那一天”陈宁安慰道。 廖冰儿丝毫不惧,径直迎了上去,捏住其中一个青年手腕,右拳狠狠击中他的腋下。 第六百九十六章下定决心 我摇头道:“张凌毓并没跟我说过她具体的背景如何?不过,我知道,张凌毓不会打无把握之仗。” 老康忽然在这个时候开口道:“我觉得,张凌毓能拿下三局。” “我听老爷说过,皇家一直掌握着人间最大秘辛。这些秘辛,一旦公布出来必然惊世骇俗。” “皇家为了守住这些人间之秘,一定会建立秘卫。只要是完成了大一统的皇朝就必然会有秘卫的存在。” “当今,真的没有秘卫么?” 我摇头道:“这一点,我跟张凌毓聊过。三局就相当于秘卫的存在,只是,建立三局的人不懂术道。才没能出现一支术士组成的皇家劲旅。” “张凌毓还有一个判断,那就是神隐会一直在阻止官方建立秘卫。” 韩老鬼眯着眼睛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怕是更稳了。” “你想,皇朝并不希望血字秘档重现人间。因为,五大密约一旦被毁。人间皇朝必然首先受到冲击。” “张凌毓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忽然放手不管三局死活,她要的就是三局浴火重生。” “如果,张凌毓的计划能够实现,半间堂有很大几率成为人间代理人。” 韩老鬼声音一顿道:“我总算是明白,阴司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了。” “阴司也在观望皇朝的态度。” 韩老鬼沉声道:“张凌毓说,三局会成为我们谈判的助力,一点没错。” “小九,按照你的计划来吧!” 叶开却在这个时候说道:“狐狸,我们要不要等张凌毓几天?看看,他那边具体怎么安排?” 我摇头道:“不用,我们等张凌毓的话就太假了。” “老康,你马上换一身人皮去找张凌毓,如果,那个魁先生有问题,立刻干掉他。” 韩老鬼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他没问题,也想办法干掉他。” “小九,你别说我这是滥杀无辜啊!那个魁先生只要在一天,张凌毓就没办法完全掌控三局。” “有些事情,张凌毓不好出手,我们就得帮帮场子。” 我摇头道:“别去碰魁先生,张凌毓需要我们的时候自然会开口。她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就代表着她有能力应付,我们贸然出手反而会画蛇添足。” “这样也好!”韩老鬼点头之后才转向守元道:“守元兄,小九现在的情况还能用药么?” 守元皱眉道:“想要剥掉九王爷身上的狐皮就得继续用药,但是继续用药的话,九王爷很可能会坚持不住活活疼死。我看……” 我沉声道:“你不用管结果,继续用药就可以了。” “你们不用劝我,这件事没有回头的余地。” 守元小心翼翼地说道:“九王爷,再次用药的话,你必须时刻保持着清醒。如果,你再次昏厥,后果不堪设想。” 我淡淡笑道:“放心,我行走江湖这些年,早就已经看淡了生死。这点事情,对我不算什么?” “但是,我在意输赢!” 守元目视我片刻才说道:“九王爷,你稍稍休息一下,我马上给你用药。” 守元走了之后,琥珀不由得摇头叹息道:“小狐狸,你这是何苦呢?半间堂里有看不开生死的人吗?” 我笑道:“半间堂不缺英雄好汉,但是只有一个堂主。” 琥珀点了点头道:“明白了。你休息吧!” 老鬼他们离开我的房间,关上房门之后,溪月才小声问道:“师父,陈九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琥珀道:“陈九这条小狐狸,是只真正的狐王啊!” “陈九这一次冒死倒逼阴司,不是为了他自己啊!半间堂是因为陈九才存在,陈九不怕死,但是也不敢死。他必须在临死之前安排好一切,才能了无牵挂地走上下一个征途。” “他身为堂主,需要依靠他的人太多了,他能依靠的人又是谁呢?” 琥珀长叹了一声道:“陈九是个值得依靠的人,但也是最不能依靠的人。” “他早就把自己的世界,封死在了半间堂里。能走进半间堂的人,只要陈九不死,就永远不用害怕。只是,他不想让太多的人走进半间堂。因为,他维护不了那么多的人。” 韩老鬼也叹息道:“半间堂之外,小九只认张凌毓。其他人……” “不能让张凌毓进半间堂!”琥珀又炸毛了:“她来了,溪月怎么办?” “平妻啊!”韩老鬼话没说完又被琥珀给咬了。 叶开看着龇牙咧嘴的韩老鬼小声嘟囔道:“下回得给琥珀带上嚼子,这一口咬的,差点下来二两……” 叶开话没说完,就被琥珀一尾巴扫进了屋里。 叶开迷迷糊糊爬起来:“狐狸,你没睡着啊!” “我睡你大爷啊!”我差点被气疯:“门都撞烂了,我就是吃了蒙汗药,这会儿也醒了。扶我起来。” 叶开把我扶起来的时候,守元就带着药水走了回来。这次,除了溪月被琥珀从屋里叼了出去,其他人都留了下来。 守元和叶开把我抬进木桶之后,才说道:“九王爷,我们的内线终于拿到阴间的情报了,你要不要看看。” 我点头道:“放出来我看看吧!” 守元拿出观天镜道:“地府鬼神实力太过强悍。我们的人不敢直接传回影像,这只是她看到的事情。” 观天镜里的画面,果然只有从偷窥的视角录下来的东西。 我看见司宸,城隍坐在屋子一侧,另外一个人看不清是什么模样,只能看见对方官袍的下摆,从衣服上看,对方应该不是判官。 司宸开口道:“大人,目前,陈九已经进入厌胜门所在的鬼神秘境四天了。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陈九真准备斩断因果。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判官大人,请他定夺。” 那人冷声道:“陈九愿意斩因果就让他动手,这件事不必请示。” 城隍和司宸对视了一眼之后,才说道:“大人,陈九身上的《血字秘档大纲》牵连甚大,如果,真让陈九斩了因果,怕是……怕是会影响到阴司的计划。” “下官觉得,如果陈九要求并不过分的话,阴司应当适当考虑给予陈九一定支持。” 第六百九十七章下定决心2 我看到这时,向守元问道:“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是什么身份?” 从城隍对那个人态度上看,那个人地府应该是在城隍之上,判官之下。 但是,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对方是谁? 守元说道:“那是地府的一个文官,具体身份,我们并未查到。” 守元看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干脆停止了观天镜里的画面,对我解释道:“地府当中存在亿万亡灵,仅凭着天庭册封的阴司正神无法管理整个地府。” “地府本身也可以招录一定的官员。比如城隍的属下里一样有判官,鬼将,日夜游神,只是这些城隍手下的官吏只接受了阴司任命,没有天庭册封。”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点了点头,去过城隍庙的人都知道,城隍庙里有判官的神像。很多人都觉得,那是地府的四大判官,事实上,能执掌生死簿的地府判官,又怎么会跑到城隍手下当差? 要知道,地府判官的地位仅次于十殿阎罗,而城隍管理的只有一城之地,谁的地位更高一目了然。 我点头道:“明白了,继续吧!” 守元再次催动观天镜之后,那个文官已经说道:“阴阳两界有的是人才,半间堂并非无可替代。” “况且,我等在人间扶持的术士,不止陈九一人。” “没了陈九,我们还有的是听话能用的忠臣良将。为什么非要用那个陈九?” 那人声音一顿道:“要不是,判官对陈九青眼有加,我早就出手查办陈九了。” “一个小小的人间术士,竟敢轻视阴司密令,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那人说道:“这一次,陈九就算斩断了因果,本官也要治他的罪。” “否则,日后必然会有人效仿陈九,挑衅阴司。” 城隍当即站了起来:“大人,陈九身上牵扯秘辛甚多,不可轻易处置。大人三思啊!” 那人冷声道:“本官需要三思什么?” “这……”城隍显然是有些话没法说出口。 那人看城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当即不悦道:“既然说不出理由,就不要说了。本官很忙,没有时间跟你们浪费。” “司宸,你即刻派出天知晓密探,密切关注厌胜门动向。陈九斩因果身死便罢。如果,陈九没死,限你三天之内抓捕陈九回阴司治罪。” “如果,你做不到,本官定要治你办事不力之罪。” 那人说完便拂袖而去。 司宸等到对方离开之后,才咬牙道:“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什么东西?” 城隍急道:“现在不是跟他较劲的时候,我们再不阻止陈九,他就该斩因果了。” “以夜惊龙的本事,如果倾尽全力帮助陈九,他未必斩不断前世因果啊!” “我们得赶紧想办法阻止陈九。” 司宸无奈道:“我有什么办法?” “这次的阴司密令,只有判官和阎君知道详细的内容,就算我们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判官不回来,谁能压得住那些文臣?” “难道,我们还能把判官下过封口令的事情都给说出去不成?” 城隍也急得来回踱步道:“谁知道判官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样,你去阻止陈九,我去面见阎君。” 司宸跺脚道:“我去阻止陈九有什么用?” “先不说,陈九能不能听我的话。单就是我在没有阴司允许的情况下,不能给陈九任何承诺这一点,我去了也等于是白去。” “你去见阎君只能按照正常的程序觐见,等你见了他,都得是五天以后的事情了。除非,你敢敲惊神鼓。” 城隍顿时被吓了一跳:“你疯了?惊神鼓是随便敲的吗?” “惊神鼓一响,不仅阎君能听见,阴间诸神都会被惊醒。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怎么解释?这跟直接暴露阴司密令有什么区别?” “阴司明令:非人间大乱,阴间大劫,不得触碰惊神鼓。” “敲了惊神鼓,不是在救陈九,而是拿着自己的命去坑陈九。到时候,阴间诸神全部被惊神鼓惊醒,我们怎么去编这个理由?诸神问起,我们只能实话实说。” “阴司密令无法保全,我们和陈九都会被地府抹杀,你千万打消这个念头。” 地府只能算是阴间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阴间也不止有地府诸神的存在,十殿阎罗也并非地府最高神明。一旦将阴间诸神全部惊醒,别说城隍和司宸,就算是判官也担不起这个罪责。 司宸道:“我也是急糊涂了!” “我先去厌胜门,你在这儿等判官,见到判官赶紧过来找我们。” “站住!”城隍喊住了司宸道:“那不是去厌胜门的方向,你是不是想闯阎罗殿?我劝你最好收起这样的心思。” “以你的修为,还没到阎罗殿门口就得被护殿侍卫击杀。” 城隍语重心长地说道:“司宸,我知道,你讲义气。” “但是,阴司定罪可以株连,你不要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连累了陈九。” 司宸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才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阴间。 观天镜里的画面到此结束。 韩老鬼问道:“守元兄,司宸来了没有?” 守元说道:“天知晓的顶级密探都已经聚集在了厌胜门附近,只是不过被我们挡在外面无法进来。” “司宸昨天就来了,也向我们递交了拜帖,希望面见九王爷。当时,九王爷昏迷不醒,我便没去理会司宸的拜帖。” “不过,我故意让司宸看见了张凌毓。” 守元说到这里向我躬身道:“在下未经请示便擅作主张,还请九王爷恕罪。” “嗯!”我点头道:“你处理得很好!” “暂时不要让司宸进来,斩因果照常进行。” 守元还没答应,叶开便抢着说道:“既然判官没回来,我们是不是先别急着斩因果?等他们能做主的人回来再说。” 我摇头道:“你怎么知道判官没回来?你又怎么知道刚才那些事情,不是司宸和城隍故意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 “斩因果,还得正常进行。” “如果,我这个时候停下来,前面所做的一切,可就全都白费了。” “就算是赌命,我也得试一下。” 第六百九十八章斩因果 我停顿了一下才对守元说道:“这次斩因果,我们不仅要做,还得要快。” “如果可能的话,明天就开始。” 守元道:“我马上去准备。九王爷,你一定要坚持住,千万不要昏厥。” 我刚才看似风轻云淡地在跟韩老鬼他们说话,实际上,我每说一个字都是用尽了力气。 只是,我一直在尽可能地保持着平静罢了。 这一次,我坚持了六个时辰,守元也盖好法坛。 等到守元把我抬到法坛下面的时候,我顿时被高达七层的法坛给惊呆了:“这法坛有七层?” 叶开道:“七层怎么了?法坛不是越高越好吗?” 张道凡在后面捅了叶开一下:“不知道就别说话,小心丢人。” “修道者斩因果,不仅要斩今生的因果,还要斩前世的因果。” “小九跟血字秘档之间的联系,从前世就开始了。不断前世因果,就断不了今生因果。你懂了吗?” 张道凡见叶开还是不明白就又说道:“这里每一层祭坛都代表着小九一世因果,不把那些因果全部斩断,小九就跳不出那个圈子。” 叶开这下明白了,但是也吓着了:“七层?狐狸,跟血字秘档之间有七世因果?” “血字秘档成档也不至于那么久远吧?” 张道凡说道:“明初到现在也有五六百年了,七世正巧能对应上血字秘档成档的时间。” 叶开反驳道:“你确定狐狸每一世都能活个七老八十?万一,他没满月就嘎了呢?” 我要不是身上太疼,就站起来揍那货一顿。 守元解释道:“按照常理,我们在替九王爷斩因果之前,必须推算出九王爷的因果线,确定他跟血字秘档的因果是在哪一世。” “但是,九王爷前几世都是奇门宗师,早以奇门遁甲之术阻断了术士推算。” “我们耗费了不少精力和……和人手,才推算出你的因果在前七世之内,却没算出具体是哪一世?” 我犹豫道:“你们损失了多少人手?” 守元道:“没人死亡,但是重伤了九人。” 张道凡低声道:“重伤九人,那不是代表着推算陈九前救世的人全都受到了奇门秘术引发的天道反噬?” “九王爷以一己之力,对抗九个顶尖高手,还大获全胜。奇门宗师如此可怕么?” 术道相传,推算某个人前世的话,最多就只能推算到前九世。 至于,为什么不能推算到九世之前。术道上并没有明确的说法,有人说九世之前的轮回,基本上跟今生不会发生联系。也有人说,九世就是天道允许术士探查的极致,想看九世之前,除非人能成仙。 守元对张道凡说道:“张白袍,当年的九王爷可是纵横天下的奇门宗师啊!除了太上叶宗师之外,几乎无人可敌。一身修为深不可测。” “当年,未能一睹九王爷之风采,老奴深以为憾啊!” 韩老鬼却在这个时候说道:“守元兄,我想问一下,你们准备怎么斩断因果?” “难道,也要像上古大能一样,斩三尸,了因果。” “不!”守元摇头道:“我们做不到这一点。斩三尸,那是神仙的手段。我们做不到。” “我们能做的,就是咒杀跟九王爷有因果牵连的人和事。” 韩老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能行么?” 张道凡也震惊道:“这样斩因果真不会出现问题?” 守元道:“说句实话,厌胜门虽然传下了斩因果的办法,但是,厌胜门下却从未使用过这种秘术。” 叶开顿时急了:“你的意思是,斩因果的秘术,还停留在理论阶段对吧?” “你先跟我说说,我听听怎么回事儿?” “你说详细点!” 换做平时,韩老鬼肯定会把叶开骂上一顿,但是这次他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也想知道,斩因果的细节。 守元解释道:因果,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原因和结果。 佛家讲:有因必有果。你也可以理解为,某件事产生因,就一定会出现结果。在没有结果之前,这件事就不会了解。 但是,今生有因,未必今生有果。果,可能会在来世出现。 就像古典小说“三言二拍”里有过一个故事,大概的内容是:有个农户接待过一位过路的商人,那个商人出于信任把一千两银子留在那农户家里自己空手赶路。那个农户等了几年都不见那客商回来,就用银子做了买卖,也赚到不少家产。 后来,一直不育的农户妻子竟然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个孩子长大之后就开始挥霍家财,屡教不改。即使农户给他娶了妻子,他仍旧我行我素。气得农户把他关进了柴房。 农户到底是心疼儿子,半夜悄悄去看孩子的时候,却看见那孩子在月光下相貌,与当年客商一模一样。农户恍然大悟,这是那客商回来要银子了,于是就把他放出了出来,以后再不约束。 数年之后,农户儿子忽然一命呜呼,农户算了一下账,那人总共花掉了一千两银子。 客商投胎成农户的儿子是为了要回自己的钱,他把自己的钱挥霍没了,因果了结,他也就该走了。但是,他生前给农户生了一个孙子,续上了香火,就是对农户的报答。 这只是因果里的简单例子。 但是,这个例子也说明因果可以跨越时间和空间,在不同的时空中交错,直到了结为止。 从轮回的角度讲,前世没有因果的人,今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厌胜门斩因果的理论,就是动用咒术,直接在因果产生之前,抹杀掉能够产生因果的人。 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因果? 守元解释到这里停了下来,在场之人全都愣住了。 叶开捂着脑袋道:“你让我缓缓,让我缓缓……” “你的意思是,如果陈九在前世杀了某个人,但是没给他偿命,他今生就会来讨债对吧?” “然后,你们的做法是,用咒术跨越轮回,在陈九没动手杀那个人之前,先把那人干掉。” “那人挂了,也就没有因果了,是吧?” 守元点头道:“对!这就是厌胜门斩因果的理论。” 第六百九十九章斩因果2 叶开指着守元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怎么不早说?” “我要是知道,你们厌胜门斩因果的理论是这么大一个坑。打死我,都得不能让狐狸喝那药。” “你们连狐狸的因果在哪一世都没算准,能算出来跟他产生因果的人是谁吗?” “逮着个人,你们就下咒,万一那人是狐狸的爹呢?你直接把他爹咒死了,狐狸不就少了一世吗?” “这办法太扯淡了,不能用绝对不能用?” 守元道:“我们当然知道这个斩因果的办法危险性太大,而且,是在触犯天规。但是,九王爷不是一定要斩因果吗?我哪敢违抗啊!” 叶开当场就愣住了:“不是……这个……你就不会跟夜惊龙说吗?” 守元道:“关于九王爷要斩因果的事情,我早就禀报给了王尊。” “虽说王尊吩咐过,九王爷的一切要求,必须全部满足。但是,斩因果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敢隐瞒王尊?万一出了点差池,我们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担待不起啊!” “王尊,马上召集四大王尊商议,最后是王尊亲自制定出了一套方案来配合九王爷。” 叶开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原来是假的啊!” 守元摇头道:“不,是真的。” “王尊说了!九王爷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他作为弟子,只能配合九王爷。” “但是,王尊准许我们动用厌胜门镇门之宝……” 叶开不等守元说完就急了:“那不还是要玩命吗?我不同意。” 叶开说这话就要过来拉我:“狐狸,你听我的,这事儿咱们认怂了。” “能忍能让真豪杰,能屈能伸大丈夫。这不还没让咱们当韩信么?” “这事儿咱忍了,以后慢慢再往回找。” 我挡住叶开道:“金渐层,这可不像你啊!” “这事儿,我心里有谱。你信我!” “我信你个狗屁!”叶开大骂道:“你特么的,别想骗我。” 我摆手道:“气氛都应烘都已经到这儿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让我怎收?” “发发发……你发……”叶开暴跳如雷:“你现在就乱箭齐发。” 我趁着叶开不注意,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又转头对守元说道:“守元开始吧!” 守元说道:“这次斩因果,主导是你。” “等到秘术开始,你要从第一层法坛,一直走到最上面一层。” “你每走一层,法坛上就会出现相应的人或者物。那些就是你前世牵扯的因果。每次出现的人和物都没有固定的数量,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几百,上千人。你需要在这些人里,挑出你认为最有可能是你前世因果的人。” “这种选择无迹可寻,只能全凭你的感觉。” 守元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也跟着问道:“如果,我选错了呢?” 守元道:“那样的话,你的因果不仅不会断,还会因此变成你的劫数。” “天道往往会在给你一次机会的时候,也会给你设置障碍,让你与这次机会失之交臂。” 我点头道:“我指定了一个人之后,还需要做什么?” 守元道:“当你确定好了之后,就可以把剩下的事情交给别人了?” “你每上一层法坛,都需要有一个跟你亲近的人陪你同行,等你指定好某个人之后,由你的亲朋出手,以本门至宝将目标斩杀。” “只要本门至宝击中目标,我们就成功了。” “明白了!”我点头道:“鬼爷,你陪我上第一层吧?” “好!”韩老鬼点头答应下来之后,我又对守元说道:“等我过了三层祭坛之后,再把叶开放开,别让那货给我捣乱。” “明白!”守元点头之后,溪月忽然问道:“陈九,我们的人不够啊!就算师父化成人形,我们才能陪你走五层啊!” 守元躬身道:“九王爷,老奴斗胆愿意陪你多走一层。” 溪月道:“那也还差一层!” 琥珀道:“小九,估计已经琢磨着赶紧把他的小情人张凌毓给接进来了。加上她,不正好是走七层。” 守元不等我发问就说道:“九王爷放心,我们已经安排人去接张局长了。她很快就会到。” 我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守元高声道:“启,法坛!” 身穿黑衣的厌胜门弟子,快步赶向法坛边缘,点燃了祭坛上火槽,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油脂燃烧的烈火,在一瞬间冲天而起。 火光沿着法坛层层向上之间,九天之上风云巨变,雷鸣不止,震耳欲聋的雷声就像是上苍在警告我们不要触犯禁忌。 守元第二次高喊道:“诵经,禀明上苍!” 数以百计的厌胜弟子同时诵读经文,他们的声音在短短片刻之间,就由低吟变成了怒吼,甚至一度压过了漫天惊雷。 守元说的是“禀明”可不是“祈求” 斩因果本就是逆天而行,求不来上天怜悯,就只能告知天道——我欲逆天。 厌胜弟子的经文,正代表着厌胜门的无畏之心,不屈之志。 守元第三次吼道:“请祖器!” 一直守在法坛之下的长老,毕恭毕敬地向一口箱子行过了五体投地的大礼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把血红色的长弓高举过顶。 长弓现世,杀气弥生。 空中雷霆为之一歇之后,再次狂震而起,闪动的雷光就像是利剑出鞘,光寒万里。 如果说,刚才的雷声只是上苍的警告,这时的雷光便是蓄势待发,随时可能当空击落。 我看向那血红色长弓低声向张道凡问道:“那长弓是什么宝物?” “不知道!”张道凡正在摇头之间,却看见另外一名长老从箱子里举出一支装着七只羽箭的箭囊。 弓,箭俱全之后,天上忽然炸开一声惊雷,我直觉整座祭坛都在雷声之中剧烈摇摆,似乎天塌地陷就在眼前。 守元怒吼道:“我等已经禀明上苍。若是雷霆不熄灭,我等必先斩雷!” “搭箭!” 有长老立即取出一支羽箭,走向血色长弓。 没等他将羽箭搭上弓弦,天上雷霆便忽然消散。 我也被惊得目瞪口呆:“天劫都被惊退了?那到底是什么?” 张道凡眯起眼睛道:“不对!没人能惊退天劫,就算是大罗金仙也不行。” “天劫不是退了,而是上苍的警告结束了。如果,我们再一意孤行,上天就会降下惩罚。” 第七百章上坛 我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长弓羽箭的时候,张道凡沉声说道:“那是钉头七箭书!”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有那东西?” 厌胜门至宝是“钉头七箭书”我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我没想到,这种神话中宝物,竟然出现在夜惊龙的手里! 我认识夜惊龙之后,曾经找张道凡打听过厌胜门。 厌胜之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种巫术。“厌胜”两字放在一起的时候“厌”的发音是“压”意思是“厌而胜之”,是用法术诅咒或祈祷以达到压制人、物或妖魔。 厌胜从严格意义上属于巫门,却又独立于巫门之外。因为,厌胜门的祖师爷不是巫门中人,而是出自元始天尊门下的姜子牙。 相传,商朝末年,商纣王昏庸无道天下大乱。周武王姬发起兵伐纣,广招天下诸侯,只有丁侯不肯臣服朝见。 为此周武王命令姜子牙想了办法让丁侯臣服。于是姜子牙画了一张丁侯的画像,接着施法向这张画像射出三箭,丁侯因此一病不起,等到丁侯查明原因,才知道是姜子牙做的,于是赶忙表示了臣服。 这样姜子牙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日子,在甲乙日拔掉了丁侯画像上的那只箭,丙丁日拔掉了画像眼睛上的箭,庚辛日拔掉了画像脚上的箭。经过这三次的拔箭,丁侯的病果然好了。 后世对姜子牙的创出的这个法术大为赞叹,从此以后这种法术也流传到了民间,成为了一种民间流行的巫术,即在木偶、画像等上面射箭、扎针、涂画或对其口念咒语,表示对特定人的诅咒,等到这个人气运被压制之后就会生出疾病、惹上官司、遭遇横祸。这就是后来厌胜术。 当然,这个传说是厌胜术由来的正统说法,还有一种说法,是厌胜门的祖师爷是散仙之祖陆压。 这个说法,在厌胜弟子当中流传更广,不仅是因为陆压的辈分与地方更高,也是因为“压”与“厌”同音,厌胜术更有可能是以陆压之名而来。 更重要的是,陆压曾经以“钉头七箭书”钉死了截教第一代弟子赵公明。 以战绩来说,陆压的钉头七箭书等于是挽救西周的颓势。 赵公明出山之初,便打死了姜子牙,要不是广成子赶到以仙丹救活姜子牙,封神榜就得换人执掌了。而后,赵公明以一敌五独战阐教众仙,不仅让元始天尊五位亲传弟子吃了大亏。更是惊退燃灯,打死萧升,吓走陆压,也就是这样一个实力强横的上仙,最后也没能逃过“钉头七箭书”的咒杀。 厌胜门将陆压尊为祖师,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术道中人只承认厌胜祖师是姜子牙,不承认是陆压,至于其中缘由,张道凡也没仔细跟我解释过,只说了一句,大概是陆压不是历史上存在过的真实人物吧? 我去问张道凡的时候,她也一直在盯着“钉头七箭书”:“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钉头七箭书。但是,它既然能被作为厌胜门的镇门之宝,就算不是真品,也应该是无限接近于真品了。” “如果,没有这样的至宝,厌胜门凭什么说自己能斩因果?又凭什么跨越轮回,去抹掉你前世的因果?”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 我正在和张道凡说话的时候,守元转身道:“九王爷,你准备好了,就可以登上法坛了。” “韩先生,你跟着九王爷一起走上法坛就行了,等你们站好之后,我会把弓箭递给你。” “有劳了!”韩老鬼向守元致谢之后对我说道:“小九,你准备好没有?” “好了!”我走向法坛当口,忽然听见司宸喊道:“陈九,你不能上去。” 我转头看向司宸时候,天知晓的鬼神已经厌胜门厮杀在一起,看样子天知晓是一路从外面闯了进来。 厌胜弟子没有得到歼敌的命令,并未对天知晓鬼神痛下杀手,才让对方冲到了祭坛附近。不过,司宸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不仅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就连持剑的双手也在颤抖不止。 守元猛然抬手道:“八百鬼神听令。” “慢!”我阻止了守元道:“司宸姐,如果,你是在观礼,那就请你就座,先前你们闯进厌胜门的事情,我可以当成一场误会。” “如果你是来阻止我斩因果,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陈九……”司宸先是喊了我一声之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对守元说道:“大总管,我带人闯进厌胜门,只是为了阻止陈九冒险,有冒犯之处,天知晓愿意公开道歉,甚至我本人也可以任由厌胜门处置。请你给我点时间,让我跟陈九说几句话。” 守元沉声道:“道歉就不必了。有我厌胜门太上王尊九王爷发话,你们就算砸了山门,我厌胜门也可以不予计较。” “至于你想跟太上面谈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司宸还没来得及跟我说话,守元就再次开口道:“司宸,看在我们以前多有合作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执迷不悟,太上给了你机会,你和天知晓要懂得珍惜,切莫自误啊!” 司宸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单从实力上来说,天知晓不是厌胜门的对手,双方一旦开战,天知晓必定全军覆没。 我看了司宸一眼,再次走向了法坛,司宸拼命喊道:“陈九,你等等,你听我说。” “我已经去请判官了,你给我三天……不,给我一天时间,我一定把判官请来给你主持公道。” “我保证,天知晓以后会全力支持你,让你成为阴间代理人。” 司宸还在苦苦相劝的时候,张凌毓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陈九就算成为阴间代理人,也只是你们众多代理人之一吧?” “你能保证陈九成为唯一代理人么?” 司宸看向张凌毓道:“我不能做出这样的保证,你就可以吗?” “当然可以!”张凌毓说道:“我已经带来了任命书,从现在开始,陈九就是三局局长,我是他的副手。” “这怎么可能?”司宸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些信息,不由得愣在了当场。 第七百零一章先杀他 张凌毓从兜里拿出一纸任命举在了空中:“陈九,这是你的任命书。” “从现在开始,三局由你全权负责。” 我笑道:“那么看的话,我只要斩断自己跟阴司之间的因果就可以了。” 司宸喊道:“陈九,你等一下,给我点时间,听我解释。” 司宸越来越着急了,张凌毓带来的任命书,已经把我列入了皇朝官员的行列。 阴司可以带走阳间的江湖术士,却不能触碰阳寿未尽的朝廷命官,这是阴阳密约中的协定。 同时,除非朝廷允许,否则,正式官员不会与阴间接触。 如果,我再斩断了与阴司之间的因果,就等于我跟地府彻底划清了界限,不仅不会再去执行阴司密令,甚至可以反过来去杀阴间的其他代理人。 因为阴阳密约的存在,皇朝与地府之间发生碰撞,地府必然处于劣势的一方。 张凌毓来得太是时候了。 司宸见我还在往法坛上走,知道没有办法阻拦我了。只能转过头对张凌毓说道:“张局长,你快劝劝陈九。” “这里面有很多事情,需要解释……” 张凌毓笑道:“司宸,如果从朋友的角度讲,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想去劝陈九。” “阴司给了陈九密令就不闻不问,甚至对他还有所防备。换成任何人都不会死心塌地地追随。” “如果,以公职的身份交谈,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句话:陈九是三局的人,别人不护,我们三局来护。” 司宸看着张凌毓,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张凌毓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在了我的耳朵里时,我就知道,三局要在张凌毓手中浴火重生了。 司宸还要再说什么?我已经踏上了法坛的第一层。 我的脚步一停,法坛上的火光便向我四周聚拢而来。 跳动的火团就像是索命是冤魂,虽然一时间对我无可奈何,却能一直缠在身边不走。 片刻之后,晃动的火光就聚拢在一起化成了人影。 子木! 我看清了那人相貌时,心里不由自主猛然一沉。 子木是我的因果? 没错,这一点子木早就说过。 没有子木,我也不会披上这身狐皮;没有子木,我也不会接触到血字秘档。 要我杀子木? 我,要杀子木? 我要,杀子木! 我眼中杀意渐露的当口,法坛上火光已经凝聚出了第二个人来。 对方一身长袍马褂,单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撑着一把黑伞,如同老友相见,站在远处对我微笑致意。 他是谁? 我对这个人无比熟悉,却又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 守元在法坛下面声嘶力竭地喊道:“那是祖师爷,叶……噗——” 守元的话没说完,便喷出一口鲜血,跌倒在地。 守元强行介入了别人的因果,被天道反噬了。 要不是守元修为高深,这次反噬足够让他灰飞烟灭。 我再次看向那人的时候,已经弄清了他的身份——奇门宗师,叶三奇。 夜惊龙的授业恩师。 按照夜惊龙的说法,叶三奇是前世跟我牵绊最多的人。 他会是我的因果? 我还在犹豫之间,法坛上已经出现了第三道人影,对方虽然穿着一身道袍,却怎么也看不出仙风道骨,反而带着几分行将就木的颓意。 倪道士?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看见那人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他是倪道士? 三道人影站在三个方向,不言不动,却又像是将我包围其中,让我无法挣脱。 这就是因果,在它没有了结之前,它会一直与你纠缠不清。 韩老鬼在我身后轻轻触碰了我一下:“小九,开始选吧!” 我抬起手指向了子木之间,韩老鬼弯弓搭箭,弓开满月,箭指子木眉心。 韩老鬼虽然不懂厌胜之术,但也知道,想要让术士魂飞魄散,最好攻击对方眉心。 韩老鬼准备放箭的当口,我忽然一转手指:“杀倪道士!” 韩老鬼猛然转身,一箭射向了倪道士,离弦羽箭瞬间化作了血红色流光,直取倪道士眉心。 就在羽箭将要贯穿倪道士眉心的当口,我却看见倪道士的脸上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没等我看清倪道士的情况,对方就炸成满地火星。 不对! 倪道士,能看见这里发生的事情? 按照常理,厌胜术是通过媒介去咒杀目标。 法坛上火光凝聚的人影,就是这次施法的媒介,相当于人偶的存在,不应该出现任何情绪。 倪道士在被羽箭击中之前,为什么会表现出恐惧? 我看向韩老鬼:“老鬼,还能射箭吗?” 韩老鬼抿着嘴唇摇了摇头,我看得出来,他刚才那一箭已经耗尽了力气,已经累得连话都说不来了,他现在还能站在法坛上,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 我向台下喊道:“都给我上来,跟我追杀倪道士。” 被张道凡解开穴道的叶开第一个冲了上来,伸手从韩老鬼那里接过了弓箭,跟着我一起冲向了法坛第二层。 我喊道:“别人谁都别管,只要看见倪道士立刻干掉他。” 司宸急得大喊道:“陈九,你别冲动,你听我说,你身上的因果真的不能断啊!” “你快下来!” 我对司宸的话理都不理,快速冲向了法坛第二层。 倪道士的身形第二次出现在了法坛上,只是这一回,他是背对着我站在了法坛上。 看样子,他是在用某用办法要出厌胜术的追捕,没想到却被法坛的力量又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我指向倪道士:“给我杀!” 叶开刚要弯弓,又我被拦了下来:“把弓箭给张道凡,你把法坛变成大牢,把那个道士给困住,这回不能让他跑了。” 叶开把弓箭扔给了张道凡,自己沿着法坛飞跑了起来,叶开的脚印一个个出现在法坛边缘时,四周空间就像是被某种力量完全禁锢。 叶开吸收了蛟龙血之后,镇狱使秘术画地为牢更进一步,想要困住鬼神不成问题。 张道凡也喊道:“把所有的箭都给我!” 钉头七箭书,全部射在一个人身上时,强如赵公明都无法承受,更何况是一个倪道士。 张道凡这是下了狠心。 第七百零二章判官相邀 叶开的画地为牢大势已成,整座法坛都被禁锢其中,倪道士的影子虽然还在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法坛和镇狱使秘术的双重束缚。 张道凡弯弓搭箭直奔着倪道士身上射去,这一次,倪道士被禁锢在了当场,逃无可逃,羽箭当即扎进了对方的身上。 倪道士虽是一道虚影,但是羽箭却像是射在了活人的身上,插在对方心口上无法掉落。 张道凡很快就搭起了第二只羽箭。 韩老鬼刚才只能射出一箭,那是因为老鬼在秘术上的欠缺,仅凭自身力量动用钉头七箭书,一箭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张道凡本身就是大巫,修炼秘术与厌胜门极为相近,凭借她本身的力量,即使连发七箭也不在话下。 如果,七箭全出,倪道士必死无疑。 张道凡连射了三箭之后,法坛之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吼:“住手!”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时,却见一个地府文官带领大批阴兵出现在了法坛附近。 我眯着眼睛看向司宸道:“他们是你带进来的?” “不是!”司宸慌乱道:“我没带他们进来,你等一下,我去跟他们解释!” 守元冷声道:“厌胜门外面道路错综复杂,没有人引领,地府就算找上百年也找不到这里。” “天知晓,好样的!” 司宸脸色顿时一片惨白:“不是……大总管,这里的误会……” 那个文官厉声喝道:“司宸退下!不需要跟他们解释什么?” “陈九,你擅斩因果,破坏轮回;拒绝密令,违抗阴司,已是罪不可赦,立刻跟我回阴司认罪。” 我还没说话,守元便先开口道:“那个当官的,你是不是把厌胜门当成你家了?” 那人微微一怔之后才怒吼道:“你想干什么?难道厌胜门还敢杀我不成?” 守元哈哈笑道:“如果你是阴司正神,我的确不敢碰你。” “但是,一个被阴司招募的官员,杀了也就杀了,阴司绝不会因为你处置厌胜门。” “你千万别不信,你可以打听打听,厌胜门里有多少前辈在阴司任职?” “杀了你,有多少人会出面保着厌胜门?” 那人顿时被守元的话惊呆在了当场。 守元摆了摆手道:“诸位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全都留下吧!” 守元声音一落,厌胜门八百鬼神齐声怒吼,声势惊天。与此同时,一轮黑色的暗月在阴兵背后当空升起,令人心悸的月色,蓦然间压住了阴兵军阵。 没等那文官反应过来,阴兵军阵的另外一侧已经是风起雪飘,只是那空中飘落的血花,竟然漆黑如墨,杀意如刀。 司宸惊呼道:“暗月,冥雪?” “厌胜门的两大王尊都在这里坐镇,大人,我们不能随便开战啊!” 那名文官咬牙道:“不开战,难道还要看着厌胜门挑衅地府不成?” “准备!”文官微微抬手之间,无数阴兵顿时摆出了顿时刀剑出鞘,弓弩上弦,摆出了拼死一战的架势。 我站在法坛上摇头道:“到底是文官领兵,到了现在才想着排兵布阵,晚啦!” “可惜了,这支精锐之师了。” 司宸也在这时拼命喊道:“陈九,你要冷静,我们一旦开战,后果不堪设想啊!” 守元面色凝重地抽出一支令旗举在手里:“厌胜弟子听令!” 厌胜门弟子同样摆开架势与阴兵对持在了一处。 虽然,守元杀气满身,我却看得出来他并不想打这一仗。 别看厌胜门敢对天知晓下手,但是他们对上阴兵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天知晓地位再高,也只是一个江湖组织,就算他们是在为地府办事,也没有正式的身份。但是,阴兵不同,那是地府中登记造册的在籍士兵,在场的阴兵,哪怕只是死伤一人,也是在挑衅地府的威严。 这一仗我们打赢了又能如何? 地府的精兵良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再加上神通广大的地府诸神,厌胜门必败无疑,甚至还有被剿灭的风险。 守元手中的令旗,关系到了无数人的生死,也关系到了厌胜门的未来。 他不敢,也不想轻易挥落。 对面的地府文官也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便想通了其中关键,猛然将手举向空中:“众将听令……” “厌胜弟子听令!” 文官,守元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令,双方军阵爆发的气势也在一瞬之间达到了顶点。 真正的军阵对冲,就像是两股洪水正面倾泻,任谁都是排山倒海,势不可当。但是双方的阵势与气势,必然存在着细小的差别。 但也正是那微小的差别,才是决胜的关键。 文官动了,守元就必须回应,他只要是犹豫半分,都可能造成全军溃败。 我和守元同时看向文官举起的右手。 文官的手掌即将挥落之间,判官忽然出现在了军阵上方:“住手!” “所有阴兵,原地驻扎,没有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文官一见判官出现,当即跪倒在地:“大人,这陈九!” 判官冷声道:“你想说什么,本官已经清楚了,不必多说。” “司宸,将他拿下等候发落!” 文官当即慌了手脚:“判官大人,我有何罪?为什么要拿我。” “等你回去说吧!”判官根本没有理会对方的哭喊,径直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司宸把那文官交给了手下,也紧跟在判官身后走向了法坛。 司宸的做法其实已经是犯了忌讳,上官在没招呼你的情况下,你就这样跟上去,不但容易引起反感,甚至可能会断掉自己以后的升迁之路。 但是,司宸还是这样做了。 就像城隍说的那样,司宸是个讲义气的人,可惜,她所处的位置,不允许她有义气。 判官走到法坛边缘,守元先站了出来:“厌胜门,内门总管守元拜见判官大人。” “嗯!”判官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便对我说道:“陈九,你我聊聊如何?” 我点头道:“判官相邀,在下敢不从命?” “我看你不止敢,而且敢得很。”判官笑骂道:“本官已经来了,你后面的事情也该停了吧?” 我再次转头看向了张道凡,只是这一眼就把我给吓了一跳。 第七百零三章判官承诺 判官还没过来之前,我看见张道凡射了倪道士三箭。就过了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倪道士身上就挂上了五只箭矢。 张道凡的第六箭,也已经上弦了。 张道凡这是怎么了? 她知道,我只是在演戏啊! 阴司的人马来了之后,她只要再射一箭表明一下我们的态度也就够了。 没必要,真去给我斩断因果。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张道凡还有要继续弯弓搭箭的意思? 难道,不是张道凡在控制弓箭,而是弓箭在控制张道凡?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张道凡就再次抬起弓箭,缓缓拉动了弓弦。 那一瞬间,我分明看见张道凡的十指都在淌血,只是她手指上流出的鲜血还没落地,就被长弓吸收,那把弓上血色也变得越发妖异。 守元惊呼道:“快把弓拿下来。要不,她就没命了!” 我和叶开同时冲向张道凡,一个人扣住对方脉门,一个人去抢她手里的弓箭。 按照常理,武功修为再高的人,一旦被人扣住脉门都会半身无力,可是叶开却怎么也抢不下来张道凡手上的长弓。 叶开急声道:“张道凡被长弓控制了,怎么办?” “握住箭!别让她射出去!我想办法。”我正在急躁之间,判官忽然出现在了我们两人中间,抬手压住长弓,单手轻轻向外一震,便将张道凡震倒在地,顺势将长弓给夺了下来。 守元当即躬身道:“多谢判官帮本门夺回至宝!” 守元虽然是在道谢,眼睛却一直在盯着判官手中的弓箭。 钉头七箭书,是厌胜门的镇门之宝,绝对不容有失,如果,判官不肯归还,就算是跟地府开战,厌胜门弟子也不会皱半下眉头。 判官只是稍稍在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弓箭,便将其交还给了守元。 守元接过长弓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他和判官都松了一口气。 钉头七箭书,是赝品! 不然,判官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他只有在确定我没能完全斩断因果之后,才会缓和一下情绪。 守元拿回长弓之后,躬身道:“判官大人,九王爷,两位这边请。” 我和判官刚要离开法坛,张凌毓便走了过来:“两位不带上我么?” 我笑道:“我怎么能忘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张局,先请。” 判官只是皱了下眉头,便在守元引领下来到我们在厌胜门暂住的小院,守元给我们摆上了茶点之后便退出了院子,还顺带着帮我们关上了房门。 我端起茶杯:“判官大人,多日不见,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判官怒道:“陈九,你少跟我嬉皮笑脸,你自己说说,你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你这股邪火,是从哪儿来的?” 我笑道:“判官大人,我对你一向尊敬有加,是因为你是阴阳两界最为公正的鬼神,可你现在的话就显得不公道了。” 判官脸色一沉道:“你说本官不公?本官如何不公?” 我冷笑了一声,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判官大人,你觉得阴司的做法对我公平么?” 判官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漆黑无比:“司宸,给我进来!” 司宸很快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过判官!” 判官脸色阴沉地把我的话简要复述了一遍:“陈九所说的话,是否属实!” “句句属实!”司宸道:“如果,不是属下以私下帮助过陈九几次,他只怕早已经身陷囹圄了。” 判官强压着怒火道:“那情报呢?你们连情报都没给过陈九吗?” “没有!”司宸道:“我们只给过陈九黄字级情报!” 判官再也压不住怒火:“混账!谁让你们这么做的?陈九,连玄字级情报都没用过,能够一路走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你们竟然……” 司宸抬头道:“判官大人,这不是你的吩咐吗?” “我?”判官大怒道:“本官的确说过,地府不会公开出面支持陈九。但是,本官在请示阎君之后,又给你们发了一道命令:倾尽天知晓所能给陈九提供一切保障。” “你们是怎么做的?” 司宸快速拿出一道密令:“这是我接到的密令。” 判官拿过密令只是扫了一眼就变了脸色:“这是谁给你的密令?” 司宸如实回答道:“是城隍!” “好大的胆子!”判官把密令扔在桌上,眼中杀气四溢地说道:“本官多年不开杀戒,竟然有人敢篡改阴司命令了!他们真以为本官不会杀人么?” 我往命令上扫了一眼,上面的大致内容是:为了避免因果牵连,不许天知晓向半间堂提供任何形式的武力支持,以及黄字级以上情报。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对半间堂便宜行事。 我的脸色也在一瞬间沉了下来——这个“便宜行事”的含义太多了,其中也可以包括除掉半间堂。 我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判官大人,现在还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么?” 判官脸色一红:“陈九,这件事,本官一定给你个交代。” “在此之前,你不必执行阴司密令。” “同时,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如果地府给你答复,无法令你满意的话,我们可以收回密令。绝不会对你有任何伤害。” 我点头道:“在下相信判官的公正!” 判官留下了一句:“你等我消息!”便匆匆走了。 判官一走,韩老鬼他们就赶了进来:“小九,谈得怎么样了?” 我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叶开第一个说道:“他们自己发的密令,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还有人篡改密令?这不是扯淡么?这话不能信。” 韩老鬼摇头道:“地府判官一样以公正著称。他可以不说话,但是绝不会说假话,这与他的神性不符。判官既然已经做出了承诺就一定会有交代。” “小九,你现在应该是想的是,还要不要继续执行阴司密令?” 我点头道:“这件事,等判官回来之后再说吧!这段时间,我正好也仔细考虑一下,是不是继续接受阴司密令。” 我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张道凡怎么样了?她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七百零四章倪道士的纠葛 韩老鬼说道:“张道凡已经没事了。” “张道凡说,她刚才诅咒倪道士的时候,忽然对那个倪道士产生了强烈的杀意,就好像不杀他,就会惹来无穷后患,所以她才连着向倪道士射出了五箭。” “等到张道凡想要射第六箭的时候,她的身体就被某种外来的力量给控制住了。要不是我们发现得早,她很可能受到弓箭的反噬被废掉双手!” “弓箭反噬?”我大概是明白了韩老鬼说的意思了,钉头七箭书已经锁定了目标,准备将对方一举咒杀,但是这个时候目标忽然拿出一件不输于钉头七箭书的至宝进行反击,压住了弓箭的使用者。 这样一来,双方的争斗就从两个持宝之人,变成了两件至宝之间的比拼。他们的目标也正是张道凡的控制权,钉头七箭书没有认主,自然不会在乎张道凡的死活,哪怕是掰断了她的双手,也要发出剩下的两箭。 我压低了声音道:“我从判官的表情上看,那钉头七箭可能是赝品啊?” “不是可能,是绝对的赝品。”韩老鬼像是做贼一样压低声音道:“你自己想想,真正的钉头七箭书,可是陆压道人的神器。咱们这些凡人,别说是拿起来,就是靠近了都得被上面的神威压趴下了。” “再说,那钉头七箭书的用法也不对啊!陆压道人自己用的时候,还用了七天才咒死了赵公明。咱们这可是连着射倪道士,这用法对不上啊!” 琥珀道:“一种神器都有什么多种用法,主要看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你的手机,难道只能打电话么?其他的功能,你不用,那是你不会用,跟手机没有关系。” 韩老鬼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我赶紧岔开话题道:“那个倪道士挨了五箭,能干掉他么?” 韩老鬼道:“这事儿,我已经找守元问过了。” “守元说,钉头七箭书并没完成,加上倪道士还有重宝护体,想杀他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连中了五箭,也能让他生不如死。” “守元还说,别看你射的是前世的倪道士。但是,钉头七箭书的咒力不会因为他轮回转世而消失,会一直跟着他。真正的倪道士,从生下来身上就得带着箭伤,这种伤痛会一直跟着他转世,直到他魂飞魄散为止。” 溪月忽然说道:“倪道士找陈九麻烦,是不是因为陈九先射了他啊?” 溪月刚说完,屋里的人就全都往她脸上看了过去。 溪月顿时被吓了一跳,小声问道:“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错!你说的一点没错!”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溪月的话,可能性有多大?” 琥珀凝重道:“七成,甚至更多!” “斩因果,是在挑衅天道,而我们又达不到上古大能的高度,天道必然会降下惩罚。” “我本来以为,天道会给你降下劫数,现在看,天道是给你增加了一次因果。” 琥珀声音一顿道:“你在斩上一世因果的时候,虽然锁定了倪道士,但是并没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再往上推一世,你却在他身上连射了五箭。不仅差点要了他的命,还让他诅咒缠身,生生世世不可安宁。” “如果,倪道士也能带着记忆转生之人,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被石狐剥皮,很可能就是他的报复。”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一直不知道倪道士撺掇石狐的真正目的,现在看来,对方有可能就是在报仇。只是,他没有亲自出面而已。 我让他带上了一世箭伤,他让我披上一世狐皮。 我们两个算是在冤冤相报么? 琥珀说道:“小九,你和倪道士之间的因果未了,这辈子肯定还能碰上。你得小心这个人。倪道士很可能是个推算命数的高手,不然,他也不会提前找到你。” 韩老鬼道:“既然倪道士已经找到了小九,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琥珀说道:“那是因为小九身上还牵扯着更大的因果。倪道士杀了他,就得接下小九身上的因果,所以他不敢亲自动手,只能借助外力。” “这次松叶江一战,谁敢保证不是倪道士在借外力谋算小九?” 我摇头道:“倪道士布局松叶江的可能性太低。如果,他连这些都能算得到,也就不会跟我产生因果纠缠了,我觉得,松叶江的事情只是巧合的可能性更大。” “嗯!”韩老鬼道:“我也觉得,倪道士跟小九之间应该还有其他的恩怨,天道不会让两个毫无关系的产生因果。” 张凌毓在这个时候说道:“我赞同鬼爷的说法,仔细想的话,你们来厌胜门之前就已经有了前兆。” “天道曾经给过你警示,只是你没有注意到而已!” 我纳闷道:“天道什么时候给过我示警?” 韩老鬼一拍巴掌:“就是你临走前,在水仙门里留下的那句话,那就是天道示警。” “你当时不是写着:前世不欠,今生不见吗?” “你留言的对象是三局和阴司的,虽然看上去有些道理,意思是,我不欠你们什么,不会无条件给你们卖命。但是,仔细想想的话,你跟三局,阴司都扯不上前世今生。这话留得就太有歧义了。” 我沉吟道:“我当时确实打算按照你的说法,跟阴司表明态度。等我提笔的时候,脑袋里就不知道怎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还莫名其妙地写上去了。” 张凌毓道:“这就是天道示警。” “天道给了你了解因果的机会,只是你没有发觉而已。” 我笑道:“做都做了,我还能后悔不成?老鬼都说了,我和倪道士肯定还有其他纠葛,我们早晚得遇上。先给他来个三五箭,也算是我提前占了便宜。” “算了,咱们不聊他!” 我看向张凌毓道:“凌毓,你给我拿来的那张任命书是怎么回事?你又回到三局了?” 张凌毓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你失踪的这几天里,发生了很多事。” “我得慢慢跟你讲!” 我从张凌毓的脸上看到的只有凝重。 第七百零五章魁先生的去向 在我的印象里,张凌毓一向是八风不动,能让她愁眉不展,肯定是遇上了大事。 张凌毓说道:“神隐会大举进攻三局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我点头道:“略有耳闻。” 张凌毓道:“这一次,三局可以说是损失惨重,但是也让高层明白了三局的不足之处。我也就顺理成章地回到三局。” 张凌毓说得简单,实际上,高层往往不会那么快就做出某个决定。 张凌毓背后的人,应该早就在运作重组三局的事情了。他们缺的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我敢肯定,这一次的风云变幻,肯定是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张凌毓说道:“这次计划内容太过复杂,我就不一一跟你解释了。” “我能告诉你的是,魁先生已经在神隐会的诱骗之下叛国通敌。” 张凌毓的一句话,顿时把我们几个人惊得目瞪口呆。 叶开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那个魁先生,不是三局的创始人吗?” “这么高的身份,他叛国通敌图什么?” 韩老鬼道:“这种事情,不论身份的高低。在某种意义上说,有些一国之主都是叛国之徒。你听凌毓往下说。” 张凌毓点头道:“魁先生的确是三局创始人,但是,他在创立三局的时候还没叛变。他叛变是发生在最近几年的事情。” “如果不是陈九提醒我,魁先生出自十二参将,我还想不到这点。” “前一段时间,我接到了君子安的秘密情报——神隐会高层有皇史宬秘卫。” “君子安还告诉我,《血字秘档》的争夺,可以说是皇史宬秘卫的同门之争。” “正是因为君子安的情报,我才怀疑魁先生为什么一直不肯透露他是夫子传人的原因。经过我调查,很快就找到魁先生与神隐会往来的证据。结果,我还没来得及向上汇报,魁先生就失踪了,三局也丢失了一批绝密文件。” “上面能这么快做出任命决定,也是因为魁先生的叛逃。” 张凌毓沉声道:“如果,你接受任命的话。第一个任务就是抓捕魁先生,带回绝密文件。” 我沉吟道:“凌毓,你觉得魁先生会叛变么?” 张凌毓道:“从我内心讲,我不相信魁先生会叛国。” “但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在表明,魁先生已经叛变了。” 韩老鬼也说道:“那个魁先生是不是真叛变,并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你只需要考虑怎么抓他就可以了。” 韩老鬼的意思是非常明显了,他是在赞同我正式加入三局。 从现在的情况看,我们想要在血字秘档的争夺中保全自己,就必须成为某一方的代理人,否则,单凭半间堂本身,很难在这场争斗中存活下来。 韩老鬼看好的是人间皇朝。 我也同样倾向于三局,因为三局里有张凌毓。 我沉默片刻道:“我接受任命,但是我不想在三局任职。我们还是保持以前状态吧!给我一个身份就行。” “没有问题!”张凌毓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再次问道:“魁先生现在在什么地方?” 张凌毓道:“有消息表明,魁先生和谷兴胜曾经在祈神岭附近出现过。” “祈神岭?”叶开惊讶道:“那不是张家镖局行镖的最后一站吗?张家当年丢镖的地方,就是祈神岭外山。” 韩老鬼也在这个时候说道:“祈神岭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我好像是在哪儿见过?” 几秒钟之后,韩老鬼忽然一拍巴掌:“我想起来了。我在《江山妖鬼图》上见过祈神岭。” 我得到《江山妖鬼图》之后,就没怎么看过里面的内容,一直把东西放在韩老鬼那里。 我转头问道:“《妖鬼图》呢?赶紧拿出来看看?” 韩老鬼抓着脑袋道:“让我给老康了。” 我顿时就愣住了,琥珀却在这个时候翻着白眼说道:“老康没来之前,半间堂里,除了溪月之外,有一个算一个,一看书就跟吃了安眠药一样,用不上十分钟就能睡死过去。” “尤其是那老东西,宁可捧着手机笑得跟傻子似的,也不愿意多看一眼书。” “别看人家老康是个家仆,那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家仆,没事儿就喜欢拿着书在那看。” “那老东西就是犯懒,才把《妖鬼图》给了老康。” 这事儿,我不得不承认琥珀说得没错,半间堂里除了溪月,真就没有爱念书的人。 单从学历这块,我和叶开绑在一起都没法跟溪月比。 按照叶开的话说,咱们学历不行,但是能力行啊! 你现在随便拽个研究生,博士生来。旁门左道,他们玩得转么?江湖秘术,他们来得了吗?这就是咱们没往上学那条路上走,咱们要是把心思都放在念书上,怎么还不混个研究生玩玩? 再说了,他们学那些东西,咱们是不会。可是咱们会招鬼啊!一道拘魂令下去,直接把他们的老师,老师的老师,全都从地府里拽出来,用绳子捆在身边,考什么还比不上他们? 说不我们不会说外语,不会说又咋啦?大不了就是找天知晓买点外国鬼回来,我们吞上十个二十个黄毛玻璃眼的鬼魂,别说外语,就是他娘的外国方言都能说。 叶开那货喜欢胡说八道,他说那些事情,我从来都是听听就得,不过,这件事上,我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我们有秘术,还学那些那些东西干什么?大不了就是招鬼过来。 我看韩老鬼被琥珀奚落得没法抬头,赶紧说道:“这个事情嘛!老鬼做得没毛病。什么人就得干什么活儿?老康好看个书……” 我话说到这儿当即停下了:“老康哪儿去了?凌毓,你看见老康没有?” 张凌毓摇头道:“没有!” 我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康别是追着魁先生跑到祈神岭去了吧?” 韩老鬼道:“很有这个可能。你别老康平时做事谨小慎微。那是因为他在替主子办事,自然得多加小心。要是换做别的地方,他绝对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 “他这么长时间,没跟我们联系肯定是进入祈神岭了。” 第七百零六章墓地 韩老鬼继续说道:“老康,跟我学过手艺,知道怎么快速处理人皮。这会儿,他说不定就剥了谁的皮套在自己身上,混到魁先生的队伍里面去了。” “要不然的话,他早就已经跟我们联系了。” 韩老鬼把话说完,我立即站了起来:“走,去祈神岭。” 守元知道我们要走,一直把我们送到阴阳交界的地方:“九王爷,王尊这次没能赶回来给九王爷助阵觉得愧对九王爷。特意让我派出厌胜门十大护法中的五位供你驱使。” 我摆手道:“小七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护法我不能带走。” “你告诉小七,这是我的决定,他会懂我的意思。” 我的心里很清楚,带走夜惊龙的人,无疑会让半间堂的实力达到质的飞跃。但是,也会牵连夜惊龙甚至整个的厌胜门。 神魔既然制定了代理人的游戏规矩,自然也要制定限制。 夜惊龙一旦插手血字秘档,不是厌胜门被神魔剿灭,就是对方也投入同级别的存在。到了那个时候,人间反而会落入下风。 血字秘档之争,还是由我们自己来吧! 守元大概也明白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决定,并没坚持让我带走厌胜门护法,把我送回阳间之后就率众离去。 我也在第一时间赶往了祈神岭。 张凌毓在车上拿出祈神岭的地图:“这是我们目前为止能找到最为详细的地图。从这里进入祈神岭五里之后,就是没有经过勘探的原始森林。” 我指着地图终点道:“这里不是标记着岔路吗?” “对!”张凌毓点头道:“这里就是条岔路。据说,两条路都可以进入祈神岭深处。只是,走进去的人都没出来过。” 我也拿出张家当年押镖的路线图:“张家交付的镖车的位置也在这条岔路上。” 叶开道:“那不是说,张家只要把镖车带到岔路口,就会有人过来接收镖车么?” “大概是这个意思!”我点头道:“但是,他们还没到这里镖车就丢了。” “凌毓,我上次让你彻查张家,你查到什么消息没有?” 张凌毓摇头道:“我还没来得及调查,就因为谷兴胜的事情离职了,现在三局的情报系统正在重建。短时间内,怕是拿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没事,那点情报有没有都一样。”我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却在暗暗叫苦。 这下有点麻烦了,半间堂的情报来源只有三局和天知晓。三局的情报系统瘫痪了,我现在又不能去找天知晓,这不是等于所有情报都没有了么? 我沉吟道:“我们进入祈神岭之后分成两路,我和叶开,凌毓一路;老鬼,你带着溪月和张道凡一路。分头进去搜寻神隐会的下落,中间可以通过鹞宁互相联络。” “遇上神隐会,先不用急着动手,等到我们两路汇合再说。” 我做出这样的安排,是目前最佳的搭配,我们两组人马无论是从武力,还是从智谋上都不相上下,即使不敌神隐会,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被对方吃掉。 我们在临近祈神岭的时候,韩老鬼忽然说道:“那边好像有老康留下的标记,我过去看看。” 我顺着韩老鬼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看见的只有一片坟地:“你说的标记在什么地方?” 韩老鬼从身上拿出一串用红绳穿在一起的铜钱,用一只手指挑着后面的绳头把铜钱提在了空中,那串铜钱果然是在轻轻颤动。 韩老鬼说道:“这是我和老康一起研究法器,只有附近有老康留下的暗记,铜钱才会颤动。只不过,我们法器还是试验阶段,才没拿出来给你们用。” “叶开,停车!” 韩老鬼让叶开把车停在路边,就往坟地里走了过去。 我大致往坟地上看了一眼:“这坟地好像不太对劲啊!” 从坟地的走向上看,这应该是一座家族墓地。在东北这边,家族墓通常是一家辈分最高的人埋在最上面的位置,他的子孙辈则依次向下排列,理论上说,家族墓最上面的应该只有一座夫妻合葬墓。可是,这座墓地最上面的位置却是两座并排的大坟。 韩老鬼一路往那两座大墓的方向走过去时,叶开也说道:“狐狸,你是不是说这坟的样式不对?这两座坟明显是南边的风格,再往下去才是东北这边的样式。” 叶开不说,我还真就没注意到这点,现在看的话,整座坟地的确显得不太协调,而且越往下的坟茔修建得越是潦草。这么修坟不等于是代表着一个家族由盛而衰么? 韩老鬼走到两座大墓前面,蹲下身子侧着脑袋看向地面道:“老康的确是混进神隐会的队伍里了,这地方来过不少人,那些人虽然扫掉了脚印,但是没把活儿干利索,仔细看,还能看出痕迹。” “当时,老康应该是站在那个位置。” 我顺着韩老鬼手指的方向找了过去,果然看见在隐蔽的地方留着一个故意踩上去的脚印。 叶开绕着两座坟转了一圈:“这里被人挖开过。墓碑也被人给带走了。” 坟茔前面应该是离着墓碑的地方,只剩下了两个用立碑的凹槽。 我皱眉道:“神隐会的人带走两块墓碑是什么意思?” 叶开这个时候已经转到坟茔后面,我眼看着那货抬起脚往坟茔上踹了过去。 叶开刚一收脚,青砖修建的坟包就被踹塌了半边,被叶开踹掉的砖头全都落进了坟里。 我打开手电顺势往坟里一照:“这是一座空坟?里面怎么连棺材都没有?” 叶开也凑过来道:“棺材不会是被神隐会的人给搬走了吧?” 我把手电光挪向了地面:“你看地面?如果,坟里装过棺材的话,地上肯定得留下痕迹。你看地面,像是放过棺材么?” 我和叶开正在说话的时候,就听见远处有人喊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等我转头看的时候,山下已经冲上了十多号人,那些人手里不是拿着铁锹就是拎着斧子,这是完全是要上来拼命的架势啊!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山坡下面的人就抡起铁锹砸在了我们的车上,当场把车玻璃给砸了个稀碎。 叶开当场就火了:“你们敢砸我车?” 第七百零八章霍家石碑 我表面保持着平静道:“我问你老根子怎么不正常?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霍建设赶紧说道:“老根子那人平时倒是还可以,说话,干活都跟正常人一样,就是一天得喝三顿酒。” “要说,农村人爱喝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怪就怪在,老根子经常喝着酒就像见了鬼一样,跳起来就往外跑,逮着棵树就往上爬。有时候能在树上待一宿,说什么都不下来。” “村里也出钱带老根子看过病,大夫说,他那是什么酒精性,什么精神障碍,大概意思就是喝酒喝疯了。不让他喝酒还不行,不让他喝他疯得更厉害。村里也就由着他去了。” “嗯!”我点了点头道:“也算是能正常交流!” 我嘴上说的话,跟我心里想完全是两回事。 那个老根子肯定是什么东西给缠上了。 原先,我家邻村里就有个老头,他年轻那会儿在山上干伐树活儿,有一年就看见两条黄花大蛇缠在一起。按农村的老话讲,遇上两条蛇缠在一起,千万不能过去打,得赶紧把自己裤腿子撕开,再慢慢往后退,退到看不见蛇的地方再往回跑。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还真就没人能说得清楚。 那老头当时就没信那个邪,抄起家伙就往那两条蛇身上打,当场把蛇打死了一条,另一条却在重伤之后跑了。 没过多久,那条跑了的蛇就缠上了那老头,一直缠了他几十年。 那老头,有时候跟人说着话就像是魔障了一样,两只手使劲往一起握却怎么也握不紧,看着就像是在手里攥着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嘴里还一个劲儿念叨:“又来找我了,又来找我了……你走吧!我多给你烧点纸,你快走吧!” 老头一“犯病”,他家里人就得在屋里点松树皮。 松树皮那东西,点着了之后虽然火苗不小却不适合拿来生火,因为,松树皮上带着“松油”那东西点着了直冒黑烟,能把人呛得睁不开眼睛,但是也能熏走虫蛇。 那老头是得了高人指点,才用松树皮保住了这条命,但是也被那回来报仇的黄花蛇缠得半疯不疯地活了半辈子。 有时候,他自己都说,还不如就早点咽了这口气,省得活着遭罪。 无论是什么邪灵,缠人的最终目的都是要对方的命。 有些被邪灵缠住的人,能够找到高手帮自己驱邪。有些人找不到真正的高手,只能找着半吊子的“高人”,这些人的办法要么是治标不治本,要么就是纯粹给你个心理安慰。 后者的雇主,被邪灵弄死只是早早晚晚的事情;前者虽然能保住一命,但是雇主多数都是生不如死。 那个老根子应该就属于前者。 从这点上看,他当年进了祈神岭之后,必然是有人指点过他救命的办法。 看来,我们找的方向并没错。 叶开也在这个时候向霍建设问道:“你们老霍家怎么修了一个并排坟?当初修这坟,是不是为了掩盖什么东西!” 霍建设道:“那可不是,那可不是。我们当年修这个并排坟也是不得已啊!” 按照修坟规矩,最高处的祖坟只能有一座,代表着这个家族分支的第一代祖。往下到了第二代的时候才是兄弟几个并排,但是这种并排也不是并得整整齐齐,平起平坐。弟弟的坟,肯定要比兄长的坟,稍微往下一点。 要是按照霍建设的说法,他家不得有两个老祖宗? 霍建设道:“我们家祖上是在山里采药的人,也算半个赶山人吧!当时霍家祖上有个师兄,两个人经常一起进山采药。” “后来,他们俩进山采药的时候遇上了山火,人烧得就跟黑炭似的。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家里人一合计,反正霍家先祖跟他师兄情同手足,师兄没少帮衬着霍家不说,一辈子也没个子嗣,干脆就并排下葬了吧!就当是一起尽孝了。这才有了霍家的并排坟。” 我再次问道:“霍家那坟茔是谁修的?石碑是什么时候立上的?” 霍建设道:“要说修坟这事儿,那可是有些年头了。具体是哪辈儿人修的,没谁说得上来。不过,那是被肯定不是刚起坟的时候立上去的。” “要我说那石碑立得都多余,石碑上面什么都没写,说不定就是老霍家哪代先祖为了好看,才立着那么两块石碑。” 我转头道:“你说,霍家当初立的是无字碑?” 霍建设道:“我也不知道啥叫无字碑。反正那石碑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个光板儿碑。” 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要说无字碑这种东西,在皇陵和民间是两种意思。 皇陵中的石碑一般是用来记载帝王的身世、生平以及功德,记录皇帝的重要事迹和统治期间的成就。 历史上只有两个人立过无字碑,也就是武则天和谢安。 武则天立“无字碑”是要把自己是非功过留给后人评说,有人说武则天立无字碑,是因为她的超脱与自信,也有人说武则天晚年连自己也说不清此生的功过是非。 谢安虽然不是帝王,却是击退前秦苻坚百万大军的主将,至于他的无字碑是因为功劳太大无法记述,还是因为谢安临死都没找到人给自己的写碑文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这两个原因都是传说而已。 霍家先祖肯定达不到武则天和谢安的高度,立无字碑就只能以民间习俗去推测。 民间无字碑,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坟里没人。 在民间,有些人早早就相中了某个风水宝地。但是这风水好的地方,你看中了,说不定别人也看中了。风水宝地本来就是无主之地,谁先到,谁就先得。总不能看好了坟地就先死个人不是? 所以,有些人看好了坟地之后就先修个空坟,立上一个无字碑,意思是“这地方是我的了”等到什么时候人没了,再利用停灵的这段时间,把石碑放倒刻上逝者的名讳。 如果说,霍家只是因为弄不清哪个坟里是真正的霍家先祖,才立上个无字碑的话,根本就说不通过。 首先,霍家先祖的师兄孤身一人,霍家先祖总不会也没个老婆吧?霍家先祖的发妻被埋到什么地方去了? 再退一步讲,既然霍家后人已经把先祖的师兄当成祖宗侍奉了,至少也该给石碑刻上“霍氏先祖”这四个字,而不是留个空石碑在那。 霍家的坟地里应该是藏着某种玄机。 第七百一十章老根子 叶开按着老根子的时候,故意没去压着他脑袋,老根子能清清楚楚的看看那只鬼手在什么地方? 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一人一鬼两只手已经靠得越来越近,指尖马上要碰在一起了。 老根子拼了命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我服了,我服了!” “凡凡动手!”我对张道凡招呼了一声,对方五指轻轻一张,她掌心当中飞出了一团火光,贴地而动火球转瞬间将鬼手齐腕炸断。 我眼看着那只落在地上的鬼手化成一滩黑水时,老根子也长舒一口气,安静了下来。 我对叶开摆手道:“放了他!” 叶开把老根子扔到了炕上,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酒,几个罐头:“打碎了你一桌子酒,这个还你。” 老根子扭开酒瓶猛灌了几口:“好酒哇!” 叶开笑了:“我们身上带的酒,都是拿来施法用的东西,能有什么好酒?只不过是比那些几块钱一桶的勾兑酒强上一些而已,这都被说成是好酒,看来,你这日子过得也不咋地。” 老根子苦笑道:“你也看见了,那东西追我追了好几十年。它一来,我就得上树才能保命。” “这些年,我连山都不敢下,一身的本事挣不着钱,我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我顺手打开一盒罐头:“我实话告诉你,我这次来就要进祈神岭。你把祈神岭里面的事情告诉我,我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那东西不找你了,你这辈子还能享点好福。” 老根子点头道:“我也不指望享什么福了,安安稳稳地睡觉,睡到蹬腿的那天就行了。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沉声道:“前几天,霍家坟地里的石碑丢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老根子道:“你说的是前天晚上的事儿吧?” “前天晚上,确实有一拨人进了坟地,那个时候,我在树上躲那个索命鬼,正好看见那拨人把墓碑撬下来给运走了。” “当时,有个人绕着墓碑转了好几圈,在上面又敲又打地看了半天,才让人动手。” “一开始,他们不仅没能把墓碑撬下来,动手撬碑的人还倒了好几个。” “我看见有人在那几个人鼻子下面摸了摸,又对领头的人摇了摇头,那意思好像是说,那几个人死了。” “领头又在墓碑下面鼓捣了好半天,才算是把墓碑给弄下来。他们用红布把石碑包好抬着走了。” 我又问道:“那些人当时说过什么?” 老根子摇头道:“不知道,我离得太远了没听见。” 叶开也问道:“他们是往什么地方走了?” “往南边!”老根子说着话,还用手指了一下。 “南边?”我和叶开对视了一眼。 从地图上看,祈神岭是在霍家坟地的北边。那些人往南边去,不是正好走反向了么? 我问道:“像霍家坟地里这样的石碑,别的地方还有么?” “那可不知道……”老根子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以前,我跟人唠嗑的时候,听他们说过,南边的河床子上挖出过一个王八驮石碑。” “那边人说,肯定是施工的手贱,把镇河的东西给挖出来了,杀猪宰羊地拜完了石碑,又把它给埋回去了。” 这么看的话,霍家坟地里的无字碑,应该不止一块,这些东西,对神隐会进祈神岭的作用不小。他们是打算凑齐了石碑再进祈神岭。 我对着张凌毓点了点头,后者马上离开了房间。她应该是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去找神隐会的人跟他们抢石碑,只要严密监视对方的动向,等到他们把石碑运到祈神岭上去再动手也不晚。 我拿出烟来给老根子垫上了一根:“抽根烟,歇一会儿。” 我说是在请老根子抽烟,实际上是在等张凌毓回来。 我没直接问老根子祈神岭上的事情,就是为了验证一下老根子是不是真在跟我们合作。 张凌毓回来之后就对我传音道:“情报部门没有发现神隐会的行踪。不过,几年前确实有人在河滩上发现过无字碑。” “当时,有专家去现场勘察过,觉得那块无字碑没有什么实际价值,也就由着村民又把它给埋回去了。” 石碑的价值主要是在碑文上,如果是石碑上刻着书法大家的名篇或者碑文出自顶级工匠之手,才有研究价值。如果只是没有字的空碑,年代再久远价值也不大。 况且,我也敢肯定这块石碑的年代不会太远,文物局不重视也在情理之中。 我又对老根子说道:“你跟我说说,祈神岭是怎么回事儿?” 老根子说道:“这件事儿,说来话长啊!” 过去那会儿,不是说要“反封建迷信”吗?那时候,什么仙儿,神儿的牌位都给砸了,好些个庙都给推了。 当时,那些小年轻砸庙像是砸上瘾了一样,听说哪有庙就往哪去。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说:祈神岭上有的是庙。 那些小年轻的,就组织了三四十号人要往祈神岭里进。 别看那些小年轻喊得厉害,真要是让他们进祈神岭,还真没几个人有这个胆量。 就咱们这地方,谁不是从听着祈神岭的故事长大的?谁不知道祈神岭进去了就不出来? 那些人敢进去吗? 可是上面不知道怎么就下了死令了,必须得进祈神岭,必须彻底清除封建残余。 当时大队里就找人给他们带路? 整个大队也没人去过祈神岭啊! 大队长被逼得没办法了就到处打听谁家出过赶山人,问来问去就问到老霍家这儿了。 要说,老霍家这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特么缺了大德。 霍家是采药的出身,霍家人谁没上过山,谁没采过药?有些人还在背地里卖过棒槌(人参),他们不会上山? 结果,他们一个个都舔着脸说,自己不会上山,还把我给推了出来,说我是正宗采药人传人,让我去接这个活儿。 大队长和民兵连长都认识我,知道我手上的功夫不错,一门心思地认定了我就是采药人。非要让我带着那些人上山不可。 我不同意,他们就轮着班的来跟我说。 第七百一十一章祈神岭往事 从老根子的话里不难听出,他对霍家的怨气不小。 我顺口说道:“你从小到大都是孤身一人,才会被村里人欺负吧?” “狗屁!”老根子骂道:“他们敢欺负我,还不是因为我娘死得早。老东西续了弦儿,把我弄得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才有那么多人敢欺负我。” “我十三岁就跟着人上山伐木头,那年老东西在我身上塞了两个馒头,就让我跟伐木的人走了。我那后妈追了五六里的山路,把我棉裤要下来,回去给她亲生儿子穿上了,我等于光着腿上了山。” “要不是一起去的人看不过眼,给我凑了条棉裤出来,我就得冻死在山上。” 老根子猛灌了几口酒:“老头子不是不知道他后老婆干的这么事儿,可他什么都没说。” “自己的亲爹都不护着你,谁还护着你?” 我点头道:“也是这么回事儿,你继续说。” 老根子说道:“那时候,别说是大队长,连长过来劝我。就连我亲老子都出面了。他想要,大队长许的那些好处啊!呵呵……” 老根子苦笑了一声才说道:“我看实在是躲不过去了,也就答应了下来。” 我收拾好了东西之后,暗地里把一些老家什都给装在了包里,就带着那些人上了祈神岭。 上面说了,去砸庙那是破封建迷信,可是,我不用封建迷信的办法,连庙在哪儿都找不着,还砸个屁的庙? 等走到“阎王席”也就是那段分叉路口的时候,他们就又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他们领头的人就问我,应该往哪边去? 我跟他说:这地方叫“阎王席”,老话说,那是阎王爷在山里摆好酒席了,你往山里走,那就是赶着去吃阎王酒席。 我那话没说完,就让那小年轻给劈头盖脸地好一顿说,说我意志不坚定,决心不彻底……反正就是什么赶劲儿就说什么? 我只能陪着笑脸道:“我这也不是封建迷信啊!祈神岭的老林子都多少年没人走过了。狼虫虎豹的多了去了,再加上里面也没个路,走进去容易迷路走不出来。” 那个领头被我这么一说,脸上挂不住了,又给了我一顿说。他说,我们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就算遇上什么东西,民兵手里的枪都是假的啊?你赶紧说,往哪边走。 我知道那些小年轻的不好伺候,就说:“我也没进过祈神岭的老林子,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领头那人说:“反正两边都得去,先往左走,等到左边扫完了,再往右走。”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我当着那些人面,说我没进过祈神岭,实际上,我进去过一次。但是,没走出去多远就回来了。 那次,我发现自己走错了地方,就想赶紧往回跑。 可我那脚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动,走几步还想要往回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林子里,不回去看一眼不放心一样。 那时候,我就知道要不好,这不是摆明了被鬼牵了魂儿吗? 老话讲,你进了山要是感觉东西掉了,千万别回去找,就算是金子掉地上,你也别转身。 尤其是黑灯瞎火的时候,不仅不能回头看,更不能伸手往地上摸。 你伸手摸东西的时候,也有人在摸你的手。 等你被他抓着了手,人也就回不来了。 多亏我当时离着阎王席的那边不算远,咬着牙从阎王席那里走了出来。 我一出来就全身上下摸了一遍,我身上的东西全都在那,可我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落在祈神岭了。 我在阎王席前面坐了好半天,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丢了什么东西,也不敢往老林子里走,最后就只能往回去了。 我站起来往回走的时候,就听见背后有人说:“我等着你回来取东西。” 我当时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没命的往回跑,等我回到伐木点就大病了一场。 伐木点里的哥们儿,爷们儿一开始还以为我是伤风了,给喝点姜水就让我歇着发汗,一连两天看我高烧不退,还一个劲儿说胡话,嘴里总是念叨着:“我丢什么了?我丢什么了?”才觉得不对劲儿了。 当时有个大哥去找了伐木点的老山头,那老头在山里待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情没见过? 他从外面过来往我身上看了一眼:“他是被鬼牵了魂儿了,没大事儿。” 老山头扎了一个手指头长短的草人,又在草人头上点了一点朱砂,把草人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第二天就退了烧。 老山头跟我说:“以后,你这个草人你就一直挂着。什么时候草人自己散了,你的灾就算过去了。” 我知道那老山头不是一般人,就想拜他为师,可是老山头说什么都不同意,我再怎么求他都没用。 时间一长,我也就绝了拜师的心思。 但是,老山头对我还不错,虽然没收我当徒弟,却把我当自家小辈看待。 那次,我上山之前悄悄去找过老山头,可是,老山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他好几天都没找到人。后来,就从他屋里拿了一个草人走了。 老山头跟我说过,你被鬼牵魂的那地方,不能再去了,要以后非去不可,你就到我这儿拿个草人,能保你条命。 老山头在我心里那是无所不能的人,他说能保住我的命就一定行。 我当时就寻思,说不定老山头有了急事出去了,特意给我留了个草人保命? 这才带着草人上了山。 老根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韩老鬼也顺势问道:“那老山头叫什么名字?” 老根子说道:“我就知道他姓王,不知道他全名,别人也都叫他老山头。” 溪月道:“姓王,会不会叫王山什么的?” 琥珀解释道:“山头儿,在东北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领头儿进山的人。” “东北赶山的人其实没有太明确的划分,比如赶山找棒槌的人,可不是只挖人参,不干别的。他们是遇上什么就弄什么,打猎采药的事情都干。” “山头儿里面有些不少能人,没有把人带进山里再带出来的本事,得不着山头儿这个尊称。” “有时候,山里仙家都得躲着山头儿走。” 我听琥珀说完就转头看向了韩老鬼,意思是问他:是不是想起什么? 第七百一十二章祈神岭往事2 韩老鬼对着我摇了摇头:“不是看山狗。看山狗姓林。” 十二参将里的“看山狗”就是守山的术士。 能在东北的林海雪原里纵横无敌的术士,除了四大邪匪之外就只有看山狗。 这些术士都是为山而生的人,天生就有着与山林的亲和力,甚至从小就被扔在山里历练,往往只有一个人就能守得着整座山岭。 看山狗最大的特点就是有本事上山,却很少往山上走。就像是和山神野鬼划清了界线,山上是山精野怪的领地,山下才是看山狗的地盘,双方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山上的东西敢下来的话,看山狗必然会痛下杀手,将对方斩杀在半山的位置上。 从位置上看,老山头确实有几分看山狗的意思。 我转头看向张凌毓,后者也在微微摇头:“十二参将的秘术并非在江湖中流传,我没法从一个草人上判断出对方是不是看山狗?” 我和韩老鬼他们说话的时候,眼角一直留意着老根子的表情。 老根子也是一脸茫然,看上去就像是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我淡淡看了老根子一眼:“你继续往下说。” 老根子说道:“那个领头的小年轻要走左边,就是当年我误入祈神岭的地方。” 我往路口走的时候,为了防着我们找不着回来的路,还特意在树上拴上了一根红线,结果我还没把七节扣打好,那个领头的小年轻就又来劲了,走过来就问我:“你干什么?” 我后来才知道,那个小年轻的叫孙冰,也不知道是家里八代没当过官还是怎么着?当上个芝麻绿豆大个官就不狂到不行了。什么事儿都想说两句,哪有事儿都想管两下。 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我一开始不愿意跟他们上山,是被逼得没办法才来的。从见着我就看我不顺眼。 还跟民兵连长说:要先批斗我,断了我封建思想的劣根。 要不是民兵连长怕我挨了批斗,真就没人带他们上山了,才跟孙冰求情让我戴罪立功。 孙冰虽然是答应了,但还是对我哪看哪不顺眼。 那时候,我不知道啊!我还陪着笑脸说:“这就是留个记号,省得回来的时候找不着路。” 民兵连长也过来说:“这就是山里人留的记号,跟封建迷信没关系?” 孙冰脸色当时就是一沉:“你们当我傻啊?他留记号,为什么不用刀往下削树皮?非要绑个红线?这么细一根线,风一吹不就断了,能留下什么记号?” 孙冰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赶山人用的红线的确是细线,平常的时候只要拿在手里一拽就能给拽断了。但是,红线真正用来引路的时候需要先打上七重扣,只要七重扣一成,那就轻易别想拽断了。 孙冰过来的时候,我刚打了三重扣,离着七重扣还差得远着呢!他这个时候,不让我绑红线,那不是让我睁着眼睛往绝路上走吗?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 我当时也顾不上他们是干什么的了?张嘴就说了一句:“怎么什么东西在你眼里都是封建迷信!” “我现在给你把刀,让你削树皮做记号,往里面走五里地,我看看你还能走出来不?” “你能走出来,你想怎么地都行!” 孙冰当时也来了脾气:“行,我现在就往里走五里地,你给我等着。” “你们把他看好了,等我出来,就地开批斗会。” 民兵连长一看我们杠上了,顿时也急了:“根子,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这荒山野岭的,赌这个气,不值当。” 我冷笑了一声:“他们不是本事大么?愿意走,就往里走去呗!” “我这本事小,不用红线我走不出来。” 孙冰转头对民兵连长发了火:“你不用包庇他。我就不信,不用红线走不出来。” 我看那些小年轻的,都要向着孙冰说话,立刻喊道:“大伙给我评评理!看我说的对不对?” “山里人下林子,为什么绑红线?那是为了能顺着红线往回找。” “他说,拿刀削树皮就行,那是他没进过深山。到了老林子里面,树都长一个样儿,你转悠个两三下,就找不着划了皮的树在哪儿了?结果,人就得越转悠越远,要是,你这时候再见着树就削一刀,最后都得不知道自己削的是什么方向。自己就把自己困死了。” “我知道你们都是山根底下长大的,能不能削树皮做记号。你们一点不知道么?” 要说,能不能削树皮做记号? 答案是:能。 但是,只有那些有经验的赶山人才会往树上留记号,而且,他们也不是只看树,还得记住附近的特征,甚至要根据太阳照射的位置去确定方位才行。 就孙冰那两下子,我看他就是《林海雪原》看多了,觉得杨子荣削树皮能找到土匪窝,换成别人也一样行。 他怎么不想想,写书的人,真就进过老林子么? 我这话一说完,就有不少人点了头,觉得我说得在理。 孙冰这下脸上可就挂不住了,指着我说道:“你等着,看我出来怎么收拾你。”说完拿起刀就往林子里面走,跟孙冰要好的人,也一起走进去四五个。 从孙冰他们走没影了,民兵连长就开始骂我:“你说你,跟一个小孩儿置什么气?” “他要是在林子里出了什么事儿,我看你怎么交代?” 我当时也火了:“我交代什么?” “我们几十号人走进去,要是全都走不出来,还特么跟谁交代去?” “你要是有这个本事,你就别找我,自己带他们进祈神岭。” “我告诉你了,我不干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民兵连长一看我要走,赶紧赔上了笑脸,苦口婆心地在那劝我。 要说,连长平时对我也算不错,他都拉下脸来求我了,我也不好意思硬往回走。 连长也知道,我不可能现在就进去接孙冰出来,也可能是觉得孙冰不会真走出五里地去,说不定进去意思意思就能往外走。 谁知道,我们等了大半天都没见孙冰出来,这下连长是真慌了。 第七百一十三章祈神岭往事3 这事儿,怨不得连长心慌。 当时,我也有点慌了。 我们是早上天刚亮趁着天不热上的山,走到阎王席那里时候都已经过了中午了,孙冰差不多是在两点左右进了祈神岭。 现在天都见黑了,孙冰也没出来。 这不是要出事,是什么? 民兵连长想要进去找人,却没有人愿意陪他进老林子。 在山里,除了守山的人之外,没有谁会在晚上进山找人,尤其是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 那些没有经验的人天-黑进山,凭的全是运气,运气好,你能把人找出来,运气不好说定还得搭上几个人进去。 连长急得团团乱转,一会儿问我:人怎么还不出来?一会儿问我,要不要进去找找? 我也被问得心烦意乱:“要找也得明早上去找,这会儿,你就别嚷叽了。再嚷叽,也没人敢进去。” 连长也知道,这个时候进去找人不现实,只能安排人烧火做饭。 要说着急,也就我们几个在山边长大的人着急,跟孙冰他们一起来的那些小年轻急上一会儿也就没事儿。 还有人说,孙冰说不定早就回来了,就是躲在什么地方不出来,等到天亮再出来吓我们一跳。 这话纯粹就是扯淡,谁脑袋抽了能在山里开这种玩笑? 我看了那人一眼就当是没有听见,等到我们坐在火堆边上吃喝的时候,连长才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根子,你在营地周围洒东西了没有?” 在山里过夜,可不像是电视那样,你点上个火堆倒地上就能睡。 先不说,你睡觉的地方究竟是在谁的地盘上?光是野兽,虫蛇这些东西,就能在人不知不觉的时候要了你的命。 常进山的人都有过夜的办法,那些都是赶山人的不传之秘。 我摊了摊手道:“我撒什么东西?” “这么些人呢!我得准备多少药够把营地围起来。凑合着睡吧!离火堆近点,再派人看着火,出不了什么事儿?” 我原本就没有在山里过夜的打算,就是想把人带上来应付应付差事,趁着天没黑,跟他们说,我没准备过夜的东西,赶紧回去就得了。所以,我也没带那么多的东西。 连长一听就懵了:“你玩哪?让你带人上个山。你这也不带,那也不带,你来干什么?” 我也不高兴了:“连长,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 “祈神岭是什么地方?八百年都没人上来的地方?尤其是阎王席后面,连赶山,采药的人都不敢往里面去。谁告诉你,祈神岭上面有庙?他还去拜过咋地?” “我寻思,带你们上来转一圈,看看没庙也就回去了,谁知道还能弄出这么多幺蛾子?” 连长被怼得不出声了,他嘴上没说,心里对这事的意见也不小。 庙是用来干什么的? 那不是给人拜的吗? 谁没事儿能在见不着人的地方修个庙出来? 我当时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被那些小年轻给听见了,有人就走了过来:“说祈神岭上有庙的人,是我们批斗的一个臭老九。” “他说,他研究过庙宇分布,按照他的推算,祈神岭上面应该有一片古庙群。而且,就是祈神岭的原始森林里。” “他这些年,一直在找一个能给他带路的人进祈神岭。” “他还信誓旦旦地说,你们想‘祈神岭’这个地名是怎么来?祈神岭,顾名思义是祈求神灵的地方。” “这个祈字,祈是形声字。字从示,从斤,斤也是声,斤本指斧斤,转指凿破。示指祖先神。示与斤联合起来表示:求祖先神为自己凿破困境,本义为摆脱困境而求神。” “你们说,祈神岭上能没有庙吗?” 我文化水平不高,听那小年轻说话,听得是云山雾罩的。但是,大概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就问了一句:“你说那个人呢?怎么不把他也带上来?” 那人说:“死了,把裤带解下来自己吊死在牛棚里了。” 我听完心里就是咯噔一声,那人摆明了是在临死之前要坑这些小年轻的报仇吗? 他把这些人骗上来,自己却上吊死了,时间怎么就这么巧?还不是他阴魂不散琢磨着报仇么? 那人说不定已经跟在我们后面上来了。 我越想越害怕,再看连长的脸也都白了。 那个年月,不让随便说神儿啊鬼儿啊,但是这些东西都传说传了几千年了,在农村里谁都是嘴上说不信,心里却害怕啊! 小年轻的过来砸庙,村里人尤其是上了岁数的人,嘴上不说,手上不拦,可是那脚却一步都不往前挪,就远远地看着。 我把那小年轻的支开之后,就把连长拽到了人少的地方:“连长,这事儿怕是要完啊!” “我身上带着大钱儿,要不,你让人给咱俩挡着点,咱们偷摸看看?” 连长赶紧叫过几个人,让他们挡在我俩前面,我俩一人拿着一个大钱儿,眯着一只眼睛,顺着大钱的钱眼往外看了过去。 不少人都说,用牛眼泪滴在眼睛里能看着鬼魂。其实,那只是其中一种办法而已,想要看见鬼魂的办法在民间多的是,但是,你不要轻易去尝试。一旦看见了平时看不见的“朋友”可能引发的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那时候,我是被逼得实在没招了,才拉着连长去看鬼魂——要是他不帮我说话,我自己能劝动这么多人跟着我下山吗? 连长其实是个怕事的人,我不逼他一手,他肯定不敢站出来说话。 我俩把大钱拿起来往人群里一扫,就被吓得打了个激灵。 营地那边果然多出了一个穿着中山装,带着眼镜的中年人,那人的脖子上还拴着一条裤腰带,脑袋也歪到了一边,耳朵就差没贴在肩膀头上了。 那个人果然是追上来了。 营地里那些小年轻谁都没注意到身边多出了这么一个人来,还在那人身边来回晃悠。 那人的身子没动弹,眼珠子却在随着身边路过的人转动,那样子就像是在看挑选下手的对象。 这不就是冤魂过来索命来了? 连长被吓得脸色发白:“根子,这都跟上来了可咋整啊?” 第七百一十四章接连消失 我赶紧拍掉了连长手里大钱:“别看了,再看,他就看着我们了。” 我和连长说的话,全都被身边的人给听见了,几个民兵也是吓得腿肚子发软。 连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根子,你说咋弄,我们都听你的。” 我说道:“咱们现在要带那些小年轻下山,他们肯定是谁都不能走。先凑合过了这一宿再说吧!” 连长当时就慌了:“在这儿过一宿?那不是找死吗?” 我只能说:“这个时候,就得赌谁的命硬了。那边就一个人,还能把咱们全都弄走了?” “他一晚上最多弄走那么两三个人,等到天亮咱们就有救了。” 连长结结巴巴地道:“这……这能行么?” 连长那个时候虽然吓懵了,但是也不忍心看着有人送死。我看得出来,他是真想带着所有人活命。但是,我们做不到啊! 我压低了声音道:“连长,你自己想想,你现在就把人带回去的话,他们跟不跟你一起走先不说,光是你不救孙冰就带人下山这一点,上面能饶了你吗?” 有人也跟着说道:“根子说得对啊!要是不出点事儿,咱们谁回去都没法交代。晚上真要有人出事儿了,咱们可就好交代了。” “再说了,咱们不也在山上跟他们一起赌命么?” “这事儿,咱们不算亏心。谁死了是谁的命不好。” 几个人说了半天,连长咬咬牙也就点了头。 我还特意嘱咐他们几个:“刚才的事儿,跟谁都不能说。你们说出去了,那人第一个就得找你。” 那几个人多少也知道山里的规矩,全都把嘴闭得严严实实,抱着枪聚在一起,谁也不敢落单。 我们本来以为熬过一晚上就没事儿了,可是,没过一会儿,就出事儿了。 那时候,我见到有个民兵总是往旁边看,心里顿时就是一沉:“小赵,你看着啥了。” 那个叫小赵的民兵颤着声音道:“根子叔,你刚才看着那人是不是穿着蓝布衣服,还带着眼镜,脖子上有条裤带?” 连长当时也懵了:“你看着啦?人在哪儿呢?” 小赵颤着手指向不远的地方:“就在那边树上。” 我身边那几个人,下意识地抬头就往树上看,我想拦着都来不及了。 连长吓得惨叫一声就坐在了地上,我没敢抬头,也没看见树杈子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可我看见树底下放着一双沾了血的鞋。 连长喊的那一声不小,营地的人全都听见了,也往我们这边围了过来,一个劲儿问我们“怎么了?” 我扒开人群往树下看:“树底下那双鞋呢?谁看着树底下那双鞋了?” 这真不怨我着急啊! 是我刚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吊死鬼是怎么追到山上来的? 如果,吊死鬼没人碰的话,会一直待在他上吊的地方。直到他怨气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才能自己出来杀人。这个时间,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主要是看那吊死鬼死的有多冤? 要是刚吊死不久的鬼魂,除非是有人带着他,不然他肯定离不开原来的地方。 带走吊死鬼的办法,就是把尸首解下来之后,不解他脖子上的绳子,然后拿着他的鞋走,再找一个能吊死人的地方,比如房梁,树杈下面都行,把鞋重新摆上去,用不上多久,那吊死鬼就跟过来了。 这是上山的人里有谁揣着那吊死鬼的鞋,趁我们不注意把鞋给摆在树底下了。 我冲到树下面找了好几圈,也没看见鞋在哪儿,反倒是觉得脖子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了一样的疼。 我知道,这是吊死鬼在树上下脚踩人了,吓得赶紧回到了人多的地方。 有人问我:“你说什么鞋?” 我刚要说话,就听见一个民兵说:“他是看花眼了。没事儿,没事儿……” 连长也赶紧站起来把人给糊弄走了,这边人一走,我就急了:“你们怎么不让我把话说完?咱们得赶紧找着那只鞋,把鞋给扔出去……” 连长死死拽着我道:“你往那边看,你看那小子脚上穿的是什么?” 我顺着连长手指的方向往外看一眼,脑瓜子顿时就是一阵发麻,刚才树底下那双带血的鞋,这会儿正穿在一个人脚上。 那人就像是知道我在看他,还特意回头往我脸上看了一眼,对着我笑了一下。 对方那一笑直接就让我打了个激灵,他是在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 那人肯定是来报仇的! 那时候,我不仅是我看着了那人穿着死人的鞋,所有民兵全都看着了。 我们谁也不敢吱声,甚至看都不敢去看对方一样。 全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守着火堆在那里坐着,直到半夜我们也没一个人敢睡觉。 正是因为我们全都醒着,才听见营地里的动静。 那时候,我连个表都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子时,早就跟唯一带着手表的连长说:“你看着点儿,到了子时千万要告诉我。” 结果,连长还没给我们报时,我就听见营地外面传来一阵敲梆子的声响。 刚建国那会儿,确实还有人敲梆子报时,可是荒山野岭的哪能有打更的在啊! 连长一听见梆子响,吓得差点站起来,我赶紧说道:“别动,也别看。” 我嘴上说不看,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往那边看,我转了几下头,就看见有十多个人站了起来。 他们整整齐齐地排好了队,一起往祈神岭的老林子里走,领头的人就穿着那只死人鞋。 那明明是十多个大活人,走路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无声无息的走进林子不见了人影儿。 他们刚才隆起来的那堆火,在人走了之后就全都灭了,火堆里连一点带红的火炭子都看不着。 整个营地,加上我们前面的火堆,总共就四堆火,现在灭一堆,营地里就像是被硬给切下去一块,连点光都没有了。 连长还颤着声音问我:“你不是说,一晚上最多就能死三四个人吗?” “这一下都走了几个人?” 连长正说着话的时候,那敲梆子的动静又回来了,营地里的第二个火堆也灭了,火堆边上的人又是站着排进了老林子。 第七百一十五章你糊弄谁呢 没过一会儿,整个营地就剩下我们面前那么一堆火了。 按理说,我生那么大的一堆火,应该能照出去三四十米的距离。可那火光只照到我们脚边,就不往远处去了。 我们身后除了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 那时候,我们都是围着火堆坐着,睁开眼睛看着的就是火苗,眼睛被火光晃得生疼,却怎么都不敢往别处看,生怕一转头就看见别的什么玩意。 没过一会儿,我就有听见梆子声在远处响。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有人站起来就想跑,我眼看着那他往前跨了一步之后,人就像是掉进了黑影里一样,怎么也找不着了。 连长那嗓子都哑了:“别跑,都别跑,都围着火堆站着,站紧点。” 连长刚喊了两声,我就看见黑影伸出来一只手,一下扣住了他的手腕,抓着他就往黑影里拽。连长玩了命的想要往回来,却怎么也拽不过那只手,就那么硬生生地被拖走了。 剩下几个民兵都要被吓疯了,举着枪就往外面打。 他们根本就看不见人,那枪打得再欢,又有什么用啊? 没一会儿,就一个个地被拽了出去。 最后,火堆边上就剩下我自己了,那梆子声还是围着我转个不停,我心都要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就看见黑影里伸出来一只黑黢黢的人手,奔着我身上就抓了过来。 我心想:这回算是完了。 没想到,我就觉得脖子上被什么东西勒了那么一下,等到再睁开眼睛看的时候,才看见那只手把我脖子上的草人给拽走了。 那只手是把草人当成我了? 我眼看着草人被拽走之后,地上火堆子就灭了。 说来也奇怪,地上的火没了,附近反而没那么黑了,借着月光还能影影乎乎地看着路了。 我也不敢在山上多待啊!就趴在地上一点点从阎王席那爬了出来,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山。 我没敢立刻回村里,就先跑去找了老山头。 老山头还真回来了,他听我把话说完,那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坐在那抽了好半天的旱烟才说道:“你这是被那东西缠上了,那东西拽了一次草人,就不会上第二次当了。” “不过,那东西不能上树,你再遇上那东西就往树上爬,他什么时候走了,你什么时候再下来。” 我当时吓得差点哭了:“我这肉眼凡胎,哪知道那东西什么时候来啊!” 老山头说:“那东西,来之前都有动静,你听见不一样的动静,就说明那东西来了,你就得赶紧跑。” 我问老山头:“你说的动静是把梆子声?” “不是!”老山头道:“你记着,那动静只有你能听见,别人听不见。听见以后别管自己在干什么?赶紧跑,慢了你就没命了。” 我问老山头:“这日子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老山头说:“没有头儿,要么是你死了,要么是那东西抓你抓累了,不想找你了,要不然肯定没完。” “你想上树快,手上,脚上都得有功夫才行,要不你跑不到树根儿底下就得被他追上。你小时候,我教过你功夫,你想上树容易,就是大队那边的人不好应付,他们要是应付不过去,不用等那东西来抓你,你就得没命。” 老山头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还得跟上面交代呢? 连民兵带学生,丢了三四十号人,就我一个人回来了,我说“他们被鬼拽走了”谁能信啊? 我当时就问老山头,我该怎么办? 老山头告诉我:“你趁着没人看着你,赶紧回去,然后就在那装疯。没人能跟一个疯子计较,这是你唯一能活命的办法。” “你先眯一会儿,等天快亮的时候,我喊你。” 我听了老山头的话,在老山头家里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就又回了阎王席。 我回去时候,故意地往树棵子里钻,把衣服划得全是口子,脸上也弄得全是血,趴在树上等着人来。 我一直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才有人上来,我就装成自己疯了,不管他们问什么,我都说:“全死了,全死了,一个没剩。” 大队里审我的那几天,我一共听见三次动静。 我按老山头的话,听见动静就往出跑,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在审我,遇见树就往上爬,抱在树上没命地喊,说什么都不下来。 后来,审问我的人,得出了一个结论:我们在山上遇见了某种危险,我是靠着爬到树上才逃了一命,但是也被当时的情况给吓疯了。他们也就不再找我了。 那时候,我是在装疯,后来,我是真要疯了。 那东西来找我,也不分个时候啊! 有时候我吃着饭,把饭碗一扔就得往外跑;有时候我上着厕所。连裤子都来不及往起提,就得往树上爬…… 晚上,我根本就不敢睡实诚了,我怕自己睡得太死听不见那动静;白天,我就不敢走得太远,生怕附近找不着树。 我后来干脆搬到山上住了,就这么不人不鬼地活着。 要不是村里人觉得当年是他们逼着我上山,才把我给吓疯了,一直拿钱供着我,我说不定早就饿死了。 老根子说到这里,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我沉吟道:“这么说的话,你是从来没进过祈神岭。” 老根子点头道:“我是真没进去过。” 叶开问道:“你说那个老山头呢?他还活着么?他有没有传人?” 老根子说道:“老山头早就已经死了。” “他活着的时候,想拜他为师的人不少。但是,他谁也没收。” “我听说老山头自己说,他有几个师兄弟,也住的地方离着祈神岭不算太远,具体是什么地方,他没告诉过我。” 我点头道:“你说,那东西来的时候有声音,是什么声音?” “是走步声!”老根子说道:“就像是有人在轻手轻脚地往你身后走一样。” 叶开问道:“那东西多久来找你一次?” 我知道,叶开是动了让老根子带我们上祈神岭的打算。 老根子哭丧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啊!” “放屁!”叶开骂道:“你被那东西缠了那么多年,你一点规律都不知道?你在那糊弄谁哪?” 第七百一十六章叶开的推测 老根子吓得差点跪下:“那东西来找我也没个固定时间啊,有时候十天半月都不来一次,有时候连着五六天,天天都不落下。” “我是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啊!” 我给叶开使了个眼色,后者说道:“既然这样,你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早上跟我们一起去祈神岭!” “不……不……”老根子连说了几个“不”字之后,两眼一翻抽搐着倒在了炕上,嘴里直往出吐白沫子。 张道凡上去掀开对方眼皮看了看,随手抓起扫炕用的扫帚塞在了老根子嘴里。才对着我摇了摇头:“这个人已经废了。” “他这几十年怕是已经被折磨到快要崩溃的边缘了,再上祈神岭说不定会把他当场吓死。” 我说道:“刚才老根子说,那个老山头有几个师兄弟?你们说,这些人会不会也在祈神岭附近?是不是在看着其他进祈神岭的路?” 韩老鬼道:“你觉得还有别的路能进祈神岭?” 我说道:“除非祈神岭是个悬空的地方,不然的话,不可能只有阎王席这一条路能进祈神岭。” “凌毓,其他方向还有路么?” 张凌毓说道:“确实只有一条路能进祈神岭。” “祈神岭的地貌非常特殊,虽然被称为岭,但是只有阎王席一个地方与其他山峰相连。其余的地方与其他山脉都有很大一段距离。” “这段距离上,不是有山涧,就是有裂缝,常人很难通过。” 我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还真是个悬空地方。” “叶开,你说那祈神岭会不会也是镇狱使秘牢?” 叶开说道:“要是从张家押镖的那个方向推测,还真有这么可能性。具体的事情,我得上去看看才知道。” “不过,狐狸,就算那里真是地牢的话,这种画一岭为牢的手笔也太大了。想要从里面找出大牢核心,怕是没那么容易。” 我思忖了片刻道:“凡凡,要是把这个老根子带上祈神岭。你有多少把握能让他正常的行动?” 我们半间堂里,就只有张道凡会点医术,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上古时期治病的人,不是医生而是巫师。 只是巫医一脉流传不广,才没形成正式的流派。直到医术成型之后,巫门也就不去治疗正常患病的病人,只治撞邪的病症,也就是东北这边常说的“实病”,“虚病”。巫门的医术流失也就更为严重了。 张道凡修炼巫医秘术,也只是一时兴致所致,根本没仔细研究过。 但是,现在我们也只能依靠张道凡了,要是把老根子交给叶开,我估计老根子一抽,叶开那货就能大嘴巴子抽他,直到抽醒了为止。 张道凡犹豫了一下道:“把握不大,至少能保证他不死。” “那就足够了!”我对叶开说道:“带上人,我们走。” 叶开看了看老根子:“我带人?你是想让我背着他?” “对,没错!我帮你背包,你背他!”我顺手把叶开身上的背包给拿了过来:“凡凡,把村长弄清,让他回家。” 张道凡去拽霍建设的时候,韩老鬼已经阴沉着脸孔对我说道:“小九,你把那个人交给我。” 叶开马上把人给背了起来:“那不行,就这老货,还不值当儿你老背他,我来,我来就行。” 韩老鬼板着脸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狗东西揣着什么心思?” “如果,祈神岭真是一座监狱,那么,追杀老根子的人,就是狱卒。” “你们是想带着老根子挑衅祈神岭狱卒,把他们吸引到你的方向给我们留下闯进祈神岭的机会对么?” 韩老鬼冷哼了一声:“镇狱使传人在你们那边,你们才是最有机会闯进祈神岭的队伍,结果,你们要去做诱饵,这是合理的安排吗?” “人给我,我们三个先慢慢往上走,就当给你们探路了,你们后进祈神岭。” 我笑嘻嘻地道:“鬼爷,这你可冤枉我了,我是真没想那么多。” “放屁!”韩老鬼骂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一撅尾巴能拉什么屎,我比谁都清楚。” “小九,你是半间堂里所有人的亲人,兄弟,但是你也是半间堂的堂主。你应该从整个半间堂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而不是先把感情拿出来。” “人给我,下不为例。” 我举手道:“鬼爷,我服了,这样,我把人弄到阎王席那里再给你行吧?” 韩老鬼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行!走吧!” 我无奈跟叶开对视了一眼,后者背起老根子跟我们上了山。 这一路上,我们都在观察附近情形。却丝毫没有发现有人经过的痕迹。 我忍不住对张凌毓说道:“这次神隐会出动了多少人?” 张凌毓道:“根据我们的情报,神隐会最少出动了一百五十人。算上他们隐藏的人手,这次神隐会大概动用了两百人。” 我沉声道:“这么多人经过山道,不可能留不下痕迹。” “难道我们走错路了?” 叶开道:“狐狸,你不是推测过吗?当年雇佣了张家的人,其实是想救出被关在大牢里的囚徒。” “如果,你一开始的推测成立的话。神隐会就不一定要从正面进入大牢。” “古时候劫牢就与攻城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越是关押重要人犯的大牢,就越是戒备森严。没有足够的人手,想要冲破大牢救人根本就不现实。” “除非,你能想是《水浒传》里那样,带上千八百号人马,先把城破了,” “所以,劫牢一般都是里应外合,先把城破了,再去劫大牢。” 叶开说到这里声音一顿道:“我觉着,神隐会应该往别的地方去了。” “你说,他们弄走的那些个无字碑,会不会就是当年张家押送的那趟镖车。” 我顿时转头道:“你仔细说说。” 我没想到,叶开忽然有这样的见解。 这货不是不爱动脑子吗? 后来仔细一想,不对,叶开不是忽然变聪明,而是祈神岭的事情触碰到他专业的领域了。 专业的事情就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这话说得一点不假。 叶开道:“我刚才说了,想要劫牢最好的办法就是里应外合。” “当年张家押送的那趟镖车,很有可能是外援。” 第七百一十七章调整计划 叶开解释道:“我怀疑当年镖车上的东西,就是布置某种法阵的阵基。” “按照对方的原计划,他们并不是一定要在阎王席交付镖车,而是发现了他们要找的人在哪个秘牢里,就在哪儿停下来。由收镖的人布置一个大阵,接应对方劫牢。” “等到张家镖车到了祈神岭之外,他们自己动手劫了镖。我估计,他们当时劫镖的原因,很可能是托镖的雇主从来就没想过付给张家佣金。镖车没了自然也就不用付钱了。” “所以,假装劫镖,才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做法。” 叶开声音一顿继续分析道:“但是,镖车里的东西已经到了,他们不能立刻拿出来用,又不能直接运回去,就只能先藏起来。” “你想,张家的镖车丢了,肯定要出动大批人手寻镖。他们马上把东西拿出来布阵,肯定会暴露目标。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镖车里的东西就地隐藏。” “如果,镖车里全都是无字碑的话,那累死张家也找不着啊!谁能想到,万两黄金托的镖,会是不值钱的石碑啊?” 叶开的话,说得有道理。 古代的镖局,虽然讲究和气生财,一般情况下不会跟绿林好汉动手,交了过路费就能一路畅通无阻。但是,有人真正想要打镖车主意的时候,那就是不死不休。 明清两朝的时候,都出现过镖局广发英雄帖,联合官府清剿山寨的事情。甚至有镖局不远万里追杀劫镖之人,为的就是正镖局之名,震慑宵小。 张家失镖肯定要大举搜寻镖车下落,镖局加上官府都没能找到那批失镖,只能证明对方隐藏的手法高明。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价值上万两黄金的镖物,会是常人眼里连一两黄金都不值的石碑。 看来,当年那些人确实是有意地在算计张家。 韩老鬼也在这个时候说道:“叶开,你能推测出来当年的人,想要从什么地方劫牢吗?” 叶开摇头道:“祈神岭范围太大了,没有图纸的话,我就只能绕着祈神岭走一圈,才能推测出具体-位置。” 如果,祈神岭真是镇狱使秘牢的话,至少也得是修建于明清时期。 现在想要去图纸,显然是不现实。 绕祈神岭一圈,时间上也来不及。 我沉吟片刻道:“我们在这里猜没用。先上祈神岭再说。” 我们一直走到了阎王席,才把老根子交给了韩老鬼:“鬼爷,你自己小心一点。” 韩老鬼笑道:“你们放心,我人虽然是老了,但是牙口好着呢!再硬的骨头,也没崩断过我一颗老牙。你们自己小心点才是真的。” 韩老鬼刚要带人往阎王席里走,我忽然喊道:“等一会儿!” 韩老鬼转头道:“小九,我可已经跟你说明白了,你别想着在这个时候往回要人。” “我不是打算要人,我是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我转头向叶开问道:“金渐层,你老实告诉我,你的鬼神之心现在还能用吗?” 叶开说道:“如果,祈神岭有镇狱使至宝在的话,鬼神之心肯定是能用。前提是,我能不能走进大牢核心?” “我明白了。”我点头又说了一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进大牢?” “我是说,祈神岭真是一座大牢的话。” 叶开道:“就两招儿,一个是,我们都是镇狱使,能用狱卒身份走进去。第二个就是我们被抓进去!” “抓进去?”溪月惊讶道:“怎么抓?按劫牢抓啊?” “那样的话,还不得就地处斩啊?” 在古代,劫牢反狱那是等同造反的大罪。一旦被抓都不需要上报朝廷,就能直接处斩。 我们现在去劫牢显然是不太现实。 我说道:“这就是我把你们叫住的原因。” “我准备和叶开一起冒充镇狱使进祈神岭,如果,顺利的话,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一旦我们被人识破了,你们就在外面劫牢。” “自古至今,都得是所有案犯全部归案才能审判,我和叶开如果没被当场斩杀的话,就有机会进入大牢了。” 韩老鬼皱着眉头道:“你这也太冒险了!” “万一你们真被斩了怎么办?” 我说道:“鬼爷,这话说的,可就不像你了。” “江湖人干什么不危险?” “鬼爷,你得明白,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况且,我们并不是完全冒充镇狱使进大牢,有叶开这个镇狱使传人在,我们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就算,大牢里的镇守鬼神,不肯承认我们是镇狱使的身份,我们顶多只是冒充朝廷命官而已。不会当场就斩了我们。” 我声音一顿道:“还有一点,你得明白!” “我和叶开其实握着一个护身符。” “鬼爷,你是最懂人心的人,你想,祈神岭的鬼神会去追杀的老根子,就说明,祈神岭大牢里有镇守鬼神的存在。” “他们被困在祈神岭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把祈神岭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他们想要这块地盘,就得有镇狱使的传承。否则,他们永远成不了祈神岭的主人,最多就是个代管的管家而已。” “他们有了这个心思,还会杀我跟叶开吗?” 韩老鬼沉吟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我说道:“鬼爷,这事儿我看就这么定了。你把老根子给我,我们进祈神岭。” 韩老鬼不情不愿地把老根子放了下来:“你们自己小心点,有事儿,赶紧联络我们。” “要不,你把惊龙令也给我,必要的时候,我可以联系厌胜门。” 我摇头道:“惊龙令现在不能给你。这次厌胜门帮我们出手斩因果,已经触怒了某些存在,这个时候把他们拉进来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况且,我遇事就动惊龙令,即使夜惊龙对我没有任何怨言,厌胜门的人也不会毫无意见。人情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消耗。” 韩老鬼不是不明白这点,只是他顾忌到我和叶开,才想要豁出这张老脸而已。 我从韩老鬼手里接过老根子:“鬼爷,外面的事情交给你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有空慢慢算 我和叶开拖着老根子往阎王席后面山区走了差不多两里左右才停了下来,我把老根子扔在地上往他身上踢了两下,解开了他被点住穴道:“别装死,起来了。” 叶开也走上来道:“你在装死,我可让你假死成真死了。” “你当老子背你这一路是白背的吗?你今天要是不给我弄出点动静来,我马上把你从山上扔下去。” 老根子这才坐了起来:“两位爷,你们行行好,就把我放了吧?我担惊受怕地活到这把岁数也不容易……” 叶开不等对方说完就掐住了老根子的脖子:“可不是吗?你活着就得担惊受怕,我帮你了解了,你就不害怕了,死人还怕什么啊?” 老根子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两位爷,我没得罪你们吧?你不能把人往死里逼啊!” 我紧盯着老根子道:“你的故事其实编得并不完美。” “当年,你们不是在阎王席那里遇上了鬼神,你们是走进了祈神岭才出了事。” “你把我们当成生瓜蛋子耍?是觉得我们不会杀人,还是觉得我们看不出你那点把戏?” 老根子双手抱拳哀求道:“几位,我也是不得已啊!” “你们问我祈神岭的事情,我就知道你们要进来,我那是怕你们让我带路哇!” 几位? 老根子的称呼不对,这里明明只有我和叶开两个人,哪儿来的几位? 难道我们背后有人。 我和叶开对视了一眼之后,叶开使劲吸了吸鼻子,一只手也悄悄在身边握成了拳头,缓缓向手中灌输内力,做好了随时拼死一战的准备。 我轻轻碰了碰叶开,意思是,让他不要那么紧张。 术士确实能看见鬼魂,但是不一定能看见鬼神,精怪这些修为高深的存在,尤其是在对方的地盘上,它不想让你看见的时候,哪怕是它掐住了术士的脖子,把人拎在空中,术士也只能感觉到窒息,却看不见对方的形体。 我看不见身边有人,叶开同样如此,但是叶开的鼻子灵敏,他明显是闻到了什么味道,才做出了戒备的动作。 我虽然也感觉有什么东西接近,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叶开,带上人,我们走。” 叶开从背包里抽出绳子,把老根子捆上就拽着往林子里面走。 我们还没走出几步老根子就要崩溃:“两位别走了,千万别走了。再往前就真要出人命了。” 老根子说话的时候,我就看见远处立着一张石桌。 石桌,石凳这种东西,一般都供人临时歇脚的地方,所以不会做得太大,正常的石桌上能摆上一副棋盘再加上点茶水也算不错了。 我前面那张桌子足有两米多长,从造型上看,更像是古代官员用来办公的长桌。 叶开低声对我说道:“我们这是到大牢门口了。” 按照古代规矩,官差押解囚犯到了牢城营的第一件事就是登记名册,有押房的在押房里登记,没有押房的就是在门口摆上一张桌子。 我对着叶开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拿出镇狱使大印高举在空中:“镇狱使叶开到此,此间典狱速速出迎。” 叶开连着喊了三声,我们附近也不见任何动静。 我向叶开传音道:“怎么没动静?是不是你弄错了?” 叶开回应道:“错不了,你看不见这里的牢门,是因为有人用大阵掩盖了秘牢。” “你放心,镇狱使有权进入任何一座大牢,就算是天牢的典狱看见镇狱使都是行跪拜上官的大礼。这是牢房里自古以来就有的规矩。” 叶开说到这里的时候,又自言自语地说道:“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半天都没有人搭理我们。” 我沉声道:“如果你确定牢房里面有人的话,那他们就是在商量怎么应付我们。” 我和叶开正在说话的时候,石桌背后不远的地方就凭空出现了一道城门。 我眼看着高达十多米的城墙,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这是牢城营吧?” 牢城营在《水浒传》里几乎是监狱的代名词,实际上,牢城营跟监狱还有一定的区别,古代监狱关押犯人的时间通常不会太久,真正犯了重罪的人就会流放到牢城营。牢城营说白了,就相当于现在的重刑犯监狱。但是,牢城营却不属于司法体系,而是由军队代为管理。 可以说,牢城营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军卒,一种是囚犯。 叶开道:“牢城营管营见了镇狱使照样得跪下。” “再说,这里也未必就是牢城营。宋朝时有牢城营,明清可没有这个官方叫法。等会看看出来的人是典狱还是营管就知道。” 叶开的话刚说完,牢城营大门便豁然敞开,一个书吏打扮的鬼神率领大批阴兵出现在了门外:“是谁自称镇狱使?” “是我!”叶开往前站了一步。 书吏说道:“你自称镇狱使,可以凭证?” 叶开拿出大印道:“这就是我的凭证。” 书吏让人接过大印看了一眼:“的确是镇狱使大印。你的委任状呢?腰牌呢?” 叶开冷声道:“你是懵了吧?镇狱使有委任状么?” 镇狱使并不是朝廷的正式官员,不存在委任状的说法,但是,镇狱使肯定要有腰牌,也就是相当于古代官员上任时拿的鱼符。 书吏冷笑道:“你没有这些东西就想证明自己是镇狱使?” 叶开拔出不离剑道:“这把剑就是我鱼符。” 书吏双目猛然一缩,嘴上却仍旧否认道:“这个不够。” 叶开左手一扬,一团焚神血焰立时出现在了他的手里:“再加上这个够不够?” 书吏再次摇头:“还是不够!” 叶开一挑大拇指:“你行,你这大牢,老子不进了。我们走。” 叶开转身要走,那个书吏却厉声喝道:“冒充镇狱使就想这么一走了之?来人啊!给我拿下,关进大牢细细审问。” 叶开伸手就要去拔剑,我却给他传音道:“别动!让他们拿人。” 叶开也反应了过来,抬手就把不离剑给扔在了地上:“行,你们都记着是谁拿了我,别等到砍头的时候,对不上账。” “这笔账,我们有空的时候慢慢算。” 第七百一十九章营地之外 走上来要擒拿叶开的狱卒明显是愣了一下,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后面的书吏。 书吏冷声道:“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被人三言两句就唬住了么?” “给我抓起来!” 几个狱卒当即就把铁链套在了我和叶开身上,叶开故意晃了两下腕子上锁链:“这东西,带上就不好摘了。” 书吏脸色阴沉道:“带走,先关反思亭再说。” “把那两个人和那老头分开带走。” 那个书吏显然是看出了,老根子只是我们顺手抓过来的人犯,打算在他身上先捞点我们的消息。 老根子那边我不需要害怕,我们制定计划时候,一直封着老根子穴道,他听不见我们说什么?唯一知道就是我们都是官员,而且来了不止两个人。 我悄悄冲着叶开挑了一下拇指才传音道:“那个书吏被你唬住了,最后连句硬话都没敢说。” 叶开忍不住骂道:“去你大爷的吧!我唬住他有个屁用,还是被关起来了。一会儿挨揍的时候,我就跟狱卒商量商量,把你垫在我身上。” 《水浒传》里讲武松进了牢城营,要先打一百杀威棒。事实上,过去牢城营里都有类似的规矩。只是方式不太一样而已。 犯人进了牢城营先打一顿,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王法无情,老老实实在牢城营服役。而且,就算是管营不打你,牢城营的犯人照样打你,目的都相同。 我笑着回应道:“你放心,他们不仅不敢打我们,还得宽松对待,至少不会让我们吃苦头。” “你刚才的表现,已经摆明了是告诉他们,我俩只是来打前脚的人,后续还会有人过来。” “他们弄不清镇狱使的实力之前,最多就是把我们关起来不闻不问。等到镇狱使真的来了,他们还可以说成是误会,给那个书吏一点轻罚,把面子再给圆回来。” “要是,我们真被打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他们就算跟镇狱使结了死仇了,想圆都圆不回来了。” 叶开这才松了口气:“那还行,我还以为要被打死了呢!” 我的推测并非没有根据,押解我们的四个狱卒,虽然给我们带了刑具,却没推搡,吆喝着让我往前走,只是不紧不慢地带着我们一起走。 他们显然是都加了小心。 更重要的是,他们并没把我们往牢城营里面带,而是在贴着牢城营外面往左边走。 我故意说道:“叶开,他们不带人进城合规矩么?” 叶开冷笑了一声道:“小把戏而已。” “他们想打囚犯的杀威棒,又怕把囚犯打死在牢城营里面。就先不给犯人登记造册,把人带到外面关生病囚犯的小牢里打上一顿。打不死就在外面养养伤,打死了就算是路上得了重病死在外面了,尸首往外一扔就得了。” “这种事儿,我说他合规矩,那就是合;我说不合规矩,他们典狱就得出来解释。” 叶开说话的时候,我看见那几个狱卒的身子颤了一下。 叶开这些话,等于是把监狱里面的事情摸了个门儿清,这就等于告诉了那几个狱卒,叶开就算不是镇狱使也是能管着监狱官员。 我说道:“关押生病犯人的牢房不在牢城营里?” 叶开道:“按理说,病囚应该在牢城营里面。但是,有些管营,典狱为了省钱就给设在外面了。” “牢城营这东西,比你想象中的黑得多了。” “咱们打个比方说:一座牢城营本来就能关一千个囚犯。但是,上面从来不问你关了多少人,有人就往死了给你送,一千人的地方给你关上三千人都是常有的事儿。” “但是呢!负责拨粮款的官儿,还是照着一千人给你拨粮拨钱。一千人的粮款经过一层层扒皮到了牢城营能剩下三成都是多的,而且剩下的还都是粮食,钱早就没了。人多粮食少,饭都不够吃,谁给你治病。” “小病靠挺,大病靠命。在牢城营里就是常有的事儿。但是,囚犯还不能死太多,要是真闹了瘟疫,让牢城营囚犯死干净了,牢城营从上到下都得杀头。” “所以啊!这牢城营里没钱给犯人治病,也有没钱的办法。” “新犯人都在外面关几天,确定没病了再往营里带。在里面得了病的,一律扔出来放在外面关着,没牢房就搭帐篷,没帐篷就找山洞,总之,不让他们跑了就行。再找几个懂看病的犯人,在附近弄点草药,用点土方子给病人吃上。能活下来,算他们命大。活不下来,往山沟子里一扔就完事儿了。” “这种事儿,他们有的是说辞,单就是怕传染这一点,就足够糊弄不少上官了。” 叶开道:“你别看刚才记账的那货闹腾得欢,他们心里贼着呢!” 叶开说到这里还特意喊了上面那狱卒一声:“你说是不是兄弟。” 那个狱卒就像是被鬼叫了魂儿一样,当场吓得打了个机灵,但是这个时候也没法跟叶开搭话,只能是干笑了两声作为回应。 没过一会儿,四个狱卒就把我们带到了一个用栅栏围起来营地跟前,领头的那个狱卒说道:“两位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们去找这儿的牢头儿通报一声。” 领头狱卒跑到了营地门口,往里面喊了几声之后,就把里面迎出来狱卒给拽到了一边,指着我们说了些什么? 那个牢头儿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之后,似乎觉得自己还是离营地太近了,又拉着那狱卒往更远的地方走了过去。 我趁着这会儿工夫,隔着栅栏往营地里看了一眼,看见的却是百十多间用石头砌成两米见方,两米高矮的石头屋子。有些屋子上面有着抹斜的封顶,有些干脆就是没封顶的房子。 要说这样的屋子,根本就不是给人住的地方,但是这种房子放在山上,那就是供神的小庙。有些庙甚至修得比这还小,里面最多就是放个牌位。 难怪,老根子他们说:祈神岭上庙宇成片。实际上,他们看见的只不过是这个病囚营而已。那些人不敢靠近了看,远远看上一眼,就把这些建筑当成山上供神用的小庙了。 祈神岭的名字是这么来的? 第七百二十章策反牢头儿 我正在思忖之间,那个牢头已经走了过来:“你们两个跟着我走吧!” 对方说话不算客气,但是语气却相当的温和。 这也是在向我们表明态度,自己身不由己;同时,也不会让上官抓住他的把柄。 牢头带着我们往营地里走的时候,我顺势看向了附近的牢房。 那些牢房除了一道门之外,就只有几条固定不同位置的铁环。 我看见有人是被反剪着双手吊在墙上,用半蹲的姿势,脚尖点着地,蹲在牢房里;有人是被抻开四肢固定在墙上;还有人是被捆住双手,用绳子拴着脖子吊在屋里,只有两只脚尖能够着地。 这种千奇百怪的姿势,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囚犯生不如死。 如果,活人被这样捆住,只要一两天的时间,人就得爬着从牢房里出来。 我对叶开问道:“牢房里的是活人么?” 叶开冷笑了一声道:“早就已经死了。那些尸体能不腐不烂是他们在人没死之前,给人喂了七刑散。” “这些尸首其实也是刑具。” “你想,他们要是抓个鬼魂过来,这些玩意不就用不上了?” “所以说,他们把活人关进来之后,一直给他们喂七刑散,直到那些人死在牢房里之后,抽走那些的鬼魂,只留下尸体。等到他们再抓到鬼魂的时候,就把鬼魂打进尸体里用锁魂针钉住,这样就能给鬼魂上刑了。” “不过,他那七刑散配的不地道,上等七刑散喂出来的尸体没有臭味。他们这玩意弄的,闻着跟屎一样。” 走在前面牢头,听见叶开那两句话之后连腰都弯下去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给主人领路的老仆。 我估计,他是觉得,如果叶开不是镇狱使,根本不会知道七刑散,才会做出如此举动。 我们又往前走出了一段距离,才看见了一座被木栅栏挡住的山洞,那里隐隐能看见被人铺在地上的干草,那里才是真正关押生病犯人的地方。 牢头儿一直把我们领到了一间屋子里,才恭恭敬敬地说道:“两位大人,这是我平时住的屋子,虽然简陋了点,也还算是干净,这几天,就委屈两位大人先住在这里了。” 我沉声道:“你对大牢里的事情知道多少?” 牢头吓得赶紧跪了下来:“大人,你们都是伸伸手就能把我捏死的大人物。我一个小牢头,哪敢参合你们之间的事情,你就别为难我了,你问我,我也不敢说啊!” “再说了,我要是真是被典狱待见的人,也不至于被分到这么个地方,一待就是好几百年啊!” 我笑道:“你也知道自己不受典狱待见?” “俗话说得好,大丈夫不享九鼎食,就受九鼎烹。你就甘心一直待在这么个鬼地方?” 牢头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没说话,我又把媚功提升了几分:“我们两个是唯一能带你翻身的人,要是你这次错过了,下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遇上我们这样的人。” 牢头儿的眼珠子转了好半天才咬着牙道:“两位大人想做什么?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为两位大人效犬马之劳。” “爽快!”我竖起了大拇指道:“第一,别人来问我们的时候,你得让他知道,我们是被关在牢房里,这个不难吧?” “不难不难……”牢头儿说道:“那边就有一个单独的山洞,必要的时候,还请两位大人到山洞里躲躲。” “嗯!”我点头道:“第二,要是跟我们一起被抓来的那个人也被带到了这里,你马上带他们来见我。” 牢头点头道:“这个也没问题,我替两位大人留心便是了。” “嗯!”我再次点头道:“我想知道,几十年前来了一批学生,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牢头道:“他们有一部分人被关进了牢城营,还有一部分没进牢城营就死了,成了这附近的孤魂野鬼。” 我看向牢头儿道:“那些人是你们杀的?” “是!”牢头儿道:“他们已经算得上是擅闯牢城营了,按律当斩。” 牢头儿又补充道:“这些年但凡是闯进牢城营范围的人,全都被抓进了大牢。” 我反问道:“所有人被抓进大牢的人,都得经过你这里过一遍筛子?” 牢头儿摇头道:“只有凡人和不听话的人才往我这里送。” “在外城的那边,还有一个过堂的地方,剩下那部分人是在那里过堂。” 我看向叶开,后者开口道:“你们这大牢是,三层墙,九层牢?” 牢头儿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牢城营里有一千多人,进过内城的人却连三成都不到。” “起码,我认识的人里,还没有谁能进内城,下地牢。” “嗯!”我点头道:“你是从大牢建成就在这里?” “这个怎么说呢?”牢头儿道:“要说,我是在大牢修好的时候就过来当差的话,其实也没错。但是,我们比内城里的人要晚过来一个多月。” “我们过来的时候,内城都已经布置好了。中城和外城都还是空的,我们到了之后,才陆续有犯人被送进来。” 看来,这个牢头儿的级别太低了,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我说道:“我想要见一见当时那些学生的鬼魂,你给我找个人过来。” 牢头儿道:“两位大人,能不能等到晚上再去找人,现在……现在怕是不太方便。” 牢头也是不想让人看见他在给我们干活儿。 我笑了一下道:“可以!你先下去吧!我们得要休息一会儿。” 叶开等牢头走了之后才说道:“狐狸,你刚才问牢头那些话,不是显得对这个大牢一无所知吗?你就不怕他反水?” 我说道:“在他眼里,我们对大牢了解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不是镇狱使,能不能帮他翻身?” “只要他相信,我们能占据大牢就足够了。先休息一会儿,等晚上再说。” 我们到了大牢的时候,就已经过了中午,距离天-黑并没有多长时间。 等到天-黑之后,牢头儿给我们送来一桌野味,才从外面领进来几个穿着过去黄军装的学生鬼魂:“还不赶紧见过大人?” “都记住了。老实回话,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第七百二十一章提审 我看向那两只盯着桌上食物咽口水的鬼魂道:“说说吧!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其中一只鬼魂小声说道:“大……大人,能给我们一点东西吃吗?我们已经好长时间……” 那只鬼魂话没说完,就被牢头儿一脚踹倒在了地上:“贱骨头,大人问话,你还敢讨价还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牢头儿说着话解下鞭子往鬼魂身上抽了过去,那只鬼魂被抽得连连惨叫的时候,我淡淡说了一句:“你把人带下去吧!给我换两个能说话的人过来。” 牢头儿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我马上去,马上去。” 牢头儿伸手抓起那只鬼魂就往外面拖,那只鬼魂哭喊道:“大人,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牢头儿哪会给他求饶的机会把人抓起来扔到了门外:“来人,把他们两个都给我钉石板房里。” “大人,我冤枉啊!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大人,你行行好……” 外面鬼魂刚喊了两声就没了动静,看样子,应该是被人堵住嘴给硬生生拖走了。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见了我的做法,八成就会说:那只鬼魂就是想要点吃的而已,并没有什么错。你这样对他,太过残忍了。 我只能说,说这种话的人没在监狱里跟人打过交道。能蹲在监狱里的,就没有所谓的“老实人”,哪怕他在入狱之前是个老实人,在里面待久了也没有这样的说法了。 你跟他们客气,对他们怜悯,就只能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只有让他们觉得你不好惹,才会乖乖听话。 我在这里等着那俩鬼魂吃喝,他们就能告诉我实话?九成以上的可能是,他们吃了喝了,还打算再跟你谈别的条件。 因为,他们知道,我是来走过场的人,不会在这里待太久,能占便宜的时候就得先把便宜占尽,至于后面的事情,等我一走,谁会找他们麻烦? 所以,拎出去两个人,才能让后面询问变得更顺利。 叶开低声道:“你这么往外扔人,就不怕牢城营里的人看见了?” 我笑道:“你觉得,那个牢头儿会死心塌地帮我们?” “他要是害怕被人看见,就应该把那两只鬼魂给灭了,然后再往里带人。” “他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带人出去,说明他早就把我们这里的事情卖给牢城营了。” “毕竟,对他来说,两头押宝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我声音一顿道:“现在牢城营的人,也在猜测我们的真正目的。” “没拿准之前,他们不会对我们动手。” 叶开道:“你怎么知道?” 我指了指天道:“牢城营里的人,不知道现在已经改天换日了吗?” “他们总得知道,我们是江湖上的镇狱使,还是当今朝廷的官员吧?” “他们总得知道当今朝廷,对他们这座大牢的态度吧?” “再说,那个牢头儿是在两头押宝。这里的典狱是不是也在两头押宝?” 叶开眉头一动:“你是说……” “先别说!”我给叶开比了一个等一下手势,就拿桌子上的野味放在了嘴里:“这个狍子做得还不错,你尝尝。” “你心是真大!”叶开拎起狍子肉咬了一口,也不说话了。 没过一会儿,牢头儿就又带着两只鬼魂回来了,这两只鬼魂要老实多了,一进门就低着头跪在地上,连看都不敢看我们一眼。 我还是问出了刚才的问题,那两只鬼魂的回答就跟老根子说的差不多,只是,地点从阎王席换到了距离牢城营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按照这个距离算的话,他们确实已经算得上是擅闯大牢了。 我淡淡说道:“当初是谁把那个死人鞋的带到了山上?” 一只鬼魂摇头道:“不知道,我们死了之后,也在找那个人。尤其是那几个民兵,非要把那人找出来碎尸万段不可。” “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后来才弄清楚,还有这么一段,我们也想找那个把吊死鬼带到山上的人,一只都没找到。” 我再次问道:“那个吊死鬼呢?你们见到了没有?” 那只鬼魂道:“那只吊死鬼倒是在,就是太凶了,我们也想找他报仇,结果仇没报成,还搭了几个人进去。就再也不敢找他了。” “后来,那人把狱卒给打了,被抓起来关进了外面板房……” 那只鬼魂说着话,还往牢头脸上看了一眼,后者顿时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两位大人,我现在就去查。” 我淡淡道:“你不用害怕,你做得没错,那只鬼魂活着最好,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牢头儿这才放心下来:“我马上就去找人,两位大人稍等。” 牢头再进来的时候,虽然带进来一只脖子上套着裤带的鬼魂,但是对方的身子却只能缩成一团,斜躺在地上。 看样子,是被禁锢在某个地方太久,身子一时半会舒展不开。 我给叶开递了个眼色,后者走上去在那鬼魂腿上碰了一下,才对我点了点头。意思说,这只鬼魂确实是刚从监房里放出来。 我对叶开点了点头,后者在用脚顶着那只鬼魂,把他转了圈,让对方的脸冲着我:“说吧!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那人道:“我叫胡思源,没死的时候是县城中学的老师。” 我再次问道:“我听说,当初是你告诉那些学生祈神岭上有庙,还撺掇着他们到祈神岭砸庙。” “祈神岭上有庙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思源说道:“是听我的老师说的。” “那时候,我被他们关起来天天批斗,天天挨打。简直是生不如死,原本我还想咬牙坚持下来,等着有一天能沉冤昭雪。” “直到我心仪的一个女老师因为不堪受辱,投河自尽,我也没了偷生苟活的想法。那时候,我唯一执念就看着迫害我们的死去。” “我反复思量了之后,才在他们批斗我的时候,‘交代’了祈神岭上的问题,把他们骗上了祈神岭。” 我紧盯着对方道:“你既然想骗他们上祈神岭,为什么还要自-杀?自己带着他们上来不好么?” 第七百二十二章逼迫胡思源 胡思源说道:“那个时候的学生,就是老辈人越是说什么,他们就越是要挑战什么?” “我带着他们走,他们未必肯去。” “但是,我死了,给他们留下一个悬念。他们就一定会去。” “而且,那个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我沉声道:“你说的那个悬念是什么?” 胡思源回答道:“那是我们当地的一个传说。” “我对他们说,老辈人讲,祈神岭上一共有九百八十一庙。但是,那些庙平常人看不见,只有诚心求神的人才能看见。” “上了祈神岭,得在焚香台那里点上一炷香,然后对着空地磕头。香火不灭就不能停,什么时候香火灭了才能停下来。山里的神仙让人对着空地祷告,要是看看你心诚不诚,你心诚就能让你看着其中一座庙。” “你进了庙,自然是有求必应。你想求什么就有什么?” “但是,没进庙之前,你却不能偷奸耍滑,但凡有半点不诚心的地方被神仙看出来,不仅看不着庙,还得死在山上。” 胡思源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道:“当年,那些打我的人里,有好几个都是我教出来的学生。他们什么性子,我比谁都清楚。” “就算别人不相信,孙冰,李涛,马保家他们三个,肯定是要去。” “孙冰一心地想要出人头地,他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李涛虽然看上去像是跟在孙冰屁-股后面的小老弟,实际上,他十分嫉妒孙冰,一直存着取而代之的心思。但是,他的家庭背景比起孙冰差得太远了,不求神,他永远没有机会超过孙冰。所以,李涛也一定会去。” “至于,马宝家那更是必须要去的人。他母亲得了重病,他是个孝子,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会试试。” “有了这三个人带头,那些人一定会上祈神岭。” 胡思源说道:“当然,这几个传说,还不足以让他们完全相信我。” “但是,我知道那几个孩子的好奇心非常重。他们一定会在私底下问我祈神岭的事情。那时候,才是我真正把他们骗上祈神岭的关键。” “他们果然全都在私下来找我了。问的都是一个问题——怎么才能找到祈神岭上的神庙?” “我跟他们说,我有办法找到祈神岭上的庙,但是那些话说出来我就得死。所以绝对不能说。” “那三个家伙,有人威胁我,有人打我,有人跪下来求我。我每次都是在他们觉得我要撑不住的时候,说出了拜庙的办法。” “所以,他们也拿着我给的东西上了山。” “我告诉孙冰,如果,我死了,让他砍掉我一根手指头带在身上。千万不能被人看见。” “告诉李涛,一定带着我的一缕头发。” “至于马宝家,我让他等我死了之后,悄悄把我鞋带走,等上山的时候就穿我的鞋上去。” “就这样,他们都按照我的安排上了祈神岭,我也就跟着他们一起来了。” “有我混在他们队伍里,就算他们不得罪鬼神,我也得让鬼神出来收了他们的命。” 胡思源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现在,我的仇已经报了,也就没什么其他的心愿了。” 我看向胡思源道:“你是术士?” “不是!”胡思源摇头道:“我只不过是跟着一个的术士生活过一段时间罢了。” 我沉声道:“是谁告诉你祈神岭上有神庙?是你一起的那个术士?” 胡思源道:“这些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你可以问问,你身边这位牢头儿,他在几十年前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结果又是什么?” 我看向牢头的时候,后者说道:“大人问的这些事情,我们当年已经问过了,胡思源受了几十年软刑的折磨一个字都没说过。” 叶开对我说道:“监狱里最怕遇上这种人。” “这种人看似活着,其实心早就死了,打他就跟打死人没什么区别。哪怕是你把他一刀一刀地分成块,他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我倒背着双手站起身道:“这个你可就说错了。” “胡思源这种人,不是心死了,而是心里就只剩下一样东西了。” “除了支撑他意志的那样东西,他什么都不在乎。包括他的命在内,都可以不在乎。” 我看向侧躺在地上的胡思源道:“让我猜猜,你最在乎的是什么?” “是那个跟你同病相怜,却早你一步离你而去的女老师吧?” “你把她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给我,我给安排你们来世相见如何?” 胡思源眼皮轻轻颤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漠然的模样。 我笑道:“你是不相信我有让你们同时转世的本事,还是觉得,我不能通过你杀了那个女老师?” 胡思源还是闭口不言,我继续说道:“叶开,你说,遇上了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该怎么办?” 叶开淡淡说道:“当然是往狠里办。” “他不是觉得不在乎那个女的么?那咱们就把那女的抓过来,让她先尝尝这里酷刑再说。” 叶开看向牢头道:“你去给我找几张黄纸过来。” 牢头低声道:“大人,你老要在这里召唤鬼差从地府拿人,怕是……怕是有些不太方便吧?” “我找个屁的鬼差。”叶开道:“我是要传讯,让你去,你就赶紧去,别特么废话。” 牢头儿被叶开骂了一顿之后,忙不迭地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他就又抱着一堆画符的东西回来了,叶开很快就给韩老鬼发出传讯符。 我走到胡思源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向了对方:“半个小时之内,我就能拿到那个女老师的全部信息,一个小时之内,我就能把她的鬼魂给带过来。” “你在半个小时之内,把事情考虑清楚,我刚才的承诺仍旧有效。一个小时之后,你再想给我答复,我只能说,可以把你们关在同一个牢房里。” “别说你们两个不是夫妻,就算是夫妻的话,她因为你的不肯妥协被关进大牢,你们之间可就只有怨恨没有情爱了。” “你想看到这种结果么?” 第七百二十三章试探 我把话说完便不再理会胡思源,又坐回了椅子上。 叶开悄悄向我传音道:“狐狸,你怎么会对这个胡思源这么感兴趣?” 我说道:“我在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测。” “当年,找张家押镖的那些人,其实一直都在牢城营附近伺机而动。直到今天为止,他们还在策划如何劫牢。” 叶开眉头一动:“你的意思是,胡思源,老根子他们其实都是当年那批术士的后人?” “对!”我观察着胡思源道:“你不是分析过吗?当年张家那趟镖车里押运的东西,就是用来劫狱的阵基。” “那一次,他们没法动手,肯定是错过了某种时机。” “我觉得,这些人应该是在祈神岭附近潜伏了下来。而且,他们不止是在等待机会,也在制造机会。” “你仔细想想,胡思源把那些学生骗到祈神岭,难道真就是像他说的那样是为了报仇?” “要我看,胡思源想要借着那些的学生作为掩护,进入牢城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你不觉得胡思源其实是在跟我们做同一件事么?也就是,既要进入牢城营,又不会被处斩?” “他擅闯牢城营是死罪,但是给这条死罪加一个前缀的话,他就并非罪不可赦了。牢城营的人抓他,未必会杀他。他赌对了的话,就能顺利进入大牢。” 叶开道:“他不是没进去吗?” 我笑道:“你以为牢城营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这么大规模的监牢,肯定不会被交到一个白痴的手里不是么?” “这里的第一道卡,其实是他们筛选有没有奸细设立的东西。” 叶开听到这里脸色顿时一变:“你这么说的话,那个牢头儿就不是什么不受典狱待见的人了,他肯定是典狱的心腹才会被放在这儿啊!” 我回应道:“所以,我得验证自己猜测,再去调整计划。” “还有就是,如果我的猜测正确,那就代表着神隐会已经接触到了那些想要劫狱的人。而且,正在支持他们劫狱。” 叶开再次震惊道:“那不是说,我们得跟神隐会比比谁的手快了?” 我点头道:“确实。” “神隐会可不止比我们提前出发一个星期,你别忘了他们那边还有一个魁先生。神隐会能接触到当年劫镖的人,说不定就是出自魁先生的安排。” 叶开皱了皱眉头:“你觉得胡思源,能跟我们说实话么?” 我回答道:“他说不说实话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借着他说的话,证明我们是真正的镇狱使。” 我和叶开正在说话的时候,韩老鬼那边就把消息传了回来。叶开找牢头儿要来了纸笔,把韩老鬼传来的信息全都写下来,扔到胡思源的面前:“看看吧!这上面写的东西对不对?顺道寻思寻思,我们能不能把那姓秦的女老师给抓过来?” 胡思源强撑着身子往那张纸上看了一遍,就再也绷不住了:“你们……你们别伤害她,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们。” “好!算你识时务!”我沉声道:“把你怎么认识了那个先生,到你怎么知道祈神岭上有牢城营的事情给我说一遍。” “我不怕你说来话长,我要的是事无巨细,全部说清。” 胡思源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这件事要说清楚,还得从我是十多岁的时候说起。” 我小时候,家住在祈神岭北岭那边的白水屯,家里几代人都是干的赶山的营生,我家虽然没出过山头儿,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本来,村里人对我家挺尊敬的,有了大事小情的,不是过来请我爹过去坐坐,就是上门让我爹给拿个主意。 后来,我爹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在家里养了一个先生。因为这个事儿,十里八村的人都开始在背地里叫我爹“胡傻子”了,说他是疯了才养个先生。 别说外人不理解我爹为什么要养先生,就连我也不理解。 “先生”这个词,在东北有很多含义。旧时候,识文断字,或者在当地有威望,有本事的人叫先生。能掐会算,寻龙点穴,送鬼驱邪的人也叫先生。 请保家仙,养先生是旧时候东北的两大特色。 保家仙,谁都能请。先生却不是谁都养得起,只有大户人家才养得起先生,或者干脆一个村的人养一个先生。 村里养的先生就是教小孩认字儿,给人代写个书信,诉状。大户人家养的先生却不一样,那样的先生,要么能在关键时刻让人家逢凶化吉,要么就是临死之前给人家寻找一块风水宝地,算是给东家养自己一辈子的回报。 东北还有一个说法:“十个先生九个骗”,意思是说,别看那些先生平时看上去高深莫测,腹藏乾坤。等到见了真章儿,夹不住尿的人有的是,还有的干脆连面儿的都不见直接就溜了。 我爹对他请回家里的秦先生,不仅毕恭毕敬,甚至到了宁可自己吃窝头,也得给人家大米白面,好酒好肉的供着。 这事儿,被村里人传了好几年。一个个都说我爹让那先生骗了。 可我爹对那些风言风语只当是没有听见,秦先生压根儿就像是不知道别人说过什么,除了喝酒,睡觉,就是睡觉,喝酒,连门都不出,他能听见什么? 他们一个不在乎,一个不出门,可是我得出门啊!村里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看见我,不是问上两句,你家先生给你家办什么大事儿啦?就是直接喊我小傻子。 有一回,我被气得不行,跟人狠狠打了一架,回家之后就闯进先生屋里,指着他鼻子问他:“你说,你怎么骗的我爹?” 秦先生嘿嘿一乐:“你爹缺德事儿干得多了,怕断子绝孙才请了我。不信你去问他?” 我气得指着先生骂个不停,结果我爹跑过来把我狠狠揍了一顿,还按着我,让我给秦先生磕头道歉。 让我给秦先生磕头道歉,秦先生也不答应,结果,我们两个人就这么僵在那里谁也不说话。 第七百二十四章往事 我爹一看我不动弹,当场就急了,指着我骂道:“你再不跪下,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我知道,我爹这是动了真火了,我再不跪着,他真能打断我的腿。 结果,我刚要跪下的时候,秦先生却先一步拍案而起,指着我爹鼻子骂道:“姓胡的,你别跟我玩阴的,你儿子这个头磕下去,我可就是什么都说不清了。你要是把他拖出去打死,我不拦着。让他给我磕头,门儿都没有。” 我爹气地唉了一声,拖着我走了。他出了门儿就只跟我说了一句话:“你再敢去骂秦先生,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当然不服气:“你没听听人家都说咱家什么?” 结果,我爹一瞪眼睛:“人家说你,那是你熊。吃咱们这碗饭,你不狠到神惊鬼惧,就得熊到小鬼相欺。你自己合计去吧!” 我想了半天都没弄明白,我爹说我家吃的什么饭,我爹不就是个赶山挖药的么? 可是,我爹什么都不肯说,我也没法去问。那之后,村里的半大小子全都被我打得不敢跟我嘚瑟了。自然也就没人再当我的面儿提秦先生的事儿。 但是,他们当面不说,背后却越穿越凶,我一出门儿就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我气得不行,一肚子火却没处发泄,又不敢去找秦先生,就只能憋在心里。专等着我爹上山,好让我找机会教训那秦先生一顿。 我等了好几个月,机会终于来了。 那天,我爹让我去给他打酒,我就知道他要去山上了,我爹每次上山都得找秦先生喝上两口儿。可这回,我爹从秦先生屋里出来的时候,脸却一直沉着,往日里那精气神全都没了,蹲在门口抽了好几袋烟才站起身来,跟我说:“思源,要是爹回不来,你就拜秦先生为义父。他不让,你就跟着他磨着他,就算跪死在他门口,也得让他收下你。” 我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心里却要被气炸了肺——我凭什么拜一个骗子当义父?还要跪着求他? 可我爹不管那些,特意跑到县城里,郑重其事地买了四彩礼,找人抬着搬进了秦先生屋里。 这下村里更炸锅了,村里多少年没出过抬礼进门,认干爹的事情,又出在我们老-胡家了。 农村里,拜干爹的事情,不是没有。但是,敲锣打鼓,抬礼上门,请中间人说事儿,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登门拜亲,那不可是叫声干爹那么简单,人家只要点了头,我连姓都给改了,得跟着那先生姓秦。 村里人都把这件事儿给传疯了,都说我爹是让那秦先生给骗傻了,哪有给自己亲儿子改姓的?要不是,秦先生是在我出生之后来的村里,村里人指不定能传出什么来? 可是,秦先生连门都没出,四彩礼看都没看就直接推到了门外面。我爹没办法只能千叮咛,万嘱咐的自己上了山。 我爹走了之后,我越想越是生气,又被村里人撺掇了几句,这脾气就再也压不住了,干脆跑去踹了秦先生的大门。 可是,任凭我怎么踹,秦先生就是不出来,甚至连声都不吭,就那么在屋里猫着。 我越是踹门,心里火气就越大,加上村里人都在边上看热闹,这个指着我说,那个看着我笑,我脸上就再也挂不住了,从屋里扯出来一瓶子煤油,点着了就往后屋房顶上扔。 这下,可把村里人都给吓着了,他们不怕看热闹,可是怕出人命啊!一群人玩了命地往房子上泼水,好在火势不大,村里人手也多,没一会儿的工夫就让他们扑灭了火头儿。 有人砸开了窗户之后,我才看见后屋房顶上已经烧出来一个窟窿,被人泼上去的水成着溜地淌进了屋里,秦先生盘着腿坐在到处是水的炕上,手里面死死护着一盏油灯。 原先摆在炕上的油灯不止一盏,具体有多少我没数过,可是那些油灯正好摆成一副人平躺在炕上的姿势,秦先生护的那盏灯就在人头顶上。 村里人谁都没敢吱声,我却从窗户上跳了进去,扯着秦先生胳膊把他拽到了一边儿:“我还以为你断气了,连个屁都不放。” 我这一拽人的工夫,窗户外面呼地挂进来一阵风儿,一下就把他手里的油灯吹灭了。 我耳朵边上跟着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就跟人临死之前的动静一模一样。我也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我爹挂在门前的那根箭从门上掉了下来,当场摔成三节。 常年上山的人都会上山之前往门前挂点东西,有些人挂的羽箭,有些人挂的是兽骨,还有人挂的是一把刀…… 总之,那意思就是“我只是上山干活去了,不是不回来,谁也别趁我不在欺负我家人,不然等我回来就得见血”。 那些挂在门口的东西,不仅是标志也能测吉凶。要是那东西忽然掉下来,那就是大凶之兆,就代表着上山的回不来了。 要说,那做箭杆的木头,全都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就是拿在手里掰都轻易掰不断,从门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就能摔成三节? 这种事情那可是真正的大凶之兆。 村里人看见箭杆子摔断了,也个个脸色发白,全都溜溜地走了。 秦先生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去了我爹那屋住了下来。 我到那时候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也估摸着是自己闯祸了,再也不敢跟人犯驴了,悄悄溜回屋里睡了。 第二天,我出门的时候,却听见村里人聚在一起嘀咕:“胡家小孩牙子,真不知道好歹。你们知道,秦先生摆出来的那是什么?那是诸葛亮七星续命灯,那是在给他家里人续命哪!老胡家总共就俩人,那小子没啥事儿,续命的肯定是老胡啊!这回好了,小孩牙子把灯灭了,老-胡算是回不来了。” 我气得火冒三丈,蹦出去就指着那人鼻子喊了一声:“你特么逼逼什么呢?你!” 那人脸上也挂不住了,站起来梗着脖子道:“我说咋啦?房子,是你点的不?灯,是你吹灭的不?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才他么把自己爹弄死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往事2 胡思源继续回忆道: 我不等他说完上去就是一拳,把那人打得满嘴是血。村里人也不敢上来打我,赶紧把那人给拽走了,一大清早的家家户户都关了门,所有人都像怕沾了晦气一样,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被气得差点发疯,站在村里的土道上破口大骂:“你们特么一天到晚吃饱饭撑的,就想看别人笑话,整天到晚地搬弄是非,一门心思看别人笑话。老子要不是因为你们,能点了房子?” “你们看我往坑里跳时,谁也不吭声,不放屁,等我出了错一个个出来装好人,装长辈。装他妈什么语重心长。你们这些人早晚得遭报应……” 我正骂得起劲儿时,却听见秦先生站在我背后说了一句:“别骂了!这种人到处都是,说到底还是你年少气盛,要不然也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先生……”我看向秦先生时眼圈都已经红了。 秦先生灌了一口酒:“你爹临走时,让我收你当义子,其实,你也不用那么缠着我,只要你能把你爹找回来,你这个义子我就收了。但是,找不回来……” 秦先生看着我道:“那就跟你爹一块儿留在山上吧!” “我爹还在么?”我看向秦先生时,他却已经喝着酒走了。临走时,给我扔下一句话:“他不在了,你就不上山了?” 我转头就回了家里,那时候,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爹是因为我才出的事儿,不管他在不在,我都得上山把他找回来。 我从小就跟着我爹赶山,山上有什么,什么路该怎么走,我一清二楚,背上家伙就上了山,按理说,上山之前不拜山神,不杀鸡洒血,是赶山人的忌讳,可我那时候,也顾不上弄那些虚的了,就想早点找到我爹。 可我上山之后就懵了,以前我是跟着我爹上山,往哪儿走都是他领着,等我自己上去,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很快就在山里迷了路。 我一直在山里转到了天-黑,才看见远处出现了一片小庙一样的东西。 我也知道“上山不进庙”的道理,可是那时候,我就是在鬼使神差地往庙里走,等我走近了才看见其中一座庙外面全都是血,小庙旁边的树杈子上还挂着一个木头笼子,我爹的人头就被放在了笼子里。 我当时就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想要把我爹的尸首给放下来。 可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在山里走得太久了,还是被吓得手脚发软,抱着那树干怎么也使不出劲儿来,不管怎么拼了命地往上爬都碰不着那笼子。 我从树上滑下来好几次,坐在树下哭了起来。 我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我旁边说:“树上那是你什么人?” 我顿时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等我回头一看,我身后竟然站着一个三米多长全身黑袍的人,那人的手里还拎着一条铁链子,就那么低着头看着我,他那脑袋足有常人的两个脑袋大小,我抬起头就只能看见一张煞白煞白的脸。 我当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那人却在弯着腰往我的脸上贴,那鼻子还在一抽一抽的像是在闻我身上的味儿。 我眼看着他的脸贴到了我眼前的时候,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当场就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秦先生带回了家里,我想要起来却觉得手上脚上都疼得钻心,等我把手抬起来,才看见我的手上打着夹板。 秦先生一边捣着草药,一边跟我说:“你不用看了,你的手脚全都断了。是我打断的。” “我不打断你的手脚,要抓你的那个人不会放你走。” “以后,你就跟着我过日子吧!把你养大了,也算是对得起你爹了。” 我红着眼睛问道:“秦先生,你会法术是么?你教我法术,我要去给我爹报仇。” 秦先生把脸一板:“不行!我答应过你爹要保你活命。你学了法术,早晚也得死在法术上,我答应过你爹的事情不能食言。” 秦先生把我带回去的第二天,就变卖了我家所有东西带着我去了城里,秦先生在城里有家,家里还有个女儿。 他在我家就是赚着我家的钱,养着他自己家的人。 秦先生差不多就是靠着我爹留下的那些供着我和他女儿上了学,那时候,我早就已经野习惯了,哪有上学的心思,可是我不念书,秦先生就往死里打我。 我练武,他打我;我接触秘术,他也打我。我想反抗都反抗不了。只要,我不去碰那些东西,不提报仇的事情,秦先生对我都是视如己出。就这么在秦先生的安排下一直念到师范毕业,在一所中学里当了教员。 我在秦先生家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秦先生在弥留之际把我叫到了床前跟我说:“你现在也快要到不惑之年了,已经没有修行秘术踏足术道的可能了,这辈子也算是平安了,我也算是对得起你爹了。” “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恨我不让你去报仇雪恨。” “但是,我当年答应过你爹,一定要保你平安,必须得先守着跟他的约定才行。祈神岭的凶险,你想象不到,就算你把我和你爹的本事都学全了,再把我们俩的修为加在你一个人身上,你也走不出祈神岭。” “报不了的仇就只能忍。这辈子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你别以为只有你自己报不了仇,像你一样忍了一辈子的人还有好些个。他们都能忍了,你就也忍了吧。” 我问秦先生:“祈神岭上到底是什么东西?”秦先生却说不知道,他当时能把我给救下来,完全是因为祈神岭上的正主没出来,只是遇上了一个看门的鬼而已,要不然,我们的脑袋早就跟我爹摆在一起了。 我又向秦先生问道:“你不告诉我祈神岭上是什么,告诉我,我爹为什么要上祈神岭总行了吧?” 我一看秦先生还在犹豫,就跪了下来:“先生,求你也理解理解我吧!” “你不让我报仇,是为了我好。可你总得让我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我们为什么要结仇吧?” 秦先生思考了片刻才点了头。 第七百二十六章机会只有一次 胡思源说道:“那时候,秦先生不知道是人之将死不再坚持自己的原则,还是觉得我应该得到一个交代,才告诉了我实情。” “秦先生告诉我,从胡家上几代开始就在打祈神岭的主意。结果,胡家人先后都死在了祈神岭。后来的人也像是受到了诅咒,无论胡家的后人如何逃避,如何抗拒,最后都会走上祈神岭,也都被留在了祈神岭上。” “从根由上说,是你们胡家先招惹了祈神岭上的存在,才造成了胡家的悲剧。如果,胡家当年没有偷上祈神岭,盗取某种东西的想法,胡家后人也不会受到鬼神诅咒。” “像是胡家一样的人,据说还有七八家,他们的下场跟胡家大同小异。” 我被秦先生的话震得目瞪口呆,我本以为胡家是无辜的受害者,现在看来我们在承受祖先犯下的错误。 秦先生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恨我的原因,不只是我没让你报仇。还有我生生拆散了你和媛媛。” “你恨我,媛媛也恨我!” 秦先生的女儿就叫媛媛,年龄跟我相仿,我跟他女儿也算是青梅竹马,早就已经互相有了好感。但是秦先生说什么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我,硬生生拆散了我们两个,把女儿嫁给了别人。 媛媛结婚之后就再没回过娘家,我也一直没娶。 在这件事上,我确实恨他,媛媛也恨他。 秦先生说道:“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理解我。但是,作为父亲我有父亲的考虑。” “我答应过你爹要护着你,但是,我活着的时候能看着你,我死了之后呢?没人知道,你会不会遇上什么事情就上了祈神岭。你死了,媛媛怎么办?” “媛媛跟你生了孩子,是不是也要上祈神岭?” “还有,山上的鬼神会不会拿媛媛来逼你上祈神岭?” “作为父亲,我能不考虑这些么?” 秦先生长叹一声道:“我这一身本事,没传给你,没传给媛媛,就是怕你们将来会有危险。” “别人都说,人活着得有本事,却不知道本事越大的人越是危险。我不教你这些,就是让你对祈神岭有所敬畏,当年我故意逼你上祈神岭也是为了让你心生畏惧,不敢上祈神岭。” “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是,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希望我没做错吧!” 秦先生那天像是回光返照一样跟我说了很多话,没过几天,他就走了。 我帮他处理了后事。 后来的事情,你们大概也知道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连累了媛媛? 如果,没有祈神岭的诅咒,媛媛或许不会死。 而我,也以另外一种方式上了祈神岭。 胡思源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我和叶开对视了一眼,后者对我点了点头。 我们应该想的是同一个问题——当年托镖的那些人不是没动牢城营,而是他们已经动过一次手,只是没有成功。 而且,当年动手劫狱的人,还遭到牢城营的诅咒,导致他们的后人不得不再上牢城营,直到被赶尽杀绝为止。 胡思源是胡家最后一人,所以他被关进了病囚营等待进入牢城营。 老根子也可能是当初劫狱之人的后人,所以他受到了鬼神追杀。 我倒背着双手在屋里走了几步道:“胡思源,我最后再给你一个实话实说的机会。” “你愿意配合,我绝对会兑现承诺,否则,后果自负。” 胡思源道:“我能告诉你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紧盯着胡思源道:“以你的性格,不会因为秦先生临终前那一番话就放弃报仇的打算。相反,他的话还会激起你报仇的欲望。” “你还有事情没说!” 胡思源摇头道:“我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已经说了!你们不信就把我关回大牢去吧!” 我对着胡思源一挑大拇指:“真有种!” “叶开,通知张道凡下咒,只要跟胡思源有关之人,无论人鬼全部灭杀。” “另外,通知张凌毓,让她尽快联系我。” 叶开的传讯符发出去没有多久,鹞宁便从空中飞来,我这边跟张凌毓通话的时候,胡思源忽然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有什么事儿冲着我来!咒杀我的亲人算是什么本事?” 我转身说了一句:“让他闭嘴!”就再次恢复与张凌毓的通话。 叶开让牢头儿封住了胡思源的嘴,才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刚才我们一再给你机会,你自己不去把握,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胡思源的眼珠差点从眼眶里瞪了出来,眼角上的鲜血一直在往外流,身上散发出的怨气已经化作了肉眼可见的黑烟,不用多久他就能化成厉鬼。 叶开右手平举之下,掌心中的焚神血焰暴涨半尺。 叶开将手轻轻往胡思源身上一按,对方瞬时间就被火焰包围,疼得全身抽搐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叶开冷声道:“你想舒服点就别有那么大的怨气,你的怨气越大,这火烧得就越旺。多想想好事儿,把怨气平息一下,就没那么疼了。” “你放心,我没打算烧死你,这火烧上个十年八年,你也死不了。把你忍了几十年酷刑的本事拿出来,好好挺着吧!” 叶开这边烧鬼魂的工夫,我已经结束了跟张凌毓之间的通话,转身对牢头儿说道:“你去见你们的典狱,就说朝廷大员很快就会过来。” “是要受朝廷册封,还是要准备跟朝廷作对,让他自己想好。” “机会只有一次,别等到兵临城下再后悔。” 牢头儿看着我愣了好一会儿:“大人,你们是朝廷的人?” 牢头儿这话一问出来,脸上就露出了后悔的表情,这不是等于在告诉我,他其实就是牢城营典狱的人么? 我冷笑道:“你那点把戏,我早就看穿了。我没当场拆穿你们是在给你们机会。” “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朝廷的人,但是有人是。” “这话,你也可以原封不动地转告你们典狱。” 第七百二十七章张凌毓赶到 牢头儿对着我拱了拱手:“我这就去转告典狱。大人请稍作休息。” 自古以来,鬼神都要对朝廷命官礼让三分,原因就是朝廷官员的身上有皇朝气运庇护,官阶越高的人气运越强。 平常人看不到这种官气,但是鬼神和修炼过望气之术的术士却能分辨出对方身上的官气。鬼神敢杀官员,相当于是在挑衅皇朝威严,一旦惹怒了朝廷就算是鬼神也挡不住皇朝大军。 这一点并不是我在胡说八道,如果你仔细去看传说的话,除了天上的神仙没有其他什么存在真正斩杀过朝廷命官,而且,就算天上神仙惩治贪官多数也是只伤不杀。但是,等到那些官员下了地狱,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我虽然答应了张凌毓要加入三局,却没正式完成任命,在人事手续没有走完之前,我身上没有官职,自然也就没有官气。 光凭着嘴说,肯定是无法取信于牢城营里的鬼神。 只有把张凌毓找来,我才能跟牢城营典狱谈判。 我和叶开在营地里等了半天也没见那牢头儿回来,反倒是张凌毓先来了。 叶开道:“狐狸,我们现在去接张凌毓么?不等那牢头儿了?” 我笑道:“不用等了,他不会回来。这也就是那边的一点小伎俩而已。等到张凌毓来了,事情就解决了。” “去接张凌毓!” 我和叶开刚走到牢城营门外,就看见张凌毓带着韩老鬼,溪月,张道凡赶了过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大约一个排的人,只是领头的人并不是什么普通士兵,而是挂着大校的军衔。再往后,竟然还跟着三个中校。 张凌毓这是从哪儿弄来的人? 再说,她的级别比大校还高? 要知道,军队和地方不同,军队里把职务分得非常清晰。在地方上,称呼一个姓王的副局长,肯定会称对方为“王局”,这是在给对方捧场,也代表着尊重,不会因为他是副手就轻视对方。但是,换成军人称呼对方,一定会说“王副局长”。 同样,那位王副局长被军人这样称呼,绝不会挑理,他知道这是部队里的规矩,谁是主谁是次必须分清。要是地方上的人这么称呼他,他就算面上笑着回应,心里也得记上对方一笔。 张凌毓虽然是三局的局长,但是应该没这么高的军衔才对! 我在好奇之下,用望气术往张凌毓身上看了过去,她头上的官气果然是压住了大校一大截,官气这东西做不了假,没有皇朝册封,谁也伪造不出如此恢宏的官气。 等我看向韩老鬼他们几个人的时候,却发现韩老鬼他们身上都带上了官气。只不过那官气在张凌毓面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张凌毓看见我带着几分错愕看着自己,忍不住传音道:“我是提督!” 我一下反应了过来,原来是上面给了张凌毓一个虚衔。 也就是说,张凌毓的实际权力还是三局的局长,但是她另外还挂上了一个等同于提督的虚衔。张凌毓本来就是提督传人,如果给了她官职,她就能借助皇朝气运将自己的修为提高一个甚至几个档次,上面大概是为了让她能镇住半间堂这些桀骜不驯之人,才故意支持张凌毓。 提督,这两个字不得了哇! 在古代,提督是从一品武官,放在现在就相当于军区司令,那可是正经八百的封疆大吏。要知道,在古代相当于一省之长的巡抚才是三品官,比起提督整整低了两个品级。 张凌毓故意走到我面前道:“我现在是应该叫你陈九,还是应该叫你陈局?” 我也反问道:“我是应该叫你凌毓,还是叫你长官?” 我们两个相视一笑之后,并肩站在了一起。 韩老鬼赶紧传音道:“还好,还好……你没脑袋一抽叫人家张局。我告诉你,你加入三局还是得按客卿的方式来,不能真去任职,不然你肯定比张凌毓官职低一等,那就是阴阳颠倒,家宅不宁了。” 我白眼还没翻起来,就听见琥珀传音道:“你个死老鬼,你怎么不早说,我徒弟都成了张凌毓手下了你才说,这不是让张凌毓压她一头吗?” 韩老鬼赶紧说道:“这不一样,这不一样。” 要不是现在人多,我马上就得揭露韩老鬼那狗心思,让琥珀打死他。 韩老鬼一直叭叭要让溪月当平妻。 实际上,平妻就是名义上好听,在古代的法律上根本就不承认平妻的地位,平妻在法律上的地位仍旧是妾室。只不过是在家里的地位比一般妾室高一些而已,还是需要听正妻的指挥。 韩老鬼这是铁了心维护张凌毓正妻的位置,从家里到外面都得让张凌毓压住所有女人。 这可不是韩老鬼不喜欢溪月,而是韩老鬼的脑子放在明朝了。 这老东西肯定是盘算过了,张凌毓是官宦出身,而且本身就是官身,能上得了台面,更能压得住场面,是做正妻的不二人选。 溪月虽然也很优秀,但是她出身于商人家庭。放在古代,商人的地位肯定是比官员低了一大截,古时候有不少商贾把自己女儿嫁给高官子弟,甚至是高官本人做妾,而且官员还觉得那是商贾高攀了自己。 这种考虑问题的方式,放在现代,肯定得给人吐一脸;但是,放在古代,就是大户人家在给子女选定亲事的正常思维。 那老东西是明朝过来的,他肯定也这么想。 他也不想想,别说张凌毓和溪月对我没有那个意思,就算是有,又能怎么样?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玩三妻四妾啊?也不怕我因为重婚罪被法-院给判了。 等牢城营的事情过了,我得找韩老鬼好好谈谈,我在外面拼命就够累的了,能不能别在家里还给我整这些幺蛾子? 他这想法要是被张凌毓和溪月知道了,那俩丫头肯定是打不死他,但是想要打死我的话,努努力应该问题不大。 到那时候,我就得变成半间堂的第一个冤死鬼。 我都怕到了阎王那,阎王爷一问我的死因,能当场笑背过气去。 我正在腹诽韩老鬼的时候,牢城营大门已经被全部打开,身穿官袍的典狱带着大批人马从牢城营里快步走了出来。 第七百二十八章敲打 我和叶开闪身守在了张凌毓左右,同时也让出了张凌毓的位置。 张凌毓明明看见典狱在往自己的方向走,却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上官的架势丝毫不落。 典狱看到这个情景快走了几步,站在距离我和叶开三米开外的地方躬身施礼道:“下官大明凌关狱典狱魏良才见过大人。” 叶开脸色顿时一沉:“见了上官为何不跪?” 典狱自称是明朝官员,在明代,下级官员遇上上官行跪拜礼的规则已经成形,对方见到张凌毓必须下跪行礼。 魏良才道:“下官是大明官员,而今……” 叶开不等对方说话就打断道:“魏良才,你这凌关狱是秘牢对吧?” “按照秘牢的规则,前朝秘牢可以由新朝直接接手,典狱见上官行大礼,任由上官调遣,这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不等魏良才说话,便继续道:“你不用急于给我狡辩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你面前的人是国家机密三局局长,换做明代就是秘卫提督,位列从一品。” 魏良才震惊之下赶紧跪了下来:“下官魏良才拜见张大人。” 明代,典狱长的官职是从五品,比起从一品的朝廷大员,差出了十万八千里。如果没有公示,想去拜见从一品的大员,说不定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 张凌毓淡淡:“起来吧!现在不行跪拜礼。” “我这次来,是要代表官方接手秘牢。你有什么疑义?” 典狱长低着头道:“下官不敢有疑义,全凭张大人安排。” “很好!”张凌毓道:“你守护秘牢数百年,不谈功劳也有苦劳。你想继续留任,还是想要调任他处,可以自己考虑一下。过后再来找我。” 魏良才明显是松了口气:“张大人之恩下官铭记在心。请大人移步,我来给大人介绍一下凌关狱的情况。” 张凌毓一开始摆出官威,要的就是魏良才的态度。现在态度有了,她自然得给魏良才一点希望。 可能有很多人不理解,魏良才不是活人,怎么能调任别的地方当官? 事实上,朝廷可以任用阴官。 说明白点,就是皇上可以封神。 汉武帝封河伯,乾隆封都城隍,都是帝王册封神明的例子。换句话说,帝王想要划出一个区域,将他交给某个已经故去的人管理,是完全可以做到的。甚至天庭,阴司都不会去干涉。只要皇朝还在,这个册封就有效。 如果,发生皇朝更迭的话,就要看被册封的神明是否可以得到天庭或者阴司的认可,得到认可之后神位仍旧可以延续。 现在虽然没了皇上,但是想让魏良才成为山神,土地这样的低阶神官仍旧问题不大。 退一步讲,魏良才还可以继续到三局任职。 我们跟着魏良才往牢城营里走的时候,叶开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魏良才:“老魏,这回相信我是镇狱使了?” 魏良才还没怎么样,一开始拦着我们的那个书吏却被吓得直往后面躲。 魏良才赶紧道:“叶大人,先前的确是我们鲁莽了,下官可以给你叩头赔罪。” “叩头就不必了!”叶开冷森森的道:“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故意把我扣下来是什么意思?” 魏良才道:“清末的时候,曾经有人冒充镇狱使闯进过凌关狱。幸亏被师爷及时发现才没酿成大祸,那一次,我们凌关狱损失惨重,差点就被人劫了大牢。” “这一次,两位大人到来,我等不得不谨慎行事。” “还望两位大人海涵。” 我悄悄对着张凌毓点了点头,意思是:让她决定。 这种做好人的机会,自然得交给张凌毓。 张凌毓说道:“算了,不知者不罪。况且,你们也是不打不相识。” 叶开笑道:“那是,有空的时候一起喝两盅,什么事情还不过去?” 魏良才大喜道:“到时,下官一定多敬两位大人几杯。” 魏良才只说敬我和叶开,却没说敬张凌毓,那是因为他没有私人宴请张凌毓的资格。 张凌毓笑道:“公事之后,我也想邀请魏大人共饮几杯!这次,我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到凌关狱,也是因为怀疑魏大人已经占山为王。” “现在,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魏良才赶紧躬身道:“张大人言重了,下官这些年的确抓捕了不少擅闯凌关狱的人,让大人造成误会实属下官办事不利。” 张凌毓笑道:“魏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将来你我还得同殿为臣,如此客气岂不是生分了么?” 魏良才的腰弯的更低了几分:“下官哪敢高攀张大人?能给大人牵马坠镫已经是下官的福分了。” 张凌毓笑了一下不再说话,魏良才也下意识地往自己头上擦了擦。 鬼魂不会出汗,魏良才却做出了擦汗的动作,不是真的被吓到了,就是他有意做作。 我向韩老鬼传音道:“老鬼,这个魏良才服了没有?别一会儿进去了,再让他们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韩老鬼道:“小九哇!这官场上的事情,你多跟张凌毓学着点吧!” “你自己数数,刚才张凌毓不动声色地给了魏良才多少巴掌,又给了他多少甜枣?” “魏良才已经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现在张凌毓让他趴下学狗叫,他都得问:学大狗还是学小狗?” “退一步讲,就算魏良才不是真心投靠朝廷,他现在敢动我们么?只要我们少了一根汗毛,皇朝大军马上就会兵临城下,把他们斩尽杀绝。” “要不,张凌毓带上那三个高级武官是为了什么?当摆设啊!” 我无奈道:“没事儿就行。你们当官的那些弯弯绕,我是真来不了。” 韩老鬼嘿嘿笑道:“江湖上有你,官场上有张凌毓。你们两个联手才是天衣无缝啊!” “滚蛋!”我就知道这个韩老鬼没安什么好心。 我正和韩老鬼拌嘴的时候,叶开忽然说道:“老魏,当年你们被人打得不轻啊!好些阵法都给废了。” 我顺着叶开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见城墙上像是贴膏药一样挂着好几块泥坯子,那分明就是后补上去的东西。 第七百二十九章凌关狱 魏良才道:“说来惭愧。” “当年,凌关狱里的确是有一个负责修补土木的术士。只可惜,他在那次劫狱的时候不幸因公殉职,我们没法修补监狱上的法阵,就只能用泥先把城墙补上了。” 叶开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我给拦了下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再说。” 魏良才点头道:“几位大人里面请。” 叶开边走边说道:“这座大牢有点意思。外面用的是三环套月。里面不知道是什么?” 叶开看我没听懂,继续说道:“三环套月其实算不上高深的布局,说白了就是三道圆环形城墙围绕中间大牢,每一道城墙上的阵法和兵力配置都要比上一道城墙高一个档次而已。” “这种设计放在普通的监狱上,可以算得上是铜墙铁壁。但是放在关押邪祟的秘牢里,就算前十都排不进去。” “我看这里的三环套月,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真正的秘牢是在凌关狱的核心。” 魏良才道:“叶大人慧眼如炬,当年下官接任凌关狱典狱的时候,上官就交代过,一旦有人劫牢反狱,外面的城墙丢了也就丢了,真正要护着的是大牢核心。” 叶开道:“你们当初接大牢的时候,是活人还是死人?” 魏良才道:“那个时候,我们算是活着的死人吧!” “不瞒大人,我们当时虽然是都是朝廷的官吏,但是多多少少都犯过一些错。按律,应该被流放或者斩首。” “幸得皇恩浩荡,免去我等死罪,只是除去了我等名籍,让我们永世镇守凌关狱。” 魏良才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着对方。 对方神色当中,似乎没有任何对皇朝的不满,甚至还带着几分感恩的意思。 叶开也在这个时候给我传音道:“狐狸,这老东西是不是装的?” 我回答道:“装不装并不重要,他要是脑袋没抽,就不会把我们当敌人。” 魏良才一直把我们带进了内城的空地上才说道:“几位大人请这边稍作休息。” 叶开往内城像是操场一样的空地上看了一眼道:“真正的凌关狱就在地底下吧?” “对!”魏良才点头道:“凌关狱就在这下面。” 张凌毓对我点了点头才跟着魏良才走进了客厅。 魏良才安排人上茶之后才说道:“几位大人,我等数百年没有离开过此处,条件实在简陋,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待诸位,这山泉果茶倒也有几分特色,还请诸位海涵。” 我掀开茶杯看了一眼,那的确是一杯用野果干泡成的果茶。 看样子,凌关狱确实好多年没人进出了,已经穷到连茶叶都没有的程度了。 仔细想想倒也不算奇怪,我们在病囚营的时候,牢头儿给我们上的野味,不也是连盐都没加吗? 死人大概也用不着这些东西。 张凌毓道:“魏大人,我想知道,凌关狱里究竟关押了什么人?” 魏良才道:“这点下官实在不知。” “我们在驻扎进牢城营的时候,这里的囚犯就已经被送进了大牢。而且,当时跟我交接的典狱也一再强调,不能开启地牢最后三层。” “必要的时候,可以启动机关毁灭秘牢。” 张凌毓道:“难道,上一任典狱连花名册都没下过吗?” 魏良才回答道:“下官就是凌关狱的第一任典狱,与我交接凌关狱的人是镇狱使。” “当时那位镇狱使确实留下过名册,但是囚犯名册是被封印在密匣里,只有镇狱使的传人才能开启密匣。下官是无权也无法观看的。” 我看向了叶开,后者点了点头,意思是:镇狱使确实有类似的秘术。 张凌毓再次问道:“凌关狱里除了最后的三层牢房之外,还关押过别的人犯吗?” 魏良才道:“大明年间,这里关押过不少人犯,有秘卫送过来的术士,也有山精水怪,魑魅魍魉。只是,后来大明本身都像是遗忘了凌关狱。除了,我们这些老死在大牢里仍旧看守凌关狱的人,大牢里也就只剩下那些精怪,鬼魂了。” 叶开往窗外的空地上看了一眼:“下面的大牢多长时间没有开启了?” “很多年了!”魏良才道:“自从最后一个术士囚徒死在了牢里,我们就再没开启过大牢。” 我笑了一声道:“魏大人,你能镇守大牢不让囚徒逃逸,已经是劳苦功高。况且,我们又不是大明朝的官员,就算你在管理上有点瑕疵,我们也不会拿你治罪,说话何必掖着藏着呢?” 按照魏良才的说法,最后一个被囚禁的术士死了,他们不用再给囚徒送饭,也不用去清点人数,自然不需要再下大牢。 但是,这句话里却存在着一个漏洞,那就是这凌关狱里关押的不止是人,还有鬼魂和精怪。 鬼魂,精怪的寿命,可就无法用人的寿命去衡量了。 魏良才身为典狱不需要查牢清点牢房里人数么?要知道,狱卒定时查牢,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防止犯人越狱。凌关狱里关押的存在,都不是简单的角色,魏良才就那么有信心他们不会越狱? 我跟魏良才说这些话,只不过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就是在故意诈他一下而已。 没想到,魏良才竟然跪了下来:“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我似笑非笑地道:“魏大人不用着急,可以慢慢说。” 魏良才这才说道:“大明末年,凌关狱里曾经发生过一次暴乱。那一次,暴乱虽然被我们强势镇压。但是,也让我们折损了大批军士。” “带头造反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出来跟我谈判,承诺他们可以不离开凌关狱,但是我们的人也不能进入大牢。” 我紧盯着魏良才沉声问道:“你答应了?” 魏良才无奈点头道:“下官答应了。当时,大明国势已衰,没有王朝气运的加持,凌关狱的镇压之力大大削弱,如果那些囚徒孤注一掷再次造反,我怕凌关狱会支撑不住囚徒的冲击被完全攻破。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第七百三十章回忆 魏良才把话说完,便眼巴巴的看向了张凌毓,似乎是在等着对方的审判。 张凌毓淡淡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必深究了,都是前朝的人和前朝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什么?我要看的是现在和将来。” 魏良才一头磕在了地上:“张大人,从此之后魏良才唯大人马首是瞻,为大人肝脑涂地。” 我暗暗琢磨着魏良才的话:“大牢的邪祟主动站出来跟你谈判?” 魏良才赶紧道:“大人,我的话句句属实啊!” 我摆手道:“我不是说你的话是假的,我是在怀疑牢中邪祟的动机。” “我问你,你确定大牢里面关押的人犯都没跑出去么?” 魏良才道:“这座秘牢只有一个出口,他们想走只能从这里出去。” “这些年,我们虽然没有再下过秘牢,但是一直在把守出口。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没有人出去过。” “嗯!”我沉吟道:“那有没有人进去过?” “我是说被你们押入大牢的人。” 魏良才道:“从明末到现在,我们没接收过新的犯人。就算是后来被我们抓住的一些人,也没送进大牢,只是在牢城营里关押而已。” 我继续问道:“你们抓进去多少人,都是什么人?” 魏良才道:“除了那次劫狱的人之外,大概零零散散的抓过十多个人吧!我这就是去拿名册。” 我趁着魏良才去拿名册的时候问道:“那次劫狱是怎么回事儿?你给我仔细说说。” 魏良才道:“那次劫狱大概是在清末的时候。我们这里消息虽然闭塞,但是每次抓到人犯都会问他们现在是什么时候?那次劫狱的人说是清光绪年。后来,我们问过那个胡思源,他说光绪年之后没过多久清朝就亡了。” 我点头道:“时间上差不多,你继续说。” 魏良才道:那年,有个名叫叶瑄的人,带着十多个随从来到了凌关狱。他拿出了镇狱使腰牌,说自己是镇狱使的传人,奉命巡视秘牢。 我们验证过了镇狱使腰牌之后,便相信了对方的说法,把他跟一支车队一起放进了牢城营。 车队进城的时候,我们按照惯例特意检查过车队里的所有箱子,却发现那些箱子里装着的是十二块无字石碑。 那个叫叶瑄的人解释说:他们运石碑进来为了更换镇狱大阵的阵基,等到换好了阵基他们就会往上刻录符文。 我知道凌关狱里确实是有镇狱使留下的大阵,阵基就是刻着符文的青石板。那些青石板的大小,厚度跟石碑相仿。就没多做怀疑,任由着他们把石碑拉进了牢城营。 叶瑄进了牢城营之后,围绕三道城墙走动了一圈,其间也给我们指出了很多不足之处,我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也就对他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了。 叶瑄巡视了城墙之后,坐了下来开始询问凌关狱的一些细节。 他问的事情十分详细,连我们什么时候给犯人送饭,一天给犯人几餐这样的问题都问得清清楚楚。 如果,他当时没问给囚犯几餐的话,我的师爷也未必会怀疑对方。正是这个细节暴露了对方的身份。 镇狱使虽然会替朝廷办事,却不是朝廷的正式官职,只是在皇权特许的情况下巡查天下监牢。 镇狱使对于普通的牢房,甚至进都不进,只是在衙门上稍稍询问两句,签个公文代表他已经来过了,就会直接离开。只有在当地官员相求,让镇狱使帮助清理一下牢房里的阴气,邪祟时,他们才会进去看看。 镇狱使的重心根本就不在普通大牢上,他们主要巡视的就是朝廷秘牢。而且,镇狱使到了秘牢也不会问出“犯人一天几餐”,“每顿饭给多少”,“囚犯吃的糙米,还是杂粮”这样的问题。 只有户部,刑部下来的官员才会去问这种问题。 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户部为各地大牢下拨钱粮的时候,都是按照一日两餐的规格预算,有时还会额外加上一两成银子。但是,这些钱粮最后能到囚犯嘴里的就连一成都不到。天下所有大牢,包括天牢在内都是一日一餐,而且能让犯人吃上杂粮糊糊都是典狱格外开恩。 户部,刑部的人下来,肯定要用犯人吃饭的事情点上典狱两句,典狱长要是识趣赶紧送上红包,这事儿就算过了,不识趣的话,真查起账来可就不是这么点银子能解决掉的了。 如果,叶瑄真是镇狱使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师爷特意留了个心眼儿,在叶瑄问囚犯名册的时候,故意说:“我们没有登记造册。只有当年镇狱使留下的一本名册。” 叶瑄当即就对镇狱使的名册产生了兴趣,师爷直接拿来了镇狱使留下的密匣。 叶瑄在研究了许久之后,才把密匣放在桌子上说是等晚一些再开启密匣。师爷却当场拒绝道:“根据镇狱使密令,镇狱使传人在拿到名册之后必须在一炷香之内当众开启,否则,典狱需将对方当场斩杀。” 我听见师爷的话就是微微一怔:镇狱使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密令? 我跟师爷已经相交多年,很清楚对方的脾气,他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是对镇狱使产生了怀疑,当即一挥手叫来了牢城营军士。 叶瑄无奈之下,只能当着我们的面去开启密匣,结果他开启到第二步的时候就错了,被密匣上的机关当场斩杀。不过,叶瑄在临死之前也引-爆了身上的符箓,差点要了我和师爷的命。 跟着叶瑄一起进来的人趁乱暴起想要强闯大牢,却被我们的人马给拦了下来。这时,外面也有人开始攻打牢城营,那些攻城之人专挑城墙薄弱的地方下手,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连破了两道城墙。 好在,牢城营上下个个拼死抵抗,才在最后关头扭转战局将对方杀退。 我不得不说,那些想要劫牢的人十分了得,虽然战败退走却从容不迫,甚至还带走了死去同伴的尸体,要不是我们在头道门那里截住了用他们,他们甚至连一具尸体都不会给我们留下。 第七百三十一章他说的对么 我看得出来,魏良才直到现在还对那场劫牢之战心有余悸,可见当年一战的惨烈。 魏良才说道:“我们杀退了那些劫牢之人,却没能将他们全部留下,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就动用了镇狱使给我们留下的秘术,献祭了一层囚室的所有囚犯,诅咒了那些尸首的后人。” 叶开听到了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用了‘王令咒’。你们是真敢下手啊!” 我反问道:“什么是王令咒!” 叶开解释道:“那种就跟胡思源说的一样,只要是用在人身上了,他的后人就会因为各种原因重新回到秘牢想躲都躲不掉。” 据说,这种王命咒是借鉴了“李世民大赦囚徒”的典故。 相传,李世民曾经一次性放掉了三百九十名死囚,让他们回去跟家人团聚。等到一年之后,重新回到大牢来受刑。一年之后,三百九十名死囚一个不少的全都回来了。李世民认为他们心存善念,不是无药可救之人,就将这三百九十人全部赦免。 这本来是明君的美谈,但是镇狱使却不这么认为。 镇狱使先祖觉得,以李世民的心性,他绝不会去做赌人性的事情。要是,那三百九十人全都不回来,或者只回来了一部分,那么,所谓的美谈就会变成笑话。 所以,李世民一定要让那些人,一个不落的赶回来。 镇狱使的觉得,当初李世民在大牢里面让人详细记录那些死囚的家庭情况,所犯何罪,才是死囚回归的最大原因。当时肯定有人告诉过那些死囚,他们不回来的话,杀头之罪就会变成欺君之罪,足够诛其九族。 这个典故就是镇狱使“王令咒”的核心,被王令咒牵扯到的人,本人不来,九族必来。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自言自语道:“看来镇狱使是知道有人要劫牢啊!不然也不会留下了这么多的后手。” 我说到这里忽然向魏良才问道:“你不是说,你们下不了地牢吗?怎么还能献祭囚徒?” 魏良才道:“那也是镇狱使的安排。凌关狱最上面三层的囚徒,随时都可以动用机关绞杀,进行献祭。为的就是能在必要的时候,用三层囚徒的性命镇压更下面的囚犯。” 我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我说话的时候,表面上虽然平静如水,心里却涌起了难以遏制的好奇。 这凌关狱下面究竟关押着什么东西?能让镇狱使如此小心。 叶开道:“你们用了王令咒之后,那些人的子孙后代都回来了?” 魏良才道:“这些年,陆续有人回到了凌关狱。其中多数人被我们斩杀,只有少数人被留下严刑逼供。那个胡思源就是被我留下来的人。不过,我们没从他们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魏良才又补充道:“我们之所以没把那些人全都关进大牢,就是为了防止这些人当中有人想要混进地牢再次密谋劫牢。” 我自言自语说道:“原来所谓的祈神岭能进不能出,是因为你们一直在用王令咒捕杀劫牢之人的子孙。你们是不是分辨不出谁跟劫牢之人有关系,才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魏良才顿时一惊:“下官也是实属无奈啊!这些年确实有不少人是被那些恶徒给骗上了祈神岭。我们没法一一分辨,就只能把他们全部留下。当然,也有小部分人逃脱了我们的追捕,就像是被几位大人抓上来的霍老根。” “霍家肯定跟劫匪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但是,他当年逃脱我们追捕时用的替身草人却是那些劫匪使用过的秘术。” “我们这些年一直派人追杀霍老根,就是为了把他背后的人逼出来,只是那人十分狡猾,虽然几次救下了霍老根,却一直没有露面了。” 魏良才说到这里再次跪地道:“都是下官无能,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张凌毓魏良才给扶起来道:“你们做得很对!” 魏良才听到张凌毓夸赞才算是松了口气,这时,师爷也把花名册连带着一只密匣给拿了过来:“凌关狱下三层名册在密匣里,我们无权查看。剩下的花名册都在这里,两位大人请过目。” 我拿起名册翻看了一页便问道:“这个叫楚少杰的在什么地方?你们抓住他的时候,他身上有没有别的东西?” 叶开也探头往花名册上看了一眼:“这时间……这个楚少杰不会是楚紫烟他爹吧?就是从血衣寺带走了沥血袈裟的那个。” 我点头道:“我怀疑是!起码时间能对得上。” 魏良才道:“这个楚少杰被我们抓住之前一直在拼命反抗,连杀了我们好几个兄弟。他被抓之后,我们看他不是那些劫匪的后人,又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就直接把他给杀了。” “他的身上倒是没带什么特别的东西……”魏良才犹豫了一下道:“方师爷,你去杂物房里再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楚少杰带的东西?” “不忙!”我摆手道:“既然他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不用去找了。” 从花名册上看,楚少杰是近三十年来,唯一闯入牢城营范围之内被抓起来的人,所以,我才能第一眼就看见楚少杰的名字。如果,他身上真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魏良才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随手翻了几页之后就把名册递给了张凌毓,自己转头向对叶开说道:“密匣看得怎么样了,能打开么?” 从师爷把密匣拿过来,叶开就在那研究密匣,这都看了几分钟了还没放手。 叶开听见我问他话才说道:“奇了怪了,这密匣明明就是镇狱使的东西,我怎么就是打不开呢?”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叶开,我还是那句话,镇狱使有没有分支?” 叶开摇头道:“据我所知,镇狱使只有叶家这一支。” “但是,世事无绝对啊!你们不是都说帝王之术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平衡吗?我估计,皇朝应该不会让叶氏镇狱使一家独大。” 魏良才忽然在这个时候说道:“叶大人,我怎么听说朝廷应该有四大镇狱使呢?除了叶家应该是还有其他的三家吧?” 我也转头看向了叶开:“他说得对么?” 第七百三十二章地牢名册 叶开抓了抓脑袋道:“你问这个干嘛?” 我指着那密匣道:“我想确定这东西是出自镇狱使叶家,还是另有来路。” 叶开道:“镇狱使确实有四个,但是正牌镇狱使却只有一个。” “你可以这样理解,四个镇狱使中,只有一个得到过核心传承。其余三个不是用相近的秘术,就是自己根据监狱的特点摸索了一套办法。” 叶开怕我听不明白又解释道:“我给你打个比方。” “有时候,术士的秘术就跟中药差不多。高明的大夫,用一味中药就能把病治好,而且是立竿见影;有些大夫用十味药,给你治半个月也能治好。” “你能说用十味药的那个人不是大夫?他肯定也是大夫,就是手头子差了点意思。” “同样的道理,让你去看一座关押妖邪的监狱,你能不能看得住?肯定也能。就是累点而已。最起码,你得天天巡监。” “我不用啊!我扔个镇狱使秘术之后,就能玩去了。十天八天不回来,监狱的人也跑不了。” “原来是这样!”我点头道:“难怪那个假冒镇狱使的人,要自称叶瑄。” “这么说的话,那个叶瑄应该也懂点镇狱使秘术,但是最多就是其他三个镇狱使的传人。” 叶开道:“差不多吧!” 我伸手道:“你把那个密匣拿过来。” “你能打开?”叶开有点不相信我。 我拿着密匣反复看了几次道:“既然这个东西是叶家祖先留下来的,那他就得防着那个类比款的镇狱使琢磨他的东西。” 我把耳朵贴在密匣上敲了两下:“叶开,叶家有没有什么不传之秘。也就是你爷爷从小教过你,但是你从来没当回事儿的东西?” 术士有的是办法去隐藏家族的秘密。 滴血只能算是其中比较常见的一种,但是滴血开启秘藏的办法并不牢靠。因为,所有术士都知道滴血识人的办法,抓了对方的后人,或者干脆把他血抽出来带上,一样可以带走那个家族的秘辛。 所以,很多术士都是把真正开启秘密的方法,隐藏在家族中传承里。 叶开想了好一会儿,眼睛忽然一亮:“好像真有,等我试试。” 叶开并指往密匣上连点了七下,那密匣当中随之传出锁芯开启的声音。 叶开小心翼翼从密匣一侧抽出了一个烟盒大小的铁匣子,轻轻放在了桌子上:“溪月这个给你拿去玩。这里面装的都是淬过毒的牛毛钢针,真正的杀人利器。” “这个东西好哇!”韩老鬼拿过暗器往溪月手上比了比:“等我回去给她做个带子把东西绑在手上。” 叶开道:“等会儿,这儿还有。这东西更好,这个东西叫‘彩蝶’是暗器中的极品,能绕着人飞,只要被它割伤一点,就能当场毙命。” “你们先别着急,这个匣子里面有十三件绝命暗器,一个比一个小巧,一个比一个歹毒。” “这是考验镇狱使传人的第二道关,不是镇狱使传人,就算碰巧打开了密匣,也没法拆掉里面的暗器。错了一步就得死在暗器之下。” 在场之人除了半间堂,全部往后撤了几步,有个士兵小声对张凌毓说道:“首长,你还是往后点吧!我们需要负责首长的安全。” 张凌毓只是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扰叶开,自己却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叶开那个贫嘴,这会儿也像是把嘴给焊上了一样,聚精会神的在那拆卸机关。 没过多久,溪月身前就放了一堆暗器。 溪月看着一桌子暗器有些发呆,琥珀用爪子扒拉着溪月道:“我的宝-贝儿呦,你把手里的东西全放下。等叶开研究明白你再玩。” “那货皮糙肉厚的,挨上两三下死不了。你可不行,等他玩差不多了,咱们再用。” 溪月懵懵懂懂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叶开也拿着最后一件暗器退到了一边:“行了。都弄下来了。” “太奶,你刚才说啥?让我先玩?”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要说皮厚,全半间堂排第一个是老鬼啊!你不让他上,让我上,没道理啊!” 韩老鬼狠狠一眼瞪了过去,才让叶开转移了话题:“等我看看,匣子里有什么?” 叶开从密匣里拿出了一本名册:“这名册上都记什么了?” “怎么还加了一层隐匿字迹的药水?不是镇狱使都配不出显形水来!” “你们当时把皇上抓了啊?” 我眉头一动道:“魏大人,你什么时间接手了秘牢?” 魏良才道:“永乐十五年。” 我随口说道:“你们不会把朱允炆给关在大牢里了吧?” 明成祖朱棣起兵靖难打入了京城之后,他的侄子朱允炆就离奇失踪。 传说,朱棣一直在寻找朱允炆的下落,后来的郑和下西洋真正目的就是寻找朱允炆。 只是,神秘消失朱允炆再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 我说秘牢里关着朱允炆,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心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魏良才却被我吓得一哆嗦:“大人,可不敢胡说。” “地牢最下面三层,虽然是关押着人犯,但肯定不是朱允炆。” “朱允炆不可能有那么高的修为。” 我好奇道:“你怎么肯定下面的人是绝顶高手?” 魏良才道:“镇狱使曾经留下过一副天外陨铁打造的子母琵琶钩的母钩,说是专门为下面的人准备的。” “要是发现最后三层的人闯出来就催动子母琵琶钩的母钩,母钩一动,子钩必然随之震动,足够把那些囚徒逼回牢房。” “没有这样的修为,镇狱使不会留下如此法器!”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古代凡是用琵琶钩锁住的囚犯无一不是绝顶高手。 子母琵琶钩,更为歹毒,不仅要锁犯人的琵琶骨,就连脚踝骨也要被打穿。 镇狱使连这个东西都用上了,秘牢当中究竟镇压着怎样的存在? 我还在思忖的当口,却听见叶开爆出了一声“我艹” 等我转头看的时候,叶开拎着名册道:“狐狸,这回好像是操蛋了,牢房里不是一般人啊!” 第七百三十三章地牢名册2 叶开这货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就被一个名册吓炸毛了。 我莫名其妙地往名册上看了过去,却在名册的最后一页看到了两个字“余命”。 “余命是谁?”我下意识问了一句之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魏良才留下,其他人全都出去。” 魏良才见我表情凝重马上说道:“几位大人要不要我调兵看守会议厅?” 张凌毓沉声道:“你马上通知牢城营军士,进入战备状态。所有人撤回牢城营内,外面囚徒就地斩杀,不能带进城里。” “小陈,通知特战队在牢城营外围警戒。任何人不能接近牢城营。” 魏良才也知道事态严重,赶紧吩咐了下去,刚才还显得些许宁静牢城营,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变得杀气腾腾。 溪月见屋子里的人都走了才问道:“你们怎么忽然这么紧张?” 我沉声说道:“余命,就是阴阳探马的祖师爷!” 溪月震惊道:“祖师爷?阴阳探马不是早就存在了吗?余命可是明朝才被关起来的!” 韩老鬼解释道:“从小九跟阴阳探马接触过之后,我们就一直在搜集阴阳探马的情报。” “从根本上,余命并不是阴阳探马的创始人,而是整合者。” “余命本身已经超过了踏白将的层次,他将历代探马的秘术重新进行整合,编订,加上自己独门绝技写出了《探马决》,余命也就成为了阴阳探马的祖师爷。” “就是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在自己的名誉达到顶峰的时候,忽然销声匿迹,给江湖留下了一段不解之谜。” “很多人说他激流勇退,归隐江湖;也有人说,他是在探索某处秘境的时候陷落其中,生死不知。” “江湖上的种种说法都没有得到过证实,而后江湖中也就没了余命的传说。” “没想到,余命竟然被关进了朝廷的秘牢。” 我顺手把名册往下翻动了一下,不由得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何畏!” “这是阴阳探马的第二代祖师啊!他也被抓了!” 韩老鬼赶紧拿过名册翻动了一下:“还有武千秋。阴阳探马第二代的顶尖人物。” 溪月睁大了眼睛道:“两代阴阳探马被一网打尽了?” 韩老鬼道:“没有,第二代阴阳探马里还有一个元无念。” “余命当年收了三个弟子,也就是后来探马三杰。这三个人虽然也是一时人杰,但是比起余命这样的绝顶天才之人,却差了那么几分意思。” “探马三杰,谁都没有学全余命的本事。但是,他们确实为阴阳探马的延续立下了汗马功劳。后世纵横术道的阴阳探马基本上都是何畏,武千秋的传人。” “后来,何畏在探索秘境的时候陷落在了幽王秘境当中,尸骨无存;武千秋在辽东出海之后,一去未归。” “也就是从那时起,江湖上才传出了阴阳探马不得善终的传说。” 溪月问道:“那元无念呢?” 韩老鬼道:“元家,是以家族的形式传承阴阳探马的秘术。但是,元家到了第三代的时候,阴阳探马的秘术就失传了。元家后人虽然还在行走术道,却不是阴阳探马了。” “大概是在建国之前吧!元家又出了一个顶尖的高手元开山。那人以一己之力横扫术道无人可敌。虽然没有争夺白袍之位,但是他的名头却丝毫不弱于五大白袍。” “我和小九到达盛天城之前,元家还在盛天活跃过一段时间,而后便举家离开了盛天。三局的情报显示,元家后人很有可能重新修炼了《探马决》。” 韩老鬼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叶开却说道:“狐狸,老鬼,你们紧张啥?我刚才吃惊,是因为看见大牢里关押的是余命。” “你们这也太紧张了。” 我摇头道:“你自己想想,大牢里关押着余命代表什么?” “这就代表着,镇狱使跟阴阳探马在很久之前就结下了死仇。而且,大明朝廷对阴阳探马抱着打压的目的。” “既然是朝廷差点除掉了阴阳探马,为什么他们还会成为皇史宬秘卫?” “这个……”叶开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了。 我又继续说道:“皇史宬秘卫不是一直怀疑他们当中出了叛徒,才导致血字秘档被盗。而且,最大的嫌疑对象就是当时的阴阳探马。” “余命被人囚禁,是不是可以验证这个猜想?” “朝廷没有信任过阴阳探马,阴阳探马难道就对朝廷忠心耿耿么?” 叶开道:“这倒是真的。” “你都不信我,我凭什么死心塌地给你卖命。” 我继续说道:“还有就是,想要劫牢救出余命的是什么人?” “我感觉他们像是阴阳探马!” 韩老鬼也向魏良才问道:“魏大人,当初叶瑄他们用的是什么兵器?” 魏良才道:“都是短兵器,叶瑄用的一把短刀,也擅长使用暗器。那些人近战,远攻,逃跑的功夫都十分了得。而且,出手狠毒,身法灵活,要么一击必杀,要么一击即退,绝不跟对手纠缠。” 韩老鬼道:“这不就是阴阳探马的手法。” “现在,我们摸不清想要劫狱的阴阳探马属于哪一支的传人,更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但是,我们必须见到余命!” “只有见到了余命,才能知道镇狱使与阴阳探马之间的恩怨纠葛。” “更重要的是,我们得知道为什么当年镇狱使镇压了阴阳探马之后,他们还能成为皇史宬秘卫一首一尾的存在。” 在古代,同级别排列的军队里,往往不是排序越靠前的军队战力越强,而是排在最前和最后的两支部队,才是真正的王牌。 皇史宬秘卫,认真算的话,就是十三支卫队。 排在第一的是镇狱使,排在第十三位的就是阴阳探马。 这一前一后,可能大有深意。 叶开道:“那么说,我们还真得见见那个余命。” 叶开忽然问了一句:“狐狸,神隐会那边怎么忽然没动静了?魁先生不能在等着我们打开地牢吧?” 我沉默片刻了道:“魏良才,你手上有没有凌关狱的设计图?还有,当年那些人留下的石碑在什么地方?” “你去找来给我看看。” 第七百三十四章刁钻手段 魏良才道:“大人说的两样东西都有,我这就让人取来。” 叶开把魏良才拿来的设计图平铺在了地上,我和张道凡一块研究起了那些石碑,在我眼里,那些石碑就跟公墓里的东西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没有刻字而已。 张道凡却说道:“这些石碑都用巫力淬炼过。” “这些东西,应该是中古巫门留下巫器。而且,还有同等数量石碑留没被运进来。” 我数了一下石碑的数量,正好是三十块。 巫术在流传过程当中也进行了一定的改良,甚至是流失。 所以巫门中人,把周代之前的巫门,称之为“上古巫门”;周代直到宋代的巫术流派则是:中古巫门;元代就是巫术重要的分水岭。元代直到清末则被称为:近古巫门。 有意思的是,巫术改变并不是越来越强,而是越来越弱,很多巫门秘术都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当中。施展巫术过程也相对简化了很多。 这种巫门秘辛,外人无从知晓。甚至很多人觉得,这是巫门为了自己衰弱寻找的借口。事实上,巫门确实如此。 张道凡仔细看过检查过石碑之后,才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些石碑的作用就相当于一个移形阵,那个潜入大牢的叶瑄在石碑摆在相应的位置上之后,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余命从地牢里换到外面。” 溪月问道:“叶瑄都已经进来了,为什么不直接把余命带出去?” 魏良才说道:“镇狱使只有检查监狱的权力,无权从监狱中带走人犯。除非,镇狱使身边还有持有圣旨的皇朝特使。” “况且,地牢最后三层的钥匙,全在镇狱使的手里。我们除了可以在正门口把饭菜顺着通道滑下去之外,基本没有接触到囚犯的可能。” “如果,叶瑄当时提出了下地牢接触人犯,马上就会自暴身份。” 韩老鬼听到这里也皱起了眉头:“按照你的说法,只有镇狱使能打开囚牢。” “我们已经进了凌关狱,叶开就是正牌的镇狱使,那些想要劫牢的人怎么还不动呢?他不怕我们先一步得到凌关狱的秘密?” 我沉声道:“老鬼,你还记得,以前我看电视剧《李卫当官》的时候,你跟我说任先生是个高人的事情么?” “那个魁先生,说不定跟他用的同样的招式。”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我看到《李卫当官》里的一个桥段时,韩老鬼跟我说:这句话说得太妙了,你得好好听着。 那个桥段就是,任先生问李卫:猫不吃辣椒,你怎么能让猫把辣椒吃下去? 李卫先说:把猫抓住硬往它嘴里塞。任先生反问:如果,你抓不住呢? 李卫又说:把辣椒藏在鱼里。任先生再次反问:如果,你遇上的是一只聪明的猫呢? 最后,任先生给出的答案是:你把辣椒抹在猫屁-股上,猫疼了就会自己去舔。 韩老鬼看向我道:“你是说,我们现在就是那只屁-股上被抹了辣椒的猫?” 我点头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出神隐会到现在还不动手的理由。” “叶开,你图纸研究得怎么样了?” 叶开已经拿着图纸愣了好一会儿了,直到我去喊他,他才说道:“这张图纸被盗过。” 魏良才吓得当场跪了下来:“叶大人,我冤枉啊!下官拿到图纸之后,一直小心看守。从未发生过遗失啊!” 我把魏良才扶了起来:“你先别紧张,他不是在说你。” 叶开从背包里拿出笔来在图纸上连着画了好几个红圈:“这个大牢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钥匙,想要开启大牢就得把三十块石碑依次安放在我画圈的位置上。” 我反问道:“只是放个空石碑,就能打开大牢?” “不是!”叶开道:“石碑上必须刻上皇朝的特赦令。” “这座大牢,没排进十大奇牢当中却比奇牢更难破解。它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做‘皇威狱’,也就是借助皇朝气运去镇压妖邪的监狱。所以,才会出现皇朝势衰,大牢不稳的情况。” “想要放出大牢里的囚犯,就必须要有皇朝的特赦令。皇威狱核心法阵感受到了皇朝气运才能开启牢门。” 我皱眉道:“魏大人,清朝的时候,有人过来加固过大牢吗?” 魏良才摇头道:“从我到牢城营开始,就没有朝廷官员来过凌关狱。” 叶开解释道:“皇威狱,必须在朝廷备案。” “就算遇上皇朝更迭,只要镇狱使还在,他就可以通过备案里的法阵,让皇朝与监狱重新建立联系,根本不需要过来。” 我沉吟道:“按照你的说法,镇狱使应该是在清代的时候再次镇压过阴阳探马的祖师爷?” “他们当时可是同殿为臣啊!” 韩老鬼道:“叶开,皇威狱的备案里是不是也有图纸?” “有!”叶开指着图纸下面的标记道:“这个标记代表的就是图纸副本。原本应该是放在朝廷备案。” 我和韩老鬼对视一眼之后,同时说道:“皇史宬?” 韩老鬼说道:“皇史宬地下密库中就是专门存放此类秘档的地方,皇威狱的备案很有可能是跟血字秘档放在了一起。” “图纸副本守卫森严,从没出现过遗失。但是,皇史宬的备案却是最容易遗失图纸的地方,因为阴阳探马的传人就在皇史宬。” 韩老鬼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样算的话,皇史宬阴阳探马,很有可能早就知道镇狱使参与关押了他们的两代祖师。” 叶开也说道:“阴阳探马能从皇史宬盗走皇威狱的图纸,就能盗走血字秘档。我看当年皇史宬里的叛徒就是阴阳探马。” 我摆手道:“现在下这个结论为时过早。我们得先见到余命再说。” 叶开把图纸放在了桌子上:“怎么见?” “能开启皇威狱的石碑已经被人动了手脚,我们把石碑摆上去不是等着给别人送菜吗?” “开启皇威狱的石碑可不是随便找块石头就行,那种石头得经过长期淬炼才能承受住皇朝气运。” “想要制成这种这种石碑,至少也得需要十年时间才行。” 叶开咬牙道:“魁先生这一手用得真是刁!” 第七百三十五章我信你 叶开转着圈道:“神隐会的石碑肯定是不能用了,咱们再造石碑也来不及。这不是眼看着肉在眼前吃不着吗?” 我思忖了片刻道:“我们还用神隐会的石碑。” “还用!”叶开道:“你是疯了吧?明知道那玩意有问题,还要用。” 我沉声道:“魁先生想让我吃辣椒,我为什么不能把辣椒喂到他嘴里?” 韩老鬼道:“你想怎么喂?” 我说道:“那些石碑是中古巫器不假,但是我不相信它能把人传出千里之外。接应阵法肯定在距离大牢不远的地方。” “现在,我们是官,神隐会是匪。我们有大量的资源,人力可以调动,优势在我。” “凌毓,你马上申请调集部队地毯式搜查祈神岭,我让鹞宁配合你们,一旦遇上神隐会成员就开足火力招呼,打死最好,打跑也行。总之,就是不能让他们启用法阵。” 琥珀道:“我也可以召集仙友配合部队,不怕他们用障眼法。” 我再次说道:“部队开始搜查之后,我们就开启地牢。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余命。” “魏大人,我们下地牢的这段时间,牢城营很可能被人攻破,你们要做的,就是死守牢城营。不管地牢发生什么都不要动手。明白了吗?” “可是……”魏良才迟疑道:“万一你们那边需要增援呢?” 我摇头道:“到了我们需要增援的时候,那就说明,牢城营不需要再守了。你们就可以全部撤离了。” 张凌毓道:“我现在就给你们办理手续,牢城营一旦不可收拾,你们马上撤走,回到三局等待安排。” 魏良才目瞪口呆地看了张凌毓几秒之后,跪倒在地:“大人,看守牢城营是我等职责。我们就算全部战死也不能在牢城危机的时候撤离。” 张凌毓道:“战时从宜,这件事不必再议。你们只需要听从我的安排即可。” “刘中校,你马上给牢城营主要官员办理手续。” “我去申请特赦令。” 叶开起身道:“我去配药。刻石碑的时候可以用得上。” 韩老鬼道:“小九,这次你准备带多少人下地牢。” 我沉吟道:“我和叶开两个下去,其余人全都留在配合张凌毓。” “这……”韩老鬼欲言又止:“好吧!你和叶开小心点。” 不论怎么算的话,作为最高指挥官的张凌毓都不能跟着我们一起下地牢。 而且,地牢一旦开启,大部分压力都会转移到张凌毓的方向,她必须坐镇中军,总揽全局。 韩老鬼他们由张凌毓统一调动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如果,一股脑的都跟着我下了地牢,谁来应对各方压力? 韩老鬼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听从我的安排。 国家机器全力启动的时候,能够发挥出惊人的效率,不到半天的时候,数千名荷枪实弹的精锐士兵,便对祈神岭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 部队搜查的速度,虽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迅速,但是千军启动的压迫感却足以让山中鬼神退避三舍。 与此同时,张凌毓也拿到了特赦令。 叶开拿着图纸道:“给我调一批士兵过来,这个石碑必须得皇朝士兵放上去才有效。牢城营里的鬼兵倒是也可以,但是他们得先入军籍才行。” 张凌毓不由得一皱眉头:“术道上,有皇朝封神的先例,却没有封阴兵的先例。贸然封阴兵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我还是调兵过来吧!” 张凌毓安排人手去调集部队的时候,韩老鬼却压低了声音说道:“小九,你说神隐会的人会不会藏在这一队士兵里?” 我冷笑道:“不是会,而是整队士兵都得是神隐会的人。” 韩老鬼目光一沉道:“我安排人手干掉他们?” “不用!”我笑道:“让他们跟我一起下地牢不好么?” “探索秘境就是拿人命去填,有人帮我们不好么?” 韩老鬼道:“小九,你这是在玩火。” 我摇头道:“鬼爷,用兵不就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吗?” “敌……”韩老鬼刚说了一个字,眼中精光一闪,便不再说话了。 叶开并没听见我和老鬼的对话,仍旧在指挥士兵搬运石碑,我看叶开用全部石碑在牢城营的空地上围成了一个圈,才把做好化石散涂抹在了石碑表面。才从大厅里走了出去:“你不是说石碑得放在不同的地方吗?” 叶开一边用手指在石碑上飞快地抄写着特赦令,一边说道:“我放石碑的地方下面都是中空的。我启用了秘术之后,石碑就会掉下去,停在不同的地方。” 我转头往石碑上看了过去,叶开的指印深入石碑半寸有余,一篇特赦令已经抄录了大半。 叶开能在石碑上徒手刻字,全是依赖了他涂在上面的化石散。那种东西说白了,就是一种江湖把戏,化石散最大作用就是让石头短时间内软化,等到那些表演徒手刻石碑的人把字写完,化石散的药力一散,石碑又会恢复到原先的模样。 特赦令上的字数不多,也就百十来字而已,叶开没一会儿就抄完一块石碑,取出镇狱使大印盖在了特赦令的左下角,才直起了腰来:“这腰都要断了。你们都看见我怎么抄的特赦令了吧?赶紧,赶紧……都过来抄,抄好了喊我,我给你们盖印。” 叶开的懒病又犯了。 不过,让他自己抄写三十份特赦令也确实有点为难他了。 我蹲在他写好的石碑前面:“你这特赦令盖镇狱使大印对劲吗?” “对劲!”叶开说道:“正常的情况下,特赦令上盖的应该是玉玺,” “但是,玉玺不能随便往石碑上刻,所以,石碑的落款只能盖镇狱使大印。不过,只要特赦令的原本在皇威狱里。我就能启动石碑。” 我拿过特赦令的原本交给了张凌毓:“地牢一旦出现问题,你马上撕毁特赦令。” “这件事交给你了,别让溪月他们听见。” 张凌毓黯然道:“这回不是欺负溪月,是改成欺负我了吗?” 我笑道:“我信你。” 张凌毓跟我对视之间,微微点了点头。 第七百三十六章有话好说 我和张凌毓说话的工夫,叶开已经盖完了所有大印:“狐狸,准备好了没有?差不多,我们就可以下去了。” 我检查了一下身上的准备:“走吧!你先告诉下面的人一声,我们是来特免他们罪责。让他们列队等候。” 叶开双手结印之间,口中低喝了一声:“朝廷特赦,凌关狱所有囚犯无罪释放。” “所有人在牢房中静-坐等候,不得随意走动。” 叶开说话的时候,露在外面的半截石碑都在随着叶开的声音微微颤动, “开!”立即有五块石碑沉入了地底,与此同时,大牢地下也传来了一阵地动山摇似的轰鸣声响。 我甚至能感觉到有某种庞然巨物在地底深处,以石碑围成的圆圈为中心,向两边缓缓地分离开来。 我微闭着双眼说道:“这是开启了的第几重大牢?” “最后一层!”叶开道:“这种大牢是从下往上一层层的开启,最上面一层大牢开了,不是我们进入,就是地下的囚徒冲出来。” 我微微点头道:“你继续吧!” 随着石碑一次次沉落地下,牢门震动的声响也离我们越来越近,最后一次震动似乎距离我们只有那么五六米的距离。 叶开深吸了一口气道:“还剩最后五块石碑,这五块碑落下去,地牢就全开了。” “小心点!” 我按住了剑柄,对着叶开点了点头,后者飞快的结起了法印,双手同时凌空下压:“开!” 最后的五块石碑同时沉进地底一半,地面上随之向下塌陷了三寸左右,一幅太极图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了地面上。 太极图的阴阳鱼一左一右向外分离之间,形同乌云般的黑气也从地下翻涌而出,我眼看着黑气向我和叶开蔓延而来,一阵来自幽冥的脚步声也随着黑气向我步步紧逼。 我放开声音喊道:“所有人退后。” “我进入地牢之后,会立即关闭闸门,除了刚才负责抬碑的士兵,任何人不许接近地牢。” 我话音刚落,那种脚步声就在我身前停了下来,恍惚间就像是有人站在了距离我一步左右的地方,可我能够看到的就是只有涌动的黑雾。 叶开下意识地单掌一沉,就想用掌风吹散我们面前雾气。 叶开还没发力,原本凝聚不散的黑雾陡然间在我们眼前轰然溃散,只留下满地草鞋,脚镣。 朝廷重犯,即使是已经入狱也得带上脚镣,在牢城营里即使用来做铺盖的干草也是有限之物,只有混得好的囚犯,才能睡上干草,穿上草鞋。那些软弱可欺的犯人,就只能睡在地上。 单凭地上的这些草鞋,就能判断出地牢内部已经完全沦陷,叶开开启地下牢门的时候,大牢中的犯人就已经做好了冲击牢城营的准备,而且,他们派出第一批人马就是大牢中的穷凶极恶之徒。 我倒背着双手道:“你们听好了,皇朝已经颁布了特赦令,准备放你们离开凌关狱,有认识字的人。可以去看一眼特赦令。” “我点到名字的人,立即现身,等到登记在册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我在说话之间,拿过了凌关狱的花名册。 我刚刚将花名册翻开了一页,身边就闪现出了若有若无的杀机。 牢城营的人一开始就没相信过自己的会得到特赦,我同样也不相信他们会老老实实等着我们下去放人。 地牢入口现在就是我们争夺的关键。 谁守住了入口,就等于是占据了主动权。 刚才地牢囚徒在我们面前留下了一堆草鞋,人却不见了形影,只能说明那些鬼魂已经借助刚才那团黑雾混进了士兵的队伍当中。现在,那些鬼魂说不定已经缠在谁的身上了。 我身边杀机出现的瞬间,我便啪的一声合上了名册:“我再说一遍,想走的,不想走的人,都给我听好了,朝廷特赦的机会只有一次,浪费了这次机会,定斩不赦。” 我话一说完,就听见有人在地牢里说道:“特赦令?” “欺负我们没见过玉玺是么?你那张特赦令上盖是什么玩意?圆章?你的特赦令是画出来的么?” 大牢里的囚徒可能真没见过玉玺,甚至连玉玺盖出来的印记都没见过。 古代皇帝不止一枚玉玺,明代玉玺就是十七个之多,到了嘉靖年间甚至达到了二十四个。而且各自作用不同。 古代戏曲里面那种用黄布包着,看上去跟砖头差不多大小的玉玺,其实是用来祭祀、斋醮的东西,只有象征性的意义,并不会盖在圣旨上。皇帝真正用来批奏折,下圣旨用的玉玺,方寸还不到五厘米。 而且,古代无论是玉玺,官印,还是私人名章用的都是方章。圆章在古代叫做闲章,不会出现在正式公文当中。可是现代的公文用偏偏就是圆章。那些不知道已经改朝换代的囚徒,自然不会相信圆章的作用。 叶开冷声道:“你们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么?” 我不等叶开说完就挡住了对方:“不用跟他们解释。他们不是妖邪,就是鬼神。活人感觉不到印章上皇朝气运,他们也感觉不到么?” 跟我说话那人再次说道:“你想让我们相信皇朝特赦也行。你们带上脚镣,穿上草鞋,下来跟我们谈谈吧!谈好了,我们自然会出去。” 叶开当即勃然大怒道:“真是给你们点脸了,弓箭手准备!” 叶开声音一落,原先看守牢城营的鬼兵便从的城墙上转过身来,手中长弓纷纷上弦,指向了地牢大门方向。只要我和叶开轻轻一摆手,空地当中就能箭如雨下。 那人冷笑了一声道:“我的人都已经混在你们的人里,你就不怕连自己人一起杀了吗?” 我拉着叶开抽身退后之间,厉喝了一声:“放箭!” 城上的鬼兵丝毫没有犹豫地松开了弓弦,密如暴雨的箭矢,铺天盖地的压向了牢门附近。 这下跟我说话那人真的慌了:“住手,有话好说!” 我冷笑道:“你去把天上那些箭喊停吧!” 要说,那漫天箭雨能不能停得下来?还真能停下来。 牢城营的守卫军士都已经在修炼几百年的鬼魂了,他们现在用的还是过去朝廷配发的弓箭。鬼魂用凡器,想让射出去的弓箭停住的话,还真不是难事。 第七百三十七章入口 事实上,从那个人厉喝声起,天上箭矢就已经慢了几分。 现在仰头去看的话,满天的箭矢就像是悬浮在人头顶的乌云,虽然不会瞬间落地,但是那种乌云盖顶,煞气临身的压迫感却足以令人窒息。 牢城营的鬼兵不知道我只是在恐吓对方,还是真准备不顾己方人马,让敌我皆亡,出于本能地控制了箭矢落地的速度。 我倒背在身后的双手悄悄比了一个手势,远处的张凌毓沉声发令道:“放箭!” 提督令下,无人敢于违背。 城上第二轮箭雨随着张凌毓一声令下,瞬间倾落而来,两波箭雨几乎是头尾相衔,密不透风,整座空地上已经是无处可躲,唯一的藏身之处就是已经敞开的地牢大门。 也仅仅是在箭雨横空的一瞬之间,几十道人影便向地牢方向飞闪而去。 接近着,守卫在入口附近的士兵,也挤向了牢门。 “走!”我和叶开同时放出护体罡气,顶着箭雨往牢房相反的方向倒退而去。 我和叶开最终的目的是进入地牢,但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去跟着上百人去抢门口,那样就只能等着被当场射杀。 我和叶开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本身修为的极限,却仍旧没有快过那漫天的箭雨,十余支长箭被我俩护体罡气崩落在地,我们两个才算有惊无险的退到了安全位置, 此时,牢门附近已经是人影涌动,被张凌毓调集进来搬运石碑的士兵,身上穿着的特战装备,在箭雨之下反而要比我和叶开护体罡气更为安全几分,第一轮箭雨之后,门口的人并没有损失多少。 我的脚步刚刚站稳,就看见一小半的人马已经冲进了地牢。 张凌毓毫不犹豫地喝道:“换破甲箭再放。” 张凌毓的命令先把叶开给吓了一跳:“狐狸,张凌毓这是怎么了?她以前不是挺爱护士兵的吗?” “换破甲箭,是要把下面的人全都弄死么?” 古代弓弩的箭头五花八门也各有用途,据说有人统计过,如果详细划分的话,古代箭头竟然有九十八种之多,破甲箭就是其中之一,可以用来对付锁甲,片甲,对于板甲的作用却不大。 我低声道:“你看那些人像是当兵的么?” “你说他们……”叶开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些人好像不知道怎么利用防弹衣。” 现代的防弹衣防御力肯定要高于古代盔甲,毕竟火器的威力不是古代弓箭可比。 如果,那些守住牢门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至少不会立即就出现伤亡。 叶开压低声音道:“他们没来高手么?” 我回应道:“你看老鬼,张道凡他们在么?” 叶开回头看了一眼的工夫,那些挤在牢房门口的人干脆举起尸体挡在身前往大牢方向退去。 没过多久,牢门附近就只剩下十多具被长箭射穿的尸体。 张凌毓再次传令道:“放火箭,往牢房里射。” 城墙上马上传来了绞索转动的声响,等我抬头看时,十几颗脸盆大小的火球已经从城上呼啸而下。数以百计拖拽着焰尾的箭矢也掠空而过。 城上鬼兵显然是超额执行了张凌毓的命令,先用上了白磷火弹,紧跟着才射出了火箭。 牢门之下瞬时间被烧成了一片火海,刚刚下去那一批人不想被活活烧死在牢房门口就得往牢房深处撤。 我和叶开等着牢房中火势熄灭的时候,韩老鬼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小九,这次进来的人里没有高手!” “老康也没留下什么暗记。” “那些高手去哪儿了?” 韩老鬼说的事情,我早就注意到了,刚才被我们逼进大牢的人里确实没有什么高手,甚至连统一指挥的人都没有。 这些人是魁先生送进来的炮灰? 我需要炮灰探路,魁先生也同样需要。 只是他这么大方地给了我一百多个人的炮灰帮我探查凌关狱,他又该在什么地方截杀我呢? 我皱眉道:“通知部队,加大搜查力度。” “让魏良才守好牢城营。” “叶开,我们走。” 此时,牢门那里的大火已经完全熄灭,我和叶开纵身跳进大牢,一股带着尸臭的热浪瞬间铺面而来。 等我落脚的时候才看见了地上躺满了被烧焦的尸体,那些死尸无一例外地被铁链锁住了脚踝,铁索的另外一头却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墙上。 我用脚挑动了一下地上的尸体:“这些人都是刚被烧死,看来地牢里面的人也不准备让他们下去啊!” 叶开用剑拨动着地上脚镣:“刚才下来的人只被烧死了一小半,还是有人闯进去了。” “狐狸,我怎么总觉得这牢房里的事情不对劲呢?” “你想,皇朝特赦几乎是百年难得一见。囚犯遇上特赦谁不跟中了大奖一样高兴?这凌关狱里的犯人怎么了?他们都不想出去?” “要说,古时候的囚犯有没有不想离开的监狱的人?那肯定是有。古时候的狱霸,在监狱里的日子比皇帝还逍遥,他们是想要继续在里面作威作福才不愿出来,但是,那种人一个监狱也就一两个。哪有整个监狱都不想出来的?” 凌关狱的确是太过反常了,凌关狱的犯人怨恨的对象,应该是前朝,而不是现在。退一步讲,就算监狱里的囚犯对皇朝心怀怨恨,也应该是先离开监狱再做其他的打算。 怎么会一开始做出如此激烈的抵抗? 我在思忖之间,已经踏入了地牢的第一层。 凌关狱已经多年无人踏足,地上却看不见积土,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暗红色的人形印记。 叶开一剑砍开了囚室大门的铁索,用剑尖挑动了一下地上的红泥:“这是死人留下的血泥。” “当年,这层牢房里的人一个都没跑出去,就连囚徒的尸体都已经化成血泥了。” 我沉声道:“我记得魏良才说过,当年他们就是献祭了第一层的囚徒才守住了凌关狱,这些尸体就是被献祭的之人……” 我的话没说完,地牢入口轰然闭合,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了地牢入口:“门是你关的?” 叶开也懵了:“不是!” 叶开刚说了一句“不是”地牢中边随之响起了铁链震颤的声音。我们所在囚室中铁链好像一条发现了猎物的毒蛇,紧贴着地面往我脚踝方向飞速窜了过来。 第七百三十八章魁先生的局 铁链穿行速度之快,来势之急,堪比武林高手全力一击打出的兵器,甚至在地面上擦出一连串的火花。 我左手挡住了想要出手的叶开,右手剑出如电,在铁环的连接之处连击数次,手指粗细的铁索被当场崩成数段,断开的铁索四下崩散之间,地上血泥却在微微隆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贴在地上的人从砖石当中站起身来。 叶开双手持剑,一剑刺向了地面,剑尖上爆涌而出的真气,连掀了十多块青砖之后,在血泥的正下方爆炸开来,一道血红色的人影瞬时间被掀上了半空,倒背牢房的墙壁,狠狠砸在了墙上。 贴在墙上的血泥,像是细沙一样贴着墙壁向下流动之间,所有牢房里都响起了铁索震颤的声响。 叶开说道:“有人启动了第一层牢房的镇狱使秘术。那些铁索都是抓人用的东西,我们不碰他就得被铁索铐脚,碎了铁索原先被锁住的冤魂就得被放出来。” “妈的,刚才那么多人不抓,非特么抓我们两个。” 我眉头一动道:“别留在这儿,往出走。” 叶开对着我点了点头,与我一前一后地冲出了牢房,我的脚尖刚一着地,前方的四块青砖便被震向了空中,一条锁链也从青砖之下弹起几寸,直奔着我脚踝上扣了过来。 我手中软剑紧贴着脚尖刺入地下,随后便向外一挑,硬生生将铁索挑飞身外。这一次,我没有断掉锁链,却在铁索扬上半空的时候,打出了一道雷火符。 灵符贴上锁链的瞬间,雷火四起,湛蓝色的电光盘绕锁链连续闪动之间,满是锈迹的锁链就像是被火淬炼过一样,短短数秒之间就变得通红一片。 但是,更多的铁索也向我和叶开包围而来。 “妈的!”叶开暴怒之下双臂齐震,上身衣服顿时被他身上爆涌而出的真气震得粉碎,黑虎的虚影也从叶开身后挺立而起,前爪压住了叶开肩头,脊背向上弓起,骤然发出一声长啸。 震耳欲聋的虎吼声在地牢中激荡而起,原本已经贴向我们两人的铁索就像是碰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全数向外崩飞而去,一道道锁链落地之间上面脚铐尽数崩开,就像是有人故意打开了枷锁。 铁链落地的声响还没停歇,叶开便带着我奔向了地牢二层。 暗红色血泥也随着我们两人的脚步,像是流沙般淌向楼梯,我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泥,叶开便说道:“不用看了,那东西挡不住,快点走。” 我跟在叶开身后从楼梯上飞奔而下,上一层中的血泥也开始慢慢流向阶梯。 叶开往后看了一眼道:“狐狸,我们得快点了。这座大牢八成是让人给抢了。” 我双目微微缩紧:“没有镇狱使也能控制大牢?” 叶开回答道:“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虽小,却不是没发生过。” “根据叶家的记载,曾经发生过三次夺牢的事情。只是,那三个抢到了镇狱使大牢的囚徒,各个都是超越了鬼神的存在。” 我再次看向了叶开:“超越鬼神是什么意思?是魔,是仙?” 叶开道:“狐狸,你先别问那么多,现在不是解释的事情。我们到了大牢核心再说。” 凌关狱就是一座修建在地下的圆柱形七层高塔,牢房的构成并不复杂都是贴着墙壁围成一圈。只留下了中间的空地。很多牢房都是相对而立,甚至不用起身就能看见对面牢房的情景,只是通向下一层地牢的入口却不是在同一条线上。 叶开从走进第二层之后就没说话,两只眼睛一直在牢房里扫视,却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看什么东西? 叶开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其中一间牢房上:“从上面下来的人全都在那间牢房里面。” 我顺着叶开的目光看过去时,只看见了一间空荡荡的牢房:“我怎么没看见人?” “你等我!”叶开说话之间双眼当中忽然泛起了一层暗黄的颜色,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上古凶兽在黑暗中张开的瞳孔,随时会对猎物发出致命一击。 我还没弄清叶开要做什么?他忽然拔出不离剑点向牢房大门上的锁孔。 剑锋只是与锁孔轻轻一触之后,便顶在锁孔上连续震荡了七下,牢房背后的墙壁随之崩塌,一座黑漆漆的秘牢瞬间呈现了在了我们眼前。 这才是真正的凌关狱。 叶开推开牢门走向了牢房边缘,用剑尖刺向地面上的青砖,牢房背后那无尽黑暗之中也亮起了数以百计的火点。 原来,地牢的第二层里放置了许多大大小小生铁囚笼,每一个笼子上都有一盏青铜打造的灯盘,被叶开点亮的正是灯盘中的灯芯。 我借着其中一道火光往笼子里看了过去,那里塞着一具像是猴子一样的干尸,铁笼大小刚好与尸体相当,可见对方活着被关进牢笼的时候,只能蜷缩着身子蹲在笼子里面,这种折磨远比枷锁一类的刑具更为痛苦。 叶开低声道:“狐狸。你小心后面追上来血泥,我看看那帮人跑哪儿去了?” 叶开说话之间,伏下身子用耳朵贴住了地面。 我也转身向我们进来的地方看了过去,原本追在我们后面的血泥,这回已经全部淤积在了门外,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用红土在牢门入口的位置上砌起了一道矮墙。 血泥不敢进地牢第二层,却封死了我们退路。 叶开也从地上站了起来:“这层一点动静都没?那些人是被-干掉了,还是跑到第三层去了?” “按理说,他们不应该比我们还快啊!” 我脑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个念头:“这座秘牢的核心是在第几层?” “第四层!”叶开说道:“皇威狱这种地牢都是只有七层。地牢的中枢是在第四层。中枢上下各有三层。”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沉声道:“我明白了,魁先生这一手玩得高明!” “他这是针对我的性格,给我下了一个套儿啊!” 叶开没听懂我的意思:“狐狸你说什么呢?” 第七百三十九章魁先生的局2 我沉声道:“我们不用着急了。” “魁先生,现在八成是在地底下。” 我解释道:“魁先生太了解我的行事作风,知道不会用自己的人去填秘境。肯定要放一批人进来送死,他就安排了上百名的冤死鬼。” “但是,这些人里必然有一个是他安排进来的关键人物。那个人不需要去做什么,只要他能带着镇狱使信物活着走进第四层就足够了。” 叶开道:“就算是他们把镇狱使信物带进去又能怎么样?他们又不是镇狱使。带了东西也用不了。” 我回答:“他们不需要控制大牢,只需要用那些东西给魁先生定位就行了。” 我说着话抽出匕首在地上画了一个长方形:“你看,这个地方就是凌关狱的地牢。” “外面牢城营的范围已经确定了,魁先生也可以通过那些阴阳探马的后人大致估算出地牢的位置。” “如果,牢城营附近打一个地道下来,或许当年想要劫狱的阴阳探马已经打好了地道,魁先生带着所有高手躲进了那个地道里。一旦有人给他们传送了凌关狱的准确位置,他们就能横着再打出一个地道,横插凌关狱。” 叶开也说道:“难怪,我们出动了那么多人,竟然连他们的影儿都没看着。原来全都钻进地底下去啦!” “老鬼说,没发现他们当中有高手。是因为所有高手全都被集中到了一起,等到他们侧向打开大牢,那不就是把我们都给堵住了?” “咱们赶快走!” “对了,我给老鬼他们传信,让他们炸开牢门下来增援。” “来不及了!”我站起身道:“我不是跟你说了,魁先生这一手玩得很高明。甚至,把你们这个正牌镇狱使给变成了假的。” “你刚才不是还说,看不明白大牢里的囚徒为什么在抵触皇朝特赦?那是因为,他们不相信你是镇狱使。” 我解释道:“你自己想想,我们刚到牢城营的时候,魏良才是不是也在怀疑你的身份?好在魏良才知道山下的变化,王朝的更迭,才在张凌毓出现之后确定了我们的身份。” “但是,地牢里面的囚犯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在对方的镇狱使信物比你多的情况下,他们会相信谁?” “要知道,张家镖车在你说的九重牢里停留过七次之多,除了封海牢的信物没落在他们手里,剩下的那些呢?只要他们能拿到其中两三件,就足够证明他们是镇狱使。至少当年假扮镇狱使的那个叶瑄手里就有一块镇狱使腰牌。” 叶开争辩道:“这么说的话,牢里的人也太好骗了吧?我们这边可是带着皇朝特赦令啊!” 我摇头道:“我已经说了,这里囚徒并不知道外面已经改天换地,没有皇上了。” “我们拿出来的特赦令,确实是有皇朝气运,但是那是国运,不是皇运。” “那些人只要带着一块前朝的玉玺,就能冒充朝廷镇狱使,至少玉玺上还残留着皇运。” “你自己想想,刚才要跟我们谈判的囚徒,是不是说我们盖的是个圆章?而且,我们盖的那个公章上写的是什么?真正的玉玺上面写的又是什么?” “我们无论怎么解释,一群认知上达不到当今水平的人,也不会相信我们才是真正的镇狱使。” 我眯着眼睛道:“你当时是在往大牢里俩里面放石碑,那个人说不定就是在用某种我们不懂的秘术在跟地牢里的囚徒联络。” “想要骗一群在认知上无法达到当今水平的人,实在是太容易了。你想想,一群在明朝被抓进来的人,他们会相信世上没有皇上了么?他们能知道什么叫共和国吗?” “魁先生,这一道把我们摆得不轻啊!” “所以说,不是有人控制了大牢,而是大牢里所有人都在跟我们作对。” 叶开似乎还抱着一线希望:“要你这么说,第一层的人是怎么死的?” 我沉声道:“要么是没来得及疏散就被火给烧死了。要么就是直接被献祭给了地牢里的邪灵。” “我们现在追不上先前的那些人,他们一路可以畅通无阻,甚至有邪灵给他们引路。” “我们每走一步都会被对方阻挡,根本就不可能追得上他们。” “这回失算了!” 叶开咬牙道:“那也得追啊!” “他们要是在大牢侧面炸开一个窟窿,也就不用往回走了,带上人就能从那个窟窿里出去,咱们快追。” 叶开拉着我就要往前跑,却被我给拦了下来:“先别跑,你没看那笼子里的东西活了吗?” 叶开转头看向了刚才的那只囚笼,笼子里那只貌似猿猴一样的干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水汽,豆大的水珠正顺着干尸的额头滴落在地。 原本的干尸这会儿工夫,已经出现了复苏的迹象。 叶开的目光落在干尸身上的瞬间,干尸忽然抬起了头来血红色的双眼与我对视在了一处。 原本附在干尸身上青色的毛发瞬时间犹如钢针倒竖而起,干尸的身形像是膨胀了一圈,刚才还缩在身边双爪,同时勾住了铁笼,像是要发力震开牢笼。 与此同时,大量的水汽也从干尸附近蒸腾而起。 叶开拔剑就要上前,我伸手将叶开挡了回去:“往后退,让他自己出来,我倒要看看没了水,它还拿什么逞凶?” 那只被关起来像是猿猴一样的东西,很有可能是有着无支祁血脉的水怪。 无支祁,神话中的水怪。他的形状像猿猴,塌鼻子,凸额头,白头青身长达百尺,力气超过九头大象,常在淮水兴风作浪,危害百姓。大禹治水时,因为受到无支祁的阻挠,淮、涡两条水系的水患始终无法得到解决。就在大禹无计可施的时候,应龙下凡,将无支祁压在了龟山之下。 牢笼那具猿猴的干尸,遇水复活,周身水气缭绕,力量暴增;这些都是无支祁特征。但是,它又不是真正的无支祁。 如果,我们遇上正主,哪怕是在山顶,他也能引来暴雨淹没囚牢。 我没让叶开跟对方硬拼,是因为囚牢里没有水源,无支祁能调动的水源无非就是刚才那些人留下的一些饮水而已。 没了水源的支撑,我看他还拿什么逞凶? 第七百四十章尸体在这儿 我正在跟叶开说话之间,对面的囚笼便被当场震碎,一头将近两米高的青毛巨猿也从破开的铁笼当中挣脱了出来,大量的清水连带着藏在牢笼附近的水壶,同时往我和叶开的身上飞射而来。 果然是有人故意给巨猿倒水才导致了对方复活,他甚至还留下一堆水壶,给对方补水。 “快跑!”叶开见势不妙就想要把我推到一边,自己调动九兽镇狱应急巨猿。 我却在抬手之间单掌迎向了激射而来的水流,本来是想要再次把我推向远处的叶开,看见从我掌心散发出的水气,又停了下来。 眨眼之后,空中水箭便与我掌中水气碰撞在了一起, “水法,破——”我低喝声起时,空中的水流便绕上了我的手掌,我随后一掌平推了出去,空中水流随着我的掌势倒卷而去,反向打入了巨猿的体内。 巨猿胸前毛发被我在数米之外压出了一道手掌形状的水印,刚才向我攻击而来的水流,全都被我压在了那一掌当中。 下一刻间,巨猿身躯就被体内爆出的水流生生撕成了几块,尸体被爆开的清水击向八方,散落遍地。 叶开目瞪口呆的道:“你……你这一掌就把水怪给打死了?” “我刚才好像听你在喊‘水法’,你的神哭八法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我沉声道:“因为,我杀的是一尊水神。” 叶开一直在嘲笑我的《神哭八法》没有什么大用,基本上打不死人。有计算怎么运用神哭八法的时间,早就可以把对手干掉了。 事实上,我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直到我在封海牢里学到水法之后,我才明白了《神哭八法》的真正含义,是“神哭”二字。 一开始,我以为《神哭八法》是神的怜悯,是因为这套秘术杀性太重,一旦流落人间必然要掀起腥风血雨。所以,神明是含泪将此秘术传入人间。 后来,我才知道,“神哭”的意思是,此法可屠神,但也只能屠神。 换句话说,对方的神性越强,神哭八法的威力也就越大,而且每一法都是对应了此类的神明。 在我进入凌关狱之前,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 刚刚,我终于验证了自己的推测。 而且,我还有一种感觉,《神哭八法》全部完成的时候,我可能会揭开某个秘密。 我的前身九王爷精于奇门推算,他不会无缘无故给我留下《神哭八法》,他一定是算到了某种可能。只是他不敢泄露天机,以免让我陷入更深的因果当中。 叶开听懂了我的意思:“你是说,你那《神哭八法》就跟打神鞭一样,除了能打神之外,连个人都打不死。” “差不多吧!先走再说!”我说道:“这回领队的人,可能是谷兴胜。” 我现在没时间给叶开解释,我为什么很少动用《神哭八法》,只能先把他从地牢二层弄走。 叶开道:“对啊!能引动水怪的,不就是谷兴胜那犊子么?” “上回没弄死那犊子,我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这回非弄死他不可。” 叶开正在发狠的时候,二楼牢房最外面一层灯火忽然熄灭,牢笼开启的声音也随之传来。紧接着,囚笼上的灯火便从后往前层层熄灭,步步逼近的黑暗像是不断压缩着我们可以活动的空间。 叶开飞快地向我道:“黑影里面有人!” “只有一个人!” 我回应道:“别管他!直接下去!” 对方既然在熄灭灯火之后,才对我和叶开下手,说明对方善于隐匿气息在黑暗中出手,我们停下来跟他纠缠的结果,就是被对方拖在地牢二层。 叶开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拽着我往三层地牢的入口飞身而起,叶开是准备直接落进地牢三层,我却在身形下坠的瞬间,用脚挑住一个铁笼的边缘,将铁笼往不断逼近的黑影踢了过去。 下一秒间,我就看见那只铁笼连带着笼中的尸体,凌空裂成了两半。 从铁笼和尸体裂开的角度上看,分明就是有一个善于使用刀剑的高手,随手一击破开了囚笼,可我却没听到刀锋断铁的声音。 对方出刀的速度快到了什么程度? 正是因为那无声无息的一刀,才让铁笼落地的声音显得更为惊心动魄。 我甚至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战。 “快走!”叶开明明也看见对方那一刀之威,却用身子挡住了我的要害,硬是把我给推进了第三层地牢的入口。 我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仰面朝天的摔在了阶梯上,向下连着滚了几米才算停了下来,没想到,叶开也顺着楼梯滚了下来。我伸手接住了叶开:“你怎么也滚下来了?” “没站稳!”叶开扶着我站起身来:“这回丢人丢大了,连对手是谁都没看见,就被吓得骨碌楼梯了,这要是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叶开的话让我当即一愣,同时也伸手摸向了自己腿弯,只是我轻轻一摸就让我心凉了半截——我在腿弯上碰到了一个黄豆大小的窟窿。 我就说,到了我和叶开的这个修为,哪怕是我们来不及防备也不会连个楼梯都走不稳,刚才是有人用砂砾之类的东西打了我们两个的穴道。 出手暗算了我和叶开的人,把我们两个全都打倒在地,却没让我们感觉到疼。单凭这一手,对方的修为就不知道比我们高出了多少? 我在震惊之后,就是疑窦丛生。 那人没想杀我们,否则,我们已经死了多时了。 对方既然没有杀人的打算,为什么还要故意让我们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是在跟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么? 我还在思忖之间,叶开忽然说道:“狐狸,下面死了很多人。我已经闻到血腥味了。” 我连着吸了两下鼻子:“我怎么没闻着?” “你跟我走!”叶开带着我连续走下了十几节阶梯,用脚点住地面道:“死人就在这底下。” 叶开踩住的地方,已经是地牢第三层了,与前面两层不同的是,第三层地牢不仅灯火通明,而且,格外整洁。看上去就像是在迎接宾客的到来。 叶开说尸体就在我们脚下,这个地方能藏得住尸体? 我下意识低头往地上看了过去:“你没弄错吧?” 第七百四十一章黑暗中的凶手 叶开用剑尖顶住地面上的青砖往上一挑,掀掉了地上的两块砖头,那下面也随之露出一只被切断的人手。 我-干脆一脚踏在地上,将附近的砖头全部掀翻。 一具身穿战斗服的尸体也随之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那具尸体只有脖子上带着一道两寸宽窄的刀口,应该是被人干净利落的一刀致命。 “尸体上怎么没有血?”我自言自语之间用手在尸体的脖子上抹了一下,大量的血迹顿时从尸体伤口喷涌而出。我的指尖上也挂起了一层像是薄膜一样的东西。 叶开也皱眉道:“凶手杀了人之后,还在对方伤口上抹了药阻止血液外流?这是疯了么?” 我虽然没有看见凶手杀人的情景,却能想象出,凶手是在一刀刺进对方咽喉之后,在收刀的时候,飞快地用手指在伤口上抹上了像是胶水一样的东西。 一刀,一抹,都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否则尸体的血液就会流出体外。 就算是被害人站在原地不动,凶手想要做到这点也极为困难,抛开死者身高和体型上的差异,单就是人在被刺中之后,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就容易让最后抹药的环节出现偏差。 没有经过千百次的训练,多年的积累,根本无法做到这点。 凶手这样做的目的,肯定是要掩盖尸体。 只是,我没弄清楚,在这地牢之下就算是尸横遍地又能如何? 就算是,凶手不想跟尸体待在一起,也应该是先来对付我们这些侵入者,而不是着急去处理尸体。 凶手到底要干什么? 叶开在这个时候开口道:“这里至少埋着三四十具尸体。” “狐狸,我怎么觉得这大牢越来越反常了?” “先不管他,继续追!”我的话刚说完地牢四层就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烈的火光甚至从三四层之间的通道里喷涌而出,整座地牢都在随着爆炸声剧烈震颤。 我和叶开本能卧倒之后,被爆炸震落的沙土像是流水一样向我们头顶倾泻而下。 我卧倒在地的瞬间,忽然感到有人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对方就像是悬浮在空中,用脚尖踩向了我的背心。脊梁上传来的压迫感,虽然极为轻微,却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我身躯绷紧之间,头上的冷汗随之流落而下。 武林高手的修为再强,有些地方也难以防范,脊骨就是其中之一,对方只要骤然发力,马上就能踩碎了我的骨头,我就算没有当场毙命,也得趴在地上等死。 奇怪的是,对方只是轻轻在我背上点了一下便消失而去。 他到底是警告,还是在戏耍我? 叶开也在这个时候说道:“狐狸,那人走了么?” 我转头看向叶开的时候,对方也是满头冷汗。 这恐怕是我们出道以来,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叶开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背后:“妈的,敢踩老子。狐狸,你在这儿等着,我下去弄死他。” 我抬手挡住叶开:“一会儿下去之后,你听我的。我没让你动手之前,千万别动手,知道么?” 叶开虽然不动脑子,但是比较听话。 我站在四层入口的边缘,往下面看了一眼。那下面除了被炸坏的楼梯就是一片漆黑。 我摸了摸手上的镇魂铃:“叶开,把铃芯儿摘下来,一会儿,我们用镇魂铃联系,尽量不要传音,也别出声。” “走,下去!” 我和叶开从上面一跃而下之间,就像是落进深渊,四周除了无尽黑暗,几乎没有任何东西。 我们两个刚一落地,就听见有人厉喝道:“谁在干什么?不是说了,不许出声,谁……” “噗……” 我明显是听见有人刀锋刺进人体的声响,紧接着尸体倒地,鲜血喷溅的声音也接踵而来。 我手上的镇魂铃随之颤动了两下,那是叶开给我发来的信号:我们是在地牢第五层。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们落地的高度,应该是连下了两层地牢。 我正要给叶开回信的时候,忽然感到手腕上刮过了一缕凉风,原先被挂在手上的镇魂铃也当场掉落在地。 有人割断了系镇魂铃的手绳! 我下意识摸向自己手腕的时候,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凉。 术士为了防止法器意外掉落,用来系法器的绳子都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就算是摆在明面上让人用刀去割,也得割上一会儿。 对方仅仅是从我身边走过,就在黑暗中削断了我的手绳,还没伤到我的手腕。对方对刀的掌控力已经达到了惊世骇俗之境。 我知道,叶开是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而且,我们两人附近还有很多人在,离我们最近的甚至不足一米,我只要伸伸手就能触碰到对方。 按照现在的情况推测,魁先生和神隐会的人,刚才在地牢外面炸开了一个缺口,只是刚刚进来就遇上了一个善于在黑暗中杀人的对手,所有人都被困在了第五层入口附近不敢行动。 我现在弄不清对方是在根据什么杀人,只能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有人在试着挪动了一下脚步,下一刻间,凛冽的刀声便乍闪而过。 人在临死前的惨叫骤然而起,附近之人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凶手的第二刀也随之而去。 仅仅是一瞬之间,两人毙命。 也终于有人忍不住喊道:“祖师爷,你是哪位祖师爷?” “我们都是阴阳探马的传人啊!” “我们几代人耗尽心血,就是为了救你们出来,你们怎么能对我们下手哇!” “祖师……” 那人的话没说完就又被一刀封喉。 这一次,凶手故意没有让对方立即毙命,而是把刀留在对方体内,对方喉咙里往上翻涌血水的咯咯声响,就像是恶鬼的狞笑,在人耳边不断划过。 我甚至听见有水流正在从不高的地上浇落在了地上。 我只是等了几秒,就有人承受不住这样压力,撒腿往我这边跑了过来。 在极致压抑的情况下,不怕所有人认怂就怕有人带头,有一个人动了,场面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地牢五层瞬间乱成了一团,不少人都在慌乱之下撞在一起,滚倒在了地上。 第七百四十二章听明白了吗 我趁乱蹲在了地上,双手抱头把身子缩成了一团——到处都有人奔跑逃命,又没有地方可以躲避的时候,这是我能想到唯一减少伤害的办法。 我像是一块石头被人连撞了几次之后,好像是被推向了地牢中心地带。 刀锋割开人皮的声音,也在我附近接连传来——有人围绕着我对神隐会的人展开了一场屠杀。 片刻之间,地上淤积的血水就已经漫过了我的鞋边,我甚至能感觉到血水在顺着我的鞋面流动。 对方杀人的速度越来越快,精神崩溃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人嚎啕大哭:“祖师爷,你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费尽心机救你,你为什么要杀人啊?” 杀人的是阴阳探马! 我一开始就应该猜到,除了精于暗杀,善于隐匿的阴阳探马,谁又能在这种情况下以一人之力,袭杀百人? 但是,阴阳探马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徒子徒孙?反而,放过了我和叶开? 那人的质问还没结束就被人一剑封喉,彻底没了声音。 再过片刻,最后一声尸体扑倒的声音响过,地牢当中归于了死寂,却又亮起了灯光。 两尊灵体同时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两个人除了相貌不同,身上黑衣劲装却一模一样。要是论相貌,两个人都没有特殊之处,属于放在人群里让人看一眼就忘的普通长相,但是,没有特点不就是探马,细作最大的特点? 我看过两人之后,又转头看向了别处。 叶开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身上到处都是血迹,人却没有受伤。看样子,他刚才是一直猫着身子到处找我,才弄得全身是血。 再往远处就是,谷兴胜,魁先生,冥神子和缥缈。 那两个阴阳探马只是留下了我们双方的关键人物。 左边那人沉声说道:“你们谁是镇狱使传人?” “我是!”叶开站起身道:“我是叶家人。” 那人往我身上一指:“他呢?” 叶开道:“是我兄弟,也是我上司!” 那人转身看向了谷兴胜:“你又是谁?” 谷兴胜道:“镇狱使南宫氏传人。” 谷兴胜在冒充南宫氏? 叶开刚要说话,我却轻轻一摆手,让他先不要说话。 谷兴胜聪明就聪明在,他们没有直接冒充叶家传人。 叶家有独门修炼功法,九兽镇狱功无人可以模仿。但是,其他四个镇狱使却可以冒充,毕竟镇狱使信物不是叶家所独有。 说话那人道:“既然,你们都是镇狱使的传人那就跟我来吧!” 叶开上前一步道:“等一下,我们是镇狱使,还是你是镇狱使?有囚犯带镇狱使进大牢的规矩么?” 我差点没被叶开吓死,这个时候,跟他谈规矩,你是疯了吧? 他们两个想要杀人,我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再虎,也不能这么硬刚啊! 没想到,谷兴胜也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囚犯没有资格引镇狱使进牢。” 我当即又愣住了,谷兴胜怎么也来了这么一手? 说话那人呵呵一笑,从身上拿出了半块腰牌举在手里:“现在,我有资格了么?” 叶开双目微微一缩:“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说话那人回答道:“我叫何畏,他是武千秋。” 武千秋似乎不爱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何畏转身道:“都跟我来吧!” 我和魁先生一行人,虽然是跟在何畏和武千秋的身后,却泾渭分明地保持了安全的距离。 我悄悄向叶开传音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儿?何畏手里拿的又是什么东西?” 叶开道:“镇狱使不随囚犯下牢,是镇狱使的规矩,任何时候不能改变。” “镇狱使跟着囚犯走,那就代表着囚犯已经控制了大牢。这是镇狱使最大的耻辱,所以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做的就是夺牢。” “刚才,何畏要是不拿那个腰牌,我们肯定得打起来。就算我们打不过他,也得跑出去搬兵镇压大牢。” 叶开声音一顿道:“至于那块腰牌,其实也是镇狱令。因为他只有半块,所以他是镇狱使亲自授命的镇狱副使。” 我反问道:“他不是囚徒吗?” 叶开道:“囚徒又怎么了?” “人间的监狱里其实九成以上的时间是犯人在管犯人。这就是监狱里的潜规则。” “人都有惰性,狱卒就是最懒的一批人。除了特殊的重刑犯之外,狱卒不会没日没夜地看着一个人。而且,监狱里面只要不死人,不逃跑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狱卒都懒得管。” “所以,狱卒会给少数囚犯一定的好处,对他们做的事情睁眼闭眼,让他们来管理监狱其他的犯人,同时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所以,监狱里其实有两套规则,一套是官方规则,一套江湖的规矩。” “监狱不大,却是真正的江湖。” 叶开这么一说,我反倒是更加迷惑了。 当年是镇狱使把阴阳探马的两代祖师关进了监狱,然后,他又挑出两个阴阳探马管理监狱? 他就不怕囚犯跑了么? 我还疑惑之间,何畏已经把我们领到了灯火通明的第五层地牢。这层牢房当中,只有一座摆在供桌上半人高矮的铜镜。 我的目光刚刚与铜镜对碰一下,就觉得脑袋里像是被针给扎了一样疼痛难当,也顾不上还是身在地牢当中,双手抱着脑袋弯下了腰去。 叶开赶紧扶着我,把手按在我的头上念动了秘咒,等他一遍秘咒念完,我脑袋里的剧痛才慢慢消失。 叶开说道:“你别看那东西,那是镜狱的大门。没有镇狱使传承的人看上一眼就容易魂飞魄散。这是你的神魂比别人强,才没当场身死。” 等我抬起头时,才看见魁先生一行人都在刻意地躲避着那面镜子。 何畏似笑非笑地说道:“当年阴阳探马与镇狱使之间有过一场恩怨,也有过一场约定。” “具体的内容,需要你们进入镜狱面见祖师。” “我要提醒诸位的,没有镇狱使信物的人走不进镜狱;你们进去之后,如果被发现不是当年与阴阳探马立约的镇狱使后人,就只能留在监狱里了。” “诸位听明白了吗?” 第七百四十三章镜狱 我转头看向了叶开:“什么是镜狱!” 叶开道:“镜狱,说白了就是鬼神空间。只不过,那种鬼神空间,就像是在阴阳两界之间凭空凿开了一个窟窿。镜狱,可大可小,大一点的,就像是牢城营一样容纳千人不成问题。小一点的,就是一个牢房那么大。” “镜狱,最大特点就是不与其他空间相连,就算是鬼神被关进去也别想打穿空间壁垒。而且,镜狱只有一个出入口就是那面通天镜。” “人进去之后,没人启动通天镜,他就别想再出来。” 叶开忽然传音道:“狐狸,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儿啊!” “余命被关在镜狱里,通天镜掌握在他徒弟手里,他不是随时能出来吗?这还算个屁的大牢啊?” 我传音道:“你先告诉我,那个何畏值得相信么?” 叶开道:“那就得看你信不信镇狱使副令了,按照常理,镇狱使可以完全相信持有副令的人。但是,他们是阴阳探马啊!他们想偷副令,比喝口开水还容易。” 我和叶开传音的时候,一直在留意远处的何畏。 对方明明知道我们在暗中交流却不着急,只是笑呵呵站在那里等待我们的决定。 神隐会的方向也是如此,但看魁先生和谷兴胜几个人频繁交换着眼神,就知道他们也在互相传音。 叶开再次传音道:“狐狸,我觉着这个镜狱不能往里进。我们进去之后,何畏他们只要把镜子转个方向,我们就出不来了。” 我思忖了片刻道:“你说,何畏和武千秋是鬼神还是鬼仙?” “鬼仙,肯定是鬼仙!”叶开道:“鬼神就算是掩饰得再好,身上也带着几分神性。他们两个身上只有鬼气,肯定是鬼仙。” 我沉声道:“那就进去!他们修的不是鬼神,就说明他们基本上没有信徒,外面也就没有人可以接应他们。” “但是,我们在外面还有张凌毓,韩老鬼他们接应。刚才那声爆炸,他们肯定也感觉到了。张凌毓找不着我们,就会一寸一寸挖开囚牢进行搜查。她未必没有救我们机会。” “还有老康,他到了现在都没现身,我不信他被干掉了。老康应该是藏在大牢里的某个地方。” “牢里牢外都有人接应,这一局,我们赌得起。” “行!”叶开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头:“何前辈,我们兄弟要进镜狱。” 何畏点头道:“很好!你们站到这边来。” 何畏又转头看向了魁先生等人的方向:“你们呢?” 谷兴胜道:“我们也愿意进去。” “那就做好准备吧!”何畏向武千秋点了点头,后者当即点燃了通天镜前面的蜡烛,被镜子反射在墙上的烛光,竟然变成一道满是符文的大门。 铜镜作为出现最早的法器之一,能把经文,符文照在墙上,是因为那些文字符号,已经被刻在了镜子上面。 镜子上的符文,又是出自谁的手笔? 从我们以前得到资料上看,五大提督和十二参将都学过“鬼门秘术”,叶开的鬼门术,我已经见识过了,这面镜子会不会也是鬼门术? 我还在疑惑的时间,墙上的砖石已经化成细沙流向了地面,原本还算光洁平整的墙壁上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窟窿,铜镜反射出的光影也顺着墙上的开口照进了无尽幽冥。 从我的角度去看,镜子反射的光亮似乎是在没有尽头的隧道里无限延伸,又好像就停留在通道开口的地方,仅仅是给我们指引了一个的方向。 我还在观察着通道的当口,何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我身后:“准备好了就走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人被扔了出去,好在何畏出手不重,我只是脚下打了几个踉跄,人就停了下来。 等我抬头看时,看到的却是一座阴森森的墓园。 这座墓园也不知道荒废了多久,墓碑和坟茔全都被埋在了过人的草里,只是依稀还能看出坟茔的轮廓。 我抽出匕首挑开了墓碑上的荒草,看到却是一座无字碑。 这里也有无字碑? 难道,阴阳探马后人是要对应这里的无字碑么? 我随手拨动了一下盖在坟茔上的荒草,才看见坟茔里的棺材已经从土里露出来半边,棺材里面甚至还长出了一棵手臂粗细的小树,棺材里面尸骨都已经化成了碎渣散落在树根附近。 根据各地土葬的习俗,棺材有深埋,浅埋之分。 深埋,是棺材完全入土,通常都地下两米左右,据说有些地方棺材能埋进地下五米之深; 浅埋方式更多一些,有的是棺材入土一半,有的是棺材高出地面一尺,还有棺身全部入土,只有棺材盖子露在外面。有些地方甚至棺材不入土,直接放在地面上,原地累土埋住棺材。 深埋,浅埋各有各的好处,但是浅埋必须有人经常地打理坟地才行,否则,几场雨过去就容易把棺材给冲出来,或者被找食的野狗掏了棺材。深埋的棺材就没有这样顾虑,一年在清明,七月十五,十月初一这些时候去打理一下就也就够了。 镜狱中棺材是浅埋,坟茔前面还有墓碑,这说明,镜狱当中曾经有人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至少那个时候,他们并不只觉得自己会没有时间打理墓地,才会选择了浅埋棺材。 我正想打起手电看看棺材里面的情景,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叶开的暴喝声响,紧接着就是两股掌风碰撞的巨响。 叶开这是跟人动手了! 我猛然回身之下,却看见叶开斜提着长剑,虎视眈眈地看向了远处的魁先生,他们两人之间还留着四五个深度过寸的脚印。 叶开刚才跟魁先生对碰的那一掌落了下风——他被魁先生给震退了五步之远,魁先生却是纹丝没动,可见魁先生的修为至少比叶开高出了一个境界。 我快速赶到叶开身后的时候,谷兴胜,冥神子,缥缈三个人也同时围拢了上来。 四对二,我和叶开,处于绝对下风。 我悄悄给叶开递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动手之后马上就跑,留在这里容易吃亏。 魁先生却在这时候拱手说道:“九王爷,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们聊聊如何?” 我冷笑回应道:“你一个叛将,能做得到了三个神子神女的主么?” 魁先生不以为然地笑道:“我能站出来跟九王爷说话,不是已经证明这一点了么?” 我重新打量魁先生的时候,远处虚空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波动。 第七百四十四章结盟 我和魁先生一齐向发生虚空波动的地方看过去时,六道人影先后落进镜狱当中。 为首那个身材魁梧,却蓬头垢面的老头,落地之后便死死盯住了魁先生:“你敢骗我?” 魁先生不紧不慢地说道:“老山头,话可不能这么说。” “从我们寻求合作开始,每走一步,我都提前跟你打过招呼,也争得过你的同意。唯一出现差错的地方就是在我们进入凌关狱之后。” “谁能想到,你们祖师爷竟会动手杀了自己的徒子徒孙呢?” “况且,我的人死得比你们还要多。先前伪装成士兵下凌关狱的一百多人一个都没活下来,你还觉得,我是在骗你?” “你……”老山头被噎得说不出话了,对方支支吾吾了十多秒之后只能强行说道:“我不管你说什么?总之,是你在骗我。” “弟兄们,动手!” 我不得不说,老山头的判断是对的,可惜他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这样不讲道理也好,如果他一直跟魁先生讲理,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他无理可讲,活生生的吃哑巴亏。 “且慢!”魁先生喝止了老山头之后,才似笑非笑地说道:“老山头,你可没有你们祖师的那种本事。” “你以为人多就能拿得下我们?” “那是你没算上九王爷他们两个。” “我们刚刚与九王爷结盟,你们是六个人,我们也是六个人,六对六,你觉得自己还有胜算么?” 老山头不由得将牙咬得咯咯作响,却对魁先生无可奈何。 叶开轻轻碰了我一下,意思:让我直接揭穿魁先生,让他们打起来。 我却给叶开递了一个眼神。 他们就算真打起来,那边有一个能操控御魂的冥神子在,老山头在短时间内也拿不下神隐会。 只要他们陷入僵持,那个魁先生就能用自己的那三寸不烂之舌,劝动老山头他们反过头来打我们。 要知道,单凭叶开是镇狱使这一点,就足够引起老山头他们的仇恨。 相反,我不说话的话,我们之间还能维持短暂的平衡。 魁先生说道:“老山头,你现在的心情,我非常理解。” “但是我的损失是你的三倍以上,难道,我带进来的那些人手,就不是我培养出来的精锐弟子?这么大的损失,我就不觉得心疼?” “老山头,将心比心的话,你也不该对着我发火啊!” 老山头再次被对方堵住了话头,脸色阴晴不定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跟在老山头背后的那几个人,也是表情各异,看样子至少有一半的人在认同魁先生的说法。 魁先生继续说道:“说句实在话,我虽然没有弄清阴阳探马的祖师,为什么会对你们动手?但是,我知道,阴阳探马的第一代祖师是被囚禁在了这个镜狱当中。” “你们被二代祖师动手杀戮,又被扔进了囚禁第一代祖师的秘牢,又是因为什么?” 魁先生这番话,带着很强的引导性,换成是我站在魁先生的对面,说不定也会被他误导。 叶开向我传音道:“狐狸,我怎么觉得魁先生那些话有道理。” 我脑中灵光一闪道:“魁先生修过邪儒,他用的是邪儒秘术妖言惑众。而且,已经达到了王道级别。” 儒门秘术当中有可以惊醒目标的“醍醐灌顶”,邪儒恰恰修炼就是可以迷惑人心的“妖言惑众”,这种秘术可以分为“霸道”与“王道”两种级别, 霸道秘术可以短短几秒之内直接迷惑对手,但是被蛊惑的人也容易被人惊醒,这如果现场出现了一个擅用“醍醐灌顶”的儒生,马上就让人清醒过来。 但是,邪儒一旦把妖言惑众修炼到王道的层次,就会出现一种类似于潜移默化的效果。虽然不能在短时间内迷惑对手,却能让对方不断自行脑补,甚至自我催眠,怎么也无法叫醒。 老山头果然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你想怎么样?” 魁先生说道:“我们继续合作,原来的条件不变。但是,你们得把自己知道的秘密全部告诉我们。” 老山头沉声道:“我们先商量一下。” 几个阴阳探马聚集到了一起低声商议的时候,魁先生也转向我道:“九王爷,相信你也发觉了凌关狱的并非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甚至完全不在我们的意料之内。” “如果,我们现在就拼个你死我活,说不定谁都走不出凌关狱。” “不如,我们暂时合作,等我安全走出凌关狱再去了结过往的恩怨如何?” 我反问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能做得了神子神女的主吗?” 魁先生笑道:“你说的是谷兴胜吧?” “放心,他的是我的学生,我可以让他暂时放下恩怨,但也仅是暂时而已。” “我想,九王爷不会害怕这‘暂时’二字吧!” 我笑道:“魁先生都不害怕这暂时之后的杀伐,我又怎么会有此担忧?” “好!”魁先生竖起拇指:“九王爷果然胆识过人,那就一言为定了。” 我和魁先生无声无息地连击了三掌之后,各自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那边还在商议的老山头根本地就没注意到我和魁先生结盟,一直到商议出了结果,老山头才走了过来:“魁先生,你的条件我们同意了。但是,我不会再跟你订什么契约!就按照我们原先的契约来。” 老山头不愿意再定契约,是不打算把利益让出来给我一份。 他的心思,我和魁先生自然一清二楚,只不过谁也没有说破而已。 魁先生点头道:“就按我们原先的契约来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你还没告诉我,何畏,武千秋两个阴阳探马为什么没杀你们?” 老山头道:“因为,我带来这些人里只有我们六个才是真正阴阳探马的传人。” “祖师爷在动手的时候,已经试探过我们的身手,所以,他们只是把我们打昏,并没把我们打死。” 我不解道:“你们不都阴阳探马?难道,你们还有正不正宗的说法?” 老山头横了我一眼道:“小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第七百四十五章囚笼 老山头对我的敌意在我意料当中,叶开却先发了火:“老梆子装你娘的大瓣蒜呢?” “不会人话,你爷爷今天教教你。” 老山头连带着他的手下,当即就想拔刀出鞘,我和叶开同时身形暴起,四只手掌同时平推之下,真气排山倒海地向对方身上碾压而去。 老山头一方的人数虽多却没有排开阵势,仍旧是二对二跟我们互换一掌。对面两人被我和叶开打得仰身向后翻倒的瞬间,另外三人也从背后托住了他们身躯,将人扳回了原位。 五个阴阳探马瞬间站成了“人”字形队列,最后一人双手抵住前面两个同伴背心,中间两人再以掌顶住最前面两人身躯。五人合力之下,想要跟我和叶开比拼内力,我们就不是以二敌五那么简单了。 对方尚未发力,我和叶开便同时抽身而退,各自撤出了兵器。 魁先生也在这个时候,抢进了我们双方中间:“都住手!” 魁先生怒声道:“这是要做什么?” “我们三方既然已经结盟,在离开镜狱之前就不能发生任何冲突,这是江湖上最基本的规矩。” “你们双方都是一方雄杰,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非要在危急关头先互拼内耗么?” 魁先生冷声道:“作为我们三方结盟的中间人,我不希望再看见类似的事情发生。” 我把想要说话的叶开给拦了下去:“我无所谓,就是不知道某些人同不同意。” 老山头脸色铁青看了我一眼,转过头去没有搭话。 看来,我一开始的判断就没错。 老山头是在受制于魁先生,只是我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拿捏了老山头。 等到出了镜狱,我们很可能会陷入二对十的尴尬局面。 魁先生转身对老山头说道:“我也想知道,你所谓阴阳探马的传人是怎么回事儿?” 老山头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阴阳探马的传承,对个人先天体质的要求很高。一支踏白军里只有几个真正的阴阳探马。据我所知,当年踏白军最为鼎盛的时候,一军当中的阴阳探马也没超过十人。” 魁先生道:“一支踏白军少则数百人,多则可以达到三千人。按照你的说法,阴阳探马岂不是可能达到三百比一的比例?” “你们现在有六个阴阳探马?这个比例是不是高了一些?” 老山头笑道:“我们祖上都是阴阳探马,后人能修炼《探马决》的人自然会高一些。” “其实,你仔细算算的话,六个阴阳探马并不多。” “就拿我自己来说,我家兄弟六个,加上叔伯兄弟差不多有三十个人,真正成了阴阳探马的人,只有两个。这个比例高么?” “我其他的兄弟,虽然也练过武,学过探马的本领,也以阴阳探马自称。但是,他们都没修过《探马决》,他们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掩饰真正阴阳探马而已。” “原来是这样!”魁先生道:“看来,想要成为阴阳探马不只是看机缘啊!” “那当然,阴阳探马在先天上需要……”魁先生的话没说完,我们几个人就听见一阵诡异的乐声,听上去就像是几种乐器在同时演奏某种来自幽冥的乐曲。 我们几个人循着声音看过去时,远远地看见了一只悬在空中的囚笼,正在不疾不徐地向我们的方向移动。 那只像是用生铁打造而成囚笼上,至少挂着上百道灵符,阴风刮过,灵符就像是风中幡子烈烈作响。 那段诡异的乐声就来自囚笼之下。 我轻声道:“先躲起来,别跟那笼子照面。” 叶开当即推向了一座坟茔背后,用石碑挡住了身形,顺手又往旁边石碑上指了指,意思是,让我躲到石碑后面。 按照常理来说,叶开躲的位置犯了江湖人的大忌。 那块石碑正在卡在了囚笼经过的路边,而且石碑的大小,也挡不住一个成年人的体型。叶开靠在石碑上,两只手臂全都露在了外面。脑袋也从石碑上后面露出来一半。 别说他没有把自己全都藏住,就算是藏住了又能如何?这种位置往往都是护卫最先关注的地点,只要经过就一定会看上一眼。 但是,叶开却是那种平时吊儿郎当,在关键时刻非常靠谱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地给我指这么一个新的位置。 我犹豫了一下,立刻闪身躲到了叶开指的那块石碑背后。 我像叶开一样背靠着石碑坐下来的时候,另外两拨人马也已经躲了起来,他们隐匿的手段,比起我和叶开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忍不住地向叶开传音道:“你搞什么鬼?这么个石碑能藏住我们两个大活人吗?” 叶开回答道:“放心,你只要不自己跳出来,死人肯定看不着咱们两个,等着吧!” 叶开说话的时候,诡异的乐声已经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我转过身扒着墓碑,往铁笼那边看过去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刚才看见那座浮在空中的囚笼时,就觉得是有人在笼子下面抬着它走,只是当时的距离太远,我没看见是什么东西在抬笼子而已。 这会儿,我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铁笼下面的三十二只身穿着红色坎肩的恶鬼。 其中十六只恶鬼,单手抱着鬼头刀,另外一只手扶着木杠支撑一张宽大的木架把囚笼托在空中,另外十六只恶鬼则手持着不同怪异的乐器一边走一边奏乐。 我只能看出其中四人吹奏的是人腿骨做成的骨笛,另外四个人用的是活人天灵盖做成摇鼓,剩下那八个人用的琵琶似的东西,应该也是某种活物的骨骼,只是我没看出他们用的是什么骨头? 这些人在干什么? 这排场分明像是王侯出行,但是架子下面红衣抱刀,身材魁梧的恶鬼,又像是在把人押赴刑场,最奇怪的还是前后奏乐的那十六只恶鬼,人骨乐器那是祭祀法器,多数的时候是用来沟通神明,而不是给谁开道引路。 那些恶鬼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还在思忖的时候,抬着笼子的恶鬼已经靠近了墓碑,刺骨的寒气随之袭来,我悄悄运功抵抗的当口,也看清囚笼中的情形,不由得又是一怔。 第七百四十六章囚笼2 那具盘膝坐在铁笼里的尸体,虽然只剩下了一副白骨,却仍旧被四条铁链穿透了琵琶骨和脚踝,锁链的另外一头被死死地固定在了铁笼的四角。 按照铁笼的大小,在尸体生前将他囚禁的人是想要给他留下一定活动的空间,但是,笼子里的囚徒却又被四支琵琶钩限定了活动的范围,躺不下去也站不起来。 如果,囚禁了那囚徒的人,跟他没有深仇大恨,那就是囚徒罪大恶极,才会遭此折磨。 我还在观察着囚笼的情况,叶开忽然传音道:“狐狸,你说笼子那人会是余命么?” 我猛然间看向了叶开:“你说他是余命?你有根据么?” 叶开道:“我就是这么一问!根据得你自己想啊!” “你大爷!”我气得想要骂人了:“我按你的思路往下分析,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我分析道:“镜狱里面的空间不小,而且,往远处看还有山有水。如果,镇狱使当年真正的目的是囚禁余命的话,就不会直接把他给放到镜狱里。” “把一个善于刺杀之术的阴阳探马,放到这么个复杂的环境里,那是让他坐牢么?我看,是让他画地为王潜心修炼还差不多。” “如果,当年余命真是囚徒的话,镜狱里面肯定还有一个关押他的地方。” “你说,会不会是那只笼子?” 叶开再次问道:“除了这个,你还有其他根据吗?” 我回答道:“你有没有发现,那具尸体生前的修为可能达到了先天之上,修出了金肌玉骨?” 我刚看见尸体时候就注意到了那副人骨带着一定的光泽,只是那种光泽比较内敛,不仔细去看,很难看出其中不同之处。 一般来说,人的尸体在三到五年的时间里就会彻底化作白骨,人骨在二十多年之后也会分解成泥土。而且,尸体化骨之后,并不会像是医学院里用来研学的标本那样完整地连在一起,而是会因为关节组织的腐坏而散落分离。 所以,在墓地当中不可能看见连在一起的骨骼,除非,死者生前的修为已经达到了超凡入圣的程度,才会保持着骨骼不断。 更重要是,自然腐化形成的人骨,并不会像影视剧里看到的那样全部呈现出雪白的颜色,而是会在风化过程中带着些黄色。但是,脱去凡体的高手,人骨会像是刻意打磨过一样,不仅洁白如雪,而且带着类似玉色的光泽,这就是修行人常说:“仙肌玉骨”或者“金肌玉骨”。 被囚禁在笼子里的那具尸骨就是如此! 我对叶开说道:“你还记不记得,韩老鬼以前说过,能修出金肌玉骨的人,如果不是佛门,道门修行者,只是单纯修炼武道的话,他的修为至少要在先天太极境之上。” “韩老鬼曾经查阅过资料,清末之后出现过最后一批先天之上,从那些人陨落之后,就再没有人能突出先天太极境的限制了。” “所以,那副骨头的主人,至少也是活在清末之前的人物。” “魏良才可是说过,明朝之后就没人往凌关狱里送过犯人。你说这个尸体是哪儿来的?” 叶开道:“要你这么说的话……” 叶开的话没说完,前面抬着铁笼的恶鬼忽然停了下来。 我和叶开顿时屏住了呼吸。 等我们再次把目光投向铁笼的时候,抬着笼子的恶鬼忽然间调转了方向,疾步奔向了大路左侧。 我记得,那是其中一个人阴阳探马藏身的地方。 有人被发现了!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抬着铁笼的恶鬼便停住了脚步。铁笼附近立时间狂风乍起,飞舞的沙石立时间隔断了我的视线。 等到风沙停歇,抬着囚笼的队伍已经不知去向,他们停留过的那块空地上却翻起了大片的血迹。 老山头带着剩下阴阳探马从远处冲了出来,拼命地挖动着地上血土:“魁先生,快点过来帮忙救人。” 我和叶开对视了一眼之后,从背包里抽出工兵铲跟了上去,老山头看见我们两人赶了过来,先是一怔之后,才对着我们两个点了点头。 我没去跟老山头多做客套,而是飞快挖动了地上的血土:“看到人了,慢一点。” 我先是挖开了那人肩膀附近的泥土,又把手给伸进土里,托住那人的脑袋,把他给扶了起来。 叶开拨开那人脸上泥土之后,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这是仙家炼制的秘药,能吊住他一口气。” 叶开把拔掉那人脸上泥土的时候,我就看出对方失血惨白的脸上带起了一股死气,那人怕是已经没救了。 叶开给那人喂下丹药的时候,其他人也拨开了对方腰部以下的泥土。 被我扶起来那人眼神空洞地问道:“老山头,你让我看看我的腿怎么了?太疼了。” 老山头故意当着那人的视线,带着几分哭腔说道:“别看了!你的腿没事儿……就是……就是伤着了。” 我顺势往那人身上看了一眼,才看见那人双腿已经被齐着大腿根部给砍了下来,一双断腿也已经不翼而飞。 这种伤势,如果是在医院附近或许还能救得回来,现在,我们却给他连止血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救命? 那人虽然是睁着眼睛,眼神里却显得异常空洞,脑袋还在左右摇晃,那样子就像是找什么东西? 据说,人在临死前,很可能会因为回光返照坐起身来,往左右看遇上一圈,老辈人说,那是在望路。没有亲人来接的人,死了之后就得自己先找到黄泉路,自己走上去等着鬼差给引路。 那人说道:“老山头,我是不是快不行了。这里怎么没有路走哇?我的路在哪儿呢?” 老山头的眼泪都已经下来了:“别瞎说!你……” 我向老山头传音道:“别瞒着他了,有事儿让他赶紧交代一下吧!别临走还有什么牵挂。” 老山头咬了咬牙道:“铁脚,你还有什么事儿没办的?你告诉我!” 那人说道:“我想知道,我们阴阳探马这么找祖师爷是为了什么?你将来,一定要告诉我!” “老山头,送我一段吧!我太疼了,受不了了。” 第七百四十七章当年秘辛 老山头哆嗦着手,从身上抽出来一把匕首,比画了几下却不忍心下手,最后把匕首往身边的人手里一递:“铁木,你来!” 那个叫铁木的人,哑着嗓子道:“我也不行啊!要不……要不让他俩来吧?” 铁木指的人是我和叶开,老山头眼巴巴地看向我时,叶开说道:“还是我来吧!” 叶开一只手捂住了铁脚的眼睛,一只手拔出了匕首:“别看,一下就好了。” 叶开话音一落,便将匕首扎进了对方心口,铁木抽搐了两下之后便没了声息,叶开松开手时,那个阴阳探马却还瞪着一双没闭上的眼睛。 一旁的铁木连着摸了两次,铁脚还是没有闭眼。 叶开再次抬起手来盖住了对方眼睛:“尘归尘,土归土。今生怨,阳世莫追,阴间讨。奈何桥一过,恩怨了了,别想了,该上路了。” 叶开的几句话看似平平无奇,其实他手心里藏着符咒。 后来,叶开告诉我,他用的狱卒送狱中冤魂的秘术,叫做“劝魂”。 历朝历代都有死在监狱的里冤魂,他们一心想着报仇,徘徊在监狱当中不肯离开。有时候,就得狱卒帮着劝上几句,让他们赶紧去阴间等着他们的仇人过来,地府自然会给他们一个公道。 这种秘术不算高深,监狱里的老狱卒就会用,轮到镇狱使劝魂的时候还真不多。 叶开松手之后,那人便闭上了眼睛,仪容甚至还带着几分安详。 铁木当即跪在了地上,给叶开磕了两个头:“叶兄弟,我替铁脚谢谢你了。” 在江湖中,为重伤不治的同伴“送行”,不止不是仇,而且还是“恩”。有人,这一刀下去之后,虽然是结束了同伴的痛苦,却把更大的痛苦留给了自己,给同伴送过行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在精神上经受无尽的折磨,有人甚至成了疯子。 叶开不止帮了他们大忙,也算是救了他们其中一人。 叶开摆手道:“这不算什么,用不着如此。” 我也顺势说道:“老山头,如果细论的话,我们个人之间其实没什么恩怨。有的只是门派间的恩怨,现在看,我们这门派间的恩怨,似乎也有几分不对啊!” 老山头张了张嘴,最后才说道:“你等我缓缓,等我处理好了兄弟的身后事,我再跟你细聊。” 我点头道:“你忙去吧!我包里带着酒和黄香,需要的话,你可以拿去用。” 阴阳探马身上的东西非常少,很多高明的探马只带匕首和暗器,其他什么都不需要。我和叶开带着的东西就相对多了点。 老山头从叶开那里接过酒和黄香,才带着人在原地掩埋了铁脚的尸体。 老山头掩埋尸体的速度很快,甚至没给对方起坟茔,只是拿着路边野草编了一个记号用石头压在了地上,就算是让铁脚入土为安了。 这也是阴阳探马一贯的做法。 探马在野外战死的时候,同伴几乎没有去处理尸体的时间,多数时候是把尸首扔给了敌人。如果,敌人还有几分心善,会把尸首就地埋葬。不过多数情况下,敌人都会把尸体的脑袋砍下来拿回去邀功,尸体直接暴尸荒野。 遇上现在这种虽然抢回了重伤同伴,却只能看着同伴死于非命的情况,探马一般会选择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尸体藏起来再做个记号,等到将来有机会再来找回尸体妥善安葬。 我一直耐心等着老山头处理尸体,就是为了给他一个考虑时间。 我想看看,铁脚最后那句话,能不能触动老山头。 老山头安葬好了铁脚之后,走到我们面前:“九王爷,魁先生,我们聊聊吧!” 魁先生和我对视了一眼之后道:“这地方聊天安全么?” 老山头道:“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安不安全?” “况且,现在是晚上,我们想往镜狱深处走,也不是最好的时机。” 魁先生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就地扎营吧!” “兴胜,你给张罗一下。” 谷兴胜,冥神子,缥缈这三个神隐会里高高在上的神子,神女,在魁先生面前不敢有丝毫忤逆,乖乖升起了火堆。 至于所谓的扎营,我们谁都没背着帐篷,根本建不起是真正意义上的营地,只不过是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聚在了一起而已。 他们三个在那生活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缥缈几次,对方却像是没看见我一样,仍旧是低着头在找干柴。 按照我和韩老鬼的推断,缥缈应该不会在我们面前暴露身份,等到时机成熟再以冤魂的形态回来找我们,重新混进半间堂卧底。 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以敌对的姿态站在了我们面前。 谷兴胜他们生好了火,老山头也坐在了火堆边上,拿起剩下的半瓶子酒往嘴里灌了几口:“谁有烟?” 我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老山头狠狠抽了几口却没说话,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有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先开口说道:“我知道有个叫老根子的人,被老山头救了一命,那个人是你么?” 老山头道:“那是我爹。老根子都七老八十,我比他还年轻点,哪有工夫救他?” “我叫许铁山,我家是以山头子来掩饰身份,从我这辈儿往前推已经出了六七个山头子了。” 许铁山又指了指铁木道:“他叫田铁木,那边的叫李铁头……我们都是铁字辈的阴阳探马。” 我点头道:“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力量能让你们一代又一代守在祈神岭下面,等待拯救余命?” 许铁山道:“听我爹他们说,我家祖上最早赶到祈神岭的时候,被一个方轻舟的人给派过来的,当时方轻舟找了张家镖局押过一次镖,他告诉许家先祖趁着镖车过来的时候在祈神岭外面把车给劫了,车队里面有阴阳探马的人在,不用的担心劫不下来那趟镖车。” 我和叶开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方轻舟,那不就是皇史宬的阴阳探马么?当年,那场押镖果然是跟阴阳探马有关系? 我试探着说道:“我知道张家押镖的事情,只是我没弄明白,当时他们为什么要找张家押镖,又为什么要自己劫了镖车。” 第七百四十八章当年秘辛2 许铁山深吸一口烟说道:“我们几家先祖参与了当年的劫牢,自然也打听过当时的情况。” “当年,方轻舟会之所以会选择让张家接镖,无非是因为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张家有阴司的通行令。据说,这还是张家先祖无意间帮过阴司一个大忙,阴司大员为了感激张家特意给他颁发过阴司通行令。有了这块令牌,各路鬼神都要给张家面子,所以张家押阴镖的时候,几乎不用考虑鬼神劫镖的问题。” “再说,张家的几个的主事人,那都是天生干镖师的材料。跟东北道上的鬼神关系极好,就算把镖车押进城隍庙里,城隍不但不生气,还会派阴兵帮他们把守镖车。” “让张家人进鬼神禁地住上一夜,完全不是问题。” 看来,我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叶家布下九重牢里应该还有阴兵把守,张家有跟鬼神亲近的本事,想要进九重牢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当年,这批阴阳探马可能不止是盗走了九重牢里的镇狱使信物,甚至有可能是屠了大牢,将狱卒囚犯全部干掉, 不过,许铁山没细说当时的情况,我也没有继续追问。阴阳探马怎么对付九重牢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方轻舟当年的布局才是关键。 许铁山继续说道:“第二个原因,就是张家有钱。” “方轻舟当年拿来托镖的那批黄金,是他借来的东西。只要张家丢了镖就得做出赔偿。方轻舟需要那笔款子去办另一件事。” 我下意识地追问道:“他要做什么?” 过去那些小说,话本里,动不动就出现“赏谁谁万两黄金之”类说法。 事实上,多数写话本的人根本就没见过一万两黄金长什么样? 在古代,黄金并不是市面流通的货币,铜钱才是主要货币。在清代一两黄金大概可以换到九千到一万枚铜钱。那时候,一斤大米的价格大概也是十五到二十个铜钱左右。 如果,把一万两黄金换成铜钱,可以高达上亿。 方轻舟得了这么一大笔钱,别说是他逍遥一辈子,就算养他家里三辈子也足够了。 但是,方轻舟是在血字秘档失窃之后才离开了京城,可见他当时很可能用那笔钱安排了某件大事。 方轻舟用一趟阴镖布置两个局,救出余命可能只是他计划第一步。 我沉声道:“当年,你们就能确定余命肯定在凌关狱?” 许铁山摇头道:“不确定,当年我们先祖是一个个秘牢搜寻过去之后,才找到了祖师爷的具体-位置。而后,他们就安排了劫牢。” “最开始,我们几家先祖只是为了把祖师爷救出来而已。” “那一次,几家先祖事前就制定好了计划,一旦失手就马上撤离,各自寻找地方隐匿,等待下一步命令。” “谁也没有想到,我们几家先祖在那次失手之后就中了镇狱使的诅咒。几家的后人全都被困在了这里,想走都走不掉。” 许铁山道:“要是认真算的话,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代人了。要是还破不了镇狱使的诅咒。我们几家怕是也要就此断了香火了。” 我再次问道:“你们拿什么破诅咒?等着把祖师爷救出来?让他破咒!” 许铁山点头道:“差不多就这样。” “阴阳探马有专门破咒的秘术,只是我们这几家人都没学会。等找到祖师爷,也就有办法自救了。” 阴阳探马所探查的地方,不是妖域就是鬼境,有时候还要探查巫师的宗门,那些地方都是诅咒重重之处,他们不会破咒,就算能斩杀巫师,也得面临死劫。 我沉吟道:“你们留下之后,方轻舟就没找过你们吗?” 许铁山道:“没有,我家先祖几次给方轻舟的传讯都不见音信。那之后,我们几家还派人去京城找过方轻舟。结果,派出去的人再没回来。” “有人曾经在祈神岭上发现过其中一些的人的尸体,那些人终究是没逃过镇狱使的诅咒哇!” 许铁山道:“我们几家先祖不得不承认,我们已经被阴阳探马抛弃了。” “有时候,我们真在怀疑,自己算不算阴阳探马。” 许铁山的判断没错,皇史宬秘卫中阴阳探马虽然各奔东西,却仍旧活跃于江湖。他们这批人却等于是被丢弃在了祈神岭。 没有这次意外的发现,谁能知道,这里还有一支阴阳探马的存在。 许铁山把话说到了这里,也来了情绪:“说句实话,要是没有镇狱使诅咒的话,我们早就不管什么祖师爷了。” “我爷爷他们那辈人,把祖师爷当成神,主官当成命。救不出祖师爷就觉得愧对天地良心。” “到了我爹那辈,也就不这么想了,到我这儿,我更不这么想。我愿意拜祖师爷成阴阳探马么?我一百个不愿意。” “小时候,跟我一起念书的人,学习成绩没有我好的,考上了大学当了官。脑子没有我灵活的,经商做了买卖,成了大老板。” “可你看看我,只能混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许铁山说到这里拎起酒瓶往嘴里使劲灌了几口:“这是你们拿来请鬼神的酒吧?我跟你说,就这个酒,我逢年过节的时候都舍不得喝。我平时喝的都是一块钱袋装酒。” “到底是我们欠了祖师爷,还是祖师爷欠了我们?” 白酒的差价大得惊人,顶级美酒价格以万为单位,最便宜袋装白酒一两块钱一斤,基本上都是勾兑出来的东西,喝多了对人体没什么好处,许铁山只能喝袋装酒,其生活的窘迫确实可见一斑。 术士请神敬鬼用的酒都不是什么好酒,十块八块就能买上一瓶。我和叶开带的酒不止用来施法,有时候自己还得拿过来喝上几口,我们总不能连自己都糊弄,自然是告诉溪月给我们弄点差不多的酒带上。 结果,溪月买的都是几百块一瓶中高档酒。要不是,琥珀控制着溪月,我估计她能给我带着上千块一瓶的好酒。 后来,张凌毓开始给我们送内供酒,那种酒没有价签,不知道多少钱,但是口感却比溪月弄回来那些好多了。 许铁山喝的就是内供酒,也正是这么一瓶酒勾起了他的心酸。 第七百四十九章疑问 人的情绪崩溃,可能就是在那么一瞬之间。 许铁山有感而发的一句话,马上引起了叶开的警觉:“你们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许铁山冷笑一声道:“我们这些人虽然不是住在一起,但是一年也得聚上那么一两回。我们凑在一起,就三件事喝酒、吃肉、骂祖师爷。” 叶开向我传音道:“这几个阴阳探马怕是废了。背叛师门这是重罪,他们那点心思逃不出阴阳探马的秘术。难怪,刚才笼子里死人要从他们开始杀?” 我听张凌毓说过,阴阳探马有辨识忠奸秘术。 探马是最为忠诚的一批人,同时也是最容易背叛的一群人,谁也不敢保证,从外面回来的探马是不是已经在被敌人生擒之后叛变通敌。尤其,阴阳探马更是如此,多数情况下,不是阴阳探马想要背叛,而是他们中了秘术被人控制。 所以,在阴阳探马回营的时候,都会有人对他们施展秘术辨识忠奸,这是阴阳探马的传统。没有谁会认为不对。 只是许铁山这些人,早已经忘了阴阳探马还有这样的传统而已。 许铁山他们的确是想要救出余命,但那只是为了自救的不得已而为之,从内心里他们早就已经对那位祖师爷生出怨气,甚至生出了恨意。 这种事情,在其他门派里没人能看得出来,在高位阴阳探马的眼里却无所遁形。 怨恨师门,等同欺师灭祖。 阴阳探马这种对忠诚度要求极高的门派当中,这种行为不可容忍,所以,何畏和武千秋才会动手清理门户。 但是,他们为什么又把这六个人放进了镜狱? 难道是为了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叶开向我传音道:“许铁山他们算是完了。那个骨头架子再出来的话,还得先杀他们。” 我传音回应道:“那不是更好,有了他们做炮灰,我们至少能安全一些。” 我和叶开传音的时候,往魁先生那边看了一眼,后者也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他的想法,跟我相同。 我继续对许铁山问道:“我刚才看你们收拾那位兄弟遗体的时候,怎么没看见把他的腿给摆回去?” 许铁山摆手道:“他的腿没了。” “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的腿,应该是被人给带走了。” 我双目猛然一缩,自言自语地说道:“他们带走一双人腿做什么?难不成是要借体重生?” 网络上流传过一个微型恐怖故事,说是:警-察从郊外的一个车祸现场救出来了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是整辆校车里唯一幸存的人,而且小女孩也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说不出话了。 当时,医护人员都在忙着寻找是否还有可以抢救的伤员,于是两个警-察决定先开车把小女孩带回市内。结果,他中途接到了法医的电话,法医告诉他们:车祸现场有很多尸体都缺少了器官,把那些尸体丢失的器官全部拼起来,正好就是一个完整的人体。 两个警-察下意识转头看向后座的时候,却看见那个小女孩在对他们诡异的冷笑。 这虽然是一个网络故事,但是东西方的传说里都有过类似的存在。 傀儡术就是其中之一。 按照术道上的说法,任何人的身躯都不是完美的存在,哪怕那人是天生神体,也会存在着一定的缺陷。但是,将若干个完美的人体组织拼凑在一起,就能得到无暇之身。 当然,这只是术道上的一个理论而已,即使有很多邪道术士曾经验证过这个理论,甚至还出现过一个专门研究完美傀儡的门派。但是,术道上并没有传出有人成功的消息。反倒是那些研究完美傀儡的人被一一剿灭。 现在,外面进来了六个的阴阳探马。 这六个人虽然年龄不同,身材各异。但是,他们胜在师出同门。 任何一种内功都有滋养人体的作用,许铁山他们六个人就是修炼的同一种内力,这么算的话,如果把他们六个人拆开,是不是能合成完美的傀儡。 如果,再加上我们六个人呢? 我本来是在怀疑余命想要是杀人重组傀儡,却没想到冥神子在这个时候说了一句:“那具白骨想做什么,不是应该问问叶开这个正宗的镇狱使传人么?” 我目光微寒的往冥神子身上看了过去,冥神子这句话,已经不只是阴阳怪气那么简单了,分明但是带着几分让我和许铁山大打出手的意思。 从正常人的思维上看,叶开作为镇狱使的传人,就应该掌握着镇狱使的全部机密,至少他应该知道镜狱里的具体情况。 事实上,叶开对凌关狱的存在都毫不知情,更何况是,深藏在凌关狱地下的镜狱? 但是,这番话说出来,除了我和叶开谁会相信? 如果,许铁山现在反过头来问叶开的话,叶开只要稍有迟疑,我们之间的关系便无法再缓和。 站在许铁山的角度看,我把该说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反过头遮遮掩掩,甚至一口咬定自己毫不知情。那就代表着,你不仅不想跟我合作,还有坑害我的意思。 我们之间别说继续合作,没有当场拔刀相向就是最好的结果。 我和许铁山之间关系有所缓和,的确是神隐会一方不愿意看见的结果。 但是,这个时候把我们推向对立,仍旧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一言不发的冷眼看向了魁先生,后者似笑非笑的站在原地同样没有任何表示。 许铁山也在这个时候看向了叶开:“这位兄弟,你真是镇狱使传人?” 叶开点头道:“我就是叶家人,也是镇狱使的唯一传人。” 许铁山道:“叶兄弟,你们当年为什么要囚禁阴阳探马的祖师爷?” “这件事,我没法回答你。”叶开直截了当地回答道:“镇狱使,说白了就是个狱卒。我们只管关人不问原因。” “这就好比,监狱不能给犯人判刑一样,关多久都是法-院说了算,监狱只负责关人。再说了,狱卒会被禁止跟特殊囚犯交谈。像是余命这种人,就是必须隔绝的重犯。” 许铁山听完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这镜狱是怎么回事?” 第七百五十章口是心非 我听到这里时,心头不由暗暗往下一沉。 许铁山真正的问题来了,叶开的回答不能让许铁山满意的话,怕是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我正准备向叶开传音的时候,后者已经回答道:“我不知道,当年朝廷为什么要在这里设立了一个镜狱。但是,我敢肯定,余命不是囚徒。” 许铁山双目圆睁道:“你说什么?祖师爷不是囚犯?那他为什么要被关在监狱里?” 叶开道:“余命当初应该是被放在这里研究什么东西?” “这样说吧!” “你应该知道国家有秘密的科研部门吧?那里的人,是不是也不允许跟外界接触?单从这点上看,他们其实跟囚徒没有太大的区别。” “余命也是如此!” 许铁山皱眉道:“不可能吧?我们祖师爷是阴阳探马啊!又不是科学家,他能研究什么?” 叶开说道:“你自己想想,你们祖师爷在镜狱,开启镜狱的钥匙在他两个亲传弟子手里。凌关狱下面三层,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他们想放了余命,还需要别人动手吗?还有……” 叶开抬手往旁边的坟茔上一指:“那些坟茔是哪儿来的?” “你真以为什么级别的人物,都有资格被关进镜狱里么?要我说,那些坟茔,就是当年你们祖师爷拿来做试验的活人。他杀了人之后,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才给那些人修了坟,让他们入土为安。” 叶开不等许铁山反应过来就有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去没去地牢第二层,第三层。要是你们没去的话,可以问问谷兴胜那里是怎么回事儿?” “二三层全都关着山精水怪的铁笼子,监狱里不修牢房,弄那么多铁笼子干什么?” “你们没做过科研,应该也看过电影,电视吧?那些被拿去做试验的野兽,是不是也这么关在笼子里?” 许铁山被叶开这番话,说得连连点头:“这么说,祖师爷还是在给朝廷办事?” 冥神子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说道:“余命总不会做试验,把自己都给做进去了吧?最后把自己也给关在笼子里,自己试验自己?” 叶开转头看向冥神子:“书念得少,就别出来丢人!” “亏你还是从海那边游过来的小鳖孙子,脑袋里面长藤壶了吧?” “你是从国外回来的,你知道,鲍尔·海斯德么?他为了研究治疗蛇毒的药物,主动在自己身上注射微量的毒蛇腺体,逐渐增加剂量,挑战毒性的极限。他一生在自己身上注射过二十八种毒蛇的蛇毒。” “他是不是做实验,把自己给做进去了。” 叶开不等冥神子开口就继续说道:“别以为谁都是傻子,活这么大岁数还嘴欠的人,不是个二逼,就是心里有鬼。” “你不就是想让我和许铁山他们打起来吗?” “你想坐收渔利也使点高明的手段,就这点把戏,跟特么重孙子在太爷爷面前撒谎有什么区别?” “老子可没你这么二逼的子孙,也没工夫哄着你玩。” “今天我是看着你们魁先生面子不揍你,再有这么一回,老子肯定大耳刮子给你扇上去。” 冥神子被叶开当着这么多人劈头盖脑一顿臭骂,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不敢跟我们动手。 他就算心里再怎么想把叶开碎尸万段,在这种,一没有魁先生点头,二不是许铁山跟我翻脸的情况下,跟我们动手的结果,只能促成我和许铁山的联手。 聪明人有时候还真就只能忍气吞声。 魁先生却在这时候开口道:“九王爷,我的人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叶先生这样咄咄逼人,甚至侮辱同伴,是不是也做得太过了?” 我笑道:“既然都有错,那就你的人,你说;我的人,我说。都给点教训就算了。” “叶开,下回别斗嘴,直接上嘴巴子。弄的什么玩意?” 叶开嘿嘿一笑道:“收到!” 魁先生也没想到我会来上这么一手,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但是,他还得跟我们合作,有气也得忍住了。 许铁山冷冷看了魁先生那边一眼,又问道:“叶兄弟,依你看的话,我们怎么才能破了这个镜狱。” “这个我得想想!”叶开装着点烟向我传音道:“狐狸,狐狸,你快接上,我编不下去了。” 我也传音道:“你特么都是编的?” “不然呢?”叶开道:“不编,我怎么知道这镜狱里面是怎么回事儿?要不是,我头几天刚看了一场科幻电影,我都不知道怎么往下编。” “剩下的事儿,你编吧!我不行了!” 好家伙,难怪叶开那货说得头头是道,敢情全都是编的啊! 不过也对! 没有叶开编的这一下,还真不好破局。 再说,谁让镜狱的情况跟电影里的秘密研究那么相似呢? 我趁着叶开点烟的时候说道:“现在,谁也不知道镜狱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从目前发生的事情上看,我有几个推测,可以拿出来跟几位参详。” “叶开刚才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 “我觉得,何畏,武千秋把我们送进来,其实是给余命当试验的材料。不然,余命杀人的时候,为什么只砍那位兄弟双腿,不碰别的地方?” 我这个时候说的话,完全是顺着叶开刚才的话往下编,没有任何依据可言,只能说是,听上去合理。 我真正的判断,还是余命在清理门户。 我的话一出口,许铁山的眼里就闪过了一道凶光,看样子,他是认同了我的说法,心里对阴阳探马祖师的仇恨也更进了一步。 我继续说道:“镜狱虽然是一座独立的空间,但是空间的面积不会太大。我估计,也就我们现在看到那座山应该是就镜狱的全部区域。” “这里面积虽然不大,但是地形复杂,甚至可以说是阴阳探马的狩猎场,我估计,那具骷髅还是会出来杀人。” “在这之前,我们得先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我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完全不是这样想。 第七百五十一章逼迫许铁山 在我看来,余命确确实实是被囚禁在了镜狱当中,那三十二只红衣厉鬼就是看守余命的守卫。 因为,这片区域里的坟茔就有六十几座,正好能对应上红衣厉鬼的数量。 那些坟里大概率埋葬的是镜狱的狱卒。 从那些厉鬼刚才的表现上看,对方不仅是要看住余命,让他无法挣脱牢笼,甚至可以临机行刑将余命斩杀。 至于说,他们为什么要抬着余命走? 我觉得,应该是因为余命身上有某种特殊的秘术。导致镜狱守卫不能让对方落地或者是停在某个地方,就只能抬着他到处走。 如果,我的判断正确,那么,那座关押余命的铁笼就应该是在镜狱有限的空间里面无限的循环移动。 过一段时间,那座铁笼就会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 如果,按照叶开刚才的逻辑来说,对方就是在抓捕我们,而不是一种巧遇。 魁先生应该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许铁山并没有这样的认知:“九王爷,你的意思是,余命还会来找我们?” 我点头道:“不止会来找我们,而且是先来找阴阳探马。” “别忘了,你们师出同门,修炼过一样的内力,把你们身躯拆解开来,最容易拼凑成完美的傀儡!” 我趁着许铁山惊愕之间,把完美傀儡的理论对他解释了一遍:“老山头,我现在十分怀疑余命是在制造一尊完美傀儡。” “而且,他在制造这尊傀儡的时候,出现了某种问题。才不得不把自己尸骨连带着魂魄一起封印起来,直到合适躯体出现。” “你仔细看看,我们有多少人?” 许铁山脸色瞬间铁青:“好……好……我们几代人拼了命要救的祖师爷,竟然是想要我们命的人。” 其他几个阴阳探马也流下了眼泪,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很清楚,站在他们的角度上,这种委屈和愤怒足够化作无可化解的仇恨。 过了半晌,许铁山才双眼通红的道:“九王爷,我现在不管什么祖不祖师爷了,我只想活着,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你救了我们的命,我们以后唯你马首是瞻。” 要说,我有没有对许铁山的承诺心动的话? 我只能说,半点心动的意思都没有。 刚才,我跟他们交手的时候,已经试探过了他们的实力。这些人,比起“轻言”差得太远了,更不要说,那个神鬼莫测的羿卿狂。 而且,这些人看似江湖中人,实际上,并没行走过江湖。论江湖经验几乎为零,实战经验也十分浅薄。再加上都已经超过了不惑之年,可塑性实在太低。就算我把他们收归麾下,作用也不会太大。 我现在给他们承诺,就得护着他们的周全,这个代价太大了。 况且,我的目的是拿他们做饵,不是要拿他们当鱼。 我没有直接回绝许铁山,而是沉吟了片刻才说道:“目前看,余命在杀人之后,应该会赶回某个地方处理尸体。” “完美傀儡对尸体的要求极高,尸体放置的时间长了,不利于几个尸身之间的融合,所以他必须用药物浸泡,才能保持尸体的最佳状态。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趁着他在处理第一具尸体的时候,追踪到对方的老巢,在那里除掉余命。” 许铁山的脸色顿时有几分发白:“追踪到他的老巢?这……这……怕是……” 我沉声逼问道:“怕是什么?是你找不到对方的位置,还是你不敢去他的老巢杀人?” 许铁山支支吾吾地道:“余命的老巢……怕是……怕是戒备森严,陷阱重重吧?” 我冷笑了一声道:“我们不去找余命,难不成在这里等他找我们?” “余命是谁?阴阳探马的祖师爷。” “他在这里呆了几百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无比熟悉,你们学的那些东西,都是他传下来的皮毛。” “他在老巢外面有更大的空间来截杀我们,你觉得,我们在这山里遇上阴阳探马的祖师爷,还能活着出去么?” “我不说别人,只说被杀的那个兄弟,说实话,他的隐匿之术,我丝毫没看出破绽,但是在余命的眼里,他连躲起来的资格都没有?” “余命再来,我们藏起来刺杀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们正面搏杀,能拿下对手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你仔细考虑一下!” 我起身道:“叶开,准备好追踪术,我们先去找余命。” 叶开懵了:“我拿什么追踪他?” 我说道:“拿死去那位兄弟的衣服吧!或者带血的泥土也可以。” “那位兄弟的腿被余命带走了,我们追踪那两条人腿就能找到余命。” “行!”叶开从地上抓起一把带血的泥土装进了白布袋子里面:“我们镇狱使的追踪术,不比阴阳探马差,你给我点时间。” 叶开施展追踪术的时候,也在悄悄向我传音:“狐狸,你特么可别玩砸了。万一那几个货死活不走怎么办?” 叶开知道,我是想逼着许铁山追踪余命。但是,许铁山要是不动,可就变成我和叶开去打头阵了,那不是弄巧成拙吗? 我传音道:“放心,砸不了。” “逼不住许铁山,我们就先走。到时候,阴阳探马也是先找他们,我们还是有时间去找真相。” “再说,魁先生也不傻,他肯定能帮衬我们一道。” 魁先生也在这个时候说道:“缥缈,你也拿一部分血土追踪余命,算是跟叶先生互相验证一下位置吧!” 缥缈施展追踪术的时候,叶开再次向我传音道:“狐狸,你怎么知道,魁先生能帮我们?” “那是只老狐狸!”我回应道:“他心里很清楚,谁跟着许铁山近谁就得挨打。只有把他们放在前头,我们才安全。所以。他肯定得帮我们。” 许铁山的岁数不小,但终究不是个老-江湖,换成其他人肯定会看穿我们是在联手挤兑阴阳探马,可是许铁山却慌神了:“九王爷,我也不是不敢去追踪余命,我这不是为了谨慎点吗?” “要不这样,我们在这儿坚持到天亮,你看怎么样?” 第七百五十二章追踪余命 我转身道:“老山头,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我们都是一体,总得同舟共济。” “不过,我觉得,这里的天是亮不了了。” “你抬头往天上看看!” 我指着天空说道:“从我们遇上余命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了,如果这里的天能亮的话。天色早就应该发生变化。” “再等下去,也只能是一个结果。” 许铁山咬牙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就追。” “铁木,你往前追。” 铁木刚要起身,冥神子忽然说道:“等一下!” 我再次看向冥神子的时候,后者说道:“陈九,我想知道,你们当时为什么能靠着一块石碑从余命的眼皮底下溜走?” 叶开张嘴就来了一句:“你谁?你想知道,我就得告诉你咋的?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我拦住了叶开:“告诉他!免得我们的盟友说我们小气。” 这个问题就算是冥神子不问,也会有别人来问。 毕竟,余命是第一个从我和叶开的身边经过。但是,对方却径直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多一秒都没做停留。这种事情,谁能不好奇? 叶开道:“那些石碑上有镇狱使秘咒,能掩盖鬼神六识。只要你没在石碑后面喊他们,鬼神就看不见你。” 冥神子微怒道:“你们怎么不早说?” 叶开冷笑道:“我早说,你信么?” 冥神子当场被叶开给噎得说不出话了,这种事情,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 况且,就算是叶开当时招呼他们过来,不仅不会有人相信,甚至还会觉得叶开心怀叵测。 许铁山的眼睛顿时一亮:“这么说的话,我们把石碑带上,就能躲过鬼神追踪?” 叶开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向了许铁山:“你没说错吧?带上石碑?你知道那石碑多沉吗?” 墓地里的石碑,通常宽窄不到一米,高有一米半左右,厚度差不多有六七厘米,这种规格的石碑就算再轻也得有四百斤左右的分量。 如果,石碑用的岩石是某种特殊的石料,说不定重量还得翻倍。 就当那石碑是五百斤吧!正常情况下,也得三四个壮汉用木杠子抬着才能跋山涉水。许铁山他们的修为再高,又能背着那石碑跑出去多少里路? 就算他们能背着石碑追上余命,还有体力跟人动手吗? 谁知道,许铁山一脸严肃地说道:“这石碑可是救命的东西,要不,我们一人带上一块?” 我赶紧摆手道:“我不带。你们想带就自己带着吧!” “你放心,真要是有危险,我保证不找你们借石碑。” 魁先生也皱眉道:“带上石碑怕是……” 许铁山道:“魁先生,说带着石碑,可不是我们自不量力。我们没有带石碑的本事,刚才说话那个冥兄弟可以啊!他不是能御魂么?咱们搭上架子,让他的御魂像是那些厉鬼抬铁笼子一样抬着石碑不就行了?” “魁先生,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带上那些石碑说不定能保住一条命啊!” 魁先生犹豫了片刻才点头道:“冥神子,你安排御魂抬石碑吧?” “我……”冥神子显然是没想到魁先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魁先生点头道:“老山头说得没错。我们的人太少了,经不起消耗。能够避敌锋芒的时候,还是不要选择硬碰硬。” “石碑按我们的人数抬,一个人都不能少。” 冥神子脸色铁青的招出御鬼试了一下,才发现一块石碑需要六只御鬼才能抬得起来,想要勉强跟上我们的脚步,至少也得十只御鬼才行。 冥神子几次想要减少携带石碑的数量,都被魁先生断然拒绝,只能是不情不愿地带着石碑跟我们一起往前赶路。 从那些御魂把石碑抬起来的瞬间,我双目就是微微一缩。 我们的人跟冥神子的御魂交过手,单纯从力量上看,冥神子麾下高阶御魂的力量不输于外家功的好手。就算是石碑能达到五百斤以上的分量,四个外家功夫的好手,也能抬着他健步如飞。 现在这十一块石碑,动用了一百一十一只恶鬼才能抬得动,而且,行进的速度并没有多快。这说明,那石碑不仅能屏蔽鬼神六识,而且对鬼魂还有一定的伤害。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可以预判的是,抬碑的恶鬼用不上多久,就有可能被石碑压得魂飞魄散。 冥神子想要保全这些御鬼就得不停地换人,这样一来,冥神子的御魂就会被轮番消耗,实力大减。 叶开趁着一行人埋头赶路的工夫,悄悄向我传音道:“狐狸,你说老山头是不是故意的?” 我回应道:“我感觉老山头是在故意消耗冥神子。” “冥神子的个人实力未必是最强,但是,他肯定是最难缠的一个。无论是谁对上冥神子,都等于是对上了千军万马。” “冥神子在外面可以无限制地召唤亡灵为己所用,但是,在镜狱里面,他最多能支配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些亡灵侍卫。把这些亡灵消耗掉了,冥神子就只是冥神子了。” 叶开道:“这么说,那个老山头没看上去那么傻啊!” “我们是不是低估他了?” 我沉声道:“现在怕是看不出来。有些人是大智若愚,高深莫测。有些人是真愚,结果却被聪明人想得高深了。” “等一会儿,看看就知道了。” 我和叶开正在说话的时候,前面的铁木已经停了下来,背对着我们比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我顺势往前看过去的时候,看见确实一条拦在前面小河。 河面并不算宽,不要说是练过武的人,就算是普通人只要跑上几步就能借势跨过河面。 我看见铁木蹲在地上鼓捣着什么东西,不由得在好奇之下跟了上去,等我赶到近前才听见铁木说道:“别往前去了,你们看地上。” 铁木从身上拿出一块飞蝗石轻轻放在了地上,那块石头却在短短几秒之内就陷进泥里不见了踪影。 飞蝗石是江湖上常见的暗器,并不需要特意打造,只要找些硬度高的石头就可以,不少武林人都是捡河边上的鹅卵石做暗器。 一块鹅卵石能有多大又能多重? 河边的泥地却连这么一块石头的重量都无法承受?这到底是泥,还是水? 铁木说道:“前面是死泽!咱们怕是过不去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怒斥冥神子 死泽? 死泽,是术道绝地之一,也是术士探索秘境的时候,最不想遇上的东西。 如果,术士遇上的是沼泽或者流沙的话,在旁边有人的情况下,还有大概率可以生还。但是,遇上了死泽,那就是九死一生。 死泽,除了比普通沼泽更容易让人陷落其中之外,就是死泽之下藏着未知的危险。站在岸边的人,往往费尽了力量把陷落死泽的同伴拽出来之后,看到都是半截人身,半截白骨的尸体。 换句话说,你能看见同伴在死泽下面拼命挣扎,但是他陷入泥里的那部分身子可能早就被某种东西吃得一干二净了。 我向四周看了一圈,却发现黑色泥水竟然宽达十米以上,从两侧将河道围绕其中。 除非,我们会飞,否则别从度过这条小河。 铁木站起身道:“余命肯定是从这里走过去了。我们也得过去。” 许铁山看向魁先生:“先生,这次怕是又要麻烦你们了。” 许铁山的意思很明显,余命能被鬼魂给抬过去,冥神子就能让御鬼把我们也给抬过去。 魁先生点头道:“老山头这是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冥神子动手吧!” 冥神子不情不愿地道:“先把石碑放下,等到把我们抬过去之后,再回来取石碑。” 负责抬碑的厉鬼,忙不迭的扔下石碑重新扎好架子,像是抬轿一样抬着我们试探着走向了死泽。 我还在暗中观察前方的动静,却发现自己和叶开被抬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一左一右的把铁木给夹在了中间。 按照我们原先的顺序,我和叶开应该是在第四和第五的位置上,前面三个是负责开路的阴阳探马。 冥神子故意让御鬼把我们顶到了最前面不说,还跟铁木形成了并排之势。 这种队列,在正面对阵与敌军对冲的情况下完全没有问题,但是探索秘境的时候就是犯了大忌。 正常的情况下,我们应该是排出三角形的队列,这样后面的人才能接应前面探路的同伴,这样并排过去,一旦发生危险就是谁都逃不出去。 我转头看向冥神子的当口,身下忽然涌起了阵阵的水声,等我低头往下看时,大片河水就像涨潮一样从原本不宽的河道里翻涌而出,一浪压过一浪地往我们脚下蔓延而来。 我下意识地拍击了一下木架边缘:“往上去!” 抬着木架御魂,不仅没有顺着水面上浮,反倒是往水底沉了下去。 仅仅片刻之后,抬着木架的鬼魂就沉进了水里一半,我和叶开对视之间,铁木先从木架上站了起来:“冥神子,你想干什么?” 冥神子笑嘻嘻地回应道:“我什么都没做啊!这是秘境,谁知道能发生什么事情?” “放屁!”许铁山也怒吼道:“没有你的命令,那些御鬼怎么可能往水里沉?” 冥神子为了逼真,连带着才把铁木也一起沉进了水里。他当然要起身质问。 就在铁木质问冥神子的这会儿工夫,木架下方已经到了距离水面不足一尺的地方,翻卷的河水甚至溅落到了我的脚背上。 铁木这下子真慌了,岔开双脚踩在木架两边,厉声喝道:“冥神子,你他么想要干什么?” 冥神子脸色微沉道:“我都已经说了,不关我的事。” “我已经命令御魂马上后退了,你看你们脚下的御魂退得回来吗?” 抬着冥神子等人的御魂的确是在不断后退,有些御魂甚至已经退到了死泽的边缘上,木架上的人只要转个身就能跳到岸上,唯独抬着我们三个人的御魂还在往水里走。小說中文網 叶开和我对视了一眼之后,顿时来了脾气:“干他娘的!” “对!干他娘的!”我直接从木架子上站了起来,双手结印指向水中。 叶开却先我一步仰天爆出了一声龙吟,一条通体漆黑的蛟龙,从叶开背后现出了形影,昂首冲上半空之后,忽然俯下身躯,身形倒卷着缠向了我们脚下的木架子。 冥神子根本没有想到我们会忽然出手,还没来得及向御魂发令,空中黑龙便压落了下来,原本抬着架子的御魂,当场被龙角撞成磷火。 几米长的黑龙连杀数只御鬼之后,穿过木架子下方,从水里昂首而出,宽大的龙身硬是把木架带上了空中,我和叶开各自站在木架一头,冷眼看向了冥神子。 叶开怒吼道:“你们特么不是想玩吗?老子今天陪你们玩个够!” “九兽镇狱,黑龙啸狱。” 叶开九兽镇狱功,九种凶兽各有作用,黑龙就是水牢之中的霸王。 如果是换做是在正常的江河当中,黑龙还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是这里是镜狱,真正的秘牢,从黑龙接触到秘牢的气息之后,便在瞬间控制了河水。从表面上看,像是黑龙卷着两根木头悬在半空,实际上两根木头是被水流托举在了空中。 冥神子等人显然是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这种情况下绝地求生,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我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双手猛然往后一按:“水法,动——” 我掌势没收,河中水流便向我们身后翻卷而去,本来是被浪头托举在空中的木头,在这瞬间像是被浪头推动的木头顿时往对岸倒冲了过去。 我们两个人脚下的木头,先是被送上了半空,眨眼之后又向地面俯冲而去,等到木头停稳,我和叶开已经站在了对岸死泽的后方。 我们现在和魁先生等人之间,差不多有三十米左右的距离,但是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对话。 许铁山看见我和叶开落地,不由得跺脚喊道:“陈九,你怎么不救铁木啊?他被卷进水里去了。” 我冷声道:“这件事,你不该问我,而是应该好好问问你身边的那位冥神子。” 我话音刚落,即将趋于平静的河水,忽然间翻起了浪花,一副血迹斑斑的人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托着一样在贴近对面死泽的地方浮了上来。 “铁木!”许铁山惨嚎一声之后,举掌就往冥神子身上劈了过去:“好好的,你犯什么贱?” 第七百五十四章叶开翻脸 许铁山说的一点没错,冥神子刚才的举动就是在犯贱。 其实,他没有想要杀我和叶开的意思,不然的话,他无论是控制御魂冲进水里,还是直接掀翻了我们木头架子都能将我俩置于死地。 他控制着御魂往水里走,摆明了是要看我们两个出丑,如果我们能开口求他,似乎就更完美了。 只是,他没想到,我们两个会在河里斩杀了他的御魂,又借着水势逃出了河道的范围。 隔着河跟我们对峙的冥神子,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叶开却低吼道:“你们真以为老子过不了这么一条河?我告诉你们,我本来是不想动用九兽镇狱功,在大牢里动了九兽镇狱,就等于是在对整座牢房里所有人宣战。” “要么是你镇压了大牢,要么囚犯彻底造反。” “既然你们想玩,那咱们就玩个大的吧!我倒要看看,是谁先死!” 叶开说话之间,身后黑龙再次现出形影,上一次出现时还是双目微合的黑龙,此时已经是双目怒睁,眼瞳如血,狂暴如火的杀气引动河水疯狂暴动,似乎在下一刻间就能让河水倒流。 叶开转头看向了魁先生:“那个魁什么魁,我刚才就说过,冥神子要是再跟我犯贱,别怪老子动手抽人。” “你管不住自己的人,我替你管!” 魁先生急声道:“叶开,你别冲动,我们……” 魁先生的话没说完,河水便在黑龙的牵引之下掀起了滔天巨浪,上游的河水似乎在这一瞬之间被黑龙全部抽到了我们两人身前,然后就往魁先生怒卷而去。 “快退!”谷兴胜从背包里抽出一根可以伸缩的铁棍,随后便将一支黑色的幡子挑在了空中,双臂齐震之下左右摇动。 被黑龙卷起来的河水,仍旧在向一群人汹涌猛扑,但那势头却被幡子压落了几分。 魁先生也趁机喊道:“九王爷,我们之间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就分胜负,见生死啊!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我低声对叶开说道:“别跟谷兴胜硬拼,他是镇水术士,拼下去我们也占不着便宜。把那些石碑淹了。” 叶开豁然拔出长剑,剑锋一转,遥指石碑,原本还在压向谷兴胜的河水,随着叶开剑锋所指,蓦然间调转了方向,往石碑附近横扫而去。 那些抬着石碑的御魂本就没有退出多远,眼看着浪头卷来,下意识想要抬着石碑后撤,却没想到叶开在剑指石碑的时候,就已经在数十米开外引动了石碑上的符文。 从石碑上爆出的金芒,犹如长刀将抬碑的恶鬼全部拦腰斩断,人形的磷火在空中爆开的瞬间,十一块石碑纷纷落地,卷动的河水随之压上,眨眼间便将石碑淹没在了水里。 “破——”叶开剑锋忽然震动,水下石碑齐声炸裂,岩石开裂的声响隔水而来之间,除了我和叶开之外,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叶开冷声道:“你们真以为我在监狱里什么都做不了?” “老子,是不想玩那么大罢了!” “镇狱使要是玩不动一座监狱,我还叫个屁的镇狱使?” 叶开抬手指向了冥神子:“你小子不是能玩吗?” “我这回看你怎么玩?” “刚才,没有我压着,你以为你的御魂能背人过河吗?” 叶开话音一落,原本已经漫过死泽的河水忽然像是退潮般的返回了河道,却把成片的尸骨留在了死泽之上。 那些人骨上已经看不见半点血迹,不知道在泥里沉积了多少年。 我小声问道:“那些人骨头怎么不往泥里沉了?”尛說Φ紋網 叶开眯着眼睛道:“那是我的龙威把泥里的东西吓着了,他一折腾,那些死人骨头不就全都上来了吗?” 我再次看向死泽的时候,果然看见稀泥上面出现了很多弯曲的印记。看上去就像是有人腿粗细的东西在泥里游动。 蟒蛇?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蟒蛇。 可我马上就否定了这种想法,蟒蛇可能在水里捕猎,却没有钻到稀泥底下的习惯。 泥鳅? 这么大的泥鳅? 我还在惊异之间,叶开背后的黑龙又发出了一声怒吼,我眼看着五六条通体漆黑,水管粗细的泥鳅,钻出死泽直奔着冥神子方向游了过去。 谷兴胜当即抽出鱼竿往最近的几条泥鳅身上连续击落,鱼竿抽在泥鳅身上的声音好似打中了皮革,远隔数十米仍旧清晰入耳,几条泥鳅虽然在吃痛之下连续躲闪,却仍旧没有停止进攻。 叶开陡然又发出了一身龙吟,这一次的长吟当中已经带起了冲天-怒意,多达十余条的巨大泥鳅,同时游向地面向隐身会的人马围攻了而去。 即使,冥神子西他们已经退出了死泽的边缘,对方攻势仍旧未减分毫。 泥鳅,在民间叫做堕龙或者坠龙,传说泥鳅长到了一定程度就有化龙的可能,甚至是跨过成蛟的阶段直接成龙。 在术道中人的眼里,不少异种泥鳅的身上带着微量的龙血,如果发现泥鳅身上长出了鳞片,那就代表着它在往化龙的方向的发展。 这种泥鳅极为凶猛,甚至会生出尖牙,被它咬中的后果无疑会被生生撕下一块肉来。这种泥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堕龙”。 叶开是吸收了一条真正蛟龙的精血,才练成身上的镇狱黑龙,他虽然无法化作龙身,但是身上却带着实打实的龙威,足够让泥水中的堕龙在龙威之下悍不畏死的攻杀目标了。 可惜,叶开不会御兽,不然就能调动堕龙,对神隐会四面围杀。 二十多条堕龙疯狂围杀神隐会的当口,冥神子也怒吼道:“陈九,你让叶开收手,不然,我可要不客气了,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哈哈笑道:“我这个人,最不爱吃的就是敬酒。不过,目前为止也没人能让我吃上罚酒。” 冥神子怒吼道:“陈九,我确实奈何不了你。但是,我在牢城营外面布置了鬼门,只要我发出信号,你们的人就会遭到无数厉鬼的围攻。你想看着张凌毓死吗?” 我大笑道:“你可吓死我啦!” “动手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攻破牢城营。” “这是你自找的……”冥神子怒吼之间捏碎了一个像是传讯符一类的东西。 第七百五十五章叶开引路 冥神子捏碎符箓之后,便将那只手平举在了半空当中,他的掌心中也出现了一团忽明忽暗的暗蓝色火焰,那团闪动的火光就像是在向外界传递信号。 冥神子冷声道:“陈九,让叶开停手!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开就先骂道:“华夏秘术确实没落了,但是华夏也不是你跟那些海外蛮夷猫三狗四的学了两下就能耀武扬威的地方。” “你今天要是能把消息传出去。老子马上横刀自刎,我可替祖师爷丢不起这个人。” 我吓得差点要去捂叶开的嘴。 术士不能随便乱说,术士是跟冥冥中气运感应最强的一批人,无意间一句话说出来,就可能一语成谶。 万一冥神子真跟外面联系上了,就算是叶开耍赖,不肯自刎。他的脖子上早晚也得挨上那么一刀。 叶开那货却是一点都没担心:“你特么傻了吧!这是镜狱,牢中之牢,你还想在这儿把消息传出去?” “要不,你往那火上喷口血试试能不能把消息传出去。” 很快,冥神子手里的火焰忽然暴涨了三尺,火光也在一瞬间化成了一张诡异的面孔。 火焰组成的人脸,蓦然间念出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之后,冥神子的嘴角上也露出了一丝冷笑。 叶开握剑的手掌猛然一紧,低声对我说道:“这下操蛋了,我说不定真得自刎了!” 我猛然看见叶开的时候,冥神子面带冷笑凑近了鬼脸:“告诉外面的人……” 冥神子话没说完,一条堕龙忽然弹上了半空,身子贴着谷兴胜的鱼竿急速划过,直奔冥神子的方向扑落。 我被那条堕龙挡住了视线,没看见堕龙扑向冥神子的瞬间发生了什么?却看见冥神子捂着没了手的胳膊在连连惨叫。ωww.xSZWω㈧.NēΤ 堕龙把冥神子一只手给吃了? 刚才,化作人脸的火光,此时也不知去向,似乎也被堕龙给吞进了肚子。 “真他娘报应!”叶开还在哈哈大笑的时候,神隐会等人背后再次传来了那种诡异的音乐,关押着余命的铁笼第二次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快跑!”叶开拉起我就往山上面跑。 我不知道,叶开究竟是要把我往什么地方拽,只能跟着他一路往山上去。 叶开一直把我拽到了半山腰的地方才停了下来:“这下操蛋了!” 我莫名其妙地问道:“你说什么呢?” 叶开道:“这座镜狱漏了?” “冥神子能跟外面联系上!” 我震惊道:“你敢确定么?” “敢!”叶开道:“真正的镜狱,在不走门的情况下,应该是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这种情况下,冥神子手里那团火焰根本不可能变成鬼脸。现在他变了,就说明镜狱漏了。” 我惊声道:“那不是说,余命早就已经跑了吗?” 叶开转着圈道:“你等会儿,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叶开连着转了几圈才说道:“余命跑不了,他在笼子里面,只要那只笼子没开,他就跑不出去。” “快跟我走!我们去找关押余命的地方。” 叶开说完就又往山上跑,我跟在他后面说道:“你能找到关押余命的地方吗?” 叶开道:“我进来之后,就知道余命被关在哪儿了。要不是,神隐会那帮犊子在边上,我早就能找到地方。” “咱俩传音的时候,你没看见那个魁先生扒着个老眼在往我们身边看吗?我怕那货有听见我们传音的办法,一直都没敢说。” 叶开的担心不无道理,传音入密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是最好的密谈方式,但是遇上了术士或者武林高手,就很有可能被他们捕捉到传音的内容。 叶开一直带着我跑到了快到山顶的位置上,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洞道:“就在那!” 我往黑漆漆的山洞里看了一眼:“你怎么知道人在这儿?” 叶开带着我往山洞里走的时候,才对我说道:“我们叶家并不是什么秘辛都没留下。” “以前的镇狱使,一共留下过三张地图。其中一张地图上画的就是这座镜狱里的地形。” “我为什么知道石碑后面能藏住人,就是因为那张地图上写了:此狱共留精锐狱卒六十四人。” “也就是说,这座大牢里面,除了关押着一个重犯之外,还封死了六十四个狱卒。重犯不得特赦,狱卒就要一直在这里陪他。” “那些石碑就是狱卒的墓碑,我们藏在后面,他们肯定看不见。” 术道上有这么一个说法:如果你在坟地里遇鬼了,不知道应该往什么地方藏的话,你就往那个鬼魂的墓碑后面藏。 你藏在了墓碑的后面,就等于是藏到鬼魂的背后。 人看不见自己背后的东西,鬼神一样看不见。 除非,你在藏的时候就引起了鬼魂的警觉,不然他肯定不会转身。 但是,你得知道,那块墓碑属于来找你的那个鬼魂。你要是藏错了地方,那就相当于,你当着他的面,藏到他的同伴身后。 我忍不住向叶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应该往哪块石碑后面藏?” 叶开说道:“那还不简单?” “他们抬笼子,奏乐的鬼魂,加起来也就是三十二只。坟地里只有六十四块墓碑,那不就是代表他们两组人来回的倒换吗?” “那些墓碑的顺序,正好是上面一组,下面一组。二个当中赌一个,要是还赌不对,咱们都去死了得了,那运气得差到什么程度?” “再说,那些石碑上其实刻着镇狱使符咒,我悄悄激活一下还不成问题。” 我差点没让叶开给气昏过去,我就不该相信这货,他这虎劲儿一上来是真敢赌啊! 我还没来得及骂人,叶开忽然抬手往山洞边上摸了一把,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立时间变得灯火通明。 我又差点骂人的时候,叶开抢先一步说道:“你先别发火!咱们只要进了山洞,不管点不点灯,他们都知道我们来了。我们还遮遮掩掩地干什么?” “反正都已经这个熊样了,能谈就谈,不能谈就干,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七百五十六章我不知道 我不得不承认,叶开说的没错! 都已经到了这步了,还需要遮遮掩掩么? 我顺着灯火延伸的方向往里看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扇镶嵌着狴犴兽首的对开大门。 狴犴,是只有在大牢里才会出现的神兽,也是《九兽镇狱功》里最后一头神兽。 叶开跟我说过,《九兽镇狱功》的前面八头都是凶兽,唯独最后的狴犴是神兽。相传,只有拿到了狴犴之血,才能练成完整的九兽镇狱。 这就是从来没有镇狱使能修成九兽的原因。 我远隔十几米之外,看见那一双狴犴的时候,竟然从心底里生出了畏惧,就好像两只狴犴随时都能化作尸体向我扑来。 我下意识地按住剑柄时,叶开马上扣住了我的手腕:“别动!你动,那两只狴犴就真活了。” 我小声问道:“那两只狴犴是什么?” “机关兽!”叶开说道:“镇狱使最强的几种守门秘术之一,借上界之力压下界妖邪。” “你等我!” 叶开摘掉了身上所有武器,小心翼翼地往大门那里走了过去。 等到叶开临近大门的当口,两只狴犴忽然间四目圆睁,凶兽眼眸中流动的血光犹如四把利剑径直刺向叶开的瞬间,叶开也举起了布满焚神血焰的双手,压向了凶兽的面孔。 我看到这一幕时,顿时被吓得心胆俱裂,叶开这是在找死吗? “叶……”我刚喊了一个字,叶开的双手就按在了兽首之上。 焚神血焰与兽首接触的一刻,狴犴眼中的血光瞬时熄灭,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意,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几步跑到叶开身边:“你这也太悬了,万一他把你杀了怎么办?” “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叶开笑呵呵抓住右边兽首口中的铜环往后一拽,虽然是把连着锁链的铜环从兽口里给拽了出来。但是,监狱的大门却是纹丝未动。 叶开顿时懵了:“不对啊!按理说,狴犴识人之后,就该给我开门了啊!” “我再试试。” “狐狸,你可千万别去拽左边那铜环知道吗?” 叶开还在那絮絮叨叨地嘱咐我的时候,左侧兽口里的门环忽然间自己垂落了下来。 我的目光与铜环稍一接触,那只铜环便往我手上扣了过来。 我本来修行的就是快剑,出手的速度比起普通的武者还要快上几分,可我却怎么也躲不开那只在我眼中慢得不能再慢的铁环,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它套在了我的手上。 我被铁环扣住的瞬间,铁环背后的锁链也向兽口当中回缩了过去,硬生生的把我的整条胳膊给拽进了狴犴的嘴里。 我半贴在门上看向叶开的时候,才发现他也是跟我一个姿势贴在了门上。 我们两个人面对面地站在一起时,我觉得至少有十只以上的刀尖穿透衣服贴上了我的胳膊。 我顿时就是心凉了半截——门里的机关一旦发动,我和叶开的本事再高,这条胳膊也保不住了。如果,机关刀锋上有毒,除非,我们两个不想再要这只手了,自己出手把胳膊砍下来,或许还有条生路。否则,我和叶开绝对没法活着离开这里。 我和叶开对视之下,门里忽然有人沉声问道:“你们谁是镇狱使传人?” 叶开直接回答道:“我是!” 那人再次问道:“你可知镜狱里除了余命,还关押着什么人?” 我和叶开的脸色同时一变,何畏把我们送进来之前就说过,如果,我们进入镜狱之后,被人发现不是当年镇狱使的传人,就别想再活着出来。 原来,对方验证我们是不是镇狱使传人的办法,不是通过秘术,也不是通过血脉,而是通过镇狱使当年的秘辛。 叶开能答得上来吗? 叶开刚要张嘴,马上就是一皱眉头,我顺着叶开的脸往下看过去的时候,却看见叶开肋下流出一行鲜血。 监狱大门上除了兽口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的机关,对方是趁着向叶开提问的时候,把什么东西扎向了他的肋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样东西的功用应该跟测谎仪差不多,能分辨出叶开的话是真是假? 叶开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 那人再次问道:“你可知余命所犯何罪?” 叶开再次回答道:“我不知道!” 那人第三次问道:“你可知,余命的两个徒弟,为什么会成为镇狱使?”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叶开怒吼道:“我他么知道还进来干什么?有病啊?” 没想到,叶开话音一落,卡在我手臂上的刀尖便全部收了回去。 我本能抽出手来,跟叶开对视在了一起。 下一刻间,牢房便向内敞开了大门,两名狱卒打扮的人,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向叶开躬身行礼道:“凌关狱内狱狱卒,天枢(天璇)参见镇狱使大人。” 叶开惊声道:“七星狱卒,你们真的存在?” 天枢说道:“我们一直都在,只是不为外人所知罢了。两位大人里面请。” 我们跟着天枢往牢房深处走时,低声向叶开问道:“七星狱卒是什么人?” 叶开说道:“我爷爷跟我说,镇狱使并不是光杆司令。而是带着以北斗七星为名的七个狱卒。据说,这七个人都是绝顶高手,有些人的修为甚至比镇狱使还要高。” “但是,就连叶家的后人都对七星狱卒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甚至叶家后人都觉得,七星狱卒只是传说而已。” “没想到,七星狱卒竟然真的存在。” 叶开说到这里转头对走在前面的天枢说道:“前辈,我明明一个问题都没答上来,你怎么还把我放进来了?” 天枢说道:“那是因为,叶大人留下的命令就是,叶家人不知狱中之秘,凡能回答三个问题其一者,当场斩杀!” 叶开顿时懵了:“这是谁留下的破规矩?” “叶家老祖不告诉我凌关狱机密,我还不能听到点别的什么么?我要是从别的地方打听到了凌关狱的机密呢?一样斩杀?” 天枢很认真的点头道:“没错,也是当场斩杀。” 第七百五十七章人神密约 叶开目瞪口呆地看向了天枢:“叶家老祖是疯了吗?” 天枢道:“叶大人当年离开凌关狱的时候说过,将来某一天,一定会有一个叶家后人来到凌关狱。那个人很可能是背负着镇狱使的因果。” “他可能结束叶家的因果,也可能会把叶家拖进更大的因果当中。” “我一直在想办法拖延,甚至阻挡叶家因果,但是,因果是挡不住的,它总有一天要在叶家的某一代镇狱使身上应验。” “我会竭尽所能让这一天来得晚一些。在叶家后人到达此处之前,没有任何一个叶家子弟会知道凌关狱的秘密。一旦他知道了,就说明他被卷进了更大的因果里。” “仅有镇狱使因果,叶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诸多因果叠加在了一起,叶家必定万劫不复。所以,不管如何,只要对方知道凌关狱之秘,必须立即斩杀。” 天枢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叶少爷,我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 叶开摇着脑袋道:“没听明白!” “你的意思就是,我不能往里进是吧?” “行!我不进去也没事儿,你帮我把外面的人都弄死,顺道让我见见余命。我就不进去了。” 叶开说完竟然往我身上一指:“不让我见,让他见也行!”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天枢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叶大人的后人怎么笨成这样?” 一直没有说话的天璇忽然道:“天枢,我感觉叶大人要等的后人已经来了!” “你仔细看他眼睛!” 天枢盯住叶开双眼的时候,叶开故意把眼睛瞪得溜圆:“看我眼睛干什么?” 天璇说道:“他的眼睛里灵性十足,但是思维却没那么敏锐。这就是赤子之心。” “上天对有赤子之心会独有眷顾,一定会派给他一个足智多谋,甚至诡计多端之人伴其左右,护其一生。” 天璇说着话往我这边看了过来,叶开也说道:“你算是说对了,陈九是九头狐狸转世。别的狐狸是用一个脑袋算计人,他是九个脑袋一起算。说他诡计多端,一点没毛病。” 我差点没让叶开给气死,你当这是半间堂么?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再说了,叶开有赤子之心?天璇是怎么看出来的? 赤子之心,要是按照字面的意思,就是比喻一个人心地纯洁善良。 叶开纯洁善良? 东北有句话叫:“缺德带冒烟。” 叶开要是沾上“缺德”这俩字,那都是不是冒烟,那是烧锅炉冒烟柱。 不过,我不像叶开,什么话都能往出说。 天枢看了叶开半天,才点头道:“不管他是不是吧!反正,他也已经走到这里了。” “我们把叶大人交代的事情办完,也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们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天枢说话之间,把我们带进了牢房的最深处,对方凌空拍动了两下手掌,牢房周围就亮起了层层叠叠的火光。 我这才发现最后的一间大牢,是围绕着山体挖出来的,像是阶梯一样,层层升高的囚室。 只是,那些囚室当中并没有囚徒,有的只是写着神明名讳的牌位! 囚神之地? 我在封海牢里,曾经听到冥神子说过一次“囚神之地”。后来,我也向张凌毓求证过这件事。 张凌毓告诉我,根据三局掌握的情报,世界各地都有关押神明的禁地。这些地方统一被称为囚神之地。 至于说,那些地方关押的是什么神明?就没有明确的说法了。 有人说,囚神之地囚禁的都是被术士封印,曾经为祸一方的魔神;也有人说,那里囚禁的是诸神争霸中的失败者;当然,也有说法是,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囚神之地。神明不可能被囚禁。所谓的囚神之地,要么是神明陨落之处,要么就是神明的沉睡之地。 这些传说孰真孰假,只有打开了囚神之地才见分晓。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术士进入囚神之地,要么是无可生还,要么就是能得到常人想象不到的好处。 天枢看向我们说道:“看明白这里的情况了么?” 叶开道:“这里关押的全是神明?哪儿来的这么多神明?” 天枢道:“被封禁在这凌关狱里的,不仅是神明,也是人间最大秘密。” “这里藏着人神密约!”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叶开与我对视之间,像是要说:这不是又跟血字秘档联系在一起了吗? 我强行压下了心里的震惊:“前辈想说什么?我们一定洗耳恭听。” 天枢道:“在我给你讲述凌关狱秘辛之前,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人皇,人王,天子有什么区别?” 我沉吟道:“如果,按地位的高低来算的话,人皇最高,天子最低。” “人皇,是远古的神祇,具有崇高的神性。人皇的地位超越了世俗的君主,被视为具有神圣权力和智慧的存在。他们通常与创世、定规、治理天地等神话关联。” “人王,常指的是帝王或君主,是权力的象征。人王在人间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可以跟天神平起平坐。” “天子,虽然也是帝王,但是,他们却自称是上天的儿子,代表上天来统治人间。这种称呼的变化,是对天命的认可和尊重。” “如果从神话背景上看,三皇五帝之后,再无人皇;封神之战以后,再无人王。现如今,就连天子也没有了。” 天枢听到这里身躯不由得微微一震,口中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现在连天子都没有了吗?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吗?” 我反问道:“前辈,你问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天枢道:“当年,封神一战之后,神与仙不再一体的存在,帝王自称天子之后,神界就与人间定下一道密约:人间不可封神。” “也就是说,天界可封正神,阴司可封鬼神,唯独人间不可封神。” 叶开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后世不是有不少人神吗?那些人神都是哪儿来的?” 第七百五十八章人神密约2 天枢笑道:“人神?” “人神真的成神了么?” 天枢道:“真正的人神,其实是受到了天庭的册封,而不是帝王的册封。” “这个……”叶开抓了抓脑袋道:“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天枢缓缓说道:“我刚才问你们人皇,人王和天子之间的区别。你们的回答看似正确,实际上,已经错了。” “你们觉得天子,不配跟神明平起平坐么?” 天枢声音一顿道:“其实,天子只是没有成神,成仙罢了。他们地位并不低于神明。” “其实,这个道理非常简单。在华夏,从来都是神权君授,而不是君权神授。” “自古以来无论华夏教派如何昌盛,都没能凌驾于帝王之上。只要帝王愿意,任何一个宗门都反手可灭。” “历史上,虽然出现过一两个被宗门蛊惑出家的人帝王,但是很快就会被拨乱反正。” “甚至修士自己都说过,君王入宗门,不是宗门之福,而是宗门之祸。” 天枢继续道:“天子,是上天之子,天道之子。” “诸天神魔,又有谁能凌驾于天道之上?” “神魔是在天道之下生存,帝王又是天道之子。这就好比,太子与权臣之间的关系。权臣的实力再强,也不敢得罪太子。因为,太子的头上还有一个掌控天下人生死,庇护太子的君王。” “天道不死,神魔不敢欺天子。” 叶开惊讶道:“这么说的话,人王降成天子,不是皇帝赔了,而是皇帝赚了。” “人王的时候,老天爷不帮他。天子之后,那不是认了个爹,谁敢动我,我爹揍他吗?” 天枢笑道:“你完全可以这样认为。” “你知道,天下第一术是什么吗?” “是帝王之术!” “真正的帝王之才,可以隐忍,可以示弱,但那都是他们为了争取更大利益,或者是等待机会予以报复。” “凡是能青史留名,光耀千古的帝王,无一不是能够隐忍,也懂得忍隐之人。” “天子二字,其实是帝王之谋啊!” 我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人间会出现五大密约。 最初,我以为“五大密约”只是人间帝王在无奈之下,被迫签订的城下之盟。现在看来,人间帝王以天道为背景定下的五大密约,不仅是对人间有利,甚至还占了对方的便宜。 叶开道:“既然,帝王无惧天庭,他为什么还定下了人间不可封神的契约?” 天枢说道:“天子已经可以跟诸天神佛平起平坐了,如果还能继续封神,那不就等于是挤掉了神明在人间的位置?”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暗暗点头,要知道,被册封成神的人,可以不用修炼直接就能成就神位。 毕竟皇帝也是人,就算修过帝王心术,也会有些个人爱好。万一哪天出了一个好大喜功,专门喜欢封神的皇帝,或者皇帝把封神当成了对臣子的赏赐。那时候,人间可就真成了人神的天下了。 叶开继续追问道:“那人间为什么又有神?” 天枢道:“天子不封神,并不代表天下没有修神之法。况且,修神借助的是香火之力,自然也会出现不少伪神,野神。” “但是,这些神明,不该存在!” 我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伪神,野神的力量一旦达到某种程度就可以抵达神界了?” 天枢道:“确实如此。” “神也好,仙也罢!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是脱离人世,到达天界。但是,神界却不需要那么多的神明。” “于是,就有了人神密约和囚神之地。” 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皇朝囚禁神明,其实是因为人神密约?” 天枢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旧神不死,新神不立!” “一个地方的神明不见了,才会出现取代他的神明。” “所以,到了一定的时间,皇朝就必须带走一批神明。让那里再自然地产生另外一批神明。” “这就是镇狱使的真正作用!” 我听懂了天枢的意思,他是说,镇狱使真正的作用并不是斩妖除魔,而是在替王朝执行人神密约。 这就是,镇狱使在皇朝秘卫中地位举足轻重的原因? 我忍不住问道:“那阴阳探马的祖师被囚禁又是因为什么?他成神了?” 天枢道:“余命被看押在这里,是因为他和镇狱使的理念不合,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 “当年,皇朝曾经做出了两手准备。一是将旧神囚禁,让他们永世不得离开囚禁之地。毕竟,旧神在人间还有一部分功德,无故斩杀旧神也有损于皇朝的脸面。” “当然,皇朝第二手准备就是刺神。执行刺神的人,就是阴阳探马。”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自言自语地说道:“阴阳探马刺阎罗,八方鬼神尽俯首。” “原来,阴阳探马能够刺神的事情是真的。” 天枢道:“能够刺神又能如何?人终究是人,逃不出命数,也避不开因果。有刺神的实力,却逃不过刺神的因果。” “余命就是在刺神的时候出了问题。” “皇朝,给了阴阳探马刺神的任务,却没能替他们承担因果。要知道,刺杀邪神是应有之意,没有因果只有功德。” “但是,刺杀善神必然引来因果,因为,那些神明本不该死。他们唯一取死的原因,就是不愿被皇朝关押。” 天枢的声音一顿道:“镇狱使和阴阳探马实际上都忠于皇朝,但是,镇狱使却更为聪明。他们把神明送进监狱,所有因果就都由皇朝承担。毕竟,狱卒只是负责镇压,监狱又是皇朝机构,怎么算,因果也不会落在镇狱使的头上。” “阴阳探马却不一样,他们最初只是绘制了《江山妖鬼图》标注出了天下禁地,各路神明。” “当时的阴阳探马并不知道,他们绘制《江山妖鬼图》的时候,就已经牵扯到了因果当中。从根本上讲,没有他们的《妖鬼图》就不会有后面的诸神陨落。” “但是,阴阳探马并没注意到这一点,在绘制了《妖鬼图》之后,又接下了皇朝关于刺神的任务。这就为阴阳探马埋下了祸根。” 第七百五十九章你再说一遍 天枢道:“神明,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刺杀。” “抛开神明本身的实力不谈,神明在临死之前的一瞬间都能对凶手发出诅咒,无论他们看没看见凶手的样子,这种诅咒都会紧追着对方不放。” “尤其是善神,他们一生有多少功德,临死前的怨气就有多重。即使他不去诅咒凶手,被他怨气缠上的人也会形同煞气入体,要么就是疯癫,要么瘫痪不起。” “余命一生刺神一百八十三尊,要不是他功力强横,只怕早就死于非命了。” “当年,叶大人本来不想沾染阴阳探马的因果。但是,最终却因为同僚之情和对余命为人的敬佩,把他接进凌关狱跟这些野神关押在了一起。” 叶开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把他跟野神关一起能救他的命?” 天枢说道:“叶大人说,神明的怨气只有神明才能化解。如果,余命在这里能求到其他神明的原谅,就能一点点化掉他身上的怨气。” “但是,这个过程非常的缓慢。也不是一对一就能化解掉那种怨气。有些怨气,需要两三尊神明的赐福才能化解,有些则是,需要十尊神明,甚至更多。” “叶大人是让余命在这里求神,这座山,最初没有名字,是叶大人给它取名为祈神岭。” 叶开道:“这个理由太特么扯淡了。” “谁要是把我朋友杀了,再来找我求原谅,我能一个嘴巴子抽死他你信么?” “再说了,他要求神明赐福,求正神不好吗?求仙佛不好吗?非要求一群野神干什么?” “这话余命当初也能相信?” 天枢道:“求正神,求仙佛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没有神佛会为了一人去挑动因果。” “即使神佛愿意救赎,也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甚至可能要经历几世轮回才能了结因果。” “以余命当时的心性,不会接受这种安排!”小說中文網 叶开又忍不住抬杠道:“余命接受不了轮回,就能接受得了跪着求人了?” 天枢道:“事实上,余命从未求神!” “余命当年只不过是因为心灰意冷想在囚牢里避世,才会答应叶大人进入了凌关狱。” “如果,没有余命自己点头的话,叶大人虽然能关住他,却抓不住他。事实上,当年也没人能抓住余命。” “余命进来之后,甚至都没进入过这间牢房,只是在外面山里搭建了一座茅屋,度过了余生。” 天枢声音一顿道:“余命死了,但是那些被他刺杀的野神仍旧没有放过他,神明的怨气侵入了余命的尸体,深入了他的骨髓,不断地催化他的尸身妖化。” “而且,我们还发现余命的尸身绝不能接触到地面,不然他马上就能化成尸妖。而且,对方的妖力之强,仅仅半化就差点让我们兄弟死无葬身之地。如果让他完成化妖,哪怕这里是狱中狱也挡不住余命。” “我们兄弟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能以玄铁牢笼封住了他的尸体,让红衣狱卒抬着他的尸体在不停行走,一刻都不敢停下来。” 叶开说道:“那余命的两个徒弟呢?” “他们也参与了刺神?” “是的!”天枢点头道:“何畏和武千秋也参与了刺神,只不过,他们是在辅助余命。真正出手的只有余命一个人。而且,他们又是在听从余命的命令,所以,何畏和武千秋的身上有因果却不多,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报答师恩,守护余命。” 在古代,师徒之间的关系仅次于父子,甚至有些师徒间的关系比父子还要亲近一些,何畏,武千秋能为了余命进入凌关狱,的确是在我能理解的范围之内。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在外面伏击阴阳探马? 阴阳探马的三个分支里,只有元家是家族传承。 这样算的话。何畏和武千秋就是在亲手抹杀他们的徒子徒孙,其中原因绝不会像是许铁山说的那样:仅仅是因为他们不是真正的阴阳探马。 何畏,武千秋想要干什么? 我说道:“天枢前辈,你觉得何畏和武千秋两个人为人如何?” 天枢道:“为人忠义,不然叶大人也不会选择让他们成为镇狱副使。”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一皱眉头:“这就奇怪了!” 叶开没管我还在思忖什么事情直接说道:“天枢前辈,我问你个事情。这个镜狱已经漏了你知道么?” “你说什么?”天枢和天璇震惊对视之后,异口同声的说道:“你能确定么?” 叶开道:“我刚才调用镇狱黑龙的时候,的确是感觉到镜狱已经漏了,只不过,漏洞的地方不大。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天枢道:“那不一样,这里不是普通的牢房,里面关押的全是野神。那怕只是漏了指头大小的一缝,只要那些野神愿意舍弃肉身,一样能从大牢里逃出去。” “你快带我去看看……” 天枢还在跟叶开说话的工夫,诡异的乐声就忽然出现在了大牢门口。 天枢看向牢门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应该走足两个时辰吗?” 天璇却说道:“不对劲,你听那音乐,里面好像是带着杀气。” 天枢侧着耳朵听了半天:“我没听出来啊!算了,我先去开门!” “等一下!”我拦住了天枢道:“关押余命的囚笼说不定已经落地了。” “跟我们一起进来的人里还有一批是神隐会的高手,他们在动用秘宝的情况下,未必不能打落铁笼。” “还是小心点的好!” 天枢也皱了皱眉头之后,还是摇头道:“不可能,红衣狱卒在镜狱里是相当于主宰般的存在,除了余命之外,监狱里任何一个囚犯,他们都可以随手斩杀。还会怕几个旁门左道么?” 叶开也跟着说道:“狐狸,要我说,你就是太谨慎了。被弄死的那几个阴阳探马还是有两下子的,被砍了腿的那人修为就不低了。结果,连动都没动就被红衣狱卒给割下两条腿拎走了,” “就神隐会那几个货色能有多大本事?” 刚才还对神隐会不以为然的天枢,猛然看向了叶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七百六十章尸骨的异样 叶开被天枢忽然间的失态弄得一愣:“我说什么了?” “我说,狱卒把一个阴阳探马的腿给砍了……”尛說Φ紋網 天枢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不好,快到大门那去看看。” 天枢三步并作两步的抢到大门跟前,推动门上的机关,牢房的大门上开出了一道像是天窗一样的东西,门外的情景也被我尽收眼底。 刚才,天枢他们就是在用这个机关在观察我和叶开,只是我们两个谁都没发现机关所在。 叶开往那个小窗上看了几眼:“外面怎么没有人?” 天枢压低声音道:“外面肯定有东西,你仔细听,缚神曲的声音还在。” 外面的音乐声的确没停,只是声音小了很多,听上去就像是鬼魂贴在门上凄凄而笑。 那种声音听在耳里,就像是有人在用指尖一次次划过你的脊背,让人浑身发冷。 天枢道:“红衣狱卒不会随便杀人,即使发现有人侵入,也会示警或者擒拿。” “你说,狱卒砍掉了某个人的双腿,还把那人的腿给带走了。” “这不是狱卒已经反叛投向了某个神明,就是他们要反牢,想要把囚犯都给放出去。那两条人腿就是他们拿去献给野神的血食。” 天枢的话,不由得让我打了个激灵。 我不是害怕野神炸牢,这里毕竟是监狱,就是囚犯炸牢,狱卒也有应对的办法。 我怕的是,天枢他们也想要反牢。 别看狱卒化成了鬼神一类的存在,但是归根结底他们还是从人转变的灵体,七情六欲并未被泯灭。 以前,我就听叶开说过一句话:大牢里关得最长的人不是囚徒,而是狱卒。 囚徒还有个放出来的时候,狱卒这辈子都得待在监狱里。就算现在的狱卒也一样,囚犯可能只关二十多年,狱卒要是不调走一直在监狱里工作,得被关上四十年。 按照这个理论来说,天枢他们被关了多少年?四百年都不止。 难道,他们就没想过要离开牢房? 难道,真正想要反牢的人,不是他们? 就算叶开带来了特赦令又能如何? 叶开的特赦令,可赦免不了被关在这里的野神。 野神不走,这些狱卒还有离开监狱的机会么? 我看向叶开的时候,后者也悄悄往后挪了一步。 天枢,天璇都在盯着门外的动静,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俩的动作。 但是,他们的平静却更让人担心。 我紧盯着天枢的时候,后者惊声道:“快点启动机关。余命要出来了。” 天璇转身拉下大门旁边的机关时,我也透过了小窗看见了外面的情形。 原本抬着铁笼的三十二只恶鬼此时已经不知去向,囚禁余命的铁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摆在正对着大门的位置上,穿透了尸骨的四只琵琶钩,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正在慢慢向外抽离。 琵琶钩每向外抽出一寸,囚笼上的灵符就随之发出一缕青烟,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拿着微弱的香火想要引燃囚笼上的符文,虽然暂时还没将灵符点燃,但是灵符上已经出现了起火的迹象。 天璇连续打开两道机关之后,我便听见一声猛兽的怒吼从监狱大门上蓦然乍起,两只狴犴同时向囚笼方向冲击而去。 将近半人高矮的铁笼在猛兽冲击之下倒飞而起,落向了几米开外,铁笼怦然落地之间,尸骨上的琵琶钩也在迅速抽离,笼子上的符文烈焰四起,远远看去就像是整个铁笼都在剧烈燃烧,笼中尸骨在火光背后看向了监狱大门。 两只狴犴一左一右再次冲向铁笼之间,笼中爆出的冲天煞气便以无可阻挡之势还击而去。 我在听见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监狱门外尘烟四起,被双方力量震向空中的泥土,瞬时间遮挡了我的视线。我只能听见剧烈的撞击声和狴犴的怒吼在飞沙走石的密道一声声地传来,却看不见墓道当中的情景。 天枢急声道:“封闭牢门,狴犴不是余命的对手。” 天枢的喊声没落,牢门上传来了一声巨响,牢门上的三道门栓同时向后弯曲一下,马上又恢复到了原位,硬生生地顶住了对方的冲击。 我还没从震耳欲聋的巨响中缓过神来,余命的第二次冲击便接踵而至。 古代,无论是牢门,还是城门,只要是带有防御性的大门都向内开门。 因为,如果向外开门的话,在敌军攻击大门的时候,门内的守卫只能跑出门外拉动大门,这样一来,守军就会暴露在敌方的弓箭之下。如果向内开门,守军就能借助大门为掩护,迅速关闭城门。 但是,内开门的结果就是敌军的冲城锤是在顺势撞门,城门的防御全部依靠着门栓,以及门内堆积其他的东西。 我下意识抬头往牢门上方看过去的时候,天枢咬牙道:“两位对不住了,我要放断龙石!” 断龙石,是墓葬里最简单也常见的机关。断龙石的分量少则数千斤,多则能达到万斤以上,一旦放下断龙石,不动用大型机械或者炸-药强行冲破,仅凭人力绝无开启的可能。 叶开第一喊道:“不行!你等一会儿。” “我知道……” “别动!”我眼看着叶开想要启动镇狱使大印,马上扣住了对方手腕。 我一只手压着叶开,冷眼看向天枢:“朋友,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继续往下演吗?” “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开顿时愣住了:“狐狸,你说什么呢?” 我沉声道:“外面的余命不是完整的形体。他的脑袋被人换掉了。” “那颗脑袋是谁的东西?” “我不信,余命的脑袋都被人给换了。你们作为狱卒,半点都不知情。” 我原本也没注意到余命的脑袋有什么问题? 但是,刚才狴犴冲击铁笼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余命的人头出现了分离的情况。虽然,对方震起了地上的泥土挡住了我的视线,但是那一瞬间的景象却仍旧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余命的人头没了! 这只能证明,笼子里的那具尸骨,不是余命本人,或者说,是有人在用另外一颗脑袋操纵余命。 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这里的狱卒不会再有别人。 第七百六十一章余命丢了 天枢转身看向我的时候,天璇也跟着出现在了我们附近,他根本就没去启动什么机关。 天枢抬手拉下了身边的机关,牢房大门缓缓敞开,余命的尸骨自行走了进来。 只是这个时候,对方的头骨已经少了半边,看上去就像是在什么东西的重击之下被敲掉了一小部分。仦說Ф忟網 让我没想到的是,尸骨的背后竟然还跟着神隐会的四个人。 天枢像是没看见那四个人,自顾自地说道:“头骨碎了,还得再换一个,真是麻烦。天璇,你去弄吧!” 天璇离开不久就带回了一颗头骨,随手把碎掉的头骨摘下来扔在了地上,又把另外一颗头骨装了上去。 头骨接在尸身上之后,我明显感觉那副骨骼身上的气息被下落了几分。但是,很快又跟头骨的气息连在了一起。 那副人骨扭动了几下脖子,站回了原来的地方。 天枢呵呵笑道:“好了,我也不跟你们虚与委蛇了。” “我们真正的目的就是离开大牢,你们能做到么?” 我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们想要离开凌关狱最后就只能落在叶开的身上,开启凌关狱的关键不是皇朝特赦令,而是镇狱使本身。 但是,这之前叶开必须完全掌控凌关狱。 叶开掌控了凌关狱,就等于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死。 如果,叶开掌控监狱之后,第一件事做的不是放人,而是杀人,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刀下亡魂,所以他们必须要让叶开先开门才行。 天枢他们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向我们施加心理压力,直到天枢说要放下断龙石的时候,这种压力才达到了顶峰。 如果,叶开在那个时候控制了大牢,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牢门,把我先放出去。那时,整座牢房里的人都可以借机逃离。 要不是,我在最后关头看见余命的脑袋跟身躯并不匹配,他们的计划也就成功了。 我倒背着双手看向天枢道:“我们能不能做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拿什么态度来求我。” 我不等天枢开口就抢先一步道:“你先别跟我说什么,你强我弱之类的话。话说得越狠,脸打得就越疼。” “我们的实力的确没有你们强,但是我们想死,你们也无可奈何。” “你敢出手,我就敢保证,从今往后,我一直在大牢里面陪着你们。” 我话一说完,叶开就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这一招叫什么,你们应该认识吧?” 天璇的脸色顿时一变,天枢也阴沉着面孔道:“你们想要如何?” 任何一个术道流派都有留在最后拼死搏命的秘术,镇狱使也不会例外。 尤其是,我们现在就是在镇狱使的地盘上,镇狱使一旦拼命就无人可挡。对于敌人来说,最好的结果也是敌我皆亡。最差的,只怕仅仅是镇狱使身受重伤而已。 我淡淡说道:“我们进来,只是为了追踪余命,我想知道,余命到哪儿去了?” 天枢沉默片刻才说道:“余命已经跑出去了!” 我的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余命跑了?什么时候?” “就在上次阴阳探马劫牢的时候。”天枢说道:“那一次,阴阳探马大张旗鼓想要劫牢,那个时候,凌关狱里的所有力量都在对付上面的阴阳探马,却不知道真正的探马传人元承天,已经在余命的指引之下在空间壁垒上打了个窟窿出来。” “那个窟窿只有这么大。”天枢比画了一个足球大小的手势:“刚好够一个人的脑袋出去。” “元承天也就是从那个窟窿里面带走了余命的人头。” 我沉声道:“元承天既然已经在空间壁垒上打了一个窟窿,为什么不把窟窿扩大一些,直接把余命给带出去,却只要他的脑袋?” 天枢道:“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余命……” 天枢的话刚说一个开头,叶开便打断道:“天枢,你的瞎话没编圆吧?” “你先说余命的脑袋被人拽出去了,现在你又说,你问过余命?” “别说人脑袋那么大个窟窿,就算是脚趾盖那么大的窟窿,鬼魂也能钻得出去。” 天枢冷笑了一声道:“我的叶大人,你的兄弟,可比你聪明多了。至少,他就没问我这么简单的问题。” “如果,鬼魂能顺着那个窟窿离开镜狱的话,我们不是早就走了?” “被关在这里的,不是鬼就是神,谁还没有个从缝隙里钻出去的本事?但是这座大牢,可以允许实体自由进出,却不允许魂体随便出去。” “这就是叶大人的高明之处!” 天枢道:“当年叶大人建立凌关狱的时候,并不是在鬼神空间建了一个大牢,而是把整个空间变成了监狱。” “叶大人知道,他活着的时候,大牢里的人,神,鬼没有谁敢去造反。但是,他死了之后,在下一任镇狱使不过来交接的情况下,大牢必反。” “叶大人在我们没进大牢之前,就详细推算过我们的寿命。他知道,我们谁都没有他的寿命长。所以,我们造反的时候,肯定都已经变成鬼魂了。所以,他就把大牢造成了活人可以进去,灵体绝对不行的特殊存在。” “外面的何畏和武千秋,不也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镜狱近在咫尺,却无法跨越镜狱半步吗?” 叶开听到这里又要开口,却被我传音制止了:“你少说话!” 叶开把话憋了回去,天枢才慢悠悠地说道:“余命说,元承天肯定是盗走了叶大人的监狱设计图,发现镜狱附近只有这么一个薄弱点,他能打出来的窟窿就这么大!” “所以,余命就只能先把自己的脑袋给送了出去。” “余命的尸体没了脑袋,但是身上那股神明怨气没散。如果,他本身再生出怨气的话,两者叠加,余命很可能立即妖化。” “没能妖化的余命已经够厉害了,如果他再妖化,后果怕是不堪设想。所以,我们只能砍了一些神明的脑袋,去镇压余命的尸骨。” “可不久之后,我们发现余命的魂魄也丢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话问完了 天枢的话,让我和叶开同时一怔,叶开立刻追问道:“你不是说,镜狱可以困住鬼魂么?余命是怎么跑出去的?” 天枢摇头道:“这个问题,我也考虑了许久。”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外面有人接应余命。” 我试探着问道:“你说的是,阴阳探马带来的无字碑?” 天枢摇头道:“无字碑算什么?根本就无法撼动凌关狱分毫。” “当年,带着无字碑过来的人,我只能说,他们傻得可以。” “你都已经把无字碑运进大牢了,再从牢房里把人劫出去很难吗?” “那些无字碑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玩意,真正出手的人是元承天。” 我沉声道:“元承天?那方轻舟又是扮演的什么角色?” 天枢道:“你所说的那个人,我并没听说过。” “事实上,当年阴阳探马劫牢之前,我们并没得到过任何消息,直到双方人马在牢城营里大打出手,我们才有所感应。” “元承天,凿穿了空间屏障之后,曾经跟余命有过一阵短暂的交流。” “余命的头骨没了,但是鬼魂还在,我们仍旧不是余命鬼魂的对手。所以,他不愿意说的事情,我们也没法逼问。” “余命,从来没有提起过方轻舟。” 天枢说道:“其实这样的做法才更符合阴阳探马的风格,在阴阳探马的眼中,从来就没有什么周密的计划可言。因为,计划都是在洞悉了敌情之后做出的布置。阴阳探马的作用就是刺探敌情。” “劫牢与被救的双方都是阴阳探马,他们之间并不需要事前做好沟通,只要元承天碰见余命,就有机会带他出去。事实上,元承天也成功了大半。” 我沉声问道:“余命的魂魄是怎么逃出去的?” 天枢道:“忽然就消失了,事先没有任何征兆。” “凭空消失,没有征兆?”我还在自言自语之间,天枢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余命的魂魄应该在离开的时候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我立即追问道:“余命是什么时间离开的镜狱?” 天枢回答道:“二十多年前吧!” 天枢的回答,让我瞬间一怔。 我本以为余命是在那次劫狱不久就离开了镜狱,没想到,他离开的时间竟然会是在二十多年前? 这时间…… 我的脑袋里忽然间闪过了一个人名字——元争。 盛天城里的最后一个阴阳探马。 张凌毓在追查阴阳探马的消息时,第一个锁定的人就是风水街一号的元家。 因为,元家当时是唯一在明面上的阴阳探马。 张凌毓自然不会放弃追查他的机会。 根据张凌毓的调查:元家先祖触犯禁忌被天道所罚——元家将在三代之后走向灭亡。 本来,元争的祖父与五大白袍齐名的术士元开山,已经做接受了命运的安排。甚至严令禁止其独子元无心娶妻生子。 但是,元无心不仅带回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妻子,甚至为了逆转他无子的命数,用秘术盗取了一颗人头骨之后,将头骨放置在家中不断叩拜,最终求来独子元争。 元争降生之日,阴风怒号,鬼神降临,元开山动用禁术保住元争,元无心却因为禁术反噬发疯失踪。 根据张凌毓的推测,元争不是正常投胎之人,既然元家已经受到天道之罚,注定要在元无心之后彻底绝后,所以阴司不会安排魂魄到元家投胎,没有魂魄投胎,元家即使生子得到的也是死胎。 元争能够降生,肯定是其父亲元无心以禁术将那颗头骨主人的魂魄,从某个地方强行带到了元家。从这一点上看,元争本身就是偷渡了黄泉的厉魂。 按照常理,偷渡黄泉之人没有喝过孟婆汤,应该能记住前世一切,但是元争在十六岁之前所有表现都极为正常,并不像是早慧之人。 张凌毓也因此判断出,元争在投胎的时候,神魂受到过严重损伤。虽然没有缺少魂魄,但是他忘掉了前世种种,在他魂魄没有被修复之前,他不会记起前世一切。小說中文網 元家探马秘术早已断绝,为什么又会出现一个阴阳探马? 元家先祖救了余命;元家遭到天道之罚;元无心拜头骨求子;元争无师自通继承《探马决》,每一件事似乎都有联系,但是我却缺少了关键的证据。 更重要的是,我直到现在都没探查出元家先祖救走余命的目的。 如果说,当时的方轻舟,元承天是为了血字秘档才救走余命,那么,为什么余命一直没出现在人群的视野当中?而是直到百年之后才成就了元家。 而且,当年楚家楚少杰,元家元无心,都用了“拜骨求子”的秘术,也都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妻子。 最初,我以为楚少杰的妻子来自白山秘境,结果,我在白山秘境中并没发现过楚少杰妻子的真实身份。 如果,我关于元家“拜骨求子”的推断能够成立的话。那么,元无心的妻子应该也是拜骨求子中的一环,准确点说,她就是活着的法器。没有这个特定的人,拜骨求子便无法完成。 楚、元两家的女人究竟来自何处? 楚少杰的“拜骨求子”秘术,究竟是他无意间得来的东西,还是有人刻意的安排? 元家求来的是余命,楚家求来的又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从我脑袋里冒了出来。 我却连一个答案都找不出来。 但是,我有一种感觉,血字秘档失踪的关键是在阴阳探马的身上。 血字秘档的关键,又在于谁在执行五大密约。 现在看,镇狱使和阴阳探马就是人神密约的执行者。 那么,剩下的几个提督和秘卫呢?他们是不是也在执行其他的密约? 血字秘档被集中在了王朝当中,会不会也是五大密约的内容之一?就像王朝囚禁了大量野神一样? 我还在不断思忖时,天枢已经按耐不住的开口道:“陈九,你想问的事情已经问完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继续往下谈了?” 我看向天枢的时候,叶开按在胸口上的手掌也在暗暗蓄力,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第七百六十三章斩狱剑 我看向天枢道:“天枢,说句实话。你觉得,我会就这么放了你么?” “真正囚禁你们的,不是皇朝,而是人神密约。” “放开大牢,不仅你们会出去,被关押在这里的野神也会出去。这个因果,我们背不起,也不敢背。” 天枢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你的意思是,不想放我们,还打算活着离开大牢是么?” 我笑道:“我不放你们,大不了就是我们兄弟死在这里;要是放了你们,肯定会祸延子孙,死的可就不止我们两个了。” “你觉得,我会这么赌么?” 我声音一顿道:“不过,我也不是没办法让你们出去。” “只要,你们像是外面的典狱一样接受皇朝收编。我就可以让别的狱卒进来把你们换出去,这是最好的结果。” 天璇的眼睛顿时一亮,天枢却是沉默不语。 天枢果然是另有图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天枢已经收服了监狱里的所有野神,等到他带着这些野神离开凌关狱,便可以独霸一方,立地称王了。小說中文網 这种结果,比起在皇朝做个小小的狱卒简直是天差地别。 天枢犹豫片刻道:“你放我们出去,我带领监狱野神进入鬼神秘境,绝不出现在人间,你看这样如何?” 我摇头道:“这件事,你就别想了。” “你所谓的深入秘境,不回人间,只不过是在偷换概念而已,只要你们出了大牢,就算是我放了你们。” “天道可没那么容易欺骗。” “退一步讲,就算是你这次骗过了天道。你们敢保证你手下的这些野神,一个都不回人间么?” “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个返回人间,我们都逃不出这场因果!” 天枢阴恻恻的说道:“这么说,你是什么条件都不准备答应了是么?” 我沉声道:“我的底线已经给你了。” “那就是你和天璇可以出去,其余人,一个都不能动。” 我正在和天枢对视之间,谷兴胜忽然开口道:“他不放你,我放你如何?” 我心头顿时往下一沉,从魁先生和谷兴胜出现,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只是,我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地方等着我。 “你?”天枢看向谷兴胜:“你真是镇狱使?” 天枢作为凌关狱的实际掌控者,监狱发生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谷兴胜是以镇狱使南宫氏后人的身份进入了凌关狱。 这个身份是真是假,对于天枢来说并不重要,只要谷兴胜能够掌控凌关狱,放他们出去。天枢不会去管谷兴胜究竟是姓南宫,还是姓北宫。 神隐会一直在收集世间秘术,拉拢江湖术士,谁能保证他们没有拿到其他镇狱使的秘术? 谁又能保证,他们手里没有其他镇狱使的信物? 镇狱使虽然是术士却有着他的特殊性,因为他们都是为朝廷服务的术士,在某种意义上,相当于朝廷的官员。在面对下级的时候,非直属领-导也是领-导,一样可以让下级去执行命令。关键就是看下级听谁的命令。 现在,叶开身上只有一个镇狱使大印。 谷兴胜身上的镇狱使信物至少要比我们多出三件,如果天枢跟谷兴胜联手,他能控制秘牢的机会要比我们高出不少。 天枢看了看谷兴胜,又下意识地看向了叶开。 谷兴胜笑道:“你不必顾忌叶开!陈九还舍不得让他当场自尽跟我们拼命。” “况且,有这样东西在,他自尽也没有用。” 谷兴胜说话之间,从身后拿出一把两尺长短的连鞘宝剑。 剑的规格,通常是在三尺以上或者是一尺以下,否则,实战中意义不大。 谷兴胜那把剑,只能说象征的意义更大。 叶开双目猛然缩紧:“斩狱剑!” 谷兴胜举剑道:“叶开,你现在可以死了!” 我虽然不知道斩狱剑是什么东西,但是看谷兴胜的表情,我已经猜到那把剑能够压制正牌的镇狱使。 我怕叶开真在冲动之下,会玩命跟对方硬拼,赶紧出手扣住了叶开的脉门:“我们认栽了!” 我的话刚一说完。脖子上就多出一把短刀——许铁山的鬼魂悄无声息站在了我身边,手持着短刀道:“陈九……” 许铁山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赶过来的冥神子狠狠给了一巴掌:“我说了,不许跟陈九对话,你没听懂么?” 许铁山捂着脸退到了一边,冥神子又厉声喝道:“去,把他们两个捆起来。” 看现在的情景,许铁山和剩下的两个阴阳探马已经成了冥神子的御魂,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冥神子面前如此卑微。 我估计,许铁山他们应该是死在了河边,魁先生却在他们死后跟天枢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冥神子把许铁山等人收做了御魂,魁先生却安然无恙地到了大牢。 天璇看许铁山等人把我和叶开捆了起来,便指着不远处的一间牢房道:“先把他们关进那里吧!等到南宫大人控制了大牢,再做处置。” 我能在这个时候认栽,就是笃定了天枢和魁先生没有任何一方敢动手杀我。 谷兴胜毕竟不是真的镇狱使。能不能完全掌控牢房还是未知数。 一旦谷兴胜失手,他们就得找叶开收拾残局,那时候,就是我们反败为胜的最佳时机。 我在等这个机会,魁先生他们同样也在顾虑着这个机会,我们之间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我被人推进牢房之后,就看见天枢带着谷兴胜他们往大牢深处走去,我等他们走远了才说道:“那个斩狱剑是什么东西?” 叶开呸了一声才说道:“那就是朝廷弄出恶心人的玩意。” “朝廷不是一直讲究平衡之道吗?他们不想让叶家镇狱使一家独大,但是扶持起来的那三个镇狱使又拿不上台面。最后就整出了斩狱剑这么个死出。” “说白了,谁拿着斩狱剑,谁就是镇狱使里的老大。那个斩狱剑干别的不行,压制叶家人最行。有斩狱剑在的地方,叶家的九兽镇狱功就使不出来。” “斩狱,斩狱……斩的就他娘是叶家镇狱使!” 我转头看向叶开道:“那把剑,不能是拿你们叶家人的骨头炼制的吧?” 第七百六十四章挑拨离间 叶开睁大眼睛往我脸上看了过来:“这个……这个应该是不至于吧!” “我没听我爷爷说过啊!” 叶开似乎不太相信我的判断,那把斩狱剑却在我心里掀起了疑团,斩狱剑能压制镇狱使,而且还是针对叶家,先不说那把剑究竟是用了什么材质的东西,单就朝廷会耗费人力物力去打造一把斩狱剑,就足以说明朝廷的目的,并不仅仅是要平衡四大镇狱使那么简单。 我还在思忖的时候,就看见红衣狱卒抬着那个阴阳探马的尸体从牢房门口走了过去。 负责看守我的许铁山气得双拳紧握,却连一声都不敢出。 我笑了一声道:“老山头,你也算是个人物。怎么沦落到被人用了尸体,还在帮人办事的程度了。” “你给我闭嘴!”许铁山眼中凶光四射地说道:“你再敢废话,我就先割了你的舌头。” “说得好!”冥神子不知怎么从牢房外面走了进来,抬手在许铁山的脑袋上拍了两下:“御魂,就是我的狗。只有乖乖听话的狗才能吃到骨头,知道了么?” 冥神子在许铁山的脸上拍了两下,才转身向我看了过来:“陈九,以前,我求着你加入神隐会,你对我不理不睬。现在,你成了我的阶下囚,作何感想呢?” 我看向冥神子道:“难怪你只能做下位神子,看来也就这点出息了。你一直装着礼贤下士,彬彬有礼就不累吗?” 人擅长什么秘术,除了他的天资之外,真跟他的性格有着莫大的关系。 善于御鬼的人,是常年把鬼魂带在身边,自然会受到阴气的影响。就算不是阴险狡诈之辈,也绝不是狂放豪迈之人。 而且,御鬼术士都爱记仇,如果没什么事情,最好不要去得罪对方。 冥神子就是这类人中的典型,我现在落难,他不来落井下石,怕是今晚都睡不好觉。 冥神子被我两句话刺-激到了破防的程度,厉声怒吼道:“陈九,到了现在你还敢讥讽我?你想死么?” 我笑道:“你现在敢杀我的话,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可惜,你连动都不敢动我一下。所以,你这番耀武扬威还是拿到别处去吧!放在我这儿,没有任何作用。” “你……”冥神子一只手高高扬了起来却迟迟不敢下手。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冥神子道:“冥神子,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而且,你的站位要高出普通人,不会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你来找我是什么目的?” 冥神子想要过来羞辱我,就是出于他的本心。 但是,我跟他僵持下去,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我一再激怒对方的话,说不定真会挨上两巴掌,就算我以后找到机会把这个仇给报了,也是吃了眼前亏。 不如去探一探,他另外一个目的,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冥神子果然停了下来,小声强辩道:“我能有什么目的?” 我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清楚。” “如果,让谷兴胜打开了凌关狱,他就等于是立下了泼天的功劳。” “策反魁先生;带走阴阳探马之秘;将数以百计的野神收归麾下;哪一件不是大功?” “如果他操作得当,甚至可以在打破凌关狱之后,再做两件事。一件是,带走阴阳探马的两个二代祖师,为神隐会培养一批专属于自己的阴阳探马。” “第二件是,带领牢中野神重创三局,甚至将三局彻底毁灭。” “如果,再让他把这两件事做成。他在神隐会里的地位,可就不止是水涨船高那么简单了。说不定,今天还跟你兄弟相称的人,你明天见他的时候就得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神王了。”小說中文網 冥神子脸色阴沉道:“五哥,能为神隐会立下大功,我自然是高兴的。他日五哥成为神王,我也一定会表示祝贺。” 我再次笑道:“你这么说话可就没意思了。” “算啦!既然,你们兄弟情深,那我也就不枉做小人了!” 我把话说完,便闭上眼睛,靠在了墙上。 冥神子沉默片刻道:“许铁山,你们去看好大门,不许有人接近。” 许铁山他们三个人出去之后,冥神子才说道:“陈九,你有办法让我拿到这里的功劳吗?” “没有!”我趁着冥神子脸色微变的时候迅速说道:“但是,我有办法让这里的功劳谁都拿不着。” 冥神子眉头又是一动。 其实,这就是人性,就算是换做别人也会动心。 嫉妒之心,人人都有,只不过每个人表现出来的情况不同罢了。 上等人的嫉妒,就一定要超越对方,但是那是君子之争,他不会给你使绊子,自会凭着自身努力压下去对方的风头; 中等人的嫉妒只是想想而已,一时的情绪过了就算过了,不会有什么后续。最多就是在你落难的时候,有几分幸灾乐祸罢了。 下等人的嫉妒才真是最为恶心的事情。他要么去给你下绊子,我做不了的事情,让你也做不成,大家都是两手空空就不用嫉妒了。就算我阻止不了你,我也得去恶心你。 冥神子恰恰就是最后一种人。 冥神子道:“你们能做什么?” 我说道:“我要你去破坏谷兴胜掌控凌关狱,只要他控制不了凌关狱,就得把我们找过去。等我拿下了凌关狱,我保证放你走。至于其他人,你就不要管了。” 冥神子沉默片刻道:“不行,那边人太多,我阻止不了谷兴胜。” 叶开在这个时候开口道:“你把我们的东西拿过来,我给你一样东西。你把那东西带过去,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往他们身边一站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叶开又补充道:“这段时间,你得把我们的手给放开,等到魁先生来找我们的时候,再把我们重新捆起来就行了。” 冥神子眼神闪烁却没立刻给我答案。 我继续蛊惑对方道:“冥神子,机会可只有一次。你把握不住,就只能居于人下了,你甘心么?” “况且,我们合作了一次,未必不能合作第二次,你说对么?” 冥神子抬眼道:“什么意思?” 第七百六十五章挑拨离间2 我笑道:“你身为堂堂神子怎么连这么点道理都想不明白?” “功劳是怎么来的?” “有些功劳那是实打实赚来的,有些功劳是做出来的,还有些功劳是换回来的。”尐説φ呅蛧 冥神子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仔细说说。” 我说道:“这么说吧!我在三局需要立功,你在神隐会也需要立功,但是立功的机会不是总有,我们又需要功劳怎么办?” “我可以跟你换啊!” “这次,你给我一个谷兴胜,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再有王兴胜,张兴胜呢?他们是你的眼中钉,却是我的功劳啊!” “如果,你想要秘境回神隐会换功劳。事先跟我说一声,我会跟你去争么?” “就算要争,我们也可以各拿一半不是么?” 冥神子果然是心动了:“九王爷果然胆识过人,做事周全,在下受教了。” “我们以后有没有合作的机会要看机缘,这一次,我们倒是不妨合作一下。” “合作愉快!”我说着话,悄悄往门口指了指,又在自己脖子下面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意思是,让冥神子除掉知情人。 冥神子笑道:“你放心,我的御魂从来不敢反叛。你们东西在哪儿?” 我和叶开虽然是被下了装备,但是我们的东西就在牢房外面,冥神子只是知会了一声,许铁山就把东西给拿了过来。 叶开拿出镇狱使大印递给了冥神子:“你把这大印带在身上,然后什么都不用做,站在他们边上就行。” 冥神子接过大印,稍稍伪装了一下便快步离去。 叶开随之启动了镇狱使秘术,我们两人耳边很快就传来了冥神子的脚步声。 镇狱使大印,虽然无法传输影像,却能把那边的声音给传递过来。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谷兴胜说道:“天枢先生,你已经把阴阳探马的尸体摆在祭坛上这么久了,祭坛上还没有任何反应,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了?” “再等等!”天枢说道:“余命的本事不容小觑。在不确定余命是不是已经离开镜狱之前,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谷兴胜道:“你刚才还言辞凿凿,说是余命的魂魄已经逃走,这会儿怎么又不敢肯定了?你的话,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 天枢道:“我刚才跟陈九所说的话句句是真。” “唯独余命是否离开了镜狱这一句,我不敢肯定。” “镜狱里的确找不到余命的魂魄。但是没人知道,他是逃出了镜狱,还是潜藏在镜狱的某个地方沉睡。” “阴阳探马最善于隐匿。余命活着的时候,曾经创下过在魔教总坛潜藏了二十一天的纪录。至今,无人能够打破那个传奇。” “那个时候的余命还只是凡人之躯,需要吃喝拉撒,却能在高手如云,戒备森严的魔教总坛无声无息地潜藏了二十一天,最终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了魔教之主,又从容而起,成为一代江湖传奇。至今,也没人知道他如何做到这一点。” “现在,他成了不用吃喝,不用呼吸,甚至不用休息的鬼魂。如果,他想藏起来,谁能找得到他?” 天枢声音一顿道:“如果,是叶开接管了凌关狱,我不用担心余命还在不在这里。换成其他镇狱使的话,余命很有可能会变成可以刺杀你们的存在!” 站在天枢的角度上说,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我是拿到了张凌毓收集的资料,才做出了余命已经投胎为元争的判断。 天枢在没有任何资料的情况下,怀疑余命还在凌关狱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时候,赶过去的冥神子忍不住好奇道:“找余命,跟你们杀阴阳探马有什么关系?” 天枢说道:“余命作为阴阳探马的祖师爷,亲自定了一条规矩:探马门下弟子,凡感知同门身陨,必须前往一探究竟。有仇报仇,无仇收尸。” “阴阳探马未必能感应到活着的同门,但是他们一定能感应到死去的同门,尤其是修炼《探马决》的人更是如此。甚至在五十里之内都能感觉到同门身陨。” “当年,阴阳探马劫狱的时候,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了余命的悲伤。” “我看守了余命上百年之久,就连我们这些狱卒都因为忍受不住禁地的寂寞几欲发狂。可我却从没发觉余命有情绪上的变化,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 “只有那天,余命用一片树叶吹了整整一天的曲子。曲中沧桑,我至今记忆犹新啊!” 谷兴胜自言自语地说道:“难怪,何畏、武千秋不敢杀阴阳探马,原来是怕惊醒了余命。” 冥神子道:“按照你的说法,这些阴阳探马死了的时候,余命不就应该感觉到了吗?怎么还会拖这么久不见动静?” 天枢道:“我已经说过了,余命很有可能是陷入了沉睡或者是自我封印,不会立即感觉到阴阳探马身陨。我在把这些人的尸体摆上祭坛,就是为了扩大秘术的感应,试探余命。” 冥神子再次问道:“你不怕把余命引出来之后,他会杀了你给他的徒子徒孙们报仇吗?” 天枢呵呵笑道:“余命就算出来,也只会要求我们归还尸体,让他安葬,绝不会找我们报仇。” “余命的规矩是,有仇报仇,无仇安葬。” “这些阴阳探马,私闯大牢,按律当斩。所以,他们是死在了朝廷的律法之下,而不是死在了我的手里。我一个听命行事的人,跟他有什么仇么?” 天枢的话就是江湖人的共识,无论是江湖草莽也好,还是江洋大盗也罢,他们找官家寻仇的时候,会找官员,会找捕快,但是绝不会找刽子手。 因为,前面两个人都是主动做事,只有刽子手是被动。 谷兴胜等人静等了一段时间之后,魁先生才开口说道:“天枢先生,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天枢这才点头道:“可以了。南宫先生,请你动手吧!” “这里就是镜狱的核心所在,只要你掌握了镜狱,放我们离开这里,我就同意按照约定为你服务三十年。” 第七百六十六章仿制中枢 我听见天枢的声音之后,淡淡说道:“这事儿成了一半了。” 三十年时间,对于鬼神来说并不算长,只不过是弹指一挥之间罢了。但是,对于一个善于拉拢人心的领-导者而言,三十年要是还无法收一人之心的话,那么神隐会也就不需要存在了。 谷兴胜也好,冥神子也罢,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个所谓的三十年只不过是他们的一个说辞而已,只要天枢敢点头,不要说是三十年,就算是三年,狱中神明就会成为神隐会的爪牙。 这是冥神子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谷兴胜道:“天枢先生请放心,誓言已定,我不敢违背天道血誓。” 天枢失笑道:“抱歉,是我多心了。” 不久之后,我和叶开就听见了谷兴胜念动咒语的声音,我们所在的那座牢房大门也开始随之震颤,我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却看见原本还带着一丝缝隙的牢门,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重新扎紧,变得严丝合缝。 与此同时,大牢上方也出现微弱的光芒,等我抬头往上看时,牢房的天棚上已经浮现出了一道清晰可见的符文。 我虽然分不清符文的具体作用,却能感觉到符文当中酝酿的毁天灭地之力。 牢房中的符文只是刚刚启动,透出的煞气就已经将我和叶开压得几乎无法呼吸,只能运功调整呼吸频率去适应那犹如凶神降世般的威压。如果,符文全面发动,我们两个很有可能连看一眼符咒之力的机会都没有,就先死在威压之下了。 叶开使劲在衣服上蹭着手心里的汗珠:“千万别成……千万别成……” 我心里顿时往下一沉:“你阻挡不住谷兴胜么?” “阻挡个狗屁!”叶开直接回答道:“我刚拿着镇狱使大印,都没正经跟他建立联系,能用它听见谷兴胜他们说话就不错了,你还指望我能干什么?” 我真有站起来踹死叶开的冲动:“你刚才不是说能让谷兴胜失手吗?” “我那不是为了配合你吗?”叶开直接把责任推到了我的身上:“我还不知道你?你是不想挨揍,才编出一套瞎话糊弄冥神子,我不配合你,就是咱俩一起挨揍。你要脸,我也得要脸啊!” 我强压着怒火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准备赌谷兴胜控制不了凌关狱是吧?” “就是这个意思!”叶开竟然点了头:“我们叶家的东西哪有那么好抢?皇朝都防着我们叶家了,叶家不得留点保命的手段?” “不过,这些都是我估计的,谁知道叶家老祖究竟在这里干什么了?” “要我说,你先别上火。你不是也有赌命的意思吗?” 我被叶开气得直翻白眼,我想赌命是建立在叶开能打断谷兴胜的基础上。如果,按照我的设想开局,我至少有七成把握取胜。 七成的把握,事实上已经不能叫做赌了。 因为剩下那三成,纯粹是在看天意,但是,天意往往都不在只有三成胜算的人那边。 现在好了,只有三成胜算的人变成我了。 叶开手心上的冷汗还在不断往出冒,也在一个劲儿抬头看我,这货一到关键时候就可看我,我不说话,他就发慌。 几秒钟之后,叶开终于忍不住说道:“狐狸,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我沉声道:“我在赌另外一个猜测,如果,我赌对了,我们还有七成的胜算。” 叶开顿时睁大了眼睛:“你还在赌什么?” 我正要说话的时候,谷兴胜的咒文戛然而止,凌关狱也停止了震荡,叶开下意识的抬头看天的时候,他跟镇狱使大印之间的联系忽然被切断,牢房里又归于了死寂。 叶开压低声音道:“我们不会被发现了吧?” 我沉声道:“问题不大,等会儿他们找过来之后,你别的什么都不用管,一心一意控制大牢就行。” “就算,看见我被人砍了脑袋,你也得先控制住大牢再给我收尸。懂吗?” 我不等叶开说话就先一步说道:“你先别反驳!” “你得明白这么一个道理,那些人叫我们过去的时候,肯定要控制我,来威胁你。他们发觉你要拼命的时候,也不会马上把我给杀了,因为我一死,你就彻底没了牵绊,随时都可能跟他们同归于尽。” “他们用我逼你的时候,就是你控制大牢的最佳时机,只有你控制了大牢,我才有活命的机会,你动手越快,我活命的机会也就越大。” “这回,你听明白了吗?” 叶开这才点头道:“我懂你的意思了!不过……” 叶开还没说不过如何,冥神子就出现在了牢房门口:“把他们两个带出来。蒙上眼睛跟我走。” 冥神子带着我们往出走的时候,悄悄传音道:“魁先生他们准备把你带到一座仿制牢房中枢里,让叶开演示怎么控制凌关狱,然后谷兴胜再模仿叶开。” “这件事,我帮不上你们,你们得自己想办法了。” 我回应道:“冥神子,你这可不像是盟友该有的态度了!” 我也没想到,凌关狱里还有仿造的机关中枢。 看来,当年的叶家镇狱使在修建凌关狱的时候,就在防备着其他镇狱使! 冥神子恼火道:“我能怎么帮你?直接把你领进真正的中枢?你有把握在一瞬间干掉所有人么?” “我实话告诉你,十大神子之间不管怎么斗都不能直接杀人,否则,一定会被神王发现。” “总之这件事,你自己想办法搞定!” 我还在思忖之间,忽然觉得有人在我背后狠狠推了一下,我往前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了身形,紧接着我就听见了身后铁门落地的声响。 等我摘掉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转头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锁在了一间牢房里,从牢房上方落下来的铁栅栏不止贯入地面数尺,而且是用专门抵御内家高手的寒铁打造而成,不要说,我只是先天境界,就算我的功力再高一境,也别想在短时间内离开这间牢房。 叶开却被关在了铁栏的外面。 我们所处的牢房实际上是被铁栏一分为二,我这边只有一座空荡荡的牢房,叶开那边却带着竖着一座像是九宫格一样的石板。 那就是仿制的大牢中枢? 第七百六十七章夺牢 我正跟叶开对视之间,谷兴胜的声音就从屋顶的方向传了过来:“叶开,你不想让陈九变成肉泥,最好乖乖演示控制凌关狱的秘术,否则,我就让你眼睁睁看着陈九怎么变成一堆碎肉。” 谷兴胜应该是动用了某种监视房间的秘术,才让他的声音像是倒悬在墙角的恶鬼,阴森如刀,寒气逼人。 谷兴胜话音一落,我所在的牢房的两只侧墙壁上忽然弹出数十把过尺长的钢刀,石墙也在机关推动之下往中间挤压而来。仦說Ф忟網 刀墙! 刀墙也是墓葬当中最为常见的机关之一。 这种机关往往都是封死了盗墓者前后退路,再用墙壁向中间挤压,等到墙壁彻底闭合,两面墙中间的缝隙绝不会超过一指,盗墓者也会被活生生压成肉饼。 等到机关重新归位,被压碎了的尸体就会像是悬尸示众一样贴在墙上。 据说,死在刀墙下的人,连鬼魂都会被封在墙里不得而出。 所以,盗墓贼最怕的就是已经启动过的刀墙。哪怕刀墙仅仅杀过一个人,他也会在墙上伸出手来,抓着新来的盗墓者不放,让对方留下来跟他作伴。 我那间牢房的刀墙虽然已经开启,但是推动的速度极为缓慢,按照这个速度,没有个十多分钟别想把我挤在中间。 我飞快地向叶开传音道:“别忘了我说的话。你先演示。” 叶开咬牙看向了九宫石盘,开始飞快的推动着九宫格里的石块。 牢房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刀墙推进和石块窜动的声响,我-干脆盘膝坐在牢房里,闭上了眼睛。 我就算站起来给叶开呐喊助威,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让他更为紧张,还不如安安静静的坐下来,等着叶开处理眼前的事情。 我看不见牢房两侧的情景,却能感觉到刀锋上的森寒在向我不断迫近。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之后,叶开忽然哈哈笑道:“王八蛋,你们再算也算不过我叶家老祖!狐狸出来!” 我猛然张开双眼之间,原本向我压来的刀墙,已经停在了距离我两尺之外的地方,两座牢房之间的铁栏也在瞬间收回。 我起身冲到叶开身边:“怎么回事儿?” 叶开道:“现在开始,我就是这间牢房的老大了哈哈……” “什么仿制中枢,其实这就是备用的中枢,这样的地方应该有四个。如果,明面上的中枢被抢走了,叶家人还能通过另外四个把大牢的控制权给夺回来。” “王八蛋,你们就等死吧!” 叶开怒吼之间,抬手按住了九宫石盘,大牢中所有机关全部发动,机关转动的声响在凌关狱里响成了一片,我甚至感觉到自己所在的牢房正在悄无声息的转动着方位。 叶开飞快的说道:“狐狸,你小心点。我夺牢之后,这座中枢马上会自动隐藏起来。在我们没有完全挪走之前,天枢还有机会找到我们。” 叶开还是犯了一个错误,他不应该先把我放出来。 只要,压向我的机关停止前进,就算叶开一言不发,谷兴胜也会知道我们已经脱离了控制。 仅仅几秒钟之后,我们所在的中枢门外就响起剧烈的撞击声响,谷兴胜他们已经追过来了。 我按住了叶开道:“你别管其他,专心控制牢房,一旦得手马上屠牢。” 我跟叶开闲聊的时候,听他说过,屠牢,是镇狱使最后也是最残酷的手段。就是不问缘由,也毫无差别的把大牢之内所有囚徒全部杀光。 屠牢之后,原有的监狱会被彻底封印,永世不见天日。 镇狱使有过记载的屠牢,也只发生过三次而已。 我还在跟叶开说话的时候,忽然感到距离叶开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动作。 我没做任何考虑,猛然将叶开拉向身后,自己往发生的地方挡了过去。 刹那之后,一把从虚空中出现的匕首便刺穿了我的肩头,我不等对方收刀,便用受伤的那只手扣住了对方手腕,随后一掌拍向了面前虚空。 阴阳探马! 我早就在防备着剩下的那三个阴阳探马。 对方精于刺杀,如果说有谁能第一个赶过来刺杀叶开,那么除了许铁山三人之外,我不做其他猜想。 我见识过阴阳探马暗中刺杀的手段,不付出点代价别想拿下对方,我故意受他一刀就是为了要跟他换命。 我手中鬼火击向对方的当口,一个阴阳探马满是惊恐的面孔,也出现在了我的掌风之下。对方口中还没发出声音,我那一掌便拍在了对方头上。 人形的磷火在我掌下向四周飞扬的同时,叶开忽然喊道:“小心身后!” 叶开提醒我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我连续转动了三次身形之后,虽然避开了背后的要害,却被对方匕首刺进了后腰。 我和叶开的兵器都已经在冥神子过来领路的时候,再次被人收走,能用来对敌的就只剩下了拳脚,我中刀之后,身形迅速前倾,生生把对方手里的钢刀拔出了体外。 人也跟着扑向了牢门的方向,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看见叶开也已经陷入了阴阳探马的纠缠,身上更是多出了几道刀伤。 “控制大牢!”我在怒吼之下往叶开方向冲了过去,只有挡住叶开背后,让他彻底控制大牢,我们才能换来一线生机。 “已经控制住了……”叶开说话之间,从虚空闪出的一刀差点擦中了叶开的咽喉,叶开在闪避之下也被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我大概是知道了叶开的意思。 叶开确实控制了牢房,但是这座中枢却是整个监狱里唯一没有杀招埋伏的地方,也是我们争夺的关键。 “把外面……”我本来是想要告诉叶开马上屠牢,却没想到中枢的大门在这瞬间怦然开启。 天璇,天枢并肩闯入中枢,直扑九宫石盘。 与此同时,从虚空中闪现而出的两把匕首,也正对着我和叶开的眉心刺了过来,我们两人同时后撤之间,却被魁先生,谷兴胜等人封死了退路。 腹背受敌,天枢夺牢,我和叶开瞬间又陷入了绝对的劣势当中。 第七百六十八章陨落 “联手!”我和叶开同时看向对方的时候,手中烈焰狂炙而出,一青一红两道火焰即将相遇之时,一把匕首忽然出现在了我们两人身侧,直奔着我们手腕劈斩而来。 我俩在无奈之下只能收手后退,冥神子,缥缈却在这刹那之间,分别出手偷袭我和叶开的要害。 这一次,我们怕是要躲不过这致命一击。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升起,我就看见缥缈的人头飞上了半空。 缥缈首级被人斩落的一刻,脸上仍旧带着惊骇与迷茫,她甚至不知道是谁砍掉了自己的脑袋,直到缥缈的人头落地,她的脑袋也还在地上打转,缥缈是在用自己仅存的一点灵力,去寻找杀她之人。 缥缈人头连转了几圈之后,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摇着扇子的魁先生身上:“白纸扇!你不是……” “白纸扇!”冥神子也看见了魁先生手中的扇子,他的第一个反应却是转身就跑。 冥神子完全有跟我们一搏之力,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对方在一招不发的情况下选择了逃跑。 只是,他还没跑到门口,胸前就炸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一把带着血光的匕首,穿透虚空破开了冥神子的胸膛,代替了对方心脏的位置。 冥神子,修炼的是西方秘术,相当于巫妖之身,不刺穿对方藏匿起来的心脏,根本无法将其置于死地。 对方那一剑分明是断绝冥神子的生机! 冥神子颤声道:“你怎么找到了我的心脏?” 魁先生不紧不慢的说道:“阴阳探马!” “真正的阴阳探马!” 魁先生的意思非常明显,他已经雇佣阴阳探马远赴海外刺杀神子! 他雇佣的人,不是羿卿狂,就是元争。 “白纸扇!”冥神子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我不甘心!” 冥神子双目圆睁之间,周身烈火骤然。 冥神子在熊熊火光包围之下,炸成了无数碎块,一道道鬼魂从他爆开的身躯挣脱而出。只是那些本以为得到新生的御魂还没脱离冥神子的控制就撞上了火焰,眨眼间就被烧成了人形的火团。 冥神子身上的烈火是巫妖秘术的反噬,那些焚尽鬼魂的火焰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许铁山凄厉惨叫道:“魁先生,你答应过要放我们走。你为什么还要杀我?”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时,却只看见一道全身是火的人影在拼命挣扎。 许铁山终究没有逃过被人利用的命运。 魁先生轻轻摇动着纸扇道:“杀你们只是为了永绝后患而已,安心地去吧!” “你不是人啊……”许铁山的咒骂对于强者来说毫无作用,就好像屠夫从不会在意牛羊被宰杀之前的哀嚎。 魁先生不是儒门一脉,而是军师。 白纸扇,放在古代就是充当门派或者帮派军师的角色。但是,不是所有的军师都能称之为“白纸扇”,因为白纸扇也相当于毒士的代名词。 真正的白纸扇不仅计谋百出,阴狠毒辣,而且自身修为异常强横。 过去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白纸扇,也一定能在江湖十大高手中占据一席之地。 据说,死在白纸扇手里的人,没有一个会临死无悔。 他们要么是悔恨自己招惹了白纸扇,要么就是恨自己死到临头都没看清白纸扇的真实面目。 魁先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燃尽的魂魄,便转向了谷兴胜的方向,只是他这一眼之后便是脸色剧变:“兴胜!” 我刚才的注意力也全部都放在了冥神子那边,直到这时我才转头看向了谷兴胜。 谷兴胜手中的两只鱼钩,死死地缠住了天枢和天璇的脖子,两人的手掌也已经抓进了谷兴胜的腹腔,鲜血正顺着谷兴胜的衣襟不住滴落,他的双手也随之骤然缩紧,两根鱼线当即勒断了两人的脖子。 谷兴胜也在崩散的磷火当中摔倒在了地上,魁先生几步抢到谷兴胜身前:“兴胜,你……你……” 我只是往谷兴胜身上看了一眼便说道:“叶开,屠牢,以神明之殇,为谷兴胜送行!” 谷兴胜的内脏全都碎了,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叶开举掌按下石盘之后,凌关狱中天雷狂震,惨叫四起。 我和叶开退到一边,肃然而立。 谷兴胜紧紧握着魁先生的手:“老师,我对得起家国,却对不起家祖。这是我唯一能走的路……我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魁先生也在连连点头:“兴胜,我不该逼你!” “不……不是……你逼我……”谷兴胜缓缓闭上了双眼,靠在了魁先生的怀中。 谷兴胜是在寻死。 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拖住天枢,天璇,等待我们过去救援。 只是,他选择了速战速决,同归于尽的打法。 我早就猜到了谷兴胜、魁先生并没有叛变。他们只是在玩一场无间道。 这就是,我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觉得自己还有七成胜算的原因。 我赌对了过程,却没赌对谷兴胜的结局。 谷兴胜为了大局,无法向我寻仇。但是,他也接受不了与我共事的事实。 从人性的角度上说,谷兴胜不敢保证,什么时候会因为无法忍受仇恨对我下手。这就是他不得不死的原因。 或许,谷兴胜寻死还有掩护魁先生进行下一步计划的意思。 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可能给谷兴胜一个交代,就算现在让我返回封海牢之战的时候重新选择,我一样会选择干掉谷生。 我不杀他,我们半间堂就得有人被他留在封海牢里。 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给谷兴胜送行而已! 谷兴胜离去的瞬间,狱中雷霆达到前所未有的激烈,整座凌关狱似乎都在随着那震耳欲聋的雷声在不住地颤抖。 不久之后,雷声渐歇,狱中飘起了蒙蒙血雨。 神明陨落,天地同悲。 即使是野神陨落,也会在小范围之内降下血雨以示哀悼。 不过,这场只能漂在深牢大狱中的血雨,更像是在给谷兴胜送行。 我看向了强忍悲痛的魁先生:“先生,需要我帮你收敛谷兴胜的遗体么?” 魁先生摇头道:“就让他留在这里吧!” 第七百六十九章你给我站住 我猜测的果然没错,魁先生还有更大的计划。 我跟魁先生说话的当口,叶开那货可没管场面如何严肃,一直在那给我的伤口止血,要不是他往我伤口上塞了一颗白仙丹药,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没法站着说话了。 魁先生拒绝了我帮他收敛谷兴胜的遗体,自己却从身上取出一只手帕蘸着清水慢慢擦拭着谷兴胜脸上的血迹,这是老师在为学生保留他在人间最后的尊严,也是亲手送自己心爱的弟子踏上新的征程。 我轻声对叶开说道:“天枢说大牢里有人神密约,你找一找那东西在什么地方?” 叶开道:“应该是在石盘下面。” “这间密室可以移动,等到它停下来的时候,一定会停在大牢核心的位置附近。” “如果凌关狱里真有《人神密约》,那它肯定是在这间牢房附近。” 叶开说话的工夫伸手压下了石板,九宫盘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了下方的地道入口。 我和叶开顺着石阶往下走不久,就看见了一座三面石壁的房间。 叶开看向对面石壁上的文字道:“这不会就是《人神密约》吧?” 石壁上的文字与繁体汉字有几分相似,我却连一个字都认不出来。 我曾经听子木说过,三界中文字并不相同。除非是神仙亲自赠予“天书”,否则,就算是你把天书拿在手里也是一字都认不出来。如果是福源不厚,灵性不高的人拿到天书,甚至连上面的仙文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一页白纸。这就是“无字天书”的由来。 石壁上刻录的文字,应该是《人神密约》的副本,而且仅仅是天界的副本。人界那一份密约还是在血字秘档当中。 当年,叶家先祖把《人神密约》刻在了这里,要用他镇压野神,同时他也不想让人知道《人神密约》的内容,所以才选择了仙文的版本。 如果,这样推断的话,叶家先祖必定知道《人神密约》的具体内容。 这就是叶家的因果? 我正在思忖之间,叶开忽然说道:“狐狸,我怎么感觉自己能看懂那些字呢?” 我顿时凛然一惊:“别看!快走!” 我话音没落就觉得自己被卷进千军万马当中,不计其数的仙军悍将,在我和叶开身边纵马奔腾,放眼看去到处都是战车长戈,马蹄卷动的烟尘,形同狂龙将我和叶开围绕其中,无论我们转向哪里,都看不见任何出路。 叶开道:“坏了,我们的神识被拽进仙文里去了!你试试,你的秘术还能用不?” 我试着调用了一下幽冥鬼火,却发现掌心当中连一丝火苗都发不出来。 如果,我们挣脱不了《人神密约》上的仙文,神识就会被这无尽无际的兵马碾成碎片,我和叶开也会变成白痴,我们没有想到密约本身就是一件能杀人于无形的法器,同时,也太低估了五大密约的威力。 我正在飞快思索如何破局的时候,身前忽然响起了隆隆车声,等我抬头看时,两辆八匹骏马拉动的庞大战车也向我和叶开冲撞而来。 叶开当即摆开了架势,手也跟着往身边一个天兵的方向伸了过去,那货是准备抢了天兵的兵器硬刚战车? “快跑!”我抓住叶开没命地往战车相反的方向跑。 古时战车的冲击力就达到了恐怖的程度,加上车上的三个士兵,一人驾车,一人持弓箭,一人持戈,远攻,近战无往不利。 天兵军阵里的战车、马匹高到了惊人的程度,车身更是达到普通战车,两车并排的程度。 我和叶开只不过是被石壁吸引的两道神识,真跟对方冲撞,怕是连一个照面都坚持不住,除了逃跑还能再做什么? 我拉着叶开撒腿狂奔之间,隆隆车声也紧随着我们的身形而来,马蹄溅起的黄沙犹如雨点般打在我的身上。 叶开边跑边喊道:“狐狸,我们这样不行,早晚得被弄死!” “快躲!”我拉住叶开侧向滚到一边,狂奔的马蹄从我们两个身边擦过之后,凛冽寒光又从我们头顶袭来,我在伏下身形的当口,也没忘了把叶开一起压下去。 车上的长戈也在我们头顶横扫而过。 我也顾不上另外一辆战车还在向我们包抄过来,拉起叶开再一次夺路而逃。 叶开喊道:“狐狸,我们这得跑到什么时候?再往下跑,我们不得越跑越远了吗?” 我也知道,我们再这么跑下去,很有可能会迷失在这战场当中。 一旦我们找不到回去的路,我们两个人的神识就会彻底陷入这片战场不得而出。 那个时候,我们就跟死没有任何区别。 “你……”我刚说了一个“你”字,忽然觉得后腰和肩胛的位置传来了一阵剧痛,等我低头看时,肩膀上的血已经滴落在地。 我身上的伤口崩开了? 仙文,果然不是人力可以对抗的存在! 它几乎是在对我进行单方面的打击。 我的神识陷入仙文之后,内力,秘术全部失去了作用。 但是,我在战场中的挣扎却能作用在我的本体上,我本体又会把伤势传递给我的神识。 我身上的两处伤口全部崩裂,用不上多久我就得因为失血过多,失去战力。 那个时候,战车再次碾来,我的神识就得在战车的冲撞之下四分五裂。 如果,我在神识消散之前,把那一瞬间的痛苦传回本体。等到有人找到我的时候,八成看到的就是支离破碎,死无全尸的人了。 叶开急声道:“狐狸别跑了,赶紧想办法止血,要不然,你可就没了。” 我怒吼道:“你给我把嘴闭上!让你跑就跑!” 叶开身上的伤口虽然也已经崩裂,但是他的伤势要比我轻了许多,一点的皮外伤,对于叶开的体魄而言算不上什么。 我们两个只有他才有希望活着跑出去! 可我怎么才能把他弄出去? 我不停地拽着叶开逃跑,只不过是在考虑该如何把他送出去而已。小說中文網 叶开似乎也知道了我的意思:“狐狸,你是不是又想把我弄出去?” “你给我站住!” 第七百七十章出狱 叶开又犯病了! 现在不骗住他,他准能站在原地不走了。 这货就从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我正要说话的时候,却看见叶开仰着脑袋看向空中:“天……天裂了!” 我抬头看向天空的时候,天幕当中已经炸开了几道纵贯千里的裂痕,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用一只巨锤,活生生的砸碎了苍天。 我还在惊愕之间,天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万里苍穹就像是一块碎裂的玻璃,化作无数碎块从空中砸落了下来,原本还在向我飞驰的战车,在那一瞬间化作了乌有,我们周围的景象也开始大片消失。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等我再睁眼时,人已经回到了密室当中,原本记录着《人神密约》的石墙此时已是全部炸裂,只留下了满地碎石。 魁先生脸色惨白地站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你们没事吧?” 我对着魁先生拱了拱手:“我们欠了你一个人情。” 后者摆手道:“这不算什么!” “战场之上,战友之间,不就是你救我,我救你。最后也算不清是谁救过谁了?” 魁先生指着地上的碎石道:“《人神密约》的碎块我要带走,你们不介意吧?” 魁先生要带着《人神密约》去找谁? 神隐会? 魁先生真正的目的是打入神隐会? 如果是这样的话,《人神密约》的确是最好的投名状。 以神隐会的本事,想要修复石壁并不困难,而且石壁上是正经的仙文,他们想要破解《人神密约》必然会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没有十年以上的时间,绝不可能完成。 魁先生等于是把《人神密约》给了神隐会,又等于是没给。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神隐会的人马已经全军覆没,没人知道魁先生在大牢里做了什么? 如果他操作得当,的确有机会进入神隐会! 但是,这个过程极为危险。 魁先生便如同一位走向深渊的勇者,明知道,往前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却面带着微笑缓步前行。 我抱拳道:“你要带走这些石块完全没有问题,还需要我做什么?” 魁先生道:“让外界知道,是你连灭了神隐会两位神子,一位神女,把神隐会在吉省的势力连根拔起。” “这件事,会成就半间堂在术道上的赫赫威名,但是也会让半间堂危机重重。” 我淡淡笑道:“我已经杀了一个韩神子,还在乎多杀一两个神子、神女么?完全没有问题。” 魁先生沉默片刻道:“九王爷,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我说道:“先生请讲!” “时间有限,九王爷还有伤势在身,我还是边做边说吧!”魁先生一边收拾着地上的碎石,一边说道:“九王爷,通过我对你过往战绩的了解,我知道你和叶开都是有家国情怀的人。” “你们虽然身在江湖,却见不得异族入侵。即使你们不在三局,也一样会跟神隐会开战。这是我欣赏你的地方。”尛說Φ紋網 “但是,在你的心里私心又高于大局,这是你矛盾的地方。” 魁先生声音一顿道:“九王爷,你仔细想想,同样是为了国家。你和谷兴胜相比,是不是缺少了点什么?” 我笑道:“境界不同,人生不同,来路不同,去路不同。何必去做比较?” “我也说一句实话,我有我活着的方式,也有我的路,我的江湖。” “我认为对的事情一定会去做。但是,我不会因为在做对的事情委屈自己。” “所以,我这个人成不了英雄,也做不了枭雄。” “魁先生,就不要再劝我了!” “再劝下去,只怕会话不投机。” 魁先生默默点了点头,快速地收拾起了地上的碎石,跟我们一起离开了大牢。 这时的镜狱,已经被天雷彻底清洗了一遍,到处都是雷击之后留下的痕迹。 当年,叶家似乎早就做好了屠狱的准备,天雷之后不仅是古神被屠杀一空,甚至连神陨之后该有的怨气都没留下一丝。 人神密约,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否则的话,皇朝即使是在执行约定,也不会做到如此决绝。 叶家埋下如此杀局,必定跟密约有着莫大的关系。 只是,我们没人能够破解《人神密约》,我也不想因此卷入密约的漩涡当中,只能暂时压下这种疑惑。 等我走到镜狱入口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镜狱必须有人在外面开启才行。 守在外面的又是阴阳探马的两个二代祖师,大牢中的天枢、天璇早已经神形俱灭,谁还能联系到外面的两个人,谁又能给我们开门? 我还在思忖之间,却看见虚空中伸出了一只傀儡的手臂,对方活动着五指对我招手道:“堂主,看见我的手没有?你拉着我的手,我带你们出来。” 老康? 我没想到一直都没露面的老康,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叶开按住我的肩膀道:“狐狸,你小心点,万一那不是老康怎么办?” 我摇头道:“对方不是老康的话,根本没有必要伸手进来。直接毁了镜子,我们都得困在里面。” 我虽然不知道老康怎么在两个阴阳探马的手里开启了镜狱大门,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只能相信老康了。 我握住对方的手掌之后,对方渐渐发力之下,把我从镜狱中给拽了出去。 等我回到了大牢,却愣在了当场。 老康的身躯已经被人给拦腰斩断,下半截身子被丢在了几米开外,上半截身躯也只剩下了一只右手,左臂也已经齐着肩膀砍了下来。 老康就是用剩下的那半截身子把我和叶开给拽了出来,叶开一看见老康就把他断开的身子给抱了起来:“老康,你怎么弄成这样?还能修好吗?” 老康笑道:“没事儿,傀儡虽然是打碎了,但是坏得不严重,过几天我就能修好。” “那还行!”叶开松了口气道:“那两个阴阳探马呢?” “被我杀了!”老康的话一出口,我和叶开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异口同声的问道:“被你杀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和叶开见识过那两个阴阳探马的本事,我们两个人联手都拿不下他们其中一个,老康竟然一对二直接杀了两个阴阳探马? 第七百七十一章出狱2 老康道:“他们两个刚才好像是被什么力量给压制住了,我这才有机会杀了他们。你看我身上,他们的功力都被压到不足三成了,还把我打成这样,要是他们全盛时期,我哪是他们的对手?” 老康要是这么说的话,倒也能解释过去,毕竟叶开启动过屠狱的机关。 何畏和武千秋也算是这监狱中的囚犯,被压制了一定力量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老康的话里疑点太多。 何畏,武千秋的手里拿着镇狱使令牌,他们实际的身份相当于这里的狱卒。屠狱,不会连狱卒一起屠掉。 就像是天璇、天枢,他们实际上已经背叛了镇狱使,但是在屠狱的时候,却丝毫没有受到压制。要不是谷兴胜舍命相搏,他们两个也没那么容易被人干掉。 何畏,武千秋真的被大牢压制住了? 如果,他们两个没被压制,那老康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或者说,老康本身会不会也是阴阳探马? 只有最了解对手的人,才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干掉对手。 可惜,老康是傀儡之躯,他的情绪再怎么波动,也无法在身躯和表情上表现出来。 我和叶开纵然有百般怀疑,也判断不出他的话是真是假。 但是,从老康现在的表现上看,他还是心系半间堂,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把他留下来。 至于,老康的真实身份还是留给韩老鬼去慢慢查吧!那老东西,当年可是皇宫大内里的一号人物,最善于琢磨人心。有他在,我不怕收不了老康的心。 我给叶开递了个眼色:“带上老康,我们出去。” 叶开估计没我想的那么多,收拾好老康的肢体打了个包就把他背在了身上。 魁先生到达地牢三层的时候,从他们炸开的地方悄然离去,临走时只跟我说了一句话:“照顾好凌毓。” 我和叶开却是从地牢的正门回到了牢城营。 等我一进牢城营就傻了眼。 原本固若金汤的牢城营,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便被打出了四五道缺口。 牢城营,从里到外不是浮动着鬼魂炸裂之后的磷火,就是铺满了血迹。 刚刚,在我们进入地牢之后,有人大举攻城了? 我还在疑惑之间,张凌毓就带着韩老鬼他们赶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问韩老鬼牢城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他强行给按在了担架上:“我们这儿谁都没事儿,我们打赢了。” “你和叶开赶紧去疗伤!” 韩老鬼,张凌毓不由分说地把我和叶开送上了直升飞机。 我们两个被送到医院一天之后,张凌毓他们才赶了过来。 张凌毓坐在病床前面,一边给我削着苹果,一边告诉我:魁先生这次以身入局,一是要打入神隐会内部,二是要引出吉省术道上神隐会全部势力,将其一网打尽。 我们进入地牢之后,神隐会的人就开始了对牢城营的围攻。 神隐会这次围攻牢城营的人数虽然不多,却都是顶尖高手,甚至还动用鬼门秘术。等到部队发现神隐会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跟张凌毓等人纠缠在了一起,部队在没办法动用大威力火器的情况下,与神隐会之间爆发了激烈战斗。 好在我们这边有韩老鬼,张道凡这样的高手压阵,加上琥珀召集了大批仙家助拳,才稳住了局面。 这一场大战,持续了几个小时,可以说打得天昏地暗,杀得鬼哭神嚎。 三局虽然大获全胜,但也付出了不小代价。 张凌毓说得轻描淡写,我却能想象出当时大战的惨烈,敌我双方如果打到了主将上场的程度,那就说明,他们已经是在进行最后一搏了,一旦战败就是全军覆没。 至于说,我为什么会知道双方主将都已经上场,那是因为我在张凌毓身上闻到了伤药的味道,张凌毓不仅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只是她一直用衣服掩饰着伤口,没让我看见而已。 张凌毓把削好的苹果递了过来:“吃了苹果,保平安!” 说实话,所有水果里我最不爱吃的就是苹果,因为小时候吃太多吃伤着了,再好的苹果我也吃不下去。 但是,张凌毓已经把苹果给我削好了,我又不能不接。 我正准备去接苹果的时候,叶开就抱着一堆罐头进来了:“你说这个溪月,明知道黄桃罐头治百病,怎么就不知道买几个罐头进来?我买了四个,咱们一人俩。” “张凌毓也在啊!狐狸的罐头分你一个。” 我和叶开都喜欢吃黄桃罐头,有时候,放着鲜桃不吃,也得吃两口罐头。 我拿起一个罐头往瓶底拍了一下,拧开盖子给张凌毓递了过去:“吃个桃,吃黄桃逃百劫。” 张凌毓接过黄桃罐头的时候,似乎有点发蒙。好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把罐头放下。 张凌毓接罐头的表情,怎么跟我接苹果的时候差不多。 我明白了,张凌毓喜欢吃苹果,不喜欢吃桃罐头;我跟她正好是反过来的。 我把苹果拿起来放到张凌毓手里:“你送我平安,我现在把平安还你,代表我以毕生所学,保你平安。” 我又把黄桃罐头接了过来:“送你避百劫,你把百劫还我,代表你助我渡劫。” 哎!真好! 我终于把罐头要回来了。 要不,一个罐头也不够我吃啊! 我美美地喝了一口罐头水的时候,溪月抱着一箱子罐头走了进来:“狐狸,金渐层,吃罐头啦!” “咦……你们吃上啦?” 琥珀眯着眼睛道:“我就说,不用你送罐头,他们就有的吃吧!” “看看,还是他们最喜欢的那个牌子!” 我-干咳了两声道:“太奶,来吃罐头!” “我可不吃!”琥珀冷哼道:“我怕自己喝口罐头水都能心疼死你。毕竟,不同的人送的罐头,味道也不一样。” 这只阴阳怪气的狐狸! 我什么时候才能打过她? 韩老鬼! 对了,韩老鬼跑哪儿去了? 我侧着脑袋往门口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猫在墙边上的韩老鬼:“鬼爷,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办得咋样啦?” 第七百七十二章下一步的打算 “办好了,办好了……”韩老鬼忙不迭跑了进来。 琥珀眯着眼睛看向韩老鬼:“他让你办什么事儿去了?” 我没让韩老鬼办过事,我这么问韩老鬼就是为了让他说点正事。琥珀虽然总喜欢阴阳我,但是说正事的时候,她从来不捣乱。 韩老鬼一本正经道:“小九让我去找守元,赶紧撤了对吉省术道的封锁。” 我一听差点没当场昏过去,我让你说正事儿,你就把这个当正事儿? 我从厌胜门出来的时候,夜惊龙就已经撤掉诅咒了。 毕竟,我没有必要对一省术道赶尽杀绝。 就这,傻子都能听出来韩老鬼是在疯狂敷衍。 我看他是被琥珀咬上瘾了,一天不咬他,他就难受! 我哪天得撺掇琥珀装一副钢牙,我就不信咬不穿韩老鬼那身僵尸皮了。 我正在跟韩老鬼飞快地用眼神交流时,张凌毓开口道:“陈九,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牢城营一战当中,我们俘获了几个神隐会中层。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消息。” 张凌毓声音一顿道:“神隐会之所以在吉省下了这么大的力气,是因为他们从未渗透到黑省。” 我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说,神隐会之所以拉拢这么多吉省术士,是为了通过术道去渗透黑省?” “他们在渗透黑省的时候受挫了?” “不能说受挫,而是损兵折将。”张凌毓道:“目前,神隐会已经在黑省范围内损失了两名神子,三名神女。而且,没能发展出黑铁以上的神仆。” “更重要的是,神隐会迄今为止还不知道他们的神子,神女栽在了什么地方?”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黑省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把神隐会压制到如此程度?” 张道凡也说道:“如果论术道整体实力的话,黑省要排在东北之首。吉省次之,辽东再次。” 这种说法,我以前也听人说过。 辽东是大清王朝定都之地,所以宗门的发展高于术道,修士强于术士。但是修士很少参与术道纷争,这样一来,辽东的术道实力自然显得薄弱了许多。 黑省恰恰相反,东北萨满和仙家在黑省更为活跃,又是东北鬼门的正位,加上黑龙河,大兴岭两处聚灵之地,也就奠定了黑省在东北禁地第一,术道第一的地位。 但是,说到神隐会无法渗透黑省,却让我觉得有些奇怪了。 我反问道:“三局在黑省也没有发现么?” 张凌毓说道:“三局早就在黑省设立了办事处,但是我们也很难融入黑省的术道。” “神隐会进入黑省之后,我们也追踪过对方的行踪,只是没过多久,那些人就离奇失踪了。连三局都查不出他们的具体下落。” “我们唯一做出的推断就是,黑省还藏匿着一支足够威胁神隐会的神秘力量。但是,我们始终没能揭开那股势力的面纱。” 我点头道:“看来,黑省还真是龙潭虎穴啊!” “黑省那边有没有关于血字秘档的消息?” 张凌毓道:“你这次把吉省术道闹得天翻地覆,反倒让情报组的推进变得异常顺利。” “根据我们调查,吉省老一辈中的十二高手,除了水仙门和鬼伸手之外全都去了黑省。他们离开的理由是去寻找同门,但是那些人也在进入黑省之后不久全部失踪。”小說中文網 “种种迹象表明,当年的血字秘档被人一路送入黑省范围之内不知去向,皇史宬秘卫最后追查的方向也是黑省,但是,我们的情报人员却没有收集到任何关于血字秘档的情报。” 我点头道:“看来,此次黑省之行会有不小的麻烦。” “三局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张凌毓道:“我还需要准备一段时间,为了谨慎起见。我准备把三局精锐全部带入黑省。” “我估计需要三个月左右才能完成三局的整体搬迁,这段时间,你可以安心养伤。” 三局不像其他部门,想要搬迁只要找个合适的大楼就行。 三局却需要在风水,防御,阵法等诸多方面进行严密布置,三个月已经是最短的时间了。 我这次伤得不轻,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难以恢复,况且,我还在等阴司那边的消息,短时间内确实无法进入黑省。 张凌毓把话说完之后并没多待,仅仅几分钟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医院,我让韩老鬼帮我送走了张凌毓之后,才对韩老鬼说道:“鬼爷,你觉得,我还有必要跟阴间联系么?” 韩老鬼捻着胡子说道:“我觉得还是需要见一见的!” “目前的三局,虽然能借助皇朝之力,但是术道上的力量还是太弱。” “如果,半间堂成为阴间和皇朝的双重代理人,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这件事,你得沉住气,谁先开口,谁就得落入下风,我们可以等着阴司先来找我们。” 我沉声道:“鬼爷,你觉得,阴间真会同意我们成为双重代理人么?” 韩老鬼沉默片刻才说道:“我只能说,只有一半的机会。” “阴间想要寻找代理人,实在是太容易了。不一定非要将你收归麾下。” “如果……”韩老鬼声音一顿道:“我是说,如果,阴间一定要让你成为代理人,而且,还会做出大幅度的让步。那你就一定要小心了。” “地府诸神可以查阅生死簿,也能调动三生石。能把你的前世和来历,看得明明白白。” “地府一旦觉得非你不可的时候,那就是你身上牵扯的因果,达到了无人可以取代的程度。那时候,你很有可能成为坐标似的存在。” 我明白韩老鬼的意思,他是说,地府很有可能让我去寻找血字秘档,却不会把夺取秘档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等到找到血字秘档之日,地府真正的代理人就会出现。那时候,我说不定也会变成那个代理人要击杀的目标。 老鬼并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五大密约牵扯的东西太多,在密约面前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而且,我也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阴司很快就会派人来找我,那个人,很可能是司宸。 第七百七十三章下一步的打算2 我修养了一个月之后,阴司的人就找了过来,不过,这次来的人只有司宸。 我给司宸倒上了一杯茶:“司宸姐,喝茶。” 司宸拿起茶杯道:“没想到还能喝你倒的茶,我以为,以后到了半间堂,只能喝冰红茶了。” “哈哈……”我笑道:“司宸姐,这可不像你啊!” “你代表天知晓的时候,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司老板。你自己来的时候,就是我的司宸姐。” 我说着话站起身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我给司宸姐准备的礼物。如果,你不来,我过几天也会给你送过去。” 司宸拿过盒子的时候,眼底终于见到一丝笑意:“陈堂主,此次代表阴司,重新邀请你成为阳间代理人。” 我回应道:“我要做的仍旧是寻找血字秘档吗?” “对!”司宸道:“不过,我得告诉你,阴司对血字秘档以及对半间堂的态度上仍旧存在了很大的分歧。” “所以,阴司高层在邀请你成为代理人这件事上,采取了折中的办法。” “首先,你不是阴司的唯一代理人。至于另外一个代理人是谁,就连我都不知道。” “第二,阴司仍旧不会在明面上支持你,但是天知晓所有资源,你都可以随意调动。” “第三,天知晓与三局正式结盟。” 我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动,阴司的第三个条件太重要了。 三局与天知晓的结盟,将会让三局的实力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但是三局也可能会被天知晓控制。 盟友之间可以互利,也会互相算计。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但是,这个盟约无论对谁来说,都有巨大的诱惑。 我思忖片刻道:“我答应阴司的条件。” “剩下的事情,换成你和张凌毓谈判吧!” 司宸跟我对碰了三掌道:“判官没看错你。他说,如果你同意成为阴司代理人,一定是看在第三个条件上。”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笑道:“在我看来,我最难过的还是司宸姐这一关。” 司宸白了我一眼:“你这油嘴滑舌,还是拿到那些小女孩那里用吧!姐姐我可是几百岁的老鬼了,可不吃你这一套。” “姐姐马上要去跟你的小情人谈判了。你就不去看看吗?小心你的小情人吃亏。” 我笑道:“我就不去了,一边是姐姐,一边是朋友,我去了太尴尬,还是不参合的好。” 司宸笑道:“那我可不会对你的小情人手下留情了哦!下次见!” 司宸笑着走了! 她离开之后,我的脸色便是微微一沉:“鬼爷,你说阴司是什么意思?” 韩老鬼道:“看来,你最开始的推测是正确的。你身上牵扯着血字秘档的因果,如果,天下有人能找到血字秘档,那么,那个人就一定是你。” “但是阴司又不能完全信任你,因为阴司与人间一样存在密约。而你真正服务的人是皇朝。阴司会另外扶持代理人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目前看的话,阴阳之间还是处于盟友阶段,你不要考虑太多。” “利用好天知晓的资源,给自己打造出一个强力的后盾,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你要相信张凌毓!” 我点头道:“我也这样想。” “你猜,张凌毓会不会在官方合作之后,跟司宸再私下结盟?” 韩老鬼笑道:“我跟你打赌,张凌毓一定会跟司宸私下结盟。只属于张凌毓和司宸之间的盟约。” 我刚要点头,就听韩老鬼说道:“你的这几个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啊!” “要我看,司宸也算不错。平妻之下似乎还能给她留个位置。” 我看着韩老鬼眼睛都像冒火,一时半会儿又不好说什么,干脆悄悄踹了叶开一脚。 叶开一边往嘴里炫着桃罐头,一边乌鲁乌鲁地说道:“老鬼,你别见个女人就想往狐狸被窝里拽。” “咱家不是开养殖场的,陈九也不是种狐,你这一门心思让他繁殖……” “可哑不了你!”韩老鬼不等叶开把话说完,抬起巴掌就要打人。叶开跳窗户跑了,韩老鬼也顺着窗户追了出去。 我慢悠悠躺回了床上:“溪月,再给我开个罐头。” “哦!”溪月去开罐头的时候,琥珀又站了起来:“你是不是还打算让溪月喂你?” “是!”我举着手道:“这不是胳膊还没好吗?” 琥珀眼睛里都要冒火了:“你的手都养了一个月了!还没好?” “伤得严重,就得养着。”我发现了,我跟琥珀对上基本上没有什么胜算。但是,我可以拿溪月气琥珀,妥妥能把琥珀气死。 溪月拿着汤匙送到我嘴边上的时候,琥珀的毛都炸了:“你还知道先给他喂罐头水?” 溪月呆呆地说道:“有什么不对吗?陈九就是习惯在吃罐头之前先喝罐头水啊!” “啊——”琥珀捂着胸口栽倒在了地上。 我扒着床边说道:“溪月,你师父这是怎么了?” 溪月赶紧冲了过去:“师父,你怎么了?” 琥珀一睁眼看到的却是溪月举在手里的桃罐头:“你是准备拿罐头瓶子把我收了吗?” 溪月挖出一块黄桃:“师父,要不,你也吃一口?” “我吃一口?还‘要不’?”琥珀一下子跳了起来,卷起溪月就往出跑:“你以后再敢碰罐头,我就咬死你。” 世界清净了! 我举着手机躺在了床上,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羡慕起了那种安静的生活。 普通人的生活虽然没有波澜,同样没有刀光剑影。 如果,我现在是在出任务,我应该枕在石头或者树干上休息吧? 就像是一只睡觉的狐狸,明明已经闭上了眼睛,却仍旧要注意身边的动静,随时随地站起来跟对手拼命或者逃跑。 等狐狸下一次停下来的时候,不管是不是安全,他仍旧要保持着那份警惕。 三个月的假期,似乎让我更依恋这种平静了。 但是,命运终归是命运,我改变不了什么,只能继续在命运中挣扎。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破局的那一天? 第七百七十四章准备出发 我没去问张凌毓和司宸谈判的具体结果,只是确定了她们已经正式结盟就继续了我的假期生活。 直到叶开天天在那喊,他闲得蛋疼的时候,张凌毓才给我们带来了三局搬迁黑省的消息。 张凌毓告诉我,三局在黑省的驻地还有不少收尾的工作没有完成,她需要亲自坐镇三局,希望半间堂以术士身份先一步进入黑省。 韩老鬼沉默了片刻道:“先推江湖,后推官方,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怎么接触黑省术道,你有安排吗?” 张凌毓拿出一叠资料放在我和韩老鬼的面前:“黑省术道可以说是自成体系,而且异常团结,对于外来的术士会有所排斥。所以,我们需要有人引荐。” “这个人,就是最好的引荐人。” 我拿起资料看了一眼:“这不是个生意人么?” 资料上的人名叫岳成宏,身份是宏成集团的董事长,名下集团虽然达不到黑省前十的程度,但是也在二十之内。 而且,岳成宏的履历也是十分简单,可以说是白手起家。 张凌毓说道:“岳成宏的确只是个商人,但是他这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结交各种朋友,说他知交遍天下或许有些夸张,说他知交遍黑省并不为过。岳成宏与黑省术道巨头几乎都有交情,有他的引荐,你们很快就会打开局面。” “好交朋友?”叶开道:“这不是跟庄辽一个人设了吗?岳成宏也是三局派出去的人?” 张凌毓摇头道:“庄辽虽然号称‘赛孟尝’,但是他交朋友的目的性很强,他纯粹是为了任务去结交术道中人。” “岳成宏则不同,他交朋友只为意气相投,从不看对方的身份。能合上他脾气的人,即使是个乞丐,他也能跟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合不来的人,身份再高,他都是礼貌问候,再不交往。”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岳成宏的朋友有八成以上是生死之交。” 叶开道:“这么看的话,岳成宏倒是有几分江湖豪客的意思啊!” 韩老鬼冷笑一声道:“你可别误读了江湖豪客这几个字。这种人其实最难对付。” “江湖上,但凡能被称为‘及时雨’‘赛孟尝’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先不说,他能不能一呼百应,但是他打出这样的名号,就有给自己造势,扬名的意思。这种人的下场只有两种,要么是被至交好友出卖,要么是出卖了至交好友,你想想单雄信,再想想宋江?” “这个岳成宏却更为可怕,到了他这个位置,身边阿谀奉承,刻意接近的人必然多如牛毛,他能从这么多人里分辨出谁对他真心相待。并且,一一拉拢在身边,单是这份眼光便异于常人。” “这个人,一旦为敌,怕是不好应对。” 叶开不以为然道:“老鬼,我看你就是想多了,看谁都像是坏人。” 我说道:“我觉得鬼爷说得不无道理。这个岳成宏还是先接触一下再说。” 我又看向了张凌毓:“我们怎么能接触上这个岳成宏?” 张凌毓道:“我们三局在黑省的负责人也是岳成宏的朋友,他可以把你们引荐给岳成宏。” 我点头道:“这就好办多了!我们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 “对了,你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张凌毓说道:“我有个建议,那就是你们进入黑省之后,先不要急着去寻找血字秘档。还是按照你们在辽东的模式,建立半间堂的江湖地位,得到黑省术道的认同,然后再在去寻找血字秘档。” 韩老鬼也点头道:“凌毓说得没错。这一次黑省之行,我们不能急于求成,否则就是陷入被动。” “这段时间,我们在吉省等于是强压吉省术道,所以,一开始推进便不顺利,也给吉省术道造成了半间堂嚣张跋扈,做事霸道的印象。” “而且这个印象早已经传向了黑省,我们再采取原先的策略,等于刚入黑省,就把整个术道推向了我们的对立面。这样做,得不偿失。” 韩老鬼的声音顿了顿:“我们徐徐推进的第二个好处就是可以随时应对神隐会,既然黑省也是神隐会势力的空白地带,神隐会也一定会在我们进入黑省之后尾随而来。” “如果,我们与黑省术道闹到了势同水火的程度,只能便宜了神隐会。” “嗯!”我点头道:“那就按凌毓的计划办,先去黑省把堂口拉起来再说。” 我们敲定了计划之后,又跟张凌毓探讨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才把张凌毓送出了半间堂。 因为,我们早就知道半间堂要进行搬迁,已经把大部分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剩下没有打包的只剩下了一些个人物品。 溪月,张道凡她们忙着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却看见韩老鬼正在研究岳成宏的资料,我凑过去道:“鬼爷,你看出什么了?” 韩老鬼以前跟我说过,这个世上几乎不存在无法拉拢或者控制的人,你没做到,只是你的方式不对,或者用错了手段。 韩老鬼研究岳成宏的资料,八成就是在想怎么才能控制对方? 韩老鬼说道:“这个岳成宏确实不太容易拉拢,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基本上都不缺。而且,这个人还在学道,对各方面的欲望都不是很高。想要拉拢他怕是不行。” “不过,岳成宏的父母,子嗣身上倒是能下点功夫。”ωww.xSZWω㈧.NēΤ “岳成宏的父亲岳贤是个标准的官迷,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做官,做那种真正有实权的官,而不是那种有身份却没有实权的代表,委员。” 叶开也在这个时候凑了过来:“岳成宏都已经五十多岁了,还不是他家的老大,他爹再年轻也得八十了吧?都这个岁数咋当官?直接当正部级的干部都嫌弃岁数大。这事儿,不太靠谱!” 韩老鬼道:“岳贤已经九十二了。当官这个事儿,事在人为,只要小九肯开口,剩下的事情问题不大。” “我?”我顿时明白韩老鬼什么意思了:“这个我试试吧!至于能不能行,等试过了再说。” 第七百七十五章故人相遇 我第二天就带领半间堂赶往了黑省,三局负责接待我们的人名叫吕岩。 吕岩见到我之后就直接说道:“九王爷,现在岳家的老爷子岳贤病重在床,怕是没几天的活头儿了。你看是过几天再去拜访,还是现在就过去?” 我和韩老鬼相视一笑道:“他家老爷子快没了,这不正是接触他的好时候么?走,先去看看。” 吕岩不知道我和韩老鬼在笑什么,只能硬着头皮把我们领到岳家,临进门的时候,还特意说道:“九王爷,岳成宏那人是个直脾气,要是他有什么冲撞你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 我点头之间,岳成宏就已经进了客厅。那时的岳成宏已经没了照片里意气风发的状态,两只眼眶都已经陷了下去,看样子是已经熬了几夜没睡了。 我还没来得及拱手,就在岳成宏背后见到了一个熟人——刘思雅。 从上次薛家猎王庄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刘思雅,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刘思雅。 刘思雅直接越过了岳成宏,走到我眼前:“陈九,你怎么来黑省了?” 我礼貌回应道:“我来拜访岳先生。” 刘思雅转身对岳成宏说道:“小舅,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半间堂堂主陈九。” 我后来才知道,刘思雅的母亲叫岳成霞,岳成宏的亲四姐。岳成宏正是刘思雅的亲舅舅。刘思雅是因为外祖父病危,特意和他母亲在一个月前赶到了黑省。 岳成宏拱手道:“原来是半间堂的九王爷!” “九王爷未到黑省,在下便听说了九王爷的大名。九王爷以一己之力横推一省术道,赫赫威名真是如雷贯耳啊!” “请坐!” 岳成宏这几句话,听上去是捧着半间堂,实际上,却带着几分揶揄之意,看样子岳成宏对半间堂的感官并不太好。 我刚刚落座,刘思雅便亲手给我倒上了茶,岳成宏看了刘思雅一眼才说道:“九王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吕岩一看气氛要僵,赶紧出来打起了圆场:“老岳,九王爷这次想到黑省发展,我领他过来见见你这位黑省的赛孟尝,不是情理之中吗?” “再说,半间堂汇聚了东北术道上的五大白袍,各个神通广大,要是半间堂的人出手,说不定老爷子的病情还有转机。” 岳成宏道:“我已经找仙家看过了,说是老爷子就在这几天。” “人力怕是无法胜天啊!” 吕岩顺势道:“换成别人说不定无法胜天,九王爷出手可未必不能胜天啊!” 岳成宏眼睛顿时一亮:“九王爷,如果,你能救回家父,就是我岳成宏的恩人。有事,你尽管吩咐。” 我开口道:“没见到老爷子之前,我不敢给你打这个包票。总得见了老爷子再说。” 岳成宏起身道:“劳驾这边请。” 岳成宏的态度虽然是变了,却还在过分的客气。 那种喜欢结交江湖朋友的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他越是跟你客气,就越是没有结交你的意思。 岳成宏的意思也很明显,他跟我之间只是一场交易,所谓的“恩人”二字不过是客气话罢了。 我跟着岳成宏走进他父亲岳贤的病房,守在屋里的医生往我这边扫了一眼便说道:“岳先生,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相信科学,不要相信那么封建迷信的东西。” “岳老先生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我希望,你能给老先生留下最后一点宁静以及尊严。” 岳成宏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次不一样。我请来的是世外高人。” 医生无奈之下只能说道:“我事先声明,岳老先生是我的病人,我必须对病人负责。如果,你请来的人,拿出什么朱砂,符水一类危害病人健康的东西,我会立即阻止。” 医生说完也不管岳成宏答不答应,就站到一边,我给溪月递了一个眼色,后者和张道凡一起走了过去。 张道凡出身巫门,但是没修过巫医,医疗方面的能力十分有限,但是她的巫术能给人延命。 溪月请来仙家上身之后,给人看病不在话下。 溪月刚刚叼起烟袋,那个医生就冲了上来:“病房里不许抽烟,你给我……” 我和叶开同时看向对方时,医生忽然倒飞了起来,重重撞在了墙上之后,又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顶在墙上提在了半空。 是柳幻出手了! 在她和琥珀眼里,只要触碰到了溪月的事情,就不存在什么身份,什么对错,一律先打个半死再说。 那个医生想要去抓溪月,柳幻自然是下了死手。小說中文網 吕岩见状赶紧说道:“九王爷,您息怒,息怒。那是个留洋回来的大夫,不懂这些,你大人大量,放他一马!” “下不为例!”我轻轻一挥手,柳幻放开了那个医生。对方从高处摔下来之后,捂着脖子躲在了一边,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岳成宏却是皱了皱眉头,我只是装作没有看见。 溪月叼着烟袋给岳贤把脉之后便摇了摇头:“三天之后,卯时一刻,就得有人过来接他。” 岳成宏叹了口气道:“我请的那位仙家也是这样说的,看来家父是命该如此。” 张道凡却在这个时候说道:“如果动用秘术,可以给老爷子续命一年。但也仅仅是一年而已,明年的这个时候,老爷子还是要往那个地方去。” 岳成宏咬牙道:“一年就一年,九王爷动手吧!” 我沉默片刻道:“这样,凡凡,你先帮老爷子醒过来,要不要延寿还得看老爷子自己的意思。” “这……”岳成宏道:“九王爷,你有给家父延寿的本事,何必再问家父?” 我摇头道:“不一样。老爷子寿命已尽,这是不争的事实,强行延寿确实可以让老爷子多活一年,甚至三年左右。但是,延寿毕竟是逆天而行,命是保住了,人肯定活得不会舒服。所以,这件事还得让老爷子同意才行。” 岳成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九王爷说的是,那就动手吧!” 我对着张道凡点了点头,后者立即在岳贤的额头上画下了一道巫文,原本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岳贤,却在几秒钟之后坐了起来,长吁了一口气道:“可憋死我了。” 第七百七十六章接近岳家 “这这……”岳成宏指着岳贤“这”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个被打的医生也瞪大了眼睛:“这不科学,这是巫术,绝对是巫术。” 张道凡淡淡说道:“这就是巫术。” “现在,你最好不要说话。” 我看向岳贤道:“老爷子,我知道,你刚才一直都很清醒。我们说的话,你也听见了,现在由你做决定吧?” 岳贤摆手道:“别折腾了。我都九十二了,能痛痛快快的走,就是最大的福气。何必在临死之前遭那个罪。” 岳成宏的眼圈便红了:“爹,这俗话说……” “行了别劝了!”岳贤摆手道:“我这辈子好福享过,好罪也遭过,能走个痛快就行了。” 我顺势道:“老爷子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我或许可以帮你。” 岳贤举着一只攥成拳头的手道:“我这双手这辈子抓过金,抓过银,就是没抓过这。” “小先生要是能跟地府说上话,下辈子能不能让我抓点权?” 我往旁边看了一眼,吕岩心领神会地道:“老岳,让大伙都出去吧!有些话,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岳成宏把人都打发走了之后,我才对岳贤说道:“老爷子,这生死轮回是天地大道,谁来生如何,可不是我能左右的了的事情。” 我在岳贤失望的眼神中把话锋一转道:“不过呢!老爷子想要当个官,我看不难。” “我跟城隍还有几分交情,可以给你在城隍那里谋个差事。一开始,这个差事不会太高,但是肯定能让你管着些人。以后能不能升迁,就看您老自己的本事了。” 岳贤的眼睛顿时一亮:“你真能办到?” 我点头道:“这么多人在这儿,我说假话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不过,我说的可不是黑省的城隍,是盛天城的城隍。” 岳贤连连点头道:“行行……能给我谋个差事就行。将来官做不上去,那是我自己没本事。” 我点头道:“行,三天之内,我把事情给您办好了。” 岳贤那是乐得合不拢嘴:“成宏啊!这几天就让小先生在这里住下吧!” “不管小先生有什么要求,一定要全部满足。” “这可是你爹的大事,是老岳家的大事。你要是办砸了,我死都饶不了你,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岳成宏显然是不相信我能在阴间给岳贤找个官做,嘴上迎合着我们几个,脸色却异常的难看。 岳贤一听能当官,那是笑得合不拢嘴,又是张罗倒茶,又是张罗摆宴,就差没把我们几个当成祖宗供起来了。 看他那个架势,都恨不得自己能早点死,好到阴间做官去。 不过,岳成宏对我们却是越发的疏远了几分,原因无他,就是他不相信我。 这事儿,别说是岳成宏不信,岳家上下就没一个人相信。 我不止一次听见有人在私底下议论,刘思雅帮我们说了几句话,也被岳家人给顶了回来,大概的意思是:半间堂的人确实有本事,如果手底下没两下子,也不可能让像是植物人一样的岳老爷子醒过来,满面红光地在家里转悠。Www.XSZWω8.ΝΕt 但是,想在阴间给老爷子找官当,那就是胡说八道。他陈九是阴间的官员,还是阎王爷亲儿子?张嘴闭嘴就给人封个官?吹牛-逼也不能这么个吹法。 事实上,这些人是不太了解阴间的事情。 我说的是,给岳贤在城隍那里谋个差事,不是在地府谋个差事。城隍也归地府管辖,相当于地府的封疆大吏。想要任命一个低阶官员,也只是动动嘴的事情。 退一步讲的话,我想在阴间给岳贤谋个差事也不算困难。不说阴间的鬼魂有多少,单就阴兵的数量就是以亿计算。管理百八十人是阴兵头领,在地府高层的眼里,连个官都算不上。 只是,我没必要因为这些事情直接去找判官而已。 这些事情,我没必要跟岳家人解释,说的多了,他们反而会觉得我在骗人。 不过,有些事情,你越不解释,别人的猜疑也就越多。 刘思雅悄悄跑来告诉我:“现在岳家上下都在憋着一股火,说是等着老爷子走了之后一块儿找你算账。” “陈九,你得小心些。我小舅那个人看着随和,其实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容忍的。如果……” “如果这件事搞砸了,我怕舅舅会跟你发生冲突。” 刘思雅是真的着急了,跟我说话的时候两只手也不知道在一起搓了多少下? 我笑道:“你不相信我的本事啊?” 刘思雅慌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我赶紧说道:“你放心,一天之后自见分晓。” “那好吧!”刘思雅嘴上说好,转头就去找了岳贤。 当天晚上,岳贤就在饭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你们都坐下,我有几句话要说。” “后天,就是我要去地府的日子了。” “我知道,这几天你们都在私底下说九王爷如何如何?” “现在,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话说清楚。” “我死,是老天爷给我定的寿数,谁也改变不了。九王爷让我过了三天的舒坦日子,这就是恩。你们得报。” “我去阴间当官的事情,那是事在人为,九王爷出手办了,也尽心给办了,那也是恩,成与不成,你们都得念着九王爷的好。” “这事儿办成了,我会经常回来看看。办不成,你们也得把九王爷当成恩人对待。你们能不能做到?” 岳贤看在座的没人点头,就挨个点起了名来:“成栋,你能不能做到?” “成霞……” “成宏,尤其是你,你是我最不放心的那个。我现在就问你,你能不能做到?” 岳成宏咬着牙点头道:“我能!” 岳贤这才满意了:“能做到就行!” “成宏,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看着他们,谁再敢说九王爷的不是,家法伺候。” 岳贤扔下一句话才站起身走了。 韩老鬼却对着我笑了一下:“看来刘思雅那小妮子对你挺上心啊!怕你吃亏,才去老头儿那告了黑状。” “又来了!”我翻了个白眼道:“赶紧的吧!后天还得出场呢!” 第七百七十七章正中下怀 我在鄙视韩老鬼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来:“老鬼,明天我们先离开岳家,你留下帮岳家布置。” 我压低了声音道:“往死里弄,这两天的憋屈,咱们得在钱上给找回来。” 韩老鬼点头道:“你放心!咱们不还没找到合适的堂口吗?这回最少弄个堂口过来,弄好了弄个全装修的,车子啥的都让他们配齐了。” 我在韩老鬼手背上拍了拍:“半间堂过得舒不舒坦全都靠你了。” 我第二天一早就以回去准备为借口离开了岳家,直到韩老鬼通知我们岳贤咽气了,我们才返回了岳家。 叶开把车开到了岳家附近,我头一眼看见的就是挂在门口的大红绸子,门口那唢呐吹的根本就不是白事儿曲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岳家是要娶媳妇了。 站在门口的岳成宏,连“孝”都没带,反倒穿了一身的大红色的唐装。 岳成宏看见我们下车,赶紧迎了上来,一脸尴尬的说道:“几位,里面请。思雅在里面等你们。” 我正跟韩老鬼用眼神交流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有个人说道:“岳老板,你爹没了,你怎么穿成这样?” 岳成宏那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儿:“这是……这是家父的安排,说是喜丧。我不同意都不行,几位快请吧!我还得招呼客人。” 喜丧? 我们这边倒是有这个说法。 老人年过八十走的,丧事要当成喜事办,还得大操大办才行。 喜丧,这事儿自古就有,过去还有一个严格的标准:得“全福,全寿,全终”才能办喜丧,到了现代也就没那么严格,过了八十就可以办。 可是,喜丧再怎么操办也不至于弄出不披麻戴孝,反倒披红挂绿啊?唢呐吹的也应该是丧乐,只不过没正常出殡那么悲就是了,岳家这全都吹的是喜乐。 这肯定是韩老鬼整出来的事情。 岳成宏在盛天城那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不特意通知,也得有人过来悼唁老人,看到这种情形就算是嘴上不说,心里也得编排岳成宏。 岳成宏的尴尬可想而知啊! 韩老鬼对岳成宏也算是手下留情了,他要是欢起来整人,对方肯定得让他整得生不如死。 韩老鬼想要整人,我得使劲看热闹,一会儿有机会我还得给他加把火。 等我若无其事地走进大门才看见,别墅院子左边摆着一顶大红轿子和八个抬轿子的纸人,右边则是一匹纸扎的高头大马和八个带刀亲卫。 我往韩老鬼那边看了一眼,意思是:你这又是搞什么名堂? 韩老鬼插着手道:“堂主,我按照你的意思,准备好了登仙祭,你看这些东西还合用吗?” “岳家老爷子特意找过我,我也是小心准备之后,才请堂主过来。趁着登仙还没开始,堂主再给看看是不是还需要查遗补漏?” 叶开惊讶道:“俺滴娘哎,真有登仙啊!我这算是见识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丧事里面还有“登仙”的说法。 “登仙”是说,家里老人故去之前,得了地府的册封,被封作“山神”“土地”“河神”一类的小神,或者是干脆到地府任职。别看这神位或者官职不大,但那是实打实的鬼神之位,说是“封神”“登仙”也不为过。 这些人在走马上任之前,会得到地府特许向家人交代后事,告知去向。 “当官”在古代那是了不得的大事,哪怕是当个九品官,那也叫朝廷命官,必须张灯结彩,宴请街坊四邻。 在地府当官那就更了不得。家里人自然得大肆操办一番,丧事只挂红不见白,家里人不仅不哭,还得喜气洋洋。 “登仙”这事儿多少年都遇不上一次,有些人家在白事儿行里干了三辈子的白活儿,也遇不上一次“登仙”。 相反,要是白事儿先生主持过一次“登仙”,那就够他吹上一辈子。 岳贤登仙了还找韩老鬼,不会是要让韩老鬼,给他操持白事儿吧?尐説φ呅蛧 得! 岳贤这算是掉坑里了,韩老鬼正准备找他麻烦呢,他还上杆子往老鬼枪口上撞,这不是寿星老儿喝砒霜——活腻了么? 我刚腹诽了两句,就猛地看向了韩老鬼,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不好,韩老鬼要往死里坑岳贤! 他这么规矩地跟我说话,后面肯定是做了其他的准备,只不过是没来得及告诉我而已。 我正觉着这脑袋转不过来弯儿的时候,韩老鬼都走进灵堂去了。 这老货,可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刘思雅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已经是开天眼了,虽然不像我们看得那么清楚,但是,朦朦胧胧的也能看见鬼魂。 要是被她看见韩老鬼弄自己姥爷玩,还不得跟我们拼命啊? 我吓得赶紧追了上去,可还是晚了一步,正好看见刘思雅的母亲岳成霞拿着一张大红的信封往韩老鬼手里送:“这是我爷的一点心意,他希望九王爷,能帮助操持他的丧事。” 韩老鬼的脸色陡然一沉:“开什么玩笑?你当半间堂是什么?是干白活儿,还是司仪么?” “我实话告诉你,你爷当了山神土地也好,还是当了地府官吏也罢!只要没到黑白无常,四大判官那个级数,还没资格跟我们堂主吆五喝六。” “让我们堂主给他操持丧礼。你现在找辽东,吉省的人问问,术道上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五大白袍之首当司仪?” 韩老鬼生气那是装的,叶开是真来了火气:“妈了巴子的,当个小官儿还嘚瑟上了,半间堂九王爷是什么人?辽东术道第一家,当年坐屋里跺一脚,整个盛天城的术道都得跟着颤三颤,你让我们堂主当司仪,干白活儿?” “要不是看在刘思雅面子上,我现在就把你家牌位砸了,你信不信?” 韩老鬼哪能真让叶开砸场子?淡淡说道:“算啦!不看别人,还得看思雅不是。我们走。” 岳成霞也傻眼了:在她看来主持个白事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没多想就直截了当地跟韩老鬼说了实话。 这也正中了的韩老鬼的下怀。 第七百七十八章等着蒙人 外面的岳成宏听见动静赶紧冲了进来,问清楚情况之后气得直跺脚,对着岳成霞低吼:“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岳成霞一脸茫然的道:“咱爹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就没多说。” “你……这事儿不怨你。怨咱爹没说清楚。”岳成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爹只告诉我张罗出殡了,他没告诉我要找九王爷当司仪啊!这事儿闹的。” 岳成宏走上来给我深鞠了一躬:“九王爷,对不住了,我事先不知道,冒犯了九王爷。” 岳成宏虽然不是术士,但是跟风水大师打过不少交道。他知道,术士不仅分门别类,也分上下几等。有些活儿,高阶术士不会去干。 要说,出殡干白活儿的人,是不是术士? 答案是:是,但又不全是。 白事儿行的人,做的是送人的买卖,表面上一个司仪就能把事儿全都做完了,实际上,里面有严格的分工。 白事儿司仪只是主持葬礼,甚至连阴阳眼都不开,因为他们用不着去跟冤魂交流什么? 真正厉害的人,在陪着司仪过来的人里。 你只要稍加留意就会发现,陪着司仪过来的人,肯定有一个不会跟他一起忙活到最后,不是露个面就走,就是稍坐一会儿就借口离开。 别看那人只是待上一小会儿,其实他是在看生意能不能接,要是棺材里躺着的是冤魂厉鬼,或者送不走的人,他会告诉司仪快走,这事儿你弄不了。然后他自己留下,把事儿处理明白了,再把司仪叫回来。 那个人才是白事儿行里坐镇的术士。 这个人在各地的叫法不一样,在白事儿行的身份也不相同。但是,有一点相同,那就是他们不干司仪的活儿。 岳贤让我主持出殡,等于是抬高了他的身价,折了半间堂的脸面。 我冷哼了一声拔腿就走。 岳成宏在后面一路小跑地追了上来:“九王爷留步,留步。让您主持葬礼,是家父生前最大的心愿,你能不能屈尊……” 我转头道:“你爹有心愿,我就得动手吗?” “要是谁都过来上我这儿弄个心愿,我明儿个还不得改行当司仪?” “滚蛋!” 我甩开岳成宏就往出走,那些跟岳成宏交好的宾客赶紧围了上来,等把事情问个大概也就都开始七嘴八舌地劝我。 我一直冷着脸不说话,就是在等韩老鬼发话。 我估计,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是韩老鬼设计好的,火候差不多了,他就能借坡下驴了。 我没想到,岳成宏说着说着当众给我跪下去了:“九王爷,我求你了,你就屈尊动动手吧!” 刘思雅,岳成霞也跟着跑过来,要给我下跪。 我一看,这不是玩大了吗? 赶紧跑上去拦住了那兄妹俩:“两位可别,我跟刘思雅是朋友,你们也是我长辈,这么干那可是要折了我的寿了。” 韩老鬼也知道不能再端着了,伸手扶起岳成宏:“快起来,这么大一个老板,这是干什么?” “孝心难得啊!你们是一片孝心,但是,我们堂主主持登仙实在是不合适。” “东北白袍,那是站在了术道顶端的人物。更何况,我们堂主还是一方之雄,真要上去充当司仪,等于是拉低了半间堂的江湖地位。” 韩老鬼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要是堂主不出手,怕是在思雅面前也不好交代。” “我看这样吧!就算念在你一片孝心,加上思雅的面子,这事儿我动动手吧!我也是东北城隍联手赦封的白袍大先生。这个面子,还是够用的。” 岳成宏显然是不知道白袍的含义,刘思雅赶紧飞快的解释了一遍。 岳成宏脸色顿时一红:“那就麻烦韩老了。” “嗯!不算麻烦!只能算是思雅在我们堂主这里有面子。”韩老鬼道:“给我准备一身喜庆衣服。我这过来,还特意穿了一身黑。” 得,韩老鬼又骗了人家一身衣服,这真是蚊子腿都不放过啊! 还有,他老是跟人家提刘思雅干什么? 这个老东西,我一不留神就给我出幺蛾子! 岳成宏赶紧给韩老鬼准备好了衣服,韩老鬼打扮得像模像样,披红挂彩走到大庭广众之下,站到了临时搭好的台子上:“今日,岳家老爷岳贤荣登仙位,封神一方,此乃大喜,当亲友同贺……” 我扫了一眼在场的宾客,发现绝大多数人都当成了个热闹,有些人甚至还在交头接耳地小声嘀咕:“净特么扯淡,岳家这就是不知道怎么显摆好了,他们怎么不说,要封天神呢!” “人家有钱,愿意怎么显摆就怎么显摆呗!看着就行了。” 这些宾客谁都没听过“登仙”的说法,都以为岳家是在哗众取宠。 这话,岳成宏当然也全都听见了,他走到我身边小声说道:“九王爷,能不能让来宾看看我爹登仙啊?要不,我丢不起这个人啊!” “你看,还有人拿手机录像呢!要是明天上了自媒体,我家这脸更没地方放了。” “九王爷放心,你愿意出手,我一定有所表示。” 我低声道:“登仙礼上没这个环节啊!你等会儿,我上去跟鬼爷商量一下再说。” 这时候,韩老鬼已经高声喊道:“有请诸神法喻,宣地府册令。上金瓶。” 我赶紧拿着一个黄铜打造的“金”瓶赶了过去,小声道:“岳成宏想要让宾客都看看岳贤封官,我让张道凡配合你,你能行么?”ωww.xSZWω㈧.NēΤ 韩老鬼的法术不怎么样,让他给一个人开眼都费劲,别说给一群人开阴阳眼了。 要是张道凡在上面,这事儿肯定能办成。 但是,现在上面主持的人是韩老鬼,我临场换司仪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再说,白事儿就没有女人当司仪的说法。换上去那不是乱子更大了? 韩老鬼飞快地说道:“能行!我法术不行,演戏还行。” 我点头道:“一会儿,我烧金箔的时候,张道凡找机会刮阵风,你见机行事就行了。” 我刚要转身却听见韩老鬼说道:“小九,记住了,别跟岳成宏谈钱。” 韩老鬼,这是砸人家一个大的啊! 江湖上的事情,往往不怕谈钱。谈钱就是有价码,不谈钱才不好还这个人情。 我送完金瓶就没从台上下来,而是找了个边角站好,等着帮韩老鬼蒙人。 第七百七十九章算计岳贤 韩老鬼点起一张黄纸扔进了金瓶,趁着火光正盛的时候,把手伸进金瓶里往外一拽,捞出来一张写着字的黄纸。高声念道:“奉盛天城隍谕旨:敕授人间贤良岳贤为盛京游牧副尉,官职七品。” 七品? 我找司宸安排这件事的时候,司宸可跟我说,他弄来的是六品官,怎么让韩老鬼给活生生降了一品? 韩老鬼这是又备上后手了。 韩老鬼挥手道:“撤轿,留马!” 叶开那边指挥着人,把轿子和纸人全都搬到了一边儿,只留下了纸马和带刀侍卫。 “文官留轿,武将留马”这也是登仙的规矩。 韩老鬼又高声喊道:“孝子贤孙,为岳大人奉上程仪。” 岳成宏,岳成霞赶紧过去从韩老鬼手里接过火头儿,点着了堆好的金箔,元宝。 张道凡在火光最烈的时候,悄悄把一张灵符打进了火堆。 一道肉眼可见的风旋,瞬间从火堆下面暴卷而起,将纸灰和金箔掀上了半空,往人群中飘去,那些宾客眼前立刻出现了一片金色的光点儿。 我分明看见不少人,下意识举着手往自己眼前乱划,乱挥,像是要去抓那些金光。韩老鬼趁着这个时候高声喊道:“请岳大人上马!” 韩老鬼一声高喊之后,纸马,纸人身上烈火骤燃,不多时,我就看见有人牵着一匹高头大马,从那熊熊火光中走了出来,战马身后的八个侍卫,以同一步伐整齐前行,脚步顿地有声。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之后,又是惊叫连连,有人甚至抱着脑袋在那拼命尖叫——他们很清楚,自己这是见鬼了。 我运足了内力喊道:“不要害怕,这是岳老爷子在封神登仙,阴兵不但不伤人,还能给在座各位带来福气,诸位还是往前站站吧!多沾沾福气!”Www.XSZWω8.ΝΕt 我话说完,惊慌失措的人群才算是安静了不少,不过也没人敢往前面站。 那边,穿着武将官服的岳贤大步从屋里走了出来,踩蹬上马,昂首挺胸。 岳家别墅门外阴风大作,数百鬼兵列阵而来,整整齐齐单膝跪地:“恭迎游牧副尉岳大人。” 岳贤坐在马上向岳成宏等人吩咐道:“为父此行去地府就职,你无须挂念,以后要多行善事,多行义举,切不可为非作歹,为富不仁。否则,为父在阴间也救不了你们。切记,切记。” 岳贤对儿孙训诫一番之后,拱手道:“多谢诸位亲朋好友相送,老夫不能亲自致谢,一会儿让我家孩儿代我多敬诸位几杯。告辞!” 岳贤策马扬鞭,绝尘而去,阴兵鬼将也消失在了众人视线当中。 满院子的宾客久久无声,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自己看见的一切。 韩老鬼摘下身上的大红披挂:“岳老板啊!剩下的就是三天流水席,我就不在这里给你主持了,后面的事情,你们正常处理就行了。需要看看风水可以再找我们。” 岳成宏赶紧拉住我和韩老鬼道:“九王爷,鬼爷,诸位大先生,你们必须留下多喝几杯,也好让我给九王爷表达表达感激之情啊!” “不了,不了……”韩老鬼摆手道:“登仙宴的规矩就是司仪不能留下,你们按照规矩,必须守灵三天表达对老爷子的哀思。” “别看老爷子已经走了,但是,这事儿,你们还必须得做。守灵三天是给老爷子的地府同僚们看的,你们不守灵,老爷子在同僚面前没面子,这个事儿,你们得办好。” 我怎么觉得,韩老鬼是有要弄岳贤的意思呢? 韩老鬼这是怕岳贤去了城隍司没面子? 他是怕刘思雅跟上来,他不好办事儿吧? 刘思雅在这边守灵三天,再加上下葬还得一天,等她有空了,我们这边什么事儿都办完了。 韩老鬼是真贼啊! 韩老鬼从岳家出来之后,让叶开开车转了一圈,才调头开向了郊区的一个隐秘岔路上,他说:岳贤正在那边等我们。 我怀疑,岳贤应该是被人给捆在那儿了。 叶开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事情:“狐狸,岳贤死得太巧了吧?他不会是让你给弄死了吧?” 我笑道:“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有底线!溪月不是都算过了吗?岳老头活不过三天吗?” “当然啦!溪月当时算得也不是特别精准,我找司宸查过了,其实岳老头能活五天,多出来的那两天是生死簿上写的,就算是仙家也不能算的可丁可卯不是!不意外。” “然后呢!我为了展示下实力,就让司宸联络鬼差早来了两天。” 叶开竟然点头道:“我想想也是,岳贤的岁数也不小了,加上像是植物人一样躺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能回过一口气儿来,都是因为张道凡用巫术给他回气的结果。少两天就少两天吧!他都活蹦乱跳三天了,也算是赚了。” 叶开说完又问了一句:“我们这么坑岳贤,他不会告诉刘思雅吧?” “放心!”韩老鬼道:“地府为了公正,定了一条规矩,凡是在地府任职的官员。在至亲亡故之前,不得与其见面。免得地府官员泄露天机,告诉至亲好友如何避劫躲灾。” “等到岳贤能见到刘思雅的时候,都得是几十年之后的事儿了,那时候,刘思雅想找我也找不着,我怕个逑哩?” 琥珀目瞪口呆地看着韩老鬼:“你还能再无耻点吗?” “不能!”韩老鬼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是有底线的人。” 韩老鬼扯犊子不脸红这劲儿,也是种本事! 我实在受不了韩老鬼这个德行,往车座上一靠,闭上了眼睛:“等到了地方再喊我!” 等韩老鬼喊我的时候,我睁眼一看,好家伙啊!岳贤被他那八个纸扎的亲卫用绳子给套上了。 八个纸人分别站在不同的方向,每个人手里拽着一根绳子,绳子那头把岳贤连人带马地套了个结实,岳贤被人用绳子抻着想跑都跑不了。 来接岳贤的那些阴兵,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就那么孤零零地把他扔在了路上。 韩老鬼趁着岳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慢慢悠悠走了过去:“岳大人,你这是闹哪出哇?耽误了上任,那可是大事儿啊!” 第七百八十章十二鬼门 岳贤勉强笑道:“九王爷,我不知好歹,让您老帮着主持丧事,冒犯了,我这就回去告诉犬子,给你赔罪。” “别别……这可不好,这可不好!”韩老鬼走到岳贤面前:“岳兄,来接你的阴兵没告诉你,你在阴间的这个差事怎么来的么?” 岳贤说道:“当然知道,是九王爷在帮我运作!此恩……” 韩老鬼道:“你先别忙着说什么恩情。”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你为什么活着的时候当不了官吗?” 岳贤颓然道:“还不是没那个命嘛!” 韩老鬼道:“你错了。你的命中原本就有五品官。但是,你连从九品的官职都没有。你敢说,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做官?” 岳贤瞪大了眼睛:“鬼爷。你没开玩笑吧?” 韩老鬼冷声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开玩笑。” “别人看不出你们岳家的根底。我半间堂的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外面都在传岳成宏是白手起家。但是,你岳家是怎么起家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韩老鬼说话之间,岳贤的身子不由得微微一颤,韩老鬼继续说道:“你不想说的话,我可以替你说。” “当年,你曾经当过一段术士。不应该说是术士吧!应该是说,你只是跟术士身边混了那么一段时间。” “当初带着你的人,毁了你的官运,却帮着你儿子起了财运。这才有了你们岳家在黑省的地位。” 韩老鬼的声音再次一沉声道:“当初,你跟的那伙儿人是叫十二鬼门对吗?” 岳贤点了点头道:“他们确实是叫十二鬼门。” 韩老鬼笑了一声之后,却转移了话题道:“岳贤,你这些年一直热心于公益事业,又是捐款,又是捐物。其实,就是想要积攒点功德,下辈子给自己混个官当当吧?” “你后来敢让我们堂主去给你当司仪,是不是听那些给你送金册的鬼差说:你在阳间有功德,才在阴间封了官。你就有点飘了?” “我摆明了告诉你,就你那点功德在阴间根本不算什么?没有我们堂主帮忙,你以为,你能当上一个正七品?” “现在认清现实了没有?只要我家堂主咳嗽一声,来接你的阴兵就敢把你捆上扔在道边儿。” “同样,只要我们堂主给你多说两句好话,你就能更进一步。” 岳贤赶紧赔笑道:“九王爷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我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爽快!”韩老鬼道:“我要找十二鬼门。” “这个……”岳贤迟疑了一下才试探着说道:“你们找十二鬼门,是攀交情,还是要寻仇啊?” “不该你问的事情别问。”韩老鬼道:“你想清楚,今天这话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事后,你安安心心做你的官,有我们堂主的帮衬,你想升迁,还不容易么?” “你要是不说!嘿嘿……后果比你想象的严重。” 韩老鬼慢悠悠地说道:“我给你一袋烟的时间考虑。” 韩老鬼到底是善于拿捏人心的高手。他跟我说过,只有无欲无求的人,才当得起“高人”这两个字,才能超然物外。否则,不管多厉害的人,一旦心里有了执念,他的架子也就端不起来了。 岳贤的官迷深入了骨子里面。 韩老鬼,这是先答应给他一个官当,再拽着他不让他得到这个官位,最后又抛出一个可以升官的诱饵,他就得听我摆布。 难怪,刚才韩老鬼非要把六品说成是七品。 原来,是要在这里拿捏着岳贤啊! 我忍不住向韩老鬼传音道:“张凌毓那边都没查出来岳贤跟术道有接触,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老鬼回答道:“这回算是你歪打正着了。” “那天晚上,岳贤不是敲打过他家的子孙么?” “我想弄明白岳家人的真实态度,就偷听了他们谈话。岳家的大儿子岳成栋和小儿子岳成宏聊天的时候说到了十二鬼门。”尛說Φ紋網 “他俩大致的意思是,要是能找到当年岳贤追随过的十二鬼门就好了。不仅能把岳贤救回来,还不至于让岳贤鬼迷心窍似的相信我们。” “我这才注意到了十二鬼门的事情!” “我怀疑十二鬼门,就是当年皇史宬的秘卫。他们当中没有提督,所以只有十二门。如果加上提督的话,那就应该是十三鬼门了。” 我微微点头道:“你怎么知道岳贤命中有五品官位?” “琥珀算出来的。”韩老鬼道:“我让琥珀推算过岳贤的命数。他命里的确有官位,而且财运很厚。可以说,这辈子是名利双收。” “现在看的话,岳贤的命数被强行改动过。虽然,岳贤的下半生日子过得很好,荣华富贵,绫罗绸缎,山珍海味样样不缺。但是,那些东西都不是他自己赚来的,他只是受到了儿女的供养而已。” 韩老鬼声音一顿道:“琥珀也看不懂十二鬼门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说他们夺了岳贤的命数吧?倒也没错。但是,他们又给了岳贤大量的补偿。这不是邪道夺命该有的作风。” “你说他们没伤害过岳贤吧?他们却剥走了岳贤的官运和财运。” 我点头道:“的确有些蹊跷。一会儿看看岳贤怎么说吧?” 岳贤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九王爷,我们岳家已经离开十二鬼门好些年了,对十二鬼门的事情知道的不多,未必能帮上你什么?” 韩老鬼道:“没事儿,知道多少说多少!” 岳贤说道:“十二鬼门,并不经常在江湖上行走,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出现一次。” “有人说,他们是三十年出现一次,也有人说,他们是二十年一现江湖。” “十二鬼门出现的时候,并不会为非作歹,杀戮无辜。甚至没人招惹他们的情况下,也不会跟江湖人有过多的交集。” “他们每次出现只做一件事,就是寻找追随者。这些追随者只需要在他们身边待上一段时间就可以了。等到这些追随者离开的时候,都会得到十二鬼门丰厚的奖励。” “所以,不仅没有人惧怕十二鬼门,反而是在寻找十二鬼门的行踪,希望成为他们的追随者。” 第七百八十一章十二鬼门2 岳贤继续说道:“我曾经就是作为十二鬼门的追随者,跟在他们身边一年之后,他们就让我离开了,至于十二鬼门去了什么地方,我并不清楚。” 我听到这里故意问道:“你说的十二鬼门是一个门派?” “不是!”岳贤道:“据我所知,十二鬼门是十二个不同的门派。他们各自又有名字。十二鬼门可以说是一个联盟吧!” “十二鬼门虽然只是一个松散联盟,但是,各门之间都留下过联络方式,为的就是在危急时刻,能相互伸出援手。” 我再次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岳贤回答道:“我还听说,十二鬼门的构架就跟其他江湖门派一样,分为内门和外门。内门才是门派的核心所在,内门弟子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能享受到海量的资源,专心修炼。” “外门弟子虽然在外面拼死拼活,却要拿出大半所得供奉内门。” “那些寻找追随者的人,都是十二鬼门的外门弟子。” 我听到这里沉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十二鬼门么?” “没有!”岳贤摇头道:“如果,我真有联系他们的办法,也就不会躺在床上等死了。” 我正在失望的时候,却听岳贤说道:“不过,我听说,还有一种办法可以找到十二鬼门。” 我的眼睛顿时一亮:“快说,是什么办法?” 岳贤说道:“我以前听十二鬼门的弟子聊天的时候说,当年魂门的弟子无意中打开了一处鬼神秘境,造成了大量的恶魂逃亡。” “那些恶魂都已经陆续转世投胎,只要那些恶魂经历两次劫数不死,他们必成术道巨擘。十二鬼门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他们一定会在相应的时候,刺杀那些转世恶魂。” “只要,你们找到转世恶魂,守住他们,也就能等来十二鬼门。” “还有……” 岳贤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如果,你们能找到内门弟子的话,一定要把他们拿下,哪怕是死的也无所谓。” “十二鬼门的内门弟子身上都有探知外门人员的法器,十二鬼门为了保护内门弟子,曾经联手定下了一个规则:内门见外门,高人一等;外门见内门,唯命是从。” “在外行走的内门弟子,不管是缺了钱,还是惹来俗世上的麻烦,或者是被强敌追杀,都可以利用法器联络附近的外门弟子,命令他们倾力相助。” “拿到那件法器,想要找到十二鬼门的隐居弟子易如反掌。” “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我看得出来,岳贤之所以会把十二鬼门给卖了个干净,还是因为对方拿走了他的官运,让他一辈子没实现自己理想和抱负的机会。 我虽然看懂了却没说破,只是点头道:“老鬼,一会儿你联络一下司宸,让她找城隍提一提,给岳贤再升一级。只是他以后能干什么,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多谢九王爷照拂!”岳贤大喜之余再次说道:“九王爷,思雅那孩子还请你们多多照拂。” “放心,刘思雅是我们的人,我自然会照顾。”韩老鬼点头之间挥了挥手,八个纸人立刻放开了岳贤,原先消失的阴兵也从远处走了过来。 岳贤向我们拱手辞行的时候,韩老鬼说道:“你就职之后,会有一次给家人托梦报平安的机会。你得嘱咐好岳成宏,好好听我们的话。懂了吗?” 韩老鬼这个老东西,真是老谋深算啊! 没有他再插上一手,岳贤肯定不会透露十二鬼门的隐秘。岳成宏也只会用金钱回报半间堂,绝不会欠我们的人情。 现在,我们不仅拿到了情报,还让岳成宏欠了我们两个人情,加上岳贤托梦,岳成宏肯定要尽心竭力帮我们办事。 韩老鬼这算盘打得精。 韩老鬼上了车才说道:“小九,你下一步怎么打算?准备追查十二鬼门的外门弟子?还是打算去找那些转世恶鬼?” 我摇头道:“都不是!” “第一,十二鬼门的外门弟子,肯定没有那么容易被追查到身份,否则,也就不会出现术道寻找十二鬼门而不得的情况了。我们贸然找过去,除了打草惊蛇,起不到任何作用。” “第二,岳贤说的那些恶鬼转世的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个未知数。就算他们真的存在,我们也不能去找。” “当年十二鬼门的人既然把他们放出来了,那就是十二鬼门的因果。我们去找人就等于卷进了他们的因果里,我可不想去给人挡因果。” “我看还是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先在术道上扎根,然后徐徐图之。” “你等到岳家办完丧事之后就去找他们,先把酬金收了。然后,给我们弄个地方。” “想扎根总得先有个窝不是?” 韩老鬼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事儿,你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我们几个回到酒店住了三天之后,韩老鬼就晃悠着去了岳家。没用两天的工夫就把半间堂的堂口找好了。 要说,岳成宏对堂口这事儿,还真就尽心了。 他给韩老鬼挑了七八个地方,让韩老鬼随便去选,最后韩老鬼挑中了一个废弃的小型监狱。 那个监狱的位置比较偏僻,但是地势险要,也很少有人过去。除了行政大楼和宿舍之外,还有能容纳五百人的牢房。 韩老鬼之所以会选择监狱,就是因为我们有叶开这个镇狱使在。 张凌毓在打扫凌关狱战场的时候,把谷兴胜他们拿走的镇狱使信物全都找回来了,不算斩狱剑,还有五件之多,加上叶开手里的镇狱使大印,我们差点就凑齐了所有信物。 有这些东西在,叶开足能把那座监狱变成龙潭虎穴。别说是做半间堂的堂口,就算是给三局当总部也绰绰有余。 韩老鬼敲定了地点之后,岳成宏直接拉了三支施工队过去,没日没夜的干了七天,把监狱彻底翻新了一遍不说,还按照叶开和张道凡的要求在监狱里加了不少东西。 我估计,叶开,张道凡,老康他们三个只要花上一段时间,就能让那座监狱变成秘术,巫术,机关三者一体的术道禁地。 不说固若金汤,也不会被人轻易攻破。 第七百八十二章文斗 这一次,我们半间堂并没大张旗鼓立堂口,只是在大门上挂了个牌子就算立了半间堂。 岳成宏也在我们立堂的第二天找上了门来。 我刚把岳成宏让进客厅,吩咐溪月倒茶。岳成宏便开口道:“九王爷,在下这次来是要向您赔罪啊!” 我笑道:“岳董这话让我有点莫名其妙啊!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岳董给我找到了堂口,你怎么先来给我赔罪了?” 岳成宏道:“实不相瞒,这几天,我联络了很多术道上的好友,准备在半间堂立堂口的时候,过来给九王爷壮壮声势,可是,我那些朋友……” 岳成宏看了看我的脸色才说道:“他们说,黑省术道不准备接纳半间堂。” “其中原因,有一半是因为半间堂在吉省的风评,另外一半则是本地术道并不认可外来的术士。” 我淡淡笑道:“那么他们准备怎么对待半间堂?” 岳成宏道:“他们的意思是,不冲突,不合作,不往来。就相当于半间堂没来过黑省。” 黑省术道这个办法比起直接对抗还要高明了几分,半间堂被孤立之后,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开黑省,但是,全面与有三局撑腰的半间堂对抗,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 张凌毓故意不让三局和半间堂同时进入黑省,也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她把破局的选择权交给了半间堂。 如果,我选择了江湖,那就得凭自己打出半间堂的名号,在黑省站稳脚跟。 如果,我选择了三局,那就是半间堂变成类似于“六扇门”的存在,强压一省术道。 岳成宏大概也猜到了这样的结果,把话说完之后就在那等着开口,我不紧不慢地接过溪月递过来的茶杯:“所以,岳董想替黑省术道给我带什么话?” 岳成宏顿时打了个激灵,他作为这次接洽的中间人,本该是为双方利益考虑,促成我们之间的共赢。 但是,他现在的做法明显是在倾向于黑省术道,甚至有几分想让我知难而退的意思。 我对他说的话,也已经表明了态度。如果,你是代表着黑省术道,那就别怪我把你们划分到一个行列里了,那个时候,我跟术道开战必然会连他一起揍;我跟术道讲和,也没人念着他的好。这种里外不是人的买卖,换成谁都不会去做。 岳成宏也知道,我是在逼他站队! 事实上,岳成宏也很清楚术道中人真正生存的土壤是什么? 是雇主! 只要术士有一定数量的雇主,本身也有足够的实力,即使不去接触同道,也一样能在江湖上立足。 岳成宏就是能让半间堂在短时间内破局的人,交游广阔的岳成宏,只要把半间堂带入他所在的圈子里,半间堂自然能接到生意。而且,从他这个圈子里接到的生意,雇主往往都是豪掷千金,几笔生意下来,半间堂就能打出名号。 岳成宏现在的意思,显然是不想蹚这个浑水。 我见对方没有说话便开口道:“既然,黑省术道没有让岳董给我带什么话,我就不多留岳董了。有空,我会去拜会岳董。”尛說Φ紋網 岳成宏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在过来之前,必定打听过半间堂的情况。 他心里也很清楚,如果得罪了半间堂,我们真想拿他开刀的话,他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岳成宏的眼珠连转了几圈才开口道:“九王爷,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是有些委屈半间堂了。” 我似笑非笑的说道:“说来听听,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人要怎么委屈半间堂?” 岳成宏道:“我的一个朋友说,其实半间堂想要融入黑省术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他们能赢得术道上的认可就行了。” “我当时也问他,怎么得到认可?是拜码头,拉关系么?” “我那个朋友说,拜码头,拉关系,那都是江湖面子,得看各路大佬愿不愿意分你一杯羹,再决定你能不能在一个地方站住脚。但是,在绝对实力面前,面子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想要不拜码头就在术道上立足,要么是,你像是电影里武馆踢馆一样,一家一家的踢过去,把所有人都打服了。要么就是文斗,接下黑省谁都接不住的生意,还成功把生意做成了。” “只要这两点能站住一点,就算不能让术道中人心里服你,至少他得在嘴上服了你。” “要是九王爷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做中间人给你联系买卖。” 我笑道:“联系买卖倒是可以,但是这佣金谁来出?总不至于让我半间堂白干买卖,还得出车马伙食的费用吧?” 黑省术道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文斗,那是术道自古传下来的规矩。术道中人不可能不拿出来用。 即使,黑省术道自己不用,我也得想办法主动挑起文斗。 现在,黑省术道的情况模糊不清,十二鬼门又是神秘难测。我必须找到一个切入点才能盘活黑省术道这一局。 文斗,就是最好的切入点。 更重要的是,按照我们以往的经验来看,那些黑省术道接不下的生意,或许就跟血字秘档有所关联。所以,文斗也可能变成我们寻找血字秘档的契机。 不过嘛,既然对方提出来要文斗,我也不能就这么一口答应下来,那样的话,就显得我们半间堂太好说话了。 江湖不能一味逞凶斗狠,但是也得让人知道,我有笑脸,可不代表我能随便招惹。 岳成宏赶紧说道:“九王爷大可放心,黑省术道早就做了这方面的准备。那些生意虽然说有一部分没有雇主,还有一部分是雇主没钱。但是术道同盟有钱啊!” “那些解决不了的生意,一直被同盟认为是术道的耻辱。所以,他们给每一桩生意都设立了一百万的启动金和五百万的奖励金。” “只要有人接下生意,就可以先拿一百万用作食宿车马的费用,剩下的,同盟也不会追回。如果,生意做成了的话,总共可以得到六百万。” 我笑道:“黑省的术道同盟就不怕有人崩他们钱吗?启动一次一百万,我领了钱,不去办事呢?” 第七百八十三章下马威 岳成宏解释道:“同盟当然是想到了这一点。每个想要接下这些生意的人,都得先签订协议书。要么是预先支付两百万的押金,要么就是建立契约,保证自己一定完成生意。” “如果是缴纳押金的人做生意失了手,押金概不退还。如果是签订契约没拿押金的术士嘛,绝大多数都会死在生意当中。” 我不由得笑道:“术道同盟倒是挺贼啊!” “文斗,我接了,需要我去找术道同盟签订契约吗?” 岳成宏道:“这件事,我来做吧!作为中间人,我可以全权包办。押金的事情,也由我来解决。” “九王爷放心,我一定把事情给处理妥当。九王爷只等着大展神威就可以了。” 我抱拳道:“那就麻烦岳董了。” 我送走了岳成宏之后,才对韩老鬼说道:“鬼爷,你看这个岳成宏现在是跟谁一伙儿?” 韩老鬼说道:“肯定是跟本地人一伙儿,他还不敢赌我们这条猛龙过江之后能不能压得住地头蛇。” “小九,你说,我们要不要把徐三也给拽过来?” 我沉吟道:“你不说,我都差点把那老小子给忘了。他现在干嘛呢?” 韩老鬼道:“那货在吉省一路亨通啊!买卖都快要做到黑省了。” “说实话,徐三那人,咱们并没利用好。你把他收归麾下之后,就再没管他死活。也没让他发挥什么作用。” “不过,这个也不怨你,我们在吉省停留的时间太短,也没有在那边扎根的打算,自然不用徐三出什么力。” “但是这回不一样,我准备把徐三弄来,让他成为黑省的赛孟尝。你放心,徐三那小子有这个本事。” 我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另外找司宸和张凌毓她们收集一下这方面的情报。我要看看,黑省这边有多少没弄下来的买卖。” 韩老鬼道:“这个情报张凌毓早就送过来了。” “要说,谁最懂你,非张凌毓莫属啊!” “她断定了,你会跟黑省术道文斗,所以提前送来了情报。” 韩老鬼道:“当年盛天城里才只不过四个悬案,黑省竟然会有十大悬案,不仅数量有点多,而且个个棘手。” “你想想,黑省术道的总体水平更高,他们解决不了的悬案却更多。可见,这些悬案的凶险程度。” “不过,我估计,他们不会一上来就把顶尖的悬案交给你做。至少,他们需要试试半间堂的水。” “要么,会在十大悬案之外选择一个,要么,就会选择第九或者第十个给你。” 我笑道:“不管那么多!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行了。” 韩老鬼推测的一点没错,岳成宏回来找我的时候就带着一脸的难色:“九王爷,同盟那边说,怕一上来就拿十大悬案为难你,伤了两家的和气,就先给你选了一个悬案之外的生意。” 岳成宏怕我生气,赶紧说道:“同盟那边说,这次不是十大悬案,但是生意的标准还按照悬案来,而且不需要契约和抵押。” 我呵呵一笑道:“这是想要看看我的成色是么?也行,那我就接了。” “这回是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岳成宏道:“是鬼怪缠身的生意,雇主就在外面,我把人给你叫进来?” 岳成宏出去叫人的时候,我也把半间堂的人都叫了出来,在我看来,黑省术道给我的这笔生意,就算比不上十大悬案,也不会相差太多,把所有人都叫出来参详一下,不会有什么坏处。 我没想到,对方还没走到客厅,琥珀就炸毛了:“什么东西要进来?” “快让他出去,那玩意不好惹!”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了琥珀的时候,溪月也说道:“陈九,是不是真有什么东西要来了?师父的感应一向灵敏,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感到不安。” 这时张道凡也说道:“人没到,凶兆先到。这个雇主碰上的事情绝对不简单。” “陈九,你还是别惹这场麻烦了。” “你看玻璃!” 我顺着张道凡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却看见玻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上了一层白霜。 那时候,虽然还没到夏天,但是室外的温度也没达到能让玻璃上霜的程度,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有阴气在向我们身边靠近。 我双目微微一沉的当口,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当场炸裂了两个。 叶开下意识地想要用手去护着茶杯,杯子却在叶开手心里炸成了几块,温热茶水顺着他的指缝溅落在地。 与此同时,窗户上的玻璃也像是被人用石头砸了一样,从中间炸开一片蛛网似的裂纹,我们几个人耳边也爆开了一声像是鬼哭似的怪声。 张道凡手掌猛然拍向了椅子扶手,口中厉喝道:“退——” 张道凡掌落之后,屋内的一切全部归于了平静。 韩老鬼的脸色却有些阴沉:“看来,半间堂还是缺人,得找个门卫和端茶倒水的人了。” 我随口道:“让老康去不就行了。” 韩老鬼道:“不行,老康,我还有大用。等过两天君子安那边的货到了,老康就能派上大用场。半间堂的仆役还是慢慢找吧!” 韩老鬼的意思是,半间堂内部方位虽然严密,但是在没有人看守大门的情况下,邪祟还是容易跟着人一起进来。 今天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 琥珀尖叫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抓不住重点?” “我现在是让你们讨论找谁看大门吗?” “我是跟你们说,不能让那个人进来。那个人身上不仅带着阴气,还带着因果。因果,你们知道吗?强行介入他人因果,是你们承担得起的吗?” 我眯着眼睛道:“说不定,黑省术道就是知道那人身上有因果,才把他给我们带了过来。” “这个下马威可不轻啊!” 韩老鬼道:“这个生意,我们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接!”我沉声道:“就算是为了半间堂的颜面,为了五大白袍之名,这笔生意我们也得接。” 第七百八十四章生意 琥珀看见我点头,气得当场发飙:“陈九,你是疯了吧?你不知道因果生意不能接吗?面子可以当饭吃吗?” 说术士不接因果,其实并不准确,严格而论的话,术道上几乎所有生意都涉及了因果。包括给人算命,都涉及到了因果,术士接生意更是强行介入别人因果当中,区别就在于介入的程度深浅而已。 但是,术士一旦遇上因果牵连太深的生意,一定会选择抽身而退。 因为累世因果是上天的安排,术士想要介入其中帮助雇主了断因果,无异于是要逆天而行。挑衅天道的结果,只能是形神俱灭。 我对琥珀说道:“太奶,这个你可就错了。” “面子肯定是不能当饭吃,大丈夫也应该能屈能伸。” “但是,江湖上有些面子却不能丢了,这个面子一丢就找不回来,也没人再把你放在眼里。所以说,有些时候,人能不要命却不能不要面儿。” 琥珀被气得直翻白眼,却拿我毫无办法。 我正在跟琥珀说话的时候,岳成宏就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九王爷,这位小-兄-弟就是这次生意的雇主,名叫邵元博。剩下的事情,让他跟你说吧!” 那个邵元博看上去年纪不大,人却骨瘦如柴,像是来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从半间堂大门走到会客厅,也就两百米的距离,他却走得满头虚汗,人也站在那里喘个不停。 我摆手道:“先不急着说话,歇一会把气喘匀了再说。” 我给张道凡递了个眼色,后者走过去替邵元博把脉之后,才对我传音道:“这个人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了,随时都可能猝死。” “雇主要是死了,我们的生意怕是要做不下去了。” 我也传音道:“他是病了,还是被抽空了精气?” 张道凡道:“好像都是,我感觉他的各个器官都在衰竭。却不像是被鬼怪吸走精气。” “溪月,给他做几个药丸。先吊住他一条命再说。” 琥珀急声道:“做个屁,要不赶紧把他弄死算了。反正有岳成宏在这儿作证,就说他还没交代好生意就嗝屁了。他一死,咱们不就能顺理成章地换生意了?” 我给韩老鬼打了个眼色,后者无奈之下只能捂着琥珀的嘴把她给抱了过去。 我等着邵元博缓过一口气来才说道:“说说,你遇上什么事儿?” 邵元博道:“我遇上的事情,还得从五年前说起。” 我从小没有爸妈,一直跟着我爷相依为命。我爷名叫邵华。这辈子除了守着那几亩地,就是进山采药赚点钱。 我爷采药本事很出名,有不少人还专门过来找他订草药。不过,我爷却没把他采药的本事教给我。 我爷教我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做白饭,每天天不亮,我就得把白饭做好,我爷端着一碗白饭去山上,回来的时候只带一个空碗。天天如此,风雨无阻。 本来我们的日子过得很平静,自从有人喊我爷“先生”之后,我的命运由此改变了。 我记得那天,村长急三火四地跑进我家院子,一进门就冲我爷嚷嚷:“邵老爷子,我可找着你啦!来来……你看看这是啥?” 我当时凑热闹往村长掏出来的那张纸上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探秘狐仙洞府,东北先生亲身讲述狐仙传奇》。 我当时就是一愣:先生,那可是能抓鬼降妖,洞彻天机的人啊!我爷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村长也没看我爷的脸色:“邵老爷子,你是真人不露相啊!要不是,这回县里写地方志的人,正好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咱村盘着您这么一条大龙啊!” “连伪满高官,都跪着进来拜见东北先生,藏在咱们村,你就是宝哇!” 我爷一直都没说话,就那么冷眼看着村长,村长比比划划地道:“咱们后面那三里洞景色不错,再加上东北先生现身说法,不愁旅游资源……” “滚你妈犊子!”我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寸多厚的炕桌让他拍得裂开了一道口子。桌子上的碗筷掉了一地。 村长被吓得半天没回过神儿来,我爷指着他鼻子骂道:“谁他么敢打三里洞的主意,老子跟他玩命儿。” 村长从来没让人这么骂过,也来了脾气,两个人当场就翻了脸,直到我爷拎着院子里的铡刀要剁人,才算把村长吓跑了。 村里几个老头好说歹说才算把我爷给劝住,等人都走了之后,我才问我爷:你真是先生? 我爷只说了一句:“老黄历了。”就再没往下说。 我本来以为这事儿算是过去了,没想到几天之后,村长就又带着人找上了门儿来。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候刚入秋,天气不仅不冷,到了中午还热得要命。可村长领来那人却穿着一件风衣,脑袋上还扣着风衣套帽,一只手死死地掐着自己领子,像是怕人看见他长什么样儿。 我猫着身子想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了,却让我爷一巴掌给扒拉到了一边儿:“去,看狗去!” 那人一进门儿,我家养的那条黑狗就玩了命的叫唤,把栓狗链子挣得哗哗直响,蹦着高儿地向往那人身上扑,我按都按不住。 我爷可能是让狗叫烦了,伸手抓起桌子上的瓷碗,啪的一下摔到了墙上,碎渣子崩得漫天都是,我家大黑狗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叫唤了。 我爷冷着脸看向村长:“去过了?” 村长眼泪都要急下来了:“大爷,您行行好,我这是……” “把嘴闭了!”我爷呵斥对方一声,转过身儿从屋里拿出一把裁缝尺来,用尺扒开那人套帽往里看了一眼。眼睛顿时跟着一瞪:“碰什么了?”Www.XSZWω8.ΝΕt 村长赶忙道:“啥都没碰!” “我没问你,问他!”我爷拿着尺隔着衣服在那人脸上拍了两下。 那人哑着嗓子摇头道:“我什么都没碰,真的!” “这就怪了!你们等着……”我爷一皱眉头站起身就往屋里走。我也跟着偷偷溜到了窗户边上。 当时,我就是因为好奇,才盯着我爷,现在想想,那可能就是天意。该来的事情,我躲不掉。 第七百八十五章生意2 我听到邵元博说到这里,心底不由得往下一沉。 其实,术士最怕的就是小孩不听话。 有些熊孩子,你越是让他干什么,他就越是不干什么?或者,你越是让他别干什么?他就是越是安耐不住好奇心非得动动不可。 这种事情放在术道中人的眼里,不是家里人管不住小孩,而是那小孩就是老天给术士安排的劫数,你想躲他,躲不过去。想教他,他不听,就只能赌老天是不是给你留了一线生机。这个时候的小孩,你完全可以把他当成是“天地人”三劫中的“人劫”。 邵元博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继续往后说道: 那时,就看我爷站在桌子前面,拿着三枚金灿灿的大钱儿,在手里晃了两下,顺手洒在了桌子上。 三枚大钱儿一下倒了两个,剩下一颗像是陀螺一样立在桌子上滴溜儿乱转就是不倒,我爷看了好一会儿,转身出了里屋。 我那时候正是看什么都好玩的岁数,趁他不在,两只手一压窗台,从外面蹦了进去,三两步窜到桌子前面,一巴掌把那大钱儿给拍倒了。 这时候,我也听见我爷在外面说:“你给我说实话,你们拿没拿里面的东西?” “真没……”外面俩人赌咒发誓地说什么都没拿。我爷这才转身往屋里走,我听见他开外屋门,赶紧爬上炕又顺着窗户跳出去了。 我爷进来之后,站在桌子前面看了好半天,把大钱儿拿起来,重新扔了一遍。这回我爷只看了一眼,就又转身出去了。 我扒着窗台往里一瞅,那三颗大钱儿落下去的位置,不正好跟原来一样儿么? 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就听我爷说:“你给我听好,你们马上回去在家附近找一棵树,越大越好,顺着树根子往下挖三尺,找口大缸埋下去。子时一到,你就蹲在缸里,不听外面梆子响不许出去。” “村长,你帮着他在树上挂一只老公鸡,别倒着吊,把腿儿拴在树上不让鸡飞了就行。你去找一个打更的梆子,在屋里掐表等着,过了子时,你就敲梆子把人叫出来。这事儿就算是破了!” 村长听完一个劲儿地哀求我爷,求他行行好,亲自过去陪他们一晚上,多少钱他们都答应。结果,让我爷一顿臭骂把人给骂走了。 我问我爷,那人是咋回事儿,我爷只说了一句,小孩子别瞎打听,就把我搪过去了。 我没想到,第二天上午村长就又带着人回来,这回他足足领了二十多号人,不仅个个披麻戴孝,后面还抬着一个死人。等到我家门口,砰的一下把死人横着堵在了门上,几个老娘们儿堵着门就开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我爷当时不在家,就我一个人在屋里,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儿,就看见有人往屋里闯,几个人闯进屋里见东西就砸,有人还抬手给了我一巴掌,我正捂着脸哭的时候,就听见我爷在后院子那边喊了一声:“都jb干什么呢?” 外面那几个老娘们被我爷这一声给镇住了,一个都不敢哭了,我爷背着手,手里握着一把砍材斧子从后院那儿走了进来。 我家后院连着后山,想要进来不用走前门。我爷自然没看见门口那死人,等他进了院子才有老娘们扯着脖子喊道:“姓邵的,你把人算死了,你他么算什么先生?” 我爷二话没说走到死人边上,用脚尖挑开蒙在死人身上的白布看了一眼,转身就往回走。走到院子当间儿,用脚把翻在地上的桌子挑了起来,左手往桌子上一按,右手叭嚓一斧子把自己无名指给剁了下来,带血的手指头顺着桌子崩出去好几步远,我爷疼得脑门子上直冒冷汗,腰杆子却拔得笔直:“够了没?” 一群人吓得脸色发白,瞅着我爷一声都不敢吭了,抬上死人就想往回走。Www.XSZWω8.ΝΕt “等会儿!”我爷拎着斧子吼道:“我算错了,老子拿手指头赔,你们打了我孙子这事儿怎么算?今天不给我个交代,谁也别走!” 冲进屋里那几个人,被我爷吓得连着抽了自己好几个嘴巴,我爷才算是把人放出去。 等人都走光了,我爷才找了块布去包手指头。我一边哭一边儿把事儿说了:“爷,这事儿都是怨我。要不是我碰了那大钱儿……” 我爷叹着气道:“这事儿,不怨你。别管怎么失得手。算不准的事儿就不能瞎说,说不好让人找上门来,就得留下点东西赔罪。这是祖师爷立的规矩。” 我爷抬手道:“我这辈子就算错了两回。” 我一直知道我爷少了一根手指头,可我却不知道那手指头是怎么没的。按我爷的说法,那应该也是他自己剁下去的。 我越看我爷血淋淋的手指头,就越觉得难受,就一直都在那哭,直到哭累了才睡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爷却换了一身打扮,那是他平时进山时候穿的衣服。 我爷看我醒了才开口道:“博元,今天这娄子是咱们爷俩一块儿捅下来的,村里人不懂规矩,没往深处揪。可咱们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捅出娄子就得咱们自己收,起来,跟我上山去。” 我转头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后山,后背上跟着直冒凉风, 我爷平时靠上山挖药赚钱,山里的道道儿他也给我讲过不少。摸黑上山,那是进山的大忌,除了猎户结伴儿往上走,没谁大半夜上山,可我爷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我爷却紧紧盯着我:“你去不去?” “去!”我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我爷总跟我说,男人要有担当,我自己惹出来的事儿,我自己去收。 我爷听完一下站起来:“你说啥玩意?你给我再说一遍!” 我让我爷给吓了一跳,却还是咬着牙道:“我说,我去!” “你个瘪犊子玩意。”我爷气得狠狠抽了我一巴掌之后才捂着脸哭了起来:“你就不会说‘不去’啊?” 我也懵了,一边哭一边说道:“你不是跟我说,男人要有担当的吗?” “担当你个狗屁!”我爷狠狠在自己脸上抽了几巴掌,才抱着我哭了一场。等我们一老一小哭完了,我爷才拉着我的手出了门! 第七百八十六章生意3 那时候,我爷一边带着我往山上走,嘴里还一边念叨着什么话,我当时只是记住了几句,好像是:一里山一里关,一重水一重天,三里洞前鬼门关,见水行,见人转,见…… 当时,我爷好像是说了五六个见什么该怎么办?然后,他就像是把什么事情给忘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叨:还有一个是见什么来着? 我莫名其妙地跟在我爷身后:“爷,你念叨什么呢?咱们这一路不是啥都没见着吗?” 我爷猛地一回头:“你刚才说什么?” 我被我爷给吓了一跳:“我……我没说啥!” 我爷死死盯着我道:“你说,你快点说,你刚才说的啥?” 我说道:“我说,咱们这一路啥也没看着啊!” 我爷像是明白了什么,抓着自己的头发蹲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我被我爷给吓坏了,抓着我爷的胳膊不住摇晃:“爷,你咋啦?你哭什么?你说话啊!” 我爷抬起头的时候,眼珠子里全是血丝,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要杀人一样。 我被我爷吓了一跳,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他要杀我。 我爷抓在我肩膀上的双手收紧了好几次,最后手都压在我的脖子上了。 我以为他要掐死我的时候,我爷忽然松开了手,抓着我胳膊跟我说:“博元,你听好了。”ωww.xSZWω㈧.NēΤ “过一会儿,我送你走,不管你什么时候醒过来,都趴在原地别动,什么时候看见正午的太阳,什么时候动!” “你能动的时候就往家里去,回家之后除了我放在屋子左角那边的佛像,什么都别拿,衣服也别换,咱家所有存折都在那佛像里,以后,你把自己名字改了,改成什么都行,就是别用你原来的名字。” “你能活多久全看你的造化。记着,千万别去找人救你。没人能救你,你去找人救你,只能连累更多人。” “你是个灾星!” 我爷说着话,就把我给抱了起来,发疯似的往崖子边上跑,我被吓得乱蹬乱踢,我爷死死掐着我不放,等他冲到崖子边上,竟然一抬手把我给扔了下去。 我从几米高的崖子上摔了下去之后,当场就昏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但是我能感觉到自己是躺在了一地的烂泥里,我挣扎着想要往出爬,却觉得自己身什么压着什么东西,怎么也爬不动。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摔得太重了,身上没力气才爬不起来呢!后来,才发觉是我背上有东西压着,我怎么使劲儿也动不了。 我挣扎了好半天,想要回头看看是什么压着我,可我只能看见自己身子两边有双布鞋。 那是有人盘着腿坐在我身上啊! 那人肯定是我爷,那双布鞋就是他出门的时候穿的,我趴在泥里拼了命地哭,拼了命地喊,问我爷为什么要把我从崖子上扔下来,为什么要压着我不让走。 可我无论怎么哭喊都没用,我爷不回答,也不动弹。 我趴在泥水里面被冻昏了几次,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正午的时候,才算是能动了,我拼了命从烂泥里爬出来,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我按照我爷的吩咐找到了那个旧佛像,连夜离开了村子。 我爷给我的钱确实不少,就算我后半辈子躺着不动,也能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可是,我从那次之后,每天睡醒都觉得浑身难受,精气神一天不如一天。虽然我每天吃的东西不少,但是人却一天比一天的瘦。 我去医院查了几次,医生查不出什么结果。我找到过一个老中医,他给我把脉之后,告诉我:你得的是虚病,去找仙家看看吧! 我后来找过仙家,那些仙家都说我得的是虚病,却找不出什么原因。 我找的人也给我介绍了不少的仙家和先生,我一个一个找了过去,谁都看不出我得了什么病,谁也帮不了我。 就这样一直拖到了现在。 邵元博说到这里颤颤巍巍地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猛灌了几口,看那样子像是说了这么多的话累着了一样,喝完了茶又在那猛喘粗气。 我等着对方把那口气喘匀才问道:“你后来去找你爷么?” 邵元博道:“我没回去过,但是我打听过。村里人都说,我爷不知道哪儿去了?” 我沉声道:“你身上还有什么症状?比如说,晚上睡觉做梦,或者迷迷糊糊的看到过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邵元博摇头道:“我没犯病的时候还做过梦,犯了病之后,就再没做过梦。而且,我睡觉就像是没有过程似的,晚上闭眼睛就睡,睁眼睛就已经是早上了。” 我看了看韩老鬼,后者微微点了点头,我说道:“这样吧!你先在我们这里住下,你身上的问题,我们想办法给你解决。” “凡凡,你给岳董拿一块护身符,让他带上。” 岳成宏顿时懵了:“九王爷,你你……你为什么要给我一张护身符?” 我严肃地说道:“这个你得回去好好问问,让你把邵元博带过来的人到底是什么居心?” “我现在可以摆明了告诉你,邵元博身上沾着因果之祸,凡是帮他的人都会沾上因果。你也不例外。” “你可以去外面打听打听,术士在接不住雇主生意的时候,会不会把他介绍给别人?” “我实话告诉你,介绍生意的事情并不会经常发生,除非那个术士欠了雇主的人情。或者,有必须介绍出去的理由。否则,就会搅进雇主的因果。” “那些给邵元博介绍术士的人都是在转嫁因果。” “现在邵元博的生意,我接下来了,在我没把生意做完或者转出去之前,你作为介绍人,脱离不了这个因果。找上邵元博的东西,一样会找上你。” 岳成宏的脸上顿时一片雪白:“九王爷,你……你能不能让我也住在这里?费用,我全出了。” “不能!”我丝毫没给岳成宏面子:“术道规矩,谁惹出的祸,谁自己去收。” “我不会去管别人的因果。你懂了吗?” 第七百八十七章谣门 岳成宏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能叹息了一声,拿上张道凡递过来的护身符走了。 韩老鬼道:“小九,这手玩得不错。这个岳成宏,你不敲打他一下,他就不知道疼。” 我冷笑一声道:“张道凡那护身符有把握吗?” 韩老鬼笑道:“你放心好了,张道凡亲自出手的东西,就算是被人看出来那上面带着几分邪性,谁又敢说它不是护身符?”wWW.xszWω㈧.йêt 人随身携带的饰品本来就是有正有邪,但是起到的效果都是一样,而且有些邪性的东西效果甚至会更好一些。这东西的区别就在于会不会产生反噬,引来不祥。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为了发财会去拜财神,拜关公,但是也有人会去拜小鬼。 拜财神可以增加财运,但是这种财运的积累往往相对缓慢,显得正中平和;拜小鬼求来的财运却异常迅猛。 拜财神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就算是财神的位置摆放不对,最多就是破财而已,拜小鬼很有可能会遭到反噬,家破人亡。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讲,谁能说拜小鬼不招财?而且,拜小鬼的人,事先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只不过是他们的选择而已。 张道凡给岳成宏的护身符,用的是真正从土里挖出来的棺材木,而且用的还是在五所那里翟家人的棺材。埋过术士尸骨的棺材,加上张道凡巫术的淬炼。护身的作用绝对不用怀疑,但是张道凡只要做点手脚就能让本来应该去找邵元博的东西,先去找岳成宏。 岳成宏被我撵出去了,肯定要去找术道同盟的人救命,而且是抱着那护身符一起去。 术道同盟想让我卷进邵元博的因果,那我就拉着他们一起来,我倒要看看谁先死。 我回到屋里的时候,琥珀已经急得团团乱转了:“陈九,你个小王八蛋,你怎么什么生意都敢接?你想死啊?” “淡定!淡定!”我笑呵呵地说道:“太奶,你给邵元博喂了点丹药没有?” “我没有蛋,定不了!”琥珀怒吼道:“我现在就去找点毒药毒死他。” 琥珀这么说的话,肯定是已经给邵元博喂了续命的丹药了,这我就放心了。 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太奶,你听出那邵元博家里是怎么回事儿了没有?” 琥珀咬着牙道:“听出来了!” “邵元博他爷爷是专门替人躲灾避祸的术士,他用的应该是欺天秘术。” 我皱眉道:“欺天秘术,那是什么东西?” 琥珀道:“你听说过东北谣门么?” 谣门,我倒是听说过。东北话里有一句“你搁这儿跟我摇门子啊?”意思就是,你是在骗我呢吧? 摇门子,这个词最早是出现在麻将桌上,意思是,用暗号告诉同伴自己要什么牌?后来也就发展成骗人的意思。 所以东北术道也把以行骗为生的术士叫“谣门”,当然他正规的叫法应该是骗门。门下弟子修炼的都是骗术。但是,出了东北就不这么叫了。骗术一门连南北划分都不一样,东北谣门又自成一派。 江湖上的骗术门派细分的话,可以分成经,皮,李,瓜,风,火,除,妖这八门,八门专精也各不相同。当然,这八门要是放在南方或者京城就不这样叫,但是行骗的手段却比较相似。 东北谣门却不这样划分,东北只分大小谣门。 小谣门的人,靠的纯粹是骗术,骗完你就跑,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人已经逃了。但是,小谣门的规矩是行骗不杀人,就算是把受害者骗到倾家荡产的程度,也会给他留下点糊口钱,不至于把人弄死。 大谣门却不一样,大谣门的人全是正牌的术士,其中顶尖高手就算不用骗术,也能纵横江湖。但是,怕就怕这些有真本事的人去骗人,他们就九分真一分假,甚至是半分假去骗对手,对方极少能看出一分假里暗藏的杀机。大谣门的人,一旦行骗成功,他们锁定的目标必死无疑。 所以,江湖中一直有“宁走鬼门关,不惹大谣门”的说法。 我对琥珀说完自己知道的谣门掌故,琥珀就点头道:“你知道就好!” “欺天术,就是出自谣门,算得上是大谣门的一个分支吧!但是,他们骗的不是人,而是鬼神。” 我听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连鬼神都敢骗?” 琥珀说道:“你还是太年轻了,没见过那些胆大包天的术士。” 谣门的成名一战,就是帮着一个人骗过了阎王爷,让那人多活了三十六年。 大谣门当年抓住了阴司规则里的一个漏洞,生死簿上会记载某个人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咽气,好让鬼差顺利找到鬼魂把人带回阴间。 大谣门就是利用这点,让那个人避开他应该死的地方,鬼差去了找不到鬼魂,也算不到鬼魂的位置,自然得空手而归。大谣门的人等鬼差回去复命之后,马上把那人魂魄打回体内,那人也就活下来了。等到鬼差再来的时候,就是十二年之后。 他们骗成一次,那人就能多活十二年。 大谣门也定了规矩,最多帮着雇主骗鬼差三次,绝不超过这个极限。 所以,他们最高的纪录就是让人多活了三十六年。 不过,你想想,三十六年对于凡人来说,是一个多么漫长的过程?如果对方是天命之人,都足够他建立一个王朝了。 琥珀声音一顿道:“邵元博他爷邵华,为什么要让村长躲在水缸里,再往树杈上挂一只鸡?那是他算出了有什么东西,会在什么时间去找村长。” “所以,他用秘术把村长藏起来,用那只鸡去给村长当替死鬼。等到对方把那只鸡吃了,就会错以为自己报了仇了,再也不会去找村长的麻烦。只要,村长不作死,没自己跑到那东西面前显摆一下,他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个就是谣门的欺天术!” “你们自己想想,一个能用欺天术的人,修为得有多高?就知道,这笔生意有多麻烦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分配人手 我咂着嘴道:“这个邵华的确不是一般人。” “想用欺天术,他首先就得是一个高明的命数师。必须把雇主死亡的时间,预测得精确到一个时辰之内,才能骗得住鬼差。” “而且,他的修为也不低,至少是练过外家功。否则,一般人难以控制一个十五六岁拼命挣扎的孩子,更别说,硬生生把他从崖子上扔下去了。” 叶开说道:“那个姓邵的,再怎么牛-逼,不也是算错了。没保住村长的命吗?” 琥珀道:“欺天术,毕竟是逆天之术,能够影响它结果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稍有偏差就会导致秘术失败。所以,谣门的高手都是心思缜密之人,才能保证自己可以欺瞒天道,鬼神。” 韩老鬼也说道:“要我说,邵华那一次会失手,也多少有点蹊跷。” “谣门中人动手必须是精细操作,没办法像军师一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邵华为什么会不到场?”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太奶,谣门欺天就不会出现什么后果么?” 琥珀道:“肯定会啊!” “你想想,你要是被人骗了,你会怎么样?” 叶开道:“除非是我找不着那骗子,要是让我逮着他,我准把他屎打出来。” 溪月捂着鼻子道:“咦惹,你能不这么恶心吗?” 我随口来了一句:“金渐层没说,打出来再让他吃回去,就是最大的克制了。” “滚——”溪月终于受不了了。 “你俩听不听?听就把嘴给闭上!”琥珀怒吼了一阵之后才说道:“谣门中人很清楚欺天骗术得手之后,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他们第二个看家本领就是隐藏。” “谣门中有句话是,一入谣门,再无名姓。” “谣门中人的代号比名字更准确,他们一生当中换名字的次数多到他们自己都数不过来,而且,谣门本身也不会用名字互相称呼,只称代号。” “但是,他们这招只能躲鬼神,可躲不过阴司和天道。所以,谣门弟子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我沉声道:“你说,邵元博身上的因果会不会是来自邵家,或者说是来自谣门?” 韩老鬼的眉头一动:“你的意思是,邵家先祖骗了鬼神才让邵家落到了如此下场?” “不止!”我摇头道:“我甚至怀疑,邵家的因果全都绑定在了邵元博的身上,他可能是某一代谣门高手转世到了邵家。” 韩老鬼道:“如果是那样的话,邵元博刚才跟我们说的话,就未必全都是真的。” “尤其是他改名叫邵元博这件事儿,那不是标准的谣门作风么?” “过会儿,我去会会这个邵元博。” “不行!”张道凡阻止道:“邵元博现在状态肯定是没作假。就他这副身板,无论是用刑,下药,还是用秘术搜魂都容易让他当场毙命。雇主死了,我们可就输定了。” 韩老鬼这下也没了主意道:“如果,邵元博真是谣门中人,那这一步可真是算我们算到骨子里了。” “我们现在不仅不能逼他,还得尽全力保他。” “今晚,我去看着他,我看看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急!”我站起身道:“我估计,邵元博今晚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缠住他的东西,要动手也得是在明天晚上。” “现在,我们可以兵分三路。” “溪月,凡凡,你们两个和老康留在半间堂坐镇,一是要保住邵元博不死,二是尽可能从邵元博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 溪月小声道:“如果,他真是谣门的人,怕是不好骗吧?” 我摇头道:“邵元博是人,不是机器人。人和机器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情感。就算他的思维能像机器一样缜密,他的心底也有一个不可触碰的地方,只要能触动到人心里的禁区,他再如何聪明也得乖乖听话。” 溪月眨着眼睛道:“我行么?” “这个……”我只能说道:“这个让你师父帮你吧!” 叶开道:“狐狸,你干脆让老鬼留下得了,玩人,可是他的强项啊!” 我摇头道:“老鬼留下,我们屁都别想拿到。溪月留下还有赌一手的可能。” “我们现在所有的假设,都是建立在邵元博是谣门中人的基础上,如果我们的假设成立的话,老鬼对上邵元博那就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他们不是分不出胜负,而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看到结果。我们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拖延。” “但是溪月不同,溪月很单纯,正是因为她单纯,邵元博才会降低戒备。我们才有可能拿到情报。” “不过,拿不到也不要紧,溪月这边可以不做强求。” 韩老鬼点头道:“小九的安排比较合理,我觉得可行。” 我看向韩老鬼道:“鬼爷,你去找苏邪,跟他去找那个当年写地方志的人,那个人知道邵华的身份,必然跟他相交莫逆,你试试能不能从他那里拿到什么线索?” “对了,你再联系一下司宸,让她帮忙去查一下生死簿,看看那个邵元博究竟是什么来历?查完了生死簿,我们就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了。” 生死簿,在神话当中并不出彩,事实上,生死簿是地府顶级神器,等闲官员都无权查阅,司宸出面联络判官,也不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消息。 韩老鬼点头道:“我明白了,有消息,我会联系你。” 我看向叶开道:“最后一路是我和叶开,我们两个去三里洞那边看看。” “你们放心,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我们不会贸然闯进三里洞。” “如果,对我的安排没有什么疑义的话,那就各自准备吧!” “等一下!”韩老鬼忽然说道:“我觉得,你把老康留下太浪费了。不如把他放出去?” “放出去?去哪儿?”我被韩老鬼整懵了。 韩老鬼道:“让他去术道同盟。” “你别忘了,老康能千变万化,你让他跟着岳成宏一起去术道同盟,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微微一皱眉,才向韩老鬼传音道:“老鬼,你是不是怀疑老康是阴阳探马?” 第七百八十九章各自出发 韩老鬼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可没这么说……我可没这么说……” 我带着几分狐疑地看向了韩老鬼:“老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我从凌关狱出来之后,就一直在怀疑老康也是阴阳探马,而且品级不低。 我怀疑他的理由只有一个,就算何畏,武千秋被大牢压制,他们也是阴阳探马中巅峰级别的存在,老康能把他们两个杀掉,至少也得找出他们的位置,普通术士做不到这一点。 韩老鬼道:“我仔细观察过老康,他修行的路子不是探马,而是刺客。” “刺客?”我顿时有点摸不清老康的路数了:“陈家是文臣家族吧?文臣养个保镖,护卫啥的,我倒是能理解,从古至今的朝廷大员身边都有保镖。可他养个刺客干什么?” 韩老鬼露出一副很看不起我的样子:“你也说了,朝廷大员身边从来不缺保镖护卫。但是,我告诉你,护卫和刺客其实可以通用,主要是看他的主子想要让他干什么?而且,善于暗杀的保镖更受主子欢迎,懂了吗?” 韩老鬼道:“你别用那眼神看我,人到了一定位置之后,有些人,有些东西,他可能不用。但是,不能没有。免得真要用的时候,找人都找不着。” 韩老鬼说的倒是有点道理。 我正在思忖的时候,韩老鬼压低声音说道:“小九,要我看,刺客和探马有很多共通的地方。老康精通刺杀。这个基础非常的好哇!” “当年余命不也是整合了好多秘术才编撰出了《探马决》吗?我们多给老康弄点秘术,咱们半间堂里不就有了自己的阴阳探马了?” 韩老鬼谋划着道:“现在咱们没有系统的秘术,但是东拼西凑的,也能拿出不少东西来。等你将来收集到相关的血字秘档都给老康练练,咱们还怕培养不出一个真正的阴阳探马吗?” 我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相信司宸和张凌毓?” 韩老鬼摇头道:“不是不信,是不能完全依靠。有些东西,你得放在自己手里才能安心不是?” 我点头道:“就这么办吧!具体的事情,你和老康商量。” 韩老鬼对我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就找老康去了。 我好像听说,这两个老东西一直在研究“画皮术”。 “画皮术”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邪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易容术,其实就是从画皮术转变过来的一点皮毛而已。武林人不会秘术,只能用人皮面具去改变面部的特征。术道中从画皮鬼身上抢夺而来“画皮术”却能改变一个人的形态。 不过,画皮术必须是活人披着死人皮,死人身上的怨气和阴气必然会侵蚀活人的皮肤,所以修炼过画皮术的术士,最后都逃不出全身溃烂,没有一块完整皮肉的下场。 这就是邪术带来的反噬。 不过,老康似乎不需要担心这些,他本身就是一副上古秘术打造的傀儡,人皮里的阴气再重也侵蚀不了傀儡。他要是能练成画皮术,就是如虎添翼啊! 实际上,我也产生过一种想法。 如果,对某项秘术追根溯源的话,会不会发现多数秘术本就是相辅相成的存在,或者说是某种秘术被拆分成若干种不同的秘术,术道才会被削弱至此。 但是,我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证实我的猜想,我也只能把这种疑惑留在心里。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邵家所在的三里洞距离我们大概有一天左右的车程,当年替邵家写过报道的那个记者却在几年前搬到了另外一个城市定居,所以韩老鬼和我去的并不是同一个地方。 如果,按照路程计算的话,韩老鬼应该比我先到目的地。 有苏邪给韩老鬼带路,他很快就找到了当年撰写那篇报道的记者租住的棚户区。 那个地方多数房子上都已经被写上了“拆”字,有些房子甚至连窗框,大门都被拆走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框架扔在那里。 韩老鬼边走边说道:“这里还能住人么?” 苏邪道:“这里早就已经断电了,水也只剩下了一个公用的水龙头,据说还是开发商为了照顾剩下几个不愿意搬迁的人特意留下的。” 韩老鬼道:“那个叫王志新的记者混到这个地步了?” 苏邪道:“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那个记者自从邵家出事不久就变得霉运连连,最后闹到了家破人亡的程度。他原本是准备过来投亲,结果他搬来的当天,他亲戚全家就都死了。唯一留下的就是这栋老房子。” “其实他不是不愿意搬走,是因为实在没钱搬家,才不得不住在这儿当了钉子户。” 韩老鬼道:“要是这么说的话,开发商应该有办法让他搬走啊!” 这种自己想搬走却没有钱搬家的人,跟那种说什么不搬非要赚个大头儿才走的钉子户不一样,开发商只要多给他点钱,他就能搬走,而且这笔钱也不会太多,开发商不会在乎这点小钱。 苏邪也说道:“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那些比他要求高的人都搬走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开发商就是不同意王志新的条件。” 韩老鬼转头问道:“那个开发商你查过没有?” 苏邪疑惑道:“开发商?我觉得没有必要查他吧?” 韩老鬼摇头道:“这你就错了,不仅要查那个开发商,还要细查,尤其是要查一查他跟三里洞有没有什么关联?” “你仔细看,那个开发商的举动,他看上去像是处处在给王志新留活路。实际上,他给王志新的全是死路。你不觉得,他有弄死王志新的打算么?” 苏邪一愣之后马上拿出手机:“我现在就查。” 苏邪还在联系三局情报组的时候,韩老鬼已经走到了王志新的院子门口。 王志新家里连门都没锁,就那么敞着大门出去了,院子里除了一堆破烂就是一个用废旧木料当作柴火烧的地炉子。 韩老鬼挑开锅盖往里看了一眼,那锅里煮着的全都是剩菜,看样子应该是在饭店里捡回来的盘底。 再往远处就是一个发黄的塑料桶和一盆刚做好的米饭。尛說Φ紋網 王志新已经落魄到这种程度了? 第七百九十章打听消息 韩老鬼在屋里转了一圈:“人是刚出去的。锅里火还没灭,估计他很快就能回来,我们等一会儿。” 韩老鬼在院子里站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一个老太太端着个铁盆走了进来。 老太太看见韩老鬼他们先是一愣,才小心问道:“请问,你们是谁?来找小王的吗?” 苏邪正要说话,韩老鬼却先一步道:“我们是王志新以前的同事,这回是来找他回去入职。” 韩老鬼那人论气度,绝对是人中翘楚,人只要往那一站就会让人觉得他大有来头。前提得是我没跟他站在一起,不然他绝不会抢了我的风头。 再加上,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气质出众,相貌娇美的苏邪,总会让人不自觉地把他放在高位上对待。 韩老鬼不等老太太说话就先开口道:“女士,你是志新的邻居吗?他去哪儿了?” 老太太说道:“我刚才看见小王急急忙忙往出走,可能是有什么事儿了吧?我这不看小王要吃饭了,给他送点咸菜过来。” 韩老鬼故意道:“志新,平时就吃这些?” 老太太说道:“这还是小王吃得好的时候,平时就是几个馒头就口咸菜。有时候,连咸菜都不吃,喝几口凉水就算是吃了顿饭了。” 韩老鬼叹息道:“志新,怎么落魄到这个程度了?” “谁说不是啊!”老太太也跟着叹息道:“小王这个人要模样有模样,要学问有学问,就是干什么都不顺,白瞎这么好一个人了。” 韩老鬼说道:“你跟我说说,志新这几年都过得怎么样吧?” 韩老鬼不会媚功,却是刑讯高手,他就算是不给人动刑,也能一点点把对方的话给引出来。 那个老太太哪是韩老鬼的对手,几句话的工夫就把自己当成王志新家里人了,主动跑进屋里拿了凳子让韩老鬼他们坐下,她自己坐到了韩老鬼的旁边道:“说说就说说,小王从搬来就跟我们是邻居,他家的事儿,我差不多都知道。” “这孩子这几年就跟中邪了一样,干啥啥不顺,做啥啥不行啊!” “中邪?”韩老鬼故作震惊道:“你别说,志新当年真有那么点中邪的意思。当年在报社干得好好的,马上就要提职了,却非要闹着辞职,谁劝都不听,当时真像是被鬼磨了一样。” “我后来还听说,志新好像是家里祖坟出了问题,他辞职之后就回老家要修祖坟,他家祖坟修好了么?” 老太太一拍巴掌:“这可怎么说了,要不是他家祖坟有事儿,他叔他婶子,能一下全都没了吗?” 这地方,以前是小王他叔的房子,他叔活着的时候,每到逢年过节小王都过来看他叔跟婶子,有时候还在这里住几天。 小王他叔也拿这个侄子当亲儿子看,每次知道他要过来都提前买酒买菜,给他置办上东西,有时候,还叫上我们邻居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那年,我估摸着小王又该回来了,就问他叔,小王什么时候回来?结果,他叔说小王家里出事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我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小王的老婆孩子都死了。 小王老婆,我见过啊!长得白白净净的,对谁说话都和和气气,谁能想到她竟然砍死了小王的儿子,自己也跳了楼了。 小王受不了这个打击,说是要到他叔这儿住几天散散心,小王他叔,前天还念叨着要去接他,谁知道晚上就死了。wWW.xszWω㈧.йêt 韩老鬼问道:“那家人是怎么死的?” 老太太神秘兮兮的说道:“说是被煤烟子熏死的,其实是鬼给勾了魂儿了。” “那天晚上,我出来上厕所,隔着墙在他家院子里看见有个人,那个人全身上下都是黑的,人在院子里比院墙都高,他那手足有蒲扇那么大,我看见他抬着手捂着老王家的烟筒口。” “我吓得喊了一声,那人就转过头来看我,那人那眼睛就跟两个手电筒似的,溜圆溜圆的,亮得吓人。我看见那人对着我咧嘴笑了一下,就被吓昏过去了。” “我在家一连发烧了好几天,才算是捡回一条命。等我病好了才知道,小王他哥去机场接小王的时候也遇上了车祸,他们坐的那辆车跟一辆大货车撞一起了,车都走形了,车里三个人当场死了两个,就小王自己活了下来。” “小王在医院躺了三个月才出来,他出院之后就搬到老王家去了。” “小王刚搬进来之后,三天两头的得病,动不动就得打电话叫救护车,到医院住好几天。他手里那点钱,不到一年就被折腾了个精光。” “钱没了,他病倒是好了。小王想要出去找工作,可是别人要么是不要他,要么就是干上几天就不用他,他最长的一次是干了两个月,手里可算有点钱了,就又得了场大病,把他手里钱折腾光了,才算是拉倒。” “小王后来就靠着捡破烂过日子。家里也是吃了上顿就没下顿,就这么一直对付到了现在。” “你说,小王遇上的这些事儿,不是因为家里祖坟不好,还能是啥?” 韩老鬼道:“志新就这么认命了?” 老太太说道:“他倒是不想认命!我们半夜的时候总能听见他在屋里哭。还总说,老天爷,你饶了我吧!我看啊!不饶他的,可不一定是老天爷。” 韩老鬼道:“你看着什么了吗?” 老太太说道:“我总能看见,有人在他家屋顶上坐着。” “那人往他家屋顶上一坐,小王就要倒霉啊!” “这事儿……” 老太太说着话下意识地抬头往屋顶上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把她吓得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我还有事儿,你们慢慢等,慢慢等……” 苏邪喊了那个老太太几次,她却连头都没回。 韩老鬼转头看向屋顶的时候,房子上面却是空空如也,就连一根多余的荒草都没长出来。 “那老太太究竟是看着什么了?”韩老鬼正在自言自语之间,苏邪那边也接到了情报组的电话,韩老鬼清清楚楚地听见电话那边在说:“苏组长,你们确定是在拆迁区找人吗?” 第七百九十一章意外的消息 韩老鬼看向苏邪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已经飞快说道:“苏组长,我们已经找到开发商了,开发商说,那片棚户区里已经没有人了。他之所以不敢动工,是因为有几家房子闹鬼。那几家房子上的“拆”字写不上去。” 韩老鬼再次看向房子的时候,已经动用了阴阳眼,王志新的房子上果然是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拆”字。 韩老鬼沉声道:“问他,那个开发商在哪儿?让他马上把人给带过来。” 苏邪把韩老鬼的原话传给情报组之后,那边的人便说道:“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十五分钟之后就能赶到。” 苏邪道:“尽量快一点,我们在拆迁区外面等你们。” 苏邪放下电话之后,韩老鬼已经走过去把那盆白饭给端了起来,用手掐住最上面的一点饭粒送进了嘴里。 韩老鬼只是嚼了两下就把饭粒吐在了地上:“刚才有鬼在吃饭!” 苏邪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短剑,她不敢想象自己刚才在跟人说话的时候,还有一只鬼魂蹲在他们身边,一边看着他们冷笑,一边往嘴里扒着白饭。 韩老鬼主要的修为是在武道上,说到秘术他还是差了一筹。 韩老鬼快步走出王家院子,转身就往老太太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伸手推开了旁边院门直接进了屋子。 旁边那间屋子就跟王志新家里一样,屋里的摆设虽然简单却十分干净,锅台上的火还没熄灭,饭菜仍旧是放在锅里,只是屋里的人不见了。乍看上去就像是屋子的主人有什么急事忽然出了门,但是他们又没走太远,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苏邪低声道:“鬼爷,我们要不要进去找找看?” 韩老鬼道:“不用!我们先离开这儿,等那个开发商到了再说。” 两个人按照原路从屋里退了出来,两个人刚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冷笑,苏邪身躯本能绷紧,双手同时握住身上短剑,做出了戒备的姿势。 韩老鬼却直接转过了身去,两户的院门就像是风中的树叶在一开一合的颤动。 韩老鬼本能的觉得,木门背后像是有人在隔门偷窥着他们两个人的行动,但是,等到木门打开的时候,门后却空无一人,只有等到木门再度闭合,那种有人暗中偷窥的感觉才会再度出现。 按照老辈人的话讲,这种情况就是有鬼魂贴在了门上,跟着门在一起晃动。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去好奇门口后面有没有人,能走多快就走多快。如果,安耐不住好奇心去看门口后面究竟是什么?你看门的时候,就有人在后面看你了。 韩老鬼轻轻摆手道:“不用管他,往外走!” 苏邪快步走出五十多米才停了下来:“鬼爷,后面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韩老鬼淡淡道:“苏邪,你的秘术水平怎么样?” 单就秘术来说,苏邪应该是六扇门里修为最高的人,她在幽冥列车里的时候,跟那几个伪白袍相处得非常融洽,那些人也教了苏邪不少秘术,有人甚至动过收她为衣钵传人的想法。 但是,苏邪就跟她的兄长苏戮一样,武道上天赋极高,秘术上的天赋却低得令人发指。所以,苏邪,苏戮和韩老鬼一样走的都是以武压邪的路子。 如果,有人问一个武道高手能不能斩妖除魔?答案肯定是“可以”,人的武学修为达到了一定程度,一样可以斩杀鬼魂。只不过,以武压邪是事倍功半而已。 换句话说,武者在不使用法器的情况下想要斩鬼,他的修为得比妖邪高出至少一个境界才行。否则,吃亏的一定是武者。反向,术士却可以凭借灵符,法器,手印的辅助斩杀比自己高出一两个境界的妖邪,这就是武者和术士在斩妖除魔这方面的差距。 当然,韩老鬼并没这样的担心,他身上武器全都是琥珀和张道凡给他精心打造出来的法器,真要动起手来,不要说是鬼魂,就算是等闲的精怪都不是他的对手。 苏邪听韩老鬼这么问,只能如实说道:“我……我也就是普通术士的水平,” “嗯!”韩老鬼没做什么评价,只是说了一句:“动手的时候,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韩老鬼刚走出棚户区不久,就看见一辆轿车迎面开了过来,轿车的速度虽然不快,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它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正在缓缓接近猎物的野兽,是要捕食也是在试探。 等到轿车开到距离两人十米左右的地方,苏邪才招手道:“小宋,往这边来。” 韩老鬼一抬手挡住了想要迎上去的苏邪:“别过去,车里的人死了。”Www.XSZWω8.ΝΕt 苏邪这才重新看向了轿车,车里的司机除了面无表情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鬼爷,你是不是看错了?” 韩老鬼道:“我们能看清车里的模样,他们也就能看见我们了。” “开车的和副驾驶上的人,都是你的人吧?而且,级别都没你高对不对?” “下属见了上司,表情上总得有点变化才对。你看他们的反应对么?” 苏邪正要说话的时候,那辆车便停了下来,车上四个人各自开门走了下来。 苏邪的目光从四个人身上挪到车里,又从车里挪到四个人身上,不由得再次握紧了短剑。因为,他们看见四个人往自己身边走的时候,车里却还有四个面色惨白的人坐在那里。 韩老鬼说得没错:车里的人全都死光了。 苏邪看向韩老鬼的时候,韩老鬼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雪茄慢条斯理地点起来抽了一口:“你们一路上没遇上什么事情吧?” 那个叫小宋的人说道:“没什么事情,一路都挺顺利的,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早了几分钟。” 韩老鬼却说道:“你们自己看看车里再跟我说话。” 苏邪猛然看向了韩老鬼。 那四个人的情况,要么是已经变成了厉鬼,要么就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大摇大摆走过来跟韩老鬼他们说话。 韩老鬼这个时候让他们看车里,那不是要“惊鬼”吗? 第七百九十二章有人来了 在术士看来,遇上鬼魂在跟你耍把戏的时候,最好不要故意将对方拆穿,否则的话,鬼魂很容易因为受到惊吓对人暴起发难,最好的办法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跟他继续周旋,找准机会制服对方。 韩老鬼正是犯了术道上的大忌。 四个人回头看向车里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阵像是鬼哭般的尖叫,身形也变得模糊不清,眼看着就要化成青烟。 这四个人,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才这么堂而皇之的从车上走了下来。 韩老鬼在这个时候提醒他们,受到了惊吓的鬼魂,很有可能当场魂飞魄散。 苏邪正不知道如何补救的时候,却看见韩老鬼雪茄上冒出来的青烟,凝聚成了狐狸形状的烟雾,从他肩头开始绕向了他的掌心。 韩老鬼也在刹那之间连出四掌,拍向了四只鬼魂,当即把他们全都给打回了车里。 原本坐在车里双目圆睁的四具尸体,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的人,猛地坐直了身子之后,不是在捂着胸口大口喘息,就是在抓着身边能抓的东西,不住的颤抖。 韩老鬼淡淡说道:“都在车里缓一缓,缓好了再出来。” 韩老鬼点雪茄,其实是在请仙,只不过,他请来的只有琥珀而已。 韩老鬼毕竟不是出马弟子,他的僵尸之身也不适合被仙家附体,但是他和琥珀想出了另外一种类似于“请仙”的办法,那就是琥珀不附身韩老鬼,只是从旁边帮他解决问题。或者干脆把自己的力量借给韩老鬼。 所以说,现在有人惹上韩老鬼的话,就等于同时惹上了两个人。 韩老鬼抽着雪茄在车外等了片刻,那四个人才算是走了下来,小宋第一个走到韩老鬼身前:“多谢鬼爷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韩老鬼摆手道:“这回跟我说说,路上遇见过什么事情吧?” “我们真没遇上过什么事情啊!”小宋想了半天道:“要说奇怪的话,也就只有一件事比较奇怪,就是我们路过天桥的时候,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我车上了。” “那东西砸在车上的声音不小,把我们几个吓了一跳,后来黄老板说,他看见有个空的矿泉水瓶子掉在了车边上,可能是谁扔瓶子给我们砸了一下。我们赶时间就没特意停车去看。” 韩老鬼翘起脚尖往车顶上看了一眼,车上果然是没留下什么痕迹。 苏邪却说道:“鬼爷,你说会是鬼魂落在他们车上了吗?” 韩老鬼道:“不好说,车上阴气都被太阳晒干了,看不见脚印,不好判断。” 如果说,什么地方最容易闹鬼,桥下肯定是其中之一。 桥下的阴气相对来讲更为浓重,而且桥下总有太阳照不到的地方,白天的时候,游魂野鬼就躲在那阳光无法触及的角落里,到了晚上他们也就可以出来了。 韩老鬼其实也想到了是鬼魂从天桥上跳下来,落在了小宋他们的车顶。只是他没想明白,小宋他们四个人为什么会死在车里? 如果,恶鬼是从车顶上把手伸下去,捂住了司机的眼睛,那他们四个就应该是死于车祸。可是,这辆车上分明没有撞击的痕迹。 如果,对方是透过车顶坐进了车里,把人一个个掐死,那他们的身上肯定要留下伤痕。小宋他们四个也没出现过受伤的迹象,身上甚至没沾上血迹。 韩老鬼沉声道:“先不说这些,黄老板,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黄老板赶紧说道:“这位……这位先生,你有话请问。” 韩老鬼说道:“里面那几家没写拆字的人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黄老板说道:“那几家闹邪啊!我最近正找高手帮我驱邪呢!弄得我连工期都耽误了。这事儿,你听我跟你细说……” 我是半年前包下了棚户区改造的工程,那时候,我的人挨家挨户上门找人签协议。走到那边几家的时候,就有人告诉我们,那几家没人了,家里的人早就已经死光了。 当时带队的人一听,这好哇!没人了,那还不省老了事儿了?带人到那几家门口一看,门上的锁都锈死了,一看就是好几年没回来的地方,就让人直接在那几家门上喷了漆,也没再管那几家的事儿。 等到别人家都动得差不多了,我们手底下的小孩就跑来告诉我,一开始喷漆那几家门上的字都没了,晚上还亮着灯,怕是有人要拿那几栋房子弄钱。 这种事情,我以前也遇上过,本来动迁之前就是好几年没人住的房子,等你一去动迁就有人回来住了。而且,那些人还是一个比一个难缠。你就算打到他家门口,他都敢往钩机轮子底下钻。 那种人,你就得跟他们比谁狠,比谁胆子大,一开始吓唬他们几次,他要是认怂了,这事儿就成了,他们要是不认怂,我们就得认怂。 电影,电视说什么拆迁打出人命的事儿基本上都是扯蛋,这事儿放在二十多年前说不定还是真的,现在这个年月,谁敢真闹出人命? 真出了人命,弄不好就得把我自己折进去,就算能把事儿压下去,我得花多少钱出去?可能比闹事的人要的十倍还得多。 细算账的话,还是能和平解决最好。 不过,我们也不能上来就跟他们和和气气的来,总得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再说。 我当时就派了我手下一个叫四驴子的兄弟过去了,结果四驴子回来之后吓得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利索。我问了他好半天,最后把他们都带到我家供的关公像前面了,他才算是缓过了一口气来。ωww.xSZWω㈧.NēΤ 四驴子跟我说,他当天晚上带着十多个小孩儿拎着镐把子,找上了那几家。他们去的时候,那几家果然是亮着灯,他就让人上去敲门,结果,他们把门砸得震天响屋里就是没人回声,有人趴在门上还能听见屋里电视的动静。 这下可把四驴子给气坏了,他在道儿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没人这么无视过,当即一挥手就让人砸门,几个小孩儿三两下就把门给踹开了。 这门一开,他们才看见其实门是在外面上的锁。 第七百九十三章事由 四驴子当时虽然是看着了门锁在外面,但是他手底下那些小孩儿都已经把门踹开闯进去了,他也顾不上再看什么门,直接就闯进了屋里。 结果,这群人一进屋就全都傻眼了。 那屋里哪有人啊? 整个屋子空荡荡地在那摆着,屋里那老式电视机播着节目,电视对面的沙发上却是一个人都没有。那屋子里空得都让人发慌啊! 四驴子当时就懵了,站在那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跟着他一起过去的那些小孩儿也傻了,他们以前没少打架,可谁也没见过这个架势啊! 一群人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电视上画面忽然一转,变成了冥币。整个电视屏幕上只有一张印好的冥币在来回晃动,不住地翻转。尤其冥币上阎王爷那眼睛,就是盯着人看一样,让人心里直发毛啊! 最后有人在屋里小声说了一句:“他家人不能是猫起来了吧?” 四驴子这才反应过来:“对!他么的,肯定是这家人装神弄鬼。”ωww.xSZWω㈧.NēΤ “去,把人给我找出来,今天不把他腿打折,我跟他的姓,赶紧的。” 那帮小孩进屋里找人的时候,四驴子三两步走到电视柜前面,把电视抱起来就要往地上扔。 可他刚把电视举起来,人就傻了——那电视根本就没连着电源啊! 四驴子顿时就懵了,举着电视也不知道是要扔还是要往下放,电视里却传出来嘿嘿一声冷笑,四驴子吓得赶紧把电视给放了回去:“快走!快走,别找人了。” 四驴子想往出跑,他手底下的小孩却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四哥,大门让人给堵了。” 四驴子往门口一看,却看见了一个吊在门框上的老太太,那老太太就像是挂衣服一样挂在半空里,两只脚还在空中直晃荡。 那些人哪儿见过这架势,当时就吓得炸了群了,往哪儿跑的都有,四驴子也没管别人怎么样,自己翻墙跳出去之后就往车上跑。 当时,好几个人跟着一起上了车,四驴子一口气把车开出去好几公里才算是缓过神来,转头就问:“都出来没?赶紧联系一下人都在哪儿?让他们过来汇合。” 一车人都在那打电话叫人,四驴子点起烟抽了两口就发现其中一个人坐在路边上没动弹,四驴子顿时觉得那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去对着那人脑袋就拍了一巴掌:“你干什么呢……” 四驴子没想到自己那一巴掌竟然从那人脑袋上穿过去了,这下所有人都被吓傻了,那个人抬起脑袋看着四驴子:“四哥,你怎么不管我了?我都没跑出来,你就跑了!” 那人说着话的工夫,两只眼睛就开始往出冒血。 四驴子吓得车都不要,连滚带爬地往回跑,跑到我那儿,连鞋都跑丢了一只。 我听四驴子说完,也觉得背后发凉。 可是,那时候都已经是大半夜了,我想找人也找不着,干脆就跟四驴子说,让他在关公像前面缓缓,等天亮了再说。 我把自己的保镖全都叫了过来,围在关公像前面守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就去找了个先生,那先生说,他得晚上才能过来,让我赶着中午的时候去那几个地方看看,要是那屋里没啥事儿了,那就是死人找活人要钱,你晚上领着人去那家门口多烧点纸钱什么的,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要是,那家还有别的蹊跷就再跟他说。 我趁着中午太阳最足的时候,带着人往棚户区这边走了一趟,结果就看见那几家都在做晌午饭,灶台上的锅还冒着热气,屋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我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赶紧带着人从那逃了出去,玩了命地给那先生打电话,哀求着他赶紧过来看看,让我花多少钱都行。 那个先生勉强答应了下来,我等到快要天-黑的时候,先生才过来了。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仔仔细细地问了一遍,才说道:“你们昨天晚上丢了几个人?那些人的尸首找到没有?” 四驴子这才想起来问人,他挨着个地问了一圈,才发现昨天带去的人里少了三个。 先生说:“你们先报个警,怎么说,你们自己想,让警-察进棚户区里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仨人。” “没弄清那仨人是什么情况之前,我也不好先动手。” 我就按照先生的意思找了警-察,我在警方这边认识的人也挺给面子,当天就组织了一百多警力搜查了棚户区,连警犬都给用上了,结果是什么都没搜到。 先生一听这个结果脸色就变了:“你们这回算是惹上大神了。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啊!” “这件事,我一个人肯定解决不了。” “从现在开始,你们谁也别往那棚户区去了。那个地方也不能碰,不能拆,就那么放着。我什么时候找到朋友帮忙了,什么时候再联系你。” “你们可得记清楚了,一定一定不能接近棚户区。” 我当时也问了那个先生:“棚户区里到底有什么啊?” 先生说:“那里肯定有一道鬼门,走丢了的那三个人就是走鬼门里去了。要不然,怎么连警-察都找不着他们。” 我也吓懵了:“我肯定不能往棚户区里面去,可是棚户区里的人要是出来找我怎么办?” 先生说:“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找你们,要是时间长了可就难说了。” 先生说完就去找朋友帮忙去了。我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月,我几乎天天都打电话催他,那个先生就是不回来啊! 你说……哎…… 黄老板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停了下来。 韩老鬼却说道:“既然那先生都说了,让你们等着,你就安心等着呗!” 黄老板摆手道:“这可不是干等着的事儿啊!我能等得起,工期也等不起啊!我这人员,材料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人吃马喂的可全都是钱啊!我一天不动工就是白损失一天,上面也天天都在催着我动工,我现在真是度日如年啊!” 韩老鬼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你以前去过三里洞吗?” 第七百九十四章韩老鬼的安排 黄老板莫名其妙地说道:“三里洞?那是什么地方?”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三里洞,你说的是北边那片山吧?我肯定是没去过三里洞。我大哥以前想要去三里洞那边搞开发,他倒是去过几次。” 韩老鬼说道:“你大哥现在在什么地方?” “早就死了!”黄老板说道:“他把三里洞开发项目签下来不长时间就死了,开发的项目也停了,到现在都没人接手。” 韩老鬼追问道:“你大哥是死在三里洞附近,还是死在别的地方?” 黄老板道:“死在澡堂子里了。是洗澡的时候突发心梗,直接滑进了池子里,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早就断气了。” “我大哥那个人,就爱当甩手掌柜。按他的话说,你不让手底下人干活,养他干什么?要是什么事儿都是你亲力亲为,你干脆把所有人都辞了算了,到时候赚了多少钱全都是你自己的。” “三里洞开发这个事儿,他前后就去了两三次。他还跟我说,他去三里洞的时候都没往山上走,就站在山根儿底下看了一眼就完事了。” “我明白了!”韩老鬼点头之间顺势给苏邪递了个眼色,可惜后者没明白韩老鬼的意思,竟然转过头跟韩老鬼对视在了一起。 韩老鬼连着挤了几次眼睛,苏邪都没弄清楚韩老鬼要干什么?韩老鬼无奈之下只能拿出自己的证件递给了黄老板:“黄老板,你看清楚,我们属于国家的特殊部门,专职处理各种超自然问题。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吃皇粮的先生。” 黄老板看完之后,双手捧着证件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韩老鬼:“领-导,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配合。” 黄老板到底是生意场上的人,看见韩老鬼的证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韩老鬼道:“现在,棚户区的事情,我们接手了。你需要做的是两件事,一件是把那天晚上到了棚户区的人都找过来,尤其是四驴子。第二件事,就是把你找的那个先生也给弄来,不要说是我们找他,就说是你自己要找他。” “今晚,你们跟着我一起进棚户区。” 黄老板面露难色道:“四驴子倒是能找到,可他手底下那些人,不少都已经吓跑了,怕是找不全啊!还有就是那个先生,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我自己找他,他怕是不能来。” 韩老鬼道:“你手下那些人,能找着几个算几个。至于那个先生嘛,你把他的电话,姓名全都交给小宋,找不过来就带过来,总之,我今天必须见着他。” 黄老板听到这里才点了头。 这些话,韩老鬼本来是打算让苏邪去说。他自己应该端着身份,偶尔提点一两句,才能更让黄老板相信自己碰上了高人。 结果,苏邪没弄明白韩老鬼的意思,他就只能自己开口了。 这要是换成半间堂的人,韩老鬼准能指着他鼻子骂他“没眼力见儿”,对苏邪,韩老鬼只能把这口气给憋回去。 苏邪到了这会儿都没弄明白韩老鬼想干什么:“鬼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找个地方等人!我顺道画几张符。”韩老鬼无奈之下只能亲力亲为了,韩老鬼在黄老板公司租下的临时办公室里画了一下午的灵符,直到黄老板把人全都找过来才算完事。 黄老板走到端起茶杯的韩老鬼面前:“鬼爷,我把人全都找来了,你有什么吩咐?” 韩老鬼往那九个人身上扫了一眼:“就这么点人吗?” 黄老板说道:“那天晚上本来是去了三十多人,其他人都躲到外面去了,不是电话关机,就是人在外地。实在是对不住了。” 韩老鬼道:“把你们身上那些护身的玩意全都扔了。” “这……”四驴子马上眼巴巴地看向了黄老板。后者脸色一沉道:“让你们扔就扔,你知道鬼爷是什么人吗?那是请都请不到的世外高人,他的话,你们不听,到时候哭都找不着庙门儿。还不快点?” 很多人都觉得,混社会的人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信鬼神。 其实,这话就说错了。在道儿上混得越久,道儿上地位越高的人,就越是相信鬼神。 原因无他,就是他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有些人的命格能扛得住偏门带来的报应,他们也就能活得久一点,多数人却没有这样的命格。就算是侥幸没进去,这辈子的气运和前辈子的功德,也早就败光了,随时都有可能见鬼,撞邪。所以不少人身上都悄悄装着护身符一类的东西,只是他们嘴上不肯承认罢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东北这边混社会的人,为什么宁可饿着肚子也得攒下钱买一条大金链子带上?这里面当然有抬高身价的意思,但是更多的是,东北相信金子能压邪。 四驴子一个人身上就带了四件护身的东西,四驴子手捧着那些东西,迟迟疑疑地走到韩老鬼面前:“鬼爷,东西都在这儿了。” 韩老鬼目光一沉,伸手就往他兜里摸了过去。 “鬼爷……”四驴子话没说完,就见韩老鬼从他兜里夹出来一张桃木雕的平安无事牌。 韩老鬼冷笑了一声道:“平安牌?这东西能不能保你平安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带着他肯定吓不走鬼魂。这些没用的玩意,别拿我这儿来显眼。” 韩老鬼说着话把手一扬,那道平安牌带着风声飞了出去,眨眼间打进墙里一寸多深。 四驴子那些人哪见过这阵仗,一个个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韩老鬼道:“你们放心,我不贪图你们那点东西,东西都放你们公司的保险柜里,等办完了事儿,你们自己过来取。” 韩老鬼的话都说完了,那些人还没回过神来,黄老板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上去就给了四驴子一巴掌:“你傻了你?还不赶紧给鬼爷赔罪?” “鬼爷是出手救你们命,你看你们几个那迟迟疑疑的劲儿!一个个那没见过真神的模样,我都替你们丢人。” 四驴子一听当场就跪在了地上:“鬼爷,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老别跟我计较,我给您老叩头赔罪了。” 第七百九十五章噩梦 韩老鬼淡淡“嗯”了一声道:“我想跟你们计较,你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起来吧!” “那边,我折好的灵符,每人拿一张带在身上,不用贴身带着,放在外面衣服兜里就行。然后,都去那边站好。” 黄老板领着人站好之后,韩老鬼忽然一抬手,十多道灵符同时凌空飞起直奔着几个人眼皮落了下去,几个人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惊慌失措,本能地想要伸手往脸上去抓。 韩老鬼当即呵斥道:“都别动,我只在给你们开阴阳眼。闭上眼睛等会儿就行了。” “这张符,能保证你们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打开阴阳眼。” 我当时就是没在现场,如果我在,保准能揶揄韩老鬼一顿。 他能这么好心,又给人送护身符,又给人开阴阳眼? 他这一番动作,肯定是为了先把人给唬住,让这帮沙雕都对他奉若神明,才能对韩老鬼言听计从。 韩老鬼的作风我是太清楚不过了,韩老鬼绝对是个懒得去管别人死活的人,你让韩老鬼笼络人心,带人带兵都可以,他绝对是个体恤手下,赏罚分明的人,在培养心腹这方面那是一把好手。但是,前提得是,你得是他的人。换个不相干的人,就算他看见你掉河里,都懒得去伸一把手。 韩老鬼给那些人的护身符,多数是没什么护身的作用,唯一的作用就是能标记出对方的位置。好让韩老鬼知道他们死在了什么地方。 而且,给他们开了阴阳眼,这些人见鬼的机会更大,普通人遇上鬼魂,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他们一跑就能把鬼引到别的地方去,韩老鬼需要的就是这个空档。 韩老鬼看火候差不多了,才说道:“都休息一会儿吧!” “最好都睡一觉,等到了子时,我再带你们进去。” 韩老鬼说完也不管别人是什么反应,自己找了张床径直躺上去,闭上了眼睛。 剩下几个人,谁也不敢去打扰韩老鬼,不是挤在沙发上,就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打盹。 韩老鬼还没把眼睛闭上多一会儿,就听见屋里有人喊道:“别杀我……别杀我……” 韩老鬼睁开眼睛看时,屋里的人大多数都缩在了墙角上,只剩下一个人半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拼了命抬手往自己头上挡,看那样子就像是有人在他对面拿什么东西打他,他才不得不用手隔档。 距离那人最近的苏邪道:“鬼爷,他好像是被人设梦了。我试试能不能叫醒他?”ωww.xSZWω㈧.NēΤ 设梦,也叫慑梦,是术士和鬼怪常用的手段。说白了,就是在梦里杀人或者恐吓对方。 正因为设梦常见,所以容易破解,但是,也因为它的常见,能把慑梦之术练到炉火纯青之境,就能纵横无敌。 韩老鬼挡住了苏邪:“你现在动手他马上就会死。” 苏邪也着急了:“那怎么办?再这么下去,他用不上多久就没命了,你看,他一只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果然,那人的左手就像是已经残了一样,软绵绵地垂在身边,右手还在不断地往上抬。 看样子,他应该是在梦里抵抗对手攻击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左手被人打折或者干脆砍断了,他才会只用一只手去隔挡对方。 韩老鬼道:“苏邪,你配合我!” 苏邪站到那人对面的时候,韩老鬼已经绕到了沙发旁边,趁着那人抬手的工夫,忽然向外推出了一掌,横拦在了那人抬起手臂的上方,嘴里同时喝道:“破!” 已经蓄势待发的苏邪,立即将结好的手印平推了出去。沙发上那人顿时像是被抽空力气,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韩老鬼伸手往那人脸上拍了两下:“醒醒,醒醒。” 那人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我没死?” 黄老板赶紧跑了过去:“你刚才差点就没命了,还好有鬼爷出手,才保住了你的小命。” “还不赶紧给鬼爷磕头。” 那人当场就要往地上跪,却被韩老鬼给拽了起来:“要谢,就等着我把你们几个的小命保住了一起谢吧!要不然,你们这头磕起来可就没完了。” “你刚才梦见什么了?” 那人说道:“我刚才梦见自己往棚户区里面走。” “我进了棚户区的时候就觉得害怕了,我就想往外跑,可我那腿就像是不听使唤一样,越是害怕越是往棚户区里走。” “后来,我走到以前砸门那家门口,看见他家大门又被锁上了,我就开始往边上那家走。那家没锁门,我推开门就走进去了。” 韩老鬼听到这里打断了对方:“你说被你们砸门的那户,是哪家?你进的又是哪家?” 那人说道:“我们砸门的那家,就是从左边数的第二家。我进去的是最左边的第一家。” 韩老鬼大致盘算了一下,当时被四驴子他们给砸开的,就是给王志新送咸菜的那个老太太的家。那人在梦里进的是王志新的房子。 韩老鬼点头道:“你继续说。” 那人说道:“我走进去之后,就看见有个人点着台灯,趴在写字台上写东西。那个人是背对着门,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写什么?” 那人好像也知道我进来了,背对着我说了一句:“我这里没有墨水,去给我拿点墨水。” 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就听了他的话了,转身就要去帮他拿墨水。 我走出去几步之后才想起来,我不知道墨水放在什么地方,那人还没等我问他就先说道:“墨水就在门边的柜子里。” 我走过去打开柜子一看,那柜子里竟然倒吊着一个死人,那人两只手腕全都被割开了,人血顺着他的手指落进了柜子底下的盆里。 那人说的“墨水”就是人血啊! 我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拼了命想要往后爬,结果还没爬出去几步就听见有人说:“原来墨水没了啊!正好你来了。” 我回头一看,就看见一个带着眼镜的人,手里提着一尺多长的砍刀站在我后面。 那人一见我回头就抡刀往我身上砍,我就拿手挡他的刀,一边挡着,一边求他“别杀我!” 后来,我就被你们叫醒了。 第七百九十六章再进棚户区 韩老鬼听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苏邪,你先看着他们,我要泡壶茶歇一会儿。” 韩老鬼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自己动手泡了杯茶。 半间堂里的人,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习惯都不一样。 我是喜欢把串子摘下来,一边盘一边想。 韩老鬼却是喜欢泡茶,他泡茶并不是为了喝,只是泡茶的这个过程能让他静下来而已。 有时候,他把茶泡了就直接倒了,再找茶叶重新泡。 别看,韩老鬼泡茶的动作一丝不苟,其实心思早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韩老鬼把他进入棚户区之后的事情,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 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有所关联,又似乎显得杂乱无章。 但是,仔细去想的话,又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刻意地安排着某些事情,因为,整件事都在不断发生矛盾。 如果,按照时间线来算的话,四驴子带人来拆迁之前,这里并没出现过闹鬼的传闻。不然,三局情报组早就应该得到那几间房子闹鬼的消息,而不是传来王志新就住在棚户区里的消息。 四驴子带人砸门才是闹鬼的开始。从四驴子的表述上看,他们砸碎了大门,就像是砸开了某种封印,把那几户的鬼魂全都释放了出来。 但是,第一个矛盾就出现了。 四驴子是在差不多半个月之前,放出了那几家的鬼魂。但是三局得到的却是王志新一直生活在棚户区的消息,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就有人看到过王志新在这里过日子。给三局传递消息的人,难道看到的一直都是鬼魂?ωww.xSZWω㈧.NēΤ 如果,再往下捋,就会看到第二个矛盾。 韩老鬼把黄老板找来的时候,有鬼魂在中途截杀过黄老板,这说明,对方不想让人介入棚户区事件。这个人是谁?杀掉王志新的人,他想做什么?把那些鬼魂永远囚禁在这个棚户区里? 但是,从那个老太太主动跟韩老鬼攀谈,王志新又在给人托梦,这分明是表示那里的鬼魂可以自由行动,他们能动为什么不走? 韩老鬼思忖片刻才点起了一支雪茄,没过一会儿,琥珀的声音就出现在韩老鬼的耳边:“你又找我-干什么?” 韩老鬼道:“你帮我看看,这里有没有囚禁鬼魂的阵法?” 琥珀道:“我早就看过了,这地方不仅没有大阵。还有好几个适合鬼差接人的地方。你想问什么?” 韩老鬼道:“现在看,有几只鬼魂被困在这里了。你说,除了大阵还有什么能困住鬼魂?” “那可就多了!”琥珀回答道:“符咒,法器,灵物都可以,甚至还有就是鬼魂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韩老鬼道:“自己困住自己是什么意思?” 琥珀回答道:“就是鬼魂生前的执念太深了,比如是有什么事情没做完,有什么东西没找到,就算是死了,也放不下这点心思。在他们执念没有了结之前,鬼魂就会一直在某个地方徘徊不去,非要了结了那种执念不可。” “有些执念太深的鬼魂,就连鬼差都拽不走他们,强行把他们带走的结果,就是让他们魂飞魄散。鬼差在没有判官下令的情况下,不敢轻易斩鬼,因为他们也承受不住破坏轮回的因果。” 韩老鬼眼睛一亮道:“那些不走的鬼魂都在做什么?” 琥珀道:“这个可不好说,有些鬼魂是不断地重复某件事去寻找结果,也有鬼魂是在护着某件东西,不让别人去动。这个主要是看,那些鬼魂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韩老鬼追问道:“那些执念太深的鬼魂,会不会像是活人一样在大白天就出现,让不知情的人觉得他们就是活人?” 琥珀道:“有这种可能性!” “如果,你遇上这种鬼魂,那可要小心了。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说明鬼魂的执念已经达到了可以促使他们化妖的程度了。真打起来的话,一般术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韩老鬼点头道:“鬼魂有执念未必不是好事。说不定,我们还打不起来呢!” 琥珀道:“你弄来这么多凡人干什么?你不会也学小九找人送死那套吧?小九锁定的那些人都是术士,而且是自己愿意往那些生意里面搅合。就算是被小九送出去当替死鬼,他也沾不上因果。” “你弄这么多凡人过来送死,小心因果缠身。” 韩老鬼飞快地把四驴子他们砸人家门的事情说了一遍:“我是觉得,他们招惹了鬼魂,才把人给叫过来。那些鬼魂要是对他们有怨气,肯定得先找他们下手。我这也算是为了救他们不是?” “狗屁!你这是没理辩三分。”琥珀道:“总之,你小心点吧!我还得回去看着溪月,那孩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跟陈九在一起就没学什么好东西!” “你有事随时叫我!” 琥珀离开之后,韩老鬼也放下了雪茄:“你们跟着我走吧!都小心着点。这么多人,万一发生点什么,我一个人救不下来。” 韩老鬼做事就是这么滴水不漏,他明明已经在心里确定好了要放弃几个人,嘴上却先做些叮嘱。 韩老鬼并不关心那些人死不死,他只关心那些人的死会不会算成他头上的因果。 韩老鬼带着人走进棚户区不久,面前的胡同里就浮起了像是白雾一样的烟气。过去的那些棚户区,根本就谈不上什么规划可言,只要有地方就能盖房子。房子跟房子之间的过道儿最宽的地方,也只不过能容下一辆板车,胡同里的白雾一起,就等于是把路给封死了,韩老鬼想要往前去就得迎着雾走。 苏邪低声道:“鬼爷,这里阴气太重了,咱们是不是先退出去等到天亮再来?” 韩老鬼沉声道:“白天来,我们能看见什么?现在才是跟鬼魂碰面的好时候。” “告诉他们都跟着我走,眼睛只盯着我看就行了,旁的地方哪儿都别看。最好也别胡思乱想,脑袋放空好好走路就行。这种地方最忌讳瞎想,弄不好就是想什么来什么?” 韩老鬼不让人胡思乱想,可是人脑子里面的东西控制得住吗? 第七百九十七章手下留情 韩老鬼告诫几个人不要胡思乱想,事实上,是等于在坑他们几个。 有经验术士,在这个时候都会闭口不言,不做任何提示。 术士的心里很清楚,人在鬼怪出没的地方,想着附近的闹鬼,就等于是在给鬼怪传递信号,暴露自己的位置,让鬼怪自己找上门来。 而且,人还有一个的通病,你越是不让他想。他们越是忍不住要想。 韩老鬼把话说完,就悄悄从袖管里滑出几根飞针。 江湖上能以针为暗器的人都是顶尖高手,针型的暗器不仅细小,隐蔽,难以防御,而且具有极强的穿透力,甚至能打破高手的护体罡气。 针越小,说明使用者的修为越高。 韩老鬼就是善于用针的高手,琥珀和张道凡针对韩老鬼的情况,帮他打造一批刻录着符文的钢针。 这种钢针,比起普通的大针,还要粗长一些,捻在手里已经失去了其隐蔽的特性。但是,针上却能微雕出完整的咒文,作为暗器可能要稍逊一筹,作为法器却能无往不利。 韩老鬼把话说完,就若无其事的大步向前,黄老板等人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跟在他后面,生怕落下了自己。 只是,他们还没走到一半,就看见不远处的墙头上出现了一道人影。 对方把两腿垂在墙外,两只手按在墙头上支持着有些前倾的身子。看那样子就像是等着有人从墙下经过,好跳到路人的头上,让对方背着他继续往前。 老辈人讲,走夜路别贴着墙根,就是为了防备着墙上,墙内的恶鬼。 贴墙太近,等鬼魂想要碰你的时候,就来不及去躲了。 黄老板顿时吓得双腿发软,想要去抓韩老鬼衣服却又不敢动手,只能颤着嗓子小声说道:“鬼……鬼爷……前面……” 韩老鬼道:“不用看他。继续往前走。” 韩老鬼仍旧是挺胸抬头的大步向前,他身后的那几个人,都恨不能把脑袋埋到胸前去。 一行人还没走多远,韩老鬼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惨叫,等他回头看的时候,原本坐在墙上的那只鬼魂已经骑在了一个人脖子上,两只手死死扣住了那人眼眶之间,还不忘了抬起头挑衅似的看着韩老鬼嘿嘿冷笑。 韩老鬼随手打出一支钢针,却对自己暗器出手的结果看也不看,转身又往前走。 那只钢针却在空中化作了一道红光,直刺恶鬼眉心。 凛冽的红芒就像是迸射的血光,从鬼魂脑后飞射而出,原本还在冷笑的恶鬼,也在一瞬间化作一团人形的磷火。 乍看上去就像是那人驮着一道绿莹莹的人影,站在胡同里瑟瑟发抖。 刹那之后,磷火就像是下雨一样从那人头顶飞散落地,那个人也被吓得瘫倒在了地上。 韩老鬼此时已经走出了四五步的距离:“赶紧跟上,一会儿走丢了可别怨我。” 四驴子赶紧把吓瘫了的那个人给拽了起来,剩下几个人也是互相搀扶着往韩老鬼的身后追。 苏邪一个劲儿在往韩老鬼身上看,那意思好像是要说:术士哪有像韩老鬼这样做生意的?雇主都要吓掉了魂儿了,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但是,这就是韩老鬼的高明之处。 江湖混混的脾气他摸得比谁都清楚。 要说,这些人胆子大吗?肯定胆大,真要是动了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情,没几个人干不出来。 要说,这些人胆小吗?肯定也胆小。不是自己的生死大仇,在没人带头的情况下,他们不会往上冲。 往往那个带头的人,就是说一不二的人。 韩老鬼要做的就是那个人。 他可没时间给这些人讲道理,更没工夫去说服黄老板。 韩老鬼知道光有世外高人的风度,可降不住这些人。你得让他们知道,除了你,没人能救他们的命,他们才能自己贴上来。 所以,韩老鬼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就连速度都没减。 黄老板他们连一声“慢点”都不敢喊,就这么一路追着韩老鬼跑到了最后那几家房子前面。 韩老鬼隔着院墙就看了三户人家全都亮着灯光,他自己站到中间那户人家的门口,单手成印往门上敲了三下。 大门自动敞开,屋里却连一丝动静都没有。 韩老鬼淡淡说了一声:“都跟着我走。等进去之后,不管看见什么都别出声。谁惹毛了屋里的人,谁自己负责。” 韩老鬼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 四驴子站在院门口,迟迟疑疑的不敢迈步,黄老板上去就给了对方一脚:“还站着干什么,赶紧进去啊!” “鬼爷都进去了,咱们站在外面等……等什么呢?” 四驴子这才回过神来,韩老鬼都进门了,他们再等在外面,万一真有鬼魂出现,谁还能出来救他们。 四驴子进了院子之后,当即就吓得跪在了地上。 四驴子透过敞开的窗户,看见一个坐在沙发上的老头拿着遥控器,一下一下地调换着电视频道。 他背后的房梁上吊着一个穿着大红棉袄的老太太,死人的两只脚尖儿就点在沙发的靠背上,来回晃荡的红鞋就都已经碰到了老头的头发,那老头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拿着遥控器在不停地换台。 韩老鬼倒背着双手缓步走到了沙发和电视中间,用身子挡住了电视屏幕:“两位,阴阳有隔,人鬼有界。两位怎么还不走?” 老头抬起了头道:“你挡着我看电视了,我老伴最爱看京剧要开始了,我还要陪她听戏呢!” 韩老鬼这才看见,那个老头眼眶子里只有两只白花花的眼珠子。原来他根本就看不见电视里播放的是什么?只是在听着声音判断自己调到什么节目。 韩老鬼的目光微微一凝道:“你带着老伴儿换个地方看电视不是更好么?” 老头摇头道:“我走了,我老伴就找不着我了。我在这儿,她还能来看看我。” “你走吧!别挡着我!” 韩老鬼目光忽然一寒,抬手一掌直奔老头的面门上拍了过去。 苏邪被韩老鬼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赶紧阻止道:“鬼爷留情!” 苏邪虽然及时出声阻止,但是相较于韩老鬼出手的速度,她已经是晚了一步。 第七百九十八章蹊跷 苏邪见自己已经无法阻止韩老鬼,只能抽出短剑,挡住门口,防止屋内鬼魂外逃。 仅仅是这刹那之间,屋内韩老鬼的手掌距离对方一尺的时候,吊在空中的那个老太太,也忽然出手往韩老鬼的手腕上抓了过去。 老太太扣住了韩老鬼手腕的同时,脚也从老头的脑袋上踩了过去。 韩老鬼手腕往起一扬,当即把老太太掀上了半空,重重撞在了墙上。 老太太穿墙而出之后,老头子却拍着沙发扶手喊道:“你要干什么?要干什么?” “我住在自己家里,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韩老鬼沉声道:“你看不见你老婆在什么地方么?” 老头一愣道:“你说什么?” 韩老鬼紧盯着对方道:“你不知道是你老婆救你了?要不是他挡掉了我刚才那一掌,你早就死了。” 老头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往前摸索着要去找韩老鬼:“你说我老伴儿在这儿,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韩老鬼沉声道:“苏邪,把这个人给我抓起来。” 苏邪迟疑了一下,还是抽出红绳,捆住了那个老头。 苏邪还没完全把老头捆好,那个老太太就从墙里爬了出来,一边爬一边哭喊道:“别杀我老头子,别杀我老头子啊!” 韩老鬼走向老太太道:“你看不见你家老头在哪儿?” “我……我……”老太太连说了几个“我”字却没了下文。 韩老鬼呵呵一笑道:“老妹妹,你先坐下说。” 韩老鬼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忽然一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把人给拽到了沙发上,扣住老太太的左手腕子,把她的手给举在了半空:“苏邪,把人带过来。放开他一只手。” 苏邪学着韩老鬼的样子,把老头的手给举了起来。 韩老鬼这才说道:“那位兄弟,你老伴儿就在你对面了,往前摸摸就能碰着他。” 老头哑着嗓子喊道:“翠儿,翠儿啊!你在啊?” 老太太却要急哭了:“老头子别摸,别往前摸了,快点回去,回去啊!” 他们两个人明明就是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对方。 韩老鬼厉声道:“抓着他们的手,往一起对!” 韩老鬼话一说完,老太太拼命挣扎着喊道:“大仙,求你饶了我家老头子吧?饶了我们一家吧!我求你了,不能让我碰老头子啊!” 韩老鬼充耳不闻抓着老太太的手往前推了过去,苏邪也把老头的手送了过来。 两只鬼魂的手掌即将触碰到一起的时候,就像是两块同极相遇的磁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推到了一边,怎么也碰不到一起。 苏邪惊讶道:“鬼爷,这是怎么回事儿?” 韩老鬼说道:“你先封住他俩的视听。” 苏邪拿出灵符贴在了两只鬼魂的脸上,韩老鬼才说道:“从种种迹象上看,这里鬼魂是被某种执念禁锢在了这座房子里。” “但是,他们又没变成害人性命的恶鬼。这就说明,他们执念不是来自仇恨。” “所以,我刚一直在想,他们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但凡是自我束缚的恶灵,不是有未了的心愿,就是有未报的仇恨。而且,这种执念会随着时间日渐加深,恶灵所在之处也就变成了凶地。哪怕是在大白天走到那里也会不寒而栗,甚至会生出被人窥视的错觉。 但是,韩老鬼和苏邪白天的时候在王志新家里逗留许久,却没发现任何异样,包括跟老太太说话,也没感觉到对方是鬼魂。 这只能说明,他们不是恶鬼! 否则的话,哪怕这里有阵法加持,他们也能感觉到老太太身上的邪灵之气。wWW.xszWω㈧.йêt 韩老鬼最后的判断就是这些鬼魂虽然是在自我囚禁,却有些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的理由。只是韩老鬼并没想明白这个理由是什么? 直到听见那个老头说,怕找不着他老伴的时候,他才突然想到这老两口可能互相看不到对方的存在。 韩老鬼忽然出手试探之下,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苏邪听完不由得反问道:“你当时仅凭着那一掌,就能判断出那老太太看不见自己老头子。” 韩老鬼道:“如果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会在保护至亲的时候,采用最直接伤害最小的手段。如果是,小九救叶开,他说不定能一脚把人踹出去,只要不让叶开受到致命伤就可以了。” “但是,换成普通人的话,他们绝对会下意识地避开自己的亲人。” “那个老太太踩在老头的脑袋来抓我的手,就是因为她只能看见我,看不见那老头。” 韩老鬼声音一顿道:“你是不是还想问,老太太看不见老头怎么知道我要杀人?那是因为,她太熟悉老头的习惯性了,她能大致上判断出老头坐在什么地方,所以,我一出手,她就知道我要干什么?” 韩老鬼道:“现在看的话,那个老太太明显是知道的比老头要多。所以,我得逼着她说实话,你得配合我。” 苏邪点头道:“鬼爷,你尽管吩咐。” 韩老鬼道:“把那老太太放开吧!” 苏邪取下了老太太脸上灵符,韩老鬼也抽出了一根钢针举到了老太太面前:“老妹妹,我手里这个东西叫做归尘针。被它打中,无论是人是鬼,都要尘归尘,土归土。” 韩老鬼说着话,就把钢针压在了老太太的手腕上,钢针上的血光乍起之间,老太太也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连连惨叫。 韩老鬼把归尘针拿了起来,冷森森地说道:“老妹妹,你说,我要是把这归尘针,一根一根地钉进你家妹夫的手指缝里会怎么样?” 老太太被吓得当场哭出了声来:“别……我求你了,别这样,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就饶了我家老头子吧!” 韩老鬼道:“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我一定放了你家老头子。你要是不说,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苏邪把那老头的手给我按在桌子上。” 苏邪当即抓着老头一只手掌按上了桌子,老太太看不见老头子在哪儿,却能看见苏邪的动作,当时就慌了神:“我说,我说。” 第七百九十九章骗局 韩老鬼冷笑道:“你和你家老头子是怎么回事儿?” 老太太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老王家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我看见有个人在捂他家的烟筒。” “那天晚上,我被吓昏在了院子里,那以后连着两天都是昏迷不醒。后来,老头子请了一个先生过来给我喝了符水,我才算缓过了一口气来。” “我是活过来了,我家老头子的眼睛却瞎了。那个先生说了,在老王家杀人的那个东西不能看,看了就得死,就算是勉强救回来也得拿一双眼睛去换。我家老头子就用他的眼睛换了我活命。” 我求那个先生,把眼睛还给老头子,要瞎就让我瞎了吧! 那先生却虎着脸把我骂了一顿:“你当鬼神是那么好说话的吗?你说换就换。好好照顾你家老头子吧!” 那个先生扔下一句话就走了,那以后,我家老头子的身子骨就开始一天不如一天,不到一年的工夫,就眼看着要不行了。 我领着他去了不少医院,找了好些个名医,可是谁都看不出他犯了什么毛病?后来,还是有人指点我,说我家老头子是得了虚病了,让我去找大仙看看。 我平时也不信这些,上哪儿去找大仙?再说,这冒冒失失地找来的人能管什么用? 我猛不丁的就想起了给我看病那个先生,他能把我看好,肯定也能把我家老头子看好。我就问我家老头子:“你在哪儿找的那个先生?” 老头子说:“我也不认识那个先生。那是,我在公园遇上的,我看他拿着个卦书给人看卦看得挺准,就上前问他能不能看虚病,他说能,我就带他来了。” 其实,我家老头子跟我一样,平日里不信这些。他知道,我得的是虚病之后,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人,后来听说公园里有摆摊算命的人,就寻思着跑去碰碰运气,也就碰见了那个先生。 我一听老头子这么说,就把他托给了小王照顾,自己跑到公园里去找那个先生,结果我打听来打听去,谁也没见过那个先生。 有个摆摊算命的人告诉我:“你遇上过路先生了。” “这过路先生,就跟游方道士,云游和尚差不多,不会在一个地方停太久。只有在没钱的时候,才会露上一两手赚点盘缠,然后就又走了。” “你一年多以前遇上人家,那位先生说不定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听他们说完只能往回家里走,可我离家越近越是觉得难受,就坐在路边哭了。 我正哭得伤心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说:“怎么又遇上你了?我这是跟你家的缘分没尽啊!” 我抬头一看,去年给我治病的那个先生就站在我眼前,我赶紧跪下给他磕头,求他救救我家老头子。 那个先生让我别着急慢慢说,等我把话说完那个才说道:“果然是这样,杀人的鬼神这是不打算放过你家啊!你家总得死一个人,他才能罢手。你家老头子是替你死了,这事儿谁都救不了。回去准备后事吧!” 那先生说完就要走。 我哪能就这么让他走了? 他走了我家老头子可就真没救了,我当时就跪了下来抓着先生的裤腿说什么都不让他走,那个先生却说:“我都跟你说了,我的道行太浅打不过那东西。要不然,你就花大价钱去找个道行高的人帮你吧!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得回家去准备后事。”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抱着那先生的腿问他:“我家肯定要死一个人的话,我死行不行?我死了,是不是就能救我家老头子。” 那先生听我这么说,当时就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家老头子的面相我看过了,你就算把他救下来他也没几年好活,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说:“不行,能让我家老头子多活一年是一年,我死了也能在家等着他,跟他一起走。” 那先生说:“那个鬼神铁了心要拆开你们。你在家里可以,但是,你看不着你家老头子,也听不着他说话,更不能去碰你家老头子。要是你碰着他,他不仅得死,还得魂飞魄散。” “什么时候,等到你家老头子自然没了。你就见着他了。” 我告诉那个先生:“我认了,能保住我家老头子就行。” 先生跟我说:“那你就回去吧!等你决定好了就可以去了,” “等你死了之后,我去帮着你处理尸体。你别问我自己的尸首哪儿去了?总之,就放在里家里了。记得躲着你家老头子点。” “除了不能碰你家老头子之外,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你不出你家附近一百米的范围,没人知道你已经死了。” 我当时就问先生:“那我家老头子呢?他也不知道我死了?” 那个先生说:“肯定不能让他知道,他要是知道了,那还不得跟你一起去了?你不就白死了吗?” “你死了之后,我想办法动一动你家老头子的记忆,就让他觉得,你是出门走亲戚去了,过几天就能回来。” “你可一定要记着,不能去碰你家老头子。碰到了,我可不管你们生死了。” 我听先生这么一说才放心了,赶紧回了家,给老头子做了一顿好吃的,自己也换了一套新衣服,吊死在了家里。小說中文網 我死后不久那个先生就来了,他把我尸首解下来用一条红布蒙住了我的眼睛。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跟我说:“他要做个法事,三天之后你就能看见,听见了,这三天,你就当是睡着了。” 那个先生说完话,就堵住了我的耳朵。 我也就看不见,听不见,等我醒过来就在这屋里了,我怕碰着我家老头子就一直都没出去。 直到前一阵子,有人要来拆房子,砸了我家大门,我怕他们欺负我家老头子就出去吓唬了他们一下。 你们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也是要拆房子的人,这不就是过去看了一眼吗? 韩老鬼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韩老鬼看向苏邪道:“你信不信,我们一会儿再问那老头子,他跟老太太说的话肯定差不多。” 苏邪这才反应了过来:“鬼爷,你是说,这里面有一场骗局?” 第八百章推测 苏邪见好老鬼点头,忍不住问道:“这老两口有什么可骗的?” 韩老鬼摇头道:“我也没想明白。你先把老头放开再说。” 那老头说的话,果然跟老太太的差不多。只不过,剧本是换成了他在等那老太太的而已。 韩老鬼敲着桌子道:“苏邪,找一找他们两个人的尸体,是不是还在这个屋里?” 苏邪在屋里搜了一圈,最后在火炕那里停了下来,把一瓶字符水倒在了炕上,芦苇编成的炕席上很快就浮现了两道血色的人形。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人并排地躺在炕上。 苏邪用的是六扇门的秘术,在查案方面,尤其是杀人案上六扇门秘术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只是六扇门秘术流失太多,已经不复当年荣光了。张凌毓接手六扇门之后,一直想办法恢复锦衣候一脉的秘术。只是这个进度非常的缓慢。 苏邪能掌握的,也仅仅是有限的几个秘术而已。 苏邪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两道血色的人影才对韩老鬼道:“人可能是被埋进炕里。外面那几个人都进来,拿东西在这里挖。” 黄老板几个人屋里屋外地找了好半天,也只找到了一把铁锹。四驴子他们几个干脆拿着菜刀,锅铲当起了挖掘的工具。 好在火炕下面的尸体埋得不深,没一会儿的工夫,就被他们几个扒出了两具尸骸。 奇怪的是,那两具尸体中间竟然被人钉了一排刻着符文的桃木钉。 韩老鬼取出手帕包住一根桃木钉,拔出来托在了手里:“这排桃木钉,就是那老两口不得相见的原因?” “这种秘术本来是用在坟里坏人风水东西,那个人却把秘术进行了改良,比过去更为歹毒。当年设局的那个人想做什么?” 桃木钉隔开棺材,是圆坟时候坏人风水的手段。简单地说,就是在从外界难以撼动风水大局的时候,还有一个可以坏人风水的时机——圆坟。 老两口在同一天出殡的情况非常少见,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一个先走,等另一个过来。两个人合葬的那天就是老话儿讲的“圆坟”。这个时候,需要打开原先的墓葬把新棺材放下去,两口棺材必须是紧挨在一起。当然,也有人用的是合葬棺,也就是把棺材做得比较宽大,够两个人并排躺在里面。 圆坟时,想要坏人风水可以悄悄往两口棺材或者两个人中间埋一枚桃木钉。这样也就分开了坟里的老两口。 坟里的老两口见不着面不说,还在不停地被桃木钉折腾,再好的风水也得从内部被败坏。 韩老鬼沉吟道:“我们去旁边那家看看。” 这回韩老鬼没有走门,直接翻墙跳进了旁边的院子。 韩老鬼双脚站稳的时候,就看见修在院子正中间的水池。 韩老鬼大致在屋里看了一眼:“这家主人还是个财迷啊!” 苏邪也说道:“这家主人应该是笃信风水,在家里弄了不少聚财的风水局。只不过,给他布风水局的人,不是真正的风水师,大概属于拿着本书学了几下就敢给人看风水的货色。所有风水局都是似是而非。根本起不到聚财的作用。” 要说,这天下秘术,尤其风水,占卜一道能不能看书学会?答案肯定是“能”。但是,能学会的人也是万中无一的天资聪颖之人。 绝大多数人还是得有师门传授,才能正式入门。 同时,那些凭着看几本书就敢去给人看风水的人,最终的结果可能就是害人害己。仦說Ф忟網 苏邪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道:“这间屋子的主人。可能是在水池子里。” 院子里面的水池,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打理了,池子里的水还剩下一半,而且绿得看不见池底了。 韩老鬼向着四驴子招呼了一声:“你们过来,把水舀干净。” 四驴子他们几个虽然害怕,但也不敢不听韩老鬼的话,只能端着水盆往出舀水。 没过多久,水池下面就露出了一具盘膝坐在水里的尸骨。 散发着恶臭的骨骸,还没完全腐坏,却有半截身子被埋在里泥里。 四驴子看见尸体之后就不敢再动了,端着个水盆颤声问道:“鬼爷,尸体都找着了,咱们还往出舀水吗?” 韩老鬼在院子里找了根竹竿,挑住尸体肋骨往上一提,把人骨给挑在了半空。直到这时,他才看见,那副人骨右手的五指完全张开,看上去就像是要抓什么东西。 韩老鬼把人骨扔在地上时候,又用竹竿顺着尸体右手的方向在水池里一划,很快就在水池里挑出来了一串铜钱。 韩老鬼对四驴子说道:“你用盆在铜钱那里捞一下,看看能捞出来什么?” 韩老鬼的话,四驴子不敢不听,只能咋着胆子,趴在地上往水池里捞了两下,最后在水里捞出来一金一银两个元宝。 韩老鬼把竹竿往地上一扔:“走,去王志新家。” “黄老板,你马上调工程队过来,把这三间房子全都扒掉。” 黄老板顿时被吓了一跳:“鬼爷,我调工程队过来倒是没啥。可这地方,我手下能进得来吗?” 黄老板的意思是,害怕的人还没把钩机开到房子跟前,就得先被恶鬼要了脑袋。 韩老鬼沉声道:“这里已经没什么事儿了,按我说的做就行。” 黄老板打电话叫人的工夫,苏邪紧追在韩老鬼身后:“鬼爷,你发现了什么?” 韩老鬼说道:“有人在用这三户人家炼制什么东西。” “这一家的人,是求财不得。” “上一家的人,是求爱不得。” “你仔细想想,王志新是不是求职不得。” “这三不得就是人生最大的执念。” “那个术道先生,把三类人集中在一起。必然另有目的。” 韩老鬼说话之间,已经闯进了王志新的家里,果然是在他家衣柜里发现了王志新的尸体。 韩老鬼随手合上了柜门:“希望我们没来晚了吧!” 苏邪道:“鬼爷,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韩老鬼道:“在黄老板开发这片棚户区的时候,就应该是那个所谓的先生炼制秘宝的关键时刻,如果,黄老板一切顺利的话,用不上几天就能推平整个棚户区。这里的尸体,一旦被人发现,那个人的布局也就暴露了。” “他故意弄出三家闹鬼这一手,无非就是要吓住黄老板,给自己争取时间。” “今天小宋带着黄老板赶过来的时候,遭遇鬼魂拦截,但是对方却没对他们痛下杀手,无非是要让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事实上,他也确实拖延了我们一天的时间。” “这次我们进来,除了墙头上发现过一次恶鬼之外,并非遭遇什么危险?只能说,那个人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 韩老鬼恨声道:“没想到哇!我终日打雁却被雁子啄了眼睛,让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溜了。” 苏邪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韩老鬼,只能陪着他等在门前。 韩老鬼一言不发地等到黄老板带着工程队过来,才开口道:“把房子推平,再挖地三尺,我倒要看看这房子下面有什么东西?” 第八百零一章王志新的线索 韩老鬼一声令下,黄老板便指挥工人全面开工。 两台铲车推平了三间屋子之后,又开始向下深挖,没过多久,就在房子下面挖出一块青石板。 黄老板赶紧阻止道:“别挖了,别挖了,停下,停下。” 黄老板一路小跑到了韩老鬼身前:“鬼爷,咱们要不要上炷香?” 搞施工的人都知道,一旦在地下挖到了大面积的石板,就不能轻易再动了。那说明,你是挖地挖到谁的头顶上。冒冒失失地把石板掀了,下面指不定会出现什么东西?要是能送走的还好,万一惹上了送不走的东西,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挖到石板的时候,不管工期到了什么程度,都得赶紧停下来去找先生来看。 韩老鬼冷着脸道:“挖!” 黄老板一咬牙,对着钩机那边挥手道:“挖,全都挖开!” 钩机的铁铲将石板掀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香火味,便从地下翻涌而出。 没有人长期在这里烧香,不会生出这么大的香火味,这说明,石板下面一直隐藏着一座地下祭坛。 韩老鬼走到石板边缘向下看去时,便看到了被三座排列成了品字形的香炉围绕的祭坛,祭坛上的东西却已经不知去向。 韩老鬼直接跳到了祭坛下面,伸手抓了一把香灰,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这样!” 苏邪也跟着地跳了下来:“鬼爷,你发现什么了?” 韩老鬼张开手掌道:“最上面这层香灰不会超过一天,我让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了。” 苏邪转头看向了祭坛:“祭坛上的印记还没清楚,这里明明只有一尊神像,为什么要用三个香炉?” 韩老鬼道:“那是因为那尊神像有三面。” “三面佛,四面佛,甚至六面佛都很常见。但是这样三面参拜的情况却不多见!” 苏邪道:“你是说,动手的人是拜邪佛?” 韩老鬼摇头道:“不一定是邪佛,也可能是邪神。至少得看见神像之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韩老鬼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你让人仔细在王志新家里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笔记一类的东西?” 苏邪也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那个小混混忽然做的梦,其实是鬼魂给他的提示?” “对!”韩老鬼道:“如果,按照时间去推断的话,那个小混混做梦的时候,应该就是那个邪道术士快要撤走的时候。正是因为他当时疏于防范,才给了王志新偷偷溜出来的机会。”小說中文網 “那间屋子里,只有那个小混混的气运最低,所以他把托梦的对象锁定在了那个小混混的身上。” “那个小混混,看见王志新一直在写东西。八成就是王志新给我们留下的线索。” 苏邪抬头往天上看了过去:“房子都已经推平了,怕是不好找了。” 韩老鬼道:“那个王志新要是聪明,就不会把笔记藏在屋里,我让你搜屋子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你想办法查一查。” 苏邪道:“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找。” 苏邪很快就给韩老鬼带回了一个消息:“我们的人查到王志新在银行里有一个保险箱,就算在他经济最困难的时候,也没忘记给保险箱续费。” 韩老鬼道:“这个家伙还算是聪明,去找他的保险箱。” 银行,肯定是不会轻易闹邪的地方之一,尤其是国有银行甚至还有镇压邪祟的作用。因为,国有银行已经超过了承载一国气运的程度,达到镇压国运的程度。等闲妖邪没进去银行作祟的可能,甚至一般的术士,想要用搬运之术带走银行里的钱财都会遭到猛烈反噬。 王志新把东西藏在银行,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 韩老鬼马不停蹄地赶到银行,打开了王志新的保险箱,果然从那里面翻出一封信和几张照片。 信笺上写到: 我叫王志新,希望拿到这封信的朋友是一位真正的术士,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几年前,我想要写一篇关于封建迷信的报道,一直在附近农村走访所谓的“大仙”,没想到竟然真的撞了邪。多亏有一位路过的先生邵华出手救了我,我才在没死在山里。 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相信了这世上真有术士。 我跟邵华交往了几年,渐渐了解到了一些术道上的事情。邵华也给我介绍了很多术道上的朋友,我也把那些术士介绍给了身边的朋友,帮他们解决了不少麻烦。 那时候,我还没发觉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为了术道中间人。 现在回想起来,我才觉得,那是有人故意把我推上这个位置。 我是本地小有名气的记者,接触到的人脉要比常人更广,能给术士介绍的生意也就更多。所以,我适合去做这个中间人。 直到有一天,邵华跟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跟术道联系在一起了。我当时并没在意这些事情。在我看来,术道中间人与中介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牵线搭桥而已,况且,我也没在中间收取过任何费用,没什么值得担心。 可是,邵华却对我说,你想错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术道中间人。仅凭古道热肠就去给人介绍术士的人,不会落下什么好下场。因为,你等于是在强行介入了别人的因果,这段因果要是能完全了结还好,要是不能彻底了结,就会把你牵扯其中。 就打个比方说话,术士驱邪不一定是要斩杀对方,多数情况下只是驱逐而已。人家本来已经快要到嘴的肥肉,因为你才在嘴边上丢了,它能不恨你么? 真正的术道中间人,如果本身不是术士,就一定有家族传承,有办法把自己从因果中摘出来,你什么都没有,就敢给人介绍生意,只怕早晚会大祸临头。 我一向相信邵华,就问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邵华跟我说:“你想知道的话,今晚回家在子时的时候,对着镜子点两根白蜡烛,看镜子里人有没有什么变化。如果,你发现自己的面孔发生了变化,那就表示,你已经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 “现在,我不能跟你说得太详细,等你自己看到了之后再来找我。” 第八百零二章王志新的线索2 韩老鬼继续往下看去,王志新这样写道: 我当天晚上就按照邵华的说法在镜子前面点起了白蜡,从蜡烛火光照亮了镜子之后,我就觉得听见门口那边传来了拖鞋落地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门口换了鞋,正在往屋子里走。 我听人说过,这种时候千万不要回头去看自己身后,只能盯着镜子看,不管你在镜子里看见了什么都不要动,你动了,镜子里人就会被你惊醒,你越是平静,镜子里的人就越是觉得你看没看见他。你才能躲过一劫。 有人穿着拖鞋走路的声音,距离我越来越近了,我也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身子,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里的人。 可我发现自己在镜子里的面孔越来越模糊,反倒是第二个出现在镜子里的面孔变得异常清晰。 走我后面走过来的人,分明就是我自己啊!只是他的身上穿着死人的衣服,我眼看着对方把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的时候,镜子里又出现了一个人——我的妻子。 我妻子就像是没看见我一样,径直走到那个人身边,用手按住了我另外一只肩膀。 我妻子的面孔那一瞬间长满了青鳞,脑袋慢慢地压缩成了一副三角形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一条穿着衣服的蛇。 我被吓得全身发抖却一声不敢出。 他们两个在我身后站了许久之后,才分别走进了不同的房间。 我知道,他们一个进了我的书房,一个进了卧室。 我家只有三个房间,他们占了其中两个,剩下一个孩子的房间,我根本不敢进去,怕给孩子带来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在客厅里坐了一夜,好不容易等到天亮,赶紧去找邵华。 邵华跟我说:你确实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东西,对方不仅是要你的命,还想要你全家人的命。 我当时已经是跪下来求邵华救命了,邵华也是犹豫了半天才跟我说道:“你惹上的东西太厉害。我也没有把握能打得过他。想要救你全家人的命。只有一个办法,就看你敢不敢赌了?” 我当时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再三向邵华保证,只要能救我的家人,我什么都敢赌。 邵华跟我说:“你敢赌就在我家附近住一天,这一天里。你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更不能跟任何人交谈。直到我去找你为止。” 我按照邵华的要求去做了,在他安排的房子里等了差不多一天一夜,邵华才在半夜的时候过来找我。 邵华对我说:“你跟着我走,一路上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到了地方,该做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我不敢多说什么,就跟在了邵华身后进了山。一开始,我还能分辨出方向,走了没多久,我就分不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 邵华一直把我领到了一个山洞前面,往我的袖子上绑了一条红线,又将一只火把塞进了我手里,才对我说道:“你现在进去,嘴里不停的说,你要干什么?一刻都不能停,等到你看见山洞里出现东西了,你就把那样东西抱起来,按照一次三下的拉红线,我就会进去救你。” 我按照邵华的说法走到山洞口,才问了他一句:“这是什么地方。” “三里洞!”邵华只告诉我三个字,就对我摆了摆手:“你快进去吧!别的不要多问。” 那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满脑子都在想怎么自救,就直接走进了三里洞。 我打着火把在山洞里不停地说,不停地走,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就在我快要昏过去的时候,终于在山洞里看见了一尊黄铜打造的佛像。 我知道自己有救,就扑上去把佛像抱在了怀里,拉动了手上的红绳。 那一瞬间,我分明感觉到被我抱住的佛像像是在我怀里挣扎,不得不蜷缩着身子把佛像护在怀里,我知道,我抱着的不是佛像而是我全家人的命,怎么也不敢松手。 直到我看见邵华过来,才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邵华带到了我寄宿过的那间屋子里。 邵华把一尊有三张面孔的佛像交到了我的手里:“这是三面神。他的三张脸代表着三个人,男人,女人和孩子。”小說中文網 “你回去之后,把三面神供奉在自己家里,就能保证你们平安无事了。” 我对邵华千恩万谢之后,带着三面神回了家里,不顾妻子的反对把三面神供奉在了家里。 我本以为会像是邵华说的那样,从此之后平安无事,却没想到不久之后,我妻子就发了疯,活生生砍死了我们的孩子,又提着菜刀往天台上走。 等我和警-察一起追上去,大声质问她为什么要杀人的时候,我却发觉我妻子的眼睛变了。 她的眼型变成了三面神里那个女人的狭长的凤眼,那分明不是她的眼睛。 我妻子用菜刀指着我说了一句:“因为你在冷落我”就纵身跳下了顶楼。 我在一日之间眼睁睁地看着我最爱的人死在了自己的眼前,整个人都崩溃了。 等我清醒过来之后,就给邵华打去了电话,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邵华跟我说,你上香的时候,是不是只上了一面,没去管剩下那两面? 我告诉他:“是!” 邵华才说道:“三面神看似一体,其实是三尊神明。你只供奉一面,他当然只保你供奉那面的人。你没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在电话里问他:“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邵华却说:“这件事不能告诉你。术道上的事情就是如此,生死就在一线之间,我给你的生路,只能靠你自己把握!” “放屁!”我气得砸掉了电话。 我接触过那么多术道中人,从来就没听过这样的事情。真正的术士,要么告诉你能救,要么告诉你另请高明。哪有告诉你一半,还留下一半的说法? 我发了疯一样地去找邵华,非要让他偿命不可。 可是邵华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无论我用什么办法都找不到他。 我只能利用自己在报社的优势,写出了一篇报道,想要把邵华引出来。 第八百零三章王志新的线索3 韩老鬼看到这里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这才是王志新当初写那篇报道的原因。” 苏邪却说道:“邵元博不是说,村长拿着那篇报道找到他家的时候,他爷爷正好在家吗?” “一篇报道发出来用不上多少天吧?王志新难道没去邵华家里找过他?” 韩老鬼道:“要么是邵元博说了假话,要么就是王志新碰上的人,不是邵华。” “我再往下看看。” 王志新在信里接着写道: 那篇报道发出去之后,我就遭到了报社的严重批评,甚至被文化局,宣传部点了名。报社为了给各方一个交代,将我暂时停职。 就在我停职的第二天,我家里就着了一场大火,我除了人没受伤,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 我在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投奔我的叔叔。没想到…… 王志新在后面写的一段话,就跟那个老太太讲述的事情差不多,只不过,他没提到有黑影出现在自己家里的事情。 王志新在书信最后写道: 我听人说过,我之所以会灾祸连连,是被人夺走了气运。 我不知道自己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人夺走了气运,更不知道是谁在夺运,但是我知道,我一定逃不过惨死的下场。 我不甘心,我用最后一点钱留下这封信。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有一位有侠义心肠的术士为我申冤。 这封信最后,我留下几张三面神的照片,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韩老鬼拿出几张照片之后,却发现上那上面只有一片白色的轮廓和一张桌子。显然,三面神的形影已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照片上抹去。 苏邪低声道:“王志新作为记者,有保存影像的习惯是极为正常的事情。而且,他也不会把空白的照片放进保险箱。鬼爷,你说,会不会是三面神找到过这个保险箱?” 韩老鬼伸手在保险箱里摸了一圈,最后从保险箱里一封贴在内顶上的信封:“这里还有一封信。” 韩老鬼展开信笺念道: 我是王志新,这是我留下的第二封信。 我发现那尊三面神还在,他一直没有离开过我,我能感觉到。 可我不知道,他怎么跟着我来到了这里? 那场大火之后,我特意回家看过,三面神已经被烧毁了,我用来供奉三面神的神龛上还留着被烧化了铜水。 但是,我清晰地感觉到三面神来了。 我现在说不清,究竟是三面神不肯放过我,还是夺运的人不肯放过我。 我能预感到,三面神要对我下手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留下信息的机会。 这些天,我一直回忆以前发生的事情。 我发觉,我很可能是落进了一个谋划许久的阴谋。从我结识邵华开始,我就落进了别人布置的陷阱。他一步步把我逼上绝路,可能就是想要我的气运。 当然,我这样说,并没有任何的依据,只是我的一种感觉而已。 但是,我以前也听人说过,人在临死前最后几天的感觉往往会非常灵验。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也相信某一天,会有术士看见我的留信。 韩老鬼拿着信笺道:“苏邪,你马上去给查王志新和另外三名死者的生辰八字,一定要查清楚。” “另外,放出消息,全城搜索丢失的三面神。” 苏邪道:“想查那三个人的生日并不困难。但是,我们全城搜索三面神,并没什么合适的理由啊!” 韩老鬼无奈道:“这还需要我教你吗?” “就说,有一件国宝级文物丢了,有人提供线索予以重奖。至于说,那文物是什么样子?你去网上当一个三面的佛像就可以了,实在不行你就p一个图片出来。” 苏邪道:“可我没见过三面神啊!万一p错了,那不是白白打草惊蛇了。” 韩老鬼笑道:“那就提高悬赏金额。” “如果,悬赏的金额到了让人心动的程度。只要有人发现类似的东西就会想要碰碰运气。哪怕他看不见那东西的实物,只是看到影子都能给你打电话邀功。” “而且,我要的,也不是把那件东西找出来。而是,不让那个拿走东西的人离开这座城。” 苏邪诧异地看向了韩老鬼:“鬼爷,你想用万人困邪祟,你这……鬼爷,难怪张局对你推崇备至。佩服!” 所谓的“万人困邪祟”其实就是用人的意志力去把妖邪强压在某个地方。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本来一个横死的人,他并没留在某个地方找人复仇的打算。但是,因为某个人的一句话,让很多人产生的联想,执着地认为他就会留在这个地方拉替死鬼。一旦相信的人多了,那么那道冤魂就走不了了。 而且,这种说法流传地越广,对那只鬼魂的围困也就越严重,人的意念会像是成千上万的绳索紧紧束缚着冤魂,不让他离去,最后他也就只有化身为恶鬼这一条路可走了。 同样的道理,如果能集中一城的意念之力,将某个灵体留在这座城里的话。它一样会被困在城里,甚至没办法通过秘术掩饰自己的形体,总会被人发现。 韩老鬼赌的就是,那个拿走三面神像的术士并没连夜出城。 因为,一个术士想要在同行眼皮底下溜走,就必须斩断对方所有的追踪术,这可能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如果,对方没有无惧韩老鬼追踪的勇气,那么,他一定会在两天之后再想办法离市。这就给了韩老鬼困住他的机会。 张凌毓得到苏邪的消息之后,果断下令封城,也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调集了大批六扇门高手守住了各个路口,没有三局的特别通行证,任何人出城都要接受严格检查,等于又帮韩老鬼加固了一道防线。 倾一城而困一人。 也只有韩老鬼想得出来,张凌毓干得出来了。 韩老鬼明知道对方很有可能回来找他,却接受了黄老板的邀请,跑到他的公司当起了座上宾。 其实,黄老板的做法也不难理解,韩老鬼从始至终也没跟黄老板说过棚户区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现在能找到的救命之人就只有韩老鬼了。不把韩老鬼当祖宗供着才是怪事。 第八百零四章抵达三里洞 韩老鬼那人算命不行,但是他会看人。 他在外面吹他会看相,实际上,韩老鬼对看相这事儿一窍不通,他所谓的“看相”是他活得太久了,看人看得太准,打眼就能把对方的品性看个七八成。 韩老鬼能跑到黄老板的公司,就是有拿捏对方的意思。 苏邪带着那几个人生辰八字回来的时候,韩老鬼已经是跟黄老板黄涛到了相谈甚欢的程度了。 苏邪凑近韩老鬼道:“鬼爷,你要的东西拿来了。” 黄涛赶紧站起来道:“两位先聊,我去给两位准备些好茶。” 韩老鬼摆手道:“不用了,就这么说吧!小涛也不是外人。” “小涛,坐下。” 黄涛搓着手,陪着笑脸坐了下来。 苏邪拿出文件道:“这几个人生辰八字都在了。” 韩老鬼抽出一根雪茄,黄涛马上把火递了过去,韩老鬼慢条斯理地抽了一口雪茄之后,眼中精光四射,一双眸子顿时亮得吓人,那架势就像是能看破阴阳。黄涛吓得连坐都不敢坐了。 其实,韩老鬼那是用夜视的一类工夫,故意给黄涛看的。 真正在推算那个几个人的命格的人,是被韩老鬼弄过来的琥珀。 韩老鬼按照琥珀的话慢慢复述道:“这个王志新,有寒门贵子的命格。幼时父母双亡,六亲无靠,寒门苦读,一朝金榜题名。四十岁发迹,五十吉星高照。命有高官厚禄。” “也就是说,王志新如果没有遭遇变故的话,他应该是在快要行大运的时候被人夺了运。” 韩老鬼继续说道:“那个从水池里挖出来的人叫陈宏。命中两次大起大落,第二次大落之后就是大起,他不死的话,不出两年就得富甲一方。” 黄涛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陈半城?那个人是陈半城啊!” 韩老鬼看向黄涛道:“你认识他?” “认识认识……”黄涛点头道:“陈宏,外号陈半城,要说辈分的话,我大哥见了他都得喊一声哥。当初他落魄的时候,我大哥就说过,只要陈半城找过来,他开口就得全力帮他,只要这个人不死。他总有起来那一天。” “没想到啊!堂堂陈半城竟然死得这么憋屈。”尐説φ呅蛧 韩老鬼点头道:“看来,陈宏也是被人夺了运,他被夺的是财运。” 苏邪道:“那老两口呢?总不会被夺了桃花运吧?” 韩老鬼沉声道:“我还真没算出那老两口被夺了什么运?那老两口,已经六十多了,余生命运早已经定型。不会发生什么转折。但是,他们两人切切实实是伉俪情深,而是在同一天里寿终正寝。” “姻缘!”苏邪像是忽然醒悟道:“我明白了,姻缘其实也是一种运。” “传说,只有缘定三生的夫妻,才会在同一天离世,这样他们不会走散,来生还会结为夫妻。” “那个术士,故意把他们拆分生死,不让他们相见,就是为了破坏他们姻缘。这也相当于夺了他们的运。” 按照术道上的理论来说,今生的夫妻,来世未必就是夫妻,或许他们今生还有一段未了之缘,但是这段缘分很可能会在来世以另外的一种形式了结。 所以,这里也有几分运气的存在。 苏邪皱眉道:“鬼爷,我总觉得,你对那对老夫妻的判断有些牵强。” 韩老鬼用手指点着桌子道:“这个不重要。” “小涛啊!你大哥是谁,当年,他是怎么想要在开发三里洞的?” 黄涛说道:“我大哥叫黄海。他跟陈半城他们都是同一个时期的人物,仔细算的话,他比陈半城还能小几岁。我大哥最辉煌的时候,这片地界上还有半城姓陈,半城姓黄的说法。” “我大哥那个人做生意,有点随心所欲,基本上没有什么规划。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是做什么都赚钱。” “我大哥还特别信命,有时候他想做什么买卖,还要找算命先生算一卦,人家说他适合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还别说,那都是百试百灵。” “那年,我大哥就是找人算了一卦,算出他适合开发旅游项目,还把地点都算出来了,是在三里洞那边。” “那时候,我也劝过他。三里洞那地方太偏了,周边设施全都跟不上,你真在那搞旅游开发,谁能去啊?可我大哥就是不听,铁了心要在那边搞开发。把手上的流动资金都给投进去了,结果还没动工人就没了。” 韩老鬼道:“当年给你大哥算命的人呢?” “也死了!”黄涛道:“那个算命先生在我大哥没的第二月就死了,是掉河里淹死的,等被捞上来的时候,人都泡没模样了。要不是钱包里有身份证,都认不出来是谁。” 韩老鬼道:“苏邪,给小九去电话,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 “你跟他说,咱们好像是碰上老朋友了。” 我接到苏邪的电话时,就知道了韩老鬼的意思:他是说,对王志新他们下手的人,很可能是十二鬼门其中之一。 当年十二鬼门就是拿走了岳贤的官运,不过,十二鬼门也给了岳贤相应的补偿。但是,对王志新下手的人,不仅没给他们任何补偿,还将对方赶尽杀绝。 他们的目的一样,但是手法不同。 我一时间也很难分辨出,自己的对手是不是十二鬼门的人。 我坐在车上思考了片刻道:“叶开,张凌毓那边把我们的身份传过来没有?” “没有的话,让她给我们弄个开发公司的身份。我们先去村部那边探探底。” 张凌毓很快就给我们弄来了一个“城乡开发公司”的半官方的身份,还安排了三里洞附近派-出-所的一个名叫关和平的副所长跟我们一起去了村部。 有了那个关和平给我们打掩护,村长更不会怀疑我们的身份。 我们一到村委会就村长就迎了上来,我详细问了一遍情况之后,看了看叶开,后者撇着嘴摇了摇头。村长一看叶开的表情赶忙问道:“这位领-导,你觉得哪儿不满意啊?有不满意的地方你们直接说?” 第八百零五章套话 叶开大嘴一撇:“狐……陈主任,你来说吧!” “三里洞的老乡盼着开发,盼了这么多年,我实在是不忍心说。” 叶开路上连功课都没做过,你让他挑毛病还行,但是问他毛病出在哪儿,他就说不出来了。 不过,这货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还玩上自己当好人,让我当坏人这一手了。 我只能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恕我直言了。” “在我看来,三里洞毫无开发价值。” 村长一听这话顿时急了:“陈主任,话不能这么说吧?你看我们三里洞有山有水,山清水秀的?城里人都爱过来玩,咋能没开发价值呢?” 我笑道:“这样说吧!一个旅游景点的开发,首先需要具备什么?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其次才是地理位置,可持续利用资源。” “我们先说自然环境。” “三里洞的确是山清水秀,但是,这样的地方在东北一抓一大把?并没有什么特色。而且,三里洞距离市区有六十多公里,游客把车开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看农家院?” “你这里一没有温泉,二没有民族特色,游客又凭什么在这里住几天?” 我也不懂旅游开发,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 叶开也顺口说道:“大叔,要是城里人真想吃农家院,人家也不用跑个几十公里吧?” “这个……这个……”村长被我和叶开一唱一和憋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又继续说道:“再说人文环境吧!” “你们这里一没有道观,二没有寺庙。人家那些能形成规模的宗教旅游地,那都是几百上千年的名山古刹,底蕴深厚啊!” “咱们这三里洞有什么?我就算投钱炒作,也没个能炒作的地方不是?” 叶开听到这里终于明白我的意思了:“就说是啊!你说,你们这个三里洞连个大仙庙都没有,我们想去炒作,拿什么炒作?” “总不能现盖一个吧?” “要是现盖一个庙,谁还能看不出来那是假货?现在的人都贼精贼精的,你敢糊弄他们,他们给你往网上一发,这旅游项目的名声还不得烂大街了?到时候,谁还能来?” 村长这么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大仙,我们这儿有啊?” “几年前,还上过报纸哩!” “叫什么……叫什么东北先生什么的,你等着,我给你找报纸去!” “大叔,你就别忙活了。”叶开一摆手道:“那篇报道我也看过,你说的先生呢?你说的狐仙呢?” “总得找出来让人看看吧?” 村长顿时泄了气:“这些东西……哎……真就是没有。” 我一看要糟,叶开这药有点下猛了,这要是把村长后面的话全都给憋回去了,我还拿什么去套他的话。 叶开看我给他递眼色,马上改口道:“大叔,不是我说,现在的人都喜欢猎奇,找刺-激。” “你知道网上那个封门村吗?后来不是揭秘了,说那地方就是个动迁的村子。但是,人家会弄悬念啊!炒着炒着,不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地方了?现在都已经揭秘了,照样还人过去打卡。” “你说,这个三里洞要是能找出那么个闹鬼地方来给我们炒作炒作,不一样能拉起项目么?” 村长眼睛一亮之后又摆手道:“这事儿,我看算了吧!三里洞真死过人,你们要是往那边去的话,闹出人命来,可不得了哇!” 我顺势问道:“大叔,你的意思是,三里洞这里真有那方面的传说?” “你别怕,我们干工程的,这种事情见多了。” “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我还是能碰得了,说不定还真有买卖可以做!” 村长摆手道:“你可别这么想,万一惹怒了大仙不是好玩的事儿!” 我哈哈笑道:“大叔,你是没跟大仙打过交道吧?” “有些事情,是可以谈的。” “你自己想想,你们这里有多少人,大仙能受多少香火?我要是一年能弄来几万人给他上香,那又是什么香火?你说,他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村长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行,那我就说说。” 要说这三里洞,那可得从老年间说起了。 你知道,闯关东寻地落脚的事儿吧? 闯关东,从鸦-片战争之后就开始,真正达到高峰的时候却是清末民初,那时候,每年都有几十万人口迁入东北。直到今天,上了岁数的人还有人说自己家是从“关里”来的。 闯关东的时候,可不是你拖家带口出了关就算找到了活路,说是得战天斗地斗鬼神都不为过。 要知道,东北的冬季长达五六个月,天气最暖和的辽东从十一月入冬直到来年四月天气才算慢慢转暖。往吉省,黑省去的话天冷的时间就更长。这是不是战天? 那个时候,这地方叫什么?叫北大荒啊!史书上都说,这是蛮荒之地。荆莽丛生,沼泽遍布,风雪肆虐,野兽成群,人烟罕至啊!想在这里扎根,你说,这不是在斗地? 至于斗鬼神就更不用说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必然有精怪出没。你闯进了人家的地盘,也得问问人家同不同意啊! 当年,我们的先祖就闯关东到了三里洞。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对方:“大叔,你先等一下。你的意思是,你们的先祖是在闯关东的时候来的?直接到了北大荒?在清朝就过来了?” 我见村长点头,不由得和叶开对视了一眼。 如果,村长不是在吹牛的话,他们的先祖必然是不了得的人物,至少武力上就得是彪悍之士。 过去的北大荒,指的就是现在黑省谷地和三河平原,这个地方直到建国时期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开发,而且是用六十年时间,耗费了几代人的精力,才让北大荒形成了今天规模。 那个时候,他们闯关东直接闯到北大荒来,最起码他们当中得有一定比例的武者,甚至要有术士才能在这里扎根。 看来,三里洞村的先祖并非像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我还得继续套村长的话才行。 第八百零六章三里洞 我继续说道:“大叔,照你这么说,你家祖上还是练家子啊?三里洞村的人都是一起的?” 村长说道:“要说,我们祖上自己说自己是大内侍卫,我估摸着就算不是大内侍卫,肯定能算得上是御林军了。可惜我们祖上都是武夫,也不重视个族谱什么的?光听爷爷辈的说过祖上如何如何?也没个记载什么的?现在说,祖上是大内侍卫都没人信了。” 我和叶开不由得再次对视到了一起。 如果,三里洞村的先祖真是大内侍卫,那就真应了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清朝的大内侍卫选拔极为严格,而且绝大多数人都是八旗中的上三旗,有些人甚至跟皇上沾亲带故。大内侍卫中虽然也有其余五旗的旗人,但是占比非常小。 也就是说,三里洞村的先祖,很有可能是出自八旗中的上三旗。 仅仅是这个身份就值得存疑了? 要知道,当年闯关东的人都是来自齐鲁,而且绝大多数是流民。当年大清是亡了,但是八旗子弟多数都留在了北平。即使他们要回关外老家,也不至于没有落脚地方,要知道满人的根基就是关外。他们能出关,多数是来投亲,而不是来开荒。 再加上,村长说:他们先祖是直达了北大荒。 这句话足够让我怀疑,三里洞村的先祖是一支在执行秘密任务的大内侍卫。 他们的任务,会不会就是寻找血字秘档。 我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大叔,你这话说得谦虚了,大内侍卫那不都是文武全才啊?” “你看哈!纳兰性德,福康安,和珅都当过大内侍卫。尤其是纳兰性德,我们上学的时候都学他的词。你家还能连族谱都不留。” 村长呸的一声道:“这事儿,我还真就问过!” “你说那些大内侍卫都是赶上好时候了,到了晚清那会儿,大内侍卫能磕磕巴巴念完一篇《三国演义》的,都能算是文武全才了。” “我们家祖上,也就功夫没撂下,其他都撂下了。” 我马上问道:“大叔,你也会功夫?” “祖上传的功夫。肯定会啊!”村长得意道:“我们全村都会功夫。” 我马上撺掇村长给我们露了两手,叶开传音道:“错不了,大内的武功自成一派,他们的功夫出就是自大内。” 我微微对着叶开点了点头,才挑着大拇指把村长让回了屋里:“大叔,就你们这功夫,那就是宣传噱头啊!还有别的吗?你继续讲啊!” 村长说道:“要说,我们这几户人家的先祖,当时能在这荒凉之处生存下来。除了靠着一身功夫之外,还有两样东西,金罗盘和退魔犬。” 金罗盘定位,退魔犬驱邪。 我们祖上来了之后,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就想在这人开荒种地,开枝散叶。当时,队里的军师还特意用金罗盘看了看这附近有没有妖魔鬼怪? 结果,还真就让他找到了一个地方,就是后面山上的山洞。 当时军师把犬王给放了出去,让它带着红绳往山洞里走,犬王一直带着红绳走出去三里地,才返了回来。回来的时候,身上弄的全都是水,嘴里还叼着三根手指头。 军师拿着手指头看了好半天,你说那手指头不是人的吧?还真跟人的手指头大差不差。你说那是人的手指头吧?谁的手指头也不能是黑得发亮。 军师说,退魔犬肯定是把山洞里的精怪给咬了,而且,还把它给伤得不轻。那里的精怪短时间内不会出来,但是,真要是出来了,可就不好收拾了。 他们在的时候,还能压住精怪,等到他们都不在了谁能救得了妻儿老小的命? 当时,不少人觉得我们应该换地方。 军师却说:再换就赶不上种地了,到了冬天我们怎么过冬?再说,越往里面去地方就越是荒凉,精怪就越是厉害。说不定,我们还得继续跟精怪结仇。 新仇结下了,旧恨还没收拾掉,两边要是一起找过来更要命。 再说,这个地方风水不错,在这扎根子孙后代都能安居乐业。就在这儿吧!大不了就是把那山洞封起来,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大伙也觉得这话说得有理,也就点了头。 军师把所有人都撵下了山,自己带着犬王守在了山上。 军师守山的第三天,山上狂风暴雨,风雷大作,从远处看,那雷就像是在劈山一样闪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才算停了下来。 军师虽然是带着犬王下了山,人却像是老了几十岁,走路都是颤颤巍巍,像是来阵风就能把他刮倒了。大伙把军师抬回来,休养了好几天他才算缓过一口气来。 军师说:他已经把那山洞给封住了,只要以后没人把山洞打开,这里就不会有事儿。而且,他还是在山上布了好几道阵法,外人根本就找不到山洞在什么地方?以后,咱们自己人最好也别去找那山洞。 我们几家人的祖上都相信军师,当场就立下了规矩,谁也不许上山去找山洞。就算是遇上山洞,也不许往里进。ωww.xSZWω㈧.NēΤ 我们几家人的祖上就这么在这里建了村子,后来军师为了提醒各家,千万别忘了山洞莫进的规矩,特意把这里取名叫“三里洞”意思就是,那座山洞有三里多深。 村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叶开却说道:“三里?要是换成米的话,就是一千五百米。” “那山洞要是平的还行,还要是往下去的,那得到地底下多深,一般的煤矿都没那么深吧?” 我却问道:“村长,你不是说,当时还有金罗盘和退魔犬,两件宝-贝么?这两样东西,现在还有没有?” 村长摇头道:“没有了!” “老辈人说,我们祖上带来的退魔犬有二十来条,最多的时候养到了一百来条。后来,那些退魔犬也开始一茬不如一茬,陆陆续续地都死光了。” “至于金罗盘嘛!有人说罗盘坏了,有人说丢了,还有人说军师死的时候,他们把罗盘给陪葬了,总之那东西是没有了。” 叶开一拍大腿道:“大叔,照你这么说,三里洞那不还是什么玩意都没有吗?咱们好歹也得找着个山洞,才能对得起这名儿不是?” 第八百零七章一无所获 村长摇头道:“已经没人知道三里洞在什么地方了?” “我们村在这里生活了几代人,从我往上数三代都没人见过三里洞。” “我说这话,你还别不信,我家以前是四世同堂。我太爷那也是村里最长寿的几个人,他就从来没见过三里洞。” “要说,这老辈人都好给小孩“讲古儿”,我太爷也讲过不少关于三里洞的事情。” “要不,我说给你们听听。” 叶开顿时来了兴趣:“行,你说说!” 村长道:“听我太爷说,当年那场雷劫之后,三里洞的位置就被彻底封闭了。但是,三里洞肯定还是在这座山上。” 当年闯关东过来的那批大内侍卫差不多陆续老死之后,他们儿子那一辈就开始有人有人失踪,有些人家的孩子也走丢过。 那时候,村里的退魔犬还在,就有人带着狗去山上找人。但是,退魔犬到了某个地方就不走了,不管你怎么打它,它就是不往前走。 村子里实在是没办法,就去找那批大内侍卫仅剩的几个人。 那几个老头也知道,当年军师交代过千万不能再去找三里洞。但是,这是家里的孩子丢了啊!怎么说都是沾亲带故,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孩子回不来吧? 几个老头一商量,就一起上了山。 那些仅剩的人里面只有一个人成了家,那人临走的时候悄悄塞给他家孩子一个布包说是:“我们要是回不来。你们也不用上山去找,那肯定是我们都折在山上了。” “这个包里的东西,是当年军师留下的,他也怕哪天真的压不住三里洞的东西,让那东西出来了。他当年设下镇阵,反倒成保护那东西的存在。特意留下了一个后手。” “这包里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拿出来。” 那个老头交代完就跟人一起上了山,结果真就没回来。但是,打那之后村里也就再没丢过孩子。 据说,当年那老头留下布包传了两代之后,就被他家人给打开了,里面只有一张写了几句话的纸,上面好像写着:一里山一里关,一重水一重天…… 原先那套嗑儿,村里人都会背,后来传着传着也就传丢了。 据说,还有人按照这话去找过三里洞,但是也没找着地方。 村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沉吟道:“大叔,你能不能找人问问,谁还能记住那套口诀?这可是个不错的噱头,要是炒一炒,保准有喜欢猎奇的年轻人过来找三里洞。” 村长犹犹豫豫道:“这个不好吧!万一要是出了事儿可咋弄?” 我笑道:“这个你放心,我既然敢这么玩,肯定得做好安全措施,不能出事儿。” 村长咬牙道:“行,我到时候,给你问问。” 叶开继续说道:“要是这么炒作的话,还真得在当年那篇报道上做点文章。” “那篇报道上不是说了,这里有个厉害先生么?到底有没有那事儿?” 村长说道:“人确实有,不过,那人早就死了。”尛說Φ紋網 我顺势问道:“那人也是村里的老户?” “不是!”村长说道:“那个人叫邵华。他家虽然也在这儿住了三辈子,却是后来搬过来的人家。” “其实,这三里洞村,早就已经不只是当年大内侍卫的后裔了。外来的人家,也不只是老邵家这么一家。” “那篇报道没出来之前,我们没人知道他家是先生。直到那篇报道之后,村里人才知道他家是先生,但是那家也惹了祸,当时的村长还是我二叔……” 村长把当时的事情又说了一遍,除了邵华跟邵元博后来上山的事情,他讲述的内容与邵元博大致相同。 村长最后说道:“那之后,邵家的人就都没了,也不知道是搬走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情,就留下了那么一座空房子。” 我把串子从手上退了下来,拿在手里慢慢盘动着道:“那个邵先生的事情作用不大啊!” 我们跟村长聊了半天,看似得到了不少线索,但是其中有用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根本不够支撑我们一步行动。 我说道:“那个邵先生的家还在么?能不能带我们过去看看。” 村长道:“他家倒是还在,就是好几年没人去了,我带你们去看看也行!” 村长说到这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你们去他家干什么?那里虽然没有人了,咱们进去也不太好吧?” 我说道:“这个你可就不懂了。风水先生的故居,那是多大噱头啊!要是他家真有什么新奇的地方,我们说不定还能炒作一下。” “再说,他家不是也好几年没人回来吗?就算咱们真拿着用了又能怎么样?他家人回来了,我们就照价给他买下来呗!钱上不亏他,就没啥大不了的事情。” 村长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就带着我们去了邵家。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邵家竟然是在村子中间。一般来说,术士的住所都是在村庄的边缘或者是离村子稍远一些的地方,避免因为“迎来送往”惊扰到了村民。 邵家能把房子修在村子中间,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他们虽然是术士,却不做术道上的生意,甚至是在刻意地隐瞒术士的身份。 叶开向我传音道:“邵家院子里连个阵法都没有,这是要把自己藏到地底下去啊!我看着邵家来三里洞八成是另有所图!” 叶开说话的时候,我直接开口道:“不用看了,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 叶开道:“你都没进门就知道不用看了?” 我说道:“他家连房门都没关,门里都已经长出草来了,里面还能剩下什么东西?回去吧!” 我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又跟村长说道:“大叔,你说那些大内侍卫的坟在什么地方?要是有个墓碑之类的地方,我们也好炒作一下不是?” 村长摇头道:“这个我可真不知道!” “据老辈人说,当年的大内侍卫把自己的坟都给藏起来了。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葬在了什么地方。我们要祭祖的时候,都是在河边石台子上祭祖。” “两位领-导,这都快晚上了,你们留下吃顿再走吧!” 叶开一听这话顿时警觉了起来。 第八百零八章等我消息 术道中人除了在保护雇主安全或者执行任务的情况下,轻易不会在陌生的地方过夜,尤其是不能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村庄里留宿。 术士因为留宿而折在了村子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术道中人甚至遇上过整整一个村子都没有一个活人的事情。术士单枪匹马地落在全是鬼魂的村子里,下场能好得了吗? 村长在这个时候留我们,明显是犯了术道大忌。 我轻轻碰了一下叶开,才对村长说道:“不麻烦了。我们还得去原来的临时办事处看看,今晚就在那边住了。明天,我们再过来。” 我谢绝了村长的再三挽留,去了原先黄海留下的临时办事处。 当年,黄海确实是有开发三里洞的打算,还特意在三里洞附近盖了一座类似于售楼处的三层小楼作为临时办事处。 我们是冒充开发商进了三里洞村,自然得把戏做全套。 我和叶开进村的时候,张凌毓就派人过去把办事处给收拾了出来。不过,三局的人并没在那停留,收拾好屋子就全部撤了出来,等在半路上把钥匙交给了我,就全部撤离了三里洞村。 我本来想把副所长关和平也弄走,后来一想他留下会更方便一些,也就没提让他离开的事情。 关和平也知道,我和叶开有话要说,主动提出来要去做晚饭,便去了厨房。 他这么一走,叶开马上说道:“狐狸,你是不是打算去找那个军师的坟?” “是!”我点头道:“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军师。尤其是,那个消失的金罗盘。” “如果,我们能拿到那两样东西,找到三里洞不成问题。” 叶开道:“但是现在所有线索都断了啊!再说,那个军师都已经死了上百年了,就算想用秘术定位他的墓葬,也得能找到他生前用过的东西吧?死了上百年的人,我们连他后人是谁都找不着,上哪儿去找他的遗物?” 我不紧不慢的点上一根烟:“你说,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是想让我们找到三里洞,还是不想让我们找到三里洞?” 叶开沉吟了一下道:“想!” “如果没有韩老鬼那边那出事儿,我还不敢下这种判断。但是,从老鬼那边看的话,暗中作妖的那个人,目标就是三里洞。但是,他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狐狸,你一直喜欢把别人当枪,现在是人家把你当枪了不是?” 我笑道:“那个人想让我找三里洞,就得给我相应的线索。” “所以,他今晚就能把线索给我送过来。” “只是,我现在还没想明白,他会用什么方式给我送线索?” 叶开皱着眉头:“他给你送线索?那不是等于跟你打明牌了吗?” 我说道:“他就是要跟我打明牌!因为,他知道,这笔生意,我必须去做。我失了手,就得离开黑省。所以,明知道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也得走。” “他能拖着不去三里洞,但是,我不行。我的拖的时间太久,也一样会被判输了文斗。” “我输不起,也等不起的情况下,他就算是把线索包在一块石头上,从窗户外面扔进来,我也得去看个究竟,不是么?” 叶开道:“按理说,那个姓邵的,都已经找到三里洞了,为什么不直接把位置告诉你呢?非要把线索引到那个军师的身上?让你去找军师的坟。”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么?” 我反问道:“你确定他们拿到三面佛的地方就是三里洞么?” “要是从邵元博的复述上看,邵家也不知道三里洞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否则,邵华也不会一边念叨着口诀,一边往山上走。” “还有一点,现在谁也确定不了,那个坑害了王志新的邵华与邵元博他爷爷是不是一个人?” “我现在的感觉,他们大概率不是同一个人。” “而且,当年王志新拿走三面佛的地方,也不一定就是三里洞。” 我稍稍停顿了一下道:“那尊三面佛,我看八成是开启三里洞封禁的钥匙。” “当年的邵家,说不定是最有可能找到三里洞的人。” “等着吧!用不上多长时间,就得有人来给我送礼了。” 我的一根烟还没抽完,就接到了溪月的视频电话:“陈九,刚才有人送来了一只奇怪的罗盘。说是,你让送过来的。” “什么?”我顿时就是一愣。 我知道,今晚一定会有人来找我,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先找到半间堂去了。 我赶紧说道:“那个罗盘是谁送来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溪月说道:“是快递过来的,发件人的姓名和电话都是你。发件地址也是三里洞村。凡凡姐,看过了送件的快递小哥。他就是个普通人,也没有被附体或者被人控制的迹象。” “三局那边也查了快递的订单号,对方是正常发件。” 我镇定道:“你给我看看,那个罗盘是什么样子?” 溪月马上把镜头转向了那个桌子上的罗盘,单从罗盘上的规格上看中规中矩,只是铸造罗盘的材质用的一半黄金,一半白银,从海底的位置上一分为二。 我凝神看向罗盘的当口,张道凡也在视频那边说道:“这只罗盘是合起来的东西,白银那一边明显是后补上去的东西。你看罗盘后面。” 张道凡把罗盘举起来,我才看见罗盘背后刻着两个字“鬼伏”。 “鬼伏?”我皱着眉头道:“难不成是神藏鬼伏的后面两个字。” 张道凡说道:“如果那上面真是刻着‘神藏鬼伏’的话,这只罗盘就是出自于巫门的‘指神盘’,也就是专门用来寻找野神恶鬼的法器。” “相传,指神盘只有三块。其中一块就被皇家收藏。” 我沉声道:“指神盘除了能寻找鬼神之外,还能做什么?” 张道凡道:“据说,拿着指神盘的人,即使不是术士,也能斩神屠鬼。指神盘的传说在巫门流传数百年,真正见过指神盘的人却屈指可数,没人去验证过这个传说的真伪。” 我点头道:“明白了。你们先不要去碰指神盘,等我的消息。” 第八百零九章指神盘 我挂断了电话,用手往桌子上敲了敲:“朋友,是不是该出来见见面了。” 关和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在下关和平见过九王爷。” “在下奉我家主人之命,为九王爷送上半块指神盘。” 关和平说话之间,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块半金半银的罗盘放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 我把罗盘翻过来看了一眼,上面果然刻着“神藏”两个字。 我看向关和平道:“你家主人,没有什么话带给我吗?” 关和平说道:“我家主人说:三里洞,他志在必得,但是在解谜探案这方面,他不如九王爷,所以揭开三里洞之秘的重担就只能靠九王爷操劳了。当然,主人也说了,他无意与九王爷为敌,但是,他现在也不敢贸然跟九王爷合作。三里洞的事情,算是大家攀攀交情吧!” 我冷笑一声道:“你家主人这攀交情的方式还真特别啊!” “你继续往下说!” 关和平道:“我家主人在三里洞探索多年,终于被他找到了军师闫铮的墓葬和随葬的指神盘。但是,他却发现,指神盘里不仅藏着三里洞的秘密,也藏着当年一百大内侍卫的执念。” “简单地说,当年的大内侍卫当年之所以会跑到这蛮荒之地的扎根,是因为他们犯了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 “他们的确是逃过了一死,但是他们不甘心这样不明不白地承受滔天大罪。他们一定要弄清楚当年是栽在了谁的手里。” “所以,你想知道三里洞的秘密,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你能解开当初的局就行了。”尛說Φ紋網 我反问道:“怎么解?” 关和平道:“以身入局,让你的神魂进入罗盘,成为当年的人,把他们当年遇上的事情重演一遍。” “当然了,如果,你们无法破局的话,那就只能是魂飞魄散了。就像当年神隐会的神子,神女一样。” 我目光微微一凝:“你们接触过神隐会?” 关和平道:“准确点说,是神隐会接触过我们。他们也想要找三里洞,而且是自愿进了指神盘。只可惜,他们没走出来。” 我呵呵笑道:“怕是神隐会的神子,神女,进了指神盘,你们才知道这指神盘里的奥妙吧?” 我本意是要套关和平的话,后者却没接我的招,只是淡淡的笑道:“九王爷怎么想都可以,这个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必须有两女一男进入指神盘。” 我听到这时,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所以,你们已经对溪月和张道凡下手了是么?” 关和平点头道:“主人既然已经送去了半块罗盘,就已经有让半间堂两位白袍入罗盘的办法了。现在,两位白袍怕是已经在罗盘里等你了。” 我一手按住了想要发作的叶开,一手对着关和平挑起了大拇指:“好算计!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我们来日方长。” “不用了!”关和平面色平静的拔出了身上的配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我死之后,主人自然会知道这里的结果。” “我知道,九王爷一定会问我主人的身份,我只能告诉你,从我见到你开始,就注定了我必须要死。” 我看向关和平道:“我很想知道,你的主人给了你什么?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关和平道:“这个嘛!我相信,以九王爷的手段不难查出结果。” 关和平说完便扣动了扳机。 叶开在对方尸体倒地的瞬间也发动了摄魂手,结果关和平的尸体却没有任何反应,叶开甩手道:“他魂魄散了。下手真狠。” “狐狸,你真要进罗盘?” 我点头道:“必须进!” “我也很想知道,这批大内高手因为什么事情才会集体流亡。” 叶开指了罗盘道:“你知道怎么往里进吗?” 我说道:“你没看见罗盘里的针,一直没动过吗?指针一直压着的那个小孔,就是术士滴血的位置,只要我滴了血就能进罗盘。” 叶开被我气得直翻白眼:“狐狸,你真……我说你什么好?咱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你还让人牵着鼻子走哇?” “你不是最会反败为胜么?你倒是想办法啊!你别忘了,那边还有溪月和张道凡呢?你自己不怕死,也不能拽着她俩一起死吧!” 我哈哈笑道:“金渐层。我本来以为你脑袋开窍了。现在看,还是没开窍。” “我们究竟是谁牵着谁的鼻子走,现在可真不好说!” “你仔细想想,韩老鬼那边都已经开始围城抓人了,他能只告诉我们结果,不通知琥珀么?” “溪月,可能是单纯了一点。但是,琥珀是什么人?张道凡又是什么人?我连电话都没打,就往回邮一个快递。他们会毫无防备么?” “就算是琥珀和张道凡全都疏忽了,还有张凌毓在。从我们跟术道同盟文斗开始,张凌毓的情报网就在高速运转,所有打向半间堂的电话,网络信号,包括往来人员都在张凌毓的监视之下。那个快递只怕还没发货,张凌毓就已经知道我们要收到快件儿了。” “而且,溪月跟我视频的时候,琥珀在哪儿?柳幻又在哪儿?她们没出来,就是在做别的事情。” “溪月身边有五个顶尖仙家守护,他们会让溪月出事么?” 叶开听到这里才算放心了一点,他马上又说道:“你说张凌毓的情报网在运转,她怎么没发觉关和平是死士。” 我说道:“这个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给张凌毓打个电话问问。” 叶开还真给张凌毓打了电话:“张凌毓说,他们那边确实没有发现关和平有什么异常?不过,他们查到关和平的老婆和女儿都患上了绝症,似乎是他老婆有家族遗传病。” 我点头道:“告诉张凌毓,不,告诉司宸严密监视关和平的妻女,如果发现有人给她们治病,一定要拿下那个人。” 叶开道:“万一,那些人不给关和平妻女治病呢?” 我摇头道:“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像是关和平这样的死士绝不止一个。如果,对方不去完成约定,所有死士都会离心。那时候,他就该头疼了。” 叶开道:“你进了指神盘,我做什么?” 第八百一十章时光回溯 我看着叶开,想了想道:“你可以关注关注司宸那边的进展,也可以给我护护法,实在不行,刷刷视频,打打游戏也可以。” “对了!”我指了指关和平的尸体:“你还得把他处理了。” “你大爷!”叶开被我气得腮帮子鼓起来老高:“你等着,你等任务结束的,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好好……没问题!”我说着话把手伸向了指神盘的海底,轻轻压住了罗盘的指针,几滴鲜血也顺着海底上的小孔流进了罗盘内部。 我也觉得眼前变成混沌一片,人就像是掉进了迷雾中一样,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等到我的视线慢慢恢复之后,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军师模样的人。对方拱手道:“阁下也是来找三里洞的人?” 我按照江湖规矩抱拳道:“在下……” 我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对方打断了话头:“我不需要知道你是什么人?很快,你就不会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出现了。你能经历过当年之事以后活下来,我们再去详谈吧!” 我笑道:“那好,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请阁下给我讲解一下,当年之事的背景,应该不过分吧?” 军师沉默片刻才点头道:“光绪二十年,皇上派御史陈永秀作为钦差大臣出京视察民情,为了表示重视还特意派出一百名大内侍卫随行护送。” “当年的护卫总领是何名扬,我则是副总领。按照我们的原定计划,是直接护送陈永秀出关。但是,在离开京城的前夜,陈永秀却忽然找到我和何名扬。说是要微服私访。” “我和何名扬当然不会同意,如果钦差大臣出了什么事,我们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担待不起。” “但是,陈永秀不仅拿用皇上的圣旨来压了我们,还拿出尚方宝剑。” “何名扬在无奈之下,只好安排我带领大队人马慢慢前进,他和另外两个女侍卫乔装打扮暗中护送陈永秀出京,我们双方用飞鸽联络,万一出现什么问题,我也可以带领大内侍卫在短时间赶去救援。” “我们本来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却没想到,何名扬竟然弄丢了钦差大臣。而且,对方丢得莫名其妙。” “何名扬和两个女侍卫自尽谢罪。但是,他们三个人的死,却抵不了一个钦差大臣的命。按律,我们这些人都要满门抄斩。” “我们商议之后,决定集体失踪。让朝廷以为我们也遭了贼人毒手,这样的话,起码还能保住我们的家小。所以,我们便一路来到了三里洞。” “整件事的背景,你清楚了么?” “大致是清楚!”我嘴上说是清楚了,心里却是疑云重重:“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 “你说的那个陈永秀的手里,真有尚方宝剑?除了尚方宝剑,陈永秀还带了什么东西?” 军师点头道:“陈永秀的手里确实有尚方宝剑。” 尚方宝剑,只是戏文子里才会出现的东西。现实里皇帝不会把如此大的权利交给臣子。 军师也看出了我的疑惑:“我看到尚方宝剑的时候,也觉得奇怪。但是,何名扬却证实了那的确是尚方宝剑。” “何名扬不仅是大内侍卫,而且,出身自钦天监的司天卫,身上有着正宗道门传承。他能看出宝剑上的国运。所以,断定了那是真正的尚方宝剑。” 我再次问道:“那两个女侍卫呢?” 军师说道:“那两个女侍卫倒是大内的人,据说也会点法术。” 我微微点了点头,要说,皇宫当中有没有女性大内侍卫,肯定是有的,只是没有史料对他们进行详细记载而已。 其实,皇宫有女侍卫的事情,只要简单推敲一下就不难确定。虽然皇宫大内有太监高手,但那毕竟是少数人,无法组织有效的军阵。而且,皇宫有着明确的划分,大内侍卫只能到后宫门口,不允许进入后宫。 那么,皇帝和后妃在后宫中的安全如何保障?他们靠的就是后宫的中的女侍卫。当然,女侍卫的人数不会太多,她们主要的作用就是坚持到大批侍卫赶到。 我再次沉吟道:“当时钦差出京,真的只是为了视察民风?” 按照军师的说法,他们是光绪二十年出京,光绪在位只有三十三年。而后就是宣统,也就是华夏最后一个皇帝的年号。 那时候的大清,说是奄奄一息也不为过。但是当时的光绪帝并没有放弃挣扎,也没被慈禧囚禁失去权力。 光绪皇帝在1898年也就是光绪二十四年发动了戊戌变法,虽然戊戌变法以失败告终,却不能否认光绪在大清苟延残喘之际仍有励精图治之心。 光绪二十年出京的钦差大臣,只怕是在为了扭转国运做什么准备? 只是朝廷把扭转国运的希望放在了什么地方? 军师说道:“朝廷派遣钦差的原因,我至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我总觉得,钦差此行的重心是在他的微服私访上。” “你的疑问,或许可以在回溯中找到答案。” “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我犹豫了一下道:“我进入时光回溯,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还是以某个参与者的视角,去经历时光回溯?” 军师道:“是把你替换成了其中的某个人。” “你肯定是要被替换成何名扬,你的两个同伴会被换成两个女侍卫。” “你被替换之后,就连对方心中所想都会一清二楚。而且,你也能知道第三方的感觉或者想法。但是,你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思维行动。只能经历当年的事情。” 我反问道:“如果,何名扬被人杀了呢?我也跟着他一块死?” 军师说道:“在时光回溯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死。但是,你解不开当年之谜的话,一定会死。”ωww.xSZWω㈧.NēΤ “时光回溯之后,你有一炷香的时间解谜。” 我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军师指点吧!” “你比那几个神子强得多。”军师点头间掐动了法诀之后,我便换上了一身装束。代替了当年的何名扬。 张道凡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她的面孔没发生改变,但是我知道他在时光回溯叫蔡箐箐。 溪月则是另外的一个女侍卫——李悠然。 我开口想跟她们打招呼的时候,嘴里却不由自主地说出了:“溪月,你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可以投宿的地方。” 这时光回溯,如果就像是军师说的一样,是被禁锢在了当年,我们能看,能想,却不能动,不能说。那我就应该喊出来的是李悠然的名字,可我怎么是在喊溪月? 第八百一十一章客栈 我心中虽然疑惑不解,却嘴里却怎么也问不出其他的话来,只能压下疑惑,跟着看事态的发展。 溪月没过多一会儿就回来了:“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客栈?” “客栈?” 客栈这两个字顿时引起了我的警觉。 客栈一般都是守着官道,即使不是紧挨着城镇,也不会离城镇太远。但是,这个地方属于荒山野岭。 在这样的地方出现的客栈,只有两成几率是常人可以落脚的地方。另外八成,不是黑店,就是鬼店。 但是,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 它是黑店,你不往里进,也会有人出来追杀。 它是鬼店。你就算跑得再快,它也会堵在前面等你。 我-干脆带着陈永秀住进了店里,也暗中对张道凡传音道:“你去看看店里有没有异常。” 没过多久,张道凡就带着刀回来了:“客栈已经查过了,除了我们还有一个戏班子。是从关外来的刘家班,里面没人会武功。” 我摇着头道:“不对啊!上面不是说,一定会有人截杀陈永秀么?” “我们离开京城快十天了,按理说,杀手早该行动了,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可能是准备不足吧!”张道凡道:“陈大人的两个护卫,孙澎,孙湃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想在他们眼皮底下杀人,不那么容易。”Www.XSZWω8.ΝΕt 张道凡压低了声音道:“头儿,你说,朝廷已经派我们过来保护陈大人了?他为什么还要另外带两个护卫?” 我正要说话的工夫却听见外面有人喊道:“走水啦。快跑啊。” 我被突忽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扭头往门外看去,看见的全是黑漆漆的浓烟和耀眼的火光,看样子像是客栈走廊已经被火铺满了。 有人扯着脖子喊道:“快……快跑……是山火,客栈前面出不去了,从后窗走,往北面荣归桥那里跑。” 张道凡刚要起身却被我一把按住:“事情不对,你和溪月去看着陈永秀,火没烧到衣服就不要轻举妄动。我去荣归桥看看。” 张道凡跟我说了一声“你小心!”便跟我一前一后地冲出了房间,从正门出去的张道凡直奔陈永秀的房间去了。 我撞碎了窗户之后,在空中连续两次翻身,才无声无息地落向了后院的空地。等我站稳脚跟再回头时,我刚刚住过的客栈,竟然一下子凭空消失在眼前。 “嗯?”我试探着往前踏出了两步,却觉得脚背上传来一阵湿漉漉的凉意。低头看时却看见自己正站在一尺高的荒草里,夜里的露水顺着草叶一滴滴地落在他脚上。 我左手握刀,右手摸出一颗飞蝗石,用中指向正面的方向弹了出去。在他的记忆里,那应该是客栈的方向。 “嗖——噼啪……啪啪……” 飞蝗石带着一声尖锐至极的呼啸飞射而去,几个呼吸之后才传来石子落地之后继续弹跳的声音。 我寻声走出几步,远远看见了一块嵌在地里,大概有几尺见方的青石板。 “砌坟用的石板!” 我当即半蹲在石板环视向四周,只见朦朦胧胧的夜色之中立着数不清的石碑,咋看上去,就像一群穿着灰布衣服的人蹲在荒草里,透过草棍之间的缝隙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等我再次扭头时,余光中的石碑仿佛动了一下。我下意识地猛一回头瞪向了最近的一块石碑,却发现它明显向自己的方向移动了五尺左右。 还没等我走过去一看究竟,就已经觉得有什么东西向他背后贴了过来。那东西几乎是无声无息地贴进了我身后,要不是我的皮肤感到了一股冷森森的凉意。我肯定会以为身后没有任何动静。 我猛然回头之间,鼻尖正好贴上了一块石碑,带着土腥味的凉意往我嘴里直灌。可我眼睛里能看到的就只有一片红漆漆的颜色。 我试着往后仰了仰脑袋,这才发现他眼睛对上的是墓碑顶端用朱砂写成的“奠”,难怪眼前都是红的:“原来只是想吓唬我。” “鬼眼,开!”我不想再跟对方玩下去了,毫无征兆地打开而来鬼眼,双目之中陡然迸出的两道紫光带着足以贯穿阴阳的犀利,穿过凄然夜色直透几丈之外。 我眼前果然出现一间灯火通明的客栈,要不是我被墓碑吸引转了一次身,现在应该是砸往客栈相反走,也正好应该是通往荣归桥的方向。 我来不及细想是怎么回事,马上忙向客栈的方向跑了过去,我还没进门就听见有人喊道:“掌柜呢?小二呢?都跑哪去了?谁喊的走水?惊吓了大人谁来负责。” 我推门走了进去,正见到陈永秀的护卫孙澎在敲桌子,另一个护卫孙湃提着根升堂用的水火棍在客栈中来回巡视,戏班子的人一个不少地聚在大厅一角低着头不敢出声。 陈永秀一言不发地坐在大厅正中,不怒自威的面孔让人不敢直视。 控制着二楼的溪月见我进来,立刻收起了火铳:“掌柜的,跟店小二不见了。” “哦!”我淡淡地答应了一声道:“后院没什么问题。你们这里有什么发现?” “也没有什么!”张道凡道:“有人在走廊里投了磷火弹,火势看上去不小,实际根本没烧起来。” “那就好。” 我正说话间,忽然看见客栈一根廊柱上贴了四四方方的红纸。红纸正中用墨笔写了着一个像字又像画的符号:“这是什么?” “拿来我看!”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永秀向我要过那张红纸看了看道:“这是一个用古篆写成的‘福’字。” 我眉头一动:“你们进门的时候,谁看见过这个字?” 就在所有人摇头的时候,孙湃嗤笑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个篆字也值得你怀疑?还是多读读书吧!” “既然没事儿,那就回去睡觉。天亮再找掌柜的。”我不动声色把字塞进了袖口。 第二天一早,戏班子先离开了客栈。 我却因为走哪条路跟孙澎发生了分歧。 按规矩,我们当天要往什么地方走,必须由钦差大臣决定。 我一大早就找到了陈永秀:“从客栈往北过荣归桥是封爵县,不过桥顺河往下,再走两百里就是盛天城。大人,你看我们走哪条路比较好?” 第八百一十二章又一张福字 “走县城!”孙澎没等我说完就抢先道:“昨晚客栈里的那场大火是刺客所为,只不过对方没找到下手的机会才中途离去,他肯定还会找机会再次行刺。顺河往下全是荒路,适合刺客埋伏。人多的地方,刺客不容易下手。” 我反驳道:“全是荒路不假,但是路两侧一马平川没有可以埋伏的地方。” “相反,县城人多,屋多,更适合刺客隐藏。” “好啦!”陈永秀开口道:“就走封爵县吧!老夫这次还肩负着观风使的责任,走封爵县正好可以看看吏治。” 主官已经说话了,我自然没法反驳,只能改道向荣归桥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还没走到桥头,就看见河边并排跪着两个人。 相隔一尺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双手被反捆在身后,上半身向前栽倒,正好把脑袋浸在了水里。 我飞身下马走到两人身后,伸手把人从水里提出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被水泡的雪白的面孔,虽然尸体的半边头皮已经被鱼虾生生啃食殆尽,但是从五官的轮廓上依稀还能看出,这人就是昨晚失踪了的客栈掌柜。 我把尸体放倒之后,用手在尸体隆起的肚子上压了两下,死尸的嘴里顿时涌出一股发黄的河水。 我又晃动了几下尸体的胳膊,才向赶过来的陈永秀说道:“死者生前被人活活按进了水里溺水而亡,四肢骨骼完好,应该是没经过多少反抗就被人捆住了手脚。” 检查过另一具尸体的张道凡道:“这具尸体应该是客栈的店小二。” 陈永秀阴沉着面孔道:“他们死了多久?” “大概三个时辰。”我道:“应该是昨晚客栈起火不久。” “哼——”陈永秀冷哼道:“天色已经大亮半个多时辰,两个死者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跪在河边,封爵县上下竟然无人发觉。可见,县衙上下懒散到了什么程度。你们再看看河边还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然后带上尸体,跟老夫去县衙。” 陈永秀怒气冲冲地带着两具尸体大步走进县城,刚进县城主道就遇上一支迎亲队伍。陈永秀皱了皱眉头,示意我带人退向了道路一旁,给迎亲队让出了位置。 陈永秀的本意是不想扰民,却没想到迎亲队伍在经过他们装尸体的马车时,忽然传出一声尖叫。 吹鼓手被这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吓了一跳,喇叭唢呐在一瞬间停了下来,整个街上静得吓人。 “啊——”花轿里的新娘子尖叫着扔出来一张四四方方的红纸。 “血字!”守在轿子旁边的媒婆子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催命血字啊!”看热闹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大人吓得满地乱窜,女人小孩哭成了一团。走在送亲队伍前面的新郎官,也不管路上全是乡亲,对着马屁-股使劲抽了两下。 那匹高头大马忽然唏啾啾一声长鸣,前蹄离地人立起来,把新郎官甩到地上之后,发疯似的往人群里冲了过去。 “救人!”陈永秀话音没落,孙澎,孙湃已经一左一右冲了出去。 孙澎手里碗口粗的水火棍兜着劲风砸在马头上,数百斤惊马被他一棍子抽碎了马头之后,凌空后翻向街心砸了过去。孙湃几步赶了过来,斜下里横出水火棍,托住马匹的腰部用棍子挑动着马身在空中连转了几圈,轻轻把没了脑袋的骏马放在了地上,才拄棍往慌乱的人群里看了过去。 这时,我也推开了人群跑到花轿旁边,在地上捡起了那张红纸。那也是一张用古篆写成的福字。 我急忙从怀里掏出客栈里捡来的福字,两下一比,无论字迹笔锋,还是纸张的大小完全一模一样,看样子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你不要命啦?快把那字放下。”急急赶来的封爵县令离着老远气急败坏地喊道:“那个傻子,本官说你呢!” 不光县令,就连三班衙役,也一个个像是躲瘟神一样,远远地躲在一边,像是不敢往我身边靠近一点。 我莫名其妙地放下了红纸,那个县令才干咳几声:“谁最先发现的福字?赶紧出来拜祭,别连累了乡亲。” “胡闹!”混在人群里看了半天的陈永秀大步走了出来,站到县令面前斥责道:“堂堂朝廷命官在大庭广众之下惊慌失措,已经是不成体统。竟然还让人去祭拜一张红纸,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陈永秀虽然没穿官服,但是堂堂御使的气度却足以让人心折。那个县令不自觉地小声道:“敢问这位兄台?” 陈永秀威严道:“本官陈永秀,御史台左都御史。” “下官封爵县县令曹谦,拜见陈大人。”县令虽然被陈永秀的气势所慑,诚惶诚恐地拜倒在地,却不自觉地往边上挪了挪,似乎在畏惧地上的那张福字。 他的这点动作自然瞒不过慧眼如炬的陈永秀,后者微微皱眉道:“起来说话!荣归桥边发生凶杀案件,你身为县令不闻不问,却当然让人祭拜红纸,你作何解释?” “这个……”县令看了看四周的人群和身边脸色发白的衙役才咬牙道:“请大人移步县衙,容下官慢慢禀告。” “也好!”陈永秀带人进了县衙之后,县令曹谦立刻命人关闭了大门,一再嘱咐手下不要放人进来惊扰了大人之后,才命人摆上茶点。 曹谦恭恭敬敬地站到陈永秀面前,几番长叹之后,才开口道:“陈大人,那凶杀案不是下官不闻不问,是实在管不了啊!”Www.XSZWω8.ΝΕt “嗯?”陈永秀微怒道:“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人敢威胁朝廷命官不成?” 县令曹谦苦笑道:“要是有人反倒好了。下官也熟读圣贤之书,文人风骨还是有的。若是人为,下官就是拼上性命不要,也得挣个分明。可是,涉及鬼神之事,下官就无能为力了。” 陈永秀面沉似水地道:“怎么回事?给本官细细道来。” 陈永秀气势十足,曹谦还没说话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第八百一十三章福字由来 县令曹谦偷偷看了看陈永秀的脸色才说道: “那个福字,无论出现在谁家,第一个看见福字的人就必须磕头叩拜。叩拜的结果大体有三种,第一种,是福字自燃,那就代表平安无事。第二种,是福字不动,那就代表此人会得到一定的好处。第三种,福字变成了祭字,此人必死无疑。” 县令曹谦发冷似的紧了紧身子:“而且……而且……不论那人死在哪里都不能去碰,直到暴尸七天之后才能收敛。否则,收尸之人也会惨遭横祸。” 陈永秀眯着眼睛道:“这些都是你亲眼所见?” 县令曹谦重重地点了点头道:“除了移动尸体会惨遭横祸之外,其余的都是下官亲眼所见。” 陈永秀追问道:“收尸招祸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县令曹谦道:“衙中老吏说的,下官就任封爵县令之前,这里就出现过类似的事情。” 陈永秀问完之后,把目光转向了我:“陈大人,你在钦天监中专职负责鬼神秘案,后面的事情还是由你来问吧。” 陈永秀只说我出身钦天监,却没说我是大内侍卫,可见他是不想暴露我们两个人的身份。 我也把原本已经拿出来一半的大内侍卫腰牌,又给收了回去:“死的那些都是什么人?互相之间有没有关联?” “应该没有什么关联。”县令曹谦十分肯定地道:“如果硬要说有,也就只能说他们都是封爵县四大家的直亲。” 曹谦解释道:“本县之所以改名叫封爵县,就是因为本县有四人同时被朝廷封爵,其中有一个县男,三个县子。这四位爵爷,都因为守土有功才被封授勋爵。” 我不屑道:“所以县名改了封爵县,外面那桥也成了荣归桥?嘚瑟!” “咳咳……”县令干咳了两声:“这四位爵爷个个子孙满堂,全县城里的人差不多都是万、卫、于、刘四个家族的亲戚。所以,下官才说那个所谓的关联有也等于没有。”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这种事情多长时间发生一次?最早的一回是什么时候?” 曹谦道:“有时一两年不发生一回,有时一个月发生三五次都有可能。至于最早的一回,下官也说不清楚。” 我砸吧着嘴道:“四家死了人,就没报过官?没请过道士驱邪?” “请过道士,但是没报过官。”曹谦道:“最让下官想不明白的是,下官曾经想要按鬼神案上报案情,却被四家人联手拦了下来,说是,死人是他们自家的事儿,跟别人无关。甚至,还派人警告我不要多事儿。” “哦?”我来了兴趣:“荣归桥下面的那起命案,你知道吧?” “知道!”曹谦道:“早上,刘家班的人就来县衙报过案。还说在客栈见到了血字,所以下官也就没再派人去探查。” 我不悦道:“你不派人怎么知道事情的真假?” 县令苦笑道:“其实那间客栈,就是专门给接了血字的人准备的。万一叩拜之后,福字变成了祭字,接字的人就得去客栈等死,免得连累了家人。” 我从袖子里取出那张从客栈拿出来的血字:“我昨天在客栈里找到了一张血字,你看看是不是这种?” 曹谦根本不敢伸手去接,离着老远看了好半晌才颤声道:“这个就是!大人您这是从哪儿弄的东西?” 我道:“字还是福字,客栈老板却死了,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 “那肯定还有一张福字。”曹谦猛得了打了个激灵:“大人,这个福字,是你拿下来的?那不是说……你也被血字盯上了?” 在场的人同时打了个激灵,原本就离我很远的衙役,又悄悄往外挪了几步,像是生怕挨得近了会被我连累,一起碰上催命的邪灵。 我却不以为然地笑道:“要是真能招来什么,我可就省事儿了。” 县令曹谦思忖了半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大人,下官看,你还是暂避一时的好,尽快离开本县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 “胡说!”陈永秀大怒道:“封爵县邪灵作祟,残害百姓,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坐视不理?陈大人,你在钦天监中负责鬼神秘案,想必手段过人,我们不妨在封爵县多留几日,把这血字案查个水落石出如何?” “不行!”我摇头道:“如果是我自己到了封爵县,我们自然会留下。可是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保护陈大人你的安全。这样留下来,万一出了什么闪失,对上面没法交代。” 陈永秀不悦道:“老夫不怕,你还有什么顾虑?等下老夫就上表朝廷,自请停留封爵县查案。有任何闪失,都由老夫自己负责,陈大人放手查案便是。” 我正想再劝说对方两句,一个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人,万家带人把县衙门口堵住了。说是让那个傻子……让陈大人赶紧把血字交出去。还说……还说……要是大人耽误了时辰,绝不跟大人善罢甘休。” “嗯?”我脸色一沉道:“出去看看。” 县衙大门刚开了一条缝,二三十个举着棍棒的家丁就把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为首那个管家模样的人,一见我就厉声喝道:“那谁,赶紧过来。” “拿下,掌嘴。”我根本不想跟对方废话。 管家指着自己鼻子面色古怪的冷笑道:“拿我,掌嘴?你算个什么东西?今天老子就让你认认真神,给我捆了他。” “砰——,砰——” 万家家丁刚要动手,溪月便抽出两把火铳扣动了扳机,枪管里喷出的两道火舌擦着他们头皮刮了过去。冲上来的两个家丁被吓得当场瘫在了地上,捂着光了一缕头发的脑袋抖成了一团。 我斜视那管家冷然道:“袭击朝廷命官,可以当场格杀。谁有那个胆量不妨再往前一步试试。” 管家微微一愣指着我道:“你是官?” 我冷笑之间一字一句的道:“老子是天子亲军。左右衙役,你们还等什么,想抗命不成?” 第八百一十四章拜福字 三班衙役偷眼看了看县令曹谦,见对方微微点了点头,立刻如狼似虎地冲了上去按住管家,抡起胳膊一顿猛抽。二三十个嘴巴抽下去之后,掌刑衙役又转头看了看我,见我抱着膀子一言不发,只好咬着牙继续打。 孙澎皱着眉头低声道:“大人,这个陈九怎么有点仗势欺人的味道?” 陈永秀捋着胡须笑道:“要我说陈九有点手段,这叫‘打狗试主’,四家明明死了至亲却不肯报官,必有隐情,打掉对方的嚣张气焰,反而有些好处。” 果然,没过多久,万家的二管家就匆匆赶了过来,问明情况之后,向我点头哈腰地说了半天好话,最后又塞了一封银子,我才摆了摆手道:“算了!” “谢大人宽宥!”二管家陪着笑脸道:“先前大人拣去的那张红纸,对我家非常重要,大人您看能不能……能不能把它给我?万禄在这儿,替家主谢过大人了。” “想要?”我撇着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要拜就当着本官的面儿拜,正好也让本官见见世面。” “这个……”万禄想了想道:“也罢!说不定借了大人的官威,我家小姐还能逢凶化吉。” 万禄接过那张红纸之后,马上让人就地摆上香案祭品,又在地上铺了个铺垫,才亲自把连出嫁行头都没换的万家大小姐从轿子里扶了出来。一面走一面安慰道:“小姐别怕,只要心诚必定会逢凶化吉。” 吓得浑身发软的万家小姐,被万禄半扶半拖着弄到了蒲团上之后,除了呜呜大哭,动都动不了一下。万禄急得团团乱转:“小姐,你倒是快啊!从出事儿到现在都已经过去两柱香啦,再有一炷香的时间,血字可就要应验了。” 万家小姐被他这么一吓,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下子跪直了身子对着香案不住地砰砰磕头,没过几下额头上渗出了血来。万小姐却像是看不见地上一个挨着一个的血印子,仍旧不住地猛磕,到了最后黄土地上都被血染红了一片。 我眼看着供桌上的香越燃越短,悄悄地打开鬼眼向那张红纸看了过去,那张红纸就在我的注视之下涌起了一层黑气。 此时,不止我,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那团氤氲而起的黑气,在红纸上方慢慢凝聚成了一片小小的乌云。 片刻之后,乌云当中忽然闪过一道血红色的霹雳,紧接着震耳的雷声也跟着滚滚而动,要不是我头顶上还晴空万里,几乎要把那当成了真正的雷雨。 接着,那块云层中就洒下了一片暴雨,雨水顷刻之间就浸透了整张红纸,纸上的墨迹也渐渐变得模糊一片,让人分不清那上面曾经写过什么。 万家小姐从听到雷声起就不动了,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红纸,就像是等着宣判的囚徒。 “不能停!快拜,快呀。”连连跺脚的万禄急得声音都走了腔调:“这时候千万不能停啊!” 没等万家小姐再拜下去,乌云里忽然又炸出一道霹雳直奔红纸中心打了过去,红纸上瞬间窜起了一尺多高的火苗,淡蓝色的火舌几乎要跟那块诡异的云彩接在一块儿,笼罩在红纸上方的乌云也跟着轰然崩散,化成一片像是流水般的黑气,将整个供桌全都罩了进去,瞬间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唯独还能看见的就是那团诡异摇动的火焰。 “呼——” 那团火焰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跳动一下蓦然熄灭,笼罩着供桌的黑雾也跟着烟消云散。桌上的那些祭品原封没动,唯独那张红纸被烧成了一片方方正正的纸灰。 管家万禄定了定神,颤颤巍巍地走到供桌前面,看样子像是要去动那堆纸灰,可连伸了两次手却怎么也不敢去碰。 “让开!”人群里大步走出来一个青年,伸手推开管家万禄之后,低头往桌子上吹了口气。满桌的灰烬被他一下吹得漫天乱飞,就在舞动的灰烬下面赫然又冒出了一张红纸。 “祭——” 万小姐看清了那个像字非字,像画非画的古篆之后,顿时惊呼一声昏了过去。 那个青年愣了半晌之后,疯子一般冲向我举拳就打。 我轻描淡写地一掌封了过去,直接把对方震摔出五步开外。 那个摔得灰头土脸的青年指着我大骂道:“都是你这王八蛋耽误了时辰,我姐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赔命。” 万禄吓得赶紧捂住了青年的嘴巴:“少爷,那位陈大人可是钦天监的老爷,得罪不得啊!” 万少爷不甘示弱地吼道:“钦天监怎么啦?钦天监就能草菅人命啊!” 我给县令曹谦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走过去把两个人拉到了一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别人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却能看见万少爷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亮,最后干脆推开曹谦跑到我面前:“陈大人,你真能救我姐姐?” “可以勉力一试。”我没有把话说死,万少爷却觉得我比那些满嘴胡说的江湖骗子更加可信。当即就道:“那就请陈大人移步寒舍吧!” “等等!” 人群中忽然又走出一个人来,看衣服,正是那个中途跑了的新郎官。那人三步两步走到供桌前面:“巧巧已经嫁给了我卫家,就是我卫家的人。她不能跟你们回去。” “放屁!”万少爷勃然大怒道:“卫东城想害死我姐姐吗?” 卫东城根本不理对方的质问,只是一口咬定道:“她是我卫家人,生死跟你们无关,现在必须跟我回去。” “我姐姐还没跟你拜堂呢!还是我万家的闺女。”万少爷也来了火气:“我看今天谁敢动我姐姐一下。” 卫东城根本没想跟他们废话,一挥手道:“把人抢过来。” “谁敢。没王法了吗?”县令曹谦面红耳赤地吼道:“三班衙役听令,谁敢当街殴斗,给我统统拿下。” 卫东城狠狠看了曹谦好一会儿才咬牙道:“好,曹谦,本少爷记住你了。咱们走着瞧。” 说完,扔下了面色铁青的县令,带着家丁走了。 第八百一十五章万家院儿 曹谦看向我道:“小陈大人。你看?” 我淡淡地说道:“我带人去万家看看。陈大人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 我在万家等了五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大暗,整个封爵县的家家户户都提前熄灭了火烛,一家人挤在一起抱着团瑟瑟发抖。 万家大院里却是灯火通明,要是从高空看下去,万家大院就像是在漆黑旷野中的一堆篝火,诡异中带着几分指引目标的意味。 万家院里,手持着桃木棍棒的家丁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门户,临近后院的地方,还有万家重金招募的江湖亡命和万家老爷从军中带出来的悍卒严加守卫。 封爵县有个传闻,鬼神来领人的时候,不能点灯,不能出声,不然鬼神认错了人,明天就会多一户出殡的人家。 县里人不敢出声,万家的家丁也一样不敢,一个个紧闭着嘴巴,死握着桃木棍子,心里不断念叨着满天神佛的名号,紧靠在墙上一动不动。仿佛背上有个倚靠的地方,他们才不会觉得脊梁上直冒凉气。 “呜——” 静得落针可闻的大院里忽然刮起了一阵尖锐的旋风,所有人都同时感到身后一凉,仿佛刺骨的寒风在从他们背后猛灌进了衣服,那些家丁早被汗水浸透了的脊背被凉风一吹,刷的一下泛起了鸡皮疙瘩,人也跟着不自觉地往前挪了几寸。 “呜——”又一阵刺耳的风啸紧擦墙壁急掠而过,感觉就像有人,在一路惨嚎着从家丁和墙壁之间只有一巴掌远的缝隙里飞快地挤了过去。甚至有人觉得被人用手从背后狠狠地推了一下。 “三儿……三儿……”有个家丁颤抖的声音叫喊道:“你看看,看看我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那个叫三儿的小伙儿,刚一回头就见那人身后并排站着两个黑影,其中一个已经伸出手来抓向了那人脖子。 “啊——” “啊!” 三儿刚叫一声,就见对面的人猛地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后背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接着脖子上忽然一凉,马上没有了知觉。 听到叫喊的人,不约而同地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却只见到两个家丁,脸色铁青,双眼突出地昏倒在地上。 “砰——” 没等他们看清是怎么回事,悬在屋檐下面的风灯,蓦然炸成了一团耀眼的火球。火球震碎屋檐上的瓦砾之后,直飞到了院子中间轰然爆开。 一群人眼看着漫天乱飞的火团在一瞬间铺满了几尺方圆,一块块还没燃尽的灯笼纸,就像是被人事前摆好的蜡烛矗立在空地上来回摇曳着淡绿色的火苗,看上去就像是一片鬼火在院子里左右摇摆。 蓦然间,一个家丁捂着脖子扑进了院里,殷红的鲜血从他指缝里一股股地涌了出来,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像是求救一样的呜咽,两只眼睛却早就翻得只剩下了眼白。 那人抽搐了几下之后,猛地张开双臂拍打着地面,撅着屁股蹦了起来,这一跳足有三尺来高,人在半空中扇着手臂滑行了几尺之后才落到地上。 那人脑袋贴着地面像是要解疼似的来回蹭了两下,马上扇着手臂跳了起来,扑扑腾腾的飞出两三步远,才歪着脑袋对着人群翻起了白眼,喉咙里的血像是洒水一样,一片片地落到了地上。 那样子就是一只被割了喉咙的鸡,一时半会没能咽气,使劲在院子里挣命。 “我不干了!” 有人扔了桃木棍子发疯似的跑了出去,没跑几步就在大门上撞了个趔趄,倒在地上连翻了几圈才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出了万家院。剩下的家丁顿时乱成了一团,争先恐后地涌向了大门。 “回来……都回来……不许跑。”万家一个管事儿声嘶力竭地叫道:“谁敢跑,小心家法。” “啊——”管事话没说完,忽然觉得头皮一紧,整个人往后仰了过去。没过一会儿就被拽倒在了地上。 几个停下来的家丁眼看着管事被一个黑漆漆的人影给拖到了门后,只有两条腿还露在门外边拼命乱蹬。没蹬几下,那两条腿就像是棍子一样,直挺挺地伸在外面不动了。 “噗——” 一块像是猪水泡似的东西,从屋里飞了出来,血淋淋地落在人群面前。 “脑瓜皮!” 一群家丁被那块连着头发的红肉吓得屁滚尿流,疯了一样挤向大门,几个腿脚慢的被生生挤倒在了地上。后面的人毫不留情地从他们身上踩了过去。 “别踩啊!下面有人。啊——” 几个挤在门口的家丁,只觉得脚底下冒出一声像是踩上烂瓜时发出的闷响,紧接着一股子热乎乎的东西顺着鞋帮灌进了脚里。 “妈呀!” 堵住大门的人刚发觉有什么粘兮兮的东西,顺着自己腰杆子站了起来,马上就看见一个没了脑袋的人挤在人群中间伸手抓向了自己喉咙。 “跑啊——” 大门前的人跟着一哄而散,那具无头尸体却生生扼住了一个人的喉咙,直到把他掐断了气儿,才又蹦了起来。向一个脚上沾着血迹的人追了过去。 “呵呵呵……”一个阴森森的笑声在空中回荡着道:“谁刚才踩碎他的脑袋,谁就得给他偿命,脚上千万别沾血啊!” 有个激灵的人,刚看见自己脚下踩出了血印子,马上脱了鞋,远远地扔了出去。 追杀他的无头尸体刚愣了一下,立刻蹦起来老高,猛地把对方扑倒在了地上。 “我脚上没沾血,没沾血啊!” 拼命挣扎的家丁,眼睛跟着一点点鼓了出来。到死还在歪着脑袋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脚,他的脚背上还有血迹。他虽然扔了鞋子,却没擦干净脚上的血。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快往后院跑。后院有保护小姐的高手。” 惊慌失措的家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窝蜂地往后院涌了过去。跑到中门时,才看见门上被人用铁链子拦了两道大锁,根本就打不开。 有人一着急,干脆蹦起来攀住墙头,往后院爬了过去。可他刚骑在墙上就见院子里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好几具尸体。 第八百一十六章万家惨案 万家大院闹得天翻地覆,惨叫声离着几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直到万家的惨案发生之后,我才发现了时光回溯中的另外一个问题。 那就是,我替身掉的原主何名扬不去亲身经历某件事的时候,我可以用上帝视角去看外面发生的事情。甚至能感觉到我窥探目标的心中所想。 这些场景,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时光回溯。很有可能是当年某个人在事后进行过的分析和总结,对方可能是进行过无数次的推敲之后,才得出了一部分结论,同时也将结论放进了时光回溯。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我仅仅思忖了几秒钟的时间,视线就被带去了卫家。 卫东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已经在屋里来回走了十来圈,最后忍不住了,转过身对着守在门口的老仆低吼道:“我要出去,给我安排人手去救巧巧。” 老仆面无表情地道:“老爷说过,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去管,不要去看,不要去碰。少爷还是待在屋里等消息的好。” “胡说八道!”卫东城怒了:“我爹已经七年没回过家,你怎么知道他说过什么?你能联系上他?” “这个少爷别管。”老仆不打算多说:“总之按老爷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卫东城也没了脾气:“永伯,我求你啦!巧巧不能有事,家里不是还有十几个悍卒吗?我带着他们不会有事。” “不行!”老仆断然拒绝道:“老爷说不能碰的事情,就是不能碰。” “你……”卫东城气得七窍生烟:“我爹知道什么?他就是太谨慎了。都说鬼神夜不能说话,我不是也说了。怎么没见鬼神来抓我?” “事情没那么简单。”老仆摇头道:“如果按老爷的意思,就算看着万小姐死,也不能让别人插手这事儿。” “什么?”卫东城懵了:“你今天让我把巧巧带回来,不是为了保护她?” “当然不是。”老仆沉声道:“要不是二少爷不肯去,我也不用求您出马!” “你们……”卫东城一掌拍在桌子上,眼圈里充满了委屈的泪水。 老仆劝慰道:“您和二少爷是孪生兄弟,你们都喜欢万小姐。老爷和夫人的意思,却是让二少爷娶万小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就想开点吧!” “可你们用的是我的名义!”卫东城低吼道:“这是在骗人。” 老仆无奈道:“不这样,万小姐就是死也不会嫁过来。” 一主一仆的争吵声不小,守在外院的两个护卫隐隐约约听到了不少,其中一个听到兴头上,竟然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另外一个沉着面孔道:“老张,差不多得了,主人家的事情,听多了没好处。” “嘘——”老张做了一个噤声手势:“正精彩着呢。” 说着话的老张整个人都趴在了门上,像是一只壁虎紧贴门上上下下的窜来窜去,一根脖子伸得老长,像是恨不得能把脑袋塞到院门那边。 另一个护卫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了身去,就在他扭头的当口,却忽然听见一声像是手指关节掰动时的嘎嘣脆响,没等他回头,身后又是啪啪两响,听上去就像有人故意在握手指。 “你还听高兴了怎么着?”护卫回头之间两只眼睛正对上了老张铁青色的面孔。 老张的脑袋还贴在门上,耳朵却已经在门上磨成了碎肉,殷红的血迹顺着铁青的脸孔直往下滴。一双眼睛已经从眼眶子里突出来半寸,舌头也在嘴外面拖得老长。 尤其,他那脖子像是被人生生抻断了关节,比平时长出来五六寸,好似一根被绷紧了的绳子,笔直地吊着老张已经瘫软了的身子,把整个人挂在门上。 “呜——”没等那护卫惊叫出声,就被身后伸出来的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那护卫只觉得一股带着腥臭的凉风,从他嘴里灌进了肚子,四肢跟着一阵发麻软软的垂了下去,两只眼睛想闭却闭不起来,就那么眼怔怔地看着前面。他只觉得自己像是睡觉时被魇到了一样,心里面明明白白,手脚却怎么也动不了。 如果,可能他还真希望这是一场梦魇,但却是活生生的现实。 护卫眼看着一只黑手从空中伸了下来,抓开了老张的发髻,把头发绕着手掌缠了几圈,慢慢地提了起来。与此同时,又有一只肤色漆黑,指甲却惨白无血的手掌从老张脖子后面伸了出来,像是握麻杆一样紧紧地卡住了他的脖子,两只手掌蓦然间同时发力,向相反的方向狠狠地抻了过去。 那个护卫再一次听见了像是掰动手指时的嘎巴声响,那是老张的脖子被生生扯断时发出的声音。他眼看着老张咽喉上被巨力撕开了一道口子,而且越撕越大,鲜红的血肉被一丝丝地抻开拉断。 护卫在巨大的恐惧中下意识地开始挣命,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动了。他挣开手脚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抽出腰刀往后猛轮了过去。 护卫的身体在巨大惯性之下,猛地转了半圈,也明明看见刀锋从一个黑影上扫了过去。却没想到那道人影竟然直贴了过来,一手卡住了自己脖子,把他往门上推了过去。 屋里的老仆和卫东城还在争执之间,只听见门外传来咣当一声巨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摔在了地上。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却先看见一张四四方方的红纸从房梁上飘了下来,当当正正地落在了两人中间,用黑墨写成的福字古篆赫然呈现在纸上。 “血福字!”卫东城惊呼之间连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 老仆干脆回身拉开房门冲了出去,他前脚刚跨出门槛,就看见一个护卫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一个全身漆黑如墨,唯独两眼泛白的人,正坐在他胸前看着屋里嘿嘿冷笑。 “不……别……” 老仆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迎面推了一下,整个人跟着倒退两步一直摔进了房里。他两手跟屁-股刚一着地,就觉得身下传来一阵湿漉漉的凉意。 第八百一十七章卫家生乱 万家老仆倒地的一刻,原本被夯实的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片泥泞,他这一下就像是摔进了沼泽,整个人借着惯性向一堆稀泥里沉了下去。 那个老仆刚想挣扎,忽然觉得脚踝上一紧,像是有人从下面抓着他的脚猛拉了几下之后,他的大半个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沉进泥里只剩下一颗脑袋露出外面。 蓦然,老仆身边的泥土开始变得越来越紧,足以淹没一人的稀泥一瞬间像是被火烤干了一样变成了紧绷的实土,把人整个固定在里面。他身后的卫东城自然也没逃过同样的命运。 卫家的一仆一主,就这样在几个呼吸之间成了只露着脑袋的“囚徒”。 卫东城眼看着一个漆黑的人影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一股阴冷至极,腥臭难闻的尸气顿时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没过片刻,对方的面孔就凑到了卫东城的眼前。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几乎贴到了卫东城的面上,没有眼仁的眼睛紧盯着卫东城的面孔不放。逼得卫东城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尾巴!”卫东城竟然看见那人身后拖着一条满是倒刺的尾巴。尾巴尖就盘在那人像是鹰爪一样满是死皮的脚上。 那人伸出手掌,像是猫玩绒球一样拿住卫东城的脑袋拨弄了几下,一支尖锐的手指跟着挑起了卫东城的头皮。 卫东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头皮被人从头盖上生生掀开了一块,急中生智之下骇然叫道:“你不讲信用,我还没拜过血字,你凭什么杀我?” 不知道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黑影临时改变了主意,他本来已经刺进卫东城头皮的指甲,又缓缓地抽了出来。整个人慢慢转向了卫东城旁边的老仆。 老仆也跟着疯狂地叫道:“我也没祭拜血字,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卫东城猛地听到了一声惨叫,一声喷血的声响,侧头看时却见一条血淋淋的舌头顺着老仆的嘴角滑了出来。顿时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没过一会儿,卫东城先是听见一阵脚步擦着地面,往门外挪动的声音。紧接着,屋子里就传出了一阵阵像是虫豸啃食衣物的声响,还有人在临死前一下下抽气的动静。 卫东城能感觉两种声响近在咫尺,也能想象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啃食那老仆的脑袋。对方一时没死,想要放声惨叫,可是嘴里面没了舌头,喉咙上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只能一下下的抽着凉气向卫东城求救。 老仆每抽一下,卫东城的心就跟着狠狠地揪上一下,全身忍不住跟着阵阵抽搐。卫东城不是不想开口呼救,可他弄不清,正在啃食老仆的究竟是虫豸,还是刚才那条黑影,怕自己一出声就引来鬼神的杀机。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边那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响,听上去就像有根锉子,在骨头上来回乱磨。卫东城从头皮到脚跟都忍不住的开始阵阵发麻,全身上下这儿疼一次,那儿痒一下,就像是有什么虫子在出其不意地往他身上乱咬。 卫东城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悄悄睁开眼睛往边上瞄了一眼。却见一排带血的爪子印,从他耳根边上一直延伸到了门口。 “鬼神走了!”卫东城刚松了口气,心里马上又跟着揪了起来:“那我身边是什么动静?” 卫东城拼命地把脑袋撞向身旁,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颗皮肉全无,血迹斑斑的脑袋。好几条像是幼蚕一样的虫子正附在白花花的骨头上飞快地啃食着所剩不多的血肉。一群虫子把老仆头上的皮肉给吃了个七七八八,却没伤到他的脑子。那个老仆肯定还活着,不然那颗没了五官的脑袋不会还在一下下的摆动。 卫东城刚想闭眼,却忽然瞥见老仆脑袋顶上冒出来两只半尺来长的螳螂,其中一只用刀臂钳着半只耳朵放口猛嚼,另外一只却在用刀臂狠命地锯着老仆的头骨。 两只螳螂好像也看见了卫东城,同时转过头来,用占了脑袋三分之二的眼睛看向了卫东城的面孔。其中一只还举着刀臂对卫东城的脑袋连比带划,像是选择下刀的位置。 蓦然,通体碧绿的螳螂从老仆头上蹦了下来,踏着血迹走到卫东城眼前,伸出刀臂钩向了卫东城的嘴唇。 卫东城只觉得人中的位置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血腥的咸味就顺着牙缝灌进了嘴里。人也跟着下意识的猛一仰头,那只螳螂在他拉扯之下,整个贴到了卫东城脸上,硕大的肚子更是直接落进卫东城嘴里半截。 早已经顾不得许多的卫东城愤然张嘴,狠狠的咬了下去,顿时把那螳螂给咬成了两节。卫东城囫囵吞枣的咽了螳螂肚子之后,又用舌头把挂在他嘴边的半截螳螂卷进了嘴里,连嚼几口才把苦涩中带着咸腥的螳螂给吞了下去。 说来也怪,卫东城吃了那只绿螳螂之后,原本跃跃欲试的虫豸竟然在瞬间退了下去,转过头去继续对付奄奄一息的老仆。 万家,卫家连续遭袭。而接到血字的万家小姐,万巧巧此时却正坐在封爵县的大牢里面。 我们三个守在牢房门口,也就算了。可是,陈永秀却像是好奇案件的进展一样,执意带着两个护卫坐在牢房的隔壁,我劝了他几次。他就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等了半夜仍然不见动静的溪月忍不住道:“陈九,你的办法真的管用么?” “管不管用,试试才知道。”我漫不经心地道:“县衙是全县的正气所在,就算鬼神也要退让三分。再加上这里是大牢,有镇压邪气的功用,我们躲在这里起码在地利上就先占了三分便宜。” 我又继续道:“如果,再加上我们还有一位满身正气的陈大人帮衬,人和上也占了三分便宜。六成先机,足够我们放手一搏了。” 溪月还是沉不住气地问:“我们究竟还要等多久?” 第八百一十八章有人闹事 “什么时候等到鬼神,算什么时候吧!”我笑道:“对方三天不来更好,起码我们不用跟他厮杀了。” 张道凡摇头道:“我总觉得,封爵县传闻鬼神三天不到,接到血字的人不但会安然无事,还能因祸得福的事情,不太靠谱。据说,到目前为止,接到祭字的人,从没有谁真能逃过一劫。这个传闻是从哪来的?” 我说道:“说不定是老百姓为了自我安慰编出来的,有个盼头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再说,传闻的真假总需要有人印证,说不定...” 我话没说完,就见县令曹谦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小陈大人,万家已经闹出动静了,万家里里外外现在到处都是惨叫声,怕是......恐怕是灭族了啊!” 县令曹谦话一说完,牢房里的人全都往我身上看了过来,我面色平静地说道:“你带人先出去,这里交给我们。” 守在牢房里的衙役一个个如蒙大赦似的跑得一干二净,我找来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了牢房门口,张道凡、溪月一左一右呈“品”字形守在我身后,如临大敌般地扣紧了兵器。 陈永秀和两个护卫也面色凝重的守在牢房当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牢门,生怕一个疏忽错过了反击的最佳时机。 可是,一群人整整守了一夜,也没见牢房中发出半点动静。直到外面鸡叫了三遍之后,县令曹谦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诸位大人,昨晚。” 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道:“昨晚太平无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曹谦擦着满头的大汗道:“今天一早,县里的百姓就把县衙围了,口口声声让我们交出万家小姐。” “出去看看。”陈永秀一马当先地走出了牢房。 我皱眉道:“怎么回事?” 曹谦边走边道:“昨天晚上鬼神闹得太凶啦!万家死了三十多人,卫家也死了三个。城中百姓也有十几人被杀,死状奇惨哪!县城的百姓都说,是我们藏了万家小姐,触怒了鬼神,才给他们招来了横祸。要是我们不放人,他们就要冲击县衙啊!” 我们还没走到衙门,万家的人已经和百姓打了起来,大街上到处是一片狼藉,断手断脚的人捂着伤口躺在地上大声叫喊,十几个妇女跪在路边哭喊叫骂,还有人不断地加入战团,整条大街被弄得一片混乱。 陈永秀面沉似水地喝道:“去把人给分开。” 孙澎、孙湃立刻冲了出去,只要看到打架的,也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上去就是左右两棍把人一左一右地打向街道两边,跟在后面的衙役马上冲去了,挥动铁尺棍棒连声喝止,强令对方不准乱动,不到片刻功夫大街上就基本安静下来。 唯独被打破了脑袋的万公子还在跟人争吵:“谁敢再往前一步,不用鬼神动手,老子就先弄死他。” 有人指着万公子大骂道:“你们万家势大又怎么样?老子都活不下去了,还怕你万家?” “你敢过来试试。” “休得放肆!”陈永秀怒喝之间已经分开人群,走到了县衙门口。 街上百姓一见陈永秀来了,立刻跪倒在地哭喊道:“大人,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陈永秀缓缓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本官定会为你们做主。”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草民恳请大老爷放出万家小姐,还本县百姓一个安宁!” 万公子刚想开口争辩,却见我混在人群里在向他轻轻摆手,顿时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陈永秀皱眉道:“老人家的意思,是想牺牲万小姐的性命?” 老头不等陈永秀说完就理直气壮地道:“鬼神要人,我们这些凡人岂有不给之理?若不是大人一意孤行,也不会给本县惹来这么大的祸端。大人是官,我们不好责备,但是大人要是不交出万巧巧,我等决不答应。” 陈永秀怒道:“本官身为朝廷命官,保护百姓是本官的职责所在。本官不能因为鬼神相逼,就牺牲一个无辜少女。” 老头跺脚道:“好,好一个清官。来呀,把那些个冤死鬼都抬过来。” 有人把十多具尸体用担架抬到县衙门口一字排开,老头指着那些尸体道:“你自己看看,要不是你们藏了万巧巧,他们怎么会死?他们就不是人么?” 有人接腔道:“这些还不能算上万家死的人。一晚上死五十多人,你们就狠得下去心?” 有些人干脆已经指着陈永秀鼻子骂道:“你这狗官到底收了万家多少钱?要我们这么些人拿命去换一个万巧巧。” “反正也活不了,法不责众,咱们冲上去打死那狗官。” 刚有人带头冲了上来,我立刻侧身滑步抢到了陈永秀身前,从衙役身上抢过一把腰刀,对着领头的人一刀削了过去。 那人只觉得头顶上一凉,温乎乎的鲜血立刻铺面而下,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把刀压在了对方脖子上冷声喝道:“你们想造反不成?谁敢再上前一步,别怪本官心狠手辣!” 刚才说话的那老头指着我喝道:“你是干什么的?” “老子是黄马褂!” “黄马褂!”三个字一出来,人群里立刻炸开锅,原本已经挤到前面的人全都退了回去。 那个时候的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朝廷里的事情。你喊一声“我是大内侍卫”“我是钦天监”他们不仅不会怕你,说不定还会因为好奇多看几眼。 但,你拿个传说里的身份吓唬他们,他肯定会害怕。 这些人虽然没见过黄马褂长什么样,但是他们知道黄马褂是官员见了都得跪的东西,穿黄马褂的人可是杀人不用令的主儿啊!谁敢真上去捋我的虎须? 前面的老头愣了愣,顿时叫道:“好!老汉我不敢杀官。我杀自己总行了吧?你们不放人,老汉立刻一头碰死在县衙前面。你们有官服,老夫家里也有人认识御史。到时候,一本参到皇上那里,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解释逼死百姓的恶行。” 我向陈永秀的护卫孙湃努了努嘴:“去给他搬个石狮子过来,省得他一下没撞死,咱们还得给他包药费。” 第八百一十九章有人闹事2 我把话说完,又指着自己的脑袋对老汉冷笑道:“一会撞的时候,别拿脑门撞,那一下死不了人。拿太阳穴往狮子座上使劲磕,保证一下就脑-浆崩裂。” “好一个草菅人命的狗官!”人群里走出一个面白唇红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向我义正言辞地喝道:“你这狗官还不退下,万一逼出人命,本官御史台六品御史方木柏必不饶你。” “你……”我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我明明知道那老头不敢真撞,对方也同样知道我不会放任他死在眼前。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占据上风,跟对方去谈条件,这个方木柏一出来,我立刻就陷入了困境,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那些闹事的百姓顿时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求方木柏给他们做主。 方木柏来的时间不长,对前面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看到我跟人叫板就站了出来。等他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又听说御史台的前辈陈永秀也在,顿时也为难了。 御史参人,必须占住公理大义,可眼前这件事儿,明明就是一笔烂账,站在哪边都会被人诟病。连号称黑白御史的陈永秀都无法妥善解决,他一个新进御史能解决得了么? 方木柏现在不由得万分后悔,干嘛非要站出来充清官。要是再让他选择一次,他宁可调头就走。本来就是一个准备上京就职的新进御史,站出来惹什么麻烦呢! 方木柏左右权衡半晌,才走到陈永秀面前深鞠一躬:“晚辈不知陈大人在此,多有冒犯,还请大人原宥。” 陈永秀倒是对这个敢直斥我的小御史颇有几分欣赏,含笑点头道:“无妨!一身正气,不畏权贵,是个做御史的好材料。不过,有些事情要弄清前因后果再做决断啊!” “谢大人教诲!”方木柏见陈永秀没有责备,才暗暗松了口气。 陈永秀又缓缓向方木柏道:“换做是你,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情?” 方木柏见对方发问,心里不由得一喜一忧,喜的是,陈永秀这样做明显是要提携自己。忧的是,万一处理不好,自己在陈永秀面前必定失分,大好机会就这样白白错过了。 方木柏心电急转之下,试探着道:“俗话说民意难违,逼迫太紧,闹得百姓造反才是大事。” “下官以为,不如先安抚百姓的情绪,让他们暂时回去,反正鬼神要到天-黑之后才会行凶,相信小陈大人定能在天-黑之前找出解决的办法。” “万一……万一真没有其他办法,那由下官亲自带着万小姐恭候鬼神,下官虽然不才,却不会对鬼神折腰。” 方木柏的这个答案等于把最大的难题交给了我,可陈永秀偏偏认为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对方木柏更欣赏了几分,当即点头道:“安抚百姓的事情交给你了。” 方木柏大喜之下再次拜过陈永秀走到百姓中间,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一些安葬银两,片刻之后就让百姓走了大半,剩下坚持不走的,也已经闹不出什么大事。 我虽然一直冷眼旁观,但是也被对方气了个半死,干脆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回了后衙。 等到陈永秀带着人赶到后衙时,万公子已经走了,陈永秀轻轻走到我身边,温和道:“可有什么线索?” 我回答道:“万家那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说来说去也无非就是鬼神夜袭万家大院,幸存的人甚至对昨晚的事情想都不敢去想,我让他回去了。” 我用手蘸着茶水在桌上划拉着道:“不过,万公子倒是说了点有用的东西,奥妙就在这几个字上。” 方木柏拱手道:“小陈大人对上古篆字也有研究?学生也对古篆颇有兴趣,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方木柏态度十分诚恳,脸上笑容也情真意切,倒是给陈永秀留下了一个不耻下问的印象,后者抚须微笑之间,对方木柏的欣赏更甚了几分。 我淡淡地道:“研究谈不上,只是觉得有些线索可循。” 我指着“福”字道:“上古篆字大多是象形文字,看上去更像是画。我虽然看不全懂,但是也能猜上个七八分。” “福字上半部分,左边像是一个人,应该表示人在祭祀,右边是像手,应该是巫师的动作。中间部分像是酒杯,最下面的两个叉像是一双手。要我没弄错,这个应该表示的是‘人举着酒杯祭天祈福’。” 我说完,方木柏的脸色不禁凝重了几分。孙湃也低声问道:“大人,他说的对么?” “不错!”陈永秀笑道:“虽不全中,但是也中了九分。‘福’造字的本意,是用美酒祭神,祈求富足安康。” 我又说道:“再说这个祭字,祭字左边像是块肉,右边像是手。是用手举肉献祭神明的意思对吧?” 陈永秀点头道:“准确地说,祭字左边代表的是滴血的肉块。造字的本意,是用生肉敬献神明。” “那就对了!”我道:“万家人死了之后都消失了一部分血肉。我想其他死者大概也差不多吧?就像客栈掌柜,他的脸上就缺少了一部分皮肉,看上去有点像是被鱼虾啃食的结果。” 县令曹谦点头道:“没错,那些死者或多或少地都会缺少一部分血肉。” 我指了指他在桌子上画的符号道:“其实,除了这两个字之外,还有一个古篆。” “就是这个。” 陈永秀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会道:“这应该是个幸字。幸字中间像是锁颈的枷锁,两端像是锁脚的镣铐,连在一起就是死囚的刑具。造字的本意是,将重罪犯和死囚颈脚连锁,也可以说是临死获赦而活着。” 我点着桌子道:“其实,那天曹县令说错了一个地方。见到血字的人,在祭拜之后,如果血字不动,祭拜的人就会好运连连。实际上,血字不是没动,而是变成了幸字。这就是万公子给我提供的最大线索。” “什么意思?”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第八百二十章麻五 我回答道:“简单点说,就是每次鬼神都是以福字开始,让人去祭拜。实际上,这人也是在完成着某种仪式。祈福成功,祭拜者会临死获赦,富足安康地活着。祈福失败,他本身就会成为鬼神的祭品。” 我说着站了起来:“但是,我总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想去找一个得到过‘幸’字的人看看。” “麻五,找麻五就对了。”曹谦道:“麻五原本是一个闲汉,祈福成功之后连交好运,现在已经是一方乡绅了。找他肯定没错。” 我干脆道:“找个人给我带路。” 县令曹谦又问道:“万家小姐的事情该怎么办?” 我似笑非笑地道:“拖着,拖到我回来为止。至于怎么拖,那就是你的事儿了。” 我带着一个衙役从县衙出来之后,就问道:“你给我说说,那个麻五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带着几分酸味说道:“要说,这个麻五,还真是交了狗屎运道儿。以前没发迹时,就是个混吃混喝的泼皮。弄不好,酒食没混上还要挨一顿臭揍。现在好了,田也有了,房也办了,好衣服穿着,好马骑着,就连名字都改成了麻五爷。” 衙役羡慕完麻五之后,马上又是一顿编排:“要说,这狗就是改不了吃屎。麻五人穷的时候,一文钱能攥出水来,现在富了,一文钱他能攥出粪来。弄了个偌大的宅子,不但连个佣人都不请,有时还自个干那些上房修瓦的累活,有钱也是个穷命。” 我饶有兴趣地道:“一个大宅就他自个儿住?” “可不是么!”衙役咂着嘴道:“不光没雇人,就连媳妇都没娶,说是娶媳妇费钱。活了四十大几了,才弄了个瞎子当媳妇,听过是昨天过的门儿。” “瞎子?”我和张道凡对视了一眼,朦胧中好像抓住了什么线索。 “对呀,瞎子不要彩礼钱呐!”衙役一脸鄙夷地道:“他这人现在最大的嗜好,就是到了半夜关起门来数钱。” 三个人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一条老街的街口。这条街怕是有些年头了,从头到尾到处都是混着蒿草的土坯房子,唯独街心上有那么一座青砖大院,主人像是有意炫耀似的,用青砖红瓦把房子修得很是气派。 张道凡指了指那栋大院道:“那就是麻五的家?” “可不是!”衙役愤愤道:“气人,也没这么个气法,要不是县老爷治理有方,我都想劫他一下。” 我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一个满身绫罗绸缎的中年人坐在路边嚎啕大哭:“哪个天杀的拿了我三文钱啊?这是要我的命啊!” “我求求你们啦,都是街坊,谁拿了赶紧还我吧!要不我真活不下去啦!” 一个瞎了眼睛的女人摸索着走到街边小声劝道:“当家的,不就是三文钱吗?哭坏了身子不值得。” “滚,你懂个屁!”男人一下子蹦了起来,抬手一个耳光把那盲女抽倒在了地上:“都是你个扫把星,要不是你,老子也丢不了三文钱。” 说完之后,对着蜷缩在地上的女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住手!”张道凡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那人抬手就是两个耳光。 “你打我。你打我。”男人兴奋地大叫道:“你敢打我,马上赔钱,要不然老子就告到衙门去。” “放屁!你他娘是谁老子?”领路的衙役也跟着冲了上去,一脚把对方踹了个趔趄:“麻五,睁开你那狗眼看看。这两位是京城来的大人,敢在他们面前放泼,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大人?”麻五不但没怕,反而躺在地上打滚叫道:“打死我吧!打死我吧!反正也活不了了。” 我几步赶了上去,一脚踩在对方脑袋上:“想死?老子这一脚下去,立刻让你脑袋开花。识相的赶紧站起来,老子有话问你。” 麻五趴在泥里叫道:“要问话,先给钱,不给钱,你就踩死我!” “大人,大人饶命。俺……俺当家的得了失心疯,俺替他给您赔不是了。”盲女连滚带爬地扑倒在我面前连连磕头。 “滚!”麻五厉声吼道:“你懂个屁,他要是不给钱,就让他打死我。” “嗤——”我被他给气乐了:“说吧,你要多少钱?” 麻五马上伸出三个手指:“三文钱就行!” “给他!”我向衙役点了下头。 衙役从兜里掏出三个大子扔到地上:“狗日的,算你拣着了。” 麻五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骨碌爬了起来,从地上抢过三文钱,来回擦了几遍才塞进怀里:“两位大人里面请。不过,话先说好,我麻五穷得很,没有茶水招待。” “哈哈哈……”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立刻一阵哄笑。 麻五却不以为意地领着我们进了屋子,我刚一坐下,就从怀里掏出了那幅古篆写的幸字:“认得这个么?” 麻五脸色一变立刻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赶紧走!” “走,可以!”我转头向衙役道:“你回去叫几个弟兄来,把他家抄了。是钱就全都拿走,但是别抓人。” 麻五像是被马蜂蛰了一样地大叫道:“你凭什么抄我家?” “就凭老子是黄马褂,想杀谁就杀谁,想办谁就办谁。”我阴森森地笑道:“你可以去告我,就算你告到御史台,我也大不了说一句‘我弄错了’,然后再把钱还你。时间也不会太久,七天,七天之内我肯定把你的钱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麻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你都知道了,还找我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摇着手指道:“所以才要找你问问。” “我我……谁弄走我一块银子?”支支吾吾的麻五,忽然间发出了一声尖叫,发疯似的撕开了身上衣服,光着上身从腰里抽出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张道凡刚要出手,却被我给拦了下来:“看他做什么?” 麻五拿起刀来,一刀切进了自己胸口,把刀一转从自己身上血淋淋地挖下一块拳头大小的肉来。奇怪的是,那块血肉落在地上时,竟然发出了金属撞击石块的声音。 第八百二十一章无人幸免 等我们低头看时,落在地上的肉已经变成了一块同等大小的银子。 此时,麻五已经疼得手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直打哆嗦,好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衙役已经吓傻了,哆哆嗦嗦地想往外跑,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我用脚踢了踢银子之后,才蹲到了麻五面前,轻轻分开他的手掌,却见他胸口上已经露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透过伤口不但能看见里面白森森的骨头,甚至隔着胸膜还能看见里面有颗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之间,张道凡已经掏出金疮药,想给对方敷上。 麻五却挣扎着叫道:“别。千万别。一会儿就好了。” 过了好半晌,浑身哆嗦的麻五才安静了下来。胸前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拳头大的伤口却仍然翻着皮肉,一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胸口在莫名其妙的剧痛,仿佛自己胸口上也挨了一刀。 我把自己的衣服给他扔了过去:“披上吧!等你缓过来,我要知道事情的始末。” 麻五盯着我腰里的酒壶咽了口吐沫:“能给我喝口酒么?” 我摘下酒壶扔了过去:“随便喝!” 麻五拿过酒壶对着嘴猛灌了几口,才无限满足地叹了口气:“好香呀!五年没喝了。五年前,要不是为了一口酒,我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麻五说完呜呜地哭了起来:“那时候,我手头只要有点钱,不是拿去赌,就是拿去喝。七月十五那天,我又输得一干二净,回家睡到半夜才觉得肚子里没食儿,饿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干脆爬了起来,想出去找点吃的。” 人越饿就越想吃好的,满脑子都是酒肉的麻五,在门口转了半天才猛地一拍大腿:“咋就这么傻呢!七月十五鬼门开,肯定有人烧纸上供啊!往外面转转说不定还能弄口儿酒哩!” 麻五想着想着就往十字路口转了过去,他以前没少干偷人家供品的事情,只不过,他还没胆子往坟地里走,只能在十字路口找点东西。 可这次不知怎的,附近的十字路口除了满地纸灰,连个馒头都找不着。 麻五越是找不着东西,肚子里就越难受,他也就不知不觉地往城外的荒地里走了过去。 没走多远,麻五就闻到了一阵酒香。那股子香味,就像是一只小手使劲在他鼻子里乱挠,一下下地勾着他往前走。越闻就越想喝,越想喝就走得越快。 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那股香味忽然没了。还在找酒味的麻五刚一吸鼻子,一股恶臭就从他鼻孔里,直冲到了脑门。麻五呕的一下,吐出来一口黄胆水,人也跟着清醒了过来。 麻五回头一看,漫山遍野的全是乱坟,围在他边上的不是半人来高的荒草,就是烂得掉了皮的木头碑:“妈呀!野鬼坡!” 城外的野鬼坡全是没主儿的乱坟,有些客死外乡的人,衙门里干脆就用草席子一卷,薄薄地埋上一层浮土,就算是入土为安了。有时大白天路过,都能看见被野狗拖出来的骨头。到了晚上根本就没人敢来。 “大半夜的,我怎么就走到这儿了呢?”麻五吓得坐倒在地上,没想到屁-股刚一挨着地就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麻五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就从身上拔下来半截白森森的骨头。他也顾不上去看那是什么骨头了,当下撒起腿来玩命地狂奔,一边跑一边喊着救命。 没过多久,麻五的嗓子就变了动静,喊得一声比一声凄惨,到了最后累得再没有一点力气的麻五,已经扑在了地上却还在拼命的爬,嗓子眼里已经没了人声,就像一只野鬼爬在荒坟之间放声的哭号。 边爬边喊的麻五,好不容易看见离他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座木屋,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股力气,手脚并用地爬了几步一头撞了进去。 还没等他爬起来,就看见自己眼前蹲着一个全身漆黑的黑影。 说他是人,却偏偏能看见他身后拖着一条尾巴。说他是兽,可他却像是人一样蹲在地上。 麻五拼命的抬起头来,顺着黑影身躯,先看到半张白惨惨的面孔,再往上去,就是从发髻里露出来的两只半寸长的犄角。那模样就像是一头刚冒出角来的牛犊子,可他却偏偏长了一张人脸。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小的不是有意冒犯。” 黑影饶有兴趣地看了麻五半天道:“你最想要什么?” 麻五鬼使神差地回答道:“金子,银子,铜钱,是钱我都想要。” “嗯!”黑影贴着地面推过来一张写着福字的纸,又伸出一根指头在福字左边写了个幸字,右边写了个祭字:“对着中间磕一千个头。等他变成这个字,你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要是他变成这个字,你就死!” 麻五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摇头:“我不……我……不玩!” 黑影冷笑道:“不玩,你马上就死!” “我磕……我磕……” 麻五面对着福字砰砰地磕起了头来,他连磕几个头之后,眼前就没了那道影子。可是他却觉得背后传来一股可怕的压力,好像有个什么比自己高出好多的东西,站在自己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麻五借着磕头的功夫往身后看了过去,却见一片黑乎乎的影子,在房门外面从左往右地掩了过来,头几次还没看清,等到影子掩了半个门的时候,他才看见那是一块被拆下来的棺材板子。 他只觉得周围空间忽地一下变窄了不少,左右两堵墙像是猛地挤到了他身边,头上的屋顶,也像是突然压低了几尺,天棚都差点压在他的脑瓜顶上。唯独眼前的视线,被拉长了几分。 “我这是钻进了棺材里磕头哇!”不知怎的,麻五的脑袋里忽然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巨大的恐惧促使着他拼命的把脑袋磕向地面,甚至忘了去数自己已经磕了多少响头,现在在他的印象里,只有不停地磕下去才能保住性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麻五面前的福字忽地冒出了一股绿火,左右结构的字体忽然并在了一块儿,上下拉伸了过去,片刻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幸字。 第八百二十二章无人幸免2 麻五跟着脑袋一歪昏了过去,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回了自己的“狗窝”。不过,他面前已经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堆金条,一堆银锭和一堆铜钱。 “我发财了!哈哈哈。”麻五的狂笑声没落,昨天那条黑影已经忽地一下出现在了他眼前。 黑影越过金银用一只冷冰冰的独目紧盯着麻五的眼睛:“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一百金条,一百银锭,一千铜钱。无论少了哪个,都要用你身上的东西补。少一根金条,拆一根骨头,少一个银锭,割一块肉。少一个铜板,剥一块皮。” “我……我不要了……”麻五吓得面如土色,连看都不敢去看对方一眼。 “晚了!”黑影冷笑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的银锭也跟着没了一块。 麻五顿时感到身上剧痛难当,捂着胸口满地打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恨不得能把那块肉割下来才好。整整挺了一个多时辰之后,被剧痛折磨得失去理智的麻五,摸出枕头下面的匕首,狠狠一下往胸口上剜了下去。 一刀过后,拳头大的一块肉就被剜到了地上。 麻五的胸口虽然还在疼,却比方才轻了很多。甚至隐隐的还有一种轻松下来的感觉,起码在他使劲儿的压制刀伤的情况下,割肉的疼痛还有个缓解的时候,可刚才那种疼,却像是痛进了骨髓,根本没法遏制。 麻五眼睁睁地看着那块肉变成了银子,顿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麻五好不容易说完了自己的经历,才指着身上的伤口道:“看到了没?我的每一分银子都是肉变的,咬开都带着血哪!” 我盯着他伤口上蠕动的嫩肉道:“你那伤口,多长时间能长好?” “一天,只要一天就够了。”麻五惊呼疯狂低吼道:“有时候,老子恨不得自己是个不知道疼的泥娃子,那时老子就有用不完的金山银山,还用得着巴巴地看着这点钱么?” 我平静地道:“按你的说法,你是在乱葬岗里祭拜的血字。县里的人,怎么会知道你因为拜了血字才发的财?” “我自己说的。”麻五苦笑道:“不说实话,谁都会打我那点钱的主意。让他们知道那是鬼神赐下来的银钱,就没人敢动歪心了。” 我站起来走了两步道:“除了那些金银,你自己赚不来钱么?” “赚不来,一文钱都赚不来!”麻五咬牙切齿地道:“做工没人用我,做生意我从没赚过钱,就算赌钱也只输不赢。” 我绕着屋子走了几圈:“你这间房子不小嘛!当初为了盖它,你割了不少肉吧?” 麻五拍着桌子哭喊道:“王八蛋才想盖房子呢!王八蛋才想住大屋。我不想花钱,可鬼神逼着我花钱。隔三岔五,就有人上门来要跟我做生意,卖什么的都有,干什么的都有,谁都以为我吃得好,过得好,谁知道我在割肉啊!” 麻五的脸上陡然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们每个人的背后都跟着那个鬼神啊!” 那个领路的衙役,身后陡然冒出了一股凉风,原本被汗湿透了的脊梁上顿时泛起一股冰冷的麻酥,感觉就像有人将一把冰冷的刀贴在他的背上,在用刀比画着下刀的地方。 “小陈大人,咱们是不是……是不是先回去?我怎么总觉得这屋里有东西在看着我们呢?” 我看都没看对方一眼,仍旧盯着麻五道:“那些拜了血字没死的人都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有些比我还惨。”麻五忽然生出了一种病态的兴奋,放佛只有看到比自己还倒霉的人,才能让他感到一些安慰。 麻五手舞足蹈地狂笑道:“李二歪那个傻货,竟然向鬼神要女人,哈哈哈哈……他也不说清楚是不是活人。从那以后他屋里每晚都会出现一个死了的女人,有些刚死的还好些。碰上积年的死尸,他也得跟她睡。他亲口跟我说过,有一天晚上他碰上的尸首都已经烂掉了一多半,就那么个只剩半边的骨头架子,还能把他按住,哈哈哈……” “还有……还有……” 麻五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道:“还有东街的那个吴大,他,他娘的,肯定是疯了。跟鬼神说,想让他老婆天天有肉吃。结果,每天半夜她老婆都会爬起来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他老婆倒是越来越胖,他现在就差被啃成骨头棒子啦!” 我皱着眉头道:“这么说,只要遇上血字的人,就没人能逃脱。活着的,甚至比死了更惨!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惹到了鬼神?” “砰砰……”麻五家的大门忽然被人敲了两下。 “啊!”麻五的笑声戛然而止,满眼惊恐地看向了大门。 “砰砰砰……”敲门声再次响起时,已经比上回急促了几分,门外的人明显有了不耐烦的意思。 麻五颤抖着声音问道:“谁?” “卖肉的……你家昨天不是要肉么?” “我没……等等我马上就来。”麻五的脸色已经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我低声道:“那是鬼神派人拿东西来了?” “嗯!”麻五这一点头不要紧,屋里的衙役顿时被吓得瘫在了地上:“小陈大人,咱们……咱们……还是走吧?” “闭嘴!”我压着嗓子呵斥了一声之后,又向麻五道:“拖他一会儿。” “不行啊!”麻五红着眼睛道:“拖得越久,他卖的东西就越多。” “快点开门!”外面的屠夫已经动了火气。 “就来……就来……”麻五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门口赶了过去。 我给张道凡递了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地闪向了大门一侧,后背紧贴着墙壁站了下来。如果外面来的是人,只要他不特意扭头,绝不会发现大门一侧还藏了个人。 麻五一开门,外面的屠户就一步踏了进来。 屠夫仿佛没看见我一样,盯准了麻五道:“除了你要的精排,里脊,猪腿。我还给你带了一副下水,上好的下水。” 麻五颤抖着声音道:“这得多少钱?” 第八百二十三章无人幸免3 麻五被吓得脸色惨白,那个屠夫却慢悠悠地说道:“不贵,不贵。也就五两六钱银子。” 屠夫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森无比,整个脸孔也跟着扭曲了起来,乍看上去就像一只索命的恶鬼狞笑着看向了他的猎物。 “这么多……能不能……少要点?” 麻五突然看见屠夫的脑袋上冒出了两只短短的犄角,他刚才还整整齐齐的牙齿,也在一瞬间变成两排像是刀子一样的锯齿。 屠夫背着手往连连倒退的麻五身边凑了两步:“我这可是正宗的黑山猪,你觉得贵么?” 我站在远处忽然暴喝道:“鬼眼,开!” 我双目怒睁之间,一种堪比鬼神的威压汹涌狂奔,直向屠夫全身碾压而去。 猝不及防的屠夫在强大的威压之下,猛地一个趔趄用手撑着身体跪了下来。他背后也跟着竖起来一根暗黑色的丝线,乍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插在他背后的草标。 黑线在屠夫背后猛地晃动了一下,迎风化作碗口粗的手臂,陡然张开五指向我的面门抓了下去。 我刚感觉刺鼻腥风扑面而来,就见迎面而来的手掌中心裂开一张獠牙嶙峋的巨口。 那只手掌每移动半寸,掌心就跟着增大一分,等到距离我不足三尺时,黑掌已经遮住了我的全部视线,犹如一张巨网般向我罩了过来,大有将我一口吞噬的架势。 我从容倒退半步,双手同时握住了背在背后的长刀,以开山之势将重达四十余斤的宝刀抡了出去。凛冽刀光自我身后暴起,达身前而至,将我半身罩在了半月形的冷辉当中。 下一刻,一种钢刀砍中牛皮般的闷声就在刀光与巨掌之间响了起来。长刀在黑手的指缝之间仅仅一顿,便势如破竹般地顺着手臂的纹路直劈了下去。 等到我收势时,长刀的前刃不但已经砍进了地面两寸,甚至顺势连断了几块青砖,一直划到我脚前才猛然停顿了下来。 我这一刀,不但劈开了鬼手,甚至连同被鬼手控制的屠夫也被砍成了两半。 再看地上的尸体,就像是两半被掏空了的橘子皮,除了里面还沾着一丝丝没有耗尽的血丝,在外已经骨肉尽销,全靠着皮革的那一点支撑力,开口向上地翻在地上。 看样子,是鬼手抽取屠夫血肉化为养料,才勉强向我发出了致命一击。 我正想去看个清楚的时候,那条被我从中间劈成两半的鬼手,蓦然变成两道黑气,像是受惊的毒蛇一样紧贴着地面飞快地窜向大门的缝隙。 “看刀!”躲在门后的张道凡豁然拔出双刀向对方追杀而去,两把利刃在一瞬间斩出的十余道寒芒,并作成一排平行的冷虹瞬间铺排了小半个院落。 刀光及地的刹那之间,被真气震碎的石粉混杂着缕缕黑气冲天而起,如同一层浓雾弥漫了整座院落。 隐入石粉中间的黑气,蓦然凝聚成上百颗龙眼大小的圆球,仅在尘嚣中微微一顿,就如同炸窝的蜂群,在足以迷乱高手视线的粉尘当中悄然伸出毒针,四面八方地向张道凡蜂拥而起。 张道凡毫不停顿地旋身而动,手中两柄钢刀如同一双铁翼陡然张开横扫四周两丈方圆,刀锋过处鬼哭如潮,一团团磷火在空中接连爆开,似乎潜藏在她附近的危机,在一瞬间被她统统斩碎。四周凝重的空气,也好似忽然松懈了下来。 可是张道凡的心底却仍然没有摆脱那种危机四伏的感觉:“我这一刀没把鬼魂杀净。” 张道凡举着刀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藏在哪?死人身上?活人身上?” 张道凡的双眼在尸首和麻五之间来回扫视了两圈,不但没有发现异样,反而更加迷惑:“那道黑气想要再次发动攻击,必须要吸收血气。尸体上的血肉已经全部枯萎,麻五的身上又没有任何异样。陈九?” “它的目标是陈九!”张道凡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我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张道凡也顿时醒悟了过来。即使她不去触碰黑气,它也一样会忽然爆发,设法把张道凡拖在原地,由另外一道黑气把我引到了别处。 张道凡心里一着急,就想要收刀找人。就在她的防御稍稍松懈的刹那,围绕在她方圆五丈之内的青砖轰然间同时崩飞,如同鬼影般的黑色烟柱,从砖块下面冲霄而起,如同一圈木桩将她围在了中间。 张道凡心里也陡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院子里另外两个人肯定遭了毒手。 麻五家中总共只有五个人,我现在不知所踪,麻五没事,能被黑气当做的养料的,就只剩下了盲女和那个衙役。 张道凡明知道两人已经被害,却无暇顾及太多了。因为围绕在她身边的黑气已经带着刺鼻的血腥呼啸而来。 让张道凡惊讶的是,袭来的明明是阴邪之气,却带着一股刚烈至极的威势,由下而上,飞天旋地般的横卷数丈,而且袭击的力量十分骇人,就连周围三丈方圆里的空气也被黑气激荡得带起轻啸之声。如果光凭听觉判断,甚至会让人以为那是十数个刀客在同时挥刀。 “杀——”张道凡怒啸之间身躯宛如一片树叶,在那好似惊涛骇浪般的绵绵劲力中急穿而过。 下一刻,一击落空的邪气再次反卷而来,张道凡也毫不客气地挥刀迎击而去。电光石火之间,张道凡的两把刀上风声怪啸,烈火爆燃,风势,火势混合在一起瞬间横扫半边院落不说,一波波的劲力,更是犹如海洋中的波浪,汇涌冲出,层层不绝。 仅仅刹那,黑色的邪气,刺眼的火光,已经碰撞在了一起。 初时,滚滚邪气力压十丈方圆,整座院落像是忽然掉进了黑夜变得天昏地暗,无法视人。 片刻,黑烟当中就亮出一团眩目的火红。跟着,疯狂的火势便直上云霄,猛烈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炙热,凶猛,又一发而不可收拾。 前一刻,还在张狂肆虐的邪气,像是碰上了火焰的柳絮,在燃起了过丈高的火苗之后,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她再收刀时,麻五已经再也感觉不到那种令人惊悚的危机。 第八百二十四章追踪 张道凡很快找到了衙役和盲女的尸体,他们也跟那个屠夫一样,除了剩下一张像是被硝过的人皮之外,体内已经变得血肉全无。而麻五却好端端地活在院子里,仿佛是鬼神并没打算取他性命。 张道凡一把将麻五给拎了起来,厉声问道:“陈九呢?他到哪儿去了?” 麻五颤声道:“不……不知道……我没注意。” 那个时候,我早就出了院子,张道凡就算是想找我也得费点力气。 我当时一刀把鬼手劈成两半之后,就已经料到生机尚在的鬼手不会坐以待毙。 当我看到断手化作两道黑气分向逃窜之后,就紧盯住其中一道快步追杀了下去。 至于,张道凡那边的事情,我根本没去理会,因为我相信张道凡足以应付眼前的局面。 我的鬼眼锁定黑气之间,两脚紧追着黑气尾端飞也似的踏步前行,那动作就像是在追踩一条落荒而逃的毒蛇。 我每次重击都分毫不差的落在距离黑气尾端一寸左右的地方,既威胁着对方,又不伤他分毫,不断地驱赶着对方逃窜。 油滑至极的邪气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用意,滋溜一下顺着一间土坯房的缝隙钻进了屋里,我也毫不犹豫地向土墙上踹了过去。 屋里,正在吃饭的一家几口,猛然听见一声轰隆巨响,接着就见一道人影推到了他家的山墙,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一步一个脚印的冲向了饭桌。 那家人还没来得及起身躲避,就见一道手臂粗细的几尺长短的黑影,像是择人而噬的毒蛇一样从桌上竖了起来,头部弯成倒钩,直奔着年轻人的面门扑了过来。 我在黑影即将与那人的面孔接触的刹那之间,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屋里顿时暴起一声巨响,一股被拍散的烟柱跟着支离破碎的桌子同时翻上了半空,痛苦至极的鬼哭瞬间在众人耳边骤然乍起,顿时让人全身一紧,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眼睁睁地看着杯盘碗筷在空中飞舞,却不知道怎么躲闪。 我就在那直愣愣的人群之间穿了过去,挥掌崩碎了对面的墙壁,紧追着黑气冲向了屋外。 那道逃跑的黑气像是知道普通的房舍挡不住我的脚步,干脆改变方向直冲向天空。 我紧跟其后双脚像是踏动水车连连交替地踏步前行,我的脚下虽然空无一物,却借着空中对流的风力,连续攀登数丈。 人在半空,从背后抽出宝刀,对准了如同灵蛇般疾行的黑气。 没等我出刀,黑气已在半空中折出一道斜角,向前方弹射而去。 我立刻将长刀一收,双臂伸展之间如同苍鹰猎食般紧追了下去。 等我身形滑向两丈之后,却见身下出现了一条小河,逃逸的黑气已经不见了踪影。 “开!”我再次抽刀在手,双手持刀,高举过顶,以力劈华山之势挥刀劈向了水流,刀落之处河水暴卷两丈,奔流不息的河水竟被一刀劈成了两段。 那道消失了的黑气,正像是一条蛰伏的毒蛇静静俯卧在河底的乱石之间。猛然被人掀去了掩护的屏障之后,立刻像是受惊的毒蛇滋溜一下顺着石缝钻进了河底的淤泥。 它似乎也知道,我那一刀不可能分断河水太久,只要河水再次回流,它就能找到逃掉的机会。 不过,我根本没有打算给它留下喘息的空档,长刀连斩之下,十道刀光并排劈出,只在眨眼间就在河床上砍开了一处深坑,随后涌来的河水顺着他的刀式流进了坑里,把藏匿着黑气的那段河道暂时空了出来。 此时,我已经落向了地面,以刀当棍一式“拨草寻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河道中连扫数刀,硬生生将方圆两丈之内的河道扫开了一层。 没等我再次出手,就见一块锅盖大的烂泥从河底飞了出来,滚进了河边的草丛。 “我看你能跑多远!”我想都没想就摆刀追了上去,我一路上追追停停,却始终与黑气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好几次,我都能将对方一刀斩断,却都给对方留下了逃命的空当。 我的本意是想让那黑气带着我去找血福字的罪魁祸首,可是到了最后,我竟然分不清是我故意追踪黑气,还是黑气有意要将我引到某处了。 直到我们一前一后跑进了麻五描述过的那处乱坟岗,才渐渐放慢了速度。 我渐渐追到了乱坟岗的中心地带的时候,前面的黑气忽然加速,嗖的一下钻进了一座孤坟。我也跟着暴起一掌隔空击向了坟头,狂暴如龙的真气贯入地底间隔一息之后,才由内向外炸开。那情形就像是有人在坟里埋下了一包炸药,适时地把坟茔炸成了漫天飞土。 这一回被炸开的坟茔里却空空如也,我却再也找不到黑气的踪迹了。 “跑了?”我自言自语地之间,忽然觉得一阵凉风吹过,我对面的坟茔上出现了一道像是被风吹来的人影。 那人从脖子以下全被罩在黑色斗篷当中,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扣在坟包上的罩子。再往上看,那人的面孔也被挡在乱蓬蓬的头发当中,唯独脑袋上面那一双两寸多长的犄角显得异常清晰。 “人?鬼?”我表面上不动声色,脑袋里却不停地转动着各种念头。 我实在是弄不清对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说是鬼,它偏偏在斜阳下拖着半条影子。 可是说他是人,他身上又不带一丝烟火生气,甚至还带着一股不似人间的阴冷。 我的脑袋里还在胡思乱想,那人已经冷笑开口道:“嘿嘿……本尊本不欲跟朝廷为敌,你却一再咄咄逼人,真以为本尊不敢取你性命么?” 我横刀冷笑道:“不愿与朝廷为敌?那就该守好规矩,老老实实呆在九幽之下,敢过界杀人,就得做好被整个大清追杀的准备。” 那人长笑道:“讲那些规矩的人,早就已经血肉化泥,白骨成灰啦!说不定,他们现在也是幽冥鬼神中的一员。本尊,送你下去好好跟他们讲讲规矩如何?” 对方动了杀机,我自然也不会客气,平移一步,双手从背后拔出宝刀,刀锋上扬直指长空。 第八百二十五章追踪2 我的刀才一出鞘,便有一种笼罩天地,泰山压顶的浩荡威势凭空而起。尤其,是刀锋上隐隐透沁出的血腥气息,让方圆几丈的空间之内在我的刀势之下。 对面的怪人竟在我的气势下,不自觉地缓缓向后挪动了几分,甚至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了几分。 我忽然冷声道:“你是人?” 对方瞳孔猛然一缩:“何以见得?” 我淡淡的道:“我这刀。并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用来试探对方是不是鬼魂?只有人才会被刀锋上的血气引动心里的恐惧。而鬼魂,妖魔却只会亢奋发狂。” 我说话之间已经悄悄打开了鬼眼,凭着跟人交手的经验,我总感觉对方有什么蹊跷。 一般来说,想要击杀对手,最好的办法是在第一时间强攻。那种坐在原地不动手的,一种原因是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另一种原因是在拖延时间,布置杀招。 我的鬼眼睁开之后,果然看见他身前浮起一道道蛛丝似的黑线。那些黑线并非凭空漂浮在天上,而是一丝丝地连在他身前的蒿草上,从草根到枝叶,再到草尖,连续搭建了五层之多,最低的刚巧可以越过脚面,碰到我的脚脖,最高的差不多能达到他的腰间。 偶有微风吹过时,来回晃动的丝线都会发出一阵阵利刃切开空气的轻啸,虽然这种声音不及被风过草木的轻震,却仍然没有逃过我的耳朵。 如果我现在贸然冲进,就算不给丝线切断双腿,也会遭受致命的重创。 “很久没有做人的感觉了!”对方说话之间缓缓抬起头来望向长空,就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事情? 我趁着对方喟然慨叹的功夫,眼珠飞快地向四周扫视而去。目光所及之处,却见无数道黑线已经将他围在了不到两丈方圆的空间里。更糟糕的是,那些致命的丝线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多,几乎步步为营地压缩着我可以活动的空间。 片刻之后,对面的怪人才再次开口道:“其实,我本不想杀你。” “我想杀你!”我忽然暴吼一声,将长刀调转了方向,以刀尖指地,刀刃朝外的反手势,向两丈开外的人影猛攻了过去。 刀锋所至之处那暴烈的寒芒,瞬间晃花对方的眼睛。 对方仅仅一个闭眼之间,我就劈出了三十几刀。 但是,我的目标却不是站在坟头上的怪人,而是支撑那些黑线的草木。急促紧密的刀声就像是点燃了的一串炮竹,转瞬之间狂震四野。 等到那个人再次睁开眼睛,我已经退回了原地。 两人之间的草木虽然已经被震成了满地翠绿的碎末,可那些丝线却变得越发明显。 层层叠叠的黑线就像是有人刻意编好的丝网,从四面阻隔在两人中间。 我在黑网里面,周身上下虽然戾气蒸腾,却好似一头被关进了铁闸的猛虎,威势虽在却无法伤人。 外面的人影,就好比在兽笼外信步闲庭的看客,饶有兴趣地观赏着笼子狰狞咆哮的猛兽。甚至,有时还要敲击几下笼子,去撩拨猛兽的凶性。仿佛看着对方无可奈何的咆哮,才能带给他快-感。 “嘿嘿……”那人冷笑道:“下辈子做人,要看清对手的实力再逞能。” “不好!”我眼看对方双手晃动之间,成片的黑色丝线从地面上飞弹而起,看上去就像一张被人牵引四角,由下而上兜起来的渔网,我正好就是那网里的鱼。 假如,我被网兜住,那结果就是被锋利如刀的蛛丝撕成一条条的碎肉。好在黑网不是一下从地上平弹起来,而是从四角开始往中心兜起。正巧给我留下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电光石火之间,我猛然以刀拄地,身形借力反弹,冲霄而起,如同一支利剑直上半空。 “没用的!”那人像是看小丑舞蹈一样哈哈狂笑道:“除非你能变成大鹏,一飞万里。否则,你快不过幽冥鬼蛛的绝命丝。” 此时,我已经在空中翻过了身来,伸展双臂控制着下落的速度,飞快地向地面俯视一眼。 足有五米方圆的黑网,不但铺满了我身下的空地,更随着我的身形在左右挪动,那样子好像是故意等着接我。 我试着在空中划动了几尺,黑网也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旁不走,难怪那人说我不能一飞万里,就快不过鬼蛛。 我处在生死边缘之中,脑袋里一瞬间转过了好多念头。蓦然,我脑中灵光一闪,伸手抓下了胸前的那副铜棺。将棺材抛入空中之后,探出一指点向了棺材边缘。 “天棺葬魂——启棺!” 棺盖在他手指上掀开的刹那间,棺材吊坠迎风暴涨,瞬间变成了一丈五尺长短的庞大铜棺。 空中的我手把着棺材边缘整个人跟着翻了进去,贴着棺材内壁伸手拍出一掌,将巨大的铜棺挪动了一个方位,恰巧接住了落下来的棺材盖子。 “轰——” 入棺,盖棺在电光石火之间一气呵成,青铜棺材也重重砸在了黑网上,只见一片火花闪过之后,青铜棺材入地五寸,丝丝黑气与凄厉之极的鬼哭,从棺材与泥土的缝隙之间狂溢而出。仿佛是青铜棺材在一瞬间不但崩断了要命的蛛丝,也压碎了无数厉鬼,才让这无数荒坟之间不断的鬼哭神嚎。 我在棺材里,感觉自己就像在用一块铜板,死命地压着一大堆爆竹。身下的棺材在震耳欲聋的爆响当中来回起伏,托着我的青铜棺材板也变得越来越热,钻心的灼痛从后背扎进心肺,就连鼻孔喷出来的气息都带着几分热度,疼得我恨不得掀开棺材蹦出去跟外面的家伙拼个你死我活。 “哎呀——”我不自觉地把手按到了棺材侧面,顿时被烧透的铜板烫得一声惨叫。 我不知道,从我蹦进棺材以后,青铜棺材就已经被成缕的蛛丝像包粽子一样给捆了个严严实实。无数道蛛丝像是巨蟒绞杀水牛般地向铜棺死命缠紧,纤细的蛛丝如同薄刀缓缓渗进棺材的刹那间,满是符文的铜棺上陡然冒出一片蓝色的火焰。千百道蛛丝像是吃疼一般,带着丝丝尖叫想要向后退缩时,却发现自己被牢牢黏在了棺材上。 第八百二十六章逃生 “嗯?”见此情景,守在远处的怪人也跟着陡然变色,发疯似的向棺材上扑了过去。一个箭步跨出两丈,双手跟着结出一道咒印。 第二步走出,他人已经距离棺材不足两丈,同时张嘴咬破了舌尖。 仅用三步,他就已经到了棺材近前,张嘴向棺材喷出了一口鲜血,两手同时拍向了棺材顶部。 谁知,他那一口鲜血就像泼向烈火的热油,陡然将火焰激起了三尺。没等他的手掌靠近棺材,淡蓝色的火舌已经舔向了他的掌心。 “啊——”他本来想要用手顶住火势掌击铜棺,却没想到棺材上的烈焰烧毁了他手心中的咒文之后,势不可当地烧开了他手掌的皮肉,直接燎上了他手中的骨骼。那种钻心刺肺的剧痛,顿时让他狂抖着双手连退了几步。 此时,我也已经忍受不住外面传来的高温,猛然两掌拍在了棺材侧面,铜棺吃力之下,像是一根圆木般轰然翻动着滚下了山坡。 从棺材离地的那一刻,缠在上面的蛛丝就被猛地拉成了直线,顺着棺材翻滚的趋势,在棺材上面不断缠绕,几个呼吸之后,一个脸盆大小的蜘蛛就被生生从草丛里扯了出来。没等它断开蛛丝逃遁,就被卷进了飞滚的棺材下面。 铜棺上的火焰顿时暴涨三尺,毫不留情地碾压着蜘蛛滚向山下。飞转的铜棺远远看去,就像是从城头上扔下去的滚木,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横推半山,所过之处草木骤然,十几座阻路的坟茔,瞬间被碾成了平地。一直在山坡上蹚出了一条十几丈长的火路,才缓缓停了下来。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缠在棺材上的蛛丝就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地狱鬼蛛也被烈火烤成了一张贴在棺材上的黄皮。 站在远处强忍剧痛的怪人,眼看着自己耗费无数心血弄来的鬼蛛被铜棺付诸一炬,顿时心疼如绞,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大口呼吸。 我也在这时冲破棺盖,从棺材里滚了出来,用双手拄着地面抬起头来,目光如刀直逼对方面孔。 那人狠狠地跺了跺脚,飞身扑进了乱坟当中消失了踪影。等他走出几步之后,忽然折了回来,他不相信,我被烈火烤了半晌还能毫发无损。 那个时候,我已经是外强中干了,一手拄着刀,靠在棺材上大口地喘气,站都站不起来。 怪人冷笑之间,轻轻伏在地上,扭动着身体像蛇一样无声无息地顺着山势游了下去,悄悄绕过我靠着的铜棺,从侧后方竖起身子,缓缓抬高右臂,右手五指呈利爪状举到了我头顶之后,漆黑的指甲瞬间暴涨三寸,犹如五把匕首悬在了我的头顶,只等着蓄力一击就能抓碎我的天灵。 蓦然,他看见了一幅令人惊骇欲绝的景象——因为,他在我一直拄着的宝刀上,同时看到了他自己即将奸计得逞的笑容和我轻蔑至极的冷笑。 “回身斩!”我暴喝之间,刀走半月直奔对方咽喉而去。 怪人想要变招却为时已晚,情急之下一掌拍在棺材上借力反弹倒射两丈,我迅猛绝伦的回身一刀也紧擦着他的鼻尖飞扫而过。 不等我再次出刀,怪人已经狠命一下咬掉了自己半截舌尖,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血气入空顿时化作一片殷红的雾气,瞬间阻挡了我的视线,等我回掌拍散雾气时,那人已借着弥漫的血雾飞遁而去。 “血遁!算你够狠!”对方既然能拼上消耗心血逃遁,我没在他血遁开始的时候把他留下,就没有追上对方的可能了。 我收起铜棺之后,猛省道:“不好,天色快黑了。万家小姐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正如我预料的一样,临近傍晚时,封爵县的人就再次包围了县衙,这一回他们出动的全是精壮,大有冲进县衙抢人的意思。 县令曹谦在衙门里急得团团乱转:“各位大人,你们倒是拿个主意呀!这么下去,早晚会激起民变的。要不然,我们先把万小姐送出去,再做打算?” “不行!”溪月断然拒绝道:“陈九没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擅做决定。” 方木柏道:“叶小姐此言差矣!曹大人所说,其实是最稳妥的办法,现在送万小姐出去,还能拖延一段时间。至少……至少可以拖到三更左右。但是,不放人只怕再过半个时辰就会出现民变。” 溪月冷笑道:“说得轻巧,你能保证万小姐的安全么?” “能!”方木柏斩钉截铁地道:“万小姐是鬼神要的人,外面的百姓不敢碰她。况且,有本官陪万小姐一起出去,也能控制百姓的情绪。” “沽名钓誉!”溪月冷笑道:“你能做什么?最后出手的还不是我们。” 孙澎不等溪月说完就已经勃然大怒:“你这丫头怎么不知好歹。” 孙湃也跟着道:“就算有事,也有我们兄弟出手,不劳你大驾。” “你们……” 溪月被气得七窍生烟,站在她旁边的张道凡却忽然在她肩上拍了拍道:“让万小姐出去,相信方大人能处理好!” 方木柏见张道凡同意放人,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不过,站在他身后的陈永秀却没看见他脸上那副轻松的表情,还为方木柏能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在暗暗赞许。 张道凡却没有让方木柏继续得意下去的打算,话锋马上一转道:“送万巧巧出去,牺牲无辜平息民变,是你们御使大人的意思。所以,后续的事情我们不会负责。” 方木柏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真正的高手不出手,靠他们这些连鬼都没见过的人,能护住万巧巧? 陈永秀笑呵呵地道:“保护百姓也是我们的职责,张小姐何必因为一点分歧置气呢?” “我们可没接到什么沿途查案的任务。”张道凡不依不饶地道:“更没有义务听从御史台的命令,两位大人如果认为我们的任务应该改动,完全可以致信朝廷,由……由上面的大人决断。” 陈永秀原先还以为对方说的是气话才出言相劝,张道凡后面这番话就等于公然撕破脸皮,半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第八百二十七章祭坛伏击 陈永秀面沉似水地道:“既然如此,老夫亲至现场如何?” “陈大人好算计啊!”溪月也抱着肩膀讥讽道:“万一陈大人遇见鬼神,我们自然要舍命相护。亏大人自诩的满身正气,事到临头却干起了拖人下水的事情,读书人的浩然正气,豪言壮语都哪去啦?” “你……”陈永秀狠狠一甩袖子大步离开了县衙,孙澎孙湃怒视两人一眼赶忙跟了上去。 溪月看着留下来的方木柏道:“方大人不走么?难道真要亲押万巧巧献祭鬼神?” “这个……”方木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至极的说不出话来。 “咱们走吧!让方大人好好权衡。”张道凡拉着溪月离开了县衙。 方木柏在大堂里转了好半天,才咬了咬牙独自赶到牢房,亲手把万念俱灰如同行尸走肉的万巧巧交给了三大家族。 三家人一齐动手在封爵县主街的空地上搭起了一座两丈多高的祭台,用十字木桩捆住万巧巧双手,固定在祭台顶端的椅子上,一直守护到将近二更才陆续离去。 原本打算冲击祭台的万家人,不知道怎的忽然全部撤回了万家院,只留下了一个万公子跪在长街尽头,对着孤零零的祭台不住流泪。 夜色将近三更时,就连巡夜的更夫都找地方躲了起来,大街上静得出奇,被捆在祭台上的万巧巧,眼看着惨白的月光从街头缓缓移动到了屋顶,那月光仿佛在暗示着她的生命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时刻。 祭台上的万巧巧就像等待行刑的死囚,明明能看见刑台下的街市,明明能听到弟弟的哭声,脑袋里却是一片空茫。没有意识,也没有反应,只有无尽的恐惧。 蓦然,一阵腥风从街口急掠而来,从万巧巧身上穿行而过的刹那间,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像是在一瞬间被全部冻结了一样,就连衣服上也跟着泛起了一片白霜。 万巧巧本能地缩紧了身子,想要保持身上的温度,谁曾想就在她低下头时,正巧看见一头在祭坛底下仰头上攀的怪物。 那只怪物体型壮如熊罴,脖子上却顶着一颗像是兔子一样消瘦的脑袋,头顶两只山羊般螺旋生长的犄角长达半尺。整张面孔上带着极为人性化的笑意。 “啊——”万巧巧突然一声尖叫,两只脚拼命跺着祭坛想要挣开绑绳。可她跺在祭坛上的响声就像是催动鬼物的鼓点,她跺得越急那头怪物也就爬得越快。 “姐——,别怕……我……我来了!”街角上的万公子早就吓得双腿发软,却依然强撑着站了起来,拔出一把匕首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举着利刃颤颤巍巍地往那鬼物后背追了过去。 等到万公子好不容易跑到了祭坛底下,那头鬼物却已经爬到一半。万公子声嘶力竭地吼道:“别碰我姐!冲着我来。” 蓦然间,原木搭建的祭坛当中刺出两把寒光闪闪的苗刀,三尺刀锋以二龙戏珠的架势,直奔着鬼物的双眼刺了过去。 只听一声金属撞击的巨响之后,形同巨熊般的怪物在双刀的冲击之下,倒飞两丈越过了万公子的头顶,重重地摔在而来地上。 没等目瞪口呆的万公子回过神来,就见祭坛当中再次寒光暴起,两道惊鸿横斩数段圆木之后,手持双刀的张道凡从祭坛底下飞身而出,人在半空时,手中的两把苗刀就已经转守为攻,双刀并行之间犹如火凤展翅滑行一丈有余,向距离鬼物不足五尺的地方落了下去。 张道凡的脚尖刚刚着地,两把长刀已经如同风车一般连环斩出,足以切金断玉的宝刀砍在对方身上,竟然如同剁上了铁砧,在阵阵金戈交鸣的巨响中激得火花四起,却未曾伤到怪物分毫。 “烽火连天!”张道凡大怒之下,两把苗刀怒焰骤然,十六道烈焰熊熊的刀影几乎不分先后地连着一道赤色火幕,狂暴至极的劈在了怪物身上。逼得对方以双臂护住脑袋,连连向后退去。它退一步,张道凡就逼近一尺,两把苗刀精准绝伦地砍上了对方手臂的同一个位置。 从远处看,就像是张道凡的身形隐藏了一条连天接地的火龙当中,催动狂龙利爪在暴击鬼物。 只有贴到近处,才能看见那怪物的双臂正被刀锋一分一寸的层层砍裂,看样子用不上几下就能将那怪物手臂砍断,直取对方首级。 这时,张道凡身后的万公子也扔掉了匕首,徒手爬上了祭坛。可是,没到祭坛一半的地方,就看见一团巨大的黑影从远处滑翔而来。 那团黑影从远处看去,就像一张没做好的风筝,四边呈不规则的方形,前后没头没尾却还不时地像蝙蝠一样扇动两下翅膀。 万公子弄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东西是奔着万巧巧而来的:“张女侠……张女侠……天上……天上……有东西!” 眼看那黑影越来越近,万公子除了拼命的叫喊,连再上一步的时间都没有。远处的张道凡却对他的喊声充耳不闻,两把苗刀仍旧如风似雨般地狂斩怪兽手臂,似乎根本停不下来。 “糟了!”多少有点见识的万公子心里一凉:“张女侠的刀势肯定是易发难收的杀招,不砍完一定刀数,根本停不下来!” 等万公子再回头时,那道黑影已经扑到了万巧巧的头顶,像是一张兜住风的黑布,四角下落,中间呈半球状突起。从下往上看,就像是笼在人头顶的黑洞。 “小心。” 黑影就在万公子惊骇欲绝的目光当中,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像是一张巨大的捕兽夹子,往万巧巧额头上面咬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万巧巧身躯猛然一震,将身后碗口粗的木桩震成了两截,身体顺势后仰,平躺在了祭台顶上。两排钢锯似的牙齿,几乎贴着她仰起来的脸颊并在一处,将她额头的刘海儿,平平整整地切成了两段。 黑影一击不中,跟着猛然下沉,往万巧巧身上直扑了下来。仰面躺在祭坛上的万巧巧忽然双臂齐震,崩断了手腕的绳子之后,双手平举向天,掌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两把火铳。 第八百二十八章祭坛伏击2 不等黑影再有动作,万巧巧的两把火铳陡然怒焰狂喷,几个呼吸之间打出了十余发弹丸。平扑下来的黑影像是受到了巨锤连续重击,陡然向空中倒飞几次。 躺在地上的万巧巧,用脚尖点地之间,整个身体像是被人推动的铁板,平直挺拔立了起来。双手一晃收起了打空了弹丸的火铳。紧接着,又从身后抽出两把同样的火铳,向空中的黑影连环开火。 两次重击之后,黑影终于被掀翻了过来。空中连转了几圈,趁着对方换枪的功夫,向斜下里滑翔过去。 已经再次拔枪的万巧巧,迅速收起一把火铳,从腿弯上拔出一根长达两尺的钢管,飞速拧在火铳的枪口上。跟着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左臂平端架住枪管,右手按住扳机瞄准黑影猛然开火。 “轰——” 台下的万公子只觉得耳边响起了一声炸雷,吓得两手一松从台上掉了下去,没等他落地,就看见一条头角狰狞,张牙舞爪的火龙,从他头顶咆哮而去。紧接着,他身后就传来了一声爆响。那之后,无数尾缀烈火的碎片像是点燃的了蝴蝶,漫天狂舞。等他落地时,只看见一片漫天舞动的火影。 台上的万巧巧,忽然轻啸一声,从两丈高的祭台上跳了下来。两脚在空中连踏数步,身形御风而行,直奔地上还没燃尽的黑影追击而去。 “轻功?她不是我姐姐!”万公子一骨碌爬了起来,追着万巧巧跑了过去。 手持火铳的万巧巧头也没回地轻喝道:“别过来!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 “溪女侠?”万公子敢肯定,说话的人是乔装打扮的溪月。 溪月试探着用脚踢向破布一样铺在地上燃烧的黑影,那仅仅是一张类似斗篷的帆布。只是在中心处,用血画了一张头上长角的鬼脸。 等她确定那张帆布再没有危险之后,才提着火铳奔向了张道凡。后者没等她赶到近前,就一刀向怪物的双臂斩落下来。 两把长刀顺着怪物的肩头飞斩而下,两道寒光呈人字形紧擦着怪物的双耳凶猛斩落,两块连着肩膀的血肉在刀势崩震之下左右分飞。被“人字”分尸的怪兽跟着砰然栽倒在地。 张道凡持刀赶到近前时,怪物脸上的绒毛已经开始层层脱落,不到片刻就露出了里面的皮肤。张道凡用刀拨开了附在那人脸上的绒毛,一张惨白的人脸也跟着露了出来。 “这不是陈六子么?”万公子看着地上的尸体呆住了。 张道凡眉头一动道:“你敢肯定?” “绝对肯定!”万公子点着头道:“他也是接过血字的人。他拜血字的时候我还在边上看过。” 张道凡追问道:“他拜出了幸字?” “对!”万公子点头道:“后来,听说他发了一笔大财,跑到县城外面建了个马场,干起了贩马的生意。很少回县城,他怎么就...” 没等他说完,陈永秀已经带着孙澎孙湃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张口就问道:“陈九人呢?” 张道凡摇头道:“我在县衙的时候,听见陈九的传音,让我想办法跟你翻脸,然后找机会换掉万小姐,跟溪月一起伪装好,伏击鬼神。他自己另有安排。我按照他的安排,给溪月易容之后,换掉了万小姐。张道凡扮成木匠趁机躲进了祭台。可陈九一直都没出现过。” 陈永秀点头道:“我也听到了他的传音,让我跟你们分开。可他迟迟没出现,会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 “应该不会。”溪月不敢肯定地道:“陈九很机警,就算遇上什么危险,也能及时逃出来。” 两人正说话间,我却已经晃晃悠悠地从街口走了过来。 张道凡一见我就劈头盖脸地问道:“你死哪去了?” 我指了指县城中间的钟楼道:“我在那上面。” 张道凡怒了:“你躲上面看热闹?” “不是……不是……虽然我没出手,但是收获不小。”我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这个家伙是从城外走进来的。” “什么?” 我解释道:“临近三更的时候,这个家伙从街角那间破屋里溜了出来,就藏在离万公子不远的地方。那时候,他像是兔子一样趴在地上小半个时辰一动没动。从月光照在他脑袋上之后,他才变成了这幅德行。” 万公子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我指的地方离他只有十来步的距离,只要他回头走两步就能看见趴在那儿的陈六子,万一要是…… 溪月指着地上的帆布道:“那这张黑帆布呢?” “那个怪物受阻之后,有人故意放出来的。”我指了指远处的房顶道:“那人动手之后,我就追了过去。可惜距离太远,等我赶到时,人已经跑了!” 张道凡皱眉道:“按你的说法,封爵县这些年发生的血案全是人为的案子?” “有这种可能,但是我不敢肯定!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慢慢查证。” 我搓着手道:“找人把这儿收拾一下,我们先回去。” 随后赶来的县令曹谦,安排了人手收拾现场,我却转过身去拍了拍万公子的肩膀:“看你吓得不轻,我陪你喝两杯压压惊怎么样?” “那就打扰了!”万公子也想去看看姐姐,也没多做推迟就跟我们去了县衙。 这边酒菜还没摆上桌子,就有衙役跑来禀报道:“诸位大人,又有人把县衙堵了。” 陈永秀脸色一沉道:“他们又来要人?” “是……不过……不过……”衙役支支吾吾的道:“这回来的是万家人!” “我家的?”万公子厉声道:“你去把领头的人给我叫进来,还反了他们了!” 我呵呵笑道:“万老弟,难道你家请来什么世外高人不成?如果,真有哪位前辈驾临封爵县,可别忘了给我引荐一二啊!” “小陈大人,你可就别寒碜我了!”万公子气急败坏地道:“要真请了世外高人,我能自己爬祭台?我现在都不知道是谁跑到这儿来要人!” “哦!”我表面点着头,背地里却冲着陈永秀悄悄摆了摆手,意思让他不要说话,看万公子怎么说。后者,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第八百二十九章意外的消息 按理说,万巧巧在我们的严密保护之下,比回到万家更为安全。他们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要人,已经让人难以理解,而且万大公子竟然丝毫不知,就让人觉得蹊跷。 不多一会儿,一个两鬓斑白,管家模样的人就被领了进来。曹谦低声说道:“那个是万家的大管家,万中。” “中伯?”万公子也愣了:“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万管家平静地道:“接大小姐回家!” “放屁!”万公子勃然大怒:“接我姐姐回家等死么?小陈大人他们已经两次击退了鬼神,再过一天,我姐姐就没事儿了。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要人,想造反是不是?” 万管家不卑不亢地道:“这是老爷的意思,少爷就不要多问了。” “我爹?”万公子站了起来指着管家骂道:“你晚上冒充我爹的命令调走家丁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想骗我?我爹已经十年没回家了,你哪来的命令?” 我眉头一动,两眼一眨不眨地盯住了管家的面孔,像是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 管家似乎不想多说,异常平静的道:“这个,少爷不需要知道,总之,这是老爷的吩咐就是了。” “放屁!”万公子指着管家叫道:“曹大人,你快下令,把他抓起来。我要告他,假传命令,谋害主人。我爹都十年没回家了,怎么会忽然传令?” 曹谦清了清嗓子道:“来呀,把他给本官拿下细细拷问。” “慢!”管家慌忙从怀里取出一块玉质令牌:“家主令在此,少爷不要胡来。” “嗯?”万公子几步抢到管家面前,一把夺过令牌看了半晌才低声道:“真是我爹的命令?” 管家松了口气:“千真万确!” 我背着手走到万公子旁边,不动声色地把令牌接了过去,摩挲着雕刻在令牌上的花纹不疾不徐的道:“万公子可要看清楚,别被人骗了。” 万公子泄气道:“这的确是我爹的令牌,我不会看错。” 我忽然暴喝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陈永秀也怒喝道:“拿下!” 孙澎,孙湃一左一右冲了上去,反剪管家双臂把他按跪在了地上。张道凡,溪月同时冲到门口。张道凡横刀而立,摆出攻击的架势沉声道:“万家人,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出手无情。” 管家厉声喝道:“你们要干什么?凭什么拿我?” “凭什么?”我冷笑道:“万爵爷十年没回万府,你却能拿出他的随身令牌,本官怀疑你谋害了万老爷。” 原本还想开口求情的万公子也是一惊,马上怒喝道:“说,你是不是谋害了我爹?” “少爷,你别受人蛊惑!”管家怒吼道:“这是栽赃陷害!” 我阴森森地道:“别看你嘴硬!一会下了大狱,本官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民心似铁,王法如炉’!带走!” 孙澎孙湃拖着管家往后堂走,管家却跳脚叫道:“冤枉,冤枉啊!少爷,你不能听他们的,我确实有老爷的命令,确实有老爷的命令……” 万公子这时也没了主意,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我。后者道:“万公子,你还是赶紧把外面的家丁打发走吧!一会儿,咱们一起去审审那个管家,要是他说的是实话,我立刻放人。要是他说了假话......” “也好,也好。”万公子遣走了家丁之后,跟着我们一起走向了大牢,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总觉着,万中说的话,可能是真的。我爹虽然没回过家,可是家里的事情,他都知道。遇上什么大事,他总能让人传话回来!” 我不动声色地道:“传话的是万中?” 万公子摇头道:“传话的是我娘。在这儿之前,万中从来没传过话。” “那就不对了。”我摇着头道:“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万爵爷能明知道万小姐有危险,还非要把她接回去么?” “这个……这个……”万公子道:“也难说,以前于家出过一次事儿,跟这回差不多。他家的孩子本来准备躲到京城的青云观去。可是,还没出县城,就被他家人拦了回来,据说也是于家老爷派人传的话。” “派人?”我来了兴趣:“于家的家主也不在家?” 万少爷道:“十多年没露面了,封爵县四大家都这样,全靠主母和小辈撑着。家主连家里的婚丧嫁娶都不露面儿。” 我转头看了看曹谦,后者赶紧道:“万少爷说得没错,下官从就任封爵县开始,就没见过四位家主。包括新年宴都是主母在主持。至于,家主是不是在暗中掌控家族,下官就不得而知了。” 被绑进了大牢的管家万中,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从容淡定的态度。不过,那些狱卒却仍然不敢给他用刑,有些个胆小的,甚至还给他搬了把椅子,伺候着他坐了下来。 没过多一会,万中的眼里就又涌起了门阀世家对待贱役的不屑,曼声道:“老夫饿了,还不去给老夫准备宵夜。” “这个……”狱卒迟迟疑疑地道:“万爷,您老还是忍忍吧,毕竟……毕竟这是在大牢。” “我饿了!”万中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你们几个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万爷,您老别为难小的。”领头的狱卒差点就要跪下了:“小的们,还得混饭吃呀!万一被上面的人看到了,我们可是要丢饭碗的啊!” 万中斜着眼睛冷哼道:“你们吃不吃饭,是你们的事儿。跟老夫没有关系。我就知道,我饿了,现在就要吃饭。” “万爷。”狱卒真的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万爷,求您别闹啦!上面的大人马上就要来了。” “放屁!”万中翘着二郎腿道:“就算死囚,还讲吃个断头饭,老夫怎么啦?老夫也不要多,就买二两上等烧酒,两盘子菜。” “去你娘的。” 我走到门外就听见那老头子在里面吆五喝六,顿时火冒三丈,咣当一脚踹开了牢门。几步走到万中跟前一脚,把他连人带椅子一块踹飞到了墙角。 第八百三十章意外的消息2 我踹翻了管家之后,顺手抓过了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看着墙角那半天爬不起来的管家万中冷笑道:“饿了是吧?来人,去给他舀一桶稀屎先喝着。再把烙铁给我烧热了,老子今天要好好伺候这位万爷吃一顿铁板烧肉!” “这……” 狱卒刚一迟疑,我立刻瞪起了眼睛:“姓万的老小子,老子今天让你死个明白。老子是大内侍卫,别说抓你个管家,就是杀上个把六品官,也没人敢办你家爷!” 我的话是对着管家说的,可是听在狱卒的耳朵里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刚才还在犹犹豫豫的狱卒立刻往牢房外面跑了出去,没多大会功夫,就端回来一个炭火熊熊的火盆。 “小陈大人,外面的张大人说了,稀……咳咳……黄金那个东西太恶心,不让小的们弄。” “凑合着用吧!”我伸手从火盆拽出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一步步走到万管家门前:“想吃小菜是吧?我给你弄个下酒名菜,先烧哪个地方好呢?” “你……你不能……少爷救命啊!”吓得语无伦次的万中,猛地看见了牢房外面的万公子。顿时一骨碌爬了起来,绕过我连哭带喊地往万公子那边爬了过去:“少爷,救命啊!救命啊!你一定要相信老奴,一定要……” 我也不阻拦,就那么看着他万中像狗一样爬过去求救。 万中说到底还是看着万公子长大的万家老人儿,这么苦苦哀求,万公子怎么可能无动于衷:“那个……几位大人,你们看……能不能看在他年事已高的份儿上通融一下?” “闭嘴!” 万公子话没说完,溪月已经出其不意的把火铳塞进了他的嘴里,眼带杀机地冷声道:“你再敢多说一句,我让你再也说不了话。” 万公子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咬着枪管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万中看见这种情景,才算是彻底相信了大内侍卫杀官如杀狗的传闻,万公子好歹也是伯爵嫡子,就算不是官,也能混个县男的爵位,县太爷见了他也得给几分面子,可对方却因为一言不合,把火铳塞进了他嘴里:“这……这……简直没有王法啦!” “现在老子就是王法!”我蹲在地上一手掐住万中的脖子,一手拿着烙铁往万中的眼睛上压了过去:“都说这烙铁烫眼睛上,能把眼珠子烫得直冒泡,老子还真没看过这种热闹,今儿个得好好见识一把。” “别……别……”万中想闭眼睛,我却腾出一只手来扒开了他的眼皮。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红通通的烙铁一点一点地往自己眼睛上按了下来。 像是火一样的热气,隔着几寸远的距离就已经烤在了他眼睛上,眼皮,眼眶像是被火燎着一样刺痛难当,眼珠子更像是被针扎过一样疼得钻心,要是烙铁再近点,或者干脆按在眼睛上,他肯定得活活疼死。 就在烙铁离他眼睛还有三寸的时候,万中终于崩溃了,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大人饶命,饶命啊!我招,我招……你问什么我全说!” “这不就完了嘛!”我把烙铁扔到一边,提着万中的衣领把他弄到了椅子上:“给他倒口水,让他定定神儿。溪月,把枪收了吧!吓坏了万公子就不好交代了。” 万中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小陈大人,我刚才说的全是真话,我家老爷不在府里,遇上大事儿还是老爷在做主。他平时用一只黑猫跟夫人联系,有什么事情都是用手信。” “黑猫?”我回头看了看万公子。 后者点头道:“我家确实有只黑猫,是我娘养的,平时谁都不让碰。连贴身丫鬟都不行。” 我点了点头,又向万中问道:“他们多长时间联系一次?” “不一定!”万中摇头道:“只有遇上大事儿,才有联系,平时那只黑猫很少出去。知道这件事儿的,全家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夫人,一个是我。就连少爷都不知道。” 万中继续说道:“这回让小姐回去的事情,老爷先是通知了夫人。夫人大概是不肯,黑猫第二次回来的时候,就直接找到了我,还带回了老爷的令牌。” 万中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双手递给了我,上面写着:“速接巧巧回府,任何人阻拦家法从事!” 纸条上的笔迹透纸三分,看样子写字的人情绪十分激动。 我把字条递给了万公子,后者看了一会才低声道:“是我爹的笔迹。” 这时,又有衙役匆匆赶了过来:“老爷,万夫人来了,说是来要人。” 我听完无奈地摆了摆手:“算了,让她带人走吧!” 溪月立刻反驳道:“不行,现在让她回去,就等于让她送死,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难道我不知道么?”我无奈摇头道:“现在是人家亲娘过来要人,万巧巧又不是朝廷钦犯,我们凭什么强行扣人呐?” 溪月急了:“你就不会给万巧巧扣个罪名,强行关押她一天么?只要再过一天,就过了鬼神索命的最后期限了。” “如果真那么简单就好了!”我烦躁道:“就算万夫人不来,我们也不可能再强行扣压万巧巧一天。今天,这种换人的把戏只能耍一次,下一回就不好用了。我敢保证,今晚我们不放人,明天一早封爵县就会出现民变。” 溪月步步紧逼地道:“你是大内侍卫,同时有权调动三营兵马,就不能强行弹压么?” 我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调兵弹压民变的后果不是我们能承受得起的。朝廷不会听我们解释,御史言官也不会听我们解释,更不会去惋惜无辜,他们能看到的,只有官违民意造成的民变,只有强行弹压造成的伤亡。一旦有人煽风点火,不止我们几个,只怕连封爵县大大小小的官吏都得跟着人头落地。” 溪月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了陈永秀:“陈大人,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见陈永秀无奈地摇了摇头,溪月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叹息了一声道:“放人吧!” 第八百三十一章暗中监视 溪月看着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木然离去的万巧巧,不由得泪落如雨:“我们这么多高手,竟然护不住一个女孩,她是无辜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张道凡揽着溪月的手指忽然动了几下,后者心领神会地扑在张道凡怀里闷声痛哭。 “都回去吧!张道凡,你照顾好溪月。”我说完,第一个离开了大牢,回到住处之后,掩上门窗又倒了三杯热茶,没等茶水凉透,张道凡和溪月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张道凡开口就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目前还没有,只不过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我掰着手指道:“你们不觉得封爵县里处处都透着诡异么?从客栈起火,到发现第一张血字,好像有人故意把我们引到封爵县来。而且,我们刚进县城,就遇上了鬼神留字,你们不觉得事情发生得太过巧合了么?” “的确很巧!”张道凡点头道:“只不过,我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万小姐身上,谁也没来得及去想其他的事情而已。现在仔细想想,鬼神针对四大家族的事情,颇有几分蹊跷。尤其,是免于一死的那几个人,活着甚至比死还惨。鬼神杀人,肯定有他的目的,但是我想不出,他活活折磨那几个人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将他们变成鬼物!”我分析道:“你想想,如果,你也在‘想死,死不成,想活,活不了’的日子里被反反复复地折磨几年,甚至十几年,你会不会精神崩溃?这时候,有人给你一个解脱的机会,你会不会义无反顾地去尝试一下?” “会!”张道凡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人最后都会像是那个养马的陈六子一样,变成鬼神杀人的工具?” “难道不是么?”我反问道:“不然,你怎么解释陈六子忽然变成了鬼物的事情?” 张道凡咬牙道:“要不要去把麻五他们全部控制起来?” “现在去怕是已经晚了。”我摇头道:“麻五他们要么已经被杀,要么就是消失了。他们不会被留下来给我们当线索。” 张道凡又补充道:“我觉得四大家主,常年不出的事情才是真的蹊跷。” “第一,鬼神每次杀人,都是针对四大家族的族人,只有对那些贫民才会留下对方一命。难道就没有逼四大家主现身的意思?” “第二,四个家主已经隐藏了十年之久,却又能控制家族的事物。说明他们藏得不远,而且有几分避祸的味道。他们在躲什么?躲鬼神?” “第三,这次万家,迫不及待的要接万巧巧回去,真的只是惧怕鬼神迁怒万家?我怎么觉得他们是宁可牺牲万巧巧,也不愿让家主露面呢?” “所以万巧巧决不能死!”我站了起来:“我们虽然没办法阻止万家领人,但是还可以跟鬼神斗一斗!” 溪月眼睛一亮:“你想怎么做?” 我笑道:“万公子和万巧巧姐弟情深,他绝对不会看着万巧巧送死。只要说通了他,我们想混进万家并不困难。我倒要看看,我们保住万巧巧之后,鬼神还会做出什么反应?” 溪月刚要说话,我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个女孩很有默契的左右一闪,躲到了让开了桌子上的灯光的地方。从外面看,整扇窗户上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的影子。 “小陈大人,你睡下了么?”县令曹谦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我不动声色的道:“还没,你有事?” “万家小姐死了。”曹谦的声音就像一声闷雷,震得我呆了一呆。 我向想要说话的溪月摆了摆手,才开口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尸体在哪?” “他们离开县衙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遇见鬼神索命。尸体现在就在出事儿的街口那儿,没人敢动。” 我淡淡地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一会儿我换好衣服就过去。” 曹谦走后,我吹灭了屋里的油灯,跟两个丫头分作不同的方向赶往了凶案现场。 万巧巧死在了近乎密封的轿子里,那辆四面用铁板扣住的轿子,也说不上是为了保护万巧巧,还是为了防止她逃脱。总之,没人从外面开启,一般的武者都休想破门而出。 根据万家人的描述,他们从听见轿子里的动静到开启轿门,前后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可这么短时间里,他们看到的却只有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万巧巧像是活活被人砍了数百上千刀,除了一张死不瞑目的面孔,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到一块好肉,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被剁成了肉酱。 我把轿子里里外外的看了三遍之后,才问道:“万夫人和万公子呢?” 万家的仆役低声回答道:“夫人悲伤昏厥,公子送她回去了。留下小的们,在这儿等各位大人。” “你们回去吧!这里交给仵作处理,我们也走。”我话一说完,第一个扭头返回了衙门。 溪月紧跟了几步,我还没等她说话就一闪身跃上了旁边的屋顶。 溪月和张道凡对视一眼之后,也跟着我跳上了房顶。 我们三个人就像三只狸猫,蹑手蹑脚地跟在万家仆役的身后一路来到了万家大院。溪月还想再走,却被张道凡给拦了下来:“别过去,万家有弓弩手护卫。” 溪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见院墙后面的阴影里藏着几个用草帘子伪装的人,几个人的修为不见得有多高,但是手里的劲弩却很麻烦。 我指了指后宅的方向,三个人又悄悄往万家大院后面绕了过去,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棵能够居高临下窥视后宅的千年古树,那个在街口向我答话的仆役已经走到了后宅的院门外面。 那个仆役轻轻敲了几下门之后,又把脑袋往门上贴了过去,像是跟门后面的人说话。 我从怀里抽出一架单筒望远镜交给了张道凡:“你会唇语,看看他在说什么?” 张道凡断断续续地复述道:“他说,县衙里的捕快,问我凶案发生时都谁在场。后来,那个陈九来了……他问夫人和公子哪去了……其余的什么都没问。” “小的敢肯定没记错。” 第八百三十二章追踪 那个仆役说完之后,向门里行了个礼才慢慢倒退着身子走了。张道凡低声道:“门里面的人,好像很关心你的态度。一再确定你没什么疑心之后才放了那个仆役。” 我看了看树尖道:“你能再往上点么?试试能不能看见内宅的情况?” “我试试。” 我的功力虽然不弱,但是体重却货真价实的摆在那里,就算轻功再好也不可能站在树尖上,但是张道凡却可以做到。 张道凡连续几个纵身就窜高了几尺,稳稳当当地落在一根纤细的枝条上,像是与树浑然一体的枝叶,随风在空中轻轻摆动。 溪月向我做了一个鬼脸,跟着往上攀行几步,落在张道凡的下方,把张道凡得到的讯息一条条地传给了我:“门里面问话的人是管家万中……他现在正站在门外跟屋里的人说话。万中是背对着大门,看不见他说什么,估计在回话。” “万中走了……屋里的丫鬟也走了……窗户开了,里面是个女人,年纪不小,看样儿刚哭过,应该是万夫人。” “她放出来一只黑猫!那女人放出来一只黑猫……黑猫往北面去了。” “追!”我也顾不上院子里的人能不能听见,两手一松从几丈高的古树上“哐当”地一下落在地上,撒腿就往北面院墙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落地的动静不亚于院子中间扔了块石头,立刻引起了万家护卫的警觉。 有人喊了一声“什么人?”七八只劲弩一起指向了树梢,房顶上也跟着冒出来几道人影,飞腾跳跃着向张道凡的方向扑了过来。 “该死!”张道凡低声咒骂了一句,从树尖上向后一跃而下,人到半空忽然抽出双刀,将两把苗刀并在身前,双手向外猛然剪出。几人合抱的千年古树,被她一刀拦腰斩断,面向院墙倒了下去。 还在树上的溪月,左手抓住树梢,右手拔出火铳,吊在倾斜的古树上,借着顺势下移的空档,向院中连开了四枪。四发呼啸的弹丸与护卫发出的劲弩在空中相撞,崩飞了弩箭之后仍然去势不减,紧擦着两个高手的耳轮呼啸而过。 “啊——”吓得魂飞魄散的护卫伸手一摸,只摸到了半只耳朵,等看到满手血迹之后才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没等他惨叫声的余音消散,溪月就先一步落在地上。跟接应她的张道凡一溜烟闪进茫茫夜幕当中。 剩下的护卫顿时勃然大怒,大呼小叫地向两个人的背影狂追了下去。两个丫头足足在封爵县城里转了小半个时辰,约莫着我应该已经追上黑猫之后,才甩掉护卫返回了县衙。 没想到,两个人刚一进门,就看见我嬉皮笑脸地走了回来。 张道凡双眼喷火的怒吼道:“我们两个帮你引追兵,你可倒好,自己跑回来躲清闲。今天,你要是拿不出黑猫,老娘给你好看!” “冤枉啊!”我立刻叫起了撞天屈:“那猫都快成精啦!我追到后院墙外面一看什么都没有,正合计着是不是跳房上看看,就听身后‘喵’的一声,再一看那败家猫,正趴墙上笑呢!” “笑?”溪月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猫也会笑?” “它肯定是在笑!就是没出声!”我诅咒发誓地道:“我感觉它就是在嘲笑我,完事儿,还用屁-股对着我撅了两下,又蹦回院里去了。” “那猫能发现你在找他?”张道凡脸色古怪地道:“猫还能未卜先知?” “估计是闻出来的。”我说道:“我看它一直在抽鼻子!” 张道凡泄气了:“猫,很有灵性,一次抓不住它,再想抓它就难了。” 我摸着下巴道:“张道凡,你连夜飞鸽传书闫铮,让他带着娃儿们过来,别忘了把犬王也带上。我要拿狗追猫!还有溪月,你去给我弄二百斤马粪!” 溪月懵了:“马粪?你要那么多马粪做什么?” 我严肃的回答道:“搂着睡觉!” 我不仅躺到马粪堆里睡了两天两夜,甚至连沾过烟火的东西都没吃,饿了就找点新鲜的水果蔬菜充饥。 按张道凡的说法:“陈九这是要弄干净身上的‘人味’,只有这样才能避开动物灵敏的嗅觉。猎户在捕猎灵狐孤狼一类的智兽常会这么做,只不过猎户选择的是与捕猎目标同一类野兽的粪便,而他选的是马粪。” 溪月很同意张道凡的说法:“要是换成猫粪,得多少只猫才能供上他的消耗?” “他又不是拿来吃!”张道凡白了对方一眼。 “说什么傻话呢!”我沉着脸从屋里走了出来。 张道凡看着我落地一脑袋的苍蝇,想笑却不敢张嘴,怕一开腔就闻到一股马粪味。 “这两天没什么事儿吧?”我一点没有觉悟地坐到了椅子上。 张道凡闭着气道:“没什么大事。闫铮他们已经连夜赶过来了。现在分散在城里打探消息。除了他们之外,还来了一批六扇门的人。” 我疑惑道:“他们来做什么?” “查案!”张道凡撇嘴道:“是方木柏弄来的,现在方木柏正在劝陈大人先赶路,他们留下来继续查鬼神杀人案!” “凭他们?”我轻蔑冷笑道:“四大家族都挂着勋爵的头衔,大理寺想动他们还要思量一下,借六扇门一百个狗胆,他们也不敢上门查案。” 张道凡干咳了两声,岔开话题道:“这两天封爵县出了一桩有趣的事情。就在你睡马粪的那天,于家人砸了外来的戏班子,打伤了班主,说是他们演的戏恶心了于家。结果,县老爷大发雷霆,把那些寻衅滋事的恶奴,挨着揍了板子不说,还上了重枷示众,今天早上还夹死了一个。” 我眉头一挑道:“他们唱的是什么戏?” “叫什么《千军怨》。”张道凡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好像是说,有个将军拼死守土却遭到副将陷害。被安上了一个临阵退缩的罪名,满门获罪,副将却加官进爵的故事。” “哦!”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这回曹县令怎么硬气了?” 第八百三十三章追踪2 张道凡道:“是陈大人给撑的腰,据说陈大人对县太爷的做法颇为赞许,说他不畏强权。” “狗屁倒灶的事儿,现不去管他。”我摆手道:“你们准备一下,我们今晚行动。” 到了夜里,我带着几个童子悄悄摸到了万家大院,领头的闫铮趁着巡夜的护卫不注意,把两团沾了磷粉的棉花扔到了院子里面。 没过一会儿,两团棉花上就燃起了一溜溜的蓝火,加上徐徐微风,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是两团鬼火在墙角来回追逐嬉戏。 躲在院外的溪月,用手掐住喉咙尖声尖气地哭了起来,巡夜的护卫顿时被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哭声吓了一跳,乍着胆子向院墙的方向摸了过来。 没走几步,就见一个全身白衣,满头白发的女人蹲在墙角一动不动地抽泣,从她头上垂下来的白发就像是一张白布帘子把她的面孔和大半个身子全都挡在了里面。 越是看不清那个女孩的面孔,那些护卫就越是害怕,脑袋不断地冒出种种恐怖的画面,谁知道,过一会那个女孩撩开头发之后,他们会看见什么? “头儿,要不要放两箭试试?” “放屁!”领头的护卫低声喝骂了一句之后,尽可能粗着嗓子喊道:“你……你是谁家的孩子?说话……再不说话,我们可要放箭啦!” “呜……” 女孩的哭声陡然放大了几分,听上去就像有一群人围在他们附近绝望的号哭。 “放箭……放箭……快放箭。” 一群护卫刚哆哆嗦嗦的拉开弓弦,那个痛哭的女孩忽然一下没了踪影,只留着两团来回晃动的鬼火。 “人呢?” “你们干嘛呀!人家就是难受。” 女孩尖声尖气的哭声陡然从人群中间冒了出来,十多个护卫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嗷地蹦起来多高,扔了弓弩撒腿就跑,没跑几步就接二连三地摔倒四五个人,有人甚至还感到自己脚下绊了一下,感觉就像是有人想拉住自己的脚踝,但是被自己使劲甩开了一样。 “鬼呀——” “鬼神杀人啦!救命啊——” 护卫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在夜空中一传数里,不仅万家乱成了一团,就连封爵县城也一下熄灭了灯火,家家户户都听不见半点声息。 “走!”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带着闫铮翻过院墙混进了万家。小心翼翼地摸到万夫人卧房窗外,伸手摸出一张自己写的“福”字,顺着窗缝弹了进去。 屋里坐立不安的万夫人,猛然见到窗户外面飘进来一张红纸,吓得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时,屋里的丫鬟已经哭哭啼啼地摆好了香案:“夫人,血字来了,您……” “闭嘴!”万夫人抬手一个耳光抽在丫鬟的脸上:“老身不拜那东西,鬼神若是想取老身性命,尽管来拿好了。” “夫人。”丫鬟捂着肿起来的脸颊,伏在地上哭个不停。 万夫人却厉声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让人把那些晦气的东西都撤了,我看着心烦。” “是!” 香案刚撤下去不久,万夫人又看见有人抬着香案从门口走了过去,当即喝骂道:“我的话,你们听不懂是不是?我说了......” “夫人息怒!”管家万中几步赶了过来:“是少爷。少爷接到了血字。” “什么?”万夫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半晌才回过神儿来:“我儿也见到血字啦?这个可怎么办才好?这可怎么办才好?” “你们都出去伺候我儿,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万夫人忽然赶走了下人,自己从梳妆台下取出笔墨,匆匆写了几笔,才从床上抱起了那只懒洋洋的黑猫,把字条塞进黑猫脖子上的竹筒里,拍着黑猫的脑袋道:“大黑,快去找老爷,这可是要命的事儿,你快去快回。” “喵——”黑猫似有灵性地叫了一声,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可是那只黑猫在穿过后院的花丛之后,在院墙上转起圈来,说什么也不肯跳下外墙,急得万夫人连连跺脚:“大黑,你倒是快下去啊!急死我啦。那可是要命的事儿,你还不快点?下去啊!” 黑猫回头向万夫人喵喵叫了两声,干脆在墙上蹲了下来两只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万夫人却怎么也不肯下去,因为动物的本能告诉它下面十分危险。 “该死!”放在以前万夫人或许还能猜到什么,可是她现在已经乱了方寸,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让黑猫找到老爷,干脆抓起身边的一柄如意,三步并作两步的追到墙下,跳起脚来劈头盖脸地往黑猫脑袋上砸了过去。 “喵——”黑猫尖叫一声顺墙跳了下去,紧贴着墙根一溜烟地跑了。 黑猫刚转过街角就忽然刹住了脚步,身子弯成了弓形,尾巴直竖了起来,全身的绒毛在一瞬间炸开,整个身子像是忽然放大了几倍,看上去像是做好了战斗准备,可它的四肢却在一点点地往后倒退。 片刻之后,犬王就慢慢悠悠地从街角转了过来,歪着脑袋对黑猫左看右看,就像是在观察一块会动的骨头,半点行动的意思都没有。 我在暗处已经急得不行了:“你他娘还是不是狗啊?追它呀,咬它呀!我不是带你来相亲的。”犬王要是在我边上,我都能冲上去给犬王几下。 “喵——” 就在我急得差点跺脚的当口,黑猫忽然发疯似的尖叫一声,猛然回身迅雷不及掩耳地直奔路边的一棵大树冲了过去,三两下就窜上了树梢,借着枝条的弹力一跃而起,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远处的房盖上才转过身来,那样子像是打算对着犬王嘲笑一番。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肉球一样的犬王,竟然像是一阵旋风般的猛然冲向了大树,前爪按住树干,后爪一蹬像猫一样爬到了树上。 “狗……狗……狗上树了!”我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紧接着让我更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体型庞大的犬王顺着黑猫弹跳的路线,像是一团黑云般地往对面房盖上崩了过去。 “笨蛋,想压塌房子啊!”我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第八百三十四章水中碉堡 还没等我话音落地,犬王已经砰的一声落在房上,也不知道是那家房子修得结实,还是犬王的体重轻了一些,除了崩飞了几块瓦片之外,竟然没把房子压垮。 “喵——”黑猫吓得全身绒毛炸起老高,发疯似的掉头就跑,犬王也一样狂叫地追了上去。 追在后面的我眼看着房顶上一追一逃的猫狗,差点没把心给揪出来,前面的黑猫专找瓦片薄的地方连续跳跃,犬王却像是傻子一样紧追不舍,而且黑猫逃哪,它就追哪。就像不知道成片瓦砾正在它的狗爪子下面左右崩飞,听不见身后那一连串碎瓦落地的声响。 黑猫发现自己甩不掉犬王之后,干脆从房上蹦了下去,擦地划出三尺之后,猛转身形蹲在了空荡荡的院子里。不到三个呼吸之后,犬王也跟着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刚才还在疯狂逃命的黑猫,忽然原地跃起,脊背朝的肚皮向天地翻了过来,在空中伸出爪子往犬王的下巴上抓了过去。半寸长的猫爪划破空气时,竟在月光下爆出一道蓝汪汪的寒芒。 “有毒,快闪开!”追上来的我被黑猫这一下吓得魂飞魄散,想从兜里掏飞蝗石已经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黑猫的毒爪撩向了犬王的下巴。 千钧一发之间,犬王忽然在空中立了起来,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黑猫致命一击,两腿着地地落在地上,前爪猛向还在空中的黑猫拍了过去。黑猫被犬王拍得连着滚了几圈之后,又爬起来撒腿狂奔。 犬王自然不会让它那么如愿,跟着黑猫疯狂地追了下去, 我在犬王背后追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看到蹲在湖边的犬王:“猫呢?” 犬王抬起爪子指了指湖心,意思是往那边去了。 “猫也能浮水?”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可是马上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眼前的那片湖泊虽然占地极广,但是湖上的一景一物却都有几分假意,人工开凿的痕迹再明显不过。尤其,湖面上零零散散的漂浮的荷叶,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别扭。 我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其中一片荷叶上有一只清晰的猫爪印,等他再想看时,那片荷叶却没了踪影。过不多会,荷叶就又飘了过来。 我可以断定荷叶不是在自然移动,而是按着某种规律出现在特定的方位上,但是他却看不明白其中的奥秘,只好蹲在湖边道:“犬王,去把张道凡和溪月给我弄来。” 张道凡她们赶到时,正看见我愁眉苦脸的坐在湖岸边上,一动不动的盯着湖水。张道凡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我头也不回地道:“湖水有点邪门,你自己打开天眼看看。” “天眼,开!” 张道凡的目光透过寒烟飘渺的湖水,却见湖底漂浮着上百副大大小小的皮囊,每个皮囊都用特殊的手法按横三竖一呈“丰”字的形状捆着松油绳子,中段用一根编成倒伞状的绳子吊在荷叶下面,看上去就像被荷叶拉扯着浮在水里。从皮囊的轮廓上完全可以看出,那里面包裹着人类的尸体。 看的时间久了,还能发现尸囊会像是蝉蛹一样不时地扭动两下,拖拽着荷叶改变漂浮的方位。 张道凡又从我那里拿过单筒望远镜,顺着湖面向湖水深处的小岛上看了过去。 小岛四周是人工砌成的水坝,中心则是一座青石修筑的城堡,城墙上的弓箭,滚木一应俱全。被吊桥挡住的城门,两侧还安放着拒马。从外形上看,就像是一座防备森严的边塞。只不过在规模上缩小了几倍。 等张道凡放下了望远镜,我才问道:“看出来什么没有?” 张道凡神情凝重的道:“这是一个困阵,布阵的人是个高手,不但把军阵和法阵合二为一,而且法阵又亦正亦邪,想要强行攻破非常困难。” “仔细说!” 张道凡指着湖水道:“先说荷叶,从荷叶移动的方位上看,那完全是中规中矩的用梅花易数布成的迷踪杀阵,入阵的人只要一脚踏错,不是迷失方向,被迷阵弄出的幻觉逼得发狂,就是引动阵法的杀势,死无葬身之地。想要潜水进去,就会立刻引动湖里的那些尸囊,你不觉得那是马革裹尸么?” “马革裹尸?” 我多少还了解一些的马革裹尸的典故,但是从来没有真正见过马革裹尸是什么样子。有人说,把尸体放在马皮里,按横三竖一的方式捆好,捆尸绳打七个节,代表七颗棺材钉;也有人说,要把绳子在马皮中间的位置捆出一个方形,代表马鞍子。这样战马才能随着主人一起进入阴间征战四方。 可是,不管怎么说,湖水下面的尸囊的确能让人联想到马革裹尸,仔细看看甚至能从尸体的腰间看到马刀的轮廓。 张道凡又解释道:“你自己看,水底下的尸囊,看上去杂乱无章,实际上高低错落很有章法。尤其在来回移动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几分哨兵巡城的味道。这应该是一个尸阵。布阵的人,不仅能用一层湖水把一正一邪两种阵法隔开,还能让他们达到一种平衡,相安无事。足以说明,那人是个阵法高手。” 张道凡顿了顿道:“行军打仗的事情,你是行家,后面的石城你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 我神色凝重的说道:“这座城不大,顶天就能容纳五百人,但是不给我五千精锐,我不会轻易去打这座城,因为我付不起那个代价。” “可是……可是……”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溪月小心翼翼地道:“可是城里的人,总得出来吧?找到他们出来的路,我们不就能进去了么?” 张道凡摇头道:“里面的人有可能根本就没想过要出来,不然,我也不会说那是一个困阵。外面的阵法等于把布阵的人也给困死在了里面,布这种阵法的人,要么,是打算在里面闭死关,等到功成之日才能自行破阵而出。要么,就是给自己修了一座墓,封闭外围之后,剩下的就是等待死亡。” 第八百三十五章做局 “两样都不是!”我否定道:“无论是闭死关,还是入墓等死,他们都不会跟外界连接。我觉得他们更像是在自我隔绝。多余的话,还是别说了,想想怎么进去吧?” 张道凡用手比画了一下道:“想打破外面的阵法,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关键是怎么让迷踪杀阵跟尸阵撞在一起,一正一邪两种阵法对冲之下,湖里的防御会不攻自破。” “这个好办!”溪月道:“放水,放朱砂都行。放水能让荷叶落下去,放朱砂能逼僵尸跳出来。总之让两种阵法碰在一起不就行了么?” “这点我也想过。”我皱眉道:“但是修湖的人很高明,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湖水弄得暗流交错。” “从上面扔朱砂,不等碰到僵尸就会被水流卷走。放水,就得先截断上游水流,再扩大下游出口。没有千把人去干,根本做不到。” “就算我能弄来人手,这么大的动作绝不会没人察觉。布阵的人,肯定会留着后手。” “我敢说,只要我们一调动人手,就会有人过来阻止,或者把里面的人吓跑。” 张道凡道:“那只猫是怎么进去的?让犬王寻着它的气味跟进去不行么?” “怕是做不到了!”我摇头道:“黑猫能进去,肯定是有人指挥。如果,犬王能进去就不会在这儿等着了。” “我们再想想。” 三个人正在苦苦思索,一直站在旁边的闫铮开口说道:“要不我们试试?” “你们?”我和张道凡异口同声地道:“你们想挖墓道?” “对!”闫铮道:“我们虽然没盗过墓,但是在边军的时候学过土工,应该是能挖开地道。” 我想了想道:“这个办法可行。我跟你们一块下去,遇到危险也好有个照应。” 溪月也说道:“我也一块去,碰上难挖的地方,我的火雷还能派上用场。” 张道凡道:“我留下压阵吧!” 我想了想:“也好!总得留个人在外面照应着。” 我们很有默契地绕开了一个话题,我们在万家弄出这么大动静,六扇门不会没有察觉。张道凡主要的任务还是防备六扇门。 大内侍卫本来就不是盗墓贼,就算是挖别人的墓,也不用去考虑打洞的动静和如何处理挖出来的泥土,打洞的速度又提高了几倍。没用多久就挖出来了一个直上直下的地洞。 打头的闫铮伸手试了试洞顶上渗下来的冷水,估计已经让过了湖水的位置,才开始往横里打起了地洞。直到遇见一片青石板之后才停了下来:“总领,这下麻烦了。这是一个兜底大墓!” 闫铮解释道:“怎么说呢?这个墓有点像是蒸包子的用的笼屉,先用青石板修出来一个圆柱形的墓地,等放下棺材之后,再从上面加盖。” 闫铮指着头上的青石板道:“咱们现在已经到了墓底了,想进去就得先把这里炸开。最要命的是,炸开石板之后,说不定会漏下什么东西,泥沙,水流还算好的,万一漏下来的是水银,咱们想跑都跑不了。” 我伸手敲着厚实的石板道:“溪月能把上面炸开么?” “你继续敲!”溪月踩着洞壁把耳朵尽可能地贴在石板上听了一会道:“石板很厚,而且上面还承载着重物,想要炸开必须动用大量的火雷,我们手头没那么多东西,勉强准备的话,至少需要三个月时间。” 我的眼珠转了几转之后道:“回去!再想办法。” 溪月道:“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肯定有,就是值不值得做。”我走着走着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侧着耳朵听着洞口的动静,向溪月他们传音道:“都别出声,上面有人。” 盗洞外面的张道凡的确遇到了麻烦,我们刚走不久,一群六扇门的捕快就围了上来,领头的方木柏先跟张道凡打了招呼,又指着身边那个白白净净的捕快道:“这位王孝鹏,王兄,想必张小姐应该有所耳闻吧?” “白蛇!”张道凡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暗震惊。王孝鹏绰号白蛇,并非是因为他会用蛇,而是说他做事阴狠毒辣,为人冷酷如蛇,如非必要就连六扇门的人也不愿意和他多打交道。 王孝鹏上前一步道:“在下很想知道,张小姐深更半夜的守着一个盗洞在做什么?” “这和你无关!”张道凡冷冰冰的道:“大内侍卫办事,你们最好不要多问。” “你是大内侍卫?”王孝鹏眉头一挑道:“据我所知大内侍卫根本就没有女人,张小姐如果真是大内侍卫,不妨把身份腰牌地拿出来看看。只要你能拿出腰牌,我立刻调头就走!” “你……”张道凡的确没有腰牌,女人不可能做“天子亲军”,她和溪月在大内侍卫里有身份,但是女侍卫基本上不会出宫行走,所以也不会有腰牌。 王孝鹏得意道:“盗洞里应该有人吧?如果我们略施手段,你说里面的人会不会……” “你敢?”张道凡豁然拔出双刀摆出一副拼命架势。 “张女侠何必紧张呢?王兄不过是开个玩笑。”方木柏唱起了白脸儿:“大家都为朝廷做事,也都希望早日破案,如果张女侠找到什么线索,不妨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齐心协力把案子办好才是当务之急,你说对么?” 张道凡刚要开口,就听到了我传音入密的声音,原本的怒意也跟着变成了冷笑:“这不是你们六扇门可以插手的案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多事儿。” 张道凡在短短片刻之间,就成了我的传声筒,我说什么,她就重复什么,只需要配合表情就足够了。 王孝鹏饶有兴趣地问道:“什么案子我们六扇门办不了?” “你说呢?”张道凡面带轻蔑地道:“也不看看你们有几斤几两,大内侍卫的菜不是谁都能抢的,你们还不够资格。” “谋逆案!”方木柏和王孝鹏脑袋里闪过了三个字之后,不惊反喜地对视了一眼。王孝鹏假装不知道:“不就是一个鬼神秘案么?还能顶了天去!张女侠想必也没见过大风大浪。” 第八百三十六章中计 “哼——”张道凡冷哼道:“大内侍卫总领是几品官,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你们什么时候听说过,一个堂堂总领会跑出来充当保镖?” 张道凡的这番话,是在把他们两个人的思路往“内务府”的身上引。 历朝历代都有皇家的专属特务机构,就像是明朝赫赫有名的两厂一卫。清代康熙,雍正两代皇帝更是把特务玩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只是他们并没把这个机构摆在明面上,而是放在本应该负责皇上生活起居的内务府。 内务府在乾隆时期虽然被削弱,但是始终没有被取消。只是行事更为低调了而已。直到清朝末年,朝廷的耳目仍旧存在。 王孝鹏一时间惊喜更甚,脑袋里飞快地转过了好多念头。 脑子转得更快的方木柏抢先一步道:“皇上派小陈大人护送,自然是对良臣的爱护。” 方木柏一边说着话,一边注意着张道凡的表情,见对方连连冷笑,心里更是笃定了几分。继续说道:“本官请来王兄接手此案,也是为了能帮朝廷分忧。” 张道凡冷笑道:“陈大人同意了么?这件案子你们接手不了。” 王孝鹏也抢着道:“谁说接手不了,一个鬼神秘案而已。” “鬼神秘案?”张道凡轻蔑道:“封爵县距离京师不足千里,骑上快马最多两天,就能赶到京城。大内侍卫会对眼皮底下的事情不闻不问?别的话,我不想多说,你们自己想吧!” 王孝鹏心里一动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扰张女侠了,我们走!” 六扇门离开之后又过了好一会,我才从盗洞里爬出来:“下面打不进去,还是按老办法来吧!” “也好!”张道凡跟我打了个眼色,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填上了盗洞快速离开了现场。他们的行踪却一丝不漏落在了六扇门探子的眼里。 接到回报的王孝鹏大笑道:“果然不出所料,什么鬼神秘案,都是大内侍卫自己搞出来的事情。” 方木柏皱眉道:“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没什么不对!”王孝鹏分析道:“大内侍卫虽然跋扈,却不敢轻易去动朝廷武勋,那些武勋之间休戚相关,牵一发就动全身,没有证据之前,贸然动了四个勋爵。朝廷那些武勋公侯绝不会跟他们善罢甘休。所以,他们才想出用鬼神杀人逼迫四个勋爵就范的办法。这就更证明了,他们还没拿到实质的证据。” 方木柏又为难道:“他们没有证据,我们不是也一样没有?” 王孝鹏阴冷道:“大内侍卫还是不敢把事情做绝,他们能用鬼神杀人的办法逼人就范,我们就不能么?只要把动静闹大,我不信那四个还会无动于衷。” 方木柏低声道:“滥杀无辜总不太好吧!” “为了朝廷,这么做是值得的。况且,我们也不一定就要杀人。”王孝鹏冷笑道:“我昨天晚上不也没有杀人么?他能吓唬一个女人,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只要把握好尺度,不会有什么问题。” “万一要是弄出人命。”方木柏还在犹豫。 “弄出人命又能怎么样?”王孝鹏不以为然地道:“只要死的不是四家嫡亲子孙,问题不会太大。就算四家事后知道了真相,也有大内侍卫顶着前面,我们怕什么?再说,如果一旦查实了四家参与谋反,他们就是被诛九族,先杀与后杀并没有太大区别。” “可是我总觉得。” “别犹豫啦!”王孝鹏继续蛊惑道:“我已经查过了,当年那四个人离开狼山时,带走了差不多两千名精兵,这批人去哪儿了?还有,朝廷虽然给他们加官进爵,却从来没有赏赐金银,他们从哪忽然弄出大笔钱财在封爵县大兴土木?” 王孝鹏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有理:“还有我他们盯着的那个土堡,我查过《封爵县志》那里原来根本就是一片湿地。除了那四个人,谁会动用那么大手笔修建一个土堡出来,说不定,那土堡里面的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方木柏思忖良久才咬牙道:“好吧!我同意。” 他们两个在屋里密议,我也一样老神在在地坐在屋里品着茶水:“我们进不去土堡,最好的办法就是逼里面的人出来。本来我还合计着,怎么多吓唬他们几次,这回不用我费神了,六扇门的人就能把事情办好?” 溪月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白蛇会中计!” “中计的是方木柏!”我笑道:“我一开始就看出他是个不安分,想立功的人,这么大一块肥肉摆在他面前,他会无动于衷?那个王孝鹏能和他做朋友肯定也是一路货色,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在商量怎么动手了。” “缺德!”溪月也不知道是在说我,还是在说方木柏:“我想不明白,明明是一件鬼神秘案,你为什么非得见到四大家主不可?” “师父说过,鬼神不会无故杀人。他针对四家,肯定有他的目的,四大家主对家里的血案视而不见,肯定也有蹊跷。”我凝重地道:“我总感觉,这件案子的根源还得落在那四个人身上。”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张道凡道:“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我喝了口茶道:“什么都不做,等着看六扇门怎么变戏法。”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封爵县都陷入了无尽的恐慌当中,数不清的血字,像是雪片一样四处乱飞,大街小巷哭声连天。各色香烛的浓烟差点在县城上空形成了薄雾。 我躲在院子里,隔着院墙偷偷看着来去匆匆的行人,低声说道:“六扇门下手还真狠,这几天四家嫡亲说不定就能从哪接到一张催命的血字。我听说有两家还在茅房里摆起了香案。” “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溪月狠狠瞪了我一眼:“这几天光是祭神用的牲畜就宰杀上百头,也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土堡那边怎么样了?”我及时岔开了话题。 溪月道:“有四只黑猫在不断地进出土堡。不过,没看见有人出来。” 第八百三十七章四大家主 我背着手转了两圈:“六扇门的人坐不住了吧?” 溪月正色道:“不能再等了,你再不出面制止,怕是就要见血了。” “已经见血了。”张道凡行色匆匆的推门走了进来。 张道凡还没走到近前,我就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你杀人了?” “了结了几个败类!”张道凡气得双眉倒竖:“你出的什么鬼主意?王孝鹏的人,已经开始杀人了,而且是在虐杀。死在他们手里的人,简直惨不忍睹。” 我双目微寒之间,又猛然摇头道:“不对!他们没这个胆子。如果是单纯的杀人,或许他们还做得出来,换做是虐杀,他们做不出来。溪月,你马上去看看,六扇门是不是在收拢人手?” 溪月出去转了一圈就跑了回来:“六扇门的人手全都收回去了,除了几个暗哨,一个都不少。” “这就对了!”我道:“看来咱们得给他加把火,溪月,你过来,咱们这么办。” 此时,王孝鹏正在屋里大发雷霆:“你们这群蠢货,谁让你们随便杀人的?说!” 一个手下战战兢兢地道:“捕头,我们没杀人哪!你老有话,就算借我们一个胆子,我们也不敢不听。” 王孝鹏听完气先消了一半,那个手下又说道:“再说,就算我们暗地里动手,也不可能留下手尾。” “是大内侍卫?”王孝鹏一拳砸在手心里狠声道:“肯定是大内侍卫,我是在警告我们不要多事。” “报!”一个暗哨隔着门道:“陈九的手下,悄悄去了军营?” “军营?”王孝鹏道:“去做什么?马上派人给我查清楚。” 暗哨走了之后,王孝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走了十几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陈九要做什么?要做什么?” 没过多久,暗哨就传来的消息:“陈九调集五千斤火-药,守军那里没有那么多。不过,他们已经派出八百里加急,去了京师。” “我果然等不及了,不行,不能让他抢了先。”王孝鹏眼珠一转道:“来人,悄悄放出消息,就说大内侍卫要攀诬四家谋反。再派人拿我的腰牌,去找守军借两门火炮过来。” 王孝鹏已经急不可耐地要解开土城里的秘密,土城深处现在也吵成了一锅粥。 卫家家主卫旭指着儒生打扮的于家于鏊大声吼道:“书生,平日你主意最多,现在怎么不说话了?赶紧拿个主意。” 于鏊撵着手中的棋子好半晌才开口道:“我的意见是再等等。” “还等什么?”万家家主万静忠拍着桌子道:“我的两个儿子都接到血字,你还想让我绝后么?” 于鏊放下棋子:“按理说鬼神的目标是我们几个,应该不会迁怒我们家人。这回……” “狗屁!”万静忠大骂道:“鬼神会跟你讲理么?会么?如果他能讲理,我们也不用躲到死人窝里,一躲就是十年。想想那些跟着我们出来的老兄弟吧!两千多人哪!现在有七成已经被你沉到水里了。剩下的那些,也都不人不鬼。要我说,还不如就出去,跟那些鬼神拼个你死我活。”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家家主刘飞扬道:“我觉得书生说得有道理,而且最近的事情也来得太过蹊跷。” “蹊跷……蹊跷……你们就知道蹊跷。”万静忠起身怒吼道:“就算有蹊跷,我们窝在这里能知道什么?咱们那些后辈,哪个可堪大用?不出大事,他们还能平平稳稳地护着家业,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能拿主意么?” “等等。”于鏊猛听见一阵铃声之后,走到密室边上来开一道小门。没过多久一只黑猫就钻了进来。 于鏊手脚麻利地解下了黑猫脖子上的密信,刚看了两眼就倒吸口凉气:“大内侍卫在查我们?” 三个家主的脑袋同时嗡的一声,有人的甚至晃了两晃。万静忠颤声问道:“大内侍卫查我们什么?” 于鏊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谋反!” “谋反!”卫旭勃然大怒道:“放屁!老子这一辈子就交给了朝廷,老子谋谁的反?” 刘飞扬也颤声道:“会不会在外面的人搞错了?” “这……” 于鏊还没说话,密室四周的铃声就再一次响了起来,没过多久三只黑猫就陆陆续续地从密道里钻了进来,它们身上的密信一般无二地写着:“大内侍卫在秘查四家谋反。” 三大家主都面色铁青地坐了下来,好半天之后,万静忠才红着眼睛吼道:“大内侍卫说我们谋反,有什么证据?” 万旭敲着手道:“大内侍卫做事还需要证据么?我们几个不怕,可是家里那些小崽子呢?他们连血都没见过,能斗得过大内侍卫那些恶鬼么?” 于鏊摇头道:“我们这些年缩在这里,本身就让人怀疑,再修这么一座城,已经给了大内侍卫足够的理由。” 于鏊话没有说完,就听头顶上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好像是城墙给谁砸来了一块。卫旭几步走到门边,对着传声筒喊道:“怎么回事?” 有人答道:“有人用火炮射中了城墙。” “是大内侍卫!”四个人的脑袋里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 于鏊叹息道:“是祸躲不过,出去吧!别连累了家人。” 四位勋爵回来了,还带回了五百名重甲精兵,气势汹汹地包围了县衙。 站在县衙门口往外看,满眼都是身着镔铁重甲,右手持枪,左手重盾的熊罴之士。五百双藏在掩面铁盔后面的眼睛,隐隐透着嗜血的光芒,咋看上去就像藏在岩石后面的恶狼,随时会一跃而起把猎物生生分食。 “进——” 五百人的脚步如同敲在人皮鼓上的重锤,每出一步都带着令人心悸的震颤。 “停——” 铁甲军在距离县衙石阶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最后跺在青石路面的一脚,不仅掀起了一片细碎的石粉,就连衙门屋檐上的积土也被震得簌簌而下。 第八百三十八章静观其变 四个身着盛装的勋爵,大步走进了衙门,站在大堂上一言不发地冷冷扫视着在座之人。 县令曹谦慌忙站了起来,躬身施礼道:“下官曹谦见过四位爵爷。” 四个人像是没看见对方,仍旧傲然站在原地,弄得曹谦尴尬至极。 陈永秀面色清冷地与四人对视,气势丝毫不让。我却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嗑着瓜子。方木柏忍不住开口道:“四位爵爷,如此兴师动众直闯县衙,与谋反何异?” “谋反”两个字顿时刺激到了卫旭,冷哼一声就要开口,却被他身边的于鏊轻轻拦了下来。于鏊神色淡然道:“我听说,有人攀诬我等谋反,所以今天特意过来与上官解释一二。” 方木柏面色稍缓道:“大内侍卫有督查百官之责,爵爷有什么话,大可问小陈大人。” 四道如刀似剑的目光同时集中到了我身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先天高手排山倒海似的威压。 “咳咳……”我将手拢在嘴边干咳了两声,他手掌每颤一下,四个人的脸色都跟着变上一次。最后不由自主地收起了身上的气势。 卫旭斜眼看了看面色灰白的于鏊,向对方传音道:“我怎么觉得,他刚才用指头指着我咽喉。” “指向我的是下腹。”于鏊凛然传音道:“那陈九是个高手,只要他动手,马上能取走我们其中一个人的性命。” “怎么办?” “静观其变!” 四个人还在不断传音,我已经开口道:“不知道,四位爵爷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这个……”于鏊想过很多种情景,却没想到对方能开门见山地质问自己,难道要他回答,是暗哨传来的消息? 我笑道:“朝廷想查你们,事先绝不会让你们得到半点消息。等你看出端倪的时候,来的就不是我一个大内侍卫总领,而是朝廷大军了。” 我站起身来冷然道:“本官不需要,也没有必要跟你们解释什么!我只问你们一句,大内侍卫传你进天牢,你敢不来么?” “这……”于鏊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不敢!” 四个勋爵猛然醒悟了过来,大内侍卫想查他们谋反,根本不用兴师动众,也不必遮遮掩掩。随便派两个人来,将他们传进天牢就万事大吉。 就算大内侍卫派来的是猫猫狗狗,他们也不敢不去。不去,就是真的谋反了。 万静忠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道:“那昨天晚上的火炮。” “火炮?”我等着眼睛道:“难道有人用火炮袭击了几位爵爷?那可得好好查查了,火炮乃是军中利器,私藏火炮足够抄家灭族,要是军中有人私用,那就可就真是谋反了。” “多谢小陈大人提醒!此间冒犯,还望大人原宥。”于鏊向我躬身施礼。 “无妨!”我带着官腔向他们四个挥了挥手。 “多谢大人宽宏大量,我等先行告退!”四个人临走时别有深意地看了缩在角落里的王孝鹏一眼。 这带着凛凛杀机的一眼,顿时让王孝鹏全身发冷。到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上了我的恶当。他现在恨不得立刻站出来,质问我为什么陷害自己。 可是,就算他站出来又能如何? 张道凡自始至终的都没提过“谋反”两个字,这一切完全都是他自己的臆测。要是不是立功心切,他怎么会掉进我的圈套,跟四大勋爵结下仇怨? 那四个人,不敢对大内侍卫怎么样,可是他呢?说到底,他就是六扇门的一个捕头,在朝廷连个官吏都算不上。四大勋爵真要寻仇,就算他们总捕头都保不住他。 王孝鹏红着眼睛看向了方木柏,却见对方也在愁眉苦脸。 我却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在那闭目养神。 孙湃忽然冷笑道:“这四个人好大的架子。” 陈永秀面沉似水地道:“这些勋贵,平时也不把县衙放在眼里么?” 曹谦苦笑道:“这些勋贵,在本地势力根深蒂固,十里八乡都是同宗同族。想整我们,根本不用动手,只要说上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寸步难行。” “着实可恶!”陈永秀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在他心里早把四个人划进了鱼肉乡里的恶霸一列。 方木柏不动声色地道:“这四位行踪未免有些蹊跷吧?” “对对对……”王孝鹏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他们四个消失十年之久,却对县里的事情了如指掌。肯定是在安插了暗线。几个武勋居然在本地遍布耳目,他们想干什么?就算不是打算谋反,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曹谦也跟着开口道:“王捕头说得有道理,陈大人身为御史,不能坐视不管哪!” 陈永秀沉吟片刻道:“小陈大人有什么意见?” 我摊了摊手道:“我能有什么意见?我就是负责陈大人安全的,上官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曹谦正色道:“小陈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大人负责陈大人的安全不假,可是纠察百官也一样是大人的职责。” “停!”我蛮横打断了对方:“纠察百官是御史台的事儿跟我无关,我觉得把封爵县的事情,交给王捕头才是明智之举,毕竟陈大人还得赶路。我看这样吧,我立刻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离开封爵县。” 陈永秀略有所思地道:“这样也好!” 陈永秀话一出口,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回到住处的王孝鹏终于遏制不住心中的怒气,连砸了一通杯碗之后,疯狂地咆哮道:“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方木柏沉声道:“为今之计,只能像陈九一样放手不管,尽快离开封爵县?” “离开?”王孝鹏瞪着眼睛道:“你说得轻巧,陈九敢放手因为他是大内侍卫。你不怕,因为你是御史。我呢?我只是一个没品没级的捕快,四个勋爵想弄死我,还不像是弄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过虑了!”方木柏摇着头道:“四位勋爵虽然品级不高,但是气度还是有的,不会把你怎么样。再说,他们还在为鬼神血字的事情焦头烂额,哪有时间顾及其他。放宽心吧!” 第八百三十九章请君入瓮 方木柏说完,向王孝鹏拱了拱手,快步离开了六扇门的驻地。 王孝鹏目视着对方背影自言自语地道:“为鬼神的事情焦头烂额?他们现在没时间对付我,等他们腾出手来呢?那四个人必须死,必须谋反。对对……必须谋反。” 王孝鹏眼中的杀意越来越盛:“来人。” 片刻之后,两个六扇门高手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驻地,两个捕快很快发现,路越走越静,静得让他们不知不觉地放轻了脚步,哪怕是自己发出的脚步声都会让人觉得莫名的心悸,就好像。就好像他们正在一步步走出人世,踏进了毫无生机的幽冥当中。到了最后,两人几乎陷入了一片真空当中,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被周围的环境生生抹去了一样。 两个人心里怕得要死却谁也不敢开口,他们每次想说话喉咙里都会传来一股凉意,好像他们呼出来的人气已经变成了凉风。 而且每呼吸一次,心里就像忽地轻上一分,感觉就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趴在他们脖子下面,用一只小钩子顺着他们鼻孔嘴巴在一点点地往外钩他们的魂儿。 一个捕快不知不觉地摸了自己的脖子好几次,每回都是摸到一手冷汗。另一个却把手兜在嘴上,拇指死死地按着鼻子,像是要减慢自己的呼吸。 蓦然,两个人同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浓重的喘息声,带着血腥味的热气一股股地喷在两个人的脊梁上不说,他们背心上也生出了一阵锐器逼近的压迫感。 两个人同时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像是有一头暴怒的公牛站在自己身后,用一尺多长的牛角盯着自己后心不断地喘着粗气,随时都可能冲上来把自己刺个对穿。 “跑!”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脚下发力俯身前冲,人像弹丸一样弹出两丈开外同时转身出掌,一刚一柔两道真气狂啸而出,向危机来临的方向猛轰了过去。 “呼——” 一道刚猛绝伦的掌力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中呼啸而过。 “砰——” 另一个人双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一根直飞过来的圆木上,足能透过重甲震碎骨骼的阴柔掌力,当即被水缸粗细长达两丈,犹如冲城巨木的木桩硬给反弹了回来。被掌上真气瞬间反震五脏,口中鲜血狂喷地捕快,惨嚎一声倒飞了出去。还没等他落地,那根巨木就跟着冲撞了过来,顶住那捕快悬在空中的身躯,向他身后的墙壁狂冲了过去。 这刹那间,被顶在空中的捕快本能地用手抓住了圆木边缘,似乎想把它推到一边。可他看见抱着圆木横冲直撞的八只青面獠牙头生双角的恶鬼时,心中的那点勇气蓦然间崩散一空,任由木桩把他撞向了冰冷的石墙。 木桩,人体,石墙,三者叠加撞击的一声闷响当中,混着内脏的鲜血从捕快嘴里喷射三尺。 抱着圆木的恶鬼轰然发力之间木桩再进五寸,那个捕快像是被压碎了的柿子,碰得发出一声爆炸似的闷响,粘稠的鲜血呈现圆形从捕快身后迸溅四溢。那捕快像是一只被拍扁了的苍蝇,血肉模糊地贴在了墙上。 一只恶鬼上掰下一截木屑,上前几步抓住那捕快唯一保存完成的头颅,将发髻在木刺上绕了几圈之后钉在了墙上。 杀人,悬尸,仅在一瞬之间。另一个目睹同伴惨死。的捕快,强撑着发软的双腿刚跑出几步。双肩上就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低头看时却见两只鬼爪,已经打透了他的后肩,从他琵琶骨上穿了过来,把人高高挑在了半空。 就在捕快的惨叫声被恶鬼的手掌生生捂住喉咙的当口,又一只利爪蓦然刺穿捕快的丹田,破去了他一身修为。还没断气的捕快,眼睁睁地被恶鬼提在手中转向了悬着他同伴尸体的墙壁。 那捕快被悬尸的地方,正好是万家大院的后墙,从巨木冲撞墙壁那一刻开始,万家就已经乱成了一团。 万静忠带着几十个家丁从后门冲了出来,等他们赶到街上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一个人被生生撞成了血饼子,紧紧贴在墙上不说,他迸飞的血肉竟在墙上涂出了一个古篆写成的“福”字。 还有一个全身是血的尸体,上身笔直地跪在“福”字面前,双手平端身前,掌心上托着自己死不瞑目的头颅,看上去就像在献祭祈福。 诡异的场面,满街的血腥,让身经百战的万静忠也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 万静忠正想着怎么收拾场面,一直注意着万家动静的王孝鹏已经带着手下匆匆赶了过来。不过,他那两只眼睛看的却不是墙上、地上的尸体,而是掉在墙角附近的一个布包。 “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王孝鹏安排手下把杀人现场团团包围之后,才喊道:“快,派人去把小陈大人请来。” 我没想到,其余三个勋爵却不约而同地赶到了事发现场。 于鏊脚跟还没站稳就挥手道:“把这里收拾一下。” “不行!”王孝鹏断然拒绝道:“小陈大人没来之前,谁也不需动这里的东西。” “嗯?”于鏊冷然注视着王孝鹏:“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本爵指手画脚?” 王孝鹏强硬道:“小陈大人赶到之前,谁敢造次,别怪我不客气。”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来人。” 于鏊冷喝之间随身铁甲护卫立刻上前一步摆出了攻击的架势。六扇门的捕快也同时扣紧了暗器,准备给对方一个迎头痛击。 双方人马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的当口,我在人群背后懒洋洋地说道:“什么事情,非得等我来?” 于鏊见我赶到,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收起兵器。王孝鹏也暗暗松了口气,疾步迎了上来拱手道:“小陈大人,这里可能又发生了一场鬼神杀人案。不过……” “别不过!”我挥手打断的对方的话头:“我说了,明天一早就要动身,这里事情就交给你处理吧!你千万别告诉我,六扇门连一个鬼神案都处理不好。” 第八百四十章请君入瓮2 王孝鹏强压怒火道:“当然不是!若是普通案件,我们六扇门自然是手到擒来,只不过这件案子颇为蹊跷,还得请大人出手。” 我抱着膀子似笑非笑地道:“蹊跷?我没看出来哪有蹊跷。” 王孝鹏不得已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第一,两个死者,虽然死状奇惨,但是完全可以看出人为的痕迹。尤其,是跪在地上那具尸体,根本就是被高手连番攻击才死于非命。” “第二,墙上的尸首是被冲城巨木撞击而死,鬼神杀人,根本用不着这种手段。” “第三,就是现场遗落了一个布包。” 王孝鹏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包裹前面,把包裹里一件明黄色的长袍抖了出来。 “蟒袍!”跟来的陈永秀惊呼出声。 四个勋爵如遭雷击,脸色上血色瞬间褪尽。 站在远处的方木柏,瞳孔猛然缩紧,眸子里暗暗放出阵阵森寒。 王孝鹏振振有词的道:“这名死者,死在万家墙外,身边掉落了一件蟒袍,在下怀疑,他无意间发现了万家谋逆的证据,才被对方击杀。” “放屁!”万静忠勃然大怒:“你血口喷人,我跟你拼了。” “冷静!”于鏊一边死命地拉住了万静忠,一边向我喊道:“小陈大人,你要明察,这里面。” “先不必说!”我好整以暇地拿过蟒袍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之后,沉声道:“正宗的金丝银线,绝对是宫里的东西。这么看来,这事儿还真有点蹊跷。” “大人英明!”王孝鹏暗暗露出一丝笑意。 “姓陈的,你敢攀诬我万家,我做鬼也不饶你。”万静忠一时间心如死灰。大内侍卫攀诬谋反,抄家灭族的事情,没做过一千,也干过八百,一件蟒袍对他来说足以致命了。 我笑呵呵道:“我说这事儿蹊跷,可没说你们谋反吧?” 四个勋爵心头一喜,同时往我身上看了过来。王孝鹏心中一凛,看向我的目光里已经带起了惊恐。 我紧盯着王孝鹏的面孔道:“我也给王捕头说说一二三如何?” “第一,万家如果想要谋反,必然把会事情做得十分隐秘。怎么会轻易被人盗走这么很总要的证据。而且,他们能在街口干掉对方,为什么不干脆毁尸灭迹,非要把尸体摆在这里示众。” “第二,这件蟒袍不仅做工精细,而且带有匠做局的暗记,也就是说,它的的确确出自宫中。宫里少了一件蟒袍只怕已经有百八十口,人头落地了吧?内务府里都是死人不成,会放着这么大的事情不去追查?” “第三,你说了半天,为什么不说,这两个死者是六扇门的人?” “六扇门?” 万静忠咆哮道:“你敢栽赃老夫,来人,把他们统统拿下,死活不论。” “等等。” 王孝鹏一时间面如死灰,刚想申辩几句,数百名铁甲卫就已经从四面扑了上来。被围在核心的六扇门捕快,本能地围成了一个防御圆阵。 可圆阵里的人却个个面色苍白,像是一群被人遗弃狼群里的孩子,眼中充满了凄切无助和惊惧的绝望。 他们对自己的处境十分清楚,他们有武功在身又能如何?江湖人最怕的就是跟军阵正面冲锋,尤其是被压缩了可以挪移的空间之后,他们根本顶不住对方的冲锋。 他们对自己处境越是清楚,眼中的恐惧也就是越是分明,仿佛已经看见了黑白无常在虚空中抖开拘魂铁索,专等着套上他们脖子,把他们魂魄拉进地府。 “杀——” 铁甲军怒吼之间,轰然扬起左手重盾,数十面盾牌犹如被他们举在胸前的铜墙铁壁,以合围之势向对方的圆阵步步紧逼。 长街上的火把像是受到了铁甲军杀气的牵引,猩红惨绿的火光忽然暴涨一尺,铁甲军的面孔在烈火的映衬下,显现出了那些江湖人见所未见的冷酷、暴戾。 铁甲军没进一步死亡的气息就更胜一分,带着肃肃煞气的军阵,每时每刻都在用恐惧和惊骇,考验着六扇门的承受能力。那些捕快的手脚已经开始变得冰冷麻木了,扣着暗器的手指,变得僵硬难申,别说还击,就是能不能皮肉不损地从暗器囊里拿出来都成了问题。 唯一还算镇定的王孝鹏,已经撕心裂肺地喊道:“这里面有误会,有误会。听我解释,听我解释……方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啊!” 方木柏走出来道:“小陈大人,下官认为,光凭两具尸体就断定六扇门构陷万家,未免有些武断。是不是给应该他们一个分辨的机会。” 我面无表情地道:“拿下再说。进了大牢有的是时间分辨。” 方木柏又撞向了陈永秀:“陈大人,王捕头虽然臆断万家谋反,这里面也可能有见到属下惨死的义愤,不能因此就痛下杀手啊!那也是几十条人命,求大人给他们一个分辨的机会吧!” “这个……” 方木柏急声道:“大人,万家拿不出宫中织造的蟒袍,六扇门就拿得出来么?求大人明察啊!” 陈永秀确实被方木柏说动了阻止铁甲军的念头,可惜铁甲军并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齐头并进的铁甲军在一瞬间忽然加速,以惊涛拍岸之势向六扇门捕快组成的圆阵轰击了过去,军士急速前冲和利刃破空带起的风声浑然天成似的和在了一处,甚至压过了六扇门绝望的尖叫。 最开始站在阵前的王孝鹏在铁军冲进的同时,不顾一切地翻身后跃,向人群中心落了下去。可他脚下的捕快,几乎是身贴身地站在一起,哪里还有给他落脚的空隙。 “闪开!”王孝鹏嘴里喊着闪开,脚下却运起了千斤坠。向一个捕快的头顶上猛踩了下去。 “噗——”那个捕快的脖子顿时缩进了腔里,乌黑的鲜血顺着裂开的眼角迸射而出。身子跟着歪歪斜斜地倒在了一边,王孝鹏这就这么踩着尸体的肩膀滑向地面,应在人群当中给自己挤出了一个空隙。 没等他站稳,身边的捕快已经从左右,前方,三个方向挤压了过来 第八百四十一章动手 短短片刻,六扇门的圆阵竟在铁甲军的重盾强压之下,被挤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方形。紧接着,藏在盾牌后面的长枪就凶狠刺出,把盾牌前面的死人,跟他后面活人,穿成了一串。 人群正中的王孝鹏刚看见成排的鲜血从三面飚起,长枪透体的声音也接踵而至,他明明知道铁甲军的长枪还没刺到他身上,可肚子却偏偏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寒意。就好像对方冰冷冷的长枪,在他身前扫了一遭。 王孝鹏的脑袋里正盘算着怎么脱身,却忽然觉得四周一松,不由自主地往前扑了一小步。 那是,铁甲军忽然后撤一步,放开了挤在盾牌后面的尸体。 尸体扑倒自然会给后面的人腾出空间,他们也就跟着往前挪了一步。 没等他们再有动作,铁甲军已经脚踏死尸,手举重盾,再次压向了六扇门。这一次的冲击,虽然省略了冲刺的过程,却比上回更为猛烈几分。 前排军士统统丢开了长枪,双手持盾之间用肩头顶住盾牌,两脚连续发力,挤压着六扇门的捕快连进数尺。骨骼碎裂的声音在阵前起此彼伏,墙壁破碎的动静也在阵后连连爆响。 后排军士却在刺耳的惨叫声中,面无表情地端起长枪压向了重盾边缘。 “不能再杀啦!”方木柏跪倒在陈永秀面前声嘶力竭地喊道:“大人三思啊!” 陈永秀也同时厉声喝道:“陈九,你……” 陈永秀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万家院墙就在一声巨响当中轰然崩塌。 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六扇门捕快,全被铁甲军给推进了万家大院。 “老子跟你拼了!” 一个腾出手来的捕快,从怀里掏出两只火雷,发疯似的扔到了军阵当中。 站在外围的人眼看一团火光冲天而起,捕快的尸体在火光中血肉横飞,原本凶悍绝伦的铁甲军却像是纸片一样翻转入空,在火雷爆炸的冲击波里飘旋向左五步之后,忽地又飘回了远处。 “死——” 那个发疯的捕快又一次扔出的火雷,陡然凌空爆炸,把那些还没落地的铁甲军横向掀飞了出去。 我眼见一个军士向自己的方向砸了过来,立刻错开一步举掌迎了过去,一双铁掌结结实实打在铁甲军的背后……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铁甲上竟然传来一股阴寒至极气息,感觉上竟然跟他的阴煞罡气有几分相似之处。 我仅仅一愣之间,那个被他拍飞的军士,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带着两个五指分明的掌印,再次冲向了六扇门。 不仅是他,就连那些被人炸飞的铁甲军,也纷纷站了起来,重新向六扇门围拢了过去。 “鬼!鬼兵!” 王孝鹏大惊之后,又是一阵狂喜:“你们果然有谋反的心思,居然豢养鬼兵!原来封爵县里的命案全是你们搞出来的。哈哈哈哈……陈九,你还不斩妖除魔么?” 陈永秀面沉似水的道:“四位大人,眼前的事情你们怎么解释?” 于鏊冷笑道:“解释什么?大人如果需要解释,大可以去兵部查证。不过,那也要看看大人有没有资格去看兵部的密档!” “你……”陈永秀虽然被气得七窍生烟,却拿他毫无办法。于鏊敢公然说出兵部密档,就说明,朝廷至少是默许了这些不死铁甲的存在。那些所谓的谋反,豢养鬼兵就完全不成立了。 于鏊似乎还嫌刺激陈永秀刺激得不够,上前一步杀气腾腾地道:“不死铁甲的事情,绝不能外泄。两位御史大人,我自然信得过。小陈大人身为大内侍卫自然也该知道其中的利害。至于,那些六扇门的人么?就没必要活着了,给我杀,一个不留。” “你这是草菅人命。”方木柏第一个跳了出来大声指责道:“本官几人身为御史,就不能看你滥杀无辜。你再不停下,我就是拼上性命不要,也要跟你到御前说个明白。” 陈永秀大声赞许道:“好!果然有我辈风骨,老夫没看错你,要告御状也算老夫一份。” 他们两个在逼于鏊,王孝鹏却差点发了疯,他快被自己的那个手下和眼前的两个御史气疯了。 一个动用火雷炸出了天大秘密,让人家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另外两个读死书的御史,却在生死关头跟人打起了嘴官司。等他们分出来对错,自己早就尸骨无存了。 王孝鹏急中生智之间,一边躲闪着铁甲军的攻击,一边扯嗓子喊道:“溪月,溪月……你也出身六扇门。就忍心看着同门惨死么?能救我们的只有我,你还不求求他。” 溪月极为为难的看向我道:“陈九……你能不能……能不能……” 我沉默了起来,如果溪月真开口求情,我到底管还是不管?管的话,我的计划就会全盘落空。不管,溪月必然会因此内疚。 “呜——” 我正为难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鬼啸。顿时一拍大腿道:“来了,快走!” “呜——” “呜——” “呜——” 凄厉之极的鬼哭,一声接着一声的响了起来,就好像整个封爵县由南到北全被笼罩在了冤魂厉鬼的号哭当中。 刚要动身的我忽地停了下来,好像是找不到方向一样,在原地转起圈来。 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四个勋爵脸上不禁变得惨白无血,就连身躯也在遏制不住的颤抖。于鏊把手伸进怀里连掏了几次才掏出一支令旗,直到握住旗柄才算勉强镇定了下来。 “收兵,结阵!”于鏊抓着令旗连挥了四下之后,凶猛冲杀的铁甲军顿时收起了兵器,潮水般的退到四人身边围成一个圆阵,把他们四个死死护在阵中。 铁甲军覆着面具的脸孔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可四个勋爵的眼中却涌出深深恐惧。 冷眼旁观的陈永秀甚至产生了一种“四个勋爵,因为太多跋扈,遭到报应的错觉。” 此时四位勋爵脸上的表情跟刚才的六扇门如出一辙,一样的惶恐,一样的无助,一样的绝望。 “轰——” 第八百四十二章动手2 远处传来一声爆炸之后,我也动了。 不过,我并没有赶往任何一个传出声响的地方,而是在原地纵身拔飞了起来,在空中连纵五步,落在万家院儿里最高的那棵大树上,蓦然睁开的鬼眼形同夜枭般,由左向右地扫向了县城的各个方向。 就在我跃上树梢不久,火雷炸响的声音已经在县城的各个方向此起彼伏地爆炸开来。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些人炸开的火雷与军中所用之物截然不同。军中火雷爆炸之后,几遍不能造成飞沙走石的震撼,至少也会掀起冲天烈火。 可是,现在县城里出现的火光,却带着几分朱砂般的暗红,看上去就像有人往天上喷了一股朱砂染料,直到朱砂在空中的某种事物冲撞在一起之后,才会无火自燃般的化成一片紫红相交的光影。 我还在观察着火雷爆炸的走向,那些死里逃生的六扇门捕快,就已经乱成了一盘散沙,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向着不同的方向飞身逃遁,生怕慢上一点被铁甲军再次包围。 我虽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像是视而不见地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从王孝鹏在盗洞外面威胁张道凡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打算跟他们善罢甘休。虽然他当时没直面六扇门,却能清晰感觉到王孝鹏语气中的杀意。 如果,不是他及时转移了对方视线,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和陈永秀同时奉旨查案,只怕王孝鹏真能做出杀人灭迹的事情。 所以,我明知道封爵县危机四伏,贸然离开很可能遭到恶鬼袭杀,却丝毫没有提醒六扇门的打算 “别乱跑!快回来……小心。” 实在不忍看见六扇门全军覆没的溪月差点喊破了喉咙,可惜没有人理会,也没有人相信她的警告。六扇门的捕快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一个个窜进夜色当中,只留下一片衣角破风的声音在回应了溪月的呼喊。 这是江湖人逃命的习惯,越是隐蔽的地方越能躲过敌人的追杀。可是,在溪月看来,他们的行为无异于扑向烛火的飞蛾。 仅仅几个呼吸之后,距离人群不足百步的地方,就传来了一声尖厉的惨叫,接着人在临死之前呼气的声音,一下下的传了过来,虽然一声比一声虚弱,却又一声比一声让人揪心,只要是有感觉的人,都会觉得他们的心脏在跟着呼气声一起抽搐跳动。 他们甚至能清清楚楚地感到一个生命,在他们附近被以残忍的方式终结。虽然他们没有目睹这个过程,却仍然感到阵阵的寒意。 黑暗中的声音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恐惧而结束,反而愈演愈烈。 利齿撕裂皮肉,啃断骨骼的声音传了过来。 咽喉吞咽肉块的声音传了过来。 舌头舔食鲜血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没人想去看那一小块阴影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那些足以让他们毛骨悚然的画面却一个接着一个地从他们脑袋里蹦了出来。 没过多久,那些令人熟悉的,衣角破风的声音,又从四面八方传了回来——六扇门逃出去的捕快全都逃了回来。 他们去时满面惊恐,回来的时候依然惊恐满面,而且脸色比原先更白了几分。 这些人刚刚冲进火光能够照亮的范围,就立刻拔出兵刃指向了身边的同伴。 “你是谁?” “你是鬼!” “你是死人。” “我还活着。” “别相信他,我亲眼看见他被厉鬼拧了脑袋?” “放屁,你有本事就把衣服掀开看看,我亲眼看见你被恶鬼掏出了内脏。” “你是鬼。” 声嘶力竭,音腔走调的吼声杂乱无章地响成了一片。 没离开过的人听明白了,那些逃出去的捕快,肯定是目睹了某某死在自己面前,可现在死去的人偏偏回来了,还拿着兵器指着对方,高喊着:“你是死人,你是鬼。” 肯定有人死了。 站在人群面前的,不都是活人! 谁的话是真的,谁的话是假的? 用火光照脚?他们身下的影子早就乱成了一团,你能分得清,那是谁的影子? 再看身上,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伤,每个人的身体都在流血。 你敢走到近前,去看他们的伤势么? 你敢把手伸过去,试探他的鼻息么? 弄不好,他会忽然转过头来,对着你的面孔露出狞笑。 于鏊咬牙冷喝道:“弓弩准备。” 此时的于鏊显现出了带着冷酷的冷静:“弓弩手准备,将六扇门所属全部射杀!” “不行!”方木柏暴怒道:“本官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再敢草菅人命,御史台少不得要参你一本。” “嗯?”于鏊的目光扫向方木柏时,眼角里已经泛起了杀机:“你能分辨出谁是人,谁是鬼吗?如果不能就闭上嘴!” 方木柏乍见对方杀气四溢的目光,顿时被骇得连退了两步。好不容易站稳身形之后,才吭声道:“本官虽然没有那个本事,但是也不能看你滥杀无辜。再者……本官相信小陈大人一行定能找出鬼祟。” 一直没有开口的陈永秀忽然淡淡地说道:“本官也觉得诸位应该三思而后行。” 陈永秀的分量比起方木柏不知重了多少倍,这种能够直达天听的人物,绝不是谁都能够招惹的存在。 于鏊心电急转之间,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小陈大人他们出手吧!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小陈大人他们也分辨不出谁是鬼魅,那我只能选择把他们全部击杀。决不能留下他们为祸一方。” “好!本官……” 陈永秀的话还没有说完,溪月已经打开了“天眼”,在那些捕快的身上一一扫视了过去。可是那些人在她眼里,全身上下都笼罩一层雾蒙蒙的血气,看上去就像是刚从死人堆里捞出来的血人儿,根本弄不清谁死谁生? 要么,是他们全部都是死人,要么,就是鬼怪有意让人不敢轻易下手。 溪月颤声道:“张姐,你能不能。” “天眼,开。” 张道凡二话没说打开了天眼,双目如电直刺众人。 第八百四十三章想喝酒了 张道凡道行要比溪月高明了许多,只可惜,她的天眼却仅仅只能做到穿透血雾的程度。比溪月多看到了一条缠在捕快身上的黑线。 那些看上去像是麻绳一般的黑线,在捕快的脖子上缠出了一个活结之后,顺着领口开始从肩背绕向四肢,在他们双手双脚上各打了一个死扣。 张道凡的天眼不可能穿透捕快的衣服,自然看不见那黑线钻入领口之后,是穿了捕快的腹腔,取代了他们的经脉,还是贴着他们的皮肤走向了四肢。 张道凡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前的事情。 那些捕快即使没死,也一样在鬼神的控制之下,处在极度的危险当中。鬼神既然能在他们身上绕上黑线,自然也能随时要了他们的性命,控制尸体暴起杀人。 只要她敢说出真话,于鏊就会毫不犹豫地射杀六扇门的捕快,她不在乎六扇门的性命,可是她该怎么和溪月解释? 张道凡危难之间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我。 “成就,你快帮忙啊!”溪月急得连连跺脚,我却站在树梢上充耳不闻,如同一只觅食的苍鹰,虽然收拢羽翼却是蓄势待发,差的只是能不能找到目标。 于鏊冷笑道:“既然小陈大人的部属,看不出端倪,在下出手以绝后患,两位大人没有什么意见了吧?” 陈永秀沉吟片刻之后,才说道:“陈九,你能看出什么么?” 我站在树上微微摇头道:“看不出来!” 于鏊大喜之下猛一挥手:“杀!” 四大家主身后铁甲军瞬时间万箭齐发,原本站在了空地上的六扇门弟子转眼间就被密如暴雨的箭矢覆盖其中,一时间箭支射穿人体的闷响和人濒死之前的惨叫声连成了一片,六扇门弟子成片倒在了血泊当中,有人还在痛苦挣扎,有人早就没有呼吸…… 空地上一时间血腥四起,于鏊却挥手道:“上去补刀,一个不留。” 铁甲军顿时提刀冲向了六扇门弟子,无情杀戮再次上演,我却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到溪月和张道凡的面前:“回去吧!不用再看了。” 溪月怒吼道:“陈九,你浑蛋!你明明可以救他们,为什么不救?” 我面无表情地说道:“回去吧!” “陈九……”溪月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张道凡死死地拦了下来。 我独自走回了县衙,让人给我拿来一坛子烈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嘴里灌酒。 张道凡走了过来:“陈九,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道:“没怎么,就是想喝酒了。” 张道凡知道,我有事不想去说的时候,没人能从我嘴里问出什么?于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少喝一些,别喝醉了。” 张道凡走了,我自己坐在屋里喝到了半夜,直到快要的天亮的时候,才睡了过去。 我还没睡多久,就听见有人跑了过来:“陈九,不好了,陈大人的两个护卫全都死了,陈大人不见了。” 我抬头看了看慌慌张张跑过来的溪月,淡淡说道:“方木柏呢?” 溪月的小脸煞白的道:“也死了。被人砍死在了屋里,人头就摆在了桌子上。” 我点头道:“我知道了。” 溪月顿时急了:“陈九,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钦差大人都丢了,你还赶紧去找啊?” 我说道:“你们先出去,把闫铮给我喊进来。” 溪月已经急得团团乱转了,我不动身,她也只能干着急。 张道凡拉走了溪月之后,闫铮就走了进来:“总领,钦差大人……”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没必要再去找钦差了,已经找不回来了。” “闫铮,你先不要说话,等我把话说完。” 我不疾不徐地说道:“闫铮,你我兄弟多年,有些话,我只能对你说。” “这一次钦差失踪,我难逃干系。等我死了之后,你可以上报是我畏罪自-杀,我在京城的老宅里还藏着些银子,你拿出来打点打点,八成还能给其他兄弟留条生路。” 闫铮顿时急了:“总领,钦差丢了,我们可以去找啊!人还没找,你怎么就……” 我摆手道:“不需要找了。” “钦差,找不到了。” 我说着话,忽然拔出佩刀一刀抹向了自己的咽喉,人也跟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总领!”闫铮的惊叫声把溪月,张道凡全都引了进来,溪月当场哭出了声来:“陈九,你怎么了?陈九,你别死啊!快点救人啊!” 溪月看向张道凡的时候,对方叹息了一声道:“陈九的话,我刚才听见了。” “一个陈九无法抵消丢失钦差之罪,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情,自然要有三个人一起来顶罪。” 张道凡面无表情把一包毒药倒进了桌子上余酒里,提起酒坛子晃了两下,给溪月倒上了一杯酒:“喝了吧!这种毒药可以让人走得没有痛苦。” 溪月震惊地看向张道凡:“张姐,你……你要干什么?” 张道凡沉声道:“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丢失钦差,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我们不死,我们的家人就要死。喝了吧!” 溪月木然的接过酒碗,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张道凡,无奈端起酒碗流着眼泪一饮而尽。 张道凡深吸了一口气,提起酒坛对嘴猛灌了一通之后,和溪月一起倒在了地上。 三个人的尸体被闫铮抬出了县衙时,封爵县里便下起了一场暴雨,昨天晚上杀人之后的血迹,被暴雨冲刷之下变得一片殷红。 封爵县就像是被泡在了血海当中,处处透露着血腥的诡异,抬着尸体缓步前行的大内侍卫,就像是一群无助的游魂野鬼,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处,更不知道自己的结局。 闫铮把三个人安葬在了封爵县外的一块荒地上,为了不让人找到他们的遗体,别说是墓碑,就算是一口像样点的棺材都没有。 一代高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埋葬在了不知名的山坡上。 闫铮整整考虑了一夜,也没想出该怎么应对丢失钦差的危局。 就像张道凡所说的那样,钦差丢了,死一个人不够。 找不出应对的办法,一百名大内侍卫都得人头落地。 第八百四十四章一炷香 闫铮还在思索怎么应对朝廷问责的时候,封爵县却传出了一个消息——四大勋爵离奇死亡。 四大勋爵在同一天夜里死在了各自的书房当中,有人是被一剑穿心,有人则是被生生勒死……四个人中只有于鏊做过反抗,但是他反抗也是徒劳无功。手中剑被人对方当场削断,人也被对手一刀封喉。 四大勋爵也死了,更没人能出来给这些大内侍卫作证,减轻他们的罪责。 闫铮很清楚。他们这样回去,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条,干脆召集了所有大内侍卫,集体出逃。 一群大内侍卫在我的视线当中渐行渐远,天地也随之变成了一片混沌。 我再次回到了与军师闫铮相遇的那个空间里,溪月,张道凡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再往外去就是数以百计的手按刀柄的大内侍卫。 对方虽然没有一人开口,但是他们身上的肃杀之气却犹如实质般向我们挤压而来。 溪月,张道凡明显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是他们的神魂已经被人控制住了。 军师闫铮从大内侍卫背后走了出来:“陈九,你有一炷香的时间去考虑当年的真相如何?” “点香吧!” 闫铮挥手之间,一个大内侍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一根点燃的黄香摆在了我面前。 我看向军师闫铮道:“我进入时光回溯之前,你没问过我的名字,现在却能喊出我是陈九。这是不是说,你刚才也在时光回溯的当中?” 闫铮点头道:“的确如此,无论是谁进入指神盘,我都会跟他一起进去!” 我看向闫铮道:“也就是说,你已经不是一次看到过时光回溯?” 闫铮道:“你问我的问题,跟你判定当年隐秘有关系么?” 我说道:“不止有关系,而且有莫大的关系。” “有几个地方,我弄不清楚的话,当年的真相永远无法被揭开。所以,我希望你能认真地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 闫铮沉思片刻才点头道:“那你问吧!” 我看向闫铮问道:“我在时光回溯当中并没有看到过指神盘!这块指神盘,是从何而来?” 闫铮说道:“这块指神盘是何名扬带出来的东西。他和我们分开之后,就一直把指神盘放在我的手里。直到最后他都没动用过指神盘。” 我点了点头道:“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何名扬自杀之后,县衙对钦差丢失都是什么态度?” 闫铮道:“我们当时都在忙着处理何名扬的事情,并没注意县衙方面的动静。只知道,他们也在不遗余力地寻找钦差。” 我再次点头道:“闫军师,恕我直言。这么多年来,你们经历了几次时光回溯。难道对当年的真相真就没有过半点怀疑么?” 军师闫铮面色不善地看向我道:“你什么意思?” 我缓缓说道:“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当年的钦差陈永秀离开京城,并不是为了体察民情。而是在执行某种秘密的任务。那个任务的地点就在封爵县。” 军师闫铮沉声道:“你说的任务是什么?” 我继续说道:“你们从钦差失踪之后就集体出逃,跑到蛮荒之地隐居,同时断绝了对外的消息。这就是你们无法验证当年之秘的原因。” “你没隐居之前,应该知道大清朝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吧?” “不过,那个时候光绪帝还有励精图治之心,准备通过变法重振大清。事实上,他确实在派钦差出京之后的第四年,也就是光绪二十四年,进行了戊戌变法。只可惜,那场变法只坚持了百日便宣告失败,所以,戊戌变法也被称为百日维新。” 我声音微微一顿道:“光绪和维新派手里没有兵权,也是戊戌变法失败的原因之一。如果,当时光绪掌握了一支无敌强军,或许戊戌变法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军师闫铮的脸色一变道:“你的意思是说,封爵县的四大勋爵其实是奉了皇上的密令,在封爵县里炼制一批由鬼怪组成无敌强军?” “不然呢?”我反问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封爵县的地界其实没出直隶。如果在这个地方安插一支强军的话,就能在最短的时间支援京师。” “而且,一个小小的县城里会出现四位爵爷。你不觉得奇怪吗?” 闫铮脸色微变道:“你的意思是,陈永秀出京的目的。其实是去验收那支鬼军?” 我说道:“那一行人里肯定有一个是去验收鬼军的人,只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我还不敢断定那个人就是陈永秀。” “但是,何名扬肯定是看出了什么?才会在最后的时刻选择自杀身亡!” 闫铮道:“你觉得,何名扬是看出了什么问题?” 我沉默片刻道:“我觉得,他是看出了那支鬼军炼制失败了。凡是涉及这件事的人,都会被杀掉灭口。何名扬知道,自己逃不出被灭口的命运。所以选择了自我了断。” “后来,封爵县里四大勋爵被杀,也直接证明了何名扬的判断。” 我又继续说道:“你在看时光回溯的时候,应该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何名扬最一直是站在树上没有下来,那个时候,他应该是在树上看到了什么事情?或者说。他看到了某个不该看的人。” 闫铮思忖了片刻才说道:“你说的不对!如果四大勋爵是在炼制鬼军,他们为什么要对自己家人下手?” 我回答道:“我估计,四大勋爵本身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炼制鬼军。就像是六扇门的人,并不知道他们是被人拿来测试鬼军战力一样。” 我看向军师闫铮道:“你仔细看时光回溯的内容就会明白一件事,封爵县里的每个人都是棋子,他们就好像是活在了别人写好的剧本里一样,每件事的走向都已经是预定好了,谁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出现之后又会去做什么?已经是设定好了结果。” “这剧本不仅把封爵县,安排得明明白白,也安排好了你们的结局。” 闫铮震惊道:“你是什么意思?” 第八百四十五章值得么 我看向军师道:“军师,时光回溯的前半段,你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对么?” “其实,你也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军师点头道:“没错,我是在何名扬追踪四大家主之后才赶到了封爵县。” 我也在这时反问道:“这样说的话,指神盘其实可以篡改掉封爵县的前半段。” 军师双目猛然缩紧:“你是说,指神盘里的所谓时光回溯,其实只是在给我们看,对方想让我们看见的东西?” “难道不是么?”我平视着军师道:“你仔细想想。从陈永秀进入封爵县开始,他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在验收某种成果么?” 军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好像是。” 我不疾不徐地说道:“何名扬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大内侍卫可以说是藏龙卧虎,大清朝很多名臣都出身于大内侍卫。不论是光绪年的时候,清朝是不是到了日薄西山的程度,能坐上大内侍卫总领这个位置的人都不会,也不可能是笨蛋。” “而且,从何名扬本身的修为上看,他应该是能超越先天之上的武者。有如此修为的人,会是一个傻瓜么?” 我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但是,你仔细看看,他们到了封爵县之后又做了什么?” “何名扬几乎没有主动出击,而是在坐视着事态的发展,甚至还有几分冷眼旁观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忽然出现的六扇门,不仅显得莫名其妙,而且也是被何名扬拖进了封爵县的死局。” “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有人写好了剧本,等着人往后演一场大戏吗?” 军师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确实有几分意思。但是,这跟当年的真相有什么关系?” 我沉声道:“大有关系!” “你想想,封爵县的故事是不是在何名扬自尽之后就戛然而止了?其实,这相当于这个故事没有结局。或者说是,被人强行掐断了结局。” 军师抬头看向我道:“你的意思是,封爵县的故事还有后续?” 我点头道:“当然有!” “而且,这个后续就落在了何名扬的身上。” 我转头看向了军师道:“军师,你觉得,这个指神盘中的时光回溯,是以谁的视线为主导?” 军师沉默片刻道:“何名扬。” 我点头道:“对!那个时候,何名扬已经死了,他又是怎么发动了指神盘?” “还有一点,整个时光回溯中连续出现了几次第三人的视角。” “你觉得,这个第三人的视角又是谁?” “是何名扬本人,还是何名扬事后分析出来的结果?” 军师道:“我觉得……我觉得应该是何名扬事后分析出来的事情吧?” 我摆手道:“不对!那是何名扬看到的!” “如果,仅仅是推测,时光回溯时的画面不会如此清晰。” “换句话说,当时在封爵县里何名扬至少有过几次单独的行动,这些事情,他为什么没说过?” 我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军师,我想说的是,你们这段时光回溯并不完整,应该还有一段记忆没有表现出来。那一段,才是当年封爵县的真相。” 我紧盯着军师道:“我希望你能在认真考虑之后,再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我想问的是:当年的真相重要么?” “如果,你们只是因为好奇或者不甘心的话,那就不要去看所谓的真相了。” “你们已经脱离了皇宫大内,开始了新的生活,而今,你们的后人也已经开枝散叶,再去追查当年的真相,对你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说到这时故意停顿了一下:“如果,你们非要找出当年真相的话,甚至有可能打破你们后人的安静,你们真要这么做?” 军师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去商量一下。” 军师消失在了我眼前,我却仍旧没有离开指神盘内部的空间。只不过,溪月和张道凡却已经能动了。 溪月小声道:“陈九,你说,那些大内侍卫会继续去探查真相么?” “会!”我回答道:“对当年的事情心有不甘的人,并不止这些大内侍卫。也包括了何名扬。” “时光回溯的时候,我是在借助何名扬的身份出现在了封爵县,他在临死前的一刻,显得异常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我说道:“人到了生死关头,还能保持静如止水的心境。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的心先死了,一个心都已经死了的人,他还会在乎自己的肉身活不活吗?” “另外一种,就是他笃定了自己不会死。” “我觉得何名扬是第二种人。他的确是遭遇了危局,但是他有抽身而退的办法。所以,他最后表现出来的颓然也好,绝望也罢,都是他在演戏给别人看。” “我怀疑何名扬并没死。” “封爵县的事情,也并未因为大内侍卫的离开而结束。” “甚至,连这些大内侍卫集体逃离,也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剧本。” 溪月震惊道:“按照你的说法,那个人布的局也太大了吧?” 我沉吟道:“我甚至觉得,我们看到的都只是那场布局的冰山一角而已。” “如果可能的话,我自己也不太想去看封爵县后续的结果啊!” 我最后这句话是说给别人听的,我比谁都想知道封爵县的真相。 我隐隐约约地觉得,封爵县鬼军很有可能跟血字秘档有所关联。但是,我又不能在军师闫铮的面前表现得太过急切,否则,我的戏怕是要演不下去了。 而且,我也需要弄清楚一件事,军师闫铮在这场戏里究竟是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在时光回溯的时候,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大内侍卫离开封爵县之后,他就成了大内侍卫的核心人物。这个转变似乎有些唐突。 我正在和溪月说话的时候,军师闫铮又走了回来:“陈先生,我们一致决定要看清当年的真相。” 我反问道:“你们觉得这样做值得么?” 第八百四十六章执念 军师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一路逃亡到关外,已经在这里开枝散叶,开始了新的生活。” “可是,我们的家人呢?他们还留在京城啊!” “我们甚至不敢回去打听他们的情况,更不要说,是给他们带什么口信了。” “我们当中有很多人,都是在这种煎熬中死去。” “也正是因为,我们的执念太深,才离不开这指神盘。” 我听到这里,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原来,这些大内侍卫不是自己进入了指神盘,而是被指神盘束缚住了。 我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再进行一次时光回溯吧!” 军师疑惑道:“你还要从头再来一遍不成?” “不!”我摇头道:“我要看的是,后续发生的事情!” 军师皱眉道:“我们曾经几次启用过指神盘。每次都到何名扬自-杀就结束了,哪里还有什么后续?” 我反问道:“那你们又是如何发现指神盘可以回溯过去的呢?” 军师道:“说实话,我并不会用指神盘。何名扬把它交给我的时候,只是教了我一点简单的法术而已。” “直到何名扬死后,我对指神盘竟然无师自通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几次依靠指神盘化险为夷,带着大家在三里洞落了脚。” 军师声音一顿道:“直到我死后,才发现那些死去的兄弟,其实都在指神盘里。他们解不开这个丢失钦差的心结,就无法转世投胎。” “我不忍心看着兄弟们活活困死在这里,才跟指神盘的器灵约定,如果有人揭开了当年的真相,他就放我们离开。反之,我们就得在指神盘里听他号令。” 我看向军师道:“你的意思,指神盘里还有器灵?” “对!”军师点头道:“器灵才是指神盘的主宰。我们只是指神盘的过客而已。” 我反问道:“你就没有想过,那个所谓的器灵就是何名扬么?” 军师道:“我确实想过,但是,我没有办法证实什么?而且,器灵也不会轻易跟我沟通。” 我点头道:“那就麻烦你,再去沟通一次器灵,告诉他,我要再看时光回溯。” “你跟他沟通的时候,别忘了说一句:注意你们现在的处境。” 军师莫名其妙地看向我道:“你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笑道:“你直接转告对方就行,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军师这才点头道:“你的想法,我会如实转达!” 军师再次消失之后,我四周的空间忽然变得一片黑暗,带着湿意的阴冷透过了我的衣服,往我身上包裹而来,那种感觉就像我被人活生生地埋进了坟里,想要挣扎却又推不开压在身上的泥土。 我还想发力的时候,就听见溪月的声音:“快挖!快要看见陈九了。” 紧接着,我就感觉有一双手按在了我的脸上:“陈九,陈九……你醒醒。” 我睁开眼睛看时,却看见了满脸是土的溪月和张道凡,她们两个人一个在扶着我从土坑里往起坐,另一个还在飞快地扫我脸上的泥土。 “我们又回来了?”我下意识问出这句话之后,溪月,张道凡全都愣在了原地。 溪月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了对面的张道凡:“我们再次进入指神盘的时光回溯了?这次,我们怎么说话了?” 我忽然说道:“我明白了!” “上一次的时光回溯当中,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不在何名扬的掌控当中。所以,他即使把过程看得再清楚,也改变不了结果。” “这一次的时光回溯,是在何名扬诈死骗过了所有人之后。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次的主动权又回到了何名扬的手上。” “我可以现在就抽身而退,也可以继续去探索真相。” “何名扬当年只怕做出了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对是错的决定,所以,他才把我们放在了他当年的位置上。想要看看,我们最后的选择是什么?” 张道凡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个所谓的时光回溯,实际上只是何名扬留下的执念?他从后来人的身上,去确定自己当年的选择是否正确?” “这个执念,未免太深了吧!” “何名扬是不是已经走火入魔了?” 我说道:“有些人的执念,根本无法释怀。” “就像是韩老鬼跟我说过,无论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千万不要回头去想‘如果’,人世间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如果’。” “现在,把你的记忆全都抹掉,再让你经历一遍当初的事情,你大概率还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所以说,‘如果’两个字只是个假设,但是很多人却偏偏喜欢用这种假设,去折磨真的自己。” “何名扬大概就是如此!” 我抬头看向天空道:“他把我们带入一段我们改变不了的事实里,其实是在观察我们是不是跟他比较接近。” “他会选择一个行事作风,跟他特别相近的人,放到自己下半段记忆里,这样一来,他也就可以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了。” “现在,他不就是把主动权交到我们手里了吗?” “如果,我们现在选择抽身而退的话,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个空间。但是,我们也永远别想找到真相。” 溪月道:“陈九,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说道:“你们跟着我走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带着两人悄悄潜回封爵县,在县城一角的小酒馆外面停了下来。 那间酒馆小到只能摆下四张桌子,那个时候,已经到了半夜,天上还下着大雨,不是真正好酒的人,或者说不是遇上难事的人,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喝酒。 我要找的,就是这个时候出来喝酒的人。 我走向酒馆里唯一的客人道:“曹大人,不请我喝杯酒么?” 曹谦抬头道:“我还是把你给等来了!我不得不说,你的诈死之术非常高明,就连衙门里的仵作都看走了眼!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假死,就一直装下去不好么?为什么非要回来呢?” 第八百四十七章事关生死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曹谦:“你早就知道,我是在诈死?” 曹谦举杯道:“你的诈死之术,的确是江湖一绝,但是说到底,还是没有脱离障眼法的范畴。小心一点总不会看错。”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在诈死之余,还能杀了四大勋爵和方木柏。” 我目光不由得猛然一缩:“你的意思是,要把四大勋爵之死算到我的身上?” 曹谦道:“不是算,而是他本来就该在你身上。”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真正的师承不是司天卫,而是阴阳探马吧?阴阳探马第二代祖师何畏,是你什么人?” 我听到这时,心头也不由得又是一震:“你也是阴阳探马?” 曹谦点头道:“算是吧!” “我知道,你对封爵县的事情十分好奇。但是,我还是想要奉劝你一句,不该管的事情不要去管。” 我沉声道:“大内有一百多兄弟,跟我一起走了出来。现在丢失钦差的罪名被算在他们的头上。如果,抄家灭族,岂止上千人要人头落地。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不管不顾?” 曹谦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真相。” 曹谦说话之间拿出一块令牌,放在了桌子上:“认得这个么?” 我紧盯着对方道:“你出身内务府?” “不止!”曹谦又拿出一把匕首:“再看看这个!” 我拿起匕首仔细端详了片刻道:“阴阳探马,武千秋传人?” 曹谦哈哈笑道:“你其实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又何必故作惊讶呢?” “阴阳探马除了元家一脉之外,谁没接到过密令么?” 我凝视对方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打哑谜!” 曹谦道:“那好,我们就不往下猜了。让我来告诉你真正的原因。” “你好好算算,我大清从道光年开始直到光绪年,是不是一直被洋人欺凌,是不是始终处于内忧外患?当中洋人,太平军,捻军,回回军哪一个不是奔着断送大清来的?” “道光之后的这些皇帝,就没有人想过励精图治么?就没有人知道大清将亡么?” “大清的每一个皇帝都知道,只是大清积弊难返,谁都无力回天而已。” “大清不是没有能臣,更不是没有能人,只是一个王朝到了气运将尽的时候,就算是有一部分忠臣良将,又能改变什么大局?每次改朝换代的时候,旧朝剩下的能臣少了么?他们最后的挣扎也抵不过气运的流逝。” 曹谦长叹了一声道:“人啊!无论是帝王也好,还是凡夫俗子也罢!在看不见希望,又找不到方向的时候,都会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神佛的身上。” “如果,这个人是凡夫俗子还好,因为他只能求神,却造不了孽。如果,那个人是王侯将相,甚至是皇帝的话,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我忍不住问道:“你是说,封爵县的一切都是皇上的安排?” “不然呢?”曹谦道:“除了皇上,谁能拿一座县城来试验秘术?这个时候,就不要去说什么天下子民了,连天下都没了,还谈什么子民?” 我沉声道:“四大勋爵就是执行人?” “不是!”曹谦摇头道:“封爵县的四大勋爵,本身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被人算计了。” “他们本以为自己打了胜仗衣锦还乡,却没想到的是他们带回来的那些亲兵,成了他们的取死之道。” 曹谦转头对我问道:“他们带着千八号,打过太平军的骄兵悍将回到故里,想干什么?” 如果,我是何名扬的话,一定会认为他们想要谋反。 但是从现在的角度讲,他们或许只是为了乱世自保而已。 太平军从咸丰年一直打到了同治年,虽然没能颠覆大清,但是也让大清元气大伤。那时候,太平军的王帽子满天飞,清军这边却是黄马褂,三眼花翎满天飞。那时候,作为大将大帅的亲兵,弄个黄马褂太容易了。 可是得了黄马褂之后呢?那东西含金量可不像大清刚立国的时候那么高了。想要安置个位置?一群穿黄马褂的人在那等着安排。干脆回家务农吧?他们还不甘心,也就是想跟在主官身边谋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不少亲兵都跟着主官回了乡。 主官也有主官的打算,站在高层的人,谁看不出大清将亡,乱世将至?只是他们不知道大清能苟延残喘多久罢了。 但是,不知道,并不妨碍他们未雨绸缪。他们很清楚,想在乱世中舒舒服服活下去都需要什么?大清亡国之后能出头的世家大族,多数都是在清末就攒下了家底,这份家底里,可不止是钱、粮,更重要的是他们攒下的人手。 四大勋爵未必有造反的心,但是他们肯定有让家族自保的意思。四个人带一千多兵,均摊下来一家不足三百人。这个数字,不会太过招摇,同时,他们也养得起。 只不过,有人想要做点文章的话,他们就得犯下杀头重罪了。 如果,按照古代律法,上面下手狠点的话,四大勋爵要被抄家灭族,他们养的那些私兵也难逃一死。 我抬头看向曹谦道:“所以,朝廷是对四大勋爵和他们的亲兵下手了?” “那封爵县里的其他人呢?他们也该死?” 曹谦道:“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四大勋爵扎根封爵县多年,县内百姓均在四家九族之列,可以屠县!” “明白了!”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抹掉一个县城。上万条性命,大清不亡也不远了。” 曹谦继续说道:“所以,我奉命来到了封爵县。配合几个人执行任务,你看得出来我们当中有多少人呢?” 我反问道:“曹大人,还想要考考我不成?” 曹谦说道:“你最好能竭尽所能地回答我的问题。因为,你的回答,不仅关系到你的生死,也关系到你手下一百多大内侍卫的生死,甚至封爵县这万把条性命的去留。”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你考虑好了再回答。” 第八百四十八章相传 我凝视曹谦半晌才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一个红手帕。而且,对方修为相当高深。” 红手帕,是江湖中的奇异门派之一。 一般来说,江湖人把变戏法的艺人称为“红手帕”,因为很多演戏法的人,都会拿着一个红色的手帕作为掩饰。 但是,真正的红手帕,却是善于使用幻术的高手。一人迷乱一城,绝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曹谦道:“你说的没错,他们当中的确有一个红手帕。你是从什么地方看出他们当中有一个红手帕?” 我回答道:“就是在麻五的家里!” “麻五觉得自己是在剜肉变金。其实,他根本没在自己身上下刀,那块血窟窿只是他产生的幻觉。能把幻术运用到如此高深的门派,只有红手帕。” “同时,那些所谓的血福字,其实也是红手帕惯用的戏法。我就看见过,有人把一张白纸条扔进火里之后,又在纸灰里拽出一副对联的戏法。” 曹谦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你还看出了什么?” 我再次说道:“还有一个更夫。” “万家,卫家出现危机的时候,只有更夫在附近经过。一般的更夫听见院子里杀人了,他不被吓得屁滚尿流就算他胆子大了,怎么还能从容不迫地跑到另外一家大门去敲梆子?” “要知道,万家和卫家就隔了一条街那么远。” 曹谦再次点头道:“也没错,他们当中的确有一个守夜人在。” “还有呢?” 我沉默片刻道:“还有一个养妖人在,准确点说,他并不是一个养妖人,而是一个善于用妖兽皮毛伪装妖物的人。” “红手帕,更夫,养妖人,他们三个人足够控制整个封爵县了。” “但是,他们都不在封爵县。” 曹谦点头道:“你猜测的一点没错!” “当年四大勋爵回到封爵县的时候,的确是风光了一段时间。但是,朝廷很快就对他们下了手。” “朝廷先是利用红手帕不断残杀四大勋爵的亲兵,而且每杀一人都会留下一只滴血十字。那是当年太平军里专门用来复仇的组织专用的标志。” “当年,那只太平军的神秘组织滴血十字,正是灭于四大勋爵之手。这个时候,再有人稍加运作,他们自然也就相信了鬼神寻仇。” “后面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他们修建土堡避祸,养尸抵御鬼神了。那些事情,我想你都已经看到了吧!” 我点头道:“你们囚禁四大勋爵,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你们为什么又要对封爵县下手?” 曹谦道:“一种秘术不足以支撑扭转国运。” “四大勋爵的部下满打满算,只能凑齐五百鬼军,这点人手在真正的军队眼里算什么?在那些洋人的眼里又算什么?” “五百鬼军最多只能做一次突袭而已,而且胜负也很难预料。” 那个时候,大清朝虽然是气数将尽,但是烂船也有那么三斤钉,掌握在大清手里军事力量,仍旧不是民间可以轻易抗衡的存在。 而且,光绪二十年的时候,李鸿章这个晚清名臣尚在,他掌握的淮军正是后来搅动华夏数十年风云的北洋军阀前身,即使他们练成五百鬼军,想要依靠这些鬼军成事也远远不够。自然需要其他秘术作为辅助。 封爵县里所展现出的秘术,更适合于暗杀。 我猛然间醒悟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一开始来到封爵县的人,其实不是术士。你们是在用这整整一个县城的人命去训练术士?” 曹谦点头道:“你说对了!” “在朝廷看来,有门派的术士不值得相信,他们既然有门有派,就会先为门派的利益考虑,对朝廷只是利用而已。等到改朝换代的时候,他们先想到的是如何保全门派,而不是如何保全朝廷。” “华夏几千年来,宗门杰出人物虽然不断出现在历史当中,但是宗门又何时完全臣服于朝廷?术士门派更是如此。” “那些无门无派的术士,同样也不值得相信。因为那些孑然一身的人,是最敢赌命的人。他们赢了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输了也只不过输掉一条命而已。朝廷甚至来不及将他们凌迟处死,他们就能先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说,朝廷还是更信任自己培养出来的术士。” “就好比,皇上为什么会信任大内侍卫一样!因为,你们全都出身八旗,甚至是上三旗啊!八旗的利益与大清绑定,大清完了,八旗子弟还有好日子过吗?这才是皇上敢把自己的命交到你们手里的原因啊!” “皇上不找一个他信得过的人,会轻易放出那些惊世骇俗的秘术么?” 我听到这里心头不由得猛烈一颤,我强压着心头的激动道:“朝廷有掌握着秘术的人么?据我所知,司天卫里可没有这种邪道的秘术。” 曹谦摇头笑道:“我的总领大人啊!你还是天真了。” “历朝历代都有钦天监,也都有司天卫。你何曾看过钦天监改写过皇朝的命运?” 曹谦沉声道:“朝廷不是没有秘术,而是把秘术藏在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皇史宬。” “你作为大内侍卫总领,应该知道大内侍卫里还有五个能跟内大臣平起平坐的提督大人吧?” 清代大内侍卫的品级很高,大内侍卫分为一二三等和蓝翎侍卫。一等侍卫的品级是正三品。管理大内侍卫的领侍卫内大臣是正一品,内大臣是从一品,在官阶上正好跟清代提督平级。但是,在外的提督见了内大臣却要小心三分。 何名扬就是一等侍卫,至于总领这个位置,在大内侍卫里并不存在,只是他们被外派的时候临时任命的官职,等到侍卫回京,这个称呼也就收回了。 我故意摇头道:“我并不知道,大内侍卫里还有五个提督的存在。” 曹谦笑道:“总领大人不知道大内五提督的存在也算正常,毕竟那涉及了皇家隐秘。不是谁都有权接触的存在。” “这样吧!既然大人已经找过来了,我就不再掖着藏着,就给你讲讲这皇史宬和血字秘档如何?” “相传……” 第八百四十九章帮我做一件事 曹谦所讲述的血字秘档的起源,跟我掌握的情况并没有什么不同。 曹谦道:“当年朱元璋建立血字秘档的原因,虽然不得而知,但是,我推测他的目的八成是为了巩固皇权。” “相传,朱元璋能登基称帝是因为借助了风水之力。所以,朱元璋才会断去天下龙脉,不让世间再出帝王。同时,朱元璋也是依靠白莲教起家,他见到白莲教的可怕之处,才会在登基之后大举清剿白莲教。” “或许朱元璋对秘术的态度,就跟汉武帝对巫蛊之术的态度一样,决不允许有人利用秘术颠覆朝廷。所以,才会尽收天下秘术。” “只不过,明朝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人去动用皇史宬秘术。因为,皇朝帝王很清楚,秘术挽救不了一国运势。” “但是,我们大清的皇帝却不这么想。” “他们为了能够挽救大清,已经把皇史宬的血字秘档分批运出京城了。” 我震惊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曹谦说道:“从同治年就开始了。” 我沉声道:“同治皇帝在位十三年,现在是光绪二十年,也就是说,血字秘档至少是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流出京城了?” 曹谦竟然点头道:“说得没错!” “在外人看来,皇史宬固若金汤,血字秘档绝无外流的可能!事实上,这世上早就不止有一份血字秘档了!我们先不说血字秘档的副本,单说秘档本身吧!” “从血字秘档初创直到同治年,前后经历超过五百年的时间。而且,都是由同一批人的后人在世代看守。你说,这些人会不会越来越松懈?会不会越来越觉得血字秘档即使不用看守,也不会丢失?” “答案是:会!” “人嘛,不都是有这样的惰性和惯性吗?无论是怎么骁勇善战的民族,你让他们三代人不打仗,他们就得忘了什么叫战争,五代人不打仗,他们就只能缅怀祖辈的荣光了。京城里的八旗老爷们不就是如此吗?” “总领大人,你平心而论,大内侍卫里还有几个人能达到你现在的水平?当年跟着太祖,圣祖身边的大内侍卫又是什么修为?” “皇史宬,五大提督,十二参将的后人,也犯了这个毛病。他们仍旧是每日巡查皇史宬,却是在走马观花,随意一眼就结束了。谁也不会逐个打开秘档,去检查里面的内容。” “就算,他们发现了秘档丢失又能如何?” “皇史宬秘卫巡视秘档最大的弊端就是,每次巡视秘档的侍卫都出自同一个门派。比如说,巡山犬当值的时候丢失了秘档,那么巡山犬一脉就要全部处死。” “所以,他们发现秘档丢失,第一个反应可能不是报告秘档失窃,而是想着怎么瞒过下一个接班的门派。只要他们不说,自己就算躲过了一劫。” “同样,他们很清楚,所有人值班都跟自己一样,对秘档看都不看,却把记录记得明明白白。你找上峰说,上一班的人丢失了秘档,你能拿出什么证据?他拿出记录之后,就会推给上一班,然后又推给上一班,这样循环下去,总会推到自己身上。那时候,他们可就不好解释了。” “所以,当年带走秘档的人,就是拿捏住了他们人性的弱点,才有恃无恐地带走了秘档。” 我看向对方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曹谦笑道:“我只能告诉你,那人是五大提督之一。其余的,你不需要知道。” 我顿时一喜,这是时光回溯,我虽然有自己的意识,但是大部分的剧本还是按照当时的情况进行,我再怎么问下去,也别想从曹谦那里得到答案。 曹谦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皇史宬秘卫里不止是皇朝的人,还有他的人。” 曹谦说话之后,用手指了指天。 我震惊道:“你的意思是,秘卫当中有天命之人?” “对!”曹谦道:“所谓的天命之人,就是指他从出生开始,就是带着使命来到了这个世上。等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他们或是因为宿命被囚禁,或是直接离开这个世界。总之,使命未完,他们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都会被命运推到他的宿命跟前,去完成他们的使命。” “在皇史宬里被老天选中的,不是个人,而是流派。” “据我推测,最有可能成为天选之人的,就是排名第一的镇狱使和排名最末的阴阳探马。现在,看来我的推测对了一半,阴阳探马就是五大密约在人间的执行者,无论是谁违背了密约,阴阳探马都会予以刺杀。哪怕他是帝王,也一样要死在阴阳探马的刀下。” 我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同治皇帝也是死于阴阳探马之手?” 要说,清代哪个皇帝的死因不明不白的话,那么第一个人肯定是雍正,第二个就是同治。同治在历史的记载是同治十九岁时死于天花。 按照野史上的说法,同治是因为逛胡同逛出了花病,慈禧为了保存皇家颜面硬是要求太医按天花治疗,结果导致了同治皇帝不治身亡。 这个理由在民间流传很广,但是并没得到过确切证实。所以,同治真正的死因和病情也就成了一桩悬案。 曹谦摆手道:“我可没这么说!那是你自己想的。” “我想告诉你的是,皇家的这种利用秘术制造鬼军的做法已经违反了‘人王密约’。所以,阴阳探马的后人必须负责抹除所有相关的人员。” “这就是四大勋爵一夜之间全部被杀,钦差失踪的原因。” “当然,这场杀戮还没完全结束,封爵县里的事情抹除得并不彻底。今晚,我们还需要继续扫尾。” 我双目一缩道:“你们想要屠县?” 曹谦摆手道:“这个就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了。” “我说了,阴阳探马在某种意义上全都是天命之人,所以,你是老天推到我面前的人,也就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第八百五十章关外有仙 我看向曹谦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曹谦紧盯着我说道:“安排好你手下的侍卫,保护好血字秘档。” “什么意思?”我没弄懂曹谦的意图。 曹谦道:“血字秘档已经到了封爵县,就不能再回皇宫大内。” “我们知道,洋人已经盯上了血字秘档。以大清老佛爷的性子,只要你不把她赶出皇宫,就算让她把帝陵送给洋人,她都不会心疼。” “我跟你打赌,如果,洋人开口索要血字秘档,老佛爷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血字秘档再回京城,就是羊入虎口。” “我华夏之秘术,决不能流传于海外。” “我们负责把血字秘档送走,你带人去看守秘档。” 曹谦的话说得一点没错,慈禧在光绪二十年的时候,还算保持了一点矜持。到了光绪二十六年,她终于不再掩饰地“下诏”说出了“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血字秘档,是华夏术士呕心沥血的传承,但是在当权者眼中,却是可以祸乱朝廷的存在。洋人开口,朝廷一定会送出血字秘档。 我抬头看向曹谦:“你们想把血字秘档送到什么地方?” “关外!”曹谦道:“具体地方,我会派人通知你,我相信,你有办法让那些大内侍卫守护好秘档。” “关外?”我不解道:“关外,现在已经呈现出乱象。东洋,沙俄都对关外虎视眈眈,你把血字秘档送到关外,谁能守住秘档?” 曹谦郑重道:“把血字秘档放在关外才是最安全的做法,因为关外有仙。” “东北仙家,虽然不为宗门承认。但是,仙家却比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更有气节。某些高居庙堂在仙家面前当无地自容。” “东北仙家,虽然碍于五大密约的束缚,不能插手俗世纷争,不能参与国战。但是,他们却拼死挡住了诸神入侵。” “没人知道,东北仙家为了守国土,先后开启五次神战。用尸山血海守我华夏神界寸土不失。” “沙俄东教,东洋神道,为何在东北发展极为有限?哪怕是洋枪洋炮加持,也打不开局面?那是因为东北仙家在拼死抵挡海外诸神。” “我们已经联络了东北仙家,他们承诺不让海外诸神触碰血字秘档。” “仙家一诺千金,他们既然做出承诺,哪怕举族战死,也绝不食言。” “所以,我不担心有鬼神带走血字秘档。” “但是,秘档终归是人间之物,如果有术士出手争夺,仙家便不会介入其中。” “我要你做的,就是看住那些术士。” 曹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总领,我不想跟你说什么大义,但是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 “为了国之瑰宝,为了华夏,你愿意做一次小人么?” 我双拳缓缓握紧:“你让我去骗我那些兄弟?” 曹谦点头道:“不是我不信任你的兄弟,而是血字秘档之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总领,你我一个身在大内,一个身在江湖。腥风血雨见得少么?” “我先不说,一个血字秘档会牵涉到多少因果。单就血字秘档本身的价值,能不能让人见利忘义?有时一块黄金就足以让人兄弟相残啊!更何况是血字秘档?”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曹大人,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让我去骗这些兄弟,我……” 曹谦道:“你好好想想,你不骗这些兄弟,他们能回京么?” “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他们愿意守护秘档,我全力护他们家人周全。” 我猛然抬头道:“你能做得到?” “我必做到!”曹谦真诚道:“总领不信,我可以用阴阳探马一脉的性命起誓。” 我摆手道:“我信你。但是,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曹谦道:“好!我不劝你!但是,请总领想想在东北拼死守土的仙家。” “他们很多都没有位列仙班,但是,他们无愧于仙家之名,不愧为华夏之仙。” “我等身为术士,身为武者,当初习武之时,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请总领慎重考虑!” 曹谦对着我深深一躬,不再说话了。 我沉默良久之后才说道:“曹兄,如果你是我,如何选择?” 曹谦沉默点头道:“是我为难总领了。” 我摆手道:“曹兄是想要让我押送秘档上路吗?” “不!”曹谦道:“秘档,我们早已经送走了。我只需要总领把人带到某个地方,守住秘档而已。” 我点头道:“我在外城等你。你做好准备就可以通知我。” “我想,你应该有办法让我的兄弟前往关外吧?” 曹谦站起身来对着我再次鞠躬道:“总领大义!” “我是个傻瓜!”我扔下一句话离开了酒馆。 等我回头的时候,却看见曹谦又在昏黄的孤灯之下,举起了酒杯。 曹谦显得怡然自得,却又像是在跟什么人告别。 我离开封爵县不久,就远远看见封爵县里燃起了熊熊大火,县城里的人却全都像是睡着了一样,除了房屋在烈火之下坍塌的声响,丝毫不见人声。 曹谦他们开始屠县了。 溪月站在我身后小声说道:“一座县城就这样被抹杀了?” 我沉默良久才说道:“你们走吧!隐姓埋名地活下去。” 张道凡低声道:“你呢?” 我笑道:“曹谦说得对,天命之人是逃不掉的,有些事,他必须去做。” 溪月急道:“他只说:天命之人。可是,天命是谁告诉你的?是老天吗?老天给你下旨了么?” 我仰望长空幽幽说道:“所谓的天命,并不一定来自于天,而是来自于心。” “当有一天,你陷入了自我束缚,就算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会义无反顾。因为,你知道,那是你该做的事。” “术士是最不相信天命的人,但是术士往往会因天命身死道消。为什么?只因为他们明白,天道,人心,其实只有一线之隔。” “当你决定了去做某件事的时候,人心即天命!” “走吧!别跟我一起死在这里。” 第八百五十一章后会有期 我等待片刻之后,两个丫头却丝毫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你们怎么还不走?” 张道凡说道:“我想留下送一送你。” “谢谢你们送我!”我像是自言自语说道:“有人送我也好。” 溪月小声道:“陈九,你有什么遗憾吗?” “我?”我笑道:“人有所爱,自然会有遗憾。” “但是,有些遗憾能说,有些到死也不能言明。万一有人替你完成了呢?” “遗憾,才是人下一个轮回的理由!” 我说话之间,一道人影向我飞奔而来,对方双手将一柄带血的匕首举到了我眼前:“曹大人,去了!” “他让我把匕首和这封信交给你,信里有你要去的地方。” 我拿过带血的匕首,用手轻轻擦拭着带着余温的鲜血道:“曹谦临行之前说了什么?” 那人道:“曹大人说,他无愧于天命,却有愧于人心。这是他最好的结局。” 我拿着匕首仰天大笑道:“曹谦啊!曹谦!你临死还要逼我啊!” “你是阴阳探马,我就不是么?” “你懂天道人心,我就不懂么?” “阴阳探马,探马阴阳……我们不负天命,不负家国,却负了自己。如果,我能面见阎罗,定要问他一声:何以如此?” 我倒转利刃,手握刀柄,将匕首推进了胸膛。 “陈九——”溪月想要上来抱住我时,我却笑道:“曹谦的刀是热的,他死的时候,血未冷,心也未冷。曹谦,你的嘴够硬。阴阳探马,哈哈……” 我在时光回溯中倒下的一刻,人又回到了指神盘的空间当中。 身穿着大内侍卫服饰的何名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眼前:“你都看到了?” 我反问道:“何大人,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何名扬道:“你说!” 我说道:“曹谦为什么要自尽?他明明也可以抽身而退,为什么还要与封爵县一同化作灰烬?” 何名扬郑重道:“阴阳探马,保家卫国。他为了保住血字秘档,只能抹掉一县生灵。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就只能以死谢罪。” 我再次问道:“曹谦有罪么?” 何名扬思索片刻才说道:“无罪。他是在执行命令,甚至是在执行天命!” “那好!”我再次问道:“何大人,你又为何要死?” 何名扬道:“我只有一死,才能让自己的魂魄进入指神盘成为器灵。” “指神盘其实就是阴阳探马的镇门之宝,它其中的一个作用,就是保存持有者的魂魄。真正持有指神盘的人,无论死在什么地方,距离指神盘多远,魂魄都会回到指神盘当中成为器灵。” “我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带着那些兄弟远离京城,赶赴关外。” 我继续问道:“那么,军师所谓的无师自通,其实是你强行进入了他的意志教会了他指神盘?” “而后,你又用指神盘封锁了三里洞,把那些大内侍卫全都留在这里。他们也就在无形中守住了三里洞,对么?” 何名扬再次点头道:“你说得对!” “但是,我却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如果,我当时选择自己镇守三里洞,或许就不会拖累那些兄弟了。” 我说道:“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自己镇守三里洞的结果,很可能是那些大内侍卫被抄家灭族。” “如果,没有朝廷的威胁,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返回京城。只要有一个人暴露了行踪,这些人就别想活下来。即使朝廷不来找他们,其他的阴阳探马也一样会出现在三里洞,将他们全部抹杀。” “曹谦,当年给你的条件,不仅是保住他们家人,也是保住他们本人。” “虽然,曹谦并没明说,但是,你敢保证自己的决定不会断送你的兄弟么?” 何名扬沉默不语之间,我继续说道:“何大人,人的执念只不过是自己在跟自己较劲罢了。” “我想问你,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问过你的兄弟。他们是不是赞同你当年的做法?” 何名扬摇头道:“我不敢问。” 我再次问道:“那我再问你。你为什么要把那些兄弟的魂魄带入指神盘。而不是放他们去投胎?” 何名扬道:“不是我放他们进来的,而是他们自己进入了指神盘。” “他们觉得,指神盘是守护三里洞的存在,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后代子孙,自愿进入了指神盘。我也就更不敢出去见他们了!” “当年的真相已经成了他们的执念,我再见那些兄弟,又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我点头道:“何大人,我理解你的顾虑。” “但是,我也得告诉你,图谋血字秘档的人已经来了。你不向自己的兄弟说明真相,你就不怕他们的后人稀里糊涂地被人杀了么?” 何名扬看了我好半天才说道:“好吧!我向他们说明真相。” “我……”何名扬的话没说完,就听见闫铮轻轻喊道:“总领。我们已经来了。” “俊卿!”何名扬转身之间却看见军师闫铮已经站在了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你……” 闫铮道:“总领,我们已经知道了。” “我们已经看见了真相,同时也看见了你的挣扎。” 何名扬颤抖道:“那些兄弟……” 闫铮轻声道:“他们走了。” “他们没有留下什么话给你。” 何名扬像是在瞬间失去了力气坐倒在了地上:“走了也好!” 闫铮道:“总领,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让我们易地而处,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闫铮转身看向我道:“陈先生,多谢了!” “我们会告知后人,全力配合你拿下三里洞。” “明天,你可以再去找村长。他会告诉你三里洞的真相。” 我拱手道:“多谢军师!” 闫铮再次看向何名扬:“总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我先走了!” 何名扬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再会”,闫铮就消失在了指神盘的空间当中。 何名扬也站起身来:“陈先生,多谢了。” “这块指神盘便作为先生出手的酬劳吧!” “如果有缘,后会有期。” 何名扬消失的瞬间,我的神识当中也出现了使用指神盘的口诀。 第八百五十二章分析 我的神识融合了指神盘的巨法诀之后,我也就回归了现实。 等我再去看指神盘的时候,一块罗盘不仅裂成了两半,金色罗盘靠近海底的位置也脱落了下来,变成了一块差不多能握在手心里的“指南针”。 这才是真正的指神盘。 指神盘,并非阴阳探马炼制出来的法器,而是,余命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其中最小的一块。 当初,余命会选择最小的指神盘,也是出于习惯。 阴阳探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隐蔽,肯定不会像是风水先生一样堂而皇之的拿着罗盘四处闲逛,这种能够握在掌心里的东西,才最适合阴阳探马。 我拿起指神盘的时候,叶开就凑了过来:“狐狸,你没事儿吧?” 我摆手道:“先通知溪月和张道凡,让他们带着那半块指神盘过来跟我们汇合,刚才发生的事情,我慢慢跟你说。” 我等叶开联系好溪月之后,才把自己在时光回溯里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开搓着眉头道:“你等等,让我先捋一捋啊!” “现在看的话,当年主导盗取血字秘档的人,肯定是阴阳探马。当年,十二参将里的方轻舟就是盗宝的主谋之一。但是,他很可能是奉旨盗宝?” 我点头道:“现在看的话,阴阳探马虽然是在守护血字秘档,但是他们并不忠于皇家,或者说,他们所谓的效忠皇家只是因为天命。” “方轻舟之所以能盗取血字秘档,就是因为借助了清廷想以秘术扭转国运的契机。” 叶开说道:“不对啊!狐狸,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既然皇史宬是朝廷的档案库,那就相当于朝廷可以随意调用皇史宬里的秘档。这不就相当于自己动手拿自己家东西一样吗?他们犯得着,瞒着其他秘卫么?” 我回答道:“我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想用血字秘档扭转国运的人是道光,咸丰的话,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但是,想动秘档的人,恰恰是被称为清代十二帝最无能的同治帝。所以,他只能秘密行动。” “同治不仅是个放飞自我的皇帝,而且和他亲生母亲慈禧之间的矛盾异常尖锐,在某些事情上甚至是个荒唐皇帝。” “不过嘛!就像是书上写的那样,每一个肆意放飞自我的人,都藏着一颗受伤的心。” “没人真正了解过同治,谁能保证那个喜欢逛八大胡同的皇帝,内心里不想去做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 “同治有理由,却没有实力去光明正大地动用血字秘档。但是,他毕竟是皇帝。这个世上也从来不缺喜欢押宝,投机的人。” “我估计,应该是有人提示过同治还有血字秘档的存在,并且帮他秘密运走了秘档。” “同治帝驾崩之前,血字秘档并没起到任何作用。但是,当年撺掇过同治谋取秘档的人却没有因此放弃这种投机。直到光绪的时候,他再次找准机会蛊惑了光绪。光绪也随之启动了鬼军的计划。” “也正是因为如此,阴阳探马才送走了血字秘档。” 叶开抓着脑袋道:“这么说的话,盗宝和护宝的人都是阴阳探马?” 我点头道:“而且,挑起了五大提督和十二参将矛盾的人也是阴阳探马。” “当年秘卫怀疑是阴阳探马盗走秘档并没有错,但是,方轻舟也同样利用了十二参将的心理,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 “就像是何名扬说的那样,皇史宬秘卫最大的弊端就是每次巡查秘档的时候都只用一脉弟子。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说清楚究竟是谁拿走了秘档。十二参将都有嫌疑,自然不会同心协力。” “阴阳探马不能同时对付十一个参将,但是想要单独跟其中一个人较量却绰绰有余。这样一来,阴阳探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我说到这里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我的所有推断全都成立的话。曹谦说,阴阳探马都是天命之人就没什么不对了。” “从我们接触到阴阳探马开始,只要有血字秘档的地方,他们一定会出现。但是,他们又像是没有谋取秘档的意思。这分明就是在守护秘档。” “有一支阴阳探马已经投靠了神隐会,但是神隐会却始终找不到血字秘档的藏匿之处。这说明,那一支阴阳探马是在潜伏敌营。” “如果,第三支阴阳探马仍旧存在的话,他们的任务就是刺神。也就是跟曹谦一样,是天命的执法者,负责维护密约。” 叶开道:“照你的说法,第三支阴阳探马应该是元家。” “他们不是遭到天罚了么?” “一个已经被天命抛弃,并且遭到天罚的家族,还能继续执法?” 我沉吟道:“我记得张凌毓说过,三局调查元家的时候得到过一个传闻,元家先祖为了救人违背了天命,才遭到了天罚。” “我估计,元家先祖应该是遭遇了跟曹谦同样的事情。” “曹谦为了执行天命抹杀了一县生灵,最终受不了内心谴责,自尽身亡。” “元家先祖大概也是如此,只是他选择的不是自尽,而是放走了应该被抹杀之人。所以,元家才会因此受到了天罚。” 叶开点起一支烟:“你的分析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我怎么总觉得不对呢?不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吗?” 我摇头道:“不一样!朝廷的人既然选择了在封爵县炼制鬼军,那么整座县城就都是他们的实验场地。” “你自己想想,当年执行朝廷密令炼制鬼军的人,用了什么办法把一千多人炼成了鬼怪?那些人不是在封爵县的饮水里动了手脚,就是利用粮食给那些人下了药。不然,光凭人力在不殃及无辜的情况下,去给千八号人挨个下尸毒,得下到猴年马月?” “曹谦不把他们全部抹除,就只能想办法清理掉他们身上的尸毒。他没有那么大的人力和物力。如果,放走了那些人,他们一旦在某个时间发生尸变,将会流毒无穷,生灵涂炭。” “从这个角度讲的话,杀人,其实就是在救人。” 第八百五十三章三面神的反击 我说道:“这或许就是阴阳探马的悲哀!” “一个有情,甚至多情的人,非要去做无情,绝情的事。那就是一种折磨。” “阴阳探马,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些人了。” 叶开道:“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你还是赶紧想想三里洞是怎么回事儿吧?” 我说道:“三里洞的秘密,并不是没人知道,而是整整一个村子的人都在共同守护一个秘密。” “等到村长找过来的时候,我们想找到三里洞的入口并不困难,难的是,我们怎么把血字秘档拿出来。” “曹谦说过,他们把秘档送到关外之前,就已经跟东北仙家达成了协议。仙家阻挡鬼神取宝,但是他们不会去管术士夺宝。那么,当年军师用退魔犬伤到的那个精怪又是谁?” 我自问自答地说道:“我现在十分怀疑,血字秘档已经化灵了。” 血字秘档本身就是被活剥下来的宗师人皮,当年被剥掉人皮的术道宗师可能已经魂飞魄散,但是他们留下的怨气却附着在了人皮上。 血字秘档收藏在皇史宬的时候,有皇朝气运镇压,有重兵把守,不会衍生邪灵。一旦秘档离开了皇城失去镇压,会有大概率化成邪灵。而且,还是掌握着某种秘术的邪灵。 叶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们不是等于要跟一群术道宗师化成的恶灵玩命了?那还有得打吗?” 我沉声道:“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已经有人盯上了三里洞的血字秘档。目前看,这批人不像是神隐会。但是,他们似乎更了解东北术道,行事也更为隐秘。” “这次想在三里洞里面解决掉对方怕是不太容易,所以,我们只能在三里洞之外干掉他们。” 叶开道:“你让溪月和张道凡过来,是准备把他们给引出来?” 我摇头道:“他们大概率不会截杀溪月,对方既然能把指神盘送到半间堂,就是知道指神盘对三里洞的重要性。他们会让溪月把指神盘给带过来。” “我现在担心的是,韩老鬼那边能不能应付过来。” 叶开道:“你担心他们会对韩老鬼下手?” 我摇头道:“从现在的情况看,想进三里洞,必须有三样东西。地图,指神盘和三面神。” “地图,马上就要有了!而且,这个东西藏不住,我们有,对方也有。” “指神盘,已经等于落在了我们的手里。” “唯一需要争夺的就是三面神。” “三面神落在对方手里的话,我们之间才会有相同的筹码。相反,三面神落在我们手里的话,我们就等于占据了最大优势,除非对方调动大量人手,在三里洞之外截杀我们,否则,对方就连跟我们谈判的资格都没有。” 叶开急了:“那我们得去增援老鬼啊!” 我摆手道:“我们哪儿都不用去,就在这儿等。” “对方现在等的就是我们贸然去增援老鬼,我们动了,就等于是落进了对方的节奏。” “至于老鬼那边,我相信张凌毓会有安排。我们不需要担心。” “你把消息给老鬼传过去就可以了。” 叶开把消息传给韩老鬼的时候,跟韩老鬼打对手戏的人就已经坐不住了,仅仅是一个晚上当地就发生了三起命案。每个命案的现场都留下一副用血画成的三面神。 苏邪拿着命案现场的照片找上了韩老鬼:“鬼爷,凶手分明是在逼着我们放开封锁啊!” 韩老鬼沉声道:“我拿一城人困住他,他就敢拿一城人吓唬我。有点手段。” 如果说,韩老鬼在不在乎这一城人的性命?他还真不在乎。 韩老鬼可是跟过大明朝开国杀星的人,屠城屠军的事情,他不仅见过,也身亲参与过。想让一个亲手活剥人皮的人,为了陌生人心软,那可比登天还难。 但是,糟就糟在,他现在代表的是三局。 如果,他对命案视而不见,肯定要有人拿着这件事去做文章。那时候,所有的压力就全都转移到了张凌毓的身上。 韩老鬼沉声道:“你问问凌局,她能坚持多久?” 苏邪道:“我已经问过了,局长说,让你放手去做。其他的事情,有她顶在前面。” 韩老鬼自言自语道:“小九哇!难怪你敢信张凌毓。不过,你这个红颜知己,真是让我难办了啊!” 韩老鬼声音一顿道:“你转告张局长,就说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我拿不下对方就撤人。所有责任我来承担。” 韩老鬼说话的时候,已经点起了雪茄,琥珀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哎呦,你这老鬼倒是心疼起孙媳妇了?三天时间,你怕是找不着那个人在哪儿!” “杀人现场,我已经看过了,对方连一丝线索都没留下。而且是在随机杀人,三个死者都没有什么联系,你想怎么找人?” 韩老鬼道:“这个嘛!就得求太奶帮帮忙了。” 琥珀冷哼道:“老东西,整个半间堂就没谁比你更会使唤人了。我已经找来了三百多仙家,把整个城市划分成了不同区域,只要那个区域有人死了,我们马上就能锁定凶手。” “如果,对方再想杀人,就只能到我们进不去的地方。这样一来,范围就会无限缩小。” 韩老鬼道:“仙家进不去的地方只有三处,我们……” 韩老鬼话没说完,苏邪就跑了进来:“鬼爷,又出事了。楼下死人了,人就死在后面花园里。” 韩老鬼微微一怔道:“带我看看。” 韩老鬼往楼下走的时候,黄涛他们几个人跟了下来,等到韩老鬼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那里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 韩老鬼刚走进花园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单从那浓烈的血腥上看,死在花园里的就不止一个人。 韩老鬼道:“小黄,你怎么会在公司楼下修了这么一座花园?” 黄涛吓得双腿发软,要不是身边有人搀着,他这会儿就该瘫在地上了:“这……这是我听一个风水先生的话修的,为的就是招点财运……妈呀……” 黄涛正说着话的工夫,就看见不远处的尸体,当场被吓得跪在了地上。 第八百五十四章人定胜天 死在黄涛公司花园里的人,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三具尸体背对背地被缝在了一起,三个人面孔分别对着不同的方向。 从其中尸体的坐姿上看,他应该是用粗针,麻线,穿过自己肋下的皮肉,把自己和另一个人侧面缝在了一起,而且是三个人在一起动手。 直到三个人把自己背靠着缝成了品字形,才各自用匕首将自己开膛破肚。 奇怪的是,三具尸体始终都是昂着脑袋,脸上也显得异常平静。似乎是在临死前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韩老鬼伸手拨动了一下尸体的头部,才看见三个人的后脑上也连着麻线。 韩老鬼淡淡道:“小黄啊!这三个人,你认识吗?” 黄涛颤着声音道:“他们……他们都是我的员工。” “哦!”韩老鬼淡淡答应了一声便向琥珀传音道:“这三个人是怎么死的?” “自-杀!”琥珀道:“我刚才没有感觉到这里有任何灵力波动,说明没有术士施法。” 韩老鬼道:“苏邪,这三个人在临死前接到过电话没有?” 苏邪道:“只有一个人接到过电话,电话是他母亲打过来的,没见有什么异常。” 韩老鬼道:“你们去他家看看他母亲怎么样了。” “把现场收拾了吧!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 “小黄,你给我说说,这三个人的情况。” 黄涛一听能走了,赶紧爬了起来:“这三个人也没啥特别的地方……在我公司里也好几年了。对了,我也没让他们过来加班啊!这仨人是怎么来的?” 韩老鬼问道:“这三个人,家里有什么难事儿吗?” “没有吧?”黄涛迟疑道:“要不,我问问?” “不用了!”韩老鬼看上去像是倒背着双手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实际上是在跟琥珀说话:“对方这是在跟我们宣战啊!” 琥珀冷声道:“不止是宣战。他还在嘲笑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一无是处。” 韩老鬼沉声道:“放心,这口气,我一定帮你出了。等着我。” 苏邪不知道韩老鬼在跟琥珀说话,跟着韩老鬼走回办公室便犹犹豫豫的说道:“鬼爷,我们是不是该改变一下计划了?这样下去,肯定会引起恐慌。” “外面的舆论很快就要压不住了。” 韩老鬼笑道:“对方没动用秘术就能让人自-杀,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者都是他们的信徒或者是他们没来得及启用的暗子。他都不怕杀自己人,我会害怕么?” “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人可以消耗。” 苏邪绞着手指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别人不知道哇!尤其是上面的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会认可我们的说话,他们只知道,现在城里到处在死人。” “再这样下去,局长那边肯定要顶不住压力了。” 韩老鬼闭上了眼睛:“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去忙你的吧!” 其实,韩老鬼的心里非常清楚,那些人就是死在了秘术之下。 任何人豢养死士,培养暗子,都不会在普通人的身上下工夫,即使对方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也一定是能在关键地方起到作用的人物。换句话说,没有价值的人,连成为暗子的资格都没有。 就像是死在我面前的关和平,即使作为术士,想要从阎王手里抢回两条人命,也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关和平也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花园里死去的三个人,显然就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存在,即使是财力恐怖的神隐会,也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资源。 他们会死在韩老鬼的眼皮底下,必然是中了秘术的结果,只是,下手的人躲过了琥珀的感知。 韩老鬼看似在不紧不慢地泡茶,实际上是在想应对的办法。 琥珀冷声道:“老鬼,你敢不敢跟我赌一场?” 韩老鬼道:“琥珀,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个决定,我来下。” “仙家有仙家的规则,这个因果,不能由你来担!” “苏邪,进来!” 苏邪听见韩老鬼喊人,马上就跑了进来:“鬼爷,你有什么吩咐?” 韩老鬼道:“马上发布消息,把三起凶杀案全都算在那个盗走三面神的人身上,奖金提升到一千万。” 苏邪震惊道:“鬼爷,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先不说,上面会不会让你这么做?光是一千万的奖金,就是建国以来也从没有过的悬赏金额啊!” “这个金额一爆出来,江湖就得全乱套了。马上会有不计其数的江湖人赶过来谋取赏金。我们人手再多,也控制不住啊!” 韩老鬼眼神阴沉道:“你们能控制几天?” 苏邪咬牙道:“最多能控制两天。” “现在交通那么发达,黑省境内的江湖中人想要赶过来,一天时间就足够了。” “鬼爷,你可要考虑清楚啊!一千万的奖金,哪怕只是出现一条线索都足够江湖人铤而走险了。那时候,说不定正主都没找到,江湖人就得开始互相残杀了。那样的话,整个城市就乱了啊!” “鬼爷,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 韩老鬼淡淡道:“这个责任,我们半间堂担着。还有问题吗?” 苏邪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我请示一下局长。” 苏邪出去打电话的时候,琥珀便问道:“老鬼,你玩这么大,张凌毓会同意吗?你可不是陈九,张凌毓未必会信你。” 韩老鬼笑道:“你要是把张凌毓看成一个容易感情用事的人,你可就错了。” “张凌毓的大气和果断,就连小九都得逊色三分。” “琥珀,请仙家动一动吧!不要动作太大,也不需要给人托梦。只要能稍稍影响一下他们所在区域之人的潜意识就行,让所有人都觉得三面神是害人的信息,必须把他给抓出来。” 韩老鬼玩的是术道中的“人定胜天”,换句话说,就是集中成千上万人的意志,去强压人之外的存在,当人的意志力达到某种高度的时候,即使是神明也会被压垮。 但是,这种手法很少有人去用,想动用这种手法需要强大的掌控力,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第八百五十五章出发甜水寺 琥珀道:“老鬼,你的计划是不错。但是,对方要是坚持到江湖人赶到又怎么办?” 韩老鬼淡淡说道:“我赌的,就是他坚持不住。” “也赌他,不敢跟三局正面为敌。” 韩老鬼说着话的功夫又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小黄啊!你来一下。” 黄涛马上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鬼爷,您有什么吩咐?” 韩老鬼道:“我想出趟门,你安排一下车。你和你的手下跟着我一起走。” 黄涛道:“好,我马上安排,鬼爷,你想去哪儿?” “甜水寺!”韩老鬼似笑非笑地说出来三个字之后,黄涛的脸都白了:“鬼……鬼爷,您可就别开玩笑了,那地方可不能去啊!去了,就出不来了。” 韩老鬼用三根手指捏起了一只茶盅,慢慢地把玩着说道:“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韩老鬼再次看向黄涛的时候,他手中那只冰裂瓷的茶盅已经变成细碎的粉末,从他指缝之间流落而下。 黄涛的脸色当即变得更没血色了:“鬼爷,您别生气,我马上去安排……马上去安排……” 韩老鬼淡淡一笑又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苏邪这时也从外面走了进来:“鬼爷,局长已经同意了你的要求。” “不过,我希望……” 韩老鬼不等对方说完,就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苏邪,如果,你是半间堂的人,你早就没命了。” “你给我记住,既然你是下属,就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否则,吃亏的人是你。” 韩老鬼的话说得不轻,苏邪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韩老鬼却继续说道:“要不是看在你一心替张凌毓考虑的份儿上,你已经死了。” “下去,准备吧!” 韩老鬼说话之间眼中杀机一闪而逝,他的杀意虽然只是出现了短短瞬间,却让苏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冷汗也随之在苏邪头上滑落而下。 苏邪似乎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红着眼圈从屋里退了出去。 琥珀说道:“老鬼,你可没有小九会怜香惜玉啊!” 韩老鬼冷笑了一声道:“这你可就说错了,如果,今天是小九在这儿,他下手会比我还狠。” “我这是替凌毓归拢归拢她的手下,属下不是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她必须得在主官做出决定之后掐断自己所有想法,专心执行主官的命令。即使出现需要临机应变的情况,也不能去改变大的方向。” “这个苏邪,不好好教育一下,容易给凌毓惹来麻烦。” “三局,从现在开始必须只有一个声音。” 韩老鬼正跟着琥珀说话的时候,黄涛又回来了:“鬼爷,车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老移步吧!”黄涛虽然是想挤出点笑容,可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韩老鬼丝毫没有理会黄涛的想法,径直坐到了车里,琥珀往商务车里看了一眼:“你用人还真是往死里用啊!又是刚才去棚户区那几个人,你是不把他们玩死,不罢休啊!” 韩老鬼传音道:“这怎么能是把他们玩死呢?我这是帮他们渡劫。劫数不过,他们不是早晚得死么?我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苏邪不知道韩老鬼在传音,看韩老鬼没什么动静便小心翼翼地汇报道:“鬼爷,消息已经发出了,现在正在快速传播。” “很好!”韩老鬼点头道:“随时注意消息。” 苏邪又问道:“鬼爷,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要不要提前准备点什么?” 韩老鬼道:“我们去甜水寺。什么都不用准备,去了之后守株待兔就行。” “我们调动了全城之力以后,那个人除了把东西送到甜水寺,完全无路可逃。现在,就看我们谁先到了。” 苏邪稍一思忖道:“鬼爷,你是说,甜水寺也是大凶之地?” 按照常人的思维,那个拿走三面神的人,只要随便把三面神放在什么地方就可以逃之夭夭。毕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要不带着神像,便没人知道他是凶手。 这种想法没错,但是前提是,他永远别想找回三面神。 三面神像虽然体积不大,容易隐藏,就算韩老鬼发动全城之力,也不可能把整个城市一寸一寸搜个遍。但是,韩老鬼已经集中了全城人的意志,这种庞大的意志力,不仅会像是泰山压顶一样死死压住三面神的灵性,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直到将三面神的灵性彻底压垮为止。 那人就算是把神像藏起来,等过了风头,他也只能找回一尊没有灵性的神像。 除非,他打算重新再造一尊三面神出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一尊三面神,他用了五年的时间才让神像生出灵性。就算有再去花费五年的耐心,也没有跟三局继续周旋五年的信心。 如果,对方不考虑以交出神像为筹码,去跟韩老鬼谈判的话。那么,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把神像放进大凶之地,借助凶地里的煞气去保护神像。 这样就成了,韩老鬼借人力,以人斗地;对方借地力,以地抗人。 如果,对方操作得当,有大概率能坚持到等来转机。 韩老鬼说道:“我查过了,这座城里唯一的大凶之地就在甜水寺。” “小黄啊!你给苏邪讲讲甜水寺。” “你们当年不也是准备开发甜水寺么?” 黄涛转头看了看车外:“鬼爷,这大晚上的讲……讲那个不好吧?” 韩老鬼笑道:“有什么不好?这是练练你的胆子。别到了地方,你们还没见着什么,就先吓得夹不住尿了。” “我可告诉你们,我布置好法阵之后,你们吓死也得把尿憋住,真要是吓尿了,尿水从法阵里流出去,恶鬼顺着水溜儿进去找你们,我可没工夫管你们。” 黄涛他们几个被韩老鬼吓得双腿发软,韩老鬼却没有打算放过他们的意思:“小黄,你说,你们家是不是就招惹这个?你哥开发三里洞出了事,你开发棚户区遇上了恶鬼,往前推几年,你还准备开发甜水寺。” “是不是哪儿闹邪,你开发哪儿?” 第八百五十六章就差你了 黄涛苦着一张脸道:“鬼爷,你可别说了。我家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事儿就是接二连三的碰上,我都……我都不想干这行了。” “别废话!直接说。”韩老鬼嘴上训斥着黄涛,暗地里却给琥珀传音道:“你算算这个黄涛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撞上这么个的事情。” 韩老鬼知道甜水寺是凶地,却不知道甜水寺具体发生过什么? 其实,韩老鬼在一开始布局的时候,就有把对手逼到某个地方再动手擒拿的打算。只是那个时候,他还没锁定甜水寺。 他所标注出来的所有凶地都是来自仙家的情报,甜水寺也正是仙家不能轻易踏足的地方之一。 琥珀请来的仙家里,有人说黄涛身上残留着甜水寺里特有的煞气,韩老鬼这才动了带着黄涛一起去甜水寺的心思。 黄涛并不知道韩老鬼正在暗中推算他,只能按照韩老鬼的要求说道:“要说开发甜水寺,还真不是我临时起意。” 几年前,我做生意怎么做怎么不顺,不仅买卖赔钱,到手的生意莫名其妙的黄了好几件,出去跟人谈生意的时候还遇了一场车祸。 后来,我就找了个高人给我算了一卦,那个人说:人命里有多大财是注定了的事情,超过了这个财运,你就承受不起了。不是遇灾惹祸,就是得命丧黄泉啊! 我跟他说,我最近破财破得都要掉底儿了,哪还有承不住财的说法啊? 那人说,你该赚的钱都已经赚到了,哪怕是你把那些钱都给花出去了,也得算是你赚到了。你这辈子的财已经到极限了,再多你就没命了。 要是按照那人的说法,我就算马上破产也得死,因为我破产了也得赚钱过日子不是?赚钱横死,不赚钱饿死,这还有活路吗? 我当时就是没想清楚这么个理儿,光顾着害怕去了,一门心思问他怎么才能破解? 那人告诉我,你想改命的话就去修庙吧!修了寺庙,有了香火,再请高僧过来当主持给你祈福,你的灾就算是过去了。 我觉得那人说得在理,就按照他的意思办了。 要说,我当时在市里也有不少人脉,想要跑个手续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谁知道,我申办手续的时候,那叫一步一个坎,怎么也办不下来! 后来有个明白人告诉我说,修庙跟盖房子不一样,不可能让你修在市区里或者繁华路段上,总得找个相对偏僻点的地方,那些地方的地号反倒不好批,涉及的部门更多。再说,你修庙还得找宗教部门才行,要不人家根本就不承认你那寺庙的合法性。 你要是着急修的话,你干脆就找个现成的庙修修得了。你不就是要修好寺庙请僧人过来吗?旧庙翻新,那也是修,修哪儿不一样? 我一听,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就问他有没有什么现成的寺庙可以修? 那人告诉我,有倒是有,就是地方太偏。 我当时想救命想疯了,哪还管什么偏不偏?只要有地方,我花钱修条路上去都没事儿,那人就给了我甜水寺的地址。 我让人去看了一次,那人回来告诉我,甜水寺地方还不小,寺庙也不算旧,看样子就是建国前留下的,损坏的地方也不算严重,我当时就定下来要修甜水寺。 当时,我为了能快点动工,加班加点的用了一个礼拜就在修了一条上去。 我修路的时候还真就没什么事儿,顺得不得了哇!我那时候还挺高兴,干工程就是这么回事儿,前面顺了,后面就是一顺百顺。 等我要去修庙的时候,施工队的人告诉我,修庙可不是修房子,这里面有自己一套规矩,你想要修庙就得找专门修庙的大工过来,要是实在找不着,也得找个明白人指点,要不然,谁也不敢动工。 我上哪儿找修庙的大工去?干脆就找了给我算命的那个先生,让他帮忙过来看一眼。 那先生来了之后,就拿着罗盘往庙里走。 按照施工的规矩,得有人跟着先生拿着本记着,什么地方能动,什么地方不能动,动得动到什么程度……都必须记得清清楚楚才行。 我当时本来是打算亲自陪着先生进去,可我还没进庙门就觉得心慌得不行,那心就像是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一样跳个不停,我身上一点劲儿都使不出来,脑袋上也直冒冷汗。 我以前就听人说过,要是你去什么地方忽然觉得心慌,那就是老天爷告诉你别进去,也是老天在救你的命,我也就留了一个心眼,说自己上山的时候累着了,心脏不舒服要去车里坐会儿,让施工队的几个工头儿陪着先生一起进了庙。 我一进车里就让司机赶紧把车开到山下去,我一到山下这心就不慌了。我就更觉得自己跟那庙犯相,又让司机把车给开远了点。 我原本是打算等着那些人从山上下来一起走,可我一直等到了天黑也没见有人下山,就派人上去看了一眼。结果,我派上去的人,告诉我,庙里一个人都没有,那些人的电话全都打不通。 我当时就觉得肯定是出事了,就让报了警,警察上去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人在哪儿? 那些人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也不能按失踪立案,就让我先回去等消息。 结果,我回家就开始做梦,梦见那些人,一个个血淋淋地站在甜水寺门口,对着我招手,让我跟他们一起走。 尤其那个先生,一边招手还一边说:“你来,你快来,就等着你了。” 我从小到大都没做过这么清晰的梦,吓得连觉都不敢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人救命,这回,我哥给我找了个大仙,那个大仙说:“那些人全都死了,他们让你过去,就是要带着你一块走。” “你这是被他们给缠上了,他们不带你走,不能罢休。” 我问大仙怎么才能救命?大仙说:“你先去甜水寺附近打听打听,那甜水寺究竟是个什么去处?等你打听明白了,我再给你想办法。” 我一听这话就懵了:“你不是大仙么?还能不知道甜水寺里是啥?” 第八百五十七章甜水寺 我这话一问出来,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站起来给大仙鞠躬道歉。 那大仙也没生气:“那地方我进不去,你赶紧打听去吧!” 我一听说,那地方连大仙都进不去就更懵了,赶紧带着人去打听消息。 没几天的工夫,就让我给打听着了。 甜水寺,本来没有寺庙。 最早的时候,那边山上住着一个老道。没人知道那个道士的道法有多高,只知道他看病很厉害,找他看病,愿意给钱的话,就给他点柴米油盐的钱就行,实在没钱,给他拿几个馒头拿点粮食他也不嫌弃。他为了给人看病,在山上种了不少的药材,自己采药配药。 当地人,不知道老道叫什么名字,都叫他“老神仙”。 老神仙在甜水寺那里住了半辈子,后来小鬼子打过来了,不少人拖家带口地往山上躲,老神仙一一收留了这些人。 以前老神仙见谁都笑,自从小鬼子打过来,老神仙再也不笑了,眼睛里还总是带着凶光,看上去就像是要杀人一样。 后来有一天,老神仙扛着镐头在山上挖了好几天的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引过来一道山泉,他跟躲在山上人的说:“这道山泉从我药材地里流过来,水里带着药性,喝了不一定能治病,但是肯定能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等我走了,你们就喝这山泉水吧!” 有人问老神仙:“你要去哪?” 老神仙说:“贫道要去斩妖除魔。” 老神仙走的时候,穿着他那一身打着补丁的道袍,背着把剑,就像是逛街一样的下了山。 没多久,山下就传出了消息,有人在背地里杀鬼子,那些鬼子不是被人一剑封喉,就是活生生掰断了脖子。 山上的人都说,那是老神仙下的手。老神仙救了一辈子人,现在开始杀人了。 那时候,山下的小鬼子像是疯了一样抓老神仙。 老神仙是什么人物?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啊!小鬼子还能抓着他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说,老神仙住在山上,还在山上藏了不少伤兵,小鬼子派人围了山,把山上的人全都抓了起来,一天杀几个,逼着老神仙回来救人。 老神仙真就回来了。 他回来那天,还是一个人背着一把剑,像是往常回家一样慢悠悠地往山上走,看见路边有药材,还摘下来抖干净上面的土,拿在手里。 小鬼子看见老神仙上来就要开枪,鬼子身边那二狗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过不去了,拦着小鬼子跟他说:“这人不能杀,他可是一身绝顶医术,杀了可惜了。再说了,这里人都说那老道在山上藏了宝,你把他杀了宝-贝就找不着了。” 小鬼子觉得也是,就让人上去要活捉老神仙。 老神仙拔剑杀进了鬼子堆里,一人一剑把小鬼子杀得尸横遍地啊! 老神仙再厉害也架不住鬼子人多,连杀了二十几号人之后,身上也被鬼子的刺刀扎了好几个窟窿。 那时候,老神仙一手拄着剑,一手抓着他刚采的药材往嘴里塞,就像是吃饭一样和着血把药材一口一口往肚子里咽,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小鬼子。 谁都知道,老神仙那是要拼命了。 小鬼子被老神仙那眼睛吓得直打哆嗦,再他么的不要个脸了,当时就下令开了枪,两挺机枪,百八十条三八大盖疯了一样往老神仙身上打,老神仙就算是铁打人,也撑不住啊! 山上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老神仙被小鬼子打死在了山顶上。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老神仙得道成仙啦!” 被老神仙救过的人,全都跪在了山上,一边哭一边磕头,一声声地喊:“老神仙得道成仙啦!” 小鬼子不是人呐!当时就下令把人全都给杀了。 那天,半个山头都被血给染红了,那些人的尸首也不知道被小鬼子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本来,这事儿到了老神仙得道成仙了也就该结束了,谁曾想没过多长时间,小鬼子就抓人往山上送木砖头,水泥。看那样是要盖房子。 他们一连运了好几天之后,就从外面带来一群东洋和尚,那些和尚在山上又是念经,又是做法,连着折腾了好几天之后,就在山顶上盖起来一座寺庙,还给起名叫“甜水寺”。 那个时候,甜水寺里的和尚没事儿就从山上往下运水,装水的车全都有鬼子兵架着机枪押送。 一开始,抗联还以为小鬼子是在山上建了据点,研究秘密武器,就派人偷偷进去了几次,结果每次进去的人,都被鬼子砍了脑袋挂在寺门那里。 抗联同志见摸不进去,就劫了鬼子的一辆运水车。那一次,两边人打了个昏天-黑地,死了上百号人,结果发现车上装的真就是山泉水。 抗联同志也弄不清鬼子要干什么了?找人打听了几次才弄明白,是那些鬼子和尚发现山上有一口山泉,泉水不仅甘甜爽口,还有很强的药性,长期饮用可以益寿延年,就把水装下来送给那些鬼子高官。 气得抗联同志破口大骂,说这小鬼子除了大粪不抢,真是什么都抢!有些人还吵吵着要去给山泉水下毒,把那些鬼子高官一锅端了。 甜水寺里外都有重兵把守,那些水给高官喝之前还都得经过检验,哪有那么容易下毒? 我们的人虽然生气,但是也不会压上那些多的人命去抢一口山泉,也就把甜水寺放在那了。 当地的人都说,甜水寺里的那口甜水泉,就是老神仙留下的药泉,老神仙当年本来是要留给乡亲们一条活路,这下便宜了那帮小鬼子了。 可是,那时候整个东北都被小鬼子给占了,谁又有什么办法? 又过了好几年,小鬼子战败了,山上那些鬼子和尚也在拼了命地收拾东西准备逃跑。要说,那几年那帮鬼子和尚在甜水寺真就没干人事儿,光是死在甜水寺里的大姑娘就有几十上百人了,更别说他们抢来的金银财宝,那都得装上几车。 鬼子和尚要跑那天,特意带着鬼子兵拿枪逼着几个车把式上山给他们拉东西。也就是那天,让他们遭了报应。 第八百五十八章真正的目的 那些车把式被鬼子兵带到甜水寺门口,就让他们等在外面,谁也不许往寺里进,小鬼子关上了寺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有个胆子大点的车把式扒着门缝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就看见那些鬼子和尚提着刀往屋里走,没一会儿,寺里就传出了女人的哭喊和惨叫声。 小鬼子是在庙里杀人啊! 外面的车把式抱着脑袋,捂上耳朵,贴着墙根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他们不敢听庙里的惨叫,但是也不敢就这么跑了,只能缩在地上哭。 没过一会儿,他们就听见庙里的鬼子在惨叫,还有鬼子在开枪,子-弹都穿过墙打到外面来了。 外面的车把式吓得趴在了地上,生怕站起来被枪给打着。 五六个人谁都不敢抬头,但是也能听见庙里已经乱了套了。 庙里乱了半个来小时才没了动静,几个车把式壮着胆子推开庙门往里看了一眼,甜水寺里已经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几个人商量了半天,才一起进了甜水寺。 甜水寺里的灯还亮着,屋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寺里的东西就像是没人动过一样,全都摆在原来的地方。 一群人里里外外找了两圈,也没看着那些小鬼子的人影。 三四十号人,就这么全都没影了,谁不害怕? 再说,他们是被小鬼子找上的山,现在小鬼子全都没了,他们有嘴都说不清怎么回事儿? 几个人一商量,干脆跑吧! 几个车把式连夜下了山,拖家带口地躲进了山里。 后来,小鬼子也带人去过甜水寺,去过山里,但是一个人都没找到,要不是那时候小鬼子在前线吃紧,他们还能大规模搜山杀人,但是那时候他们已经没这个心思了,在山上找了两天就全都撤走了。 从那之后,甜水寺就成了凶地,但凡进了甜水寺的人,就没出来过。 我把打听到的情况跟那大仙说了,大仙寻思了半天才说道:“这么看的话,你只要是没进那人地盘就不会有事。那些死人只能勾着你进去,不能抓你进去。” “我帮你挡七天,七天过了,他们就不找你了。” 那个大仙真就帮我挡了七天,七天之后,我就再没梦见过那些人。 韩老鬼听完之后,才沉吟道:“行,我知道了。你先歇着吧!等到了地方我再叫你。” 韩老鬼跟开车的四驴子说了一声:“可以慢慢开,不用着急。”就装作睡觉的样子靠在了车座上。 那四驴子巴不得不去甜水寺,车速放到慢得不能再慢的程度,韩老鬼明知道他在磨蹭,也没催着对方,而是给琥珀传音道:“琥珀,你怎么看?” 琥珀说道:“甜水寺闹邪是肯定了,但是这个邪祟是谁,可说不准。” “我估计,在甜水寺杀人的,不会是那个为国捐躯的老神仙。他成仙之后,小鬼子忽然调集和尚过来,要么是老神仙英灵不散继续杀敌,要么就是他们在甜水寺附近发现了其他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 “老神仙为什么会在甜水寺附近结庐而居,潜心修道?我怀疑,他有可能也是在守护什么东西?说不定,他就跟那些大内侍卫一样,看守血字秘档。” 韩老鬼猛然睁眼道:“我明白了!” 琥珀被吓了一跳:“你明白什么了?我就是打个比方,这里还能真有血字秘档啊!” “肯定有!”韩老鬼说道:“难怪,他们骗了那个记者之后,会隔着两座城市炼制三面神,原来,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在这儿!” 琥珀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上当了?” 韩老鬼道:“给小九发信号,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 琥珀很快就给我传来了消息。 我也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那人是准备要一换一啊!” 叶开说道:“什么意思?” 我当即起身道:“先别管那么多!先上车去增援韩老鬼,这边交给张凌毓。另外,通知溪月他们也往甜水寺那边去。” 我上车之后才解释道:“我没想到,刚到黑省就能爆出两个藏着血字秘档的地方。这两个地方,一个在三里洞,一个就在甜水寺。” 叶开也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三面神其实是开启甜水寺密藏的东西?跟三里洞这边没有关系?” “对!”我点头道:“而且,对方并不贪心,他们没有一口吃掉两处血字秘档的想法,而是把目标锁定在了其中一处秘档上。” “那个邵元博一开始就是在误导我们。包括,那个记者王志新留下的所有线索都是在给我们造成,三面神和指神盘是开启三里洞必备之物的错觉。而且,对方也一定要拿下三里洞。这样一来,我们就把大半力量集中在了三里洞。” “他们却把力量放在了,能够呼应三里洞和甜水寺中间的位置上。直到我们达到了两边都已经蓄势待发的程度才爆出了底牌。” “我们现在不去增援韩老鬼,仅凭着他和苏邪、琥珀,在前有血字秘档,后有对手埋伏的情况下,一定挡不住对方的攻势,必败无疑。” “我们增援韩老鬼的结果就是,把三里洞让出来给了对方。” 叶开道:“他们没有指神盘,拿什么进三里洞?” 我回答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指神盘?你别忘了,指神盘本来就有三块。你敢保证他们手里没有另外一块指神盘么?况且,他们进三里洞也未必一定得用指神盘。” “他们找不到三里洞的位置,是因为那些大内侍卫的后人压住了寻找三里洞的口诀。我敢说,那些口诀,不止掌握在一个人手里。而是,几个人聚在一起才能拿出完整的口诀。” “那些大内侍卫给后人交代完配合我们之后,对手完全可以假扮成我们的样子去套取口诀,有了口诀,他们再配合法器,足够找到三里洞。” “同样,我们去赌韩老鬼能守住甜水寺的话,就等于是放弃了另外一处秘藏。” 叶开道:“那我们不是等于怎么选都输吗?” 我摇头道:“不一定!” “我们其实还有一次翻盘的机会!” 第八百五十九章怎么回事儿 叶开瞪大眼睛看着我道:“你又想让张凌毓去玩命?” 我沉声道:“这个命,我跟她一块玩儿。我估计,她只能挡住对方三天,三天之内,我们必须拿下甜水寺。” 叶开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邵元博那小犊子呢?我马上联系老康,让他回半间堂弄死邵元博那犊子。” 半间堂那边,溪月和张道凡一走就没有人在了,邵元博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离开半间堂,所以,溪月她们临走之前,一定会把老康给调回半间堂。 叶开很快就联系上了老康,但是也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狐狸,邵元博死了。是自-杀的。” 我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现场都有什么?” 叶开说道:“邵元博是自己抹了脖子,他在临死之前只留下了三个字‘你输了’。” 邵元博死在了半间堂,这就说明,我们跟术道同盟的第一次比斗彻彻底底地输了。 叶开冷声道:“狐狸,你说术道同盟是不是邵家背后的掌控者?” 我把邵元博跟我说过的话从头到尾地回忆了一遍:“现在下结论还早了一点,说不定幕后黑手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跟术道同盟开战,他们好坐收渔利。” “告诉老康,把邵元博的皮扒下来,让他扮成邵元博继续留在半间堂。从现在开始,直到我们回去之前,谁敢进半间堂就杀谁。” “明白了!”叶开给老康发去消息之后就转头跟我说道:“狐狸,你说,那个甜水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解释道:“按照韩老鬼他们掌握的情报上看,在甜水寺变成凶地之后继续杀人的,肯定不是老神仙。” “老神仙是有道之士,他即使是化灵杀人,也是在杀该死之人,绝不会滥杀无辜。但是,庙里那些小鬼子死了之后,甜水寺就变成大凶之地,这就说明,又有另外一个恶灵在甜水寺杀人。而且,不管什么人都杀。” “按照前后时间推断的话,老神仙战死之后,他的英灵也在甜水寺附近继续杀敌。这就造成了小鬼子的恐慌。” “其实,东洋人有个特点,就是对鬼神极其敬畏。他们打仗的时候会带着随军和尚。” “我不否认东洋佛门有高僧大德,但是当时东洋随军僧完全就是披着僧袍的禽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时他们调集鬼子和尚上山,必然是为了围杀老神仙的英灵。而且,老神仙很有可能已经魂飞魄散了。” “那些鬼子和尚在杀害了老神仙的同时,应该也发现了藏有血字秘档的地库。那里的血字秘档,很可能也像是三里洞一样化成了凶灵,那些和尚一时半会儿对付不了凶灵,同时,也受到了当地仙家的攻杀,才不得不修建了甜水寺。” 叶开道:“你是说,当时有仙家也参战了?” “不然呢!”我反问道:“你别忘了,曹谦说过,他们求仙家帮助守护血字秘档。仙家不参与人间之战,但是那些鬼子和尚却是术士,他们想要谋取血字秘档的话,仙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仙家进不去甜水寺的原因,说不定就是当时的鬼子和尚在寺庙里特意布下了防备仙家的禁制。” 叶开点头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就说得通了。” 后来证明,我在这一点上的推测并没有错。甜水寺附近几乎没有仙家的存在,正是因为他们在老神仙战死之后,跟东洋妖僧又展开了一场殊死较量。守山仙家全部壮烈成仁,誓死捍卫了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 我继续说道:“那些鬼子妖僧建立了甜水寺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谋取血字秘档。但是,甜水寺内有凶灵需要镇压,外有仙家不断袭扰,所以,他们推进的速度非常缓慢。直到小鬼子战败,他们也没能打开密藏。” “但是,这群畜生又不甘心放弃秘藏,所以,他们准备在临走之前再给甜水寺布置一道凶狠结界,不让别人拿到密藏。所以,他们才会在临走之前大肆杀人。” “不过,我现在弄不清楚,那些妖僧最后失踪的原因,是他们自尽布置杀阵去了,还是不小心打开了某种禁制,被秘档变成的凶灵给杀了?” 叶开思索了片刻道:“我觉得后面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小鬼子就算是自尽的话,也不可能死得一个都不剩。总得留下个把头鬼子报信吧?” 我沉吟道:“我估计,他们的凶阵是成功了。” “如果,那个黄老板打听到的事情没错的话,那么,甜水寺大乱的原因很可能就是秘档凶灵暴动之后,那些东洋妖僧在万般无奈之下才被迫启动了凶阵。” “也就是说,我们进了甜水寺之后,先得对付凶阵,然后再对凶灵。” 叶开道:“你这么说,有什么依据么?” 我说道:“当然有!我的依据就是那尊三面神。” “你不觉得,那些人炼制三面神的邪术,有点像是东洋的秘术么?” “你是说,咱们遇上小鬼子了!”叶开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叶开最不能看抗战影片,一看就在那抱怨自己出生晚了,要是生在那个时候,他肯定要杀鬼子。 这货一听能遇上小鬼子,这是直接动了杀心啦! 我摆手道:“你先别兴奋,我只是说秘术像是来自东洋,但是动手的可不一定就是东洋妖僧。” “无聊!”叶开说了一句无聊,就加大了油门。 我和溪月他们几乎是同时赶到甜水寺附近,等到我跟韩老鬼碰到一起的时候,却看见他们的商务车已经别停了一支车队。 我往那边扫了一眼,却看见对方车队里有人穿着西装,有人穿着和服,有和尚,还有警-察。 果然有人奔着甜水寺来了,而且来的还是小鬼子。 我跟叶开对视了一眼之后,马上迎了上去。 韩老鬼一见我们过来。马上躬身道:“堂主!” “嗯!”我对着韩老鬼点了点头:“这是怎么回事儿?” 韩老鬼正要说话,就听见溪月厉声道:“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第八百六十章打明牌 把溪月盯着的那个小鬼子,带着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仍旧是贼兮兮地看着溪月不放。 叶开顿时火冒三丈,抬手就想要揍人,我却把叶开拦了下来,飞快给他传音道:“不着急,你现在动手是杀一个,等到机会再动手是杀一群。好饭不怕晚。” 叶开强压怒火退到了一边,那边领头的人却对警-察说道:“王警官,我们在贵国受到了威胁,你是不是应该保证我们此行的安全?” 王警官平静回应道:“这位女士并没触犯法律。在她没有出现肢体接触之前,我们无权处理这种语言上的纠纷,当然了,如果你们觉得不舒服的话,完全可以骂回去。” 我一听这话就乐了,这个王警官也是个妙人,他是完全相信东北小姑娘吵架,斗嘴的实力啊! 别看溪月在我和叶开面前像猫一样,换到别人那里就是吵架没输过,打架更不会输。 而且,我看溪月的那眼神,估计她已经计划好自己的烟袋怎么往前面那货脑袋上敲了。 我转头向王警官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儿?” 王警官走上来低声道:“首长,这个人说是东洋佛门泽惠宗的和尚。这次过来是要参观甜水寺,并且拿回甜水寺里他们前辈留下的东西。这些人是通过大使馆过来的,有些事情,不太好处理。” “东洋和尚!”我听到这里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对方未免来得太巧了一些。 而且,王警官上来就叫我“首长”,说明韩老鬼已经向他表明了我们的身份,韩老鬼也看出不对了? 我顺势问道:“你们在这里交涉什么?” 王警官说道:“那个黄涛在找人拿手续,黄涛说,这个甜水寺在几年前已经是他的个人产业了,他不允许有人进,谁都别想进去。” “嗯!我知道了!”我嘱咐道:“你掐死这块,没我点头,谁也别想进去。” 我嘱咐了王警官一句之后,就走向了韩老鬼:“老鬼,你怎么看?” 韩老鬼还没说话,琥珀就先说道:“那些和尚里面有高手,而且不止一个。你再往后面看,后面那几辆车边上站着好几个女人,她们也是术士,而且走的是邪派的路子。” 韩老鬼道:“我已经让苏邪查过那些人的来历了,他们的确是东洋和尚,但是对方很可能是神隐会的人,他们当中大概率藏着一个神子或者神女。” “这些人是在昨天入境,这次之前从未到过黑省。” 我沉声道:“我明白了。给我布局的人,是准备一箭双雕啊!” “在三里洞,甜水寺布局之人,目标锁定了血字秘档。无论是半间堂,还是神隐会,只要想得到血字秘档的势力,都会被他们视作敌人。” “他们让出一个密藏之后,又用了一招驱虎吞狼,想让我们跟神隐会先打起来。” “只要我们在甜水寺跟神隐会开战,无论谁输谁赢都无暇顾及三里洞。对方自然会从容带走三里洞里的血字秘档。” 我声音一顿道:“对方没有叛国的意思,却不会跟我们任何一方合作。” 韩老鬼道:“那方人马会是十二鬼门么?” 我摇头道:“目前还不知道,不过,我们总有可以见面的一天。” “苏邪,通知下去,撤销通缉令吧!现在局面已经明朗了,没有必要再乱下去,不然,我们也不好收场。” 苏邪联络三局的当口,韩老鬼也跟着问道:“我们让不让那些小鬼子进甜水寺?” 我笑道:“我们现在已经是在打明牌了。” “小鬼子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也明白小鬼子的来历,没有必要再去遮遮掩掩。况且,对方是通过外交手段入境。我们不能在明面上把他们怎么样?我又没有不放他们进去的理由。” 叶开道:“不对啊狐狸。我们一起进了甜水寺,在寺里把他们弄死了,不还是外交问题么?” 我转头看了叶开一眼道:“我们进去,别人不进去。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没凭没据,谁能证明我们把人弄死了?” “况且,我们杀人之后,完全可以把自己也弄成‘失踪’,双方的人都失踪了,就成了一笔糊涂账。最多就是打一场嘴官司,还能怎么样?” 叶开指着我道:“你你……你当外交事件都是像你一样耍臭无赖啊?” 我不以为然地道:“反正都差不多,再说,有张凌毓呢!事情交给她处理不就行了。” 叶开低声嘟囔道:“张凌毓最近是不是拜过求子娘娘啊?老天咋就给他掉下来这么一大儿子,没事儿还得给你擦屁-股玩。” “滚蛋!”我瞪了叶开一眼之后又转头看向了车队,那边都已经交涉差不多了,三四个小鬼子一起往这边走了过来,领头那人对着我深鞠一躬道:“在下……” 我抬手阻止了对方:“华夏有句古话叫: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那人再次鞠躬道:“在下神隐会东皇神子见过九王爷。” 比东皇神子落下半个身子的女人也躬身说道:“神隐会月神女见过九王爷。” 神隐会并没有被定性为邪道组织,而且,东皇神子明面上的身份还是东洋的宗教人士,即使他们亮明了神隐会成员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只要不作奸犯科,也没有人会把他们怎么样? 东皇神子道:“九王爷,关于甜水寺的事情,我们是否可以进寺之后再详谈?” 我点头道:“当然可以。几位,是一起请,还是你们先进?” 东皇神子笑道:“能与九王爷这样的人杰一路交谈,才是在下的荣幸。” “那就一起吧!”我和东皇神子并肩走向甜水寺的时候,神隐会的人马全部跟了上来。 韩老鬼从后面向我传音道:“不算那神子神女,对方有一百一十人,术士,武者差不多各占了一半。三十个和尚,三十个东洋神道的女人。” “他们在后面抬了几口大箱子,不知道三面神是不是在箱子里面。” “如果,过一会儿,他们不全进去的话,要不要干掉外面的人?” 第八百六十一章生死局 我向韩老鬼传音道:“神隐会的人,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他们肯定会全部进来。” 东皇神子一路上跟我有说有笑地走进了甜水寺:“九王爷,请你先选驻地。” 我随手往禅房的方向指了一下:“我就选这里了。” 东皇神子笑道:“那小僧就暂时不打扰九王爷了,等小僧安顿下来,再找九王爷煮茶论道。” 溪月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叶开的脸色也有点发沉:“狐狸。你不赶紧想办法把他们全都弄死,还跟他们煮茶论道?你是傻了吧?” 我看向窗外道:“我们想弄死他,他一样想要弄死我。” “但是,我们都很清楚,现在并不是开战的最佳时机。” “金渐层,你得明白一点。就算是老虎在捕食之前也要试探一下对方的深浅。除非,它有绝对把握直接吃掉猎物,否则,不会轻易行动。” “我估计,东皇神子跟我煮茶论道的时候,就是我们开战的时候。” 叶开道:“你说的话,我怎么没听懂?” “你刚才还说,小鬼子不会试探对手,这会儿怎么就成了他会试探了?” 我说道:“小鬼子占着一个优势,那就是他们很清楚当初那些东洋妖僧在甜水寺干过什么事情?所以,他们想要连接妖僧留下的禁制并不困难。” “等到他们准备好了,也就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叶开眼睛瞪得溜圆:“那我们就这么等着?” 我笑道:“你还想过去帮他们一把咋的?等着吧!有你杀人的时候。” 我坐在屋里抽了几根烟的工夫,就有人找上门了来:“九王爷,神子请你到大殿饮茶。” “我马上就去!”我转头对叶开他们说道:“一起去。” 等我走向甜水寺大殿的时候,神隐会的人马已经分别站立在了道路两旁,赫然把甜水寺当做了自己的地盘。 东皇神子在甜水寺大殿中间摆下了一张茶桌和两个蒲团,见我进来便躬身施礼道:“九王爷请坐。” 我盘膝坐在了东皇神子对面:“东皇神子这是已经布置好了?” “什么都瞒不过九王爷!”东皇神子道:“比起神子这个称呼,我更喜欢别人叫我藤原裕。” 我点头道:“原来是东洋贵族。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出家为僧?” 藤原裕笑道:“还好九王爷没说出,我对死人的名字不感兴趣之类的话来。不然,我真要看轻九王爷了。” “我成为僧人的原因,属于家族的秘密,不便相告。” “我请九王爷过来,只不过是想以和平的方式,解决甜水寺归属的问题。” 我似笑非笑说道:“你所谓的归属问题说来听听?” 藤原裕说道:“首先,你得承认,甜水寺是我们东洋僧人的合法产业,只是后来被贵国掠夺,才会转到一位华夏商人的名下。” 我笑道:“按照你的说法,我们还是反倒成了巧取豪夺之辈了?” 藤原裕道:“虽然,我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但是,九王爷也说过,华夏有句古话,叫: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只能很遗憾地表示确实如此。” “放你妈屁!”叶开第一个火了,当场就要掀桌子揍人,我却轻轻一抬手阻止了叶开。 我看向藤原裕道:“藤原裕,我不得不说,你们东洋人阴险有余,聪慧不足。每次用出来的把戏,都浅薄到了贻笑大方的程度。” “东洋人的计谋是跟华夏学的,兵法是跟华夏学的,但是,你们不仅没能青出于蓝,反倒处处在丢师父的脸。所以,到了今天华夏也没人承认收过东洋徒弟。” 藤原裕的脸色微沉道:“九王爷,我并不认为刻意贬低对手,是强者应有的风范。” 我回应道:“我并不是在贬低你,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你为什么会把我请到这里来,跟我大放厥词?只不过是为了让我的负面情绪激活了你的阵点而已。” “东洋秘术最善于运用人的负面情绪,对手负面情绪越大,你们的秘术威力越强。说到底,就是让对手自己击败自己而已。” 我抬手往神台上指了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面神就在那儿对么?” 藤原裕下意识地看向神台时,我继续说道:“你把三面神摆在那个位置上,就没想过一个问题么?” “如果,三面神连你们一块杀,你该怎么办?” 藤原裕笑道:“九王爷,你还是想多了。” “我承认东洋秘术更容易产生反噬的力量,但是,我们既然已经来了又怎么会陷入到自己的法阵里呢?” 我笑道:“如果,那尊三面神出自你们东洋术士之手,或许会像你说的那样,成为你们跟我叫板的杀器。可惜,那是你们从别人手里拿到的东西,你觉得对方会给你们一件正品么?” 藤原裕微微一怔之后才说道:“九王爷怕是小看了我们的眼力,如果,我们连这点辨别能力都没有的话,又怎么敢跟别人交易?” 我说道:“那我们不妨打个赌如何?就赌,法阵发动之后,谁先死。” “如果,你敢赌的话,从现在开始,我们谁都别动,就等着法阵里的恶灵出来杀人。” “你敢么?” 藤原裕微笑道:“很有意思的赌局。” “不过,我还想加上一条。” “无论恶灵先杀谁,遭遇恶灵的人都不能出手反抗,只有我们的对手可以出手救人。也就是说,我的人遇险,只能你的人来救;你的人遇险,只能我的人出手。” “当然,出手也是有代价的,每救一个人,被救一方都得答应出手方的一个条件,或者是回答一个问题。” “你看如何?” 我点头道:“不错的条件,就这么办吧!” “不过,我需要有天道契约作为保证。” 藤原裕点头道:“当然,当然……没有这样的保证,又算什么赌博?” “为了公平起见,请九王爷拟定契约,我们检查契约之后就可以开始赌局了。” 我抬手道:“张道凡,拟定契约。用巫门血契。免得东洋的朋友说我们不够大气。” 第八百六十二章是不是你 张道凡拟好的契约交到了我的手里,我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契约,一股鬼神特有的杀伐之气便扑面而来,就算是不懂秘术的人也能看出这张契约的厉害。 我一只手压着契约推向了藤原裕:“看一下吧!” 藤原裕拿起契约的时候,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作为术士,他非常清楚这种契约的意义。而且,这一类的契约也无法去做手脚。 从藤原裕的角度看,我敢拿出这样的契约跟他赌命,即使没有必胜的把握,也不是在虚张声势。 藤原裕刚才还在跟我谈条件,这会儿的功夫就沉默不语了。 我故意道:“藤原裕,看个契约需要这么久么?” 我的话音一落,就看见不少东洋人悄悄按住了刀柄。 我把一只手放在茶桌上轻轻敲动了几下,韩老鬼的方向杀气暴涨,双方一下子进入了剑拔弩张的状态。 我却笑呵呵地说道:“藤原裕,看你的架势,似乎对你的东洋法阵信心不大啊?” “我让你先出手,让你先布阵。可惜,你那法阵有点不太中用啊!” “要不,我们刚才的约定作废,重新再谈?” 月神女也在这个时候走了上来,装作要看契约的样子坐在了藤原裕身边,嘴唇却是在微微颤动着跟藤原裕传音。 叶开也在这个时候给我传音道:“狐狸,你弄什么?不行就干他,哪来那么多事儿?” “闭嘴!”韩老鬼传音呵斥道:“小九这招用得高明。” “他是要强行把局势扳回最有利于我们的局面,才定下了这场生死赌约。” “现在,藤原裕不敢签这个赌约的话,他们就得跟小九谈条件。” “那时候,小九才能占据主动权。” 叶开道:“你的意思是,狐狸在诈他们?” “这倒像是狐狸做事的风格。” “不过,那瘪犊子要是签了契约可咋整?” 韩老鬼道:“这种可能性不大……” 韩老鬼话没说完,藤原裕就说道:“九王爷说笑了,我们大和族一样言出必行。我只是在看这份契约是否合理。” 藤原裕说话之间抽出佩刀割破手指在契约上按下了手印:“九王爷,请!” 我也抽出无常割破了手指:“我本以为这场赌局会没有对手,现在看来,跟我对赌的人还是有的。” 我按下手印之后,又把契约推了回去,月神女说道:“九王爷的意思是,我们仅仅是能跟你坐在一个赌桌上,却不配做你的对手是么?” 我只是笑了一下:“过一会儿就知道了。” 月神女本来是想要套我的话,我却没有接招的意思,她只能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没过多久,所有人就都在契约上按下了手印,契约也随之回到了我们之间的茶桌上。 我对着藤原裕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为了公平起见,你来启动契约。” 藤原裕启动契约之后,我们每个人身上就像是套上了冥冥中的枷锁,我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套住了我的脖子,却无法摆脱那种随时可以令人窒息的束缚。 我淡淡一笑道:“你是不是可以把咱们前面的茶换成酒了?人死之前,总得喝杯酒不是么?” 藤原裕挥手道:“上酒!” 几个东洋神道的女人拿着酒具走上来时,我摆了摆手道:“我喝不惯清酒。” “溪月,倒酒!” 等到每个人的面前都摆上一杯酒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似乎是在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一个东洋武者拿起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等他放下酒盅时,人就已经跪在地上伸长了脖子。 下一刻间,那人就被寺庙的房梁垂下的一根麻绳套住脖子提了起来,那人还在双脚乱蹬的当口,他身边的两个同伴已经本能地拔出刀来,看那架势是想要起身救人。 只是,那几个人还没来得及挪动身形,就像是被某种力道控制了持刀的手臂,硬生生的把长刀转动了一个方向,压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缓缓抽动了长刀。 被吊起来的那个人还没断气,那几个人就先一步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我抬头看向了那个被吊起来的人:“这个人,你准备救他么?” 藤原裕脸色铁青地道:“能为神隐会献身,他们死得其所。” 我点头道:“说得也对!” “那就等下次吧!” 我不紧不慢地点起了一根烟来,静静看着那个人被生生吊死在了房梁上,整座大殿一时间没人再敢说话,只有尸体失-禁之后的滴水声在啪啪作响。 过了一会儿,藤原裕才说道:“把死者送到外面去。” 有人走上去想要把尸体搬走的时候,我却开口道:“我劝你最好别去碰吊起来的那具尸体。” “那几个自尽的人,是死于鬼神契约。你们动了不要紧。” “那个吊死鬼嘛!是这座庙里鬼神的战利品,你们动了他,怕是得跟他一起死了。” 原本已经准备去爬上屋顶割绳子的东洋人全都停了下来,一齐看向了藤原裕。 藤原裕的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那具尸体要是那么挂在那里,就像是一只扬起来的巴掌,在啪啪的抽他们的脸。 月神女道:“渡边君是为神隐会献身的英雄,不能这样悬尸在空中,武者哪怕是死,也得被给予最后的体面。” “放渡边君下来!” 月神女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我的反应,我笑着摇了摇头解下手腕上的串子慢慢盘动了起来。 那两个得到了命令的东洋武者马上顺着殿柱爬上了房梁,双手抱梁一点点往尸体的方向爬了过去,等到快要靠近尸体的时候才抽出刀来伸向了绳索。 我只是抬头看了两个人一眼,便又盘起了串子。 几秒之后,我就听见两声钢刀落地的声响,等我再去看时,两个人已经被绳子挂在了刚才那具尸体旁边,三具死尸就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以同一个速度,同一个方向凌空转动。 我平静说道:“可惜啊!这两个人临死之前连口断头酒都没喝上。要不,你们谁替他们把酒喝了吧?别浪费了!” 月神女怒吼道:“陈九,是不是你在搞鬼?” 第八百六十三章小九的狡猾 我哈哈笑道:“月神女,你是不相信鬼神契约,还是不相信你们东洋法阵?” 月神女微怔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接我的话了。 藤原裕却在这个时候说道:“九王爷,在我看来,你非常了解庙中杀人的鬼神。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我指了指契约道:“你总不会认为这个契约是假的吧?又或者,你觉得鬼神徇私,在偏袒于我?” “这……”藤原裕不敢回答了,这时候他只要说错了一句话,不是惹怒契约鬼神,就得挑动法阵中的恶灵。 那时候,他说不定想死都难。 我转头看向了茶桌上的酒杯道:“月神女,你的酒没了。” 月神女看向酒碗的当口,碗里的清酒就像是被无形的东西给喝掉了一样,只是在一瞬间便看见了碗底。 我对月神女说道:“神女的嘴里现在是不是有些酒味了?” 月神女猛地捂住了嘴:“我……我没喝酒。” 我淡淡说道:“你现在应该纠结的不是自己喝没喝酒,而是藤原裕会不会救你?” 月神女眼泪汪汪地看向了藤原裕:“藤原君,你会救我的对不对?” “我一定会救你。”藤原裕说话的时候明显迟疑了一下,就是这一次迟疑,让月神女变了脸色。 下一秒间,月神女衣服上就渗出了血迹,看样子就像是有人从她身后刺出一剑,生生刺穿了对方肩头,才让血迹从她肩膀上涌了出来。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藤原裕:“现在,轮到你做决定了,救或者不救?” 月神女厉声喝道:“藤原裕!” “这个……”藤原裕再次犹豫之间,月神女忽然猛一抬手,神道术士同一时间按住了佩刀。 藤原裕的手下也将长刀拔出一半。 刀出半鞘,是警告也是威胁,藤原裕手下的僧人、武者并不希望跟神道术士开战,但是,对方如果再进一步,就是双方较量的开始。 我慢悠悠地说道:“藤原裕,我不得不告诉你,从月神女受伤的位置上,她很可能是在经受七刀之刑,或者干脆就是凌迟。” “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你再坚持下去的话,等到月神女再多挨上几刀,我就是想救她都来不及了。” 我正在说话之间,月神女另外一只肩膀上也透出了血迹,对方厉声道:“藤原裕,你还在犹豫什么?” 藤原裕转头看向我道:“你能解开咒术么?” 我冷笑道:“能不能解开是我的事情,同不同意救人是你的事情。我事先声明,就算人救不回来,你答应的条件也不能少。” 月神女尖叫道:“藤原裕,如果我死在这里,你得好好想想怎么跟神后交代。” 藤原裕听到神后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我同意了。” 我摆手道:“张道凡,动手。” 张道凡上前一步,从背包里抽出两根兽牙,同时往月神女的身上刺了过去,就像是两把匕首直接扎进了月神女体内。后者闷哼了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乌黑的血迹也顺着两根兽牙滴落在地。 张道凡说道:“别动了,等到把污血排出去你就有救了。” 片刻之后,月神女伤口上的鲜血就已经由黑变红,身上果然没再出现伤口。但是,对方却疼得脸色发白,捂着伤口不住颤抖。 我看向藤原裕道:“我想知道,你们是跟谁进行了交易,才会忽然来到黑省?” 藤原裕道:“一个自称为血灵会的组织。” 藤原裕说完之后便闭口不言了。 我冷笑之间将手攥成全拳头举在空中,慢慢伸出一根手指:“一!” “二!” “三!” 我刚数到三,藤原裕就惨叫着扑在了茶桌上。死死咬着牙,双手死命抓着桌子边缘猛力收紧,没过一会儿,藤原裕就生生抠断了自己的指甲。 我把自己的酒碗推到藤原裕面前:“何苦这么死撑着呢?喝点酒止止疼如何?” “你现在大概是喝不下去。” “我们华夏的鬼神很讲信用,也绝对公正。” “契约上已经说了,我救你们一个人,你就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不就完了吗?何必,耍这点小聪明呢?” 藤原裕勉强说道:“我……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 我笑道:“你大概是对回答一个问题的概念有什么误解?在我们这边的算法,不是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就叫回答问题。” “你得把我的问题,完完整整,详详细细地回答完了,才能算数。” “所以,鬼神不罚你,罚谁啊?” “好好回答问题吧!” “我……”藤原裕刚说了一个“我”字,就又是一声惨叫。 如果说,刚才那一下还能让他在我面前保持三分颜面的话,这次就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给他了,藤原裕直接被疼出眼泪:“我说……我说……” “这就对了嘛!”我把酒碗往前推了推:“喝口酒,缓一缓,一会儿慢慢说。” 藤原裕喝酒的时候,叶开忍不住传音道:“老鬼,狐狸是怎么做到只让鬼神找小鬼子,不找我们的?” 韩老鬼眯着眼睛道:“不知道,不过,我看得出来,小九这是准备慢慢玩死神隐会这些人。” “小九一开始就做好了从藤原裕他们嘴里挖出神隐会秘密的打算,但是,我们想要生擒神隐会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叶开不以为然道:“那就都弄死,一个个抽魂不就完了。” “那也不行!”韩老鬼眯着眼睛道:“小鬼子发起狠来连自己都杀,谁能保证我们一定可以擒住他们的魂魄?” “小九故意跟他们打赌,就是想要一点点把他们的秘密全都掏出来。” “等着吧!用不上多一会儿,小九就能玩死他们。” 溪月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小九的计划倒是没错,但是,小鬼子上当也上得太容易了吧?这里面会不会有诈啊?” 叶开道:“我也这么想!” “那个藤原裕回话的时间太短了,我没看出来,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韩老鬼笑道:“这是你们没看出小九的狡猾。” 第八百六十四章太遗憾了 韩老鬼说道:“小鬼子的骨子里有一种劣根,就是慕强而凌弱。” “当你比小鬼子强的时候,他们会对你毕恭毕敬,但是你不要以为这种恭敬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尊重。那只是他们没找到杀你的机会而已,等到他们学会了你的本事,也就是小鬼子露出獠牙的时候了。” “当你比小鬼子弱的时候。他们也就不把你当人了,欺凌弱者也是他们的本能。小鬼子尤其喜欢看到弱者在他们面前精神崩溃,苦苦哀求,这样才能满足他们把自己当做掌控人生死的神明一样的幻想。” “藤原裕在跟小九打赌之前,觉得自己已经掌控了全局。小九在他面前表现出的一切,只不过就是小孩子的把戏。” “他是想要放任小九先出几招,然后再狠狠掐灭小九的希望,把小九当场打落尘埃,看着小九在他们面前精神崩溃。” “就算后来小九拿出了鬼神契约,藤原裕和月神女还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也就更想压服连续干掉他们三个神子神女的人了。” “如果,刚才小九表现出一丝怯场,藤原裕都不会上钩。” “这次,他是真输惨了。” 韩老鬼嘿嘿冷笑的时候,藤原裕也已经缓过了一口气来:“几年前,神隐会开始向黑省渗透,一开始我们的计划异常顺利,不仅拉拢了大批术士,也渗透了半个商界。” “就在我们觉得马上要拿下黑省的时候,所有被我们拉拢的术士一夜倒戈,我们派入省内的神仆也全部被杀。” “负责擒龙计划的神王在大怒之下,亲自带领神子、神女进入了黑省准备查明真相。” “没想到,他们全部失陷在黑省境内,我们的对手竟然还把他们的人头全部送了回来,神隐会面对这种赤-裸裸的挑衅,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也就派出了第二神王再次进入黑省。” “这一次,第二神王带领的禁卫军全军覆没,他自己也是在重伤之后才逃了回来。” “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黑省已经变成了血灵会的地盘。” 藤原裕说到这里又想耍滑,结果他只是停顿了一下就再次惨叫出声,藤原裕赶紧说道:“第二神王说,他遭遇的对手自称血灵会。实际上,却是十二参将的传人。” “那些人除了修行过十二参将传下来的秘术之外,也参悟了一部分血字秘档,术道修为极为可怕。他带来的禁卫军完全不是血灵会的对手,仅仅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被对方屠杀一空。” “而且,神隐会从渗透黑省开始,所有计划就全部落进血灵会的眼里,他们一直不动声色地放任神隐会在黑省大肆投入人力物力,培养神仆。直到他们觉得差不多了,才把我们神隐会的所有投入全部收入囊中,这一次,神隐会不仅是白忙一场,也等于给人做了嫁衣。”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韩老鬼也在这时说道:“小九,情况不对啊!” 我原本的想法是,我们的对手虽然狡猾,但是并没有多大的实力,只能被迫放弃其中一个秘葬。 现在看来,血灵会虽然没有离开黑省,却是可以凭借地利优势独挡神隐会的存在。 仅凭这一点,三局从术道实力上就无法对抗血灵会。他们为什么要故意放出一个密藏给我们?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从藤原裕这里得到的消息,跟我在指神盘里得到的消息完全不符。 军师闫铮明明告诉我:神隐会的神子神女是死于指神盘当中,这仅仅是过了半天的工夫,就变成了他们被血灵会砍了人头? 是指神盘本身就有问题?还是藤原裕得到的情报不对? 我的思维还在飞快转动之间,藤原裕继续说道:“这一次,我们忽然接到了血灵会邀请,说是愿意放弃一处密藏给我们,交换的条件就是,让我们在甜水寺除掉半间堂。” 我沉声道:“你们同意了?” 藤原裕马上说道:“我们只是在跟血灵会虚与逶迤而已。” 我冷笑道:“你们可不是跟在血灵会虚与逶迤,而是在衡量怎么才能从血灵会身上占到便宜。” “神隐会不怕跟三局为敌。对血灵会却多少会有这样的顾虑,你们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打算真正干掉我们,再嫁祸给血灵会,逼着他们继续让步。” “我说得对么?” 藤原裕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个……这个应该算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吧?” 我点头道:“确实算是另外的问题。我们继续吧!” 藤原裕刚擦掉了头上的冷汗,就看见他碗里的酒水在飞快降低,藤原裕吓得当场站了起来:“怎么会是我?” “陈九,肯定是你在搞鬼。” “不然,凶灵为什么只选我们,不选半间堂?” 我摊手道:“这个你得问鬼神啊!说不定他们就是想尝尝东洋来的生鱼片是什么味道呢?放心,我估计他吃你们吃腻了,就能回头吃我们了。” “你放……”藤原裕只骂出了一个字,双臂就像是被反剪在身后一样倒着扬了起来,人也跟着跪在了地上,也就像是等着被人砍头的囚徒一样把脖子给伸了出来。 我看向月神女道:“月神女,现在轮到你来决定救不救他了。” 月神女冷声道:“不救!” 藤原裕怒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月神女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藤原君,就像是你的怀疑那样,我也同样在怀疑整件事都是陈九在搞鬼。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逼着我们说出神隐会的全部秘密。” “这里只有你知道的秘密最多,我不信,陈九敢杀你。” 藤原裕叫道:“你疯了吧?这种事情,是可以拿去赌的么?” 月神女淡淡说道:“你觉得,我们泄露了神隐会机密之后,还有可能再活下去吗?” “与其死在会规之下,我们不如赌一次陈九不会杀你。” “你……”藤原裕拼命地转着脑袋死死地盯着月神女,那意思好像是要说:怎么不是在你被鬼神索命的时候去赌? 我也跟着摊开手道:“那实在是太遗憾了。” 第八百六十五章十年之后 月神女昂起头来带着几分高傲地看向我道:“陈九,我已经把答案给你了。” 我笑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我刚刚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一阵像是来自幽冥的刀声凌空闪过,藤原裕的人头当场落地,贴着地面滑出数米才停了下来。 月神女脸色瞬间惨白:“陈九,你……你……” 我温和回应道:“我已经说了,这些事情并不是我在操作。你怎么偏偏不信呢?” “坐下吧!我们的赌约还没完成不是么?” 月神女犹豫了一下,才跪坐在了我的对面,只是这一次,她安静了许多。 仅仅几秒钟之后,月神女便亲手给我倒上了茶,借着递茶的工夫悄悄对我传音道:“九王爷,我想我们之间可以谈一谈?” 我传音回应道:“你想谈什么?” 月神女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但是,我敢肯定,整座甜水寺都已经落入了你的掌控当中。” “我们在你面前,只不过是一群待宰羔羊,你没动手,应该是还有没做完的事情,或者说,还有没从我们身上挖掘出来的秘密。等你把做事情做完,我们必死无疑。” 我面无表情地回应道:“你想如何?” 月神女道:“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全都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 我回答道:“你的安全,我没办法做出任何保证。” “至少,藤原裕的死得算在你的头上。” “东洋可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东洋贵族因为你的判断失误,就这么死在你的眼前,你回去之后该如何交代?” 月神女道:“所以,我需要九王爷的帮助。” 我反问道:“怎么帮?把这里的人全都杀了?” 月神女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我才说道:“你们有一百多人,我们才五个人。真要动起手来,我的人难免会出现损伤。” “你觉得,我会配合你?” 月神女道:“我可以下毒!” 我微微一笑:“那就动手吧!” 月神女沉声传音道:“你还没给我承诺!” 我点头道:“我保证半间堂的人,不会对你下手!至于你能不能从甜水寺鬼神的手里逃生,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可以!”月神女丝毫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看样子她还有保命的手段。 月神女向不远处的侍女挥了挥手:“给我点上熏香,我要跟九王爷重新煮茶论道。” 侍女很快就给月神女换上了一套茶具,我趁着对方给我泡茶的时候说道:“你的毒药是在熏香里?” “你怎么能保证我不中毒?” 月神女道:“我不正在给九王爷泡茶么?” 月神女双手捧着茶盅送到我面前:“九王爷,请用茶。” 我轻轻接过茶盅:“月神女,同样的招式,你想用在我的身上么?” 月神女惊声道:“九王爷,你是什么意思?” 我淡淡道:“你的人死光了,你还是没办法跟主子交代,只有我也死了,你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示敌以弱的事情,你玩得并不怎么样?” 月神女还要说话的时候,我的手掌只是轻轻向外一转,手里的茶盅就直奔着月神女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我手中的软剑也封向了月神女的咽喉。 月神女眼中的惊骇没落,此生剑便从她脖子后面透体而出。 我们之间变化太快,不仅那些东洋人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叶开他们也没来得及反应。 我抽剑怒喝道:“杀!” 叶开第一个拔剑杀向了敌群,韩老鬼也紧随其后,我眼看两个人在短短几秒之内连杀了四人,才算是放下了心来。起码,月神女真对东洋人下了手,我们这方就算是人少,也足够打一群病狗了。 我收剑之后直奔后殿跑了过去:“子木,子木……你在哪儿?出来见我!” 我敢在甜水寺里肆无忌惮地跟人赌命,就是因为我在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子木留下的标记。 她就在甜水寺里! 我一边喊着子木的名字,一边向大殿后面冲去,没过多久,我就在一道大门前面看见了子木的身影。 子木仍旧像我们分别时那样的清冷,我幻想过无数次跟子木重见的情景,可是这时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子木转过身道:“小九,你成熟了很多!” 我的眼眶不由得一热:“你一点没变。” 子木说道:“我当年,不该把你拖进血字秘档的因果。” “秘档就在这道门的背后,你要看看么?” 子木挥手之间,甜水寺最后一道大门豁然敞开,我站在距离大门十多米的地方,仍旧被门中涌出的煞气逼得连退了五步。 子木若无其事地站在门口道:“这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血字秘档。可你连见到秘档真容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却听见子木说道:“当年朱元璋制成血字秘档,就等于打断了术道传承。而今的术士已经无法与明清相提并论了。” “我被困住太久,不知道术道已经衰弱到了如此程度,不然,我不会把你拖进因果。” “十年,我给你十年的时间,你再来找血字秘档。” “我已经找到了五大提督中的三个人,也收服了十二参将的后人,这十年,我们会守住血字秘档不失。十年之后,如果你有打败我们的实力,我们会放开血字秘档。” “如果你仍旧停滞在这个阶段,就不要再想着寻找秘档了。最后一处镇压着天字秘档的秘境,我们四大提督联手也不敢轻易踏足。”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子木,没想到子木却对着虚空说道:“判官,我知道你已经来了,你不出来说句话么?” 判官和司宸果然出现在了大门附近,判官微微拱手道:“李提督,久违了!” “陈九,李提督的安排是明智之举。我不得不承认地府同样低估了血字秘档。” “我们在阳间选择的代理人,没有谁能接近血字秘档。” “这场角逐,至少也要放在十年之后,五界各自培养出足以应对血字秘档的代理人时,才会开始下一次的角逐。” 我疑惑道:“子木不是说,他们负责镇压秘档么?” 判官道:“我已经与其他三个提督见过面了。当年让他们修炼鬼仙之法的人,让他们全部陷入封禁,又在同一时间苏醒,目的就是再镇压秘档十年。” “隐藏血字秘档的禁制,十年之后必然崩溃,那时候就连五大提督也压不住血字秘档,血字秘档会全部化作血灵重现人间。那时候,你们就等于是在跟术道宗师这个级数的血灵较量。仅凭你们现在的修为远远不够了。”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 司宸却在这时说道:“李提督,陈九身上的因果还能再压十年么?” 子木说道:“秘档不出,因果不现。” “十年后,才是陈九真正危险的时候!” 我看向子木郑重道:“十年之后,我找你!” 我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还在厮杀的甜水寺。我需要发泄,需要在刀光剑影,腥风血雨中发泄,只有让我平静下来,我才能去赴那十年之约。 十年之后,又是江湖! 有人在江湖上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