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读心后，成了国舅爷的心尖宠》 第一章 不由己 熙和三年，夏五月，柳城。 窗外细雨霏霏。 书房中，檀香袅袅。 沈云瑶穿着一身玉白色的云纱夏裙，手捧一本游记，正看得津津有味。 门外忽然响起欢呼声。 没多时，脚步声清晰入耳。 小丫鬟翠羽嘴里喊着“小姐”，人已经推门而入。 沈云瑶放下手里的游记，瞅着被雨丝打湿了衣裳的翠羽，秀眉微蹙，道：“怎么不撑伞？” “小姐，大喜！” “姑爷高中状元，报喜的已经去了郑家！” 翠羽连说带比划，那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闻听这话，沈云瑶却是依旧蹙着眉。 郑斯阕高中了啊！ 作为跟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沈云瑶却不觉得这是什么喜事。 沈郑两家，自祖辈便有来往。 但近些年，郑家败落，不复当年。 关于沈云瑶跟郑斯阕的婚事，沈家早有人想要退了，毕竟郑家落魄了。 但这事儿，沈家老太太李氏始终坚持，说是沈老太爷当初跟郑家老爷子定下的亲事，老太爷一辈子言而有信，不能因为这事儿坏了名声。 对李氏而言，一个孙女的婚事，比不得她老头子的名声。 偏沈家许多人喜欢在沈云瑶的耳边念叨，说着那郑斯阕的坏话，生生将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家小姐给弄了个忧思伤神，最终香消玉殒。 沈云瑶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还魂而生。 没有前身小姐的记忆，沈云瑶还是旁敲侧击，才弄清楚了情况。 这让她一度很郁闷。 因为，她成了书里的人物。 确切地说，她是个炮灰女配。 当然，在原剧情中，她是作为亡人出现的。 但现在，因为沈云瑶的穿越，剧情开始了，而她还活着。 那么，郑斯阕的人生会因此改变吗？ 原剧情中，郑斯阕是当朝太师的东床快婿，然后摆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狠狠地回报了曾经瞧他不起的沈家。 “我未亡，婚约犹在！” “郑家那位泼辣的主母，会怎么做？” 剧情中，郑斯阕是被榜下捉婿，结果被太师的小女儿遇上，于是救了下来，便一见钟情。 在这个过程中，沈云瑶是死是活，都无法插手。 所以，当郑斯阕高中状元的喜报传到柳城时，他应该已经跟那位谢家大小姐情定三生了吧！ “小姐……？” 翠羽眼见沈云瑶半晌没有回应，表情呆呆的，下意识地伸手在沈云瑶的面前晃了晃。 “我无事！” 沈云瑶回神，望了翠羽一眼，淡淡开口。 “小姐，姑爷中了状元，您怎么不高兴呢？” 翠羽不明白。 沈云瑶幽幽一叹：“翠羽，从现在开始，别再喊‘姑爷’了！” 齐大非偶！ 曾经是沈家瞧不上郑家，沈家人也瞧不上郑斯阕。 但如今，攻守易形了！ 这些话，沈云瑶没有跟翠羽多说的必要。 人啊，贵在自知。 …… 闻喜堂。 是沈家老太太李氏的居所。 当下人将郑斯阕高中的消息传来，这老太太高兴地合不拢嘴，让人给全府下人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银。 美其名曰：同喜。 然而，李氏这边没开心多久，她的面上便笼上了一层阴云。 沈家的当家人，沈云瑶的大伯，沈慎前往郑家道喜，却被郑家人给挡在了门外。 “母亲，郑家此举，分明是不打算再认这门婚约！” “那郑斯阕，说不得已经在京城攀了高枝。” “当初，我就说把婚事退了，您非不！” “现在可好！” 沈慎气鼓鼓地开口。 作为李氏的长子，沈慎自小就没受过任何的委屈。成了沈家之主后，更是在这柳城威望日著。 但今日，他实实在在丢了一个大脸。 “你怪我？” 李氏板起脸，“若不是你们捧高踩低，看郑家落败，便想着断绝婚约，何来今日之辱？” “母亲，当初为什么要退婚，我就不说了。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您给出个主意，拿个章程吧！” 沈慎坐在那里，时不时地用拳头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显然是在强忍着心里的火气。 “罢了，既然郑家变了卦，上赶着不是买卖，这门亲事，便退了吧！” 李氏沉吟许久，缓缓开口。 “母亲，您是不是老糊涂了？” “这门亲事，不能退！” 沈慎怒声开口。 退亲？ 不可能的！ “你若觉得为娘老糊涂了，那这事儿你自己拿主意罢！” “我乏了！” 李氏直接挥手，不想再说。 沈慎见状，也不多言，起身便走。 …… “挺好！” 当翠羽将沈慎被郑家挡在门外的消息告知沈云瑶，沈云瑶整个人都松快了。 这门亲事，大概率是不成了。 当然，肯定是要闹一场的。 而这么一闹，她大概是要愁嫁了。 若是换了别的姑娘，说不得要寻死觅活。 可对沈云瑶来讲，这是好事儿！ 穿越这书里的世界，沈云瑶是绝望的。 倒不是因为少了那些现代化的高科技，纯纯是因为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 女人，要三从四德，要相夫教子，要举案齐眉。 然而，沈云瑶想说，臣妾做不到。 她受到的教育，不允许她看着自己的男人左拥右抱。 甭说什么入乡随俗。 在沈云瑶这里，若是入乡随俗就是看着自己的男人左拥右抱，那么，她宁可一辈子不嫁人。 或者，干脆嫁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以他沈家女的身份，嫁妆，好吧，如果不是联姻，以她大伯沈慎的算计，怎么可能允许她有太多的嫁妆？ 至于她那个亲娘？ 满门心思都在她两个弟弟的身上，盼着他们能学有所成，光宗耀祖，给她挣个诰命回来。 “小姐，姑，呃，郑家郎君是不是要悔婚？” “或许吧！” 沈云瑶笑笑，抬手在翠羽的鼻子上轻轻一刮，“别想太多，这些事情，从来都不是咱们能做主的！”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是遇到那疼惜儿女的爹娘，或者还会询问一下儿女的想法。 而沈云瑶在这里的父母？ 爹虽然不渣，但却是一个只知道吟诗作对的风流才子，于功名上毫无建树。 而那亲娘呢？ 她的眼里，从来没有沈云瑶这个终究要泼出门的水。 第二章 似纸薄 柳城不大。 沈家很大。 说的夸张点，柳城乱不乱，沈家说了算。 沈慎自闻喜堂离开，便喊来了沈家分管城内各处产业的管事。 “老爷我今儿丢脸了！” 沈慎很光棍。 与其等风言风语传开，倒不如他自己先揭开。 “正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诸位都是我沈家的老人，有看着我长大的，有跟我一块长大的。” “郑家，不过是出了一个小小的状元，便得志猖狂。” “我的要求就一个！” “郑家人一日不登门赔礼，那城内所有的商户，有敢卖给郑家东西的，你们看着办！” 一番话，可谓杀气腾腾。 郑家若是还是以往的规模，沈慎还真老实受了这委屈，甚至委屈自己上门赔礼。 但郑家早已败落。 “老爷请放心！” “从今天开始，郑家别想在街面上买到一粒米、一点吃食！” 沈家的管事们纷纷表态。 忠心，是必须喊出来的。 “我这大伯，可真是个好人！” 当沈云瑶知晓沈慎的安排，是真的打心底感激对方。 如果说之前还有一丝挽回这门亲事的希望，那么，现在是一点点的希望都没了。 两家人，以后，还得是仇人。 …… 郑家。 郑王氏自然很快收到了消息。 沈家势大，一般人惹不起。 但这郑家，出了一个状元郎郑斯阕，或许就又起来了。 是以，还是有人愿意悄悄给郑家一点方便。 当然，也仅仅是传递消息。 “如此，我儿的婚约，可以正大光明退了！” 郑王氏是个泼辣的，也是个有主见的。 在报喜人送来郑斯阕高中状元的喜报之前，郑王氏先一步收到了郑斯阕的家书，道明了他跟太师小女情投意合之事，拜托郑王氏帮他退了跟沈云瑶的婚约。 曾经，郑斯阕功名未成，郑王氏不想断了这门婚约，就是给儿子留一条退路。 如今，儿子成了状元，前途似锦，这小小柳城的沈家女郎，哪儿配的上她的好大儿？ 正是基于如此谋算，沈慎登门道喜才会被郑王氏让人拦在门外。 激怒沈慎，会导致沈家的报复，也都在郑王氏的预料中。 毕竟，想要退婚，总得师出有名。 若不然，她儿子的名声不好听。 至于被沈家针对？ 早在之前，郑王氏已经让人才买了足够数量的米粮，至于菜肉？郑家虽然败落，但也是薄有田产。 再者，过些日子，他儿子便会衣锦还乡。 届时，她也就会随着儿子离开柳城，沈家在柳城再怎么势大，也只是在这小小柳城威风一下。 甚至于，等他儿子归来，说不定还能扳回一城，报复一下沈家。 “愚蠢！” “愚不可及！” 闻喜堂内，李氏知晓了沈慎所为，气得砸了手里的茶盏。 然而，沈慎已经有了决断，她自己也说了不管。 “婆婆，事到如今，只能您出面了！” “那郑家郎君如今是状元郎，前途似锦。自古有言，民不与官斗。” “相公他昏了头，这是要把沈家往绝路上带啊！” 沈慎的发妻周氏前些日子回了娘家，收到郑斯阕高中的消息，便匆匆赶了回来，哪曾想刚回来，便听闻了噩耗。 “此事，先这样吧！” 李氏何尝不知道这儿子昏了头。 可她才说了不管，难道自己打自己的嘴？ 为今之计，只能拖一拖看。 李氏寻思着过个两三天再出面，至少让儿子把心里的那些火气放出去。 哪曾想，当天下午，郑王氏就登门求见。 退婚！ 郑王氏见了李氏，见礼之后，便开诚布公道明来意。 “自古有言，婚姻之事，讲求门当户对！” “我郑家如今是家道中落，高攀不起沈家女郎！” “郑王氏！” 沈慎忽然闯了进来。 “你当我沈家是什么？” “之前，我沈家有意退亲，你郑家暗地里没少编排瞎话，再加上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便一直拖着。” “如今，你儿子中了状元，便想着攀高枝，你想得美！” 沈慎之前的表现的确是像愤怒到失了智。 但真相并非如此。 沈慎既然说了亲事不能退，那他又怎么可能把一切往不可挽回的地步推动？ 他之所以针对郑家，一方面是为了出口恶气，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敲打郑家，尤其是郑王氏。 让他们明白，即便是郑斯阕中了状元，他们沈家也不是能被随意揉扁搓圆。 沈家女郎，不是他们能随意欺负的。 “沈家主，此事，你我两家都有不是的地方！” “即便是您强逼着成了这门亲事，他们小两口也不会顺遂。” “既如此，何必呢？” 郑王氏此刻倒是一副好脾气。 “我儿终究是中了状元，注定是要授官翰林院，日后，说不得要入阁拜相。” “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您确定要跟我们郑家死磕到底吗？” 温柔的言语，说着凌厉的威胁。 沈家在柳城势大，可沈家不是柳城的天。 “哦，对了，如今咱们柳城的县尊，说起来，算是我儿的座师！” 又是一重威胁！ 当然，想要做实这一点，只要郑斯阕归乡，去拜访一下这位县尊大人，一切也就成了事实。 沈慎闻言，气势接连受挫。 “你待如何？” 沈慎的气势受挫，底气也就不足，声音都弱了三分。 “我听闻那位沈家小姐自小身娇体弱，常年泡在药罐子里。” “如此人儿，怕是天妒红颜，命不久矣吧！” 郑王氏本不想做这么绝，但为了儿子的名声，这门亲事只能如此解决。 退婚，是真退婚。 但若是沈云瑶命似纸薄，承受不了状元夫人的气运，那么，他儿子的名声也就保全了。 “你——？！” “欺人太甚！” 沈慎没想到郑王氏这么狠，来退婚居然还想要了沈云瑶的命。 “沈家主，不过一个女郎罢了！” “当然，老身所要不过是一个说法。” “不如您跟令弟，跟老夫人多多商量一番？” “今日，老身便先告辞了！” 郑王氏说完，起身告辞。 李氏坐着没动，沈慎也没动。 郑王氏的所求，真真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的。 第三章 如刀悬 待到郑王氏离开许久，沈慎才缓缓转头，看向亲娘李氏。 “母亲，这事儿？” 沈慎自小锦衣玉食，并未经历多少事儿，是以虽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但其实行事还颇孩子气。 如今，让他随随便便决定一个侄女的生死，他没这个狠心。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李氏闭了眼，缓缓道出如此一句话。 她这辈子，生了四个儿子，孙子、孙女十几个。 若是牺牲一个孙女，能保全沈家的家业，李氏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沈家养了他们，当沈家需要他们付出的时候，他们便没有拒绝的资格。 “母亲，不跟三弟两口子商量一下吗？” “或者，那郑王氏说了，只是要一个说法，咱们完全可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李氏猛地睁开眼，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瞪着这大儿子。 “当初，若非你们这些混账想要退婚，何来今日之事？” “造了孽，这都是报应！” “至于那丫头，沈家生她养她，不欠她！” “此事，你安排心腹人去办，若是办不妥当，你这个家主也别做了！” 面对忽然强势的李氏，沈慎妥协了。 自小到大，便是如此。 …… “大伯母要见我？” 当翠羽带着一名管事嬷嬷来到沈云瑶的面前，道明了周氏要见她后，沈云瑶就再度皱起了眉头。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跟周氏，可不亲近。 “七姑娘，之前郑家夫人过府，商量您跟郑家郎君的亲事来着。” “三夫人如今不在府里，您这事儿，只能夫人亲自过问。” 这管事嬷嬷是周氏身边的体面人，说话着实好听。 然而，沈云瑶却不信。 她跟郑斯阕的婚约，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后，怎么可能继续？ 可，如果不是为了这事儿，周氏为什么要骗她？ 带着满腹的疑惑，沈云瑶带上翠羽，随着这管事嬷嬷去了周氏的院子。 沈家的宅院很大，而沈慎作为家主，他所住的院子，无疑是最好的，也是最大的。 当沈云瑶到来，便受到了周氏的殷勤招待。 “见过大伯母！” 沈云瑶毕恭毕敬给周氏见礼，这才在旁边坐了。 “你这丫头，真的是太见外了！” “你娘这些年跟着你两个弟弟在书院，也没顾上你，你受委屈了！” “其实，我挺好的！” 沈云瑶笑笑，对这个话题，不想多聊。 她只想知道，周氏见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瑶啊，之前，郑家夫人过来，说起了你跟郑家郎君的婚约，郑夫人的意思，是要遵从老爷子们当初的安排。” “待到状元郎归乡，你二人便拜堂成亲！” “啊……？！” 听到周氏一本正经的说话，沈云瑶是真的懵了。 这不合剧情啊！ 在剧情中，她这个炮灰女配，明明出场就是亡人的。也因此，郑斯阕才会跟那位谢家小姐双宿双飞，成就了一段神仙眷侣的美好姻缘。 沈云瑶不知道是哪儿出了岔子，但她隐约猜测，这事儿恐有蹊跷。 “你娘不在，你的亲事筹备，只能我这个大伯母出面！” “明儿个，咱们先去街上，把首饰头面什么的选好。” “然后呢，嫁衣也得赶紧安排！” …… 周氏絮絮叨叨的说着，仿佛真心在为沈云瑶的出嫁劳心劳力。 可周氏越是热情，沈云瑶越是感觉不对劲。 但到底哪里不对劲，沈云瑶想不明白。 一直到回了自己的闺房，沈云瑶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小姐，这会奴婢可真的要给您道喜了！” “过些日子，等您跟状元郎拜了堂，您就是真真的状元夫人了！” 欢喜的翠羽，声音有着难以抑制的欢喜。 而沈云瑶却是通过翠羽的话，一下捉住了重点。 拜了堂，她就是真真的状元夫人！ 可若是没能拜堂呢？ 之前的时候，她一直都理解错了！ 她穿越而来，以为前身这个炮灰女配是因为郁郁而终，如今来看，只怕她成为炮灰女配是另有缘由。 是意外呢？ 还是设计？ 沈云瑶可以确定，在郑斯阕这位新科状元归乡前，她肯定要出事。 只有她没了，那么，婚事也就没了。 同时呢，状元郎也保住了名声。 若不然，这亲事要退，状元郎的名声势必受损。 一通百通！ 沈云瑶彻底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所以，周氏的热情，很可能是做戏。 沈家、郑家，达成了共识。 “郑王氏，你可真的是最毒妇人心！” 沈云瑶推断出了真相，便明白，这一切应该是郑王氏的诉求。 在剧情中，郑王氏便是恶婆婆的代表，一度给那位谢家小姐使了许多的绊子。 “为了你儿子的好名声，我这软弱可欺的小女子，便得死！” “好，好，真好！” “你不仁，我不义！” 沈云瑶原本只想退了这门亲事，要么一个人清闲一辈子，要么嫁个普通人，普普通通一辈子。 可现在，她不想成为鱼肉！ 即便这事儿背后是沈家跟郑家联手，她也得斗一斗。 她，只是想活。 …… 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沈云瑶才用了朝食，周氏身边的燕嬷嬷就找了来。 昨儿个，周氏已经帮沈云瑶安排好了，今儿去银楼选她出嫁的首饰头面。 沈云瑶明白，如果她要出意外，那么，肯定会在外面。 最好是众目睽睽之下！ 如此，便可做实她的死，只是意外。 而她，更是红颜薄命，命似纸薄。 “小姐，我呢，我呢？” 出门时，翠羽见沈云瑶没喊她，连忙出声提醒。 “你在家，帮我收拾下书房的书，回头，我都要带走的！” “我随大伯母出门，身边侍候的人可不缺，你啊，别想着躲懒！” 此去，可不太平。 若她没斗赢，那么，这一去，便不返。 翠羽是个无辜的不知情小可怜，免得受了牵连，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 燕嬷嬷听了沈云瑶的话，也没多想。 毕竟，这事儿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她若不是夫人的陪嫁心腹，也不会知道这些，更别提要亲自参与！ 第四章 图穷匕见 燕嬷嬷带着沈云瑶很快跟周氏一行人在沈家大门口汇合。 随行的丫鬟、仆妇不少，后面还有四名孔武有力的家丁同行。 沈云瑶跟在周氏身边，在一群人的环绕下，直奔坊市。 沈云瑶不确定意外会以什么形式发生，但她百分百相信，她即便是要出事，也只会是意外。 至少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如此。 惊马？ 坠楼？ 又或者意外受伤，药石无医？ 沈云瑶心里盘算多了，竟有些想笑。 两世为人，居然有一天要盘算别人会怎么弄死她。 想多了后，沈云瑶莫名有些想笑。 “真是可惜了啊！” 注意到沈云瑶唇角飞扬的笑意，周氏没来由有些惋惜。 沈家诸多女郎，就属沈云瑶长得最为出色。 这般姿色的女郎，若是联姻，指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之前想要解除跟郑家的婚约，也是出于这种考量。 奈何事不如人愿。 如今，这么出色的女郎，倒是要落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如此姿色，却命似纸薄，真天妒红颜啊！ 周氏的惋惜之情一闪而逝，毕竟这不是自己生的。 亲生的爹娘都不在意，她不过是大伯母而已。 一行人走过长街，经过一处茶楼时，异变陡生。 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为它的出其不意，是出乎人们想象的。 有人从茶楼上坠落，砸中走在沈云瑶身边的燕嬷嬷。 “啊——” 沈云瑶很应景地发出了尖叫，然后眼一闭，就倒下了。 既然对方想要害自己的性命，而她选择了应战，那么，就不能只是见招拆招，而是应该扬己之长，制敌之短。 在自己的地盘，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才能制胜。 出来的时候，沈云瑶就在时刻警惕着。 经过那些两三层的楼阁时，她都会悄无声息地远离一点。 毕竟，高空坠物，也是能死人的。 果然，上天青睐有准备的人。 沈云瑶躲过了一劫，但周氏却被吓坏了。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她们安排好的。 这是真正的意外！ 结果是燕嬷嬷脊骨断了，一辈子都别想再站起来。若是家里人肯花钱，还是能多熬些日子，但这无疑是不可能的。 燕嬷嬷没了！ 被砸伤的第二天就选择了悬梁。 消息传来，沈云瑶就翻了白眼。 脊骨断了的人，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可能自己上吊？ 但燕嬷嬷到底是怎么死的，沈云瑶并不关心。 现在的她，可是受了惊，上了神，只能待在家里静养。 准备出嫁的首饰？ 别逗了！ 外面的传言说，她命似纸薄，扛不住状元夫人的福气，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香消玉殒了。 周氏倒是每天来探视沈云瑶，看着沈云瑶的脸色日渐苍白，急得她着急上火，请了一个又一个大夫入府。 装病这事儿，沈云瑶很懂。 她也了解大夫们的想法，说出来的症状，让这一帮大夫是真的头大。 心慌气短，头晕目眩，时而还会惊梦…… 于是，大夫们只能开出一道道安神的药剂。 可这些药剂，都被沈云瑶倒了。 没病的她，不需要吃药。 天知道这些药里，是不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至于她的苍白脸色，化妆加熬夜的效果而已。 周氏很急，急得嘴角生疮。 因为郑斯阕这位状元郎就快要回来柳城了。 沈云瑶明明看着要不行了，偏偏始终吊着命，这意志力，太惊人了！ 当然，急的不仅仅是周氏！ “沈家主，您这是没把老身的话听进去啊！” 郑王氏同样很急。 她再度来到了沈家，对外的说辞是探视未来的儿媳妇。 “郑王氏，做人留一线！” “云瑶那丫头只剩半条命了！” “老身管不了这些。” “不怕告诉你，我儿已经跟当朝太师小女情定三生，若是事情出了岔子，倒要看看你沈家能不能承受得住太师的怒火！” 郑王氏可不想儿子归家，还得为这糟心的婚约闹心。 她一介寡妇，能把儿子培养成才，也能给儿子的未来铺好路，谁要是非要跟她作对，她绝对不会客气。 “婚约，我们沈家主动解除也不行吗？” “你说呢？” 郑王氏不依不饶。 现在的她，已经不单单是为了帮儿子扫平障碍，更是在趁机报复。 她要让沈慎这一辈子都不能心安。 只要沈慎活着，就得记住，他亲手逼死了他的亲侄女。 甚至于，等以后，她还能让人把消息传递给沈老三一家子。 想来，兄弟阋墙，应该会很精彩！ 欺负她孤儿寡母的人，活该报应！ “明天，明天，你会听到想听到的消息！” 面对咄咄逼人的郑王氏，沈慎怂了，妥协了。 …… 夜色降临，沈慎走进了沈云瑶的房间。 这个时候，沈慎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 “丫头，大伯对不起你！” 看到沈云瑶那苍白的小脸，沈慎就落泪了，这是他的亲侄女啊！ 虽然不亲，但到底是流着一样的血。 曾经小丫头刚出生的时候，他也是抱过的。 “都是大伯造的孽！” “若是当初我能强硬点，早点退了这么亲事，跟郑家割裂，也不会有今天！” “他状元郎要好名声，却要你的命来成全！” “大伯不甘心啊！” “可是，大伯没办法！” “郑斯阕这个小畜生，攀上了当朝太师啊！” 此时此刻，沈慎将一切道了出来，显然是准备图穷匕见。 “大伯，若是我死了，沈家就能无恙么？” 沈云瑶目光平静，无悲无喜地望着沈慎。 “若是郑家将我是怎么死的，告诉我爹我娘，我弟弟们，您觉得，会发生些什么？” 诚然，沈云瑶是个不得爹娘欢心的女儿。 可她的两个弟弟，对这个姐姐，还是很好。 “再或者，郑家人离开柳城，将您做的事情，添油加醋传扬出去，您觉得，沈家在柳城，会如何？” 听了沈云瑶的几个提问，沈慎瞬间慌了。 他不知道这些情况一旦发生，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他只知道，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大伯，若是我死了，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到那时候，您百口莫辩！” “至于如何破局，其实很简单。” “对方越是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咱们只要反其道行之，让对方不能如愿就好！” 第五章 反制 “可是，郑家若是说动了县尊呢？” “民不与官斗！” 沈慎之所以被郑王氏所慑，纯粹是因为郑王氏代表的是官。 “大伯，县尊若是想要升迁，需要的是政绩！” “若他只想求财，那么，沈家有钱，还是郑家有钱？” “若是咱们将郑王氏所为宣扬出去，你猜，最先撇清关系的会是谁？” “郑斯阕即便是入了翰林院，也只是清贵！” “说句不好听的，状元郎对咱们柳城来说，是很了不起。可这状元郎，有什么实权吗？” “大伯，郑家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沈云瑶不得不给沈慎掰开了揉碎了讲解，不然的话，她真怕这位大伯一定要弄死她。 在这沈家大宅里，沈慎作为家主，真要弄死她，她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 “真的是这样？” 沈慎打量着沈云瑶，“云瑶，你可别骗大伯。” “大伯，我也姓沈！” “若是沈家不好，我能有什么好处？” 沈云瑶听了沈慎的话，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条命，终究是保住了！ 说起来，她真的得谢谢沈慎这位大伯，谢他这么大年纪，还是没有成熟起来。 不然的话，沈云瑶只能遗憾地结束这一段人生。 “大伯，现在可是揭穿郑王氏最好的时机！” “郑斯阕是被郑王氏一手拉扯大的，对她一向是言听计从，恭顺有加。” “若是这时候把真相说出来，那么，等郑斯阕回来，面对一个坏了名声的恶毒亲娘，他会怎么想？” “至少，他们母子再也别想勠力同心！” “对，对，丫头，你说得对！” “这叫离间！” 沈慎越想，越觉得沈云瑶说的在理。 “大伯，要我说，这事儿，要您亲自出马才好！” “您想，在柳城百姓的心里，您作为沈家之主，一定是万事顺心，高高在上。” “可若是您这样的人，都被那郑王氏逼迫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百姓们会怎么想？” “丫头，这样的话，大伯不就丢脸了吗？” 沈慎猛摇头。 “大伯！” “您这不是丢脸，而是真情流露。” “堂堂沈家之主，被一个寡妇仗着儿子是状元郎的身份威逼，逼着害死自己的亲侄女！” “您就说，这事儿若是您是旁观者听了，会不会义愤填膺？” “会不会为您打抱不平？” “那必须的！” 沈慎慢慢瞪大了眼睛，他终于理清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丫头，你要是男儿身，这沈家之主的位置，大伯绝对让给你！” “大伯，您就别夸我了，我可是福薄！” “屁！” 沈慎直接爆了粗口，目光直直地盯着沈云瑶，“丫头，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这一切？” “一定是的！” “你个小丫头这么聪明！” “你，会不会怪大伯？” 沈慎这会儿也是彻底悟了。 沈云瑶苦涩一笑，道：“最初的时候，的确是怪您的！” “但这些天仔细想了想，我发现，其实，换了谁在您的位置上，都没得选。” “您今天能来跟我说这些，侄女已经不怪您了！” 沈慎或许不具备让沈家开拓的能力，但他有情有义，有他执掌沈家，又肯放手让下面的管事做事，沈家至少能守成。 从这一点来讲，沈慎比起郑斯阕那个有着雄心壮志的爹要好太多。 至少，沈家保持住了，也稍稍壮大了。 而再看郑家，已经败落，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郑斯阕的父亲投资失败，又没担当，选择了自我了断。 “丫头，大伯就当你说的是真心话！” “以后，大伯一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夫婿！” “即便是找不到，也绝对不将就，更不会让你去联姻！” “走了！” 这一刻的沈慎，异常洒脱。 沈云瑶依旧躺在床上，装病嘛，虽然沈慎已经看穿，但要配合沈慎接下来的行为，她还不到康复的时候。 …… 翌日，郑王氏早早醒来，第一时间让人去沈家打探消息。 在她看来，沈慎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结果了那个小丫头的性命。 然而，她并不知道，沈慎已经被沈云瑶说动。 郑家下人才到沈家外面，就被沈家人给发现，并且抓了起来。 沈慎亲自出马，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直奔郑家。 “郑王氏，你个毒妇！” “你给我滚出来！” “老子便是拼个家破人亡，也不能让你逍遥了去！” …… 沈慎无疑是很会演的。 而且，当他真的放下了身份包袱，这表现实在是太出彩了。 一个高高在上的沈家之主，被逼迫谋害嫡亲侄女的性命，承受莫大压力，最终依旧选择亲情，要跟黑恶势力拼命的硬汉形象，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郑王氏听到下人的回报，人都要疯了。 她算好了所有的一切，独独没想到沈慎会跟她硬碰硬，这并不是沈慎的性子啊！ “怎么办？” “怎么办？” 郑王氏慌了神。 儿子的请求没有办妥，还彻底连累了儿子的名声。 “夫人，不好了，那沈家主说，要解除婚约！” “说您这样歹毒的恶婆婆，他们沈家女郎要不起！” 当小丫头说出这些话，郑王氏直接一口老血喷出。 她，知道，自己完了！ 然而，郑王氏不知道的是，当沈慎带着人堵在郑家门前的时候，新科状元郑斯阕正在太师府护卫的陪同下，走进了柳城。 因为急着回来，郑斯阕是星夜兼程。 于是乎，事情就是这么寸！ 所有的巧合凑在了一起。 当郑斯阕看到沈慎堵在家门口，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郑斯阕差点没有当场昏过去。 随行的太师府护卫面面相觑，全都面色古怪。 他们是知道这位新科状元被自家小小姐瞧中了的，新科状元也已经得到了太师的认可。 若是状元郎的这些事情被太师知道……？ 不敢想！ “沈伯父！” 郑斯阕不知道护卫们在想些什么，但他知道，他必须出面解决问题。 至少，不能让闹剧继续下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您知道，我娘素来心直口快……” 第六章 可为贵妾 能被当今皇帝陛下钦点为状元，郑斯阕无疑是样貌才学都十分出众。 毕竟，若是他长得太挫，皇帝也不会对他另眼相看。 事实上呢，郑斯阕这个人，样貌是真的出众，往那儿一站，便给人一种君子如玉的感觉。 而他说话的声音和腔调，也是十分的悦耳，让人听了感觉很舒服。 沈慎对于郑斯阕的忽然出现，显然是没有想到的。 但短暂的失神后，沈慎就恢复了镇定。 他这会儿正是渐入佳境的状态，气势上，也正处于一鼓作气的状态。 郑斯阕的出场，并没有让沈慎乱了阵脚。 相反，回过神的瞬间，沈慎就想好了要说什么。 “状元郎这一声伯父，老朽一介乡野匹夫，可担不起！” “这事儿并没有误会！” “令堂在你高中后，便趾高气扬将我这登门道喜的匹夫拦在了门外。” “事后，更是找到我沈家，要退了你跟我那侄女的婚约。” “本来呢，这结亲，是结的两姓之好，而不是结仇。” “既然你家瞧不上我那侄女，这亲事退了也就退了！” “我沈家女郎还不愁嫁不出去！” “沈伯父，息怒，此事，或者真的有误会！” 郑斯阕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听着沈慎义愤填膺的话，还有那越来越凌厉的语气，便猜测事情比他想的可能更严重。 是以，他是怎么也不能让沈慎把话说下去。 有些话只要没有当场说出来，那么，都是可以谈的。 “我说了，没有误会！” “你娘，状元郎的母亲，厉害啊！” “为了您状元郎的好名声，非说我那侄女自小体弱多病，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说什么这样的姑娘，红颜薄命也是有的！” “你状元郎文采斐然，家学渊源，你来给我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沈慎虽然不才，但好歹也是读过书，也是有举人功名的！” 沈慎一番话，生生地将郑斯阕这位状元郎给逼到了绝路。 他要怎么说？ 子不言父过，儿不嫌母丑！ “沈慎！” “事情是我做的！” “跟我儿无关！” 郑家的大门大开，郑王氏决绝地从里面走出来。 “我承认，是我想退婚的！” “没错，也是我逼迫你沈家……” “母亲——” “一切有儿子，您太激动了！” 郑斯阕在郑王氏要坦白一切，将所有的责任揽到身上时，打断了他的话。 “各位父老乡亲，郑某这厢有礼了！” “因我个人的缘由，累及父老乡亲们聚于此处。” “不论家母做了什么，皆是为了我这个不孝子。” “关于郑某与沈家小姐的婚约，个中曲折，父老乡亲们也是有所了解。” “自我父出事，我郑家便日渐萧索，不复往昔！” “坦白讲，是我郑斯阕，配不上沈家小姐！” “这门亲事，其实早就该退了。” “婚姻之事，讲的是门当户对，而我郑家已然不比沈家。” “偏郑某少年慕艾，曾有缘见过沈家小姐一面，自此惊为天人，便存了妄念，幻想着某天能抱得美人归！” 郑斯阕如此自揭其短，倒是让很多人起了同情心。 毕竟，这世间的人，最是喜欢站在高处，同情别人的痛苦。 堂堂状元郎，也曾有过这样的往事，如何能不引人注意？ “可惜，造化弄人！” “郑某虽然中了状元，但，因为曾经的不堪，让家母对沈家小姐颇多偏见，这才有了退婚之事。” “甚至于，因为郑某曾经对家母的顶撞，让她心里有了怨念。” “退婚之事，这才过了火！” “沈伯父，此事，终究是小侄过错！” “在此，请允许小侄带家母给您赔不是了！” 说着话，郑斯阕抬手一扯长袍的衣角，作势要跪。 沈慎见状，连忙扶住了他。 这可是新科状元，就算是要跪人，也只能跪天地君亲师。 他沈慎什么身份？ 可受不起状元郎的一拜！ “看在贤侄的面子上，此事，我沈慎就不追究了！” “只是，你跟我那侄女的亲事，就此作罢吧！” “唉……” 沈慎一副很受打击的样子，转身就走。 这样的结果，并不是沈慎想要的。 但是吧，也只能这样。 总不能真的把郑王氏给逼死吧？ 那样的话，沈郑两家可就真的不死不休了。 而且，郑王氏若是没了，郑斯阕这位官场新贵，直接就得丁忧，守孝一年。 这一年的时间，他跟太师家小女的亲事或者也会生出些变故。 总而言之，事情，也只能到这个程度！ …… 沈慎回府，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讲给了沈云瑶知道。 “云瑶，你说，郑家那小子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跟你讲，那小子不是一般角色。” “咱们两家结了怨啦！” “大伯，放心吧，经过这一回，郑斯阕是不会对咱们沈家做什么的。除非他想要毁了自己的名声！” “若是我没料错，等他安抚住了他娘，会第一时间到咱们府上拜访！” “大伯想要修复关系的话，那时候，就是机会！” 冤家宜解不宜结！ 话是这么说的。 道理也都是这样传的。 可沈云瑶心里并不认可。 她对沈慎说的话，更多的只是安慰对方。因为，这些话，正是沈慎想听的。 事实上，沈云瑶的真实想法却是，等她能随意行动的时候，手里有足够的人手，第一件事情，就是彻底断了郑斯阕的仕途之路。 既然已经结仇，那么，最好就是将这人彻底摁死。 沈云瑶可不想某天被人秋后算账。 ……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还真的是如同沈云瑶猜测。 郑斯阕在安抚住了郑王氏后，便到了沈府拜访，先去了闻喜堂给老太太李氏见礼。 然后，他才找到了沈慎，说是要商谈关于他跟沈云瑶的婚约之事。 “伯父，其实，回来之前，我曾跟云瑶妹妹指腹为婚这事儿，我已经跟谢家小姐言明了的！” “婉儿很贤惠，她说，只要云瑶妹妹愿意，依旧可以嫁入郑家！” “可为贵妾！” “当然，若是伯父觉得不好听，那么，此事也可作罢！” “就是，老太太对此颇为看好！” 郑斯阕不疾不徐地将话说完，便静下心来，等沈慎抉择。 第七章 我是女子，我可以！ 听完了郑斯阕的话，沈慎很生气。 但他却控制了自己，没有立刻将自己的愤怒表现出来。 这人，果然是要经历一些事情，才会长进。 沈慎如今，便长进了。 至少他已经能控制的情绪，不再是一点就炸的炮仗性子。 当然，他有这般长进，离不开沈云瑶的提点。 早在猜到郑斯阕会来拜访的时候，沈云瑶就给沈慎敲了警钟，提醒过他，郑斯阕虽然是上门修好，但作为状元郎的傲气，会让他做一些事情，这些事情既像是在跟沈家修好，又像是在羞辱沈家。 “我这侄女，了不得！” 沈慎恨啊，为什么这么聪慧的人是她侄女，而不是沈家的男丁！ 郑斯阕在等沈慎抉择，却不知沈慎的思绪完全跑偏了。 他等到杯中的茶水都半凉，沈慎都没有给他一个答复。 “沈伯父？” 郑斯阕脸上有点挂不住。 沈慎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愕然开口：“贤侄刚才说什么来着？” “不好意思，这人吧，上了年纪，总是容易走神！” “我说，老太太希望我们两家能继续结亲！” “云瑶妹妹若是愿意，小侄愿以贵妾之礼纳之！” “若云瑶妹妹担心婉儿容不下她，小侄可以在外面另置宅院安置！” 沈慎这回倒是没有走神，而是一副思考的样子，点点头，道：“此事，关系到云瑶的终生幸福，你且少坐片刻，容我去问问云瑶的想法。” 若是前两天的他，听了郑斯阕的这一番话，绝对是要大嘴巴子抽他。 沈家嫡女给他做妾？ 他以为自己是谁？ 另置宅院安置？ 这是将沈家女当外室养啊！ 狗东西！ 亏老子还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想着做人留一线，你这是准备将沈家爷们的脸往地上踩啊！ 沈慎起身离开，真去见了沈云瑶。 “大伯，您是怎么想的？” 沈云瑶听了沈慎的说法，沉吟片刻，问了一句。 沈慎当即开口：“丫头，要不是你之前跟我说不管他说啥都不能生气，我当时就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大伯，谢谢您！” 沈云瑶起身，郑重其事地给沈慎行了一礼。 能给状元郎做妾，这要是被她那号称风流的亲爹知道，估计会第一时间举双手赞成。 便是她那个亲娘，估计也不会拒绝。 因为，即便是做妾，也是跟状元郎扯上了关系，对她两个儿子的将来，是有大好处的。 “不过，您是沈家之主，您动手不合适！” “郑斯阕再怎么混账，人家也是状元郎。” “倒是侄女我，就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了，毕竟，我是小女子！” “子曾经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大伯，您稍坐，侄女去去就来！” 沈云瑶跟沈慎说完话，便喊了翠羽出发。 主仆儿人，直奔前院沈慎会客的待客厅。 彼时，郑斯阕正有些烦躁地等待着，待看到沈云瑶到来，顿时眼前一亮。 之前在郑家门口，他说的那些话，倒是有些是心里话。 那就是，他真的偶然见了沈云瑶一面，也被沈云瑶的容貌倾倒，一度非她不娶，甚至无心学业。 若不是郑王氏以死相逼，郑斯阕或许早就跟沈云瑶成亲了。 从沈家有心退婚那一刻，郑王氏就想退了这婚，不蒸馒头争口气。 至于沈云瑶在这件事情里是不是无辜，郑王氏不在乎。 “云瑶妹妹！” 郑斯阕见到沈云瑶，眼里带光，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身。 但，沈云瑶没有言语，径直上前，先是一脚踹出，继而在郑斯阕因为疼痛弯腰的时候，两个大嘴巴一气呵成。 “本姑娘就算是绞了头发做姑子，就算是一根白绫吊死，也绝不会给你做妾！” “恶心！” 沈云瑶说完，又是一脚飞踹。 郑斯阕摔倒在地。 他想不通。 自己这般温润如玉的君子风度，为什么对方就看不见？ 在京城的时候，当他被点为状元，跨马游街时，不知多少大家闺秀为他倾倒。 他要相貌有相貌，要前途有前途。 不知是多少闺阁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婿人选，可为什么沈云瑶竟视而不见？ 非但如此，还动手打他！ 简直，泼妇！ 郑斯阕感觉心里的美好破碎了。 曾经，沈云瑶是他的白月光，是他心头的一点朱砂痣，可现在，这所有的美好退去，剩下的只有一个词“泼妇”。 郑斯阕走了，带着满腔的失望。 沈云瑶却是心情很好。 她终于摆脱了郑斯阕这个男主，从此得了自由身。 至于将来嫁不嫁人，嫁什么人，经历了这回的风波，她应该能得到一定的自主权了。 毕竟，沈慎这个大伯，沈家之主，对她的印象很好。 说不得自己还有可能成为沈家的女诸葛！ …… 郑斯阕失望地回到家，见了郑王氏，便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儿不孝，让母亲失望了！” “请母亲放心，从此之后，儿子的心里，再无沈云瑶！” 美好的白月光成了泼妇，让郑斯阕意识到，他娘在某些方面的眼光是真的很准。 “我儿，你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郑王氏可不认为这固执的儿子这么容易想明白，那么，真相只能是他这一趟去沈家，遇到了些事情。 “母亲，那沈云瑶，竟是一个泼妇！” “空有好看的皮囊，内里实在不堪，儿子，往日真的是一叶障目！” “我儿，你错了！” 郑王氏听了郑斯阕的话，却是摇摇头，“之前，你要娶沈云瑶为妻，是要她做咱们郑家的当家主母，所以，为娘不赞成！” “但现在，你只是想要纳妾，那么，这沈云瑶就很合适！”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为娘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但儿啊，你现在不是普通人了，你是状元郎，你是翰林待诏！” “你未来的泰山是当朝国师！” “你夫人喊一声姑母的人，更是当今皇后！” “你，想要纳区区沈家一个女郎为妾，是他们的荣幸！” 郑王氏一本正经地教导着这让她荣光万丈的宝贝儿子。 第八章 谢子安 风乍起，团团乌云从天边卷来。 不消片刻，不久前还亮堂的天儿就阴了下来。 从南边往北通往柳城的官道上，一个少年郎带着一名牵着老马的老仆，正慢悠悠地向着柳城的方向走着。 “禄叔，前面就是柳城了吧？” “是的，少爷！” 面对少年郎的提问，老仆回答的有些不耐烦。 而这一切，只因对方这一路上，已经问了十八次。 “禄叔，你说，老祖宗到底咋想的啊？” “我小侄女要成亲，难道咱们不该星夜兼程回京城吗？” 少年郎手里拈起路边的一朵野花，闻了闻味道，直接丢弃。 “少爷，这个，咱也不知道啊！” 老仆哪儿知道为什么？ 如果他能知道为什么，那他就不需要陪着自家少爷在这天下到处转悠了。 想他谢禄，曾经是老祖宗身边最得力的小书童，结果呢，临老跟了这小主子，好日子一去不返。 好在，这种吃苦受累的日子，就要快要过去了。 他想四方楼的席面了。 当然，更想百花楼的小娘子们。 “禄叔，前边的天儿阴了哎，那边要下雨了吧！” 少年郎忽然望着前方，止住脚步，“要不，咱们歇歇再走？” “万一正好遇到了落雨，咱们可就要淋雨了！” “听少爷的！” 谢禄不假思索，干脆答应。 这都是经验啊！ 自打三年前，他陪着自家少爷从京城出来，这一路上，他这位小主子用自己的嘴，让他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乌鸦嘴。 没错，他家少爷，就是乌鸦嘴。 很多事情，只要他一说，没多久就变成现实。 为此，他们这一路上，没少被人追着打。 两人很快在路边的树下坐下，拿出随身的干粮啃了起来。 这干粮，真的是干粮！ 硬梆梆的面饼子，没个好牙口，吃都没法吃。 至少，他们身边的这匹老马，已经是嚼不动这干粮。 “等回了京城，小爷要在四方楼住满一个月！” 啃着硬如石头的干粮，谢子安咬牙切齿地开口。 “少爷，带咱一个！” 谢禄瞬间两眼冒光。 四方楼，作为京城第一的酒楼，也是有客栈的。 当然，没点身家的人，可是住不起四方楼的客栈。 京城里，一般的客栈，住一晚上顶天了五百个大钱。但是这四方楼，住一宿就得十两银子。 因为住在四方楼，餐食是由四方楼直接供应。 当然，这份餐食，也是要另外收钱。 可即便是如此，依旧会有人选择在四方楼住宿。 只因四方楼每天能接待的客人是有数的，超过了数量，人家是概不接待。 两人旋即开始探讨到时候回了京城要做些什么，就见一道闪电照亮了前方的天儿，然后雷声滚滚。 几番电闪雷鸣后，大雨瓢泼而下。 雨很大，很急。 但谢子安跟谢禄歇脚的树下，却是滴雨不见。 瓢泼的大雨，边界就在两人前方一丈之地。 “身后艳阳身前雨，如此奇观，真是百看不厌！” 谢子安沐浴着阳光，欣赏着落雨，心情很不错。 “少爷，这雨要下多久啊？” “要是天黑之前不能停，咱们可就又要露宿野外了！” 谢禄可没有自家少爷这么好的心态，他只知道自己这老胳膊老腿，是需要好好保养的。 “禄叔，你就放心吧！” “如此急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顶多一盏茶的时间罢！” 谢子安很淡定。 “禄叔，你说，等回了京城，我去钦天监当差如何？” “不说别的，就这一手观天之术，钦天监就得把小爷我供起来！” 谢禄闻言，呵呵一笑：“少爷，若是皇后娘娘同意，咱肯定赞成。” “禄叔，你就不能不要这么扫兴吗？” 谢子安瞬间蔫头耷脑。 他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可这世上，偏有个人，能把他治的死死的。 这个人，便是他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姐，谢子娴。 两人是龙凤胎，谢子娴比他早出生一刻钟，从小就欺负他。 他当时一门心思想着，等谢子娴嫁人，他就能自由了。 可谁曾想，谢子娴居然嫁了皇子，如今更是成了皇后。 三年前，他姐夫刚登基，他就在老祖宗的安排下，离开了京城。 而他之所以这么听话，纯粹是因为听老祖宗说，他那个事儿精姐姐，正在给他相看亲事。 正是为了躲开那些假模假样的京城大家闺秀，他才会被老祖宗忽悠，匆匆离京。 虽然过程蛮辛苦，但看遍了大雍的风土人情，谢子安觉得这一趟出来，还是很有意义。 没多会儿，雨果然停了，两人继续上路。 …… 夏日午间的一场雷雨，让天气都清新了很多。 沈云瑶找到了自家大伯沈慎，跟他说，自己准备去城外三清观还愿。 还什么愿？ 自然是她当初刚穿来时，在三清观许下的那份自由的人生之愿。 “我让人准备马车！” 听了沈云瑶要干什么，沈慎略一沉吟，便应了下来。 跟郑家的婚约取消，不管沈慎怎么造势，在很多人看来，他这侄女都是被退婚的那个。 同情，肯定有。 当然，也有很多人在幸灾乐祸。 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过得更好。 这是人的劣根性！ 若是周围的人过得很好，岂不是反过来说明了你自己过得不好？ 很快，沈云瑶便坐上了马车，在翠羽跟两个婆子的陪伴下，又有一队身家的护院随行护卫，缓缓向着三清观的方向驶去。 而当他们一行人出了柳城，行不多久，就遇到了从南而来的谢子安跟谢禄主仆两个。 坐在马车里的沈云瑶，本来正掀开马车厢侧面的窗帘在打量外面的风景，好巧不巧地跟谢子安对上了眼。 只一眼，谢子安的眼神变了。 “这小娘子长得真仙儿啊！” 谢子安走遍大雍南北，见多了美人，但唯独这惊鸿一瞥的沈云瑶，让他看对了眼。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沈云瑶也见到了谢子安，眼前也是一亮。 跟郑斯阕的白面书生样貌不同，谢子安的面貌更具杀伤力。 确切地说，谢子安的俊逸面容，棱角分明，属于那种见一眼，便很容易记住的那种。 纵然是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那份骨子里的峥嵘，依旧很明显。 第九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当沈家的马车从旁边走过，谢子安却呆在了原地。 “禄叔，你听到有人说话没有？” 一直等谢禄招呼，谢子安才猛地回过神来。 谢禄眨眨眼，一脸的茫然：“什么？” “少爷，你在说什么？” “什么人说话？” “这里就咱们两个！” “刚才过去的那些人，也没说话啊！” 谢禄是真的不知道谢子安这会儿又在捣鼓什么。 这三年里，他这小主子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 “走，进城！” 谢子安望了眼已经走远的沈家队伍，最终朝着柳城进发。 马车上标着“沈”字，而这柳城，最大的家族便是沈家。 那么，车上的小娘子必然是出自沈家。 他很确定，自己之前是听到了一个女人说话。 但，谢禄没听到。 所以，这事儿，得弄清楚。 当然，他也想弄清楚马车上小娘子的身份，是否已经婚嫁。若是没有，那么，他娶了她，岂不是正好？ 主仆两人进了城，先在客栈落脚。 然后，谢禄只是出门转了转，便弄清楚了柳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我这大哥也是昏了头！” “让这样人品低劣之人做女婿，疯了！” 知晓了郑王氏做的事情，谢子安对郑斯阕的观感差到了极点。有这样的娘，郑斯阕能好到哪儿去？ “少爷，说不定这状元郎是歹竹出好笋呢！” “大老爷的眼光还是很厉害的！” 谢禄不是要跟谢子安唱反调，而是他觉得他们家那位大老爷，不至于这么老眼昏花。 当朝太师，三朝元老，素来以慧眼识人闻名天下的谢子正怎么可能看走眼？ “他眼光是厉害，可若是事情牵扯到了我那小侄女，可就未必了！” “都说慈母多败儿，我们谢家倒好，慈父出败女！” “祖宗哎，你可注意着点儿！” 谢禄听到谢子安的话，瞬间白了脸。 当今皇后娘娘，可也是谢家女。 他知道，谢子安说的是他那侄女谢婉儿，但若是有人非要张冠李戴，说他谢子安毁谤当今皇后，也没地儿说理去。 虽然谢子娴是谢子安亲姐，但君臣父子啊！ 自谢子娴成了皇后，谢子安面对她，也就不再单纯是弟弟，更是臣子。 “知道了！” “禄叔，你也真是的，至于这么小心么？” “这话，我就算是当着我姐夫的面说，也顶多是被打一顿！” “祖宗，慎言，慎言！” 谢禄感觉自己的老命真的有些遭不住。 谢子安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最初从京城离开，固然是不想成亲，但更多的，何尝不是不想面对这变了味儿的亲情。 明明是至亲，却在规矩的约束下，束手束脚。 尤其是那些个吃饱了没事儿干的御史，整天盯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生怕不这样就不能显示他们的气节！ “禄叔，咱们进城前，遇到的马车上的姑娘，你帮我去打听下！” “这个，不用打听，那是沈家三房嫡女，也是跟状元郎订过婚约的那位！” “也就是说，那姑娘如今是自由身？” 谢子安瞬间精神昂扬。 “少爷，您不会是瞧上了她吧？” “那可是刚被状元郎退婚了的！” “我知道！” 谢子安笑得有些让人头皮发麻，“难道你不觉得等将来这郑斯阕见了这姑娘，不得不喊对方一声小婶，会很好玩儿？” “祖宗哎，您就是为了玩儿？” 谢禄头大。 “不，不！” 谢子安摇头，“我是真的想娶这姑娘！” “这样，禄叔你现在就传信老祖宗，告诉他，小爷我非这姑娘不娶！” “对了，也告诉我姐，就说，我给她选好了弟媳妇儿，最好是让她能让我姐夫帮忙赐个婚！” 谢禄直翻白眼。 现在的他，很想回到一天前，不，哪怕是回到躲雨之前，他都要拽着自家少爷避开那沈家女郎。 不过是在马车上惊鸿一瞥，这咋就非她不娶了呢？ “老祖宗哎，您要知道这个，会不会后悔啊？” 在谢禄看来，若不是老祖宗非要让这小祖宗来一趟柳城……等等，老祖宗该不会已经算到这个了吧？ 一念至此，谢禄不再试图劝说谢子安改变主意。 他得去传讯！ …… 沈云瑶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她到了三清观，先是去了三清祖师前毕恭毕敬地行了礼，上了香。 曾经的她，不信这些。 可是，连穿越这种神奇的事情都发生了，那么，三清祖师说不定真的存在也未可知。 “小姐，咱们去求签吧！” 在沈云瑶上完香后，翠羽就凑到了她的跟前。 “好！” 沈云瑶也想求个签。 但这个签到底想要求什么，她自己都有些糊涂。 前程，她一个女子，似乎求不到。 姻缘，被退婚的她，这东西还是不求的好。 罢了，就当玩儿了！ 随着翠羽，沈云瑶很快见到了求签的所在。 在三清观的门前，一位布衣相师端坐，面前桌案放着签筒，旁边还有笔墨纸砚。 “居士，请坐！” “先写个字吧！” 看到沈云瑶过来，相师微微欠身，伸手示意。 “我只求签，并不解字。” 求签可以是玩儿，解字，就成了算命。 虽然沈云瑶对某些玄学的东西多了些不一样的看法，但她还是不信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以字观人，在下解签方得灵验。” 相师微笑，道明原委。 沈云瑶沉思片刻，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路上遇到的那个翩翩少年郎。 那样的少年，应不是普通人吧！ 于是，沈云瑶提笔写下了一个“缘”字。 相逢是缘！ 相逢何必曾相识！ 然后，沈云瑶拿起签筒，晃了起来。 片刻后，一根竹签从签筒飞出，落在桌面上。 竹签上一行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布衣相师瞧见这签文，当即起身，道：“恭喜这位姑娘，缘由天定，您的缘分到了！” “小姐，小姐，太好了，太好了！” 听了相师的话，翠羽率先蹦了起来。 自打自家小姐跟郑家郎君的婚约出了岔子，可是把她给急坏了。 如今，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 第十章 夺权、家法 翠羽的欢呼声，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万幸，此刻的沈云瑶是带着帷帽的，有轻纱遮脸，不至于被人知晓了身份。 “翠羽！” 沈云瑶轻喝一声。 翠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连忙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不敢闹出一点动静。 “多谢先生解惑！” 沈云瑶示意翠羽付了钱，便匆匆离开。 这签，分明就是姻缘签。 但自己刚才是真的没想算姻缘。 倒是那个偶遇的少年郎，不会这么巧吧？ 沈云瑶摇摇头，她觉得自己可能是魔障了。 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是花痴才干得出来的。 很显然，她并不是花痴。 回转三清观，沈云瑶又去了大殿，在三清神像前祷告片刻，许下了新的愿望。 此生若不能得一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便一人终老。 从三清观离开，沈云瑶的心情莫名有那么一点的沉重。 本来是为了还愿散心，结果因为一根竹签，竟搅动了她宁静的内心。 “这不对！” “我什么时候成了如此矫情之人？” 沈云瑶很快意识到了不正常。 她，岂是这般患得患失之人？ 果然是庸人自扰！ 或者说，我还是不甘心！ 莫名穿书，从此人生多了许多的规矩框框，少了许多的乐趣，换了谁能没点心潮起伏？ 回转柳城，沈云瑶再度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虽然这不是她想要过的生活，但没得选！ 城里，状元郎退婚沈家女郎的话题，还在热传。 有人说是沈家当初捧高踩低，如今被状元郎报复了。 也有人说，是状元郎身登高位，瞧不上沈家女。 也有人说，沈家女福薄，恐命不久矣。 各种的说法，甚嚣尘上。 传来传去，沈云瑶已经成了一个命似纸薄的没福之人。 如此这般的女郎，纵然是沈家三房嫡女，也是愁嫁了。 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况，沈云瑶的父亲，沈家三老爷依旧不曾来见这个闺女一面，依旧是流连青楼妓馆，以风流之名，醉生梦死。 沈慎一度让人将这个三弟抓回沈家，可随着老太太李氏出面，沈三老爷就又自由了。 “母亲，您这样宠着老三，他这辈子就彻底废了！” 沈慎不明白，为什么亲娘对这个三弟如此放纵。 自古有言，惯子如杀子。 这道理，他不信亲娘不懂。 “难道我沈家养不起一个废人？” 李氏很不以为然的瞅了大儿子一眼。 沈慎沉默不言。 养得起，那肯定是养得起。 可是，为什么？ 曾经，他这个三弟也是意气风发，跟他谈古论今，纵论天下大势，幻想将来出仕，要如何施展自己的抱负。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这个弟弟就变了。 他不再钻研学问，而是仗着一点才学，跟一群郁郁不得志的学子厮混，流连青楼妓馆，醉生梦死。 “老三的事情，你不用管！” “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七丫头的亲事，你也看着点儿，若是可能，随便找个人，远远嫁了吧！” “长了那样一张脸，又退了婚，名声不会好听。” “莫要让她影响了我沈家女郎的名声。” 李氏的一番话，让沈慎的心如坠冰窖。 他想不通。 同样是娘的儿子，为什么老三会这样。 同样是孙女，为什么云瑶那丫头就这么不受待见？ 当初要退婚，他娘不同意。 先前，郑王氏想要云瑶的命，他娘毫不犹豫地答应。 如今，他娘更是毫不掩饰对云瑶那丫头的厌憎。 “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见儿子没有回应，李氏轻轻敲了敲桌子。 沈慎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母亲，您年事已高，以后，还是安享天年吧！” “沈家的事情，您老就别再费心了！” 沈慎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但他知道，这是不对的。 父亲在世时一直对他讲，一定要兄弟友爱，要珍视家族的每一个人，莫要厚此薄彼。 他这些年，也一直在这么做。 之所以退婚，并非是单纯的捧高踩低，而是，那郑王氏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侄女跳了火坑。 然而，因为沈云瑶的样貌，总有些人觉得他是想要用这侄女联姻高门，以此攀高枝。 可怜见的，他沈慎若是有一点点这个心思，让他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大，你是要软禁为娘吗？” “你，不孝！” 李氏听出了大儿子话里的深意，当即怒吼出声。 “我要废了你这个家主！” “你，个不孝顺的东西。” 李氏没想到，这个儿子居然脑后生反骨。 沈慎无视亲娘的愤怒，微微躬身，缓缓开口，道：“母亲，你做的事情，若是父亲还在，可不会轻饶了您！” “以后，您还是在闻喜堂修身养性，颐养天年吧！” 沈慎说完，转身向外走。 人到门口，止住脚步，冷声开口：“老太太身体有恙，需要静养，府里的事情，不必再禀告老太太！” “若是被我知道，那个不长眼的，扰了老太太的清净，直接打死！” 凡是在沈家侍候的人，要么是家生子，要么是签了卖身契之人。 他们的生死，都在主家的一念之间。 按照大雍朝的律法，主家惩戒违反规矩的家奴，即便是打死人命，也只需要缴纳罚金就能免罪。 “不孝子，不孝子！” 李氏再次摔了茶盏。 然而，无济于事。 沈慎虽然孝顺，但却不是愚孝。 在他看来，李氏这种做法，就是在断沈家的根基，是不能容忍的。 从闻喜堂出来后，沈慎第一时间派人将刚得自由的沈三老爷给抓了回来。 “老三，这些年，母亲纵着你胡闹！” “我这个做长兄的也没有作为，也是失职。” “今日，我便拨乱反正！” “按照沈家家法，不肖子弟沈禛荒废学业，玩物丧志，鞭三十！” “长兄沈慎没有尽到规劝之责，负连带责任，鞭二十！” “行刑！” “照实了打！” 沈慎一番话说完，便将目光看向家里掌管刑罚的管事沈贵。 “阿贵，别让老爷我失望！” 第十一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养不教，父之过！ 他们的老父亲已经过世。 而他们的老母亲又是个古怪的。 长兄如父！ 沈慎有责任将这误入歧途的三弟给导回正途。 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沈慎想要把自己这弟弟给导入正途，那么，就得以身作则。 板子，只有打在身上，才会知道疼。 沈贵被沈慎盯着，只能硬着头皮上。 作为主管家里规矩的管事，他平时也就是管一管家里不守规矩的下人，可即便是如此，也顶多是罚一下月银，或者干脆将人发卖出去。 抽鞭子、打板子，从他干这差事以来，就还没付诸实战。 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自己这第一次动手，目标竟是家里的两位主子。 可是，没办法拒绝啊！ “大哥，我错了！” “我改，我都改！” 沈三老爷见到沈贵真的拿起鞭子，表情立刻就变了。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是自家大哥在吓唬自己。 但现在，沈贵已经拿起了鞭子，这意味着，自家大哥这回是来真的。 “改就好！” “别怕，挨完了鞭子，你会印象更深刻！” “放心，不疼。” “大哥陪你！” 沈慎微笑看向变了脸色的沈三老爷，心情很好。 “阿贵，动手，利索点儿！” “是！” 沈贵只能动手。 啪！ 鞭子落在沈三老爷的身上，疼的他呲牙咧嘴，眼泪直接落了下来。 然而，任凭他怎么惨叫，怎么求饶，三十鞭子，一下没少。 ……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大老爷让人抓了三老爷，吊起来抽鞭子呢！” 翠羽惊慌失措地闯进沈云瑶的书房，人刚进门，嘴里的话已经说完了。 “为什么？” 沈云瑶听了翠羽带来的消息，也是不淡定了。 前两天，自家大伯就把她那个浪荡子的爹抓回来过一次，但被她那奇葩的祖母给施压，又给放了。 这才几天，咋又把人逮了回来？ 更神奇的是，这回居然还直接动了家法。 “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么？” 沈云瑶无语，“我不过是个晚辈，又是一介女流，去看长辈的笑话吗？” “那，我再去打听一下！” 翠羽说完，不等沈云瑶说话，人已经冲了出去。 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也就是在她这里，换了在她几个堂姐妹那里，早不知道被教了多少次的规矩。 不过，沈云瑶倒是没想过太过约束翠羽。 她自己已经是笼中鸟。 但她也想要自由。 翠羽跟她一样，也是笼中鸟，但她没这个意识。 沈云瑶索性由着她，至少目前来看，她还是能护住一个小丫头。 翠羽去的快，回来得更快，表情相当的古怪。 “咋了？你又打听到了什么？” “小姐，你绝对想不到！” “大老爷抓了三姥爷回来，让人把三老爷吊起来抽鞭子后，他自己也挨了鞭子，说是长兄如父，他没教好三老爷，合该受罚！” “小姐，大老爷是不是被三老爷气糊涂了啊？” 反正，翠羽是想不通，这大老爷可是他们沈家的当家人，咋会想不开，自己让人抽自己的鞭子呢？ “我这大伯，厉害了！” 沈云瑶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大伯属于守成之人，现在来看，这人之前是没有经历事儿，没开窍。 如今，经历了这次的事情，直接打通了任督二脉。 “沈家，要热闹了！” 沈云瑶可以想见沈家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爹都被抽了鞭子。 那可是李氏最宠的儿子。 不对！ 沈慎连自己都受了鞭子，这叫以身作则，那么，其他人，还有谁能躲过去？ 她二伯在外面跑商，算是有些出息，应该能免了这顿鞭子。 至于四叔，就更该挨这顿鞭子了！ 她爹沈三老爷虽然号称风流不羁，但也只是在柳城蹦跶，而这沈四老爷，却是满天下撒欢儿。 “对了，还有几个堂兄弟，啧啧，要惨咯！” 长辈都以身作则挨了鞭子，小辈们不努力，能落个好？ 这一刻，沈云瑶无比庆幸，她只是沈家女郎。 闻喜堂。 老太太李氏并不知道沈三老爷又被抓回来，还挨了鞭子。 她被限制在了闻喜堂，外面的消息一概传不进来。 曾经在她身边服侍的人，除了几个陪嫁的嬷嬷，其他的人，都被沈慎这个不孝子给打发了出去。 李氏虽然有大把的体己银子，可下面的人不敢收。 如果说之前或者还有人为了钱，能铤而走险，敢赌一把。可是在沈三老爷被吊起来抽鞭子的事情传开后，所有人都老实了。 毕竟，沈慎自己也挨了鞭子。 下面的人很清楚，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触了沈慎这位家主的霉头，那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王嬷嬷，我这心里一直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帮我想个法子，去打听一下！” 王嬷嬷，是李氏的陪嫁丫头，一辈子没嫁人，上年纪后，依旧在李氏身边侍候，是李氏身边最得力的体面人。 但这是以前。 随着沈慎彻底夺权，将李氏软禁，王嬷嬷在这沈家大院里，也是处处碰壁。 以前的时候，都是别人孝敬她银子，主动告诉她府里的大小事情。 可如今，她就算是拿着银子，也没人敢主动跟她吱声。 大老爷如今有点癫狂的感觉，谁也不想倒霉。 “小姐，奴婢没法子吖！” “这些天，奴婢在外面转了一圈儿，以前那些巴结奴婢的人，这会儿都是恨不能不认识奴婢。” “不孝子，不孝子！” “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孝顺的畜生！” 李氏心里恨极了沈慎这个大儿子。 在她家老头子走了后，她在这家里，那就是说一不二的老祖宗。 虽然大儿子是家主，但她是家主的亲娘！ “小姐，奴婢觉得，你还是跟大爷服个软吧！” “这母子之间，哪儿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您何必呢，何苦呢？” 王嬷嬷其实已经有些遭不住了。 被府里下人排挤的感觉，是真的很难受。 她也是纳闷，自家小姐咋忽然这么要强呢？明明大爷才是家主，她咋就不明白呢？ 第十二章 不孝？ 李氏一直待在闻喜堂，只是收不到外面的消息，便觉得度日如年。 而她呢？ 作为这府里曾经有头有脸的嬷嬷，一等的体面人，如今那种巨大的落差，让她老脸挂不住，仿佛时刻都能听到有人在身后指指点点。 当然，这可能只是她的错觉。 但王嬷嬷心里不好受，却是实打实的。 “我为什么要跟他服软？” “我是他娘！” “生了他，养了他，他不孝顺我，他，要被天打雷劈！” 李氏听了王嬷嬷的话，脾气直接爆开，就跟炮仗一样。 王嬷嬷瞅着愤怒的自家小姐，心里幽幽一叹。 别个都是上了年纪后，修身养性，越发慈和。可她家小姐，恰恰相反，脾气越来越大，稍有不顺心，便大发雷霆。 她规劝了好多次，奈何效果等于零。 甚至，有些时候，她的规劝还会起到反作用，仿若火上浇油。 眼见李氏又炸了，王嬷嬷便只能站在一旁，保持沉默。 …… 这闻喜堂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沈慎。 虽然他让李氏这个亲娘在闻喜堂静养，但到底不是不孝顺，对于闻喜堂内的情况，也是一直关注。 知道亲娘又闹了起来，沈慎就头疼。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娘不再折腾。 “老爷，要不，您去跟老太太服个软？” 身边的人规劝出声。 “现在不成！” 沈慎思考片刻，最终选择拒绝。 他也想让自家母亲颐养天年，可若是任由这老太太的性子折腾下去，他们沈家怕是要一代不如一代。 明明老三是读书种子，也不知道她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老三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至于他自己的三个儿子，同样是学无所成。 “去，把我家那三个不学无术，整天混日子的小畜生都给我叫过来！” 心里有火气没处发，沈慎就想到了自己的三个逆子。 他这个当老子的，挨了二十鞭子，这三个逆子没有一个过来探视，简直就是不孝。 养不教，父之过！ 身边人一看自家大老爷这是迁怒了少爷们，但没人想着规劝一二。 毕竟，大老爷挨了鞭子，三位少爷都没来探视，这是事实。 所以三位少爷即将受的这一顿鞭子，一点不冤。 …… “小姐，大老爷家的三位少爷也挨鞭子了！” 翠羽又是匆匆赶来，给沈云瑶送上沈府的最新消息。 “知道是为什么吗？” 沈云瑶虽然猜到他这三个堂哥得挨鞭子，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说是不孝！” “大老爷挨了鞭子，三位少爷没有去探视！” “小姐，三老爷也挨了鞭子，您也还没去看望呢！” 翠羽有点担心地看着自家小姐。 沈云瑶闻言，当即开口，道：“你说的有道理。” 事实上，沈云瑶感觉，如果没有人提起她，估计她那位风流父亲，都不会想起她还有个女儿在这沈家大院里吧！ 可惜，如今当家的是大伯沈慎，沈云瑶才得了这位大伯的好感，还不想轻易破坏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好印象。 所以，她还是要去探望一下沈三老爷。 沈云瑶让厨房准备了一份鸡汤，这才喊了翠羽，一起往沈家三房所住院子赶去。 虽然她是三房嫡女，但却没有住在三房的院子，而是跟她的堂姐妹们一起住在了府里的西跨院。 虽然整体称西跨院，但内里也是一个个的小院落。 沈家老太爷当初定下的规矩，儿女刻意娇养，但却不能养废了。 是以，从他们十岁之后，便得从爹娘身边搬离，学会自立。 而不受重视的沈云瑶，从懂事起，就慢慢学会了独立。 爹不亲，娘不爱，这府里的主子们，对她都是视而不见，她如何能不学会独立？ 原本，支持前身坚持下去的信念是那一门从小就定下的婚约。 可因为郑家的败落，沈家有解除婚约的想法，再加上那些下人在她耳边各种的念叨，愣是把小姑娘最后的一点希望给熄灭了。 沈家！ 在老太太李氏的把持下，其实已经早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若是沈慎这次能顶住压力，将家主的身份坐实了，重新将沈家的规矩立起来，那么，沈家或许还能继续兴盛个多少年。 不然的话，沈家败落，或许就在旦夕之间。 毕竟，当府里的下人都能肆意说着小主子的闲话，这可不就是典型的奴大欺主！ 到了三房的院子，守门的婆子见了沈云瑶，连忙去通报。 没多会儿，婆子便一脸为难地出来，小声道：“七姑娘，三老爷说他要静养，就不见你了！” “如此，便，劳烦嬷嬷将这鸡汤给送过去吧！” 沈云瑶本就没指望自己能见到沈三老爷。 没有期望，也就没有失望。 她来，只是为了证明她这个做女儿的，还算孝顺。 留下鸡汤，沈云瑶带着翠羽潇洒离去。 “也不知道咱们这三老爷和三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七姑娘多好的人，他们就不怕将来后悔？” “你啊，少说两句吧！” “主子们的事情，哪儿是咱们能多嘴的！” “你守着门，我把鸡汤送进去！” 之前去通报的守门婆子跟自己的同伴交代一声，便提起食盒，快步朝内走去。 沈云瑶并不知道自己被两个守门的婆子给同情惋惜了一回。 从三房这边离开，她想了想，绕道去大房主院那边。 沈慎是她大伯，也挨了鞭子，于情于理，得去探望一番。 当然，鸡汤就没必要准备了。 待到主仆两人过去，守门婆子进去说了一声吼，便很快出来，请了沈云瑶进去说话。 周氏此刻正陪在沈慎的身边，见到沈云瑶过来，脸上的表情就有些难看。 之前她得了沈慎的吩咐，想要制造一起事故，让沈云瑶不死也残，但没想到事情没办成，还意外配上了身边的燕嬷嬷。 如今沈慎挨鞭子，又是跟沈云瑶那个不成器的爹有关系，周氏看到沈云瑶，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见过大伯母！” 周氏可以给自己使脸色，但沈云瑶却必须守着规矩。 长幼尊卑，礼仪周全。 第十三章 因果 沈慎也瞧见了自家夫人的冷脸，当即板起面孔，冷声道：“你要有事就去忙，我跟七丫头说话！” 周氏闻言，当即起身，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她是真的气！ 当初说要害了沈云瑶的是沈慎，如今旧事不提，反倒是她，成了那个里外不是人的。 就没这么办事儿的！ “大伯母！” 沈云瑶及时开口，喊住周氏，“先前的事情，只是形势所迫。云瑶并不怪任何人！” “如今事情解决，旧事不提。” “关于燕嬷嬷，我也很抱歉。” “但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不是吗？” 沈云瑶没想让周氏一直记恨自己，毕竟这有点愚蠢。 “如果是不是你的事情，燕嬷嬷不会出事！” 周氏止住脚步，表情怨恨地望着沈云瑶。 她怎么可能不记恨？ 燕嬷嬷是她的陪嫁，也是她身边的得力人。 结果，在这一场事件中，沈云瑶毫发无损，沈慎明明是拿主意的人，结果反倒跟沈云瑶这个侄女把话说开了。 就她！ 平白折损了一个得力手下人。 她找谁说理去？ “此事，是我的错！” “我也跟你解释过了！” “燕嬷嬷的家里那边，我也惩治了他们，你这样不依不饶，难不成，要我或者云瑶给燕嬷嬷抵命不成？” 沈慎见周氏这般不依不饶，也是很冒火。 沈家有点后继无人，这是沈慎的心病。 而他的仨儿子都不成才，沈慎怪自己没当好爹的同时，也在埋怨周氏，什么事情都顺着他娘来，有什么也跑去找他娘说。 她是他的妻子，应该跟他是一条心才对。 可事实上呢？ 他这妻子，更习惯于做他娘的儿媳妇，而不是他的妻子！ 这个时候，沈慎已然忘了，以前的他自己立不起来，让李氏掌了沈家大权。 周氏作为儿媳妇，能怎么办？ 不讨好婆婆，可是要时刻被婆婆拿捏，各种立规矩。 做人儿媳妇的难处，沈慎是一点不晓得。 “大伯，您这话过了！” 沈云瑶眼见这两人就要呛起来，连忙出声，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然而，晚了！ 周氏心里的怨气很重，加上沈慎又在沈云瑶这个晚辈面前不给他留一点颜面，直接就爆炸了。 “是，我妈就是想你们一命抵一命！” “你们的命是命，燕嬷嬷的命就不是命吗？” 如果是平常的时候，周氏断然说不出这番话来。 燕嬷嬷虽然是她身边的得力人，但始终是奴仆之身。 大雍律例，为奴之人，本身就比良人要低一等。 而良人又分三六九等。 人命，在大雍朝的律法之中，便不是平等的。 “好啊，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 沈慎也嚷了起来，冲向周氏，“这件事情的主谋是我，来，杀了我，替你那忠心耿耿的燕嬷嬷报仇！” “一命抵一命！” “我赔她一条命！” 看着完全呛起来的两口子，沈云瑶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来。 周氏本是气话，此刻被沈慎话赶话给逼到墙角，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沈知节，你没良心！” “我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任劳任怨，如今你这样逼我，你是不是想逼死我才肯罢休？” “我哪儿逼你了？” “分明就是你不依不饶！” “你这妇人，你不讲道理！” 看到周氏落泪，沈慎也是有点扛不住。 他本就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男人，最是见不得女人流泪。 沈云瑶听到自家大伯说周氏不讲道理，忍不住抬手拍在了额头上。 他这大伯，难道不知道，女人从来都不是一种讲道理的生物。 “云瑶啊，大伯没事儿，你有心了！” “今儿有点不方便，你先回去吧！” 看着周氏眼泪越流越凶，沈慎想要安慰对方，但沈云瑶在这里，他有些张不开嘴，只能先把沈云瑶给打发了。 沈云瑶哪儿会不明白这个？ 事实上，如果不是沈慎开口，沈云瑶自己都想想怎么才能抽身离开。 万幸，这位大伯总算是明智了一回。 “大伯，大伯母，云瑶告退！” 沈云瑶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等出了大房的住院，沈云瑶的脚步慢慢加快。 流年不利啊！ 沈云瑶心里别提多郁闷。 这都是什么事儿？ 跟在沈云瑶身后的翠羽大气不敢喘，她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建议去探视一下三老爷，自家小姐不会想到要来大房这边转一转。 这一刻的翠羽，特怕沈云瑶迁怒到她身上。 只是，沈云瑶并不是会迁怒的人。 即便是没有翠羽的建议，在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她也是会走这一趟。 甚至于，即便是没有今天这一出，等到以后，这一幕估计还会发生。 毕竟，燕嬷嬷一条命始终摆在那里。 回转自己的小院，沈云瑶就又变成了一个安安静静的小仙女。 待在书房里，读书。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沈云瑶这边想着能安静些日子，偏有人要来找她说话。 往日里跟她不怎么亲近的堂姐妹以及庶妹们，竟是联袂而来。 “小姐，你见不见啊？” 前来通报的翠羽总感觉这些小姐们来者不善。 然而，沈云瑶却明白，这种事情，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请她们进来吧！” 沈云瑶其实也挺好奇，这些小姑娘们，怎么会忽然想到要来找她呢？ 她跟郑斯阕的婚约解除，从来都不是她能做主的。 翠羽很快去了外面，引了一帮小姑娘进了书房。 “七妹妹，你这倒是稳坐泰山啊！” “就是，七妹妹，你这也太稳了吧？” 说话的分别是沈云瑶的三堂姐沈云溪和四堂姐沈云裳。 两人都是沈云瑶二伯的女儿，是嫡出。 而在两人之后，则是沈云瑶几个庶出的堂姐妹，最后才是她爹几个妾室生的庶女。 这些人中，虽然有人年龄比沈云瑶大，但嫡庶有别。 沈云瑶固然要喊她们堂姐，但这个堂姐的含金量实在是不高。 在大雍朝，若是有人混淆了嫡庶之别，那么，一旦被人告发，可是重罪。 是以，虽然来的人里有几位庶出的堂姐，可她们纵然是对沈云瑶有什么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哪怕沈云瑶这个三房嫡女并不受宠！ 第十四章 姐妹 有些规矩，是铁律！ 只要大雍朝的统治还稳固，便没有人敢公然践踏这些规矩。 沈云瑶瞅着主动挑事的三堂姐跟四堂姐，其实明白，这两个没脑子的堂姐，制定是被哪位心眼儿多的庶妹给挑唆了。 可即便是猜到了真相，沈云瑶也没有多大的怨气。 将心比心！ 若是她处在她们的立场，定然也不会坦然接受这一切。 这世道，对女人本就不公平。 庶女的处境，就更不好了。 庶女高嫁？ 不存在的！ 要么，嫁给小门小户当正妻，要么嫁给高门大户的庶子为正妻，若是运气不好，那便只能做妾。 当然，若是运气好，嫁的男人奋发图强，凭一己之力青云直上，那么，这女人也就能苦尽甘来。 但大雍朝承平日久，男人想要改换门庭的路只剩下一条，那就是科举。 可问题就在这里，科举固然能让人出人头地，可名额就那么多，竞争之激烈，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都是往谦虚了说。 男人，至少还有去一争的机会。 女人？ 真的是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沈云瑶跟郑斯阕的婚事吹了，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到底是对名声有损。 最扯淡的是，这时候的人最喜欢牵连。 沈云瑶一人的名声，也就牵连到了沈家其他的女郎。 至于沈家的出嫁女？ 除非是沈家犯了大逆不道的罪过，不然的话，只要沈家不倒，基本不会影响到她们。 不过，沈云瑶虽然心里没有怨气，可并不代表面对来找事儿的沈云溪、沈云裳等人就会当个受气包。 她，难道就不是受影响的人？ “三堂姐、四堂姐！” “如果你们来是想要宣泄你们的不满，那么，我想说，你们找错人了！” “退婚是郑家夫人的意思！” “人家甚至想着要我的命来断了这份婚约！” “你们过来，莫非是觉得，我沈云瑶该顺了那位郑家夫人的意思，去死？” 沈云瑶开口，一番话犀利无比。 沈云溪是个急脾气，但并不是黑白是非不分。 见沈云瑶说的这么凌厉，连忙开口，道：“七妹妹，我们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冤枉好人！” 逼堂姐妹去死！ 这样的名声，若是背在了身上，她们这辈子别说嫁人，就算是想要青灯古佛一辈子都不可能。 “那你们来做什么？” “安慰我吗？” “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你们的安慰未免来得太晚了点儿！” 沈云瑶的话是半点不饶人。 而她给人的感觉，象是一只带刺的刺猬。 沈云裳开口，道：“七妹妹，我们来找你，就是心里不舒服。” “我们知道你也是无辜的！” “可是，难道我们就不无辜吗？” 沈云裳委屈巴巴地看着沈云瑶，比起她姐姐沈云溪的直接干脆，沈云裳最擅长的就是扮委屈装可怜，跟一朵娇弱的小白花一样。 靠着这一手，她在这沈家大院里，着实是受宠得很，尤其是李氏那边，所有的孙女中，就属她最得宠。 “所以，这就是你们来为难我的理由？” 沈云瑶看着小百花一样的四堂姐，直接笑了，“四堂姐，你这样的脑子，还是不要嫁人了，不然的话，我怕你嫁出去，你婆家会退货！” 退货！ 也就是休妻！ 在大雍，女子若是被休，不管娘家何等的权势，等待她的都是死路一条。 那唾沫星子，不单单是来自外界，更来自她的娘家人。 “你诅咒我！” 沈云裳听了沈云瑶的话，立刻急眼了，委屈巴巴的她，眼泪哗哗地流。 沈云瑶见状，轻笑，道：“四堂姐，我只是说了一种可能！” “如果你觉得这算是诅咒，好吧，我就是在诅咒你！” “你能如何？” 扮演小白花？ 姐姐哎，你怕是还没修行到家吧！ 这种小白花的技能，必须得有男人，有长辈在场，最不济也得有一群外人在这里，才能引得别人的怜惜之心。 但此刻，这里都是一群小姑娘！ 虽然都是自家姐妹，但在场之人，包括沈云溪这个沈云裳的亲姐姐，也曾经被自家妹妹的这个技能所伤。 说的直白点儿，沈云裳在这个时候施展这个技能，别说不能得到周围人的认同，相反，她得到的只会是周围人的厌恶。 “沈云裳，你够了啊！” “爹娘不在这里，祖母也不在，你那眼泪珠子，还是省着点用，我怕将来你要用的时候，眼泪珠子不够！” 亲姐姐的沈云溪给沈云裳狠狠来了一刀。 沈云裳没想到自己被诅咒了，她亲姐姐不说帮她，反倒是跳出来说她，这样的姐姐，果然不值得亲近。 “三堂姐，你千万别这么说！” 沈云瑶瞧见沈云裳那一闪而逝的愤恨眼神，觉得还是要给她这位直爽的三堂姐提个醒。 “你就是说说气话，可是啊，我看四堂姐记心里了！” “记就记！” 沈云溪丝毫不以为意，“从小到大，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可是不知道有多少。” “真不知道她是咋长这么小的心眼儿！” 说起这个妹妹，沈云溪都懒得吐槽。 要不是她娘一直让她要让着点这个妹妹，她早就教她做人了。 女子又如何？ 女子难道就得整天哭哭啼啼，心眼儿针鼻儿大？ “七妹妹，你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沈云溪在吐槽完了自己的亲妹妹后，目光落在沈云瑶的身上，眼神带着审视。 沈云瑶苦涩一笑，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若是一点儿不变，那么，我还能活吗？” “说的也是！” 沈云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开口，“今儿来，其实是九妹妹引起来的，她是你庶妹，我就不掺和你们姐妹的事情了！” “沈云裳，跟我回去！” 沈云溪说完，直接拽着嫡亲的妹妹走人。 虽然妹妹心眼儿只有针鼻儿大小，但这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该管还是得管。 而随着沈云溪、沈云裳这两位沈家嫡女离开，其他的庶女们，纷纷告辞。 “小九，你留下来！” 沈云瑶却是喊住了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沈云韵！ “姐姐，我错了！” 沈云韵在其他姐妹离开后，直接跪在了沈云瑶的面前。 第十五章 回以雷霆 古语有云，长兄如父，长姐如母。 沈云韵是沈家三房庶女，虽然亲娘就在这大院里住着，但沈云韵见了对方，只能喊对方一声“姨娘”，唯有见了沈云瑶的亲娘陆氏，才能喊一声母亲。 如今陆氏不在府里，许多事情，若是大伯母周氏不发话，都得是沈云瑶说了才算。 “你错在哪儿？” 沈云瑶目光平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庶妹。 “你我本是姐妹，虽然嫡庶有别，但你扪心自问，我对你，对其他的几个妹妹，可有什么苛待？” 沈云瑶来之前，前身是个绵软性子，对庶妹们素来友善。 而在她来了后，对这些庶妹，也不曾有过任何的苛待，但凡是有人有什么求到她面前，只要不过分，都是直接答应。 “是不是我太好说话，让你觉得，我是个可以随便欺负的人？” 人善被人欺！ 想来，应该是前身太善，太软，以至于这庶出的妹妹都没了规矩。 “姐姐，我也是被下面的人撺掇了！” “本来，我的亲事就很艰难。” “如今姐姐被退婚，我的将来，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下面的小丫头念叨几句，我也就昏了头。” 沈云韵倒是挺会，把责任往小丫头的身上一推干净。 沈云瑶闻言，微微一笑，道：“既然是你身边的小丫头挑唆，那么，就发卖了吧！” 沈家对府里的少爷、小姐的身边人的安排，素来都是用的家生子，如此可保忠心。 沈云瑶一句话，发卖沈云韵身边的小丫头，可是生生拆散几家子人。 “七姑娘，冤枉啊！” “奴婢可以对天发誓，若是说了您一句不是，就让老天爷收了奴婢的命，让奴婢不得好死！” 守在门外的沈云瑶贴身侍候的小丫头忽然闯了进来。 她狼狈地跪在地上，赌咒发誓。 沈云瑶见状，似笑非笑地看向沈云韵。 “姐姐，你要相信我！” “晴儿只是个小丫头，她只是为了免受责罚，才会赌咒发誓！” 沈云韵直到此刻，依旧不肯坦诚一切。 而她身边侍候的小丫头晴儿闻言，决然地抬头看向沈云韵，厉声道：“九姑娘，奴婢可以发誓，您敢发誓吗？” 比起被发卖出去，晴儿宁可得罪了沈云韵这个她侍候了好些年的主子。 因为，一旦她被发卖，她那一家子，都会被影响。 最好的结果是他们一家从此不会被重用，被发配沈家的庄子上，成为种地为生的劳役。 若是运气差点儿，她被发卖后，他们一家子都会被发卖！ 要知道，发卖可不是找个好人家将你卖过去，而是直接卖给人牙子，以后会如何，他们再无任何自主的可能。 像她这种年纪的小姑娘，九成九是被卖进青楼妓馆！ “你回去吧！” 沈云瑶看向这个庶妹，淡淡开口，“从现在开始，闭门思过，到你出嫁前，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没有往常的大度，沈云瑶直接放了个大招。 沈云韵傻了！ 闭门思过，直到出嫁前！ 这是将她给彻底关了起来。 她的婚事，她将再没有任何的参与可能。 “姐姐，我知道错了！” “都是我的错，是我心怀不满，才会挑动了三堂姐、四堂姐她们！” “我真的知道错了！” 沈云韵只希望沈云瑶能看在她如今坦然认错的份上，稍稍减轻一点惩罚。 然而，沈云瑶依旧冷着脸。 “既然你承认都是你的错，那么，对我的判罚，可是不满？” “如果不满，你可以去找大伯母申诉！” “又或者，你去找祖母！” 沈云瑶可不会因为对方认错，又装委屈，就把这事儿轻拿轻放。 她不是曾经的沈云瑶！ 她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你算计我，那我自然会还回去。 “小姐，苗姨娘求见！” 就在沈云瑶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期颐沈云瑶会改变主意时，翠羽从门口探出头来，小声开口。 苗姨娘，是沈云韵的生母。 在沈三老爷后院的一群女人中，这位苗姨娘算是个厉害角色，很是受宠的那种。 只是，尽管苗姨娘很受宠，但始终越不过陆氏。 “让她进来！” 沈云瑶瞅了眼跪在地上的沈云韵，心里很清楚，这位苗姨娘是为了她的闺女，也就是沈云韵而来。 这位，无疑是个聪明人。 即便是不知道沈云瑶会怎么处置沈云韵，但她这主动登门，就说明了很多东西。 “婢妾见过七姑娘！” 苗姨娘见了沈云瑶，恭恭敬敬地行礼。 虽然他是沈三老爷的妾室，但在身份上，依旧是为奴为婢的角色。 即便是面对她亲生的沈云韵，在人前也是得恭恭敬敬。 “苗姨娘，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沈云瑶可以说是明知故问。 苗姨娘望见跪在地上哭泣的亲生闺女，这心里就跟刀扎一样。 “七姑娘，九姑娘还小，她若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您是做姐姐的，多教教就好了！” “这女儿家，是得娇养，可不能苛待！” “苗姨娘，你是在教我做事？” 听到苗姨娘如此说，沈云瑶瞬间板起面孔。 苗姨娘没想到沈云瑶变化如此之大，被沈云瑶如此质问，整个人都傻了。 往日的时候，沈云瑶见了她，可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 “七姑娘……？” 苗姨娘愕然地望着沈云瑶，想不明白同一个人，怎么短短几天时间，居然变化这么大。 “苗姨娘，你的职责是侍候我父亲！” “至于别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妾室有资格插嘴的。” “这一次，我可以不计较！” “但若还有下一次，那么，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不留情面！ 一点儿都不留。 沈云瑶很清楚，这次的事情，她必须这么做。不然的话，她接下来的日子，少不得各种各样的闹心。 为人为事，以和为贵。 但你得让人知道，你是有脾气的。你可以以和为贵，也可以雷霆出手。 就如某位大佬说的，你手里有剑，可以不用，但不能到用的时候，手里无剑。 第十六章 官媒登门 苗姨娘呆呆地看着沈云瑶，心中五味杂陈。 同样是沈家女郎，只因自己是个妾，自己的女儿是庶出，这差距就这么大吗？ 这七姑娘，爹不亲，娘不管，明明是一个软和的性子，只是经历了这一次的退婚，人就变的这般有主见，还凌厉。 她的女儿，却要因此禁足，直至出嫁。 “七姑娘！” “婢妾知道九姑娘这次是真的伤了您的心！” “可她到底还小！” “您，开恩！” 言语间，苗姨娘已经重重地磕下了头，额头跟地面碰撞，片刻便变了颜色，微微发红。 这苗姨娘，能得沈三老爷的独宠，可不是没缘由的。 首先，苗姨娘的姿容很美，比沈三老爷的发妻陆氏都不差。其次，苗姨娘的肤色，真如书里说的，肌肤胜雪。 正所谓，一白遮百丑。 苗姨娘本身就不丑，这肌肤又冰雪似的，性子还绵软温柔，对沈三老爷极尽奉承和崇拜。 面对这样的一个娇柔美人，正常男人，有几个会不记在心里？ “苗姨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一介妾室，竟试图逼迫我一个嫡出小姐，只要我跟母亲修书一封，这沈家将再无你的立足之地！” 陆氏的确是不管沈云瑶这个闺女，但若是沈云瑶真写信给她，还是告苗姨娘的状，那么，陆氏肯定会收拾了苗姨娘。 缘由？ 不是为了替女儿出头，纯粹是为了收拾苗姨娘。 作为沈三老爷的发妻，她这些年不在沈家，而是一直陪着两个儿子在书院读书，美其名曰是为了儿子，实则是见不得沈三老爷的风流。 若是沈云瑶把刀递到陆氏的手里，陆氏都不出手，那便只能说明一个事情，陆氏对沈三老爷已经彻底没了一丝的夫妻情分。 不过，沈云瑶猜测，陆氏不至于。 因为只要她在，她的俩儿子便是沈家三房嫡子，可若是她跟沈三老爷和离，那么，沈三老爷再娶，她两个儿子在沈家三房的地位就会很尴尬。 所以，即便是装样子，陆氏也会在收到沈云瑶书信后做出反应。 “姨娘，你别磕了！” 沈云韵忽然冲到苗姨娘的身前，拦住了她给沈云瑶磕头的举动。 “姐姐，是我犯了错，我愿意接受惩罚！” “我回去就闭门思过，嫁人之前，再不出小院半步！” “九姑娘……” 苗姨娘很绝望。 她虽然心中欢喜这个亲生的女儿知道为她着想，可一旦沈云韵真个被沈云瑶罚到闭门思过到出嫁前，那她的亲事，可就任由他人摆布了。 纵然是受宠，苗姨娘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让沈三老爷亲自出面为沈云韵谋一桩好亲事。 对这个男人，她也是很了解的。 才学，是有。 但担当，苗姨娘没看到。 “总算还有几分良心！” 沈云瑶见沈云韵肯站出来拦下苗姨娘，对她的观感算是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一个人，若只是顾着自己，眼睁睁看着亲娘受罪，那么，沈云瑶对这个庶妹不会再有半分的姐妹情分。 “回去闭门思过，一年！” “这期间，若是让我听到你有半分的不规矩，那么，我会真的让你闭门思过到出嫁的那天！” 给一棒子，然后丢出一颗甜枣！ 手段很粗糙，但对很多人来说，真的很管用。 至少此时此刻，沈云韵跟苗姨娘都是感恩戴德。 一年的禁闭，比起直到出嫁前长达数年的禁闭，可是要好太多了。 “你们回去吧！” 看到这母女俩眼中流露出的感激和庆幸，沈云瑶挥了挥手。 事情暂时得到解决！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好了伤疤忘了疼。 沈云瑶不知道这母女俩事后会不会还会搞事情，但她终究是不能因噎废食。 待到苗姨娘跟沈云韵离开，翠羽关了院门，回到沈云瑶的身边，小脸儿依旧是气鼓鼓的。 她在为自家小姐不值。 以前的沈云瑶，对沈云韵她们那么好，她怎么就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傻丫头，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 “小姐，您就是太好脾气了！” “要我说，您就该把九姑娘一直关到出嫁前。” “就算是杀鸡儆猴，也该这样！” “你倒是懂得多！” 沈云瑶轻笑，“若是我真把她关到出嫁前，跟她们母女可就是不死不休了！” 枕边风的威力，沈云瑶可太清楚了。 历史上多少威风凛凛的人物，尚且逃不过枕边风的影响。 以苗姨娘的得宠，她若是真的要在沈三老爷耳边吹风，绝对能给沈云瑶制造不少的麻烦。 毕竟，沈三老爷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主儿。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说起来，我们都是可怜人。” 她，沈云瑶是沈家三房嫡女，但因为跟郑斯阕的婚事出了岔子，名声受损，这辈子的婚事，估计难了。 而沈云韵，作为庶女，先天不足，婚事也是很难，又被她这个嫡姐连累，未来就更不好说。 “小姐，您这么好，将来肯定会有好姻缘的！” “咱们之前在三清观求的签可说了，您的好事近了呢！” “呵呵，你相信就好！” 虽然沈云瑶对某些玄学的东西心存敬畏，但真不认为一根签能预示她的人生。 “小姐，你也得信！” “老天总是开眼的！” 小丫头双手合十，很虔诚。 沈云瑶则是微笑摇头。 人啊，遇到人力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者很麻烦的事情，便会将希望寄托到老天爷的头上。 可怜老天爷！ …… 沈云瑶想不到，有些事情真的就很玄学。 她这边才安静没几天，翠羽就又冲进了书房，带来了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 官媒上门，给沈云瑶说亲。 大雍朝的媒人，分两类。 一类是朝廷认证的，官媒，比较有公信力。 另一类是民间媒人，人脉更广，但是吧，媒婆的嘴，骗人的鬼。 当然，找官媒说亲，需要的媒人钱可不少。 一般而言，只有大户人家或者是官宦人家才会请官媒出面。 “小姐，官媒啊！” “这回，您肯定能得一份好姻缘！” “到时候，看她们还怎么编排您！” “气不死她们！” 翠羽是真替自家小姐开心。 当然，她家小姐嫁好了，她也会跟着过上好日子的。 第十七章 归来 虽然翠羽的性子有些跳脱，但作为沈家的家生子奴婢，她的身契在沈云瑶的手上。 沈云瑶若是过好了，她自然跟着收益。 因此，翠羽是这府里，为数不多的真心实意为沈云瑶着想的人。 当然，这也是沈云瑶对翠羽很好的结果。 如沈云韵，算计沈云瑶，事情败露，就让身边的小丫头背锅，结果被小丫头背刺，彻底丢了面子。 “对，气死她们！” 瞅着言语里依旧带着孩子气的翠羽，沈云瑶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官媒上门又如何？ 诚然，请得起官媒的一般都是大户人家或者官宦人家，但她经历了跟郑斯阕的退婚，名声受损啊。 说不定是有人想要捡漏，比如让自己去给什么人做继室。 虽然继室也算是正妻，但在元配发妻的牌位前，她依旧是小的。 等到男人百年后，跟男人合葬的也只能是元配发妻。 一般而言，很多名声受损的嫡出小姐，要么不嫁人，要么都是给人做继室。个别的，可能会跟高门大户的人做了妾室。 庶女嫁不成高门大户的嫡子，但嫡女却可能成为高门大户的妾室。 自己会是哪种？ 沈云瑶也是有些好奇了。 不过，她却是打定主意，若是这门亲事让她不满意，那么，她是绝对不会点头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当她顺从的时候，这些规矩，她认。 当她不顺从的时候，这就是狗屁！ “小姐，要不要我去打探下消息？” 相比沈云瑶的好奇，翠羽就很激动，带着忐忑的激动。 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沈云瑶想了想，道：“你能打探到什么？” 媒婆登门，直接求见的周氏。 能被翠羽知道这媒婆是为了沈云瑶而来，已经是有心人刻意透露的消息，更多的消息，怕是不到最后时刻，不会让她知道。 “可，咱们总不能就这样等着吧？” “要不，您给两位少爷写封信？” 翠羽作为沈云瑶身边贴身侍候的，自然知晓她家小姐在这沈家的处境。若说有谁能帮到沈云瑶，那肯定是她家小姐的两个亲弟弟。 “远水不解近渴！” “况且，郑斯阕高中状元的消息应该早就传了过去。” “退婚的消息，应该也一样！” “若是他们要回来，此刻应该已经在路上，或者，已经快要到家了！” 沈云瑶也希望有人能来给她撑腰。 可问题是，这很难！ 虽然两个弟弟对她是真好，但他们毕竟还小。 小，也就意味着在一些重大事情上几乎没有话语权。 甚至可能，陆氏将消息瞒下也未可知。 “小姐，如果，奴婢是说如果，如果这门亲事并不好，您可怎么办啊？” 翠羽很担心。 沈云瑶闻言倒是乐了。 “傻丫头，你要知道，做成一件事情可能不同意，可若是要败坏一件事情，太简单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话可以用来形容人的不成器，但也恰恰说明一个人要坏一件事情的容易性。 “小姐，您把大夫人给得罪了，只怕大夫人那边……” “放心吧！” “我那大伯母在有些事情上会犯糊涂，但在有些事情上，那是一点都不会犯糊涂的。” 关于这一点，沈云瑶信心十足。 因为，她好歹也是沈家三房嫡出的小姐，若是她的婚事不好，那么，势必影响到整个沈家。 周氏，可是有三个儿子的。 沈家名声受损，对她儿子将来娶妻也会有影响。 最重要的是，若是在她的左右下，沈云瑶的亲事不顺，那么，外面必然会传出些风言风语。 试问一下，这样一个连侄女都不能容忍的婆婆，谁家疼爱闺女的爹娘会乐意把闺女嫁过来？ 而那些愿意把闺女嫁过来的，又有几分真心对这闺女？ 对闺女尚且没有真心，指望他们会对女婿高看一眼？ 周氏，是聪明人，不会做蠢事。 沈云瑶想得开，翠羽却没这么乐观。 她还是决定去打探消息，为此，甚至将沈云瑶之前赏赐她的一根银簪子给送了出去。 周氏跟官媒说话，身边肯定少不得人侍候。 而只要钱给到位，这世上基本没什么秘密是不能被出卖的。 可惜，翠羽的钱不够到位。 她付出了银簪子，仅仅得到了一条说不上到底算是有用还是没用的消息。 官媒是京城的贵人请来的。 至于更多的消息，需要更多的银子。 “小姐，大夫人身边的人，太贪心了！” “那银簪子是您当初赏下来的，值好几辆银子呢！” 对于自己付出了大价钱，却没有能收获足够价值的情报，翠羽心里始终觉得很不甘心。 “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沈云瑶看翠羽这么难过，却是一点不同情她。 不过，通过这个情况，基本可以确定一点，这门亲事在周氏身边的人看来，应该不算是好亲事。 若非如此，她怎么敢这么敲诈翠羽？ 幸好翠羽这丫头脑子转的不是很快，不然的话，这会儿就不是心疼银子，而是要担心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 此时，在柳城的北城门外，两辆马车正在护卫的护佑下，不紧不慢进了城内，向着沈家的方向缓缓而来。 第一辆马车上，一位容貌出众的妇人，正在一名小丫头的侍候下，整理自己的仪容。 在第二辆马车上，两个模样一般无二的少年正摩拳擦掌。 十多岁的少年，长得很是出众。 一身得体的干练武士服，让他们看起来，充满了蓬勃朝气。 “哥，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其中一个少年看向另外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少年，有点急切的发问。 “不着急！” 另一个少年掀开马车的帘子瞅眼外面的街道，不紧不慢地回答。 而就在兄弟俩说话的时候，旁边的酒楼上，谢子安瞧见了下方的两辆马车。 “禄叔，有好戏看了！” 在柳城这几日，谢子安可是把沈家的底儿查了个清清楚楚，自然知晓沈云瑶有两个在外求学的弟弟。 这马车上有着沈家的标记，而刚才帘子掀开，里面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分明就是沈云瑶的俩弟弟。 据谢子安掌握的消息，他这俩小舅子，对他们的姐姐可是很爱护。 “啧啧，状元郎潇洒了这些天，也是该吃点苦头了！” 第十八章 略凶 “少爷，那可是状元郎！” 谢禄忒无语。 跟着这么个小祖宗，心脏不够强大的人，怕是要英年早逝。 谢子安嘿嘿一笑，道：“状元郎也是人！” “再说了，稚子顽劣，顶多打几板子，还能怎样？” 在谢子安看来，他这俩小舅子这个时候回来，指定是为他们的姐姐出气。 当然，如果他们不这么做，那么，在他谢子安这里，这两个小舅子便不值得他付出一丝一点的真心。 知晓自家未来媳妇儿并不受父母的喜欢，在谢子安的心里，他这未来的老丈人跟丈母娘是可以直接靠边站的。 在谢子安这里，付出与回报，从来都是对等的。 血缘带来的情分，是需要真正的感情来维护。 “少爷开心就好！” 谢禄在谢子安没注意到的时候，直接翻了个白眼。 “禄叔，你说，这沈三夫人回来了，少爷我娶媳妇儿这事儿，会出变故么？” “肯定不会！” 谢禄又不傻。 他家这小祖宗要做的事情，还真没有做不成的。 便是当初在大小姐的压制下，也能让他拐弯抹角地成事。 如今，大小姐做了皇后，更是山高皇帝远。 甚至于，当大小姐听闻这小祖宗终于要娶媳妇儿，估计真的会求了陛下给一道赐婚的旨意。 只是，如果有了赐婚的旨意，那么，这小祖宗又让自己去找官媒登门，为的是什么呢？ 更让谢禄想不通的是，这小祖宗还非要让他告诉官媒，说是他这个谢家嫡子不受待见，如今被发配出来了。 这操作，怎么看都不像是想要让这婚事成了的感觉。 难道是担心沈家人会巴结上来？ 可以这小祖宗的本事，就算是沈家求上门来，天大的事儿，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啊。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 陆氏整理好自己的妆容时，马车刚好经过郑家宅院所在的路口。 “停下！” 陆氏开口，喊停了马车。 跟着马车赶路的粗使婆子迅速上前，搬了下马凳，然后就见一身盛装，仪容整洁的陆氏从马车里走下来。 后面第二辆马车上，沈正敦、沈正仪兄弟俩先后跳下车。 “去，叫门！” 陆氏的确是不重视沈云瑶这个闺女，但沈云瑶被退婚，期间郑王氏的所为，依旧是让陆氏不喜且愤怒。 她的女儿，她的确是不喜欢。 但她不喜欢，只是因为沈云瑶的出生让她受了太多的苦，让她总是会想起当初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的噩梦。 郑王氏算什么东西？ 凭什么不喜欢她的闺女？ 郑斯阕是状元郎又如何？ 她陆氏娘家也不是没出过状元！ 随行的护卫闻言，立刻上前，将郑家的大门敲得砰砰作响。 如此行事，无疑是很失礼。 然而，陆氏却是故意为之。 郑王氏都想要逼死她闺女了，难道还指望她跟对方彬彬有礼？ 家里的那个爷们不顶事，她陆氏可不是没脾气的。 “你们是什么人？” “这里可是状元之家！” “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 郑家的门房被敲门声惊到，吓了一跳的他，从小门出来，这脾气一下就冒了出来。 “让郑王氏给我滚出来！” 陆氏向前一步，冷声开口。 而在她说话后，沈正敦、沈正仪兄弟俩也是像模像样地走了一步，齐声开口：“让你们那个状元郎滚出来！” 门房并不记得陆氏，但瞧见沈正敦、沈正仪兄弟俩这一幕一样的长相，瞬间就猜到了两人的身份。 不用问，这是来找茬儿的！ 门房不敢再言语，连忙冲进门里，去跟郑王氏和郑斯阕通报。 “母亲，等会儿，让我们兄弟来出面吧！” 在郑家门房进去后，沈正敦望向陆氏，一本正经地开口，人不大，但那表情，很像大人。 陆氏瞥了大儿子一眼，道：“怎么？你现在就想当家作主？” “儿子不敢！” 沈正敦连忙回话。 “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母亲，您这是强词夺理！” 面对亲娘的为难，沈正敦表示自己很冤枉。 可惜，陆氏根本不跟他讲理。 没多一会儿，郑家门房归来，说是他们郑家跟沈家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就不请陆氏进去了，自然的，也不会出来见她。 “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做？” “人家高挂免战牌，避而不战！” 陆氏望向俩儿子，面带戏谑笑意。 沈正仪当即开口，道：“兵法上，我们可以采用骂战来激怒对手！” “但若是对方铁了心做缩头乌龟，我们不管怎么骂，对方都可以选择装聋作哑！” “所以，我建议，咱们直接打进去吧！” “反正，姓郑的，本来就欠揍！” 听完了小儿子的话，陆氏头大。 这小儿子刚开始说的话，给她一种这儿子是个有脑子的感觉，但听到后面，陆氏知道，自己感觉错了。 陆氏没理会小儿子，目光落在大儿子身上。 沈正敦思考片刻，道：“我倒是觉得，既然这母子俩要跟咱们沈家老死不相往来，那么，有些陈年旧账，是不是该算一下了？” 因着两家的老一辈的交情，再加上沈云瑶跟郑斯阕的婚约，逢年过节，沈家都会给郑家送一份厚礼。 郑家的家道败落，回礼就差了不少。 当然，这些人情上的礼物往来，不能以价值论。 可他们三房将郑斯阕视为姑爷，那些表示，可得算清楚。 “不错，还算是有点脑子！” 听了大儿子的说法，陆氏还算满意。 “再去敲门！” “就说，本夫人是来算账的！” 不是要老死不相往来吗？ 那么，如你们所愿。 郑家门房明明站在旁边，可护卫仿佛没看到他，继续去敲门，而且这护卫明显是有备而来，不是用巴掌拍门，而是拿了根棍子。 “我这丈母娘，有点凶啊！” 在围观的人群里看热闹的谢子安，瞧见眼前的一幕，莫名有点不安。 明明他查到的情况是这丈母娘对他那小媳妇儿不管不问的，可为什么这次居然这么能闹腾？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第十九章 女人的交锋 “少爷，您娶了少夫人，是要住在京城的。” “柳城，距离京城可太远了！” 谢禄觉得自家少爷有点杞人忧天。 谢子安瞟了对方一眼，叹了口气，道：“禄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我这丈母娘瞧着是个护短的。” “哪怕是她不喜欢的，但好像也不允许别人欺负！” “少爷，您这是还没娶到人家姑娘，就想着欺负人吖？” “怎么可能？” 谢子安就跟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小爷选的媳妇儿，那肯定要百般宠着，谁也别想欺负。” “那您担心什么？” 谢禄呵呵笑。 谢子安也不知道自己担心什么，总觉得有这样一个丈母娘，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只是，那姑娘是真的仙儿！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姑娘跟一般的姑娘有点不一样。 这些天，他每每回忆他们遇见的那天，可以百分百肯定，他肯定是听到了点什么。 可惜，那姑娘如今所在沈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要跟对方来个偶遇都不可能。 虽然他可以悄无声息潜入沈家，但若真的这样做了，难免有点不够稳重。 就在谢子安跟谢禄聊着的时候，郑家大门外的陆氏跟沈正敦、沈正仪见门房去而不返，当即让护卫继续去砸门。 欠债还钱，便是到了皇帝面前，也是天经地义。 “用点力，把门给我砸了！” 陆氏很凶。 而随着她的命令，郑家的大门发出了震天的巨响。 躲在门后的郑家门房见状，连忙再次跑去禀告消息。 “母亲，让儿子去一趟吧！” 听门房说陆氏让人砸门，郑斯阕知道，他不能继续视而不见了。 若是真个让陆氏把门给砸开，郑家名声扫地，他郑斯阕状元郎的脸面也会荡然无存。 “儿啊，你身边不是有谢家派来的护卫么？” “请他们帮个忙，将那妒妇的人给打发了不行吗？” 不行吗？ 答案自然是行！ 作为谢家未来的姑爷，护卫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只是，郑斯阕内心并不想让谢家的人帮他解决这些私人麻烦。 可是，郑王氏是他的母亲，郑王氏开口了，他能拒绝吗？ 不能！ 同样是护卫，也分三六九等！ 谢家的护卫，无疑是高手中的高手。 而陆氏这边的沈家护卫，也就是比一般的人孔武有力，懂些三脚猫的功夫。 而高手出面，甚至不需要出手，只是释放一点气势，就轻松地震慑了沈家的护卫。 “禄叔，该你出场了！” 虽然离家三年，但谢子安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几名护卫的身份，直接扭头看向谢禄。 谢禄能说啥？ 他就想不明白，这小祖宗到底在折腾个啥。 不管怎么说，这郑斯阕是他的侄女婿，算起来是一家人的。 谢禄出面，简单几句话，谢家的护卫便撤了。 是真撤了！ 彻彻底底从柳城离开，只是让郑家门房跟郑斯阕打了个招呼。 作为谢家护卫，他们可太了解谢子安这个小祖宗的折腾劲了。谢禄一直跟着谢子安，而今谢禄出来，那么，谢子安肯定也在。 为了自己以后的好日子，他们只能赶紧闪人。 至于郑斯阕会如何？ 不管如何，那都是他该经历的。 毕竟谢子安是长辈。 长幼尊卑！ 郑斯阕是状元郎又如何？ 谢子安还是国舅爷呢！ “也不知道这状元郎咋就被咱家小祖宗给惦记上了，啧啧……” “快别啧啧了！” “咱们这回的差事，小小姐那边，可不好交代。” “有啥不好交代的，小小姐还能顶的过小少爷？” “这状元郎跟咱们小小姐的婚事，会不会出岔子啊？” “快别说了，赶紧回京报信吧！” 几个护卫都是脸色大变。 在他们的认知中，任何事情，只要谢子安这个祖宗掺和了，那肯定会变得相当的精彩。 …… 没了谢家的护卫阻拦，郑王氏跟郑斯阕，终于不得不从郑家走出来，直面陆氏。 “还钱！” 陆氏也不跟他们掰扯退婚的事情，直接表明来的目的。 掰扯退婚，可是会牵连沈家女郎的名声，陆氏虽然不在意，但沈家女郎的名声也等于沈家人的名声。 所以，不扯，直奔主题！ “沈三夫人，你说我家欠你钱，可有欠条借据？” 郑王氏知道陆氏要他们还的是什么，但她感觉陆氏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掰扯。 所以，这一次，他们立于不败之地。 “流觞，给她看！” 陆氏抬手招了招。 站在陆氏后面，马车旁边的一个中年嬷嬷便捧着手上的小箱子到了近前，从里面取出了一摞簪花纸。 “郑夫人，看看吧！” 簪花纸上是一份份的礼单，上面还有郑王氏或者郑斯阕的落笔签名。 这是逢年过节的礼单！ 为了确保下人在期间没有什么闪失，这种礼单都是需要签收的。 一般的人家，都是管事落笔签名。 但郑家的家道败落后，就遣散了大部分的下人，只留了两个丫头使唤。 先前那守着郑家大门的门房，还是郑斯阕中了状元后，重新请回来的。 郑王氏瞧见这一份份经她手或者她儿子手签下的礼单，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她知道，这回，他们丢脸丢大了。 “郑王氏，说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还钱？” “若是没有钱，那就只能用宅子、田地相抵，正好，听闻你儿子中了状元，要去京城赴任，又在京城定了一门高亲，想来不会丢下你这个含辛茹苦将他抚养成人的亲娘在这乡下小地方孤独终老吧！” 陆氏这张嘴，是真的凌厉。 没骂人，更不带脏字。 但是，她的话，却是句句如刀，扎在郑王氏的心头。 “三日之内，我家会还钱！” 郑王氏很气，但她也明白，这个时候，除了端正态度老实还钱，没有别的出路。 因为，她面对的跟她一样，都是女人。 当初沈慎来闹那一场，固然悲情，但当郑斯阕出面，郑王氏弱质女流的身份就被凸显了出来。 那一次，郑家能掰回一局，正是因为这一点。 可这一次却是完全不同了。 同为女人，没听说欠钱的就成了弱势。 再有，郑家这些日子在柳城的风头无俩，已然有不少人心里起了逆反之心，想看着郑家倒霉。 民心不在，而且难以迅速收拢。 这回的交手，郑家完败！ 第二十章 童言无忌 给出三日之内还钱的承诺后，郑王氏就喊了郑斯阕，准备抽身。 只是，没等两人转身，就听沈正敦清了清嗓子，道：“状元郎且慢！” “小敦？” 郑斯阕愕然地看向沈正敦，这个曾经的小舅子。 “状元郎，你郑家欠沈家三房的债三日内还，那你欠我的账呢？” “当然，你可以不承认！” “毕竟，你曾经是我姐的未婚夫，跟我这个未来小舅子手里拿点什么东西，我一个小孩子也不可能让你留下什么文书！” 沈正敦的话，可谓暴击。 郑斯阕莫说真的从沈正敦手里拿了不少东西，就算是没有拿，此刻也是根本说不清。 “真没想到，这状元郎竟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负心多是读书人！” “人模狗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 随着沈正敦的话，郑斯阕直接遭到了围观百姓的声讨。 虽然声音都不大，但也不小，足够郑斯阕听得清清楚楚。 “状元郎，我记得，当时你跟我说，那些东西都是‘借’，既然是借，那肯定得有借有还！” “请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归还？” “若是东西损毁了，是打算另买同样的物品赔呢，还是照价还钱？” “虽然我学识不如状元郎，但我至少也是识文断字，会算账的！” “以前我小，你能忽悠我。现在，我不是小孩儿了！” 这些话，比刚才的话，更加暴击！ 从沈正敦的这些言语里，可以推断出一个事实，那就是郑斯阕这位状元郎当初分明就是欺负沈家小公子懵懂，说是借，其实就是拿，而且还是用的骗术。 若两家的亲事成了，那么，这就是笔糊涂账。 “啧啧，这位状元郎的人品，值得商榷！” 谢子安很开心。 “禄叔，记下，等回头给我姐夫写信，好好说说这事儿。” “堂堂状元郎，品性如此之差，若是为官，真的能为百姓做主吗？” “小爷我表示怀疑！” 谢禄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小祖宗就是对这位状元郎不顺。 只是，这一位可是他大哥选中的女婿！ “小敦，我知道，我跟你姐的婚约解除，你心里不痛快！” “可是这也不是你撒谎骗人的理由！” 郑斯阕否认了。 他不得不否认！ 否则，他的品性就有了洗不清的瑕疵。 可若是抵死不认，那么，事情的真假就是一笔糊涂账。 “哥，我就说，他不会承认，还会说你撒谎骗人！” 沈正仪上前一小步，一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样子。 “好吧，这次是你说对了！” 沈正敦没有跟郑斯阕争辩，而是有些郁闷地望了自家双胞胎弟弟一眼。 然后，沈正敦才看向郑斯阕，一本正经开口，道：“状元郎，人在做，天在看，你可敢用你的父母起誓？” “你敢不敢我不知道！” “但我敢！” “我，沈正敦，在此发誓，方才所言，若有半句虚假，我自己不得好死，我的家人，也会被我牵连！” “我说完了！” “小弟，走了！” 沈正敦当着诸多百姓的面，发下毒誓，也没逼迫郑斯阕同样发誓，而是直接走人。 陆氏这会儿也没多言，在两个儿子转身的时候，只是望了郑斯阕一眼，便朝着马车走去。 郑斯阕站在原地，表情超级尴尬。 他是真没想到沈正敦会用这种方式破局。 这个曾经的小舅子，真的长大了，聪明了，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 随着陆氏跟沈正敦、沈正仪的离开，围在郑家门外的百姓也很快散去。 郑王氏、郑斯阕母子俩有些失落地回了郑家，当郑家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母亲，我们尽快处理一下家中琐事，启程赴京吧！” 郑斯阕很清楚，继续留在柳城，他们母子只会是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而且，柳城是沈家的地盘。 在这里，他们一点不占优势。 古语有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郑斯阕，状元之才，又要迎娶谢家小姐，将来必然位居高位，届时沈家如今加诸在他们身上的所有羞辱，他都会一一讨回，变本加厉。 只是，赔了沈家钱后，他想要在京城置办一座像样的大宅子，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但眼下却没有更好的选择。 可惜，他娘的一番操作，让他想好的一条后路给断了。 若是能纳了沈云瑶为妾，以沈家的财力，此去京城，必然会很宽裕。 一念及此，郑斯阕面对郑王氏，情绪就有些不大对劲。 他本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郑王氏全然不知道，她心心念的宝贝儿子，心里对她已经是有了些不耐烦。 …… 沈家。 陆氏带着俩儿子归来，才进大门没多久，消息就被翠羽传到了沈云瑶的耳中。 “小姐，少爷他们果然还是挂念着您的！” 翠羽很开心。 在她看来，陆氏归来，沈正敦、沈正仪兄弟俩归来，她家小姐也就有了撑腰的。 沈云瑶则是表情有些迟疑。 她，其实还没做好面对这三人的心理准备。 毕竟，她其实是个鸠占鹊巢的。 若是被瞧出了端倪，沈云瑶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然而，人已归来，她便必须去面对。 “走！” 沈云瑶很快定下心，带着翠羽，去迎接陆氏这个便宜母亲以及沈正敦、沈正仪这两个兄弟。 沈正敦、沈正仪虽然迫不及待想要去见他们的大姐，但规矩礼仪还是要有的。 远游归来，得先去给老太太李氏问好。 当三人进了闻喜堂，见到李氏，三人都有一个感觉，李氏似乎比之前苍老了许多，人也没什么精神，瞧着很憔悴。 “祖母的乖孙！” “你们可回来了！” 李氏瞧见沈正敦、沈正仪兄弟俩，激动得落了眼泪。 她准备好好哭诉一下大儿子沈慎的不孝顺。 可惜，陆氏一眼就看出这里面有事儿。 “老太太，我们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着实是有些累到了，容儿媳带着正敦、正仪先行告退！” 不给老太太说话的机会！ 陆氏对李氏这个婆婆，似乎并无多少的敬意。 第二十一章 取舍 “陆氏！” 果然，听到陆氏如此说，李氏直接怒了。 “儿媳告退！” 然而，面对愤怒的李氏，陆氏依旧是我行我素，直接一个眼神，就将俩儿子从闻喜堂带离。 至于身后李氏的愤怒打砸，陆氏仿佛没有听到。 “母亲，祖母她……？” 沈正敦看向陆氏，话没说完，确切地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书院的夫子说，作为晚辈当礼敬长辈，长辈若有不是，晚辈当规劝，当以孝应对。 “有些人，不值得！” 陆氏淡淡地回了一句。 她不乐意回沈家，主要是因为沈三老爷的风流。而沈三老爷曾经也是志存高远，不然的话，也不会被陆氏选中。 可陆氏做梦都想不到，沈三老爷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而这一切，起源便是李氏。 沈三老爷的浪荡，都是这老太太一手鼓捣出来的。甚至于沈三老爷后院的那些莺莺燕燕，不少都是李氏弄出来的。 这样的一个婆婆，陆氏怎么可能敬着？ 想跟她的儿子享受天伦之乐，也得看她是不是乐意。 陆氏带着俩儿子出了闻喜堂，没走多远，便遇到了她的两个妯娌。 大嫂周氏，二嫂宋氏！ “三弟妹，你可回来了！” 周氏见了陆氏，是真的心生欢喜，因为她终于能从沈云瑶的亲事上抽身。 如此一来，不管沈云瑶嫁的好还是坏，她都不需要再担责。 至于宋氏，纯粹就是来凑数的。 作为沈二老爷的发妻，宋氏在沈家的存在感并不高。 甚至很多时候，宋氏都会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原因是宋氏嫁到沈家这么多年，闺女生了四个，却一个儿子都没有。 为人发妻，却没有给沈二老爷生下一个儿子，这是宋氏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坎儿。 “见过大嫂！” “见过二嫂！” 陆氏微笑给两人见礼。 沈正敦、沈正仪也是给两人见礼，然后便匆匆告辞离开。 他们现在只想去找他们的姐姐沈云瑶。 巧的是，沈云瑶正在往这边赶过来的路上，堪堪跟这兄弟俩来了个迎头相会。 “大姐！” 远远瞧见沈云瑶跟翠羽走来，兄弟俩瞬间丢开那副小大人的稳重仪态，飞毛腿一样跑起来，冲向沈云瑶。 “停下！” 沈云瑶可不想承受两个小炮弹的冲击，果断开口，伸出手，示意两人在距离她一步的距离站住。 “看看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儿？” 沈云瑶在两人站住后，才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开口。 “大姐，我们也是看到你才这么激动的！” “那我是不是应该表示很荣幸？” 沈云瑶面色很严肃。 她发现，自己根本分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这一对双胞胎弟弟，长得真的是太像了。没有前身记忆的她，只知道她在这个家里，唯有这一对弟弟，是她可以认可的亲人。 “嘻嘻，大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帮你把郑斯阕那个家伙收了一通！” “不过不着急，这才是开始！” “以后，我们会继续找他麻烦。” “就是，不过是一个状元而已，等以后，我一定会比他更厉害！”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是兴高采烈。 “好，你们一定会很厉害！” 沈云瑶不想打击他们。 状元，可不是那么好考的。 虽然说起郑斯阕的状元之才，沈云瑶可以不当回事，但在心里，她其实对这人还是很重视。 因为，这可是大雍三年一届的科举的头名。 就好比曾经的高考，全国第一，那是真正的尖子！ 至少，沈云瑶是做不到的。 “母亲呢？” 安抚住了两个弟弟，沈云瑶轻声问了一句。 “被大伯母、二伯母拦下了，在那边的小花园里！” 沈正敦迅速回答。 “带路！” 沈云瑶望了对方一眼。 “好嘞！” 沈正敦立刻转身，招呼沈云瑶跟上。 …… 此时，在沈家的小花园里，陆氏已经听周氏说完了官媒登门的情况。 “京城谢家！” “这可是一门真正的高亲啊！” 陆氏在听完了周氏的话后，秀眉微微皱起。 京城谢家，在这大雍，可是真正的顶尖豪门。 自大雍开国，谢家便是簪缨世家。 如今谢家更是风头无两，谢家那位大爷，如今是太师，而他最小的妹妹，贵为皇后之尊。 若无意外，只要这位谢皇后诞下嫡子，必然是未来的皇帝。 大雍，嫡庶尊卑，最为严苛。 除非皇后无子，不然的话，其他妃嫔所出的皇子，没有半点承继大宝的可能。 如今，求娶她闺女的谢家子，竟是这位谢皇后的双胞胎弟弟。 “三弟妹，这位谢家的小少爷，三年前便离开了京城，据说性子有些顽劣。” 周氏提醒了陆氏一句。 在她看来，谢家的门槛太高，他们沈家是断然高攀不上的。 齐大非偶！ 那郑斯阕不过是中了状元，便瞧不上沈家，更何况这位谢家小少爷，又怎么可能瞧得上沈家女郎？ 这事儿，透着十二分的古怪！ “大嫂，据说不可信！” 陆氏内心是很满意这门亲事的。 对沈云瑶这个闺女，陆氏并不喜欢。 但即便是如此，她也不会任由旁人欺负这个闺女。 可若是这个闺女能高嫁，能给她的俩儿子的将来带来一份助益，陆氏是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三弟妹，此事，我还是劝你三思！” “纵然云瑶那丫头不得你喜欢，可她到底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大嫂，这话，过了！” 陆氏听不得这个。 她不喜欢这个闺女，虽然是事实，但她就是不爱听真话。 周氏虽然心里怨着沈云瑶，但她还是希望沈云瑶能嫁个如意郎君，不至于将来后悔。 若陆氏不回来，此事她得担责。 但陆氏归来，周氏便可以抽身。 如今见陆氏这个态度，周氏也是懒得再多说。人家是亲母女，自己一个大伯母，费这个心做什么？ “三弟妹既然心有成算，我便不多嘴了！” “对了，三弟被行了家法，三弟妹还是早些去瞧瞧吧！” 周氏说完，便带着人离开。 而宋氏在周氏离开后，也是告辞离开。 第二十二章 是嫁呢？还是嫁呢？ “那个负心汉被行了家法？！” 想着周氏离开前的话，陆氏着实是有些吃惊。 以她那婆婆的性子，怎么可能对那个当宝贝的儿子行家法？这里面难不成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陆氏这边正纳闷，就看到沈云瑶在俩儿子的带领下，朝着这边走来。 看着跟自己面容有着七分相似，但是比自己的容貌更为出众的女儿，陆氏的心情很复杂。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 在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也曾充满期待，对未来的美好生活，有着种种幻想。 然而，她心心念的儿子，却最终生了个女儿。 最让陆氏郁郁不快的是，为了生下这个闺女，她真的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命都去了半条。 “见过母亲！” “母亲安好！” 沈云瑶近前，看着面色复杂的陆氏，心情也是很复杂。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母亲，但不亲近。 沈云瑶本以为两人见面，自己又是换了芯儿的，不会有太多的感触。可是等真见了面，她的心情很不一样。 前身的确是去了，但却有执念留下。 执念有二，其一就是得到母亲陆氏的认可，其二便是能看着两个弟弟成才，让母亲得偿所愿。 看似两个执念，但归结到源点，还是为了一个陆氏。 “傻姑娘啊！” 沈云瑶心里幽幽一叹，但她却不得不面对这一切。 她现在就是沈云瑶！ 穿越也好，借尸还魂也罢，上辈子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梦。 如今的她，只是沈云瑶，也只能是沈云瑶，柳城沈家三房嫡小姐。 “你长大了！” 陆氏望着眼前文静乖巧的女儿，幽幽一叹，“往日，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亏欠了你。” “我不奢望你能谅解我！” “你的亲事，应该会很快定下。” “从此之后，你我母女或许天各一方，再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母亲……？” 沈云瑶愕然地望着陆氏，琢磨着陆氏这初见面就说这些话到底是几个意思。 “嫁人后，你便是别人家的媳妇儿，要冠上夫家姓，对于沈家，你若念着这份情，便多看护你两个弟弟一番！” “若没这个心思，我也不会怪责于你！” “我生你，却没养你！” “以后，若是没事儿，可以不用到我跟前来！” “行了，你回去吧！” 对于这个女儿，陆氏终究是喜欢不来。 看到她，她就想起了自己错付的一腔真情。 “娘——” 沈正敦、沈正仪兄弟听完了陆氏的话，都是急了，这跟他们回来之前说好的可不一样的。 他们大姐刚遭遇了退婚，正是脆弱的时候，是需要安慰的时候，陆氏明明答应了他们兄弟要好好安慰他们大姐的。 “是，女儿告退！” 沈云瑶没有太大的期待，自然也谈不上失望。 前身的执念不是这么容易达成的，若非如此，也不会成为执念。 虽然前身因为跟郑斯阕的婚约郁郁而终，但郑斯阕这个人，在前身的心中却并不占多大的比重。 或者说，郑斯阕的婚约，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姐！” 兄弟俩见沈云瑶行礼后就要离开，更急了。 “我没事儿的，你们，要听话！” 沈云瑶拦住还想说些什么的两个弟弟，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便带着翠羽离开，回转她的小院。 “母亲，您不讲信用！” 等沈云瑶离开，沈正敦有些气愤地望着陆氏。 陆氏哼了一声，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可是，可是，您明明答应过的！” 沈正敦不服气。 事实是事实，可现在并不需要事实。 陆氏莞尔，道：“你们的姐姐，比你们想象的要坚韧！” “跟郑家的婚约解除，对她来讲，未必是什么坏事儿！” “郑斯阕，被郑王氏养的有些小家子气，而且，太过要强的人，往往受不得一点的委屈。” “这些，等你们大点儿，自然明白！” 郑家母子俩，都太敏感。 因为家道中落的缘故，两人受了太多的委屈，承受了太多的白眼，他们比谁都渴望功成名就，渴望被认可。 是以，别人不经意的一句话，一点行事，都可能让他们产生过激反应。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沈正敦被陆氏一番说教，想要反驳，但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陆氏却不管他，继续开口：“刚才，你们大伯母说，你们的父亲被行了家法，作为儿子，你们不该去探视一番吗？” “儿子告退！” 听了陆氏的话，兄弟俩当即行礼告退。 只是，这兄弟俩离开时，脸上的表情瞧着竟是带着几分的兴奋。 在他们看来，他们的这个爹被行了家法，是一件相当值得开心的事情。 “哥，你说，咱爹为什么被行了家法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嘿嘿，哥，你说，我是不是不孝顺啊？” 沈正仪忽然压低声音，“听说咱爹被收拾了，我咋这么想笑呢？” “我也想！” 沈正敦嘿嘿笑。 很显然，在兄弟俩的认知中，沈三老爷这个当爹的很不称职。 …… 沈云瑶回到她住的小院，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陆氏的话，意味着一个事情。 那就是，她的亲事，在陆氏这里，应该是已经定了。 能让陆氏这么直接认下这门亲事，可见对方的家世必然不同凡响。 而当时，周氏身边的人却认为这不是一门好亲事。 “翠羽，去打听一下，官媒是替谁家来提亲的！” 沈云瑶觉得自己还是要先了解一下。 这个世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陆氏这边同意了，那么，这事儿基本就成了定局。 沈云瑶不想盲婚哑嫁。 她之前一直挺咸鱼的，但现在，她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周氏身边的人想要钱，巧的是，她手里还算有些银钱。 翠羽探听消息的效率很高，仅仅是一刻钟的时间，便带回了消息。 官媒代表的是京城谢家，求娶的人是谢家的小少爷，当朝太师的幼弟，当今皇后娘娘的双胞胎弟弟，国舅爷！ “这么说，我若嫁了对方，那郑斯阕再见了我，是不是得喊我一声小婶儿？” “小姐，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翠羽替沈云瑶着急，那样的人家，是这么好嫁的吗？ “翠羽，你说我是嫁呢，还是嫁呢？” 第二十三章 未雨绸缪 “小姐——！” 翠羽凶巴巴地看向自家小姐，这种事情，怎么能这么不当回事呢！ 那样的人家，那样的公子哥，怎么可能没缘由地跑来求娶自家小姐？ “那人是京城人！” “平白无故地让人来求娶，图什么啊？” 翠羽不信自己小姐这么聪明的人，会想不到这一点。 “翠羽，难道就不能图你家小姐我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沈云瑶面带俏皮笑意，跟翠羽逗趣。 “小姐，奴婢都快急死了，您怎么还这样啊！” 翠羽记得直跺脚。 沈云瑶依旧是笑嘻嘻的，她轻轻拍了拍手，道：“好翠羽，知道你是关心我。” “不过啊，这个事情，我倒是觉得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沈云瑶是真的感觉这事儿有意思。 一个素未谋面的大家公子，居然莫名其妙地请了官媒上门求娶她这个被退婚之人。 偏偏退了她婚的状元郎，马上要成为这家里大房的小女婿！ 如果自己是主角，那么，这剧情应该是这样，退婚后，我成了男主小婶儿，貌似这是女频剧情啊！ 那么，自己是主角吗？ 沈云瑶不会妄自尊大，但也不会妄自菲薄。 作为一个穿越了的女人，她真的有可能成为主角。 毕竟，没点大气运在身，她也不可能穿越。 但问题就在这里，凡事都有两面性。 自己是个外来者，那么对这个世界的老天爷来讲，她就是个黑户。 老天爷会垂青一个黑户吗？ 嗯，除非老天爷是瞎的！ 所以，沈云瑶其实一直都很小心谨慎，基本不去搞事情，即便是遇到了事情，也都是被动回应。 这人吧，千万不能得意忘形。 但这次的事情，很不一般，让沈云瑶有那么一点动心。 首先，如果真的远嫁京城，那么，她跟这柳城沈家可就离得远了。一些不想见的人，一些可能看出她异常的人，都会慢慢疏远。 距离，能改变很多东西。 环境，更能改变一个人！ “翠羽，要不，在你家小姐我出嫁前，我许你自由？” 沈云瑶见翠羽还在皱眉，心生恻隐之情。 此去京城，她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虽然她自我感觉自己应该能在京城站住脚，可任何事情都不能太乐观，未虑胜先虑败，才是正常。 “小姐，你把奴婢当什么人？” “翠羽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死人，这辈子跟定小姐了！” 翠羽虽然对未来充满忌惮，但让她舍了沈云瑶，她做不出来。 她家小姐对她这么好，就她这一个心腹，若是自己都不在小姐身边，小姐需要人手的时候，能依靠谁？ “小姐，若是您真的嫁了那谢家小少爷，夫人是不是得给您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啊？” “这是肯定的！” 既然是高嫁，那么，嫁妆肯定不会少了。 陆氏尽管不喜欢她，但她若是看重这门亲事，必然会好好为她置办嫁妆。 “小姐，那夫人肯定要给你准备陪嫁，对吧？” “你有想法？” 沈云瑶虽然不了解这个时候的嫁娶规矩，但要了解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小姐，奴婢觉得，您的陪嫁人选必须好好选。” “这些人，就是您到了京城的班底！” “可不能一到京城就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被人随随便便就收买了去！” 听着翠羽的话，沈云瑶感觉有理。 但很快，沈云瑶就又摇了摇头，盯着翠羽看了又看，道：“你这丫头，是不是话本看多了？” “咱们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咋就想着到了京城要出事呢？” 沈云瑶感觉这丫头的被害妄想症有点严重。 翠羽却是很坚定地开口表示：“小姐，我这叫未雨绸缪！” “是吗？” 沈云瑶眯了眯眼，“那你倒是说说，如果让你来选陪嫁人，你有什么标准吗？” “首先，陪嫁的侍女，不能太好看，不能让她们做了狐媚子！” “其次，最好是找那种家里没什么牵挂的。” “如果非要拖家带口，那一定要把他们一家人的身契都握在小姐你的手里！” “等回头，小姐你跟夫人说，让我爹他们都跟着去！” “你爹要是知道你这么孝顺，你猜他会不会认你？” 沈云瑶被翠羽的大义凛然给打败了。 这可真的是严于律人，严于律己。 “肯定不会！” 翠羽嘿嘿笑，“我爹这个人吧，向来是眼高手低，整天吹嘘自己多么的有能耐，只是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小姐，到时候，你可千万别被我爹的豪言壮语给骗了！” “我爹啊，能当个帐房，就不错了！” 翠羽是沈家的家生子，她爹林三，是府里的账房之一。而她娘费氏是府里大厨房的管事嬷嬷。 除此之外，翠羽的大哥在城外管着一处庄子，二哥跟在沈云瑶大堂哥身边跑腿，前途还算不差。 再有，翠羽的大姐，已经嫁人，嫁给府里管事的儿子。 总体而言，翠羽这一家子，在沈家也算是体面人。 这也是翠羽在府里打探消息这么灵通的原因之一，背靠大树嘛！ “你大哥、二哥，我也得喊上？” “喊上！” 翠羽咬咬牙，“我大哥、二哥都是有些本事的人，不是奴婢吹嘘，小姐您要是肯用他们，那么，您的嫁妆，不管是庄子还是铺子，都不愁缺人打理！” “你这算是举贤不避亲啊！” 沈云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但心里却起了了解一下的心思。 相对来讲，若是翠羽的家里人真的这么给力，带他们一家作陪嫁人，也未尝不可。 若是自己在京城谢家的处境不妙，那么，她至少能救了翠羽这一家子。 当然，沈云瑶不会因为翠羽的一番话，就顺着她的心思去做。 她终究是需要详细了解一下翠羽的家里人。 而在沈云瑶跟翠羽这边半正经半不正经地谋划着未来时，陆氏也跟沈三老爷见面了。 “婉宁！” 沈三老爷在见到俩儿子后，就知道陆氏也回来了，正思考着陆氏什么时候会来见他的时候，陆氏就到了。 几年没见，陆氏的样貌依旧，风韵依旧绰约动人。 “沈三老爷这是什么时候都不忘红袖添香啊！” 陆氏瞧了眼跪在旁边的沈三老爷的一名侍妾，冷冷开口。 第二十四章 选择 “你先出去吧！” 听到陆氏嘲讽的言语，沈三老爷瞥了眼旁边跪着的小妾，将人打发出去。 小妾战战巍巍地告退。 等到屋里只剩下陆氏跟沈三老爷两口子，两人却是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开口。 良久，沈三老爷叹了口气，道：“婉宁，你非要跟我怄气吗？” “沈三老爷可真会说笑！” “您是何等风流倜傥的人物，我又是何等人，哪儿有资格跟您怄气？” 陆氏打量了沈三老爷一番，继续开口：“瞧沈三老爷的气色不是很好，那就好好养着吧！” 话说完，陆氏便准备离开。 沈三老爷见状，急声道：“婉宁，我可以改的！” “晚了！” 陆氏没有止步，走得很干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其实曾经也是贤良淑德的女人，她并不反对沈三老爷纳妾，但她是沈禛的元配发妻！ 沈禛要纳妾，至少得问过她的意见吧！ 然而，没有！ 这个男人，从来没想过问她一句，一直都是他那个亲娘出面，仿佛陆氏只要不答应，就是不孝。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陆氏的心就在这样的磋磨下，冷了，凉了。 当沈正敦、沈正仪兄弟出生，陆氏便是连跟沈禛同房都不乐意了。 这个男人，在她的心里，已经死了。 沈三老爷看着陆氏绝然离去，只觉心如刀绞。 他的心里，有她的。 虽然他纳妾多人，也流连青楼妓馆，但在他的心里，那都是逢场作戏，唯有陆婉宁才是他心里唯一的好。 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忽然之间，陆氏的眼里不再有他。 他问过，但没有答案，有的只是淡漠。 “我到底该怎么做？” 沈三老爷很苦恼。 他想找人问策，但这种夫妻相处的事情，又能找谁？ …… 陆氏离开沈三老爷的房间，便喊了身边的管事嬷嬷来。 “去将城里的人牙子都喊来！” “再有，让府里的家生子，年纪跟七姑娘相仿佛的小姑娘，也都登记一下！” 陆氏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 既然决定要结下跟京城谢家的这门亲事，那么，嫁妆肯定要准备丰厚一点。 除此之外，陪嫁人选也得早早定好。 四个陪嫁丫头，必要的时候，可以抬成通房，相貌得出众，这得另外采买，卖身契必须捏在手里。 除了四个陪嫁丫头，还得选两个贴心的小丫头在身边服侍。 嗯，还得找个懂规矩的教养嬷嬷。 这些年，她也没在府里，不知道这闺女到底是个什么性子。不过这并不重要，只要规矩学好了，以后的人生，自己去走。 再有，陪嫁的人家，也得好好挑挑。 嫁妆方面，京城的铺子、京畿之地的庄子，这都是不能少的。 沈家在柳城是大户人家，但在京城却没有一点的根基。 倒是陆氏的娘家，在京城有些产业。 当初陆氏嫁给沈禛，陪嫁就有京城的产业，因为那时候的沈三老爷可是声名在外，金榜题名，大有希望。 陆家也是因为这个，才结下了这门亲事，甚至给置办了京城的产业作嫁妆。 哪曾想，沈三老爷在人生的半途，废了。 “还是有些少了！” “得派人去京城置办才行！” 陆氏当即手书一封，遣了她陪嫁的管事人前往京城。 …… “小姐，小姐！” 翠羽这边跟沈云瑶商议完，就急匆匆离开，去找人打听消息，然后没多一会儿就又急匆匆赶了回来。 “夫人让人去喊城里的人牙子到府上来了！” “肯定是要给小姐你选陪嫁的丫头！” “这不是挺好的吗？” 沈云瑶笑笑。 翠羽苦着脸，道：“小姐，夫人都没问你有什么想法！” “该不会，这事儿，夫人全程都不让小姐你参与吧？” “如果是，那，我们之前商量的，可都没用了。” “怎么会没用呢？” 沈云瑶呵呵一笑，“虽然咱们没办法决定人选，但等到了京城，怎么安排这些人，可是你家小姐我说了算！” 这，才是沈云瑶如此淡定的根本原因。 选什么样的人，我可以做不了决定，但是，要不要用这些人，怎么用这些人，却是她可以一言而决的。 “好像，也对吖！” 翠羽总算是又松了口气。 “你啊，别太担心！” “车到山前必有路，天无绝人之路的！” 沈云瑶的心态很稳。 她其实并不担心所嫁非人，了不起就同归于尽呗！ 她，还真的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如果她嫁的是普通人，日子难过，那就和离。 但若是真的嫁了那位谢家小少爷，以对方国舅爷的身份，想要和离，估计是没希望。 那么，便只能同归于尽。 有句话说得好，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沈云瑶就是这样的一个狠人！ 很快，随着柳城的人牙子齐聚沈家后又离开，整个柳城都知道，沈家三房那位被退婚的女郎，就要嫁人了，而且是高嫁。 “禄叔，我这丈母娘，是不是有些高调了啊？” “小爷都还没给出庚帖呢！” “难道她就不担心事情有什么变卦？” 谢子安瞅着谢禄，一双好看的眼睛眯起，仿佛成了一头狡猾的狐狸。 谢禄送上一记白眼，道：“小祖宗哎，要不，您给制造点儿变卦出来？” “那还是算了！” 谢子安瞬间换上一张笑脸，“小爷可不想节外生枝！” 别的事情，随便怎么折腾都好，但娶媳妇儿这事儿，得顺风顺水。 “禄叔，你说，我有没有办法能见见我这未婚妻？” “没有！” “想都别想！” 谢禄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大雍的规矩，男女成亲前，最好是不见。 “少爷，我就很好奇，你到底为啥就认准了这位？” “因为她长得好看啊！” “这三年里，我们少说也走了大半个大雍，还没哪个姑娘长得有她好看，若是不娶她，小爷我这胜过潘安、宋玉的相貌，岂不是要受委屈了？” “……” 谢禄看着颇为自恋的自家少爷，没脸看。 他知道自家少爷长得好看，也很喜欢臭美，但还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