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氪星的名侦探》 第1章 初到米花町 米花町市立医院的某间病房里。 瘦弱的男孩躺在病床上，肤色苍白得几乎和被子融为一体，房间里只有微弱的呼吸声，以及吊瓶中液体滴落的声音。 滴答。 滴答。 还有心跳的声音。 地球上的每一个生命发出的律动，或激昂，或柔和，在他耳边合奏出庞大又嘈杂的交响曲。 似乎是听见了这些声音，他的指尖动弹了一下，随后睁开眼睛。刺眼的光线迫使他眯起眼睛，但他很快就适应了这个亮度。黄太阳的光芒让他感到舒适。还有柔软的床铺，他从来没有躺在床上睡过觉。 “孩子，你醒了？” 不远处响起温和的男声。 年幼的氪星人转过头去，发现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你是新来的……”研究员？ 不，不对。 他闭上嘴，视线往房间的各处飘去。 和记忆中加了铅的合金墙壁不同，这个房间的墙是石灰墙，床板上也没有镶嵌抑制自己能力的氪石。 这里甚至有窗，有阳光。 四肢可以灵活使用，他抬起右手，手背上有一根针刺入血肉中。 他顺着透明的输液管往上看，只见铁架上挂着一瓶溶液，标签写着“葡萄糖”，里面的透明液体顺着管道流进自己的血管。 他闭上眼感知了一下，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在阳光的照耀下逐渐复苏。 没有用狂热眼神看着他的医生，也没有奇怪的身体检查仪器，没有打进体内会痛苦不堪又死不掉的实验半成品试剂。 这里只是普通医院，过于宁静，和哥谭格格不入，就像一场美梦。 但他知道这不是梦。 自己确确实实是逃出了研究所，临走前还打烂了所有的仪器和实验舱，终结了畸形怪物们可悲的一生。当然也没忘记把那群研究员揍个半死。 然后呢？ 他踏出大门之后的记忆好像消失了，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就躺在这张病床上。 是长期被抑制的身体太过虚弱，陷入了昏迷吗？ 无论如何，他现在似乎被一个好心人送到了医院治疗。 他在心里松了口气。 感谢他在休眠时会自动让身体待机、防止被研究员打一针强行“放松”的习惯，不然一定会被发现异常。 这时坐在病床边的金发男子站起身，他条件反射地绷紧身体，手背上正在输液的针立即被弹出去了。 男子在床头柜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喝点水吧。你的嗓子有点哑。” 他犹疑着接过水杯，用不太熟练的日语回答：“谢谢。” 刚才用视线搜查环境的时候，他的耳朵也没有停下，自动采集了周围的声音。超级大脑的存在让他在短时间内学会了这门语言，这是他第一次说日语。 “你是谁？是你送我来这里的吗？” 他问对方。 “嗯，我看见你晕倒在马路边，就把你送到医院来了。我叫安室透。” 金发男子回答道，余光瞥见他的手背，血液从针孔中溅出，在白色的被子上留下了几朵小花。 “稍等一下，我叫护士过来。” 病房内暂时安静下来。 他盯着自己流血的手发呆，过了一会儿，他掀开被子走到窗边，拉开了半透明的窗纱。阳光毫无遮蔽地照射在他的脸上，苍白的脸颊终于多了几分血色。 很快，安室透带着护士回到病房，这位严肃的女士重新替他扎了一针。 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让他有些不适，他强忍着暴起反击的冲动，刻意放松了身体肌肉。 葡萄糖、氯化钠和各种化学元 素的混合溶液再次流进他的身体里。 调整好输液速度后，护士板着脸看向安室透：“你是这孩子的家长吗？” “呃……”安室透的视线瞄了他一秒，天空般澄澈的蓝眼睛注视着自己，平静之中似乎带着某种期待。 但是想起之前他昏倒在地、瘦弱不堪，好像这辈子没吃饱过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不能认下“监护人”“家长”这类称呼。 “我不认识这孩子。我只是买东西时看见他晕倒在路边，周围也没有认识他的大人，我就把他送到医院来了。” 安室透如实回答，又问护士：“检查结果如何？” 护士小姐沉默片刻，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示意他出去说。 安室透点点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男孩，他安静而专注地看着自己。 于是他朝男孩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抬手在他头顶揉了几下，感觉到这孩子被触碰时浑身绷紧，他又迅速收回手，安慰道：“不会有问题的。我很快就回来。”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了。 男孩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门外，穿过墙壁，盯着两人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对话内容也被收入耳中。 “结果不太好，是吗？” 护士叹了口气，说：“对。他的各项身体数据都很差，即使是对孩子疏于照顾的家庭，也很难做到这么全方位的‘疏忽’。” “这份结果给我的感觉就像……只提供了维持生命必需的营养，多一杯水都不肯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安室透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问护士要了检查报告，第一时间看向几项重要指标。 确实如她所说，不是过高就是过低，基本都在濒临失控的临界值。这个小小的身体，连同他没来得及绽放的灵魂，已经站在了死亡边缘。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才会把孩子养成这样？ “我明白了。谢谢。” 总而言之，他绝对不能把孩子送还给原来的“家长”——这种人渣根本不配用这个词。等这孩子打完吊瓶出院，他就把孩子带去警局报案。 和护士告别后，安室透拿着纸质报告，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愤怒抑制到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以后，才推开门重新走进病房。 此时他的脸上挂着笑容，和窗外的阳光一样灿烂。 “我回来了。” 安室透坐回原来的位置，床头柜上的水杯还保持着原样，显然男孩戒心很强，没有喝他倒的水。以他的经历而言，有警惕心反而是件好事。 “护士怎么说？” 虽然已经听到看到了一切，男孩还是明知故问。因为什么都不问会显得他不正常。 “没什么大事，只要之后好好休息、调养就行。”安室透将单面打印的报告对折，隐藏起文字内容，“还没问呢，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病房里奇怪地沉默了几秒钟。 从哥谭某研究所出逃的小氪星人：“……” 他从出生到现在只有一个称呼，那就是“实验体三号”。这不能当作社交场合的正式名字。 幸好脑子转得很快，他立刻想到了解决办法。 “卡尔·艾尔。” 他说。 这其实是超人的氪星名字，不是他的。 研究所保存着很多超级英雄的资料，他作为针对超英的特制秘密武器，当然是要求全文背诵。 这个名字对外是保密的，身为普通人的安室透不会知道。 但是，超人听到自己本名的话，一定会下意识关注这边，随即发现这里有个未成年氪星人。这样一来，他的人身安全就有保障了 。 除此之外，超人还可以用亲戚的身份把他带出医院。他的心智在高中生水平，身体外表却只有七岁，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有知情的成年人在会轻松很多。 他想得很美。 然而。 这里是米花町，柯南和灰原哀在第193集玩过超人梗的异世界。 打工皇帝安室透见多识广，年轻时看过这类的漫画，最近波洛更是来了一个超英漫迷。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这个名字属于谁。 “卡尔·艾尔？”他满脸诧异，“这是超人的名字吧？没想到你也喜欢超人。不过，我问的是你自己的名字哦，玩笑话还是等会儿再说吧。” “你居然知道？！” “很奇怪吗？”安室透挠挠头。 “别看我快三十岁了，心态还是很年轻的。” 小氪星人难得的有些无措。安室透的追问让他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当务之急是编个名字。对一个刚掌握这门语言的外国人来说，起名这种事真是太为难他了。 他的视线到处乱飘。 墙上挂着时钟，不是这个。门外走过一个光头，也不是这个。安室透手机屏幕亮了说明有新信息但是设置了屏保密码他看不到内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窗外飞过一只鸟，黑色的。 “呃，我的名字……”他支支吾吾，“小鸟，夜晚……小鸟游空夜！” “对，我叫小鸟游空夜。” 总算想到了一个名字，他暗暗松了口气。 “诶？日本名字吗？”安室透有些惊讶，“我以为会听到一个西方名字呢，像是布鲁斯、史蒂夫、彼得之类的。” 糟糕。 小鸟游空夜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幸好在手背的肌肉绷紧把针弹出去之前放松了下来。 他忘记自己的外观更接近地球的白人了，而且他在哥谭的时候说惯了英语，可能在口音上会暴露来处。 他尴尬地笑道：“啊哈哈……因为我家隔壁住着一个老爷爷，他是日本人，我小时候经常去他家串门。这个名字是他给我起的，日语也是他教的。” “原来如此。” 安室透点点头。 小鸟游空夜不动声色地观察安室透的表情，这算是敷衍过去了吧？ “那么下一问，你的家人呢？” “你之前一个人晕倒在路边，很危险的。我要和他们好好沟通。” “呃，其实我……” 他眼珠子一转，开始瞎编。 十几分钟后。 “所以你是自己偷跑出来的？！而且走得太远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安室透本来就黑的脸又黑了一层。 “没办法，父母去世后，我就进了孤儿院，每天都吃不饱还要被欺负。” “最近安排的外出义务劳动也变多了，派出去的哥哥姐姐没回来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像院长说的那样，被好心的有钱人收养了。” 小鸟游空夜满脸写着沮丧，当然，这和他的话一样，演的成分居多。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逃跑了。” 安室透将信将疑，他说的东西太离奇，像是编的，但有的时候现实就是比编的故事还要离谱。 总之先问清楚情况。 “孤儿院的名字叫什么？还有院长和护工们的名字呢？” 他看了安室透一眼，把研究所的真实信息报出来：“恒星……孤儿院。院长叫查理·菲斯克，还有弗兰德叔叔、安吉莉卡姐姐、杰森哥哥。” “哦，对了。孤儿院最高的那栋楼，楼顶上有一只很酷的猫头鹰雕像。” “猫头鹰吗？”安室透把他报出的名字和 建筑特征记住，最后问空夜，“这段时间，你有住的地方吗？” 小鸟游空夜摇摇头。 “那这样吧。这些天你暂时住在我家，好不好？” 安室透提议。 得到了同意的答案后，他眯起双眼，笑得很灿烂：“太好了！” “等这瓶葡萄糖输完液，我们先去一趟警局，有些手续要办。” 比如走失儿童的报案，这家可疑的孤儿院也要报备一下。 “然后我们去超市买些生活用品。我平时一个人住，家里还有一间空出来的客房，你暂时住在那里吧。” 第2章 安室家的秘密 几乎是踏进安室透家门的一瞬间，空夜就后悔了。 不该这么轻率地答应住在他家的。这个房子，怎么看都不是普通路人的配置啊。 小鸟游空夜心想。 “抱歉，家里的茶叶用完了，橙汁可以吗？”安室透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客用玻璃杯，转头询问沙发上坐着的男孩。 “我不挑，喝什么都可以。” 最好是白开水，这样省事很多，他一闻就知道有没有添加毒物。橙汁里的果粒或者橙味添加剂会干扰他的判断。 他把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即使是长期没有社交的他也知道，这种说法很不礼貌。 而且，和橙汁相比，还是藏在沙发垫子夹层的匕首更让人在意。 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家里藏这种东西？ 小鸟游空夜默默往旁边坐了一点，避开匕首，开始观察房间的布局。视线第一时间飘向了书架，他想知道安室透是什么样的人。 通常，一个人书架上的东西能展现他的爱好、兴趣、职业和人际关系。 “……” 他陷入了沉思。 笑死，根本判断不了。 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和期刊杂志。菜谱、吉他、调酒、刑侦学、机器维修，还有各种杂七杂八完全不沾边的东西，这个人过去近三十年都学了些什么啊。 这时安室透举着两杯橙汁走了过来，是从同一个塑料瓶里倒出来的——他隔几秒就看一次厨房，安室透没有做手脚的机会。 尽管如此，按他以往的习惯还是要检查一遍。 小鸟游空夜接过果汁，凑到嘴边，鼻翼轻微地动了几下，没有异味。他淡淡抿了一口饮料：“谢谢。” 在他喝饮料的时候，安室透默默地观察他。 这孩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喜欢橙汁吗？ 他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主动开启新话题：“这里就是你之后要住的地方了，感觉如何，有没有不喜欢的地方？之后我们要出门买些生活用品，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也可以提出来。” 小鸟游空夜把玻璃杯放回茶几上，里面的橙汁几乎没动过。 “……漫画。” 他犹疑着，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安室透的笑容一僵，这孩子的每句话都出乎他的意料：“什么？” “超人的漫画。” 小鸟游空夜瞄了他一眼，见他满脸写着惊讶，又改口猜测道：“关于他的电影或者也可以。” 医院里的事情让他始终放不下心。 他说出了卡尔·艾尔的名字，安室透的反应却是毫不犹豫地反问“你也喜欢超人？”，这不合常理。 这是其一。 其二是，他喊超人没有回应。 小鸟游空夜端起果汁，没有喝。手里捧个东西能让他的思维运转得更快。 这就更奇怪了。 逃离研究所之前，也没听说超人“出远门”啊。 难道，在这个世界，超人是不存在的吗？ 而安室透又知道有“超人”这号人物？ 综合考虑，他试探着向安室透提出看超人漫画的要求。而安室透的表情恰恰印证了他的结论。 小鸟游空夜差点捏碎手里的玻璃杯。 哈哈，不可能吧。 他还是不敢相信。 小鸟游空夜借口去洗手间，翻窗，以光速飞到美国。 没有哥谭。 也没有大都会。 纽约倒是有，但是没有斯塔克工业。 “……” 好消息，他彻底自由了。 坏消息，他是从漫画里穿越出来的。这里的人 对氪星人的能力和弱点了如指掌。 几秒后，小鸟游空夜从安室透家的卫生间走出来。 他坐回原处，摆出一副期待的表情：“说回刚才的话题，我可以看超人漫画吗？” 安室透对他刚才做的事一无所知：“哈哈……空夜是真的很喜欢超人啊。那我们等下去书店买些漫画吧，平时看电视也可以点播他的电影。” “……”男孩压抑住自己抽搐的嘴角。他很想说他不喜欢超人，理智及时按住了他的吐槽欲，他什么也没说。 就让所有人觉得自己是梦想成为超级英雄的幼稚小鬼吧。 谁能想到，连氪星都不存在的这个世界，居然有一个氪星人呢。 以防停留在这个话题太久而陷入尴尬，也为了掩饰自己的动机，小鸟游空夜低头看向沙发坐垫，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站起身摸摸垫子：“安室先生，这里好像塞了什么东西，有点硌。” 安室透也顺着他的动作看去，立即想起自己藏了什么，冷汗都下来了：“呃，大概是电视遥控器的电池吧。之前拆开换新电池的时候，有一颗旧的找不到了，说不定掉了进去。” “打开沙发坐垫整理起来挺麻烦的，我之后再收拾吧。” 他不敢让小鸟游空夜动手拆沙发，里面的匕首是预防卧底身份败露、组织成员闯入时防身用的，被发现了不好解释，而且开了刃的刀具很危险，小孩误触容易受伤。 于是安室透看向墙上的时钟：“啊，已经到这个时间了？！我们先出门买东西，好吗？” 小鸟游空夜点点头，配合他转移话题，并默默地把脚放到另一格地砖上，视线也往天花板上飘。 刚才那一格踩上去的声音有古怪，感觉是放着秘密的暗格。 他只想找个临时落脚的地方，知道太多容易遭灾，还是假装不知道为好。 就这样，各自藏着秘密的两人离开了公寓。 采购过程很顺利，米花町的超市看着不大，但是各种物件都很齐全，仓库储备多得让人直呼离谱，仿佛包括珠宝在内的所有东西都是一次性消耗品。定价也比空夜印象中的价位要低。 回来的路上，安室透念念有词。 “牙刷和牙膏，毛巾，马克杯，几件换洗的衣物……”他一边数着物件，一边和空夜对话，“今天时间有点晚了，我们先买一些急用的东西，剩下的留到明天再买。” “好的。谢谢安室先生。” “别客气，空夜。”安室透停下动作，蹲下来和男孩平视，“你住在我家这段时间里，我们就是家人，不需要说这些客套的话。如果空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直说，我会帮你的。” “还有——” 他举起一根手指，认真地盯着小鸟游空夜。 “不要叫我安室先生，要叫哥哥。” 小鸟游空夜：“……” 他罕见地沉默了。 你是认真的吗？ “但是，安室先生不是说自己快三十岁了吗？”他吐槽道，“我应该喊叔叔才对吧？” 安室透眉头竖起，严肃地再次强调：“是哥哥！” 好吧。 小鸟游空夜叹了口气，麻烦的大人：“安室哥哥。” “你叹气了！”安室透竖起的手指放平，指着他的脸，“来，再喊一遍。这次喊好了就带你去吃大餐。” 吃大餐。 这个词对他来说有些陌生。反应了一秒钟之后，他才想起来，这个词是指地球人食谱上的食物，而且特指量大又好吃的那种。 “安室哥哥，安室哥哥，安室哥哥——好了，我喊了三遍，今晚吃什么？” 他依旧板着脸，一脸正经地看向安 室透，目光却暗含期待。 终于有饭吃了吗？！ 在研究所被关了七年，每天靠着特制营养液度日，这是他第一次吃正常的人类食物，说不期待是假的。 “随你喜欢，空夜想吃什么？拉面还是……”安室透话音未落，身后突然响起刺耳的声响，是塑胶轮胎和水泥地面摩擦的噪音！ 意识未动，身体就下意识动作，他一把握住身旁男孩的手腕往后退。 “危险！快躲开！” “轰！” 一辆汽车从斜后方冲来，就在两人面前，狠狠撞在了人行道的护栏上！ “啊啊啊啊！” 灾难还远远没有结束。在路人惊恐的尖叫和躲闪中，这只钢铁怪兽毫不减速，一路碾过前方的所有障碍物，直到撞上建筑的墙壁才停下来。这时，车头已经塌陷得不成样子。 后车座的两人还活着，慌张地打开车门从里面逃出，带着满身鲜血大喊：“刹车、刹车失灵了！这是谋杀，救命！” 第3章 第一次解决事件 不远处，安室透握着小空夜的手腕站在屋檐下，焦急地检查小鸟游空夜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小氪星人拍拍自己小腿沾上的灰，他刚才顺着安室透的动作躲开，结果演技不够熟练，腿飞在空中撞到夺命飞车的车门了。希望没人注意到那辆车的侧边凹下去一块。 “那就好。” 安室透松了口气，看向车祸现场，在发现人群中央站着一个熟面孔的时候，他的瞳孔猛地缩紧。 该死，这个人怎么在这里！ 他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左手传来的拉扯感让他惊觉，自己现在带着一个孩子。 绝对不能让小空夜和这种危险人物见面。 “空夜，我们——” “我都说了凶手不是我，不信你问他！” 不远处，坐了辆车却意外陷入三选一的瘦削驼背男举起食指，隔着围观人群直直指向安室透。 “我这次出差就是为了和他交接一份资料，这种时候，我怎么会谋杀一个出租车司机！何况阿晃他还是我的老朋友！” 目暮警官顺着嫌疑人平泽健的手指看过来，发现是个熟人。 “安室老弟？你怎么在这里？” 看来是躲不过了。 安室透干笑几声，牵着小鸟游空夜走过去：“出门买点东西，正巧碰上了。” 目暮低头打量空夜，觉得他有些面生：“这孩子是？” “亲戚家的小孩，最近寄养在我家。” 简单的寒暄过后，目暮警官进入正题：“话说回来，刚才这位平泽先生说，他和你要交接一份资料，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法不太准确。他其实是我的委托人。”安室透不动声色地将小空夜挡在身后，避免平泽健注意到他，还不忘对目暮编谎话。 “平泽先生开了一家公司，最近公司接到了一份大订单，但是他觉得对接的人不太对劲，害怕被骗，于是托我调查一番。” 小鸟游空夜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再看看他一脸真诚的表情，心里对安室透的评价又往上提了几级。 要不是旁边的平泽健双眼瞪大、嘴巴微张的震惊样，谁能猜到安室透嘴里没一句真话呢。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坐在副驾驶位的女子抹掉眼泪，恨恨地打断对话。 “平泽健，辅田良太。你们和阿晃也认识好几年了，平时开车到处跑，谁见了不夸一句感情深厚！没想到啊，我老公把你们两个当朋友，你们却要害死他。” 旁边站着的魁梧男子，也就是辅田良太，当即反驳：“春日夫人，你这定论下得也太早了。我们是真心把阿晃当兄弟的，怎么能说我们谋害他呢？” “不然我该怎么说，车上除了他以外，就我们三个，难道是我害死自己的丈夫吗？” 春日梨香的情绪有些失控，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因为车祸造成的骨折疼痛和失去丈夫而流泪不止，一边哭一边骂。 她的悲痛转化成了愤怒，五指紧紧捏着真皮手提包，捏到指节发白也不放开。 春日梨香剧烈喘了几下，熟练地从包里拿出一瓶药，吃了两颗又放回去。 叮。清脆的敲击碰撞声。 小鸟游空夜耳朵一动。他看了眼安室透，没说话。 见火焰有烧到自己的迹象，平泽健也开始阴阳怪气：“那可说不准。阿晃有次喝醉了说漏嘴，说自己生气上头了会打老婆，说不定你怀恨在心，又恨我们这群当朋友的不劝他，想趁着大家约好出门玩，把我们一锅端了。” “如果真是我干的，我有必要跟着上车？而且还坐在副驾驶位？” 她冷冷地 瞪着对方。 “怕是某些人和阿晃合伙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想杀人灭口吧。去年我就听他说过，说自己结交了几个‘有门路’的兄弟，你们是哪条道上的，说来听听？” 目暮警官警觉地看过来。 “别说了！” 平泽健紧张地喝止春日梨香，他下意识看向安室透，见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轻轻松了口气，紧接着瞥见目暮警官还盯着自己，噎得不停咳嗽。 平复下来后，似乎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他又急匆匆补了几句话：“不过是些赚钱的路子，我认识几个做生意的朋友，平时带阿晃和良太见一见。没什么出奇的。” “对对对，我们只是谈生意。”辅田良太也跟着说，“还是等尸检结果出来吧，到时候就知道是谁杀死阿晃了。” 说话时，辅田良太的目光轻轻扫过春日梨香，在她身上停留数秒，最后落在了平泽健身上。 春日梨香敏锐地感觉到他投来的视线，冷哼一声。对她来说，这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没过多久，初步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死因是急性中毒，判断具体的毒药种类还需要进一步的化学检测。 “不是刹车失灵，车祸导致的死亡吗？” 几人的表情都很意外。 “不是的。”高木警官摇头，“死者在车内的血迹并非溅射状，流下的是半凝固状的血液，这说明他在车祸之前就已经去世了。此外，他的口腔和食道有毒药残留，胃部很空，只有少量液体存在。” “毒药……”春日梨香反应很快，“我记得，平泽先生，你之前递给阿晃一杯饮料。” “怎么可能是我？！” 平泽健没想到是这种走向，发现辅田良太也怀疑地看着自己，他破防了：“那瓶可乐是在便利店买的，还是阿晃自己拧开的瓶盖，我哪有机会在里面下毒？” “但是那瓶没喝完的饮料里检测出了毒药成分，和死者口中的毒物是同一种。” 高木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十分确定地说。 “什么！”平泽健惊慌失措，“可我确实没做过这种事啊！”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对了，刹车！刹车是谁破坏的，一定是那个人在陷害我！” 危机感让他的头脑前所未有的灵活。 “我们一路上只下车买过一次东西，就是买可乐那次。也就是说，在饮料开瓶之后下毒、意图嫁祸给我的人，就在我们三人之中！” “快，你们谁干的坏事，快站出来，让我逮到了可没你好果子吃！” 目暮警官重重咳了一声：“平泽先生，请注意你的态度。” 平泽健不忿地住了嘴，目光在另外两个人身上来回移动，带着怀疑和凶狠。 “关于刹车的事情……” 辅田良太惭愧地低下头，看不清表情，语气却很诚恳：“可能是我的错。” “昨天下午，阿晃说自己的车有些不灵敏，正好我以前在修车厂干过，就拜托我检查和修理车子。” “那个时候刹车就有问题了，车子最终能停下来，用时却比预计的更久。我还以为昨天修好了。唉……” 说完他又抬起头，眼神坚定：“不过，我绝对没有故意害人的想法！” 一直在旁观的小鸟游空夜：“……” 表情很真诚，但是，心跳声加速了不少呢，左手也无意识地捏紧了衣角，在黑衣服上留下浅白的脏污。 建议和安室透进修一下《表演的艺术》。 显然安室透也注意到了这些。辅田良太在撒谎，刹车是他故意没有修好或者破坏掉的，原因不明。 他暂时不打算提这个疑点，因为车祸并 不是春日晃的死因，没有证据表明破坏刹车的和下毒的是同一个人。 现在的状况也不方便他多说话，这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对他的计划不利。 被卷入案件的三位嫌疑人里，有两个比较特殊。 平泽健是一个本地小帮派“平泽组”的新任头目，在父亲去世后接手了家业，可惜是个草包，平泽组在他手里逐渐没落。 辅田良太则是前任头目留给儿子的心腹，以高超的话术出名。 最近黑暗组织吞并了平泽组，在双方交涉时，平泽健提到自己在红方安插了几个卧底，希望将这些人的资料移交给组织高层。 因为其他成员都有自己的任务要忙，腾不出时间，这个任务最后落在了身为情报人员的波本，也就是他手上。 今晚就是接手卧底名单的时间，降谷零也已经预先在码头布置了埋伏。 名单他要截走，这些不法分子他也不打算放过。 事关重大，他必须确保计划顺利进行，而且在这个过程中，经手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平泽健和辅田良太这两个关键人物，绝对不能折在这场突发事件，哪怕他们可能是凶手。 安室透的眼神灰暗了几分。 其实他更希望立刻将真凶绳之以法，但是不行，如果真正的名单落到黑暗组织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身后轻不可闻地响起一声叹息。 “大哥哥，你的手在抖哦。” 小鸟游空夜突然动了几下，从他身后钻出来。 “等等，空夜——” 安室透伸手想要把他抓回身后，没想到这孩子的动作像猫一样灵活，眨眼间就站在了辅田良太面前。为免表现出异常，他只好作罢，紧张地看着空夜。 小鸟游空夜笑眯眯地看着辅田良太：“不但手抖，还总是看那瓶饮料的方向。你很紧张？” “是吗？”男子身体一僵。 “也许是我太在意那瓶害死我朋友的饮料了，至于紧张……被怀疑是凶手，任谁都会紧张吧？”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么你为什么会在车祸发生之后，立刻冲出车门，大喊‘刹车被破坏了，这是谋杀’呢？在你心里，已经默认刹车会出问题了吗？” 辅田良太脸色微变，很快他找到了解释：“因为在车子撞上墙面之前，我就注意到车子超速了。我喊了好几次让阿晃减速，车子却没有变慢，下意识觉得刹车没修好。” “倒是春日夫人，你坐在副驾驶位，怎么没注意到阿晃的异样？” “因为我在闭目养神。” 春日梨香还坐在长椅上，冷眼看着几人争吵，似乎已经从丧夫之痛中缓过来。 “不是这样的吧？”小鸟游空夜反驳道，他的目光始终紧盯着辅田良太。 “辅田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呢？” “你甚至想顺着春日女士的意思，把罪名推到平泽先生身上。这又是为什么呢？” “喂！良太，这是真的吗？” 平泽健一听，立刻瞪向他。周围的视线也落在他的身上。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角流下，他无奈地避开话题：“小朋友，这不是侦探游戏。没有证据是不能乱说话的。” “你说得对。” 小鸟游空夜点点头。 毒药的气味对他来说有些呛鼻，憋了这么久，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鼻腔外的空气立刻被冻结成冰，他身体一僵，立刻抬手在所有人没注意到的时候捂住。 他问安室透要了张纸巾，姿势优雅地擤鼻涕，趁机把冰冻呼吸的产物融化在纸巾里。 快速做完这一切，他对 这起案件下了定论。 “所以我说的都是我观察到并且记住的东西——高木警官，请检查他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上面沾有毒药的粉末。还有春日女士的手提包，里面有没用完的毒药。” 目暮的眼神变得锐利：“请容我们进行检查。高木。” 高木：“是！” “不用搜了。这孩子说得没错，最后时刻给我留点体面吧。” 春日梨香制止了他的动作。 “春日夫人——” “别这样叫我！”她打断了辅田良太，看见他急迫又害怕秘密曝光的样子，感到一阵快意，“我讨厌和春日晃有关的一切东西，包括他的姓氏。” “毒药是辅田先生今天早上给我的，他想让我下在聚餐的饭菜里，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嘛……我为什么要听他的？我只想杀死这个折磨了我整整十年的人。” “所以我把纸包里的毒药装进一个空药瓶，放进包里，再用借水吃药的理由拿到饮料，趁机下毒。” 泪水从眼眶里不停地往下落，她的嘴角却高高扬起，发出畅快的笑声：“终于啊，一切都结束了。” “春日晃，他的名字很好听，人品却很烂。如果这辈子都不要遇见他就好了。” …… 凶手被抓捕归案，至于毒药，辅田良太声称是他新买的老鼠药，因为春日晃成天抱怨家里有老鼠才买来送给他们，不知道春日梨香为什么要污蔑他。 因为缺乏确切的证据，警方无法抓捕辅田良太，但是他知道，自己完了。 平泽健开始怀疑他了，他活不过今晚。 走出警局时，平泽健和辅田良太走路的距离远了很多，也不说话。经此事件，两人心里产生了不小的隔阂。 “喂，琴酒？” 假借买烟的名头，平泽健支开了这个不忠诚的手下，独自站在暗巷里打电话。 “我这边好像有小老鼠，爬得挺高，有走漏风声的危险。要不行动延期吧？” 另一边说了些什么，他不满地反驳着，音量也变大了。可惜对方气势惊人，他没说几句就被吓到，怂怂地住了嘴：“行，那就按你说的办。今晚的事照常。” …… 小鸟游空夜捏捏耳朵。 今晚的风这么大，还有人愿意千里送情报，感动。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安室透单手提着之前的购物袋，另一只手拿着火腿鸡蛋三明治。 吃了几口，他职业病犯了，习惯性地开始分析，面包不够松软、夹层的火腿不够火候，鸡蛋还行，但是分量太少，不够诚意。 注意到空夜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安室透低下头看他。 “抱歉啊，本来想请你吃好吃的，没想到碰上这种事。” 解决事件后，因为时间太晚，小鸟游空夜没能吃到大餐。两人在便利店买了速食食品，草草解决晚饭。 “没事，三明治挺好的，比以前吃的东西好。” 他盯着咬开的三明治夹层发呆。 被烤熟的面包微焦，带着小麦的香气，再加上火腿片的肉汁、鸡蛋滑嫩的口感，衬得以前几个月才能吃到一次的合成肉像一坨垃圾。 怎么办，他不舍得吃完。 安室透笑了：“空夜，你对三明治的要求也太低了吧。明天要不要去我打工的咖啡厅？让你尝一下我的手艺。” “可以吗？”他惊喜地喊，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安室透。 “当然。”安室透肯定地说，“但是在那之前我们要早点回家，现在快九点了，你要在十点之前上床睡觉才行。晚睡的孩子没有波洛招牌三明治吃。” 今晚约好交接名单的时间是午夜十 二点，在那之前，他要准备防身武器、用来交换名单的资料等杂物，还要和风见最后再核对一次埋伏计划，开车去码头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时间有点紧，不过，还来得及。 初冬的风在街上肆意奔跑，吹得两人头发有些凌乱，也让降谷零的轻语几不可闻：“谢谢。” 所以小鸟游空夜低下脑袋，大口地啃了一口三明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安室透借给他的围巾挡住了他微红的耳尖。 其实他知道安室透在感谢什么——他从安室透身后走出，揭穿真相，也让他从两面为难中得到解脱。 真是……麻烦的大人啊。 第4章 波本的任务 “晚安，小空夜。” 安室透站在房间门口，轻轻关掉室内灯。 客房平时是空置状态，有时候，安室透这个身份的普通人朋友会来这里住，以防泄露其他身份，客房里没有设置任何机关和暗格，涉及黑暗组织和零组的重要资料也不会放在这里，所以他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就收拾好了，给小鸟游空夜使用。 儿童房。 他在心里又念了一遍这个词语。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安全屋里竟然会出现这种房间。生活真是奇妙。 “晚安，安室哥哥。” 小鸟游空夜也觉得生活很奇妙。 他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仰视天花板的星星贴纸，回味这一天的经历。今天过得比以往七年加起来更精彩，也更幸福。 他得到了一个可以称为“庇护所”的地方，没有伤害，没有威胁，只有一个不知底细、藏着不少秘密，但是对他还不错的人。 不管安室透有没有包藏祸心，至少他愿意表现出亲切友好的态度。他会给他围巾、给他食物，愿意在那个叫平泽健的家伙面前保护他。这就够了。 咔哒。 外面的大门被关上了。 小鸟游空夜：“？” 他从床上坐起身，用透视能力扫遍整个屋子。 安室透不在屋里，沙发上的公文包和笔记本电脑也不见了。没过多久，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朝着北方渐渐减弱，但是在他耳中依然清晰。 他看了眼客厅的时钟，十点整。这个时候安室透出门干什么？ 好奇心瞬间飙升。小鸟游空夜掀开被子，在睡衣外边披上一件外套，开窗飞了出去，远远地跟在安室透的车后面。临走时还不忘关上窗户。 白色的马自达沿着公路疾驰，路上的车越来越少，没有遇到设岗检查的交警。最后，车子停在了北边的码头，岸边停着一艘小型货轮，周围却没有船员，似乎是被清场了。 空旷的水泥地上零零星星站着几个黑衣人，听见引擎声后，他们齐刷刷看向这边。 “等很久了？” 波本的表情不像白天那样温和，他冷着脸，摇下半截车窗，盯着为首的黑衣男子。这人正是之前遇见的平泽健，很奇怪的是，辅田良太并不在他身边。 “抱歉啊，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他语气敷衍地解释了一句，因为谁也不会在乎这样的客套话，重要的只有一个，“我们要的东西呢？” “别急嘛，波本。” 平泽健冷笑一声。 “我今天心情不怎么好，原因你也知道。要是不能让我消气的话……”他把玩着手里的U盘，“这个功劳可就归其他人喽。” 波本不作辩解，只淡淡地说：“你想要什么。” “那个孩子。”平泽健说，“他观察力不错，脑子转得也快，是个人才。” “不行。” 波本握方向盘的力道重了几分。 “那是我打算培养的助手。你换一个条件。” “别那么小气嘛，大家将来都是同事，等平泽组并入组织，没准有些人还要进你的组里。一个小孩罢了，太过重视的话，会让人觉得你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呢。” 他意有所指。 “既然如此，”波本也不退让，“就别招惹你将来的上司。” 他冷笑：“你不会觉得，自己的实力有资格进朗姆、琴酒、贝尔摩德这些人的队伍，或者能拿到级别比我更高的酒名代号吧。” “你！” 波本就像一个步步紧逼的猎人，他立即察觉到了平泽健的动摇，进一步威胁道：“组织在东京这边的情报组，最高负责人是我。你真的要和我对抗 吗？” 平泽健愤怒地瞪着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不敢轻易反驳。 就像他不敢违抗琴酒那样，他同样也不敢得罪波本——这些该死的组织高级干部，打来打去也不见有人腾出位置来，反而是他这种跑腿的小人物夹在中间，成了炮灰。 最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管他屁事，琴酒和波本的恩怨让这些人自己烦去吧。他这也算成功交差了。 他把U盘递到车窗边上。 “行吧，东西给你。希望这位……未来的上司，”他重读了几个字眼，“能多多关照我。毕竟我是个识时务的人。” 波本接过东西，在副驾驶位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交到平泽健手上。 “也别说我无情，这些资料的价值，足够抵你那几个卧底了。” 他意味深长地笑道，十足的恶人做派。 “如果你之后愿意进我组里，这种好事会更多。我向来关照自己人。” 说罢，他重新摇上车窗。 车子的引擎发动，油门踩到最大，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码头。 码头的风呼呼作响。 几百米的高空中，一个小不点注视着白色马自达RX7离开，满脸沉思。 好家伙，他到底住进了什么人的家里。 原来不是“接了危险人物委托的倒霉私家侦探”，而是“让危险人物俯首的神秘人B”——为什么用B这个字母呢，因为波本首字母是B。 话说回来，波本是他的代号吗？ 他知道这是一种威士忌酒的名字。刚才听这几人的对话，他得出一个结论，波本是某个组织的高层，而平泽健和他的手下即将被兼并到组织内。 对话中还提到另外几种酒的名字，听起来和波本地位相当。 难道这个组织的高级成员都用酒名当代号吗？ 小鸟游空夜把这些疑惑压在心里。 马自达离他越来越远了，他在空中跟上，继续观察波本，也就是安室透的动向。 没飞多久，他听见码头的方向响起一阵喧哗，其中夹杂着警笛特有的声音。 “……” 他往回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盯着波本的表情。居然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他确定以波本现在的距离是可以听见警笛声的。 所以说，警方的埋伏是波本提前安排好的，只等拿到平泽健的资料就把人抓走。 小鸟游空夜大为震撼。 波本和平泽健的对话让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安室透是坏人。 在大前提往反方向猛冲的基础上，他得出了一个过程全对、结果全错的思路：黑白通吃，能指使警方抓捕他要除掉的人，同时也能让坏人听他指挥、为他所用。此外，他擅长使用谎言欺骗和诱导他人，达成自己的目的…… 懂了。 安室透，莫非您就是21世纪的莫里亚蒂？ 遥远的风中传来几句对话。 “该死，琴酒说得没错，波本真的和条子有勾结！”平泽健一边在警方的追捕中逃窜，一边咬牙切齿地骂他，“幸好我们早有准备，真货提前给了琴酒。” “至于波本……带着他的假名单下地狱去吧！” 琴酒。 又是这个名字。 这个人和安室透有仇？ 鉴于他现在住在安室透家，衣食住行花的都是安室透的钱，如果琴酒要对付他的“监护人”，彻底毁掉他的新生活……那就是他的敌人了。 小鸟游空夜悬停在半空中，启用超级听觉，在更广阔的范围搜索“琴酒”这个名字，很快就从各处对酒水的称呼中寻到一个对人的称呼。他没有立刻飞过去，和报复琴酒相比， 安室透的生命安全更加优先。 马自达暂时停在树林的某处。 车内，降谷零打开笔记本电脑，查阅到手的资料。长长的列表写着数不尽的人名，其中不乏他见过的名字，有些是熬了多年资历的老人，有些是崭露头角的新人。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某一行。 诸伏高明。 也就是他的挚友诸伏景光的哥哥。 一个绝不可能是黑方卧底的人。 “这资料不是真的啊。”他轻轻捶了一下方向盘，“该死，被摆了一道。” 平泽健没那个胆量来陷害他。既然名单是伪造的，也就是说，这可能是一次测试，组织对波本忠诚度的测试。 没错，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降谷零关掉电脑、收起U盘，脑中飞快地思考接下来的事情，很快就有了计划。 他急速地转动方向盘，伪造出被狙/击后慌忙躲闪的车轮痕迹，然后在后车座的大背包中取出一把狙/击枪，下车，对着自己的车轮及周边打了几枪。 在多次检查确保没有遗漏之后，他又在自己身上留下相对应的伤势。最后，他带着被子弹击中的手臂回到车里，边打绷带边给琴酒打电话：“琴酒，消息泄露，我们被袭击了。” “东西到手了吗？” 琴酒对他的事情毫不在意，或者说，泄密反倒增加了波本的可疑。 “嘶……”降谷零刻意发出痛苦的吸气声，确保对方知道自己受伤，“东西拿到了，等我到安全的地方就发到你的邮箱。” 简单对话几句，电话很快就挂断了。 降谷零脸上过于夸张的表情立即消失，为求语气真实，他在对话时一向表现出最恰当的肢体动作。他拿出另一部手机，联络下属风见裕也。 “降谷先生！” 风见激动地喊道，不等他继续说些什么，降谷零就打断了他：“风见，行动有变，请装作从别处得到线报、企图把我和平泽组一网打尽的样子。” …… 与此同时，小氪星人在天上默默看着事情的发展。 看来安室透，不，这位Furuya先生处理得游刃有余啊，不需要他帮忙了。 那么，去教训一下那个“琴酒”吧。 希望他和平泽健一样识时务，如果住的地方被间接弄没了，他会很困扰的。 飞到一半，安室透接到的某个通讯，让小鸟游空夜停了下来。 “怎么了？” 发现是监视安全屋周边的零组成员，安室透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焦急：“安室先生，您的公寓里检测不到生命体征了！” “生命体征？”安室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家里多了一个孩子，“怎么回事！那孩子在不在房间里，还是说他误触了什么电器开关？这段时间有没有可疑的人物靠近？” 糟了。 他在几公里以外的天上飞着呢。 小鸟游空夜的脸上空白了一瞬，随后变得慌乱。他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急匆匆往家的方向飞。 可恶，失策了！这个人居然派人盯着他自己的家！ …… 安室透的公寓。 或者说波本的安全屋。 客房的门被轻轻打开，看见床上躺着小小的一团，安室透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听到下属汇报生命体征消失，把他吓了一跳。 柔软的棉被盖在男孩身上，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呼吸频率有些快了，安室透站在门口听了一阵，突然开口说道：“空夜，你没睡着吧？” 拱起的那一团东西突然僵住。 在被窝里扭动了几秒钟，他掀 开被子：“哈哈哈……安室哥哥，被你发现了。” “怎么了，睡不着吗？”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打量他，没有受伤，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异样，看来只是普通的失眠。他想起来，有些人是会认床的，这源于对陌生环境的恐惧感。 对曾经遭受过不幸的空夜来说，恐惧是很正常的现象。他该早点发现这一点的。 小鸟游空夜把藏在被窝里的外套塞进更里面，一脸郁闷地说：“是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没想到小空夜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安室透往前走了两步：“需要我讲睡前故事吗？” “不！”他坚决反对这种幼稚行为，“我是大孩子了。” 安室透憋着笑，说：“那我给你煮一杯热牛奶吧。” 小鸟游空夜想了想，没有拒绝：“嗯，谢谢。” 趁着安室透去厨房的时候，他立刻把外套放回衣柜，把翻乱的东西全部收拾整齐。期间保持安静，现在快十二点了，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放大，会惊动安室透。 他不希望安室透发现自己晚上出去过，正如安室透也不希望他知道自己出去过。 两个人都藏着很多秘密的生活。 真有意思。 小鸟游空夜捧着安室透热好的牛奶，心里琢磨了一下，笑得很开心。 “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安室透问。 “嗯。” 他抬头看向这个男人，金发在夜晚的室内灯下折射出神秘又细微的光芒，就像这个人偶尔展露出的异样感，那是背离于“安室透”这个身份的危险气息，吸引着每一只试图扑向火光的飞蛾。 “新的生活，比我想象中最好的样子，还要好一万倍。” 男孩对他扬起灿烂的笑容。 “不过，这次是真的要说晚安啦。已经十二点了。” 随着房门合上的声音，他在心里再次说了一句。 晚安。 这位还不知道名字的Furuya先生。 第5章 波洛与侦探团的日常 第二天。 小鸟游空夜打开房门，揉着眼睛走到餐桌前，桌上放着安室透为他准备的早餐：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以及松软的燕麦面包。 “早上好，安室哥哥。” 他拉开椅子，踮起脚坐上去。这张椅子是为成年人体型设计的，对他来说有点高。 “早上好，空夜。” 安室透笑容爽朗，完全看不出他昨晚干过什么坏事。 他的早餐已经吃完了，剩下一个空餐盘和小半杯黑咖啡，没有加糖也没有加奶，在小鸟游空夜的嗅觉中显得格外苦。 小鸟游空夜默默地把咖啡列入了“大人的饮料”，仅次于酒。 其他孩子喝不喝，他不知道，反正这么苦的东西，自己是不可能主动喝的。 他拿起面包送进嘴里，眼珠灵活地转动，总觉得屋子里空了很多。 “今天的客厅好像少了很多东西。”沙发底下的匕首、装在茶叶罐里的毒药不见了，书架上的文件夹也薄了一些，“安室哥哥打扫卫生了吗？” “嗯，正好今天起得早。” 安室透喝了一口咖啡。 事实当然不是“正好”，而是他故意为之。 这个房子是他布置的陷阱，组织里很多人都知道他住在这里。除了防身用的工具以外，他还在“隐蔽但不是完全隐蔽”的各处放了文件，有真有假，就等怀疑波本的人潜入带走。 真实的资料作用不大，伪造的假资料则相反，一旦被使用就会给组织带来重创。 也因此，这里只有波本和安室透会用到的资料，涉及降谷零这个身份的物品会被风见带走，存放在警察厅内部的资料室，组织的人无法轻易接触到。 至于小鸟游空夜…… 在那些人的眼里，波本把这孩子当作获取情报的助手来培养，彻底清空文件不符合逻辑，所以他只把这些东西藏得更隐蔽，毒药和匕首也放在小孩碰不到的高处。 希望空夜的观察力不像柯南那么强，藏东西还挺费心思的。 很快，宁静又愉快的早餐时间结束，安室透收拾好餐具，对空夜说：“今天是工作日，我要去一家叫波洛的咖啡厅打工，小空夜要不要一起去？” “去啊。”小鸟游空夜点点头，“之前不是约定好了吗？” “记得多穿一件外套再出门，外面还挺冷的。” “没问题！” 小鸟游空夜穿上外套，正好是昨晚陪他一起秘密出征的那件。他把小小的斜挎包挂在肩上，手指随意扒拉几下头发当作梳头：“好了，我们走吧！” 十分钟后。 他站在波洛咖啡厅的门口。这家店铺的装潢比较简约，以至于楼上的“毛利侦探事务所”几个大字比店铺的招牌还要显眼。 现在时间还早，毛利家的窗帘还没拉开，波洛门口的挂牌也是“Clse”这一面。 安室透拿出钥匙开门，顺手把挂牌翻到“Open”。 “进来吧。欢迎来到波洛，空夜。” 风铃在开门时被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叮铃声。 小鸟游空夜左右看看，将店内的整体布局记在大脑中，下意识从场景提炼信息。 店里没有太多的装饰挂件，细节上却很温馨，处处体现出对顾客的关怀。打理这家店的人一定是个内心温柔的人……嗯，没有在夸安室透的意思，他只是实事求是。 毕竟昨晚的事情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在他心里，这个金发黑皮的男人已经不是最初那个无害的样子了，而是一个表情凶恶的小黑人，脸上贴着一张大大的纸，上面写着：21世纪的莫里亚蒂。 温柔是不可能温柔的，全都是假象，是为了把猎物骗 进圈套做出的伪装。 反复在心里强调这一点之后，他带着奇怪的表情走到吧台前。 这个人真是可怕啊。演得这么真实，连事先知道他本性的自己都被迷惑了，想要推翻之前的判断将他归为“好人”的范畴。 吧台前面没有放常见的高脚凳，是带着靠背的舒适木椅，小鸟游空夜随便选了一张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菜单浏览。 以无酒精饮料和西式简餐为主，添加了一些本土化的内容，例如日本常见的蛋包饭。此外，菜单上还有不少甜点和炸物，点心和饮料的花样也很多。看来这家咖啡厅的顾客群体里有不少小孩或青少年。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面前突然多了一杯水。 “刚吃过早餐，我就不给你做点心了。桌上有水壶，你喝完了可以自己倒水，随意一点没关系。” 说完，安室透熟练地开始整理厨具，检查店铺内的桌椅、吊灯、电器是否有问题。 手上动作不停，他头也不回地说：“大门左边的书柜上有很多读物，空夜你不是想看超人漫画吗？这里也有哦。” 小鸟游空夜立刻站起来。 哎呀，他都快忘记这回事了，真是对不起他的老乡。 他走过去，仔细看每本书的名字，遇到厚重的书还会透视一下。在哥谭，很多人会用挖空书籍内页的方式来运送违禁物品。 可惜这些书让他失望了，里面什么怪东西都没有。 果然，米花町比哥谭安全得多。 小鸟游空夜心想。 他拿起一本超人漫画，坐到离书柜最近的椅子上，方便看完后拿下一本。氪星人的速度很快，为了不在安室透面前表现出异常，他克制在地球七岁小孩应有的速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来店的客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看漫画的时候，他偶尔会抬起头观察安室透。 安室透对每个顾客都表现得很亲切，笑容像阳光一样温暖，似乎心中毫无阴霾……他开始理解，为什么卡尔·艾尔只要戴上眼镜、改变气质和动作习惯，就能变成克拉克·肯特。 …… 下午，店里来了几个特殊的客人。 “柯南，快一点快一点！” 步美踏进波洛咖啡厅的店门，朝着身后招手。 “来了。” 江户川柯南无语地露出半月眼，真是的，这几个孩子为什么总是活力十足，他们不会累的吗？ 灰原哀没有和他们一起，听说少年侦探团要去波洛吃东西以后，她就坚决拒绝了邀请，可能是不想和波本碰面吧。 这时是下午茶时间，因为是工作日，店里没什么客人。几个孩子的出现顿时让店内热闹起来。 喧哗的声音迫使小鸟游空夜合上漫画，看向噪音的来源：“不好意思，可以小声一点吗？我在看书。” “啊，对不起。” 少年侦探团这才注意到坐在角落的他，有点尴尬地道歉，放低音量，继续聊某部动画片的最新剧情。说着说着，逐渐变成了另一个话题。 光彦偷偷看了几次空夜，用手掌捂在嘴边，小声说悄悄话：“那个人，感觉好神秘哦。” “我也觉得。”步美附和道，“他在看书诶。而且不喝饮料，真的有小孩子喜欢喝白开水吗？” “这种时候——” 元太站起来，勇敢地走到小鸟游空夜面前，主动搭话：“你看的是什么漫画呀？” 他抬起头，看了眼元太，简单地回答：“超人。” 吧台后面，安室透无奈地看着空夜两个字就把全场气氛降到冰点，开口挽救：“柯南好像也喜欢看超级英雄的电影，空夜要过去聊天吗？” 不 远处，没参与动画片的话题，扭头看窗外风景的柯南：“？” 他只是看的东西很杂，作为知识储备帮助推理，能称得上热爱的只有福尔摩斯系列。 小鸟游空夜回头盯了安室透几秒钟，见他眼神隐藏着某种威胁，大有“不过去今晚就没好东西吃”的架势。 “好的。”他顺从地把漫画放回书柜，拉着元太到少年侦探团那边，坐在沙发座上。 下午两点的阳光是最烈的。 黄太阳的光芒照着他身上，全身充满了力量感，甚至过于强盛了。 希望这几个孩子不要说些让他生气的话。 小鸟游空夜对应付孩子没什么心得，研究所里只有吱哇怪叫的畸形实验体，少有的可交流对象也都是怪胎，实验员更不会违反规定和他交谈。如果不是安室透的要求，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和普通小孩搭话。 万幸，他们不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要求别人无条件让步的熊孩子，聊天虽然不算热烈，但也没到彻底无话的地步。在话头接不上的时候，柯南会说几句，顺利过渡到下一个话题。 这时，安室透送上一盘点心，是波洛特供的招牌三明治，还赠送五杯甜丝丝的果饮。 “说这么久也累了，大家一起吃点东西吧。是免费的哦。” “谢谢安室哥哥！” 小鸟游空夜道谢后，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各种食材融合得恰到好处，像一首和谐美妙的交响曲，碰撞之中创造出极致的美，瞬间俘获了他的心。 他双眼发光，专注地享受下午茶。 安室透之前说得没错，他对三明治的要求太低了，这才是好吃的标准！ 少年侦探团看着他吃东西，有点惊讶。 步美喝了口果汁，无论怎么细细品味，她好像都无法体会到和空夜同样的感受。她感叹道：“总觉得，空夜君很对食物很看重啊。” 光彦在自己的词汇库中挑出一个相对合适的词，总结道：“有一种神圣感。” “神圣感？” “呃，就是……”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手舞足蹈地形容，“好像教徒在餐前祷告，感恩神明的恩赐……之类的。” “真失礼啊，光彦君。” 小鸟游空夜咽下嘴里的食物。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存在。” 否则，祂怎么会在祝福超人的同时，让同为氪星人的他遭受长达七年的苦难，不是十七岁到二十七岁，而是零到七岁。他从来没有见过光。 小鸟游空夜半认真地解释道：“只是以前吃的东西太难吃，对所有正常人能吃的食物都抱着‘这是这辈子最后一口’的态度罢了。你可以理解成‘感恩命运赠予的奇迹’。” “哇……” 元太一脸震撼，虽然他听不太懂这句话中隐藏的深意，但是，他感到佩服和亲近。喜欢美食的人，就是他的好朋友！ “第一次看见有人和我一样，喜欢吃东西耶。” 他说。 “你只是单纯喜欢吃而已，”光彦吐槽道，“元太你这个鳗鱼饭大王。” “干嘛，喜欢鳗鱼饭有错吗？” 两人又回到老样子，开始为一些奇怪的事情斗嘴。 关于食物的话题一下子拉近了心理距离，之后的聊天明显熟络了很多，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分享自己的有趣经历。柯南和空夜以听为主，偶尔发出捧场的赞叹声。 直到下午三点，步美指着外面的某个人惊呼：“啊！是那个人！” 光彦和元太跟着看过去，也发出同样的惊呼，立刻冲出波洛：“快跟上他，不然又要像上次那样被他逃掉了！” 第6章 可疑的面包师 那个可疑男子似乎很赶时间，他急匆匆地往另一条商业街走，不时看看手表露出焦急的神色。 他的步速很快，加上成年人和小孩的体格差距，少年侦探团追得很辛苦。 “呼呼……我，我好累，”步美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到底要去哪里啊？” 小鸟游空夜跟在最后，见他们都跑不动了，也装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大概……他要回自己的店里吧？” 在他们休息的时候，男子已经走远了，以他们的体能根本追不上。柯南看了眼那边，有些不甘，但还是停下来照顾几人。 听到空夜的话，他疑惑中带着几分质问：“你怎么知道他有自己的店？我记得你是第一次碰到他。” 因为他闻到了，这人的手上残留着肉类、蔬菜、面包等各种食物的味道。 “因为他的风衣口袋里装着一盒酵母粉，是做面包用的。口袋太浅，盒子的顶部露出来了，我正好在超市见过一模一样的包装。”小鸟游空夜解释道。 据安室透说，这个牌子的酵母做面包比较好吃，但是价格太贵、性价比低，通常只有专业人士会购买。 所以小鸟游空夜推测这个人是面包师，急着赶路可能是因为店里的酵母粉用完了，他临时出来买新的。现在离打烊还有很久，晚一秒回去就少赚一份面包的钱。 “这样吗？！” 少年侦探团很惊讶。 “我还以为这个人有什么坏心思呢。”步美说，“没想到是来波洛偷师的。” 小鸟游空夜：“什么偷师？” 光彦把时间线捋顺，解释道：“这个人之前经常光顾波洛，明明不是饭点，却点了三明治。我们每次都会遇见他，有时他还会一天来两次，顿顿都吃三明治。” 柯南补充：“安室先生说过，他去超市的时候，发现这个人跟踪他。” “现在想想，这个人可能是想看安室先生用了哪些材料，又是用什么手法才做出那么好吃的三明治。” “但是，我们上次跟过去，并没有发现他在店里呀？”光彦提出了疑问。 “那是因为面包师平时在后厨制作面包，我们只看了店铺前面的部分，当然看不到他了。” 柯南耐心地解释。 完整的细节和逻辑线满足了少年侦探团的好奇心，为了验证猜想，他们先回波洛休息、吃点东西，等到差不多打烊的时间，再一起去商店街的面包店蹲点，果然看见这个人走出店门。 元太认可地点点头：“嗯，不错不错，空夜很有当侦探的天赋。我——少年侦探团的团长！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成为侦探团的第六位成员！” 光彦和步美欢呼：“我赞成！” 柯南站在一边，露出无奈又有些期待的表情。 “但是我不想加入呀。” 小鸟游空夜拒绝了邀请。 “诶？！为什么！” 他说：“我对推理游戏没兴趣。” “来嘛，很有意思的。”几人着急地劝他，“我们可以一起冒险，帮助好人，教训坏人，还可以交到新朋友。” “……这和侦探有什么关系？” 这个反问把孩子们问傻了，想了想，光彦回答说：“我觉得，我们做的事情不是破解书上的谜题，是在实际生活中解决谜团，找到宝物或者抓出真凶。” “借助推理这个手段，来实现真正的目标。” “对我来说，这样的事情比单纯解谜更有意义。” “哇。”元太奇异地看着他，“光彦，你居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光彦抽抽嘴角：“我本来就很聪明，好吗？” 小鸟游空夜开始动摇。 “那……我愿意加入？”他的语气有些不肯定。 对建立关系的恐惧始终缠绕着他，就好像“同伴”的存在会阻止他拥抱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害怕被困住，害怕被抛弃，害怕自己投入的情感远远超过对方所给予的。 更害怕自己身为氪星人的“异常”会被发现，被所有人视为“有用且珍贵的实验体”，再次陷入噩梦。 为什么答应呢？ 他不应该答应的。 明明知道赌输了会失去仅有的一切，心里却强烈渴求着赌赢的奖励。如果需要帮助的人是他，连故土和同族都没有的他，也能得到地球人的善意吗？ “欢迎加入少年侦探团！” 孩子们抓住他的手，围成一个圈，手臂齐齐往上举，仿佛能触碰太阳。 “我是小岛元太。” “我是圆谷光彦。” “我是吉田步美。” “我是工……江户川柯南。” 几人齐刷刷看着他，他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跟着说：“我是小鸟游空夜。” 他们满意地点点头，大喊：“还有暂时不在的灰原哀同学和阿笠博士！” “我们就是少年侦探团！” …… 天色渐晚，孩子们互相道别回家了。 安室透还没下班，小鸟游空夜回到波洛等他一起回家，顺便看点漫画：他老乡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啊，看了大半天还没看完全部内容。 “欢迎光临。” 梓小姐正在收拾桌面，听见门口的风铃声，抬起头看去：“田中先生？哈哈，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还是老样子，波洛招牌三明治加一杯冰水吗？” “是的，麻烦你了。” 男子试图找个空座位坐下。现在是晚餐时间，店里的客人很多，他坐在了靠门口的位置。 吧台边上，小鸟游空夜正好看完一本漫画，换书时，余光瞥见他的脸。 是下午那个面包师。 不过，他的穿着打扮变化很大，全身上下都更换了新的衣物。浅色风衣变成了黑色长款羽绒服，把里面的服饰遮得严严实实，小腿以下的西装裤和皮鞋揭示出，他穿的是正式场合用的西装。 距离他离开面包店只有短短两小时。 他去过哪里？ 也许是刚加入了少年侦探团的原因，他对解谜有了小小的兴趣。 小鸟游空夜假装要去洗手间，经过面包师仔细观察——身体周边有水汽，发梢也是湿润的状态，看来刚才彻底清洁过自身。他曾经沾过不易清理的东西。 另外，他的皮肤状态很差，面部起皮，黑眼圈也很浓。他满脸写着困倦，显然常年睡眠不足，而且很少打理自己的外表。 椅子上的公文包上有奇怪的气味。 他吸吸鼻子尝试辨别，是硝烟的味道。安室透身上偶尔会有，哥谭更是随处可见，他熟得很。 小鸟游空夜：“……” 总觉得，调查结果逐渐往不妙的方向去了呢。 “梓小姐，安室哥哥在哪里？” 他停止观察，这种危险人物还是让专业的来解决。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七岁小孩，不想干大事。 “他去修电了。”梓小姐指着店里的某处说，“你看，那里的灯坏了几盏。安室先生说是电路故障的问题。” 小鸟游空夜往电箱的方向看去，没有人。 这种时候，安室透跑到哪里去了！ 他跑出店门外，用能力搜索安室透的身影，金发的目标在这片地区很显眼，没多久他就找到了人。 安室透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巷里，和什么人打电话。 表 情很严肃，让他想起那天晚上，波本和平泽健交涉的样子。 “贝尔摩德，你在调查我？” “不，怎么会呢？”电话那头的女声说，“我只是听说组织里的传言，说你和某些人走得比较近。看在你我之前合作还算愉快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太有‘进取心’了。” “哈，在组织里一路往上爬，想要爬上更高的位置。难道不应该吗？” “随便你怎么说。” 贝尔摩德对波本的语言艺术早已习惯，也不知道信没信。 “总之，你被琴酒盯上了。” “最近小心点。你要是被清理了，想再找个合拍的聪明人当搭档可不容易。还有，你最近培养的那个孩子——叫小鸟游空夜是吧——你也不想他被连带着杀掉吧？” 波本的表情更加冷酷了：“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这次交谈不算愉快，挂断电话后，安室透往波洛的方向走。他手里拿着修理电箱的工具，是新买的，价格标签还贴在上面。 小鸟游空夜：“……” 啊这。 为什么他又听见一些奇怪的对话。 安室透的位置离店铺不远，干脆等安室透回来了，再说那个面包怪人的事吧。 第7章 准备去上学了 等安室透回来，就和他说面包怪人的事。 ——小鸟游空夜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请务必让我拜你为师！安室先生！” 波洛咖啡厅的正中央，面包师抓着安室透的肩膀，神情激动。 几分钟前，他还坐在靠门的位置，像是历经了996终于熬到周末的疲惫社畜。结果安室透一回来，他顿时激动得像个孩子。 “我实在是太想知道那么美味的三明治有什么秘籍了，这几天行为有些过激，请原谅我！” 他越说越急切：“最近店里的生意不是很好，我想着是不是面包做得不好吃，需要精进技巧，所以才……” “是吗？” 安室透无奈地笑笑，拨开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他前几天为了伪装，故意打伤自己的手臂，伤势未愈前不宜和别人肢体接触。 “想要知道的话，可以直接来问我呀。我很乐意告诉你的。” 说着他走到吧台前，开始现场教学。 边做边聊天，两家店铺很快就商定了合作的事。 波洛做新鲜出炉、更柔软美味的三明治，面包师的店铺则售卖能长久保存的版本，销售所得的利润给波洛一部分分成。 为了方便沟通，面包师和安室透交换了手机号码。 “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 安室透说。 “当然。”面包师点点头，“谢谢你，安室先生。” 确定能和安室透随时联系以后，他拿上公文包走了。 小鸟游空夜严重怀疑，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回去的路上，他扯了扯安室透的衣角，隐晦地提醒道：“安室哥哥，你是侦探对吧，不查一查吗？我觉得这个面包师很可疑。” 安室透低头和他对视，有些疑惑：“为什么这样说？我之前就调查过他，一切正常。” “真的吗？” 小鸟游空夜继续暗示：“刚才我经过那个人身边，觉得他的公文包好像有股怪味——和我失眠那天在你身上闻到的味道一样。” 失眠那天。 这孩子只有一天晚上失眠，就是他把人捡回家那天，他刚做完交接卧底名单的任务。为了打消组织的怀疑，他对自己的手臂开了一枪。 如果说有异味，只可能是火药和鲜血的味道了。 他观察过面包师的公文包，没有血迹，排除后者的可能性。火药味……硝烟反应？这个公文包是从某场枪/战中抢来的，或者从一个黑方人物手里拿到的？ “空夜，你确定吗？”他严肃地重复询问，“这可不能用来开玩笑。” “当然确定。我鼻子很灵的，绝对不会认错。” 安室透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但是有柯南这种小侦探的先例存在，他决定再调查一遍：“我明白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他抬起手臂，作出“强壮”的手势：“你安室哥哥我可是很厉害的，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危险分子！” 小鸟游空夜：“好！” 他信了。 毕竟这是21世纪的莫里亚蒂，区区小面包师，还不是手到擒来，乖乖进他的犯罪团队里当手下？ 安室透对自己风评被害的事一无所知，他把面包师列入调查名单里以后，思绪再次回到和贝尔摩德的对话。 琴酒在调查他。 他确信这个情报是真实的，因为前几天，他刚经历过一次交接假名单的任务。 幸好那份名单里有诸伏高明，让他及时察觉到名单是假的，在演了一场好戏后原封不动地交上假名单，假装不认识任何警视厅的人。这次忠诚度测试算是顺利通过了。 真正的名单不知道存不存在，如果有，可能已经到了琴酒手里。他得想个办法看名单内容。 虽然贝尔摩德提醒他不要太“活跃”，但这种危急时刻不容他沉寂下去。 他是公安潜伏在组织中的人里爬得最高的一个，只有他的权限够高，有资格拿到名单，当然，这需要一定的运作。 “空夜，你想上学吗？” 他问。 在这之前，他得将身边的人安置妥帖才行。小鸟游空夜一个人呆在家里，可能会被组织抓走，在学校里会更安全。 而且这孩子也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不念书对他的成长不利。 “……请把我安排到高中读书，我可以考试证明自己，做多少题目都行。” 小鸟游空夜沉默片刻，说。 他人都傻了，没想到自己随便提了一口那个面包怪人，会让自己陷入“和小学生一起读书”的窘境。 他的心智水平是高中生，知识储备在研究所的高压训练下也不少，除了外表是七岁小孩以外，他完全可以上高中！ “真的吗？那我考考你。” 安室透问了几个问题，难度逐级提升，小鸟游空夜全部答对了。 “嗯……”安室透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捡回家的孩子是个小天才，“但是不行。” 他笑眯眯地说：“小孩要有小孩的样子。学校可不是单纯学习知识的地方，交朋友也很重要。你不是和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玩得很好吗？他们也在帝丹小学读书哦。” “我可以和高中生交朋友。” “高中生不一定愿意和小孩子交朋友。” 他对这个阶段的青少年心理比较熟悉。有些青少年喜欢和小孩相处，但大部分人会有一种“强调自己长大了”的别扭心理，对一切让自己显得幼稚的东西非常抗拒。 而且，小鸟游空夜还是个孩子。 没必要急着长大。 安室透想让这个孩子学会快乐，学会“自己应得的不是苦难，而是幸福”这件事。 “就这样说定了！” 他仗着自己是监护人，自行决定了教学计划。 “明天开始，空夜就要去帝丹小学喽。”安室透快速想好了后续安排，“我会和学校那边沟通，让你和柯南他们一个班的，放心吧。” 放心个鬼啊！ 他不要上小学！！！ 小鸟游空夜狠狠地嗦了一口橙汁，脸颊气鼓鼓的，像个包子。 他心里有点抗拒，但是更多的是被关心、被宠爱的感动。这种奇妙的感受让他没有坚持拒绝。明明只是临时组建的监护关系而已…… 算了，小学就小学吧。 也方便他观察正常的七岁地球小孩，更好地伪装自己。 他别扭地想。 并且无师自通，学会了乖乖听话后向大人讨要好处的伎俩：“那我今晚要吃大餐。” “好啊，你想吃什么？” 安室透没想到这么快就说服了这孩子，他还以为要再来回拉扯一会儿呢，事情太过顺利反而让他生出些不真实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失落。 “不知道。” 小鸟游空夜理直气壮地说。 “你决定吧。我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拉面怎么样？”安室透提议，“听毛利先生说，有一家好吃得要死的拉面店。” 好吃得要死？ 他吐槽：“听着就很危险啊！” 但是他没有拒绝。 上次突发事情发生之前，安室透好像就很想吃拉面来着？果然，元太说得对，大人总是打着“请小孩吃大餐”的幌子吃自己喜欢的食物。 “那你想不想吃呢？” “想吃！” 有好吃的为什么不吃！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好吃得要死”吧！ 第8章 初到帝丹小学 好吃得要死的拉面店没有发生命案。 但是小鸟游空夜觉得，自己离死掉不远了。 他是说社死。 怎么能答应安室透去上小学呢？！ 吃早餐的时候，他试图和某人讨价还价：“至少让我当国中生吧，你看，我七岁，最大的国中生才十四岁，四舍五入大家都是十岁嘛！” 安室透默默喝了一口咖啡：“……你看看你说的话合理吗？十四是七的两倍。” 他当然知道不合理。 这不是找不到理由吗？ 一路上，小鸟游空夜使劲全身解数想说服安室透，可惜，他要是这么容易被说服就不是安室透了。最后空夜背着书包，垮起一张臭脸踏进了帝丹小学的校门。 铁栅门旁边站着两个检查衣着仪表的风纪委员，其中一个戴着眼镜，严肃地上下扫了他几眼。似乎有点犹豫要不要拦下这张陌生的面孔。 “我是新转学过来的一年级生。” 小鸟游空夜盯着地面的视线往上移动，落在他身上，眼神还残留着被迫倒退十年学龄的羞恼和愤怒，把人吓得后退了一步。 “呃，是这样吗？”这个中年级男生吓得快要哭出来，为了保持自己风纪委员的威严，他强行绷着严肃脸，颤声说，“欢、欢迎来到帝丹小学……” “嘿！空夜！” 身后突然探出一条手臂，想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瞳孔微缩，下意识想进行格挡然后折断，所幸他的大脑比身体动得更快，及时反应过来对方是谁。绷紧的手臂肌肉慢慢放松下来，但没有完全舒展。他保持着防御反击的姿态。 地球人类小孩柔软的手臂轻轻搭在他肩上，安然无恙。 “元太。” 小鸟游空夜叹了口气。 “下次凑过来之前，先和我打一声招呼好吗？” 元太挠挠头，不是很理解：“怎么了？难道不是说话和动作一起做的吗？” “因为你惊吓到他了。”柯南几人也先后抵达，他敏锐注意到空夜的异常，“应激反应？” 空夜淡淡地看他一眼，没有解释，算是默认了。 “不是说加急做了一枚侦探徽章？” 茶发女孩站在小团队的最后面，提醒孩子们。她朝小鸟游空夜伸出手：“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新成员？幸会，我是灰原哀。” 这么正式？ 他有些诧异，伸手握住对方的手。 “你好，灰原同学。我是小鸟游空夜。” 在握住的瞬间，两人都直觉有些不对劲，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但是他们之间并没有见过。 四目对视的那一刻，他们明悟了。 你是研究员/实验体！ 从奇怪的角度发现了对方的秘密，也被对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两人不发一言，默契地定下了约定：只要你不说，我就不说。 这次握手没有持续很久，灰原哀似乎和他一样不喜肢体接触，又或者是单纯不想和“实验”相关的东西打交道，她很快就收回了手。 小鸟游空夜把手掌悬在身前，刚才接触过后，他的掌心似乎多了什么硬物。 一枚金色镶边、主体呈绿松石色的徽章，安静地躺在他手上。 “这是什么？” “我们少年侦探团的徽章！”孩子们兴奋地对他介绍这个道具，“这是阿笠博士做的神奇道具，里面装了定位器和远程通话装置！就算分开调查，我们也可以随时联系哦！” “其实还有一个照明功能的手表，阿笠博士说做手表的材料不够了，要等一阵子才能做出来。”步美可惜地说，不过很快又开心起来，“所以空夜这段时间要和我们一起行动啦。” 照明道具。 在城市里很少有白天需要照明的地方。 小鸟游空夜：“……所以你们晚上也出门调查？” 在哥谭长大的他无法理解。 这几个孩子既没有足以自保的强大实力，又没有随身跟随的保镖，甚至连“米花町某位大佬的家属”都不是，他们为什么敢独自出门查案啊。 他瞄了一眼柯南的手表。 就凭藏在手表里的麻醉小针针吗？ 他觉得有点无语。 真遇到超级反派那种级别的狠角色，一根麻醉针能干什么？还是说米花町和哥谭差距这么大，晚上完全没有罪犯？ “我明白了，我会跟着你们的。” 他把徽章放在书包最里面的夹层，看了又看，嘴角微微翘起。这是除了安室透以外第一次有人送他东西，有点开心。 “叮铃铃！” 整点的报时钟声响起，还站在校门外的孩子们惊醒，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慌张地冲向教学楼：“啊！要迟到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几人顺利地换好室内鞋，回到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惊无险，就算是柯南和灰原哀也松了口气，“迟到”这件事是无差别攻击，大人小孩都害怕。 小鸟游空夜站在一年B班门口。 虽然他已经提前从安室透那里知道自己在这个班，也看见了教室里留给他的唯一一个空座位，但仪式还是要有的，他得等班主任替他介绍然后安排座位。 为了不表现得奇怪，他昨晚偷偷看了这类漫画补习，一般是这样的场景：转学生站在讲台上，来一段展现人设的花式自我介绍，在黑板写上自己的名字，最后在万众瞩目中走到自己的位子。 而他跳过了这一系列步骤，直接快进到最后一步。 没有哪个转学生会在没被介绍之前，提前走进班级晃悠的！ 他紧张地往外边走，正好撞上班主任小林老师。 “空夜？你已经来啦。”小林老师抱着一叠教材，惊喜地说，“我正要去找你呢。” 她腾出一只手，牵着空夜走进班级。这时离上课还剩两分钟，孩子们已经坐在座位上等待了，目光齐齐看过来。 “大家早上好。” 小林老师把教材放在讲台上，对所有人介绍新生。 “这是新来的同学哦。”她弯腰，凑到空夜耳边，“来，和大家打招呼吧。” “……”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钟。 小鸟游空夜看着底下的同学，这些小豆丁以后就是他的同班同学了。几十双眼睛注视着他，包括他之前认识的元太、光彦、步美、柯南、灰原哀。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到一阵压力。 感觉就像被丢进一个精致的玻璃玩具屋，里面的家具、小人甚至是建筑本身，对他来说都如此脆弱，脆弱到随便用点力就会击得粉碎，变成一地玻璃碎渣，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 高压的工作环境。 他提前为自己的小学生活下了定义。 然后他对孩子们说：“我的名字叫小鸟游空夜。” 等了几秒钟，小林老师侧头看他：“然后呢？” 他抬头，无辜地回视：“没有了呀。” “小空夜可以说一说自己的爱好呀，擅长做什么呀，之类的。什么都可以说。” 小鸟游空夜摇摇头。 才不是这样呢。 难道他能说——他是研究所训练出来专门用来对付超英的特殊武器，代号实验体三号，没有喜欢的东西，擅长速记目标资料，擅长执行任务、完成指令和使用超能力吗？ “我喜欢看超级英雄的电影和漫 画。” 他修饰了一下自己的过去。 也不算错吧，和干巴巴的目标资料相比，确实是有图画还会动的比较好看啊。 “嗯……”小林老师在旁边又提议了几次，见他实在不想多说话，结束了这个环节：“那，空夜君就坐在那边吧。” 她指着后排靠窗的空座位。 这是安室先生要求的，据说空夜的身体不太好，要多晒太阳。 小鸟游空夜沉默了，他磨磨唧唧地走过去，把书包挂在书桌旁边，坐下来。 现在是冬天，外面的太阳依然很猛烈，他真的很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力道，一拳把教室打烂，或者再大力点，把整个米花町砸成废墟。 他对超能力的控制不强，研究所那些恶心实验更是增强了这种不稳定性。很多东西都会刺激他的情绪，导致能力暴动。 比如丢到他脑门上的纸团。 小鸟游空夜眉心紧皱，往纸团的来源看去。 前面的元太正扭头冲他笑，手指戳戳纸团，又戳戳不远处光彦的位置。他看向那边，光彦期待地看着他，做出拜托的手势。 “……” 懂了。 他们想让他传纸条。 小鸟游空夜突然消了气。瞄一眼讲台上的小林老师，她正在黑板上奋笔直书，没有注意到这边。他嘴角勾起，在这种奇怪的秘密游戏中体会到了刺激感。 他把纸团准确丢到光彦手上。 做得好！ 光彦冲他竖起大拇指。拆开纸团看了内容，然后往步美的方向丢。 哎呀，原来纸团里面写了字，可以拆开看加密信息的。 他有些懊悔，很快元太又丢过来一团纸。 这次他拆开看了。 “空夜，刚才的纸团你没看到，我又写了一遍。不用传给他们啦。” “这个星期天，东都水族馆开张，听说有特别活动！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本周日，也就是三天后。 他回忆安室透放在客厅的日程表，周六晚上和周日上午，安室透都有事要做，内容是“和委托人交接资料”。 鉴于目暮警官询问平泽健那件事时，安室透用了同样的说辞，小鸟游空夜合理怀疑这次也差不多。 监护人没空，就等于，他随便玩！ 安室透还算开明，他只要和大家一起行动就可以了。听这几个孩子的说法，他们有一个叫阿笠博士的大人在照看，说服他应该很容易。 就算他不准，自己也可以偷偷溜走的嘛。 小鸟游空夜自信地冲元太点头，应下了邀请。 第9章 名侦探空夜，出动！ 帝丹小学的第一天，平安无事。 甚至还拿到了小林老师奖励的可爱猫猫贴纸。 小鸟游空夜把小猫贴纸从脸颊摘下来，贴在手上。他像平常一样走在路上，双眼不着痕迹地观察周围。 安室透非常谨慎，会派人24小时不间断地监视自己的安全屋，他刚来的时候中过招。这几天他把这些人的脸都记住了，也分析出他们的行动习惯，大多是装作楼下摆摊、隔壁邻居、定时定点经过的路人。 由于他住在安室透家里，这些人会连带着留意他的情况。 他不喜欢被人盯着看，所以这些天故意避开他们，只留一两个人能看到他，隐晦地报个平安。 今天有点奇怪。 这些人都不见了。 他扩大观察范围，试图找到几张眼熟的脸。什么也没找到。 边走边找，很快就到了家门口，小鸟游空夜站在门前，钥匙拿在手里准备开门，突然，他听见里面有奇怪的动作声。有人在里面翻东西。 他悄声蹲下，掀开门前的地毯，压在底下的钥匙还在。 情况不妙。 里面的人不是安室透。 地毯下的备用钥匙是他和安室透事先约定的暗号。如果他们中的某个人回家了，就把这串钥匙拿进去，离开时放回地毯下。 也就是说，两个人都不在家的时候，地毯下才会有钥匙。 “空夜，如果你回家的时候听见门里有声音，不要立刻开门。” 昨天晚上，安室透严肃地提醒空夜。 他最近动作频繁，组织可能会派人来搜查。 “记得先检查地毯。如果钥匙还在而里面有声音，你立刻逃跑，有多远跑多远。千万不要出声！明白吗？” 没想到昨天刚设置的暗号，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小鸟游空夜往楼梯下走，慢悠悠的，不是很着急。相比起逃跑，他更想被屋内的人发现，这样他就有理由一拳把坏人干掉了。 里面的人似乎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动作急促中带着一丝慌乱，很快，他带着某样东西从阳台上跳下去。一声轻巧的落地声，然后是刻意放轻的跑步声，他逃离了。 通过透视能力一直监视对方，在确定对方不会回头后，空夜立刻冲回家。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检查完整个房子，他发现丢失的只有一份文件。 是波本针对“雅典娜酒吧”的调查报告，里面详细记录了工作人员的资料、工作轮班表、买不同酒水对应的暗号列表，还有酒吧地下的隐藏密室的通行密码——时间紧迫，他似乎还没进去看过。 看来是调查时被发现了呢。 小鸟游空夜随手将书包丢在沙发，拉开阳台的落地窗跟了上去。开玩笑，这么重要的资料，怎么可能让你抢回去。 对方有车接应，检查丢失物品花了一点时间，等他追上时车子已经开到了公路上。车来车往，他不方便飞行，只好从远处包抄，双眼始终盯着对方的车。 车里只有两个人，似乎是惯犯，默契地交谈几句就不说话了。开车的路线很精妙，路上的车不多也不少，既防止被无关的人发现，也防止被目标追回资料。 不行。 得想个办法拦车。 原本低空飞行的小鸟游空夜调整方向，升到高空，安静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终于，车子开过一个隧道。 这条笔直的高速公路出现了岔道，目标车辆开往其中一条，路上没有其他车。 好机会！他立刻加速飞近，从高空发起攻击！ “吱——” 男子久经战斗，脑中闪过一丝对危机的预知警报，立即踩下刹车。凶猛的热度从他们身前炸开，在车 前留下一个熔化钢铁的弹孔！ 袭击并未结束，而是开始。氪星人的热视线比任何子弹都要快，如枪林弹雨般攻击他们，每一次射击都精准至极，堪比事先瞄准的神射手。 “有狙/击手？！” “怎么可能！”男子精神高度集中，驾驶车辆躲过一次次射击，可惜发动攻击的人比他更快、更灵敏，车子上的弹孔越来越多，“这是高速公路，周围没有狙/击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会被拖死在这里。 他咬咬牙，发狠道：“我们冲过去。” 一脚把油门踩到最底，引擎声轰轰作响，车子咆哮着往前冲锋。 小氪星人见状，跟着加速，同时加快攻击频率。 身后有另一辆车驶来的动静，他短暂犹豫了一瞬，催动能力，点爆了他们车里可供通讯的电脑、手机，熔毁一切武器，然后停止攻击，遥遥跟在他们身后。 “真是麻烦。”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 他知道安室透不会允许他杀人，所以他刚才只是用热视线逼停车子。要是瞄准要害，这两人早就死上百八十遍了。 车继续往前开，里面的人也注意到攻击消失了，但是不敢大意，也不敢赌攻击者是否离开，一路以最快的速度行驶。 “我们绕路，去最近的步行街。那里人多，他不敢乱来。” 男子说。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时刻行走在危机边缘的兴奋。旺盛的战斗欲点燃了他。直觉告诉他，这位强大的攻击者还没有离开。 但是他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再渴望战斗，也要等交付资料后再说。 …… 一路相安无事。 车在商业步行街前面停下，两个黑衣人下车。所有通讯工具都被空夜提前破坏，他们只带走了偷来的那份资料。 为首的男子把下半张脸隐藏在竖起的风衣领口内，但是小鸟游空夜已经看见了那张脸完整的样子——是那个可疑的面包师。 他就知道这个人有问题！ 什么偷师，什么商务合作强强联合，根本就是提前观察安室透然后偷他资料！可恶，安室透的人都在干什么，这么容易就让他得手了？ 果然，关键时候还得靠他。 兜里还有一些钱，小鸟游空夜在步行街的摊贩那里买了一件黑色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余光好像瞥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他又解开斗篷仔细看，兜帽的地方有两个白色的圆圈，像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锐利中带着几分沙雕。 “……算了，买都买了。” 主要是出门匆忙，没带零花钱。兜里的是他将书包的装饰玩偶卖给同学赚的第一桶金，买件廉价斗篷都很勉强。 他套上斗篷，在人群中灵活地钻进钻出，悄悄跟上这两个人。 第10章 名侦探空夜，追踪！ 最近似乎有促销活动，商业步行街上的人很多。 明亮的灯火、嘈杂的人声，隐藏在表象下的真实信息，过于庞大的信息量让小鸟游空夜疲于应付。 嘭！ 天空炸开的不是炸弹，而是烟花，绚丽的色彩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总算清静了。 前面两个黑衣人见状，趁机溜到路边榕树下，远离人群。 “东西还在身上吧？” “当然。”小弟拍拍文件夹，嘿嘿一笑，“我一直抱在怀里，绝对不会被抢走。” 男子嫌弃地看他：“下次出任务前别看少女漫画，你这样很恶心。” 他也觉得。 躲在不远处小树丛的空夜托腮，盯着这两人。 附近有游客在徘徊，不方便动手抢文件。他打算一路跟到他们大本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小鸟游空夜藏得很好，很熟练，黑衣人没注意到有人跟踪，这一路上他没有发起攻击，成功麻痹了这个多疑的“面包师”，让对方觉得他已经离开。 黑衣人左右看看，见路边停着一辆摩托车，走过去干脆利落地捣鼓几下，把车劫走了。 “这次去什么地方？” “A-923号。” “那里啊……”面包师田中先生，或者说白井大河，他皱紧眉头，“我记得A-923号是机械加工厂，废弃很久了。” 因为刚才的事情，他不想去偏僻的地方。面对一个随时随地可以狙/击他们的对手，平民多、建筑密集的地方反而更安全。 可惜任务地点早就定下，没法更改。他硬着头皮启动摩托车，开往造铁厂。 小鸟游空夜也立即跟上。 …… 一个有车，一个会飞，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废弃工厂建在河边，没有居民楼，只有大片的树林。植物生长得过于茂盛，在夜晚甚至有几分恐怖，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魔鬼。 小鸟游空夜脸黑得像见了鬼，不是被树影吓到，而是看见工厂本体使用的建筑材料。 为什么整栋楼都是铅合金啊！ 氪星人的透视能力，什么都能看，唯独不能透过带铅元素的物质。来到米花町差不多一周时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好像被故意针对了，但我没有证据”的东西。 工厂门口有两个黑衣保安，手持冲锋枪，见到白井大河两人，保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冷着脸问：“暗号？” “智慧与战争。” 希腊女神雅典娜的神职，这是雅典娜酒吧的代称。 “橄榄枝。” 雅典娜的其中一个代表物，这是废弃工厂的代称。 组织有很多据点，每一处都有自己特定的暗号，在交接资料的时候，他们会用自家和对方的暗号表明身份，双重验证，确保不会被冒名顶替的潜入者欺骗。 体格魁梧的保安点点头，侧身放行。 黑衣人带着资料进去了。 小鸟游空夜把这两个暗号记住，等了一会儿，虽然看不见建筑内部，但他可以靠听觉判断位置。等黑衣人走远了，他才飞过去，以极快的速度击晕两个保安，进入废弃工厂。 进去以后，他发现里面的各个车间、地板和天花板也有铅元素，透视能力彻底废了，他继续使用听力追踪黑衣人。 嗯？ 他疑惑地摸摸耳朵。 怎么声音往地下去了？ 他一路贴着地面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注意避开运作中的监控摄像头——这里好像不是“废弃”工厂啊，看守这么严密，他越来越好奇底下藏着什么了。 通往地下的楼梯在一楼最中央， 他在楼梯口向下看，黑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想了想，他用口水微微沾湿手背，伸出去，凝神关注手背的温度变化。 没有被风吹过的冰凉感，说明下面是密闭空间。 既然如此，飞行带动的气流就很明显了。 他的身体从空中落下，双脚轻轻踩在地面，顺着楼梯往下走，一边走，一边感叹，幸好今天穿了安室透新买给他的运动鞋，材料轻便，鞋底的灰尘少，不会留下太深的鞋印。 楼梯很长，越往下，照明的灯光越弱，墙上布置的红外线检测仪却越来越密集。 他灵巧地避开所有检测仪，站定在最后一级台阶，再往前一步，就是无死角监控的走廊。红外线摄像头来回转动，把走廊的每一处都纳入监控范围，连苍蝇飞过都会被发现。 无法安全避开，只能赌一把。 人类的双眼运作机制类似于视频和PPT的帧切换，因为切换时间极短，大脑反应不够快、被视觉的假象欺骗，才产生了连续动作的错觉。 速度是每秒24帧，只要他在两帧切换的时间内飞过去，就不会被发现。当然，如果是AI智能监控，他就躲不掉了。 他闭上眼，反复确认三遍走廊的地形和行动路线。 然后在心里默默倒数。 三。 二。 一！ 小氪星人猛地睁开眼，将速度提得极快！ 往前。 左转，飞到走廊尽头。 右转，进入第三个房间。 房间里有四个人，摄像头只有一个，他先用热视线熔化摄像头，然后趁着几人还未反应过来，一掌一个，全部击晕。 人类的躯体软软倒下，他接住，轻轻将他们放在地上。 叮。 几个物体从他们身上掉落，掉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鸟游空夜随意瞥了一眼，然后定住。 他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会……？ 他捡起地上的胸针，仔细观察，试图和他记忆中的样子区分开。 通体灰黑色的猫头鹰，眼睛镶嵌着紫色碎钻，双翼拢在身侧，尾羽微微下垂。胸针雕刻得很精致，材质同样是铅合金。 和那些人佩戴的胸针一模一样。 他是说哥谭的恒星研究所，那个折磨了他整整七年的噩梦。 心里升起强烈的愤怒和恐惧，小氪星人握紧拳头，将掌心的胸针捏得粉碎。合金和宝石的粉末融为一体，从他的指缝落下。 剧烈的深呼吸催动了身边的空气，掀起小型旋风，将房间里的一切吹的乱七八糟。玻璃碎裂，桌子截断，地板龟裂，布料被撕裂成碎片，扬起漫天的棉花。 他突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立即憋住呼吸。 飞在半空中的沙发、桌椅、油画、茶壶水杯全部掉落，发出撞击和摔碎的声音。万幸，他能力暴动时下意识避开了那四个人，只造成轻微的伤势，生命无碍。 “谁！” 时至深夜，巨大的声响立刻引起了地下一层保安的注意。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小鸟游空夜把剩下三枚猫头鹰胸针捡起来，塞进口袋里，想了想，他又把地上散布的纸质文件全部带走，匆匆逃离。 或者说，不是逃离。 他要把这地方毁了，彻底毁掉！ 小氪星人的嘴角扬起一个暴虐的笑，来自过去的恐惧再次笼罩了他，也激起了他最强烈的反叛心——真好啊，他们也来了米花町。他可以更彻底地复仇了。 枪林弹雨中，他快速翻看手中的资料，他还没忘记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复仇之前 ，他要把安室透的资料带回去。 看完，他嘁了一声。 不是这份。 看来那两个黑衣人不在这里，在其他房间。 他一路飞行，把经过的每个房间门都砸开，大多数房间都没有人，只有几个房间有野鸳鸯。他把带猫头鹰胸针的都打晕了。 杀这些人不值得，会弄脏自己的手。 等下报警把他们全抓了——米花町的警察还是很不错的，法律的公信力也远远高于哥谭，不会出现阿卡姆一日游这种状况。 力量全开的情况下，他突破封锁的速度极快，开了几层楼的盲盒后，他有点不耐烦了。 太慢了。 他的耐心不多。 想想恒星研究所的怪癖，他直奔地下十三层。 第11章 名侦探空夜，潜入！ 如他所料，组织的核心在地下第十三层。 小鸟游空夜蹲在狭窄的管道里，居高临下，隔着通风口的缝隙观察情况。 和上面几层不一样，十三层可以说是严防死守。 走廊上遍布看守者，全副武装，面戴同样的灰黑色猫头鹰面具。他们始终保持走动状态，每隔五分钟，面具内置的通讯器会更新暗号，所有看守者核对一次新、旧暗号。 如此严密的设计，让他怀疑，这些人是不是以前吃过亏。 他耐心地观察看守者们的行动规律，惊讶地发现，他们五分钟前的路线和五分钟后完全一致，就像一个机器人按照预设路线移动。连脚踩在地上的力度、发出的声响大小都一致。 但是，他们的确是人类，是血肉之躯。 ……除了体格和小孩差不多以外。 楼梯处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鸟游空夜判断了一下方位，从管道穿行藏得更加隐蔽。 敌人似乎查遍了整栋楼，只剩下最底层的这里没有搜查过，纷纷赶来。以这样的敌人数量，他藏不了多久。 留给他思考对策的时间不多了。 耳朵听见熟悉的交流声，那两个黑衣人也在这一层。他只需要抢回资料离开就好。 前提是不要暴露自己的长相。 抢个面具吧。 他想。 看守者们行动过于规律，动手太明显，会被其他人集火。小鸟游空夜把目标定在了赶来的援兵身上。 “B1组，有发现吗？” 通讯器传来上级的询问。 “没有。” 队长回答，他同样带着猫头鹰面具，眼睛处的热成像仪向周围探查，企图找到异常的人形热源。可惜什么也没有。 那是当然，他提前用冰冻呼吸把体表的空气降温处理了。不过，这种做法持续时间很短，人工降温的空气向四周扩散，他本身的体温就挡不住了。 小鸟游空夜数了下人数，一个小队有四个人，不难。 速战速决。 他从上方跃下，踢向队长的手臂，连同防弹衣和护腕一同折断，敌人的手掌无法使力，制式冲锋枪被远远甩到一边。紧接着又是几下攻击，将他的四肢打成骨折，B1小队队长，战斗不能！ 迅猛的攻击在两秒内全部完成，人类躯体落地的声音和枪械砸到墙壁的声音同时响起，身边的几个队员才反应过来，举起枪攻击他，却被他接连扫落。紧接着又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几乎是一个照面，这支精英小队就被击溃。 敌人躺倒在地上，嗬嗬地喘气，双眼死瞪着他，仿佛用尽身体里所有的气力。 小鸟游空夜不为所动，以前在研究所的时候，那些手下败将也是这样看他的，他早已习惯。 他单手挡着自己的脸，回想刚才左腿传回大脑的触感。这些人的身体结构比正常人更坚硬，似乎被强化过，战斗力和“利爪”差不多。 利爪。 猫头鹰法庭。 想到这个名词和它代表的含义，他的脸色冷了下来，也没有心情分析了，抬手摘下其中一个人的面具戴在自己脸上，然后把其他人的通讯器毁掉。 “滋滋……” 左耳一侧的通讯器发出电流音，过了一会儿，系统重连成功，通讯器传来一个声音：“喂喂，B1小队，有无异常？汇报你们现在的状况！” 声线不同，小鸟游空夜不能贸然回答，他双眼扫过墙上排布较特殊的几个点和线，大脑飞速运转，立刻意识到这是什么。 摩斯密码。 短击是点，长击是线，三个为一组。不同组合代表不同的字母，是用英语交流的加密方法。恰好是 他穿越前的母语。 他抬起手，有节奏地敲击自己的面具。 我们被袭击了。 十三层楼梯口。 速来！ 打完这些，他把这个通讯器也拆掉，营造出“队伍全灭”的假象。如果只有他的面具还能通讯，显得很假，容易让人怀疑“B1队长”被敌人掉包。 而且，刚发完通讯，人立刻就没了，这会让他传递的钓鱼情报更真实。 小鸟游空夜换上其中一个人的衣服，把这几个昏迷的人藏起来，又在自己身上抹了些血，装作手脚受伤一瘸一拐地往核心地带走。 路上又遇到几个看守者。 他们对受伤的同伴毫无关心，只在乎指令和目标：“敌人在哪儿？” “十三层楼梯口。” 他压着嗓子回答。 “你怎么不去？”看守者见他走反方向，起了疑心，“我们必须遵守那位大人的指令。违抗者视为反叛。” 面具后，小鸟游空夜挑眉，很自然地接话：“那位大人也说过，以他和组织的利益为最优先。” 这句话可谓万金油，无论组织正规或否，当干部的都会这么说。具体谁更优先，得看说话的人有没有私心。 显然这位“大人”也说过，看守者的疑心被打消了，见他看起来伤势很重，他问：“你去哪儿？需要护送吗？” “不需要。” 小鸟游空夜拒绝。 “我怀疑闯入者混进了我们之中，我必须亲自向那位大人汇报。” 看守者简单思考几秒，将手里的武器塞给他：“保护好自己。情报是最强大的力量，在这方面，我们无人能敌。” 有武器在手当然更好，他接过，说：“谢谢。” 朝他递武器的手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他抬头看着对方，这个看守者比他稍高一些。不知道面具下的脸是不是和身高一样，处于小孩的阶段。 “利爪从不说谢谢。你是什么人？” 看守者收回配枪，枪口瞄准他。 真的叫利爪啊。 面具下的小鸟游空夜冷着脸，举起双手作无害状，用轻松的语气说：“我以前也不说，现在，新的长官希望我说谢谢。这是指令。” 他对这东西太熟悉了。 要是一个字连续写了七年，下笔的时候都不用过脑子，凭肌肉记忆就能复现。正如“利爪”的思维模式、说话语气、战斗风格——指令必须遵从，无论内容是什么，利爪只需要执行。不问对错，只论成败。 利爪是猫头鹰法庭的战士，拥有不死的特性，能够快速愈合伤势，拥有强大的力量和速度，却没有同理心。 他们原本是人类孩童和青少年。在哥谭，失去父母的孤儿或者父母无力庇佑的孩子随处可见，猫头鹰法庭将他们带走，训练成最强大无情也最好用的工具。 但是再强大的利爪，也不及天生的氪星人。 在小鸟游空夜穿越之前，猫头鹰法庭试图对他洗/脑，改造成听命于他们的工具人。可惜他的意志比猫头鹰法庭想象中还要顽强，直到他拆掉研究所、穿越米花町，他们的阴谋也没有成功。 他依然是他自己，是氪星的遗孤，是哥谭的孩子，是小鸟游空夜。 “想明白了吗？” 他故作不耐烦地催促。 “我还急着向那位大人汇报重要线索呢。不放我走，视同违抗指令，你也不想受罚吧？” 看守者的智能似乎比正常同龄人要低，思维能力和他们的个人情感一起被抹除了。弃用已久的脑子思考得很艰难，又被他催促着放行，看守者干脆放弃思考，将武器塞给他：“快走快走。” 说完，他急匆匆地赶往十三层楼梯口那边，好像身后有魔鬼在追他。 小鸟游空夜得意地笑了一声。 现在他集齐了看守者六件套：猫头鹰面具，猫头鹰徽章（三枚），利爪标准制服，利爪标配冲锋枪和匕首，以及精英小队成员才有的防弹衣。 笑死，真正的利爪都没他这么装备齐全。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核心地带，越接近中央，建筑的科技感就越强，最后他停在最深处的门前。 密码锁、虹膜锁、指纹锁。 三重认证，里面的东西一定很重要。正好听见里面有黑衣人的声音，把东西全抢光就可以走了。 “请输入密码。” 还输什么密码，他一拳把厚重的铅合金大门打碎，里面的人被巨响震住，下意识停止了动作，看向门口的方向。 男孩身穿全套利爪装备，见里面的除了两个黑衣人以外，都是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而且没有配枪。 他举起冲锋枪，瞄准人群中央明显是重要人物的青年。 “不准动，否则我就开枪了。” 青年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双手放在身前的实验桌上，表明自己不打算反抗：“你是哪个分部的利爪？我没见过你。” 小鸟游空夜不理他，单手拿枪，威胁其他人走到房间各个角落并抱头蹲下，同时另一只手开始捡实验桌上的资料。 安室透的调查报告在废纸篓里，再晚一阵就要进碎纸机了。黑衣人似乎是送实验资料的时候，顺道偷走了泄露的情报，销毁处理。 他收走的东西越多，旁边的实验员脸色就越着急，蠢蠢欲动想反抗，刚探头就被他的枪口对准：“你们制造的怪物有多强，你们自己清楚。” “趁我还愿意拿着枪威胁你们，乖一点，别逼我动手。子弹不会致命，但是我的拳头会。” 说罢，他扫了一眼手里的文件。 入眼几个大字。 《论使用APTX-4869改造利爪所产生的副作用》。 什么东西。 不认识。 他随手捡起一个大背包，把东西塞进去，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第12章 名侦探空夜，回家！ 走的时候有多逍遥，现在就有多心惊胆战。 小鸟游空夜站在公寓楼下，不敢爬楼梯。 夜晚早已到来，家里的灯明晃晃地亮起，想必安室透回来很久了。 周围那些熟悉的面孔也回到原处，面色蔫蔫的，一看就知道被他们的上级臭骂了一顿。他毫不怀疑，等下安室透也会用同样凶巴巴的姿态骂他。 他抱着追回的文件，开始发愁。要怎么向安室透解释这份文件丢失又追回的经过啊…… 想想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好事：千里追车，远程狙/击，乔装跟踪，夜探工厂，杀穿据点。 不但抢回了调查报告，还把人家的绝密资料全部带回来了，现在被搁置在三公里外的某个烂尾楼角落里，和他的斗篷放在一起。他打算等晚上睡觉时间再偷偷取回来。 说不出口。 鲨了他都说不出来。 藏在暗处的监视人员在和安室透打电话，把小鸟游空夜一个人站在楼下的事情告诉了他。很快，楼上的窗帘后出现一个男性的身影，在灯光映照下格外清晰。 金发黑皮的男人拉开窗帘和窗户，探头看向楼下的他，余怒未消：“呆在楼下干什么，还不快点上来？” 小鸟游空夜缩了缩脖子，灰溜溜地上楼。 踏进家门之后，出乎意料，安室透什么也没说。 他站在空夜的面前，阴沉着脸：“抬手。” 这幅模样真的很少见，安室透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却不像波本那样可怕，他的眼神没有杀意，只隐藏着平静海面下的暗涌。也许不是针对他，而是对他自己。 明明面对十几个利爪都敢正面单挑，现在对着身为普通人的安室透，小鸟游空夜却莫名怂了。他一声也不敢吭，乖乖照做。 安室透仔细检查空夜的身体状况，发现没受伤以后，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刚才去哪儿了？怎么书包放在家里，人却跑出门了？” “也不给我留一张字条。” 他有很多东西想说，可是到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拉着小鸟游空夜到饭桌前：“先吃饭。其他的等下再说。” 听见这句话，小鸟游空夜才想起自己没吃晚饭。 氪星人是不会饿的，他可以吸收阳光的能量储存在细胞里，类似于地球植物的光合作用。如果有一天，氪星人在吃饭，那一定是因为他想像平凡的地球人那样生活。 他坐在餐椅上。 新椅子是儿童专用，高度对他来说刚刚好。 他扒拉了几口咖喱饭，美味的食物还冒着热气，土豆、胡萝卜、牛肉被熬煮得软烂可口，咖喱汁淋在粒粒分明的米饭上，让人胃口大开。他却食不下咽。 心里想着其他的事，他硬是强迫自己吃饭。 吃东西要认真，实验体三号！想想你以前吃的东西，你舍得随便入口吃掉吗？这是某个人专门为你做的晚餐，不是特调营养液，是晚餐！你知道它们之间的差别。 “……” 没吃多少，小鸟游空夜放下了勺子。 “你没有想问的吗？”他眼神躲闪，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看向安室透，在三个称呼中选择了明面上的那个，“安室哥哥。” “有啊，很多。” 降谷零的语气低沉，他没心情装出阳光的一面。 两个小时前，他发现周边监视安全屋的人都被引开，而房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沙发上的书包证明小空夜回来过、又和波本的调查资料一起消失，天知道他当时有多害怕。 害怕自己的力量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无法保护他。害怕正是因为自己，才让他陷入危机。害怕像失去景光一样失去他。害怕自己再次变得孤单一个人。 降谷零紧紧地抱住空夜，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双眼看着地砖上的花纹。 花纹繁复得近乎破碎，又或者破碎得充满美感，如同樱花盛放又凋零，散落一地花瓣。 “你没事就好。” “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因为干了亏心事，小鸟游空夜乖乖被他抱住，强忍着内心对拥抱的不适感。这种行为过于亲近，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线，他下意识想要推开。 上一次被拥抱还是在擂台上，抱住他的“人”用十几条章鱼爪子狠狠给了他一个过肩摔。他把对方的可再生章鱼爪子全斩了下来，做成章鱼烧。后来他们成了一起吃章鱼烧的饭友。 小鸟游空夜双眼盯着天花板。 原本是没有装饰的，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小孩，安室透在天花板上贴了很多星星贴纸。 客厅的灯也加了保护视力的灯罩，像黑夜中的太阳。 还要抱多久啊。 他辛辛苦苦抢回来的文件还在桌上放着呢。 他别扭地挣脱安室透的手臂，用的力气比平常大了几分。安室透感觉自己被什么特摄片的大怪兽推开了。 “我把坏人偷走的东西带回来咯！” 小鸟游空夜邀功般，把桌上的资料递给他。 被推开后，安室透也意识到自己失控了，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他的目光落在小鸟游空夜手上的资料。正是屋内唯一丢失的那份资料。 刚才发现空夜不在家后，他先是叫回所有被引开的下属，了解情况。发现空夜是真的失踪了，他才派人去搜寻，自己在家检查丢失的物品，他不信有人花大力气进他家里，什么都不带走，就只带走一个孩子。 为组织专门设计的伪造情报没被动过，只有一份调查雅典娜酒吧的报告被偷了，这是组织的合作对象，在情报交易之前，让波本前去调查。 正因为丢失的只有这份文件，他立刻锁定了空夜失踪的真凶。 “为什么东西在你手上？” 安室透问。 “嗯……不知道呢。”小鸟游空夜笑眯眯地说，“安室哥哥不是侦探吗？我想让你自己找到真相哦。” 这些天，他算是明白了。 无论是过去的经历、从漫画穿越出来的事情，还是他身为氪星人的异常表现，都不适合自己编谎言解释。 话多易出破绽，让这群多疑的侦探们主动探索反而更好。 这些人会自动脑补出一个奇怪又很合理的真相的。他只需要照着演。 不过，如果安室透发现了他的氪星人身份…… 小鸟游空夜看了他一眼。 安室透正试着用蜂蜜陷阱对付他：“怎么这样？我还打算明天给小空夜做好吃的蜂蜜蛋糕呢，小朋友这么狡猾，就吃不到蛋糕咯。” 他得意地笑笑，早就猜透了这个男人的性格：“你会给我准备的。” ——就把真相全部告诉他吧。 到那时候，他一定毫无保留，对他展示自己的所有卑劣和不堪。 他愿意成为这个人最锋利的刀刃，无论他是21世纪的莫里亚蒂，还是21世纪的詹姆斯邦德。 第13章 手工作业染色事件（前篇） “早上好啊，空夜君。”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鸟游空夜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都提早半个小时出门了，怎么还能碰到这几个孩子。 步美背着书包飞速冲过来，满脸写着开心：“听元太说，你答应和我们一起去东都水族馆了！真的吗？” “真的。” 他敷衍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他还没和安室透讲这件事。 昨天的情形实在不适合提起。 没想到波本那样的人也有心情低落的时候。 小鸟游空夜回忆起昨晚，总觉得，安室透跟他之前贴上的标签略有区别——波本是会为“培养的犯罪助手”失踪而担忧难受的人吗？对他来说，再养一个不就好了。 而且，安室透也没有“培养”过他，他的犯罪和刑侦知识都是在哥谭学的。 他挠挠头，有点困惑。 不管怎么说，在找到更进一步驳倒推论的证据之前，他还是把安室透假定为黑方吧。 虽然他说过“愿意成为这个人最锋利的刀刃，不论对错”，但如果安室透有伤害他的想法，那还是算了。他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利爪”，为别人的正义奉献生命。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直在响，这群孩子完全不知道他的忧虑，满心想着几天后的水族馆之旅。 “怎么了？”灰原哀往前走了几步，这个始终站在最后方、沉默地注视所有人的女孩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感觉你和昨天不太一样。发生了什么吗？” “没事。” 小鸟游空夜摇摇头。 “只是觉得这座城市，还有我遇到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 灰原哀：“……比如说？” 他看了灰原哀一眼，没想到她会刨根问底：“比如安室透。” 还有你。 他本来是想这么说的，因为他很好奇，为什么自己会从一个七岁女孩身上感觉到研究员独有的那种气息，而她也默认了自己的判断。 不过，灰原哀给他的感觉比哥谭那些人要干净得多，是双手没沾过血的人。也许她研究的不是杀人的武器。 他把疑问咽下肚子，没有说出来吓她。 小鸟游空夜感慨：“真稀奇啊，我以为你会一直避开我呢。没想到你会主动问我发生了什么。” “只是担心你做出什么事，妨碍到我的日常生活罢了。” 灰原哀淡淡地说。 前边的柯南扭过头看他们，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了：“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秘密。” 柯南露出半月眼：“啊，这个我懂。秘密是促进关系的好办法对吧。” “如果你想说‘共犯’关系的话。”小鸟游空夜意会了他的说法，“我只能说，我一向单打独斗。” “所以你做过坏事？什么样的？” “秘密。” 柯南略带不满地切了一声，虽然好奇心没有被满足，但也不是迫切地想知道。小孩子嘛，能干什么大坏事。 “反正是些偷吃家里的小零食，瞒着家人喂楼下的流浪猫，在日记本里说同学坏话，这样的坏事吧？” 小鸟游空夜回忆片刻，说：“差不多。” 他偷偷看过波本藏起来的资料，瞒着安室透一路追击坏人追到废弃工厂，在哥谭更是经常在擂台上暴打其他实验体。好像不是很坏，但也不是很好。 几人在拌嘴中相互试探，很快就到了教室。 一群小学生围在教室后排的长桌边上，吵吵闹闹。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谁干的啊！” “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呜呜呜……” “快点告诉小林老师！” 柯南挤到人群中间：“发生了什么……啊，原来如此。” 少年侦探团的人也加快步伐凑过去看，惊讶地喊：“我的手工作业怎么变成蓝色了！” 昨天有一节手工课，老师让他们用废弃的塑料瓶、废纸箱、废布条等材料制作一个东西，题材不限，目的是让这群孩子学会环保的概念、学会废物回收利用。 每个人都做了一份作业，集中放在教室后的长桌。 没想到昨天放学前还好好的，第二天早上却被全部染成蓝色。 “这个时候——” 元太光彦步美，三人摆出了经典姿势。 “就轮到我们少年侦探团出场啦！” 光彦凑近手工作业闻了闻，刺鼻的味道让他捏住鼻子：“是油漆的味道。学校里有油漆吗？” “这几天，庭院后边好像在建一个小房子，校工大叔每天都提着油漆桶走来走去。”步美说，“不知道那个房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那，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过去吧！” 小鸟游空夜站在门边，看着他们推理，眼睛轻轻掠过人群中的某个孩子。他的手上有油漆味，虽然清洗过，但油漆不是这么轻易就能除掉的东西。 突然，手上被谁拽了一把！ 元太拉着他的手往外冲：“空夜也一起去！” 他的瞳孔微缩，随后无奈地跟着跑起来：“不是说了吗？拉我之前要说一声啊。” “嘿嘿，抱歉抱歉。下次一定。” 元太不好意思地笑笑。 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他们抓紧时间跑到庭院，未完工的房子只刷了屋顶的颜色，木板被涂上充满活力的橘红色，也许一年之后，藤蔓和鲜花会躺在屋顶午睡。 他们赶到的时候，校工大叔刚刚戴好头盔、架好梯子，诧异地看着他们：“怎么了，孩子们？” 柯南扫过周围的物件摆设，草丛里放着一个木架子，上面集中摆放各色油漆桶。附近的草叶被压折了。 嗯？这里…… 他跑过去，蹲下来仔细观察。 草丛中有走动过的痕迹，脚印有大有小，比较杂乱，也许是来庭院的人太多踩出来的，无法判断犯人。真正可疑的是几株草叶上的蓝色染料，呈溅射状，他凑近闻了闻，是油漆味。 看来，将手工作业染成蓝色的犯人，就是从这里拿的油漆。拿油漆桶的时候手不稳，是个生手，或者力气不够。很可能是个孩子。 但是这个人为什么要将那些作品染色呢？ 蓝色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与此同时，少年侦探团的人询问校工：“近藤大叔，你昨晚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呀？” “没有。我下班的时间和你们放学差不多，离开之前没有人靠近过。”校工疑惑地解答，“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你们赶快回教室吧，快上课了。” 三小只面面相觑，对校工道了声谢，往教室的方向走。 路上继续交流。 “昨天放学前没有人靠近，第二天，手工作业已经被这里的油漆染蓝了。犯人一定是放学后干的。” “他用某种理由逗留在学校里，借机偷走油漆桶，实施‘犯罪’。” “但是，他用了什么理由呢？” 小鸟游空夜已经被自己的氪星人嗅觉剧透完了，一脸生无可恋，在旁边提示道：“你们平时请假、逃不想上的课的时候，会用什么理由？” “生病？”光彦下意识说，随后几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想要放学后逗留学校，避开其他人的关注，最好的方法就是请病假！” “在医务室呆着，放学以后 再随便躲在某个地方，等所有人都走了，就可以偷油漆桶了！” 这时上课铃响起，孩子们不甘心地看了眼校医室的方向。 “要是我们回教室去，犯人就有机会掩盖自己的破绽了。” “而且，那些作品做得那么丑，今天一年级所有班级的手工作业展览，我们班一定排名垫底了。犯人的目的也许就实现了。” “我们少年侦探团，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他们一人一句，目光默契地投向了小鸟游空夜。 元太和光彦嗖的一下，窜到他两侧，架起他两条手臂，露出坏笑：“嘿嘿。拜托你啦，空夜君。” 小鸟游空夜满头问号：“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 “听小林老师说你身体不是很健康，拜托了！装病吧！” 第14章 手工作业染色事件（后篇） “等等！你们几个！” 少年侦探团挟持了空夜，往保健室的方向飞奔，留下柯南和灰原哀这两个假小孩在后边大喊。 叫不住他们，柯南无奈地跟上：“灰原，你先回教室去吧。替我们请个假，我看着他们。” “嗯。”灰原哀点头，“也只能这样了。等会儿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身体虽然还小，动作同样灵活，元太他们只花了几分钟就抵达保健室。 “山崎医生，在吗？” 步美敲敲大门，好奇地探头看向里面。 保健室里没人，但是帘子后边有液体煮沸的声音，隐约飘出咖啡的味道，桌上放着一袋面包。看来这位保健老师正在准备早餐。 听到他们的声音，山崎医生从隔间走出来。见空夜被两个孩子架着，好像走不动路的样子，她愣了一下，焦急地走近：“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她探了探空夜的额头，又对比自己的额头温度：“没有发烧……啊！” 小鸟游空夜的额头突然烫了起来，惊得她收回手。 “糟了，怎么这么烫。” 她急匆匆地扶着空夜躺着床上，在柜里翻找，找出一个体温计：“快量体温。我去准备退烧的东西。” 大人的脚步声远去，少年侦探团的孩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做到一秒发烧的？” 步美凑上去摸他的额头，体温正常，疑惑地思考片刻，她一拍手掌：“不管了，总之我们快找破案的线索！” 小鸟游空夜叼着温度计，嘴角勾起。 他控制了自己的体温，稍微提高到发热的程度。第一次做这种事，火候掌控得不够好，幸好被烫到的校医没有起疑心。 “你们动作快点。”他催促道，“最好在十分钟内搜完，还能赶上第一节课。” “明白！” “收到！” “了解！” 这时柯南也跟上来了，他推开校医室的大门：“喂，你们——” 话没说完，柯南发现空夜躺在床上，脸色通红，还叼着体温计，连忙跑到病床边问：“小鸟游君，你真的生病了？要不要紧？” “没事。我装的。” 小鸟游空夜安抚道。 “你也和他们一起搜查吧。有你加入，速度应该会很快。” “……”柯南狐疑地看着他，随后装出被夸奖后有点羞涩的表情：“哈哈哈，没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啦，我只是普通的小孩子而已。” 脚步声又回来了。 少年侦探团手忙脚乱地复原东西：“快快快收起来！” 山崎医生对他们的小动作一无所知，她从药柜后边走出，手里拿着一盒退烧贴。 只见几个孩子乖巧站在病床旁边，围着小鸟游空夜聊天，场面非常温馨感人。 除了他们微微喘气，好像刚干过什么体力活以外，毫无破绽。 保健室又多了一个孩子。 山崎医生奇怪地看了柯南一眼，拿过温度计读数，三十八度。 她把退热贴贴在空夜的额头上，对几个孩子说：“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你们先回教室上课去。” 少年侦探团你看我我看你，还没搜到线索呢。 “山崎医生说得对，你们先回去吧。”小鸟游空夜说着，给他们一个暗示的眼神，“我在这里就好。” 几人瞬间意会，回给他一个信任的眼神：“那我们走啦。” 咔哒。 门关上了。 山崎医生让他好好休息，把窗纱拉上：“最近棒球部的人打破了窗玻璃，还没修好，可能会有风吹进来。小鸟游同学，你注意盖好被子 ，发烧也不能随便吹风，明白吗？” “嗯。”他点头，乖巧地将下半张脸埋在被子里，“谢谢你，山崎医生。” “不客气。” 山崎医生冲他笑笑，把煮好的咖啡倒进杯子里，去另一个隔间吃早餐了。 房间里只剩下空夜一个人。 额头凉飕飕的，小鸟游空夜舒适地摸摸退热贴。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东西，他以前发烧都是自己熬过去的。那些人管这叫“自愈力测试”。 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他的视线扫过整个保健室。 虽然已经被嗅觉提前剧透了犯人是谁，但他的动机是什么，小鸟游空夜还没有头绪。说到底，这种把小孩的手工作业染成蓝色的事件，能有什么动机啊！ “喵呜……喵嗷呜……” 窗外响起几声猫叫，隔着窗纱，他看见外边蹲着一只胖猫，正用自己的爪子挠玻璃，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他瞄了一眼隔间外的山崎医生，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专心吃着早餐。 很好。 小鸟游空夜掀开被子下床，拉开窗户，橘色的虎斑猫胖嘟嘟的，动作却很灵敏，想从他的手臂之间溜走，却被他逮住。巨大的力道将它禁锢在男孩的怀里。 橘猫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他。 喵喵喵？ 认真的吗？ 这个男孩看起来又弱又不禁打，好像还生着病，为什么它挣脱不了他的手！ “嘿嘿，小猫咪。”小鸟游空夜顺着猫咪的毛撸了一把，“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手感不错，他又摸了几下。 突然感觉到有些异样，他拨开橘猫后背上的毛发，有几根猫毛上沾着蓝色油漆，在橘色的猫毛之海里格外显眼。 他拎起橘猫的后颈，严肃地质问：“原来你就是真凶？” 不，不对。 他否定了这个猜测。 猫咪想要把手工作业染得那么全面，爪子上一定沾满油漆，没有人类帮助，猫咪很难自己清洗干净。这只流浪猫四爪没有油漆，只有背部沾了几滴。 “所以，你接触过犯人。”他推断，“要么你在作案现场，要么你在犯人清理痕迹时在场，被油漆溅到了。” 身后的门突然被拉开。 小鸟游空夜身体一僵。 糟糕，他自言自语的声音太大了。 “小鸟游同学？”山崎医生有些生气地看着他，“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对不起。” 他正想说些什么，怀里的橘猫见他手臂松动，灵活地从里面跳出来，他伸手想去捞回猫咪，突然想起山崎医生还在看着他，悻悻地收回手。 橘猫在保健室里到处乱窜，很快就从正门溜出去，不见了。只留下小鸟游空夜一个人面对恼怒的医生。 他咽了咽口水，乖巧地躺回病床上。 等山崎医生离开，他从校服口袋取出少年侦探团的通讯徽章。 “喂，柯南。” 他小声地说，要是引起山崎医生的第二次注意，那就完蛋了。 另一边，正在上课的柯南看了眼老师，鬼鬼祟祟地说：“小鸟游同学，有什么发现吗？” “附近某只流浪橘猫背部沾了蓝色油漆，班上有谁特别喜欢小动物吗？” “有的，”柯南准确地看向班级某个座位，“冬田映同学就是，他动物缘很好，也很有爱心，经常喂养附近的流浪猫狗。你怀疑他？” 小鸟游空夜嗯了一声，在病房隔间四处搜寻记录本，每个到保健室的学生都会登记名字、班级、具体时间等信息。 如果在本子上找到冬田映的 名字，那就相当于实锤了——他也确实从冬田映的手上闻到过油漆味。这是一道证明题。 他没有走动，而是用透视眼搜查周围。本子不在病房内，而是摆在山崎医生桌上，她正坐在旁边喝咖啡，在记录本上补写昨天的保健室日志。 摊开的那一页是昨天的登记表，只有寥寥几行。 最底下写着：冬田映，一年B班，16：20-17:30，肚子疼。 “找到了。他昨天确实来过保健室，记录本上有他。” 柯南的眼镜闪过一道反光：“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难怪他昨天会问我猫狗眼中的光谱颜色。” 光谱？ 小鸟游空夜合上双眼，露出了然的笑。他也懂了。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名侦探。” “……都说了我不是名侦探，我只是一个聪明的普通小孩。” “哈哈，我也是这么和安室透说的。你猜我是不是？” 柯南气愤地挂断了通讯。 小鸟游空夜笑出声来，把病床上的被子拉得更高。接下来，他就好好睡一觉吧。 有了关键信息支撑，柯南推理的速度非常快，在环保手工作业展览之前就揭穿了真相。 在所有同学不敢相信的目光中，冬田映苦笑着解释：“我只是想让猫咪和狗勾也看见这些作品的样子。” “猫和狗能看见的颜色比人类少得多，两者都能看到的颜色只有蓝色和黄色，如果我什么也不做，它们就欣赏不到这些漂亮的作品了。” “可惜，我的艺术天分不高，把大家的作业染得太难看了。真抱歉。” 同学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步美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不要自责。要是猫咪和狗勾知道冬田同学你的想法，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们大家也为你骄傲。冬田同学，你下次可以告诉我们呀，大家都很愿意帮助你和小动物的。” 冬田映擦拭眼角的眼泪，重重地点头：“嗯！” 孩子们完美地解决了事情，小林老师欣慰地看着这一幕，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虽然冬田同学擅自给手工作业染了色，但是他照顾小动物的善良之心值得鼓励。” “距离班级展览还有一点时间，大家一起改造这些作品，让它们变得更好看，怎么样？” “好！” 一呼百应，趁着孩子们在调整手工作业的色调，小林老师悄悄走出去，和其他班级的班主任沟通。很快，每个班级都将作品改成了蓝色。 深深浅浅的蓝，如同海上翻涌的波涛。浪花中充满了帆船、城堡、花簇和各种美好的事物。 在这些蓝色的包围下，小鸟游空夜的作品没来得及染色，但也不突兀。 他用废弃的纸盒做了一辆黑色汽车，是酷炫的蝙蝠车。大概每个哥谭人对蝙蝠侠和他的坐骑都有憧憬和幻想吧。 “你刚才说这是什么？” 灰原哀看着桌上这一块不明黑色物体，只有底下的几个车轮能证明，这是一辆车。 “建议你下次在‘蝙蝠车’的外壳上画一个蝙蝠标志。”她吐槽道，“否则我真的看不出来。” 小鸟游空夜沉默片刻，经此事件，他对自己的水平有了准确的认知：“你放心，不会有下一次了。” 再有这种事，他就做猫头鹰法庭相关的东西，有多丑做多丑。 雅典娜酒吧 今天安室透也不在家。 小鸟游空夜把地毯下的备用钥匙揣兜里，锁好门，走到茶几旁边。 和以往一样，上面放着一张纸条：“今晚有委托工作，晚饭在冰箱，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了。不用给我留门。” 纸条落款是安室透。 他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通常，安室透说的“委托工作”，都是黑暗组织指派给他的任务。 这次又是什么？ 天天都在饭点出任务，组织是不是只有波本一个人在工作？能不能给波本放个假，让孩子吃口热饭啊！ 来米花町之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学会使用的第一个家用电器居然是微波炉！ 可恶，组织的bss最好藏深一点，别让他逮着了！ 小鸟游空夜快速检查屋内的文件少了什么，试图锁定安室透的任务内容。出乎意料，他什么资料都没带走，只带走了一组成分不明的化学试剂。 试剂原本放在安室透的房间内。出于尊重，他不会偷看安室透的隐私，不过这玩意儿的味道很刺鼻，被带走后他立刻就发现了。 看来安室透的任务是和第三方研究机构的交易，挺安全的样子。 不对，等一下。 他想起今天回家路上的情景。 小鸟游空夜跑到阳台上，搜索监视人员的方位。这些形形色色的伪装者比平时更严肃戒备，人数也多了很多，陌生的新面孔们明显比之前的人更厉害，是精英部队。 也就是说……安室透今天的任务目标是有能力追踪到安全屋这里的，随时可能反咬他一口。安全起见，他提前增加了人手。 那独自潜入的安室透不是更危险？ 小鸟游空夜不敢赌黑暗组织会不会派人保护波本，他回到房间，翻出自己的黑色斗篷。既然波本对组织的人说他是助手，那就做点助手该做的事吧。 他熟练地翻窗，外边监视的人变多了，为寻找死角增加了一些麻烦，不过难不倒他。小氪星人顺利地避开眼线飞到高空。 任务内容需要推理，地点却不用，他顺着风的方向搜索，很快就发现了安室透的位置。直接走空路飞过去，城市里绕来绕去半小时的车程，他只花了三分钟。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招牌。 雅典娜酒吧。 也就是上次他潜入调查的那个组织，米花町猫头鹰法庭——姑且这么叫吧。 傍晚时分，霓虹灯早早就亮起了，狭窄的街道两侧热闹非凡，到处是酒水、香烟和劣质香水的味道，混杂着些许浑浊的血腥味。让人立即联想到性和暴力，而它们恰是这里的主旋律。 “这就麻烦了。” 他在空中喃喃自语。 一个外表七岁的小孩子，要怎么进入酒吧？就算说进去找人，门外的保安也不会让他进去吧。 总之，先试试看吧。 他裹紧身上的黑色斗篷，把里面的利爪套装遮住，只露出腰间挂着的猫头鹰面具。上次追踪黑衣人的时候，他们没有戴面具，他猜测猫头鹰面具是对外作战、组织内部聚会时才戴的。 沿路避开几个贼眉鼠眼的人/贩子，引到巷子里打晕扔垃圾桶，小鸟游空夜站在酒吧面前，心累地叹了口气。 真是花了大力气，希望安室透明天请他吃大餐。 不出所料，酒吧门口杵着的两个保安板着脸，朝他摆摆手：“去去去，小孩子乖乖回家写作业，别在这条街上晃悠。” 小鸟游空夜刻意往下扯了扯兜帽，作神秘状，左手撩开斗篷向对方展示猫头鹰面具。看见面具后，保安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但没有说话，耐心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在等暗号。 正好上次偷听到了，两个暗号，双重认证。 先报自家，后报对方。 “橄榄枝。” “智慧与战争。” 保安在记忆中核对信息，确实有代号为橄榄枝的据点，后者也的确是自家的代号。 最近没有新的任务，不过这些和他一个小保安没有关系——能派出稀有的“利爪”来传讯，想必是绝密的危险任务吧。 “请跟我来。” 他尊敬地低下头，生怕体型和小孩相当的利爪大人觉得自己不敬，这群厉害的小大人多数脾气暴烈，力量远超普通人，他不敢轻易招惹。 保安没有把小鸟游空夜迎进酒吧正门，而是带到左侧的植物景观区。 茂密的灌木丛之间有两棵大树，树下摆着一张餐桌和四张餐椅，风景很美。他让小鸟游空夜在此稍等片刻，自己进入酒吧内，向主事人汇报利爪的到来。 酒吧内。 波本坐在吧台前，点了一杯“古典”。这款以波本酒为基底的鸡尾酒恰好代表了他需要的暗号：情报交易。 “需要额外加糖吗？” 面容俊朗的调酒师从柜台取出一个玻璃杯，清洗后，等待波本的回答。 他的脸上挂着优雅从容的笑意，耳边的紫宝石耳钉折射出神秘的光点，如他深紫色的双眼般迷人。 “不必了，我不喜欢甜腻的味道。” 波本回答。 这是组织事先告诉他的。加糖是临时交易，不加糖是已预约交易。 “我明白了。” 调酒师迅速调出一杯古典，放在他面前，随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酒杯旁边。 昏暗的灯光透过酒液，在文件表面落下斑驳的光点，澄澈又浑浊，恰到好处的暧昧感，就像他游走在黑与白的边缘。波本觉得有被内涵到。 他拿起文件，核查里面的内容。 这是某个医药集团的秘密研究成果，和提高细胞活性有关。研究的具体内容已经整合成一篇论文，可惜，在论文即将公开发表之前，主导研究的森木博士惨遭杀害，论文也不知所踪。 不知道组织要这篇论文干什么。 波本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状似满意地点头：“不错，我很喜欢。” “谢谢，欢迎下次光顾。” 调酒师内敛一笑，又拿出另一个酒杯，很快，名为“教父”的酒放在“古典”的旁边。 “这位客人似乎是第一次来，免费赠送这杯酒，是本店的明星产品哦。” 看见这杯酒，波本的双眼瞬间充满杀意，瞪视面前挑衅他的调酒师。 “教父”的基底是苏格兰威士忌。在雅典娜酒吧的暗号列表里，它意味着“终止”。 所谓终止，可以是死亡和杀戮，可以是交易取消，也可以是行动中止。正因为它的含义过多，泛用性强，成为了店内购买数量最多的招牌。 “真可惜，我酒量不好，喝不下呢。” 他假笑着把酒杯推回去。 “收下吧，”调酒师说，“不然我就要自己买单了。” 他可怜兮兮地说出威胁的话：“调酒师的工资不高，这位好心的客人也不希望我钱包破产吧？” 波本知道他的意思。 不是道德绑/架，而是生命威胁。 他的意思是，立即停止对酒吧的调查，否则酒吧会派人来杀他。 正想说些什么，酒吧门口的保安走到调酒师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他冷冷地看了波本一眼，招呼另一个调酒师来接待波本，离开了吧台。 波本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那边好像是……植物景观区。 他去那边干什么？ 不管怎么样，让他停止搜查是不可能的。作为公安，他无法容忍这个贩卖情报还兼职□□的组织。 和新来的调酒师聊了几句，他判断对方是不知情的普通打工人，很快，他找到了脱身的机会。上次潜入没来得及搜查地下密室，是时候进去看看了。 声东击西之计 植物景观区。 侍应生为小鸟游空夜端上一杯红茶，以及几份点心，毕恭毕敬地离开。 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幕，但主事人白井先生早就提点过他们，拥有猫头鹰面具的小孩子是店里的VIP客户，必须认真对待。 小鸟游空夜平静地打量周围环境，把头转到摄像头拍不到正面的方向，戴上面具……先吃一口点心再戴。 马卡龙中间的糖霜几乎是致死量，甜得让人味觉失灵，他勉强自己吞下去，没有再尝第二口。 早知道不嘴馋了，真难吃。 这时，一个身穿酒保服的青年匆匆赶来，看见对方的样子后，两人都愣了一下。 “原来是你。” 认出他是闯入废弃工厂的“利爪”，白井泉反而不急了。他立即明白，所谓紧急通讯只是小鸟游空夜闯入酒吧的借口罢了。 他拉开餐椅，坐在小鸟游空夜正对面，好奇地看着他：“我正打算找你，没想到你自己来了。来找我聊天吗？” “差不多吧。” 小鸟游空夜身体往前，手肘撑在桌上，十指交叉抵着下巴。 他是来保护安室透的，以上次废弃工厂的战斗力规模，安室透一个人调查可能会有危险。他放心不下。 但话不能直说。 他随便寻个理由：“我看了上次抢走的资料。你们制造利爪的手段还真是恶心啊。” 先喂APTX-4869把人变小，然后制造感冒症状，注射特制的定向诱导剂，激发细胞潜能的同时让这股力量全部用于强化身体机能，导致实验体的身体和心智都无法正常发育，停在儿童阶段。 “谢谢夸奖。”白井泉嘴角划出一个笑，不以为耻，“这一点，身为前利爪的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他把小鸟游空夜当作叛逃的利爪。深知利爪的真实年龄不像外表般年幼，白井泉对待空夜的态度很正式，像是和成熟的成年人平等对话。 “所以你来这里是想摧毁每个组织据点，解救利爪？” “怎么可能。”他嫌弃地冷笑一声，“制造利爪的是恶人，被驱使着作恶的利爪也好不到哪里去。真正无辜的是死于他们之手的人。” “资料里说，你们从另一个组织里得到了APTX-4869的药物数据。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吗？” 小鸟游空夜礼貌地询问，动作却不这么礼貌。 他的手掌放在茶杯上，轻轻一抓，精致的白瓷杯捏得粉碎，和红茶一起洒落在地。 感受到他的威胁之意，白井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变得自然。 他没有立即回答小鸟游空夜的话，而是拿着另一个瓷杯打量，神情惋惜地说：“真可惜，这套瓷杯可是限量版的，碎了一只，另一只也就没用了。” 咔嚓。 他把自己手上的瓷杯也捏碎了，扔在地上，看也不看一眼。仿佛这套瓷杯不是他最心爱的茶具，而是路边摊九块九送的。 瓷杯的碎片将白井泉的手划出几道血痕，鲜血还未流出，伤口就已经愈合。 “原来如此。”小鸟游空夜了然地往后靠，倚在餐椅背上，“你是利爪啊。” “外表是二十来岁的成年人体型，脑子也很正常。看来你使用的是更早期的半成品。没办法完全定向诱导、强化体能……用你们的话来说，能量利用率不高。” 白井泉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一笑而过。他很好奇小鸟游空夜的来处。 于是他打个响指，在远处待命的侍应生递上一张酒水菜单。白井泉示意他交给小鸟游空夜。 “看看，想喝点什么？” “未成年人不喝酒。” “你是成年人。” “身体是小孩子。” 余光瞥见酒吧侧门处，熟悉的金发黑皮男子换上了酒保服，正悄无声息地接近地下密室入口。 小鸟游空夜下意识摸摸自己脸上的面具有没有戴好，话锋一转：“不过，点一杯也未尝不可。” 他接过菜单，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手部动作的时候，用冰冻呼吸在附近的摄像头表面糊上一层冰霜，伪装成降温导致的自然现象。这样不会被后台监控人员发现，也方便安室透潜入。 做完之后，他才开始看菜单。 菜单的内容五花八门，单从名字上根本看不出具体是什么。幸好他看过安室透的调查报告，里面写着酒水对应的暗号。 这种时候最好点一杯“教父”，用来警告他别耍花招。 正准备说话，小鸟游空夜却看见另一个名字。 大都会。 不是指某座城市的名字，也不是繁华都市的词义，它是一种鸡尾酒。 可恶，怎么起这种名字。 小鸟游空夜在心里鄙视自己的好奇心，大概是以前的经历和种族使然，他对超人相关的东西都非常敏感。可是他很想看看这杯名叫大都会的酒长什么样。 “大都会”对应的暗号是“商务雇佣”，比如赴宴时同行的男伴女伴、谈商务合作时的顾问、法律纠纷的律师。 用在这里也说得过去。 邀请白井泉合作，一起掀翻猫头鹰组织。 于是他点了。 这个选择不在白井泉的预测之内，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后愉快地笑出声来，让手下取来酒杯和材料，亲自给小鸟游空夜调了一杯。 酒杯放在他面前，粉色、红色、紫色的色调融合在一起，又互相隔绝，产生一种不分明的层次感。高脚杯的边缘卡着一片柠檬。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啊，怎么是这个颜色。 白井泉挥手，让其他人退下，轻声问：“你能给我什么？” “很多。”小鸟游空夜敷衍地说，“你想要什么？” “告诉我，你是哪个分部的利爪。” 听到这个问题，小鸟游空夜笑了，他反问：“你真的想知道吗？” 白井泉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半认真地回答：“是啊。因为我很好奇，究竟是哪个分部这么废物，让一个能独自毁掉整座据点的利爪逃出来了。按照规则，他们是要受罚的——我喜欢看这些人遭殃。” “哥谭。猫头鹰法庭。” 小鸟游空夜以戏谑的语气说出了真相，他知道谁也不会信的。 白井泉一听，也笑了，他似乎从这两个词里发掘出什么笑点：“看来你是本部那边的利爪啊，又是大都会，又是哥谭和猫头鹰法庭，你和bss一样是超英漫迷吗？” “怎么说？” 小鸟游空夜扫了一眼地下密室的方向，这时，安室透已经顺利潜入，将整个房间调查完毕。 再拖延一会儿，等安室透离开，他就可以撤退了。 他对白井泉说：“真可惜，我不是。推理出这种相关性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猫头鹰徽章，猫头鹰面具，加上利爪这个名字，还有建筑和标志物的铅合金——若非这个世界不存在超级英雄，我都要以为你们想同时挑衅蝙蝠侠和超人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补充：“还有雅典娜酒吧这个名字，也因为这位女神的标志物之一是猫头鹰吧。真是曲折的思路。” “我也觉得那个人脑子有病。”白井泉点头，回到最初的话题，“APTX-4869的来源无可奉告。不过嘛，你点了‘大都会’，那我提前把‘雇佣金’告诉你。” “我要当这个组织的bss。” “不管你想做什么，推我上位，我就帮你。” 在被谁触发的警报声中，白井泉说出最后一句话，他冷着脸往地下密室的方向走去：“接下来是我们据点的私事，请容我先行告辞。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小鸟游空夜也站起身，走出酒吧，从另一个隐蔽的角落回来，抢在白井泉之前进入地下密室。 真可惜。 谈判破裂了呢。 他要的是彻底摧毁这个组织，无论是猫头鹰法庭本尊，还是模仿犯，他都不可能放过。 地下密室 安室透的动作很熟练。 把组织要的文件放入包中，再将情报屋要的化学药剂交给调酒师。 喝下“古典”，示意交易结束。 没有碰桌上的“教父”。 再另外点几杯酒喝掉，装作去洗手间，借机打晕换班的幸运员工，藏在最里面的隔间。换上对方的酒保服。 路上避开其他员工，悄悄进入植物景观区后面的区域。根据上次潜入调查的结果，密室入口隐藏在酒吧主体建筑旁，在某个紫色灌木丛里。 他碰上了绝妙的好时机。酒吧里好像有什么贵客，所有的保安、侍应生、酒保都在关注某张餐桌的状况，之前用“教父”挑衅他的调酒师坐在餐椅上，正和谁说话。 调酒师对面坐着一个孩童外表的人，脸上戴着古怪的猫头鹰面具，身披黑色斗篷，里面的衣服被遮住看不清楚。在高大繁茂的树下，他显得格外瘦弱，身体的线条有几分眼熟，让安室透想起小鸟游空夜。 他摇摇头，打消了这个联想。 怎么可能是空夜呢，那孩子应该在安全屋里吃晚饭，而不是和这个危险的家伙友好交流，桌上还摆着一杯酒。 “大都会”对应的业务是商务雇佣，大概是哪家帮派的小少爷，来和情报屋谈合作吧。 地上躺着破碎的白瓷茶杯，茶水洒落一地，看来两人的生意谈不拢。 安室透厌恶地皱眉，不再关注两人的交谈。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下起雪来，在监控摄像头的表面覆上一层薄霜，有几个还被冻住了，无法转动。正好方便他潜入密室。一切都如此顺利，没有引起任何怀疑，似乎连天气都站在他这边。 安室透悄无声息地靠近灌木丛，心里生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顺利了。 给他一种谁在暗中帮他的错觉。可他这次是独自前来的，没有帮手。 暗暗提高警惕，他更加安静地寻找紫色灌木丛，进入密室。 入眼是漫无边际的档案室，整个地下一层摆满了书架，而书架上摆满了陈旧的纸质文件，在这个不透风的密闭空间酿出腐朽、酸臭的气味。 书架侧边没有索引标签，安室透戴好手套以免留下指纹，从每个书架上取样查看，发现大多是医药、毒理、生物学、心理学相关的内容，记载了很多骇人听闻的实验记录和结论。 他翻阅的速度加快了，神情也越发严肃。靠近入口处的文件以研究报告为主，署名都是知名的学者，中间的书架则是佚名，研究的东西也比前面的更疯狂，可以说踩在法律和道德的边缘。 仅仅只看文字，他就觉得胃里翻涌，产生了生理上的恶心。他强迫自己看下去，记住的越多，对付这个组织的时候就越有利。 在这些文件中，“利爪”这个词汇出现的次数很多。研究员想要制造出“利爪”，在人类个体的基础上强化力量、速度、抗击打能力、自愈能力，甚至是不死和复活。 配合洗/脑和驯化，他们将成为强大又听话的战士。简直是一场灾难。 难怪他们和黑暗组织能混到一起。 组织研发的药物也不少，除去那个知名的查不出死因的神秘毒药以外，还开发过透支细胞生命力、加速愈合的药物，说不定两家有合作。 除了这些让人反胃的内容以外，档案室还放着大量的客户资料，以及用于威胁的物件，比如某个案件的染血凶器等。这里的东西要是全部公开，社会一定会出现极大的舆论动荡。 安室透意识到这个被黑暗组织称为“猫头鹰协会”的机构，不像他们认为的这么简单。他决定将猫头鹰协会也加入高危名单、和组织并列，申请成立新的调查组。 他把档案室的东西复原，走到通往地下二层的门前。 密码锁、虹膜锁、指纹锁。 真是严防死守，幸好他早有准备，在来之前就绑了他们的某个调酒师，资历够老，肯定参与了地下产业。生物信息已经取样，密码也拷/问出来了。 “滴——欢迎回家，利爪编号32990。” 装载的低级人工智能触发了语音。 利爪。 安室透瞳孔微缩。 原来那个调酒师就是利爪。 他回忆当时抓捕的情形，确实，对方的体质比普通人要强悍，相当于拳击赛的选手水准，距离资料里描述的“利爪”还差得远。因此他没有怀疑对方的战力异常。 看来他们的实验还没有成功，停留在半成品的阶段。 通往地下二层的走廊充满了科技感，似乎穿过这扇门，就脱离了古典的调查推理路线，走向禁忌的未来科学。协会的核心也许就藏在这里，即使充满危险，他也不允许自己离开。这里随时会变成空巢，再找新据点就难了。 安室透拿出手机，想将重要信息传给风见裕也，发现网络被屏蔽以后，他把手机放回口袋。 随后脱下酒保服的马甲背心，撕成布条制作简易口罩，遮挡自己的下半张脸。 他深知这种手段只是权宜之计，一旦遇到真正的协会成员就会暴露。于是他加快步伐，以近乎奔跑的速度闯入，利爪围攻之下，即使是经过训练的他也不一定能逃脱。 此时，每一秒都在和死亡赛跑。 穿过走廊折角，用利爪的生物信息打开第二扇门，他看见了让人震惊的场景。 偌大的空间放满了生物冷冻仓，每一个都装着休眠的人类实验体，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三三两两聚在仪器边，讨论着如何更好地改造利爪。 就在他们旁边，身穿统一制服、面戴猫头鹰面具的战士正巡逻着，对研究员的话毫无反应，哪怕他们讨论的是怎么制造自己的同类——相同又不完全相同的个体。 这里的利爪，是孩童体型。 安室透立即想起植物景观区的那个孩子，他身上穿的，和这些利爪一模一样。他不是什么神秘的小少爷，而是另一个据点的利爪。该死，他们还是孩子！这群畜/生！ 他握紧拳头，指甲陷入肉里，几乎要划破特制的塑胶薄手套。理智强行压抑住怒火，在研究员听见开门的动静转头之前，他迅速移动到某个柱子后面，躲了起来。 “门怎么开了？” 某个中年男子说，指使身边的利爪搜查这里，自己走过去重新关上门。 安室透悄无声息地移动，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他看向仪器边上的某个红色控制器。 脑中迅速闪过刚才看到的资料，为防利爪失控，协会制作了专门的控制器，由高级研究员保管。只要按下按钮，这一批利爪脑中的芯片就会激活，产生电流将他们击晕。 就是这个吧。 他压低身体，双腿蓄力，耐心地观察敌人的走动方位。时间在高度专注的精神中变得缓慢，终于，他等到了某一秒！所有利爪和研究员都看向别处！ 他像一只猎豹般冲出，以极快的爆发力冲到仪器面前，从研究员手中夺过控制器，不等对方反应过来立即按下。 滴—— 刺耳的高频电磁音在密室中传播，如同流动的波纹，让触及的每个利爪陷入痛苦的睡梦。躯体倒下的声音此起彼伏。 研究员想要抢回控制器，被安室透一脚踹出两米外。他冷冷地瞪着这些人，把仪器上接入的U盘暴力拆下，放进口袋。 身后突然扬起一阵劲风！ 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下意识地弯腰避开，在对方挥拳来不及收回时，给他一记全力的回旋踢。唯一还保持清醒的利爪被这股力量砸到墙壁上，然后摔倒在地。 利爪没有继续攻击，保持着蹲在地上的防御姿态，双眼注视他的一举一动，似乎在等待后续指令。 安室透收回腿，为这个利爪的体质强度惊奇——身体虽然是孩子，战斗力却比他们抓到的调酒师，也就是成年体型的利爪更强。 “834209，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做掉他！” 研究员气急败坏地吼道。 “控制器，只有研究员能拿。”利爪口中发出孩童的嗓音，没有音调变化，给人一种机械的非人感，“他拿着控制器。他是研究员。利爪不能攻击研究员。” “他不是，我才是你的主人！” 听见研究员的怒吼，安室透的眼神更加冷酷了。有那么一瞬间，想用死亡来惩罚这个人的冲动，压过了来自警校的信念感和正义感。 “834209。”他重复这个利爪的编号，因为他还不知道这孩子的名字，“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利爪歪歪头，不是很懂。 他的生命中只剩下服从指令，再没有其他。 “别白费心思了。他没法离开，也没法用自己的意志和你交流。” 门口传来另一个男孩的声音，小鸟游空夜裹着黑色斗篷，以快到看不见残影的速度击倒所有研究员，回到原地。猫头鹰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所以安室透没有看见他充满震惊、仿佛被背叛的眼神。 我帮你引开白井泉，你居然背着我偷偷捡流浪猫！ 交易与怀疑 “你是谁？” 安室透警惕地看向来者，刚才的交手让他对利爪的战斗力有了准确的认知。这个能自由行动，甚至能和据点负责人白井泉谈笑风生的利爪，一定更难对付。 “……不告诉你。” 小鸟游空夜在众多哥谭脏话里翻找，试图找出一句能用来骂安室透的，然后他发现这些话都太脏了。安室透罪不至此，他只是想救个实验体小孩，或者再捡个犯罪小助手而已。 所以他才这么生气啊。 是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氪星人不够厉害吗？还是他安室透就喜欢像蝙蝠侠那样，捡一窝蝙蝠崽？ 家里只有一间客房，现在变成他的房间了，把利爪捡回家以后是不是要和他睡同一张床？衣柜共享，平时的饭菜也要分他一份？ N！他拒绝！ 小鸟游空夜在心里疯狂呐喊，面上却冷静地给出建议，还不忘给自己的竞争对手上眼药：“这个利爪触发了警报，白井泉已经从附近的据点调来更多战力，三分钟之后到。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安室透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不确定情报的真实性：“为什么帮我？” “不是想帮你。”小鸟游空夜刻意冷冰冰地笑道，“我只是想看这些人遭殃。” 一枚子弹从后方射来，直指安室透的眉心。 他抬手，将子弹捏在拇指和食指间，巨大的力道将金属制品挤压得粉碎。他拍拍手掌，将残留的金属粉打掉，头也不回地说：“白井泉，你在干什么。” 紧接着又是几枚子弹，都被他一一拦截。 直到整个弹夹被打空，脚步声的主人才正式露面，青年随手把没用的手/枪扔掉，说：“真不巧，我只想看戏，不想和这些人一起受罚。” 他故作可怜地叹气：“负责人就是这点不好，容易背锅。” 瘦小的黑色身影飞快袭来，他立即绷紧身体后撤，却敌不过对方的高速冲击，被一拳按在铅合金墙壁上，剧烈的疼痛从肩胛骨传来，大概是碎了。身后的墙也裂了。 小鸟游空夜下手极其狠辣，他无法容忍白井泉对自己要庇护的人动手，语气压抑地警告他：“你的小把戏对我不管用，别挑衅我。” 白井泉反而露出开心的笑，似乎从他的愤怒中得到了什么信息：“哈哈……原来你不是来谈合作的，你只是想保波本——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不远处，被提及的安室透面色一凛。 “没有关系。”小鸟游空夜又给了他一拳，这次是另一边的肩胛骨，“有也不关你的事。” “我就想看你受罚，想看有人潜入猫头鹰协会，重创你们这些人。最好创死你们。” “你这种语气……让我觉得……” 白井泉痛得直吸气，嘴里却不停地说话：“……你真的是一个小孩，而不是变小的成年人。” 小鸟游空夜面具下的表情微变：“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他松开白井泉，走向安室透。 安室透警惕地盯着他，他想干什么？ 见证了他单方面殴打白井泉的场景后，安室透无法将这个“利爪”当作普通小孩看待，而是视作穷凶极恶的罪犯。无法预测行动、只为取悦自己而犯罪的愉悦犯。 小鸟游空夜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安室透的眼神让他更不爽了。 为什么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利爪，却用看大恶人的眼神看他？他虽然不喜欢被怜悯，但是更不喜欢被厌恶，尤其是被曾经宠过他的人厌恶。 哼。小鸟游空夜故意不理安室透，越过他，停在利爪小孩面前，然后拎着这小孩扔到白井泉面前。强大的利爪在他手下毫无反抗之力，像一只真正的小猫，所有反抗都被挡下。 白井泉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场强弱对比，结合刚才挨打的疼痛级别，他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你不是利爪？” “为什么不能是本部那边的新玩意儿呢。”小鸟游空夜反问，“又或者，我生来就是利爪的强度，被你们的手段再强化了一遍。” 白井泉看他一眼，想想自己包里的东西，他被说服了：“确实不排除这个可能。” “然后呢，你想做什么？” “你来照顾这个利爪，当成普通小孩养。” 小鸟游空夜说道。 一想起安室透，他又开始不爽了，用力把利爪推到白井泉身边：“我会时不时来巡查。如果你把他当做工具人使唤，我就再揍你一顿。下次可没这么轻松了。” 轻松？ 白井泉嘴角的笑容有些支撑不住，他下意识想拒绝养崽这件事，低头看见利爪的样子，猫头鹰面具在战斗中裂开，露出里面的深紫色眼睛，平静无波，像一块安静的紫水晶。 他摸摸自己的耳钉，似乎从这双眼睛想起了谁。 “好吧。”他说，“可你拿什么来换呢。” 小鸟游空夜思考片刻，说：“这次你不会受罚。这个交易条件怎么样？” “这不是用我自己的剪刀薅我的羊毛吗？” 白井泉不满地说，但是想想空夜的战斗力，他调来的利爪小队估计也拦不住。小鸟游空夜是一定能带走安室透的，这就等于他一定会挨罚。 于是他同意了。 “很好。” 小鸟游空夜抓着安室透的手臂，不管他的想法，强行把人扯走。离开走廊，离开档案室，离开酒吧。路上没有人拦截，白井泉似乎下达了放行的指令。 灯红酒绿的街道上，小鸟游空夜和安室透面对面站着，一个身披黑斗篷伪装成利爪，一个戴上了波本的面具。 “谢谢。”安室透率先开口。 男孩故意忽略这句话，警示他：“猫头鹰协会不是你能随便接触的东西，很危险，你不是每次都能碰上我。” “总之，普通人别掺和这事。”他看了安室透一眼，犹豫片刻，补充道，“……利爪要由利爪来对付。” 安室透再次道谢，心里却不这么想。 他是公安，是拦截在黑暗组织和普通民众之间的防线。如果他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选择逃跑，如果他是这种贪生怕死的人，当年就不会选择当一个警察，也不可能在组织卧底将近十年。 即使是利爪，在他眼中也是需要保护的普通人。这无关力量强弱，而是身为警察的责任——利爪或许是罪犯，却不应该死在另一个罪犯手上，只有法律有资格剥夺生命权。降谷零负责将人送上审判席。 小鸟游空夜不知道安室透的反骨，他疑惑地观察这个男人的举动，这么安静，不像他平时的样子啊。 哦，他懂了，因为他现在是利爪，安室透不会随便对陌生人说教。 总之，不打算轻举妄动就行。小鸟游空夜快步离开，没多久就看不见踪影了。 他在城市中飞来飞去，华丽的霓虹灯映照着黑色身影，宛若舞台上的主角，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表演。他将附近的利爪都狠狠揍了一遍，哪里显眼揍哪里。 只要他下手够狠、范围够广，这就是一场针对整个猫头鹰协会的报复，而不是白井泉失职，让某人顺利潜入雅典娜酒吧并且成功逃走。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安室透家。 监视的人还在原处，他小心地沿着离开的路线返回，进入自己的房间，把斗篷和利爪套装都藏进衣柜，压在一堆衣服的最底层。 这时，安室透也正好到家，他刚去了一趟警察厅，编写并提交了关于猫头鹰协会的报告。再过几天，关于这个组织的调查令就会正式下发了。 专门针对黑暗组织的零组由他负责，新的调查组可能会另外找人，不知道组长是谁。 安室透还没吃晚饭，只空腹喝了几杯烈酒。他打开冰箱准备做点吃的，却发现为小空夜准备的晚饭还放在原处，没有动过。 他关上冰箱门，严肃地走到小鸟游空夜门口。 突然想起那个态度古怪的利爪，他的身形确实和空夜很像，声音也是。而且第一次遇到空夜的时候，他也表现得很奇怪，稍微靠近一点，他就会警惕地看着对方，试图发起攻击。 “空夜，你睡了吗？”安室透敲门。 “还没有。”房间里的小鸟游空夜说，装作很困的样子，“有什么事吗，安室哥哥？” “你今晚是不是没吃饭？小林老师说，你今天身体不舒服，现在感觉怎么样？” 糟糕。 小鸟游空夜才想起这件事。 他的表情一下子僵住，幸好安室透给了他一个理由：“嗯，还有点发烧，不过不要紧，我睡一觉就好啦。” “……我明白了，觉得难受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哦。” 安室透的怀疑没有打消，以免引起空夜注意，他装作被骗过去的样子。 明天试探一下吧。 秘密的攻防战（上） 周六，很罕见，安室透居然在家休息。 并且提议来一场“游戏串烧”。 “为了这天，我可是买了好几个游戏呢。”安室透笑眯眯地说，他手里拿着两个游戏手柄，已经连接了客厅的大电视屏幕，“空夜陪我玩一会儿吧？” 真拿你没办法。 小鸟游空夜缩在柔软的沙发里，抱枕环绕，让淡漠的小氪星人也染上了几分柔软。他接过手柄：“玩什么？” “唔……” 安室透坐在他身边，作沉思状，在几个游戏里挑挑拣拣：“先玩赛车怎么样？这款是竞速游戏，把车开到终点就算赢。” 他隐瞒了游戏中的部分功能，只简单概括成五个字：自由度很高。 “可以啊，我无所谓。” 小鸟游空夜拿起手柄的说明书浏览，一目十行，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过了新手教程。游戏玩法很简单，避开路障、干扰对手、抵达终点。 在他研究的时候，安室透一直默默观察。 说明书是他伪造的，保留了基础说明，但是藏得更隐蔽，多处使用话术。空夜却一处不落地发现了。 也许经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是利爪的可能性+10% 小鸟游空夜对成年人阴险的算计一无所知，他按了几下手柄，退回初始界面：“我准备好了！” 两人各自挑选喜欢的赛车涂装，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黑白配色。 安室透在车上加了一朵极简风格的五瓣小花，而小鸟游空夜惦记着他被灰原哀嘲讽过的手工作业，在虚拟的赛车手身上加了卡通小蝙蝠的肩部挂件。 游戏音效响起：“ready——g！” 两辆赛车几乎同时飞奔出去，齐头并进，很快就越过了第一道障碍进入弯道。空夜在内侧，漂移时占了路程短的优势，微微领先，很快又在下一个反向的弯道被追回。 “没想到空夜这么厉害啊。” 安室透急速地操作游戏手柄，嘴里轻飘飘地说。 “安室哥哥才是，一开始就把油门踩到底了呢。” 小鸟游空夜也不遑多让，在他的操控下，赛车以灵活的身姿穿行于赛道中，全游戏最复杂、最高难度的地图设计完全没有难倒这个新手。 现实中顶尖的心智和身体素质让他们将这个游戏玩到了极致，在游戏程序和硬件设备的限制下，已经不可能再提速了。 又全速过了几个弯道，你追我赶斗得畅快，小鸟游空夜瞟了进度条一眼，赛程已过半。 “bm！” 小鸟游空夜朝安室透的赛车丢了一个炸/弹道具，绚烂的烟花在安室透眼前炸开，近乎光污染的色彩让他不适地眯起眼，手上却不停，一边驾驶赛车，一边朝着空夜的车扔道具。 十多颗尖锐的图书钉落在车子前方，小鸟游空夜等了两秒，在图书钉即将扎在车子前轮之前，他在手柄快速按下几个键，使用了特殊技能“固化”，一秒内赛车不会受到伤害。 时间卡得极好，这一秒内，赛车的前轮和后轮先后驶过图书钉，毫发无损。 这次短暂的交锋让安室透的赛车微微落后，他又接连使出几个道具和连击技能，两人打得有来有往，最终，小鸟游空夜的车子以微弱的优势率先抵达。 安室透状若无奈地放下手柄：“你赢了。” “嘿嘿。”小鸟游空夜松了口气，也放下手柄，“是安室哥哥放水了吧，后面都没怎么攻击赛车本体了。” “大概是因为我自己有车，以前车子被刮蹭过，觉得很生气，所以玩赛车游戏也不想用损毁车子的道具。” 他解释道。 安室透心里清楚，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场游戏不是单纯的娱乐手段，而是一次试探，是对小鸟游空夜的心理侧写。 这是一个好胜心强的孩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的反应能力极快，而且能沉下心耐心等待，准确判断出最佳的攻击时机、使用最高效的攻击手段。 如果他真的是组织成员“波本”，这孩子将成为他最优秀的犯罪助手。 是利爪的可能性再加10%，不，加30%。 安室透的余光扫过空夜的游戏手柄，激烈的对抗游戏让他沉浸其中、无法精确地控制力道，手柄边缘被捏出了裂痕，这孩子似乎也注意到了，用手掌不露痕迹地挡在上面。 “……” 在安室透的试探下，小鸟游空夜暴露的可疑之处越来越多。他笑着和空夜玩闹，心里想起的却是档案室里那些触目惊心的实验报告。 空夜一定是从某个地方逃出来的实验体。 他异于常人的力量，对陌生事物的应激反应，不是普通孤儿院出来的小孩该有的。 可是，如果空夜真的是那个独闯雅典娜酒吧救他的利爪，如果空夜是为了救他而主动进入黑暗…… 他又该如何自处？ 既希望他是利爪，又希望他不是，连安室透自己也搞不明白了。 抱着复杂的思绪，他装作没有留意小鸟游空夜的怪力，走到厨房捣鼓片刻，端出两杯温水。没有添加任何材料。 “累了吗？先喝点水吧，午饭还要等一会儿才好。” 小鸟游空夜道了声谢，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对比刚开始的满心警惕、不吃不喝，这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他把空杯放在桌上，刚才的游戏激起了他的热血，还没过瘾就结束了，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还玩赛车吗？下一个是什么游戏？” “哈哈……”安室透笑了两声，“我的手腕可受不住长时间的高强度操作。玩个轻松休闲的游戏吧。” 他拿出一个模拟经营游戏，内置玩法众多，种田、挖矿、钓鱼、战斗集于一体，是比较全面的测试道具。 游戏节奏感很慢，两人坐在沙发上，清理农田、种下种子。 在探索游戏地图的时候，安室透闲聊般问他：“对了，空夜，你昨晚没吃我做的饭，那你吃了什么？” 空夜控制的角色突然脚滑了一下：“回家路上买了小零食。” “什么零食？薯片或者水果糖？这些吃不饱吧。” “而且正餐不能不吃，你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小心以后长不高。” “……对不起，我错了。” 小鸟游空夜熟练地认错，心想，下次一定记得把冰箱里的晚饭清理掉。 “看来我得和便利店的老板说一声。不能让你饭前买零食吃。” 安室透不依不饶地追击，试图让空夜给出确切的不在场证明，证伪他的推测。 小鸟游空夜的视线飘忽：“唔，不是在便利店买的。是路边卖烤红薯的小吃摊，太香了，所以我就……” “烤红薯？”安室透回忆安全屋的周边环境，“东边街角的流动餐车？” “不是，那个摊贩是新来的，比流动餐车卖的红薯更香。” 小鸟游空夜艰难地编谎话，要是让安室透过去交谈，事情就露馅了。可恶，还不如说自己没吃晚饭。 “是吗？” 安室透笑道，尽管他知道，附近买烤红薯的只有他伪装成普通人的下属。 “那我下次也买一个尝尝。” 越是追问，真相越让人难以接受。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拯救了小鸟游空夜，也拯救了他。 安室透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突然冷峻下来：“抱歉，空夜，我接个电话。” 说罢，他走到阳台，关上玻璃门。 阳台上的盆栽绿意盎然，在冬日也舒展着身体，一副充满生机的模样。而安室透只觉得寒意袭来，仿佛站在太阳照不到的角落。 “百利甜，你打来的正是时候。” 他往四周观察，没有可疑的车辆或者行人：“我昨晚替你去了雅典娜酒吧，任务圆满结束。轮到你履行承诺了。” “圆满结束？”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年轻，像是高中生，“猫头鹰协会那边昨晚出了大事，听我朋友说，他们十几个据点几乎同时被袭击。” “波本，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 安室透表情微滞，很快他回答：“怎么可能。我要是有这本事，早就自立门户了。” “你说的事我不清楚。我离开雅典娜酒吧的时候还好好的，不信你自己去问酒吧负责人。” 另一头，百利甜正在组装手/枪，室内惨白的灯光照着金属上，折射出冰冷的光泽，正如他桌面上的猫头鹰面具。 “你和白井泉聊得很不错嘛。真难得，他可不好相处。” “确实，那个人阴阳怪气的。”安室透认可他的话，“我和他合不来，只是表面上保持和谐罢了，他们毕竟是组织的合作伙伴。” 百利甜嗤笑一声：“行了，平泽组卧底名单的权限已经开放给你，随时都可以调出来看。” “贝尔摩德应该和你说过，不过我再提醒你一遍，最近安分点。琴酒最近向朗姆提交了一份申请，具体内容我也不清楚，你自己小心。” “谢谢提醒，我会留意的。” 安室透挂断电话，神情冷漠地看向对面高楼，一个绝佳的狙/击点，他的人就在那里待命。 即使是看似平凡的日常生活里，也处处隐藏着危机。连他在街边随手捡回家的小孩都可能是出逃的利爪实验体。 就像用扑克牌搭建了一座金字塔，小小的外力就能让这个世界彻底崩塌。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点一支烟，或者用烈酒浇灭自己的理性之火。要是彻底沉沦在黑暗里，或者彻底逃到阳光下，会比现在轻松得多吗？可惜，他做不到。 “安室哥哥，你还好吗？” 小鸟游空夜拉开玻璃门，靠在落地窗的边框，静静看着他。 防弹玻璃门在他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甚至连声音的传播也拦不住。原来安室透费尽心机进雅典娜酒吧，是为了这份名单啊。 那个叫琴酒的，好像又在搞事情。 他随意地用手指点着玻璃门，冷漠地想。他能感觉到安室透心情不太好。是琴酒的原因吗？ 上次时间紧迫，他放过了琴酒，这次又不知死活地撞上来，呵。 “我没事。” 安室透揉揉自己的脸，捏出灿烂的笑容，回头看向空夜。对这孩子的测试还没完成。 “继续玩游戏吧！” 被停止的游戏时间再次流动，可是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再关注游戏了。 “明天——” “明天——”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安室透先反应过来：“你先说吧。” 小鸟游空夜按下暂停键，看向安室透，见他一脸严肃，顿时懂了。看来安室透今晚又要加班，甚至通宵肝到明天。 “柯南他们约我明天去东都水族馆，和阿笠博士一起。我可以去吗？” 安室透眨眨眼：“当然可以。” 不如说，空夜出门在外反而合了他的意。放着孩子一个人在家，他有点不放心，他正准备做大动作。 根据其他公安卧底提供的情报，朗姆会派出一个心腹潜入警察厅偷窃卧底名单，代号是库拉索，时间就在今明两天，他必须空出时间来。 于是他同意了小鸟游空夜的旅游申请：“要好好玩啊！” 最好玩到明天晚上，等他的任务结束了再回来。 秘密的攻防战（中） 周六，夜晚，21:55。 警察厅的某个房间里，降谷零和同僚蹲在门边，警戒着随时出现的库拉索。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远处的霓虹灯穿过玻璃窗，给予一丝光亮。 风见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己的上司，移开视线，隔几秒又看一遍，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问的？” 降谷零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注意到风见的困惑。 “降谷先生……”风见委婉地说，“你今天有其他任务要做吗？” “什么？” 他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为什么这样问？” “感觉您有什么心事。以前的降谷先生，无论是事前推演还是执行任务都很专注，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是今天发生了一些事，让我觉得，我坚持做的事情是不是会造成反效果呢。” 降谷零注视着自己手里的枪，银色的外壳上刻着几道纹路，像一条鱼的鱼鳃，起起伏伏，用尽全力呼吸，在没有水的世界里拼命活着。 他所做的事情真的正确吗？空夜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自愿回到他所恐惧的黑暗世界，这都是因为他——他给空夜的温暖、幸福、快乐，所有的馈赠都会成为那孩子的负担，让他将“牺牲”误以为“拯救”。 “比如说？”风见问。 “比如说，我为雏鸟筑巢，却引来了凶猛的老鹰。我给他一颗防身用的子弹，最后子弹却射进了他的胸膛。如果我什么也不做，他或许会活得更好。” “降谷先生，没有‘如果’也没有‘或许’。” 风见的表情稍微放松下来，他终于感觉到，眼前的金发青年不是算无遗策、十项全能的神，而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至少比他年轻。现在的降谷先生还不到三十岁啊。 “我不清楚那个人是谁，不过，降谷先生你确实帮助了他，我相信他也很喜欢你的礼物。既然如此，错的难道不是袭击小鸟的老鹰、逼迫他对自己使用子弹的恶人吗？” 降谷零思考了足足一分钟，然后他释怀地笑了：“啊，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谢了，风见。” 他拍拍下属的肩膀，难得的亲近让风见裕也露出感动的表情：“降谷先生！” 楼顶，小鸟游空夜坐在天台边缘，凉风吹拂着他的发丝，难得的有些惬意。他听见风中传来的对话结局，紧绷的唇角终于放松下来，变回微微勾起的微笑唇。 “哼。”他的喉咙短暂地震动，产生一个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音节，“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真是太（哥谭脏话）复杂了。 小鸟游空夜心想。 为什么一个卧底到警察厅的黑方人物，能说出这样的话啊。波本，你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21世纪的莫里亚蒂”这个称呼都低估了你。 “安室透一定发现那天是我了。” 他低声自言自语，没有人听见。 即使情感上还沉浸在降谷零的话中，他也能将自己割裂成两半，最可靠的理性会主导他的行动，将局势导向最优解。 “不管他怎么猜测，只要没有证据，就不能断定我是利爪——暴露了也不要紧，我是氪星人，利爪身份也是伪装。” “不过，还是用点误导的手段吧。”他说，“被发现不是普通小孩可不行。我展现的能力越强，面对的敌人就越强、越认真，最后只会变成卡尔·艾尔那种随叫随到的超级英雄。太麻烦了。” 就在他思考如何应对降谷零的怀疑时，地面闪过一道黑影，像轻灵的风般绕开了警察厅周围的布防，潜入建筑内部。与此同时，降谷零手里的微型警报器亮起红灯。 库拉索来了。 头戴黑色假发、身穿职业西装的女人踩着高跟鞋，以略带焦急的脚步往电梯走去，她按下电梯按钮，一边低头清点怀里的文件数量，好像漏了什么的样子。 叮。 电梯门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满脸困意的大叔，他打着哈欠，见电梯外站着不认识的女性，疑惑地问：“你是哪个部门的员工？新来的？” “嗯，我是前几天刚到的日下部梅子，在档案部工作。” 女子略微羞涩地自我介绍，说出另一个人的真实信息。 大叔回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哦，是日下部小姐啊。这么晚了，你回来干什么？” “有个前辈让我带几份文件给他，结果我漏了一份，急匆匆地赶回来拿。”她解释道，“希望还来得及。” “原来是这样。你赶快去，我就不打扰你了。” 大叔快步走出，伪装成新员工的女子冲他深深鞠了一躬道谢，然后进入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的眼神立刻冷下来，碍于电梯内的监控，她依然表演出焦急的样子，心中却冷静地分析行动路线。 组织潜入警视厅的卧底最近传回一份情报，说警察厅的中央电脑记录了公安派往组织的卧底名单，由于警察厅戒备森严，他们没能打入内部，只能潜入窃取名单。 于是朗姆派出了行动敏捷、擅长速记的她。 虽然她也有酒名代号，但她和其他组织成员不一样。 库拉索是实验室出来的产物，如果任务失败，她一定会被送回去重新“改造”，变成对组织更有用的工具。那个过程太痛苦了，她连回忆都不愿意去想。 很快电梯到达了13楼，库拉索清空脑中的杂念。 现在，只需要全力以赴。 库拉索加快步速往中央电脑的区域跑去，周围很安静，似乎连一根头发丝掉到地上也能听见。她微微皱眉，但过于紧迫的时间不容她思考。 用藏在假发里的铁丝撬锁。 开门，启动中央电脑。 输入警察厅卧底临死前传达的密码。 开机。 屏幕亮起，庞大的数据流在她眼中流动，这是一览无遗的宝物库，每个文件夹都意味着她在组织更上一层的台阶，但最重要的是卧底名单，找不到这个，她会死。 “找到了。” 她松了口气。 名单里是看不见尽头的名字，其中不乏拥有酒名的中高层人员，司陶特、威士莲、阿夸维特……基尔，波本，苏格兰，黑麦威士忌。 大收获啊。 库拉索深吸一口气，拿出口袋里的彩色半透明卡片，放在眼前。五色的组合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庞大的名单在短短数十秒时间被刻入她的大脑。 啪嗒。 室内的灯突然亮起。 库拉索愣了一下，沉入速记状态的她无法立即抽离，过了几秒她意识到有埋伏。难怪之前这么轻松就进来了——波本是组织在东京地区的情报组负责人，有他在，警察厅也许早就知道她会潜入。 “到此为止了。” 风见举枪瞄准她。 呵，天真的家伙。 库拉索唇角勾起，趁其不备，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他，凌厉的攻势将他逐步击退，露出身后的大门。她最后猛力把风见踹开，借着反向的力道跃向门外。 高跟鞋急速在走廊上奔跑，在尽头的折角处，埋伏的波本——真名为降谷零的卧底公安发动了攻击！而库拉索敏锐的观察力也早已发现了他！ 她不退不让，迎上波本的拳头，以轻微脑震荡的代价狠狠给了他一击，尖锐的鞋跟在高速中成为了凶器，扎在他的腹部。接下来又是几次交战，库拉索不慎被波本击中眼部，有色的隐形眼镜被击碎掉落在空中。 痛觉唤起了曾经作为实验体的记忆，也扯回了库拉索的理智。 “啧。” 库拉索冷冷地看了波本一眼，毫不恋战地奔向墙壁，高高跃起的身体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将玻璃撞碎，她像一只自由的猫从高空跃下，借着外墙和树木的缓冲落地，截了路人的车子开走。 车子启动的瞬间，路边隐蔽的角落，赤井秀一按灭手里的香烟，踩下油门跟上。 威严肃穆的建筑里，一阵急促整齐的脚步声响起，跑在最前面的是小鸟游空夜熟悉的频率。不久后，降谷零开着他的座驾奋起直追。 时间已是深夜，公路上的车却不少。黑色、红色、白色的车以狂放肆意的姿态疾驰，说一句“生死时速”也不为过。 小鸟游空夜远远看着安室透前面的两辆车。里面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但他知道这两人和安室透绝对不是一伙的。今晚是三方混战，加上他是四方。 这是摆脱利爪嫌疑的好机会，他已经想好了计划。 提前说一句谢谢你，库拉索。 他从天台跃下，黑色的披风在空中飞舞，他披着风，跟在最后。 秘密的攻防战（下） 这是真实的吗？ 小鸟游空夜看着公路上的某三辆车，全速漂移过弯都是基本操作，甚至还有侧着车体像刀片一样超车的，或者直接在大桥护栏上走捷径。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今天上午和安室透玩的赛车游戏，这已经不是游戏照进现实的程度了，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又低于生活。安室透有这水平干嘛还和他玩游戏啊，为今晚的追逐战提前演习吗！ 就在他怀疑米花町的战力平均值的时候，白色的马自达从后面反超了红色的车。 降谷零看见里面的人，瞬间瞪大眼睛，眼神带着某种怨恨：“赤井！” 赤井秀一没有伪装成冲矢昴的外表，他的车窗半开，未散尽的烟味从里面飘出。他墨绿色的双眼静静地看着降谷零，没有说话。 正如降谷零看见他就自动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他也忘不掉苏格兰，或者说殉职的卧底警察诸伏景光。 对于他当时的选择，他不后悔，只觉得有些惋惜。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拉上车窗，阻隔了降谷零的视线。红白相间的跑车离降谷零的马自达稍微远了一些。 这场短暂的会面似乎让降谷零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他泄愤般猛踩油门，像游荡的幽灵般穿行于车辆之间，好几次险险擦到旁边的货车，他却毫不在意。 正上方一千米以上的空中，小鸟游空夜微微皱眉。 安室透的追击方法太激进了。 他的身体跟上安室透的车，保持垂直同步，目光却回望赤井秀一的方向，安室透突然的变化就是因为看见了这个人——上一次是他偷偷潜入工厂被安室透误以为遭绑/架，再上一次是听见琴酒在调查波本。 记仇名单加一。 排在琴酒后面，等他解决“利爪”掉马危机后，再一个个收拾掉。 红色的福特野马没追多久就停下了。 赤井秀一极佳的视野让他提前发现前方的路况，堵车堵成那样，即使是库拉索和波本也不可能顺利穿过。只能原路返回。 他取出狙/击枪，调试，装填弹药，架在跑车上瞄准正前方，即使他面前空无一物。 此时，最前方的库拉索一边驾驶车子，一边单手按手机短信，试图将看见的卧底名单发给朗姆。波本在身后紧追不放，甚至开始用车撞她，剧烈的碰撞让她误触了发送键。短信只编辑到一半，最关键的几个卧底还没写上去。 正准备写第二封短信，她眼前突然划过几道光线，从斜上方射向地面，炸起微小的火花。不好！有偷袭！ 吱啦—— 轮胎摩擦水泥路面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库拉索和降谷零紧急刹车！男子立即摇下车窗，举枪准备射击，电光火石间，库拉索弯腰躲在底下，只留单手放在方向盘，急速调转车头返回。 天空又降下几次热视线连射，似乎是无差别攻击，落在库拉索附近的攻击稍多一些，给两人都造成了不少混乱。 降谷零咬咬牙，全速跟上逃跑的库拉索。他的车加了防弹材料，防护力比库拉索抢来的车更强，她伤得更重，就等于他占优势！ 开车途中，他往空中看了几次，试图找到偷袭的人藏在哪儿，可惜对方藏的地方很高，加上夜色的干扰，他没找到。 ……安室透真是越来越莽了。 说好的“不想刮蹭到赛车本体”呢？这是连车带赛车手一起赴死的架势啊。 小鸟游空夜迟疑片刻，停止了高空狙/击。他瞄准库拉索的车，预判好落点，撤掉体表的生物力场，小小的身体立即受到地球重力的牵引，向下坠落。 他在空中灵活地调整身姿，固定好黑色斗篷的绑带，以一个“超级英雄式落地”的帅气姿势落在库拉索的车顶。氪星人的双手轻松撕开钢铁制造的车盖，随手扔进江水里。 “嗨，晚上好。” 戴着猫头鹰面具的男孩跳进副驾驶位，第一件事是捏碎库拉索的手机。 做完，他愣了一下，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很快他想起来，之前对付猫头鹰法庭那两个黑衣人时，他也是同样的做法。简单粗暴但有效。 “你是什么人！” 库拉索向他挥出重拳，被他轻松挡下。 “来救你的人。” 小鸟游空夜快速将她制服，从背后抓着她跳上车顶。他不打算对其他人暴露飞行能力，据他所知，米花町这些利爪是不会飞的，他们只能跳跃，从地面跳上建筑的十三楼。 “救我？”库拉索动弹不得，难以想象，这个瘦小的男孩居然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你是谁派来的，有什么目的？” “闭嘴。” 他轻描淡写地威胁道，手里的力度加大了几分。 “我救你，不是因为我想救你。明白吗？” “……” 库拉索幅度微小地点点头，目光落在后面赶来的降谷零身上。如果不是因为她，那就是因为这个人了。 降谷零走出车门，手指始终扣在手/枪的扳/机上，他面容冷凝地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 冬夜的风吹在两人身上，黑色斗篷被狂风吹得乱舞，轻飘飘地阻挡在两人之间，却仿佛有千斤重。它是无法说出口的秘密，是无法托付的信任。 降谷零张了张嘴，想喊空夜的名字，却因为库拉索在场说不出任何称谓。 “……利爪。” 最后，他用了一个统称，尽管对他来说，眼前的男孩不是简单用“人类”“利爪”“男孩”这种总结就能代表的存在，他是特别的，正如在小鸟游空夜眼里，降谷零也是区别于其他地球人的特别。 “Furuya先生。” 小鸟游空夜还不知道降谷的名字是什么，风见只喊了姓氏，他甚至不知道Furuya的写法是降谷。 “看在我帮过你的份上，能不能让我带走这个人呢？” 他提醒降谷零曾经在雅典娜酒吧发生的那些事，试图在不战斗的情况下带走库拉索。 “不行，一码归一码。” 降谷零摇摇头。 “其他的事情也许可以，但这个绝对不行。我必须亲自逮捕库拉索。” 逮捕。 小鸟游空夜无声地笑了一下，对这个卧底在警察厅的男人来说，这个词有些好笑。 波本，他是个假警察，却说得大义凛然，仿佛毕生追求就是贯彻正义、惩恶扬善。尽管他们都知道，波本是恶的那一方。 “那就没办法了。我必须带走她，这是组织的命令。” 库拉索耳朵一动，关键情报缺失的她自动将“组织”对应成她所在的组织。她身体稍稍放松，是自己人。“利爪”的手段暴力了点，可能因为他隶属于不满朗姆的其他派系吧。 组织。 那个该死的猫头鹰协会。 降谷零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离开了吗？” “没有。我只是自由行动罢了。” 小鸟游空夜说道。 他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 来到米花町不到半个月，他在学会信任之前先学会了撒谎。也许这座城市就是充满了秘密和谎言的，就像哥谭也有她自己的独特。 他继续说：“利爪不总是成群行动的，厉害的可以单干。比如我。” “所以你来我……”家是出于阴谋吗？ 降谷零咽下自己的疑惑和受伤，再次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平心静气：“你要的是什么？也许我们可以共赢。” “不可能。”小鸟游空夜一口回绝，根本没有什么组织的命令，他要的就是阻止安室透达成目的，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往旁边高高跃起，压着库拉索落在桥梁的护栏上，刻意松开些许，果然，这个敏捷狠辣的女人抓住了机会，扼住他的喉咙，尖锐的指甲却无法嵌入这具幼小的钢铁之躯。 小鸟游空夜轻轻笑了一声，装作被她制住的样子仰起头颅，背后的手抓着库拉索一起坠入江河。 “你真是个可怕的人。” 库拉索低声说。 “谢谢夸奖。” 小鸟游空夜仰视着桥上的降谷零，星光和灯光映照在这个男人背后，让他的一切都看不分明，只有锐利的双眼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 他静静地看着这个画面，似乎要刻入记忆的最深处，永远不要忘记。 “我只是想守住我仅有的一切而已。” 他失去的已经够多了。 所以，即使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愿意冒险。 秘密的攻防战（尾声） 这场闹剧最终以盛大的爆炸结束，桥上发生了连环车祸，其中有一辆运送石油的车。 橘红色的火光几乎点燃了整个天空，无数碎裂的铁块向四周散射，小鸟游空夜看了眼那边，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库拉索前面。 披风的庇护之下，库拉索睁大了双眼。 为什么？他明明不是黑暗组织的人，为什么救她？救一个和降谷零敌对的陌生人？ “别想太多。” 小鸟游空夜说。 “我只是不想亲手杀死任何人。你是被我拽下来的，你死了，我会很难过。” “难过？” “杀戮是一个无法挽回的行为，自罪感、悔恨感会反复折磨凶手，那条底线并不是能轻松跨越的东西。” “为了逃避这样的痛苦，人会用更多的杀戮来麻痹自己，最后变成毫无人性的罪犯。” 小鸟游空夜垂眸，想起曾经在恒星研究所的经历。那真是人间地狱，无论被惩罚多少次，他都无法按那些人说的做。融入那种可怕的世界，还不如立刻死掉。 “我救你，是在救我和波本。” “我变成坏人，我会很难过。那个人变成坏人，我也会很难过。” 也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波本已经杀死过谁，但他还是希望这个数字少一点。 “所以，作为救你一命的报酬，把你看到的东西吞进肚子里，永远不要说出来。” “如果不这么做，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噗通。 两人坠入江水，同时小鸟游空夜松开手，溺水的危机让库拉索下意识扑腾，是标准的自由泳姿势。她拼命往远离这个男孩的方向游去，在呼吸换气的间奏回答：“放心，我会的。” 小鸟游空夜浮在水面，爆炸产生的铁片刺向他却被弹开。他盯着库拉索游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她靠岸，他才下定了决心，往库拉索那边飞去。 “唉，我还是不敢赌。任务失败，组织也会杀掉她，还不如在她报信之前抢先……” 啊。 好像晚了一步。 库拉索穿过黑暗的窄巷，和男孩虚与委蛇成功脱身的她打算找个手机店，再次给朗姆发送短信。 巷子的尽头是东都水族馆，这座新建成的乐园最著名的巨型摩天轮昼夜不停地运转着，五色彩灯将周围的一切都照亮了。过于炫目的光刺入库拉索的眼睛，就像一个盲目走在黑暗的人突然直视太阳。 “啊啊啊啊！” 库拉索捂着失去遮挡的浅色眼睛，跪伏在地，发出痛苦绝望的嚎叫。灯光太过耀眼了！该死，她的隐形眼镜是什么时候——降谷零！是他！ 再次醒来时，她失去了所有记忆。 “咦？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银发银瞳的女子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拨到脑后，刺眼的灯光让她有些难受，她抬手挡在眼前，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慢慢走出巷子。 小鸟游空夜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杀，还是不杀？ “算了，放过她。” 他叹息一声，离开了。 …… 这座桥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 降谷零阴沉着脸，一路飙车，几乎把自己的车开成了高达。 回程的路上他遇见了赤井秀一，戴针织帽的黑发男子还保持着瞄准等待狙/击的姿势，看见只有降谷零回来而库拉索不知所踪，他疑惑地收起枪：“降谷君……” 马自达以最高速度越过了他，压根没有停留。 赤井秀一：“？” 他确定降谷零能看见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按照降谷零的性格，他应该停车，摆着一张臭脸骂他，有可能还会大打出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避免了战斗还是很不错的。 赤井秀一收起狙/击枪，回到车内，又点了一根烟。 也许在降谷零跟上去的途中，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需要调查一番。 白色马自达扬长而去，车内的人却没有车子本身这么潇洒。 “哼，这群混蛋。”降谷零忍了又忍，最终一拳打在方向盘上，车子在桥上摇晃几下，很快又回到原来的路线，“就不能多珍惜自己的命吗？” 他的脑海中反复切换几个场景，每一个都刻骨铭心。 全力奔跑却永远赶不上的楼梯，被子弹击穿的手机，像谁的心脏那样支离破碎的笑容。现在又多了一个：被爆炸的火光吞没的黑色身影！ 降谷零拿起手机，想打电话给家里，颤抖的手却迟迟无法按下接通键。他希望能听见小鸟游空夜接听电话的声音，那孩子的声音一定迷迷糊糊的，是被铃声惊醒、从床上跳下来、急匆匆跑到客厅来接他的电话。 如果能听见他的声音，是不是代表，那个利爪不是空夜？ 如果空夜在家里，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没有失去所有重要的人？至少还活着一个？ ——降谷先生，没有“如果”也没有“也许”。 风见的话突然闯入他的脑海中。 他不敢赌。 他是个怯弱的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又不是超人。 降谷零拨打了风见的电话，这是一定能被接通的对象。那边兴高采烈的声音快乐得像过年，完全不知道他的痛苦和恐惧。 “风见，调几艘搜救船到江上。”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稳重，作为零组核心的他绝不能慌乱，“库拉索和一个男孩掉进水里了，男孩戴着利爪的面具，你可以联系猫头鹰协会调查组的人帮忙。”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安排好一切后，他继续开往家的方向。 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把那个房子称为“家”了。明明只是算计组织用的陷阱小屋而已，即使没有组织，那也只是一个安全屋，只是“居所”。 降谷零踩油门的力度小了几分，很快，又踩到了底。逃避是没有用的，他必须尽快回去，万一……万一利爪就是空夜，而那个受了伤的孩子正生命垂危呢？ 他没有设想过利爪毫发无损的情况，那么严重的爆炸，利爪和库拉索又是近距离接触了爆炸中心，怎么可能无伤？ 米花町比想象中小得多，白色马自达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他下车，逼着自己摆出一张笑脸。在离开之前他和空夜说过：“今晚有一个委托工作要做，是大单子。” 做完一笔大单子的私家侦探，是不会哭丧着脸的。 况且，为还不确定的事情沮丧也不是他的风格。 “安室哥哥？” 阳台上冒出一个小脑袋。 降谷零的面部表情空白了一瞬，似乎没有想到会听见这样的声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他僵硬地抬起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一下子放松下来。 “是空夜啊。”他撑着车门，长时间精神紧绷让他有些脱力，但是他不愿意在小孩面前显露自己的弱小，“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因为安室哥哥还没回来呀。” 小鸟游空夜笑眯眯地说。 他的手指搭在阳台护栏，无意识地加大力气，砖瓦被他捏崩了一个角。 本来，他是想让安室透敲他房门、自行确认他的安全，但他实在担心安室透能不能撑到回家，这个男人的表情给他一种感觉——快要崩溃了。 小鸟游空夜没想到自己的计划会给安室透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他想道歉，但是这一切都是秘密，道歉就意味着前功尽弃。 他犹豫着说：“我饿了，想吃夜宵。安室哥哥有带好吃的回来吗？” “啊，我忘了。” 降谷零满脑子想着空夜的安危，哪有心情想这些。 “但是我可以现做。空夜想吃什么？” 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即使现在是夜晚，他却像太阳般耀眼。 空夜还活着，太好了。 空夜不是利爪，太好了。 能遇见空夜，真是太好了。 水族馆之旅 第二天，小鸟游空夜打开房门：“安室哥哥，早上好。” 他不停地揉眼睛，试图掩盖自己整晚没睡产生的黑眼圈。他想了一整晚的道歉方法，然后挫败地发现，只有坦白这一条路可走。他做不到。 做不到，但是不甘心。总想着把谎言都戳破，又害怕把这个称为“家”的地方也戳破了。 就像他和少年侦探团玩的吹泡泡机，五彩的泡沫向太阳飞去，明知道最终会破裂，落得满地不堪，他却想用谎言和欺骗拖延末日的到来。 安室透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异样，问：“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什么。”小鸟游空夜摇摇头，“只是觉得，安室哥哥说过的话很有道理。我希望它对我也有用。” ——只要活着，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总有一天。 横贯于他们之间的黑暗会被太阳彻底照亮。没有猜忌，没有欺瞒，没有伪装。 “一定会的。” 安室透脸上依然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好像昨晚的失态不曾存在过。他端着一锅燕麦粥，招呼他坐下：“早餐做好了，快吃吧。今天不是要和柯南他们去东都水族馆吗？” “嗯。”空夜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安室哥哥呢？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去？” 安室透的任务是抓库拉索，从他的角度看，昨晚库拉索和利爪一起被炸成重伤、掉进水里了，任务结束。今天应该有空吧。 “我也想去，不过，我今天还有别的工作要做。”安室透无奈地笑道，“真抱歉啊，空夜。我总是这么忙。” “没关系。” 小鸟游空夜喝了一口燕麦粥，升腾的水汽遮挡了他眼中的失落。 “安室哥哥的工作要紧。” 两人先后出门，在坐上阿笠博士的车之前，小鸟游空夜回头看了一眼，身穿白衬衫黑马甲的男子露出了波本专属的表情。 他立刻明白了。 库拉索的失踪惊动了组织，那些人叫波本去问话。可惜他们注定什么也问不出来，因为抓走库拉索的是隔壁猫头鹰协会的利爪。要是这两家打起来就好了。 “空夜，你在笑什么呀？” 坐在旁边的步美好奇地问。 “想到今天可以尽情地玩，我觉得很开心。” 他摸摸自己的嘴角，才发现原来他下意识模仿了安室透的笑，即使没有刻意使用，氪星人的超级大脑也自动记住了这张笑脸，毫无差别地复刻出来。 于是他发现，一个不想笑的人也可以伪造出完美的笑容。 “……元太，不是说东都水族馆有特别活动吗？给我们讲讲？” 他逃避般转移了话题。 正在吃薯片的元太抬头，急匆匆把零食吞下去：“好啊！” 他从背包拿出笔记本，开始读在网上搜到的攻略。 “这是一次寻宝活动。首先呢，我们要先去纪念品商店那里，问店长要一份藏宝地图和特殊卡片，然后我们要按上面的提示找到‘宝物’，也就是印章，用它在卡片上盖个章。” “集齐六个章，我们就可以回纪念品商店兑换大奖啦！” 光彦也兴奋地说：“真的是大奖！我听说是一套绝版的系列书！” 元太反驳：“不对，是一年的鳗鱼饭优惠劵！” 步美：“所以，那个活动的奖励没有明确说明吗？好奇怪哦。” “可能是为了保持神秘感吧，”光彦沉思片刻，“有些商家会精心设计对应时节的奖励，又或者合作的厂商有变化，导致上一轮和这一轮的活动奖品不同。”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这次一定能拿到梦寐以求的绝版书呢，没想到只是谣传。” “但是参加活动也很有意思，不是吗？” 灰原哀看着窗外的风景，淡淡地说。 “话说回来，小鸟游君，你背包里的是什么？” 柯南盯着他的书包，他已经在意这一点很久了，小鸟游空夜的书包鼓鼓的，被他压在背后，看起来很柔软，但是侧边却突起两个尖尖的角。 是猫头鹰面具和利爪套装。 黑色的斗篷放在家里衣柜最底部，他不打算继续用这个身份，利爪男孩已经死了。 带着利爪的衣服只是有备无患。 “是我的外套。今天天气还挺冷的，我怕感冒。”小鸟游空夜接好小林老师和安室透安在他身上的病弱人设，决定贯彻始终，他咳了几声，“最近总是昏昏沉沉的，还好没发烧。” 柯南看他一眼，这话就像他每次在案发现场说“啊咧咧”一样不可信。侦探的直觉告诉他，小鸟游空夜身上藏着秘密，而且是不亚于灰原哀的大秘密。 出于同学的情谊，柯南没有继续追问。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知道小鸟游空夜的本性是善良的，就是有时候嘴比较贱。 柯南打算暗中观察，找出真相，等到两人独处的时候再揭穿他的假面。 很快，东都水族馆到了。 小鸟游空夜跟着众人走进去，眼睛突然落在某处，熟悉的身影让他觉得大事不妙。 库拉索怎么在这？ 银发女子坐在长椅上，迷茫地看着四周，她穿着西装套装，多处破损，脸上也有几块脏污，只有那双异色瞳清澈如水潭。她试图从周围的景色中找到熟悉感，什么都好，让她想起些什么吧。 “……不是说想看摩天轮吗？” 小鸟游空夜皱着眉，想把几个孩子引开，对他们来说库拉索这样的人物太过危险。失忆了也一样，她过去的经历不会因为失忆而消失。 可惜晚了，一直观察他的柯南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库拉索。 “啊咧咧，这位姐姐，你怎么了？” 柯南走过去，疑惑地问。她看起来需要帮助。 “我不记得了。” 库拉索捏紧自己手里的西装外套，口袋里没有手机，只有意义不明的五色卡片和一张被水浸透的名片，上面写着“日下部梅子”，这就是她得到的全部信息。于是她对柯南说，这是自己的名字。 少年侦探团也跟着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了各种问题，库拉索的回答却是一概不知。步美提议报警，库拉索一听却惊慌得不得了，说什么也不肯去。 “这就难办了。” 元太摸着下巴，想找个两全的办法：“要不，梅子姐姐你跟我们一起逛逛水族馆吧？说不定能找回记忆。” 听见这句话，小鸟游空夜心中一凉，完了。 还要全程陪同。 他是库拉索失忆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虽然当时戴着面具，但没有变声器，天知道她会不会被他的声音刺激得想起些什么——如果真的恢复记忆，为了保护安室透，他也只能干掉她了。 “空夜的表情真奇怪。”柯南凑到他边上，试探着说，“你是不是认识这位日下部小姐啊？” “不，怎么会呢？” 小鸟游空夜再次摆出安室透的经典笑脸，摆摆手说：“我只是感觉她有些奇怪，大概是看太多超级英雄漫画了，总觉得这样的人是装无辜的反派角色。” “喂喂，空夜君，这样的说法很失礼哦。” 柯南干笑几声。也许空夜真的这么想吧，他住在安室先生家里，要是表现出不对劲的地方，安室先生一定会注意到的。 虽说如此，日下部小姐确实很奇怪。她身上有一股浓烈的汽油味和水腥味，这两种东西加起来不是什么好现象。当柯南发现她眼中有隐形眼镜的碎片时，这样的怪异感更加强烈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上前搭话，很快，他甩甩头，跟在少年侦探团和库拉索身后。 即使事先知道她的异常，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帮助这个失忆的可怜女子。总之今天行事小心就是了。 …… 今天奇怪的人真多。 水族馆之旅能顺利完成吗？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小鸟游空夜心想。 他从纪念品商店的店长手上接过寻宝活动卡片，视线在对方手指处停留片刻，枪茧？火药味？ “浅野大叔，可以悄悄告诉我这次活动奖励是什么吗？”他眨眨眼睛，故作可爱地看向店长，实则收集更多隐藏信息，“我保证不告诉其他人。” “不行哟。这是作弊行为。” 店长笑眯眯地拒绝了他。店铺上方的遮阳布帘在他的脸投下阴影，让和蔼的笑容染上了危险的气息：“我保证，活动的奖励会是很大很大的惊喜。好好期待吧，小男孩。” “真可惜。” 小鸟游空夜嘟嘟嘴，低着头，掩盖自己若有所思的眼神。 这是个常年用枪的家伙，不过很久没使用过了，持枪人的某些惯用手势在他身上没有出现过。桌上摆着一个相框，青年时期的店长抱着一个小男孩，在摩天轮前笑得灿烂，被定格在这张泛黄的老照片里。 他朝店长挥手告别：“等着，我一定会集齐六个印章回来的！” “打听出什么了吗？” “没有。” 小鸟游空夜回到孩子们的队伍，他对柯南隐瞒了店长的信息。搞不好这个人比库拉索还危险——他看见了一些不该出现在游乐园里的东西，显然是店长的手笔。 现在，少年侦探团来到了藏宝图指向的第一个地点。漂流项目。 湍急的人造溪流从高处的山石流下，橡胶小艇越过一个又一个弯道，溅起无数水花。欢声笑语中，没有人知道旅程的终点藏着十公斤的C4炸/药，被安装在最精确的地点，一旦引爆，整个亭台都会崩塌。 第24章 动作片里的侦探 事情变得麻烦了。 库拉索和少年侦探团在一起, 随时可能恢复记忆。他必须盯着库拉索。 店长在游乐园各处装了炸/弹，随时可能按下遥控器。他必须抢先拆掉炸/弹。 “可是我只有一个人呀。” 小鸟游空夜嘀嘀咕咕。 求助他人也不行，他无法解释怎么发现藏在建筑承重墙里的东西, 还一眼看出是什么。 “终于轮到我们啦！” 元太几人兴高采烈地跑到漂流专用的橡胶小船上，左拍拍, 右拍拍, 招呼空夜和库拉索：“快来！大家一起玩！” 小鸟游空夜叹了口气, 抓着库拉索的手腕过去：“你们可不是来玩的, 想到怎么破解谜题了吗？” 他的语气有些促狭：“要是没想好, 我们就得排队再玩一次喽。” 听见他的话，孩子们看看漫长的队伍，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光彦，你想到印章藏在哪儿了吗？” “还没有。你们呢？” “我也没想到。” 他们朝天空哀嚎：“可恶, 我不要再排队啊！” “哈哈哈……” 这次恶作剧让他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小鸟游空夜看着地图某处，在漂流项目临近终点处有一个相对平缓的小谭，岸边有两个相对的美人鱼雕像。 第一个谜题就在这里。 【被诅咒的塞壬无法触碰深爱之人，终日哭泣, 祂的眼泪化作怨恨的黑珍珠。】 正在思考怎么不动声色又快速地拆完全部炸/弹，底下的小船突然晃了一下，他回过神。要出发了。 “芜湖——” 孩子们高举着双手, 发出畅快的呼声，很快又被激起的水花溅到, 连着打了几个哆嗦：“好冰哦。以后绝对不在冬天玩漂流！” 阿笠博士年纪大了, 没有玩这个项目。库拉索作为全船唯一的大人, 身上溅到的水是最多的, 刺骨的冰凉就像曾经落入的江水, 她脑海中快速闪过几个片段。 爆炸的火光，身披黑色斗篷的猫头鹰。 不等她想起什么，身边就传来异动。 元太想把手探出去划水，一不小心身体往船外倒去，她下意识接住这个孩子：“小心！” 等元太坐稳，记忆的碎片已经散落，无法捕捉到任何线索。 可是……她伸出自己的手掌，冰冷的手心还残留着柔软和温暖的触感，她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律动。也许，在她失忆之前也从未体会过。 “谢谢梅子姐姐。” 元太拍拍自己的胸口，好险，差点掉进水里。 “不客气。”库拉索嘴角扬起，给了他一个真心的笑容。 小鸟游空夜看着这一幕，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大家准备好！第一个谜题要来喽！”他松开库拉索的手腕，站起身来，“等下会有两个美人鱼雕像，印章就藏在它们的眼睛里。对吧，柯南？” 他回过头，和柯南对答案。 “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柯南点点头。 “不过，两个人鱼雕像就代表有四颗眼珠。到底哪个才是呢？” “这要到现场才知道，我们拿印章的时间很短，一定要快！” “没问题！交给我们吧！”三个孩子坚定地说，“我们可是少年侦探团！” “很好。” 小鸟游空夜赞赏地看了他们一眼，话虽如此，他不可能让这群小不点探出船外拿东西。 他站在最前方，像一个威风凛凛的船长，脚下的船随着溪流剧烈摇晃，他却屹 立不动——近了，美人鱼雕像就在不远处，他的视线快速扫过雕像眼睛。 在那儿！ 他锁定了目标，三颗灰蓝色、一颗黑色，他们要的就是那颗“黑珍珠”。 小鸟游空夜脚踩船体蓄力起跳，准确地摘下目标。然后他撑着雕像，借着反作用力跳回原处。 当他完成全部的动作，小船刚好驶过雕像，美人鱼沉默地注视着他们，好像在说：你们礼貌吗？ “哇哦！” 少年侦探团被他的操作惊呆，反应过来后，开始用力鼓掌：“空夜你好厉害！” 小鸟游空夜严肃地看着终点处的亭台，半晌，他仰起头，对小孩们露出得意的表情：“哼哼，一般一般，还有更厉害的呢。” 下船后，少年侦探团纷纷拿出卡片，盖章。白色卡纸上留下了红色的印记。 光彦高举卡纸：“我得到第一个章啦！” 几个孩子忙着开心，小鸟游空夜却转过头，透视眼来回扫过亭台，找出安装了炸/药的位置，共计十个。得找个理由脱离队伍，和这群孩子边玩边做正事绝对来不及。 但是库拉索是个大问题。不能给她伤害孩子们、向朗姆报告卧底名单的机会。 “怎么了？” 柯南抬了抬眼镜。 “没什么。只是想去趟洗手间。”他拍拍柯南的肩膀，在他看来这个男孩相当可靠，“柯南，能不能帮我盯紧日下部小姐？你也注意到她的异常了吧，如果有问题，请务必联系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却被柯南拉住衣服。 小鸟游空夜：“怎么了？” 柯南抽抽嘴角，他对这个理由太熟悉了：“你还说你不认识日下部小姐。既然要我帮忙，多少给我透点底吧，她是什么来头？” 小鸟游空夜不打算直说，他和柯南没有共享过情报，认为这几个都是真小孩。以他们莽撞的程度，知道黑暗组织的事情一定会偷偷调查，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想了想，说：“什么东西让人清醒着做梦？什么东西既是五彩的又是黑色的？谜底就是她的身份。” 小鸟游空夜用信任的目光看着他，以江户川柯南的能力，他一定能猜出来谜底是名为库拉索的酒。但是不知道黑暗组织的人是不可能把酒和人对应起来的。 柯南：“……什么东西，你是谜语人吗？” “你可以猜得更大胆一点。”小鸟游空夜背起书包，“我走啦！” “喂！” 柯南不爽地大喊，试图把他喊回来，可惜空夜头也不回。 旁边的灰原哀看着这一幕，感到由衷的快乐，她吐槽道：“现在你知道我们的感受了吧。” “这不一样。”柯南被她说得僵住，然后为自己狡辩，“我是高中生侦探，身体变小了，头脑依旧灵活。可是空夜他是货真价实的七岁小孩。” “呵。” 灰原哀露出神秘的笑。 谁知道呢？小鸟游空夜可是某处的实验体，和吃下APTX-4869假死叛逃的她不同，空夜是大摇大摆离开的。这意味着他有极强的力量或智谋。 如果他们两个展开对决，结果会怎么样呢？她很期待。 …… 小鸟游空夜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换上利爪制服，避开沿路的摄像头飞到亭台后方，然后偷偷摸摸溜到目标地点，单手抬起承重墙，另一只手拆弹——他在哥谭学的。 不远处，某对父子的谈话声传来，他的手紧张地抖了一下，险些当场引爆。这东西才拆到一半，不可能立即中断。他盯着里面复杂的线路继续动作，耳朵观察两人的动向。 他们往这边来了。 “我想吃糖！” “不行，你蛀牙了，吃糖会很痛。” “唔，但是我想吃！” 小鸟游空夜：“……” 他也想吃，但是没空，也没有可以撒娇要糖吃的对象。 哦，对，过几天是万圣节了。 他可以满大街要糖，不给糖就捣乱。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只想要安室透主动给他的糖。安室透不过万圣节，他也不舍得给安室透捣乱。 出于某种悲愤，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以超快的速度拆好这个，趁着父子俩还没发现自己的时候把挖出来的墙体塞回原处，溜到另一边。这里有十个炸/弹，拆完这些，他还要赶场去下一个地方。 “我要吃糖！”男孩不依不饶地吵着，“如果爸爸你不给我买，我就不喜欢你啦！” 小鸟游空夜手上的动作顿住，一秒后，他再次使力，将手里的红线徒手掐断，留下蓝线，倒计时随之静止。听见这个小孩的怨言，他决定提前过万圣节。 他多想得到一句“我爱你”，却有人毫不珍惜，轻易说出舍弃的话。 灼热的视线如太阳近距离直射，带着凶猛的热浪，射向男孩的脑袋，把他头上正中央的头发烧没了，留下一条白线，那是头皮的颜色。 反向莫西干头。 不用谢，你应得的。 小鸟游空夜冷冷地想，在小孩的嚎啕大哭声中，他往下一个地点飞去。 第二个谜题的位置是旋转木马。 【金苹果好吃吗？也许里面藏着剧毒，就像特洛伊木马，是无法抗拒的陷阱。】 正如希腊神话中的典故，危险的东西藏在旋转木马内部。 旋转木马这个项目一向受到小孩子的喜爱，排队的人太多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法拆弹，思索片刻，他脱下利爪套装，以小鸟游空夜的身份站在队伍最后。 好不容易排到了他，小鸟游空夜第一个冲进去，在每个旋转木马背部摸来摸去，好像在认真挑选一匹最喜欢的坐骑。这里的炸/弹比较小，拆起来也容易，他飞快地重复几个动作：挖一块，拆掉，塞回去，抹平。 搞定。 他拍拍手掌，顺便坐了一趟旋转木马，和煦的风吹着他的头发，他却无心感受这一切，全副心神落在解谜、拆弹上，仅剩的几分注意力也给了库拉索那边。 第三个是鬼屋。 【行走在冥府之河，祂早已习惯了死亡。能彻底击败他的弱点只有一处。】 小鸟游空夜排队买票进场，出乎意料没多少人在排队，大概是忌讳万圣节前夕玩这个吧。 “小朋友，你的家人呢？”售票员弯下腰对他说，“不可以一个人进去玩哦。” 啊这。 他眨眨眼。 “大哥哥，你听我说哦……”他示意售票员凑过来，说悄悄话。 然后小鸟游空夜一掌打晕了售票员，把他扶到桌子边上趴着，为了弥补他被老板误会上班摸鱼扣的工资，空夜往售票员口袋里塞了一枚古代金币，刚才去海底捡的。 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他轻手轻脚溜进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次的谜题是“阿喀琉斯之踵”，鬼屋里应该有人形或者类似人形的道具，东西藏在它的脚踝附近。 呼呼…… 黑漆漆的空间内，冷气开得很足，还有鼓风机不停地吹气，前面隐约传来游客的尖叫声、工作人员的怪叫声，他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店长这家伙真是谨慎啊。” 他一边走，一边拆掉藏起来的炸/弹。 铁栅栏后的假骷髅，在天花板飞来飞去的血红纱裙，地板和墙壁的黑色手印，半掩在柜子后的人体模型……真的是哪里 恐怖藏哪里。 糟糕，他开始担心少年侦探团那些孩子了。 他们如果来到这一关，能不能顺利拿到印章啊，或者让库拉索来找？柯南应该不怕鬼，让他来好像也行？ 嗖。 角落响起一声细微的响声，小鸟游空夜瞳孔微缩，熟悉的声音让他立即后撤。一枚子弹划破空气，从他眼前斜斜钉在地上，留下明显的弹孔，还冒着几缕硝烟。 有人偷袭。 他熟练地寻找掩体，一边躲避对方追击的子弹，一边从背包取出猫头鹰面具戴在脸上。久违的战斗让他有些热血沸腾，他短暂地闭上眼睛，冷却自己灼热的双眼，热视线对普通人类而言太超出常规了。 “我知道你是谁。” 小鸟游空夜压着嗓子说。 “做个交易如何？我不在乎你的目的，总之别在今天搞事。” 没有回答，对方似乎铁了心要杀他，用步/枪打出了机/枪的效果，很快就打空了全部弹药。某处响起装填的声音。 小鸟游空夜无奈地闭上嘴，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他是想挨顿毒打了。 他跳到高处，藏在大型道具后方，血红纱裙在鬼屋机关的运转中左右飞舞，他瞄准时机抓住纱裙一起荡过去，那人正想给他一枪，却被他抢先踢飞了武器，一脚踹在脸上。 对方吃痛，直拳打向他的腹部，只听咔嚓一声，他的手掌骨折了。 小鸟游空夜乘胜追击，抓着他的衣领接连跳跃，从某个窗户跳出了鬼屋。猛烈的阳光落在屋顶的两人身上，对方生理性地闭上眼睛，不忘用手挡着自己的脸。 “早就知道你是谁了，挡着脸有什么用。” 他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从窗户跳回鬼屋内，继续拆弹。这次对方没有再妨碍他，只是用摄像头暗中监视。 很快，鬼屋的炸/弹也解决了。 第四个谜题在水族馆。 【水中的倒影让人窒息。我卑鄙、残忍、冷酷，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我依然深爱这样的自己，因为这是我爱的人所爱的家伙。】 有人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所以小鸟游空夜没有摘下面具，而是找个地方把利爪套装也穿上。 “梅子姐姐，你在看什么？” 感觉到身边的大人停下脚步，步美疑惑地看向她。 库拉索目光久久地停在某处，那个暗红色身影的小孩，总觉得在哪里看见过。大脑尖锐的疼痛让她捂着额头，在哪里，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 爆炸的火光，身披黑色斗篷的猫头鹰。 仿佛浸透在冰水里的威胁，还有与之相反的，太阳般温暖的怀抱。 某个年轻的声音对她说：“你死了，我会很难过。” 无数画面被五彩的光击碎，混乱得无法拼凑成完整的拼图，只有这句话是如此清晰——你死了，我会很难过。难过什么？有谁会为她的死而难过吗？ 潜意识发出反驳的声音。 失落的记忆依然存在于大脑最深处，时刻提醒着她，自己不是好人。 这样的她，即使死在路边，像一株被拖拉机碾过的野草，也会有人在意吗？ 步美担心地看着库拉索：“又开始头痛了吗？梅子姐姐，要不要去医院？” “不，我不去。”库拉索惊慌地抬起头，心有余悸，“我要躲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这样可不行。” 柯南皱紧眉头：“讳疾忌医是不可取的。对吧，灰原？” 灰原哀远远走在最后面，忌惮地看着库拉索，刚才在摊位上玩射击游戏，她看见了库拉索每一枪都正中红心的壮举，那锐利的杀意，和组织的那些人一模一样。 她没有说话。 在私心里，她不愿意库拉索恢复记忆，那意味着宫野志保和工藤新一的身份暴露。但她的性格又不允许她说出“别治了，你失忆才是最好的”这样的话。 长久的沉默后，灰原哀叹了口气：“先去水族馆吧。小鸟游君还没归队呢，说不定能在那里看到他。” 等小鸟游空夜回来了，再提这件事也不迟。 她相信空夜能和库拉索正面对抗，因为他对待事物的那种态度，她只在琴酒身上看见过——是强大到压制一切的武力才能带来的自信，是必要时可以撕碎一切的狂妄。 第25章 柯南与空夜 水族馆, 海底隧道。 数百个游客站在灰黑色地板上，隔着玻璃观赏景色。偶尔会有好奇心旺盛的小鱼凑近，对着满目憧憬的人类吐泡泡, 又或者游过一条将近十米的蝠鲼，激起阵阵惊呼。 波光粼粼, 灯光迷离, 小鸟游空夜快速从人群中穿行, 大家都在看鱼, 他古怪的穿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正在找进入水域的方法, 纪念品商店的店长把炸/弹藏在了水底的人造景观里面。 “梅子姐姐，快来看，这个珊瑚好漂亮！” 不远处传来耳熟的童声，小鸟游空夜把衣领往上揪了几分, 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面具, 他才想起来，哦，他戴着面具呢。这群孩子不可能认出他来。 “那是假的珊瑚，”柯南慢悠悠走过去, 双手插兜，和少年侦探团解释，“这片水域的鱼太多了, 很难满足珊瑚虫的生存环境。想看真珊瑚要去另一边的‘珊瑚群礁’区域。” 水蓝色的光照在他脸上，工藤新一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海底隧道, 眼神有些怀念。 他还记得那天和毛利兰逛水族馆的经历。 “侦探就像鲨鱼。”他重复当初的话, 说到一半又觉得没意思。水族馆播放的音乐正好是《月光》。 暗红色的身影闪过, 柯南立即转过头, 却只捕捉到残影。他皱起眉, 刚才的身形好像似曾相识，是脱离队伍至今不知所踪的空夜吗？不不不，怎么可能，小鸟游空夜今天穿的衣服是白色。 他的心思回到寻宝活动的第四个谜题。 水中的倒影让人窒息……倒影。 柯南的手放在玻璃上，注视着半透明镜面映照出的自己，一个戴着眼镜的黑发小男孩，隐藏在眼镜后的却是工藤新一的意志。 谜底不在这里。 海底隧道的保护壳十分严密，谁也不会冒着倒塌的风险撬开玻璃缝隙，藏一枚寻宝活动印章。 突然，在彩色的人造珊瑚丛里，出现了什么东西。 柯南往前走一步，睁大双眼仔细观察，虽然戴着猫头鹰面具，这家伙毫无疑问就是空夜——他怎么进去的？他进去干什么？ 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视，小鸟游空夜从珊瑚后面探出头来，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帮忙保密。然后又缩回去，在那里捣鼓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往水域的更远处游去，柯南这才看见他的全身扮相。 他的双腿裹在鱼尾里，银白的鱼鳞在水中闪闪发光，最终在尾鳍渐变成红色，如一朵在水中舞蹈的烈火。小美人鱼挥动着鬼屋偷来的血红色薄纱，大方地向所有人舒展舞姿，假装是水族馆特别准备的表演。 此刻，BGM都停顿了一下，短暂的混乱过后，工作人员配合地竖起大拇指，将音乐切换成热烈的探戈舞曲。 我真是谢谢你。 小鸟游空夜的动作跟着节奏加快，在心里腹诽。 鲜艳的色彩吸引了鱼鱼们的注意，纷纷游到他的身边，随红纱的流动起舞。巨大的魔鬼鱼从上方俯冲而下，鱼群惊慌四散，空夜自在地转了个圈，柔软的红纱带着巨力甩向这条水中恶霸鱼，看不见的水流将它远远推开。 该走了。刚才拆掉的炸/弹就是水里唯一一个。 他微微俯身，对不知情的游客们致意，离开了这片水域。 纪念品商店的店长坐在休闲椅上，冷冷看着小鸟游空夜的舞蹈，毫无疑问水里的东西也被拆除了。他问身边的好友：“你们水族馆还有这种活动？我怎么没听说过？” 旁边的中年男子摇摇头，也很疑惑：“这不是我们准备的。” 这时，一双黑皮鞋停在他们面前，两人抬头看去，发现是陌生的黑衣男子。他牵着一个小男孩，两双深紫色 的眼睛冷淡地注视着他们，不带任何情感。 “打扰了。我是田中。” 他向两人展示了什么证件，以命令的语气询问：“介意我问几个问题吗。” 店长的目光落在男孩身上，仿佛想起什么往事。 “问吧，我知无不言。” …… “等一下，空夜！” 提前等在水域出口的柯南逮住了他。 抱着红纱和鱼尾的小鸟游空夜顿住，仗着自己戴了面具说：“我不认识你。空夜是谁？” “别装了，我记得你的身形。”柯南指指自己的头脑，“我的记忆力可是很厉害的。” “不懂你在说什么。” 小鸟游空夜加快步伐打算逃跑，却被柯南抓住了鱼尾巴。他无奈地再次停下：“你到底想干嘛？表演服很贵的，要是扯坏了，我可赔不起。” “库拉索。” 柯南直白地说出这个名字。 “那位日下部小姐应该是黑暗组织的人吧。”他沿着鱼尾一步步走向空夜，仿佛追踪猎物的鲨鱼，“你知道，我也知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有合作和共享情报的可能性。” 面具下，小鸟游空夜有些意外。 “你是谁？” “江户川柯南，是个侦探。” 男孩摘下眼镜，露出他锐利又意气风发的真面目：“我有个远房亲戚家的大哥哥，他叫工藤新一。” 当然不是亲戚这么简单。 工藤新一。 江户川柯南。 一个是高中生，一个是小学生，两人的相貌极其相似，还有同为侦探的共性。 他想起灰原哀的小孩外表和不符合她年龄的研究员身份，以及从猫头鹰协会偷来的APTX-4869相关资料。资料记载，这个药物能让人变小。 小鸟游空夜思考片刻，笑了：“你真是大胆啊。就不怕我是敌人吗？” 听见这句话，柯南才彻底放松下来，他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你打算对我们不利，刚才听我报完信息就可以灭口了。” “确实。”空夜摘下面具，他知道柯南的性格，如果不说些有价值的情报，这家伙是不会罢休的。安室透为了大义可以暂时搁置正义，柯南却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要贯彻最纯粹的正义，容不得任何灰色杂质。 “我是实验体三号，以前是猫头鹰法庭的利爪。” “利爪？” 柯南惊讶地睁大双眼，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自我介绍，他还以为空夜和他一样吃下那个药变成小孩呢。不过，这几个词……他怀疑地看着空夜：“你在开玩笑吗？” 小鸟游空夜神秘一笑，没有过多解释。 他说的是真话。 柯南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 “没开玩笑，米花町确实有一个叫猫头鹰协会的组织，它是哥谭那个反派组织的模仿犯。这些等之后再聊。” 他简单讲了自己在追查的目标，然后说：“言归正传，库拉索有恢复记忆的迹象吗？时间紧迫，我就直说了，库拉索在失忆之前看过一份卧底名单，绝对不能让她恢复记忆。” “名单里有安室先生？” 柯南立即明白了空夜紧张的源头。 “你知道他是……？” 小鸟游空夜捏紧手里的红纱，柯南的态度让他意识到，那个人是红方。吃下A药变小的受害者不可能对黑方产生信赖。 摇摆的天平终于等到了决定性证据——再也不用纠结他是莫里亚蒂还是詹姆斯邦德了，毫无疑问，Furuya先生是红方。确认这一点后，他嘴角轻轻扬起，很开心。 “库拉索目前还没有恢复记忆。”柯南不知道 他的内心想法，急着切入下一个话题，“你今天去干什么了？刚才进水里又是为什么？” “我去拆弹。” 他对柯南扔出一个语言炸/弹，把自己的发现和进度告诉他。今天的事情确实让小鸟游空夜分身乏术，多一个人监视库拉索方便多了，而且柯南知道就等于灰原哀也知道，这两个A药受害者一定会共享情报。 “刚才在鬼屋的时候，犯人已经盯上我了，继续单独行动可能导致他狗急跳墙，提前引爆剩下的炸/弹。” 小鸟游空夜挥挥手，示意柯南凑耳过来，他有个计划。 不久后。 柯南抓着空夜，把他强行拉回少年侦探团的队伍：“空夜也太过分了，你去的是什么黄金厕所，要用两个小时这么久！” “因为我看到有好吃的爆米花，忍不住买了一桶，很小很小的桶！”小鸟游空夜心虚地说，越说越小声，“吃完就拉肚子了……” “真是的，明明知道自己体质差，就不要乱吃东西啊！” 柯南对他指指点点。 听见事情的原委，少年侦探团也露出不赞同的目光：“空夜君，不可以这么任性哦！” “我知道啦，下次一定。” 小鸟游空夜耷拉着脑袋，此时他早已换下利爪套装，以自己本来的面目示人。 以奇怪的理由敷衍过去以后，他和少年侦探团、库拉索等人一起来到动物互动区。 水池里有几只海豚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他们。 “哇，是海豚！” 步美第一个跑过去，蹲下来摸摸海豚的脑袋，小动物也很配合地发出海豚音，撒娇般蹭蹭她的手心。 柯南把这里的印章拿到手，悄悄走到空夜旁边，低声说：“我刚才已经报警了，说你表演时看见珊瑚丛藏着炸/弹。还没拆的那些，你确定没有遗漏吧？” 空夜点点头：“我确定只剩两个，分别在过山车的隧道上方、摩天轮的轮轴内部。等会儿辛苦你帮忙打掩护。” “没问题。” 柯南比了个OK的手势。 第五个谜题的位置在过山车。 【宝剑悬于头顶，如影随形。总有一天它会落下来，杀死他，也杀死我。】 这里的过山车素有“阴影游蛇”之名，轨道上连续三次垂直转环，黑暗隧道里的惊吓设计，仿佛一条潜伏的毒蛇，游走着，随时冲上来吓你一跳。 由于年龄限制，柯南、空夜、小哀、少年侦探团全员不准入内，阿笠博士也被拦下，只有库拉索符合要求。 “我一个人进去吗？” 库拉索疑惑地指着自己。 “对呀，”空夜笑眯眯地点头，“过山车的车头是一只大兔子对吧，印章就在它双手捧着的口袋里。你只要拿到它就可以啦。” 少年侦探团也给她打气：“梅子姐姐加油！” “好，我过去了！” 库拉索眼神坚定，虽然有些害怕黑暗，但是没关系，她要为孩子们拿到印章！ 目送着她坐上过山车，两个小侦探对视一眼：很好，按计划进行。 柯南接过空夜的书包，往某个没人的方向去了，而空夜朝着完全相反的路离开，戴着柯南的追踪眼镜。 “……这两个家伙，真是。” 灰原哀双臂交叠在身前，无语地站在原地，她本来还想着空夜能治一治柯南到处乱跑的毛病，结果一转眼，这两人开始团队分工合作了。 “小哀，柯南他们又要去哪里呀？”步美失落地问她，“感觉今天总是凑不齐所有人。” 灰原哀把手搭在她脑袋上，温柔地抚摸几下，安慰道：“只是柯南的侦探徽章丢了，他们回去找而已。很 快就回来。” 远处的观景台上，店长借着望远镜看着这边，见和空夜同行的银发女子坐上过山车，眼神清明坚毅，似乎有着绝对要实现的目标，不是随便玩耍的样子，他咒骂一声，把半人高的黑色背包挂在肩上，准备离开观景台。 临走时，他又看了眼空夜的位置，只剩下几个小孩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两个黑发蓝眼的男孩都不知所踪。 怎么回事？ 他皱紧眉头，迅速切换视野在周围寻找那两个身影，很快他看见一个背着书包、身穿暗红色制服、戴猫头鹰面具的男孩往纪念品商店的方向走，气势汹汹，仿佛要直接杀到他大本营去找他算账。 可惜，他根本不在那里。为了迎接这场盛大的烟花演出，他早早地关了门。 男子露出嘲讽的笑容，没再关注另一个男孩，他忌惮的只有在鬼屋断他一只手的空夜。很快，他的目的就要实现了！ 他压抑住自己的激动，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吊坠，看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男孩，他捏紧身后单肩包的带子，愤怒、悲痛、怨恨，让全世界一起给他儿子陪葬的兴奋，各种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第六个谜题，也是他最终的选择。 【我愿戴上人造的羽翼，飞向太阳，即使燃烧成灰烬也绝不放弃。】 虽然空夜把他安装的大部分“烟花”都拆了，但是没关系，他有枪，可以直接引爆炸/药本体。 哈哈……那个害他家破人亡的家伙！那个建造这座游乐园的家伙！一定想不到吧，在他离开猫头鹰协会、和深爱之人组建家庭以前，他可是“利爪”啊！ 带着复仇的迫切心情，男子急匆匆离开，全速赶往摩天轮的方向。路上他不慎碰到了什么人。 “抱歉。” 男子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双疯狂阴郁的眼睛。 金色卷发的女子靠着栏杆，目光穿过墨镜注视着过山车上的某人。被撞到后，她淡淡地看了男子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下次注意。” 等男子远远走开，贝尔摩德才松开口袋里的□□，取出手机，拨通某个号码：“琴酒，我看见库拉索了。情况有点不对劲。” “继续。” 琴酒简短地应了一句，扣动扳机，将库拉索短信提到的卧底干掉。鲜血染红了河水，他却视若无睹，专心用手帕擦拭自己沾上的脏污。 听见那头的声音，贝尔摩德厌恶地皱眉：“你又在干脏活？那我挂了，等你打扫完卫生再说。” “等一下，贝尔摩德。” “什么事？” “你知道基尔和波本在哪儿吗？” 伯/莱塔的子弹正好用完，琴酒一边装填，一边说：“我特地和朗姆说过，库拉索的短信却没提起这两个人，看来我得专程‘问候’他们几句。”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去问百利甜吧，他最近和波本走得近。” 通讯终止。 贝尔摩德摘下墨镜，夕阳渐渐消退，摩天轮的五彩灯光再次亮起来了，一如昨晚。 出于合作关系，波本的小助手她可以放过。 但是库拉索不行。 她绝不会放任一个有酒名代号的组织成员接近柯南。 贝尔摩德把金发甩在身后，姿态潇洒，眼神却充满了杀意：“再多享受一会儿吧，这短暂的欢乐时光。等琴酒腾出手来，你的死期就到了，库拉索。” 第26章 调酒师与酒 不久前, 雅典娜酒吧。 即使是晴空万里的白天，酒吧里依然光线不足。昏黄的灯光下，店里所有人的面部都覆上了一层阴影。 波本坐在和上次一样的位置, 手臂随意地搭在吧台：“介意我现在点酒吗？” “介意，你看不见门口的‘暂停营业’招牌吗？” 调酒师合上账本，从旁边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而且你上次干了那种事情, 把我们的‘酒柜’翻得乱七八糟, 竟然还敢来啊。胆量不小。” “没办法, 今天突然很想喝酒, 酒瘾犯了, 真是一刻也等不了。”波本无奈地说，又直视白井泉的眼睛, “你们做生意的，不会拒绝送上门的订单吧？” 白井泉不避不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波本的表情就跟焊在脸上一样纹丝不动。半晌，他从柜子里取出酒杯：“想喝什么？” “银色子弹。” 波本毫不犹豫地说，在暗号列表里, 它意味着“暗杀”。 这个名字一出，酒吧里顿时陷入死寂，没有人说话，只有白井泉清洗酒具产生的水流声、玻璃碰撞的清脆响声, 衬得氛围更加沉闷。 “你确定？我记得你不是喜欢喝这种酒的人。” 猫头鹰协会热衷于卖情报，从普通人到黑暗组织的成员都有调查，资料储存在地下的档案室里。 情报显示, 波本不喜欢杀人, 他是将人的利用价值全部榨干, 然后随手丢到一边不顾对方死活的类型。 波本嗯了一声：“偶尔换换口味也挺好的。上次回家后，我试着调了‘教父’，口感不错，这次想点一杯差不多的。” “是吗，真不错。” 白井泉随口回答，取出两瓶酒，正准备动手调酒，却被波本制止。 “等一下。”他说，“我可以指名哪个调酒师吗？” 虽然知道他的意思，但白井泉还是被这句话气笑了：“难道我堂堂酒吧负责人，配不上波本先生吗？行，你说说看，想要哪一个来动手？” 波本的视线看向左边，扫过在旁边待命的一众调酒师，露出无趣的表情：“上次那个小不点呢？他怎么不在，我想让他接我的单子。” 小不点？白井泉挑眉，想起上次徒手碎了他肩胛骨的利爪男孩：“你说哪个？” “还能是谁，我只见过两个。当然是指更厉害的那个了——价钱不是问题，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想和他聊聊。” 看来是盯上那个利爪的能力了，确实，对于“银色子弹”来说，力量够强才能确保任务顺利完成。可惜那家伙不是他手下的利爪。 “换一个吧。”他拒绝了波本的要求，“他不在这里工作，上次是店里客人太多过来帮忙的。” “他是另一家连锁店的员工？” 白井泉不轻不重地把空酒杯放在吧台，碰撞声不大，但是有效打断了波本的追问：“他辞职了。波本，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波本笑了一声，摆摆手说：“行，我不问了。这是免费情报吗？” “如果你让我来调这杯酒的话。”白井泉打开酒瓶的封口，隐隐飘出美酒的香气，“前几天被威胁着捡了一只小流浪猫，我需要挣更多的提成买猫粮，你就当这是促销手段好了。” “那就这么办吧。” 波本点点头，掩盖住自己眼中的思量。 昨晚，黑袍利爪带着库拉索一起坠江，至今下落不明。别说原本就身份不明的利爪，就连和波本同在朗姆手下办事的库拉索都人间蒸发、找不到踪迹，无奈之下，他来到雅典娜酒吧这里碰碰运气。 没能得到库拉索的下落，但是从白井泉口中得知那个利爪还活着，而且叛逃了，猫头鹰协会的家伙 没抓到他。 也许百利甜之前提到的“协会十几个据点同时被攻击”就是他的杰作。 降谷零暗暗松了口气。 他隐隐有种直觉，利爪男孩并非冷血无情的恶徒，独闯地下密室救他的善良才是他的本性。那孩子还年轻，他的结局不应该是死在红黑对抗的浪潮里。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打开查看风见的短信：“降谷先生，在东都水族馆的医院发现库拉索，是失忆状态，随时可能恢复记忆。目前已转移至警察厅名下的直属医院，由零组和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同僚严加看管。” 他看了眼吧台后方，白井泉在调酒，“银色子弹”的具体目标还没定下。 迟疑片刻，他站起身笑道：“抱歉啊，临时有急事。下次再喝这杯酒吧，钱会打到酒吧的公用账号上。” “？！” 白井泉的手顿住，震惊地看着波本跑出门外，开着马自达扬长而去。 雅典娜酒吧也有“记在账上”的说法，但这种反过来先给钱、酒暂时不喝的送钱行为非常少见——他们毕竟不是真的卖酒，有特定需求的人才会来这里。 他把这杯银色子弹调完，作为奖励送给这周工作最出色的调酒师，然后重新翻开账本。 过了一会儿，他打开手机通讯录，拨打最上方特意置顶的号码：“哥，你的任务怎么样了？” 白井大河站在冰淇淋车前面，冷着脸，给麻烦的利爪小鬼买雪糕：“还不错。碰到某个十年前叛逃的利爪，正好拿来当晋升工具。” 眼角余光瞥见某个暗红色身影跑过去，他的表情更冷了：“哦，又发现一个。是小孩体型的，速度比正常水平慢得多，可能是销毁时意外跑掉的半成品。” “半成品……”白井泉重复了一遍，“我们也是。所有不是小孩体型、不够听话的都是半成品。” “所以我没打算动他，就让他跑吧，我只找那个装炸/弹的。他是我混进猫头鹰调查组的第一笔功绩。” 等雪糕到手，他把东西塞到小孩手里，用发布指令的语气说：“坐在那边的休闲椅上。吃完这个雪糕。不要走动。有人发起攻击时允许反击。不要杀人。” “收到。” 深紫色眼睛的男孩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走到休闲椅，坐下，吃雪糕。甜甜的味道让他的嘴角翘起来，眉心也稍微松开，不那么严肃了。 安置好小孩后，白井大河往摩天轮的方向去了。 他看见的暗红色身影正是江户川柯南。 为了迷惑纪念品商店的店长，防止他提前引爆炸/弹，柯南和空夜互换了衣服。 柯南负责吸引店长的注意力、降低其防备心，而空夜偷偷进入过山车隧道和摩天轮轮轴内，把剩下的炸/弹拆除。 “喂？空夜，你好了吗？” 柯南跑到某个路灯下，警惕地看看周边，用侦探徽章联系小鸟游空夜。 “还差一点点，很快就好。” 小鸟游空夜蹲在摩天轮内的走道上，这里只有几盏小灯，勉强确保不会看不清路从空中摔落，想看清小而精密的物件内部是不可能的。幸好少年侦探团有照明手表，阿笠博士赶工完成，今早交到了他手上。 咔嚓。 最后的线被剪断，他松了口气：“好了。接下来等警方把炸/药本体带走就好。” 他看向摩天轮的轮轴外，灯光照在喷泉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小鸟游空夜愣了一下，想起什么，脸色大变：“糟了，库拉索！不能让她看见摩天轮的光！” 他立刻在全东都水族馆的范围搜寻库拉索的身影，找遍了每个地方，没找到人。 再试试。他试着扩大范围，最后在某家医院 找到她。 银发女子坐在病床上，垂眸看着被子上的花纹发呆。兜兜转转又密集的线条，就像逃离组织的路线般复杂，怎么也逃不出来。 在看见摩天轮的灯光那一刹那，库拉索的头部突然发出尖锐的刺痛，卷土重来的记忆和逃避的心情产生碰撞。她找回了一切记忆。 库拉索看着手里的海豚吊坠，未被染色的白色海豚用黑色小眼珠看着她。 如果她真的是日下部梅子，该多好啊。 风见坐在库拉索的病床边，给安室透打电话。没有回应。 “你在打电话给波本吗？” 她淡淡地说。 “与你无关。”风见对她称呼降谷零为波本有些不满。 库拉索对他的态度习以为常，不如说，生气和不满在组织里也算有活力了。 “这个时候，他可能在被审讯吧。”她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发给朗姆的短信没有提到他——你们给的是假情报？敢把身为真卧底的自己填进去，提高可信度，还真是大胆啊。” 话音刚落，窗外的树枝被谁惊慌地折断，带着树叶一起坠地，惊起飞鸟无数。 第27章 米花町的超人 云层之上, 小鸟游空夜像一道光般穿行，寒冷的风在他身边凝固成冰霜，覆上他的睫毛和发丝, 把他身上属于柯南的蓝西装、红领结全部染成白色。 他握紧了拳头，却不知道该向谁挥出。 脑海里一直浮现库拉索的话：“你们给的是假情报？敢把身为真卧底的自己填进去，提高可信度，还真是大胆啊。” 怎么会这样。 那天晚上，他在楼顶，他知道公安提前设伏抓捕库拉索，既然如此，他们准备的名单就不可能是真的。 可是他没想到名单里有波本。 安室透怎么敢的！ 他怎么敢把自己也写上去！ 这个人就不怕死吗！ 安室透根本不知道他在后面跟着, 也不知道他会抢先毁掉库拉索的手机，如果库拉索成功发出了短信、汇报了波本是卧底的信息, 他会怎么样？ 只有死路一条！ 小鸟游空夜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在天上掀起飓风，漫天飞舞的雪模糊了他的身影, 却没有蒙蔽他的眼睛和耳朵。他用尽全力搜寻那个熟悉的心跳声。 全世界, 几十亿颗心脏同时在跳动，他只恨自己不够快。 如果来到米花町的是超人，是被称为“人间之神”的卡尔·艾尔……如果他能回到哥谭, 用自己的未来交换命运的再一次奇迹降临, 让那个正确的人来到这里。 安室透是不是就能永远平安地活着？ 江边的废弃仓库。 傍晚时分, 光线昏暗, 这个铁盒子里只有几盏白炽灯。冰冷的光源照在在场的黑衣人身上, 惨白的光原本是纯洁无瑕的色彩, 却只让人想起死亡。 波本站在中央, 他的双手被反铐在背后, 和另一个潜入组织的卧底基尔绑在一起。就在刚才，琴酒对着基尔的肩膀开了一枪。鲜血的气味弥漫开来。 “琴酒，朗姆的命令只是审问吧？如果库拉索真的如你所说，发送了我们是卧底的信息，你何必说些废话。” 波本的眼神冷酷得像淬了冰：“基尔是不是卧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不是。琴酒，你我是同级，如果你不能给出合理怀疑我的证据，我可是要告状的。” “哼，临时前再多说几句吧。”琴酒的枪口对准了他，“你不会有告状的机会了。” 他让伏特加报数，倒计时一分钟，波本和基尔谁先松口，他就先杀死另一方。 波本皱眉，琴酒的话是陷阱，说了反而暴露自己包庇卧底的事，如果是真酒，早就该上报了。 幸好基尔也明白这一点，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悄悄地用铁丝解开手铐的锁。仓库里只有伏特加数着倒计时的声音，听着逐渐减小的数字，贝尔摩德的表情有些焦急。 她看看波本越来越阴沉的脸，对方也隐晦地对自己投来威胁的眼神，她毫不怀疑，如果波本会死在这里，他一定会在死前向琴酒报出自己的秘密——柯南和灰原哀，吃下APTX-4869却没有死去的工藤新一和雪莉酒。 届时，知情不报的贝尔摩德会和这两人一起被处决。 “琴酒，你认真的？” 贝尔摩德往前走了一步。 “不然呢？”琴酒露出略显狰狞的笑容，想骗过敌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人。 当啷。手铐声音落地，波本快速往旁边冲刺数步，灵敏躲开琴酒的子弹：“我建议你给朗姆打一通电话。我今天可是给组织拉来了一个好盟友，时间就是金钱，对吧？” 他重复朗姆最爱说的名句，一把将贝尔摩德拽到身前挡枪，果然，琴酒的射击停了下来。然后他说：“猫头鹰协会。我和他们的一个高级成员搭上了线。” 琴酒没什 么反应，身在情报组的贝尔摩德却瞪大了眼睛：“猫头鹰？那群家伙从来不出席聚会，只卖情报和雇佣兵，你怎么找到他们的？” 正欲解释，背后的伏特加却朝着他开了一枪，波本下意识闪避却躲闪不及，被击中了左腿。 就在琴酒开枪的同时，上方的吊灯被暗处的子弹打中了，灯光瞬间消失，而红色的光熔化了玻璃，在琴酒身上同样的位置留下烧灼的弹孔。 黑暗中，波本立即甩开贝尔摩德，躲在旁边的集装箱后面，鲜血从他的伤口不断涌出，他却没有时间包扎止血，全副心神都放在琴酒几人身上。 窗外狂风呼啸，带着肃杀的霜雪吹入屋内。 “波本。” 琴酒咬牙切齿地道，极其高温的热视线在击穿他左腿的时候就烧焦了附近的肌肉，没有流血，只有难以忍受的剧痛，不断地折磨着全身上下每一根痛觉神经。 “没想到你还有同伙啊。” “不是哦。” 身披黑色斗篷的小鸟游空夜踹开仓库大门，小小的身影拦在门口，光线从他背后照进屋里，在地面投下狰狞的影子。 凛冬时分，他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衫，蓝西装、红领结、黑框眼镜都被藏了起来，没有人能从他的打扮追查到柯南。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脸上。 猫头鹰的面具如一个挥之不去的诅咒，即使摘下来，也会被什么东西逼迫着重新戴上。 ——那就不要摘下来。 心里，某个声音这么说道。 再次戴上猫头鹰法庭给他的面具，披着模仿蝙蝠侠的披风，像超人那样为守护而战。米花町的夜空谁也不在，只有他，只有小鸟游空夜。 “波本先生是我的好朋友，如果有人对他动手的话……”他阴冷地笑了一声，“那就是我的敌人了。” “你是什么人？” 琴酒重新站起来，向他举起枪。 “利爪。” 小鸟游空夜慢慢地往前走，脚步声回荡在仓库内，每一声都仿佛敲击在心脏。奇妙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如同面对一只强大而疯狂的凶兽。 他走到波本面前，琴酒的子弹从背后袭来，被他轻松捏碎：“走吧。我的朋友。” …… 电话亭里，降谷零拨通某个号码，看着透明玻璃外的雪花出神。十月末，还远远不到下雪的时候。 刚才的黑袍男孩已经离开了，从走出仓库到两人分开，他都没有对降谷零说一句话。但是为什么呢？利爪说他是“我的朋友”，却不愿意和他的朋友说出任何解释。 远处的电视大荧屏播报着紧急天气预报，化名水无怜奈的基尔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伤势，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播报天气。 她说，海面上出现突如其来的台风，往他们的方向袭来，又在即将触碰到陆地的前夕突然消失不见。 她说，专家推测正是它导致了这场笼罩全国的暴风雪，也许十天也不会停息，也许明天就停。 “降谷先生！” 电话接通了，风见激动的声音从那边传入他的耳朵，带着某种焦急。 “库拉索失踪了！” 降谷零的表情突然怔愣，所有的思虑都被这句话全部击飞，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怎么回事？不是被你们严加看管吗？” 听完下属汇报后，他走出电话亭，看了一眼摩天轮。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不等他躲避，一个柔软温暖的身躯就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腿。 他低下头：“空夜？” 男孩牢牢抱住他的腿，血腥味透过纱布、药水和衣物涌入他的鼻子，比当初的毒物还让他难受。眼睛涌起一股温热，即使很想看见安室透安然无恙的 笑脸，他却闭上双眼。 “怎么了？你不是和柯南他们去水族馆玩吗？” 安室透把手搭在他的头顶，刺骨的冰凉让他的指尖缩回，又焦急地把他抱在怀里。小鸟游空夜一直闭着眼，面无表情。他觉得更奇怪了。 “空夜，睁眼，看着我。” 安室透双手按在小鸟游空夜的脸侧，将他固定住。 “不。”空夜的手越过他的双臂，挡在自己的眼前。 他不知道涌出双眼的会是什么。 杀死心灵的眼泪，还是剥夺生命的热视线？ 其实他不该现在找安室透的，可是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恐惧如决堤的潮水将他的理智冲成一地碎沙，他只想亲自确认安室透还活着。 害怕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周全，空有强大的力量，却无法保护他。害怕正是因为自己，才让他陷入危机。害怕米花町变成和哥谭一样的噩梦。害怕自己再次变得孤单一个人。 “只有你还活着，我才是我。” 他极小声地说。 “什么？”安室透疑惑地凑近，“我听不见。还有，你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眼睛？” “没什么，有雪花掉进眼睛了。” 他摇摇头，勉强压抑住自己的心潮，睁开眼。 湛蓝色的双眸被泪水洗刷过，像天空般清澈明亮，他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庞，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我想和安室哥哥一起玩呀。” 第28章 TA的信念 漫天飘雪里, 小鸟游空夜和安室透相对而立。 “虽然我说想和你一起玩。” 他深深看了金发男子一眼，对方脸上满是诧异和犹豫, 他主动替安室透排除了一个选项：“但是, 安室哥哥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 他刚才偷听到风见和降谷零的对话，库拉索从医院逃跑了，不知所踪。 让他看看, 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东都水族馆？她怎么回去了？ 小鸟游空夜讶异地诶了一声，引来安室透的询问, 他想了想，把本来打算分别的话改成另一句：“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和柯南他们今天遇到一个奇怪的大姐姐，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奇怪的大姐姐？”安室透明知故问，他早就从风见那里得知，空夜他们遇到了失忆的库拉索。 小鸟游空夜点点头：“嗯。梅子姐姐和我们说好了, 等身体康复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 还把她最重要的五色卡片送给我们。” “说起来真的好神奇哦。” 他试图引导安室透去东都水族馆抓人：“那些卡片上刻着好多看不懂的符号，柯南他们说要好好研究一番, 破译卡片上的密码。” 符号？密码？ 安室透没见过库拉索的卡片，对小鸟游空夜的信任度也高, 信以为真。刻有这些东西的卡片一定很重要, 库拉索不可能舍弃, 这么一来，拿着卡片的少年侦探团会很危险。 想到这点，他立刻站起身。 他得尽快抓住库拉索才行。现在她应该在……东都水族馆！ 判断出对方的位置后, 安室透抬腿就想跑, 被左腿的伤势和阻力差点绊倒。他转过头, 小鸟游空夜用超级不赞同的目光盯着他。 “安室哥哥要跑着去吗？”他的语气低沉了些许, 孩童的声音竟展现出惊人的压迫力，“你的腿好像受了伤，走路姿势和平时不太一样。你的车呢？你是走路到这里的？就为了到电话亭打个电话？” “……” 安室透有些心虚地往回挪，尴尬一笑：“啊，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太着急了，忘记自己是开着车来的。” 他从口袋掏出车钥匙，按下开关，旁边的白色马自达车灯闪了几下，他牵着小鸟游空夜一起上车，说：“我先载你回家，好吗？今晚的事情会很危……呃，会拖得很晚，耽误你的睡觉时间。” 小鸟游空夜摇摇头：“安室哥哥很赶时间吧。我可以让阿笠博士载我回家，没关系的。” 这倒也行。 安室透同意了这个办法，载着空夜往东都水族馆去了。 与此同时。 库拉索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在给谁打电话。昏黄的灯光映在她手心的白色海豚吊坠，朦胧、静谧又温暖的颜色，她看着这个可爱的小礼物，脸上也露出清浅的笑意。 可是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的笑容淡了下来。 “库拉索，看来你已经恢复记忆了。”电话那头，被变声器修改成机械电流音的朗姆说道。 “嗯，我昨晚成功潜入警察厅，已经将名单里的卧底都发给您了。” “是吗？我真开心。但是——” “名单有误。”朗姆的语气骤然阴沉压抑，“库拉索，给我一个解释。” 库拉索沉默了，她的大脑急速运转，却很难在短时间内编出不供出真相的说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再继续保持安静的话，朗姆就会把她列为叛徒。情急之下，她说：“这就是我打电话给您的原因。” “我潜入警察厅的时候，公安早就埋伏在那儿了。我怀疑自己看见的名单是伪造的。” “照这么说，你的短信里提到的‘波本、基尔 并非卧底’，也不能保证绝对真实喽？” “不，这部分是真实的。”库拉索编造谎言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流利，“我在警察厅看见了另一份档案——针对猫头鹰协会的调查计划。” 她继续补充，把自己看到的东西添油加醋说出来：“那些条子派去协会的卧底发回了线报，波本和猫头鹰协会的某个高级干部有来往。他们已经把波本列入重点调查对象了，这证明波本在公安眼里是敌人。” “正因如此，警方之后可能会安排两个调查组的联合行动，组织近期最好收敛些，不要有大动作。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主要还是看您的意思。” 电话那头的朗姆沉思良久，库拉索的证词和琴酒、贝尔摩德告诉他的信息相符，他暂且信了。 “好。我让琴酒去接你，你去摩天轮那边等。” “是。” 库拉索应道。挂断电话后，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算是骗过去了吧。 她离开长椅，伸了个懒腰，余光看见远处的摩天轮，五色的灯光被喷泉折射到周围，像彩虹一样华丽。 游乐园灯火通明，习惯了这个亮度以后再看五色光，库拉索就不会被刺激到了，但是保险起见，她还是戴上了黑色的隐形眼镜。买手机和隐形眼镜花光了她身上仅剩的钱。 “接下来该去摩天轮了。” 库拉索珍惜地看了看海豚吊坠，把它放进口袋里。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时她的表情变得肃穆，那个温柔又文静的“日下部梅子”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库拉索。 一个被黑暗驱使着作恶的伥鬼。 只是，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偶尔会想起昨晚的事情。 爆炸的火光，身披黑色斗篷的猫头鹰。 仿佛浸透在冰水里的威胁，与之相反的，太阳般温暖的怀抱。 为了波本可以奋不顾身的勇气。 “看在那孩子的份上，我这次就帮你一把，波本。” “……谢谢。” 从风中听见了谁的声音，小鸟游空夜轻声地说。 “就在这里分别吧，樱花很好看。” 男孩站在十字路口，小小的身体依然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回头看着安室透，带着了然的笑容：“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安室透看着这个孩子，飘落的花瓣之中，他的身影如此虚幻，明明彼此站在身边，却好像在两人之间竖着看不见的重重屏障，任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打破、无法触碰到最真实的小鸟游空夜。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小鸟游空夜重复了一遍：“去做现在最重要、最紧急的事情，安室哥哥。” 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他更加坚定。 安室透往前走了一步：“先把你送到阿笠博士那里再说，我不可能让一个孩子独自深夜走在路边。” “……好。”空夜低着头，看看自己的手掌，在这苍白无血色的皮肤之下藏着足以征服全世界的力量。察觉到安室透的紧张和担心，他觉得有些好笑，又笑不出来。 一个孩子。 来自氪星的孩子。 他听见高空逐渐靠近的噪音，琴酒开着直升机飞过来了，钢铁打造的螺旋桨在急速转动，吵得他满心烦躁。他们是来带走库拉索的，而身为公安卧底的安室透必须阻止他们。 ——所以安室透可能会受伤，他会被更多的子弹击中。 这次是左腿，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 心脏、头颅、咽喉、脊柱……地球人身上的要害如此之多，只要被击中任何一处，他就会死掉。侥幸不死也是生不如死。 可是他却不能以同样的手段对付琴酒他们。 降谷零不可能接受一个杀/人犯、刽子手当他的家人，自己如果还想留在他身边，就必须当一个乖孩子。 当一个乖孩子，就不能保护这个人。保护他，就意味着失去这个人的宠爱。他的卑鄙、他的残忍、他的冷酷、他的暴力会全部曝光在他面前。 他没有自信，在不使用氪星人的力量的前提下，保证安室透毫发无损。 “安室哥哥。” 小鸟游空夜盯着地砖的花纹，和上面散落的樱花花瓣。 “怎么了？”安室透看着不远处，阿笠博士和灰原哀站在不远处。少年侦探团和柯南不知道去了哪里。 “如果……”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果有一个机会，你能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但是你可能会死掉，会失去他们，和他们反目成仇，也许这辈子都无缘再见……你会怎么做？” 降谷零停下了脚步，他微微低头，看着身边落后半步的小鸟游空夜，也看见了地上的樱花花瓣。 他的目光带着些许感伤，但是一如既往的坚定。时过境迁，他的信念永远不变。 “答案只有一个，空夜。” “我会救的。” “无论多少次，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一定会救的。” 第29章 摩天轮之上 短暂地告别后, 安室透的身影渐渐远去。 小鸟游空夜站在原地，望着他的方向，过了一会儿, 他才转头看向灰原哀。这个承载着成熟灵魂的女孩正一脸严肃, 用备用的追踪眼镜看着高处。 “你在找什么？” “少年侦探团那几个孩子。” 灰原哀顺口回答道，她似乎看见了什么, 瞳孔紧缩, 在眼镜某处按了几下摘掉递给阿笠博士：“他们在摩天轮上。我去把他们带回来。” 她身体前倾，想冲进游乐园里, 却被小鸟游空夜拦下：“你留在这里, 我过去。” 灰原哀狐疑地看他一眼：“你……你确定？” “柯南已经告诉我了, 你是黑暗组织逃出来的吧？今晚那些人会来带走库拉索, 你不方便露面。”他说着, 往里面跑去，“他们会平安无事的，相信我。” 他的身影也渐渐远去。 灰原哀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 最后她咬咬牙：“工藤君说得对, 逃避是不可取的。我不能把一切责任和危险都交给其他人，自己却躲在安全的角落里。” “小鸟游君只有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应付这么多事情。我得帮忙处理一部分。” 听见这句话, 远处飞行的身影停顿了几秒，空夜叹了口气，突然调转方向往另一处飞去。 “既然如此，那几个孩子就交给你了。我去找柯南。” 他寻着柯南的身影, 飞到摩天轮的轮体内部, 此时柯南正蹲在某个消防栓前面, 焦急万分，想打开又不敢贸然打开。 小鸟游空夜看向四处，密密麻麻的线路覆盖在钢铁上，各自延伸到隐蔽的角落，每一处都藏着炸/弹。他皱紧眉头，快步走到柯南身边：“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报警了，说这里有炸/弹吗？” “怎么旧的没了，却多了这么多新增的？而且一个都没拆，是可遥控引/爆的状态。” 他一边说，一边把之前互换的衣服递给柯南。柯南配合地和他换回原来的衣服，解释说：“确实有爆处组的警官来过，这些是他们走后才被安装的。” “不是同一批人？”小鸟游空夜穿好利爪套装，打开柜门检查一番，开始着手拆弹，“的确不是同一批人。这些家伙狠多了，设置的线路也更复杂。” “怎么样，能全部拆完吗？”柯南旁观他的动作，虽然空夜的动作很熟练也很快速，但这么多的数量，只靠他一个人需要花费的时间太多了。组织的人随时会来，他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慢慢拆除。 这一点，小鸟游空夜心里也明白，耳边直升机的声音呼呼作响，还有十分钟左右琴酒他们就会抵达。 他的表情凝重，承认自己的无力让他有些难受，但他还是坦陈自己的困难：“时间很紧，只来得及拆掉一部分，你会拆弹吗？我把位置告诉你。” “没问题，我爸在夏威夷教过我。” 柯南跟着他的指引，来到另一个炸/弹的位置，省去推理过程让他空出更多的时间行动，他不禁感慨，有个精通调查的助手真好。 “话说，空夜你怎么会拆弹？” “我在哥谭学的。” 柯南手上动作不停，听见空夜的回答，他露出半月眼吐槽道：“真没诚意，拿漫画设定来敷衍我。” “我可是用最真诚的态度作答的，信不信随你。” 小鸟游空夜迅速拆掉手上的这一个，听见头顶上方十几米的位置，某两个家伙在忙着打架，还不停地说些看似很有意义，但是和现状相比毫无意义的话，他的额角爆出几个愤怒的井号。 在他和柯南两人用小孩的身体努力拆/弹的时候，两个成熟的大人在上面打猫猫拳？！ 说是认真地 打吧，他们又不是往死里打，说不想打吧，动作招招往脸和要害攻击。难道这两个人在玩间/谍过家家吗？ 心头生起无名火，他忍不住在心里抢了安室透的台词骂安室透——你就是这么当公安的？还有那个叫赤井的黑发针织帽男，你的表现和之前一枪打掉废弃仓库吊灯的优秀毫不相关啊！ 原本看在他们合作过营救波本的份上，他还打算在记仇名单上划掉赤井的名字。 现在？ 呵，想都别想！ 赤井秀一这家伙，他揍定了！ 小鸟游空夜刷的一下站起来，把猫头鹰面具扣在自己脸上。柯南听见声音，抬起头问：“空夜？” “我去叫人下来帮忙。” 说完，他压低身体蓄力，以惊人的弹跳能力来了个三段跳，离开摩天轮内部，留下一个柯南在惊叹：“这就是利爪的力量吗？不，等等……什么叫‘下来’？” 摩天轮上，狂风烈烈。 赤井秀一灵巧地闪避降谷零的拳击，回以踢技，降谷零收手不及被命中，身体往摩天轮外倒去，他的手搭在摩天轮支架上顺势转了半周，在惯性的作用下再次回到原地。 “降谷君，我并不想和你交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你这个可恶的FBI驱逐出去。库拉索和她携带的情报，是我们日本公安的猎物，其他人谁也别想染指！” “……看来是没法避免战斗了。”赤井秀一再次摆出截拳道的姿势，“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别把你我的私怨和公事混淆在一起了，降谷君。” 听见他提及诸伏景光，降谷零的表情越发愤怒，他咬牙切齿几乎是怒吼着喊：“你还敢提他？当初，你明明有其他办法继续往上爬，也来得及截住他对准自己的手/枪，却为了更快晋升，放任他自尽、把处决卧底的功劳按在自己身上！” “难道在你心里，完成任务比可以挽救的生命更重要吗？！” 降谷零握紧的拳头不停颤抖，愤怒越过了理智，驱使着他冲向赤井秀一，挥出全力一击，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嘶吼：“给我滚出去！FBI！” 赤井秀一深呼吸，冰冷的风灌入他的鼻腔，反复被挑衅而激起的怒火重新冷却，他不退不让，向冲过来的降谷零同样挥出全力一击！ “赤井秀一！” “降谷零！” 就在两人的拳即将碰撞之际，一声清越的声音响起：“给我停下！” 来自孩童的手掌同时握住他们的拳头，巨大的力量迫使两人的攻势彻底停在原地。身披黑色斗篷、面带猫头鹰面具的男孩拦在两人中间，用恼怒的语气说：“你们都不干正事的吗？” “在你们下方十几米处，有超过三十公斤的C4炸/弹，随时可能被引/爆，而你们却在这里玩些大人的政治游戏、哲学辩论？嗯？” 小鸟游空夜看向降谷零，欲骂又止，最后目光转向赤井秀一：“下去拆弹，或者和我来一场酣畅淋漓、用尽全力的决斗？” 赤井秀一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认出了这个男孩，是不久前闯入废弃仓库、在琴酒的子弹下强行带走波本的“利爪”。 虽然还不知道猫头鹰协会是个什么东西，但这个男孩和他合作的双人狙/击让他印象深刻：当赤井秀一瞄准吊灯上的细绳时，另一处同时发出一道红色的光——或者是射速过快的子弹？ 他打掉了光源，男孩打中了琴酒的腿。双重攻击让组织的人无暇他顾，使得波本顺利躲到集装箱后方，说出了那番威胁的话。 一次很愉快的合作。 他收回手，放在身体两侧：“不了，我不想和小孩打架。再厉害的孩子也是孩子。” 让赤井秀一意外的是，降谷零也收回了攻击的姿势，颇为熟稔地和利爪对话：“你说摩天轮下面有炸/弹？我记得下午有爆处组的人来过，里面还有残留物吗？” 小鸟游空夜摇摇头：“是组织的人后来装上去的。” 三人快速进入摩天轮内部，柯南还在拆弹，见他们来了，惊喜地喊：“赤井先生！安室先生！你们也在？太好了！” “好什么好，他们刚才在上面打架，我要是不阻止，天知道他们会打到什么时候。” 小鸟游空夜抢先一步跑向柯南，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他们还不知道我的身份，用‘利爪’来称呼我。” 柯南点点头，假装小鸟游空夜刚才过来是为了告状，他站起身叉腰，用略微生气的表情对两个大人说：“我们在下面努力拯救世界，你们却在上面拍BVS大电影？” 安室透略尴尬地咳了一声，走到柯南身边，接手拆弹工作：“好了，接下来交给我们吧。” “数量太多了，一个人拆不完。”柯南摇摇头，跑到另一个炸/弹的位置，“我和利爪刚才拆掉了一部分，还有一半左右。” 赤井秀一从背包取出狙/击枪，装好瞄准镜和夜视仪，把背包放到安室透旁边，里面是拆弹工具：“你们在这里拆弹，我去拦截琴酒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小鸟游空夜快速查看摩天轮内部剩余的炸弹，安室透拆的速度比他快得多，他和柯南两人可以全部解决掉。于是空夜也站起身：“我和你一起。” “等等？利爪，你不能去！” 柯南大惊失色，怎么能让一个货真价实的七岁小孩去直面黑暗组织！ “对，你不许去。” 赤井秀一和降谷零也说。 “……”戴着面具的小鸟游空夜沉默片刻，承了他们的好意，“那我去找库拉索？” “你知道库拉索在哪儿？” “知道啊。”他说，“在摩天轮上，和风见打着架呢。哦，现在风见输了，被打晕在地。” 小鸟游空夜尽职地做实时转播：“库拉索逃跑了，她去哪儿？嗯？” 灰原哀？！ 她怎么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跑，快掉下去了——库拉索抓住了她的手，把灰原哀救了上来，她的表情严肃，似乎认出了这个女孩是逃跑的雪莉酒。 糟了。 小鸟游空夜立即往两人的方向跑：“我去救人！” 第30章 摩天轮之下 在贝尔摩德的操控下, 整个游乐园陷入停电状态，灯光一瞬间全部熄灭，正在运转的摩天轮也停在空中。 灰原哀站在摩天轮栏杆外, 看着空中被困在吊舱里的孩子们，脸色阴晴不定。想要把他们带下来, 只能爬上顶部, 打开吊舱, 再和他们一起跳下来。 “这几个孩子真是……” 她咬咬牙，趁着停电造成的混乱, 迅速钻进摩天轮内，顺着铁架一路往上攀爬。 就在她攀爬的时候，摩天轮最高点的吊舱内, 库拉索站在玻璃窗前，凝视着远方飞来的直升机, 纯黑的色彩, 和夜色融为一体。 “站在这里等的话，就要回到组织了啊。” 她的手掌下意识探入口袋, 想拿出五色卡片让自己冷静下来, 却摸到了海豚吊坠。即使不取出来，她也知道这是白色陶土材质，可以染成任何颜色的小海豚。 就像她一样。 在她成为库拉索之前, 是一名潜入黑暗组织的调查员。 真名为何，经历如何，具体来自哪个国家、哪个机构, 这些记忆已经随着洗/脑和各种实验被遗忘了, 但库拉索依稀记得, 当她被禁锢在实验的手术台上时, 贝尔摩德那愤怒的表情。 一定是在被抓之前，将什么重要的东西传递出去了吧……不然，那个女人怎么会露出罕见的狼狈姿态。 “趁着小海豚还没有被染黑之前……” 库拉索下定了决心，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风见，即使这个公安知道了自己的行踪，她也没有痛下杀手。她动作利落地拆开舱门，跳了下去。 矫健柔韧的身躯如一头猎豹，在钢铁的丛林中跳跃，很快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她跳入摩天轮内部，顺着铁架不断往下，就在这时，视野里闪过什么茶色的物体，在冰冷的金属中格外显眼。她停下逃离的脚步，往底下看去。 就在她下方几米的另一个走廊上，灰原哀正努力往上攀爬。 这时，灰原哀的视野里也闪过一道银色，她抬起头，在看见库拉索的时候，双眼猛地睁大，随后警惕地看着她：“你是……库拉索。” 外边响起螺旋桨高速旋转的噪音，掀起的强烈气流随着子弹的扫/射而来，让这个狭窄的空间变得更加不稳——哐啷，一声巨响，灰原哀所在的露台开始塌陷。 “啊啊啊——” 灰原哀的身体向下坠落，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是库拉索。 “你……”灰原哀看着对方的异色瞳，这冷酷又坚毅的神情，绝不会出现在一个失忆的人身上，库拉索已经恢复记忆了，“你为什么救我？” 库拉索把她拉上来，记忆力极强的她在看见灰原哀的一瞬间，就和雪莉的照片对应上了。 “救人需要理由吗？” 她这么说着，推着灰原哀往更安全的地方走：“一起逃跑吧，雪莉。” 灰原哀迟疑片刻，跟上她的身影：“你不打算回去组织，为什么？” 随着琴酒在外边的肆意攻击，这些被组装在一起的铁块无法再维持结构，纷纷掉落，库拉索抱起身体变小的雪莉，敏捷地在坠落物之间穿行，随口答道：“你知道什么叫实验体吗？” “我们是被强行戴上项圈的恶犬，但凡有一丝机会，我们就会死死抓住，反咬主人一口。指望我们永远忠诚是不可能的。” 随着多次躲避和移动，库拉索的动作变得更加快速流畅，她的身体逐渐摆脱了失忆期的阻滞，回到最佳状态。 灰原哀看着她不断往下，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不禁焦急地拍她的手臂：“等等，放我下来！你要逃就快点逃，但是那些孩子还在上面，我得去救他们！” “什么？” 库拉索躲开最后一块铁块，听见灰原哀的话，她停了下来，顺着灰原哀的手指看向高处。在吊舱里，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正扒在玻璃窗边，略带惊慌地往下看。 红与黑的交锋中，没有人能腾出时间救这几个孩子，即使有心相救，来自直升机的扫/射也让所有人无法靠近那边。 库拉索眼睛一转，穿过空间的缝隙看见上方黑麦、波本、柯南他们的动向，这些家伙在琴酒的封锁下无法冒头，一旦移动，就会被瞄准、迎接华丽的弹幕冲击。 “我去吸引火力。” 库拉索松开灰原哀的手，把散乱的头发重新束在脑后，三两下的跳跃就消失在废墟间。 “……” 不远处，小鸟游空夜飞在空中，听完两人的对话，他瞄准库拉索蓄势待发的热视线调转了方向，把射向银发女子的子弹击落。 “实验体。” 他叹息一声，这个词语让他的心情不甚美妙，相同的经历让他和库拉索产生了共鸣。 “你那句话很合我心意。”小鸟游空夜为自己无谓、多余还容易暴露身份的救人行为找了个理由。 “就由另一头恶犬来掩护你吧。” 兵荒马乱之中，银白色的身影在快速移动，往最显眼的地方奔跑，而直升机上的黑衣人也发现了这一点。 琴酒看着热成像仪里明显来自女性的身形，冷哼一声：“既然你要找死，那就成全你——基安蒂，科恩，让她尝尝枪林弹雨的滋味。” “呵……休想。” 身披黑色斗篷的猫头鹰再次飞到库拉索身后，双眼凝聚起红色的灼热光线，将射向库拉索的每一颗子弹统统击坠。 在嘈杂的螺旋桨声中，这场极快速、极凶险的战争在无声地进行着。 子弹从枪/管飞出，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直线，却迎上来自敌人的红色激光，被切开两半，掉落在近百米下的地面，发出细微的叮铃声。 “可恶！这家伙也太能跑了吧！” 见库拉索迟迟不倒下，猎豹般的身躯依旧迅猛，基安蒂忍不住骂了一句。她以为自己的子弹落了空，打在库拉索身后的铁块上。 旁边，正在看热成像仪的伏特加却陷入了死寂。他抖着手，擦了擦自己的两边眼睛，再次看向热成像仪，上面的图象还保持着原样——以库拉索为起点发出无数条射线，每一条都准确击落一枚子弹。 弹无虚发，可惜是对面的高手，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救命！ 谁家的狙/击手会专门狙机/枪子弹啊！ 什么枪能同时保证这么高的精确度和射速啊！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武器吗？ 伏特加瘫坐在副驾驶位，重新戴上墨镜：“琴酒大哥，我明天想请个假。” “嗯？”琴酒专心开着直升机，眼带杀气，他嘴里叼着烟，随意地应了一声。 “我眼睛出问题了，出大问题。” 伏特加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脸。 “这台机器和我的眼睛，肯定有一个是坏掉的。” “你在说什么鬼话。”琴酒招呼身后的科恩接手驾驶，走到伏特加旁边。当他看见热成像仪的图象时，他也沉默了。 “……怎么回事？” 琴酒检查了一遍机器，没有异常，但现实里不可能存在这种离谱至极的图象。沉思未果，他不耐烦地关掉了热成像仪，拿出炸/弹的遥控按钮，笑容狰狞而猖狂：“让这些家伙看看烟花好了。” 他按下按钮。 没有反应。 琴酒又按了几下，很快他意识到藏在摩天轮内的炸/弹被拆了，笑容多了几分怒意。他把遥控器扔在一边，回到驾驶台 ，命令两个狙击手：“直接扫射摩天轮，引爆里面的炸/药本体。” “是！” 基安蒂和科恩同时回道。 子弹的轨迹往另一处偏移，瞄准了摩天轮的轮轴，小鸟游空夜立即上飞，拦截这些子弹，在看见身后站着的安室透时，他飞行的身影顿了顿，慢了半拍。 子弹穿透了他的黑色斗篷，留下一个弹孔，沿着LED屏幕的缝隙切入摩天轮内部，打在没来得及转移的炸/药上，引起了巨大的爆炸。 小鸟游空夜侧过身，看着攀在建筑外侧楼梯、发现他后瞪大双眼的安室透，心里无奈地感叹道。 啊，又让你看见这个场面了。 怎么这么巧呢。 爆炸的火光中，身披黑色斗篷的猫头鹰悬空，俯视眼前的金发男子，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响声，这个小小的空间却安静得仿佛什么也不存在。 只有灵魂和灵魂之间的对视。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他看见了安室透眼中倒映的属于自己的样子。暴力、自私、冷酷的自己，一只猫头鹰——既不能成为蝙蝠侠也不能成为超人，这样的一只小鸟。 他不知道米花町是否需要这样的守护者。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配得上“守护者”这样的称号。 但是…… 他看着安室透，面具之下，他朝着这个人露出灿烂的笑容，就像黑夜中没人看见却依然闪耀的太阳。 “也许我不能成为一个伟大的超级英雄，但是……我可以成为某个人的英雄。你、柯南、灰原哀，还有库拉索，我都要救。” 他轻轻地留下这句话，声音淹没在震天的爆炸声中彻底消散，一秒后，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他的身影却消失了，就像一场幻觉，一场清醒梦。 但是安室透知道这个男孩是真实存在的。 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挡下所有的危险，然后什么也不说就离开。 “安室先生，我准备好了！” 柯南用尽全力大喊，他的足球腰带已经打开，借着弹力，他从高处跃下。 安室透迅速回过神，接住柯南：“来吧！飞过去！” 他在倒塌的摩天轮之间跳跃，落在最接近另一侧的位置后，双臂紧绷，挤出所有力气将柯南抛向对岸：“赤井——接住他——” 而赤井秀一也不负所托，抓住了柯南的手，三人合力将弹力腰带绑在了摩天轮上，但是脆弱的一根带子无法阻止倒塌的巨物，柯南不甘地按下腰带的按钮，足球迅速变大，垫在摩天轮底下。 “来不及了吗？” 他站在赤井秀一和安室透旁边，全神贯注地盯着足球。他们能做的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只能祈祷。 高空，直升机内，琴酒痛快地看着这一幕：“呵，再加点火候。伏特加，把后面的东西扔下去，弄死这些条子。” “琴酒。” 听见这句话，小鸟游空夜压抑的怒火终于燃烧到了极点，他气极反笑，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直升机。 “我倒要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 纯黑的流星在夜空中一闪而过，柯南下意识抬头，却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直直迎上炮/弹，连同直升机一起被火光吞没，死亡的色彩向周围扩散，整个天空灿如白昼，赤红如夕阳。 “空夜——” 听见这个名字，安室透的表情顿时空白了，他迷茫地看向光源，橙红色的光芒太过刺目，他却直直地盯着那里，试图在光芒中找到些什么。 无数句话争先恐后地想冲出他的喉咙，却堵在那里，从心脏到血管到全身每一滴血液都在呐喊，却没有一句话能真正传达给那个人。 也许不会再有机会说出口了。 降谷零看着夜空中绽放的花火，迟来的疲惫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拯救了这个国家，却无法拯救一个孩子吗？ 忽地，一道黑影从火光中飞出，冲向还未落地的摩天轮。 他的眼睛在长时间直视强光后无法聚焦，一切都模糊不清，却敏锐地捕捉到这个黑影。是他！绝不会错！ 身体肌肉突然又恢复了气力，他追逐着那道黑色流星，往摩天轮坠落之处狂奔！ …… 此时，库拉索坐在拖拉机里，她的腹部被钢管刺破，血流不止，她却不管不顾，将油门踩到最底。 她深呼吸，将残留的江水和爆炸的余烬一饮而尽。剧痛让她的笑容有些扭曲，但这是多年以来最畅快、发自内心的笑。 “很久很久以前，我可是……搜查官啊。” 银发女子发出一声怒吼，像是对命运做出最后的抗争，汽车轰鸣的引擎和她的心融为一体，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摩天轮，迎接最盛大的终幕。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我要救的人，谁也别想动——” 身披斗篷、面戴猫头鹰面具的氪星人，单手撑起了倒塌的摩天轮。 在爆炸的火光和倾颓的废墟中，他是这么的耀眼，就像是一个呼唤他的名字就会出现的超级英雄。 库拉索松开油门，仰视着他，黑色披风再次拦在她与死亡之间，他的身影和记忆中的某个人渐渐重合。她认出了这个人的真面目。 “——包括你自己。” 小鸟游空夜降落在库拉索的车子上方，这次，他没有掀开车顶的铁盖子。 不远处，金发男子气喘吁吁地站着，跑到这里耗费了他仅剩的全部力量，又或者，他的心依然在犹豫，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自称利爪、救过他至少三次的男孩。 冬夜的风裹挟着灰烬吹在两人身上，黑色斗篷被狂风吹得乱舞，轻飘飘地阻挡在两人之间，却仿佛有千斤重。 是呼之欲出的真相，是无法说出口却藏着心里的信任。 降谷零张了张嘴，想喊空夜的名字，又害怕得到回应。 谁也没有说话，死一样的寂静在蔓延，直到某个细微的声响打破了僵局。 咔嚓。 是面具裂开的声音。 小鸟游空夜的指尖动了动，又缓缓放下。 猫头鹰面具在爆/炸中破碎，一块又一块从他脸上掉落，带着他所有的谎言、欺骗和伪装一起消失，露出面具之下最真实的样子。 面无表情的他。 内心充满恐惧的他。 以最无畏的姿态战斗的他。 “好久不见，嗯，其实也没有很久，”小鸟游空夜凝视着他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失去，“我的朋友。” 第31章 开诚布公 小鸟游空夜指挥着脸上的每块肌肉, 演出一张完美的笑脸。 他干笑几声，看着降谷零不可置信的表情，勉强扬起的嘴角又耷拉下去：“哈哈……好像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降谷零往前走了一步, 似乎想抓住什么，小鸟游空夜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残破的黑色披风在空中飞舞，烧灼的痕迹一览无余, 揭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虽然我说过……只要人还活着, 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但我没有这样教过你。” 不是人还活着, 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降谷零深深地凝视他，把颤抖的手藏进西装口袋, 配合地后退一步，用安室透的语气说：“确实不是聊天的时候。” 他打开拖拉机的车门，把手铐铐在库拉索手腕上，看着她腹部的伤势皱起眉头：“你的伤是怎么……啊，我明白了。” 脑海中回想起刚才，射向他们的弹幕在某一刻开始减弱了很多, 他意识到是库拉索的功劳。但是该做的不能不做，他拿出手机叫救护车, 在等待拨通时对她说：“谢谢。先送你去医院, 之后再谈组织的事情。” “不, 先听我说完。” 库拉索把整个身体靠在驾驶座上，脱离危机后，绷紧的神经也松懈下来，痛楚几乎攻占了她的全部意识, 她急促地呼吸着, 戴着手铐的手扯向自己这边：“听我说, 波本。” “为了拖延时间, 我向朗姆汇报过一个情报。” “我说你和猫头鹰协会的人认识，在档案里被重点标识。不久后，警方会安排两个调查组的联合行动，具体怎么做随你，但是……一定要安排这次行动……” “因为，已经叛逃的库拉索，再也没有为波本担保的信誉了。” 强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库拉索的双眼缓缓合上。降谷零瞪大眼睛，伸出手探她的呼吸，感觉到指尖微弱的气流，他松了口气。只是失血过多造成的昏迷，她还活着。 救护车很快就抵达现场，将伤患送去救治。担架抬进车内的时候，什么东西从她的口袋掉落，又被谁的手接住。 小鸟游空夜看着手里的海豚吊坠，原本纯白的色彩，被鲜血染成不祥的赤红，沾上了灰尘和泥土，脏污不堪。一时间，他竟说不出黑色和红色哪个更好。也许库拉索两者都不想要。 “现在，来谈谈我们的事情吧。” 降谷零站在他身后，高大的身影在他面前投下一道阴影，小鸟游空夜不由得抖了一下，就算不转过头他也知道，降谷零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很吓人。 小鸟游空夜转身，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出乎意料，降谷零脸上是标准的完美笑容，看上去不像生气。 但是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的怒火比刚才的爆炸更加凶猛。 他吞了吞口水，怂怂地反过来啄了降谷零一口：“不如先说说你到底有几个名字吧，Furuya Rei先生。” 降谷零的笑容更灿烂了：“看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小空夜做过不少好事啊？” 他禁锢住空夜的两边肩膀，观察他的伤势。没有伤口，只是衣服上有不少破损。此情此景，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之前也有一次这样的…… 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你回来得很晚，带着被偷走的资料回家。我问你怎么拿到的，你说让我这个侦探自行挖掘真相。” “我潜入地下密室的那天，你在外边和白井泉聊天，不，对峙。” “然后你和利爪大打出手。” “猫头鹰协会十几个据点同时被袭击，也是你做 的。” “还有今天。” “短短几小时之内，你和组织交手了多少次？” 降谷零数着小鸟游空夜曾经的异常情况，一次，又一次，连他自己都惊讶，原来在他忙着对付组织的时候、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个住在他家里的孩子早就和危险无数次擦肩而过。 而他一无所知。 如果……他说如果……有一天，空夜没能躲过危险，他是不是连空夜的遗体都看不见？ 没有临终前的电话，没有沾着鲜血的遗物，也没有任何新闻播报或哀悼，这个孩子会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死去，而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家，做好晚饭等他回来，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呃，三次？” 男孩不知死活地数着手指回答，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以为乖巧作答的样子会让他稍微消气，却不知道，这样反而让他更加气愤。 “你还很得意？” 降谷零简直快气笑了，残存的理智让他抓着空夜的手往无人的地方去：“先把你这身衣服换下来，生怕组织和协会的人找不到你，是不是？” 小鸟游空夜灰溜溜地跟着他走，握住自己的那双大手在颤抖着，心跳声也加快了，是人类恐惧时特有的频率。愤怒的安室透已经忘记自己走路过快、远超普通小孩的速度了，他却不敢提醒对方。 他确实怕。 不是怕被敌人发现。 他害怕安室透发现他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利爪，而是一个能够单挑全世界的外星人。 书包里还装着今天早上穿出门的白卫衣和黑裤子，他换上属于男孩的衣服，重新将利爪套装塞进书包。 降谷零看着他的动作，旺盛的怒火被压缩成一小缕火苗，用更高的温度在心里静静燃烧：“你平时就是这样糊弄我的。” “准确来说是糊弄所有人。” “降谷先生，我和你是一类人，谁也没资格说谁。” 小鸟游空夜合上书包拉链，背在身后。 短短几分钟时间，他的心态从害怕变成了彻底摆烂，说得好听点，叫无所畏惧。 注定失去的东西，再怎么挽留也留不住。 不如给自己留点体面，以一个强大、独立、成熟、可以信赖的姿态离开，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个合作对象。不能住进他家，至少能坐他的车。 “既然要开诚布公，我就不喊你‘安室哥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站在降谷零面前，不是仰视，也不是俯视，而是用一种平等对话的心态说：“你想问什么，我尽可能告诉你。如果你不希望我继续住在那个房子，我可以搬出去，这段时间花的钱也会还给你。” “在这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降谷零轻轻合上眼，又睁开，眼前的黑发男孩一如既往，只是表情变得陌生，是他从未见过的冷酷。这才是空夜真正的样子吗？ 以往的那些温情，那些其乐融融的画面，都是这个人的伪装吗？口口声声说“安室哥哥”“我的朋友”，都和这些表象一样，是敷衍他、麻痹他的话术吗？ 而他竟然沉溺其中，即使真相残酷地展现在他面前，也甘心继续演下去，陪这个孩子玩一场目的不明的过家家游戏。 如果过往的一切都是假，如果这个化名“小鸟游空夜”的利爪能毫无破绽地扮演一个孤独、迷茫、善良的小男孩，连同样擅长演戏的自己也被他蒙骗……不，绝无可能。他相信自己建立在种种细节上的判断。 这孩子不是化名空夜的利爪，而是曾为利爪的空夜。 所以他问：“你是谁？” “利爪。” 小鸟游空夜毫不迟疑。 过了一会儿，他补 充道：“一个比较厉害的利爪。” “真的吗？” “……真的。” “你迟疑了。”降谷零盯着他的双眼，摆出了波本拷问情报时的大恶人表情。虽然不忍心这样逼迫空夜，但对于偷偷做危险的事还不承认的小谎话精，稍微教训一下也不为过吧？他可是法律认定的监护人。 “既然要开诚布公，就把双方的灵魂都压在赌桌上，以最真实的姿态对/赌。” 降谷零蹲下来，双眼和他平视，像只老练的猎鹰，将空夜的任何动态都牢牢锁进鹰爪里，直到猎物被封锁得无处可逃，乖乖献上他想要的一切：“现在，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利爪也有很多种。”小鸟游空夜面不改色地说，“我确实经受过利爪的训练。” 男孩把手轻轻贴在降谷零的脸上，眼睛在夜色中变得深邃：“所以……如果不打算动真格的，就不要装作拷问的样子了。” 咔哒。 手/枪上膛的声音。 降谷零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那这样呢？” 话音未落，一只苍白的手穿过金色发梢，拦在枪口前方。他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带着冬夜的寒冷，另一句话和他威胁的短句几乎同时响起，咬牙切齿：“你胆子可真大啊。” “继孤身潜入猫头鹰协会、把自己写进卧底名单让库拉索偷走之后，又学会了对自己开枪吗？谁教你的？” 降谷零瞳孔微缩，恍惚间，他看见男孩湛蓝色的眼睛亮起红光，不等他看清，男孩就闭上了眼。空夜的眼角微红，带着某种湿润。 ——对自己开枪？谁教你的？ 直击灵魂的问答刺痛了他，降谷零放下枪，他突然意识到，这样的做法只会让空夜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眼睁睁看着重要之人自尽，而自己没能阻止。他真该死啊。 他自嘲地笑了几声：“哈哈，你说得对。我们是同一类人，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命也可以成为赌注。我没资格对你生气。” 小鸟游空夜手上的力道加大，强行夺过他的枪扔到一边，又把他口袋里的另一把也掏出来扔掉，沉重地说：“但是你赌赢了。” 他把躁动的热视线压制回去，睁开双眼，直直地看向降谷零：“还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告诉你。不要再在我面前玩这些危险的小玩意儿。” 听着这句话，降谷零心里五味杂陈。 真该死啊。 用自己的命威胁一个孩子说真话。还不如拷问呢。 “你的名字，你的经历，你接近我的原因。”他逼着自己追查下去，“我要最真实的回答。你知道的，我总有手里拿着枪的时候。” “你真的想知道吗？” “全部告诉我。” “好。” 小氪星人想要像其他人那样，深呼吸，却害怕自己掀起一场新的暴风雪。他盯着降谷零的双眼，在这一刻，他也将自己的一切压上了赌桌。 “从我拥有自我意识开始，就生活在一个孤儿院里，它叫恒星，是猫头鹰法庭名下的产业。” “每一年，孤儿院的孩子们会接受身体检查，最优秀的几个会被带走。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院长说他们去了很好的新家庭，每天幸福快乐地活着。” “我和大家都信了，所以努力吃饭、努力睡觉、努力锻炼身体、学习一切可以学到的知识，想成为几十个孤儿里最优秀的那一个。这样，我就可以拥有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 “直到那一天，我异于常人的体质被检测出来，他们把我带到了建筑地下的第十三层，恒星研究所。” “全都是谎言。” 他握紧拳头，无坚不摧的指尖 刺入坚不可摧的躯体，留下深刻的痕迹。 他知道，无论去到哪里，暴露氪星人身份后的结果都不会变。哥谭有猫头鹰法庭，大都会有莱克斯·卢瑟，米花町一定也存在着野心家。 “他们把我绑在试验台上，做了很多测试。” 担心降谷零无法接受，他省略了具体内容，只说：“结果太过完美，远超他们所料，很快我成为了全研究所的心肝宝贝。” “不久后他们发现，我的力量在不断扩张膨胀，以指数级的速度成长。从一米到十米再到百米千米，徒手切断砖头，切断合金，切割子弹甚至炮/弹。” “他们感到恐惧。” “与此同时，能够拥有我的喜悦、彻底掌控我的**也油然而生。” “他们在试验台上摆满了克制我力量的东西，严格控制我的光照、进食、运动、睡眠……一切你能想到的东西，他们都会干涉，美名其曰‘控制变量’。” “然后是催眠、洗/脑、精神控制……他们妄图把我变成最忠诚、最强大、没有独立意志的战士。” “最后我逃了出来。” 小鸟游空夜平静地总结道，仿佛一切苦难都是漫画里虚构的故事。就像他最开始向安室透说的经历，没有人相信的真相，才是最真实的谎言。 “再后来我遇见了你。” “我编造了小鸟游空夜这个名字，真正的我没有名字，无亲无故，也永远回不到故乡。” “我远远跟在你身后，看着你在安室透、波本、降谷零的身份之间来回切换，替你挡枪、替你周旋、替你扫尾，为了保住这个家，我做了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 “可能你不会原谅我，因为这些手段真是太肮脏了。” 他低下头，苦涩的液体从眼眶掉落，融入深厚又沉默的泥土：“但我还是想说……” “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安室哥哥。” 第32章 黎明将近 回应他的是一个拥抱。 有力的双臂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即使晚风将两人的体温吹走，小鸟游空夜依然能感觉到来自胸膛深处那颗心脏的跳动，他的心跳，另一个他的心跳, 在沉默地共鸣着。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以前……” 降谷零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话语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他没能将整句话说完。拥抱代替了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小鸟游空夜感受着这份温暖，默默地, 把脸埋在他的肩膀。 空夜闭上了眼睛。 但是眼泪不听从大脑的指挥，从眼眶不断涌出, 无论他怎么控制也无法停止。真丢脸，降谷零的衣服肯定被他的眼泪打湿了。 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搭在他脑后, 揉了揉, 将他的头发弄得乱糟糟, 然后他听见这个人说：“辛苦了，小空夜。” 眼泪更加汹涌了，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双手回抱住眼前的人，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抽噎着念叨：“对不起，安室哥哥……我一直在骗你, 其实我，我不是……我是……” 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鸟游空夜揪紧降谷零后背的衣服, 越是被宽恕, 罪恶感就越重。 他这个大骗子！ 全世界最可恶的骗子！ 他压根不是什么利爪, 他是一个氪星人啊！可是他怎么敢说？怎么敢不说？ “我……我不想再骗你了，可是……” 降谷零听着小鸟游空夜的哭喊，闭上了眼，把水汽锁在眼眶里，手掌用力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中：“不要着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把更多的事情告诉我吧。” 他拍拍空夜的头，说：“虽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但我想正式介绍自己。” 金发男子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将空夜抱起来，像哄小孩一样抱着他到处走，晚风和他的体温如一个从未感受过的摇篮，空夜抬手抹掉眼泪，听见他说：“我真正的名字是降谷零，是一个公安警察。” “七年前，我们发现了一个跨国犯/罪组织，为了追捕那些家伙，我化名安室透潜入组织，获得了‘波本’这个代号。” “这些年，我失去了很多，也放弃了很多。” 降谷零轻描淡写地总结。 “我不后悔，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后悔。” “他们？” “……有机会带你去看看他们。”降谷零有些怀念，“你叫我安室哥哥，那他们也是你的哥哥。一共有五个哦，开不开心？” 小鸟游空夜听着他变慢的心跳，抱得更紧了，学着降谷零的样子轻轻拍他的脑袋：“但是你不开心。” “我只是感到遗憾。” “所以答应我，空夜。” “说好是‘我的朋友’，就要当一百年不许变的朋友。” 想到刚才的惊险事件，降谷零还有些后怕，严肃地警告空夜：“像那种撞上去和炮/弹同归于尽的行为，不要再做了……这种痛苦，我已经无法承受第六次了。” 但是他没想到，小鸟游空夜坚定地摇头：“不，再有下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 “为什么？” 降谷零神情激动，这句话戳中了他的雷区：“就不能好好活着吗？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啊！我可以帮你，我可以——” “你不可以！” 小鸟游空夜痛苦万分地吼道，这句话同样是他的雷区：“我也无法接受，唯一重要的人在我面前受伤死去！如果你死了，世界就会毁灭，你知不知道！” 他死死盯着降谷零的眼睛，脑海中不停地重复同一个片段。琴酒扣动扳机，子弹打在降谷零的左腿上，鲜血如注，将他的全世界染成红色。 眼泪再次模糊了他的视野，透过泪水，他隐约看见降谷零惊愕的眼神。 他垂下头，颤抖着恳求降谷零：“答应我不要死，好不好？” “如果你继续扮演波本，为了公安的职责无数次行走在死亡边缘，那就不要阻止我保护你，我的朋友。” 小鸟游空夜重复着利爪男孩对波本的称呼，像是一种承诺，又像一种威胁，但是他知道降谷零不会为了他逃避自己的使命……所以这个人才是降谷零，而不是其他的任何人啊。 “我不死，所以你也不要死。” “你不死，那么我就不会死。” 小鸟游空夜念叨着这两句话，直到降谷零把他重新放回地上。他抬起头：“你要丢掉我吗？” 降谷零给了他一个爆栗：“你这个小脑袋整天都在想什么东西啊。” 他把自己的感动、疑惑和担忧压在心里，主动转移话题：“话说回来，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说是和柯南他们玩寻宝活动，肯定是糊弄我的借口吧？就跟你那身衣服一样。” “其实刚开始是真的在玩。” 小鸟游空夜尴尬地把手伸进口袋，摸出一张几乎空白的卡片，六个打卡点，只有第一个盖上了印章：“后来发现纪念品商店的店长在每个藏宝地点都装了炸/弹……” “？” 降谷零顿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东西？炸/弹？除了组织装的那些以外，还有其他的？” “都被我拆掉了。”空夜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柯南报了警，让爆处组的警官把这些东西清理掉。你们拆的那些是组织后来安装的。” “柯南也和你一起胡闹？” 降谷零皮笑肉不笑地说。 “看来我得把家里的超级英雄漫画扔掉了，否则你们这些孩子天天都想着拯救世界。” 说着，他往游乐园的方向走，见空夜没有跟上来，他又转过头，朝空夜伸出手：“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跟上。” 小鸟游空夜三两步跑到他身边：“要做什么？” “寻宝。”降谷零把手搭在他肩上，稍微用力，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推，另一只手拿出电话，拨通了风见的号码。 随着对话的进行，空夜的眼睛越来越亮，专注地看着降谷零高大的身影。直到他讲完最后一句话，空夜又把头偏回去，假装没有在看他。 因为刚才的事故和交锋，游乐园的电力系统被破坏了，整个区域一片漆黑，只有遥远的地方有其他建筑的灯，借来一些灯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原本超级多的游客都疏散离开了，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 过了一会儿，熄灭的灯再次点亮，以他们为中心，向着远方不断扩散，直到整个世界都被照亮，宛如白昼。死去的游乐园再次焕发生机，安静存在于世界一隅。 “我们从第二个谜题开始，怎么样？” 降谷零说。 “那时候我不在小空夜的身边，你完美地解开了第一个谜题，真厉害。接下来的路，就由我和小空夜一起走吧。” “……好。” 小氪星人把手搭在降谷零伸出的掌心，紧紧握住。他又重复了一遍：“真好。” 【金苹果好吃吗？也许里面藏着剧毒，就像特洛伊木马，是无法抗拒的陷阱。】 是的。 他无法拒绝。 这是他的全世界。 旋转木马闪烁着五彩的灯光，梦幻迷离，像一个轻轻触碰就会破碎的美梦，他跟着降谷零走到最中央的柱子，上面画着一个苹果，但它是红色的。 “不是金苹果呢。” 降谷零明知故问，笑眯眯地看着他，期待他的回答。 “当然了。苹果只是可能有剧毒，真正被确定的陷阱是特洛伊木马呀。” 小鸟游空夜找到唯一的金色小马，坐上去，回头看向降谷零。此时金发男子已经走到控制台前，他启动拉杆，几十匹特洛伊木马开始转动。 两人静静地对视，半晌，降谷零率先移开视线：“时间快到喽，还不打开机关吗？” “嗯。”空夜转而看向柱子的图案，当金色木马和红苹果成一直线时，他搭在木马头顶的手按下去，红苹果的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印章。 第二个谜题，顺利破解。 “接下来是什么？” “呃，鬼屋。” 小鸟游空夜看了眼降谷零：“你应该不怕吧？” “呵，这是我要问的。”降谷零牵着他的手，往那边走去，“你可不要被吓到哭鼻子，到处找安室哥哥哟。” 【行走在冥府之河，祂早已习惯了死亡。能彻底击败他的弱点只有一处。】 连工作人员都不在的鬼屋，两人并排走着，不时对这里的惊吓机关做出犀利的点评。 走到中段，降谷零停下脚步，看着天花板断裂的红布：“空夜，你干的？” 小鸟游空夜也看上去，摸摸鼻子：“嗯。为了拆水族馆的炸/弹，我把这块布借走了，假装是工作人员安排的特殊表演。” “原来如此。” 降谷零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地面，密集的弹孔向他展示，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激烈的战斗。其中有一方是空夜，另一方也许是那个炸/弹犯。 旁边的道具也有严重损毁的痕迹，工作人员来不及修理，一定是今天刚打坏的。不仅枪/战，还有近身搏斗，空夜没有带武器，他是赤手空拳搏斗的。 他假装什么也没发现，走过这个场景，下一处就是谜题指示的地方。 “阿喀琉斯之踵。” 小鸟游空夜拉着他走过去，一个身穿铠甲的英雄坐在台阶上，手握骑士剑，灰尘和蜘蛛网布满全身，祂的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入侵者，仿佛下一刻就会拔剑将其斩杀。 他视若无睹，走到雕像的脚边，印章就藏在祂的左边脚踝后。 “哈哈，空夜破解得真快。我们走吧。”降谷零想尽快离开这片藏着真相的区域，走了几步，小鸟游空夜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等一下哦。” 他跑回雕像面前，轻轻地，在阿喀琉斯雕像的脚边放下一朵小花。洁白的雏菊在黑暗中静静地沉睡，遍布尘埃的世界里，唯独它充满生机。 “好了，现在可以走啦。” 降谷零深深凝望这朵白色的小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回过神，跟上空夜：“下一个谜题在哪里？” “水族馆。” 【水中的倒影让人窒息。我卑鄙、残忍、冷酷，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我依然深爱这样的自己，因为这是我爱的人所爱的家伙。】 第 33 章 伊卡洛斯 【隔着透明的水面,我们注视着彼此，即使知道对方和自己如此相似,却不敢触摸,因为当指尖触及水面那一刻，泛起的波纹就会让两人的镜像都破碎，再也无法复原。】 【所以把一切危险的谜团都藏在水底,假装一无所知，什么也没发现。】 【他们保持着一种奇妙的默契——降谷零只是zer,不是会把氪星怪人上交给国家的零组成员,空夜只是叛逃的人类利爪小孩,不是什么会飞的、能硬抗炮/弹且毫发无损的奇妙生物。】 必须保持沉默。 为了不让镜子另一侧的身影破碎。 让飞鸟拥有归处,让零不再透明。 …… 水族馆很大，很空旷，无数海洋生物在人造海水中栖息，深蓝色的世界里,降谷零牵着小鸟游空夜的手，慢慢走过透明栈道,整个世界如此寂静，只有彼此的存在。 “这里的鱼真多。” 降谷零感叹道,这些年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放松地玩过了。 “不知道有多少条鱼。几千？一万？” “我也不知道。” 小鸟游空夜握紧他的手,半发呆地注视着鱼群。其实他知道确切的数量,他只是不知道当降谷零问起的时候,该怎么解释自己知道。 难得有一起出来玩的机会,还是不要扫兴了。 他这么想着，但是现实并不如他所愿。 “空夜，我记得你说水族馆里的炸/弹在那里面？” 降谷零指着玻璃对面,海水和珊瑚丛之间游动着各种鱼类。 “你是怎么发现的？” “呃，说出来你不要生气哦。”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安室透。 “当然不会生气，小空夜也是为了保护其他人嘛。” 那就好。 小鸟游空夜松了口气，说：“我问了那个装炸/弹的罪魁祸首，他告诉我的。” “用了一点小手段？” “我从纪念品商店拿了一张他和儿子的合照。那是他儿子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道痕迹。” 几乎是一瞬间，降谷零就明白了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全过程，他感叹：“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在漫画里学的。” “又是漫画。”降谷零按着他的脑袋搓了几下，“看来我是真的要没收家里所有漫画了。再看下去，小空夜要变成哥谭的超级反派了。” 他直觉“漫画”对空夜的过去有很大的关联和象征意义，想要说教，更怕适得其反把小孩吓跑。这事不能急，只能慢慢引导。 降谷零轻轻揭过这个话题：“他现在人呢？” “被猫头鹰调查组的警察抓了。” “犯人是叛逃十年的前利爪，和普通人成家立业以后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后来被协会的成员、现在的游乐园园长找到，被害得家破人亡，出于报复，他 在每个园区装了炸/弹。” 小鸟游空夜乖巧地有问必答，即使是他这种没常识的家伙也明白，替库拉索拦截弹幕扫射、和炮/弹对撞、徒手扛摩天轮这种操作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总之就是，心虚。 非常心虚。 短短几句话透露的信息量极大，空夜回答时已经按时间顺序梳理了一遍，降谷零很轻松就理清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接下来需要他完成的事情不多，和猫头鹰调查组的同僚对接即可。 库拉索对朗姆半真半假地扯了一通，为了利益最大化，他最好配合库拉索的说法演一出“联合行动”，坐实波本的真酒身份。 他的心里有了计较：“好，我明白了。” “怎么样，第四个谜题有头绪了吗？” “……没有。” 小鸟游空夜摇摇头，握紧了降谷零的手。 上方传来轻微的滑翔翼的声音，透过水族馆的屋顶，他看见一身白衣的怪盗拿着宝石飞过，很快警笛声响起。警车里有柯南的声音。 原谅他的私心。 他想要这个人留下来，至少，至少陪他走完整个寻宝活动？有柯南在，安室透不出场也没关系吧？ “真难得，居然有小空夜破解不了的谜题。” 降谷零凑到他身边，笑眯眯地查看纸上的内容，尽管已经记住了谜题的每一个字，也破解了所有的谜底，在看见这些句子时，他还是自觉对号入座。 然后被狠狠地骂了一顿。 他的笑脸有些绷不住。 瞧瞧这家伙在说什么？ 卑鄙、残忍、冷酷，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出题人试图用一切负面词汇来形容自己，语气太过真诚了，每一个读题的人都有被骂到。尤其是和这位前利爪先生一样，在黑暗中挣扎过的人。 难怪空夜把卡片对折，看都不想看一眼。 他肯定也对号入座了。 小鸟游空夜偷偷观察降谷零的表情，见他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连忙说：“我明白了，印章在另一片区域那里，我们快去吧！” 他拉着降谷零往海洋动物互动区跑，扬起一阵风，降谷零怔愣地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空夜悄咪咪的小心思，哑然失笑。 原来不是被难住了，只是装作被难倒，好让两人相处的时间变得久一点啊。 看来他最近真的太忙了，连一向独立的空夜都开始觉得孤独。 牵着他的手的力度相当轻柔，像每一个普通的人类孩子，而这恰恰是小鸟游空夜最温柔之处。这个孩子用尽全力扮演柔弱，用尽千方百计……让降谷零在他面前只是一个普通人。 正是这样的空夜，让他重新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刻意忽视的那部分。 自从景光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能提醒过他：公安降谷、波本和安室透都不是完整的降谷零，在他扮演的这三个角色以外，还存在 着一个他。 那是成为公安警察之前身为人类的他。 会假装受伤去骗宫野爱莲娜的关怀，会和景光上山下河到处玩，会因为选择当公安卧底而和他的父亲争吵…… 一个鲜活的人。 可是，三年之后又三年，他逐渐习惯了无人可以托付后背的孤独，失去对时间的感知，每一天，每一年，都在为那个崇高的目标而努力。 不知不觉间，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幽灵。 水族馆里空空荡荡，断电后又被重启的灯光还亮着，显得更加空旷可怕。互动区当然不会有动物，在刚才的危机期间，工作人员把动物们护送回原来的区域了。 小鸟游空夜看着安静的互动区，有些惊讶，第一次来的他以为那些动物平时就住在这，没想到它们都不见了，有些失落。 之前急着拆弹，没来得及和海豚互动，他本来想着解决危机以后回来摸摸海豚的。 降谷零把手搭在他的后背，轻轻推了他一把：“看那边，空夜。” “什么？” “那边还有一只海豚。” “那是雕像，假的海豚。” 说罢，小鸟游空夜走了过去，不是因为想和一个做成海豚外表的雕像玩，他才没那么幼稚。第四个谜题的印章就藏在雕像正上方。 雕像有点高，他踩在台阶上，伸手欲拿，却被降谷零制止：“给它一个拥抱好吗，空夜？这里只剩它一条海豚了。” 空夜奇异地回望他：“没想到安室哥哥这么有童心。” 也许吧。 也许他只是想借这样的行为，重新拾回对生命的感知。 他没有回答，再次推了空夜一把：“去吧，抱抱它。” 除此以外，他更希望空夜能放下心里过于沉重的东西，当一个平凡的孩子，不必察言观色，想要什么都可以大胆地说出来，然后得到肯定的回应。他会给他回应。 过去的苦难已经成为这孩子身上无法摆脱的烙印，但是，至少补个票吧。 他知道这孩子会听话照做的。 果然，小鸟游空夜没有拒绝降谷零的提议，在台阶上小心地换了个方向，正面拥抱了小海豚雕像，他的双臂交叉在海豚背上，右手准确地摸到了印章。 “拿到了。” 他轻轻跳下来，回到地面。 “这是第四个印章喽。” 降谷零脸带笑意，看他专注地在卡片上盖章，小心翼翼地比对每一个印章的图案，横对齐、纵对齐，他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好认真啊。” “我只是想做出像打印一样工整的卡片。” 小鸟游空夜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傻，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 过了一会儿，他擦擦眼角的几滴眼泪，看了眼降谷零，扬起完美的微笑：“下一个谜题在哪儿？” “你觉得呢？” “当 然是过山车啊。” 【宝剑悬于头顶，如影随形。总有一天它会落下来，杀死他，也杀死我。】 尽管如此。 在宝剑真正掉下来之前，他想一直一直留在这个人身边。 然后，当死亡真正逼近的最后一刻，他会带着坠落的宝剑飞得很远很远，远到降谷零百分之百不会受伤。 米花町不行就去北极，北极不行就去太阳，如果太阳也不行…… 那就去破碎成漫天陨石的氪星吧。 过山车在游乐园的边缘，远远地遥望灯火通明的中心区域，降谷零和小鸟游空夜并排坐在过山车上，因为年龄限制和没有工作人员在场，他不打算启动过山车。 如果他站在控制室，就意味着空夜要一个人坐过山车。 而换成空夜在控制室，他一个人坐过山车，这次寻宝活动就没有意义了。 两个人，谁也不能少。 降谷零看着小鸟游空夜仔细地盖上第五个印章，轻轻靠在他身上，毛茸茸的小脑袋够不着他的肩膀，停在他的手臂偏上处。 他的眼神略微柔和：困了？↑_[(” “有一点点困。” 空夜闭上眼，掩盖住自己清明、毫无睡意的眼神，他知道降谷零等下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做。 要是玩得太晚，他今晚就得通宵了。 明天还得去波洛打工呢。 打完工，就要开始执行任务……任务真多啊，也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才可以好好睡一觉。 今晚的寻宝活动是时候结束了。 “过山车开不了，摩天轮也被毁掉了，寻宝活动好像没办法圆满结束呢。” “没关系，你的安室哥哥会出手。” 降谷零看着他手里的寻宝卡片，昏暗的光线下，他无法看清上面的内容，只看见四个略深色的黑色圆点，剩下最后两格是空白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不需要去六个地点打卡也能拿到奖品呢？” 小鸟游空夜这次是真的被逗笑了，他哈哈地笑着，笑得浑身都在抖，好像这样就能掩盖自己湿润的眼眶、发酸的鼻腔。 “有这么好笑吗？” 降谷零无奈地说。 “不知道，可能是我的笑点比较奇怪？”空夜坐直身体，双手盖在脸上揉了几下，“总之，我就从今天开始期待安室哥哥准备的惊喜奖品了，要是不够惊喜的话，哼哼……” 他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面部表情，站起来背对着降谷零，伸了个懒腰：“好，时候也不早了，该回家睡觉啦。” “嗯，走吧。” 因为空夜的刻意隐藏，再加上夜色的干扰，降谷零没有发现他的真实心情，他走上前，牵起小鸟游空夜的手往停车场走去。 “我们回家。” “要不要吃点夜宵？” “不吃，我好困，想早点睡觉。” “好吧。” 降谷零应了一声，坐在驾驶座上轻轻合上双眼，于他而言这就是一次短暂的休息了。很快，他再次睁开眼，启动名为“零之战魂”的战车。 “晚安，空夜。” “晚安。”男孩乖巧地系好安全带，用了一个从未喊过的称呼，“Zer。”！ 第 34 章 六芒星的帷幕（预演） 降谷零没有开车前往警察厅。 将小鸟游空夜送回那个名为“家”的地方后,他一个人坐在车里，安静地点了根烟，细长的香烟在燃烧中逐渐消失,变成缭绕的烟雾。他透过烟雾注视着车窗外的世界。 霓虹灯下的都市夜景,有人欢笑,有人哭泣，这些平凡的点点滴滴正是他拼命想要守护的东西。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空夜会因他欢笑,但不要为他哭泣。 ……这样的想法,是不是稍微有点自私了呢？ 昏暗的车内，随着“滴”的一声响起，平板电脑屏幕的光也渐渐减弱，飞快划过一句“连接成功”就陷入黑暗，只有右方边缘的列表显示着不断加入其中的人。 【降谷进入了聊天室。】 【风见进入了聊天室。】 【田中进入了聊天室。】 降谷零瞥了一眼满是代号的列表,将香烟熄灭，按下车窗，浑浊的烟雾飘向天际。当车子里的气味彻底散去，该到的人也到齐了。他重新关上窗。 从他潜入雅典娜酒吧、正式提交“猫头鹰协会”相关的调查报告，到公安针对这个机构建立调查组,只有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尽管自己不在其中，降谷零也有所耳闻，这个以销售情报为主、绑/架未成年人训练成雇佣兵、提供暗/杀等非法业务的组织,远远比他当时以为的更猖狂。 半个月。 试探,佯攻,狡兔三窟，潜入，警戒,里应外合，反击，陷阱，清除卧底……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猫头鹰和公安猎犬之间展开了多少次交锋，又在野兽般的撕扯中流下了多少鲜血。 截止目前，猫头鹰调查组的规模已经接近于黑衣组织调查组了。 新成立的调查组远比陷入胶着的他们更忙碌，连到总部面对面开会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所以这次会议在线上进行，保密等级很高，会议期间由警察厅培养的黑客盯梢，确保不会被入侵。 这边权限等级最高的是降谷零。 对面则是一个自称“田中”的人，长相年龄性别一概不知，连田中是不是对方的真名也不知道——他们要对付的是一个情报组织，对外展示的信息越少越好，这是应该的。 “晚上好。” 屏幕正中央出现一行字，名为田中的账号率先打破了沉默。 降谷零察觉到对方的意图，有些诧异。 全程用文字交流吗？ 他飞快地敲击屏幕。 降谷：“晚上好。具体的行动方案，我已经发送到田中先生你的邮箱里了，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田中：“计划书我已经看过了，没问题，这边可以配合。” 降谷零松了口气，这个人还挺好说话的？ 正想继续推进，田中的下一句话立即让他打消这个印象。 田中：“根据降谷先生的计划，我们应该配合那位潜入黑衣组织的公安行动，借猫头鹰 协会的力量，打消组织对他的怀疑，对吧？” “在计划里，他和那位叫‘库拉索’的执行人都是诱饵，引出乌鸦和猫头鹰，然后抓住。” “他们都是降谷先生这边的人，按理说应该由你们安排行动的。但这次情况特殊。” “第一，计划内容以谍报为主，可能会涉及到很多方面的调动。在这方面，我们会更有经验，成员的身份也更适合运作和布局。” “第二，诱饵在所有人的视野焦点位，任何动静都有被发现异常的风险，以我们对付猫头鹰的经历，他们最好只和公安保持必要的联络，不要有多余的行动。” “另外，那个叫‘白井泉’的猫头鹰成员，我们这边也在追查。具体的情报恕我不能透露，但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我希望本次联合行动能由我们指挥。” 降谷零微微皱眉。 是错觉吗？ 这个“田中”似乎很迫切地想得到主导权。他试图用一种客观的口吻说话，然而，那种咄咄逼人的攻击性是掩盖不住的。他绝对是激进派。 白井泉。 猫头鹰的利爪。 身份不明的田中先生。 还有……小鸟游空夜。 想到家里乖乖睡觉的某个孩子，降谷零念头一转，原本握在方向盘的手重新落在平板电脑的屏幕。 只有这一次，自己绝不可能让步。 主导权必须在他手里。 降谷：“正因为你们在和一个情报组织对弈，才应该有限度、有保留地配合我们，如果由贵方主导行动，万一不慎泄露了重要情报、被猫头鹰抓住机会，行动很可能全盘溃败。这是我们都不希望看见的。” 与降谷零的车相隔半座城市的某处，男子把沾上血迹的长风衣和手套丢进垃圾桶，只穿着单薄的黑色衬衫，比正常成年男性更强健的身躯让他不惧寒冷，他冷漠地看了眼手机，走出巷道。 惨白的路灯照在他身上，却照不到巷道里的血迹和尸体。 田中：“那就这样安排吧。” 他一开始就不期望能抢到主导权，那个男人……应该叫他波本吧，那个人不是甘于人下的性格。 而且他刚潜入猫头鹰调查组，借着成立初期缺人的优势和逮捕前利爪炸/弹犯的功劳，抢占了领导者的位置。他没有足够的时间累积威望，随时会被其他人拉下去。 根基不稳，此时贸然和波本对上，只会让自己过早进入大多数人的视野里。他不可能这么做。 真正的目标是—— “但是有一点，我代表猫头鹰调查组，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承诺。” “行动期间，如果有关于‘白井泉’的情报，请事无巨细全部告知。看似无用的信息也许会成为另一个行动的关键。” “这是当然的，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之后又聊了些具体操作的事项以及出现变故的应对方案，缜密又灵活，即使只有1 %的可能性会发生，在此前提下只有1%的可能性导致失败，也要预设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两个小时后，双方不分先后……又或者争先恐后地退出了聊天室，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有被对方卷到。 “真可怕啊，这个人。” “真可怕啊，这个人。” 然而，今夜要做的工作还没有结束。计划从会议结束这一刻就已经开始。 降谷零看了眼楼上熄灭的灯，想必空夜已经彻底睡着了。 这样就好。 有猫头鹰出没，他不希望曾为利爪的空夜参与进来。 绚烂又疯狂的霓虹灯还在闪烁，在这座彩色的不夜城里，白色马自达穿梭其中，又游离在外，降谷零将油门踩到限速的边界点，直到他的战魂抵达目标——雅典娜酒吧。 “叮铃。” 酒吧门口的风铃和波洛咖啡厅的风铃同样悦耳，又截然不同。 黑发紫眸的青年坐在吧台后面，听见风铃声抬头看向门口，看见来者毫不意外，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 “欢迎光临。” 白井泉把无趣的娱乐杂志随手扔开，转动高脚凳的方向，正面对着降谷零，微笑道：“来喝你上次那杯‘银色子弹’吗？” “是啊。” 波本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周围的服务员戒备地看着他，他却像感觉不到一样，用闲聊的语气和这位总负责人平等对话。 “前几天我高价入手了一瓶酒，可惜不合我的口味，太难喝了，我就把它扔了。” 波本安静地看着白井泉调酒，仿佛在欣赏艺术，撒谎的嘴却一刻不停：“然后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在这里点了一杯酒还没品尝。白井先生，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谁知道呢。” 白井泉把这杯代表暗杀的鸡尾酒放在两人之间，似笑非笑地回答：“你最想要的那个‘调酒师’可不在这里……在你家里。” 这个家伙。 既然知道空夜在他家里，也就是说…… “我可以把这句话当作挑衅吗？” 波本的笑意淡了几分。 这种情况，纯黑的波本会怎么想？他圈定的领地被猫头鹰入侵了，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自己锁定的猎物被旁人窥探、觊觎、伺机偷猎。 金发男子平静地品了一口银色子弹，基底是苏格兰威士忌，从某一天开始他不敢再碰的酒，却让此刻的他充满决意。刻薄如刀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 “我像捡流浪狗一样把他捡回家，可不是为了让他做这种事。” “调酒？怎么可能？” “他能接触到的只有波本。” 他把几乎没动过的银色子弹放回桌面，隔着这杯酒，他和白井泉对视，接近沸腾的杀意隐藏在透明的玻璃杯后面：“把你的利爪收回去，不然我会帮你剁掉。” 白井泉也没想到波本的掌控欲这么强，连随口提一句都不允许。 “好好好，我不碰你的狗。” 似乎想起了谁，白井泉压下自己的傲慢和恼火，给他调了杯酒：“休战，休战。小店免费赠送一杯鸡尾酒，希望这位客人不要因为我的无心之过生气？” 波本依然冷着脸：“赠品就免了吧，我对‘大都会’没兴趣。不过，你要是能替我找到一瓶风味还不错的库拉索酒的话，我没准会再来呢。” 说罢，他站起身。 “酒钱已经付过了。名字是银色子弹，可别忘了。” 白井泉看着他离开酒吧，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他揉揉僵硬的脸部肌肉，半晌，在他的手指缝隙之间，响起一声看好戏的冷笑。 “真让人火大。” “原本想提醒你的，不过算了，我巴不得你早点死。” 他摸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肩胛骨，小鸟游空夜咔咔两下就把他的骨头碎了，比他们最厉害的利爪还猛，不知道是哪个研究员私自造出来的怪物。 如果波本把那个怪物放出来了，他和‘那个人’能够抵抗住吗？ 很可能不行。 所以，要等怪物亲手撕烂脖子上的项圈。 “那家伙，暂时叫他小鸟游空夜吧。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 “没有人能驯服他。” “即使他表现出顺从的姿态，也是因为他自己愿意。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会乖乖当一条好狗的。” 真期待啊。 在那一刻到来之前，他会认真当好这个酒吧负责人的。 白井泉把桌上的‘银色子弹’和‘大都会’倒掉，抬手指着酒吧里某个侍应生打扮的利爪。 “你，2439号。” “去找库拉索，然后杀死她。这是指令。” “遵命。” …… 一切阴谋算计都在黑暗中重归寂静，顺着风的流动，汇入他的耳。 小鸟游空夜躺在安室哥哥为他准备的小床上，闭着双眼，任谁来了都会觉得他在熟睡。然而，在温暖厚重的棉被之下，是随时可以出战的姿态。 他抱着沉默的黑色披风，阳光和皂感的气味往往和“家”这个词语联系在一起。 当他拥抱着这一切，连曾经浸透了杀戮、谎言和恐惧的每根发丝都变得柔软又坚韧。 他听着某个人开着车驶过公路，听着同一个人为保护而说出的威胁，听着他的敌人狂妄的嘲笑声。 然后像说梦话般，也扬起嘴角，发出极其相似的讥讽：“谁知道呢。” 这么希望他变成狂犬吗？ 这么希望波本被他亲手杀死，从而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吗？ 真遗憾啊，只有一种情况下，小鸟游空夜会主动撕毁项圈。 ——你害死他，然后，我杀死你和你口中的‘那个人’。！ 第 35 章 六芒星的帷幕（诱饵） 第一天是周末休息日,天才蒙蒙亮，屋内的时针恰好指向六点，而两人却早早坐在餐桌两侧,一言不发,像完成任务般快速吃完早餐。 餐桌上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了,安室透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扬起灿烂的笑容：“真少见呢，平时睡到十点的小懒猪,竟然起这么早。小空夜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嗯,我约了柯南他们一起做作业。” 小鸟游空夜吨吨吨一口气把牛奶喝光，把餐具端进厨房，穿好外套开始整理书包，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期间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安室透哪怕一眼。 有点奇怪。 安室透探究地看向空夜的书包，厚厚的一叠纸质资料整齐地装在黑色文件夹里，让人第一眼就想起“肃杀”这个词。这东西，不是帝丹小学布置的作业吧？ 但是空夜说约了柯南。在这种事情上他不会说谎。 空夜、柯南，也许还有灰原哀,这样的组合当然不是为了做作业。 是因为这份文件吗？ 资料上写着什么，空夜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得到它的，而且要避开包括他在内的其他人,去找柯南交谈？在冬季早上六点这个奇怪的时间？ 值得探究的问题太多了。 安室透坐在餐椅上,安静地看着空夜忙东忙西,这段时间不是很长，男孩的动作快速且有条理——最后还不忘把他真正的周末作业放进书包。 留给他的只有一句有礼貌但不多的“我出门了”。 “……” 好吧，他承认,自己有点不爽。 更让人不爽的是，安室透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他也有各种各样的事情瞒着小鸟游空夜。他知道，如果开口询问空夜，得到的回答也一定是“善意的谎言”，正如他也不会把昨晚定的计划告知空夜。 他默默地把房子里的各种家具、机关、真假资料都整理一遍，过时作废的扔掉，情况有变的修改内容。在两人一起生活时变成了重要物品的，装进包里，待会儿交给风见，迁到警察厅那边保护起来。 “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安室透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习惯了早起，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 另一边，小鸟游空夜用两个多小时，优哉游哉地飞遍大半个东京，把猫头鹰协会某些规模较大、较为核心的据点都打砸了一遍。美好的一天从给对家添堵开始。 这项工作已经是他的日常了，在安室透以为他睡懒觉的时候，他其实偷偷摸摸当着推土机。 只有每天做点事情维持自己“叛逃后对猫头鹰深恶痛绝”的人设，才能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以最恰当、不会引起怀疑的方式介入波本和猫头鹰的战局。 早上九点左右，不为人知的深山老林。 他在冰冷的湖水里清洗掉身上的血和灰尘，打个哆嗦把身上的水甩干，随手将洗 干净的披风和利爪套装挂在树枝上晾晒。 一分钟后，小鸟游空夜推开快餐店的门。 抱歉②_[(，等很久了吗？” 男孩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他的头发带着些许水汽，在冬日的阳光下折射出细微的彩光，熟悉的白卫衣、黑运动裤，柔软而舒适，安室透家香皂的味道在风中消散，只有他自己能嗅到些许残留的分子。 “没有，我们也刚到。” 最里面的卡座，把头发弄乱的柯南和戴上发箍的灰原哀坐在那里，对小鸟游空夜发出灵魂质问：“现在可以说了吗？为什么让我们打扮成这样过来？” 这时的两人，简直就像小号的黑羽快斗和铃木园子。这是看过正版的空夜特意要求的。 “因为我身边有‘敌人’监视，他们和组织有联系。柯南上过报纸头条、小哀做过实验，我不确定他们认不认识你们，保险起见，让你们打扮成其他人的样子来见我。” 柯南沉思片刻：“你说的敌人……是不是知道A药的作用？” 这是意料之外的信息，灰原哀脸色微变：“等等？这件事你们没和我提起过！” 尽管她内心焦急万分，依然理智地保持很小的音量：“敌人是指谁，他们对我们的事知道多少？麻烦你们两个完完整整地告诉我。” “这就是我今天约你们出来要说的。” 小鸟游空夜坐下来，从书包里取出一本——小学生周末作业，然后是五颜六色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笔，还有带回家也不会翻开来看的课本。 他慢条斯理地把东西摆满桌面，叠起课本挡住外面可能存在的窥视，做完这一切，他才取出那个黑色文件夹。此时，另外两人的眼神已经从好奇到疑惑到充满吐槽欲的震惊，最后变成真的吐槽就输了的死鱼眼。 导致了这一切的元凶还很奇怪地看着他们：“怎么了？” “不，没什么。” 灰原哀率先恢复平静，视线落在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我的‘敌人’研究A药的资料。” 小鸟游空夜简单概括了一句，然后开始解释。猫头鹰协会的存在，他身为叛逃利爪的立场和行事动机，协会和组织之间的合作关系，以及APTX4869这个药物对那些家伙的意义。 “也就是说，那些家伙窃取了组织对A药的研究资料，然后私下研发了定向诱导剂，配合洗/脑之类的手段来制造利爪。而你是叛逃的利爪，他们也知道你的存在？”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很快就理解了小鸟游空夜的话，随即而来的是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们不对你动手？” 他们可以把空夜抓回去或者直接清理掉，却选择放着不管、任由他做出不利于协会的举动？这是最差的处理方式。 “因为他们打不过我。” “在把我制造成利爪之后，他们又将我送去做另一个实验。具体过程容我省略，总之他们亲手制造了一个力量极强、内心对他们充满憎恨的怪 物。” 小鸟游空夜简单带过自己身上的疑点，继续说：“我希望能摧毁猫头鹰协会，但是，那些被控制的利爪也许还有拯救的可能。” “我知道灰原同学以前的身份，所以把这份资料交给你。另外还有这个——”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灰原哀打开，里面装着十支药剂。她眼神一凛，好像误触了火焰般立即盖上盒子，手掌挡住盒盖上的猫头鹰lg。 “你疯了？！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东西拿出来？” “那灰原同学愿不愿意收下呢？” 小鸟游空夜没有解释自己来之前打晕了所有跟踪他的利爪，在他们三人交谈时，白井泉新派过来的利爪还在赶来的路上。 化名灰原哀的女子探究地盯着他，似乎在权衡这个人值不值得信任。几秒后，她把盒子装进自己的书包，放在大腿上，状似随意地揽住：“好，我答应了。” “作为交换，如果有其他的药物研究资料——” 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几人不约而同地闭上嘴。 来者竟然是个熟人。 “库……日下部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柯南瞪大眼睛，下意识看向空夜。 小鸟游空夜瞳孔也缩紧了，这是他没预料到的。 昨晚安室透他们讨论计划是线上进行，而且全程打字，他没有听见具体内容，只从之前的事情里推测，库拉索应该是计划的重要一环。 难道计划的地点就在这里？ 库拉索此时的模样和以往差别不大，一头银发束在脑后，异色瞳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身上是快餐店服务员的打扮。 她冷着脸打量几个孩子，看见柯南和雪莉刻意改变过的发型，脸色稍微缓和些许：“几位点的儿童套餐，请慢用。” “我们没有点……”柯南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有急事，可以打包带走吗？” 库拉索点头，看来他们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当然可以，稍等。” 她端着餐盘正想离开，斜后方突然响起一声细微的声音。 小鸟游空夜下意识站起来，双手一拍，把东西扣在自己手心里，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讪讪道：“呃，有苍蝇。” 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他的表情变得嫌弃：“看来你们这里卫生不太过关啊，江户川同学，灰原同学，我们去别家吃东西吧。” 一边说，一边将手里化为尘埃的子弹拍掉，双脚往外面走了几步，挡在库拉索身后往外边看。心里暗暗可惜，刚才他发现有人偷袭的时候，子弹已经被他一掌拍碎了，没法从弹道反推狙/击手的位置。 “快走。” 库拉索双唇以极轻微的幅度动了几下，单手撑着餐盘，另一只手将三个小孩拉到射击死角：“这不是你们该参与进来的事情。”！ 第 36 章 六芒星的帷幕（泄密） 来不及离开这家店了。 小鸟游空夜掩护柯南和灰原哀躲进距离最近的杂物间,漆黑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侦探手表的光照亮一小片区域。 “你们先藏在这里，等我喊你们再出来。其他人说让你们出来的话都不要听,包括库拉索。” 他还不确定库拉索的立场,背叛组织不代表她和公安警察处于同一阵营。 说罢,他准备出去，却被灰原哀拉住袖子：“那你呢？你要出去？” “嗯。” 小鸟游空夜回过头。 在黑暗的杂物间里，灰原哀缩在门边,手里拿着一根拖把防身。 江户川柯南的手按在追踪眼镜上,在找不知道多少米外的偷袭者，但也没有出去正面对抗的意思。 他想了想，对两人说。 “每一份力量都有它最适合的用处。” “虽然大家都是A药的受害者，但我们三个该去的战场各不相同。” “灰原同学研究解药，让我们恢复原样,从根源上解决猫头鹰协会。江户川同学协调和协助多方势力，在幕后对付黑衣组织。至于我……我的力量该用在战斗上。”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当他还在哥谭，在猫头鹰法庭的笼子里，对隔壁笼子不认识的实验体畅想未来。 想着……如果有一天,他能看见真正的太阳。 在金色的灿烂日光下，山脉、雪原、森林、沙漠，将是怎样的美景。 现在他看见了。他想一直看着这样的世界。最好是和安室透一起环游世界。 所以如果有人想摧毁他的新生活,逼他再次回到那种地狱…… 小鸟游空夜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如果斗兽场出逃的凶兽只顾着躲藏,既不进攻也不防守,那命运赐予我的利爪，不就浪费了吗？” 灰原哀缓缓地松开了手里的衣袖：“一切小心。” “那是当然。” 他收敛起自己的阴暗面，友善地对两人笑笑,合上了杂物间的门。 临走前再次重申：“待在这里，除了我，谁喊你们都不要出来。” 这时店内已经一片狼藉，地上洒满玻璃碎片，不时有子弹破空而来，店内的客人恐慌地到处逃窜，有一两个倒霉蛋被流弹击中身体，发出刺耳的尖叫。 几个服务员躲在备餐台后边，不敢探头，焦急地按着手机。 战场的最中心始终是库拉索。 追击的子弹跟着她的身影移动，却被她刻意引导着撞向店内的柱子或装饰，制造出更多的混乱。 男孩扫了一眼库拉索的方向，见她游刃有余，不需要帮忙，转而追踪子弹的来源。 子弹来自对面某栋楼的天台。 天台的护栏上，有人架着狙/击枪瞄准这边，而同一栋楼的楼梯间，有十多个公安警察往上冲。 他用热视线烧毁天台外侧的逃生楼梯。 然后，就没事可做了。 这种奇怪的感觉还是第一次——降谷零到底做了多少准备啊！ 他去救人，人家自己能打能抗能闪，不需要他救。 他去抓人，那边十几个身强体壮的警察，武备齐全，武德充沛，断不会让人溜走。 无辜的普通群众溜得差不多了，服务员都躲了起来，只要不好奇冒头就很安全。 他站在原地，一时间有点迷茫。 半晌，小鸟游空夜开始重操旧业，帮库拉索拦截子弹。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库拉索身体压低滚到某个沙发后面。 察觉到自己躲闪的压力陡然变小，她环视四周，不出意料在杂物间出来的过道上看见了小鸟游空夜。 银发女子迅速看向他身后，没有另外两个孩子，她明白了。 “不是让你也一起逃跑吗？”她瞪了他一眼，“波本跟我聊过你的事。这事涉及到你的老东家，掺和进来对你没好处。” “……他和你提起我？你们说了什么？” 枪林弹雨中，小鸟游空夜去往库拉索身边。 库拉索看着他的动作，不禁皱眉。 他躲闪的技巧太熟练、太专业了，明显经过严酷的训练。 “这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和他是一伙的，然后乖乖在家等着就行。你救过我的命，我姑且还是希望你活得自由一点的。” 小鸟游空夜对此不发一言，掀起卫衣兜帽盖在头上，挡住自己的脸。 从他出现在这里开始。 原来的计划就不可能继续推进下去了。 可恶，该和安室哥哥事先说一声的。 “库拉索，你今天什么伪装都没有做，反而把银发和异色瞳这样的特征都显露出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以‘诱饵’身份出现的。” “为了抓住那些自以为胜券在握的猎人，从中套取情报吗？” “昨天波本回来得很晚，我知道他去了某个地方，那件事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是吗？” 全部正确。 库拉索的心跳停了一拍，被敏锐的小氪星人察觉：“看来我猜对了。” “那么，我代表波本出面救你，是不是会影响敌人对他身份立场的判断？” 和柯南他们约在这里交接资料，恰好和波本的计划撞上，这是他的失误。 跟踪他的利爪一定会上报“他出现在此地”的情报，那些人会如何想？ 多半认为，他借口约同学来这里做作业，实则为了救库拉索。 然后“背后授意”的波本就危险了。 他脑中迅速推演自己窥见的部分。 围绕一个点发散的无数分支，通往无数的可能性，每条路径都被迷雾笼罩，他知道，其中有且只有一条通往正确答案。 他要在推理正确的基础上，推动事况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偏移。 在波本下单杀库拉索之后，他来救人…… 小鸟游空夜在脑中飞快地编剧本。 波本和他之间有着某种矛盾，为了反抗波本，他私下前来救人。 波本和他的小助手当场解绑阵营关系。 可行。 就这么办。 小鸟游空夜听着远处的动静，公安警察们已经抵达狙/击手所在的天台，正在强行破门。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日下部小姐，你们组织平时‘出差’的组合一般是什么配置？” “三人组合。其中一个负责收集情报、制定计划等工作，两个狙击手在不同方位蹲点，互相配合行动。” 库拉索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 “那猫头鹰协会应该也差不多。你不觉得刚才打过来的子弹太多、太密集了吗？” 库拉索回味了一下，确实如此。 “你的意思是消息走漏，对面增派了更多人手？” “不仅如此，还有现场盯梢的人。” 他站起身往备餐台的方向走，单手撑着桌面翻进去，夺过某个工作人员通风报信的手机。 那人猝不及防，下意识攻向他的咽喉，没过几招就被他制住，手臂反扣在身后。 他把这个成年男子按在地面，尽管体型上有相当大的差距，男子却毫无还手之力，反抗的动作也相当敷衍，仿佛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反抗不了。 “你们没有表情管理课的吗？” “一直盯着我，还很害怕的样子。” 小鸟游空夜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惊惧的表情暴露在灯光下。 “害怕一个孩子？” “还是说，在你生活的地方，孩子比成年人更可怕呢？” “你就是那个……叛逃的……” 男子仰视着面前这张过于年轻，甚至可以说是稚嫩的脸，心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那个恐怖的传言早就在他们之间传遍了。 据说大半个月前，A-923据点发生了一起实验事故，某个力量极强的“利爪实验体”出逃了，在一夜之间毁掉周边十几个据点。 有人派出手下的利爪追捕他，但是迄今为止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被空夜拆掉了脑中的控制芯片，解除催眠后送进米花医院。原本在医院工作的利爪当然也是同种待遇。 来一个解除一个，前来的利爪全都成了脱离控制、不希望再回去的共犯。 知道空夜真面目的白井泉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没有说出真相。 因此，在协会内部，这种无法理解的结果变成了吓小孩的恐怖故事，如同一盏冥灯挂在他们头顶，不知何时就轮到他们自己被死神带走。 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冷静点，我问一个小问题。” 这位被称为“死神”的小学生站在他面前，还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他觉得自己就像被逮住的小老鼠，戳一下就抖一下：“你，你问吧。” “你们这次派了多少人过来。” “九个。” “包括你？” “加上我总共十个。” 见小鸟游空夜满脸凝重，好像不甚满意的样子，他惊恐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讲出来：“我们每个人都是单独行动，某个大人物从不同组别里抽出我们十个人，临时指派了暗/杀的任务，狙击手有六个，分别在——” 话音未完，他脑中的芯片发出强烈的电流，让他陷入了昏迷。 还有第二个？ 男孩立即把人扔到地上，顺着刚才按下按钮的声响冲向店内的某个顾客，却发现这个人也被电晕了。 好了，时刻盯着现场的至少三个。否则没办法卡在这么关键的位置把人电晕。 “反应真快。” “附近没有这样的人，在远程监控吗。” 他看着远处高楼，破门而入的警察在天台四处搜查，然而，他们的搜查注定是徒劳的，因为天台上空无一人。 那个狙/击手压根不走逃生楼梯，他仗着自己体能被强化过，直接跳到隔壁楼跑了。 小鸟游空夜最后看了眼对面天台，回到库拉索面前，把她的耳麦摘下来。这个耳麦连通着安排这次行动的家伙们。 附近没有可疑的人，却有人能监控现场。 再加上场内布置了屏蔽器，只有联合行动组能听见现场直播。 “那边的大人们想必也听见了吧？这次行动失败的原因只有一种可能。” “在座各位，在你们之中，藏着一只狡猾的猫头鹰。”！ 第 37 章 六芒星的帷幕（独白） “在座各位,在你们之中，藏着一只狡猾的猫头鹰。” “男孩，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这样的话不能乱说。” 耳麦的另一端,有谁在说话。即使对方用了变声器,声线被聒噪的机械电流音替代，小鸟游空夜也能从中辨别出说话者的身份。原来安室透也在。 安室透似乎不希望其他人发现他们认识。 是同样发现调查组里面有内鬼，想制造公安降谷、卧底波本是两个人的假象方便后续行事吗？ 也好,这样一来,即使波本身份暴露，他依然能以降谷零的身份活着。 “我当然是有足够的证据才开口的。” 他配合地假装不识，不再和陌生人降谷交谈，故意冷笑一声，开始挑衅敌人。 “我是利爪。某个藏得很好的猫头鹰,你应该知道我的具体身份。” “一直以来，你们和黑衣组织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寄希望于‘那位’组织成员——也就是各位口中的‘那位’公安卧底能约束我的行动。很遗憾，你们的期待要落空了。” “我和他的关系可没有表面上那么好，我恨透了他。” “所以,你最好祈祷自己藏得够深，别让我发现。我非杀了你不可。” 小鸟游空夜冷笑一声，盯着满地的玻璃碎片,继续说：“知道为什么吗？一天晚上,我听见有人说,我是‘那位’的狗。” 他明确点出那天白井泉的嘲讽，等了一阵，安室透和那个猫头鹰都没有反应。 看来不是白井泉的手下。 该讲动机了。 波本和小助手敌对的原因。 想想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有点纠结。 要是说得太狠，会不会伤到安室透的心啊？ “真巧，我有时也这么想。” “我不知道他是公安派去的卧底，还是组织派来的卧底，谁在乎这些。我管他是什么人，我就是一条狗而已啊。” “每一天，每一天，我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他让我善良我就不能作恶，让我天真我就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讨他欢心，我不得不压抑自己的复仇之心，放弃我超人（超乎常人）的力量，就好像我身为利爪的过去从来不曾存在。” “谁知道下一步，他会把我变成什么样子？只按照他的意愿行事，变成他希望的样子，变成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而我明明什么都知道，却甘心按他的想法办事？就为了不失去他？ “笑死，这和你们猫头鹰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把我驯服成某个人的利爪吗？” “从今往后，我要当我自己，我要和他反着来，让他彻底感受到一败涂地的绝望和无力感，最后再亲手杀死他——” “说了这么多，该死的猫头鹰，你有没有听懂我想说什么啊？” “我真正的意思是，我发自真心地恨你们，恨自己摆脱不了利 爪的阴影，恨到可以连我最爱的他也一起杀掉啊！” 小鸟游空夜以一声怒吼结束了这场表演，把耳麦丢到库拉索手里，姿态近乎逃跑。 很难想象另一边的安室透听见这段话会作何感想。可惜，扔掉了耳麦，他依然能听见安室透的每一句话。逃不掉的。 抱歉，安室哥哥。 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一定会郑重向你道歉。 为了保护你，我只能这么做。 不然他们会顺着我出现在这里的事情，把你定义为警方卧底，而不是同为黑警的潜在盟友。届时，猫头鹰想要保住自家的卧底，一定会把你卖给组织。 男孩站在原地发了几秒钟的呆，已经开始想象安室透的反应了。害怕。 他咽了一口口水，回过神，对旁边的库拉索说：“这次行动失败了，我先把柯南他们送回家，等会儿再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耳麦那边有人在说话，不是降谷，换了一个人。库拉索一边听一边朝他做手势，示意他们赶快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 小鸟游空夜站在杂物间前，敲敲门：“有人在吗？” 里面的呼吸立即放轻了很多，没有应答。他的视线穿透对他来说毫无作用的门板，看见柯南和灰原哀警惕地盯着门，他满意地把门打开。 正想说话，迎面飞来一个高速足球！ 他侧过头避开。足球擦着他的发尾而过，柔软的黑发在强气流中飞舞，其中几缕被摩擦引燃生烟，他徒手将火花掐灭。 在足球撞碎各种店内装饰物的背景音中，小鸟游空夜朝两人露出安抚的笑容。 “没事了。我先送你们回去。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除了平时上学，不要主动接触我、安室先生或者库拉索。” 柯南有些尴尬地关掉球鞋上的强化按钮，听见他的话，也切换成谈正事的状态，严肃道：“刚才抱歉了。今天的事是你们的计划吗？” “算是吧。他们没把我算进去，我今天约你们到这里交换资料正好碰上他们，一点小小的失误，刚才已经解决了。” 小鸟游空夜对自己做了什么只字不提。 心里还在脚趾抠地。 等下该怎么和安室透解释呢。 要不装死吧，能拖一秒是一秒。 不过，这些小心思就没必要和他们分享了。 “那个计划，会影响到我们的生命安全吗？” 灰原哀也从对组织的PTSD中恢复平静，问他。 “我会封住库拉索的嘴。” 小鸟游空夜说。 “组织不会有人上报你的事情，至于协会……我想他们也不希望自己偷人家资料私自研究的事被组织发现。” “好。我信你。” 灰原哀放下手里的拖把，拍拍小鸟游空夜的肩膀，感觉到手下的肌肉立即绷紧得像一块金属，她若有所思地收回手。 小鸟游君的应激反应还没彻底治 好。 实验体……她从未这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研究出的每一样东西，哪怕只是走错方向、对最终目的毫无作用的阶段性成果，竟然会对其他人造成这么巨大、这么惨痛的影响。 “利爪”的力量不是恩赐，是诅咒，它让一个生命从人?_[(”变成了“武器”。 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是她。她必须亲手结束这一切。 灰原哀制止柯南继续追问，抱紧了装着资料的书包，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不知道小鸟游空夜是花了多少气力才能从那些家伙手里抢来，一定要尽快看完。 “这段时间我会待在阿笠博士家做研究，如果需要帮助，你可以主动联系我。” “好的。” 小鸟游空夜随口应了一声，趁着下一批派来监视他的利爪还没到，将两人分别送回了阿笠家和毛利家。 等他再回到快餐店时，库拉索已经不在这里了。 “果然，大人们会事先把我排除在外啊。明明真正的‘利爪’和柯南他们一样，不能当作普通小孩看待的。” 小鸟游空夜无奈地站在门口。 店内打扫残局的服务员一脸抱歉地说今天暂停营业，而他装作郁闷地离开，回到家发现灯还没亮，一片漆黑，空空荡荡。 安室透还没回家。 他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失落。 …… 安室透，又称降谷零，此时在吃猪排饭。 猪排饭表面浇上了超辣咖喱。 旁边坐着风见裕也，对面坐着素不相识的两个人，是隔壁猫头鹰调查组的同僚。 店内没什么人，偏僻的角落更是自带隔音效果。每个人都带着耳机，因为这场持续了六个小时的线上交流还没结束。 行动失败的原因不只有小鸟游空夜察觉，像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江湖，发现得比他更早。 此外，狙击手离开后留下了一张纸条，写着“吾辈是猫”，不仅夸耀自己耳聪目明、行动机敏，还大肆嘲讽公安警察抓不住自己。 这意味着什么？在内应通知以后，他们明知公安警察布置了陷阱，依然过来踩一脚陷阱，再大摇大摆、毫发无损地离开。可恶至极！ 吾辈是猫。 这句话就是追查犯人的唯一线索。 但在这之前，还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做——找出那个潜入调查组、暗中通风报信的猫头鹰。 当时在频道内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猫头鹰，必须核查身份，在零组调查背景资料是否可疑、是否可信的时候，他们全员都要保持通讯，每五分钟输入一组即时更新的密码。四人一组互相监视，防止有人悄悄做小动作。 频道内一片死寂，紧张的气氛借着16枚小小的通讯器传遍了每个人心中，谁也不敢发出声响。 安室透的眼睛从对面两人脸上扫过，数个小时明里暗里的观察，他确定眼前这两人不是卧底，是真正的公安警察，相信对方也做出了相同的判断。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血中无法抹除的，即使没有物证?[(，他们依然有确认同伴的依据。 只是可惜了这份咖喱猪排饭，现在不是吃饭的好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冒着热气的食物逐渐变凉，所有人都在等待调查结果。 安室透的思绪飘到了各种地方，不知道小鸟游空夜吃过晚饭没有？ 他的手指落在餐勺上，立即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 “……” 算了，等下把咖喱饭打包回家，用微波炉热一热再吃吧。 一想到回家以后，小空夜那张心虚又紧张的脸，那副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可爱模样，还挺期待的。 小鸟游空夜抢过库拉索的耳麦说话时，他全程都认真听着，没有像空夜想象中那样生气。当了这么多年的波本，他听过不知多少更加刺耳的话，早就淡然处之了。 降谷零只是觉得心疼。 那个孩子，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当着他的面说出那种话。 “降谷零”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最重要，甚至是唯一重要的人啊。 在降谷零努力完成降谷、波本、安室透个角色的工作时，小鸟游空夜在追随他、关心他、保护他，又害怕自己做的事情会惹他讨厌或者生气……怎么会呢。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小鸟游空夜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比空夜单手扛起摩天轮更早，比空夜以利爪男孩身份出现更早，比护士将身体检查结果递给他的时候更早。 当他看见这个瘦弱苍白的男孩倒在路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发现了。 发现他们同样身处黑暗，心里却残存着对光明的渴望。 降谷零把他送到了米花医院。 然而，当他第一次睁开眼睛，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双空洞的双眼立即被恐惧和怨恨填满的时候，降谷零推翻了之前的判断。 这个孩子，渴望的也许不是光明。 而是纯粹的自由。 自由这个概念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当一个渴望自由的孩子有着毁天灭地的破坏力时，他将变成一场席卷全世界的灾难。 于是降谷零放弃了“把这孩子送到警局”的选项，把他带回了家。 这是一次疯狂又狂妄的豪赌。 赌真正的“降谷零”能成为这个孩子的“锚点”，他的正义、他的道德、他的信念，他一切的善与恶将成为“小鸟游空夜”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 他会在这张白纸上留下第一笔浓墨重彩，覆盖所有墨迹。 这次肮脏的算计，降谷零完胜。 但是，他开始后悔了。 小鸟游空夜被他禁锢在“善良”的阵营，这个孩子一直渴盼的自由触手可及，却被他亲手戴上了限制的银手铐——确实，和项圈没什么区别，和制造利爪也没什么区别。 不知何时，零组的身份核查已经结束了。 随着一声刺耳的电流音，通讯被关闭，也许很快就要重新开启，为了下一次抓捕猫头鹰和乌鸦的行动。 降谷零带着凉透的晚饭离开，冬季的风冷得刺骨，他的叹息化作一团小小的白雾，融化在空气里，只留下内心沉重的歉疚感。 怎么会讨厌小空夜呢。 这份始于算计的羁绊，小空夜毫无保留地交出了真心，而他捧着这颗热烈得几乎要烫伤手的真心，不知道如何是好。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孩子学会为自己而活呢。！ 第 38 章 六芒星的帷幕（台下） 回家的路上,安室透去了一趟书店。 狙击手留下的纸条写着“吾辈是猫”，最容易联想到的东西就是夏目漱石的作品《我是猫》。 书的第一句话就是：“吾辈是猫，名字嘛……还没有。” 安室透很久以前看过这本书,有点印象，但很多细节都忘得差不多了。他打算新买一本,逐字逐句地研究,好尽快抓住那只自称猫的禽鸟。 服务员是个俊朗的茶发高中生，衣着打扮颇有英伦风格，他多看了几眼。男生似乎察觉到他打量的视线,笑眯眯地回击：“这位先生,您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吧？” 旁边的宠物也跟着叫了几声，被他制止：“华生，安静点。” 安室透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发现是一只老鹰，他的表情冷淡下来。 他平等地厌恶每一只乌鸦、猫头鹰的同类，就算这只鸟叫华生也没用。 他随口说道：“你也是高中生侦探？” “也？喜欢推理的高中生这么多吗？”对方挠挠脸颊,“我的名字是白马探,最近在这家书店打工。顺便一提，店里的服务员除了那边的犯泽先生，全都是侦探。” “如果这位警察先生想聊聊推理的事，或者想发布委托,可以来这里找人。” 白马探也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安室透的真实职业,他的父亲是警视总监，因此轻松发现了两人的共同点。 “你误会了,我不是警察，只是在咖啡厅打工的服务员罢了。” 安室透无意在这种对话上浪费时间，随口敷衍过去,拿起桌上的书就走。 走了几步，他又返回来：“你知道哪里有卖小孩子喜欢的礼物吗？” “这算是委托吗？” “可以是，我会支付酬金。” 白马探熟练地把服务员的围裙摘下来，拍拍本店唯一指定大冤种——犯泽先生的肩膀。 犯泽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捂着自己略带杀意的脸，对他摆摆手：去吧去吧，他已经习惯替这群侦探的班了。 一小时后，白马探推开书店的门。 犯泽趴在收银台上，没想到他居然会回来，感动地眼泪汪汪。白马探尴尬地解释：“嗯，那位警……侦探先生强硬要求我尽忠职守，把自己该做的工作完成。” 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他抖了一下，快速走到收银台：“犯泽先生，你下班吧。今晚我来值夜。” “真的吗？！”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你快点走。” 白马探肩膀上的老鹰目光锐利，很期待犯泽加班、它提早下班的样子。犯泽立刻冲向员工储物间，两分钟后兴高采烈地冲出店门：“明天见！” “嗯，明天见。” 白马探心虚地收回视线，他也知道平时给犯泽添了不少麻烦，每一次任性地擅自离店，就等于犯泽要连同他的工作一起完成。 他认真地核对账本，已经结束营业 的书店时不时响起敲击键盘、点击鼠标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白马探脑中突然想起刚才帮助安室透挑选礼物的情景，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没想到，那么严肃的警察先生，竟然也有摸不准小孩的心思、暗自苦恼的一面。” …… 回到家已经是九点。 安室透打开门，屋内静悄悄，灯是开着的。 有人在家，但为什么如此安静？ 按照以往的情况，小空夜应该坐在餐桌边等他回来，一边等，一边写作业、看书，或者干点别的事情，他总是待在安室透第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放轻脚步，以极其专业的动作潜入客厅，在看见背对大门的沙发上窝着的一小团以后，他的表情放松下来，露出柔和又宠溺的微笑。 我回来了。?” 降谷零轻声说道。 男孩缩在单人沙发里面，睡得很香，脸颊枕在沙发靠背上，留下浅浅的一道红印，身侧是散落的蜡笔和画纸，纸上的画作才完成了一小半。 降谷零悄无声息地收好纸和画笔，虽然没有偷看小朋友周末作业的意思，但他的脑子下意识地启动了，还没反应过来就擅自分析完毕。 空夜……为了装作普通的一年级小学生，真的非常辛苦啊。 这些蜡笔画，画风幼稚又可爱，色彩鲜艳，内容是房子、花草树木、宠物、汽车等儿童画常见景物，笔触更是模仿了孩童臂力不足导致的落笔不均匀。真得不能再真。 整体轻松又明快，仿佛全世界都理应被太阳照亮。 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小鸟游空夜，这个内心成熟又沉重的孩子，绝不会发自真心地画这样的东西，他就算交出一幅阴郁黑暗的《哥谭之夜》都不奇怪。 而一切的源头，让空夜连画画都要撒谎的原因，正是降谷零当初决定送他上学这件事。 ……他明明只是想让空夜交朋友、快乐地享受生活，却成为了这孩子原本不必承受的负担吗。 降谷零抱起小鸟游空夜，体重比他想象中轻得多，他皱起眉，对着熟睡的孩子自言自语：“我不在的时候，你真的有好好吃饭吗？” 男孩没有回答，只是额头往唯一的热源偏了偏，抵在降谷零跳动的心脏正前方。 听着耳边熟悉至极的律动，一直虚握住的手掌松开了些许，放松地搭在腹部。 氪星人，是不需要进食的。 如果某天他在吃东西，那一定是因为他想当一个地球人。 或者说。 他想成为某个地球人的同类。 降谷零把他抱回房间，轻柔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他站在床边却没有立刻离开，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他只是伸手将小鸟游空夜凌乱的发丝拨到旁边，礼物放在床边，说了句：“晚安。” 他没有拆穿男孩装睡的小伎俩。 还没回家之前，降谷零还想着问一些“不是说去写作业吗”的怪问题，逗一下空夜，满足自己小小的恶趣味。 空夜选择装睡，就说明他还没有准备好以“叛逃利爪”——或者某个更接近真相的身份——解释今天的所作所为，进而和“公安降谷”平等对话、公事公办地谈合作。 那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吧。 无论如何，他尊重小鸟游空夜的意愿。 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擅自将空夜绑在了自己身后，用最残忍的温柔手段骗取了一个孩子最炽热的真心。他预见了小鸟游空夜被“降谷零”锚定在善良一方的未来，却没有想到空夜会为了“降谷零”牺牲自我。 “……” 降谷零开始想麻痹自己了。 喝一杯酒，点一支烟，随便做点什么，只要让他暂时停止思考就好。 他无法接受最有可能出现的那个未来。 如果，他只是说如果，身为卧底的降谷零殉职了。 小鸟游空夜该如何面对一个没有他的世界？ 在这个孩子已经决定为他而活、为他而死之后？！ 第 39 章 六芒星的帷幕（阳谋） 第二天,小鸟游空夜还没睡醒，降谷零就出门了。 即使心里很期待空夜看见礼物的反应，时间却不允许他等下去。因为他从风见那里得到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你确定吗？当时调查组内16个人,全部通过了零组的身份核查？” “是的，降谷先生,我也觉得很奇怪。” 电话那头的风见裕也说。 “我向上级询问时,他们答复我，组内除了身为诱饵的执行人库拉索以外，其余15人都是资历超过五年的公安警察,而且每个人的履历上都有亮眼的功绩。” “比如说猫头鹰调查组的领导者‘田中’先生,他曾经潜入某个跨国犯/罪团伙，凭借口才策反了团伙内的二把手，里应外合将团伙抓获，当时还上过报纸。” “像这类不可能造假的功绩，他们每个人都有。” 降谷零安静地听着，下楼时,风衣在空中划出刀锋般的弧度：“而这样优秀的公安警察里面,却混进了一个假的。他潜伏了至少五年，身边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有问题。” “但是，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们后来大多隐居幕后，作为其他公安卧底的接头人存在,如果这个人有什么异常举动,一定会被手下的公安们发现的。” “暂时无法锁定嫌疑人……风见，你继续跟进这件事。有什么新的发现立即通知我。” 他打开白色马自达的车门,今天要去波洛咖啡厅上班，店里的食材用完了，下午有新的补给送来,他负责交接签字，不能不在。 “另外，猫头鹰协会可能会继续追杀库拉索，我有一个计划，具体实施让我们这边的人负责。至于联合行动小组的16人，除了你、我、库拉索个人以外，谁也不要告知。” “我明白了。” 降谷零制定计划的速度一向很快，加上这次配合他的是一起对付黑衣组织的老伙计们，彼此都很熟悉，当晚下班后，他们花费几个小时敲定了具体流程。 新的计划兵分两路，同时进行。 头脑较灵活的人负责研究“吾辈是猫”这条线索，尽快将人抓获，从他口中挖出那个卧底猫头鹰的身份。 另一边，库拉索深居简出，避免一切可能遭到偷袭的行动，由监视和保护她的公安警察们提供生活所需。 波本对白井泉下过单，为了完成任务，利爪们必须主动接触库拉索。 那个“吾辈是猫”就在这段时间靠近库拉索的人之中。 一切都很顺利，联合行动小组在此期间也没有发起会议，在第一次行动泄密之后，所有人都在联系自己的亲信，试图在不惊动这只猫头鹰的情况下将其抓住。猫头鹰也对此心知肚明，让他的利爪们不要轻举妄动。 诱饵还在，猎物没有咬钩。 这场对抗赛还没有结束，平静的水面下有16条鱼在掀动水流，两两组队，对其他队伍保持最高级别的警惕。整整一周，降 谷零每晚都要伏案工作到凌晨点，为《我是猫》和猫头鹰绞尽脑汁。 与此同时，和降谷零只有一条走廊之隔，小鸟游空夜仰躺在床上，早早熄灯的房间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霓虹灯光，在棉被留下数点光斑。 男孩看着天花板上的星星贴纸，听着敲键盘和电话通讯的声音，陪他熬到凌晨点，又在数小时后和他同时醒来。 这样不行。 他想。 再这样下去，身为氪星人的他还好，降谷零会撑不住的。 公安这边太被动了，只要“吾辈是猫”的谜题没有破解、猫头鹰协会不派利爪来杀库拉索，他们就只能等待。所有计划和准备都是后手。 那就让他来逼迫猫头鹰协会行动。 …… 这家伙！” 身穿利爪制服的男子缩在某座大楼后面，他的手里拿着冲/锋枪，却不敢冒头。对方展现出来的火力明显比他们四人小队高出几个等级，大有前段时间琴酒开直升机扫射摩天轮的架势。 通讯器中传来队友的痛呼：“嘶，我的手臂被打中了。无法反击。” 另一个也说：“我的枪被毁，还剩一把备用，但是弹药差不多用光了。” 最后的队友一声不吭，只有通讯器沉默地传达无数声枪响，音量远比他们身边的大。大概是死了。 小鸟游空夜把玩着抢来的面具，将拆掉芯片后昏迷的敌人扔到墙角，故意启用变声器，对着面具内还能用的耳麦威吓道：“各位，要怪就怪那个把我制造出来的家伙，没能杀死我、还让我成功逃跑吧。” “他真是给了我无数的欢乐时光，作为回报——我会杀了他，把他这辈子所有研究都毁得一干二净，还要覆灭他所在的组织。他去哪儿，我就追杀到哪儿！” “至于你们，要是还有自我意识，大概也不希望以利爪的身份继续活着。我就帮你们趁早解脱吧。” 利爪队长咬牙切齿：“要杀就杀，别说废话。” 小鸟游空夜冷笑一声：“好啊。那就先从你开始。” 他的身体在废弃的高楼间穿梭，黑色披风和灰黑的烟霾几乎融为一体，仿佛一个潜行的暗杀者在寻找目标。 “在这里吗？” 声音从左方响起。 “还是说在这里？” 然后切换到右边。 利爪队长警惕地绷紧全身肌肉，时刻准备开枪射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周围却没有任何动静，他的神经随着时间推移越发紧张，在即将崩断那根弦之时，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在找我吗？”小鸟游空夜悬浮在他身后，幽幽说道，“我在这里哦。” 说罢，他横着一劈，把人击晕，极其熟练拆掉利爪脑内的芯片，再用他藏起的工具处理伤口。最后拨打电话，用无辜又惊恐的口吻，喊来了米花医院的救护车。 这样的事件发生了很多起，猫头鹰协会里人人自危，都在骂，不知道哪个混账利爪把“叛逃利爪”激怒了，强行提高他们做任务的难度。 ——那可是号称十死无生，碰上就再也回不来的“死神”啊！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最近都不砸基地了，全力阻止他们扩张业务，很多顾客都开始有意见。可是这也没办法，利爪们出去一个就少一个，再派出去，他们猫头鹰协会就没人了。 于是每一单生意都变得极其重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白井泉暂且按下的“暗杀库拉索”这项任务再不去做，他自己就危险了。 “该死的小鸟游空夜，别让我找到机会教训你。” 白井泉摸摸自己后脑的某处，气愤地骂了几句，却只能按照他的意图去做。 这是阳谋，即使知道对方的目的也无法违抗，照做才是对白井泉最有利的。 “喂，”他给某个人打了一通电话，“去做那个任务吧，不然我们都得死。” “早该这么做了。” 另一头的人说，伴随着子弹上膛的声音，没过多久，响起一声枪响。 隔着狙击镜，男子看着远处应声倒下的尸体，面不改色地讽刺道：“白井泉，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再厉害的利爪，不也和我们一样是条狗吗。” “恶犬伤人，那就杀掉。如果他的主人要护着这条狗，那就连带着主人也杀掉。” 桌面上另一部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安室透来电，男子扫了一眼：“挂了，我这边还有事。”！ 第 40 章 猫咪大冒险（上） “空夜君,感觉你最近好忙。” 傍晚放学，元太、光彦和步美将小鸟游空夜堵在了庭院，三脸严肃地盯着他，细数他最近的疑点。 “每天早上踩着迟到的线进教室,等到第一节课下课才有空吃早餐。” “白天也是经常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虽然被老师叫起来答题能回答出来。这点就更可恶了。” “放学铃一响马上冲出校门,一眨眼就不见了。打你家电话也不听,侦探徽章也经常关掉。” 战火甚至波及到隔壁看戏的柯南：江户川同学总是捣鼓他的追踪眼镜,应该知道你去了哪里,但是我们怎么问都不愿意说。灰原同学更是跑得比你还快。” “真是的，快点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案件,背着我们偷偷去破案！” “没这回事啦……” 小鸟游空夜双手挡在身前,笑容略尴尬地解释。 他最近忙着打猫头鹰协会,逼他们主动接触库拉索。 据他估计,差不多该出现了,就这几天的事。 “我才不信呢，”步美更生气了，“每次柯南撒谎的时候，就会故意用这种很可爱的语气说一模一样的话！” “等等？！” 突然被提到的柯南笑容僵住。 “原来如此。” 他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柯南，看来得换个招数。 于是他可怜兮兮又诚恳地说：“我真的没有一个人去查案。” “最近住在安室哥哥家里,有很多事情都要麻烦他,所以想准备一份礼物。”算是前些天安室透那份礼物的回礼，“不过,我还没想好要送什么。” “这样啊,空夜你怎么不早说呢！这种事情，一个人埋头思考是想不出答案的！” 光彦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不如和我们一起去找梅子姐姐,她主意多。” 看清传单上的内容后，小鸟游空夜瞪大眼睛，不等他做出反应，就听见光彦后半句话：“最近梅子姐姐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叫什么来着？鹰无侦探事务所？” “刚好和小鸟游同学的姓氏同音呢，含义也有关联！说不定她就是因为这个才给事务所起名叫‘鹰无’。” 不，你理解错了。 小鸟游空夜两眼无神。 库拉索只是想把天上飞的猛禽全部干掉而已，鹰无是字面意思。她可不管鹰没了之后小鸟能不能到处乱飞。 为什么降谷零的下属发传单会发到这几个小孩手里。 “要不还是过几天再找日下部小姐吧，我今天有几家想去的店。” “不要！我们少年侦探团已经好多天没有出动了！” 很快，元太几人就强行拉着他去了鹰无事务所，几个孩子带头在前面走，空夜和柯南在后方面面相觑。 空夜：“连你也跟着他们胡闹？你明明知道‘日下部梅子’是什么人。” 柯南：“没办法，就算把他们送回家，他们三个也会自己跑出来找库拉索的，干脆大家一起行动更安全。空夜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空夜：“……那你回去。你现在可没有变装，容易暴露身份。” 江户川柯南直接戴上口罩，加上占据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谁也无法根据长相发现他是吃了A药变小的工藤新一。 他隔着口罩闷声道：“这样可以了吧？” 小鸟游空夜叹为观止：“你为了解谜查案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跟踪我的人还没离开，可能会分出一部分来调查你，你最好戴着口罩上下学，回到毛利家才摘下来。” 江户川柯南点点头，小声说：“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他又不是莽夫，只是为了追查真相甘愿冒一些风险罢了。 十分钟后，五个小孩来到某栋写字楼前。 小岛元太震撼地仰头看着。在小小的孩子眼中，这座二十几层的写字楼就像通往天际的高塔，而塔里住着他们大家都喜欢的梅子姐姐。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孩子们有点紧张，几个小脑袋聚在一起，开始嘀嘀咕咕。 这种时候反而不敢前进吗。 可惜，现在想回头已经不可能了。 小鸟游空夜的余光撇过身后已经注意到他们的大人们，有降谷零手下的公安警察，也有白井泉手下的利爪，以及更多他还不知道来源的陌生人。 “好了好了，日下部公主还在塔里等着你们拯救呢。” 他推着几个孩子进去，在建筑内反而比外面更安全。 “事务所在几楼？” “我看看……在23楼。” 狭窄的电梯内，小鸟游空夜踮起脚尖，想按下高处的按键，却发现已经亮起来了。 他看向旁边唯一的陌生人。 电梯里还站着一个青年，浑身上下写满了叛逆和桀骜不驯。 酒红色的短发凌乱而不杂乱，左耳带着银质耳环，没有任何装饰，像一枚刻入耳廓的项圈。 他低头审视几个孩子，在空夜身上停留片刻，对上了空夜观察的目光，又默默收回视线。 小鸟游空夜正打算回头，却瞥见这个男人的口袋里装着一块看不透的东西。 真?看不透。 因为是铅做的。 他唇角绷紧，仔细观察那块东西的模样——是猫头鹰徽章。 这家伙是利爪？！ 小鸟游空夜立刻走到电梯中间，拦在青年和少年侦探团之间，没过多久，“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了23楼。 孩子们一无所知地跑出去，跟着传单上的指引到处寻找鹰无事务所。 跟着一起的柯南完美融入其中，看不出里面装着17岁的灵魂，临走时拍了拍空夜的肩以示信任。 从空夜和青年沉默的对峙中，柯南察觉到了异样。 小鸟游空夜和 青年前后脚离开电梯，径直前往某个方向，仿佛一开始就知道目的地在哪儿。 发现对方也是一样，他们默契地拉开距离。 走廊上顿时被两人占领，青年在左，男孩在右。他们越走越警惕，一个把手塞进口袋，另一个则握紧了拳。 最后停在同一扇门前。 “大哥哥也是来找梅子姐姐的吗？” 小鸟游空夜抢先一步，把手按在门把手上，笑眯眯地把人拦在门外。 青年话中带刺，带着某种桃色暗示：“成年人的事，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少管。” “诶……”他的语气末尾上扬，带着某种惊叹，“大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梅子姐姐呀？你在追求她吗？什么时候结婚？” “都说了不要多管闲事。” 青年皮笑肉不笑，扯着他的衣领拎到一边，脸颊微红。 小鸟游空夜冷眼看着他开门进去。 演得很真，但他毫无疑问在撒谎。 猫头鹰徽章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和真实意图。他是来杀库拉索的。 他视线隐晦地投向暗处的公安们，希望他们能发现这个人的不对劲。 然后笑容消失，如遭雷击。他听见几个警官在聊八卦。 “这个男人，我记得叫田中美实？他最近来找日下部小姐多少次了？” “好像是这周第五次，每次都带着讨女孩欢心的礼物，不知道今天会送什么。” “哈哈哈，希望他追求成功吧。” 从他们的话中，小鸟游空夜发现这家伙早就开始布局了。 他故意装作在附近工作的人，每天上下班路过这条街，然后，在某一天—— “不小心”抬头，“恰好”看见拉开窗帘的银发美人，她那冰冷迷人的眼神“瞬间俘虏了他的心”。 进而顺理成章变成一个狂热的追求者，接近库拉索。 这类事件在米花町好像很常见，他们没有起疑，还喜闻乐见嗑起了cp。 “……” 你们清醒一点啊！ 青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库拉索的事务所，小鸟游空夜连忙跟着进去。 和小鸟游空夜想象中不同，这个叫田中美实的男人没有立即发起攻击。 他颇为认真地对库拉索发布了一项委托。 “最近我家的猫到处乱跑，把项圈上的铃铛弄丢了。” “小咪体质很差，经常生病，出门还总是遇到危险，去年我专门去神社求了一枚护身符，装进小咪脖子挂的铃铛里。从那之后小咪生病的次数变少，平时也开朗了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我真心觉得这个护身符有用。” “所以，我想委托日下部小姐，替我找回丢失的铃铛。拜托了。” 青年坐在库拉索对面的座椅上，神情十分诚恳。 化名日下部梅子的库拉索沉默片刻，有些无奈。这个事务所是作为引诱利爪的陷阱才建的，没想到利爪没来，来 了一个不知死活的追求者。 在这个人身上，库拉索隐约感觉到某种捉摸不透的危险气息，像是沾过血的杀手，组织里这种人很常见。 不过，上报调查后，资料显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 大概是错觉吧。 田中美实是一个宠物美容师，工作认真，晚上偶尔去酒吧玩几次。 父母俱在家庭和睦，同事之间相处友好，没交过女朋友，但27岁的单身汉也不算可疑。 那群八卦警官特地把对方的背景一五一十告诉她，可惜，库拉索并没有那种想法，她只想彻底摆脱组织重获自由。 “我明白了。” 库拉索接下委托，她对推理和寻物毫无兴趣，但是为了不让普通人对这家事务所起疑，她需要认真完成每一项委托。 铃铛是什么时候丢失的呢？℅” “具体时间不太清楚，我是在前天晚上发现的，小咪的脖子上只剩下红色项圈，铃铛没了。我当时还奇怪为什么房间里这么安静。” 叙述太详细流畅了，提供的有效信息也过于完整。不像是现场回忆的。 库拉索微微皱眉。 她继续问：“在那之前，田中先生有留意猫咪去过哪里吗？” “没有，我那时在上班。”田中美实摇摇头，“小咪平时喜欢爬到高处，喜欢安静的地方，我猜它可能去一些……像是小树林、郊区或者类似的地方吧。” “是你家附近吗？还是说小咪会特意跑很远？” “我家附近。那是十几年前建的旧楼，附近像这样的地方还挺多的。” 田中美实报出具体地址，库拉索迅速在脑中找到对应的方位，随后她眉头皱得更深：“确实很多。” 那边的确有一片破旧的住宅区，周边没什么配套设施，连公交车都只有一条路线会经过那里。 这些年来，很多居民为了通勤方便纷纷搬走，留下没人住的单间，很适合狙/击手埋伏。 库拉索去那种地方，十有八九会遭到利爪袭击。很明显，田中美实是故意为之。 “那个……”坐在等候区的小鸟游空夜突然冒头，“梅子姐姐，这件事交给我吧？” 库拉索一惊：“什么？” “你看，和大人比起来，我的体型更接近小猫咪吧？” 他在两人面前转了个圈，展示自己的体型优势。 “说不定会发现一些大人发现不了的细节哦。” 小鸟游空夜看向酒红色头发的青年，对方撑着脸侧、手掌遮挡了部分表情，冷漠的眼神轻轻掠过他。 随后青年眯起眼睛，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小孩子最好不要去那种偏僻的地方，这件事交给大人们，好吗？” 小屁孩，别碍事。 在库拉索看不见的视角，青年朝他比划口型。 这家伙…… 真可恶！ 小鸟游空夜三两步走到库拉索身边，假意撒娇地和她交流：“让我去找猫铃铛吧，我很厉害的！梅子姐姐也知道吧？” “你确定？” 库拉索严肃地反问，她知道这个男孩是强大的利爪，不能视作寻常小孩。 能单手扛摩天轮的人，大概那片居民区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空夜一个。 “确定。”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她点点头，“记住，安全第一。” “嗯，我会小心的！” 小鸟游空夜扬起笑脸，转过头，看向这个可疑的青年：“田中先生，麻烦带路吧？”！ 第 41 章 猫咪大冒险（中） “拜你所赐,我的追求计划泡汤了。” 黑色跑车的线条流畅，载着一大一小两个利爪。即使有着极高的爆发力，却只能在狭窄的小道上慢慢驶过,酒红色头发的青年把手搭在车窗边缘,不爽地敲着。 小鸟游空夜坐在副驾驶位,似乎在闭目养神，手指却把玩着身前的安全带,随时都可以将其撕开。 “计划是泡汤了,不过，和追求没有半点关系吧？你是来杀库拉索的。” “我倒是很好奇。”空夜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当时只有我们三人在场,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把我们两个都干掉。为什么乖乖按照我的意思来呢？” 田中美实冷笑一声：“那你就高估我了。应该是你一个人能把我和库拉索全干掉吧？” “你知道的不少嘛。” “不如你知道的多。” 对话往针锋相对的方向一路狂奔，当两个人都认为彼此是敌人时,十有八九会变成这样。小鸟游空夜不再说话。他陷入了沉思。 田中美实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他知道空夜的利爪身份。 不同于他张扬狂妄的外表,田中美实行事谨慎,不会轻易落入空夜的语言陷阱。 他点出空夜拥有极高的战斗力、表示自己无意战斗,却始终没有提过“田中美实是利爪”这一点——如果不是靠氪星人作弊般的视力，小鸟游空夜也无法证实他的身份，只停留在怀疑阶段。 他想引导小鸟游空夜认为“田中美实的情报来源不是猫头鹰协会”…… 那么,他有什么其他渠道知道小鸟游空夜的真实战力？ “听你的意思……” 不出所料,田中美实主动开口。 他似乎有什么迫切想知道、或者想传达的东西，沉闷的气氛让他下意识加快了车速，窗外的风吹在他脸上，安抚了他躁动的情绪。 都是假象，这是一个冷静的人,装作急躁的样子让人放松警惕。 “你要求和我一起去老城区，是有什么阴谋吗？” “对啊。”小鸟游空夜也坦然地回答，“不然，你们设下的那些陷阱不就毫无意义了吗？你在那里藏了多少个狙/击手？” “贪心的小鬼。” 他半调侃地笑骂一句。 “抓我一个还不够，想把我的手下也一起抓了吗？” 小鸟游空夜没有顺着他的话聊下去：“继续开车吧。想从我这里得到情报，等我检查过你那些手下有没有价值再说。我从不做吃亏的事。” 他明白了。 关键线索在那些埋伏的狙/击手身上吗？ 田中美实不惜承认设伏、让他百分百避开伤害，也要让他注意到这些人，究竟想误导他什么呢？ 老城区到了。 小鸟游空夜率先下车，街上无人，阴沉的天空像一个巨大的灰色罩子，将他们所有人困在名为米花町的牢笼，无论是野鸟还是猎犬都无 法逃离。 他扫视周围一圈，不禁感叹。 好多人啊。 破旧的楼房内，藏在水泥柱和各色窗帘后，十几个枪口同时对准了小鸟游空夜。他们穿着黑衣，仿佛专业的送葬队伍。 明明知道暗处有多少敌人，他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放松地回头询问田中美实：“不是说要找铃铛吗？你想怎么找？” “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田中美实探究地打量他，目光像一把手术刀将他层层解剖。 这样的审视也无法让小鸟游空夜的表情发生变化，甚至让他感觉熟悉，变得更放松了。 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田中美实这才彻底放弃挑衅对方，抛下一句：“直走吧。小咪喜欢贴着右边的墙壁走。” “走上面吗？” “随你。” 小鸟游空夜无所谓地笑笑，走到路边的水管处，手掌试探地贴在上面感受了一下，还算结实。 他三两下爬了上去，像一只灵巧的小猫，随后站定在墙壁上方，身体挺直。 暗处的猎人们也开始调整准心，重新落在他的眉心。现在每一颗子弹都能毫无阻碍地击中他。 他低下头，看着墙边的青年：“小咪平时走哪条路？” 田中美实的左手捏紧，似乎想要抬起，想了想又重新放下。 要做的事还没完成，再等等。 话说这家伙也太大胆了吧，明知道有狙/击手，还敢主动站在无遮挡的高处？他完全不怕死吗？ 还是说他艺高人胆大，这么肯定自己能避开所有子弹，然后反过来追踪来源？ 看见他一脸凝重、无法理解的表情，小鸟游空夜微微勾起唇角，上钩了。 身为氪星人的他当然可以主动出击，把暗处的敌人揪出来，但没必要。 “伪装成叛逃利爪”给他带来了不少便利，按照利爪的逻辑行事是最好的。 所以，田中美实，快点下令开枪吧。 这样他就可以假装反推弹道，把暗处的人全部抓住了。 田中美实没这么容易上钩，他也有自己的目的，思考片刻，他说：“我平时上班很忙，也不知道小咪平时喜欢去哪儿，先走走我们晚上散步的路吧。” “可以。” 小鸟游空夜点头。 一路上沉默无言，青年双手插兜，厚实的外套之下完全看不出藏了一把枪。咔哒，枪的保险被打开了。 他的食指指腹轻轻扣在扳机上，语气从容，像是和一个普通小孩在聊家常。 “我还没和你聊过小咪吧？它是一只三花猫，会喵喵叫着追自己的尾巴、不停地转圈，吃猫粮的时候喜欢一边数一边吃……无论做什么都很可爱。” “我最喜欢小咪了。” “虽然知道总有一天会离开，但是，我还是希望那一天能晚点到来。” “话说回来，你家有养宠物吗？” “没有。 ” “是吗？”青年故作诧异，“我听波本说他养了一只小宠物，难道是骗我的？” 在墙上走猫步的男孩突然停下。 他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青年，瞪圆的双眼就像一只真正的猫，被入侵了领地的猫科动物。 男孩几乎咬碎牙齿：“……波本啊。他没骗你，那只宠物是我。” 聊这么多宠物话题，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想说你和波本认识是吧？ 想试探我和波本的关系是否如我所说的恶劣，然后上报给那个猫头鹰卧底是吧？ 终于见到小鸟游空夜的表情变化，青年笑眯眯的表情不改，心里松了口气。 总算有反应了。 同时他作出判断：这个利爪男孩，果然很讨厌波本，只是提起他的名字就会应激。 好，情报到手。 等下就报给那位先生。 “生气了？” “没生气哦。” 小鸟游空夜双臂环抱在身前，冷眼凝视着他：“你是波本的朋友？” “合作过几次，还算愉快。” 田中美实答道。 风有些大，他抬起左手，试图把额角的乱发拨到耳后，当他的指尖掠过银色耳环时，远处的狙击手同时扣下扳机。十几枚子弹同时袭向小鸟游空夜。 被谁避开。 又被谁击落。 极短的子弹时间，小鸟游空夜目光掠过空气，仅仅咫尺之遥，一枚子弹正面刺向他的眼睛，又被另一枚横空飞来的子弹改变了轨迹，双双偏离，嵌入身后的墙壁。 有第三方？！ 他立即追踪这枚拦截攻击的子弹，却只看到一抹粉色的头发从灰暗的旧楼间消失。 他立即搜索周围的粉发男人，尤其是背着大型包的。 可惜这边搞摇滚的人很多，个个背着乐器包，头发染成粉色的至少三个。 无法找到那个人。 明明可以合作对付田中美实的…… 没关系，他自己来。 小鸟游空夜愤怒地瞪着青年，他认识波本，也就是说，他和组织那边也有联系，随时有机会伤害降谷零。 “切，失败了吗？” 田中美实从口袋中掏枪就射，被男孩悉数闪避，随后单脚蓄力、像一只猎豹般扑向他，充满杀意的拳头砸向他的头颅。 他险险避开，顺势往旁边一滚，躲开小鸟游空夜的下一次攻击：“哇，杀意这么强吗？我可以帮你对付波本哟，只要你来我这边。” “闭嘴。” 小鸟游空夜眼中闪过一抹红光，忍不住想发动更强大的攻击，却被幸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死死压制在最深处：“给我闭嘴！” 握紧的拳头和他的心同样颤抖，几乎被怒火和恐惧完全吞没，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无法将零碎的话语和情感缝合成一句完整的话：“安，那个人。波本。” 他深呼吸 数次，周围的风越发狂暴了，几乎要撕裂一切。 潜伏在波本身边的猫头鹰。 ?本作者维生素小七提醒您《来自氪星的名侦探》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波本知道这件事吗？ 他知道自己随时会死吗？他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他吗？ “别碰我的猎物。” 小鸟游空夜一拳砸出，水泥砌成的高墙发出数声悲鸣，以小小的拳头为中心，无数裂痕迅速向四周扩散，像一张无形的蜘蛛网将墙壁死死捆住，无法挣脱。 “不准动他！” “只有我能杀他，只有我！” 在暴虐的风暴中心，即使是田中美实也不敢再说什么，默默地退后一步，却被他的目光锁定，他身体僵住。该不会要死在这里吧？ 他没想到小鸟游空夜会这么疯，明明和波本有仇却连合作都不愿意，非要单独杀死波本，还想把其他对付波本的人干掉。 以为波本是这么好对付的吗？要是能轻松杀死，你也不至于落到今时今日的境地。 这时，电话响起。 小鸟游空夜目光更加危险，像一个随时引爆的炸/弹：“接。” 田中美实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更加难看：“安室透来电。” “接。” 他接了。 “百利甜，谁允许你擅自调动我的人，去杀我家的孩子？” 降谷零的脸也相当难看。 甚至顾不得维持波本利益至上的人设，杀气汹汹连打几个电话。 “如果不给我一个交代，你就等着吃枪子吧。” 天知道他刚才有多紧张！ 听见下属传来消息说，小鸟游空夜和一个酒红色短发的青年去了老城区，他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个人是组织成员“百利甜”，近期和波本分配到同一组行动的搭档。 正是替他完成了一次交易实验药剂的任务，波本才和猫头鹰协会搭上线。 百利甜认识猫头鹰！ 而小鸟游空夜是一个叛逃的利爪！ 来不及多想，他立即联系自己在组织的下属，想拦住百利甜，却发现百利甜提前将人调到了老城区，不用想也知道要对付谁。 “……” 田中美实沉默片刻，看看眼前杀意不减的小鸟游空夜，又听着电话那边已经在装填子弹的波本……决定最后再挑一次火。 “波本，你知道你家的孩子有一些很不得了的朋友吗？” “他的朋友把组织十几个狙/击手的子弹全拦下来了。” 其实有一部分是小鸟游空夜躲过去的，但不妨碍他夸大其词。 降谷零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那是我和他的事，我会找他谈谈家庭教育话题。你的解释呢。” “本来是想杀库拉索的。” 田中美实向空夜晃晃手机，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继续说：“你家孩子擅自行动，把我的计划全打乱了。波本，你觉得我把这件事报给琴酒，他会怎么想？” “你尽管报。” 波本余怒未消：“他要是真来杀我，算我输。” 他提前部署这么多东西，如果连一个组织干部的信赖都换不到，那他还当什么卧底、做什么颠覆组织的美梦。 见情况不太对，小鸟游空夜犹豫片刻，抢过田中美实的手机对他说：“具体情况等下再和你解释，先挂了。” 说罢他按了挂断键，把手机丢回田中美实手里。 降谷零的愤怒反而让他冷静下来，如果两个人都陷入失去理智的状态，那就太危险了。 得想个办法限制百利甜的行动，不能让他对付波本。 而且，调查组里同时存在“降谷”和猫头鹰卧底，也不能让百利甜将这条情报上报给组织。虽然能靠话术扭转成“黑警”的说法，但太麻烦、太复杂了，不如全部瞒下来。 小鸟游空夜冷冷地看着这家伙。 要不把人杀掉吧。 就在这里。 有可能危害到降谷零的存在，就算弄脏自己的手、被降谷零厌弃，也决不能放过他。 “……” 他纠结许久。 算了。还是留着吧。 百利甜现在是波本的搭档，作为利爪，战斗力还是够的。波本做组织的任务时还需要这家伙帮忙。 而且，一个已经判明身份的卧底，可以利用他传递假信息。该用到的时候会很有用。 “你的猫头鹰徽章很好看，下次别带了。” 小鸟游空夜从田中美实的左边裤袋取出一枚小巧的铅制徽章，正面是猫头鹰、背面是利爪编号，丢失补办会很麻烦。他徒手把徽章捏成一团无法窥见原貌的金属块。 “加油哦，协会派到组织的卧底，9328号利爪。” “记得我说过什么吧？别动波本，否则……我也可以把这条情报告诉琴酒。”！ 第 42 章 猫咪大冒险（下） 从被激怒的小鸟游空夜手下捡回一条命,田中美实飞快地开车离开，拿出手机，向通讯录首位、标注“老板”的人发短信。 “您的猜测是对的。他们关系很差。” “小鸟游空夜十分痛恨波本,甚至到了渴望亲手杀死他的地步。” “波本对小鸟游空夜更倾向一种占有欲、控制欲。当我按照您的计划,调用波本的人去杀小鸟游空夜时,波本的第一反应不是保护他，而是恼怒我动了他的东西。” 信息刚发出就显示已读,几秒后,屏幕出现下一行字：“他们保持现状的原因。” 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啊。 田中美实看着这行字，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 自从离开利爪训练基地，两人就再也没见过,可田中美实还记得当年面对他时,那恐怖的压迫感——就像面对决堤的江河，渺小的人类只有随着河水飘摇的份。 不敢耽搁,他快速打字：“还没查出来,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聊天记录一直停在这里,已读不回,田中美实忐忑地等了好几分钟,等到红绿灯的颜色再次变化，才得到他的回复：“十天。我的耐心不多。” 猫头鹰们在暗中密谋，而另一边。 小鸟游空夜冷眼看着百利甜开车离开,周围的狙/击手也陆续撤离,难得热闹的老城区再次沉寂下去。 他慢慢走在街道上，左看看，右看看，仿佛能从电线杆贴着的广告和寻物启事里体会到某种叫“生活”的东西。 将来有一天，他和安室透也可以光明正大像这样散步吗？ 不必担心未完成的工作和暗处的敌人,吃完晚饭，没有目标地到处闲逛，一路上有说有笑，吐槽白天在咖啡厅遇到的极品顾客或者帝丹小学的趣事。 咔嚓。 身后，一片枯萎的叶子被谁踩碎，发出细微的声响。 小鸟游空夜的身体僵了一瞬，又在谁都没反应过来时恢复正常的走路姿势。 他像一个好奇心强的孩子般四处探索，无论是砖块缝隙之间野蛮生长的小草、天上奇形怪状又轻飘飘的云朵、风吹来的遥远小提琴声，他都想要了解。 余光撇过声音产生的位置，那人已经悄无声息离开了原处。 他又用同样的方法扫过周围，360度无死角，再加上天空和地底。 没人？ 他听错了吗？ 不，怎么可能。 小鸟游空夜想了想，故技重施，又找了一条水管爬上去。墙壁依然是刚才的幸运儿，被刻意演戏的氪星人砸了一拳几乎裂开，现在又被同一个人当作猫爬架走来走去。 他也是踩上去后才发现的。 如果把几十斤的体重完全交给这堵几乎破碎的墙……但凡踩歪一点、多用了几分力，墙壁就会瞬间崩塌。长度几十米，不，大概超过一百米了，这样的建筑物随时可能变成一地碎渣。 很有 挑战性的游戏。 他的注意力从身后的跟踪者转移到脚下的墙壁，在对方主动出击之前，先玩玩这个吧。 几百米外，粉色短发的眯眯眼男人放下手里的针织帽，随手叠在五颜六色的其他帽子上，卖衣服的大婶问：“不喜欢这个颜色吗？我们还有很多款，先生要不再看看？” 不了，?”冲矢昴拒绝了店家的招揽，“我看见一个熟人，先去打声招呼。” 说罢，他快步离开，往小鸟游空夜的方向走去。 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没想到这男孩听力这么敏锐，警惕心也比预想的强。 不愧是摧毁了一个基地的利爪。 化名易容成冲矢昴的赤井秀一，暗暗把小鸟游空夜的危险等级往上提了几层。 如非必要，他真的不想和这个男孩交手。 他和小鸟游空夜曾经联手狙击琴酒，曾经合作拆除摩天轮的炸弹，也见过小鸟游空夜正面迎上炮/弹最终毫发无损的壮举。真打起来，他的胜算渺茫。 但是，有一样东西很可能在小鸟游空夜手上，为了父亲，他必须得到。 赤井秀一始终认为赤井务武没死，只是在组织的追杀下躲了起来。为了找到他，赤井秀一想过很多种方案，可惜它们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最近，他从美国本部那边听说了一个名词——DNA追踪系统。 这东西能根据一个人的DNA追溯他的先祖，连研发者的继父托马斯·辛多拉都反受其害，被查出是几百年前“开膛手杰克”的后代，为了掩盖血统，他还试图杀害研发者。 如果赤井秀一能拿到这个程序，也许能查出他和另一个人的信息高度重合。无论外观如何变化，这个人一定就是他的父亲。 可惜辛多拉集团随着董事长锒铛入狱已经没了，DNA追踪系统下落不明，他费了很大的工夫才得到一丝线索。 程序最后一次被使用的位置在某个射击俱乐部，当他假装顾客潜入时，却意外发现这里是一个未知组织的据点——刚出电梯进入地下一层，一群小孩体型的战士就追着他打，后面还有同伙远程支援。好不容易逃脱，他才查出这里是猫头鹰协会的地盘。 赤井秀一会轻易放弃吗？当然不会。 他充分调查并制定了完备的计划，带着FBI的人手准备再去一趟，没想到这个据点已经变成了废墟，小鸟游空夜单枪匹马把这地方砸得七零八落，什么东西都没能保存。 DNA追踪系统的线索就断在了这里。 能找到的希望几乎为零，但是抱着“说不定小鸟游空夜手里有备份呢”这种念头，赤井秀一还是来了。 “哼~哼哼~” 前面的小鸟游空夜对此一无所知，他在墙壁上漫步，还哼起了歌——这个跟踪者挺沉得住气啊，这么久了，还不打算动手？ 暮色四合，天边的云被夕阳烧得赤红，小鸟游空夜估摸着安室透做晚饭的时间，调转了方向，准备回家。 这时，一只三花猫突然从他身边窜过?_[(，尾巴轻飘飘拂过他的小腿，男孩立即绷直了身体，不等他反应过来，猫咪多出来的重量超过了这堵墙最大的承受范围。 咔嚓，咔嚓咔嚓…… 碎裂的声音接连响起，小鸟游空夜当场傻眼，完了。 他赶紧从墙上下来，还不忘把试图溜走的罪魁祸首三花猫捞到怀里，飞快跑到安全的地方。在此期间，猫咪四爪齐用不停地挣扎，待他站定，用恼火的眼神盯着自己，小猫咪僵住了。 “喵呜……” 小猫咪掐着嗓子撒娇，还不忘用自己毛茸茸软乎乎的脑袋蹭他的手臂，试图让这只大猫不要揍自己。 小鸟游空夜拎着三花猫的后颈，意外地看见了红色项圈，上面没有铃铛。 这奇妙的熟悉感，他想起了田中美实的委托。 他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 居然不是编造的吗？！ 那家伙居然真的养了一只猫，还丢失了铃铛吗！铃铛里不会真的装了护身符吧！ “嗯……这就很尴尬了。委托没完成，还反过来打了客户一顿。”小鸟游空夜眼神飘忽，看到旁边倒塌、碎得拼不起来的墙，往反方向退了一步，“看在我没要他命的份上，田中美实会帮我赔偿修墙的钱吗？” 或者，另一个家伙会给钱吗？ 试图在安室透发现之前完美解决这件事，小鸟游空夜的目光落到了跟踪者身上，带着某种看冤大头的希冀。 不知道为什么，赤井秀一打了个寒颤。 他疑惑地扣好外衣最上面的纽扣，然后和小鸟游空夜四目对视。 两人都陷入了寂静。 赤井秀一惊叹地看着墙壁像多米诺骨牌般碎得满地都是：“你做这种事，安室透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 熟悉的声音从更后方传来，在墙壁倒下后，站在拐角处的金发男子的身影也显露出来。 降谷零冷笑着向两人走去。 矛头先对准了赤井秀一：“冲矢先生，你作为东大研究生，论文写完了吗？这么有空，不如做点研究去造福社会啊。” 然后走到小鸟游空夜面前，带着和百利甜对话后尚未消散、此刻烧得更旺的怒火，但是又不舍得说重话，于是阴阳怪气地说：“在墙上玩得这么开心，放学了不想回家，还跑到这种荒凉又危险的地方？” “这么想追求刺激，不如和安室哥哥解释一下，什么叫‘只有我能杀他’？”！ 第 43 章 猫咪大冒险（尾声） 证据确凿。 当场抓获。 从来没遇到过这么drama的事情,小鸟游空夜看看墙，看看猫，看看冲矢昴,又看看降谷零,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怀里的三花猫反而动作超快,趁着三人僵持在原地的好机会，钻出男孩的臂弯试图溜走。 猫咪全速冲往碎石和树丛的方向,在废墟里上蹿下跳,没过几秒就跑出十多米。小鸟游空夜慌张之中视线捕捉到静止场景中唯一的动态物体，下意识追着猫跑。 没有任何无效动作。 明明猫咪在另一处，他却准确地预判了猫的踪迹,伸手往空气中一捞把猫逮住。 做完才惊觉哪里不对,他站在十几米外的地方，拎着猫不知所措。 现在是不是……不该抓猫啊。 安室哥哥好像更生气了,怎么办？ “完全没有在反省呢,小空夜。” 金发男子的笑脸依然十分完美,但是头发在他上半张脸留下的阴影恰如他的内心,酝酿着风暴：“仗着自己打架厉害、头脑聪明,就敢一个人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吗？” “如果我刚才没有打那通电话，你是不是要和那个人大打出手，打个你死我活,连同那十几个狙/击手也一起杀掉？” “也没有那么夸张啦……” 小鸟游空夜非常小声地反驳。 那些是黑衣组织的人,隶属于波本，他顶多在不影响波本出任务的前提下揍他们一顿。 不用想也知道小空夜在心里嘀咕什么，降谷零笑容更盛，但是现在不是教训小孩的时候。他看着旁边的粉发男子，心里烦躁。 赤井秀一,又是你。 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 降谷零压制住想暴打他一顿的冲动，咬咬牙，拦在小鸟游空夜和他之间：“冲矢先生，在这种几乎没人的地方，你悄悄尾随我家的孩子，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赤井秀一被他噎了一下，这才发现刚才的行为非常不妥。若非两人认识，他大概会被降谷零当场拷走……或者报警抓走。 “抱歉，安室君，还有这位小朋友。” 他解释道：“我在追查某样东西的下落，最后的目击者说见过小朋友，所以我来问问，你对‘DNA追踪系统’有没有印象？” 小鸟游空夜满脸疑惑：“什么东西？谁说见过我？” “呃，”赤井秀一观察降谷零的表情，不确定该不该直说，“就是……一个俱乐部的经理。左脸有道疤，体型很壮。身边有很多小孩。” 噢。 他懂了。 小鸟游空夜果断回答：“不认识。” 降谷零反应也很快：“真的吗？小朋友不要撒谎，就算会被家长骂，也要诚实面对错误哟。” 小鸟游空夜眼神游移几秒。 算了，赤井秀一这么问他，降谷零肯定知道他私下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再瞒下去也是徒劳。 “人我认识，东西不清楚，资料在我去之前已经被删光了。你说的‘DNA追踪系统’是某种计算机程序？级别更高的据点可能存有备份。” “动作快点，删掉资料的人会把备份也删除。” “谢谢。” 得到的答案比赤井秀一想象中要好，至少他有一个可以追查的方向了。 “作为回报，我把最近调查的关于猫头鹰协会的情报告诉你们。” “我们复原了据点里的一部分电脑文件，从两年前的某一天开始，协会制造了几十个化名‘田中’的利爪，短短两年，这些‘田中’都死于狙/击，现在还活着的只剩下三个。” “也就是说——” 赤井秀一眯起的眼睛睁开，和小鸟游空夜对视着，说完剩下半句话：“协会有一个擅长狙/击的敌人，出于某种原因，这个人专门追杀‘田中’。” 小鸟游空夜思索数秒，问：“其中一个是不是叫田中美实？你知道这三个利爪的化名吗？” “不知道，协会只记录利爪编号，不写全名，可能只有他们的上级才知道具体名字。” “好，我明白了。” 小鸟游空夜点点头：“谢谢你刚才……”出手相助。 不对。 他把道谢的话吞了回去。 赤井秀一没有背包，他今天没带枪。 刚才替小鸟游空夜拦截狙/击的粉发男人不是赤井秀一。 “好了，到此为止。” 旁边等了很久的降谷零拍掌，发出清脆的响声。 情报交换已经结束，再聊下去也是闲聊，他不希望空夜和这个人走得太近，“锚点”一个就够了。 降谷零把手臂搭在小鸟游空夜肩上，微微用力，把他带到自己身后，同时冷笑着警告眼前这个瘟神：“说完了就快点滚蛋，离我重要的家人远一点，不然，我真的会拿你的命当作垫脚石，直到把整个组织‘收入囊中’为止。” …… 随着赤井秀一的离开，荒凉的街道只剩下他们两人，这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夜风吹过倒塌的墙壁，扬起无数灰尘，降谷零咳了两声，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对，差点被你岔开话题。” 他瞪着身边的男孩。 小鸟游空夜一声不吭地跟着他走，装无辜的模样十分熟练。当然熟练了，每次他在问降谷零讨要小零食的时候就是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 更可恶的是，每当降谷零想要责备他的时候，总会碰上一些获取重要信息的事件，等事件结束，空夜做错的事也跟着过去了。 很难让人不怀疑，这些突发事件是不是空夜故意安排的。 降谷零把空夜怀里的三花猫捞过来，成年猫还是有点重量的，他担心空夜抱得手酸：“库拉索说你主动跟百利甜过来的。” “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抗拒从严。” 还是没躲过去，小鸟游空夜缩了缩脖子， 看着地上的碎石：“我先声明一点，这堵墙是猫弄塌的，不关我的事。赔钱去找田中美实。” “这只猫是百利甜的？” “嗯，他养了猫，至于有没有丢失铃铛，这我就不清楚了。” 说完，小鸟游空夜谨慎地观察降谷零：“他可能不会赔钱。你会因为要赔一大笔钱把我丢掉吗？因为我太难养了？” “怎么可能，小空夜对我有点信心好吗？” “至于修墙的钱，我去找组织报销。” 就说发现了库拉索的踪迹，打斗过程中的亿点小战损。正好有黑衣组织的十几个成员替他作证。 什么？计划没成功？ 那是百利甜太甜了，关他波本什么事。 降谷零轻车熟路地安排了百利甜未来一周的悲惨生活，继续说：“好了，下一个话题。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 小鸟游空夜刚开心了一会儿，又被扯回原来的样子。 他半赌气地把猫抢回来，摸摸猫的脑袋：“就是一些利爪、波本、项圈、恶犬之类的老话题，你自己不也对组织说，我是你的犯罪助手吗？” 不都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而说的“善意的谎言”吗？ 只是这个“善意”太扭曲，让人难以接受罢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轻易说出真心话只会招来厄运和灾祸，只有用无数个谎言编织出密不透风的护盾，才能守护自己的重要之人。 降谷零满脸写着果然如此，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会这样。” 他把早就想好的方案说出口：“空夜，我们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快餐店的事情是我的失误，什么都不说，没有提前通知你避开，直接导致你误入其中、横生枝节。情报共享很重要，这一点，小空夜你也认可吧？” “嗯。安室哥哥要把我加进计划里面吗？” “想都别想。” 降谷零不轻不重地敲了他脑袋一下：“我的意思是，我们各自有自己要忙的事情，而且不希望把对方牵扯进来，这一点暂时不会改变。但是，我们需要保持最低限度的沟通。” “我会把计划的一部分细节告诉你，相应的，我希望小空夜在独立行动的时候，能提前告诉我去哪里、做什么……至少告诉我什么时候回家，好吗？” 怀里的小猫咪叫了一声，小鸟游空夜沉默地点头，害怕他没看见，又点了一次。 他不敢说话。 因为他害怕自己的声音有异，被降谷零察觉到。 这一周时间里，他看着降谷零每晚熬夜到快要天亮，合眼睡一小会儿就要起床去波洛咖啡厅上班，偶尔还要去做组织派发下来的任务。 光是看着，就觉得太痛苦、太艰难了。 可是在小鸟游空夜面前，降谷零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他永远是一个温柔地为他准备三餐、有空还会带他出去玩的可靠大哥哥。安室哥哥——不是安室透也不是降谷零，而是在这些日子里新诞生的“人”，由真正的他扮演的第四个角色。 他什么也无法为这个人做到。 只能在每个假装还在睡觉的清晨，把所有的悲愤和期待都化诸暴力，落在敌人身上。想要把他们全部杀光，彻底解除降谷零的危机，又怕自己再也不会被他注视，当一个无人在意的哥谭幽灵。 现在他终于有一个机会，能站在真正的降谷零身边了。 即使要藏在数千米高的天空、数千米外的远方，远远的，悄悄的，看着降谷零仅对他展示几分几秒的精彩演出，他也如此欣喜。 “好，那就说定了。” 降谷零刚刚敲完他脑袋的手，轻柔地放在他的发间，好像要把浸透每根发丝的悲伤统统驱散：“接下来……库拉索的委托还没完成对吧？要不要一起去找铃铛？” 他脸上难得出现恶作剧的笑容：“然后把藏在铃铛里的护身符拿走，换成一张纸条，写什么呢？空夜有好主意吗？” “有啊。”他也笑了，“就写‘Iamwatgyu’吧。” 以猫头鹰协会广为流传的恐怖故事里，那个“死神”的身份。！ 第 44 章 图书馆的求救讯号（一） 在这个荒凉无人的老城区,两人牵着手慢慢前行，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一首沉默的诗、一段无声的誓言。 灵巧的猫咪在前方踱步,有时钻到草丛里探索未知,有时蹲在路灯下、细心地舔舐自己的猫爪，不多时，又迈腿继续往前走。 他们一直跟在猫的身后，相隔十多米，猫动他们也动，猫停下来，他们就安静地站着，享受这段短暂的宁静时光。 今天也许比他想象中更美好。 小鸟游空夜牵着身边大人的手，对方紧握的力道就像这辈子都不会放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该多好啊。 希望这个夜晚永远不要过去。 希望太阳不要升起，哪怕他无法再从太阳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也没关系，降谷零就是他的太阳。 而小鸟游空夜的大脑每分每秒都在提醒自己——他的太阳希望他不需要太阳,希望伊卡洛斯不要飞向太阳自取灭亡,只为自己而飞。 他不愿意。 飞向太阳是他的决定，无论结局如何，他都会接受并承担后果。 他不需要任何人替他做决定,即使是他的太阳也不行。 …… 无论地上的人如何期待,太阳还是按照自然规律如期升起,晨曦的光洒在窗帘上，透过玻璃，连天花板的星星贴纸也闪闪发光。 小鸟游空夜睁开眼睛，掀开被子坐起身。窗外凛冬的风太过霸道,强行在紧闭的窗户挤出一丝缝隙吹进室内，虽然氪星人不怕冷，他还是像普通人类那样抖了一下。 门外响起安室透走路的声音，好像在往自己这边靠近，他立刻往后一倒，把被子捞回自己身上。 咔嚓，房门打开了。 小鸟游空夜身体一僵。 糟糕，被子没盖准位置，歪了。 闭着眼，他不知道安室透在干什么，房间门里不断有拖鞋踩在木地板的声音，还是环绕音效。最后安室透走到他的床边，轻轻地替他盖上被子。 “我出门了。” 安室透轻声说道，声音太过轻柔，像一场转瞬即逝的梦，变成泡沫消失在空气里。 几分钟后，小鸟游空夜睁开眼。 他的表情就像刚从美梦里苏醒，有些不舍，却清楚地知道梦该醒了。 他无声无息地起床，将整个房间门检查一遍，最后困惑地蹲在衣柜前，双手托腮。 “他为什么单单拿走我的披风？” 沉思未果，小鸟游空夜把利爪套装换上，开始做今天的“日常”，去猫头鹰协会的地盘砸场。 顺便可以帮赤井秀一查查那个叫什么DNA追踪系统的东西。能被FBI如此重视的东西，一定很有用。 抢来给安室哥哥用，美滋滋。 可惜东西没这么好找，好像有谁将这个程序隐藏起来了，他靠着突袭找到一丝半点痕迹，知道某个据点的某台电脑藏着某个关键的隐藏文件，却无法突破数据层面的封锁。 这好像是他来米花町之后，第一次吃瘪，而且是在制造利爪的猫头鹰手上？ 不，可能不是猫头鹰协会。 据点里的利爪对这件事毫不知情。难道是其他势力吗？但他们为什么、怎样在猫头鹰的电脑里留下文件的？ 疑问很多，暂时还找不到答案。 带着一丝不爽，小鸟游空夜飞回家里，换上帝丹小学的校服。 今天是星期一，轮到他值日。 课间门，江户川柯南又来找他聊天。 “昨天的事，后来怎么样了？如果我没猜错，那个酒红色头发的男人是利爪吧？” “没抓到，让他跑了。” 柯南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你在场都能让他逃脱？成年人体型的利爪不是比小孩弱吗？” 小鸟游空夜假装生气：“我让这么弱的家伙跑掉了真是抱歉啊。总之，因为我们后续有其他安排，故意将他放走，具体情况你得问安室哥哥。” 问完记得告诉我。 连我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如果他真的愿意告诉你的话，我可能会揍你一顿……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会下手轻点。 柯南敏锐地感觉到有某种危险在盯着他，寒毛倒竖，左右看了一周却没有危险源，疑惑地挠挠头，喝了杯水冷静一下：“话说回来，我们一年级今天有特别活动，下午可以自由活动，空夜你打算去哪？” “反正也是在校园内吧。”小鸟游空夜思索了几秒钟，“我们学校内有图书馆吗？我看校区还挺大的，和帝丹国中、帝丹高中建在一起了。” “有，我们一起去吧。我也打算去图书馆借几本书。” 柯南回答。 小鸟游空夜揶揄道：“又借福尔摩斯系列？” 柯南面露尴尬：“最近想看阿加莎。” 随后他反问：“你呢？平时很少看见你去图书馆，怎么突然说要去？” “有一本想看的书。” “什么书？” “《我是猫》。” 他可没忘记，那天想杀库拉索不成、最终成功逃脱的狙/击手。不仅逃跑，还留下挑衅般的纸条“吾辈是猫”，小鸟游空夜承认自己被挑衅到了。 联合行动组的卧底猫头鹰留给降谷零对付，这个就交给他吧。 很快，少年侦探团也跟着吵吵嚷嚷，要一起去图书馆，灰原哀也说有些医药学的文献要查。就这样，一年B班六人组全员到齐，去往帝丹校区图书馆。 三小只兴高采烈地奔向儿童图书角，三个假小孩站在门口笑看他们玩闹，然后默契地往同一个电梯走。 狭窄的电梯里，几人简单聊了几句近况。 江户川柯南在积极破案之余，帮助红方几大势力会面，开始调查组织一把手朗姆的真身，可惜进度缓慢。 灰原哀最近通宵看完了空夜给的资料，对APTX-4869的化学特性有了更深的了解，感谢猫头 鹰协会的贡献，她一定会把解药尽快研发出来的。信心很足，但还需要磨时间门。 小鸟游空夜配合降谷零追查卧底，保住波本的真酒身份，同时铲除了猫头鹰协会的不少据点，但是他们建新据点的速度很快、原有的利爪数量极多，在不杀人的前提下，他很难靠这种方法毁掉协会。 尽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却坚信着，总有一天能长久地站在阳光下——以自己真正的身份。 …… 在高中生们略带诧异的目光下，小鸟游空夜把书踏搬到某处，踩上去，手臂抬到最高，然后沉默地看着书架最高层的《我是猫》，难得的有些尴尬。 他没想到已经踩在书踏上了，竟然还是够不到。 习惯了在天上飞，人类小孩的体型真是太不方便了。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旁边的黑发青年友善地笑了声，问：“需要帮忙吗？” 小鸟游空夜点点头，露出完美的假笑：“好啊，谢谢大哥哥。” “你要拿什么书？” “那本！”他指着目标，仿佛只是被书脊上有趣的名字吸引，连书名都不能熟练读出来，“那本书，叫作……那个……我是猫！” 听见这个名字，青年下意识愣住，笑容收敛了几分，很快又扩大到原来的弧度。 他微笑着替小鸟游空夜取下来，轻轻放在他手上，满怀珍惜：“这是一本很好的书，要认真读哦。” 似乎觉得对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孩子说这些太为难他了，青年改口道：“不然猫咪会伤心的。” “好——！” 小鸟游空夜拖长了声音回答，看了眼青年前襟的挂牌：“大哥哥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吗？可以帮我登记借书吗？” “嗯，没问题，跟我来吧。” 青年领着他到登记处，熟练地操作登记手续。 小鸟游空夜默默观察他的动作，这个人也姓田中，最近的“田中”浓度是不是有点高？总不可能三个存活的利爪都在他和安室透身边吧？ 他开始试探对方。 “大哥哥叫田中诚一郎吗？这个牌子上面写了。” “对，小朋友观察力真好。” “诚一郎哥哥动作很熟练的样子，一定在这里工作了很久吧。” “哈哈，那当然，我可是在这里工作了两年。” 两年？ 他想起赤井秀一提供的情报。 猫头鹰协会制造几十个化名“田中”的利爪，也是在两年前开始的。 “哇哦，比我到这里上学还久呢，我才一年级。” 小鸟游空夜笑眯眯地说。 这时，柯南也带着一本《东方快车谋杀案》来了，他看着小鸟游空夜的笑脸，感觉有些别扭。笑得很真，但是太真了，反而不像小鸟游空夜的风格。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这不是他平时和毛利小五郎说话的样子吗？！ 在听见空夜故意用平时不出现的童音说话后，柯南更笃定了，他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这个人他不认识，是降谷零那边的人吗？还是说，是空夜要对付的人呢？ 在柯南默默观察时，这两人又来回打了几个机锋，有来有往。青年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不对劲，透露的信息开始变少，小鸟游空夜立即发现这一点。 该中断话题了。 猫头鹰协会的人都知道利爪小孩的厉害，他以孩童的外表行事反而更容易引起警惕。 “啊咧咧，好奇怪哦。” 他的目光扫过《我是猫》的借阅记录，在他的名字上面一栏赫然写着“田中诚一郎”。他假装没注意到，从厚厚的登记册里抽出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几行字。 “哇，竟然是一首诗。” 看着看着，小鸟游空夜嘴角的笑逐渐下滑，直到最终消失，抿成一条直线：“柯南，你看看这个。” 江户川柯南接过纸条，越看越严肃，青年见两人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以为他们不喜欢这首诗，连忙解释：“我知道这张纸条，是帝丹小学某个喜欢看书的女孩子写的。她每天都来这里，和我挺熟的。” “最近她说想写诗。这是她第一篇作品吧，你们觉得怎么样？好不好看？” “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 柯南随口回答，专注地看着这首诗。 “这是求救讯号。” “那个孩子，很可能遇到危险了。”！ 第 45 章 图书馆的求救讯息（二） “什么？让我看看。” 青年伸手欲夺,见柯南认真解谜的样子，快步走到他身边一起看。 柯南指着诗的第一句：“你看这里。” ——不该存在于这里的我，能够被拯救吗？ 此外,纸条上有揉皱又摊开的痕迹,字迹也从最初的工整逐渐变得凌乱、急躁、颤抖，最终以一道铅笔划痕结束，光是看着就能体会到，这个孩子是如何鼓起勇气，写下这段求救的讯息，再用最后的几秒钟把纸条藏进登记册里。 【不该存在于这里的我，能被谁拯救吗】 【唱着26字母歌，等待时光流逝】 【第一个时，我在读书，人造的光芒照在我的侧脸】 【第二个时,我向着月光和雕像祈祷】 【第三个时，我接收洗礼，母亲说夜已深,好孩子该睡觉了】 【第四个时,我合上眼，要等多久，新的一天才会来呢】 “中文？” 小鸟游空夜看了几遍,语法和书写方式都是中文,但是,米花町的孩子为什么会用中文写诗？ “小咲理从出生就在那个国家生活，最近才跟着母亲定居米花町。和日语相比，她更习惯用中文书写，平时借书会去外国文学那边找中译版。” 青年简单解释道,然后看着第二行诗思索：“26字母歌……四个字母？哪四个？” 小鸟游空夜：“可以查她的借阅记录吗？说不定书名里藏着字母相关的线索。” “有道理。” 青年的视线在他身上停顿了几秒，没说什么，走到电脑前调出数个文件。 电脑屏幕发出幽蓝的光，在青年黑不见底的蓝眸里映出一个光点，他快速浏览文件一目十行，说：“没有字母相关的内容。” 柯南和空夜也看完了记录，点点头：“确实，都是探险类的儿童文学作品。” “借阅的系列数字是连续的，不是缺少某个数字对应字母表的设计。” “说不定……”小鸟游空夜发问，“田中哥哥，你说她以前在中文的语言环境生活，对吧？” 柯南被提醒了什么，看着诗的后半部分，边思考边说：“也就是说，她在图书馆找书的时候，也习惯使用那边的图书分类法？特定的四个字母……我知道了！” 以22个字母区分图书的大类，由于读音相近容易混淆，有四个字母没有被使用。 按照顺序分别是L，M，W，Y。 这样就说得通了。 谜题逐渐被拆解，三人沿着写诗者的思路，一步步追踪她的下落。 “唱着26字母歌，等待时光流逝”，然后是第一二三四个字母“时”。 按四个字母的顺序，同时也是她按时间顺序做出的四个动作。 第一个是L。 “第一个时，我在读书，人造的光芒照在我的侧脸。” 青年摸摸下巴：“但是 ，这四个字母没有对应的图书分类，是不该存在于这里的书呢。我们要怎么找线索？” “首字母？”柯南提出假设，“考虑到她的年龄还小，可以往拼写和读法都简单的单词想。” 青年被他的说法逗笑了：“说什么年龄还小，小朋友你不也是一年级吗？” 柯南心里喊了一声不妙，赶紧笑呵呵地装傻：“哈哈哈……因为平时和新一哥哥去查案，不小心忘掉啦。” “那位有名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吗？原来如此，真是后生可畏，小小年纪就是一个厉害的名侦探了。” 青年拍拍他的肩膀，一瞬间就判断出柯南的身体素质水平。是普通的人类小孩。 他自然地收回手，继续解谜：“首字母是L的单词，诗里提到她在读书，会不会是某一类图书的名字呢？” 小鸟游空夜：“法律（Law）吗？或者文学（Literature）？语言（Language）？” 他像报菜名般说出一大串单词，惹来青年的诧异，报完后，他指着自己的脸，笑眯眯地说：“正好碰上我的母语了。我可是美国来的哦，田中哥哥有没有发现？” 他还顺手给柯南精通外语的事打补丁：“柯南说他去过夏威夷，可惜没遇到他，不然我们就能早几年认识了。” 就真实状况而言，还是别遇到更好。 哥谭的每一个雨夜，都是无数个灵魂在悲鸣。 “L开头的词可能性太多了，需要额外的标志物。后半句是‘人造的灯光照在我的侧脸’，Light也是L开头……” 小鸟游空夜拉着柯南往书架走，虽然不知道这个姓田中的是不是利爪，离他远一点没坏处：“灯光，灯光，等一下，首字母L相关的这些书架，上面根本就没有灯啊。” 似乎被这个消息惊到，天空响起一声惊雷。 浓厚的黑色云层迅速笼罩了天穹，遮天蔽日，整个世界一瞬间变得阴沉黑暗，银白色的雷光劈开天际又消失，在天空留下无数伤口，雨水像血液倾泻而下。 迷蒙的水雾中，远处高楼有一盏巨型的灯亮起，在空中制造出一个模糊的光团。 小鸟游空夜站在窗边，遥遥看着那盏灯。 米花町的雨水乘着哥谭市的风，砸向他的灵魂，即使被玻璃阻挡也保持着狰狞凶狠的姿态。 暴雨让他的心情变得恶劣。他有一种预感，今天可能要狠狠打一架了。 旁边的柯南目光炯炯，把雨中灯光当作一次灵感的恩赐：“人造的灯光！只有外面的灯才会照在侧脸，她说的是那边的灯——” 他不顾外面的狂风骤雨，急匆匆跑出图书馆：“空夜，快一点！我们要去救人！” 小鸟游空夜却没有立刻动身，透过玻璃和无数建材看破整栋建筑的结构，也知道了敌人的数量、方位和武器种类。 地下有一层用铅打造的空间，又是猫头鹰啊。 青年站在他身后半步，握紧的拳隐藏在口 袋里：“在想什么？不和那个男孩一起去吗？” 小鸟游空夜和窗外冰冷的雨对视，回过头，冷漠空洞的眼神下一秒就被隐藏，他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它像电影里的画面。” “什么电影？” “你知道蝙蝠侠吗？” “当蝙蝠灯亮起，那位哥谭的黑暗骑士就会出现。不知道米花町会不会有这样的超级英雄呢？这场雨……太像哥谭了。” 青年盯着小鸟游空夜脸上的每一寸神情变化：“真遗憾，米花町没有义警。” 虽然这么说，他的语气却不是真的惋惜。 “因为，这座了不起的城市，有一群真正的警察在守护着呢。” “是吗。” 小鸟游空夜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异常，抬起头，青年收起情绪的速度却比他更快，他只好作罢。 这家伙，该不会在套他话，想知道他身边有没有“真正的警察”吧？ 毕竟是位“田中先生”，不知道和行动组那个有没有关系。 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查他，现在救人要紧。 小鸟游空夜直奔物品暂存处，把自己藏着利爪套装的书包带上，青年慢他一步，也拿走自己的旅行包。 田中诚一郎的包内有奇怪的异响，像是金属器具碰撞的声音，音量非常小，等他固定住背包就彻底消失了。 他扫了一眼旅行包内部，果然，是枪。而且是不容易搞到的好货。 包里还有一些近战武器和特定用途的工具。装备周全得有些过分了。 难道，这个人长期单独行动吗？ 两人从图书馆高层下来时，柯南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嫌两人太慢，自己先去救人了。 青年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丢给小鸟游空夜：“如果你要一起去，就把这个穿上吧。” “为什么？” 空夜接过衣服检查一番，发现在衣领标签后面藏了一个猫头鹰lg。 利爪不需要出任务时，为了处理突发状况、方便和其他利爪确认身份，会在各种东西藏他们协会的标志。 比如这件外套。 田中诚一郎利爪实锤。 他装作不知，得到对方敷衍的回答：“想当超级英雄，潜入危险的地方救人，至少把你身上的小学校服遮住吧？” “哈哈哈……” 小鸟游空夜装作尴尬地笑笑，看着他义无反顾地冲入雨幕，也撑伞跟了上去。！ 第 46 章 图书馆的求救讯息（三） 瓢泼大雨中,柯南站在保安亭的屋檐下，和古板严肃的保安交涉：“让我进去嘛，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空夜和田中诚一郎拉扯的时候,他追着纸条的指引，一路跑到这家开在帝丹校区对面的酒店,然后被尽职的保安拦下了。借着避雨的由头，他趁机钻进保安亭，用尽各种方法说服保安让他进去。 “不行就是不行。”保安坚决拒绝了他，“小朋友,听叔一句劝,你赶紧回去吧。” 他指着身后金碧辉煌、在雨中灯光全开闪闪发亮的建筑：“这里头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趁那些家伙还没注意到你之前,快走。” “诶——？难道里面有什么坏人吗？” 柯南掐着嗓子问。 “没有。别问了,你快走吧。” 柯南当然不愿意,灵活地绕过车闸门溜进去,却被保安抓了回来。面对大叔谴责的眼神,他双手合在身前开始装可怜：“我家人在里面，让我出来买烟，这么久见不到我,他们肯定很着急了。” 保安一声不吭地盯着他,似乎在等什么，见柯南没有继续的意思,他用力一推,把柯南推到柔软的值班椅子上：“一边呆着，等雨停了就把你小子丢出去。我可没这么好骗。” 叩叩。 保安亭的玻璃被谁敲响，他抬头看,是一个黑发青年，冷着脸，身上背着鼓鼓囊囊的黑色旅行包，旁边还跟了一个和柯南差不多大的小孩，也背着书包。 “对不起，这个孩子是我家的。”青年解释道，“我们刚来米花町旅游，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可以让我们进去办入住手续吗？” 保安正准备拒绝，忽然看见在青年身后，小鸟游空夜在对他打手势。 是正确的暗号。 他吞了口唾沫，有点紧张：“请进。” 怎么是完全体的利爪大人，事先没接到通知啊，莫非临时发生什么大事……打住，别深究了，这不是他们这些失败实验体该好奇的东西。 闸门被打开了，三人畅通无阻地进入酒店。 柯南看见刚才空夜在打手势，余光扫过青年，悄悄凑到空夜身边问：“这里该不会是……” 空夜点点头，默认了他的猜测。 明白了。 柯南噤声，同时大脑开始高速转动，写诗那个孩子很可能是被抓进来的，他们该怎么避开猫头鹰的耳目、将她救走呢？ 而且，纸条上的谜题还没解完。 他看着后面几行诗。 “第二个时，我向月光和雕像祈祷。” “第三个时，我接受洗礼，母亲说夜已深，好孩子该睡觉了。” 按照相同的解法，第二个是M开头的单词，第三个是W。 月光，雕像，祈祷。 月光是Mnlight，她是夜晚被抓走的。至于后两个关键词…… 他们正好走过一个雕像，柯南抬头望去，恍然大 悟：是圣母玛利亚的雕像，难怪会写祈祷、洗礼和母亲这几个词。他的推理没错，那个叫咲理的孩子就在此处。 雕像立在水池中央，对应了“洗礼”和Water，再一次验证了他的推论。柯南走到池边，绕着圆形水池一寸寸搜索。 “没有机关？” 他又观察周围的环境。 雕像水池位于酒店正前方的空地，周围很空旷，连人工移植的草坪都没有。 此时，小鸟游空夜却听见了极其轻微的“滴滴滴——”的声音，他寻声跑到水池旁边，同时把柯南拉到身后，警惕地搜查声音源头。 东西藏在水池的大理石材料内部，若非有透视能力，他听见声音也发现不了。 “空夜，这里有问题？” 柯南看他这般动作，手指搭在麻醉手表上，时刻准备攻击。 “不，”小鸟游空夜仔细检查确定不是炸/弹，松了口气，“是通讯用的电子仪器。我们很可能被发现了，得尽快找到人。” “还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如果，那个叫咲理的孩子是突然被坏人抓到这里。她在什么时候写下这段诗、放在图书馆登记册里？他们会给她回去放纸条的机会吗？” “如果，她先写了诗藏起来再被坏人抓走。她怎么提前知道这些细节？” “确实有点奇怪。” 柯南点头。 “不管怎样，她现在被抓进这里了。我们得救她，其他事情之后再处理。”青年听着两个男孩对话，皱着眉打断他们，“第四个字母还没分析吧？” 小鸟游空夜摇摇头：“推理已经结束了。这个水池下面肯定有隐藏空间，她被关在里面。最后一句是Yesterday，指向她的失踪时间，也就是落款10月27日的前一天，和地点无关。” 说着，他沿着水池走了几圈，在水池里侧发现一个缩进去的机器，触发另一个机关让它弹出来，再输入正确密码就能进去。 “我们换一条路。” 他果断地放弃了目前的思路，因为他不知道正确密码，推理或穷举太耗时间了。不如走酒店内的另一条通道，更危险，但是更快——其实不怎么危险，有他跟着呢。 大不了就邦邦两拳把柯南他们打晕，然后换上利爪制服开无双。 “跟我来。” 小鸟游空夜带着两人进去，酒店门口不知为何没人看守，他们顺利进入大厅。 田中诚一郎迟疑片刻，跟上队伍，然后问：“我们要去哪儿？为什么你知道路径？” “一些内部消息。”此时小鸟游空夜已经确定他是利爪了，侧过脸看他，又垂眸看向他的旅行包，“懂的都懂。” “啊……我懂了。”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极其可怕，像是洁白的玉石不小心摔裂了，暴露出内里的漆黑。很快，他将两瓣碎玉重新拼合回寻常样子。 小鸟游空夜：“外套再借我用会儿，等下还你。” 说完他把外套丢给柯南。 柯南：“那你呢？” 空夜：“我有自己的。” 田中诚一郎：“我呢？不考虑我吗？” 空夜转头看他：“难道你没有给自己另外准备一份‘身份证明’吗？” “如果我说没有，你会把外套还给我吗？” “你觉得我会吗？” “不会。” “那就对了，柯南比你重要。” “嗯……也行，给他用吧。” 小鸟游空夜拉着柯南先一步往楼梯间跑，趁着青年还没跟上，轻声把计划告诉柯南：“我先带你去地下空间入口，然后我们分头行动。” “我负责拖住田中和其他利爪，尽可能争取时间，你去找人，靠这件衣服安全离开。” 说着，他向柯南展示外套标签后的猫头鹰lg：“穿着它，利爪会把你当作同伴。” “怎么样，做得到吗？” “没问题，交给我吧。” 他们要去的楼梯间不是常规用途，被藏在酒店一楼的右侧最里面，必须经过七拐八拐的复杂走廊才能到达。借助透视能力，小鸟游空夜准确地把人带到目的地。 楼梯前方放着一个立牌，写着“维修中，闲人勿进”，还煞有其事地拉了禁止通行的条幅。 小鸟游空夜掀开封锁准备往地下层走，上面响起一阵沉稳而快速的脚步声，他拦住准备先走一步的柯南：“先等等。” 随后警戒地盯着二楼下来的楼梯道，没过多久，一个略眼熟的身影出现在三人面前。 来者身穿黑色长风衣，外面套着一条白色厨师围裙，单手提着半人高的塑料箱，箱子上写着“大河面包房”还画了一只卡通小老虎。 似乎是给酒店送餐的。 然而，他深紫色的双眸却填充着冰冷的杀意。 小鸟游空夜调动自己的回忆，很快想起了这个人的身份。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刚住进安室透家、刚认识少年侦探团时，他在波洛见过这个人——那个可疑的面包师。后来他跟踪面包师，闯进了猫头鹰协会的据点。 他记得，这个人叫做—— “田中大河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男子走到三人面前，视线先后掠过空夜、田中诚一郎、柯南，对小鸟游空夜说：“我好像见过你……你是安室先生家的孩子？怎么来这里了？他们两位是？” “别绕弯子，我见过你和白井泉坐在同一张实验桌边上，你肯定也从他那里知道我的身份。” 小鸟游空夜无意多纠缠，要是换个时间地点，他可能会和这两个田中大打出手，但现在不行。他是来救人的，还要把柯南平安带出去。 “能不能当作没看到我呢？”他提议，“作为回报，我也会当作没看到你的。想想和我打架的人都是什么下场。这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对吧？” 田中大河盯着他，似乎在权衡什么，过了很久也没有开口说话，小鸟游空夜催促道：“在想能不能靠着酒店里一百来个利爪，把我留在这里吗？把我们三个当场杀掉？” “不，在想一些更重要的问题。” 他这么说道，然后下定了决心。 “我能相信你吗？小鸟游空夜，那位安室先生家的孩子。” “……你想说什么？” “我是田中。” “真巧，我也是田中。” 青年动作很快，立即拔枪对准他的脑袋，同时另一个人也用枪瞄准他。 局面瞬间剑拔弩张。 每一秒都可能有谁扣下扳机，血溅当场。 田中诚一郎脸上写满了恨意，举枪的手因极度愤怒而微微颤抖，但始终不离目标的眉心：“三个田中里，有一个假猫头鹰。” 田中大河的眼神更冰冷了，带着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决意：“潜伏在利爪之中，成为最忠诚的叛徒。” “那就是我。” “那就是我。” 两个田中同时说道。！ 第 47 章 图书馆的求救讯息（四） 废弃的楼梯间里,空气仿佛被冻结了，静得可怕。 头顶响起滋滋的声响，白炽灯忽明忽暗地闪烁几下最后熄灭,无论是台阶上的田中大河，还是下方的田中诚一郎，脸上都覆盖了一层诡谲的阴影，只有灼灼的双眼仍在暗处燃烧。 “我找了你很久。” 田中诚一郎的手指轻轻地敲打扳机,心情躁动：“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我在这里杀掉你没问题吧？” “能做到就试试看。”田中大河从容不迫地走下台阶，敌人的枪口随着他的动作移动，他却毫不畏惧死亡。 “只要你杀了我，我手下被你知道身份的nc们就安全了。” “你会被当作杀人犯,被这两个孩子送进警局、法庭再到监狱,无论你如何辩解，这项罪名都会伴随你一生,连死后都要刻在你的墓碑上。你猜他们会怎么写——” “这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他杀害了一名公安警察,锒铛入狱，罪有应得。” 田中诚一郎深深吸进一口气,又吐出,仿佛要把经年的仇怨都吐出去：“我……早就无法回头了。” 他朝着田中大河连开数枪，子弹倾泻而出，划过他的头顶、他的耳边、他的肩上,擦着田中大河身上每处要害而过。最后他机械地收起枪、拆开、装填新的弹夹，满地散落的弹壳就像他此刻的颓然。 “无所谓。” “以后怎样都无所谓了，我要你死。” “田中大河，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死在我手里！” 他念念有词，再度朝田中大河举枪，却被谁的手按下。 田中诚一郎转过头，凶狠地盯着阻止他报仇的小鸟游空夜：“放手。我一定要杀了他。” 他用力往上提，手/枪却纹丝不动，巨大的力道将他压制住了。 “如果你真想杀他，早在第一枪就命中他的眉心了，何必打空弹夹。” 小鸟游空夜皱眉。 这个人好像和普通利爪不一样，情感太丰富了。被训练过的利爪会变成一台杀人机器，他现在这个样子……倒像是当初波本被琴酒打了一枪，小鸟游空夜当时的心情，恨不得当场打爆琴酒的心脏，却不愿意违背降谷零的原则。 所以开枪时才下意识往旁边偏移几分，明明枪法精准，却打成描边大师。 青年似乎被他一针见血的话刺痛，痛苦地合上眼，但又不敢彻底闭上，因为周围都是不可信任的人：“除了不停地开枪，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啊……” 痛苦万分的声音回荡在这个黑暗狭小的空间，即使是和他站在对立面的田中大河，古井般的眼睛也泛起一丝波动。 田中大河把枪口移开，射向高处的摄像头，随着一声清脆的破碎音，协会的监视器被毁掉了。 做完这件事，他把持枪的手垂在身侧，对田中诚一郎说：“公私要分明。诚一郎先生，你现在不 再是对上级言听计从的利爪了，请把你的子弹留给真正的敌人。” “至少现在，你的敌人不是我。” 他指指通往地下的楼梯，漆黑无光，不知道通往哪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存在，像是张开嘴企图吞没一切的怪物，下去了就再也回不来。 田中诚一郎微微抬眸，和田中大河对视。远处的时钟在滴答滴答作响，一秒，两秒，三秒……他从背包取出一把匕首，左右手替换，让自己的惯用手持刀。 高瘦如竹的身影率先走向楼梯，轻飘飘的，像一个尘世间游荡的魂灵：“走吧。” 走了几步，发现没人跟上，他又转过身来，靠着墙回看他们：“别指望我把后背交给你们。除了这个叫柯南的孩子以外，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田中大河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彻底打消了立即开战的念头，才往前走去，把送餐箱放在一边，取出制式武器：“真失礼，我可是公安警察。” 青年不可置否地哼笑一声，看向小鸟游空夜：“你也想这么说？” “不。” 我是公安警察的家属。 小鸟游空夜想这么介绍自己，最后他改口道：“我是执行人。” “两个利爪，一个自称公安警察，一个自称其他警察的执行人。真是糟透了。”他忍不住吐槽，“什么蛇盾局。你们要对个暗号说九头蛇万岁吗？” 田中大河：“纠正一下。首先我是真警察，是三个田中里唯一的卧底，而你是叛逃利爪。其次，他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是我保证，他提到的那个公安警察是真的。” 小鸟游空夜也说：“别擅自把我和他归为同类。我还没确定你们之中谁是红谁是黑。” “不是很明显了吗？我是红，他是黑。” 两人同时说，听见对方的话又看过去，拔枪的手蠢蠢欲动。 小鸟游空夜幽幽提醒：“再打起来，我就把你们都打晕在这里。你们也不想被猫头鹰发现自己反水吧？” 田中大河忌惮地看他一眼，持枪的手放回身侧：“什么反水，我一直都是卧底。” 田中诚一郎见状，也收回武器：“我才是卧底。你有本事就去墓园，对着那些因你而死的警察再说一遍。听不到就继续说，说到他们掀棺而起为止。” 田中大河：“别说得好像我十恶不赦似的，我在当卧底，我杀过好人，我承认这个事实也愿意俯首认罪——在猫头鹰协会覆灭、所有罪人被压上法庭接受审判以后。” 虽然选择暂时同行，两人之间的矛盾却没有消失，一路上不停地爆发争吵，像两个离得极近的炸/药包，即使是左脚先踏上楼梯这种无聊事也能吵起来。 始终在吵，却没有停下脚步，始终走在救人的路上。 这条楼梯格外漫长，越走越黑，也许只有发出声音才能证明自己真实存在，还没有被这片黑暗彻底吞噬、失去自我的意志。 争吵的噪音中，柯南和空夜走在队伍后面，互相 眼神示意。 他们拿出手机开始线上交流。 柯南：“我大致听懂了，他们都声称自己是潜入猫头鹰协会的公安警察⑶，而另一方是利爪？” 空夜：“对。调查组里有一个代号‘田中’的公安警察。” 空夜：“大河说自己就是那个‘田中’，潜入协会当卧底。类似于……呃，某些用酒作代号的组织成员。同时他认识我的上级，没有动手害他。” 他担心线上交流的信息泄露，没有直说降谷零的名字。 柯南也理解他的顾虑：“没事，这是阿笠博士的黑科技。我们少年侦探团几个人有独立的交流频道，只要其中一人退出界面，前面的信息就会清空、彻底清除痕迹。” 小鸟游空夜试着退出聊天室，柯南那边确实什么都没了，他再次打开。 空夜：“诚一郎说大河是冒充公安的利爪，情报的真实性还不确定，来源也未知。” 柯南：“我听他的意思，是某个重要的人被大河先生杀死了？而且他对所有利爪都抱有极强的敌意，不像是大河先生说的‘叛逃利爪’。” 柯南：“诚一郎先生吵架的时候说过‘我才是卧底’。有没有可能，他是断线卧底，原本的接线人被大河先生杀死并顶替了？” 空夜：“太极限了吧……呃，好像也有点道理？我再观察他们一阵。” 简单来说，一个自称“降谷”，另一个自称“基尔”。 就像玩狼人杀，场上对跳的两个预言家只有一个是真的，另一边是说谎的狼人。 说谎的那个是真猫头鹰，试图误导小鸟游空夜，把他拉进自己的阵营里冲锋陷阵。连带着把降谷零、江户川柯南以及他们身后的兵马也弄到手。 这微妙的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既然他是被拉拢的对象，那他也可以两头吃嘛。 空夜：“总之，我们原定的计划不变，你单独行动，我带着他们两个吸引协会的注意力——正好试试他们哪边是真、哪边是假。”！ 第 48 章 图书馆的陷阱讯息（五） 漫长的楼梯终于走到了尽头。 门前一片漆黑,只有高处闪烁着无数红点，像山洞深处倒吊着的蝙蝠群。光是据点门口就布置了这么多摄像头，看来这个据点的级别很高,一定有“好东西”,小鸟游空夜心想。 吵架的两位田中也闭上了嘴,脸色凝重。 小鸟游空夜明知故问：“不处理监控吗？” “清不完的，协会到处都是这些东西,把时间花在隐藏踪迹只会让利爪更早赶到，速战速决才是最优解。” 田中诚一郎大步上前,从包中取出一个机器，安装在大门的密码锁上。 机器开始运转,在摄像头的注视下，田中大河抬头对上红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面对两个男孩探究的眼神,他用手挡着轻声解释：“一些迷惑他们的小技巧。有协会成员在场,他们会觉得我有什么计划，暂时按兵不动。顺便一提,我今天来这里是因为——” 话音未落,门锁发出尖锐的滴滴声,很快又被机器强制掐灭，门边的显示屏亮起一秒绿光,门被打开了。 田中大河有些意外,下意识道：“这么快？” 田中诚一郎把破门机器收回背包，冷冷看他一眼：“确实比平时用它时快一点，可能这里的密码比较简单。但你怎么知道确切时间？” 田中大河：“经验之谈。我进猫头鹰协会有四五年了，开过这么多次门,应对过这么多次敌人袭击，知道用时很奇怪吗？” 几人刚踏进门，迎面冲来几道黑影，拳头挟风而至，隐约有金属的银白色刀光，小鸟游空夜微微压下身躯，一记回旋踢踹向利爪的腹部，敌人当即倒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后摔落在地，昏迷不动了。 这时另外人也靠着自己的强健体魄、近战技巧、超能力足球解决了对手，用惊讶的眼光看着小鸟游空夜，他略心虚地收回腿，想想柯南的球鞋外挂，又理直气壮起来：“不小心力道大了一点，利爪嘛，发生什么事情都很正常的。” 他们不可置否地笑笑，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几人快速前进还不忘观察周围的环境，试图挖掘各种可用的信息。 小鸟游空夜松了口气，随后动动腿，回忆刚才那个利爪的战斗过程。 对方比他预设的体质水平低不少，按照正常情况，这一脚只会把他击退数步，直接击飞、还飞出这么远是不可能的。 这个据点有古怪。 利爪战力异常，刚才破解大门的密码锁时也不对劲。摄像头密密麻麻，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密码却设置得很简单吗？怎么可能？ 不过，现在最严重的的问题不是这个。 进门后的第一个房间只是开胃小菜，走出房间，他们才发现，这个据点竟然设计成一个迷宫！而且每堵墙都是铅合金打造，涂漆完全一致，没有任何装饰和指示物。 小鸟游空夜不禁皱眉，他原本想着现场画一份地图交给柯南，再让柯南去救人的。现在只能冒点风险 了。 趁着前面两个成年人在专心探路，他把背包也塞给柯南，悄声说：“里面有利爪制服和一些武器。你会用枪吗？或者十字/弩？” 柯南被他的话震惊到：你平时就带着这些东西上学？?” “你就说自己会不会用吧。” “……会。” 小鸟游空夜忍不住笑了：“我觉得你会用这些东西也挺离谱的。” 柯南拉开书包拉链，快速把衣服换上、面具戴上，同时吐槽：“这种时候不适合聊夏威夷和哥谭的话题吧。”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两个人可以等以后再测试……空夜，活着出去。” “你才是，别像上次东都水族馆的时候那么莽。” 男孩们伸出拳头，轻轻对碰一下，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 随后，小鸟游空夜快步走到田中们前面，提问田中大河：“继续聊你没说完的话题，你来这里为了什么？还有，这个迷宫设计得很复杂，利爪们怎么知道路线？” “情报交易？” “可以是，看你说的东西能不能让我满意了。” 这时又有一批利爪攻击他们，田中大河一边打斗，一边说：“来找人的，具体等这家伙离开了再聊。” “另一个问题，据说利爪们被蒙上眼走过成百上千遍，练出了肌肉记忆，脑中也构建了具体地图。我们短时间做不到的。” 小鸟游空夜一拳打在利爪的右臂，躯体传来的触感仿佛在打一块钢铁。 他微微皱眉，又来了，这种战力有高有低、无法判断身体素质的利爪。 他加大拳头的力道，把人击退，同时回答田中大河：“是吗？那可不一定。” 田中诚一郎挥动匕首，在利爪身上留下深刻的伤痕，近身搏斗不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但也能应付：“是我的错觉吗？你们制造的动静越来越大了。会引来更多利爪的——这种事情就不要内卷了，好吗？” 两人同时回答：“这正是我想要的。” 田中诚一郎脸都青了：“那你们慢慢打吧，我和柯南……” 他突然意识到身后少了一个人：“等等，他人呢？” “早就走了。”田中大河嘲讽道，“你观察周围的能力这么差吗？” 田中诚一郎反讽：“毕竟我习惯单打独斗，和某些成群出现的家伙不一样。” 说罢，他看向小鸟游空夜，男孩平静的神态让他明白了：“你让他单独行动的？他不是利爪，这里对他来说很危险。” 小鸟游空夜沉默片刻，暂时不能把柯南的事告诉这两个疑似利爪。 他说：“想想刚才把利爪砸进墙里、抠都抠不下来的足球。那东西曾经打爆过卫星的，利爪没死都算柯南脚下留情。” 此话一出，两人都不说话了，印象里好像有过这样一次爆炸。半晌，田中诚一郎问：“这东西还有吗？我也想订购一个。” “我改天问问他。”小鸟游空夜敷 衍地答道，虽然在场人都知道，改日等于没门。 咔嚓。 田中大河身体一僵，低头看着凹陷下去的地砖：“有陷阱。” 强烈的气流从前方吹来，人抬头看见一个巨大沉重的黑影砸向自己，还没到判断出是什么，身体就先一步下蹲。一个狼牙棒形状的实心铁锤从头顶呼啸而过，尖刺上沾着鲜血和肉沫，新的旧的混杂在一起，酿造出某种让人反胃的恶臭。 随后天花板打开，几十支弩箭齐齐向他们射击，所幸人都训练有素，就地翻滚躲开。精钢打造的箭矢深深刺入地面，小鸟游空夜看着近在咫尺的箭，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就差一寸，这支箭就会刺穿他的头颅——如果他不是氪星人的话。 不，如果他只是普通小孩，他肯定一支箭都躲不过去，被当场扎成刺猬。 他侧耳倾听柯南的心跳声，还在活跃地跳动，快了点，不过运动时心跳加速很正常。 和很多个心跳声离得很近，看来柯南找到了带路的利爪。 动作真快，他也不能落后太多。 “我们得抓一个利爪带路。” 小鸟游空夜从地面站起身，对两人说，想必他们遭遇机关之后也有同样的想法。 “作为触发陷阱的道歉礼物，田中先生……大河先生，你来动手，如何？” 他依然记得最初的目的。试探这两个人谁是真利爪、谁是公安卧底。 “可以。” 田中大河回答。 “不会影响你对协会的解释吗？毕竟你是卧底。” 田中大河瞄了一眼摄像头，做出吓小孩的表情：“我也可能是故意骗你，把你骗进来重新洗/脑成利爪。老实说，你的战斗力比很多利爪都强，我还挺想招揽你的。” “诚一郎先生，你怎么想？” 小鸟游空夜看向另一个人：“如果你出的价够高，我也可以帮你一起对付大河先生哦？当场把他杀掉也不是不行。” 田中诚一郎头也不回，往身后开了一枪，将新赶来的利爪击毙，很难形容他现在是什么心情，最终浮现在表面的只有一个眼神：“年纪轻轻就学会了两边通吃，真是可怕。” 小鸟游空夜毫不在意自己的风评，只要不是降谷零的评价，他才不管这些：“啊咧咧，好奇怪哦——” 第一反应是表面七岁、内心也一定是七岁吗？ 猫头鹰协会多的是外表和内心不相符的人。真正的利爪会这么想吗？ 他盯着诚一郎，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谁跟你说我一定‘年纪轻轻’了？说不定我是一百零七岁的老头，被改造成七岁外表的利爪？” “那可太恶心了。”青年面色如常，只是有点反感，“我的意思是，这位一百零七岁的老爷子，请问你是怎么敢用童声说完‘啊咧咧’然后立即公开自己的真实年龄的？” 这时田中大河粗暴地打断两人的对话：“不好意思，两位，聊天的时候能不能帮忙打个群架 ？” 男子凭借一己之力将四个利爪压制住，深紫色的眼睛带着几分恼怒，他用力一掌劈在利爪的脑后，利爪应声而倒：“再这样下去，不用等你们谈妥价格，我就要被这群利爪干掉了。” “那不是正好？” 虽然这么说，田中诚一郎还是拿出了枪，提出建议：“你近战强，由你开路。小鸟游君走中间。我负责远程支援和对付后面来的敌人。” 说着又来一个利爪，他立即开枪，子弹擦着田中大河耳边，击中利爪的心脏。敌人的尸/体和一缕碎发同时坠落。田中大河转身盯着他：“故意的？” 青年回以“懂的都懂”的挑衅笑容。 暂时合作，不代表他和这个人会成为战友，只是把仇恨延后清算罢了。 另一边，穿着利爪套装的柯南顺利混入队伍，跟着利爪们巡逻的路线，找到了求救的小女孩。 名叫咲理的女孩被锁在笼子里，满脸惊恐，柯南谨慎地环顾四周，高度洗/脑的利爪们只顾着执行巡逻指令，没注意到脱离队伍的“同类”。 他溜进去，房间里有两个摄像头。 柯南启动球鞋和腰带毁掉监控，然后在房间内快速翻找。钥匙，钥匙在哪儿？ 一边寻找，他一边安抚害怕的咲理，防止她发出声音惊动利爪们。 他的余光撇过实验桌上，在茶杯边上找到了钥匙，他立即捡起来，因为太过焦急，还被茶水烫了一下，幸好没受伤。 “我是来救你的，别怕。”柯南打开铁笼，“保持安静，我带你出去。明白吗？” 说着，他把原本属于田中诚一郎的外套给了小咲理，她接过来，熟悉的衣物让她明白柯南和诚一郎是同伴。 咲理低下头咳嗽几声，然后信任地看向柯南：“你是诚一郎哥哥派来救我的吗？” “嗯，把外套穿上，然后跟我来。” “好。” 她顺从地穿上这件带有猫头鹰lg的外套，看着前面专注找路的江户川柯南，嘴角扬起，露出饶有兴趣的笑。 本来只是随便写个谜题，想试探田中诚一郎的身份，确定“清白”后拉进组织，结果钓到了好几条大鱼？ 数分钟后，白井泉匆匆赶到，发现房间空无一人后，他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把大鱼放跑了。” “黑衣组织的高层干部，还是小孩体型，怎么想都是吃过药的成功实验体——那个让时间静止的药物，APTX-4869的前身，银色子弹。”！ 第 49 章 图书馆的陷阱讯息（六） 柯南带着咲理再次混进基地的巡逻队伍,利爪们身穿常服，各有各的穿搭，两人的打扮没有引起怀疑。柯南下意识抬手想按追踪眼镜,却摸到脸上坚硬的面具,他愣了一下。 哦，他现在穿着空夜的利爪套装，没法戴眼镜。东西被他放进了书包。 他往前走了几步,借着前面利爪较高大的身躯遮挡，从包里取出眼镜快速操作。从他进入到现在，眼镜一直是开启状态,记录了一路上经过的路线，只要跟着导航走就可以离开这里。 身后,咲理从容地拨弄刘海和脸侧的长发,将自己的面貌挡住，期间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柯南身上，当然也看清了他捣鼓黑科技眼镜的动作。 背后还有科技研发团队？ 太好了，他们黑衣组织就喜欢这种人才。 柯南调出路线，微微侧头用眼神示意她跟上。咲理点头，满脸惊慌地跟着他走,就像抓住身边唯一的救命稻草。 太会演了,如果不是先前那杯滚烫的茶水，他真的会信这是一个无辜小女孩。 他回想咲理被关起来的时候,房门紧闭,屋内和门外都没有看守者,但有一杯刚泡好的茶。桌子是实验桌，上面摆了一些药物资料。 这种重要地点怎么会关押一个未改造的小孩？ 退一万步，这是做人体实验的房间。刚泡好茶的研究员会一声不吭跑掉,且不叫任何人接替看守？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咲理不是弱小可怜的受害者。 她把自己当作诱饵钓鱼，先是潜伏在帝丹图书馆骗过了田中诚一郎，再用一张儿童诗的纸条骗过了他和空夜，连猫头鹰协会的人也被她蒙骗，将她当作普通孩子抓进了据点。 潜入后，她解决掉屋内的研究员，开始翻找资料文件。 后来听见柯南和利爪小队靠近的脚步声，她来不及复原物品，就把钥匙放在显眼的地方，自己钻回笼子，还大胆地重新锁上。 但是，柯南还有几个疑点没破解。 她的动机是什么？ 她从何处得到协会的情报？ “话说，咲理同学真的很厉害，才一年级就会写诗了。”柯南的声音带着笑意和夸赞，“你在什么时候写的诗呀？” 咲理似乎很不习惯被表扬，脸颊微红：“没有你说得这么厉害啦，我花了整整一周时间才写完。”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逐渐低落：“原本只写了两句，昨天无意中看到坏人做坏事，还被他们发现了……我很害怕，赶紧在诗里藏信息，刚写完就被抓了。幸好你和诚一郎哥哥发现了纸条。” “原来是这样。别怕，我和诚一郎哥哥会带你逃出去的。” “嗯！”咲理重重地点头，“谢谢你们！” 随后，柯南左顾右盼，看起来很犹豫又忍不住好奇心，趁着前面的利爪小队转弯离得稍远一些，他小声问：“诶多……你说看见坏人做坏事，具体做了什么啊？” 咲理停顿了几秒，说出几个简短的词汇：“绑/架，买卖/人口。” 说完，她瞳孔紧缩。 有破绽。 柯南后半句的询问是中文。她下意识用同一种语言回答，发音怪异、语法生疏。 更可疑的是，她不能流畅地说出完整句，却能写诗，以及快速答出非日常的用词。这不是母语应有的水平。 “你会说中文啊？”她死死盯着柯南，眼神隐含杀意，脸上却摆出他乡遇故知的笑容，“你也是那个国家来的吗？” 柯南见好就收，装作没发现她的疑点，挠挠头说：“哈哈……我在电视上学的，不知道说得对不对，咲理同学听了会觉得很怪吗？” 咲理目光冷凝，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灭口：“说得挺好的。话说回来，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我的脚走得好痛。” 他低头看导航路线，避免和她对视：“快了，还有几百米。再坚持一下。” “好吧，我再忍忍。” 说着，她的手伸进外套口袋，摸了个空。想起这是田中诚一郎的外套，她暗道一声晦气，转而翻裤袋。里面藏了一把折叠刀。 前方的队伍发生了异动，在岔道路口，13个利爪毫不犹豫地转向走去自己该去的地方，分割成三支小队。 咲理诶了一声凑过来，柯南急退几步警惕地看着她，不等她反应过来，他拍拍胸口放松道：“吓我一跳，还以为要被打了。” “怎么会呢。” 咲理偷瞄他的眼镜，见上面的路线过于复杂、明显被加密过，她说：“我只是想看看这幅眼镜。好神奇，竟然有导航功能。” 想问眼镜出自谁之手吗。柯南已经确定她有问题，三两句话糊弄过去：“我也不知道，旅游时在路边摊贩买的。可能哪个粗心科学家把它混进眼镜堆里了。” “真可惜，我还想给自己买一个呢。” 她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但是想想柯南的外表和行事，一个早熟的七岁小鬼能知道些什么。于是作罢。 一路无言，两人跟着利爪队伍走，不久后队伍前方出现了一扇门。 门前站着成年体型、全副武装的利爪，手里拿着控制器，按钮很多，不知道是控制什么的。柯南迅速数清按钮数目，除去他们两个假的以外，按钮和利爪数量一致。很可能是防止利爪暴起的反制手段。 成年利爪发现多了两个人，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手指搭在按钮上大声喝令：“全部退后！每个人相隔半米距离，按顺序汇报实时密码。” 接收到指令的众利爪整齐迈步，如一支微观的军队，数秒之内完成了指令。咲理很神奇地跟上了他们的动作、藏在队伍里，反而是柯南慢了半拍，引起看守者的注意。 “你，什么编号，”男子指着柯南，“先过来汇报密码。” “……” 见柯南没有立即回答，男子警惕更甚，从后腰拿出一把枪来：“利爪编号！回答我！” 编号？ 面具眼睛下方写着一串数字，用荧光材料写的。是这个吗？ 他不知道其他和数字有关的东西，试着报上这组数字：“68038。” 成年利爪在机器上操作几下，质疑地看看他，又看看屏幕显示的信息，握枪的手松了几分，但还举着没有放下：“密码呢？还有，为什么无故跑到我们这，你68038号应该在A-923据点才对。” 耳边的通讯器适时响起，又是一串无规律的数字，柯南知道这就是看守者要的密码了。 话说，空夜给的居然是真利爪面具啊！他还以为是伪造的，一路上躲躲藏藏，不敢过任何检测机器。 心里吐槽这小子从哪儿找来的东西，柯南把数字报出来，果然，看守者放下了枪：“原因，为什么来我们这里。” “咳。” 身后有谁突然咳了一声，走到柯南前面将两人挡住：“这是指令。别问。” 看守者正想说什么，显示屏上有什么信息闪过，他脸色一紧，毕恭毕敬让开道路：“大人，请进。” 陌生男孩回头，指着柯南和咲理两人：“你，还有你，跟我过来。其他人继续巡逻。” “是！”其他利爪齐声喊，跟着离开了。 柯南的手默默放在足球腰带上，糟了，这个利爪有自我意识，刚才他和咲理的谈话…… “不用担心，我不会和你打的。” 似乎感觉到他的紧张，全副武装的男孩主动摘下面具，黑发，约莫十岁，面容清秀带着几分书卷气，深紫色的双眼看起来有些奇怪，似乎是义眼。 男孩脸上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对他莫名的友善，却抬起手重新戴上面具：“抱歉，我不喜欢别人关注我的眼睛。你们想出去对吧，跟我来。有我在场，据点的机关不会启动。” 见柯南一动不动，已经走到几米外的男孩略疑惑地看着两人：“你在担心什么？以你的力量，铲平这里都不在话下。” 这个利爪……把他当作空夜了吗？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柯南假装挠脖子，启动变声器：“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救过我的命，让我拥有了一个家。”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激。 那你为什么还在当利爪？因为你所说的“家”？ 柯南想这么问，又担心暴露身份，强行憋住，继续用空夜的语气说：“哦。你带路吧。” 在旁边的咲理看着他，又看看利爪，立即了然。 柯南在冒充自己的真利爪朋友，试图骗过眼前这个人。哼，机智的小鬼。 他冒充得很成功，利爪反而放松下来，带着他们往另一条路走，左转，右转，上楼，下楼，极其复杂，却比导航眼镜给的路线快，是内部人员才记得住的近路。 就在他们快成功离开之时。 轰隆隆—— 眼前的墙壁突然开始变换，稍一眨眼，变成了完全不认识的新迷宫。利 爪男孩微微皱眉，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他知道后面在看的人是谁：“你难道想留下他？” 他感到难以理解，隔着机器发出灵魂质问：“不会吧，你居然觉得我们能打得过他？” 机器那头的人没有回答，改变的建筑迷宫也没有恢复原貌。 一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沉默。 “算了……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他拿出手机，呼唤某个存在，“诺亚，带我们出去吧。” 明明没有按下任何键，手机却突然亮起，屏幕如流光般闪过无数字幕，最后变成黑底，只留最中央的一个白色箭头，指着右边。 “右边。” 他毫不犹豫地往右走，所到之处，一切致命机关都无法触发，尖刺被收回、墙壁在移动、铁门自动打开，仿佛有某个看不见的存在替他披荆斩棘，把唯一的出口摆在面前。 柯南默默跟在他身后，眼神微动。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不，肯定猜错了。这么厉害的人物，协会怎么可能将他改造成只会听从指令的利爪，他的大脑才是最珍贵的。 无数监控屏幕前，白井泉看着利爪男孩带着柯南和咲理离开，目光扫过桌上的几百个按键，随意按了一下，果然被锁了权限。 该感谢你给我留了监视画面吗？弘树？ 他身体往后靠，柔软的座椅让他长期僵硬的脊背放松些许，却无法安抚他紧绷的内心。 当初在废弃工厂地下，被小鸟游空夜武力胁迫，再加上一点点的恻隐之心，他收养了这个孩子。 真是天大的惊喜。 男孩的原名叫泽田弘树，曾经主导研发了DNA追踪系统，是闻名世界的天才黑客少年，又在一夜之间神秘失踪——被协会抓了。他刚把人带出据点，一个自称诺亚方舟的超级AI就顺着监控找了过来。 就这样，家里多了两个青春期叛逆少年，让白井泉颇为头痛。 现在更过分了。弘树当面忤逆要和他反着来，就为了小鸟游空夜……不，为了一个假装是小鸟游空夜的男孩。而世界第一AI，诺亚方舟，明知道这不是同一个人，居然选择隐瞒、陪着弘树胡闹。 手里的通讯器指示灯不停闪烁，他的指尖按在某个键上，移开，又放回去。他知道自己还能调动附近的利爪追击咲理等人。但是，真的要这么做吗？ “算了。”白井泉说服自己，“做得太明显会招来黑衣组织的反感。她有资格使用‘银色子弹’，说不定又是一个难缠的魔女。” 他放下通讯器，看向另一边的监控画面。 田中大河，田中诚一郎，还有真正的小鸟游空夜，三个人横冲直撞，径直闯入据点的核心区域，在他紧张的注视下，三人毫不停留地走过了某处。 这边也是，他到底在干什么，带敌人进入据点核心？白井泉连续深呼吸几次，揉揉自己闷痛的太阳穴：“一个个的，真不让人省心。” “哔——哔——” 这时，周围的红色警示灯响起，同时刺耳的音效响彻整个房间。他立即坐直，快速敲击键盘调出界面，诺亚方舟把权限还给了他，但是没有帮忙。 白井泉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嘀咕：“真是够了！有本事你们今晚全部别回家，也别用作弊手段开我的电子门锁。” 诺亚方舟沉默了零点零几秒，帮他调低警报噪音的音量。 他没有注意到小AI的暖心行为，专心追查异常来源。几百个摄像头都没有拍到某人，只有一种可能：他避开监控藏起的密室被人拆了，暴力闯入。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小鸟游空夜，你又拆我的据点！” “砰。” 白井泉一拳砸在桌上，金属造物立即凹陷下去，始作俑者盯着空无一人的显示屏，脸色发青。该死，在他完成之前，密室里的东西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他咬牙切齿，抄起桌上的几瓶药剂，急匆匆往密室那边跑：“诺亚，替我保护好弘树。那个男孩不用管，小女孩是黑衣组织派来调查协会的，杀……尽快把她赶走！”！ 第 50 章 图书馆的陷阱讯息（七） 自从空夜把十多人的利爪小队全部留下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利爪过来阻拦。他们一路闯入了核心地带。 “喂，拖延时间也差不多够了吧。你那个单走的朋友把人带出去没有？”田中诚一郎问。 “再拖几分钟。” 咔嚓。 小鸟游空夜踩中了地板的某处，墙壁内部发出极轻微的细响。他的身体定住,目光下意识看向那边。墙壁是铅合金打造，他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了？” 前面的两人各自处理掉陷阱、躲开对方假装无意的流弹,回头看他,见小鸟游空夜一动不动，面色凝重起来：“踩到了？连你都不敢动,是什么大型机关吗。” 他摇摇头,指着声音来源：“不，只是发现这里可能有个密室。田中诚一郎先生,你有凿墙的工具吗？” “就算我工具多,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有的。” 小鸟游空夜不可置否地点头，示意田中大河过来踩着这块地板，随后把耳朵贴在壁面辨别内部的机械电流音，滴滴——滴滴——墙外的摄像头造成了干扰,他皱了皱眉。 假如他单人作战，早就把整个据点杀穿了，为了试探这几个“田中”，他耽搁了这么多时间，而且还要留在这种恶心的地方。小鸟游空夜忍不住生起几分躁意。 干脆全杀了吧。 什么田中二选一、锁定谁是真利爪，有他在，降谷零会缺这种功绩吗？别说协助隔壁调查组排查卧底，他把酒厂高层全部干掉,让波本上位当组织bss都行。 他只是害怕，有朝一日，降谷零不得不亲手给他戴上手铐。 更害怕正义的银色手铐关不住他,驱魔的银色子弹也杀不死他。降谷零一死，小氪星人就会成为凌驾于全世界之上的恶神。 电流音还在作响，他站直身，面无表情地盯着监控的方向，突然冷笑一声，瞬间夺过田中大河的备用枪，连开数下。 混乱的气流带着几声枪响消失，留下一地碎片，而田中大河的左手尴尬地悬在空中。他没拦住。小鸟游空夜的速度太快了，就像一只从高空俯冲的鹰隼，猎物还没反应过来就遭了致命伤。 这个笨拙又弱小的猎物，是他。 男子脸上轻松的神情彻底消失，虽然没有直白表现出来，眼神却变得阴沉。 他盯着男孩灵活的身影，天罗地网般的机关也无法让小鸟游空夜掉一根头发。如果是他面对这种强度的攻击，加上其他利爪小队的围追堵截……拼着重伤的风险，或许能逃出去。 换句话说，哪怕他不作伪装、全力攻击，也无法正面匹敌这个小利爪。 猫头鹰协会恐怕没想过，他们会亲手制造出一个可怕的强敌吧。 或许他可以……不，敌人的敌人也不一定能成为朋友。前段时间，这个小利爪可是在通讯频道里发疯，向调查组全体成员宣告他要和波本对着干，当时波本也在场，这两人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不远处，田中诚一郎也若有所思的样子，对这两人的战力更新了认知。随后，他朝着田中大河发出响亮的嘲笑，田中大河则一枪击中天花板某处回敬，几支弩/箭刺向他的眉心，被他悉数躲开。 小鸟游空夜才不管这两人的交锋，他只想速战速决，通过听觉大致确定了墙内的电路分布，他找准落点，右臂回缩蓄力，一拳轰出！ “轰！” 坚硬的合金墙壁被砸穿一个大洞，散落的金属粉末后面，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暴露在众人面前。 小鸟游空夜抬手打散前面的灰尘，对身后停下打斗、看着倒塌的金属墙发愣的田中们说：“进去吧。时间有限，估计会有大批利爪赶来。” 密室很小，紧凑地摆放许多实验工具，还有一台巨大的计算机。 空夜目光快速掠过桌上的实验资料，APTX开头的名词但后缀不是4869，他立即明白这些是猫头鹰协会暗中研发的药物资料。但最重要的是这台电脑。 他飞快冲上前，趁着两人查看纸质文件的时候，想看看电脑里有没有关于“二个田中”的文件。复杂的开机密码拦住了他。 密码。该死的密码。 小鸟游空夜的大脑从未如此快速运转，他试图从密室里的每件物品中搜刮出些许碎片，可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数不尽的药物研究资料。 心里的暴躁急剧扩张，他咬咬牙，加快搜索信息的速度。 虽然谁也没说，他自己却心知肚明。小鸟游空夜不像嘴上说的那样光明伟大，为了救什么素未谋面的小女孩甘愿涉险，更不在乎协会私下的背德研究、成员之间的派系斗争。他来这里，是为了锁定利爪“田中”的真身，在这家伙伤害降谷零之前先下手为强，这才是他唯一在乎的事情！ 这里没有。 那里也没有。 无论哪里都没有。 密室的主人把密码记在脑子里了。 小鸟游空夜深深吸入一口气，又呼出，周围的空气温度降低了几分。田中们疑惑地摸摸手臂，据点的制冷系统被空夜刚才那一拳打坏了？ “有什么发现吗。” 他绕着房间走了两圈，勉强压制住汹涌的情绪，然后走到实验桌前翻阅资料。和他之前抢走交给灰原哀的资料不一样，实验迭代缓慢，研究员和实验样品都不够用。 这似乎是某个人私自进行的实验项目，而且把半成品投入使用了，那些战力忽高忽低的利爪就是此项目的实验体。 这个隐藏密室里的东西将在场二人的情绪都点燃了，他们本就是互不信任的表面伙伴、潜在敌人，寂静的空气里顿时充满了火/药味。 田中大河的脸越看越黑，握紧的手几乎将纸揉成一团。 田中诚一郎的表情也很难看，记下重点内容就放下纸，不再看了。他双臂环胸，带着几分怒意质问田中大河：“怎么？不在你的意料之内？” “为什么会在我意料之内，我又不认识这个做实验的人。 ”他把桌上的实验资料叠整齐，准备带走，“我只是觉得……太残忍了。这是把人改造成利爪以后，再对利爪做人/体实验。” 小鸟游空夜把桌上剩余的资料全捞到自己怀里，还没整理就对田中大河伸出手，示意他把东西给自己。 “不给。资料太重要了，我必须亲自上交。”田中大河反过来朝空夜伸手。 “我不信任你，谁知道你会上交给谁。把东西给我，我转交给‘降谷’。” “我信任‘降谷’，但你不是和他决裂了吗？谁知道你会上交给谁。” “趁我还愿意和你聊，趁早交出来，不然我就硬抢了。” 田中大河从他避而不谈的态度察觉到什么：“那我就要和你的家长告状了。你来这种地方，降谷他知道吗？” “噗嗤。” 旁边响起一声笑。 田中诚一郎单手插兜，靠在实验桌边缘，另一只手摸摸鼻子，掩盖自己眼底未消的余怒：“不好意思，没忍住——这位小利爪和‘降谷’是什么关系？” “不关你的事。” 小鸟游空夜盯着他的上衣口袋看，诚一郎放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把什么东西握在手心。他收回视线假装没发现，继续和田中大河谈判：“一杯银色子弹。” “什么银色子弹。” 他的目光转冷，在场二人都心知肚明，这个词在猫头鹰协会有另一种特别含义。 “你不知道吗？调查组的人连这个都没查到，我建议你们集体辞职算了。” 小鸟游空夜也不遑多让，这种针锋相对的情景真是久违了，恍惚间他又嗅到生死擂台上浓郁的血雾。他再次深呼吸，借由冰冷的空气让自己的杀意冷却：“银色子弹，一条命的价格。你可以让我去杀，也可以让我去救。” 田中大河皱紧眉头，目不转睛地和他对视，想从男孩的神态中辨别这句话的真实意图。 半晌，他发现小鸟游空夜是认真的。 男子把资料甩到空夜面前，算是委婉的让步，没好气地说：“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生活，别老想着回去。” 小鸟游空夜一声不吭地把资料收齐，开不了这里的电脑，至少带点好东西回家给降谷零：“谢了。” “无聊。”田中诚一郎看着这两人交易成功，再次懒散下来，和当初在图书馆文质彬彬的样子已经判若两人，“我还以为你们会打起来。” “想得美，看我战斗要给门票钱的。”小鸟游空夜轻轻刺他一句，听见远处柯南已经离开据点，他说，“我们可以走了。” 田中诚一郎率先走出，一颗子弹擦着他的鬓角过去。 “？” 他飞速退回原地，蹲在合金墙壁后准备战斗：“谁说的利爪很快就来，乌鸦嘴。” “这里没有乌鸦，全是猫头鹰。” 小鸟游空夜随手找个文件袋装好资料，抱在怀里，走到墙壁的破洞边上侦查情况：“嗯……人不多。二十个左右吧。” 身后响起上膛的声音，两人俱是一僵，田中大河的声音适时响起：“别担心，这种时候我不会朝你们开枪的。” 谈话间几个利爪闯了进来，被小鸟游空夜踹飞数米，脚上感受到的阻力忽大忽小：“这些是实验体利爪，你们用全力打，别留手。” 田中大河闪过利爪瞄准咽喉的攻击，猛力回击对方的腹部，随后对着后颈一掌拍晕：“这个比常规利爪弱一点。”期间还抽空往别处射击，干扰其他敌人的动作。 “这种时候还有余力给敌人打分？你们猫头鹰搞区别对待是吧，强的全来我这边了。” 田中诚一郎刚解决一个利爪，又被另一个缠上，这些精明的敌人发现他护着口袋里的东西，招招冲着口袋那边，等他匆匆躲开，下一招就攻向要害，无奈之下，他只好侧身硬接再还击，以伤换伤。不多时身上就伤痕遍布，格外狼狈。 一道劲风袭来，从斜后方攻向诚一郎的头部。有偷袭！ 可惜他的身体刚出招，来不及回身防守，一片混乱中，他只看见一抹紫色流光，紧接着是直直朝他攻来的匕首。 “锵——” 银色的利刃停在他两厘米外，一只手掌拦住前方，将这把冷兵器连同它的主人一同制住。田中诚一郎顺着肌肉记忆就地滚到一边，看向偷袭者的眼神满是杀意。 在激烈的战斗中，一团黑色物体被谁打落，轻飘飘掉在地面，却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所有人都关注着旋风中心，敌对的两人陷入僵持，风眼之外的气流也随之消散静止。 小鸟游空夜单手握住来者的匕首，锋利的利刃陷入他的掌心却割不出伤口，反而被捏得变形。另一只手向上，掐住利爪青年的脖颈，青年的枪/口也对准了空夜的心脏。 “这些东西是你做出来的？” “东西……哈哈哈。”青年的猫头鹰面具比旁人更精致，显然是个中高级干部，“你有注意到吗？我和你口中的‘东西’是同一种东西。” “你想说自己是受害者？”小鸟游空夜不为所动，“这里这么多人，叫大河的，叫诚一郎的，叫空夜的，还有这些被你派来攻击我们、连名字都无人知道的利爪，谁不是呢。” “猫头鹰协会本来就是这样的地方，上级的利爪能够无条件支配下级，下级支配他们的下级。这种可怕的控制力比你想象中更广泛，不是单纯把脑子里的芯片摘除就能彻底逃脱的。” 男孩的视线透过他的颅骨，空出的地方本该有一块芯片：“别把你失败的尝试套用在我身上。” 青年向下瞥了一眼，自己的脖子还在小鸟游空夜手里。他想了想，像蛇吐信般吐出剧毒的威胁：“你不会让我开枪，更不会真的掐死我。对吗？小鸟游空夜？” “你知道很多。” 小鸟游空夜大概明白这个戴着铅面具的人是谁了，一个老熟人，有点棘手，但也不是全无办法：“就这么有把握，觉得自己能从我手上活着离开？” 似乎想 起了什么有趣的经历，他的脸上扬起一个微笑，不断积攒的暴烈终于越过了临界点，在降谷零那里攒起来的温情被消耗殆尽，只剩下最初那份属于杀戮兵器的冰冷。 和哥谭的正版相比，这些模仿/犯真是连凶恶残忍的一面都远远不如啊。 这个不合时宜的笑脸让人毛骨悚然，青年却放肆大笑，喉结的震颤传递到他的掌心，血肉之躯在他掌下显得格外脆弱，与之相反的是这个人自信得近乎狂妄的态度：“你敢杀吗？” 我不敢吗？ 小氪星人的微笑纹丝不动，他的目光轻轻掠过两个田中，在田中诚一郎的粉色短发和地上的黑色假发停留片刻，又盯着强装镇定的田中大河看，当他的注意力再次回到白井泉身上时，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为什么要查资料确认二个“田中”各自的身份呢？ 明明有更简单的办法。 他突然收紧手中的力道，几乎是立即，青年脸上就出现了窒/息的痛苦。白井泉压抑住心中的惊涛骇浪，这家伙，肌肉力量比预估的要强得多！但是这样的情绪很快也淹没在逼近死亡的感觉中。 小鸟游空夜往旁边一挥手，白井泉的匕首顺着巨力深深刺入墙壁，没等他做出反应，另一只手的枪也被夺走，男孩握在手里转了几圈，飞快地熟悉手感，然后，瞄准不远处的两位田中。 粉发的诚一郎曾经替他拦截过百利甜酒设伏的子弹，原意一定是狙击潜入黑衣组织的利爪，意外撞上了他和赤井秀一。 手拿公安证件的大河亲手抓获无数真利爪，功绩是实打实的，但调查组有卧底也是实锤。 “喂……男孩，你想干什么？” 田中诚一郎有些错愕，上前想要阻止他，却被脚边接连几颗子弹逼退。他盯着地上还在冒烟的弹孔出神，很快，他的表情变成前所未有的冷峻，像是即将熄灭的火焰，展露出灰白的本质。 可他什么也没做，田中大河古怪地盯了他几秒钟，终于迈出很久前就想动弹的腿，上前一步，停在不会被空夜的子弹攻击的位置。 “记得我刚才说的吗？你既然逃出去了，就别轻易回来。” “如果你非要当着我的面杀/人的话……”他举起手中始终没丢开的枪，瞄准了小鸟游空夜，“你在我眼中就是罪犯了。” 男孩的回应却是摘下白井泉的面具，把他的真容展示给田中大河看，双眼如扫描仪般检测对方的反应。田中大河外表看起来很稳，只是紧绷的肌肉和加速的心跳暴露了他的真实状态。 手里的白井泉开始挣扎，张口想说什么却因为呼吸困难发不出声音。小鸟游空夜撇了他一眼，松开些许，却听见白井泉用微弱的气声说：“杀了我，给个痛快。” 与此同时，白井泉的双眼却死死瞪着他，眼中的恨意远远超过以往任何时候，小鸟游空夜毫不怀疑，只要给他一个机会，这个毒蛇般的男人一定会将他撕咬成满地零件，然后站在地狱的中央开怀大笑。 “不给。” 他嘴唇微动，摆出几个不明显的口型。 大河先生站在一个奇妙的方位，看不见也听不见白井泉的请求。他只看见了小鸟游空夜重新收拢五指，将白井泉控制在极其痛苦却不会因此死去的区间。 这个场景似乎深深刺激到他，以至于表面上的平静都有崩裂的迹象：“你在逼我开/枪？” “不然呢？”小鸟游空夜反问，“我给你几条建议吧。你可以当场将我击/毙，也可以把我打成残废，再把我丢到‘降谷’面前让他亲手送我上法庭。” 尽管嘴上说着残忍的话，他的表情却毫无波澜，复刻安室透的完美假笑取代了猫头鹰的面具，焊死在他脸上。只是心里尖锐的疼痛随着说出的每个字加重罢了。他撑得住。至少比田中大河撑得久。 “或者，你也可以现在就用掉那杯‘银色子弹’，把白井泉救下来。” “我建议你想清楚要不要救。” “如果你救了他，我就会告诉‘降谷’，你是白井泉的盟友。不救的话，你就是眼睁睁看着我杀掉白井泉的共/犯。”！ 第 52 章 图书馆的陷阱讯息（完） “就送到这里吧。” 重回地面,这应景的暴雨下得更大了，寒风袭来，咲理下意识捂着自己颤抖的双臂,目光却沉静地看着远方，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那里,等待它主人的主人。 她解下身上用来伪装利爪的外套，递给柯南：“谢谢你们,请替我把衣服还给诚一郎哥哥……还不知道恩人你的姓名？” “无名之辈。”柯南依然戴着空夜的利爪面具，在弘树的指引下走出据点后,他稍微放松了些，但贸然脱马甲是不可能的,“你赶紧回家,以后别来这边了。” 咲理似乎有些失望,向两人告别后,脚步匆匆地跑向车子,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位，她的表情却骤然变得阴沉，身上的气势也开始暴涨，回到平时真实的样子。 “来的有点晚啊，各位。” “非常抱歉，咲理大人。” 后座的人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正是黑衣组织二巨头：朗姆,琴酒,贝尔摩德。 乌丸咲理视线轻轻掠过后座摆放的物品，从各式武器到装满的公文包，她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准备得很周到。做得不错。” 这种平淡的语气却让朗姆抖了一下。 上次听见这话还是二十年前，乌丸咲理刚上位的时候。那次充满血/腥味的动荡中,组织二把手的党羽被彻底斩除，作为最大的功臣，他也被这样称赞过：“做得不错。” 当时朗姆还年轻，以为这是一句称赞。 第二天，他信赖的心腹全部被打散，要么远派国外，要么进了其他元老的手底下，还有些底细不太干净的，死了几天，消息才传到他耳中。 之后几十年，这句话简直是组织内所有高层干部的噩梦。但凡听见她说“做得不错”，自己就要倒霉了。这位大人容颜不老，手段却越来越老练毒辣，彻底立威之后，这句类似“斩立决”的话已经很少出现了。因此，每次提起，就说明有人犯了大忌。 朗姆的头垂得更低，听见乌丸咲理的咳嗽声，适时递上感冒药和温开水。随后，他手里一空，又听见乌丸咲理给的机会：“原因。” 贝尔摩德心知她不满的原因。组织bss孤身潜入别家的巢穴，手下却没跟上，准备这么周全是想接她本人，还是想替她收尸，进而接她的位呢？ “大人，我们提前打点过这里的负责人白井泉以及他的上级。” “同时我们也听说此人行事风格诡异，以防发生冲突，我们带来了足够的谈判材料和武力支持。” 朗姆的迈巴赫后面还跟着近十辆车，全是他们的人，考虑到猫头鹰协会的利爪战力高强，他们准备了不少重火力武器。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几人同时皱起了眉，却不敢向她质问。 这些年，他们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黑衣组织并非乌丸咲理，不，乌丸家族所掌控的全部。 否则以她 的多疑，不可能把大部分权柄交给朗姆，自己每天到帝丹小学和一群小屁孩扎堆。现在还主动混进猫头鹰协会，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位真实年龄未知的女士，真是越来越不可测了。 乌丸咲理明知自己抛出了许多疑问，但是不打算作答。她的目光透过前方的钢化玻璃，落在迷蒙的雨幕中。车子平稳开往她熟悉的宅邸，她捧着水杯，又喝了一口，才开启下一个话题。 “APTX-4869的情报泄露了，去查。一开始是谁和猫头鹰协会牵的线？” 这种和其他组织合作的事一般归朗姆管，再由他分给各个下属。朗姆回想片刻，回答：“百利甜。现在由波本和科涅克负责，另一边接洽的负责人就是白井泉，但我怀疑他是推出来的幌子，背后另有其人。” 至于A药泄密，涉及到组织研究的核心内容，再加上bss话语中的指向……朗姆心里有了猜测：“我会尽快查出叛徒。” “不。”乌丸咲理不紧不慢地敲击手边的车门，“这件事交给琴酒。你跟贝尔摩德去一趟美国，供货商那边有抬价的意思。待会儿去我书房拿一份资料，把价格砍下来，多出的利润你俩五五分。” 看来供货商这次真的惹怒这位大人了。朗姆和贝尔摩德接下这桩事务，军/火的利润一向很高，乌丸咲理愿意让利，他们也乐得出力。 另一边，琴酒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他本来就是干这事的，再加上A药的特殊性，或许能顺着这条线查出逃脱的雪莉酒，一雪前耻，把雪莉和其他老鼠一起杀了。 安排了众人的工作，乌丸咲理的思考还未停下，她敲击车门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指节传来几分痛意，她才收回手：“这次发现了几个好苗子。” 她一个接一个点名。 “田中诚一郎，黑色假发，擅长单兵作战，在帝丹图书馆当义工，对弱势群体会额外照顾。” “真名未知。外表十岁左右的男性利爪，双目紫色义眼，有一个叫诺亚的同伴。” “真名未知。68038号利爪，七岁外表，男性，战力高强，和白井泉是敌对关系。” “真名未知。非利爪的七岁男孩，认识68038号利爪，戴黑框眼镜。” 说罢，乌丸咲理命令：“让波本和科涅克负责这件事，谁先拉进组织，人才就进谁的队伍。今年内，这几人的绩效按双倍计算，按比例折算加进他们的年终绩效——鸟取县那边有个好去处，择优录取。” 鸟取县是乌丸家祖宅所在，也是黑衣组织起家的地方，心怀鬼胎的人一定会全力争取这个机会。 “想活下来，就看你舍不舍得这个饵了。” 乌丸咲理呢喃着，把杯中水一饮而尽。 …… 另一边。 弘树和柯南站在酒店门口，面面相觑。 “你还不走吗？” 弘树抬起双臂，作起飞状：“像以前那样，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我在等人。” 柯南喉咙哽了一下，他无法想象严肃古板的空夜居然会做“小鸭子起飞”这样的动作，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怪。但是他又觉得，“突然消失不见”很有空夜的风格，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等谁？” “一个朋友。” 柯南随口敷衍道，目光投向据点入口。深不可见的黑暗中，谁也没有出来。 他回忆过去空夜撞琴酒飞机的壮举，再从种种经历反复推断空夜的为人，盘了又盘，确定他不是宁愿自己死也要护送别人活着离开的性格，这才按捺住回去找人的冲动。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柯南拿出来，空夜用阿笠博士的加密频道发来一条信息：“你快走。我有别的事要处理，明天学校汇合。” 两秒后，屏幕显示“小鸟游空夜已退出聊天室”，内容清空。 再过几秒，空夜回来，又弹出一条新的消息：“别再靠近咲理，她不是好人。” 第二条是：“如果有人找到你，不要应，是黑衣组织的人，届时立即联系我和波本。” 很快，这条消息也用同样的手法清除了痕迹。 柯南等了一阵，再也没有动静，他收起手机向弘树告别，或许是被提前打点过，又或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护航，一路上他没有遇到任何危险，顺利回到了毛利家，然而他的心情却无法轻松。 黑衣组织？这不是猫头鹰协会的据点吗，怎么和黑衣组织扯上关系……难道！ 柯南突然意识到什么。 “咲理”是黑衣组织的人！ 想到咲理的小孩外表，他不由得设想最糟糕的那种情况，她会和自己一样，是吃下A药没死反而变小的人吗？不不不，如果真是这样，早就有人顺着工藤新一的行踪找到江户川柯南，再顺着柯南找到变小的雪莉酒。 但如果咲理是真小孩，她的表现就太成熟了。 甚至故意卖了个破绽给他，看似漏洞百出，可以轻松拿捏，实则什么关键信息都没有暴露。考虑到她当时的处境，这种细微的危险感、异样感反而让别人不对她动手。 柯南细细一想，自己和她同行了一路，连她的姓氏都没有套出来！而与之相对的，根据空夜所说，咲理准备找人接触他了，不知道从他的言行中发现了什么。 工藤新一的身份肯定没暴露，但是，一定被她发现了某种异常。 当时他假冒了空夜的身份，说不定…… 时至深夜，柯南往隔壁床看了眼，毛利小五郎呼呼大睡还在打鼾，但是安全起见，他还是溜进厕所，给空夜发信息：“空夜，你现在状况如何？” 没想到小鸟游空夜秒回：“我能有什么事，谁能打赢我？他们还怕激怒了我，挨一顿毒打呢。” 柯南：“……？” 这精神状况好像不太对劲。谁气到他了。 不等他发问，空夜噼里啪啦打字，说话内容倒是很理智：“我已经联系雪莉，让她近期请假居家，不要和我们几个人接触。你正常上下学就好，其他的不用管，我来解决。” “不是交给波本吗？” “交给他？”隔着文字都能感觉出他的怒气，“笑话，他能比得上我？他用时多久，我用时多久，明明有更高效的选项，他为什么不用！” 很好，破案了。 柯南都不需要用脑子分析，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你和他吵架了。” 那边突然沉寂下去。 屏幕显示空夜已退出聊天室，过了几秒，似乎气不过，他又回来留下一句。 “对，我们吵了一架。我没错。”！ 第 53 章 争吵 第53章 安室透的家。 波本的安全屋。 降谷零布下的陷阱。 小鸟游空夜唯一的容身之处。 不管叫什么,都是同一个地方。这世上不会有另一个房子住着区别于八十亿地球人的这个人，所以房子也区别于任何同类,成为他的特殊。 然而，今天晚上。 他或许要被赶出家门了。 小鸟游空夜缩在儿童餐椅上，心情忐忑。 餐桌上摆着凉透的食物，被随意推到边缘，桌子的正中央堆叠着无数纸质文件。降谷零坐在空夜对面，脸色阴沉,揉着自己发痛的太阳穴，问：“这是第几次了？我数不清。” “第531次。” 空夜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他想了想,自己也生起气来：“你不开心吗？有了这些,你可以立即申请逮捕令。为什么摆出这幅样子？你看过文件的内容了，你知道我带回来的不是一堆垃圾。” “除了这些,我还查清了田中大河、田中诚一郎、田中美实这几人的身份，以及他们和猫头鹰协会的关系，这不好吗？你再也不用每晚偷偷翻那本破书了。” 降谷零抬眸看他一眼，小鸟游空夜缩缩脖子，坐直的身体又靠回餐椅背上：“你翻书的声音很大，我耳朵灵。我没偷看过更没进过你的房间——倒是安室哥哥你，上次趁我睡觉翻我的衣柜，拿走我的披风干什么？” 披风。 你还敢提披风的事。 想想那件全是战损破洞的披风,降谷零心里就升起一股无名火。 披风的主人显然没有缝补的意思，破成这样还每次都穿着出门打架,就像是把上面越来越多的弹孔当作自己的英雄勋章。 “我以为没收披风,你就会安分一点,现在我明白了。我大错特错。” “……” 小鸟游空夜回避了这个话题：“事已至此,东西我拿回来了，嫌疑人的身份我也探明了，你就说之后怎么做吧。” 他从茶几底下拿出几张白纸和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边动笔边说。 “田中大河，可能是白井大河，他是黑警。百利甜是他的手下，近期经常越过他私自联系警视厅的人。他们两个和警方有关，交给你来处置。” “诚一郎原来的身份不明，可以拉拢，我上学时找他聊聊。” “另外，黑衣组织那边发现A药泄密、被内鬼传到了猫头鹰协会，最近在调查你、科涅克、百利甜等促成合作的人，注意安全。你会收到一份通知……呃，算了，你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听你的安排。” 说到这里，小鸟游空夜停下笔，失笑：“我猜你不会让我们进黑衣组织的。让科涅克上位去踩陷阱吧，我们另行调查鸟取县，不走他们的渠道。” 降谷零听得眼皮直跳：“停停停，你哪儿来这么多消息。不是和这些人合作抢了实验资料吗？” “一开始 是去救人，没想到黑衣组织在钓鱼，连累我和柯南也被小纸条骗了。” 统计完这次的收获，小鸟游空夜总结道：不亏。?_[(” 简直赢麻了好吗！ 找出联合行动组的卧底，查出卧底的人际关系网，抢到最新的药物资料，得到“咲理”这个组织高层的名字，提前知道组织后续的动向…… 虽然暴露了68038号利爪和假冒他的小伙伴，但这个代号，跟小鸟游空夜以及江户川柯南有什么关系（笑）。 跟小氪星人和工藤新一就更没关系了。 白纸上的字越来越多，当小鸟游空夜盖上笔帽时，他的嘴角已经得意地高高翘起，神采飞扬，只差一句夸奖，他不存在的尾巴就会翘起来。没有尾巴没关系，他堂堂氪星人，整个人都可以飞到天上。 但是，看见降谷零的表情之后。 他的笑容逐渐收敛，最终消失。 “说完了吗。” 降谷零始终没有动过，始终听着空夜讲他紧张刺激的大冒险和他激进狂野的计谋，越听，越觉得自己的身体沉重，几乎要将他的灵魂也扯下地底。 “说完了。” 男孩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想挖掘出几分真实的想法。 “很好，现在轮到我说。” 这一瞬间，降谷零的眼神变得锐利：“我说，你听。我问，你答。” 小鸟游空夜看了眼旁边没动过的两份饭菜，又看看墙上指向数字十的时钟，点点头：“好。” “首先，你去那里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了，去救人。” “我知道，我问的是后来。你发现‘咲理’是组织的人以后，为什么选择留在据点，继续做你那些‘我们不亏’的事？” “有利可图，为什么不做？” “对谁有利？” “……”小鸟游空夜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对你有利。” “那你自己呢？你打了一架，打得挺痛快的，而且没有受伤，是吧？除此之外你得到了什么？” “你能活到最后的结局。” 小鸟游空夜直视降谷零的双眼，面无表情才是他真正的样子：“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降谷零不避不让：“这是我最讨厌的答案。零分。” 虽然早有预料，真正面对降谷零的否定，空夜还是感觉如鲠在喉：“是吗？我不同意，我要给自己打一百分——为什么是零分？” 他手臂搭在桌上，脑袋枕着手，像一只假意休憩的鹰隼盯着自己的猎物：“来到米花町之后，我没有伤害过任何好人，也没有杀过任何坏人。我没有越过那条底线。我是正义的伙伴。” “那是我的底线、我的正义。不是你的。” “空夜，一直以来，你都在为了我做事。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但是你没必要承担这些不属于你的责任。” 降谷零的脸色稍微松动，但还是很黑。他从空夜手臂底下 抽出那张白纸，掀开，翻到另一面，摆在空夜面前：“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小鸟游空夜拒绝作答：“你会一直在。” “我不会的。”降谷零敲了几下桌面，“我会死得比你早，而且是一定会。” 于是他看见男孩瞬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几乎是弹跳般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也站了起来，成年男子的身高和七岁男孩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降谷零看着空夜颤抖的手指，有些心软：“这就是我生气的原因。你不可能永远站在我的身后，跟着我，走我的路。” 超人征服世界，需要多久？ 超人变成领主，需要多久？ 长久以来，降谷零都有这样的担忧。在这种全球危机面前，区区猫头鹰协会算得了什么？他只是没有说，不代表他什么都没发现。这么多年的公安警察、组织卧底不是白当的，况且……小鸟游空夜根本就没有用心瞒他。 他拿起空夜写满分析和计划的那张纸，有理有据、大义凛然、武德充沛，他毫不怀疑，如果真的按这张纸写的东西执行，空夜一定会忙得不可开交。纸上种种在他看来只有四个字：武力镇压。 “驳回。” 降谷零面无表情地把纸对折，字藏在里面。他稍微瞥一眼都觉得头疼。 “在你回答出刚才的问题之前，我不会让你接触猫头鹰协会、黑衣组织相关的任何事情。” “不行！” 小鸟游空夜试图从他那里抢回纸，而降谷零没有松手，两人各执一端。空夜捏着薄薄的一张纸，怕撕烂了，率先收回手。 “没有我，你们就得慢慢打情报战，千方百计削弱敌人的实力！” “体量这么大的两个组织，你们要斗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们手段肮脏，规则在他们眼中等于废纸，万一他们联合，你又该怎么应对！” “如果我在，我保证！这张纸上的内容会百分百实现。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小氪星人的眼中燃烧着火焰：“我会全力以赴，送他们下地狱。” “他们该去的是监狱，不是地狱。”降谷零不为所动，“驳回。这事没得商量。” “一点余地也没有？” “半点都不会有。” 小鸟游空夜用力咬着自己的牙，从缝隙中艰难挤出几个颤抖的音节：“我不明白。” 他双手砸在餐桌上：“我不明白！明明我的计划是可行的，效率高，风险低，只要让我出战，你什么危险都不会有，有我在，你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降谷零，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 “这里！” 降谷零指着餐桌上被空夜砸出的裂纹，黑色的线条细密又诡异，像一张蜘蛛网将他们紧紧束缚：“你可以轻易撕碎一切。迟早有一天，你会撕碎你自己！” “我不会的！”他几乎咆哮着喊道，“我受够了站在一边，看着我重要的人一个接 着一个地死掉！你也要像他们一样……像他们一样……逼着我许诺，逼着我亲手送你去死吗？” “我没有这样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 小鸟游空夜撑在桌面的手握成了拳，他低着头，脊梁却挺得笔直：“不然呢？我本可以这么做，如果我没做，你因此受的伤就是我的错。” “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降谷零气极反笑，“蜘蛛侠的座右铭。你想当一个超级英雄？在日本，用美国个人英雄主义那一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 “不要用超级来形容我！” 小鸟游空夜大声打断他的话，他努力控制自己血液里涌动的愤怒，即使理智已经岌岌可危，他依然不希望自己的冰冻呼吸把降谷零冻伤，或者热视线烧穿他的躯体：“我本来就是哥……纽约来的，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米花町不需要义警。” 降谷零又想起那件破破烂烂的黑披风：“531次。你去帝丹小学上学的日子，还没有你当义警的次数多。一个连环杀/人犯，只杀坏人，他是义警吗？” “我没杀过。” “那就换成抢/劫犯。你是义警吗？” “我不是吗？你杀过坏人，你是公安警察吗？”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情绪在不断扩张，越是压抑，就越汹涌澎湃。降谷零偏过头，看着这个暗藏无数陷阱的房子，所谓的家：“我确实不是完美的好榜样。” “够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小鸟游空夜闷闷地说，“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如果答案能让我满意，我就什么也不做。” “你问吧。” 男孩抬起头，双眼烧得赤红：“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克拉克肯特，你会说同样的话吗？” 降谷零定定地看着这双清澈的眼睛，透过它们，他窥见了男孩在痛苦中熠熠生辉的灵魂。但是，唯独这件事，他不会退让半步：“就算超人穿着红蓝制服站在这里，面对危险，那也是我挡在他前面。力量与职责无关。” “我的制服常年放在衣柜，资料也被封存，不代表我忘了自己是谁。” “你真残忍。” 小鸟游空夜眼中多了几分湿润，开始冒水蒸气，他干脆闭上眼：“你要让‘超人’看着你去送死，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吗？” “OK，我认输。” 他松开手，碎裂的餐桌轰然倒下，一地废纸和凉透的食物彼此混杂，变成无用的垃圾，堆叠横贯在两人之间：“这个答案，我给一百分。我什么也不做。” “但是降谷零，你记住。” “如果你因此而死，我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全都是你的责任。” 屋内掀起混乱的气流，降谷零眯起眼，正想说些什么，眼前的垃圾堆已经被清理干净，只剩下无法复原的破烂餐桌和满屋空气。 身后响起房门关上的声音。 他看向墙壁，指针恰好叠在一起，显示午夜十二点。他又活过了一天，未来也会一直活着，直到空夜学会为自己而战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4 章 人才辈出帝丹校（一） 无论昨晚吵得有多凶,早上的日光依然耀眼，让人恼火。 这么灿烂的太阳又有什么用？ 身体里充盈到几乎要炸开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发出警告，自己是生来就被诅咒的人。总有人希望掌控他,让他的力量为自己所用,而真正有资格这样要求的人却希望他什么也不做。 更可悲的是，恰恰因为“选择不使用他”才让降谷零有了“使用他”的资格。 小鸟游空夜避开光线最猛烈的位置，去沙发上拿书包，摸了个空，柔软的家具上只放着波本的公文包，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他愣住了。旁边的安室透冷笑着提醒：“终于发现了？你的书包在学校还是鸟巢？” 看来安室透还没消气,正好,他也是。他决定之后一周都不要喊他安室哥哥了。 不然能怎么样。 自己主动碰瓷才得到的家人，气疯了也不能丢掉。 “都不在,你猜在哪儿？” 空夜心里生着闷气，他痛恨自己转得飞快、在叫停之前就思考完成的超级大脑——这东西就跟它带着super的名字一样让人讨厌。居然有人可以一边生气,一边想起自己的朋友是备受安室透信赖的小侦探，在为他高兴的同时也深深地嫉妒他。 仿佛被逼着吃了一吨柠檬，酸得牙齿都要掉光。 为什么柯南可以，他不可以？ 就因为柯南的内核是侦破上千例事件、拯救二十四场灾难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而他是“心智虽然成熟但身体只有七岁”的平平无奇小学生？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难道还没向降谷零证明自己的能力吗？ 余光瞥到书架上的某本漫画，小鸟游空夜更酸了。达米安·韦恩在当罗宾，跟他的蝙蝠父亲一起夜巡。他也想和降谷零一起行动。 “走啦！” 他一口将剩下的半个面包吃掉,鼓着两腮走出家门。 于是楼下假装摆摊的便衣们就看见,男孩双手插兜，走得很酷，他穿了帝丹校服,身后却没背书包，脸色阴沉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挡路的人全部当成积木拆掉，而他们从降谷先生的态度猜测，这个男孩真的会“拆积木”。 这……感觉不太妙啊。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心想，这表情，跟他儿子被缺德老爹没收玩具、准备大发脾气的样子一模一样。他赶紧串了一根烤肠递给男孩：“嘿，小空夜，今天怎么没带书包？” 男孩停下了脚步，目光投向他和他手里的烤肠。脸上的阴云暂时停止了流动，被它的主人仔细收好，积压在双眼深处。那双天空般澄澈的眼睛此刻蓝得深邃又压抑。 小鸟游空夜以前上下学总和他们聊天，混得很熟，他知道降谷安插在陷阱屋周边的下属都是亲信，绝对不会伤害他。但这些人真的很八卦。有闲心窥探上司的家庭生活，不如多抓几瓶真酒，减少上司的负担和自己的加班时间。 他摆摆手，拒绝了香喷喷的烤肠：“刚吃完早餐，好饱 。” 紧接着腹中运气故意打一个饱隔，把该演的细节都演到位了，才回答对方的问题：“作业在学校做完了，书包很重，我不想背书包回家。” “原来如此。”大叔收回烤肠，自己吃了，“话说，你今天出门好晚，平时这个点都到学校了吧？” “……” 小鸟游空夜目光扫过大叔略带探究的表情，心中了然，又开始八卦了是吧？ 可惜他没有透露家事的意思，也没这个心情闲聊。他抬起拳头捶在自己另一边手掌心：“啊！要迟到了！等我放学回来再找你聊天！” 小小的身影左拐右拐，很快就看不见了。大叔吃完烤肠，略带沧桑地把竹签叼在嘴里：“唉。” 觉得一次不够宣泄自己的担忧，他又叹了一口气。 降谷先生，怕是把他管理下属的风格带回了家。 刚开始不熟的时候还好，降谷先生戴着安室透的阳光面具，小空夜也谨慎地每天装乖巧，结果两个人熟悉之后暴露出真实的性格，一个凶，一个熊。很难说是好是坏。 不过，他作为被训斥的倒霉下属，好像也没必要操心这个？ 小空夜平时三句不离安室哥哥，降谷先生在制定计划时也总把小空夜考虑在内。双向奔赴的亲情，磨合阶段的一点小摩擦小争吵，不要紧的……吧。 旁人这样猜测，小鸟游空夜本人却觉得自己摊上大事了，因为他想起来，自己装满违禁物品的书包还在柯南手上，而柯南家有一个名侦探“沉睡的小五郎”。 他没见过毛利小五郎，但是早就听闻其威名，这个男人会敲小孩的头，还会像拎猫一样把小孩丢到一边，厉害得单脚运球踢爆卫星的柯南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连安室透都要尊称他一声老师。 听说还是前刑警，接触过的枪/支武器数不胜数，说不定能从书包鼓起来的形状发现异常，打开一查，哦豁，他和柯南一起完蛋。 估摸着时间，这个点，柯南应该到教室了。 小鸟游空夜急匆匆飞奔到校，偏偏今天走廊上的人特别多，他又不能真的从上面飞过去，他又看了一眼手表，离上课铃还有三分钟。看来，他不得不使出绝招了。 “让一让！危险！” 身后一阵强气流吹来，空夜蓄力的双脚僵住，熟悉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他转过头，只见柯南踩着滑板冲了过来，在众人的惊呼和闪避中超过了他，以一种相当熟练的姿态停在教室门口。 这倒省事了。 走廊被柯南这一番操作清出了空间，空夜从容起身，走到他旁边。 柯南收起滑板，身体前后各挂着一个书包，见他走来，解下前面的书包递给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还你还你！” 江户川柯南擦掉头上的汗，他平时不会在走廊使用滑板，今天特殊。他担心上课后没机会归还书包，这种危险东西要在自己手上停留一整天。 想起刚才上学路上的惊险，他不禁有些后怕。 一个抢钱包的小黑逃跑途中正好撞上他，撞得他和小黑双双摔倒在地，空夜的书包更是被撞飞数米之外，掉出一些怪东西。 紧接着，追捕犯人的高木警官、佐藤警官他们赶到现场！ 幸好他们急着给犯人铐上手铐，没注意这边，柯南趁机把书包收拾好，抱在身前，否则他就要风评被害了。 想想，当着各位警官的面，他以“沉睡的小五郎”助手的身份协助破案，结果包里掉出来一堆琴酒级别的犯罪工具，他们问起，他说“同学送的”，一搜查，发现他身上还有麻/醉针手表和蝴蝶结变声器，再搜，发现还有足球腰带和力量强化鞋…… 小鸟游空夜面色如常地接过书包，仿佛里面装的不是枪、弩、刀、毒等物品，而是普通的小学课本。 两人坐在座位上，铃声适时响起，距离老师进入教室还有一点时间，柯南犹豫了几秒，不知道该不该提，但他想想昨晚空夜和安室透吵了一架，还是提议道：“空夜，这些东西……还是少带点吧，容易被发现。而且帝丹校区内很安全，你没必要这么警戒。” “不，只是你没有接触到他们，他们也没注意到你而已。” 小鸟游空夜翻开书，假装在读课文：“你知道这栋楼里藏着多少利爪吗？” “！” 柯南拿笔的手一抖：“听你的意思，比我猜想的数量要多得多？” “协会最强的那一批利爪都是青少年体型，米花町有多少场所，能不被怀疑地安放数千个孤儿？当然是分散放在学校，放学后再由成年体型的利爪接回住所。” 说完，他盯着教室外准备进来的新老师若狭留美，放低了音量：“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属于猫头鹰协会的家伙潜伏在校内，比如隔壁一年A班的咲理和黑衣组织派来保护她的手下。” “总之，你最近小心行事，学校内多了很多生面孔。” 柯南点头，心里又产生了某种奇怪的感觉，这样的感受已经好几次了，他却说不出所以然来，最后柯南推了推眼镜：“这个不用担心，你也说了，他们不会注意到我。倒是空夜你应该低调一点，这个书包还有昨天闯入据点的大动静……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不，我越高调越好。” 小鸟游空夜摇摇头，他没有假身份暴露的风险，相反，他本来就生长在黑暗的一侧，没什么好隐藏的，他生来就是足以征服世界的武器。越展示出自己的强大和不可对抗，能掌控他的波本就拥有越强的影响力。 但是考虑到柯南和灰原哀的安全，他承诺道：“我平时会装成普通小孩，你们就当作不知道我是利爪。你当你的侦探，我当我的义警。” “你完全没懂我的意思，空夜，我是说——” “江户川同学，小鸟游同学。” 讲台上的声音突然加大，带着几分恼火：“上来解这道数学题。” 低声交谈的两人俱是一震，立即噤声，乖乖地上去答题了。小学一年级的题目难不 倒他们，很快两人就回到座位上。经此一事，老师总是留意这边，他们没再交谈，安安分分的。 临近下课，若狭留美的目光掠过灰原哀的空座位，感觉到某个人在注视她，敏锐地回视，却对上小鸟游空夜冷漠审视的目光。 这个小男孩…… 她状似无意地往旁边走动一步，左脚绊右脚重重摔在地上，在哄堂大笑后尴尬地摸着脑袋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好了好了，你们别笑啦。明天是运动会，哪位同学想报名参赛，举起手来告诉老师好吗？”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随即热闹起来，一年级的孩子们还没见识过校运会，个个踊跃报名，很快就定下了各项目的人选，唯有长跑项目，大家都心里发怵。 若狭留美在报名表上填好姓名，见大家都不吭声了，说：“既然长跑项目没有人想参加，老师我就点名喽。” 然后她取出花名册，上下扫视：“嗯……小鸟游空夜同学，你负责长跑项目，可以吗？” 小鸟游空夜冷眼看完她的一系列演出，在他看来，这些动作拙劣得好笑，迫不及待的语言甚至暴露出她的真实动机。如果是哥谭的正牌猫头鹰法庭，若狭留美目前展现的演技连禁闭室都出不去。 不可能吧，难道米花町人均钓鱼大师吗？还是说他在用阿卡姆的水平评价一个普通调查员？ 不过，管她呢，要钓鱼就钓吧。 想钓虎鲸，被反过来拽进海里也是咎由自取。 小鸟游空夜正想说话，却被同学抢了先：“老师，小鸟游同学身体不好，换一个人吧。” “真的吗？”若狭留美意外地看向他，“小鸟游同学，你觉得呢？” “我想试试。” “我平时有慢跑和锻炼身体，不会经常生病了。” 慢跑，指和波本的车竞速。 锻炼身体，指暴打猫头鹰协会。 他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窗外的冬日阳光似乎有了用处。安室透不让他主动参与，被动总可以吧？这些人找上门来的，怪不得他。！ 第 55 章 人才辈出帝丹校（二） “今天是帝丹小学的校运会吧？” 安室透把餐盘放在桌上,面色如常。 小鸟游空夜一声不吭地接过，点点头，拿起一块面包撕咬起来。 被砸得四分五裂的餐桌已经换成了新的桌子,这个家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时候一样,只是,他们都十分清楚，有什么东西从争吵那天开始彻底改变了。 他们坐在餐桌两侧，看似亲密无间,却隔着很长很长的距离——隔着很长很长的距离，但依然亲近。 “我出门了。” 照常说出告别的话,男孩关上家门，不紧不慢地往帝丹小学走去。 小鸟游空夜这几天没架可打。自从他在白井泉的基地里狠狠发了一场疯开始,猫头鹰协会就安分起来，没出来碍他的眼了。 他觉得自己拳头有点痒。封锁在内心最深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愤怒,除了用战斗来忘却，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同时他又觉得庆幸，如果能一直这样安宁,他就永远不会、也不必恐惧失去自己最后的宝物了。 这复杂的情感没能困扰他很长时间,因为……帝丹小学的小崽子们！实在是！太吵了！ 小鸟游空夜躲在某个空教室里，因为待会儿要参加长跑比赛，他没跑太远,本来想着这距离应该够了，可惜还是低估了儿童尖叫声的威力。 这该死的氪星耳朵！ 他在心里骂道。 远处田径场上的喝彩声穿透墙壁,扎向他的耳朵，堪称“荡涤灵魂”，把他震得晕乎乎的。如果他是风见，大概可以申请工伤赔偿了。 可是他还有事情要办。 又忍耐了一阵,走廊上终于出现了脚步声，他屏息，轻声走进教室里的小杂物间。 “咳咳咳……”一阵刻意压抑的咳嗽声响起，乌丸咲理站在走廊上，冷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对方气喘吁吁的样子，显然花了很多功夫，才在校运会期间腾出空闲来见自家bss。 她不管这些，只看结果：“你来晚了。” 男子是她的心腹手下，弯着腰又是解释又是讨好，从她口中得到“下不为例”四个字以后，才松了口气，开始检查周围是否安全。 按理说他应该一开始就检查环境的，可是这位上司的性情……要是他不第一时间表现出自己的忠诚和敬畏，第二天他就会因为左脚先踏进校门而丧命。 隔间里，小鸟游空夜躲在柜子最里侧的缝隙里，闭上眼睛，在封闭视觉的时候，他的听力总是出奇的敏锐。孩童们更加尖锐的叫喊声中，他仔细辨别某个细微的杂音。 脚步声近了。 男子走进他所在的教室，环视一圈，又仔仔细细走过每副桌椅，最后往杂物间走去。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小鸟游空夜似乎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他保持闭眼状态，双拳紧握。 时间似乎停止了流动，他未动，他也未动，窗外的风呼啸而过，树梢上，一只飞鸟正展开双翼 。 “哧啦——” “砰！” 男子以最快的速度撞开杂物间的门，同时双手举枪瞄准内部，慢慢地，移动角度，一边警戒地探查，一边往小鸟游空夜藏身的最里侧逼近。 “出来。我知道你在那里。” 叫嚣的声音在狭窄空间内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小鸟游空夜依然闭着眼，心跳平稳如常。 脚步声还在逼近，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主动靠近的一方，男子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一种无言的、源自最古老的人类基因的恐惧笼罩了他。雄狮，猛虎，狼群，巨蟒，藏在阴影处的究竟是什么？ 他持枪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仿佛在为自己壮胆似的，他又喊了一次：“出来！” 教室外的乌丸咲理皱紧眉头，似乎从这声线中察觉出某种异样。糟了！难道有埋伏？ 她在外边厉声喝道：“埃里克，出来！” 外边突然出现的声响吓了男子一跳，他下意识听从了乌丸咲理的安排，略带慌乱地往后退去，直到退出到杂物间外边，才转过身飞快跑走。 一大一小两人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小鸟游空夜才走出杂物间，把蒙面的校服外套扯下来重新穿好，他冷着脸，挑了一条没人也没监控的隐蔽路线，慢慢走回田径场。 他最近准备搜查校内的猫头鹰呢。 这群乌鸦最好安静一点，否则，他不介意拿他们当沙包练练拳。 小鸟游空夜揉揉耳朵。唉，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当务之急是……他在猫头鹰法庭当过盲人，没当过聋子啊。 实在是太吵了！ 平时少年侦探团的吵闹，和此刻相比不值一提，全帝丹小学几百人的大合唱，这是什么痛苦折磨。明年校运会还是装病吧，这个身体虚弱的对外设定，他一定会用到毕业。 不过今年是没办法了，他要参加长跑比赛。 “小鸟游君，加油啊！” 少年侦探团的三个小孩完全不懂他的烦恼，手拿三角形小彩旗，兴奋地目送他走上赛场，也就是噪音的最中心。 他两眼放空，心里悔恨非常，恨不得有个机器猫让他回到过去，把当初激将他的若狭留美和明知有诈还踩进去的自己臭骂一顿。 “请选手们各就各位。” 嘈杂的声响让他慢了半拍，察觉到身边其他选手都矮了下去，他才跟着压低身体，摆出起跑姿势。 “预备——” 小鸟游空夜表情严肃，看起来充满斗志。 几百米，还是和普通小学生比赛，随便跑跑得了。 “砰——” 发令枪朝天爆发出一声枪响，他下意识想冲过去攻击敌人，顿了顿，羞恼地嘁了一声，已经蓄力的脚尖踩着地面扭转几十度，沿着跑道的方向冲了出去！ 旁边的体育老师擦擦额角的冷汗，松了口气，刚才不知道为什么，他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他收起发令枪，看向赛道， 试图挑几个好苗子进学校田径队。 目光一扫，就注意到某个小小的身影，明明身处开阔的赛场，他却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只猛禽，小小的雏鹰在林间飞快掠过，无痕无踪，徒留几片被切割的碎叶从空中缓缓飘落。 他睁大了眼睛。 一个，两个，三个！ 那个孩子像风一样，接连超过了好几个选手，然后——然后他摔倒了！ 小鸟游空夜是故意的。 一方面，他要低调，不能跑得太快。 另一方面，他看见有人趁着今天的热闹，在暗处偷偷摸摸。 他撑着地面倒吸一口凉气，装作摔得很痛，手指悄悄捡起地上的一颗碎石子，向着某个方向弹过去。碎石子准确地击中校园小偷的膝盖，对方左腿一软跌倒在地，后边追捕的人顺利将他抓住。 他满意地在心里点头，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却看见旁边观赛区最内侧、最靠近他的地方，有一个熟悉的金发黑皮男人站在那里。 安室透戴着他常用的鸭舌帽，将自己英俊的面庞遮挡起来，身上的运动服色彩和款式都很低调，甚至有些土气。男子双臂交叠在身前，安静地注视着他。 小鸟游空夜瞳孔地震！ 什么？！安室哥哥来看他比赛！ 只开心了一秒钟，他就慌了起来。早知道安室透来看比赛，他就不演了，拿个断层第一给他看看！哎呀，刚才假摔演得够不够真实？万一他发现自己装模作样，或者看见自己拿石头打人，该怎么办？ 他慌张地站起身，看看跑道前面的其他选手，有一个快到终点了。 不急，小鸟游空夜。他对自己说。这只是预赛，还有第二轮的决赛。 长跑决赛的第一名，他拿定了。 他瞄准第二和第三名的位置，等不及拍拍身上的灰，压低身体重心，一个蓄力开始往前冲锋！ 另一边，安室透看着小鸟游空夜像子/弹一样飞了出去，有点惊叹。 在隐藏实力的前提下，还能保持这种速度，不愧是…… 短暂地感慨了一秒，他又皱起眉，是错觉吗？他隐约有种被注视的感觉。 安室透微微压低帽檐，视线透过发梢观察周围，却一无所获。他的直觉从未出错，尤其是在战斗和侦察的时候。对方似乎藏得很深，是个反侦察的好手。 他往后退了几步，融入人群之中，手放进运动服的口袋里。灰蓝色的目光回到小鸟游空夜身上，内心却开始走神。 刚才空夜摔倒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真摔，直到看见空夜的手在地上捣鼓了什么，他大概有了猜测。没过多久，远处传来细微但他很熟的警笛声，好吧，现在全明白了。 安室透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这孩子，跑个步都不专心。 身边突然响起巨大的喝彩声，安室透一愣，回过神来，重新注意场上的动静。 小鸟游空夜冲到了第三名身后，紧紧追着不放，偶尔越过他成为第三，对方咬咬牙，又加速反超。两人你追我赶互不相让，开始了激烈的角逐！ 对手是校田径队的高年级男生，一边奋力往前跑，一边在心里嘀咕。这家伙是哪里来的怪物，看着是个小豆丁，跑得比他们队里的大部分人都快！难道他真的是天才！ 小鸟游空夜余光瞥见他惊奇的眼神，在心里说了声抱歉。他本来想随便跑跑，敷衍了事，谁让安室透今天来看他比赛了呢。 赛程接近终点了。 他装作把最后的力量爆发出来的样子，越过对方，抢先冲线。 尘埃落定，周围先是安静了几秒钟，似乎大家都不敢相信，这个一年级的小屁孩居然真的能赢——而且他之前还摔了一跤！随后，意识到一场罕见的意外发生了，全场观众都站了起来，为这场胜利大声欢呼！ 小鸟游空夜站在终点线后，这些为他而生的欢呼让他无所适从，这是作弊得来的胜利。 他第一时间看向安室透，却看见对方嘴角上扬、为他鼓掌的样子，愣住了。为什么？他明明知道……旋即他睁大双眼，明白了这掌声的含义。 一种强烈的被认可的感觉从心底升起，直冲天灵盖，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最后他放弃使用任何一种语言，在孩童们依然尖锐的喧闹中，他开心地笑了。 这是人生第一次，他的笑容毫无阴霾。！ 第 56 章 人才辈出帝丹校（三） “太好啦！空夜！” 在终点线后面,十几个同班同学一窝蜂冲向了小鸟游空夜，欢呼雀跃：“你是第三名诶！” “啊哈哈……”男孩挠挠头，开始装蒜,“只是今天比较幸运啦。” 不远处,慢他一步冲线的男孩哼了一声，第四名,还是被一个小鬼抢走的前三。他心里非常不忿,却又很清楚是自己技不如人,在原地生了会儿闷气，憋出一句：“你不是摔了吗,还不赶紧去校医室？下午的决赛不想跑了？” 小鸟游空夜转过头，有些诧异。 随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好,我立刻就去。谢谢你。” “谢、谢什么谢！你要是因伤缺席,拿个决赛垫底,不是显得我更菜了吗！”男孩仿佛被这笑容刺激到，匆匆忙忙留下一句反驳就跑走了。 步美困惑地看了眼男生落荒而逃的背影，说了句“真是个怪人”,不过他的提醒一点没错：“空夜,你的伤要不要紧？我们扶你去校医室看看吧。” “……” 哪有什么伤口,别说磕磕碰碰了，他一膝盖下去能把塑胶跑道砸出一个坑。 小鸟游空夜眼神游移一瞬：“呃，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的。” “真的吗？”另一个同学担心道，“我看你刚才摔得很重啊,这种时候就别逞强了，身体要紧。” “没事的没事的。下一场比赛的时间也快到了，你们快去给元太加油吧。” 他摆摆手，再次推拒了对方的好意。 对方脸上的担忧未去,小鸟游空夜灵光一闪，看向观众席。果然，安室透还没离开。他松了口气，指着安室透说：“我哥哥来看我比赛啦，让他带我去就行。” 用这样的说辞避免了同学之间的信任危机，小鸟游空夜把这些好心小朋友打发走，径直走向安室透。 金发男子带着几分捉弄地问他：“解决啦？” 小鸟游空夜有些尴尬，挠挠脸颊：“这种事对你来说是家常便饭吧，用时多久？” “这问法真不客气。”他估算了一个数，换来空夜惊讶的目光，又严肃道，“虽然我们的生活需要谎言，但我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撒谎本身并不正当，即使是善意的谎言，其本质也是谎言。” “我当然知道。” 空夜白了他一眼：“现在可是帝丹小学的校运会诶，这么轻松的日子，我们非要聊这种话题吗？” “……” 安室透盯着他看了十多秒，直到真正确定了什么，他才略带抱歉地移开视线，看向旁边的花花草草。片刻过后，空气中轻飘飘地落下一句：“抱歉，是我多想了。” 第一次当家长嘛。 监护的还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孩子。 但凡做了什么事情，都会下意识担心会不会带坏小孩，然后说一堆念念叨叨的话。 好吧。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安室透不想承认，在 确认小鸟游空夜学会了——或者是重拾了善良、正直这些品质以后，他开始害怕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身边总是有一个规律。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他带领这个纯洁清澈的灵魂往警校五人组的方向前进，却害怕这孩子真的成为下一个诸伏景光。 小鸟游空夜很强，这毋庸置疑，但是心的死亡不以心脏是否跳动来确定。正因为这孩子很强，他会更加莽撞、更加倾向于独自战斗，面对安室透，他会撒下无数个善意的谎言，美名其曰保护。 他会一直胜利吗？即使在无尽的痛苦中选择了活下去，即使知道继续坚持只会有更多的痛苦等待着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依然不死吗？ 降谷零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样的日子很难熬，他不希望小空夜撒这样的谎。 因为他已经……降谷零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战友了。更何况，这孩子不只是战友，是他再也无法割舍的家人。 衣袖传来几分力度，他低头，却看见男孩的手攥紧了他的外套：“去吃午饭吧。或许十项全能的安室哥哥有给我带一份便当？” “那是当然。”他愣神了一下，指指身后的背包，笑道，“我怎么会忘记呢。” 尽管如此，安室透却没有彻底放松下来。 恐惧。 害怕失去。 但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是小鸟游空夜的安室哥哥。 这时，他听见身边的小家伙轻轻啧了一声：“难搞定的大人。” ——你演得可没我当年好。 这样的苦，我已经吃够了。 实在不想看我唯一的家人承受同样的痛苦。 也许是在痛苦中磨炼出的敏锐，又或许是来自基因的天赋，极高的洞察力让小鸟游空夜一瞬间捕捉到安室透的内心，他不由得感叹：既想我成为正义的伙伴，又不希望我为正义献身，这个度真难把控啊。 小鸟游空夜略带沧桑地拽拽安室透的衣袖，示意他凑近耳朵，说几句悄悄话。 “还记得游乐园那六道谜题吗？” “你当着库拉索的面单手扛摩天轮那个游乐园吗？” “好过分。”小鸟游空夜横了他一眼，“看来安室哥哥是记得的。第四个谜题。” 【水中的倒影让人窒息。我卑鄙、残忍、冷酷，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我依然深爱这样的自己，因为这是我爱的人所爱的家伙。】 安室透回想片刻，想起来了：“所以你的意思是？” “别把我想得太纯洁。我是说……在我成为小鸟游空夜之前，我是一个利爪。”他轻声笑笑，像自嘲，又像对命运的嘲讽，“我不会死的。” “我从那样的世界里活了下来，来到你的身边。” 我怎么舍得死。 但是年幼的小利爪不想这样说，他只说：“别把我当作另一个人。” “死去的人会不高兴的。” 说完，觉得好像还缺 点什么，他又加了一剂猛药：“无论是你的重要之人，还是我的重要之人。” 话音刚落，男子几乎弹跳般往后退了几步，在他身上落下的阴影也随之后退，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双眼，朦胧的光斑之中，他隐约看见一副惊愕的面孔。 ⑶本作者维生素小七提醒您《来自氪星的名侦探》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怎么了？意料之外的发言？” 小鸟游空夜有些奇怪地看向安室透，这个反应太大了，不像安室透平时的样子。 “你……” 安室透震惊地看着他，被揭穿小心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这个小男孩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刚才的发言有多刺激，什么叫“无论是你的重要之人，还是我的重要之人”？ 你们大都会打架是会死人的吗？ 等等，他眨眨眼睛，思维少见的有些混乱。这个说法好像不对。 你们大都会，不是氪星人内斗吗？打来打去，楼塌了，但卢瑟还是活蹦乱跳的啊。虽然他更希望这个勾结猫头鹰法庭把小空夜训练成利爪的罪魁祸首吃一辈子牢饭，如果能让他提前吃枪子就更好了。 啊，不小心走神了。 安室透被冲击得脑子宕机了一阵，他从未想过，小鸟游空夜竟然有这样的经历…… 他看着男孩平静中带着几分困惑的表情，想说些什么，比如安慰、比如解释、比如说些“其实我也”之类的话，又或者再直接一点，像当初在游乐园一样，紧紧地抱住他。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 时间在迟疑中全都错失了。 这个面对黑衣组织巧舌如簧的男人，在最亲近的同伴面前却过分温柔，以至于做任何事都担心伤害到他。 最后还是小鸟游空夜主动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沉默：“再不吃饭，便当就要凉了。” 他拍了拍安室透的手掌心，以氪星人的标准，这力道轻得像拨动一根羽毛，却让男人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啊，对，便当。” 此时不是整理心情的时候，安室透摸摸小鸟游空夜的脑袋，环顾四周，找到一个没人的长椅，牵着他过去一起享用美味的午餐。食物还算温热，他的心里却凉飕飕的，像哪里破了个洞，极地的冷风趁机闯入，止也止不住。 那场争吵还历历在目。 安室透微微闭上眼睛，又睁开。他本以为小鸟游空夜只是不服输、傲慢地以为自己可以孤身对抗两个庞大的组织，没想到傲慢的是他自己。 让这个孩子情绪激动，甚至控制不住力道劈裂了餐桌的，是和降谷零一样的恐惧啊。 想到一半，他又被小鸟游空夜拍了一下手臂。 “吃饭要专心。” 男孩面色如常地夹起一块章鱼小香肠，塞进嘴里。 “食物是一种恩赐，吃饭时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对赐予食物之人的不尊重。” “……”安室透回过神来，好笑地说，“可是做饭的人是我啊。” “蛋是鸡的蛋，肉是猪的肉，蔬菜也曾经是一株活着的植物。”男孩又夹起一块厚蛋烧，“浪费食物是可耻的。我最讨厌浪费食物的人。” “好吧，你赢了。” 安室透点点脑袋，经过男孩的打岔，他暂且不想那些糟糕的过去了。 更重要的是未来。 他在心里发誓。 不管过去是否在彼此的生命中缺席，未来，他们会一起迎接日出。！ 第 57 章 人才辈出帝丹校（四） 吃过午饭,距离下午的长跑决赛还有一点时间，小鸟游空夜带着降谷零去了一趟图书馆。 “不在吗？” 小小的身影和借书台差不多高，男孩手臂搭在桌上,面露沮丧,目光趁机扫过桌上的文件。凌乱的印刷借阅登记表上,签名者正是他要找的人，日期是今天。 人肯定来了，他没记错,对方的确是今天值班。 借书台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女性，见小鸟游空夜可爱的样子,微微弯腰安慰道：“田中先生出去吃午饭，很快就回来了,要不你再等一下？” 说着她又指指旁边略显眼熟的黑色登山包：“你看,他的背包还在这里呢。” 小鸟游空夜摇摇头：“不了，我等下还有比赛。” 他在心里下了判断,看来田中诚一郎是故意避开他们的。 至于原因……还不确定,可能在躲自己,也可能在躲安室透。 “比赛时间快到了，我先走啦，姐姐再见！”他往后退了几步，回到安室透身边，笑眯眯地和她道别,随后带着安室透走出图书馆的大门。 “现在可以告诉安室哥哥了吧？” 站在树荫下,金发男子笑眯眯地把手搭在小鸟游空夜的肩膀上,笑容和善：“比赛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你带我来这里，是想见什么人吗？” “就是之前说过的那个人啊，田中,”男孩刻意重读了他的姓氏，“田中诚一郎，在图书馆工作的可疑人士。” 前几天，小鸟游空夜、柯南和两位田中先生一起闯入猫头鹰协会的据点，他用白井泉的性命作威胁，试出了田中大河——本名白井大河的真实身份。而另一位当事人，田中诚一郎的身份却没有确定下来。 对方声称自己是公安警察这边派出的卧底，然而，当小鸟游空夜询问身份证明的时候，他只说“一切都死无对证”，面对空夜的试探含糊其辞，似乎在顾虑着什么。 所以，趁着帝丹开校运会允许外人进出，他干脆把降谷零带来了图书馆，准备当面对质。 不是说自己是断线卧底吗？ 我把你以前的同僚带来了，怎么还故意避开不见呢？ “原来如此。” 降谷零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脑海中突然闪过不久前那股被窥探的感觉，看来就是这位神秘的田中诚一郎先生了。 “我认识的人里面，并没有粉色头发的男性——冲矢昴除外。” “一个也没有吗？”小鸟游空夜面带疑惑，“可是他明显认识你啊。以对方的态度，一定对安室哥哥的身份或多或少有所了解。” 然而降谷零摇摇头：“没有，如果扩大范围到‘不是常见发色’这个特征，我倒是认识一个深红色头发的人，是以前警校时期的隔壁班同学。” “你觉得是那个人吗？” “不知道，我和他毕业后再没见面了。这位田中诚一郎我也没见过，听空夜你转述的性格，不太像。 ” 两人站在树荫下，凑近脑袋分析了一阵，什么结论也没得出。 头顶的广播滋滋作响，随后巨大的声音传遍整个校区，小鸟游空夜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耳朵抬头看过去，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啊，这次是真的，比赛时间到了。” 降谷零摸摸他的脑袋：“嗯，比赛加油。” 小鸟游空夜愣住，最后忍不住噗嗤一笑：“还给我加油，我什么情况，安室哥哥不是一清一楚吗。” 于是头上那只作怪的手力道加重几分，话语中掺杂着些许恼怒：“我当然清楚。难道你以为我说的真是比赛吗？你这个不安分的小鬼。” “嘿嘿。” 被评价为不安分的某人，果然顺着杆子往上爬，想得到降谷零的行动许可：“我最近在查帝丹小学的利爪分布，不过有和你的约定在先，我不打算做什么，只是整理一份名单。” “……” 头顶的手立刻收了回去。 小鸟游空夜瞪大眼睛看他：“？” 降谷零脸上的表情扭了几扭，似乎又想说些扫兴的话，面对男孩警惕着时刻想用言语反击的姿态，他咽下了那些话。他并不想再经历那天晚上的吵架了。 “……注意安全。” 小鸟游空夜有些意外，这感觉就像是：敌人一只手藏在背后，你以为他握紧了拳头准备揍你，结果他掏出来一个没有加料的安室特制千层蛋糕。 这突如其来的宽容让男孩一下子懵了。直到站在选手登记处，准备上场比赛了，他才想起自己应该做点反应，点了点头。 登记处的义工是帝丹高中的学生，边写边念：“好的，小鸟游空夜，已就位。” “诶？”小空夜眨眨眼，环视周围，已经看不见他的安室哥哥了。 “诶？”义工听见他的声音，也抬起头，疑惑地看他。 “没、没什么。” 小鸟游空夜迈开腿，给身后的选手让出位置，突然察觉到膝盖上有些异样，低头一看，发现上面贴着一块纱布。看上去处理得相当完美，还点缀了一颗小星星贴纸，和他卧室天花板上的星星装饰是同款。 “怎么出门还随身携带儿童贴纸啊。” 他哑然失笑。 不过，他确实忘记“伤口处理”这件事了，之前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摔了一跤”，皮都没破说不过去。 田径场上又是一场激烈的角逐，最后来自一年B班的小鸟游空夜同学由于膝盖有伤，“惜败”校园高手，勇夺决赛第一名。 主要是因为观众席上没看见安室透的身影，他猜测对方临时有事离开，有点沮丧，那种当着家长的面拿第一的兴致也散了。 “真的不想加入吗？” 田径队的老师目光炯炯，看小鸟游空夜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不世出的体育天才。 “不不不，我不喜欢和别人比赛！” 千万别找我！！！ 你知道氪星人装地球小孩有多难吗？竟然还想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参加赛跑！ 小鸟游空夜猛摇头，又是咳嗽又是喝水，找了个借口匆匆逃跑。 没想到比赛过后，他竟成了全帝丹小学的明星选手，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他。 “咦？去哪里了，刚才还看见小鸟游同学在这边的……” 庭院里，几个孩子左顾右盼，试图从各种大型玩具、健身器材中找到躲藏的小鸟游空夜，而就在他们的头上，繁密的树叶之间，被寻找的男孩正蹲在那儿，撑着树枝，等待这些为一时的狂热而聚集的孩子散去。 这下更麻烦了。◢[(”他叹气，“本来想找找帝丹校区藏着多少敌人的，只能以后再找了。” 谁能分得清盯着自己的是粉丝还是利爪啊。 好不容易避开同学，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图书馆。也难怪，校运会期间，图书馆是人最少的地方。 小鸟游空夜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尽管已经放轻了手脚，有人还是察觉到这轻微的动静，抬头看向他。 田中诚一郎坐在座椅上，制式的椅子并不契合他的身躯，让人难受极了。男子却面色如常，瞟了他一眼，确认了来者身份，又低下头继续书写着什么。 果然，这个人在躲降谷零。 小鸟游空夜的表情变得严肃，本想找个地方等放学的，现在却改变了想法。他提了提书包的背带，从包里取出一本书，走到借书台：“还书。” “旁边有自助机器。” 田中诚一郎头也没抬地说。 “你不看看这本书叫什么名字吗？” “不用看也知道，《我是猫》，对吧。” 青年已经厌倦了这个话题，把笔一扔，靠在座椅上，满脸写着无所谓：“总有人想拿这个来试探我，有什么好试探的呢。我在乎的东西已经全部消失了，是死是活有什么区别？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可你今天早上还在暗中观察某个人。” 小鸟游空夜把书放在他面前，翻开第一页：“如果真的没区别，为什么不见他？” 青年淡淡地瞟了眼书页，第一行那句熟悉的台词入目，他抬手把书盖上，脸上的倦意加深了。他就知道，来找他的都是为了同一件事。 田中诚一郎不答反问：“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质问我？你能全权代表他吗？他能全权代表他背后的组织或机关吗？” 不等小鸟游空夜说话，他步步紧逼地追问：“即使许下了承诺，你能保证兑现诺言，不会背叛吗？” “……” “确实不能。” 说罢，又探究地看着他：“你和之前相比变了很多。” “只是明白了一个早该明白的道理。” 青年嘲讽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在嘲笑什么，自打从猫头鹰的据点生还，他脸上的笑容就和以前不再相同了：“说起来，还是你启发了我——这个世界 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不管是人还是事情。” 小鸟游空夜暗道一声糟糕，看来自己给这家伙留下的印象确实不好。 想起那张重要的纸条，他咬咬牙，再次提起安室透：“你们这些家伙真喜欢打哑谜。难道他是灰色的，你就感到害怕了吗？” “害怕？我连死都不怕。” 他低声说着什么，看了眼小鸟游空夜，犹豫片刻，似乎又转变了想法。 田中诚一郎双手在电脑键盘上快速敲击，力道略大，噼里啪啦一阵响，让人心疼起键盘来。直到手上的动作做完，他才发问：“行了，废话少说，你们费尽心机找我干什么？” 周围的摄像头不动了，小鸟游空夜明白，这是青年把监控黑了。 时间有限，他拿起青年扔到一边的笔，用笔盖指着《我是猫》第一页第一句话，说：“猫头鹰在高楼留下一张纸条，然后飞走了。” “阴沟的老鼠们惯用的伎俩。” 青年冷哼一声，脸上的神色却缓和了些许，对男孩解释道：“谜底就在谜面上。我是猫，名字还没有。明白了吗？” 小鸟游空夜装傻地摇摇头：“不懂，你再多说点。” “猫抓老鼠，猫没了名字……老鼠顶替了猫。” 化名田中诚一郎的男人把书合上，在机器上处理片刻，屏幕上闪过一行字：已归还。 见他迟迟不离开，田中诚一郎催促：“还不走？” 小鸟游空夜对这些内容并不满意，除了佐证他“断线卧底”的说法，它们并没有作用。至少要把那只老鼠的名字或者身份告诉他嘛。 “所以……他们在找你？” 小鸟游空夜试探道：“你是谁？他们又是谁？” 对方却不想多说了，拿起笔，继续整理桌上的文件：“你是谁，我就是谁。其他的无可奉告，赶紧滚蛋，去玩你们的帝丹校运会。” “你肯定知道更多，配合一点好吗？” 小鸟游空夜忍不住头上爆出井号，为了套取更多信息，他强行压下那股情绪，但话语中还是带出了几点火星：“你也不想我像对田中大河一样对待你吧？” 听见他的话，田中诚一郎似乎想起了当时的场景，脸色冷淡下来：“你的意思是，掐着我亲友的脖子，逼迫我交出你想要的东西？” “安室透家的小孩，你最好搞清楚一点，这个世界上能让我妥协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他看着小鸟游空夜的眼神重新染上了敌意：“你的做法可不像好人。想让我说出更多，你得让我更信任你才行，小鸟，你是猫头鹰还是乌鸦？” 小鸟游空夜白了他一眼：“没证据的猜测不要乱说好吗？” 看来，更多的线索需要降谷零亲自来才拿得到了。 可是这家伙在躲降谷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唉，逼迫不行，询问也不行，先斩后奏把人带来也不行，真难对付。 他感到一阵头疼，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安室透说这家伙在跟踪他。 这可不行，只有这件事他绝对无法容忍。田中说对了，他的做法不像好人——在哥谭的时候，但凡有百分之一的风险，他都会直接动手。 可惜田中诚一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多么幸运，他只看见，男孩走了一半又返回来威胁他：“想靠近我的‘家长’，你得让我更信任你才行。” “再有下次，我会把你揍成一只鹌鹑。”！ 第 58 章 人才辈出帝丹校（五） 校运会很快就结束了,但是同学们的热情还没消退。 教室后排靠窗，这原本是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本该是这样的。小鸟游空夜托着腮，盯着黑板仿佛在认真听课,背后却因为周围同学的视线而寒毛倒竖。 这视线不含任何恶意,他也知道这些活在阳光下的小孩不会对他有什么恶意,他只是……本能地对别人的关注感到不适。 小鸟游空夜叹了口气，干脆趴在桌上,像一只懒散的猫咪在晒太阳。然而他的视线却向左偏移几分,落在隔壁座位的柯南身上,又叹了一声。 有时候他真的不能理解柯南,这家伙为什么能这么沉着冷静,难道每个侦探都是这样的吗？ 在他来到米花町之前，柯南就已经变成小孩在帝丹上学了。他要做的事情不比自己简单,而此时,这位前辈竟然在满脸阳光地上课,仿佛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此时,被注视的男孩察觉到了,那两声叹息实在太重,柯南转过头来，疑惑地对他比划口型：“怎么了？” 小鸟游空夜动作轻微地摇摇头,想起什么，又自言自语般地问：“你会活下来吗？” 这次柯南没有听见。 这是理所当然的，帝丹小学的教室比哥谭猫头鹰法庭的禁闭室要吵闹得多，就连向他投射来的视线也更热烈。就像寒冬中突然照在背后的烈日，炽热至极，带来温暖的同时也带来灼烧般的剧痛。 小鸟游空夜揉揉自己的眼睛,眼眶又开始发热了，他熟练地闭上眼，等那股热意随着冬日的冷风散去了，再重新睁开。 希望这里的生机能一直延续下去，不要像那片废墟一样，让人连回忆起来都觉得难过。 他眨眨眼，感觉有一道目光格外强烈，他立即转头看过去，却捕捉到一个紧张尴尬的小豆丁，对方把头扭回去的速度几乎和他追踪速度一样快。 这个人……他记得叫近藤西林。 半个月前，小鸟游空夜将他从校园暴力中解救出来，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关注空夜了。抽屉里隔三差五出现的小零食小礼物也是出自他手。不过，最近来自其他人的礼物也多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灰原哀在场，她肯定要开口调侃了：这边捡一个小可怜，那边救一个小可爱，你是不知道自己顺手帮了多少人吗？ 可惜她不在。 而柯南现在在认真上课——认真在脑内研究谜题。 所以小鸟游空夜只能暗暗苦恼了，为自己不明原因的人气。 “真糟糕。” 糟透了。 他非常不擅长应付善意。 这点自我认知，小鸟游空夜还是有的。 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简直坐立难安，总觉得自己不配，总觉得该做点什么才能回应这些善意，又觉得自己真做了什么就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 于是湖水般澄澈的蓝眼睛又泛起波澜，他苦恼地低下头 ，闭眼，睁眼，闭眼，睁眼，然后盯着桌上的书不再抬头，似乎要把自己的课本盯出一朵花来，直到手捏着的书页被戳出一个洞，旁边的部分也因为微微失控的力道被扯得嘶啦作响，他才从中惊醒。 还是做点什么吧。 不管做些什么，他不想呆在这里扮演一个阳光开朗小男孩。 “若狭老师，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他咳了几声，咳得像把肺里的空气全挤了出来，确保全班都能听见，“可以去校医室吗？” 讲台上，若狭留美的脸部肌肉僵了一瞬，又来？ 不是，你请过多少次病假了，每次都挑我的课请假，找茬是吧？ 如果小鸟游空夜的身体状况像她从医院调出的那份病历一样，她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以他在校运会的表现、在校外某些地方留下的激战痕迹，这病历分明是伪造的！ 上个月还虚弱到差点进ICU，现在能跑能跳，还能和利爪打群架，说出来谁信啊！波本伪造资料的时候能不能认真一点！ 尽管在心里疯狂吐槽，若狭留美还是露出一个和善中略显担忧的笑容：“能自己走吗？要不要同学扶你过去？” 小鸟游空夜也摆出柔弱可怜的样子，仿佛听不懂她问句中的阴阳怪气：“没关系的，我自己过去就好。不要耽误其他同学上课。” “好吧，要小心哦。” “嗯。谢谢若狭老师。” 小鸟游空夜弱唧唧地腾挪出了教室门，扶着墙过了走廊，在离开监控范围的一瞬间，嗖的一下飞走。 他在空中围着学校绕了一圈，上课时间每个人都差不多，很难看出某个人的底细。他摸摸下巴，思索片刻，决定借一下乌丸咲理的势力。 虽说之前恐吓过黑衣组织，让他们暂时安分点，不过，在需要时把鸦群的力量借来用用也不是不行，保证在控制之下就好。 想了想，小鸟游空夜绷不住笑了。 这还是他学猫头鹰法庭的招数呢，现在用来对付协会，算不算是“清理门户”呢？ 校医室。 乌丸咲理坐在病床上，洁白的病号被子衬得上面的鲜血更加刺目，那是她刚刚咳出来的。 新任校医恭敬地对她献上一杯水，她却没有立时接过，而是自顾自地用手帕擦掉唇角的血迹，才接过这杯水，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盒，三四颗药丸和胶囊被她一口气塞进嘴里，就着水全部吞下。 吃了药，她侧头，打量这个刚调进来的组织下属。 感觉到乌丸咲理的视线，校医一阵颤栗，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是组织里的一个小喽啰，连代号都没有，只是因为自己的简历适合应聘小学校医，才被组织选来照顾这位小姐。 他不知道乌丸咲理的身份，心里暗暗猜测这是哪位组织高层的孩子。 今天送她来上学的是琴酒。 想到那个黑衣银发的男人，以及他那把据说专杀假酒的爱枪，他只觉得自己小命都踩在了冥河的边缘。 万一这位乌丸小姐对琴酒说几句话，说他对组织不忠、或者不够忠诚?[(，琴酒会把他当作叛徒干掉吗？就像他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别紧张。” 他听见乌丸咲理说。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要你不做不该做的事情，你会有一个不错的酒名。” 正好组织最近在查内奸，空出来几个代号。 经过刚才的观察，乌丸咲理对这个男人做出了判断，凭自身实力拿酒名是不可能了，争取她的信任倒是有可能。他是个胆小如鼠的废物，不过，胆小也等同于谨慎，这学校里还不知道藏着多少脏东西，有个谨慎的下属挺好的。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校医室的门被打开了，“吱呀——”发出乌鸦叫声一样的声音，令人牙酸。 乌丸咲理皱起眉，自己的话被打断了，这让她有些不爽。 很快，在她看见推门进来的人以后，这种厌恶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见推开门后，走进一个面容精致的男孩，他的头发看起来很柔软服帖，只有不显眼的发梢处展现出他的叛逆本性，微微翘起几个小尖角。 似乎被开门的刺耳声音惊到，又好像担心打扰到屋内的病号，男孩僵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动起来，关了门，小心翼翼地钻进屋内，期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来者真的可以称得上一句“久仰”了。 乌丸咲理认识这个孩子。 组织干部的资料会定期整理一份上交给她，而男孩的信息就在波本那一份里面，她并不记得他的名字，只记得这张出色的脸，还有纸张里记录的赫赫战绩。 此时，这位波本的得力干将正盯着陌生的新校医，面露狐疑，而不知对方底细的新校医把他当成了普通学生，按照他说的病症开了药，让他躺在空置的病床上休息。正好在乌丸咲理隔壁。 小鸟游空夜乖巧地躺着，双眼飞快扫过室内环境，最后落在乌丸咲理被子上那几滴血迹，原本鲜红的色彩因为氧化逐渐向着红褐色转变。 随着他的目光，乌丸咲理也看向自己被子上的血迹，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的厌烦，索性掀开被子一角将它盖住，眼不见心不烦。 真恶心。 她已经受够了自己羸弱的身体，要是早知道吃下“银色子弹”会有这样的后果，无论祖父乌丸莲耶说什么，她都不会吃的。 停滞时间有什么用，她还要活多久，这将死的病体才有躺进坟墓的一天？ 话是这么说，但要她主动找死也是不可能的。这庞大的组织和与之匹配的权势，她会死死抓住，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谁想抢，她就杀谁。 乌丸咲理隐蔽地把药盒放回原处，不让旁人看见里面的药物种类，做完，她抬起头看向小鸟游空夜，略带好奇地问：“你也生病了吗？” 游丝般的气声，加上柔弱中带着几分坚韧的神情，不似作假——事实上也确实是真的。 小鸟游空夜把 这一点暗暗记在心里，表情暗淡，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只说：“嗯，一些免疫系统方面的问题，先天的。” “这样啊……”外表年幼的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起来很严重，能治好吗？” 男孩微微一笑，适时地安慰她，虽然他也不懂为什么人类的社交礼节要求自己得了病还要安慰对方。 “平时不要紧的，只要注意别接触某些脏东西，有空多锻炼增强体质……” 他一边回忆什么，一边掰着手指数数，说到最后讪笑着闭了嘴：“说这么多，你大概也没兴趣听吧。” “不会啊，”乌丸咲理摇头，笑容多了几分脆弱，“我经常生病，这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说这么多话呢。” 听见她的话，小鸟游空夜愣了一下，颇有同感地说：“我也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和我闲聊，不像他们，每次都命令——” 察觉到失言，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说到一半的话也不再说下去了。 原来如此。 乌丸咲理心里暗笑，传闻也不全是真的，这孩子对波本忠心耿耿绝无私心？现在看来，还是有些怨言的。 上钩了。 小鸟游空夜目光扫过她的表情，落在她敲打被子的手指上，恐怕乌丸咲理自己都察觉不到这个习惯，她在思考谋划的时候会用右手敲击手底下的物品，敲得越急，兴趣越大。 接下来再加点木材，把火烧得更旺吧。 他这样想着，装作慌乱地岔开话题，继续展开对话，而乌丸咲理对他的算计毫无察觉。托那份资料的福，小鸟游空夜在她心里已经打上了“战力出色”“可以撬波本墙角”的标签。 可惜，不知道降谷零对这个风险行为有什么反应，他没有轻举妄动，装作没听懂乌丸咲理的拉拢。 等到两人交谈更加融洽后，小鸟游空夜终于抛出了今天的目的：“乌丸同学……” 男孩眼珠子左右转动，似乎在犹豫什么，又觉得自己要提醒这位新朋友，鼓起勇气道：“最近不要靠近学校的一号教学楼，可能有危险。” “危险？”乌丸咲理愣了一下，她的下属没有提起过。 这群废物。 她嫌弃地看了眼不远处的新校医，连忙追问：“怎么了？一号教学楼有什么东西吗？难道真的像怪谈提到的那样，半夜会出现一个幽灵？” “啊？” 这倒是出乎小鸟游空夜的意料，还有这种说法？ 他眨眨眼睛，回过神来继续说：“不是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在那边上课的班级失踪了两个学生，现在还没找到……听说是校内员工做的，警方还在调查。” 乌丸咲理点点头：“我明白了。小鸟游同学也不要靠近那边哦。” “那是当然。” 说罢，他握紧拳头，碰到左膝被安室透贴上的纱布和星星贴纸，原本自信的表情变得不安起来：“没意外的话当然是不靠近那边的，可是，万一，利爪……” 他越说越小声，乌丸咲理的听力只捕捉到“利爪”这个词，更后面的话就听不见了。 “别担心。”她瞬间了然，语气中带着几分杀气，“我不会让坏人伤害到我……我们的。”！ 第 59 章 人才辈出帝丹校（六） 小鸟游空夜的话术效果显著,没过多久，他就听说帝丹校区爆发了“流感”，以小学部的二号教学楼为源头向四周扩散,不少学生“请假回家养病”。 黑衣组织的杀伤力名不虚传,下手毒辣,再加上这次涉及到乌丸咲理的生命安全，整个组织更是以极高的速度运作起来，打了猫头鹰协会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协会本身就专精收集情报，只用了一两天就锁定了凶手，虽然没查出为什么自己的合作伙伴突然背刺自己,但也不可能忍气吞声，立即调动兵马展开报复。 你杀我的成员，我抢你的目标，一开始只是小范围针对,后来越打越激烈，颇有黑方自己内部搞柯南剧场版的架势，打得血花和火光齐飞，原本的合作项目也彻底停摆、无限延期。 在此期间,乌丸咲理看着自家财务报表,看得五官都皱缩在一起了,这亏损数字,她是真的肉疼啊。 也正是这次交锋,她彻底意识到猫头鹰协会并非自己以为的那样简单,它不是米花町周围一带的地头蛇，而是一个不逊色于己方的庞大势力。 贸然开打实在是下策，只是,打都打了，懊悔也没用。他们黑衣组织也不是吃素的，不管结果如何，在对方撤离利爪、保证乌丸咲理出没的地方没有隐患之前，他们绝对不会停战。 猫头鹰协会那边作何感想还不得而知，大概也十分肉痛，利爪们战斗力很强，但军/火武器方面远远比不上黑衣组织。真打起来，每一秒都是在烧钱啊，更不提高级成员被黑衣组织干掉造成的损失了。 岸边观火的鬣狗们连声叫好，趁着两方交战抢夺了不少地盘和好处。官方也下了场，该抓人的抓人，该查案的查案，还清理掉一些潜入自家的黑方钉子。 大家各有各的算盘，热闹得像过年。 只有隐约感觉到什么的安室透眉头直跳，不仅打三份工同时加班，还要暗中观察小鸟游空夜，想从他的表现中捕捉破绽。 对此，小鸟游空夜毫无压力，还笑眯眯地跑去波洛咖啡厅蹭吃蹭喝，相当快活。 找不到证据，就不可以生我的气哦。 他笃定安室透不可能找到实证，因为他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在校医室对乌丸咲理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即使有录音，单凭他说的话也不能把罪责扣在他头上。 剩下的都是黑衣组织、猫头鹰协会自己做的，事态发展到后面，已经和导火索没关系了。 在他们两方打架的时候，小鸟游空夜过得很悠闲。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应该满学校跑调查校内隐藏的利爪，结果乌丸小姐太过努力，直接从源头解决了他的任务目标。 这时，请了长假的灰原哀也趁着组织无暇顾及自己，回了一趟学校参加考试，然后分别递给他和柯南一个药盒子。 “这是什么？” 小鸟游空夜疑惑地摇晃盒子，里面的胶囊发出哗哗细响。 但是他并不需 要吃药啊？ 身体虚弱、常年生病只是对外表现的假象，灰原哀和柯南都知道他是利爪，不可能冒着被组织发现的风险给他送一盒没作用的药。 等等，难道…… 他正想说出自己的猜测，旁边的工藤新一却比他先一步开口，残存的理智让他压低了声音，却难掩语气中的急切和激动：“灰原，这个药是不是——” “很遗憾，不是最终成品。” 灰原哀早就猜到他会说什么，干脆地打断了询问，又补充道：“比之前的效果好，能恢复三天时间。” 说罢，她转向另一个人：“小鸟游君，这一份是利爪的解药，根据那些资料解析出的理论版本，还没测试过——毕竟我也不可能找到一个慷慨好心的利爪给我试药。” 她说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地狱笑话，也没指望有人会笑，她只是对自己的成果不太满意，别扭而笨拙地想缓和气氛：“我第一次研究这个方向……你对这个药的效果别抱太大期望。” “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不是吗？” 小鸟游空夜握着药盒，似乎看见了某种未来的可能，那是和他的过去截然相反的方向。想到那种珍贵的可能性，他勾起唇角，笑容有某种说不出的苦涩和遗憾，又掺杂着执拗的想证明什么的期望。 至少在这个世界，他想让所有人都得救。 “我会给你取来更多的研究资料。至于试药，我想他们会很乐意帮忙的，没有人愿意永远当个傀儡。” “对了，灰原同学，”他思索片刻，向这位专业研究员索要一颗定心丸，“如果继续研究下去，‘复活’这种事真的能实现吗？” 灰原哀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否定回答：“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重伤濒死或许能救，身体残疾可以再生，哪怕是违反伦理道德的克隆人也有争辩的余地，但复活不行。让一块已经死去的细胞聚合体重新律动起来，这是人类无法做到且不应该接触的科学禁区。” 说着复活的话题，她想起曾经在黑暗组织的经历，恍惚中，父母和姐姐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 灰原哀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否定了小鸟游空夜的询问：“不行。绝对不行。” “什么不行？” 一个声音从身后的上方传来，几个小孩瞬间噤声，灰原哀更是像弹簧一样立即警戒地看向来者。 隔着厚重的镜片，若狭留美探究的眼神没有被发现，她隐约听见了一些小孩很少提到的词语：“你们在聊什么呢？我好像听见了‘复活’？” 柯南的反应很快，挠挠头，笑着对她解释说：“我们在讨论动画片啦，就是最近很流行的《假面超人》，最新的一集出现了邪恶的科学家，想要复活他的爱人。” “……复活爱人？”若狭留美的笑容迟滞了一秒，“那他成功了吗？” “不知道。”小鸟游空夜摇摇头，“作者好可恶，居然分成前篇和后篇，我们要下周才能看见后续剧情。话说，若狭老师，你找 我们有什么事吗？” 小鸟游空夜抬起头，往前走了一步，阻隔在柯南他们和若狭留美中间，因此，他不得不把头仰得更高，再加上刚才的话题结论，他的表情不太高兴。 随着他的动作，若狭留美也往后退了一步，顺势把双手合在一起，局促地捏着手指道：“呃，隔壁班上体育课需要用石灰划线，只有旧仓库有多余的石灰，但是……” “但是？” “那里太黑了，好像还有一些不好的传闻，就是……幽灵……之类的。” 柯南意会，一脸无奈地询问：“若狭老师的意思是，想让我们陪你一起去吗？” 听见他的话，若狭留美立即露出惊喜的表情，她勉力保持自己身为教师的威严，但喜悦还是溢了出来：“可以吗？那太棒了！” 不是，谁答应陪你一起去了？！ 小鸟游空夜瞪大了眼睛，看看眼前故意示弱的若狭留美，又看看背后尚未进入警戒状态的柯南，还有请假太久完全在状况外的灰原哀，见他们已经结伴往教室外边走了，他急匆匆地跟上：“等等我，我也要去！” 路上，灰原哀放慢脚步，和落后几步的小鸟游空夜并排走，小声问：“你们怎么都看了那部动画片啊，真有那么好看吗？” “还行吧，同类动画片里质量较高的一部。其实是因为元太他们喜欢看，我才跟着学的。我猜柯南也一样。” 小鸟游空夜也低声回答，他对超级英雄之类的作品不感兴趣。 任谁见过超级英雄睡觉打呼噜、超级反派买偶像周边、高智商的角色平地摔跤、超能打的角色被重感冒放倒、氪星幼崽晕倒在路边被好心的安室透送进医院打针……这辈子都不会对这种题材产生半点兴趣。 “哈哈，我猜也是。” 灰原哀认同地点头，决定把这部动画片加入自己的待看列表。 从教室到旧仓库的路不远，几人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却意外发现仓库的门上绑着一根白色布条，上面还用黑笔写着一些符号。 柯南对这种事向来积极，第一个跑上前解开布条，可惜上面的符号都是特殊规则排列的暗号，没有密码表对照很难破解，他把布条握在手里，推开仓库大门准备进去取石灰。 “咳咳……” 呛鼻的灰尘让几人都咳嗽起来，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柯南打开照明手表向四处探照，仓库里全是久置的废弃物件，没有若狭留美要找的石灰。 这时，他发现了一扇通往地下的门，沉重的铁门已经染上了锈红色：“大家快过来。” 打开铁门的重任当然交给此处唯一的大人、若狭留美老师，只见她双手握住铁门的把手，吃力地往上一举！没举起来，她又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再次一举！ “成功了！” 若狭留美撑着铁门，一副不敢相信自己力气这么大的表情，不小心松懈了点，铁门立即往下沉，她惊呼一声正想重新托起来，旁边却伸来一只孩童的手，稳稳地将这扇铁 门固定在空中。 小鸟游空夜神色平静地说：“你们下去吧，看看里面有没有备用的石灰。我和若狭老师在这里等你们。” 两人点头应是，正准备下去，柯南举着照明手表往下一照，瞬间惊了：“这，这是！” 惨白的光线在仓库楼梯的最底部聚拢，过多的尘埃让视野变得雾蒙蒙的，却难以掩盖曾在此处发生的事故——就在楼梯正下方，一具骸骨躺在那里。 “啊啊啊啊啊——” 若狭留美也看见了底下的东西，立刻尖叫起来。 旁边的小鸟游空夜本来很焦急，没想到自己的耳朵突然被近距离轰/炸，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你要演随便你，别太过分了。利爪可以量产，但是我的耳朵很珍贵的，全世界找不出第三只这样的耳朵。” “对、对不起。” 若狭留美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降低了音量，又疑惑地问：“演？我没有演戏啊。” “别说废话了，赶紧报警。” 说罢，小鸟游空夜不再管她，催促底下的两人上来，然后重新关上铁门。 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取的石灰当然是取不成了，几人站在仓库门口等待警方到来。 今天的风挺大，吹得周围的树摇摇晃晃，发出飒飒的声音，小鸟游空夜把脖子上的围巾裹得更紧，柔软的围巾吸收了自己的少量体温，被风吹冷的脸颊埋在其中，他惬意地眯起眼睛。 可惜休闲的时光总是不长，某些细微的杂音被耳朵自动捕获，他重新睁开眼，看向某个方向。 “老师，上课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他向若狭留美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带柯南两人离开。 正在研究布条上的暗号、试图从中找出凶手线索的柯南抬起头，一脸疑惑：“可是今天下午自由活动啊。” 灰原哀反而率先从他的眼神中察觉了异样，用手肘戳戳柯南：“江户川君，你忘了？我们答应帮小林老师改考试试卷的。” “既然如此，我和你们一起过去吧。” 若狭留美也从这过分的寂静中感觉到了什么，十分配合，她一手拉着一个小孩准备离开：“你呢，小鸟游同学？” “我想去洗手间。” 他酷酷地说了一句借口，然后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刚走几步，一个黑影迅猛地向他冲过来，毫不犹豫抄起他就往空旷处跑！ 柯南条件反射启动自己的球鞋和腰带，一个足球以雷霆之势攻向黑影，他大喊：“别跑！把人放下！”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理论上全场反应速度最快的小鸟游空夜，陷入了震惊。他实在没想到有人敢在配备重火力武器都打不赢他的情况下妄图无伤活捉他，以至于他第一时间先抬头，看了眼这位勇士的脸。 不认识。 而且他身上没有表明身份的物件。 那为什么这个人要对他动手？而且是目标明确，径直朝着他冲过来的！ 思索间，一枚子弹突然从高处袭来，黑影也是身经百战，脚尖一扭险险避开狙/击，半截子弹深深嵌入地面，而柯南的足球也紧随其后赶到，避不开了！ 黑影只来得及侧过头，想看一眼暗算他的人是谁，却只看见一抹黑色弧光在他面前闪过，速度竟比子弹还快。 掌风精准迎上这强力的袭击，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等他反应过来，足球已经被卸去所有力道，向下坠落。 小鸟游空夜目光扫过高处发动狙/击的黑衣人，正是乌丸咲理及其手下，他咬咬牙，瞬间明白了乌丸咲理的算计，可惜事发突然，他不得不吃下这个暗亏。 余光瞥见不远处，柯南似乎还有继续追击的意思，他眼睛一转，心生一计，冲着柯南他们大喊：“别过来，黑衣人很危险！去找警察帮忙！” 闻言，柯南追击的动作停下了，黑衣人，在他们口中，“黑衣”向来特指某些人和组织。 他知道按照最优解，自己不该追上去，而应该像空夜说的那样去找“警察”。但是……他用力捶向旁边的仓库墙壁，冰冷的金属让他的怒火更盛。 难道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带走，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吗？ 工藤新一很快就做出了决断，他盯着黑影远去的方向，焦急和不甘的情绪在心中涌动：“灰原，你和若狭老师先躲起来，帮忙报警。” 随后，他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学生的储物柜，高速滑板就在那儿。 …… 某栋教学楼的天台上，黑发男子朝着黑影连开三枪，随后重新装填、继续射击，直到黑影的脚步变得慌乱，慌不择路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逃去，他才收起狙/击枪，对身边的乌丸咲理说：“任务完成，bss，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吗？” 乌丸咲理的手搭在天台围栏上，踮起脚尖勉强看见外面的样子。拜这该死的小孩体型所赐，即使站在最高的建筑物的最高处，她依然感受不到居高临下俯瞰世界的快/感。 “他带走了小鸟游空夜是吗，那个男孩有什么反应？” 代号科涅克的男子回忆刚才的片刻交战，说：“挣扎几下就不动了。” “哦？”她勾起嘴角，“他发现我们了？” “这个……不清楚。我想这么远的距离，要使用工具才能看见吧，仅凭人类的肉眼是看不清对方长相的。” 天台的风比地上吹拂树叶的风更强劲，也更冷，乌丸咲理快步往楼梯走去：“行了。你继续观察他的动向，及时汇报给我。” 科涅克紧跟其后，不解地问她：“我不明白，bss，为什么如此重视这个男孩？” “男孩？他的战绩比组织内很多干部更出色，如果他能活下去的话……” 乌丸咲理的眼中闪过思索，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黑影策划的绑/架目标其实是她，只是在打听组织高层的身份时被他们中途插手，刻意引向了小鸟游空夜身上。他只知道要绑的是一个病弱的黑发 小孩，性别和姓名都不清楚，倒是方便了她拿空夜当替死鬼。 “如果他能活下去的话……” “我为他预留了一个合适的酒名。” 听见乌丸咲理的话，科涅克放在口袋里的手握紧了，他的手指搭在手机按键上反复游移，在跟随乌丸咲理下楼的途中，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明天见，乌丸小姐。” 以滴水不漏的表现向老板告别后，科涅克终于拿出手机，拨通了某个人的号码。 “哇哦，真是少见，bss面前的大红人竟然有空来找我聊天？” 电话中，嘲讽的话语夹杂着些许电流音响起。 “少废话，百利甜，我有重要的事要说。” 科涅克皱起眉，无论交谈多少次，他都对百利甜这种嘲讽一切的语气感到不适：“波本家那个小崽子，你知道吧。” “知道，怎么了？” 听见熟悉的人物，百利甜——混进黑衣组织的利爪9328号，瞬间提起了精神。 “bss似乎想给他一个酒名。” 科涅克简单地概括道。 酒名可不仅仅是名称，更是代表某种资源。小鸟游空夜跟着波本，波本跟着朗姆，再加上那小鬼年纪小，被波本忽悠着骗走全副身家都有可能。 科涅克他们和朗姆派系敌对，绝不可能看着朗姆手下再添一员猛将。 “我知道你和猫头鹰协会那边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趁着他被绑进去，你暗中运作一下……” 科涅克盯着地上的砖块，暗红的色彩就像干涸的血一般，想到自己和朗姆之间的龃龉，再想想波本喜欢把人的利用价值榨干的行事风格，他决定赶尽杀绝。 “组织这边我来解决，你只需要完成一件事，百利甜。” “做掉他。”！ 第 60 章 人才辈出帝丹校（七）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半小时前。 小鸟游空夜被利爪绑走,而利爪被科涅克拿狙/击枪打得慌忙逃窜的时候。 黑衣人艰难躲过瞄准自己脚踝的子弹，拎着小鸟游空夜的手臂却不敢乱晃，小心翼翼地,仿佛他亲手绑走的不是一个小孩而是稍有不慎就会爆/炸的危险物品。 “你手没力气吗？我快掉下去了。” 被拎着的危险品不满地拍打他的手臂,示意他臂弯收紧一点。 到底谁是坏人啊！ 黑衣人在心里呐喊,略带崩溃地按他说的做了。就在刚才，小鸟游空夜当着他的面用手掌劈飞了一颗狙/击弹,而且连皮都没擦破——看到这一幕他就知道自己要么被人诓骗了,要么连提供情报的利爪也被骗了。 体弱多病,不堪一击？ 不堪一击的明明是他好吗！ 能瞄准子弹，计算出手时间,并且能够卸掉子弹的冲击力反过来击飞它,这种级别的怪物,砍他不是像砍瓜切菜一样轻松？ 这个时候想随手把小鸟游空夜扔在路边已经来不及了,黑衣人只能祈祷这位小祖宗快快乐乐的,不要突然飞起一拳打穿他的五脏六腑或者打飞他的脑袋。 走这边。?_[(” 在他为自己绑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而害怕的时候,怪物本人一脸淡定地举手，指着某个方向，大有把他当成代步工具的架势。 “好、好的。” 他一秒都没有迟疑，抬起腿就往小鸟游空夜指的方向跑。 “这边。” “那边。” “左转。” “进去，从右边的门离开。” 在无声的子弹中穿行,跑着跑着,黑衣人沉默了。 啊这，这是什么感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带着一个超高级的导航AI,有一种把大脑丢掉、跟着大佬混的爽感。 不愧是组织高层培养出来的孩子，专业技术就是强。 比他自己计算的逃跑路线还轻松。 他心里乐开了花，但是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出表情，只有变得轻快的脚步暗示着他心中的暗喜。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人就不快乐了。在教学楼天台架着枪的科涅克拆下弹夹，换上新的，眉头略微皱紧。 怎么感觉越来越难缠了。 这利爪跑的点位刁钻至极，总有一些奇怪的障碍物拦在他的狙击路线上——被大风吹倒的树枝，突然掉落的果实，甚至连教学楼折射光线的玻璃都能成为阻碍他瞄准的工具。简直岂有此理，谁会把偶然的东西都计算在内啊。 低头的时候，科涅克偷偷看了一眼天台边缘靠着栏杆坐的乌丸咲理，她脸上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不用担心，bss，一切都在掌控之内。” 他淡定地安抚老板的情绪。 说着，又打空了一弹夹 。 看着黑衣利爪带着小鸟游空夜跑出了狙/击范围，科涅克沉默片刻，收起武器，对乌丸咲理说：“任务完成，目标往我们预设的方向去了。” “嗯，做得好。我们走吧。” 乌丸咲理把外套穿好，随口称赞一句，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得力干将的嘴角比平时绷得更紧。 科涅克一边跟着她离开天台，一边为罕见的失败而恼怒。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一枪没中。 bss不懂，可他自己心知肚明。 那黑衣人根本不是被他逼过去的，而是发现他的意图后主动过去的！ 要不是场地限制加上对方手里没有长射程武器，他毫不怀疑，对方进了教学楼后下一步就是把枪口对准他和乌丸咲理。 科涅克把手伸进口袋，手指轻轻搭在手机的按键上，继续思考。 那两人的行动路径是突然改变风格的，恐怕……是那个小孩反制了黑衣人并且指挥对方行动。 这可能吗？ 那种拎猫一样的姿势，且双方同为利爪，力量差距不大，再加上成年人和小学生之间的体型差，他竟然还能反制对方？ 想到这里，科涅克有些胆寒。 这样的人竟然被他们就这样当作bss的替死鬼，如果被对方知道这件事——不，小鸟游空夜可能已经怀疑他们了，毕竟他和黑暗侧的交集只有现任监护人波本和老东家猫头鹰协会。 不能留。 无论是对黑衣组织而言，还是对和朗姆、波本派系敌对的他而言，小鸟游空夜都是非常大的威胁。 “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 就在他下定决心的时候，他那外表天真纯洁的bss居然还妄想把这种人吸纳进组织里：“我给他预留了一个合适的酒名。” 科涅克轻轻闭眼，心里遗憾地叹了口气，本想调用组织资源光明正大地杀掉小鸟游空夜，看来只能来阴的了。 …… “那个，你、您认真的吗？”黑衣人站在某个楼梯口，额角流下一滴冷汗，“按原计划进行，让我带您去利爪地下训练基地？” “对。有什么问题吗？” 小鸟游空夜已经被他放下来，重新站在地面上，他不是很懂眼前这个人在纠结什么，这本来就是他要执行的任务。 他愿意主动配合——当然也有自己的亿点小计谋——总之黑衣人的任务顺利完成、不用受罚，这种好事为什么要纠结？ “问题太多了。”他立刻回答，然后又担心空夜被冒犯，急忙找补，“不，我不是说您有问题，我是说，为什么不上学……” 他卡壳了一下，好像有点道理，又觉得不能是这种朴素的理由吧：“呃，您明明不是我们要抓的人，为什么要沿着我们原定的计划走呢？那里很危险，您知道的，能活着离开的人绝对不希望回到那种地狱。” “我当然知道。” 小鸟游空夜靠着墙壁，黄昏的日光透过污浊的破窗 户，又被眼前的青年遮挡了大部分，投在他身上的光芒少得可怜，被安室透养得很好的红润脸色，在这样的环境中也显得灰暗。 “我太清楚了。不管在哪座城市，这种组织、这种人都是一样的恶心。” “但是，我有时候会止不住地想，我逃离地狱了，这就足够了吗？我就让它一直存在，安安稳稳地存在，每一天都在迫害新的无辜的人，让它把受过伤却无力反抗的人变成彻底的伥鬼，直到吞噬全世界，或者被更强大、更恐怖的东西吞噬？”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更强大的东西不能是我？” “然后我又想，我是什么？” “我至今没想明白，也许回去看看、做点什么，就能想明白了吧。” 说着，小鸟游空夜往黑衣人的方向走了几步，让他用和先前同样的姿势拎起自己，等了一阵没有动静，他疑惑地抬头：“你这是什么表情？” 黑衣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表情管理有点失控，会变成复杂到定义不了的奇怪样子。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多言，只郑重地说道：“谢谢。” 小鸟游空夜：“……” 他的目光从狭小的房间里延伸，向更远处看去，穿透由钢筋水泥构筑的脆弱城市，落在某个安稳的角落，咖啡的香气似乎从那里传到了他的鼻尖。 大概，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彼此了。 他摸摸下巴，为将来可能出现的情景头疼，却没有改变主意。 这是必要的。 “走吧，别磨蹭，再不走就放学了。” 小鸟游空夜估摸着时间，目暮警官他们在报警后火速赶到现场，此时旧仓库的案件已经处理完了，而自己被绑走这一桩还没解决。警方在校内一直找不到人，认为犯人已逃离校区，转而搜查其他区域了。 倒是柯南，踩着滑板满世界找他，看来黑衣人当着他的面把同伴绑走对他的刺激很大。一旦有案件发生，再强大的人在他心里都只剩下“受害者”的标签。 这可不行。 他既不是等待拯救的人，也不希望和这件事无关的人涉险来救他。在这方面，他和柯南也许是一样的。 小鸟游空夜抬起双臂，看着身边这个已经选择了屈服但心里还存有个人意志、而且明显倾向于他这边的利爪，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 “你玩过跑酷吗？”！ 第 61 章 人才辈出帝丹校（八） 临近放学,尽管帝丹校区还很安静，却隐隐弥漫着一种浮动焦躁的情绪，似乎所有人的潜意识都感觉到了,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奇妙的事情正在发生。 “走校医室那边的路，我们先去离这里最近的国中部。” 小鸟游空夜和黑衣人又恢复了前不久的双人姿势，只是形势逆转了，现在看似被大人钳制的小孩才是主导者。 “好。” 黑衣人信服地点点头，他不知道科涅克他们是否还在暗处等他走出废弃大楼，谨慎地挑了一条隐蔽的路线。 偏僻的侧门外立着几棵苍苍古树,在校区建起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高大遒劲的枝干和繁密树叶此刻成了他们最好的保护者。 黑衣人脚步放轻，却不可避免地踩上满地落叶，发出细微的脆响。 空夜揉揉自己发痒的耳朵，环视一圈,催促道：“他们已经离开了,不用潜行。” “……这也能看到？” 黑衣人惊疑地随口问了一句，也不必得到确切答案，听见小鸟游空夜的判断后,他立即提速往既定的方向跑去：“我再确认一遍,我们是要绕校区跑一圈对吧？” “对，”空夜回答,“经过教学楼的时候速度稍微慢一点，我要看教室里面学生的反应。”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响起数声惊呼。 小鸟游空夜抬眸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几个熟悉的小脑袋从校医室四楼的窗户探出，三脸震惊地看着他：“空夜？！你怎么在那里,那个黑衣人是谁！” 糟糕了。 他右手轻轻拍在自己脸上，挡住自己的表情。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少年侦探团会在校医室而不是帝丹小学一年B班？现在还在上课啊。 难道是灰原哀为了躲避黑衣组织，溜进了校医室？ 不，现在最难办的是…… 他的手指岔开，眼睛透过指缝看见不远处，一个男孩踩着滑板径直向他们冲过来，麻醉针手表已经瞄准了黑衣人：“站住！把人放下！” 听见小鸟游空夜倒吸一口凉气，黑衣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莫名感觉自己头皮发麻：“怎么处理？停下还是逃跑，或者直接杀了？” “跑，别和他对上，这家伙难缠得很。” 小鸟游空夜眼珠子到处乱转，大脑也飞速运转起来，在看见某个人的时候眼睛一亮，拍了黑衣人一掌：“快！走左边！” 情急之下没精准控制好力度，黑衣人疼得龇牙咧嘴好一阵，腿脚不敢耽搁飞快地往左边跑：“那边有什么？” 不等他说什么，柯南眼见着犯人又要逃，滑板一踩又追了上来。 黑衣人抽空往后看了眼，瞪大双眼，肾上腺素飙升，把速度提高到百米冲刺水平，还不忘跟空夜吐槽：“这什么黑科技滑板，为什么这么快啊！” “哈哈……习惯就好。” “习惯不了一点！这都快赶上轿车了，我两条 腿怎么跑得过它。” 他心里的崩溃感又加重了几分，他怀疑自己跟帝丹校区犯冲，自从接下这桩任务，他的三观已经被打碎无数回了。 所幸，逃跑路线上，另一边的人也发现了这里的动静，往他们的方向赶来。 一头粉毛在树林中非常显眼，黑衣人刚恢复正常的眼睛又瞪圆了，立刻认出了这个人，狠狠骂了一句脏话：“我哔，田中诚一郎！” 前面是诚一郎，后面是柯南，黑衣人两边都不想靠近又不能停下，双脚在原地无措跳了几下，极其短暂容不得思考的时间里他决定听从小鸟游空夜的指令，继续往前跑。 一边跑，一边看着前面田中诚一郎掏出了枪，他焦急地问空夜：“不会有事吧，你和他关系挺好的吧？不然他真的会杀了我啊。” “你跟他有仇？” 小鸟游空夜小声抛下一句，然后赶在诚一郎开枪射击之前，撕心裂肺般对诚一郎大喊：“快带他走！” “带他走——” “走——” 回音在树林里震荡，来自受害人的突然呐喊让在场的几人都停住了，无论是凶手、侦探还是警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几秒后，还是诚一郎最快反应过来。 他看看被黑衣人挟持的小利爪空夜，又看看稍远处的普通小孩柯南，持枪的手微微颤抖，最后咬咬牙，瞄准黑衣人的腿部连开数枪，逼得对方让出一条路。 矫健的身影和黑衣人侧身而过，和空夜对视了一瞬，又狼狈地移开目光。 他带走了无辜的柯南。 把小鸟游空夜留在了危险之处。 “……快跑。” 小鸟游空夜对这一幕感到满意，又有点难过，催促黑衣人继续奔跑。很快，这微小的情绪也淹没在脑内精密而大量的计算里了。 他的计划很成功。 临近放学期间，窗外掠过的高大人形黑影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在众多诧异又憧憬的孩童目光中，那些警戒的、紧绷的、夹杂着恶意的利爪们根本无法隐藏。 偶有几个机敏的利爪，在一瞬的惊愕之后立即伪装成普通孩子，小鸟游空夜的动态视力却比他们更快，像一台摄影机般将他们全部记录在案。 跑到利爪少的班级，他甚至还抽空整理了一番，把利爪多的班级标记为重点关注。 “辛苦了，接下来去小学部。” 跑完整个帝丹国中部，他安抚地拍拍黑衣人的手臂，以现在的姿势他只能够到这里。 黑衣人微微喘气。 负重长跑对他不算难事，然而，这之前他已经和好几人战斗过，还在高强度的狙/击中躲避奔跑，就算经过改造增强了体质，体能也开始跟不上了。 他毕竟是早期培养的“半成品”，比不得教室里那些体型娇小的精锐。 小鸟游空夜略微皱眉，对成年体型的利爪战力有了更深的认知，没花多大力气就从他的臂弯里脱出，重新站在地 上：“怎么样，还能跑吗？” “……还行。”他原地来回踱步，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我吃的药是强化恢复能力的版本，等一下，很快就好。” 五分钟后，他转了转自己用来抱着空夜的手臂，点点头：“好了，继续吧。” “再休息会儿L吧。”空夜双手环胸，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体能并未完全恢复。 “再不走就放学了。”黑衣人用同样的话回敬他。 “不是说要逛完整个帝丹校区？放学以后，你再想这样分辨利爪可就难了。” 小鸟游空夜低头看了看侦探手表，距离放学还有十五分钟，想徒步跑完三分之二的校区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好吧……先去小学部。” 紧接着，还在思索的他就被黑衣人一把捞起，突然升高的视野让他下意识晃动手脚想要挣扎，幸好大脑很快就跟上了变化，身体又重新安静下来。 他略带恼怒地瞪着对方。 黑衣人嘿嘿一笑，边跑边说：“还没问，你今年几岁啊。” 这下也顾不上生气了，小鸟游空夜眼神游移：“这个是秘密，不可以问。” 黑衣人一声闷笑，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利爪真实几岁，心理年龄绝对比他年轻。 “别笑了！可恶！” 小鸟游空夜捶了他手臂几下，又换来几声善意的嘲笑，而且笑得越来越大声。 所以说，有时候真的不能讲地狱笑话。两人刚到小学部附近，就看见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站在正门，满脸严肃地询问学校保安，不时在本子上记录什么。 小鸟游空夜立即叫停：“别过去，他们是搜查一课的人。” 同伴的反应也很快，带着空夜往侧边一躲，藏在转角的墙壁和树丛之间，两人蹲着密谋：“要改变路线了？” “废话，你还想和他们打一架？” 空夜也觉得颇为棘手，没想到这么久了他们还在帝丹校内。 这两位可是现役警官。他们硬闯能闯过去，但总觉得这样一搞，行动的性质就变了——还会被安室透按着暴揍一顿，说“你就是这样当执行人的？”并吊销空夜好不容易到手的证件。 他当机立断，左右比划：“我们绕路去高中部，等跑完那片区域，还来得及就回来，来不及就直奔校门离开。” 两人几乎同步起身，往同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然后在高中教学楼，和铃木园子撞个正着，两边都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哎哟……” 铃木园子晕乎乎地撑着教室窗沿，只感觉身边窜过一阵劲风，而后听见毛利兰询问：“怎么了，园子？” “有人撞我。” 她一边说，一边举起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原本应该有人在的地方：“啊勒，人呢？” 这时，身后的走廊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啊——” “有人绑/架小孩！” “什么？！” 毛利兰的眼神立即变得严肃，单手撑着窗边跳出去，在人群中飞快穿行。 “这又是什么人？！” 在各个楼层走廊奔跑、偶尔上蹿下跳的黑衣人面带惊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从背后升起，对了，前不久他才从一个踩滑板的小孩身上感觉到这种气息……仿佛被厄运和死神盯上的感觉…… 小鸟游空夜往回看了一眼，从那个尖得像角一样的刘海认出了毛利兰的身份，表情忍不住扭曲了几下。 他在柯南和少年侦探团那里听过这个名字好多遍了，但他没想到，自己和毛利兰的第一次会面竟然是现在这种状况——他被小黑拎猫一样拎着跑，毛利兰在后面追凶，身边还夹杂着无数尖叫声。 就在他们的心思都放在身后的毛利兰身上时，前面突然一道拳风袭来！ 黑衣人只来得及看一眼来者，还是小鸟游空夜速度快，一脚踢在黑衣人膝盖上，他脚一软险些摔倒，矮下去的身形正好躲过攻击。 “哼，身手不错嘛。” 世良真纯摆出了截拳道的战斗姿势。 “请立即放下那个孩子。” 背后，毛利兰也面带敌意，空手道准备就绪。！ 第 62 章 人才辈出帝丹校（九） “哼,这小鬼可不能交给你们。” 小黑冷酷地说着，背后偷偷流下几滴冷汗。 他谨慎地观察两位对手。 刚才短暂的交手一回合，他就感觉这两人都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现在回想起她们攻来的那几下，果然如此。 前方的世良真纯,也许是教她截拳道的人风格如此,一出手就瞄准了要害，力求让他立即失去行动能力甚至失去生命,还好这姑娘动手有分寸，往颈动脉攻击的落点偏移了几分。 后面的毛利兰更是女武神，技艺精湛且力大无穷,虽说招式中带着正规竞赛限制的影子,但一掌劈过来也很难受,容易被击中关节，打断反击。 “你有本事就试试。” “这可由不得你。”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出手。 黑衣人也是从严酷的训练中活下来的利爪战士,不用杀招和武器难打了点,并不是不能打。当即往左偏过身,避开攻击,右腿精准格挡住毛利兰的腿，同时反手打在世良真纯的手腕上,飞快地过了几招，像两条缠斗的蛇。 见状,毛利兰眼神一凛，身形扭转定住他的腿，直直挥出一拳。 黑衣人正对付另一边，收招不及,小鸟游空夜只好抱住他的手臂，悄悄往上飞了一段，闭着眼睛，一脸害怕地拦截毛利兰的拳头：“哇啊！” “……卑鄙小人。”毛利兰赶在打中之前紧急收手，眼中含怒，“竟然用小孩子的身体当肉盾！” 啊？什么？ 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么坏的事情？ 黑衣人的眼神清澈了一瞬，莫名其妙地看看她，又顺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抬高的手臂往下，看见“害怕到快哭出来”的空夜。 风评突然被害，他憋了一会儿，终于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啊，对，我就是这么卑鄙。” 说着，另一条手臂挡住世良真纯的再次进攻。 “不是，你们二打一就很光荣啦？” 黑衣人听着远处传来的汽笛声，心知周围的人报了警，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正飞速赶来，到时候想跑就更麻烦了，急切之下加快了攻速：“我还带着小孩，额外让了你们一只手呢！” “说的好像你带着一个小孩是为了正经比武似的。”小鸟游空夜也小声吐槽了一句。 你站哪边的！ 黑衣人打斗之余，怒视空夜。 有心算无心，黑衣人和空夜配合默契，场上三人（四人）的站位逐渐发生了变化，世良真纯和毛利兰的距离也慢慢拉近。 终于，她们同时站在了黑衣人的面前。 好机会！ 小鸟游空夜趁着打斗的间隙，用手肘戳了戳小黑的腰带，别在腰间的武器因此打了他一下。 黑衣人会意，急退数步，抽出一把枪来，威胁地扫向全场：“所有人，退后！” 枪/管瞄准之处一片混乱，热武器的震慑下，狭窄 的走廊被强行清出一条空旷的道路来。黑衣人一边举枪对着两位女武神，一边带着空夜逃向楼梯间，数秒后就不见了踪影。 “可恶，还是没拦下他。” 世良真纯咬牙切齿地打了一下栏杆，眼睁睁看着罪犯逃跑，这感觉真不好受。 “是啊……”毛利兰也忧心忡忡地看着楼下快速远离的黑影，明白彻底追不上了，“刚才应该立即追上去的。” “小兰，你认真的吗？” 世良真纯一双猫眼瞪圆了：“那可是枪啊。” “诶？”毛利兰这才后知后觉，尴尬地挠挠头，“好像是哦。不过，我想那个孩子一定很害怕，所以想拼尽全力救他，没空考虑那么多了。” “希望警察们能快点抓住犯人，把那孩子救出来。” 希望什么希望，正义人士别来沾边，他是故意被带走的！ 小鸟游空夜跟着黑衣人上蹿下跳，忍不住腹诽。 虽然有人拼命救他，他是很感动啦……但是！但是！ 拜刚才的缠斗所赐，他们跑了一趟高中部，光顾着打架了，都没抓住几个利爪，因为周围全都是凑热闹的米花群众！ 喜欢看戏大概是全世界人类的共性，训练过的利爪也不意外……走廊上围得里里外外全是乐子人，根本找不出来。 听着远处增多的警车鸣笛声，小鸟游空夜咬牙切齿，知道状况升级了：“我让你拿短剑，你怎么拿了把枪出来。” “啊？”黑衣人愣了一下，“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几秒后，小鸟游空夜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呼出：“不管了，我们立刻撤离。从——”他看了看周围，“——从我们右边的小学部的庭院绕一绕，直接往校门的方向跑。” “那两个警官正赶往高中部这边，正好能避开他们。” 黑衣人的脑子好像在超长距离的奔跑中变得迟钝了，但身体还记得如何接收和执行利爪指令，空夜后半句解释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开始拔足狂奔，冲向目的地。 在这样的反应中，空夜的话渐渐变小，最终变成一声感同身受的叹息。 …… 与此同时，另一边。 “放开我！” 柯南在田中诚一郎的臂弯中努力挣扎，但是力量悬殊，直到诚一郎带着他跑到图书馆，他也没能挣脱对方的禁锢——主要是因为对方知道他的部分底细，第一时间就没收了他的麻醉针手表和高速滑板。 田中诚一郎把小孩稳稳地放在图书馆一楼大厅的地上。 “放开了。” “……” 柯南不忿地瞪了他一眼，从他手上夺回自己的手表和滑板，一声不吭就往外面跑。 田中诚一郎又把人拉回来，严肃地告诫他：“你干什么？带着你这些古怪的小装备，一个人去追犯人？” 他还是没说话，带着几分力气地甩开诚一郎的手，用眼镜查看空夜的位置。 见状，诚一郎也放弃了劝他的意图。以他的性)?[，把人绑着也好、关着也罢，他是绝对不会让一个小孩牵扯进这种危险事情里的。但他现在的心情不好，准确来说是很差很差。 他没什么耐心哄小孩或者说劝解受害者亲友了。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小鸟游空夜的眼神在他脑中不断回放。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 只有一个人抱着牺牲生命的决意，才会出现这样的眼神。 他记得这样的眼神。 教官死的那天，他照过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就是这样的。他记了七年。 啊……原来那个人已经死了七年了。 化名为田中诚一郎的男人回想自己的过去，这些年来，他漂泊不定，在猫头鹰协会的追杀中躲躲藏藏，记忆中那些人再也没见过，连同着那条无形的道德准绳一起，在记忆中逐渐模糊了。 但是，这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亲手放一个犯人把受害人抓走！ 一码归一码，不管小鸟游空夜作为利爪是否满手鲜血，不管他是不是完美无瑕的被害者，他不应该被绑/架，自己也不该放绑/架犯离开。 更何况……那个眼神…… 他相信小鸟游空夜不是坏人，至少不是纯粹的恶。 正因如此，没有选择救空夜，才更让他难以接受。 身边的江户川柯南又有了动静，痛苦中，田中诚一郎下意识地拦住他，稳定的语气中带着某种尖锐的内在冲突：“别让我的努力白费，好吗？” 柯南看着眼镜里径直往校门方向去的小圆点，他知道，放任两人离开这片区域，等于让一滴水倒入大海，再难找到踪迹。 但是考虑到先前在“拯救乌丸咲理”的时候，他们有合作闯过协会据点，他按捺住焦急的心情，试图说服诚一郎配合行动：“犯人准备逃出校区，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闻言，田中诚一郎的眼睛微微偏移，落在柯南的侦查眼镜上，慢慢地，又有了几分光亮：“还没离开校区？太好了，你把位置报给我，我去救人。” 柯南抬起头，隔着镜片和电子地图，审视眼前这个身份未知的前合作伙伴，半晌，小侦探似乎从他身上确定了什么，点点头：“你直接去校门堵人吧，五分钟之内能赶上。” “足够了。” 田中诚一郎从员工座椅上拿回自己的登山包，从中取出车钥匙，他的神态似乎又有些不同了，回到了过去的某一刻。 最后，这个真名未知的男人看了眼柯南：“留在这里。拯救人质这种事情，就交给——” 顿了顿，已经到舌尖上的那两个字还是没能说出来，他说：“——专业人士。”！ 第 63 章 人才辈出帝丹校（十） 帝丹小学部,高年级。 外面一阵喧嚣，隔着灰蒙蒙的玻璃，泽田弘树偷偷看向窗外,只见夕阳之下,有一个黑影在迎着风奔跑,那制服的形状有点眼熟。 他眯起一双深紫色义眼,细细辨别对方身份。 和他一起出过任务的利爪？还有……他拎着的那个小的……小鸟游空夜？！ 泽田弘树疑惑地眨眨眼，看了看在黑板上写字的老师，把后面即将讲到的练习题速速写完，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平板电脑,手指悬在启动AI诺亚方舟的按键上，犹豫来犹豫去,还是没按下。 算了,和现在的他好像没什么关系。 于是手指转了个方向,开始编写代码。 他最近在网上交到了新朋友,对方似乎在做一个特殊的人面识别系统,可以识别一个人不同年龄阶段的外貌，以此寻找她小时候的朋友。 泽田弘树以前在辛多拉公司的要求下做过DNA示踪系统，于是多聊了几句，聊着聊着他也起了改进的念头——时代变啦，是时候给旧的示踪系统加上新技术了。 隔壁的同学好像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了。 他暂时停手，假装在认真看书的样子，同时悄悄把教科书翻到对应的那一页,他做题那页在更后面,还没讲到呢。 这时走廊上突然有人蹬蹬蹬地跑步，听起来很笨重，他忍不住看过去,只见一个黑发眼镜女人抱着水桶在跑，艰难腾出几只手指拿着扫把和拖把，一边跑，一边有水花从桶里溅出来。 要摔了。 泽田弘树心想。 果不其然，女子一脚踩在自己弄出来的某滩水上，往后仰倒，笨重的水桶带着剩下半桶水从窗外掉了出去。女子一声惊呼，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扫把和拖把，一手一根，探出头看向窗外：“诶多，你没事吧？” 楼下，在小鸟游空夜的预警下，险险避开偷袭的黑衣人：……” 没事。 人早就麻了。 “你们帝丹……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啊！原来是你！”若狭留美大声喊道，“快把我的学生放下！” 此话一出，教室里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齐刷刷看了过去，泽田弘树更是手一抖，差点把刚写好的一行代码删了。听起来像是……非自愿被带走的？ 泽田弘树有些怀疑自己的数据库。 他搜集了以前小鸟游空夜砸协会据点的全部数据，那种看一眼就知道打不赢的战斗力，谁能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把他活捉带走啊？ 而就在泽田弘树眼前，若狭留美在大喊一声吸引了所有人注意以后，她举起左手的扫把，以投掷标枪的姿势和气势，扔向黑衣人。 泽田弘树瞪大眼睛，半捂着嘴开始声控启动自家AI：“诺亚，快调监控。” 话音未落，平板电脑上立即切换成最佳看戏视角，正好赶上小鸟游空夜用一根树枝击飞扫把，双双被弹飞，卸力之后 的余威竟然还能让它们钉在地上，可见力道之大。 监控里，小鸟游空夜眼中带着未消的煞气，抬头和若狭留美对视，似乎感觉到什么，他的目光微转，透过摄像头和监控画面，和泽田弘树遥遥相望。 啪。 意识回笼的时候，泽田弘树已经把平板电脑息屏了。 他摸摸自己的后背，对视的那一刻，有一种莫名的战栗感从背后升起。 总觉得，小鸟游空夜好像想两眼放激光，把他控制的摄像头全都烧烂……果然是错觉吧，就算是利爪做到这种程度也太非人类了。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自己总是想太多。然后重新打开平板电脑，此时小鸟游空夜和他的黑衣载具已经不在监控范围内了。 泽田弘树熟练地把监控痕迹清除干净，准备继续改进自己的示踪系统，却意外感受到了阻力。 “咦？有人在追踪我？” 不过，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今时不同往日了。 论网络攻防，没有人能胜过诺亚方舟。 论战斗能力，他是最新一代的利爪精锐。 …… 楼下，小鸟游空夜扫了眼摄像头，感觉到那股熟悉的被监视感突然消失，看来另一侧的不知名人士选择了礼貌退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并不能轻松取胜。 他警告地看向楼上的若狭留美，举了举手里刚捡的几根树枝，作威胁状：别来碍事。?_[(” 说罢，拍拍黑衣人，继续往校门的方向跑。 若狭留美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原来是自愿被带走的啊。 倒是她多管闲事了……只是，看着一个小孩当着她的面被带走，她作为前保镖、现老师可不能坐视不管。 …… “你们在保安室也安插了人手？” 路上，小鸟游空夜询问黑衣人。和若狭留美相比，他更在意看监控的那个未知人物。 “没有，听说刚混进去就被别家的人踢出来了。” “别家？是哪一家？” “不知道，对方和我们不熟。” 不熟啊。 小鸟游空夜摸摸自己的下巴：“没想过暗杀之类的吗？这么多利爪藏在帝丹校区，监控对你们挺重要的吧，就这么拱手让给别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 黑衣人摇摇头，这种事情，他一个小喽啰怎么会清楚内幕呢。 这不妨碍小鸟游空夜继续推算。 多半是试过的。他想。 那就是没成功了。 他在脑中回忆米花町及周边地区的各路帮派，没一个能对应上的。猫头鹰协会的情报和雇佣兵服务确实好用，这些家伙多多少少都用过，不可能“不熟”。 而且，能打赢利爪精锐，还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眼皮一跳，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不会吧。 小学部和校门的距离不远，在小鸟游空夜思索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抵达校门，他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成功了，他终于可以逃离这个鬼地方了！ 就在他即将冲出校门的时候，强劲的引擎声从背后袭来，一辆改装过的摩托车如猎豹般窜出、急刹，拦在他们面前。 黑衣人终于略带崩溃地吐槽：“怎么又是你啊，诚哥。” “放过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来帝丹校区了！” 而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没有被他的呐喊干扰。 “让开。” 小鸟游空夜发出警告。 “不会让的。” 田中诚一郎毫不迟疑地回答。 “听着，小鸟游空夜。”他表情严肃，“我知道你很强，而且有很多古灵精怪的计谋，但我不觉得这次的是个好主意。” 不等两人回答，他一口气说完了后面的话：“我也知道怀柔是没用的，论武力，我不一定能拦住你，所以——” 同时，他抬起手臂，长袖风衣里面，一把警用手枪蓄势待发：“——这样的话，你愿意放弃计划吗？” “搜查一课！前面的犯人，立刻停止行动，束手就擒！” 后面，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也举着警官证，全速向他们这边冲来。 小鸟游空夜却异常得平静，目光只在他那把和降谷零一致的警枪身上停留了一瞬。 他摸摸自己的心脏。 和正常状态下是一样的，没有快，也没有慢，更不会因为突然蹦跶一下招来灾祸。 于是他的眼球微微转动，从那把手枪逐渐往上，直到和田中诚一郎对视。 他说：“别来碍事。这次，我一定要赢。” 说着，小鸟游空夜一把夺过黑衣人手里的枪，打爆了田中诚一郎的摩托车胎。 他举枪和诚一郎对峙着，再次和他擦肩而过，被黑衣人带去他应该去的地方。 高木涉追了上去，佐藤美和子暂时停下，询问：“这位先生，你还好吗？” 田中诚一郎有些怔愣，只是下意识地把袖子里的警枪藏得更深，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摇摇头：“没事。” “那就好。” 说完，佐藤美和子也继续追赶黑衣人去了。 没事……吗？ 男子一个人留在原地，爆掉的前车胎还在冒烟，他安静地拨打电话叫人拖车，心里百感交集，到最后，微微叹了口气。 “真冒险啊。” 也不知道在说小鸟游空夜孤身闯敌营，还是说自己在不确定降谷零是“公安降谷”还是“波本”就贸然暴露自己身份。 如果他昔日的同窗现在真是黑的，他就再也没有恢复身份的希望了。 …… 保安室。 两个壮汉面面相觑。 “要报吗？” “要报吧？” “真的要上报吗？” “不然呢，那可是降谷先生要求重点关注的对象啊。”其中一个拍了另一个的脑袋，“而且，我们刚升级的防火墙被突破了，这件也不是小事。” 嘟……嘟…… ?想看维生素小七的《来自氪星的名侦探》吗?请记住[]的域名[( “你好，我是安室透，请问有什么事吗？” 波洛咖啡厅里，金发男子正在制作甜点，他的手很稳，即使在听着手机里下属的汇报，裱花袋依然挤出了完美的奶油装饰。 直到他听见小鸟游空夜被一个黑衣人绑走了。 蛋糕上的草莓有点歪了。 他轻轻把水果摆正，对着手机那头嗯了一声：“没受伤吧？” “没有啊，我们在保安室怎么会受——” 没说完又被打了一巴掌，远远地听见一句“呆子，不是在问我们！” 另一个人抢过电话：“没受伤，而且……看起来像是那孩子指挥黑衣人跑的样子。” 闻言，安室透点点头，想到对面看不见，又补了一句：“不用管。他不会有事的。” “！” 另一边的下属肃然起敬。 降谷先生，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 能让自家小孩独自进入那样的地方，想必您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吧！ “是，我们会把痕迹清理干净的，请放心。” “那就好。关于您提到的另一件事……” 安室透在蛋糕表面写上“生日快乐”，这次写得很完美，一点纰漏都没有：“对此我深表遗憾，建议您加固自家的防盗门窗，并且立即报警，尽快抓到小偷。” 虽然语气很和善，但是被“深表遗憾”的两个人猛地打了个寒颤，听出了几分核善的感觉。 汇报和安排已经结束，不必多聊，安室透挂断了电话。 “唉……” 他叹了口气，难得的有点忧愁。 孩子不省心啊。 虽然知道小鸟游空夜有一些绝不会对任何人说的秘密，这样的秘密，即使是被明示了氪星人身份的降谷零也不能被他亲口倾诉。 虽然知道只有战胜了那样的心魔，小鸟游空夜才能从受过伤的孩子，成长为一个钢铁之躯、坚韧之心的战士。 他还是觉得，这样的年纪是不是太早了点？ 不过，既然小鸟游空夜选择在现在迎战，那他也只能默默支持了。 强行勒令空夜回家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那孩子害怕的正是被控制，以及因为受控而让重要的人受伤这件事。 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 对，他很清楚。 他非常清楚。 只是心还是像被群鸟一拥而上，硬生生扯下一块肉来，会难过、会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