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扛纛者:一人一刀镇守一城》 第1章 离阳城最后一个远征军,陆长生 “不可能!” “哗啦!”一声,酒坛、酒碗摔落一地。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满眼通红,下巴胡须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出离了愤怒。 此人正是北莽国流沙郡的郡守秦纲。 秦纲一把抓起匍匐在地上的士兵,咆哮着说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士兵浑身是血,眼中尽是恐慌的神色,“死了,全死了!” “他不是人,他是魔鬼,他手中的刀是魔刀!” “一刀一刀,杀光了我们所有人!” 秦纲目眦欲裂,抓紧士兵的衣领,“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们告诉过我,离阳城只是一座小城,只有一个人在守城,他怎么可能一人杀了我流沙郡一百精锐?” “王峰呢?” 王峰是秦纲的手下心腹大将,武艺已达三品巅峰之境,沙场上出生入死多年,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 这一趟攻打离阳城,就是由王峰带队。 士兵喃喃说道,“死了!” “他第一个死的,一刀,就一刀,被劈成了两半,五脏六腑流了一地,好惨啊!” 秦纲的手抖了一下,王峰被一刀劈死了? “那人到底是什么境界?不是说他只是区区二品武夫吗?” 士兵眼中浮现出一个身影,清瘦,颀长,披头散发,孤身一人站在离阳城头。 一手扶着那杆破旧的大旗,一手握着肩头的大刀。 一个人,一把刀,一杆大旗。 孤独、凄凉,无尽的萧瑟! 却如同天神一般,镇守离阳城,死战不退。 这些年,无论是围城,还是偷袭,还是秦纲来到流沙郡之后,聚集了一百多名的精锐,依旧不能攻破城门。 士兵的身子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是个疯子,他根本就杀不死!” “我们射了他十多箭,砍了他几十刀,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可他就是不退,他根本就不怕痛,因为他只会做一件事!” 秦纲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士兵,“他只会做什么?” 士兵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他只会杀人!” 秦纲将士兵重重地掼在地上,顿时脑袋开瓢。 “既然都死了,你也没有活着回来的必要。” 随即秦纲转身走到墙壁处,对着阴影说道,“孙立均误我!” “他让我来北莽,来代替他的位子。他告诉我流沙郡一切太平,他只是老了,想回上京养老而已。” “他在坑我!他给我留了一个烂摊子,六年了,连离阳城都没有打下来,却一直瞒着上边,说流沙郡太平无事。欺君罔上,孙立均实在该死!” “我要将此事上报朝廷!” 墙壁的阴影处有人发出细微的声音,“不可,孙立均老奸巨猾,六年了,他一直压住此事,他恐怕早已知道压不住,提前卸任到上京任职去了。” “他将离阳城的事情压了六年,到你手中却爆发了,恐怕于大人的前程有影响啊!” 秦纲的嘴角抽了抽,“这头老狐狸,我说他怎么舍得郡守这块肥缺,原来是挖了个大坑给我。” “我来北莽时日不多,哪里有孙立均这般根深蒂固,闹到京城去,恐怕也是我吃亏。” “去,将王林请来,让他带领流沙郡所有精锐兵马。这一次,我就不信不能将离阳城给踏平!” 离阳城,血腥味还没有散去。 城楼下,有一群老弱妇孺在低头捡拾。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汉从一具尸体上脱下一双带血的鞋子,套在自己的脚上,看起来很合脚,便咧嘴笑起来。 旁边一位干瘦大婶说道,“李瘸子,你只有一只脚,弄两只鞋子做什么?” 李瘸子将另外一只鞋子放进腰间的袋子中,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嘴,“穿一只留一只,准备好过冬啊!” “潘嫂子,你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有?” 潘嫂子摇摇头,“这些人衣服都被砍烂了,想找一件完整的都难。” 李瘸子说道,“多找几件缝补一下也就成了。” “这些贼子身上的东西都不要浪费了,我们离阳城被封锁了这么多年,啥都缺啊!” 潘嫂子抬头看向离阳城,上面有一杆写着“汉”字的泛黑旗帜在迎风飘扬,旗帜下面坐着一个人。 一个披头散发,握着一柄黑黢黢大刀的人。 “唉,六年了,也不知道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我们苦,长生更苦哇!” 李瘸子也依靠在拐杖上,浑浊的目光投向城头,“是啊,长生一个人,守着离阳城,守着我们这些无用之人,整整守了六年。” “他才是最苦的人!” 这时,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似乎寻到了什么好东西,蹦蹦跳跳的就跑上了城墙。 她来到城头之上,对着一个浑身是血、披头散发,倚靠在大旗之下擦拭大刀的男子身前,“长生哥哥,我找到了好东西,你尝尝。” 男子没有任何反应。 女孩上前一步,用小手将男子垂下的长发撩起,露出一张带血的脸,眼睛通红得像烧红的铁炉。 似乎被惊动,男子一把握住手中的大刀,一股杀戮的气息弥漫开来。 女孩被吓得跌倒在地,强忍着泪花在眼眶中打转,“长生哥哥,是我,我是柳儿!” 男子似乎清醒过来,眼中的鲜红逐渐散去,变得有些明亮。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将血迹擦拭,便露出原本的面目。 这是一张年轻的脸,略显消瘦,却有一份超出年龄的刚毅。 陆长生! 离阳城最后一个士兵! 大汉远征军,最后一个士兵! 陆长生放下大刀,朝小女孩抱歉一笑,“柳儿,是你啊,我吓到你了吧?” 柳儿是何寡妇的女儿,今年刚刚六岁。 在柳儿出生的那一年,她的父亲就战死在离阳城。 她甚至从来没有走出过离阳城。 柳儿见陆长生恢复了正常的模样,便不再害怕,站起身来,摇摇头,“我不怕的,长生哥哥是为了保护我们,保护离阳城才变得这么凶的。” 陆长生挤出一丝笑意,“柳儿,你找到了什么好东西啊?” 柳儿伸出小手,将小块东西塞入陆长生的口中。 一丝甘甜融化进心田。 是糖。 柳儿脸上露出的笑,“长生哥哥,甜不甜?” 陆长生点点头,“甜!” 柳儿更加开心,“我很久没有吃过糖了,上次吃糖还是过年的时候长生哥哥给我的糖。这包糖被扔在墙角,没有人看它一眼。我看到有蚂蚁围着它转,就知道是糖,长生哥哥,我是不是很厉害?” 陆长生伸手在柳儿的头上摸了摸,“柳儿最厉害了,你把糖带回去给你母亲吃,她会更开心的。” “这里风大,你别被吹走了。” 柳儿蹦蹦跳跳地下了城头,往家中跑去。 直到柳儿的身影消失在街口,陆长生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城楼之下。 一百来具尸体,已经被城里的百姓收拾干净。 但凡身上能有用的东西,都会被留下来。 封城六年,离阳城内物资匮乏到了极致,哪怕被砍下来的碎布,也会被留下来洗干净,缝缝补补做成衣服或者鞋子。 还有那些弓箭、刀枪,都会被留下来,或修补,或重新锻造,做成农具。 至于尸体,离阳城的百姓还没有沦落到吃人肉的地步。 在城楼外挖了个坑,一把火就烧了。 烧人的味道有些冲,但总比腐烂之后的气味要好一些。 至少不会传染疾病。 陆长生看着李瘸子最后一个进入城门,这才将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大刀上。 这是一把黢黑的大刀,武王留下来的。 当年他跟着武王从京城出发,来到离阳城。 六年过去了,武王留下的东西,便只剩下一杆大旗,一把大刀。 不,还有那句时刻盘旋在陆长生心头那句话。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想起武王经常说的这句话,陆长生感觉身上的血又热了一些。 这一次,杀了一百人,身上留下了三十七处伤口。 有些伤口放在寻常人身上是致命的。 现在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越杀戮,就变得越强。 陆长生是在武王死后才发现自己拥有这样特殊的能力。 每次杀戮之后,功力便会增长,身体创伤恢复的速度就会更快。 而且杀死的敌人越强大,他增长的幅度就会越大。bookAbc.Cc 就像今日杀的这一百人,就要比上个月杀的那些普通士兵,来得猛烈许多,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力量。 这种强悍力量带来的感觉,让陆长生微微有些心安。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境界,总是比以前又强了许多。 大旗猎猎作响,陆长生仰头看向这面已经有些发黑的旗帜,感觉身体有些冷。 这面大旗已经屹立在离阳城头六年了。 每打退一次敌人进攻,陆长生就会用血涂抹一下大旗。 他只是想告诉武王在天之灵:大旗还在,离阳城还在,大汉的百姓还在! 只是堂堂大皇子武王身死异乡,大汉竟然没有掀起波澜。 远征军只剩下陆长生一人,苦等六年,大汉没有派来一兵一卒援助。 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汉,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长生很茫然! 被围攻六年,被封锁六年,离阳城与世隔绝,外界一点信息也没有! 已经坚守了六年,还要坚守多久! 身上的血,是否有一天会流干? 如果自己有一天,抵挡不住,被杀死,被屠城,远征军是否会如同风儿一样,无影无踪地消失在这天地间? 一阵马蹄声传来,如同阵阵雷霆之声。 陆长生扶着大旗站起身来,手中紧紧握着大刀,眼眸看向远方。 这一次,敌人来得好快! 来得好多! 密密麻麻,怕是有上千人。 其中不乏高手! 陆长生的双眼逐渐变红,手中的大刀指向滚滚而来的大军,仰天咆哮: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敢犯大汉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第2章 长公主的愤怒 京城! 大汉的京城早已不在长安,而是临安。 原本的京城长安已经被北莽占据,变成了北莽治辖的一个州府。 六年前大汉宫廷的一场巨变,帝位骤然更替,接任者远不如前任励精图治,只顾贪图享乐,寻仙问道,奸臣当道,党争不止,天下动荡不安。 让与大汉相争多年的北莽终于寻到了机会,挑起边界纷争,然后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杀得大汉将士丢盔弃甲,皇帝一路逃奔到了杭州。 大汉朝廷企图借助长河天险,与北莽抗衡,苟延残喘。 临安,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在临安城内,新修建的皇宫虽然没有长安城的庄严、恢宏,却因为江南世家的鼎力支持,修建得富丽堂皇。 据说光皇宫地面上的金砖就铺了几千斤。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皇族给予江南世家的回报也是令人瞩目的,一人入阁,三人封侯,世家弟子得以重用。 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中,有一座宫殿因为过于简朴、肃穆,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然而,没有人敢瞧不起这座宫殿。 因为这座宫殿里面住了一位特殊的人。 当今圣上的亲妹妹,监国太子的亲姑姑,长公主刘秀珠。 长公主的身份原本已经极为显赫了。 然而刘秀珠能让世人侧目的最主要原因在于她的军功显赫,在于她的不畏生死抵抗北莽入侵。 自从北莽入侵以来,大汉文官求和,武将怕死,皇族将领先后败北,皇帝吓出重病瘫痪不起,举国上下一片悲哀,以为亡国灭种之日将至。 长公主刘秀珠在此生死存亡之际,挺身而出,巾帼不让须眉,率先士卒,带领大汉将士与北莽大战七场,尤其是在命悬一线的赤壁之战中,用计火烧北莽八千战船,逼得北莽不能渡江追击,形成了目前的划江而治的局面。 自此,长公主摄政,稳住了半壁江山。 有诗为赞: 南渡江山底事传,扶危定倾赖红颜。朝端和议纷无主,江上敌骑去复还。军舰争前扬子险,英姿焕发鼓声喧。赤壁一战垂青史,若个须眉愧尔贤! 此时长公主府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却没有人敢高声大语,显得极为规矩、肃穆。 一位面白无须的老者匆忙前来,站在门口的女侍卫杨影并没有喝声喊住,也并没有向往常一样拦住搜身。 因为这个老者不是一般的人,而是服侍过三朝皇帝的太监高松。 当初武王殒命离阳城,景帝突染疾病,景帝之弟刘能以胞弟身份坐上金銮殿,内外不服者众多。 刘能大开杀戒,血洗朝野,杀得血流成河,方才坐稳皇位。 而景帝的心腹太监高松在桓帝刘能身边依旧如鱼得水,备受宠信,便能证明高松的能力和手段。 然而让杨影侧目相看的还不是高松的能力,而是他走路时脚下没有一点声响。 光凭这份内力,这皇宫之中,武艺能胜过高松的人,恐怕不超过一手之数。 高松朝杨影点头示意,便跟着她快步走入宫殿,走过回廊,便到了一处小屋。 这是一间书房,寻常人家的书房一般,只有一张书桌,一个沙盘,一张地图。 然而高松一脚踏入书房的那一刻,又将脚收了回来,微微抬头看向书房内的人。 一个女人,很美的女人。 一袭如瀑布的长发及腰,一身还来不及换下的军旅劲装,将她的姣好的身材包裹得前凸后翘,分外动人,英姿飒爽。 最动人的还是她那张脸,肤若凝脂,吹弹可破,那长长的眼睫毛下是一双动人心魄的美眸。 高挺的鼻梁下,动人红唇,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吸一口。 然而没有人能真正上去吸一口,但凡略微透露一点念头的人,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第3章 杀戮,荒谬的东宫太子 东宫。 还未走到门口,便能听到欢声笑语,靡靡之音传出。 显然,里面很热闹,很开心。 太子刘寰很高兴! 他是有理由,有资格高兴的。 像他这样的出身,如果参照往日历史的轨迹,他最多能当个闲散王爷也就冲顶了。 然而世事难料,人生无常。 六年前,景帝一场大病驾崩了,铁定的继承人武王又死在了远征的路上,他那便宜亲爷爷顺理成章地当上了皇帝。 似乎是水土不服,亲爷爷才坐了半年的皇位,就因一场疾病跟随着自己的哥哥而去。 刘寰的父亲刘琪顺利登基。 或许是上天眷顾刘寰,刘琪好道,服食了过量的丹药,练功练岔了,练成了个半身不遂偏瘫。 人虽然还吊着一口气,已经不能理事,便匆忙立了刘寰为太子。 只等刘琪嗝屁,刘寰便能登基为帝,号令天下。 想起坐上金銮宝殿的那一刻,刘寰便将身边一个穿着清凉、媚眼如丝、胸口饱满的少女紧紧地搂进怀中。 他倒了一些酒水在那白皙动人的深壑中,然后埋头一吸。 香酥糯软,香辣爽口,回味无穷。 “咯咯咯!” 怀中少女吃痒,便娇声笑起来,“太子殿下,你怎么拿人家这里当酒杯啊?” “好痒啊!” 刘寰虽年少,可是父皇刘琪好修仙自顾不暇,长公主常年在外征战,下边的太监一味讨好纵容,劝他嬉笑玩耍,早已熟知各种花样。 “箫咪咪,果然名副其实啊,这样的好本钱,不好好玩耍一番,岂不是暴殄天物啊!” “我不仅要将你这里当做酒杯喝酒,还有一处,可开怀畅饮一番。” 这名叫箫咪咪的歌姬,正是刘必安送来的五名扬州少女之一。 她歌舞一般,胜在身材傲人,会察言观色,颇得刘寰欢心。 箫咪咪用手环绕着刘寰的脖颈,娇声说道,“太子殿下又欺我年少无知。” “我这身上哪里有那等去处,岂不是身子漏水啊!” 刘寰的手在箫咪咪身上游走,探到一处,便嘴角微扯,“好你个萧咪咪,你还说没有那等好去处。你越发调皮了,等下我非得治你个欺君之罪不可。” 箫咪咪假意害怕,“太子殿下饶命啊!” “我只是年幼无知,哪里知道会有这等情形出现,又哪里知道太子殿下的手一经过,它便有如此变化。” “果然是太子殿下乃真龙天子,言出法随,法力无穷啊!” 刘寰一听此言,正中下怀,对着箫咪咪的香唇咬了一口,朝着下方说道,“刘必安,你果然懂我的心思。” “你每次送上来的礼物我很满意,你说,这次想要什么赏赐,我都应允了你。” 下首一个白胖男子立即走上前,极为谦卑地跪地行礼,“太子殿下仁厚,些许事情都是微臣应该做的事情,岂能向殿下讨要赏赐呢?” 刘寰张嘴,接住箫咪咪剥好的晶莹剔透的葡萄,一口咬下,汁水甘甜爽口,让刘寰心情大好。 “刘必安,你果然是个识大体的人,不骄不躁,不居功自傲,是个能成大事之人。” “你上次不是说想外放吗?说说看,你想去哪里?” 刘必安肉嘟嘟的脸上微微颤抖,眯眯的小眼有惊喜的光芒闪烁,却让他极好的隐藏下去了,“殿下,虽然我想外放为国出力,为朝廷效力,可是我舍不得殿下啊!” “能在殿下身边鞍前马后,我这辈子也是知足的。” 刘寰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情,“必安啊,你的一片孝心,一片忠心我是知道的。” “你在宫中,围着我转,让我开心,我也舍不得你。” “只是现在世道大乱,天下不安,朝廷缺人,尤其缺像你这样的人才为我大汉守护一方。” 刘必安连磕了三个响头,眼中有泪花闪烁,“殿下,是我格局小了!” “我只看到了忠孝,殿下看到的却是天下苍生啊,是我大汉天下啊!” “殿下,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哪里最危险,就让我去那里吧!” 刘寰点点头,“好,朝廷有你这样忠肝义胆之人,天下何愁不定,北莽何愁不灭!” “先前荆州知府告老还乡,还没有补上。我也是物色了许久,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现在荆州还缺一个知府,太傅他们报了个人选上来,我不是很满意,你去顶这个缺吧!” 荆州知府! 这可是五品实职,肥缺啊! 关键在于一州知府,掌握辖区军政大权,叱咤风云,相当于一方诸侯。 多少人,奋斗一辈子,也爬不上这样的位子。 而今日,监国太子应允他当上荆州知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要知道,数月之前,他刘必安还只是一个小财主而已,假借刘氏宗亲的关系攀上太子。 果然,想要当官,就要找那个最大的官。 当今大汉天下,在这临安城内,皇帝病重不理朝政,这最大的人物便是太子刘寰了。 刘必安泪流满面,“太子对我恩重如山,我必当肝脑涂地,精忠报国,以报太子知遇之恩。” 刘寰感觉怀中的箫咪咪已经融化成水一般,知道是时候血溶于水了,便对刘必安说道,“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等明日我与姑姑说了之后,你便可以去上任了。” 刘必安正要谢恩,一个人影飞了进来。 有刺客! 两人从刘寰身后飞出,在空中抓住了人影。 人影哭喊道,“太子殿下,是我,别杀我!” 刘寰本来吓得差点将怀中的箫咪咪给扔出去,抵挡刺客了,听着声音耳熟,便定睛一瞧,“小罗子,是你!” “你这是做什么?” 飞进来的人影正是刘寰宫里的小太监罗生。 罗生死里逃生,连滚带爬地跑向刘寰,“太子殿下,来了,她来了!” 刘寰闻言,原本带有些醉意的脸顿时吓得煞白,“不会吧!” “她到哪里了?” “快,把她拦住,你们快撤!” 这时门口出现一个冷清的身影,一身劲装的刘秀珠站在门口,冷眼看向屋内。 沉默,却是最有力的震慑。 刘寰如坠冰窖,浑身有些颤抖。 箫咪咪并不认识刘秀珠,她不明白为何刘寰会如此害怕。 明明刘寰是太子啊,而且还是监国太子! 皇帝一旦驾崩,太子顺利登基,便是那至高无上之人,怎么会害怕一个女人呢? 哪怕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身材很好,可是男人不是都不喜欢冷冰冰、凶巴巴的女人吗? 而是会喜欢自己这种柔情似水,一沾就化,能张能合,能开能咬的女子啊! 箫咪咪站起身来,见门口的女子径直走了过来,便怒斥道,“站住,你怎么敢私闯东宫?” “见到太子还不下跪?” 刘必安是个有眼力见的人,连忙压低声音说道,“咪咪,不得无礼,速速退下!” 箫咪咪不解,为何太子和未来的荆州知府会这般害怕这个女人。 然而她是刘必安一手培养出来的,虽然心中不服,依旧懂得进退之道,便准备站回太子身边。 还是慢了! 一道银白光芒划过。 刘必安只感觉有东西溅落在自己的白胖脸上。 他伸手悄悄摸了一把脸,是血。 顿时刘必安吓得心惊胆战,将头压得死死的,绝对不看前方一眼。 因为那血,是箫咪咪的血。 箫咪咪怎么也想不明白,方才太子刘寰还答应登基之后要封她当妃子的。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一剑就割断了她的脖子。 刘寰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伤心的神色,有的,只是害怕。 “姑……姑姑……” 刘寰感觉手脚冰冷,说话舌头有些打结。 不仅仅是因为箫咪咪的一只手还软塌塌搭在了他的鞋子上,而是因为刘秀珠提着剑朝他走来。 这个姑姑只比他大不足五岁! 可是在刘寰心中,早已颤抖不已。小时候只要自己犯错,就被她脱了裤子吊在树上用马鞭抽的女人,他心中存有刻骨铭心的阴影。 近几年,因为刘秀珠一直在外领兵作战,很少回京城,刘寰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才能享受享受人生。 这一次,因为皇帝刘琪病重,刘秀珠料理完前方战事之后,便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仗是打不完的,而是皇家的事情不能耽搁。 尤其是那皇位。 要是皇位没有了,打再多的仗也是没有用的,只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虽然刘寰还没有展现出当皇帝的天赋,可毕竟是继位的第一顺位人。 她这个当长公主,当姑姑的,只能将这个侄子,这个朝廷,乃至这个国家扛在肩上往前走了。 刘秀珠站在刘寰身前,眼中流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饱满的胸口起伏不定。 随即,刘秀珠不再看刘寰,转过身来,看着大殿内的歌姬、舞女、乐师,手一挥,“都带下去,好好审讯。” “皇上病重,宫内一应活动停止,她们是怎么进来?又是谁在蛊惑太子?一定要仔仔细细地查。” “查明了之后无须禀报,按律法一律严惩不贷。” 杨影领着人将歌姬乐师带了下去,一时间哭喊震天。 没有人劝说,没有人同情。 一个肥硕的身影悄悄往外面溜。 “站住!” 一声呵斥,刘必安顿时浑身一僵,不敢再动弹半分。 刘秀珠走到刘必安身前,看着刘必安肥硕头颅上滴下的汗珠,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你是刘必安?” 刘必安连连磕头,“微臣刘必安拜见长公主!” 刘秀珠冷哼一声,“果然是鬼迷心窍啊,听说你还想当荆州知府?” 刘必安不知道刘秀珠存了什么心思,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微臣不才,空有报国之心,承蒙太子殿下不弃,微臣愿以血肉之躯,奔赴荆州,为朝廷效力。就像当年武王一样,为大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秀珠侧身看了一眼刘寰,刘寰将身子往椅子里面缩了缩,生怕刘秀珠提着剑过来打他。 刘寰丝毫不怀疑,一旦自己将刘秀珠惹怒了,刘秀珠将他剥光衣服在东宫里揍一顿,是绝对可能的。 刘秀珠看着手中的碧水剑,轻声说道,“刘必安,你假借皇室宗亲身份招摇撞骗,又蛊惑太子,罪无可赦。既然你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我就成全你了!” “荆州,你也不用去了!” 刘必安心中一寒,察觉到不对,一掌拍向刘秀珠,身子朝宫殿外飞去。 谁能想到,刘必安几百斤的身躯,竟然有如此好的轻功。 然而,刘必安跑得很快,身后一道寒芒追得更快。 一声闷哼,刘必安肥硕的身躯重重地摔落在门口。 后脑勺一道血口逐渐放大,逐渐将身子染红。 刘秀珠走到刘寰身边,“刘必安没有说实话,他还是怕死,做不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寰浑身颤抖,鸡啄米似的点头,“刘必安该死,他该死!” 刘秀珠一把将刘寰提起来,将他放平在座椅上,看着他的眼睛。 “太子,但凡你有武王百分之一的志气,千分之一的勇气,万分之一的能力,我们何惧北莽!” “刘寰,你可还记得武王追杀北莽高手洪敬庭七千里,砍下人头之后说过的那句话吗?” 刘寰已经失神,喃喃地说道,“武王说了什么话?” 刘秀珠长剑指天,神色凛然。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第4章 杀戮,陆长生的反杀 “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陆长生朝天怒吼一声,城墙的尘土瑟瑟掉落。 这一次,来的人实在太多了。 杀不完! 他一个人,一把刀,根本就杀不完。 而且这次流沙郡领军的将领不似从前的人那般一味胡乱冲杀。 他排兵布阵,颇有章法。 带兵的是王林! 流沙郡兵马都监! 这一次,他带来的是秦纲手下的所有精锐。 盾甲军抵挡在前,先是弓箭手对准城头一顿猛射。书包阁 饶是陆长生用大刀打偏弓箭,依旧不能顾全所有。 随后在骑兵的护卫下,十八辆登云梯架在了城头,北莽将士如蚂蚁一般顺着梯子登城。 不仅如此,城门下方,还有一百个盾甲兵,护卫着一辆冲撞车,冲撞城门。 这架势,哪里像攻打一座偏远的小城池。 而是边界上的国战一般。 秦纲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将所有的家当全部拿了出来。 这一仗,不是陆长生死,就是离阳城亡! 否则的话,他这个流沙郡郡守才刚上任,便会掉脑袋。 六年了,在北莽的疆域中还有一个小小的城池,竖立着大汉的旗帜,这对于北莽来说,是何等的讽刺。 那位幽王如何会容忍他的封地出现这种事情,北莽皇族如何会容忍这等事情! 陆长生一把扯掉身上的箭矢,尖锐的刺痛让他感觉到清醒,感觉到愤怒! “杀!” 一刀劈下,在城头划出一道玄黄的光芒。 携带着磅礴的肃杀之力,将刚刚爬上城头的两名士兵拦腰斩断。 随即陆长生抬起一脚,将登云梯一脚踢翻。 只见梯子上的士兵纷纷坠落,惨叫连连。 然而,其他地方的北莽士兵依旧如蝗虫一般涌了上来。 王林缓缓地走近城门,仰头看着上方的厮杀,心头震撼不已。 这是一个人啊! 竟然阻挡了自己两千将士半个时辰。 怪不得前任流沙郡守孙立均会将离阳城的事情隐瞒六年。 一郡之力,竟然打不下一个离阳城,说明这个郡守有多无能啊! 关键是,这座偏僻的离阳城,只有一个士兵。 但是,他再强悍,再勇猛,也毕竟只有一个人! 王林收起心中的敬畏,平静地朝前走。 在战场上厮杀多年,他明白,可以对敌人心存敬畏,却依旧要砍了对方的头。 这就是战场,这就是战争!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没有第二个选择。 陆长生,你是个战士,你是个英雄! 死在我的手中,也算你死得其所了。 等你死后,我会将你五马分尸,各自埋葬在五个方向。 这才是对你最大的尊重,对于战士最后的表彰。 至于离阳城中的百姓,他们既然选择跟随你,既然选择不肯投降,那就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到时候一把大火,将离阳城的百姓烧个一干二净,将大汉远征军最后一个士兵屹立流沙郡六年不倒的消息湮灭。 从此,世人永远也不会知道曾经有一个人,扛着一杆大汉旗帜,在北莽帝国的土地上,坚持了六年。 从此,郡守秦纲便能按照既定的路线,走得更远,爬得更高。 而他王林,也能跟随秦纲的脚步,平步青云。 又有数具尸体从城头上掉落下来,落在了王林的腿边。 每一具尸体都是一刀致命。 有的人是被砍掉了脑袋,有的人是被拦腰砍断。 还有的人是从中间劈开,应该是刀太快,力道太大,剖开的胸腔中心脏还在跳动,一只眼睛瞪得贼大,仿佛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 王林并没有避开,任由鲜血、脑浆溅落在他裤脚上。 除了直直砸向他的残肢断骸,被他挥刀打开外,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城头的陆长生。 第5章 华夏民族,永不投降 陆长生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地上全是尸体,空气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息。 他身上的伤口依旧在流血,只是因为他穿着黑色的衣服,让血融入了其中,分辨不出来。 血液的气息越发浓郁。 陆长生已经习惯了这种气息,仿佛这种气息能让他感觉到舒适。 甚至,让他有些沉迷。 这种感觉很可怕。 谁会喜欢鲜血的滋味呢? 谁会沉迷于血腥的气息呢? 这样下去会走火入魔的。 或许,这六年来,已经走火入魔了吧。 陆长生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些许。 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将所有来犯之敌都杀死,还是跑了不少人。 这些人,看到主将王林被杀,便彻底失去斗志。 武艺最高的王林,竟然挡不住陆长生的一刀。 而且,陆长生那一刀,竟然杀死了数百人! 仅仅一刀啊! 面对如同疯魔一般的陆长生,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逃得越远越好。 远离这个杀人狂魔,远离这个修罗地狱。 跑了就跑了吧,敌人是杀不完的。 而且,现在的自己,已经无力再挥出那绝命的一刀。 陆长生将黢黑的大刀插在地上,那些血腥的气息似乎像活过来了一般,向大刀聚集。 汇聚,融合。 大刀的刀身越发黑幽,仿佛有无尽的冤魂被吞噬。 陆长生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胸膛处的枪头。 “啊!” 陆长生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 枪头拔出,鲜血喷涌而出。 陆长生将枪头扔在地上,大口喘气。 疼痛,让他双拳紧握。 流血,让他感受到生机在不断地流逝。 幸好,还有那特殊的能力,杀戮变得更强! 数百条性命,汇聚而成的能量,让他的身体能抵挡住伤势带来的生机流逝。 此消彼长,又活了下来。 活着,便有了新的希望。 就好比,离阳城中的小孩也在慢慢长大。 有人,便有盼头。 陆长生对着那个一直不远不近地站观望的孩子说道,“铁蛋,把这枪头给你爷爷,你不是喜欢刀吗,让他给你打一把适合你用的刀。” 铁蛋十岁,是离阳城土生土长的孩子。 父亲死在了战场上,母亲悲伤过度,不到两年也跟着走了。 他便跟着做铁匠的爷爷过活。 铁蛋弯腰去抓住枪头,发现枪头很沉重,便用双手抱起,拿衣服擦拭了一下枪头尚未干涸的血迹,并不言语。 陆长生轻声说道,“这是一块上好的镔铁,要是有多余的铁料,让你爷爷再给你打两柄匕首防身。” 铁蛋点点头,抱着枪头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眼睛瞪得铜铃般大,“你不会死吧?” 陆长生看着胸膛的伤口,血流已经慢慢变小了,便挥了挥手,“死不了。” 停了一下,陆长生瞧着铁蛋,问道,“如果我死了,你准备怎么办?” 铁蛋抱紧了枪头,一板一眼地说道,“我会和你一样,拿起刀,和他们拼命。” 陆长生微微一愣,“你这么小,能杀得了人?” 铁蛋似乎被刺激到了,“刚才有一个人还没有断气,我用石头把他的脑袋砸碎了。” “我可以的,我已经十岁了,我是个男子汉。我听爷爷说,你也是从十岁就开始杀北莽蛮子,开始保护我们。” “爷爷还说,男子汉就要像你一样,保护离阳城,保护大家!” 陆长生心中一颤,他没想到铁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更没有想到,那个平日里沉默不语的老铁匠会对孙子说出这番话来。 铁蛋和他爷爷一样,是个话不多的孩子,不像柳儿一般活泼天真。 这个孩子显得有些沉默寡言,更为沉稳。 而陆长生经历了这么多年,不是在杀戮,就是在等待杀戮中度过,话也越来越少。 他更多的时候,是坐在城头之上,看着东边的太阳升起,看着爬上枝头的月亮洒满银光。 他经常一坐就是半天,看着东边,期待着那面熟悉的大汉旗帜能领着大汉的援军浩浩荡荡地过来。 然而,无论多久,留给他的永远是空荡荡道路,永远只有失望。 他不明白,离阳城还没有被攻陷,还有人带着百姓在坚守,大汉皇室为何迟迟不派兵过来支援。 他不明白,为何流沙郡会落在北莽的手中,而大汉朝廷还能视若无睹。 他更不明白,武王陨落在了流沙郡,朝廷、皇族竟然没派一个人过来。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汉土上的百姓,为何大汉会不管不顾。 难道,被遗忘了吗? 难道,被抛弃了吗? 陆长生轻声说道,“铁蛋,你还小,等再长大一点就能拿起刀枪,保护离阳城了。” 铁蛋看着陆长生身旁的大刀,“你可以教我刀法吗?就是刚才一刀能杀死很多人的那种刀法。” “等我练成了,可以帮你一起杀敌。” 陆长生摇了摇头,“我的刀法不适合你练。” 铁蛋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没有说话。 六年的磨难,让这个男孩明白,有些话多说无益。 既然被拒绝了,就没有道理死皮赖脸的乞讨。 陆长生看着铁蛋,想了想说道,“我的刀法,过于血腥,过于猛烈,你身体尚未长成,极易伤了骨骼。” “我有一套拳法,太祖长拳,是军队里常用的功法,有空的时候你来城头,我可要教你。” 铁蛋眼中瞬间便多了光芒,重重地点头,抱着枪头便往家中跑去。 他还是个孩子啊! 没有读过书,没有能够在父母怀中撒娇,想的却是如何填饱肚子,如何杀敌。 离阳城中的孩子并不多了。 算起来不超过三十个。 因为城中的年轻人,大都死在了战场上。 年少的孩子还没有长成,年迈的老人已经在等待死亡的到来。 人,只会越来越少。 或许有一天,离阳城,真的会变成一座空城吧! “长生!” 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长生回头看去,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拄着拐杖,在一个同样苍老的婆婆搀扶下,颤巍巍地朝他走来。 “刘太爷!” “刘婆婆!” 来人是离阳城的刘太爷和他的结发妻子刘婆婆。 两人一辈子都生活在离阳城中,原本也是城中的大户人家。 刘太爷的儿子资质平平,倒是孙子颇有出息,当过离阳城的县丞,颇为勤奋,为百姓做了些实事,名声不错。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未来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只是打仗最是无情。 原本大家族,最终落得只剩下刘太爷和刘婆婆两个老人家,等着那最后一刻的到来,刘家便彻底消失了。 刘太爷走到陆长生身边,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嘴角哆嗦着说道,“长生,你走吧!” 陆长生怔怔地看着刘太爷,“走?” “我能走到哪里去?” 刘太爷激动地举着拐杖,指向东方,“去东边,去长安。” 刘婆婆连忙搀扶着刘太爷,以免他过于激动而摔倒在地。 陆长生说道,“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离阳城的百姓怎么办?” 刘婆婆眼角含泪,“孩子,我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死就死了。” “你还年轻,又有一身好本领,不应该在这里陪着我们等死。” 刘太爷的胡须不住地颤抖,“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几十个,几百个,几千个,以后说不定会有几万个。” “总有一天,你会挡不住的,你不要白白在这里送死。” “你去长安,将远征军的消息告诉京城的大官们,告诉高高在上的皇族们,远征军还有一个人活着,他守了离阳这座孤城整整六年。” “让大汉所有的百姓都知道,远征军没有投降,离阳城的百姓没有投降,大汉的子民永不降!”书包阁 看着刘太爷激动的神情,陆长生心中隐隐作痛。 大汉子民,永不投降! 时至今日,离阳城的百姓依旧以大汉子民为荣。 因为他们骨子里流淌的是华夏民族的血,传承千年的文明,不允许他们向蛮族低头、投降。 陆长生摇了摇头,“我不能走。” “我走了,离阳城立马会被北莽人屠城,所有的人都会死。” “到那时候,便只有我一个人能活着,所有的记忆,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拼命,都会烟消云散。” 刘婆婆终于忍不住,放声哭泣,“你个傻孩子,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你不过是跟着武王过来的,又不是离阳城的人。武王死了,远征军没了,你还在坚守什么呢?” 陆长生抓住刀柄,艰难地站起身来,指着城头的那面大旗,大声说道,“大汉军旗还在,我还活着,远征军就没有灭亡。”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北莽蛮子的铁蹄踏入离阳城半步,我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举起屠刀杀戮我们大汉的百姓。” “一寸山河一寸血,至死方休!” 不知什么时候,刘太爷和刘婆婆身后站满了人。 有缺腿的李瘸子,有独眼的老郎中,有寡妇,还有孩童。 他们身上穿的,都是缝缝补补的衣服,脚下都是不合脚的鞋子,面有菜色。 可是他们眼神坚定,还有些人已经热泪盈眶了。 如果在其他的城池,他们或许早已成为刀下亡魂,或者成为低人一等的贱民、奴隶。 可是现在,他们还活着,还能顶天立地的活在离阳城。 这一切,因为这个叫陆长生的少年不肯离去。 因为这最后一个远征军还在死死地坚守着。 或许,他坚守的不是武王的一句话,因为武王早已逝去。 或许,他坚守的不是一条条人命,他手下的亡魂已经成百上千。 他坚守的是心中的那份信念,坚守的是大汉的传承,坚守的是华夏民族的精神。 刘太爷看出了陆长生的坚毅和果决,便对刘婆婆说道,“走吧,这孩子心意已决,我们改变不了他。” “他这样倔强的人啊,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 “大家都散了吧,去做该做的事情,让长生好生休养。” 城里唯一的独眼郎中钟山看了一眼陆长生的伤口,感觉不是自己能治好的,便对刘太爷说道,“那边还有几匹马,有三匹已经死了,有两匹还没有断气,不过也救不活了,只有一匹马是好好的,怎么处理?” 刘太爷回头看了一眼陆长生,想了想说道,“死了的,快断气的,叫张屠夫带着人把马都杀了,把肉给大家分了。那些孩子可怜巴巴的,多少日子没有吃上肉了,瘦的皮包骨头,也该补一补了。” “剩下的那匹马好好交给王大锤,他以前在衙门养过马,有经验。这匹马啊,或许以后长生用得上啊!” “就是不知道真的到了那天,这匹马会不会认得去长安的路!” 第6章 长安,才是京城 “长安,才是京城啊!” 在临安城皇宫长公主府上,一位大约六七十岁的老者慷慨激昂,手指长安方向。 老者一身戎装,身材高大,孔武有力。 这时,一位中年文官站了出来,“宗老将军,现在长安早已被北莽占据多年,临安才是我们的京城。” 那位老将军原来是征北将军宗哲。 宗哲曾在景帝时担任通州知府,后因北莽入侵,他力主抗张,绝不议和,被降职获罪,发配镇江“编管”。 后长公主刘秀珠掌权,重新启用宗哲,任命为征北将军,是朝中最为坚定的主战派。 而中年文官名为蔡游,现为尚书左丞,辅佐太子料理朝政。 蔡游为人稳重,四通八达,擅察言观色,颇有能力,尤其是擅长书法,在江南文人中地位很高。 宗哲瞪了蔡游一眼,大声说道,“临安只是临时落脚之地而已,长安城乃祖宗之基业,大汉之都城,岂能拱手让于贼手?” “长公主,这次北莽背信弃义,撕毁两国协议,发兵二十万,企图攻破天河,南下入侵,这是北莽贼子亡我之心不死啊。” “这一次,我们退无可退,只能拼死相搏了。” 蔡游正色说道,“北莽兵多将广,又刚在北边灭了高丽、女真,势不可挡。” “此一战,我们根本抵挡不住。” 刘秀珠修眉微提,脸色冷清,“哦,蔡尚书的意思是?” 蔡游拱手说道,“议和!” 宗哲实在忍不住了,“议和,又是议和!” “先前在长安之时,北莽入关,你们就说议和,结果燕云十六州被北莽给占据了。” “等他们打到京城的时候,你们又说议和,结果大汉半壁江山拱手相让。” “现在呢,你们又要议什么和?莫非是将江南相让,将临安相让,还是要俯首称臣?” 蔡游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此一时彼一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北莽提出的要求是我们承认他们在天河以北的地盘,只要我们答应称臣,割地赔款,他们便不再南下。” “天河以北,早已在北莽的统治之下,我们姑且答应下来也无妨。等我们养精蓄锐,兵强马壮之时,再挥兵北上,到那时再将失去的国土抢回来,这才是上上之策。” 宗哲再也无法忍受,挥着老拳便要上前揍蔡游,“你个里通外国的坏东西!” “你个背宗忘祖、忘恩负义的禽兽不如东西,我泱泱华夏,哪怕战至最后一人,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会向北莽贼子称臣,也绝不会承认中原大地是北莽国土。” “枉费你还号称读书人,还敢自称天下文人楷模,你就是个脏东西!” 两旁的文武官员纷纷劝架,抱着宗哲,拉开蔡游。 刘秀珠冷眼看去,众说纷纭,其中站宗哲这边的还是少数。 满朝文武,主张称臣割地的,竟然占了多数。 这些人,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啊,都是大汉最为倚重的官员啊。 可是在危难之时,他们想的,他们做的,依旧是明哲保身,依旧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们可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别说称臣,哪怕是国灭了,他们只要松下膝盖,向北莽投降跪下,依旧能保住家小,依旧能高官厚禄,子孙富贵。 可是总有人脊梁是挺拔的,总有人的膝盖是硬的。 两边吵吵闹闹,无休无止。 刘秀珠抽出碧水剑,寒光一闪,便将桌子一脚给劈下。 满堂鸦雀无声,纷纷看向刘秀珠。 长公主不仅身份尊贵,一身本领据说已至通玄之境,所以才能在与北莽多次大战中,奋勇杀敌,博得一枝独秀之称。 否则一个女流之辈,光凭皇室身份,岂能镇压住这些朝廷大员。 刘秀珠提起手中长剑,冷声说道,“大汉立国以来,从未割地赔款,更别说俯首称臣。” “你们可还记得,当年举世伐汉,八国围攻,大汉危在旦夕。我至今犹记得在朝廷上,武王一刀斩杀北莽使者,发出震耳欲聋之声:大汉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刘秀珠音量逐渐提高,慷慨激昂。 在场的官员,大都经历过武王辉煌的时候,大多见证过武王的雄姿英发。 有人向往,有人内疚,有人不为所动。 想起那时,武王以亲王身份,领兵出征,北上杀退北莽三十万大军,东行荡平倭国十八处海盗,西去杀到天竺都城,让天竺国王打开城门,跪地相迎。 至于南边的诸多小国,根本就没有勇气跨过十万大山,立马递上国书,愿永世为大汉附属之臣。 宗哲当年就是武王麾下的大将,听到刘秀珠提起武王,顿时豪情迸发,“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武王被陷害死于西域流沙之地,尸骨未存,可是武王遗志永存。” “现如今,我大汉仍有兵马数十万,岂能被北莽吓得屁滚尿流,闻风而逃呢。” “长公主,老臣愿领兵出战,杀退北莽贼子。” 刘秀珠看着宗哲,美眸中有赞许,有欣慰,却存有哀伤之色。 满朝文武,多数在临安住久了,变得贪生怕死,闻北莽而色变。 那些年轻力壮的武将,一个个在等待,在观望。 没有一个能挺身而出,领兵出征。 却让一个年近七旬的宗哲,再次奔赴前线,奋勇杀敌。 可悲,可叹! 刘秀珠开口说道,“宗老将军武艺无双,有勇有谋,乃国之栋梁。” “只是现在临安尚未稳固,宗老将军又身兼临安城防御使,责任重大,不可轻易离开。” 宗哲知道刘秀珠已有主意,便不再言语。 刘秀珠环顾四周,美眸中透露出坚毅的神色,“我意已决,明日率兵出征,必定要护住大汉安危。” “列位大人,务必上下一心,辅佐太子,殚精竭虑,确保临安不乱,确保江南不乱,确保大汉不乱。” 众人神情一凛,纷纷应道,“谨遵长公主令!” 刘秀珠又安排了军马粮草之事,便让众人散了。 坐回位子,刘秀珠翻阅了奏折,看得有些心烦意乱。 这些折子,大都是报险、求救的消息。 还有一些,是举报各地官员贪赃枉法之事。 尤其是江南之地,世家兼并土地,强取豪夺,层出不穷。 可是现在,朝廷迁居临安,不得不靠江南豪强支撑,不得不启用一些豪强门人子弟。 这就造成了一种被动的局面,一方面想整顿吏治,恢复民生,一方面又让世家肆无忌惮,横行霸道。 朝廷威信受到损伤,皇室公信力受到挫伤。 此时,想有一番作为,何其艰难。 总有一天,我要将这些贪赃枉法之人斩杀殆尽。 我要将这些虚伪、龌龊、肮脏的世家,斩草除根。 刘秀珠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碧水剑,眼神中逐渐有了一些愤怒之色。 武王,大哥哥,这把剑是你从西域杀敌夺回来送给我的,我一直拿着它上阵杀敌。 我的武艺也是你教我的,可是你人呢? 像你这样强悍的人,像你这样无敌的人,怎么会无声无息地死了呢? 三万远征军,怎么会像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我父皇,我哥哥,都说你不听劝阻,强行闯入了魔域,被魔神夺去了性命。 可是我心里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都是假的。 我曾想去西域寻你,哪怕是尸骨我也要带回来。 可是父皇不许,哥哥也不许,还将我关了起来。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 当年大哥哥在世的时候,四方来朝,万国俯首,我们大汉傲然于世间。 现在呢? 是谁都想踩我们一脚! 北莽已经侵占了我们半壁江山,还企图南下,吞并整个华夏国土。 那小小的天竺,已经按捺不住,为虎作伥,要分割我们的国土。 就连那小小倭国,也趁火打劫,假扮海盗,四处打劫,连我们的官船也抢。 陆路受阻,海路被困,现在的大汉宛如困兽犹斗,不断挣扎,苟延残喘而已。 大哥哥,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我要怎么做,才能救皇族,才能救大汉,才能不让千年华夏沦为蛮族铁蹄之下! 越想,刘秀珠心中越发激荡不安。 于是提着碧水剑来到庭院之中练剑。 一手碧水剑,不见寒光斩。 只见妙曼身影飞舞,寒光点点,落英缤纷。 侍卫杨影待刘秀珠练完,便递上手帕。 刘秀珠轻轻擦拭了额头的微汗,看向东宫方向,“太子今日做了些什么?” 杨影想了想说道,“太子今日倒没有花天酒地,上午先是去了太皇太后宫里请安,后来跟着孙太傅翻阅奏章,下午练了一会骑射,现在好像在读书。” 刘秀珠脸上微微缓和了一些,“走,到东宫走一遭。” 刘寰的确在读书,声音很洪亮。 老太监高松在一旁闭目养神,突然睁开一线眼,随即嘴角微微一动,又做出昏昏欲睡的样子。 刘秀珠踏入宫中,有小太监立马通传。 刘寰合上书,恭敬朝刘秀珠行礼,“姑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歇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叫我过去就行啊。” 刘秀珠瞄了一眼书,见封面上是《春秋》二字,便略微放下心来。 “北莽撕毁协议,在天河北岸聚集兵马,意图渡河南下。” “我明日便要出征,出发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刘寰做出念念不舍之状,“姑姑,你怎么能离开临安城呢?” “我现在还年少,大小国事都要你定夺,这么多事情我如何能处理得好啊?” 刘秀珠见刘寰如此可怜,便说道,“虽说你才十三岁,也不小了。” “当年武王十二岁就领兵出战,十三岁就亲手斩杀了北莽的先锋大将完颜拓跋。” “现在国难当头,你父皇又重病缠身动弹不得,这皇家只有靠你我支撑了。” 刘寰眼中垂泪,伸手抱住刘秀珠的腰肢,“姑姑,你一定要保重啊,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听到刘寰这一声哭泣的“姑姑”,刘秀珠不由得心头一软。 这毕竟是她的亲侄子,哪怕他有千般不是,万般过错,依旧是皇家太子,依旧是未来的皇帝。 刘秀珠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刘寰的头,“你且记住了,大汉的重担压在你的肩膀上,你须得勤勉刻苦,须得发愤图强,日后方能做个有为之君,而不是亡国之君啊。” 刘寰的头依靠在刘秀珠柔软的腰肢上,闻到一股清香,眼神便有些变化,有些贪婪,“姑姑你放心,我一定会按你的要求做的。” “等你打败北莽,我一定将京城搬回长安,我们一定能重新打造一个盛世王朝。” 刘秀珠宽慰地走了。 刘寰看着刘秀珠妙曼的背影,感受到手中的空荡荡,不由得心中也空荡荡。 这时,高松将一个少女从后门带了进来。 “殿下,人给你带来了。” 刘寰看着少女模样有三分像刘秀珠,不由得大喜,便扑了上去。 眼神逐渐涣散,口中喃喃喊道,“姑姑,姑姑……” 第7章 秦纲的抉择,桃花山上的人 流沙郡,郡守府。 郡守大人秦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铁青得吓人。 流沙郡的官员,还有下人们守在门外,一个个神情紧张,不敢做声,也不敢进去禀报事情。 因为先前进去的两个人,已经被秦纲一掌打死了。 平日里稳重、宽厚的郡守大人,素来对下人是仁慈的。 哪怕要惩处,也是交给其他官员,或者管家去处理。 他向来是珍惜自己的羽毛,不让自己的手沾满鲜血。 像这般勃然大怒,一掌将人打死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可是现在这种情形下,门外的人都是聪明人,谁也不想当第二次的试验品、牺牲品。 “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抵挡住流沙郡官兵的进攻?” “他那一刀,怎么可能杀了数百人,还将王林给杀死了?” “你说,他是不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 “我当时的选择,真的错了吗?” 秦纲对着墙壁,看似在自言自语,一连串的反问,眼中的神情由愤怒变得有些沮丧。 墙壁的阴影处传来声音,“是我们大意了!” “怪不得孙立均将此事隐瞒了六年,这头老狐狸比谁都清楚,陆长生的可怕之处。” “所以他提前跑路了。” 提起孙立均,秦纲的眼神又变得怨恨起来,“孙立均不当人子啊!” “他将此事瞒了六年,临走前一声不吭,现在到了我手中,吃了这么大的亏,我是哑巴吃黄连,连半句声都做不得。” “一旦传了出去,离阳城六年了,还在大汉手中。他陆长生一个人,就杀了数千流沙郡官兵。幽王会暴怒,北莽皇室更会震怒啊。” “到时候,恐怕流沙郡一个人也活不下去。” 墙壁处的阴影长叹一声,“是啊,虽然我们曾经都是大汉人,可是已经投靠了北莽,又在北莽为官。俗话说得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我们要想的,要考虑的,就是北莽帝国的国事了。” “现在北莽帝国受上苍庇佑,国运正旺。就连国师都说过,元气从北莽深渊中喷涌而出,滋润万物,英雄倍出,现在正是国运当头,正是开疆拓土的最好时候。” “大汉只剩下半壁江山,皇族之中,除了一个女流之辈刘秀珠,其他都是不堪重用之人,国运已经颓废。哪怕刘秀珠赢了一两场,也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秦纲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是啊,如果不是皇族如此无能,如果不是朝政如此腐朽不堪,当初我也不会背叛大汉,来北莽当一个区区郡守。” “别说北莽国师这样说过,就是大汉的司天监张时修也曾亲口说过,紫薇北迁,星宿黯淡,大汉国运已经所剩无几,现在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可是现在,在北莽帝国的土地上,竟然还有一个离阳城依旧竖立着汉旗,依旧住着几百汉人,还在北莽官兵的围攻之下,苦苦支撑了六年。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旦让世人知道,大汉的国运会不会重新起来呢?” 墙壁处的阴影声音有些低沉,“国运,其实就是人心啊!” “大汉的人心,大汉的民心本来被无能的刘氏皇族折腾得四分五裂,分崩离析。可是连幽王都说过,永远也不能小看大汉,因为它有着千年的传承,它有着永不磨灭的精神。” “只要给它一线机会,给它一个口子,说不定人心就会重新振作起来,国运又会有所倾斜。” “六年的坚守,远征军最后一个扛纛者,独立对抗北莽数千将士,不败反胜。你想想,这样的事情,传到了中原,传到了临安,会惊起多少惊涛骇浪,会让已经臣服于北莽统治的大汉百姓心中如刀割般的难受,会让还在拼死抵抗的大汉将士激起多少血性。” “所以,这件事情的后果,我们无法承受,孙立均无法承受,哪怕是幽王也无法承受。我们只能将它湮灭,只能让陆长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流沙郡,一个人,一句话也不能传出去。” 秦纲点点头,“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流沙郡发生了瘟疫,一个人也不能出去,一个人也不能进来。” “在离阳城四周,我又加了两层防御,绝对不会泄露任何消息。” 墙壁处的阴影说道,“这样做是对的,先堵死再说。” “不过,陆长生不能再让他活下去了。” “他只要活着一天,我们就永远活在担心、恐惧当中。” 秦纲无奈地说道,“王峰死了,王林死了,流沙郡的两千精锐官兵死了一大半,剩下的非死即残,没有一点战斗力,我拿什么对付陆长生?” “难道拿普通百姓的人头去填吗?” 墙壁处的阴影似乎摇了摇头,烛光也跟着摇曳,“陆长生不是普通人,他身上有修炼者的特征。就是那惊世骇俗的一刀,根本就不是寻常武夫能砍出来的。” “对付陆长生,不得不动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秦纲抬头,看着阴影处,“什么非常手段?” 墙壁处的阴影声音飘悠,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件重大的事情,“当年种下的人情,本来想着你进入北莽中枢的时候再用,现在看来,如果不解决陆长生,你根本就没有机会再进一步,就会立马有灭顶之灾。” “到那个时候,想用那份人情,已经用不上了。” “我已经送信过去了,不出两日,那边就会有人会过来,取陆长生的项上人头。” 秦纲问道,“是什么人?” 墙壁上的阴影说道,“桃花山上的人。” 秦纲一惊,“桃花山?” “那些人可都是……”bookAbc.Cc 阴影打断了秦纲的话,“我说了,陆长生是非常人,连两千将士都无法杀死他,那就只有用非常人、非常手段来对付他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哪怕是还人情,桃花山上的人从来没有空手而归的习惯,他们的要求永远是欲壑难填。” “可是到了现在,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秦纲摇了摇头,“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我只恨不得自己亲自上战场,去杀了陆长生,将他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阴影轻声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是做大事的人,能屈能伸,以后还有无限空间,现在这等屈辱算什么呢?” “只要活着,什么都可以得到的。桃花山的胃口再大,只会割掉我们的一块肉而已。” “而陆长生不死,我们就连完整的尸体都不会留下。幽王的手段,北莽皇帝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似乎想起那些恐怖的事情,秦纲打了个抖,随即眼神逐渐狰狞,“我希望桃花山上的人早点下来。” “我希望今晚就能看到陆长生的人头摆在我的桌上,我要用他的头颅开怀畅饮,我要骑马拖着他的尸体围着流沙郡跑十圈,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陆长生并不知道秦纲要用他的头颅做酒杯喝酒,他像往常一样坐在城头,晒着太阳。 他身上的伤口虽然在逐渐愈合,可是他的身体总是觉得冷,刺骨的冷。 阳光,总是暖和的。 晒一下太阳,总让他觉得舒服一些。 这时,一阵香味传来。 淡淡的香味。 陆长生用鼻子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是桃花的香味。 已经过了三伏天,怎么会有桃花呢? 陆长生睁开眼睛,看向前方。 一头驴出现在他视线中。 驴子看起来很普通,长脸,黑背,看起来像一头马户。 可是它背上骑着的人却让陆长生心生警惕。 那是一个白裙飘飘的人,是个女人! 虽然看不清面目,可是那妖娆的身姿,可以肯定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女人手中拿着一支盛开的桃花,玉指捏着桃花瓣,迎风飘落。 一瓣一瓣,像雪花在飞舞。 不,是血花在飞扬。 第8章 女人,很漂亮的女人 “站住!” 陆长生厉声呵斥,一手握旗,一手握刀。 一股嗜杀的气息便从城头荡漾开来。 驴背上的女子走到城下,恰好是一射之地。 似乎感受到这股杀气,女子便脚尖点了一下驴腹,驴子极为听话地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便能看清楚女子的面目。 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容貌极美。 尤其是一双水汪汪的含情目,分外妖娆。 一笑一颦之间,媚态无限。 那白纱裙下,饱满的胸口,随着驴儿的走动,起伏颠簸。 原来那白裙竟然如此之薄,那衣领开得如此之低。 能让那抹白皙饱满,比纯白纱裙还要白,还要动人。 那两条悬挂在驴背上的白净修长的腿,将裙摆高高提起,总让人想多看一眼。 看深一眼。 女子手中的桃花还剩下半枝头,听到城头的声音,便捏着一片花瓣,笑道,“你怎么这么凶呢?”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对女孩是要温柔一点吗?” “尤其是对像我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远道而来,你不应该打开城门,烧好热汤,让我好好洗一洗身上的尘土?” “再备好酒水,陪我好好喝一杯吗?” 眉目中尽是妩媚之色,她那声音,似乎极尽魅惑。 就连和李瘸子一同在城楼上观望的老郎中钟北都有些心神荡漾。 “好厉害的小娘皮,我守身如玉六七年了,被她这么一句话,都勾起了欲望。” 旁边的张寡妇不屑地看了钟北一眼,“你个老不正经的东西。” “还守身如玉?我呸!前儿个半夜还看见你从磨豆腐的王大娘家出来,提着裤子鬼鬼祟祟的,不要脸。” 钟北的一只独眼露出尴尬的神色,连忙说道,“那是王大妹子肚子疼,我给她弄了个膏药贴一贴。” “你可不能诬蔑我啊,我是当大夫的,医者仁心,救人于水火,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龌龊。” 张寡妇嗤笑道,“你还医者仁心,刘大婶子家里的母狗难产你也不肯去救,说身体不舒服。偏偏半夜就跑到王大娘家去给她热肚子,说出去鬼都不信。” “老铁匠,你信吗?” 沉默寡言的铁匠不理会两人的斗嘴,他那“川”字的眉心下,眼神中流露出担忧。 “这个女人,很危险!” 李瘸子也点点头,“的确很危险。” “虽然她只有一个人,还是个骑驴的女人,可是我看长生的模样,比来了成百上千人还谨慎。” 钟北瞥了张寡妇一眼,说道,“是啊,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厉害。”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个女人这么漂亮,恐怕有些手段啊。” “要是长生能将她制服,我一定会不顾危险,以身试法,给她好好扎几针,看她到底凭什么,敢闯我们离阳城。” 众人没有搭理钟北说话时的吞咽口水,紧张地看着城头方向。 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是按照陆长生的要求来做的。 一旦有敌人来袭,满城百姓便齐聚老衙门。 这里是离阳城的制高点,能看到城门处的打斗。 如果陆长生胜了,大伙便出来捡装备,运气好的还能弄些银两,肉食。 如果陆长生败了,便由刘太爷亲自点火,一把火将老衙门给烧了。 大汉子民,绝不降北莽蛮子。 这时离阳城中所有人的信念。 哪怕年幼的孩子,也在长辈的灌输下,接受了这种命运的安排。 没有人想过要逃。 因为逃也逃不掉。 既然逃不掉,那不如等待命运的安排。 而他们的命运,则寄托于陆长生之手,寄托于那把黑黢黢的大刀,寄托于那杆一直飘摇、从未倒下的大汉旗帜。 幸好,这六年来,陆长生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陆长生弄不清楚这骑驴美貌女子的来历,沉声说道,“你是谁?” “你来干什么?” “非离阳城百姓,不得入内!” 美貌女子对自己的容貌,自己的身份向来很自信,想不到这次被人花了大价钱请下山,对手竟然只是个半大的少年。 而且,这个少年还不认识自己。 美貌女子扭动着身躯,让自己的动人之处更加彰显。 她深深地知道,自己的美貌对于男人,是致命的。 尤其对这种血气方刚的少年,甚至不需要张开腿,便能将这些年轻人给沉沦进去,深陷进去,不可自拔。 美貌女子将一朵桃花放进鼻子处,抿嘴笑道,“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你这下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陆长生一动不动,开口说道,“不知道!”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不过,陆长生并没有说假话,他十岁来到离阳城,六年了还没有出过城,还没有接触到外面的时间,还没有闯荡外面缤纷多彩的江湖。 这时,老衙门楼上的钟北突然想起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独眼中露出憧憬而又害怕的神情。 “我知道了,是她,她是桃花山上的人!” 张寡妇瞪了他一眼,“死瞎子,一咋一呼的,桃花山是什么地方,她到底又是什么人?” 钟北抓住李瘸子的拐杖,声音有些嘶哑,“我以前在外面行医,当江湖郎中的时候,便听说过。” “幽州有一座桃花山,桃花山上有一个门派,这个门派里都是女人,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张寡妇见钟北哆嗦着嘴,便啐了一口,“女人就女人,你好像没见过女人吗?” “六年前离阳城还平安的时候,也没见你少去怡春院,那里的漂亮女人还少吗?” 钟北没有理睬张寡妇,眼睛只是怔怔地看着骑驴女子,“桃花山上的漂亮女人和其他地方的女人不一样。” “其他地方的女人只要钱,而桃花山上的女人,吸的是血,要的是命啊。” “我知道了,她是桃花山上的春十三娘!” 张寡妇不解地问道,“春什么?发什么春?” 钟北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桃花过处,寸草不生!” “十年前让江湖闻风丧胆的春十三娘竟然上了桃花山,竟然来了我们离阳城。” “天啦,完了,我们离阳城完了,长生打不过她的!” 李瘸子被钟北抓得有些痛,便挣扎了一下,“到底是什么鬼,你说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楚。” “这么个小姑娘,十年前才有多大,怎么可能让江湖闻风丧胆?她这么文文弱弱的,怎么可能打得过长生!” 钟北嘴角抽了抽,独眼越发显得大,“她还是个小姑娘?” “呵呵,十年前,不,二十年她就是这般模样了。” 张寡妇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可能,要是按照你这个说法,这个发春的什么三十娘,没有四十岁,也有五十岁了吧。” “她怎么可能还是像个小姑娘一样?” 钟北声音颤抖,“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桃花山上的女人都是吸人血来保持容颜不老的!” “她们吸的是男人的血,是经脉之血!” 第9章 春十三娘的桃花劫 春十三娘“咯咯咯”地笑起来,胸口摇晃得很厉害。 “呦呦呦,想不到啊,这个小小的离阳城,眼光最好的还是一个独眼瞎子啊!” “等下我进了城,得好好让你的独眼看一看,现在的我和十年前的我到底有哪些不一样。” 钟北见张寡妇和李瘸子、老铁匠等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便低着头不做声了。 陆长生依旧纹丝不动,“我不认识你。” “离阳城非汉人不得入城,如果你不是汉人,请马上离开。” 春十三娘俏眉一抬,“哦,小兄弟这么无情啊。” “我千里迢迢赶到这里,连水也没有喝一口,身上的灰尘很多,澡还没来得及洗一个,你就这么无情无义,忍心赶我走啊。” 陆长生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又重复了一句,“非汉人,不得入离阳城。” 春十三娘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眼眸中有锐利之色,“哦,如果我一定要进城呢?” 陆长生沉声说道,“死!” 春十三娘饶有兴趣地看着陆长生,“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你以为能杀掉几千个凡夫俗子,就天下无敌了吗?” “你以为自己能修炼这天地间的元气,就是天赋异禀吗?” “你这个井底之蛙,如何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陆长生并没有听懂春十三娘说的“元气”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明白了春十三娘的立场。 她是北莽的人。 或者说,是北莽请来的人。 春十三娘继续说道,“我看你还是有些天赋的,能达到入门的条件。” “如果你愿意当我门下弟子,跟随在我身边,伺候我,我倒不介意留你一条性命。” 陆长生并不言语,只是手中的刀柄握得更紧。 这个女人看起来娇弱不堪,可是陆长生的本能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很危险。 她像五彩斑斓的毒蛇一般,看起来耀眼,却会在不经意之间突然露出獠牙,将人毒死,将人吸食一光。 见陆长生不说话,春十三娘脚尖点了一下驴腹,“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倒想看看,这座让孙立均痛苦了六年的离阳城到底藏了什么特殊阵法,让秦纲舍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说通我师父,让我亲自下山一趟。” “嗯,杀气很重,血腥味很浓啊!” 春十三娘眼眸微眯,深吸一口气,感受到浓浓的血腥气味。 “这种气味,很好闻,不过,如果是新鲜的血液气息,就更让人舒服了。” “陆长生,还不打开城门,迎我入城?” 陆长生还是没有做声,但是动身了。 他双手紧握大刀,脚尖点了一下城头的墙砖,便飞身而下。 迎头一刀劈向了春十三娘。 他说过,要她站住,那她就不能再向前一步。 他说过,非汉人不得入离阳城,那就绝对不能进来。 既然这个女人不听,那就只有一个结局,死! 春十三娘感受到一股强风袭来,这才收起无所谓的神态,“看来,你还是不懂得珍惜啊!” “在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倒在我的驴子之下,亲吻我的鞋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到,能当我的徒弟,会欣喜若狂。” “年轻人,你还是太冲动了。” 说话间,春十三娘伸出纤纤玉指,捏起一片花瓣,往陆长生方向弹去。 一股能量,从春十三娘的指尖涌现出了,宛如一股青烟,环绕在花瓣之上。 花瓣便不再轻飘飘,而是逐渐放大,变快。 那花瓣边沿原本柔嫩的尖端,变得尖锐无比。 如同,一直飞旋的刀刃,割向陆长生的脖颈。 陆长生感受到危机,几乎出于本能,他在空中,变换了姿势,大刀迎向了花瓣。 那原本指甲大的花瓣,到了陆长生眼前,已经变得如铜锣一般大小了。 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食人花一般,想要吞噬眼前的一切。 “轰!” 陆长生感觉手中一颤,一股巨大的反挫之力袭来,整个人在空中便倒飞了出去。 在即将撞到城墙之时,陆长生反手一刀,便将大刀插入城墙之上,让自己的身子悬挂起来,不至于跌落城头。 咽喉处有一股热流涌上,被陆长生强行给压了下去。 好浑厚的功力,只是一朵桃花,就能压制自己。 而那边的春十三娘眼中露出微微诧异之色。 刚才那看似寻常无奇的桃花瓣,其实蕴含着她多年的内力。 死在“捏花指”上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谁能想到,在这偏僻的离阳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竟然能挡住自己的一招。 看来,先前流沙郡郡守所说的,这个叫陆长生的少年一人一刀杀了数千人,守住离阳城六年不败,还是有些本事的。书包阁 不过,能接住自己一招,并不代表陆长生能活下去。 因为春十三娘不是一般的人,更不是王林、王峰等只会练筋骨的寻常武夫。 她可是能吸收天地元气,得到过名师指点的修炼者。 她所在的宗门,桃花山可是在当地令人畏惧的恐怖宗门。 虽然她不知道这流沙郡守与宗门达成了什么协议,可是她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陆长生死。 或许在死之前,她不介意让陆长生短暂的快活一下。 然后将他抽筋断髓,吸食一光。 “哦,原来还是有些手段啊,我还是小看你了。” “陆长生,你虽然不是普通的武夫,可你体内也并没有元气,哪怕你修炼了古怪的功法,终究不能上正道,登上大雅之堂。” “所以,我还是准备今天为你收尸。” 驴子又朝前走了一步,春十三娘看着还剩下的五朵桃花,颇有些不舍地说道,“黄师塔前江水东,春光懒困倚微风。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陆长生,我本来想和你深入浅出地交流一番,现在看来,你连清溪边的洞都探寻不到了,更不就不懂得怜香惜玉,不懂得深浅之道。” “咯咯咯,那就去死吧!” 话未落音,春十三娘身子一抖,一股股玄奥的气息从丹田中散漫出来。 那些玄奥之气便从春十三娘的手指盘旋而出,落在了桃花之上。 五朵桃花泛发出金色光芒,如同佛门金莲一般,神圣不可侵犯。 “咄!” 春三十娘一声喝道,双手结成桃花状,食指合拢朝前,便向陆长生弹去。 陆长生一拳拍在城墙上,打落尘土飞扬。 双手握刀,全力一击,迎上五朵桃花。 桃花飘然散开,似乎主动避开了陆长生这一刀。 然而陆长生刀气余力未尽,劈向了城下的春十三娘。 那驴似乎极为警惕,见刀气袭来,便大叫了一声,跳在一旁。 尘土飞扬,刚才驴脚站立之处,留下了一道半尺深的沟壑。 “好霸道的刀气,怪不得能斩杀上千人。” 春十三娘看着地上的刀痕,眼眸微眯,“不过,终究是凡夫俗子,还是要死在我的桃花劫中。” 一刀未中,陆长生收回了大刀,便发现五朵桃花已经将他紧紧地困住。 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在环绕着他,在牵绊着他。 让他使不出力气,无力再挥出一刀。 似乎,有五个妙龄少女,一丝不挂,在他身边翩翩起舞。 还有靡靡之音在环绕,似乎在轻咬陆长生的耳垂,喃喃细语。 “长生哥哥,来啊,快活啊!” “放下刀子,抓住这里,这里才是男人应该握住的地方。” “嗯,我好想……” 第10章 桃花劫,灼灼其华 “不好,长生被那个女人困住了!” 独眼郎中钟北发出一声惊呼。 他虽然对春十三娘垂涎三尺,可是在生死面前,心中固有的求生意志还是让他站在了陆长生这边。 对春十三娘的称呼也变成了“那个女人”。 围观了六年打仗,离阳城的百姓虽然大多没有武艺,可是也粗略能看出个端倪来。 此时的陆长生漂浮在半空中,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在缠绕着他。 仿佛如同做梦一般,梦见掉落水中,他使劲挣扎,可是脚却被无数水草给缠绕住,他越挣扎,缠绕得越紧。 陆长生定睛一瞧,不是水草,而是头发。 女人的长发! 五个一丝不挂的少女,如同美人鱼一般,环绕在他身边。 他伸出一拳,想把少女打爆,少女却像鱼儿一般游开了。 不一会儿,又出现在陆长生的背后,用身子环绕着他。 窒息,难受! 这种感觉让他很痛苦。 因为这种感觉他曾经也有过。 那是武王死的时候,他经历过的痛不欲生的时刻。 在很长的时间里,陆长生都感觉到呼吸困难,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让他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武王! 似乎有一道光亮照入黑暗之中,照亮了陆长生的心田。 让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幻境,这一切都是幻境。 “啊!” 陆长生猛然睁开眼睛,朝天怒吼一声。 头发飞扬,露出那张俊朗的脸,以及通红的双眼。 春十三娘大骇,她万万没有想到,陆长生竟然能破了自己的桃花劫,能突破自己营造的幻境。 桃花劫以元气牵制,以幻境为阵地,攻击的是对方的心神。 没有男人能突破五个年轻、美貌、妖娆少女的环绕。 没有男人愿意从中挣脱出来,享受其中不是更好,更快乐吗? 众多死在桃花劫中的江湖成名已久人物,无不是虚脱而亡。 陆长生,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坚定的意志,有这般强大的精神力,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春十三娘动了,她飞身而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喷洒在被陆长生震退的五朵桃花上。 这是她的真元之血。 她绝对不想半途而废,更不能容忍此次代表桃花山出手,竟然无功而返。 哪怕是耗损真元,她也要将陆长生困住,将他杀死。 这样一个精神力充沛的少年,对她修炼元气,实在是最佳的材质。 第11章 被捅死的春十三娘 “长生!” “长生哥哥!” 老衙门上发出尖叫声,哭喊声。 因为他们看到春十三娘的指尖突然变长,然后插入了陆长生的后背之中。 没入手掌,鲜血喷洒。 陆长生便从空中坠落下来。 一同坠落的还有春十三娘。 她很满意,很开心。 没有人逃过她的手掌心。 桃花去处,寸草不生。 你虽然叫陆长生,可是到了我春十三娘手中,也只能变成短命鬼。 等下,就可以好好品尝一下陆长生的滋味了。 这样强悍的身躯,这样坚韧的意志,这样俊朗的模样。 实在是难得的补品啊! “让我靠近,是你犯下致命的错误。” “女人,是靠身体来战斗的,所以,你的死是值得的。” 春十三娘伸手便要去抓陆长生的腰间。 骤然,春十三娘脸色一变。 因为她的手被紧紧抓住,像是被铁箍死死箍住一般。 春十三娘这时才明白,自己才是那个最愚蠢的人。 她不应该靠近陆长生。 因为她的真元要比陆长生强悍得多,只要远远地控制那五朵桃花,就能将陆长生消耗殆尽,然后再一举击毙他。 可是,她大意了! 她对自己的美貌,对自己的身体太过于自信。 她认为陆长生这样的少年,这样的纯阳之身,对她的身体是没有抵抗力的。 所以,当她看到自己的手腕被陆长生紧紧抓住之后,内心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感。 尤其是看着陆长生那双血红的双眼,这完全不是正常人的眼睛。 而是九幽地狱中的血眸。 她想跑,她想挣扎,她想放弃。 甚至她想求饶。 可是陆长生没有给她机会,只给她开口的机会。 让她开口吐出一个字:“啊!” 那黢黑的大刀捅入了春十三娘的腹部。 两人随同喷洒的血花,从空中飘落而下。 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尘土飞扬。 “长生!” 刘太爷的白胡须不断地抖动,因为他看不到陆长生的状况。 “长生哥哥,你站起来啊!” 柳儿幼稚的声音在哭泣。 而铁蛋则拿着一把刀,那是他爷爷给他打造的刀,是陆长生大刀的缩小版,正适合铁蛋这样的身体使用。 铁蛋扛着刀便往城门口冲去。 陆长生要是死了,离阳城就失去了最后一道防线。 再也没有人能守护离阳城的百姓,守护这些老弱病残。 他铁蛋十岁了,是个男子汉,该站出来了! 只是铁蛋才走了几步,就被人抓住脖子拖了回来。 铁蛋挣扎了几下,不甘心地说道,“爷爷,让我去,我要去杀了那个坏女人。” 老铁匠的手虽然枯瘦,苍老,却依旧稳重有力,如同他打铁时紧握的铁锤,“再等等!” 铁蛋停止挣扎,他知道爷爷所说的“再等等”的意思。 这些年来,陆长生出生入死,无数次被敌人打倒在地,无数次的伤痕累累。 甚至有几次,陆长生躺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可是最终他依旧站起来了,他依旧还活着。 再等等,是对陆长生的坚信。 是这么多年来,活着的渴望。 尘土散去,城楼下出现一个土坑。 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站了起来。 是陆长生! 他背对着城门,背对着的离阳城的百姓。 陆长生的背上还在流血,鲜血沿着衣服,将身上的尘土冲洗出条条血路。 然而,就是这个摇摇欲坠的背影,却如同那杆屹立不倒的大汉旗帜一样。 给予离阳城的百姓无比的信心。 没有欢呼! 没有呐喊! 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看着城下。 没有到那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局。 另外一个身影也起来了。 是春十三娘。 她的身子还挂在大刀上。 如同剥了皮的肉狗一般,赤条条的被大刀刺入。 她还没有死! 五朵桃花闪烁着金光,环绕在她腹部,聚集所有的元气,想要抵挡大刀的进一步捅入。 原本,春十三娘是已经褪去白纱裙,等着陆长生进来的。 可是现在,她却拼命想要抵挡,要将陆长生拒之门外,要将他远远地推开。 女人啊,总是这般善变。 春十三娘的脸已经变得苍老,秀发变成白发,皮肤松弛,那眼角的皱纹比张寡妇的还要多,还要深。 她原本饱满的的胸口已经像泄了气的羊肚,垂到了肚脐处。 哪里还像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说她现在的样子像八十岁也不过分。 独眼郎中钟北看着春十三娘,嘴角抽了抽,“你们看,我没有说错吧,她是个老女人了!” “她假扮成年轻姑娘的模样,就是来吸取男人的精华,让她自己容颜不老了。” “现在她被长生一刀捅入,就坏了元气,露出他本来的面目。” “幸好长生和我一样,守住了心神,没有上他的当。” 张寡妇鄙夷地看了一眼钟北,伸手摸了摸脸,“还是我这张脸好一些,要是变成她那副模样,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瘸子,咦,你怎么又过来了?” 李瘸子依靠在栏杆处,看着前方,“长生怎么还不动手呢?” “不会还有什么意外吧?” 陆长生双眼通红,双手紧握大刀,手上的肌肉崩得紧紧的。 显然,他已经动手了,而且在用尽全力。 春十三娘双手在流血,因为她的手在握住刀尖。 黑黢黢的刀刃割破了她的手掌,她感受到手中的血液,元气在朝陆长生那边缓缓流逝。 “陆长生,为什么,为什么你能破了我的幻镜,还能抵挡我的媚功,这不可能!” “像我这样的女人,只要是男人,就不能拒绝我的身体!” 陆长生冷冷地说道,“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春十三娘眼中尽是绝望的神色,“放了我,陆长生,你不能杀我!” 陆长生嘴角流出一线鲜血,“我说过,离阳城,是大汉的城池,非汉人不得入内。” “既然你代表北莽,你执意要入城,那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春十三娘苦苦哀求,“你不能杀我!” “杀了我,你要承受桃花山的无尽报复,离阳城所有的人都会死得很惨,所有人的冤魂都不能超生!” 陆长生血红的眼中露出不屑的神色,“还超生,还来世?” “这一世都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还顾得了这么多?” “你,必须死!” 陆长生用力往前面一推,大刀便往前面多进了一寸。 春十三娘腹部的桃花金光震荡了一下,五朵桃花结成的护盾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会破碎。 似乎只要再进入半分,桃花的金光混沌便会被攻破,春十三娘便会烟消云散。 春十三娘苍老的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不!” “陆长生,你不得好死!” 陆长生冷哼一声,“好死,好生,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离阳城就不能被外人攻入。” “你去死吧!” 说完,陆长生便用尽全力,全力捅入。 春十三娘绝望了! 五朵桃花碎裂开来,化为无形。 那黑黢黢的大刀便要贯穿自己的身体。 见过黑的,没见过这么黑的。 想不到自己最后是被捅死的,实在是讽刺啊! “阿弥陀佛!” 第12章 想成佛吗,我不许她放下屠刀 正当陆长生要一刀捅入之时,一声佛号在身后响起。 很温和的声音,充满了慈悲的意蕴。 陆长生却感受到了浓烈的危机。 强烈的、致命的危机。 这种危机,要比春十三娘给他带来的危机要强上十倍。 如果说面对春十三娘,他还能拼死一搏的话。 那么面对身后的这个人,他感觉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而且,随着那一声佛号,春十三娘腹部的桃花又重新结集起来,泛发出阵阵金光,阻挡陆长生那一刀的进入。 陆长生回头,看到了一个和尚。 年轻的和尚。 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很是清秀,慈眉善目,让人生不出半分憎恶之情来。 和尚一手拿着佛珠,一手拿着禅杖。 身穿红色袈裟,庄严,庄重,宛如活佛一般。 陆长生开口问道,“你是谁?” 和尚朝陆长生单手行礼,“施主有礼了,贫僧道岸,乃佛门金光寺庙的出家人。” 金光寺,天下最负盛名的寺庙。 传说佛陀就是在金光寺坐化,成就不朽金身。 因此金光寺成为佛门的象征,成为天下佛教徒的圣地。 道岸,金光寺的圣子,佛门圣子。 地位崇高无比。 然而,陆长生并不认认识他。 “你来这里有事吗?” “有事。” “有何事?” “请施主刀下留人。” “为何要刀下留人?”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见不得杀生。” 陆长生在道岸慈祥的目光下,感觉自己的心智在跟随着他的声音动摇。 当即陆长生收敛神思,紧握刀柄,“那是你佛门的事情,和我世俗何干?” 那边躺在地上的春十三娘察觉到了生机,连忙喊道,“道岸大师,圣子,救我!” “我曾去金光寺上过香,求过姻缘。请求大师看在香火的情分上,救我一命。” 道岸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佛渡有缘人,这位女施主与我佛门有缘,既然今日遇上,当救人于水火,还请施主网开一面,饶她性命。” “如若她得罪施主之处,贫僧愿意为她向施主赔罪。” 道岸极为恭敬地朝陆长生行礼。 以他的身份,以他那身高深莫测的本领,要出手从陆长生刀下救出春十三娘,也并非难事。 只是金光寺向来以佛门圣地自居,道岸身为圣子,自然不能落人口舌,能讲道理的就讲道理,能用佛法辨说的便用佛法渲染。 总之,最好是以德服人。 毕竟,还要让天下人,天下信徒信服。 陆长生往旁边侧让了一步,不受道岸的礼,手中的刀却没有离开春十三娘的腹部。 “这里是战场,是在杀戮。她要杀我,要屠城。” “她的罪,只能以性命来恕。所以,我必须杀了她。” 春十三娘紧紧抓住那一线求生的机会,“大师,我是听师门之命,来离阳城化解陆长生与流沙郡郡守秦纲之间的恩怨。” “是我没有说清楚,就动了手。对,是误会,全是误会。” “我愿意赔偿,我愿意拿出一千两金子赔偿给你们。对了,你们离阳城缺粮食,只要你愿意放了我,我马上送来两千担粮食,这样可以救很多人。” 道岸声音温和,“施主,既然这位女施主都说了是误会,又愿意为这个误会支付赔偿,这些金子和粮食能救人性命,也是菩萨心肠。” “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来做个中,不如此事就此化解,不知你意下如何?” 春十三娘连忙说道,“大师,我愿意何解。” “我马上就去拿赔偿过来。” 陆长生看着道岸,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愿意!” 道岸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亲自出马,这老婆子提供这般合理的解决方案,这陆长生竟然不给面子。 饶是佛门高僧,道岸的脸上也不似先前那般祥和了,“施主,那你意欲何为?” 陆长生沉声说道,“她,必须死!” “犯我大汉者,必诛!” 春十三娘感受到死亡的危机,便挣扎着说道,“大师,救我!” “我愿皈依佛门,从此青灯伴古佛,了却残生。” 道岸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女施主有悔改之心,又有皈依之念,我佛慈悲,可去大光明寺出家。” “大光明寺的主持是我的师侄,必然会留你在寺庙。” 春十三娘大喜,“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说罢,春十三娘挣扎着要起来,腹部的五朵桃花金光跳跃,似乎要将大刀给逼出来。 陆长生手中力气往下一压,又将春十三娘给压了下去。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呵呵!果然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做错了天大的事情,犯了天大的罪恶,只要放下屠刀,入了佛门就能逃脱一切。” “要是这样的话,这人间可还有黑白,这世道可还有是非。” “今日,我不许她放下屠刀,我要屠了她!” 道岸眼眸微眯,有寒光闪烁,“我既然路过此地,见到此事,那便要管上一管了。” “施主,我如果阻止你杀戮,你又要如何?” 陆长生迎上道岸的目光,吐出一个字,“杀!” 道岸手中佛珠转动,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那丝笑意似乎蕴含着悲天悯人,“好,这里戾气、怨气太重,施主身上的血煞之气太浓,今日就由贫僧来化解这里冤戾之气。” “施主,请动手吧!” 陆长生知道眼前这和尚厉害,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和尚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边。 这个慈眉善目的白净和尚,却如同一潭幽水一般,深不可测。 或许,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城墙那么高。 今日,陆长生却不能放春十三娘走。 不为其他,只为武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只为心中坚持的信念。 陆长生出手了,向前踏了一步,身子便往下沉,手中刀柄也跟着往前。 只要再进去一分,哪怕不能将春十三娘开肠破肚,也能将她杀死。 “阿弥陀佛!” 道岸也出手了,手指微动,从念珠中弹出一颗佛珠,极速射向陆长生的大刀。 “嗡!” 陆长生如遭重创,整个人连同大刀,便往后飞过去。 “轰隆!” 撞到了城墙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随即又滚落在地。 道岸很满意这种情况,对陆长生方向说道,“施主,这下你可愿意了?” 见陆长生并没有回响,估计是晕厥过去了,道岸看向对地上的春十三娘,一丝厌恶之情滑过,又很好地掩饰住了,“还不起来?” “莫非要我出手扶你?” 春十三娘挣扎着站起身来,朝道岸恭敬行礼,“多谢大师相救。”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必定报答。” 道岸捋了一下袈裟,“走吧,你身上的气息,让我觉得有些恶心。” 春十三娘有些尴尬,她本来就是靠身子来迷惑男人,用身子来作战的。 可是这一次被陆长生破了功,变成了老太婆的模样,怪不得道岸不喜。 不过,只要她勤学苦练,多找几个香客来练功,用不了几个月,便又能恢复往日的容颜。 说不定还能借着这次道岸的救命之恩,与他多谢接触,最好能深入接触交流,说不定能大有收获。 至少,自己多了一层牢不可破的靠山。 春十三娘知趣地直起身子,便要朝驴子方向走去。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呵斥,“站住!” 一个人影从城墙下站起来。 身上伤痕累累,沾满了尘土,血水直流。 可是他还是站起来了,倚靠着城墙站起来了。 陆长生手握大刀,双眼通红,一股杀气弥漫开来,“我不愿意!” 第13章 圣子,你的舍利子呢 春十三娘脚下一踉跄,看到陆长生如同看到鬼一般,“圣……圣子,他……” “他还是要杀我!” 道岸眼眸中有深意滑过,刚才那弹珠,看似随意,却是佛门至高无上的弹指神通。 哪怕是五品境界中了这弹指神通,即使不死,也当昏迷不醒。 而这陆长生,还能站起来,还能有如此的状态,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中了。 “施主,我已手下留情,你何必苦苦相逼呢?” “我佛有好生之德,你现在退去,让她走,我可饶你不死。” 道岸虽然依旧努力保持着慈眉善目的状态,可是语气中已经多了几分威胁的意思。 陆长生一步一步向前走。 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这一次,他放了春十三娘走,后面就会有无数个春十三娘会过来。 至于她所说的“误会”,所说的“赔偿”,以及这个道岸和尚所说的冤家宜解不宜结。 陆长生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因为,这个世上,女人,和尚,官员,这三种人,是最不可相信之人。 而现在出现在离阳城楼下的人,自己面对的人,偏偏就占了两个。 道岸见陆长生并不回答,依旧一步一步地朝春十三娘走来。 那浑身是血的模样,宛如罗刹海中走出的血人,将驴子吓得一动不动。 “阿弥陀佛!” 道岸又念了一声佛号,“施主身上好大的戾气,我本只是想化解恩怨,想不到你执念如此之重,看来手中沾满了鲜血,身上缠绕了诸多冤魂。” “那今日贫僧就渡化你了,也算是替被你杀死的数千冤魂,做一场法事。” “佛祖,弟子今日要开杀戒了,要为民除害了。” 说罢,道岸目露精光,脚下无风自起,大红袈裟猎猎作响,整个人便飞向陆长生。 在道岸的背后,隐约有佛光显现。 陆长生举起大刀,七窍流血,“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魔挡杀魔,佛挡杀佛!” 大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光,仿佛将时空劈开,刀气携裹着无尽威压朝道岸劈来。 道岸心中暗赞一声,“好凶的刀气!” “仅仅四品之境,还没有元气支撑,就能由如此刀气。假以时日,必有大成啊。” “此子,不可久留。” 道岸眼眸中杀机浮现,手中禅杖便挥向前方。 陆长生只感觉迎面一股飓风袭来,在飓风的中心,那根禅杖化成一条巨龙,张口朝自己咆哮。 实力的差距,太大了! 自己六年来的杀戮,六年来的修炼,在佛门圣子面前,不过是一招而已。 螳臂挡车,蚍蜉撼树,就是这样的情形。 六年来,自己不是一直在做吗? 做不动了,那便只有死。 陆长生的大刀脱手,长发被飓风吹得向后漂浮,宛如暴风骤雨中的小树在风雨飘摇。 整张脸,都被吹得扭曲,极为挣扎。 唯有那双通红的眼睛中,充满了愤怒,充满了不甘,充满了战意! 所有的一切,将在禅杖落在头顶上这一刻停止。 “无量天尊!” 一袭青衣出现在陆长生身前。 一个年轻道士,一个眼睛很大,眼睫毛很长的道士。 这是陆长生对这个道士的第一印象。 以后很多年也没有能改变这个深深印入他心底的初印象。 道士看了一眼陆长生之后,便没有再管他,仍由他被残余的飓风吹倒在城墙下。 陆长生,应该已经被摔习惯了。 应该能继续活下来吧。 道士手中拿着一根木棍,看起来很平常的木棍。 有点像乡村里烧火的那种桃木棍。 没有躲避禅杖,而是迎头砸向和尚的头。 道岸看清楚了来人,看到了那根木棍,顿时破口大骂,“虚靖,你疯了吧!” 原来二人是认识的。 见道岸撤回了禅杖,来抵挡木棍。 这名叫“虚靖”的道士如同风一般随影而行,一边追着道岸和尚,一边说道,“我没有疯啊!” “我就是想看看你身体里到底有没有舍利子而已。” “这么简单的要求,你怎么就不能答应我呢?” 道岸终于不再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而是龇牙咧嘴地说道,“我没有舍利子!” “舍利子是要等高僧坐化之后,经过火化才能知道有没有舍利子。” 虚靖的木棍一直没有离开过道岸的光头一尺的距离。 看似很平常的招式,却充满了玄机,奥妙。 如同一条鱼一般,围绕这道岸的光头游走。 “道岸,那你就坐化啊,你不是金光寺的高僧吗,你不是佛门的圣子吗?” “你坐化之后,我一定会寻个好地方给你火化,我觉得你这么个大光头,肯定能炼出一颗大大的舍利子。” 道岸气得脸色发白,“虚靖,我还活着,不能火化,到底要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 “你再这样纠缠于我,我也顾不得金光寺与龙虎山的情谊了。” 虚靖长长的眼睫毛抖动起来,下面大眼睛越发明亮,“我只代表我一个人,我又不像你,是什么圣子,是什么佛门天下行走。”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士而已。” 道岸一边躲闪,一边将禅杖挥舞得密不透风,同时破口大骂,“你个狗屁普通道士。” “龙虎山这么大的家当以后还不是你的啊!” “龙虎山千年道场,掌教天师几时会不姓张?” “虚靖,你再这般无理取闹,休怪我不顾及佛门与道门的情谊,手下无情了。” 虚靖一听,手中的木棍便幻化出数道残影,招招敲向道岸的光头,“我都说了龙虎山和我一两银子的关系都没有,我下山来只代表我自己。” “你个秃驴,就是这么偏执,就是这么执迷不悟,连舍利子都不肯让我看一眼。” “你们佛门有当头棒喝一说,你怎么就不肯让我敲上一棒呢,说不定我敲了一棍,你悟出了禅宗大法,超远了你们的佛祖,你就是最厉害的佛陀了。” 敲上一棍,未必能敲出舍利子。 但是一定会敲出脑浆。 哪怕他的金刚护体功已经练至小成之境。 他也不敢用自己的性命来试一次。 其他人以为虚靖手中的是一根普通的棍子,道岸却知道,这根看似普通的木棍,其实是龙虎山上惊雷木。 这独一无二的惊雷木,向来是龙虎山掌教天师所有。 却这般随意地让虚靖拿在手中,游戏人间。 这种惊雷木世间罕见,攻击之时隐约有雷鸣之声。 最为要命的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大眼睛道士,天赋异禀,一身玄功,连金光寺方丈貌然禅师都对他屡屡称赞,誉为道门百年不出的人才。 可是就是这个道门百年不出的人才,偏偏就这般无理取闹。 一直追着要看他身上的舍利子。 老子……贫僧一个活着的和尚,哪里有舍利子给你看! 被木棍追打得急了,道岸怒吼一声,挥出一掌,“大力金刚掌!” 虚靖不惊反喜,“你终于肯用金光寺的看家本领了!” “来啊,看是你们佛门的大力金刚掌厉害,还是我的九雷天罡正法能打出你的舍利子!” 第14章 救人,杀人, 一命换一命 春十三娘这一天,感觉经历了一辈子的事情。 先是满怀信心下山,要杀了陆长生,屠了离阳城。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马失前蹄。 不仅陆长生没有跪倒在自己的驴蹄下,成为自己的鼎炉,反而一着不慎,被陆长生重创了自己。 还让自己变得这么苍老、丑陋。 性命一直被他控制。 幸好来了一个佛门的圣子道岸和尚,将陆长生给打个半死。 可是在道岸要下死手的时候,又来了一个大眼睛道士。 偏偏这个大眼睛道士又是什么道门百年不出的人才。 看二人打斗,道岸未必会输给虚靖。 可是那虚靖一副打架不怕死的劲头,让道岸有些放不开来。 佛门的高僧还是惜命啊! 他只是天下行走,可不是天下送命。 该死的道士,怎么就这般不要命呢? 明明和尚的禅杖能打在他的身上,他却不管不顾,一定要用木棍捅和尚的臀部。 道岸,你让他的木棍捅一下又不会死,这么怕干什么呢? 禅杖打一下,不比木棍捅一下来得更猛烈吗? 还有,那大力金刚掌不是你们佛门的绝学吗? 道岸,为什么你使出大力金刚掌逼退道士之后,立马就逃之夭夭了呢? 你跑什么啊? 圣子,道岸,贼秃驴,你回来啊! 任由春十三娘喊破喉咙,道岸依旧义无反顾地跑了。 跑得那么决然,那么果断,连袈裟的衣袖都没有挥一挥。 留下一阵尘土飞扬! 虚靖也愣住了。 他已经后退了两步,准备发功,用道门绝学九雷天罡正法与佛门的大力金刚掌一决高下。 想不到啊,想不到。 这道岸竟然如此狡诈,直接撒腿就跑。 虚靖想要追,却听到身后传来的哭泣声。 是一个小女孩在哭泣,她蹲在城头下,拉着陆长生的手,使劲地摇晃,“长生哥哥,你不要死啊!” “长生哥哥,那坏和尚跑了,你醒来啊!” 柳儿的哭泣声,并没有唤醒陆长生,他依旧双眼紧闭,身子一点点冷去。 铁蛋紧紧地抱着陆长生,眼中有泪花闪烁,却抿着嘴,用力地不让泪水流下来。 独眼郎中钟北给陆长生把脉之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在城墙上用力地锤起来。 其他离阳城的百姓,站在身后,一脸悲哀。 虚靖用木棍敲了一下春十三娘的头,断了她想逃跑的念头。 晕过去的人,是没法再继续跑的。 春十三娘是陆长生打伤的,自然要留给陆长生来处置。 虚靖来到陆长生身边,李瘸子、老铁匠等人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虽然大家并不认识虚靖,可是刚才这个年轻的道士打退了和尚,救了陆长生一次。 那么,他和陆长生一样,也是个好人。 百姓的善恶之分,总是这么纯粹。 帮了好人的人,必定是好人。 虚靖伸手摸了摸柳儿的头,“丫头,你哭什么啊?” 柳儿小脸蛋上挂着一串泪珠,用手抹了一下,泪水更多了,“长生哥哥死了!” “他死了!” 虚靖说道,“我有一个办法,能救他,不过是有代价的。” 刘太爷在身后颤巍巍地说道,“这位道长,请问是什么代价?” 虚靖的长睫毛微微动了动,“这道岸的弹指神通,再加上大日如来禅杖,一般人可是扛不住的。” “道家讲究天理循环,能杀人,便能救人。同样,要救人,便要拿命来换。” “一命换一命,老人家,你可愿意?” 刘太爷眼中没有不舍,没有难过,反而有惊喜的光芒,“道长,你是说长生还有救?” “我这条老命,六年前就应该死了,能活到今天,是长生救了满城百姓。能用我的命换长生的命,值了。” “要我如何死,道长你说吧。” 铁蛋抱着陆长生的头,开口说道,“我愿意。” 虚靖还没有开口,站在城墙下的张寡妇、李瘸子、老铁匠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也愿意。” 独眼郎中钟北环顾四周,也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愿意。” 虚靖没想到,平日里贪生怕死的百姓,竟然愿意用自己最珍贵的性命,来换取陆长生活下来。 不仅是垂垂老者,还有稚嫩儿童。 还有这些老妇人。 这些都是汉人啊! 汉人惜命,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汉人从不怕死! 虚靖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柳儿,“小姑娘,你身上有些机缘。” “如果你想要救陆长生,你就要拜我为师,入我龙虎门,从此与父母断绝来往,从此与尘世无牵无挂,你可愿意?” 柳儿似懂非懂,仰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其他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一个女人,一个病恹恹的女人。 这个病恹恹的女人很瘦,似乎一阵清风吹过来,就能将她吹走。 女人是柳儿的母亲,何秀娟。 满城尽是孤儿寡母,何秀娟也是一个寡妇。 自从她丈夫战死之后,体弱多病的她便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唯有遗腹女柳儿,才是她唯一的寄托。 或者说,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何秀娟眼中泪花滚落,扑通一声跪倒在虚靖身前,“道长,如果能救长生,我的性命你也可以拿走。” “我闺女能拜入龙虎山,有高人庇佑,便能好好活下去,我死也瞑目了。” “柳儿,跪下,拜见你的师父。” 柳儿乖顺地跪倒在何秀娟身旁,在何秀娟的陪同下,恭恭敬敬地朝虚靖磕了三个响头。 虚靖受了柳儿的礼,便又摸了摸她的头,“好,好,好。” “既然你拜我为师,便是我龙虎山的弟子。” “你姑且陪着你母亲在城中生活,过段日子等我办完事,便来接你去龙虎山。” 待何秀娟和柳儿站起身来,虚靖看向陆长生,感叹一声,“老东西一直说元气四泄,世道大变,国运倾颓,天机紊乱,一片茫然,让我下山来寻找机缘,勘破这乱世。可是这乱世要是能勘破,还叫乱世吗?”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陆长生啊陆长生,你可是那遁去的其一吗?” 自嘲地苦笑一声,虚靖继续说道,“连老东西都看不透,我又如何能看得明白呢?” “陆长生,你身上的孽缘这么深,血腥味这么浓,杀气这么重,偏偏身上的正气又如此浑厚,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我也不知道救你到底是对还是错啊。” “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了。” 虚靖对铁蛋说道,“借你的刀一用。” 铁蛋将刀递给虚靖,并没有问为什么。 好像,这个大眼睛道士有一种莫名的气质,能让人觉得很舒服,能让人很相信他。 虚靖接过铁蛋的刀,用刀在木棍上刮下了些许木屑放在手掌心中。 随即小心翼翼地将木屑放入陆长生的口中。 似乎,这些木屑,比起天底下最贵重的东西,还要来得宝贵。 虚靖又摘下腰间的葫芦,刚摘下瓶塞,周边之人便闻到一股酒香。 虚靖用酒水冲着木屑灌入陆长生的口中。 接着将木棍横放,轻轻地在陆长生的心口处滚动。 柳儿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葡萄似的大眼睛逐渐有些焦急的神情。 因为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陆长生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可是他的手,却越来越冷。 柳儿忍不住拉了一下虚靖的衣角,哽咽着说道,“师父……” 虚靖嘴角抽了抽,“徒弟,你可以怀疑我的功夫,但你不要怀疑我救人的本领。” “你去,对准陆长生的鼻子来一拳。” 柳儿不解,有些犹豫。 不过她依旧在虚靖的鼓励下,走近了一步,抬起小拳头,朝陆长生的鼻子砸去。 她的拳头很小,力气更小。 刚抵挡陆长生的鼻子处时,便看到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陆长生的眼睛。bookAbc.Cc 黢黑,如同那柄大刀一般黑。 如同深渊一般。 第15章 国运,扭转 “她死了!” “春十三娘死了,哈哈哈,不是说她们桃花山是世外宗门吗?不是说花费天价、耗费人情请她们出山也是值得的吗?” “都是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流沙郡郡守府,秦纲双眼迷离,满脸通红,手中拿着酒壶,走路摇摇晃晃。 “他陆长生还活着,离阳城的贱民还活着,那杆汉字大旗还在城头插着。而我,堂堂流沙郡郡守,却马上就要掉脑袋了。” “耻辱啊,耻辱啊!” 秦纲仰头将壶中的酒喝光,任由酒水洒在脸上,浇湿了衣裳。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郡守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时儒雅的风姿。 就是一个酒鬼,一个抛妻弃子、失魂落魄的酒鬼而已。 “酒,拿酒来。” 秦纲将空空的酒壶摔在地上,大声嚷嚷。 一个小厮瑟瑟发抖地拿着酒壶进来,秦纲一把夺过酒壶,一脚踹在他的腰间,“蠢东西!” “一壶酒怎么够,再拿三壶过来。” 小厮捂着腰,忍痛说道,“老爷,你已经喝了很多了酒了,再喝下去就醉了。” 秦纲瞪了小厮一眼,“我会醉?” “当年在长安,论喝酒,我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古圣人说过,会须一饮三百杯,我喝个三壶又算的了什么。” “快去拿酒,否则家法伺候。” 一边说着,秦纲扯开酒壶,便又要喝起来。 墙壁的阴影处伸出一只手,枯瘦的手,真正的皮包骨头,如同骷髅一般的手。 这只骷髅一般的手,抓住酒壶,不让秦纲继续灌醉自己。 秦纲用力挣扎,却摆脱不了骷髅手。 “你松开,让我喝。” “不喝酒,我还能做什么,等着幽王的重甲骑兵来取我的人头吗?等着北莽皇帝来将我的尸体悬挂在上京吗?” 墙壁的阴影处叹息一声,“我也没有想到,那桃花山,那春十三娘也收拾不了陆长生。” “不过,现在还没有到绝路的时候。” 秦纲放下酒壶,眼睛直直地看着墙壁阴影,“还没有到绝路的时候?我已经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哪里还有得救?” “我当初背叛大汉,现如今大汉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地。现在我手下的兵马都已经被陆长生杀光了,连春十三娘也被陆长生给杀了。” “桃花山的人随时会找我算账,幽王迟早会知道离阳城的事情,他那样性子的人,如何会容忍在他的封地上出现大汉城池六年不降的事情。还有北莽皇帝,他的目标是整个天下,他现在挥兵南下,想要的是一统天下,成就不朽伟业,至尊帝皇。” “在这个紧要关头,要是世人知道,在北莽统治了六年的土地上,还有一座小小的离阳城,还不属于北莽,还插着大汉旗帜,那些百姓还自称汉人,永不投降。呵呵,别说我的性命,恐怕流沙郡的所有人,都得死!” 墙壁阴影处的声音有些飘忽,“是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就只有一条路,继续往前面走。” 秦纲摇了摇头,“前面也没有路了,杀不了陆长生,灭不了离阳城,我们前面的路便是一条死路。” “我现在手下没有兵力,当年在长安时的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与我恩断义绝,根本就没有人能帮我。而你,能用的资源,能用的人情已经用完了。” “我们支撑不了多久的,离阳城还是大汉城池的消息,陆长生在离阳城插着大汉旗帜的消息,马上就要压不住了。总归是一个死字。” 墙壁处阴影突然冷笑一声,“要死,也不是我们先死。” “这样的局面又不是我们造成的,罪魁祸首没有出来承担责任,想要你来当替死鬼,没有那么容易。” 秦纲模糊的脑海中有了一丝光亮,可是又抓不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墙壁处阴影说道,“孙立均留下的这个烂摊子,让你背这个锅,他现在在上京过得悠闲自在,享受荣华富贵,岂能这么便宜了他。” 秦纲眼中一亮,“对,还有那个该死的孙立均。” “如果不是他留下陆长生,留下离阳城这个隐患,我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哪怕死,我也要拉他一起死。” “我马上就要去上奏,我马上要禀报幽王,禀报朝廷,我要让孙立均不得好死!” 见秦纲如此激动,墙壁处阴影说道,“死,并不是最好的结局。” “一起死,也只是愚蠢的行为。” “为何不向死而生呢?” 秦纲今日酒喝多了,脑子似乎有些转不过来,“如何向死而生?” 墙壁处阴影骷髅版的手指向上京方向,“这个时候,既然瞒不住了,既然我们的力量对付不了陆长生,那就该将压力传导给孙立均了。” “他们孙家世代豪族,底蕴深厚,虽然孙立均为了自保,离开流沙郡,去了上京。可是我们已经不要命了,他就会开始怕了。” 秦纲点点头,“对,我们豁出去了,不要这官职,不要这条性命,就没有人为他兜底,就没有人为他遮掩这件事情了。” “孙立均现在是刑部侍郎,手中有兵马,有实权,他的家族中有能力,资源广泛。只要他肯出手,便能派人过来解决了陆长生。” 墙壁处的阴影说道,“是啊,我们已经尽力了,现在轮到孙立均发力了。” “我已经派人去上京,估计用不了多久,孙立均就会有所动作。” 秦纲有些犹豫,“孙立均会派人来处理此事吗?” “还是,他先将我们给处理掉。” 官场上的事情,历来有这样的处置方法。 如果处置不了问题,就将发现问题、提出问题的人给处置掉。 这样一来,便再也没有问题了。 墙壁处阴影冷笑一声,“孙立均是个聪明人,否则他也不能博得皇帝的欢心,否则他也当不上这样的位置。” “我自然会让他知道,如果他敢对我们动手,这件事情便立马会捅破天,让天下人都知道。” “到时候,不仅仅是他孙立均,他们孙家,恐怕也要面临灭顶之灾。” “毕竟,这件事情不是一个陆长生,不是一个离阳城,而是涉及到国运啊!” 秦纲将酒壶放下,眼神逐渐澄清,“是啊,涉及到国运的事情,那便是天翻地覆的事情。” “当年那一场天大的阴谋,将大汉从巅峰拖到谷底,便是为了扭转国运。” 第16章 监正的眼光,大汉的国运 临安城,司天监。 夜已深,还有人坐在高高的观星塔上,坐在地上,倚靠在墙壁上,喝着酒。 一口小酒一把花生米,倒也惬意。 尤其是深夜时分,燥热已经过去,颇为凉爽。 此人身形干瘦,留着长须,长须尽白,背微驼,显然年纪已经不小了。 虽然随意地坐在地上,胡须上也沾了些酒水和花生碎渣。 可是他身上那套绣着金边的衣服,却是整个司天监独一无二的一套。 此人便是大汉司天监的监正张时修。 旁边还站着一个和尚。 一个很胖的和尚,足足有张时修三个这么胖。 年纪应该也不小了,只是脸上的肉将皱纹都给扩充了,看不出年纪。 张时修喝了一口酒,眉毛胡子都皱成一块,口中啧啧回味,似乎在享受人间最美味。 胖和尚忍不住说道,“臭牛鼻子,你干巴巴把我叫上来,还让我爬这么高的塔,就是让我来看你喝酒的?” 张时修白胡子抖了抖,那双不大的眼睛转了两圈,“武冲,我没有叫你看着啊,酒还有,一起坐下来喝点。” 这名叫“武冲”的胖和尚鄙夷地看了一下张时修手中的酒,“你好歹也是堂堂大汉的司天监监正,又有龙虎山的身份,这三钱银子一瓶的酒你也喝得下去?” 张时修不以为意,又喝了一大口,“你啊,还是这般急性子,就是不能沉下心来体味一下平凡的日子。” “你说你当了六年和尚,怎么一点修身养性的效果都没有呢?” 武冲摸了一下大光头,“谁想当和尚啊,谁和你这个臭牛鼻子一样都想出家,当方外之人啊。” “我就想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拿着大刀跟着武王去战场厮杀。” “你却把我困在寺庙里,让我当了六年的和尚。我拿什么去拼命,拿什么给武王报仇!” 或许是提到武王,两人都沉默下来。 张时修的苍老的眼眸垂下,似乎有无尽的惋惜与痛楚。 武冲受不了这种沉默,便说道,“臭牛鼻子,都说你能算尽天机,为何武王会在远征的路上出事你算不到?” “为何大汉国运颓丧你算不到?” “偏偏拉着我来当和尚,不让我战死在战场之上。” 张时修叹息一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当时有人用通天的手段制造了假象,蒙蔽了天机,也蒙蔽了我的双眼,才让我看到了虚假的一面。我才没有阻止武王远征,才落得了这般下场啊。” 第17章 长安城两万六千里 “咔嚓……咔嚓……” 武冲双手按在石匣子上,运足内力,便将石匣子缓缓推开。 露出里面一个古朴的龟壳,还有三枚铜钱。 张时修看到龟壳与铜钱,眼中的光芒便陡然一旺,那佝偻的背似乎都坐直了一些,整个人不再像是一个好酒的糟老头子。 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玄奥的气韵。 仙风道骨! 张时修从石匣子中小心翼翼地捧出龟壳,放置头顶,开口说道,“斗转星移,问天买卦,两仪四象,宿命天定。” 武冲站在张时修的身后,目光如炬,紧紧地看着场中的一切。 虽然他看不懂,可是这个时候,但凡有一只蝙蝠想从观星塔上飞过,也得被他一掌拍成一团肉酱。 他作为侍卫,作为统领,当年没有跟随武王远征,已是一辈子的遗憾。 这一次,保护张时修卜卦,窥测天机,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任何意外。 张时修将三枚铜钱放入龟壳当中,双手环绕,观星塔上便有清风拂过,龟壳中铜钱清脆作响。 “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天闻若雷,了然今生前世神目如电,看穿仙界凡间,天地万物无所不知。” “老道龙虎山张时修,大汉司天监监正,借天一卦,窥测天机,看我大汉兴衰,晓国运起落。” “开!” 张时修将龟壳放下,目光盯着里面的铜钱。 许久,也没有动静。 武冲见张时修一动不动,便探头往前面一看,顿时看呆了。 原来龟壳之中云雾缭绕,仿若一片天地。 此时,已有两枚铜钱躺平紧紧挨在一起。 唯有剩下的一枚铜钱,依旧在龟壳中不停地旋转。 从东边转到西边,又从西边转到东边。 最后,在两枚躺好的铜钱之中停了下来。 并没有倒下,而是竖立在两枚铜钱之中。 张时修依旧没有动静,武冲忍不住问道,“监正,这是什么卦象,可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哇!” 张时修突然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整个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原本干瘦的身子,此时佝偻得像一只煮熟的虾一般。 武冲见张时修脸色由潮红变得黯淡下去,连忙伸出一掌抵在他的后背,一股浑厚的内力沿着手掌进入到张时修的体内。 好一会,张时修才逐渐缓过来,脸色虽然不像初时那般土灰,也依旧有些苍白。 白得像他的胡须一般。 张时修深吸一口气,回头朝武冲一笑,“终究还是老了啊,连一卦都撑不住了。” “现在的我,连你一掌都接不住了。” 武冲看着张时修明显衰老的容颜,心中有些酸楚,“监正,你先别说话了,运功调养一下。” “我在这临安城里没有兄弟朋友,你别这么早死了,让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张时修苦笑一声,“你要安慰人,也不是这般安慰的法子啊。” 武冲看着龟壳中的云雾逐渐散去,便问道,“这卦好生奇怪,对你的反噬之力如此之大,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张时修抬头看向北边的紫微星,眼中多了些光泽,“我看到了旭日东升,光芒万丈!” “我看到乌云密布,狂风暴雨,却有一杆大汉旗帜屹立不倒。” “我看到了有一个人,扛着一把大刀,站在城头之上,站在大旗之下,朝天呐喊: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武冲心神激荡,蹲坐下来,“那个人是谁?” “那是什么城池?” 张时修眼中有炽热的神色,“那座城池离长安有两万六千里,很显然,那是一座大汉城池。” “在那城头,在那城池中,有我大汉将士在守护,有我大汉百姓在居住。” 武冲很是期盼,“离长安两万千里?那可是到了西域那边,可是北莽之地啊!” “我记得了,当年武王远征,也是去了那边!” 武冲紧紧地抓住张时修的手臂,“监正,是不是武王还没有死,你看到的人是武王,是不是?” 张时修艰难地说道,“不是武王,武王的身姿更加高大,更加魁梧,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虽然他握着的是武王的霸王刀,扛着的是武王远征的大汉旗帜,可是那个人不过是区区四品之境,如何能比得上武王的通玄之境。” 武冲有些失望,依旧不甘心地说道,“监正,是不是武王虽死,可是他强大的魂魄依旧留在世间。” “是不是他的魂魄依旧在鼓舞我们要去战斗,去打败北莽,振兴大汉!” 张时修说道,“向天借卦,偷窥天机一眼,我能看到的只有这么多。” “唉,如果是我年轻时,血气方刚,或许能多看一眼,便能看清楚那个少年的面目了,也能看清楚他脚下的城池名字。” 张时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变数是可以肯定的。” 武冲连忙问道,“是什么变数?” 张时修伸手指向天空,“大汉的国运,没有继续颓丧下去,而有了复苏的迹象!” “天佑大汉,华夏不倒!” 张时修“腾”都站起身来,神情激昂。 唬得武冲连忙一把扶住他,生怕这老头子一激动,突然嗝屁了。 “监正,这是大喜事啊,得赶紧去禀报皇上。” 张时修嘴角抽了抽,“告诉皇上?他自身难保,说了有用?” 武冲摸了摸光头,“那得告诉太子啊!” “他现在可是在监国。” 张时修胡须一翘一翘的,“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 “刘寰这家伙,整日在东宫宣淫,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宫女。” “偏偏高松那老东西不干人事,弄了一堆壮阳的丹药给他服用,将他弄得火气很旺,像条发春的野狗一般。还说什么要为皇室延续子嗣,我呸!” “昨日里,他还跑到了宁安宫,去找李贵嫔去发泄去了。” 武冲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李贵嫔?那可是……” 张时修一脸不屑地说道,“那是皇上的嫔妃,按辈分,是他的母亲一辈。” “不当人子啊,不当人子!” 武冲脸色尴尬,“监正,皇帝只剩下一口气,太子又这般不上道,连李贵嫔都上,这样的情况,国运还能复苏?你刚才看到的大汉国运复苏,是不是看错了啊?” 张时修瞪了武冲一眼,“你可以说我道法不深,你可以说我年岁不长,但你不能说我的窥天卦不行!” “或许,这个消息应该告诉刘秀珠。” 武冲一愣,“告诉长公主?” “她此时还在天河领兵与北莽作战呢。” 张时修说道,“如果说皇族还有一点盼头的话,恐怕要落在刘秀珠这个丫头身上了。” “武冲,我有个事情想要拜托你。” 武冲说道,“去天河告诉长公主,大汉国运复苏的事情,我去跑一趟便是了,何须你拜托。” 张时修摇摇头,“国运复苏的事情并不是紧要的事情,我派个司天监的人过去天河一趟,也用不了多久。” “我想拜托你的事情,是想要你到北莽一趟。” 武冲一愣,随即想明白了,“你……你是想要我去寻那离长安城两万六千里的插着大汉旗帜的城池?” 张时修眼眸投向西北,“我要你找到那座城池,我更要你找到那个少年。” “他,或许是大汉国运复苏的关键,或许才是大汉的扛纛者!” 第18章 北莽大祭司 北莽,上京,都华山。 这里是上京的最高点,也是整个北莽的最高点。 都华山巅上矗立着一座宫殿,修建得富丽堂皇,高耸入云。 这里并不是皇宫,北莽皇宫在都华山的东边十里处。 能比皇宫占据的位置更高,修建得更金碧辉煌的,那便只有一处地方,祭祀殿! 祭祀殿的大祭司在北莽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不仅仅因为他是大祭司,更因为他是皇室中的元老。 按辈分,现在的北莽皇帝,还是大祭司的孙子辈。 此时,夜已深,空旷寂静的祭祀殿的主殿天元宫中还有一个人影站在那巨大的雕塑下。 雕塑高二十丈,人面蛇身,手中握有一棵巨大的夜明珠,这颗夜明珠比武冲硕大的光头还要大几分。 夜明珠散发温和的光芒,将下方的人影拉得很长很长。 人影身穿红色长袍,头上也被长袍遮住,看不清楚脸面。 他手中拄着一根蛇形权杖,权杖的头部宛如巨大雕塑。 在权杖的顶端,也镶嵌着一颗珠宝,散发出的光芒与雕塑上的夜明珠遥相呼应,宛如太阳与月亮一般。 这便是大祭司的权杖,至高无上的权杖。 人影唯一露出的红袍外面的便是抓住权杖的手。 那只手与步履蹒跚的人影极为不匹配。 因为人影显得极为苍老,可是这只手却洁白如玉,宛如新生儿一般。 人影走到雕塑面前,开口说道,“伟大万能的造物神啊,您创造了万物,开创了北莽,指引我们走向光明。” 声音苍老,宛如地上的磨砂一般,从喉咙中摩擦出来。 红袍人恭敬地说道,“伟大的造物神啊,北莽在您的光芒照耀之下,已经成为这土地上的主人,已经成为势不可挡、四方来朝的北莽帝国。” “听皇帝说,只要攻破天河,曾经不可一世的大汉便再也不复存在,中原大地全部纳入我北莽帝国中来。从此以后,所有的世人都要奉您为主,信仰您,供奉您。” “可是这几天,我总是心神不宁,感觉有些事情要发生,可是那浓雾环绕,让我看不清楚前方的路,让我失去的方向。” “伟大的造物神啊,请您用你的慧眼,帮我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大汉国运,为什么逐渐稳住了?” “此消彼长,北莽的国运便会倾斜啊!” 巨大人面蛇身雕塑一动不动,那双悲天悯人的眼睛看着下方,看着人影。 红袍人继续说道,“伟大的造物神啊,我已经老了,老得快走不动了。” “我想要的是在临死之前,看到北莽消灭大汉,一统天下。在这期间,我不想看到任何意外的发生。请您睁开慧眼,继续为我指明方向吧。” 红袍人洁白如玉的手将权杖提起来,往地上一落,只见权杖上的宝石便愈发明亮起来。 其中有一条光线如同活过来一般,便朝上方游去。 光线最终抵达巨大雕塑的手掌心中。 与夜明珠一接触,便“嗡”的轻微一声,夜明珠的光亮骤然明亮了许多,将整个天元宫照射得宛如白昼。 红袍人身子微微颤抖,口中念着咒语,让手中权杖的宝石源源不断地朝上输送光线。 过了一会,人面蛇身雕塑手中的夜明珠明亮到透明,便有人影在上面浮现。 红袍人喉咙中咯咯作响,“原来又是你啊,张时修,你还不甘心啊,你还在挣扎啊!” “呵呵呵,你都已经一百多岁了,元气已经逐渐散去,你竟然还想用十年的寿命来窥测天机,你这一卦,折损十年的寿命,你可值得啊!” 红袍人紧紧地盯着夜明珠,看着龟壳中的云雾,看着张时修摇晃着龟壳。 “张时修,你们龙虎山千年道场,果然不凡啊,这样的卦也能让你打出来。” “嘿嘿嘿,可惜啊可惜,当年我联合十位大法师,布下的遮天蔽日大阵,造就无边幻象,你棋差一招,没有看得通透。你这些年来,苟延残喘,只剩下半条命而已。” “今日,饶是你耗损心血,拼了性命,又能看到什么呢?” 红袍人似乎颇为得意,六年前的那一次隔空对决,虽然有十位大法师助阵,可是如果没有大汉内部人配合,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成功的。 那一次,是红袍人最为得意的布局,布局了十年,最终全盘获胜。 他自然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可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就是那一次,武王殒命,世道大乱,大汉颓废,北莽崛起。 自此改天换地。 这一切,便是红袍人这位隐居幕后的大祭司在操盘。 “嗯,这是什么卦象?” 红袍人握紧了权杖,他看到了龟壳在红不断翻涌的云雾,看到了那枚在不断滚动的铜钱。 铜钱一直在滚动,从东到西,又从西到东。 滚动的铜钱,便是不确定的因素,就是那不可测的天机。 “变数!” “怎么还会有变数?” 红袍人喃喃自语,显然有些难以接受。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张时修竟然找到了那其一!” 红袍人手掌朝地,掌心中一股黑色云雾飘出,整个人便飞向半空。 “张时修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其一到底是谁?” 红袍人能隐约从夜明珠中看到一个身影,似乎还在拿着一把刀,身后还有什么东西在飘扬。 可是这一切,都看得太过于模糊,太过于朦胧。 作为大祭司,他如何会让这一步先机让张时修提前知晓。 慢一步,便步步慢。 当大祭司整个人腾升到半空之时,离那颗夜明珠只有两丈的距离时。 那龟壳中的铜钱,突然停了下来,卡在了其他两枚铜钱的中间。 而与此同时,那龟壳中的云雾突然翻涌而出,直接笼罩在夜明珠上,扑向大祭司。 “不!” 大祭司迎上云雾,痛苦地喊叫一声,整个人便如同坠落的风筝一般,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饶是大祭司当机立断,手中黑雾喷涌而出,抵挡在身后,可是因为太过于突然,依旧重重地摔倒在地。 “嘭!” 天元宫中的砖石被压碎数块。 而大祭司也捂住胸口,吐出几口鲜血。 守在门口的下人赶紧跑了进来,搀扶起他,着急地呼喊道,“大祭司,您怎么了?” 大祭司吐完几口鲜血,整个身子便瘫软在下人身上。 下人四神无主,“怎么办啊?” “我去请太医,不行,我得先去禀报皇上!” 大祭司一把抓住下人的手,极为虚弱地说道,“不!” “谁也不能说,今晚的事情谁也不能告诉。” 下人眼泪直掉,“可是大祭司,您的身体很虚弱啊!” “要是你……” 大祭司此时笼罩在头上的头罩已经歪倒在一边,露出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那一双幽蓝的眼睛,仿佛能将人的心魄给吸走。 他强忍心头不适,“我没事,缓一缓就好了!” “明日,你再去禀报皇上,记得,不能提我受伤之事,只是禀报皇上,说我有要事相商,请他来一趟都华山,来一趟祭祀殿。” 第19章 刑部侍郎孙立均 上京,北莽京城,出了皇宫,向右便是东街。 沿着东街走一里路的样子,便能看到一座大宅子。 大宅子门口蹲着两头白玉狮子,雕刻得威武霸气,那铜铃般的大眼瞪着路人,让人心里发怵。书包阁 在上京,北莽人其实更喜欢的是马,是狼,是人面蛇身的造物神。 喜欢狮子的,大都是归化的汉人。 或者先祖有汉人的血统。 而这座大宅子,从上面的描金的牌匾便能看出来,这里面住着的不是一般人。 孙府! 刑部侍郎孙立均的宅邸。 此时在孙府的后院,一个白胖中年男子,正躺在桂花树下的藤椅上,闭目养神。 一个少女抱着一把胡琴,极为认真的弹着。 弹琴的少女约莫是十三岁的样子,模样清秀,皮肤娇嫩,手指灵敏。 而另外一个女子,则显得风骚许多。 只见这个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件薄纱碧绿裙,肉隐若现。 偏偏这薄纱碧绿裙一处开得极高,一处开得极低。 开得高的是大腿处,白皙的大腿,连臀部都有半分露了出来。 开得低处便是那衣领,只是现在大家都看不到那动人的白皙浑圆。 因为白胖中年男子的一只手正放在衣领中。 薄纱碧绿裙女子剥好葡萄,便俯下身子,娇声说道,“老爷,吃葡萄!” 白胖中年男子微睁半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子,“浣纱,你剥的葡萄就是好看,晶莹剔透,柔嫩多汁,和你身上的一样。” 这名叫“浣纱”的少女媚眼如丝,身子贴的更紧了,“老爷,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白胖男子嘴角轻轻扯动,张开了嘴,接住了浣纱递过来的葡萄。 轻咬一口,爆汁,甘甜,爽口。 便颇为满意地吃了下去。 “浣纱,家里伺候我的人也不少,偏偏你就最得我心思,你说啊,要是哪天你长大了,心性高了,要离开我这院子,我哪里去找像你这般可心的人儿呢?” 浣纱感受到白胖男子的手已经又往下面走了,再走下去,估计就要到高山流水之处了,便娇声说道,“老爷,我就一辈子伺候你了。” “只要老爷不赶我走,我哪里也不去。” 白胖男子又张开嘴,喝了一口浣纱喂过来的酒水,“现在大乱之世,外面哪里都不太平,你们姐妹俩在我府上,我能保你们衣食无忧,让你们享受荣华富贵。” “只要你们安心伺候我,后面有你们的福分的。” “青鸟,浣纱,我上次和你们说的,收你们当小妾,你们可考虑好了啊!” 那名叫青鸟的弹琴少女闻言,俏眉中有些怒意,就连指尖的胡琴,奏出的乐曲都有铿锵之音。 见青鸟不做声,白胖男子微恙,“好你个青鸟,你是觉得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出众,便想飞上高枝是吧。” “你仗着老夫人宠爱着你,你便不将我放在眼里了是吧。” “我且你和说清楚了,我堂堂兵部侍郎,在北莽也是位高权重之人。我瞧得上你,那是你一辈子的福气。” “哼,老夫人虽然疼爱你,可是你别忘了,我才是她的长子,我才是这孙府当家人。老夫人说你还小,身子未长成,舍不得放你。我告诉你,我就喜欢你这般模样的,老夫人现在能宠着你,还能宠你多久?” 青鸟脸色铁青,手指已经停了下来,眼泪只是往下流。 原来这白胖中年男子,便是北莽刑部侍郎孙立均。 而这青鸟则是府上的丫头,孙母身边最可信的人。 因为青鸟不仅弹得一手好胡琴,而且为人机灵,又心地好,颇得孙母的喜好。 孙立均向孙母讨了几次,要将青鸟纳为小妾,孙母都以青鸟年幼,身子未长成没有答应。 就连这次孙立均叫青鸟过来弹曲,也是费了心思的。 孙立均就是想寻个机会单独与青鸟相处,试探她的心思,和她好好说道说道。 再不济,霸王硬上弓,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青鸟不答应也没有办法的。 那边浣纱一见二人闹僵了,便将身子压在了孙立均身上,“老爷,青鸟还小,不懂得这些事情。” “等她再长大些,便知道老爷这样高官厚禄之人,成熟稳重,才是真正的好啊!” 一边说着,浣纱一边朝青鸟使了个眼色。 青鸟抹了一下眼泪,提起胡琴,便朝门外走去。 孙立均本来想叫住青鸟,却发现浣纱已经开始低头发力。 只得作罢,毕竟他心里想要青鸟,也是贪图她的年轻漂亮。 这浣纱却是难得的尤物,善解人衣,水润多情,自然得他欢心。 孙立均是个喜欢女人的人,自然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好生气发怒,否则会影响自己的发挥。 偏偏在浣纱将他的衣服脱下,准备要开始的时候,管家刘兴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如果是其他人进来,孙立均一定会将他打死。 可是刘兴云是孙府的管家,是他最信得过的心腹。 关键是刘兴云不像其他人一般鲁莽,他总是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在该消失的地方他又能及时消失。 而今天,在明知孙立均与两个姑娘在后院开心的时候,原本刘兴云是不会贸然闯进来的。 毕竟,孙立均现在是在家里,有的是女人。 不需要刘兴云来应急。 刘兴云这个时候闯进来,神色匆匆,眼中有焦虑之色,显然是遇到了大事情。 而且这种大事情,是刘兴云不能处理的。 在上京这么多年,刘兴云见过的大世面很多,应对的场景也很多,可是让他脸色有变的情况却极少。 因此孙立均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于是将浣纱放了下来,“浣纱,我有些正事要处理,你等下去账房领五十两银子,等我忙完事情再来找你。” 浣纱是个懂事的人,如何不知道见好就收。 她在孙立均白胖的脸上亲了一口,“老爷要忙大事,我自然先回去了。” “老爷且放心,我会帮你劝劝青鸟的,说不定她就想通了呢。” 浣纱扭着腰肢,朝门口走去,敞开的衣领也任由它摇曳,让里面的白皙饱满晃荡起来。 刘兴云偷偷瞄了一眼浣纱,心里想着这个小妖精,实在太勾人了,哪天孙立均将她玩腻了,一定要将她抱进房间,狠狠地折腾她几天几夜。 又想想自己的老腰,刘兴云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 还是保命要紧,这些磨人的妖精太过于厉害,也只有老爷这样强悍的体魄能融化。 那边孙立均将衣服覆盖上,坐了起来,“兴云,你这般急匆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刘兴云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压低声音说道,“老爷,是出了大事了。” 孙立均眉毛一抖,“什么大事,你这般慌慌张张的。” 刘兴云瞧了一下四周,虽然是孙府的后院,还是担心隔墙有耳,“老爷,是流沙郡的事情。” 一听到“流沙郡”三个字,孙立均立马站了起来,“什么?” “流沙郡?” 刘兴云连忙说道,“是啊,刚才秦纲派人过来了,我验证了身份,的确流沙郡的人,带来的消息也错不了。” 孙立均肥胖的脸上出现了凝重的神色,“秦纲带来了什么消息?” 刘兴云掏出一封信,递给孙立均。 孙立均接过信,越看,白胖的脸上越是铁青。 看完之后,孙立均将信一把扔在地上,“废物,废物,秦纲就是一个废物!” “亏我还看好他,让他从大汉投奔过来,还向朝廷举荐,由他当流沙郡郡守。” “可他呢,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好了,现在他不仅不知恩图报,反过来咬我一口,这世上哪里有这种人啊,忘恩负义,白眼狼啊!” 刘兴云见孙立均气得脸上的肉直发抖,便劝道,“老爷,你也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那是自己吃亏啊。” “这秦纲的确无能,区区一个离阳城,都拿不下来,实在是枉费了老爷的一番栽培啊。” 孙立均气呼呼地说道,“是啊,离阳城这么个破旧小城,里面的百姓也只有千把号人,围都能围死。” “偏偏过去了这么久,他不仅没有拿下离阳城,还损兵折将,还有脸将责任往我头上推,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像他这般不要脸的。” 刘兴云只能配合着点头,“是啊,老爷为秦纲做了那么多事情,费了那么多人情,推荐他当上郡守,他也没有报恩,没有送点礼过来。这次一过来,就是送了一口锅过来,实在可恶得很。” “可是老爷,秦纲无能是他的事情,可是如果他真的豁出去了,将此事捅了上去,恐怕幽王那边弄不好交差啊,还有陛下哪里也说不过去啊。” 孙立均怒目圆睁,“他敢?” “秦纲要是敢这么做,哪怕我不杀他,幽王会将他五马分尸,陛下也会灭他九族不可。” 刘兴云看向孙立均,“老爷,秦纲背叛了大汉,投奔北莽,已经是孤身一人了,现如今他可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老爷你看他信上所说,先后数次攻城,都被陆长生一人给杀退了,两千流沙郡官兵,非死即残。” “还有那桃花山上的人,就是那个春十三娘,可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也死在了陆长生手中。” “老爷,要是秦纲当真将此事捅了出去,他死了不要紧,可是老爷你这一世英明,恐怕就要毁在他手上了。” “当年,老爷可是流沙郡的……” 孙立均眼眸微眯,射出一道寒冷神色,“既然秦纲这般无能,他也不要当这流沙郡郡守了。” “他既然如此无能,又无情无义,不如……” 孙立均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刘兴云连忙说道,“老爷,万万不可。” “这秦纲身边肯定有高人指点,刚才我正要对送信之人下手,他竟然已经猜到了几分。他对我说,如果他今日不能走出孙府,那么老爷当年在流沙郡的事情,那陆长生一人扛起大汉旗帜,坚守离阳城六年不降的事情,必然会公布于众。” “到了那时,就是鱼死网破的时候。” “很显然,秦纲已经留了后手,我们不得不防啊。” 孙立均有些愤怒,“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当时在流沙郡时,也是大意了。后来陆长生那兔崽子竟然越来越强,我急着来京城上任,便只能将此事压在,想着留给秦纲来解决。结果弄成这般尴尬的局面。” 刘兴云说道,“老爷,秦纲背叛大汉,孤身前来北莽,身边只有流沙郡的普通官兵。” “或许找桃花山的人相助,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老爷现在身居高位,未来不可限量,岂是秦纲这等人所能比拟的。我们犯不着被他拉下水啊!” 孙立均摸了摸光光的下巴,点了点头,“所言有理。” “秦纲哪怕死了,也是贱命一条,我可犯不着和他同归于尽。” “兴云,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好?” 刘兴云见孙立均问起,便说道,“老爷,我倒想到了一个法子,保证能让秦纲闭嘴,保证能让那陆长生死无葬身之地!” 第20章 孙立均借刀杀人 孙立均看向刘兴云,“什么好法子?” “只要能杀了那陆长生,灭了那离阳城,我在北莽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等朱尚书告老还乡,那尚书之职还不是我的囊中之物。” “只要我当了尚书,到时候兴云你就可以外放为官了,至少也要让你当个郡守。” 刘兴云心中大喜,脸上却流露出不舍的神情,“老爷,我这辈子啊,就是伺候你和老夫人了。” 孙立均摆摆手,“你是个聪明人,此事以后再说,你先说说你的法子是什么?” 刘兴云压低声音说道,“老爷,现在刑部大牢中不是关押了一个极为厉害的人吗?” 孙立均一愣,“你说的是那头猛虎?” 刘兴云点点头,“正是猛虎周康!” “此人乃绿林大盗,犯下了诸多大案。在大汉时,他连官府的税银都敢抢,杀人如麻,简直无法无天。” “现今他落在老爷手中,便是死路一条,何不让他临死前发挥点作用?” 孙立均摸了摸下巴,眼眸中露出思虑的神情,“这猛虎周康的确武艺高强,在大汉乃至北莽都是排得上号的。我还想将他这些年积攒的钱财给套出来,还有他一身功法给学到,可惜这老东西骨头硬得狠,死活不开口。” “他去杀陆长生的确是上佳人选,可是一来他是刑部定了秋后斩首之人,二来要是将他放了出去,如果他不听使唤,逃跑了,或者与那陆长生搅和在一起,岂不是纵虎归山,养虎为患?” 刘兴云嘴角噙着冷笑,“老爷,既然落到咱们手中,岂能再有他逃跑的可能?” “老爷手中不是还有七脑尸丸吗,赏他一枚,他只要有异心,便会尸丸发作,七窍流血,化为一滩尸水。” 孙立均微微颔首,“嗯,七脑尸丸,是用七七四十九种毒药炼制而成,我手中也只剩下三枚了,极为珍贵啊。” “想不到这一次,要用在猛虎周康身上。陆长生啊陆长生,为了你这个小杂种,我可是费劲了心思,浪费了大好的钱财啊。” “嗯,不妥,还是不稳妥。” 刘兴云见孙立均突然变了卦,连忙问道,“老爷,有何不妥?” “要是担心刑部追查之事,那刑部大牢本来就归老爷掌管,那典狱长刘铜军也是老爷你的门生,他对老爷言听计从,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出卖老爷。只要老爷点头,我去跑一趟,刘铜军便会找个和周康差不多的人来顶替,悄无声息地将周康给换了出来。此事天知地知老爷在知道,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孙立均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刘铜军靠不住,他跟着我这么多年,从一个不入流的驿丞,到了如今的刑部大牢典狱长,他每年吃的贿赂没有一百万两也有两百万。他只是每年送我区区五十万两银子,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有他守着大牢,我还是放心得下的。交给其他人,我还怕出什么幺蛾子。” “我担心那周康是个不要命的粗鄙武夫,仗着一身武艺,肆无忌惮,谁也瞧不上。他去离阳城杀陆长生,两人都是汉人,恐怕生出是非来。” 刘兴云眼睛转了几圈,“老爷深思熟虑。” “陆长生不肯降北莽,离阳城便一直是大汉城池。而那周康哪怕被我们用尽手段,威逼利诱,依旧不肯为我们北莽所用。这两个家伙,都是一样的贱骨头。老爷担忧的应当是他们惺惺相惜,汉人情怀。” “老爷如果是怕出意外的话,我还有一招,必定让周康手下不留情,对陆长生下死手。” 孙立均眼中一亮,“哦,你还有什么好招数?” 刘兴云凑过去说道,“老爷,当初我们用周康的女儿引他上钩的,否则,他也不会来北莽被我们擒获。” “这一次,我们可以故技重施,告诉他,只要杀一个人,便放他女儿一条生路,让他们父女团聚,你说,他会不会答应,会不会拼命呢?” 孙立均顿时露出狰狞的笑容,“是啊,周康此人,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牵挂的便是他的女儿。” “这人啊,总是有弱点的。兴云,不愧是智多星啊。” “这个法子好,就这么办。” 刘兴云被孙立均夸赞,连忙说道,“都是老爷教导有方,我只是学了点老爷的皮毛而已。”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仿佛,陆长生的人头已经被周康一锤打扁。 陆长生的头虽然还没有被打扁,却有些头疼。 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这个叫虚靖的年轻道士。 这个被那佛门圣子道岸称为“道门百年一遇的天才”的龙虎山道士,在离阳城干了不少让陆长生瞠目结舌的事情。 他领着老铁匠、李瘸子、老郎中、张石匠等离阳城中的百姓修建了一个戏台,然后带着柳儿、铁蛋等孩子整天在上面唱大戏。 还取了名字,叫做招亡魂。 招三万远征军的亡魂,招离阳城死去百姓的亡魂。 人死之后,如果没有解脱,如果还有牵挂,便不愿离开人世,不愿离开故土或者亲近的人。 陆长生根本就不信这一套,如果人有亡魂的话,为什么武王的魂魄不招?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武王的魂魄从来没有出现在他身边,哪怕连梦里也没有出现过? 陆长生坐在城头,看着虚靖唱完大戏,又开始领着人上南山。 南山是一座不大的山丘,在离阳城南边,离衙门府也只有不到六里路,因此被百姓称为南山。 自从远征军的部分残留尸体埋葬在南山之后,离阳城剩余的百姓,死了之后,一般也都会葬在南山。 逐渐的,南山变成了墓地。 虚靖带着人先是修路,将一条羊肠小道挖挖补补,让驴车也能上去了。 离阳城里的马都是王大锤在养着,他把三匹马看得很金贵,就连其中一条瘸腿的马也死活不让人吃掉,说是要配种的。 因为那匹瘸腿的马是母马。 于是,往南山上拉石头,拉泥土的便用的是驴车。 黑驴,便是春十三娘带过来的那头驴。 春十三娘被陆长生一刀砍断脖子之后,黑驴便想撒腿就跑。 从此,它自由了,海阔天空,任由他驰骋。 它可以去找很多母驴,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是它只跑了十步,便看到了一个道士,道士手中拿着一根木棍。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笑起来人畜无害的道士,给它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于是它放弃了逃跑,用头在道士的脚边蹭了蹭,很乖巧地跟着道士进了离阳城。 汉人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它愿意做一条俊驴,而不愿意做一条驴肉干。 于是离阳城又多了一个干活的牲口。 黑驴不明白,这个叫虚靖的龙虎山道士为什么偏偏要选南山这么个地方修建墓地,偏偏要它来拉石头,拉树桩,拉沙土。 有时候它累得不行的时候,便会听到棍子的呼啸之声,顿时让它精神百倍,四蹄起飞。 虚靖在南山立了一块大碑,上面写了“远征军之墓” 别说,虚靖的字写得不错,连刘太爷都说这几个字有建安风骨。 然而让陆长生头疼的不是虚靖有建安风骨。 而是那魏武遗风。 离阳城里已经有很多寡妇对虚靖虎视眈眈,据说已经有人得手了。 偏偏这虚靖似乎来者不拒,从三十岁的何秀娟,到五十多岁的王大娘,他都是笑眯眯的。 可是,就连独眼的老郎中钟北都不得不承认,虚靖看病的本事要比他高两层楼。 尤其是在给妇人看病这一方面,堪称妇科圣手。 陆长生坐在城头,擦拭着大刀,便听到了猎猎作响,抬头一看,虚靖已经踩着城墙上来了。 “你好像不怎么喜欢走楼梯?” 虚靖的眼睛并没有陆长生的大,却生得好看,笑起来,略微有点带桃花的样子,“柳儿他们喜欢看我用轻功飞上来。” 陆长生盯着虚靖的眼睛,想看清楚他的眼神,却发现只有笑意,宛如春风拂过一汪池水,“恐怕不是柳儿他们想看你飞来飞去,是你想飞给柳儿她娘看吧。” 虚靖摸了摸鼻子,笑得更开心了,“瞧你说的,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 陆长生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像。” 虚靖挨着陆长生坐了下来,依靠在大旗上,“你啊,就是这么耿直。我救了你性命,你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却总是挑剔我。” 陆长生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我并没有请你救我,是你自己出手打跑那和尚的。” “而且,你救了我,却不肯救下这些百姓,你说,你来离阳城到底想干什么?” 虚靖好看的眉毛抬了抬,“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身上还有紧要的事情。我是要去极北之地的,那边出了些事情,我得赶过去才行。” “为了来离阳城看一眼,我已经绕路了,还停留了两天,已经快耽误了时间。” “我实在没有更多的时间在离阳城待太久,更没有能力带这些百姓离开。” “这里是北莽,这里是幽州,而我只是一个人而已,别说来了千军万马,就是那道岸和尚真的豁出去和我拼命,我的胜负也只有五五开而已。” 陆长生低下头,看向手中的大刀,“我知道自己奢望了,可是这六年了,我一直在苦苦期盼,盼望着大汉来人,来救我们,来将离阳城的百姓解救出来,这样我就能松一口气了,哪怕死,我也不怕了。” “虚靖,你是道门的人,也是汉人,哪怕你带不走满城百姓,就带走柳儿、铁蛋他们十几个孩子也不行吗?” 虚靖伸手摸了摸旗杆,“我要去极北之地,那里的凶险可能比北莽更残酷万分,他们跟着你,九死一生。跟着我,那就是十死无生。” “如果你信得过我,等我从极北之地回来,我一定会带他们走。” 陆长生停下擦拭大刀,又抬头看向虚靖,“你要去多久?” 虚靖长吁一口气,“你这个人啊,就是倔,就是想问到底。” “极北之地凶险异常,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发生了什么,我如何知道要去多久?” 陆长生追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虚靖伸手指着陆长生的鼻子,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你怎么这般不讲道理呢?” “你就这么想把离阳城甩给我?” “算了,拿你没办法。早则半年,迟则一年。” 陆长生点点头,“一年,或许我还能坚持一年吧。” “你说过我身上的煞气很重,如果控制不好会让我走火入魔,以前我就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火热的气流在乱窜,我还能拼死压制住。杀了春十三娘之后,这股热流越发不听使唤了。” “恐怕一年之后,我说不定就疯了,走火入魔了。” “我希望那个时候,有人能帮我照顾他们。至少,我走火入魔之后,由你出手杀了我,我会真心感激你,因为我不想死在北莽人手中。” 第21章 虚靖的离去,长生的永恒 “你身上的煞气有些古怪,我尝试用元气引导,却差点将你给引爆了。” “或许是我修为不够吧,如果有机会,请掌门天师出手,应该能治好。” 虚靖看着陆长生,眼中有些复杂的神情,“你身上的煞气虽然容易让你走火入魔,可是这份煞气却能让你功力倍增。” “你看你,区区四品之境,竟然能以一己之力,杀了流沙郡官兵数千人。” “而且你身上有些古怪啊,杀了春十三娘之后,你身上的煞气又增加了不少,你的功力也增长了不少,马上就能突破四品到达五品之境了。要是这么下去,估计过不了多久,我都搞不定你了。” 陆长生眼眸中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似乎一切都已经习惯了,已经麻木了,“杀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每当我杀一个人,便会有一股不受控制的热流进入我的体内,这股热流又和以前的热流汇聚在一起,仿佛在体内洗刷我的经脉、骨骼,冲击着我的五脏六腑,让我很痛苦,很愤怒,只想杀更多的人。” “我不想杀人,可是不杀人,我就保不住离阳城,保不住这些百姓,更保不住武王留给我的旗帜。” “虚靖,你说,我该怎么办?” 虚靖看着陆长生,看着这个披散着头发,在忍受痛苦的少年,心中翻涌不已。 他还只有十六岁啊。 从十岁开始,他便要杀人,独自一人杀人。 杀了六年,痛苦了六年。 也孤独了六年。 整整六年,仿佛已经被世界给遗忘了,偏偏他一个人还在坚持。 大汉的确将他遗忘了,将三万远征军给遗忘了。 因为大汉被北莽打得节节败退,偏居一隅,苟延残喘。 自顾不暇的大汉朝廷,哪里还会记得六年前曾经有一支远征军,远赴幽州,深入流沙郡,最终无一人归返。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一个人背负着太多太多了。 他伤痕累累的肩膀上,不仅仅扛着离阳城百姓的性命,还扛着武王留给他的大汉旗帜。 “陆长生,你真是一个特别的人,一个让我看不透的人。” “一个让我钦佩的人!” “我这辈子佩服的人很少,你算一个。” 陆长生并没有感动,而是直直地看着虚靖,“我希望你答应我,万一我死了,你替我带着这杆大旗,带着这满城的百姓,去长安,回到大汉。” 虚靖一愣,他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陆长生一直不知道长安已经不再是大汉的京城。 原来这六年,陆长生一直蒙蔽在六年前的世界里。 这个时候,虚靖才能明白一些陆长生痛苦与希望。 在陆长生的心中,大汉依旧是那个万国来朝的大汉,依旧是那个举世瞩目的国度。总有一天,大汉的旗帜又会在流沙郡举起,大汉的铁骑又会踏平北莽的都城。 这便是陆长生的希望,是他心中的精神支柱。 而他的痛苦在于,六年了,整整六年了,没一个大汉军人踏入离阳城,没有一点大汉朝廷的消息,仿佛,远征军被大汉遗忘了,他陆长生被长安抛弃了。 虚靖如何忍心告诉陆长生,长安没有抛弃他,只是长安已不再是大汉的长安,只是变成了北莽的一个长安州。 他担心告诉陆长生大汉现在的状况,恐怕他会崩溃,恐怕他一刻都忍受不住了。 那体内奔涌不息的煞气,会让陆长生经脉错乱,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陆长生,武王将这杆大旗交给你是有原因的。” “你昨日问我,为何不给武王立碑,我今日告诉你,因为我没有资格给武王立碑,像他这样顶天立地的英雄,像他这样亘古未有的大好男儿,像他这样为华夏开疆拓土、守卫家园的君王,唯一能给他立碑的,便是他的传人。” “陆长生,你不能死,你不能放弃,因为你是最后一个活着的远征军,是最后一个在北莽大地上扛着大汉旗帜的汉人,你才是武王精神的继承者,你才是能够在长安给武王立碑之人!” 陆长生没有再说话,虚靖的话让他震撼,让他热血沸腾。 更让他坚定了意志。 他更习惯于沉默,习惯于一个人坚守,一个人生活。 所以虚靖离开离阳城时,还拍了拍陆长生的肩膀,“等我一年,一年后,我和你带着他们回去,一起回家。” 回去,多么令人向往的字眼啊! 回家,多么令人憧憬的方向啊! 陆长生站在虚靖身前,“黑驴你也要带走吗?” 虚靖看着身下的黑驴,“这头驴子很是狡诈,已开了些许灵智,你们根本就管不住它,不如让给我当个脚力,我也好驯服它。” 陆长生握住了大刀,“杀了它,做驴肉火烧也不错。” 身后的铁蛋吞咽了口水,或许声音有点大,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黑驴吓得不轻,身上的毛都竖立起来了,轻声哼哼,似乎在哀求。 虚靖从身上掏出了一根树枝,闻了又闻,有些肉疼地递给陆长生,“这黑驴的确是应该属于你,因为春十三娘是你杀的。” “为了弥补你的损失,我就把这个给你,当做补偿了。” 陆长生看着树枝,有点像桃木一般,没有伸手去接,“比起树枝,我还是喜欢吃驴肉。” 黑驴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虚靖没好气地拍了它一巴掌,“不争气的家伙,没点骨气。” “陆长生,这是我们龙虎山上的惊雷木,养成之后可以蓄天地元气,积日月精华,成年后天雷入体,有雷霆之力。最为紧要的是,这是一根活的惊雷木树枝,可以养活的。” 陆长生看着虚靖腰间的木棍,“是可以长成这个棍子一般吗?是可以赶跑那个和尚的木棍吗?” 对于道岸和尚,陆长生一直记在心中。 总有一天,那一念珠,那一禅杖,总是要还的。 陆长生不是那么豁达的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至少,侵犯汉人的城池,是绝对不能宽恕的。 虚靖点头说道,“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它便能长成这般大,蕴含的雷霆之力也能这般足。” 陆长生接过树枝,又直直地看着虚靖,“一年时间,我等你一年。” 虚靖连忙挥了挥手,“别这么看着我,看得好像我是那个负心人一般。” “我说过的,只要我能活着从极北之地回来,必定和你一起,带着他们回大汉。” 陆长生没有再说话,看着虚靖骑着黑驴的背影逐渐消失。 身后却有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哭得最厉害的不是一直跟在虚靖身边的柳儿和铁蛋。 而是几个寡妇。 尤其是王大娘,哭得伤心欲绝,连独眼老郎中钟北苦劝都劝不住。 铁蛋见虚靖的背影消失得再也看不见,便问道,“柳儿,你怎么不哭呢?” “他可是你师父啊!” 柳儿抬起头,纯净的目光没有一点瑕疵,“为什么要哭啊,师父说他一年之后就会回来,就会带我去龙虎山。” 铁蛋看向那些哭哭啼啼的妇人,“那你母亲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啊?” 柳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前天晚上我娘就哭过了。” 铁蛋不解地问道,“前晚为什么要哭啊?” 柳儿又摇摇头,“我当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记得先前是娘抱着我睡的,后来我醒来了,发现我娘在隔壁屋里哭,我师父也在隔壁屋里说话。我娘还说我师父为什么不早一些来,又哭着说为什么不带她走。” 铁蛋追问道,“后来呢?” 柳儿想了想说道,“后来就不哭了,我娘又笑了,说这辈子也值得了。” “嗯,后来又说什么要死了,快了。” 铁蛋瞪大眼睛,“这又哭又笑的,到底你娘和你师父在做什么啊?” “你就没有过去看看吗?” 柳儿摇摇头,“师父说过,小孩子晚上要多睡觉,不要乱跑,这样才能长高。” “我不想变成矮冬瓜,就又睡着了。” 铁蛋叹了口气,“你啊,真是没用,这么好的师父,这么厉害的人,你一点本事都没有学到。” “可惜啊,他不肯收我当徒弟,否则我也能像他一样拿着根棍子,把坏人给赶走,给杀死。” “我也想不明白,我长得比你高,力气比你大,偏偏他只肯收你当徒弟,却连个道童也不让我当。” 柳儿小声说道,“师父说你没有慧根,做不了修道之人。” 铁蛋听了重重地哼了一声,“什么慧根,都是骗人的。” “那你说,你的慧根在哪里?你一个丫头片子,连根都没有,哪里来的慧根。” 柳儿撅着小嘴说道,“慧根又不是那东西,是天赋,天赋你懂不懂?” 铁蛋摇了摇头,“我不懂什么天赋,陆长生也没有什么天赋,也没有慧根,可是虚靖说,以后陆长生会很厉害的,会比他还厉害。” 柳儿眉头一皱,“不许叫‘陆长生’,你得叫他长生哥哥,或者师父。” 铁蛋看向又走上城头的陆长生,“他也不肯收我做徒弟,自然不是我师父。” “他是你的长生哥哥,又不是我的。” “我爷爷说,我哥哥已经死了,从此以后我没有哥哥。” 柳儿嘟着嘴,“哼,我不和你说话了,我要回家了。” 说完,柳儿转身便往何秀娟方向走去。 何秀娟还在抹眼泪,很是伤心,见柳儿走了过来,便将她搂在怀中,又好生哭了一番,这才牵着手回家了。 陆长生坐在城头,看着纷纷归家的离阳城百姓,等一会,便会有袅袅炊烟,便会有人在打水煮饭菜。 老铁匠又会埋头打铁,李瘸子又会四处晃悠,走起路来比常人还快。 那独眼的老郎中钟北又鬼鬼祟祟地跑到一处寡妇屋内,不知为何,这次被寡妇给赶出来了。 钟北骂骂咧咧的,踮着脚朝墙角根撒了泡尿才走。 人间烟火气,不外乎于是。 似乎虚靖的到来,增添了离阳城的活力。 似虚靖的离去,留下了些许生机。 陆长生将大刀挂在城头,“铁蛋,你怎么不回家?” “你爷爷还在等你做饭的。” 铁蛋已经走了一半城楼,便停下了脚步,“中午还有剩饭剩菜,晚上不用做,我不急着回去的。” 陆长生说道,“我和虚靖说过要他收你做徒弟,他没有答应。” 铁蛋有些闷闷不乐,“他和我说了,说我没有慧根。” 陆长生继续说道,“我学的武功的是武王教的,可惜这套刀法杀气太重,我自己都有时候把握不住,虚靖也说了其他人不适合练,容易经脉错乱。” “我答应过教你拳法的,你上来吧。” 第22章 猛虎周康,秦纲的心头刺 太祖长拳,又名三十二势长拳。 传说是大汉开国皇帝太祖所创。 开国皇帝,都是马上皇帝,汉太祖从小跟着父亲习武,年纪轻轻便云游四方,终于投身行伍,学得了一身本领。 汉太祖创立太祖长拳的初衷,是为了在战场上与敌人拼杀、拼命之用,所以实战性比较强,相当于当时军队中的格杀必备技能。 太祖长拳拳式大、开放舒展,注重身、法、步的配合,豪迈奔放,威猛异常,符合汉人的身体特征和性格,因此受到了军人的喜好。 另外汉太祖为了让汉将都能学会拳法,将长拳进行了简化,演绎成基础类拳法,简单易学,流传比较广。 后来不仅军中人人都学,在民间也有不少人学习太祖长拳。 只是离阳城远在流沙郡,铁蛋出生得晚,便没有机会学到。 接连三日,铁蛋都在城头跟着陆长生学太祖长拳。 铁蛋天赋平平,就是能吃苦,太祖长拳是简易拳法,铁蛋练了三日,倒也有模有样了。 城中百姓知道铁蛋崇拜陆长生,见他跟着陆长生学拳,也都见怪不怪了。 只有铁蛋的爷爷老铁匠过来瞧了两次,看铁蛋练拳的身影有点像自己死去的儿子和大孙子,便抹了把眼睛,又埋头打铁去了。 这日,下起了雨,铁蛋便没有学拳,和爷爷去打铁。 陆长生想起虚靖临走时说的话,便拿出那根树枝。 翻来覆去,怎么看都像一根普通的树枝。 闻一闻,并没有烧焦的惊雷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有点像桃木的香味。 也不知道虚靖是不是诓自己,用一根普通的桃花树枝,换走一锅上好火烧驴肉。 这等事情虚靖是做得出来的。 毕竟他在离阳城的这几天,总是和寡妇们说,要疏通经脉,畅通渠道,阴阳调和,方能长寿健壮。 寡妇们不信独眼的钟北,偏偏相信这个年轻的龙虎山道士。 难道就是因为他模样俊俏一些? 这个该死的看脸的社会! 陆长生不知道钟北的痛苦,他想起虚靖说过第一场秋雨之事栽下惊雷木,成活率会大增。 管它惊雷木还是桃花树,先种下再说。 种出一株桃树,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在流沙郡离阳城这边,还没有桃树。 南橘北枳,离阳城没有桃花,可是长安那边,尤其是秦岭北麓,每到春天,桃花盛开,灿若云霞。 这等美好的景象,一直留在陆长生十岁之前的记忆中。 武王也是很喜欢桃花的。 许多次武王带着陆长生到秦岭北麓赏桃花,总会吟诗。 陆长生至今记得,武王最后一次去赏桃花,还吟诗一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这首诗,是武王对一个女子吟唱的。 一想起那个在漫天飞舞的桃花中翩翩起舞的妙曼身影,陆长生心中便像针扎了一般疼痛。 六年了,武王尸骨未存,那个让武王含情脉脉的少女,是不是已经嫁作他人妇了? 是不是早已经将武王忘却? 否则,以她的家世,以她能与武王并肩作战的武艺,怎么会不来流沙郡看一看? 算了,一切都过去了。 雨水顺着头发滴落在陆长生的手臂上,又沿着手臂顺着树枝落入泥土之中。 城门外二十丈,官道旁,桃花……不,惊雷木种植处。 秋日的雨水有些微冷,并没有雷声阵阵,惊雷木的种下也没有引发任何天地异象。 陆长生将惊雷木扶正,又将泥土踩了踩,便抬头看向前方。 有雷声传来。 有一个身影在雨中奔跑而来。 杀气! 很强的杀气! 逐渐靠近,陆长生这才看清楚来人。 身材高大,衣衫褴褛,赤脚,双手拿着一对大铜锤。 刚才的雷声,应当是铜锤碰撞发出的声音。 他的头很大,眼睛如铜铃一般,鼻子和嘴都很大,一路奔跑一路咆哮,宛如猛兽一般。 额头很宽,上面还刺着字。 如果走得近了,便能看清楚上面刺着的是一个“寇”字。 只是陆长生没有等来人靠近,便拔腿就往回跑。 他感受到了杀气,来人是来杀他的。 可是他没有武器,他来种树,刀还在城楼上。 最为关键的是,他感觉这个魁梧之人武功很高。 赤手空拳,他绝对应付不了。 陆长生没有选择走楼梯,而是踩着城墙的破损处登了上去。 两点之间,怎么快怎么来! 背后一个破空声音传来,陆长生头也没回,脚下用力一蹬,身子便往上面迅速弹起。 “轰隆!” 城墙被砸了一个窟窿! 一个铜锤陷在了里面。 陆长生身子一歪,被那铜锤的劲风刮到,顿时感觉体内气血翻涌。 好大的力气,连修葺多次的城墙都能砸开。 要知道这面城墙,已经增厚多次,而且还用糯米混合沙土进行牢固,连投石车都不能砸开。 可是这个猛人一锤,就将城墙砸出了一个窟窿。 余劲还将陆长生给打偏了。 猛虎周康! 大汉名震江湖的巨寇! 一双铜锤,纵横江湖三十年,占山为王,抢劫官府,劫富济贫,让朝廷束手无策,闻风色变。 然而陆长生并不认识他。 他只是凭本能感受到危机。 陆长生来不及吐出一口鲜血,便接着铜锤的劲风登上了城头,抽出大刀,冷眼看向来人。 周康穿着囚服,已然破烂不堪,显然一路上吃了不少亏。 他双眼怒睁,不知为何,却有些空洞。 额头上的烙印让陆长生更加警惕,这是一个亡命之徒! 而周康手上、腿上还挂着斩断的铁链,证明他刚获得自由不久。 用一个死牢中的人来杀陆长生,来屠灭离阳城,也只有孙立均、秦纲那样的人才做得出来。 陆长生猜的没错,秦纲的确来了。 他远远地站在后方,在视线刚好能落在城头的位置停了下来。 君子不立于危墙,智者不陷于覆巢。 作为读书人,作为为官者,秦纲很好地把握住了这一点。 哪怕孙立均来信说猛虎周康有多厉害,哪怕身边的这个精瘦老头说七脑尸丸有多神奇。 精瘦老头是孙立均派来的,是孙立均的心腹之人。 秦纲对他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一定的尊重。 当时对于精瘦老头所说的周康百分之百可以杀了陆长生,秦纲表示认可,脚步却不肯再向前半分。 他已经被陆长生杀破胆了。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自己深陷陷阱。 寒窗苦读十年,才当上官,前程远大,别说珍惜羽毛,先保住性命再说。 那些没有当上官的人总是喜欢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那是因为他们得不到高官厚禄,得不到美女美酒,得不到幸福美满生活,所以才愤世嫉俗。 那是因为他们现在的生活过得不好,除了一腔热血,一身仗义,他们还有啥?书包阁 他们还是个啥? 秦纲打着伞,笔直地站在雨中,目光如炬,看着前方。 只要陆长生的人头被周康给敲碎,他便要第一个踏上离阳城的城头,一刀砍下那杆让他寝食难安,如坐针毡的旗帜。 那杆破旧旗帜上的“汉”字,只要一想起,秦纲就有些抓狂。 仿佛有人时刻用荆棘在抽打他的后背,有人时刻用唾液在辱骂他。 大汉,大汉只剩下半壁江山,随时就会亡国,哪里还有什么大汉。 皇室无能,国将不国,我做的选择没有错。 我不会错的! 一滴雨水滴落在秦纲的脸上,冰冷,刺骨,让他有些兴奋,有些狂热。 因为他看到城头之上,周康与陆长生已经二话不说,战成一团。 陆长生本来就不是话多之人,而周康被七脑尸丸控制,根本就说不了话。 “公孙先生,你说,周康杀死陆长生,要用几招?” 看着城头上的周康的身影一直压制着陆长生,逼得陆长生只有防守没有进攻,秦纲心情大好。 身旁的精瘦老头便是公孙玄。 原本是大汉焚香谷中长老,后来犯了事被逐出焚香谷。 不久,北莽入侵中原,公孙玄拜在孙立均门下,领着官兵将焚香谷剿灭,让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焚香谷从此在江湖中除名。 而那七脑尸丸,也正是公孙玄从焚香谷中带出来的。 公孙玄那苍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城头,颇有信心地说道,“这陆长生的确厉害啊,区区四品巅峰之境,竟然能抵挡住周康的进攻。” “不过无妨,哪怕周康在大牢中饱受刑罚,血气双亏,功力大不如前。可是在七脑尸丸的控制下,他自身的功力还是能发挥出六成的。九品绝顶高手的六成功力,不是区区四品武夫能抵挡得住。” “我猜,二十招的时候,便能见分晓。到时候,秦大人便可亲自登上离阳城头,砍下那杆心头之患。” 秦纲感觉心中有热血在沸腾,这些日子以来,他放手一搏也好,他悲愤也好,他孤注一掷也罢,便是想要杀了陆长生,拔出心头之刺。 今日,这个梦想便要实现了。 “公孙先生,听说你一直养伤想要恢复功力,我那里有两株千年山参,等杀了陆长生,便当做给公孙先生的谢礼了。” “以后公孙先生神功恢复,在北莽开宗立派,便要多多照顾一下秦某啊。” 公孙玄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拱手说道,“秦大人如此厚爱,在下担当不起。” “在下只是江湖过客而已,承蒙孙大人收留,为他做些鞍前马后的事情,哪里敢开宗立派啊。” 秦纲的目光并没有返回,而是一直留在城头,“公孙先生不要自谦,孙大人是我的恩师,我与他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什么事情他都和我说的。” “既然我们都在孙大人手下办事,以后就要开诚布公,坦诚相待,否则办不好事情,孙大人也会不喜啊。” “区区千年老参而已,我作为一郡之守,还是有办法得到的,公孙先生就不要推辞了。” 见秦纲说到这种份上,公孙玄这才放下戒备,“秦大人说的是。我与秦大人都是孙大人一条大船上的人,那我也不客气了,等拿下陆长生的人头,我就受了秦大人的礼。” “以后但凡秦大人有什么纷纷,直接开口便是,在下绝对办好。” 突然,公孙玄眼眸微眯,脚步不由得朝前一步。 因为他看到,城头上有人掉落下来。 第23章 猛虎的力量,跨境的杀戮 一个人影从城头掉落下来。 是陆长生。 周康的力道太大了,双铜锤一击,气流涌来,陆长生手中的长刀差点脱手,身子便从城楼上跌落下去。 然而周康并没有停顿,立马从城头上跟着跳跃而下,铜锤紧随陆长生的身体。 他在江湖上杀戮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城楼虽高,可是摔不死像陆长生这等身经百战之人。 唯有一锤定音,方能置之死地。 在江湖上闯荡,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从来没有过手下留情之说,尤其是干他们盗匪这一行当的,都是将脑袋挂在腰间过日子。 与其相信他人,周康更相信自己手中的铜锤,和敌人残碎的头颅。 陆长生在半空中陡然转身,脚在空中连环踢动,身子便滑向了一旁。 在地上打了个滚,泥水四溅,反手便是一刀。 这一刀,又是毫无悬念的被铜锤给击退。 周康身上,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气一般,喉咙中发出一声怒吼,双锤如同追命雷霆一般,不断地往陆长生身上砸去。 每一锤砸去,便携带着冰冷的雨水泼向陆长生。 冷冷的冰雨在陆长生脸上胡乱地拍 暖暖的鲜血跟寒雨混成一块 “哇!” 陆长生用大刀挡住一锤之后,体内的翻涌便再也扛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很快,嘴角残留的鲜血便被血水冲刷,逐渐变淡,消失不见。 然而,他的眼睛,却越来越红,如同黑夜中的灯笼一般。 因为他体内的热流更加猛烈,更加汹涌澎湃。 “啊!” 陆长生朝天怒吼一声,大刀朝天举起,双手紧握刀柄,朝周康全力劈去。 刀气滚滚而来,携带着势不可挡的杀气,要将眼前的一切毁灭。 荡开雨水,划破天际,便是那嗜杀的一刀。 秦纲的手紧紧地握住纸伞,“好强的一刀,当初我流沙郡两千官兵,便是被他这惊世骇俗的一刀给杀死的。” “他只是一个凡人,如何能使出这样的刀法?” 虽然是读书入仕,可是秦纲也是有武艺在身,虽然不到三品之境,可是这一刀的威力,哪怕站得远远的,他依旧感觉到了威慑力。 公孙玄如鹰一般的双眼微眯,紧紧地盯着场中,“的确不像凡俗间的刀法。” “以他这样的身体,以他这样的境界,本来是绝无可能有刀罡之气的。” “这定是武王传给他的刀法,也只有武王才有这样气魄,只有武王才有这样的惊天动地!” 秦纲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是啊,武王带出来的人,又怎么会差呢?陆长生本来就不是寻常的世俗武夫,我上次费尽心思请来的桃花山春十三娘,那位可是修行的高人啊,依旧被他斩杀了。” “公孙先生,这猛虎周康真的能杀了他吗?” 公孙玄说道,“这陆长生身上有一股煞气,让他体内能迸发出更强悍的力量,可以跨境杀人。” “可是他毕竟只有区区四品之境啊,岂能对付一个九品的高手。” “从来没有人能跨越五个境界杀人的,从来没有。” 秦纲说道,“可是,那猛虎周康在刑部大牢中被关押了这么久,又身受重伤,还服用了七脑尸丸,功力大减。” “万一……” 公孙玄厉声说道,“没有万一!” “绝对没有万一!” “哪怕只有周康只有五成功力,陆长生也不可能击败他的。” “一重境界一重山,没有人能做到一步跨越数重山!” 感觉到公孙玄有些失态,秦纲就没有做声了。 因为他内心的想法和公孙玄一样,陆长生不可能击败周康,也不能击败周康。 如果周康再败了,那他秦纲,在流沙郡便再也无立足之地。 公孙玄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看,我说过吧,陆长生再变态,那一刀再恐怖,也不可能打败周康的。” “越境杀人,绝不能一口气越五个境界!” “陆长生,你这一次必须得死!” 雨越下越大,陆长生喘气也越来越粗。 他那绝命一刀,可以杀死数百人,上千人。 可是却被眼前的魁梧汉子给接住了。 没错,被他用双铜锤给接住了。 那刀罡之气,到了周康身边时,被周康双锤砸出,荡起一股气流,两股气流相撞,在雨水中轰然崩塌,水花四溅。 陆长生感觉不妙,他想抽回大刀。 因为眼前这个人实力过于恐怖,要远胜于他,要远胜春十三娘。 如果说春十三娘靠的是用元气造就幻境来控制陆长生的话,那么陆长生还可以用强大的意志力攻破她的围困,然后反杀她。 可是眼前这个大汉,他根本就没有其他花招,用的就是自身的实力。 硬碰硬的实力。 “好!” “周康,杀了他,杀了陆长生你就能获得自由!” 公孙玄有些激动,因为他看到周康的双锤夹住了陆长生的大刀,那把恐怖的霸王刀,被夹得死死的。 然后周康抬起一脚,便踢在陆长生的胸口。 第24章 陆长生的破绽,周康的受伤 又是一锤,砸在了陆长生的手臂上。 陆长生的半边身子便塌陷下来了,那左手臂,软绵绵的挂在身上。 周康丝毫没有丁点同情之心,他空洞的眼神中只有杀戮两个字的存在。 他的头脑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喊着,杀,杀,杀了他! 只差最后一步了。 只要再上前一步,手中的铜锤砸在陆长生的脑袋上,这场战斗,这场杀戮才会真正停止下来。 周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杀人。 只是脑海中一直有声音在控制着他。 牵引着他。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仇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仇,必然是血海深仇。 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执念。 周康动了。 他看到陆长生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陆长生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高手对决,些许破绽都是要人性命的。 更何况陆长生的一条手臂已经被他砸断,胸腔的肋骨已经被他砸塌。 这个少年,这般年纪,能有这样的武艺,实在难得。 尤其是他这般能挨揍,更是难能可贵。 要是放在以前,说不定周康还会起了收徒的念头。 可是现在,周康只想杀人。 自己的仇人,天赋再好,意志力再强,那便也只能送他归西。 陆长生的确露出了破绽,他的眼中有了毅然之色。 他发现自己无论多努力,多拼命,也打不过眼前这个魁梧男子。 这种无力的感觉,曾多次在梦中出现过。 他总是梦到自己掉入那条流沙河中,然后使劲地挣扎,拼命地挣扎。 可是越挣扎,陷得越深。 总有东西在水下牵扯着他的脚,总有东西在环绕着他的肚子,想要将他拖下去,沉沦下去。 总有人想要将他的咽喉掐住,让他无法呼吸。 每次快要窒息被惊醒之后,他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那是冷汗。 这种拼命而又无法摆脱的感觉很糟糕,很难受。 这种无力的状态让人绝望。 现在,这种无力的感觉又来了。 只是陆长生没有绝望。 他看着铜锤砸向自己的脑袋,身子便侧了一下。 果不其然,久经战场的周康并没有轻易让他避过,那铜锤早已将陆长生的几处退路给封锁住。 砸不中脑袋,也要砸中他的身体,绝对逃不掉的。 这就是高手,这就是高手的意识。 铜锤再次砸中了陆长生的左胸腔。 那条左臂差点打飞出去。然后整个胸腔被砸碎了。 肋骨有些被砸断了,有两根刺透了肌肉,露了出来。 鲜血,便从肋骨刺穿胸腔处喷洒出来。 与天空中滴落的雨水融为一体,温暖而又冰冷。 惨不忍睹。 周康这时连连后退,连手中一个铜锤都撒手了。 仿佛被走路时被毒蛇突然咬了一口,高大的身影弯曲了下来,捂着肚子连连后退。 秦纲本来已经走上前几步,顿时又停了下来。 “公孙先生,周康在干什么?” “他为什么不乘胜追击,为什么不一锤砸碎陆长生的脑袋?” “明明陆长生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半边身子都已经被砸碎了,只剩下一口气而已。” 公孙玄同样停下了脚步,他原本已经准备上前收割了。 拿了陆长生的人头,他便要催发七脑尸丸。 陆长生一死,他的任务便完成了。 至于周康,使命完成了,孙立均又并没有提到要让他活着回去,便是任由他处置了。 这么一具好的尸体,这么一身内力,足够他提炼好久了。 如果再加上秦纲给的千年人参,他的功力便会恢复得更快。 “不对劲!” “有问题!” 公孙玄满眼狐疑之色,“周康不会犯这种错误的,除非发生了让他难以阻挡的事情。” 秦纲那颗落下来的心又高高悬挂起来,“什么难以阻挡的事情?” “这里不可能再有人来帮助陆长生,不可能再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为什么周康不进反退,为什么他还不杀死陆长生?” “公孙先生,你不是能控制周康吗,快点想办法啊。这陆长生这么多年来杀不死,身上肯定有古怪的,赶快杀了他,以免夜长梦多。” 周康也想杀死陆长生,可是他现在只能后退,甚至连手中的一个铜锤都扔了出去,将陆长生砸翻在地。 他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胸口插着一把刀! 一把小刀,普通的小刀。 就是乡镇普通的铁匠打造的有些生锈的小刀。 连刀柄都没有包裹牛皮,更没有造型和纹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可是这把小刀,此时插在他的胸膛上,如果再插进去一分,便会要了他的性命。 这把小刀自然是陆长生插进去。 他凭着性命挨了周康一锤,便是要靠近他,便是要让他放松警惕,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武王教给他的功夫,可不只有刀法,还有各种杀人的手段。 武王曾经说过,有些人不可以被打败,只有杀死。只有杀死敌人,才能算最终赢了。 这句话,陆长生一直牢牢记在心中,每次战斗时,便是要把握住杀人的机会。 陆长生的半边身子废了,可是这个他用半条命换来的机会,还是把握住了。 周康腹部还插着一根箭,一根弩箭。 很可惜,周康的身体已经炼至精淳之体,所以哪怕挨得这么近,陆长生右边衣袖中的弩箭依旧只是射进了周康腹部三寸而已。 依旧不能致命。 在离阳城杀戮了六年,陆长生可不仅仅是凭借一把大刀杀退敌人的。 他身上的很多地方,都有可能藏着杀人的武器。 甚至他的头发,都曾经卷死过数十个敌人。 六年期间,陆长生学习得最多的,总结得最多的,便是如何杀人。 如何更快,更有效的杀人。 只是今天,他的手段用尽了,依旧没有能杀掉周康。 这便是实力的悬殊。 陆长生躺在地上,用力地将身上的铜锤推倒在一旁,大口吐血,大口喘气。 喉咙中发出呼呼的声音,仿佛一辆破旧的风车,在咯吱地摇着。 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看着左边残碎的身躯,陆长生突然想到了两个字,解脱。 或许,真的要解脱了! 我已经坚持了六年,六年间,我从未松懈过,一直在战斗,一直在杀戮,只是想保住这座城市,保住离阳城的百姓。 我已经孤独了六年,六年间,我没有朋友,没有普通人的生活。无数个夜晚,只有那满天的星辰,或者皎洁的月亮与我作伴,其实我很怕孤独,可是我只能忍受孤独。 我已经累了六年了,六年间,我时刻感觉到疲惫,时刻感觉到困倦。就连杀人,都变得有些疲乏。可是面对的,是永无休止的杀人。 我也想像武王一样,当个盖世英雄,扛起大汉的旗帜, 可是我毕竟不是武王啊! 陆长生猛地咳嗽起来,又吐出大口鲜血。 嗯,被砸碎的胸口为什么会有一股热流涌起? 本来已经快掉落手臂为什么还能有一丝丝痛楚? 那股新的煞气为什么会这般猛烈? 陆长生抬头看向周康,周康已经拔出了腹部的弩箭,又紧咬牙关拔出了胸口的小刀。 周康身上流的血很少,不是他的武功有多高,可以控制流血,而是他的血在北莽刑部大牢中已经流得差不多了。 现在每流一滴血,便是他生机的流逝,是他体内浑厚功力的流逝。 越杀戮变得越强大! 不止是杀死对方,伤害对方同样也可是使自己变得更强! 陆长生感受到左手臂逐渐有了些感觉,便缓缓站起身来,捡起那把大刀,朝周康冷冷地说道,“这里是大汉的领土,犯我大汉者,必杀!” 这是陆长生和周康说的第一句。 也是最后一句话。 因为说完这句话之后,周康的另外一个铜锤砸在了陆长生的脸上。 第25章 汉人,汉旗,混战 陆长生感觉半边脸都被砸扁了。 一只眼睛血肉模糊,看得不是很清楚。 只能在血雾中看到前方魁梧的汉子。 有时候,过度剧烈的疼痛反而能让人忘记了疼痛,或者,已经痛得麻木了吧。 陆长生再次扬起手,袖中弩箭射出,一箭射中了周康的左眼。 周康微微一愣,似乎觉得一只眼睛看不清楚了很麻烦,便伸手将弩箭拔了出来。 箭头上带着一颗眼珠! 还有一些红的、白的血肉沾染在上面。 周康用独眼看了一下箭头,看着上面的眼珠,若有所思。 在拔出眼珠的那一刻,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暂时失去光明,他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一些东西。 城头上竖立的旗帜,好像是大汉的旗帜。 眼前的人好像是个汉人。 这个汉人口中还在嚷嚷着什么“犯大汉者,杀!” 周康眉头紧皱,因为他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是谁? 我在哪里? 这颗眼珠是我自己的,不,是父母给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父精母血,不可弃! 周康拿着弩箭,便一口吞下了眼珠。 他的眼珠很大,不过他的口更大。 眼珠在喉结处滚动了一下之后,便进入了他的肚子里。 味道,有些怪! 秦纲急了,“为什么周康还不动手,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要吃自己眼睛?” “先砸死陆长生再说啊!” 公孙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我刚才通过七脑尸丸感觉到周康的心神突然动了一下,好像有觉醒的样子。” 秦纲脸色有些发白,将手中的伞扔在地上,一把拉住公孙玄的手臂,“公孙先生,快,快动手啊!” “那陆长生已经快失去战斗力了,只要一锤,将他的脑袋砸碎,便能杀死他。” “你赶紧驱动七脑尸丸,让周康将陆长生杀死!” 陆长生哪怕身体已经残破不堪,但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秦纲就觉得不安,觉得还有一把剑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因为他已经打探清楚,这六年来,陆长生受伤无数次,许多次的重伤根本就无法活下来了。 可是陆长生像是个怪物一般,受再重的伤,他依旧能活下来。 依旧能站在城头,守着那杆大汉旗帜,守着离阳城的百姓。 第二天,又能拿着那把索命的大刀,杀退攻城的官兵。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只是受伤,而是要让他彻底的断气,彻底的死去。 只有死亡,才是陆长生最好的归宿,才是他秦纲能自由呼吸的开始。 公孙玄咬牙说道,“好,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陆长生,无论如何,你今天必须得死!” “他娘的,老子也豁出去了!” 公孙玄快步上前,跑到离周康十丈之处,便盘腿坐下来。 双手缠绕成古怪的形状,像两条毒蛇在交织缠绕一般。 随即,公孙玄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喷在指尖上。 指尖骤然一亮,顿时冒出了一股黑烟。 在雨中,这股黑烟扭曲着向前,最终落在了周康的背上。 周康身子突然一挺,整个人便硬化了一般。 那只被挖出的眼眶便有鲜血流出来。 慢慢地,另外一直独眼也渗透出血液来。 鼻子、嘴里,耳朵,都渗透出血来。 雨水从头上浇灌,血水从七窍中流出。 周康整个人便如同恶魔一般,极为恐怖。 陆长生看着自己逐渐有些自觉的左手,抬起右手一拳砸向了周康的头部。 周康没有躲闪,鼻梁被砸歪了,血流的更多。 可是陆长生被打飞了。 周康也是用的拳头,砸中了陆长生的腹部,将陆长生击飞出去。 不知道又断了几根骨头。 陆长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红着眼睛,便与周康扭成一团。 此时的二人,哪里还有半分高手的风范。 如同两条疯狗一般,相互撕咬,相互扭打。 你打我一拳,我回你一拳。 不死不休! 慢慢地,陆长生出手的速度慢了下来,力气也越来越小了。 虽然杀戮能让他变得更强,可是周康像块石头一样,哪怕失去一颗眼珠,鼻子歪了,下巴也松垮了,他依旧在用尽全力出拳。bookAbc.Cc 陆长生获得的能量,跟不上周康砸向他身体的损伤度。 终究,还是两人境界隔得太远了! 绝对实力,造成的压制,并不是补寄能获得的。 又一次被周康的拳头打翻在地。 这一次,陆长生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还手。 而是挣扎着站起身来,朝城头走去。 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胸腔好像被打穿了,呼吸变得很困难。 应该是内脏受了重伤吧! 是时候结束了! 陆长生知道自己尽力了,他知道自己已经脱力了。 在临死前,他还想摸一下那杆大旗。 哪怕死,他也想死在大旗的身边。 哪怕到了那边,他想告诉武王,他对得起武王留给他的大旗,对得起离阳城的百姓,对得起大汉。 周康没想到陆长生会将后背留给自己,完全不设防备,这有些让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身后的公孙玄依旧在雨中掐着手指,又是一口鲜血喷洒在指尖,将那束在大雨中即将熄灭黑烟又连贯了起来。 “上啊,杀了他,将他的脖子扭下来,将他的头砸碎!” “这个汉人必须死!” 汉人? 汉旗? 周康看着那杆城头上在风雨中竖立的大汉旗帜,空洞的独眼中有了一丝茫然。 这杆旗帜他好像见过,好像有些熟悉。 汉人? 谁是汉人? 我好像也是汉人啊! 我为什么要杀这个汉人,为什么要攻打这座插着大汉旗帜的离阳城? 周康转头看向坐在地上的公孙玄,他脑海中很乱,有很多事情想要问清楚,有很多疑惑想要解答。 秦纲又气又急,在身后大声喊道,“公孙玄,快点动手啊!” “那陆长生快进城了!” “他这次要是跑了,后患无穷! 公孙玄心中暗骂一声,难道我不着急吗? 你这个当官的,就是知道瞎指挥,却不肯上来帮一点忙。 而且现在最让公孙玄恼火的是,不知道为何,原本屡试不爽的七脑尸丸,竟然有些失灵的状态。 周康被七脑尸丸牢牢控制的心神有些松动的迹象。 或许是被这该死的雨水给冲刷的,自己能控制周康的黑烟变得有些淡。 可是自己已经用心头血催动两次了,要是再此催动,对自己以后的功力恢复,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自己的五脏六腑,也会受到反噬。 现在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能杀死陆长生。 损耗修为、受到反噬也要杀了他。 公孙玄又吐出了一口更大的鲜血,喷洒在手指上,让黑烟更加凝聚些,同时大声喊道,“周康,还不动手?” “你连你女儿的性命也不要了吗?” 宛如被惊雷劈中一般,周康原本坚硬的身子抖动了两下。 那独眼中除了空洞,迷茫,还多了一些痛楚,多了许多愤怒。 周康朝廷咆哮一声,捡起地上那把黑刀,便抬腿追了上去。 一刀,劈向陆长生的后背! 第26章 汉人,不杀汉人 血,一直沿着陆长生的口中流出来。 好像无穷无尽一般。 血,越流越多,呼吸越来越艰难,身体越来越冷。 或许,这就是死前的征兆吧。 还有一些幻觉出现。 陆长生眼睛已经迷糊,好像前面出现了一些人影。 应该是武王带着远征军来接自己了吧。 陆长生停了下来,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很狼狈,笑起来一定很难看。 可是武王告诉过他,战争容不下懦夫,打仗见不得眼泪。 武王,我终于能见到你了。 你可知道,我等你等了六年。 周康的那一刀劈在了半空,终究没有能砍下去。 因为他看到城门打开了。 里面跑出了很多人。 有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有拿着刀子的小男孩,男孩还没有肩膀上的大刀高,可是他眼中流露出的却是坚毅不畏死的神情。 有断腿的瘸子,有独眼的瞎子,还有一群老的少的妇人。 一个白发苍苍,连走路都不利索的老人,在另外一个老太婆的搀扶下,走到了最前面。 走到了陆长生躺下的地方,面对着周康,面对着周康手中的大刀。 他们是谁? 他们为什么不怕死? 周康想说话,想让这些老弱病残让开。 他想杀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陆长生。 因为他周康一生,虽然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可是从来没有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下过手。 很多时候,他抢夺官府的钱财、粮草,还会分给那些穷苦的百姓。 哪怕被七脑尸丸控制,这些刻在骨子里,克制血肉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周康喉咙中滚动了几下,发出“嘎嘎”摩擦的声音。 让开,让我杀了陆长生。 没有一个人让开,没有一个人移动半分。 离阳城中跑出来的人,都紧紧地围在了陆长生的周边,站成了一堵人墙,死死拦在前面。 从前,是陆长生一人护着离阳城,护着满城百姓。 现在,陆长生已经尽力了,便轮到离阳城的百姓来守卫陆长生了。 要死,也死在一起。 公孙玄见周康举起了大刀,却迟迟不肯落下,顿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杀啊!” “杀了他们,将所有人都杀光!” “将这些手无寸铁的大汉贱民给杀了!” 周康独眼中极为挣扎,那已经脱臼的下巴跟随着脑袋在左右摇动。 七窍中流出的血,已经变成了黑色。 被雨水冲刷之后,尤为恐怖。 而他手中的大刀,再次举起。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第27章 赤壁,最年轻的冠军侯 天河之南,赤壁。 大汉连营十里,摆成了一字长蛇阵。 天河水面上停满了密密麻麻的战船,还有些战船上的火光没有被熄灭,冒出青烟。 一些战船和受伤的战士被陆续拖了回来,彰显刚才大战的残酷。 一个昂首挺胸、器宇不凡的年轻将军匆匆地来到主帅营帐。 看到门口的杨影,年轻将军停下脚步,“长公主可在歇息?” 杨影看向年轻将军,眼中露出笑意,“并没有,方才粮草运输官走后,此时长公主正在接见司天监的灵台郎。” “侯爷可是有紧要之事禀报?” 这位年轻的将军正是大汉最年轻的侯爷,霍无缺。 霍家世代功勋,当年太祖登基之时,便有从龙之功。 当今皇后,又是霍无缺的亲姐姐。 霍家风光,一时无两。 不知道的人总会以为,霍无缺能成为大汉最年轻的侯爷,必定是靠祖上的荫庇,是靠皇后娘娘的提点。 否则的话,还不到二十岁,便能开府建牙,成为大汉最年轻、领兵一方的侯爷,如何能让人信服。 但是,当朝廷的封赐下来之后,军中之人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霍无缺立下的战功,不亚于其先祖。 在当初北莽突袭长安时,霍无缺率五千禁军拼杀退敌军,护卫皇帝南下出逃。 定都临安之后,霍无缺带领军队,扫平江南叛徒,剿匪十数万,让临安周边再无动荡。 北莽意图跨江灭大汉,兵分两路南下。 一路被长公主率领军队在赤壁阻挡,大战百日。 另外一路,北莽从镇江突袭,部分战船已过天河。 当时朝野震惊,部分大臣劝皇帝出海外逃。 霍无缺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立下军令状,带领一万兵马奔赴镇江,血战北莽两万大军。 最终一万兵马只剩下一百八十七人活着。 而霍无缺身上伤口三十六道,死战不退。 就是这一场死战,保住了临安,保住了大汉皇室,给予了长公主驰援的宝贵时间。 这一战,也奠定了霍无缺在军中不可动摇的地位,可媲美长公主刘秀珠。 战后论功行赏,霍无缺封冠军侯,骠骑将军。 此次北莽再次入侵,天河沿线都有防备,双方主力便集中在赤壁决战,因此长公主刘秀珠便让霍无缺领兵作战。 霍无缺说道,“既然是朝廷来人,必定是有紧要事情商议,我就在此处候着便是。” 杨影看着霍无缺的脸,眼神有些荡漾,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第28章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司天监,向来不攀附,不党争。 尤其是张时修任监正以来,生性洒脱,不拘一格,一切随自己的喜好来,厌恶宫中的繁琐礼节,许多活动都不参加,这让皇室,朝廷中许多人都看不惯。 可是张时修在道门的辈分很高,名声很大,关键是他的本事厉害。 当年武王都是他半个徒弟。 只是因为武王是皇位的不二人选,又已拜名师,便没有拜入张时修门下。 可是张时修对武王的教诲,却是毫无保留。 许多人说,武王豪迈不羁的性子,受过张时修的影响,因为张时修年轻时,打架从来没怕过。 也没有输过。 现在他挂名的徒子徒孙这么多,谁敢对他这个一百多岁的老头动手呢? 打赢了又能怎么样? 既然监正是这么个德性,司天监的官员,便都随了他。 哪怕一些年轻的司天监官员,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可是骨子里硬朗得很。 像霍无缺这等聪明的人,一眼便能看出眼前这个灵台郎对他的客气不是发自内心的敬重,而是客套的礼数而已。 这对向来杀伐果断的霍无缺来说,是一种嘲讽。 霍家,大汉第一大世家。 他霍无缺,大汉最年轻的冠军侯,军中最有威望的骠骑将军,怎么能受这种嘲讽。 “现在是在军中,所有信息我必须知道。” “你如果敢瞒我,那便以军法论处。”书包阁 何炯看了一眼霍无缺放在剑鞘上的手,他知道,只要自己再拒绝,恐怕那一剑便要刺穿自己的胸膛。 霍无缺的启蒙师傅是一杆长枪破四方的钟离,手中丈八长枪所向披靡。 在战场上,更是长枪如龙,杀敌如麻。 然而京城里的人都知道,霍无缺最擅长的其实是剑法。 连华山派的掌门岳长春都说,霍无缺的剑法已入至臻之境,假以时日,恐怕可追上剑神的造化。 一剑之下,岂有完尸。 杨影见霍无缺已然动怒,便上前一步,正要开口相劝。 只见何炯微微一笑,“侯爷是想对我动手?” “果然不出监正所料啊!” 霍无缺略微有些迟疑,“张时修说了什么?” 何炯说道,“监正说,我这一路去赤壁,说不定会碰到些别有用心之人。如果有人逼我,强迫我,威胁我,那就……” 见何炯说了半天,就是不肯将话说完,霍无缺眼神越发冰冷,“吞吞吐吐,到底说了什么?” 何炯说道,“如果是北莽人拦我,我能杀就把他杀了,如果被他杀了也是我技不如人,就不要回去了。” 杨影心中想笑,张时修这老糊涂啊,如果何炯被杀了,哪里还能跑回去。 何炯继续说道,“如果是大汉人拦我,想要逼问我,那便让我告诉对方,有本事找他去。” “如果不敢去找他,欺负他的后辈,无论是谁,哪怕是皇……哪怕是皇族,他也要和他说道说道。” 第29章 国事,家事,亲事 霍无缺俊朗的脸上有了激荡之情,“殿下,你信那张时修吗?” 刘秀珠抬头看向门外,那一缕秋日的阳光洒落进来,照射在她好看的下巴上,显得白皙的脖颈又长又亮。 看得霍无缺有些失神。 刘秀珠的眼睫毛很好看,覆盖在一双黑珍珠般的大眼睛上,分外动人。 “我信他!” 三个字,表露了刘秀珠的态度。 “因为他不仅仅是我们大汉的司天监,还是龙虎山的天师,更是武王最信得过的人!” 霍无缺站在刘秀珠身边,他比刘秀珠高半个头。 不知为何,他心中涌出一些冲动,想将身边这个女子拥入怀抱,亲吻她的头发,细心呵护。 刘秀珠继续说道,“无缺,现在大汉内忧外患,朝廷中我能彻底信得过的人并不多。” “张时修和他的司天监并不涉及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也绝对不会背叛大汉,我是信得过的。” “你,我一直以来都当亲弟弟一般看待,也是我彻底信得过的人。” 霍无缺将目光从刘秀珠的秀发上转到前方,眼眸中隐藏着一丝丝的失落,瞬间便消失不见,“我这一生,这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大汉,永远不会背叛你。” “我只是信不过司天监,信不过张时修而已。六年之中,朝中大员苏熔、徐厚、孙立均、秦纲等无耻之徒,临阵倒戈,背叛大汉,沦为卖国贼。大汉疆土步步萎缩,沦落到寄居江南一隅。张时修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可是他当年的那一卦,却是让武王丧命的一卦,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现在朝政紊乱,哪怕我们拼死抗敌,可是朝中那些文武官员,想的更多的都是保存性命,更有甚者,为了一己之私,如疯狗一般争吵不休。我恨不得一剑就将这些人的脑袋给砍下来。” 刘秀珠收回目光,看向霍无缺,“这些年辛苦你了,你本来是个贵族公子,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小姐,哪里用得上这般抛头颅洒热血。” “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大汉倾覆,不甘心百姓沦丧在北莽的铁蹄之下,不甘心千年的华夏文明断送在我们手中。我这才领着你们去拼命,去战斗。” “这些年,我们身边死了的人数不尽数,我们从小长大的人,像王府的王子腾,贾家的贾不全,何府的何双,哪一个不是身世显赫。可是他们就战死在沙场,死在我们身边。” 见刘秀珠有些悲伤之情,霍无缺挺直胸膛,“殿下,这一切都是我们自愿的。” “毕竟这大汉天下,是大家的天下。我和军中将士说,但凡还有一个人活着,就要战斗到底,我们华夏民族的千年传承,绝对不能毁在我们手中。” “我还告诉他们,一旦北莽蛮夷跨过天河,那我们的父母将被他们杀戮,我们的孩子将被他们奴役,我们的妻子将被他们糟蹋。所以,我们必须得战斗,必须得拼命。” 刘秀珠颇为欣慰地看着霍无缺,“你带兵打仗,我是最信得过的。” “我唯一担心的是你性格过于耿直,有时候有些偏激,执着。还有一点,你屡立战功,现在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切忌居功自傲,目中无人啊!” 霍无缺昂起下巴,“我自然不会居功自傲,但是那些背后鬼鬼祟祟之人,是得不到我的尊重的。” “我的每一份功劳,都是用胜仗来铺垫的。我的每一次提升,都是用功勋来彰显的。” “他们想要得到我的尊重,就要拿出他们的实力来。” 刘秀珠知道霍无缺的性子,也不想将他的锐气消磨,毕竟在大汉军中,能有这般斗志,有这般锐意进取精神的人不多了。 年老一辈是宗哲将军,一心想过河。年轻一辈便是以霍无缺为代表,想剿灭北莽。 “无缺,我知道你对张时修耿耿于怀,对他耗损十年寿命强行占卜窥天卦的结果不以为然,你更相信你手中的长枪,你腰间的宝剑。” “但是我依旧要告诉你,我相信张时修,我相信大汉的国运能重新振兴,我相信那个大汉扛纛者就是你!” 霍无缺迎上刘秀珠期盼的目光,“殿下,我不是,你才是大汉的扛纛者。” “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永远不会后退,永远不会停下脚步。” “我会跟随你的脚步,看着你高举的旗帜方向,抗敌、杀敌,收复国土,夺回长安!” 刘秀珠深吸一口气,盔甲下的胸口都有些起伏,都是沉甸甸的。 经历一场大战,虽然没有彻底击退北莽,却也重挫了敌军。 可刘秀珠心中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北莽人没有那么容易放弃,他们亡中华之心不死,战争便一刻也不会停歇。 “无缺,辛苦你了!” “对了,老国丈派人过来了,你怎么不见他呢?” 老国丈,自然是霍无缺的父亲霍元乙。 当年也是战场上的一员猛将,后来年纪大了,受过伤,又成了国丈,哪怕他还想上阵杀敌,也会被人牢牢劝住。 加上霍无缺如此勇猛,霍元乙也有一种虎父无犬子的自豪感,便安心享受晚年幸福快乐生活。 唯一让他担忧的只有两件事,一件事情是皇后还没有诞下子嗣,现在的太子是先皇后所生,这让霍元乙有些担心皇后的地位。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霍无缺。 霍无缺已成年,年轻有为,生得俊朗,战功赫赫,上门求亲之人早已踏破门槛。 偏偏霍无缺对这些如花似玉的女人,一个也看不上。 有时候把老国丈逼急了,霍无缺便说道,北莽未灭,何以为家! 气得老国丈差点要动用家法,毕竟他这一生,就之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结果女儿不下蛋,儿子不插秧,这简直是要断了他霍家的香火啊。 霍无缺一听刘秀珠的话,便咬牙说道,“那王刚实在是不懂事,现在大战当前,他一个管家跑来军营做什么?” “我没有军法处置他已经算给他老脸了。” 刘秀珠笑道,“王管家可是带来一批军械物资过来的。” “另外啊,老国丈可是给我出难题了,他说如果今年你还不成亲,他便要自己挑选一个儿媳妇来到军中,让你在军营中成亲入洞房。” 霍无缺知道自己的老爹是脑袋少了一根筋的人,这种事情他还真干得出来。 “要入洞房他自己入去,我管不着他,他也管不着我。” 刘秀珠忍不住笑起来,真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这父亲挑了儿媳妇,能自己去入洞房? 那都成了什么事情啊。 “无缺,你父亲给你选的姑娘你不中意,我上次带来的刘芸,那可是我刘家的长得最可爱、最温柔的公主了,她看你眼神都冒出星星来了,你怎么就不搭理她呢?” 霍无缺又坐了下来,拿起酒壶灌了一大口酒,“是我配不上她。” 刘秀珠也坐了下来,无奈地说道,“无缺,你和我说说看,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只要你说出来,我必定给你把这亲事给成了。” “这样一来,老国丈也不会烦我了,我也好给皇后交差,你也能安心带兵打仗。” 霍无缺放下酒壶,眼眸看向刘秀珠,他感觉自己的心突然跳快了些。 第30章 京城故事,异香道姑林灵素 霍无缺在刘秀珠美眸的注视下,最终丢了句“我不喜欢女人”便落荒而逃。 刘秀珠笑了笑,突然想起还没有问霍无缺这么火急火燎来找自己是什么事情。 想着晚上还要召集军中将领商议作战事宜,也不急着这一回了。 刘秀珠返回沙盘前,从铜镜中看到自己的身影,便走了过去。 完美无瑕的五官,依旧是精美的脸庞。 可是她心中知道,自己也不小了。 连离开临安之前,去看望病重的皇帝,皇帝也有气无力地劝她,要她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毕竟女人,总得有个家啊! 可是自己身为长公主,又是军中主帅,哪里能寻到自己的家呢? 有国,才有家啊! 铜镜中渐渐模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手持大刀,气吞山河…… 刘秀珠将冷水泼在脸上,让自己清醒过来,喊道,“杨影!” 杨影正在门口看着霍无缺消失的背影,心中有些失落,听到刘秀珠的声音,便立马走进营帐中来,取下一条毛巾,给刘秀珠擦拭脸上的水珠。 “长公主,有何吩咐?” 刘秀珠整理了一下盔甲,“司天监的那个何炯可派人送走了?” 杨影说道,“已派人一路护卫,快马送出赤壁,哪怕侯爷想找他麻烦,也得回临安才行。” 刘秀珠垂下睫毛,“无缺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国事、私事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我这几日精力都放在和北莽作战上,临安的事情我还是放心不下来,你可得到什么消息?” 杨影想了想说道,“临安还算太平,长公主出发前杀了武常顺和李剑平这两个太监,又将郭伯公给下了地牢,杀鸡儆猴,宫中倒还太平,高松也只是些小动作而已,并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东宫那边的消息是,太子虽然也还是喝酒、听曲,不过每日也按时去跟着太傅等人处理朝政,批阅奏章,也去太后和皇上那里去请安,还算中规中矩。” 刘秀珠眼眸滑过一道深色,“太子没有去皇后那里去请安?” 杨影说道,“并不是太子不去请安,而是皇后娘娘说了,国难当头,大事为重,太子事务繁多,无需过去请安。” 刘秀珠叹了口气,“我这个嫂嫂啊,还是这般的性子。” “他们霍家啊,都是这般的人啊。她年纪轻轻的当上皇后,却如同守寡一般,也是难熬了。算了,等以后回宫我再去劝劝她吧。” 杨影不便评论皇室事务,便接着说道,“太后身体还好,依旧守在宫中,每日烧香念佛。” “对了,还有一个紧要的事情,听说皇上又寻了个道士进宫了,不,是个道姑。” “还和道姑整日里在宫中设坛做法。” 刘秀珠一听,顿时俏眉浮现怒色,“荒唐!” “堂堂大汉天子,不信太医,偏偏信那些牛鬼蛇神。那道姑是个什么人,可查清楚来历?” 杨影说道,“那道姑来历倒也还清白,是道门正派的人,叫林灵素。” 刘秀珠秀眉微蹙,“林灵素,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可是最近道门崛起的新秀之才啊。” 杨影点点头,“道门近些年出了两个百年不遇的人才,一个是连张时修都赞不绝口的龙虎山道士虚靖,听说此人满腹才华,不仅道法通玄,而且生得极为俊朗,身高九尺,能说会道,真是又年轻又有才又生得好……” 刘秀珠瞥了杨影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又犯花痴了?" ”几辈子没见过男人的样子,亏你也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这些日子,你一提起那些男人便眼冒星星,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看霍无缺的眼神,差点想将他吞了去了。” 杨影满脸通红,“长公主,我没有……” 刘秀珠说道,“算了,你也不小了,哪天你真的瞧上了谁,谁又能和你看上眼,你便和我说,我打发你一份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出嫁。你好歹也跟了我十多年,我总不能将你一直捆绑在身边,让你成了个老闺女。” 杨影越发内疚了,“长公主,我只是单纯地喜欢看那些长得好看的男人而已,并没有想嫁人的心思。”书包阁 “我要一直陪着你的。” 刘秀珠摆了摆手,“别扯远了,你的心思我还不懂啊。” “你继续说正事。” 杨影一愣,“说正事?” “我刚才说到龙虎山那俊俏的道士虚靖了吧,那虚靖啊,生了一对桃花眼,声音又好听……” 刘秀珠啐了杨影一口,“你个小浪蹄子,虚靖的事情你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也知道他的一些情况,不需要多说。” “你说说那林灵素的情况。” 杨影尴尬一笑,继续说道,“长公主,这林灵素也极为不简单啊。听说她今年才二十二岁,却已经是道门神宵派中有权有势的人。这个女人道法娴熟,口吐莲花,据说还能与天生的神仙通灵。” 刘秀珠眼中滑过一丝不屑的神色,道门中有术法她是知道的,不过有些人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什么事情也能编撰出来。 杨影说道,“不过这林灵素最厉害的还不是她的道法,她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她的美貌!” 刘秀珠这时才眼中一亮,“美貌?” “无论是长安,还是在临安,哪里还缺少了美貌的女子?” “哪怕是道姑,皇上素来喜欢长生之道,陆陆续续进宫的道姑也不在少数,都是容貌上佳之人,这林灵素又有什么过人之处?” 杨影脸上浮现出八卦的神色,“长公主,我自然是见过绝美女子的,像长公主、皇后娘娘啊,都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的仙女一般的人物。” “不过啊,这林灵素有她的过人之处。” 刘秀珠越发好奇了,“你别借着法子夸我,你且和我说清楚,这林灵素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杨影说道,“听说,是听说啊,我毕竟也没有亲眼见过。” “那林灵素啊,听说身上有一股异香,宛如春日里盛开的鲜花,别说男人,就是女人闻了,也心神荡漾啊。” 刘秀珠说道,“身上有异香也不足为奇啊,当年的李贵妃也是身怀异香,走到后花园都能招惹蝴蝶环绕,令人称奇。后来她犯了事,皇上便赐了她一丈白绫。据说她以前住过的房屋还有异香留存。” 杨影悄声说道,“不止如此啊!” “听宫里人说,那林灵素不仅身上有异香,而且她的皮肤还晶莹剔透,宛如透明。” 刘秀珠有些不信,“女子的皮肤本来就白净一些,白皙如玉,才有肤如凝脂之说。可是要透明,那是怎么可能?” 杨影说道,“是啊,所以才称奇啊!” “还有就是林灵素擅长炼丹,据说吃了林灵素的丹药,皇帝的病情有所好转了。现在啊,皇帝对她更是尊重,一直留在宫中与她论道。” “论道?” 刘秀珠有些狐疑,“皇帝的病已是积重难返,太医已经束手无策,连张时修也说过天命难违,只是拖延些时日而已。” “这个林灵素竟然有如此的本事,能让皇帝哥哥的病有好转,看来还真是有些手段。” “此事你继续派人盯着,尤其是林灵素,无论这女子多特殊,我心中总是放心不下。武王曾告诉过我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不可大意。” 杨影应下了,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外面的人都不知道。” 刘秀珠问道,“什么事情?” 杨影说道,“大报恩寺的武冲已经离开京城了!” 刘秀珠一惊,“武冲?” “他当年可是十万禁军统领,他离开京城去了哪里?又是谁允许他离开的?” 杨影摸了摸头,“听人说,是去西天取经去了!” 第31章 双岔镇,西天行 临安城往西走一千八百里,再往西北前行五百里,便来到了一个叫双岔镇的地方。 双岔镇再往西,便是漫天黄沙的荒漠。 万里荒漠,无穷无尽。 里面吞噬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 然而,在双岔镇等着进入荒漠的人不少。 有的人是走投无路,被逼得逃入荒漠,如果能侥幸寻到绿洲,便能活下去。 有的人是来冒险的,当年这荒漠还是一片大草原之时,曾存在着一个富裕国度,有王宫,有惊人的宝藏。 只是岁月流逝,沃土变成黄沙,那个国度早已消亡,王宫也被黄沙湮灭。 传说有人在里面寻到过王宫中的宝藏,只带出来些许,便是富甲一方,因此过来冒险的人总是陆续不断。 富贵险中求,人之本性。 还有一部分人,便是来做生意的。 此时大汉与北莽交战,天河南北的生意通道都已经被阻塞。 倭国又占据了东边海岸线,海道不通。 于是有人便冒险走荒漠,只要能通过荒漠,往西便能去天竺国,往北便能通达北莽占据的幽州。 至于如何进入帝国,比通过荒漠要简单得多。 对于这些冒险的生意人,他们总有各种方式打通关卡。 或送钱贿赂,或送货物送礼。 或者,这些生意,本来就是各个国家王公贵族暗中组织的。 在任何一个时代,这些生意都是免不了的。 有需求就有利益,有利益便有人为之铤而走险。 只是,这个季节来双岔镇的人并不多。 因为此时属于风暴季节,万里荒漠随时都会刮起沙尘暴。 一旦沙尘暴席卷,无论是人,还是骆驼,都会被湮灭。 富贵险中求,可不是往死里求。 双岔镇的人虽然不多,酒馆的生意也还好。 这不,都已经过了戌时,还有人陆陆续续过来喝酒。 毕竟双岔镇地方不大,只有一家勾栏,七八个女子。 有人嫌弃里面的姑娘年纪太大,连四五十岁的妇人还在兢兢业业的营业。 有些人喜欢玩风雅,唱个曲之类的,耽误时间。 那些不愿意等的人,便来酒馆喝点小酒,打发一下时间。 酒馆有些破落,店小二的态度也有些爱理不理的样子。 因为只有这么一家小酒馆,大家又都是出门在外,便没有计较这些。 此时有三桌客人在酒馆中喝酒。 一桌是两个晚上睡不着的老头,看穿着,像是当地的村民,干了一天苦力活计,两个老兄弟便来喝点小酒,唠唠嗑,解解乏。 靠门口一桌,有三男一女,年纪大约都是三十来岁的样子。 第32章 幽王以天下为聘礼,迎娶长公主刘秀珠 三男一女四人,乃结拜兄妹。 原本是也是官府中人,大多干的是延安府的衙门差役,也有做生意的。 为头的三寸须男子叫黄天启,年纪稍长,当年是捕头,便当了大哥。 有痣男子叫李超,与黄天启同属延安府,是捕快。 斯文男子叫刘掸,当初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员,正九品的主薄,只是后来犯了事,被免了官职。 女子叫柳青,乃顺风镖局柳一刀的女儿。 四人因为熟知,意气相投,便经常在一起喝酒,比武,结拜为兄妹。 北莽入侵之后,他们察觉到事态不对,便舍弃了衙门的官职,加上柳一刀战死,四人便相伴提前来到了南边。 四人想用本钱做点生意,养活自己。 结果南方人精明,将他们的本钱给骗光了。 黄天启和对方争执,砍死一人,不得已便逃亡,沿途上做些没本钱的生意。 后来官府追得急了,柳青以前跟着父亲走过镖,知道一些跑路的途径,便建议冒险穿过荒漠,去天竺逃难。 四人分散去找旧友筹集钱财,沿途便耽搁了些时间,到了双岔镇时又错过了马队,只能等天气好了再寻个队伍一同出发。 听到身后有碗碎的声音,四人心中一凛,回头看去,看到一个壮硕的男子将手中的碎片放下,然后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壮硕男子看起来孔武有力,却面带笑容,看不出身上的功夫,不过光凭他单手捏碎酒碗而身上没有一滴酒水的手段,就知道绝非一般人。 黄天启警惕地看着男子,手掌放在剑鞘之上。 其他三人也站了起来,面露凝重之色。 很显然,刚才他们的谈话已经被这胖子给听去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既然是逃亡,也不在乎多杀几个人。 胖子满脸堆笑,“诸位,不要动手,都是同路人。” 黄天启问道,“你是何人?” 胖子说道,“在下牛有道,原本是长安大报国寺的和尚,后来北莽攻破京城,我便卷了庙中香火钱跑了。” 说罢,胖子取下帽子,露出大光头,光头上还有九个戒疤,显然不是新点的。 这模样,却分明是武冲。 黄天启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大师,你找我们何事?” 武冲连连摆手,“我早已不当和尚了,这声大师担当不起。只是我剃度之后,这脑袋上就不长毛了,害得我大热天都只能戴帽子。”bookAbc.Cc “我听诸位都是中原人,老乡见老乡格外亲啊。” “我孤身一人,能否加双筷子,这顿饭菜我来请。”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黄天启环顾众人,便又说道,“牛兄,大家都是中原人士,本来不该推辞。但我们兄妹四人坐在一桌,还有些事情要商议,有些不便,还请牛兄多有见谅。” 武冲也不气馁,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因为我一直流落西北之地,方才听到诸位说起大汉和北莽的战事,勾起了思乡之情。” “如果方便的话,我用这锭银子买诸位的知晓的一些消息,还望不要拒绝我一个出门在外的流浪者的一片思乡之情。” 刘掸见那锭银子怕是有二十两,顿时眼中放出光芒来,对黄天启说道,“大哥,都是沦落江湖中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牛大哥也只是想打探一下消息而已,不如帮一帮他。” 黄天启见柳青和李超都不做声,便都是默许。 毕竟是二十两银子,对于他们逃亡在外的人来说,饱一顿饿一顿的,见到银子才心中踏实。 尤其是错过了实话,不知道在双岔镇要等多久才有马队进入荒漠,这期间四人的消费可是一笔不费的银子。 于是黄天启接过银子,李超让出位子来,与刘掸坐在一边。 “牛兄,请坐,但凡我知晓的,必然告知。如不知晓的,切勿怪罪。” 武冲笑眯眯地坐了下来,“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黄天启直接了断地说道,“牛兄弟,你想问什么?” 武冲本来还想寒暄几句,见他们还是警惕性很强,便说道,“我也不饶圈子了,方才兄弟说北莽和大汉议和之事,能否和我详细说一下。” “我在大报恩寺之时,也是关注这些事情。只是近段时间都在西边,便完全断了联系。” 听到武冲这般问,黄天启便略微放下心来,“这北莽与大汉议和之事,我也是听得熟人说起,是真是假,我也不敢担保。” 武冲举杯说道,“但说无妨,我也是一片好奇之心,至于真假,就由我自己去辨别了。” 黄天启件武冲这般好说话,也不好再遮遮掩掩,便说道,“我得到的消息是,长公主刘秀珠在赤壁又将北莽大军拦下,双方激战三十日,胜负未分。” “后来双方主帅,北莽幽王与长公主刘秀珠亲自上阵,大战三百回合。据说幽王耶律雄基对长公主刘秀珠心生好感,便向北莽皇帝提出要娶刘秀珠为王妃。” “大家还不知道吧,北莽幽王耶律雄基可是皇帝耶律霸基唯一的亲弟弟,耶律霸基当年在争夺皇位时,妻儿被对家杀戮,伤心欲绝,便再也没有立后,也没有子嗣。耶律雄基自幼跟在哥哥身边,杀敌时永远冲在前面,是耶律霸基最信得过、最亲近之人,因此耶律霸基上位之后便立耶律雄基为亲王,只待百年之后,让耶律雄基继位。” “耶律雄基或许是受了嫂嫂被杀的刺激,便一直不肯立王妃,任由耶律霸基劝说、责备也不肯动摇。这一次耶律雄基动了成亲的心思,虽然看中的是大汉的长公主刘秀珠,耶律霸基也豁了出去,愿用天河以北八百里为聘礼,为耶律雄基迎娶长公主刘秀珠。” 武冲心中大惊,想不到自己离开临安才半个月,一路风尘仆仆地往西边赶,路上不知道跑死了多少骏马,大汉发生了这等事情。 或许是自己太赶时间了,连随从都受不住,跑路了,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许多时候,武冲也心中恼恨不已,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轻信司天监监正张时修的话,听信他卜卦出来的流沙之地,要为大汉国运振兴寻那大汉扛纛之人。 这老东西,在这几年内,除了喝酒就是睡觉,没干过一件正事。 说不定这次的窥天卦也是他故弄玄虚搞出来的。 当时自己怎么就脑袋一热,答应下来去西边寻人,探国运呢。 老东西还说得天花乱坠,说佛门的起源在天竺,一路向西,便是去西天取经,沿途风光无限。如果能寻到那人,找到大汉国运振兴的关键,那他武冲便是大汉的恩人,是华夏民族的英雄。 几句话,便说得武冲热血沸腾,当下拍着胸膛说义不容辞。 谁能想到,一路行来,如此艰辛。 兵荒马乱,举步维艰,连随从都跑了,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甘心。 今日听到临安城的消息,尤其是刘秀珠的消息,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兄台,北莽是大汉的死敌,耶律雄基想要迎娶刘秀珠,朝廷会答应?” 黄天启说道,“据我所知,朝廷官员已经吵成一团了,就连皇室,也摇摆不定。” “毕竟北莽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不仅是天河以北八百里国土,还有两国结为兄弟友邦,从此互不侵犯,荣辱与共。” “你们说,用长公主刘秀珠一人,换来天下太平,换来边界稳定,换来长治久安,你们愿不愿意?” 第33章 西天取经人,勾栏无处存放 武冲走出小酒馆的时候,脑海中一直在回旋着黄天启的那句话,“用刘秀珠一个人,换大汉天下长治久安,愿不愿意?” 蔡游等大臣绝对会愿意的,他们本来就一心求和,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自己的利益,连祖宗都可以出卖,何况一个高高在上一直压他们一头的女人呢? 估计太后会愿意吧,皇室中的女子,本来就没有自由的,都是政治利益的交易品。区区一个长公主,便能救大汉江山,如何会不舍呢? 哪怕要用太后自己去交换,恐怕她也是愿意。 皇帝应该也是愿意的,皇位能坐稳,那才是天大的事情。而且在皇帝心中,自己的亲妹妹能嫁给北莽亲王,也算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只要妹妹嫁过去,自然不会允许北莽再入侵大汉,天下从此太平,祖宗的基业也保住了,皆大欢喜。 太子自然是高兴的,少了个姑姑一天到晚看管他,打骂他,还杀了他喜欢的姑娘,打死宠信的官员。从此姑姑也有自己的家,还去了天高皇帝远的北莽,他便彻底自由了。 以后,他想玩扬州瘦马便玩马,想去后宫便去找那些自己馋了许久的宫女、嫔妃,等他当了皇帝,天地之间,便尽在掌握之中。 如果一定说还有反对的,恐怕只有几个老家伙还惦记着长安,惦记着北伐。 宗哲应当是一个吧,他战死了三个儿子,与北莽不死不休,哪怕年过七旬,只要有战,宗哲必定请愿亲赴战场。 北莽与大汉议和,宗哲必定是要求拿回长安的,不仅仅是长安,还有燕云十六州。 祖宗基业不可失,华夏根骨不可断! 另外一个老家伙就是张时修。他已经活了一百多岁,早就不在乎性命了。 张时修总是想扳回一局,将大汉的国运扭转过来,别说耗损十年寿命,就是剩下的所有寿命都耗尽,张时修也在所不惜的。 还有一人,应该是亡魂吧。 武王的亡魂。 无论是生是死,武王都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情的。 头可断,血可流,和亲之事永不能。 武冲想起这些事情,便感觉头有些大。 他并不是个善于思考的人,能用拳头解决问题,他绝对不想要脑袋去多想。 武冲拍了拍脑袋,不让自己去多想,多想无益,不如去干。 于是武冲信步走到勾栏处,双岔镇坐落在荒漠边沿,的确是荒凉之地啊,连勾栏都只有一处。 还显得如此简陋,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庄子。 一个龟公迎了上来,“大爷,来得巧不如来的好啊,前面本来没有姑娘了,方才张老爷被他家孙媳妇给接回家了,翠花便得了空,能伺候大爷你了。” 武冲扔了一块散碎银子给龟公,“把地方弄干净点,被褥换套新的,身子也洗干净点。” 龟公接过银子,用黄牙咬了一口,顿时满脸堆笑,“爷你放心,绝对都是新的,和这银子一般的新,包你满意。” 武冲不是很满意,他看着坐在床上的妇人,面无表情,连门口都不愿意踏进去。 妇人娇声说道,“爷,过来啊!” “这么晚了,我好生伺候一下爷,包爷舒坦一整天。” 武冲看着妇人涂得厚厚的胭脂,“你叫翠花?” 妇人将裙子剥落,露出里面的肚兜,“爷,奴家就叫翠花,这个名字用了十几年了。” “如果爷不喜欢这个名字,奴家马上就改。” “爷喜欢什么样的名字呢,花花?晨晨?蜜蜜?还是小甜甜?” 武冲强忍心中不适,“你有五十岁了没有?” 翠花将一只蜡烛吹熄,只留下一盏昏黄的油灯,“爷,瞧你说的,我今年才二十五岁呢?” “只是今日有些操劳,有些显老而已。” “不过爷你放心,我的身子可是极好的,凡是来过双岔镇的爷们,入了我的门,没有不说我翠花好的。” “来吧,爷,春宵苦短,让我好生伺候爷一番,也不浪费这大好时光啊!” 武冲闻到翠花身上的劣质胭脂味道,还有一丝丝前面客人留下的汗臭味,便伸出手掌,不让她靠近,“算了,老子今日没有兴致了。” 说罢,武冲丢了一块银子在桌上,转身就走。 身后的翠花从桌上捡起银子,发现银子还陷进桌子,便用黄黄的指甲将银子扣出来,也咬了一口,不由得露出满意笑容,脸上的胭脂水粉噗噗掉落。 “爷慢走啊,下次再来啊。” “嗨,老娘活了快六十岁了,还头一次见到不上老娘身,白给银子的主,这次倒是赚到了。” 武冲本来想出来发泄一下,结果遇到了这种货色,哪怕再不挑,实在下不了嘴,熄了灯也不行。 龟公见武冲刚进去,又出来了,便迎了上来。 被武冲一掌捂住他的脸,将他推到一边,不让他开口说话。 龟公一脸懵逼,随即想了想,也想明白了。 有些个客人啊,看起来很强壮,力大无穷的样子,可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脱了裤子,便不行了。 可怜啊可怜。 这么大个身子,却连人间一点快乐也体会不到。 挣那么多银子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如自己一个当龟公的,虽然挣得少,又没有地位,可是那些个妇人闲余之时,自己也可以趁机弄一弄,其乐无穷啊! 武冲并不知道龟公会想到那一出,他只是埋头赶路,往客栈那边走去。 回屋里再喝两坛酒,好生睡一觉再说了。 武冲站住脚,抬起头,便看到暗巷前面站着四个人影。 借着微弱的光线,武冲看清楚了来人,正是在小酒馆中的黄天启等四人。 “有事?” 黄天启手中握着剑,眼神有些凶狠,“的确有事。” 武冲问道,“什么事?” 黄天启上前一步,身后的三人也紧紧跟了上来,“想找你借点东西。” 武冲又问道,“借什么东西?” 黄天启长剑一挥,指向武冲的肩膀,“借你身上的包袱,或者你的项上的人头。” 武冲嘴角抽了抽,“你们这是要抢劫?” “方才我给你们一锭银子,莫非打探个消息还不够?” 李超脸上的痣抖动了两下,“和尚,你还算个大方的人,只不过财不外露的这句话你恐怕忘记了。” “你一出手就是一锭银子,你身上那包袱里沉甸甸的,黄白之物不少吧。” 武冲掂了掂肩膀上的包袱,点头承认,“的确不少,我这一路的生活,可全靠它了。” 黄天启说道,“既然你知道我们的来意,还不放下包袱。” 武冲摇了摇头,“那不行,没有这些东西,我也活不下去的。” 黄天启眼神越发阴戾,“既然这样,就怪不得我们兄弟了。” “那就把性命留下吧。” 那妇人柳青似乎于心不忍,“和尚,都是中原人,你把包袱留下,人走吧,没有必要白白丢了性命。” 武冲还是摇头,“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和我的人头一样重要。” 李超有些按捺不住了,“大哥,三弟,别和他废话了,杀了他,免得惊动了官府。” 说罢,李超便手中长剑一扬,和黄天启一左一右,刺向武冲的胸膛。 武冲叹了口气,“阿弥陀佛!” “张时修啊,你要我去西天取经,现在还没有取到经,又要杀人了。” “这些人头可算在你身上!” 第34章 抢劫,柳青献身自救 “啪!” “啊!” 柳青的眼睛露出惊恐的神色,随着一声硬物相撞的声音,一声惨叫,液体四溅,不知道是血液,还是脑浆。 只是暗巷中一股混合难闻的气息弥漫开来。 黄天启和李超二人的身体如同软绵的蚯蚓一般,瘫倒下去,在暗巷中拉出长长的身影。 武冲摇了摇头,“不经打啊!” “脑袋还不如嘴巴硬。” 柳青见武冲朝她走来,手脚发软。 连武艺最高的黄天启和李超,一出手就被眼前的大光头一巴掌拍死了,那么自己这等稀疏的武功,要是上前拼命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柳青想往刘掸方向靠近,寻求一点点安慰。 却发现靠了个空。 一个身影不要命地在暗巷中奔跑,才一个呼吸之间,就跑了数十米远。 武冲看向逃跑的身影,不屑地说道,“成王败寇,既然选择走的是黑道,那就要一条道走到黑啊。” “逃跑,一个人逃跑,还将一个女人抛下,不像个男人。” 武冲抬起一脚,将黄天启落在地上的长剑踢飞,极射向前方。 又是一声惨叫,长剑透胸而出,刘掸挣扎了几下,便一动不动。 柳青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在幽深寂静的夜晚,发出响亮的声音。 她浑身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如何能想到,只是转眼间,她的三个同伙便都死翘翘了。 方才,他们还在一起喝酒吃肉,畅谈通过荒漠抵达天竺之后,干一番大事业,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可是现在,三人的尸体已经逐渐冰冷,暗巷的墙壁也很冷,和她的心一样的冷。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这个胖子的主意。 可是偏偏这个胖子身上的包袱沉甸甸的,出手又大方,又是孤身一人,谁见了也忍不住出手啊。 “牛大哥,大侠,我……” 柳青看到武冲高大的身影蹲了下来,感觉到绝望的窒息。 “好汉,我错了,我们不该起了抢劫的念头,不该对你下手的。” 武冲摇了摇头,“不要紧的,这混乱的世道,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应该的,更何况你们还帮过我,告诉我想要的消息。” “而且,刚才你还为我说过话,只拿钱财,不取我性命的。” 柳青眼中燃起丝丝希望,“那……那你不会杀我吧!” 武冲说道,“瞧你说的,都是江湖中人,犯了错自然要承担责任。” “我既然杀了他们三个,怎么可能留下一个呢?” “你看我像那种做事不干净,会给自己留下后患的人吗?” 柳青心中刚燃起的希望又被熄灭了,她看到武冲举起他宽大的手掌,突然想起一事,“乾坤大摔碑手,你是……你是铁塔武冲!” “你是当年的十万禁军统领!” 武冲微微一愣,“呦,不简单啊,你这丫头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我隐退江湖这么多年,在这西北荒凉之地,你还能认出我来,实在是让我大吃一惊。” 柳青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便紧紧的拉住,“大侠,我是顺风镖局柳一刀的女儿,当年我父亲带我来过京城,我父亲还和你比试过的。” 武冲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哦,顺风镖局?柳一刀?” “我记得了,柳一刀扛着一把大金刀,很威风的样子。可时那次他不止出了一刀,而是出了八刀。八刀之后,便被我一掌打翻在地了。这老家伙倒还算个人物,挺硬朗,认输也很豪爽,最后还送了我两坛好酒和一百金子。” 柳青眼中一亮,“是啊,是啊!” “武统领,我父亲回来之后对你赞不绝口,称赞你的乾坤大摔碑手举世无敌。” 武冲看了下自己的手掌,微微一笑,“前面的话可能是你父亲说的,后面拍马屁的话估计柳一刀也说不出来。” “你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想和我拉近乎。” “我也是个重感情的人啊。” 柳青感觉到了一线希望,看来自己灵机一动是对的。 可是武冲接下来的话又让她如坠冰窖,“既然我和你父亲当年有旧,等我杀了你之后,便会给你买一副棺材好生埋葬,不会像他们三个一样随便丢弃在臭水沟中。” “毕竟,你和柳一刀团聚之时,也不至于丢了脸面。” 柳青脸色煞白,她知道武冲出手就杀了黄天启等三人,绝对不会是心慈手软之人,“武统领,不要杀我,我还有用,我……” 武冲见柳青慌乱中扭动身体,脖颈处的衣领有些松动,露出了一截饱满,便眼神略微动了动。 而这一瞬间的变化被柳青看在眼中,“武统领,我还有用的。” “我可以伺候你,只要你不杀我,你想怎么样,我都可以的。” “虽然我不是黄花大闺女,可是比起双岔镇的那些妓女,我要强上百倍。” 一句话,说到了武冲的心头痛处,一把年纪的翠花实在令人作呕。 武冲嘴角抽了抽,“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像你这般模样,只能算上端正而已,比起临安城的姑娘,又差远了些。” 柳青见武冲的话中有些松动,连忙说道,“是是是,我自然比不上京城的花魁娘子,可是这些日子是风暴季节,马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说不定要在双岔镇要待些时日。我们四人还有些银两在客栈当中,我都拿出来给你。在双岔镇等待的这些日子,我便来伺候武统领。” “此处荒凉,武统领身边有个铺床折被,洗衣暖床之人,日子也能舒坦一些啊。” “而且武统领千里迢迢来到双岔镇,必定是瞒着其他人而来的,我与武统领假扮成夫妻,便能掩人耳目,其他人也不会怀疑。” 武冲将帽子摘下来,摸了摸大光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犹豫了。” “你再想想,看能想出个什么我不杀你的理由没有,否则下手的时候还有些内疚的。” 柳青见武冲已经扬起手了,便知道命悬一线,急忙说道,“不要动手,我想到了。” 武冲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柳青说道,“武统领你要过荒漠,里面危机四伏,寸步难行。我以前跟着我父亲闯过这万里荒漠,我知道一些里面的情况。” 武冲的手掌落在空中,“你进去过?” 柳青连连点头,“是的,虽然那时候不是风暴季节,去的人也很多,可是这荒漠之中凶险无比,除了沙尘暴,还有各种毒虫,还有幻境,在某一处地方,还有马匪。” “留我在身边,武统领要过荒漠,便能多一线生机。” 武冲伸出手指在柳青的胸口处点了两下,站起身来说道,“好家伙,还真被你找出一个理由来了。” “行吧,我说话算话,就不杀你了。你把他们三人收拾一下,不要留下痕迹,等下同我回客栈。” “对了,以后不要叫我武统领,叫我牛有道。” 柳青感觉咽喉处有一股腥热气流涌出,知道武冲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万幸的是自己保住了性命,便将腥热强行吞咽下去,“多谢老爷不杀之恩,我一定尽心竭力伺候老爷。” 武冲对柳青的表现颇为满意,背着手看向西边,“老东西,我信了你的邪,干巴巴的在京城享福不做,跑到荒山野岭的地方去西天取经。我和你说啊,这辈子我是最后一次信你了,要是我没有能够回来,我一定会托梦给你,你一定要烧几个龙虎山的年轻漂亮道姑给我。” “还有卦象中那个城头上的臭小子,老东西说你是大汉扛纛者,是扭转国运的关键所在,你可得给老子扛稳了啊,别老子还没有找到你,你就死了!” “臭小子,等着老子来找你,带你回大汉!” 第35章 司天监的古怪,地牢中的铁窗 “阿嚏!” “阿嚏!” 陆长生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感觉有些奇怪。 按理说,像他这样的身体,风寒不侵,普通的毒药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 偏偏今日无风也无雨,还会打喷嚏? 陆长生揉了揉鼻子,又继续用布擦拭大刀。 这把大刀,他每日都要擦拭的,越擦,刀越黑,他与刀之间的联系又紧密了一层。 杀死了猛虎周康,对他来说,功力增长迅猛。 估计应该突破四品到达五品了吧,六品之境,也说不定。 因为没有比较,没有师父带,陆长生只能自己估摸着。 脸上的伤好得快一些,只剩下眉骨处有道血痕。 手臂虽然拿东西的时候还隐隐作痛,只是这些疼痛对于陆长生来说已经算不了什么。 有时候受伤习惯了,便没有那么矫情。 让陆长生有些难受的是胸口处的痛。 那些断裂的肋骨,在独眼老郎中钟北的帮助下,重新捆绑起来。 只是钟北给那些寡妇松筋骨、畅渠道还可以,绑扎断肋骨手法还是差了许多,陆长生只能靠自己的身体慢慢恢复机能了。 另外让陆长生有些担忧的便是经脉中的那股煞气,自从杀了周康之后,这股煞气便在经脉中胡冲乱撞,每一次冲撞,如同刀割一般,将体内的经脉不断冲刷。 这种冲刷来的过于猛烈,每冲刷一次,便如千万只蚂蚁在里面咬噬一般。 幸亏这么多年来,陆长生受过的伤很多,忍受过的疼痛很多,这些如同刀割,蚂蚁咬噬的疼痛,虽然让他冷汗淋淋,依旧还是能够咬牙坚持下来。 后来,这些煞气似乎觉得在经脉之中冲刷不过瘾了,便一举突破了丹田,滚滚涌入。 初时,陆长生只听到丹田之中有雷鸣、鼓声传出,后来这股煞气占据了丹田各个位置,气化为云,如云雾缭绕般盘踞在丹田之中。 陆长生担心这些煞气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可惜虚靖不在身边,连个询问的人都没有,只得干等它发作。 结果过了两日,那些环绕丹田的煞气依旧平稳,陆长生也就没有去管它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对于生死,陆长生并没有多少在意,他唯一在意的是离阳城中的百姓还活着,在意的是大汉国的人什么时候来。 还有,就是等待虚靖的回来。 虚靖说过,一年后他会从极北之地回来,应该不会骗他。 在陆长生的心中,虚靖虽然有些不靠谱,可是他比自己厉害很多,或许,他真的有办法带着离阳城的百姓离开。 至少,也能带着那些孩子们离开。 带几个寡妇也行。 能走一个,便是多活下一个。 陆长生对虚靖的看重,更源于他对虚靖背后的龙虎山的看重。 龙虎山,千年道门祖庭。 陆长生并没有去过龙虎山,他对龙虎山的印象,大多停留在白胡子老爷爷张时修身上。 张时修在龙虎山的辈分很高,到底有多高,陆长生并不知道。 而司天监里的人,大都是张时修的徒子徒孙,都算是龙虎山的人。 那时候陆长生还小,整日跟着武王。 武王与张时修颇为投缘,经常向张时修请教道法之事,称张时修为半个老师。 每次武王和张时修去闭门论道之时,便是陆长生最开心的时候。 因为这个时候,他便能在司天监四处跑动,看纸鹤张开双翅,在屋顶环绕,发出清鸣之声。 看池中金色龙鱼,甩着肥胖的身躯,卷起水花,一口将鱼食吞下。 他还喜欢司天监里面的的人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摸摸他的头,有些人还塞一些糖果、点心给他吃。 司天监里面的人都很好,很和善,除了观星塔下关押着的那个人。 那个人应当是陆长生童年中的阴影。 有一次,张时修和武王去了炼丹室,一个时辰之后才会出来。 陆长生便沿着观星塔一直往下走,越走,光线越暗,周遭的空气越冷。 而且,下面还传来阵阵风声,风声之中又有低声的咆哮,让陆长生又害怕又好奇。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害怕,陆长生沿着通道缓缓向下走去。 他看到了一扇铁门,声音便是从铁门中传出来的。 里面肯定关押了什么东西,就是不知道是人,还是野兽。 或者是鬼怪吧! 想起这些,陆长生顿时脸寒毛都竖立起来了。 他知道司天监里的人都有各种各样古怪的手段,例如有个瘦猴子一般的人,跑得特别快,一天能跑八百里。 这个瘦猴子一般的人,每次见到陆长生,便要给他一些野果子,有些果子陆长生见过,有些他从来没有见过。 味道也千奇古怪,有些甘甜可口,有些连牙齿都酸掉,还有一些根本就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来。 司天监还有一个一天到晚板着个脸的中年男人,好像世上所有人都欠他银子不还一样,看到谁都不顺眼。 逮着谁便要训一顿,因此大家都像躲避瘟神一样躲着他。 陆长生也不喜欢他,虽然这个板着脸的男人并没有凶过他,依旧给他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另外还有一个会变戏法的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一件黑衣服,整日里笑嘻嘻的。陆长生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却见过几次他变戏法。 有一次,这个黑衣服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手中往地上一指,地上便如同烟花爆炸一般,冒出火花和烟雾,黑衣人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陆长生四处找,连那地上的痕迹都搜了一遍,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司天监的人却习以为常,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 陆长生寻了许久也没有寻到人,只得垂头丧气的离开。突然背后有人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便是那黑衣人朝他做鬼脸。 还有一个道士,整日里抱着一个葫芦,有些人说这个道士很厉害,葫芦里装的都是他用法术收服的妖精。 陆长生总想看一看他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又害怕真的将妖精放了出来,吸干他的血。 千奇古怪,惊奇又惊喜又害怕,便是陆长生对司天监的感受。 就如同面对铁门上的那扇窗,陆长生身子在发抖,可是偏偏想掀起那扇小窗,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忍了很久,听了很久,陆长生终于没有忍得住,便小心翼翼地上前,掀起了铁窗。 一双黝黑的手突然从铁窗里生出来,紧紧地抓住了陆长生的手,将他往里面拖。 陆长生吓得魂不守舍,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时,一个人出现在陆长生身后,对着铁窗说道,“师兄,他还只是个孩子。” 第36章 女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嘻嘻!” 一阵欢快的笑声将陆长生的思绪拉了回来。 陆长生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感觉有些隐隐生疼。 果然儿时的阴影会伴随自己很多年。 到现在,哪怕走神的片刻,都会觉得自己的手被铁窗中的黑手给死死的箍住。 城墙下柳儿和铁蛋,还有一只像小猫一样白色的动物,在围着一株小树在戏耍、追逐。 小树已经长出了几枝嫩芽,碧绿碧绿的。 越看,越像桃花树。 小孩子的天性,哪怕没有新衣服,没有糖果,只要在追逐、奔跑,就已经很开心了。 逗着小猫转了几圈,铁蛋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柳儿,你知道吗,这棵枯树枝为什么在秋天还能活?” 柳儿停下脚步,蹲了下来,看着一朵嫩芽,“这不是枯树枝,是我师父的惊雷木。” 铁蛋也蹲了下来,“什么惊雷木,就是一根普通的树枝而已,你看看,它和南山上的树枝有什么区别?” 柳儿嘟着嘴说道,“惊雷木就是惊雷木,师父说过了,等这株惊雷木长大之后,便能引天雷下来,融入树干当中。只要一小截惊雷木,便能发挥出雷霆之力。” “当初那个和尚那么厉害,一颗念珠就能打穿城墙,可是碰到我师父,只用一根木棍就打得他捂着光头落荒而逃。” “你说,我师父厉不厉害?” 铁蛋脸上有悻悻之色,“我们说的是这树枝,不是你师父!” “你师父自然是厉害,可是他不要了你了,他只是哄小孩的。” 柳儿急了,两颗眼泪便挂在脸上,“才没有!” “我师父说他一年之后就会回来的,等他回来之后,便带我上龙虎山。” “你是因为我师父不收你为徒,所以你才污蔑我师父。” 铁蛋哼了一声,“才不是这个原因的。你师父既然那么厉害,带你一个小孩,难道还不能护住你周全?” “我可听到城里好几个寡妇说了,你师父不是正经人。” 柳儿越听越气,小脸蛋涨得通红,“你……你乱说。” “我师父最厉害的,我师父最正经的,我师父一定会回来接我的!” “哼,我不和你玩了。” 柳儿一边哭着,一边气冲冲地跑回家了。 铁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又不好跟上去道歉,便抬头看向城头。 城头上的陆长生已经在闭目养神疗伤,也不便去打扰。 算了,明天再来跟着陆长生练拳了,现在还是回去帮爷爷打铁吧,王大婶家的锅坏了,老石匠的钎子也断了,都得修一修。 过了一会,陆长生感觉手臂有些痒,便睁开眼睛一看,是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在舔他的手。 很小的一个东西,只有陆长生的巴掌大,浑身雪白,像一团雪球一般。 眼睛亮丽,鼻子大,耳朵长,嘴巴小,和离阳城里的猫有点不一样。 陆长生便将小家伙抱在手心,轻声说道,“你怎么没有跟着柳儿和铁蛋回家呢?” “这么高的城楼,你这么点小东西,又是怎么爬上来的呢?” 小家伙只是在陆长生的手心蹭啊蹭的,估计累了,便在他的掌心躺了下来,圆圆的眼睛看着陆长生。 陆长生心生怜爱,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还真是奇怪啊,离阳城六年,也没有见到像你这样的野兽,南山上也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小东西。你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呢?” “你的父母呢?他们都不要你了吗?” “你也真是可怜啊,从小就没有父母,和我一样。” 小家伙轻微叫了一声,似乎在附和着陆长生,随即缓缓地闭上眼睛,应该是方才和柳儿、铁蛋玩,已经玩得精疲力尽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陆长生将它放在腿上,轻轻地抚摸着它的毛发,很软,很柔,很舒服。 “你也真会挑地方,在那块大碑下出现,这才让他们看到你。” “你到底像个什么呢,猫也不像猫,狗也不像狗,一身雪白倒是像羊,可你不是羊啊。” “为什么你就这么眼熟呢?” 陆长生想了想,脑海中总有些东西在牵扯,有些回忆过于久远,便分得不明不白了。 他觉得自己以前见过这毛茸茸的小东西,可是六年过去了,或许过去的时间更长远,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应该是在长安的时候见过吧。 那时候的长安,真的很繁华啊。 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喜欢披着兽皮袒露胸膛的蛮人,有骑着大象的佤族人。 还有碧眼金发、跨海而来的异族人,那些金发女子很白,身子也很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另外还有一些黢黑的人。 对于这些人,陆长生很是好奇,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要涂抹成这般黑。 后来才知道,这些人天生便是这般黑的。 各种各样的人来到长安,大都是各国王室派过来的。 万国来朝,正是大汉最为辉煌的时候。 除了各色各样的人,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进贡到皇宫中。 有璀璨亮眼的碧血珊瑚,足足有一丈高,将夜明珠放在其中,到了夜晚,便如同海底龙宫一般,波光点点,如同万千鱼儿在畅游,美不胜收。 有像个小婴儿一般的何首乌,连眼睛和鼻子、头发手长得一模一样,更让人啧啧称叹的是,还是一对,连性别的地方都能明显分辨出来。 高丽的人参是最多,最大的,有时候能看到手臂粗的,须须比张时修的胡须还要长。 另外南边十万大山里进贡的东西便有些诡异了,不是一条地龙,便是那火红的拖着长长尾巴的凤凰鸟。 有一次苗疆之地,还特意送来了一具僵尸,据说可以双手朝前,蹦蹦跳跳走路。 可惜太后害怕,觉得这些东西不干净,死活不准僵尸入宫,因此倒错过了。 对了,是在宫中见过! 陆长生眼中一亮,仔细地端详起小东西。 它已经熟睡,任由陆长生将它翻来覆去。 想起来了,是在武王府上见到的。 那一次,那个女人来了,穿着白色的裙子,整个人如同蓬莱仙子一般。 她本来就极美,笑起来更美,只要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春天盛开的鲜花。 武王眼中的柔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谁都知道,武王对她的欢喜,是遮掩不住的。 而她,早已将自己当成了武王的妻子,是武王府未来的王妃。 是大汉未来的皇后。 那一次,她手中抱着的也是一只这么小小的东西,毛茸茸的小白球。 在她的怀中,露出小小的脑袋,圆溜溜的眼睛,还有那两只尖尖的耳朵。 她要武王抱抱它,武王却将她连同小东西一同拥入怀中。 她笑得很开心,很幸福。 那小东西却从二人的怀中,探出一个小脑袋来,似乎二人的热情太过于浓烈,让它感觉到窒息。 呵呵,再浓烈的感觉,总有一天也会烟消云散的。 武王陨落了,陨落在北莽掌控的流沙之地,可是她呢,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想来寻武王,又有谁能拦得住呢? 或许,她也曾经痛苦过,哭泣过,随后又忘记了吧。 随后又寻到了新欢,投入新人的怀抱,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再优秀的人,死了,便一切都灰飞烟灭。 活着的,才是最好的。 女人啊,总是这般的薄情寡义。 就如同虚靖说的一般,女人要是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 第37章 孙立均的三顾茅庐,赖晓明的自信 陆长生晃了晃头,不让自己再往深处想。 每当想起这些事情,陆长生便觉得丹田中的煞气有些压制不住。 那股涌动的煞气,如同火山一般,只要一个压制不住,便会冲击丹田的四周,力量磅礴,似乎随时会爆炸一般。 有些人,有些事情,永远不能去触及,如同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一般,不能轻易揭开。 因为里面一直是伤痕累累,血液未干。 “我叫你小白吧,既然你喜欢在我这里,那就待在这里便是了。” “我也是一个人,只要你不嫌闷就行了。” 陆长生闭上眼睛,开始感受丹田之中的煞气,想要将这些煞气炼化掉。 这是虚靖告诉他的方法,陆长生体内的这股煞气,需要炼化,才能转化为元气,才能进行正式的修炼。 让虚靖很不解的是,世上修行之人,皆以元气修炼,偏偏陆长生根本就吸收不了任何元气。 唯有这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煞气,能让陆长生功力得到提升。 不知过了多久,陆长生睁开眼睛,看着远方。 小白也睁开了眼睛,圆溜溜的眼珠中露出警惕的神色。 有动静! 遥远之处有一行人过来,还有一辆马车。 马车里坐着三个人。 高大儒雅的秦纲,此时面带微笑,眼眸中还有一丝丝敬意。 一个干瘦却精神抖擞的老头,年纪虽大,背却挺直,如同一杆标枪一般。 还有一个少女,很是俊俏,却神情清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还有她怀中和背上的两把剑,古香古色,一看就不是凡品。 秦纲满面春风地说道,“想不到这一次孙大人将赖老请出山,必定能马到成功,杀了那黄口小儿。” 姓赖的干瘦老头名叫赖晓明,双目有神,“本来我是不来的,毕竟我已经金盆洗手多年了。” “也是孙大人三顾茅庐,情真意切,我方才答应为他跑这一趟。” 秦纲连连点头,“是啊,赖老久负盛名,名震三山。想当年,赖老一人一剑,单挑河朔群雄。又千里走单骑,追杀采花大盗顾无双。再到杀了天山七剑,赖老之名,让贼子闻风丧胆。谁提到赖老,不伸出大拇指说一声老英雄啊!” 第38章 剑客,贱人 秦纲这一次比上次要心安许多。 因为离阳城的事情一直被压得死死的,朝廷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他不由得感慨孙立均的手段,只手遮天啊。 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北莽和大汉正在议和。 幽王耶律雄基要迎娶大汉长公主刘秀珠,这绝对是近年来最震惊天下的事情,也是最值得期盼的事情。 如果此事达成,对天下格局的走向,绝对有一举定乾坤的作用。 大汉或许还沉浸在拿回失地,与北莽结为兄弟友邦的惊喜当中。 可是北莽这一手抽丝剥茧的手法,实在太过于高明。 只能让秦纲心底说出一个字:绝! 也不知道这一出是皇帝耶律霸基亲自谋划出来,还是幽王耶律雄基真的对长公主刘秀珠动了心。 或者,是大祭司在背后的祈祷吧。 只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件国事上,连贩夫走卒也对此事聊得热火朝天,都想知道刘秀珠与耶律雄基的武艺到底谁更胜一筹。 另外耶律雄基给的聘礼实在过于庞大,实在过于惊艳,不知道刘秀珠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嫁妆。 一些妇人们更为津津乐道的是,刘秀珠洞房之夜,将如何应对耶律雄基的猛烈攻击。 毕竟连北莽皇帝耶律霸基都说过,他这个弟弟自幼天赋异禀,雄风强悍,日后能以一挡十。 刘秀珠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未必能抵挡得住攻伐。 民间的讨论只是看热闹而已,而秦纲、孙立均等人探讨的却是另外一个层次的事情了。 那就是国运! 长公主刘秀珠乃大汉的栋梁,根基所在! 也是大汉的民心所向,精神支柱。 一旦大汉皇室答应将刘秀珠换取天河以北八百里的国土,北莽与大汉结为友邦,那么大汉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长公主,不仅仅失去的是一个绝色美女,而是失去了自己的底线。 一个皇室没有了底线,必然让人鄙夷。 一个国度没有了底线,必然让民心散乱。bookAbc.Cc 失与得,总是在一线间。 虽然秦纲没有与孙立均碰头,可是秦纲知道,北莽皇室的这一招,孙立均必定会拍手称快的。 因为唯有大汉彻底灭亡了,才没有人记得他们这些曾经的汉人、这些投降之人的过往。 第39章 玉莹的神剑,陆长生的伤 “你叫陆长生?” “……” “你跪地求饶,我可要留你个全尸。” “……” “叫城里的人都自杀吧,免得我一个个动手。” “……” 玉莹发现自己和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少年根本无法沟通。 她已经在自己能做的范围内,给予他最大的尊重了。 可是这个少年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出了什么问题,一个字都不肯回答,而只是拿着红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自己。 玉莹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尤其是身体,发育得很好。 健康,又有弹性。 饱满,而又圆润。 是个男人都喜欢。 否则,她也不能从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能跟在赖晓明身边,讨他欢心,学到他的剑法。 天赋、根骨这些字眼,有时候就是用来糊弄一些心有不平之人的。 谁能上,谁能下,自然是游戏规则制定者,或者是既得利益者所把控的。 付出得多,才能有机会回报。 玉莹虽然很珍惜自己的身体,但是她更加珍惜能够学到高深剑法的机会。 这个机会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再漂亮的女人,如果不能自保,也只是一副尸骸而已。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喜欢一具尸骸的。 他们都只会喜欢青春美丽的少女,活着的最好。 赖晓明对一个少女的爱好,大概会停留在半年的样子。 所以半年之内,玉莹要把握一切机会,获得自己想要获得的东西。 她很幸运,也很聪明,能把握住赖晓明的心,能把握住他的身,因此赖晓明对她很宠爱,很疼爱。 她留在赖晓明身边比以前的少女们都要长,连外出历练的机会,赖晓明也只带了她一个人。 所以,她一定要杀了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少年,再争取些时间,然后将清风十三剑给学到。 赖晓明说不定很快又会看上其他的少女,因为这是男人的本性,总是热衷于年轻、漂亮的姑娘。 每个女人都有十五岁的时候,但不是每个女人都是十五岁。 见陆长生不说话,玉莹出手了。 身后的青幽古剑发出嗡嗡的声音,在玉莹的手指牵引下,一柄松纹古铜剑飞出了剑鞘,来到玉莹手中。 陆长生手中的大刀也来到了玉莹的眼前。 还是有些本事的,尤其是力量很大,怪不得孙立均要请赖晓明亲自出手,一般的高手还真拿他不下。 玉莹眼神清冷,手中的松纹古铜剑化为点点寒星。 她的身影,便随着寒星,消失在了原地。 当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中的长剑便已在陆长生的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等陆长生挥刀砍去,玉莹的身影又消失不见。 赖晓明依旧坐在马车,端着茶看着两人的战斗,如果不是秦纲死活只肯在五十丈外立足,而且一定要站在他身后,恐怕赖晓明会坐得更近观看。 有时候,看着一个人受伤,流血,到死亡,更能提升一个人的境界。 这种旁观者的领悟,这种真刀实干,血肉纷飞的壮烈,其实也是很美的。 死亡,尤其是他人的死亡,能给人莫大的启发。 这就是领悟剑道必须的过程。 “秦大人,这陆长生也没有你吹嘘的那般厉害啊。” “另外,孙大人是不是太过于紧张了,区区五品之境,哪怕他提升速度的确算很快的了,可是在玉莹的剑下,还是不够看的。” 秦纲紧紧地盯着场中央,哪怕赖晓明还在,可是只要情况不对,他立马会拍马就走,连一刻都不会停留。 无论是报仇,还是为官,总得把性命留下才是最紧要的。 至于那些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类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读书人向上展示自己的文采,表露忠心,向下忽悠老百姓的慷慨激昂之语而已,或者是喝高了向同僚吹嘘自己的志向而已。 真正遇到危险,真正打起仗来,跑的最快的,都是那些当官的。 而那些冲到最前面,死得最多的,也都是一些热血青年而已。 都当官了,荣华富贵还没有好好享受,谁舍得死啊。 秦纲是个惜命的人,所以他才会在看清楚形势之后,看到大汉的颓丧无力扭转之后,毅然跟随孙立均的脚步,投靠了北莽。 此时他眼中的神情,没有赖晓明那般轻松,随意,依旧是警惕,紧张。 “赖老,这个陆长生有些古怪,明明看着只有一个人,明明看着境界不高,招术也不是很厉害,可是到了最后,他总是能活着。” 赖晓明看着场中的陆长生又被刺了一剑,挥舞着大刀想要抵挡玉莹的进攻,便轻哼一声,“以前他能活着,那是没有遇到真正的高手而已。” “玉莹别看还年轻,可是在她手中,从来没有留过活口。” 秦纲恭维道,“玉莹姑娘的剑法行云流水,那身法更是诡谲难测,陆长生莽夫一个,自然是对付不来的。” “不过,当初猛虎周康来杀陆长生的时候,也是先将陆长生打了个半死,结果后来还是被陆长生给反杀了。” “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赖晓明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马车边沿上,“周康的确是个厉害的人,当年他纵横江湖的时候,杀人如麻。” “不过,陆长生能杀周康,个中原因我也是知晓一些的。孙大人请我来流沙郡之前,还叫来刘铜军与我见面。那刘铜军可不是个善茬,刑部大牢中的老鼠肥硕得连猫都怕,不知道吃了多少人肉和尸骨,这都是刘铜军干的好事啊。” 第43章 盼望,遗忘,绝望 陆长生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 那个喜欢跟在武王身后的少女,不爱穿皇宫中精美的衣裳,不爱拘束在后宫中当笼中鸟,却喜欢穿着军队中的战袍,身上配着武王送给她的碧水剑,骑马杀敌。 总是喜欢缠着武王教她武功,教她行军打仗。 每次武王出征没有带她的时候,那个倔强的身影总会偷偷转过身去抹眼泪。 长公主刘秀珠。 一个美丽绝伦,阳光灿烂,而又坚毅果敢的女子啊。 在皇室中,能入武王法眼的,恐怕也就刘秀珠一人而已了。 “如秀珠是男儿身,当顶天立地,开疆拓土!” 这是武王对堂妹刘秀珠的评价。 他的那些堂兄弟,一个个不务正业,不是无能,便是修仙问道,或者贪财好色。 他的那些姐妹,要么古板生硬,要么贪图享乐。 没有一个人像刘秀珠那样能干。 陆长生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有一个他不敢也不肯的现实逐渐像笼罩一样向他迎面扑过来。 武王死后,老皇帝驾崩,能撑起大汉皇室,能撑起大汉天下的有人吗? 没有,真的没有人能抗衡耶律雄基和耶律霸基这对野心勃勃的兄弟。 现在,为了苟且偷生,皇室竟然将长公主刘秀珠送出去和亲,这是断送了大汉江山,断送了华夏千年文明。 不割地,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武王曾经喊下的铮铮誓言,到了后来的大汉皇室,一切作废,转眼便送出了长公主和亲。 这是何等的讽刺。 “不,我不相信!” “长公主是绝对不会答应和亲的!” 陆长生低声咆哮,身上伤口上的血喷洒出来。 见到陆长生如此愤怒,如此激动,赖晓明颇为得意,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这种灵魂上的侮辱,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比在他身上贯穿几十个窟窿,还要来的痛苦万分。 既然陆长生是武王身边的人,那么他就会更在乎大汉的走向,更在乎北莽与大汉的关系,更在乎武王曾经在乎的人。 既然陆长生敢扛着武王留下的大旗,死守孤城六年不退,那必然是在等待,等待一个希望。 今天,就要将陆长生的希望彻底熄灭。 让他绝望,让他心中再也没有一丝星光。 这种报复,这种报仇,才来的透彻心扉。 赖晓明想到此处,心中越发得意,“陆长生,你在离阳城的时间太长了,你太久没有接触到外面的消息了。” 第44章 武王之死,神秘灰袍人的身份 赖晓明勃然大怒,“贱人,松开我!” 玉莹露出凄烈的笑容,“老祖,我不想一个人走啊,有你陪伴,我们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一口咬下,玉莹死死地咬住赖晓明的小腿。 原本,玉莹的樱桃小嘴不应该咬在这里的。 可是,偏偏用在了这里,用在这个不合时宜的地方,不合时宜的时机。 赖晓明后悔了! 他首先后悔不应该答应孙立均来一趟流沙郡,虽然孙立均给得实在太多了,可再多的金钱,再多的资源,再多的美女,也抵不过自己的性命。 孙立均,还有就是秦纲也没有对他说实话啊。 陆长生的煞气会如此之重,他的执念会如此之强。 其次,他后悔带玉莹过来了。 这个女人太好强了,太想得到一些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只要是好的,这个女人就想把握住,死死地夹住,生怕被人抢走。 女人是祸水啊,自己还是贪恋玉莹年轻饱满温润的身体,还是喜欢她的伺候,喜欢她的舒适。 被咬的这一刻,赖晓明最后悔的是,开始路过玉莹身边的时候,没有一掌将她劈死。 一个胸脯被打爆,大道血剑被使出的女人,已经是个无用的女人。 留着一口气等死而已。 可是这口气,却在等着和他一起同死。 将他害死。 后悔,永远是来不及的。 就像父母经常教诲孩子一般,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所有人犯过的错误都需要自己来承担。 赖晓明一剑将玉莹的手臂、脑袋给砍掉,抬起一脚,将玉莹残缺的尸体踢向陆长生。 刀煞之气应声而至,势如破竹般将玉莹的身躯再次一分为二。 气势未减,又将赖晓明的右小腿砍断。 “啊!” 赖晓明发出痛苦的嚎叫,抱着腿便一跳一跳地往马车方向跑去。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倒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因为陆长生绝对不会有任何怜悯之心。 陆长生能杀数千人,自然不会多他一个。 然而赖晓明单腿只跳了十二下,便跳不动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变矮了。 另外一条小腿也消失不见了。 陆长生的刀又将他的小腿给砍掉了。 “不!” 赖晓明蜷缩成一团,抱着飙血的双腿,发出凄惨的叫声,随即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杀,杀,杀! 陆长生并没有停止手中的大刀,继续朝赖晓明砍去。 第47章 交易,利益,长公主刘秀珠回京 高松闻言,一直耷拉的眼皮这次略微抬起一些,深邃的眼眸含着笑意,“忠义侯实在是太客气了。” “我只是做了些本分的事情而已,哪里当担得起这份厚礼。” 温睿临依旧满面笑容,“高公公,我今日所有的,我们温家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和公公的照拂离不开的。” “当日要不是高公公来我府邸,为我指点迷津,我说不定和其他世家一样,傻乎乎地跑到其他地方去了,或者还在观望。” “错一步,步步错。先一步,步步赢。这个道理我是懂的。” “我温睿临其他本事没有,就懂得一个知恩图报,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岂能忘了公公的恩德。” 高松的目光又投向了大殿中央,太子刘寰已经将柳颜抓住了,正搂着她亲嘴,而那手已经放在了树叶之下。 树叶之下,一手不能把握。 尽是柔软细腻,分外动人。 而柳颜身子如蛇,媚眼如丝,口中发出妖娆的声音,诱得刘寰流连忘返。 “还是太后有眼光啊,独独赐了侯爷一个忠义侯之名,忠心耿耿,重情重义,名副其实,名不虚传啊。” “我可还记得,当时论功行赏之时,朝中有不同的声音。有人说老将军宗哲打了一辈子仗都没有封候,而侯爷只是捐赠了些家产,便要封侯,赏赐太过于丰厚,封个伯爵便已经足够了。长公主更是极力反对,最后还是太后和太子顶住了压力,不仅封了忠义侯,还让侯爷的三位公子,都得到了实惠。” “忠义侯真正要感恩的不仅仅是太子,还有太后啊。” 温睿临朝慈宁宫拱手说道,“太后隆恩,温家没齿难忘,只有赴汤蹈火,肝胆涂地,方能报效太后之恩。” “高公公,我本想拜见太后,可是到了慈宁宫,被掌宫太监给拦住了,说什么太后已不理朝政,让我回去。我一片孝心,也无处安放啊。” 高松眼眸中有光芒闪烁,“太后的确早已不干涉朝政,说皇帝虽然已病重,依旧是天子。而且现在太子已经监国,她老人家就不方便多出面了。” “况且,现在是非常时期,太后一举一动牵涉太多,所以她老人家现在的确不会见任何人。” 温睿临靠近一步,眼眸看着场中央的太子,刘寰的手又摘下了一片树叶,已经是双手覆盖上去了,不愧是太子啊,两手都要抓。 “高公公,听说长公主已经回京,可是确有其事?” 高松嘴角略微动了动,“忠义侯的消息还是通达啊,不过此事虽然是朝中机密之事,更是皇室保密之事,但忠义侯不是外人,是朝中栋梁,知道也无妨。” “长公主昨夜的确已经回宫了!” 温睿临有些吃惊,“前方战事未明,长公主身为主帅,岂能轻易离开前线。” “况且太子虽然监国,可是长公主尚在摄政啊,她回京之事,怎么能做到这般神不知鬼不觉?” “到目前为止,宫中竟然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高松眉毛一挑,“你以为长公主是自己愿意回来的?” 温睿临越发吃惊,“这朝廷之上,还有谁能让长公主心不甘情不愿的回来?” “满朝文武,哪怕是皇帝和太子,也不能强迫长公主自己回来啊。” 高松深邃的眼眸中露出一丝精光,声音也变得有些飘忽了,“是啊,长公主现在如日中天,掌管天下兵马,又有摄政之职,哪怕是皇帝和太子也奈她不何。” “可是天下之事,万事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的道理,忠义侯应当比其他人更能明白个中奥妙吧。” 温睿临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越发吃惊,“高公公,你的意思是,太后出手了?” 高松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忠义侯,慎言。” “太后她老人家,也是为了皇族,为了大汉江山,才在非常时期,做出非常之举措啊。” “哪怕背负一些不理解,背负骂名,太后依旧一肩承担,太后老人家慈悲心肠啊。” 温睿临连忙微微低头,“太后老人家英明神武,出手定乾坤,必定受万世景仰,怎么会有人不理解,怎么还会有人敢骂呢?” 高松说道,“人各有志啊,如果天下人都如忠义侯这般通情达理,忠义无双的话,太后她老人家也不需要费尽心思了。” “可是啊,朝中就有人不甘心,不服气啊。” 温睿临隐约猜测到了一些情况,既然长公主回京了,又无声无息,连太子在东宫中如此肆无忌惮也没有人管。 更别说皇帝宫中的林灵素,做出了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这完全不符合长公主的性格,更不符合她一贯以来的作风。 唯有一点,那就是长公主刘秀珠现在也是身不由己,根本就分不出身来管这些事情。 只是有些事情,是皇族的内部事务,是天家之事,哪怕高松泄露半分,温睿临也不敢过问得太多。 有时候,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上面能让你知道的,便是你可以知道的。 如果你想知道上面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那么就有可能你永远也不能再知道任何事情了。 温睿临是个聪明的人,自然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便说道,“高公公,国家大事,自然有大智慧之人去处理,我还是陪着太子开心,做好分内之事即可了。” 高松侧目看了一眼温睿临,还是和聪明的人说话来的轻松一些,不像有些顽固的人,非得刨根问底儿,非得死纠缠不放。 就好像那个宗哲老头,实在是太倔强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了长公主刘秀珠回京的事情,便一直往宫中跑。 先是跑去了长公主府,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他又跑去觐见太后,太后去佛堂念经去了,任由他跪了半天,也没有搭理他。 这老宗哲还是不死心,又跑去求见皇帝。 可是林灵素甩了一句,“皇帝正在闭关休养身体,任何人都不见。” 气得宗哲浑身发抖,大骂林灵素是妖女,妖道婆,如果不是身边人拦着,他非得找林灵素拼命不可。 四处找不到长公主刘秀珠之后,宗哲便来东宫求见太子。 高松提前知道消息,便命侍卫将宗哲拦在了宫门外,任何人都不许搭理他。 也不知道现在宗哲现在又气呼呼地去找谁去了。 或许,是回家一个人喝闷酒了吧。 宗哲的确在喝闷酒,不过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比他年纪更大的人,陪着他一起喝酒。 第48章 花生米,拍黄瓜,毛豆 “你别只顾着喝酒啊,也吃点菜啊!” 那个比宗哲还老的人,自然是司天监的老监正张时修。 张时修一把将酒坛夺了过来,嚷嚷道,“哪里有你这么喝酒的,直接往嘴里灌,如同牛饮,太浪费我的好酒了。” “你心情不好,就来我这里糟蹋我的酒,也不心疼。” “你可知道,这两坛酒,还是武冲那大光头临走的时候送给我的。” 宗哲气呼呼地说道,“喝你两坛酒怎么了?” “你好歹也是朝廷里最老的家伙,怎么还看不透呢。这些年,你也积攒了一大笔棺材本了,难道还真想将银子带进地里去啊。你这样的人啊,只能飞升,棺材都没有落地的。” “还有,亏你还是龙虎山好的天师,你怎么就这么想不透彻呢?连你们道祖都说过,酒肉穿肠过,道祖心中留,不过是两坛酒而已,何必这样小气。” 见宗哲要过来抢酒坛,张时修用筷子在他手上敲了一下,宗哲这个刀林剑雨中冲杀从来不畏惧的人,却连忙躲闪,似乎张时修的这双筷子,要比世上最厉害的武器还要凶残。 张时修气得笑道,“什么道祖说的,分明是佛门那大秃驴诓骗世人才这般说的。我们道家,讲究的是道法自然,喝自己的酒,吃自己的肉,穿不穿,留不留,随它去了。” “而且啊,这些宫廷玉液酒可是喝一坛少一坛了。虽说那酿酒的鲁老头把技术传给了他孙子,可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长安的水岂是临安的河水能比拟的。现在皇宫里的宫廷玉液酒,喝起来一股刺鼻的味道,难以下喉啊。” “唉,长安不归,宫廷玉液酒就要失传了哦!” 听得张时修这般说,宗哲伸手将张时修碗中的酒倒进自己碗里,一口喝下,“长安,六年前就已经不是大汉的京城了。” “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过河,收复长安,可是这朝廷中户部说没有钱财粮草,兵部说没有兵马、器械,那礼部还厚颜无耻地说,临安才是大汉京城最佳之选。” “我呸,要不是被人拦住,我非得将他们几个尚书的脑袋敲破不可。一个个尸位素餐,沐猴而冠!,小人,小人当政啊!” 张时修颇为肉疼地看着自己的酒碗空荡荡的,便提着酒坛又斟满了两碗,“宗哲,你也老大不小了。” “这满朝文武,就数你年纪大,脾气更大。” “不过啊,我也想回长安啊,在长安的观星塔上,我看那星宿,都要比现在看的清楚很多。那边晚上的夜空更加清澈明亮。” 第50章 月黑风高夜,闯宫 “怎么这么黑?” “不黑难道等着宫中的侍卫发现我们啊!” “监正,你是不是以前经常晚上溜进宫里?” “没有!” “那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两眼一抹黑都能轻车熟路?” “因为我有一双慧眼!” 宗哲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张时修的眼睛,依旧是一副老眼昏花的样子,哪里有半分慧眼的样子。 “不在长公主府里,那会去哪里?” 张时修说道,“刘秀珠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武功,此时不在自己府上,那就只有两个地方可能去。” 宗哲蹲了下来,和张时修一同蹲在一株大树后,“哪两个地方?” 张时修看向一处宫殿,“一个地方是身份比长公主要高,才能压得住她,这偌大的皇宫,能让刘秀珠低头的也只有一处了。” 宗哲顺着张时修的目光看过去,“慈宁宫?” “你说长公主是在太后的宫殿中。” 张时修说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宗哲又问道,“那另外一个地方呢?” 张时修说道,“刘秀珠这样的心性,身份未必能压得住她,尤其是让她低头,嫁给北莽耶律雄基,绝非易事。那另外一个地方,就只有武功比她高的地方了,能压制她,能控制她了。” 宗哲想了想说道,“身份能高过长公主的,只有太后和皇上,皇上自顾不暇,早已不能理事,那就是只有太后了。武功能比长公主高的,那就只有宫里的保龙一族。” “保龙一族向来保护皇上和太子,他们个个身怀绝技,人数又多,我们两个未必能拿得下来啊。算了,既然来了,怕个球,你说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张时修没有带任何思考地说道,“自然是去慈宁宫。” 宗哲问道,“为什么?” 张时修狡黠地说道,“你不是说我说去哪里,你就跟着去哪里吗?” “问这么多干嘛?” 宗哲奈无奈地跟着张时修往慈宁宫溜去,说是溜,其实有时候在墙壁上滑行,有时候在屋顶上越过,有时候又脚踩是树枝,悄然飘过。 越靠近慈宁宫,宗哲发现张时修的轻功,已经超凡脱俗了,自己运足内力,方能勉强跟上。 而且这些路,张时修走得太熟悉了,巧妙地避开了宫中各处暗哨,躲避过巡防禁军,连太监起夜的时间都给掐得精准。 第51章 刘秀珠的态度,太后的威严 “张时修,你是要造反吗?” 一个身影从风雨亭中站起来,声音凌冽,极具威严,连荷花池中的蛙虫都吓得不敢做声,寂静一片。 是一个女人。 风韵犹存,眉目中充满威压、充满杀气的女人。 这是一个保养得很好的女人,皮肤光洁,一双丹凤眼,模样与长公主刘秀珠有几分相似,可是气场更强大,声音更具有杀伐之气。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刘秀珠的姐姐,可是熟悉的人却知晓,她已经年近五旬。 张时修的身影飘然落在了风雨亭的回廊中,看着亭中的两个女人,开口说道,“秀珠丫头,你还好吧。” 刘秀珠眼中泛出感激之情,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到家中长辈过来一般,露出贝齿,“我没事。” 张时修微微一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见张时修竟然不正眼看自己一下,也不回答自己,而是去询问刘秀珠,那女人勃然大怒,胸口起伏不定,“张时修,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吗?” “你以为有景帝的免死金牌,就能保你性命吗?” 声音有些尖锐,有些凄厉,让刘秀珠微微有些色变。 她知道,身边这个女人虽然很少露面,甚至很多人都快将她遗忘了。 可是这个女人的手段,掌控皇室的能力,掌控人心的本事,却是让人望尘莫及的。 而且,她虽然没有武艺,可是死在她手中的人,绝对不会比死在刘秀珠碧水剑下的人要少。 其中不乏皇族贵人,朝中重臣。 果然,随着女人的声音落下,风雨亭四周便有十数道身影悄然从水中浮起。 死士! 慈宁宫中的死士! 传说慈宁宫中的死士藏身于任何地方,只听从一人的指令。 更有人说,太后信任死士,更胜于信任保龙一族。 张时修伸手拍了拍风雨亭的栏杆,“虽然这里模仿长安的东南海所造,也毕竟只学其形,未得其精华啊。” 风雨亭中无风自起,只听到“扑通”落水之声。 那些死士又被压回了水池当中。 女人呆若木鸡,满眼不敢相信。 跟随她这么多年的死士,竟然被张时修随手这般拍了拍,就给拍回去了。 张时修抬了抬白眉,“夏雨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那性子已经收敛起来了,谁知道还是这般刁钻、泼辣,还是这般无理取闹。” 夏雨荷,先帝刘能之妻,皇帝刘琪之母,太子刘寰之祖母,当今太后。 “夏雨荷”这个名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提及过了,久到世人只知道有太后,而不知道太后叫夏雨荷。 毕竟,敢提及太后名讳的人,屈指可数。 偏偏眼前这个百多岁的老头就是其中一个。 太后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头上的珠钗摇晃不已,“放肆!” “在我慈宁宫你还敢出手?你以为我只有这些手段吗?” “张时修,你当真以为我就没有办法杀了你?”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不能杀,和不敢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被张时修直呼其名,太后倍感屈辱,皇族的尊严,太后的威严,在这个糟老头子面前,仿佛不值得一提。 被张时修一掌将死士打回水中,太后已经出离了愤怒。 她的威严根本无处施展! 刘秀珠有些紧张,生怕太后一声令下,便会有无数道暗器袭来,将张时修射成马蜂窝。 “母后,不要动手,监正有景帝赐予的免死金牌,不能杀啊!” 张时修摇了摇头,“那面免死金牌我已经卖了。” 刘秀珠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卖了?” “为什么卖了?卖到哪里去了?” 张时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有一次嘴馋了,身上又没带银子,便和人换了几坛酒。” 刘秀珠哑然,随即想起张时修的性子,这也是正常的。 太后冷哼一声,“即便你还有免死金牌,我要杀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就凭你今夜无诏闯宫,就可以定你的死罪。” “看在你年事已高,容易犯糊涂的原因,你现在回去,我不追究你的过错。” 张时修并不搭理太后,径直走到刘秀珠身边,太后有些愤怒又有些畏惧地看着张时修,脚下略微地后撤了两步。 张时修看着眉目中充满英气的刘秀珠,满眼的疼爱之情,“你真的答应了?” 刘秀珠的目光在太后身上停留了一下,又迎上了张时修充满慈爱的眼神,随即点头,“是的,我答应了。” 张时修长叹一口气,“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皇族无人是男儿。” “泱泱华夏,大汉盛世,沦落到今日,竟然要靠一个长公主去和亲才能保住半壁江山,可笑可悲可恨啊!” 太后的脸色越发寒冷,宛如冰霜。 张时修念的是一首前朝的诗,骂的是大汉皇室,打的是她太后的脸。 毕竟,大汉颓丧是从她的丈夫刘能登基开始,从她的儿子刘琪修仙炼丹、荒废朝政开始崩塌,而那个一直孜孜不倦追求美色的太子刘寰,一眼就能看出不堪重任。 皇族之中,唯一能堪重任的长公主刘秀珠,还要送到敌国,送给北莽幽王耶律雄基当王妃,换取天下太平。 “秀珠,当真是你自愿的吗,没有人逼迫你?” 刘秀珠眼中露出坚毅的神色,“监正,我是自愿的。” 张时修眼中露出哀伤的神色,“你可知道,你一去北莽,北莽可能立即撕毁协议,天河险境立刻被撕破,大汉连半壁江山都保不住。” “大汉疆土沦为北莽牧马之地,大汉子民沦为贱民,被摧残,被奴役,皇族之人,尽数沦为北莽贵族的玩物。” “这种情况,你还愿意去吗?” 刘秀珠依旧镇定地说道,“我愿意。” “皇室中所有人都要我去和亲,包括我的母后和皇帝兄长。朝廷上下都要我去议和,让天下太平。大汉百姓津津乐道,希望我嫁入北莽,开启两国睦邻友好。就连军中也谣言四起,说我已经与北莽耶律雄基私定终身。” “监正,你说,这种情况我还有得选吗?” 越说,刘秀珠绝美的脸上有些激动,泛起红晕。 刚才张时修念的那首诗,她太熟悉了。 这些年她在战场上拼死抗敌,就是不想前朝的惨剧沦落到大汉皇族后宫之中,就是不想大汉江山沦陷。 可是她费尽心血,率先士卒,呕心沥血,换来的却是整个大汉天下都希望她去和亲的结局。 心寒吗? 不,心已冰冷。 心已死。 可是哪怕心死,她依旧想去做一些事情,依旧想去搏一搏。 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 北莽如果能退兵,只要一年的时间,刘秀珠便能做好万全之策。 只是,凡事都要付出的,这一次的付出是以她本人和亲为代价。 值不值得,由后人去评价吧! 张时修看了一眼太后,太后感觉有些寒意在她光洁的脖颈上浮动。 太后知道这龙虎山的臭道士,虽然名义上是司天监的监正,可是那些古怪的手段有很多,又不大讲规矩,说不定自己的脑袋随时会掉落下来。 于是天后微微缩了一下脖子,身子又往后面依靠一些,便靠在了亭子的扶手处,略微才有些心安。 张时修看向刘秀珠,“把你的手伸出来,我帮你看看。” 刘秀珠伸出手,手背上还有几道血痕。 这原本是一双弹月琴的手,却伤痕累累。 这原本是一双弄花玩玉的手,却一直紧握长剑,上阵杀敌。 张时修将手指搭在刘秀珠的脉搏处,仔细把脉,随即才放下心来,“我原本以为你是被夏雨荷给逼迫的,现在看来,你的确是自愿的。” 太后冷哼一声,“我岂会做那种卖女儿的事情?” 张时修嘴角扯了扯,“其他人可能忘记了,我却还记得,你们夏家的蛊毒可是无形无色,可杀人,可炼化人,也可控制人。” 太后丹凤眼怒瞪,“你……” 随即感觉这老东西知道的东西有点多,还是不要去惹怒他为好,现在最为主要的便是让女儿去和亲。 既然刘秀珠答应了,那么一切以稳定为主,大事为重。 张时修走到栏杆处,“秀珠啊,你既然做出了决定,又是自愿的,你素来是个有主见的人,我今日来便不会再劝你。” “我既然知道了你的心思,就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无论嫁不嫁去北莽,我上次看到大汉国运复苏是不会错的。” “泱泱华夏,总有人要就将重担扛在肩上,总有人要扶起将倾大厦,总有人要逆境而生。” “按你想做的去做吧,至少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做出对大汉不利的事情。只是希望你不要做傻事,你记好了,你是大汉的旗帜,你身后还有千千万万个大汉战士,在跟随你的脚步,永不放弃,永不投降。” 刘秀珠已经泪流满眶,甲胄下的胸脯越发起伏。 张时修走到太后身前,太后眼中有一丝惊慌之色流露,“你要干什么?你刚才也把脉了,也亲口问了,我没有逼迫秀儿,都是他自愿的。” “你要是对我不利,外面的禁军,保龙一族绝对不会让你活着走出皇宫,你龙虎山一定会被荡平。” 张时修笑了笑,“我还不至于对你下手,要是我想杀你,六年前我就动手了。” “我在这司天监待的时间太久了,想出去走一走,司天监监正的令牌我已经给了张天正,至于你们任不任命,那是你们的事情。” “夏雨荷,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件事情,你要如实告诉我,我虽然不杀你,但是我要是对你夏家人动手,没有人能保得住他们的性命。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比其他人都清楚。”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太后知道张时修这次已经是撕破脸皮了,便硬着脖子说道,“你想问什么?” 张时修眼眸紧紧地盯着太后,“十六年前,那个孩子到底在哪里?” “当时他出生的时候,只有你在旁边。” 太后闻言身体一僵,随即面目逐渐狰狞,丹凤眼有些扭曲。 “原来你问的是那个孽障,那不是个孩子,是个恶魔。他一出生就瞪着猩红的眼睛,浑身上下都在流血。他死了,他一出生就死了,难产,生下来就是个死胎!” “我亲眼看到的,高松将他的尸体扔进了臭水沟中。” 第54章 审问,刑讯逼供 铁蛋推开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将口袋里的布拿了出来,“小白,来,吃肉。” “新鲜的,我特意给你留的。” 小白转过头去,“吱吱”叫着往陆长生胳膊里钻。 柳儿在一旁嫌弃地说道,“铁蛋,你当我们瞎,还是当我们聋啊!那老头子脏死了,你还敢给小白吃。” 铁蛋有些无奈,“行吧,下次我去南山,看能不能给你打只山鸡,或者捕几只竹鼠吃吃。” “这么些天了,小白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一点也不见长。” “你要学学那头死黑驴子,什么都吃,吃的脸越来越长了,连那头母马都怕了它。” 楼下传来驴子的声音,似乎对铁蛋这么批评它很不满意。 毕竟这离阳城里它干活是最多的,以前是为大家搬砖、运土,现在连潘婶子、王大娘她们磨豆腐也要拉上它。bookAbc.Cc 如果不是能偷偷吃口豆子,它是绝对不会这么卖力的。 陆长生拍了拍小白的头,看向铁蛋,“你都问完了吗?” 铁蛋点点头,“我想问的都问完了,这老家伙很狡猾,总是在想尽办法让我放了他,让我带他出城,带他去清风山,说那里有很多宝藏,有很多美女,很多美食……” 柳儿见铁蛋吞咽了口水,便指着他大声说道,“铁蛋,你个大色鬼,一说到美女你就掉口水。” “亏你还说你要像长生哥哥一样,不被女色迷惑,专心练功,以后当个大将军。” 铁蛋本来晒得有些黑的脸膛涨得和酱油一般,“没……没有的事。” “我是听他说那些美食,说大肘子,烧鸡,大鲤子,海参,我才吞口水的。” “我才多大啊,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什么?” 柳儿鄙夷地看着铁蛋,“我娘可说了,这世上的男人啊,只要有口气的,都是好色之徒。” 铁蛋不服气地说道,“那他呢,你怎么不说陆长生也是好色之徒,我看他视女人如粪土。” 柳儿看向陆长生,满眼的崇拜之色,“长生哥哥才不是一般的男人呢,长生哥哥杀那些妖艳贱货的时候,一点也不带犹豫的,出刀比杀男人还要快。” 陆长生没想到两个屁大的孩子就当着他的面说起这些事情,估计是被钟北他们影响的。 另外,柳儿的师父虚靖似乎也是个不正经的家伙。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算了,女人有什么好的,还不如玩刀。 第55章 赖晓明说大汉,风铃响,敌来犯 小白发出“吱吱”的声音,有些着急,便用身子贴在陆长生的丹田处。 陆长生听到小白的声音,似乎清醒了一些,便稳住了心神。 这段时日,身上的那股煞气越来越难以抑制了。 尤其是陆长生在杀人的时候,或者想起杀人的时候,那股煞气便忍不住地要喷涌而出。 而小白的身子贴在陆长生的胸膛处,似乎有一丝清凉涌入,让他神识保持清明。 “赖晓明,剥皮手还只是普通的一个牢头,我至少知道七七四十九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法,如果你想逐一试一下,我不介意用在你身上。” “这么多年来了,那些侵犯离阳城的人都死了。” “如果不是大家还有些问题想问一下你,你留下来的价值也不大。” 赖晓明强行打起精神,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抬起了头,看向陆长生,“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只要你不杀我,留我一条性命,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陆长生看着眼前的赖晓明,突然问道,“你都已经这样了,手脚都没有了,功力也损失得差不多,就是废人一个,你还要这条性命有什么用?” 赖晓明扭动了一下脖子,这是他还能动的为数不多的地方,“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 “我这一辈子,就是想活着,想好好活着。因为我还没有活够,我还不想死。现在虽然是残魄之躯,好死不如赖活啊!” 死亡,有些是人极度恐惧的。 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淡然的。 终归,都是要死的,结局一样,过程不一样而已。 陆长生不去纠结这些事情,开口问道,“大汉现在谁是皇帝?” 赖晓明答道,“刘琪!” “只是他现在也是将死之人,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陆长生眼中浮现一个白净男子,模样倒是不错,只是眼袋有点深,脚下有些无力,一看就是身子有些虚的样子。 刘琪,当年的皇叔刘能之长子,素来喜欢弄花插玉,好攀高雅,向往道家神仙之境。 写得一手好字,描得一手好画,尤其擅长九天仙女春宫图。 这样的一个人,也能当上皇帝,难怪天下会大乱。 “刘琪将死,谁将继位?” “刘寰。” “刘寰?” 陆长生微微一愣,那个喜欢钻宫女裙子的家伙? 那个不学无术,在长安街肆无忌惮的家伙? 赖晓明以为陆长生没有弄明白,便解释道,“现在的确是刘琪的嫡长子刘寰为太子。” “只是刘寰年幼,皇帝刘琪病重,刚开始是由太后垂帘听政,后来北莽入侵,朝政紊乱,兵荒马乱,长公主刘秀珠挺身而出,带兵稳住了局面,且打且退,最终在天河稳住了局面。” 第56章 一把奇怪的刀 陆长生一路飞奔,登上城头,便听到铁蛋的声音响起,“站住!” “这里是大汉离阳城,来者何人?” 声音虽然有些幼稚,却中气十足,看来跟着老铁匠打铁还是能磨砺人的体魄。 跟着陆长生练拳,磨练出了一身胆量。 站在大旗下的柳儿,显得有些娇小,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走一般。 她也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陆长生往城下看去,不由得眉头紧皱。 这一次,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六个人。 有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还有一个约莫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被一个男子牵着。 陆长生的目光停留在中年男子身上。 很普通的一个男人,不高也不矮,略微显得有些壮硕。 可是很多人一见他,便会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因为他背上有一把刀。 很古怪的一把刀! 木制刀柄,刀身很宽,像一把扇子一样。 陆长生也是用刀的人,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刀客用这样的刀。 事出反常必有妖,越是古怪的刀,越是有怪异之处。 年轻妇人约莫二十来岁,怀中的孩子应该不到半岁,搂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哄着。 孩子一哭,妇人便顾不得其他,将本来单薄的衣服掀起,将硕大的胸口塞入孩子的嘴中。 而那个小女孩,脸上脏兮兮的,裤脚上全是泥,身上衣服破烂不堪,比柳儿显得消瘦。 那两个老人,佝偻着背,相互搀扶着,应当是一对夫妻,走起路来颤巍巍的,随时都能躺下的样子。 听到城楼上的声音,城下的人便停下了脚步。 背刀男子仰起头,看向在秋风中摆动的大旗,随即目光落在了陆长生的身上。 “这位将军,我们是平江县刘家庄的村民,因为庄子被盗匪洗劫,粮食被抢了,房屋也被占了,为了保命,万不得已,流落到贵宝地。” “恳请将军打开城门,让我们一家六口入城,保存性命。” 老衙门已有人陆陆续续登上楼顶来看热闹。 这已经成为离阳城中百姓的习惯动作,毕竟每一次热闹,都关系离阳城的生死存亡,都关系自己的身家性命,谁不会关心呢? 一楼屋中吊着的赖晓明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他希望是有人来救他了。书包阁 虽然当官的不靠谱,万一那秦纲脑袋一热就,带兵来攻城呢? 希望总是要有的,说不定真来了呢? 所有上楼的人都会鄙夷地看一眼被吊在半空中的赖晓明,然后昂首挺胸地走上顶楼。 在离阳城百姓心中,背信弃义,通敌叛国之人,是要被唾弃的,是要被千刀万剐的。 第58章 小女孩的诧异,美貌少妇的破绽 一刀劈下,当刀罡之气要落在小女孩头上的时候,小女孩身形一转,便落在了喂奶妇人的身后。 陆长生岂能让她逃脱,刀势未老,刀锋转向,横砍了过去。 这一刀,要是砍中,必然要将年轻妇人和小女孩都砍成两截。 喂奶的年轻妇人这时抬起了头,从散落的头发之间露出了一张脸。 一张很美的脸,很白,面若桃花。 眼睛也很美,天生的桃花眼,媚眼如丝。 谁会忍心杀这样漂亮的女人呢? 何况她身后还有一个这么无辜的小女孩。 陆长生忍心。 他的刀更忍心。 任何想要对离阳城图谋不轨的人,对于他来说,只是他刀下的亡魂。 所以当刀要接近年轻妇人身边时,她桃花眼中露出了疑惑、诧异的神色。 这个男人真的不是人啊。 对于一个喂奶的产妇也能出手,禽兽不如! 于是年轻妇人出手了,她双手推出,迎上了陆长生的大刀。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便有血花落下。 城头上,老衙门中传出惊呼声,尖叫声,哭泣声。 尤其是女人的声音,特别惨烈。 还有柳儿的哭泣声,很有辨识度。 因为他们看到,一个小小的身体,在空中分裂开来。 那是一个婴孩,一个刚才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 可是在一刀之下,就砍成了两截。 哭声戛然而止。 刘恺挥刀上前,与陆长生霸王刀的余势相抵,感受到一股磅礴之力袭来,便连连后退几步,卸掉了这股力气。 眼见刘凯的身子要撞到小女孩身上,小女孩一巴掌打在刘恺的手臂上,看似能被风吹走的小女孩,竟然一巴掌就将壮硕的刘恺打翻在地。 随即小女孩又是一掌拍向陆长生,将那刀罡之气化掉。 看似随意的两掌,却如同小女孩的明亮无辜的眼神一般,深不可测。 小女孩眼眸中有不屑的神色,“没用的东西,连一刀都挡不住,亏你还夸下海口,能和晴儿大战三百回合。” “你就是个嘴炮,一个废物。” 刘恺嘴角流出一丝血迹,不知道是被陆长生刀气所伤,还是刚才被小女孩一巴掌打在身上所致。 只是他一句话也不敢回,挣扎着爬起来,站在小女孩身后。 小女孩饶有兴致地看着陆长生,“你为什么第一刀要砍向我?”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同情心,没有一点爱心吗?” “我这样无辜、悲惨的小女孩,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同情,被人怜悯,你却用这么大的刀来砍我,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陆长生仿佛没有听到小女孩的声音,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大刀上,刀身还有血在流。 宽厚的刀背上还残留着一个东西。 是一截粉红色的东西,只有自己拇指大小。 那分明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小手。 小女孩见陆长生不搭理她,只是看着大刀上的血迹和残尸,便笑起来,“哦,现在就内疚了啊,现在就自责了啊!” 第61章 大汉远征军陆长生,为大汉开疆拓土二十丈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陆长生一样死战不退。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陆长生一样顽强的活下来。 当年离阳城还有八千多人的时候,有些离阳城的百姓被流沙郡官兵俘虏了,还有些人是承受不住压力偷偷跑出城想逃命的,依旧被抓。 这些人的性命被流沙郡官府用来当做胁迫的条件,要陆长生自尽,逼迫离阳城打开城门,想要离阳城内乱。 后来刘老太爷组织大家商议,陆长生提出了这一条规矩:大汉离阳城,可战死,不换俘,永不降! 为了保护城里的幸存的百姓,绝对不受敌人的胁迫。 因为一旦被胁迫,离阳城便再也不可能守住。 六年了,这条规矩一直在遵守,哪怕城外死了不少离阳城的百姓,哪怕是铁蛋父亲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回,这条规矩一直没有破过。 何秀娟哭得声音有些嘶哑,“我不要什么规矩,我只要柳儿!” “她的父亲已经为离阳城战死了,我只有柳儿了,我只想要她活下来。” “对,我来替换她。求求你,把柳儿放了,你抓我吧,你杀我吧,只要柳儿活着,你把我这条命拿走。” 张寡妇和潘婶子等人死死拉住何秀娟,眼泪纷纷止不住流下来。 连后面赶来的李瘸子、刘老太爷等人也默不作声。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六岁的孩子,死在自己眼前。 而且柳儿真的很乖巧,真的很懂事。 她还是离阳城里为数不多的孩子了! 晴儿抱紧柳儿,对陆长生说道,“陆长生,她快不行了,艳儿姐姐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如果你还不答应换人,到时候想救也救不活了。” “你难道就这么想要同归于尽吗?” 远征军,规矩,杀人…… 无数个念头在陆长生脑海中浮现,不断地冲突,如同惨烈的战场一般。 “啊!” 陆长生终于忍受不住煞气的冲击,忍受不住脑海中的刺痛,仰天长啸。 头发飞散,双眼赤红,宛如癫狂。 天空中云层荡漾,似乎被冲击散了。 小白不知何时从人群中钻了过来,顺着陆长生的脚爬到他胸口,用小爪子搭在陆长生的胸膛上,不断地扒拉着。 口中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似乎在焦急,似乎在唤醒。 很普通的声音,却具有很强的穿透力。 第62章 风云再起,吞噬北莽国运 “咔嚓!” 一声轻微劈裂声音在祭祀殿天元宫中响起。 正伏倒在人面蛇身造物神巨大雕塑下祈祷的北莽三十六州府的白袍祭祀纷纷抬头,看向站在高台上的大祭司。 一身红袍的大祭司面对着造物神,身子微微摇晃。 他手中的蛇形权杖上拳头大的珠宝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缝,隐约有云雾的气息从中流逝而出。 与此同时,造物神手中的巨大夜明珠的光芒也黯淡了一些。 “哇!” 一口鲜血吐出,喷洒在蛇形权杖的珠宝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如同一盆水浇灌在燃烧的铁炉上。 鲜血覆盖龙眼上的裂缝,将其紧紧堵住。 夜明珠又重新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来。 可是如果有人看的仔细,仍然能看出来,夜明珠上的光芒与先前还是有一些微弱的不同。 “伟大的造物神啊,我们是您最虔诚的子民,我们按照您指引的方向前行。” “汉国已经只剩下半壁江山,我们北莽大军跨过天河,便能踏平中原大地,所有天下的人类,都将成为您的信徒。所有的信仰之力都将用来供奉您。” 大祭司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一千年了,北莽被大汉压制整整一千年了。” “这一千年来,我们的子民被驱赶到苦寒之地生存。我们辛苦养育的牛羊,要源源不断地供奉给大汉。我们最强壮的北莽勇士,要跪拜在大汉贵族的脚下。” “现在,轮到我们北莽人翻身了,这方世界将成为我们北莽统治的世界。” “大汉,已经成为过去。未来,属于神圣的北莽,属于伟大的造物神。” 大祭司举起权杖,珍宝的光芒与人面蛇身雕塑手中的夜明珠交相呼应,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蕴含着浑厚纯净的元气,洒落在三十六位白衣祭祀身上。 白衣祭祀们纷纷举起双手,闭上眼睛,迎接浑厚纯净元气洒落在自己身上。 纷纷虔诚地地祈祷,“未来,属于神圣的北莽,属于伟大的造物神。” 祭祀仪式结束之后,红袍大祭司坐在高高的白玉台上,朝下方虔诚的白衣祭祀挥手致意。 待所有的白衣祭祀走出天元宫,红袍大祭司便头一歪,栽倒在白玉台上。 “大祭司!” 一个满头卷发的老者快步上前,扶起大祭司的头,将一粒黑色药丸放入其口中,手掌紧贴大祭司的咽喉和胸膛,慢慢地将药丸化入体内。 过了好一会,大祭司才缓过来,伸手要去拿红袍遮住头。 满头卷发的老者握住大祭司洁白如玉的手,看着他像骷髅一般干瘦的头颅,“大祭司,这里没有外人,你不需要遮掩的。” 大祭司声音很是虚弱,“我的老朋友,幸好有你这位神医在我身边,否则我这口气就回不来了。” 第63章 天煞孤星 “我估计还能再活五年,希望能看到大汉再度强盛之时啊!” 张时修夹起一粒花生米,丢入口中,嚼了两下,就着一口酒,眯着眼睛,似乎极为满足。 此时的张时修完全不像龙虎山的老天师,更不像朝廷司天监的监正,而像一个在小酒馆中自斟自饮的糟老头子。 “老监正,你这个样子,至少还能再活五十年。” 宗哲喝了一碗酒,脸膛有些红,看样子是喝了不少酒。 张时修这一次并没有劝阻宗哲喝酒,毕竟客人来他司天监,还自己带酒来,他自然不会做那等惜酒不喝坏风景之事。 “不行喽,天命所定,自有油尽灯枯之时,哪里还能活这么久?” 宗哲脸膛虽红,眼睛却明亮,“我看你鹤发童颜,血气虽衰,元气却浑厚,怎么会只有五年的寿元呢?” “而且你们龙虎山不是有些手段能续命,点上七星长明灯,应该还能续上个十年八年吧。” 张时修只是笑了笑,身后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俯身给二人斟满了酒。 宗哲无奈地说道,“天正,你好歹也是未来的司天监监正,以后这里可是你的地盘了,如何能劳烦你给我们斟酒呢?” 书生模样的男子正是是司天监的少监张天正,也是张时修的二弟子。 张天正约莫三十岁的样子,虽然也姓张,却不是龙虎山的嫡系。 至于如何拜入张时修门下,有很多种说法。 有人说张天正其实是张时修的私生子,一直养在外面,等到了张天正成年之后,张时修便寻了个机会将张天正接到身边,当了自己的弟子。 也有人说,张天正的父母逃难之时,将张天正生在了野外。 当时张时修正见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大作,以为有妖物现身,便前去探视。 发现在一棵倒塌的大树之下,有一对年轻夫妻的尸体,而妇人的怀中,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应当是大树被雷电风暴击倒,砸在了年轻夫妻身上。 为了保护孩子,妇人用身子挡住大树,自己殒命,却保存了婴儿的性命。 虽然大雨倾盆,可是雷电引发大火,有一股气流四四方方地将周遭环绕,让婴儿身上没有一滴水,也没有一点火。 张时修大为惊奇,以为这婴儿乃天道正气护佑,便将他命名为天正,送给当地一家无儿无女的农户养活,那农户恰好姓张,便用了张天正的名字。 待张天正为这对农户养老送终之后,张时修又将他接到司天监,当上少监。 另外一种说法就有些不靠谱了,说张天正是龙虎山创道仙人张道陵转世。 论起辈分,还要比张时修高许多辈分。 因此张时修才对张天正这般好,一身本领悉数相传。 而且在大家的认知当中,张天正必定是要接张时修司天监监正之职的。 至于未来上不上龙虎山,能不能当上掌教天师,为未可知。 不过这些说法,无论是张时修,还是张天正,都不置与否。 要是有人刨根问底,就笑问道,“你猜?” 张天正斟满酒,便又站在张时修身后,“宗老将军与老师饮酒,畅谈国事,我做弟子的自然当持壶布菜,这才是礼数之道。” “况且,老师是监正,我是少监,都是为朝廷效力,没有未来监正,也没有地盘之说。” 宗哲说道,“天正,监正这般的性格,怎么会教出你这种稳重儒雅的弟子呢?” 张时修说道,“宗哲,你别管他了,天正是个读书人,追求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和你这种粗鄙的武夫不是同一种类型的。” 宗哲愣了一下,感觉张时修的话有些古怪,又找不出由头来,便问道,“我今日过来,一是得了几坛好酒,临安城里能陪我喝几坛的,也只有你老监正了。二是我在府上躲了几日,竟然没有人来找我麻烦,我打听到你也安然无恙地回来,便想问你,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本来为困住逃不掉了,结果却让我冲了出去。” 张时修喝了一口酒,白眉一抬,口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能发生什么事情呢,就和我们当时预想的一样,我寻到了刘秀珠,问了一句话而已。” 宗哲凑了过去,“长公主怎么说的?” 张时修说道,“刘秀珠说她是自愿的!” 宗哲瞪起大眼睛,“怎么可能?” “她素来是恨死了北莽,恨死了耶律雄基,怎么可能答应嫁给他?” “她贵为大汉长公主,手中有成千上万条北莽蛮子的性命,她到了北莽之后,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 “我曾经问过她与北莽议和之事,她告诉过我四个字,不死不休!” “哦,我明白过来了,肯定是太后逼迫她的,这大汉天下,唯有太后能左右她的想法,也唯有太后能控制她。” 张时修淡淡地说道,“夏雨荷当时也在。” 宗哲一愣,“太后也在?可有当面对质?” 张时修喝了一口酒,“夏雨荷的手段我是知道的,所以刘秀珠亲口说了之后,我又探了一下她体内的情况,并没有她们夏家的毒蛊。” “夏雨荷虽然厉害,可是刘秀珠的性子很是刚烈,如果她本人不答应,以死相拼,夏雨荷也奈她不何。” 宗哲眉头紧皱,想到了一点,“监正,你是说……她准备深入虎穴,孤注一掷?” “太危险了,你怎么不阻止她?” 张时修抬头看向天空,有几颗零散的星星在闪烁,“我只是个糟老头子,只不过是朝廷一个闲散衙门的监正而已。” “我能坐在这里喝酒,能从慈宁宫中出来,夏雨荷她们已经算是给了我一点老脸了。” “你宗哲,也不过是大汉的一个将军而已,空有杀敌之心,可是掌权的是皇室。你以为他们真的不知道是你宗哲在闯宫?你以为高松那阉人看不出你的武功?” “只不过是相互不撕破脸皮,日后好相见而已。” 宗哲听到张时修这番话,便感到有些沮丧。 有时候,他感到很憋屈,空有报国之心,却无力使上。 自己虽然不如张时修这般老迈,可是也年过七旬,又不是龙虎山道士这种修身养性之人,说不定走得比张时修还早。 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过河,还能不能去长安城走一走? 宗哲抓起酒坛,便往口中灌起来。 张天正见宗哲如此喝酒,恐宗哲伤了身体,便要上前相劝。 张时修伸手在空中点了一下,“让他喝吧,他心中难受,不喝点酒,恐怕憋出心病来。” “天正,那北边又升起了一颗星辰,若隐若现,我看得眼花,你且去看看是什么星宿?” 张天正走到观星塔边沿,仔细观望,随即低头沉吟一番。 “老师,此星尚且微弱,可是煞气十足。它在北部天狼星的强大光晕之中,竟然能屹立不倒,倒是有些奇怪了。” 听得张天正这么说,张时修也站起身来,走到张天正身边,仰头观望,随即又掐指算起来。 宗哲灌了一通酒,也好奇地来到二人身边,“看啥呢?” “天天看着几个破星星,能看出花来啊!” “来,继续喝酒。” 张时修突然伸出手,在宗哲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宗哲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 宗哲这个性子,可管不了这么多,“老东西,你搞什么?我打破你的……” 张时修原本淡然的眼眸中,有惊喜的神色,“那颗星辰,孤立而不屈,受打压而不倒。” “在天狼星强大的威压之下,依旧能傲然挺立,还能夺走天狼星的一些光泽,那便是夺走了北莽的国运。” “太好了,此消彼长,大汉国运较之北莽,便又增长一丝,大汉之幸啊!” 宗哲揉了揉肩膀,脑中的酒气还有些懵,“那是颗什么星?” 张时修眼眸中有光,“煞气逼人,孤立于世,唯有天煞孤星,方有如此勇猛果决。” “武冲,我让你西行取经,你真的寻到了那座城池,找到那个大汉扛纛之人了吗?” 第64章 无边荒漠萧萧下,取经人入荒漠 “啊……呸!” “张时修这老东西不当人子啊,诓我来西行取经,说去什么流沙之地,寻那域外城池,这鬼地方全是黄沙,铺天盖地,哪里有什么城池?” “什么大汉扛纛者,老子连那个字都认不得,屌了个球,扛屌者还差不多!” 武冲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头往里面缩了缩。 上方匍匐在地的骆驼感觉被大光头顶得不舒服,便挪动了一下身子,可是那大光头又往里面顶上来。 骆驼感觉再挪动就要被黄沙吞没了,便只能强忍着。 因为它感觉到了下方的大光头有些愤怒,一旦他愤怒起来,自己便要遭受拳头了。 这几日,拳头的滋味并不好受。 这个大光头很是暴躁,和以往其他行路的客商大不相同,动不动就是一顿暴打。 进入荒漠才第五天,就遇到了沙暴。 这让武冲的心情越发暴躁。 听着上面“呜呜呜”风沙吹过的声音,感觉整座沙丘似乎都在移动,武冲哪怕再暴躁也不会冲出来骂人。 他只是暴躁,又不是傻。 这个时候冲出去骂人,除了吃一脸沙子,就会被沙尘暴淹没。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外面的风才逐渐小了一些。 武冲从沙子中钻了出来,抖了抖身上,感觉浑身上下都是沙子,连鼻子耳朵里也都进了不少沙子。 “呸呸呸!” 吐了几口沙子,武冲便往上面走去,听到下面传来一声痛呼,武冲感觉脚下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便伸手往里面一抓,提出一个人来。 是个女人。 虽然沙尘覆盖,抖动之后,依旧能看出是跟着武冲进入荒漠的柳青。 “可有受伤?” 柳青连忙说道,“并不碍事,老爷只是碰到了我的手臂而已。” “老爷,你喝口水漱漱口。” 武冲接过柳青递过来的水囊,咕噜咕噜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沙子还是有不少。 又喝了几口,这才将水囊递给柳青。 柳青只喝了一小口,便将水囊收了起来。 在这荒漠之中,水才是最珍贵的,比黄金还珍贵。 在驼队中,每日的水都是按人头分配的,当天喝完了便没有了。 前面已经有人在吆喝,招呼大家启程。 这支驼队的领头人是王老大。 王老大五十多岁,个子不高,模样干瘦,唯有一双锐利的鹰勾眼睛能让人看出他的不一般。 毕竟能带领五六十人的驼队进入无边荒漠,没有很强的能力,在吃人的荒漠中是活不下来的。 第66章 交易,离阳城 夜晚的荒漠有些冷。 柳青烧起火,喂好骆驼之后,便来到武冲身边。 “老爷,他们的包袱里有金子,还有肉干和酒。” 武冲只接过酒,仰头喝了一口,酒倒也不差,能在死后给他送酒喝,看来张友和王野也是死得其所了。 “肉你吃吧,我吃饱了。” 柳青连忙咬了一口肉干,还没来得及吞下,想了想,只是撕下一条下来,又将剩下的包起来,放入包袱当中。 武冲瞥了一眼,“怎么不吃呢,我们的干粮不缺的。” 柳青小口地吃着肉干,轻声说道,“虽然目前还是不缺,不过得未雨绸缪啊。” “这无边荒漠,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出去呢?” 武冲说道,“先前王老大不是说再走个十天半个月就能走出去了吗?” 柳青说道,“哪有这么简单的,要是真的能这么顺利走出去,也不叫无边荒漠了。” “王老大这是在安抚人心呢。每当大家走疲惫了的时候,王老大便会说快了,再走个十天半个月就能走出去了。他是在给人希望,让大家能跟着他的脚步坚持下去。要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恐怕人心就不稳了。” “就像小时候我父亲带我远行,每次爬过一座山,我就会问父亲,后面还有多远。父亲总是会说,爬过下一座山就到了。可是每当我爬过下一座山时,还是没有到达目的地,我便有些生气,不想走了。” “老爷,你知道我父亲怎么对我做的吗?” 武冲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柳青突然会和他说起这些事情,而且说的是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还有些不习惯。 毕竟他自幼习武,后来入了禁军,屡屡立功,一路当上了禁军统领,绝大部分时间都和血气方刚的男儿在一起。 “柳一刀揍了你一顿?” 柳青微窘,随即展颜一笑,“我父亲从来不揍我。” “每次我走累了的时候,我父亲就会背我,或者给我一块糖。” 武冲有些弄不明白,便摸了摸光头,“不是说女大避父吗?” “你都能跟着柳一刀翻山越岭了,他还背你啊?” 柳青忿忿地说道,“什么女大避父,都是那些读书人心里不干净想出来的事情。” “我自幼死了母亲,是我父亲一手带大的。穿衣洗澡都是由我父亲动手的,无论父亲去哪里走镖,也是要带着我走。” “还女大避父,难道女儿大了父亲都要去上吊吗?” 武冲没有女儿,便不接这话,只顾喝酒。 与其想这些情感的复杂事情,他更愿意和人打一架,更愿意喝酒。 尤其是和女人谈这些事情,他更嫌麻烦。 他喜欢一手交银子,一道取真经。 最好双方不要说话,保持一种安静祥和、舒适的氛围。 柳青见武冲不做声,便识趣地不再往这个话题说下去。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她逐渐摸到了这个粗犷汉子的性子,知道他喜欢什么,厌恶什么,需要自己做什么。 名义上自己是他的妻子,实际上连个仆人的身份都没有。 “老爷,刮过沙暴之后,荒漠中的夜空明亮了许多啊!” 武冲抬头望向天空,“还不就是这个鸟样,乌漆嘛黑的,那些星子闪得让人心慌。” “也就那些糟老头子神神叨叨的,喜欢看着星子算来算去。他娘的,我素来是不信这些的,结果还是上了他的当,吃了他的亏。还白白垫了几坛好酒进去,越想越肉疼啊!” 柳青见武冲说话有些自言自语,经常能听到他说些什么“取经”“大吊”“糟老头子”之类的话,听得莫名其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都有自己的过往和追寻的未来。 “荒漠里的沙,飘到夜晚便成了星空!” “每个人死后,都会化作一颗星星。也不知道父亲是哪一颗星星,会不会看到我呢?” “还是不要看到我吧,如果他看到我现在这般处境,恐怕又会难过的。” 柳青想着心事,感觉到身子有些冷,便双手环抱膝盖,将身子缩紧一点。 “给,喝两口,暖暖身子。” 武冲将酒囊递了过来,柳青感觉心中一暖,便接过来。 “少喝点,别都喝光了。” 听到武冲这般说,柳青叹了口气,有些时候,还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喝了两口酒,的确暖和很多。 武冲接过酒囊,对柳青说道,“这床毯子够宽,你来这边睡。” “你别着凉了,还要我来照顾你。我和你说,我可不习惯照顾人,要是你病了,就自己走出去。” 柳青本来还想坚持一下,可是今晚的荒漠实在太冷了,哪怕生了堆火,运功御寒,还是感觉寒气侵体。 于是柳青朝武冲身边靠近,抓住毯子的一角。 武冲将脚伸了过来,柳青一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武冲说道,“抱着脚睡。” 原来是这种要求,柳青无奈地抱着武冲的脚,发现他的脚和身子有些不一样,脚冰冷得很。 像他这般武功高强、内力浑厚的人,脚也会冷? 柳青怕自己稍微一犹豫,便会惹武冲不快,于是将他的脚放在自己怀中,用自己最温暖的胸怀给他暖脚。 武冲感觉很舒服,随即坐了起来,“看够了吗?” “难道要看到天亮?” 柳青一惊,便朝身后看去,骆驼后方走出两个身影来。 “王老大?” 来人是王老大和张泉蛋。 王老大依旧是那张千年不变的脸,而张泉蛋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如同影子一般,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三步之外的距离。 “牛有道,你倒是很会享福啊?” 武冲瞧着王老大,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七情六欲来,“你来享受一下?” 王老大说道,“你的女人你自己用,我无福消受。” 武冲说道,“那你来干什么?” “是给武当派的人报仇?还是想试试我的拳头硬,还是你的脑袋硬?” 王老大并没有被武冲的话给激怒,“武当派的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惹上你是自寻死路,我绝对不会给这些人报仇,犯不着。” “当然,我也不是来挑衅你的,我只是想和你商量个事情。” 武冲觉得王老大虽然面无表情像个僵尸一般,可是说话比武当派的正人君子说话要好听许多,直来直往,便说道,“什么事情?” 王老大说道,“明日之后,便会进入无边荒漠中的弑杀之地。此处有一座废弃的城池,有人过来寻宝,有人过来逃难,也有人是过来寻找那绿洲。” 弑杀之地,武冲听柳青说过,是生存与死亡并存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没有任何规则,除了杀戮。 谁更强便能生存下去,否则只有死亡。书包阁 王老大继续说道,“其他的人我不担心,唯有这个地方偶尔有一股马匪经常出没。” “我能在无边荒漠中活下来,自然有保命的手段,一般的马匪我也能应付得了,只是近日出现了一个悍匪头领,据说一杆长枪,所向披靡。我想一旦遇上那个悍匪头领,想请你出手。” 武冲咧嘴一笑,“我交了银子给你,便是要你护送我们出无边荒漠。现在倒好了,我还要给你们卖命。无论如何,都亏得慌啊!” 王老大说道,“既然是商量,那就是有商有量。” “如果碰到那个悍匪头领,你出手,无论胜负,你们二人交给我的银子我悉数退还。” 武冲说道,“你还不算小气,不过那悍匪既然这么厉害,我要是打不过他,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王老大又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过以你的武艺,哪怕打不过,他们要想杀你,也绝非易事。” “不过,你既然对我开出的条件不满意,你可以将你的要求说出来,看我能否做到。” 武冲突然心中一动,“这无边荒漠中,可有个什么地方叫流沙之地,可有什么城池还有大汉人在驻守?” “你要是能告诉我这些消息,要我出手也不难。” 王老大眉头微皱,“无边荒漠处处是黄沙,可还真没有听说过什么流沙之地,这周边之地都是北莽占据了,也没有听说过还有大汉人驻守的城池。” 武冲有些失望,挥挥手说道,“既然不知道,那就没得谈了。” 王老大也是个干脆利索之人,见武冲不肯答应,转身便要走。 这时张泉蛋开口说道,“无边荒漠的西北处有一州府,大汉时原本是叫凉州,后来北莽占据之后,北莽皇帝将此处给耶律雄基作为封地之一,改名为幽州。” “幽州有一河,名为流沙河;河边有一郡,名为流沙郡。” 第67章 疯狂的流沙郡郡守 流沙郡,郡守府。 又从府衙中拖出了两具尸体。 大家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只是战战兢兢地做自己的事情,不敢弄出一点声响来。 连看门的守将,也将背挺得笔直,目光不断巡察四方,显得忙碌而充实的样子。 因为这是五天里,死的第八个人。 郡守秦纲已经有些失控了! 容易生气,容易暴怒,容易情绪失控。 像极了每个月那几日见红的女子。 只是女子见红,只是祸及家人而已,而郡守出现这种情绪,对于整个府衙,对于整个流沙郡来说,都是一种灾难。 因为一旦出现这三种情况,便会有人人头落地。 死的莫名其妙,又无处伸冤。 而且郡守秦纲这段时间根本就无心政务,一味喝闷酒解愁。 只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今日又有人撞上了刀口,被秦纲给杀了。 那个收拾地上血迹的下人,因为手脚哆嗦,又被他给一刀捅了。 “还没有到绝境,你何必如此狂躁?” “孙立均都还能够稳如泰山,你怎么能如此自暴自弃?” 墙角处的阴影发出一声叹息,看着原本儒雅高大的秦纲,手中提着酒壶,面露憔悴之色,不由得开口劝道。 秦纲一听,顿时大声说道,“他是堂堂刑部侍郎,已经开始主持刑部事务,马上就要当上刑部尚书了。一旦此事遮掩不住,他上下疏通打理,还能逃过一劫,我呢?” “我只有死路一条啊!” 阴影说道,“也未必!” “北莽皇帝耶律霸基此次做出如大的动静,已经有数十名朝廷高官人头落地,此事只要沾上一点,便是谁也逃不脱的。孙立均如此老练之人,岂会在这种要命的时候,不管不顾呢?” 秦纲冷笑一声,“弃卒保帅,历来是上层人物的手段而已。” “我就是那颗迈过了天河,却最终被抛弃的卒子啊。” “这一次皇帝耶律霸基如此震怒,凡事牵涉到影响国运之人、之事,但凡有蛛丝马迹,立马抓捕入狱。略加审讯,便开始大肆杀戮。” “你想想,我们这些当官的,只要上任一个月,谁没有点见不得光的事情啊?当初大汉司天监的老监正,那龙虎山的张时修曾说过,这天下的官啊,上了七品的,闭着眼睛杀都不会杀错。当时我还不服,嘿嘿,到了我自己当官了,还真他娘的就是这么回事!” 秦纲露出些许癫狂的神情,素来以儒雅面目见人的他,也开始口吐脏话。 “这天底下,最脏的就是当官的,我这些年为了爬上来,踩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我心里不清楚吗?不说别的,上个月为了保住四大家族之一的薛蛮子,我们就睁眼判了冤案,将原告打成被告,将受害人一家四口都给判了斩立决。你说,我做过的事情,随便拿出一件事情来,是不是都够我们的脑袋砍十回的了?” “有时候做梦的时候,我都梦见他们的冤魂来找我寻仇。” 阴影的声音有些嘶哑、低沉,“一将功成万骨枯,历朝历代当官的那个不是这样?” “你不杀人,就有人要杀你,你不害人就有人要害你。身在官场之中,你不站队,要么就被人踢出队伍,要么就被其他的队伍的人给宰掉,腾出位子来。” “成王败寇,你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手上沾满了鲜血,那就没有后路了。要杀就继续杀,要冲就想继续冲。” 秦纲眼中有些茫然,“我也想冲啊,我也想当更大的官啊,而不是待在这个偏远的郡府。” “可是现在,大祭司通过造物神,看透了未来,看到了有人在北莽的疆域中破坏了国运,皇帝震怒,连夜召开朝会,整顿朝野。还派出了四方巡察使到各州府,郡县,连乡镇村落都不放过,务必一查到底。皇帝下了死令,牵涉到国运一事,无论查到哪一级,无论查到谁,都要查个底朝天,杀个几万人都不足惜啊!” “四方巡察使马上就要来了,我这里的事情便再也遮掩不住了。” “现在我只有死路一条,除了喝酒等死,我还能做什么呢?” 阴影的声音骤然提高了,“蝼蚁况且偷生,何况你堂堂郡守。” “事在人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有希望。” 秦纲喃喃说道,“希望,希望,当初你告诉我流沙郡数千官兵是希望,可以屠杀离阳城,砍了陆长生的人头,可是我手下的官兵都死了,这个缺还一直隐瞒不敢上报。” “后来你又告诉我桃花山的人是希望,可是那春十三娘的尸体在离阳城门口当了花肥,桃花山上的人都像瞎了一眼,一个人也不敢下山来报仇,却将我们派去的人给杀了。” “还有那猛虎周康,那可是真正的九品高手啊,他们吹嘘说是七脑尸丸无所不能,可是他与陆长生拼死相杀,看到那杆大汉旗帜却突然觉醒,反而将焚香谷的公孙玄给反杀了,这找谁说理去。” “呵呵,还有那清风剑神赖晓明,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亏孙立均还说为了请他出山,耗费了巨额的费用,让我从赈灾的款项中拨出来垫付。结果呢,他的女人被陆长生将胸膛给打碎了,他自己四肢被砍断,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如果不是我跑得快,我的性命也丢在哪里了。” “还有,还没有完。我又听你的建议,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请青龙会的刺客来杀陆长生。结果呢,结果呢,陆长生还在,离阳城还在,可是那些银子他们却拿走了。” 看着越发癫狂的秦纲,阴影叹了一口气,“是我们低估了陆长生,此人杀气太重,血煞太浓,境界提升又如此迅猛,根本就不是用寻常境界等级可以衡量的。” 秦纲大声说道,“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大祭司手中的龙眼突然裂开,国运外泄,必然是陆长生,必然是他将那把杀猪刀矗立在界碑之外二十丈,还有那一句‘“大汉远征军,武王麾下陆长生,今日为大汉开疆拓土二十丈!’所引起的。” “二十丈,呵呵,区区二十丈,竟然能影响北莽国运。那北莽占据大汉万里疆域,怎么就还没有将大汉灭亡呢,怎么就没有将所有汉人都屠戮掉呢?” 阴影又是一声叹息,“这不仅仅是二十丈啊,而是一人一刀,扛着大汉旗帜,在北莽的国土中,开疆拓土二十丈。这种意义,不仅仅是疆土上的意义,而是精神上的进攻,是国运上的吞噬!” “大祭司看得很透彻,耶律霸基这么重视是明智的,一旦这种精神破土重生,一旦华夏千年传承被唤醒,北莽势不可挡的攻势便会被阻挡,便会被反攻。无论是大祭司,还是耶律霸基,还是北莽朝野上下,谁都不想看到这种局面的。” 秦纲又喝了一大口酒,将空酒瓶扔在地上,“说了这么多,还是空谈啊。” “你说的希望在哪里,总不能盼望着陆长生突然暴毙吧,总不能祈祷天降火雷,将整个离阳城烧毁吧。”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声音,“报!” “四方巡察使已到幽州!” 秦纲闻言,跌坐在地,两眼无神,仿佛魂魄被抽走了一般,口中喃喃说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第68章 打破规则,陆长生的抉择 “不会完!” “还有机会。” 阴影的声音有些尖锐,似乎看到秦纲如此萎靡不振而心生痛楚。 秦纲坐在地上,茫然无措,“还有什么机会?” “四方巡察使都已经过来了,马上就能发现问题,我的人头马上就要落地了。我还能做些什么?” 阴影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还有三条路可以走。” 秦纲抬头看向阴影,“哪三条路?” 阴影说道,“上策就是将陆长生杀了,将离阳城屠戮了,所有的证据便没有了。” 秦纲摇了摇头,“这上策只是幻想而已,我们目前已经没有资源做这等事情了。连孙立均都不派人过来,可见他已经做了割离。” 阴影说道,“中策便是与那四方巡察使疏通关系,上下打点,让其瞒而不报。” 秦纲说道,“皇帝已经下了死令,要一查到底,这个时候谁还敢顶风作案。” “四方巡察使个个位高权重,岂会不惜命?” 阴影冷笑一声,“只要是个人,就会有贪欲。有句话说得好啊,风浪越大,鱼越大!” “只要我们给得够多,找到四方巡察使的贪欲点,或者能寻到他的把柄,自然能为我们所用。” 秦纲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次四方巡察使身份保密,出行保密,我们也是四处打探,才能知道他进入了幽州,这么仓促的时间之内,我们如何能寻到他的把柄,又如何能接近他呢?” “这中策恐难以实施。” “那么,第三策是什么?” 阴影的声音越发阴戾,“第三策是下下之策,却也是一锤定音之策,如果此策做得好,便能给我们留下充足的时间,让我们能再寻个机会杀了陆长生,屠了离阳城。” 秦纲精神一震,站起身来,“如何做?” 阴影阴冷地说道,“一个字,杀!” 秦纲一愣,“杀?杀谁?杀了四方巡察使?” “这……” 阴影说道,“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那个过来发现问题的人。” “在其他郡府、县乡将其杀了,四方巡察使便不会来流沙郡,哪怕上面追查下来,也能给我们留下一些缓冲的时间。” “杀不了陆长生,可是杀一个四方巡察使,我们还是有些暗中力量可以动用的。” 秦纲沉默下来,眼眸看向窗外,内有坚毅、狠毒的神色。 “陆长生啊陆长生,你竟然逼得我秦纲出此下策啊!” “我恨不得食你肉,啃你骨,寝你之皮!” —— 陆长生淡淡地说道,“我的肉很糙,我的骨头很硬,我的皮很厚,你怎么还是喜欢缠着我呢?” 看着怀中的小白,陆长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不过啊,你这几天还是呆在柳儿身边吧,她受了伤,不能走动,恐怕难受得很。” 小白从怀中探出小脑袋来,圆溜溜的眼珠看着前方的院子。 一个小小的院子,门口栽着两棵树。 干净,整洁,朴素,一看就知道这家主人是个勤劳之人。 陆长生伸手拍了拍门,不一会儿便有脚步声传来,“来了!” 门打开,是何秀娟,“啊,长生,你来了啊!” 陆长生点头说道,“我过来看看柳儿,看她的伤势怎么样了!”bookAbc.Cc 何秀娟说道,“城楼那边这么忙,你怎么能离开呢?” “柳儿的腿……挺好的,已经用了药了。” “你还是回去吧,过几日我叫柳儿来找你。” 见何秀娟脸上有哀伤的神色,陆长生站在门口不动,“城楼那边铁蛋在看着,还有惊雷木、风铃会响动,有事我能赶过去的。” “不看看柳儿,我心里不踏实。” 何秀娟见陆长生如此坚持,只得让开身子,眼泪便掉了下来,“柳儿这丫头,这次老遭罪了,好几次痛得晕了过去,我说她要是痛就喊出来,她说长生哥哥每次受那么重的伤都没有做声,她也不做声。这丫头,怎么这么傻呢?” 陆长生心中一痛,从城楼上跌落下来,哪怕他这样的境界,也得全神贯注卸力,依旧还有很大冲击之力。 柳儿一个六岁的孩子,没有一点内力,饶是命大活了下来,这伤势绝对不轻。 更为紧要的是,城里没有好的大夫。 那独眼郎中钟北,看看风寒,治疗个马蜂蜇咬,妇人腿冷肚疼,装模作样扎几针还在行,要说这严重的病情、伤势,他恐怕也做不了其他多少事情。 果然看到躺在床上的柳儿,便证实了陆长生的想法。 柳儿身上的其他地方还算好,慢慢能康复,就是右腿,伤势很重,哪怕被钟北绑的严严实实,如同木乃伊一般,可是依旧能看出有些变形了。 “长生哥哥。” 看到陆长生进来,柳儿便喊出声来,显得很高兴。 只是这么一喊,身上疼痛得厉害,眉间便有痛楚之色。 陆长生蹲坐在床头,将手覆盖在柳儿的小手上,“柳儿,还痛吗?” 柳儿眼泪便流了下来,“长生哥哥,我不痛了!” “柳儿很坚强的,不哭!” 陆长生心中有些酸楚涌了上来,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学会自己宽慰自己,这得经历多少的痛苦折磨啊。 “柳儿,你先好好休养,需要什么,叫你娘和刘老太爷说。” 何秀娟在身后抹着眼泪说道,“大家送了很多东西过来了,吃的用的都是足够的,王大婶还给柳儿缝了件裙子,柳儿很喜欢,只等腿好了便要穿去给你看。” 柳儿说道,“长生哥哥,我好久没有穿裙子了,再不穿天气就凉了。” “而且我每年都在长高,今年不穿,明年也穿不得了。” 陆长生小心地摸了摸柳儿的头,从怀中摸出小白,放在柳儿的怀中,“你不是一直想要小白吗?这几日你动弹不得,没有人作伴,我将小白带过来,让它陪陪你。” 柳儿看着小白,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小白本来就是我和铁蛋在南山上捡的,可惜它不认我们,只认长生哥哥。” “长生哥哥,它会不会跑去城楼找你啊。” 陆长生伸出手指在小白头上点了一下,“它答应了,这几日就陪你,等你腿好了就带它来城楼。” 小白圆溜溜的眼睛有些不情愿,可是又无奈,只得在柳儿的怀中躺下来。 陆长生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放在柳儿床边。 柳儿问道,“长生哥哥,这是什么啊?” 陆长生说道,“铁蛋带给你的,是桂花糕。” 柳儿惊讶地问道,“”桂花糕不是给铁蛋吃完了吗,怎么还会有?” 陆长生说道,“我也问了铁蛋,他说原本准备在中秋节送给你做礼物的,想给你个惊喜,因此前面瞒了你。他不好意思给带过来,因此叫我带给你。” 何秀娟接过布包,打开后捻了一点放入柳儿口中。 柳儿顿时笑得很开心,“真甜!” “娘,长生哥哥,你们也吃。” 陆长生笑道,“这个铁蛋专门送给你的,叮嘱你在吃药之后吃一点,那药就不苦了。” 说了一会话,陆长生便站起身来,“我还要去刘老太爷那边一趟,有些事情要商议,我下次再来看你。” 柳儿有些不舍,知道也不能耽误陆长生的时间,便摸了摸小白的小脑袋和陆长生道别。 走到门口,何秀娟有些担忧地问道,“长生,你为了救柳儿,坏了离阳城当年定下的规矩,这件事情……” 陆长生目光平淡,“没有关系的!” “规矩本来就是要打破的!” “我们困在离阳城太久了,是时候走出去了!” 第69章 以血偿血,陆长生的离去 走进刘老太爷的院子,便显得比何秀娟的院子宽敞许多。 刘老太爷原本就是离阳城的大户人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刘府中的年轻人都战死了,剩下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便只剩下刘老太爷、刘婆婆,以及几个原来府上的老人,维持着营生。 不过,离阳城虽然只有五百多人,总得有人牵头管理一些事务,处理一些纠纷。 这些事情便由德高望重的刘老太爷牵头承担了,李瘸子等人一起协助办理。 刘府的院子中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李瘸子一直在门口守着,看到陆长生的身影,便迎了上来,大声喊道,“长生来了!” 众人纷纷起身,让出一条道来。 陆长生朝大家微微颔首,便坐在了刘老太爷的下首。 谁也没有刻意安排座位,只是大家都觉得应该这么坐,这么些年议事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也就成了习惯。 陆长生坐下之后,便像以前一样准备听大家说。 每次离阳城百姓商议大事,向来是大家各抒己见,将自己的想法、建议、诉求说出来,然后陆长生再说几句,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 最后是刘老太爷总结,基本上陆长生所说的都会同意。 陆长生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开口说话,便抬头环顾一圈,将目光落在了刘老太爷身上。 刘老太爷朝陆长生笑了笑,“长生,今日召集大家碰头,大家没有什么想说的,就想看看你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原来是大家都不好开口,等陆长生来开口说破。 毕竟当年那条规矩是陆长生提议的,也是他力主定下来的,这么多年来都一直遵循,才有了离阳城的稳定。 然而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前期有人被俘虏,城内不开城门,导致身首异处。 现今为了救小姑娘柳儿,偏偏答应交换,放走了那两个女子。 总得有个说法,才能服众。 这时,陆长生正要开口,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我想说一句。” 众人看过去,是一个黑瘦的妇人,约莫四十多岁,是个庄稼人。 刘老太爷问道,“阿桂嫂,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阿桂嫂眼眶泛红,“大家都不说,是因为长生这些年为离阳城做了太多的事情,大家不忍心说。” “我心中也感激长生,他吃的苦、受得罪比我们要多一百倍。可是我男人张林当年在打仗的时候被抓走,后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活活被北莽贼子砍死在城楼下。如果我不说,我到了那边之后,我男人问我,为什么当年北莽开出条件放人,离阳城不答应,而现在柳儿就能换,是谁的命更贵重一些吗?” “那我该怎么和他说,这么些个日日夜夜,我又怎么能睡得着?” 阿桂嫂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张林虽然是个农户,可是每次杀敌的时候都奋不顾身,尤其是他的儿子被北莽乱箭射死之后,他更是每次都冲杀在前,一把锄头杀了不少北莽官兵。 那一次,官府要用张林的性命威胁开城门,城楼无人答应。 最终张林被乱刀砍死在城楼下,尸首异处。 这时,又有一人站出来,“阿桂嫂既然开头了,我也说一句,否则我那兄弟也是白死了。” “规矩是长生定的,也是长生破的,总得有个说法吧。” 接二连三,有四五人站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家人当年被俘的,却死在了城门外,进不得离阳城。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陆长生,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陆长生神情平静,目光沉稳,“诸位街坊邻居,六年前我们定下了一个规矩,那就是大汉离阳城,可战死,不换俘,永不降!”bookAbc.Cc “这六年来,我们都做到了,离阳城也保住了,这是大伙用性命拼下来的,是忍受着家人惨死在眼前的痛楚坚持下来的。” “可是为了救柳儿,我破坏了这个规矩。” “这件事情是我一人所为,我自然要一肩承担。我数了一下,当年先后有二十八人被北莽抓获用来胁迫我们打开城门,其中有二十四人是自己逃跑出去被抓住的,这些跑出去的人,当他的脚步离开离阳城的时候,便不再算是我们大汉的人,因此我不需要对他们有任何交待。这一点,大家同意吗?” 众人无言,那些逃跑的人原本也是离阳城的百姓,可是当他们抛弃离阳城的时候,离阳城也抛弃了他们。 这就是选择,成年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哪怕是用性命来负责。 李瘸子说道,“那二十四个人已经不算是我们离阳城的人了,其中有一个就是我的亲兄弟。对于他,他是一个逃兵,长生不需要对他有任何交待。” “至于其他人,我想他们的亲人朋友也在这里,应当也是这个想法。” 陆长生见人群中有人点头,有人回答“不需要!”,于是接着说道,“剩下的四人,是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的人,我至今记得他们的模样和名字。” “开武馆的张大力,阿桂嫂的丈夫张林,刘老太爷家的亲侄子刘全,还有一个虽然王大婶没有做声,可我清楚地记得,他就是王大婶的丈夫何老九!” “他们就死在城楼下,死在我们的眼前。可是哪怕他们被抓了,刀架在脖子上,被用来胁迫我们开城门,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开口求饶,没有人答应要换人,更没有一个人说出‘开城门’三个字。这四个人是英雄,我得给他们交代才行。” 人群中王大婶已经嚎啕大哭,六年过去了,突然有人提起她死去的丈夫,说他是英雄,如何不让她伤怀。 独眼郎中钟北小声宽慰她,“何大哥是条好汉,是个大好男儿,一直活在我们心中。” 王大婶一听,越发哭得厉害,“要是老九还活着,我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他自然是大好男儿,岂是你这般细苟所能比的。” 钟北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这么多人,别乱说。” “细虽然细了点,总是聊胜于无吧。” 陆长生并没有去听二人的话,继续说道,“我定下的规矩,我破坏了,他们四人为此流了血,丢了性命,我愿意以血偿血。” 话未落音,便见红光一闪,一柄小剑刺入了陆长生的肩膀之中。 红色小剑,正是赖晓明传授玉莹的大道同归的血剑。 众人惊呼,“长生,不可!” 王大婶哭喊道,“长生,我不是要你这般伤害自己啊!” “你已经为离阳城,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多,怎么能怪罪你呢?” 刘老太爷颤巍巍地站起来,刘婆婆连忙搀扶着他走到了陆长生身前。 “长生,乡亲们商议这个规矩,绝对没有任何人说要你以血偿血,绝对没有任何人怪罪你的意思。” “我们今日商议,就是想着大汉都已经如此颓丧了,我们的规矩是不是变一变,再商议一下我们以后的路该如何走?” 陆长生抽出血剑,带出一线血花,“一事归一事!” “虽然你们不怪罪我,虽然你们不要我以血偿血,可是我总得给死去的人一个交待,这样我才能心安。” “大家无需劝我,这第二剑是还给张大力的。” 又是一剑刺入,深浅和第一剑一般无二。 “这两剑,是还给张林和刘全的。” 又是一剑,刺入了手臂之中。 阿桂嫂看到陆长生手臂上的血窟窿,终于忍受不住,放声痛哭,“张林,长生已经给你交待了,你该满意了吧!” 待陆长生将血剑拔出来之后,准备刺入最后一剑之时,刘老太爷将手放在了他的手臂之上,“长生,够了,足够了。” “刘全的那一剑,我受了。如果你一定要刺,那就刺入我的身上吧。” 陆长生看着白胡须有些激动的刘老太爷,便叹了一口气,“刘老太爷,刘全的命也是命,我欠他的,就得还给他。” 刘老太爷哆嗦着说道,“那个时候不一样啊!” “那个时候北莽贼子还在攻城,威胁的是整个离阳城。而这一次,我们坚守了六年,大汉一直没有人来救我们。更何况,她们威胁的是柳儿一人的性命而已。你换了对离阳城,对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并无多大影响啊!” 陆长生摇了摇头,“在我心中,离阳城里所有大汉人的性命都是一样的。” “大汉军人,当守卫疆土,护佑百姓,击退敌袭,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陆长生将刘老太爷的手拿了下来,轻轻放在刘婆婆的手中,提起血剑又朝自己手臂刺了下去。 “这一剑,还给刘全。” 王大婶一脚踹在独眼郎中钟北的腿上,骂道,“长生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血,你还不去给他上药包扎一下。” 钟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陆长生的跟前。 陆长生扶起钟北,“不要紧的,我的身体我知道,这些血流着流着就习惯了。” 钟北有些无奈,“你还是信不过我的医术啊。” “其实我的医术很好的,只是我擅长带下医而已。” 陆长生没有理睬钟北的絮絮叨叨,“我估计有人对我这样的交待还是不满意,毕竟他们失去的是至亲家人的性命,而我只是手臂上刺了几剑而已。不过我还要守城,还要御敌,不能受伤太重了。” “接下来大家要商议的事情,你们定夺就好了,到时候转告我一声就行,我都同意。” 刘老太爷见陆长生神情有些不对,可是想着他平日里也是这般面无表情,便也没有多说。 陆长生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今晚,我要离开离阳城了!” 第70章 陆长生离去,铁蛋偷学武艺 “什么,长生你要走?” “不行,长生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长生,你说过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的,怎么能就这么离开呢?” “我们刚才不是故意为难你的,也没有人逼你走啊!” …… 一下子,院子里像炸开锅一般,不少人跑向院子门口,追了上去,不让陆长生离去。 这六年来,他们还能活着,离阳城还能存在,靠的可是陆长生一人一刀,浴血奋战啊。 要是陆长生一走,那杆大汉旗帜便倒了,这离阳城便垮了,城里的百姓便只能等着流沙郡的官兵来屠戮,死无葬身之地。 阿桂嫂哭喊道,“长生,是我们太过分了,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是我们不知足啊!” “是我们得寸进尺啊!” 李瘸子拐杖点地,比其他人走得还快一些,挡在了门口,“长生,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你守了六年的地方,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陆长生正要开口,那边刘老太爷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或许是因为走得太急,过于激动,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急的刘婆婆不停地给他顺气,生怕刘老太爷一口气上不来,就这样没了。 陆长生伸手将围观的推开一些,给刘老太爷留出一点空间,好让他能喘过气来。 刘老太爷缓了一下,这才有气无力地说道,“长生,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陆长生知道大家误会了他的意思,便面带歉意,“是我没有说得清楚,我并不是不再守着我们离阳城了,我只是出去看一看而已。” “虽然大汉朝廷六年来没有派来一兵一卒,虽然赖晓明说大汉已经颓废,只剩下半壁江山苟延残喘,可是这些都只是听外人说的,只是我们在揣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亲眼去打探一下情况,我还是不放心。” “今晚应当无事,我就到周边的县府、村落去看一看,抓几个人问一问,以便我们日后能做出更好的抉择。” “按照先前的情形,今晚应当无事,我明日就会早点回来的。” 李瘸子长吁一口气,“长生,你可一口气把话说完啊,先前那一句,太吓人了。” 潘婶子拉着陆长生的手说道,“是啊,长生你突然蹦出一句要离开了,我还以为你生大伙的气了。” “我就说嘛,长生不是那样的人。长生要是想走,六年前就能够走,怎么还会拖到现在呢。” 刘老太爷开口说道,“是误会,是误会就好。” “长生出去打探情况是对的,今晚大家都不要睡,长生为我们守了六年,今晚我们自己守一晚。” 李瘸子、老铁匠等人纷纷应和,准备收拾东西去城头守着。 又说了一会话,打消大家的顾虑之后,陆长生这才离去。 走出刘老太爷的院子,陆长生便往城门方向走去,在路过老衙门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听了一会,便抬脚走了进去。 空旷的房屋中吊着一个无手无脚的人,赖晓明。 听到脚步声,本来昏昏欲睡的赖晓明睁开了眼睛,“陆长生,快过来,陪我说说话。” 赖晓明显得有些兴奋,半空中的身体摇晃起来。 陆长生开口说道,“你好像很喜欢说话啊。” 赖晓明连忙说道,“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和人说话。” “因为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我连蟋蟀每天晚上叫了多少声我都知道,安静得老鼠顺着绳子爬到我身上时,我能听得清它的脚步声。” “这房子太大了,太空旷了,太吓人了。” 陆长生淡淡地说道,“你不是有一座山吗,你不是很有钱很有地位吗,难道你在山上住的房子不大?” 赖晓明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情,“大,相当大!” “我在清风山上的宅子像一座宫殿一般,每一间房子都有这里十倍大。不仅房子大,而且我的床也很大,很舒服,每天都有很多美丽的少女想要爬上我的床,只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些银子,或者希望我能传授他们一招半式而已。” “有时候我也很烦,嫌她们吵,尤其是几个女人一起伺候我的时候,她们就会争相吃醋,就想都将它占为己有。” “呵呵,陆长生,你也有十五岁了,或者十六岁吧,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尝过女人的滋味吗?” 女人? 春十三娘?玉莹? 还是长安城里的那道妙曼的身影? 陆长生轻声说道,“我不喜欢女人!” 赖晓明很是诧异,“为什么?” “每个男人都喜欢女人,尤其是在年轻的事情,最是喜欢年轻的姑娘。” “当你将她们香软的身体拥入怀抱中时,当你的手覆盖她们娇嫩的身体时,当你融入她身体时,那种无与伦比的快乐,那种畅酣淋漓的享受是无法用言语能形容的。” “你亲手杀死的那个玉莹,身体是特别好的,特别紧致,一字马跨得的特别好。可惜啊,被你一拳被锤爆了!” 第74章 百万汉将齐解甲,皇族无人是男儿。 “影儿,你领着云鹏去后院练武场熟悉一下沥泉蟠龙枪,再要库房那边寻一套合身的盔甲给他。我大汉勇士,必须来全套。” 看得出来,刘秀珠对云鹏很满意。 宗哲连忙说道,“鹏儿还在长身体,等他长成了我再给他配备甲胄了。” 刘秀珠说道,“既然当了我大汉的军人,便甲胄不离身。” “至于盔甲,等云鹏长成之后,我还有一件大礼相送。” “你们去吧,我和宗老将军、天正、何炯商议一些事情。” 待杨影和云鹏连蹦带跳地离开大堂,宗哲眼中便多了一些焦虑之色,“长公主,你真的不摄政了?” 刘秀珠眼眸微动,“上有太后,皇帝仍在,太子已成年,我一个长公主摄政,本来就于理不合,于情不容。” “当时北莽入侵,追迫太急,皇室仓皇南下,万不得已之下我才担当起摄政之职。” “现在临安城已稳,朝政渐入佳境,我自然要退下摄政之职了。否则的话,朝野内外,都会有人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贪图权欲,想学那前朝则天女帝。” 前朝则天女帝,华夏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震古烁今。 长公主英明神武,光芒照耀,将皇帝、太子的萤火之光完全覆盖,不得不让有心人在背后议论,说长公主有前朝则天女帝之相。 改朝换代,指日可待。 宗哲忿忿地说道,“长公主一心为国,拼死杀敌,如有异心,早就动手了,哪里还容得那些人在后面犬吠。” “要是让我遇上了,非得将他们的狗头打破不可。” 刘秀珠说道,“摄政之职,是我自愿的,也是情理之中,顺其自然,大家也不要过多揣测。” 何炯这时开口说道,“长公主,如果说摄政之职,是因为太子已成年,监国太子上面再有个摄政的长公主,有可能会生出些隔阂来,长公主退了便退了,毕竟这些年长公主一直在军中领兵。” “可是那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长公主说不当就不当了,我们想不通,老师也说没有想到啊。” 宗哲大声说道,“长公主领兵六年,危难之际以皇室身份领天下兵马大元帅,号令天下群雄抵御北莽入侵,历经苦战,方有今日之局面。” “太子从未上过战场,更不懂兵法,如何能担当这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呢?” “这往后之仗,该怎么打呢?” 刘秀珠说道,“太子只是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头衔,具体行军打仗之事,还是由兵部与各位将军商议定夺。” “至于我,既然皇室答应和亲,我一个即将嫁入北莽的长公主,还能一直领着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别说北莽不放心,皇室也不放心啊!” 宗哲眉头紧皱,“长公主,我听到一个传闻,不知道真假。” 刘秀珠估摸着猜到了宗哲的心思,依旧问道,“你说,是什么事情?” 宗哲说道,“我听说太后准备召康王入京,辅佐太子,可有此事?” 刘秀珠知道此事瞒不住的,便点点头,“确有此事,母后说皇上病重迟迟未愈,太子一人承担诸多事务恐身体难以为继,便要召康王入京协助太子料理朝政。” 第75章 攘外必先安内,两袖清风的孙立均 “攘外必先安内!” 北莽皇帝耶律霸基站起身来,俯瞰下方,眼眸中充满威压。 “我们的先祖历经苦难,数代生存在苦寒之地,被迫为奴。今日,到了我们手中,在伟大造物神的指引之下,我们建立了北莽国,拥兵百万,征战四方,成为世上最强大的力量。” “可是,要一统天下,要成就不朽之盛业,还需要我们继续攻坚克难,继续砥砺前行。” “现在我们面临的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成则灭大汉,鼎定天下;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愿意放弃现在的锦衣玉食,放弃现在的高官厚爵,放弃享受这些大汉国美丽娇嫩的少女,回到那苦寒之地,吃不饱穿不暖,继续放牛牧马,继续为奴吗?”bookAbc.Cc 下方传来整齐而响亮的声音,“臣等不愿意!” 耶律霸基扫视全场,看到的是热血沸腾,看到的是凝心聚力。 大手一挥,朝中顿时鸦雀无声。 耶律霸基大声说道,“汉人有句古话叫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们北莽国强盛至今,有些人开始麻痹大意了,有些人开始贪污腐败了,有些人开始欺上瞒下了。更有甚者,我们朝中有些官员做出了动摇国之根本的事情来。” “我多次说过,只要你们拼命,银子,我们从大汉去抢;女人,我们从大汉去抢;土地,我们还从大汉去抢。银子,女人,土地,我都可以分给你们,让你们世世代代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因为现在是我们最好的时候,大汉皇族昏庸无能,刘琪只是吊着一口气的将死之人,刘寰小儿一味好色,无能至极。唯一一个能打的长公主刘秀珠也马上成为我的弟媳,成为幽王的王妃。大汉官员一个个贪生怕死,文官贪财,武将怕死。这样的好时机,如果我们不抓住,那就只能证明一点,我们自己的无能!” “还有半年的时间,幽王便能做好万全之策,只等刘秀珠嫁过来,便是大汉倾覆之日。” “我需要你们给我半年时间,我需要你们在这半年内兢兢业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个北莽官员都要守土有责,守土尽责。唯有这样,我们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才能在伟大造物神的指引下,成就不朽的北莽帝国。” 朝廷官员纷纷仰头大喊,“成就不朽的北莽帝国!” 慷慨激昂之后,耶律雄基脸色渐寒,眼眸中布满寒霜,“这半年内,如果有人坏事,如果有人破坏大局,如果有人损坏国运,我只有一个字,杀!” “为了北莽国,我已经没有了妻子,没有了儿子。我不介意在我死之前,多一些人给我陪葬。” “我派出去的四方巡察使已经下到了各个州府,连乡镇村落也不放过。已经有查处了三十多位知府、郡守、县令,砍了三百多颗脑袋。” 第77章 刀,那一柄划破天际的霸王刀 “好!” 耶律霸基重重地拍了一下耶律雄基的臀部,“我先前以为你看上那刘秀珠只是因为国之大计而已,想不到你是真的想找她给你生孩子啊。” “怪不得,那天竺女帝想要嫁给你,你看都不看她一眼。还有那倭国皇帝,可是多次派人送来和亲的请求了,想要将他的宝贝公主送给你当王妃,你依旧无动于衷。不愧是我的小弟,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挑剔的啊!” “那刘秀珠可是大汉首屈一指的美人,而且一身好武艺,与你在洞房相斗,恐怕难分胜负啊,嘿嘿嘿!” 耶律雄基让开了一步,“大哥,你说话就说话,不要总是动手动脚的好不好。” “我已经这么大了,况且还没有穿衣服,你这样……” 耶律霸基瞪了他一眼,“我自己的亲弟弟我还摸不得了?” “你小时候一天到晚光着屁股到处跑,也不愿意穿衣服,被母亲责骂的时候还不是跳到我身上啊。母亲死得早,我就一直把你带在我身边,你身上长了几根毛我都一清二楚。怎么啦,翅膀硬了,吊大了,想试试我的拳头还硬不硬?” 耶律雄基连忙赔笑,“硬,很硬,非常硬。” “大哥全身上下都硬,等我将临安城攻破,到时候将那大汉国老太后给您抓来,让她知道大哥的厉害。” 耶律霸基没好气地说道,“和你说正事,你倒和我说起夏雨荷那老婆娘。” “我和你说啊,我们兄弟联手这么多年,我掌控国内,你在外带兵厮杀,一里一外,配合无间,方才打下了这大大的疆土。现在和亲之事,大汉已经答应,可是我们也不能大意。他们执意要一年之后送亲,还要我们现在就退兵八百里,可是做了一些准备的。” 说到国事,耶律雄基捡起一件长袍披在身上,简单束了一下腰,将那刀疤袒露在外,眉目中有了锐利之色,“瓮中之鳖,垂死挣扎而已。”bookAbc.Cc “我已经退兵八十里,诚意已足。如果她们还要节外生枝,恐怕大汉百姓都不会答应。” “大汉皇室除了一个刘秀珠,其他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我娶走了刘秀珠,不仅皇室没了主心骨,连大汉百姓心中的那根脊梁骨也被我抽走了。” “除了皇室,大汉朝廷里的官员多数已经暗中与我们联系,还有人准备提前将家眷送到上京来。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大汉,如何能不落入我们的手中?” 耶律霸基说道,“天下之事,尽在我们掌握之中。可是前期吃了那水战的亏,这一次我们绝对不能大意。” 耶律雄基说道,“那一次大战,只因我北莽大军以重甲骑兵为主,兵马不适南方气候,被刘秀珠趁着夜间,趁着东风,一把大火烧了我近万战船,这才让他们在临安立足,这才让我们灭掉大汉的时间又往后推移了。” 耶律霸基说道,“可笑的是,大汉虽然烧了我们近万战船,可是这等天大的战机他们也不会把握,只敢守着天河险境,不敢过河相争,才白白让我们占据天河之北。” “马上,等战船一到,我们就万事俱备,立马可以挥兵南下了。” “到那时,大汉无人可用,刘秀珠也在小弟你的床上,任由你采撷,大汉的国土都将变成我北莽的疆域。真正实现我们大一统的目标,让伟大造物神的光芒普照世界万物。” 提起造物神,耶律雄基眉间藏着忧色,“大哥,我今日去看了大祭司,看他的样子,身体不大好啊。” 想起大祭司的身体,耶律霸基也有些落寞,“是啊,大祭司年岁已经很老了,虽然还没有大汉张时修那般百岁之龄,也有八十多岁高龄了。” “六年前的那场战役,大祭司耗损心头血,便伤了心脉。这些年,为了北莽能顺利攻克大汉,为了天下一统的目标,他日以继夜地供奉伟大的造物神。最近连续两次,他感受到了天下气机的变化,尤其是最近一次,龙眼碎裂,国运外泄,大祭司强行用心头血弥补龙眼碎裂之处,阻止国运外泄,对身体伤害极大。” “大祭司是伟大造物神的在凡间的化身,是我们光明使者。可惜他现如今已经油尽灯枯,我也问了神医乌云大师,大祭司现如今是过一日算一日,也不知道能否见到我们渡过天河,攻克临安、一统天下的之日啊。” 耶律雄基目光坚毅,“所以我们的步伐要加快了。” “为了大祭司,我一定要让他在有生之年看到大汉皇帝的人头,看到北莽的旗帜插遍中原大地,看到北莽的重甲驰骋在五湖四海,我一定要让日月所照的大地上所有的子民都信奉伟大的造物神。” 耶律霸基点点头,“小弟,这不仅仅是你的目标,也是我的目标,更是北莽所有人的目标。” “为了伟大的造物神,我们在这紧要的时候绝对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见耶律霸基又提起此事,耶律雄基说道,“大哥,国运外泄之事可有眉目了?” 耶律霸基说道,“真是不查不知道啊,我自当上北莽皇帝以来,一直殚精竭虑,勤勤恳恳,废寝忘食,不敢有一丝懈怠。” “可是这一次派出十八个四方巡察使,巡察北莽每一寸疆土,巡察北莽每一个官员,现在才刚刚开始,可是查出来的问题已经触目惊心了。” 耶律雄基用心听着,“可有什么发现?” 耶律霸基目露凶光,“那些知府、郡守、县令一个个中饱私囊,贪得无厌,连我拨付下去的赈灾银两都敢挪用,挪用做修建他们庄园之用。那些世家、官员豪绅,吞并土地,将我们分配给百姓的土地不断地蚕食,他们一个个家缠万贯,几辈子都用不完,可是底下的老百姓,连一口饭都没有。” “还有一些官员,贪赃枉法,公器私用,滥杀无辜,置北莽律法于不顾,造就了一桩桩天大的冤案。” “这些事情,数之不尽,每一桩,都让我心痛不已。我如何能想到,本来这些事情应该只发生在腐朽无能的大汉,可是却发生在我北莽,如何不让我心忧如焚啊。我虽然砍了几百官员的人头,可是我担心光砍官员的人头,未必能刹住这股风气啊!” 第79章 酒馆,未打样 陈赤看着那柄大刀出现在自己的胸膛处,他不明白,明明这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为何会穿透自己的胸膛。 “陆长生,你的刀为什么这么快?” 陆长生没有想到自己从离阳城出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在临死之前会关注这样的问题。 “可能心无杂念吧!” 陈赤口中的鲜血止不住地涌出来,“陆长生,我已经回答你所问的一切了,连你没有问的我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杀我?” 陆长生看着一丝煞气隐入霸王刀之中,不动声色地说道,“或许是你话太多了吧。” 抽出刀,在陈赤的身上擦拭了一下。 本来要走,陆长生又回头,将陈赤的帽子,黄明的衣裳给剥了下来。 离阳城养成的习惯还是没有忘记。 颗粒要归仓,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良好的习惯总能让人有所收获,陆长生在陈赤身上还找到五两碎银子,以及两块心形的石头。 银子倒还常见,只是一个大男人身上带着心形石头倒有些奇怪。 下一个地方,去哪里呢? 流沙郡本来最应该去,要是夜袭流沙郡衙门,将那秦纲抓住,或许能问到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 可惜流沙郡离得有点远,离阳城要是出点什么事情自己还真不一定能赶回来。 自己只是出来打探消息,核实一下赖晓明的话,了解大汉的真实情况,可不能让离阳城陷入危险之中。 那就去最近的沙县看看。 沙县有个凤岗镇,西街的那棵大柳树下,靠着小河,有一家小酒馆。 酒馆不大,里面也就七八张桌子。 已入夜,酒馆未打烊。 店小二脸上也没有见多大的热情,似乎干活有些累,有些麻木了。 或许,他本来就是长这么一张喜欢生气的脸。 所幸这小酒馆的酒水香醇,小河边的空气清新,晚上来这里喝酒的陆陆续续有不少人。 陆长生寻了一个靠墙壁的角落,坐了下来。 店小二走了过来,扔了一句话,“吃什么?” 陆长生此时已经扎起了头发,换了身衣裳,大刀也用布袋包裹起来,放在身后,像一个行走江湖的游侠。 看了一下四周,陆长生指着靠门口那一桌说道,“给我来一坛他们那样的酒,一只烧鸡,还有一碟卤肉就行了。” 店小二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店里的茴香豆好吃,不来一碟?” 陆长生对吃的东西并没有多大的概念,也不计较店小二的态度,“好,我尝尝。” 店小二甩着毛巾便走了。 门口那一桌,是两个壮实的中年男子,应该是干体力活的,光着膀子,晒得古铜色。 干力气活的人喜欢喝酒,这小酒馆里的酒水价格合适,味道又好,正是他们的喜好之地。 另外一桌,靠着河边窗户,是三个年轻人,应该是凤岗镇的读书人,家中算不上大富大贵,也还能衣食无忧,因此在此处喝酒吟诗。 陆长生安静地喝酒,吃肉,一边听着其他食客的说话。 说了些家长里短,几杯酒下肚,便都说到了北莽与大汉和亲之事。 左右不过赖晓明和陈赤已经说过的那些事情,再多的就是一些传闻,以及一些古怪之事。 这些事情经过众人的传播,有些真的便夹杂了假的,有些假的也成了真的。 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许多人便分辨不清楚,更多人的其实就是图个热闹,根本就不需要分辨其中的真假。 或许是假的,才最符合他们的胃口,让他们能会心一笑,多喝几碗酒。 听了一会,陆长生觉得有些无趣,除了那碟茴香豆的确入味好下酒之外,听到的消息都索然无味。 毕竟,长安是真的被攻陷了,大汉真的被赶到天河以南,寄居江南了。 岳强、余谦、闻天祥、戚光远等大汉名将,不是战死,就是被大汉朝廷以各种理由给杀了。 当然,除了大多数不好的消息,也还有些许好消息。 张老爷爷还活着,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宗哲老将军还活着,也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就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还能不能活着见到他们。 平西王吴精喜依旧镇守云滇之地,他麾下兵马五十万,却不肯奉旨北上抗击北莽,也不造反。 只是以云滇盗匪四起,不敢移兵为理由,招兵买马,大肆扩军。 似乎在待价而沽,或者是在等待。 等待一个时机,等待一个契机。 大汉原本的异姓藩王,这些年陆陆续续死的死,撤的撤,活下来的便只有两个了。 第81章 杀人,救人,离阳城都是汉人 孔秀才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对于死,他并不恐惧。 人生自古谁无死,不过百年一堆土。 况且,这些年来,他生活在沙县,无亲无故,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如果不是心中还有一口气,还有一丝希望,希望大汉能打回来,他还能再堂堂正正做个汉人,恐怕他早已将死了。 只是可惜啊,临死前的那碗酒给他们糟蹋了,连茴香豆也给洒落在地,再也吃不到了。 石板重重落下,还有血液溅落在脸上。 为什么头不疼? 孔秀才睁开眼睛,便听到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石板砸在离头一尺的距离,还有一条手臂同时落地。 斗鸡眼年轻人握住空荡荡的手臂,可是断臂处止不住一直往外狂飙着鲜血。 孔秀才这才看到,一个少年站在他的身旁,手中握着一柄大刀,一柄黑色的大刀。 少年站得很直,如同一杆旗帜一般。 大耳男子和干瘦男子酒醒了七分,满眼惊恐地看着少年,“你……你为什么要胡乱杀人?” “你可知道他父亲的姑姑的外甥,是沙县的都头?” 少年冷冷地看了三人一眼,三人如坠冰窖,感觉被地府恶鬼盯住一样,脚步不能动弹半分。 他们想喊,喉咙被堵住;他们想跑,脚被拴住。 可明明,那个少年离他们还有这么远。 陆长生低头看向孔秀才,“你是汉人?” 孔秀才躺在地上,“我自然是汉人,哪怕杀了我,我还是个汉人。” 陆长生看向三人,“你们是北莽人?” 三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少年的身份,于是迟疑了。 人生没有那么多选择,更没有那么多迟疑。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丢失了三人的性命。 陆长生没有再说话,一刀砍出。 三颗人头齐刷刷地飞向空中,又整齐划一地掉落在地。 孔秀才这时才惊悚地看着陆长生,“你……你把他们杀了?” 陆长生没有理会孔秀才,径直走了过去,将三人身上的钱袋子给摘了下来。 六年了养成的良好习惯,变成了本能的动作。 那两个壮实男子早已跑得很远。 而店小二依旧站在门口,只是那只拿着毛巾的手有些颤抖。 陆长生将钱袋子扔给店小二,“烧鸡味道一般,切四五只就行了;卤肉不错,多切几斤,茴香豆多弄一些,拿个袋子装好。” 店小二接过钱袋子,也没有打开去数,僵硬地往屋内走去。 一个趔趄,被门槛给绊了一下,店小二又赶忙爬起来,跑去后厨。 孔秀才挣扎着爬起来,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可是那三颗人头,三具无头尸体又分明清晰地告诉他,出人命了! “这位公……这位少侠!” 陆长生侧眼看了一下孔秀才,“还有事吗?” 孔秀才勾着背,拖着疼痛难忍的腿走了过去,“这位少侠,你赶快跑吧。” “等下官差来了,你就跑不掉了。” 陆长生看了一眼酒馆里面,“我要的东西还没有弄好。” 随即陆长生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付了钱的。” 孔秀才急了,“东西以后可以再要,官差要是来了,性命就不保了啊!” 陆长生有些奇怪地看着孔秀才,“方才你被打成这样,你都不怕死。” “现在你又怕什么呢?” 孔秀才感觉自己真的是秀才遇到了兵,有理也说不清了,“我一把年纪了,早就不怕死。可是你还年轻啊,又有一身好武艺,日后大有作为,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冤枉了。” “你赶紧跑,跑到无边荒漠也好,跑到大汉也好,再不济跑到平江县牛头山去也行,那里有一伙强人占山为王,你这身武艺去那边落草还是能活命的。” 陆长生摇摇头,“我不跑,我拿了东西就要回家了。” 孔秀才瞪大眼睛,“回家?” “你家在哪里?” 陆长生伸手指向东边,“离阳城!” 孔秀才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陆长生,“离阳城?” “离阳城六年前就因为一场瘟疫,全城人都死光了,至今那边都是一座死城,无人敢靠近,生怕沾染了一点瘟疫。官府在各个路口还设了拦截,你还要回离阳城?”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陆长生这才明白过来,为何离阳城这么多年来被封城,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原来流沙郡官府已经对离阳城进行了宣判。 宣判离阳城就是一座死城,一座充满瘟疫,至今还未解封的无人之地。 怪不得,怪不得啊! 怪不得流沙郡的人不知道离阳城中还有活口。 怪不得大汉人没有派一个人过来查探一下情况。 一个无人之地,一个瘟疫之地,一座死城,又有什么好探的呢? 死城,死人,被遗忘! 陆长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雕塑一般。 孔秀才看着陆长生的眼睛,觉得有些不对,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次看清楚了,陆长生的眼睛慢慢变得有些猩红。 “少侠,你没事吧!” 陆长生深吸一口气,“你怎么还不走?” 孔秀才说道,“我如何能跑?” “这里的人都看到他们与我冲突,你是为了救我才出手杀人的。你还年轻,没有必要惹上这些官司,我在这里等着便是了。” “我反正活够了,一条老命换他们三条命,也值了。” 陆长生没有做声,目光只是看着酒馆内,静静地等待。 等待店小二。 他还是很有耐心的,半柱香的时间,如果店小二没有将他点的菜送出来,这家小酒馆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店小二还是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两个袋子。 “这是你要的东西!” 陆长生见店小二虽然有些紧张,可是做事还算稳重,便接过袋子。 孔秀才跟在陆长生身后,“你真的住在离阳城?” “离阳城还有人?” 陆长生将袋子挑在大刀背上,“我在离阳城里住了六年,离阳城里还有五百七十二个人。” 孔秀才紧紧地盯着陆长生,“你不会是鬼吧,不会是冤魂吧?” 陆长生并不做声,收拾东西便要离去。 感觉腰间有异样,陆长生回头看去,是孔秀才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腰。 孔秀才虽然有些害怕,可是戳完之后很兴奋,“不是鬼,你是人!” “我就觉得奇怪了,一座好好的城池怎么说没就没了,而且六年了瘟疫还没有散去,那些路口还是被封锁着。” “离阳城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少侠,你到底是什么人,离阳城里的五百七十二个人,又是什么人?” 陆长生抬起头,看向前方,有火把闪烁,有马蹄声,有兵器声。 “汉人!” “离阳城里都是汉人,我是大汉远征军武王麾下陆长生!” 第82章 杀二十人,离阳城添新人 “一、二、三……” “十二、十三……十七!” “陆长生,你又杀了十七个人!” 孔秀才清点完人数,直接蹦起来了,差点将老胯给扭了。 他看着低头在尸体上捡东西的陆长生,越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们可是官差啊,他们平日里可都是耀武扬威,心狠手辣的人啊,你就这样简单的把他们杀了?” 陆长生将能够带上的东西都收拾好,这次收获不错,领头的还是个都头,骑了匹马,能多带一些东西。 衣服就算了,难得的是还寻到了一对银簪子,也不知道是那个官兵要送给姘头的。 十七个人身上凑出了八十两银子。 看来还是当官的有钱,比起那几个没骨气的读书人富裕一些。 陆长生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着手忙脚乱的、魂不守舍的孔秀才,语气平淡,“杀人,不就是最简单的事情吗?” “难道杀人之前还有什么仪式要举行吗?” 孔秀才感觉自己有点乱,以前沙县里的人说他无法沟通,过于执拗,可是和陆长生相比,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世界上最好沟通的人了。 因为陆长生根本就无法用常人的方式去说话。 “我是说你们怎么就将他们杀了,而且一下就杀了十七个?” “你知道现在惹了天大的麻烦了吗?” 陆长生将需要用的东西都放在马背上,“他们二话不说就冲过来杀我,我自然要杀了他们。” “况且他们穿着北莽的衙役衣服,哪怕他们不来杀我,我遇上了也是要杀的。” “惹麻烦?别说十七个,就是一百七十个,要杀也就杀了。” 孔秀才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陆长生,“离阳城还有汉人,是不是里面有很多像你这样的高手?” “一千个有没有?一百个?总不能十个都没有吧?官府打不进来,所以只能封锁,对外宣称离阳城有瘟疫,想将你们困死在里面?” 陆长生说道,“离阳城能打的就我一个!” “其他的都是和你一样的,手无寸铁、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 孔秀才先是尴尬了一下,不过眼中的光芒并没有熄灭,“你一个人,守了离阳城六年?” “六年了,北莽的官兵都没有杀进来?” “这些年,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陆长生牵着马,便准备要走,“也没有具体去数,总有个三四千人吧!” 孔秀才惊呆了,张开嘴愣在那里,大嘴中可以塞进一只烧鸡。 店小二还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陆长生。 陆长生停了下来,开口问道,“你会做葫芦鸡吗?” 店小二点点头。 陆长生又问道,“”羊肉泡馍和邉邉面呢?” 店小二又点点头,“羊肉泡馍食材一定要好,尤其是羊肉,最好的部位是羊肋条的,肥瘦相间,炖好之后肉烂汤浓,肥而不腻,镆筋光滑,营养丰富,香气四溢,诱人食欲,食后回味无穷。” 第83章 弑杀之地,马匪 “牛有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手?” 王老大原本锐利的眼神看着武冲,变得有些幽怨。 武冲习惯性地想摸一下大光头,却发现双手依旧被绳索捆绑在身后,动弹不得,“我看你没有出手,以为你有什么好谋划,毕竟你是这支驼队的老大,我便跟着你行动。” “结果,你连挣扎一下都没有,让我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王老大无语,忍着一肚子火气说道,“他们人多啊,有百十号人。” “但是他们没有围拢的时候,你我联手,未必会输给他们。可是我看到你坐在骆驼上,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我还以为你在装大侠风范。我还在给你使眼色,谁能想到,你直接把双手伸出去,让他们给绑了。” 武冲咧嘴说道,“你也说了,他们人多啊,而且他们的弩箭很厉害。我倒是一个人能跑掉,可是一旦我跑了,我女人便要被射成马蜂窝了。” 柳青也被捆绑着,满脸内疚,心中有些感动,“老爷,是我连累你了。” “要不是我拖了后腿,你如何会受这种罪?” 武冲无所谓地说道,“无妨,虽然没有坐在骆驼上舒服,可是这里还算有个地方遮挡日光,还能将就着。只是可惜了我藏在骆驼身上那壶酒,还没有喝完的。” 王老大越听越来气,“你这个时候还想着喝酒?” “等下小命都没了。” “你可知道在这弑杀之地,这些马匪毫无人性可言,杀人越货,茹毛饮血。还有,这些马匪在荒漠中饥渴了这么久,你的女人必定要被他们轮番上阵,日夜凌辱。” 柳青一听,顿时身子紧缩成一团,“王老大,这些马匪到底是什么人啊?” 王老大依旧很生气,明明和武冲商量好了,共进退,谁知道武冲会束手就擒,让这支驼队被马匪劫走。 “无边荒漠中以前有三伙马匪,有两伙游荡在无边荒漠的周遭之地,这两伙马匪哪怕遇到了,交了赎银,或者将财物全部给他们,还能将性命给留下来。唯有一支最为凶悍、最为残暴的马匪,便是活动在这弑杀之地的马匪了。” “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来抢劫。只知道他们的大当家使一杆长枪,武功极高。” 柳青问道,“武功有多高?” 王老大看了一眼武冲,尽是不满的神色,“应该和他差不多。” “胆量比他大!” 王老大又重重地强调了一句,对武冲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柳青知道王老大对武冲还是心生怨恨,埋怨他不肯出手,便对武冲说道,“老爷,你没有出手是对的。” “一来他们人多,哪怕你赢了他们大当家的,架不住他们轮番与你厮杀,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二来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没有必要与他们拼命。毕竟这无边荒漠里的马匪向来只求财,求货物,总不至于伤了大家的性命。” 王老大冷哼一声,“谁说他们不伤人性命?” “刚才那八个人难道是白死的?” 柳青说道,“那八人仗着一身武艺,是想趁机逃脱,因此杀了两个马匪,结果被他们围剿而亡的。” “我们与他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的,又没有反抗伤人,只是逃亡无边荒漠而已,料想不会伤及我们的性命。” 武冲并不作声,将身子靠在破旧的墙壁上,抬头看着远处。 这个地方是一处废旧的城池,早已败落。 在漫天黄沙之中,只余下些破损的墙壁还矗立荒漠当中,告诉途经此处的人们,这里也曾经辉煌过。 远处有一片模糊的绿影,有光波荡漾。 可是武冲知道,那一片看似绿洲的影像,未必就是真的绿洲。 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看起来很真切,可是如同水中月镜中花一般,遥不可及。 第85章 官场风云骤变,握刀之人陆长生 秦纲的目光没有一直留在徐坤身上,哪怕徐坤的死让他震撼不已。 毕竟只是一个死人而已,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做不得一件事。 他实在想不明白,暗杀一个四方巡察使魏志刚,竟然也会这样难。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魏志刚身边那个面无表情的剑客身上。 很普通的长相,目光无神,显得有些呆板。 哪怕是放在人群中,都不会打眼。 秦纲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因为这个剑客的名字。 无命! 姬无命! 北莽八品巅峰的高手。 据说姬无命杀人,向来只用一招,从未失手过,便让对手没有了性命。 谁又能想到,这一次朝廷派出四方巡察使,竟然配备了八品巅峰高手。 要知道六年前的一场大战,北莽九品高手悉数出动,死伤殆尽。 现如今八品高手已是北莽朝廷极力拉拢的对象。 尤其是姬无命还是那种,极有可能突破到九品的高手。 秦纲目光坚毅,“魏大人,我并不认识此人。” “不知道魏大人带着这些人头过来,意欲何为?” “如果说要比人头的话,片刻之间,我便能拿出一百人头放在魏大人面前。” 看着面不改色的秦纲,魏志刚倒有些佩服秦纲镇定自若的稳劲了,“秦大人认不认识这些刺客,并不重要。” “我想告诉秦大人的是,皇上派出四方巡察使,代天子巡察四方,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如果这么容易就死了,最近查出来的几十位知府、郡守、县令,杀掉的三百多颗人头,他们哪个甘愿等死,哪一个又不想搏一搏呢?” “可是,他们没有机会的。秦大人,铤而走险并不适合你这样稳重的人啊!” 秦纲迎上魏志刚的目光,“魏大人,你凭借这几颗人头,就断定我有谋逆之心,实在是令人不解,实在是匪夷所思。这官司哪怕是打到幽王面前,上了那金銮殿,我也不怕。” 魏志刚微微一笑,“是不是你干的,你我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你干的,如果不是你处心积虑要对付我,你为何还会在衙门四周埋伏下刀斧手。这鸿门宴,我如何吃得下啊?” 秦纲强忍心中冲动,他真的想杀了魏志刚,只要杀了他,流沙郡的秘密才能守得住,才能给他多留一点时间,来对付陆长生。bookAbc.Cc 毕竟为了离阳城,孙立均和他前赴后继,将离阳城封锁死,上报为瘟疫之城。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离阳城出一点篓子,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 他想等一等,拖一拖,等孙立均当上了刑部尚书,便能有更多的资源,更大的实力,将离阳城之事彻底抹平。 但是,他还是低估了魏志刚,低估了四方巡察使,低估了皇上巡察四方、寻找国运泄露之事、握霸王刀之人的决心。 连八品巅峰的剑客都配备在四方巡察使的身边,充当侍卫,流沙郡的刺客只是送死而已。 区区衙门里的刀斧手,在八品剑客的眼中,如同鸡狗一般,不堪一提。 只不过,这些还不是他秦纲的最终手段。 真正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那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诛九族又算什么,自己性命都不保了,还怕什么诛九族。 魏志刚看着秦纲,见他眼神有些许松动,便又接着说道,“魏大人,莫非你还想调动郡守府中的官兵,孤注一掷?” “据我所知,你现在府上的官兵都是临时征调过来的,良莠不齐,人数不多。” “再说了,除了无命在我身边,你以为我没有其他手段来制服你了吗?” “要是这样的话,皇帝如何放心让我们巡察四方,我们又如何能镇压各州府?” 魏志刚上前半步,威压散发出来,这是皇上赐予的使命,是皇上身上传递过来的威压,“秦纲,你这里有天大的秘密啊!” “秦纲,你好大胆子,欺上瞒下,刺杀朝廷四方巡察使,你是活腻了吧!” 秦纲手慢慢举起来,只要他的手放下,流沙郡的官兵便会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将魏志刚及从属砍成乱泥。 可是听到魏志刚的话,他又犹豫了。 魏志刚只带姬无命前来,难道会没有其他手段吗? 这个时候出手,孤掷一注,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原本想将魏志刚杀死在东平府,可是魏志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流沙郡,他的手段,还剩下多少? 自己真的能应付过来吗? 魏志刚看到了秦纲眼中的决然,便伸手握住秦纲的手,不让他挥落下来,语气又缓和了三分,“秦大人,你可知道,在这外面,还有我带来的三千幽州府兵啊!” “你觉得你这些差役,能对付得了如狼似虎的幽州兵马吗?” 秦纲的手一抖,他这个时候才真正的绝望。 原来他所选择的每一条路,都是死胡同,都是绝路。 他出的每一招,都如同石沉大海,翻不起一点波浪。 原来最可笑的人就是他自己啊! 这个时候,魏志刚将头侧了过去,在秦纲耳边轻声说道,“孙尚书连夜千里加急带来了书信,还有我那兄长,大理寺少卿魏谡同样派了心腹之人赶来幽州,你可知道他们传递的一个消息是什么吗?” 秦纲怔怔地问道,“是什么?” 魏志刚轻轻地拍了拍秦纲的肩膀,“孙尚书和我兄长的意见是一样的,那就是保你秦纲,救你秦纲。” 秦纲整个绷紧的身体顿时松懈了下来,如果不是他强行忍住,恐怕早已泪流满面。 他实在太累了,实在太苦了。 这些日子,他已经快坚持不下了。 连连在离阳城受挫之后,他唯一的希望便是暗杀四方巡察使,能拖延一段时日,再寻找生机。 可是无论他如何出招,都被魏志刚压得死死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而当他听到魏志刚那句“保你秦纲,救你秦纲”的时候,他便有死里逃生的感觉。 “魏大人,我……” 魏志刚满脸堆笑,“魏大人,我们同朝为官,自当守望相顾,只有抬轿的,哪里有拆台的呢。” “况且,我们都是从大汉投奔过来的官员,本来就比北莽本土的官员要低一层。如果不是皇上知人善用,不拘一格降人才,我们如何能坐上这样的位子。” “现在朝廷之中,北莽的本土官员对我们多有顾忌,暗中对我们动手脚。这个时候,如果我们不能坦诚相待,相互扶持,必定会被他们各个击破啊。” 秦纲连连点头,“魏大人说的是啊!” “不知魏大人能否将孙尚书的书信给我过目一下,我心中也好有个底。” 魏志刚知道秦纲疑心重,还是放心不下,便从怀中抽出两封信,“孙尚书的信你可以看,我兄长魏谡的信你也可以看。” “我要想杀你,你已经死了几回了。” “秦大人,你可看仔细了。” 秦纲用颤抖的手接过两封信,逐字逐句地看起来。 没错,是孙立均的字,错不了。 而大理寺卿魏谡的信中也说得很清楚,要魏志刚提高认识,幽州之行要慎之又慎,最好不要闹出什么是非来,惹得幽王耶律雄基不快。 言简意赅,并没有提到秦纲的流沙郡,可是句句又涉及到了秦纲。 秦纲眼中有泪水滚动,“魏大人,是我想岔了啊!” “我错了!” 当即秦纲便要跪下。 魏志刚一把扶住,“秦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啊!” “我来幽州巡察四方,出发点和你一样,便是保住幽州平安,保住流沙郡不出事。因为皇上的旨意上可说明了,四方巡察使,巡察一方,如若出事,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秦大人,我们可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啊。” 秦纲站起身来,“但凡魏大人吩咐,无所不从。” 魏志刚笑道,“好说,好说。” “秦大人还不吩咐刀斧手撤下,我在门口站了这么久了,也口渴了啊!” 秦纲连忙大声说道,“快,所有人都撤下!” “魏大人乃朝廷钦差,上酒,上好酒,我今日与魏大人不醉不归!” 魏志刚拉着秦纲的手,“魏大人,我们一边饮酒,一边商议事情。” “国运之事,那扛刀之人,必定在你流沙郡,你可不能对我有丝毫隐瞒啊!” 秦纲眼中浮现出陆长生手握霸王刀,站立在离阳城头大汉旗帜之下的身影,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魏大人,有一人,极有可能便是你要寻找之人!” “他是谁?” “武王余孽,远征军最后一人,离阳城陆长生!” 第86章 狗头军师孔瑾,反守为攻 “长生,我有一计,可让离阳城百姓重见天日,可让大汉扭转乾坤。” “唉,长生,你不要闭上眼睛,你听我说嘛,我这次想出的点子绝对可行。如果不行的话,算我欠你一坛酒。” 孔瑾有些着急了,他满腹经纶,学富五车,难得寻到一个慧眼识英才的人,一定要有一番作为才能对得起这次知遇之恩。 陆长生睁开眼睛,看着孔瑾的老脸,依旧是头发凌乱,满脸皱纹,“你的脸怎么了?” “眼眶有黑影,应该是被人打了。左脸颊有几条细细的血痕,是被人抓了吧。” 孔瑾摸了摸眼眶,又小心翼翼地摸了下脸颊,长叹一声,“你叫我去给那几个孩子启蒙,我也是按照你说的去做了。” “可是其中一个孩子是个傻子,八岁了,连话都不会说,就是一直傻笑,你要我怎么教?” “还有一个是铁蛋,他实在是我见过最倔强的人,我要教他识字,他不肯。我便要戒尺打他手板,略施惩罚,这是教书先生最基本的操作啊。可是他一拳就打在我眼眶上。他临走时还说,‘如果我不是陆长生请来的,非得把我扔进茅坑里不可。’你听听,他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我啊!” 陆长生想起铁蛋,的确是个有些倔强的人,将孔瑾揍一顿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 毕竟铁蛋只想练功,变强,连打铁都是在强壮体魄。 “那柳儿呢,柳儿很乖巧的啊!” “她的腿又受伤了,正在家里闷得很,你过去正好有人陪她说说话,认识几个字,岂不是很好?” 说起柳儿,孔瑾一脸无辜的表情,“那小丫头的确很乖巧,可是那小畜生很凶的,我刚坐在柳儿旁边,那小畜生就蹦出来朝我脸上抓了一把。如果不是我闪得快,恐怕眼睛都要给抓瞎了。” 陆长生眉头微皱,“不对啊,小白也很乖巧的啊。” “它来离阳城这么久,也没有见过它伤人的,你是不是对它做了什么事情?” 孔瑾双手一摊,“我冤枉啊,我什么都没有做的。我只是见这小家伙白白的很可爱,便要去摸一摸它,结果它直接朝我脸抓了一把。” “到后来,我要进何秀娟的院子,它都追出来咬我。” 陆长生看了一眼孔瑾的手,指甲有点长,里面还藏了一些东西,有泥垢,有茴香豆的壳,或许还有其他的东西。 “你是不是喝了酒才过去的?” 孔瑾点点头,“的确喝了些酒,不过不是喝了酒才过去的,是何秀娟打了酒送我喝的,说是拜师的束脩。” 陆长生说道,“下次我陪你去看柳儿,小白还是听我话的。” “对了,不是给了你两套衣服吗,你为何还是穿着这套破长衫?” “也给你安排了房子,你洗个澡洗个头,修剪一下,就这么难吗?” 孔瑾尴尬一笑,“也不是很难,只是晚上喝了些酒,便有些醉意,不想动,直接睡着了。” “后来李瘸子、钟北、老泥鳅他们找我喝酒,听我说外面的事情,洗漱的事情便忘记了。” “不说这些事情了,我和你说说我的打算,你好好听一下。” 陆长生无奈,便将霸王刀放下,“你说吧,不让你把话说完,估计得憋死你。” 孔瑾也不在意陆长生话中的刺,“长生,我这些天虽然在教书,可是我心里面却一直在想着以后的事情,想着离阳城的百姓的出路。” “你在离阳城守了六年,等了六年,盼了六年。你总是想着大汉会派援军过来救出离阳城的百姓,可是现在大汉自身难保,绝无可能派兵来救。所以,我们得自救!” 陆长生目光投向远方,今日的天空有些灰蒙蒙,如同他的心情一般,“如何自救?” 见陆长生听了进去,孔瑾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我有上中下三策,可以自救,你要先听哪一个?” 陆长生的目光没有收回,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要听有用的,废话就少说了。” 孔瑾只得挠了挠头,“好吧,以前你蒙蔽了六年,现在既然明白了天下大势,便知道再守下去是毫无意义了。” 陆长生抿着嘴,目光落在了那界碑上的杀猪刀上。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守下去的艰难所在。 离阳城的百姓都是老弱妇孺,年轻人、壮年都死光了,总不能靠独眼郎中钟北的一根细针,扎出新生命来。 更不能靠刘老太爷这样走路都颤巍巍的人,去铸造新生命。 人,只会越来越少。 最后真正变成一座空城,一座鬼城。 关键是,流沙郡,幽州,北莽,还不会给离阳城这么多时间。 一座瘟疫之城,哪怕被瞒着,也总有一天瞒不住的。 哪怕他陆长生再为大汉开疆拓土三千丈,那又如何呢? 北莽那些当官的,风水轮流转,孙立均走了,秦纲来了,过了三五年,考核一到,秦纲便也走了。 谁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孔瑾知道陆长生在听,便继续说道,“大汉已经靠不住了,那皇族更是烂到了根子里,烂泥巴糊不上墙。” 陆长生眼中有些失落的神色,“大汉皇族,原本根深蒂固,威压四海,短短六年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你真的如此不看好皇族吗,他们真的没有救了吗?” “一定,肯定,绝对没有救了!” 孔瑾提高了音量,有些义愤填膺地说到,“武王陨落之后的皇族,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还是王公贵族,一个个只知道贪图享乐,不务正业,没有一个人想着国计民生的,没有一个人想着天下苍生的,这样的皇族,必定是走向没落的。” “原本还有一个人,还让天下汉人有一丝希望,那就是长公主刘秀珠。” “可惜啊可惜,北莽皇室这一招实在太过于厉害,刘秀珠毕竟是女流之辈,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然屈服了,这才是大汉倒塌的最后一根栋梁。” 陆长生想起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刘秀珠又能做什么呢?她还能做出其他的选择吗?” 孔瑾嘿嘿冷笑,“她有的选择的!” “当时她不仅仅是长公主,而且摄政,最为关键的是她身为大汉天下兵马大元帅,手握兵权,她要想有所作为,总是能有机会的。” 陆长生看向孔瑾,“你的意思是,刘秀珠造反?” 孔瑾摇摇头,“不是造反,她本来就是皇族长公主,本来就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她只要以清君侧之名,领兵包围皇宫,将太后、皇帝、太子控制住,然后彻底掌控大汉军政大权,统领大军与北莽决战,未必会输得这么彻底,输得这么惨。” “刘秀珠不需要造反,她只需要将权柄牢固,挟天子以令天下,让大汉皇族听从她的指令行事便可。” “因为大汉皇室都是一些僵化腐朽之徒,唯有她还能上阵杀敌,下马治国。” “可惜啊,可惜啊,毕竟是女流之辈,下不狠心,下不得毒手,最后沦为大汉皇族与北莽交易的和亲之物而已。” 陆长生虽然心中有些难受,却也没有找出反驳孔瑾的理由来。 “皇室虽然无能,朝中还有许多有为能干之人的,必定还能力挽狂澜,拯救大汉。”bookAbc.Cc 孔瑾嗤笑道,“一将无谋,累死千军;一帅无能,挫丧万师!” “皇族如此昏庸腐朽,你还奢望下面的人誓死杀敌,还指望百姓同仇敌忾,为皇族报仇雪恨?” “也的确有三五个这样的人,他们可以说是逆势而为的英雄,那被十三道金牌逼死的岳强,那被含冤而死的余谦,那在北莽后方誓死抗敌,终因寡不敌众,兵败被俘,哪怕被囚三年,屡经北莽威逼利诱,仍誓死不屈闻天祥,他们可都是能力挽狂澜的能干之人啊。” “可是这样的人,终究都死了,皇族没有给他们任何表彰,因为这些人,归根究底,其实就是死在皇族的手中,死于他们的无能,死于他们的贪生怕死,死于他们的昏庸腐朽!” 孔瑾越说越激动,那白胡子一抖一抖的。 陆长生的情绪也不由得被他感染起来,“原来他们真的都死了啊!” “当年武王可是最看重他们的。” 孔瑾一听武王,越发气愤,“当年武王远征,陨落异乡。可是皇族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在忙于内乱,忙于争斗帝位。” “刘能、刘琪抢到那宝座之后,便将武王的消息湮灭掉,希望世人忘记武王,忘记曾经有过那辉煌的时代,有过那个带领大汉走向巅峰的人。” “他们想要的是现在,因为平庸无能的他们,和武王相比,有着霄壤之别。他们要坐稳皇位,便不能让武王的光芒依旧照耀在大汉的天空,只能让武王逐渐消亡,仿佛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上一般。” 陆长生眼中流露出愤怒的神色,手中紧紧握着刀柄,“那些死去的战士,那些为国捐躯的英雄,怎么能说消失就消失,怎么能说忘记就忘记呢?” “哪怕皇族可以想要将武王的影响降到最低,刻意抹去武王曾经留下的痕迹,可是百姓心中还记得啊,文武百官还记得啊,史书还记的啊!” 孔瑾知道陆长生的心性,便说道,“你还是太单纯了。” “老百姓们忙忙碌碌,只不过为了一日之食而已。他们吃不饱,哪里有心思去记住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他们流离失所,成为难民,谁还会去想武王的恩泽呢?” “至于文武百官,这天底下最能说会道的是官,最道貌岸然的是官,最忘恩负义的,也是官啊!” “还有那史书,史书不过是坐在金銮宝殿上的人,想要看到的,想要听到的,想让后世记住的东西,才会留在史书中,这便是世人知晓的史书。” 陆长生沉默了,他心里很难受。 这六年来,从来没有人这样和他这般说过这些事情。 对于皇族,对于天下,对于大汉,他还停留在武王留给他的印象,留给他的记忆之中。 那些记忆是美好,那些印象是光明的。 可是六年过去了,当有人第一次血淋淋地将现实撕裂开来,展现在他的面前时,他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但是,即便消化不了,他也明白,孔瑾说的是真的! 孔瑾继续说道,“大汉皇族已经废了,靠不住了。” 陆长生漫无目的的目光落在了那株桃花树上,“皇族靠不住了,那能靠谁呢?” 孔瑾正色说道,“靠你,靠我,靠天下所有的大汉人。” 陆长生说道,“我终究只是一个人,只有一把刀啊,我又能做什么呢?” 孔瑾站起来,握住那杆大汉旗帜,想拔出来,晃动一下,结果旗帜插得太深,纹丝不动。 孔瑾也不在意,大声说道,“反守为攻啊!” “守不住了,那就不想守了,我们攻出去!” 第87章 孔秀才的上中下三策 “攻出去?攻打哪里?” 陆长生一下子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毕竟一个人守了一座城池六年,一直在保护城里的百姓,突然说不守了,要打出去了,总会有些茫然,有些不习惯。 孔瑾意气风发,伸手指向上京方向,慷慨激昂道,“上策便是杀去上京,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北莽皇帝,北莽便会天下大乱。” “到时候北莽群龙无首,我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陆长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孔瑾,“你觉得我们能活着走到上京吗?” “你觉得我能一人杀几万、几十万、上百万的北莽军队吗?” “你觉得北莽皇帝耶律霸基会站在那里等着我杀吗?” 孔瑾嘿嘿一笑,尽是猥琐之情,“所以这只是上策而已,上策就是臆想一下,定下一个目标,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便是了,并不是说现在就要去实现。” “这中策嘛,便是杀向流沙郡衙门,杀了郡守秦纲。” 陆长生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逃跑时的背影,秦纲。 这个人实在太让人厌烦了,曾经的汉臣,如今的北莽郡守,一而再再而三地盯着离阳城不放。 每次跑又是跑得最快,一直没有一个好机会杀他。 “怎么杀?” “流沙郡衙门与离阳城相距甚远,而且沿途秦纲布下的暗哨、眼线,只要我稍一动身,他便会察觉到。流沙郡这么大,他随便一躲,我便寻他不到了。再说了,离阳城就我一个能打的,我不能离开太远,离得太久,否则离阳城轻而易举地被他们攻陷了,我们得不偿失。” 孔瑾见陆长生想得周到,便说道,“长生,看来以前你并不是没有想过要杀出去,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像我这样的王佐之才给你出主意,所以一直未能将此事定下来而已。” “这就到了我说的下策了。” 陆长生不做声,只是看着孔瑾。 孔瑾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下策是什么?” 陆长生面无表情,“这还要问吗?” “你们读书人就这么喜欢卖关子?就这么喜欢说废话?” 孔瑾发现陆长生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远不如和李瘸子、老铁匠、老泥鳅他们唠嗑来得舒坦。 想想自己想要办成的事情,有些小事就不要计较了。 “下策就是攻打沙县。” “沙县和我们离阳城最近,来回也耽误不了多久的时间。把沙县的几个大户和县衙给抢了,然后开仓放粮。再加上我在沙县的影响力和三寸不烂之舌,告诉大家离阳城陆长生,乃天神下凡,一人一刀镇守离阳城六年不降,必然说动沙县百姓起事,到时候应者如云,我们便能招兵买马,真正的开疆拓土了。” “攻下沙县只是个开头,幽州百姓苦北莽久矣,有了我们起事,便有了沙县,便能有流沙郡,便能有幽州,便有了根基和势力,便可以与北莽逐鹿中原,一统……” 第88章 空城计,孔瑾的私心 “你怎么不可以?” “这天底下难道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吗?” 孔瑾显得有些义愤填膺,杂乱胡须中的茴香豆渣渣都被抖了出来。 “你自己都说,你是武王麾下大汉远征军最后一人。自古行军打仗,主帅阵亡,副帅顶上,将军战死,直至最后一名战士,依旧是扛纛之人。这大汉旗帜传到你手中,你难道能不接吗?” 陆长生看着飘扬的大汉旗帜,眼眸中尽是坚毅,“我没有不接,我一直在守着!” 孔瑾继续说道,“你是武王一手带大之人,古语有云,生而未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 “武王不仅养育你,栽培你,哪怕从军都带着年幼的你,看得比他自己的子嗣还重要,你说,武王的恩情你要不要报,武王的遗愿你要不要实现?” 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被埋进心底最深处的记忆不停地翻滚。 陆长生仰天长啸,“武王之恩,永世难忘!” “武王并没有子嗣,他待我比所有人都要亲。” “我只恨自己无能,不能替他去死!” 孔瑾看着陆长生的眼睛,大声说道,“武王不希望你去死,他也不需要你去死。” “他既然舍命护着你,让你活着,便是想让你做出更大的作为,让你跟随他曾经跨过的脚印,继续大踏步向前走。” “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谁去诛?唯有大汉远征军。” “陆长生,现在北莽猖獗,大汉颓丧。唯有重整大汉远征军,重振大汉,方能救己,方能救国,方能避免千年华夏毁于一旦。这一次,是武王选择了你,是使命选择了你!” 陆长生伸手握住旗杆,旗杆微微有些颤抖,“武王选择了我,使命选择了我,我绝对不能辜负武王啊!” 孔瑾眼中泛光,“对,你绝对不能辜负武王!” “武王传你大汉旗,传你霸王刀,不是让你一直守城的,因为武王从来就不是一个守成之人。大汉幅员辽阔,可是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胆敢犯边者,必杀之。” “陆长生,你守了离阳城六年,已经完成了护佑百姓的使命,现在,你要走出去了,要拿起你的霸王刀,拿出你身上的武王血脉,去复仇,去征战,去杀戮!” 铿锵一声。 陆长生将大汉旗帜从城头拔出,用力挥动,“去复仇,去征战,去杀戮!” 声音洪亮,连那株桃花山上的风铃也发出轻微的响声,似乎在鼓舞,似乎在欢悦。 许久,陆长生才平息下来。 他将大汉旗帜重新插进城头,看向孔瑾,目光沉沉,“秀才,虽然我知道你是在煽动我,可是你比赖晓明的蛊惑更有用,因为你是汉人,我被你说动心了。” “虽然你的计策很一般,可我还得要承认,你的三寸不烂之舌的确很不错。” 孔瑾满是皱纹的脸抽了抽,“长生,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里?” 陆长生紧握手中霸王刀,指向平江县方向,“牛头山,鲁进。” 孔瑾连连点头,“好,兵贵神速,我们晚上就出发。” “骑马前去,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明日就能回来。” “对了,离阳城中还得做一些准备才行。” 陆长生问道,“我既然离去,这里便是一座空城了,只能希望我此行顺利,希望秦纲不敢这么快就发现我的踪迹,然后发兵攻城。” 孔瑾眼眸中流露出狡黠的光泽,“空城,也有空城之计。” “你且等着。” 过了好一会,孔瑾带来一人,陆长生看得不由一愣。 只见来人披头散发,一身黑衣,手持一柄大刀。 如果不是身形较为矮小,陆长生以为自己眼花,看到了自己。 待来人走近,陆长生喊了一句,“铁蛋?” 铁蛋将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捋开,露出那张晒得古铜色又有些稚嫩的脸,“是我!” 陆长生不解地看向孔瑾,“你这是什么意思?” 孔瑾一脸得意地说道,“自然是鱼目混珠,偷天换日之计了。” “秦纲忌讳的是你陆长生,只要城头有你的身影,他们便会畏手畏脚,便不敢肆无忌惮地攻城。” “我叫人剪了头发给铁蛋做了头套,穿上和你一模一样的黑衣,他的大刀原本只是小了些尺寸而已,让老铁匠补充一点铁料,也就像模像样了。铁蛋身子还小,那就不要站着,坐在旗杆下。敌人只要不敢靠近,谁能分辨出来?” 陆长生又仔细端详了一番铁蛋,不由得点头称赞,“还别说,坐在旗杆之下,恐怕离阳城的百姓未必能分辨出来。” 铁蛋这时粗着嗓子说道,“现在我是离阳城守城人,陆长生!” “这座城池由我守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铁蛋长期跟随在陆长生身边,那动作、神态,以及握刀的模样,都有几分神似,连声音,都能模仿出来。 孔瑾拍了拍铁蛋的肩膀,“铁蛋,现在你不仅仅是离阳城守城人,你还是大汉远征军的离阳城守将,是大汉远征军的战士!” 铁蛋听得孔瑾这么说,顿时有些激动,“我现在是战士了?而且还是大汉远征军的战士?” 孔瑾用力地点点头,“没错,从你坐上城头的这一刻开始,你便正式加入了大汉远征军。从此,你是一名神圣的军人,要保护离阳城,保护离阳城里的百姓。” 铁蛋眼中泛着激动的泪花,这么些日子以来,他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不仅加入了大汉远征军,而且还成为了离阳城守将。 “我是离阳城守将,那陆长生呢?” 陆长生将目光投向远方,看似在远眺,其实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答复这个孩子。 总有人擅长做这些事情,孔瑾就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孔瑾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陆长生,“陆长生是大汉远征军的主帅,他守了离阳城六年,现在是时候反攻了。他现在准备杀出去了,带领大汉远征军去开疆拓土,去招兵买马。” 铁蛋有些疑惑,“陆长生是主帅,那秀才你呢?” 孔瑾摸了摸胡须,只是总感觉手中少了个什么东西,没有那种高人风范,“我是大汉远征军的军师啊!” 铁蛋歪着头,想了想,“大汉远征军的主帅是陆长生,秀才你是军师,就我一个当兵的啊!” 孔瑾没有想到铁蛋看起来憨憨的,这件事情却捋得这么快,还这么清晰。 他正要抓紧蛊惑几句,铁蛋却高兴地说道,“陆长生,我现在当兵,也是大汉远征军第一个兵。以后我们军中有更多兵马了,我可以当将军吗?” 陆长生看着铁蛋充满期盼的清澈眼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旁边的孔瑾连连使眼色,差点急的跳起来了,陆长生只得答道,“可以的!” 随即又加了一句,“只要你能一直活着。” 铁蛋很满意,“好,既然我是军人,那我以后不叫你陆长生了,我叫你大帅。” 孔瑾在一旁连忙说道,“对,就叫大帅,陆大帅!” “铁蛋,现在有一个紧要的任务要交给你。我要陪大帅外出一趟,可是不放心离阳城,所以你要你假扮大帅,今晚坐镇城头,任谁来了也不要露出破绽来,你可做得到?” 铁蛋重重地拍了下胸膛,“我做得到。” “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声音略带稚嫩,却铿锵有力。 哪怕陆长生骑马走了很远一段路,回头看不到离阳城城头了,他的脑海中一直回旋着铁蛋的话。 “秀才,你这样诓骗铁蛋,是不是太残忍了?” 孔瑾也骑着马,是以前养在离阳城中的马,不紧不慢地跟在陆长生身后。 听到陆长生发问,孔瑾立马说道,“残忍?什么残忍?” “你没看到铁蛋很兴奋吗?你没看到他坐在城头,腰杆挺得比你还直吗?” “我可以说,今天应当是铁蛋生命中最开心的日子。” 陆长生握着缰绳,“我总觉得于心不忍,他只有十岁,还只是个孩子啊!” “虽然我答应要重整大汉远征军,可是鼓动一个孩子去送死,我心中总是不忍。” 孔瑾说道,“你心中的不忍,那是因为你对铁蛋的感情掺杂在里面。” “但你不要忘记了,现在是在打仗,这是带兵,带兵打仗便会有伤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老祖宗可说过,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 “长生,我们大汉远征军第一步都还没有走出,你可千万不能心软啊!” 陆长生目光紧紧地盯着远方,“秀才,其实我知道你的心思。” “哪怕今晚流沙郡郡守秦纲带人偷袭了离阳城,屠戮了满城百姓,你虽然会兔死狐悲一阵,可是你心底却是高兴的。” “因为你会觉得,没有了离阳城牵绊,我没有累赘,没有了负担,从此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可是我不高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家人,我不忍心他们白白送死。但是我又不得不听从你的建议,去征战,去杀戮,因为大汉朝廷真的不可能派兵来救援了,我只能自救,只能走出去,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书包阁 “因为继续耗下去,如果幽州的虎狼之兵过来,我绝对是抵挡不住的,我总得为离阳城的百姓寻一条出路,寻一条活路。” “刚才铁蛋那句话,‘城在人在,城失人亡’,我忘记和他说了,如果城破了,只要人还在,一切还有机会的。” 孔瑾默不作声,陆长生说得没错,他的确是存了一些私心的,那就是赌。 赌陆长生能初战告捷,赌流沙郡不敢深夜来犯。 赌注却是离阳城满城百姓的性命。 幸好,这不是离阳城第一次赌。 因为陆长生已经离开过一次,只是那一次是去了较近的沙县。 而这一次,是平江县,牛头山。 面对的不是几个醉酒的年轻人,也不是十几个知道些粗略拳脚功夫的差役。 而是一身武艺的九头龙鲁进,还有那百多名手下,还有那山路十八湾。 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便要有付出的勇气,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孔瑾坚定的觉得,自己正在做正确的事情,在做有意义的事情。 是他四十二年来做得最有价值的事情。 因为眼前之人是陆长生,他手中握的刀是霸王刀。 最为重要的是,陆长生是武王的人,他的霸王刀是武王留给他的。 如果世上再出现一个武王一般的人,那么大汉,真的就有机会了。 他孔瑾要做的,便是让陆长生逐渐成长为武王一般的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为了这个目的,哪怕要他孔瑾的一条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长生,鲁进的武功很高,你一定要小心啊。” “有多高?” “有牛头山那么高!” “哦!” 第89章 牛头山上的九头龙 平江县,牛头山。 半山腰上,有星星点点火把照亮。 穿过一条林间小道,便来到北面一处平坦之地。 这里有一排的房屋,参差不齐。书包阁 大多是石头垒砌,屋顶用树枝遮挡,显得有些简陋。 中间处有一间规模较大的房屋,用砖石做基,巨木横梁,屋顶有盖瓦。 在这半山腰上,显得气势非凡。 房屋门口有一宽敞土坪,坪中垒了一高台,高台上杵着一杆大旗,隐约能看到旗帜上有“替天行道”四个字在山风中飘扬。 这时,一个腰间缠着虎皮,半裸着身子的魁梧汉子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魁梧汉子径直往大堂内主位走去,这时才能看清他的容貌。 只见他生得浓眉大眼,鼻宽耳阔,颇有豪迈之气。 尤其是古铜色的肌肤上,绣着九头青龙,威风凛凛。 此人便是牛头山的寨主,九头龙鲁进。 鲁进将手中三尖两刃刀扔给一旁的小喽啰,便大声喊道,“拿酒来!” 早有机灵的小喽啰拿着一坛酒过来,又端上了一盘肉。 “大当家的,不是将官兵给打退了吗?为何还如此动怒?” 鲁进提起酒坛,仰头便大口喝起来,连灌了几口,这才觉得心里略微舒坦些。 “真他娘的晦气!” “这流沙郡郡守秦纲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偏偏领着人来我牛头山剿匪。” “要是多来点人马,我也会先撤到山里面去避一避风头,偏偏他只带了两百多号人过来。” 小喽啰叫李峰,是鲁进当初寨子里带出来的小厮,跟随鲁进多年,知道他的脾气,便问道,“大当家的,两百多号人而已,以大当家的本事,吃了他便是了。” 鲁进又喝了一口酒,越想越气,“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些年来,和官府干仗,我也摸清楚他们的习性了,他们一个个贪生怕死的,只是仗着人多瞎折腾而已。我看他们人不多,便想趁机反杀了。” “结果呢,我刚带领人马冲到山脚下,这些狗东西不像以前的套路行事,他们根本就不敢和我们硬拼,直接放箭。干他娘的,满天遍野的箭,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射死了我四个兄弟,伤了二十多人,气煞我也。” 李峰说道,“大当家的,他们只有两百人,带来的弓箭也有限,等他们弓箭射完了,再杀他们便是了。” 鲁进将脸上的血迹抹去,“这更是让我恼火的地方。” “等他们弓箭射得差不多,我想着是时候火拼了,结果呢,他们立马撤了,撒腿就跑!” “我还派人追击了一番,谁能料到,他们直接撤回流沙郡了。” “我怕有诈,只得退兵回寨。” 李峰瞪大眼睛,“撤了?” “堂堂流沙郡郡守秦纲亲自带兵剿匪,就放了一通弓箭,就这样无功而返撤回了流沙郡?” “他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鲁进瞪大眼睛,胸口的龙头起伏不定,“我要是知道他们到底为了什么,就不会回来喝闷酒了。” “这一次干仗,干得莫名其妙的。” “还死伤了兄弟,实在是憋屈啊。” 李峰眼珠子转了几圈,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对鲁进说道,“大当家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们撤了,那就撤了便是。” “我们占据牛头山这么多年,他们也来围剿过多次,都是无功而返,这一次过来或许是试探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等过几日,大当家领着我们去平江县走一遭,多掳些东西回来,也算补偿我们了。” 鲁进点点头,“是该去平江县县城走一遭了,这天气逐渐变凉,得赶在下雪之前储存点粮草,才好过冬啊。” 李峰连连点头,“大当家,兄弟们在山上都憋坏了。” “是时候去平江县快活一下了,是不是还像以前那般,先到窑子里找些姑娘乐呵一下,再去杀个痛快啊!” 鲁进伸手在李峰头上拍了一掌,“你个兔崽子,一天到晚惦记着那点卵事。” “我可提醒啊,可别去招惹三当家的,她生得妖娆,可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还有那二当家的,看着小,下手黑得很。” 李峰摸了脑袋笑了,“大当家的,我只是想玩一玩,可不是找死啊。” 鲁进说道,“你去把平江县的地图拿过来,我好生看一下,再挑个黄道吉日,好早点动手。” 李峰正要去拿地图,便听到门口有人急冲冲地跑进来。 一个喽啰大声喊道,“报!” 鲁进本来心情不好,便将一块骨头砸在了喽啰的头上,“报什么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喽啰摸了摸头,“禀大当家的,有人拜山门!” 鲁进腾地站起来,目露凶光,“拜山门?” “大晚上谁拜山门?当我眼瞎还是他们瞎了啊!” “给我将他们打出去。” 喽啰面露难色,“打不出去!” 鲁进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他们来了几十人,还是几百人?” 喽啰如实说道,“只是两个人。” “一个是个糟老头子,一个是个年轻人。” 鲁进暴怒,“只有两个人,还有一个是糟老头子。今晚上,山脚下应该安排有二十号人守着的吧。” “我已经吩咐了不许任何人上山,一旦有人鬼鬼祟祟的,先杀了再说。现在我说话这么不好使了吗?” 喽啰苦着脸说道,“我们都动手了,二十二个人全部上了,结果全被他放翻了。” 鲁进一惊,“那糟老头子这般厉害?” “莫非是一些不出世的老家伙?” “我这牛头山,穷山恶水的,那些老家伙应该也看不上啊!” 喽啰又说道,“不是那老家伙,是那个年轻人,太能打了。” 李峰连忙问道,“那年轻人将我们的兄弟们都杀了?” 喽啰说道,“没有,只是打翻在地,性命无忧,只说要拜见大当家的。” 李峰看向鲁进,“大当家的,来人先礼后兵,没有下死手,我们还是下去看看吧?” 鲁进点点头,脸上凝重,“拿我家伙来。” “我去会会这两人,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孔瑾站在山脚下,背着手,四面环顾,啧啧称叹,“不愧是牛头山啊,山势险峻,居高临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第91章 牛头山加入,变数再起 “好,我是汉人,要加入大汉远征军,抗击北莽,振兴华夏!” 鲁进满眼的兴奋之情,情不自禁地伸手拍向孔瑾的肩膀。 孔瑾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 鲁进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搂住,“军师,我没想到你真的只是个军师,连一丁点武艺也没有。” 孔瑾扶着腰,幸好没有听到腰杆“咯吱”一响,看来老腰保住了。 “鲁将军,这叫做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孔八斗啊,不能上阵杀敌,却能在幕后运筹帷幄。” 鲁进眼睛一亮,“你叫我什么?我现在是将军了?” 孔瑾说道,“当然是了!” “你是大汉远征军驻扎在平江县的先锋将军,你牛头山上的所有兄弟,都一并成为大汉远征军的将士,依旧归你统辖。” 或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鲁进还有些不敢相信,便拿眼睛看向陆长生,“是真的吗?” 陆长生也没想到,自己只和鲁进过了三招,这牛头山的大当家就被孔秀才给说服了。 虽然意外,陆长生依旧点点头,“真的。” 孔瑾心中长吁一口气,他生怕陆长生说出“不知道”三个字。 幸好,幸好,陆长生还是稳住了。 孔瑾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放在鲁进手中,“这是大汉远征军令牌,主帅亲自刻制,授此令牌,先锋队中,所有人都要听你军令而行。” 陆长生越发惊讶,这令牌什么时候做好的,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啊。 自己在沙县捡回来个邋遢秀才,竟然有如此本事? 做戏还能做全套? 幸好陆长生素来沉稳,话不多,只是看着,倒显得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把握之中。 鲁进接过令牌,喜上眉梢,左右翻看,上面的确刻有“大汉远征军令”字样。 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鲁进张嘴就要去咬令牌,孔瑾连忙喊道,“鲁将军,别咬,这是铁做的,容易磕坏牙。” “因为创业艰难,我们被流沙郡官府困守六年,所以一切从简。” “待我们打下大大的疆土,必定会铸造金质令牌。” 鲁进此时哪里还有半分疑惑,举起令牌对身后喊道,“兄弟们,我们不再是盗匪了,我们是正儿八经的大汉官兵了。” 身后先是沉默,沉默得陆长生觉得他们可能会逃跑。 旋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陆长生这才放下心来,应当算招揽成功了吧。 其实陆长生和孔瑾并不知道的是,北莽官府也对牛头山进行过招安,可是以鲁进为首的头领,死活不肯当北莽人,不肯为北莽走狗,宁可自由自在地当个草蔻。 可是陆长生不一样,他代表的是大汉远征军,代表的是武王。他不是来招安的,他是来招揽的。 从此他们又恢复了汉人身份,不仅如此,还能堂堂正正地当上大汉军人了。 这才是他们最为高兴的地方。 待欢呼声逐渐平息,鲁进拱手说道,“我接了令牌,便是大汉远征军的军人,自当听令而行。” “具体如何做,还请山上商议,给我们一个明确的方向。” 孔瑾也伸手请陆长生,“我们且随鲁将军上山,商议接下来之事。” “还请鲁将军吩咐兄弟们把守山门,别让流沙郡的秦纲偷袭了!” 鲁进拍着胸脯说道,“军师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但凡流沙郡的官兵来到十里之内,必定会被我们发现的。” 陆长生心想,你这九头龙心也够大的,我和孔瑾二人都打到山脚下了,你们才被惊动。也不知道这些年来,你们到底是怎么样活下来的。 来到半山腰,鲁进请陆长生坐了上位,陆长生本来要推辞一番,随即想着都已经都是军中之人了,孔秀才铺垫了这么久,可不是来牛头山谦虚的,便心安理得的坐了上去。 鲁进请孔瑾坐了左手第一把交椅,自己坐了右手第一把交椅,却空了两个座椅,李峰才坐下。 陆长生问道,“山上是否还有其他头领?” 鲁进说道,“的确还有两位头领,二当家和三当家的住在南边,我已经叫人去请了,过一会就会到。” “陆帅和军师放心,二当家和三当家的上山不久,一切都听我安排。” “我既然答应加入大汉远征军,她们自然也不会拒绝的。” “来,小的们,上酒,上最好的酒,杀头猪,庆祝我们牛头山成为大汉远征军的先锋队!” 孔瑾眼睛一亮,满脸是笑,“好,今儿个的确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该喝酒,该吃肉!”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鲁进走到陆长生面前,“陆帅,接下来我们怎么干?” “要不要干一票大的?” 陆长生习惯了坐在城头上,习惯了一个人。 突然坐在高高在上的主位上,下面这么多人都用崇拜、仰慕、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远不如用敌意的眼神看自己来的自在。 因为那些敌意的眼睛,他只需要用到去对付就行了,用他们身上的鲜血去将这份敌意消散掉。 如果不能消散掉,就将他们的脑袋,将他们的尸体消散掉。 现在下方的都是大汉远征军的将士了,都是他陆长生的手下,他一时有些茫然。 不过,一切总会熟悉的。 既然决定走出来,走出那守了六年的离阳城,未来的陌生的路,都要逐渐熟悉。 这世上本来没有路的,都得自己去走。 “鲁将军,我们大汉远征军一切都是从头开始,从无到有。万事开头难,那些繁琐的礼数我们能少就少,能免就免。” “最好大家都以兄弟相称,这样来的自在。” 孔瑾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毕竟还是太单纯了,上下之分,尊卑之位,在军中必须早早竖立起来的。 不过他心底也升起一股暖意,自己选择的人,并非那种铁血无情的冷酷之人,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有情人。 虽然走出了第一步,未来不知道还有多少步要走。 可是自己既然选择了陆长生,选择了去搏一搏,改天换命,那就要接受他的优点,也要接受他的缺点,接受他是一个真实的整体。 见鲁进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下来,孔瑾走到鲁进身旁,“鲁将军,现在大汉远征军还只有上千人,军中将领不多,所以陆帅的意思是私下里大家以兄弟相称,到了正式场合,就以官职相称。” 鲁进大喜,“我就是嫌那些规矩膈应得慌,以兄弟相称最好,最得我心。” 见兄弟们陆续进了大堂,鲁进便将事情和他们简要说了一番。 众人自然是大喜,纷纷祝贺鲁进成为先锋将军。 鲁进领着兄弟们,走上前,举起大碗,“陆帅,军师,来,我带着牛头山兄弟们敬你们一碗。” 陆长生也端起碗,朗声说道,“喝了这碗酒,我们便是一家人,都是大汉远征军的战士!” 孔瑾是个好酒之人,酒量却如何也比不上二人,只是端着碗喝了一大口,便美滋滋地瞪着杀猪菜上来。 喝了几碗酒,大堂中便逐渐热闹起来了,各自议论纷纷,各自找人喝酒庆祝。 李峰悄悄地跑到孔瑾身边,“军师,我心中有一疑问,还请你帮我释惑。” 孔瑾看李峰的样子,应该也是识得几个字的人,便说道,“你且说,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峰瞅了一眼正在和鲁进喝酒的陆长生,“你先前说陆帅是武王的儿子,为何朝廷中从未有过任何消息,皇室中也从来没有传出过武王有子嗣?” “再说了武王姓刘,而陆长生姓陆,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孔瑾没想到这牛头山的盗匪中竟然还有一个清醒的,便故作神秘地与李峰的头靠近,“此事涉及绝密之事,我看你是个靠得住的人,才与你说起。你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要对第三人说起。” 李峰连连点头,就差点拍胸膛了,“军师你放心,我是个嘴紧之人,绝对不会泄露半分的。” 孔瑾在李峰耳旁说道,“其实,陆长生是武王的私生子!” 李峰瞪大眼睛,“私生子?” 孔瑾捂住他的嘴,“小声点!” “别让他们听到了,更别让陆帅听到了,他这么拼命,首先是为了大汉,为了武王遗愿,为了天下苍生。可是我细细观察,他也有为自己争口气,摆脱私生子的念头啊!” 李峰恍然大悟,不知为何,看陆长生的眼神舒服多了。 如果是高高在上的武王子嗣,正统的皇家血脉,那么与他们这些曾经落草为寇的普通百姓有云泥之别。 如果是私生子,那就身份一下子平等了许多。 好歹我还是李家的嫡长子呢! 孔瑾又叮嘱了几句,李峰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不一会儿,大堂内许多兄弟看陆长生的眼神都舒服了很多。 菜还没有上,鲁进就有些上脸了,“陆帅,军师,现在我们也是正规的大汉军队了。既然要抗击北莽,振兴华夏,那就得和他们干啊。” “干哪里?怎么干?你们得告诉我一个章程才行啊!” 孔瑾放下酒碗正要起身说话,只见陆长生站了起来,便知道他自己有主意了。 陆长生扫视了一下全场,在大堂里的兄弟,除了那两个空座位之外,共有十三人,都是鲁进的心腹,都是牛头山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想起了武王常说的一句话,打仗,先得有人才行。 “今日起,牛头山为大汉远征军先锋队,鲁进为先锋将军,目前有将士157人。近期内可整顿兵马,加强操练,同时招揽各方好汉,各方有志之士加入我大汉远征军。” 鲁进说道,“我可以自己招揽兵马,可以招多少?” 陆长生说道,“上不封顶,多多益善!” 鲁进大喜,“我有不少江湖好友,还有几个山头的寨主,还有当年寨子里的一些故人,他们想投奔我,我担心动作太大,官府对我逼迫越紧,便都拒绝了。” “既然多多益善,那我便敞开大门招人了。” “这些招来的人,可归我统辖?” 陆长生点点头,“日常里,都归你管。如有大战,听主帅之令行事。” 鲁进又问道,“那粮草呢,军饷呢?” 这是关键,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加入了大汉远征军,可是要拿军饷的。 这时孔瑾站起来大声说道,“北莽的大户豪绅,北莽的官府衙门,北莽的粮仓库银,都是我们存放军饷之地。” “想要建功立业的,想要拿军饷的,靠自己的本事去取。” 鲁进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言,拿起酒坛要灌孔瑾,要将他肚子里的八斗才气给灌出来,好歹也给牛头山弄出几个章程来,日后好办事。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娇娆的声音,“哎呦,大当家的,杀猪宰羊,好热闹啊!” “还这么晚将我从床上叫起来,是办什么大喜事啊?” 陆长生听得声音有些妖娆妩媚,便看向门口,目光逐渐冷淡。 而走进大堂的女人也第一眼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陆长生,眼眸微眯! 第92章 忠义,小义,九头龙出手 门口进来的了。两个人,一高一矮两个女人。 鲁进满脸欢喜,走到门口,“二当家,三当家,你们可来了。” “这次可是我们牛头山的大喜事啊,我们现如今不再是盗匪了,是官兵了!而且是大汉的官兵!”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主位上传来冷冷的声音,“不需要介绍,早已认识。” 鲁进回头看向陆长生,感觉他的脸色有些不对,便又看向门口的二人。 二人的脸色更不好看,有仇恨,有焦虑,有害怕的神色交织在一起。 一高一矮的两个女人,一人生得丰满妖娆,分外动人;一人生得小巧玲珑,长了一张娃娃的脸和娃娃的身子。 这二人,便是那日来离阳城想要攻城的青龙会刺客。 晴儿和艳儿。 晴儿和艳儿只是她们相互之间的昵称而已,她们的真实名字是苏晴和刘艳。 刘艳的脸有晦色,身子干瘦,看起来仍是重伤未愈的样子。 苏晴虽然依旧风骚妖娆,似乎也受了内伤,“大当家的,这离阳城的陆长生为何会在这里?” 鲁进一愣,“原来,三当家的与陆帅早已认识啊!” “那么离阳城并没有发生瘟疫,只是被官府封锁六年的消息是真的啊!” “那么,陆帅一人一刀,镇守离阳城六年不降的事情也是真的啊!” 苏晴和刘艳都没有做声,只是看着陆长生,看着他身边的那把刀。 苏晴说道,“他就是陆长生,就是伤我们姐妹之人。” “大当家为何不为我们报仇,反而将他引为座上宾客呢?” 鲁进大声喊道,“李峰!” 孔瑾心中一紧,这九头龙不会变卦吧。 他娘的,万事俱备了,怎么杀出两个娘们来,还是什么牛头山二当家三当家的,不会把好事给坏了吧。 李峰快步上前,“大当家的,有什么吩咐?” 鲁进目光在苏晴和李艳身上停留了一番,又投向陆长生,当即说道,“去,把赶往离阳城打探消息的兄弟喊回来。” “那边有官府封城,必然设了暗哨,布了埋伏,我们山上人不多,可别白白丢了性命。” 孔瑾看着鲁进,心中暗呼,好家伙,这个鲁进别看外表粗犷,性子鲁莽,原来还是做了两手准备啊。 一手是在这牛头山与陆长生喝酒作乐,畅谈天下。 一手却暗暗地跑去离阳城打探消息了。 如果离阳城的消息为真,那么他们接下大汉远征军的令牌则心安理得。 如果陆长生和孔瑾的消息为假,那么恐怕会当场撕破脸皮,血溅大堂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连个寇匪都有这般算计了。 李峰应下了,快步走了出去,安排事情。 这两个女人,尤其那个丰满白皙的女子,生得一副好本钱啊。 孔瑾一边看着苏晴,一边脚步朝陆长生身边移去。 苏晴说道,“大当家的,此人与我们姐妹有仇,我姐姐身上的伤久久未愈,便是为他所伤。” “今日他孤身来到我们牛头山,正是我为我们姐妹报仇的大好时机啊。” 孔瑾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在陆长生身边小声说道,“长生,这两个女人你认识。” 陆长生目光盯着刘艳,“认识。” 孔瑾又问道,“有仇?” 陆长生淡淡地说道,“差点将她们杀了,又不得不让她们跑了。” 孔瑾担忧地看着鲁进,“这鲁进不会在紧要关头反水吧。” 陆长生紧握大刀,“不怕。” 是啊,怕什么呢? 又不是第一次孤身一人面对这么多敌人。 上次没有杀死,那就这一次再杀。 总有杀死,或者被杀死的时候。 鲁进脸色沉了下来,走到苏晴和刘艳身边,“二当家,三当家的,当初你们上山之时,我们可是斩鸡头,喝些酒,烧黄纸,结拜为异姓兄妹的。” 苏晴略微放松了一点,“是啊,大当家义薄云天,我们姐妹投奔上山,皇天后土起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我们生死与共,荣辱相随。现在我们的仇人来到了牛头山,我们三人联手,再加上兄弟们助阵,绝对能杀了他。” 鲁进点点头,“是啊,我们结拜为异姓兄妹,要生死与共,荣誉相随。” “陆长生,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啊?” 孔瑾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鲁进竟然问起陆长生来,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了。 陆长生面无表情,“这是你的选择,你自己做主。” “如果你们联手能杀了我,我也不怨你。” 鲁进长吁一口气,“不愧是陆长生啊,不愧是武王后人,果然霸气。” “既然你要我选择,让我自己做主,那我就动手了!” “对不住了!” 鲁进挥出一拳,气势磅礴。 苏晴大喜,转眼脸色突变,发出一声尖叫。 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砰!” 骤不及防,苏晴被打飞了,饶是她轻功绝伦,用长鞭卷住横梁,身子依旧重重地摔在了大堂墙壁之上,又直直地掉落下来。 刘艳倒退了两步,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起来。 刚才鲁进那突然的一拳,并没有打向陆长生,而是砸向了苏晴。 如果不是刘艳为她抵挡了一拳,分去了大半的力气,可能苏晴所受的伤绝对要重数倍。 陆长生的眼眸也流露出了深意。 刚才那一拳,绝对不是六品之境能使出来的。 他这时才能明白过来,为何鲁进能在北莽的围剿之下,依旧能带着手下兵马在牛头山活得好好的原因了。 因为他一直在藏着掖着。 这便是他活命的本事之一,也是他能在乱世中能保存牛头山兄弟们的原因之一。 没有一个真正单纯的人能在乱世中活下来,除了一些逆天的人。 鲁进看着倒退到了门口的刘艳,看着爬起来与刘艳汇合的苏晴,感叹了一声,“原来你们也一直在防备着我啊!” 苏晴口中流血,凤眼中尽是愤怒神色,“鲁进,你疯了吗?” “我们是结拜过的,他只是一个离阳城的守兵而已,你不去杀他,反而来杀我们?” 鲁进摇了摇头,“我没有疯!”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鲁进抬头看向陆长生,“我的确打不过陆长生,这是事实。” “我甚至还怀疑,我们三人联手,再加上牛头山的所有兄弟,也拼不过陆长生。”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和他拼命。从他上山那一刻,从我看到他手中的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和他为敌的。” 苏晴出离了愤怒,完全不顾形象,不顾胸口的衣领已经破裂,露出白皙的饱满,“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敢和他拼?” “你到底在怕什么?” 鲁进眼中流露出敬佩的神色,“因为他是陆长生,他手中有武王的霸王刀。” “再加上你们给我证实了我最放心不下的一件事情,他真的一个人守住了一座城,城里都是汉人。” “我也一样,我也是汉人,我守住了牛头山上的百十号兄弟。所以,我和陆长生其实是一样的人!” “你说,我怎么会去杀和自己一样的人呢?” 苏晴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是我们结拜过的,你出尔反尔,不讲江湖道义。” 鲁进叹了口气,“是啊,我这一次的确不讲江湖道义了。” “可是人生在世,有大义,也有小义。我接了陆长生的令牌,成为了大汉远征军的先锋将军,便要承担起抗击北莽、匡扶汉室的大义。至于结拜的江湖道义,在大义面前,只能退后了。” 孔瑾拍手称号,他万万没有想到看似鲁莽的鲁进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说得好,大义当前,小义让道。”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鲁进看向孔瑾,“秀才,你这样有才华的人,怎么到这么老了才出山呢?” “要是你早年出山,恐怕早已在天下掀起腥风血雨了吧。” 孔瑾略微有些尴尬地小声说道,“我也不老啊,我真的才有四十二岁的。”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刘艳这时吐出一口血水,显然,当日被陆长生重伤之后她的伤势一直没好。 她和苏晴投靠牛头山,一来是为了躲避青龙会的追杀,二来是为了养伤。 最为关键的是,她们是从无边荒漠中被逼回来的。 无路可逃,唯有寄人篱下。 刘艳看着鲁进,“鲁进,你想怎么样?” “你要助纣为虐,帮助陆长生杀了我们吗?” 鲁进说道,“虽然我们结拜是小义,可是这份小义我也不能丢下。” “我不会杀你们的,我永远不会亲手杀结拜兄弟。” “我现在是大汉远征军的先锋将军,你们是主帅陆长生的仇人,自然由陆长生处置。” 刘艳和苏晴的目光看向主位上的陆长生。 陆长生目光凛冽,“犯我大汉者,虽远必……”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等等!” 第93章 这就是官啊,四方巡察使魏志刚的谋划 “等等!” “秦大人,你何故匆忙离去,莫非是嫌弃我给你准备的姑娘不合你心意?” 魏志刚快步走到秦纲面前,伸手拦住他。 秦纲脸色有些阴沉,只是面对魏志刚不好发作,“郡中事务繁多,还等着我去处理。” “魏大人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魏大人车马劳顿,日理万机,这几位姑娘便都由你享受了。” 秦纲将身边的两位衣着清凉的女子往魏志刚身边一推,长袖一抖,便要往门外走去。 魏志刚见秦纲是真的生气了,便冷笑道,“秦大人莫非在怪罪我,让你剿匪出师不利?”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事秦纲那是一肚子火气,“魏大人英明神武,又是代天子巡察州府的四方巡察使,我岂敢怪罪。” “我只怪自己手下无人,不能为朝廷扫清盗匪,不能为天子排忧解难。” 魏志刚就着身边一位少女的玉手,将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颇为满意地说道,“秦大人,我知道你心里有事,知道你心里憋屈。你在埋怨我要你去亲自带队剿匪,却又半途而废返回流沙郡。” “你更是怨我不讲信用,明明可以召来三千幽州虎狼兵,踏平离阳城,杀了陆长生,灭你心头大患,可是我迟迟不肯出手,所以你难受,你愤怒,可是又只能憋着。是也不是?” 秦纲见魏志刚已经点破,便再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魏大人,幽州虎狼兵,乃幽王亲兵,凶悍残暴,勇不可当,当年攻打大汉时,每次都是幽州虎狼兵冲杀在前,势如破竹。这支虎狼兵,是唯一可以与当年大汉远征军媲美的军队。” “幽王留着这些虎狼兵镇守幽州,便是为了确保幽州稳定。明明你身为四方巡察使,可调动各州府兵马,却迟迟不肯下令。你不下令就算了,反而叫我领着区区两百兵马去剿匪。去剿匪也就算了,还不许我攻上山去。” “魏大人,你要是对我不满,或者准备要对我下手,请明说。” “我秦纲一颗脑袋摆在这里,魏大人要拿走随时可以,切莫要再戏耍我。” 见秦纲是真的动怒了,魏志刚笑眯眯的说道,“秦大人,你觉得我直接调动三千幽州虎狼兵来流沙郡,去剿灭离阳城,难不难?” 秦纲忿忿地说道,“不难!” “你调兵不难,幽州虎狼兵剿灭离阳城更不难。” 魏志刚微微颔首,“那我再问你,幽州虎狼兵乃幽王亲兵,我调他们过来剿灭只有一个守兵的离阳城,我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呢?” “或者,日后幽王过问起此事,我又该如何向幽王解释?” “难道要我直说,孙尚书与秦郡守,让区区一个大汉远征兵,给占据了离阳城整整六年。六年内,流沙郡死伤数千人,竟然没有能迈入离阳城一步。六年内,孙尚书与秦郡守欺上瞒下,将此事瞒而不报整整六年,导致北莽国运被侵,导致大祭司身体崩坏?” “秦郡守,你觉得这样的话,你我的人头,再加上孙尚书的人头,能抵挡得住幽王的怒火吗?能抵挡住皇上的雷霆之怒吗?” 秦纲脸色煞白,“这……” “当然不能让幽王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们只能瞒下去,瞒到陆长生死,瞒到离阳城灭绝为止。” “但是如果离阳城一天不灭,陆长生一日不死,这隐患就一日不绝啊。” 魏志刚眼眸中滑过一丝狠色,“离阳城必须灭绝,陆长生必须死。” “但是,秦大人,我们身为朝廷命官,可不是江湖粗鄙武夫那般只知道打打杀杀,我们靠的是这里。” 魏志刚伸手指了指脑袋,“秦大人,我让你去剿匪,并不是真正的剿匪,只是打草惊蛇,抛砖引玉而已。” 秦纲瞪大眼睛,“抛砖引玉?打草惊蛇?” “抛什么砖,又引的什么玉?” “又如何打草惊蛇?” 魏志刚说道,“流沙郡出现了盗匪,郡守大人亲自领兵一千前去剿匪。流沙郡上下一心,剿灭牛头山盗匪三百余人,其他盗匪落荒而逃。此役,秦大人率先士卒,身上受伤二十余处,仍旧奋勇杀敌。流沙郡官兵与盗匪英勇搏斗,死伤一百余人。最终获胜而归,此功,可上报幽州,上报朝廷,当记秦大人一功。” 秦纲听得云里雾里,“可是我只带了两百人去剿匪啊。” “而且我们射了一通箭矢之后,就立马撤回了流沙郡啊,我哪里受伤了,我手下的官兵哪里有死伤了?” 魏志刚拍了拍秦纲的手臂,“秦大人,我记得以前和你说过,有时候,事实并不重要,我们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向幽州,向朝廷禀报了什么?” “再有,最重要的是,朝廷想要我们做什么,这才是上下通合之道。” 秦纲也是官场中人,自然知晓报喜不报忧的道理,“可是,这和魏大人你调幽州兵马有什么关系吗,和剿灭离阳城,诛杀陆长生又有什么关系吗?” 魏志刚拉着秦纲的手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秦大人,我们都是为官之人,便要知道这‘官’字啊,里面不是直来直往的,而是要多一些来来回回的。” “我叫你亲自领兵去剿匪,除了向朝廷上报立功之外,还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向幽州调兵,也可以说是向幽州借兵。” 秦纲问道,“区区一百牛头山盗匪,还用得着向幽州借兵?” 魏志刚摇了摇头,“不是一百盗匪,而是五千盗匪。” 秦纲倒吸了一口冷气,“五千盗匪,是不是太夸张了?” “朝廷会不会认为我秦纲太无能,辖内盗匪四起,到处作乱啊。” 魏志刚说道,“据我所知,冀州、并州、司州、兖州等地发生了旱灾,旱灾引发了蝗灾,粮草、树叶都被啃食一光。朝廷正在赈灾,但是因为受灾州府太多,一时顾不过来,导致发生了难民潮。” “幽州有些地方已经涌入了难民,这些难民可比蝗虫还要厉害啊。蝗虫只吃粮食,只啃树叶树皮,这些难民饿疯了,可是连人都吃啊。” “许多难民铤而走险,开始成群结队四处抢夺,有领头人汇聚,便成了盗匪。流沙郡跑进来五千盗匪,并不算多啊!” 秦纲知道魏志刚后面肯定还有部署,便问道,“然后呢?” 魏志刚给秦纲斟了一碗酒,“然后啊,秦大人亲自去剿匪,盗匪四散而逃,其中一支盗匪四处掠夺,滥杀无辜。秦大人带伤追击,将盗匪围困在了离阳城。” 秦纲感觉心中突然蹦了一下,脑海中有一道亮光闪过,“我流沙郡兵少将寡,又不忍百姓被盗匪屠戮,因此向幽州请求援兵。” “不,恰好四方巡察使魏大人巡察流沙郡,发现了此事,我立马向魏大人禀报,请求援助。” “魏大人以百姓为要,以天下苍生为要,便调三千幽州虎狼兵前来剿匪!” “魏大人,我说的对不对!” 魏志刚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手中的酒碗与秦纲碰了一下,“正是如此。” “我既然来到了幽州,来到了流沙郡,就不会坐视不理,自然要调兵前来剿匪。” “首当其冲的,便是要剿灭盘踞在离阳城里滥杀无辜百姓的巨寇。” “记住,离阳城里的盗匪不是来了六年,而是刚刚才来到的。” 秦纲越听越兴奋,感觉格局一下子打开了。 “这样一来的话,离阳城六年不降的事情便永远也不存在。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离阳城原本发生过瘟疫,是无人之城。现在是被盗匪给占据了的。” 魏志刚见秦纲果然开窍,“秦大人,那么,现在离阳城的匪首是谁啊?” 秦纲眼中有火花闪烁,“离阳城的匪首便是陆长生!” 第95章 难民,汉人,杀人 孔瑾察觉到一丝不对,正要开口说话,只听到陆长生沉声说道,“离阳城出事了!” “我先赶回去,你抓紧回来!” 说完,拍马便走,留给孔瑾一个黑色的背影。 孔瑾看着瞬间消失的陆长生,顿时有些慌了。 “长生,等等我,我怕黑!” …… 天依旧很黑。 还有微冷的风吹过。 城门外的桃花树已经长得和柳儿一般高了。 只是那树上的风铃,发出一声又一声刺耳的响声,才让铁蛋的心头一紧。 他睁开眼睛,感觉有些不对。 虽然他看不清远方,只看到了一片黑茫茫。 可是那风铃的声音,却清晰地告诉他,有人来了。 是危险的人! 铁蛋握紧了手中的刀,用手将额头前散乱的头发撩开,以便让自己看得更仔细,更清晰。 孔瑾的手艺并不是很好,头顶的长发经常掉下来。 随之而来的一阵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很多人。 当脚步声逐渐变大,一群人的身影便在城头的火把照亮下逐渐显出轮廓来。 密密麻麻的人! 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 无一例外,都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如同乞丐。 不,比乞丐还不如。 因为其中许多人,都病怏怏的,饿得弯着腰,吊着头,仿佛只是吊着一个口气。 铁蛋扯着嗓子大喊一声,“站住!” “这里是大汉离阳城,你们是什么人?” 一群人似乎置若罔闻,依旧往前面行走,如同行尸走肉的僵尸一般。 铁蛋的喊声,惊动了一同守城的人。 李瘸子、老铁匠、钟北、老泥鳅、老石匠等人纷纷从城头上爬了起来,站到旗帜下。 他们是自发过来陪铁蛋守城的。 原本他们以为陆长生和孔瑾只是和以前一样,出去一个晚上而已,应当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是当他们看到城下的一幕时,都惊呆了。 见城下的人依旧在往前面走,已经来到了陆长生插在青石上的杀猪刀,再前行一步,便跨过了界碑。 铁蛋从身边拿起一张弓,箭头上绑着油布,点燃,抬手就射出。 箭头燃烧,带着火光,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光线。 “啪!” 弓箭射在地上。 一只脚吓得迅速跳了回去,留下一只破洞的草鞋。 或许是受到了惊吓,人群中传来孩子的哭泣声,母亲的安慰声,还有喧哗声。 不一会儿,人群中走出一个男子。 男子身材较为高大,只是背有些微驼。 他走到箭头处,看了一眼还在燃烧的油布,眉头紧锁,随即抬头看向城墙,“我们是从并州逃难的人,并州遭了旱灾、蝗灾,我们活不下去了,一路逃难。现在无路可逃了,想来到离阳城落脚。” 铁蛋看了一眼身后,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铁匠默不作声,手中却紧紧地握住铁锤。 李瘸子有些于心不忍,轻声说道,“都是可怜人啊!” “你看那些老头,老婆子,和我们离阳城里的人一模一样啊。” “还有那些个孩子们,他们比柳儿和铁蛋还要小啊,光着脚,实在太可怜了。” 老泥鳅说道,“可是长生说过的,他没有回来之前,一个人也不许放进城里。”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官府假扮的呢?” “上次那两个女人,带着老人和孩子,看起来比他们还可怜。可谁知道,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不仅伤了长生和铁蛋,还差点要了柳儿的性命。” “可怜的柳儿,现在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说不定以后和李瘸子你一样了。她可是个女娃啊,以后可怎么办呢?” 李瘸子说道,“他们是一群人,和先前那两个女人不一样,你看那娃儿饿得哇哇叫,要是没口热水热汤,恐怕保不住小命啊。” 老泥鳅听着下面几个娃儿的哭声,心里也难受得很,便不做声了。 城下的男子大声喊道,“我们真的是逃难的人,流沙郡官府不许我们入城,还派官兵驱赶我们。那些盗匪连我们最后一点口粮都抢走了。还有那些野狗、豺狼在后面追赶我们。” “我们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到了离阳城。” “好心人,放我们入城吧。” 李瘸子见大家都不做声,便跺了一下拐杖,转过身去,不去看城下心酸的场面。 铁蛋见大家都不做声,便开口说道,“你们是汉人,还是北莽人?” 城下的男子迟疑了一下,“我们原本都是汉人,后来并州被北莽占了,逼着我们穿北莽衣服,要我们当北莽人。” “现在我们无家可归,流离失所,也不知道自己是汉人,还是北莽人。” 铁蛋说道,“离阳城是大汉的城池,非汉人不得入内。” 城下男子当即说道,“我们原本是汉人,是大汉朝廷打不过北莽,所以我们才被划为了北莽人。现在我们逃出来了,就又变成汉人了。” “我们是大汉人,所有人都是大汉人,放我们入城吧。” 这时,身后传来狼嚎,接着此起彼伏。 看来,他们说的没错,的确有狼在追随,不知道有多少。 铁蛋心中越发纠结,因为这六年里,离阳城一直没有人进来,是因为官府封锁了周边,没有人能进来,没有人能出去。 只有官兵、杀手不断来袭击。 离阳城何时见过这么多人,何时见过这么大一群难民呢? 或许是小孩的哭声越来越嘶哑,或许是一些母亲、老人忍受不住婴儿的哭泣,忍受不住寒冷。 还有一些有脾性的人得不到离阳城的答复,便开始忍不住了,开始往前面移动。 毕竟已经是难民了,家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不过是烂命一条。 逃难的路上,忍饥挨饿,受尽凌辱,连野狗都要上来咬一口,哪里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先前官府还能救济一口稀粥,到了后面,受灾面积越来越大,受灾的人越来越多,官府的那点口粮远远不能承受,便发生了难民闹事,打砸抢,随即蔓延开来。 一些难民活活被饿死,病死。 还有一些不甘心的难民便带领这其他难民开始去抢粮食,抢大户,如同蝗虫一般,将一些有余粮的村庄、乡镇乃至县府给席卷一空。 原本还能吃口饭的百姓,被难民吃空了之后便也成了难民,加入了席卷其他地方的难民队伍中。 难民潮便开始形成了。 官府对付难民潮有两种方法,一是堵,紧闭城门,将难民堵在城门外,保护城内的富人、官宦。 一是赶,用官兵将难民驱赶走,如果不走,就直接杀。至于将难民赶去那里,那是难民自己的事情,只要自己的城池不受侵犯就可以了。 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于是难民便会涌向一些防守薄弱的地方。 这一次,来离阳城的人数并不多,也不少,大约有一千多人的样子。 铁蛋见有人跨过了界碑,便举起了弓箭,大声说道,“站住!” “等陆长生回来,再决定你们能不能进城!” 当一个水火荡漾,便会有波浪涌起。 当第一个人朝前走,身后便有无数个人跟随。 铁蛋声音早已被淹没在难民前行的喊叫声、哭泣声当中。 “我们现在就要进城。” “放我们进去!” “我们要喝水,我们要活命!” “救救我的孩子!” 李瘸子、老铁匠、老泥鳅、老铁匠的脸都很凝重,紧紧地看着城楼下的人群。 城楼上,还摆着一些滚石和圆木。 这些,都是可以抵挡敌人进攻的。 只是现在城楼下的人,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如何忍心将滚石圆木推下去,将他们碾压成肉酱呢? 但是,如果让他们进了城,城里的粮食根本就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他们身上带来的伤病,会不会真的形成瘟疫呢? 他们进来之后,会不会将城里的东西抢光,然后杀掉所有人,占据离阳城呢? 谁又能说得清楚! “嗖!” 铁蛋的弓箭射出,带着火花,划破夜空。 “啊!”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干瘦男子握着胸膛,惨叫一声,倒下! 寂静!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看着地上的干瘦男子,睁着大眼睛,抽搐,咽气。 没有同情,没有恐慌。 只有愤怒,只有仇恨。 随即,一声大喊,“他们杀人啦!” “进城!” “冲啊!” 人潮便如同蚂蚁一般朝城门涌过来! 铁蛋举起了手中的大刀,手却有些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跳下去杀人! 第96章 攻城,登城,铁蛋的绝望 在铁蛋犹豫的片刻,城下的难民已经冲到了城楼下。 “咚!” “咚!” “咚!” 城头上的钟声响起,向离阳城的百姓发出警报声。 在梦中惊醒的百姓,披着衣服就冲了出来。 虚弱的老人,小孩都往老衙门上跑去。 身子骨较为硬朗,还能动弹的老人往城头上跑。 刘老太婆拉着刘老太爷,不让他上城楼。 可是刘老太爷拄着拐杖,白胡子吹得飞起,“离阳城的钟声六年没有响起过,今日长生不在,钟声响起,便是离阳城灭顶之灾啊!” “你不让我上城楼,不让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死也不瞑目啊!” 刘老太婆拗不过刘老太爷,只得搀扶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城楼。 城楼上不仅有男人,连一些稍微有些力气的妇人、寡妇也来了。 她们的目光一样的坚定。 离阳城钟声响起,不是敌人的丧钟,便是离阳城百姓的丧钟。 无路可退! 城下的难民如洪水般涌来,任由铁蛋等人喊叫、威胁,声音已经完全被湮灭。 铁蛋射出一箭,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男子射翻在地,随即举起一根圆木。 闭上眼睛,大喊一声。 “啊!” 一丈多长的圆木从城楼上滚落下去,砸在地面上,随即朝前弹起来,重重地砸在人群当中。 有人当场被砸得浑身碎骨。 有人被压断了胳膊。 有人在大声喊叫。 惨不忍睹。 人命,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卑微。 谁,又不是只想活着呢。 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圆木的滚下,死了十几个人,只是暂时让人群停顿了一下了。 死人,在难民潮中是最常见的事情了。 每天都有几十人或者上百人的死去。 饿死,病死,杀死。 有的人死了,还能挖个坑埋了。 有的人死了,根本无人顾及,直接扔在路旁边被野狗,狼群给啃食一光。 习惯了死亡,或者已经习惯面对死亡恐惧的难民心中只会有更多的愤怒,更多的仇恨。 尤其是他们跑近了之后,发现离阳城城头上并没有密密麻麻的官兵,没有铺天盖地的弓箭,没有尖锐的长枪。 只有一些老弱病残守在城头。 这让他们的仇恨化为更多渴望,更多欲望。 “城里没有官兵!” “只有一些老人小孩。” “冲进去,城里有粮食!” 一声声的呐喊,激发了难民们心中的热血。 柿子要捏软的,攻城要挑弱的。 只要遇到比自己更弱的人,比自己更无力的人,抢了他们的口粮,占了他们的地盘,自己才能有活下去的可能。 把一个地方吃光,吃空,然后再转战另外一个地方。 如同蝗虫一般。 乱世之中,人命或许还不如蝗虫。 至少蝗虫还有翅膀。 苦命的人,却插翅难飞。 城头上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了,李瘸子也一瘸一拐地和钟北抬着滚石往城楼下扔。 而老铁匠则力气大,一人抱着滚石就往城楼下砸。 老泥鳅身子小,便捡起小石头往下面丢,一边扔一边骂着,“想打我们离阳城,没门!” “长生守了六年,我们难道连一天都守不住吗?” 然而,靠城头上的这些人,些许的圆木、滚石,根本就组挡不住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难民。 他们既然已经知道离阳城只有一些老弱妇孺在,便是一块肥肉放在眼前,岂能这么白白错过。 他们冲到了城楼下,开始抬起圆木,捡起石头,砸向城门。 “哐!” “哐!” “哐!” 一声一声,震耳欲聋,砸得连城墙都跟着颤抖起来。 老泥鳅将一桶火油提了过来,对城头上的妇人们说道,“让开!” “他们想破我们的城门,我就烧死他们!” 老泥鳅点燃了火油,身子便往城楼下看去。 他想要看得仔细一点,看得精准一点。 至少,要用火油将那些正在撞击城门的人多烧死几个。 “嗖!” 一根冷箭从城头下射了上来。 “老泥鳅!” 离得近的潘婶子发出一声尖叫。 她看到老泥鳅的胸膛上插着一根短箭。 老泥鳅看了一眼胸膛,感觉很疼,呼吸很难受。 “干你娘类!” 老泥鳅骂了一句,便提着火油捅往城头跳下。 一点火光从城头降落,如同流星坠落。 “篷!" 一团大火骤然腾起。 城门处的数人身上都着了火。 因为城头下人挨着人,立马又引燃了其他人,顿时烧成一片。 大火烧着头发、皮肤、血肉的气味,夹杂在火油的气味中,越发浓烈,令人作呕。 下方顿时乱成了一片。 随即有人在大声说着什么,在布置着什么,有人退后,有人让开,而二三十个男子走到前面,从怀中掏出了绳索。 还有几人,手中举着一些东西,对准了城头。 铁蛋心中一紧,他认出了他们手中的东西。 带勾子的绳索,还有弩箭。 难民辗转这么多地方,攻破了这么多村庄、乡镇城池,自然抢到了一些武器。 刚才老泥鳅被射中的一箭,便是被弩箭射穿了。 “快,躲开,他们要放箭了!” 铁蛋将大刀挥舞,打落了几根箭,城头上依旧有人猝不及防之间中箭了。 这时,二三四根绳索甩了上来,有些勾住了城头上的砖缝中,有些又掉落下去了。 便有人顺着绳子往城墙上爬过来。 铁蛋提着刀要上前去砍断绳索,不让他们爬上来,便有弩箭朝他射来。 虽然避过了几箭,手臂上依旧中了一箭。 “铁蛋!” 老铁匠在身后焦急地喊道,想要从墙壁后冲出来拉铁蛋,却被李瘸子和钟北拉住,“别去!” “他们在下面放箭。” 铁蛋没有再上前,而是站在了旗帜后面。 一个人头探了上来,眼中充满了惊喜。 他终于爬上来了,看到了躲在墙头后面瑟瑟发抖的几个老头和几个妇人。 这些人如同鹌鹑一般在等着任由他们宰割。 他正要攀爬上来,便听到刀风,侧头一看,顿时瞳孔放大。 一把大刀迎面砍来。 铁蛋发现自己的刀法远没有陆长生熟练,因为这一刀,没有砍到脖子上,而砍到了脑袋上,手被反弹得有些发麻。 难民掉了下去,尸体应该还砸死了一两个人。 铁蛋顾不得其他,又砍死一个爬上城头的人,却发现自己力气有些跟不上了。 因为城头的其他地方又爬上了三四个人,而他的腿也被射中了一箭。 这些人手中都有刀,朝铁蛋围了过来。 “他还是个孩子!” “哈哈,只是个孩子!” 看到铁蛋头上的发套掉下,爬上来的难民露出了笑容,有些欢喜欣慰,有些狰狞的笑容。 如同饥饿的野兽看到血肉食物一样。 铁蛋拖着刀,慢慢地退到了旗帜旁边,让身体能稍微有些依靠。 他看着爬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心越来越冷。 陆长生,对不住了! 我没有能守住离阳城。 我是大汉远征军离阳城守将,铁蛋! 城在,人在。 城亡,我亡! 第97章 长生归来,铁蛋的疯狂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难民指着铁蛋,对其他人说道,“就是他,就是这小子,杀了我们好多兄弟!” “这一路过来,我们跋山涉水,从来没有想过会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上吃这么大的亏。” 另外一个眼神有些阴戾的男子看着铁蛋身后的那杆旗帜,“这是大汉的旗帜啊!” “想不到大汉都亡了六年了,在幽州,在北莽,还有一座城池敢竖立起大汉的旗帜,这真是找死啊!” 刀疤脸男子依旧对铁蛋心存忌惮,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将铁蛋包围在旗杆中心,“我们也曾经是汉人啊。可是大汉朝廷抛弃了我们,自己跑了。” “现在遇到灾荒了,北莽朝廷又抛弃了我们,任由我们自生自灭。你们说,是汉人还是北莽人又有什么区别?” “这城头上竖立的是大汉旗帜还是北莽旗帜,对我们老百姓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阴戾男子听到下面冲撞城门的声音,“别和他废话了!” “砍了这根旗帜,杀了这小子,我们下去将城门打开,这座离阳城从此不姓大汉,也不姓北莽,就跟着咱们姓了。” 刀疤脸男子笑了起来,只是嘴角牵动着刀疤,笑得很是阴森,“是啊,砍了这杆大旗,杀了这小子,这离阳城就归咱们了!” “这离阳城还没有遭灾,说不定能让我们躲过这一劫!” “去死吧!” 刀疤脸男子挥刀砍向大汉旗帜,这一刀,用尽了他的全力。 在他的想象中,这一刀砍下,旗杆应声而断,依靠在旗杆上的毛头小子同样一刀两断。 铁蛋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前行。 他就地一躺滚,然后手中多了一柄小剑! 飞剑! 赖晓明的飞剑。 只是铁蛋还不会使用飞剑,他体内些微的内力根本不足以驱使飞剑。 飞剑不能飞,便不能称作为飞剑。 但是,它依旧是一把剑。 是剑就能杀人! 当铁蛋滚到刀疤脸男子身下时,飞剑便刺了上去。 刀疤脸男子顿时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痛! 仿佛有蛋碎的声音,又有惨叫声。 刀疤脸男子双手捂着胯部,惊恐万分地倒在地上,“啊!” “好痛,痛死我了!” “该死的畜生,把我鸟给捅了!” “快上啊,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 阴戾男子上前一刀,铁蛋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便举刀相抵。 终究手臂受伤,年岁太小,力气不及,大刀便脱手了。 身后一人一脚踹在铁蛋背后,将他踢翻在地。 铁蛋爬起来,要用飞剑去刺,被一刀打飞。 又是一脚,踹在了胸膛上。 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便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铁蛋依旧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发现全身上下根本就使不上一点力气来。 这时,阴戾男子一脚举刀朝铁蛋的脑袋砍来。 原来被打倒在地就是这种感觉啊! 原来自己真的比不上陆长生,陆长生每次被打倒之后,总能爬起来,继续战斗。 哪怕受再重的伤,哪怕胸膛被刺穿,哪怕腹部被捅入,陆长生总能站起身来,战斗,战斗到最后一刻。 然后将来犯之敌杀死。 自己虽然想要模仿陆长生,终究只是连外貌也没有完全模仿出来。 就这么死了吗? 也好,离阳城里实在太闷了,去另外一个世界看看也好。 或许能看到爹娘呢。 只是可惜,没有能最后去看看柳儿,他还答应给她一包糖的呢! 刀声落下。 一个人影也扑了过来。 刀锋砍入身躯的身影,只听到一声闷哼。 铁蛋很熟悉这个声音,对挡在自己身上的身体很熟悉,便睁大了眼睛,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爷爷!” “爷爷!” 老铁匠依旧如同六十多年的岁月一般,沉默寡言。 哪怕挨了一刀,他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他将身体覆盖在铁蛋身上,阴戾男子的刀便砍在了他背上。 老铁匠身体抖了一下,依旧没有松开。 阴戾男子一刀又一刀地砍下,“老不死的,还想逞英雄啊!” “我给你剁成肉酱,看你还怎么呈英雄!” 铁蛋只感觉老铁匠的身子越来越轻,身体越来越冷。 他想起来,想抱起老铁匠,可是只有血肉不断地掉落在他的脸上,掉落在他的嘴边。 绝望,无边的绝望! 比这黎明前的黑暗,更要让人绝望。 又有数人爬上了城头,看着正在疯癫似的在砍尸体的阴戾男子,开口说道,“别看了,把下面的小子宰了,去开城门!” 阴戾男子满脸是血,举起刀子,来到铁蛋的脑袋上方,“小子,去见你爷爷去吧!” 铁蛋瞪大着愤怒的眼神,眼神中有一丝猩红,有鲜血似乎要溢出来! “滚下来!” 一个震耳欲聋的喊声,响彻夜空! 一道黑色的人影,从夜色中飞驰而来。 一刀砍向城门处。 数十条人影顿时倒飞出来。 有些应该是被砍入城头下的泥土当中了吧。 一刀挥向城头上,便有三道身影立刻炸裂开来。 来了,他来了! 铁蛋感觉有东西要从眼眶中涌出来。 他紧紧抱着老铁匠破碎的身体,抬头看向大旗,不许那些东西掉下来。 城头上和老衙门上一片惊呼。 “是长生!” “长生回来了!” “我们有救了,长生赶回来了!” 陆长生飞身踩上城头,将铁蛋的身体扶起来,“铁蛋,血债血偿,他们两个就交给你了!” “其他人,我来处理。” 铁蛋“嗯”了一声,便提刀砍向刀疤脸男子。 刀疤脸男子开始还在捂着胯部嚎叫,突然的变故让他忘记了疼痛。 他看着陆长生,看着身边突然炸裂开的兄弟,已经木了。 他不明白,明明好端端的一个人,会突然炸裂掉。 脑袋滚落在脚下,肠子、内脏溅落了一地。 所以当铁蛋一刀砍过来的时候,他没有躲。 这一次,铁蛋砍得很稳,砍得很准,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砍中了脖子。 阴戾男子醒悟过来了,看着铁蛋面目狰狞地朝他走来,他眼中尽是绝望之情。 “我投降!” 铁蛋点点头,“好,投降输一半!” 一刀砍下,将阴戾男子拿刀的手砍断。 阴戾男子握着手臂,跪在地上,“求求你,不要杀我!” 铁蛋举刀又将他的另外一条手臂砍断,眼中尽是茫然,“好啊,我不杀你!” “我只剐了你!” 一刀一刀落下。 血肉纷飞! 一片又一片,薄如蝉翼。 第98章 皇室动荡,消失的长公主刘秀珠 陆长生本来准备大开杀戒。 可是当他如同天神一般跳下城楼,举起霸王刀准备屠戮的时候。 那高个子的难民带着剩下的难民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我们是汉人,我们都是大汉人!” “我们只是逃难到了这里而已,已经死了够多的人了,恳请你不要再杀了!” 一个垂垂老者,捧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婴儿,跪着着朝前挪动,“都是苦命人,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这位将军,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陆长生看着城头上还在剁肉的铁蛋,眼中没有一丝感情,“你们趁我不在,想夺取离阳城,残杀城内百姓。城破之时,你可以会饶了城中百姓的性命?” 老者说道,“我们一路逃难至此,也破了不少村庄,乡镇,还有一些偏僻小县城,可我们只是想找吃的而已,从来没有滥杀无辜。” “破城,总是要有人死伤的。” “将军一看就是带兵打仗之人,也知道我们难民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之人。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只是想保存性命啊!“ “还请将军饶命!” 陆长生先前的两刀已经将所有的难民彻底震撼到了。 他们知道,自己这样的人,在陆长生的面前,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于是所有人都跟着老者不断地朝陆长生磕头,求情,哀嚎! 陆长生看着地上的老弱病残,这些人,比离阳城里的人还要惨。 “离阳城是大汉的城池,无论是谁,犯离阳城者,都得受到惩处。” 高个子难民抬起头,“将军,我们也是汉人啊。” “我们不是想犯离阳城,我们只是想进城而已。大汉人进大汉的城池,难道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陆长生看着城头上的那杆大旗,一字一句地说道,“离阳城,是大汉的离阳城。可是哪怕是汉人,未经允许,想侵犯离阳城,依旧不可饶恕。” “刚才攻城的有哪些人,刚才爬上城楼的还有哪些人,射箭的又有哪些人,都站出来,站在这里,站成一排。” 大部分攻城的人都已经死了,爬上城楼的人被砍成了肉酱。 没有人想死,因此没有人站出来。 陆长生眼眸中没有一丝波动,“既然没有人站出来,那就都去死吧!” “我离阳城六年来,第一次出现城内百姓被汉人杀害的情形。我大汉远征军护不住城内的百姓,那就只有为他们报仇雪恨了。” “既然你们要拖累所有人,那我杀起来也就没有任何愧疚之心了。” 陆长生举起了霸王刀,一股弑杀的气息弥漫开来。 杀一些手无寸铁之人,他的确有内疚之心。 可是当他看到老铁匠惨死的尸体,看到城楼上瑟瑟发抖的离阳城百姓时。 总得有人为之付出代价。 既然攻城的难民不肯站出来,那就全部杀掉,总不会漏掉他们。 震慑于陆长生的杀气,有人实在忍受不住,颤抖着站出来了。 一个人站出来,便陆陆续续有其他人站出来。 总共还有三十六个人参与了攻城,或撞击城门,或手持弩箭,或攀爬登城。 “等等!” 孔瑾骑着马,紧赶慢赶地跑了过来。 “长生,不要杀他们,留着他们有用。” 陆长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孔瑾,“留着他们有什么用?” 孔瑾朝难民说道,“这里是大汉的城池,我们是大汉远征军,你们可愿意继续当汉人,加入我们大汉远征军!” 那些站出来的攻城难民寻到了生机,一个个大声喊道,“我愿意!” “我愿意加入大汉远征军!” 跪在地下的百姓也齐声喊道,“只要能收留我们,让我们当牛做马都愿意。” 孔瑾对陆长生说道,“你看,我们又多了人手了。” “这其中有不少青壮年,只要给他们粮食吃,他们便能成为我们的战士。” “这些人已经无家可归了,加入我们军中是他们唯一活命的机会,是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没有后路的人,才是最好用的人啊!” 高个子难民听到孔瑾这般说,连忙说道,“是啊,我们现在只是又累又饿,只要让我们有吃的,休息好,我们便能做很多事情。” “我们所有人都愿意加入大汉远征军,都愿意听从指挥,我们愿意戴罪立功。” 陆长生对孔瑾说道,“我总得给死去的人一个交待!” “轰!” 一刀挥下,刀罡之气倾泻而出,站出来的攻城难民死得整齐划一。 孔瑾长叹一口气,做大事者能屈能伸,能忍能放,秋后再算账又有什么不可呢? 可惜啊,陆长生偏偏是个不能忍的人啊! 有话当场就说了,有仇当场就报了。 陆长生转身,飞身上城头,将已经失控的铁蛋抱住,“铁蛋,先将爷爷安葬再说。”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那些敢攻离阳城的人我都杀了!” 老铁匠和老泥鳅都安葬在南山上。bookAbc.Cc 和以前死去的离阳城老伙计一样,最终都是生于离阳城,长于离阳城,死于离阳城,葬于离阳城。 陆长生终究没有让那些难民进城。 孔瑾领着他们去抢了沙县的几家大户,带着两千多担粮食和诸多财物,去了二龙山。 二龙山是一座和牛头山一般的深山老林,有活水,有洞穴,有野兽野菜,能养活人。 而流沙郡的秦纲和四方巡察使魏志刚忙于处置难民暴动,盗匪四起的问题,一时间没有能抽出手来对付离阳城。 离阳城一时安静了下来。 可是在临安,却一点也不安静了。 因为宫里接连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先是一直陪着皇帝刘琪闭关练功的神霄派圣女林灵素突然不辞而别,消失在皇宫中。 皇帝刘琪病情加重,拖延了数日后,便一口气没有上来,驾崩了。 太子刘寰在太后的扶持上,正式登基,成为新皇。 而太后,也成了太皇太后。 刘寰登基之后,朝中官员有人升迁,有人告老还乡,有人下狱,总之而言,一切看起来还算平稳,顺利交接。 唯有两件事情,引起人们的一些猜测和不安,惶恐。 其中一件事情便是霍家的前皇后,现太后霍思思一直在宫中没有露面,哪怕刘琪下葬,刘寰登基,她也紧闭宫门,托病不出。 连太后的懿旨,都没有能够让她打开宫门,走出来。 这不由得让人们揣测,霍家与皇室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在新旧更替之机,发生这些事情,实在是不明智,实在是让人不安。 只是霍无缺一直在天河领兵,霍老国丈整日在宅子里酗酒骂人,谁也打探不出什么情况来。 如果说霍家的事情还只是让人不安的话,那么另外一件事情就引起很多人恐慌了。 那就是皇室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在这么重大的节骨眼上,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仿佛消失了一般。 长公主刘秀珠! 第99章 失踪的长公主,新皇刘寰的心思 “姑姑呢?” “姑姑在哪里?” 临安城,皇宫,紫宸殿中,新登基的皇帝刘寰正在生气,将桌上的奏章推翻在地。 “为什么父皇驾崩,姑姑没有出现?” “连我登基大典,姑姑也没有出现?她可是最疼爱我的人啊!我的登基大典是人生中最重大的事情,没有姑姑的见证,是不完整的!” 刘寰看着正在低头捡奏章的老太监高松,“高松,你前面告诉我姑姑会来的,现在呢,她人到底在哪里?” “她为什么不肯见我?” “我现在可是她在世上最亲的人啊,她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我更重要吗?” 高松捧起一堆奏章,一本一本地垒放在桌上。 松弛的皮肤,低垂的眼眸,缓慢的动作,谁看到都会以为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高松赔笑着说道,“陛下息怒。” “长公主的行踪,素来神出鬼没。而且她最恨有人跟踪她,我们派去跟踪她的人,不知道死了多少。” “况且这一次,她除了在长公主府上,便是在太皇太后宫中,并没有其他踪迹。” 刘寰恨恨地说道,“我去问过祖母了,她说她也不知道。” “我多问一句,她便有些生气了,说女大不由娘,姑姑的事情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已经上了岁数,只想清净一点,念佛静心。这些事情就不要来烦她老人家了,你说,我找谁问去?” 高松说道,“陛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的也是啊,既然陛下已经登基,这天下大小事情便由陛下做主了,这些事情就不用去劳烦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了。” 刘寰越听越生气,“说得好听!” “我已经登基了,又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可是我能做什么主呢?” “朝廷官员的启用都是早已定好的,我想去天河巡视一番,彰显天朝威严,你们又死死劝住。还说什么天子不离宫,边界未稳,不宜外出。现在北莽都退后天河八十里了,马上就要后撤八百里,我去大汉的疆域走一走,看一看,有什么不行的?” 高松连忙说道,“陛下,打仗是那些粗鄙武将做的事情,陛下乃真龙天子,岂能以身涉险呢?” “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武王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便四处征战,结果呢,还不是落得个尸骨不存,烟消云散?” 提起武王,刘寰老实一些了,“你说的没错啊,这打仗的事情实在太危险了。当年武王神功盖世,依旧被人给杀了。我的神功还没有练成,可不能轻易冒险。” “不过,我们必需得早点找到姑姑才行!” “一日不见到姑姑,我心里就难受得很。” 高松问道,“陛下,长公主不在宫里,太皇太后又不管闲事,你不正落得个自在吗?” “而且长公主一见你,每次不是训斥,就是打骂,你何故要惦记她,招惹她呢?” “我看以长公主的脾气,哪怕陛下已经登基了,她对你的态度可不会有多大改变啊。” “她要是过来对陛下又打又骂的,那成何体统啊!” 刘寰摸了摸脸,眼眸中浮现出刘秀珠的容貌,一身甲胄,威风凛凛,举手投足之间,又风情万种。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是想着姑姑。” “哪怕她骂我,打我,我心里也舒坦得很。” “而且有姑姑在宫里,在我身边,哪怕睡觉我也睡得更踏实些。” 高松如何不知道刘寰的心思,“陛下重情重义,实在是至忠至孝之人啊!” “如果长公主知道了,不知道会多高兴呢。” 刘寰叹了口气,“可惜啊,这么久了,一点姑姑的消息也没有。” “对了,长公主府上怎么说的?” 一提起长公主府上,高松就有些生气的样子,“陛下,你可别说了。” 刘寰说道,“怎么了?” “莫非长公主府上的人还敢隐瞒什么?” 高松说道,“当初我们派人监视着长公主府,只要看到长公主的人,我们便放心了。” “可恨那个杨影的小丫头,实在狡诈得很。先前她穿着长公主的衣服在府上走动,我们还被她蒙蔽过去了。后来我们察觉到了不对,便去问她,她说长公主出去了,她想念长公主,便穿她的衣服,说这也是长公主允许的。” “我们这才知道长公主先前就是穿这杨影的衣服悄悄出去的。” “这一手鱼目混珠,偷龙转凤的功夫,的确高明啊。” 刘寰说道,“杨影啊,这些年跟着姑姑,倒也越发出挑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水灵灵的,还有走路的那腰肢,扭得人心里开花啊。” “高松,你去把杨影请过来,说我有事要吩咐她。” 高松眼眸微抬,“陛下,你是要杨影来侍寝吗?” 刘寰摸了摸下巴,眼中有淫荡之色,“杨影天天在姑姑身边,既然姑姑不宫里,她过来伺候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我听说了,这杨影还有一身好功夫,会劈叉,会倒立,还会轻功,嘿嘿,可以玩的地方多了去了。” 见刘寰笑得很开心,高松连忙说道,“陛下,要是往日,就杨影那丫头,别说请过来了,就是抓过,绑过来,我也立马去做了。” “只是现在,还真难了。” 刘寰眼睛一瞪,“难什么难?” “难道她敢违抗圣旨吗?难道她不怕掉脑袋吗?” 高松说道,“杨影自然是不敢违抗圣旨的,她的小脑袋也怕掉。只是现在啊,她也不在长公主府上了。” “她和长公主一样,都悄无声息地离开皇宫了。” 刘寰气得将桌上的酒杯推翻,“没用的东西,一群没用的东西。” “连两个女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何用?” 高松正要叫人来收拾地面,瞥眼瞧见宫门口站着一人,便说道,“陛下,忠义侯过来了,见不见?” 刘寰本来正在气头上,一听忠义侯的名字,气到消了些许,“既然是忠义侯来了,必然有大事商议,且叫他进来吧。” 高松走到门口,“忠义侯,皇上召见,请随我来。” 忠义侯温睿临朝高松微微颔首,便跟着他走了进去,跪在地上行礼,“吾皇万岁!” 刘寰伸手说道,“忠义侯平身!” “我已经吩咐过了,忠义侯忠肝义胆,倾囊相助,舍小家为大家,乃世人之楷模,见朕可以跪。” 温睿临恭敬地说道,“吾皇圣恩,微臣无以为报。但忠君爱国之心,绝不可少了礼数。” 刘寰问道,“忠义侯这次进宫,可有什么事情要上奏吗?” 第100章 忠义候的宝贝,刘寰的惊喜 “陛下,请随我来!” 温睿临弯腰伸手,指向门外。bookAbc.Cc 刘寰眉毛一抬,“忠义侯,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温睿临满眼含笑,“这一次微臣还真的给陛下带来了一个宝贝。” “我猜,陛下一定喜欢。” 刘寰伸手拍了拍温睿临的肩膀,“忠义侯,你每次来见朕,都带来了奇珍异宝,我都没有什么好赏赐你的了。” “这些天都是些琐碎杂事,让我心烦,让我头疼,也只有你来了,我才感觉到轻松自在一点。” “你先透露一点,到底是什么宝贝,让你这般神秘的样子。” “高松,你是不是也知道点什么?” 高松满脸堆笑,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一般,“陛下,既然是忠义侯精心准备的惊喜,必然是让陛下满意的了。” “要是说出来,便不是惊喜了。还请陛下移步,亲眼去看一看。” 刘昊微笑道,“好啊,你们两个还联手瞒我。” “要是让我不满意的话,我非得罚酒三杯不可。” 温睿临说道,“如果陛下不满意,别说罚酒三杯,哪怕是三坛也可以。” 见温睿临如此有信心,刘昊便踏出大门。 在后花园中走了一会,便来到一间雅致的小院门口。 刘寰停下脚步,“高松,这间小院怎么这么眼熟啊?” 高松说道,“陛下,这可是忠义侯费了心思的!” “忠义侯知道陛下心怀故土,思念长安,便找我寻来了当初长安皇宫的布置图,这间小院,可不正是当初陛下在长安时最喜欢的地方吗?” 刘寰眼前一亮,推开院门,里面清香扑鼻,花草茂盛,与当初在长安时偷偷玩耍的小院一般无二。 当初在长安当太子时,东宫有长公主刘秀珠布下的耳目,还有皇太后、皇上的盯梢,让他举步维艰。 于是他叫高松寻了后花园这样一处隐蔽的小院,悄悄地带着小宫女们在里面玩耍、嬉戏,好不快活。 这种身在皇宫中,又偷偷摸摸的感觉,最是让人怀念。 刘寰信步往里面走去,便听到屋内有声音传出。 还有人在里面? 会是谁呢? 这温睿临和高松,不会连当初第一个陪自己破除纯阳之身的小宫女都找到了吧。 虽然那小宫女比起现在身边的嫔妃、宫女,无论是长相,还是身子,都远远不如。 青涩,单薄,技艺也生疏。 可好歹也是一份美好的回忆啊! 当年的懵懂,无知,还有冲动,那一瞬间的升华,无不在刘寰心中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刘寰自认为是一个有情怀的人,回味过去,才能放眼未来。 温故而知新,不亦乐乎! 如果是真的,那的确是一份惊喜。 至少,他们对自己,当真是用心用情啊! 刘寰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便来到一间别致的房间。 屋内有女子声音传出,是在吟唱诗歌,还有舞剑的声音,竟然是边吟边舞剑。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一首木兰辞,铿锵有力,又情深义重。 配之剑鸣之声,分外动人心魄。 刘寰悄悄推开门一看,顿时呆住了! 屋内有一女子,身着甲胄,挥舞长剑,寒光点点。 虽然背对门口,可是无论是身影,还是头发,乃至舞剑的动作,不是长公主刘秀珠又是谁? 那修长的身影,侧面看去甲胄之下覆盖不住的饱满,无不动人心魄。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 女子转身一剑,便刺向门口。 寒光凛冽,长剑浸骨。 刘寰依旧处于震惊当中,因为女子的脸,分明就是刘秀珠一般无二。 可是那眼神,为何又有如此不同。 “放肆!” 一个身影闪了过来,挡在刘寰身前,双手合拢,便将剑尖合拢。 是高松! 高松眼眸微眯,双掌发力,长剑便寸寸断裂。 女子一惊,身子后退,便倒在地上。 刘寰从迷茫中清醒回来,紧紧地盯着女子,“高松,退下!” “不得伤人!” 高松手掌一松,将断剑尖扔在门口,又退后在刘寰身后。 温睿临上前一步,对少女说道,“你怎么这般鲁莽,差点伤到了陛下,还不向陛下请罪!” 少女连忙跪拜在地,“陛下饶命,我一时兴起,正在舞剑,不知道陛下前来,差点伤了陛下,还请恕罪。” 不是刘秀珠! 比刘秀珠要年轻,声音更要温柔、妩媚。 可是身形、容貌却与刘秀珠一般无二。 尤其是刺出那一剑的时候,那种光彩,隐约有刘秀珠的光芒。 刘寰上前两步,伸手扶起少女,“无妨!” “有高松在,没有人能伤得了朕。” 刘寰走到近处,问道少女身上的气息,与刘秀珠身上的气息一般,清香、淡雅,“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在此处?” 少女看了一眼温睿临,温睿临说道,“霞儿,你不是一直想见陛下吗?” “这次圆了你的心愿,你反倒这般拘谨了?” 少女温顺地低下头,“回禀陛下,我是忠义侯家的女儿,叫温霞。” 刘寰抬眼看向温睿临,“忠义侯,你不是只有三个儿子吗,什么时候又多出了这么一个美丽大方,文武双全的女儿啊!” 温睿临连忙说道,“陛下,微臣的确只有三个儿子,没有一个闺女,便从族中过继了一个女儿过来养着,一直由我母亲带着。” “可惜我这个女儿啊,不爱刺绣偏爱舞刀弄棍,脾性和男儿一般。家中老母因为过于宠溺,也便由着她了。” “谁知她不知轻重,方才差点酿成大错。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好生教导她,不要她再出来惹麻烦。” 温霞轻声说道,“是我常听父亲说起陛下,所以心生向往,便缠着父亲要来偷偷见陛下一眼,也好圆了我的心……” 刘寰心情大好,“哦,忠义侯在家中说了我什么啊?” 第102章 独行的长公主刘秀珠 蜀中,江阳郡,龟山。 一个挺拔的女子站在龟山山顶的一块高高昂起的巨大青石上,长发飞扬,裙摆飘飘。 除去一身甲胄,却卸不下肩头重担。 女子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欢喜,微蹙的俏眉平添一份愁思。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颓丧至此,何其痛哉……” 一声长叹,无尽惆怅。 女子任由两鬓的长发迎风散乱在额头上,“孟德为人不堪,诗词却是如此大气磅礴。” “然而我这一生啊,都在不停的奋斗,可从来都没有自由的时候,疲惫不堪时只有影子在左右,撕心裂肺的我自己来承受……” “终究,我又能承受到什么时候?” “这天下,以前是父皇的天下,后来是兄长的天下,现在往后,是侄子的天下,我又能做多少呢?” 一个浑厚略带沧桑的声音从青石后方响起,“长公主,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站在青石上的女子自然是长公主刘秀珠。 刘秀珠转过身来,朝下看去,不由得苦笑一声,“邓叔,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男子身材魁梧,容貌威武,便是大汉仅存的异姓王之一的蜀王邓骁。 邓骁抬头仰望,“我已经上来一会了,也不知道是我的武功又有长进,还是长公主你太过于思虑了,我在这里站着这么久你都没有发现。” “要是有刺客过来行刺,我们长公主的一世英名恐怕要毁于一旦啊!” 刘秀珠知道方才自己登高望远,看着下方层峦叠嶂,看着远处白云悠悠,想起过往的种种,想起大汉的颓废,心中难受,连蜀王上来都没有察觉得到。 “邓叔,你别叫我长公主了,在你身边,我是晚辈,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邓骁摸了摸下巴,眼中有慈祥之色,“秀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这些年为大汉立下赫赫威名,威振四海,我都不敢叫你的名字了。” 刘秀珠抿嘴说道,“邓叔,你上来啊。” “我低着头,你昂着脖子,难道不难受吗?” 邓骁笑了笑,“我不上来,另外,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我建议你从这块大青石上下来。” 刘秀珠不解地问道,“为何啊?” “此处视野辽阔,风景极美,站在这个青石上,山风吹拂,心旷神怡,让我少了许多烦恼。” 邓骁嘴角含着笑,“那我问你,这座山叫什么山?” 刘秀珠说道,“自然是龟山啊!” 邓骁又问道,“这里是龟山,因为此山外形如同乌龟朝上攀登。而这块巨大的青石便是乌龟的头。” “你此时站在这头上,难道不觉得……” 刘秀珠越发不解,“龟山?青石?乌龟之头,龟……” “啊!” 刘秀珠一声惊呼,便从青石上飞跃而下,来到邓骁的身边,满脸羞红。 “邓叔,你怎么这般老不正经?” 邓骁只是笑,“我哪里老不正经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所以我才劝你从青石上下来啊。” “唉,想当初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刚刚长成的姑娘,现如今,却依旧是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大元帅。” “可惜啊,可惜啊,我那儿子没有福气啊,否则你早就是我的儿媳妇了!” 看到邓骁眼眸中隐藏着一丝哀伤的神色,刘秀珠说道,“邓叔,虎哥的确很优秀,可是我向来只将他当哥哥一般看待,而且他也……” 邓骁低头将一株狗尾巴草给踩入泥土中,“是啊,他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我一心栽培的儿子,却不能接我衣钵,不能娶大汉长公主,哪怕我位高权重,异姓为王,这依旧是我生平最大的遗憾。” 刘秀珠见邓骁很是伤神,便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她这时才看到,邓骁后脑上的白发已经很多了。 “邓叔,虎哥是我们大汉的战士,是我们大汉的英雄。” “他为大汉而死,是我们的榜样,是我们的骄傲。” 邓骁长叹一声,“作为大汉异姓王,我自然希望他能成为国家的骄傲。可是作为一个父亲,我只希望他能活着。” “当初,你的父母可是亲口允诺的,等你成年,便将你许配给虎儿。” “我自然知道你当时心高气傲,看不上任何人。偏偏我那傻儿子却对你死心塌地,非你不娶啊。” 刘秀珠说道,“为何虎哥和我相处之时,从未表现出任何对我的爱慕之心呢?” “他永远是那么的沉稳,那么的守规矩。” 邓骁说道,“那臭小子,我还不知道他的德性啊。” “他原本也是个爱笑爱闹的孩子,在蜀中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爱慕他。连孙侯爷也想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他,可是他连正眼都不瞧人家一眼。他这样的人啊,唯有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就变得放不开了,束手束脚,唯唯诺诺。” “我还记得那年带他见你的时候,那时候你父母正在和我说话,结果你进来了。原本侃侃而谈、神采飞扬的虎儿顿时变得一本正经了。他只和你简单行礼之后,便没有再和你对视。可是知子莫若父,你在说话的时候,我瞧得很清楚,他至少拿眼睛的余光看了你十二回。” 看着邓骁眼眸中流露出慈爱的目光,刘秀珠知道这人啊,一旦上了年纪,便喜欢回忆过去一些美好的事情。 长子邓飞虎便邓骁最好的回忆。 这个儿子长得最像他,无论是武艺还是才华,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军中,受到追崇的程度不亚于他这个蜀王。 邓骁从来没有阻止邓飞虎在蜀中的行动,没有遮掩他的光芒,反而创造一切条件让邓飞虎去出头露面,去历练,去成长。 因为他心中,未来的蜀王,能带领蜀中百姓稳定,能带领蜀军变强的,便是自己的这个长子。 “秀珠,还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啊。” “虎儿见到你之后,有一次和我彻夜谈话,说他可能要放弃蜀王的继承之位。” 刘秀珠不解地问道,“你这个蜀王可是为大汉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才得来的,又是世袭罔替,虎哥为何要放弃呢?” 邓骁看着刘秀珠,嘴唇有些微微抖动,“虎儿和我说,如果他娶了长公主,便是驸马。驸马是入京的,不能在蜀中就封。” “我告诉他,以我这张老脸,以及这么多年的付出,皇上应当会答应将长公主嫁到蜀中来的。你猜,他怎么说?” 刘秀珠心中隐隐有些起伏,“虎哥是如何说的?” 邓骁将手放在青石上,轻轻地拍打着,“我这傻儿子说,长公主生于京城,长于京城,如果她不喜欢蜀中湿热之地,他不能委屈你。” “呵呵,我的儿子,也是只要美人,不要王爵之位的男人啊。” 刘秀珠没有做声,对于邓飞虎,她是敬重的,尤其是他为大汉抵抗北莽入侵时,战死沙场,更让她心生敬意。 只是,她对于邓飞虎,的确没有那些男女情意。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远方,听着邓骁絮絮叨叨地说着长子的过往。 她不忍心打断他,打断一个老人的回忆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因为打断之后,老人就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尤其是曾经经历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强如蜀王,在不经意间,也会将最脆弱的一面流露出来。 “哦,秀珠,你虽然没有成为虎儿的媳妇,但你说不定还会成为我的儿媳妇的。” 邓骁想起一事,又展开笑颜,看着刘秀珠。 刘秀珠没有做声,只是俏眉微抬,表示不可思议。 邓骁继续说道,“我可不止一个儿子啊,我还一个儿子的。” 刘秀珠瞪大眼睛,看着邓骁笑吟吟的眼睛,“邓叔,你开什么玩笑?” “天麒才多大啊!” 邓天麒,蜀王邓骁第三子。 邓骁咧嘴笑道,“已经不小了,满了十六岁了,是个大男子汉了。” “而且他生得魁梧,比我还高半个头,天生神力,就连老监正张时修见了他都说,麒儿已达五象之力,照这样练下去,说不定有机会突破九象之力,到了那个时候,像这么大块巨大青石,他就能一把抱起。” 刘秀珠看着七八丈高的青石,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邓叔,天麒兄弟天生神力,未来不可限量,这是可喜可贺之事,不仅是蜀中之幸,更是我大汉之幸。” “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啊?” 邓骁向前走了两步,“本来我以为你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前日你来到蜀中要我发兵之日,麒儿见到了你i,当晚便和我说要娶你为妻。” 刘秀珠忍不住笑起来,“你自己的儿子你管不住啊,任由他胡闹?” “你治军严谨,当年虎哥犯错的时候,可是被你当众扒了裤子打了二十军棍,打得血肉模糊。” “小儿子你就不收拾了?” 邓骁摇了摇头,“首先我这小儿子我已经打他不过了,有一次我想揍他,结果他把我举在半空,说我要是再揍他,他就不放我下来。” “再有了,这等事情,男欢女爱,人之常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又如何能管得了呢?” 刘秀珠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邓骁的眼睛,想看他到底说真话还是假话,“这……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你不觉得太荒唐了吗?” 邓骁一脸严肃地说道,“兄友弟恭,兄死弟及,人伦也。” “麒儿生平最信服他的长兄,长兄没有完成的事情,他是要接力完成的。” “我已经上报朝廷,将蜀王之位传给麒儿,他便是日后的蜀王,身份倒也匹配得上。” 第103章 蜀王,平西王,取经人借人头 “邓叔,天麒胡闹,你不会当真了吧?” “他才十六岁啊,你就将偌大的蜀中交给他手中?你放心得下吗?” 刘秀珠见邓骁的话不似作假,越发震惊。 邓骁拍了拍自己的腿,“我这条腿啊,越发不听我使唤了,刚才上山的时候,我都歇了三回。要是年轻时,我一口气跑四五趟都不带喘气的。” “人啊,老了就要服老,做点自己该做的事情。” “况且麒儿虽然没有虎儿那么聪明,没有那么能干,可是军中的人都服他,蜀中的百姓也都早早地知道他要接我之位的。” “况且,不是还有他姐姐管着他吗?有他姐姐在,这蜀中就乱不了。” 刘秀珠咬着嘴唇说道,“邓叔,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足足比天麒大八岁啊!” 邓骁说道,“这怕什么,我那婆娘比我还大十岁呢,不照样给我生了三个孩子。现在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想抱孙子了。” “我弄丢了她一个儿子,只能早点赔她一个孙子,否则我这下半辈子,不得安宁哦!” 刘秀珠有些无奈了,“你们邓家就这样讹上我了吗?” “难道你不知道,再过两个月,我就要被送去北莽和亲了吗?” “两个月之后,我便是北莽幽王耶律雄基的王妃,你觉得我母亲,还有当今皇上会答应让我嫁到蜀中来吗?” 说起和亲之事,邓骁眼眸中有深色,“秀珠,你说的没错,麒儿这么做,其实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为我知道,你绝对不会真的去当幽王王妃,更不会去当什么未来的北莽皇后。” 刘秀珠心中一动,“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我还有得选吗?” “天底下的百姓都认为我应该嫁过去,皇室中人都认为我必须嫁过去,哪怕军中的大部分将士也对我嫁给幽王之事喜闻乐见。” “此事已成定局,哪里还有得半分改动?” 邓骁摇了摇头,“如果认命,你就不是长公主了;如果真的北上当王妃,你就不是刘秀珠了。”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性子我如何不知道啊!” “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是顾忌太多,如果不是被皇太后和皇室牵绊,你早已和北莽杀得血流成河,哪怕最后只剩下一兵一卒,你也绝对不会退后半分的。” “秀珠啊,我可曾记得你说过,宁可死,也不会降啊!” “长公主和亲,可是比降还更大的耻辱啊!” “开了这个头,不说北莽会不会遵守诺言,大汉的脊梁便断的,华夏的文明便断了。” 刘秀珠紧闭嘴唇,显然是邓骁的一番话让她心中汹涌澎湃。 邓骁继续说道,“秀珠啊,如果你认命了,你就不会孤身来蜀中,要我起兵。” “你不仅想要我起兵,你最大的心愿是能说服平西王,让他也能起兵。这样一来,到了北莽、大汉真正决战的时候,你才有殊死一搏的底气。” “秀珠,当初你想将和亲的事情拖到一年之后,是不是做了说服平西王和我的这份打算?” 刘秀珠目光如水,原来自己的如意算盘,在蜀王邓骁的眼中,早已一览无遗,“邓叔,你会帮我吗?” 邓骁点点头,“我自然会帮你,我儿子也会帮你,哪怕你现在要蜀中的兵符,带走这二十万兵马,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你。” “可是我告诉你,平西王不是我,平西王并不是你能左右的。” “秀珠,你可还记得当初武王是如何评价我和平西王吴精喜的吗?” 刘秀珠看着邓骁,“我记得,大哥哥说你蜀王看似鲁莽,喊打喊杀,其实是巨猾;而平西王吴精喜看似忠厚,一脸正气,实则是老奸。” “老奸巨猾,我说的没错吧!” 邓骁点点头,摸了摸下巴,“你记得很清楚啊。” “那你说,我和平西王的差别在哪里呢?” 刘秀珠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的差别在哪里,因为你们都是我们大汉的异姓王。不过大哥哥曾经说过,大事不决可问蜀王,脑后有反骨是平西王!” “所以这么些年来,因为虎哥战死沙场,邓叔你对我们皇室爱理不理,可是皇族依旧对你敬重有加,对你放得下心。而平西王,永远是那个深不可测的人。” 邓骁说道,“我大儿之死,虽然死在战场上,可是与皇族无能离不开。” “我的确对皇室心生怨恨,但是今日,秀珠你既然来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二十万蜀军可与北莽死战。” “可是秀珠,你想要说服平西王吴精喜,却是万万不能的。” “平西王早有反意啊!” 刘秀珠说道,“我自然知晓他有反意,可是现在形势岌岌可危,一旦北莽攻破天河,灭的可不仅仅是我们皇族刘家,而是大汉天下,是整个华夏民族啊!” “邓叔你说得对,我绝对不会甘心束手就擒的,我绝对不会欢天喜地的去北莽和亲的,我心中不甘,我意难平,千年华夏,竟然在我们的手中倾覆,我们是千古罪人啊!” “所以,我要争取一些时间,我要争取一些人,而我要争取最大的,便是你和平西王。” “邓叔,你的蜀军愿意交给我,我很感激。可是还不够啊,我和耶律雄基正面对战过,我知道他的实力,我知道他的恐怖,如果没有两位异姓王与朝廷联手,我们对付不了耶律雄基的。” 邓骁眼眸中有了凝重之色,“秀珠,当初你与耶律雄基对战之时,许多人传说你与他惺惺相惜,暗生情愫,可有此事?” 刘秀珠摇头,毅然说道,“耶律雄基是我们的敌人,是大汉的仇人,是害死武王,害死虎哥的罪人,我刘秀珠再愚昧,也不可能对这样一个人动心的。” 邓骁说道,“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男女之事总是让人难以捉摸,所以不当面问你一声,我心中也不踏实。” “这耶律雄基也是九品之境,你也是九品之境,竟然胜他不得?” 刘秀珠想起那一场战斗,摇了摇头,“同为九品,可是我发现根本奈他不何。” “当年大哥哥也是九品之境,可是同境之中,他无敌!” “而这耶律雄基,实力还在我之上。如果不是我发现不对,走得及时,恐怕会被他所擒。” 邓骁眉头紧皱,“耶律雄基实力如此恐怖,连你都对付不了,放眼大汉,又有谁能对付呢?” “麒儿虽然一身神力,可是尚未突破九象之力,目前还不能很好地掌控之身的力量,远不是耶律雄基的对手。霍无缺年少成名,终究根基未稳。宗哲与我一般年老体衰,空有一腔热血,岂能与之对战?” “放眼朝廷,竟然找不到可以与耶律雄基对手之人了?” “老监正……” 刘秀珠摇了摇头,“老监正的确修为通天,可是一百多岁了,早已风烛残年,前些时日又为了大汉国运耗损十年寿命,强行占卜窥天卦,差点一口气没有上来。我听张天正和何炯说,监正最近开始呕血了,这样下去,时日无多啊!” 邓骁叹了口气,“我以前总是觉得老监正是老神仙,是死不了的,其实我们忘记了,他也只是龙虎山的天师,血肉中还是凡人的骨骼经脉啊!” 随即邓骁脸色又化为寻常,“秀珠,你也不要过度担忧。” “这国战,也不是江湖比武,一对一。国战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主帅的谋略,还有国运的走向,不是耶律雄基一人就能左右的。” 刘秀珠说道,“是啊,可是这么些年来,大汉节节败退,北莽愈发强盛,朝廷兵马已经消耗殆尽,唯有蜀中、云滇两军与朝廷兵马联手北上,方有胜利的可能。” “邓叔,你可愿意护送我去云滇!” 邓骁正色道,“我不愿意!” “你可知道,一旦你进入云滇之地,进入平西王的范畴,你便不再是长公主,而是他手中的人质!” “平西王一直按兵不动,便是在等待时机,捞到足够的筹码,然后一鸣惊人。” 刘秀珠说道,“吴精喜他已经反过一次了,他还能再反大汉吗?” 邓骁言语冷冷,“反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不能再反的。” “你以为当年武王让我当蜀王,真的只是北边防御北莽吗?” “他更多的用意是让我来防备平西王啊!” “有我二十万大军镇守蜀中,他吴精喜便得衡量一下,一旦他起兵造反,需要承受的压力。武王当年和我说得很清楚,他需要我给他争取一些时间,让他荡平周边之后,然后再集中精力对付吴精喜。” “你想一想,连武王对吴精喜都要如此谨慎,你就可以知道吴精喜的厉害了。秀珠,你觉得你现在能胜过武王吗?” 刘秀珠沉默下来。 因为她没有找出任何话语来反驳邓骁。 可是,她心中不甘,没有平西王的兵马,对付北莽耶律雄基,大汉的兵马依旧太薄弱了。 “邓叔,我总得去试一试,我才心甘啊!” 邓骁态度坚决,“你去云滇,必然会被吴精喜扣为人质,然后用你当做和北莽谈判的筹码。” “到了那时,可不仅仅是大汉与北莽和亲了。而是平西王与北莽瓜分大汉天下的事情。” “与其这样,倒不如相信老监正的。秀珠,你不是派了很多人去寻找吗,连在北莽的暗线也启动了,老监正说窥天卦中出现的那座城,那个人,可有消息了?” 刘秀珠说道,“监正说大汉国运又发生了变数,扭转了颓势。后来,还增长了些许。我们都很震惊,朝廷官员上书说是北莽提出和亲,是大汉国运扭转的关键所在。可是我绝对不信这些,因为一旦和亲结束,便是北莽铁蹄跨江而来之日,便是大汉倾覆之时。” “我派了手下亲信四处打探,寻找那人,那城,那刀,还有那大汉旗帜,可惜到了现在,依旧一无所获。” 邓骁安慰道,“老监正年纪大了,又喜欢喝酒,他的卦啊,时灵时不灵的,你也不要太在意了。” 刘秀珠说道,“我的人没有能找到,不知道监正派出去的人,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邓骁问道,“老监正这次舍得派他的徒子徒孙出去了?” 刘秀珠摇了摇头,“这一次,他请了武冲出去寻人。” 邓骁瞪大眼睛,“前禁军统领武冲?” “那憨货除了会喝花酒打架吹牛,还能做什么?” 刘秀珠说道,“老监正说,武冲是有缘人,让武冲西行取经,寻那扛纛之人!” 邓骁翻了个白眼,“让这憨货去取经,寻扛纛之人,还不如让母猪去上树!” …… 流沙郡! 武冲打了个喷嚏,骂道,“他娘的,谁在说老子坏话?” 柳青连忙用衣袖为他擦拭了一下鼻子,小声说道,“老爷,前面有人,是个剑客,他身上的气息有些让我觉得害怕。” 一个人影冷冷地站在前方,双手环抱,面无表情,胸前挂着一柄剑。 不动,无声,无风,却冷得让人骨子里打颤。 武冲走上前去,“这位兄弟,请问流沙郡衙门怎么走?” “干什么?” “借个人头!” “谁的人头?” “郡守秦纲的人头!” 第104 幽州虎狼兵,取经人中毒 “老爷!” “嗯?” “你的伤没事吧?” “死不了!” “哦!” 极力压低的声音,与潺潺的水流,以及蟋蟀欢快的叫声极为不和调。 尤其是蹲在狭窄、闷热、潮湿的渠沟中,两人更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柳青有些担忧地看着武冲,“老爷,你身上还在流血。” 武冲闷声说道,“这狗东西,偷袭我,我大意了!” “不过这狗东西剑法的确不错,能破我的金刚罩,有两把刷子!” 柳青说道,“老爷也用大摔碑手打中他一掌,他伤势更重,应该断了好几根肋骨。” 武冲愤愤地说道,“这狗东西,单挑就单挑,他却摇人,一点也不讲江湖规矩。他娘的,一下子冒出那么多官兵,一点高手的风范也没有。” “下次要是遇到了,一定打破他的狗头。” 柳青说道,“也不知道这些官兵怎么一下就出来了,按理说晚上应该动作没有这么快的。” “除非……” 武冲瞪大眼睛,“除非什么?” 柳青小声说道,“除非他们早有准备,或者说一直在埋伏着。” 武冲扭动了一下脖子,让自己略微舒服一点,“你是说他们早就知道我要来流沙郡?” “我可是才从无边荒漠中出来的,哪怕泄露消息也没有这么快啊。” “再说了,我早已不在朝廷任职,没有什么人认得我,他们不可能防备我的。” “不对,刚才那些人不仅仅是衙门差役,还有一些行动有序,一身装扮与他们完全不同,应当是幽州兵马。” “这狗日的秦纲,区区一个郡守,阵仗还不小啊,要用幽州兵马来守卫郡府衙门。” 柳青怕武冲憋屈得难受,“他们不一定是防备老爷的,说不定有其他人也要刺杀秦纲,他们一直在埋伏着。” “老爷,他们应该已经散了吧,要不我出去看看?” 武冲一把将柳青的头按下,放在自己的腿上。 柳青瞪大眼睛,含糊不清地说道,“老爷,你这么急吗,要在这里吗?”bookAbc.Cc “你受了伤,身体还虚弱,不太好吧!” 武冲按住她的头,低声呵斥,“闭嘴!” 柳青“哦”了一声,便用手去寻找。 武冲这次真急了,“别动!” “来人了!” 柳青一惊,脸俯在武冲的腿上,竖耳一听,果然,有马蹄声传来。 沉重的马蹄声,显然重甲骑兵。 还有阵阵嚎叫声,像某种野兽的声音。 过了一息的时间,便有二十多匹重甲骑兵奔驰而来。 这些骑兵浑身玄甲,连马也是全副武装,只露出眼眶处的黑洞,显得幽深而令人恐惧。 仿佛在黑暗中,有一双恶毒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一般。 一阵低沉的咆哮发出,一双碧绿的眼睛出现。 是一头狼,很高大的狼,一头小牛犊一般高大,一身棕毛,满口獠牙,显得极为凶恶。 棕狼低头四处嗅探,随即抬起头,碧绿的眼睛有一丝不解。 又闻了一番,一无所获,便低头咆哮着。 一个重甲骑兵开口说道,“狂狼的鼻子最是灵验的,它既然追踪到此处,那么刺客必然经过此地。应当逃得不远,我们继续往前追。” 重甲骑兵当即引着狂狼往前狂奔而去。 在渠沟的三丈远处,武冲死死地压着柳青,不让她的脸露出水面来。 而他自己的脸和胸膛,也压在水面之下。 柳青感觉呼吸困难,又听到上面的骑兵已经离去,便挣扎着要起身呼吸。 可是武冲并没有松手,依旧死死地掐着她的脖颈,不肯放松。 这时,一个重甲骑兵又返回了刚才狂狼嗅探过的地方,四处巡视了一遍。 没有任何发现,这才拍马离去。 正在柳青感觉自己要窒息而亡的时候,武冲将柳青的头从水面上提了起来。 一掌拍在她的胸脯上。 “啊!” 柳青吐出一口水,随即身子瘫软在渠沟当中,大口的呼吸。 武冲翻身而起,手指从胸膛的伤口处拔了出来,顿时血流如涌。 方才,为了逃避狂狼的追踪,武冲拉着柳青,将人藏身水下。 为了怕血液流出,他便用手指插在伤口处,这才将流血止住。 柳青缓了过来,看到武冲脸色有些苍白,便赶紧过来扶起武冲,“老爷,你伤得不轻啊!” 武冲看着手指的黑色血液,放在鼻子处闻了闻,“他娘的,这次阴沟里翻船了。” “那狗东西的剑上有毒。” 柳青大惊失色,“那可怎么办啊?” “这毒严不严重啊? “要怎么解毒啊?” 武冲吐了口水,“不知道,寻个地方我运功先解一下毒。” 柳青搀扶着武冲,跑到附近的林子里,寻了一个小山洞。 这个山洞应该是难民逃难时临时落脚之地,还有破旧的锅碗在此。 柳青寻了些柴火,便将武冲的衣服脱下来烘干。 随即她准备脱下自己衣服,犹豫了一下,便背对着武冲脱下外衣,“你不要看啊,我身上湿漉漉的,也烘干一下。” 武冲闭上眼睛,“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好遮掩的呢?” “这一路走过来,你身上有几个洞我都给你摸得一清二楚,怎么现在就扭捏了?” 柳青气得转过身来,将衣服捏干,放在火边烤,“好歹也是女人家,哪里有你这般不害臊的。” 武冲睁开眼睛,看着柳青,“我受伤了,又中毒了,方才你去外面捡柴火的时候其实可以离开的,你为何不走,为何又要回来呢?” 柳青将手臂放在胸前,遮挡了一部分,“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呢?” “这一路上我跟着你,吃尽了苦头,伺候你穿,伺候你喝,多少次差点性命都丢了,你还叫我走?” 武冲摇了摇头,“不是我叫你走,而是你自己可以走的。” “我们先前就说好了,过了那无边荒漠,我们就两清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武艺也不错,模样也还算过得去,又识的几个字,在哪里过日子不好呢?” 柳青的眼眶有些红润了,“难道我就这么招你嫌吗?” “我叫了你一路的老爷,把你当我男人对待,好生伺候着你,你这是出了无边荒漠就翻脸不认人了?” 武冲又闭上眼睛,“你以为无边荒漠很凶险,其实出了那荒漠,才是凶险的真正开始。” “一个区区郡府衙门就有八品高手当侍卫,还有幽州虎狼兵埋伏,这里是步步凶险啊!” “你也知道我曾经是大汉的禁军统领,这次来北莽,是为了寻那个鸟人,必然是九死一生的。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寻到,哪怕是寻到了,也未必能活着回大汉。” “现在我又中了毒,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住,你何必为了我在这里耽误时间送死呢?” 柳青捡起一根木棍,放入火堆中,火光闪耀,让她的脸上浮现出光晕,“老爷,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其实你是关心我,是担心害死我是不是?” “其实你想多了,我母亲死得早,父亲也死了,家道中落。后来北莽打过来,我连家都没有了,经历了这么多,我对生死也看淡了许多。” “你虽然脸上对我凶得很,可是一路上,你也没有打骂过我,别人也不敢对我有任何念想。就连那小马哥,还得叫我一声嫂子。我觉得很高兴,感觉又有一个家了。” 武冲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啐了一口,“那小马儿,胡乱叫,论辈分,要叫也要叫你婶婶。” “老子和他爹论兄弟,他叫你嫂子,岂不是乱了套了?” 柳青见武冲这么说,脸上也多了些笑容,“这说明我还年轻啊!” “老爷,你身上的毒,我给你吸一下吧!” 武冲瞪了柳青一眼,“吸吸吸,你们妇道人家就知道吸。” “以为什么都好吸吗?” “你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毒吗?你武功这么差,沾上一丁点说不定就要了你的性命。” 被武冲凶了一顿,柳青也不以为意,“那该怎么办呢?” “你伤口上的血一直在流,而且还是黑色的血,我担心毒液进入血脉、经络当中,到时候就难以排毒了。” 武冲说道,“包袱里还有半瓶酒没有喝完的,你给我拿过来。” “我喝点酒,养点力气,便运功驱毒。你到外面给我守着,可别让什么野狗野猫窜进来了,乱了我气息。” 柳青知道武冲境界高,有自己的功法,便去包袱中去寻那酒瓶。 “唉!” 听到武冲呼喊,柳青转过身来,“老爷,你怎么了,不会毒性发作了吧?” 武冲挣扎着坐直了一些说道,“你的衣服也烘干了,你还是穿上吧。” “你这么白花花的身子老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刚才你又撅着个屁股在那里找东西,实在让我心猿意马,如何让我能静心下来运功驱毒呢?” 柳青顿时羞得不行,她的确不是故意的。 只是因为洞穴中狭小,加上身上衣服湿透了,方才脱下来烘干。 想不到武冲受伤中毒的时候,对自己的身体还有这般想法,看来自己的身体对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嘛! 柳青将酒瓶放在武冲手中,又将柴火拾掇了一下,便穿上衣服走出洞穴了。 她四处张望了一番,便爬上了一棵大树。 现在是在北莽幽州流沙郡,处处是危机。 寻到制高点,才能观察四方,才能多一丝保命的机会。 东边已经逐渐亮了起来,云霞由淡黄变得橙黄,最后变得金黄。 太阳出来了,总是好的。 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会不会是好的呢! 想起方才武冲纠结的模样,一缕霞光落在柳青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第105章 攻打离阳城 流沙郡府衙。 秦纲眉头紧锁,形成一个“川”字。 他坐立不安,一会喝茶,一会去书桌上翻看卷宗,一会背着手走来走去。 “秦大人,你坐下来休息一下,你这般走来走去的,我脑袋都晕了。” 魏志刚揉了揉脑袋,对秦纲说道,“你也是经历这么多事情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沉不住气呢?” 秦纲满眼通红,走到魏志刚面前,“魏大人,他杀过来了,他杀过来了,他要来取我的项上人头了,我如何还沉得住啊?” “我要是现在还沉得住气,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了。” 魏志刚拉着秦纲的手臂,“你慌什么?堂堂郡守,还怕人行刺?” 秦纲眼中尽是恐慌的神色,“魏大人,你没有听姬无命说吗,他开口就说来流沙郡找郡守秦纲的,是要来借我脑袋的。” “我脑袋只有一个,哪里能借啊?” 魏志刚拉着秦纲坐下,“未必是他!” 秦纲摇头,“绝对是他!” “只有他才有这样的胆子,只有他,才能出手伤了八品巅峰的姬无命,还能全身而退。” “也只有他,才能在幽州虎狼兵的追逐下,无声无息的离去。” “魏大人,你没有见过他,你没有看到那一刀的威力。那如同天魔般的一刀,砍死了我上千官兵。那一刀,杀了猛虎周康,杀了公孙玄。那一刀,将清风剑赖晓明四肢斩断。如果不是我跑得快,早已成为他的刀下亡魂了。” “我不想变成他们那个样子,我不想成为他刀下的亡魂!” 见到秦纲失魂落魄的样子,魏志刚沉喝一声,“秦大人,你冷静一点!” “我听姬无命说了,那个人应当不是陆长生!” “那个人境界的确很高,但是不用刀,还是个大光头,那个人很有可能不是陆长生!” 秦纲怔怔地说道,“那他是谁?” “为何敢这般光明正大地冲击我府衙,为何连幽州虎狼兵都追击不上他?” 魏志刚眼眸中有深意,“我也不知道他是谁,现在世道大乱,各种妖孽层出不穷,出来一个高手也是不足为怪的。” “而且我听姬无命说,虽然他被打了一掌,震碎了骨骼,伤了内脏,当时他也出剑伤了那人。” “嘿嘿,姬无命剑上是淬了毒的,够他受的。近期内,那人是绝对没有办法再来行刺你了。” 秦纲听得魏志刚这么说,方才略微舒缓了一点,将一杯茶递过来,“魏大人,现在连姬无命都受伤了,我们攻打离阳城的事情……” 魏志刚接过茶杯,轻轻地吹了吹,茶杯中的水雾浮现在二人的眼前,朦朦胧胧,“三天后,便攻打离阳城,杀陆长生,灭满城百姓!” 秦纲问道,“为何要三天?” “魏大人你已经借剿匪和平定难民叛乱的原由,调过来三千幽州虎狼兵,何不趁热打铁,一举将离阳城给荡平了。” “毕竟那陆长生多活一天,便是夜长梦多啊!” 魏志刚放下茶杯,“三千幽州兵直奔离阳城,动作太大了。” “虽然我们做了这么多布置,让幽州、让朝廷知道,离阳城已经被盗匪占据,这便再也没有什么陆长生一人一刀一旗守离阳城六年的事情了。可是现在不仅仅是离阳城有匪患,平江县也有啊,牛头山也有啊,连沙县都冒出了不少匪徒来。” “难民潮引发的作乱,到处都有,各地官府配合幽州虎狼兵四处剿匪,最后在离阳城汇合,一举定乾坤,这一切不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的吗?” “秦大人,你说是不是?” 秦纲想明白了,“魏大人是想要离阳城的灭亡得很自然,让陆长生死得无声无息吧?” 魏志刚点点头,“当然,陆长生这样的人,他弄出这样的事情来,泄露出去,那便是翻天覆地的事情。” “我们只有让他和离阳城像一艘小船一样,倾覆在汪洋大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才是我们最想要的结果。唯有这样,我们以后才能睡得踏实,睡得心安理得。” 秦纲拱手说道,“那好,三天之后,我便随魏大人前往离阳城,见证小破船在幽州虎狼兵的惊涛骇浪中倾覆,见证离阳城在火光中化为虚无,见证陆长生的血肉一寸一寸被撕裂,被毁灭。” 魏志刚微笑着看着秦纲离去,随即收敛笑意,忧心忡忡地往后院走去。 后院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魏志刚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间房,便见一人靠在椅子上正要起身。 “无命,是我!” 屋内之人正是姬无命,他脸色惨白,单手握剑,又坐了下来。 魏志刚看着姬无命有胸膛上的塌陷之处,眼中有惋惜之情,“无命,你把剑放下吧,这样你才能安心养伤。”bookAbc.Cc 姬无命握紧了剑鞘,“作为一名剑客,剑在人在,剑失人亡。” 魏志刚寻了把椅子坐下,“你这一次受伤之重,远超出了我的意料啊。” “要是往日,我还没有走到院子门口,你已经握剑准备好了。方才我都推开门进来了,你才拿起剑。” “你放心,我已命人将郡守府牢牢守卫,一只麻雀也飞不进来。” 姬无命目光投向门外,“他不是麻雀!” “他要是想进来,会直接杀进来的。” 魏志刚问道,“无命,你可想出来他到底是谁了吗?” “方才秦纲吓破了胆,说他就是陆长生,我只得安抚他,说他绝对不是陆长生。其实我心中也没有底,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陆长生。” 姬无命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我没有见过陆长生,也没有和他交过手,不敢保证是不是他。” “不过听秦纲对陆长生的描述,以及当初死里逃生的老兵所言,昨晚遇到之人与陆长生有很多不同之处。” 魏志刚拉着椅子靠近一点,“哦,有哪些不同之处?” “我知道你来到幽州之后,便一直想去单挑陆长生。如果不是我死死地压着,恐怕你已经杀过去了。” “无命,你要体谅我。我当这个四方巡察使,不能出一点意外。无论是离阳城,还是你,都不能出事,否则我没有办法向皇上交差。” 姬无命面无表情地点头,“我知道。” “昨晚之人,力气极大,是我生平见过力气最大之人。而且他有横练铁布衫金刚罩的功夫,我全力一剑,竟然没有贯穿他的身体,只是伤了些皮肉而已。” 魏志刚面露惊讶之色,他是见过姬无命杀人的。 快、准、狠! 才是这位八品巅峰剑客的代名词。 每一个死于姬无命手中的人,无不是一剑毙命。 要么人头落地,要么咽喉割破,要么胸膛刺穿。 从来没有留下过活口。 “此人能挡住你的绝命一剑,又如何能伤得你这般重?” 姬无命说道,“此人使用的是一种类似乾坤摔碑手的功夫,我猜测他不是陆长生,是因为这类功夫修炼起来极为困难,需要浸淫其中多年方能有所成就。” “此人打中我的这一掌,绝对有超过三十年以上的功力。而那陆长生尚不足二十岁,所以我估计此人并非陆长生。” 魏志刚说道,“可惜啊,我们发现他太晚了,要是及时发现,凭借幽州虎狼兵,必然能将他困住,杀死。” 姬无命说道,“这又是我觉得他不是陆长生的原因之一。” “听秦纲说,那陆长生作战,从来是勇猛直前,绝无后退,哪怕身受重伤,只剩下一口气,他想的依旧是要杀敌,哪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而此人却完全不同,我与他各攻了一招,见我发信号,他便立马撤退,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人的性格与陆长生决然不同。” 魏志刚点点头,“你所说的,都是事实。” “无论如何,你也将这名刺客伤了,而且凭借你剑上的毒,他未必能活下来。此人已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三日之后,我便要幽州虎狼兵,攻入离阳城,杀了陆长生,所有的一切便烟消云散了。” 姬无命摇摇头,“此人功力浑厚,尤在我之上,必然有保命的手段,我剑上之毒未必能结果他的性命。” “只是可惜,我本来想亲手杀了陆长生,这一次却用不上力。” 魏志刚说道,“你已尽了全力,这一次,就看幽州虎狼兵的实力了。” “三千幽州虎狼兵,可抵五万大汉兵马,虽然用来攻打离阳城有牛刀用来杀鸡之嫌,可是为了孙尚书,为了魏家,为了我的前程,该用牛刀杀鸡还是要用啊。” “无命,你且好生休养,需要什么药物尽管开口,再贵的药材他也拿得出来。我们这一次是为秦纲擦屁股,他付出点金银、药物,是理所当然的。” 魏志刚走出后院后,便往西北角的一栋院落走去。 沿途守卫的并非流沙郡差役,而是威严无比的幽州兵马。 走到一处大堂前,魏志刚对两名侍卫说道,“我要见李大人。” 侍卫见是魏志刚,知晓他身份特殊,依旧没有让开,“李将军正在见客,还请魏大人稍等。” 魏志刚眼眸微眯,“见谁?” 侍卫说道,“金光寺的高僧!” 第106章 铁蛋离去,陆长生煞气暴发 “柳儿,你怎么不去跟着秀才去读书呢?” “他可是有本事的人,连茴香豆的‘豆’他都会写出五种模样出来,连刘老太爷都夸他满腹经纶。” “再说了,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好,腿脚也不方便,爬来爬去的让人不放心。” 陆长生摸了摸柳儿的小脑袋,眼中尽是怜惜。 柳儿走路有些瘸,上次的伤很重,独眼郎中钟北的医术有限,终究还是留下了些病根。 只是柳儿毫不在意,笑得很灿烂,“长生哥哥,我已经能够走路了,我一天也不想待在院子里听我娘念叨了。” “你可知道这些天都快把我闷坏了。” “而且,小白也不喜欢待在家里,总是往你这里跑,我一个人在家可无聊了。” 小白从陆长生怀中探出个小脑袋来,吱吱吱的,又缩了进去。 好像担心有人又要将它从陆长生怀中抢走一般。 陆长生摸了摸小白,发现它好像一直没有长大的样子,还是那么小,只是依旧很精神,“柳儿,我和你说的是和秀才念书的事情,难得寻了个读书人过来教你们,你们要好好珍惜啊。” “虽然现在是乱世,可是能认识几个字,终究是有用的。而且你以后是要上龙虎山的,那可是千年道教祖庭,里面的人本事可高了。” 柳儿嘟着嘴说道,“那孔秀才每天都穿着那件破旧长衫,估计一百年没有洗过澡了,身上酸臭得很,一靠近我我就头昏脑涨,我才不要跟着他读书。” “而且啊,他也没有多少时间来教我识字,每次让我写字,自己就去找人喝酒唠嗑去了。” 陆长生问道,“大家都忙得很,谁有这么多空闲时间陪他唠嗑啊?” 柳儿说道,“先前刘老太爷、钟北还陪他说一会话,可他总是说一些打仗啊,打江山啊之类的事情,接着就是是讨酒喝。后来连刘老太爷一见他过来,就把门关了,假装不在家。” “最近啊,他喜欢去找那个吊起来的人说话。” 吊起来的人,自然是清风剑赖晓明。 陆长生问道,“他找赖晓明干什么?” 柳儿摇摇头,“不知道,两个老家伙好像很投缘的样子,念念叨叨说个没完没了。” “不过昨天孔秀才很高兴,说赖晓明答应将清风山送给他了。” 陆长生知道孔秀才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既然去找赖晓明,必然是要套弄些东西出来。 只是那清风山和流沙郡相距甚远,得了那清风山又有什么用呢? 陆长生瞥了一眼墙角,“铁蛋,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你还是回去守着家里的打铁铺吧,这里有我在,没事的。” 铁蛋自从老铁匠死后,越发沉默寡言了,一有空就抱着大刀,和陆长生一样坐在城头磨刀。 “喂,臭铁蛋,长生哥哥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做声啊?” 柳儿见铁蛋不说话,便朝他嚷嚷。 铁蛋可以不搭理任何人,唯有柳儿压制得住他,只得说道,“我喜欢待在城头上,爷爷不在了,一回到家里我就心里难受。” 陆长生知道铁蛋是想念他的爷爷,尤其是老铁匠的死,对铁蛋打击很大。 最终陆长生没有允许那些难民进城,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老铁匠和老泥鳅的死,还有铁蛋的受伤。 “铁蛋,你和秀才说你想去二龙山,或者是牛头山,是真的吗?” 牛头山,已经在鲁进的带领下加入了大汉远征军,扩张速度很快,据说已经有七八百人的规模,大都是鲁进以前结识的江湖中人,还有些人又带着自己的朋友进来,规模还在进一步扩张之中。 而二龙山,则是孔瑾安置的难民所在之处。 孔瑾给了他们一些粮草,又领着他们去洗劫大户和县府乡镇衙门,然后不断吸收难民。 出乎陆长生意料的是,短短数日,二龙山竟然汇聚了将近五千人的规模。 虽然大部分是老弱病残,也能抽出一支千余人的青壮年队伍来。 如果给些时间训练,未必比那些官兵差。 铁蛋停下磨刀,“我想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走出离阳城,走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 或许最紧要的一点,是走出自己的心结吧。 老铁匠死在铁蛋的身上,给铁蛋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痛,痛彻心扉的那种。 一直困在里面,只会让痛苦加深,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 只有走出去,才能自我得到释放,或者遗忘,或者将痛苦压在心底。 柳儿说道,“铁蛋,你才十岁啊,你这么小怎么能走出去?” 铁蛋拿起自己的大刀,“我已经杀了五个人了!” “当我举刀杀人的时候,就是我长大的时候。” “而且,陆长生也是十岁就开始独当一面。” 柳儿嘟着嘴说道,“长生哥哥不是一般人,他这六年来都在保护离阳城,你呢,你以前说过长大了要保护离阳城,要保护我们的,现在难道不算数了吗?” 铁蛋不敢直视柳儿的眼睛,“算数的。” “哪怕我去了牛头山或者二龙山,我还是离阳城的人,还是大汉远征军的战士。只要离阳城有危险,无论如何,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杀回来的。” 柳儿眼眶有些红润,她知道铁蛋的脾气很倔,一旦定下来,便有十头牛拉着也不会回头,“走走走,你们都走,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铁蛋你赶紧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师父也是一样,说走就走了,还说一年之后来接我,肯定是骗我的。你们都是想离开,没有一个人想留在离阳城的。” “呜呜呜……” 柳儿哭着便跑着离开,铁蛋见柳儿差点摔倒,便想要去扶她,又忍住了。 陆长生看着柳儿离去的背影,对铁蛋说,“想好了就去做吧!” “你走之前和孔秀才见一面,我们在牛头山和二龙山都安排了人,也做了部署,他会告诉该怎么做的。” 铁蛋抬头看向陆长生,“你会不会离开?” 离开,离开离阳城。 陆长生六年前就想离开了。 他想回长安,想回大汉,想回到他的家。 可是他走不了。 他有太多的牵绊,有太多的责任,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守着离阳城,更多的是守着城里的百姓,守着那杆大旗。 如果要离开,他也要举起那杆大旗,带着离阳城的百姓离开。 去大汉,回长安! 可惜,大汉朝廷已经跑到江南去了,长安已经是北莽的城池。 他没有家了,恐怕日后连国都没有了,他还能去哪里呢? 陆长生抬头看向远方,“我也不知道啊!”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有些路总得有人去走,或许走着走着,路就走通了呢!” 铁蛋想了想,站起身来,“我等下就去找秀才。” 走了两步,铁蛋又回头说道,“你帮我转告柳儿,等我长大了,有出息了,我再回来接她。” 陆长生忍不住笑了,“你怎么不亲口和她说?” 铁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离开了离阳城,我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活得很好。” “如果没有活的很好,我也没脸来接她的。” 陆长生停下笑容,看着铁蛋期盼的眼神,“去吧,我答应你,会照顾好柳儿,会将你的话转告她的。” “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你一定先要活下来,人没了便什么都没了。” “活下来,一切都还有机会。” 铁蛋这才放下心来,走下城楼。 人,又离开了一个。 只是有的人,离开是埋葬在了南山,如同老铁匠、老泥鳅等人,一辈子与离阳城捆绑在一起,生死不离。 有些人,是站着离开的,是要去外出闯荡,开辟另外一片天空。 陆长生抬头看向天空,灰蒙蒙的,有些压抑。 这些天来,流沙郡的天空一直是压抑的。 各地涌现出了难民潮,官府一直在驱赶,或者镇压,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不仅仅是流沙郡的官兵,连幽州的兵马都过来了。 牛头山也受到了波及。 虽然鲁进在牛头山上招兵买马,扩张势力,可是这一次来的幽州兵马远比流沙郡的官兵要强上十倍、百倍。 孔瑾告诉鲁进的话,他还是记在心里,那就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面对气势汹汹的幽州重甲骑兵,鲁进着人逃进了深山老林,避一避风头。 毕竟幽州重甲骑兵的优势在于平地厮杀,攻城略地。 在深山老林中骑马难行,不能发挥他们的优势。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幽州兵马会来攻打离阳城。 陆长生感觉到,这一天不会很晚,离阳城就要面对幽州重甲骑兵了。 他和这支军队接触过。 幽州重甲骑兵以前是北莽幽王耶律雄基的亲兵。 曾经和武王率领的大汉远征军对战过。 对于这支全副武装,兵强马壮的军队,武王都格外重视。 虽然这一次幽王耶律雄基并没有亲自过来,可是那份压迫感,那份压抑已经来到流沙郡,已经让离阳城的陆长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我的刀已经很久没有沾血了! 我的体内的煞气已经饥渴难耐了! 生,或者死! 不过是一刀的问题! 给我点血,让我忘记疯狂! 第107章 大汉远征军陆长生,再为大汉开疆拓土三百丈 “长生,你真的答应让铁蛋走啊!” 孔瑾提着破旧长衫走了上来,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酒味。 陆长生说道,“老铁匠死了,铁蛋在离阳城待不下去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而且二龙山离这里也不远,来回也方便。” 孔瑾摸了摸下巴胡须,“原来你和我想的都一样,让铁蛋去二龙山。” “我开始以为你会不答应,因为毕竟二龙山上的有些人对铁蛋还是有些介意的。” 陆长生淡淡地说道,“他们能活下来,我已经网开一面了。如果他们不知道珍惜,不知悔改,让铁蛋去杀掉一些,正好给他立威。” “现在铁蛋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小孩了,而是一个战士,大汉远征军的战士。战士就得拿出战斗的意志,战斗的血性来。” 孔瑾点点头,“既然你都答应了,铁蛋又是自己想要去的,我也没话说。” “这孩子,还是有血性的,只是个性太强,性子又倔强,我很多东西都没有办法教他,只能让他慢慢去领悟了。” 陆长生看向孔瑾,“你把清风山弄过来做什么?” 孔瑾咧嘴笑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啊,我还想着以后再和你说的。这清风山可是个好地方啊,不说别的,那里有赖晓明多年的积蓄在里面,藏了不少宝物啊,也不知道山庄里的那些姑娘会不会一直等着赖晓明。” “不用也浪费了。” 陆长生不解地说道,“清风山离我们这么远,难道你还想舍了离阳城,跑去清风山?” “那里离北莽上京那么近,是我们能去的?” 孔瑾说道,“现在是去不了,以后就未必了。” “这人啊,就要目光远大,现在用不上的,以后说不定就用上了。” “既然我们重建大汉远征军,就要做好收复长安、攻打上京的长远打算。” “长生,我和你说啊,现在流沙郡这样的局面,我又想出了上中下三策来应对……” 陆长生盯着孔瑾,只是不说话。 孔瑾嘴角抽了抽,“行吧,长生你就是太实诚了,不喜欢唠嗑,其实聊一聊也是很开心的事情。” “你怎么一点也不喜欢做选择呢,三选一也不是很难啊。” 陆长生说道,“我发现你最近精力很旺盛,说话不费口舌吗?” 孔瑾嘿嘿一笑,“我孔八斗手无缚鸡之力,生平所学全系口舌之争。” “二龙山那伙人,被你杀了他们这么多青壮年,还不是被我口吐莲花,一顿唾沫输出全部给搞定了啊。” “现在他们可是嗷嗷叫着,把自己当成大汉人,当成大汉远征军的麾下,还想着要攻打流沙郡呢。” 陆长生说道,“攻了一个小县城,抢了几个大户,那是因为流沙郡的兵马都集中在主要城池里,想要攻打流沙郡,何其容易,因为里面有幽州兵马前来驻守了。” “幽州兵马,便是耶律雄基所带的亲兵,号称虎狼之师,不仅凶暴残忍,而且全副武装,满身盔甲,防御能力极强。加上他们行军作战,能凝聚出一股杀伐之气,我手中的霸王刀未必能破得了他们的防御。” “还有,这些幽州重甲骑兵,不仅配备了最为坚硬的盔甲,而且有狂狼,有狮虎等猛虎为伴,可追踪,可攻击,防不胜防。” “这一次流沙郡来了这么多幽州虎狼兵,我觉得他们不仅仅是为了流沙郡的难民潮,也不是为了牛头山、二龙山还有其他地方的叛乱,那秦纲亡我之心不死,总是要来攻打离阳城了。” “我并不怕与幽州虎狼兵对战,也不怕死,可是我怕幽州虎狼兵踏上离阳城头,咬断大汉旗帜,践踏离阳城百姓。这样一来,我这六年来的心血就白费了。” 孔瑾走到陆长生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长生,你不要太过于焦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挡了六年,还怕这一次幽州虎狼兵?” 陆长生说道,“秀才,我想将城里的人提前转移,你觉得如何?” 孔瑾一愣,“转移,转移到哪里去?” 陆长生说道,“我答应铁蛋让他出城,便是存了让他出去开枝散叶的想法。” “铁蛋有一身好力气,又学了功夫,有点自保的能力。可是其他人,都很老了,要么还太小,根本不可能去杀敌。” “我想送他们走,去牛头山,或者二龙山都行。” 孔瑾看着陆长生的眼睛,“你是想一个人扛着?” “你是想一个人面对幽州虎狼兵?” 陆长生眼眸中有毅然之色,“我曾跟随武王与幽州虎狼兵对战过,当年武王麾下的大汉远征军何等强盛,可是面对幽州虎狼兵也只有八成胜算?” “现在离阳城只剩下我一个能打的,和你一个能说的,你觉得我们有几成胜算?” “或者,你觉得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能说服那些虎狼之师退兵?” 孔瑾吞咽了一下口水,“呃,这个好像有点困难。” “不过,让离阳城里的百姓都跑到其他地方去,尤其是像二龙山、牛头山这样的盗匪落草为寇之地去,恐怕他们不会答应的。” “尤其是刘老太爷这样的老人,他连坟地都在南山上找好了,棺材又上了好几遍桐油,是绝对不肯离开离阳城的。” 陆长生说道,“愿意去的便趁夜去,实在不愿意的,到时候万一城破,那也只能生于离阳城,死于离阳城了。” “我守了离阳城六年,叫他们逃离这里,我实在说不出口。但就像你说的一般,既然我们要重整远征军,那我就不能轻易言死,要留着有用之躯为武王报仇,为大汉远征军扛起这面大旗。” 孔瑾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所以,叫他们离开的事情你是打算交给我了?” 陆长生说道,“你喝了他们这么多酒水,何秀娟舍不得吃的那块卤肉也当做柳儿的拜师礼送给你吃了,你只教了柳儿几个字。拿人手软,吃人嘴软,劝他们换个地方的这个事情,非你莫属了。” 孔瑾手一摊,“行吧,我总得多带几个人走才行。” “那你决定什么时候让他们转移。” 陆长生看向远方,灰蒙蒙的天空下,四处有烟雾弥漫,那些地方有人烧火做饭,有人放火烧山,也有人烧杀抢劫。 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一片乌烟瘴气。 “尽早吧,就在这两天最好。” “因为我有一种预感,就这几天,幽州虎狼兵就要攻打过来了。” 孔瑾点点头,“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了。” 陆长生又坐了一会,想起那棵惊雷木好像又长高了一些,还有一些小点点在上面,不知道是开花了,还是长虫子了,便走下城头前去看看。 人未到,风铃便发出柔和的声音,似乎在欢呼,似乎在满怀喜悦。 听到声音,小白也从陆长生怀中跳了下来,围着惊雷木闻一闻,四处嗅一嗅。 随即,抬起后退,便洒了点水在树根上。 洒完之后,小白似乎极为满意,抖了抖身子,又往树上爬去。 惊雷木已经长得有七尺高了,枝叶很茂盛,碧绿碧绿的,很养眼。 陆长生看见小白爬在树干上,在不停地嗅一个花苞,这才发现,惊雷木真的要开花了。 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刚三朵。 含苞待放,顶端不是粉红,而是鲜红欲滴。 宛如鲜血一般,红的通透,红的让人有些恍惚。 “海风吹瘦骨,单衣冷、八月出榆关。看地尽塞垣,惊沙北走;山侵溟渤,叠障东还。人何在? 柳柔摇不定,草短绿应难。一树桃花,向人独笑;颓垣短短,曲水湾湾。东风知多少? 长安九月暮,芳思都删。不为寻春较远,辜负春阑。念玉容寂寞,更无人处,经他风雨,能几多番?” 陆长生喃喃念着,伸手便要去触碰最顶端的那株花苞,手停留在半空,又放了下来。 “武王当年是最爱桃花的,而张爷爷却是最喜欢在桃花树下喝酒,他还常常念那首诗: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 “张爷爷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应该有一百二十岁了吧,或许还不止。” “他当年说我命格奇特,要十六岁才能帮我算一卦,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陆长生想起一些往事,心里便有些沉重,“小白,下来吧,陪我到前面走走。” 小白似乎对花苞有些痴迷,不断地用粉红色的小鼻子嗅着,一脸满足的模样。 听到陆长生的召唤,有些犹豫,见陆长生转身要走,这才从桃树上跳下来,蹦蹦跳跳的,顺着陆长生的衣服钻入他的怀抱中。 走到界碑处,陆长生摸了摸那把杀猪刀。 他已经不记得那日扛着这把杀猪刀来离阳城的那个男子叫什么名字了。 有些人,哪怕拥有名字,也不是来让人记住的。 毕竟没有人在意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名字。 “刀,还是要磨啊!” “人,还是要杀啊!” “大汉远征军,既为远征,岂能停下步伐?岂能故步自封等着人上来杀戮?” 看着巨大杀猪刀刀身上的隐约锈迹,陆长生心中一动,一股煞气从丹田之中瞬间升腾而出。 “我为大汉守城六年,无一援兵来助,因为大汉朝廷已经丢盔弃甲逃亡江南。” “我为大汉开疆拓土二十丈,天下无人知晓,因为皇室已然颓废,不思进取。” 陆长生上前一步,手一用力,“咔嚓”一声,青石碎裂,杀猪刀拔出! “皇室无能,朝廷腐朽,我大汉远征军当力挽狂澜,杀出一条血路,杀出一片天空!” “军中应唱大刀环,誓灭北莽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大丈夫行事,何需有人援助,何需让人知晓,但求无愧于心!” 陆长生眼中猩红一片,长发无风飘荡,手持杀猪刀,大步朝前狂奔,一刀挥去,将一处流沙郡暗哨轰塌,有数人来不及躲闪,化为血肉。 陆长生脚步依旧没有停留,而是来到一处叫平顶坡的小山丘前,将杀猪刀掷出。 碎石飞溅,响声震天! “今有大汉远征军陆长生,再为大汉开疆拓土三百丈!” 第108章 杀,杀出去,杀向流沙郡 小白将小爪子紧紧地贴在陆长生胸口,因为它感觉到有些害怕。 因为陆长生的身子滚烫,一股压抑不住的煞气铺天盖地的弥漫开来。 这股煞气来得如此猛烈,来得如此突然,让小白身子微微颤抖。 它不明白陆长生为何一下子会变成这样,它只能用小爪子不停地拍打着、抚摸着陆长生坚硬的胸膛,希望能让这股滚烫能冷却下来。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陆长生的身子已经烫得让小白的爪子都有些疼痛。 此时陆长生的双眸已经猩红如血,像是九幽地狱中恶魔的双瞳一般。 那股身体里疯狂涌动的煞气,牵动着陆长生背后的霸王刀。霸王刀刀身隐约有暗红光芒浮现,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之声,仿佛有无尽的幽灵魂魄在其中挣扎。 陆长生抓住霸王刀,看向右侧。 右侧跑来五匹马,马上有手持刀枪之人。 流沙郡的官兵,应当是秦纲布置在此地巡察的官差。 流沙郡的老官兵都死伤得差不多了,这些新招的官差并不认得陆长生,一个领头之人问道,“你是何人?” “难道不知道此处已经戒严了吗?” 陆长生低声吼道,“你们是什么人?” 领头之人呵斥道,“我们是北莽流沙郡的官差,你这个该死的难民,胆敢闯入戒严之地,还闹出这么大的声响来,你是在找死吗?” 陆长生此时披头散发,一身黑衣,与难民无异。 “北莽的官差,好,好!” 领头之人见陆长生有些癫狂的模样,便挥手一鞭,“该死的难民,好死不死,死到我们的边界来。” 陆长生没有回避,让这一鞭抽到身上,噼啪作响。 领头之人朝身边人笑道,“原来不仅是个死难民,还是个死傻子啊,连躲都不会躲。” 旁边的官差跟着笑道,“老大,应该是个傻子,跑到这里来刨食吃的。” “看他这个鬼样子,老大你大发慈悲,送他上路吧。” 领头之人抽出腰间长刀,“也好,既然让本官爷遇上了,便送你上路,也算你的福气了。” 一刀刺下。 陆长生依旧没有闪。 而领头之人的刀并没有刺到长生身上,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脑袋便麻了。 陆长生回答他的便是一刀。 马儿分成两半,内脏流了一地。 马上的人也一分为二。 一分为二的人,因为刀的速度过快,只会觉得麻。 因为痛会随之而来,只是人已经死了,便感觉不到了痛了。 其他四人惊呆了,有人醒悟过来了,惊慌失措,“是他!” “是离阳城陆长生!” “快跑啊,这恶魔杀出来了!” “快去禀报郡守大人,通知幽州虎狼兵……” 陆长生手起刀落,一刀一刀,如同割河边的马尾巴草,割掉了另外三个骑兵的人头。 “啊!” “这里是大汉离阳城的治下,犯我边界者,死!” 只剩下一个骑兵已经魂飞魄散,使劲拍打马臀,马儿却一动不动。 原来其他四匹马的死已经将最后一匹马给震慑到了,它只觉得腿软,迈不开蹄子。 猩红刀光闪过,最后一人从马上跌落下来。 “流沙郡,秦纲,死!” 陆长生胸腔中咆哮着,翻身上了最后匹马,便往流沙郡郡守府赶去。 杀! 杀! 杀! 无数个“杀”字在陆长生脑海中起起落落。 无数个人影在陆长生的猩红的眼眸中浮现。 有武王高大魁梧的身影,有张时修慈祥的笑容,有刘秀珠英姿飒爽的迎面走来,也有那个女人在十里桃花下翩翩起舞。 还有高松那令人厌恶的老脸,有刘琪行尸走肉掏空的身躯,有春十三娘的桃花,有猛虎周康的拳头,有赖晓明的飞剑,有幽王耶律雄基的的三把刀…… 陆长生仿佛看到前方有耶律雄基的身影,身影旁边有无数若隐若现的幽州重甲骑兵。 “耶律雄基,我要杀了你!” 一刀挥去,耶律雄基的身影破碎,一棵大树拦腰斩断。 重甲骑兵化为虚无。 幻影,幻境,虚无。 “长生,你长大了!” 又一个泡沫浮起,泡沫中浮现出一个身影,那高大魁梧的身影,那气吞山河的威压,那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人停止呼吸,让人想要顶礼膜拜。 “武王!” 陆长生喃喃地说道,眼眶中有湿润的东西想要流下。 “武王,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武王,你知道吗,这六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这六年来,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孤独的活着,我一个人扛着你留下的这把大刀,守护着你留下的那杆大旗,守护着离阳城,守护着你一手创建的大汉远征军的誓言。” “武王,我好想追随你而去啊。可是我又不敢轻易赴死,因为我还没有给你报仇的,那么多仇人,我想要一个个地将他们杀死,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泡沫中的虚影缓缓朝上升起,似乎有阳光照耀下来,浑身上下散发出金色璀璨的光芒。 “长生,你做的很好了!” “你身上的煞气很重了,这把霸王刀能助你提升境界,反噬的作用也同样明显。你现在没有其他办法能抑制住煞气,但是你又不能被这煞气控制住。一旦你被煞气控制住,你就不是你自己了。这个时候,要用你的意志、你的精神和它搏斗。你要控制它,不能被它所控制。” 陆长生感觉身子里的煞气似乎要冲破血肉,冲破皮肤,身体要裂开,“武王,我很难受!”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控制它,它在我体内乱窜,它钻进我的脑袋里,想要占据我的身体,想要将我摧毁,我感觉自己随时会炸裂开来。” “这六年来,我一直在和它搏斗。我想摆脱它,可是每当我杀一个人,它便增强了几分。杀的人越多,它就给我带来的能量越大,我已经越来越离不开它了,因为后面的敌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我需要更多的煞气来让我具备更大的杀伤力。” “它让我在杀戮时疯狂,无惧伤痛,也让我在杀完人之后痛苦。我怕我失去控制,变成行尸走肉的杀人狂魔,到时候连离阳城的人都会杀戮。” 武王在泡沫中的身影越飞越高,朝太阳飞去,“相由心生,境随心转,心外无物,心生万物……” 陆长生快步上前,想要跟上泡沫,“武王,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啊!” 这时,泡沫前方出现了一座阴森鬼魅的阵法,阵法四周出现无数个人影,阻挡泡沫朝太阳方向飞升。 阴森鬼魅阵法旁边有北莽的大祭司,有北莽皇帝耶律霸基,有幽王耶律雄基,北莽的无数高手。 还有穿着像乌龟一般的倭国武士,还有天竺的和尚,还有…… 阵法启动,无数到黑色云雾将泡沫团团包围,黑色云雾中有鬼哭狼嚎之声。 “武王!” 陆长生发出一声呼喊,心里在滴血,猩红的眼眸在滴血。 泡沫突然散发出一阵剧烈的震荡,骤然有金色的光芒穿透出来。 离得近的诸多北莽高手顿时化为虚无,倭国武士、天竺的和尚被金色光芒穿透,化为尘埃。 耶律雄基大惊失色,三把刀浮现,身前瞬间出现了无数道身影,连大祭司都在身后将龙眼之光笼罩在他周遭。 然而金色光芒闪过,那些身影纷纷碎裂。 耶律雄基的胸膛出现一道深深的伤痕,可以看见里面心脏的跳动。 大祭司将他一把抱起,口中念念有词,将一团团黑色的云雾放入耶律雄基的胸膛之中,随后消失不见。 泡沫碎裂,武王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全都是泡沫,只一刹的花火! 陆长生仰天长啸,“武王……” 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武王,却是在幻境中看到。 他想摸摸武王的衣袖,想像以前那般感受武王宽大的手掌触摸他脑袋时带给他的安全感。 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他想伸手将泡沫捧着,他想为武王抵挡那阵法的攻击,想用身躯去覆盖。 可是,都来不及了! 来不及来不及,一切散为烟! 陆长生感觉体内的血液在沸腾,越发沸腾的煞气在驱使着他往前走,让他更加愤怒,更加仇恨。 武王死了,仇人还活在世上。 仇人,一个个地杀! 杀了秦纲。 杀了流沙郡官差!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你们一直在围困我,一直在追杀我! 我守了六年,被你们逼迫压抑了六年。 与其等你们准备周全,来攻我离阳城。 不如我主动杀出来! 我不想受这份窝囊气了! 秀才应该将人都说通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是值得信任的。 能走的人都会走,不走的人,也提前准备好了棺材,挖好了墓地。 离阳城,便没有了牵挂! 现在,我不守了! 我大汉远征军陆长生,要出征了! 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秦纲。 秦纲,我今晚就要杀了你! 陆长生拍马往流沙郡赶去。 这条道,他从来没有走过,可是在心里,他已经走过无数遍。 因为他知道流沙郡的方向,沿着官道往北走,便是流沙郡! 沿途不断有哨兵,一刀杀了。 有巡逻将士,杀了! 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直到陆长生身下的马儿发出一声惨叫,瘫倒在地。 陆长生这才发现原本的白马,此时已经变成了红马。 每一个毛发都在滴血。 它已经承受不住了! 承受不住鲜血,承受不住杀气。 陆长生下马朝前走去,猩红的双眸看着眼前高大的城墙。 高大城门上方刻着三个大字,“流沙郡”。 第111章 大爷,狂狼,狮虎 柳青不知道为何武冲要骂人。 当武冲听到“大汉远征军陆长生”这句话的时候,面目便有些扭曲,变得有些狰狞,有些激动。 连柳青在一旁看得都有些不对,“老爷,你认识那个陆长生吗?” “他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什么鸟人,不,是那个什么扛纛者?” 武冲眼睛紧紧地盯着下方的打斗,盯着披头散发的黑衣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也不敢肯定,当我希望是他!” “想不到这小子还活下来了,想不到兔崽子还能有如此胆魄杀进流沙郡!” 柳青不知道武冲对下方这个握着大刀杀得昏天黑地的披头散发黑衣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态,便试着问了一句,“老爷,他是你什么人吗?” 武冲说了一句,“我是他大爷!” 便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摸着屋檐,往前方走去。 柳青见武冲有些生气,骂完人就走,只得继续将身子藏在屋檐的黑暗处,以观其变。 这个陆长生实在太勇猛了。 他这样打斗的方式完全是以命搏命、毫无保留的战斗姿态。 他每挥出一刀,杀掉几个幽州虎狼兵,身上就有可能多一处伤口。 受伤并没有让陆长生停下来,反而激发了他更加昂扬的斗志。 杀! 杀! 陆长生身上的伤口越多,伤势越重,眼前的幽州虎狼兵便越来越少。 柳青看了一会陆长生,又担心自己的男人武冲,便盯着武冲的背影,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武冲爬过屋顶之后,便悄无声息地顺着柱子滑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盯着李迦淇领着幽州兵马围困陆长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不合身的官差服装的光头走了过来。 武冲伸手扭断了两名官兵的脖子,将他们悄悄放在地上,然后走到了秦纲的身后。 秦纲此时见李迦淇长枪刺入了陆长生的胸膛,顿时兴奋不已,大声叫好。 陆长生只要死了,他秦纲就能活,离阳城的事情便永远埋葬在流沙河中,永不见天日。 他秦纲就能步步高升,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秦大人,你的话很多啊!” 这是秦纲听到的很平常的一句话,可却是让他记忆最深刻的一句话。 因为他听完这句话之后,便很少说话了。 当他转过来看清楚说话之人的时候,只留下了最后两句话,“人生无常!” “我应该早点跑的!” 啪! 轻微的拍打声,被前方激烈的打斗声所掩盖。 武冲的大手在秦纲的脖子上拍了一下,将他打晕,悄无声息地将秦纲拖到一边,示意柳青将人带走。 当他准备继续朝那当大官模样的魏志刚下手的时候,已经有人察觉到了不对。 “你是谁?” “有刺客!” 瞬间,守在魏志刚身旁之人纷纷出手,杀向武冲。 武冲一掌打翻身前一人,身形后退,拉开距离,便撕裂了身上那身别扭、憋屈的官兵衣服,与他们缠斗起来。 李迦淇偷袭得手,却不能了结陆长生的性命,心中也惊讶不已。 眼前的陆长生身上鲜血淋漓,却越战越勇。 一边低声咆哮,宛如恶魔。 一边挥刀狂舞,血肉纷飞。 三百幽州虎狼兵,竟然被陆长生砍得只剩下一百多人。 只是李迦淇久经战场,虽然震惊,却没有退却。 因为他知道只要退后一步,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战场之上,主帅溃败,军心溃散,必将一败涂地。 到时候,所有人都得死! “守!” “大军马上就赶回流沙郡,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 李迦淇盘算着拖也要拖住陆长生,等外面的两千幽州虎狼兵回来,便可以一举剿杀陆长生。 这时,听到后方有动静,有厮杀的声音,他便知道后面出事了。 当他看到大光头的身影时,便知道大事不妙,大喊一声,“貌然大师,你还在等什么?” “你再不出手,我们等不到赶回来增援的兵马,都要惨遭毒手了。” 一声“阿弥陀佛!” 浑厚有力,流沙郡衙门顿时弥漫着慈悲之气。 一个身穿袈裟的身影从衙门内飘然而出,“李将军,我得师兄之令,前来离阳城渡化大汉余孽,没有想到在流沙郡就要出手了。” 李迦淇又刺出一枪,身子急忙闪到盾甲兵身后,“大师,渡化了这陆长生,其他人自然渡化了。” “你先去对付身后的那名刺客,务必不能让魏大人受伤。” 高僧貌然,金光寺戒律堂执法僧,圣子道岸的师弟。 因为极北苦寒之地出现那份天大的机缘,诸多隐世宗门纷纷派出高手前去寻觅,不可避免地要发生冲突。 金光寺得知道门龙虎山派出的是虚靖,便由圣子道岸领十八罗汉前往极北苦寒之地。 道岸惦记着离阳城里的五百多名大汉百姓没有渡化,便请戒律堂的师弟执法僧貌然前来。 貌然身形晃动,一掌拍向武冲。 武冲踢翻两名官兵,感觉有强风袭来,便一拳打出。 见对方掌风凌厉,武冲不敢大意,中途化拳为掌,使出他的成名绝技,乾坤大摔碑手,要将对面和尚的命脉扣住,将他掼在地上。 貌然心中略有惊讶,眼前这个大光头,看样子也是佛门中人,可是使出的并不是佛门武艺,能轻易化解自己的落叶掌。 不仅如此,还想反扣自己的命脉,要将自己控制住。 当下貌然念了一声佛号,掌法变化,便使出了捏花指。 此拈花指源于佛家“佛祖拈花,迦叶一笑”的典故,是金光寺三十八绝技之一。 拈花指为软功外壮,属阴柔之劲,专练指头拈劲之一种功夫。练时内外同修阴柔兼阳刚之劲。功成之后,三指拈物,无论如何坚实之石,都能应指而碎。伤人于无形之中,是不可多得的防身绝技。 貌然指尖迅捷点向武冲胸膛,触碰到武冲身上,便见武冲身上金光一闪,有防御功法护体。 与此同时,武冲在倒退出去的同时,抬脚就踢中了貌然的小腹。 两人各退三步。 貌然眼眸中的慈悲之意逐渐消散,露出谨慎之色,“好一身横炼铁布衫金刚罩的功夫!” “我是金光寺戒律堂的执法僧貌然,你是哪里的和尚?” “佛门在外是一家,岂能自相残杀。” 武冲揉了揉胸膛,感觉伤口处疼痛加剧,便啐了一口,“贼秃驴,老子生平最恨你们这些满口慈悲为怀,满腹男盗女娼的东西。” “老子只是头秃了,被逼到了庙里待着,怎么可能去做那真秃驴?” 貌然缓步上前,“虽然你有一身金刚罩铁布衫的功夫,这一手乾坤大摔碑手也练得炉火纯青,可是你有伤在身,功力恐怕用不起八成。” “你如何是我的对手呢?” “听贫僧一句劝,放下屠刀,真正皈依我佛,贫僧饶你不死。” 武冲一脚踢起地上掉落的朴刀,激射向貌然,“你们金光寺的秃驴,不干人事,想要的就说有缘,不想要的就要渡化。老子堂堂大汉人,我皈依你大爷的!” 貌然见武冲如此粗鲁,便也断了念头,“我佛慈悲,只可惜你是无缘人,那我今日便大开杀戒了!” 两个光头,在府衙前的火把、烛光照亮下,光芒四射,好不亮眼。 只是幽州兵马都监李迦淇此时没有任何心思去看两个光头的战斗。 他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眼前的这个魔神一般的陆长生身上。 身边站立的幽州兵越来越少,恐怕不到八十个了吧。 而陆长生身上的黑衣已经彻底碎裂,许多碎裂的布匹都融入到了他身上的血窟窿当中。 那翻飞的血肉,那森森白骨,无不彰显出陆长生的身体已经快到了极限了。 可是他还是站着,他手中的那柄原本黑黢黢的大刀,或许是杀了太多人的缘故,刀身已经变得有些红。 宛如刚才从铁炉中烧红的刀一般。 陆长生,你为什么还不死? 陆长生,你为什么还不倒下? 李迦淇眼神越发阴戾,他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征战这么多年来,大大小小的战事都遇到过。 杀几万人,几十万人的场面也都经历过。 可是从来没有经历过数百幽州兵围攻一个人,却依旧没有杀死的情形。 不! 陆长生,你今日必须得死! 李迦淇大喊一声,“盾!” 剩下的八十来个幽州兵手持盾牌,便将李迦淇死死地护在中间。 不再进攻,任由陆长生在外面用霸王刀砍。 陆长生眼眸中、鼻孔中、嘴中的鲜血一直流个不停。 他握住霸王刀的手也一直在流血。 陆长生用手将脸上的长发拨弄开一些,舌头舔了一下手背上的鲜血。 “杀戮,让我疯狂!” “再给我点血,让我忘记疯狂!” 陆长生拔出手臂上的一杆长枪,用力地投掷进幽州兵的盾牌阵中。 “噗嗤”一声,射穿两个人。 然而盾甲阵并没有被攻破。 陆长生感受到前方有人在打斗,可是头发上流下的鲜血,滴落在他的眼睫毛上,让他看不清楚前方打斗的是谁。 只看见两片光亮在颤抖,在厮杀。 是内讧? 还是有人来帮自己了。 不可能有人来帮自己的,六年了,每一次都是自己孤身作战。 秦纲呢? 陆长生没有看到秦纲的身影。 应该是躲进府衙中去了吧。 没有关系的,等下破了这个盾甲阵,便冲进去杀了便是。 这时,盾甲阵中传出古怪的声音,似乎是笛声,又似乎是哨声。 凄厉而尖锐。 好像在召唤什么。 陆长生持刀,猩红的双眼警惕地看着四周。 他察觉到了危险,三双绿幽幽的眼睛出现街道的各个方向,传出狼嚎之声。 “嗷呜!” 虎啸声传来,陆长生感觉地面都有些颤抖。 有东西过来了! 极为恐怖的东西! 柳青差点从屋檐上掉落下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街道那边跑来一只巨兽。 一头斑斓猛虎,哪怕是跑起来都要比高大强壮的武冲还要高出两个头! 足足有一丈高,张开的血盆大口,可以将一个人生生活吞下去。 柳青想起了武冲曾经说过的一件事,幽州虎狼兵,厉害的不仅仅是重甲骑兵。 不仅仅有擅长侦查的狂狼。 最厉害的还有猛兽狮虎! 第112章 取经人,扛纛者 盾甲中的凄厉之声越来越尖锐。 躲藏在屋檐下的柳青双手抱住耳朵,似乎忍受不住这种凄厉尖锐之声的冲击。 陆长生大吼一声,身子飞在半空,用尽全身的力气,手中霸王刀劈向盾甲阵。 体内的疯狂煞气倾泻而出,不带一丝保留。 猩红的光芒携带着无尽威压的冲击波,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冲向盾甲。 “哗啦!” 无数盾甲碎裂。 李迦淇身前的重重幽州兵被砍碎,连同碎裂的还有他头上的盔甲。 一张血红的脸,坑坑洼洼,极为恐怖。 竟然是一张没有人皮的脸。 李迦淇绝望地看着陆长生,看着眼前的这个疯子。 因为陆长生身上又被刺了四五枪。 可是他依旧将大刀继续砍向了李迦淇。 陆长生口中的鲜血不断地涌出,“辱武王者,必须死!” 霸王刀落下,李迦淇那张没有人皮的脑袋碎裂。 与此同时,陆长生的身体飞了起来。 如同狂风骤雨中的一片枯叶一般,飞了出去。 因为那庞大的巨兽狮虎冲了过来,一爪拍在了陆长生的身上。 这一掌的力气太大了,完全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力气,也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力气。 武冲想不明白,陆长生明明可以先躲闪一下,或者与狮虎战斗一番。 偏偏陆长生选择的是先杀了李迦淇,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扛了巨兽狮虎的一掌。 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倔呢? 武冲来不及多想,快步上前,在空中接住陆长生,却感觉背后被重重地击了一掌。 整个人栽倒在墙壁上。 身后传来貌然的冷笑声,“你的横炼铁布衫金刚罩,终究敌不过我金光寺的如来掌啊!” ”今日死在贫僧手中,也正好将你们超度了!” 貌然正要上前施毒手,却发现了一个不妙的情况:那头斑斓巨虎竟然朝他奔跑过来,张牙舞爪,气势汹汹。 巨兽狮虎失控了! “我们是一伙的!” “李将军,快点叫狮虎去咬陆长生啊!” 李迦淇没有回应他。 毕竟一个死人,是不能做出任何回应的。 貌然情急之下,哪里还顾得上武冲和陆长生,连忙扯断脖颈上的念珠,化为暗器,全部打向狮虎。 有一些打中了狮虎的身躯,被弹开。 有一颗打中了狮虎的嘴唇,裂开出血。 巨兽狮虎皮糙肉厚,也有些吃痛,越发激起了兽性,纵身扑了上去。 貌然脚尖点地,身子便如同陀螺一般飞向府衙的二楼。 半空中,一条巨大的尾巴甩了过来,重重地打在了貌然的手臂之上。 将他从半空中打了下来。 “轰!” 貌然的身躯落在了院墙之上,砸倒了一片。 “哇!” 貌然从砖石中挣扎着爬起来,吐出一口鲜血,面目狰狞地说道,“该死的畜生,当真以为佛爷对付不了你吗?” “嗷呜!” 回答貌然的是狮虎的一声咆哮,又纵身扑了上来。 貌然撒腿就跑,“畜生,你怎么不去追那陆长生和那大胖子啊,你追我干什么?” 狮虎不管不顾,它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和尚用念珠打破了它的嘴,不把他吃掉决不罢休。 这时,凄厉的笛声再次响起。 巨兽狮虎挣扎着停止脚步,拳头大的眼睛中透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态。 吹响笛子的是幽州兵马副都监张扬。 原本这“控兽笛”是由李迦淇掌握,李迦淇一死,狮虎便失去控制,见人就撕咬。 幸得张扬从李迦淇的尸体上找到“控兽笛”,及时控制狮虎,这才让貌然逃过一劫。 “人呢?” “陆长生呢?那大光头呢?人去哪里了?” 貌然见张扬控制住了狮虎,便要过来收拾那个大光头。 还有那个被大光头接住的陆长生。 那个陆长生绝对没有死。 虽然狮虎的那一爪极为凶残,力气极大,虽然陆长生的身躯已经伤势惨烈,可是貌然分明看得清楚,那陆长生吐了一口鲜血之后,还和大光头说了两句话。 还出了一拳! 可是现在,地面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滩血。 张扬走了过来,用手从地上沾了一点血,眼神凝重,“不是陆长生的血。” 貌然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他的血?” 张扬用手摸了一下脸上的鲜血,“这地上的血和陆长生身上喷出来的血,不是一个味道。” “陆长生身上的血是什么味道?” “杀人的味道!” 这时,府衙内走出战战兢兢的魏志刚,他探头探脑地问道,”陆长生死了没有?” 张扬地位比李迦淇要低,在魏志刚面前便显得恭敬许多,“魏大人,属下无能,让陆长生跑了!” 魏志刚看着满地的尸体,长叹一口气,“并非你们无能,你们已经尽力了。我现在才明白,为何秦大人听到陆长生的名字会如此恐惧,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陆长生不是一个人,他就是一个恶魔,在他的刀下,就没有一个活口,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张扬说道,“魏大人,现在李将军死了,我们幽州兵马一切听从魏大人指令。” 魏志刚挺直了腰杆,恢复了四方巡查使的威严,便点点头,“张将军,你身为副将,有勇有谋,沉着稳重,可担当大任。现在由你代理幽州兵马都监一职,待我禀报幽王之后,便将你扶正。” 张扬脸上露出喜色,只是满脸血迹遮掩,看不出来,“多谢魏大人栽培,属下一定整顿兵马,剿灭陆长生,剿灭离阳城。” 魏志刚这时扫视了一圈,面露哀伤,“秦大人、李将军为国捐躯,我会上奏朝廷,为他们表彰嘉奖。” “张将军,可派人去追陆长生?”书包阁 张扬点头说道,“狂狼善于追踪,已经派出去追踪了。” “另外,其他两路的兵马已经返回,是不是我们今晚连夜攻打离阳城,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貌然在一旁说道,“张将军,你有把握攻下离阳城。” 张扬挺直了胸膛,“两千幽州重甲兵,再加上狮虎和狂狼,必破离阳城,灭了陆长生。” 貌然念了一声佛号,冷冷地说道,“张将军,贫僧一点也不怀疑你的勇气,也不怀疑幽州兵的战斗力。当时,你敢保证陆长生一定回了离阳城?他有没有藏身在流沙郡,等着你的兵马离开,他就好屠了流沙郡,追杀魏大人?” 听到貌然这么一说,魏志刚脸色一变,“我身为朝廷命官,皇上指派的四方巡查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过,貌然大师说的也有道理,那陆长生以及那刺客三番五次来流沙郡行刺,已经残忍地杀害了秦大人、李将军,以及数百将士。” “我担心他们不会死心,这些亡命之徒会孤注一掷,恐怕会伤及无辜的流沙郡百姓。为了满城百姓安危,今晚还是让所有兵马驻守流沙郡。” “待我们准备周全,再去剿灭陆长生也不迟。” 张扬自然不会违抗魏志刚的命令,便转身去安排各项事务。 魏志刚看向貌然,心中一动。 自己带来的高手姬无命重伤,暂时无力作战。其他的随从耀武扬威,狐假虎威还行。可是要他们与陆长生去拼命,那是万万不行的。 眼前这个金光寺的高僧貌然,武艺高深,佛法精通,倒是一个极好的陪同。 “大师,今日如非你出手,恐怕府衙内的诸多官员、流沙郡中的诸多无辜百姓都要遭那刺客和陆长生的毒手了。” “还请大师随我入内,我已叫人去泡好上等普洱茶,我与大师好生详谈一番,商议超度离阳城武王欲孽之事。” 貌然微微颔首,颇有高僧风范,“大人客气了。” “贫僧既然来了,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必当为魏大人平定离阳城之乱,略尽绵薄之力。” 魏志刚见貌然好说话,便试探地问了一句,“不知道大师戒酒否?” “秦大人留下了许多美酒,今晚流沙郡动荡不安,不知大师可否陪我喝几碗压压惊?” 貌然眼眸中露出笑意,“贫僧不戒酒。” “佛祖有训,酒肉穿肠过,佛徒心中留。” 魏志刚大喜,“好,不知道大师戒色否?” “秦大人虽然不幸被反贼杀害,可是他还有几房小妾尚在,这几房小妾容貌俱佳,能歌善舞,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今晚秦大人出事,他的小妾必然惊吓过度,不知大师……” 貌然习惯性地去摸胸口的念珠,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方才念珠已经被他用来击退狮虎了,当下貌然念了一声佛号,“魏大人,贫僧乃戒律堂执法僧,并不戒色!” 魏志刚满眼欢喜,“好,好!” “想不到大师乃佛门通达之人。我马上叫人去安排一下,今晚且请大师用慈悲心肠,宽广胸怀,来安慰这几个落难的俏寡妇,也慰藉秦大人在天之灵!” 貌然看向魏志刚,“魏大人有用心了!” “秦大人如果知道魏大人如此这般用心用情为他料理后事,照顾他的家眷,与他做个同道中人,他也可以瞑目,可以放心去极乐世界了。” 魏志刚长吁一声,“也是曾经志同道合的同僚啊!” “只是想不到秦大人突然惨遭毒手,我也只能强忍悲痛,强颜欢笑,强打精神,将流沙郡之事料理好。” “哦,那边张将军已经去追捕陆长生了,大师,里面请。” “魏大人,您先请!” 张扬领着狮虎将流沙郡搜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陆长生的尸体。 反而找到了两头狂狼的尸体。 狂狼的尸体很整齐地躺在地上,都是一刀两断。 这让张扬心痛不已。 虽然狂狼比不上狮虎强悍的攻击力,可是用来追踪敌人,却是独一无二的。 张扬抱着狂狼的头,咬牙切齿地喊道:陆长生,你到底在哪里? “我必定要拿你人头,来回报魏大人对我的栽培之恩。” 陆长生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只是埋头跟着两个人往前面走。 滂臭的暗沟,狭窄的通道。 还有一个正在生气的大光头。 大光头自然是武冲。 他是有理由生气的,因为他硬抗了貌然的一掌,也要去接住陆长生。 他接住了陆长生,却没有等来感激,没有等来喜相逢的欢欣鼓舞。 那陆长生一拳就打了过来。 哪怕武冲还及时说了一句,“长生,别动手,我是你大爷!” 陆长生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武冲的鼻子上。 “我*你大爷的!” 第113章 武冲的火气,秦纲之死 “啊!” “好痛!” 一声痛苦的叫唤,陆长生停下了脚步,因为他踩到了一个人的头发。 武冲手中还拖着一个人。 抓住脚,倒拖着! 不仅是被陆长生踩到了头发,应该还有头磕碰到了暗沟中的石壁,痛醒的。 陆长生抬脚,松开头发,便看到了武冲转过头来。 鼻子是歪的,嘴巴也是歪的,在这阴暗的沟渠中,在微弱火折子的照亮下,显得格外的瘆人。 武冲抬起一脚,踹在秦纲的胯部,再次将他踹晕过去,“叫叫叫,叫什么叫!” “老子鼻子都被打断了,也没有叫一声。” 在前方引路的柳青早已习惯了这暗沟中的气息,“老爷,别生气了,你一生气啊火气就上来,等下又要流鼻血了。” “你说你,这么好的内力,怎么连鼻血都控制不了呢?” 不说还好,一说武冲火气就大,“你以为我想啊!” “如果不是疼得厉害,老子早就把这鼻子给扭下来了。” 陆长生跟在后面只是不做声,心中却充满了欢喜。 而当初他执意杀死李迦淇被那头猛兽狮虎一掌拍飞,被人接住,看到身后之人是个大光头时,他想也没想就是一拳。 对于当初那个佛门圣子道岸的仇恨,陆长生刻骨铭心。 这个大光头,应该也是和尚,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尤其是这个大光头还占他便宜,说是他大爷。 声音倒有点熟悉,又有点生疏。 直到大光头捂着鼻子说,“长生,我是武冲,你武大爷!” 陆长生这才想起来,当年在长安时,有一个高大肥硕的禁军统领,就叫武冲。 这个武冲,平日里看起来一脸肃穆,可是每次看到武王,那圆圆的脸上都挤成了一朵菊花。 每次武王想要悄悄出皇宫,或者有事耽搁了未能在宫门关闭之前赶回来,总是这个武冲在某一处打开了通道,悄悄地引他们进去。 陆长生那个时候并不怎么喜欢这个禁军统领。 哪怕当时他还不是大光头,还有一头乌黑的头发。 陆长生不喜欢武冲,那是因为武冲每次看到陆长生时,都要伸手捏捏他的脸,“长生,你怎么生得这么俊俏啊,像个小娘们一样!” “来,叫一声武大爷,赶明儿我给你弄个小媳妇。” 那时候陆长生很是害臊,又因为脸蛋被武冲粗犷的手弄得有些疼,便跑得离他远远的。bookAbc.Cc 偏偏武王对这个禁军统领很是看重,每次进出都要和他说一会话,气得陆长生只能在一旁翻白眼,掉眼泪。 谁又能想到,陆长生六年来见到的第一个故人,竟然是这个喜欢捏他脸,喜欢逗他叫“大爷”的禁军统领呢! 而且很明显,两人是不约而同的来到了流沙郡,都是要来杀流沙郡郡守秦纲的。 想起这些,陆长生便有些开心。 因为看到武冲,陆长生便像看到了家人一般。 如同一个远嫁的媳妇,整整六年,没有与外界接触。 六年了,终于家里人来看他了。 前面的那个女人,应当是武冲的媳妇吧。 他一个和尚,怎么会娶媳妇呢? 自己真是瞎操心啊,武冲都能从禁军统领做到和尚,又如何不能娶媳妇呢? 等下是先和他道歉打断了他的鼻子,还是先问问他为什么会来流沙郡,或者问问他宫里的事情,问问老监正的身体。 正在陆长生有些胡思乱想的时候,光线亮了许多。 看来,是出了城了。 只是武冲和柳青并没有急着走出暗沟,而是继续朝另外一条沟渠走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样子,便从一条水渠中爬出来。 柳青很娴熟地捡了一些柴火,来到一个洞穴之中。 见陆长生站在洞穴口不进来,柳青对他说道,“长生,进去烤一下火,把伤口处理一下。” 陆长生没有动,“你是他媳妇吗?” 柳青没想到陆长生和她说的第一句竟然是问这个,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当我是他媳妇,不过他心里怎么想,我也不知道。他又从来没用正儿八经和我说过。” 有些莫名其妙,有些稀里糊涂。 陆长生“哦”了一声,便跟着走了进去。 武冲正在用手小心翼翼地扭动自己的鼻子。 很显然,鼻梁骨断了,牵着着整个头都痛得厉害。 陆长生走了过去,突然出手,一把抓住武冲的大鼻子,用力地扭了一下。 “啊!” 武冲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腾地站起来,便要来揍陆长生。 虽然他见到陆长生很震惊,很高兴,而且他此行来的目的,便是受老监正张时修所托,来寻流沙之地的扛纛之人。 当他看到陆长生手中的大刀时,他便笃定了这个手握霸王刀的陆长生,便是他要寻的那个大汉扛纛者。 可是,这只代表陆长生就是那个老监正要找的人,不代表陆长生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的大鼻子下手。 “砰!” 武冲的脑袋顶住了洞穴上方的土壤,沙土瑟瑟掉落。 “长生,老子……” 武冲一拳砸过去,对准的也是陆长生的鼻子。 陆长生伸手握住武冲的鼻子,看着武冲的眼睛,“你的鼻子接好了。” 武冲一惊,收回拳头,轻轻地碰了一下鼻子,惊讶得不行,“这就好了?” “长生,你什么时候学会当大夫的?” 陆长生说道,“我鼻子以前也被打断过,我就这样直接把它扳回来就好了。” “我想你的鼻子虽然大一些,道理应该是这个道理。” 武冲有些惊恐,“要是扳回来没有好呢?” 陆长生说道,“一次没有好,那就再扳一次。我想,它总会好的。” “实在好不了,那有什么办法呢?” 武冲倒吸一口冷气,眼前这个陆长生早已不是当年被他捏着小脸蛋,眼眶红红的小屁孩了。 他对自己都能这般残忍,对其他人下手,怎么可能轻? 幸好,这一次,他的大鼻子保住了! 武冲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上面有陆长生留下的几条痕迹,“你武功这么厉害了?” “竟然能空手接我砂钵大的拳头!” “还能一个人一把刀,杀尽了流沙郡,杀死了好几百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 陆长生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反正这些年就不是不断的砍人,不断的杀人,就这样砍出来的。” 武冲瞪大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是武王教你的武功?” 陆长生说道,“武王给了我这把刀!对了,还有一杆大汉旗帜。” 这时,柳青已经将火烧好了,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套衣服,反正不是难民的便是官差的,“快换上衣服吧,你们都受伤了,别又着凉了。” “哎呦,长生,你身上的伤很重啊,伤口密密麻麻的,这里骨头都出来了。啧啧啧,这个地方,都被捅出血窟窿了,你痛不痛啊!” 陆长生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伤,“痛是痛,应该死不了。” 柳青满眼怜惜,“你这孩子,怎么就能忍受这么重的伤,怎么就能扛住这么多的痛呢?” 陆长生见柳青都要掉眼泪了,心中也有一些感动,有一些温暖,“习惯了,也就好了!” 柳青拉着陆长生的手,让他坐下来,“来,我给你清洗一下伤口,还有,这些碎布留在血肉里也很麻烦的,得挑出才行。” 陆长生本想说,等伤口结痂了,一并撕下来就可以了。 又扭不过柳青,便坐在地上,任由柳青来帮他清洗伤口。 借着柴火光照,武冲这才仔细看清楚陆长生身上的伤。 第114章 你,陆长生,大汉扛纛者 “等等!” 武冲上前一步,将脚放在陆长生的脚底下,挡住不让陆长生一脚将秦纲踩成肉泥。 陆长生侧目一看,“你是要自己动手?” “还是,你又改变主意了?” 不知为何,武冲有些不习惯陆长生和他说话的方式。 毕竟以前,陆长生才刚刚十岁,未经人事,还是一个能被自己随便拿捏的一个小屁孩。 现在他站在自己身旁,面无表情地和自己平等对话,武冲总觉得心中有些膈应。 只是现在武冲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因为他感觉陆长生的脚力气很大。 再这么用力,说不定会听到脚背之上的骨头会咯吱作响。 鼻子断了能扳回来,这脚要是断了,未必能有如此幸运了。 武冲吃力地将秦纲拖了出来,连忙撤回脚,喘了口气说道,“长生,你受伤这么重,为何力气还这么大?” “算了,估计你自己也弄不明白。” “秦纲在这里杀掉有些可惜了。” 陆长生问道,“为什么?” “不就是杀人吗,难道还要选个良辰吉日,他这样的人还配选个风水宝地?” 武冲说道,“他自然是不配,不过他的人头配一个良辰吉日,还能做一些用途。” 陆长生看着武冲的眼睛,等着他的解释。 武冲已经逐渐习惯陆长生的说话方式,估计是一个人待久了,一个人孤独惯了,说话的语调、方式都与常人不一样。 不过武冲不知道的是,陆长生是因为杀戮太久了,所以他更愿意直接动手,而不是更多说话。 能用刀解决的,为什么还要用嘴呢? 况且,离阳城还有一个更喜欢说话的。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各得其所,其乐融融。 武冲沉吟之后,看向陆长生,“长生,你可知道,武王死后,大汉远征军全军覆没,皇室、朝廷便取消了大汉远征军的番号,大汉远征军便不复存在了。” 陆长生眼眸中滑过一丝疼痛,他知道一些朝廷的事情。 一支军队,如果全军阵亡,那么军队就不复存在了。 “可是,我还在啊!” “我是唯一的、仅存的大汉远征军的士兵!” “我只要回去,和他们说,告诉大汉远征军还有人活着,没有全军覆没。他们会答应重新启用,重新组建的。” 武冲知道陆长生的执念,而这种执念是必须打破的,“长生,你可知道,你只是武王身边的人,你根本就没有正式加入大汉远征军!” “大汉远征军的名册中没有你的名字,你也从来没有领过俸禄。” “你醒醒吧!” 陆长生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感觉心口莫名被撞击了一下。 他有些难过。 有些悲伤。 很久了,他习惯于守护离阳城,杀戮与孤独,让他以为自己忘却难过和悲伤。 可是,这份情愫原来一直都在,只是没有被调动起来,没有被从心底的深处挖掘出来而已。 今天,武冲的话,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将他习惯的冷酷、习惯的孤独、习惯的杀戮给打翻了,将隐藏在里面的情绪翻起来了。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他以为自己一直在武王身边,一直跟随着武王征战,他就是大汉远征军的一员。 第115章 祭旗,离阳城的京城来人 武冲觉得自己说得于情于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他六年来的愤怒都表达出来了。 将他四个月长途跋涉,历经艰难的取经之路的憋屈都传递出来了。 同时,也将他的期盼,他的希冀都表达出来。 就连柳青在一旁都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想要大声叫好。 唯有陆长生站在洞穴门口,抬头看向东边,看向长安方向。 “自古以来抗纛者皆是神力之人,古有商纣恶来,前有西楚霸王,我陆长生只是区区武王随从,一个无父无母之人,如何能做大汉扛纛者?” 武冲大眼一瞪,大声说道,“你如何不能做大汉扛纛者?” “就凭你陆长生一人一刀,镇守离阳城六年不降的事迹,足以载入史册;就凭你陆长生无惧生死,单刀杀入流沙郡,斩杀数百敌军,取幽州兵马都监狗头,活捉流沙郡郡守秦纲,这份勇猛,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不扛起这旗帜,难道还等皇室刘琪、刘寰这些昏庸无道之人来扛?难道还等蔡游、高松、温睿临这等贪生怕死,鱼肉百姓之徒来扛?” “陆长生,你记住,你不是普通的人,你是武王一手带大的人!” “既然霸王刀传到你手中,既然大汉旗帜给了你,那你便没有选择,没有退路,只有义无反顾地扛起大旗,扛起这份责任!” 陆长生没有做声,只是眼眸怔怔地看着前方。 柳青怕武冲给陆长生的压力太大了,一时陆长生消化不了,便上前说道,“长生,饭是一口一口吃的,路是一步一步走的,你也不用一下子压力太大了。” “就像你武大哥说的一样,这大汉天下,除了那些贪生怕死、昏庸无道的皇族、贪官之外,还是有许多有志之士的,他们也一直在努力,一直在拼命。” “众人拾柴火焰高,现在大汉天下缺少的不是人,而是那份斗志,那份凝聚力。” 武冲看向柳青,眼眸中有赞许之色,这个婆娘,跟着自己久了,倒也越发上道了。 只是那句”武大哥”让他还是有些别扭,好好的大爷不当,又掉辈分了。 算了,这妇道人家啊,就是不喜欢别人把她喊老了。 陆长生收回目光,“张爷爷怎么样了?” 武冲眼睛一亮,“诶,你不提他我还忘了。就是老监正张时修叫我过来找你的。” 陆长生连忙问道,“张爷爷怎么说的?” 武冲说道,“老监正察觉到了世道大变,天机紊乱,便不惜耗损十年寿命,强行占卜了窥天卦。” “当时他叫我前去给他护阵,他从窥天卦中看到了云雾缭绕,看到了流沙之地有人手持大刀,屹立在大汉旗帜之下,站在了城头之上,杀退了无数北莽贼子。他看到了大汉国运有了起复之势,这才叫我不远万里来西行取经。” “老监正说,那手持大刀,屹立城头大汉旗帜下的人,便是大汉扛纛者。” “长生,这个人,不是你,还能有谁?” 陆长生的嘴角抖动了一下,“张爷爷,他又耗损了十年寿命,他身子可还好?” 武冲没想到陆长生最为关心的不是其他,不是国运,不是大汉扛纛者,而是张时修的身体,不由得心中一软,暖流涌上,“长生,我不瞒你说,老监正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我们以前都笑称看他什么时候白日飞升,我们好吃席。可是我离开临安之时,他已经连天象都看不很清楚了,还得叫张天正帮忙瞧着一些。” “他说其他人西行取经寻大汉扛纛者他都不放心,唯有我前往,才能寻到有缘人。” “长生,老监正真的老了,他唯一的期盼就是大汉国运能扭转,大汉能振兴,能重新回到武王在世之时的万国来朝、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啊!” 说着,武冲都有些动情了。 “长生,虽然老监正也卜错过卦,可是我依旧相信他,我觉得他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卜错了。” 陆长生想起一些往事,“张爷爷说我命格奇特,要十六岁才能看得清楚,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请他再帮我看一看。” 武冲说道,“老监正年纪大了,占卜小卦有些糊涂,他还曾说我有封王之相呢,可是我现在连禁军统领都没当了,王字都少了三横。” “老监正的卦啊,只能信他的窥天卦!” 陆长生说道,“不知道我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张爷爷满不满意。万国来朝、国泰民安、太平盛世,这些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武冲连忙说道,“那些是日后的事情,并非一蹴而就的!” “长生,你前面已经做得够好,够多了,只是现在的形势容不下我们再犹豫不决,我们必须得破后而立。” “皇族真的靠不住了,朝廷真的靠不住了,我们得靠自己,靠自己再创建一支全新的大汉远征军,去征战,去厮杀。” “去把我们失去的城池,失去的财富,失去的女人给抢回来!” 陆长生看着武冲,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我们先回离阳城吧!” “离阳城我守了六年,还是大汉的城池,那里还有五百大汉的百姓,他们和我一起,被封锁了六年,也坚守了六年。” “你们是大汉六年来,第一次出现的大汉人,又是京城来的,他们一定很高兴,一定有很多事情要问你们。” 武冲点点头,他知道陆长生的意思。 六年的苦等,虽然等来的是大汉皇族、大汉朝廷的坏消息,但是终究有真真切切的大汉人过来了,而且还是曾经的禁军统领,这得是多么让人振奋的消息啊。 陆长生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秦纲,“把他杀了吧,我觉得他脏!” “他不配进入我们的离阳城!” 武冲咧嘴一笑,“这狗东西,自然是脏。” “不过啊,我们创建大汉远征军,还没有祭旗的吧,用他的狗头,用他的鲜血来祭旗,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了。” 陆长生没有做声,因为他觉得武冲这一次说的没有任何毛病。 离阳城。 孔瑾坐在城头之上,满脸愁容,一直唉声叹气。 “唉,早知道,我应该劝住长生的。” “我以为我去说服城里的百姓离开,他会继续守城,谁知道他就这么单枪匹马地杀出去了。” “这流沙郡可不是离阳城啊,那幽州虎狼兵可不是流沙郡的官兵,他们可是会吃人的啊!”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拦住他。要是长生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怎么办啊,离阳城可怎么办啊,我的满腹才华,王佐之才,都要白白浪费了……” 柳儿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秀才,你能不能不说话了啊,你这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了,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孔瑾看了柳儿一眼,“叫老师!” “我可是陆长生花了大价钱,三顾茅庐请出来的军师。我可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教你读书识字,你得尊重我!”书包阁 柳儿白了孔瑾一眼,“我的师父只有一个,那就是龙虎山的虚靖天师!” “你就是一个秀才,想当我老师,先问过我师父答不答应。” 孔瑾捡起地上掉落的一颗茴香豆,吹了一下尘土,放入口中,“柳儿,我可打听过的,龙虎山现在就两位天师,一位坐镇龙虎山,正是现如今的掌教天师,六十多岁了。还有一位老天师,那可是京城里的老神仙,现在司天监的监正张时修。龙虎山上可没有你说的什么虚靖天师啊!” 柳儿眼眶一红,“我师父说有就有!” “你个邋遢秀才,肯定是嫉妒我师父长大好看,道法高深,所以才污蔑他,毁谤他。” “等我师父过来接我的时候,我一定要他将你吊起来,打你屁股。” 孔瑾见柳儿小脸蛋上的眼泪就要掉下来,连忙说道,“好好好,你师父是天师,天上地下最厉害、最好看的天师,行了吧。” “唉,女人啊,无论大小,怎么都是这么难哄啊!” “还是和长生在一起有意思一些,我那压抑不住的才华方能得到真正的施展啊。” “长生啊长生,我答应你的我已经做到了,离阳城的百姓,除了刘老太爷等二十三个老人走不动不想离开之外,其他的人都答应离开的。你答应我的呢,你怎么就还不回来啊?” “要是这个时候,这些官兵杀过来,我孔八斗虽然才华横溢,可是也挡不住这些粗鄙的官兵啊!” 柳儿这时说道,“我相信长生哥哥会回来的!” 孔瑾问道,“柳儿,你怎么对长生这么大的信心呢?” “难道你就不怕长生一去不返,或者,他寡不敌众,被流沙郡的幽州虎狼兵给抓住了呢。” 柳儿稚嫩的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不会的,长生哥哥不会输的。” “从我出生开始,长生哥哥就守护着我们,守护着离阳城。” “这么些年来,他受过伤,流过血,可是他从来没有输过,因为他是陆长生!” 孔瑾看着柳儿的神情,长叹一口气,“我也希望他能没事啊!” “可是现在都日上竿头了,他还没有回来,实在太让人担心了。” “牛头山的鲁进都被打得藏进山窝窝里去了,二龙山也化整为零,四散逃离,我们的大汉远征军计划可是出师不利啊!” “还有啊,这大汉长公主刘秀珠马上就要嫁入北莽了,那幽王耶律雄基亲自领兵前往赤壁迎亲。刘秀珠是个聪明的人,是个有魄力的人。但是那幽王耶律雄基岂是泛泛之辈啊。无论刘秀珠嫁不嫁过去,说不定一场浩劫都要降临。” 柳儿圆溜溜的眼睛转个不停,“秀才,刘秀珠她都是长公主了,嫁人的事情难道不能自己做主吗?” 孔瑾摇了摇头,“再厉害的女人,总是顾忌太多,牵挂太多,便做不到断舍离。” “和亲,永远只是一场虚伪的交易而已,可笑的是大汉皇族竟然用和亲来赌国运,赌北莽真的会答应议和,愚蠢之极啊!” 柳儿摸了摸坐麻了的膝盖,“要是我是长公主的话,谁敢逼我,我就杀了谁。” “实在杀不了,大不了自杀便是,我绝对不会嫁给北莽人的。” 孔瑾看着柳儿,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柳儿,你倒是好志气啊!” “像你这般单纯美好的小幸福值得怀念啊,可惜的是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 “柳儿,我和你说啊……” 这时,桃花树上的风铃发出轻柔的声音,仿佛在招手,又好像是期盼已久的欢呼。 柳儿腾地站起来,伸手摇摆、欢呼,“回来了,长生哥哥回来了!” 孔瑾抓着旗杆站起身来,用手放在昏花的老眼上,看向前方。 远处,走来了三个人。 不是,是四个人,还有一个人拖在地上。 有一人扛着一把大刀,那把泛着猩红光晕的大刀,在阳光下尤为醒目! 第116章 长公主刘秀珠的抉择 “今日的阳光很好,正是出行的好日子!” 刘秀珠站在蜀王府门口,看着邓骁,“邓叔,你好歹也笑一下啊。” “我都要走了,你还吊着个苦瓜脸。” 邓骁苦着脸说道,“我哪里还能笑出来,我现在连想哭的心都有了。” “你如何就听不进我的劝呢,非得要去见平西王。你可知道,你这是羊入虎口啊!” 刘秀珠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凄美的笑,“邓叔,到底是羊入虎口,还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去试一下,又如何知晓呢?” 邓骁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的不易。” “那平西王虽然还是大汉的诸侯,可是大汉朝廷对他的掌控,早已名存实亡。尤其是北莽入侵这些年,没有一个朝廷官员能够活着进入云滇之地。你去找他,根本就毫无胜算。” 刘秀珠微微一笑,“总得有人去试一下啊。” “以前我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还代兄长摄政,掌控天下大权,我有诸多牵挂,诸多牵制,自然不能前行说服平西王。现如今我卸下一切,只是孤身一人,无权无势,又有何惧呢之有呢?” 邓骁摇摇头,“你依旧是长公主,这一点永远也改不了。” “而且,你现在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北莽幽王的未婚妻,是大汉与北莽和亲的关键所在。” “现在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便要北上和亲了。那耶律雄基已经放出话来,他会亲自前往赤壁,接你北上成亲。然后沿途将八百里疆域尽数归还给大汉。在这个时候,你要是出点什么意外,皇室该如何自处?天下又会如何动荡不安啊?” 说到此处,邓骁眼眸中有疑惑之色,“秀珠,莫非你……你是在赌?” 刘秀珠红唇微动,“我赌什么?” 邓骁紧紧地看着刘秀的眼睛,“你在赌平西王在这个紧要时候不敢对你动手,因为吴精喜此人最为奸诈,历来是趋利避害。无论如何,吴精喜目前是不敢轻易招惹耶律雄基的。他只是坐岸观虎斗,希望大汉与北莽两败俱伤,他渔翁得利。” “再不济,无论大汉与北莽谁胜出,他吴精喜到了最后也有选择的权利。” “秀珠,你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吴精喜的选择,逼得他提前做出抉择啊!” “你怎么这么傻呢?这样不值得啊!” 刘秀珠看向邓骁身后,“我并没有说要去赌,这一切可都是你自己猜测的。” “我自然不会贸然去云滇见吴精喜,他有诸多把柄在我手中,随便拿出一条来,便可以让他身败名裂。” “我知道他的野心,我更知道他这些年拉拢了不少名士,为他洗刷,为他造势。我手中的这些把柄能让他这些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我不信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自己多年的付出化为虚无。” 邓骁摇摇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猎物,谁是猎手,谁到底成为谁的食物,一下子很难说清楚。” “我也是异姓王,如果有人拿了我致命的把柄,我的第一选择便是灭口。” “吴精喜这样的人,只会比我阴毒一百倍。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去。” 刘秀珠拉着邓骁的手臂,“好啦,邓叔,你放心就是了,我有自己的保命手段,绝对不会发生意外的。” “我的时间实在太紧迫了,只有一个月就到了和亲之日,如果我见不到平西王吴精喜,我这一趟过来就算白费了。” “对了,天麒和郡主怎么没有过来。天麒昨日还说要来见我的,只是昨日与剑阁、唐门众人见面,商议事情耽搁了,我便没有见他。他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 一提起自己的小儿子,邓骁就只挠头,“唉,这兔崽子,都是接班当王爷的人了,还是毛毛躁躁的,实在惹人心烦。” “今日他不是不想来,而是被拦住了。” 刘秀珠有些惊讶地说道,“天麒兄弟天生神力,又是新封的蜀王,连你这个老王爷都搞他不定,谁还能拦住他?” 邓骁这时紧皱的眉头才稍微展开一些,“麒儿虽然不成器,不过幸好我还有一个好女儿啊。” “天麒今早嚷嚷着要早点娶你过门,最好在蜀中成亲,结果被他姐姐揍了一顿,便老实了。” “现在估计在练武场拿那些士兵对战出气呢,要不是就去了草场骑马发泄。” 刘秀珠越发惊讶,“你说的是紫凤郡主?” “她这么一个温柔,这么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怎么会揍天麒兄弟?” “我看她那身板,天麒兄弟一个指头将可以将她打翻在地的。” 邓骁嘿嘿一笑,“秀珠,这你就不懂了吧。” “对于麒儿,我和他娘都奈他不何。本来就是幼子,多有宠爱了些。加上他长兄战死沙场,他娘便将他当命根一样的看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麒儿虽然没有那种骄纵胡闹的性子,可是一旦执拗起来,那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的。” “幸好我生了个好女儿啊,长得乖巧又聪明懂事,还特别孝顺,里里外外是一把好手。这管教弟弟的事情啊,我都放手交给紫凤了。” 刘秀珠还是没有弄明白,“管教归管教,总得管得下来才行啊。” “皇上尚未登基的时候,也是被我母亲宠溺了,便多有胡闹,不肯读书,不肯学好。我皇兄又不管事,便交给我来管。” “可是无论我如何训他,甚至骂他,惩罚他,背过身去,他依旧如初。哪怕现在他当了皇帝,也……唉,算了,不说了。” 邓骁知道刘秀珠怕皇室家丑不外传,便说道,“你这是姑姑管侄子,和姐姐带弟弟完全不一样。” “就好比揍人吧,姑姑管侄子就是吓唬吓唬,顶多偶尔出手惩处一下。可是姐姐打弟弟,那可是真的下重手啊。” “小时候麒儿要是不听话捣蛋,他娘是说不听的。唯有他姐姐一出手,那可是真揍啊,啪啪啪的打得响亮。当时,我们还真怕揍出个三长两短来。后来发现紫凤这丫头出手虽然重,可是颇有分寸,打得都是肉多之处,或掐或捏,将麒儿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刘秀珠瞪大眼睛,“天麒兄弟也长大了,又练成了这么一身力气,紫凤郡主还揍他?” 邓骁连连点头,“揍,揍得更厉害了。” “你或许想着麒儿会不会还手,要是伤了他姐姐怎么办?” “我和你说啊,这姐姐揍弟弟啊,那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威严,是血脉上的压制。”bookAbc.Cc “紫凤丫头收拾麒儿有一百种法子,你要是多在蜀中待些日子,便会领略到了。” 刘秀珠感慨一声,“可惜啊,我只有一个兄长,没有一个弟弟,让我英雄无用武之地。” “行吧,既然天麒兄弟和紫凤郡主没有来送行,邓叔,你也别送了。” “你就在蜀中征兵秣马,等我的好消息吧。” “影儿,我们走。” 杨影提着包袱,嘟着嘴说道,“长公主,我才从临安偷偷跑出来,一路火急火燎地跑到蜀中与你汇合,我可是连眯眼的功夫都没有啊。你就不能让我歇息一下再出发吗?” 刘秀珠瞪了杨影一眼,“睡睡睡,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睡觉。” “走,到马车上睡去。” 杨影无奈地往马车方向走去,嘴里还念叨着,“我连小王爷都没有见一面的。” “都说小王爷长得壮硕,那一身肌肉啊,特别打眼。还想着能趁着这个机会瞧一眼,或许还能摸一把,唉,错过了,错过了。” “咦,老王爷,你这是干什么啊?” 杨影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背着一个包袱牵着一匹黑马走过来的邓骁。 邓骁抬了抬眉毛,“自然是和你们一起去云滇啊!” 刘秀珠美眸中尽是无奈的神色,“邓叔,你就不要给我添乱了。” “你好好操练兵马,治理蜀中。哪怕我说不服平西王,我也不能没有你啊。” 邓骁伸手摸了摸黑马光滑的鬃毛,“这个你绝对可以放心,近些年,我已经将蜀中事务尽数交给天麒和紫凤去管理。天麒掌军,紫凤主政,两人相得益彰,蜀中一切太平。现在天麒已经接我蜀王之位,紫凤辅佐,我自然放心得下。” “我啊,现在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糟老头子了,不跟着秀珠你去游历一番,我怕以后我的腿脚动弹不得,就再也走不动喽。” 刘秀珠无奈地说道,“邓叔,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我真的有平西王的把柄在手,另外我有自己的保命手段,绝无性命之忧。” “我向你保证,我只去七天,七天之后我立马赶回来。而且一个月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我还得马上赶回临安去,真的是一点都不能耽搁了。” “邓叔,天麒兄弟还小,北莽随时会发动进攻,你蜀中二十万兵马可是我大汉最大的依仗了。再说了,你自己也说你一把年纪了,腿脚也不利索,你何必给我添麻烦呢?” 邓骁眼眸笑眯眯,“蜀中无忧,你大可放心。” “而且我与吴精喜同为异姓王,又当了这么多年邻居,防范了他这么多年,这世上如果说最了解吴精喜的人,那就只有我了。” “再说了,就许你长公主有保命的手段,我糟老头子就是混吃等死的?” 刘秀珠还要相劝,邓骁说道,“长公主不当天下兵马大元帅,我也不当蜀王了,都是无官无职一身轻,就没有任何负担。” “再者,吴精喜的把柄,我知道的也不少。他最疼爱的小姨妹子的住宅中,现在还有我的人在里面呢!” 看着邓骁狡黠的目光,刘秀珠有些摇摆不定。 她这次偷偷离京,便是釜底抽薪,准备最后放手一搏了。 如果能说服蜀王与平西王出兵,齐心协力对付北莽,大汉或许还有的救。 哪怕平西王不出兵,只要能不在这紧要关头不造反,蜀中兵马能为她所用,她也有信心继续凭借天河之险,与北莽耶律雄基抗衡。 只是现在,她大汉长公主,真的要和蜀王一同,与平西王吴精喜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大冒险吗? 还是,她现在掉转头回去,在赤壁盛装以待,等待幽王耶律雄基的迎娶。 在洞房之夜,趁着耶律雄基放松警惕之时,给予他致命的一击。 第117章 紫凤郡主带来的三个消息 “邓叔,你就两个人,不多带些部下?” “莫非你忘记了我们去的地方是云滇,是去见平西王吴精喜。” 刘秀珠看着邓骁身后的一个佝着背的老头,看样子年纪比邓骁还老。 邓骁看了一眼驼背老头,“哦,你说老唐啊,他跟了我几十年了,我去哪里都带着他,没有他在身边,我可不习惯的。” 老唐抬头,朝刘秀珠笑了笑,露出缺了门牙的嘴,看起来有些憨货,又有些滑稽。 邓骁继续说道,“我可没老糊涂到忘记要去那里。不过啊,既然是去平西王的地盘,如果不是带二十万人去,我们带一个人和带一千个人过去,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难道你还想在和吴精喜发生冲突的时候,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刘秀珠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只是堂堂老蜀王出行,只骑一匹马,带一个老仆,实在太过于寒酸了。 “邓叔,我再劝你一句,你好生守着你的儿子,好生守着蜀中吧,你何必一定要陪我去趟这浑水呢?” 邓骁眼眸中尽是笑意,“我这一生啊,既无显赫身世背景,又无通天的武力,也无过人的手段。唯一让我把握住的,便是在浑水中摸到了几条鱼。” “凭借这浑水摸鱼的功夫,我才能当上这蜀王啊!” 刘秀珠想起邓骁这么些年的所作所为,的确如同他说得那般,论出身,一般;论武艺,也一般,论谋略,似乎也一般。 只是他每次似乎都运气很好,先是跟着武王从军,蹭了些战功,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将军。 后来武王派他进入蜀中平定叛乱,结果蜀中反贼窝里斗,自相残杀,让邓骁几乎捡了个大篓子,很短的时间内就平定了蜀中之乱。 接下来,武王又叫他管辖蜀中,他手下出了好几位名将,不仅将蜀中治理得井井有条,源源不断地给武王、给朝廷供应粮草、器械、军饷,还提供了大量的战马、将士。 再加上,邓骁的长子颇为勇猛,又为他积攒了不少功绩,最终给他捞了个异姓王的桂冠。 “邓叔,你这是大智若愚啊!” “武王是不会看错人的。” 邓骁摸了摸下巴胡须,“武王自然不会看错人,不过我是大智还是大愚,不到黄土盖身的那一刻,谁又知晓呢?” “秀珠,有句话,我实在忍不住,要和你说道说道了。” 刘秀珠一边走,一边说道,“邓叔,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我之间,还能有什么隔阂吗?” 邓骁眼中流露出痛惜之色,“秀珠,你是我这些年来见过的最为优秀的女子。” “不仅仅是因为你差点成为我的儿媳妇,也不仅仅是因为我那不成器的三儿,对你念念不忘。我是从内心发现,在你们刘家,你太过于出类拔萃。你宛如一颗明珠一般璀璨明亮,却照耀得其他人如此不堪。” 刘家,皇族。 异姓王如此说起皇族,有大不敬之罪。 可是他说的又句句实话。 刘秀珠闻言,美眸中有些黯然之色,“邓叔,我知道你言外之意。” “我的父亲并非有雄才大略之人,我的兄长一味修仙练道,耽误了国事。我那个侄儿……皇上,他还是太年幼了。” 邓骁说道,“不是太年幼了,而是太荒唐了!” 刘秀珠站住脚步,看向邓骁,“邓叔,你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消息?” 或许是穿着便服,不在蜀王府,邓骁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有些话想说便说出来。 邓骁正要说起,便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有人在呼喊,“长公主,等等!” 刘秀珠转身一看,只见一匹浑身雪白的马儿奔跑而来,马身上是一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少女。 跑到近处,便看到这个少女身材娇小,容颜秀美,长相甜美,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尤为动人。 第118章 祭旗,华夏远征军,杀! “我担心他们是在转移钱财,转移人。” 紫凤郡主俏眉微蹙,“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其中有些战船做得很大,极为奢华。” 战船,用来作战的,奢华有什么用? 极为奢华的,便不是用来打仗的,而是用来坐人的。 坐的谁? 不言而喻。 刘秀珠的脸色已经铁青,原本的红唇气得有些微微颤抖。 邓骁说道,“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是北莽与大汉和亲之日。那个时候,也许就是大决战之时。” “在如此激烈的情况之下,朝廷想的不是整兵秣马,想的不是凝聚人心,想的不是拼死一战,想的却是转移财物,想的是逃跑。” “这仗,还用得打吗?” 邓骁伸手摸了摸马背,“秀珠,我先前想对你说的话,我现在当着我女儿继续和你说下去。” 紫凤郡主见邓骁如此凝重,便知道他又要说那些大不敬的话了,心中隐约有些担心,“父亲,你……” 邓骁微微摆手,“就是掉了我的脑袋,这句话我也要说出来,再不说出来我都要憋死了。” “刘家皇室无一是男儿,唯有你刘秀珠身上还有傲骨,心中还有血性,民间还有名声。如果要救大汉,只能效仿前朝则天大帝,我们大汉再出一个女帝又如何?” 再出一个女帝又如何? 这是赤裸裸地要刘秀珠造反啊。 造谁的反? 造自己的侄子刘寰的反,自己当皇帝。 敢劝刘秀珠造反的人,恐怕放眼天下,也就老蜀王邓骁一人了。 邓骁见刘秀珠缓缓抬起头,眼神难以捉摸,可他依旧大声说道,“刘秀珠,长公主,只要你答应,以你在皇室中的地位,以你在军中的影响,以你在民间的声望,我蜀中二十万人马便是你的禁军。” “你当皇帝,还怕那幽王耶律雄基?” “你当皇帝,岂不是比刘寰小儿强一百倍,一万倍?” 铿锵之声,如同雷鸣震震。 杨影吓得脸都白了,就连紫凤郡主将手紧紧地放在胸口,一颗心不知道该如何放下。 刘秀珠直直地看着邓骁,“蜀王,邓骁,你可知道,你刚才所说的,是死罪!” “是诛九族的大罪!” 邓骁一拍胸膛,“我要是怕,我就不是邓骁。” “今日既然把话说开了,我也不遮遮掩掩了,不管是那死去的刘琪,还是现在坐在临安城金銮殿中的刘寰小儿,我一个都不服,我一个都瞧不上!” “如果不是因为武王,如果不是因为你刘秀珠,我可能就是另外一个平西王吴精喜了!” 邓骁有些激动,胡须有些颤抖,“上不正,下何以安?己不正,何以正人?” “天子无能不守国门,朝廷腐朽不救百姓。既然他们做不好,为何不换个人做?” “皇位是皇室的,刘家皇族,你刘秀珠也是皇族中的长公主啊!” “你为何就不能效仿前朝女帝,站出来力挽狂澜,站出来救国救己呢?” 刘秀珠嘴唇微微颤抖,“邓叔,我……” “我如何能做出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事情来呢?” 邓骁上前一步,站在刘秀珠的身前,目光如炬,“人生在世,有大义,也有小节。” “成大义者,不拘小节。” “为了亿万大汉子民不被北莽贼子屠戮,为了华夏千年传承不被毁于一旦,你刘秀珠挺身而出,带领将士,带领百姓同仇敌忾,杀退入侵之敌,这才是大义啊!” “如果你心中过意不去,你可以不杀刘寰,留他性命软禁在宫中,让他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继续与那林灵素去双修就是了。” 第120章 远征军第一仗,首战告捷 “孙尚书,请留步!” 孙立均刚走出皇宫,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回头一看,是魏谡。 “魏大人,早已下朝,你为何还在此地?” 魏谡满脸是笑,“自然是专程在等孙尚书的。” 孙立均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方才略微放下心来,“魏大人,往后有事不要在皇宫周遭见面了。” “我们是以前的汉臣,现在都在北莽身居高位,可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啊!” 魏谡笑道,“孙尚书,怎么你的官越当越大,这胆子却越来越小啊。” “现如今,皇上英明神武,禁止北莽皇亲贵族对我们汉人官员有任何诋毁之语,汉官与北莽官员一视同仁,我们只是在皇城外偶遇,又有何惧之有呢?” 孙立均埋头往前面走去,“话虽这么说,可是要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啊。” “魏大人,我的马车在前面,我们上车说话。” 魏谡跟着孙立均上了马车,便忍不住问道,“孙尚书,我听得人说皇上单独召见你,可是有紧要之事?” 孙立均看了一眼魏谡,“魏大人,你的眼线可布得宽啊。” “我都才入宫,还是皇上临时召见的,你竟然就得到了消息。” 魏谡颇为得意的说道,“我的尚书大人啊,都说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我们在北莽当差,也得寻一些亲人、同乡,方能立足啊。” “我和你说啊,我有一个远房的亲戚,就在这宫里当……” 孙立均连连摆手,“魏大人,这些事情你就别和我说了。” “你自己一个人知晓就行。” “对了,你素来喜好收集信息,有一人,我以往与他接触不多,今日发觉他有些古怪,不知道魏大人可对他了解?” 魏谡问道,“是谁?” “我对朝廷官员,哪怕是后宫的宫女都了如指掌,只要尚书大人说出名号来,我必定能查出他的根脚来。” 孙立均想起宇化田那清冷的神情,不由得肥胖的脸上抖动了一下,“皇上身边之人,宇化田。” 魏谡惊讶地说道,“我还以为是谁,这宇化田在皇上身边都有许多年了,没有六年也有五年了吧。” “大家都知道宇化田是皇上最为信任之人,随时随地的都要带在身边。怎么了,孙尚书今日偏偏对他感兴趣了?” 说着,魏谡露出猥琐的笑容,“我知道了,那宇化田长得俊美无比,就连幽王都曾经说过,要是宇化田穿上女装,恐怕三千后宫粉黛无颜色啊。” “嘿嘿,尚书大人现在是官职提升了,这口味也提升了啊。” 孙立均眼眸有深色,“要是往日,我倒还会有这点兴致。” “可是今日,我发现这宇化田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嗯,怎么说呢,似乎有些敌意啊!” 魏谡皱起眉头,“对你有敌意,不应该啊!” “孙大人你为官素来谦虚谨慎,与人为善,怎么会得罪宇化田这样的人呢?” 孙立均细细回想今日在上书房的点点滴滴,自己应该没有说错什么话,举止之间,也是并无不妥之处。 而宇化田的言语之中,总是话中有话。 “我也想不明白,皇上本来召见我,可是立马有紧急军务处置,便将我晾在了一边。宇化田当时就站在一旁,按理说他可以提醒一下,或者示意一下。可是他只是站着,一动不动,仿佛置身事外的样子。”bookAbc.Cc “宇化田虽然素来性子冷淡,眼中只有皇上和幽王,对谁都不待见,可是他也从来不得罪谁。在皇上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早就补上去了。” “这是其一,另外在皇上与我说事的时候,宇化田总是蜻蜓点水般地提到我的汉官身份,将我以前的事情点出来。我就不明白了,这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他个人的意思。” 魏谡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如果是皇帝的意思,那就是点醒我们,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好生为朝廷卖命,毕竟我们的性命和前程都把握在皇上手中,这是帝王心术,倒也说得过去。” “如果是宇化田的意思,那我还真猜测不出来了。” “对了,今日皇上召见你,可有大事商议?” 孙立均想了想宇化田,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再纠结此事,日后再去寻个机会探探宇化田的口风了。 “正要和你商议。” 于是孙立均将耶律霸基提及的幽州流沙郡之事与魏谡说了,“魏大人,现在令弟魏志刚正在幽州担任四方巡察使,我又将族弟孙正才给送过去,可以说这一次不仅仅是你我二人将身家性命赌在了幽州,孙家和魏家的未来也堵在了幽州啊!” “幽州之事,或许是我们两家振兴的起点,也有可能是我们两家败落的开始啊。” 魏谡对孙立均的话相当认可,“是啊,幽王马上就要迎娶大汉长公主刘秀珠,举国同庆。” “北莽与大汉的决战也就是一触即发,此时幽王的封地幽州更不能出现任何漏洞。” “魏志刚我是放心的,只是可惜了秦纲,他竟然被一个反贼给刺杀了。另外还有姬无命,他这样的身手,还能有人在他的剑下逃脱,还能反伤了他,可见那刺客的武艺之高。” “所以幽州,光凭魏志刚和孙正才二人,怕是压不住了。” 孙立均说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魏谡眼眸中精光一闪,“这一次,我倒还真是有一好主意奉上。” 孙立均知道魏谡办事素来老练,不会信口开河,“哦,请赐教!” 魏谡连忙说道,“赐教不敢!” “就是近日,上京中来了两拨人,其中一拨还主动找上了我,希望我能为他们在朝廷上说说话。” “这一拨人,既不是北莽人,也不汉人,身份特殊,又擅长于杀人。这一次,我们倒可以借刀杀人。” 孙立均问道,“是什么?” 魏谡靠近孙立均耳旁,轻声说道,“倭国人!” …… 幽州,流沙郡,沙县。 孔瑾很是高兴,连那长衫上稍微沾了一点尘土都要仔细拍一拍,吹一吹。 “乡亲们,我孔瑾又回来了!” 声音很洪亮,虽然有点破音,却隐藏不住的兴奋。 一路走过去,孔瑾一路打招呼,“刘婶娘,不要怕,我们是华夏远征军,是汉人,汉人不打汉人,我们只杀贪官污吏,只杀土豪劣绅!” “张老哥,你身子挺好啊,你的鸡我们不能要,羊也不要。华夏远征军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郭刚啊,你又生了个儿子啊,呦,长得怎么这么像我啊,来,这块银子拿着,就当我的贺礼了。” 铁蛋有些看不下去了,“军师,我们是来攻城掠地的,我看你这样子,怎么像是在到处炫耀啊?” 孔瑾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一朵盛开的菊花,“铁蛋啊,我和你说啊,这衣锦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铁蛋摇了摇头,“不明白,说人话!” 孔瑾白了铁蛋一眼,“我教你读书识字,你不肯认真学,只是到练拳练刀,打熬力气。” “我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啊,这人啊,出息了,就要到家乡去走一走,看一看,让大家都知道,让大家都羡慕羡慕。” 铁蛋说道,“那就是显摆!” “我们华夏远征军,三百精锐,打下区区一个沙县,比离阳城还要小,也值得显摆吗?” “陆长生一个人攻入流沙郡,杀了幽州兵马都监李迦淇,活捉了流沙郡守秦纲,杀了数百幽州兵马,这才值得显摆。” 孔瑾瞪了铁蛋一眼,“你还是个孩子,知道什么。” “陆长生那是一个人,现在我们可是一支军队啊,三百人出征,首战必须告捷,而且是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沙县。”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这是一个信号,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万事开头难,我们把头开好了,以后就越来越顺了。” 铁蛋对孔瑾这般吹嘘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只是说不过孔瑾,便不做声了。 孔瑾又恢复了先前的神清气爽,笑容可掬,“狗娃子,回去告诉你爹,华夏远征军来了,在县府衙门开仓放粮,叫你爹拿个袋子去领粮食。” “老爬灰的,你还活着啊。活着就好,回去拿个麻袋,去县府衙门排队,我们在开仓放粮。对,只要是汉人,人人有份。” “虎妞,不要跑,我们远征军不抢姑娘,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 陆长生和武冲骑着马,缓缓地在街道走着。 武冲忍不住了,“长生,我们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你就这么信那秀才的?我怎么感觉很傻的样子。” 陆长生看着孔瑾在前面手舞足蹈的样子,“你有更好的主意?” 武冲摸了摸大光头,“虽然没有想出更好的主意,可是区区一个偏僻的小县城,让我们这般兴师动众,实在过了。” “而且攻下了县府衙门,还不许抢粮食,抢钱财,连县府粮仓里的粮食都要分给老百姓,那我们不是白白走了一遭吗?” 陆长生说道,“虽然我也不知道秀才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我看到这沙县里的百姓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心里也舒坦了。”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也舒坦一下。” 武冲问道,“去哪里?” 随即,武冲眼中露出喜色,压低声音说道,“长生,你长大了,是带我去青楼中喝酒听曲吗?” “那里的姑娘怎么样?水润不?” 陆长生看了武冲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等我回去,我会告诉柳大嫂的。” 武冲急了,“长生,我和你什么关系,认识多少年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至于这些芝麻大点的屁事也要告诉柳青吗?” 陆长生不做声。 走了一会,一群小孩跑了过来。 虽然穿着的衣服破破烂烂,可是这些孩子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因为他们手中都拿着糖果,在蹦蹦跳跳,口中还唱着歌谣。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汉人难存活。武王后人陆长生,一人一刀如天神。吃他娘,着她娘,远征军来了都有粮。见了远征军开城门,远征军来了不纳粮……” 武冲瞪大眼睛,仿佛惊掉了下巴,“这……这歌谣谁教他们的?” 第121 我也要 陆长生看着小孩子们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念着他们反复唱着的歌谣,“……见了远征军开城门,远征军来了不纳粮……” “这样的歌谣,除了孔秀才,谁能想出来呢?” 武冲啧啧称奇,“这孔瑾,他自称孔八斗,吹嘘天下才气他独占八斗,我都忍不住想去敲破他的脑袋。” “现在想想,还真他娘的有才啊。” “长生,你这是捡到宝了啊。” 陆长生说道,“就在前面了。” 武冲顺着陆长生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河边柳树下的一间小酒馆。 “喝酒?”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喝酒?” 陆长生说道,“沙县已经打下来了,县府的粮仓也放粮了,其他事情孔秀才都安排好了。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要返回离阳城。” “趁着还有点时间,我们不来喝点酒,吃点东西,还能做什么呢?” 武冲惊讶地看着陆长生,“打下了沙县,难道你不守城的吗?” 陆长生摇了摇头,“这沙县并非富饶之地,只是一个偏僻贫穷的小县城而已。加之四周没有天险可以屏障,根本无法守住。所以那县令王耀初一听到我们过来,便领着家眷、官差跑了。” “不过,哪怕我们离去,王耀初他们也暂时不敢会沙县。” 武冲问道,“为何?” 陆长生说道,“我已派鲁进带了两百人,去流沙郡周边游走,做出了佯攻之势。” “我们杀了秦纲、李迦淇,那幽州兵马目前只是守在流沙郡,还没有发兵的迹象。到时候我们在沙县留百十个人,敌人来他们就跑,不来,就当做我们的前哨了。” 一个年轻人站在酒馆门口,一条毛巾挂在肩膀上,直直地看着陆长生。 正是小酒馆的店小二。 “你们……要吃什么?” 依旧是简单直接的对白。 陆长生看向店内,“今天怎么没有其他人来喝酒啊?” 店小二说道,“打仗了,开仓放粮,大家都去领粮食了。” 陆长生问道,“你怎么不去?” 店小二说道,“我爷爷去了,我留着看店。” 陆长生指着柳树下的那张桌子,“今日凉快,我们坐外面吧。” “两坛酒……” 店小二打断了陆长生的话,“我准备了葫芦鸡和羊肉泡馍,要不要?” 陆长生眼中多了些光泽,“你什么时候做好的?” 店小二说道,“我听说有人扛着大刀来攻城,我就估计是你。” “后来听到人说孔秀才也来了,便越发肯定了。” 陆长生点点头,“好,那要一只葫芦鸡,两碗羊肉泡馍,茴香豆要两碟。” 武冲这时插话,“多来几碗,我食量大,不够吃。” 店小二说道,“还有卤肉,我切两斤过来。” 武冲从腰间摸银子,店小二说道,“已经给钱了的。” 说罢,店小二转身就进去弄菜。 武冲问道,“长生,你什么时候付钱了的?” 陆长生已经走到柳树下,坐了下来,“上次来沙县探路,便来这里吃过一回,口味很好,便留了些银子。” “对了,孔秀才就是在这里喝酒认识的。” “当时,他快被人打死了,我出手救了他,他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的贴着我,不肯走了。” 武冲走了过去,“这么一家偏远小县城的小酒馆,如何会做长安的葫芦鸡和羊肉泡馍?” 陆长生看向门口迎风飘荡的小旗,“他们去过长安。” “长安,我已经六年没有回长安了!” 武冲也长叹一声,“长安啊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够回去。” “长生,我们这么小打小闹不行啊。现在北莽的注意力都在幽王成亲之事上,那长公主刘秀珠马上就要嫁入北莽了。到时候北莽搞垮了大汉朝廷,便能腾出手来收拾我们。” “我们只有区区几百人,大多是武艺不高、战力不强的人,或者是走投无路之人。哪怕你武功再高,也抵挡不住的北莽的几万,几十万大军啊。” 陆长生看着柳条随风摇曳,“我也知道这样不行,可是除了这样做,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武冲说道,“我们必须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拉拢最多的人,壮大华夏远征军。” “我们不能将目光停留在流沙郡,也不仅仅放在幽州,我们需要盟友,需要能牵制北莽大军的力量。” “我这些天里盘算了一下,除了大汉朝廷掌控的军队之外,还有几支力量我们可以联络一下。” 陆长生见店小二还没有将酒水、肉食端出来,便问道,“还有哪些力量?” 武冲兴致勃勃地说道,“现在北莽控制的疆域内,还活跃着几支大汉的义军,分布各地,这些义军离我们最近,情形也大致相同。有些被北莽军队打得躲进深山老林了,有些在四处游走,像青州的晁江,河北的田豹,淮北的王段,依旧打着大汉的旗帜,在与北莽官府殊死抗争。” “另外,北莽官府中,有些官员是骨头软,主动跪地投降的。但也有些官员,依旧心系大汉,只是迫于形势,暂时委曲求全,以待天时。这些心系大汉的官员,有些还掌握了一定的兵权,这些人,也是我们可以拉拢的。” “另外在大汉目前的势力当中,也有一些可以拉拢的人,如蜀中邓骁,他当年也是武王麾下的猛将,镇守蜀中多年,手下兵马超二十万。这才是抵抗北莽的中坚力量。” 陆长生说道,“在北莽的这些人,这些势力,哪怕现在能联络上,未必能赶在和亲之前翻了天。” “那蜀王二十万兵马,他又如何看得上我们这区区不足一千的队伍呢?” 武冲挠了挠头,“说的也是。” “对了,还有一支……”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小二,温两壶酒,一碟茴香豆。” “记得,酒温好了不要兑水,茴香豆可不要少了量。” “这次啊,给现钱。” 武冲见陆长生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便吼了一嗓子,“秀才,在这里。” 孔瑾一瞧,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长生,统领,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 “我馋的不行了,来这边喝几口,想不到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啊。” 武冲说道,“秀才,这里可是你的老巢,现在是打仗,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不干正事,偷跑出来喝酒,要是被流沙郡官兵一锅端了,有你哭的时候。” 孔瑾咧嘴笑道,“统领放心,鲁进刚才过来了一趟,说流沙郡离的幽州兵马紧闭门户,一个兵马也没有放出来。而且鲁进为了保险起见,还留了不少哨兵在四周巡视,一有情况,我们立马就能知道。” “另外啊,刚才放粮已经放完了,皆大欢喜,还余了三百担粗粮,三头猪,几十只鸡,我让人都运回离阳城了。” 武冲说道,“秀才,我已经和你说了,我早已不是禁军统领,你比我老一些,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吧。” 孔瑾看了武冲一眼,便说道,“我只是看着老,明明你比我大三岁的。” 见武冲眼睛一瞪,贼吓人,孔瑾连忙说道,“好兄弟,好兄弟,喝酒,喝酒。” 店小二将酒水,肉食端了上来,孔瑾连忙给二人斟上酒。 也不要劝,孔瑾美滋滋地喝了一口,连掉落在桌上的酒水都低头吸进嘴里。 “美啊,最美还是家乡的酒啊!” 陆长生吃了一口葫芦鸡,又吃了一口羊肉泡馍,对店小二说道,“味道挺好。” “有长安那味儿。” 店小二这才如释重负,将毛巾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我也是很多年没有做过这些菜了。” “不,自从那次和爷爷从长安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了。” 陆长生朝店小二笑了笑。 武冲见店小二站在旁边不走,便问道,“还有事?” 店小二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问道,“我知道你们是华夏远征军的人,孔秀才这样的人都能加入,我能不能加入?” 孔瑾一下子急了,差点将茴香豆打翻,“什么叫我这样的人都能加入?” “会不会说话,我可是华夏远征军的军师,是二号人物。” “你你你……” 陆长生难得见孔瑾这般说话都打结巴,可见他是真的急了。 “你叫什么名字?” 孔瑾白了店小二一眼,“他叫百战堂,他爹被北莽官府拉去当壮丁给害死了,他娘哭死了,百老头靠着酿酒的手艺,爷孙两就这样相依为命过活着。” “战堂,我和你说啊,百老头都快八十了吧,还等着你给他送终的。” “我要是让你加入了华夏远征军,百老头恐怕连我孔家的祖坟都给刨了。” 华夏远征军虽然在极力扩张,招兵买马,可是有些人是不能加入的。 那些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脱不开身的人,是不被允许的。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后方响起,“让这孩子从军吧。” 陆长生和孔瑾、武冲回头一瞧,只见一个满脸皱纹的枯瘦老头站在了酒馆门口,地上放着半袋米。 百战堂跑到老头身边,哽咽着说道,“爷爷!” 百老头摸着百战堂的手,“战堂,我把你养成年了,也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了。” “你现在长大了,是该出去闯一闯了,我把你拴在这个小酒馆,糟蹋你了。” 孔瑾有些于心不忍,“百老头,你将战堂送到我们军中,那你怎么办?”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可别说你百年之后没个给你举幡子的人啊。” 百老头瞪了孔瑾一眼,“老话说得好,凡事要趁早,吃屎要趁热。华夏远征军才刚起步,我孙子这么聪明的人,去了之后怎么也能当个将军吧!” 孔瑾哑然,好家伙,还是冲着将军去的啊。 要是其他人,孔瑾可能要将他骂的体无完肤了,可是面对的是辈分、年纪都比他大的百老头,他还是强忍下了。 陆长生倒觉得有趣,“老人家,那你怎么办?” 百老头对着陆长生问道,“是不是汉人就能加入华夏远征军?” 陆长生点点头,“是!” 百老头拉着百战堂的手说道,“孔秀才这样喝酒老是欠钱,喝醉了就地打滚的玩意都能加入,老头子我身子骨还硬朗,我也要加入!” 第122章 孔秀才的顾忌,陆长生的身份之谜 “长生,你为何会答应百老头爷孙俩加入我们华夏远征军呢?” “他们当厨子的,哪里会舞刀弄棍,那百老头七老八十岁了,能做什么用?” 在返回离阳城的路上,孔瑾有些埋怨。 陆长生说道,“七老八十岁了,也是有一门好手艺傍身的。尤其是那酿酒的技术,实属难得。” 武冲在一旁说道,“确实不错,虽然比不上宫廷玉液酒,可是在这偏僻之地,能有这等好酒,也算是惊喜了。” 孔瑾说道,“那为何不将他们接到离阳城来,而是让他们继续待在沙县呢?” 陆长生说道,“其实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最好是让百战堂给他爷爷送了终之后再加入我们华夏远征军。可是百战堂心切,他爷爷又舍不得小酒馆。便只能取舍了,答应他们加入进来,先守着小酒馆,当做我们在华夏远征军驻守沙县的成员。” 走到平顶坡前,陆长生看着那柄插在山顶的杀猪刀,刀身上的锈迹越发多了。 那刻在刀身上的几个字都有些模糊。 “我守了六年离阳城,后来为大汉开疆拓土二十丈,再后来拓展到这平顶山。秀才,那么现在呢,沙县算不算我们的,牛头山、二龙山算不算我们的疆土?” 孔瑾说道,“那自然算了!” “凡远征军所占之地,皆为华夏疆土。” “现在我们与以往不同了,以前是死守,现在灵活作战。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撤。现在幽州、流沙郡的官兵才是守城方,我们是进攻方。” “我想,得寻个时候闹一场大的才行。” 陆长生看向离阳城头的旗帜,“闹一场大的?” “要多大?” 孔瑾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我们在流沙郡小打小闹,流沙郡官府素来擅长封锁,估计外面的人未必知道。” “不将我们华夏远征军的名号打出去,不将我们气势打出去,我们扩张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而且如武统领所说,一旦耶律雄基和亲之事落地,大汉便倾覆在即。到时候耶律雄基能腾出手来对付我们,我们便难以为继了。我们能杀几百人,能杀几千人,可是要面对耶律雄基的百万大军,根本不够看的。” 武冲和陆长生一同停下来,看着孔瑾。 孔瑾说道,“现在虽然每天都陆陆续续有人加入到我们远征军来,可是一来人数还是过于稀少,二来说句心里话,来的人都普普通通,别说没有像武统领这样的艺高人胆大之人,哪怕连鲁进这样的人都极少。这对我们的发展很不利。” “我的想法是,我们去幽州闹一场!” 武冲瞪大眼睛,“幽州?” “我们连流沙郡都杀不出去,如何能去幽州闹?” 孔瑾跳下马来,折断路旁一根树枝,在泥沙地上笔画起来。 “长生,你看啊。这里是我们离阳城,这里是流沙郡,而这里,是幽州。” “原本大汉是十三州,已有七个州府在北莽手中,大汉朝廷只剩下区区六个州府,依仗着天河之险苦苦支撑。那云滇州虽然还算是大汉的,可是武统领必然知晓,那平西王吴精喜早有异心,只要朝廷钱财,却不听调令。可以说现在大汉朝廷只掌控了区区六个州府。” “我们要闹大的,便是要去幽州闹,这才能让在北莽的仁人志士知晓,还有一支华夏远征军在逆流而上,在拼死抵抗北莽。更要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在幽州之地,还有武王后人,高举义旗,在绝境中想要收服失地。” “名号打出去了,投奔的人便多了。路,便走宽了!” 陆长生眼眸盯着地上,眉头微皱,“秀才,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我也想将远征军的名声打出去,拉拢更多的人、更多的人才来加入,哪怕是多些盟军也是好事。” “可是我们现在能打的只有几百人,而且还有守城,防备在流沙郡的幽州兵马来袭。我们能分出去多少人去幽州闹事?” 孔瑾说道,“去幽州,不在于人多,而在于精。不在于久,而在于快。” “我们只要十数人去幽州便行,闹一场大的,便快去快回。” “我是这么打算的……” 孔瑾蹲下身子,陆长生和武冲也跟着蹲下身子,听孔瑾的主意。 初时,陆长生和武冲都眉头紧皱,慢慢的,神色便缓和了一些。 武冲摸了摸大光头,“长生,我看秀才的这个主意可以啊。” 陆长生说道,“嗯,在这里再改一下,将那四方巡察使魏志刚闹腾一下,会更好一点。” 武冲眼睛一亮,“对,那里有个金光寺的贼秃驴,打了我一掌,至今还隐隐作痛。” “还有那个该死的剑客,刺了我一剑,这仇非报不可。” 陆长生说道,“武大哥,你一个人能干赢他们两个?” 武冲说道,“那剑客被我打成重伤,应该没有这么快痊愈。那贼秃驴一对一,我有胜算。所以哪怕他们两个一起上,我也能五五开。” 陆长生点点头,“那行,你去流沙郡杀了他们。” 武冲一愣,“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我虽然不怕他们两个,可是还有不少幽州重甲骑兵啊,还有那头猛虎,我一个人去不是送死啊。” 陆长生说道,“那你还说五五开。” 孔瑾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现在我们最紧要的两件事情,一是迅速壮大队伍,一是让世人知晓武王还有后人在世上。” 武冲看着孔瑾,“秀才,我以前的确当过十万禁军统领,我虽然姓武,可我只是武王的兄弟,不是武王的后人啊。” “你要是想打出我的名号,顶多张罗来一些我以前的兄弟,大都是一些不服管教的江湖游侠,还有许多是酒肉之徒,况且我如今早已不在朝廷,你这样做,达不到我们想要的效果的。” 孔瑾尴尬地笑道,“武统领,武王后人说的不是你,是长生啊!” 武冲看向陆长生,“长生的确是武王一手带大的,可他是个……” 孔瑾立即大声打断武冲的话,“武统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一杆旗帜,一个标杆,一个精神领袖。” “武王将霸王刀传给了长生,将大汉旗帜传给了长生,说长生是武王的后人,是武王的传人有错吗?” 武冲见孔瑾有些面目狰狞,似乎谁反驳他,他就要和谁拼命一般。 孔瑾好不容易找到的能辅佐之人,投注了全部的心血,岂能轻易放弃呢。 武冲不怕孔瑾和他拼命,他一根手指就能打翻孔瑾。 可是他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孔瑾。 或者说,眼前的孔瑾耗费心神守护着的东西,如同一个小心翼翼尚未长成的少女完美初心一般,让人不忍心捅破。 陆长生说道,“秀才,我和你说过,我不是武王的儿子,你不信。” “武统领看着我长大的,当初我进宫的时候,武统领也是一清二楚的。你何必还要执着呢?你何必还要自欺欺人呢?” 武冲也说道,“秀才,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长生真的不是武王的儿子,这件事情不仅武王知道,我知道,长公主刘秀珠也知道。” 孔瑾依旧坚定地摇了摇头,“你们知道又怎么样?” “你们亲眼看到了又如何?” “你们看到的难道就一定是真的吗?难道不能是武王使出的瞒天过海之计?” 武冲坚决地说道,“不会的,武王不是那种人。” “武王这样优秀的男人,他这一生,只喜欢一个女人。不像我,只喜欢女人。” 孔瑾咬牙切齿地说道,“武冲,有时候我真的不喜欢你。” “你实在太让人讨厌了。” 武冲毫不掩饰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因为你觉得我会抢了陆长生的风头,因为我知道太多陆长生的事情。知道越多,便会让长生少了很多神秘,会让他从你精心堆砌的神坛上走下来。” “因为我的出现,带来了大汉太多消息,有些消息,与你精心设计的陆长生的形象,与你要打造的从天而降的英雄,会发生剧烈的冲突。” “但是,我喜欢真实,喜欢凭实力去战斗,而不是欺骗。这是你最对我有敌意的地方。” “我甚至都觉得,你如果有把握能杀了我,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下手的。” 陆长生看着孔瑾,如果武冲的话是真的,那么无论如何,他也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孔瑾坐在地上,伸手指向离阳城头的旗帜,“一个人的念想,一个人活下去的勇气,有时候就是那一杆旗帜啊。” “大汉天下十三州,七州百姓沦为北莽下等人,被践踏,被奴役。很多人死了,很多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很多人行尸走肉,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我就是那行尸走肉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人。” “就因为我心中的念想没有灭绝,就因为我不想死在北莽的地域上,我只想埋葬在大汉的疆土上,所以我没有去死。” “直到我遇到了陆长生,见到了一个奇迹,一个汉人,一把刀,一杆大汉旗帜,能在北莽的疆域中支撑六年。” 孔瑾有些激动,下巴的胡须不停地颤抖起来,他伸手抓住武冲的衣袖,“武统领,你觉得,这是不是一个奇迹,这是不是黎明前的一束亮光?” 武冲没有反驳,“是一个奇迹!” “就连老监正都说是一个奇迹,长生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凭借一股无人比拟的精神,扭转了大汉国运。” “这才有了我不远万里,跨过无边荒漠,西行取经。” 孔瑾眼眶中有热泪溢出,“既然是一个奇迹,是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我们要不要保护他,追随他,让他光芒万丈,让举世瞩目,变成一个神迹?” 武冲不由自主地说道,“要!” 孔瑾越发激动,“长生本来就是汉人,本来就是武王身边人。” “我宣扬他是武王后人,是天神降临,行不行?” 武冲点点头,“行!” 孔瑾站起身来,“我们为了拯救华夏文明,拯救天下苍生,哪怕让世人误解长生是武王的子嗣,这有何不可?” 武冲抬头看向陆长生,“可是,真相只有一个!” “迟早有人会知道的。” 孔瑾眼眶泛红,“真相,比起天下苍生,比起华夏千年传承,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金匾之盟’还是‘烛影斧声’,谁能知晓真相?” “狸猫换太子,叔夺侄位,谁敢乱议一声?” “玄武门之变,杀兄弑父,谁又敢在史书上记下一笔?” 第123章 离阳城的喜事,冲喜 “大妹子,你这衣裳怪好看的咧!” “是啊,你瞧瞧这料子,摸起来就舒服。” “以前啊,我们也能买到这样的料子,这些年啊,就只能捡那些臭男人破烂衣服缝缝补补了。” “是啊,那叫什么发春三娘的女人,身上的衣裳还挺别致的,还有那叫什么玉莹的女人,裙子也好看。可惜被长生的刀子搅和得不成型了,怪可惜的。” 在何秀娟的小院中,几个女人围着柳青,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柳青一来到离阳城,便和这些女人打成一片。 王大婶看着柳青头上说道,“这簪子也好看,不愧是从京城里出来的女子,就是不一样。” 柳青被她们看得有些不好意了,“都是些简单的东西,我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我身上这些东西,要是放在京城中啊,都没有人要的。” 何秀娟说道,“要是没人要啊,你可告诉我扔哪里,我立马去捡。” 大家都笑起来。 潘婶子说道,“柳大妹子,这些年啊,我们几个女人家的守着这里,不能出去,也不敢出去,别说一身好衣裳了,就是一件完整的衣裳都没有。” “唉,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年要不是因为长生拼了命的保护离阳城,我们恐怕和其他县城的女子一样,不是被杀了,就是被掳走当做妓女了。” 张寡妇点点头,“是啊,你没看到那二龙山上的女人,一个个衣不遮体,都跟逃命似的。” “其中有几个小姑娘家的,身子没有长成,便被糟蹋了。” “那些该死的东西,要糟蹋也来糟蹋我们老娘们啊,糟蹋这些小姑娘算什么本事呢,毁了人家一辈子啊。” 潘婶子说道,“你这老屄,要是放在外面,指不定谁糟蹋谁呢?” 张寡妇伸手指潘婶子腰间指了一下,“我说你啊,八成了疯魔了吧。” “这些天离阳城来了些男人,你怕是想男人了,又痒起来了吧。” 潘婶子也不羞涩,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们这些人啊,都是正经人家,可是这么多年了,没个男人也难熬啊。” “守了六年了,终于见到其他男人了,说句心里话,怎么就不能想呢?” “你不是昨日还和我说,要不是孔秀才太邋遢了,又不喜欢洗澡,像个糟老头子,说不定也能讲究一下的。” 停了一下,潘婶子说道,“对了,柳大妹子,我可提醒你啊,张寡妇可是瞧上武冲了,还去打听武冲有没有娶媳妇的。后来长生说了,大光头的媳妇就是你,所以啊,张寡妇也就绝了这个念头。” 柳青抿嘴说道,“其实,我和他还没有成亲的。” 张寡妇眼睛一亮,“没有成亲?” “那你们是?” 柳青说道,“老爷救了我,我便一直留在他身边。” 王大婶拍了一下张寡妇,“你个不要脸的,不管人家成没成亲,你也不许打那大光头的主意。” “柳大妹子这样好的女子,别说跟着大光头吃了多少苦。就说她一到离阳城就将自己包袱里的东西分给了我们。这份情,我们得领。” 张寡妇说道,“我也不是那样的人啊。” “只是看着那大光头生得高大威猛,很有力气的样子,才多看了一眼。既然是柳大妹子的男人,我自然不会打主意了。” “现在啊,进进出出离阳城的男人多了起来,不说别的,那九头龙鲁进,我看着就不错。浓眉大眼的,那身刺绣也好看,摸起来应当很舒服。” 众女人看着张寡妇发春的样子,纷纷耻笑不已,又拉着柳青的手,问起外面的事情。 外面的事情,每一件事,对于关在离阳城里六年的女人们来说,都是充满新鲜,充满刺激的。 柳青原本就是爽快的性子,说话也不遮遮掩掩,自然得到她们的喜欢。 说着说着,何秀娟问道,“柳大妹子,想不到武冲以前这么厉害啊,还是十万禁军统领。” “你以后就享福了。” 柳青眼中有些茫然之色,“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享福,既然遇上了,便一直跟着,至于后面怎么样,谁又能知道呢?” 王大婶看柳青的神情,便说道,“柳大妹子,我和你说啊,虽然在这乱世当中,许多事情都做不得数的。可是这男人啊,总得有些牵制才行,总得有个名分才行。否则万一哪天真的遭了灾,去地府连个挂单的都没有。” “虽然你们总是嘲笑我,说那钟北的细针,可是我这么些年来,要不是有这么个糟老头子偷偷摸摸围着我转,我这身上的病痛也没个人知道。” “只不过我这辈子,已经老了,是不能嫁人了的。柳大妹子你不一样啊,你和武冲没有夫妻之名,但有了夫妻之实,所以,你得马上把这夫妻之名给坐实了才行。” 柳青问道,“这夫妻之名怎么坐实啊?” 王大婶说道,“这事也不难,就是要武冲明媒正娶,和你拜天地入洞房,这才叫坐实夫妻之名。” “现在还在打仗,有些东西能省,有些东西能从简,可是那拜天地入洞房之事可绝对不能少的。” 第124章 孙剥皮的疯狂,三日后的决战 “孙大人,为何要这么着急?” “你可知道,现在流沙郡烽火四起,盗匪猖獗,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啊。” 魏志刚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个年轻的官员。 孙正才,刚刚快马上任的流沙郡郡守,孙立均的族弟。 外号孙剥皮! 在孙正才在曹县担任县令之时,连路过的候鸟都要被他扯掉一层羽毛,曹县内的盗匪两年内,被他杀了两千一百六十八人。bookAbc.Cc 每一个盗匪,无论老幼,无论男女,都被他剥了皮,风干,挂在曹县的城头上,迎风飘荡,散发出一股让人作呕的气息。 于是就有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孙剥皮。 孙正才长得颇为精干,一看就是练过功夫的人,“魏大人,区区一个陆长生,带着几个草蔻,就让三千幽州虎狼兵龟缩在流沙郡城内,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魏志刚脸上微寒,而刚刚扶正的幽州兵马都监张扬气得要掀桌子,“你知道什么?” “他一个陆长生,便杀了流沙郡数千官兵。” “他一个陆长生,就敢孤身一人冲进流沙郡,杀了李迦淇,杀了秦纲,杀了我三百幽州重甲兵。” “你没有见过他,没有和他对战过,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等风凉话?” 孙正才嘴角一扯,看着张扬,“你这么激动啊!” “说的就是你!” “北莽的脸都给你丢尽了,你身为副将,主将身死,你还有脸活着?” “你领着虎狼兵,不外出剿匪,反而窝在流沙郡城内瑟瑟发抖,还想要我对你和颜悦色?” 张扬忍无可忍,“澄”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朴刀,“魏大人,士可杀不可辱。” “这孙剥皮实在欺人太甚,今日我不教训他一下,他不知道我幽州虎狼兵的厉害。” 孙正才丝毫不惧,也握住腰间长刀,“哦,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既然来了流沙郡,便来领教一下张将军虎狼兵的厉害!” 魏志刚虽然心中对孙正才极为不满,可是他毕竟是经历风风雨雨之人,加之上一次在陆长生手中吃了大亏,这一次可不能再内乱了。 “住手!” “孙大人,张将军,你们同为朝廷官员,又都是新提拔的官员,你们不思报效朝廷,报效皇恩,还想着自相残杀,想着内乱,是想造反吗?” “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皇上,还有没有我这个四方巡察使?” 孙正才和张扬听得魏志刚这么说,倒也不好真的打下去,相互瞪了一眼,如同两只好斗的公鸡一般。 魏志刚继续说道,“孙大人,你初来乍到,不知道流沙郡的情形,我不怪罪你。” 第125章 印堂发黑的郡守 “魏大人,你就真的答应这疯子了?” “将我们的兵马都交给他指挥?” “他原本只是一个小小县令,不过是凭了孙家的关系,顶了流沙郡的缺,他是个啥啊,他懂个啥啊?” 张扬很是气愤,等孙正才离去之后,便再也忍不住,连连向魏志刚发问。 魏志刚脸色有些阴沉,“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堂堂四方巡察使,哪怕是孙立均在,我也与他平起平坐。” “可是,他带来的是皇上的口谕!” “我们能奈他何?” 张扬咬牙切齿,“这个孙剥皮,在曹县就官声极差。他整日里不是想着治理辖区,只是想着修理百姓,寻求功绩。” “他到处宣扬他剿匪有功,可是我们如何不知道,曹县这样的地方,哪里有那么多盗匪。那些被他剿灭的,被他剥皮的,都是那些寻常百姓。” “有时候是一整个村,一整个镇子的杀。” 魏志刚说道,“这种事情,你知道的,我也知道。” “可是皇上不知道啊,皇上要的是政绩,要的是曹县没有动乱,要的是天下太平。” “他孙正才能压得住,能升得上来,这就是他的本事。张扬,你几时见过皇上会觐见一个县令,一个郡守?” 张扬知道事已不可为,“魏大人,幽州兵马上次损兵折将,剩下的兵马可是我们用来对付陆长生最后的底气了。” “绝对不能全部交给孙正才去挥霍干净。” “而且,那陆长生与那光头刺客,武艺如此高强,如果没有幽州兵马保护,魏大人你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啊!” 提及此事,魏志刚深以为然,“你说得有理。” “那陆长生极其狡诈,说不定会偷袭的,我们要好生防备,绝对不能再损兵折将了。” “我有一个法子,既可以不违背了皇上的口谕,又能保住幽州兵马的不被挥霍一空。” 张扬眼中一亮,“魏大人,是何计策?” 魏志刚摸了摸下巴,眼眸中流露出狡黠的光芒,“方才你也听到了,那孙正才自己说的,这一次攻打离阳城,诛杀陆长生,真正的主力并不是我们,而是另有援兵。” “虽然他不肯将真正的主力说出来,可是既然他这般说了,我们便可以做出些调整来。” “我们幽州虎狼兵与孙正才三日后一同前往离阳城,只不过我们只派出一千幽州兵马前去攻城,另外一千兵马留作后援,守在我们身边,静观其变。” “孙正才要是真的有办法杀了陆长生,我们便一声令下,全部攻城。要是他无功而返,我们至少也能保住大半兵马。” 张扬深以为然,伸出大拇指称赞道,“魏大人好主意啊!” “要送死就叫孙正才去送死,得功劳的时候我们便一同去取,实在是高,实在是高啊!” 面对张扬的拍马屁,魏志刚不以为然,对身旁的貌然和尚说道,“大师,三日后,还请你与我们一同前行,既为离阳城的无辜百姓超度,也能护住我的安危。” 貌然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贫僧此次前来,便是来超度陆长生与离阳城余孽的,自然会前往。这一次,要是让我再遇到那刺客,一定要用我金光寺的绝学,将他超度了。” 魏志刚感觉还有些不稳妥,“姬无命虽然还没有痊愈,不过也可以出来帮忙了。” “张将军,你且去厉兵秣马,做好万全之策。” 张扬领命而去。 待张扬走后,貌然站起身来,“魏大人,你可察觉到那孙正才有不对劲之处没有?” 魏志刚说道,“除了他骄纵跋扈,目无长官之外,其他的倒也还正常,毕竟他是孙立均的族弟,又得了皇上的口谕,自然年轻气盛了些。” 貌然摇了摇头,眼眸中有深色,“不是这些方面。” 魏志刚“哦”了一声,见貌然如此谨慎,便问道,“大师,你看出了什么不是吗?” 貌然说道,“魏大人,我看那孙正才内力浑厚,应当师出名门吧。” 魏志刚说道,“大师果然好眼光,那孙正才原本就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后来为官之后,还有奇遇,武艺越发精进。” 貌然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身上有武当派的正统玄功。” “不过,我刚才隐约察觉到他印堂发黑,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邪魔之气。” 魏志刚瞪大眼睛,“邪魔之气?印堂发黑,我怎么察觉不出来?” 貌然说道,“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按理说,朝廷官员,又师出名门,应当是一身正气,等我再仔细看看再说了。” 魏志刚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在另外一个院子里,前任秦纲所住的郡守府,孙正才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嗯,秦纲还挺会享受的嘛,院子修得挺别致啊。” 这时,一个人影走过来,“郡守大人,秦纲来流沙郡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在搜刮民脂民膏上,他可是一把好手。” “他自己住的宅子,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另外,秦纲还收了好几房小妾。不过有四个已经被魏志刚和那和尚给带走了,另外一个有点黑胖,估计郡守大人不会喜欢。” 孙正才看向身边之人,“兴云啊,这一次兄长舍得将你放出来,陪我一同来流沙郡,可是来立功的,不是来享受的啊。” 此人便是孙立均的管家,刘兴云。 刘兴云在孙立均身边待了多年,早有想法捐个官,孙立均一直以离不开为由不肯放他走。 这一次,幽州流沙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秦纲都死了,孙立均担心孙正才年轻气盛,便让刘兴云陪着孙成才一同过来。 刘兴云低头哈腰地说道,“郡守大人,尚书大人经常教诲我们,要寓教于乐,劳逸结合。” “你千里迢迢来到这流沙之地,又赶上了这趟子烂差事,估计日后有得忙了。一定要将身体养好啊。” 孙正才嘴角露出一些不屑的神情,“我这人啊,就是这个命。” “不怕事情多,就怕没事情。” “兴云,你在兄长身边待了这么久,便知道官场上的做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另外一方面,还要无事生非,以小博大,大事变成功绩,这样才能获得官声,这样才能得到朝廷赏识,这样才能让皇上另眼相看啊。” 刘兴云拍手称赞,“郡守大人英明!” “怪不得当初大人在曹县为官之时,尚书大人就多次向朝廷推荐,说你有勇有谋,武艺高强,杀伐果断,是年轻一辈难得的官员。” “这一次,大人在流沙郡,定能大获全胜,杀了陆长生,平定流沙郡之乱。” 孙正才拍了拍刘兴云的肩膀,目光投向上京方向,“我的目的可不是流沙郡,不是这幽州。” “曹县是我的第一站,流沙郡也只是我一个跳板而已,现在皇上和幽王都极其看中年轻的官员,我必须得把握这个机遇,冲一冲,或许能为兄长做更多事情了。” 刘兴云见孙正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便说道,“郡守大人放心,尚书大人派我过来,便是让我竭尽全力辅佐你,杀了陆长生,为大人日后的腾飞垫下坚实的基础。” “大人说的,我一定会全力去照办。大人不好出面的,我也会在暗地里做得安安稳稳,神不知鬼不觉,让大人放心,安心,舒心。” 孙正才知道刘兴云是个极为上道之人,“你的才干,兄长多次和我提及了。你的志向,我也知晓。” “兄长和我说,你想从县令当起,跟着我来流沙郡,这里空缺的县令不少,像沙县的县令已经被我砍头了,平江县的县令被盗匪杀了,这些空缺的县令我可以做主的。你都可以去,你说,你想去哪里?” 刘兴云眼眸中露出欣喜之色,“但凭大人吩咐,无论去哪里,我都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报效大人的恩德。” 孙正才说道,“这两个地方,过于偏僻,又是盗匪居多的地方,你去了都不大合适,也浪费了你一身才华。” 刘兴云听的孙正才这么说,不由得心中有些焦急,到手的鸭子可不能飞了,“大人,盗匪多,偏僻一点的地方也是不成问题的,我可以带兵去剿匪,正好立威。” 孙正才摇了摇头,“要立威,不是去这两个地方,我有一个地方,正是适合你。” 刘兴云连忙问道,“是去哪里?” 孙正才说道,“离阳城!” 刘兴云急了,“大人,现在离阳城还是被陆长生给霸占着。况且,离阳城被困死了六年,只剩下几百个老弱病残,而且这些老弱病残都是反贼,是汉人,一旦破城,必然要被屠戮的。” “这……这是叫我当一个空城县令啊!” 孙正才说道,“兴云,你在京城待久了,在兄长身边待久了,见到的都是干大事的。可是在下面啊,有些事情操作起来可不能按常规出牌。” 刘兴云竖着耳朵,“谨听大人教诲。” 孙正才说道,“我叫你先当离阳城县令是有原因的。” “现在你当离阳城县令,一旦攻破离阳城,杀了陆长生,这泼天的功劳你便可以占一份。你一个刚刚上任的离阳城县令,便为朝廷平定了叛乱,杀了反贼陆长生,是不是大功一件?” 刘兴云点点头,“的确是大功一件!” 孙正才接着说道,“离阳城被反贼洗劫一空,百姓被反贼屠戮干净,这个灾后重建,推倒重来,是不是要银子,是不是要人手?” 刘兴云的眼眸逐渐放大,“离阳城重建,自然要用银子,自然要人手,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向朝廷申请拨付一笔不菲的款项,这笔银子便可以落入我们的口袋之中了。” 孙正才不屑地说道,“不仅如此,离阳城是一座空城,还可以为朝廷安置难民,你说,这是不是又是功劳一件?” 刘兴云越发佩服,“大人英明!” 孙正才说道,“兴云,我知道你满腹才华,不过你的才华是跟着兄长学的,是朝廷之上的。下放为官,便要有另外的套路。” “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你先在流沙郡作长史,兼着离阳城县令。等打下离阳城之后,你再去上任。” “这样一来,你既可以助我早日稳定流沙郡局面,又能让你安心,一举双的,一箭双雕。” 刘兴云跪倒在地,“大人恩德,如再生父母!” 孙正才笑道,“兴云,你可比我年长十岁啊,我要是当你父母,可会折寿的。” “行了,起来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只要安心替我做事,我和兄长都不会亏待你的。” 刘兴云起身,连连称谢。 孙正才扭动了一下脖子,额头上有青光浮现。 只见孙正才露出古怪的神情,似乎在极力压制,“兴云,你去将秦纲的那个黑胖小妾带来。” 刘兴云连忙说道,“流沙郡还有其他姿色上等的姑娘,要不……” 孙正才厉声,“闭嘴!” “老子吃惯了山珍海味,今儿个换个野味尝一下!” “休得啰嗦,快去!” 刘兴云对孙正才这种眼神有些惧怕,连忙出去找秦纲的那个黑胖小妾。 孙正才大口喘气,便走向大堂,坐了下来,伸手重重地捶打自己的胸膛。 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墙壁处传来。 “桀桀桀,郡守大人,口味很独特啊!” “原来你也不是人啊!” 第126章 女人,有什么好玩的 “柳儿,你怎么不跟着大家一起去二龙山,铁蛋可是说了两次了,想要接你去山上。” 陆长生坐在城头上,看着柳儿抱着小白在玩耍。 小白被柳儿紧紧地搂着,小手不断地抚摸小白的毛发,小白想要挣扎,却被抱得更紧,只能那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陆长生,求救。 陆长生视而不见。 柳儿嘟着嘴说道,“我才不去二龙山呢!” “铁蛋又不是我家亲戚,他接我去我就去啊。” 陆长生说道,“离阳城的人大多都走了,只剩下十二户十八口人了。” “你还小,哪怕不去二龙山,先去牛头山也可以啊。” “现在牛头山人很多,很热闹的。” 柳儿摇了摇头,“我不走。” 陆长生有些好奇了,“我可记得你以前很想走出离阳城的。” “外面有好吃的糖,有好看的花衣裳,还有各种各样你没有见过的东西。怎么现在就不想走了呢?” 柳儿看向北方,圆溜溜的眼珠中,有些期盼,有些茫然,“我想等我师父回来。” “他说过要接我的,要是我走出离阳城了,万一他找不到我怎么办啊。” 陆长生心中一动,有时候一句话,或者一个承诺,会让人记在心里,很久很久。 虚靖,你要是不回来,我非得将龙虎山拆了不可。 或者你回来了,不接柳儿上龙虎山,不收她当徒弟,我还是要将龙虎山拆了。 至于打不得赢,到时候再说了。 “柳儿,假如,我说假如啊,要是虚靖没有从极北苦寒之地回来,难道你就一直等着吗?” 柳儿咬着小嘴唇,“不会的,师父肯定会回来的。” “他和我说过,我有慧根,他要收我为徒的。” “跟着他修炼,我以后会很厉害的。” 陆长生不做声了,离阳城里的人,大都有自己的执念。 有的人执着于故土,有的人执着于等待,有的人执着于过往。 那么自己呢,又执着于什么? 柳儿将小白放在陆长生怀中,“长生哥哥,快天黑了,我要回家了,免得我娘担心。” 陆长生接过小白,点点头。 柳儿的伤已经好了,只是终究腿留下了欠缺,走路有些跛,让人心酸。 人生,哪里能有十全十美的。 每个人身上都会有欠缺的,在这样的世道,能活下来已经是幸运了,如何能求全呢? 秋霜之后,天便黑得早一些,城头上也冷一些。 离阳城里还没有离去的老人,受不住城头的冷风,便都窝在家中。 如同流沙郡的官兵一样,都窝在城中,死活不肯出来。 哪怕陆长生叫鲁进不断地试探流沙郡的底线,不断地去挑衅。 除了放箭,流沙郡一直是紧闭城门,如同冬眠的王八一般,一动不动。 可是陆长生心里明白,他们没有那么容易放弃的。 陆长生和流沙郡打了这么久的仗,早已相互熟知。 流沙郡从各地调回了幽州兵马,死守流沙郡,里里外外总是透着些古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现在离长公主刘秀珠嫁入北莽和亲之日越来越近了,流沙郡官府绝对想在幽王成亲之前将离阳城屠杀了。 他们现在这样闭门不出,要么是在谋划,要么是在等待。 等待着狂风暴雨来袭。 “长公主,你怎么这么傻呢?” “你真的以为牺牲了自己,嫁入北莽和亲,便能换来天下太平吗?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孔秀才说得对,所有的谈判都是为了更多的利益,北莽所有的举动,都是为了获取最终最大的收获,那便是整个大汉天下。” 陆长生摸着大刀,每次想起长公主刘秀珠要嫁入北莽,他心中便有些憋屈,有些难受,为刘秀珠感到不值得。 看来,去幽州闹一闹是有必要的。 听到脚步声,陆长生看向楼梯处。 “秀才,你怎么了?” 陆长生看见孔瑾晦着个脸走上城头,长衫上还有一些新的污垢。 孔瑾只是不说话,抱着酒坛,靠在避风的墙角,喝起酒来。 陆长生有些诧异,因为绝大部分时候,孔瑾都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 尤其是这一次从沙县弄了不少东西回来,孔瑾可是扬眉吐气,受到离阳城内剩下的寡妇们的热烈欢迎。 怎么这么一转头,就这般垂头丧气呢? “秀才,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替你开心一下!” 陆长生学着孔瑾的口气,嘲笑道。 孔瑾翻了个白眼,又喝了口酒,“长生,我觉得我好失败啊!” 陆长生挨着孔瑾坐了下来,“哦,刚刚觉得的吗?” “以前你没有察觉到?” 孔瑾没有从陆长生这里得到半分安慰,感觉更受伤了,“长生,你就不能好好安慰我一下吗?” 陆长生无奈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说出来啊,我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 孔瑾苦丧着脸说道,“长生,我受了情伤,很重的那种。” “我都没脸活下去了。” 陆长生瞪大眼睛,“情伤?” “让我看看,伤在哪里?” 说罢,陆长生便要掀起孔瑾的长衫。 孔瑾将长衫一拢,“不是外伤,是情伤,心里痛。” “我前面打听清楚了,其实柳青和武冲并没有成亲的,所以我……” 陆长生越发震惊,“秀才,你不会对柳青……” 孔瑾低着头说道,“是的,我是喜欢上了柳青,我人生之中第一次动心了。” “她模样比离阳城里的寡妇、大娘们要强上许多。比何秀娟要丰满许多,你瞧柳青那腿,特别直,特别饱满有弹性。你瞧她那身子,这样的天气,要是抱着睡觉,肯定很暖和的。” “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紧要的是柳青她读过书,识字的。我说的话她都懂,我引经据典,她也能接得上。我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我的灵魂与她融为一体,我这辈子非她不娶!” 陆长生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孔瑾,“武冲没有将你打死?” 孔瑾说道,“我说,他们还没有成亲的,所以我可以和武冲争一争的。” “而且,王大婶、张寡妇、何秀娟他们听了之后,也怂恿我去争一争,刺激一下武冲。” 陆长生说道,“你还真的去争了啊?” “结果怎么样?” 孔瑾捂着脸,“啊,我好惨啊!” “我活了四十二年,第一次遇到让我心动的女人,让我许下誓言非她不娶的女人,结果结果她拒绝了我。” “我的心好痛,四十多年的等待,等来的却是心碎。我觉得自己以后不会在爱了!” “我将孤独终老,无依无靠,好惨啊!” 陆长生忍不住打断他,“柳青是如何拒绝你的?” 孔瑾哭丧道,“她说我是个好人,说我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神机妙算,堂堂华夏远征军军师,受世人敬仰,毕竟青史留名,她配不上我!” “我这样聪明绝顶的人,如何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啊。” 陆长生实在忍不住笑了,“看来武冲应当不在旁边,否则你肯定会少一条腿或者断一条胳膊。” “我提醒过你,柳青和武冲感情很好的,只是没有拜天地闹洞房而已。” 孔瑾长叹一声,“没有柳青,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啊?” “一想起柳青这样的身子,要被武冲抱在怀中糟蹋,简直就是好白菜让猪给拱了,我好心痛啊!” “不行了,我得去一趟沙县才行了。” 陆长生问道,“你去沙县干什么?” 孔瑾整理了一下长衫,“去找以前的老相好的,倾诉一下衷肠。” 陆长生鄙夷地看着孔瑾,“去逛青楼就去逛青楼,还说的这般高雅。” “嗯,你连喝酒都欠钱,哪里有银子去逛青楼啊?” 孔瑾咧嘴笑道,“嘿嘿,我会写字啊,我会作诗啊。” “那些姑娘们有时候闲着也是闲着,便让我写字,或者作诗来补偿了。” 陆长生沉默。 孔瑾低下头,挤眉弄眼,“长生,现在武冲在离阳城里守着,鲁进在流沙郡外面跑着,离阳城里该撤的也撤走了,你守在这里没有多大用。” “要不,我带你去沙县耍下子去?” 陆长生问道,“耍什么?” 孔瑾眼眸中露出些许猥琐的神情,“当然是喝喝小酒,听听小曲,摸摸小手,玩姑娘啊!” 陆长生摇摇头,“不去,不感兴趣。” 孔瑾低下头,仔细地盯着陆长生的眼睛,“长生,你怎么会这么奇怪呢?” “像你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对女人不感兴趣呢?” 陆长生将目光放在霸王刀上,用手轻轻摩挲着刀背,仿佛在抚摸心爱之人。 “女人,有什么好玩的?” 孔瑾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陆长生,“女人,可好玩了,她们美丽动人,柔情似水,身上香喷喷的,有香酥酥的。” “这些都是其次的,你要试一次,试过之后,便会陷进去,保准你再也不想出来了。” 陆长生将刀锋朝上,“没有女人能让我陷进去。” “比起玩女人,我更喜欢杀女人。” 孔瑾嘴角抽了抽,依旧不死心,“你不要拒绝,你要尝试一下啊!” 陆长生手指在刀面上轻轻滑过,有红色光晕浮现。 “我尝过的!” 孔瑾探过头去,“味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棒?是不是想再来一次?” 陆长生举起刀,横在眼前,目光凛冽。 “她们的人头一样的丑陋,她们的尸体一样的僵硬冰冷,她们的血,一样的腥!” 第127章 煞气的冲突,体内的迷雾 感受到陆长生身上又有煞气在弥漫,小白从怀中探出脑袋来四处张望。 并没有敌人,也没有杀戮。 只是陆长生在对着大刀而已。 小白有些疑惑,看了一会陆长生,又看着孔瑾那有些猥琐的脸,便又将头缩进去。 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它有些嗜睡,有些不想动。 孔瑾瞧着陆长生这番模样,不似作假,便说道,“长生,这世上就没有你喜欢的女人吗?” “非得都杀了不可?” 陆长生放下大刀,揉了揉额头,“离阳城里的女人我都不讨厌啊,柳儿我很喜欢,长公主我很喜欢,还有……” 孔瑾说道,“我是说那种喜欢,男女之间的情爱。” 陆长生有些不解,“为什么一定要有情爱?” “没有情爱你活不了吗?” 孔瑾一愣,“倒也不是活不了。” “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的。” “去幽州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另外我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了,紧要情报可能问不到,总不至于像以前那样闭塞。” 陆长生说道,“你要去逛青楼就去自己去逛便是了,不要带铁蛋去。” 停顿了一下,陆长生补充了一句,“他还是个孩子!” 孔瑾嘴角抽了抽,连忙说道,“不至于,不至于,我有分寸的。” 想起那个身形已经快超过自己的倔强孩子,孔瑾有些头疼。 铁蛋在二龙山干得很出色,队伍逐渐拉起来了,就是有些倔强,听不进意见。 陆长生又说道,“多带几个人在身边吧,别像上次那样,随便来几个人就把你打死了。” “我的朋友不多,识字的更少,我不想又少了个说话的人。” 孔瑾开始还有些感动,随即又无奈地说道,“放心,我这样的铜豌豆,没那么容易死的。” “我很快的,骑马去,快去快回,用不了半个时辰。” 想了一下,孔瑾觉的话说得不太妥当,想解释一下,又想着陆长生一个纯阳之身,又不懂这些男女之事,便不多嘴了。 孔瑾走了之后,陆长生才感觉耳根清净了许多。 比起絮絮叨叨,他更喜欢这种清净的感觉。 因为他的心很乱。 体内的煞气时常不受控制,不断地在身体里乱窜,很是难受。 而且上次杀入流沙郡之后,他感觉到这股煞气已经到了临界点了。 陆长生真的不知道,一旦这股煞气在体内包裹不住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不会将他的身体炸裂得四分五裂,会不会让他七窍流血,成为疯魔一般的人。 无论哪一种,他都不愿意。 当初虚靖告诉过他,不要让他被煞气控制住,要控制好煞气,可是他哪里能控制得住呢? 杀戮越多,身体变强,煞气越重。 如同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一般。 只是,到了现在,他的身体,经脉、骨骼,似乎已经容纳不了这么多了,再也无法循环下去。 另外就是,霸王刀身上的气息让他有些担忧。 近几次作战,每当他全力挥舞霸王刀杀敌时,他便能听到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宛如地狱中的鬼魂一般。 好像有无数冤魂缠绕在刀身之上。 那些冤魂在嘶吼,在挣扎,在咆哮。 在渴望更多的冤魂,渴望更多的鲜血。 “终究,我还是不能像武王一样控制这把刀,受到了它的反噬。” 陆长生抬头看向上方,头顶上大旗猎猎作响。 “反噬又如何?” “活着一天,便要去保护大汉百姓,便要去厮杀,便要去带领华夏远征军,去复仇!” 第128章 并州董原入侵,方天画戟 武冲紧紧地盯着远处,怒不可遏地说道,“好家伙,我们不去打流沙郡,这些家伙反倒过来攻城了。” “且让我下去会会他们。” “这一次,非得叫他们有来无回。” 陆长生的眼眸看得更远一些,便伸手拉住武冲的手臂,“稍等!” “这样子,那些人有些不像官兵!” “而且,人数也只有百余人,不像是来攻城的。” 待那群骑兵靠近,陆长生看得仔细,便说道,“果然不是流沙郡官兵,是鲁进!” “快,开城门!” 鲁进受伤了,额头被打破,手臂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武冲虽然来得不久,可是与鲁进喝了两次酒,便觉得意气相投,相见恨晚,尤其喜欢他那一身刺绣,当即大声问道,“鲁进兄弟,你这是怎么了,谁伤了你?” “可是流沙郡离的人出来了?” “你且在离阳城好生歇息一下,只要他们敢出来,哥哥为你报仇去。” 鲁进摇摇头,“不是流沙郡的官兵,他们这连着几日都紧闭城门不出,只是偶然放出狂狼来刺探消息,我们赶不上狂狼,便也没有去追赶。” 武冲有些着急,“不是流沙郡的官兵,那还有谁能伤得了你?”bookAbc.Cc “你好歹也是九头龙,一身武艺不错,现在龙头都被人干破了,这如何得行。” 鲁进说道,“是从并州过来一支人马。” 陆长生问道,“并州的官兵,他们如何会来幽州?” “莫非北莽朝廷如此看得起我们,抽出两州兵马来剿杀我离阳城!” 鲁进说道,“是我没说清楚,并不是官兵,而是和我们一样。不,和我们现在不一样。” 武冲越发恼火了,“鲁进兄弟,你今儿个说话怎么颠三倒四呢,一下说一样,一下说不一样。” “到底来了什么人,将你打成这般模样了?你说清楚啊!” 这时,鲁进身边的李峰说道,“是从并州过来一支盗匪,鲁大哥本来想说和我们一样都是落草为寇的,想着现在我们已经是华夏正规的远征军,便说和我们不一样。” 鲁进连连点头,“还是李峰舌头利索,把事情说得清楚。” 陆长生满眼疑惑,“并州的盗匪如何会跑到我们牛头山来?” “而且,我们不是在大张旗鼓招兵买马吗,就不能招纳了他们?” 鲁进忿忿地说道,“我开始也是按照这个思路来的,说我们远征军吸纳各路英雄,共商大事,欢迎他们上山入伙。” “谁知道这些人竟然胆大包天,竟然想抢地盘,想要我们降了,并入他们,还让我们将牛头山让出来。” “士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我就和他们干起来了。” 武冲瞪大眼睛,“没干赢?” “牛头山上有两千人,能打的也有千多人,全部被他们杀了,只剩下你们百来号人了?” 陆长生心中也担忧不已,毕竟他才转移了数百人去牛头山,这些人,可都是他守护了六年的离阳城百姓。 方才转移过去,便被并州的盗匪给杀了,这找谁说理去。 “李峰,鲁进受伤了,不便说话,你且把事情说清楚,对方有多少兵马,领头的是谁,现在牛头山是个什么情况?” “你如实说清楚!” 李峰看着陆长生的眼睛,稳住心神说道,“他们领头之人是并州的巨寇董原,那董原是并州的世家,家中颇有钱财。并州被北莽占据之后,董原便也降了北莽。” “这一次并州旱灾、蝗灾并发,后来灾民造反,声势浩大,冲击官府,董原见情况不对,便打出了大汉的旗帜,招兵买马,开始起事,一下招揽了数万人。” “经过数次与并州官府作战,董原节节败退,只剩下千余人。后来并州难民潮平息,董原知晓在并州无立足之地,见幽州动乱,便来了流沙郡,看上了牛头山,想要吞并了我们。” 陆长生问道,“他们也只有千余人,你牛头山也有上千人,加之山势险峻,易守难攻,你怎么就敢丢下牛头山的百姓,让他们活生生被董原屠戮,自己跑了出来了?” 见陆长生有不满之意,李峰连忙说道,“陆帅,牛头山的百姓并没有被董原屠戮,他们仍旧在山上,山上还有我们的兄弟,守着隘口,那董原一时攻不进去的。” “我们本来是与董原兵马厮杀的,谁知半路出来一人,手持方天画戟,武艺高强,哪怕鲁大哥拼死抵挡,依旧不敌。” “因为我们被那人冲散了,万不得已,鲁大哥才让山上的兄弟们死守隘口,我们跑来离阳城求救了。现在那董原与那高手正在牛头山下驻扎着,想困死山上的人。” 武冲一听,便说道,“长生,你守着离阳城,我且去会会那方天画戟之人,一定将他斩杀于马下。” 陆长生说道,“你后日便要成亲了,怎么能去?” 武冲说道,“本来就是我的女人,还成什么亲?不过是那些妇道人家闲来无事,惹是生非而已,不理他们便是了。” “现在大事当前,儿女私情便放一边。” “他们那边也就那持方天画戟之人厉害,既然鲁进打不过,那便让我来试一试。” 陆长生说道,“还是我去好一些,武大哥你且守着离阳城,我连夜去,争取早点回来。” “那边流沙郡说不定会察觉到我们的动向,所以离阳城必须得有人守着。” “记住,如果抵挡不住,早点带着人离开。” 不待武冲拒绝,陆长生便对鲁进说道,“走,我们现在就去!” “速战速决!” 陆长生抓起霸王刀,便骑上一匹马,与鲁进等人奔驰而去。 牛头山下,董原正在营帐中喝酒吃肉。 董原本是世家之人,生得肥头大耳,身躯比武冲还要胖三分。 他拿起一条腿,用力撕咬一口,便大口吞下。 又提起酒壶,灌了两口酒,“他奶奶的,老子竟然沦落到要在山脚下啃骨头。” “这该死的九头龙,知道我来了,也不速速投降,竟然还跑了。下次让我见到他,非得将他的骨头捏碎不可。” 听到一阵喧哗之声,董原骂道,“吵什么?” “老子吃口肉都不安宁了?” 这时,一个喽啰快步上前,“禀寨主,九头龙鲁进又杀回来了。” “他带来了救兵,有一个扛大刀的,很生厉害,一刀就砍了我们十几个兄弟,现在正朝我们这边杀过来。” 听到消息,董原顿时手中骨头与酒壶跌落在地,慌张地喊道,“真厉害?我命休矣!” “不,吾儿吕文长何在?” “速速迎敌!” 这时,一人身骑白马,手持方天画戟,从山上下来。 只见此人身高七尺开外,细腰扎背膀,双肩抱拢,面似傅粉,宝剑眉合入天苍插额入鬟,一双俊目皂白分明,足下蹬一双粉绫色飞云战靴,肋下佩剑,站在那儿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义父放心,区区蟊贼,自不量力,我就去取那小儿狗命!” 第129章 请义父赴死 当陆长生看到吕文长时,心中不由得暗赞了一声。 此人气质不凡,如果死在自己的霸王刀下,也算死得其所了。 陆长生紧握大刀,便朝吕文长走去。 吕文长单手持方天画戟,冷声说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吕某不杀无名之将!” 鲁进在一旁大声喊道,“狗贼,说出来吓破你的胆。” “这位就是武王后裔,天生神将,一人一刀一旗守一城的华夏远征军的主帅陆长生。” 吕文长冷眼看去,“名号倒是很长,浪得虚名。” 陆长生开口说道,“吕文长,我听得你也是反了北莽并州官府,落草为寇。” “我们华夏远征军,也是反了北莽官府,我们便是同道中人。” “既然是同道中人,便没有自相残杀的道理。既然你们来了我流沙郡,到了我牛头山,远来便是客。如果你们愿意加入华夏远征军,我们便欢迎你们上山,从此以兄弟相称,共同对抗北莽。” “如果你不愿意加入我们,我也不勉强你们,右边走二十里,有一座青龙山,正好你们的人马落脚。” 吕文长看着陆长生,“我先前就和这个九头龙说过,我看中了这牛头山,我可要让你们加入我的军中,也可以放你们下山,和和气气的,岂不大好?” “偏偏他不服气,要和我比试。比试就比试,输了还不认账,还去叫援兵。” “我在这里,随便你叫多少人来我也不怕。” 鲁进大声说道,“我们早就站着牛头山了,你不讲江湖规矩,要抢我们的地盘,抢我们的粮食。” “吕文长,我和你说,我们陆帅可是一人一刀杀死流沙郡郡守秦纲的绝顶高手,他可是杀得幽州虎狼兵窝在流沙郡不敢探出头来的华夏远征军主帅。” “陆帅今日亲自前来,便是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活着加入我们远征军的机会。” “我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成了刀下鬼,到时候才后悔莫及。” 吕文长眼神一冷,手中拿方天画戟便指向陆长生,“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 陆长生说道,“我们打个赌如何?” 吕文长问道,“什么赌?” 陆长生指着牛头山说道,“我与你比试一场,如果你赢了我,这牛头山我就拱手相让,我让牛头山的人全部搬下来,上面的房屋、粮草全部留你给。” “如果你输了,你便带着手下人,加入我华夏远征军,如何?” 吕文长冷笑一声,“我岂会输给你!” 陆长生说道,“那你可敢答应?” 吕文长说道,“答应你又如何。你且准备好了,把牛头山给我腾出来!” “动手吧!” 陆长生觉得今天说的话有点多,多到他自己都有些不喜欢了。 比起说话,他更喜欢大刀砍入肉体的感觉。 喜欢闻到鲜血的气息,喜欢品尝到血液的芬芳。 于是他一刀挥去,带着无尽威压,红芒闪过,似乎要劈裂一方。 吕文长见状,方天画戟横扫。 一出手,两人便是用了全力。 只听到金鸣之声,震耳欲聋,一阵波光荡漾出来,树枝瑟瑟作响。 董原刚爬上马背,差点又掉落下来了。 “快,快保护我后撤。” “那扛刀的人太过于凶悍了!” 手下之人赶紧护着董原离去,鲁进见他们在动,便拍马准备过去。 吕文长手持方天画戟,横挡在身前,挡住鲁进等人的前进方向,大声喊道,“你们保护义父安危,我来杀这陆长生!” 董原趴在马上,“文长,为我断后啊!” 吕文长答道,“义父,你放心,此贼绝非我对手。” 陆长生感觉手上霸王刀有余力回袭,便对鲁进说道,“这个吕文长是什么来历,有如此好武力!” 鲁进说道,“吕文长原本是并州随县县丞吕文芳之子,后来并州受灾,难民攻陷了随县,吕文长见董原家中颇有钱财,招揽部下,便拜董原为义父,起兵造反。” 陆长生说道,“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还是九头龙,怎么打不过一个县丞之子?” 第138章 犯我大汉城池者,杀无赦 孙正才扭动了一下脖子,抬头看向离阳城头,看着那杆大旗,看着大旗下的陆长生。 如同一个相识多年的旧友一样,紧紧地看着对方。 因为他知道,陆长生此时也一定在看着自己。 只是一个人眼中散发出猩红的煞气,一个人眼中闪烁着惨白的光芒。 虽然是第一次看到陆长生,可是孙正才觉得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自己更了解陆长生的人了。 因为他的族兄,刑部代理尚书孙立均,早已经将陆长生的整套资料都送给了他,甚至在他耳旁已经叮嘱了不下二十遍。 从曹县来流沙郡的路上,他日日夜夜拿着陆长生的画像看,哪怕睡觉,也要抱着。 他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唯有比你的敌人更了解他,唯有比情人一样更爱他,你才能找到他的破绽,你才有机会杀死他。 陆长生,这个男人,一定要死在自己手中。 他一定会成为自己走向荣光的垫脚石! 孙正才收回目光,看着身旁的一千幽州重甲骑兵,又回头看了一眼远远地站在身后的魏志刚、张扬,以及他们身后的一千多兵马,不由得冷笑一声。 这些王八蛋,贪生怕死,贪得无厌,怎么能成得了大事? 他们只是在敷衍,只是在骑墙。 等待孙正才与陆长生决战的胜负者。 孙正才觉得,一旦自己杀了陆长生,魏志刚和张扬恐怕比他还先跑进离阳城中,抢占先机。 这些事情,官场上的人脸皮足够厚,他们做得出来。 而一旦自己不敌陆长生,那么魏志刚他们便会逃之夭夭,跑回流沙郡,或者直接跑回幽州去。 不过,孙正才有把握,死的一定是陆长生,他一定是站在离阳城头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因为他有把握,因为他是孙剥皮! 孙正才目光凛冽,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 身后的幽州兵马都监张扬这才看得仔细,孙正才手中的长剑有些古怪,不似中原人常用的刀。 “貌然大师,等下大战时,请你务必护住魏大人安危。” 貌然微微颔首,“张将军请放心,有我在,谁也近不得魏大人一丈之内。” 魏志刚说道,“身为主帅,本当身先士卒,只要能杀了陆长生,屠了离阳城,我个人安危无所畏惧。” “因为我早已以身许国。只是这一次,孙郡守得了皇上口谕,要亲自领兵,我自然要谨遵圣命。” 张扬拱手说道,“魏大人忠君爱国,实在是我等的楷模。” “只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大人一定要小心为上。” 魏志刚看着前方的孙正才,又看向城头上的陆长生,虽然隔得远,看得不真切。 可是陆长生身上散发出来的慑人威压,那股滔天的煞气,却让人胆战心惊。 魏志刚又看了一眼身旁身旁被张扬控制的巨兽狮虎,看到这庞然大物,他心中才略微安稳一些。 有时候,畜生,比人更让人觉得放心。 这时,孙正才手中长剑一挥,一声令下,“杀!” 一千幽州重甲兵整齐划一,手持长枪,朝前出发。 肃杀之气,顿时充斥在离阳城门之下。 陆长生握紧霸王刀,便要跳下去。 无论敌人是谁,胆敢侵犯离阳城,那便是死。 无论敌人有多少,他陆长生一人一刀,也要冲下去。 这是远征军的精神,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信仰。 孔瑾一把拉住陆长生,“长生,先别急啊,等他们再靠近一点。” “让我来展示一下这段时间成果。” 陆长生猩红的眼眸看了孔瑾一眼,孔瑾手一抖,虽然和陆长生相处这么久,见过他多次厮杀,见过他宛如杀神一般的疯狂。 可是晚上再次看到,依旧让人心悸。 孔瑾说道,“等他们再靠近一点,让我布置的后手能发挥出来,你再下去厮杀,会有把握一些。” “他们可是幽州虎狼兵啊,你看这一千兵马后面,还有一千多人,那头猛虎也在后面蓄势待发。” “长生,你可要留着点力气才行。” 陆长生体内的煞气在逐渐增长,目前头脑还是清晰的,握着大刀,站在旗帜之下,俯视下方,猩红的眼眸尽是冰冷、冷酷、无情。 如同看着一堆尸体一般。 见下方的幽州重甲兵来到了一射之地,孔瑾从身上掏出一杆小旗,用力一挥,“弓箭手,就位!”bookAbc.Cc 隐藏在城头两端上的一百弓箭手便现出身来,将手中弓箭拉满。 这些弓箭手,是孔瑾和武冲这些天在牛头山、二龙山以及沙县等地物色出来的将士。 虽然只有一百人,却都是武冲精挑细选之人。 都是贫苦之人,都是舍得拼命的人。 武冲略加训练,他们便能掌握基本的对战技能。 至少,放箭是没有问题的。 孔瑾将小旗往前面一指,颇为神气地喊道,“射!” “嗡!” 一百根箭矢便从城头激射而下。 “噗嗤!” “啊!” 有弓箭入体的声音,有惨叫声,也有马儿的惊吓声。 陆长生看向城下,大约有三四十人被射中。 毕竟是刚组建的弓箭兵,许多人把握的力道不足,射得又不准,一小半的弓箭没有射到人身上,还有四五个人的弓箭直接拉断了。 这些弓箭都是鲁进的牛头山上的,还有一些是从沙县衙门中搜出来的。 拼拼凑凑,能有人,能有武器,也就不错了。 孔瑾继续指挥,这些旗语是他跟着武冲学的,倒也学得有模有样。 “准备!” “射!” 又是一轮弓箭射下。 只听到下方孙正才大声喝道,“盾!” 幽州重甲兵将盾甲放置身前,抵挡住弓箭。 这一次,只有五六人被弓箭射中,都是手脚部分没有被遮挡之处,伤的也不重,阵型依旧不乱。 陆长生见孔瑾指挥射完两轮弓箭之后便不指挥了,“怎么不射了?” 孔瑾有些尴尬地说道,“就准备了这么些弓箭,射完了。” 陆长生问道,“就两轮?” 孔瑾点点头,“嗯,就两轮。” 陆长生又问道,“然后呢?” 孔瑾说道,“然后就是守城了!” 陆长生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孔秀才已经尽力了。 至少孔瑾没有用什么空城计来吓唬幽州重甲兵,没有把张寡妇家里的那把胡琴搬到城头上来弹琴,而且还杀伤了几十人,就已经足够了! 陆长生握紧霸王刀,“秀才,你们殿后,我下去了。” 孔瑾有些紧张,依旧说道,“长生,你一定要小心啊。” “一定要把命留住,实在打不过,马上回城,我还有后手的。” 陆长生没有再搭理孔瑾,猩红双眸紧紧地盯着孙正才方向,双手紧握霸王刀,从城头一跃而下。 一道红芒划破夜空,空气中有炸裂之声,携带无边威压与滚滚气浪而来。 “犯我大汉离阳城者,杀无赦!” 第139章 杀戮,永无止境 魏志刚看着城头上一跃而下的身影,看着那火红的刀光,听到那一声“犯我大汉城池者,杀无赦!” 刀光斩下,血肉横飞,马的哀鸣声,人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惨不忍睹。 刀罡之气的余风袭来,哪怕张扬在前面挡着,魏志刚仍旧觉得头晕目眩,身体发软,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一只手伸过来,搀扶着魏志刚,“阿弥陀佛!” 貌然手中传来一股内力,祥和、沉稳,让人心中安宁。 魏志刚这才稳住心神,“多谢大师出手相助!” 貌然眉头微皱,看着陆长生的身影,“这陆长生似乎又变强了!” 张扬在一旁恨恨地说道,“的确变强了!” “他方才从离阳城头跳下来的这一刀,比在流沙郡又强了三分。” 魏志刚问道,“这该死的陆长生,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 貌然说道,“那日在流沙郡中,他应当是七品初境,现在嘛,应该到了七品巅峰。” 魏志刚侧头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姬无命,姬无命脸上依旧苍白,显然还没有从上次的创伤中完全恢复过来。 “无命,你不是八品巅峰吗?” 意思很明显,你八品巅峰打不过一个七品初境? 或者说,你受伤的八品巅峰打不过一个七品巅峰? 姬无命面无表情地说道,“陆长生不可以用寻常的境界来划分。”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能用正常人的等级来划分。” “他身上的威力,他身上的煞气,根本就不是七品境界所能抵挡的。” 貌然深以为然,“是啊,陆长生就是一个妖孽般的存在。” “你们看他一个人就敢冲杀上千人队伍,这些可是幽州重甲兵啊,他们可是训练有素,作战勇猛,全副盔甲的将士。可是你们看,陆长生一人一刀,如入无人之境,杀得血流成河啊。” 张扬心中很痛,因为这些兵马都是他的部下,如果不是孙剥皮带来了皇上的口谕,如果不是魏志刚同意让孙正才领兵,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兵马这样去送死的。 没错,一千人杀一个人,一千人竟然变成了送死! 还是让大汉朝廷闻风丧胆,闻风而逃的幽州虎狼兵! 可是陆长生没有逃,他一直在杀! “该死的陆长生,他怎么就杀不死呢?” “明明,他已经受伤了,他身上被长枪刺了十几下,他的血比黑夜还黑,可是他为什么就不倒下呢?” 姬无命冷冷地说道,“那些都不是致命伤。” “陆长生的忍耐能力非同一般,只要没有致命伤,他就能继续战斗。” 张扬问道,“那陆长生的致命伤在哪里?” 姬无命的眼眸一直如毒蛇一般盯着陆长生,“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但是,有一点我可要肯定,只要将他的人头砍下来,或者将他拦腰砍成两截,或者将他的心脏挖出来,他应该活不了。” 貌然看着一个个人头随着陆长生的霸王刀飞舞,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郁,“阿弥陀佛!” “怪不得圣子师兄在去极北苦寒之地时,叮嘱我一定要来收拾陆长生。圣子没有看错啊,陆长生就是一个恶魔。” “如果让他这样成长下去,恐怕不是幽州的大患,不是北莽的大患,而是天下人的大患啊。” “张将军,姬无命,你们护住魏大人,我去帮孙大人斩妖除魔。” 魏志刚正要开口,姬无命冷冷地说道,“貌然大师,我劝你等一等。” 貌然说道,“为何要等?” “现在孙大人已经带人围困住了陆长生,那陆长生虽然还有余力,可是我从一旁悄无声息用佛门大力金刚指将他打翻在地,便能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姬无命说道,“不知为何,我感觉到有高手在四周埋伏着。” “这些人的手段、身法实在诡异得很,我虽然能察觉一些危机,可是根本就感受不到他们在哪里,他们又是谁?” “他们没有表明身份,我们无法分辨是敌是友。”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护在魏大人身边要好。” 貌然眉头紧皱,“我也察觉到了一些古怪的气息,又怕是黑暗中我多想了。” “既然姬无命也察觉到了,那我就不去冒险了,护着魏大人要紧。” 魏志刚越发紧张,总感觉不安全。 前面激战的场面让他胆战心惊,现在连姬无命和貌然都说周边可能还埋伏着高手,这如何能让人心安呢。 要是自己像秦纲一样,被人悄无声息地将脑袋给割走了,挂在离阳城头祭旗,自己的小妾被人睡了,这实在是太痛苦了。 “貌然大师,无命,张将军,我们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部署,按兵不动,做好后援。” “既然孙郡守如此有把握,必然部署了后手,我们就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坏了他的好事。” 孙正才此时也杀红了眼。 他脸上全是鲜血,大都是身边的幽州重甲兵的。 他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陆长生,低估了他的战斗力。 这个如疯魔一般的人,从十数丈高的城头跳下来,那惊世骇俗的一刀,就杀伤了近百人。 哪怕被兵马重重围着,他手中的霸王刀却始终能让身边不断地堆积着尸体。 幽州重甲兵的尸体! 孙正才用手抹去眼角上的血液,露出那双发出惨白幽暗光芒的眼眸。 那双惨白的眼眸中,黑眼珠逐渐隐去,如果挨得近,便能看到其中似乎又有云雾在其中环绕。 “陆长生!” 孙正才咆哮一声,手中的长刀便朝陆长生的胸膛刺去。 陆长生想要杀的,就是孙正才。 因为他知道,孙正才是这一支幽州重甲兵的真正指挥者,因为从孙正才身上,他感受到了危机。 陆长生回首一刀,猩红眼眸看向孙正才,霸王刀便斩向孙正才。 孙正才的长刀与陆长生的霸王刀一接触,便突然软了下来。 如同一条毒蛇一般,环绕着霸王刀的刀身缠绕上去。 “疾!” 孙正才口中发出古怪的声音,那惨白眼眸射出一道光芒。 很细,很快! 陆长生感觉心口被针扎了一般,胸口剧痛不已。 手中一抖,霸王刀的红芒一闪,刀罡之气便将孙正才毒蛇一般的软刀给震开。 一脚踹向孙正才的胸膛。 孙正才便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两个幽州重甲兵身上,将他们砸翻在地。 陆长生一手握刀,一手捂着胸膛。 有古怪,他感觉自己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缓了。 孙正才吐出一口鲜血,挣扎着爬起来,嘴角露出狞笑,“陆长生,你果然厉害,但是这一次你必须得死。” “杀,一起上。陆长生中了我的绝招,他已经没有以前的威力了,大家一起上,困死他。” 一层一层的幽州重甲兵围了上来。 迎接他们的是陆长生一刀一又一刀。 威力犹在,人头翻飞。 只是,陆长生的动作,的确变慢了。 他身上的伤,变多了,连脸颊,也被利器划破。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里,似乎进入了一根针,这根针扎进了心脏,又穿透了经脉,跟随着血液在流动。 第140章 孙正才的杀手锏,陆长生中招 “好了,孙大人成功了!” 魏志刚看着场中央的变化,感觉手心都是汗。 他看到陆长生的背部被重重地割了一刀,他整个人便朝前摔倒。 可是陆长生就地一躺滚,挥刀砍去,砍断了一双腿。 便有人惨叫着倒地,“啊,好痛!” “我的腿啊!” 姬无命声音冰冷,“未必!” 张扬说道,“陆长生还不死吗?” “他中了孙正才的镇魂眸,整个人便会僵硬,会死于乱刀之下。” 貌然对孙正才并不熟悉,问道,“镇魂眸?是什么武功?” 张扬说道,“那是孙正才独有的武功。” “据说他有一次在山中偶遇奇人,传了他一套奇功,便是这镇魂眸。” “只要他使出镇魂眸,锁定敌人,敌人便会如同魂魄被镇住一样,立马动弹不得,引颈就戮。” 貌然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恶人还需强人磨啊,陆长生这样罪大恶极之人,还需要孙郡守这样的奇人来压制。” 姬无命声音中依旧没有感情,“未必!” “陆长生不是普通人,他没有立马动弹不得,他依旧在杀人。” 张扬说道,“可是,可是他已经动作变缓慢了。” “他受伤更重,只需要最后一刀将他脑袋砍下而已。” 姬无命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陆长生,“变慢了,不代表引颈就戮。” “如果没有人能砍下他的脑袋,他依旧是陆长生,他依旧要杀更多的人。” “你们看到没有,在陆长生身前一丈之内,仍旧没有人能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 貌然义正言辞地说道,“既然这样,总要有人冒着危险去砍他的脑袋。”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你们护住魏大人,我去去就来。” 这时,场中又发生了变化,只听到陆长生突然仰天一声咆哮,一刀横扫,将身旁的幽州重甲兵劈开,然后重重一拳砸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陆长生不仅刀重,他的拳头也重。 这一拳下去,足以将一个人的脑袋打扁。 哪怕是打在自己身上,也铿锵作响。 砸到第三拳的时候,陆长生这才感觉丹田内的煞气涌了上来,以极其迅猛的速度冲击到胸腔之中,将那根无形的针给包围住。 然后随着那重重的一拳,一道细白的光芒从胸膛中激射出来,射进了陆长生对面的一个幽州重甲兵身上。 陆长生一刀挥去,砍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幽州重甲兵。 幽州重甲兵想躲,却发现自己的身子被定住一般,挪不动脚,移不开身子。 只看到红芒一闪,幽州重甲兵发现自己动了。 身子朝两边移动。 原来自己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哇!” 孙正才吐出一口鲜血,眼眸中的惨白云雾变得有些灰暗。 他的镇魂眸被破了。 这些年来,无论是剿匪,还是杀敌,他凭借这手极其厉害的功法,杀人无数。 哪怕是活人,也要被他用镇魂眸镇住之后,乖乖地被他剥了皮,成了肉干。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陆长生竟然能破了他的功,还能反噬到他。 “该死!” 孙正才看到陆长生劈开身前的一个幽州重甲兵之后,便一路砍杀过来,便知道陆长生的目标很直接了,就是想杀了他。 “想杀我,你还不够资格!” 孙正才一个闪现,便来到一排幽州重甲兵身后,“盾!” 数十个幽州重甲兵手持盾甲,便将孙正才紧紧地护在其中。 后面陆续有人继续加入进来,盾甲越来越厚。 又来这一招! 又像乌龟一样地躲藏进去! 陆长生举起霸王刀,用力砍下。 一刀劈翻数个,又一刀下去,又劈翻数十个。 张扬在身后看得极为肉痛,因为这些兵马都是他精心训练出来的。 可是无论在李迦淇手中,还是在孙正才手中,都变成了肉盾。 都变成了替死鬼。 “魏大人,情况有些不妙啊,孙大人的镇魂眸失效了。” 魏志刚脸上已经有冷汗在流,“是啊,现在这一幕何其熟悉。” “那日陆长生在攻打流沙郡时,李迦淇也是这样想要盾甲护住自己,可是被陆长生一刀一刀给砍翻了盾甲,最后将李迦淇一刀砍死。” 张扬咬牙切齿,看着手下精锐被陆长生砍肉泥一般一顿乱砍,哪怕有一千多人,也总有被砍光的时候。 “魏大人,这样不是办法啊!” 魏志刚说道,“是啊,打不过了,要不我们撤吧!” “我们撤回流沙郡,不,干脆跑远一点,去幽州。” 张扬拿出控兽笛,“魏大人,我这一千兵马就这样白白死了吗?” “孙正才就不救了吗?” 魏志刚说道,“张将军,你怎么又有妇人之仁了呢?” “我们原先已经计划好了的,孙正才他不听我们的劝,他要是被陆长生杀死了,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我们。” “现在我们只有这一头狮虎,那光头刺客一直没有现身,那牛头山的兵马也没有现身,还有无命说的那些高手还是没有现身。” “我们得自保啊!” 张扬看着孙正才身前的盾甲越来越薄弱,心中在滴血,但是魏志刚的话他不得不听。 而且魏志刚说得没错,现在他们想要的是自保。 那个光头刺客在姬无命的手中逃脱,又能与貌然打个平手,实力不容小觑,他说不定就潜伏在黑暗之处,等着致命的一击。 这时,姬无命突然冷冷地说道,“来了!” 张扬问道,“什么来了?” 貌然开口说道,“的确来了,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高手来了。”书包阁 只听到幽州重甲兵盾甲之中,传出来一声口哨,如同猫头鹰一般的叫声。 是孙正才发出的声音。 只听到他在盾甲中大喊,“へきれき!” 魏志刚一愣,“无命,孙正才说的是什么?” 姬无命摇摇头,“没有听清楚,好像不是大汉的话。” 貌然说道,“快看,有变化了!” “陆长生动了!” 陆长生后退了两步,不是他想退,而是被逼的。 他觉得自己再砍十几二十刀,就应该能够将眼前的幽州重甲兵围成的盾甲砍开。 将里面躲藏的孙正才给杀死。 其他人是越砍越消耗力气,可是他不一样,他是越砍人,身上的力气越磅礴。 可是他终究还是退了! 因为他听到了惊雷木上风铃的响声。 响得很急促,响得很突兀。 同时,有很多暗器朝他袭来,这些暗器有些擦着陆长生的鼻子过去,有腥臭的气息,很显然是淬了剧毒。 是毒蒺藜,还有回旋镖! 陆长生后退两步,手中霸王刀挥舞,便听到“叮叮夺夺”的声音,显然有许多暗器已经被他击落。 然而陆长生后退的脚步没有停止,因为有人不断地在朝他袭击。 陆长生本能感觉到危险,感觉身边有人,可是他看不到任何人。 “赤啦!” 陆长生的小腿被割破了一刀,身子便微微一歪。 他反手一刀,有金鸣之声。 陆长生感觉手中的霸王刀砍倒了一个硬物,却只看到微弱光芒一闪,出现一阵烟雾,又消失不见了。 “噗嗤!” 有锐器刺入了陆长生的小腹中,用力一扯,锐器带有倒钩,将一块血肉给扯了出来。 陆长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单膝跪倒在地,手握霸王刀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该死,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隐身? 孙正才这时从盾甲中站出来,脸上全是血,那惨白的眼眸中流露出渗人的笑容。 “陆长生,这才是我的杀手锏啊!” “为了杀你一个人,为了让他们看到你的破绽,我可是拿出一千条人命在赌了!” “哈哈哈,我赌赢了,陆长生,你今天必须死!” “离阳城,我要杀个鸡犬不留!陆长生,我要将你的皮剥掉,将你制作成人干,我要一条一条地将你吃掉!” 第141章 突袭,重瞳 貌然突然说道,“孙正才的真正主力来了!” “那些黑影,就是孙正才此次用来围剿陆长生的杀手锏!” 张扬揉了揉眼睛,以便在黑暗中看得更清晰一些,“那是些什么人?” “他们是怎么做到一下出现,杀伤陆长生之后便又隐身不见了?” 姬无命此时有些动容,“那不是中原和北莽的杀手!” 张扬问道,“中原没有这种武功,这些黑影显然训练有素,简直就是完美的杀人机器啊。” 貌然说道,“的确如此!” “如果这六个人想要来偷袭我们,凭借我们三人,未必能抵挡得住啊。” 魏志刚心中一紧,“那怎么办?” “我们先走吧!” 貌然嘴角露出一丝祥和的笑容,“魏大人,莫要惊慌。” “幸好,这六个人,是孙正才请来的杀手,是来杀陆长生的,不是来杀我们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的功夫,有点像东瀛伊贺的忍者!” 魏志刚是个读书人,自然知晓海外东瀛,颇为吃惊地说道,“东瀛?那不是倭国?” “想不到孙正才如此神通广大,连倭国的杀手都能请过来。” 随即魏志刚恍然大悟,“应该是孙尚书为他牵线搭桥的。” “孙尚书主管刑部,马上就要入主六部,这倭国想要拉拢一个六部尚书,自然需要付出一些手段的。” 张扬此时有些心动了,“你看,陆长生此时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我的那些幽州重甲兵将他团团围住,让他跑不出去。那些倭国忍者不和他硬拼,只是依仗极为高明的身法,不断地创伤他。现在陆长生已经到了疲于应对的局面,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他的体力、精力、内力会损耗得越来越大。我估计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必然会坚持不住的。” 貌然说道,“张将军,莫非你准备动手了?” 张扬握着“控兽笛”,看着身旁闻到血腥味有些蠢蠢欲动的狮虎,“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如果不一举杀了陆长生,让他再次逃跑,或者再次反杀,他日后会越来越强,我们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杀他了。” 貌然看向姬无命,“姬先生,你的意思呢?” 姬无命的手搭在剑鞘上,显然,他已经随时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他堂堂一个八品巅峰剑客,本来是要来震慑幽州,震慑流沙郡反贼的。 可是出师不利,刚来到流沙郡,就遇到了那个光头刺客,打了个两败俱伤,让他八品巅峰的颜面尽损。 这一次,如果能斩杀陆长生,就是他能证明自己的最好时候。 一旦成功了,他的地位就会越发稳固,他就能从北莽皇朝获得更多的资源。 如果日后能依靠这些资源一举突破九品之境,那么他就不用再跟着一个四方巡查使出来当侍卫了,而是可以开宗立派。 其实按照他八品巅峰的境界,早已可以在北莽开宗立派,享受无尽荣耀。 第143章 洞房中的武冲与柳青,偷袭的忍者 武冲打了个抖。 柳青从被子中伸出莲藕般的手臂,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声音带有一丝娇羞,“老爷!” 武冲瞪大眼睛,充满疑惑,“咦,今天怎么回事?” 柳青轻咬嘴唇,“老爷,你这几日劳累了,应该是没有歇息好吧。” 武冲摇摇头,“我修炼的横练铁布衫金刚罩,一身硬功夫,罕逢对手,也就是陆长生这种怪物能和我对得上。当然,张时修这老头一身古怪,我也打他不过。” “其他人在我眼中,都是土鸡瓦狗一般。” “按理说我至少能有半个时辰的,今日又是大喜之日,为何只有区区一炷香的时间呢?” 柳青将头埋在武冲的臂弯中,“老爷,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很好了。” “我听王大婶子说,那独眼郎中钟北,每次都是喊一二三的。” 武冲有些不解,“喊一二三是做什么?” “给自己加油打气吗?” 柳青忍不住笑道,“哪里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他就那么……就那么三下。” “所以大家都嘲笑他看病用的银针,干活用的是细针。” 武冲说道,“钟北那种江湖老郎中,岂能和我相比,好歹我也是曾经的十万禁军统领,现如今的远征军副将。” “要不,再来过?” 柳青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武冲,有些心疼地说道,“老爷,我们都不是那些火急火燎的十几岁孩子,也不是第一回了,急着今晚上这般操劳吗?” 武冲将柳青抱紧,感受她柔软的身子,“那不一样,以前是我逼迫你当我侍女的,跟着我一路吃苦。那时候你伺候我,虽然时间耗得长一些,终究如同你所说的一般,不是真正的夫妻。” “今晚是你我的大喜之日,洞房花烛夜,自然要让你留下最好的感受。” 柳青将脸在武冲的胸膛上蹭了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已经感觉很好了。” “我这辈子,母亲死得早,便跟着父亲过活。” “我父亲你也是见过的,是个跑江湖的好汉,虽然对我很好,可是总是让我没有一种家的感觉。” “后来父亲也走了,我感觉这片天就塌了。后来我行走江湖,遇到了一些人,经历了一些事,也有人向我求亲,想要娶我,可是我总没有那种家的感觉。” 略微停了一下,柳青仰起头看向武冲,“唯有那一次,在双岔镇遇到你,你虽然杀了我的两个兄弟,也揍了我一顿。可是你的强悍,你的力量,你的威猛,让我着迷,让我心动。” “虽说是你逼迫我的,可是后来一路上,都是我自愿的。” “和你在一起,我才有家的感觉。” 武冲感觉心中有些异样,便将柳青抱紧,“现如今,你是我夫人,我是你丈夫,我们便有家了。” “等我们远征军打下地盘,便有自己领土。” 柳青眼角有泪水滑落,“老爷,我很高兴,我很满足。” 武冲感觉到手臂湿漉,便问道,“这么大好的日子,你哭啥呢?” 柳青点点头,在武冲的手臂上将泪水擦拭掉,“嗯,我不哭。” “今天是我最好的日子,是我们好日子的开头,我以后要给老爷生个胖小子。不,要生一堆孩子。” “我们柳家人口淡薄,多些孩子热闹。” 武冲一听就来劲了,“好,我武家也就剩我一个了,是该多生点孩子。” 说罢,武冲便俯下身子,要再来过。 刚进,便听到有打斗声传来。 武冲竖起耳朵,“夫人,你听到没有,我好像听到了风铃的声音,还听到了长生的声音。” 柳青侧耳一听,顿时脸色一变,“是的,有敌袭!” “老爷……” 武冲出来,套上衣服,“夫人,今日得委屈你了。” “在我们大喜之日,这些狗东西竟然敢来捣乱,我非得把他们的狗头打破不可。” 柳青站起身来,给武冲系好腰带,“老爷,我听外面这阵势有些吓人,恐怕是流沙郡的人杀过来了。” “那些幽州虎狼兵很是凶残,你可要多小心啊。” 武冲眼中有愤怒的神色,“这些狗东西,好死不死的,偏偏今日过来攻城,看来是上次我们没有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啊。” “夫人,你且歇息一下,我去去就来。” 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个轻微的闷哼声。 武冲脸色一变,“我记得潘婶子和张寡妇还在院子里。” 柳青的手微微颤抖,“是的。” “她们说我今晚成亲,没有娘家人作陪,太孤单了,今晚便睡在我们院子里。” “她们……她们不会出事了吧?” 武冲从墙上取下一根铁戟,脸色阴沉,“想不到陆长生守城六年,没有一个贼兵进来。” “我到了离阳城,就有人进来坏事了,这是瞧不起我武冲啊。” “夫人,你拿着武器,这些人有些诡异,脚步很轻,但我能感受到一些气息。” 柳青迅速穿上衣服,拿起一把剑,紧紧地跟在武冲身边。 烛光摇曳,有人影投射在墙壁上。 缩头缩脑,身上背着盾牌,如同乌龟一般。 武冲大喝一声,“鼠辈,出来受死!” 一个人影迅速逃窜,武冲从窗户上跳了出去,凌空一掌便打出去。 只听到一声闷哼,一个黑色人影掉落下墙角。 而院子的另外一扇门已经打开,门口躺着两具尸体,正是潘婶子和张寡妇。 武冲岂能让他就这样逃脱了,手中铁戟重重砸下,“原来是倭人,背个龟壳,就以为是王八蛋,老子打的就是你。” 这时,从旁边袭来一阵黑烟,想要救出被武冲打落的忍者。 武冲的手掌一挥,将黑烟打散,铁剑依旧砸向地上的忍者。 “叮!” 有利器刺中了武冲的胸膛,却发出金鸣之声,显然是忍者的偷袭,被武冲的横炼铁布衫金刚罩给挡住。 武冲的铁戟砸中了地上的忍者,便听到盾甲碎裂的声音。 地上的忍者吃痛,便就地翻滚,想要继续逃脱。 他没有想到,离阳城里这个大光头竟然有如此武艺,完全不似前面他们杀的那些老弱病残。 前面那些人,都是手起刀落,死得干干净净。 想不到在这个院子里,遇到了高手。 武冲深知痛打落水狗,穷寇要追,尤其是倭寇必须死。 于是武冲再次举起铁戟,砸向地上的忍者。 一根铁索飞来,卷住了武冲的铁戟。 武冲用力一拉,那忍者在墙壁上站不稳,便跟着铁索飞了过来。 在半空中,一连串的暗器甩出。 “老爷,小心!” 柳青惊呼一声,便飞身而上,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叮叮当当,为武冲击落暗器。 一道亮光冲上天空。 地上忍者放出了信号烟火。 武冲上前一步,一脚踏在忍者胸膛上。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鬼鬼祟祟的倭国忍者!” “在老子大婚之日来捣乱,我日你先人!” 第144章 脱了裤子的小丑 武冲用力一踩,便听到脚下的忍者发出叽里咕噜的古怪叫声。 “他娘的,长得丑,装扮也丑,说话还这么丑。” “倭国就你们这些玩意,还敢来我大汉放肆?” 一想起这个地方还是北莽的幽州,大汉早已不是当年威风凛凛的大汉,武冲越发生气,抬起一脚,将忍者重重一脚,踩塌胸膛,又踢飞出去,撞到墙上。 另外一名忍者发现情况不对,这个大光头实在不简单。 很显然,这个大光头对他们的忍术有一定了解。 否则不会这样轻而易举地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作为忍者,作为一名成功的忍者,他们执行任务不下数十次,每一次都能完成任务,全身而退。凭借的便是他们高超的忍术,凭借的就是他们极致的暗杀之术。 可是眼前在这偏僻的离阳城之中,竟然出现这么一个人,可以无视他们的忍术,精准地找出他们的藏身之所,还杀死了一个队友,这如何不让人恐慌? 忍者手中的铁索被武冲手中的铁戟捆绑住,用力一拉,没有拉动。 原本想锁死武冲的武器,结果自己的铁索反而被限制住了。 忍者松开铁索,就地一躺滚,手中暗器如雨般发射而出。 看着满天飞雨般的暗器,柳青有些不知所措。 武冲挺身而出,大喝一声,“站我背后!” 手中铁戟连带着铁索在院子当中挥舞,溅起阵阵火花。 还有数枚暗器打在了武冲身上,依旧只留下些印子。 柳青在身后安然无恙。 武冲眼眸中有怒火燃烧,“狗杂种,竟然跑到我院子里来杀人,你休想逃得掉。” 见那忍者化为一阵黑烟就要逃窜,武冲手中的铁戟朝前挥去,带动着铁索往前甩。bookAbc.Cc “啪!” 铁索重重地砸中了一物。 一个人影便从空中掉落下来。 是那个想要逃跑的忍者。 他满眼疑惑和惊慌,根本不能理解,为何自己的隐身身法会被这个大光头看透。 他更不能接受,自己会被自己常用的铁索给打下来。 好痛! 武冲不屑地说道,“你们这些个倭国狗贼,当年来长安城时,低声下气,苦苦哀求要大汉继续庇佑你们。” “当年你们还在朝廷上演绎了什么绝活,什么忍术,你们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功夫,可是在武王眼中,早已看得通透。” “你们这些倭国忍者,在我眼中,就是一些脱了裤子到处乱窜的小丑而已。” 忍者依旧不甘心等死,手中不断地外往投掷暗器,时不时就有一阵烟雾冒出。 武冲挥舞着铁戟,将暗器打落,忍不住骂道,“狗东西,小小倭国就是喜欢弄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他娘的,你到底身上有多少暗器,没完没了是吧!” 虽然武冲早年有过和忍者交手的情况,知晓他们一些忍术,心中不怕,可是眼前这个忍者显然是以暗器见长。 哪怕是他横练功夫强悍,可是要一直提气运功才行。 又要担心暗器打到身后的柳青,又要防着这个忍者逃脱掉,一下子还拿不住这个忍者。 其实忍者心里也苦得很。 他们六人趁乱溜进城里,便是要进行杀戮,将离阳城中的人屠杀一空。 他和那个已经被打死的忍者一组,来西边扫荡,本以为会轻轻松松。 谁知道才杀了两个糟老婆子,就遇到了这个大光头。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他身上的暗器已经不多了。 可是如果他不放暗器,这个大光头就会冲杀过来。 他根本就抵挡不住。 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拖,拖到队友过来支援。 对付这个大光头,恐怕只有首领才能有这般武艺了,才能杀了这个大光头。 方才的信号已经放出,估计他们赶过来会很快。 求求你们快一点过来,我快挡不住了。 忍者一边投掷暗器,一边寻找藏身、躲避之处。 见忍者的暗器已经越来越少,很多时候都是虚晃一枪,根本就没有暗器发射出来,武冲冷笑一声,“该死的东西,拖了我这么长的时间,去死吧!” 武冲大步上前,手中铁戟朝前一砍,便要将眼前这个只会放暗器的缩头乌龟给砸破。 铁戟在半空,便被挡住。 只听到到“叮”的一声,武冲看到一根短箭掉落在地。 又有数道阴影围了过来。 “原来是在等救兵啊,狗东西,拖了我这么久,不知道长生那边怎么样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顶住,也不知道秀才安排的人手够不够用。” “不想这么多了,先解决这几个倭国忍者再说。” 武冲怒吼一声,身子并没有后退,反而继续前行,将那个放暗器的忍者逼到墙角。 这时,赶过来的四个忍者纷纷出手,要逼得武冲后退。 武冲将铁戟横扫,护住周身,荡开其他忍者的兵器,那铁索紧紧地缠住了放暗器的忍者。 放暗器的忍者惨叫一声,双手握住脖颈,想要挣脱出来。 武冲上前一步,铁戟便朝前捅入。 有两把倭刀袭来,砍在武冲的后背之上。 刀锋凌厉,锐利无比。 今天刚穿的新郎官衣服被割破,其中一刀力气颇大,破了武冲的金刚罩,割破了皮肉,有鲜血流出。 武冲依旧没有理睬,手中铁戟直直地朝前,对准放暗器忍者的胸膛,“噗嗤”一声便捅了个通透! 又有两把倭刀袭来,武冲举起铁戟,连带着铁戟上的忍者尸体朝后砸去。 数声利刃入肉的声音。 放暗器的忍者顿时碎裂成数块。 幸好他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是不知道疼的,更不知道自己死得这么惨。 否则的话,这个放暗器的忍者不知道要心痛、肉痛得怎么样。 一个头领模样的忍者眼眸中有愤怒的神色。 这一趟出来,他们是势在必得的,可是才入了离阳城,竟然发现城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只剩下些老弱病残,而且才开始杀戮,就死了两个忍者。 要知道,训练出一个真正的忍者,需要从小就培养,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物力、人力,耗费大量的资源。 每一个忍者都是极为珍贵的。 就像刚才被这个大光头捅死的忍者,就他身上的暗器,就可以在上京买一栋上好的宅子。 “ごまかし!” 忍者首领骂骂咧咧了一句,手一指,四人便占据了院子四个角落。 四股黑烟浮现,忍者便消失不见。 “操!” 第145章 倭国人,都该死 孔瑾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 因为先前喝武冲与柳青的喜酒,孔瑾有些难过,便多喝了两杯。 等弓箭手的弓箭放完,换上武器守着城头的时候,孔瑾实在憋不住了,便寻到墙角阴暗处放一下水。 然后他看到城门下冒出一股黑烟。 孔瑾揉了揉眼睛,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没有人放火,没有人投掷油瓶,怎么会有黑烟呢? 而且更奇怪的是,那黑烟还不止一股,有好几股。 黑烟的背后,城墙上,有数道影子在登墙。 见鬼了! 影子怎么会爬墙? 孔瑾瞪大眼睛,尿都被憋回去了。 他死死地看着城墙上,想看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不等他看个明白,便有一个弓箭手突然头往后一仰,脑袋便从脖子上掉落下去了。 旁边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又有几个人头掉落。 这时,城头上的弓箭手才动起来,慌张起来。 手持各种武器,要么四处查看,要么乱挥舞。 可是,根本就没有人。 “扑通!” “扑通!” 又有几个人倒下,毫无例外,都是人头落地,一刀两断。 顿时,城头上惊慌起来,有人开始跑,往城门下面跑。 跑不及的,直接开始跳。 摔死或者摔伤,总比人头落地要好一些。 也有人开始发疯一般的挥舞着朴刀,“什么鬼东西?” “出来啊,和爷爷光明正大的战一场。”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愿意和他光明正大的战一场。 他只觉得有人靠近了身边,正要挥刀砍去,却发现脖颈一痛,然后脖子就断裂开来,人头落地,鲜血喷洒了一地。 城头上的人越来越少,有几十个人已经跑了下去。 待城头上再也没有动静,便有四个人影现出身形。 正是先前被陆长生击退的那四个忍者。 他们原本想要撤退的,可是看到了城内的信号,便商议了一番,掉头往城内跑去。 这一次在陆长生手中栽了两个忍者,城内的六个人可不能再出事了。 否则,他们真的没有办法回去交差。 陆长生正在厮杀,恍如入魔一般,那猩红眼眸根本就没有顾及到身后,连惊雷木上的风铃声都已经被厮杀声音掩盖。 登上十数丈的城楼对其他人来说是极为困难的。 可是对善于隐匿,善于偷袭的忍者来说,却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杀死城头上的这些弓箭手,那是最顺手不过的事情。 这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 很快,便杀干净了! 一个忍者眼眸微眯,他刚才看到墙角好像还有一个人,现在那人却消失不见了。 去了哪里? 忍者扫视了一眼,还是没有找到。 又见地上躺着的尸体当中有一具尸体有些不一样,因为这具尸体的身子被另外两具尸体遮盖住,看不出脖子是不是断了,或许是没有砍得干净吧。 杀人,就必须杀干净。 断头,就一定要将脑袋砍下来。 忍者抽出倭刀,想要上前补一刀。 这时,前面的忍者头领在那边招呼他,快点走,不要再耽误了。 城内的忍者快支持不住了。 忍者只得放出一个暗器,射中了尸体的臀部。 见尸体一动不动,忍者这才放下心来,跟着其他人前去。 过了一会,被两具尸体压住的那具“尸体”动弹了一下,探出一张全是血的脸。 孔瑾! 孔瑾满眼惊悚,吃力地将身上的尸体搬开。 方才,如果不是他机灵,提前倒在地上,又用尸体压住自己的脑袋,加上那些忍者急着进城去杀人,恐怕他已经和其他的弓箭手一样,人头落地了。 好痛! 臀部好痛! 孔瑾伸手往后面一摸,摸到了一个五角形铁片一样的东西,深深地刺入了臀部之中。 手上全是血。 应该是中了暗器。 孔瑾想将那东西拔出来,可是手稍微一用力,一股钻心的痛便直窜入脑中,让他浑身颤抖不已,差点晕死过去。 不行,不能拔出来。 稍微一动,就如此疼痛,要是拔出来,恐怕立马要死掉的。 孔瑾挣扎着爬起来,一步一步往前走。 刚走两步,头脑一阵眩晕,差点摔倒。 不行,我不能晕倒,我不能倒下,敌人已经进城了,要敲响大钟告诉大家才行,要告诉陆长生才行。 我可以的! 我可是远征军的军师啊,我没有那么虚弱的。 我可是孔八斗啊,我不仅要当军师,我以后还要当国师,当丞相的。 区区一个暗器算什么,我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屁股里也能容下一个暗器。 孔瑾大口呼吸,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继续朝前走去。 紧咬牙关,那钟已经很近了,再坚持一下,就能走过去,就能敲响。 只要城里的人听到钟声,便能跑出来。 只要陆长生听到声音,就能杀回来,救大家。 鲁进和铁蛋他们已经带着援兵过来了,陆长生已经将那孙正才给杀死了。 马上就能大获全胜了,一定要坚持住。 孔瑾的嘴唇咬出血来,终于走到了大钟处。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敲响了钟,同时用撕裂的声音喊道,“长生,敌人进城了!” 黎明前的钟声,如同歌声一般荡漾开来。 宛如东边的那一缕霞光,冲破云层。 风,伴着黎明的歌声 敲响命运的钟。 陆长生听到钟声,心中一颤,原本几近入魔的状态,便出现了些许清明。 似乎有人在脑海中呼喊,似乎有人在召唤。 那是从心底里的呼唤,燃起了血液中沉淀的情感。 那是来自离阳城的钟声,那是刻在骨子里刻骨铭心的记忆。 陆长生停下脚步,没有再去追杀魏志刚。 而是拖着霸王刀转身往离阳城方向跑去,开始是慢走,随着他脑海中的清明,脚步越来越快。 到了城墙下,双腿一蹬,整个人便飞身而上,沿着城墙踏足而上。 他看到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每一具尸体都是无头尸体,他们的头颅到处洒落。 头颅中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有惊恐的神色,有不甘的神色,也有怨恨的神色。 每一种神色汇聚成了一种无声的语言:报仇! 长生,我们死的好惨,为我们报仇! 方才有的一丝清明,又被无尽的煞气掩盖,陆长生紧握霸王刀,他很愤怒,他想杀人。 他看到了孔瑾。 满身是血的孔瑾,极其虚弱地站在那里,站在大钟下,眼泪从他满脸是血的脸上冲刷出了两条血痕。 “长生,他们进去了!” “那些黑烟一样的人,那些隐身的人,进城里杀人了。” 陆长生扭动了一下脖子,眼眸中尽是煞气,“是倭人!” “倭国人,都该死!” 孔瑾正要开口说话,便看到陆长生的身影消失在城头,奔向武冲的小院。 ^ ps:中秋节快乐! 没什么送给大家的,今日再发一章助助兴。书包阁 不要再催了,存稿真的只有二十万字了,阿日要抓紧码字了。 第146章 杀,吕文长的抉择 鲁进杀得性起,三尖两刃刀使得风生水起。 这一次,还是他第一次实打实的领着手下主动进攻幽州兵马。 以前,他在牛头山的时候,平江县的官兵时不时要来扫荡一下,流沙郡的官兵隔三差五的要过来剿匪。 他不敢硬拼,只得往牛头山里跑。 现如今,虽然面对的是幽州重甲兵,可是很显然,对方根本就没有做好进攻的准备,一味防御。 甚至……甚至还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鲁进将一匹马腿给打断,坐在马上的幽州重甲兵便摔倒在地。 鲁进扑身而上,便要用三尖两刃刀了结他的性命。 听到后面有枪声袭来,鲁进来不及回头,正要闪避。 这时,一柄大刀横在鲁进后背,将那长枪抵挡住。 是铁蛋。 铁蛋虽然身子尚未长成大人那般高大,可是自幼跟着爷爷打铁,又经常跟着陆长生练功,练得身体强壮,力气很大。 加上那把模仿陆长生的霸王刀打造的大刀,在武冲的调教之下,使得呼呼作响。 鲁进一刀砍在幽州重甲兵的脖颈上,却被盔甲阻拦住,只溅起一道火光。 幽州兵奋力反抗,挣扎着要爬起来脱逃。 铁蛋上前一步,一脚踏在幽州兵的胸膛上,手中大刀对准幽州兵头盔中露出的眼眶,一刀扎下,顿时眼珠爆裂,脑浆流了一地。 鲁进伸出大拇指,“铁蛋,好样的!” 铁蛋面无表情,“要是陆长生,他一刀就可以切开几十个这样的盔甲。” “我们还是太弱了。” 鲁进嘴角抽了抽,他自然是见识过陆长生的威力,还被他打翻在地。 这铁蛋,也太实诚了吧,拿谁比不好比的,硬是要拿陆长生这种来比。 “铁蛋,我们去杀那个当官的。” “擒贼先擒王,杀了那个当官的,他们就群龙无首了。” 铁蛋看向鲁进三尖两刃刀指着的方向,是魏志刚。 “好!” 二话不说,提着大刀就冲了上去。 鲁进在后面说了一句,“他娘的,都是使刀的,你们用大刀的就是这般生猛啊。” 他一个牛头山成名已久的人物,岂能输给一个半大的孩子,便招呼手下的兄弟们,朝魏志刚方向围剿过去。 陆长生杀了数百幽州重甲兵,又将孙正才斩成肉泥之后,魏志刚身旁的兵马已经被杀破了胆。 尤其是有些将士,曾经在流沙郡中被陆长生冲击过一次,侥幸逃脱留得性命,这一次能站在魏志刚身旁,作为后援,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现在前后被夹击,早已经魂飞魄散,只恨爹娘少给了双腿。 魏志刚看见不少人朝他这边涌过来,也不知道是敌人,还是自己手下的兵马,顿时大喊道,“貌然大师,姬无命,护着我走!” “张扬,你带着人断后。” 张扬也是有些害怕,他的前任李迦淇在流沙郡中被陆长生一刀一刀地砍死,新任流沙郡郡守,号称“孙剥皮”的孙正才信誓旦旦,自信满满的领着兵马前来杀陆长生,结果被陆长生砍死在离阳城头。 而孙正才口中所说的主力,所倚仗的后手,早已化为一阵阵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东边天色逐渐亮起来,东西两边又突然冒出了这么多人,谁知道陆长生还有没有后手。 反正他知道,孙正才的后手已经没有了。 而魏志刚的后手就是他。 于是张扬抓住一个人说道,“龚道,你带兵给我挡住他们,我去护着魏大人。” “无论如何,你也要将他们阻拦住。” “只要你能挡住他们,等回了幽州,我提拔你为幽州兵马副都监。” 说罢,张扬控制着巨兽狮虎,朝后面杀去。 龚道一愣,心想自己还只是个千夫长,这么快就能提拔为幽州兵马副都监,是不是幸福来得有些太突然了。 看到张扬转身骑着狮虎往流沙郡方向头也不回跑去,龚道挠了挠头,感觉有些不对劲。 于是他伸手抓住一个想要后撤的人,“林恢,你带着兄弟们给我挡住。” “我先去前面杀退围攻魏大人的兵马,你等我的信号,我一发信号,你便可以领着兄弟们撤退。” “刚才张将军说了,只要你这次能立功,便提拔你为千夫长。” 第147章 屠戮,人质 林恢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而且他迟迟没有听到龚道和张扬后撤的信号。 仗,打到这个时候,应该鸣金收兵了。 因为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只会死更多的人。 可是,可是人呢? 龚道呢?张扬呢?魏志刚呢? 连同那头巨兽狮虎也跑得无影无踪了,只能远远地听到它的咆哮声。 林恢看着有一人拍马向他杀过来,那人的方天画戟宛如死神的收割刀一般,一下一个。 下一个,不知道要轮到谁。 林恢没有躲,因为他知道躲也没有用。 看到方天画戟朝他的胸膛刺来,林恢仰头看向天空,吐了一口唾液,“该死的贼老天,让老子白白送死。” “这些当官的,没一个靠得住。” 天空一黑,随即不断地旋转。 人头滚落,那口唾液落在了林恢的鼻子上,缓缓化开。 似乎在嘲讽,似乎在鄙夷。 吕文长手持方天画戟,冷眼看向四周,城头之下,一片残肢断骸。 他很庆幸,他的决定是明智的。 因为陆长生没有死,他还在城内。 如果他当时做了另外一个选择,或许他能杀了鲁进,救下魏志刚,可是他绝对没有把握能杀了陆长生。 至少,他做不到一个人,一把刀,杀死这么多幽州兵马。 这可是两千多幽州虎狼兵啊,可是幽州的精锐部队。 而且,还有一些古怪的刺客在偷袭。 陆长生不仅能抵挡住,而且还能反杀,这就能体现他的实力了。 吕文长对自己的实力很信任,他觉得自己不逊于陆长生,上次被陆长生打败,是因为他没有发挥好而已。 不过吕文长很庆幸,经历这一次,以后,自己不用和陆长生作对了。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离阳城头的那杆飘逸的旗帜,在秋日的阳光中显得那么深红,那么沉重。 是进城去找陆长生,还是去与鲁进他们汇合,一起追杀幽州兵。 还是去占据几个县城。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城内一道红光冲天而起,比那秋日的朝阳还要耀眼。 吕文长心中一惊,眼眸微眯,紧握住方天画戟。 他感受到了一股滔天的煞气,一股惊天动地的杀气。 这股杀气中,有无尽的愤怒在燃烧。 吕文长怔住了。 这股煞气,这股杀气太过于震撼,完全有毁天灭地一般的仇恨在里面。 潘峰和秦延也被这道红光震惊了,缓缓来到吕文长身边,“老大,这……” 吕文长看着那道红光消失不见,眼眸中尽是凝重的神色,“是陆长生。” “城里面应该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才会让陆长生如此狂怒,如此煞气弥漫。” 秦延紧了紧衣领,他感觉到微冷的秋风不断地往顺着脖颈往里面灌进来,“我怎么觉得这么冷呢?” “寒意如此浓,秋意浓啊!” 吕文长摇了摇头,“不是秋意浓,是杀气太重了。” 潘峰抬头,“老大,那我们是进城呢,还是不进城呢?” 吕文长说道,“我本来是想要进城的,至少要和陆长生打个照面,以后在流沙郡分割地盘的时候,他至少也要念着我们这一次发兵相助,好歹将牛头山或者二龙山让给我们做我们的容身之地。” “现在嘛,我估计陆长生此时正处于暴怒当中,或者,他处于暴走当中,恐怕这个时候相见,说不定很难商量啊。” 秦延连连点头,“老大说得在理。” “那陆长生原本就是个极为疯狂的人,他敢一个人就杀到流沙郡,杀了流沙郡郡守秦纲。” “他又敢一个人面对幽州兵马,死战不退。” “此时如果他暴怒的情况下,的确不好谈地盘之事。” 潘峰瞪大眼睛,“那到底去哪里啊?” “我还没有杀过瘾呢。” 吕文长提着方天画戟,“你们领着兵马去追一追幽州兵马。” “记住,不要追得太近了,毕竟打头阵的是鲁进他们的,我们只要表明态度即可。” 秦延看向吕文长,“老大,那你呢?” 吕文长稳住心神,“我还是得进去看一看才行。” “我不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陆长生如此震怒的原因,到底他能不能活下来。” “如果他要是活下来了,那我可以帮忙出手相助。” 潘峰问道,“要是陆长生没有活下来呢?” 吕文长嘴角提了提,“要是陆长生没有活下来,那么我,便是离阳城城主。” 第148章 绝望的倭国忍者,来晚了 小院当中,还躺着一些尸体。 有些是离阳城中的人,有些是倭国的忍者。 还能站着的忍者,除了两个用倭刀控制住人质的两个忍者外,还有两个忍者活着。 一个忍者被武冲的大手抓住脑袋,只要稍微一用力,便会捏碎头顶。 另外一个忍者已经血肉模糊,只剩下一口气,倒在地上。 他的脑袋之上,悬挂着的是一把刀,霸王刀。 只要这把刀稍微压下,这个忍者的脑袋便会与身躯分离。 陆长生此时的模样极为恐怖。 不仅双目猩红,七窍中都有鲜血流出,宛如深渊中爬出的恶魔一般。 他站起来院子当中,又如同山岳一般,不可撼动。 他的身上,镶嵌着十数枚暗器,有毒蒺藜,有钢针,有袖箭,星镖,还有胸膛处的衣服被炸裂,露出血肉模糊的胸口。 显然,这个地方应当是被火药一样的暗器炸伤了。 可是,这些暗器,身上的这些伤,都不是陆长生愤怒的原因。 真正让陆长生出离了愤怒的原因,是那些躺在地上的离阳城死去的百姓。 有潘婶子,有张寡妇,有李瘸子,有老石匠。 就连刘老太婆也被倭国的忍者残忍的杀害。 这些倭国忍者原本是想抓一些活口,都带到小院中来,却发现他们八个人根本就控制不住陆长生与武冲。 于是他们开始杀人,杀这些手无寸铁的离阳城百姓,想要胁迫陆长生。 这些人,可是陆长生保护了整整六年的汉人。 六年了,他们一同生活,一同战斗,一同经历生死。 可是现如今,他们却惨死在陆长生的眼前。 这些人,在陆长生的心目中,比亲人还要亲。 为了他们,陆长生可以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守住离阳城。 为了他们,陆长生可以一人一刀,杀出离阳城,杀进流沙郡,杀死郡守秦纲。 潘婶子是个热心肠的人,自从他的丈夫在卖烧饼的路上被人打死之后,她便一直守寡,没有再嫁。 比起王大娘还有个独眼郎中钟北作伴,潘婶子一直是一个人生活着。 每当离阳城中有什么人家办喜事也好,办白事也好,潘婶子总是主动去帮忙,去干活。 她手脚麻利,大家都很喜欢她。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热心肠的人,却被人用倭刀劈开的脑袋,惨死在了小院当中。 还有张寡妇,同样是寡妇,其他人叫潘婶子,可是却叫她张寡妇。 第151章 姑姑与侄子的游戏 “皇上,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临安城,皇宫,后宫。 忠义侯温睿临的女儿温霞轻轻抚慰皇帝刘寰的胸膛。 刘寰虽然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瘦弱,可是在温霞水汪汪的大眼睛下,显得那么高大,那么强壮,那么勇猛。 谁看到至高无上的皇帝,会不觉得高大强壮勇猛呢? 刘寰眼眶有些泛青,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他有些无力地倒下,嘴角带着一丝满意的笑容,喃喃地说道,“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皇上。” 温霞的白皙细嫩的手指轻轻在刘寰身上游走,娇声说道,“我不敢啊!” “我怕坏了宫里的规矩。” 刘寰睁开眼睛,看着温霞动人的脸蛋,“规矩?” “我是皇上,我是九五之尊,我是真龙天子,这天底下的规矩都是来管住老百姓,制约下面人的,怎么可能让我来守规矩?” “这些规矩都是我点头才定下来的,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温霞牵着刘寰的手,放在自己白皙的胸脯上,满眼崇拜之情,“嗯,皇上是最厉害的,是天底下最棒的人。” 刘寰轻轻地揉动,“叫我寰儿,我喜欢你这么喊我。” “我们前些天扮演的是兄妹的角色,这几天扮演的是姑姑与侄子的角色,你可不能忘记了。” “唯有这样,我才能深深地投入,才能感受到无比的幸福和快乐。” 温霞眼睛浮现出一丝嫉妒、幽怨的神色,不过她很好地掩藏过去了,暖声说道,“好的,寰儿!” “寰儿,你对我真好,姑姑疼你。” 刘寰顿时有了精神,从床上伸出一只手来,“高松。” 一直伺候在一旁的老太监高松立马上前一步,“皇上,有什么吩咐?” 刘寰说道,“我今儿个兴致很好,再来几颗助助兴。” 高松老脸有些为难,“皇上,那大力丸虽然大补,可是今日你已经吃了两粒了,太皇太后吩咐过,可不能多吃啊。” 刘寰有些不喜,“太皇太后可是一天到晚盼着我诞下子嗣,要我多多将皇室血脉承续下去,今日我状态很好,说不定今日再来两粒,便成了呢。” 高松从一个小瓶子中倒出一粒,“皇上,你身子骨弱,一天不能超过三粒,否则……” 温霞早已习惯和刘寰欢愉之时,有这个老太监在一旁伺候着,毕竟是个老太监,也不在意自己完美的身躯让他看个精光。 看了也没有用,老太监。 “哎呦,高公公,皇室龙精猛虎,岂是一般的寻常人所能比拟的。” “其他人一天只能吃三粒,皇上自然能吃六粒。快点给皇上,要是错过了今日的好时候,我没有能够怀上龙子,高公公你可是罪孽大了。” 高松嘴角微微抖了抖,实在没有办法,又倒出一粒。 刘寰大喜,就着水将大力丸吞下。 不一会,刘寰便觉得一股暖洋洋的气息从丹田内延伸到全身,就连苍白的脸色都有些红润起来。 看到刘寰的变化,温霞自然极为配合,手不断地在他身上摩挲。 “啪!” 温霞脸色一变,变得有了冷清,一巴掌就打在了刘寰的脸上。 刘寰脸上有淡淡的红印子,可是他没有丝毫动怒,而是眼眸微眯,似乎享受在其中,“不够,还不够用力。” “姑姑每次生气打我的时候,都很用力的。” 温霞坐直了身子,轻咬红唇,用力地一巴掌拍下。 这一次,刘寰脸上出现五个巴掌印子。 温霞冷冷地说道,“寰儿,你怎么不用力呢?” “寰儿,我是姑姑啊!” “你不是一直喜欢我,一直想要我吗,来啊,你怕什么?”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一股冲动直冲头顶,刘寰紧紧地搂抱着温霞,将头埋在她的胸脯之中,沉醉、沉沦其中。 “姑姑……姑姑……” 高松又闭上了眼睛,旁边的欢愉、交织对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佝偻着背,一动不动。 骤然,高松睁开耷拉着的眼皮,眼眸中射出一缕精光,人便瞬间来到了门口。 高松手朝门外一抓,便抓到了一个人的脖子。 是一个小太监,小超子。 小超子吓得魂不守舍,正要开口尖叫,被高松略微一用力,便将声音给堵回去了。 高松提着小超子的脖子,往旁边走去,来到回廊中,冷声说道,“闭嘴,不要出声,否则你小命不保。” 小超子连连点头,感觉脖子一松,整个人便倒在地上大口喘气,死里逃生的感觉实在太过于让他失魂落魄。 高松看着小超子,“我已经吩咐过的,皇上在寝宫之时,谁也不许过来,你好大胆子,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是想找死不是?” “你不要以为拜了我做干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么些年来,懂事的儿子才能活的命长一些。不懂事的那就去地下做干儿子。” 小超子连连磕头,“儿子不敢,儿子不敢。” “父亲大人,是有急事要禀报。” 高松问道,“什么急事,非得在这个时候闯过来。” “你也知晓皇帝现在宠幸温家的女儿,太皇太后可是盼着她能怀上龙种,这样大汉就后继有人了。” “连我现在都忍让她三分,你倒敢坏好事?” 小超子重重地磕头,“儿子岂敢坏了皇上的好事。只是事关紧急,蔡大人说要我一定禀报父亲大人,否则大事不妙。” 高松微微低头,“蔡游?” “蔡大人身为辅政大臣,这么晚了他有什么事情?” 小超子说道,“蔡大人说是有紧要国事,务必让我先行禀报父亲大人。” 高松眼眸看向寝宫内,轻声说道,“是什么事情?” 小超子站起身来,在高松耳旁轻声说着。 高松的眼眸逐渐陷入深邃当中,宛如这漆黑的夜晚。 小超子退后一步,“父亲大人,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所以……” 高松手一挥,“你下去吧,此事记得务必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小超子连连点头,“父亲大人放心,我是嘴巴最稳的。” 看着小超子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转弯处,高松的眼皮略微动了动,便走回了屋内。 他径直走到龙床边,将温霞从刘寰身上拉下来。 温霞大惊,“高松,你……” 第152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刘寰也很是震怒,他刚吃完大力丸,有的是力气。 至少还能来个三五回合,却感觉到突然一空,睁眼一瞧,竟然是高松将温霞的抓走了。 “高松,你干什么?” “你疯了吗?” “没看到我正在兴头上?” 高松面无表情地说道,“皇上,时候差不多了。” 温霞被高松的老手抓住手臂有些疼,“高松,你放开我!” “你个老太监,你个老阉货,以下犯上,罪无可赦。” “皇上,快救我,将这老太监砍了脑袋。” 高松冷眼瞥了一下温霞,这个女人长得实在很像长公主刘秀珠,只是似乎胸大无脑的样子。 自从得了皇帝刘寰的宠幸之后,便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对他这个连忠义侯温睿临都要客客气气的老太监,温霞逐渐没有了多少敬重和客气。 反而当做一条看门狗一般。 对他的称呼,也从“高公公”到了“老太监”,“老阉货”。 哪怕是太皇太后,都不会这样叫他“老阉货”。 高松并不理睬温霞,而是对刘寰说道,“皇上,我得将温霞带走了,不然赶不上了。” 刘寰有些惊讶,似乎还没有从药性中恢复过来,“带走?带去哪里?” 高松说道,“自然是带到长公主府上去,北上和亲的车队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差她了。” 刘寰这才想起那件重要的事情,便长吁一口气,耷拉了下来,无力地“哦”了一声。 温霞大惊,“长公主?和亲?” “皇上,你这是要送我到哪里去,你这是要我做什么?” “你不是说过,我是你最疼爱的女人吗,你还要我当王妃的,还要我当皇后的。” 刘寰有些内疚地看着温霞,“是啊,我没有骗你,这些年来,我见过的女人当中,你是伺候我最舒服的,最让我开心的人,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温霞极力挣扎,却依旧摆脱不了高松的手掌心。 她不明白,明明像一阵风一样可以吹倒的老太监,力气却这么大。 “放开,放开我。” “皇上,你方才还说要疼爱我一辈子的,你还要我给你生下龙子的,你不能送我到外面去啊。” 刘寰紧了紧被子,看着温霞完美无瑕的身子,还有些惋惜之情,“我是皇上啊,说话自然要算话。” “我答应你做王妃的,便自然会让你做一次王妃。” 温霞有些不明白,刘寰到底在说什么,高松又在做什么。 既然是当王妃,为何要把她抓起来。 “皇上,寰儿,松开我!” 刘寰神情一凛,随即又松弛下来,“你毕竟不是真的姑姑啊!” “所以,有些事情还必须得你去做才行。” “我答应你做王妃,只是不是我大汉的王妃,是北莽的王妃。” “你当了幽王耶律雄基的王妃,日后幽王当了皇帝之后,你便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后,这样的话,我也算没有食言了。” 温霞愣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头顶,她逐渐清醒过来,逐渐明白她面临的处境。 原来皇帝是要她代替长公主刘秀珠出嫁,当做和亲之人,嫁给北莽的幽王耶律雄基。 “不,我不要!” “我不要嫁去北莽,我不要当耶律雄基的王妃,我要当陛下的妃子,我要当大汉的皇后。” 刘寰轻轻摇了摇头,“霞儿,我以为你够聪明了,现在看起来,你还是不够体贴我,体谅我啊。” “你说过为了我,你可以做任何事情的。现在我只要你代替姑姑做一点小事情,而且一份泼天富贵在等着你,你却不愿意了,这让我有点伤心啊。” 温霞逐渐冷静下来,眼眸紧紧盯着刘寰,“这是一点点小事情?” “那耶律雄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喜欢挖人心脏,吃人肉,可都是你告诉我的。现在你舍得让我去送死吗?” 刘寰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痛色,“我自然舍不得啊。” “毕竟当初,忠义侯将你送过来的时候,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而且这些日子,我珍贵的皇家血脉可都是毫无保留地赠送给你了。只是你肚子有些不争气啊,一直没有怀上龙种,这就怨不得我了。” 温霞眼泪顿时流了下来,“皇上,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虽然没有名分,可是与皇上同床共枕这么多时日,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你真的忍心我躺在那幽王耶律雄基的床上,被他蹂躏,被他糟蹋吗?” 刘寰越发有些难受,“当初我们劝姑姑答应与北莽的和亲,其实我们心里都很难受。” “但是,与大汉天下、与皇家生死存亡相比,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如同姑姑一样,牺牲一人,成全千万家,这等付出是值得的。” 温霞面目逐渐有些冷清,“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刘秀珠去,而是我去!” “明明说好的是刘秀珠去和北莽耶律雄基和亲,明明你答应我的,我做王妃,我做皇后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高松淡淡地说了一句,“温霞,你实在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你只是忠义侯的女儿而已,长公主是皇上亲姑姑啊。” “这等亲疏关系,这等血脉之情,难道还有皇上做抉择吗?” 温霞眼眸中又有希冀的神色,“我父亲呢,我父亲绝对不会答应的。” “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绝对不会舍得送我去北莽的。” “还有我的兄长,他们也是最疼我的,我是他们要用生命守护的人,我是他们最重要的人。”bookAbc.Cc 看到温霞有些希冀的样子,高松眼眸中有些冷笑,“或许你不能接受,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忠义侯是亲口答应的,你的兄长也是全力支持的。” “他们都表示,温家是忠义之家,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怕要他们为国捐躯,他们都义无反顾,更何况是你了。” 温霞有些不敢相信,撕心裂肺地说道,“不,我不相信!” “我要见父亲,我要见我的兄长!” 刘寰说道,“你不用去见了,高松说得没错,是忠义侯亲口答应的。” 温霞愣住了,眼眸中尽是绝望之色,“皇上,你……你一直以来都是知道的,是不是?” 刘寰点点头,“是啊,我是皇上,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我才找高松要大力丸,就是想要给你留下最美好的回忆,让你心满意足,没有遗憾的去北莽。” “只是今日,还是不能尽兴啊。或许,不完美的,才是最值得怀念的。” 温霞紧咬嘴唇,“可是,可是我把身子给了你,幽王何等聪明之人,我不是完璧之身,他如何会不知晓?” 高松冷笑一声,“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担心。” “我在宫里这么多年,让一个女子恢复到完璧之身,并非难事。” “现在,我就给你修复一下。” 第153章 托梁换柱,长公主的气息 温霞极力挣扎,“不,我不答应!” “我不去北莽,不去当耶律雄基的王妃!” 刘寰摇了摇头,“霞儿,你还是不太懂事啊!” “我都说了,你所要去做的这些事情,都是朝廷的大事,是大汉的大事,不是一个人的儿女私情。” “这个世上,这么多事情,不能由我一人扛着天下行走,还得有无数仁人志士一起扛起来,我这皇帝才坐的安稳,才做的舒服啊。” “我可是皇上啊!” 温霞不明白,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皇帝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极为陌生的人。 一个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妥妥拿捏住,对她言听计从的男人。 可是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最可笑的人是她自己。 她以为自己掌控一切,他们温家能掌控大局。 可她如何也不会想到,温家拿出来牺牲的,却是她本人。 原来,从头到尾,她只是长公主刘秀珠的替代品而已啊。 想到此处,温霞的眼眸中有狠色,“凭什么是我,凭什么要我一个女人做这些事情,凭什么要我温霞替刘秀珠去和亲,凭什么要我去扛起这天下?” “哪怕你们强迫我去了,我也不会屈服的!” “我不会让这件事情顺利进行的。” 刘寰看了一眼高松,“高松,温霞还是不明白,还是不肯听话啊。” “这可怎么办呢?” 高松朝刘寰微微一笑,“皇上,些许小事,无须担忧,我早已做好准备。” 说罢,高松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手指一弹,瓶塞就飞射出来,弹在温霞的身上。 温霞顿时觉得身体一僵,动弹不得。 “高松,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高松淡淡地说道,“自然是做完全的准备啊!” “你既然不肯听话,那就只有让你更听话。” 小黑瓶中冒出一股黑色令人作呕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连刘寰都忍不住捂住鼻子,身子往后面移了移。 温霞大惊失色,“这瓶子里是什么??” 高松说道,“这是九脑尸汁啊!” 刘寰眉头微皱,“九脑尸汁?这名字怎么这么古怪,又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一般。” 高松将小黑瓶放在鼻子旁闻了闻,一脸享受的模样,“果然是越沉淀越厉害啊。” “皇上,这九脑尸汁是九九八十一中毒液加上阴尸汁提炼而成的,威力极大,一旦被人喝下,此人便彻底会被控制住。” “最为厉害的是,这九脑尸汁融入体内之后,根本就察觉不出来,哪怕九品高手也不能分辨出分毫。” “被九脑尸汁控制的人,一言一行都变成我们想要她做的人,说我们想要她说的话,与常人无异。” 第160章 大汉,没有一个能打的 荀懿听到这个声音,便叹了口气。 出来得太早了! 不过也难怪,耶律雄基与刘秀珠、霍无缺对战多年,已经是老对手了。 现在耶律雄基马上就要迎娶刘秀珠,又能亲手杀了霍无缺,双喜临门啊。 这个紧要的时候,哪里有自己亲手杀死强敌更让人热血沸腾呢? 耶律雄基高大的身影从第五辆马车中出来。 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安排。 堂堂北莽帝国幽王,纵横天下无敌的耶律雄基,未来的天下帝王,还需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花招吗? 这大汉人,没有一个硬骨头。 连皇室都将长公主送了出来和亲,谁还敢站着和他对战呢? 或许,今晚可以和刘秀珠好生对战一番。 刘秀珠不能站着,只能躺着。 或者,跪着! 不,不要等到今晚,等下在马车之中就可以将刘秀珠搂入怀中,好生驯服。 这刘秀珠,就像一匹野马一般,这么多年来一直与他为敌,却时常撩拨到他的心田,让他念念不忘。 这一次,这匹野马也要被他的强悍的身体驯服。 越是烈的马,驯服后的感觉越是爽啊! 最猛的男人,自然要配最烈的美女。 以后,骑上这奔驰的野马,美人入怀,美酒作伴,一同领略大好江山,这才是真正的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想到此节,耶律雄基热血沸腾,一声呐喊便冲出了马车。 在他眼中,霍无缺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被白衣祭司耶律褚夹住兵器,又被灰衣祭司团团围住,无论是谁,等待他的只有一条路,死路。 耶律雄基一掌挥去,凌厉的掌风便袭向霍无缺。 霍无缺松手,身子如同螺旋一般闪了出去。 康王刘构在一旁大声喊道,“霍无缺,你好大胆子!” “北莽与大汉和亲,乃是皇上钦点的天下大事,你堂堂冠军侯竟然敢违背圣令,罪无可恕!” “你还敢行刺幽王,哪怕是太后也保不住你,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霍无缺很想一巴掌打死刘构,太烦人了。 可是他现在抽不开身来,虽然耶律雄基还没有用全力,可是这几个灰衣人就像牛皮糖一般死死地缠着自己,让自己难以冲杀出去。 最让他心惊的是,马车中的白衣人,他的手掌在不停地环绕,便有一股气流在场中央盘旋,阻碍他的脚步,让他举步维艰。 这些该死的祭司,古怪的手段太多了。 霍无缺是来行刺的,可不是来送死的。 一击不中,他便知道下一步要撤了,该用杀手锏了! 两道银光闪过,两个灰衣人倒地。 他们的咽喉处都插着一柄飞刀。 这便是霍家的独门暗器,霍家飞刀! 霍无缺杀了两人,便准备从缺口中冲杀出去。 这时,康王刘构又在喊道,“快,快上去,将霍无缺给拦下来。” 身旁的送亲将士面露难色。 他们本是长公主刘秀珠带出来的将士,和霍无缺曾经并肩作战。 现在要自相残杀,于心何忍? 刘构见身旁之人不肯动,勃然大怒,“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 “再不上前,都是死罪!” 一阵强风袭来,刘构连忙用手臂遮挡,一个人出现在刘构身前,为他抵挡了一招。 是刘构的侍卫王刚。 然后刘构和王刚两人同时被击飞。 如果不是被身后的人挡住,恐怕刘构受伤不轻。 霍无缺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刘构,心想这下他应该可以闭嘴了。 莫名的危机感袭来,霍无缺骤然回头,便看到了耶律雄基出现在自己身前,咧嘴朝他笑,“霍无缺,你还想挣扎吗?” “你这小模样生得还挺俊俏的啊,等我今晚与刘秀珠入了洞房之后,再来和你好生耍一番。” 霍无缺感觉到一阵阵恶心,他知道北莽的男人都不大忌口的,没想到这个耶律雄基竟然连他的主意也要打,简直变态至极。 当下霍无缺再无隐藏,从腰间抽出两节短棍,便与耶律雄基缠斗起来。 耶律雄基云淡风轻,一边招架,一边说道,“霍无缺,你这棍子有点短啊。” “今晚让你尝尝我的棍子的厉害!” 霍无缺眼见一棍子要打中耶律雄基的肩膀,那马车中的白衣人手掌一抖,平地一股风起,便将霍无缺的短棍吹偏。 耶律雄基回头看了一眼,不满地说道,“耶律褚,不用你帮忙。” “其他人都退后,且让我和这个冠军侯先耍一下子,也好在洞房之前热热身。” “康王,你也不用着急,这霍无缺跑不了的。” 刘构从王刚身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耶律雄基谄媚一笑,“幽王,霍无缺以下犯上,不知死活,不用给我们大汉面子,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耶律雄基看了刘构一眼,见他还识趣,便说道,“康王果然是个大方之人啊,亲自把长公主送过来,又将冠军侯霍无缺送给我,实在顺我心意啊。” “日后,我们可以多多合作,把酒言欢啊!” 刘构越发满脸堆笑,“只要幽王高兴,怎么样都可以。” “日后我们大汉与北莽就是一家人了,不分彼此,不分你我啊!” 霍无缺越发想将康王刘构给打死,可惜他在耶律雄基掌法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斗了二十招,霍无缺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耶律雄基的对手。 如果不是耶律雄基存了戏耍他的心思,他恐怕已经缺胳膊少腿了。 可是就这样死在这里,或者被耶律雄基活捉,变成他的玩物,那是比死更难受的事情。 霍无缺怒吼一声,身上的衣服便炸裂开来。 顿时,霍无缺的功力肉眼可见的增长。 刘构在一旁大喊,“幽王小心,这是他们霍家的绝招,燃功心法,可短时间内提升功力。” 耶律雄基依旧无所畏惧,眼眸看着霍无缺的一身肌肉,啧啧称叹,“想不到你有如此一身好肉啊,这般好线条,这般雪白,我倒不忍心弄坏你了。” 又斗了十来招,哪怕用燃功心法增长内力,霍无缺依旧敌不过耶律雄基。 或许,真的要走到那一步了。 这时,荀懿在身后说道,“幽王,时辰差不多了。” “早点了结,早点迎娶长公主才是正事。” 耶律雄基一听,便说道,“也好,先办正事。” 只见耶律雄基手中出现了一把刀,碧绿的刀! 刀身上仿佛燃烧着碧绿的火焰,散发出无尽的凶煞。 如同鬼窟中的招魂幡,要将眼前之人魂飞魄散。 一刀挥去,碧绿光芒闪烁,呜咽之声伴随,便将霍无缺的短棍击飞。 又一刀,霍无缺便重重地栽倒在地。 耶律雄基手持碧绿大刀,指向霍无缺,“你们大汉,没有一个能打的!” 第161章 出手,成亲 霍无缺觉得自己绝对躲不过这一刀。 他已经做好了被一刀劈死的准备。 甚至,准备咬破藏在后齿间的毒药。 死,也不能落入北莽狗贼的手中,更不能落入耶律雄基的手中。 否则,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堂堂冠军侯,可攻,不可被爆! 这次过来刺杀耶律雄基,霍无缺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因为他彻底对大汉绝望了。 长公主刘秀珠被免了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他的副帅之职也自然被免。 这些东西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长公主刘秀珠。 刘秀珠竟然会被送去北莽当和亲的礼物,而且是被刘家皇室,被大汉朝廷送去。 国将不国,这才是霍无缺真正绝望所在。 无论他多拼命,无论他多努力,他也看不到大汉任何复兴的希望。 甚至连苟延残喘都成了奢望。 然而,有时候想死,也没有那么容易。 在那一瞬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这些事情,完全出乎霍无缺意料之外。 先是一个大铁锤从天而降。 霍无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铁锤,铁锤发出破空的声音呼啸而至。 他看到几道身影迅速迎了上去,想要在空中拦截住铁锤。 血肉横飞,依旧没有能够阻拦住铁锤狂飙之势。 铁锤的目标简单、粗暴、有力。 对准的便是耶律雄基。 而在同一时刻,一个敏捷的身影,出现在霍无缺的身边,一剑刺出。 那一剑不是对准霍无缺,而是刺向了抬头看向大铁锤的耶律雄基。 长剑刺入了耶律雄基的胸膛。 “走!”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霍无缺耳边响起,霍无缺感觉手臂被人拉起,然后身子便往外飞去。 在飞跃的同时,听到身后两声剧烈的爆炸声。 爆炸的强大冲击力将霍无缺送得更远,受伤也更重。 后面的事情,霍无缺便不知道了,因为他昏迷过去了。 耶律雄基很愤怒,出离了愤怒,有些癫狂。 他的胸膛被人刺了一剑,他挥刀去斩那大铁锤,谁能想到这大铁锤在与深渊陨刀相撞之时,突然就炸开了! 原来大铁锤的袭击还有后手,大铁锤已经足够夸张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可是谁也没有能够预料到,这大铁锤上还绑着火药。 这火药的威力极大,远比一般的烟火鞭炮要猛烈得多,甚至连北莽朝廷都研制不出这么厉害的火药。 “蜀中,唐门!” 耶律雄基满脸硝烟,头发被炸成了鸡窝,整个人完全没有以前的半分风采。 天底下,能有这般猛烈的火药,必然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蜀中的唐门。 如果不是他内力浑厚,如果不是他身上有极强的防御功法,恐怕他会和另外几名灰衣祭司一样,被炸成碎片。 哪怕防御到这种极致,耶律雄基依旧受伤了。 锦袍碎裂,那原本深深的刀疤,再次裂开,鲜血冲刷而出。 伤口里面,心脏之上,却有金属的身影隐藏其中。 这才是耶律雄基被刺了一剑,又被霹雳火炸到依旧能保住性命的原因。 一阵柔和的风环绕全身,将烟火吹去,将伤口洗净,逐渐愈合。 白衣祭司耶律褚缓缓来到耶律雄基的面前,“那投掷大铁锤的刺客是藏在右边的山头上。” “我已经派人去追杀了。” 耶律雄基顺着耶律褚手指的方向,看向博浪沙方向,“能将这么大的铁锤投掷这么远,除了蜀王邓骁的儿子,谁也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至于那火药,自然是唐门的手段。” “蜀中,唐门,过些日子,你们都得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耶律褚说道,“邓骁的儿子不是被你杀死了吗?” 耶律雄基说道,“那是邓骁的大儿子,他还有一个小儿子,天生神力。” “想不到这小子今日敢选择今日过来行刺我,倒有些胆魄。” “他扔了铁锤,不管成功与否,立马撒腿就跑,倒比霍无缺多些心眼。你派人未必能追得上他。” 耶律褚看着人仰马翻的康王刘构等人,“可看清楚方才救走霍无缺之人?” 耶律雄基摇了摇头,“来得太突然了。” “恰好那大铁锤袭来,又炸开,让我分了神,否则也不会让他刺中我的胸膛。” “幸好上次受伤之后,大祭司给我埋了金刀在里面,否则那一剑,够我受的了。” “哈哈哈,想要我的命,没有那么容易。我的命是属于北莽的,属于伟大造物神的,谁也休想取走。” 一听耶律雄基提起造物神,耶律褚满眼虔诚,“造物神无所不能,有求必应,幽王受到造物神的庇佑,自然会安然无恙。” 耶律雄基看着匆忙跑过来的荀懿,“我没事,军师无须惊慌。” 荀懿满眼担忧地看着耶律雄基的胸膛,“幽王,此处太过于凶险,我们如此防备,还是让他们差点得逞,是我部署不当,还请幽王惩处。” 耶律雄基挥了挥手,“这一次是我大意了。” “如果我不强行去劈开那大铁锤,而是避开它,自然不会让那火药炸我一身,也不会让那刺客刺中我胸膛。” “嗯,那刺客我怎么有一些熟悉的感觉,似乎曾经交过手,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凭他的那一剑,绝对是九品的高手。” 耶律褚问道,“大汉九品的高手屈指可数,难道是大汉司天监的人出手了?” “张时修那老头子神鬼莫测,据说手下有两个弟子都已经达到了九品之境。再或许,是张时修亲自出手?” 耶律雄基又摇了摇头,“不是张时修。” “大祭司说过,张时修的境界已经不是用世俗的等级来划分的,就像大祭司自己一样,他能与造物神心有灵犀,境界能突破九品之境,达到那高深莫测之境界。只不过,像他们修炼到至高境界之人,都不能轻易离开都城,因为他们身上牵连着国运,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且,康王和蔡游、温睿临都说了,张时修强行占卜窥天卦,折损寿命,伤了元气,必然不会出手的。” “我奇怪的是,那个行刺之人,怎么就会有这种熟悉的感觉呢?偏偏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康王刘构、蔡游、温睿临等人连忙上前赔罪。 耶律雄基安抚了他们几句,表示自己无事,这些刺客行刺之事无伤大雅,不影响北莽与大汉的和亲,不影响两国的睦邻友好。 刘构等人方才如释重负,纷纷称赞耶律雄基胸怀宽广,有容乃大。 日后大汉必然以北莽为尊,两国携手前行,共建兄弟友邦。 众人见时辰到了,便请耶律雄基换好衣服去接亲。 耶律雄基大手一挥,“换什么衣服,本来就要脱的。” 当下耶律雄基径直走向长公主刘秀珠的马车,一把拉起车帘,就要掀起马车内刘秀珠的红盖头。 一个婆子觉得这样不符合规矩,上前阻拦,被耶律雄基一拳打飞。 耶律雄基掀起红盖头,一张绝美的脸呈现在他眼前。 一双明亮骄傲而又清冷的眼睛,迎上了耶律雄基。 第162章 攻打幽州,孔瑾的孤注一掷 孔瑾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现在的局势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按照他的计划,打下一个地方,先稳住一个地方。 打服一群人,先降服一群人。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流沙郡够大了,完全可以停下脚步,有一番作为。 可是陆长生和武冲的胃口有点太大了,好像连流沙郡都不能满足他们的欲望。 尤其是陆长生,完全不是在走路,而是一路飞奔。 孙正才、刘兴云以及那些倭国忍者的死,完全不足以平息陆长生的滔天怒火。 攻下流沙郡之后,寻了一遍城内,没有找到魏志刚,满眼猩红的陆长生提着霸王刀一言不发便往外面冲出去。 和他一起冲的还有武冲。 另外,铁蛋也领着人马追了上去。 如果说陆长生此时的状态是因为杀戮带来的煞气充斥着身体,不受控制的话,那么武冲的则是充斥了无穷无尽的悲伤、愤慨,充斥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复仇冲动。 他没有听孔瑾的劝阻,紧握铁戟便跟着陆长生冲杀了出去。 孔瑾急的直跳脚。 刚打下流沙郡,连城内的情况还没有摸清楚,远征军的领头人便杀出去了。 这可是远征军中最能打的两个人啊! 现在,流沙郡里势力最大的变成了吕文长。 这吕文长一看就是野心勃勃之人啊! 如果他想要占据流沙郡,凭鲁进等人,根本就拦他不住。 而且吕文长和陆长生虽然有合作,可是也有过节啊。 现在吕文长手下有一千多兵马,就在流沙郡中,他想干点什么,谁能拦得住? 孔瑾稳住心神,走到吕文长身边,“恭喜吕将军,贺喜吕将军!” 吕文长眼眸从陆长生和武冲消失的背影中收回来,看向孔瑾,“为何要恭喜我?” 孔瑾满眼是笑,“吕将军一加入我们远征军便立了大功劳,攻克了流沙郡,你真的如陆长生所说,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是福将啊!” 吕文长微微一愣,“哦,陆长生说我武功高强,是福将?” 孔瑾重重地点头,“绝无虚言!” “那日,陆长生与吕将军对战之后便说了,他说吕将军在董原麾下是暴殄天物,如果能加入远征军,我们必定能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而且陆长生说了,吕将军是个忠义之人,是身在董营心在汉,像吕将军这般器宇不凡、雄才大略之人,绝对不会是甘心当北莽狗贼的,最终必定要为大汉出力。” 吕文长听了有些高兴,“想不到陆长生不仅刀法厉害,眼光也厉害。” “他,看得很准。” 秦延环顾四周,发现了一些情况,便对吕文长说道,“老大,这流沙郡该怎么办?” 吕文长说道,“什么怎么办?” 秦延见吕文长没有反应过来,便说道,“流沙郡的官兵要么被杀,要么降了,现在流沙郡尽在我们掌控之中。” “接下来……” 吕文长恍然大悟,偌大的一个流沙郡中,现在就数他兵强马壮,他要将流沙郡据为己有,自立为王,轻而易举。 而且流沙郡中百姓众多,无论是招兵买马还是聚揽人才,都是极好的选择。 吕文长看向孔瑾,目光中多了些复杂的神色。 孔瑾心中一咯噔,糟糕,这个秦延坏了他的好事。 吕文长本来就是野心勃勃之人,他以前连牛头山都想要,流沙郡比牛头山要强一百倍,富裕一千倍不止,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怎么会不把握住呢? 人的欲望,一旦萌芽,一旦破土,便有可能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一旦吕文长动了心思,流沙郡中的兵马,根本就没人是他的对手。 而第一个要被杀的,便是他这个远征军的军师。 孔瑾微微一笑,“接下来,要恭喜吕将军再建新功了!” 吕文长略微握紧了方天画戟,眼眸中有深意,“方才你说我立了大功,现在流沙郡还没有稳定下来,我如何又能再建新功呢?” 孔瑾说道,“我观吕将军,乃百年难遇之奇才,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好男儿。” “方今乱世,正是英雄建功立业之时。现在我们取了流沙郡,轻而易举,囊中取物而已。我们远征军的目的并不在此,而在另外一个地方。” “在那里,我已经布下了三千兵马,今晚就要干出震惊北莽,震撼天下的大事来!”bookAbc.Cc 秦延一惊,三千兵马,这陆长生又从哪里弄来了三千兵马? “军师,难道打下流沙郡还不够震惊北莽,震惊天下吗?” “你们还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孔瑾摸了摸下巴胡须,云淡风轻地说道,“区区流沙郡,偏僻城池,百姓不足三十万,不值一提。” “我已提前派人进入幽州,又联系上了河北的田豹、青州的晁江,还有各地的义军,今晚联手攻打幽州!” 吕文长与秦延惊呼道,“攻打幽州?” “陆长生不是去追杀魏志刚了吗?他难道还想……” 秦延瞪大眼睛,“幽州可不比离阳城,不比流沙郡啊!” “那可是重兵把守的城池,幽州是幽王耶律雄基的封地,兵多将广,城高河深,如何能打得下来?” 孔瑾鼻孔中轻哼一声,“区区幽州,又算得了什么呢?” “远征军武有陆长生,文有我孔八斗,天下尽在我手掌之中,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幽州想收就收。” 孔瑾眼眸中露出倨傲的神情,“你们以为魏志刚、孙正才还有那些倭国忍者为何败得这么快,逃得这么快吗?那是因为这一切本来就是我谋划好的,他们只是落入到我布置的陷阱当中而已。” 吕文长与秦延相视一眼,心中拿不定主意。 是夺了流沙郡自己单独干,还是继续跟着陆长生,一起去攻打幽州,实在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这样的选择只有一次。 一旦选错了,便有可能坠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他们可是见过陆长生杀人的手段的,吕文长自认为没有把握能胜陆长生,更没有把握占据了流沙郡之后,能抵挡住陆长生领着三千兵马回来讨伐自己。 吕文长迟疑了一下,看向远方,“军师,陆长生和武冲真的是去攻打幽州了吗?” 孔瑾大声说道,“自然是真的!” “你看这杆大旗,方才还在离阳城上飘逸,现在就用刘兴云的人头祭旗,插在了流沙郡的城头之上。” “马上,大汉的旗帜,便要插在幽州的城头之上,便要在北莽的大地上的遍地开花。” 孔瑾越说越激动,胡须一颤一颤的,“吕将军,方才我恭喜你,是因为你赶上了好时候,遇上了对的人。” “陆长生是武王血脉,天选之子,他能一人一刀守一城,也能一人一刀攻一城!” “现在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天上降下陆长生,创建远征军,将要打下大大的疆土,创建万世基业。” “吕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陆长生已经领兵去攻打幽州了,这是你证明自己最好的时候。你难道不想报仇雪恨吗?你难道不想封侯拜相吗?你难道不想名垂青史吗?” “你想的!拿起你的方天画戟,带着你的兄弟们,跟随陆长生的脚步,去攻打幽州吧!” 秦延只感觉一股热流涌上,心中热血沸腾,便看向吕文长。 吕文长脸色阴晴不定,眼眸在闪烁。 突然,吕文长眼眸一紧,孔瑾暗道一声不好。 只见吕文长定下主意,浑身散发着杀气,高高举起手中方天画戟。 第163章 孔八斗的安排,陆长生的杀戮 高高举起的方天画戟在秋日的暖阳中,划过一抹冰冷的光芒。 孔瑾感觉自己的脖颈一寒,顿时缩了缩脖子。 吕文长看向孔瑾,眼眸深邃,似乎想要将孔瑾的内心看个通透。 因为他马上就要做出抉择了,这个抉择有可能让他平地起飞,也有可能让他自此覆灭。 先前他从离阳城中追出来的时候,便和陆长生达成了合作的意愿。 可那仅仅是震慑于陆长生的威压,震慑于离阳城头淋漓的鲜血和滚落的人头。 从吕文长的内心来说,他自恃武功盖世,不甘居于人下,一个比他还年幼的陆长生,如何能让他彻底心服口服呢? 哪怕打不过陆长生,谁不想顶天立地呢? 然而,如果真的如同孔瑾所说,陆长生和他的远征军真的在干那惊天动地的大事,如果真的能联络河北的田豹、青州的晁江,以及潜伏在各地的义军,借着今晚杀退四方巡查使魏志刚,杀退一千幽州虎狼兵的余威,继续攻打幽州,未必不是没有机会的。 如果能打下幽州,同样能攻下其他州府,那么,区区一个流沙郡,就完全不够瞧的。 而且,哪怕自己占据了流沙郡,到时候面对疯狂的陆长生,面对五六千远征军,自己有胜算吗? 可是,如果孔瑾是吓唬人的呢? 陆长生和武冲只是在气头上,想报仇雪恨,一意孤行,去追杀魏志刚,最终无功而返,甚至死在幽州城下。 那么,流沙郡便显得尤为珍贵了。 “孔瑾,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孔瑾硬起脖子,努力挺直了胸膛,“句句属实,但凡有一个字是假的,我孔八斗的人头请吕将军随时拿走。” 这句话,孔瑾说得有底气。 因为他看到秦延心动了,听到他的天下大计,秦延的眼中流露出欲望的火花。 男人,谁不想建功立业,谁不想封妻荫子,谁不想封王拜相,谁不想流芳百世。 占据牛头山,占据流沙郡,说到底只是一群盗匪而已,永远的小打小闹。 可是跟着陆长生,跟着远征军,就能攻城略地,就能开疆拓土,就能光复大汉,这可不仅仅是名留青史的事情,而是这辈子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第164章 恶魔降临 陆长生浑身是血,如同血池中爬出的人一般。 他身上还插着五六根箭矢。 其中一根,射在了胸膛之上,箭头没入血肉之中。 武冲也受伤了。 显然,他引以为傲的横练铁布衫金刚罩并没有彻底将幽州兵的攻击完全防住。 “长生,不要再冲了,我们攻不进去的。” 陆长生猩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幽州城头,他已经冲杀了六七次,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可是每次都被杀了回来。 幽州的城墙太过于高大,幽州的劲弩太过于强悍。 城内准备了太多的火油、滚木、石块。 开始还有幽州兵马冲出来杀敌,可是当这批人被陆长生和武冲等人杀掉之后,城内的人便再也不肯露头了。 只是躲在城墙内放弓箭,抛石块,滚火油。 陆长生领着人想强行杀进去,墙头便是铺天盖地的弓箭射下来。 不是普通的弓箭,而是军中劲弩,杀伤力极强,可以射穿盔甲。 不像孔瑾当初在离阳城头设下的埋伏,只有一百人,射了两次就不行了。 幽州城头的弓箭铺天盖地,整齐有序,每次有千人齐射。 只听到“嗡”的一声,比蝗灾时还密集的弓箭便如暴雨般落下。 一次射完,便有第二次。 第二次射完,便有第三次,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幽州,毕竟是幽王耶律雄基的封地! 魏志刚看着这如雨幕一般的弓箭,很是满意,摸了摸下巴满意地说道,“完颜大人,到了幽州我就放心了。” “这反贼太过于凶悍,胆大包天,竟然敢攻打幽州,实在是自寻死路。” 男子约莫三十来岁,昂首挺胸,器宇不凡,便是幽州知府完颜畀。 完颜畀原本是女真一族,后来被北莽吞并之后,便加入了耶律雄基的军中,屡立战功,被任命为幽州知府。 幽州是幽王耶律雄基的封地,幽王常年在外带兵打仗,知府便是幽州最大的长官。 完颜畀冷眼看向魏志刚,“魏大人,你是圣上钦点的四方巡查使,按理说要为天子巡查四方,保护一方安宁。” “可是你来到幽州,幽州就兵火四起,流寇满天。先后两任流沙郡郡守被杀,我幽州兵马都监惨死,这些事情你却瞒而不报。魏大人,你说如果皇上知道此事,幽王知道此事,会如何处置呢?” 魏志刚脸色微变,幸好他在官场浸淫多年,早已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承受能力。 只见魏志刚拱手朝上京行礼,“承蒙圣上恩典,让我担任四方巡查使,代天子巡查四方。幽州之地,乃幽王封地,幽王又是储君,地位崇高无比。在幽王迎娶大汉长公主刘秀珠之际,皇上下了严令,任何地方不得发生意外。” “可是其他地方没有发生意外,偏偏幽州发生动乱,完颜大人你身为知府,代幽王掌管幽州之地,你就没有责任吗?” 完颜畀眼中冒出怒火,“你还敢反咬我一口?” “你在流沙郡做了什么事情,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你借剿匪之名,从我幽州借走三千虎狼兵,最后只剩下数百人回城,你就是这样剿匪的吗?” “幽州素来太平无事,你一来,就搅得天翻地覆,让反贼攻陷了离阳城、平江、沙县,你又弃流沙郡不顾,落荒而逃来幽州,这就是你四方巡察使应该干的事情吗?” 魏志刚知道流沙郡的事情闹大了,如果捅破天,别说自己的脑袋不保,恐怕孙立均、魏谡等人也会牵连进去,便正色说道,“完颜大人,话不是这么说的,理不是这么讲的。” 完颜畀眼眸中尽是寒意,“等你我到了金銮殿,面朝圣上的时候,我还是这么讲。” “魏大人,就单单说你借走我幽州三千虎狼兵,只剩下几百人之事;就只说你剿匪,结果匪越剿越多,不仅丢了县城,丢了流沙郡,反贼现在还敢来攻打我们幽州之事,证据确凿,我手中还有你签字画押的借兵文书,我且看你到时候如何狡辩?” 魏志刚冷哼一声,丝毫不退让,“我狡辩什么?” “这陆长生、鲁进、吕文长是在你幽州属地上的盗匪,是你治下不严闹出的问题。我好心好意帮你剿匪,你不领情反而要奏我一本。好心当做驴肝肺了!” “你想奏我一本,随便你去奏。我也要奏你一本,幽王成亲之时,天下太平,偏偏你幽州动乱,你分明是心存祸端,你分明是有异心。”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陆长生、离阳城在你眼皮子底下闹腾了这么久,你视而不见,我好心好意帮你剿匪,还折了两位郡守,一位兵马都监,我带来的八品高手姬无命差点也折了,你敢说你这位幽州知府没有责任吗?” 第165章 凯旋而归 “长生,不要再冲了,幽州的防御太强了,我们没有攻城器械,攻不破城门的!” 见武冲快要拦不住陆长生,孔瑾快步上前,挡在陆长生身前,死死地抱着他。 陆长生低声咆哮,宛如深渊中的恶龙一般,要将眼前的城池给一口毁灭。 可是,他毕竟不是恶龙,他还是血肉之躯。 幽州兵马只是死守,只是放箭,根本就不派人出来与之对决。 没有杀到新的人,陆长生身上的伤势便越来越重。 没有新的煞气补充进来,他体内的能量便在逐渐流失。 孔瑾感觉自己手心中全是黏糊糊的血液,还有陆长生伤口中的血肉。 这么重的伤,他是如何忍受下来的啊? 流了这么多血,他是如何活下来的啊? “长生,铁蛋受伤了,武冲受伤了,吕文长也受伤了,还死了很多兄弟,再这么杀下去,我们损失太大了!” 听到一连串熟悉的名字,陆长生身子微微怔了一下,便环顾四周。 幽州城下有许多尸体。 那些全副武装的,是幽州兵的;那些衣衫褴褛的,是远征军的。 而身边的人,几乎没有不带伤的。 铁蛋的手臂上被射穿了一箭,箭头射入了骨头当中,他的手臂根本抬不起来。 可是他倔强的脸上依旧流露出不服气的表情,他咬牙想要用左手提起大刀,可是根本就无法挥舞。 武冲身上应该也有十来处伤口,其中小腹处的伤势是最严重的。 被利器割破,如果再深一点,就能看到里面的肠子和内脏。 幸好武冲的横炼铁布衫金刚罩护住了最后的一层皮肉,没有让肠子掉出来。 他简单用衣服将肚子捆绑了一下,疼痛的感觉让他有些清醒过来。 复仇的痛楚和身体的痛楚不一样,复仇的痛楚让人疯狂,让人悲痛欲绝。 而身体的痛楚则让人开始逐渐冷静。 曾经的十万禁军统领,见证了北莽入侵长安、入侵中原的惨剧,武冲知道北莽军队的厉害。 打仗,可不是江湖中简单的打打杀杀。 你能杀一百人,杀一千人,可是你杀不了上万人,数十万人。 你能砍断对手的刀枪,可是你抵挡不住成千上万的弓箭,抵挡不住巨大的投石车,以及一点就燃的火油。 打仗,终究拼的人手,拼的是装备,拼的是资源,拼的是民心,拼的是国运。 而不仅仅是一人的武力,以及满腔热血。 北莽入侵大汉六年多,曾经也有不少年轻气盛,满腔热血的少年郎去反抗,去拼命。 可是因为方式方法不对,那满腔热血,只剩下一身冰冷。 尸首被随意扔在哪个泥污当中也没有人知晓。 “长生,今日攻不下幽州没有关系的,我们从长计议!” 武冲见孔瑾拦住了陆长生,便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想摸一摸陆长生的头。 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便放在了陆长生的肩膀上。 陆长生早已不是当年皇宫前跟在武王身后的小屁孩。 他已经长大了,成为了大汉扛纛者,成为远征军的主帅! 陆长生看向铁蛋,“刘老太爷死了,潘婶子死了,王大娘死了,离阳城的人都死了,就剩下你和我了。” “那魏志刚,我一定要杀!” 铁蛋将大刀放下,抬头迎上陆长生的目光,“没有都死!” “王叔、刘伯伯他们都早早的搬离了离阳城,大部分提前去了牛头山。” “还有,倭国忍者杀进去的时候,何姑姑被发现了,被他们杀死了,而柳儿躲进了狗洞中,活了下来!” 陆长生闭上眼睛,胸口插着的箭矢微微起伏,“柳儿还活着啊,她太可怜了!” “虚靖,柳儿现在真的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如果你到时候不回来接她去龙虎山,我一定会打上龙虎山的,一定会将龙虎山上的道观拆掉,将那里面的泥雕塑一个个敲碎。” 过了一会,陆长生睁开眼睛,手握住胸膛上的箭矢,用力一抽,一股鲜血便喷了出来。 陆长生咳嗽了两声,伸手制止了要来搀扶他的孔瑾,阻止给他绑扎的想法,“不用!” “这些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过一会,流着流着就习惯了,它就不会流血了。” 武冲看见陆长生眼眸中的猩红逐渐褪去,变成了以前深邃而又明亮的模样,便略微放下心来,“长生,我们不能一下子就全部撤退,现在我们都受了伤,能打的兄弟们不多了,如果一下子全部撤走,恐怕幽州城里的人会发现端倪。” “要是他们冲出来追杀,恐怕我们还得死不少人。” 陆长生点点头,“你们先撤吧,我在后面挡着。” 见吕文长骑着马,手持方天画戟过来,陆长生对他说道,“你还能不能打?” 吕文长本来一肚子火,要朝陆长生和孔瑾发。 因为他根本就没看到其他的兵马,什么河北的田豹,青州的晁江,什么三千兵马,毛都没有。 有的还是离阳城的那些人,还是鲁进的人手,还是铁蛋带来的一些拿着木棍、铁钎的衣衫褴褛的难民。 当时他看到陆长生不要命地杀敌时,他也没有再犹豫,拍马便上。 杀光了出城门的幽州兵,可是幽州城门紧闭,城楼上弓箭如雨,根本就攻不进去。 吕文长的后背还被一块石头给砸了一下,马儿也被射了一箭。 幸好是射中臀部,没有致命伤。 可终归,孔瑾所说的援兵并没有到来,幽州城并没有攻下,自己反而受了伤。 这一肚子怒火和怨气,便只能朝罪魁祸首孔瑾发。 可他还没有开口,就听到陆长生问他“还能不能打?” 我吕文长什么时候不能打了? “能打!” “还要攻城吗?” “我陪你! 陆长生伸手指着离阳城头,“今日他们守卫森严,幽州城是攻不下了。” “让兄弟们先撤回流沙郡,先养伤,等准备周全了,我们再来攻打幽州!” 吕文长看着身边的人,的确一个个不是身上有伤口,就是插着箭矢,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那就撤吧!” 陆长生说道,“兄弟先撤,你和我等一下再撤。” “幽州虎狼兵善于追袭,可别让他们抄了后路。” “我跑得快,你骑马也快,哪怕那狂狼都追不上,不用担心的。” 吕文长鼻子里哼了一声,看向孔瑾,“我不担心什么,区区幽州兵能奈我何?” “天下尽在我掌握之中,还怕一豺狼?” 孔瑾嘴角抖了抖,知道他心中有气,便朝吕文长伸出大拇指,“吕将军威武!” “兄弟们,我们已经攻打下了流沙郡,现在又杀得幽州兵马吓破了胆,夹着尾巴缩着脑袋不敢出城门,我们大获全胜,现在凯旋而归!” 一道灰色光芒突然闪来,眼见就要击中孔瑾。 吕文长上前一步,手持方天画戟迎上灰色光芒,“狗贼,竟敢偷袭!”bookAbc.Cc “唔!” 灰芒闪过,吕文长一声闷哼,便从马上掉落下来。 第168章 大汉,亡了 陆长生醒来之后,查看了一下身体。 大部分伤口好的差不多了,被白袍祭司灰色光芒射穿的几个洞也在慢慢愈合。 问题不大! 这一觉睡得感觉睡得有点长,似乎睡了十天半个月的样子。 脑袋有点沉,昏沉沉的。 口里有点干,陆长生便要起身去喝水。 “长生哥哥,你醒来了啊!” “太好了,他们说你今天可能会醒来,你果真就醒来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椅子上起来,揉了揉眼睛。 陆长生站住了,“柳儿,你怎么在这里?” 柳儿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递给陆长生,“他们都有事在忙,就我一个人没有事,所以孔秀才就要我守在屋里。” “他还说长生哥哥你醒了,就要我立马去告诉他。” 陆长生接过碗,一口喝了。 见陆长生意犹未尽的样子,柳儿又倒了一杯水,“长生哥哥,再喝一碗吧。” “你流了很多血,应该很渴了。” 流血和很渴应该没有直接的联系。 陆长生看着柳儿,小小的身子,脸色有些苍白,走路还有些跛。 唯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显得有几分生机。 想起她的母亲才被倭国忍者杀害,陆长生心中有些难受。 “柳儿,我没事了,你自己出去玩吧。” “或者你去找铁蛋去玩也可以啊。” 柳儿嘟着小嘴说道,“哼,这个铁蛋,现在把自己当将军了,可忙着呢。” “我带着小白去找他玩,结果他就搭理了我一会,便陆续有人来找他,把我晾在了一边,我再也不去找他玩了。” 陆长生笑了笑,小孩子,就是这么性子。 玩得时候玩得开心,生气变脸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流沙郡很大,可比离阳城大多了,我叫几个人陪着你,带你去逛街啊。” 柳儿摇了摇头,“街道上都封了,一个人都没有。” 陆长生不解地问道,“封了?” “为什么封了?” 柳儿站久了,便有些累,坐在椅子上,“是孔秀才下的命令,说是远征军接管流沙郡,整顿三日,三日内流沙郡里的百姓都不要随意乱动,否则格杀勿论。三日后再恢复正常生活。” 陆长生心想,应该是孔秀才是怕城内有人不安分,或者藏了一些官员或者刺客,借着整顿的机会清理一番吧。 “柳儿,对不起。” 柳儿瞪大眼睛,“长生哥哥,你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 陆长生走到柳儿身前,在她旁边的椅子处坐了下来,“我没有能够保护好离阳城的人。” “我杀红了眼,只顾着外面的敌人,却让那些刺客偷偷进了城,杀了你娘,还杀了很多离阳城的百姓。” 一下子,柳儿大大的眼睛中便有珍珠般的眼泪掉落下来。 柳儿用力地擦去眼泪,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不哭!” “哭,是弱者的表现。” 陆长生很是心疼,伸手揉了揉柳儿的头,“柳儿……” 柳儿抿了抿嘴,眼眶中还闪烁着泪花,“我娘是去找我爹去了。” “我娘以前就说过,总有一天她会去找我爹的,只是她舍不得我而已。现在,我长大了,她就可以放心去找我爹了。” “长生哥哥,这件事情不能怪你,我知道仇人是谁,是北莽的人,是倭国的人。” “总有一天,等我师父教会我本事,我一定会去报仇的。尤其是倭国的人,我一定会杀光他们。” 虚靖,你这该死的道士。 你怎么就不能早点回来吗? 柳儿越坚强,陆长生越心疼,“好,柳儿有志气。” “等我们远征军打下更多的城池,等有时间了,哪怕你师父不来接你,我也送你去龙虎山拜师学艺。” “对了,我还认识一个龙虎山的老爷爷,那可是个老神仙啊,他的道法是最深厚的……” 柳儿大声说道,“我知道那个老爷爷,柳青姐姐和我说过,那是我们大汉司天监的监正,也是龙虎山最厉害的天师,张时修。” “柳青姐姐还说,武冲叔叔告诉过她,张爷爷年轻时打架从来没有输过,他和我师父一样,都是最厉害的人。” “长生哥哥,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陆长生想起了柳青,想起那个憧憬有个家的妇人,想起那日她提着酒坛来到离阳城城头满眼欢喜的样子。 想起她说要给武冲生一堆孩子的笑容,陆长生心中便如同刀割一般的痛。 “柳儿,我没有不高兴,我想起了柳青姐姐,也想起了张爷爷。” “我好想他们了!” 柳儿将头歪过去,小脑袋依靠在陆长生的手臂上,“长生哥哥,你不要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长生哥哥,张爷爷辈分要比我师父还高很多,你说如果见到张爷爷,他会不会喜欢我啊!” 陆长生眼眸中浮现那个白胡子满脸慈祥的老头,便重重地点了点头,“张爷爷最喜欢小孩了,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小孩。” “那个时候还是在长安,我每次跟着武王去见张爷爷,张爷爷都要给我果子吃,各种他的徒子徒孙孝敬他老人家的好吃的,他都给我吃。” “柳儿你长得这么可爱,这么漂亮,张爷爷肯定会喜欢你的。如果你师父虚靖要是不好好教你功夫,张爷爷肯定会打他屁股的。” 柳儿“噗嗤”一声笑起来,大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我才不要我师父被打屁股呢。” “我师父这么很厉害的人,他这么骄傲的人,这么大岁数了,要是被人大屁股,一定很丢脸的。” 陆长生想了想,虚靖年纪也不大,应该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 不过这个年纪,在柳儿眼中,也算是大岁数了。 “柳儿,你放心,我会给你娘报仇的,离阳城的仇不仅仅是十几个倭国忍者的性命就可以结清的,他们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才能让死去的离阳城百姓瞑目。” 见陆长生依旧放不下,柳儿说道,“长生哥哥,可是我们都要走了啊。” “我们可以带走小白,可以带走那棵惊雷木,我们带不走南山上的人啊。” 陆长生心头一颤,南山上的人,便是这些年为了离阳城死去的战士,死去的百姓,死去的家人。 这些人,长眠于此,永远和离阳城在一起,永远不会疯狂,永远也不会离开了。 陆长生转过身来,看着柳儿的眼睛,“离开?” “走,去哪里?” 柳儿瞪大眼睛,“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可是他们都在准备啊,都在收拾东西啊,连车子都装了几百辆了。” 陆长生腾地站起身来,“我昏睡多久了?” 柳儿也跟着站起来,“长生哥哥,你睡了两天两夜了。” 陆长生推开窗户,看着下方忙碌的身影,“柳儿,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儿想了想说道,“听铁蛋说,临安城被北莽给攻破了!皇帝跑到海上去了,太皇太后跪在临安城门,向北莽献上了玉玺。” “大汉,亡了!” 第170章 秀才的王佐之才 “秀才,过了!” 陆长生回到屋中,等孔瑾回来之后,说出来第一句话。 孔瑾很认同,“是的,过了些。” “我感觉自己的表情没有控制到位,还不够动情,显得有些浮夸。毕竟是第一次在流沙郡这样的大地方和这么多流沙郡的能人交谈、沟通,我的经验不足,掌控全场的能力还有待进一步提升。” “另外,鲁进,李峰还有潘峰、秦延他们的配合不是那么的完美。” “在我大声念出‘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流沙天下反’以及‘武王转世,天生神将,苍天已死,长生当立’的时候,他们应该跟着我大声念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带动全场,这样效果会更好一些,会更震撼一些,会让他们的心神更为失守一些,这样他们就彻底的信服我们了。” 陆长生嘴角抽了抽,“秀才,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孔瑾坐在陆长生旁边,一拍脑门,“那我知道了,我和台下的萧良互动得有些生硬,那些对白如果仔细想想,还是有一些漏洞的。” “不过现在兵荒马乱的,这些人满脑子想着的是保命,应该想不到这些漏洞。” 陆长生微微杨眉,“萧良?” 孔瑾连忙解释道,“哦,这萧良啊可不简单了。” “那日你和武冲不是一股脑地冲向幽州吗,当时你不知道,流沙郡的情况很少危险的。你和武冲最能打的两人不在,铁蛋这傻孩子也带着人跟着去攻打幽州,鲁进又受伤了,我们打下来流沙郡,可这完全是一座毫无防备的空城啊,随便谁领着几百人就可以打下来,甚至城里的大户、世家将家丁组织起来,说不定也能造反成功!” “可是我最放心不下你,便也着急赶往幽州城,这流沙郡便只能交给李峰去料理了。你也知道李峰虽然机灵,可是顶多管一管牛头山的事情,那里才多少人,哪怕后面扩充得厉害也才两千来号人,而且大都是穷苦无依的难民,他们都服服帖帖的,容易管住。” “可是流沙郡不一样,加起那些县乡,可足足又几十万人啊,那魏志刚逃跑的时候,也来不及通知城里的富商、官员家眷,所以流沙郡里也是危机四伏。” “所以这个时候,箫良的出现就相当重要了。” 孔瑾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箫良啊,原本就是流沙郡中的大户,和我一样,也是读书人中过举,后来流沙郡被北莽侵占了,箫良又和我一样,不肯出来为官,便被官府一直打压。” “这一次,魏志刚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有攻下我们离阳城,还把流沙郡白白送给了我们。箫良一听说我们是大汉人,是大汉的军队,便主动找到了李峰,又拉拢了流沙郡中的有志之士,帮助我们维护流沙郡的安稳,还揪出了好些心存不轨之人,及时砍了脑袋,这才镇压住流沙郡中的心怀不轨之徒,这才给了我们缓冲的机会,等着我们顺利撤回来。” “要是没有箫良的鼎力相助,恐怕我们从幽州撤兵回来,流沙郡都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那时候,我们在幽州就没有立锥之地。” 陆长生突然说道,“不对!” 孔瑾瞪大眼睛,“不对?什么不对?” “长生,我刚才所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啊。” “我哪怕骗吕文长,也不会骗你啊。” 陆长生说道,“你说箫良和你一样,其实不一样。” 孔瑾越发不解,“哪里不一样?” 陆长生说道,“箫良是举人,你是秀才。” 孔瑾挠了挠头,“长生,你怎么喜欢在意这些小细节呢。” “你是干大事的人,要不拘小节,其实我以前也能考上举人的,只是我看到朝廷腐朽无能,便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而已,便没有去考了。”bookAbc.Cc “算了,这些过往的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比起我们现在干的大事不值一提。” “对了,长生,我觉得这箫良是个人才,想给他在远征军中安排个职位,你看什么职位合适他?” 陆长生看着孔瑾,“军师怎么样?” 孔瑾连连点头,“好啊,箫良的字写得比我好,他又是大户人家出身,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自信。” “以后我们远征军还要和很多大人物打交道的,他当军师,我是认可的。” 陆长生看着孔瑾的眼睛,见他没有一点不快,“秀才,箫良抢了你军师的位置,你好像没有不开心啊。” “你不应该感到难受吗?毕竟这远征军可是你的心血的,现在冒出一个箫良来,你就让贤了?” 孔瑾满脸真挚,摇了摇头,“长生,我们现在才多少人啊,又有多少有才华有能力有超强武艺的人才呢?” “我们能趁着幽王耶律雄基迎娶长公主刘秀珠的机会,在幽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是天时地利人和所致。” “可是到了后面,我们这几个人,这两千多人的队伍,根本就不够看的,根本就不够打的。” 第171章 贱人,就是矫情 陆长生一把抓住孔瑾的手臂,“秀才,你是当真的吗?” “那无边荒漠我可是知道的,那里没有水,没有良田,白日里炎热无比,夜晚又寒冷侵骨,根本不适合人生存的。我们这么多人去无边荒漠,岂不是自寻死路?” 孔瑾转过身,朝陆长生笑了笑,“我前面那句话没有说完的,其实我们不是撤离,也不是逃跑,而是战略大转移。” 陆长生不知道这孔瑾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他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什么战略大转移?” 孔瑾说道,“天时不在,地利不存,人和不复,这幽州我们是待不下去了,我们只能在战术上先撤离,以避起锋芒,因为北莽朝廷抽出了八万大军,还从并州、兖州抽了人马,势必要将我们围剿在流沙郡。” 原来北莽朝廷真的对自己下死手了,八万大军,哪怕踩踏也可以将流沙郡踩平啊,自己能杀一百人,杀一千人,又如何杀得了八万人呢? 更何况,还有并州、兖州、幽州原来就有的兵马。 北莽的皇帝耶律霸基还真看得起自己啊,用八万兵马来围剿他陆长生。 就因为他有一把霸王刀吗? 孔瑾继续说道,“听说那北莽的红衣大祭司很重视幽州的事情,不仅派了兵马,还有又派了两位白衣祭司过来,势必要将我们斩草除根啊。” “北莽能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大的动作,是因为因为大汉朝廷真的亡了,他们南下没有压力,就可以腾出手来对付我们了!” “长生,临安已经被攻陷了,江南已经全部落入了北莽之手,大汉朝廷名亡实亡!” 陆长生见孔瑾提及北莽入侵临安之事,他也正想问个清楚,“北莽与大汉和亲,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突破了天河,攻陷了临安呢?” 孔瑾脸上有愤然之色,“疯子,全都是疯子!” “那刘寰小儿是个疯子,那刘构是个疯子,那温睿临是个疯子,连太皇太后那个老婆娘也是个疯子,全他妈是疯子!” “我本想着哪怕拖着也给我们拖个一两年,让我们有喘息之机,让我们逐渐壮大,好歹也能凑出几万兵马来。可是这些皇族的王八蛋,将大汉江山就这么白白拱手相让了,根本就没有给我们留出一点时间来。” 陆长生见孔瑾很是激动,眉毛和胡须都差点揪成一团了。 毕竟孔瑾素来以读书人自居,出口成章才是读书人应该做的事情。 这出口成脏,孔瑾历来是不喜欢的。 能让孔瑾如此愤怒,如此爆粗口,显然是有他的理由的。 孔瑾一巴掌拍在门窗上,门窗没有抖动,也没有掉下灰尘。 手掌吃痛,孔瑾连忙缩回来吹了吹,“长生,你不知道的,大汉朝廷想着送去长公主刘秀珠就可以天下太平了,就可收复天河以北八百里疆域,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他们也不动动脑子,也不去想一想,北莽是什么人,耶律霸基和耶律雄基又是什么人?” “肉放在狼的嘴边,怎么可能不咬一口的,不仅要咬一口,而且要全部吞下去的!” “和亲第二日,北莽军队便后撤,大汉军队欣喜若狂,康王刘构大手一挥,所有兵马跟着渡过了天河,跟着北上去收服失地,去交接。可是等待他们的不是北莽官员文书的交接,不是户册的交换,更不是城防的放开,而是北莽的长枪、北莽的铁蹄!” “二十万大军啊,大汉军队精锐所在,刘秀珠和霍无缺数年来积攒的家当,毁于一旦。” “那天河天险,哪怕是一头猪也知道要守住关隘,不能将所有兵马撤走啊,可是那刘构,那蔡游,那温睿临,竟然将关隘放开,说是北莽大汉和好,两国睦邻友好,兄弟友邦,相安无事,要诚信为本,要互信互助。竟然将关隘都放开了,让北莽大军畅通无阻地挥兵南下。” 陆长生心中隐隐作痛,“那临安呢?” “哪怕天河二十万大军溃败,临安的防御也不至于立马被攻克啊!” “怎么可能一天之内,临安就沦陷了呢?” 说到此事,孔瑾气得快跳起来了,“这是最让人接受不了的地方,比大汉兵马北上被偷袭还不可理喻。” “临安城的京城防御使原本是老将军宗哲,那京城防备得铁桶一般。后来那刘寰小儿听信谗言,说宗哲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便给他罢免了。启用了一个叫郭京的人当京城防御使。” “那郭京本就是一个神棍,会几手江湖术法招摇撞骗,竟然哄骗得朝廷上下都觉得他是神人,有至高无上的术法。那郭京说他有六甲神兵之术,只要用七百七十七个至阳之人,排成六甲神兵之阵,他略施法术,便可金甲神兵护体,刀枪不入,身高二十丈,北莽贼军胆敢攻城,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嘿嘿,这样的话,朝廷竟然信了,刘寰小儿竟然信了,将京城防御使这个位高权重之职交给了他。” 陆长生胸口微微起伏,“后来呢?” 孔瑾愤然说道,“后来,耶律雄基率兵攻打临安城,郭京下令城门大开,他身穿金色道袍,手持桃木剑,在城头之上做法。” “据刘艳和苏晴传回来的消息,当时满朝文武都在城楼下观望,都在鼓掌,都在惊呼,最后看到郭京手一扔,桃木剑上烟火大作,隐约有金色人形云雾浮现,城下的文武百官纷纷跪拜,称神灵下凡,庇佑大汉。” “果真,神灵庇佑了大汉,那耶律雄基拍马上前,闯入城门,杀了守城的那些所谓至阳的金甲神兵,一路畅通无阻地攻入了皇城。” 陆长生又问道,“那郭京呢?” 孔瑾骂道,“那该死的神棍,耶律雄基冲入城门的时候他便从城头上跳入护城河,不知去向,生死不知。” “后来北莽大军围攻皇城,刘寰小儿仓皇逃离,逃到海上。那太皇太后捧着玉玺、国书,跪在皇城门口投降。” “哪怕我们不想承认,那刘家的大汉天下,算是真的亡了!” 陆长生沉默了一会,又问道,“长公主呢?” “她……” 被迫嫁入北莽,想要牺牲自己的幸福,成全皇族的美梦,成全朝廷太平的希冀。委屈自己,嫁给自己的仇人,只是不愿意看到更多大汉人的死亡。 可是她所有的付出,都化为东流水。 她嫁给北莽幽王耶律雄基的第二天,她守护多年的大汉,她舍去性命都要保住的皇族,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崩塌。 如果说要难受,恐怕刘秀珠是最难受的那个人。 生不如死的那种的难受 孔瑾抬头看向陆长生,“长生,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长公主……长公主她很好!” 见孔瑾的脸色有些古怪,陆长生越发不解,“很好?” “什么意思?” 孔瑾知道陆长生对长公主刘秀珠的感觉,他们都是武王一手带大的,情深义重,可是有些事情总是瞒不住的。 “长公主刘秀珠和耶律雄基携手下的马车,在皇城门口,耶律雄基没有亲自去接太皇太后的投降国书和玉玺,而是让长公主去接。” 陆长生感觉心中有些不安,“这耶律雄基这么做,是杀人诛心啊!” 孔瑾眼眸中尽是云雾,“是啊,杀人诛心啊。” “可比杀人诛心更残忍的是,刘秀珠接过了玉玺和投降国书。太皇太后祈求不要带她和其他皇族成员去北莽,她年事已高,恳请让她能在江南颐养天年。结果刘秀珠对太皇太后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很多人都听到了。” “什么话?” “贱人,就是矫情!” 第174章 临安,康王与王妃 “武王已经死了!” “我亲眼见到了,他被碎尸万段,他沉入了流沙河底,不可能还活着的。” 幽王耶律雄基坐在临安城的皇宫中,看着手中的军报,有些生气。 “荀懿,你看看,冒出一个陆长生,纠结几千个难民而已,就敢自称是大汉远征军,就敢自称是武王转世,竟然敢攻打幽州,简直是无知者无畏。” 荀懿上前几步,接过军报,仔细看了看,眉头微皱,“幽王,这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啊!” “并州、兖州等地也发生了旱灾,引发蝗灾,可是这两地的难民作乱很早就平息下去了,幽州作为你的封地,历来有重兵驻扎,又有完颜畀、李迦淇、秦纲等能臣掌控,按理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现在秦纲以身殉国,孙立均的族弟,那个还被皇上表彰过的‘孙剥皮’孙正才刚到流沙郡,便也落得个尸骨无存,三千幽州虎狼兵抵挡不住这个叫陆长生的反贼带着的难民,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耶律雄基冷哼一声,“都是些无用之徒。” “我在前方攻城掠地,连大汉的京城都打下两个了,他们连我的封地也守不住,都是该死。” “不过,这一次我大哥也是太过于小心了,还特意请出太师亲自带兵,领兵八万前去幽州镇压。更夸张的是,还将两位白衣祭司请出,去对付那陆长生,是不是牛刀杀鸡啊!” 荀懿眉头依旧紧锁,“闻太师是皇上的重臣,也是朝中栋梁,皇上请他亲自带兵,显然幽州之事不是区区难民闹事那么简单。” “既然那陆长生敢打出大汉远征军的旗帜,招揽了一批反贼造反,又能先后杀死两位流沙郡郡守,一位幽州兵马都监,还是杀退了幽州虎狼兵,肯定是有过人之处。” “幽王,你看,这上面写了一句,陆长生手中疑似有武王遗失的霸王刀。” “当初在上京时,大祭司曾经说过,霸王刀一出,天下动荡,国运扭转,天机紊乱。大祭司呕出心头血也要查出这搅乱国运之人,皇上派出四方巡查使,杀死了上千官员,就是要找出这把霸王刀,可见这陆长生极有可能就是大祭司说的那个人。” 耶律雄基眼眸中有寒光闪过,“陆长生,陆长生,到底是个什么人?” “不过,无论他是什么人,我都得杀死他。” 荀懿说道,“那是自然的,既然皇上如此重视,大祭司如此重视,由闻太师和两位天王祭司亲自领兵,放眼天下,绝对没有对手的。那陆长生的死讯,马上就会传过来。” 这时,一个淡淡的声音传过来,“听说耶律韦受伤严重,连他引以为傲的灰眸神功都被破了。” “这个陆长生,实在不简单啊!” 荀懿看向屋中右边椅子上坐着的白衣祭司耶律褚,有些惊讶,“哦,还有这等事情?耶律韦与你一样,都是白衣祭司中的八大天王之一,他是如何受伤的?为何情报上没有说?” 耶律褚说道,“有些关于祭司的信息,牵涉深远,只能由大祭司,和我们白衣祭司掌握,没有对外透露分毫。” “我也是才知道的。” 荀懿转头对耶律雄基说道,“连白衣祭司耶律韦都被重伤、破功,怪不得大祭司和皇上如此重视幽州之事,怪不得连闻太师都亲自领兵出征,看来这个陆长生的确需要重视!” 耶律褚又说道,“幽王也不要太过于担忧,虽然耶律韦被重伤,可是那陆长生也受伤不轻,被耶律韦的灰眸重创,未必能好起来。” “有闻太师坐镇,两位白衣祭司陪同,结局已定。” 耶律雄基手指轻轻地放在一把刀上,这把刀刀身有些幽蓝,上面隐约有蓝色光晕环绕,一看就不是凡品。 “呵,我担忧什么?不过是些草寇而已。等我收拾了大汉南边这些诸侯王,再去收拾他们也不迟。” “我现在担忧的是那刘寰早早地死在海上了,惹得王妃不开心。” 荀懿眼中有深色,“幽王,王妃这些日子,可让人眼前一亮啊!” 耶律雄基想起自己的新娘子,眼眸中尽是笑意,“我的爱妃,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她回到了临安,回到了自己家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她喜欢就行。” 荀懿说道,“王妃在皇宫中已经杀了上百人了,前日将大汉的太皇太后剥光衣服,吊在宫中,叫以前宫里的旧人围观,这件事情,恐怕会引起一些宫里人的反抗啊!” “这些汉人啊,虽然一个个怕死得很,可是他们秉守着忠孝礼仪,守着一些固执的传统。我担忧的是,这些东西、这些事情传出去,会引发动乱。” 耶律雄基冷哼一声,“反抗?动乱?” “他们敢!” 耶律雄基音量提高,威压倾泻而出,屋内的气温顿时骤然一冷,“也是你们苦苦劝我不要大开杀戒,否则这临安城的汉人,这皇族中的人,我一个个杀个干净。” “那老婆娘,竟然还敢以我的丈母娘自居,还想在临安城中养老,还想着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我呸!” “亡国灭种之人,还敢和我提条件,找死而已。我的爱妃才是知晓我心意之人,她就是要让那些不死心的人跳出来,然后一剑杀了,一了百了,以绝后患。” 荀懿说道,“幽王,杀人是最简单的事情,让他们服从,让他们服服帖帖当良民才是难事啊。” “我们现如今攻打了大汉大多数疆域,只剩下湘州、蜀中、云滇、两广、福州等地没有攻克下来,战线拉得太长,补给输送困难,北莽兵马又有些不适应江南湿润气候,多有生病。如果所占之地的百姓动乱、造反,我们也会难以为继的。” 见幽王又要动怒,荀懿连忙说道,“幽王,攻心为上,杀人为下啊!” “大汉传承千年,地大物博,我们占据了这么多疆域,如果只是征集粮草、钱财,抽取他们的血液,如果没有治理好,这些百姓如果没有管辖好,放在手中反而是烫手的山芋,得不偿失啊!” 幽王摸了摸手中的蓝刀,“军师,那你说如何是好?” 荀懿说道,“现在大汉皇帝刘寰已经走海路一路逃窜去了崖州,虽然他身边带了十万兵马,可是丧家之犬,已经不足为患。” “接下来的三个地方才是我们的重中之重,首先那平西王吴精喜是个蛇鼠两端之人,他又想自立为王,又想投降,又怕被我们剿灭,一直在采取拖延战术,先稳住吴精喜,答应他的要求,云滇之地我们可以放在最后才去攻打。” 幽王面无表情,“可!” 第177章 太皇太后赴死 “既然你已经活腻了,那就去死吧!” 刘秀珠手中的长剑便要刺穿夏雨荷的咽喉。 一个身影扑了上去,想要推开刘秀珠的长剑。 刘秀珠岂能手下留情,一剑便刺穿了她的胸膛。 “苏嘛!” 夏雨荷一把扶住苏嘛,看着这个陪着自己从小长大,从夏家再到王府,再进入皇宫的亲人一般的老宫女,看着她胸口上贯穿着一把长剑,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苏嘛身体无力地依靠在夏雨荷的身上,“小姐,我不能再陪你了。” “你一生好强,从来没有低过头。你一生好胜,后宫之中也从来没有输过……” 夏雨荷紧紧地搂着苏嘛,泪如雨下,“不要说了,苏嘛,我找人救你,我找太医,不,我找老监正,他是活神仙,可以救你的。” 苏嘛虚弱地摇了摇头,“小姐,老监正已经走了。” “小姐,我先走了,我只是放心不下你啊!” 夏雨荷看着苏嘛在自己的怀中停止了呼吸,逐渐变冷的身体滑向地面,“苏嘛,你先走一步,我等下就来找你。” 随即夏雨荷怒目看向刘秀珠,“贱种,你不得好死!” “你和北莽蛮夷一样,背信弃义,你会遭到报应的。” 刘秀珠眼眸中有些狂癫之色,“报应?” “你们做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还有脸说报应?” “哈哈,我就想看到你们一个个绝望地死去,我就想看到大汉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不仅是你,还有刘寰,还有温家,还有整个大汉,都应该死去,在绝望中死去。” 看着刘秀珠入魔般的样子,夏雨荷一巴掌就甩过去。 没有清脆的响声,因为手掌在半空,被刘秀珠一把抓住。 刘秀珠抓住夏雨荷的手腕,将她拉近,声音冰冷刺骨,“我,北莽王妃,未来的北莽帝国皇后,不是你这个亡国灭种的女人能打的。” “你要是敢再放肆,我立马拗断你的脖子。” 夏雨荷丝毫不惧,怒目直视刘秀珠,“你答应过我的,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北莽要背信弃义,和亲第二天就撕毁协议,偷袭天河?为什么我已经献出玉玺,献上投降国书,你们还要追杀皇上,为什么还要将皇族赶尽杀绝?” 刘秀珠眼眸中愈发冰冷,如同万年冰窖一般,“答应?协议?” “你们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当初是又是怎么允诺我的?” 第180章 蜀中三面受敌 “你还想跑,门口都让我堵住了,你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一个娇小身影快步走进屋中,走到邓天麒面前,一拳打在邓天麒肋骨上。 邓天麒微微弯腰,耳朵便被揪住,“姐,轻点,我没有想跑的。” “不是听到你来了,我准备到门口迎接你的。” 紫凤郡主凤目含有怒意,“你从赤壁回来之后是怎么和娘保证的?” “你又是如何向我保证的?” “才几天时间啊,你就敢揍爹了,反了天了你。” 邓天麒一脸委屈,“不是我要揍他,我一直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喝酒吃肉。” “老头子发疯了似的,一个人念念叨叨了半天,越说越生气,踢翻了沙盘,还准备连桌子打打碎。” “我一直没有搭理他,这事唐阴和唐阳,还有老唐都是可以给我作证的。” 唐阴、唐阳看了紫凤郡主一眼,又看向邓骁,很自觉地闭上眼睛,两耳不闻窗外事。 窗外事都不闻,家事更不能掺和进来了,打死也不开口。 而老唐则陪着笑脸说道,“郡主,老爷也就是和王爷商量些事情,话说重了一些,父子讨论一下也是正常的。” “老爷也舍不得打王爷,王爷也不会忤逆到要打老爷的程度。” 邓天麒连忙顺着话说道,“是啊,我和爹只是讨论而已,还不至于动手。” “姐,你轻点,别把你的手弄疼了。” 紫凤郡主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一个是吃了火药,一个吃了炸药,只要碰到一起,就非得炸开个花不可。” “我要是不赶过来,这蜀王府非得给你们拆了不可。你们啊,一个年轻气盛,一个越老越倔强,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啊。” “去,给爹认个错。” 邓天麒眼睛一瞪,“我又没有错,为什么要我认错?” 紫凤郡主伸手掐住邓天麒腰间的一点点皮,“你错了没有?” 邓天麒嘴角一扯,“哎呦,我错了,姐,我错了!” “老头子,我错了还不行吗?” 邓骁鼻孔中哼了一声,算答应下来了。 紫凤郡主松开邓天麒,便来收拾洒了一地的沙盘,早有机灵的下人一起收拾起来。 “爹,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忧了。” “当初我就和你说过,这刘家皇族昏了头,无能至极,白白葬送了大好江山,是他们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邓骁叹了口气,“我自然知道他们自作自受,可是这大汉是天下人的大汉,他们掌管大汉天下,竟然将天下拱手相让给北莽蛮夷,作为大汉的异姓王,我又如何能不心疼吗?” 邓天麒小声说道,“你已经让位了,我才是大汉的异姓王。” 紫凤郡主瞪了邓天麒一眼,邓天麒连忙闭嘴,从桌上拿起一个梨子,小心递过来,“姐,这是刚送上来的秋梨,可甜了,水又多,你尝一下。” “呐,老头子,你也嚷嚷了这么久,口干了,吃一个。” 说罢,邓天麒将梨子扔过去,邓骁一把抓住,咬了一口,的确水润多汁,甘甜可口。 紫凤郡主说道,“事已至此,再去多想也只能徒增烦恼。” “毕竟我们只是异姓王,而他们是皇族。终究掌管天下的还是刘家皇族。”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临安城被攻破,太皇太后病逝于临安城皇宫内,刘寰远走崖州,刘构又在临安称帝,接下来,我们蜀中该如何自处,才是我们应该商议之事。” 邓骁说道,“既然你都直呼其名了,那么在你心中,刘寰以及他在崖州的朝廷,便代表不了皇族,代表不了天下。日后,刘寰那边来的指令也好,要钱要粮也罢,可以不用多理睬了,能打发他们一点路费就算我们仁至义尽了。” “至于刘构,我实在心中难以忍受。他堂堂大汉康王,哪怕不能领兵作战,哪怕以身殉国,我都还敬他三分。可是他这般认贼作父,卖国求荣,称帝自立,无论如何,我们蜀中是不能认他的。” 邓天麒说道,“康王刘构就不是个男人!” “那次我去赤壁行刺耶律雄基,便看到他对北莽官员谄媚至极的模样,恨不得一铁锤就砸死他。” “他当皇帝,想要我臣服,我的大铁锤第一个不答应。” 紫凤郡主说道,“刘构是个傀儡皇帝,是耶律雄基一手扶持的,他自然是听令于耶律雄基。这个皇帝,这个朝廷,名不正言不顺,我们自然不能认。” “不过刘寰没死,他名义上还是大汉的皇帝。那我们就在名义上还是认他的,只是他那边提任何要求,要钱要粮要兵马的任何需要,我们敷衍一下就行。” “我现在最担心的,倒是长公主。” 邓天麒一听,便满脸愁容,“我的媳妇受苦了,等着我去救呢。” “姐,你和爹不让我领兵出去作战,只是守着蜀中,我的媳妇如何救得回来呢?” 邓骁一听又来气了,“说了多少遍了,现在耶律雄基的那个王妃不可能是长公主刘秀珠!” “秀珠这样性子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北莽的铁骑践踏大汉的疆域,怎么可能屠戮皇族血脉,更有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母亲极尽侮辱呢?” 邓天麒说道,“那我的媳妇呢?” “她到底去哪里呢?” “我可和你们说了啊,我这辈子,非她不娶。你们要是没有将她找回来,你们邓家断了后可别怪我!” 邓骁提着拐杖便要去揍邓天麒,被紫凤郡主给拦下来。 “天麒,好好说话不会吗,非得惹爹生气。什么你们邓家,好像你不是邓家的人一样。” “爹,这事我也觉得奇怪,可是长公主就这么凭白不见了,总觉得不可思议啊!” 邓骁眼眸微眯,“要是我说啊,那日麒儿在赤壁准备行刺耶律雄基时,出手救出霍无缺之人,便极有可能就是刘秀珠!” “在那样的环境下,又是面对耶律雄基和白衣祭司,以及荀懿那头老狐狸的精心布局,还能逃出去的只有对赤壁极为熟悉,对军中极为熟悉的当初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刘秀珠。” “她现在消失不见了,有可能是在准备什么大事,也有可能是那一次逃脱时受了重伤,甚至发生了什么意外。” “你们想想,可不仅仅刘秀珠没有音讯了,霍无缺也没有消息啊!” 邓天麒想了想,“老头子,你这一次说得有点道理。” “我事后仔细回忆那个出手救霍无缺之人,虽然看不清脸面,可是那身法有些相似。” “可惜了,我们两方逃跑的方向不一样,耶律雄基的兵马又追得急迫,我才没有办法去救她。” 紫凤郡主说道,“现在也没有办法去核实了,更没有办法去救长公主了,我们蜀中现在也是岌岌可危啊!” 邓骁说道,“北莽过了天河,攻陷了临安,又占了江南之地,兵线拉的过长,又分兵去追赶刘寰,又在湘州与曾秀全鏖战了十数日,未必有精力来攻打我们蜀中吧?” 紫凤郡主说道,“我们蜀中不像云滇的平西王,吴精喜现在是四面交好,谁也不得罪。而我们邓家与北莽是死仇,没有一点和解的可能,只要有机会,耶律雄基第一个想攻打的就是我们蜀中,我们第一个相杀的也是他。” “接下来,我们总得做好万全之策才行啊。” 沙盘已经复原,邓骁与紫凤郡主、邓天麒便走了过去,商议着战事。 不一会儿,便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 “报,王爷,郡主,蜀王,有紧紧军报!” “说!” “据探子回报,有三路兵马向蜀中袭来。” “哪三路兵马?” “一路兵马是平西王吴精喜派出十万大军来到云滇与蜀中的交接之地狼牙山,随时可能攻打;一路兵马是十万大军从临安出发,向我们蜀中奔袭而来,这路兵马由北莽军队和大汉军队组成。” “还有一路兵马,是从北边过来的!” 第182章 武王麾下陆长生,回大汉蜀中 紫凤郡主问道,“爹,魏叔叔,你们在说什么呢?” “什么人数越少,事情越大!” 魏忠说道,“郡主,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当年啊,蜀中大乱,武王正在与北莽作战,便派王爷领兵前来镇压。” 紫凤郡主说道,“这事我知道啊,我爹后来力挽狂澜,摆平了蜀中之乱,后来才能当上这蜀王的。” 魏忠说道,“郡主你只知道结果,却不知道过程啊。” “当时,武王率领远征军与北莽打得正胶着,分不出多少兵马来,我们便只有两千来号人马先行赶过来。而那从湘州调来的三万人,可是要好几天才能赶到。” “当时事态紧急,要是乱贼获胜,占据了蜀中,守住要害,恐怕到时候二十万人也打不下来啊。” “于是王爷便领着我们一路疾行,连夜赶路,两千兵马先行进入蜀中。一顿嘎嘎乱杀,杀得反贼摸不着头脑,蜀中更乱了。哈哈哈,想当时啊,真是爽快啊……” 邓骁眼中也多了些光芒,“紫凤,你别听魏忠瞎说,什么嘎嘎乱杀,那是擒贼先擒王!” “我们直接捅进了反贼的老窝,杀个底朝天,然后后续部队过来之后,蜀中便全境安稳了。” “我这一次担忧的便是如此,这一千多兵马的行事,有我们当年的作风啊!” “一路疾行,不亮旗,不扰民,只是赶路,显然目标很明确。” 紫凤郡主美眸流转,看向远方,青山幽幽,汉水滔滔,“爹,现如今的蜀中,早已不是当年乱成一锅粥的蜀中。” “放眼天下,又哪里寻得出像你和魏叔叔这样的英雄好汉呢。” 魏忠大喜,“王爷,我这辈子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愁。” “唯一两点,让我对你好生羡慕。” 邓骁问道,“什么两点?” 魏忠说道,“第一点,你娶了个好媳妇,讨到了王妃这样的好老婆。第二点,你生了郡主这样的好女儿!” “这两点,我一辈子也赶不上了。” 邓骁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露出骄傲的弧度,“他娘的,羡慕老子就行了,偏偏还要扯出两点。” “其他的不说,我的女儿那的确是我的骄傲。” 紫凤郡主拉了一下邓骁的衣袖,“爹,哪有你这么当人面夸自己女儿的。” “你不害臊我都要害臊了。” 魏忠说道,“唉,可惜我那儿子年长许多,娶妻生子了,否则……算了,那傻玩意也配不上郡主。” “对了,听说吴精喜那傻缺儿子还想娶郡主,他心眼是有多大啊!” “王爷,这门亲事我们老兄弟们可都不答应啊!” 邓骁摸了摸脸,“别说你们不答应,我自己这一关也过不了啊。” “对了,魏忠,军中有什么合适的娃儿没有,也不要出身多好,也不要官职有多高,只要模样不错,品行好,你们当叔叔也给我挑一挑。” “紫凤一天到晚料理蜀中事务,比我和天麒还要忙,我可不想将她的终身大事给耽搁了。” 紫凤郡主一听,顿时有片片红霞飞上脸庞,“爹,你越说越……” 魏忠笑着说道,“唉,王爷你不说啊,我们都只把郡主当王爷了,大小事务都找郡主费心。” “王爷你还别说,郡主这般美貌如雪的长相,这般能干,这般孝顺,我眼皮子底下还真没有人配得上啊。”bookAbc.Cc 邓骁说道,“老兄弟啊,生个女儿太优秀了,也是个烦恼啊!” “以前我想着将紫凤嫁给皇族中人,好歹也是个王妃,或者皇后,谁知道皇族中人这般不成器。这件事情,你们这些老叔叔都给我上点心,我还是那句话,不要求门当户对,娃儿好就行。” 魏忠应下了,正要说其他事情,便听到有将士禀报,“报,那支千人队伍已到过光明村,通过石门栈道,就要来到城门下!” 紫凤郡主正被自己的老父亲和魏忠提及婚事有些尴尬,便问道,“摸清楚了底细没有?” 将士说道,“回禀郡主,大约有一千五百人,队伍中骆驼,有马匪的身影。” 邓骁眉头紧皱,“马匪?” “他们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 “就凭他们这一千来号人,就想攻打汉中?” “魏忠,他这是有些瞧不起你啊!” 魏忠被邓骁这么一说,老脸酱红,从后背拿出弓箭,气呼呼地说道,“区区马匪,竟然敢从无边荒漠中逃窜出来。” “但凡他们敢靠近汉中城头一步,我射他们个通透!” 一瞬间,魏忠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升,嗜杀之气荡漾开来。 紫凤郡主赞叹道,“魏叔叔,不愧是百战之人啊,这弓箭一拉,气势非凡,我都感觉到了腾腾杀气。” 第184章 神箭,陆长生的手 吕文长手持方天画戟,准备上前与陆长生抵挡这一箭。 这一箭威力极大,是吕文长生平所见过的最厉害的一箭。 余光却看到旁边骑白马的马子龙已经挺枪而出。 好家伙,这个小马哥很是生猛啊,在无边荒漠中,他便带着手下七进七出,救出了不少远征军将士。 后来又在孔瑾的建议下,马子龙假装受伤,将追击的北莽大军引入陷阱之中,用流沙陷阱杀死了不少北莽将士。 现在看到这么猛的一箭,他丝毫不惧,挺枪而出,是条汉子! 吕文长岂能落后于人,拍马而上,却听见陆长生大吼一声,黑色身影从黑马身上飞跃而起,迎上了那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 黑色,代表黑暗,代表沉沦,代表深渊,代表无穷无尽的罪恶。 金色,代表阳光,代表正义,代表光明,代表世间无尽的美好。 当黑色与金色碰撞在一起,是金色征服黑色,还是黑色吞噬金色呢? 邓骁担心等下巨大的能量震动会吓到女儿,便要将紫凤拉到自己身旁,用内力为她抵挡一些冲击。 毕竟自己这个女儿,无论容貌,还是品性,还是智慧,都是无与伦比的。 只是她对于习武并不上心,仅仅略知皮毛而已。 能用手掐住邓天麒的皮肉,已经是她的最大功夫了。 邓骁自然不会强求这些,他蜀王的女儿,何必一定要学武呢,谁又敢欺负她呢。 却瞧见紫凤郡主的脚步不退反进,眼眸中闪烁着光芒,似乎一点也不畏惧接下来强大的冲击震荡,而是带有一丝期盼,带有一丝兴奋。 会不会真的是他? 他难道真的从无边荒漠中杀了出来吗? 这一箭,为什么他不退,也不躲,反而要迎上来送死? 难道,真的如传说中的那般,他和武王…… 没有想象中的震耳欲聋的碰撞声,连魏忠射出来第一箭被陆长生一刀砍碎时发出的声音都不如。 哪怕是魏忠手持八宝麒麟弓站在城头也目瞪口呆了。 城下的人发出一阵欢呼,喝彩! 因为那威力巨大的落日余晖射出去之后,被人在空中接住了。 陆长生没有用刀砍,而是伸出手掌接住了那一箭。 然后整个身子被箭矢的余力带着倒飞回去,又落在了黑马上。 陆长生伸手举起金箭,大声喊道,“武王麾下陆长生,今率远征军将士来蜀中,请开城门!” 魏忠脸色一变,因为他看到自己的落日余晖之箭,其实并不是被陆长生抓住,而是射穿了陆长生的手掌之后被抓住的。 这一箭的威力其他人不知道,可是他心中如何不清楚。 落日余晖,可以一箭射贯穿十名壮汉的身体,可是这一次,仅仅射穿了陆长生的手掌,还没有完全穿过,便被抓在手掌心中。 而且很有可能是陆长生故意为之的,因为他要抓住金箭,因为他要示威。 仿佛手掌被射穿,根本就不会给他带来一丁点疼痛一般。 魏忠将八宝麒麟弓放下,拿起九凤朝阳刀,大声朝城下喊道,“好小子,还有点真本事啊!” “嘿嘿,你以为老夫这么容易被骗吗?” “武王陨落已经六年多了,远征军早已被取消番号,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想骗我开城门,也得找个像样的理由啊!” 陆长生有些生气了,将掌心中的金箭抽出来,扔在地上,手中紧握霸王刀,“你看看这杆旗帜,再看看这把刀!” “我陆长生,从来不骗人。” 魏忠冷哼一声,“当年远征军的旗帜遍地都是,武王的霸王刀威名赫赫,连我自己也仿造了一把,这有何出奇的。” “小子,当年我们用烂了招术你们还在用,就没有一点新意吗?” 陆长生有些生气了,举起霸王刀指向魏忠,“你这个匹夫,如果不是看在同为大汉人的份上,我今天就非得把你这城门给拆了不可。” “去把城里管事的大官叫来,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到底是不是武王的霸王刀?” 魏忠气极反笑,侧身看向邓骁和紫凤郡主,“呦,你这是癞蛤蟆打哈切,口气很大啊!” “我和你说,我就是这汉中最大的官,我偏生就不认得你,就不许你入城。” “你要是有本事,放马过来啊!” 马子龙看向陆长生,“长生,下令吧,我手中银枪已经蠢蠢欲动了。” “被北莽的闻太师打得太憋屈了,到了大汉之地,还不许我们进去,岂有此理。” 吕文长也说道,“是啊,既然到了城下,他们也未必会加纳咱们,不如先攻下来再说。” “这行军打仗,看的是手下真章。只有把他们打服了,他们才会接纳我们,才会跟随我们。” 孔瑾死死地拉住陆长生的马缰,“长生,不要冲动!” “现在武冲受伤昏睡不醒,我们军中没有人与他们相识,一旦闹起冲突来,日后难以收场。” “我们是来借兵的,是来合伙壮大的,不是来闹僵的,一切以大事为重啊!” 陆长生看着城头,咬牙说道,“可是他不开城门,不让我们进去,兄弟们已经忍饥挨饿许多天了,武冲也受伤昏迷急需用药,我们等不起了。” 孔瑾说道,“长生,给我片刻时间,我去试一试说服他们开城门。” 陆长生知道孔瑾比他能说,便强忍者心中不快,“你去吧!” “要是不行的话,等下攻城,你靠后面一些,可别被流矢伤着了。” 孔瑾整理了一下长衫,咳嗽两声清理了一下嗓子,便上前两步,正要扯开嗓子说话。 “嗖!” 一根冷箭射来,吓得孔瑾脸色煞白,魂飞魄散! 陆长生一刀将冷箭打偏,冷眼看向城头,眼眸中有猩红光芒闪烁。 孔瑾跳起脚骂道,“我草你大爷的,放冷箭,不讲武德!” “长生,还等什么,干他娘的!” 城头之上,魏忠瞪眼瞧着一个那弓箭的小兵,“还没下令啊,你怎么就敢放箭了?” 小兵跪倒在地说道,“太守,那马匪逾线了,他方才步入了一射之地。” 马匪,一射之地,即可射杀。 蜀中的规矩。 魏忠手一挥,“弓箭手准备,一旦马匪攻城,统统射杀。” “骑兵等下随我出城门厮杀,务必不能放走一个马匪。” 魏忠领兵多年,在军中威信很高,一声令下,城中兵马便准备就绪,只待出击。 紫凤郡主突然说道,“等一下!” “爹,魏叔叔,我觉得,可能是真的!” 邓骁和魏忠转过头来,“真的?什么真的?” 紫凤郡主轻咬红唇,美眸闪烁,“他有可能真的是陆长生!” “幽州,流沙郡,离阳城的义军陆长生!” 魏忠对这些情况并不了解,便看向邓骁。 邓骁自从不当蜀王之后,便没有细管那些事情,尤其是刘晔所管的情报信息,如果不是特别重大的,只呈给蜀王和郡主看。 而邓天麒不大喜欢看这些东西,唯有紫凤郡主对情报信息特别上心。 紫凤郡主指着城下的陆长生,“刘晔给我的信息中,陆长生便是这个模样,披头散发,一身黑,手持霸王刀,扛着武王传下的大汉军旗,又重建了远征军。” 邓骁想了想,他也听说过陆长生,只是一直以为和河北的田豹、青州的晁江等人一样,都是打着大汉旗帜造反的义军,实际上和盗匪没有什么两样,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紫凤,你的意思是,那个传说是真的?” “他手中的刀真的是武王传下的霸王刀?他手中的旗帜真的是当年武王远征时的大汉旗帜?” “他真的是武王的私生子,或者是武王转世?” 紫凤郡主摇了摇头,美眸紧紧地看着陆长生,这时陆长生正好抬头看向城头,与紫凤郡主的目光相遇。 只是一瞬间的交织,却让素来沉稳的紫凤郡主感觉心跳骤然加快。 “我也不知道。” “只是感觉,这个人有些熟悉,似乎这个陆长生我曾经在哪里见过。” 第187章 远征军入城,变数 紫凤郡主回头甜甜一笑,“陆长生,你们可以入城了。” “你们先整顿一下兵马,歇息片刻,马上就送来吃的喝的。因为你们来的突然,还得准备一下,等汉中太守安排好了,就迎你们入城。” 陆长生大喜,拱手说道,“多谢郡主,多谢前辈!” 紫凤郡主朝陆长生微微颔首,便搀扶着邓骁进入城门。 魏忠早已在里面等候,“王爷,郡主,真的让他们进城?” 邓骁弯下腰,老唐早就将一个马扎放在他身下。 跟随邓骁这么多年,老唐早就对邓骁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邓骁缓了口气,“魏忠,那把刀的确是霸王刀,那杆旗帜的确是大汉远征军旗帜。”bookAbc.Cc 紫凤郡主插话说道,“那人,的确是陆长生。” 魏忠说道,“那又如何?” “我们蜀中自成一体,兵强马壮,哪怕是北莽倾巢而出,我们凭借天险也能自保。又何须依仗外来的兵马呢?” 紫凤郡主不解地说道,“魏叔叔,你当年也和我爹一起是武王的部下,也算是远征军的一员。为何到了现在,你这么排斥他们呢?” “难道就是因为陆长生砍了你的箭,又抓了你的落日余晖,你失了面子,才这般记恨他。” “你应该不是这样心胸狭隘之人啊!” 邓骁拍了拍紫凤郡主的手臂,“紫凤,魏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他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他考虑的是更深远的事情。” 紫凤郡主问道,“什么更深远的事情?” “武王有传人在世,历经千难万险才到我们蜀中,我们增添了强援,还需要考虑什么呢?” “于情于理于旧恩,我们都应该让他们入城啊。” 魏忠忍不住了,“王爷,你不肯和郡主挑明,那我就直说了。” “现在大汉刘家皇族不仅失了京城,失了立足之地,也失了民心。现在不仅仅是吴精喜在左右摇摆,我们几个老兄弟也在想着,现在既然大汉天下是无主的天下,不仅刘家能当皇帝,为什么邓家就不能当皇帝?” 紫凤郡主瞪大眼睛,“魏叔叔,你说什么啊?” “我们邓家什么时候想当皇帝了?” 紫凤郡主看向邓骁,邓骁摸着下巴,只是不语。 魏忠说道,“如果是武王在世,我们绝对不会生出二心。” “哪怕是长公主刘秀珠,如果能废了刘寰自立,带领大汉兵马抵抗北莽入侵,我们蜀中也依旧全力支持她。” “可是现在大汉朝廷已亡,刘构新建的朝廷只是耶律雄基的走狗、傀儡而已。我们绝对是不可能去拥护他的。” “我们蜀中兵强马壮,上下一心,粮草充沛,又有天险可依。既然天下无主,那么我们为何不能拥戴蜀王称帝呢?” 紫凤郡主美眸中有惊讶的神色,“魏叔叔,你这个念头,恐怕不是一下子才有的吧?” 魏忠点点头,“从刘寰逃亡海外的时候我就在考虑这件事情。” “郡主,你也不要问了,王朗、杨仪、吴登他们也都是同意我这个想法的。” “我们还联名上书过,只是王爷没有答复而已。” 紫凤郡主看着邓骁的眼睛,“爹,你早知道啊!” 邓骁点点头,“是啊,他们几个老家伙合计了,也和我说了。” “这件事情,我心中一直没有拿定主意。” 紫凤郡主嘟着嘴说道,“魏叔叔,爹,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瞒着我。” “要是哪天真的翻天覆地了,我还是最后一个被蒙在鼓里的。” 魏忠说道,“郡主,我们也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毕竟这等事情,牵涉太广,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翻天覆地。” “哪怕蜀王,我们也没有和他商议的。” 邓骁说道,“魏忠说的没错啊,如果是武王在世,哪怕刘秀珠登基,我绝对不会有二心的。” “可是现在刘家皇族已经亡了,天下无主,总得有人来统御大汉天下吧,总得有人来坐那把椅子吧。与其让刘构坐,与其让吴精喜去坐,倒不如让我家麒儿去坐。” 紫凤郡主蹲了下来,手放在邓骁的膝盖上,仰起头,“爹,那你为什么没有下定主意呢?” 邓骁嘴角抽了抽,“那还不是张时修那个老家伙,他曾经给我算过命,说我邓家两代之内只能称王,不能称帝,称帝则是逆天而行,会断了根基。” “他还说我走了一辈子狗屎运,如果称帝的话,这好运就到头了,还会祸及子孙。” “你们说,张时修他神神叨叨的,算命卜卦时灵时不灵的,我不全信,可也不敢全不信啊。” 紫凤郡主微微蹙眉,“爹,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我弟弟称帝的时候。” “一来刘寰还没有死,天下还有不少汉人在追随他的。另外我们蜀中本来就自成一统,蜀王的在蜀中的影响力要远远超过大汉的皇帝,大汉朝廷的指令是进不了我们蜀中的。我们称不称帝其实意义不大。” 第188章 陆长生,跟我走 有些人,一定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了,特别执拗。 他们重情重义,可以为自己人抛头颅洒热血,就像魏忠认定邓天麒以后要当皇帝一样,豁出性命他们也要去干。 他们冷酷无情,一旦有人触及到他们的软肋,他们可以毫不留情地下手,如同斩杀一条流浪狗一般。 陆长生和他的远征军,对于魏忠他们来说,对于邓天麒并没有多大的好处,反而是一种潜在的危险。 如果不能铲除掉,那也绝对不能任由壮大。 邓骁第一次感到这般为难。 作为父亲,他如何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登上那最高峰呢。 至今,他都对长公主刘秀珠不肯废了刘寰自己登基耿耿于怀。 这种错误,他绝对不想再发生在蜀中,不想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 可是现在这个形势下,邓天麒称帝的确还不成熟,北莽的威胁如同悬在头上的利刃一般,随时会掉落下来。 而老监正张时修的话,最是让他放不下心来。 两代之内无帝王之相,那三代呢? 早点让邓天麒成亲生子,自己当爷爷的看到孙子当皇帝,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啊。 至少,自己百年之后,也能成为高祖吧。 可是张时修是怎么说的,邓骁当时记得很清楚。张时修依旧是笑眯眯的:连两代的事情都没法弄明白,如何能推测到第三代呢? 要是强行去推测,说不定富贵不过三代的梦魇就会降落下来。 这老东西,一天到晚尽吓人。 邓骁看着自己涨得面红耳赤的老兄弟,又看着自己据理力争的宝贝女儿,拍了拍腿上的灰尘,“魏忠,你的脑袋对我来说,可比城外那一千多人重要得多了。” “我可不想过些年,我彻底不管事了,连个喝酒的老家伙都找不到。”书包阁 “你也早点将你儿子扶起来,让他能接上手,别一天到晚骂他,骂狠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天麒我就很少骂他了,算了,不说他了。” “你是汉中太守,既然你不愿意开城门,我也不强求你。” 紫凤郡主急了,“爹,可那的确是霸王刀啊,的确是陆长生,我们明明又答应……” 邓骁挥了挥手,“紫凤,你不要着急。”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怕我们蜀中错过了陆长生这个人才,错过了远征军的这个机会。你想给蜀中,给你弟弟多拉一些强援过来。” “陆长生的情况我也略知道一些,他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猛将。可是你刚才也看到了他,看到了他的眼睛,相由心生,这样的一个满身杀气,一举一动都散发出煞气的人,你极难把握住的。一旦把握不住,便有可能会反噬。这种反噬,不是我们能承受住的。” 第189章 大邑,紫凤的谋划 陆长生不由得问道,“去哪里?” 紫凤郡主扬起手中的马鞭,“陆长生,你可信得过我?” 陆长生说道,“你不像方才老头那般一看就是个圆滑之人,可是我也不敢轻易信你。” 紫凤郡主微微侧头,美眸紧紧地看着陆长生,“为何?” 陆长生如实说道,“我以前没有见过你,自然对你也不了解。” 而“我的军师告诉我,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紫凤郡主感觉脸蛋微微发烫,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哼,你那军师一定不是个什么正经人。” 孔瑾从陆长生的马后探出个脑袋来,咧嘴笑道,“郡主,这一次你就看走眼了,我就是军师。”书包阁 “姓孔,单名一个瑾字,江湖人送我一个外号,‘孔八斗’!” 紫凤郡主不解地问道,“为何叫孔八斗,你能吃八斗米,还是能吃八斗饭?” 周边的人忍不住笑了。 孔瑾挥了挥手,“别笑,郡主有所不知,我是大汉读书人,胸中有丘壑,腹内有乾坤。有高人曾说,天下才气,孔瑾独占八斗。嘿嘿,这是他们过誉了!” 紫凤郡主认真地说道,“那你好厉害啊!” “我最是欣赏读书人了,有空的时候我得向八斗先生多请教了。” 孔瑾颇为得意,摸着下巴胡须说道,“郡主客气了,请教不敢当。其实我和长生一样,都是最正经不过的人。” “对了,郡主可是要接我们入城?” 紫凤郡主说道,“的确是接你们入城。” 孔瑾伸手指着汉中城门,“城门紧闭,城头之上戒备森严,蓄势待发,这可不像是入城的待客之道啊。” 紫凤郡主连忙说道,“汉中之地,较为贫瘠,而且各级官员都已配备齐全,你们是武王麾下的大汉远征军,放在此处委屈你们了。” 孔瑾听出了紫凤郡主的话外之音,“那郡主想要将我们安置在何处?” “又想用给我们何等官职?” 紫凤郡主说道,“我父亲原本也是武王麾下远征军的一名将军,所以我们蜀中与你们是一脉相承,到了我们蜀中,也就是到了远征军的地盘。” “至于给你们安排何等官职,自然要等我回去禀报过蜀王之后才能定夺。” “但是现在也不能将你们就这样晾在汉中城外,有个事情我可以做主,就看你们信不信我。” 陆长生说道,“郡主请说来听听。” 紫凤郡主骑马走近陆长生,只有五丈之距,“陆长生,我敬你是个好汉,能在北莽占据之地,守着离阳城六年,保护大汉百姓不受屠戮,又敢杀了流沙郡郡守,是我们大汉的英雄。” “我蜀中历来识英雄重英雄,在成都有一个县叫大邑,目前还缺一个县令。另外因为北莽和平西王吴精喜都派兵来攻打蜀中,大邑现在也没有兵马驻守。如果你们不嫌弃,可先将兵马驻扎在大邑,我会让人送来粮草以及军中所需之物。” “此处离大邑不远,快马两个时辰便能赶到。现在出发,日落之前便能赶到!” 陆长生看向孔瑾,征求他的意见。 孔瑾摸了摸下巴,眼睛在溜溜打转,“郡主,那大邑有多少人口?” 紫凤郡主说道,“大邑并不小,户册上登记人口说有十八万百姓。” 孔瑾心中有了主意,“我们去大邑,郡主是又给地又给官,还给钱粮,可有什么条件吗?” 紫凤郡主摇了摇头,“我说了,我们蜀中原本就是从武王创建的远征军发家的,现在你们过来了,便是回家一般,哪里还会提什么条件。” “不过是北莽或者吴精喜他们打过来了,你们能与我们并肩作战,同仇敌忾,守住大邑,守护蜀中就行了。” 孔瑾眼眸微眯,“郡主好谋算啊!” “拿一个小小的县城让我们替你们守着,还要我们给你们拼命杀敌啊。” 紫凤郡主俏眉微抬,“如果你们嫌地方小,或者嫌官职小了,也可以跟着我到成都去。” “成都这么大,你们一千多人马随便都可以安置的。那边的官职也多,文官武官都有。” “像军师这般的人才,可以做个成都长史是足足有余的。” “要不,你们先商议一下?” 孔瑾和陆长生、箫良、吕文长、马子龙商议了一下。 随后,陆长生对紫凤郡主说道,“郡主,我们去大邑。” 紫凤郡主用手将散落在脸颊的散发捋在耳后,灿烂一笑,“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陆长生也举起霸王刀,“君子一诺千金。” 紫凤郡主很开心,“这样的话,我也没有失信于你们,你们也没有白来蜀中一趟。” 说罢,紫凤郡主朝城头喊道,“魏叔叔,可以将物资送出来了,我们去大邑。” 魏忠无奈地看了邓骁一眼,邓骁摆了摆手,“紫凤已经很照顾你和我的面子了。” “要是在蜀王府,恐怕她早已下了决定,哪里还会征询你我的意见。” “老魏,别犹豫了,她已经答应不让陆长生入你汉中,不用你去安置,已经算给你天大的面子。再磨磨蹭蹭的,抠抠搜搜的,把紫凤惹恼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再说了,我都已经交接卸任了,这蜀中之事都交给天麒和紫凤去料理,你这样眼巴巴看着我也没有用啊,我都不管事了。” 魏忠知道邓骁是推卸责任,不过也心知肚明,陆长生和远征军的事情总得有个处置办法才行。 既然他们是真的,自然不能寒了天下人的心,以后就没有人敢投奔蜀中了,未来天麒称帝的事情就越发渺茫。 另外陆长生他们既然去了成都,那就交给王朗、杨仪、吴登他们去处理吧。 于是魏忠下令,“将物资送出城外。” 数十辆马车鱼贯而出。 陆长生等人一看,都是紫凤郡主说的钱粮安置之物,心中便踏实了许多。 待准备齐全,有四人来到身旁,紫凤郡主说道,“这是我的随身侍卫,你们不用担心。” 见紫凤郡主做事如此细致,事事考虑周全,陆长生说道,“我并不担心,无论是四个侍卫,还是四百个侍卫,对我们来说都一样。” 都一样,是友,和平相处。 是敌,一刀杀了。 紫凤郡主说道,“时候不早了,那我们便出发吧。” 陆长生问道,“你与我们同行?你不坐马车吗?” 在陆长生的印象中,尊贵如郡主,出行必定是马车,而且车厢内极其奢华。 毕竟能像长公主刘秀珠那般喜欢策马奔腾的皇族贵人,少之又少。 紫凤郡主轻轻摇头,“不用,我能骑马。” 陆长生想了想说道,“郡主并不需要随我们奔波两个时辰,有你的侍卫带路,我们自然能去到大邑,我们在那里等候郡主便是了。” 紫凤郡主说道,“我不和你们同行,恐怕你们有许多人心中还是不踏实的。” “万一到了大邑,又失信了,你们也好将我扣为人质,威胁蜀王啊!” 陆长生看着紫凤郡主的眼眸,里面清澈明亮,嘴角的笑容略带一丝俏皮,连忙转过身去。 “出发,跟着郡主,去大邑!” 第192章 紫凤郡主的心思 “郡主,这童戬兵马就要到大邑了,此处危险,你还是回成都吧。” 陆长生心中有些担忧,毕竟这一次来的人不是什么土鸡瓦狗,而是善于打仗的童戬。 童戬当年就率兵三下江南,灭了方腊起事,那可是实打实的领兵作战将领。 虽然后来童戬与北莽交好,摇身一变,变成了刘构朝廷的太尉,可这一点也不影响他要灭掉蜀中的决心。 因为有一年,邓骁见大汉朝廷腐朽不堪,毅然上书给当时的皇帝刘琪,要求“清君侧”,杀“四大贪官”,这四大贪官其中就有他童戬。 虽然刘琪并没有听从邓骁的建议,执意保住了童戬,邓骁自然没有真的发难清君侧,可是童戬和邓骁,和蜀中的梁子早已经结下了。 紫凤郡主站住脚,抬起头,看向陆长生的眼眸。 这陆长生的眼睛,好深邃,好有神啊! 紫凤郡主身材娇小,站在身高已经快赶上武冲的陆长生身旁,显得有些小鸟依人。 “陆长生,你是怕自己不能对付童戬,还是怕不能保护我?” 陆长生还是有些不适应和女孩子站得太近,尤其是像紫凤郡主这样身份,这么美貌的女子,总感觉她的眼眸中有些牵扯他心慌的东西在里面。 “我自然是不怕童戬的!” “只是兵荒马乱,刀剑无情,你身为尊贵的郡主,一旦打起仗来,我就顾不上你了。” “要是你受伤了,或者受到惊吓,我没办法交差。” 紫凤郡主抿嘴笑道,“我也不是那种没有见过打仗的人,更不是皇族中那些养在宫中的鸟雀。” “我们蜀中素来厉兵秣马,无论男孩还是女娃,从小就要锻炼,要骑马,要打熬力气的。所以啊,你不用担心我受到惊吓。” 陆长生说道,“我知道郡主不是那种胆小之人,只是我现在知晓了,原来蜀中真正管事的不是蜀王,也不是老王爷,蜀中大小事务都由郡主在掌管,你日理万机,我更不敢让你在大邑停留太久了。” “我们来到大邑才八天,郡主你就来了五次,那成都的官员都追到大邑来禀报要务了,这样会不会影响蜀中事务?” 紫凤郡主眼眸中有星光,“原来你是担心我来回奔波啊,原来是你担心我没有处理好的蜀中事务、误了正事啊!” “这些事情你大可放心,蜀中官员各尽其职,王朗、李严、杨仪、刘晔等人均是老练之人,小事他们都会处理。至于大事嘛,现在打仗就是最大的事情。” “而且我带来的三千兵马,还有粮草过来,你那个老军师可是笑得合不拢嘴啊!” 陆长生想起孔瑾看到紫凤郡主不仅带来粮草,还带来三千兵马,特别交代,这三千兵马交由陆长生指挥时,那副嘴脸,的确是控制不住洋溢出来的开心。 “秀才虽然长得有点着急,显得沧桑,其实他也才四十出头。” “他这人啊,挺好的!” 紫凤郡主说道,“是啊,孔瑾的确有才,他和我说了匡扶大汉之计,说了与北莽作战的计策,让我颇为惊讶。” “想不到一个身在幽州的穷酸秀才,竟然能有如此胸怀,如此格局,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陆长生问道,“秀才什么时候和郡主说起这些的,我怎么不知道?” 紫凤郡主说道,“哦,那一次你去练兵了,恰好我过来,孔瑾便单独找到我,说有要事禀报。还拿出了他写好的计策,我给蜀中的官员看了,也给我父亲看了,他们都赞不绝口。” 陆长生越发好奇,“秀才倒是瞒得我好紧啊,这些事情他并没有和我说过。” “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紫凤郡主与陆长生并肩齐行,余光在陆长生身上滑过,“你们真是一对奇怪的组合啊!” “当主帅的只管杀敌,当军师的却不将计划告诉自己人。嗯,也不对,孔瑾说了,你们来到了蜀中之后,我们便是一家人,都是自己人了。” “好吧,我也不卖关子,告诉你吧!” “孔瑾和我说,现在大汉朝廷已经崩塌,天下分崩离析,北莽一家独大。我们蜀中作为大汉为数不多的势力,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先稳住阵脚。我们要与湘州联合,要与福州联合,要与在北莽腹地的义军联合,总而言之,凡是反对北莽势力,我们都要联合。” 陆长生点点头,“的确如此,湘州的曾秀全、左达开、彭猛等人,都是出类拔萃之人,都是充满血性的大汉人,他们能将北莽的耶律雄基抵挡住,给我们留下了喘息之机。” “我就没有明白,当初北莽跨过天河之时,为何朝廷没有调派如此勇猛的湘军到临安护驾呢?” 紫凤郡主说道,“此事我倒是知道一些。就如同蜀中一样,不是不派兵,而是被牵制住了。” “因为这些年来连年战乱,民心不稳,一个叫白莲教的教派在民间兴风作浪,挑动百姓闹事,在湘州、两广等地闹得特别厉害,还攻克了许多城池,杀了很多官员,湘军当时是在平定白莲教的叛乱,自顾不暇。” 陆长生说道,“原来如此,只是现在北莽势大,恐怕湘军支撑不了多久啊!” 紫凤郡主点头说道,“是啊,孔瑾也和我说了这些,所以我们蜀中要尽快将吴精喜、刘构这些麻烦给解除掉,最好能发兵去支援湘州,湘州稳定了,便有力量牵制住北莽。只要多给我们一些准备的时间,蜀中便能逐渐外扩,开疆拓土,三分天下或者五分天下也是可以做到的。” 陆长生一愣,“五分天下?这又是哪里来的五?” 紫凤郡主伸出她的纤纤玉指,“一方势力是北莽,刘构是北莽的走狗,算作一块了。一方势力是我们蜀中,一方势力是云滇的吴精喜,一方势力是一只在逃亡的刘寰朝廷,还有一方势力便是湘州曾秀全等人了。” 陆长生问道,”其他人还能理解,吴精喜与刘寰,如何能与我们共存?” 紫凤郡主答道,“我也是这般问孔瑾的,孔瑾说了一句话,我父亲觉得很有道理。” 陆长生好奇地问道,“什么话?” 紫凤郡主眼眸看向远方,“陆长生,你和孔瑾都是很特别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们这般特别的人。” “你说,以后我们会变成敌人吗?” 陆长生满眼疑惑,他不知道为何紫凤郡主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突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但是他记得孔瑾告诉过他的一句话,女孩子的心思你不要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着。 忠诚待人,才是最好的交流方式。 “郡主你对我们远征军有恩,我陆长生知恩图报,绝对不会背信弃义,绝对不会忘恩负义的。” 紫凤郡主脸上露出了灿烂笑容,比秋日中的阳光还要明媚动人,让陆长生看得有些微微出神。 “我也觉得我们不会变成敌人。” “你的军师说了,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第193章 孔瑾怒骂童戬 陆长生想想也是,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 也亏得是秀才,才能想出这些古怪的东西来。 不过秀才特意跑去和郡主说这些做什么呢?明明他和自己说的可是另外一套啊! 算了,等打完这一仗再好生问清楚了。 这时紫凤郡主说道,“陆长生,你能再和我说说你在离阳城的事情吗?” 陆长生瞪大眼睛,“上次不是已经说了吗?” 紫凤郡主摇摇头,“上次只说到你去流沙郡杀了郡守秦纲和幽州兵马都监李迦琪的事情,因天色已晚,他们叫我回去,便没有再说下去了。” 陆长生说道,“后面的事情都是些打打杀杀之事,也就是郡主你都知道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紫凤郡主嘟着嘴说道,“不要这么敷衍,我要听个中细节。” “我就想听这些事情,听你一个人杀退那么多幽州兵马,你一个人砍死了孙正义,还有,那些该死的倭国忍者……” 提起倭国忍者,陆长生便担心起来,“对了,武冲现在怎么样了?” “他中的毒很厉害,脸都绿了,我当时都感觉他活不下来了。” 紫凤郡主想起武冲的那张脸,忍不住笑了,“他没事了!” 陆长生跟着高兴起来,“真的没事了?” 紫凤郡主说道,“那是当然,蜀中唐门用毒是高手,用药也是高手。到了唐门之中,只要阎王爷没有赶到,他们就能把人救活。” “只不过啊,武大爷中毒很深,五脏六腑的毒性被稳住,他脸上的绿色可能一下子褪不了。”书包阁 陆长生放下心来,“只要人活着就行,脸绿一点没有关系的,反正他本来就是大光头了,也不在意这些容貌上的事情。” “不过,武冲他这一次太惨了,刚成亲,柳青姐姐就被倭国忍者偷袭杀了,他将那些倭国忍者折磨得不像个完整的尸体,我知道他心中难受。” “后来与闻太师的大军作战,他每次都只是冲杀,从来没有想过后退。我就知道他是存了必死之心的。他不怕死,他只是怕柳青姐姐一个人在那边孤单。” 听陆长生说的凄凉,紫凤郡主眼眸中也有了哀伤之色,“武大爷还真是条汉子!” “我想,柳青姐姐嫁给他,肯定不会后悔的,有一个男人为心爱的女人去拼命,去不顾一切,这个女人也值得了。” 陆长生默不作声,心中依旧有些痛。 紫凤郡主看向陆长生的眼睛,“陆长生,我知道你为离阳城的百姓拼过命,为远征军拼过命,那我问你,你有没有为一个女人拼过命吗?” 陆长生想也没想地说道,“拼过啊,离阳城中有很多女人,我都为她们拼命,还有柳青姐,我当时想救柳青姐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件事情一直在我心里内疚着,我总觉得亏欠了武冲。” “对了,郡主,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紫凤郡主想问的话还没有问完,却不得不接过话来,“什么忙?” “你说吧,只要我做得到,便去做。” 陆长生脸皮有些尴尬之色,“呃,就是武冲喜欢女人,他和我说过蜀中的女子很好,很厉害,你能不能给他物色一个,这样的话,他也不至于每次打仗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毕竟到了蜀中,我不想要他这么快就死掉。” “给他娶个老婆,他就会惜命一些。” 紫凤郡主一听,原来是这么个事情,“这是小事,蜀中的女孩都很漂亮,我们蜀王府里也有不少漂亮的姑娘,到时候我给他挑一个。” “对了,陆长生,你有喜欢的女孩吗?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陆长生一时愣住了,他看着紫凤郡主忽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顿时感觉脸皮有些发烫。 幸好他脸色比较黑,看不出来。 “呃,我去城头看看,那童戬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了,他们有几万兵马,我们只有几千人,虽然我们仗着地势守城,也不能大意。” 看着陆长生落荒而逃的背影,紫凤郡主抿嘴笑了,笑得有些得意,随即也跟了上来。 童戬还是来了,他很自信。 他有理由自信,作为大汉的元老,现在临安朝廷的太尉,他位高权重,比以前在刘琪、刘寰身边还要受到重视一些。 另外幽王耶律雄基和军师荀懿对他也很重视,私下里都和他谈过,让他好生为北莽出力。 只要这一次能建功,便能封侯,便能位列三公。 虽然现在他伺候的皇帝是刘构,可是童戬心中雪亮的,太上皇可是耶律雄基啊! 当童戬打出大汉旗帜,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说服涪陵守军之后,童戬更是信心倍增。 大汉以前的城池,现在回归大汉,理所当然。 凭他现在的身份,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就可以不动兵戈,就可以让蜀中尽归临安朝廷,尽归北莽。 接下来便是大邑,过了大邑,进军成都也是轻而易举的。 毕竟蜀中的绝大部分兵马都被吴精喜的五十万大军和张邦昌的大军给吸引过去了。 他童戬要做的,就是收割而已。 当童戬来到大邑城头之下时,看着城门下的一支队伍,不由得笑了。 这样的队伍也叫军队吗? 军士衣服颜色各异,连着装都不统一,也能打胜仗? 有些人衣衫褴褛,脸上都是灰尘,怕是刚从农田里抓过来的农夫吧,为了凑个人数,也强行上战场了。 你说这些人,好死不死的,守着城门不出来说得过去,区区千来号人,偏偏还要出城门来迎敌,这不是送死吗? 也好,无知者无畏,无畏者送死,那我便送你们一程吧。 童戬雄赳赳气昂昂上前,“我是大汉天朝钦差大臣、太尉童戬,今奉圣命,前来蜀中。” 第194章 萧良,出来捡装备了 紫凤郡主美眸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她拉了拉陆长生手臂,“长生,你看,孔瑾把他骂死了?” 两军相峙,阵前对话,能把人骂死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陆长生是见识过孔瑾三寸不烂之舌功力的,连苏晴、刘艳这等心狠手辣的杀手姐妹花,都能被孔瑾说服,心甘情愿地给远征军打探消息,就连心高气傲的吕文长也能被他说得服服帖帖,骂死一个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哪怕这个人叫童戬。 陆长生感觉紫凤郡主柔软的手触碰到自己的手臂,顿时感觉被雷电击中一般。 这种感觉从来不曾有过。 糟糕 为什么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 连手都有些酥麻了。 这样不行,打仗的时候绝对不能乱了心神。 握刀的手绝对不能松懈! 他连忙握住了霸王刀,“郡主,你在此等候,且看我们远征军为你杀退敌军!” 陆长生义无反顾地从城头之上飞身而下,直扑敌军。 城头之下的远征军早已按捺不住,嗷嗷叫着冲杀了上去。 在无边荒漠被北莽闻太师追杀得太憋屈了,只是那里实力悬殊,确实是打不过。 现在眼前的这些兵马,可是临安傀儡朝廷的兵马,如果连这些人都打不过,他们远征军日后如何在蜀中立足,又如何跟着陆长生打天下呢? 打不过闻太师,还打不过你们傀儡军队吗? 干就是了! 吕文长手中方天画戟横扫,便扫倒了一片。 手下的兄弟们嗷嗷叫着冲杀了过去。 敌人马上就有溃败之象。 而童戬被气晕之后,栽倒马下,当时还是没有咽气的。 身边之人还来不及相救,却见大邑的兵马就冲杀过来了。 保命要紧,谁还顾得上童戬。 毕竟他们曾经作为大汉的兵马,跟着康王刘构为了保命已经投降了第一次,这一次跑路也是为了保命。 人活在世上,不是为了保命又是为了什么呢? 所以当孔瑾看着已经被踩得稀巴烂的童戬尸体时,感慨不已,“其实,我也只是和你讲讲道理而已。” “偏偏你就这么心胸狭窄,说你几句就生气了,把自己活活气死了。” “像你这样的人都能当上钦差大臣,当上太尉,怪不得大汉朝廷要亡啊!” 看着鲁进一瘸一拐地也要上阵杀敌,孔瑾连忙一把拉住他,“鲁进,你伤势还没有痊愈,就没必要去抢人头了吧。” 鲁进咧嘴一笑,“也不是要抢人头抢功劳,就是要出口气。” “北莽打得我们憋屈,我们打不过他们,难道打他们的狗还不行吗?” 听得鲁进说得有理,孔瑾便松开了手,“去吧,可别再受伤了,日后还有大仗要打的。” 看到鲁进扭着个屁股冲了上去,孔瑾朝身后大喊一声,“萧良,开城门,带着人出来捡装备了。” 萧良推开城门,朝孔瑾说道,“放心,早就准备了。” “离阳城的优良传统,远征军的不浪费一块布一把刀的八大纪律,我们绝对不会忘记。” 紫凤郡主的眼睛一直跟随着陆长生的身影,见那道身影如黑色的闪电一般,在人群中穿梭,不断有人头抛起,不断有惨叫声传出。 那童戬部下哭爹喊娘,只恨少生了两条腿不够跑的。 兵败如山倒,败起来便如退潮的海水一般,谁也拦不住。 紫凤郡主眼眸中又是担心,又闪烁着欢喜的光芒。 这个陆长生,打起仗来横冲直撞,很猛啊! 怎么他上战场杀敌这么勇敢,为何和自己站近一点就有些紧张呢? 自己还是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臂,他就露出神色慌张的模样。 难道真的像孔瑾说的那般,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 可是他们军中的男儿,一个个热血沸腾,陆长生又是孤身一人,如何忍得住呢?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紫凤郡主的眼眸中,“柳儿!” “你怎么没有去照顾武冲,一个人就爬上城头了?” 柳儿嘟着小嘴说道,“哼,他嫌我啰嗦!” “其实我也只是说不许他喝酒,不许他乱动而已,这些都是大夫吩咐的,他一点都不听。既然他不听,也死不了,我也懒得管了。” “我还是喜欢陪着长生哥哥,看他打仗,看他杀敌,这才是最开心的。” 紫凤郡主摸了摸柳儿的小脑袋,这个可怜的小姑娘,父亲死得早,母亲也被倭国的忍者给残忍地杀害了。 她一个人跟着远征军,穿过了无边荒漠,竟然也活了下来。 这不得不让人感慨人生无常,生命力如此强悍。 “柳儿,你看到这些尸体,看到这些人头,看到那满地的鲜血,你一点也不怕吗?” 柳儿摇了摇头,“我不怕啊!” “我从出生开始,就看着这些长大的。” “每一次长生哥哥杀敌的时候,我们离阳城的百姓就会齐聚在衙门大楼上,看着那一个个敌人被长生哥哥砍掉脑袋,或者狼狈而逃。” 紫凤郡主问道,“你们就没有担心过吗,如果陆长生打不过敌人,或者出了意外,你们都活不下去的。” 柳儿抬起头,看向紫凤郡主,“我们都担心啊,所以我们离阳城的人才聚起在一起。” “如果长生哥哥赢了,我们便出城捡东西;如果长生哥哥输了,我们就一把火将衙门大楼给点了,陪长生哥哥一起去另外一个世界。” 紫凤郡主心中一颤,眼前这个小女孩还不到七岁,可是说起这些生死大事来,如同吃饭喝水一般淡定。 这份淡定,是要多少次磨难,多少次惊吓,多少次血与火的熔炼才能累积出来的啊。 柳儿看到了紫凤郡主眼中的伤感,笑了起来,“还好,长生哥哥每次都是赢的。” “像这一次也一样,长生哥哥是不会输的。” “哪怕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哪怕他身上被刺穿了三十多个伤口,最后赢的还是他。” “紫凤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啊!” 紫凤郡主本来还沉浸在柳儿叙说的陆长生杀戮的氛围当中不可自拔,突然听到柳儿画风一转,夸奖起她的美貌来,便蹲了下来,双手捧着柳儿的小脸蛋,“我们的柳儿也长得很漂亮啊!” “等你长大了,一定会惊艳所有人。” “我让人去做了几套蜀中的裙子,等下我就带你去试试,你穿上之后一定会更加漂亮的。” 没有小女孩不喜欢漂亮的裙子,柳儿特别高兴,便伸手搂着紫凤郡主的脖子,“紫凤姐姐,你真好!” “等我师父回来了,我一定要他娶你。” 紫凤郡主瞪大眼睛,“你师父,娶我?” 柳儿点点头,“是啊,我师父可厉害了,他长得很好看,而且功法特别厉害,他是龙虎山的天师。” 紫凤郡主抿嘴笑道,“柳儿,龙虎山上的天师一个个七老八十岁了,他们大多一心修炼,不娶妻的。” “再说了,我也不愿意嫁给这些老头子啊。” 柳儿急了,“紫凤姐姐,我师父很年轻的,只有二十多岁。” 见紫凤郡主不相信的样子,柳儿说道,“没关系的,快一年了,我师父就要回来了,你看到了他之后,一定会喜欢我师父的。” “当年离阳城里的女人,都喜欢我师父,我娘也喜欢他。” 紫凤郡主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摸了摸柳儿的头,对于龙虎山的道士,她心中并没有多少印象。 最大的印象便是她爹邓骁经常念叨的一个老头子,老监正张时修。 这个老家伙曾经对邓骁说过,他女儿会有一份好的姻缘,他要过来喝喜酒的。 邓骁经常一个人骂骂咧咧的,女儿都快成老姑娘了,还没有找到心上人,都是老监正给耽误的。 这时,一个小脑袋从柳儿的衣领处探出来,圆溜溜的小眼睛四处张望。 紫凤郡主看着小白,便忍不住伸手来抱它,“好可爱的小家伙,你怎么这么白啊?” 柳儿惊呼道,“紫凤姐姐,不要碰它,小白会咬人……” “嗯,怎么可能,它在你怀中这么乖?它连我娘都不许抱的,为什么会和你很熟的样子呢?” “呜呜呜,臭小白,没良心的家伙,看见好看漂亮迷人的紫凤姐姐,你就不要我了!” 第195章 陆长生怎么可能娶紫凤郡主 “将!” 邓骁将马放在炮后,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马后炮,神仙无解!” 武冲原本绿色的脸多了一些墨绿,将手中的“卒”一扔,骂骂咧咧地说道,“他娘的,我这卒子过河就要吃了帅了,你就是个马后炮!” “不下了,没意思。” 邓骁连忙拉住武冲的手臂,“别啊,才下了一盘。” “说好的,要大杀三百个回合的,怎么下一把就不下了呢,完全不过瘾啊!” “要知道,我们可是有七八年没有见面了吧,多年的老兄弟了,不要生气,大不了我让你一个子,让个马行不行?来来来,再下一盘。” 武冲眼睛一瞪,捏碎了手中的“卒”,“你也知道是多年的老兄弟了啊!” “老子被张时修那老家伙诓得千里迢迢西天取经,差点死在了幽州。到了你蜀中,你他娘的连城门都不开,让我们干巴巴地跑去大邑。” “你说,你还有意思说是多年的老兄弟吗?” 老唐在身后有些担心,邓骁脾气一直很大,尤其是近些日子以来,为邓天麒的事情操碎了心,火气越来越大了。 可是这个的武冲,自从来了成都之后,一直对邓骁没有一句好话。 也没有给一点好脸色。 这一句句“老子”,恐怕邓骁会大发雷霆啊! 别说你以前是十万禁军统领,就是现在是百万大军的统帅,也不能在蜀中这么骂人吧。 邓骁没有发脾气,而是笑眯眯地将手放在武冲的肩膀上,“好兄弟,都是老哥的错,当时我不知道你中毒昏迷了。” “而且你自己照照铜镜看看,就你现在这个模样,如果不开口和我说话,他们抬出你来,我也认不出来啊!” “所以啊,都是误会。” 武冲依旧不饶人,“误会,什么误会?” “你现在知道陆长生是武王的人,为什么还派他去大邑,给你们给蜀中去守城门?” “好歹以前你也是远征军的部下,现在当了蜀王了,就屁股一翘,不认人了?” 邓骁朝老唐使了个眼色,老唐没有明白过来,邓骁直接喊道,“酒,去把我珍藏的宫廷玉液酒拿过来,我和老兄弟喝几杯。” 武冲喉咙中吞咽口水,“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人。” “我和你说啊,陆长生这个事情,远征军这个事情我和你没完。那宫廷玉液酒正宗吗?你可别拿普通的酒水来忽悠我?” 邓骁笑眯眯地说道,“正宗,绝对正宗。” “这些宫廷玉液酒啊,可还是当年武王赏给我的,我一直舍不得喝。就想等着武王哪一天来巡视蜀中的时候,我拿出来招待武王和兄弟们。” “唉,不说了。长安沦陷之后,宫里就再也酿不出这等好酒了。” 武冲深以为然,“就是这么回事,在临安,喝什么酒都没有那个味。” “他娘的,老子被张时修骗去流沙郡,临走前还把最后两坛宫廷玉液酒送给他了。现在想想,肠子都悔青了。” 邓骁见老唐捧着酒坛匆匆过来,便没有叫老唐倒酒,而是直接亲自开封,给武冲满满地斟了一碗。 武冲也不客气,端起碗,仰头便喝,“嗯,好!” 邓骁期盼地看着武冲,“是不是正宗的宫廷玉液酒?” 武冲指着碗说道,“一碗酒怎么能尝得出来,至少要喝个三五碗才尝得出真假。” 邓骁又斟满了一碗,武冲又仰头干了。 老唐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老爷,武爷,那大夫可说了,你身上的毒素未解,脸还是绿的,不能饮酒。” “如果不将毒完全解掉,以后还会变色的。” 武冲眼睛一瞪,“变就变,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再倒,我尝出些味道来了。” 邓骁忍不住给自己也倒了一碗,老唐连忙劝道,“老爷,大夫说你有痛痹之症,就是以前喝酒喝多了。” “你可不能再喝酒了,否则腿又疼痛得厉害。” 武冲看了一眼邓骁的腿,没有做声。 那痛痹之症的确难受得很,看着邓骁走路都需要用上拐杖了,可见哪怕蜀中唐门医术高明,也没有将他的痛痹之症给治好。 这酒啊,还真不好劝。 邓骁说道,“没事,今日高兴,我们控制总量便行。” 老唐嘀咕着说道,“我自然是劝不动老爷,总得大小姐回来,或者夫人过来才说得动。” 邓骁连忙说道,“老唐,可不要让夫人和紫凤知晓,你说我们大男人喝酒这点小事,还要告诉女人,唠唠叨叨个半天,这如何像话呢。” “我就喝三碗,绝对不多喝。” 老唐也不说话了,在一旁伺候着。 武冲听得邓骁与老唐的对话,心中越发郁闷。 “他娘的,要是老子的媳妇还在,我也不至于在你这里喝酒了。” 邓骁知道武冲成亲之日,被幽州兵马大举入侵,加上倭国忍者偷袭,新娘子遇害了,便安慰道,“老兄弟,你放心,这蜀中之地,只要是你看上的,合适的人家,我去给你说媒。” “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说蜀中姑娘皮肤丝滑如蜀锦,水润如汉水,嘿嘿……” 武冲摇了摇头,“算了,别耽误那些好人家了。” 邓骁有些奇怪了,“你不是最好这一口的吗?” “中了毒之后,连男人之事也都毒坏了?” 武冲眼眸中有痛色,“老监正和我说过,我这辈子最好当和尚,不要去娶妻生子,否则会祸害人家的。” “我开始也信了,后来遇到了柳青,她是苦命的女人,跟着我一路西行,吃尽了苦头。穿过那无边荒漠,没有水喝,她忍饥挨饿,没有让我少一口水。到了幽州,又舍命跟着我。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有个家,想要生个孩子,我于心不忍,便松了心神。” “唉,我悔不该的,没有听老监正的话。你也知道,我当时存了侥幸之心,以为老家伙的卦时灵时不灵的,总以为自己能逃脱得了,其实一切都是命,都是注定了的。” “你倒是多给我一些银子,我自己去青楼,也不耽误人家。” 邓骁听得武冲这般说,眼眸垂下,便也有些心事重重了。 “临安城被攻破之后,我也派人四处寻找老监正,可他却人间消失了一般。有人说他在临安被攻破之前就离开了,可是去了哪里,就连他的徒子徒孙也说不清楚。” “要是他能来我蜀中,帮我看一看蜀中气运,我也就放心了。” 武冲说道,“邓骁,你那点心思我是知道的。” “我也不会阻止你,毕竟坏人好事,千刀万剐。只不过经历了柳青这件事情,我奉劝你一句,老监正的鬼话,有时候该信还得信。否则,就像我一般,后悔也来不及了。” 邓骁点点头,“我自然不会冲动的,一切顺势而来吧。” “对了,有件事情我想要你帮我去说一说。” 武冲问道,“什么事情?” 邓骁看着武冲的眼睛,“你觉得我的女儿怎么样?” 武冲一愣,“紫凤郡主?很好啊,长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大家都说紫凤郡主与长公主刘秀珠是大汉最美的两个女子了!” “嗯,老东西,你别乱来啊,她可是我侄女……” 邓骁啐了一口,“呸,想什么呢?” “我和你说实话吧,紫凤也成年了,当初刘寰想娶她,我找个理由拒绝了;吴精喜也派人来求亲,给他儿子吴有才当王妃,被我给打回去了。结果现在兵荒马乱的,没有找到合适的男子当我的女婿。这姑娘家啊,拖一天是一天,拖老了就成了老姑娘了。” 武冲眉头紧皱,“我记得紫凤才十六岁啊!” “还不大啊!” 邓骁无奈地说道,“十六岁已经不小了,当年我成亲的时候,我那媳妇才十四岁。” “我倒是没有关系,她在我身边一天我就多开心一天。可是她娘整天唠叨这事,还为这事和我发脾气,我日子难过啊!” “本想找老监正帮我看看,到底合适的人在哪里,到底是谁,结果他老人家找不到了,这急的我上火了。” 武冲摇摇头,“我也不会看人,老监正那套本事我学不来。” 邓骁将位子移了移,声音放低说道,“我那丫头,也是有些心性的,蜀中那些大户人家的儿子,她一个都瞧不上。哪怕平日里客客气气的,总是看得出来不上心。” “偏偏你们过来了,哪怕远征军在大邑,来回几十里,可是这十天里,她有八天往大邑跑。而且每次回来都很高兴,还时常一个人偷偷地笑。” “你和我都是大老粗,可是她娘心细啊,说我那女儿绝对是心里有人了。” 武冲说道,“有心上人,那你就去把那人找出来啊,我看马子龙很不错,武功也高,模样也俊,一身是胆,是个好后生。他爹你以前也认识的,虽然不大对付,可是人品是信得过的。” 邓骁摇摇头,“不是小马儿。” 武冲眉头微皱,“不是马子龙,那就是吕文长了。” “吕文长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浓眉大眼的,女孩子喜欢这种,他给你当上门婿女是个好人选。” 邓骁又摇了摇头,“也不是吕文长。” 武冲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们不会是看中孔瑾那老家伙了吧!” “我的天啦,他……他的确有才,可是他看起来比你还老啊!” 邓骁气得牙痒痒的,踹了武冲一脚,“说什么呢?” “哪怕我瞎了眼,也不会让紫凤嫁给孔瑾啊!“ 停顿了一下,邓骁说道,“我和你说实话吧,紫凤每次回来,和我说的最多的就是陆长生。” “我看她对陆长生是上心了。” “因为你当年在宫里是看着陆长生长大的,这一次又是千里迢迢来寻他,来助他。所以啊,我想你出面,探探陆长生的口风。我堂堂蜀王的女儿,蜀中万人仰慕的紫凤郡主,可不能倒贴上去啊。” 武冲瞪大眼睛,愣了好一会,随即站了起来,伸手指着邓骁说道。 “陆长生怎么可能娶紫凤!?” 第196章 邓骁的杀意,武冲的坚毅 邓骁也站起身来,“为什么不行?” “我又没有说嫌弃他出身,也没有要他当上门女婿,他怎么就不能娶我家紫凤了?” “是我家紫凤不好看吗?还是我家紫凤不贤惠不能干了?” 武冲见邓骁急了,便说道,“不是这些事情,紫凤哪怕是当皇后也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可是陆长生和紫凤,他们真的不合适啊!” 邓骁一把抓住武冲的手臂,“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到底哪里不合适了?” “哪怕陆长生真的像你们说的那般是武王的儿子,那也没问题啊。武王把我们当兄弟,他们正好是一辈的。” 武冲摇了摇头,“陆长生不是武王的儿子,你不要听孔瑾乱说。” “你也知道,远征军刚成立,有时候为了造势,总得做出些事情来,孔瑾最喜欢故弄玄殊了。” 老唐在后面急了,“武爷,你别说孔瑾啊,你倒是说清楚啊,为何陆长生就不能娶我们家小姐了?” 邓骁也说道,“你看,被你把话给带偏了,你今儿个必须得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武冲为难地说道,“这本来是长生的私事,不应该对外提及的。” “可是这些私事如果不对你们说实话,我心里又过意不去。” 邓骁着急上火,“那你就说啊!” 武冲说道,“罢了,我和你们直说吧,长生他不喜欢女人!” “不喜欢女人?” 邓骁和老唐面面相觑,“为什么啊?” 武冲手一摊,“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啊?” “我和长生待了这么久,就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人动心过。” “哪怕在流沙郡中,也有不少青楼、勾栏的,孔瑾和其他人都会忙里偷闲去逛一逛,插一插,可是陆长生从不感兴趣啊!”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问其他人,对了,陆长生也不是不喜欢女人,他只喜欢将女人的头颅砍下来,越是漂亮的女人他砍得越凶残。这些年,有不少漂亮迷人的女子来行刺他,来诱惑他,没有一个成功的,反而都将脑袋给留下了。” 邓骁眼中有凝重之色,“武冲,陆长生不会有南风之好,断袖之癖吧?” 武冲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不过这么久以来,也没有看到他有这方面的喜好。” “我和你们说白了吧,长生这个人,除了喜好打仗杀人,就没有对女人动过心。” 邓骁毕竟是经过许多大事的人,“此事也不能就断定陆长生有南风之好,也不能断定他就不喜欢女人,只能说明他还没有遇到让他动心的人,让他为之改变自己的人。” “想当初我们年少时,哪一个不是想仗剑走天涯,对女人都是嗤之以鼻的。结果呢,一开窍,破了纯阳之身,就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啊,女人这个甜头,要尝到了之后才会上瘾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也不能操之过急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武冲点点头,“是啊,我们才来这么些日子,你就这么着急了。也没看到多给一些兵马、粮草、钱财,或者富饶一点的州郡给长生。” “老兄弟,我和你说,益州现在处于北莽和吴精喜两面围攻之地,蜀中兵马应对不过来。不如这样吧,我帮忙帮到底,你就将这益州送给陆长生,让他帮你守着。” 邓骁嘿嘿一笑,“武冲,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难得见到一次你开口求人办事啊。” “不过你放心,凭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这件事情我一定不会答应你的。” “益州,是我蜀中的跑马之地,土地肥沃,粮草充沛,除非陆长生当了我的女婿,否则一切免谈。” 见武冲还要说话,邓骁说道,“你也别争了,毕竟是益州,可不是一座小县城,我得全盘谋划才行。” “对了,你也不要去大邑了,就留在成都陪我,你要什么官职你自己挑,丞相?太尉?太师?还是你以前的老行当,禁军统领,都可以。只要你开口,我绝对不说二话。” “对于你,我还是放心的,蜀中兵马分你一半,我也睡得安稳。” 武冲甩开邓骁的手,“去你的。” “当年大汉的禁军统领还是老子自己不干了的,我连大汉的官都不当,干巴巴跑到蜀中来给你打下手,你想得美。” “我啊,还是去大邑,帮衬着长生,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邓骁眼中有神色,“武冲,你就这么看好陆长生吗?” “他现在可就只有千来号人马啊,这点兵马,随随便便就会没有了的,值得你这么付出吗?” 武冲又喝了一碗酒,脸上的绿色变得有些翠绿,“值得!” “总有些人,值得你奋不顾身去跟随,总有些事,你哪怕付出性命也要去做的。” 又喝了一口,武冲眼中多了色光泽,“另外,老监正可说了,这大汉扛纛者是陆长生!” 邓骁眼中多了些深色。 其他人的话他可以不在乎,偏偏是张时修说的。 武冲见邓骁在沉思,便上前一步,“邓骁,我可和你说清楚了,你千万别想着对陆长生动手。” 邓骁抬起头来,迎着武冲的目光。 武冲目光如炬,极为炽热,“邓骁,你想当皇帝也好,你想让你家儿子当皇帝也好,我都不会阻拦,远征军也不会阻拦。毕竟这大汉天下已经乱了,谁想当皇帝谁就去当吧,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能耐。” “但是我奉劝你一句,你不要为了自己想当皇帝,就对陆长生动手。一旦你这么想了,一旦你这么做了,给蜀中带来的是灭顶之灾。” “我不是吓人,因为我不是孔瑾。涉及到国运之事,我们还得信张时修。” 邓骁沉默不语。 武冲继续说道,“而且,张时修只说了陆长生是大汉扛纛者,他并没有说陆长生要当皇帝,他不会威胁到蜀中任何人的。” 邓骁咧嘴一笑,伸手拍了拍武冲的手臂,“瞧你说的,都是远征军的人,都是武王麾下,我能干出这等事情来吗?” 武冲没有笑,而是一脸严肃,“你,邓骁,干得出来!”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你邓骁我太熟悉了,武王对你也太熟悉了。你就是一头老狐狸,你就是一头笑面虎。都说吴精喜是人屠,可是我却知道,你邓骁在蜀中杀的人,要远比吴精喜多很多。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笑脸相迎,能屈能伸,这才是你蜀王邓骁的本性。否则的话武王也不会让你来蜀中,让你当蜀王。” 老唐在身后有些担心,因为他感觉到气氛有一丝丝转变。 有一丝丝危机潜伏在里面。 有些话,一旦说开,便是撕破了脸皮,便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便是刀光斧影,血溅三尺。 他跟在邓骁身边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生死一线间,才走到今日,他如何感受不到邓骁的变化呢。 邓骁依旧在笑,眼眸中的笑意却越来越冷。 老唐的手在袖中紧紧捏住,邓骁已经老了,哪怕武冲受伤中毒未痊愈,邓骁未必是武冲的对手。 毕竟武冲的乾坤大摔碑手,近距离几乎无敌。 两个老朋友,两个老伙计,如果真的动手的话,他也只能出手了。 “哈哈哈哈!” 邓骁大笑起来,伸手在武冲的手臂上拍了拍,将胸膛毫无防备地露在武冲的面前,“说得好!” “说得对!” “武王当年就是这么和我说的,他说派其他人来蜀中他都不放心,唯有我到蜀中,才能镇得住。” “武冲,你放心,没有找到老监正之前,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武冲袖中的手掌缓缓卸力,指着桌上的酒碗说道,“好,那继续喝酒!” 邓骁走到位子上,斟满了两碗酒,“继续喝,继续喝!” “你再和我说说陆长生在幽州的事情,说说陆长生的身世,他不会是真的武王的亲兄弟吧?” “你问我,我问谁去?” “那可要搞清楚,如果陆长生真的武王的亲兄弟,那辈分就乱了,紫凤郡主得叫陆长生叔叔了!” 第197章 女大不中留,长公主的皇家宝藏 “老唐,怎么紫凤还没有回来,都什么时候了?” 邓骁和武冲喝完一坛酒,看看天色已不早了,便有些担心。 “那童戬也算个人物,他带了两万兵马过来,陆长生只有不到两千兵马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武冲不屑地说道,“如果是耶律雄基带兵过来,那还得担心。区区一个童戬,带着的是软弱无力之师,他们的骨头已经被耶律雄基给打断了,变成了趴在地上狗,绝对不会是远征军的对手。” “哪怕陆长生杀不了他们,守住大邑城池应当不成问题。毕竟这守城的功夫啊,陆长生可是一流的。” 老唐也说道,“老爷,大邑可不止两千兵马啊,郡主还带了三千兵马过去了。这么算起来,一个大邑就有五千兵马了。” 邓骁无奈地说道,“武冲,你瞧瞧,都说女生外向,我家这傻丫头啊,这么早就把家当给送出去了。” “唉,女大不中留啊!” 武冲笑道,“这有什么要紧的。” “都在蜀中,都是你邓家的,还分什么彼此呢。” “再说了,陆长生在外面帮你守门户,你总得给些人手不是。区区三千兵马,还是太小气了,三万还说得过去。来来来,喝酒,我们继续喝酒。” 这时,一个人出现在门口,也不禀报,径直走了进来。 武冲一看此人,便认出了是满头白发的司徒王朗。 王朗面带喜色,笑得嘴都合不拢,“王爷,捷报,捷报啊!” 邓骁站起身来,“王司徒,何事如此欢呼雀跃?” 王朗说道,“方才郡主派人送信过来,童戬大败,我们蜀中大胜啊!” 邓骁也跟着高兴起来,“好事,这的确是好事。” “那吴精喜的十万兵马只是游而不攻,让天麒有力使不上来;张邦昌老而弥坚,步步为坚,吴登一下子拿他没办法。倒是没有想到大邑这边先传来好消息啊。” 武冲站起来说道,“王司徒,这一仗是如何打的,又是如何取胜的,你和我们说说。” 邓骁知道王朗也是好酒之人,便拉着他的手,“来,正好我和武统领两人喝酒无聊,这喝酒,得三人行才热闹。” “王司徒你有口福啊,我有好酒酒,你有捷报,且慢慢道来。” 王朗闻了一下,更加欢喜,“好香,好醇厚,唯有宫廷玉液酒方有这般滋味。”书包阁 武冲想听捷报的消息,便给王朗斟满了一碗,“王司徒先喝了这碗酒,再和我们好生说说今日的情形。” 王朗毕竟上了岁数之人,做不到和武冲一般一饮而尽,倒也喝了一大口,心满意足地说道,“今日这一仗啊,足可以载入史册。” 邓骁知道王朗在卖关子,既然打赢了,倒也没有那么着急了,“哦,如何能载入史册?” 王朗摸了摸胡须,“你们可知道,那个童戬,不是死于刀枪之下,而是活活被人骂死的!” 邓骁吃惊说道,“骂死的?” “谁有这般浑厚的功力?当年武王麾下的白毛狮王谢大嘴倒有一门狮吼功,可以将人震得五脏六腑移位,七窍流血。只是可惜,白毛狮王跟着武王陨落之后,这门狮吼功也跟着失传了。” 王朗又喝了一口酒,眼中便多了些光芒,“那人啊,可不会什么狮吼功,完全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 “他就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活活将童戬给骂得口喷鲜血,掉落马下而亡!” 武冲大声说道,“是孔瑾?” 王朗点点头,“正是此人。” 武冲微微点头,眼中含笑,“要说是孔瑾把人给说死了,倒还真有可能。” “他那张嘴啊,能把活人说死,也能把死人说话。后来在我们军中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孔炮!” 王朗不解地问道,“为何叫孔炮?” 武冲笑道,“他就是个嘴炮。” “他还吹嘘天下文才他孔瑾独占八斗,要大家尊称他孔八斗,我们啊,都当他喝醉酒了。” 邓骁连忙说道,“且不要说远了,王司徒,你把知道的详细情况和我们说说,这事情越发有意思了。” 王朗便将军报中的消息说与大家听,而且还将送信将士所传的一些事情也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武冲心情大好,又连喝了两碗酒,直呼痛快。 而邓骁则苦着脸,一言不发。 武冲说道,“别吊这个丧门眉,你蜀中打胜仗了,你这个不在位的老王爷应该高兴啊。” “而且,陆长生他们一路追击,杀了八千多人,还一鼓作气收复了涪陵、巴东两县,为你蜀中开疆拓土,是大胜啊!” 邓骁说道,“我自然知道是大胜,可是你没听到吗,紫凤说今晚她不回成都了,要留在大邑为他们庆功。” 武冲说道,“那是自然的,成都到大邑也有好几十里,路途遥远,何必来回奔波呢?” “蜀王在与吴精喜作战,你又年迈走不动了,由郡主代表代表你们王室去给大伙论功行赏,是最合适不过了。” 邓骁转身对老唐说道,“你可见过哪一次紫凤留宿在小县城的没有?” 老唐摇摇头,“没有?” 邓骁又问道,“你可见过紫凤没有经过我们陪伴,就独自留在外面的没有? 老唐又摇摇头,“从来没有?” 邓骁叹了口气,“武冲,王司徒,你们一个没有生过孩子,一个只生了儿子,这就是生女儿的烦恼了。” 老唐安慰道,“老爷,我们派了人在郡主身边的,绝对能确保郡主安全。” 邓骁说道,“我还是不放心,你去把唐阴和唐阳派过去,就说是我说的,务必要他们守护好郡主。” 老唐应下便去找唐阴、唐阳了。 王朗说道,“王爷,你也无须担忧过甚,郡主心思敏捷,心细如发,这些年来蜀中没有一件事情办砸的,你大可放心。” 邓骁依旧愁眉不展,“蜀中政务上的事情,我自然放心,这么些年有你们这些老伙计帮衬着,紫凤做得比他弟弟,甚至做得比我还要好。” “可是你们也知道,这女娃的心思啊,难猜哦!” “我怕就怕她上头。武冲,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你们来我蜀中多久,紫凤就在我耳边念叨了多久的陆长生。” “我怕还没有等到张时修这糟老头子过来,我的花儿就被人给拱了。” “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才行!” 武冲一把拉住邓骁,“年轻人的事情,你一个糟老头掺和进去做什么。” “倒不如陪我在成都喝酒,下棋舒坦。” 王朗也说道,“王爷,的确还有一件大事要商议。” “那湘州曾秀全派人来求援了,耶律雄基对湘州势在必得,又增派了十万大军围攻,湘州如果无外援的话,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一旦湘州被破,云滇吴精喜必然会降,那么到时候我们蜀中就难以为继了。” 邓骁眼眸中露出凝重的神色,“打探清楚没有,长公主到底在不在湘州。” 王朗说道,“刘晔打探清楚了,长公主的确在湘州,而且曾秀全也明说了,大汉皇族的宝藏就在长公主手中。” 邓骁和武冲的眼睛相视一眼,一个深邃,一个炽热。 第198章 书生情怀,郡主心绪 “军师,这一仗打得漂亮啊!” “不仅被你骂死了伪汉朝廷的太尉童戬,还杀了八千多人,又俘虏了三千余人,一场彻彻底底的大胜。” “你当时,是已经算到了童戬的死期吗?” 紫凤郡主看着孔瑾忙里忙外,忙得热火朝天,在他歇口气的时候忍不住问道。 孔瑾用长衫抹了一下脸上的汗,“郡主,我又不是那龙虎山的天师,哪里会掐指一算算出童戬的死期啊。” “我当时也只是对童戬的所作所为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地站出来臭骂他一顿。谁能想到他如此不经骂,说两句就嗝屁了。” “哎呀,当着郡主的面,说这等话粗俗了。” 紫枫郡主不以为意地说道,“无妨,我与军中之人多有接触,知晓他们血性汉子,都是这番性子。” “还有蜀王也是这般性子,日后你们相见便会知晓,到时候你们应该相处得很融洽。”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军师指教。” 孔瑾连忙说道,“指教不敢,郡主有什么疑问尽管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紫凤郡主看着吕文长押着俘虏去了营地,“明明已经攻下了涪陵和巴中,我以为陆长生会派吕文长和马子龙带兵去分别驻扎,这三个县城可以守望相顾,及时增援,多了一份保障。” “结果陆长生派了鲁进去涪陵,派了马子龙去巴中,我就不明白了,吕文长武功谋略都要高于鲁进,而且他也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为何不派吕文长去呢?” 孔瑾笑道,“原来是这么一件事情,很简单,因为马子龙与鲁进都是忠心耿耿之人,绝对不会背叛远征军的。” 紫凤郡主美眸中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军师,你的意思是吕文长……” 话留半分,意思已到。 孔瑾却丝毫不在意,“就是郡主想到的那么回事,吕文长还需要磨砺磨砺。” 紫凤郡主问道,“磨砺什么?” 孔瑾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磨砺反骨!” “吕文长的确武艺不凡,又有谋略,当初也从并州带来了千余兵马,虽然一路过来死伤不少,可是他在军中还是颇有威望的。唯有一点,吕文长天生反骨,不得不防。” “我和长生商议,将吕文长留在大邑,理由是大邑乃我们根基所在,极其重要,需要吕文长这样的武功高强之人镇守才放心。实则是放在我们眼皮底下,也好慢慢磨砺掉他的反骨,让他变成和鲁进、马子龙一般的忠义之士。” 紫凤郡主美眸流转,“既然有反骨,为何不杀了干净?” “毕竟留在身边,说不定哪天会突然发作的。” 孔瑾轻轻摇头,“一来吕文长并没有反,一路上拼命杀敌,我们没有理由杀他。二来我们正是人手紧缺之时,哪里舍得杀他这样的高手。三则是长生和我还镇得住他,只要有我们两人在,他不敢掀起风浪。” 紫凤郡主看着孔瑾,“陆长生的武功的确镇得住吕文长,那你呢,虽然你足智多谋,却手无缚鸡之力,吕文长要杀你,易如反掌啊。” 孔瑾笑道,“杀人,是最简单的事情,也是最难的事情。” “吕文长不傻,只要有人能给他更好的出路,能带着他走向更大的辉煌,他为什么要造反呢?他为什么会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取那些自己无法达到的高度呢?” “选人、用人、御人,其实也是一门大学问啊。” 紫凤郡主看着孔瑾,眼眸中尽是赞许之色,“陆长生有你这样的军师,真的是很幸运。” “我越发想让你去成都了,你不是喜欢喝酒吗,成都的小酒馆最有特色了。” 孔瑾满脸是笑,“郡主看得起我,那是我的荣幸。” “现在成都太平无事,我留在前方为郡主,为蜀王杀敌,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就像今天郡主看到的一样,我在军中能做更多的事情。” “唉,柳儿,你别乱跑,小心撞到了。” 柳儿捡了一堆东西,欢快地跑着,“这些是我捡到的,都是我的,谁也不能拿。” 紫凤郡主说道,“柳儿,我给你准备了所有的东西,全是新的,你不需要捡这些破破烂烂的。” 柳儿摇摇头,“不,这些才是真正属于我的。” 孔瑾说道,“郡主,你就不要劝她了。” “柳儿在离阳城出生,从她睁开眼睛开始,便知道从城头外捡东西能让自己活下去。”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一下子改变不了。” 紫凤郡主看着柳儿抱着东西进入城中,叹了口气,随即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孔瑾连忙说道,“郡主,今日大胜,你不留下来吗?” 紫凤郡主摇摇头,“不用了,我的马跑得快,一路快行赶回成都,还是来得及的。” “我要是不回去,我爹我娘会担心的。” 孔瑾想了想说道,“郡主,我建议,不,我请求你晚上留下来。” 紫凤郡主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bookAbc.Cc 孔瑾说道,“我们晚上准备一个庆功会,如果郡主能代表王室参加,我想军中的武将,三个县的文官,会对郡主,会对蜀中,增添很多信任,提升很多好感,凝聚更多民心。” 紫凤郡主微微一笑,“原本一个小小的庆功会,听你这么一说,多了这么多的好东西,我越发好奇了,看来我还真不能走了。” 孔瑾继续说道,“还有,陆长生也会对郡主有更多感激之情。” 紫凤郡主微微一愣,“感激之情?” “我带来了三千兵马,也没有听到他一声感谢;我送来了那么多军饷,那么多粮草,也没有看他有任何表示。” “为何我晚上留在大邑参加你们所谓的庆功会,他就会对我有感激之情呢?” 孔瑾估计是站久了,便揉了揉腰,“郡主是个有情怀,有格局,有眼光的人,你能在陆长生和远征军上投入这么多精力,投入这么多关注关心,当然是要求回报的。” “我想郡主也深入调查过,陆长生是杀伐果断的人,他对于敌人是无情的,是毁灭性的。在战场上他几乎没缺陷,没有破绽可言。但是任何人也有软肋,陆长生的软肋就是太过于重情重义,他可以为一群陌生的人守护六年,只因为一承诺而已。” “他可以孤身一人杀进流沙郡,只是想杀死北莽郡守秦纲而已。” “陆长生这样的人,是不能欠人情的,哪怕欠一点人情,他都能用性命去还。” “我想郡主,应该也是看透了这一点吧。” 紫凤郡主看向孔瑾,孔瑾只是笑,不过从他的笑容中能看出智慧、狡黠的光泽,“军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告诉我这些只会让陆长生牢牢被我掌控,这不是你们远征军,不是你这个军师想要的。” “你的志向,你们远征军的目的,远远不是这三个县城就能满足的。” “孔瑾,我越发看不明白你了。” “我留下你们,也是因为蜀中需要人手,需要得力能干之人为我们蜀中冲杀在前,抵御北莽。而你们留下,却是要趁机壮大。我们各有所求,又能各得所需,双赢的局面。可是现在你和我说的这些事情,我总感觉你在背离你们的目标,背离你们的初心,这让我有些疑惑不解。” “孔瑾,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干什么,或者,你和陆长生到底想要什么吗?” 孔瑾略微挺直了腰杆,伸手指向北方,满脸的皱纹聚集在明亮的眼眸处,精神奋发。 “我和长生有一个共同的梦想,这让我们坚定不移地走到了一起,再义无反顾地朝前走。现在,我希望郡主能加入我们,不,希望郡主能带领我们继续朝前走,去实现这个梦想。” 紫凤郡主不由得问道,“什么梦想?” 孔瑾手一挥,长袖一翻,颇有挥斥方遒之情,慷慨激昂之色。 “我们想要有一天,大汉能重新站立起来,实现我们信奉的誓言: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我们想要有一天,在长安城外,十里桃花处,我们能席地而坐,赏花赏月赏春色。” “我们想要有一天,驱逐北莽,还我山河,再现大汉盛世,万国来朝,共尊华夏!” 第199章 发兵湘州,绿毛乌龟 不知道是昨日喝多了酒的缘故,还是心中有事,邓骁一晚上没有睡好。 他一大早起来,推开房门,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便感觉到有些冷。 老唐从身后走来,将一件狐裘披风放在邓骁的肩上,“老爷,起霜了,冷!” 邓骁长吁一口气,便凝结成白气,“是啊,结霜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老唐站在邓骁身后,看着庭院中的白霜,轻声说道,“我记得当年老爷和夫人相识之时,也正是霜降之日啊。” “当时老爷也是念了这么一句。” 邓骁回头朝老唐笑了笑,“是啊,你可还记得夫人是怎么说的吗?” 老唐说道,“我自然记得,夫人说,你个带兵打仗的武将,学那些穷酸文人叽叽喳喳做什么。” “男人,就要有个男人的样。将军,就要有个将军的威武霸气。” 邓骁眼眸中浮现出了留恋的神色,“是啊,初次见面就被夫人痛骂了一顿之后,我以为她厌恶我,话都不敢和她说了。” “嘿嘿,到了最后,她还不是成了我的夫人。” 老唐说道,“夫人从来就没有讨厌过老爷,夫人喜欢的从来就是大将军、大英雄,而不是那些模样俊俏的小生,也不是那些矫揉造作的文人。” 邓骁颇有些得意地说道,“想当年夫人作为唐门的大小姐,可是江湖第一美女啊,多少英雄好汉想要见她一面都难,就连皇族中人,对了,还有那吴精喜也对夫人心存不轨之心啊。” “最后,夫人还是选了我。嗯,夫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老唐看着邓骁两鬓的白发,心想这男人啊,好胜之心,哪怕是到老了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邓骁紧了紧披风,“老唐,我现在就担心紫凤啊!” “她一个晚上也没有回来,而那陆长生此时的情况,和我当年又有多少区别呢?” 老唐说道,“当年老爷是被武王派遣入蜀中,定鼎乾坤。现如今陆长生号称武王麾下,重建远征军,也来到了蜀中。他年轻,他武功高强,他杀伐果断,他前途不可限量……” 邓骁侧过身,看着老唐,“你继续说,我能承受得住。” 老唐知道邓骁心中难过,但是有些话,总得有人说出来,“郡主是老爷的心肝宝贝,她美貌,她心善,她聪颖,她勤奋,几乎所有的优点都集于她一身。这么多年,郡主在蜀中的威望一日高于一日。虽然蜀王才是蜀中之主,可是现在蜀中文武百官,有事第一个想到的是找郡主。” “可越是这样,郡主越优秀,老爷你心中就会越难受,因为有人要抢走你的心肝宝贝了。而且这个抢走你心肝宝贝的人,还是一个不愿意加入蜀中,要另起炉灶之人。老爷如何能接受呢?” 邓骁叹了口气,“老唐,你跟我这么多年,最是知晓我的心性了。” 第200章 千里奔袭,湘州之围 邓骁刚夹起一个包子,还没有塞入口中,看着武冲的眼神,放下了包子,“武冲,你不会想说推荐的人是陆长生吧!” 武冲用力地拍了一下邓骁的手臂,“老邓,你太聪明了,一猜就中。” 邓骁手中的包子掉落在地,白了武冲一眼。 武冲说道,“我和你说啊,要说和北莽军队作战,你们蜀中没有人的经验有陆长生这么丰富。他可是在幽州和北莽打了足足六年。” “关键是,他还赢了,还杀了两个流沙郡郡主,还杀了一个幽州兵马都监。哪怕是后来闻太师亲自前来,领着八万兵马追杀我们五千远征军,他也被我们杀了上万人,还让我们顺利从无边荒漠跑了出来。” “你说说看,还有人比陆长生更适合的吗?” 邓骁摇了摇头,“陆长生要去,我绝对不会拦他。哪怕他带着紫凤送给他的三千兵马,我也没有意见。“ “但是如果想要我从蜀中调拨数万兵马去救湘州,领军的将领就绝对不能是陆长生。” 武冲气呼呼地说道,“老邓,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我也是远征军的副将啊,你就愿意我去领兵,为何不愿意让陆长生去领兵呢?” 邓骁冷笑一声,“你武冲是个什么德行,我如何不知道。你能为了张时修的一句话,就千里迢迢跑去无边荒漠,跑去幽州寻人。所以我大可放心将兵马交给你,你只要能活下来,必然会将剩下的兵马还给我。” “而他陆长生呢,身上的光环太多了,连你都愿意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而不愿意在我身边。那锦马儿,多好的一根苗子,我要去天麒那边当先锋将军,可以领兵一万,他偏偏愿意在陆长生身边,区区几百兵马,他干得欢天喜地的。你说,我将几万兵马给陆长生,这是肉包子送狼,有去无回啊!” 武冲也不急,陪笑着说道,“这个狼,说不定是紫凤的郎啊。” “一个碗里端不出两种菜,都是你蜀中的,都是姓邓的,你急什么啊!” 邓骁依旧不肯松口,“这事没得商量。” 武冲知道邓骁年纪越大,越来越倔,便也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二人一边吃着,一边说着天下大事。 又说了些武王当年的辉煌事迹,不由得唏嘘不已。 这时老唐在门口说道,“老爷,唐阳回来了。” 邓骁连忙站起来,走到门口,“唐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紫凤呢?唐阳呢?” 唐阴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将水汽抹掉,“王爷,唐阳还在大邑陪着郡主。” “郡主怕王爷、夫人担心,便派我先回来一趟。我刚去唐门禀报夫人了,所以才耽搁了点时间。” 邓骁连忙问道,“夫人怎么说?” 唐阴答道,“夫人倒没说什么,就是多问了几句陆长生的情况,我都如实禀报了。” “夫人说,陆长生是个好孩子,人家千里迢迢来蜀中,可别让天麒和紫凤欺负他。” 邓骁瞪大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夫人真的这么说?” 唐阴点点头,“夫人的确是这么说的。” 停顿了一下,唐阴看向武冲,眼神有些不对。 武冲咧嘴一笑,“怎么了,嫂子提到我了吗?” “嫂子做的小炒竹鸡味道最好了,她是不是邀请我去唐门去看一看,想要热情款待我啊!” 唐阴嘴角抽了抽,“并没有!” “夫人说,武冲那家伙不是个正经人,当年在京城的时候就喜欢胡闹,要王爷少和你喝酒,不许王爷将蜀中的好姑娘许给你,也不许王爷陪你去青楼鬼混。” 武冲脸上的笑骤然呆滞下来,“这……夫人怎么这么说我,我是个老实人啊!” 邓骁大声笑起来,“哈哈哈,夫人明鉴啊!” “唐阴,你有时间去唐门的时候,告诉夫人,我说的,武冲这家伙,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自然不会和他鬼混的。” 唐阴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夫人在我临走的时候还说了,要是陆长生得空的时候,带他来唐门,夫人要见一见他。” 邓骁脸又垮下了,“夫人见陆长生做什么?” 这下轮到武冲得意了,“老邓,你说嫂子见陆长生做什么?” “当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呗!” 邓骁手一挥,“去去去,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先说正事,紫凤什么时候回来?” 唐阴说道,“郡主说这几日不会来了。” 邓骁差点跳起来,“什么?” “不会来了?” “她要干什么?陆长生到底干了什么?” “老唐,套马车,我要去大邑,我去把紫凤带回来!” 看着邓骁气急败坏的样子,武冲连忙抱住邓骁,“老邓,你别急啊,听唐阴说完,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唐在身后也说道,“老爷,武爷说得对,且先听唐阴说完,在做决定也不迟。” 邓骁气得脸都红了,“她堂堂蜀中郡主,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她操心,结果她夜不归宿不说,还留在小小的大邑,还好几天不准备回来了,这是要造反吗?” 唐阴说道,“王爷,郡主在大邑倒不是造反,他们在做很重要的事情。” 邓骁瞪眼问道,“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能比打仗重要吗,能比解蜀中之围重要吗,能比援救湘州重要吗?” 第201章 树上藏着两个人 “郡主,你说,王爷会答应借兵吗?” 陆长生与紫凤郡主走在大邑的乡间小道上,他总感觉有些不自在,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一般。 可是四下寻找,又没有任何反应。 一般来说,如果是敌人,十丈之内他便能感受到危机,偏偏这一次却感受不到什么。 紫凤郡主微微昂起头,感受到秋日的暖意与微风吹拂脸庞,有一丝丝凉意,又带有一丝丝的温暖。 “我也不知道啊!” “毕竟不是一点兵马,是足足两万兵马。当初我从成都带出三千兵马,可是费尽口舌了的。” “现在我弟弟带走了一队兵马,吴登带走了一队兵马,每个州郡县都要留一定的兵马,还有那些险要关隘也要留足兵马。所以能用的兵马不会很多。” 陆长生闻到一股气息,便微微侧头,那是一股清香,很好闻。 就是不知道这股清香是路旁的野花散发出来的,还是风儿将远方的气息吹来。 “其实也用不着两万兵马,一万就可以了。” “我们千里奔袭,杀北莽的荆州兵马一个措手不及,然后等耶律雄基撤兵过来增援的时候,我们立马撤走,再绕道杀到湘州去,能让耶律雄基疲于奔命,也能解了湘州之围。” 紫凤郡主没有接陆长生的话,而是附身摘下路旁一朵小野花,白色的,上面是毛茸茸的圆球一般,“来,你吹一下!” 陆长生一怔,“吹什么?” 紫凤郡主眼中满是天真和期盼,有星光闪烁,“吹蒲公英啊!” 陆长生这才明白过来,便对准蒲公英用力一吹。 如白色小雨伞一般的蒲公英便四下飞散,随风而去,飘飘荡荡,越飞越远。 紫凤郡主便朝一朵小蒲公英追去,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陆长生看着紫凤郡主轻盈俏丽的背影,心中莫名一颤。 糟糕! 是心动啊。 陆长生不知道为何,每次和紫凤郡主在一起的时候,老是会有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到陌生,让他感觉头脑中有些晕眩,却不像煞气占据头脑、占据身体时的那种失控,而是有一些兴奋的感觉混杂在其中。 明明他也与很多女人接触过,那些女人衣服穿得很少,走路一扭一扭的,说话也极其魅惑,可是自己只喜欢砍下她们的人头,只喜欢闻她们的鲜血,根本就不会有这种心动的感觉。 紫凤郡主追到了一朵,轻轻一吹,又将它放飞,然后跑到陆长生面前,“陆长生,你以前没有玩过蒲公英吗?” 陆长生摇摇头,“没有。” “小时候我就生活在长安城里,在皇宫里,没有见过这些。后来到了离阳城,也见过这些蒲公英,可是从来没有去吹过,去玩过。” “因为我每天都要坐在城头上,担心有人来偷袭,这么一坐,便是一整天。这么一坐,便是六年。” 紫凤郡主仰起头,看着陆长生的眼睛,“陆长生,我记得你今年十六岁,那你是几月份出生的?” 陆长生说道,“我是二月份出生,具体哪一天出生没有人知道,因为我一出生就被扔掉了。” “后来武王收养了我,就把二月初八当做我的生辰。” 紫凤郡主眼睫毛微动,“二月初八啊,那你比我大一些,不过让我和柳儿一般叫你长生哥哥我可叫不出来,不如这样,我以后叫你长生怎么样?”bookAbc.Cc 陆长生点点头,“好啊,远征军以前都是随便称呼的,有人叫我长生,有人叫我陆兄弟,有人叫我陆帅,乱七八糟的,后来武冲说都是兄弟,就以名字相称,大家便都叫我名字了。” 紫凤郡主说道,“嗯,我叫你长生,你以后也不要叫我郡主了。” 陆长生问道,“你本来就是郡主啊,我不叫你郡主那叫什么呢?” 紫凤郡主笑道,“我以前也不是郡主啊,只是后来朝廷封的郡主。” “你以后叫我名字,紫凤。” 陆长生犹豫了一下,紫凤郡主说道,“我都叫你长生了,你怎么就不能叫我名字呢?” “难道我的名字不好听吗?” 陆长生连忙说道,“好听!” 紫凤郡主说道,“那你叫一声,让我听听。” 陆长生看着紫凤郡主的眼睛,逃也逃不过,只得说道,“紫……凤。” 紫凤郡主吐出小舌头,“咦,说得这么难为情,一点也不心甘情愿的样子。” “算了,以后就这么称呼了。” “走,我们到那个山头上看看去。” 陆长生看着前方的小山头,有些担忧地说道,“那个山头我们还没有去清理的,贸然前去,我担心有危险。” 紫凤郡主说道,“怕什么啊,有你这个天神下凡、武王转世、武王麾下最后一个远征军、一人一刀镇守一城……的陆长生在,我还怕什么呢?” 说着说着,紫凤郡主都忍不住笑了,“长生,你的名号、头衔真的很长啊,还有好多我都记不得了呢。” 陆长生有些尴尬,“这些都是秀才想出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号,我自己都说不出口。我和他说过,不要弄这些虚头巴拉的名号,可他就是不听,还越弄越起劲。” “你看,现在就让你笑话了。” 紫凤郡主说道,“不是笑话,是真的很有意思,让人耳目一新,让人一下子就记住了你。” “还有那个远征军来了不纳粮,开了城门迎长生,真的很能煽动人心。” “不得不说,你手下这个军师,真的有才。” 陆长生也笑起来,“你别夸他,天下八斗才气,亏他想得出来。” “想当初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可以是连一碗酒钱都付不起的。看起来傻傻的,蠢蠢的样子,还差点被三个年轻的读书人给打死。” “我也是看他一直说自己是汉人,不肯承认是北莽人才出手相救的。谁知道救了他之后,他就赖上我了。而且从他跟着我到离阳城之后,我才逐渐发现他真的是匪夷所思,脑洞大开,出其不意,很多想法很多主意,远远超出了我所能想到的范畴。” 紫凤郡主说道,“长生,你能不能将孔瑾送给我,我想让他去成都,帮我料理蜀中事务。” 陆长生一点也不惊讶,“好啊,只要秀才答应,我没有问题的。” 紫凤郡主嘟着小嘴说道,“哼,你们肯定是商量好了的。” “秀才一直说他要留在军中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就是不肯去成都。” “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本郡主也不抢人之才。” 两人一边说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个小山头。 紫凤郡主看到前方有一丛红色的小野哥,晶莹剔透,便小跑着过去采摘。 陆长生正要跟上前,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抬头。 只看到头顶的树叶中露出两双眼睛。 一把暗器便朝陆长生头顶袭来! 第202章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陆长生正要一拳打过去,却发现这两双眼睛有些熟悉,其中一双老眼还露出狡黠的笑意。 随即树叶中探出两个脑袋,不是孔瑾和吕文长又是谁? 只见孔瑾做出噤声的手势,然后扔下一个东西,比划了几下,又将脑袋藏入茂密的树叶当中。 陆长生一把捞住,定睛一瞧,是一把野草。 野草上有些小花。 这又是干什么? 陆长生挠了挠头,怪不得自己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又没有恶意,没有危机感,原来是这两个家伙一路跟着,还藏在树叶当中。 现在又丢下这把野草给自己,难道是一道美味? 陆长生闻了闻,淡淡的花香,吃也应该能吃,毕竟当初在离阳城被封城最为艰难的时候,别说野草了,连树皮都吃过。 不过现在也没有到吃野草的时候,刚打下两座城池,紫凤郡主也带来了充足的粮草。 昨晚的庆功会还杀了五头猪,十只羊,两百只鸡,丰盛得很,哪里至于现在吃野菜呢? 听到紫凤郡主欢快的脚步走近,陆长生连忙将野草放在身后。 只见紫凤郡主捧着一把小红果子跑过来,“长生,你看,这么多,都熟透了,你尝尝。” 陆长生看着紫凤郡主手中的小红果子,没有伸手去拿,“这又是什么果子?” 紫凤郡主见陆长生不动手,便捏起两颗最大的,放入陆长生的嘴中,“你尝一下就知道了!” “我刚才都吃了,你也要吃一下。” 陆长生只得张嘴,或许是霜降之后,小红果子有些清冷,咬破之后,有一股酸酸的滋味,又含着一一丝丝甘甜。 见陆长生没有皱眉,也没有吐出来,紫凤郡主有些诧异,“好吃吗?” 陆长生说道,“入口时有些酸,后面有些甜,还行。” “这叫什么果子?” 紫凤郡主也捏了一个放入口中,却皱起俏鼻,“呀,还是好酸啊!” “这个叫火把果,我们又叫它红姑娘。” “一大片红红的,我好远就看到它了,所以才要你一起过来摘。还要再熟透一些才好吃。不过它彻底熟透了,那些鸟儿就把它给吃完了。” 陆长生有些好奇,“紫凤,你是身份尊贵的郡主,你怎么就认得这些野果野花呢?” “当年在长安城的那些达官贵人,皇子公主什么的,都只知道那些名贵花儿,好吃的果子,偏生这等小野果你都认得,还敢吃。” 紫凤郡主笑道,“那是因为我有一个调皮的弟弟啊!” “你还没有见过蜀王,也就是我弟弟天麒,他小时候可皮了。他只比我小一岁,小时候总是带着我到处乱跑,乡里田间也去玩。当时父母事情多,所以没有多少时间管我们,便让我们玩疯了。什么东西都敢玩,什么东西都敢尝。” “现在啊,可就没有这么多时间,没有这么大的勇气了。” “对了,要是你见到我弟弟,你可不要和他比武啊!” 陆长生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 紫凤郡主说道,“不为什么,因为我弟弟就是个武痴。” “他很喜欢和人比武,关键是他力气太大了,经常弄伤人。另外他要是输了,会一直缠着你的。” 陆长生想了想说道,“他是蜀王,我自然不会去和他比武的。” “再说了,蜀王在领兵与吴精喜对峙,我们准备领兵去攻打荆州,一时间也碰不上面。” 紫凤郡主点点头,“说的也是,我只是提前和你说一声,我弟弟其实很懂事很乖的,就是我父亲不对付,我父亲老是说他,骂他。两人一碰面就要吵架,就要动手,好像天生的仇家一样。” 陆长生眼眸低垂,“我也想要一个说我、骂我的父亲,可是从来就没有过。” 紫凤郡主知道陆长生出生就是个孤儿,便走近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袖,“不好意思,说起你的伤心处了。” 陆长生笑了笑,“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当年武王告诉我,一个没有家的人,把身边的人当做家人,就到处有家、有家人了。” 紫凤郡主看到陆长生眼眸中的稍纵即逝的淡淡哀愁,又变成深邃的眼眸,含着笑意,这种眼神,坚毅得让人心疼。 “我好羡慕你,你曾经在武王身边待过,而且武王对你这么好。” 第204章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湘人十万军 长沙郡,北城门,尸横遍野,硝烟四起。 刚才经历过一轮极其惨烈的杀戮,就连空气中都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北莽耶律雄基不顾一切地要攻破湘州,不断地调兵遣将,想要将湘州彻底扼杀掉。 三十万大军不够,那就再来十万。 比起攻破天河,攻陷临安相比,湘州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在损兵折将攻克了湘州岳阳府之后,耶律雄基将所有兵马投入到攻打长沙郡当中,他势必要攻克长沙郡,拿下整个湘州。 长沙郡是湘州最大的城池,也是人口最多,最为富饶之地。 湘州太守曾秀全将所有的兵马都集中在了长沙郡,依仗麓山天险、湘江水势,要与北莽做最后的决斗。 如果连长沙郡都失守了,那么湘州其他的地方根本就守不住,便会一败涂地,彻底没有了回天之力。 一个身影站在城头,看着城下还没有熄灭的硝烟,横七竖八的尸体,破碎的攻城车以及那孤独矗立的登云梯,默默无声。 身影清冷,笔挺,杀气尚未散尽。 腰间的碧水剑依旧有残留的血迹没有擦拭掉。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长公主,你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歇息一下,你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刘秀珠转过身来,绝美的脸上还有点点血迹,凤目中有一丝倦色,见到来人,刘秀珠身上的杀气散去,微微一笑,“曾太守,北莽攻了两天两夜,我们自然一刻也不能停歇的。” 看了一眼肩膀上的伤口,刘秀珠说道,“些许小伤,不碍事的。” “这一次,城中将士伤亡情况如何?” 曾秀全身材并不高大,还不及刘秀珠高,身形也不胖,像一个干瘦的老头。 这等形象与铁血湘军的领军人物形象相差很大,谁又能想到,打造出无湘不成军的湘州太守是这样一个个平平无奇的干瘦老头呢。 可是刘秀珠却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曾秀全能走到今日,能将湘军带到如此高的地位,能在大汉兵马被北莽打得落荒而逃的情况之下,以湘州之地抵御耶律雄基一个月之久的,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曾秀全走到刘秀珠身旁,看着城下的惨景,面无表情,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眶之中,有光芒闪烁,“这一次,我军损失惨重,死了八千人,伤者不计其数。” “不过长公主放心,这一次北莽两天两夜的攻城,他们死伤更多,绝对死了三万人以上。所以,我们不仅守住了城,还赢了一仗。” 刘秀珠闻到一股烧焦的气息,这股气息中,有尸体被烧毁的味道在其中,便微微蹙眉,“北莽人多啊,哪怕他们死伤是我们的四倍,他们依旧有三十万兵马。” “而我们,只有不到十万兵马了。此消彼长,终究到了后面我们会抵挡不住啊!” 曾秀全将手搭在城头之上,下颚的胡须在风中微微抖动,“但凡还有一个湘人活着,湘军就不会灭绝,湘州就不会沦陷。” “我已下令全州招募兵马,无论男女老少,均可加入湘军,守卫家园。我估计还能招募到十万人,其中有一战之力的青壮年应当会有两万人。” 刘秀珠有些出神,喃喃念叨,“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湘人十万军。” “曾太守,你们湘军让人钦佩,你这个太守让人敬佩。” 曾秀全苦笑一声,“长公主过誉了,我们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谁想家园被毁,谁想沦为亡国奴呢?” “幸好长公主及时过来了,还带来了三万兵马,否则我们湘州真的抵挡不住耶律雄基的大军。” 刘秀珠说道,“我来得太匆忙了,一路收集的兵马只有这么多,还有许多都被打散了。” “要是多给些时间,我能拉拢十万兵马过来,就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曾秀全说道,“长公主一声令下,天下有志之士纷纷响应,这些天陆续有人投奔湘州,也是一股有生力量啊。” “还有就是霍将军实在勇猛,他领着五千人就敢出城与北莽游斗,让北莽不得不抽出数万兵马来防范,也减轻了我们城中的压力。” 刘秀珠眉间有忧色,“还是不够啊!” “有一部分大汉兵马被刘构朝廷给拉走了,还有一些兵马响应皇上的号令,去了崖州护驾。至于吴精喜、邓骁这两位异姓王,虽然答应得好,可是没有派出一兵一卒来湘州。”bookAbc.Cc 曾秀全说道,“蜀中没有派兵过来是事出有因,刘构派出两路大军想要攻打蜀中,那吴精喜也派出了十万兵马入侵蜀中,邓骁自顾不暇,如何派得出兵马来。” “而吴精喜这等两面三刀之人,是信不得的,他与北莽耶律雄基暗中来往,一直在静观其变,获取最大的利益。” “至于皇上那边,长公主,我也不怕你怪罪,那个皇上不要也罢了!” 刘秀珠身子微微一抖,侧身看向曾秀全,眼眸中尽是疑惑之色。 曾秀全用手拍一下城墙,有灰尘溅起,“长公主,说不不应该的话,烂泥是扶不上墙的!” “你为了皇上,为了刘家皇族,已经付出够多了,差点连性命都丢掉。可是换来的只有背叛,只有无穷无尽的索取。哪怕你到了湘州,他们惦记的还是你手中的兵马,还是你手中的皇家宝藏。” “长公主,哪怕你还想着去扶持刘寰,也已经回天无力了。” 刘秀珠一动不动,站立了许久,似乎被曾秀全说中了心事。 曾秀全看着刘秀珠,继续说道,“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了黄土之人,有些话别人不敢说,可是我敢说。” “大汉沦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皇族,就是皇帝!” “同样,长公主你也有很大的过错。” 刘秀珠身子微微一僵,“我?” 曾秀全义愤填膺地说道,“是的。” “当初长公主就不应该将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退让出来,就不该将手中兵马给那些无能之人去指挥,就不该答应北莽与大汉的和亲。” “你以为你是为了天下着想,是为了维护皇族的团结与荣耀,他们以为换一个假冒的长公主就可以瞒天过海,其实都错上加错。你为了天下苍生着想,所以一让再让,一退再退。可是你这么一让,让给了腐朽无能之人。你这么一退,他们将大汉退进了万丈深渊。” “如果你还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甚至你将刘寰取而代之,何以至此啊!” 曾秀全说着,深陷的眼眶中便有热泪要涌出来。 只是他生性坚毅,便扭过头去,用力地抹掉。 “长公主,皇族姓刘,可是这天下姓汉啊!” “长公主,你醒醒吧!” 刘秀珠脸上有一丝动容,“皇族犯过的错,我犯过的错,绝对不会再次发生。” “可是现在还有挽救的机会吗?还来得及吗?” “耶律雄基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我太了解他了,接下来的北莽攻击只会更猛烈,更凶残。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湘州未必能守得住。” “如果湘州再丢了,我们还能依靠谁,我们还能去哪里?” 第205章 长公主,你可认得陆长生? 曾秀全看着刘秀珠有些伤神的眼睛,心中不由得有些唏嘘。 总有些人,将重担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到了最后却将自己压垮了。 总有些人,不甘心想要试一试,可是很多事情,并没有试错的机会。 一个大汉最优秀的女子,一个曾经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长公主,经历了这么多挫败之后,也开始有些迷茫,有些失意了。 “还没有到那一步,还有机会的。” “大汉,没有那么容易被灭亡。” 曾秀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刘秀珠,至少,在这等时候,主帅是不能有任何动摇的。 一旦主帅动摇了,那么身后的十几万兵马,百万湘州百姓,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刘秀珠深吸一口气,眼眸中恢复了坚毅的神色,“曾太守,我也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大汉,绝对不会灭亡的。” “传承千年的华夏,也绝对不会灭亡。” 曾秀全朝刘秀珠笑了笑,笑容中有些相互鼓励的意味。 在这瑟瑟寒秋当中,一个老人,一个公主,扛起的不仅仅是湘州,而是整个大汉的希望。 这时,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走了过来,男子身穿甲胄,走路铿锵有力,很远都能听到声音。 刘秀珠与曾秀全都转身过来,“左将军,你行色匆匆,莫非耶律雄基这么快又杀回来了?” 来人是湘州的先锋将军左达开。 左达开是湘州湘阴人,先中举人,后来屡试不第,便毅然投军,加入湘军当中。 他苦练武功,熟读兵法,为人刚毅果决,在平定白莲教叛乱中屡立战功,被曾秀全看中,提拔为先锋将军。 左达开走到二人身前,朗声说道,“北莽耶律雄基这一次攻打长沙郡,吃了不小的亏。在撤兵的时候又被霍无缺给冲杀了一阵,丢下了不少兵马。方才前哨回报,耶律雄基的大军已经撤回岳阳府了。” “按照耶律雄基的性子,估计得整兵秣马几日,等粮草到达之后,恐怕又是新一轮更为猛烈的攻击啊。” 曾秀全感慨道,“霍无缺不愧是冠军侯啊,浑身是胆,领着五千兵马就敢游走在周边,见机行事,果决冲杀,让北莽大军心神不宁。” “长公主,只是霍无缺年轻有为,心高气傲,他与我们湘军总有些……” 刘秀珠说道,“霍无缺与北莽作战多年,熟知他们的战术战法,他去领兵游走,最是合适不过。” “至于他与湘军的相处之事,他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情还在成长、成熟当中,曾太守不要见怪。” 曾秀全连忙说道,“我岂会见怪,只是希望两军能配合无间,方能找出耶律雄基的的漏洞所在,便多一份胜算。” “对了,达开,联络的各路军马情况如何了?” 左达开沉声说道,“情况不大好。” “福州那边以水军为主,又被耶律雄基派了一支兵马攻打,此时自顾不暇。至于崖州那边,他们不仅不会派兵过来,还多次要求我们派兵过去护驾。还狮子大开口,找我们要粮食,要银子。” “护驾,这个时候还想着护驾,真的不知道那些人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看到左达开气愤的样子,曾秀全看了一眼刘秀珠,只见她并没有多大反应,看来她对刘寰应当是有些死心了,或者说也习惯了。 “崖州那边就不要联络了,他们能不给我们添乱,我们就烧高香了。” “其他的呢?” 左达开接着说道,“倒也不全是是坏消息,那湘西的钻山豹带着手下人马下山来了。” 曾秀全有些意外,“田大榜下山了?” 刘秀珠对田大榜并不熟悉,便问道,“这钻山豹是谁?这田大榜又是谁?” 左达开说道,“长公主,这钻山豹就是田大榜,是他的外号。” “田大榜原本是湘西的土司王,后来他们与朝廷不对付,便造反当了土匪,躲在湘西的乌龙山为祸。” “我多次率兵去剿灭他,那乌龙山地势复杂,山高林深,很难找到他们的人,因此一直没有将他们打下来。” “想不到这一次,他们主动下山了。” 刘秀珠说道,“这钻山豹选择在这个时候下山,难道想趁着北莽攻打湘州之机,下山作乱?” 左达开笑道,“我原本以为他们是来报复官府的,谁知道他们派人过来接触,说要一起对付北莽。” 刘秀珠一愣,“他们为何会这般做?” 曾秀全说道,“钻山豹领着的一伙人,都是土家族人,也是我们大汉人。我估计他们啊,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也不想当亡国奴吧!” 左达开说道,“太守所言极是。” “钻山豹也是条汉子,他说外族入侵,那么就要一致对外,等赶走北莽耶律雄基之后,我们再关起门来算账。” “长公主,太守,未经请示,我已经答应了钻山豹,在没有将北莽耶律雄基赶出湘州之前,我们湘军绝对不会动他们一根毫毛。” 曾秀全点头说道,“正该如此。” “不仅不动他们,你去和钻山豹说,只要他们去偷袭也好,攻打也罢,我们给他们提供粮草,提供武器。他们杀一个北莽军人,同样有奖赏。” 左达开说道,“太守,你这也太瞧得起他们,他们只有区区两千人不到,还能从我们这里拿粮草,拿武器,和我们湘军一样啊。” 曾秀全说道,“现在情形不一样啊,但凡有人愿意加入抵抗北莽的队伍当中,便是我们的同盟,便是我们自己人。银子,只有花出去,才能起到作用。” “钻山豹只是一个开头而已,能起到抛砖引玉之用。到时候不仅是湘州,还有其他地方的流寇也好,盗匪也罢,土匪也行,只要他们肯去杀北莽贼子,我都愿意放下往日恩怨,免了他们的罪责,与他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共同对抗北莽。” “长公主,你看此举如何?” 刘秀珠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曾太守此举,必能招揽到更多的好汉加入我们军中,更能为对抗北莽的增添源源不断的活力。” “我来湘州之时,便说了,我来此处不再是长公主,不会干涉湘军的任何决策部署,我所领的兵马都归太守一并指挥。” “连我本人也一样,听从太守调遣。” 曾秀全连忙说道,“长公主永远是长公主,无论何时,你都是大汉天下的兵马大元帅。有你坐镇湘州,我们才能像当年依仗天河对抗北莽一样,与耶律雄基抗衡。” “只是这些兵马,还是不够啊。可恨那吴精喜按兵不动,可惜蜀中被吴精喜和刘构所牵制住,不能与我们合兵,否则的话,未必落到如此境地啊!” 左达开想起一事,便对刘秀珠说道,“长公主,有一事相问,你可认得一个叫陆长生的人?” 刘秀珠身子微微一颤,眼眸中露出复杂的神色。 “陆长生?” 第206章 紫凤的得意,出乎意料的借兵 “我不认识他。” “也没有见过他。” 紫凤郡主看了一圈身边的人,“不过我曾多次听说过他。” “我听父亲说起过,那曾秀全原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四十多岁的时候才中进士,后入过翰林院。曾秀全真正展露才华是在他母亲去世,丁忧之时,当时白莲教作乱,曾秀全在当即召集乡人、家丁,保护家园,与白莲教殊死拼杀。” “后来因为曾秀全带领的队伍在当地影响力越来越大,连官府都不得不配合他们对付白莲教。逐渐,湘军的名号便打出来了。” “曾秀全也开始走上了他的上升之路,先是任湘乡郡守,统筹湘州境内剿灭白莲教事宜。后来以吏部左侍郎的身份统领湘州军政事务,再到朝廷正式任命他为湘州太守。” “我父亲与曾秀全有书信来往,我记得父亲送给曾秀全的一句诗:河山存正气,忆蜀军闯入烽烟,请缨不负卫疆令;湘军血肉筑长城,让北莽陷于泥淖,杀敌耻为亡国奴!” 孔瑾拍手称赞,“好诗,好诗!” “虽然并不很是押韵,但是这股磅礴气势跃然而出,让人汹涌澎湃,让人热血沸腾,只想上阵杀敌。” 紫凤郡主看了一眼孔瑾,“这话我会转告给我父亲的。” 孔瑾连忙陪笑道,“只要转告一半就行了,那句不押韵就不需要说了。” “我们商议一下正事,现在湘州我们必须要去救,围荆救湘的法子是最可取的。毕竟湘州已经多次派人来求援了,我估计他们要支撑不下去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难题是,我们的兵马太少了,哪怕加上这一次俘虏的三千兵马,和征得的新兵,仍不足一万兵马。这点兵马要想长驱直入荆州,恐怕难以为继。” “如果直接去湘州,怕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孔瑾看向紫凤郡主,“所以,还得请郡主想想办法啊。” 紫凤郡主俏眉微蹙,“我派唐阴回去了,向我父亲要两万兵马,唐阴回来和说我父亲提了一个条件。” 陆长生忍不住问道,“什么条件?” 紫凤郡主嘟着嘴,略带些委屈说道,“我父亲要我回成都,才答应借两万兵马,而且这两万兵马必须由他指定的人指挥才行。” “现在成都又没什么大事,我才不要回去。” 陆长生看了一眼孔瑾,孔瑾连忙侧过身去和鲁进说话。 孔瑾经验丰富,他知道有些事情,他最好不要掺和在里面,毕竟他说什么都感觉有些不对。 尤其是这些家务事,错综复杂,千丝万缕,陆长生掺和还行,他孔瑾一个外人,绝对不能沾一点半点的。 紫凤郡主说道,“我估计要是我这一次真的回去了,我父亲就不会再让我出来了。” 陆长生一惊,“王爷会把你扣押?禁足?” 紫凤郡主说道,“这些他倒不会,我父亲奈我不何。但是如果我闹得过头了,他会把我娘给搬出来。” “唉,你们不知道啊,我娘啊,她才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大家都说我弟弟最怕我,其实啊,我们姐弟最怵的就是我娘。” 孔瑾瞄了一眼陆长生,心想这蜀王一家就没有一个简单的,陆长生啊陆长生,到时候得看你的本事了,你好自为之,自求多福吧。 陆长生想了想说道,“郡主,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 “我们来蜀中,已经让蜀中很多人不满了。如果再闹得王爷对我们远征军有意见,对大家都不好。” “我们偷袭荆州,也是速战速决,绝对不会与耶律雄基的大军正面对决的。一旦耶律雄基从湘州撤兵,我们立马奔回蜀中。” 紫凤郡主美眸盯着陆长生,“长生,你是要赶我走吗?” 陆长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我不是要赶你走,蜀中原本就是你的家,现在我们打下的城池也都是归你们蜀中所管,我们远征军只是借个地方而已。” “郡主你身份尊贵,我们长途跋涉去荆州,说不定会遇到很多危险,你要是跟着去,不仅王爷不放心,我们也不放心。” 紫凤郡主眼神坚定,“我和秀才已经说好了,这一仗,我必须得在的。” “这可是我们正儿八经和幽王耶律雄基干仗,这种机会,这种经验很难得的。而且你们放心,我身边有唐阴、唐阳保护,暗中还有死士护卫,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陆长生不做声了,孔瑾说道,“如果郡主不回去,那我们就借不到兵,借不到兵的话,这一仗我们胜算不大,根本不能让耶律雄基撤兵回防。” “所以,这是个难题啊。” 见大家都面露难色,眉头紧锁,紫凤郡主露出神秘一笑,“长生,秀才,其实除了向我父亲借兵之外,我还留了一手的。” “我就猜到父亲不会轻易答应,所以啊,就看明日的消息了。” 吕文长眼中尽是疑惑之色,“郡主还留了一手,还能向哪里借兵呢?” “现在大汉其他地方都被北莽占据了,湘州自顾不暇,云滇吴精喜不可能派兵相助的,那刘构手中的确有兵,可他吃了败仗之后只想找我们报仇。崖州的刘寰也有十几二十万兵马,可那家伙已经昭告天下,要求大汉兵马都去崖州护驾,谁愿意搭理他呢?” “我算来算去,还真找不到其他的兵马了。” 孔瑾眼睛溜溜地转动起来,突然面露喜色,“郡主,我想到了,你竟然是向他借兵,这个点子妙啊!” “你开口,他自然是会答应的。可是你就不怕王爷生气吗?” 紫凤郡主知道孔瑾一颗七窍玲珑心,什么都瞒不过他,便说道,“我父亲生气,到时候我稍微哄他一下,在他老人家身边撒撒娇就好了。” “而且,如果真的能解了湘州之围,我们也是大功一件,他心中高兴,说不定就不计较我私自借兵一事了。” 吕文长看向陆长生、马子龙和鲁进,见他们都一个个满脸茫然,便忍不住问道,“郡主,秀才,你们也别打哑谜了,直说吧,到底是向哪里借兵?” “你们总得告诉我们几个人才行吧,否则我们蒙在鼓里,不利于稳定军心啊。” 紫凤郡主眼眸含笑,“秀才你既然猜到了,那就由你说吧。” 孔瑾说道,“既然郡主允许了,那我就说了。” “我们大家都只想到了老王爷,却忘记了小王爷——蜀王。” 吕文长说道,“蜀王不是带兵与云滇吴精喜的十万兵马对峙吗?” “他如何能借出兵马来?” 孔瑾说道,“吴精喜根本就没有派出精锐部队来,而且他派出的十万大军也只是在云滇与蜀中的边界走一走,做个样子,给耶律雄基看,给天下人看。吴精喜这个老狐狸,他虽然一直以来与蜀中不对付,可是他现在这个时候,知道吞不下蜀中,还不想撕破脸皮,引起大汉天下人神共愤啊!” “所以,蜀王这一次,带去的兵马根本就无用武之地。他匀出一两万兵马借给郡主,问题不大。哪怕真的和云滇干起来,只要守着关隘,吴精喜的手下绝对攻不进来。” 陆长生等人恍然大悟,“那我们还等什么,今晚早些准好,明日等蜀王麾下兵马一到,我们立马奔袭荆州。” “郡主,还是你厉害,原来早已做好了对策,解决了我们的大难题啊!” 紫凤郡主微微一笑,有些开心,有些得意,也有些小小的幸福感。 不过,第二日清晨,当一支军队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陆长生依旧被震惊到了。 而孔瑾则张大嘴巴,目瞪口呆,连声说道,“我的天啦,还可以这样?” 第207章 攻打荆州,镇汉大将军 蜀王邓天麒的确很听姐姐的话。 接到紫凤郡主借兵的消息后,连夜就把兵马送过来了。 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让陆长生、孔瑾等人感慨不已,这才血脉至亲的亲姐弟啊! 然后,当大家看到邓天麒派来的兵马时,依然震惊不已。 因为邓天麒只派了两千人过来。 可是这两千人,却让陆长生与孔瑾等人喜出望外。 这两千人,不是骑兵,不是弓箭手,不是长枪兵,而是水军! 两千水军,还有一百条战船。 沿汉水一路到了大邑。 汉水连接天河,又顺流而下。 从大邑上船,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可以抵达荆州。 所以当邓昌下船之后,便看到了呆若木鸡的一群人。 邓昌是邓骁的族人后代,算起来,是紫凤郡主的族兄辈分。 自从邓骁入了蜀中之后,族人便纷纷前来投靠,邓骁从中选了一些能干忠义之士,有的当文官,协助治理蜀中,有的从军,邓昌便是其中的出类拔萃之人,尤善水军。 这一次邓天麒相当给姐姐面子,不仅将水军的精锐派过来,连水军都督都给送过来了。 还不等邓昌给紫凤郡主行礼,孔瑾就一把冲了上去,抱起邓昌,“太好了!” “水军过来,此去荆州便能给我们节省一整天的时间,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打荆州一个措手不及。” 邓昌有些不适应孔瑾的热情,但是碍于面子,又不好一把将这个糟老头子推开,毕竟这老家伙还挂着蜀中名誉军师的头衔。 “呃,孔军师,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孔瑾连忙松开手,这才看到邓昌的白袍上的确沾了一些自己吃肉时落在长衫上的油渍以及茴香豆碎渣,便要伸手去拍一拍。 邓昌不着痕迹地避过,“无妨,我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郡主,蜀中两千水军,一百战舰到齐,听从郡主调遣。” 紫凤郡主知道邓昌是有洁癖之人,正要忍不住笑起来,见邓昌走过来朝他行礼,连忙伸手虚扶,“在外带兵打仗,就不要这些虚礼了。” “这里还有很多人不认识你,我来引见一下,这位是我们蜀中的水师都督,也是我的族兄邓昌。这位是陆长生,这是孔瑾,这是吕文长、马子龙,鲁进……” 邓昌一一朝大家点头致意,随后目光一直停留在陆长生身上。 “久闻陆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陆长生不大习惯与人寒暄,便拱手说道,“见过邓都督。” 邓昌盯着陆长生的眼睛,径直走了过去。 紫凤郡主见邓昌的神情有些古怪,怕他节外生枝,便走到两人中间,“邓昌,还有什么事情吗?”书包阁 邓昌见陆长生依旧淡定,果然是沉得住气的人,便对陆长生说道,“蜀王要我带两句话给你。” 紫凤郡主有些着急,“什么话?” “先告诉我。” 邓昌说道,“蜀王也没有说不可以告诉别人,郡主,那我就当众说了。” 紫凤郡主说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快说。” 众人听得是蜀王的话,便都聚精会神听着。 邓昌说道,“蜀王的原话是这么说的,陆长生,听说你是个人物,一身好武功,等我杀了吴精喜,就和你来较量一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原来如此,大家会心一笑。 蜀王嗜武,蜀中人尽皆知。 而且紫凤郡主也提前和陆长生等人提起过,连吕文长、马子龙、鲁进等人也被紫凤郡主叮嘱过,一旦蜀王找他们较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或者,保护好蜀王。 陆长生说道,“不会。” 简明扼要,不会,不会让蜀王失望。 比武,干架,他还没有怕过谁。 邓昌说道,“第二句话,郡主还是不要听了为好。” 紫凤郡主凤眸一瞪,“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听?” “你赶紧说,这话我还非听不可,我倒想看看这臭小子又说了什么?” 邓昌无奈,只得说道,“蜀王说:陆长生,你心怀不轨,想尽一切办法接近我姐姐,讨好我姐姐,你瞒得了我姐姐,瞒不了我的火眼金睛……” 紫凤郡主一下子满脸羞红,用眼睛余光看向陆长生,只见陆长生像根木头一般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臭小子,胡说八道……” 邓昌继续说道,“陆长生,你要多努力,不要轻易放弃,我姐姐虽然脾气不好,又喜欢动手打人,还喜欢偷吃甜食……反正有很多缺点。不过她心地还是善良的,当老婆是绝对旺夫。陆长生,我看好你哦!” 孔瑾的眼睛在紫凤郡主与陆长生两人脸上扫来扫去,发现两人的脸上表情真的是丰富多彩。 陆长生的脸抽了抽,似乎想表达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 而紫凤郡主已经连鼻尖都红彤彤了,她咬着贝齿,眼中冒出火花,“臭天麒,竟然敢说我坏话,等我回来,我一定要掐死你……” 邓昌感受到了紫凤郡主怒火,连忙后退几步,“好了,蜀王要我传的话我也传完了。” “郡主,你别生气,蜀王他也是一片好意。” 越说,紫凤郡主越是火冒三丈,“他能有什么好意,明明他可以闭嘴的,偏偏要带这么些鬼话来,气死我了,我哪里有那么多缺点。” “为什么他就看不到我的美貌,看不到我的聪明,看不到我的孝顺。” “长生,其实我……” 陆长生缓了缓,对紫凤郡主露齿一笑,“郡主,我都知道。” “时间不早了,你下令吧,我们上船,早些出发。” 紫凤郡主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生气的时候,便将那口气给强忍下去了,接过邓昌递过来的兵符,气鼓鼓地大声说道,“蜀中将士听令,上船,向荆州出发!” 荆州,横跨天河,是中原南北东西最为紧要的枢纽。 控制了荆州,便控制了天河险境,也扼住了大汉的咽喉。 因此,耶律雄基将此处看得极为重要,镇守荆州的是耶律尚福。 耶律尚福原本是大汉的兵部尚书,原名叫黎尚福。 黎尚福位高权重,只不过被耶律雄基给打怕了,打服了,便暗中与北莽勾连,将大汉军情泄露给北莽。 耶律雄基攻陷天河,攻破临安之后,黎尚福第一个投降,并拜耶律雄基为义父。 耶律雄基赐黎尚福国姓,名为耶律尚福,封为镇汉大将军。 镇汉,镇压大汉! 第208章 镇汉大将军耶律尚福, 耶律尚福正在将军府处理公文,这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 每次晚餐过后,他便开始处理公文。 用耶律尚福自己的话来说,成功的人之所以成功,是因为自己比别人付出得更多。 耶律尚福是个对自己极为严苛的人,他深知自己的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翼翼,才能不翻船。 大汉的这艘大船已经翻了,淹死了很多人。 他的很多同僚因为来不及上岸,来不及换船,都已经不在人世。 耶律尚福很庆幸,他没有被淹死,因为他没有被耶律雄基砍头,不仅没有死,他还被委以重任。 这种重任,不是在刘构朝廷中当一个虚职的官员,而是实打实的镇汉大将军。 比起刘构这个皇帝,耶律尚福觉得自己权利和地位要比刘构高。 因为他听说,刘构每次都被耶律雄基压在身下。 刘构可是靠跪舔,才当上这个小朝廷的皇帝,才能苟活到现在。 就像方才看的一份公文中说道,在耶律雄基的呵斥下,刘构派出两路兵马去攻打蜀中,张邦昌的兵马与吴登对峙已久,没有任何进展。 而童戬却大败,不仅没有攻下大邑,进军成都,反而丢失了涪陵和巴中两地。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童戬活活被人骂死了。 骂死童戬的是一个叫孔瑾的不知名的小人物。 耶律尚福摇了摇头,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是不信的。 当官多年,他知道人性的险恶,官场上,战场上的消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同雾里看花,水中看月,没有修炼到一定的境界,是看不到事实真相的。 童戬应该是被人放了冷箭,或者被暗器所伤,跌落马下致死的。 毕竟唐门变成了蜀王邓骁的走狗之后,那些高手,那些暗器,随他们派遣。 耶律尚福又拿起一份公文,眉头紧锁,出现一个深深的“川”字。 这是耶律雄基批过来的信,上面话不多,就是要耶律尚福迅速调拨粮草去湘州。 二十万担粮草,还有三千匹战马,弓箭、刀枪无数。 湘州这块硬骨头,怎么就这么难啃呢? 曾秀全那个糟老头子,他怎么就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抵挡住北莽的进攻呢,而且还是幽王耶律雄基的亲自率领三十万大军南下。 按照耶律尚福的预料,湘州、福州、崖州等地,应当被一路摧毁,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湘州迟迟没有打下,两军激战,甚是惨烈。 因此耶律雄基这才不断地向他要兵马粮草,耗也要将湘州耗死。 看来传闻有可能是真的,长公主的确去了湘州,不仅带了兵马,而且还带去了皇族宝藏。 否则的话,湘州根本就没有实力,没有财力支撑起这么久的战争。 那么,如果在湘州的是真的长公主的话,那么在临安城里的王妃…… 耶律尚福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有些事情不能往深处想,细极思恐。 他能想到的,耶律雄基自然能想到,毕竟他身边还有一个算无遗策的军师荀懿。 那么耶律雄基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就是要临安城里的长公主刘秀珠继续当他的王妃,继续为他招揽天下人才,控制大汉百姓。 现在北莽的战线拉得太长,国库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而占领的那些地方,有钱有粮的人家都早已经转移了,或者投降了,根本搜刮不出什么油水了。 反倒是战后重建,许多地方还需要拨银两下去。 这样一来,湘州更加不能拖太长时间了,迟则生变。 可是二十万担粮草,三千匹战马,无数的弓箭、刀枪、盔甲,真的不是一下子就能准备好的。 羊毛总要出在羊身上,这些羊毛,还是要找刘构出一部分,毕竟是他们大汉的湘州不肯投降。 耶律尚福又拿起一份军报,里面写了很多,重点是一个,陆长生。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像幽灵一般,怎么也杀不死。 他甚至能从闻太师手中,逃进了无边荒漠,还能活着出来。 不仅如此,他还加入了蜀中。 这个陆长生不简单啊,他手中有霸王刀,传说是武王转世。 耶律尚福摇了摇头,转世,哪有这么多转世,所有的传说,都是给人镀金而已。 将一个人捧上神坛。 军报中提及到了一点,那就是要加强荆州的防范,不要让人偷袭了。 因为这个陆长生打仗,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在闻太师将他赶出幽州之前,这个陆长生可是杀了秦纲、孙正才两位郡守,还杀了数千幽州兵马的。 荆州,可不是幽州,有自己在,荆州绝对不会出事,耶律尚福有这个底气,有这个自信。 耶律尚福批阅完公文之后,便站起身来,对一直伺候在一旁的一个中年男子说道,“胡师爷,杜照才这两日在忙些什么?” 胡西进,绍兴人,被人推荐给耶律尚福,便一直给他当师爷。 杜照才,荆州知府。 耶律尚福是镇汉大将军,比知府要高两级,可是他管的辖区主要是荆州,便与荆州知府杜照才职权有了许多重合之处。 胡西进说道,“将军,杜知府这几日当真是日理万机,在忙着娶小妾呢。” 与耶律尚福的勤奋努力相比,杜照才更喜欢在女人肚皮上下苦功夫。 每次用完晚餐,喝完酒之后,杜照才便要找小妾戏耍,欢愉。 来荆州才不到两个月,荆州知府大人杜照才便娶到了第十一房小妾。 简直可以说是夜夜笙歌,天天做新郎。 对于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耶律尚福并不很反感,只要杜兆才手不要伸得太长,管得太多,干涉到耶律尚福的利益圈子,就相安无事了。 最好一天到晚不要起床,更让人少操心了。 耶律尚福面无表情,“这次的姑娘是哪里人?” “不会又是青楼里的姑娘吧。” 胡西进说道,“这一次倒不是窑姐,而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西城的刘员外犯了一场大病,没钱买药了,便将女儿卖给杜照才当小妾,买了一千八百两银子。” “听说那刘员外的女儿生得貌美如花,所以杜知府特别高兴,还特意大摆宴席,也给将军送来了请帖。” 耶律尚福说道,“我历来是不去参加这些事情的。” “你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替我送一百两银子过去当做贺礼。” 胡西进应下了,这时门外来了一个士兵禀报,“将军,城下来了很多人,嚷嚷着要进城。” 耶律尚福手一挥,“如果是难民,按照以前的方式处理,赶去其他地方。他们要是敢硬闯,直接射杀了。” 士兵说道,“这一次不是难民,而是士兵,很多士兵,有一两千人。” 胡西进大惊,“哪里来的士兵,还有这么多人,莫非想要攻城?” 士兵说道,“他们说是大汉的官兵,跟着太尉童戬攻打蜀中,吃了败仗被打散了,他们一路逃到荆州,现在一定要进城。” 第209章 城里城外,那一双猩红的眼眸 耶律尚福从墙上摘下长剑,“走,去城头看看。” 荆州城头,已经戒备森严,严阵以待。 守城大将郭雄见耶律尚福过来,连忙行礼,“大将军,来了一群残兵,说是童戬部下。” 耶律尚福问道,“有多少人?” 郭雄说道,“大约两千人。” “我们用弓箭射住,不许他们再前进一步。可是他们死活不退,一定要入城。” 耶律尚福从城头看下去,便看到一群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将士,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不堪,但的确是刘构朝廷的兵马。 刘构朝廷为了与以前大汉相区别,将士衣服的款式有点向北莽军队靠近,在衣领处做了些调整,缝上了蛇尾,以示向伟大造物神效忠。 耶律尚福仔细看了一番,问道,“他们可还有其他信物?” “领头之人是谁?” 郭雄答道,“他们有童戬的兵符,说是童戬被人偷袭,他们冒死将人抢了出来,因为一路被蜀兵追杀,童戬没有救活,便葬在了路旁,而他们一路逃了出来。” “领头之人叫谷俊,是童戬军中的步兵统领。” 耶律尚福眉头紧皱,城下的这一群人,估计是童戬的部下无疑了。 这一群士兵人数要多不多,要少不少。 让他们进城,吃顿饱饭,再送去临安,也花费不了多少,还能与刘构多些交情,让他多拿出些粮草、军马来。 不让他们进城,直接驱赶走,问题也不大。 毕竟荆州乃军中要地,不似一般的城镇可以随便出入。 既然是败军,又不是北莽正规军,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就行。 自己也没有必要冒一丁点风险。 “黎尚书,你真的是尚书大人,我是谷俊,我曾见过尚书一面。” “还请尚书大人放我们入城。 城头下有人突然大声叫喊起来。 耶律尚福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真的认出了自己,那一句“尚书”让他心中的闸门有些隐隐松动。 “去,把那个叫谷俊的人叫过来,我问个明白。” 郭雄大声说道,“谷俊,你一个人过来!” “大将军有话要问你。” 一个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右腿似乎受了些伤,走路有些不利索。 谷俊走到城楼下,仰头看向耶律尚福,“尚书大人,我是太尉麾下征讨蜀中的步兵统领谷俊。” 郭雄厉声说道,“这位是北莽的镇汉大将军,不是尚书大人!” 谷俊这才想起来,跪倒在地,“大将军,恕罪。” “我以前是西山营的步兵副将,后来……后来就变成了步兵统领。以前大将军来西山营的时候,我见过大将军一面,所以记得大将军。” “大人,我们是自己人啊,已经饿了五六天了,还请大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我们进城吃口饭吧。” 耶律尚福眼眸深邃,曾经的西山营,何等风光,驻扎在长安以西,守卫京城。 可是现在,西山营的步兵副将,落得个如此地步。 曾经,他也是朝廷的兵部尚书啊,这些人,都是他手下的兵。 师爷胡西进见耶律尚福不做声,知道他心中为难,便说道,“大将军,不如核实一下他们的真实身份,至少那兵符做不得假。” “我看他们脸色苍白,行走无力,看样子不似假的。” “将他们送去临安,也恰好送了个人情给刘构。现在王妃就在临安,还能让王妃对我们另眼相看。” 耶律尚福说道,“郭雄,你去将他的兵符拿过来,我看看真假。” 郭雄跑下城楼,打开侧门,将兵符拿到手,便上来交给耶律尚福。 耶律尚福摸着兵符,感受到上面的纹路,又仔细看了一番,就将它扔给胡西进,“师爷,你看看。” 胡西进仔细查看了一番,便说道,“大将军,我觉得是真的。” 耶律尚福说道,“嗯,的确是刘构朝廷的兵符,做不得假。” “既然是友军,我们就不能见死不救。” “郭雄,去准备一下,给他们集中安排一个地方,先吃顿饭,洗个澡,有伤的医治一下,然后送往临安,也算尽了我们一番心意。” 郭雄领命,便去安顿。 耶律尚福对胡西进说道,“看来这一次童戬基本上是全军覆没了。” “这刘构可要承受幽王的怒火了。” 胡西进说道,“是啊,幽王大军在湘州被阻,已经心中憋满了火气。那边吴精喜只是索取,却不肯真正发兵攻打蜀中,实在是狡诈得很。” “现在幽王将刘构扶上皇位,他不能为幽王建功立业,幽王岂会对他有好脸色。” 耶律尚福看着下方的将士纷纷朝他跪倒下来,“我曾经也是大汉人,因为看清楚了形势,看清楚了这皇族的无能,才能早早脱身,得到了这大将军的位子。” “否则的话,我现在的下场,与那童戬又有何异啊。” “说不定跪倒在城头之下的人,便是我啊!” 胡西进连忙说道,“大将军英明神武,胸中有乾坤,能及时把握方向,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现在大将军又救了这两千大汉兵马,这可是积善行德的大好事啊。” “我想幽王知道此事之后,一定会重重奖赏大将军的,说不定封侯也是可能的。” 耶律尚福眼眸中露出一丝渴望的神色,“虽然我投身幽王门下,已经跻身大将军之职,可是北莽朝廷对于我们这些大汉投靠过来的人,会重用,会奖赏,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人封侯啊。” “现在孙立均、汪卫、许印等人都在看着我,希望我能成为第一个在北莽封侯的人。” “只要有了先例,他们便有了机会,自然会更加卖力了。封侯拜相,才是当官的最终追求啊。” 胡西进说道,“大将军已经被赐予了国姓,证明幽王已经将大将军当成了自己人。” “只要能守好荆州,将幽王想要的东西都准备好,让幽王能顺利攻克湘州,我想大将军封侯之事马上就成了。” 耶律尚福摸了摸下巴,颇有些倨傲之色,“我这一生,能在两国两朝立足,担任高官,如果在能封侯,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师爷,你派人去通知一下杜照才,既然有两千人到了荆州,按理还是要让他知晓一声才行。” 胡西进说道,“这杜知府也是个明白人。” “自从大将军来到荆州之后,杜知府便不再管着荆州军政事务,而是每日纵情山水,与美貌小妾滋润得不行。” “此事既然大将军做了主,就没有必要去通知他了吧。” 耶律尚福说道,“我自然知道他不敢不从,只是现在局势复杂,我们做任何事情,还是要方方面面都做得周全,以免出现任何漏子。” 胡西进说道,“大将军英明,我马上就去。” 这时城楼下突然爆发出惨叫声,杀戮声。 耶律尚福心中一惊,低头看去,只见城内有一双猩红的眼眸盯着自己,似乎要将自己吞噬一般。 第210章 攻城,杀戮,杀佛灭神 察觉到危险的郭雄正要拔刀砍杀,却被人一枪捅进了胸膛。 银光闪过,马子龙抽出长枪,血液飞溅,毫不停留,直奔城头而来。 却见到一个身影也飞奔过来,手持方天画戟,正是吕文长。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默契,同时杀向城头的耶律尚福。 擒贼先擒王! 只要抓住了耶律尚福,这荆州便落到了远征军手中。 耶律尚福毕竟是镇汉大将军,军中兵马有十数万,虽然城门大开,被陆长生等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可是后面的兵马源源不断地赶来,将远征军堵在了城门口处。 城头之上的兵马,更是一个个装备精锐,武力不凡。 而马子龙与吕文长才冲杀到一半,便被耶律尚福的侍卫队给拦了下来。 耶律尚福气得不行,想不到他难得的一片好心,竟然被偷袭了。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支童戬的残兵,竟然已经投靠了蜀中,骗了他开城门。 “杀,统统将他们杀死,一个也不留。” 耶律尚福有些面目狰狞,“该死的东西,竟然连我也敢骗。” “区区两千人,也敢攻打荆州,自寻死路!” 陆长生杀了十几个人之后,带着人冲进了荆州城内,他正要杀上城头,去砍了那个耶律尚福,就被一个粗壮的光头给拦住了。 这个粗壮光头手拿两个铜锤,每个铜锤恐怕有七八十斤重,在他手中舞得呼呼作响。 陆长生的力气已经算大的了,可是一刀砍下去,只见火光四溅,竟然没有将铜锤给劈开,连这粗壮光头的手臂也没有劈飞。 耶律尚福看着那个粗壮光头,便稳住了几分心神,“有了武僧二龙在,他们怎么可能攻破得了我们的防御?” 胡西进说道,“是啊,武僧二龙是达摩院的惩戒僧,八品之境,金刚不坏之身,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过?” “大将军,无需你亲自动手,两千贼寇而已,不足为患。” 耶律尚福眼眸微眯,“可恨那谷俊,竟然得了童戬的兵符,还找来了这么多套大汉军士衣服,瞒过了你我的眼睛,实在罪该万死。” “吩咐下去,等下关上城门,关门打狗,一个也不要跑掉。” 胡西进笑道,“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用这等小手段想赚荆州,实在是异想天开。” “大将军,等下也不要全部都弄死他们了,留下些活口可以好生审问一下,看他们到底是受何人指使,来荆州到底想干什么?” 耶律尚福看到一道红芒闪过,想起刚开始看到城下的那双猩红的眼眸,不由得心中咯噔了一下,“不好!” 胡西进见耶律尚福变了脸色,“大将军,怎么了?” 耶律尚福想再去寻找与武僧二龙相斗的身影,却发现二人不知道往何处打斗了,只听到一片房屋倒塌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刚才进城之人,其中有一个浑身黢黑的,就是被武僧二龙拦住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皇上和幽王要找的那个影响国运之人。” “该死,他怎么就进了我荆州呢。” 胡西进也醒悟过来了,顿时脸色一变,“真的是他吗?” “这个武王传人,手持霸王刀,杀死了秦纲,砍死了剥皮孙正才,灭了数千幽州虎狼兵。又能从闻太师手中逃脱的陆长生?” “大将军,你不会看错吧。” 耶律尚福摇摇头,“应当错不了,闻太师已经将那陆长生的画像和特征传遍了各地,要求我们一旦发现此人的身影,立即禀报上去,因为此人太危险了。” “我们千防万防,竟然没有防住他伪装成童戬部下,混进城里来了。” 胡西进感觉手脚有些冰冷,在耶律尚福身边这么多年,他如何不知道那个杀神一般的陆长生,从离阳城突然冒出来,一路不知道杀了多少北莽大将,残杀了多少北莽将士。 “大将军,他们只有两千人,我们能将他们彻底杀死的。” “一旦杀死了陆长生,皇上绝对会重赏,幽王绝对会高兴的。” 耶律尚福毕竟身居高位,马上就稳住了心神,当即从腰间掏出一个东西,用火烛点燃,往空中一丢。 “咻!” “啪!” 烟火在荆州城头炸开,形成一朵巨大的菊花形状。 耶律尚福眼眸微眯,杀机毕露,“既然进入我荆州城,那这个陆长生,就绝对别想活着出去。” “这一次,我一定要拿到陆长生的人头,我要拿到他的霸王刀。” “说不定,最后定鼎天下的人,就是我。” 陆长生此时已经杀红了眼,一刀接着一刀,劈向武僧二龙。 二龙没有想到,他从达摩院出来,加入耶律尚福的军中,正想建功立业,却不料遇到了这么个硬家伙。 眼前这个男子,披头散发,满身煞气,他那把黑黢黢的大刀,黑色环绕,又有红芒闪烁。 哪怕自己手中拿的是一对铜锤,也有些吃力。 “哇!” 二龙提着铜锤,终究抵挡不住陆长生的全力一刀,整个人便向后倒飞出去。 这一次,他终究是没有抵挡住,将后面的围墙都给砸出一个洞来。 陆长生没有停下脚步,眼前这个大光头,必须得死。 他并不讨厌大光头,只是不喜欢这些和尚而已。 一刀劈下,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要将二龙的脑袋给砍下来。 嗯! 陆长生身形一滞,感觉腿被什么东西给纠缠着了,手中的霸王刀也被束缚住了。 一道灰色的光芒激射而来。 陆长生转身,手持霸王刀抵挡。 “砰!” 陆长生连人带刀,被击飞出去。 在倒飞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白色的身影。 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北莽的白衣祭司耶律韦。 当初在幽州,耶律韦与陆长生两败俱伤。 回到上京之后,耶律韦养好伤,得到了红衣大祭司的指点,便准备到湘州去辅佐幽王耶律雄基。 他在荆州稍作停顿,再下湘州。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陆长生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偷袭荆州。 耶律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陆长生,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 “今日,我就替伟大的造物神,替皇上了结你的性命。” 耶律韦手一挥,身边有十数道灰影出现,是北莽的灰衣祭司。 这一次耶律韦准备得更加充分,带了十八名灰衣祭司前行。 刚才偷袭得手,陆长生肯定受伤极重。 很好,那就再补一击,除恶务尽。 武僧二龙也站起身来,他用手臂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提着铜锤,面目狰狞地走向陆长生躺着的方向,“该死的东西,去见佛祖吧。” 砖瓦四射,一个人影腾空而起。 漆黑的双眸中有太阳一般的光芒射出来。 “佛祖?我心中没有佛,哪有什么狗屁佛祖。” “是你的佛祖,你的造物神,我杀佛灭神,谁也不能阻挡我! 第211章 生死祭,致命一击 吕文长感觉有些吃力了,便看向旁边的马子龙,只见他脸上血迹点点,就是不知道这是他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子龙,你看到长生没有。” 马子龙眼神冷峻,手中长枪如龙,将眼前的敌人刺了三五个眼,“刚才看到他跟着我们冲杀过来了。” “好像半路被人拦住,往那边街道厮杀去了。” 吕文长说道,“这边那个黎尚福一下子杀不掉,他身边守卫的人太多了,你先去看看陆长生,可别让他冲杀得太深,掉入埋伏了。”书包阁 马子龙手中银枪就没有停止过,“那你怎么办?” 吕文长方天画戟一横扫,便将涌过来的敌人扫退,“我无妨,他们奈我不何。” “哪怕是逃命,我也比你快一些。你先去看看陆长生吧。” “好歹也要坚持到第二轮攻击。” 马子龙也不犹豫,“行,那你保重。” 一个纵身跳跃,马子龙就沿着墙壁往下滑去,银枪在城墙上划出一道道火花。 敌军一队兵马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却被马子龙反手一个跳跃,杀了两人,又跳走了。 这来回杀了几次,敌人一个个被杀破了胆,再也不敢跟上去了,只得带着人去围攻其他人。 马子龙听到一声咆哮,又看到一道灰色光芒与一道红色光芒在城中交织而起,随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便立即往光芒方向飞奔而去。 那声咆哮,那道红色光芒,马子龙很熟悉,绝对是陆长生在那边。 而且,陆长生应该受伤了。 在无边荒漠中,马子龙感触最深的是,每次看到陆长生受伤,他生怕陆长生会一下子死掉。 可是这个对敌人极其凶残的陆长生,每次都能硬扛过来,还能够反杀敌人。 这种意志,这种坚毅,征服了远征军的所有人。 识英雄,重英雄,这也是马子龙能二话不说,就跟着陆长生一路厮杀的原因所在。 比自己更强大,更有胆量的,更有魄力的,才是值得追随的。 能逼得陆长生使出那绝杀的一刀,肯定是陆长生遇到了极大的危险。 马子龙加快了脚步,跳跃上墙头,一路飞奔而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极为惨烈的一幕。 陆长生坐在一个人身上,胸口上挂着一个铜锤。 要是不仔细看,会以为陆长生是在抱着那个大铜锤。 可是马子龙知道,陆长生是被击中了。 他听吕文长说过,北莽的白衣祭司中有一个会使灰眸的人,威力极大,能远距离攻击。 当初吕文长就是一个不慎,被那灰眸给打下马来,好长时间才缓过神来。 现在这个灰眸祭司竟然会出现荆州,实在是出人意料。 马子龙极速向前,因为他看到对面的屋顶,还站着一群人,一群灰衣人围着一个白衣祭司。 在他们身前,已经有七八个灰衣祭司倒在地上,尸体碎裂成一片。 不好,陆长生受伤了,可是对方的主力还留有余力。 而且,他们显然是在蓄力,准备给陆长生致命一击。 陆长生站了起来,将怀中的铜锤扯出来扔掉。 马子龙这才看到,铜锤将陆长生的胸前砸得血肉模糊一片。 而陆长生刚才坐着的地方,躺着一具尸体,一个大光头。 武僧二龙! 刚才陆长生与耶律韦对招之时,武僧二龙趁机偷袭,想要将陆长生一击毙命。 二龙成功了,他的铜锤砸中了陆长生的胸膛。 可是他为自己的这一次偷袭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因为陆长生没有如他所愿的倒下,而是抓住了铜锤,用刀将武僧二龙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他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让武僧二龙靠近。 一丈之内,陆长生从来没有失手过。 武僧二龙到死也没有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能够杀死陆长生,而且还是在白衣祭司耶律韦的灰眸与陆长生对战之时。 只是他已经不需要弄明白了,这些复杂的事情自然有活着的人来弄明白。 他一个死人,只需要做他死人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就好比给陆长生垫在屁股下,歇息一下。 陆长生一脚将二龙硕大的人头踢开,随即紧紧地盯着城头上的耶律韦,猩红的眼眸中隐藏着的重瞳再次发出如太阳般璀璨的光芒。 耶律韦被陆长生这么一瞧,顿时感觉浑身一颤。 “布阵!” “毁灭他!” 剩下的灰衣人围绕在耶律韦身边,纷纷坐下来,双手摆成古怪的样子,朝天祈祷。 只见一股股灰色的云雾状从灰衣人的手心之中缓缓上升,在耶律韦的头顶不断环绕,云雾逐渐变成了一个蛇身人面的形状。 耶律韦仰头,灰眸一张,个蛇身人面的云雾便开始慢慢凝聚。 “伟大尊贵的造物神啊,我是你最为虔诚的信徒,我愿意将我的心身都交付给你,只愿你让我的灵魂得到解脱,只愿你让我的力量得到无限的强大。” “眼前的陆长生是一个魔鬼,是一个从地狱中逃脱出来的恶魔。他代表的是黑暗,是无穷无尽的深渊。黑暗永远无法战胜光芒,恶魔永远无法战胜造物神。” “伟大的造物神啊,请赐予我力量吧,让我为你毁灭这个恶魔,让我将光明带到人间,将无穷无尽的黑暗驱散,让阳光雨露洒落人间。” 席地而坐的灰衣祭司纷纷祈祷,那股灰色的能量越发强烈。 马子龙看见那个半空中的人面蛇身云雾已经逐渐凝聚成型,便对陆长生喊道,“快走,他们在用灵魂召唤,在进行生死祭!” 生死祭,便是用血肉之躯,供奉给造物神,获取更多的能量。 这种祭祀手段,极其邪恶,极其险恶,不到必要的时候,是没有人想要用的。 因为一旦启用,就意味着有很多人要死,要献出自己的灵魂与肉体。 耶律韦在这股能量的牵引下,逐渐漂浮向空中。 他的身躯逐渐庞大起来,逐渐要与那个人面蛇身云雾融合为一体。 陆长生动了,他双腿一蹬地,人便来到了半空之中。 双手紧握霸王刀,猩红双眸中的重瞳迸发出一道血红的光芒,随着霸王刀的一刀斩向耶律韦。 这一刀,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这一刀,用的是邓骁教他的霸王斩第二式,力劈华山。 劈似猛虎扑单羊,以身催刀天下雄。千斤压顶谁敢当,力劈华山天下寒。 当陆长生劈出这一刀之后,看着滚滚红芒带着无尽威压袭向耶律韦,天空似乎被撕裂开来,地面上出现一道深深的沟壑。 原来这一刀,有如此大的威力啊! 不愧是武王留下的霸王斩,邓骁并没有骗自己。 想起邓骁,陆长生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娇小俏皮的身影。 陆长生嘴角情不自禁地浮起一丝笑意,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起这个身影,自己心中就会暖洋洋的,仿佛看到冬日暖阳一般。 然而这一丝笑意马上戛然而止。 陆长生看到了一个闪亮的东西出现耶律韦的手中,一道强悍无匹的灰色光芒从红芒中穿透而来。 然后胸口一痛,陆长生身子一弯,便如同虾米一样,倒飞出去。 第212章 他入魔,那我就斩魔 马子龙跳跃过去,在空中接住陆长生。 一股晦涩磅礴的力量让他在空中失去了方向,两人在空中失去着力点,摔落下来,将一栋房屋给砸塌。 马子龙吐出一口鲜血,将陆长生扶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陆长生的状况不是很好。 身上千疮百孔,黑色的血液不断地流出来。 尤其是胸口处,那里原本被武僧二龙的铜锤砸断了几根肋骨,这一次被灰眸的诡谲光芒穿透,几乎可以看到里面跳跃的心脏。 唯一能证明陆长生还活着的,是那一双猩红的眼眸,以及猩红眼眸中的如同小太阳一般的深瞳。 “桀桀桀!” 一阵得意、嘶哑的笑声在前方传来。 陆长生依靠在马子龙身上,抬头看去。 只见对面屋顶上有一人挣扎着站了起来,是白衣祭司耶律韦。 他身边的人都死了,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他们完成了他们的使命,践行了他们的初心,将自己的灵魂与肉体献给了伟大造物神。 他们的死,是值得的,是应该被奖赏,被歌颂的。 耶律韦没有去看这些死去的灰衣祭司一眼,因为他受伤也很重。 身上的白衣已经完全被摧毁,露出健壮的肌肉。 谁能想到,一个擅长术法的白衣祭司,竟然会有如此好的体魄呢。 耶律韦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完全散开,在风中飘扬,宛如狂魔一般。 他脸上有几个小孔,还在渗透出灰色的液体,显得尤为狰狞。 但是耶律韦丝毫不在意,因为他即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耶律韦的胸膛上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极为刺眼。 “哈哈哈,陆长生,上次没有杀得了你,反而被你所伤。这一次,我有备而来,你如何胜得了我?” “红衣大祭司送给我的冰心琉璃护心镜,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还能将术法攻击反噬回去。” “陆长生,我的灰眸神功和你自己的刀罡之气的滋味,好受吧。” “你可还有一战之力吗?” “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就要慢慢地折磨你了。” 耶律韦一个闪现,人便出现了陆长生身前五丈的距离。 哪怕是他占据了上风,哪怕身上有红衣大祭司送给的冰心琉璃护心镜,耶律韦仍旧很谨慎,他不会靠的太近。 前面一个靠得太近的武僧二龙的脑袋就在地上,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况且,耶律韦作为八大天王之一,他擅长的灰眸不需要过多的近距离攻击。 一道银光闪过,龙鸣之声响起。 马子龙手持银枪,突然向耶律韦发动攻击,隐约有一条银龙张牙舞爪扑向耶律韦。 耶律韦眼眸中露出惊讶的神色,“好枪法,枪出如龙,一点寒芒破苍穹,你这是当年马家军的枪法啊!” “你是马划腾什么人?” 马子龙见耶律韦身形晃动,避过了自己的惊雷一枪,“我是你爷爷!” 当下马子龙快步上前,手中银枪连续四次刺出,四道龙影齐齐扑向耶律韦。 耶律韦手中的权杖往前面一挥,一道灰影云雾墙边矗立在身前,将马子龙的四次出击给抵挡下来。 “嗯,不错,如果再练个几年,你这枪法就能达到破云之境。只是可惜,现在你的功力,还破不了我的云墙。” 马子龙连续两次出招没有沾到耶律韦的衣角,也知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但是他依旧毫无退意,“你的废话真多。“ 手中银枪不断刺出,枪尖上有火光冒出,竟然在燃烧起来。 “哗啦”一声,耶律韦身前的云墙破碎。 耶律韦越发惊讶,“竟然有这般本事,能以内力燃烧枪头,破了我的云墙,在年轻一代,你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不过,你依旧还是太年轻了,和我差的太远。” 马子龙跃向空中,如翱翔的天龙一般,手持银枪,以义无反顾的莫大勇气与毅力向耶律韦发动雷霆一击。 这一招,是马子龙的绝杀技,被马子龙天翔之枪击中的人,必死无疑。 一道亮光骤然照射而来,刺得马子龙双眸紧闭,一时间看不清楚前方的方向。 但是,这一枪还是刺出去了。 刺中了耶律韦胸膛之上。 耶律韦如触电般被击飞,随即连续几个闪现,出现了右边三丈的距离。 “不错,不错!” “能近得了我的身体,击中我的冰心琉璃护心镜,你的武功已经超出了大部分汉人了。” “不过,今天是你的运气不好,让你遇上了我。” 耶律韦灰眸一瞪,一道灰色光芒直射马子龙。 马子龙正要睁开眼睛,发现灰色光芒已经到了身前,连忙挥枪抵挡。 第213章 杀戮,破绽的绝处 耶律韦看着陆长生宛如疯癫一般的状态,正想笑。 这个蠢材,以为蒙上眼睛,就能胜得了自己吗? 护心镜的光芒起不了作用,可是它的防御却是无可撼动的。 可是当耶律韦看到陆长生挥舞出那一刀时,他立马笑不出来了。 这一刀,他曾经见过。 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也曾经使用过这把黑黢黢的大刀,也曾使出了这样的一刀。 当时他还只是一个灰衣祭司,他的师父白衣祭司就是死在这样的刀法之下。 血肉纷飞,每一寸骨头都剃得干干净净。 那个场景,至今都停留在耶律韦的心中,停留在他的噩梦当中。 那不是凡人能使出的刀法。 这是超脱世俗所能接受的刀法。 劈山断河,何等强悍,何等恐怖的存在。 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活着,不应该存活于这个世间。 幸好,那个人死了。 北莽孤注一掷,举国之力,不计代价,终于将那个人给杀死了。 那个人死了,天下气运扭转,北莽国运昌盛,成就了北莽帝国。 而大汉颓丧至今,已经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又有一个人拿着同样的刀,使出了同样的刀法。 这如何不让耶律韦心惊胆战呢?? “不,假的,全是假的。” “你不可能是他,你的武功比他差得十万八千里。” “哪怕你学到了他的刀法,你也练不到他的那种通玄的境界!” “不管怎么样,你今天都得死!” 耶律韦目光凶恶,脸上的洞孔中的灰色液体越流越多,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如同疯魔一般。 一个是疯魔,一个是深渊中的恶魔,谁会比谁更厉害呢? 耶律韦手持权杖,口中念念有词,一道磅礴、毁灭性的灰色光芒激射而出。 部分灰色光芒被陆长生的霸王刀给劈碎,还有一部分灰色光芒打在了陆长生的身体上,让原本有些破碎的身体,越发显得恐怖,凄凉。 陆长生的脚步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身形一晃,继续朝前,霸王刀一刀一刀地劈了出去。 耶律韦不断地闪现,手中的权杖不住地挥舞,让灰眸以最大可能性打中陆长生。 他没有想到,身体已经千疮百孔的陆长生,竟然没倒下,反而还能朝他发起进攻。 第214章 耶律韦赌赢了,却输了赌注 耶律韦感觉到很痛。 不仅是腿痛,他的心里更痛。 因为从上空掉落下来的时候,他的小腹处被一块砖石给膈到了。 应该断了好几根肋骨,他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身子动弹不得。 偏偏这个地方,没有被护心镜护住。 吐出几口灰色的血液后,他听到了旁边的笑声。 是陆长生的笑声,他躺在地上,偏着头、侧着眼睛看着耶律韦,笑得很大声,笑得肆无忌惮。 耶律韦很讨厌这种笑声,他更讨厌那双猩红的眼眸就在自己很近的地方出现,大概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 “该死的陆长生,你怎么还不死呢?” 陆长生依旧在笑,“因为你还活着啊。” “你不死,我怎么敢死呢?” 耶律韦痛的额头上尽是冷汗,口中不断有灰色的血液流出来,“为什么,明明你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活着,还能砍断我的腿?” 陆长生咧嘴吐出一口鲜血,“因为我现在的境界还砍不断你胸口的冰心琉璃护心镜,所以我只有砍你的腿了。” “你太想杀我了,你以为打断我的手臂就能让我没有反击之力,就能杀了我吗?” “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啊,等着你靠近我一丈之内,等着你慢慢地靠近那面墙。” “真好,最终还是让我等到了。” 耶律韦又痛又恨,可是躺在地上,明明敌人就在眼前,可是他已经无力将他杀死了。 “陆长生,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陆长生突然想起了秀才,便说道,“我啊,就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 “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上京酒,赏的是长安花。” “我屁股下面坐着的是你们都华山天元宫的那条蛇精。” 耶律韦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在这个时候,陆长生竟然还有心情唱曲。 而且他还出言侮辱他们北莽最为尊贵,最为神圣的都华山天元宫,竟然敢侮辱伟大的造物神。 “陆长生,你不得好死,你会为你的狂妄、无耻、下流付出代价。” 陆长生嘴角依旧是玩味的笑,“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威胁我?” “现在我已经耗尽了功力,你也动弹不得,就是看谁的人马先到了。” 说到这一点,耶律韦眼中多了些求生的欲望,“这里是荆州,荆州有十万兵马,你们这点兵马可以过来捣乱一下,可是想攻占荆州,是痴人说梦话。” “我是北莽尊贵的白衣祭司,是最有可能获得红衣大祭司传承的人。耶律尚福,他马上就要派人来找我的。” “到时候,陆长生你的人头落地,你就笑不出来了。” 陆长生说道,“未必!” “要不,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耶律韦一愣,“打赌,打什么赌?” 陆长生说道,“赌谁的人先赶到这里。” 耶律韦强忍疼痛,“赌就赌,必然是我们北莽人先赶到。” “赌注是什么?” 陆长生其实只是随口说说,因为他需要时间,需要体内的煞气修复自己的身体创伤,以便让自己能动弹,能杀了耶律韦。 眼前这个白衣祭司的灰眸虽然大部分被他挡下了,可是那些受伤的地方自行修复起来,要比以往受伤时的情形要难上数倍。 看来北莽这些祭司的功法中,存有阻止修复伤势的成分在里面。 但是至于谁的兵马会先赶到这里来,陆长生心中没有底。 他只是希望郡主和邓昌他们能顺利攻破水路关隘,和他们内外结合,然后一举攻破荆州城。 毕竟如果正儿八经作战,一万兵马杀十万兵马,难度太大。 这些可是正规的北莽军,而不是刘构朝廷的败军残勇。 陆长生看着耶律韦的灰色眼眸,“就赌一双眼睛如何?” “你输了的话,就把眼睛挖出来。” 眼睛,是耶律韦最大的屏障,灰眸神功,是耶律韦能跻身于八大天王白衣祭司的根本原因所在。 耶律韦尝试了一下调动体内的功力,去启用灰眸。 已经能稍微有一丁点反应了,当时能量还不够,不足以杀死陆长生。 估计一刻钟的样子,灰眸凝聚到一定程度,便能杀死陆长生。 “好,就堵一双眼睛。” “陆长生,我等下就要看看,你眼睛中的猩红光芒到底是什么,嗯,不对,你眼睛里还有东西!” 陆长生闭上眼睛,“等我们攻克了荆州,就直接南下,和湘州兵马汇合,将耶律雄基给包饺子吃了。” “杀了耶律雄基,你们北莽就塌了半边天。到时候我们再挥军北上,过了天河,夺了长安。” “长安,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长安了。” 耶律韦本来想再仔细看一下陆长生的眼睛,他发现了一些异样,可是却被陆长生接下来的话又气得胸口痛,“你们痴人做梦!” “荆州怎么可能被你们打下来?” “幽王耶律雄基雄才大略,他马上就要攻克湘州,南下杀了刘寰小皇帝,你们大汉就真真切切地从这方世界被抹去了。” “哈哈哈,想到这个场景,我心中又舒坦了许多。” 陆长生并没有动气,他知道自己在恢复,耶律韦肯定也在找动手的时机,“刘寰死了,大汉也不会亡。” “只要有一个大汉人在,大汉就能起死回生,就能重新打回去。” “就好比我和你一样,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到时候就能杀了你。” 耶律韦看着陆长生,看着他身旁的那把霸王刀,他现在最怕的就是陆长生突然起身,用另外一只手抓起霸王刀砍向他的脑袋。 幸好,陆长生受伤看起来比他还严重。 他根本就无力去抓那把霸王刀。 荆州城到处是厮杀声,打斗声,隐约还有炮火的声音。 这些声音让耶律韦心中有些忐忑,他不明白为何区区两千人攻城,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他更不明白,为何自己这边杀成这样了,耶律尚福还没有派人过来看一眼。 这该死的耶律尚福,等自己当上红衣大祭司之后,一定不要让他有好日子过。 幸好,自己体内的能量已经开始逐渐在流畅,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可以重新启用灰眸了。 到时候,这么近的距离,只要自己眨眼的功夫,就能够将陆长生给烧成灰烬。 “陆长生,你终究赌输了啊!” 耶律韦终于露出了笑意,因为他听到了马蹄声,听到了大声喊叫的声音。 余光还能看到街道口有一队兵马冲了过来。 是北莽荆州的官兵! 陆长生脸色平静,眼眸中的猩红光芒闪烁。 耶律韦狞笑着说道,“荆州的官兵来了,你再也逃不掉了。” “所以,该死的人是你,活到最后的人是我。” 陆长生侧过头来,朝耶律韦平静地说道,“未必!” 耶律韦感觉到不对,正要强行启动灰眸,却见陆长生突然翻了个身,将身体压在了他的身上。 叠罗汉! “不!” 耶律韦发出绝望的喊叫。 一股撕心裂肺的刺痛传遍耶律韦的全身,这股痛要比双腿被砍断还要痛一百倍。 这股痛彻心扉,钻入,撕裂的痛感让人无法忍受。 耶律韦如何也没有想到,陆长生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攻击自己。 第215章 耶律韦之死,荆州的沦陷 耶律韦忍不住惨叫起来,“陆长生,你卑鄙无耻,你不守信用!” “你输了却反悔!” 陆长生一直在啃着,在撕咬,在用力。 “对待敌人,我心中从来就没有信用二字。” 陆长生没有停下来,又是一大口下去。 只感觉身下的耶律韦惨叫的声音逐渐虚弱下去。 随着耶律韦的身体一阵抽搐,便彻底的不能动弹了。 陆长生不放心,又在耶律韦的脖子上用力地咬断了颈椎骨。 直到感觉有一股浩瀚庞杂的的煞气涌入自己体内,陆长生这才确定耶律韦是真的死了。 越杀戮,越变强。 刚才陆长生就是用嘴,将耶律韦活活咬死的。 杀人,不一定要用刀。 用嘴也可以。 陆长生没有更多精力留在耶律韦身上,因为他即将要面对是更多的敌人。 一整队的荆州兵,至少有两三百人。 如果放在平时,这些兵马他并不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他与八大天王之一的白衣祭司耶律韦火拼之后,身上的伤很重。 哪怕是杀死耶律韦之后吸收了那一股磅礴汹涌的煞气,也不足以让他的身体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更别提耶律韦的那灰眸令人恶心的功效,阻止了陆长生身上的伤势恢复。 陆长生的右手手臂依旧用不了力气,根本不可能提起霸王刀。 然而,陆长生没有后退,也没有逃跑。 面对荆州兵马,逃跑也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他现在的状态根本就跑不动,别说敌人还有骑兵。 来吧,战吧! 哪怕是一只手,也要战斗到底! 让陆长生没有想到的是,这队兵马在离陆长生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便直接向西边跑去。 一边跑,还有人在大声喊着,“快,快点走,水军大营走水了。” “蜀军的水军攻打过来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攻破西寨口,攻进来了。” “大将军已经下令大军赶往西城门,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将敌人堵住。” 镇汉大将军耶律尚福的确下令,派出兵马去支援西寨口。 荆州的水军,历来是很强悍的,哪怕大部分水军跟着幽王耶律雄基去了湘州,从湘水攻打湘州。而留守的水军依然有足够的实力守住荆州寨口,守住天河。 所以当耶律尚福听到水军大营被蜀中攻打,已经四处起火的时候,心中便有些不安。 城内的敌军还没有剿灭,白衣祭司耶律韦又不知所踪,现在水军又出了问题。 好像没有一处地方是安稳的,好像荆州城变成了风月场所的妓女一般,谁都可以捅一下。 耶律尚福眼眸深邃,他已经从城头之上悄然走暗道回到了大将军府之中,听着手下汇报的消息,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些该死的蜀兵,进城之后先是直接想来刺杀他这个大将军。 幸好他一直以来做好了防备事宜,准备了充足了兵马守候在其身旁,才没有让敌军得逞。 行刺不成之后,他们又不死战,而是四处逃窜,四处点火,一时间荆州城内烽火四起,到处有“走水”的声音,和差役、百姓救火的身影。 那两千蜀兵,化整为零,融入到人群之中,一下子很难抓住。 这些还是次要的,现在连西城门也被攻克了,蜀中的水军攻克了西寨口,便冲西城门攻打进来。 听将士禀报,西城门攻入的蜀中竟然有上万人之多,已经快抵挡不住了。 “挡不住也得给我挡住!” “我们荆州有十万兵马,他们只有区区一万人,有何可怕的?” 那个报信的士兵满脸是血,满眼惊恐的神色,“大将军,武僧二龙被人活活打死了,他的脑袋就摆在了潘正街道中央。” 耶律尚福脸色铁青,“二龙为国殉职,我自会好生安葬他。” 有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禀报大将军,大事不好了!” 师爷胡西进上前一脚,将士兵踢翻在地,“大将军府中,大喊大叫,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士兵在地上打了个滚,便跪在地上磕头。 耶律尚福阴沉着脸,“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般惶恐。” 士兵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大事不好了,十八个灰衣祭司死了。” 耶律尚福感觉胸口像针刺一般疼痛,这十八个灰衣祭司可是北莽重要人物啊,一下死了十八个,而且都死在他的荆州,他该如何向皇上,如何向红衣大祭司交差呢。 “白衣祭司耶律韦呢?” 士兵满眼惊恐之色,“死了,白衣祭司耶律韦也死了!” “他的脖子被人给活活咬断了,现场一片灰黑色的血液,惨不忍睹。” 耶律尚福感觉眼睛一黑,身子便往后栽倒。 石爷胡西进连忙一把从身后护住他,“快,叫军医。” “快,将茶水端过来。” 手下心腹手忙脚乱地给耶律尚福掐人中,灌茶水。 好一会,耶律尚福这才晃悠悠地醒过来。 胡西进大喜,“大将军,你终于醒过来了。” 说完,胡西进两行热泪便流了下来,“大将军,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现在荆州乱成这样,只有你才能稳住局面啊。” 耶律尚福极其虚弱地说道,“这个局面,已经稳不住了。” “荆州,还是交给杜照才吧。” 胡西进靠近耶律尚福的耳边,“大将军,你的意思是我们撤?” 耶律尚福说道,“现在荆州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那些蜀兵后面不知道还会来多少。” “要是他们孤掷一注,来了十万兵马,我们根本就防不住。现在水军大营也被烧毁了,我们要是再不走的话,到时候想走都来不及了。” “最为头疼的是,那个被皇上、幽王和大祭司极其重视的陆长生就在我们城内,连武僧二龙都被他打死,连白衣祭司耶律韦都被他活活咬下,那么他下一个目标绝对是我。我此时不撤,恐怕就再也撤不走了。” 胡西进心中也很慌,要是落到了蜀中兵马手中,或者被陆长生追杀过来,恐怕自己这条性命就玩完了。 “大将军,那我们往哪里撤?” 耶律尚福说道,“往北边撤,先去潜江。” 潜江紧挨着荆州,耶律尚福在那里驻扎了一支兵马作为接应之用,蜀中兵马绝对不敢再北上,因为会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胡西进问道,“我们如果撤了,那幽王那边如何交差?” 耶律尚福眼眸中现出决然的神色,“出了事,这么大个荆州丢了,总要有人担责才行。” “我也不是那种不愿意担责的人,只是现在的情形复杂,我要留着有用之躯,为北莽帝国做更多、更重要的事情。” “这一次,就委屈杜照才了吧。” 胡西进深以为然,“杜知府在荆州享了这么久的福,也是时候回报大将军了。” “用他的项上人头,平息幽王对荆州被攻破的怒火,最是恰当不过。” “可是,如何才能让杜照才将这个锅给扛起来呢?” 耶律尚福眼眸中露出一丝狠色,“他不扛也得扛。” “这一次我们在荆州吃了这么大的亏,这个坑必须由他来填。” “理由很好找,谁叫他经常吹嘘他的第八房小妾是蜀中成都的姑娘,说什么水润多汁,吹拉弹唱样样精通,陷进去之后不可自拔。这一次就让杜照才彻底沦陷进去吧!” 第216章 双岔镇的三个怪人 双岔镇,有一家勾栏。 小小的双岔镇有且只有一家勾栏。 这天气越发冷了,来双岔镇的人便也少了。 毕竟这无边荒漠夜晚寒冷,在秋冬季节,夜晚更是冷如冰霜,哪怕是极能御寒的骆驼都抵挡不住,人更加扛不住了。 因此,双岔镇这段时间便有些冷清下来了。 张泉蛋从勾栏中走了出来,提了提裤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来是满意还是懊恼。 很多一个人来此处消遣的男人,都是这般模样。 进来时不声不响,进去后埋头苦干,出来后默不作声。 不声不响地就将事情给干完了。 不似那些成群结队喝了酒的,三五下之后,一个个大言不惭,说让姑娘扶墙而出,说如果不是有急事回家,还能在耍个一两个时辰。 他们大抵都是吹牛的。 龟公对这些最是了解,毕竟那些妇人无聊的时候便会和他唠嗑,说起来往的客人长短之事。 这些个男人啊,哪怕妇人们不发力,也极少有能撑过一刻钟的。 见张泉蛋将裤子系好,龟公上前说道,“张爷,这一次冰冰姑娘可伺候得好?” 张泉蛋面无表情,看了龟公一眼,“还行,就是年纪大了点。” “我以为叫冰冰的应该都很年轻,没想到她都三十岁了。” 龟公满脸堆笑,“你也知道在这双岔镇,偏僻苦寒之地,能有人在这里营生已经很难得了。” “加上兵荒马乱的,那些年轻的都被抓走或者卖掉了,冰冰姑娘已经算好的了。”bookAbc.Cc 张泉蛋想了想说道,“我还是喜欢年轻一点的,下次叫那个晓彤姑娘陪我吧,她年轻一些,腿长一些。” 龟公说道,“晓彤姑娘啊,她的价钱可要高一些。” 张泉蛋闷声说道,“我又不是天天来,十天半个月才来一回,该花的银子还是要花的。” “我现在带着人马进出无边荒漠,干的是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刀尖上舔血的活,有银子得花出去,否则没命花银子岂不是糟蹋了。” 龟公连连点头,“张爷说的是,这男人,就不能委屈自己了。” “我也觉得晓彤好一些,就那大白腿啊,啧啧……” 龟公话没有说完,便看到了门口处站着三个人,心中大喜,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客人来,看来今儿个是要发财了啊。 他连忙屁颠屁颠的迎上去,看清楚三人的长相之后,便开不了口。 三个人当中有两个老头。 一个老头身材较为魁梧,年纪可不小,至少有七八十岁了。 另外一个身材干瘦,须发尽白,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就是看不出真实年龄到底是八九十岁,还是百来岁。 这两个老人来逛勾栏,龟公还是有些发怵。 他不是怕他们不给钱,能活到这般岁数,一般银子是存够了的。 他担心的是他们躺在姑娘们的床上就起不来了。 到时候还要打发安葬费,还要怕老人的家眷过来闹事。 于是他将目光留在了那个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长得很斯文,看起来很儒雅。 唯一让龟公开不了口的是这个年轻穿着一身道袍,头上也插着一个筷子当木钗。 叫道士嫖娼,比叫妓女从良还难以开口。 这个行有行规,国有国法,龟公干了这么多年生意,也知道有些规矩不能坏。 勾栏中的妓女都知道,道士、和尚、喇嘛、祭司最好都不要接待。 除非这个道士自己非要进来,那就另当别论了,否则她也不能坏了人家道心。 年轻道士却先开口了,“两位居士,打听一下,双岔镇的客栈在哪里?” 原来是问路的,龟公心中才放下心来,“哦,镇上就有一家酒楼,可以吃饭喝酒,可以打尖。你们就朝这条路直走,到了路口那棵大树就朝右边拐过去,走个几百步就能看到酒楼了。” 年轻道士朝龟公行礼致谢,便转身对两位老人说道,“老师,宗老,我们过去吧。” 两个老人自然是老监正张时修,大将军宗哲。 只是现在大汉朝廷都不复存在了,他们也就早早的孑然一身。 过往的官职、荣誉都烟消云散,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老头而已。 至于年轻道士,便是张时修的弟子张天正。 张时修笑眯眯地看着张天正,“天正,你就不进去逛一逛,我看时间还早,我和宗哲在这边走一走看一看也行。” 张天正面露尴尬之色,“老师,我是名门正派的道士,不能做这些事情。” 张时修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我们龙虎山又不是全真教,他们戒色戒欲,我们不兴这一套。” “如果所有人都不娶老婆,不生儿育女,这方世界早就不见人影了。” 宗哲摸了摸下巴,“天正,我觉得你师父说得对。” “如果大家都不找女人,都不传宗接代,龙虎山姓张的早就断后了。而且这个双岔镇,如此偏僻,要是没有客人,这些勾栏女子也就没有生意,她们如何能存活下去呢?” 张天正瞪大眼睛,看着两个老头,实在不知道该答复什么。 两个老家伙,加起来两百多岁的人,竟然会齐齐开口劝一个根正苗红、年轻有为的道士去逛勾栏。 这找谁说理去? “算了,我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我怕坏了我的道心。” 张时修摸了摸胡须,“读万卷书,亦要能行万里路。” “修道之人,修心之前要修身啊,你不去修身,如何入得了大道呢?” “我们这一路走来,游历数千里,终于到达了这无边荒漠的边缘之地。遇上了也是缘分,世间千般人物,百般滋润,总得尝试过,放知其中滋味啊。” 宗哲正要开口相劝,张天正一个转身就往后面跑去。 一边跑,张天正还一边说,“我先去客栈看看,你们二老慢慢逛。” 看着张天正消失的背影,宗哲摇了摇头,“张老,现在的年轻人啊,都这么清心寡欲了吗?” “想当年我十几二十岁的时候,那可是整天惦记这事,后来我父亲早早地给我娶了媳妇,这才安心下来。” “天正没有试过,看来还是不知道其中的快乐啊。” 张时修轻轻摇头,“天正这孩子啊,还是太心善了。” “他被道法约束住了,还放不开。” “不过也无妨,或许是他还没有遇到对的人,或许是他的缘分没有到,一切都强求不来的。” “宗哲,你不进去瞧瞧吗?我能感觉得到,武冲当年路过双岔镇的时候,也进来过此地。” 宗哲摇了摇头,“我其实也不是嫌弃此地,但是你是知道我的,我对地方、对人还是要挑一挑的。” “这个地方嘛……算了吧。” “回客栈喝点酒,洗洗睡吧。” 突然想起了什么,宗哲瞪大眼睛,看着张时修,“张老,莫非你动了凡心?” “你这一百多岁的身子骨,可还能朝天一柱?” 第217章 游历天下,逼出王八露真身 张时修背着手,转过身去,不说话。 宗哲跟了上去,“张老,银子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还有一袋银子,够你花的了。” “你这么看我干嘛?” 张时修看着宗哲的银袋子,“我记得银子都快花完了,你什么时候又有这么多银子了?” 宗哲嘿嘿一笑,“出门在外,钱财不能少啊。” “有句话说得好,君子出门重带钱财,小人出门不带钱财。我陪着你游山玩水,怎么能少了银子呢?” 张时修看着宗哲的眼睛,“我们当初出发的时候可说好了的,不许抢穷人家、正经人家的银子的。” 宗哲伸手拍了拍张时修的肩膀,却见张时修肩膀微侧,避过了。 宗哲的手在空中微微停滞,随即往下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了钱袋子上,拍得作响。 “你放心,这袋银子,绝对不是穷人家和正经人家的。” “我也不瞒你了,昨晚上,我们睡在破庙中,我睡不着,就去官府衙门走了一遭,悄悄拿了点银子出来。” “你也知道的,现在这边都是被北莽占据了,他们搜刮到的银子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我把这些银子拿出来,也算是取之于官府,用之于民了。” 张时修笑了笑,“你好歹也是以前大汉的将军,还当过京城防御史,现在沦落到要去偷官府的库房,你还好意思说取之于官府,用之于民,你这脸皮啊,可是越老越厚了啊。” 宗哲给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我。” “你堂堂司天监的监正,掌管司天监几十年,最后出来的时候身上只剩下几十两银子。” “你又叫我陪你游历天下,身上没有银子哪怕你是监正也寸步难行啊。前几日你馋酒馋得不行了,你叫天正去干了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张时修说道,“我叫天正去剿匪了啊,有一伙无恶不作的盗匪,不敢抢官府,专门欺压百姓,掠夺百姓鸡鸭牛羊,我这可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宗哲呵呵两声,“你叫天正端掉了那伙几十人的盗匪窝,抢了他们的银子来喝酒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是伸张正义。” “我去北莽官府取银子给你住客栈就不行了?” 宗哲将银子往衣服里一塞,“既然这样的话,那我等下喝酒,你可别说我吃独食啊。” 张时修朝酒楼方向走去,“你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我也是看你一个人闷得慌,怕你闷出病来,才带你出来游历一番的,你倒和我斤斤计较了。” 宗哲恨得牙痒痒的,“你带我出来游历?” “明明是你要找北莽红衣大祭司耶律霸天决斗,你怕打赢了没人知道,打输了没人给你收尸,所以你才叫我出来一起的。” 张时修也不生气,只是摸了白须,“我会输?” “我这一辈子打架就没有输过。” “你要是不服气,我们现在比划比划?” 宗哲摇了摇头,“你这个身子骨啊,风一吹都好像要随风而去的样子,我可不敢和你动手了,要是你讹上我了,我还得给你养老送终。” “再说了,天正说你晚上总是咳嗽,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再怎么说,我也不能和你打啊。” “对了,老张,你真的有把握打赢北莽红衣大祭司耶律霸天?我可听说了,他和那个什么蛇精造物神已经能够通灵,练就出了神鬼莫测的术法,就和个妖怪一样厉害。你可别一世英名,到老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张时修摸着胡须,眼眸朝北边看去,“妖怪?呵呵,我龙虎山最擅长的就是降妖除魔啊。” “我今晚得和天正好好看一下天象,总感觉这些日子以来,气运又有些不一样了。” 宗哲一听,立马侧着头问道,“快和我说说,到底哪里又不一样了,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看你连掐指一算都没有算,就能看出来,总觉得神神叨叨的。” 张时修说道,“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呢,你又听不懂。” 宗哲也不恼,“我跟着你出来这么多天了,听你们这么说天时,谈地利,念人和,多多少少也听明白了一些。” “再说了,没见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路吗?” 张时修被他这一句说的实在忍无可忍了,“你……你才是猪。” “粗鄙的武夫,不可理喻。我和你说天象,那真的是对牛弹琴,牛头不对马嘴。” 宗哲嘿嘿一笑,“就当我是一头牛吧,你说说看,你这么抬头一看天就说气运变了,感觉高深莫测,你也教教我啊。” 第218章 当年的那个孩子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吵着,便来到了龟公所说的酒楼。 张天正早已在门口等着,“老师,宗老,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三人走进酒楼,靠着窗户口的桌子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客人并不多,只有两桌人在吃饭,应该都是本地人,并没有吵吵闹闹。 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坛酒。 出门在外,能吃顿热饭热菜,喝碗酒就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这一次出来游历,三人也是随性而行,并没有刻意做什么要求。 “老师,刚得到师弟何炯的飞鸽传书,三天前,耶律雄基从湘州撤兵了。” 张时修“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抿了一口酒,“嗯,酒还行。” 宗哲则瞪大眼睛,“真的?” “耶律雄基不是放出狠话,一定要攻破湘州,踏平长沙郡,让湘水被湘军的尸体堵塞,让麓山上的枫叶被血水染红吗?”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了?” 张天正说道,“也并不是轻而易举放弃,耶律雄基攻打湘州,被阻挡在长沙郡外两月有余,死伤惨重,是逼不得已才放弃的。” 宗哲摇了摇头,“这不符合耶律雄基的性格。” “我这些年看他打了无数场仗,没有一场是因为死伤惨重就放弃的。他这个人,极为凶残,为了胜仗,根本就不顾死活。关键是每一次打仗,他都带头冲杀,那些北莽士兵也是虎狼之师,嗷嗷叫地跟着上。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那湘军曾秀全、左达开等人也的确是条硬汉子,大汉朝廷都逃跑了,他们仅凭湘州一地就能拖住耶律雄基和他的北莽大军,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张天正说道,“的确如此,湘军此次抵抗北莽,也是背水一战,因为长沙郡一旦有失,后面的两广、崖州等地根本就无力抵抗。” “那曾秀全将曾家族人全部放在长沙郡中,连他八十岁的老母亲也不许离开长沙郡。他说过,要死就一起死,要生,就一同生。一家人,一族人,要整整齐齐才对得起列祖列宗。” 宗哲喝了一碗酒,用衣袖抹了一下嘴角,“还有那左达开,虽然只有七品之境,却敢扛着棺材作战,以示死战之心。” “湘州有此二人领兵,也算是给大汉天下稳住了阵脚啊。” 张时修这是说道,“还有刘秀珠和霍无缺也在湘州。” 宗哲连忙探过头去,“老张,听说长公主带着皇家宝藏去了湘州,这一次湘州能守住,还能逼得耶律雄基退兵,你说是不是长公主的皇家宝藏发挥了作用。” “打了这么久的仗,需要的粮食、军械、战马,那可是个惊人的数字啊,如果有长公主带去的皇家宝藏支撑,能与北莽抗衡,逼得耶律雄基退兵,那还说得过去。” “说说看,是不是真的?” 张时修撇了撇嘴,“你当初还是京城防御使,管着京城、皇宫的点点滴滴,你不问你自己,反而来问我,这是什么道理?”bookAbc.Cc 宗哲说道,“我就跟着你闯宫过一次,其他的时间无奉召不得入宫。” “而你,每次入宫,都轻而易举的,完全凭你的心情。你肯定知道点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 “都什么时候了,那皇家宝藏到底是真是假你瞒着我和天正做什么呢?” 张时修抿了一口酒,摇了摇头,“不好说,说不好。” 宗哲无奈,知道张时修的嘴很紧,便对张天正说道,“信里有说到长公主吗?” 张天正说道,“长公主和霍无缺的确在湘州,长公主一直和曾秀全坐镇长沙郡,而霍无缺则领着一只兵马在外围游走,伺机偷袭北莽大军。” “对了,信中还提到一个消息,说是荆州发生了变故,被人偷袭了。荆州兵马死了上万人,还死了一个白衣祭司耶律韦,还十几个灰衣祭司,这让耶律雄基勃然大怒,砍了荆州知府杜照才的脑袋,说是杜照才与蜀中有勾连。” 宗哲眉头微皱,“荆州?蜀中?” “荆州可是要塞之地,是耶律雄基南下的中转站。如果荆州被偷袭,还杀了这么多人,那么耶律雄基从湘州撤兵那就说得过去了。” “因为荆州一旦被攻破,那么就是相当于断了耶律雄基的补给来源,而且很容易造成耶律雄基被南北夹击,顾此失彼。他的军师荀懿如此谨慎之人,必定会劝他先撤兵回荆州稳定局面的。” “至于杜照才与蜀中有勾连,必定是假的,那杜照才我如何不知道他,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好色之徒,邓骁根本就看不上这厮。而且荆州之地,是归那个狗屁镇汉大将军,也就是以前的兵部尚书黎尚福管的,杜照才只是个替死鬼而已。老张,你说,这次偷袭荆州是不是邓骁所为?” 张时修放下筷子,眼眸中有些欣慰之色,“方才我感受到天下气机有变,估计就是荆州被袭,湘州之围已解。” “就凭这两件事情,大汉的国运似乎又填补了一些进来。至于到底是不是邓骁所为,我也没有在蜀中,如何知晓呢?” “所以啊,天正,你晚上陪我观一下星宿,我们看一看天象。” 张天正说道,“老师,有一个地方正好观天象,就是路口那棵大树,四下无遮挡,树干也牢固。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上去过了,树冠上站两三个人应当没有问题。” 宗哲一听,伸出大拇指,“还是天正细心,提前踩好路了。” “等下叫小二多准备两坛酒,我今晚就不睡了,陪你们一起观星宿,看天象。” 见张时修没有说什么,张天正也自然不会说什么。 宗哲吃了块肉,说道,“老张,你先前说陆长生能将耶律霸天给逼出来,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张时修看着宗哲,“安排?我连长生的面都没有见到,我能如何安排?” “而且耶律霸天那样的老王八,岂能轻易被人安排。” 宗哲满眼的不信,“从临安出来之后,你就一直念叨着陆长生,说他是什么大汉扛纛者,说他是天煞孤星。” “而听到他从无边荒漠中出来,去了蜀中之后,你念叨他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我就不明白了,他当初在长安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孩而已,你怎么就会对他这么上心呢?” 张时修叹了口气,眼眸投向窗外无边无际的苍穹,“长生啊,是个可怜的孩子,命运多舛,我看着他长大,想着看他长大成人之后能不能改一下命格!” “这么多年很多事情我早已经看通透了,唯有一点我不能确认,不能确认长生是不是当初那个孩子。” 第219章 小姨来了,邓骁震怒 陆长生躺在床上,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些忐忑。 明明已经到了蜀中,不用去以命相搏,不用去惨烈厮杀,他心中却无法安定下来。 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情,邓昌领着水军回成都去了,秀才又招揽了一批兵马,耶律尚福又重新回到了荆州。 邓骁据说暴走了,因为紫凤郡主还是不肯回成都。 千头万绪,头疼得厉害。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 趁着安静,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梳理一下,再想想往后的事情。 那日在荆州,耶律尚福慌乱之中撤到了潜江,紫凤郡主并没有派人去追击,而是让兵马守住要塞,一面将城中的钱财用船运走,一面将粮食分给城中的百姓。 至于孔瑾等人趁机去煽动百姓,鼓动他们反对北莽,加入远征军,紫凤郡主就没有这么多精力去管了。 因为她看到满身是血、胸膛中血肉模糊的陆长生之后,吓得差点站不稳。 如果不是陆长生告诉她自己死不了,恐怕紫凤郡主要晕倒过去了。 当天,紫凤郡主将荆州之事交给了孔瑾、邓昌等人去处置,而她则带着陆长生回到了蜀中。 在陆长生的坚持下,并没有去成都,而是留在了大邑。 由唐阴去请唐门的高手来给陆长生治疗。 其实按照陆长生的想法,多忍受些时日,这些伤总会好的,毕竟这么多年来,比这次更重的伤他都经历过,到了最后还是熬过来了。 可是紫凤郡主不答应,她见不得陆长生受罪。 这两日,紫凤郡主都是亲手给陆长生熬药,喂药,连柳儿想过来帮忙,紫凤郡主都没有答应。 门轻轻推开,陆长生侧头一看,是紫凤郡主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紫凤郡主轻轻地吹着汤药,微微一笑,“长生,你醒来了啊!” 陆长生挣扎着要坐起来,“紫凤,这些事情秀才已经安排人去做了,你一个郡主做这些事情,蜀中的人看到了会对我们有想法的。” 蜀中兵马本来就对远征军有一些生疏感,这个一来到蜀中就将他们心中那只骄傲的金凤凰给吸引走了的陆长生,更是让蜀中很多将士心生不满。 如果要是让他们知道,堂堂郡主,还给陆长生熬药,喂药,端茶递水,恐怕很多人都要杀过来将大邑给踩平了。 第220章 不怕天不怕地,就怕秀才开口 紫凤郡主连忙扶住陆长生,“诶,你别乱动啊,你的骨头还没有长好,这么乱动要是骨头散架了,可难受了。” 陆长生眼中露出焦急的神色,”二夫人怎么能和秀才在一起呢?” “会出大事的。” 紫凤郡主伸手压住陆长生的肩膀,“能出什么大事?” “他们又不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还有武冲、吕文长、鲁进他们都在一起的。” “军中还有很多人受伤,请小姨过去治疗,另外秀才、武冲他们身上都有一些小毛病,也希望我小姨能帮他们诊治一下,出不了什么事情的。” 陆长生不好用力,便坐了下来,“紫凤,我还是不放心啊。” “你怎么能让你小姨一个人和秀才他们在一起呢?” 紫凤郡主眼眸中满是不解之色,“不是一个人在一起啊,有很多人。” “而且医者仁心,哪怕他们不找我小姨,我小姨也是个闲不下来的人,自己会去找军中的伤兵去医治的。” “长生,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陆长生看着紫凤郡主的美眸,“紫凤,你认识秀才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紫凤郡主坐在床边,将被子小心翼翼地盖住陆长生的腹部,“秀才很聪明,不,是聪明绝顶的那种聪明。”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吹牛的时候,他能用实际行动将看不起他的人打脸,因为他吹过的牛都实现了。” “他说自己有王佐之才,他说自己有天下八斗才气,他说能辅佐你带领远征军打胜仗,他也真的做到了。” “连我父亲都说,这孔瑾他娘的是个人才。” “话糙理不糙,秀才除了邋遢一点之外,其他真的很好。” 陆长生点点头,“他的确很好,你说的这些我也都知道,可是他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 紫凤郡主摇了摇头,“什么问题?” 陆长生想了想说道,“这事放在其他人身上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毕竟军中之人,总有些人有特殊的嗜好。” “秀才其他的都还好,就是在那方面有些不检点。” 紫凤郡主美眸微蹙,“那方面是哪方面啊?” “你倒是说清楚啊,你说这么多,反倒让我云里雾里的。” 陆长生知道紫凤郡主在那方面也是单纯得像白纸一张,“那我就直说了啊,秀才他啊,有些好色。” 紫凤郡主白洁的脸蛋微红,侧过身去,“他好色,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而且,哪个男人不好色呢?” “我娘说了,但凡能喘气的男人,都是好色的。” 陆长生知道紫凤郡主还没有抓住紧要的地方,“不是这么个意思。” “当初在离阳城的时候,那么紧张的时候,秀才都要忙里偷闲去勾栏、青楼中走一遭,或者去老家找一下老相好的耍一番。” “他这个嗜好,平时也不算什么大事情,毕竟无论是大汉,还是北莽,青楼、勾栏都是允许的。” “可是紫凤你别忘记了,秀才他好这一口,他又聪明绝顶,他又有三寸不烂之舌,你小姨又是如此美貌,还是个寡妇……” 紫凤郡主瞪大美眸,像傻子一样看着陆长生,“天啦,长生,你不会以为,秀才能降伏我小姨吧?” “我小姨这样的冰霜美人,守寡十几年了,早已心如磐石,不可动摇。这么些年,我外祖父,我的父母都劝说过她,也有不少天纵之才想要追求她,可是无一例外,都被她拒之门外。” “秀才虽然聪明,虽然口才好,可是他长得实在……实在太老了。” “我小姨眼界高,秀才这种人怎么可能打动我小姨呢?” 陆长生看着紫凤郡主,“凡事没有绝对啊,用秀才的话来说,一切皆有可能。” “很多事情,在没有遇到秀才之前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一旦遇上了秀才,就会出其不意,脑洞大开,让人防不胜防啊!”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 “只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老王爷和蜀中的官员对我们远征军都有一些戒备,有一些情愫在其中。要是秀才真的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降伏了二夫人,你觉得你外祖父能接受吗?” 紫凤郡主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接受,外祖父看我小姨就像我父亲看我一样,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婿长得和自己一样的老。” 陆长生又问道,“你母亲能接受吗?” 紫凤郡主又摇了摇头,“绝对不能接受,我小姨比我母亲小十多岁,我外祖母去世得早,长姐如母,先前小姨的未婚夫便是一表人才,战功赫赫的蜀中名将,所以我小姨才守寡多年。我母亲绝对不能接受像秀才这样的妹夫。” 陆长生继续问道,“那你父亲能接受吗?” 紫凤郡主想起父亲暴跳如雷的样子,“那更不能接受了,这个事情哪怕只要有一点风声,我父亲绝对要提着兵马过来踏平大邑,将秀才五马分尸的。” “可是,可是,这件事情也只是你揣测而已,并没有实现啊。” “秀才这样聪明的人,自然知道大事为重,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啊。” 陆长生将被子掀起来,“紫凤,正常情况下,秀才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可是你忘记还有一个人也从成都过来了。” 紫凤郡主说道,“武冲?他过来就过来了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武冲不是一直是你们远征军的人吗,他可是对远征军最上心了,我父亲给他十万兵马他都不肯留在成都,硬是要来大邑。” 陆长生说道,“是啊,武冲是个性情中人,他在无边荒漠受了重伤,中了毒,这才送到成都去疗伤。” “现在他回来了,他和秀才他们的感情极好,一旦碰上,就绝对会喝酒。” “秀才的酒量不及武冲的十分之一,一旦喝了些酒,便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紫凤郡主这才醒悟过来,“你是说,秀才要是喝醉了,说不定就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陆长生说道,“我不是怕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是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那张嘴啊。” “连萧良都说了,不怕天不怕地,就怕秀才开口说话啊!” “你可还记得童戬是怎么死的吗?你可记得荆州的三千百姓是如何心甘情愿地跟着我们来大邑的吗?” 紫凤郡主脸色微变,“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有些担心了。” 陆长生挣扎着起身,“这是个大事,紫凤,你扶着我,不去看一看,和秀才说清楚,我怕误了大事啊。” 紫凤郡主感觉到了一丝丝危险,便推来一个轮椅。 这个轮椅是孔瑾叫人打造的,四轮木车。 也不知道为什么孔瑾明明腿脚很好,却还要给自己做一个轮椅。 现在倒是给陆长生派上用场了。 紫凤郡主推着陆长生来到军营,并没有找到孔瑾和唐嫣、武冲等人。 一打听,才知道当地有个猎户打了头两百斤的野鹿,马子龙知道后便将野鹿给买了下来,一行人去孔瑾的院子喝酒去了。 紫凤郡主神色紧张起来,果然不出陆长生所料,真的喝酒去了。 当下紫凤郡主推着陆长生往孔瑾的小院赶去,才到门口,便从窗户处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秀才,你们男人怎么这么喜欢喝酒呢?” “我说过了,这酒对你们的身体百害而无一利,哪怕是鹿血酒也没有你们所希望的功效。” 是小姨的声音,紫凤郡主将轮椅停在门口,与陆长生相视一眼后,便驻足倾听。 屋内传来一个微醺的声音,是秀才的声音,有些慵懒,有些温和,又带有些玩味。 “我们喝的是酒吗?这不是酒! 这是有温度的江河, 是曾经躺过的浑水, 是暗淡无光日子里的良药, 是坠入腹内的琐碎, 是热泪盈眶的过去, 更是风光无限的将来! 人生不过这三碗酒,嫣嫣,我干了你随意!” 第221章 唐嫣的酒,秀才的饼 屋内一时间安静下去了,许久没有人做声。 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清冷的声音幽幽说道,“秀才,明明你在胡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完之后我也想喝一点酒了?” 唐嫣端起碗,小喝了一口,“好像,这酒,也没有那么难喝了。” “你们既然都干了,那我也陪一碗吧。” 伸手,遮袖子,一碗喝完。 屋内的气氛陡然高涨起来。 只听到武冲大声喊道,“秀才,你这嘴是开过光的吗?” “我和唐嫣认识这么久了,怎么劝她都不喝酒,你他娘的放了一通狗屁不通的话,唐嫣就喝了一碗酒,你厉害啊。” 孔瑾脸有些红,眼眸有些微眯,夹起一粒茴香豆放入口中,“你们瞧瞧,同样是一句话,嫣嫣说起来就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武冲你说起来就是这般粗俗,怪不得大家都说你是个粗鄙的武夫。” “喝酒本来就是雅事,尤其和嫣嫣这样的美人神医在一起喝酒,更是大雅之事。” 马子龙说道,“军师,虽然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可是我听了心里很高兴,来,我敬你一碗。” 孔瑾今天也很高兴,不知名的高兴,仰头便将酒给喝了。 “这一次,我们偷袭荆州大获成功,逼得耶律雄基撤兵来救荆州,解了湘州之围,从此之后,我们蜀中便多了湘州一个生死兄弟,五分天下,便又多了些胜算。” “来,我敬兄弟们一碗,对了,还有嫣嫣,没有你,就没有我们今日能坐在这里痛快地喝酒。来,我们一起敬嫣嫣一碗。” 唐嫣端庄地坐在秀才的对面,哪怕是年近四旬,可是保养得极好,看起来只像二三十岁的模样,尤其是皮肤,白皙动人,吹弹可破。 她并没有端碗,而是看着孔瑾,“明明是你们庆功,为什么要来敬我呢?” 众人将目光投向了孔瑾,毕竟将唐嫣请来治病的是他,请她来吃饭的是他,劝下第一碗酒的也是他。 至于现在为什么要敬唐嫣的酒,自然也要由他来说了。 孔瑾不慌不忙,端起酒碗,“先不说别的,你治好了长生的伤,稳住了军心,这一碗酒我们远征军就得敬你。” 马子龙、武冲、吕文长、鲁进等人纷纷附和,“正是如此,长生的伤势严重,二夫人风尘仆仆赶来医治,妙手神医,情深义重,该敬,必须要敬。” 唐嫣不为所动,“陆长生的伤势看起来骇人,但是他的身体极为强悍,假以时日,也能慢慢康复的,我只是加快了这个治愈的过程而已。” “至于你们身上的老毛病,也都是无伤大雅之事,顺手医治罢了,不值一提。” 众人一愣,目光从唐嫣身上转移到了孔瑾身上。 孔瑾微微一笑,“医者仁心啊,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啊。” “子龙长久在无边荒漠之中,天气干燥,肠道不畅,让他难受至极,你一副汤药就让他生龙活虎,畅通无阻。你的不值一提,却是他的如释重负啊。” 马子龙连连点头,“我困于此症久矣,神医药到病除,解我心腹大患啊!” 孔瑾又说道,“鲁进的腿伤,行走不便,一天到晚打我轮椅的主意。幸得神医施针,他能健步如飞,又是曾经活蹦乱跳的九头龙了。” 鲁进端起酒碗,“我也想着上阵杀敌,却只能被秀才放在和柳儿他们一组去城门口捡装备,实在是心中憋气啊。神医神针一扎,我这腿立马就好了。” “这一碗酒,完全不能代表我们的心意啊!” 孔瑾看了一下武冲的大光头,“武冲的绿头,虽然一下子改不了颜色,可是他现在又长出了绿毛了,也是大喜事啊。” 武冲摸了摸大光头,咧嘴一笑,“的确是长了些头发,虽然还很短,可是我感觉整个人充满了活力。” “仿佛身在青青大草原上,让人心中舒坦,舒适,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唐嫣看了一眼武冲的绿头,还有那些刚长出来的绿色碎发,不知为何,总有些想笑。 她原本是个清冷之人,加之寡妇的身份,越发不苟言笑了。 可是不知道为何,这两日和孔瑾、武冲、鲁进等人在一起相处,也只是正常的医治而已,却心情舒畅许多,心中总是洋溢着一股想笑的冲动。 “到时候你长出一头绿色的头发,你可别怪我啊。” 武冲说道,“我早已是看得通透之人,别说绿头发,就是红头发也能接受。” 唐嫣仔细看了一下武冲的头顶,“还真的很难说,你这中毒莫名其妙,中毒后的症状也千奇古怪,闻所未闻。更奇怪的是,你除了先前的昏迷,后来的变色,并没有其他的后遗症。” 武冲说道,“只要不影响我上阵杀敌就好。” “咦,怎么说着说着就扯远了,这酒停了?” 孔瑾连忙说道,“不说别的,就一点,这碗酒我们一定要敬嫣嫣。”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嫣嫣这样风华绝代女子,高贵如雪山之巅圣洁的天山雪莲,平易近人又如同我的邻家小妹。” “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我只能说,嫣嫣能陪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起喝酒,一切都是缘分,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 听到此处,陆长生转身看向紫凤郡主,压低声音说道,“你说,二夫人会喝下这一碗吗?” 紫凤郡主也有些懵,“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不相信小姨会和这些大男人一起喝酒。” “可是刚才她不是已经喝了一口了吗?” “这一碗,会不会喝,我真的说不准啊。” 陆长生说道,“这下你应该明白我的担忧所在了吧。” 紫凤郡主点点头,“我能明白你的用心良苦,不过,现在好像还没有到那一步吧。” “大家也只是感激小姨医治好了他们的伤病,聊表敬意而已。” 陆长生说道,“我也不知道走到哪一步才算危险,只是我心中隐约觉得,万一二夫人要是动了凡心,这事情就要闹大了。” “不过,我们现在闯进去似乎也不合适啊。” 紫凤郡主侧着耳朵听,“现在的确不合适冲进去,然后将小姨拉出来,毕竟里面坐着的都是我们的兄弟,是我们自己人。” “先等等,看看情况再说吧。” 屋内,唐嫣的手放在酒碗上,冷清的眼眸中多了韵味,微微抬眉,“我在蜀中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能劝动我喝酒的。” 武冲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这般优秀的女子,应当很多人想请你喝酒。” 唐嫣眼眸流转,“因为劝我喝酒的人都被我姐夫给打个半死。” 武冲想起邓骁那火爆脾气,便只得讪讪地说道,“邓骁那家伙,也恁小气了。” “秀才,要不……” 要不就算了吧。 孔瑾听出了武冲的言外之意,于是笑了笑,站起来,“嫣嫣,我先干为敬。” 一饮而尽。 喝得有些急了,孔瑾眼眸中有了醉意,脚步有些虚,马子龙连忙扶着他。 孔瑾不以为意,朗声说道,“万丈红尘一杯酒,千里江山十里路。 行至天涯觅知音,花开花落又一秋。 岁月如梭匆匆过,风霜雨雪浸心头。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唐嫣的手微微一颤,看向孔瑾的眼眸多了几分深意,“秀才,这首诗是你以前作的吗,还是脱口而出的?” “你既然说到了知己,提到了才气,可否和我们说说你的志向。” 孔瑾今日已有七分醉,又要拿酒喝。 武冲知道孔瑾的酒量,便给旁边拿酒坛的鲁进使了个眼色,鲁进便只给孔瑾倒了一小碗。 孔瑾也没仔细看,仰头又喝了。 “志向?问得好,好男儿志在四方,建功立业,泽被后世。” “想我孔瑾满腹经纶,王佐之才,只可惜大汉颓废,我前半生一事无成。今四旬已过,半生薄凉,终是被大汉无能皇族污了双眼,灭了雄心,挫了锐气,染了风霜,画了悲凉。” “幸得我遇到了陆长生,救我残命,惊醒了梦中人。如今我克已奋发,胸怀激荡,幻想战衣白马,气吐眉扬。终究要助长生再建远征军,驱除北莽,恢复大汉,再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再现万国来朝的盛世。” 第224章 苏晴被打断腿,谁干的 当陆长生能够正常挥舞霸王刀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之后的事情了。 这几日,大家都很忙碌,陆长生和孔瑾、萧良将三个县都又走了一遍,鲁进和马子龙也各自归位,厉兵秣马,紧守关隘,以备北莽偷袭。 吕文长在大邑练兵,随时准备接应。 放出去的哨兵不断地传回消息,荆州很安静,并没有任何动静。 就连刘晔也带回来消息,上京的闻太师只是去游山玩水,走访亲友,并没有南征。 一切似乎归于平静。 然而陆长生心中知道,这份过于的平静背后必然隐藏着巨大的风浪。 每一个黎明前的黑暗,都是让人沉沦的。 可是破晓总会到来,而且会来得那么准时。 耶律雄基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复仇,北莽不会让蜀中一枝独秀,饿狼看到嘴边的肉,没有不吞下去的道理。 陆长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好一切准备,迎接一场大战。 是生,是死,谁心里也没有底。 但是陆长生没有退路了,远征军没有退路了。 就如同当年驻守离阳城一般,陆长生和他的远征军开始驻守着蜀中的东门户。 在紧张的备战期间,也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那就是蜀王邓天麒突然来大邑一趟。 然后和陆长生去了练武场,两人关着门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 至于谁胜谁负,就连李严和孔瑾、吕文长等人都不知道。 等二人出来的时候,只看到陆长生的眼眶有个黑晕圈,而邓天麒的鼻子在流血。 弄得李严和孔瑾紧张得不行。 结果邓天麒搂着陆长生的肩膀,“走,姐……长生,喝酒去。” 男人之间,没有什么问题不能用喝酒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继续喝。 当晚不出意外喝醉的,又是孔瑾。 直到唐嫣过来,揪着邓天麒的耳朵训了一顿。 邓天麒才领着李严意犹未尽地离开了大邑,约好半年后再打一架。 第八天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些意外。 苏晴回来了! 她是被刘艳抱着回来的。 苏晴的腿被打断了。 至于为什么会被打断,是谁打断的,刘艳不说,苏晴更不肯说。 孔瑾急的上火,“你们远征军的人,你们被人欺负了,我们怎么能不管不问呢?” “你们快说啊,到底是谁,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打了你,长生肯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陆长生站在一旁,看着唐嫣给苏晴捆扎断腿,没有说话。 他对于这两个女人,一直保持着一些距离,哪怕这些日子以来,她们是真心将远征军当成了家,他依旧保持着这种心态。 但是孔瑾说得对,谁伤了远征军的人,他肯定是要为她们出头的。 唐嫣扶着苏晴的腿,看着原本修长白皙的小腿扭曲成直角形状,眼眸中露出了不忍的神色,“到底是谁这么残忍,竟然是用手将小腿给捏断的?” “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他如何下得了手啊。” “而且,他这般残忍,既然能徒手捏断你的腿,那就能杀了你,偏偏你其他地方毫发无损,这就让我很是不解了。” 苏晴看了刘艳一眼,刘艳摇了摇头,“算了,二夫人,你们就别问这么多了。” “这件事情我们认栽,算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二夫人你就给我妹妹疗伤吧,最好不要留下残疾。” 唐嫣有些心痛,“骨头都捏碎了,下手之人何其残忍。” “哪怕要治好,恐怕也要半年才能下地走路。会不会留下欠缺,还真是难说。” 孔瑾暴跳如雷,“气煞我也!” “我们远征军自创立以来,还没有人敢这么伤我们的人。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恶人将苏晴的腿给捏碎,纯粹是示威,纯粹是侮辱啊!” “哪怕是蜀王邓天麒来我们远征军,也是客客气气的,该打架就打架,该喝酒就喝酒,没有这般下手狠毒啊!” “长生,他伤的不仅仅是苏晴,他打的是远征军的脸啊。” 陆长生说道,“她们不肯说,我也没法给她们报仇。” 刘艳看向陆长生,“不要去报仇。” “这仇……也没法报。” 看着刘艳神情黯淡,苏晴闭嘴不语,孔瑾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义愤填膺,有力使不上,便蹲下来,“嫣嫣,你可要好生医治。” “苏晴和刘艳是我们军中的密探,多次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打探回来重要的情报,我们可不能亏待她们。” 唐嫣停了下来,看着孔瑾。 孔瑾愣了,“我,我不说话了,观医不语真君子,我马上闭嘴。” 唐嫣清冷地说道,“你对这个小姑娘这般上心,可超出了同僚的情分啊。” “陆长生被天麒打伤眼睛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紧张。” 孔瑾回头看了一眼陆长生,只见陆长生果断转过头去,不看他一眼,也不替他解释一下,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长生皮糙肉厚,被蜀王打一拳问题也不大的。” “况且他们两人相斗,点到为止,不会真的伤人。” 唐嫣冷哼一声,“我听说,这两个姑娘当初是北莽花了银子来杀陆长生的,刺杀不成便逃了。” “结果被你孔大军师三言两语给招安了,这千里马与伯乐的情分,可不一般啊。” “而且,她们生得这么美貌、娇艳,连我都动心,你孔大军师可是存了姐妹同心同意为你铺床叠被的想法啊?” 苏晴有些窘迫,不得不开口说道,“二夫人,我和姐姐也是走投无路才上了牛头山,入了鲁进的伙。” “多亏陆长生和孔瑾不嫌弃,给了我们远征军的身份,我们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我们……我们绝无二心。” 唐嫣看向苏晴,“你这个姑娘,长得这般好模样,自然是看不上他这个糟老头子的。” “我就怕有些人啊鬼迷心窍,心中存了不该有的念头。” 孔瑾知道这个屋里不能再待了,再待下去他的头又要大了。 于是孔瑾走到陆长生身旁,“长生,你不是找我商议北莽之事吗,我们一起去找萧良去。” 陆长生说道,“不是上午已经商量完了吗,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如在这里多看看二夫人治伤,学点医术,以后我身上的伤也就好得快一些了。” 孔瑾第一次觉得陆长生怎么这么不开窍,只得朝陆长生挤眉弄眼,“刘晔又带来了许多新情报,事关重要,我们去瞧瞧吧。” “嫣嫣,你先忙着,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也不顾陆长生反对,拉着他的手就往外面走。 唐嫣看着孔瑾仓皇而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第225章 他来了,不可自拔 孔瑾走出来之后,长长地舒展口气,“长生,都快憋死我了。” “你不知道,你那小姨的眼睛比她手中的银针还要尖,还要毒。她就那么看我一眼,我感觉胸膛都被她刺穿了。” 陆长生看着孔瑾,“什么我小姨,她可是紫凤郡主和蜀王的小姨。”书包阁 孔瑾笑道,“都一样,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 陆长生问道,“生平不做亏心事,你怕什么呢,你慌什么呢?” “你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莫非,你是真的存了让刘艳和苏晴伺候你的心思?” 孔瑾嘿嘿一笑,“当初我在牛头山见到她们姐妹的时候,只是看她们武功不错,又是女子之身,嗯,说实话吧,她们的确生得很好看。” “所以我就动了心思,要将她们加入我们远征军来,为我们打探情报。长生,你要知道,这女人的身份,去打探消息,比男人要强一百倍,因为她们有天然的优势。你还是纯阳之身,自然不知道这些优势如何用的,如何能让男人折腰……” “到了后来,她们真的和青龙会断了联系,死心塌地为我们远征军办事,我就对她们也多了些关心。”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还是有些嗜好的……” 陆长生盯着孔瑾的眼睛,“秀才,你不会连她们姐妹两都已经收了房吧?” 孔瑾连连摇头,“没有,她们两个都是练武之人,我这把身子骨熬不住的。” “我试探过她们两,刘艳是练功导致身体发生了岔子,这些年不能人事。不过这苏晴,妖娆多汁,似乎也没有拒绝。” 陆长生和苏晴交过手,自然知道这个女人身体的厉害。 一般的男人扛不住。 “秀才,你听我一句劝,那苏晴的身子,连吕文长都说厉害得很,你这把老骨头就不要掺和进去了,否则连渣都不会剩下来。” “你还是老老实实和武冲一样,去青楼或者勾栏中,找些正经的姑娘的耍乐靠得住一些。” 孔瑾眼睛一瞪,“什么,吕文长已经得手了?” “这家伙,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他怎么能自己人也不放过呢?” “算了,那我就对苏晴彻底断了念想了,我可不想和吕文长这样的人做个同道之人。” 陆长生说道,“我看二夫人很好啊,她对你似乎也有些意思。“ 孔瑾连连摇头,“长生,那日是我喝醉酒了,这才有些胡言乱语,大放厥词。” “酒醒之后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听到嫣嫣她晚上给我端来醒酒汤,衣不解带地照顾我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老王爷邓骁骑着高头大马,砍掉我脑袋的情景。” “我的确喜欢女人,喜欢漂亮迷人的女人。不过,我更喜欢我的脑袋。” 陆长生看了孔瑾一眼,“你撩拨了之后,就想撒手不管了?” 孔瑾伸手在背上扣了扣,似乎在抓虱子,“长生,其实你比我更清楚,唐嫣是谁,她可是唐门的二夫人,邓骁的姨妹子,蜀王和郡主的小姨妈,更是蜀中的神医,偏偏又生得貌美如花,站在那里,就跟观音菩萨一样。” “而我呢,就一个穷酸秀才,就凭这张嘴在世上讨口饭吃。这天上的凤凰和地上的癞蛤蟆,永远是不可能的。” “我也是你们所说的嘴炮,撩拨一下,过过干瘾而已。” “长生,此事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以前也撩拨过很多女人,对于处理这些事情我很有心得。” “再说了,刚才你也听到了,唐嫣亲口说了,她们这些美人啊,是不会喜欢我这样的糟老头子的。” 陆长生说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也不便干涉。” “我只是提醒一下你,她是个寡妇,还是个未出嫁就死了丈夫的寡妇。” 孔瑾咧嘴一笑,“年少不知寡妇好,错把少女当做宝。年少不知寡妇香,错把青春倒插秧。寡妇好,寡妇香,寡妇姐姐是黑……” 见陆长生瞪着大眼睛瞧着自己,孔瑾连忙打住了嘴,“说笑而已。” “长生,我们说点正事,你觉得伤了苏晴的到底是谁?” 陆长生回想起苏晴与刘艳有些古怪的表情,便说道,“我能想到的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苏晴和刘艳原本的宗门中人,青龙会。她们曾说过,她们自幼被青龙会收养,培养成杀手,为青龙会买命。上次她们行刺不成,又受了伤,便生出了脱离青龙会,过上安生日子的想法。结果她们想去无边荒漠遇到了困难,就找了鲁进的牛头山落脚。按理说,青龙会这么大一个杀手组织,纪律严苛,绝对不会让人轻易脱离组织的。所以我怀疑这一次是青龙会的人来找他们麻烦。至于为什么只打断苏晴的一条腿,而没有要她们两人的性命,这其中的事情,就不是我所能想象出来的。或许,是她们与青龙会达成的妥协吧,用一条腿,换来脱离组织的许诺。” 孔瑾点点头,“我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性也是这种。” “她们出身青龙会,要想彻底脱身,不脱一层皮青龙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她们现在既然是我们远征军的人,我们也得在最大范围内保护她们的安危,否则日后投靠我们的人心中不踏实。” “那你想到的第二种可能又是什么呢?” 陆长生说道,“第二种可能,就有可能是北莽的人下的手。就是那个雇佣她们来行刺我,想攻进离阳城的人。” “她们不肯说背后的东家是谁,说是道上的规矩。既然她们要守规矩,我也从来没有追问过。那花钱请她们的人,无外乎秦纲之流,本来就是生死之敌,无需在意的。” 孔瑾说道,“拿人钱财,没有替人消灾,的确是要受到惩处的。” “只是无论是她们青龙会的人,还是背后雇佣之人,我们现在都查不到,也没有精力去查这些了。” “我们的精力要放在即将到来的北莽大军的疯狂进攻上面了。”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上方响起,“都说你孔八斗聪明绝顶,你就没有能想起我吗?” “还是,这个没良心的陆长生根本就没有和你提起过我。” 孔瑾吓得一哆嗦,一下窜到了陆长生身后。 陆长生仰头看向上方,看到了一个人站在树上,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长得很好看的一个人,尤其是长长的眼睫毛下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笑起来里面有桃花翩翩,很招人喜欢。 这么一个人,这么一笑,能让很多女人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陆长生不是女人,他没有沉沦,他可以自拔。 于是陆长生拔出了霸王刀,一刀就劈向了树上的这个人。 第226章 龙虎山的道士,霸王斩第三式 “我去,陆长生,你来真的啊!” 一道人影迅速从树上飞下来,一根木棍悬空在他的胸前,将刀罡之气尽然化解。 “轰隆!” 大树从中间劈开,轰然倒地。 孔瑾的长衫被气流鼓动,他揉了揉眼睛,想起了一人,“我知道了,你是龙虎山的道士,你是柳儿的师父,你是那个叫什么肾虚的道长?” 道士没好气地说道,“什么肾虚,我道号虚靖。” 孔瑾连忙说道,“对对对,虚靖道长,龙虎山的高人。” “长生和我说过很多次你,他说你曾经救了他一命,帮离阳城打跑了那金光寺的秃驴圣子。” “来来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一起喝酒去!” 虚靖没有动,木棍对着陆长生,“你看他这个样子,像是要款待远方朋友的模样吗?” 孔瑾看向陆长生,“长生,你……” 陆长生手中霸王刀指向虚靖,“这么久了,你为什么才回来?” 虚靖说道,“极北苦寒之地,有万里之途,我来回也用了那么久。” “而且那金光寺的那贼秃驴圣子、北莽的白衣祭司、还有倭国的忍者一直在和我纠缠、捣乱,让我拖延了好些时间。” “不过还好,一年期还没有到,我也算信守承诺,就马不停蹄来找你们了。” 陆长生的霸王刀并没有放下,“你可知道,柳儿的母亲何秀娟临死前,一直在喊着你的名字?” “你曾答应过她,要一并接她们母女两去龙虎山的,你会给她在山下盖一间小房子,柳儿有空的时候就能到山下让她们母女团聚。” “何秀娟被倭国忍者杀死,肠子流了一地,你现在才回来,这算信守诺言了?” 虚靖长长的眼睫毛低垂下来,那根木棍也低下来,似乎在叹息,在哀伤,“有些事情真的很难料到,何秀娟我是欠她的,这份情我会放在柳儿身上补偿回来。” “长生,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把离阳城的人当做家人,每一个人离去你都会难受至极。” “算我欠你一份人情,你说吧,我替你做三件事情,还了你的这份人情。” 孔瑾心中大喜,他听长生说过很多遍这个武功高强的虚靖道长,柳儿更是一天要念道几十遍她的天下无敌的“师父”,这样一个高手,如果能在军中,如果能帮远征军对抗北莽,实力大增,又多了些胜算啊。书包阁 “长生,我看不如这样……” 陆长生打断了孔瑾的话,“虚靖,你可知道,柳儿的腿也瘸了,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提及此事,虚靖明亮的眼睛中多了些怒火和懊恼,“我自然知道,她还这么小,就落下了残疾,我担心影响她日后的修行。” “所以,我把那个女人的腿也打断了,把这因果给了结了。” 孔瑾瞪大眼睛,这才明白过来,苏晴的腿竟然是虚靖给活生生捏断的。 眼前这个长得好看的道士,看起来人畜无害,下起手来,真够狠啊。 怪不得苏晴和刘艳如论如何也不肯说是谁打断了她的腿,遇到了这样的狠人,你找谁说理去。 再说了,当初柳儿的腿,还是被苏晴从离阳城头将她拉下来摔断的。 前因后果,恩怨终有报。 陆长生说道,“虚靖,你的功力又提升了。” 听到陆长生这句话,虚靖心情好了起来,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那是自然,一路北行,一路打架,一路修行。” “这行了万里路,打了一年的架,相当于练了十年功啊。” “这么说起来,我还要多谢道岸、忍者、白衣祭司这些好对手,能时刻陪我练手。” “嗯,陆长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和我比划比划吗?” “你这一年,功力也猛增啊,好家伙,你竟然将煞气压制住了,居然没有爆体,说说看,用的是什么法子?” 陆长生说道,“我的确想和你打一架。” 虚靖先是一愣,随即想明白了,“陆长生,你是不是想找那个圣子道岸和尚报仇?” 陆长生没有回避,“当初他就想杀我,后来他又派了金光寺的一个和尚来流沙郡杀我。这个仇,我绝对要报的。以后我还要杀到金光寺,将庙给推了。” “你这一年和他打了不少架,你能活着回来,就证明你的武功要比他强。我如果能打赢你,我就能杀了他。” 虚靖将棍子抓在手中,眉毛微扬,“这圣子也忒小气了,我只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舍利子,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给我看。” “不过这金光寺还是有些手段的,他又新练了一门铁头功,专门防我对他当头棒喝。我有此偷袭成功打中了他的脑袋,结果只是敲出了一个肉髻,却没有将铁头打破,也没有敲出舍利子,实在可恨,实在可惜。” 陆长生看着霸王刀,“或许我的刀,可以破他的铁头功。” 虚靖走了过来,将惊雷木插在腰间,伸手拍了拍陆长生的肩膀,“按照你这种恐怖的功力增长速度,你绝对可以打败佛门圣子,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陆长生侧眼看向虚靖,“那你呢?” “你不是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吗?” 虚靖仰头看向天空,“这天下第一啊,对我来说,太小了。” “我要的,是那天上第一啊。” 陆长生没有听明白虚靖的话,毕竟虚靖历来说话都是有些不靠谱的,做事也有些不靠谱,就当他胡说了。 “我还是要和你打一架才行,一来我心里不舒服,需要打一架释放一下;二来我也想知道自己和道岸的差距还有多大。” 虚靖面露难色,“长生,你为何这般执着呢?” “诶,你怎么不打招呼就动手了啊!” 刀风呼呼,陆长生挥舞着霸王刀砍向虚靖。 虚靖的身体已经闪现到了一丈之外,腰间的惊雷木自动悬浮在胸前,“你瞧瞧你,还来真的啊!” “要是我功夫不够高,或者反应不够及时,说不定就真的被你劈成两段了。” “好家伙,又来啊,你这刀法不错啊,叫什么招数?” 陆长生沉声说道,“这是武王传下来的霸王斩,共有三式,刚才是第二式,力劈华山。” “我才练到小成之境,未必能胜你。” 虚靖手中的惊雷木如同游龙一般环绕周身,荡漾出一个八卦图形,“为什么一出手就是第二式,第一式呢?” 陆长生手中霸王刀如疾风骤雨般砍过去,“如果能一刀劈到你,我为何要用两刀?” “看好了,这才是第一式,千刀万剐。” 虚靖一边抵挡,一边说道,“这刀法厉害啊,虽然你没有用全力,可是这刀罡之气浑然天成,威力很大。” “看你这刀法,应该还有最厉害的第三式。” “来吧,让我看看这第三式的厉害。” 陆长生将霸王刀收回,“不打了。” 虚靖急了,“怎么不打了?再来啊,说不定你第三式就能打赢我的。” 孔瑾在一旁看得更着急,这两人怕是有病吧,一个先前说不打,一个非要打。现在好了,想打的现在不打了,不想打的偏偏又要打。 这真是怪人找到怪姥姥,怪到家了。 陆长生面无表情,“还有最厉害的第三式,开天辟地,我没有学会。” 第227章 唐门的姑娘碰不得,心虚的秀才 虚靖一听,顿时大怒,“谁这么无耻,教功夫还留一手的。” “你告诉我是谁,我去把他脑袋给敲破了。” 陆长生说道,“是老王爷邓骁!” 虚靖一听,有些犹豫了,“邓骁年老力衰,我让他一条腿,他也打不过我。” “就是他老婆家里有些麻烦,唐门中有不少隐世不出的高手,还有那唐门的暗器和用毒……” “不过,既然话放出来了,我就替你去成都走一遭,将那霸王斩第三式要过来。” 陆长生说道,“老王爷也不是不肯教,前面两招就是他教的,只是第三招据说威力极大,损耗功力也很大,他教了我两招,身体难以为继,第三招使不出来。那第三招等我去了成都他再教我。” 虚靖这才有些释怀,“我说呢,那邓骁虽然是头笑面虎,可是为人还是不错的,应当做不成这等恶心的事情来。” “陆长生,我和你说一件正经事,你可要记住了,唐门的女人你最好不要去招惹。” 孔瑾在一旁侧着耳朵听得很认真,忍不住问道,“虚靖道长,这是为何啊?” “唐门女子一个个美貌如仙,又重情重义,还有独门功法、医术,娶了她们可是赚大了。” 虚靖冷笑一声,“你们只是看到了表面,尝到了一点小甜头而已。” “你们远征军现在寄人篱下,自然免不了要与蜀王、唐门打交道,唐门的男人还行,可是女人啊,一旦沾上了,就脱不了身的。但凡你要是有其他的心思,或者始乱终弃,或者想娶个小妾,不死也要脱层皮。那邓骁你们也看到了,堂堂蜀王,也就去了大夫人当王妃,连个侧妃都没有娶。” “我的一个师兄是吃过他们亏的,他下山历练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唐门姑娘,生得美貌动人,两人便结伴而行,生出了情愫,动了身子。” 孔瑾问道,“龙虎山与唐门结缘,这是好事一桩啊。” 虚靖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自然是好事一桩。” “只是后来出了意外。” 孔瑾很是好奇,“出了什么意外?” 虚靖叹了口气,“我那师兄是名门世家出身,家大业大,来龙虎山其实也是历练、积累而已。家里给他订了门亲事,祖母以死相逼,逼着他与唐门姑娘断了来往,去娶那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女子。” “唐门姑娘得知消息后,在师兄成亲当日,便去了他家里一趟。” 孔瑾瞪大眼睛,“大闹洞房,抢亲?” “闹这么大?” 虚靖摇摇头,“并没有。” “当时大家都以为她是来闹事的,还特意安排了人手在暗中盯着,明里守着。一旦唐门姑娘闹事,立马把她控制住。结果这个唐门姑娘送了份贺礼,安安静静地吃完席就走了。” 陆长生忍不住了,“不可能吧。” “就这么走了,总觉得哪里不对。” 虚靖说道,“大家都觉得不可能,也都觉得哪里不对,却找不出任何岔子来。” “人家只是来送礼吃席的,不吵不闹,于情于理于法大家对她都无话可说,无可挑剔。” “但是,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孔瑾也是个很能说的人,此时也被虚靖所说吸引住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虚靖背着手,走到那棵被陆长生一刀劈开的大树面前,“断了!” “断了?!” 陆长生与孔瑾异口同声,嘴巴里可以塞进一只猪脚。 虚靖微微点头,眼眸中露出惊悚的神色,“当晚洞房之时,师兄的根基断了,断在了新娘子的身体里。” 陆长生与孔瑾相视一眼,满眼的不可思议。 孔瑾还夹紧了一下腿,感觉还在,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如何断的?” “你师兄也不是长生这般的纯阳之身,哪怕是洞房之夜也不会过度操劳,这断得莫名其妙啊,人可还活着?” 虚靖摇了摇头,“根基都断了,岂能活着。” “听人说,当时的场面惨不忍睹,鲜血将被褥都染红了。”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断的,偏偏它就这么断了。” 陆长生不由自主地问道,“那新娘子呢,她不至于也没活下来吧。” 虚靖说道,“新娘子倒还活着,但是疯了!” “无论谁问她,她只会说三个字。” 孔瑾问道,“哪三个字。” 虚靖长叹一口气,“好痛啊!” “除了这三个字之外,新娘子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哪怕寻遍名医,也求神问道,依旧没有任何起色。拖了一年,新娘子用被子把自己给活活捂死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和线索说是那个唐门姑娘所为,可是所有人都认为,就是她干的。可是我师兄的家人以及新娘子的家人却拿唐门无可奈何。这一桩悬案,至今都是未解之谜啊!” 陆长生与孔瑾默不作声,心中依旧被这段故事给震撼到了。 虚靖看着两人表情,长吁一口气,“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孔瑾沉默了一下,又立即笑起来,“那是唐门的女子,我们又不去招惹她们,怕什么。” “长生你放心,那紫凤郡主不会武功,也不会下毒,也不算唐门中人,不会做出这等匪夷所思之事的。” 陆长生看着孔瑾说道,“唐嫣不仅是唐门中人,还是唐门的二夫人。蜀中神医,手段高明,她能治病救人,也能……” 孔瑾打了抖,腿有些软,“都别说了,大白天的说这些事情,感觉脖子后来阴森森、凉飕飕的,怪渗人的。” 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跑了过来,“师父,长生哥哥,秀才,你们都在这里啊,吃饭啦!” 柳儿跑到虚靖的身旁,很是乖巧的模样。 虚靖摸了摸柳儿的头,“徒儿,这么早就吃饭啊。” 柳儿仰头说道,“是啊,师父远道而来,我便叫厨娘早点弄些饭菜,多准备几个菜,给师父接风洗尘。” 虚靖说道,“徒儿有心了。” 孔瑾瞪着眼睛看着柳儿,“柳儿,我也当过你的老师,怎么就没看到你这般款待我啊?” 柳儿哼了一声,嘟着小嘴说道,“你也好意思说是我的老师,写了几个字放在我家院子里就不见人了。不是和刘老太爷他们去喝酒,就是跟着长生哥哥去剿匪了。” “对了,你还收了我娘的束脩礼,现在我真正的师父回来了,你得还给我才行。” 孔瑾微微有些脸皮不自在,“哪有的事,茴香豆的‘茴’字的四种写法可都教给你和铁蛋了。” “你们自己不肯学,倒还怪先生教不好。” 柳儿嘟着嘴说道,“我自然肯学的,师父都说天资聪颖,一学就会。” “长生哥哥也说我学东西很快的,天赋异禀。” 虚靖牵着柳儿的小手,“徒儿,些许束脩礼送了就送了,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龙虎山乃天下第一道场,千年道门祖庭,作为龙虎山的弟子格局要大一点,眼界要远一点。我们龙虎山上要什么有什么,等到了龙虎山,为师送一座山给你。” 柳儿顿时喜笑颜开,拍着手蹦蹦跳跳就往前带路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便去了衙门吃饭。 饭才吃到一半,酒才喝了两坛,连孔瑾都还没有发挥,箫良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了。 “长生,不好了!” 第228章 鲁进受伤,北莽围攻蜀中 “有敌突袭!” “鲁进被人打伤了。” “巴中丢了!” 箫良有些气喘吁吁,仍旧一口气将话说完。 陆长生、孔瑾、吕文长等人腾地站起来,惊讶不已,“什么?” 孔瑾最是着急,快步上前,一把握住箫良的手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谁偷袭的?鲁进伤势如何?涪陵呢?” 箫良说道,“据前方回报,是一个和尚和一个剑客,还有几只身躯庞大的狼从小路上的山,被哨兵发现后,他们大开杀戒,夺了城门。然后埋伏在后面的北莽军队攻了进来。鲁进带人拼死守城,依旧不敌,被人一剑刺落马下。” “幸得巴中守城将士乱箭齐发,才将鲁进救了,一路逃到了涪陵,已经与马子龙汇合了。” “现在,北莽大军已经开始围攻涪陵,马子龙还在拼死抵抗,但是实力悬殊,估计坚持不了多久的。” 武冲看向陆长生,眼眸中有凝重之色,“长生,那个和尚极有可能是幽州时和我们打过的金光寺的那个貌然秃驴,而那个剑客应当是被我打伤过的八品剑客姬无命。这两人的功夫,登封造诣,连我们应对都要慎之又慎,他们还有大军埋伏,鲁进自然抵挡不住。”书包阁 陆长生眼眸中有猩红光芒闪烁,“该死的和尚,该死的剑客,当初在幽州的时候哪怕拼死也应当将他们杀了。” “他们突然发动袭击,肯定还是先锋军,后面耶律雄基的大军也会赶来。鲁进受伤,马子龙孤军奋战,必然挡不住的。” “吕文长,你领一支骑兵先去援助马子龙,我们整顿大邑兵马,随后就来。” 吕文长领命,提着方天画戟就要出门。 孔瑾上前说道,“文长,你要见机行事,北莽这一次攻势猛烈,大军压境,一旦事有不成,立即护着鲁进、马子龙他们回大邑。” “大邑有高山可依,有汉水可阻,城高粮足,我们方能与北莽大军对抗。” 吕文长一脸严肃,“军师放心,能杀敌我便杀敌,不能杀敌我必然带着马子龙、鲁进安全回到大邑。” “只是城中的百姓……” 孔瑾眼眸中露出痛心之情,“唉,恐怕一下子带不走这么多人了。” “只能先顾着兵马吧。” 吕文长翻身上马,领着骑兵便往涪陵奔去。 孔瑾又对箫良说道,“得马上禀报郡主,北莽这般突然袭击,后面必然大军来袭,光凭我们远征军绝对是守不住的。” 箫良说道,“我已经派人快马赶去成都了。” “我想不论是老王爷,还是郡主或者蜀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我们远征军在大邑孤军奋战的。” 话还没有落音,门外就有人禀报。 原来是郡主派了唐阴过来,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 闻太师领着十万兵马已经南下了,不日就要到达汉中。 老王爷邓骁已经亲自领着兵马赶去汉中,准备与闻太师决战。 而紫凤郡主则镇守成都,调度蜀中事宜,分不开身来。 但是她仍调拨了宜都太守廖华为先锋将军,领着三万兵马前来援助,大约傍晚时分便能赶到大邑。 武冲听了之后,眉头紧锁,“看来蜀中将才真的是青黄不接啊。” “能带兵打仗的除了蜀王邓天麒之外,还是当年跟着邓骁打天下的那些老兄弟。” 孔瑾问道,“武冲,为何要这么说?” 武冲说道,“那宜都太守廖华我是认识的,十年前他就快六十岁了,现在还要他亲自领兵来援助我们,岂不是年轻一辈没有能接上啊,否则的话,哪里还需要一个七老八十岁的老将亲自当先锋将军?” 孔瑾不言语,脸上也有些凝重之色。 蜀中现在掌握大权的,的确都还是年老一辈,如魏忠、李严、王朗、廖华等人,冒头的年轻一辈少之又少。 唐阴说道,“廖华老将军绝非平庸之辈,无论是带兵打仗,还是治理宜都,都是战功赫赫,深得蜀王、郡主信任。” “他虽然年迈,在军中威望极高,武艺也没有落下来。” 孔瑾连忙说道,“武冲并非贬低廖华将军,而只是感叹蜀中无年轻大将,还得劳苦廖华老将军亲自领兵出征而已。” 陆长生这时说道,“唐阴,你回去告诉郡主,请她放心,我们会守住大邑的,绝对不会让北莽大军踏入蜀中一步。” 唐阴走到陆长生身旁,“郡主要我带句话给你。” 陆长生听得紫凤郡主带话过来,便认真听着。 唐阴说道,“郡主说,北莽这一次声势浩大,凡事尽力而为即可,务必保全性命。大邑如果守不住,可先退回成都。” 第229章 不义之财的分配,耶律雄基的钓鱼 “我这把剑,当取陆长生项上人头。” 姬无命用一块布小心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剑锋上有冷冷青光浮现。 耶律尚福正端起酒杯,听得姬无命开口说话,便说道,“姬先生乃八品巅峰之境,取陆长生的人头易如反掌。” “姬先生这把剑是极品宝剑啊!” 姬无命淡淡地说道,“大将军好眼光,此乃承影剑。当年这把神兵由大匠鲁莽大师打造完成时,出现了‘蛟分承影,雁落忘归’的异象,所以,此剑获得‘承影’之名。” “翼影吟风惊天变,翠凝昏晓百回旋。神工亘古今犹在,雕起残月印冷泉。说的便是我手中的这把承影剑。” 姬无命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为了得到这把承影剑,杀了自己的师父,灭了师门。 乱世之中,连大汉都灭了,谁会计较一个门派的存亡呢? 只要为北莽效力,便可以扶持一个新的宗门。 耶律尚福满眼都是赞许之色,“好剑,好诗!” “姬先生手持承影剑,那陆长生必定引颈就戮。” 一旁的貌然和尚微微一笑,“非也非也。” “那陆长生何其狡诈,手下又有不少能人。我们追杀了他一路,都让他从离阳城跑到蜀中来了。” “这一次,我们千里迢迢赶到蜀中来,可再也不能让他跑了。” 耶律尚福说道,“是啊,这陆长生乃狡诈奸猾之人,他竟然与荆州知府杜照才勾结,夺了荆州。如果不是幽王及时带兵回来,如果不是我领着潜江兵马殊死杀敌,恐怕荆州百姓还要在陆长生的残酷统治之下。” 貌然和尚朝耶律尚福行礼道,“大将军菩萨心肠,救了荆州五十万军民,乃积善行德之举,佛祖必然会保佑大将军这一次征讨蜀中,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说不定大将军能像当年邓骁一般,封为异姓王。” 耶律尚福连忙说道,“我这一次是戴罪立功,幸得幽王不怪罪,让我领兵出征,征讨蜀中。” “我当全力以赴,心无杂念,剿灭蜀中反贼,哪里敢妄想封为异姓王呢?” 旁边的师爷胡西进满脸堆笑,“这一次能顺利收复巴中,大将军威名远扬,打得蜀兵落荒而逃,幽王已派人送来嘉奖。” “另外,还得多谢貌然大师与神剑姬先生鼎力相助,我们才能兵不血刃地攻破了巴中城门。” “来人,将礼物带上来。” 随即胡西进拍了拍手,有四人抬着两个箱子走了进来。 姬无命只是瞧了一眼箱子,又继续阴沉着脸擦拭自己的宝剑。 对于他这样的剑客来说,剑就是自己的命。 那箱子里不过是些黄白之物而已,他姬无命,想要的,是更多。 从他答应魏志刚出山时,他便幻想着能跟在四方巡察使身边建功立业,杀敌无数,以便让自己在杀戮中突破八品之境,能开宗立派,能威震四方,成为真正的剑神。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跟随魏志刚一到幽州流沙郡,就被一个大光头给打伤了。 哪怕他也伤了那个大光头,可是两败俱伤的局面绝对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哪怕他事后知道这个大光头原来是大汉曾经的十万禁军统领武冲,他依旧心中意难平。 师出未捷身先伤,长使剑客泪满襟。 之后在流沙郡,在离阳城,哪怕到了后面的幽州。 姬无命都是寸功未立,只是跟在魏志刚身边东奔西跑,拖着伤病之躯,保命而已。 这一次痊愈而出,姬无命绝对不想幽州发生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且他绝对相信,这一次,他绝对能亲眼见到陆长生和武冲的人头落地。 因为这一次领兵出征的,不仅仅是镇汉大将军耶律尚福,背后还有一尊大佛,幽王耶律雄基。 姬无命对箱子无动于衷,而貌然和尚则多看了几眼,看到堆满了的金银财宝,露出祥和之笑,“大将军,师爷,这是何意啊?” “贫僧乃出家人,四大皆空,这些黄白之物我也用不上。” 耶律尚福说道,“这些金银,都是我们攻下巴中之后,从衙门库房中找到了。” “大师和神剑先生居功至伟,这些财物自然应当赠与二位。” 姬无命不动声色,而貌然和尚满眼慈悲,“这些钱财,都是陆长生等贼人从百姓身上搜刮而来的,都是些不义之财啊。” “我佛门中人,怎么能收取这些不义之财呢。” 见貌然和尚不收,耶律尚福看了一眼胡西进,胡西进依旧满眼是笑,“大师所言极是,这些钱财都是陆长生等人压榨巴中百姓的血汗银子,都是供他们淫乐的。” “我们将这些银子拿过来,用来修建衙门,用来修葺庙宇,给佛祖塑金身,便能将不义之财转为有用之物。” “这样一来,这些金银,便是正义之财,便是仁义之物。是百姓们感激大师与神剑先生将他们从从陆长生水深火热欺压的惨境中拯救出来的恩情,是拳拳的民心,是真挚的情操啊,是大大的功德啊!” 貌然和尚听得胡西进这么说,便微微颔首,“既然是仁义之物,既然是纯朴的民心,真挚的感情,是一份功德,那么这份心意那我们便不能拒绝了。” “且把箱子送去后院吧,我会叫弟子好生登记,确保每一分银子都用在佛祖身上。” 胡西进朝下人使个眼色,四人便抬着箱子往貌然和尚与姬无命所住的院子中走去。 耶律尚福见貌然和尚收下了银子,心中便踏实了许多,“大师,你说佛门圣子也会过来,不知道圣子什么时候会来涪陵?” 貌然和尚双手合十,眼眸微眯,露出一脸神圣的模样,“圣子师兄,佛法高深,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当他要出现的时候,当他想出现的时候,便自然会出现了。” “当然,如果大将军能备好祭品,沐浴更衣,焚香祷告,圣子师兄会感受到大将军的诚意,聆听到大将军虔诚的供奉,便会来到军中,助大将军一臂之力。” 耶律尚福说道,“师爷,按照貌然大师所说,一路行军,务必要随时焚香祷告,不可玷污了佛门高僧之意。” 胡西进说道,“大将军放心,我们军中一直供奉了两尊神像,一尊是伟大的造物神,一尊便是佛陀。” 貌然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大将军有心了。” “圣子师兄必然能感受到大将军的信仰之力,领着佛门弟子前来助阵的。” 耶律尚福说道,“我们这一次能顺利攻克巴中,一则是大师与神剑先生出手相助,另外也是陆长生等人在大邑,来不及救援。现在涪陵城中明显增加了人手,恐怕攻打起来,没有那般容易了。” “方才大师与神剑先生也去试探过,城内拿银枪的是当年北凉马划腾的儿子马子龙,一杆银枪使得风生水起;而那骑赤兔马二位当年在幽州见过,就是那方天画戟吕文长。二人武艺高强,又死守不出,手中还有唐门的暗器霹雳火,我们现在兵马还没有到齐,一下子也难以攻克啊。” 姬无命突然冷声问道,“幽王呢?” “他不是领着十万兵马,一起来攻打蜀中吗?” 耶律尚福眼中有深意,“幽王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姬无命又问道,“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还有比攻克蜀中更重要的事情吗?” 耶律尚福嘴角浮现出一丝残酷的笑意,“幽王在钓鱼,在钓一条更大的大鱼!” 第230章 圣子的佛性,佛陀的肉髻 师爷胡西进说道,“貌然大师,神剑先生,幽王用兵如神,军师荀懿算无遗策,自然有一举定乾坤之策。” “我们现在虽然只有八万兵马,不过现在闻太师已经南下,不日将攻克汉中。蜀中兵马必然被牵制到汉中之地,所以涪陵、大邑,乃至成都的兵马都不会太多。这是个机会难得,正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攻克了涪陵,破了大邑,攻打成都,幽王必然大喜,到时候大将军必然受到重用,答应大师在中原之地建三百庙宇之事,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而神剑先生要开宗立派,大将军也会全力支持,划出名山大川由先生挑选。” 貌然和尚朝耶律尚福行礼说道,“大将军放心,原本大汉崇道诋佛,将我佛门弟子贬低,庙宇数量远低于道观数量,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现今金光寺统领佛门,要将佛光普照大地,要让愚昧世人知晓佛意,得到转世投胎的机会,自然要得到北莽朝廷的应允,更要得到大将军的鼎力相助才行。” “圣子师兄已传信过来,金光寺乃至整个佛门,对北莽消灭大汉是极为支持的。” 姬无命停下的手中的动作,将承影剑放入剑鞘之中,目光冷冽,“陆长生、武冲等人,乃我追求无上剑道上的拦路虎,不将此二人杀死,我剑心难平,八品巅峰瓶颈难破。” “所以大将军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便会取他人头。” “至于日后之事,日后再说。” “明日,等投石车、龟头车一到,便能破了城门,我就与貌然大师先行入城,必然杀得涪陵城内大乱,大将军可以领兵攻入,杀个血流成河,片甲不留。” 耶律尚福露出满意的神色,“好!” “这蜀中之地山高水深,行路艰难,那山路十八弯,骑兵也难以纵马前行。投石车与那撞城门的龟头车一到,涪陵城必破。” “到时候那陆长生、武冲、马子龙、吕文长等人便交给二位了。” 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阿弥陀佛!” “陆长生,还是留给我吧。” 貌然和尚站起身来,满眼欢喜,大声喊道,“圣子师兄!” 耶律尚福定睛一瞧,门口进来一人,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很是清秀,慈眉善目,让人生不出半分憎恶之情来。 这个和尚一手拿着佛珠,一手拿着禅杖。 身穿红色袈裟,庄严,庄重,宛如活佛一般。 更让心神敬意的是,这个年轻和尚的额头上还有一个疙瘩一般的角生长出来。 不,走到近处,方才看的仔细,这不是一个角,也不是疙瘩,而是一个凸起的肉包。 竟然像极了佛陀头顶上的肉髻。 在佛门之中,人们将僧人头顶的凸起视为智慧和神力的象征。 据说佛陀的头顶上有九九八十一个肉髻,被称为“顶髻”或“慧髻”,这个凸起代表着他卓越的智慧和无尽的慈悲,以及无穷无尽的佛法。 佛陀经历了九九八十一次转世,方能修成九九八十一个肉髻,方能成就无上佛法。 而这个和尚年纪轻轻,就能生出肉髻,未来不可限量啊。 耶律尚福起身,朝年轻和尚行礼道,“这位高僧莫非就是貌然大师所说的佛门圣子,道岸圣僧?” 貌然和尚已经快步来到年轻和尚身旁,满眼欢喜,“正是!” “这位便是我们佛门圣子,金光寺天下行走,领悟小乘佛法第一人的道岸师兄。” 道岸朝貌然微微一笑,“师弟,我们佛门讲究清心寡欲,不争世俗名利,要清心静心。” “这世上众生平等,又何必执着于第一人或者最后一人呢?” 貌然和尚心领神会,“师兄教诲得是,是我着相了。” 道岸又朝耶律尚福行礼说道,“大将军,贫僧有礼了。” 耶律尚福连忙说道,“我们方才正在说圣僧何时到,想不到圣僧说道就道啊,果然是佛法无边啊。” 道岸手持禅杖,走到耶律尚福身前,“大将军心之所至,必有福报。” “贫僧本来要早日来到军中,为大将军荡除妖孽,只是因师门有令,去了极北苦寒之地一趟,便耽搁了些时日。” 貌然和尚问道,“师兄,极北苦寒之地可还顺利?” 道岸不懂神色,依旧满眼慈悲,“天下之事,易要行,难更要行。”bookAbc.Cc “佛祖经历九九八十一次转世,方能成就无上金身,成就至尊佛陀。那极北苦寒之地的艰难,比起佛祖经历的磨难来说,不值一提啊。” 貌然满眼崇敬之色,“师兄乃我佛门百年一遇的人才,目光远大,以佛祖为志,令师弟我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对了,师兄,你竟然生出了佛陀顶髻,这可是要莫大的佛缘,无上的佛法才能获得的。” 耶律尚福也是知晓一些佛门之事,便拱手说道,“圣僧如此年轻,便成就了佛陀顶髻,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可喜可贺啊。” 第231章 人生这条路,为什么一定要走完 “十八?” “不可能吧,我数来数去,怎么只有十七颗啊?” 宗哲仰天看向天空,顺着张时修和张天正的目光看向北边的方向。 无边荒漠中的夜晚,极为冷清,寒冷浸骨,冻得连宗哲这样的高手都快有些扛不住,只得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 “天正,你老师老眼昏花,你再数数,那一块区域真的只有十七颗星星。” 张天正见张时修又咳嗽起来,便要将自己身上的毛毯脱下来,给张时修披上。 张时修伸手制止,“老毛病了,并不是冷的缘故。” “宗哲,你看不到就承认看不到,还想要拉上天正给你作证啊。” “小兄弟,我看你看得这么认真,你可数清楚那边有多少颗星辰了?” 张泉蛋身上裹了厚厚的羊皮,依旧感觉脸膛被荒漠中的冷气都快要冻僵了,可是这个一百多岁的老头都能坚持下去,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如何不能看下去呢。 “老爷爷,我数清楚了,的确是十八颗。” 宗哲看着张泉蛋,“小子,这一趟,来无边荒漠的银子可是我出的,你可不能因为他胡子白、年纪大,就昧着良心顺着他啊。” 张泉蛋指着北偏西说道,“正北方的确只有十七颗星辰,不过那北偏西一点的方向还有一颗,应当是那北边玄武星辰的虚日鼠星的尾巴。” 宗哲瞪大眼睛,看着张泉蛋,“什么玄武星辰?什么虚日鼠星的尾巴?” “天正,你评评理,这小子是不是诓我的?” “年纪轻轻不学好,跟着老张才七八天,就敢大放厥词了?” 张泉蛋不做声。 张天正微微一笑,“宗老,蛋蛋兄弟的确不是诓你的,那颗偏一点的星宿的确是边玄武星辰的虚日鼠星的尾星。” “蛋蛋,你记性挺好啊,我才和你说过一次,你便记得了。” 张泉蛋微微张嘴,想和张天正解释,自己不叫蛋蛋,而是叫张泉蛋,哪怕叫阿泉也好听一点。 可是张天正每次一开口就叫他蛋蛋,让他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淡淡的忧愁。 张泉蛋原本不想接这一趟活的,毕竟这天气太冷了,这无边荒漠的夜晚连最耐寒的骆驼都有些扛不住,人更是受罪。 只不过,他们三人给的实在太多了。 多到让张泉蛋无法拒绝。 毕竟王老大死在无边荒漠之后,北莽闻太师带着兵马与远征军一场厮杀,远征军远走蜀中,留在双岔镇带队的便是张泉蛋孤身一人了。 他成了横穿无边荒漠驼队的老大,却是最孤独的老大。 幸好,这三个人对他还算好,不仅给了他足够的银子,每次喝酒还给他分一些御寒。 最让张泉蛋安心带路的是,这三个人,都有一身高深莫测的功夫。 那个叫宗哲的老头,和武冲一样,都是军中之人,有横练的本事,只不过武冲是掌法厉害,而宗哲是拳头厉害。 而这个比宗哲更老的老头,看起来弱不禁风,被风沙一吹,随时都可能吹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可是每次他都能迎风而立,风沙只能吹动他的白发、白须,却不能动他的脚步半分。简直就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 而这个叫张天正的年轻道士,看起来很温和,可是他一直向张泉蛋在打听,马匪窝在哪里,两窝刚刚站稳脚跟、无恶不作的马匪,被他轻而易举地给端了。 他们还很会看天相,每天晚上都要数星星,然后掐指算来算去。 张泉蛋听得很认真,毕竟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冷得睡不着,听风沙流动的声音,听那虫儿爬过沙丘的声音,总没有人说话的声音这么动听。 唯一让他有些为难的是,张天正总是称呼自己为蛋蛋。 “我的记性很好,这无边荒漠中的路,我只要走过一次,就能记得个七八分。哪怕被沙暴吹过,将原本骆驼脚印掩埋了,我也能凭自觉走出来。” 张时修看向张泉蛋,“是个好孩子!” “无边荒漠,无边无际,放眼望去,周边全是漫天黄沙,辨别不出方向。但是这日月星辰,却能告诉你,该往哪个方向走。” 张泉蛋鼓起勇气说道,“老爷爷,你可以教我一些本领吗?” 宗哲不满了,“小家伙,你看他身子骨瘦得缩成一团了,而我身强力壮,一身强悍的武功,你怎么不找我教你本领,而要找他呢?” 张泉蛋喃喃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老爷爷很厉害的样子。” “我要是学了他这样的本事,我以后一个人在无边荒漠带路也就不怕了。” 张时修笑了笑,眼眸中有慈爱的神色流露出来,“孩子,你并没有天赋,也没有根骨,学不来我的这些本事啊。” 张天正有些不忍,“老师,他也姓张,你看……” 张时修摇了摇头,“天正,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每个人都想改变自己的命运,还有很多人不认命、不服命,要逆天而行,自然有极个别成功的,但是绝大多数人,都落得个支离破碎啊。” “我知道他想学,也知道你在默默地教他,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做了便做了。但是一旦触及根本,不但不是帮他,反而是害了他啊。” “你莫要忘了,武冲抱了侥幸心理,结果呢,他那新婚的妻子惨遭横祸,导致他与闻太师大军厮杀时一心求死,差点死在了这无边荒漠。” “天命,终究不可违啊!” 张天正不做声了。 张泉蛋是见过武冲两次的,一次是他跟着王老大带着武冲和柳青他们从双岔镇进无边荒漠。 另外一次,是武冲他们被闻太师追杀,逃进了无边荒漠。 这一次的厮杀,太过于惨烈了。 闻太师的北莽军在无边荒漠中死了上万人,依旧不肯放弃,要将远征军全部剿灭。 而远征军哪怕有马子龙的马匪军带路,依旧只逃出了一千多人。 而武冲的不畏死的打法,他中毒之后浑身冒绿光的惨状,在张泉蛋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在遇到张时修他们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们曾经都认识,武冲还是张时修请去寻找陆长生的。 可惜武冲是离宫孤身之人,这种命格,注定不能有家,不能成家。 武冲不信,柳青不信,结果遭到了反噬,被倭国的忍者杀害了柳青。 张泉蛋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没有关系的,你们教会了我看星星,以后我走无边荒漠的时候,也就不会孤独寂寞了。” “因为,有星星一直在陪着我。” 张天正有些于心不忍,“蛋蛋,你怎么不去蜀中呢?” “陆长生、武冲、马子龙他们都叫你一起去蜀中,你为何要一个人苦苦地守在这无边荒漠?” 张泉蛋仰头看向北边那颗最亮的星星,“因为我一直想当老大啊!” “我从小到大的目标,就是当横穿无边荒漠的驼队老大。现在我做到了,哪怕现在驼队只有我一个人,我依旧做得很开心就好了。” “而且,我相信,等我将无边荒漠更加熟悉之后,我的驼队会壮大起来,我就能当上真正的张老大。” 张时修看着张泉蛋眼睛中闪烁的光芒,似乎看到了星光在其中跳跃,“真是个好孩子,你在做有意义的事情。你要好好活着,日后会有更多有意义的事情等着你。” “天正,宗哲,我们明天返程吧,不去流沙河了,不去幽州了。” 宗哲瞪大眼睛,“不去了?” “我们这么忍饥挨饿,白天风吹日晒,晚上冻得跟个傻子一样,都走了六七天,现在就不走了?” 张时修点点头,“嗯,不走了。” 宗哲见张时修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老张,这小子都说了,我们抄近道,再走个七八天就能到了啊,你……你怎么就半途而废呢?” “你不是一直说要去看看陆长生待过的离阳城吗?你不是说要去看看武王陨落的流沙河吗?你不是说要去找那北莽的红衣大祭司打架吗?” “你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了呢?” “天正,你劝劝他啊!” 张天正也拿不准张时修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老师,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还是你老又感悟到了天机的变化?” 张时修微微一笑,“并没有不适,一切都好。” “也没有什么新的天机感悟。” 张天正满眼疑惑,“那为何不将剩下这些路走完呢?” 张时修紧了紧衣服,长叹一口气,眼眸中有了一丝丝伤感的神色,“时光流逝,永不停歇。” “人生的路,只有这么长,为何一定要走完呢?” 第232章 偷袭,涪陵城外的杀戮 涪陵城外约十里远,有一座青云山。 此时山头已被北莽大军占领,密密麻麻的火把点亮了整个山头。 在山脚下,也是一溜铺开的营帐。 而在青云山的四周,有数个小山头,上面也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这都是大军侧翼的哨兵所在之地。 一旦有人偷袭,或者进攻,这些小山头上的哨兵便能提前发现,及时预警。 此时,在这个叫狗头山上的一块凸出的石头下,有两个北莽士兵正在烤火。 一人叫祝明,一人叫温樟。 温樟抱紧身子,往火堆方向挪了挪,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冷死老子了。” “那些该死的东西,一个个躲进山洞中去,却叫我们兄弟俩站在外面放哨,这不是叫我们送死吗?” 祝明往温樟身边挤了挤,“这山上怎么就这么冷呢,如果不生火,恐怕我们半个时辰都熬不过啊。” “兄弟,小声点,他们是谁,他们可是北莽正规军,而我们呢,只是大汉的降兵而已,这能比吗?” 温樟一脸不屑地说道,“什么北莽正规军,他们只是跟着黎尚福提前投降了幽王而已,我们在临安还抵挡了一番,死了那么多兄弟。现在呢,他们提前投降的反倒高人一等了,我们这些后来投降的要被他们踩在脚下。” 祝明知道温樟意难平,只得安慰道,“他们是跟了个好镇汉大将军啊,一个个出人头地了。你没看到那个黄波啊,以前还只是的小小喽啰,现在变成百夫长了。耀武扬威的,现在估计在山洞里喝酒吃肉。” “而我们呢,虽然也是跟着过来攻打蜀中,可是外人是怎么叫我们的?叫伪汉军!” “连北莽军都不是,就是给他们北莽军打下手的,给他们当下人的。” 温樟鼻子中冷哼一声,“他娘的,论武功,我们兄弟都要比他们强。” “论智慧,我们也都是出类拔萃的。要论容貌,我们兄弟二人都是风流倜傥之人,怎么就沦落到这番境界了呢?” 祝明眼眸有些迷茫的神色,“是啊,当年我们从军,是族中长辈要我们到军中历练一番,然后好回京城担任个一官半职,享受荣华富贵。” “谁又能想到呢,短短几年,连大汉都亡了,我们的家族都灭了。哪里还有什么荣华富贵让我们享受呢?” “也只能沦落到给他们当狗的下场了。” 温樟眼眸中也有哀伤之色,“唉,想当年我们也是锦衣玉食,在京城中虽然不能横着走,可是吃香喝辣的,插花弄玉,人生何等欢愉啊。” “这些黎尚福的手下都已经对我们这样了,那幽王的手下兵马,正式的北莽族人,那更是高高在上,我们在他们眼中连头狗都不如。” “我们吃的是他们剩下的残羹冷炙,我们穿的都是他们不要的破旧衣裳,这哪里是当兵啊,这完全是做奴隶啊。” 祝明长叹一声,“我们本来就是当奴隶啊!” “你以为现在的皇上是真的皇上吗?我可听说了,皇上在临安城里什么都做不了主,大小事情都要由幽王安排。哪怕是一个小太监的更换,也要经过北莽的官员同意才行。” “你说这样的皇帝,当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呢?” 温樟嘴角抽了抽了,“这刘构啊,本来就是幽王的禁脔,我可听说了。每次幽王去临安,那刘构都要提前好几日焚香沐浴,打扮得比后宫的妃子还漂亮。” “啧啧啧,名义上是皇上,其实只是幽王的后庭花啊!” 祝明伸手在裤裆里抓了一把,“兄弟,你别说了,你这么一说,我身上都有些痒了。” 温樟瞧了祝明一眼,“你可别乱想啊,我可不好这一口。” “不过百夫长黄波说了,黎尚福已下令,只要攻克了涪陵,可以让兄弟们在城内好生玩耍三日。” “这三日啊,百无禁忌,可以杀光、抢光、奸光。嘿嘿,兄弟,你有口福了!” 祝明有些兴奋起来,“是啊,这小小涪陵城,如何能抵挡得住我们十万大军?” “那陆长生被他们吹嘘得像天上的神仙一样,我呸,也还不是凡人一个,那巴中还不是被我们手到擒来了。” “等攻克了涪陵城,我一定要好好的找几个娘们弄死她们。兄弟,我和你说,不要去县城里去找,去周边的郊区去找村姑更有意思些?” 温樟不解地问道,“城里的姑娘水嫩一些,为何要去找粗糙的村姑呢?” 祝明眼中露出残酷的笑意,“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些城里的姑娘虽然水嫩,可是能轮到我们两兄弟吗?” “哪怕轮到我们兄弟了,恐怕也只剩下半条命或者半截身子了,这有什么意思呢?” “那些村姑,野性十足,一个个哇哇叫,这才过瘾呢?” 温樟嘴角也露出狞笑,“好兄弟,你果然想得长远。” “我们被北莽人压榨,被黎尚福的人压榨,被黄波压榨,现在终于能轮到我们压榨这些汉人了。” “哈哈,郊区的村姑,我一定要弄五……” 声音嘎然而止。 祝明不解地转头看去,见温樟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瞪得贼大,嘴角有鲜血不停地往外流淌。 “温樟,你……” 祝明这才发现,温樟的胸口插着一根尖锐的铁戟,透胸而入。 而温樟的背后,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大光头,绿色的。 “鬼……” 祝明吓得魂不守舍,正要张开大叫,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托住了他的下颌,稍微一用力。 便只听到轻微“咔嚓”一声,祝明的脖子被拗断了。 他整个人也像麻花一般,扭成一团,瘫倒在地上。 绿色的大光头自然是武冲,他将铁戟从温樟的身上抽出来,又在他身上将血迹擦拭干净,“这两个狗东西,脏东西,曾经也是大汉军人,当了北莽的走狗之后,竟然想的是压榨、欺辱我们汉人。” “晦气,多捅你们一下,都脏了我的铁戟。” “唐阴,你这轻功不错啊。” 唐阴擦了擦手,“那是自然,我和我弟弟号称唐门二老,他的硬功夫,我的轻功,在唐门中也是双绝。” 武冲咧嘴笑道,“上次和唐阳喝酒的时候,他可说你是弟弟。” 唐阴的脸色又阴沉下去,只是在微弱的火光旁,看得不清晰,“走,把山洞的人给宰了,我们等下去帮他们。” 武冲看了一下山下,“也不知道长生他们能不能偷袭成功啊!” 第234章 埋伏,貌然和尚的金骨扇 武冲和唐阴顺着路往上走,便看到了一个山洞。 百夫长黄波带着十二个人在里面烤火喝酒吃肉。 见到武冲与唐阴的身影,黄波等人先是一愣之后,随即察觉到不对,便要动手。 只是已经完了。 武冲还没有动手,唐阴双手挥出,扔出了一把又一把的暗器,洞穴内惨叫声不断。 待惨叫声停息下来,武冲举起火把看向洞内,埋怨道,“唐阴,你这样做,太不人道了。” 唐阴捋了捋长须,依旧阴着个脸,“怎么了?” “我们过来就是将这个山头的兵马铲除的。现在目的达到了,有什么不人道的?” 武冲将铁戟摩擦了一下,“你好歹也留几个给我热热身啊。” “你们唐门啊,就喜欢扔暗器,一点也不给其他人反抗的机会。” 唐阴冷哼一声,“这些东西,卖国求荣,跟着北莽狗贼来攻打我们蜀中,算不得人。” 武冲捡起一个碎裂的酒坛,里面还有些酒水没有洒光,“你看看,这些酒水也糟蹋了。” “可惜了可惜了。” 唐阴说道,“别可惜了,我们赶去另外一个山头,将这些哨兵清除掉,长生他们才好偷袭敌军大营。” “这一场恶战,胜负难料啊!“ 武冲点点头,“走吧!” 这时,洞穴外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阴冷的声音有点像冬日里用刀刮铁锅的声音,尖酸而刺耳。 唐阴说话虽然也有些冷,不过比起这个声音来,武冲会觉得唐阴的声音绝对是蜀中好声音。 武冲对那个尖酸阴冷的声音很熟悉,他握紧了铁戟,走出了洞穴,便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抱着长剑的人。 姬无命!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武冲提着铁戟指着姬无命说道,“你倒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上次没有弄死你,我后悔了很久。” 姬无命阴冷地说道,“上次让你侥幸逃脱,这一次,你插翅难飞。” 武冲不屑地说道,“你的剑法的确不错,不过你是偷袭得手,光明正大地打,我要把你脑袋给敲碎。” “嗯,你这把剑不错,留下来吧,我正好送给柳儿这小丫头。” 姬无命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武冲,“你还想走?你还想带走我的剑?” “我这把剑是给陆长生留着的,要留下取他的人头。” “至于你的脑袋,说不定用不上我的剑。” ”上!“ 随着姬无命一声呵斥,便有数十道人影从黑暗中窜出来,杀向武冲与唐阴。 武冲提着铁戟迎了上去,“唐阴,你先走,这些家伙早有埋伏,我们中计了。” 唐阴身形晃动,手中的暗器不断射出,便听到有惨叫声传来,“要走一起走!” “就凭这些人,还拦不住我们。” 姬无命冷眼看向唐阴,“不愧是唐门的高手,这一招应该是你们唐门的拿手绝技千手观音吧。” “既然落到我手中,你的千手观音就变成断手观音了。” 一个祥和的声音响起,“阿弥陀佛!” “观音大士也是我佛门中人,四大菩萨之一,救苦救难,却被唐门之人用来做这些肮脏之事,还用在了暗器命名之上,的确是可恶至极啊。” 貌然和尚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面带祥和之色,看着武冲说道,“武冲,你头虽然是绿的,可是你曾经也出过家。” “都是同道中人,你放下铁戟,我佛慈悲,我可以饶你不死。” 武冲一铁戟将身旁一人的脑袋砸碎,“干你娘的,老子才不是和尚,才不和你们这些虚伪、贪婪、无耻的秃驴做同道中人。” “你们没看到,老子头上已经开始长毛了吗?” 貌然和尚定睛看去,“姬无命,这武冲果然不是和尚了,那我们可以动手了。” 姬无命说道,“正该如此!” “他们既然自投罗网,我们便开始收网吧。” 武冲丝毫无惧,“区区蟊贼,也敢大言不惭,当初你们在幽州就是我的手下败将。现在就凭这几十个人,就想留下老子,做梦去吧。” 姬无命手中长剑出鞘,“貌然大师,唐门中人就交给你了。” “这个武冲的人头,由我来拿。” 貌然和尚手中出现了一把扇子,面露慈祥之色地走向唐阴,“唐门中人,暗器无双。” “今日,就让贫僧收了你吧。” 唐阴手一扔,一阴盗银针刺出,发出破空之声,嘶嘶作响,如同毒蛇一般,撕咬向貌然和尚。 “唰!” 貌然和尚手中扇子张开,在身前晃动,便有一个圆形幻影出现他面前。 随即之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阴盗银针纷纷被打落。 貌然和尚依旧很淡定,“师兄给我的这把金骨扇果然不是凡品啊!” “区区暗器,如何能近得了我身,破得了金骨扇呢?” 唐阴眼眸微眯,脚下生风,身形晃动起来,只留下残影。 貌然和尚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唐门中能将轻功用得如此炉火纯青的,也就是你唐阴了。” “你的轻功的确不错,可是比起我金光寺的八步赶蝉,依旧是小巫见大巫,不够看啊。” 唐阴只听到身边有蝉鸣之声响起,他正疑惑,如此寒冷时分,如何会有蝉鸣呢? 便看到一道残影出现在自己身前。 感受到危机来袭,唐阴连忙身形后撤,手中的暗器便如雨雾般洒出。 貌然和尚挥舞这金骨扇,将暗器打落,身子却离唐阴越来越近。 “何必还要如此挣扎呢?” “你的轻功不如我,你们唐门擅长的暗器又被我圣子师兄给的金骨扇给死死克制,你为何还不束手就擒?” “你们唐门只要愿意投靠镇汉大将军,我们以后就是同僚,不至于生死搏斗了。” 唐阴不断后退,眼角余光在扫向周边。 他在寻找退路。 貌然的手探了过来,“想跑,你们已经错过最好的时候了。” “这座狗头山,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那边传来姬无命的阴冷尖酸声音,“貌然大师,不要与他多费口舌了。” “这个武冲变成绿毛之后,武功竟然变强了,我一时拿他不下。” “赶紧杀了他,免得贻误战机。” 貌然说道,“姬先生放心,我马上过来助你。” 这时,一个黑色物体突然向貌然和尚的脸面袭来,貌然和尚习惯性地用金骨扇一挡。 只听到“轰隆”一声,炸裂开来! 貌然和尚看着手中的只剩下龙骨的破扇,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声,“啊,我的脸!” “该死的东西,好痛啊,是唐门的霹雳火!” 第235章 圣子出手,武冲拼命 又是接连两声爆炸声响起,亮光闪过之后,便是黑烟弥漫,融入无边的黑夜当中。 “走!” 唐阴疾步来到武冲身边,两人便往山下跳跃下去。 山,有些高。 天,很黑。 幸好武冲皮肉结实,又有铁布衫护体功法,落地时只是感到了气血涌动,受了了略微小伤而已。 “唐阴,你受伤了?” 唐阴声音有些虚弱,“被那贼秃驴打了一掌,又被那剑客刺中后背。” “你快走吧,他们追过来了。” “现在陆长生他们已经发动进攻了,你趁机与他们汇合,还能逃出去。” 武冲看到狗头山上方的火把晃动,显然是恼羞成怒的姬无命和貌然和尚追下来了。 霹雳火,原本是唐阳的独门暗器。 同胞兄弟唐阴身上有一些,也不足为奇。 但是姬无命与貌然和尚功力深厚,想要靠霹雳火将他们炸死,还是有些为难。 现在青云山下已经是一片厮杀,显然陆长生他们已经带兵杀进来,胜负未知。 毕竟,远征军面对的是十万北莽大军。 “不行,要走一起走。” 武冲拉着唐阴的手,感觉一片湿漉。 全是血! 武冲这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唐阴受伤不轻! 唐阴虚弱地说道,“你快走,我身上还有一枚霹雳火,我能阻挡住他们。” 武冲二话不说,就将唐阴横抱起来,“我说了,一起来,一起走。” “否则,我没法向长生交待,更没法向郡主交待。” 凭借着白日里探路的记忆,武冲迅速朝西边跑去。 那边是北莽军的大营,也是陆长生带兵偷袭之地。 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有一线生机。 一路狂奔,身边还有不少士兵也在往前面赶。 他们是被战鼓声惊醒的,只知道有敌袭,有些顾不得穿上衣服拿起武器就往前面冲杀过去。 看到绿头的武冲抱着一个长须的男子,一路奔跑,众人心中感慨不已,“这年头,玩得这么开啊!” “好家伙,都打仗了,还不肯放手,果然情比金坚。” 武冲没有顾及众人的目光,大家不认识他,恰好可以浑水摸鱼。 只是他感觉到怀中的唐阴身体越发虚弱,“唐阴,坚持住,马上就能回城了。” 唐阴没有做声,连原本搭在武冲腰间的手臂都松软了下来。 武冲越发着急,脚步加快,将一个挡在前方的北莽士兵撞倒,快步往前面冲出去。 还有一百丈远的距离,便能与陆长生他们碰头了。 在混乱中,他隐约能看到有红色光芒划破夜空,那是陆长生霸王刀所爆发出来的刀罡之气。 很好,陆长生还在杀敌,那么敌人就还没有能完全控制住局面,自己就可以趁乱将唐阴带回去。 一个和尚站在前方,一手拿佛珠,一手拿禅杖。 和尚一脸慈悲,法相庄严,甚至连额头上都长出了肉髻,显然是佛门的大能。 和尚原本是要去前面看看情况,然后出手杀敌,却感受到了后方的骚动,感受到了杀气,于是站住了脚跟,看向武冲。 “师兄,快拦住他!” “他是陆长生身边的人,是蜀中的人!” “他杀了我们的人,还将我打伤了。” 听到后方传来貌然和尚嘶哑惨烈的声音,金光寺圣子道岸和尚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施主,你为何要打伤我师弟呢?” “你身上的戾气如此之重,为何不放下屠刀,让贫僧来渡化你身上的戾气呢。” 武冲此时如何肯停下脚步,一手搂住唐阴,一掌就朝道岸拍去。 “好狗不挡道,渡你娘去吧!” 道岸不退反进,手中禅杖一伸,将掌风抵挡住。 禅杖微颤,隐约有佛光闪烁。 而武冲身子一趔趄,退了两步才站稳脚跟。 好厉害的和尚,内力如此浑厚,比貌然和尚至少要高出一个境界。 武冲将唐阴放在地上,“唐阴,你等我一下,我杀了这秃驴再带你出去。” 唐阴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没有回答。 道岸手持禅杖上前一步,“原来你就是大汉原来的十万禁军统领武冲啊!” “这大乾坤摔碑手果然炉火纯青,怪不得能伤了我师弟,还能在北莽军营中横冲直撞,果然是好本事。” “既然不是无名之辈,只要你愿意降了我,入我佛门,佛祖慈悲为怀,我可以收你为弟子。” 武冲抽出腰间的铁戟,怒目圆瞪,“我生平杀人放火,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假慈悲,坏心肠的和尚。” “吃我一戟!” 武冲双铁戟挥舞,便杀了过去。 道岸见武冲来势汹汹,也不敢大意,将念珠挂在脖子上,手持禅杖与武冲交战起来。 斗了四五招,武冲心中暗暗着急。 眼前这个和尚应该就是陆长生说过的那个佛门圣子,一身功力极为浑厚,金光寺七十二绝技熟练于心,自己根本就攻他不下。 如果不是自己的横炼金刚罩铁布衫护体,恐怕刚才那一禅杖,自己的手臂就要废了。 而更让武冲心忧的是,背后追来的貌然和尚与姬无命已经快赶到了。 他们包围过来,自己再无逃生的可能。 “啊!” 武冲朝廷怒吼,手中铁戟便狂舞起来,戟戟刺向道岸和尚的要害之处。 道岸和尚眼中的慈悲之色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阴戾的杀戮之气,“不愧是武冲,你这不要命的打法,在其他人眼中是破绽百出,可是我却知晓,你这疯魔戟法,是以伤换伤的打法。”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可惜,你遇到的是我,我如何能让你得逞呢?” 道岸和尚手中禅杖横扫,身子退后了一步,一把扯下念珠,口中念了一声佛号,五十六颗念珠散落开来,激射向武冲方向。 武冲挥舞着铁戟,打落不少念珠。 然而大腿与手臂上依旧被打中,只感觉骨头都要碎裂开了。 “无耻和尚!” 武冲身子飞扑过去,扑向唐阴所在的方向。 因为他看到,有几颗念珠悄然射向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唐阴。 这和尚的念珠厉害,自己有一身横炼铁布衫金刚罩的功夫护体,依旧被打得遍体鳞伤,要是唐阴被打中了,绝对活不下来。 念珠打在了武冲宽厚的背上,深入背部肌肉当中。 武冲栽倒在地,就地滚落,抱住了唐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道岸和尚冷笑一声,身形一晃,便举起了禅杖砸向武冲的大光头,“好一个重情重义的武冲啊!” “拼着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护住兄弟。” “既然这样,我就送你们一起去见佛祖吧,你们去西天的路上也好有个伴。” 武冲听到脑后的劲风袭来,知道已经躲不过了,便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了一句。 “张老头,长生,给我报仇!” 第238章 战略性后撤,湘军出击 武冲和鲁进躺在一个屋里,只不过鲁进是仰天躺着,而武冲是朝下趴着。 屋内还有吕文长也在,而马子龙简单绑扎了一下伤口,又陪着廖华去巡查了城墙防御了。 鲁进这一次伤得很惨,被打断了手腕,大腿又被姬无命给刺穿了。 看到孔瑾过来,鲁进说道,“秀才,你那个轮椅这一次无论如何得给我坐了。” “听二夫人说,我这腿啊,一个月恐怕都站不起来了。” 孔瑾走到鲁进身旁,“行行行,给你用。” “你想用多久就用多久。” 鲁进这才放下心来,“长生,那个姬无命以后你要是遇到了,一定要把他打个半死。” 陆长生有些不解,“为什么只打个半死?” “我刀下杀人,一般很少留下全尸的。” 鲁进恨恨地说道,“这该死姬无命,那一剑太阴损了,直接刺向我的根基。要不是我身子偏了一点,就直接被他净身了。” “所以你要是碰到他,打个半死,我一定要亲自动手将他宫刑。” 陆长生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将他留具全尸给你。” “我的霸王刀,是杀人的刀,没有办法留余力的。” 鲁进说道,“也行,是具尸体就行,我总得把这口恶气出了心里才舒坦。” 那边趴着的武冲说道,“那姬无命的确阴损得厉害,我这一次又遇上他了,他功力增进了许多,我一时没有将他拿下来。” “结果唐阴受罪了,后背被他刺破了,很是惨烈,差一点就将脊梁骨给切断了。” “这狗日的东西,要是再让我遇上了,非得用大乾坤摔碑手将他的骨头一寸一寸捏断才行。最好,将他弄成赖晓明的模样,天天折磨他,方能解我心头大恨。”bookAbc.Cc “哎呦……” 陆长生和孔瑾走到武冲身旁,看着他背上的两个大窟窿,有些触目心惊。 孔瑾用手指小心地去碰一下背后窟窿中的念珠,武冲便浑身颤抖起来,“秀才,别碰,太痛了!” “那该死的秃驴,他这念珠有古怪。” 孔瑾连忙将手指收回,“有什么古怪?” 武冲说道,“虚靖说,那道岸的念珠陷入了我的后背之中,扎根进去了,与我的血肉已经融为一体。” 陆长生问道,“不能将这两颗念珠挖出来吗?” 武冲说道,“唐嫣来看过了,本来准备挖的,可是一动手我全身就止不住流血,她怕我流血过多死了,就不敢动手。” 孔瑾看着武冲的身上,“怪不得我瞧着有些不对劲啊,你身上的绿色已经变淡了些,倒有些红色了,看来是被血染成的啊。” 武冲说道,“管它呢,它想变什么颜色就变什么颜色,不过最好不要变成奶白色,那娘们的颜色我不太喜欢。” 陆长生问道,“虚靖呢?” “他们龙虎山有些本事的,也不能帮你取出来吗?” 武冲说道,“虚靖骑着黑驴出去了,说给我寻两味药材过来,否则唐嫣给我取出念珠的时候,我没有被痛死也会流血而死。” “该死的道岸秃驴,我总得将他的大光头敲碎才行。” “这一次啊,我们偷袭耶律尚福,可是吃了大亏啊。” 陆长生说道,“的确吃亏了,死伤了两千多兄弟,没有找到那耶律尚福,斩首行动没有成功。” 孔瑾在一旁说道,“吃亏是吃亏了,不过耶律尚福那边也没有赚到什么便宜。” “据我们估算,这一次我们偷袭,北莽军中死伤至少上万人,而且我们还斩杀了耶律尚福手下几员大将,算起来,我们还是胜了。” 吕文长说道,“我带兵去绕道去偷袭,毁掉了他们十多辆投石车和龟头车,只可惜没有烧到粮草,不然的话,就能逼着他们退兵了。” 孔瑾点点头,“是啊,北莽的投石车和龟头车相当厉害,那投石车能将巨石投入城中,砸毁城门,毁坏房屋,威慑力极大。而那龟头车,用铁皮包裹,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一旦到了城门附近,哪怕是铁门,也能撞开。” “这一次文长能毁了他们十多辆投石车和龟头车,居功至伟啊。” 陆长生说道,“耶律尚福少了投石车和龟头车,这是他们现在围而不攻的主要原因。” “我现在担心他们后续又运来了投石车和龟头车,到时候涪陵城恐怕守不住啊。” 孔瑾这时说道,“守不住就不守了。” 武冲和鲁进差点要爬起来,“什么,不守了?” “哎哟……” 孔瑾连忙说道,“你们别急啊,等我把话说完。” 第240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紫凤郡主心碎 “郡主,你慢点!” 唐阳驾着马车,大声喊道。 紫凤郡主骑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上,速度很快。 这是照夜玉狮子马,被蜀王邓天麒驯服后,被紫凤郡主看上。 姐姐看上弟弟的东西,当然就是姐姐的了。 邓天麒哪怕再喜欢这匹马,为了免受皮肉之苦,也只能强颜欢笑,姐姐喜欢,拿去骑就是了,还问什么问? 紫凤郡主骑得很快,她的心情也如同这匹骏马的速度一样,很是欢快。 “唐阳,你放心就是了,我骑得很稳的。” 唐阳担忧地说道,“郡主,这马车宽敞舒服,你何必要自己骑马颠簸呢?” “老王爷和夫人可是交代了,不能让你冒任何风险的。” “你看看你,偷偷跑出成都来,又骑得这么快,要是让老王爷和夫人知道了,我非得脱一层皮不可。” 紫凤郡主放慢了一些速度,好让唐阳赶上来,“你啊,就是空操心。” “我才将父亲需要的粮草、军械送过去,他可还夸我做事做得好呢。” “现在成都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其他事项都按部就班地进行,我押送一些粮草和军械给廖华,助他防御北莽大军,这可是我的分内之事啊。哪怕父亲和母亲知道了,他们也不会说我什么的。” 唐阳苦笑一声,酱红色的脸上微微抖动,“郡主,这押运粮草的事情,自然有粮草官来押运,何需郡主亲自前来呢?” 紫凤郡主水汪汪的大眼睛溜溜地转着,“我可不仅仅是为了这些粮草,还有唐阴受重伤了,他是你的亲哥哥,你就不担心吗?” 唐阳说道,“我自然担心,不过已经得到消息了,他的伤势稳住了,并无大碍。” “郡主,你又记错了,我是哥哥,唐阴是弟弟。” 紫凤郡主抿嘴笑道,“行行行,你是哥哥,他是弟弟,你个当哥哥的就是话多。” “再说了,小姨不是还在涪陵吗,别的人就不说了,小姨可是我请去给他们治病的,我也不能将她一个人扔在涪陵不管啊。” 唐阳也跟着笑起来,“郡主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只是这一路不太平,郡主还是小心一些,别骑马太快了,侍卫跟不上。” 紫凤郡主说道,“在我蜀中的地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唐阳眉头微皱,“郡主有所不知,据说耶律雄基派了些刺客,趁着战乱,化成难民,企图行刺我蜀中官员。要是放在平日里,我们还能防范,现在大家都在作战,兵力都抽走了,总有些地方会出现疏漏。” “老王爷派我跟着郡主,就是担心出现意外的情况。” 紫凤郡主说道,“我自然会小心的。” “其实我最担心父亲了,他腿脚不好,又不许我和娘到汉中去,他身边也没有可心的人照顾,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啊。” 唐阳说道,“是啊,闻太师这一次领兵侵犯我蜀中,与他以往的风格完全不一样,这一次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为了一座小山头,不惜投入大量兵力,与我们反复争斗,寸土必争,哪怕死伤惨重,也分毫不让。短短半个月,北莽在汉中就死了五六万人,可是闻太师根本就没有收兵打算,而是不断地从北莽征兵过来,一定要将我们蜀中的兵力耗在汉中。” 紫凤郡主的眼眸中也多了些忧色,“那闻太师不是想将我们的兵力耗在汉中,他完全是想将我们的兵力耗死。” “他知道我们蜀中兵马有限,哪怕他死三个人,耗死我们一个人,我们也是亏的。” “可是现在的局面,我们又不得不和他耗,否则汉中失守,成都便面临险境。一个缺口被突破,洪水便会泛滥开来。” “蜀中,承受不住这样一场败仗啊!” 唐阳点点头,“是啊,这一仗,蜀中无论如何是输不起的。” “汉中如果失了,就再也收不回了。” 紫凤郡主轻咬嘴唇,“现在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汉中,不仅是打仗,还关系民心。一旦民心、军心溃散,后面想要扳回来,更是无力回天了。” “现在我父亲和闻太师在僵持着,哪怕损兵折将,谁也不肯退后一步。” “那么,总得有人来打破僵局,总得有人来寻找突破口。” 唐阳问道,“郡主,那你觉得这一场北莽围攻蜀中之战的突破口在哪里?” 紫凤郡主眼眸中浮现出一个黑色的身影,披头散发,手持霸王刀,宛如魔神,“或许,这一场打仗的突破口就在他的身上吧。” “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啊!” 唐阳看着紫凤郡主的眼神,早已猜出了几分。 只是他没有想到,还只接触了这么短的时间,蜀中这只耀眼的金凤凰,就将目光落在那个年轻人身上。 唐阳心中隐隐有些担忧,陆长生这个人身世迷离,身上煞气十足,未必是郡主的良配啊。 最为紧要的是,陆长生的远征军,以及他身边的那些虎狼之人,一个个野性十足,是不肯久居人下的。 到时候蜀中与远征军,到了最后,总会有分崩离析的那一天。 不知道到了那一天,紫凤郡主是站在蜀中这一边,还是远征军那一边。 唐阳轻轻摇头,将这些念想抛之脑后。 那一天还很远,谁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那么一天。 或许自己是在杞人忧天吧。 像紫凤郡主这样冰雪聪明之人,如何还要自己这样愚笨的脑袋来操心呢。 到了涪陵,紫凤郡主对唐阳说道,“你去找萧良交接吧,我悄悄地去看看,给他们一个惊喜。” 唐阳想着已经到了涪陵,应该没有问题了,便带着马车与萧良去交接了。 紫凤郡主悄悄来到陆长生的院子,见门是打开的,便将身子掩在墙后,准备吓唬一下陆长生。 而当她将头探出去的时候,便呆住了。 院子当中,陆长生怀中抱着一个人,一个身形姣好的女人。bookAbc.Cc 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 “长生,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些年,我好想你啊!” “我也好想你。” 第241章 久别重逢,幸福的陆长生 “长生,我的真不是在做梦吗?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活着。哪怕中间我听到过你的消息,我依旧不敢相信,现在站在我眼前的,真的是你。” 刘秀珠捧着陆长生的脸,轻轻地摩挲着,珍珠般的眼泪如串线般滚落下来。 陆长生的眼睛红红的,不是猩红,而是热泪盈眶时的激动之色,“姐,是我。” “我等了你快七年了,你终于出现在我的眼前。” 刘秀珠又笑了起来,“这么大好的日子,我们哭什么啊。” “我们应该高兴啊,现在这个世上我也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在这乱世当中,我还能找到你,这是上天对我们的照拂。我们值得庆幸,值得开心。” 陆长生深吸一口气,将眼眶中的湿润褪去,“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次我都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姐,你还是没有变,还是那么好看,还是那么英姿飒爽。” 刘秀珠捏了捏陆长生的脸,“可是长生啊,你变了好多。” “你个子长高了,比我还高。身体也结实多了,和我印象中的那个喜欢哭鼻子的白白净净的小长生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看过你的画像,还有你这双眼睛还是和以前一般模样,我真的快认不出你了。” 陆长生感受到刘秀珠手中的温存,他有些依恋,仿佛回到了七年前在长安的时光。 当年在长安,不仅仅是武冲喜欢捏他的脸,刘秀珠更喜欢捏他的脸。 只不过武冲的手粗糙笨拙,捏得用力,让陆长生害怕,想躲。 而刘秀珠的手柔嫩,香软,触碰到脸上有一种亲昵之情。 陆长生轻声说道,“姐,我已经长大了,十七岁了。” 刘秀珠仔细打量陆长生的身体,用手摸着他手臂上的肌肉,很是满意,“嗯,真的长大了,不愧是大哥哥的传人,能带领远征军从幽州闯荡出来,穿过无边荒漠,能偷袭荆州,杀了白衣祭司耶律韦,还能救了湘州。到现在,还能独自领军与耶律雄基作战,你现在已经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嗯,你还没有十七岁,还要一个月零八天才满十七岁的。” 陆长生心中一股暖流涌动,“姐,你还记得啊!” 刘秀珠踮起脚,摸了摸陆长生的头,“我当然记得啊!” “我的小长生,你每年过生辰,大哥哥忙大事去了,根本就记不得这些小事情,可都是我给你操办生辰的。” 第248章 长公主刘秀珠掀起的风波 “什么?紫凤郡主去了大邑?” 孔瑾眉头紧锁,看着前来报信的士兵。 士兵说道,“是的,郡主从大邑换了马之后,又直接去了成都。” “对了,还有一个年轻的道长陪伴,还牵着一条黑驴。” 孔瑾看着唐阳,“那个道长是龙虎山的张家后人虚靖,是我们的人,不用担心。” 唐阳酱红色的脸上也是一脸愁容,“郡主可留下什么话没有?” 士兵说道,“郡主说接到了刘晔送来的紧急情报,她需要立马赶回成都去处理,因此来不及和大家打招呼了。请大家不要担心,认真备战,确保大邑、涪陵不被攻克。” “其他的,就没有说什么了?” 唐阳和孔瑾相视一眼,对士兵说道,“行吧,你辛苦了,去找萧良拿赏银,休息一下吧。” “记住,郡主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这是最紧要的军事机密。” 士兵说道,“属下知道,郡主的行踪绝对保密。” 等士兵走后,唐阳看向孔瑾,“秀才,这事你怎么看?” 孔瑾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事有些头疼啊。” “我们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我觉得郡主是生气走的。” “当时她骑马说去溜达的时候,没有停下来和我说几句,我当时就感觉到不对劲。因为在以前,郡主和我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啊,无论是治国理政,还是行军打仗,还是陆长生的事情,说也说不完。现在看来,她二话不说就回成都了,就印证了我的一些想法。” 唐阳说道,“什么想法,你直接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 孔瑾说道,“你这一次陪郡主来涪陵城,成都可有着急上火的事情?” 唐阳摇了摇头,“郡主办事利索,蜀中事务处理得井然有序,哪怕是汉中与涪陵打成这样,郡主也是临危不乱,镇定自若。而且这么多年来,王朗、李严、杨仪等人辅佐郡主,也是没有隔阂的,蜀中有他们在,乱不了。” “郡主这一次亲自来涪陵城,早已把成都,蜀中的事情安排好,是特意挤出时间过来的。” 孔瑾满脸愁容,“你越是这么说,我心中就越担心啊。” “郡主虽然是以押送粮草军饷的名义过来的,她口中说是来看望唐阴,探望唐嫣,可是我们谁不知道她是刻意来看长生的呢?” “我估摸着啊,她去找过长生,看到了长生和长公主相处融洽的场景,心中有些受不住,难受至极,便眼不见为净,直接回成都了。” 唐阳问道,“长生和长公主?他们之间不可能吧?” “你们军中不是传说长生是武王的儿子吗,哪怕是私生子,这长公主也是他的姑姑啊。姑姑和侄子,这……这不是乱了辈分,乱了纲常吗?” 唐嫣在一旁冷冷地说道,“我还听说陆长生是武王的亲兄弟呢,只不过陆长生是偷偷生下来的私生子而已。” “还有一种说法是,陆长生就是武王转世,那么陆长生和刘秀珠是堂兄妹。” “更让人夸张的说法是,陆长生是天神下凡,是荡魔天尊、真武大帝的人间分身。” “秀才,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你给我说清楚?” 孔瑾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啊,这些都是传说,都是百姓自发传颂出来的,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唐嫣冷哼一声,“还百姓自发传颂出来的,你骗得了其他人,你能骗得了我吗?” “我和你相处这些日子,如何会看不明白,你孔秀才的这张嘴啊,就是骗人的鬼。” 孔瑾连忙说道,“嫣嫣,你也知道,这打仗,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有时候是为了鼓舞士气,有时候是为了收揽人心,有是时候是为了迷惑敌人,总有无穷无尽的对策。” “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你所说过的任何话,都是真实的,没有一句虚言。” 唐嫣说道,“我就这么一个亲外甥女,别说是我,或者我父亲,这蜀中的官员、百姓,对待紫凤可是看成天上月亮一般。” “你们远征军要是敢骗他,陆长生要是敢伤害她,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孔瑾说道,“误会,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 “你们都亲眼看到了,陆长生和长公主以姐弟相称,快七年没有相见,哪怕是姐弟之情,油然而发,也是理所当然的。” “再说了,长公主只是来涪陵城与陆长生见上一面,商议对付耶律雄基之策,她连晚饭都没吃,就悄然离去了。” “长公主一片公心,与陆长生绝无儿女私情啊。” 唐阳这时说道,“这一点上,我也觉得陆长生和长公主没有儿女私情。” “我们都见到了长公主,她这一次悄悄来涪陵城,就是要我们三方步调一致,齐心协力对抗耶律雄基。约好时间,共同出兵。” “长公主也明说了,她这一次过来,先是要核实陆长生的身份,再者就是准备号令天下,讨伐北莽。最重要的是,发掘皇家宝藏,似乎和陆长生手中的霸王刀有千丝万缕的干系。有了皇家宝藏,我们就有足够的银子购置粮草、兵马了。” 唐嫣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我自然知晓刘秀珠是个以大事为重的人,否则这军中之人也不会如此拥戴她。” “我就是担心紫凤,担心她想不开,担心她遇到危险。” 孔瑾连忙说道,“嫣嫣你放心,那虚靖道长是龙虎山的嫡传弟子,虽然他隐藏身份,可是他那份武功,还有金光寺圣子道岸和尚对他的忌讳,完全可以看出来,他绝对是龙虎山张家的继承人,未来的龙虎山天师。有他这样的高人陪伴在身旁,紫凤郡主绝对不会遇到危险的。” “再说了,紫凤郡主不是已经安全抵达大邑,然后赶去成都了吗,这一点你就不要太过于担忧了。” 唐嫣看向孔瑾,“不管是误会也好,还是你们有所隐瞒也罢,我告诉你孔瑾,要是陆长生辜负了我家紫凤,对不起我家紫凤,我一个饶不了你。” “我们唐门的手段你也听说过,要将你变成不男不女的人,轻而易举。” 孔瑾想起虚靖对他说过的话,以及他讲过的那个典故,不由得感觉腿间一凉,连忙挤出笑脸,“嫣嫣你放心,我敢对天发誓,对你们绝无隐瞒。而且这个误会,我会想办法和紫凤郡主去解释清楚的。” “紫凤郡主这般天资聪颖的人,可能开始是气头上,听我解释之后,就会释然的。” 唐嫣说道,“现在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也不想因为紫凤和陆长生的儿女之事闹得军心不稳。这件事情就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了,就当做它没有发生过。” 孔瑾说道,“嫣嫣,你真是个心细如发,又胸怀宽广的奇女子啊。” “我会吩咐下去,在仗没有打完之前,我连长生都不会告诉。就当紫凤郡主没有来过涪陵城。” “嫣嫣,我为你新做了一首诗,你看看写得如何?” 唐嫣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微嗔道,“一天到晚不正经,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你倒有闲工夫来作诗。” “拿来我看看,要是写得不好,我非给你扎一针不可。” “有一唐门女子,云发丰艳,蛾眉皓齿,颜盛色茂,景曜光起。吾见之后,梦寐思服,辗转反侧,留诗一首: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唐阳见不得他们两个加起来八九十岁的人头挨着头腻歪在一起,便走了出来,想去看看唐阴的伤势。 才走到门口,就看见有两人打了起来,一个手拿方天画戟,一个手持亮银枪,打得不可开交。 “长公主非我莫属,谁给你的勇气,竟然想娶我的长公主?”书包阁 “我呸,长公主临走前还特意拍了拍我的胸膛,说我一身虎胆,可以七进八出,她明明对我另眼相看,青睐有加,我才是她的良配。” 第249章 长公主刘秀珠的心上人 唐阳一看,竟然是吕文长与马子龙打起来了。 好家伙,不为别的,竟然又是为了争长公主刘秀珠。 这吕文长与马子龙可是远征军中的两位悍将啊,随便伤了哪一个,对于远征军,对于蜀中都是莫大的损失。 而且唐阳也知道,吕文长和马子龙都是武功高强之人,一旦打起来,又不是点到为止的比试,极有可能伤及性命。 于是唐阳大声劝道,“不要打了,都是自己人,莫要伤了和气。” 吕文长说道,“只要马子龙退出,不再打长公主的主意,我就不打他。” 马子龙手中亮银枪将方天画戟荡开,朗声说道,“让我退出,休想!” “我的秀珠,谁也不能抢走。” 吕文长急了,“什么你的秀珠,明明是我的秀珠。” “秀珠接见我的时候,还夸我生得高大威武,说我是一员虎将,打败北莽,收复失地的重任就落在我身上了。” 马子龙怒目圆瞪,“你个三姓家奴,秀珠怎么能瞧上你。” “秀珠说了,我是大汉北凉嫡系,是马家军的传人,她与武王当年对我们马家军寄予厚望,希望我能勇猛杀敌,能与她并肩作战。” “你听清楚了没有,是并肩!只有我,才能与秀珠并肩前行。” 一句“三姓家奴”惹火了吕文长,只见他将方天画戟往前一刺,随即一横扫,带有滚滚罡气,“我那是忍辱负重,连秀才都说了,我那是曲线救国,等待明主。” “你这个小马匪,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也敢打长公主的主意,痴心妄想。” 这下马子龙也恼了,手中亮银枪刺出道道火花,一来二往,二人越发斗得厉害。 唐阳见喊不住,怕他们闹大了,便欺身而上,想要强行将二人分开。 “砰!” 一股强力袭来,唐阳被直接打飞出去。 吕文长说道,“唐阳,你莫要劝我们,免得伤了自己。今日我非得降伏他不可。” 马子龙也说道,“唐阳,今日之事,其他人都不得干涉,秀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谁和我抢,那就手下见高低。” 吕文长冷声说道,“既然你一意孤行,不听我劝,那今日我们既分高低,也决长公主的归属。” 马子龙大声说道,“好,既分高低,也决归属。” 唐阳知道自己武功不及二人,劝又劝不动,便只得往回跑去。 “秀才,不好了,马子龙和吕文长打起来,要分生死。” 孔瑾正在和唐嫣研究诗词,听到唐阳的呼喊,立即站起身来,往门口跑去,“怎么回事?” “他们可是好兄弟啊,怎么会突然打起来呢?” 唐阳说道,“还不是为了长公主啊。” 唐嫣俏眉微蹙,“这和刘秀珠又有什么关系?” 唐阳说道,“这长公主一来啊,蜀中就乱了,这远征军更是内乱了。” “先是紫凤郡主与陆长生闹出个隔阂,负气而走;接下来就马子龙与吕文长兵戈相向;再往后面走去,如果那霍无缺也来蜀中了,那又是一个不安分的主啊。” 孔瑾与唐嫣对视了一眼,霍无缺喜欢长公主喜欢到了痴迷的地步,这是天下皆知的。 为了长公主刘秀珠,霍无缺可是付出了所有。 凡是刘秀珠说的,霍无缺都觉得是对的;凡是刘秀珠厌恶的人,那就是霍无缺要杀的人;凡是刘秀珠想要的,霍无缺拼了性命也要去争取。 用孔瑾的话来形容,霍无缺就是长公主刘秀珠身边的一条狗,忠诚的舔狗。 唐嫣没好气地说道,“刘秀珠这个女人,以前我还觉得她是个人物,现在怎么越发觉得让人讨厌了。” “要是太平盛世的时候,她还算个安分懂事的长公主。可是现在打仗打成这样,她偏偏还弄出这么些风波,弄出这些风月事情来,惹得大家争风吃醋的,实在是可恶。” 孔瑾说道,“这也不能全怪长公主啊,她又没有挑拨什么,更没有诱惑什么。” “只是她个人的魅力太大,气场太强了,所以这些个男人才不知不觉地去向往她,追随她,从而产生了爱慕之心。”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长公主刘秀珠,激起了男人该死的好胜心啊。” 唐嫣不说话,只是拿眼睛看着孔瑾。 孔瑾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嫣嫣,我……我只是描述一下争风吃醋的马子龙与吕文长的心理而已,并不代表我也是这样的人。” “其实,他们也是蒙蔽了双眼,长公主除了生得美貌动人,武功出类拔萃,智慧聪颖之外,一无是处。” 唐嫣“呵呵”冷笑,“秀才,你看也是鬼迷心窍了。” “要不,下次等刘秀珠过来,我帮你说媒如何?” “你一个天下八斗才气的军师,她一个倾国倾城的长公主,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孔瑾闻到空气中的气味有些不一样,连忙说道,“这我有自知之明的,我这模样,正常的女人是瞧不上我的。” 唐阳在一旁摇了摇头,这个秀才,说他聪明,他举世无双。 说他蠢呢,有时候也还真是蠢到家了。 果然,唐嫣的脸色一变,手中一根银针便扎入了孔瑾的大腿上。 孔瑾疼得弹起来,“哎呀!” “嫣嫣,你这是谋杀亲……人啊!” “你不会真的用那针,扎得我断子绝孙吧?” 唐嫣看着手中的银针,鄙夷地看了一眼孔瑾,“你想要我扎,我还瞧不上呢。” “我那绝阳针啊,可要耗损我不少精气神,用在你这个糟老头子身上,白白浪费了。” 孔瑾只觉得针眼处微微疼,其他无恙,便放下心来,“走,我们去看看,得把吕文长和马子龙劝住才行。” “现在大战在即,他们两个可一个都不能少啊。” 三人赶到时,已经有人先赶到了,陆长生听到消息便提前赶到了。 陆长生在一旁劝了两句,没有任何效果。 马子龙与吕文长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谁来了也不好使。 陆长生看形势不对,便握着霸王刀,沉声说道,“你们再不停手,我就硬来了啊!” 马子龙与吕文长依旧杀得火热,置若罔闻。 陆长生握紧霸王刀,大喊一声,“力劈华山!” 正是霸王斩的第二式,一道红芒从中劈去。 吕文长与马子龙一惊,感受到磅礴之力,便提着兵器抵挡过来。 霸王斩的威力极大,二人身形抵挡不住,便往后面退了三四步,方才停下脚步。 孔瑾见陆长生一刀将二人分开,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 而唐阳说道,“长生,你的武功又有长进了啊。” 陆长生见吕文长与马子龙已经停止打斗,便点点头说道,“是啊,长公主指点了一下我武功,将我霸王刀的一些不足之处点出来,弥补了老王爷传我霸王斩的漏洞,我自己也感觉有所提升。” 那边吕文长与马子龙收起兵器,朝陆长生走来,“长生,你来得正好,评评理,长公主刘秀珠应该嫁给我们之中的谁?” 陆长生摇了摇头,“长公主不会嫁给你们中的任何人。” 吕文长问道,“为何啊?” “我未娶,她未嫁。为何不能嫁给我?” 马子龙也不服气地说道,“秀珠还夸我是万中无一的人才,怎么就不能嫁给我了?” 陆长生举起霸王刀,迎着日光,眼眸微眯,“因为长公主已经有心上人了。” 众人异口同声问道,“心上人?是谁?” 第250 长公主的心上人,紫凤郡主的忙碌 陆长生将霸王刀放下,眼睛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长公主和我说过,她的心上人是一个盖世英雄。” 众人“咦”了一声。 唐嫣说道,“长生,你这说的和没说一样。” “哪个女子的心上人不是万中无一的盖世英雄呢?” “说具体一点,刘秀珠应该和你说得多一些,你说出来,也好断了某些人不该有的念头。” 陆长生知道这件事情得和大家说透才行,否则还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冲突和误会,“长公主说了,要想成为她的意中人,条件就一个,那就是杀了耶律雄基。” “谁能杀了耶律雄基,谁就是她的意中人,她就嫁给谁。” 唐嫣点点头,“嗯,长生应该说的是真的。” “当初天麒那傻小子跑去赤壁行刺耶律雄基,就是受了这句话的刺激。” “我听姐夫说过,这句话的确是刘秀珠亲口说出来的。” 唐阳也说道,“没错,蜀王带着我和弟弟唐阴两人去赤壁,就是想杀了耶律雄基,然后迎娶长公主的。” 陆长生对吕文长和马子龙说道,“呐,你们两个也听到了,并非我信口开河啊。” “长公主的要求摆在这里,你们要是不能奋勇杀敌,砍下耶律雄基的脑袋,你们都别想娶长公主了。” 吕文长与马子龙都默不作声了。 他们心中清楚,志向远大的长公主刘秀珠,肩负匡扶汉室的重任,没有杀了耶律雄基,她恐怕不会轻易心动的。 孔瑾说道,“子龙,文长,你们也不要灰心丧气,这一次恰好有一个机会摆在我们的面前。” “耶律雄基想要灭蜀中,想要灭湘州,已经孤注一掷了。他设下了陷阱,想要我们钻进去好一网打尽,可是我们也有手段去对付他们。” “原本还只有我们远征军孤军作战,现在湘州蜀中也派来了支援,湘州也全军出击,更有长公主亲自领兵,号令天下英雄,对抗北莽。这一战,如果我们胜了,便有机会砍下耶律雄基的人头,你们也有机会赢得长公主的欢心。一举多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马子龙拱手说道,“长生、军师,你们放心,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文长,我们先打败北莽再说,为了避免冲突,我们约法三章,无论谁杀了耶律雄基都可以。到时候我们私下再分高下,谁赢了谁就娶长公主,你看如何?” 吕文长见马子龙如此说,自己也不能落后,便说道,“正该如此!” “北莽是死敌,我们兄弟之间谁娶长公主是内部事情,等打败北莽,杀了耶律雄基之后,我们再分高下,也决归属。” 陆长生见两人握手言和,心中也高兴,便说道,“此事已经弄清楚了。那么我们就来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仗该如何打?耶律雄基该如何杀?” “长公主的策略和我们不谋而合,但是具体作战时的契机还得由我们自己来把握才行。” “子龙,你去请一下廖华过来,他是郡主派来的先锋将军,便是代表郡主一同与我们参战,这一次作战还是要与他商议才行。” 马子龙应下就去请廖华。 而孔瑾与唐阳、唐嫣相视一眼,并不作声。 他们心中都在想着一件事情,紫凤郡主现在在做什么,不知道她是否还在伤心难过。 其实,紫凤郡主并没有伤心难过。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 一回到蜀中,她就忙得不可开交。 不断有人来找她,不断有新的情况新的问题等着她去处理。 尤其是一些复杂的问题,不是一下就能处理好的。 发疯了一样进攻的闻太师是不会轻易退兵的。 邓骁需要的兵马、粮草、兵器也是越多越好。 还有,一些还没有爆发的危险,必须得小心、耐心去处理。 就好比云滇的吴精喜。 面对这样一个诸侯王,面对这样一个随时可能投靠北莽,随时可能背后捅蜀中一刀的异姓王。 紫凤郡主不得不拿出更多的精力来应付他们。 因为现在蜀中,实在抽不出更多的兵力来防范吴精喜了。 如果吴精喜真的要投靠北莽,率领数十万兵马倾巢而出的话,蜀中绝对是挡不住的。 现在吴精喜按兵不动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原因是他是平西王,大汉的异姓王。 在大汉皇帝刘寰从崖州坠海死后,他平西王吴精喜与蜀王便成了大汉天下最引人注目、地位最高的两位王爷了。 这个身份,容不得他轻易做决定,和刘构一样,去当耶律雄基的狗。 毕竟刘构虽然当了皇帝,可是比起平西王和蜀王来,刘构这个皇帝没有实权、没有实力,只有谄媚求生,实在是惨不忍睹。 云滇的百姓都是汉人,如果他平西王真的投靠了北莽,百姓会怎么看他,后世的史书又会怎么写他。 这是吴精喜不得不考虑的问题,终究,他的骨子里还流淌着大汉的血液。 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蜀中挡住了北莽这一波疯狂的进攻,并没有出现大家意料之中的一边倒的局面。 哪怕耶律雄基与闻太师同时率兵,依旧没有能够攻克汉中,依旧没有能够打到成都。 加上先前湘州的旷日持久的围城,最终以耶律雄基退兵荆州,湘州大胜为结果,振奋了天下人心,给了吴精喜一丝丝希望。 原来大汉并没有一败涂地,而是能够坚持下来了。 说不定大汉还有翻盘的机会,那么最后大汉天下之主,他吴精喜还是有机会的。 这两个原因,让吴精喜虽然一直与北莽保持联系,却也没有彻底投靠北莽,也没有按照耶律雄基的要求,出动所有兵马攻打蜀中。 吴精喜只是派了些兵马在蜀中与云滇的边界之地游走而已。 游而不攻,继续保持两边都交好,两边都不得罪的状态。 这种状态,是紫凤郡主想要的,也是蜀中想要的。 而这一次,吴精喜派了世子吴有才亲自来蜀中,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云滇与蜀中联姻。 只要蜀中答应将紫凤郡主嫁给吴有才,云滇立即派出三十万兵马攻打北莽,解蜀中之困。 如果是以前,紫凤郡主可能叫人应付一下,或者叫邓天麒去收拾一顿吴有才便可以了。 可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云滇成了蜀中得罪不起的对象,那世子吴有才,紫凤郡主不得不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哄着他。 因为现在蜀中与北莽战局胶着,云滇便成了能左右局面的那最后一根大棒。 这根大棒打在谁身上,就能让谁疼得厉害。 甚至可以将人打死。 紫凤郡主和王朗商议完事情,感觉脖子有些酸痛,腰也有些不舒服,便喊了一声,“巧儿!” 巧儿是紫凤郡主的丫鬟,跟随紫凤郡主多年。 在这个时候,巧儿应当准备好了一些水果、点心,再给紫凤郡主按摩一下酸痛脖颈、腰肢,以缓解疲劳。 可是喊了一句,怎么没有应声呢? 她去了哪里? 又在干什么? 紫凤郡主站起身,便朝后院走去,“巧儿,你在哪里?” “干什么去了?” 一个大眼睛、鹅蛋脸少女从后院跑了出来,形色匆匆,一边跑还一边不忘将嘴角的一丝乳白色的东西擦拭掉。 “小姐,我在这里。” 紫凤郡主问道,“你跑哪里去了,慌慌张张的?” 巧儿脸蛋有些羞红,“我……我方才肚子有些不舒服,便去后院上了一趟茅房。” 紫凤郡主不解地问道,“前院也有啊,你为什么偏偏跑去后院?” 巧儿手指捏这着衣角说道,“方才去后院看看厨娘将晚上的膳食准备得怎么样了,突然肚子就痛了,所以就……” 紫凤郡主没好气地说道,“行了,今晚就不在家里吃了。用食盒装好,随我去看看我娘,我陪她吃顿晚饭。” 巧儿连忙说道,“好的,我马上去叫厨房准备好,再叫马夫套好马车。” “郡主,你先回屋吧,我等下就过来给你换一套衣裳。” 紫凤郡主便往自己屋内走去,走到一半,感觉身后有动静,便回头看去,有什么都没有。 看来是自己太劳累了,出现了幻想。 待紫凤郡主走后,一个挺拔的身影才从后院中走出来,在巧儿的小脸上轻轻地捏了一下,然后颇为满意地信步往外面走去。 第251章 唐门大夫人 唐门,坐落在蜀山之上。 蜀山上原本有一个大宗门,以剑修闻名于世,后来参与了蜀中叛乱,支持一支叛军。 邓骁镇压蜀中之后,顺便把这个大宗门也给灭了,便将唐门迁往了蜀山。 慢慢地,唐门便成了蜀中最大的宗门。 蜀山的西侧,有一座附属山峰,名为青竹峰。 在青竹峰的山顶,坐落着一排房屋。 紫凤郡主的马车到了青竹峰下,便下了马车,绕着山路往山峰上走去。 巧儿跟着后面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姐,你慢点走,小心别摔着了。” 紫凤郡主抬头看向山峰,“我倒不会摔着,巧儿,你今天怎么感觉一点气力也没有的样子啊?” “才走几步就要歇一下,以前你爬青竹峰一下子就爬上去了。” 巧儿有些心虚地说道,“应该是昨天吃了辣的,吃坏了肚子,腿有些发软。” 紫凤郡主说道,“你要是没力气,就在山下等着吧,我一个人上去就是了。” 巧儿连说道,“那不行,怎么能让小姐一个人提着食盒上去呢。” 紫凤郡主见巧儿实在走得吃力,便从她手中将食盒拿过来,蹬蹬蹬的就往山上跑去。 从大门进去,往右边回廊中穿过,便来到一个古朴的屋子。 紫凤郡主走到门口,轻轻地拍着门说道,“娘,你还在练功吗?” 屋内传出一个温和的声音,“是紫凤来了啊,快进来吧。” 紫凤郡主推开虚掩的门,便走到一个妇人身前,“娘,我带了你喜欢吃的菜过来了,我陪你一起用膳吧。” 妇人保养得极好,除了略微比紫凤郡主显得丰腴一些,年岁较长之外,两人相貌上竟然相差无几。书包阁 这个妇人自然是紫凤郡主与蜀王的母亲、邓骁的妻子、唐门大夫人唐菲。 唐菲目露慈祥之色,将手放在紫凤郡主的脸上,“紫凤,你这么忙,怎么还有时间来青竹峰陪我吃饭呢?”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紫凤郡主摇摇头,“没有,父亲和弟弟都在外面带兵打仗,我就是想娘亲了。” 唐菲拉着紫凤郡主的手坐下,“这打仗的事情啊,历来是男人为主的事情,我们妇道人家啊做不了很多事情。无非是将家里照顾好,将蜀中治理好,给军中提供需要的东西。” “至于仗该怎么打,能不能打赢,又要打到什么时候,有时候我们也不能决定的。” “哪怕你想太多,也只是徒劳伤神而已。” 紫凤郡主依偎在母亲怀中,“娘,你说我们蜀中会不会输啊?” “要是输了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啊?” “这里可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根,要是输了,我们能去哪里呢?” 唐菲轻轻地抚摸着紫凤郡主的头发,用脸贴在上面,“傻丫头,你就这么对你爹没有信心啊。” “这蜀中交给你这么多年,你难道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吗?” 紫凤郡主仰起头,看着唐菲,“娘,以前我也很有信心的,觉得蜀中有天险可依,觉得蜀中上下一心,铁桶一般,谁也打不进来的。” “可是大汉朝廷亡得太快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太仓促了。” “而且北莽势大,哪怕他们在汉中死了五六万兵马了,闻太师又调来了八万兵马,是一定要将我们蜀中的兵马给耗光啊。” ‘我担心继续这样耗下去,总有一天,爹会坚持不下去的。” 唐菲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紫凤,你还是太小看你爹了。” “当年你爹带着两千兵马,就能将蜀中的叛乱给平息,坐上了蜀中之主的位子,后来又被封为蜀王。他要是这么轻易被闻太师打败,他就不是这蜀中之主了。” 紫凤郡主将脸贴在唐菲的心口上,“娘,你对爹还是这般信任啊。” 唐菲眼眸中流露出柔和的光泽,“我不信任他,我还能信任谁呢?” “嫁给他一辈子,给他生了三个孩子,陪着他出生入死,现在半截身子要入土了,要是还不信任,我这辈子也算白活了。” 紫凤郡主问道,“娘,你对爹的信任真是无与伦比的。难怪我爹这一辈子就只娶了娘一个,连个小妾都没有。” 唐菲笑了笑,“我啊,自己选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信任。他低谷时,我陪他煎熬;他风光时,我陪他站在山巅看风景。他平淡时,我就一个人在这青竹峰修炼。可惜他还是不甘寂寞,对蜀中放心不下啊,一打仗了,就第一个跑出去杀敌了。” 紫凤郡主问道,“娘,当年你是怎么看上我爹的呢?” “我爹就是个大老粗,你这样的唐门千金大小姐,怎么看也不登对啊?” 唐菲笑道,“也是你爹不在,否则非得敲你壳壳。” “你爹啊,现在也是年纪大了。他年轻的时候啊,也长得很威武的。” “再说了,你娘我就是那种只看长相的肤浅的女子吗?我得看他的品行,得看他的能力,得看他的未来成长啊。” 紫凤郡主好奇地问道,“娘,难道你跟着爹的时候,就看出来他以后是要当蜀王的吗?” 唐菲轻轻地摇头,“这要是能看出来,我恐怕连张时修占卜算命的本事都学到了。” “但是我和你说,除了你爹死皮赖脸地跟着我哄我开心之外,其实还有些其他因素让我选定了你爹。” 紫凤郡主连忙问道,“是什么其他因素啊?” 唐菲看向门外,投向遥远的天空,“你爹那个时候不是跟着武王吗,虽然还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将军,可是已经开始展露锋芒了。” “他不像其他的武将一样只知道拼命,他还会动脑子。这也是武王特别喜欢你爹,愿意给你爹机会的原因。” “当然,武王的眼光也是很好的,他没有选择其他人,偏偏选择你爹来蜀中,也是深思熟虑的。” 紫凤郡主很少听唐菲提起武王,“娘,你见过武王啊,为什么没有听起你说过啊?” 唐菲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灰雾,叹了口气,“我自然是见过武王的,我和你爹的这门亲事,武王也是力推的。” “我想,当时武王考虑得很远,说不定他很早就考虑要派人去坐镇蜀中了。我是蜀中唐门的大小姐,你爹是武王信得过的将领。派你爹来蜀中,自然也是存了借用我们唐门在蜀中的力量啊。” “我现在不愿意提起武王,主要是每次想起他,我就想起我那可怜的虎儿。” “他还那么年轻,连媳妇都没有娶的…… 紫凤郡主紧紧地抱着唐菲,眼泪也跟着掉下来了,“娘,大哥是为国捐躯,他是个英雄。” 唐菲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我知道他是个英雄,他一直崇拜武王,一直追随着武王。” “可是,我是一个母亲啊,我不愿意让自己儿子当一个惊天动地却永远也见不到的英雄,我只想要他活着啊。” 第252章 唐门大夫人的建议,女大不中留 紫凤郡主伸出手,为唐菲擦拭眼泪,“娘,说好的不哭的,你一哭眼睛就红肿得厉害,晚上也会头疼睡不着的。” “我本来是陪你吃饭的,却把你眼泪给惹了出来。” 唐菲忍住了悲伤,挤出一丝苦笑,“是啊,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总是想这么多干什么呢?” 紫凤郡主说道,“是啊,你还有我和弟弟,还有爹啊,还有外公和小姨啊。” 唐菲想起一件事情,“你小姨怎么没有跟着你回来?” “她去涪陵城可去了一段时间了,前几日你外公还和我说起这件事情。” 紫凤郡主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那边在打仗,有很多伤兵,小姨就留在那边给他们治疗伤势了。” 唐菲盯着紫凤郡主的眼睛,“紫凤,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唐阳和我说了半句,说那个叫孔瑾的秀才对你小姨有些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你小姨是不是也对他动了心思。” 这唐阳,怎么什么话都和娘说啊。 紫凤郡主心中腹诽了一句,只得说道,“娘,你也知道小姨长得这么好看,又会医术,那些军中的男人爱慕她是理所当然的。” “不止是秀才爱慕她,我看武冲也很喜欢小姨啊,还有……” 唐菲用手拍了一下紫凤郡主的手臂,“你别跟我胡扯,武冲是见过你小姨的,小姨对他那个绿毛头武冲不感兴趣,只觉得好笑。” “但是那个孔瑾就不一样了,这穷酸秀才啊,什么都没有,就是能张口就来,还一天到晚的画大饼。他说过的那些话我也听说过,你别说女人了,就是男人听起来都热血沸腾,恨不得一头扎进去。” “你小姨这个人看起来性子冷,可实际上还是很单纯,很执拗的。否则啊,这么些年来,她也不至于一直守寡。” 紫凤郡主问道,“娘,那秀才长的老气,又邋里邋遢的,小姨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呢?” 唐菲摇了摇头,“紫凤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的姑娘啊,都是看相貌的。可是到了你小姨这个年纪,又是这么个身份,一般人是只敢远观不敢亵玩的。让你小姨孤苦了这么多年。可是那孔瑾是个什么人啊,那是个一无所有的人,那是个胆大包天的人,那是个口吐莲花的人。这么一个人,无知者无畏啊,其他人不敢做的事情,他就敢做啊。” “他就敢调侃你小姨,他就敢给你小姨灌酒,他就敢撩拨她。” 紫凤郡主想了想说道,“娘,如果小姨真的和孔瑾在一起了,你会怎么样啊?” 唐菲想了想,双手一摊,“我还能怎么样啊?” 第253章 紫凤郡主的真命天子是他 紫凤郡主惊讶地看着唐菲,“小姨?秀才?” “他们怎么会……” 唐菲语重心长地说道,“女子外向啊,一旦成了亲,有了家,便都顾着自己家里了。” “我能想到的这些,你以为你小姨想都不到?” “那秀才一天到晚的给远征军,给陆长生造势,还不是要让陆长生成就霸业?” “成就霸业还不是需要大量的钱财,兵马,粮草,兵器?你小姨这样冰雪聪明的人,当然是先从你外公那里下手了。” “对了,紫凤,你和陆长生……” 紫凤郡主低垂下头,眼眸中有些黯淡,“我和他什么也没有,我是蜀中郡主,他是远征军的头领,现在一起对抗北莽,就这样了。” 知女莫若女,唐菲看着紫凤郡主脸上的表情,“两个人闹矛盾了?” “上次你来我这里的时候,可是说的兴高采烈的,句句话说的都是陆长生这个人,那些事的,我耳朵都快要被你说出茧了。” “怎么了?这一次回来,受委屈了?” 紫凤郡主摇摇头,“没有,这一次我去涪陵城,连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然后直接回来了。” 唐菲问道,“为什么呢?” “说说看,娘给你参详参详。” 紫凤郡主说道,“不说他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还是说外公的库房吧,我等下就去看望外公……” 唐菲说道,“外公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看,你先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你总不至于这点小事,我还要叫唐阳他们去弄个清楚之后,再来告诉我吧。” “我自己的女儿,哪里还有什么心事能瞒得过我的?” 紫凤郡主想了想,轻咬嘴唇说道,“我这一次听说陆长生带兵去偷袭北莽耶律尚福的军队,又受伤了,便处理好蜀中事务之后,带了些粮草、军饷去看他们。” “我到了涪陵城,还有一个人也来了涪陵城。”书包阁 唐菲说道,“是刘秀珠吧,这事我知道的。” 紫凤郡主知道自己母亲虽然身在蜀中蜀山唐门,可是她有自己的手段能得知很多消息,暗地里管着许多事情。 否则的话,一个不管俗世的唐门大夫人也不至于让唐阳、唐阴怕得厉害。 “是秀珠姐姐来了!” “我其实,其实也不是对秀珠姐姐有什么意见,相反,我很喜欢她,很敬佩她的。她一个女子之身,能当上天下兵马大元帅,还能领着几十万兵马与北莽抗衡多年,就相当不容易。” “可是……可是在涪陵城中,大家都对秀珠姐姐的到来欢欣鼓舞,人人都对她爱慕有加。而对于我的到来,就显得很平淡了。” 唐菲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那是因为刘秀珠以前做了很多事情,中间又消失了一段时间,现在冒出来,证明大汉皇族还有人在,大汉还没有彻底消亡啊。这当然是振奋人心的事情,涪陵城里的百姓也好,远征军也好,他们对长公主的到来,自然是极为亢奋的。” “毕竟,长公主刘秀珠,在他们心中,已经是一个传奇了。一个传奇出现在自己身边,谁不会激动呢?” 紫凤郡主抿着嘴说道,“这一点我也想通了,就像虚靖说的一样,秀珠姐姐是客人,欢迎客人自然要热烈。而我是蜀中的郡主,是主人,大家就习以为常了。” “但是,还有重要的一点是我不能接受的。” 唐菲问道,“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紫凤郡主说道,“陆长生和秀珠姐姐太亲密了!” “我亲眼看到的,他们两个抱在一起,搂搂抱抱,很久都舍不得松开。而且秀珠姐姐还给陆长生梳头发,说什么心爱的女人才给男人梳头发。” “更让我气炸了的是,陆长生看秀珠姐姐的眼神,充满了爱意,仿佛整个人都要沉沦进去了一般。” “他们还说什么我好想你啊,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太肉麻了,我实在说不出口,一想起这些我就气得要命。” 唐菲眉头微皱,“这些事情,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我听你说起过,那陆长生可能是武王的私生子,那么就是刘秀珠的侄子,按理说,他们之间不会存在那种男女之情的。是不是他们这么多年没有相见了,亲情油然而发,你误会成男女之情了?” 紫凤郡主摇摇头,“他们不是姑侄关系,我亲耳听到陆长生叫她姐姐。” 唐菲越发不解了,“如果是姐弟关系,那么陆长生就有可能是武王的亲弟弟,或者是刘秀珠的亲弟弟,只是一直被隐藏身份而已。” “这姐弟血脉之情,如同你和天麒一般,亲热一点,亲密一点,也还不算太过分吧。” “唉,这陆长生的身份,到底谁能给个准信呢?” 紫凤郡主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爹也不清楚,所以他有些不待见陆长生。” “我还特意抓着孔瑾问了,他和我说了很多,云里雾里的,连真武大帝、荡魔天尊都出来了,我哪里会信呢?” 唐菲说道,“这孔瑾啊,估计也不清楚多少,他那些说辞啊都是杜撰出来的,就是想要弄得玄之又玄,给陆长生身上增添更多的神秘感,让无知的百姓去崇拜陆长生,追随陆长生。” “现在武王不在了,夏雨荷也死了,宫里的老人啊,都被那假长公主杀光了。我估计连刘秀珠都不是很清楚陆长生的真实身份。” 紫凤郡主说道,“我也盯着此事问过陆长生本人,他只记得自己是被武王收养的,其他的事情武王从来没有和他说过。对于这一点,武冲的说法也是能印证的。” “所以啊,现在陆长生的身份就像个迷一样,越发扑朔迷离了。” 唐菲说道,“紫凤,无论陆长生的身份如何,我总觉得,他和刘秀珠应该不大可能。” “哦,还有一个人,可能知晓陆长生的身份。” 紫凤郡主连忙问道,“是谁啊?” 唐菲说道,“那龙虎山的活神仙,大汉以前的老监正,张时修。” “他在宫里待了好几十年,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那双眼睛。” “而且哪怕他没有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他会算命,会窥测天机,陆长生的身世他应该是清楚的。” “只是可惜,临安被攻破之前,张时修就已经离开了,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飞升了。要是他老人家都飞升了,那陆长生的身世之谜就真的永远无法解开了。” 紫凤郡主说道,“爹不是经常说张天师神神叨叨的,他的卦时灵时不灵的吗?” 唐菲摇了摇头,“张天师还是很有本事的,只是他没有算到武王的陨落而已。还有他给我们家算了一卦,说邓家两代不能坐金銮殿,你爹因此有些埋汰他。” 说着,唐菲的眼眸中又有些伤神,“唉,张天师其实那天还多说过一句,说你大哥有可能不能尽孝,要我们多留心。我们当时都大意了,结果……还是让他算中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 “现在你和陆长生的事情,我还是那个态度,你自己选的人,一定要擦亮眼睛,一旦做出了决定,要么就果断切割了,要么就一直走到底。” 紫凤郡主眼眸中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自己看清楚了没有,所以我没法做出决定。” “我好希望张天师能给我算一卦啊,告诉我,我和陆长生到底能不能走下去。” 唐菲说道,“对了,你不是带回来一个龙虎山道士吗,我派人查清楚他的底细了,他的确是龙虎山掌教天师张朝阳的嫡系孙子,你去问问他,看他会不会算卦?” 紫凤郡主红着眼睛说道,“虚靖给我算了一卦,说陆长生的命相太硬了,很有可能是天煞孤星之相,和我不能在一起,否则我会有血光之灾。” 唐菲心中一紧,“天煞孤星之相?” “紫凤,那你真的不能与陆长生走得近啊。这天煞孤星,命中注定,孤独一身,绝对不能成亲的,否则会家破人亡,妻儿灭绝!” “那……那虚靖可有说你的佳婿是谁吗?” 紫凤郡主眼泪掉落下来,“他说了,我的真命天子另有他人。” “是谁?” 第254章 虚靖天师戏宫女,紫凤郡主要成亲 “当然是我啦!” 虚靖躺在柔软宽大的床上,张嘴接过一个宫女用柔软小手送过来的葡萄。 很甜,很润,很满意。 “我才是你们郡主的真命天子。” “我是龙虎山的未来天师,掌教真人,百年一遇的旷世奇才。而你们紫凤郡主,身份高贵,又是唐门门主的外孙女,和我正好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你们现在伺候我,看来郡主是想要你们以后陪嫁过来的。” 右边一个端着酒壶的白净宫女抿嘴说道,“虚靖天师,虽然你生得更好看,说话跟更好听,可是我们郡主喜欢的是远征军的陆长生啊。” “陆长生身份也高贵,是武王的血脉,与我们郡主也是门当户对啊。” 虚靖从白净宫女手中接过酒,闻了闻,一口饮下,随即将酒杯递给她,“你叫什么名字啊?” 白净宫女被虚靖的眼睛一瞧,顿时感觉心里有些不知名的慌乱,“我叫金锁,她是我妹妹,叫银锁。” 虚靖点点头,“嗯,不错,金锁银锁,你们是亲姐妹吗?” 金锁连连点头,“是亲姐妹,父母死得早,我们很小就被卖进宫里来了,一直伺候郡主。” 虚靖说道,“也是身世可怜之人啊。” “既然你们是亲姐妹,那我就告诉你们真相了。” “这个真相啊,我只告诉你们姐妹,你们绝对不能对外说出去半个字啊。” 金锁和银锁相视一眼,虽然没有明白自己的身世和虚靖天师要告诉自己真相有什么关系,可是长久以来保持的顺从,让她们乖巧地凑了过去,“天师,你说吧,我们姐妹在宫中这么些年了,向来都是嘴很紧的。” 虚靖看着两姐妹的樱桃小嘴,微笑着说道,“嘴紧就好,不会泄露。” “我和你们说啊,陆长生的确不错,武功人品模样,都是没得挑的,哪怕是身世迷离,总是武王一手带大,和你们紫凤郡主的身份还匹配得上。” “但是有一点,他是绝对不能和你们郡主成亲的,如果他们两个要是强行成亲,那么紫凤郡主就会有血光之灾,一命呜呼。” 金锁和银锁吓得脸色煞白,“不会吧?” “我们郡主……怎么可能这样呢?” “为什么啊?” 虚靖指着床边的两个位置,“问得好,让我给你们姐妹慢慢道来。你们这样弯着腰也难受,就坐在我旁边吧。” “郡主今日不在,你们也难得放松一下,在我面前就不用太拘谨了。反正日后都是一家人。” 银锁还在犹豫,金锁胆子大一些,先坐了过去,“既然是郡主要我们伺候天师的,我们当然不能违背了天师的意思。” “妹妹,天师这样高贵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的,你且坐下来,我们听听天师说其中的原由吧。” 虚靖待两姐妹挨着自己坐下,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便面带微笑说道,“金锁姑娘说得极是,我一个修道之人,除了能带着你们领悟大道真谛,还能做什么呢?” “言归正传啊,我说陆长生与郡主不合适,并非信口开河,而是我给陆长生看过相。你们也知道我们龙虎山最是擅长看相卜卦了。我看过之后发现啊,这陆长生命运坎坷,出生被弃,现在一身煞气,正应了天煞孤星之兆。” “你们知道什么是天煞孤星吗?” 金锁和银锁摇了摇头。 虚靖说道,“天煞孤星,是星象中最为孤僻的星辰,乃大凶之相。此星象之人,孤独终老,不得成家。如要逆天而行,则会妨害家人,必会让妻子惨遭横祸,七窍流血,死无全尸。” “啊!” 胆小的银锁吓得尖叫一声,身子紧紧地贴着虚靖的手臂。 虚靖轻轻地拍着银锁的肩膀,“不用怕,我只是将这种可能性说出来而已。” “既然本天师来了,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金锁拉着虚靖的衣袖说道,“天师,你要帮帮我们郡主啊,她现在对陆长生很上心的。” “这一次送去涪陵城的粮草军饷还是她自己贴了银子送过去的,要是这样下去,恐怕郡主会陷进去啊。” 虚靖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你们可知为何这一次郡主会匆匆回来,而且气色不善吗?” 金锁摇摇头,“不知道什么原因。” “只是这一次郡主回来之后,闭口不谈陆长生了。莫非是……” 虚靖见金锁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心想果然还是姐姐开窍一些。 “当然,这就是本天师在阻止这段孽缘了。” “其实啊,我也差点没有赶上,当时郡主进了涪陵城,我骑着黑驴急匆匆赶回来,在郡主去陆长生院子之前将郡主拦了下来。” “当时,真的很悬啊,要是让郡主这一次单独和陆长生在一起了,他们分别数日,那是小别胜新婚,恐怕干柴烈火,难以自制啊。” 银锁在一旁担忧地问道,“郡主是个心性坚毅之人,天师你和郡主又是初次见面,她怎么会相信你呢?” 虚靖看向银锁,长长的眼睫毛下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光芒,看得银锁心中怦怦直跳。 “银锁,你可知道我们龙虎山最擅长的是什么吗?” 银锁说道,“龙虎山的道士最擅长的就是捉鬼啊。” 虚靖说道,“没错,是捉鬼。” “我这一次捉的却是紫凤郡主心中的鬼迷心窍。” “当然,我还是施展了一些小手段的,你们看……” 虚靖手一抬,一根小木棍便凭空在空中漂浮着。 金锁很好奇,“咦,并没有绳子吊着,屋里也没有风,它是如何能飘起来的?” 虚靖说道,“这就是我龙虎山的惊雷木,我降妖除魔就靠它了。” “诶,你别摸……” 惊雷木发出微微的颤动,上有电弧滑过,隐约有雷鸣之声响起。 银锁看着金锁,目瞪口呆,“姐,你没事吧?” “你的头发都竖立起来了。” 金锁表情有些古怪,“妹妹,我没事。” “天师,为什么我感觉身体像是被什么触及到了一样,微微有些痛感,微微有些痒,还有……还有一些很刺激,很兴奋的感觉啊!” 虚靖说道,“你是被我惊雷木的雷电给触及到了,幸好我没有发功,否则的话,你已经变成一只黑乌鸦了。” 金锁依靠在虚靖身上,“天师,我感觉心中有一团火被点燃了一般,我好想……” 银锁看着金锁的满脸通红的样子,心中很是担忧,“天师,我姐姐好像中毒了一样啊,你快救救她吧。” 虚靖说道,“也不是中毒,她只是被击中了,一下子打开了心扉,春意盎然,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而已。” “救,我倒是可以救,不过……” 银锁见金锁呼吸有些急促了,心中更慌,“天师,别‘不过’了,救人要紧啊。” 虚靖微微叹了口气,“既然你们姐妹这样强烈要求,我也不好拒绝了,我就来为你姐姐释放一下吧。” “要不,你也一起来?” 银锁惊讶地问道,“我也可以吗?” 虚靖点点头,“自然可以,这种释放不仅能救人,更能让你们领悟大道真谛,对你们日后的道路,很有帮助。” “银锁,你过来来扶着你姐姐,躺好,先将她的衣裳褪去……”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巧儿的声音,“天师,你在屋里吗?” “郡主回来了!” 虚靖吓得一哆嗦,连忙用木棍在金锁身上点了一下,“我在屋里,你让郡主稍等一下啊。” 门被推开,紫凤郡主直接走进屋内。 虚靖看着紫凤郡主,脸上有些不自然,“郡主……你看,你进屋也不敲门,我……” 紫凤郡主走到虚靖跟前,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虚靖,你说陆长生是天煞孤星,你才是我的真命天子,是不是真的?” 虚靖见紫凤郡主表情有些古怪,点头说道,“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紫凤郡主一把拉住虚靖的手,“那行,你和我去见我娘,见我外公,再去见蜀中的文武百官。” 虚靖有些摸不着头脑,“去见他们干什么啊?” 紫凤郡主正色说道,“去见长辈啊,成亲之前不要先见长辈、见家长的吗?” 第255章 金光寺三千僧兵,谁能敌 虚靖的手一抖,惊雷木掉落在地,“见……见谁?” 紫凤郡主再次重复,“见长辈,见家长啊!”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你不是说是我的真命天子吗,那么我带你去见我娘,见我外公,将我们的婚事定下来。” 虚靖倒吸一口冷气,他万万没有想到,紫凤郡主去了一趟蜀山唐门,回来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他的确说过喜欢紫凤郡主,可是这种喜欢并不是要成亲的那种喜欢啊。 他只是喜欢漂亮的女子而已,喜欢她们的身体,可这不代表要成家,要娶妻生子啊。 “郡主,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地方没有沟通好,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 紫凤郡主正色说道,“虚靖,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在戏耍我?” 虚靖说道,“没有,我绝对没有戏耍郡主的意思。” “只是你说见长辈,要成亲这件事情也太突然了,我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啊。” 紫凤郡主说道,“那你突然说喜欢我,突然算一卦说陆长生是天煞孤星,而你是我的命中注定的男人,这也是很突然的?” “你没有准备好,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呢?” “你说了又不做,做了又不彻底,难道你就是想吃干净嘴一抹,拍拍屁股就走人?” 是啊是啊,就这样啊。 虚靖心中差点忍不住说出来了。 可是看到紫凤郡主,以及巧儿和金锁银锁姐妹在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虚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说出这句话的。 他感觉到,一旦自己真的说出了这句话,恐怕不可能活着离开成都。 哪怕他道法高深,武艺高强,可是他没有一点把握,能从蜀中兵马中活着逃离。 更何况还有那唐门的高手在虎视眈眈。 虚靖眨了眨长长的眼睫毛,明亮的眼睛显露出真诚的模样,“像郡主这样的绝世美人,这般高贵无比的身份,怎么可能这般草草地嫁人呢?” “首先,我们得先接触一段时间,让郡主看到我的心意,让郡主深入了解我虚靖的为人,这样才能确定我是不是你最终想要的那个人。” “其次啊,总得让我准备一下吧,大夫人何等身份,唐老门主前辈高人,我这样两手空空去相见,实在堕了面子,更是污了我龙虎山的颜面。” “最后啊,成亲这等大事,还是要讲究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且让我先回龙虎山一趟,禀报过师尊、家长,然后请长辈亲自来一趟蜀中提亲,方为规矩,方现诚意。” “郡主,你觉得我说得可在理啊。” 紫凤郡主看了一眼巧儿和金锁银锁,三个宫女都有些茫然。 毕竟她们并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这郡主出嫁的事情,都有老嬷嬷等人熟知礼数,并不是每个人都在行的。 紫凤郡主说道,“虚靖,我算明白你的心思了。” 第257章 柳儿的眼光 陆长生看着孔瑾走远的背影,在寒风中隐约听到他在哼唱着什么歌曲。 “……这是最后的战争……到明天……” 陆长生提起霸王刀,便在城头上舞起来。 一刀千刀万剐,一刀力劈华山,只见红芒起,刀刀动人心魄。 练了一会,陆长生感觉身体又热起来,便停下了刀,仔细回味刚才那两招。 邓骁教他的霸王刀,经过长公主刘秀珠指点之后,有了不少的进步。 可是陆长生依旧觉得,自己没有能够发挥霸王刀的最大威力。 与武王的刀法相比,依旧有天壤之别。 武王,毕竟是天纵奇才,自己如何比得上呢? 武王眼中是整个天下,而自己,现在只能守着大邑而已。 “长生哥哥,呜呜呜……” 身后有一阵哭声。 陆长生转头,伸手摸了摸柳儿的小脑袋,“柳儿,怎么了,谁惹你哭了?” 柳儿哭得更厉害了,小小的身体不住地抽泣,“呜呜呜……长生哥哥,我师父我不要我了……” “他一个人去成都了,他被紫凤郡主拐跑了。” 陆长生笑道,“柳儿,你师父不是被紫凤郡主拐跑的,是因为郡主有紧急的事情要出成都,来不及带着兵马走,恰好遇到了你师父采药归来,便请他护送郡主去了成都。” “秀才不是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你了吗?” 柳儿说道,“我才不信呢。” “如果我师父只是护送紫凤郡主去成都,那么他去了成都之后就可以立马赶回来啊。” “可是现在,他去了好几天了,也没有见人回来,也没有带口信给我,他这是不要我了啊。” 陆长生安慰道,“虚靖他绝对不敢不要你。” “你可是他第一个弟子啊,他还说他命中注定只有一个弟子,那你就是他的关门弟子。他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柳儿你放心,虚靖要是敢不要你,我带你打上龙虎山,将他们的道观给掀翻了,将龙虎山一把火给烧了。” 柳儿抬起泪汪汪的眼睛,“还是不要将龙虎山烧了吧,到时候我连住的地方,连修行的地方都没有了。” 第262章 耶律雄基的一生之敌 见耶律雄基提着刀就要上阵杀敌,荀懿连忙上前,拦在耶律雄基的身前。 “幽王,万万不可。” 耶律雄基沉声说道,“为何不可?” “我花了这么大的精力,死了这么多北莽将士,不就是为了杀陆长生,夺他霸王刀吗?” “现在终于把他逼出来了,此时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荀懿苦口婆心说道,“大汉有句古语,叫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幽王你身份高贵,又是王储至尊,岂能如此冒险,下阵杀敌人?” 耶律尚福见荀懿朝他使了个眼色,连忙说道,“军师所言极是。” “幽王,现在陆长生已经被我们派重兵围困,另外马子龙、吕文长、武冲等人也被困死,只需要花费点时间,便可将他们的人头带过来。” “区区大邑兵马,还无需幽王亲自动手。等杀到了成都,那邓骁和邓天麒的人头,便由幽王来亲取,这样才符合幽王尊贵的身份。” 耶律雄基说道,“不行,不亲手杀了陆长生,我心中意难平。” “原本我已经快攻下了湘州,可是他们竟然千里奔袭,偷袭了荆州。让我瞻前顾后,不得不撤兵回援,失去了那次灭了湘州的最好机会。” “说起这件事情,尚福,虽然你让杜照才顶了罪,蒙混过关了。可是明眼人谁不知道,是你丢了荆州,死了白衣祭司,亡了武僧二龙,错失了我北莽占领湘州的战机。这个过,我可等着你这一次来立功补的。” “否则的话,你这个镇汉大将军,也只能震撼到你自己的人头了。” 耶律尚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请幽王放心,属下必定全力以赴,攻克大邑,不,一定攻克成都,杀了陆长生,灭了蜀中,来将功补过。” 荀懿见耶律雄基压住了耶律尚福,便苦劝道,“幽王,这个陆长生自有人对付,你就在此处等着抓刘秀珠和曾秀全便可。” “这两个人,也是我们北莽的心腹大患啊。” 耶律雄基眼眸中杀气止不住,“曾秀全、左达开,还有那霍无缺,我都是要杀的,一个也不能留。” “刘秀珠我自然是要抓的,她给了给我假的替身,我很喜欢。但是真的长公主,我也不能错过。一真一假两个绝色长公主陪着我,伺候我,真假难辨,这才是人间胜事啊。哈哈哈!” 荀懿说道,“所以这一次,陆长生就由貌然、姬无命以及白衣祭司去领着兵马去杀便是了。” “幽王可以在此,等待大鱼上钩。” 耶律雄基并没有听劝,“不行,陆长生此人坏我国运,胆敢号称武王传人,扰乱我北莽一统天下的大业,这样的人非得死在我手中不可。” “这样的人不杀,日后会成为我的心魔,让我功力再难进一步。” 荀懿见快要拉不住耶律雄基了,便对身旁的一个白衣祭司说道,“耶律联,你劝劝幽王吧,他此去凶多吉少啊!” 耶律雄基眉头微皱,看向荀懿,又看向白衣祭司,“军师,你何出此言?” “现在陆长生在我的大军包围之中,如瓮中之鳖,我随时可取他人头。你为何要苦苦拦我,又说我凶多吉少,难道你觉得他的武艺还能在我之上?” 白衣祭司耶律联摇了摇头,“幽王,让军师劝阻你不要亲自去杀陆长生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军师。” 耶律雄基奇了,“那又是谁?” “我大哥还在上京,他总不能还派人来阻止我杀敌吧。再说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历来大哥也从不干涉我带兵打仗之事。” 耶律联说道,“幽王,是红衣大祭司的意思。” 耶律雄基一愣,“大祭司?” “他老人家怎么说的?” 耶律联说道,“我一直侍奉在大祭司身边,可是这一次,大祭司派我来军中,一则是连续有白衣大祭司陨落,朝野震动;二则是他要我带来了一句话。” 耶律雄基问道,“什么话?” 耶律联说道,“大祭司说,陆长生天生克制幽王你的武功。” 耶律雄基眼中燃烧起愤怒的火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陆长生比我低一个境界,他如何能克制住我?” 耶律联微微摇头,“其实并不是陆长生能克制住幽王,而是他手中的那把霸王刀能克制住幽王。” “大祭司说,幽王当年参与了围剿大汉武王之事,被武王的霸王刀气所伤。虽然武王陨落,幽王这些年功力大涨,可是再次遇到霸王刀的时候,总会有些阴影存在。” “心神一动,就有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在面对陆长生这样的武王传人时,幽王不可大意啊。” 耶律雄基冷笑道,“我会被那霸王刀打怕了?可笑之极。” “放眼天下,我已经天下无敌了,我何惧之有。” “不过既然是大祭司的话,我自然也会多多留心。那陆长生就留给其他人去杀吧。” 荀懿见耶律雄基终于答应不去杀陆长生,这才放下心来。 本来主将亲上战场杀敌,就是冒着巨大的风险。 尤其是耶律雄基这样的人,不仅是亲王,还是指定的继承人,北莽帝国未来的皇帝,可不能任何一点事情啊。 关键是耶律雄基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凭借一身傲视群雄的武功,每次都亲自上战场杀敌,不由得荀懿每次打仗都胆战心惊的。 “幽王英明,我看这局面,大邑应该在半个时辰内就能攻克了。” 耶律雄基看向大邑城头,看到在巨大抛石车的不断投射下,东边城墙已经塌了两处,离地面只有三丈高。 用梯子便可以登上城头了。 “现在算算时间,那刘秀珠和曾秀全,他们应该也快到了吧。” 荀懿点点头,“是快到了。” “等他们都到齐了,就可以收网了。这些大汉的漏网之鱼,折腾了这些年,也该到锅里去了。” 耶律雄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刀,上面有淡淡的气韵环绕,“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让我这把刀展现它最大的威力。” 这时,一个士兵跑来,“报!” “大邑里的兵马都杀出来了。” “先锋将军秦官荣被人一枪刺死。” 耶律雄基勃然大怒,“是被谁刺死的?” 士兵不敢抬头,“是被蜀中的老将廖华刺死的。” 耶律雄基震怒,“该死的老匹夫,竟然敢杀我的大将,我非亲手宰杀他不可。” 荀懿大喊一声,“幽王,不可……” 士兵感觉到头顶一阵风刮过,便抬头看去,只见耶律雄基的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前方,提着刀,朝那个笔挺身影的蜀中老将廖华杀去。 第264章 死了的姬无命,不死的姬无命 “哈哈哈……阿弥陀佛,中了我的镇魂珠,神仙也难救!” 貌然和尚朝两位白衣祭司点头致谢,“若非两位尊贵的白衣祭司出手,陆长生这恶魔也难以制服啊。” 耶律联脸色有些苍白,手中的权杖在微微抖动,显然他在用尽全力控制着昏黄的云雾来缠住陆长生,“快,快点杀了他!” “陆长生的力气很大,我们快控制不住了!” 貌然和尚佛袍一翻,手中便出现了一把小刀。 很小的一把刀,只有七寸长。 可是貌然和尚看着这把小刀,脸上浮现出祥和、自信的神色,“圣子师兄送我的神器,用来割断恶魔的脑袋,最是合适不过啊。” “只可惜圣子师兄去干更重要的事情去了,不能看到我手刃陆长生的这一幕啊。”书包阁 “不过没有关系,当师兄看到陆长生的脑袋时,他依旧会为我感到骄傲的。” 貌然和尚快步上前,手中的七寸小刀便割向陆长生的脖子。 陆长生突然仰天长啸,猩红双眸中的重瞳闪烁,一股磅礴的煞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他丹田内的小人儿也伸出双手,仿佛伸了个懒腰一般。 “咔嚓!” 耶律联心中一惊,瞳孔放大。 因为他看到手中蛇形权杖上的明珠出现一条裂缝,然后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最后“哗啦”一声,明珠直接粉碎。 “哇!” 耶律联与耶律想两人同时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后退几步。 “不可能,他不可能破的了我们兄弟俩的术法?” 耶律想大声叫起来,满眼的不敢相信。 貌然和尚发现情况不对,连那柄七寸小刀都不要了,撒腿就往后撤。 刀声骤然而至,直劈后背。 红芒已经到了身后,貌然和尚感觉到死亡气息的来临。 然后他就看到姬无命。 姬无命也在逃。 只是因为一条右手臂被陆长生的霸王刀剔得干干净净,比最抠门的屠夫剔骨还要干净,所以姬无命跑得慢了几分。 那条右手臂使不上力气,拖了后腿,甩在了后方。 姬无命看到陆长生摆脱了白衣祭司的控制,便知道大事不好。 他与陆长生相斗过很多次,知道陆长生一旦摆脱之后,便是这头恶魔杀人之时,于是他不要命的开始跑起来。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路与陆长生打斗,他看到了秦纲死了,李迦琪死了,孙正才死了,还有无数的幽州兵马死了。 可是他还活着,那是因为他跑得够快。 只要比自己人跑得更快一些,死的就不会是自己。 姬无命有信心跑过貌然和尚,因为貌然和尚不以轻功见长。 可是姬无命突然身子一趔趄,感觉被什么拖住了。 回头一看,是貌然和尚拉住了他全是骨头的右手臂,“你……干什么?” 貌然和尚将姬无命往身后一拉,身形便往前方窜去,“剑神,总得有人挡住陆长生这一刀啊!” “我是佛门高僧,还要普度众生的,我不能去挡。所以这一刀,就劳烦你了。” 姬无命瞪大眼睛,看着霸王刀的红色刀罡之气铺面而来,破口大骂,“贼秃驴,我操……” 话没有说完,便被湮灭在了陆长生的刀罡气中,被斩杀进了泥土中。 陆长生并没有停下来,欺身而上,便一刀劈向貌然和尚。 在他心中,这些金光寺的和尚最是让人厌恶,让他忍不住想要将他们的脑袋砍下。 那边耶律联见姬无命就这样丧命,而貌然和尚撒腿就跑,陆长生身上中了十八颗佛门念珠,依旧如恶魔一般向貌然和尚砍来,心中也有些慌乱。 杀了姬无命,又杀貌然和尚,下一个自然是轮到自己两兄弟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毙。 毕竟,他们可是在红衣大祭司身边伺候很久的人。 “师弟,引神!” 耶律想来不及细想,将手中的残缺的蛇形权杖割破手腕,鲜红的血液便融入了蛇形权杖之中。 随着血液的灌入,那蛇形权杖越来越亮,到了最后,宛如烧红的铁炉一般。 “伟大的造物神,你虔诚信徒向你祈祷。” “我们将灵魂与肉体供奉给你,请你赐予我们能量,让我们以百倍的力量来斩杀一切妖孽,镇压一切恶魔。” “伟大造物神啊,陆长生就是从深渊中出来的恶魔,请让我们代你将他消灭,让他化为虚无。” “倒下的,站起来;死去的,重生。杀了陆长生,杀了陆长生……” 该死的家伙,又在用那些诡谲的秘术了。 陆长生想起以前遇到的白衣祭司,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实在让人恼火,当下也不再犹豫,转身一刀就斩向二人。 第265章 无敌的耶律雄基 陆长生一刀接着一刀疯狂地劈向姬无命。 可是姬无命好像比以前更耐揍,更聪明了一般。 他不再与陆长生硬碰硬,而是借着身法,借着地上的尸体,不断地游走。 似乎他的唯一目的就是拖住陆长生。 陆长生用余光看到吕文长的方天画戟被打飞,便知道他们已经快挡不住耶律雄基了。 于是他不再犹豫,双脚蹬地,整个人便扑向了前方。 他的目标很坚定,也很明确,那就是耶律联和耶律想。 已经死去的姬无命还能够重新站起来,肯定是这两个白衣祭司搞的鬼。 杀了这两个人,姬无命便失去了控制,依旧是死尸一具。 耶律想脸色苍白,“师兄,我们撤吧,那陆长生杀过来了,我快支撑不住了。” 耶律联紧咬牙关,“师弟,不能松气。” “一旦不能将陆长生拖住,我们就等不到幽王过来支援我们。”bookAbc.Cc “那边幽王已经快解决那两个远征军武将了,我们再坚持一下就可以了。” 耶律想身体摇晃,“师兄,我的血快流干了。” “我怕我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耶律联说道,“不要放弃,一定要坚持住。” “你还有心头血,将它灌入权杖之中,还能支撑一下。” “幽王马上就要过来救我们了。” 耶律想心一横,便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引出,灌入到权杖之上。 本来已经快熄灭了的权杖又重新亮了起来。 而耶律联则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权杖又逐渐亮了起来。 眼见陆长生就要杀到跟前,那姬无命突然飞身而上,落在了陆长生的背上,身体紧紧地缠住陆长生的身体。 耶律想这时才略微放心下来,“师兄,这下陆长生应该被锁死了。” “你上去补一刀吧。” 耶律联并没有回答。 这时,耶律想察觉到不对,因为陆长生并没有停下脚步来,而是身上扛着姬无命就往自己杀了过来。 “师兄……” 耶律想回头看去,却看见耶律联已经到了身后三丈之外。 “师兄,明明说好的,一起控制住陆长生,等幽王过来杀他,为什么你要先跑呢?” “我那么信任你,用心头血来供奉造物神,牵引姬无命的尸体去杀陆长生,可是你二话不说,就丢下我一个。师兄,你欠我一个解释!” 活人是不需要对死人解释的。 只有活下来才是最大的解释。 耶律联庆幸自己跑得及时,因为他发现哪怕姬无命的手臂死死地抱紧陆长生,陆长生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这个陆长生真的不是人,是彻彻底底的恶魔。 幸好自己及时脱身了,才有可能保住了性命。 否则,他也会落得和他师弟一样的下场,被一刀一刀地斩入泥地当中。 师弟,不就是应该给师兄挡刀的吗? 而且,像陆长生这样的人,连耶律韦、耶律褚都杀不掉他,自己和耶律想的权杖都碎裂了,光凭借控制一个死尸姬无命就想杀了陆长生,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陆长生将碎裂的权杖插入了耶律想的头颅中,背后的姬无命便失去了控制,瘫软下来,落到了地上。 脖子有点疼,被姬无命的手刺破了。 陆长生一脚踏在姬无命残破的脑袋上,将剩下的眼珠子给踩扁,然后双腿一蹬,便往前方飞奔而去。 吕文长与马子龙对战耶律雄基,三人打得胶着,越打已经偏离了主战场。 他们已经杀到了青云山的侧峰。 高手对决,普通的士兵根本就无法靠近。 一旦靠近,那股嗜杀之气就可以将人吞噬,将人毁灭掉。 哪怕想要乱箭射杀,因为有耶律雄基在其中,也不敢放箭,只得远远的围着。 一个人影倒飞出来,重重地砸倒在地上。 是吕文长。 先前他被耶律雄基将方天画戟打脱手之后,用的一把剑。 马子龙的佩剑,青釭剑。 马子龙作为名家之后,除了枪法出神入化之外,剑法也了得。 因为他的父亲马划腾给他准备的剑也是一柄宝剑。 只是吕文长习惯用方天画戟,哪怕是青釭剑,在吕文长手中,也远远不及方天画戟一半的功力。 马子龙一个纵跃,亮银枪刺出,便抵挡住耶律雄基砍向吕文长的一刀。 只是因为耶律雄基力道太大,马子龙倒退两步,这才站稳脚跟。 耶律雄基冷眼看向马子龙,“你们的武功不错,放在其他地方,也可以成为一方枭雄。” “可惜,你们遇到的是我。” “马子龙,吕文长,我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臣服于我,为我北莽效忠,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第266章 灭魔阵,诛杀 耶律雄基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个是他念念不忘的长公主刘秀珠,这个女人他渴望已久了,他想征服她,让她臣服在自己的身下,就好像整个大汉都臣服于他的胯下一般。 这种巅峰的意境,这种超脱的快乐,也只有他这种高处不胜寒的人才会去孜孜不倦地追求。 到了他这样的身份,到了他这样的高度,所追求的也不是普通人想要的东西了。 而另外一个人,是他第一次见面的人。 可是一见到陆长生,耶律雄基就觉得很熟悉,那股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 或许,熟悉的不是眼前这个披头散发、满身是血的人,而是那把刀吧! 这把刀,当年杀得北莽差点连上京都丢弃了; 这把刀,杀得各国不敢抬头,伏倒在地瑟瑟发抖; 这把刀,在遮天大阵中,杀死了数不尽的高手,九品高手几乎灭绝,让这方世界的武者直接掉落了两个层次。 这把刀,在耶律雄基的胸膛上留下的痕迹,至今还隐隐作疼。 耶律雄基感受到胸膛处狰狞的疤痕在颤抖,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似乎有一股仇恨要迸发。 “刘秀珠,我等你很久了,我说了,你是我的,你永远也不可能逃脱我的手掌心。” 刘秀珠横眉冷对,“耶律雄基,今日,我绝对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大邑。” 耶律雄基微微一笑,“刘秀珠,你可知道为何你能轻松抵达青云山,到达大邑吗?” “那是因为我放你们进来的。” “我不想耗太久的时间,要灭绝,我就将你们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至于你,陆长生,你虽然得到了霸王刀,可是你根本就没有学会霸王刀的精髓,你连那个人十分之一的功力都发挥不出来,你拿什么和我斗?” 刘秀珠靠近陆长生,“长生,你不要被他蛊惑了心神。” “我们已经突破进来了,曾秀全和左达开的湘军也马上抵达大邑。” “我们联手,杀了耶律雄基,北莽就彻底败了!” 这时,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了刘秀珠的身旁,“长公主,还有我,我来助你取这贼子的狗头。” 耶律雄基看着这个人,冷笑一声,“霍无缺,你这个手下败将,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你正面对决也不行,暗杀行刺也不成,我要是你啊,早就拿块豆腐将自己砸死算了。” “你这个冠军侯,你这个骠骑将军,就是个大马猴啊!” 霍无缺咬牙切齿,俊朗的面目显得有些变形,“耶律雄基,你休得猖狂。” “我这一次历练,已经将功力又提升了一个境界。这一次,你休想活着逃回北莽。” 那边马子龙搀扶着吕文长走到了陆长生身边,两人都瞧了一眼刘秀珠,见刘秀珠神情冷艳,便不敢分心,“长生,我们一起上,杀了他!” 陆长生看着二人身上的伤,“你们伤势严重,可还能战?” 马子龙沉声应道,“能战!” 吕文长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天画戟,又是刘秀珠在身旁,顿时气势也暴涨了几分,“血战到底!” 陆长生点头说道,“好,那我们就一起上,杀了他!” 耶律雄基将刀横在身前,“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我给你们留这些时间,就是想着等你们人齐了,然后好一并杀了。” “现在好了,你们几个人陪着陆长生一起去死吧。至于刘秀珠,倒是可以好好陪着我,生儿育女,享尽齐人之福……” 第一个忍受不了的是霍无缺,他气得脸色发青,提着剑便冲了上去。 果然如同他自己所说,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无论的剑法还是功力,都有很大的提升。 他攻势凌厉,剑剑刺向耶律雄基的要害处。 可惜的是,耶律雄基依旧要比他强悍许多,那些剑气根本就不能伤及耶律雄基分毫。 见霍无缺无法取胜,刘秀珠手中碧水剑便荡然而出。 这边陆长生见刘秀珠出手了,也握紧霸王刀杀了进去。 吕文长与马子龙虽然身上有伤,可是二人素来勇猛,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伤势,攻了上去。 荀懿站在高处,看着五人围攻耶律雄基,脸色凝重。 旁边有一个满身盔甲的人,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双深邃的眼睛。 “军师大人,我们还不出手吗?” 声音有些生硬,晦涩,不像是中原人。 荀懿眉头紧皱,看了一下后方,说道,“雾隐将军,金光寺的高僧还没有到,我们的灭魔阵无法发挥最大威力啊!” 这名叫雾隐将军的男子说道,“这金光寺的和尚历来喜欢拖拖拉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其实我们出手,绝对能灭掉他们这些人。” “而且,你不担心幽王会出意外吗?” 荀懿说道,“幽王有护身的手段,只是时间不能太长。” “现在,我们的阵法已经到位,就等金光寺的高僧就位了。” 雾隐说道,“你们还是太谨慎了,会贻误战机的。” 荀懿眼眸紧紧地盯着场中央的变化,在大邑城头下,厮杀已经进入了惨烈的阶段。 因为刘秀珠、霍无缺带着兵马赶到,北莽大军攻破了城门,已经进入更为激烈的巷战了。 而后方,曾秀全与左达开领着兵马也在攻打青云山的大本营。 哪怕是荀懿算无遗策,心中也依旧紧张得不行。 “雾隐将军,你可不要忘记了,那陆长生是什么人啊,他手中的是什么刀啊?” 雾隐的盔甲微微颤抖,“我知道,那是霸王刀,那陆长生是武王的传人。” “当年我倭国的几百名高手都死在了霸王刀下,我的父亲,我的祖父也都死在了霸王刀下。” “我这一次过来,不仅仅是为了给我的手下报仇雪恨,还要为我的父亲,我的祖父,我的家族复仇!” 荀懿说道,“是啊,当年我们齐聚多国的力量,汇聚了各国的天才高手,布下了大阵,死伤惨重,这才诛杀了武王。这才有了我们北莽的崛起和你们倭国的突飞猛进。” “这一次,我们再度联手,就是要将霸王刀彻底毁灭,将陆长生彻底杀死,让武王在这个世上最后一点痕迹都给磨平。” “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聚齐不了那么多绝顶高手了,只能布下灭魔阵。而这阵法,如果金光寺的高僧不能及时赶过来,我担心功亏一篑啊!” 雾隐冷声说道,“这陆长生不是武王,他连武王十分之一的功力的发挥不出来,有幽王坐镇,有你们北莽的祭司设阵,有我们倭国的忍者出手,还怕什么呢?” “军师,你是不是太过于谨慎,太过于小心了?” 荀懿看向雾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方才也感受到了,陆长生杀了耶律想之后,他那身恐怖的功力又提升了!” “而且,哪怕只有武王十分之一的功力,要杀你带来的五百忍者,你们挡得住吗?” 第267章 放下霸王刀,皈依我佛 荀懿见耶律雄基受伤,立马手中令旗一挥,青云山侧峰四个方向便有烟火升起。 四个白衣祭司站住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白衣祭司身前是八十八个灰衣祭司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词。 倭国的雾影将军身形一晃,便隐身于东南角,周遭有影子晃动,显然有忍者潜伏其中。 而道岸和尚与貌然和尚则带着十三个金光寺弟子,去了西边角落,一手持禅杖,一手捏着念珠。 因为貌然和尚的念珠都打在了陆长生身上,所以他只得将一个弟子的念珠拿来将就着用了。 一时间,整个青云山侧峰便烟火四起,上空有云雾缭绕,仿佛风雨欲来之势。 “不好,我们被陷入他们的埋伏之中了。” 吕子龙看着上方的天空逐渐阴暗下来,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霍无缺说道,“这应该是北莽的阵法,我们冲杀出去,破开阵法便无妨了。” 马子龙握住亮银枪,一个飞身纵跃,便刺向南边的白衣祭司。 还没有到身前,便有阴戾刀风拂过。 “子龙,小心,有倭国忍者。” 陆长生眼眸中的深瞳注视下,一个人影便匍匐在地上,举刀上扬,极为阴险诡异。 马子龙连续两个跳跃,又回到了原地。 “好险,到处有埋伏!” “那些倭国忍者实在阴险无耻,不敢与我们对决,就藏在一些根本意想不到的地方搞偷袭。” 吕文长说道,“该死的倭国人,竟然与北莽狗贼狼狈为奸,我非得将他们一个个杀死不可。” 陆长生沉声说道,“大家都不要分散,聚齐在一起,这些倭国忍者就轻功和隐匿的武功厉害,防住他们偷袭便可以了。” 刘秀珠好奇地看着陆长生的眼睛,“长生,我们都看不到,你怎么能看得到这些倭国忍者?” 陆长生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并不能看清楚他们的全貌,但是我能得到他们模糊的身影。” “当初在离阳城中时,我就与他们对战过,那个时候还是在夜晚,我能感受到他们有人的存在,有身影出现。” “或许,是因为我常年待在黑夜中,所以看得更清楚一些吧。” 刘秀珠不疑有他,便说道,“大家都听长生的,不要分开,我们齐聚在一起,寻找一个薄弱之处,便突围出去。” “这个地方,显然是耶律雄基布下的陷阱,他与我们相斗,一步一步引我们到了此地。这个地方被他们布下阵法,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就是想要趁机杀我们。” 第267章 灭魔阵中的杀戮 “秃驴,休想我乱心神!” 第一个冲上去的是吕文长,他跳跃而起,方天画戟便刺向了坐在地上的道岸和尚。 可是人在空中,却被什么拉扯住了一样,根本无法上前,又重重地摔倒在地。 马子龙连上前搀扶起吕文长,“文长,怎么了?” 吕文长摔得够呛,大口喘气说道,“这个阵法有问题!” “我的绝招飞龙在天,刚飞上去,就被什么东西拉住了腿一样,根本使不上力气。” 陆长生说道,“这就是他们刚才说的灭魔阵。” “在他们的阵法中,我们处处受到钳制,会被他们不断地消耗,不断的被攻击,然后在绝望中死去。” 道岸和尚笑了,“陆长生,想不到你对灭魔大阵还是有些了解啊。听说你曾跟着武王在远征军中经历了一些事情,看来所言非虚啊。” “不过,你只说到了其中一点,另外一点你就错了。你们不是在绝望中死去,而是在生不如死的绝望中死去。” “等浓雾彻底将这一片天空笼罩,黑暗将是你们最终的归宿。业障之火将熊熊燃烧,将你们这些恶魔彻底烧死,然后用你们的血肉之躯,来炼化你手中的霸王刀。” “陆长生,跪下吧,忏悔吧,为你所做的一切恶事虔诚地悔过自新。你从深渊中爬出来,必将回到深渊之中去,没有人能救你,唯有法力无边的佛祖才能拯救你。” “南无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南无阿弥陀佛……” 一阵阵诡异的梵音袭来,仿佛有惊涛骇浪冲击,让陆长生差点站不住脚跟。 这等梵音不像往日里祥和、庄严的佛音,而是极为阴森、恐怖。 在夜明珠的照亮下,道岸和尚的面目没有了往日的慈悲,而是嘴中不断地吐出梵音,让整个脸都扭曲起来,显得极为狰狞。 陆长生心神有些荡漾,感觉手脚有些发软。 似乎有东西在紧紧地包裹着自己,让他无法挣脱出来。 而那一阵一阵索命的梵音,挡不住地往他的耳中钻进来,钻入他的脑海之中。 “扑通!” 一个人跪了下来。 是霍无缺,他抱着头,开始痛哭,“我有罪!” “我一直喜欢长公主,我想跟随她,我想保护她。不,我想占有她!” “她是那么的美丽,她是那么的高贵,她是那么的吸引人。哪怕在梦里,我也想着她。” “我有罪,她是高高在上的九天仙女,可是在梦中,我无数次将她拥入怀抱,我无数次地轻抚她完美无瑕的肌肤,亲吻着她的嘴唇,舔着她的香足。我不该这样猥琐的,我不能玷污我心中的仙女,我有罪……” 接着,又是一人单膝跪倒在地。 是吕文长。 吕文长不像霍无缺一样闭着眼睛嚎啕大哭,他睁大着眼睛,仿佛在与什么东西极力抗争一样。 “不,我没有罪,我没有错,我不后悔!” “我是认了两个义父,我也杀了两个义父,可是他们都该死!” “我杀了他们是为了救更多人,是不想被他们将所有的人带进火坑之中。“ “啊,头好痛啊,要裂开了,我真的错了吗?” “我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真的错了吗?” 而马子龙将亮银枪插在地上,虽然身体摇晃,可是他紧咬嘴唇,一个字也不肯说出来。 一丝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流下,很显然,他已经在拼命抵抗道岸和尚的索命梵音。 就是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这时,一声娇哼传来,刘秀珠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那边有耶律雄基得意的笑,“刘秀珠,落在我灭魔大阵当中,神仙也逃不出去。” “你还是乖乖的跟我走,当我的王妃,以后等我登基之后,再当我的皇后。到那时,我成为这方世界唯一的帝王,你站在我身边,为我掌管后宫,母仪天下;我们生出一堆龙子龙孙,世世代代,延绵不绝。” “秀珠,听话,不要再反抗了,我已经等你等得够久的。再这么等下去,我的耐心就会耗尽的。“ 刘秀珠啐了一口,手中的碧水剑连连刺出,身形便往陆长生这边靠近。 耶律雄基并不着急,背着手,一步一步地朝刘秀珠走去。 “反抗,是没有用的。” “我是受过伟大造物神洗礼的人,我身上有神的传承,没有人能够打败我的。” “再说了,在这灭魔大阵中,你们根本就发挥不出自身的实力来,此时还不臣服于我,你还要等到粉身碎骨的时候吗?” 刘秀珠一手捂着胸膛,一手舞着碧水剑,可是手中的速度依旧慢了许多。 胸膛上有血,显然是中了暗器。 又被耶律雄基打了一掌,伤势不轻。 “啊!” 陆长生突然仰天咆哮,凌乱的头发在空中散开,一道猩红的光芒从双眸中射出,将头顶的云雾震荡开来。 而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陆长生的丹田之中,一个小人儿在用小手捶打着自己的胸膛,似乎很生气,很愤怒。 一声闷哼传来。 索命梵音戛然而止。 只见道岸和尚的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 貌然和尚连忙上前,“圣子师兄,你怎么了?” 道岸和尚稳住心神,从袈裟中取出一粒绿色的药丸放入口中,运功调养,这才缓了一口气。 “这该死的陆长生,竟然破了我的梵音,反噬于我。” “不过,他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了。” “灭魔大阵已成,幽王已经伤了刘秀珠,他们只是垂死挣扎而已。” 貌然和尚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刚才听到道岸和尚受伤的声音,他已经准备要要跑路了。 幸好,圣子师兄并无大碍,而陆长生也只是垂死挣扎,不可能真的突破出去。 陆长生咆哮之后,身上的煞气止不住地溢出来。 他黑色头发在空中无风飘荡,猩红的双眸中散发出慑人的光芒,手中的霸王刀已经隐隐有红芒闪烁。 陆长生脚一蹬地,身子便飞向了空中,双手握刀,全力劈下。 “杀!” 耶律雄基脸色一变,顾不得去抓刘秀珠,身形一晃,便提刀抵挡。 一道红芒穿袭而来,一道青色刀罡之气迎面而上。 两道光芒在半空中相撞,轰然作响。 激荡出来的强风差点将貌然和尚给吹翻。 貌然和尚呆呆地看着空中的两人,“圣子师兄,这个陆长生怎么又变强了啊?” 道岸和尚站起身来,紧握禅杖,眼神中杀机毕露,“是啊,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恶魔。” “从这么几次的情况看来,他每一次杀戮之后,就会变得更强,因为他吸食的是鲜血,是死亡的气息,是罪恶的能量。” “这样的人,如果现在还不杀死,以后等他更强大的时候,就根本杀不死了!” 道岸和尚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今天,就让我渡化了陆长生这个恶魔,让我将他镇压到九幽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第269章 红衣大祭司出手,谁人能敌 陆长生在虚靖的眼中第一次看出了慌张的神情。 因为认识这么久的时间,虚靖一直显得极为逍遥,极为自信,仿佛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一样,因此整个人便有些放荡不羁。 他可以将佛门圣子的脑袋敲成满头的疙瘩,只想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舍利子。 他可以连紫凤郡主都撩拨,只是去修成他的大道。 他可以带着一千道士干掉佛门三千僧兵,又来破坏了北莽的灭魔大阵,只是因为他答应了紫凤郡主。 他就是这么个人,无所谓,无所畏惧。 可是当那红袍人出现之后,当那根蛇形权杖上的明珠亮起来之后,虚靖便真的慌了。 因为他认出了这个人,认出了这个老怪物。 这不是他所能对付的人,这是超出他能力范围之内的人。 北莽的红衣大祭司耶律霸天。 这个六七年来,从来不踏出北莽上京都华山天元宫的红衣大祭司,一直在北莽的造物神身边虔诚地祷告,为北莽守着国运,为北莽掌管前行的方向。 可是这一次,他不仅走出了天元宫,走出了上京,还来到了蜀中。 从倒在地上的耶律雄基的眼神中能看出来,他也没有想到红衣大祭司会来到大邑。 因为他心中很清楚,红衣大祭司的身体状况很糟糕了。 所以才他不要命的攻打蜀中,想要将大汉最后的抵抗力量给剿杀,让红衣大祭司看到北莽帝国最为辉煌的一刻。 毕竟,上一次红衣大祭司离开上京,还是集合诸国之力,设下遮天大阵,诛杀武王的那一次。 “大祭司,杀了他,杀了他们。” 红衣大祭司用手指在耶律雄基的身上点了两下,看着他胸膛中的那道伤疤,叹了口气,“幽王,我给你埋了后手,终究还是被他们给破了。” “这武王传人有些本事,这个龙虎山小道士有些手段啊。” “不过你放心,既然我来了,他们就走不了。” 红衣大祭司微微抬头,“荀懿,将幽王带去养伤,我要用陆长生和这小道士,还有大邑城里百姓的性命,给幽王疗伤,我要让他们精血化为元气,滋补幽王的伤口。” “这天下,终究属于伟大的造物神,终究属于神圣的北莽帝国。” 红衣大祭司将手放在蛇形权杖上,那明珠散发出来的光芒愈加旺盛,那身前的漩涡越发凶悍,似乎要将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吞噬。 陆长生用力将霸王刀插进地里,一手抓住刀柄,一把抓住了惊雷木。 而惊雷木的另外一端,是身子已经朝漩涡中飞去、悬在半空中的虚靖。 “陆长生,你别松手啊。” 陆长生手臂上的衣服发出撕裂的声音,因为他的肌肉绷得太紧,将身上的衣服都裂开了,可见他为了抓稳惊雷木,抓稳霸王刀,已经快到了极致。 “虚靖,你快点想想办法啊!” “我快坚持不住了……” 虚靖死死地抓住惊雷木,脑袋在飞速地转动,“我想不出什么办法啊?” “这老怪物功力比我们深厚很多,他又有这么一门古怪的功法,我刚才的攻击打在他身上,都被这旋涡给吸走了。” “你再坚持一下,说不定他功力耗完了,就会停止下来。” “对,我们比他年轻,精血比他旺盛,肯定比他更持久的。” 陆长生看着霸王刀一点一点地移动,又一点一点地从泥土中出来,“虚靖,霸王刀要出来了!” “我们都要被吸走了,你是道士啊,专门对付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快啊……” 红衣大祭司看着还在挣扎的陆长生和虚靖,深邃的眼眸中露出讥讽的神情,“就凭你们,也想抵挡我啊,你们还是太稚嫩了。” “伟大的造物神给了我毁灭你们的力量,给我了用之不竭的元气,让我支撑着来到中原,来到蜀中,就是要取你们的性命,灭了武王留存在世间最后一点痕迹。” “唯有这样的话,我才能放心地将北莽真正交给皇上,交给幽王,我才能真正心安啊。” “你们现在,可以去死了!” 红衣大祭司一发力,宝珠射出一道光芒,打在霸王刀上。 霸王刀便从泥土中抽了出来。 “啊!” 虚靖大喊一声,便抓着惊雷木往漩涡中飞去。 与他一同飞去的,还有陆长生和他的霸王刀。 “虚靖,动手!” 陆长生双手抓紧霸王刀,在空中一刀斩向红衣大祭司。 而虚靖也手一挥,将惊雷木朝空中一举。 红芒闪,刀罡气,在空中斩出一道波纹,汹涌澎拜而去。 天空中有云雾环绕,一团云雾在不停地翻滚,里面有电闪雷鸣。随后一道手指粗的雷电激射而下,劈向红衣大祭司。 红衣大祭司看着红色的刀罡之气,看着头顶的雷电,这才有一丝微微的动容。 “很好,你们两个的确很妖孽。” “在你们这样的年纪就能使出如此磅礴的刀罡之气,的确得了武王的真传。还有你这个小道士,龙虎山的九雷天罡正法很多年没有人使用过了,你却能用起来,不愧是道门百年一遇的人才啊。” 停顿了一下,红衣大祭司惋惜地看着二人,“可惜啊,你们是汉人,不是我北莽人。” “哪怕你们再妖孽,百年一遇或者千年一遇,我还是要杀了你们。” “你们这些手段,在我眼中,还算不上杀招啊。” 红衣大祭司手朝身后一抓,四个白衣祭司便出现在身前。 白衣祭司看着迎面而来的刀罡之气,感受到头顶上的天雷压顶,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大祭司,不要!” “大祭司,你怎么可以拿我们的血肉之躯去抵挡杀招?” “大祭司,我们是伟大造物神最虔诚的信徒啊!” “大祭司,我干你……” 炸裂声起,血肉纷飞,彻底遮掩住了白衣祭司的吵闹声。 红衣大祭司伸手将一块血肉从脸上摘下来,“你们还是不够虔诚啊,为伟大的造物神献身,是你们终身的誓言,也是你们最后的归宿。” “做人,怎么能够出尔反尔呢?” “现在,你们能够为伟大造物神,为北莽帝国献身,你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你们应该觉得很幸运,觉得很荣幸。” 没有人能够反驳红衣大祭司,因为死的是四个白衣祭司。 连荀懿和耶律雄基都不明白,为何红衣大祭司不用其他人去抵挡陆长生和虚靖的这绝命杀招。 因为明明可以用灰衣祭司,或者倭国忍者的尸体都可以抵挡的。 再或者,红衣大祭司不需要这些白衣祭司,自己出手也可以抵挡住。 可是红衣大祭司偏偏这样做了,总之,他这么做有他的理由吧。 至少,陆长生和虚靖已经被红衣大祭司的蛇形权杖压在了地下。 红衣大祭司低头看着陆长生,“就你这么个小子,怎么就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呢?” “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啊,竟然能影响天机,扭转国运?” 第270章 惊雷木折,重瞳毁 陆长生抬头,猩红双眸看向红衣大祭司,一拳便打向他的腹部。 无论如何,陆长生都不会坐以待毙。 他总要寻找任何可能的机会,去重伤敌人。 哪怕自己受再重的伤,只要给他一次机会,倒在地上的就是他的敌人。 只是这一次,他的敌人太过于强大,强大到没有给陆长生任何机会。 红衣大祭司手往下一压,一股元气带着强力便将陆长生的拳头压下,重重地打进了泥土之中。 “哦,原来还是重瞳啊!” “怪不得你能这般妖孽。” “呵呵,你们汉人啊,不信造物神,偏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什么重瞳本身无敌路何须再借他人骨。既然无敌,那么我就毁了你们的信仰,灭了你们的子虚乌有,看你们如何无敌。” 红衣大祭司一掌打在了虚靖的手臂上,虚靖闷哼一声,手中的惊雷木便掉落在地。 “张朝阳还真是舍得啊,将龙虎山的镇山之宝都给你了。” “你是张朝阳的儿子,还是孙子呢?” 虚靖朝红衣大祭司吐出一口血水,“我是你爷爷!” 红衣大祭司微微侧头,避开血水,不以为意地说道,“我的爷爷,死了很多很多年了,其实我也很想他啊。” “可惜,你不是我爷爷。” “可惜,你嘴再硬,也马上就要死了。” “只是可惜了这惊雷木,它能帮你引下天雷,现在这天罡正法就彻底失传了哦!” 红衣大祭司手在空中一抓,一股玄奥之气覆盖在惊雷木上。 惊雷木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无能为力地飞到了红衣大祭司的手中。 “嗯,不愧是龙虎山的镇山之宝,不愧是道门的灵物啊,怪不得你这么年纪轻轻,就能引发天地异象,修成了九雷天罡正法,原来这惊雷木还真有这等神奇的功效。” “所以,我还是先毁了这惊雷木吧。” 红衣大祭司将手指在蛇形权杖上一点,便有一滴鲜血落在上面。 随即蛇形权杖如同活过来一般,张口就咬在了惊雷木上。 一股腥臭的气息传来,有咔嚓的声音作响。 虚靖面如死灰,大声叫着,“不要!” 红衣大祭司一脚踏在了虚靖的背上,“要的,这肯定是要的。” “你看看吧,你的惊雷木断了,你的道心是不是也断了呢?” “是啊,你们龙虎山的镇山之宝,你们道门的灵物毁在了你这个天才手中,是不是有深深的无力感,是不是有深深的绝望感,是不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啊?” 虚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红衣大祭司看着形容枯槁,可是他脚下的力气却如同大山一般沉重,让虚靖根本就站不起来。 于是虚靖只能将手插入泥土之中,发出不甘的咆哮声。 红衣大祭司转头看向陆长生,“我还是大意了,让你多活了这么多年。” “陆长生,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存活了六年。你竟然在幽州活了六年,而秦纲他们,瞒得我好苦啊。” “上次皇上还和我说,经过他这一番整治,在北莽的境内,现在已经没有贪官污吏了。我说他还是想得太天真了。一千多年来,经历了这么多朝代,其中不乏明君清官,可是贪官从来就没有灭绝过。”书包阁 “因为只有是个人,就会有欲望,就会有贪念,就会忍不住将权利变成私利。就会欺上瞒下,就会中饱私囊。现在我才明白,秦纲、孙立均他们其实早就知道你的事情了,他们将离阳城报了个瘟疫封城,竟然让所有人都相信了。” “其实要将这件事情破解,太简单了,朝廷只要派一个人去离阳城,就能识破他们的局,就能早早地杀死你陆长生。可是他们串通一气,上下打通,朝廷也忙于战事,没有细查。就这样朝廷蒙蔽了六年,连我也被蒙蔽了六年。” 红衣大祭司叹了口气,“我终究是太老了,皇上终究是也老了啊!”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国运还没有被彻底扭转,伟大造物神还是庇佑我们北莽,让我抓到了你,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 “那么,陆长生,我还是先毁你哪里呢?” 红衣大祭司手指抖动,两截惊雷木便悬挂在陆长生的上空。 “既然你是武王的传人,又有重瞳,那么我就从毁了它开始吧,然后再毁掉霸王刀!” 陆长生猩红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红衣大祭司,仿佛想要将他射穿。 可是在红衣大祭司的面前,他的重瞳,竟然发挥不出任何威力来。 “不!” 虚靖挣扎着要起身,“你不能毁了他的眼睛!” 红衣大祭司摇了摇头,脚下微微用力,便听到虚靖背脊咯吱作响,似乎要断裂开来,“你自身难保,还想着陆长生的眼睛啊。” “等我毁了陆长生,就会来毁你的。” “现在这陆长生是霸王刀在世间的唯一联系,唯有切断他们的联系,断了传承,这把刀就是一块废铁了。” “真正的秘密是在这霸王刀里面,能扭转国运的从来不是陆长生、刘秀珠,而是霸王刀。是霸王刀选择人,选择让陆长生传承下去。只有毁了霸王刀的选择,断了传承,才能彻底将其毁灭。” “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武王,再也没有什么霸王刀,只有千秋万载的北莽帝国。” 红衣大祭司张开双手,仰天祷告,“伟大的造物神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这个有着重瞳的陆长生,在不断地吸食着霸王刀给他的能量,而这股能量,就是无穷无尽的煞气。” “这个霸王刀,这双重瞳,是我们北莽的敌人,是扭转气运的关键所在,杀了陆长生还不足以将霸王刀摧毁。唯有断绝他们之间的联系,灭了所有的幻想,斩了传承,终结他们所有的努力,才能让这把霸王刀彻底沉沦,彻底绝望。” “毁灭吧,陆长生。” “毁灭吧,霸王刀!” 红衣大祭司吐出一口鲜血,喷洒在蛇形权杖之上,蛇形权杖上的宝石骤然明亮起来,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与此同时,北莽京城都华山天元宫中供奉的造物神手中的明珠也发出璀璨的光芒,似乎在与红衣大祭司相互辉映,相互联系。 两截惊雷木,骤然插入了陆长生的双眼之中。 “啊!” 一声惊天动地咆哮,一股滔天煞气喷涌而出,将红衣大祭司掀翻数步。 也将虚靖冲飞十数丈远。 陆长生抽出眼中的惊雷木,眼眶中便有黑色的血液渗出,还有滚滚的煞气倾泻而出。 他朝前走了几步,想要找红衣大祭司拼命,想要用手中的惊雷木去插爆他。 可是才走了几步,因为双目看不见,便被一具尸体给绊倒,就这样重重地栽倒下去,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原本红芒闪烁的霸王刀,逐渐黯淡下去,变得黑黢黢的,一动不动。 第271章 张时修对战红衣大祭司 红衣大祭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握紧了权杖,缓缓上前。 “好强大的煞气啊,好厉害的重瞳,怪不得武王会选择你,怪不得霸王刀会选择你。” “几乎没有人能承受得住这么强烈的煞气,不是变成疯魔,就会经脉断裂,五脏六腑炸裂而亡。” “唯有你陆长生,不仅承受住了,还将这股煞气变成你的能量,用来提升自己的境界。” 红衣大祭司走到了陆长生的身前,看着他插着惊雷木的双眼。 “可惜啊,可惜啊!” “你这样绝无仅有的人,终究是与这方世界不相容的,终究是要被毁灭的。” “我这一辈子,只为北莽做了两件值得骄傲的事情,第一件事情是设下遮天大阵杀了那个不可一世的武王,将大汉从巅峰拖入了深渊,将北莽送上了神坛;第二件事情就是这一次,杀了你陆长生,毁了你重瞳,断了霸王刀的传承,斩断了天下汉人最后的念想。” “陆长生,你能死在我的手中,也算死得其所了。” 红衣大祭司举起蛇形权杖,口中念念有词,权柄上的明珠再次闪亮。 “伟大的造物神啊,让我将陆长生这恶魔彻底摧毁,将大汉的传承打断,将国运扭转。” 虚靖双手插入了泥土之中,猛地弓背,便要掀翻红衣大祭司,“不!” 红衣大祭司一权杖打在虚靖的背上,将他打入了泥土里,“你不要着急,我等下再来彻底毁你。” “陆长生代表的是霸王刀的传承,代表的是大汉的国运。而你这个道士,则是道门的传承,我一样会彻底毁掉,你们龙虎山千年道门祖庭,要从你这里毁起,道门的气运就会如同你这样爬在泥土中,从高高的九天之上,打入尘埃之中。” 红衣大祭司举起权杖,对准陆长生的脑袋,便重重地刺下去。 “叮!” “嗡!” 先是一阵铃声响起,动人心魄。 随后一件铃铛一样的东西出现在了蛇形权杖的下方,两者相撞,便发出巨大的震动,仿佛连青云山都在摇晃一般。 红衣大祭司退了三五步,深邃的目光出现了凝重的神色。 因为陆长生的头上出现了一个铃铛。 很古怪的一个铃铛。 铃铛的铃柄上端为践行,分为三根叉,如山字一般。 “三清铃!” 红衣大祭司看清楚了这个铃铛,顿时失声叫了出来。 第272章 黑暗前行,大梦一场 陆长生走在一个黑暗的通道中。 这个通道是盘旋向下的,每走一步,就往下一个台阶。 他不知道下面有多深,他只是扶着墙壁往下面走。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下面走,好像脚不是自己的一样,就这么一直往下面走着。 下方漆黑一片,偶然有风吹来。 风中带有一些声音,听起来很近,又似乎很遥远。 隐约有声音在呼喊,“长生,过来,过来啊!” 陆长生四处张望,“是谁,是谁在喊我?” 声音又消失不见了。 陆长生感觉那声音很熟悉,可是又听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喊他。 于是他继续往下面走去,希望能走到通道的底部。 那里应该能找到那个喊他的人吧,至少也能够走到尽头,找到出口。 可是走了很久很久,他依然没有找到出口,上方是黑压压的,下方也是黑黢黢的。 唯有手触碰到的冰冷的墙壁,才能让他知道身边有一堵墙。 唯有脚踩踏到的石板,才能让他知道脚下还有路。 但是他还是很担心,担心脚下的石板突然没有了,一脚踏空,便会摔下去。 幸好,走了很久了,每次小心翼翼地踏出那一步,脚下还是有一块石板。 陆长生蹲了下来,用手摸着石板,和墙壁一样的冰凉。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又该怎么出去? “有人吗?” “有人在吗?” 陆长生忍不住喊道。 “有人吗……” 有声音答复,一句一句地回旋着。 是回音。 陆长生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孤独和寂寞。 他其实是一个能忍受孤独寂寞的人,可是这无边无际的黑夜,让他难以忍受,因为没有尽头。 当初在离阳城城头之上,他孤独地坐在大汉军旗下时,还能有星辰变幻,还能有乌鸦飞过,还能看到一些身影,听到一些声音,便没有那么孤独了。 偶尔,还有人过来说说话,哪怕只是简单地说上一两句天气冷了,要加衣服,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可是这个通道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冰冷、安静,冰冷的让人心里寒颤,安静得让人想发疯,想呕吐。 他从来没有想过,死一般的寂静会让他产生想呕吐的冲动。 “我恐怕是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陆长生自言自语地说着,用手去在冰冷的石板上摸索着。 石板很光滑,他什么也没有摸到,连一粒散碎的小石头都没有。 这让陆长生更加失望。 以后应该带个火折子在身上的,哪怕自己习惯了黑夜,说不定还是能派上用场。 霸王刀也不在身边,这让陆长生很不习惯。 因为这么多年来,哪怕睡觉,他也要搂着霸王刀。 就像秀才说得那样:长生要是像搂着霸王刀一样搂着女人,孩子都应该可以打酱油了。 秀才? 为什么自己第一个想起的会是秀才? 他还好吗? 他有没有活下来? 他应该能活下来的,因为秀才说过,他是不能死的。 要是他死了,这个世上就少了一个天才,大汉的八斗才气就会被北莽给瓜分走。 地可以失,汉人的才华不能丢。 呵呵,能把怕死说得这么高大上,恐怕也只有秀才了。 想起秀才,陆长生的脸上便有一丝笑意。 他真是个怪人啊! 明明满腹才华,却总喜欢穿着破旧的长衫。 明明聪明绝顶,可是说话总是惹来唐嫣的白眼。 秀才还说郡主邀请他去成都,给他丞相之职,掌管蜀中大小事务,还给他封侯。 估计秀才是怕见到唐门的人,所以才没有答应吧。 对了,上次没有见到郡主,实在是太可惜了。 郡主辛辛苦苦送来粮草军饷,可是蜀中出了些事情,她不得已赶了回去。 自己还给她准备了一件礼物没有送给她的。 这件礼物也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是萧良带回来的,这一支玉簪子,巧的是雕刻着一只凤凰,便有些应景了。 紫凤郡主戴上,应该很好看。 尤其是她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配上这支簪子,越发明媚动人。 只是自己去见长公主去了,这才错过了紫凤郡主。 这么久不见,真有些想念啊。 长公主受了很重的伤,是被耶律雄基打伤的,还被倭国忍者偷袭中了毒,不知道二夫人有没有解药。 这些年,长公主受了很多委屈,为了大汉,为了皇族,付出了所有。 结果大汉亡了,还有人将责任怪罪到她的身上。 她承受太多了。 紫凤郡主和长公主是见过面的,长公主对紫凤郡主评价很高,很喜欢她。 第 275章 北莽变,张时修的心事 武冲抖了抖身上的雪,朝宗哲大声说道,“老宗,酒热好没有?” 宗哲瞪了武冲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嚷嚷什么?” “老张刚睡下,要是弄醒了我和你没完。” 武冲见宗哲神色有些不对,便凑过来小声说道,“老监正怎么样了?莫非又不大好了?” 宗哲叹了口气,“是不太好,昨晚上一整宿没有睡着,一直在咳嗽,还吐了血。” “天正一直守着没有合眼,刚才唐嫣那丫头配了药给老张服下了,略微好些,这才睡着的。” 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待咳嗽停了之后,便听到张时修有些虚弱的声音,“武冲来了啊,快进来,陪我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宗哲怨妇似的瞪着武冲,武冲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便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看到张天正扶起张时修,又用狐裘毯子给张时修包裹着身子,武冲心中暗暗有些难受。 张时修的脸色太苍白了,比他的胡须头发还要白一些,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他这样修道之人,一身功力浑厚,根本就不会太畏惧寒冷。现在这样包裹成粽子一般,可见他的身体虚弱到了何等程度。 武冲走上前去,“老监正,你起来干什么,这天寒地冻的,撒泡尿都能冻成冰条,你怎么不好好的睡着呢?” “难道这炕烧得不热吗?” 张时修靠在了张天正的手臂中,挤出一丝笑,“我这般年纪了,睡这么多干什么?” “等入了土,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武冲见张天正眼角红红的,便说道,“老监正,你是个千年不死的老乌龟,没那么容易入土的。” 张时修没好气地说道,“你这破嘴啊,还是那么不会说话。” “来,去热点酒,陪我喝点,说说今天打探到的消息。” “他们两个,不许我喝酒,只要让我喝药。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吃过药,唐家那二丫头的药又苦得要命,她人又凶,逼着我喝。” “嘿,她老爹见了我都不敢和我大声说话,偏偏这丫头就敢指着我凶,还说我不喝药就要捏着我鼻子灌,啧啧啧,这药哪里有酒好喝啊。” 武冲嘿嘿一笑,“你也知道她的厉害了啊,她一个寡妇,可把我们这些男人治得服服帖帖的,关键是你还没法找她的茬。她可是大夫,是神医啊。” 张时修摸了摸胡须,眼眸中有笑意,“当年见到了她姐姐,就是邓骁的老婆唐菲,那就是个厉害的角色。可是没想到她身边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如今比她更厉害了。” 第276章 北莽变,陆长生的眼睛 “当了大祭司啊!” 张时修眼眸有些深邃,手指便开始掐算起来。 “老师,你……” 张天正忍不住要制止,张时修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放心,略微算一算,无伤大雅,反正也算不很准了。” 武冲说道,“既然算不准,就不要算了,留这这口气,好好休养,以后还能多喝几天酒。” “对了,老监正,那耶律霸天到底死了没有啊?” “你回来只说你赢了,可是也没有看见耶律霸天的尸体啊。” 张时修瞪了武冲一眼,“这事还能有假?我像那种会输的人吗?” “你要是不相信,你要是不服气,我们来比划比划,我也不欺负你,我让你一只手。” 武冲连忙摆手,“算了算了,我认输好吧。” “你百把岁的人,一说打架还这么大的火气。” “我就是担心北莽这一番变动,会引起一系列的反响,对我们远征军,对我们大汉天下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啊。” 张时修停止掐算,眼眸中看不出是喜是忧,“耶律霸天是死了,可是他又没有死。” 众人皆惊。 连宗哲都忍不住了,“老张,你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的,这人怎么能死了,又没有死呢?” “那不成诈尸了啊?” 张时修不紧不慢地说道,“耶律霸天与我大战一场,临死前通过秘法,将一身功力,还有大祭司的传承都锁进了他的权杖当中。我想抓那权杖,身体受伤没有抓住。那权杖便被送到了耶律霸基手中,不知道又用了什么手段,那权杖中的功力和传承都给了耶律霸基。” “我说耶律霸天死了,是他的人死是真的死了,尸体都化为了虚无。我说他没死,是他的功力和秘法,到了耶律霸基身上,红衣大祭司得到了传承,易人而生啊。” “耶律霸天啊耶律霸天,你明明知道自己死期已至,依旧要出山,要杀了长生,灭了虚靖,要断我大汉和道门的传承。手段之狠毒,心肠之狠辣,对北莽又如此无私付出,从这一点上,我还真有点佩服你了。” 宗泽脸上有凝重之色,“老张,我原本以为北莽吃了这一次败仗,伤了耶律雄基,死了耶律霸天,会元气大伤。可是耶律霸天和耶律雄基这么一番操作,恐怕后面的事情又难以预料了啊。” 张时修摸着胡须说道,“是啊,人算不如天算。” “那耶律霸基雄才大略,野心勃勃,他为了北莽,舍弃了皇位,做了那与蛇妖的通灵之人。这样一来,北莽的祭司没有乱,北莽的皇位没有乱,北莽的朝野都不会乱。” “唉,要是当初大汉皇族有半分这样的魄力,有这样的割舍,也不会落到这等局面了。” 武冲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能管得着呢?” “这刘家的刘琪和刘寰,就是个作死的人,哪怕刘秀珠这般硬抗,也救不了他们这般自甘堕落,自毁武功啊。” 宗哲说道,“老张,我知道你对大汉还是于心不忍,可是这也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 “我当初也拼了命的想要维护住大汉朝廷,可是他们将京城防御使的职位交给郭京这个神棍之后,我也彻底死心了。” “我现在倒是想看看,这大汉的天下,谁能撑得起来。到底是刘秀珠带着霍无缺能力挽狂澜,还是邓骁在蜀中能掀起波澜,或者曾秀全的湘军能独树一格,还是吴精喜这老狐狸能渔翁得利。” “再或者,陆长生的远征军能异军突起。” 张时修看向武冲,“武冲,当初我请你不远万里西行去寻大汉扛纛者,你历经千辛万苦,帮我找到了长生。” “你和长生在一起的时间最久,又是远征军的主要将领,你且说说看,为何邓骁要将十万兵马交给你,你不要。你偏偏要跟着陆长生,带领着区区一万兵马守在这大邑,拼死对抗耶律雄基的三十万大军呢?” 武冲摸了摸头发,还是有些不习惯自己的绿色大光头,变得有些刺手,“老张,这事可是你要我去办的啊。” “你说大汉国运扭转,有大汉扛纛者在流沙之地,我九死一生的到了幽州,找到了离阳城,找到了陆长生。你既然说他是大汉扛纛者,那不就是大汉最后的希望吗?” “我不跟着他,我不护着他,我又能跟着谁呢?” “你说刘秀珠吧,她的确是有能力,够拼命,可是折腾了这么些年,她手下还是那么些人。要不是我们突袭了荆州,恐怕她得葬身在湘州了;你再说邓骁吧,他的确有实力,也有魄力,可你不是说过吗,他邓家两代都没有做皇帝的命。我连刘琪刘寰都不想跟,我会跟着他们两代都不能做皇帝的?” “至于平西王吴精喜,那家伙猥琐至极,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所以啊,我跟着长生,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命,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张时修眼眸中露出智慧的光芒,“你们从幽州跑到无边荒漠,又从无边荒漠跑到蜀中,来到了大邑,吃了那么多次败仗,每次都遍体鳞伤。那么你看清楚了没有,长生,到底是不是那个人,他到底有没有那个命?” 第277章 陆长生的眼睛,虚靖的心虚 “治不好!” 唐嫣果断地说道。 她看着孔瑾眼巴巴希冀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软,“秀才,我知道你心中难受,我心中也一样难受。” “长生是个好孩子,紫凤又对他这么上心,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瞎了而不去救治吗?” 孔瑾满眼忧色,“长生可不能瞎啊。” “他是远征军的头领,是大汉扛纛者。这北莽只是退了,迟早要打回来的。到时候,没有长生,我们怎么能抵挡得住呢?” “嫣嫣,你是神医,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需要什么药物,你都和我说,我想办法去找,只有能治好长生的眼睛,其他的都交给我。” 唐嫣说道,“我只是个大夫,多懂些医术而已。” “你也看到了,长生的两个眼珠都坏了,被那惊雷木刺瞎了。” “如果只是伤到了眼睛,我还有办法去医治。可是眼珠子都坏了,你叫我如何想办法呢?” 孔瑾有些颓丧地坐在桌前,眉头紧皱,“以前邓骁就不看好长生,对他有成见,觉得长生会威胁到你侄子蜀王的位子。” “我还想着这一场大胜,让邓骁看到我们远征军的实力,让他看到长生的实力,或许会有所改观。” “现在长生的眼睛一瞎,邓骁和你姐那是绝对不会答应紫凤郡主嫁给一个瞎子的。” “长生与紫凤郡主的婚事不成,我们远征军来蜀中就失去了意义,唉……” 唐嫣瞪大眼睛看着孔瑾,“秀才,你们远征军来蜀中,最大的目的就是让陆长生娶紫凤?” “你们从一开始,就打的是蜀中兵马的主意?” 孔瑾连忙摇头,“那自然不是,我们来蜀中,是因为远征军被闻太师逼得太急了。” “想着蜀王是武王旧人,一脉相承,便能容纳我们远征军。后来看到长生和紫凤郡主走得近,便想着能亲上加亲,远征军和蜀军能融为一体,齐心协力对抗北莽。” 见唐嫣还是有些不相信的眼神,孔瑾说道,“我们自始至终,就对联姻来成就大事的手段看不上。” “长公主刘秀珠还不聪明吗?她却在北莽与大汉和亲的事情上棋差一招,失去了先机。” “所以长生和紫凤郡主的好事能成,是锦上添花,而不是我们最大目的。我们远征军最大的目的,永远是驱逐北莽,收复大汉河山。” 唐嫣靠近孔瑾盯着孔瑾的眼睛,“秀才,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你如实告诉我,你靠近我,你撩拨我,你哄我开心,是不是也存了联姻的想法?” 孔瑾有些慌张,“没,没有这样的事!” “我来蜀中之前,一直生活在幽州,不是朝廷官员,也不是武林中人,连唐门门主的名字都没听过,更别提认识你了。” “我就一穷酸秀才,你是神医,你是唐门高贵的二夫人,我癞蛤蟆怎么敢想着吃天鹅肉呢?” 唐嫣的眼神有些冷,让孔瑾心中越发没底。 孔瑾身子往后稍微挪了挪,“嫣嫣,你别这样,你这眼神有点吓人。” 唐嫣又往前靠了一点,将孔瑾的椅子贴在了墙上,又用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让他退无可退。 “秀才,你是嫌弃我年纪大了,不如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水嫩俏皮,还是忌讳我是个寡妇?” “所以不敢有联姻的想法。” 孔瑾瞪大眼睛,举起右手,“嫣嫣,天地良心啊,你在我心中,是完美无缺的,是我梦寐以求的红颜知己,是我心中的白月光。” “我敢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忌讳过你是寡妇,你在我心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是高贵不可玷污的!你是我的女神啊!” “但凡我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炸响,有雷鸣之声,孔瑾脸色煞白。 看着唐嫣有些玩味的眼神,孔瑾咬牙切齿,从唐嫣的手臂下钻了出去,推开窗户,对着院子大声喊道,“虚靖,你搞什么鬼?” “你白天也炸雷,晚上也炸雷,还要不要人休息啊!” “你不知道,你这么突然放个雷,会害死人吗?” 站在院子当中的虚靖,拿着两截断了惊雷木,一脸茫然,“秀才,我不是告诉大家了吗,我这几天要修复惊雷木,看看我的天罡正法还能不能用?” “现在看来,这惊雷木还真是废了,引下的天雷东倒西歪,不仅炸不到目标,连一棵小树都炸不断了。” “唉,我这下可怎么回师门交待啊?” 孔瑾见虚靖一脸愁容,也不好再说他什么,“虚靖,你怎么不去找张时修呢?” “他是你们龙虎山的老天师,说不定有办法可以修复惊雷木的。” 第280章 天煞孤星陆长生 天煞孤星! 众人心中一凛。 这下唐嫣真正明白自己的姐姐在这天寒地冻、大风雪飞的日子,带着蜀王、郡主从成都赶到大邑的目的。 拜见老天师是其一,毕竟他辈分摆在那里,还是武王的半个师父,还是原来大汉朝廷德高望重的司天监老监正,这一次又出手救了大邑,救了蜀中。 于情于理,作为蜀中之主,他们夫妻得来一趟才说得过去。 可是唐菲最主要的心思,恐怕还是冲着陆长生而来的。 前面她抓着虚靖不放,其实目的就是为了引出陆长生。 而陆长生的身份之谜,陆长生的命格之数,这普天之下如果还有人能明白的话,恐怕只有老天师张时修才知晓了。 孔瑾的心一下子紧到嗓子眼了。 唐嫣和他说过很多次自己的姐姐。 她的姐姐,平日里雍容华贵、温良娴舒、和煦淡然,大多数时间都在蜀山上修炼。 似乎不理俗物,可是蜀中的事情,没有她不知晓的。 只有她想不想管,想不想干涉而已。 而且唐菲办事,总是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这也是唐阳、唐阴,乃至蜀王、郡主、唐嫣等人对她心存敬意、有所畏惧的原因所在。 至于邓骁,那就更不用说了。 陆长生一事,不仅关系到紫凤郡主的终身大事,更牵涉到蜀中的走向,甚至有可能影响大汉天下的走向。 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人出现在蜀中,还是天煞孤星的命数,唐菲这才在蜀山中坐不住了。 亲自带着儿女来了一趟大邑,来拜见老天师。 唐菲不好惹,更不能惹。 她不像唐嫣,只是个单纯的医者。 她还是蜀中的王妃,唐门的大夫人,还是蜀王和紫凤郡主的母亲,每一个身份,都注定她身上的压力、责任要比其他人多得更多。 她考虑的问题,做出的决定,会影响蜀中的走向,会影响她儿女一生的幸福。 由不得她不谨慎。 由不得她不深思熟虑。 孔瑾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陆长生的天煞孤星命格,如果是真的,那么就意味着陆长生与紫凤郡主两人彻底有缘无分。 那就意味着陆长生在蜀中将无法立足。 这么多付出,这么多谋算,都将化为天空的皑皑白雪,最终了无痕迹。 孔瑾心中有再多不甘心,可终究也抵挡不过天数啊。 武冲的命格不好,不能成亲,带有侥幸心理,和柳青走到了一起。 结果呢,成亲当晚就被幽州兵围攻,倭国忍者偷袭,柳青惨死。 虽然也有可能是巧合,只是谁敢拿这些去赌呢。 赌的是命啊! 现在孔瑾唯一寄托的便是老天师张时修了。 他希望张时修能否定虚靖的说法。 他希望陆长生的命数很好。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希望而已,孔瑾没有一点把握,心中没有一点底。 张时修摸了摸白胡须,收起笑意,眼眸中深邃,声音也有些深远,“是啊,天煞孤星,主杀戮,灭人性,无亲无友,子嗣断绝,注定孤苦一生。” 第284章 蜀王的预警 陆长生的身子微微一僵,“紫凤,我的头发就这样没有关系的,我已经习惯这样子了。” 紫凤郡主嘟着小嘴说道,“什么没有关系的,以后你要跟着我,保护我的,头发也很重要的。” 陆长生还想挣扎一下,“我的头发很难弄的,一动就散了。” 紫凤郡主态度很坚决,“现在又不要打仗,我给你扎好了,就不会散掉的。” “你难道不相信我?” “你难道觉得我连扎头发这件小事都做不好?” “或者,你觉得我扎头发的手艺比不上刘秀珠,会让你丢脸?” 陆长生不做声了。 因为他记起了秀才说过的一句话,“永远不要和女人争执,哪怕你吵赢了,最后你还是输了。” 扎了好一会,紫凤郡主围着陆长生转了一圈,将梳子放下,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嗯,很不错啊!” “长生你这样看起来精神多了。” 陆长生正要说话,就听到门口传来两声咳嗽,连忙站起身来。 “哎呀,陆长生,你这个头发是我见过最丑的了,简直没有之一。” 门口站着一个男子,身子依靠在门槛上,一手架在胸前,一手摸着下巴,眼中尽是玩味的神色。 紫凤郡主咬牙切齿地扑了过去,“臭弟弟,你说什么?” 邓天麒连忙用手遮挡住头,“姐,我说的是陆长生的头发,你怎么朝我发火呢?” 紫凤郡主想要揪邓天麒的耳朵,可是被他手臂遮挡住了,便手往他腰间一探,掐住了一些皮肉,再用力一扭,“长生的头发就是我刚刚梳理的,怎么了,不好看吗?” 邓天麒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快弹起来了,“哎呦喂,好痛啊!” “姐,你快松手。好看,好看,你扎得最好看了。” 紫凤郡主依旧气难平,“要你多嘴,要你乱说话。” “你小时候还不是哭着求着要我给你梳理头发,现在你倒嫌弃我扎得丑了?” 邓天麒被掐得呲牙咧嘴,“我不是说你给扎得丑,是陆长生的头发太硬了。” “不不不,很好看,天下第一好看。” “陆长生在这里,你别这么凶我啊,印象不好,有损你端庄大方,娴熟温柔的蜀中郡主名声啊。” 紫凤郡主这才将手松开,“你不是陪着娘吗,你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第288章 贺强兴云雨,虚靖论大道 妇人连连点头,“贺强,你都当大官了,往后你想钓鱼就去钓鱼,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贺强这才满意地闭着眼睛,任由妇人将他的脸和手擦拭干净。 “咦,你这个瓜婆娘,你脱我衣服干什么啊?” “这么冷的天,老子才不要洗澡呢?” 妇人将门关紧,拉着贺强的手,“不洗澡,也要擦干净啊。” 贺强说道,“擦什么擦,老子先磨一下鱼叉,准备明天跟着吕将军去剿灭了水梦泽的恶霸,还大邑一个朗朗乾坤,给天下钓鱼人一个交代。” 妇人幽幽说道,“还磨什么刀叉,先把枪擦一下,别生锈了。” “嗯,贺强,强哥,小强强,来嘛!” 贺强无奈地说道,“你个瓜婆娘,一天到晚惦记这点破事。” 妇人声音软绵,“贺强,你现在立大功了,又当大官了,今天还见到老神仙和陆长生,说不定能保佑我们生个儿子。” “你以前只知道钓鱼,我埋怨你不归家。现在你当大官了,你好歹给我留个儿子,我在家里奶着孩子也不寂寞,就不会烦你了。” 贺强听得妇人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便没有再拒绝了。 只听到屋内传出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好一会,便有贺强的鼾声传出。 妇人软绵地说道,“贺强……” 贺强被弄醒了,不耐烦地说道,“又干什么啊?” “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妇人柔声说道,“贺强,我听王干娘说,要想生儿子,一次还不行。” “至少要两次。” “要是你累了,不行了的话,那就是下次再说……” 贺强翻身而起,“谁说老子不行了?” “来就来,老子这一次要在上头。” 风雪夜归人,一日到天明。 天刚蒙蒙亮,就有一行马车,从大邑的西城门驶出。 整齐有序,唯有车轱辘碾压积雪的声音,一点也不扰民。 在倒数第三辆马车中,虚靖百无聊赖地坐在车上,时不时地掀起车帘,往外面看去,外面除了白茫茫的一片,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不由得唉声叹气。 张天正端正地坐在马车中,看着虚靖掀起车帘又放下车帘,“虚靖,不就是先去一趟蜀山,然后再回龙虎山吗?” “你为何这般坐立不安?” 虚靖好看的眼睛中尽是忧心忡忡,“说是说得这么轻巧,可是你不知道成都那边我不大好回去的。” 张天正越发不解了,“老师都已经交代好了的,成都蜀山唐门我们就是简单拜访一下,叙叙旧,联络一下交情,然后就去龙虎山拜见掌教真人。大家都知道你的身份,有什么不好去的?” 第289章 陆长生的眼睛,谁能治 张天正坚决地摇了摇头,“那不行。” “掌教之职,关系龙虎山未来,影响道门走向,岂能这般儿戏让来让去。” “我只是回龙虎山修炼,而不是去抢你的掌教之职。” 虚靖瞪大着眼睛说道,“什么叫我的掌教之职?” “现在的掌教真人是我爷爷,他一门心思想要将龙虎山交给我,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接这个位子啊。” 张天正说道,“你是张家的嫡系……” 虚靖正色说道,“打住!” “你要和我说嫡系这件事情,我就要和你好好捋一捋了。” “老祖比我爷爷更嫡系,只是他给自己算了一卦,说自己不适合当龙虎山的掌教真人,更适合到朝廷里掌管司天监。” “我就是没有达到老祖当年的高度和威望,否则我也给自己算一卦,说我不适合接任龙虎山掌教之职,说你张天正才是最佳人选。” “大家都说你是老祖的儿子,所以这么一论起来,你这个嫡系比我更加根正苗红。” 张天正说道,“虚靖,你不要信外面的传言,这件事情完全是子虚乌有的。” 虚靖咧嘴笑道,“你说子虚乌有就子虚乌有啊。” “你没有听到昨晚王妃问老祖,一是问你是不是老祖的私生子,二是问陆长生是不是武王的私生子。老祖那个眼神,那个表情呦,只能说绝了。” 张天正说道,“我当时就坐在老师旁边,王妃的话我也听到了。” “老师并没有明确说什么啊,他只是像往常一样,笑眯眯地喝着酒,口里说着:不好说,说不好!” “当时王妃一脸无奈,所以,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我是龙虎山张家的嫡系,而你,张继先,则是正儿八经的嫡系,龙虎山未来的掌教真人。” 虚靖说道,“我不管,我不认。” “你说没有证据表明你是老祖的私生子,那你也没有证据表明你不是啊!” “只要你拿不出证据来,我就当你是老祖的儿子了,就是张家的嫡系。” 张天正无奈地说道,“虚靖,你这是耍无赖了。” 虚靖抖了抖眉毛,“是又怎么样?” “老祖这样的态度难道不是耍无赖吗?龙虎山上的那些老家伙,逼着我当掌教,难道不是耍无赖吗?” “天正,我和你说句心里话,你性子沉稳,比我更适合当掌教真人。而我,心性浮躁,坐不住,更适合继续天下行走,游戏人间。或许哪一天,等我修成了天人道,也可以像老祖一样,给大汉当个司天监的监正,掌管国运,呼风唤雨。” 第291章 老天师的关门弟子,逆天改命 紫凤郡主抿嘴笑道,“娘,你不是一直担心小姨嫁不出吗?” “小姨有了归宿,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唐菲眉目中有淡淡的忧色,“我也不知道你小姨这一次是不是鬼迷心窍了,只是我们来回都太匆忙了,我都没有时间和她好好说说话。” “有些事情,总得捅破了说开才行,现在她和孔秀才还没有肌肤之亲,什么都没有定下来的。” “我担心啊,你外公和你爹,会不同意这门亲事的。” 紫凤郡主并不担心,“我倒是不这么认为。” “外公和爹最担心小姨守一辈子寡,觉得她过得不开心,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娘你也看到了,小姨到了大邑,虽然忙得有时候连梳妆打扮都来不及,可是她脸上开始有笑容了,她喜欢说话了,她开始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了。” “在大邑,尤其是孔秀才在她身边的时候,哪怕是生气的样子,她也活得像一个真实的自己了。” 唐菲叹了口气,“我就是看到她这般模样,我才没有说她,我才没有去将这个话题挑开。” “他们两个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不像年轻人,他们要是走到在一起……” “唉,不说了,你小姨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她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偏偏就是你,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就听不见我的话呢?” 紫凤郡主心中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将话题转移到小姨身上去,唐菲又将话题给搬回来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紫凤郡主说道,“娘,老师说了,长生的眼睛有得治,只要将那些东西给找齐全了,加上小姨的精湛的医术,再由老师在旁边护着,长生的眼睛不仅能重见光明,还会获得一双无与伦比的眼睛。” 唐菲急了,“那些东西,是那么容易找全的吗?” “南海中鲛人的眼睛,先不说那鲛人,就是那风高浪急、万里无边的南海,都少人有去无回啊。还有那镇魂珠,北莽深渊,想要拿到,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那黑玉断续膏,呵呵,万金难买。 “最让我生气的就是你竟然答应去修炼那大黄庭,紫凤,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紫凤郡主坐直了身子,看着唐菲的眼睛,“娘,多少人想拜在老师门下,他老人家能收我当关门弟子,这是我莫大的荣耀啊。” 第294章 陆长生的母亲 陆长生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二夫人,辛苦你了。” 唐嫣看着陆长生的眼睛,心中有些难受,“长生,你也不用灰心,还是要按时上药,别把眼眶给坏了。” “说不定哪一天真的能找齐那些东西,有老天师为你护法,我来亲自动手给你换眼睛,你还是能重见光明的。” 陆长生点点头,“二夫人放心,我从来没有灰心过。” “比现在还糟糕一百倍的情形我也遇到过,那时候我不仅看不到,连身体都失去了控制了。” “现在我虽然看不见,可是我听得见,我感受得到周遭的情况,正常活动没有任何问题。” 唐嫣看着陆长生平常地跨过门槛,略微放心一些,“老天师的身体很虚弱,你们别看他和你们笑嘻嘻的,看起来没事的样子,可是他咳嗽起来,连命都快咳掉了。” “昨晚又吐血了,这么搞下去,说不定哪天……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有尽力啊。” 张时修在身后说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你姐姐也算厉害的了,你在你姐姐面前乖顺得不行。你也看到了,你姐姐对我也是很恭敬的,可是你对我,怎么就这样凶呢?” 唐嫣面无表情地说道,“放在平日里,你是老天师,是长辈,我自然要对你恭恭敬敬,给你磕头行礼也是正常的。” “可是你现在是我的病人,我是大夫。你见过哪个大夫对病人客客气气的?客客气气的能治好病?难道要我对病人说,求求你了,帮我把苦药吃了吧,吃了你的病就好了。呸,在我这里,治病救人,天经地义,我的地盘我做主。” “老天师,你虽然让我瞒着其他人,可是我总不能瞒着我自己吧。你这身体啊,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已经千疮百孔,支撑不住的。也的亏你修行有道,否则早就和那北莽红衣大祭司一样了。” 张时修看着端到面前的药,“怎么这药越来越多,越来越苦了啊?” 唐嫣说道,“因为你的身体没有好转,还越发严重了。这重症需要用猛药,所以我又加了几味药,好歹也要稳住你的病情,不能堕了我在蜀中的名声。” 张时修苦着脸说道,“能不能少喝一点?” 唐嫣正色说道,“但凡洒了一滴,我重新熬一锅。” 张时修一脸生无可恋,“唐嫣啊唐嫣,下次我见到你老子……” 唐嫣依旧冷冷地说道,“就是见到了我爹,我还是这个态度,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快点喝了,冷了又要重新熬。” “你就不能像陆长生一样吗?多苦的药,仰头就干了!” 张时修看向门口,陆长生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陆长生此时来到了城墙下,一步一步地踩着台阶往上走。 在城楼下躲风的士兵,还有在城墙上烤火的士兵,见到陆长生过来,都没有做声,也没有起身,而是静静地看着他慢慢地走上来。 一个没有双眼的人,就这样静静地踩着楼梯往上面走,不用拐杖,不用扶着城墙,一步一步,一步也没有踩失。 孔瑾和吕文长都吩咐过,不用去打扰陆长生,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让他逐渐熟悉外面的环境,让他适应一切情况。 陆长生走上了城头,此时雪已停,城头上的雪也铲干净了,寒风依旧吹得脸生疼,却没有听到那杆大汉军旗飘扬作响的声音。 应该是冻住了吧。 陆长生往墙角方向走去,“柳儿,你怎么不在屋里呢,你来城头上干什么,这里冷得很,你别把脸冻坏了。” 柳儿伸手抹着眼睛,站起身来,“长生哥哥,我来看看你啊,我就知道你会来城头了的。” “那楼梯很滑的,我都差点摔了一跤。你眼睛不方便,可别摔到了。” 陆长生面向柳儿,“你怎么哭了?” “是谁欺负你了吗?” 柳儿摇摇头,“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陆长生伸手摸了摸柳儿的小脑袋,“你还能骗得过我吗?” “是不是快过年了,想你娘了啊!” 柳儿说道,“我的确想我娘了,以前在离阳城过年的时候,那时候虽然穷,没有新衣裳,没有饺子吃,可是娘总要给我扎红头绳。” “不过我哭的原因不是因为我想我娘,而是被我师父气的,越想越生气。” 陆长生微微侧头,“虚靖?” “你是怪他去了成都没有带你去吗?” “当时我也劝你去成都,可是你说要留在大邑照顾我和张爷爷,不肯去成都。现在你后悔了的话,我可以派人送你去成都,慢一点两天时间也是能到的。” 柳儿说道,“我不是因为他没有带我去成都而生气,我是想起他随便将我送人,我心里就不舒服。” “我又不是货物,怎么能随便送人的呢?” 陆长生哑然失笑,“哦,原来你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啊。” “其实二夫人也是一片好心。她看你生得可爱,又聪明伶俐,又没有家人,便想收你做女儿。” 柳儿嘟着嘴说道,“我才不要当其他人的女儿呢。” “我的母亲永远只有一个,我这辈子也不会叫其他人母亲的。” “师父他也不问我意见,满口答应,一点也没有顾及我的感受,所以我才越想越气。” 陆长生想起虚靖当时尴尬的脸,忍不住笑了,“柳儿,你当时也没有给你师父一点情面啊。” “二夫人要将随身携带多年的玉镯子送给你,你硬是不接,也不肯答应认她当母亲,干娘都不肯叫一声啊。我估计当时虚靖的脸应该和武冲的头一样绿吧。” 柳儿“哼”了一声,“那是师父自作自受,谁叫他不问过我一声呢。” “再说了,我也不是没有家人啊,我的家人是长生哥哥,我还有师父,有你们两个就够了。” “长生哥哥,这件事情你不会怪我不懂事,让二夫人难受了吧。” 陆长生知道柳儿的性格,“当然不会,你的事情由你做主。” “而且,二夫人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她还和我说,是她没有问清楚情况,就凭心中喜好就和虚靖去商议了,是她的不是。” 柳儿说道,“我也知道二夫人是一片好心,是喜欢我,同情我这个没爹没娘的苦命孩子,只是我真的再也没有办法叫其他人娘了。” “长生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娘啊。” 陆长生微微一怔,头望向北边,“娘吗?我没有娘啊!” 柳儿仰头看着陆长生头上的黑布,“每个人都有娘的。” “或许,你的娘是因为身不由己才将你遗弃的,因为没有哪个母亲会舍得丢下自己的孩子啊!” 第295章 柳儿的新功法 陆长生的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终究被寒风堵住了,没有说出来。 柳儿拉着陆长生的手,“长生哥哥,你的手好冷啊,我给你暖暖吧。” 陆长生牵着柳儿往火堆的方向走去,三个正在烤火的士兵很自觉地让开,去另外一边烤火去了。 柳儿朝他们点点头,表示谢意。 柴火烧得很旺,可是陆长生的心并没有很暖。 柳儿说道,“长生哥哥,是不是我说到你的伤心事了啊,所以你不开心了。” 陆长生摇了摇头,“我没有不开心啊。” 柳儿捡起一根柴火,将火堆添旺一些,“你也瞒不过我啊,我在你身边这么久了,每次你不说话的时候,就是有心事,就是不开心的时候。” “以前你眼睛好的时候,你要是心里不舒坦了,就拿着大刀砍一通,就痛快了。现在你眼睛不好了,不能在城头上使刀,所以你的不开心就要憋在心里。是不是这样的呀?” “长生哥哥,我也问了张爷爷,你的母亲在哪里,当年为什么不要你了。可是张爷爷只是摸着我的头,说人生无常,熙熙攘攘,有的人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回来,有的人回来是永远的离开。唉,反正我一句也听不明白。” 陆长生轻声说道,“你还小啊,自然听不懂张爷爷说的那些高深莫测的话了。” “别说你了,就连紫凤也说张爷爷的话神神秘秘的,云里雾里,听不明白。” 柳儿依靠在陆长生身边,“长生哥哥,紫凤姐姐和我师父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成都了,你说蜀山唐门和我们龙虎山比起来,谁更厉害啊?” 陆长生说道,“张天正和虚靖去成都,可不是为了打架去的,你们龙虎山是千年道门祖庭,那蜀山唐门也是闻名于世的大宗门。张爷爷派张天正和虚靖去成都见老王爷,去唐门拜见门主,是要商议很多大事。” 柳儿拉着陆长生衣袖,压低声音说道,“长生哥哥,我师父可悄悄和我说了,到了蜀山唐门,肯定会打一两架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宗门,总要比划比划的。” “唉,我师父的惊雷木被折断了,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唐门那些高手。我听紫凤姐姐说,唐门里的高手手段很多,有的擅长用暗器,有的擅长用火药,有的擅长用剑,我还真有些担心师父了。” 陆长生说道,“这有什么好担心,又不是生死决斗,顶多是点到为止的切磋,不会伤及性命的。” 柳儿用小手托着下巴,“我师父是骄傲的人,他上一次打仗虽然打败了佛门的圣子道岸和尚,可是没有敲出他头上舍利子,让他心中不舒服了很久。” “后来他的惊雷木被北莽红衣大祭司折断之后,他表面上虽然依旧嘻嘻哈哈的,看起来不以为意的样子,可是晚上我就听他在隔壁屋里唉声叹气了很多次。” “师父败在红衣大祭司手中,他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的目标被打断了,便有些沮丧的情绪在里面了。” 陆长生说道,“张爷爷打败了红衣大祭司啊,不是打败,而是将红衣大祭司给打死了,逼得北莽皇帝去当了大祭司。张爷爷给我们报仇了,虚靖的心结应该也能释怀了。” 柳儿摇了摇头,“长生哥哥,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师父。” “师父自下山以来,就如同张爷爷一样,大小十数场打架,就没有输过。他的目标其实就是张爷爷,保持不败的记录。可是这一次,折在了红衣大祭司手中,我担心他的道心受损,对他以后的修炼会有影响。” 陆长生问道,“这些事情你和张爷爷说过没有?” 柳儿点点头,“我和张爷爷说过了。” 陆长生又问道,“张爷爷怎么说?” 柳儿嘟着小嘴说道,“张爷爷说,屁大点事情,也值得影响道心,道心就这么不值钱了?” “张爷爷还说,如果我师父的道心真的受损了,那么他就要将我师父脱光衣服,吊在城门用惊雷木抽打一天。” 陆长生脑海中出现了一幅画面,大雪纷飞,冰天雪地,大邑城头下面站满了百姓,一个个仰头张望。 城头上,挂着一个白花花的身子,是脱光了衣服倒吊着的虚靖。 一根惊雷木,带着雷鸣电闪,不断地抽打虚靖光溜溜的屁股。 每抽打一棍,虚靖的皮肤上便有电弧闪过,头发竖立起来,另外还有一样东西也竖立起来。 虚靖嚎啕大哭,“老祖,不要打了,我好了,我的道心已经修复好了。” 陆长生忍不住笑了。 柳儿好奇地看着陆长生,“长生哥哥,你笑什么啊?” “你不觉得我的师父很惨吗?他被北莽红衣大祭司打败了,折断了惊雷木,还要被张爷爷吊起来在城门上用惊雷木打,还要被满城的百姓围观,真的很丢人啊。” 陆长生收住了笑,安慰道,“柳儿,你放心,张爷爷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不会真的这么做的。” 柳儿说道,“可是武冲和宗哲老将军都说了,张爷爷还在京城当司天监监正的时候,真的做过这样的事情。就连那个骄傲得像只大公鸡的霍无缺,都被张爷爷给吊起来打过。” “所以啊,我向张爷爷求情了,张爷爷也答应我,只要我师父不自甘堕落,就不会将我师父脱光了吊起来打。” “唉,我还是担心我师父打不过蜀山唐门的高手啊。可惜我新学的道法还没有很熟练,不能帮上忙。长生哥哥,你还没又看过我新修炼的功法吧?” 陆长生问道,“还是放小白咬人吗?” 柳儿摇了摇头,“不是的,天气冷,小白一直在睡觉,也不肯醒来,我还以为它死了,后来找二夫人看了,说是沉睡,很多小动物都是这样的,像蛤蟆、熊瞎子都是冬天里睡觉的。秀才也说是冬眠,一觉睡到春天才会醒来。” “我还是给你展示一下我新学的道法吧,连张爷爷都说我很有天赋。” 柳儿站起身来,伸出两根手指,朝前一指,口中念念有词,“天罡贯日、一手托天、二手平居、三手分天、闪身入林、云下平沙、鹰挚太空、凤翥九霄、神龙展翅、九天预警……” “九雷天罡正法,咄!” 一根木棍漂浮在柳儿的头顶之上,有些起伏不稳的样子。 随着柳儿一声令下,木棍朝下一点,一股微弱的电弧朝下激射,溅落在柴火中,将一根柴火炸飞开来。 陆长生伸手接住柴火,又放进火堆之中,“柳儿,虚靖将惊雷木送给你了啊。” 柳儿运功一次之后,便气力不及,从空中接住惊雷木,“是啊,师父说惊雷木变成两截了,他带一根,我留一根。” “我刚才用的是九雷天罡正法,还是第一层。哪怕像我师父这样的天才,也是十二岁才学会第一层的,长生哥哥,我厉不害?” 第296章 陆长生的身世选项,恶龙谷 陆长生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尤其是那蒙在眼眶上的黑布,显得那么肃穆而冷清。 “是啊,每个人都有娘,可是我却连自己的娘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是什么原因将我遗弃。是迫不得已,还是厌恶我,不可而知。她现在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我就和小白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就好像凭空出现在这个世上的一般。” 柳儿仰起头,好奇地问道,“长生哥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可以问你吗?” 陆长生说道,“你问吧,你从小到大就有很多问题,我能答出来的都会告诉你。我要是答不出来的,你可以去问秀才和张爷爷,他们知道的更多。” 柳儿将小手指放在脸蛋上,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长生哥哥,小白的名字是我们给取的,因为它长得白。那你的名字呢?” “既然是武王收养了你,为何你没有跟着武王姓刘呢?” “还有,为什么要叫陆长生呢,而不是叫陆地啊,陆游啊这些名字呢?” 陆长生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这个啊,很多人都问过我,连秀才都问过我,想不到你在我身边的时间最长,反而问得最晚。” 柳儿笑道,“因为我刚刚才想到啊。” “我知道喊人的时候就喊你长生哥哥,喊了这么多年了也就习惯了,从来不会去想为什么你要取这样一个名字。” “刚才说起小白,我才想起这个问题的。” 陆长生说道,“这个问题看起来很特别,也很复杂,其实却是最简单的一个问题。” “因为武王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有一块玉。” 柳儿瞪大眼睛,“一块玉?” “不会是一面写着个‘陆’字,另外一面写着‘长生’两个字吧?” 陆长生点点头,“是啊,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 “难道是秀才,或者紫凤已经告诉你了吗!” 柳儿摇了摇头,“没有啊。” “我还以为其中有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在里面,想不到还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啊。” “长生哥哥,你那块出生就有的玉佩呢?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你戴过啊?” “上次你受伤严重,胸膛都被捅破了,他们给你换衣服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你身上有玉佩啊。” 陆长生双手一摊,“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块玉佩啊。” 柳儿越发觉得好奇了,“你都没有见过?” “那这块玉佩去了哪里了?” 陆长生说道,“这块玉佩一直是武王收着的。因为以前我还小,武王便帮我收着玉佩,现武王也陨落了,宫里的老人也都不见了,问谁也问不到了。” 第297章 恶龙谷之行 雪融之后,便是启程去恶龙谷。 去恶龙谷的并没有很多人。 仅仅四个人。 陆长生,张时修,马子龙,还有柳儿。 武冲很想去,可是大邑城里的新兵比较多,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带着练兵。武冲这个当年大汉十万禁军统领比谁都更合适。 而宗哲想去,毕竟以前他陪张时修游历天下,有他在身边,总是安稳些,但是被张时修给拦下了。 原因很简单,远征军现在控制了三个城池,大邑,涪陵、巴中,冲锋陷阵,马子龙与吕文长还行,出谋划策,治理辖区,孔瑾与箫良也是绰绰有余。 可是统领兵马,排兵布阵,尤其是城池防御,当年的大将军,京城防御使宗哲的经验与能力要远超他人。 依照孔瑾的想法,要将大邑的防御按照京城的规格来办。 尤其是陆陆续续有宗哲以前的部下前来投靠,张时修就更不能让宗哲去了。 宗哲不服气,为何小辈马子龙能去,而他不能去。张时修便让宗哲与马子龙比划了一下,斗了五十来招,不分胜负。 可是宗哲心中明白,终究还是马子龙年轻啊,血气方刚。自己七老八十岁了,有些事情还是远远比不上年轻人的。 于是马子龙便代替了宗哲前行。 至于柳儿,是她强烈要求一起去的,理由是能照顾张时修和陆长生,实际上是她舍不得离开陆长生。 一个小丫头,又是陆长生从离阳城带出来的,又是龙虎山的小弟子,又聪明伶俐,跟着老祖出行,别人也不会没有什么意见。 虚靖都不在身边了,如果再离开陆长生,柳儿会心慌得不行。 孔瑾一行人送到城门口,张时修挥挥手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大家手头的事情都很多,就不要再送了。” “孔军师,你那个大汉英雄联盟大会,主意很好啊。可是要落到实处,也是很难的。毕竟现在连刘秀珠都聚集不了这么多势力,你想以远征军的名义召集各路兵马到大邑召开英雄联盟大会,得付出很多的努力啊。” 孔瑾神色显得轻松,“老天师,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也。不为,则易者亦难也。” “我们既然想到了这件事情,已经着手去做这件事情,总要一步一步地将事情做好。哪怕第一届来的人不多,至少蜀王、长公主那边已经答应来人。大汉联盟一旦建立,我相信其他的大汉诸多势力都会顺势而为,北莽依旧是压在我们头顶的巨石,我们大汉各方势力唯有抱团取暖,才有一线生机。” 张时修摸着胡须,“是啊,有些饭总得有人去吃,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武冲摸着头顶,他的头发已经长出了三寸许,一根根竖立起来,显得精神抖擞。 更让人觉得神奇的是,他的头顶已经变成了粉红色一片,宛如头顶开出灿烂的桃花一般。 就连唐嫣和张时修给他看过,也都找不出原由来,只能说是那一次被闻太师打伤中毒之后的后遗症。 武冲嚷嚷道,“老监正,你怎么就不要我陪你去呢?” “你当初诓我西天取经,我可是一个人千里迢迢,真的将长生给你取回来了。” “论远行,我的经验可是丰富得很啊。” 张时修笑道,“我自然知道你的经验丰富得很,可是现在远征军需要人啊,大邑离不开你。” “现在是冰天雪地,北莽不会进攻。可是冬天已到,春天还会远吗?” “明年开春之后,那耶律雄基当了皇帝,以他的性格,在蜀中吃了大亏,他绝对是要卷土重来的。上次我能单挑拼死了耶律霸天,可是现在我连自保都不行,谁又能有把握对付耶律雄基呢?谁又能杀得了得了耶律霸天一身传承的北莽新任红衣大祭司耶律霸基呢?” “所以啊,连老宗我都让他留下来,和你们一起统领兵马,巩固城池,你们就安心留在大邑吧。” “再说了,我们这一趟去恶人谷,也未必一定能得偿所愿,说不定是白跑一场。这样的宝贵时间,你们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吕文长脸上有些不服气,“为什么让马子龙去,不让我去呢?” “我的武功还是要比他更胜一筹的,我陪着老天师和长生一起去,胜算更大啊。” 马子龙鄙夷地看着吕文长,“亏你有脸说这种话,那次被北莽的大阵所困,谁的方天画戟被打飞了?又是谁救了你出来?” 吕文长举起方天画戟,“那是我不小心所致。再说了,在那大阵中,我们的实力都被压制了。他也是先对付我,然后再对付你的。所以啊,我的武功还是要高你一些。” 唐嫣站出来说道,“都已经定下来的,你们两个还有什么好争的。要是有本事,将那耶律雄基的人头给砍下来,那才是真本事。” 吕文长与马子龙都不说话了,心里想着二人的目标,心想,为了娶长公主,总是要杀了耶律雄基的。 第298章 北莽皇后,倭国忠义王 孔瑾好奇地问道,“张德城?是个什么人?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唐嫣淡淡地说道,“他是我父亲的大弟子,后来……后来遇到了一些事情,他就离开了唐门,离开了蜀中。” “我听紫凤说,张德城有可能进了恶人谷,所以长生他们要是去了那里,说不定能遇上,有一份情谊在,也好有个帮手。” 孔瑾看着唐嫣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便凑了上去,“还是唐门的大师兄啊,情谊?是不是你们两曾经……” 唐嫣脸色一变,眼神凌厉,盯着孔瑾。 孔瑾心中大慌,连忙跑到马车窗前,“长生,你放心,远征军的事情有武冲和宗哲帮忙,有我和箫良打点,还有吕文长每天巡察,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陆长生将手伸出窗外,孔瑾一把握住,“长生,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啊。” “那恶人谷在那十万大山之中,又在蜀中、云滇的交界处,大军无法前行,但是为了你的眼睛,为了老天师的身体,不得不去。你们可要早点回来啊,一定要赶在过年之前回来,团年饭要一起吃啊!” 陆长生将手抽了回来,“秀才,你还是这么喜欢和人握手,我只是想和大家挥手告别而已。” “大邑的事情,远征军的事情,还有大汉英雄联盟的事情,有你们在操办,我并不担忧什么。” “我唯一担心的是北莽,担心的是北莽皇帝耶律雄基,以他的性格,上次吃的亏,接下来他绝对会疯狂的报复。” “刘艳和苏晴那边,已经成功打进了北莽京城中,一定要和她们保持好联系,将消息传递回来。另外,紫凤郡主那边,刘晔他们也有自己的渠道,最好让苏晴她们和刘晔的手下联系上,互通有无,将消息传递回来。” 孔瑾说道,“长生你放心,北莽那边我一直放在心头上最紧要的位置,总有一天,我们远征军的兵马要攻入北莽,攻占上京。” 北莽都城,上京,皇宫。 坤灵宫中,皇后慵懒地躺在舒适的大床上,看着窗外还在纷纷的大学,感叹了一句,“这北边还真是比南边冷很多啊。” “这大雪,一下就是好多天啊,怕是有三尺深了吧。” 一个大眼睛宫女在一旁将炭盆烧旺了一些,“娘娘,这北方的大雪啊,就是下个没完没了的。我刚才到外面看了,怕是有一个人高了。” “我要是往门外走,恐怕都埋在雪里了。” 皇后浅浅一笑,“小薇,你本来就生得矮小,不像北边这些人牛高马大的。” “你看看那些皇族女人,一个个膀大腰圆,怪不得皇上喜欢我们南边的女人。” 宫女小薇拿着衣服过来,“是啊,也唯有像娘娘这样国色天香的人,又生得高挑,又长得美貌,才能征服像皇上这样雄才大略的人。” 皇后从被子中伸出玉藕一般的手臂,在小薇脸上掐了一把,“我将你从江南带到上京来,你其他的没有学到,这讨好我的本事倒学到了几分。” “不过啊,你说的也没有错。在这上京,在这北莽中,我真的没有发现有女子能生得有多美貌的。哪怕我劝皇上多纳后妃,皇上也没有答应。” 宫女小薇连忙将衣服给皇后穿上,“娘娘,先穿上衣服吧。” “娘娘,皇上有你这般天仙一样的绝世美人,哪里还容得下其他女子哦。” “你瞧瞧你这皮肤,洁白如玉,你瞧瞧你这身段,妩媚多情,你瞧瞧你这胸脯,连我看了我忍不住心动啊……” 皇后伸出手,任由小薇将衣服给她穿上,笑吟吟地看着小薇,“你个小丫头,你心动什么啊?” “现在大雪纷飞,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莫非也发春了啊?” “你瞧上了谁,我将你许配给他啊。” 宫女小薇眼中浮现出一个挺拔、孤傲、清冷的身影,连忙说道,“我啊,这辈子就是伺候好娘娘,跟着娘娘享福了。”书包阁 “对了,方才罗公公过来了。” 皇后淡淡地说道,“罗权这老阉货过来干什么?” “他平日里可是守在皇上的宫里,极难出来的。” 小薇给皇上穿好衣服,又梳理头发,佩戴珠钗,“我也问了他有什么紧要事情没有,他说要当面向娘娘禀报。” 皇后冷哼一声,“神神叨叨的,这老阉货一看就烦人,估计又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要找我。” “这宫里啊,也就皇上身边的宇化田还顺眼一点,模样生得好,办事也利索,就是性子冷了一点。” “算了,你去叫罗权来吧,我且问问他是什么事情,要这么一大早就过来找我。” 宫女小薇应下了,便出去喊罗权。 不一会,小薇领着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过来。 罗权行大礼后说道,“娘娘,有要事禀报,能否单独……” 皇后看了一眼小薇,小薇识趣地要出去。 “不用,小薇是我身边人,我的所有事情都不需要避着她。” 罗权看了一眼小薇,便低头说道,“启禀娘娘,有倭国使者求见。” 皇后有些奇怪,“倭国使者?” “他求见我做什么?朝廷上的事情,自有外事官去与他们对接。再说了,要是国事,自然有皇上召见他们。他们这样来私下拜见我,与理不合,不合礼数,皇上知道了,也会不悦的。” 罗权说道,“要是其他人,自然是不合礼数,只是这个人身份有些特殊。他又是私下找人联系到了我,我拿不准,所以才来请皇后娘娘示下。” 皇后眼眸中有诧异之色,“还私下找人联系你?” “这件事情越发透着诡谲了。这倭国是我北莽的附属小国,因为这些年,先皇和皇上重视他们,对他们多有扶持,他们才能在东海一带越发富裕起来。” “现在他们还敢绕过皇上,绕过朝廷来单独找我,看来是这些年把他们的胆子给喂肥了啊。” “罗权,不用请示皇上了,直接把那人的脑袋给砍下来,送到皇上那里去。我与皇上一体同心,可不能让这些宵小给坏了规矩。” 罗权也不慌忙,而是低着头,老眼中有些深邃之意,“皇后与皇上自然是情比金坚,牢不可破。可是,老奴还是建议娘娘先见一见这个倭国使者,再做决定也不迟?” 皇后眼眸中露出一丝杀机,“罗权,我的话你敢不听了吗?” “这个倭国使者到底给你送了多少银子,让你敢违抗我的命令?他到底是谁?” 罗权抬起头,“他说他是倭国的忠义王,温睿临!” 第299 我最恨出卖我的人 罗权识相地走出了皇后的寝宫,在外面的偏房候着。 偏房虽然冷清许多,可是罗权感觉到这偏房要比坤灵宫里暖和很多。 因为当他说出倭国使者的名字之后,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屋内氛围的变化,那熊熊燃烧的火盆似乎都熄灭了,整个房屋变得寒冷无比。 更冷的是皇后娘娘的那张脸,那冰冷刺骨的眼神。 就连一直在皇后身边的宫女小薇也瑟瑟发抖。 温睿临,一个曾经响当当的名字,江南四大世家温家的族长,大汉的忠义侯。 他力主用大汉沿海七十二岛换来倭国的战船。 他又力主北莽与大汉和亲,用长公主刘秀珠与幽王耶律雄基的联姻,换来北莽退还大汉八百里疆域,换来大汉百年太平。 可是,长公主送出去了,八百里疆域没有收回来,反而天河被攻破了,北莽大军渡河南下,将临安城攻破,杀光城里的皇族,又一举拿下了大汉最为富饶的江南之地。 直到大汉的刘寰朝廷被逼到崖州,最后落水而亡,大汉朝廷彻底灭亡,也没有迎来大汉的百年太平。 而皇后娘娘却知道,这个温睿临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哪怕朝廷一直在宣扬大汉民间的那个长公主刘秀珠是假的,真正的长公主刘秀珠已经成为了北莽的皇后。 可是依旧有一些声音在暗地流传,说北莽的皇后其实真是个替身而已。 在皇帝耶律雄基的镇压下,自然没有人敢公开谈论这件事情,毕竟皇后娘娘如此美貌,如此冷艳,与传说中的大汉长公主一般无二。 再有,谁也不想人头落地啊。 无风不起浪,空穴来风,必有其因! 这个因,在大汉领兵作战的刘秀珠知道,在临安城当着伪汉皇帝的刘构知道,在上京后宫中的皇后娘娘知道。 皇后坐在窗户边,看着雪花飞扬,她的心也如同这些雪花一样,起伏不定,最终还是坠落下去。 坠落到泥污之中,坠落在深渊之中。 宫女小薇不敢弄出一点声响来,只是小心翼翼地添加炭火,确保屋内的温度不至于过低。 有些事情,不是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宫女所能想象得到的,甚至这些事情,不是她这样的卑微角色应该知晓的。 第301章 皇后娘娘最恨的人 温睿临心中一凛,随即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是,皇后娘娘曾经是大汉的长公主刘秀珠,后来是幽王耶律雄基的王妃,现在我是北莽帝国的皇后,未来我会是北莽帝国的太后,太皇太后!” “娘娘母仪天下,无与伦比!” 屋内之人似乎很满意,淡淡地说道,“进来吧,你只是大汉的旧臣,现在的倭国使臣,又是堂堂倭国忠义王,让你在外面受冻了,倒显得我北莽帝国没有待客之道。” 温睿临恭敬行礼,然后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盛装的北莽皇后,美艳,威严,不可一世。 这让温睿临有一丝丝恍惚,好像看到了曾经大杀四方的长公主刘秀珠。 那是一种,让人仰望、憧憬又害怕的感觉。 很复杂的一种的感觉,却会出现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这也是温睿临不惜将自己的女儿精心培育,变成了长公主刘秀珠一样的人。 温霞真的很优秀,漂亮,聪明,勤奋,尤其是能吃苦,能付出。 最终温霞不负所望,来到了皇帝刘寰的身边,深深地吸引住了刘寰,日夜纠缠。 而温家也越发受到刘寰的关照,大小事务都由温睿临办理,不仅成为江南四大世家之首,更成为大汉世家之首。 最让温睿临骄傲的是,温霞成功代替了刘秀珠,嫁入了北莽,从王妃当到了皇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最尊贵的女子。 付出,才会有回报啊! 温睿临知道自己虽然以前是大汉的忠义侯,现在是倭国的忠义王,可是归根结底,在骨子里,他还是一个商人。 商人就应该做商人应该做的事情。 商人就应该要博取最大的利益,商人就应该要好好把握每一份投资,确保获得最大的回报。 而温霞,无疑是他投资当中最成功的一部分,也将是他获取收益的最大可能性。 皇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温睿临,“忠义王,你私下来求见我,本来不符合宫中规矩,念在你是大汉旧臣,现在又是倭国使者、忠义王的份上,我不追究你的鲁莽之罪。” “你有什么事情,快点说。” “皇上下朝之后,便会来我宫中。你一个男人,一个外国使臣,到我坤宁宫,对外总是不好说。” 温睿临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放在皇后身前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皇后看到了一个镯子,碧绿的镯子,眼眸中有疑色,“忠义王,你这是干什么?” 温睿临看着镯子,眼神中温情止不住的溢出来,“皇后,请你仔细看看这个镯子,是否还认得?” 皇后伸手从盒子中捡起镯子,用手轻轻抚摸,开始冰凉,随后慢慢地变暖,连同镯子的颜色都在逐渐变化,慢慢地似乎有血丝在镯子中流淌。 温睿临看到皇后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镯子,她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便放下心来了。 认出来了就好。 “皇后娘娘,这是微臣的母亲戴了几十年的祖母绿镯子,也是温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我母亲听说微臣要来北莽上京,便央求我将镯子献给皇后娘娘。老人家已经八十多岁了,时日无多,唯一的期盼便是这……” 说着,温睿临泣不成声,用手擦拭眼泪。 “皇后娘娘,再过半个月,就是你的生辰。我那个时候早已回倭国,还请皇后娘娘不要嫌弃,收下这个镯子,也尽了微臣的一点孝心。” 皇后的美眸中有些湿润,她将镯子抓起,放在烛光前,仔细看着里面的纹路,声音幽幽,“忠义王,你还是这么精于算计啊!” “你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你便送来我没有的。” “你知道我恨你,我恨温家,可是我独独恨不起养育我疼爱我的祖母,你就将她老人家给搬出来,让我心软,让我念旧情,让我为你所用。” “温睿临,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毒呢?” 温睿临泪如雨下,“并非我心肠狠毒,而是老母亲想念孙女,还望皇后娘娘成全了微臣这一片孝心吧。” “老母亲自从知道娘娘到了上京之后,一直以为北边是荒凉之地,与极北苦寒之地一样,茹毛饮血,贫瘠不堪,便日思夜想,连眼睛都哭瞎了。” 皇后微微仰头,叹了一声,“温睿临,你这般情真意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演绎,实在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要是放在以往,我早就被你这番举动给打动了,甚至会与你抱头痛哭一场。” “可惜啊可惜,当你无情地将我从刘寰身边拽走,当你绝情地将我推上马车送给幽王的时候,我的心已经死了。” “我活下来的唯一目的,便是要复仇。我要杀了刘寰,灭了大汉,我要杀尽天下所有的负心人,包括你,包括温家。” 第302章 长公主刘秀珠之困惑 温睿临挺直了背,迎上了皇后的眼睛,“长公主刘秀珠啊,的确该死啊!” “如果不是她,大汉也不会与北莽常年纷争;如果不是她,你也不用代替她嫁入北莽;如果不是她,你的兄长也不会惨死……” 说着说着,温睿临面部开始有些扭曲,有些狰狞。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当我看到你大哥的尸体时,我感觉天都塌了。” “他有什么错,他只是和其他人一样,跟着康王顺从了幽王而已。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他只想好好活着,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朝廷做出更大的贡献啊。” “甚至当他领着兵马与刘秀珠相遇的时候,他也没有痛下杀手,而是苦口婆心地去劝降刘秀珠,想给她一条生路,让刘秀珠嫁给他。可是刘秀珠她,她竟然对你兄长下死手啊,一剑穿心。” “你的大哥死得好惨啊!” 皇后见温睿临哭成泪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安慰一番,手在半空中停住了,“忠义王节哀!” “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古以来便是最为惨痛的。” “所以,那刘秀珠更要死了。” “她不死,不仅我心难安,忠义王的杀子之仇难报,那大汉之复国心依旧蠢蠢欲动。” 温睿临擦拭去眼泪,“皇后所言极是,既然皇后想要刘秀珠死,那么刘秀珠必死无疑!” 皇后说道,“刘秀珠武功高强,手下又有霍无缺等强兵悍将,要想杀她并非易事。” “在杀刘秀珠一事上,忠义王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以我在北莽的地位,还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温睿临躬身说道,“既然皇后先前已经说了,刘秀珠未死之前,不会答应我的请求。那么我也不好开口提出任何条件。” “我现在是倭国的忠义王,兵马钱财都是首屈一指的,我自有诸多手段杀了刘秀珠。” “等我拿到了刘秀珠的人头,再来与皇后娘娘共述血脉之情。” 温睿临说完,便知道该走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听到后面皇后的声音,“听说大汉宝藏在刘秀珠手中,忠义王可不要错过了。” 温睿临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含笑,“那就让我将刘秀珠的人头与大汉宝藏一并献给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成为天底下最富有,最强大,最尊贵的人,万人之上。” 皇后看着温睿临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中,这才缓缓坐下来,卸下了威压,喃喃说道,“温睿临,世家族长,忠义侯,忠义王,父亲,到底哪一个身份才是你想要的啊。” “你已经得到了这么多,你还要什么呢?我又能给你什么呢?” 随即,皇后的眼神又凌厉起来,紧咬贝齿,“无论如何,刘秀珠都得死。” “这个贱人,我明明睡在皇上身边,可是皇上梦中喊的还是这个女人的名字。” “刘秀珠,我要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豫章郡,郡守府。 刘秀珠正在与一行人会面。 大部分是一些老头,一个个情绪很激动,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着这些年的艰难。 也有些人慷慨激昂,唾沫飞溅,讲述着当年的荣光。 刘秀珠耐心的听着,时不时安抚两句,或者附和两声,这便让他们更加感激涕零。 杨影走了进来,对刘秀珠说道,“长公主,还有蜀中和湘州的人在等着见你,你看……” 刘秀珠说道,“没事,让他们先等等吧。” “这些都是我们大汉的忠臣和皇族,是国之基石,特意过来为复兴大汉献言献策的。” 杨影说道,“可是,他们都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我怕……” 那些老人也是有眼力见的,便纷纷起身,“长公主,我们这些糟老头子虽然满腔热血,也只是磨磨嘴皮子而已。耽搁了长公主的时间,长公主还是先去办正事,我们在找时间来拜见。” 刘秀珠说道,“实在是分身乏术,否则一定多向诸位多请教。 又是一阵寒暄,刘秀珠将他们送到大门,方才返回。 “影儿,你怎么骗他们呢,等下除了云滇的人之外,并没有蜀中和湘州的人过来啊?” 杨影收拾桌子,“长公主,你才从军中回来,被他们缠了大半天了。” “他们这些老头子,一个个闲得没事干,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可是长公主你不一样啊,你日理万机,昨晚都没有睡几个时辰。再这么下去,你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刘秀珠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啊,我这脑袋就涨的厉害了。” 杨影洗净了手,按住刘秀珠的肩膀,“长公主,你这么拼命,身体总有一天会熬不住的。” 刘秀珠美眸中有些茫然的神色,“我也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熬一天是一天吧。” “现在大汉天下变成这般模样,分崩离析。上一次我们侥幸守住了湘州,保住了蜀中,可是下一次呢,北莽的耶律雄基当了皇帝,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下一次我们会更危险,压力会更大。” “更让我头痛的是,现在大汉这些势力各自为政,各扫门前雪,恐怕会被北莽一一击破啊!” 杨影的手轻轻地在刘秀珠洁白的脖颈处揉捏,又将刘秀珠的衣领松开一些,露出一片雪白,以便让手在她的香肩上按摩。 “长公主,大汉天下事,总不能一直压在你一个人的肩膀上啊。" “这些年来,你都是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个人咬牙挺着,你能做的已经做到了极致。” 刘秀珠将手放在杨影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还不够啊,远远不够。” “我总是想着大汉天下不能亡在我的手中,我总是想着刘家还能重振当年的辉煌。” “虽然现在北莽强,大汉弱,可是如果大汉的各方势力能凝聚一心,还是有胜算的。” 杨影将手放入刘秀珠的后背上,用手指轻轻地刮着,“可是他们怎么会凝聚一心呢?” “那吴精喜老奸巨猾,什么都答应得好好的,却又什么都不做,那边也不得罪,一直窝在云滇默默壮大势力。蜀中虽然一直与我们交好,可是一旦谈及蜀中兵马归属长公主,他们就推三阻四,实在过分。” “还有那曾秀全,将湘军,湘州握得紧紧的,变成了另外一个异姓王一般。” “再这样下去,长公主你手中哪里还有什么兵马啊?” 刘秀珠闭上眼睛,身子微微后靠,以便让杨影的手揉得更有力一些,“影儿,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大乱之世,谁不想自保呢。现在手中有钱有粮有地有人,才能站得稳脚。” “现在啊,我不担心蜀中和曾秀全,我最担心的是霍无缺啊!” 第304章 刘秀珠的选择,霍无缺的低落 刘秀珠美眸紧紧地盯着杨影,“影儿,你是真的对陆长生上心了啊。” “你才见了他几面,就能想出他这般的好。下次不将你送到长生床上,我绝不答应。” 杨影急了,拉着刘秀珠的手臂,“长公主!” “我和你说真心话,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我开始说的其他男人,各有优点,也各有缺点。就像龙虎山的道士虚靖吧,他的确生得仙风道骨,有一双让人沉醉的眼睛。可是那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寻花问柳的人啊,他那双桃花眼不知道迷住了多少无知少女。我跟着长公主这么多年,好歹也历练出来了,才不会上这个当,吃这个亏呢。” “那蜀王,的确年轻,强壮,一身肌肉,让人很有安全感。可是我总感觉他有些鲁莽的样子,那眼神啊,看谁都不服气,都想要干一架的模样。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要是嫁给这样的男人,二话不说,估计在洞房中都要干仗的。” “另外就是霍将军了。唉,他可是情种啊。说实在的,我觉得霍将军哪里都好,就是心眼小了一些。长公主你已经和他说透了,可是他还是不肯放手。” 刘秀珠没有做声,手放在碧水剑上,轻轻地摩挲着剑柄,谁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心事。 杨影继续说道,“所以啊,我想来想去,真的还只有陆长生最适合长公主了。” “弟弟,弟弟又怎么样?弟弟更听姐姐的话呢!” “再说了,长公主真的想要匡扶大汉,真的想要重现往日辉煌,绝对离不开陆长生,绝对离不开他的支持。你别看他现在只有三个县府之地,可是他的兵马可比我们还要多。而且他手下,文有那足智多谋的军师孔瑾,还有那萧良也据说有宰相之才,胸中有沟壑,腹里有乾坤,将大邑、巴中、涪陵治理得紧紧有条。” “武有马子龙、吕文长,都是有万夫不当之勇,面对耶律雄基那是都不怕的狠角色。再加上老监正、武冲、宗哲,以及龙虎山都倾向于他。他的未来真的不可限量啊!” “长公主,你真的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了。” 刘秀珠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微微叹息了一声,“影儿,你别说这些事情了,我头好晕,心里好乱。” 杨影依偎在刘秀珠的手臂上,“长公主,我也是见你太操劳了,一个人太累了,所以才想起这些事情的。” “国家大事,行军打仗我不在行,可是看男人我比你在行啊。” “而且我还听说了,那紫凤郡主也瞧上了陆长生,要是长公主你动手晚了,陆长生就不是你的弟弟了哦,是紫凤郡主的夫婿了。” 刘秀珠这才微微动容,“紫凤和长生好上了?” “上次我见到长生,怎么没有听他说起啊。” 杨影说道,“我也是和柳儿唠嗑的时候打探到的。” “那紫凤郡主啊,年岁与长生相仿,也是生得美貌,又极为聪慧,当年那些好事之人还将紫凤郡主与长公主并称为大汉第一美人。” “我和你说啊,这紫凤郡主可是个有眼光的人,她也是挑来挑去没有挑到合适的男人。那平西王世子吴有才,过于狼狈不堪,紫凤郡主根本就瞧不上眼,蜀中的人物,大多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她,因此她的婚事也耽搁下来了。可是紫凤郡主在男女之事上很有魄力的,她当初只见了陆长生一面,就敢将陆长生和他的远征军带到大邑,然后给钱给粮给地盘。我还听说啊,为了支持陆长生站稳脚跟,紫凤郡主可是将自己的银子都拿出来了。” “长公主,你说要是一个女人没有对一个男人上心,会这样无私付出吗?” 刘秀珠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怪不得我上次和孔瑾他们碰面的时候,他们都对紫凤郡主赞不绝口。” “以孔瑾这般聪明绝顶的人,恐怕当初选择让长生带着远征军来蜀中,恐怕也存了让长生与紫凤走得近的念头啊。” “现在老王爷不大管事,蜀王又年轻好武,这蜀中大小事情都是紫凤在当家。你这么一说,恐怕紫凤和长生真的好事将近啊。” 杨影使劲摇晃刘秀珠的手臂,“所以啊,长公主你得抓紧了,错过了这个庄就没有这个店了。” “紫凤郡主和你一样,都到了合适的年纪,你还比紫凤郡主大一些,要是真的错过了,估计会和紫凤郡主的小姨妈一样,以处子之身守活寡了。” 刘秀珠笑了笑,伸手捏住杨影的脸蛋,“你啊,自己恨嫁得不行,一天到晚盼着我嫁人。”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一定要匡扶大汉,杀了耶律雄基。至于这婚姻之事,随缘吧。” 杨影知道自己说不动刘秀珠,只得叹息一声,“其实长公主你比紫凤郡主更有优势的,陆长生和你更亲近一些,更愿意听你的话。” “只要你略微出手,陆长生必定会服服帖帖的。唉,可惜啊,可惜喽!” 刘秀珠站起身来,扭动了一下臀部,“可惜什么啊可惜。” “别说,被你这么揉捏一番,我身上的疲乏也去了许多。” “先别说陆长生、蜀王、虚靖他们这些事情,我让你去瞧瞧霍无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杨影嘟着小嘴说道,“还是那个样子啊!” “现在霍将军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不像以前那样有干劲,有冲劲了。” 刘秀珠眼眸中有忧色,“影儿,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啊。” “在豫章郡,我依仗得多的便是霍无缺,他要是变得没有斗志,对军中士气,对我们复兴大汉的计划,可是个重大的创伤啊。” “我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太多关注他的情绪。你可打探清楚没有,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如此低落呢?” 杨影说道,“我隐约听说啊,霍将军家里人想要他离开豫章郡,他这几日有些苦闷,心中不乐,便开始饮酒,酗酒。” “不过啊,我觉得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刘秀珠问道,“最主要的问题是什么?” 杨影指着刘秀珠的胸口说道,“最主要的问题啊,是长公主你心中没有他啊。” 刘秀珠大声说道,“我怎么心中没有他,我都当众说了,他是我最好的战友,是我不可或缺的伙伴。” 杨影说道,“可是霍将军想要的不是这些啊!” “他想要的是成为你的心上人,想要成为你的男人啊。” “可是这些,你永远也给不了他。我估计这才是他最为伤心难过的事情,加之他家人一直要他离去,所以他愈发苦闷了。” 刘秀珠美眸中有丝丝忧色,“要他离去,他不领兵作战,他又能去哪里呢?” 杨影说道,“我听霍将军身边人说,是霍元乙回了老家,效仿曾秀全在佛山拉了一支队伍,名为霍家军,目前已聚集了三万兵马。霍老爷子一会说身体不好,让霍无缺回家看看;一会说好男儿当顶天立地,岂能久居人下,与其给一个女人买命,不如自己竖起大旗,招兵买马,大干一场,大杀四方!” 第305章 霍无缺的沉沦 豫章郡,西城,杏花街。 杏花街是个好地方,尤其对于男人来说。 一千多年来,男人的爱好还是没有变。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只是很多男人做不到前面,毕竟高处不胜寒,许多人在攀登的路上就冻死了。 还有更多的人成为了垫脚石。 后面一点,很多男人都能做到。 而杏花街除了杏花酒出名之外,杏花楼更是让男人趋之若鹜。 因为在这里,醉卧美人膝这个愿望很容易实现,只要手头有银子就行。 无论是太平盛世,还是大乱之世,青楼、勾栏中的生意总是那么的火爆。 太平盛世,繁花似锦,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穷酸书生,都要在青楼中流连忘返,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而在乱世之中,打了败仗,要来青楼中发泄一番。打了胜仗,也要来青楼中庆祝一番。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活着来青楼消遣。 “白马金鞍从武皇,旌旗十万宿长杨。楼头小妇鸣筝坐,遥见飞尘入建章。驰道杨花满御沟,红妆缦绾上青楼。金章紫绶千馀骑,夫婿朝回初拜侯……” 悠悠歌声,有金鸣伴奏,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婉约多情,便是从杏花楼中的天字第一号房中传出来。 这天字第一号房的主人便是杏花楼的花魁娘子李诗诗。 李诗诗,琴棋诗画样样精通,容貌绝佳,尤其擅长吹拉弹唱,誉满江南。 后来江南为北莽所侵,李诗诗一路奔波,最近才来到了豫章郡落脚,坐镇了杏花楼。 李诗诗一到杏花楼,豫章郡的男子便为之疯狂。 甚至有富豪愿意以十万两银子,只求与李诗诗春宵一度。 却被李诗诗嗤之以鼻。 因为李诗诗自出道以来,一直是卖艺不卖身。 就像今日一样,李师师接待了一桌客人,便亲启檀口,轻抚琵琶,弹唱起来。 一曲终罢,便有一个锦衣男子拍手称赞,“好,好!” “诗诗姑娘不仅生得绝美,这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动人心魄。这一展歌喉,绕梁三日不绝啊。” “当赏!” 一锭银子落在桌上,足足有五十两。 李诗诗示意侍女将银子收起来,朝锦衣男子款款行礼,“多谢王公子。” 这位锦衣男子,便是豫章郡首富之子,王烁珂。 第306章 失望,希望,沉醉 李诗诗媚眼如丝,身子紧紧地贴在霍无缺身上,叫声说道,“来啊,姑娘们,你们盼望已久的大英雄来了,快来给霍大哥展示一下你们才艺。” 一阵粉红色的烟雾在屋内缓缓升起。 霍无缺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还有一丝丝让人兴奋的味道,他的眼眸微眯,露出警惕的神色来。 李诗诗身子如水,柔嫩的双手捧着霍无缺的脸颊,“霍大哥,不用担心,这些烟雾没有毒,只是我们风月场所常用的助兴手段而已。” “你的武艺超凡脱俗,内力浑厚,谁胆子那么大,敢给你下毒啊。” 在一旁的柯祖名已经醉眼朦胧,“诗诗姑娘,等下展示的是什么才艺啊。”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展示什么才艺呢,不如早点抱得美人归才是正经事。” 王烁珂似乎也有个七分醉了,伸手拍了拍柯祖名的肩膀,“兄弟,我说你是个俗人你还不爱听。” “你啊,就知道进进出出,不知道姑娘们的才艺是最为难得的。” “霍大哥什么身份的人,自然要载歌载舞,欢乐今宵啊。” 霍无缺仔细闻了一下气息,并无任何异样,只是如同李诗诗说的那般,让人气血流动得快一些而已,就是青楼中的媚香一般。书包阁 随着烟雾将屋子内环绕一般的样子,便有些仙境的模样。 八个身着薄纱的少女或拿着花,或拿着柳枝,或拿着铃铛,在屋内翩翩起舞。 柯祖名顿时看呆了,这些少女的绝妙身姿在云雾中摆动,婀娜多姿,紧要处若隐若现,更是动人心魄。 如同在云端一般,宛如人间仙境,让人汹涌澎湃。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小仙女,只要银子给够,她就在你身边。 李诗诗一边给霍无缺敬酒,一边拉着霍无缺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她做这些,并不是一下子就做到那紧要处,而是循循诱导,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步步为营。 霍无缺开始只是喝酒,后来随着少女歌舞的摇曳,他的手也任由李诗诗牵引着从腿部,到腹部,再往上面游走。 温暖,饱满,让人有些迷离,忍不住会深陷其中。 他的眼神也逐渐有些迷离。 打了这么多年仗,他一直是冷酷无情的,他一直是严苛对待自己的。 第307章 神仙散,忠义王的身影 屋内,早已有人将桌椅收拾好,换来了大床,还有一些造型奇特的椅子。 至于为什么点上蜡烛,又拿来一些皮鞭,弹珠,鸡毛掸子,总归是一些小把戏而已。 王烁珂拉了一把柯祖名,将他拉出门外。 柯祖名急了,“王哥,你干什么啊?” “我正要进去的,你怎么把我拉出来了?” 王烁珂的眼眸不再是先前的似醉非醉,而是恢复了清明,他瞪了柯祖名一眼,“闭嘴。” 柯祖名一哆嗦,酒也醒了三分,“王哥,我……” 王烁珂冷眼看向屋内,“你以为今天是安排你来玩的?” “什么时候可以玩,什么时候该出来,你也要分清楚场合。” “今天要伺候好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霍无缺。” 柯祖名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可是霍无缺也只有一个人啊,他有诗诗姑娘伺候着,其他的姑娘不用也浪费了,倒不如便宜你我。” 王烁珂冷笑一声,“便宜你我,你怕是有头睡姑娘,没头起床。” 柯祖名一惊,“王哥,你可别吓我啊。” “虽然睡的是杏花楼的姑娘,也没有这么恐怖吧。” 王烁珂摸着下巴,眼眸深邃,“这一次,可不单单玩啊,十万担粮草,一百万两银子,哪怕是砸到海里,也能荡起浪花。” “你以为我们几个世家真的能拿出这么多粮食和银子来?” “你以为你柯祖名的这张脸真的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出李诗诗破了卖艺不卖身的规矩,舍身来伺候霍无缺?” “兄弟,你真的要多动动脑子了。” 这时,一个少女端着一个盘子来到门口。 柯祖名用鼻子一吸,“什么东西?好香啊,光闻一口,就让人心神荡漾,感觉立马又能了。” “来来来,让我尝一口先。” 王烁珂伸手将柯祖名的手打落,“别动。” “这东西不是给你用的。” 柯祖名满眼疑惑,“到底是多精贵的东西啊,连我都不能用。” “王哥,你说罢,要多少银子,我买一份总成了吧。” “这东西闻这么一口,心里痒得厉害,总想尝一口。” 王烁珂嘴角一抽,“这个东西啊,的确是好东西。” “我和你说啊,这玩意在倭国,名字就叫神仙散。” “尝指甲大一块,就能让你欲仙欲死,欲罢不能,感觉自己就是神仙。不,感觉神仙都在你胯下,日日夜夜,日以继夜。” 柯祖名越发好奇,“这么神奇啊,来,王哥,今天你要是不让我尝一下,你这个哥我就不认了。” 王烁珂搂着柯祖名的肩膀,“我的好兄弟,有好东西我会不和你分享吗?” “只是今天只带来了这么一小块,要给霍无缺用的。一旦霍无缺用了之后,便立马会感觉腾云驾雾,驰骋千里,哪怕是长公主刘秀珠来了,也只能被他按倒在床上,任由他摆布。” “我们花了这么多力气拉拢霍无缺,今日之事,绝对不能功亏一篑,必须一举成功。” 见柯祖名还是盯着少女盘中的神仙散,王烁珂朝少女使了个眼色,让她端着盘子进去,而他则将柯祖名拉到一边,“兄弟,我答应你,今日之事成了之后,我以后绝对给你尝一下这神仙散。” “到时候,只怕你舍不得家里的银子啊。” 柯祖名看着少女进了屋里,而屋里已经传出霍无缺与李诗诗深交的声音,便知道今日想要尝一下这神仙散的愿望是打达不成了。 “唉,可惜啊,只闻到不能尝到,实在是吊人胃口。” “王哥,我可和你说好了啊,这东西你手头有,必须我第一个尝啊。” 王烁珂满眼是笑,“那是自然,这么多年来,凡是有好东西,我可是第一个和兄弟分享的。“ “不过我要叮嘱你一句,这些神仙散特别珍贵,数量极少,我也是通过家族的生意认识了倭国的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才从倭国皇室中弄了一些出来。” “我和你说啊,这些好东西,别说我们大汉没有,哪怕是北莽帝国的皇族也没有。” 柯祖名完全被吊足了胃口,“王哥,你要是这么说,以后我就不叫你王哥了,你是我亲哥啊。” 王烁珂微微一笑,“兄弟,我们可是一块长大的兄弟啊,我能坑你吗?” “走吧,我在七号房里给你安排了两个姑娘,虽然比不上李诗诗,可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老鸨可是说了,专等有缘人来破瓜啊。” 柯祖名将胸膛拍的响亮,“我就是那个有缘人啊。” “王哥,那我去了啊。你呢?” 王烁珂挥挥手,“果然是好兄弟,在这个紧要时刻还记得我。” “我已经另有安排了,你好生耍吧,银子我已经给了,你不用操心。” 柯祖名屁颠屁颠地往七号房里跑去。 王烁珂看着柯祖名的背影消失在门廊处,脸上的笑容便收敛起来,又在门口听了一会,这才放心地转身朝后院走去。 穿过一间弄房,走到一间破旧废弃的柴房,王烁珂左右张望了一番,察觉四下无人,便在破烂的锅灶台上敲了五下,三长两短。 不一会,锅灶台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洞来。 这个洞只容一个人通过,想柯祖名这样的胖子恐怕都进不来。 进了洞中,王烁珂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便听到上方锅灶台盖上的声音。 王烁珂继续往前面走,走了三十余步,前方便看到亮光,有一间小屋,屋中坐着一人。 见到此人,王烁珂快步上前恭敬行礼道,“草民拜见忠义王。” 谁能想到,原来大汉的忠义侯,后来摇身一变,变成倭国的忠义王,温睿临竟然会出现在豫章郡,而且还在杏花楼中的后院的洞穴中。 温睿临面带微笑,祥和地看着王烁珂,“事情可办好了?” 王烁珂此时完全没有在柯祖名面前的自信与张扬,一脸的恭敬,“王爷,事情都已经办妥当了。” “霍无缺得知我为他准备了十万担粮食和一百万两银子,便放开了防线,被我们哄得喝了不少酒。加上李诗诗的媚功,此时霍无缺正在李诗诗身上折腾呢?” 温睿临眼眸中露出赞许的神色,“不愧是王半城的儿子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做事稳妥,可勘大任啊。” 王烁珂内心一喜,行礼道,“王爷过誉了,我只是按照王爷的吩咐,一步步引霍无缺上钩而已。” “还是王爷深谋远虑,步步为营,我只是做了些小事而已。” 温睿临点点头,“不错,沉稳有度。既然你做到了我的要求,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也会做到。” “我会将五十条船交给你们王家,留一条出海线路给你们,让你们王家能从其中分得一杯羹。” 王烁珂大喜,他知道,自从北莽攻入大汉之后,陆道被阻,海路又被倭国垄断,现在能从倭国手中分出一条海线来,只要运营得好,一年挣的银子要比王家其他的生意多几倍。 “王爷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温睿临和煦地说道,“我知道你们王家的野心不小,恰好我手中有这些资源,分享出来,你赚我也赢。” “你父亲和我说过,想给你们王家留条后路,在倭国安家,还要谋取个职务。这件事情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你只要将我吩咐你的事情办好了,到了那个时候,少不得有封侯拜相的机会。” 王烁珂强按住心头的狂喜,“是!” “我一定尽心竭力,做好王爷吩咐的每一件事情。” 温睿临又说道,“神仙散可给霍无缺服下了?” 王烁珂点头说道,“我亲眼所见,李诗诗与霍无缺都服下了神仙散,两人已经战得混天黑,日月无光了。” 温睿临站起身来,眼眸微眯,有精光射出,“好,只要服用了这神仙散,霍无缺便再也逃离不了我的手掌心。” “刘秀珠啊刘秀珠,饶是你武功高强,饶是你再英明神武,你如何能想到,到时候捅你一刀的,会是你身边最亲密的人呢?死在自己人手中,那种背叛,那种痛苦是不是会更强烈百倍呢?哈哈哈哈哈……” 第308 天选之子,磨难之人 “背叛?背叛多了,也就习惯了。” “这种事情还能习惯?” “当然,人生在世,生死都要习惯,更何况背叛呢?” “好吧!” 陆长生有些无语,他想找出当年背叛武王的人,无论如何,这个人他都一定要杀的。 他觉得在武王身边,就出了这么一个背叛的人,绝对不能让他依旧逍遥自在地活着。 谁知张时修却说,背叛武王的人其实不止一个。 这么大个国家,总有人会犯事,总有人的欲望得不到满足,总有人天生反骨,所以背叛武王,背叛国家的人,任何时候都有。 就好比一个犯了死罪的人,他想要活命,便会孤注一掷,只要有一线生机,哪怕是通敌卖国,遗臭万年,他也会去做。 就好比武王的重用一些忠心耿耿有能力之人,而另外一些没有出头之日的人,便会心存不甘,便会绞尽脑汁,寻求一切办法突围,破局。 大汉有一个传统,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就解决发现的问题的人,或者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当年的大汉,武王就是那片天。 只有将天捅破了,那些人才能够呼吸,才能够重见光明。 四人坐在一辆马车上,柳儿已经在马车摇摇晃晃中熟睡了,马子龙驾车,陆长生和张时修不紧不慢地说着一些事情。 “张爷爷,你也算不出来当初出现在大营中的那个人吗?” 张时修摸着胡须,慈祥地看着陆长生,“人算不如天算,这世道大乱,天机蒙蔽,很多东西都算不准了。” “要是什么都能算出来,我也不至于这大冬天的和你跑到这穷山恶水之地来。” 陆长生有些内疚地说道,“张爷爷,其实你真的可以不用来的,我和马子龙两个人来就可以了。” “那恶龙谷虽说险恶,总不至于比得上耶律雄基的三十万大军吧。” “北莽的大军我们都能抵挡得住,这恶龙谷四大恶人,我们怎么会怕呢?” 张时修说道,“这天下之大啊,各有其道,无奇不有。” “下山虎,过江龙,钻地鼠,振翅雀,天生万物,各有生存之道,又相生相克,成就了这个大千世界。” “很多事情,并非光凭意气用事,光凭武力就能解决的。我们如果没有唐嫣,恐怕这身伤病就没有好得这么快。我们没有萧良,估计在大邑城里就得忍饥挨饿。要是没有孔瑾,呵呵,这秀才……” 第309章 老监正论长生,破后而立 陆长生面对张时修,“张爷爷,你都看到了啊?” 丹田内的东西,还有那个云雾状的小人儿,是陆长生最大的秘密。 他害怕自己真的像北莽那些人说的那般,自己是恶魔,是地狱深渊中爬出来的恶鬼,是万恶不赦之人。 可是面对张时修,他不想隐瞒,因为没有必要隐瞒。 如果还有人能扼杀恶魔,碾碎恶鬼,谁会比张时修更厉害呢? 张时修微微摇头,“我在与北莽红衣大祭司打斗中受了伤,现在我的内力不足以支撑探入你的身体内仔细探寻一番。” “上次我用仅存的内力探入你身体时,发现你的丹田之中有些古怪。里面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我的内力一到丹田处,便被它吸干了。而且从那种恐怖的程度和惊人的速度来看,一般的内力都不足以让填满。当我想突破那屏障,强行进入探个究竟时,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 “它是如何存在的,何时形成的,和你如何共存的,你且说说看。” 陆长生伸手放在小腹处,“以前都是我拿着霸王刀杀人的时候,才会唤醒它。我杀的人越多,煞气越多,它吸收的也就越多。与此同时,它反哺给我的功力也就越强大,越纯粹。这也是我能在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下来的原因,也是我每次受伤之后身体能快速恢复的原由。” “当我的境界到达一定高度,当体内的煞气堆积到了一定的程度,它就会提升,就会越发凝固。直到变成一团物体,然后又像一个云雾状的小人儿。” “以前在离阳城里,有个郎中叫钟北,他给我看过,说是我体内长了瘿瘤,是一种病,只不过他不会治,我也就没有去管它了。” “张爷爷,哪怕是瘿瘤我也不怕,可是我最怕的是这里面是一个怪物,是一个恶魔,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它了,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自己。” 张时修伸手拍了拍陆长生的手背,“孩子,你担心什么呢?” “是瘿瘤又如何?是恶魔又怎么样呢?” 陆长生感受到张时修手掌传来的温暖,“张爷爷,如果是瘿瘤,也只是我一个人扛着而已,病就病了,能治就治,不能治也只能认命。” “但如果真的是恶魔,是从地狱深渊里爬出的恶鬼附在我身上,依靠我杀人不断成长,最后到了不可控制的时候,它从我身体里钻出来,祸害人间,生灵涂炭,我岂不是罪魁祸首啊。” 张时修眼眸中有怜悯之意,“长生,你是个好孩子啊!” “你心性坚毅,又如此善良,你宁可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些,宁可自己受罪,自己吃苦,也怕伤害到其他人。” “那我问你,你觉得大汉的皇帝刘琪和刘寰和你相比如何?” 陆长生不知道张时修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如实说道,“他们是皇帝,我只是一个无名之人,远远和他们不能相提并论。” 张时修说道,“是啊,你当初只是武王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只是他收留、收养的众多孤儿中的一个,如果不是你干出这样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谁又知道你陆长生的名字呢?” “甚至你当初葬身在离阳城,恐怕大汉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但是长生啊,我和你说,和你相比,你虽然手上沾满了鲜血,杀人无数,可是刘琪和刘寰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啊。他们坐上了皇位,登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本应该励精图治,为百姓谋福利,为大汉图强盛。再不济,至少也应该守住祖宗的基业。” “可是他们没有,他们肆无忌惮,他们昏庸无能,他们欲壑难填,导致的结果是大汉天下混乱不堪,让北莽有机可乘,导致大汉数十万将士阵亡,导致千万百姓流离失所,死者不计其数。这些无辜死者,其实不是死在北莽的铁蹄之下,而是死在了刘琪和刘寰的手中。长生你杀的这些人,和死在他们手中的人相比,完全不值一谈啊。” 陆长生感觉心中微微动荡了一下,“张爷爷,你是说这些当权者,当政者,如果不能身在其位谋其政的话,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谋一策,都会导致很多人的丧命,很多百姓无辜受损,他们才是最大的败类,最大的恶魔,是吗?” 张时修点点头,“是啊,有时候江湖上出巨寇,盗匪,或者魔头,我们都将他说得万恶不赦。可是没有人没有想过,他们害的只是那一小群人,真正万恶不赦的,真正罪大恶极的还是掌控朝政的那些尸位素餐、沐猴而冠、蝇营狗苟、恬不知耻的人啊!” “巨寇,盗匪,或者魔头,一地之患也。可是那些坐皇位的,当官的,掌权者,如果不能将手中的权力用好,不能为天下为百姓谋福利,而是中饱私囊,而是不断吸食百姓的鲜血,那才是国之大患,那才是真正的恶魔,那才是真正的穷凶极恶的厉鬼。” 陆长生仔细品味张时修的话,“张爷爷,我懂了,一个普通人作恶,影响力终究有限,也能控制住。哪怕我丹田之中的真的是一个怪物,也只是个体而已,影响力有限。可是如果皇帝,如果朝廷大臣,那些当官者作恶,就会导致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就会导致灭国亡种,就像刘琪刘寰所做所为一样。” 张时修叹了口气,“以前我也没有想明白,只是想着自己坐着司天监监正的这个位子上,尽职尽责,为大汉观天象,掌气运,测国运,给他们提供一些警示,给他们一些参考。” “现在看来,我这些年所做的努力,其实在刘琪、刘寰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上心,不上进,烂泥巴扶不上墙。他们惦记的是寻求长生不老,他们念念不忘的女色,是贪图享乐。”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帝,其实早就应该推翻,这样的皇帝早就应该打死。” 陆长生问道,“张爷爷,可是将刘琪和刘寰打死了,又能怎么样呢?” “大汉天下是刘家皇族掌控的,死了一个皇帝,刘家还是会从皇族之中推出另外一个皇帝来。就好比现在刘寰死了,大汉朝廷亡了,可是那刘构还是在临安重建了朝廷,福州等地又推出了一个什么福王,说是刘琪的儿子,要登基称帝。哪怕我们都不承认刘构是大汉的正统之位,终究大家心中还是觉得这皇帝应该是姓刘的啊。” 张时修摸了摸胡须,眼眸中有锐利之色,“这就是根本原因所在了,断的还不够彻底啊。” “这几日,秀才和萧良和我提起这件事情,说起大汉的病根,归根结底,权力没有掌握在百姓手中,而掌握在高高在上的皇族手中。” 陆长生略微吃惊,“权力怎么可能掌握在百姓手中呢?” “不是一直掌握在皇族,在朝廷,在各大世家手中吗?” 张时修说道,”是啊,权力没有掌握在百姓手中,那就不可能为百姓谋求福利,只会成为皇族、世家争权夺利的凶器,成为镇压百姓,剥削百姓,压榨百姓的工具。 “大汉朝廷的灭亡,是注定了的。我也劝过刘秀珠,当一棵树已经被蛀虫吃空了之后,连根基都坏了,是永远也救不活的。不如重新再栽一棵。不,不是栽一棵,而是千千万万棵。只是破后而立,任重道远啊!” 第310章 破后而立, 有人劫道 破后而立! 陆长生感觉心中隐隐有些松动,似乎有一束亮光要穿透进来。 “张爷爷,秀才和萧良有一次和我提过,说为什么一定要皇族呢?为什么一定要皇帝呢?为什么就不能老百姓自己掌管天下?” “当时我很不能理解,没有皇帝,哪里还算是一个国家啊?” 张时修看着陆长生,“现在呢,你是怎么想的?” 陆长生说道,“现在我听张爷爷说起刘琪、刘寰的事情,说起大恶与小恶的区别,尤其是说到破后而立,我有些想明白了。” “大汉是天下人的大汉,刘家皇族只是打下了江山,并不代表大汉江山就一直是刘家皇族的。皇帝,只是一个象征而已,没有了这个象征,不不代表这个国家就不存在了。” “皇帝,朝廷,只代表他们自己,代表皇族、世家,而不代表整个天下。皇帝和国家是可以分开的,也可以不需要皇帝的。” 张时修点点头,“是啊,皇帝是皇帝,朝廷是朝廷,都可以换的,可是国家永远不会换。哪怕国土丧失,哪怕百姓迁徙,国家依旧在。只要民心不失,传承不灭,国家就会一直在。而北莽想做的,就是要亡我们的民心,断我们的传承,真正的亡国灭种。”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有些东西我还没有想透,不过已经想到一个开头了,就和你说说。” “以后我们想到了更多,再慢慢说,再去改变,再去做抉择。” “现在我们回过头来说说你丹田之中的东西吧。对了,长生,你知道我们道门是如何称呼丹田的吗?” 这一下将陆长生问倒了,想了一下,他才说道,“丹田,小腹处,用来储存内力之处,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张时修眼眸微眯,缓缓说道,“丹田,原是道门修炼内丹中的精气神时用的称呼,有上中下三丹田。” 陆长生一愣,“还有三个丹田?那么都在哪里呢?” 张时修说道,“上丹田为督脉印堂之处,又称‘泥丸宫’;中丹田为胸中膻中穴处,为宗气之所聚;下丹田为任脉关元穴,脐下三寸之处,为藏精之所,为内力之源。大家习惯称呼的丹田,大多说的是任脉关元穴所在。” “在我们道门中,上丹田为性根,下丹田为命蒂。性命交修,便可以打通大小周天,达到炼神还虚的境界。古人称精气神为三宝,视丹田为储藏精气神的地方,因此对丹田极为重视,有如‘性命之根本’。” “当然,什么打通大小周天,达到炼神还虚的境界,都是存在于传说之中,存在于古籍版本中,现实中天地元气稀薄,是极难做到这一点的。” 陆长生说道,“张爷爷,我在幽州与北莽的人作战时,听到他们说北莽上京边上出现一个裂缝,形成一个深渊,深渊中有元气泄出。在这深渊之中,深不见底,有无数古怪存在,在其中练功,能事半功倍。这也是北莽这些年来强兵悍将层出不穷的原因所在。“ “这深渊中元气,与张爷爷你所说的天地元气是不是同样的呢?” 张时修说道,“我也听说过这个事情,只是没有亲眼所见,没有去那深渊中探寻一番,就不好下定论。深渊应当是存在的,至于他们宣扬的造物神就是从深渊中出来的上古之神,就难说了。要是真的有上古之神出来,我们的兵马如何能胜得了呢?” “不仅是北莽深渊有元气泄露出来,虚靖去了极北苦寒之地一趟,说那边也有异动,似乎有一座大雪山中,不断涌动,随时会炸裂,有天翻地覆之势。” “这些古怪之地,一旦出现,必定会伴随气运流转,隐藏着大机缘,有缘者能从中获得突破之机。” 陆长生说道,“虚靖从极北苦寒之地回来之后,对此事闭口不提,只说和金光寺的和尚打了很多架,还有其他隐世宗门的人也出现在那边,估计都是带着同样的目的去寻找机缘的。” 张时修点点头,“所以啊,这大千世界,我们探索的还只是沧海一粟啊。” “还有万万千千的地方,我们没有去踏寻过,还有无数个机缘我们没有把握住。不说大的,单单说我们体内这个下丹田,哪怕是我们道门钻研这么多年,也还是没有将它弄个通透啊。” “就好比,丹田之中的内力,到底储存多少才是极限?什么时候能炼成金丹?修成金丹之后,又该如何走?” “千条万绪,总得是走一步看一步,不断探索,不断摸索前行,多少前人先辈,多少天才就倒在了摸索的道路上。” “长生,我虽然还没有探入你的丹田之中,看到你所说的那个云雾状的小人儿。但是凭我的经验和直觉,应该不是什么你所说的什么恶魔,厉鬼之类的,因为它没有对你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也没有展露出任何引发天地异象的迹象。” 陆长生问道,“我问过马子龙、吕文长他们,他们丹田之中并没有其他的东西,就是满满的内力。武冲的古怪一些,是一些金色的气流,也没有什么自己能动的小人。” “当初我没有被北莽红衣大祭司所伤,眼睛还能看见的时候,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它能吸收我的煞气,不,应该是霸王刀的煞气,然后转化为环绕它周遭的气息,为它所用。在我面临绝境的时候,它又能给我迸发出无尽的力量,让我能斩杀敌人。” “只是我眼睛瞎了,便断了与它的联系,它似乎在沉睡之中,紧锁丹田大门,谁也唤不醒。” 张时修摸了摸胡须,“看来,你的眼睛,霸王刀的煞气,还有就是浩瀚的内力,才是与它沟通的渠道。” “等找到黑玉断续膏,说不定会有所改善吧。” 陆长生摸了摸身边的霸王刀,“现在霸王刀也跟着沉睡了,我现在的功力啊,恐怕连马子龙都打不过了。” 正在前面驾车的马子龙说道,“长生,你这么当着老天师说我,显得我很差劲啊。” “什么叫连我也打不过了,我很能打的好不好,只是遇上了你这个变态而已。” 陆长生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子龙,是我误伤你了。” “就因为你武功高强,所以才请你出来为我们保驾护航啊。” 马子龙笑道,“你这么说,越发显得我心虚了,老天师坐镇,你长生武王转世,荡魔天尊下凡,哪里还需要我来保驾护航啊。” “我就是当好马夫……吁……” 马子龙拉紧缰绳,紧急将马车停住。 陆长生与张时修感觉到一阵摇晃,连柳儿都惊醒了。 “子龙,怎么了?” 马车外传来马子龙凝重的声音,“有人劫道!” 第311章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柳儿睡得迷迷糊糊,被突然惊醒,心中便有气。 听得马子龙说有人劫道,顿时眼睛一亮,掀起车帘便往外看去。 马车前方站着约莫二三十号人,这么冷的天气,他们穿得单薄,衣衫褴褛,手中拿着的武器大多是木棍、铁钎,为数不多的人手中拿着刀枪之类,大多也是破损不堪,生锈或者断了一截的兵器。 如果不是一个个气势汹汹,虎视眈眈,恐怕会让人以为这是一群难民。 为头的一个却是一个少年,约莫十三四岁,脖颈上带着一个银色项圈,手中提着一杆红缨枪,穿着一件贯头衫,手臂和胸膛都露在外面。 此时虽然雪已经融化,可是天气依旧寒冷,这个少年却显得一点也不怕冷,精神抖擞。 少年朝马车大声喊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 柳儿朝马子龙大声喊道,“小马哥,他抢你饭碗。” 马子龙有些尴尬,“我是无边荒漠的马匪,不是这种山匪。” “而且,真的很少有人在抢劫的时候说这样的话,一看就是很……很傻的样子。” 陆长生也跟着笑起来,“子龙,劫匪出场不都是这句对白吗?” “我看那些唱大戏的每次劫匪上场,都要先来一句,相当威风凛凛。” 马子龙说道,“真正的劫匪,一出场就是杀人,绝对不会泄露半分行踪的。” “你们想想,毕竟这劫匪杀人越货,干的是亡命的勾当,谁也不知道拦住的人是谁,所以绝不会手下留情,更不会说留下买路钱就放人。一般都是直接杀了,然后抢了钱财跑路。无声无息,连官府也找不到痕迹。” 陆长生说道,“听你这么说,这群人不算是真正的劫匪啊。” 马子龙看向前方那群人,“他们啊,也杀过人。不过他们还记得一些江湖道义,要先吆喝一声,就是先礼后兵的搞法了。” “他们这模样,应该是活不下去的难民,开始铤而走险,干这抢劫的勾当。” 陆长生说道,“这里虽然离十万大山不远了,不过这里还算是蜀中管辖区域吧。蜀中不是在老王爷和紫凤的治理下,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吗,为何还会出现劫匪呢?” 张时修说道,“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太平盛世,哪里又有什么路不拾遗,都是下面官府一层一层报上去的。欺下瞒上,历来是官场中的常用手段。欺负下层老百姓,瞒着上面的高官,考核一到,四处打点,评个上等,然后演出一场百姓哭天喊地挽留,送万民伞的一出戏。这官啊,就越当越高了。” “或许,蜀中以前较为太平,可是这段时间,打仗打得凶残,粮草兵马不足,就只能强行征兵,加征税收,自然会造成许多百姓四处逃命,流离失所。为了活命,便开始抢,便成了劫匪了。” 陆长生说道,“张爷爷,这算不算另外一种官逼民反?” 张时修说道,“也算吧,总之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这些老百姓啊,天灾人祸,兵荒马乱,就被逼得当盗匪了。” 见马子龙已经提着银枪下了马车,张时修叮嘱道,“他们这群人,除了那个少年武艺不错之外,其他的都是些普通难民,不要对他们痛下杀手。” 马子龙应下了,便走到马儿前面,“小子,想要买路钱,那就凭本事自己来拿吧。” 只见马子龙摘下银袋子,摇晃了一下,沉甸甸的,里面至少有好几十两银子。 少年听到银子的声音,两眼冒光,提着红缨枪就上来,“看你仪表堂堂,是个人物,速速报上名来,小爷我不杀无名之辈。” 马子龙冷哼一声,“说出爷的名号来,恐怕吓软了你的脚。” “废话少说,要么让出道来,让我们过去。要么先大战大三百回合再说。” 少年本是热血沸腾之人,听得马子龙这么说,便挺着红缨枪刺了过来,与马子龙战成一团。 柳儿紧紧地抓住陆长生衣袖,瞪大着眼睛,看着场中央两人的打斗,“长生哥哥,你觉得小马哥能打赢这个劫匪吗?” “哦,对不住,我又忘记你看不见了。” 陆长生不以为意地说道,“没有关系,虽然我看不到,可是我听得到啊。” “我觉得那个少年打不过马子龙。” 柳儿问道,“为什么啊?” “我看那劫匪一直在凶狠地进攻,那红缨枪一枪一枪刺出,都是刺向小马哥的要害之处。而小马哥一直在抵挡,完全没有进攻啊。” 张时修摸了摸柳儿的头,“柳儿,你看到的只是表面,你再仔细看看,再用心想一想,为什么那少年刺了十几枪了,马子龙一直在闪躲,反而没有进攻呢?” “如果那个少年真的那么厉害,为何枪尖总会保持在马子龙身前的三寸远呢?” 柳儿用小手支起下巴,大眼睛圆溜溜地转起来,“是啊,如果这个少年真的这么厉害,都刺了十几二十枪了,为何连小马哥的衣服也没有碰到呢?” “小马哥看似被动,被打得无还手之力,可是他神情还是很轻松啊。” 想了想,柳儿突然领悟到了,大声说道,“老祖,长生哥哥,我明白了,小马哥想试探劫匪的真实水平,看出他的门派和来历。” 张时修笑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怪不得虚靖一眼就相中你,把你收做徒弟。” “虚靖虽然有些浮夸,还需要多磨砺,不过这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柳儿被张时修夸奖,心中也有些小得意,“老祖,那你看出来了没有,那个劫匪用的是什么武功啊?” 张时修微微摇头晃脑,“唉,坐马车坐了这么久,腰酸腿痛的,要是有人给我倒杯酒,解解乏,估计我就能看出他用的是什么武功了。” 柳儿一听,顿时嘟着小嘴说道,“哼,老祖,你又耍赖。” “二夫人说了,不许你多喝酒的。明明晌午的时候已经喝了两杯了,今天的量已经达到了,不能再喝了。” 张时修惋惜地说道,“那就可惜喽,我老眼昏花的,看得不是很清楚啊。” “哎呀,好一招回头望月,马子龙差点马失前蹄啊。” 柳儿连忙往前面看去,只见马子龙一个跳跃,避开了少年的红缨枪。 而那少年越战越勇,手中红缨枪泛发出星星点点,如同潮水般向马子龙的胸前袭来。 第312章 名家之后,满门忠烈 “好,马子龙这一招百鸟朝凤,使得是出神入化啊。看来这个少年郎还真有些手段,开始让马子龙重视了。” 张时修一边摸着胡须,一边点评。 急的在一旁的柳儿抓耳挠腮的,关键她对枪法完全不懂,只知道两人打得胶着,却不知道谁胜谁负。 张时修又遮头藏耳的,话中有话,留有三分余地,吊足人胃口。 “好了,好了。” “给你喝一杯,就一杯啊。你快点说,那劫匪到底是什么身份,小马哥能不能赢他啊。” 柳儿白了张时修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从身后掏出一个酒葫芦,给张时修倒了一杯。 张时修闻到酒香,顿时精神一震,眼眸中散发出喜悦的神色,“还是柳儿乖,知道变通。要像二夫人那般,太过于刚强了,也只有孔秀才那般圆滑之人才能受得了。” “我都活了一百多岁了,多少劝我戒酒的大夫坟头草都三尺高了,这酒怎么可能戒了呢。” 柳儿将酒碗送到张时修嘴边,“老祖,你也不能多喝酒,身体要紧。” “你还说以后要带我上龙虎山的,你这么大个派头,亲自领着我上龙虎山,以后我在山上也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张时修笑眯眯地说道,“柳儿放心,就凭你这声‘老祖’,这么一路上伺候我,在龙虎山上绝对没有人敢欺负你,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哪怕是虚靖那小子,也不行。” 柳儿说道,“我也不会欺负别人,毕竟山上都是同门,只要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就行了。” “我师父是个好人,老祖你也不要总是说他了。” 张时修喝了一口酒,便“啧啧啧”地说道,“你瞧瞧,怪不得天正都想要收你当徒弟了,这么小就开始护着你师父了啊。” “虚靖啊虚靖,就凭你收了这么个好徒弟,龙虎山的掌教天师你恐怕是跑不掉了哦。” “嗯,你算计天正,想要天正给你顶一顶,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归根结底,落到你身上的东西,终究是要你扛起来啊。” 柳儿听张时修又絮絮叨叨一些事情,她的心思都在前方打得厉害的马子龙和项圈少年身上,“老祖,龙虎山上的事情我以后再和您老请教了,你现在和我说说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吧。” “你看那劫匪怎么越战越勇啊,他还摘下了项圈,用来套小马哥的亮银枪。我好担心小马哥这么斗下去,会马失前蹄,斗不过他啊。” 柳儿急得直搓手,可是张时修却一点也不着急,“看来子龙也是起来爱才之心,还有好胜之心啊。” “他想将对手的招数都套完,看他到底还有什么更厉害的绝招没有。你想想啊,这少年郎年纪不大,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穿着这么单薄,又领着这么些个难民一样的手下出来抢劫,没有些手段是做不成的。” “嗯,这孩子的功底很扎实啊,就是不知道这孩子是杨家的第七代还是第八代了。” 柳儿瞪大眼睛,“什么杨家第七代,还是第八代?” “老祖,你认出他的身份来了,他到底是谁?” 张时修看向正在认真聆听的陆长生,“长生,你听出来没有?” 陆长生正色到,“虽然我看不到他的枪法,可是从枪声和脚步声来说,脚步沉稳,张弛有道,枪法大开大合,招数忙而不乱,的确是出自名家。” “既然老祖说他是杨家的后人,我想他应该出身于天波杨府。” “哦,柳儿出生就在离阳城,就没有听过天波杨府的事情。这杨家啊,当年可是叱咤风云的之族,保家卫国,男儿死尽,便由妇人带队上战场杀敌,何其感人肺腑,何其振奋人心。我也只是当年听武王说过些许,具体详情,还是请张爷爷和我们说一说吧。” 柳儿最喜欢的就是听老人家说故事,尤其是听到陆长生提到杨家的男丁死尽,竟然是由女人带队上战场杀敌,更加露出了崇拜和好奇之心,她从身后又掏出了一包茴香豆,倒在碟子里,“老祖,你快说,你快说。” 张时修更高兴了,“这样才对嘛,喝酒,没点下酒菜,味道少一半啊。” “现在你有酒,又有下酒菜,我自然就有故事说给你听了啊。” 柳儿恨不得将心分成两半,一半去盯着前方的马子龙和项圈少年郎打架,一半用来听张时修讲故事。 张时修捏起一粒茴香豆,放入口中,嚼着吃了之后,抿一口酒,然后心满意足地说道,“这天波杨家啊,可谓是世代忠良,忠义无双,勇猛无敌啊。” “他们的先辈杨继业,并州太原人,我们大汉名将。官至云州观察使、判代州,赠太尉、大同军节度使。当年,杨继业领八千火山军挂帅扫北,掌中一口九环金锋定宋刀,横扫雁门,威震北莽。” “杨继业每临阵前必举红令字旗为号,军中习称为“金刀令公杨无敌”。令公领兵直攻到北莽境内,北莽纳降称臣,从此两国便以白沟为界南北分疆,暂止兵戈。杨继业因功授爵火山王,位列开国九王之一。” 柳儿眼眸中尽是星光,“哇,好厉害啊,他和武王一样的厉害啊。” “可是既然北莽都纳降称臣了,为什么后来又要来侵犯我们大汉呢?” 张时修说道,“战争,从来就是打打停停,分分合合的事情。谁强大了就要获取更多的利益,谁软弱了,就注定要被欺负。” “大汉这么多年也不都是能有武王这样的人横空出世的,以前也有很多平庸的皇帝,加之天灾人祸,便让敌国有了可乘之机。” “所以啊,这国家啊一定要强大,我们个人啊,也一定要让自己的实力变强,才不会被欺负,才能获得尊重。” 柳儿捏紧小拳头,“老祖,我明白了,就像前面的皇帝刘琪和刘寰他们一样,昏庸无道,自废武功,导致大汉朝廷被灭,导致北莽占据我大汉城池。” “我以后一定会练好武功,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老祖和长生哥哥。” 陆长生笑了笑了,伸手摸着柳儿的脑袋,“柳儿你真棒!” 柳儿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张时修,“老祖,你继续说啊,他们家的男儿怎么会死尽呢?家里的女人又是怎么会上战场的呢?” 张时修眼眸中有了一些云雾,“这也是时也,命也啊。” “想当初,杨府风光之时,一门七子官封五侯,赐金水河畔清风无佞府,府门头造一座八宝重檐滴水天波楼,楼上供奉着当年太祖爷的玉带和御批金书铁券,铁券记杨门救驾有功,可免杨门子弟九死之罪;又在府前设石碑玉坊,着令满朝文武百官至此必须下马通过。从此天波杨府在京城名重誉满。” “但是这世上并没有真正的无敌,也没有永远的常胜将军。在一次大战中,杨继业大军被偷袭,困于两狼山,盼援兵不到,率兵突围未果,绝望与饥渴交加,他奔至苏武庙碑前,碰碑而死。” “杨家男儿七郎八虎,先后战死沙场,杨家女将寡妇出征为国效力,可歌可泣,应了那句话,满门忠烈,精忠报国!” 第314章 小杨哥说苛捐杂税 少年郎说道,“我的确是打不过你,可是看你们这个样子,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应该不打算杀我的。” “既然不打算杀我,那不如好人做到底,给我些银子,让我去买点粮食,让他们不被饿死。” “其实我开始打你们这匹马的主意,杀了这匹马,好歹也能让大家多活几天,说不定就熬过这个冬天了。” 马子龙忍不住笑道,“好家伙,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打算杀你的啊?” “我可告诉你,我手中的长枪,可是沾满了鲜血,至少杀了上千人。这一次你来劫道,我杀了你,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少年郎指着马车说道,“你的武功比我高,又想收我为徒,自然是看中了我的天赋异禀。” “再说了,刚才那小丫头说不要,马车内的才是主事之人,他们也不打算杀我。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马子龙眉毛一抬,“说得倒没错,我的确没准备杀你,毕竟我也是用枪之人,你的枪法我也看出来了。忠烈之后,我可不能滥杀无辜啊。” “你且说说,你是杨家什么人?” 少年郎说道,“我是你的手下败将,原本是应该老老实实告诉你我的身份的。” “只是我母亲交待过,外面的世界凶险,人心叵测,绝对不能对外人泄露身份。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如果不行,那也算了。” 马子龙下巴微昂,“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乃北凉马划腾之子,现为远征军先锋将军,马子龙是也。” 少年郎瞪大眼睛,从地上爬起来,“你是远征军的先锋将军马子龙?” 马子龙点头,“就是我。” “想不到在这偏远之地,竟然也有人知道我的名号。” 少年郎摇了摇头,“我不认得你,我只听说过远征军,听说过武王的传人陆长生。” “天不生我陆长生,万古大汉长如夜。啧啧啧,太让人向往了,太让人热血沸腾了。” “你既然是远征军的先锋将军,自然是认得陆长生的。听说他只比我大三四岁,就能一人一刀镇守一城,就能创建远征军,就能打败北莽耶律雄基,你和我说说他的事情呗。” “或者,你带我见见他也行啊。” 马子龙脸上有些尴尬,“陆长生岂是随便能见的。” “对了,你既然如此崇拜他,你怎么不去大邑找他呢。这里离大邑也只有三天的路程,你一身武艺,去投奔远征军,好歹也能当个偏将的。” 少年郎说道,“我母亲身体不好,我不能离她太远了。” 这时,马车上柳儿喊道,“那个小杨哥,你过来。” 少年郎见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在马车内朝他招手,便丢下马子龙不管,朝马车方向走去,“小丫头,刚才是你叫马子龙不杀我的吧。” “你是个好心人,救了我一命,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柳儿哼了一声,“一点礼貌也没有,我才不是小丫头呢。” “我可是陆长生的妹妹,龙虎山未来的女天师,我还稀罕你报答啊。” 少年郎伸手挠了挠头,他没想到这个小丫头来头还这么大,“嘿嘿,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又是陆长生的妹妹,又是龙虎山未来的女天师。” “咦,龙虎山只听说过有张天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女天师啊。” 柳儿眉毛竖起来,“那是因为我以前没有出生啊。” “你这个人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以前也没有陆长生啊,生出来就有了。以前没有女天师,我到了龙虎山之后就会有了。” “做人啊,不能鼠目寸光,不能当井底之蛙,要风物长宜放眼量。” 少年郎看着柳儿,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脸上讪讪地说道,“你怎么叫我小杨哥呢?” 柳儿瞥了少年郎一眼,“老祖和马子龙早就看出你的身世了,只是没有点穿你而已。” “你既然不肯说你的来历,我们也不揭穿你,叫你一声小杨哥,那是敬重你的先辈。谁叫你比我大一点呢。” 少年郎朝马车内看去,看到了一个白胡子笑眯眯的老头子,还看到了一个眼睛蒙着黑布的男子,“好吧,你们就叫我小杨哥吧。” “老爷爷,这位大哥,和你们商量一个事情。我身后的这些人已经饿了好几天了,有些人快饿死了,你们要是有粮食,有银子借我一点,我去买点吃的给他们。” 张时修看着他,“小杨哥,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会领着他们来劫道呢?” “蜀中不是发放了赈灾粮食了,按理说虽然吃不饱,也不至于饿肚子啊。” 小杨哥忿忿地说道,“什么赈灾粮食,全被那些贪官污吏,还有那些世家给吞进肚子了。” 陆长生问道,“怎么会这样呢?紫凤郡主可是对这些赈灾粮食看得很重的,还发了官文,要求不能饿死、冻死一个百姓,否则要严查的。” 小杨哥伸手指向后方衣衫褴褛的那些人,“你去问问他们,他们可看到了一粒米没有?” “他们跟着我还多活了些日子,还有许多百姓,早已在那场大雪中活活冻死,活活饿死了。” 陆长生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那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些官员就不怕被紫凤郡主砍头吗?” 小杨哥说道,“或许蜀王府的确是下了官文,也拨了银两和粮食下来,可是上一次北莽入侵蜀中,蜀中血战到底,寸土不让,虽然最终保住了蜀中,击退了北莽。可是消耗了大量的粮食,兵马。” “各地官员为了应付上面的压力,便直接压在了老百姓头上,将税收都收到了十年后。你们想想,在这乱世当中,老百姓能活命已经很艰难了,苛捐杂税,让老百姓根本无力承受。大部分人只得出来逃难。” “像我们住的这个村子,如果不是我们家里以前还有些存粮,我又带着人出来抢点东西,恐怕都要死光光了。” 陆长生说道,“官府这么做,也太不人道了。” “把老百姓都逼死了,以后还怎么生活,以后还怎么打仗。” “他们怎么就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他们又是如何交差的呢?” 小杨哥满脸愤慨,“他们对百姓说,上次没有交齐的税收都是官府和世家替大家交了,现在王府拨下来的银两和粮食便由官府和世家替大家收了。” “至于还亏空的,等乡亲们以后有收成了在继续补上。” 柳儿忍不住说道,“他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啊?” 小杨哥冷笑一声,“你们见过哪个当官的要脸了?他们心都是黑的,怎么可能要脸!” 第315章 柳儿的当头一棍,小杨哥开窍 柳儿说道,“也不是所有的官都是你说的那般不堪啊。” “在我们大邑,在我们远征军中,也有很多好官的,像长生哥哥,像秀才、萧良,像小马哥他们都很不错的啊,老百姓很拥护他们。” 小杨哥说道,“这个自然不一样,远征军是为了天下老百姓着想的,里面的官啊,都不能说是官,就是咱们自己人。” 陆长生心中一动,这句话虽然说得直白,可是说到他心坎里面了。 无论在离阳城,还是在流沙郡,后来到了大邑,他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一个官,当成一个头领。 他从来就不去想那些事情,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打仗,打败耶律雄基,打败北莽。 柳儿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你这人啊,说话也不说清楚。” “还这么早就套近乎,你连我们大邑都没有去过,就敢说是自己人。” 小杨哥说道,“我早就想去了,就是走不开。” “我一直在苦练武功,想着和陆长生一样,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建功立业。” 柳儿鄙夷地说道,“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连小马哥都打不过,还想像我长生哥哥一样。” “嘿嘿,小马哥,不是要贬低你啊,不要生气。你已经很厉害了,差不多无敌了,比吕文长还厉害一些。只是比我长生哥哥差一丢丢而已。” 马子龙默默地坐上马车,开始闭目养神。 柳儿继续说道,“我听老祖说你武功还马马虎虎过得去,以后多加练习,有高人指导的话,日后也是个可造之材。” “你带着你母亲早点去大邑吧。” 小杨哥摇了摇头,“我不去,我母亲现在身体不好,我要等着给养老送终之后才去大邑的。” 柳儿气得牙痒痒的,“你这个人,怎么就是这么个榆木脑袋呢,这么不开窍。” “我们既然要你去大邑城,自然都会给你安排好的。” 小杨哥依旧不听,“不行,我现在绝对不能去。” 柳儿气得小脸都白了,手指一伸,一根木棍便从她腰间飞了出去,在小杨哥头上敲了一下,“朽木不可雕也!” 小杨哥一下子愣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头发一根根竖立起来,身上有微微的颤抖。 这种感觉,好奇怪啊。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我怎么感觉被雷劈中了一样,可是又不像被雷劈,可是身上好舒服,好刺激啊。” 柳儿没有想到,还有人被自己的半截惊雷木敲中,上面可是有微弱的雷电之力的,大邑城里的黑狗都要被击中晕倒。现在这个小杨哥连头发都竖立起来了,他竟然还说好舒服,好刺激。 “你还真是个怪人啊。” “被我龙虎山的天罡正法击中,会很难受的,你倒好,还一副很享受的模样。”xbiquge 小杨哥凑了过去,“小妹妹,不,小女天师,你再给我来一下,我刚才感觉自己这么些天一直没有突破的瓶颈隐约有些松动了,我快要突破六品之境了。” 柳儿将半截惊雷木插入腰间,“没有了。” 小杨哥指着惊雷木说道,“怎么就没有了,不是在你身上吗?” “我再欠你份人情,你再敲我一棍,说不定我就突破瓶颈了。” 柳儿双手一摊,露出无奈的表情,“我的功力用完了,已经没有力气再使出第二下了。” “你这个人当真古怪,哪里还有人主动挨打的。” 张时修看出了些眉目,“还真有人主动挨打的,佛门有当头棒喝之说,我们道门也有顿然开悟之理。” “不过柳儿修炼的时间还短,道法不深,能支撑着用一次已经实属难得了。” 柳儿嘟着小嘴说道,“你听到没有,老祖都说了,我已经很难得了。” “我叫你去大邑是有原因的,一来你想见我长生哥哥,想要加入远征军,建功立业,那就非得去大邑不可。二来你说你母亲生病了,现在我们大邑城里有一个女神医,就是唐门的二夫人唐嫣。你找到她,那么你母亲就不要你送终了,而是能够好好活下来。” “唉,你真是好蠢啊,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愣乎乎的。” “不过你本来就是个怪人,这么冷的天气,你就穿一个褂子,一点也不怕冷。” 小杨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我天生火气重,平日里穿多了就热得厉害,现在这样最是凉快了。” “我也想过要去找二夫人给我娘看病,可是我们又不认得她,没有人引见。” 柳儿看向陆长生,陆长生接话说道,“你到了大邑城,你先去找远征军的军师,你就说在半路上遇到了先锋将军马子龙,是马子龙要你来找他的。” “军师看到你,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马子龙睁开眼睛,心想怎么又扯上我了。 明明你陆长生和老天师都在马车上,为何要打我的名号啊? 算了,打又打不过,忍一忍吧。 小杨哥瞪大眼睛,“你们说的军师是那神机妙算的孔瑾,孔八斗吗?” 马子龙已经彻底无法忍受了,“小杨哥,你不认得我,认得陆长生也就算了,他毕竟是远征军头领。你为何偏偏认得孔瑾呢?他就是一个穷酸秀才啊。” 小杨哥说道,“因为孔八斗名气很大啊。” “连我母亲都多次提及孔八斗,说如果我要拜师的话,因为家学原因,武学一道只能拜在枪神门下,文学一道要拜孔八斗,这样我才能成为那个出类拔萃的人。” 马子龙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自己的武功境界再提升,达到枪神境界,这样的话,自己的名气也不至于连练枪的人都不知晓了。 柳儿说道,“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请孔瑾当老师。” 小杨哥一愣,“为什么?” “他这么举世无双的人,一定是满腹经纶,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的大才子,大文人。我拜在他的门下,学得他一身本领,也算文武双全了。” 柳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谁告诉你秀才是满腹经纶,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的大才子,大文人啊?” “他那模样,哈哈哈……” 小杨哥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柳儿,“虽然你救了我一次,帮我松动了练功瓶颈,可我不许你这么说我未来的老师。” 柳儿憋住笑,“行行行,我不说你未来的老师。” “你赶紧去吧,去拜见你那羽扇纶巾,温文儒雅,气度不凡的老师吧。你大冬天穿着这样的褂子,站在秀才旁边,还真实绝配了。” 第318章 郡主,不好啦 “啊!” 柳儿吓得尖叫一声,头使劲往陆长生的怀里钻。 陆长生伸手拍了拍柳儿的小脑袋,“别怕,别怕。” 柳儿将头蒙在陆长生的衣服里,“太吓人了,太恐怖了,我不听了。” “呜呜呜,可是我又特别想知道那个大眼睛是什么东西啊,是那巨人的眼睛吗?还是一只怪兽啊。” 张时修说道,“的确是巨人的眼睛。” 正在在驾车的马子龙倒吸一口冷气,“老天师你站在树上,那巨人得有多高啊。” “还有那磨盘大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你,也太瘆人了。” “老天师,那巨人没有攻击你吗?” 张时修说道,“那巨人和孔瑾他们挖出来的流沙河石人一样,只有一只眼睛,就在额头的中央,好像裂开了一般。” “他看到我之后,突然咧嘴朝我嘶吼了一声,气力之大,整棵树都摇晃起来,我的人也往后飞去。他一只手朝我抓我。那只手啊,让我感觉铺天盖地,遮天蔽日的,实在太大了。”https:/ “当时为了保命,我在半空中急忙躲闪,方才将巨人的大手避开。逃到远处,我见他没有追赶过来,这才发现原来巨人手中抓着一条长鼻子的巨兽在啃食,这才没有对我痛下杀手。” “所以啊,这十万大山,古怪甚多。虽然是冬天,大部分的野兽都蜷缩在洞穴中避寒,可也难说有些不睡觉的野兽之类的在冬天里出来觅食,我们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了。” 柳儿从陆长生的衣服里探出脑袋,“张爷爷,你和我们说说恶龙谷的事情呗。” 张时修摸着胡须,“这恶龙谷啊,以前我来十万大山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个地方。是后面冒出来的,一些亡命之徒聚集在此,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活了下来。” “再过个半日,我们就能亲眼看到了。” 柳儿又问道,“那为什么这恶龙谷里就有我们要找的黑玉断续膏呢?” “是里面有生长出来的灵药吗? 陆长生这时说道,“不是!因为有人带着黑玉断续膏进了恶龙谷。” 柳儿仰起头,“长生哥哥,要是这个人死了,或者黑玉断续膏用完了,那怎么办?” 陆长生淡淡地说道,“那我们就回去啊!” “很多事情,就是碰运气。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能不能碰到呢?” 柳儿哦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小声说道,“希望那个人还活着,活的好好的,长命百岁,然后黑玉断续膏也还在,我们就可以拿着黑玉断续膏回家了。” “长生哥哥,我想大邑了,我想小白了,我有点想回家了。” 陆长生揉了揉柳儿的头,“我也想啊,不过做事情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既然出来了,既然决定去干一件事情,就要干到底。” “至于结果,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 柳儿依靠在陆长生身上,“长生哥哥,虽然我想大邑,想我师父,可我还是觉得在你身边好一些,安心一些,睡觉也踏实一些。” “嗯,我还想着长公主答应给我的糖果,她说过年的时候,会给我带糖人和冰糖葫芦;我还想紫凤姐姐了,她给我准备的新衣服我都还没有来得及穿的。对了,紫凤姐姐说过年的时候要接我去成都的,她给我准备了一套银饰的服装,特别好看。” “长生哥哥,你有没有想长公主啊,你有没有想紫凤姐姐啊。你想谁多一点啊。” 陆长生转身面向车窗处,轻轻掀起车帘,虽然他看不到外面任何东西,可是柳儿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份柔情,还有嘴角浮现的淡淡笑意。 柳儿心想,长生哥哥应该在想念紫凤姐姐了。 因为他看到长公主的时候,是咧开嘴笑的,笑得很灿烂。 而看到紫凤郡主的时候,笑得有些腼腆,有些含蓄,有些宠溺。 紫凤郡主此时正忙得焦头烂额。 自从跟着唐菲回到成都之后,她感觉自己的世界一下子拥挤进太多东西了,根本就没有属于她自己的时间,更没有给她修炼的时间。 邓骁伤病了,需要静养。 也难怪他不想见其他人,因为腰疼得厉害,腿也疼得厉害,走不得路,又喝不得酒,料理不了公务,看见人心里就烦。 蜀中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紫凤郡主手中,而真正的蜀王邓天麒见他老子养病,就带着兵马去巡关去了,乐得悠闲自在。 名义上是巡关,谁不知道他是去军中带着手下狩猎,喝酒,打架,日子过得相当快活。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热血沸腾,谁愿意被父母管着,谁愿意被姐姐一天到晚的盯着呢? 更何况,邓天麒一看见那些琐碎的政务杂事就头疼,让他坐半天老老实实处理政务,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幸好他有个能干的姐姐,邓天麒自然不会让自己深陷琐碎之事当中。 能者多劳嘛,这些事情姐姐不干谁来干? 邓骁和紫凤郡主无奈,只得将李严派出盯着邓天麒,虽然知道不可能管住,好歹也能看在李严一把年纪的份上,不至于闹得天翻地覆。 蜀中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打了这么久的仗,民生凋敝,百业待兴,死伤军士的抚恤必须落实到位,汉中这座城市基本上被打残了,要重建,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还有过冬的赈灾,哪怕王府带头缩衣减食,也难保有人被冻死,被饿死。 还有,马上要过年了,蜀中祭司的事情,这是王府以及蜀中百姓极为看重的事情,点点滴滴都要紫凤郡主把关。 另外就是联络各方兵马的事情。 仗不是一次就打完了的,北莽虽然吃了一次败仗,可是并没有伤到根本。以新皇帝耶律雄基的尿性,明年卷土重来的事情绝对会发生。下一次大仗绝对会更血腥,更艰难,更残酷,所有的准备工作必须提前做。 让紫凤郡主头疼的还远不止这些,张天正和虚靖到了成都之后,开始头两天还算正常,张天正还与成都的道士切磋了一番,论道比武,都让人深感佩服。 但是随着张天正和虚靖上了蜀山之后就发生了一系列变故。 张天正倒是规规矩矩地陪唐门门主,也就是紫凤郡主的外公喝酒下棋,说一些江湖故事,两人颇为投缘。 唯有虚靖,一人单挑了唐门四大高手。 技不如人,唐门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输了就输了,照样喝酒吃肉。 可是虚靖在唐门的这一番表现,竟然让一位长老的孙女给瞧上了,哭着喊着要嫁给他。 其他人不了解虚靖,紫凤郡主这个差点上过当吃过亏的人,岂会不了解。 打架这种事情,虚靖还是靠谱的。 成亲这件事情,找虚靖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紫凤郡主火急火燎地派唐阴去唐门通知长老,千万不要让虚靖将无知少女生米煮成熟饭了。 这时,阿珂跑了进来,“郡主,不好了,世子被人打了,头都打破了!” 第319章 世子被打,我打的 紫凤郡主正在批阅一份公文,里面提到有不少地方今年大寒被冻死的人数,她正在想着应对之法,听得阿珂这么一叫嚷,紫凤郡主顿时站起身来,秀眉微蹙。 “世子?” 阿珂说道,“就是平西王的世子吴有才啊!” 紫凤郡不解地问道,“吴有才不是昨日回了云滇了吗,他在云滇被打了关我们什么事情啊?” 阿珂说道,“那吴有才根本就没有回云滇,他昨日就睡在了春梦阁里。” 哪怕紫凤郡主再不经人事,一听春梦阁这样的名字,就知道不是那种正经的客栈。 “他在春梦阁里怎么会被打,他不是带了随从吗?” “而且我也吩咐了成都的官员,不要去招惹吴有才,由他去了,怎么会有人打他呢?” 阿珂一脸无奈地说道,“不是我们蜀中的官员打的他。”https:/ 紫凤郡主更加疑惑了,“在成都,不是我们蜀中官员,谁会打他啊?” 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紫凤郡主惊讶地说道,“不会是吴有才遇到了虚靖吧。” “这虚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比他本领高的人。糟糕了,这虚靖出手,那可是要人命的。当初那西山一窟鬼想要来抓我,可是虚靖出手将他们杀了的。虚靖杀人,可是从来不留后手的。” “唉,我这些天太忙了,忘了让你们盯着虚靖,别让他和吴有才碰头,想不到他们还是遇上了。” “那吴有才的确让人生厌,可是他的身份特殊,我们还不好和云滇彻底撕破脸皮,只能将他们稳住。对了,那吴有才没有被虚靖给打死吧,要是真打死了的话,云滇与蜀中表面上维系的和平可就不复存在了,蜀中如何能真正面对北莽与云滇的两面夹击呢?还真是让人头痛啊!” 阿珂摇了摇头,“郡主,你忘记了啊,虚靖一直在蜀山啊,你才派唐阴去的唐门找的虚靖啊,要他不要对唐门的女子动手动脚,更要叮嘱大长老的孙女唐多多,千万不要对虚靖动心。” 紫凤郡主揉了揉头,“不是虚靖就好。” “阿珂,你快说,到底是谁打了吴有才,伤势怎么样?” 阿珂说道,“是孔军师打了吴有才,将他头打破了。” 紫凤郡主瞪大美眸,满眼不敢相信,“是孔秀才?”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会去打人?” “你说他将吴有才说出内伤我还能相信,你要说他动手打破了吴有才的人头,我是怎么也想不出来的。” 阿珂说道,“谁又能想到呢?”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啊,孔秀才拿起一个酒瓶将吴有才的脑袋给砸破了,现在两边闹得很僵。” 紫凤郡主感觉一下子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了,“阿珂,你慢点说,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 “先不说孔秀才会不会打人的事情,首先孔秀才不在成都啊,他不是一直在大邑吗?自从长生陪老师去了恶龙谷,远征军还有大邑的事情就是他在主持,说好了等长生他们回来之后,一起到大邑商议大汉英雄联盟之事,他如何会来成都呢?” 阿珂说道,“我也不清楚,我看到两边闹大了,都聚集了不少人,就赶紧回来禀报。” 紫凤郡主问道,“他们人在哪里?” 阿珂说道,“在醉仙楼,我已经叫人告知成都知府王风朝带人去稳住局面了。” 紫凤郡主点点头,“你这事办的稳妥,先稳住再说。” “这件事情很是棘手,我得去一趟才行。” “幸好,我弟弟不在成都,否则啊,我估计会闹翻天去了。” 紫凤郡主转身就走,阿珂从拿起一件大红披风追了上去,“郡主,等等,外面很冷。” 醉仙楼,外面已经是人满为患。 有云滇和大邑的人马对峙,也有成都的官差在维持秩序,更有吃瓜群众在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毕竟闹事的双方都是有身份的人,一举一动,牵涉甚广。 王府的侍卫将人群拨开,阿珂在一旁喊道,“让让,让让,郡主来了。” 围观群众便让出一条道来。 “哇,真的是紫凤郡主来了啊,好久没有看到郡主了,越发美貌绝伦了。” “是啊,紫凤郡主如此超凡脱俗,美若天仙,已经到了适婚之年,也只有我这样才华与容貌并绝的人才配得上紫凤郡主啊。” “啊呸,你个死黑胖子,也有脸说配得上紫凤郡主。紫凤郡主与我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心中有我,我心中有她,他的真命天子是我,而且我们早已有了约定,你们就不要多想了。” “请问阁下是什么人,住在哪里?” “我住在离王府三条街之外的青羊村啊,小时候我可是见过郡主的,当时她随着老王爷、王妃出行,远远地我见她朝我笑了一下,这一笑啊,便是我们定亲之笑,嘿嘿……“ “兄弟们,我忍不住了,打他!” “打他……” 紫凤郡主顾不得后面的骚乱,径直走进醉仙楼。 成都知府王风朝见紫凤郡主来了,便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郡主,你来了啊。” “我已经稳住了局面,闹事的双方情绪都很稳定,不会……” 紫凤郡主看着里面的人一个个面红耳赤,磨刀霍霍的样子,心想这也叫情绪稳定? 唉,现在手下这些官员啊,习惯了报喜不报忧,春秋笔法,嘴里和公文中也没有一句实话了。 估计哪怕是死了人,在他们口中,也会是死者情绪稳定。 紫凤郡主微微颔首,便朝里面走去。 那边吴有才捂着头,脸上还有血在流,看起来伤得很重。 他一把将一个给他包扎伤口的手下推开,“郡主,你终于来了,你得给我主持公道啊。” “这两个恶徒、盗匪,大庭广众之下,在蜀中这个太平宝地,竟然出手杀人,将本世子的脑地给敲破了。如果不是本世子武功高强,恐怕会遭他们毒手。“ “郡主,你赶快将这两人以及他们的手下都给抓起来,砍了人头,再赔我五十万两银子,这件事情我就算认倒霉了。” “否则的话,我回到云滇,禀报了我父王,一定会提百万大军,亲自前来剿匪的。” 那边站着两人,紫凤郡主都是认得的,一个依旧穿着泛黄长衫的孔瑾,另外一个手持方天画戟的吕文长。 紫凤郡主刚开始看到两人的时候,还以为是吕文长揍了吴有才,待她看到孔瑾手中还紧紧地握着半截酒瓶子的时候,这才确定孔秀才真的打人了。 而且,如果不是吕文长在身后抱住孔瑾,恐怕孔秀才还会用酒瓶子捅吴有才几下。 “郡主,人是我打的。不过,是他该打。” 第320章 汉奸吴有才 紫凤郡主一看,是孔瑾说话了。 那边吴有才等人一听,顿时按捺不住了,嗷嗷叫着要过来打孔秀才,为吴有才报仇。 吕文长等人傲然站立在前方,紧握方天画戟,一脸谁敢动一下孔秀才,就捅他个大窟窿模样。 成都知府王风朝带着官差死死地劝住,“大家不要激动,大家不要冲动,听我说一句,和为贵啊……” 吵吵闹闹的声音,将王风朝的声音给淹没掉了。 阿珂见两边又要打起来,心中有些紧张,便拉着紫凤郡主的衣袖说道,“郡主,不会真打起来吧,现在他们两边都聚集了这么多人,要是打起来难免伤到你啊。” “我们只带了二十几个侍卫,未必能防范得住,要不我们先撤远一点吧。” 紫凤郡主冷眼旁观,倒不怎么着急了,“没事,让他们吵一吵,闹一闹。” “他们这么做啊,就是吵给我看的,做给我看的。” “要是能真打起来,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阿珂瞪大眼睛,“为什么不会打起来啊,你看他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唾沫都吐到对方脸上了。” 紫凤郡主说道,“他们这种搞法啊,就是会叫的孩子争奶吃,谁闹得凶就谁占理。” “他们一边是云滇的世子,一边是远征军的军师,你以为他们还是小孩子闹家家啊,吵归吵,闹归闹,我们都在这里了,他们自然就打不起来。” “还有王知府你别看他唯唯诺诺的,他可是个老滑头,他带着的兵马可都是精锐之人,如果连这等场面都控制不住,我爹也不会将成都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管辖。” “你等着看,过一会他们就不会吵了。” 果然,两边吵得喉咙都嘶哑了之后,声音便慢慢平息下来了。 尤其是吴有才,一手捂着头,一手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手下连忙端来一杯茶,让他缓一缓。 吴有才看着站在一旁认真看戏的紫凤郡主说道,有些生气地说道,“郡主,这里是你们蜀王府的地盘,我一个世子,在你们蜀中被打,你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父亲那边交不了差,云滇五十万大军交不了差,云滇千万百姓交不了差。” “我想,在这个时候,你也不想引起云滇与蜀中的大战吧。” 紫凤郡主眼神一冷,“吴有才,你什么意思?” “一事归一事,如果你想挑起云滇与蜀中的不合,挑起云滇与蜀中的大战,我蜀中素来不惹事,可从来也不怕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连北莽都能打赢,还怕你云滇五十万大军?” 吴有才被紫凤郡主的眼神给镇住,便说道,“郡主,我们云滇与蜀中现在是大汉仅存的异姓王,也是大汉天下仅存的最大势力,我们合则两利,破则两败。这一点,我想以郡主的聪慧早就应该心知肚明。” “蜀中经历了与北莽大战,元气大伤。如果与我们云滇再战一场,无论胜负,你们可有把握抵挡住北莽的进攻?” “这北莽帝国皇上耶律雄基雄才伟略,他的目标是吞并大汉,我父王推测,明年开春之后,北莽必定会卷土重来,而且到时候的进攻肯定会比上一次更猛烈,更残酷。” “上一次大战,我们云滇与蜀中同仇敌忾,勠力同心,才能取得大胜。现在你们这般对我,岂不是寒了云滇的心,岂不是自取灭亡之道?” 孔瑾这时说道,“吴有才,原来是你云滇的世子啊。” 吴有才又腾得站起来,心中一股火冒出来,“你才知道啊!” “你们打了本世子,现在给你们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将人头留下,再拿十万两银子补偿我,这事就算了结了。” 孔瑾嘴角一抽,淡淡地说道,“人头嘛,可以给;银子嘛,也可以补偿,不过至于是谁的人头留下,谁补偿银子,那倒要请郡主,还有各位在座的客官,围观的百姓来定夺。” “毕竟凡事讲个理,凡事不能离了法。我们现在就来说道说道,看到底谁对谁错。” 紫凤郡主见孔瑾胸有成竹,便没有做声,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吴有才呲牙咧嘴地说道,“好,这事是明摆着的。” “我们今日在此饮酒,你们无缘无故冲了过来,将我脑袋砸破,店小二也是看到的,还有其他的客人也是看到的。” “店小二,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店小二知道了两边的身份,他自然是心里向着远征军,讨嫌这个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郡主的平西王世子吴有才,不过有些话他也只能实说,毕竟看到的不算少数。 “呃,的确是两边起了冲突,这位穿长衫的先生打了这位公子的脑袋。” 吴有才昂起头,一脸狰狞,“郡主,大伙,你们都听到了吧,事实胜于雄辩,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孔瑾见半截酒瓶放在桌上,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从头至尾都没有说不是我打的啊,从郡主过来的时候我就说了,你的脑袋是我用酒瓶砸破的。” 紫凤郡主美眸微眯,她不明白为何孔瑾要承认这些,这先动手打人总是错,于情于理于法,都是吃亏的啊。 不过,她知道孔瑾不会这么简单地处理这件事情,肯定是有其他想法的。 “孔军师,动手大人不对,那你为何要动手打他呢?” 吴有才见紫凤郡主为他说话,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神情,“是啊,你都承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大人,郡主也亲耳听到了,你感觉下令,将他们这些盗匪给抓起来,砍了脑袋,这事就算了结了。” 王风朝为难地看着紫凤郡主,又看向孔瑾。 孔瑾上前一步,走到了中间位置,大声说道,“为什么我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打他,那是因为他该打啊。” “至于我们为什么要打他,大家且听我说。吴世子,我且问你一句,先前你们在喝酒的时候,你叫耶律雄基叫什么?” 吴有才脱口而出,“皇上啊!” 孔瑾又问道,“你说他雄才大略?” 吴有才顺口说道,“是啊!” 旁边的一个侍卫隐约觉得不对,想要拦住吴有才,可惜已经晚了。 孔瑾朗声说道,“大家都听到了,堂堂大汉异姓王,平西王世子吴有才,称呼侵占我大汉疆域,灭我大汉朝廷的北莽国为北莽帝国,称残害我百万大汉百姓的那狗贼耶律雄基为皇上,其心险恶,其言歹毒,其行龌蹉,我孔瑾身为读书人,第一个不答应。” “大汉被北莽、被耶律雄基杀害的、尸骨未寒的百万将士、百姓不答应。” “诸位,你们身为大汉子民,答不答应?” 外面的围观群众义愤填膺,“我们不答应!” 孔瑾振臂一挥,“平西王世子吴有才这种行为,这种行径,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他这种卖国通敌的人,是什么奸?” 围观群众一个个热血沸腾,“汉奸!” 第321章 紫凤郡主强留孔八斗 孔瑾又举起拳头,“这种吃里扒外,通敌卖国,身为大汉平西王,心里却向着北莽的汉奸,该不该打?” 酒楼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该打!” 还有一些家人、朋友死在北莽铁蹄之下的百姓哭成一团,“我要为我死去的二大舅的小姨子的外甥报仇雪恨!” “打死这个汉奸!” “打死这个卖国贼!” 王风朝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因为靠得最近的店小二突然红着眼挥出一拳砸在了吴有才的脸上,“我大哥死在了北莽狗贼手上,我要是知道你是个汉奸,我绝对不给你上酒菜,我和你拼了。” 一时间,要冲上来揍吴有才的人汹涌澎湃。 王风朝对手下喊道,“动手,戒严!” 数百官差手持刀枪,将门口死死守住,不让这些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热血沸腾的百姓冲进来打吴有才。 王风朝心里明白,这吴有才是落到了孔瑾的话中陷阱里去了,不过也估计是他们在云滇与北莽多有勾结,说出来的话才这般口无遮拦,被孔瑾顺势引导出来。 打人,是不对的。 可是打汉奸,打卖国贼,则是顺理成章,是见义勇为的事情。 人人皆可为之,打了之后人人拍手称快。 孔瑾只是寥寥数语,就这样翻盘了,让王风朝心生佩服,怪不得紫凤郡主来了之后,神情平淡,看来是对孔瑾充满了信心啊。 只是再有信心,王风朝也不敢大意,毕竟这酒楼中,不仅有平西王世子吴有才,更有紫凤郡主,还有他自身的安危,如果让群众冲了进来,乱成一团,说不定会引发暴动,引发大灾难。书包阁 这平西王世子虽然可恶,毕竟是蜀中的客人。 这云滇虽然两面摇摆,毕竟现在谁也没有底气让两个大汉异姓王再大战一场,无论胜负,谁都敢承受那样的后果。 终究,汉奸也好,卖国贼也罢,还只是百姓被孔瑾所鼓舞、煽动起来的,要是让吴有才在蜀中成都被打死,这事情就会闹得不可收拾了。 因此王风朝一把揪住掌柜,“后门在哪里?” 掌柜的正在拉住店小二,见王风朝问他话,便说道,“后门在厨房往左拐,出了后门就是耗子街,便可以往衙门方向走。” 此时大门被百姓堵住,自然是出不去的,那就只有走后门了。 王风朝回头一看,心中吓出一身冷汗,因为他没有看到紫凤郡主,仔细一瞧,原来紫凤郡主到了那个拿方天画戟的人身边,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紫凤郡主对吕文长问道,“秀才为什么要打吴有才,真实原因是什么?” 吕文长低下头,在紫凤郡主耳旁说道,“是因为我们在喝酒的时候,听到外面的吴有才说昨晚睡的那个青楼姑娘,长得有三分像郡主,我们便忍不住了。” 紫凤郡主脸色一下就白了,气得牙痒痒的。 这该死的吴有才,自己为了蜀中与云滇的和平,才对他一忍再忍,想不到他竟然如此不堪。 孔秀才,打得好,干得漂亮。 吕文长接着说道,“不仅如此,那吴有才还胡言乱语,说什么唐门二夫人虽然是个寡妇,虽然是个扫把星,可是风韵犹存,听说还是处子之身,如果能亲近……” “所以啊,还没有等我动手,秀才提着酒瓶就冲了出去干架了。” 紫凤郡主便冲过去,提起脚在吴有才的腰上踹了一脚。 “不要打人,大家都快点走。” 王风朝差点木了,他没有想到平日里温柔贤淑的郡主竟然也气得踢了吴有才一脚。 这……有些不合适吧。 王风朝也跟着上前,在吴有才的臀部用力地踢了一脚,大声喊道,“快,保护好世子,从后门走。” “大家都不要乱,保护好郡主。” 王风朝满脸堆笑地对紫凤郡主说道,“郡主,这里人多杂乱,我们从后门走吧。” “至于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紫凤郡主点点头,“不要闹出人命了,我会修书一份,派人先送去云滇。” “你负责将吴有才他们安全送回云滇。” 王风朝连连点头,“郡主想得周全,属下一定会妥善安排。” 紫凤郡主对孔瑾和吕文长说道,“这里的事情让官府去处置了,我们走吧。” 孔瑾拍了拍手,愤愤不平的说道,“吴有才这狗东西,这般不禁打。我都和他们说了,不要招惹我这样的老实人,他们偏偏不听,老实人不发飙,他们还以为我是病猫。” 紫凤郡主使劲憋住笑,“走吧,你们来了成都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都没有派人来接应你们。” “现在人也打了,风头也被你得了,去我府上,我给你们接风洗尘,给你们庆功。” 一行人从后门走出,穿过两条街,便回了蜀王府。 洗漱一番,刚坐下,便有宫女端来点心,酒水。 孔瑾一看,顿时乐了,“郡主,你真是投我所好啊,其他的不说,这盘茴香豆可是我的心头之好,下酒佳肴啊。” 紫凤郡主弯弯一笑,“知道你孔大军师除了算计之外,别无所好,就好这一口酒,这一盘茴香豆,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的。” “原本是想着过年的时候拿出来款待你们,还有老师,还有长生,结果你们也不提前来个信,就这样给我惊喜啊。” 孔瑾说道,“也是突然想着要过来一趟的,嫣……二夫人说还有几味药材放在家里,需要回来取一趟,恰好我要过来找郡主商议大汉英雄联盟之事,便一同过来了。” 紫凤郡主眼眸一亮,“我小姨回来了?” “她怎么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孔瑾伸手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一下,只顾喝酒。 吕文长在一旁说道,“秀才啊,他这是怕见到未来的岳丈,不好意思陪着二夫人去蜀山,便想着先喝一顿酒,再来找郡主。” “谁知道,在酒楼也能碰到大放厥词的吴有才,这就闹出了这么个事情。” 紫凤郡主轻轻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吴有才的事情,我们将人平安送回去,平西王吴精喜虽然会有些恼怒,也只能吃了暗亏,不敢动兵戈。” “至于我外公啊,现在张天正和虚靖都在唐门中,那张天正和我外公相谈甚欢,对你啊,应该也是很喜欢,很开心的。” “要不,我陪你去一趟?” 孔瑾连连摇头,“不着急,不着急。” “你小姨也说了,时候还未到,等万事俱备的时候,我再去拜见唐门主。” 紫凤郡主说道,“那也行,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们自己做决定,我一定全力支持。” “我先和你们说好了,你们既然来了成都,就不要急着回去了。我先陪你们四处转转,然后帮我参谋参谋。” “我和你们说啊,现在我爹陪着我娘静养去了,我那个傻弟弟啊一天到晚的待在军中,这些蜀中大小事务都压在我一个人头上,我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啊。” “要是放在以前,我还能应付过来,可是现在老师收了我为徒,我总得抽出些时间来练功吧,总得早些时候将大黄庭给练出来才行,否则到时候其他东西都准备好了,就我的大黄庭没有准备好,会耽搁治疗长生的眼睛。” “总之啊,看到你们两个过来了,我感觉心中踏实多了。” 孔瑾连连摇头,“那不妥,那不妥。” “我们远征军自从长生和老天师、马子龙带着柳儿去了十万大山之后,也是一团乱麻,还有大邑、涪陵、巴中的事务,千头万绪,也是离不开我啊。” 紫凤郡主凑了过去,紧紧地盯着孔瑾的眼睛,“秀才,明人不说暗话,你如果真的事情多,那就不会带着吕文长一起来成都了。” “再说了,萧良可是能抵你半个秀才啊,有他在,你根本无需担心远征军和大邑的事情。这一次,无论如何,你得在成都待下来,帮我处理一些政务。好让我能抽出点时间来练功。” “再说了,当初可是你和长生都答应了的,你们远征军都是我的部下,现在我连请你都请不动了?” 见孔瑾还要挣扎,紫凤郡主说道,“别的不说,等你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准备五十大车棉花。今年蜀中什么都缺,就是棉花大丰收了。我给你的,还是最好的简阳棉花,确保每个远征军将士都有一件新棉袄。” 孔瑾嘴角的笑容已经收不住了,“文长,你瞧瞧,我都说了,我们远征军就是郡主的亲兵,郡主总不至于让我们的将士忍饥挨饿的。郡主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郡主的令旗往哪边指,我们就往哪边打。” 吕文长也跟着说道,“是啊,有了这五十大车棉花,不仅将士们能挺得过,城里的百姓也有活干了。还是郡主英明,一眼就看出我们过来的所求。” 紫凤郡主瞥了一眼孔瑾,“我和你们相识也这么久了,你秀才的心眼,比我王府的官员加起来还要多,我啊,只能先堵住你的嘴,才能留下你的人。” “有一件紧要的事情,我刚得到消息,湘军和长公主那边都出了乱子。” 孔瑾收起笑意,脸上也有了凝重之色,“是啊,没想到刚打了胜仗,这两边都同时乱了。我如何也没有料到,曾秀全会和左达开分道扬镳,另起炉灶。而长公主那边,闹得更凶,闹得更大啊!” 第324章 五月花的歌声 陆长生脸色平静地说道,“这句话绝对不是我说的。” 张时修反问道,“真不是你说的?” “孔秀才可是言之凿凿,说是你亲口说出来的。” 陆长生微微摇头,“天不生我陆长生,万古大汉长如夜。太夸张了,张爷爷,我再狂妄自大,也不敢说出这等话来啊。” “我想,哪怕是强大如武王,也不会这般说。” 张时修摸着胡须说道,“其实,我倒希望这句话是你说的。” 陆长生有些不解,“张爷爷,你为何希望是我说得呢?” “我不是说这话的人啊,而且,这等文绉绉的话我连想都想不出来。只有孔秀才这等人,才会想出这等话。这句话也实在太霸气,太狂妄了,竟然敢说没有生我陆长生,这个世界就是黑的,太霸气,太过于荒诞不羁了。” 张时修摸着靠在车窗旁的霸王刀,“用霸王刀作为武器的人,不仅要有霸王之力,更要有霸王之气。正所谓霸气侧漏,方能所向披靡啊。” “你说强大如武王,不会这般狂妄,那我告诉你,你错了。武王比你想象中的更要霸气,更要威武。” “先不说那一句‘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就那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当时我听到的时候,便觉得是惊世骇俗之语啊。” “长生,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唯唯诺诺之人,也不缺平平淡淡的老实人,缺的是惊世骇俗的英雄,缺的是敢于天地相斗的绝世人物啊。” 陆长生有所触动,“我命由我不由天。” “张爷爷,我现在这天煞孤星的命格,能由我不由天吗?” 张时修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他眼眶的黑布,仿佛在与陆长生的眼睛对视一般,“你的眼睛被红衣祭司耶律霸天给毁了,如果你认命,那么你一辈子都是瞎子,是个废子。” “可你还是愿意来十万大山,闯进了这恶龙谷,想要治好你的眼睛,这就是你不认命啊。” “我也不知道能否让你重新看到这方世界,可是只有要一线机会,生而为人,就绝对不要轻易言弃。” 陆长生点点头,“张爷爷,我懂的,我从来就不是会放弃的人。” “当初在离阳城,很多次我都陷入了绝境当中,总以为自己扛不过去了,马上就要死了。可是当我再咬牙扛住的时候,发现又扛了下来。” “这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实在扛不下去的时候,咬牙再扛一扛,说不定就会有改观的。” 张时修欣慰的看着陆长生,“是啊,做人如此,掌控一支军队,统治一个国家,同样如此啊。” “就像现在的大汉天下,当刘寰在崖州投河自尽之时,当耶律雄基亲率大军攻破江南之后,原本所有人都认为,大汉将彻底不复存在,从此世上只有北莽,再无大汉。” “可是在那样绝境的情况下,湘州保住了,蜀中保住了,这是大家一同咬牙扛住的结果,是所有大汉兵马齐心协力的结果。” 停顿了一下,张时修说道,“长生,我希望那句话是你说的,因为你如果想要真正重振大汉远征军,真正挽救大汉,驱逐北莽,重现往日大汉辉煌,那你就必须再霸气一点,再杀伐果断一点。” “因为走到了这一步,你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冲锋在前的战士,而变成了一个头领,变成了一个图腾,变成了一种信仰。” “你自己的拼搏,加上孔秀才他们的宣扬,和远征军的不断壮大,大汉需要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带领大家向前走。” 陆长生嘴唇动了动,随即说道,“张爷爷,这是你对我的要求吗?” “我感觉我还达不到你想要的高度,那种高度,我似乎还离得很远。那种高度,还只有武王一人能够达到。” 张时修摇了摇头,“你自然不是武王,无论是阅历也好,武功也好,还是谋略也好,你和武王都离得很远。” “但是你还年轻啊,你才十七岁,你未来的路还很长。” “我对你并没有要求,因为你做的比我想象中的已经好得太多了,惊艳到出乎我的意料。” “我对你只有欢喜,只有憧憬,只有希冀。我只希望我还能多活些日子,好再扶你一程,送你一程。就像当年我送武王一样。” 陆长生忍不住伸手,摸到了张时修的手,那是一双有些冷,手背上的皮如同老松树皮一般的手。 很多人都说张时修是老神仙,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可是陆长生心里知道,张时修只是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而已,他的身体已经快油尽灯枯了,他的生命已经快走到了尽头。 饶是如此,张时修惦记的还是陆长生的成长,努力去做的还是帮助陆长生走稳每一步。 陆长生的鼻子有些酸,“张爷爷,我……” 张时修略微用力地握住了陆长生的手,笑道,“长生,你不用太过于担忧,我一时半会还不会死,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我希望你更霸气,可不是让你哭哭啼啼的啊。” 第325章 恶龙谷五月花,千手观音 “五月花?没听说过!” 陆长生没有说假话,他是真的没有听过这名字。https:/ 女子扭动着腰肢,走近来,“哦,原来是个瞎子啊,怪不得没听过。” 柳儿在马车内大声喊道,“长生哥哥只是眼睛看不见,可是他能听到啊。” “你唱得那么丑的歌,把我都吵醒了。” 五月花瞪了柳儿一眼,“好大胆子,你是第一个敢说我唱歌唱得难听的人。” “等下我杀了这个瞎子,再将你这个小丫头脱光衣服,丢到后山喂豺狼去。” 柳儿一点也不怕,“前面的四个人也是这么嘴硬的,可我们还是安然无恙地到了这里。” “你赶紧让开路,让我们进入恶龙谷腹地之中,免得被长生哥哥的霸王刀砍成肉酱。” 五月花不愿与小丫头口舌之争,要争也要与男人争一争才有趣,“我说你们这些人,去哪里不好,偏偏要来我们恶龙谷。” “呵呵,你们以为打赢了残疾老人,揍了小孩,就很了不起了吗?” “我这一关,才是最紧要的一关。以前也有十八个人像你们那样都闯到了我这一关,可惜啊……” 陆长生问道,“可惜怎么了?” 女子伸出纤纤玉指,娇声说道,“可惜他们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最后化为了花肥,浇灌了这恶龙谷中的鲜花。” “你们以为这里的鲜花这么茂盛是怎么来的吗,那可都是这些死人肥料养活的啊。” 马子龙实在忍无可忍,“你连裙子都没有穿,亵裤也没有穿,他们如何能拜在你的石榴裙下?” 五月花笑吟吟地看向马子龙,“我这样穿,不正是你们男人所希望的吗?” “没有一个男人喜欢像我这样漂亮的女人包裹得像粽子一样吧,你们只希望我穿得越少越好,最好不要穿。” 柳儿叹了口气,张时修问道,“柳儿,你叹什么气?” 柳儿说道,“这个女人,都不知道自己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张时修说道,“她的确很有本钱啊,而且她说的都很有道理,如果我年轻个百来岁,也会很喜欢看她这样的身材的女人。” “你看看马子龙,他说归说,可是完全不影响他的眼睛在这女人身上不断地扫视,毕竟不看白不看,又不要花银子,也不要娶回家伺候,看了也不吃亏的。” 柳儿有些无语,“老祖,你怎么能这样呢?” “还有,小马哥,你不是喜欢长公主吗,你怎么能这样色眯眯的呢?” 马子龙有些无语地说道,“柳儿,你这就冤枉我了,我这么仔细观察她,是想着看她身上藏着什么暗器没有,免得长生和他对战的时候,一不小心着了她的道。” 柳儿嘟着嘴说道,“她身上干净得连一根毛都藏不下来的,如何能藏暗器。” “嗯,也不一定啊,我记得当初在离阳城的时候,长生哥哥还杀过一个女人,当时这个女人将衣服都给脱下来了,可是她依旧发出了一道暗器,那道暗器藏得太深,太过于诡谲,连长生哥哥都被打得措手不及。” 马子龙问道,“那后来呢?” 柳儿说道,“后来啊,长生哥哥的拳头将她的胸脯给打穿了。” “所以啊,我才叹气,这些女人,无论是穿衣服还是脱光衣服,无论是彪悍还是娇柔妩媚,在长生哥哥眼中都是一样的。” 马子龙忍不住问道,“什么一样的?” 柳儿说道,“长生哥哥是不会喜欢她们的,长生哥哥只喜欢她们的人头。” 这边三人说着话,那边已经打了起来了。 陆长生的出手,和柳儿说的一般无二,直取五月花的人头。 五月花惊呼一声,身形如梦如影,便闪现到了三丈之外,娇声说道,“你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凶残啊。” “对我这样的女人,身材这么好的女人,你也不会怜香惜玉一点啊。一出手就一刀砍我的头,要是将我的脸刮花了,我可怎么见人啊?” 陆长生没有搭理她,回应她的是一刀接着一刀的砍了过去。 马子龙忍不住笑道,“哈哈哈,都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还不知死活,想的不是脑袋搬家,而是脸刮花。我和你说,你要是脑袋给长生砍了,根本就不用顾忌怎么见人的事情,只需要考虑怎么见阎王的事情了。” “老天师,这个女人的武功比前面几个人好像都要强一点啊。” 张时修摸着胡须,看着场中央打成一团的陆长生和五月花,“是啊,不止要强一点,而是至少要强一个半境界。她的看家本领还没有使出来呢。” 柳儿这时才略微有些紧张,因为前面拦路的四拨人,虽然各有手段,可是都被马子龙和陆长生轻易闯关成功,杀了进来。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恶龙谷的这些人没有蜂拥而上,或者设下埋伏,而是设下一道一道关卡,让他们来闯关。 是别有用意?还是闲得慌? 这就不得而知了。 “老祖,这个女人是什么来路啊,前面那个独臂老人你看出他是全真教的弟子,因为被师门驱逐,所以逃到了恶龙谷中。还有那个肩膀上有巨鹰的小孩,老人家说他是辽东海东青的传人。那么,这个女人又是什么来历呢?” 张时修眼眸微眯,认真地看着和陆长生缠斗的五月花,“这个我倒真要仔细看一看了,这个女人的功夫有些古怪,又有些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样。” “嗯,这腿法不错,有力道,有弹性,有点像合欢宗的功法。” “这避开长生一刀的下腰,见了真本事啊,你看她那腰,软得很,要是弯不下去,恐怕就被长生的霸王刀给切了。” “这家伙有些本事啊,他四十几岁的人了,还能这样下腰,看来这功底很扎实啊。” 马子龙和柳儿都满眼不敢相信,“四十几岁了?” “不可能吧,明明她只有二十岁的样子。” 张时修摸着胡须,“这一点我是不会看错的,我看了这么多年面相,哪怕她的皮肤,她的身体,她的腿,她的腰肢都保养得极好,可是那个地方还是出卖了她的年纪。” “她如果没有四十五岁以上,我以后就和长生一样,蒙着眼睛不看人了。” 马子龙忍不住了,大声说道,“长生,不要留余力,她是个六十几岁的老妖婆。” 五月花顿时脸色一变,“胡说八道,本小姐明明才四……” “我杀了你们。” 陆长生脸色略显凝重,将手中霸王刀挥舞得密不透风,只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竟然是打掉了无数暗器。 张时修恍然大悟,“我想明白了,她用其他功夫掩饰自己的真本事,果然有些本事啊。” “柳儿、子龙,你们看清楚了没有,刚才她被长生逼出来的这一招,长生差点中招了。” 马子龙看得仔细,“那是暗器!” “那些暗器没有藏在身上,而是藏在她的头发里,好隐蔽的地方啊。” 张时修说道,“不光是暗器藏得隐蔽,那手法哪怕是唐阴都没有如此炉火纯青啊。” 马子龙瞪大眼睛,“老天师,你说她是唐门中人?” 张时修微微点头,“除了唐门中人,没有人能将这手千手观音使得这般出神入化。” 五月花听得张时修和马子龙的话,眼神中不再是以前的娇柔妩媚,而是多了一些阴煞之色,“你们胡说八道,你们血口喷人,你们诬蔑……” 陆长生也听到张时修的话,心中一动,将霸王刀收了回来,“既然是唐门的朋友,那就是一家人,你认识张德城吗?” “紫凤郡主说是张德城是唐门大师兄,极有可能在恶龙谷当中,我是紫凤郡主的朋友,远征军的陆长生。” 五月花愣住了,死死地看着陆长生,面目开始有些扭曲,有些狰狞,突然身上冒出一道青烟,然后整个人消失不见,留下一句咬牙切齿的话,“我不是唐门中人,我不认识什么张德城,张德城早已经死了…… 第327章 唐门大师兄张德城 张德城? 马子龙颇为惊讶,“你就是唐门大师兄张德城?” 张德城走进青石下,将油纸伞收起来,眉毛上有雨水滴落,神情有些哀伤,“大师兄?我早已不是唐门大师兄了。在我被逐出师门的时候,便再也没有大师兄张德城了,只有一个亡命之徒张德城。” 张时修看着张德城,“想当年,你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啊。” “当年,唐雎来长安向我问道的时候,便多次和我说起你,说你天赋异禀,沉稳大度,日后可接唐门门主之职位。谁能想到,唐雎返回蜀中之后,便传出了变故,实在令人唏嘘感慨啊。” 张德城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来。 柳儿轻声问马子龙,“唐雎是谁啊?” 马子龙说道,“唐雎就是二夫人的父亲,紫凤郡主的外公,唐门老门主。” 张时修眼眸中有慈爱之色,“德城,为何你会被逐出师门,为何你会流落到恶人谷,为何又变成了这般模样,你可否对我们说明其中缘由吗?” “后来我一直没有见过唐雎,他也一直守在蜀山不肯出来,恐怕你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啊。” 张德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平缓了情绪,“都是些过往云烟的事情,为何还要提呢?” “再说,将这些过往翻出来,又能如何?” 陆长生面对张德城,“还有用。” “二夫人说,她的大师兄在恶人谷,如果我们遇上了,就提她的名字唐嫣,或许会有用。” 张德城听到唐嫣的名字,身子突然摇晃了一下,“她……她还叫我大师兄吗?” 陆长生点点头,“是的,二夫人还叫你大师兄,而且唐门的大师兄一直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张德城。” 一滴水珠从张德城的眼眸中垂落,却不知道是飘落进来的雨水,还是张德城的泪水。 张德城将油纸伞撑在地上,“其实她没有必要这么做,唐门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既然我已经被逐出了师门,那就应该为自己犯过的错承担责任。” 张德城抬头,看向青石外的天空,“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说吧,既然小师妹要你们来找我,自然是想要我帮你们在恶龙谷找人,或者找东西。” “他乡遇故人,不为其他的,只为小师妹还记得我,我就要帮你们做成这件事情。” 张时修指着身旁的树叶说道,“德城,你现在忙吗?” 张德城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问,“还好。” 张时修微微一笑,“既然不是很忙,外面的雨也没有停,不如坐下来喝杯酒。” 张德城没有拒绝,盘腿坐了下来。 马子龙和柳儿很自觉地从马车上取来了一坛酒,还有几个酒碗,以及一碟茴香豆。 张时修端起碗,也不虚套,直接捏了一粒茴香豆扔进嘴里,然后自顾自地抿了一口,微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很是享受的样子。 张德城见大家都如此,便也喝了一口酒。 马子龙忍不住说道,“张大哥,我还没有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以前大汉的监正,龙虎山的老天师张时修。” 见张德城表情很平淡,马子龙觉得有些意外,“这位是武王传人,远征军头领陆长生,我是先锋将军马子龙,还有柳儿。” 张德城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马子龙有些诧异,一般人见到张时修,都是非常敬重的,尤其是张德城的师父唐雎都曾经向张时修问道,而且张时修对张德城的评价很高,按理说,张德城应该对张时修稍微有所表示才对。 至少也要恭敬地说一声,“晚辈张德城拜见张天师。” 可是他没有,就好像见一个普通人一样。 或许,是因为张德城被逐出了师门,只身在这恶龙谷生活多年,对外面的世界早已经忘怀了吧。 所以才显得如此平静,如此淡定。 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从马子龙脑海中冒出来。 这张德城姓张,张时修也姓张,张德城不会是张时修的私生子吧? 张德城出事,是不是因为被张时修始乱终弃,转而自暴自弃? 马子龙连忙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将这个大胆的念头给掐灭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那张天正还是有些像张时修的,这张德城就完全不像了. 如果张德城是张时修的私生子,那么唐门门主唐雎绝对不会将他驱逐出唐门,更不会让他流落到恶人谷。 好歹也将他送回给张时修啊,而且看张时修这个样子,除了些许的惋惜,对张德城似乎也看不出任何的血脉之情来。 陆长生这时开口问道,“张大哥,你就不想知道现在唐门的情况吗?你就不想知道你师父、二夫人的状况吗?” 张德城将酒碗放下,“我知道了又如何?” “我又不能离开这恶龙谷,对外面事情知道得越多,只会徒增烦恼,不如不知道的好,还落得个清闲自在。” 陆长生说道,“张大哥,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也不说了。” “我想请教一下,这恶龙谷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张德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陆长生头上的黑布,“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陆长生说道,“是被人打瞎的。” 张德城又问道,“是如何被打瞎的。” 马子龙正要开口,他怕陆长生只面对这样的问题,会心中难受,这时张时修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便不再开口了。 陆长生神色依旧,“在和北莽作战的时候,被北莽的红衣大祭司耶律霸天用龙虎山的惊雷木给刺瞎的。” 张德城点点头,“那就是了,你们肯定是要找黑玉断续膏的。” “黑玉断续膏对于治疗伤势,的确有神奇的功效。但是,光有黑玉断续膏也不能使你重见光明啊。你们这样冒险进入恶龙谷,实在有些得不偿失了。” “你们可知道,那层薄薄的雾气,对人的身体伤害还是很大的。要是在其他季节,这些毒物可以致命。” 陆长生说道,“多谢提醒。我们做了一些准备,特意选了寒冬时分进来,这些毒雾我们还是能抵挡得住。” 张德城说道,“恶龙谷有恶龙谷的规矩,我可以在规则的范围内告诉你们一些我知道的,我能告诉你们的事情。” “那黑玉断续膏的确在恶龙谷,在司空摘星的手中。等下雨停了之后,你们沿着左边第二条道路走,趟过一条小溪,便会看到一处种满杜鹃花的平地,那里有一栋茅屋,司空摘星就住在里面。” “至于他会不会给你们黑玉断续膏,那就需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不该说的我也不会说。你们好自为之。” 张德城站起身来,撑开油纸伞,回头看向张时修,“我还好意提醒你们一下,不要随便碰恶龙谷里的蚂蚁。” 张时修问道,“为何?” 张德城说道,“有毒。” 三人的目光看向张时修的手,张时修却将手藏在衣袖中。 看着张德城的身影走进雨幕中,柳儿拿着张时修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看起来,“老祖,你没事吧。” “你开始玩了蚂蚁,不会中毒吧。” 张时修的目光一直看着前方,直到张德城的身影消失不见,便说道,“你们觉得,他说得的话可信吗?” 陆长生说道,“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信,可是我们似乎除了跟着他的话去做,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这个张德城有些奇怪的感觉,感觉有些熟悉,又很陌生,可偏偏我们是第一次见他啊。” 第328章 神偷司空摘星 雨过并没有天晴。 恶龙谷的天空依旧有些灰蒙蒙的,只是空气清晰了许多。 马子龙一边驾着马车,一边深吸一口气,“长生,你说的对啊,这恶龙谷里面真的有高人。” “你看着地面,哪怕是下过雨,也不是那泥水四溅的泥地,而是铺了碎石的路面,比起我们在蜀中雪后的泥路要强一百倍。” 陆长生一直在车窗处,感受吹拂而来的雨后山谷之风,清新,微凉,“这路铺得好,不仅没有泥污,而且很平整。” “秀才建议说要将大邑和涪陵、巴中三地的官道重新修建一番,都用碎石、细沙铺平整,甚至还想将大邑到成都的官道也修葺一遍,说什么真正做到千里之途,一日返回。” 马子龙问道,“那为什么没有修呢?” “要是将成都与大邑的官道重新修好,运输粮草、器械也会畅通许多。而且你要我组建的骑兵,需要的就是畅通无阻的大道。到了那时,才真正叫叱咤沙场。” 陆长生说道,“一是没有时间,这些日子一直以来要么在打仗,要么就是在准备打仗。” “二来是穷啊,我们远征军本来就穷得裤裆叮当响,还靠紫凤救济,以及打仗捡些东西凑合着过日子。现在虽然有了三座城池,可是现在还是一穷二白的,老百姓还需要我们拨粮食才能过冬。哪里能拿出银子来修路呢?” 马子龙深有体会,“是啊,真是穷啊,比我在无边荒漠当马匪的时候还要穷。” 陆长生说道,“子龙,你也不要担心,秀才和萧良他们已经在算计了,过段时间我们便能宽裕起来,不仅能将路修起来,还能让你的骑兵建立起来。” 马子龙停下马车,回头看着陆长生,“真的啊?” “秀才和萧良他们从哪里弄出那么多银子,那么多战马来?” 陆长生微微一笑,“这事啊,等我们回去之后,你亲自去问他吧。” “现在秀才和萧良的想法很统一,那就是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弓,敌人给我们造。” “快走吧,别耽搁太多时间了。” 马子龙兴致冲冲地将马缰一甩,“驾”,马儿便飞奔前行。 果然,张德城便并没有骗人,趟过一条小溪,就看到一处种满杜鹃花的平地。 其实不止有杜鹃花,还有各色的花在周边点缀。 张时修下了马车,看着前方的花圃,“嗯,这地方不错,虽然现在外面是寒冬腊月,可是这里面确实春色满园啊。” “要是有这么一个地方让我打坐修行,估计我的境界还能往上走一走。” 陆长生好奇地问道,“张爷爷,你的境界到底有多高啊?” 张时修伸出两根手指,微微一笑,”略微比你们高一点而已。” 这时柳儿跑到前方喊道,“长生哥哥,老祖,快过来啊,房子在这里。” 从花圃中间的小道穿过,便在一棵大树旁看到了一间小院,小院不大,就四间房子,上面盖着茅草,简单,整齐,让人觉得很舒适。新笔趣阁 院子里还养了几只鸡,很显然,这家主人是个很勤劳的人。 陆长生走到院子门口,开口说道,“请问有人在吗?” 屋内门“嘎吱”一声推开,走出来一个大约六七十岁的男子,秃头,手中提着一个簸箕,里面还有一些谷子,似乎是准备喂鸡。 男子放下簸箕,快步打开院子门,恭敬行礼道,“小贼司空摘星拜见张真人。” 马子龙与陆长生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自称小贼的。 张时修伸手虚扶,“你就是司空摘星啊,你以前见过我?” 司空摘星说道,“久仰张真人大名,曾在长安城见过张真人一面。” 张时修想了想,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个秃头男子,“哦,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司空摘星说道,“那还是三十多年前了,我当时手气不好,在京城赌场里将身家都给输光了,便想着寻些银子。” “结果没有开眼,跑到了戒备较松的司天监了。那时张真人正在和弟子们打坐论道,我躲在房梁上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张真人一个弟子说道:老师,山上有老虎下来要吃人,我们打不打?张真人答复道:大虫想要吃我们,自然要打,还能得张虎皮,虎骨也可以泡酒。弟子又问道,那么嗡嗡叫的苍蝇,还有梁上的老鼠打不打?张真人说道:也不知道是老鼠,还是来求学的君子啊,你出手太重,就不要轻易出手了。他要是自己走了,那也就算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张真人救了我一命,所以时刻记在心中。” 张时修笑道,“过去的事情太多了,我都不记得了。或许当时,我们讨论的的确是老鼠也说不定啊。” 司空摘星恭敬说道,“张真人不记得,可是我一直记得。” 张时修走了上去,“可是我也没有想到,你神偷司空摘星竟然突然金盆洗手,来到了恶龙谷,当起了农夫啊。” 陆长生更加惊讶了,“他还是神偷?” 司空摘星满脸谦卑,“都是过往的事情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被仇家追杀,便冒死逃进了这恶龙谷,从此颐养天年。” “想不到今日在此还能遇到张真人,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张时修对陆长生说道,“他当神偷名震江湖的时候,你和子龙都没有出生啊,后来他金盆洗手也早,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现在很多人都不记得他了。” “可是,宗哲、武冲等人对司空摘星可是记忆深刻啊,总是要防着他,可别将皇宫的内库给偷了。” 司空摘星连忙说道,“不敢不敢,有张真人坐镇长安,小贼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对皇宫动手的。” 张时修笑了笑,“如果你没有对皇宫动手,那么宫里仅存的那份黑玉断续膏又去了哪里呢?” “司空摘星,我今日来,便想看能否仗着我这张老脸,像你讨要些黑玉断续膏,用来医治长生的眼睛。” 司空摘星看了一眼陆长生,又凑进仔细瞧了一下,便转身进屋了。 马子龙有些担心,“老天师,他不会跑了吧?” “这黑玉断续膏仅此一份,他真的会心甘情愿拿出来吗?” 张时修说道,“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既然他认出了我,我们也来到了恶龙谷,司空摘星便明白,不拿到黑玉断续膏我们是不会回去的。” “他要是真的跑了,我就在他这个屋子里住下了,颐养天年,杀鸡赏花喝酒,了此残生,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宿啊。” 第329章 野心,国运,称帝 “这就完事了?” 马子龙看着陆长生手中的一个盒子,刚才已经打开验货了,盒子里面还有一个小瓶子,小瓶子里装的是黑玉断续膏。 陆长生将手放在盒子上,“不然呢?” “司空摘星敬重张爷爷,将这个黑玉断续膏送给了我们,这事不就完了吗?” 马子龙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难道就是穷凶极恶的恶龙谷?” “这难道就是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聚集之地?我怎么感觉,和他们相比较起来,我们显得更残忍一些。一分银子没拿,闯进人家家里,拿了东西就走。” 张时修说道,“拿了东西还不想走,你是看上了司空摘星养的那几只老母鸡,还是想让他给你留晚饭啊。” 马子龙说道,“老天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一趟来恶龙谷,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至少也要好生厮杀几场,方能显得我这一趟的价值吧。否则到时候回去,那吕文长会嘲笑我,这一趟就当了个马夫而已。” “可是你们看看,我现在手上干干净净的,连一点血也没有沾。就当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当个马夫走了一遭,我总觉得哪里搞错了一样。” “可是看到这个盒子,连老天师都说这黑玉断续膏是真的,我也找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陆长生说道,“问题出在这里,我们这一趟太顺利了,得到这黑玉断续膏太容易了。” “而且,这恶龙谷和我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它不是满地狼藉,不是煞气冲天,而是干净整齐,井井有条,像个世外桃源一般。” 马子龙重重点头,“没错,差别太大了,又太顺利了,所以让我有一种错觉。” 陆长生问道,“什么错觉?” 马子龙说道,“好像里面的人只想让我们快点达成目的,然后让我们早点离开恶龙谷。” 陆长生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他们不仅想让我们早点离开恶龙谷,而且我们还只是走到了一小部分恶龙谷的地域,里面应该有更大的空间,我们没有踏足到。” “你们发现没有,恶龙谷里面的道路修得这么平整,就连司空摘星的花圃都打理得这么整齐有序,肯定需要大量的人手才能做到的。可是我们这一路过来,所有人加起来,才看到了六个人而已。至于恶龙谷里面的事情,他们都闭口不谈,这就让我很好奇了,恶龙谷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里面的高人到底是谁?” 张时修这时开口说道,“我和你们一样,都很好奇啊。” “只不过,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是我们一路厮杀,费尽心思拿到了这份黑玉断续膏,你们还会在恶龙谷停留很久吗?你们还有心情和时间想要将里面认真探寻一番吗?” 陆长生摇摇头,“不会,如果是经历过厮杀,千辛万苦得来的黑玉断续膏,我们肯定是拿到东西就跑人了,绝对不会有片刻停留的。” 张时修摸着胡须,看着马车外的风景,“所以啊,做人要知足常乐啊。” “一样东西来得太简单,太容易了,你们反而东想西想,多加猜测。” “不过你们说的也对,等以后有空闲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来这恶龙谷走一走,看一看,我也想看看这恶龙谷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们不仅能生存下来,而且看样子活的很滋润。还有就是,他们是如何应对十万大山里的危机?” 马子龙说道,“老天师,到时候,你一定要叫上我,我驾车的技术很好,保证你一路畅通。” 柳儿也嚷嚷着说道,“我也要来,我也要来。” 张时修笑眯眯地说道,“好好好,到时候啊,我们四个人都来,到恶龙谷最深处探寻一番,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会一会那个隐世高人。” “现在有了黑玉断续膏,紫凤又在修炼大黄庭功法,刘秀珠也派人去南海寻那鲛人的眼睛,还有一样东西,我们也得做些准备啊。” 陆长生说道,“张爷爷,那镇魂珠在北莽,一直被耶律霸基派人严防死守,除非我们攻破上京,否则很难拿到的。” 马子龙说道,“要不,我潜入北莽,悄无声息将那镇魂珠取了回来,那样的话,长生你的眼睛就能彻底治好了。” 陆长生摇了摇头,“哪里这么简单的。” “苏晴和刘艳想尽办法,在北莽布下的暗线才有那么几个,而且还随时可能被拔掉。你留在大邑,还要训练骑兵的,作用可比潜入北莽要大得多。” “这些天,我一直想,等明年开春之后,北莽再度攻打我们,我们该如何应对。曾秀全、左达开、霍无缺他们,是否还会和我们一条心,齐心协力对付北莽?” 马子龙说道,“长公主肯定是和我们一条心的,至于曾秀全和左达开,那就难说了,他们现在有各自兵马,有各自的地盘,估计也存了割地称王的心思。尤其是霍家,那霍元乙、霍无缺父子本来就是名望很高,加上霍无缺的姐姐曾经当过皇后,皇太后,应该也有一笔好钱在手上,要说他们不想在乱世中称帝,我是不信的。” 陆长生说道,“称王称帝,为什么大家都想称王称帝,而不想想如果没有打败北莽,他们哪怕当了皇帝,也只能像刘寰一样,死无葬身之地吗?” “这皇帝的位子就这么重要吗?” “很重要!”张时修正色说道。 “登基称帝,建国定都,其实不仅仅是一个当皇帝的事,还有国运之事在其中。以前人们经常说皇帝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有龙气护身。其实并不龙气,而是气运,是国运。” “大汉朝廷被北莽所灭,刘构在临安称帝,就是想将破碎的国运重新凝聚起来。可是大汉天下已经分崩离析了,凭刘构的能力,他不足以支撑起这份国运。” “那么,机会摆在了每个人的面前,如果自己是那个天选之子,是不是可以争一争天下?是不是可以将国运凝聚起来,成就千秋霸业?” “长生,是人就有野心的,世道很复杂,只是你还很单纯而已。” 第330章 北莽耶律雄基和宇化田 陆长生说道,“张爷爷,我也有野心,我想要重建远征军,我想要打败北莽,我想要收复旧山河……” 张时修说道,“长生,这不叫野心,这叫志向,这叫责任。” “想要打败北莽,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极其艰难,甚至还会有反复的情况发生。” 陆长生说道,“张爷爷,秀才和我说过,要做好长期对战的准备,会有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战争都有可能。” “我们这一代要是没有打完,那么就由我们的下一代继续打,一代一代的传下去,最终,总会赢的。” 马子龙说道,“我可不希望打这么久,一代有一代的事情,我希望在我的手中就能攻入北莽都城上京。” 北莽,都城,上京。 耶律雄基正在御书房,翻看奏折,还有一些军机情报。 在他的右侧,神情清冷的宇化田正拿着一份情报仔细研读,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宇化田放下情报,站起身来,到门外和什么人小声说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又走了进来,若无其事地继续翻阅公文。 那边耶律雄基忍不住了,“宇化田,是谁在外面?我听得声音有些耳熟。” 宇化田说道,“哦,是皇后娘娘,她说煲了老鳖凤鸡汤给陛下吃,我没有让她进来,将她劝回去了。。” 耶律雄基有些好奇,“宇化田,皇后的脾气可是倔强得很,虽然我下旨说处理朝政时不得打扰,可是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啊。皇后要是想办一件事情,她可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你和我说说看,你用什么法子劝她回去的。” 宇化田淡淡地说道,“没有用什么法子,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耶律雄基越发好奇,“实话实说,什么实话能让皇后没有脾气地走了。” 宇化田看了一下门外,“我告诉皇后,陛下已经吃饱了。皇后说她找御膳房问过来,陛下还没有用膳的。我就实话告诉她,刘贵妃送来了天山雪莲炖虎骨,陛下吃饱了,此时已经吃不下去了。” “于是,皇后娘娘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走了。” 刘贵妃,是耶律雄基新收的妃子,闻太师的外孙女。 生得千娇百媚,颇得耶律雄基的欢心。 耶律雄基瞪大眼睛,“你……你当真和她这么说的?” “你这不是让她把怒火烧到刘贵妃那里去吗?刘贵妃如此温柔胆小的一个人,哪里能承受住皇后的暴怒啊。她一个皇后的汤我不喝,刘贵妃的汤我喝了,这口气她无论如何是要撒在刘贵妃身上的。” “宇化田,你就是这么给我处理事情的啊?” 宇化田不以为意,“陛下难道有很多时间在后宫中纠缠?后宫之中,本来就应该争风吃醋,尔虞我诈,否则的话,还叫后宫吗?” “陛下也不要小看刘贵妃了,她虽然份位不如皇后,看起来温柔胆小,实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和皇后斗一斗,也就不会把精力都放在陛下身上了。”新笔趣阁 “到了最后真的斗出格了,陛下左边一个葡萄,右边一个苹果,安抚一番,她们对陛下更是服服帖帖。” 耶律雄基感叹道,“宇化田,我还真没想到,你能给我想出这等法子,至于结果如何,我还真是想象不出来啊。” 宇化田眼眸依旧清冷,“不过是些小手段而已,比起帝王心术来,不值一提。” 耶律雄基说道,“宇化田,我将你从大哥身边要过来,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啊。” “你的心思,你的手段可别用在这些妇道人家身上,多帮我想想国家大事。” 宇化田说道,“陛下放心,你吩咐的事情,我是一件也没有落下。” “刘构那边还算听话,对陛下的指令言听计从。那平西王吴精喜我也是根据陛下的旨意给他去了最后通牒,如果明年的决战他还依旧摇摆的话,我们就不会对他客气了。” “吴精喜回了信,表示他与邓骁已经决裂了。因为邓骁一直没有答应将紫凤郡主嫁给他儿子吴有才,只是拖着而已。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只要我们北莽大军再次攻打蜀中之日,便是云滇兵马踏平蜀中之时。” 耶律雄基眼眸有凝重之色,“这吴精喜八面玲珑,他的话信一半都是亏的。” “不过,我从来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摇摆不定的人身上,要成大事,成就北莽帝国一统天下的梦想,我们只能靠自己。这个世道,靠的是实力,靠的是拳头说话。” 第331章 宇化田的寻死之道 耶律雄基说道,“是想起了武王吧?” “陆长生在杀戮这一方面的确和武王有些相似。” 宇化田眉毛一挑,“陛下,你现在不忌惮那个人了?” 耶律雄基掀开衣服,指着胸膛上触目惊心的疤痕说道,“说不忌惮那是假的,他的那一刀不仅差点杀死了我,而且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可是当大祭司死的时候,当我大哥毅然退位给我,自己去枯守都华山一辈子供奉造物神的时候,我明白自己不仅仅是幽王,而是整个天下的皇帝。” “我身上的责任和重担不允许我忌惮任何人,更何况是一个已经死了很久的人。” “我不会惧怕任何人,不会惧怕任何事,只有别人惧怕我。” 宇化田看着耶律雄基,“陛下,你真的又变强大了。” 耶律雄基有些玩味的看着宇化田,“不仅强大,而且更强壮了。” “宇化田,既然你将皇后和刘贵妃都赶走了,不如今晚我们……” 宇化田脸色一冷,将手中的公文扔在桌上,便要起身离开。 他可是知道,这耶律雄基兴趣颇广,男女不忌的。 见宇化田真的要走,耶律雄基连忙说道,“好好好,我只是开玩笑的,岂会当真。大哥也吩咐我了,不要对你有歪念,我也只是逗逗你而已。 “怎么动不动就生气,比皇后还容易动怒,好歹我也是皇帝啊,一点面子也不给。你不知道,多少人想爬到我床上……” “算了,说正事吧,你觉得以前大哥搞得四方巡察使还有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宇化田又重新坐下来,“陛下,你这是准备对外用兵,对内整治吏治吗?” 耶律雄基点点头,眼眸中有杀气冒出,“大哥励精图治,日以继夜,如此贤能的一个明君,下面这些当官的竟然还敢贪腐,还敢欺上瞒下,还敢贪赃枉法,他们就不怕杀头吗?” 宇化田说道,“当年根据红衣大祭司指明的方向,说那影响国运之人,那霸王刀还在我们北莽境内,因此才走了四方巡查使代天子巡查四方。” “那一场巡查,才真正揭开盛世北莽的遮羞布。原本以为的清明,公平公正,上下一心,君臣一体不过是自娱自乐的臆想而已。” “那一次,可是足足杀了数千人啊,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杀了数百人。是北莽立国以来最大的内部官员清剿了。” 耶律雄基摸着下巴,“是啊,当时我的不少门生故吏也牵涉其中,我本来想保他们一命,从轻发落,可是大哥要我带头,对他们从重处理,否则难以服众。” “我原本以为,经过那一次的大清洗,我们北莽的官员应该清廉了,应该恪守本分,应该奋发图强了。” “宇化田,你看看这些折子,杀了一批人,剩下的人,新提拔上来的人,还是继续贪婪,还是继续贪赃枉法,甚至还变本加厉了。” “再这么下去,我们北莽帝国就会变成另外一个大汉啊。” 宇化田看着耶律雄基有些激动,有些愤慨,有些杀气又有些无奈的脸,“陛下,你准备重新启动四方巡查使,是不是又来一波清洗呢?” “要是在以前的,新皇登基,总是要将朝野清洗一遍的。将一些位高权重的,不听话的人给淘汰掉,将自己人提上来,占据重要官职。” “可是陛下与现任大祭司的关系远超寻常人,多年前大家都知道陛下是要登基的,所以这些年朝廷官员的任免,大祭司都是尊重陛下的意见,毕竟这些人日后是要为陛下所用的。” “这一次,如果要巡查,要追责,要清洗清洗,杀的可都是陛下你自己的人啊。” 耶律雄基忿忿说道,“我当他们是自己人,他们却干出这等违法乱纪的事情来回报我,简直无法无天。” “你看看,长安知府魏民洲,任上才三年,就贪污了八千四百万两银子,八千四百万啊,长安一年的赋税才多少,他还好意思给我报个西安旱灾,要朝廷拨付赈灾银子,这些银子不是都到他魏民洲口袋里去了?” “还有那郑州知府宁基画,那可是我一手提拔之人,在我身边多年。我看他办事老练,为人沉稳,颇有才气,这才将他外放到郑州。他可以说是一方大员了,谁能想到,他去了才多久,就吞并百姓良田六千亩,还打着给我造行宫的名字吞的。你说可不可恶?” “我们在上头想尽办法,如此拼命,他们却肆无忌惮,目无王法,将我们的心血糟蹋一尽,这样的人不杀,何以平民愤,何以让我心平?” 第332章 皇后娘娘的脚心 宇化田丝毫无惧,看着耶律雄基,“陛下要是想杀人,从来不会先说出口的。” “你既然说出口了,那就只是被我说道了心头痛而已,恼羞成怒罢了。” “陛下说的监察百官的事情,我还要理一理,理出一个眉目来再向陛下禀报。我今日还有事,先行告退。” 连衣袖都没有挥一下,宇化田便飘然而出。 耶律雄基看着宇化田略显纤瘦的背影,摸着下巴,眼眸中怒火逐渐变得有些玩味,“这宇化田越发有些意思了,怪不得大哥这么多年一直要留他在身边。”xbiquge “所有人都对我服服帖帖,渴望我高看一眼,企图哄我欢心,唯有他,对我照样冷冷清清,没有丝毫做作的意思。” “虽然是个太监,可是他这容貌,这身段,宫里的女人都赶不上他啊,别有一番滋味。” “要是他能够像刘构一样,俯身提臀,我必倾囊相授,也全了我们君臣之间的一番缘分……” 宇化田并不知道耶律雄基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从背后一把搂住他亲热一番的龌龊想法,他走出御书房,便径直往坤宁宫走去。 沿途的太监恭敬地向他行礼,心里却嘀咕不已,同样是太监,凭什么他这么趾高气昂,凭什么他能自由出入皇宫,备受皇帝宠爱。 难道就因为他生得俊俏吗? 难道就因为他武功高强? 说归说,这些太监可没有一个敢表现出来的,因为曾经也有人悄悄地讨论宇化田,造谣说他阿谀奉承,迎合皇帝的口味,练就了深臀和深喉的技艺。 那几个参与讨论的人,当天说得很开心,却没有开心地起床,因为他们的人头第二天早上都被人发现扔在臭水沟里。 至于是谁干的,谁也不知道,谁又敢去查这些事呢? 至于一些胆大的宫女,则轻咬嘴唇,偷瞄宇化田,希望能被宇化田看上眼,说不定能两人做个露水夫妻,吃上对食。 在皇宫中,一些太监和宫女有时候也结成伴,叫做吃对食。 虽然是假夫妻,可是找一个有权有势,长得又俊俏的太监吃对食,总比日日夜夜被那些老太监每天抹一身的恶心口水要强得多。 宇化田径直走入坤宁宫,对门口的宫女小璐说道,“娘娘歇下了吗?” 小璐摇了摇头,“没有歇下。” “只是刚才娘娘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还将亲手煲好的汤给摔了。” “宇公公,你要不晚点在过来,等娘娘的气消了之后再说吧。” 宇化田嘴角微微上扬,“要是等娘娘的气消了,我再过来就显得无用了。” “我能做的啊,自然是要当娘娘的出气筒,让她发泄一番便心里舒坦了。” “小璐,你去准备一碗银耳莲子羹过来,温热的。” 小璐不解,“娘娘可说了,什么都不想吃。” 宇化田将手放在小璐的嘴唇上,“不用多说,也不用多问,照我说的去做便是了。” 说完,宇化田便走了进去。 皇后正斜躺在床上,屋内的炭火烧得很旺,将皇后娘娘白皙的脸蛋热得有微微的红晕。 不知是热的缘故,还是在生闷气的原因,她斜靠着枕头,将衣裳敞开一半,便露出了雪白、饱满的身子。 听到声响,皇后微微睁眼,正要将衣裳拉上,见是宇化田,便又停下了动作,反倒将胸口的衣裳都敞开了。 这个女人,虽然不是真的长公主刘秀珠,可是她这容貌,她这身段,与长公主刘秀珠当真是各有千秋,怪不得耶律雄基在其中流连忘返。 得不到真的,一个以假乱真的替代品也是能解渴的。 宇化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伸手将衣裳轻轻地盖住饱满的心口,“虽然屋子里烧着炭火,毕竟是大冬天,容易着凉。” 皇后睁开眼睛,推开宇化田的说,“要你管。” “你不是连皇上的御书房都不许我进吗,我冷不冷,开不开心,你反倒操心了?” 宇化田将手放在皇后的腿上,轻轻揉捏,“我不让你进皇上的御书房是有原因的。” 皇后腾地坐直了身子,“原因?什么原因?” “刘贵妃那贱人能进去,能让陛下喝滋补的汤,凭什么我这个正宫娘娘就不能进去?” “还是说,你现在觉得我已经失势了,不如闻太师的外孙女这么靠山硬了,想要转投山门啊?” 宇化田看着皇后眼中的怒火,嘴角轻微抖动,对于女人,他很熟悉。 当一个女人暴怒的时候,你永远不要和她解释,不要和她争辩。 因为那个时候,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引燃她新怒火的导火线。 宇化田继续揉捏着皇后的细腻而富有弹性的腿,这条腿生得笔直,白皙,弹性十足,正是最好的青春年华,“娘娘,当你刚用完晚膳,如果小璐又送来一只烤乳鸽,你会觉得开心吗?会觉得很开胃吗?” 皇后摇了摇头,“不会,小璐要是这样做,我非得叫人扇她嘴。” 宇化田说道,“所以啊,陛下刚吃完刘贵妃送来的汤,你再送去不烫,皇上还能吃得下去吗?他是该开心呢?还是痛苦呢?” 皇后轻咬嘴唇,“皇上应该吃饱了,喝不下去了。” 转念一想,皇后一把抓住宇化田的手臂,“可是你是我的人,你说了要效忠于我,助我统领后宫。我也会帮你在宫里、在朝廷上获得更多的权力。” “你既然拦住我,不许我进去见皇上,为什么你又要让刘贵妃那贱人去见皇上呢?” 宇化田淡淡地说道,“娘娘,刘贵妃见皇上,是因为他们成亲不久,如果不让她见,恐怕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来。” “让刘贵妃见,是因为她刚入宫不久,不能过于冷淡了。而不让娘娘进去送汤,却是让皇上觉得亏欠了娘娘几分。” “你也知道现在陛下对闻太师很倚重,将他的地位抬得都比丞相荀懿高,这是为了明年开春与蜀中大战的准备。” 皇后说道,“我不管,那是国事,我要的是皇上,我不许皇上过于宠幸刘贵妃那个贱人。” 宇化田将手转移到皇后的脚踝处,细细揉捏,“后宫之中,从来就不是清净之地。国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便将后宫之人也调动起来了。” “皇后担心的是刘贵妃得宠,要是比你先生下龙子,可能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皇后眼神凌冽,“谁也不能威胁到我,我才是北莽帝国的母仪天下的皇后。” 宇化田将皇后的袜子褪了下来,用手指按住脚心,略微用力。 皇后便发出一声惊呼,“啊,好痒啊……” 宇化田的手并没有停下来,眼睛去看向了窗外,“你自然是皇后,没有人可以触动你的地位。在这后宫之中,也没有人会比你先怀上皇上的龙子,永远没有……” 第334章 大事不妙,临安被袭 镇魂珠?南海鲛人的眼泪? 皇后秀眉微蹙,这镇魂珠她是知晓一些的,那是来自北莽深渊中的极为难得的宝物,现在也就都华山天元宫中,伟大造物神手掌心中托着一颗巨大的镇魂珠,其次就是红衣大祭司,也就是耶律霸基手中权杖上镶嵌了一颗小的镇魂珠。 两颗镇魂珠能通灵,红衣大祭司才能与伟大造物神进行沟通。 至于那南海鲛人的眼泪,她可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宇化田,这镇魂珠目前只从我们北莽深渊中发现两颗,现在都在天元宫中,一颗在造物神手中,一颗在大祭司手中,哪里还能寻到第二颗?” “至于南海鲛人,真的有这样神奇的物种存在吗?” 宇化田脸色如常,目光清澈,“我一个个回答你的问题吧。” “南海鲛人,存在于传说、古籍当中,我们都没有亲眼见到过。但是我们没有看到过,不代表它不存在,因为曾经有渔民见到过,也曾发现过鲛人的尸体,人首鱼身,只是因为腐烂发臭,难以辨别,更无法寻到鲛人的眼睛和眼泪。” “这世上的东西啊,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难寻啊。” “至于镇魂珠,我得到的消息是,在北莽深渊中,又有一颗镇魂珠被发现,只是藏得很深,里面危险重重,朝廷还在组织人手去寻获。” 见皇后露出犹豫的神色,宇化田淡淡一笑,“当然,此事也不是很急迫。毕竟现在皇后娘娘青春茂盛,艳冠后宫,无人能及。” “至少在五年之内,是没有人能够超越娘娘的。” 皇后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五年,原来连你都认为,我只有五年的时间了。” “那五年之后呢,我容颜衰老,后面进来的嫔妃一个个花枝招展,争相斗艳,我到时候怎么办?” 宇化田看着皇后的脸,“还能怎么办呢?” “你依旧是娘娘啊,你依旧统领后宫,依旧做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仪天下的皇后。 皇后咆哮道,“不,我不要做那个衰老、丑陋的女人,我不要到时候被弃之如敝履。” “宇化田,你要的东西,我无论如何都会找到,你要确保将暗香镇魂珠给我研制出来。只要我永远年轻美貌,我就永远掌握这北莽后宫,永远不会失宠。” “我就永远能成为你在北莽立足的依靠。” 宇化田说道,“法子我是有,而且炼制的过程也不难,难的就是那两样东西难以齐全。” 皇后眼神中有决然之色,“这两样东西由我来寻,你去准备其他的东西便是。还有你给我盯着宫里的其他女人,绝对不能让她们比我先怀上龙子。” 宇化田说道,“宫里的事情尽在我的掌握之中,那两样东西娘娘准备如何去寻?” 皇后说道,“南海鲛人之事,我就交给倭国的忠义王温睿临,他承诺我的事情一直没有做到,既然他有所求,又办不成我吩咐的事情,那么他就给我办另外一件事情。” “他手上有数千条船,无论是经商还是当海盗,他在海上的资源和力量要比其他人都强大,这件事情交给他去做,把握性很大。” 宇化田没有做声,脑海中却浮现出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中年男人。 好生厉害的一个人啊,区区一个江南世家族长,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大汉的忠义侯,再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倭国的忠义王。 而且此人亦商亦官,能屈能伸,资源广泛,手段通天,哪怕是皇帝死了,依旧没有能影响他的步步壮大,实在是不简单啊。 皇后继续说道,“至于那镇魂珠,既然北莽深渊中又发现了一颗,那么无论如何,这一颗我一定会拿到手。至于我如何拿到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宇化田淡淡地说道,“凭娘娘的身份,手段,自然没有什么做不成。那我就先回去准备其他东西了。” “对了,临安刘构送了些年货过来,娘娘要不要亲自过目一下。” 皇后的心思都在那两样东西上面,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手,“刘构能有什么好心思,不过是些黄白之物,我还能少了那些东西?” “你先去忙吧,我好生谋划一下,有消息就通知你。” 宇化田走出后宫,想着还有事要去和红衣大祭司禀报,便往都华上走去。 他素来不喜欢坐马车,而是喜欢背着手走路,因为这样,可以让他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来谋划。 有太多事情需要细细琢磨,有太多的细节需要认真钻研,还有很多人与事需要他串联起来。 可是时间过得太快了,很多事情还没有进展,这一年又快过完了。 这时,走到皇宫大门时,一辆马车匆匆而来。 看着马车上的标志,宇化田让开道来。 能在皇宫中驾车的,目前还只有四个人。 一个是红衣大祭司,身份尊贵又特殊,只是耶律霸基当了红衣大祭司之后,一直待在天元宫,还从来没有来过皇宫,就连耶律雄基登基庆典,他也没有来。 耶律雄基亲自去请他,耶律霸基只是搂着弟弟说道,“该你的荣耀,该你的风光,需要你一个人去承受,不需要任何人为你分担。” “我为你守护伟大造物神,你为我守护北莽帝国,我们兄弟齐心,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第二个人自然是耶律霸基,作为皇帝,哪怕他在皇宫骑一头猪,也没有人敢干涉。 第三个人是闻太师,因他年事已高,又地位尊崇,皇帝特许他入宫不下车。 至于第四个人,则是丞相荀懿。 他能够坐马车入宫,原因只有一个,有急事。 在朝廷当中,耶律雄基最信任的人,还是从幽王府中给他出谋划策,行军打仗中为他排兵布阵的军师荀懿。 这辆马车,自然是荀懿的马车。 宇化田看着马车疾驰而过,心里想着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谁知道马车在前面掉了个头,又返回宇化田身边。车帘掀起,露出荀懿的脸,“宇公公,快上车,随我一同去见陛下。” 宇化田看着荀懿眼中焦急之色,“丞相,发生什么事情了?” 荀懿眉头紧锁,“出大事了,前方传来消息,那假冒的长公主刘秀珠率兵攻打临安,刘构派人求援,十万火急。” 第335章 谁来救刘构 到了御书房,荀懿见着耶律雄基之后,便将详情说了清楚。 原来刘秀珠突然从豫章发兵,偷袭临安。伪汉朝廷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失了三个县府,马上就逼近临安城了。 耶律雄基拿着情报,看完后放在桌上,看着荀懿,“刘秀珠有多少兵马?临安城又有多少兵马?” 荀懿说道,“据我们估计,刘秀珠这些日子招兵买马,加上投奔她的原大汉的遗老遗少,估计有十万兵马。” “临安城现在有三十万兵马。” 耶律雄基冷哼一声,“刘构手中有三十万兵马,却对付不了刘秀珠的区区十万兵马?” “不,刘秀珠还没有十万兵马,她总得留两三万兵马守这豫章城,那么她就只有七八万兵马。就这点兵马,打得刘构丢盔弃甲,丧失了三座县府,还被逼近了临安城。” “你们说说,这刘构小儿,还能有什么用?” 荀懿说道,“刘构在临安组建大汉朝廷,收拢各路兵马,大都是当初被我们北莽大军打败、打残的军队,战斗力与军心都很差。” “而刘秀珠曾经当过大汉的兵马大元帅,善于带兵打仗,那刘构养尊处优,自然抵挡不住,也是情有可原的。” 耶律雄基满眼不屑,“他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这么长时间了,没有为我北莽取一寸土地,反倒要我们派兵保护他,还要拿银子、粮食养着他们。这样的人,除了生得好看一点,简直一无是处啊。” “我想着,这么大冬天的,我们北莽将士不习惯江南气候,想着派兵过去,恐怕也无济于事。这刘构灭了就灭了,明年开春,我们一并收回来便是。” 荀懿连忙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现在刘构在临安,可是为我们稳住了一半大汉的民心啊。如果真的让刘秀珠将临安给攻克了,灭了刘构,那么这一半的大汉民心就不在刘构,不在我们这边了,而到了刘秀珠身上。” “刘秀珠本来在民间声望很高,要是她在临安振臂一呼,登基称帝,我们日后要剿灭她越发艰难了。” 耶律雄基眼眸中神色意味深长,“又是刘秀珠啊,我和大汉打了这么多年仗,她就和我纠缠了这么多年。” “她怎么就不肯降服于我呢?其实我以前也有机会杀了她的,可我总想着有一天,她能够臣服于我,为我所用。” “现在看来,当年有些大意了,养虎为患啊。宇化田,你说我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呢?” 宇化田依旧冷清,“真正的长公主刘秀珠此时还在陛下的后宫,还是北莽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那豫州的长公主刘秀珠,只是一个假冒的,无论她怎么折腾,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荀懿露出赞许的神色,“宇公公说得极是,我们差点都忘记了这件事情的根本。真正的长公主就是咱们的皇后娘娘,那个正在攻打临安的刘秀珠就是个假的,就是个赝品。” “现在大汉分崩离析,虽然还有些势力残留,可是他们各自为政,各扫门前雪,主要原因就是很多人不相信刘秀珠了。当然,这也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一个团结,凝聚力强的大汉,我们要灭掉他们,需要耗费我们太多的兵力、精力。” “只是现在,我们要解决的燃眉之急是,临安之困。” “陛下,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还是不能放弃刘构,不能放弃临安啊。虽然刘构不大中用,可是如果临安被那假冒长公主给占去了,便是我们的损失,此消彼长,反抗我们的势力增强了一分,我们也不得不抽出兵马来防范临安的兵马。” 耶律雄基站起身来,看着身后的墙。 墙面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上面标记了许多城镇。 耶律雄基将目光投向了临安,“荀懿,宇化田,上次大战之后,我们还需要些时间休养生息,储备粮草,铸造弓箭、兵器,要是从我们内地派兵过去支援临安,恐怕也来不及了。” “那就从荆州派一支兵马过去吧。不,派两支兵马出去,一支军队去驰援临安,一支军队去攻打豫章。” “既然刘秀珠想要冒险,在这寒冬时分发兵,绝对不可能打持久战的,一旦无法攻克临安,她就被逼得只能退兵。如果豫章有失,那么刘秀珠就失去了她的立足之地。这个风险,她绝对不想要冒的,因为她已经没有多少翻身的机会了。” 荀懿说道,“荆州乃重镇,如果派出两支兵马出击,那么哪里又有足够的兵马来自保呢?” “先前是我们围攻湘州之时,只需要再困死湘州十日,长沙城必破,湘军必灭。可是那蜀中,那陆长生出了奇兵,千里奔袭荆州,导致我们前功尽弃,功亏一篑。上次我们攻打蜀中,那刘秀珠和曾秀全他们又想故技重施,被陛下设下伏兵将他们击退。” 耶律雄基说道,“荀懿,你担心他们还会攻打荆州?” “同样的计策都用了三回了,他们也不厌烦吗?他们就没有一点新意吗?” 荀懿说道,“凡是有用的,哪怕用上一百回,哪怕一句被看得透透的,总是还会继续用下去。” “现在大汉的这些势力,虽然分崩离析,可是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啊,只要能寻得一线机会,他们就不会放过。这就是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所以,荆州我们不得不防,甚至哪怕临安救不下来,荆州也不能失去。” 耶律雄基说道,“那么荆州兵马去驰援临安城,也有可能救不下来啊,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荀懿说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可以救下临安,还可以攻克刘秀珠,而且还不用动我们荆州的兵马。” 耶律雄基问道,“哦,你快说来听听。” 荀懿走到地图前,指着一个地方说道,“如果他们能够发兵,那么局势就能稳住了。” 宇化田的目光落在荀懿手指方向,“云滇?丞相你说要平西王吴精喜发兵去救临安?他怎么可能呢?” 耶律雄基也说道,“吴精喜八面玲珑之人,他只会自保,怎么可能再发兵?” 荀懿说道,“就是因为吴精喜是骑墙之人,这一次我们给他下最后通牒,他要么发兵去救临安,要么去攻打豫章,否则的话,我们北莽便与他断绝来往,待明年开春,我们北莽大军第一个要攻打的就是他吴精喜。” 耶律雄基微微颔首,“是啊,吴精喜逍遥自在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出点力了。否则的话,他对我又有什么用呢?” “去,派人给吴精喜千里传信,如果他不发兵,明年便是我北莽大军踏平云滇之时。” 第336章 突袭,突如其来的围殴 云滇,昭通府,盐津县。 城门下,有两个人缩着脖子,躲在墙角烤火。 朱迪搓着手,对王伦说道,“真他娘的晦气,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偏偏让我们连兄弟在城门值守。” “你看看天寒地冻的,外面一个人毛都没有,我们值守什么啊?难道还怕有人来攻城啊?” 王伦用小棍子扒拉着火堆,“不是我们连晦气,是那偏将张杰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仗着自己是县太爷小舅子的身份,耀武扬威,嫌弃我们两孝敬的银子少,故意整咱们的。” 朱迪忿忿地说道,“张杰这狗东西,真他娘的不是人。假公济私,狐假虎威,欺软怕硬。” “我们一个月才几个银子,又能从过城门的老百姓身上搜刮几个银子,他都不肯放过。要是有一天把老子惹毛了,非得和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可。” 王伦说道,“兄弟,你可别冲动啊。” “虽说咱们的饷银不多,可是隔三差五地还是能从过往的百姓、商户身上搜刮一点出来,养活自己是不成问题的。” “你没看到前些日子,北莽和蜀中打仗,逃难到我们云滇的人那是川流不息啊。这些人啊,可是背井离乡,连性命都难以保住的。” “我们现在有这份正经差事,还是勉勉强强过活的。” 朱迪说道,“前段时间那是的确发了一笔小财,凡是想要进城的人,不孝敬我们兄弟一点银子,那是绝对不能放进来的。” “可是张杰那狗东西吃相太难看了,足足抽走了八成,只给我们两兄弟留下了汤汁了。” “我还本想着轮休的时候,去一趟花满楼,找小昕姑娘摸摸唱,现在看来还得攒一个月了啊。” 王伦笑道,“你啊,怎么就对小昕姑娘如此上心呢,要是我啊,就喜欢湘湘姑娘,白白的,胖胖的,大冬天的搂在怀里,舒服得很。” 朱迪也笑起来,“你这口味也太重了,那湘湘姑娘怕有你两个这般重了,你就不怕把你压坏啊。” 王伦猥琐一笑,“想什么呢,我可是身经百战,叱咤风月场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英雄汉,怎么可能被压坏呢。” “就是现在这花满楼啊,越来越贵了,省吃俭用都要攒好久。” 朱迪深有同感,“是啊,现在这寒冬腊月的,行人本来就少,正儿八经进出城的我们不好收银子,那些想蒙混过关的现在也没有了,叫我们到哪里去收银子呢?” “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我们两兄弟只能吃灰了。” 王伦用棍子从火堆里扒拉出两个土疙瘩一般的东西,拍掉灰渣,吹了吹,扔了一个给朱迪,“来,这洋芋烤熟了,趁热吃。” 朱迪没有接住,而是怔怔地看着前方。 王伦心疼摔坏了的烤洋芋,“朱迪,你搞什么啊,好不容易烤熟的,就这两个了。” 朱迪依旧怔怔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上头,“王伦,我是不是眼花了,我怎么看到了女人的大屁股。” 王伦顺着朱迪的眼睛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女人的大屁股,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吧。” 朱迪摇晃了一下脑袋,又睁大眼睛去看,“真的,我没有骗你,粉红色的,圆圆的……” 王伦呸了一声,“去你的,你见过哪个女人的屁股是粉红的?” “不是白的就是黑的,你……” 王伦停下了话,也睁大眼睛,他看到了一个粉红色的、圆圆的东西,从城头上垂下来。 还真有些像女人的屁股。 但,不是。 是一个大光头,脑袋是粉红色的,倒挂着从城头上缓缓下来。 大光头落在地上,摸着粉红色的脑袋,“他娘的,剃了光头还真冷啊。” “而且,秀才给我出场方式,实在太过于别扭了。” 朱迪和王伦这才醒悟过来,“你……你是干什么的?” “什么出场方式?你是要进城吗?” 大光头嘿嘿一笑,“老子自然是要进城的。” 王伦伸手,“你是从哪里来的,你的通关文书呢?” 大光头咧嘴一笑,“老子是从蜀中过来的,天寒地冻,老子哪里来的通关文书。” 朱迪说道,“没有通关文书,那就拿银子来,十两。” 大光头从怀中掏出,将拳头递给他,“好,给你十两,让老子进城。” 第339章 陆长生的觉醒 陆长生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血珠,将霸王刀从一个云滇士兵的尸体上抽了出来,便要往前走。 武冲在一旁说道,“长生,我感觉你比先前变厉害一些了,就像你刚才那一刀,你眼睛没了之后,只能一刀劈掉三个士兵,现在这一刀又可以劈十个了。” “是不是你已经完全恢复以前的功力了?” 陆长生将霸王刀贴在脸上,微冷,“还没有完全恢复以前的功力,大概有个六七成吧。” “以前我全力一刀,可以斩杀数百人,现在还远远达不到那个程度。” 武冲说道,“那是你的巅峰之时,你总得先找回你的眼睛才能达到那个高度。” 陆长生点点头,“是啊,我很怀念那个时候,虽然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可是对阵杀敌的时候,就是那般肆无忌惮,畅通无阻。” “哪里要像现在,要和你们一刀一刀的杀敌,实在太慢了。” 武冲咧嘴笑道,“什么和我们一样,我们这样杀敌才是正常的好不好。你那个时候是被霸王刀的煞气所控制了知不知道。” “不过啊,我也怀念你在离阳城的时候,面对千军万马,也能孤身面对,一刀接着一刀将他们解决。” “我们找到了黑玉断续膏,你的身体有所好转,可还缺好几样东西啊。” 陆长生说道,“没有关系的,慢慢找就是了,能找到最好,没有找到,我照样能上阵杀敌。” “我现在感觉到,杀了这么多人之后,霸王刀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刚才我全力一刀挥出去,虽然只斩杀了十人,可是我隐约感觉到霸王刀身又有微弱光芒在闪烁。” “我想,过不了多久,霸王刀又会慢慢苏醒的。看来,还是战场杀敌才能让霸王刀逐渐与我相通啊。” “武冲,我们到西街那边去,那边抵抗得还很凶猛。” 西街的确抵抗得很凶猛,可是远征军从来不怕凶猛。 比狠,那就比你更猛。 马子龙在去十万大山的行程中憋了一路了,这一次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厮杀,如何会停下来。 他和吕文长齐头并战,口中不断地数着,“七十五、七十六……八十一……好了,一百整。” 吕文长将方天画戟收回来,看着方天画戟上挂着的一颗人头,嘴角一扬,“这个人头是我的。” 马子龙瞪大眼睛,“吕文长,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吧,他身上还有我刚刺出的枪眼,怎么能算你的呢?” 吕文长说道,“怎么不算我的呢?他顶多算是被你打伤的,可是最后那致命的一下,可是我出手杀死的。” “莫非你跟着长生、老天师去了一趟恶龙谷,就学到这些耍赖的招数?” 马子龙不欲与他争执,“前面还有两队兵马,也分不清到底都有多少人,你我同去将他们清剿了,一人一边,谁先杀完,谁就胜了这一场。” 原来自马子龙随陆长生去了十万大山恶龙谷之后,吕文长听得他一路上只当了个马夫,也没杀几个恶人,便一直讥讽他,说一个马夫也敢对长公主刘秀珠起了非分之想,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于是这一次攻打云滇,两人便定下规矩比划一下,看谁杀的敌人多,谁才更是刘秀珠的如意郎君。 吕文长看着前方,将方天画戟拦在马子龙身前,“不用比了,这些死活不肯投降的人,还是留给长生吧。” 马子龙顺着吕文长的目光看去,只见武冲的粉红色大光头在前方显得特别打眼。 “原来武冲已经带人将对面堵死了,那我们就把这条街道给堵住,剩下的就看长生发挥了。” 吕文长收回方天画戟,“子龙,这一次你们去恶龙谷,真的只拿回了黑玉断续膏?” 马子龙侧头看向吕文长,“你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我们还能私藏什么宝物?我和长生是那种人吗?” 吕文长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长生回来之后,我感觉他又慢慢找回了以前的感觉,你看他手中的霸王刀,是不是隐约有一股煞气在弥漫开来。” 马子龙看着陆长生的身影在敌军中冲杀,“嗯,用了黑玉断续膏之后,长生身体上的伤势,尤其是眼眶上的机能已经在慢慢恢复了,虽然不可能看得见,可是他的感观比以前要强烈许多。” “尤其是他与霸王刀的联系,在这段时间的杀戮中,又慢慢的联系上了。” “不过啊,从他这一刀力劈华山看来,他的功力也只恢复不到六成啊。” 吕文长感叹一声,“就是这六成功力,长生有霸王刀在手,你也未必是他对手啊。” 马子龙冷笑一声,“好像你能打过他一样。我可听说了,当初长生一个人守城的时候,你带着一千多人,也不敢对他动手。现在他瞎了,境界跌落了,莫非你就敢对他动手了?” 吕文长有些尴尬,“当年长生守离阳城的时候,我可是敬佩其为人,自愿加入远征军,跟随他征战天下的,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要对他下手了呢?” “长生虽然只有以前的六成功力,我可是亲眼见到比他高两个境界的高手,最后被他反杀的活生生例子。” “所以啊,还是我们两个比划比划就行了,没有必要和长生这样的怪物去比高低。” 马子龙深以为然,“等以后长生真的恢复眼睛了,我们还是奋发图强,刻苦练功,奋勇杀敌,去争那天下第二吧。” 吕文长笑了起来,“也行,天下第二也可以了。” “你看,长生要收尾了。” 街道中央,陆长生已经杀成了一个血人,一刀接着一刀砍出,鲜血将他的黑衣沾满,将霸王刀染得黑黢黢的,比陆长生眼眶上的黑布还要深。 那流淌在霸王刀上的鲜血,似乎被滚烫的刀刃烤炙了一般,散发出水雾,环绕在霸王刀周遭。 而那霸王刀,随着陆长生的每一次斩出,都会有一丝细微的红芒开始浮现出来。 刀罡之气,又开始重现了。 近两百人的敌军,被杀得只剩下二三十人,而且人数还在慢慢地减少。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他不是人,他是恶魔,他是陆长生。” “陆长生,我们投降,不要杀我们。” “陆长生,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饶了我性命,我愿意加入远征军。” “我也愿意加入远征军!” 陆长生纵身上前,一刀斩下,一股刀罡之气倾泻而出,便看到下方血肉纷飞。 还有几没有被斩杀的人想要逃,被武冲追上去一拳一拳给打死了。 陆长生将霸王刀收回,漠然说道,“先前要你们降,你们不肯。走投无路了,才想到下跪求饶,已经晚了。我们远征军,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这时,一个人大声嚷嚷,“长生,不好了,快过来。” 第340章 兵分三路,救援小舅子 陆长生听到是孔瑾的声音,连忙往那边飞奔而去。 武冲、马子龙、吕文长见大局已定,便让手下偏将领着兵马守好城门,维持秩序,也跟着陆长生来到孔瑾身边。 “秀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让你这么大惊小怪,大呼小叫的。” 孔瑾对陆长生说道,“小舅子被人打了,紫凤郡主派人送来急报。” 武冲等人都知晓陆长生的小舅子,自然是大家平常说笑中的蜀王邓天麒。 在大家心中,紫凤郡主和陆长生必然是要在一起的。 因此邓天麒必然是陆长生的小舅子,也是大家的小舅子。 听到邓天麒被打,而且紫凤郡主还派人送来急报,显然情况非同小可。 因为邓天麒的身份太特殊了,除了是陆长生未来的小舅子之外,他可是还是蜀王啊。 哪怕他这个蜀王不大喜欢管琐碎的事情,只喜欢带兵打仗,素来由紫凤郡主主持蜀中事务,可是在蜀中军民心中,他永远是那独一无二的蜀王。 而且这一次邓骁因伤没有来云滇,是邓天麒和紫凤郡主还有李严、王朗等老将陪同,发兵云滇,攻打昆弥府,因此邓天麒的情况更为微妙。 “秀才,蜀王的伤势如何?” 孔瑾摇摇头,“不清楚,只是说十万火急。我猜测,应该是有些严重,否则紫凤郡主明知我们在打仗的情况下,不会派人送来急报的。” 武冲说到,“看来蜀军在昆弥受阻了,按照先前的计划,我们攻打昭通,然后再攻曲靖,蜀中攻打昆弥,之后取大理,破楚雄、丽江,占了云溪,云滇富饶之地就尽落入我们手中了。” “现在,我们要改变计划吗?” 陆长生说道,“还是不要轻易改变计划,否则曾秀全那边抵挡不住的。” 武冲说到,“不改变计划,总不能让紫凤郡主孤军奋战吧,而且蜀王现在情况不明,我们怎么也不能不顾他们啊。” 陆长生说道,“我没有说不顾他们。” “我的意思是我领一万兵马赶去昆弥,支援蜀军。而你们继续按计划行事,早点攻克曲靖。” 武冲摇摇头,“那不行,昆弥是云滇的核心之地,虽然蜀王壮志凌云,要以一己之力,独领蜀军攻打昆弥,可是既然连他们都受阻了,你带着一万兵马说不定会陷入围困之中。” 马子龙也说道,“长生你不能一个人去,要去,我带着骑兵陪你前去。” 吕文长说道,“我也去,攻克了昆弥,我们再掉头过来杀曲靖也是做得到的。” 众人争执不下,便将目光看向孔瑾。 孔瑾说到,“曲靖不能不打,这是事前与湘军曾秀全商议好的,因为曲靖城池高大,兵强马壮,湘军一家未必能攻克下去。如果我们不及时配合,恐怕吴精喜在云滇站稳脚跟稳住局面之后,我们就更难攻打了。” “但是昆弥我们不得不去支援,因为在名义上,我们远征军还是紫凤郡主的部下。长生虽然与紫凤郡主还没有成亲,可是如果她派人来求援,我们不管不顾的话,邓骁要是知道了,这门亲事恐怕就要黄了。” 武冲说到,“秀才,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懂,你快点说,该现在怎么办吧?” 孔瑾说到,“那我们就兵分三路,一路由长生、我、子龙领两万兵马去昆弥,一路由武冲、文长领两万兵马去曲靖,助曾秀全攻克曲靖。” 陆长生想想,也只能这个办法了,“那还有一路兵马呢?” “我们各自分走两万兵马,那昭通府就只有千余人了,而且没有主将镇守啊。” 孔瑾说到,“长生你放心,我把箫良和宗哲老将军都请过来了,所有远征军新征的兵马全部都带过来,由他们守住昭通府,绝对没问题。” 陆长生有些吃惊,“你把所有人都带过来了,那大邑怎么办?那里可是我们的根基所在之地啊。” 武冲也不解,“”秀才,你可别打一场仗,把我们的老窝都给丢了啊。 孔瑾指着周遭转了一圈,笑道,“你们看看,这昭通府比大邑要大多少?” 武冲说到,“至少要大二十倍,昭通府是一个州府,大邑只是个县城而已,这怎么能比呢?” 陆长生有些明白了,“秀才,你是不是准备将我们远征军的营地搬到昭通府来?” “可是我们几家先前说好的,等把平西王吴精喜和他们的部下给灭了之后,再重新划分地盘啊,我们这么直接将家都给搬来了,会不会……” 孔瑾果断地说道,“不会,绝对没有人会说二话。” “而且我敢保证,哪怕打完之后再分地盘,绝大部分也是各自势力攻下的地盘各自保留着,其他的地方大家再行分配。这就叫先下手为强。” “至于你们担心的大邑、涪陵和巴中的问题,我们把云滇给打下来了,只要北莽不过来,长公主刘秀珠又在牵制着临安的刘构,我们大邑就没有危险。” 吕文长说道,“要是万一北莽真打过来了呢?” 孔瑾说到,“要真是北莽打过来了,你觉得我们的兵马都在云滇,靠箫良、宗哲还有剩下的那些许兵马能抵挡得住吗?” 陆长生说道,“秀才,你这是在赌啊,赌北莽不会在寒冬中发兵,你在赌我们能攻下云滇,在此地立足啊。” 孔瑾点点头,“是啊,哪一次打仗不是赌呢?” “不过,按照我们现在的局势来看,我们赌赢的可能性更大,我至少有九成五的把握。” “这九成五的把握虽然低了点,风险大了点,可是退一万步讲,我们得了昭通府和云滇的其他地方,是绝对不吃亏的。” 陆长生见其他人都没有意见,“那行,就按秀才说的做。” “兵贵神速,我们立马赶去昆弥。” 武冲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到,“长生,你得小心一点,虽然我们攻打昭通府看似简单,那是我们提前做了许多准备,而且突发奇兵。昆弥是平西王吴精喜重兵镇守之地,高手如云,手段众多。你可别一个人往里冲啊。” “秀才,子龙,你们可多盯着点。要是长生全盛之时,我倒不担心,但是现在他眼睛瞎了,霸王刀也没有完全与他相连,可不能太冒险了。” 孔瑾说道,“你们放心,有我在身边,有紫凤郡主看着,长生又如此稳重,自然不会冒险的。” “反倒是你们,我得多叮嘱两句。” 武冲瞪大眼睛,摸着红色大光头,“我还需要你叮嘱吗?带兵打仗,我和吕文长比你可要经验丰富的多,自然会打胜仗回来的。” 孔瑾说道,“胜仗自然是要打,可是别急着回来。” 武冲不解地说道,“为何不急着回来,不是说好的,我们要一起陪长生和紫凤郡主在昆弥过年的吗?” 孔瑾笑道,“过年自然是要来昆弥过年的,可是你们在曲靖打下的地盘,那都是我们远征军辛辛苦苦拼下来的地盘啊。吃到嘴里的肥肉,哪有白白吐出去的道理?哪怕以后是和其他势力交换地盘,我们也多了一些本钱啊。” 第341章 紫凤郡主的担忧,蜀王的伤势 一路狂奔了半日,在日落之前赶到了昆弥。 紫凤郡主一见到陆长生,便眼眶一红,要扑进陆长生的怀中。 只是见到孔瑾和马子龙等人在身旁,便将泪花强行忍住,拉住陆长生的手,哽咽着说道,“长生,你来了啊!” 陆长生感觉紫凤郡主的手心透着冰凉,便双手握住她的小手,将内力缓缓输过去,“是啊,我来了。” “接到你急报,我们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你怎么样?蜀王怎么样了?” 紫凤郡主感觉手心一暖,心中便也暖洋洋的,“我没事,是天麒他被恶人打伤了,小姨也是刚赶过来。” 听到唐嫣也到了,孔瑾连忙说道,“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先说一会话。” 孔瑾快步走进营帐内,便看到熟悉的身影,“嫣嫣,想不到你的动作比我们还快啊。” 唐嫣白了孔瑾一眼,“别嚷嚷,没看到我正在给天麒疗伤啊。” 孔瑾老实地待在唐嫣的身旁,看着光着膀子的邓天麒躺在床上,小声说道,“嫣嫣,是不是要生堆火啊,这么冷的天气,蜀王光着膀子,会着凉的。” 唐嫣拿着湿毛巾在邓天麒的身体上轻轻擦拭,“你懂什么,你没看到天麒浑身在冒热汗吗?” 孔瑾看着邓天麒结实的肌肉上果然有淡淡的水雾浮现,粒粒汗珠浮现在结实的胸膛,好像蒸笼一般,便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唐嫣说道,“今日蜀军攻城,本来打得很顺利,结果来了个叫什么王虎臣的妖道,手持一根鬼头幡,与天麒打斗起来。” “天麒天生神力,那王虎臣自然抵挡不过,都已经炸破城门,眼看就要攻进去了,那王虎臣突然将身边的两个亲兵脑袋给扯断,将他们的心血洒在鬼头幡上,那鬼头幡就燃烧起来。” “天麒躲闪不及,被鬼头幡的烟雾给熏到了,便栽落马下,如果不是唐阴唐阳拼死救出,恐怕就出大事了。” 孔瑾看着邓天麒紧闭着眼睛,头不断地摆动,身体的肌肉不断地鼓起来,跳动起来。 “这王虎臣的鬼头幡恐怕是有毒啊,你看蜀王的肌肉,怎么在不受控制地跳跃呢? 唐嫣说道,“的确是有些古怪,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天麒的身体冷静下来,让他清醒过来。” 孔瑾忍不住在邓天麒的胸膛上点了一下,“这蜀王,当真练出了一身好肉啊,哪怕是长生和吕文长、马子龙他们,也没有这样强悍的身体。” “要是我能有这么一身好肌肉的话……” 唐嫣看着孔瑾,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你身上的二两肉,能和天麒相比?” “你什么时候把酒给戒了,把长衫给穿直溜了,你再靠近我。” 孔瑾正要朝唐嫣靠近一点,门口陆长生和紫凤郡主走了进来。 唐嫣看到陆长生,便走了过来,伸手将陆长生眼眶上的黑布掀起。 陆长生微微侧头,唐嫣说道,“长生,别动,我给你看看眼睛的伤势,用了黑玉断续膏能否将经脉蕴养着。” 听到唐嫣这么说,陆长生便微微蹲下身子,以便让唐嫣能顺利地揭开黑布。 唐嫣仔细查看了一番,又将黑布蒙上。 黑布下面便是空洞的眼眶,深邃,令人心碎。 紫凤郡主关切问道,“小姨,长生的眼睛怎么样了?” 孔瑾也凑了过来,“是啊,长生的眼睛还有没有得救?那黑玉断续膏到底有没有用?” 唐嫣对紫凤郡主说道,“要想救长生的眼睛,自然是要将镇魂珠、鲛人的眼睛,还有你身上的大黄庭功力都准备齐全,缺一不可。” “不过现在看来,这黑玉断续膏蕴养经脉的功效还是名不虚传的,这般蕴养着,眼眶中的经脉便不会衰竭,只要早点将那些东西准备好,长生的眼睛还是有得救的。” 紫凤郡主有些内疚地说道,“可惜我练那大黄庭功法,进展很慢,现在才练到第三级,离最高的第九级不知道要多久的时间呢?” 唐嫣伸手摸着紫凤郡主的肩膀,“紫凤,你已经很努力了,老天师都说了,那大黄庭功力一般人是不敢修炼的,你一个从来没有练功的人这么短时间内修成了四级,已经超越了他们那些道门之人的高手。另外,你每天要处理这么多事情,累得眼睛打架都还要修炼,你付出太多了。” “唉,我也不知道,你付出这么多,最后到底值不值得。要是我啊,才不会为这些臭男人这么拼命。” 孔瑾赔着笑,“郡主为了长生的眼睛付出了这么多,长生自然是知晓的。所以长生接到郡主的消息,连刚攻占的昭通府都来不及看一眼,身上的血都没有擦拭,带着我们狂奔过来了。” 紫凤郡主看着陆长生,“我就希望你的眼睛早点好起来,其他的我也不多想了。” 陆长生说道,“不管我的眼睛好没好,蜀中的事情就是我们远征军的事情。无论多远,无论多难,我们都会过来的。” 唐嫣伸手在孔瑾的手臂上捏住一点皮,然后转动一下,“你看看,你看看长生,说的和做的一样好,你啊,就会耍嘴皮子。” 孔瑾痛并快乐着,呲牙咧嘴地说道,“快看,我看到蜀王好像睁开眼睛了。” 唐嫣这才松开孔瑾,快步来到床边,伸手把住邓天麒的脉搏,又翻了一下他的眼皮,轻声呼唤,“天麒,天麒,你醒来了吗?我是小姨。” 紫凤郡主也趴在床边,握住他另外一只手,眼泪便止不住的掉下来,“臭弟弟,你赶紧给我醒过来,否则我要揍你了。” “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可知道我心里很慌吗?你这么大块个头,怎么能一直躺着呢?” 邓天麒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四周,这才张口说道,“姐,你别哭了,你本来就长得丑,一哭就更难看了。” 紫凤郡主看到邓天麒睁开眼睛,还能开口说话,本来欢喜不已,听到他这么说话,又气急败坏,“你个臭家伙,找揍是不是?” 邓天麒艰难地想翻身,唐嫣和紫凤郡主还扶不起,陆长生上前一步,托着他的肩膀坐直身子,依靠在床边,“陆长生,别看你瞎了,做事情倒不耽误啊。” 紫凤郡主嗔道,“天麒,你乱说什么,长生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可是一刻也没耽误就带着兵马赶过来了。” “你还这么说他,有点良心没有。” 陆长生淡淡地说道,“无妨,我本来就瞎了,不过,蜀王你要是不赶快好起来,这昆明城我可先带人攻破了。” 唐嫣这时说道,“天麒醒来了就没有大碍了,但是那些毒素还需要花些时间排斥出体外才行。” “这段时间他身体极为虚弱,肯定是不能上阵杀敌的。” 邓天麒无奈地说道,“好了,这一次风头又给你陆长生占了。” “记得,攻破昆明城后,在城头上插着蜀中的旗帜和远征军的旗帜,再把那妖道王虎臣的人头给我挂在城头之上,方能泄我心头之狠。” 第342章 秀才力劝郡主当统帅 陆长生问道,“那王虎臣到底是个什么人?” 孔瑾这时说道,“长生,我对王虎臣这个人还是有些了解的。” “王虎臣此人乃山西大同人,绰号‘西路马鹞子’,原本聚众起义,后来被大汉朝廷招降了。还当过陕西提督,后来因为武王不喜此人,认为他有反骨,便没有重用。” “武王陨落之后,此人就投奔了平西王吴精喜,当了昆弥的太守。” “王虎臣此人,虽然心不在大汉,可是此人文才武略,为人重义,事必躬亲,宽以待人,御下严厉,但有功必赏,有识之士均愿为其效力。” 陆长生面向孔瑾,“秀才,听你话中的意思,这王虎臣与当初吕文长有些相似啊,你是想要我们招降了王虎臣?” 孔瑾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此人只可杀,不可降。” 陆长生不解地问道,“为何?多一个像吕文长一样的大将,我们岂不是势力大增啊。况且昭通府里的将领,你可是能劝降的都劝降了,为何你这般看好王虎臣,又要杀他呢?” 孔瑾指着躺在床上的邓天麒说道,“不为别的,就为这王虎臣偷袭蜀王,这个梁子我们和王虎臣便结下了。” “方才蜀王也说了,不仅要将蜀中大旗插在昆弥城头,而且要将王虎臣的人头挂在城头之上。蜀王说的,便是我们要做的,我们与王虎臣之间,不死不休,我们对蜀王的忠诚,至死不渝。” 陆长生还没有回应,那边邓天麒便挣扎着要起床,脸上有激动的神色,“知我者秀才啊!” “你们远征军如此待我,如此信任我,如此尊崇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现在我决定,将我们带来的蜀中兵马都交给你们远征军一并统领,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攻下昆弥城,砍了那王虎臣的人头。” 陆长生连忙说道,“蜀王,这样万万不可啊。” “我们远征军还有三万兵马,自然可以去攻城的。况且蜀中兵马还有李严、王朗、杨仪等官员在,自然可以听蜀王指令,一并攻城的。” 邓天麒说道,“长生,你不要再多说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况且本王的话难道就能出尔反尔吗?传我令去……” 孔瑾见陆长生还要说话,便悄悄拉了一下陆长生的衣袖,面对邓天麒,满眼尽是感激之情,“蜀王如此信任我们,信任长生,我们自然不敢违抗蜀王之令。” “不过为了此次大战,为了不让蜀中将领生出多心来,我有一个建议,或许可以不违抗蜀王的军令,也可以让我们攻打昆弥城的计划不受任何变化。” 陆长生和紫凤郡主都认真听着,在谋划这一方面,孔瑾脑袋里的东西,很多人都是想象不到的。 邓天麒说道,“那你快说,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攻下昆弥城,砍下王虎臣的人头,其他的都无伤大雅。” 孔瑾摸着下巴的胡须,定下心神,“蜀王,你看这样如何。你也不要将蜀中兵马的指挥权都交给长生,毕竟蜀中兵马有十五万,而我们远征军兵马只有三万不到,加上蜀中大将对我们远征军还有些芥蒂,我们目前也不好强行出头。” “如果蜀王将兵马指挥权交给紫凤郡主,我们远征军的指挥权也交给紫凤郡主,由郡主来统领大军……” 紫凤郡主瞪大美眸,连连摇头,“这样可不行,要我料理蜀中政务还行,给大军做好后勤,提供粮草军需都可以,让我直接领兵打仗,我又不是长公主刘秀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肯定是不行的。” 邓天麒也有些疑惑,“是啊,我姐可从来没有亲自领兵打仗,现在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实在不可。” 陆长生没有做声,他感觉孔瑾应该不会出这样的昏招,应该还是有下一步的。 果然,孔瑾笑眯眯地说道,“蜀王放心,郡主请放心,不是让你真的带兵打仗,冲杀在前的。” “只是现在蜀王受伤,不能亲临前线,也不能过多操劳,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帅,郡主是蜀中军民崇敬之人,代替蜀王做统帅是无可厚非的。” “郡主你当这个统帅,排兵布阵有我在协助,领兵冲锋陷阵有长生带队,郡主大可放心。” 紫凤郡主听得明白了一些,“你们的意思是,其实我只是代替天麒做一个亲赴前线的象征而已,具体打仗的事情还是你们去做了。” 孔瑾连连点头,“郡主聪慧无双,一下就看透了。我们远征军本来就是郡主麾下的兵马,蜀中的兵马因蜀王不便指挥,交给郡主指挥也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只是让郡主牵这个头,将两军合在一起指挥,和以前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再说了,有郡主坐镇,蜀中大将杨仪、李严、王朗、魏忠这些老将才会听从调遣。” 第343章 攻打昆弥城,陆长生对战王虎臣 胜过刘秀珠? 谁能胜得过刘秀珠,谁又不想胜过刘秀珠呢。 不得不说,紫凤郡主向来是敬佩长公主刘秀珠的,毕竟她以女子之身,孤军奋战,想要挽救颓废的大汉朝廷。 她义无反顾,冲在最前面,与北莽耶律雄基厮杀,可歌可泣。 可是那一日,在大邑城中,紫凤郡主看到刘秀珠搂着陆长生的那一幕,两人之间说的那些话,她又怎么能够轻易的忘掉呢? 虚靖这个花道士说得对啊,陆长生需要的是一个和他齐肩并战打天下的伴侣,而不是一个默默在身后关注他的人。 秀才也说过,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强大的女人在背后支撑,两人携手前行,才能共创辉煌。 如果说紫凤郡主不想胜过刘秀珠,不想超越她,那是骗人的。 蜀中自然是比不上大汉天下,治理一国与治理一地的区别,紫凤郡主还是心知肚明的,不会被秀才给忽悠到,她和刘秀珠顶多两人打个平手。 论容貌,紫凤郡主也自认为不输刘秀珠,可是身材…… 紫凤郡主每次想起刘秀珠那饱满的胸口,吕文长、马子龙以及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看着刘秀珠,说着刘秀珠名字眼睛放光,要流口水的模样,便有些生气。 难道可爱在大胸面前一无是处吗? 或许是真的比不过啊,男人,都是先看脸蛋,然后在看着胸口做比较的。 就是不知道陆长生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不过长生瞎了,就看不到刘秀珠的大胸了。 可是他还有手啊,总会有区别的。 对于这一点,紫凤郡主有些不甘心啊。 “长生,你的意思呢?” 紫凤郡主看向陆长生,陆长生也明白了孔瑾的想法,虽然私心比较重,可是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紫凤,我看行。” “排兵布阵,秀才会协助你;冲锋陷阵,我和子龙绝对不会落后,至于魏忠、李严他们,我相信大战在即,他们也会听从你的调遣。” 紫凤郡主听得陆长生这般说,便深吸一口气,“好,凡事都有第一次。刘秀珠能当元帅,我也代替天麒当个统帅。” 邓天麒很高兴,从身旁掏出虎符,“姐,这兵符交给你了,今年过年能不能在昆弥过,就看你的了。” 紫凤郡主接过虎符,目光投向陆长生,“我们说过的事情,一定会实现。” 孔瑾连忙说道,“对,今年就在昆弥过年,杀了王虎臣,再杀了吴精喜,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 “长生,你不是说六年了也没有在大汉过年吗,你还从来没有和远征军,和郡主一起过年,今年就在昆弥过年了。” 陆长生脸上也有些动容,“是啊,在离阳城我就盼着回来,过一个热闹的新年,今年能和大家在一起,一定是最为难忘的新年。” “不过我们想在昆弥过年,王虎臣不想,吴精喜更不想,当前的主要问题,就是先解决王虎臣。” 紫凤郡主听到陆长生这么说,眼眸中多了几分坚毅,多了几分安心,“传我军令,召集蜀中将领,远征军将领大营集合,商议攻打昆弥之事。” 昆弥城中,太守府。 王虎臣正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身旁竖着一杆鬼头幡散发出幽幽煞气,让人触目惊心。 胡国柱看着鬼头幡,眼中有忌惮之色,“王大人,你这鬼头幡上血腥味很重啊!” 王虎臣撕下一块鸡肉,吞了下去,“驸马爷,我这鬼头幡上,好歹也有上万人头血。” “我每杀一个人,便有一道冤魂煞气附在上面。” 胡国柱啧啧称叹,“怪不得隔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到摄人的恐怖气息,原来这鬼头幡上有这么多冤魂啊!” “也是平西王慧眼识珠,让王大人管辖昆弥城,这才能确保昆弥城面对最强大的敌人,最多的军队,还能杀退敌军。” 王虎臣将鸡肉骨头吐出,“可惜没有替平西王杀了那蜀王,要是杀了那蜀王,蜀中必然大乱,云滇发兵反攻蜀中,便能鼎定天下。” “不过那蜀王中了我的鬼头幡,也够他受的了,至少这段时间之内,他是没有办法起床的。” “对了,驸马爷,其他地方的情况如何了?” 胡国柱眉头紧皱,“情况不太好啊,据我刚得的消息,已经有十数个县府被攻克了。” 第345章 王虎臣的贪念 王虎臣眉头紧张,“什么东西?又是武王,又是紫凤郡主,又是远征军的?” 不待亲兵开口,胡国柱说到,“王大人,是叫陆长生的。” “此人打着武王的旗号,到处宣扬他是武王的私生子,哄得一众无知百姓投奔他,又整出了什么远征军,到了最后竟然敢宣称自己的真武大帝转世,下来救苦救难。前段日子,这陆长生和他的部下被邓骁给收编了,留在大邑给他看守蜀中门户。” 王虎臣鼻孔中冷哼一声,“招摇撞骗的家伙,竟然敢不知死活,胆敢来挑战我,这是嫌活的命长了啊。” “那蜀王都架不住我一幡的威力,他一个骗子能有什么真本事?” “我看他啊,就是当年临安城被攻破时的京城防御使郭京一样的货色。” 胡国柱是对陆长生有所了解的,“王大人,郭京那人我们都是知晓的,他就是一个江湖混混,号称有六甲神兵,可保临安城永远不被攻破,结果北莽耶律雄基一来,这郭京就将城门打开,自己跑路了,让耶律雄基兵不血刃地夺了临安城。” “不过,这陆长生,还有些不一样。” 王虎臣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莫非他还能是玉皇大帝,还是能是三清转世,或者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 王虎臣有些不屑地说道,“我生平最恨的就是那些没真本事,却喜欢招摇撞骗的人,看一个我就打死一个。” 胡国柱说到,“王大人,我说这陆长生有些不一样,那是因为这个人手中有一把古怪的刀,叫霸王刀。” 王虎臣眼睛中露出渴望的神情,身子向前倾,“什么刀?” 胡国柱一字一句地说道,“霸……王……刀!” “没错,就是当年武王传下来的霸王刀,不知道这个陆长生是怎么拿到这把刀的。” “只是听说,陆长生在北莽的幽州捡到了这把刀,就开始诓骗百姓,拉起了一支队伍,开始闹事。后来北莽闻太师看不下去了,就带着兵马去围剿他。陆长生自然是不闻太师的对手,仓皇而逃,从幽州跑到无边荒漠,又从无边荒漠跑到了蜀中。” “王大人你也知道,那邓骁也曾经是武王麾下大将,估计是觊觎陆长生的霸王刀,便将陆长生给收编了,留在了大邑,让陆长生给蜀中当一条狗。” 王虎臣看着手头的鬼头幡,手一抖,那鬼头幡上边隐约有鬼哭狼嚎之声,让胡国柱心惊胆颤。 “我杀了上万人,才让鬼头幡有这般煞气,才能让我的鬼煞神功练到了第六层。可是终究这鬼头幡是凡器,一万人的冤魂已经达到了它的极限,再也无法承受更多了,否则的话,它就会崩溃烧毁而亡。” “可是,可是那霸王刀不一样啊,它可是神器啊,它可以承受数十万,上百万冤魂的煞气。它的威力要比我的鬼头幡强上百倍。” 胡国柱见王虎臣露出向往的神色,“王大人,莫非你以前见过霸王刀。” 王虎臣抬起头,看向窗外,喃喃说道,“我何止见过霸王刀啊,我还摸过霸王刀,那种感觉,那种让人心中一颤,让人彻底燃烧的状态,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啊。” “当年我起事之后,归降于大汉,通过我的努力,坐上了陕西提督之位。后来,有一次我遇到了武王,他给我们展示了霸王刀,当我感受到霸王刀的气息时,我便认定了,这柄霸王刀上的气息,与我练功的功法同出一辙,都是要用煞气来运功的。” “我寻了个机会,接近武王,请求让我看一看,摸一下霸王刀。武王当时也没有拒绝,豪爽地将霸王刀扔给了我。我拿着霸王刀,便感觉到一股磅礴的煞气要涌入我的体内,当时我感觉自己的功力只要与霸王刀真正通灵,就可以连破三层境界,达到那至高无上的境界。” “那个时候,我起了贪念之心,我想将霸王刀据为己有,我想成为那个天下无敌的人,我甚至想将武王取而代之。可是,武王察觉到了我的贪念,他手一伸,便将霸王刀从我手中夺走,对我说:王虎臣,你的定力不足,还不足以接近霸王刀,只会受到它的反噬。” 王虎臣满眼失落,“就这样,我只碰到过一次霸王刀,它带给我的巅峰与荣耀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可是当武王拿走它的时候,他不知道,留给我无穷无尽的悔恨。” “因为武王后来又将我的陕西提督之职给剥夺了。我好恨啊,我恨自己当时没有把持住,露出了强烈的贪念,让武王察觉到了。我更恨武王,他凭什么不将霸王刀和我分享,这样我也可以变成天下无敌了。” 胡国柱附和道,“是啊,武王也实在太小气了,不过是一把刀而已,他连王大人这样的提督都不肯分享,格局太小了。” “幸好后来平西王慧眼识珠,看中了王大人的武艺、能力和人品,请王大人来昆弥坐镇,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王虎臣挺直了背,握紧鬼头幡,“驸马爷,你确定陆长生手中的就是武王传下的霸王刀?” 胡国柱说到,“我自然是没有亲眼见到过,但是世子在蜀中多日,到处都听说陆长生是武王的私生子,他手中的就是武王传下的霸王刀。” “另外,从北莽得到的消息,他们那个什么造物神也给出了指示,说霸王刀还在人间,必须要将霸王刀摧毁,否则……” 王虎臣怒目圆睁,咆哮着说道,“不行,霸王刀是我的,绝对不能摧毁。” “只要霸王刀在手,我的鬼煞神功就能到达第九重至高境界,甚至还能更高。” “驸马爷,你在府上安心等待,我去会会那陆长生,我必定会将他的人头砍下,拿回霸王刀。” 胡国柱大喜,“听说那陆长生被北莽大祭司给挖去了双眼,毁了根基,武功境界一落千丈。这一次他来昆弥城挑衅,那完全是来送死,是来给王大人送霸王刀来的。” “我就在太守府摆下宴席,提前恭贺王大人凯旋而归,恭贺王大人得偿所愿,拿回霸王刀。” 王虎臣心花怒放,提着鬼头幡,翻身上马,便往城头上赶去。 到了城头之上,他看到敌军阵前的一个人,一个蒙着眼睛的瞎子,手中提着一把黑黢黢的大刀。 霸王刀! 第346章 陆长生大战王虎臣 王虎臣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柄黑黢黢的大刀,眼中的渴望、贪念、执念止不住的倾泻而出。 没错,就是那把刀,那把让他感受过人间力量巅峰的霸王刀。 也就是那把刀,让他从巅峰坠落到了深谷,很多年都没有爬出来。 今天,这个叫陆长生的瞎子必须死。 今天,这把霸王刀一定属于他王虎臣。 陆长生感受到了城头的动静,感觉到了一丝丝煞气从城头上弥漫下来,嘴角便微微一扬。 是的,城头上的那个人,应该是将蜀王邓天麒打伤的人,王虎臣。 “王虎臣,念你以前是汉将,只要你打开城门投降,迎接蜀中统帅紫凤郡主入城,我便可饶你不死。” 紫凤郡主在马车看着孔瑾,有些不解地说道,“秀才,长生不是说过要砍了王虎臣的人头吗?” “什么时候说可以饶他不死的?” 孔瑾嘿嘿一笑,“这叫先礼后兵,打仗都是这么个套路。” “显得我们师出有名,也给过对方机会。” 紫凤郡主说到,“整这样一套虚的有用吗?” 孔瑾点点头,“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有用。遇到一些摇摆不定的人,说不定就真的见成效了,像我们在攻打昭通府的时候,一个叫巧家县的地方,长生吼了两嗓子,那个县令就吓破了胆,真的将城门给打开了。” “不过我看今日的情形,那王虎臣是绝对不会投降的。” 紫凤郡主有些担忧,“长生的功力还没有恢复到全盛的状态,那王虎臣是个妖道,术法诡谲,连我弟弟这样天生神力的人都中招了,长生会不会有事啊?” 孔瑾说到,“郡主放心,今日我们布下了长龙阵,长生是不会有事的。哪怕长生打他不过,那王虎臣也休想得便宜。” 紫凤郡主看了一眼孔瑾,“怎么你们的安排和我们在大营中的布置有些不一样啊?” 孔瑾连忙说道,“郡主放心,这阵法变化是常有的事情,有句话说得好,敌变我变,敌不变我先变,以万变应不变,方能百战百胜。” 紫凤郡主说到,“你说得这些我也听不懂,我只要求两点,一是长生不能有事,二是打胜仗,这可是你保证过了的。” 孔瑾说道,“郡主一万个放心,这一仗,我们是有把握的,长生也是有把握的。” 紫凤郡主还是放心不下,掀起车帘,“魏忠!” 老将魏忠拍马来到马车旁边,“郡主,有何吩咐?” 紫凤郡主说到,“那王虎臣也是个老将,还有一身妖术,等下要是长生真的不敌的话,你就用你的八宝麒麟弓给我射他。”书包阁 魏忠摸着长须,“郡主放心,我们行军打仗又不是江湖单打独斗。只要有机会,我会给蜀王报仇的。” “嗯,那王虎臣出来了。” 果然,王虎臣听得陆长生的话,勃然大怒,下了城头,跳到马背上,“开城门,我取这小贼的人头。” 陆长生站在场中央,握住霸王刀,感受到四周的气息变化,感受着天地之间若有若无的元气,感受着霸王刀的微弱动静。 是的,霸王刀似乎也感受到了城门处的煞气,便略微有些动静,好像沉睡很久的黑熊,在春日里醒来,看到了一大块肉一般。 陆长生握紧霸王刀,一刀朝王虎臣劈去,便是霸王斩的第二式,力劈华山。 王虎臣眼中有光,嘴角狞笑,“好,来得好。” “果然是霸王刀,这把刀是我的了。” 鬼头幡一扬,便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从中倾泻而出,扑向霸王刀。 微弱的红芒一闪,王虎臣便感受到了危机,鬼头幡上的煞气被霸王刀直接给劈散了。 王虎臣不惊反喜,这让他更加确认,对面瞎子手中的这把刀就是武王的那把霸王刀。 这种感觉对了,这股气息也对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霸王刀的威力减弱了这么多,霸王刀上的煞气少了这么多,可是只要刀是真的就没有问题。 王虎臣欺身而上,手中的鬼头幡不停地刷着,不断有骷髅身影伴随着黑雾朝陆长生覆盖。 陆长生身形晃动,脚步后移,避开这些骷髅撕咬到自己身上。 看着陆长生后退避让,王虎臣狞笑着说道,“瞎子,将霸王刀放下,我可以饶你不死。” “否则的话,你就会变成我鬼头幡上的一道冤魂。” 第347章 鬼头幡上的煞气,陆长生的厮杀 “啊!” 紫凤郡主捂着脸,不敢看下去。 她生怕王虎臣那鬼头幡上的恶鬼将陆长生给吞噬掉。 “魏忠,快,快点射他,别让长生受伤了。” 魏忠提起八宝麒麟弓,便要瞄准场中央。 马子龙在一旁说道,“魏将军,且慢。” 魏忠侧头看向马子龙,有些倨傲地说道,“何事,快说。” 马子龙说道,“长生吩咐过,不到必要时候,不要出手相助。” “他和王虎臣相斗,他有一定的把握。” 魏忠冷哼一声,“那又如何?” “郡主担心陆长生的安危,命我放箭,我岂能违背郡主的指令。” “再说了,陆长生也是郡主的属下,郡主怎么做,谁也不能干涉。” 马子龙沉住气,对紫凤郡主说道,“郡主,现在那王虎臣虽然看起来凶狠,可是长生也并没有落到下风。” “他出发之前,的确和我们说过,他要和王虎臣好好斗上一场,说不定对他恢复功力有些帮助。” 紫凤郡主松开手,看着马子龙,又看向蓄势待发的魏忠,然后将目光落在孔瑾身上。 孔瑾也很担心,但是他跟随陆长生的时间最长,对陆长生更有信心,甚至可以说,他孔瑾将身家性命都压在了陆长生身上,绝对不会希望他出任何意外的。 “郡主,长生的确这样说过,要不我们再等一等,看看情况再说。” 紫凤郡主便对魏忠说道,“魏将军,那就先等一等吧,李严、杨仪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魏忠放下八宝麒麟弓,目光如炬,“郡主说等一等,那老臣就再等一等,否则的话,我一箭就将那王虎臣给射穿了。” “李严和杨仪他们领着兵马已经都准备好了,只待郡主一声令下,便可行动。” 紫凤郡主点点头,美眸又投向了场中央,“长生,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可不要像我傻弟弟一样硬扛啊。” “这个王虎臣和一般的武将不一样,他的妖法很厉害的。” “可惜,没有将虚靖和张天正给带过来,否则的话,用龙虎山道士对上这个妖道,绝对有好戏看。” 孔瑾问道,“虚靖还在蜀山吗?” 紫凤郡主轻轻摇头,“他已经离开蜀山唐门了,去了江西龙虎山,走得匆忙也没有和我告辞。听人说,好像是龙虎山的掌教天师张朝阳派人过来了,要将虚靖带回山。至于是什么原因急着回去,好像是要选个良辰吉日,要虚靖接任掌教。” 孔瑾说道,“我听说虚靖道长好像不愿意接任龙虎山掌教啊。” 紫凤郡主点点头,“虚靖的确不想回去,更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当龙虎山的掌教真人,被束缚在山上。所以他才将张天正给带去龙虎山了,我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要张天正去接任龙虎山的掌教之职。” 魏忠在一旁说道,“龙虎山乃道门祖庭,龙虎山掌教之职可是道门俗间最高位置,岂能随意让来让去的,他们两个也太儿戏了吧。” 孔瑾说道,“魏将军有所不知啊,那张天正可是监正张时修老天师的嫡传弟子,更是老天师的私生子,张天正这个辈分,可不低于张朝阳张真人啊。” “老天师为大汉国运所累,就没有去当龙虎山的掌教天师,要是张天正去接这个位子,倒也于情于理,说得过去。” 魏忠低头看向孔瑾,“当真?老天师一百多岁的年纪还能生出张天正来?” 孔瑾摸着下巴的胡须,微微一笑,“怎么不可能呢?” “彭祖八百岁的时候,还娶了小妾呢,子孙满堂。老天师是活神仙,生几个儿子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魏将军,我和你说啊,当年武王生陆长生的时候……” 魏忠将身子完全斜靠过来,竖起耳朵,想要听清楚孔瑾的话。 这些机密之事,无论是谁,都会感兴趣的,尤其是陆长生身边的人说起这些事情,越发让人觉得可信。 紫凤郡主抓住孔瑾的袖子,使劲摇晃,“不好了,长生落入下风了。” “会不会有事啊?” 孔瑾连忙收起淡定的神色,没有顾及魏忠八卦的眼神,将目光投向场中央。 果然,陆长生已经落入下风了。 那鬼头幡上燃烧起了熊熊烈火,一团团的黑色烟雾笼罩在陆长生的四周,那黑色烟雾之中有无数的骷髅头在咆哮,在尖叫,在嘶吼,想要将陆长生给撕裂,吞噬掉。 好几次,陆长生的黑衣上都有火焰在燃烧,只是很快就熄灭了。 此时陆长生脸色冷峻,手持霸王刀快速劈斩,用的便是霸王斩第一式,千刀万剐。 只见霸王刀上的微弱红芒似乎比先前又亮了些许,刀罡之气与那骷髅头相接触,便有尖锐之声传出,还有滚滚煞气迎面而来。 王虎臣此时面目更为狰狞,嘴角的鲜血还残留,“陆长生,你不要挣扎了,你这样的武艺,你这样的境界,是逃不出我的鬼煞神功的。” “先前我还念旧情,看在你与武王相识的情谊上,让你放下霸王刀,就饶你不死。现在啊,你这具身体如果被我炼化了,绝对可以让我的功力得到快速提升,而且还能留给我一个最佳的傀儡。” 陆长生感受到那股强烈的煞气,感觉到丹田之中的似乎也有些动静。 看来,他推测的没有错,这个王虎臣的功法,这鬼头幡上的煞气,的确与他使用霸王刀杀人时汇聚的煞气有些类似,能让他的丹田之中的小人与霸王刀产生丝丝联系起来。 就是不知道鬼头幡上的这些煞气够不够多,能不能让丹田中的束缚给冲开,让那个小人儿重新苏醒过来,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让他所受的伤快速恢复,变得和以前一样,越杀戮越变强。 陆长生挥舞着霸王刀砍杀鬼头幡上的飞出的骷髅头,不知道是杀戮的原因,还是那鬼头幡上燃烧的原因,那霸王刀已经在逐渐发烫了,红芒越发明亮。 只是,丹田之中的束缚略微松动了一些,并没有冲破开来。 霸王刀也只是些许动静,并没有彻底复苏。 “那就来得更猛烈一些吧,那就让厮杀来得更残酷一些吧。” 第349章 蜀中的防备之心 像昆弥这样一座大型城池,原本是没有那么容易被攻破的。 但是当陆长生一脚踏破王虎臣的胸膛,一刀斩向城门,城门应声而碎的时候,当平西王吴精喜的女婿吴国柱落荒而逃的时候,军心便开始动摇了。 一旦军心动摇,便会形成连锁反应,溃败便不可抑制。 随着东城门与北城门同时被攻打,一时间昆弥城内乱成一团。 在大营中早已按捺不住的蜀王邓天麒,听到响声心急如焚,便要下人抬着他往外面去看战况。 下人拦不住,便将唐嫣请了过来。 唐嫣寒着脸,“天麒,你都成这个样子了,还到处乱跑做什么?” 邓天麒知道是身边人搞的鬼,便瞪了一眼侍卫,“要你们多事。” 转头面向唐嫣,挤出笑容,“小姨,我只是远远的去看一眼而已,不会离得太近的,那些流矢射不到我。” 唐嫣说道,“魏忠和李严、杨仪他们都已经过去了,一有情况便会立马回来禀报你,你着什么急呢?” 邓天麒态度坚决,“不行,这场大战决定了云滇的走向,如果我们赢了,那么吴精喜就翻不了盘。如果我们攻打不进昆弥城,那么等吴精喜稳住了局面,反攻回来,我们蜀中就难受了。” “我作为蜀王,必须和我的将士们在一起。” “小姨,你不用劝我了,我带兵打仗这么多年,我必须亲眼看到城破才会放心。” 唐嫣知道邓天麒脾气倔强,便无奈地朝后说道,“把那车拿过来吧。” 邓天麒跟着回头看去,看到了一辆四轮车,顿时惊讶地说道,“小姨,你那姘头真的是神机妙算啊。” 唐嫣气得牙痒痒的,作势要敲邓天麒的头,“你说得什么话?” “什么叫姘头?气死老娘了。等回成都,一定叫我姐收拾你顿,越发口无遮拦了。” 邓天麒陪笑道,“对对对,是我口无遮拦,小姨,你回去之后不要给我娘告状了。不是姘头,是知己,是姨夫好不好。” 唐嫣给了邓天麒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 邓天麒在侍卫的搀扶下,坐上了四轮车,颇为满意地摸着扶手,“小姨,你看,这孔秀才的四轮车完全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啊。” “他是不是和张老天师一样,会算命啊,他算到了我在云滇之行会用得上这四轮车啊。” 唐嫣轻哼一声,眼眸中却有一丝笑意,“他哪里会算命,他这四轮车是给他自己准备的。” “秀才说其他人都是高头大马的,偏偏他骑马容易摔下来,很容易堕了他孔八斗的面子。于是他就叫工匠做了这四轮车,还准备了一顶很丑的帽子,最为可恨的是,在大冬天的他还拿着一柄鹅毛扇在那里装模作样。” “你说说,这么冷的天气,需要用扇子吗?” 邓天麒让侍卫推着轮椅往前面走去,自己也伸手摸着轮子,“我倒觉得秀才这个装扮很有特色,至少他一出场就能让大家将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一下子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就像那陆长生一样,蒙着个黑布,握着那把黑黢黢的霸王刀,一袭黑衣,站在场中央,杀气腾腾,啧啧啧,那种感觉,当真是杀神下凡,所向披靡啊。” 唐嫣没好气的说道,“天麒,你好的不学,怎么就喜欢他们远征军这些无聊的东西呢?” “陆长生是因为瞎了才蒙上黑布的,秀才是因为想与众不同才坐轮椅、戴帽子、摇羽扇,你可是堂堂蜀王啊,不能学他们这些不上道的扮式。” 邓天麒不与唐嫣争辩,听到马蹄声,便抬头往前面看去,“李严,你怎么就回来了?” “那边战况如何了?” 李严下了马,便朝邓天麒行礼道,“蜀王,昆弥城破了,东城门与北城门都被我军攻破,现在已经杀到了城内,应该过不了多久,昆弥城便属于我们蜀中了。” 邓天麒大喜,用力拍了一下扶手,“好……” 突然又皱起眉头,露出难受的表情。 唐嫣在一旁看得仔细,便用银针在邓天麒的后背扎了两下,“让你不肯听话,让你这么兴奋激动。” “现在好了吧,这么一用力,肌肉牵扯到骨头,够你受的。” 邓天麒好一会才缓过来,“无妨,有这场大胜,我受点苦是应该的。” “李严,快和我说说,是怎么把昆弥城给攻破的?” 李严说道,“开始时,那陆长生与王虎臣一场打斗,好生凶残,两人都负了伤。后来陆长生的霸王刀被王虎臣给夺走了……” 唐嫣惊呼道,“长生的霸王刀被夺走了,他该怎么办……” 邓天麒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心性更为坚毅,“小姨,你不用担心,既然能攻破城门,那么陆长生应该没事。” 李严拱手说道,“王爷英明,虽然没在现场,可是却如同在现场观看一般真切。那王虎臣虽然夺了陆长生的霸王刀,可是陆长生也破了王虎臣的什么鬼煞神功,还用鬼头幡杆头将王虎臣的肚子给捅穿了。” “随后陆长生踏碎王虎臣的胸膛,一刀将城门劈开,我们蜀军与远征军两面同时发动进攻,他们便抵挡不住,被我们攻入了城门中。” 邓天麒着急地说道,“快,快推我去城门,我要亲自将蜀旗插在昆弥城上。” 李严挡在轮椅前,“王爷,万万不可。” “虽然城门被攻破了,可是云滇兵马还没有投降,昆弥城还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王爷现在还不能动弹,绝对不能以身涉险。” 邓天麒说道,“李严,你胆子也太小了吧。” “王虎臣都死了,城门都攻破了,还有什么担心的?” 李严眼神有些深邃,“王爷,现在昆弥城一场乱战,胜负未分,局势未明,你作为主帅,坐镇后方便可,等魏忠他们掌控了昆弥城,自会派人来接王爷进城的。” 邓天麒看着李严,“李严,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啊。” “我又不是第一天出来带兵打仗,哪一次不是城门一破,我就立马入城了的?” “虽然我现在不便动弹,可是我身边有这么多侍卫,还怕谁害我不成?” 李严正色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昆弥城中可不仅仅有我们蜀军在作战,还有远征军的兵马也在其中,这乱成一团的情况下,发生些什么意外的情况,可谁也拿不准啊。” 邓天麒看着李严,眼神越发凌厉,“李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原来你防的不是云滇兵马,你防的竟然是远征军。你可知道,如果不是陆长生,如果不是远征军,我们在昆弥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甚至还可能吃一场大败仗。” 李严丝毫不惧,“王爷,兵者,兵者,诡道也。那陆长生一身武艺,在昆弥城中无人能敌,他的军师孔瑾诡计多端,无人能出其右,远征军将士一个个训练有素,勇猛无畏。他们要是想在昆弥城干出点什么事情来,谁又能防得住?” 第350章 李严的哭诉,蜀王的抉择 邓天麒气得咬牙切齿,“李严,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陆长生不可能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孔瑾也不可能是那种背后捅刀之人。” “你……你这是在乱我军心啊!” 李严下巴的胡须有些抖动,显然他的心中也极为不平静,“王爷,我是蜀中官员,是王爷身边的近臣,我能想的,我能做的,必然会以王爷的安危,王爷的利益为出发点,我绝对不能让王爷以身涉险。” “哪怕是老王爷在此,我也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 邓天麒知道李严、王朗、杨仪、魏忠这些老将,对自己是忠心耿耿,尤其是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在乱世中对人心揣摩得透透的,现在是对谁也不放心了。 “李严,你可知道你这么说,我姐姐会很伤心难过的。” 李严昂起脖子,“哪怕是王爷和郡主要砍了我的脑袋,我依旧会这么说。” “陆长生和他的远征军从来都是野心勃勃之人,他们不甘久居人下,只要寻得机会,便会一飞冲天。” “现在昆弥城局势未明,里面有三万如狼似虎的远征军,那陆长生杀人如入无人之境,一旦他起了异心,趁乱对王爷下手,那么我们蜀中兵马便群龙无首,最终都会变成远征军啊。” 邓天麒不明白李严为什么要这么想,“可是……可是我姐姐也在前线啊,她和陆长生在一起啊。” 李严冷哼一声,“女大不中留,郡主一心放在陆长生身上,对孔瑾也是言听计从,她如何能想到这么多,又如何能防患这么多。” “我就是担心,假以时日,这蜀中不知道是姓邓,还是姓陆。” 邓天麒正要开口,身旁传来一阵浸骨的冷意,他抬头一看,唐嫣此时脸色阴沉得厉害,仿佛可以结出冰霜。 唐嫣冷冷地看着李严,“仗还没有打完,你就对远征军,对陆长生,对孔瑾这么忌惮,那你们为何还要请远征军过来,为何还要让远征军为我们做攻城的先锋?” 李严说道,“二夫人,远征军吃我们的,用我们的,为我们做先锋攻城又有何不可?”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我忌惮他们,而且不止我,蜀中的老将包括杨仪、王朗、魏忠他们,也都一样忌惮他们。就像当初魏忠不让远征军留在汉中,态度就很明确。” “我只是没有办法让他们离开,或者消亡,因为无论是谁,也不能威胁到王爷对蜀中的掌控。” 唐嫣眼中冒出愤怒的火焰,“李严,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远征军为我们镇守大邑,抵抗北莽耶律雄基,死伤惨重。在攻打云滇时,他们也是冲锋在前,攻打完昭通后,又来助我们攻打昆弥。” “你何止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完全是卑鄙无耻。” 李严迎上唐嫣愤怒的眼神,其他人畏惧唐嫣,可是他作为老将,却无所畏惧,“二夫人,你莫要忘记了,你也姓唐,你是蜀中唐门的二夫人,你是蜀王的小姨,你还没有成为那孔八斗的真正夫人。”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和紫凤郡主一样,早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唐嫣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李严义正言辞地说道,“北莽入侵蜀中,我们蜀中兵马与闻太师血战到底,死伤无数,可是你作为唐门二夫人,作为蜀王的小姨,作为蜀中的女神医,你在哪里?” 唐嫣说道,“我在军中啊,我一直在为将士们疗伤,为他们上药、包扎伤口,我那些天同样没有歇过气。” 李严冷笑一声,“在军中,你的确在军中。可是你不是在我们蜀军中,你从头至尾都在远征军中。” “哪怕是老王爷受伤,你都是打完仗才回来的。放在以前,你会这样吗?” 唐嫣有些哑然,李严说的没错,从北莽攻打蜀中开始,她就一直在大邑,一直在给远征军将士救死扶伤。 李严见唐嫣不说话了,又对邓天麒说道,“王爷,我今日既然已经无礼了,便索性将话挑明。二夫人还只是代表她一个人,可是紫凤郡主代表的可是王府啊,她这样偏向于远征军,她这样顾及偏心陆长生,对我们蜀中,也是潜在的危害啊。” “王爷,那陆长生的威望与日俱增,连蜀中小儿都在唱着‘信长生,得永生’‘远征军来了不纳粮’的歌谣,此消彼长,王爷你在蜀中百姓心中便落了下风。” “不说别的,就连那老神仙一般的监正张时修,都到处散布谣言,说邓家两代之内不得称帝,那就是要将王爷你再向前一步的道路给封死啊。可是,面对陆长生,老天师却默认他是武王的传人,说他是大汉扛纛者,还亲自陪他去十万大山,这就是在为陆长生摇旗呐喊啊。” “王爷,陆长生此人,比吴精喜,更是我们蜀中的心头大患啊!” 说着说着,李严激动不已,老泪纵横。 邓天麒摸着轮椅的副手,看着李严的慷慨激昂,看着唐嫣的无语,便长叹了一口气,“李严,我知道你们戒备陆长生和远征军,可我没有想到,你对他们的成见已经如此之深了。” 李严一把鼻涕一把泪,“王爷,不是成见,这是事实啊。” “陆长生天纵奇才,长公主刘秀珠都承认陆长生是武王身边的人,他身上有太多的传奇色彩,太符合大汉百姓心中的孤胆英雄形象,已经成为百姓心中救苦救难的象征。” “他身边的军师孔瑾,二夫人,请恕我直言,此人当真是神鬼莫测,我与王朗、杨仪自认为加起来都非其对手,他自称有八斗之才,以前我们觉得他狂妄,现在我们觉得他说得太保守了。” “还有马子龙、吕文长这等猛将,甚至连大汉的老将宗哲、武冲都心甘情愿为陆长生效力,老天师到了蜀中,不来成都,一直留在陆长生身边,就能看出他的选择了。” “王爷,事已至此,难道一定要等到不可逆转之时才后悔,才醒悟吗,到了那时,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啊……” 李严扑倒在邓天麒的轮椅下,伏在他的腿上痛哭起来。 邓天麒想说什么,可是看着李严的满头白发,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邓天麒才拍了拍李严的手臂,眼神变得坚毅无比,“李严,你是我父亲的兄弟,是蜀中的老臣,也算是我的老师。你的心情,还有杨仪、王朗、魏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其实,我对陆长生,对孔瑾,对远征军早已定下了主意。” 李严抬起头,擦去眼泪,眼神中露出一丝狠色,“王爷,你真的定下主意了吗?就在昆弥城将陆长生除掉,永绝后患!” 第351章 远征军开始远征,陆长生的野心 邓天麒目光如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凡我有一丝这样的念头,我姐会将我骨头都给拆了的。” 李严急了,“王爷,你太心善了,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你要为自己想想啊,你要为蜀中百万百姓想一想啊。再不济,你也要为老王爷想一想啊,这是老王爷打下的基业,你可不能白白送给别人啊。” 邓天麒说道,“其他人不好说,可是我相信我姐的眼光,她看人,不会错的。” “再说了,我自己也有一双眼睛,我相信陆长生是不会背叛我的。” “嗯,魏忠,你怎么就回来了?” 魏忠身上快马奔来,面带喜色,“王爷,我来接你入城的。” 李严站起身来,抓住魏忠的手臂,“入城?城内已经控制住了吗?” “谁的兵马在把控着城门?” 魏忠说道,“东城门和北城门是我们蜀中把控的。” 李严面露忧色,“那么南城门和西城门还在远征军手中,还是不安全啊。” “看来这陆长生是存了心思了,哪怕他们不在昆弥城闹事,他们也要拿走一半的城池啊。” “魏忠,你可得做好准备啊!” 魏忠面有愧色,“我的确做好了准备,可是陆长生他们攻下太守府之后,立马让紫凤郡主领着人马坐镇进去了,他们在带着兵马清剿城内的云滇兵马。” “我稳住了太守府四周,陆长生就派人来和我说,要我派人去接手南城门和西城门,同时请王爷入城稳住民心。” “李严,这一次,我们可能太过于谨慎了,陆长生他们根本就没有想法和我们争昆弥城,更不会在昆弥城中做出不轨之事,他们这一次真的是全心全意来助力的。” 李严眉头紧皱,“那么,我问你,昆弥城头上现在插的是谁家的旗帜?” 魏忠说道,“四面城头上,插着一模一样的旗帜,就是我们蜀中的军旗。” 李严越发不解,“他们远征军行军打仗,历来不会放过这样收揽民心的好机会,难道他们没有将远征军的旗帜也插上?” 魏忠摇摇头,“没有!” “陆长生说,昆弥城是蜀王的,远征军不仅不分一寸土地,城内的粮草、金银,远征军也不拿一针一线。” 这让李严越发摸不着头脑了,“不对啊,陆长生可能专注于杀戮,可是像孔瑾这样精于算计之人,他怎么会舍得昆弥城这样的宝地。” “不对劲,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唐嫣在邓天麒身后说道,“李严,你就是这般疑神疑鬼,人家来帮你,你就怀疑人家有不轨之心。现在人家一分一毫也不要,你倒觉得人家不对劲了。” “要我说啊,是你李严不对劲,你这颗心啊,被猪油蒙了心,那是糊涂一生,一世糊涂。” 邓天麒看向魏忠,“那么,陆长生现在是不是和我姐在一起,都在太守府中。走,我们快点过去,和他们汇合。” 魏忠说道,“王爷,紫凤郡主的确在太守府中,现在王朗和杨仪正在着手昆弥城军政事宜,所以让我过来接你入城。” “至于陆长生,此时他已经不在昆弥城了。” 邓天麒一惊,“什么?陆长生不在昆弥城了?那他去了哪里?” 魏忠摇了摇头,“不仅陆长生不在昆弥城了,连孔瑾、马子龙,还有所有的远征军将士,全部都撤离了昆弥城。” “我问陆长生他们要去哪里,孔瑾说这是军事机密,要我们回去问郡主,至于郡主说不说,那就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事情了。” 李严突然惊呼道,“我的天啦!” “陆长生他们不会调转方向,突然回去攻打蜀中吧?” “现在我们兵马大多在云滇,陆长生他们对蜀中熟悉,要是突然攻过去,蜀中危矣!” 唐嫣气得不行,从衣袖中掏出两根亮晃晃的银针,“李严,你要是再这么张口胡说,血口喷人,我非得扎你两针不可。” “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开始诬蔑远征军,说他们想要谋害天麒,想要抢夺昆弥城。现在长生他们将昆弥城全部移交给你们,将兵马撤出昆弥城,你又怀疑他们会偷袭蜀中,我说你这个糟老头子,怎么这么坏呢?” 李严将身子移到魏忠的身后,看着唐嫣手中的银针,虽然心中害怕,可是嘴还是很硬,“兵不厌诈,我这么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以陆长生的武力,以孔瑾的谋划,蜀中比云滇更有吸引力。他们远征军要是釜底抽薪,趁我们蜀中主力攻打云滇的时候,偷袭蜀中,鸠占鹊巢,也不是不可能的。” 魏忠抓住李严的手臂,“二夫人,你还是扎着老家伙两针吧。“ “要是以前,我也会忍不住这么想。毕竟,如果说对远征军心存芥蒂的,没有谁能超过我了。因为当初远征军想要进入汉中时,哪怕是老王爷和郡主答应了,我拼了老命也将他们阻止在汉中城门外。” 第352章 紫凤郡主撂担子,虚靖道士当监正 李严瞪大眼睛,“王爷,你看看,你听到没有,郡主将我们五万兵马就这样交给陆长生了,这还了得啊。” “原本我们蜀中兵马还能占点优势,现在陆长生手中的兵马不比我们少,我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啊。” 魏忠说道,“王爷将兵符给了郡主,郡主便有权调兵遣将,这并无多大问题。” 李严说道,“要是放在平日,郡主掌管蜀中事务,又有兵符在手,的确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是在外打仗,王爷也在这里,我们蜀中的大臣也在这里,又是将兵马交给陆长生,这事总得商议一下才稳妥吧。” 邓天麒叹了口气,“魏忠,小姨,你们动手吧。” “我也忍不住了。” 李严感觉手臂突然一紧,见是魏忠抓住了他的双臂,便大声说道,“魏忠,你干嘛?” “我们几十年的老兄弟了,我能将后背交给你,是对你绝对信任,你现在却抓我?” “快点松开我!” 魏忠无奈地看着李严,“今天你的话实在有些太多了,王爷下令了,让你休息一下,你就好好睡一觉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商议。” 李严看着唐嫣指尖捏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过来,顿时满眼惊悚,“王爷,郡主,二夫人,我不说话了,可以吗……” “不可以。” 唐嫣将银针扎入李严的脖颈处,“还是让你睡下更让人省心一些。” 李严还想要挣扎,一股强大的睡意袭来,他使劲地翻着眼皮子,“王爷,不要大意啊……” “陆长生所谋者……” 然后头一歪,李严便栽倒在魏忠的怀中,鼾声顿起。 邓天麒说道,“将李严放在那边毯子上吧,别冻着他了。” “他跟着我爹那么多年,又跟着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也不能伤了一个老臣的面子,将他冻坏了。” “姐,你继续说,陆长生他们下一把打算是怎么样的?” 紫凤郡主从腰间将兵符拿出来,递给邓天麒,“我只是代替你临时当了一下统帅,现在昆弥城打下来了,这兵符我也交还给你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了。” 邓天麒没有接,“我现在伤成这样了,你还忍心我操心这些琐碎的事情?” “你还是不是我亲姐啊?” 紫凤郡主将兵符仍在邓天麒身上,拍了拍手掌,“现在啊,昆弥城我也给你打下来了,城里的事情我也安排下去了,杨仪和王朗这两个老头做事,你还是可以放心的,保管昆弥城安安稳稳的。” “我啊,现在要去练功了。为了你这些破事,我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练功,也不知道大黄庭功力有没有倒退。” “小姨,我们走吧。” 说罢,紫凤郡主挽着唐嫣的手,亲热地往后院走去,“小姨,我给你寻了个安静的宅子,已经要阿珂带人收拾好了,包你住的舒服。” “我和你说啊,那里还有一汪上好的温泉,我们在里面泡着,别提多舒服了…… 邓天麒拿着兵符,与魏忠大眼瞪小眼。 随即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正在酣睡的李严。 邓天麒说道,“现在我姐也不帮我料理事务了,小姨也不给我疗伤了,这摊子事情谁能接手啊。” “要不,把李严给弄醒,这件事就是他这张破嘴给惹出来的。” 魏忠点点头,“王爷,我看行。” “我去打捅冷水来,将他冻醒过来,如果他不能把这些活干好,我就又把他打晕过去。” 邓天麒坐在轮椅上,摸着兵符,“我看行。” “唉,这该死的王虎臣,把我弄成这样。讨厌的李严,让我又是一身杂事,我怎么就这么苦命呢?” “陆长生,你们在外面打胜仗,出风头,就不能带上我一个吗?” 此时,陆长生带着远征军正在奔袭,目标直指楚雄州。 马子龙带着兵马一队兵马已经先行了。 陆长生和孔瑾坐在马车上紧紧跟上,虽然也可以骑马,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容易走错路,也容易摔进沟里去。 只不过现在马车上不止有陆长生和孔瑾两个人,还有一个道士。 道士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陆长生。 孔瑾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虚靖,你这么看着长生是几个意思,我记得你只喜欢女人的。” 虚靖微微挑眉,似笑非笑,“是啊,我向来只喜欢女人,不喜欢走后门。” 孔瑾问道,“你从龙虎山跑下来,就不怕你爷爷抓你回去吗?” 虚靖嘴一扯,“我怕什么,他一把年纪了,跑不动了,也不会派人来抓我的。” 陆长生忍不住问道,“虚靖,你好好的龙虎山掌教为什么不去当?” “你不是念念着要当天师吗,到时候要蜀王给你封一个不就成了?” 虚靖摇摇头,“蜀王不行,他当不了皇帝,得皇帝来封才行,而且要正统的皇帝,像赵构啊,福州的那个小皇帝都不行。” “我现在还年轻,还不想被锁死在龙虎山,天下这么大,我逍遥自在的很,何必要被关在龙虎山呢?” 陆长生说道,“你都是龙虎山的掌教了,谁还敢管你,谁还敢关你?” 虚靖冷笑一声,“长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道门的规矩多着呢。” “我爷爷的确是要我回去当掌教,他年事已高。可是我当掌教,也不是能够为所欲为啊,先不说我爷爷还活着,时刻在山上盯着我。就是其他的长老,太上长老,一些辈分比我高的人,龙虎山上还有一大把的。” “这些老家伙,一天到晚闲得没事干,就会盯着我打坐,就会关着我炼丹,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我此时不逃出来,更待何时啊。” 陆长生说道,“所以,你把张天正给坑里面了?” 虚靖嘿嘿一笑,桃花眼弯弯,“长生,你这话怎么说的,同门之间的事情怎么能说是坑呢?” “而且张天正本来就是我们龙虎山的弟子,我也是照实和山上的老头子们说了,张天正可是老监正张时修的亲生儿子,我们龙虎山的嫡传弟子,他可是得了老祖真传的人。” “嘿嘿,这些老家伙看到张天正就像看到宝一样,你们不知道啊,龙虎山有些东西还有些遗失,偏偏老祖那边保存下来,都传给张天正了。” “现在啊,老家伙们对张天正很好,张天正也沉得下心来,我留了封信,说让张天正做这个掌教之职。我啊,出来代他做这个大汉监正之位。如果他以后后悔了,五年之后,还是可以和我商量着来的,换一换口味也是可以的。” 陆长生说道,“我总是觉得你有些胡来。” “天正是个实诚人,他应该会在龙虎山待上一段时间。那你呢,你要做大汉监正,现在大汉朝廷都没了,你到哪里做监正去?” 虚靖指着陆长生的鼻子说道,“你啊!” “我下山来跟着你啊,就像秀才一样,帮你一起打天下,匡扶大汉,重建朝廷,不就有了监正这个位子了吗?” “再说了,你们远征军的事情还不是你说了算,你能给唐嫣一个太医的位子,给我加一个监正的位子很难吗?” 陆长生嘴角抽了抽,“我们才几万人,哪里用得上朝廷的配置,要你当几万人的监正,实在太委屈你这个未来的天师了。” 虚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无所谓,不过是个走过场而已。几万人和几万万人,那监正还不是监正啊。” “当年老祖当了大汉的监正,后来跑到临安,也照样当监正,一回事。” “长生,秀才,我问你们一句,你们将昆弥城拱手相让,我还是能接受,毕竟紫凤在那里坐镇,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可是楚雄州真的要给他们吗?留着给远征军不香吗?难道你们真的还要回去守着大邑那个小县城?这要何年何月才能打下江山啊?” 陆长生说道,“不仅昆弥城要给蜀军,楚雄州要给,日后打下大理、丽江,我都送给紫凤。” 虚靖瞪大眼睛,目光在二人脸上不断地扫射,“长生你被紫凤迷惑住了我能理解,毕竟这紫凤不仅生得美,而且招人喜欢,也就我的长公主刘秀珠能媲美了。可是秀才你这样只进不出的貔貅,你这样雁过拔毛的铁公鸡,会这么大方?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赶快给我如实招来。” 第354章 刘秀珠的动静 刘构看向秦刽,“左丞相,你觉得呢?” 秦刽沉吟一番,“我思前想后,刘秀珠对临安是势在必得,绝对不会轻易退兵的。” “而我们临安城中,许多将领,兵马,当初可都是刘秀珠带领过的,他们现在可是无心恋战,甚至还有一部分已经开始偷偷跑出去了。” “我担心拖得久了,会生变啊。” 刘构握紧龙椅扶手,“生变?会生什么变?” “他们难道还想造反不成,他们难道还想害朕吗?” “去,把那些二心贼子都给我杀了,统统杀了,否则我晚上睡觉都睡得不安宁。” 秦刽说道,“陛下,人心深似海,谁有二心,谁是贼子,不到最后那一步,是看不出来的啊。” “就像那邓骁,口口声声对大汉皇族赤胆忠心,可是陛下要他效忠,他却置之不理。” 刘构有些茫然,“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这些天我经常听到杀戮的声音,睡觉都感觉有人要行刺我,我都已经误杀了三个宫女了,在这样下去,我真的要疯了。” 秦刽说道,“陛下不想渡海外出,那往倭国之路便无需考虑了。” “其实,我心中对那忠义王温睿临也是不大放心的,这样一个商贾之人居心叵测,口口声声对皇族效忠,可是刘寰尸骨未寒,他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倭国的忠义王,这其中事情,恐怕一下子也难以说明白。而且还有人说,其实刘寰带走的皇室财物,其实并没有落入海中,而是被温睿临给卷走了,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在倭国立足。” “另外,降了刘秀珠,的确如同汪大人所言,都是刘家血脉,也并不为耻辱。” “只是刘秀珠此人,过于刚强,百折不饶,她心中想着的是匡扶大汉,想着的是当初长安、临安城被北莽攻破时的惨景。她现在拿耶律雄基没有办法,恐怕会将怒火烧到陛下身上。一旦陛下开了城门降了,恐怕会惨遭不测啊。” 刘构吓得有些魂不守舍,“刘秀珠还会杀我?不会吧?” 秦刽上前一步,对刘构说道,“刘秀珠以前还对皇族心存情谊,想要扶着刘琪、刘寰上位,助他们平定天下,打败北莽。可是无论她多努力,无论她付出多少,终究是天意难违,最终落到了个要被皇族送去北莽和亲的下场。哪怕她最后金蝉脱壳,可这名声还是跌了。” “她这一次不要命的攻打临安,就是与其他大汉势力攻打云滇是一盘棋,让我们与吴精喜无法相互救助,更让北莽的兵马来不及赶到。刘秀珠杀心已起,陛下落到他的手中,必定会被她拿来祭旗,或者为她登基祭祖。” 刘构瞪大眼睛看着秦刽,“你……你说刘秀珠还想称帝?” “她可是个女……” 汪卫在一旁说道,“刘秀珠的确是个女流之辈,可是她也是前有古人的奇女子,前朝就有则天女帝为她做表率,她还有什么顾忌的。” “而且陛下你看看现在刘秀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以前大汉朝廷的老臣啊,他们已经在豫章成立了六部,连礼部尚书都已经到位了,下一步,便是为了登基做准备的。” “陛下,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刘秀珠没有与邓骁一同攻打云滇,便是要先来我们临安,然后登基啊。” 刘构顿时想明白了,站起身来,“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走。” 秦刽和汪卫同声问道,“去哪里?” 刘构头也不回,“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往北边走了,荆州的兵马已经过来接应我们了,先到了荆州便安稳了。然后我们也不要在荆州停留,继续北上,到了上京才是完全安全。” “把我们的兵马,金银财宝全部带上,一分一厘也不要给刘秀珠留下。” 秦刽说道,“陛下,兵马不能全部留下,得留下一部分才行。” 刘构站住脚,不解地看着秦刽,“为什么要留下一部分,这不是白白留给刘秀珠吗?” 汪卫倒是听明白了,“陛下,秦大人说的有理啊。” “哪怕我们撤退,也不能一下子全部都撤走了。因为如果临安城里的兵马全部都撤走,那么刘秀珠必然会看出端倪来,到时候她带兵追杀过来,我们未必能抵挡得住。” “现在守城的这部分兵马我们绝对不要动他们,不仅不动,反而陛下还要亲自去走一遭,激励他们奋勇杀敌,舍生忘死的守城。还要告诉所有的将士和百姓,陛下与他们生死与共,与临安城共存亡。” 刘构看着汪卫,又看向秦刽,“有这个必要吗?” “我还去城头激励他们,不是耽搁我跑路的时间?” 秦刽劝说道,“陛下,磨刀不误砍柴工功啊。陛下亲临前线,必然军心大振,百姓心安,那些对陛下,对皇族忠心耿耿的人,绝对会感激涕零,热血沸腾,然后拼死杀敌。” “只要他们能多拖住刘秀珠半天,那我们就能与前来援助的荆州兵马汇合,我们就能顺利的过了天河,从此安然无恙啊。” 刘构想了想,“既然你们两位都是这个意见,那我也就冒着生命危险和你们一同到城头上走一遭了。” “不过,你们可得做好万全准备啊,别让刺客来行刺我,更别让刘秀珠拿弓箭射我。” 秦刽说道,“陛下请放心,我们的精锐力量还在皇宫中,绝对不会让陛下有危险的。” 刘构说道,“我还是不放心,得多穿两件锁甲才行。” “刘秀珠的武功很高,说不定如同一剑就来刺杀我,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刘秀珠并没有时间来杀刘构,她的全部精力都在攻城上。 攻打临安已经五天了,一路攻城掠地,一路接收以前大汉的兵马。 攻城的进度虽然比不上陆长生、霍无缺他们在云滇的摧城拔寨,可是看着手下的兵马越发壮大,她心中也踏实了许多。 “岳鹏,让将士们都吃饱饭,午时三刻,便攻打临安城。” 岳鹏此时已经不再是以前在张时修、宗哲身边的少年模样,穿着盔甲,沉着稳重。至于名字,他觉得云字太飘逸了,便直接换成了岳鹏,更为霸气。 “是,长公主。” “今日我必带领将士攻破临安城,活捉刘构。” 刘秀珠对岳鹏最是放心,这个在战场上成长起来的孩子,比霍无缺更让人省心。 想起霍无缺,刘秀珠心中微微叹息,随即轻轻摇头,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甩掉。 “颖儿,等临安城攻破之后,你便派人去云滇通知长生,让他带着远征军,还有老天师、宗哲、武冲等人一同来临安城。我们一家人,自然要在一起热热闹闹过年,没有在蜀中寄人篱下的说法。” 第355章 长公主的登基之路 杨影眨着眼睛看向刘秀珠,“长公主,要这么着急吗?” “临安城我们还没有打下来的,而且陆长生他们都在云滇啊,这么远。” 刘秀珠眼眸中浮现出那个有些黑黑、有些酷酷、有些孤独的身影,嘴角便有一丝笑意,“临安城里已有人与我们联系上了,午时三刻便将城门打开,迎我们入城。不过,哪怕没有他们接应,城内军心涣散,我们也能攻克进去。”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着急,是因为我听说紫凤想要接长生他们在蜀中过年。影儿,这过年都是一家团聚,长生是我们的家人,老天师和宗哲老将军、武冲他们和我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所以这一次过年,就在临安。” 杨影大眼睛忽闪忽闪,“长公主,陆长生在这世上自然和你是最亲的了。可是我听说紫凤郡主对陆长生可是紧追不舍啊,如果他们两个要是好上了,陆长生留在蜀中过年,也是情理当……” 刘秀珠俏眉微扬,“不行,我还没有答应,长生就不能在蜀中过年。” 杨影想起一种可能,“要是陆长生提前答应了紫凤郡主,要在蜀中过年呢?” 刘秀珠看着杨影,“答应了又怎么样?长生还答应过我呢。”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不让长生为难,我才要你在攻破临安城之后,立马派人去寻陆长生他们。” “除了豫章,我们还有这么大个临安城,足够他们远征军驻扎的了。而且我和长生说好了,他总是要回到我身边,和我并肩作战,一同对付耶律雄基的。” 见杨影还要提出疑问,刘秀珠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说这么多都没有用,总得去做才是真的。” “我要去大营了,总得攻破临安城,将刘构抓住,我才心中踏实。” 看着刘秀珠离去的背影,杨影将一根指头抵在下巴,自言自语地说道,“紫凤郡主喜欢陆长生,陆长生喜欢长公主,那么陆长生到底喜欢长公主多一些还是喜欢紫凤郡主多一些呢?” “还有,长公主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她是不是和紫凤郡主一样,也喜欢陆长生,还是将陆长生当做弟弟一般看待呢?” “唉,长公主啊,你可不能再将陆长生当成霍无缺一样的弟弟了,霍无缺就是因为走不进你的心中,才被人带坏的。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最近额头上还长了一颗痘痘,上火很严重啊。如果没有男人阴阳调和,为你暖被窝,你日子也难熬啊。” 想到此处,杨影感觉脸上有些烫,“其实,不止是长公主需要男人,我也需要啊。” “我喜欢过那么多男人,喜欢过霍无缺,喜欢过张天正,喜欢过陆长生,连邓天麒那个肌肉男我都喜欢过,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真正的男人喜欢我啊。” “也就虚靖那个道士和我抛过桃花眼,他的确长得好,可是紫凤郡主告诉我,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了,这家伙修炼的是人间道,就是拿我们姑娘家来证道的,我才不要被当成鼎炉呢。” “哎呦,不想这么多了,先去办正事吧。” 杨影便跟着往大营方向走去,半路被一伙人拦住了。 “影儿姑娘,这么行色匆匆,是要去哪里啊?” 杨影朝这伙老头行礼道,“各位大人,我是要去大营,马上就要攻城了,还有许多事情得准备着,我好去给长公主跑跑腿。” 为头的老头叫张珣,以前是刘琪朝廷的吏部尚书,后来长安城破之后,便回了老家颐养天年。后来得知长公主刘秀珠礼贤下士,招揽大汉老臣,便牵头将以前的同僚都召集过来,在豫章辅佐刘秀珠。 在张珣的主持下,以前的六部老尚书都纷纷到位,如果不是刘秀珠说现在还用不到这么多人,恐怕文武百官他们都能给整出来。 张珣笑眯眯地看着杨影,“影儿姑娘,刚才我们碰到小岳将军,他说临安城已是囊中之物,我们就不担心攻城的事情了。只需要考虑入城之后的各项事宜。” 杨影看着他们,“各位大人,岳鹏说的没错啊,你们忙你们的便是了,那你们找我有何事呢?” 旁边的礼部尚书长孙不悔说道,“影儿姑娘,这两日长公主忙着打仗,我们也不好打扰她。” “我且问,上次我们我们联名上书,请长公主在入主临安城之后登基称帝之事,长公主可答应了?” 影儿摇摇头,长孙不悔急了,“长公主没有答应?” “她怎么能不答应呢?杀了刘构,天下便只有长公主是正统皇家血脉了,她不登基,难道还等着吴精喜、邓骁这些人登基称帝吗?”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张尚书,列位大人,长公主是千年一遇的奇女子,堪比前朝则天女帝。可是她一心为国,无半点私心。现在天下大乱,岌岌可危,立君之事迫在眉睫,不能再等了。” “我们一起去大营,劝长公主登基如何?” 张珣等人连连称是,“是啊,登基一事不能再等了。刘构已经当篡位当了这么久的皇帝,再拖下去,吴精喜,邓骁等人都按捺不住了。” “现在临安城既然已是囊中之物,那么先将国君定下来,入城之日,便是长公主登基之时。” 眼前这些老头子一个个热血沸腾,兴致高昂,要往大营中去,杨影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他们前去捣乱。 虽然这些老头子都是一片好心,可是这个时候去说,只会添乱。 “各位大人,长公主已经看到了大家的联名上书。她并没有不答应,也没有答应。” 张珣问道,“长公主不答应,也没有拒绝,那是什么意思?” 杨影只得说道,“诸位大人的用心良苦,长公主是知晓的,她没有答应,首先是临安城还没有攻破,此时商议登基之事,还为之过早。” “另外,长公主也说过,登基一事,牵涉甚广,牵一发而动全身,须得从长计议。有些人,有些势力都得过问一声才好。好歹也要将老天师、陆长生、宗哲等人接到临安城才好商议啊。就像老监正张时修,总得将他老人家请回来,观天象,测国运,选个良辰吉日,方能定夺。” 第356章 刘秀珠重回故地 长孙不悔瞪眼睛吹胡子说道,“长公主登基之事,岂能一拖再拖。” “再说了,何时登基,哪里还轮得到邓骁、陆长生等人定夺,老监正也早已明说,不管大汉之事,四处闲云野鹤去了,未必能寻得到人。要是将他们聚齐了,恐怕连黄花菜都凉了。” “此事不可,万万不可。” 张珣也说道,“影儿姑娘,长公主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啊。” “当初在豫章的时候,长公主不肯称帝,说豫章不是龙兴之地,现在马上就要拿下临安城了,恐怕长公主又要找其他借口了。” “诸位大人,我看此事不能再拖了,我们现在就去找长公主。” 见这些倔老头性子上来了,恐怕真的会去缠住长公主,影儿伸手拦住他们,“还在打仗呢,你们这个时候去,会误了战机的。” 张珣收起脸色,“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去,逼得长公主答应下来,我们才好准备登基大典。” 影儿眼睛溜溜转了一圈,立马有了主意,“诸位大人,你们都是朝中尚书,国之栋梁,比我小丫头要明事理。” “如果我是长公主,也不会此时就答应的。” 张珣问道,“为何不答应?”书包阁 “天时地利与人和都在我们这边,长公主登基那是水到渠成,天下翘首以盼久矣,于情于理,我们都要说服长公主。” 影儿说道,“张大人,假设我是长公主,我且问你:你们要我登基称帝,那龙袍准备好了吗?莫非要穿刘构扔下的龙袍?” 张珣面露难色,“这……长公主是女子,倒还真的没有参照前朝则天女帝制作龙袍。” 影儿继续说道,“先不说那遗失在外的传国玉玺,就说龙椅、龙床可有备好。” 长孙不悔摇摇头,“这兵荒马乱的,豫章也没有备这些东西。一朝新帝,确实不宜用伪汉朝廷刘构所用之物。” 影儿见这些老头一个个陷入了困境,又说道,“哪怕邓骁、老天师、陆长生、曾秀全、霍无缺他们不过来,来一份奏折表明心迹总是可以的吧。还有历朝历代新皇登基时都会有的祥瑞呢?” “连那陆长生创建远征军,都能从流沙河中打捞出独眼的石人,上面刻着‘苍天已死,长生当立’,长公主登基,总得有什么白鹿出没,彩霞满天,或者万鸟来贺等祥瑞吧?” “再不济,也弄条大鱼或者大蛇来杀一杀,证明长公主是天选之女啊。” 张珣和长孙不悔等老头面面相觑,他们年纪大了,一心只想着刘秀珠登基,哪里能想到这么多。 被影儿这么一提,顿时有些傻眼了。 影儿将手放下,语重心长地说道,“或许长公主不在乎这些,可是我们当下人的,当大臣的,也不能让长公主太寒酸了,太仓促了吧。” “我想着,与其大家想着吵着闹着要长公主去做决定,倒不如先把这些事情给准备好。” “大伙想想,真的有祥瑞出现,龙袍、龙椅备好,万民上书,百官齐贺,长公主再想推辞,恐怕也不好背了民心,违了大家的一片忠心吧。” 张珣摸着下巴连连点头,“影儿姑娘说得有理啊,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未雨绸缪,方能成就大事。 “诸位,我们此事也不要去影响长公主行军打仗了,我们做我们老头子该做的事情,走,着手准备去。” 看着一群老头子说说嚷嚷地离去,影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老家伙,对大汉,对皇族,尤其是对长公主刘秀珠那是绝对忠心耿耿的。 可是年岁不饶人,也没有以前那么精明能干了。 一些老头出行,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着,哪里能想到那么多。 不过还好,他们还听得进劝,尤其是在他们没有想到的地方,影儿还是能将他们说服了。 临安城内的抵抗,略微比刘秀珠和岳鹏预料之中的要难一点点。 不过,也就只有一点点而已。 当城内的守将,发现后续增援部队迟迟未来,另外听得刘构已经带着大队兵马从北城门突围离去的消息后,顿时知道上当受骗了。 可恶的刘构,临走前还来城门前说了一通慷慨激昂的话,要大家为了大汉基业死守城门,要大家浴血奋战绝不退后一步,他刘构身为皇帝与大家同在,与临安城生死与共。 可是,这狗东西,转身就带着兵马,带着财宝逃离了。 醒悟过来的临安城守将自然不会再抵抗,纷纷弃械投降。 刘秀珠登上临安城头,看向皇宫方向,目光中情绪复杂。 半年前,临安城被北莽攻破,那时候的刘寰听信奸臣,免掉了宗哲老将军的京城防御使之职务,启用了一个江湖骗子郭京当京城防御使。 于是耶律雄基兵不血刃地进了临安城,除了刘寰带着兵马逃离外,皇族中人死伤殆尽。 就连她的母亲,堂堂大汉天下的太皇太后,跪在皇宫门前献上降书,也没有逃过那个女人的魔爪。 温家的好女儿啊,当上了王妃,还当上了北莽的皇后,好心很。 环顾四周,除了些许人还在逃跑,追杀外,临安城并不像大战过后的惨烈景象。 毕竟老百姓都紧闭家门,而那伪汉皇帝刘构已经带着兵马逃离了。 至于岳鹏能不能带兵追上,刘秀珠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因为手中的兵马还是太少了,攻下了临安还要能守住临安才是最终目的。同时,荆州的兵马也在往临安这边过来,要防止临安城还没有捂热,就被荆州兵马给攻克了。 寒风吹拂着刘秀珠的发丝,绝美的额头上有一颗小痘痘,微红,仿佛珊瑚上的珍珠一般。 刘秀珠用手将吹乱的发丝捋在耳后,不小心碰到了小痘痘,不由得有些微恙。 少女时期的确也长过这些东西,可是成年之后,便再也没有生过了。 偏偏在这寒冬时分又生出来,不仅有些痛,还有些不美观。 刘秀珠俏眉微蹙,莫非真的像影儿说的那般,自己是紊乱失调? 想想那个时刻都能发春的影儿,自己早已不是随便能动情的人。 这么多年战场厮杀,这么多年扛着大汉皇族往前走,最终留下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而她一个人,到底还能走多远呢? 张珣、长孙不悔这些老臣,一直嚷嚷着让她登基称帝,一旦称帝,她便彻彻底底是孤家寡人了。 她很想问问老监正张时修,这一生,她真的只能一人独行。 她还想问问陆长生,可否愿意与她并肩前行,生死与共。 第357章 远征军吃亏,远征脚步停下来 “长生,这一次我们可真是生死与共了。” 虚靖斜躺着,看着坐在桌前的陆长生,有些无奈地说道。 唐嫣一边给陆长生清洗伤口,一边瞪了虚靖一眼,“你那点轻伤,也算生死与共?” “长生的胸口被弓箭射中,要不是他皮糙肉厚,恐怕会伤到内脏,危及性命的。” 虚靖对着唐嫣这样的女人有些心虚,毕竟活到唐嫣这样的年纪,已经不是他所能撩拨动的,“二夫人,你也太偏心了。我被那些夷族人用吹箭射中,只差一点,就让我断子绝孙了,你还说我这是轻伤。” “陆长生他以前连胸膛都被劈开了,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马子龙脸上也有伤痕,倒给他增添了些刚毅之色,“那时候长生是全盛之时,他的身体极为变态。现在虽然霸王刀已经恢复了一些,可是他的身体并没有跟得上。你看他胸口的伤势,以前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现在如果不是二夫人用药,那流血都难得止住。” 虚靖抱怨道,“子龙,我还没有说你,你个先锋将军,不先救我,抱着陆长生就跑,如果不是我连滚带爬的,还真有可能被那些夷族给抓住了。” “我听说那些夷族之人,茹毛饮血,将人头和根基当做胜利品挂在身上,实在是太过于凶残了。” “我们连下数城,如何能想到会在怒江,被这些夷族之人给阻挡住呢?” 孔瑾皱着眉头,“长生,你感觉怎么样?这些傈僳族的人武器可都是淬毒的。” 陆长生脸色寻常,“除了有些麻之外,并没有多大感觉。” 唐嫣说道,“这种麻也是一种毒,就是从云滇特有的曼陀罗花中提取出来的,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长生身体的抗毒能力很强,些许毒物对他影响不大。” “我多给他换几次药就会完全好起来的。” 陆长生朝唐嫣微微颔首,“有劳二夫人了。” 唐嫣眼中有慈爱神色,“你这孩子,一家人,哪里需要这些客气的。” 孔瑾也在一旁说道,“是啊,不说别的,嫣嫣是我们远征军的太医,她每个月领的军饷比我们都要高,这是她的份内之事,不需要客气。” 唐嫣瞥了孔瑾一眼,“你们给我的那点军饷,还比不上我从蜀山拿过来的一支百年老山参值钱,你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亏你说得出口。” 孔瑾只是憨笑,避开这个话题。 唐嫣可没有这么轻易放过他,“秀才,这怒江的什么族去了?” 孔瑾连忙说道,“是傈僳族。” 唐嫣说道,“嗯,是傈僳族,她们怎么很多是女人啊,而且这么冷的天气穿得这么少?” 孔瑾说到,“傈傈族以女子居多,素来是男子在家耕种、持家,女子在外狩猎。你们看她们一个个身体健硕,胸大臀肥,可都是身手矫健,攀爬行走如猿……” 唐嫣有些疑惑地看着孔瑾,“我说,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些古怪的族类你是怎么认识的?我记得你说过从来没有来过云滇,也没有到过这傈傈族。” 孔瑾脸皮微微抽了抽,连忙说道,“我自然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些傈僳族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否则也不至于我们在怒江这个地方吃了点小亏,让大家都负伤了。” “我能知晓这傈僳族,都是从书上得知的。” “我在一本名为《南诏野史》下卷‘南诏各种蛮夷’中记载,这些傈僳族‘衣麻披毡,岩居穴处,利刃毒矢,刻不离身,登山捷若猿猱。以土和蜜充饥,得野兽即生食。尤善弩,每令其妇负小木盾前行,自后射之,中盾而不伤妇,从此制服西番’。” “只是我还是有些大意了,觉得我们连楚雄、大理、丽江都能轻而易举地攻克下来,怒江这荒野偏僻之地更不在话下了。谁能想到,此处地形复杂,山高水深,大军行走不便,军械辎重运输艰难。这些傈僳族人都是分散开来,不是藏在洞穴之中,就是爬在树巅之上,防不胜防,抓又不好抓。让大家负伤了,这个主要责任在我。” 陆长生说道,“秀才,这事也怪不得你。” “一则是我们一路向西过于顺利了,原本我们也没有打算来攻打怒江的,只是觉得已经杀了过来,势如破竹,顺道将怒江给收了,必定是手到擒拿之事。” “二来怒江此地,不适合大军作战,连吴精喜坐镇云滇多年,也只是和他们达成了协议,没有派兵入驻,可见这些傈僳族人有手段自保。” “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收了大理、楚雄、丽江三地,正好需要兵马守护,需要花时间、精力整治,不如就此打住,稳住现在有的地盘和民心要紧。” 孔瑾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云滇之地在吴精喜的管辖之下多年,许多人与事都已经根深蒂固,我们这一次联合围殴吴精喜,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那吴精喜年纪大了胆子变小惜命了,撒腿就跑得无影无踪,所以才让我们如此顺利。” “云滇之地,不像蜀中,更不像中原,种族多,地势复杂,的确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整治。而且我们已经将云滇半壁江山给打了下来,这一趟下来,也不算吃亏了。” 虚靖这时说道,“长生、秀才,你们不是说要将大理、楚雄和丽江等地交给蜀中,交给紫凤郡主吗?” “我看你们现在这个模样,似乎是想要自己接手啊。” 陆长生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接紫凤了,紫凤说现在昆弥城一地就够他们忙的了,李严、杨仪、王朗等人每日都忙得够呛,根本就抽不出人手来管辖楚雄等地。紫凤说要我们先替她管着这些地方。” 略微停顿了一下,陆长生又说道,“此事二夫人也是知晓的。” 唐嫣洗净了手,“是啊,你们这些大男人啊,一个个想偷懒,想将担子往我们女人身上推。” “紫凤也是个劳苦的命,我那姐夫躺着要我姐姐伺候,现在天麒也借着中毒不肯接这些琐碎的活,蜀中的事情,昆弥的事情,还都是紫凤一个人顶着。如果我是紫凤的话,我也撂担子,爱谁谁去干。” 孔瑾笑道,“无妨,我们也是紫凤郡主的部下,为她料理这些地方,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要紫凤郡主来这边,或者派人过来接手,我们绝对不说二话,将官印、兵符交出来,我们带着远征军的兵马立即撤回昭通去。” 虚靖想起一个问题,“那紫凤郡主借给你们的五万兵马呢?你们好像也没有打算归还了吧?” 第359章 意想不到的偷袭 让陆长生和孔瑾没有想到的是,远征军不去攻打怒江的傈傈族,在马子龙与虚靖各自领着人马发出的第三天,驻守大理与怒江的一支小分队就被傈傈族人给偷袭了。 本来打仗被偷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有五十二名远征军战士和七十八名蜀军被俘虏,这是让陆长生无法接受的事情。 所以当孔瑾将此事告诉陆长生的时候,陆长生握紧的霸王刀,一股杀气止不住地从眼眶上的黑布弥漫出来。 “秀才,点兵,杀!” 五个字,简洁明了,杀气腾腾。 孔瑾没有劝说陆长生,因为他知道这一百三十名将士,无论是远征军,还是蜀中,都不可能让他们留在怒江。哪怕是尸首,抢也要抢回来。 远征军的士兵可以战死,可以逃跑,却不能这般悄无声息的被俘虏了。 就在陆长生要出征的时候,来了一行人。bookAbc.Cc 十几个穿着兽皮,头插羽毛,手持刀叉,背上挂着弓箭的傈傈族人。 他们押着五个远征军的将士来到城门下。 孔瑾见陆长生准备拔刀杀过去,连忙将他拦住,“长生,他们好像不是来作战的,身后并没有兵马。” 陆长生握紧刀柄,“那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孔瑾眉头微皱,“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谈判的。” 陆长生说道,“谈判?把我们的人放了再来和我谈判。” “否则,他们杀我们一个人,我必定杀他们一百人。” 孔瑾连忙把一个懂傈傈族语言的名叫扎西顿珠的大理人叫过来,与那些傈傈族人交涉。 扎西顿珠走到城门下,傈傈族人中走出一个少女,与他交谈起来。 说了一会话,扎西顿珠便返回来,对陆长生、孔瑾说道,“大人,他们的确是傈傈族人,那个少女就是族长的女儿,他们想要和大人做一笔交易。” 陆长生冷冷地说道,“你告诉他们没有,先把我们的人放了,再和我谈交易。如果他们敢以此要挟我们,但凡牺牲一个远征军将士,我要他们一百颗人头。” “我说到必定做到。” 扎西顿珠感受到一股滔天煞气,有些瑟瑟发抖,“大人,我和他们说了。” 孔瑾问道,“那他们是什么想法?” 扎西顿珠说道,“族长的少女想和大人比试一场,然后进行交易。” “哦,这是他们傈傈族的传统,如果要交易,会先比试一场,赢了的可以优先提条件。” 孔瑾看着城下那个少女,“长生,他们人不多,既然是族长的女儿,我们不如将他们抓起来,用来换我们的人。” 陆长生说道,“他们敢来大理,还敢提出这样的条件,如果我不答应,岂不是堕了我们的威风。” “我去会会她再说。” 孔瑾拦不住陆长生,只得吩咐将士们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陆长生一人扛着霸王刀走出城门,来到傈傈族人身前。 那个傈傈族族长的女儿也走了出来,来到陆长生身前一丈的距离,颇为好奇地看着陆长生。 如果此时陆长生看得见,必定会有些惊讶,因为这个少女的肤色和他的肤色有些相似,都有些微黑。 陆长生是当年在离阳城头上,风吹日晒,晒成了古铜色。 而这个少女的肤色,宛如黑珍珠一般,健康,青春,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宛如镶嵌在黑幕苍穹上的星辰一般耀眼。 她的手臂和小腿都裸露在外,同样有些健康的微黑,有一种别样的美。 可惜,陆长生看不见,他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我说得话,也不知道你们族人当中有没有人能懂我的话。” “既然你们说要交易,要和我比试一场,那就来吧。” 少女看着陆长生眼眶上的黑布,用有些艰涩的汉话说道,“我能听懂。” “我叫海阿妹,是傈傈族长的女儿,你是叫陆长生吗?” 陆长生听得对方虽然说汉话艰涩,声音却宛如百灵鸟一般清脆,便冷冷地说道,“要打就打,我不是来和你们闲聊的。” 海阿妹将身后的两个壮硕的男子拦了下来,“好,那就打完之后我们再来谈交易。” “你眼睛瞎了,我也不占你便宜,我也蒙上眼睛,和你公平较量。” 陆长生将霸王刀指着她,“不用!” “我看不见,照样能杀你。” 海阿妹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来,“陆长生,你小心了,我这条软鞭可是从巨蟒中抽出来的,不仅威力大,而且无声无息。” 身后一个壮硕男子不满地说道,“阿妹,你和他说这些干什么?” “我们过来是交易的,是要打败他的。” 海阿妹回头笑了一下,“放心,我能对付她。” 陆长生没有说话,比起说话,他更喜欢直接动手。 能用刀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用嘴来浪费时间呢。 所以陆长生一出手就是霸王斩的第一式,千刀万剐。 一刀接着一刀斩向海阿妹。 海阿妹挥出一鞭,身子便如同飞鸟一般迅捷无比的倒飞出去。 果然,如同海阿妹说得一样,她手中的鞭子无声无息,直接打在了陆长生的手臂之上。 陆长生的衣袖便被割破了,露出里面健硕的肌肉。 然后他的刀并没有停滞下来,反而越来越快,刀刀砍向海阿妹的要害。 海阿妹一会如同飞鸟一般穿插,一会如同灵猴一般纵跃,总是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霸王刀给避开,然后趁机挥出一鞭。 孔瑾在上面看得仔细,按照以往的经验,女人,无论长得多漂亮的女人,只要和陆长生对上,必定会死在陆长生的霸王刀下。 陆长生可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男人,尤其是面对敌人,他只喜欢她们的脑袋,而不是身体的其他部分。 孔瑾问向扎西顿珠,“这个傈傈族族长的女儿,在你们这边很有名气吗?” 扎西顿珠眼中露出崇敬的神色,“是啊,海阿妹是怒江中最闪亮的一颗夜明珠,我以前没有见过她,只是听说过她。今天见到,她生得比我想象中还要美丽大方,又有一身好武艺,我们云滇的男人都渴望得到她。” “就连平西王也想得到她。” 孔瑾听出了些眉目,“什么意思,吴精喜还想老牛吃嫩草?” 扎西顿珠说道,“是啊,平西王想娶海阿妹做小妾,以便更好地控制怒江的傈傈族。” “为此,吴精喜还将傈傈族的族长海大富给抓了起来。” 孔瑾想起了一些可能,“那么,这个海阿妹提出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第360章 傈傈族的少女海阿妹 海阿妹又是一鞭抽在陆长生的腿上,噼里啪啦作响。 而陆长生的霸王刀一直没有触碰到海阿妹的身上一根毛发。 “陆长生,你这身体很强硬,挨了我一鞭竟然也不退。” “不过你这挨打的功夫是胜不了我的。” 陆长生略微数了一下,身上已经挨了八鞭了,“你的鞭子软绵绵的,不过是给我挠痒痒而已。” “莫非你们傈傈族就这些本事?就凭你这些小手段也敢来和我谈条件?”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如早点回去生孩子。” 海阿妹一下气的不行,怒不可遏,手中长鞭便如同灵蛇一般卷向陆长生的咽喉。 陆长生将刀柄竖在身前,那长鞭便将陆长生的脖颈与霸王刀一同捆绑在一起。 海阿妹冷哼一声,“让你说大话,现在你落在我手中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长生脸上没有丝毫惊慌的神色,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因为前面的动作是她故意露出的破绽。 他伸手抓住脖颈前的软鞭,卷动着拳头,“落在你手中?” “你可看清楚了,是谁落在谁手中。” 海阿妹惊呼道,“陆长生,我的软鞭有毒,你不要命了啊,快松手。” 陆长生并没有停手,而是继续卷动着拳头,“就凭你提醒我的这句话,我会给你留个全尸。” 海阿妹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陆长生拉扯过去,便极力拉扯,可是力气远比不上陆长生,被陆长生拉扯到了三尺之距时,她迫不得已,只能放开软鞭。 陆长生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只见他身体一转,整根软鞭就到了他手中。 而他的身体连续旋转已经迫近了海阿妹,一拳重重地砸向了她的胸口。 速度很快,力气很大。 海阿妹眼眸第一次露出惊悚的神色,因为她能清晰地察觉到,陆长生真的没有手下留情,他的拳头是真的要打爆她的胸口。 虽然她胸前有兽皮,可是只能御寒,不能御敌啊。 “长生,手下留情!” 孔瑾打开城门,扯开嗓子大声喊道。 他怕来不及,陆长生真的一拳将海阿妹给打死了,如果那样的话,远征军和傈傈族就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恨了。 而海阿妹身后的壮硕男子同时扑了上去,要去救海阿妹。 在拳头刚刚触碰到海阿妹胸口的时候,陆长生将拳头一侧,变成双手握刀,将霸王刀架在了海阿妹的脖颈上。 “你们再上前一步,你们能看到的就是她的人头和身体分开。” 傈傈族人不敢上前,一个个怒目圆瞪,死死地看着陆长生。 而海阿妹在陆长生的霸王刀下大口喘气,胸口起伏不定。 在陆长生拳头擦过她胸口之时,只要再前进一点点,哪怕不打穿,也会打扁。 实在太可恶,太凶残了! 孔瑾来到陆长生的身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哎呀,吓死了我,长生,幸好你还是收手了,否则还真有些麻烦了。” 陆长生面向孔瑾,“有什么麻烦?” “他们抓了我们一百多人,我杀他们一个人,也算还礼了。” “至于要换人,怒江这么大,傈傈族这么多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总有办法到怒江去抓她们的族人。” 孔瑾看向霸王刀下的海阿妹,只见她微黑俏丽的脸上有些害怕的神色,而那黑珍珠般的眼眸中,又有一丝丝愤怒的神色。 “长生,她们傈傈族和吴精喜是仇人,吴精喜为了彻底统治怒江,便将傈傈族的族长海大富,也就是你刀下少女海阿妹的父亲给抓了起来。” “你可还记得我们远征军第三条准则?” 陆长生沉声说道,“自然记得。” “远征军第三条准则,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是我们可以团结的力量。” “秀才,你的意思是吴精喜是我们的敌人,而傈傈族是吴精喜的敌人,所以我们远征军与傈傈族也可以变成朋友?” 孔瑾连连点头,“还是长生你领悟得快。” “幸好你收手了,要是真的将海阿妹的胸膛给打穿了,我们又少了一个朋友,多了一个真正的敌人。” 陆长生说道,“她还不算很坏,没有趁人之危,还提醒过我她的长鞭上淬了毒,所以我还是留了余手的。” 在陆长生霸王刀下的海阿妹愤怒地说道,“什么我不算很坏?早知道我就用吹箭射你了。” “你这个坏人,你卑鄙,你无耻……” 陆长生不动声色,“你再骂,可能我一生气,手一抖,就拿不稳霸王刀,你就没有机会再骂人了。” “再说了,单打独斗,你的吹箭对我危害并不大。我虽然看不见,可是我避开你的吹箭,丝毫不成问题。” 海阿妹见陆长生连她无声无息的长鞭也能避开,那么自然也能将吹箭避开,又被陆长生恐吓了一番,终究有些害怕他手一抖,便闭嘴不语了。 孔瑾蹲下来,看着海阿妹,“阿妹,你是不是想救你的父亲,所以才绑架我们远征军将士的?” 海阿妹看向孔瑾,“我听说过你们远征军,本来还想着和你们合作的。可是你们无缘无故地就冲过来攻打我们的,我们只是自卫而已。” “既然你们不打招呼,那我们也没有办法合作了,只能做交易。” 孔瑾面露和煦的笑意,“误会,都是误会。” “我们以为怒江也有吴精喜的兵马驻扎,便想把他们都驱赶走,谁知道吴精喜的兵马早就跑了,怒江已经全部在你们傈傈族的掌控之下了。” 海阿妹说道,“他们的兵马本来就不多,只是驻扎在几个要塞之地。你们攻破楚雄之后,他们被调走了一部分人马,还威胁我们派出出兵来与你们对战,否则的话就要杀了我爹爹。” “我们族人商议之后,不能被他们威胁,便将驻守怒江的吴精喜兵马给赶走了,然后再想办法营救我爹爹。” “这一次,我们偷袭了你们的人马,就是想和你谈判,想让你们放了我爹爹。” 陆长生这时说道,“我们并没有抓你爹,你们抓我们远征军的人干什么?” 海阿妹说道,“现在吴精喜被你们赶跑了,这些地盘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我爹爹肯定也被你们控制了。” “只要你们把我爹爹交出来,我立马放了你们的人。” 陆长生哼了一声,“我抓了你,还怕他们不放我的将士?” 海阿妹气得都要流泪了,“陆长生,你……你无耻,说好的比试之后再谈交易的,你怎么能不守信用?” “原来你们说的话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陆长生问道,“我们说了什么话是骗人的?是你要和我比试,技不如人,反倒说我骗人。” 海阿妹气呼呼地说道,“他们说你陆长生是武王的传人,可是你太小气了,根本就没有武王的大气;还有,什么‘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早早开门拜长生,管教大小都欢悦。’你们远征军来了,我们一点也不欢悦。” “还有什么‘信长生,得永生’也是骗人的,我们来找你交易,你却要砍我的头,还不肯将我的爹爹交出来,你说,你陆长生是不是骗人的坏蛋?” 第361章 陆长生,你不请我喝酒吗 孔瑾见陆长生有些生气的样子,知道他不喜欢被人冤枉,便说道,“阿妹,这不是长生的错,这一切都是误会。” “幸好现在还来得及,还能将误会解开。” “长生也没有受伤,你的人头也还在脖子上,所以,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海阿妹瞪了一眼陆长生,“既然要谈,为什么还不将刀子松开,哪里有用刀架在脖子上谈的?” 想着陆长生也看不见,海阿妹对孔瑾说道,“你们到底有没有诚意谈交易?” 孔瑾正要劝陆长生,陆长生已经将霸王刀收回了。 海阿妹的族人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海阿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又揉了揉胸口,依旧有些生疼的感觉。 这个该死的陆长生,还真的会下毒手啊。 “陆长生,你说吧,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我们遵守诺言,打赢了的先提条件。你赢了,你有权先提条件。” 陆长生说道,“我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我们的人毫发无损地给我还回来。” 海阿妹说道,“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下午的时候,我们会将所有人都交换给你。” “我的条件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将我的爹爹放出来。” 陆长生说道,“你这个条件也不过分,只是我不敢保证你爹爹还在云滇,也不敢保证你爹爹没有被吴精喜给杀了。” 海阿妹抿着嘴,似乎在强忍心头的难受,她知道陆长生的说得这两种可能都是存在的。 吴精喜已经跑了,说不定会带着云滇一些重要的人一起逃跑。 如果他不想带着这些人离开,那么杀了他们就是最好的选择。 海阿妹哽咽着说道,“我也不强求在你们掌控的地盘之外找我爹爹,我只要求在你们控制范围之内,如果找到的我爹爹,就将他交给我。” “无论是活着的,还是尸体,我都要将他带回族里。” 陆长生听得海阿妹这么说,心中微微一动。 无论生死,都要带回家。这样的信条,与远征军的准则有些相似。 那就是每一个远征军的兄弟都要带回家,至少也要入土为安。 哪怕当年在无边荒漠中死去的兄弟,后来马子龙也带着人重新进去收尸安葬好。 陆长生看向孔瑾,“秀才,她的这个条件我们可以答应。” 孔瑾点点头,“我等下就叫人去昆弥、楚雄、丽江等地,只要发现你父亲的人,或者知道他的消息,我都会告诉你。” 海阿妹转身将族人拉到一旁,低声商议了一番,那些族人似乎很不情愿,还发生了很激烈的争吵,声音很高。 只是他们的声音再高,陆长生和孔瑾也听不明白。 孔瑾对陆长生轻声说道,“长生,看来他们的意见不统一啊。” 陆长生说道,“意见不统一是他们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 “我只关心,我们一百三十个兄弟能不能回来。” “秀才,你对她们傈傈族,似乎很上心啊。” 孔瑾摸着下巴,眼神有些漂浮不定,“是啊,傈傈族的姑娘都很有特色,我以前有个……” 说着,孔瑾猛地停住了话,“长生,我的意思是傈傈族的战士习惯在深山老林作战,而且善于隐匿,出其不意,我们正好缺这样一支兵马。” “无论是我们在云滇的谋划,还是日后与北莽耶律雄基作战,都是极有用途的。” “再说了,他们的要求真的不是很高,只是要将他们的族长海大富找回去而已,这对我们来说,只要他还活着,找到他并不难。” “我估计啊,这个海大富应该是被吴精喜关押在平西王府,或者关押在某个地牢中,这个顺水人情用来换傈傈族的信任,我们不吃亏。” 陆长生微微侧目,“秀才,他们走了。” “不,还留下了一个人。” 孔瑾连忙转头看过去,果然,海阿妹的族人全部走了,连同那几个带过来的远征军士兵也一并给带走了。 “喂,你们没这是几个意思?” “既然是谈交易,怎么能把人都给带走呢?” “你们要是这么言而无信的话,那我只能请长生让你们知道霸王刀的真正厉害了。” 海阿妹知道陆长生和孔瑾会有些担忧,便走到二人身前,“我们没有言而无信,而是遵守诺言。” “他们回去带你们的人回来,午后便能赶到这里。” “怕你们信不过,我就留在这里,等人过来之后,我再回去。” 陆长生和孔瑾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海阿妹这是将自己当做人质了。 怪不得她的族人会与她发生争执,肯定是不愿意她以身涉险留在这里。 这么看来,这个少女还是有些胆魄的。 连孔瑾看她,也是越看越顺眼,除了生得黑一点,整个人有一种野性的美。 海阿妹抬起头,看着陆长生眼眶上的黑布,“陆长生,你的眼睛是永远也看不见了吗?” 陆长生微微侧头,“我和你很熟吗?你要问这样的问题。” “还是,提这个问题,也是你的条件之一?” 海阿妹黑珍珠般的眼睛眨啊眨,“不是条件,我就是想问问。”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爹爹的医术很好,有一次,一个族人去打猎,被一只黑白两色的大熊给抓掉了一只眼睛,这个族人捡起眼睛回来后,我爹爹将他的眼睛重新接回去了,除了没有以前灵活,还是能看见东西的。” 孔瑾心中一动,“真的?” “眼珠子掉出来了还能接回去?你父亲难道是巫医?” 陆长生没有做声,他想着,唐嫣的医术已经很高了,连张时修都夸口相赞。 这个偏僻的傈傈族,医术还能比唐嫣还要高吗? 海阿妹见陆长生这幅表情,便知道他不相信,“或许,你们以为我是骗人的,是想要让你们帮我找我爹爹。” “你们可以去打听一下,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人,我是从来不说谎的。” 孔瑾连忙说道,“这一点我是绝对相信你的,你们傈傈族的人信奉各种兽神,每个群体都有自己信奉的兽神,有熊、羊、鸟、鱼等,而且你们傈傈族人坚信,一个人一旦撒谎,就会被兽神给抛弃,给吞噬。” “无论你父亲能否治好长生的眼睛,我们都会尽全力找到你的父亲,这是我们答应你的条件。” 海阿妹突然对陆长生问道,“陆长生,不请我进城喝杯酒吗?” 陆长生微微一愣,他的确没有请这个少女喝酒的打算,毕竟他们两人才打了一场,而且手下还有一百三十名将士在她手中。 海阿妹揉了揉心口,“你打了我胸口,我要喝点酒活下淤血。” 第362章 吃货,斗嘴 陆长生面对着海阿妹,眼眶上的黑布似乎在看着海阿妹的手揉着胸口。 海阿妹感觉有些不对劲,便怒目相向,“你看什么?我挖了你的……” 旋即想着陆长生是个瞎子,海阿妹这才有些内疚,是自己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而且自己的族人也都是这般习性。 “陆长生,你这么小气吗?” “我们都答应好了交易,我又在这里等着我的族人将你们的人带过来,你就是这样对待傈傈族的族长女儿的?”bookAbc.Cc 陆长生轻哼一声,没有搭理她。 对这样一个有些泼辣有些无理取闹,又有些古怪的少女,他觉得还是远离一点好。 孔瑾怕事情闹僵,连忙笑道,“来来来,阿妹,欢迎进城。” “我马上安排人去其他地方寻你父亲,再安排人准备酒席,邀请你这位尊贵的客人。” 海阿妹黑珍珠般的眼睛才有了笑意,挑衅似地对陆长生说道,“哼,你才不是什么真武大帝转世的陆长生,你只是个小气的陆长生。” “你的手下都比你大方客气多了,比你礼貌多了。” “你是个又小气又无礼又残暴的陆长生。” 陆长生略微握紧了一下霸王刀,海阿妹身子不自觉地便往孔瑾身边一侧。 孔瑾怕二人又打起来,连忙将海阿妹的长鞭捡起来,“阿妹,这是你的武器,可收好了。” 海阿妹接过长鞭,在空中甩了一下,然后将兽皮衣提起,露出一截健美的腰肢,将长鞭卷在腰间。 孔瑾连忙将目光转移,看向陆长生,心想,这海阿妹实在也太不见外了,当着两个男人,直接将诱人的腰肢露出来给人看。 幸好自己是个正人君子,而陆长生又是个瞎子,也不会有人要占她便宜。 不过这傈傈族的女子,身材的确是一绝啊,那种狂野奔达热情的自然之美,是其他姑娘们赶不上的。 唉,以后还是生个儿子吧,要是生个女儿,不知要操多少心。 海阿妹丝毫没有觉得异样,将衣服放下,长鞭便隐藏不见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比小气无礼残暴的陆长生要顺眼多了。” 孔瑾摸着胡须笑吟吟地说道,“我啊,是远征军的军师,天下才气十斗,我独占八斗,江湖人送“孔八斗”的孔瑾,我腹内有乾坤,胸中有丘壑,有王佐……” 海阿妹大大咧咧地拍着孔瑾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了,孔军师,我们去喝酒吧,我从怒江过来,又打了一架,肚子饿空了,多上点肉啊!” 上了桌之后,孔瑾才明白海阿妹所说的多上点肉是什么意思。 因为她一个人吃完一整个蹄花之后,又抓起一只烧鸡吃起来。 更为夸张的是,吃这么多东西,丝毫不影响她喝酒的速度。 开始她还和孔瑾陆长生客套一下,装模作样的敬一下酒。 到了后面,见陆长生沉默寡言,孔瑾喝酒太慢,便不耐烦等待了,一个人自斟自饮,好不开心。 唐嫣看着海阿妹,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阿妹,你这是饿了多久了啊?” “你这般暴饮暴食,对身体并不好。” 海阿妹将鸡腿放下,就着一口酒将口中的肉吞下,对唐嫣笑道,“唐姐姐,我的确饿了很久了。” “应该有三个时辰了吧。” “我们从怒江赶过来,马不停蹄,又和这个小气无礼残暴的陆长生打了一架,肚子更饿得厉害了。” “这些馒头你们还吃吗?” 唐嫣越发吃惊,“我以为你饿了五六天了,原来只是三个时辰啊。” “你还吃得下?” 海阿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很饿啊,估计只吃了三分饱,把这些馒头吃了,应该有七分饱了吧。” “我爹说我不能吃太多,顶多吃个七分饱就行了。” 唐嫣将身前的十几个馒头推向海阿妹,“你吃吧,我们都已经吃饱了。” 海阿妹朝唐嫣甜甜一笑,“还是唐姐姐好。你人长的好看,又心善,不像有些人,对客人这么小气。” 陆长生喝了一口酒,“你哪里是什么客人,你就是一个人质,还是能吃得这么多的人质。” “我都怀疑你留在大理,不是来换人的,而是特意来吃东西的。” 海阿妹将馒头咽下去,指着陆长生说道,“你还是个男人吗?” “连饭都不让女人吃饱,传出去你们远征军还有脸面吗?” “还说什么吃他娘,穿他娘,跟着长生有粮食,你这都是诓人的。” 唐嫣见陆长生今日似乎容易动怒,便拉住海阿妹的手,手指点在了她的脉搏之上。 海阿妹感觉到危险,便要将手抽回来。 唐嫣暖声说道,“阿妹。你不要紧张,我是个大夫,我给你把把脉。” 见海阿妹眼中依旧有疑色,孔瑾在一旁也说道,“你说你父亲的医术很高,这位唐姐姐才是真正的蜀中神医,更是我们远征军的妙手太医。” 唐嫣瞥了孔瑾一眼,对海阿妹说道,“你不要听他吹嘘,只是个大夫而已。” “你放松,我就给你把把脉,没有恶意的。” 海阿妹便放下警惕之心,任由唐嫣为其把脉,另外一只手为没有闲着,该抓馒头就抓馒头,该喝酒就喝酒。 待海阿妹又吃了五个馒头,唐嫣这才松开手。 孔瑾从唐嫣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来,便问道,“可有什么情况?” 唐嫣微微摇头,“阿妹的身体好得很,没有任何毛病。” 海阿妹很高兴,“我就说了,连我爹爹都说我都身体特别棒,能吃能睡能喝能打架,比男人的身体都要好很多。” 孔瑾忍不住问道,“那阿妹这么小小的身子,如何能吃得了这么多东西?” 陆长生这时开口说道,“那就是一个吃货。” 海阿妹急眼了,“陆长生你个小气鬼,你个抠门精。” “我堂堂傈傈族族长之女,带着诚意,不辞辛苦,来和你们交涉交易,就吃了一只猪蹄,一只烧鸡,三斤牛肉,还有不到十个馒头,还有……” 海阿妹略微停顿了一下,“虽然略微多吃了点,可是也不至于将你们远征军吃垮吧。” “我爹爹可说了,能吃得女子更能生养。”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小气抠门的人,气死我了,孔军师就比你大气顺眼得多,怪不得大家都叫他孔八斗,吃八斗米也不会小气。你陆长生恐怕只能是半升米。” “孔军师,我被他气饿了,能再上点肉吗,馒头不扛饿。” 陆长生放下碗筷,“我吃饱了,先去看看人有没有回来。” 海阿妹撅嘴说道,“呦呦呦,这么容易就生气啊,还信长生得永生,我信你个小气鬼。” 孔瑾和唐嫣相视一眼,见陆长生的确有些怒容了。 他们觉得有些奇怪,陆长生除了在战场上霸气侧漏,煞气腾腾之外,在日常中总是很冷静的。 尤其是面对女子,像唐嫣,刘秀珠,紫凤郡主,都是面带笑容,很是和气。偏偏遇到了这个黑珍珠一般的海阿妹就容易动怒,而这个傈傈族少女为何会一直揪着陆长生斗嘴呢? 第363章 刘秀珠登基称帝 海阿妹并没有食言,下午傈傈族人果然带着一百五十号人过来了。 听到孔瑾说没有少一个人,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陆长生的脸色才缓和一些。 惟有晚上吃饭的时候,陆长生听到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免眉头一皱,“你怎么还在这里?” 海阿妹差点跳了起来,“什么我还在这里?” “唐姐姐,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人我是一个不少的给你们送过来了,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没有虐待他们,还将本来少得可怜的食物分给他们,让他们没有挨饿。现在他直接翻脸不认人了,还要赶我走了,岂有此理啊!” 陆长生淡淡地说道,“现在人也送回来了,我们也不追究你们偷袭的责任,还答应帮你寻你父亲,你还想怎么样?” 海阿妹的脸凑了过去,只差一点就贴在陆长生的鼻子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还想怎么样?” “没有见到我爹爹,我们的交易就没有结束。” “再说了,我忙里往外大半天,又要帮你们清点人数,又要安抚我的族人,费了多大的劲,吃了多大的苦,肚子早就饿空了,我留在这里吃晚饭有错吗?” 陆长生闻到海阿妹的气息,身子便微微后侧,免得和她亲密接触,“想蹭饭就蹭饭,还要找这么多借口。” 孔瑾怕他们又吵起来,便在一旁说道,“是我把阿妹留下来了的,我们正在商议远征军与傈傈族合作的事宜,另外除了顺利移交人员之外,我们也得到了阿妹父亲海大富的一些线索。” “所以,阿妹这段时间就留在大理,帮助我们一起处理事情。” 海阿妹瞪大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陆长生,你听到没有,你听清楚没有,是军师留我在大理的,是要我帮你们的。哼!” 陆长生知晓孔瑾的这些谋算,如果能兵不血刃地拿下怒江,还有人能够为远征军安抚当地的傈傈族人,恐怕海阿妹和海大富是不二人选。 “秀才,海大富有什么线索?” 孔瑾看了一眼海阿妹,说道,“据我们审讯云滇官员以及紫凤郡主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海大富的确是被吴精喜给抓起来了,开始是关押在昆弥城,后来我们攻打昆弥城时,吴精喜又将海大富等一众人转移到了平西王府。” “后来吴精喜逃跑,便跟着不知下落。” 陆长生问道,“吴精喜估计是逃出云滇了,那么他携裹的这批人说不定也跟着带走了。” 孔瑾摇摇头,“吴精喜逃得匆忙,有些被他挟持的人逃了出来,也有些不服从的人被他杀掉了,至于阿妹的父亲,目前还没有消息。” 海阿妹眼泪便滚落下来,“我爹爹一定是被吴精喜给杀死了。” “他这个人,最是刚强倔强,这样年与吴精喜不对付,吴精喜早就想除掉我爹爹,这一次,他是绝对跑不掉的。呜呜呜……” 唐嫣见海阿妹哭的伤心,便将她搂进怀中,“阿妹,你别担心,秀才也没有说你父亲已经被吴精喜所害,只是暂时中断了线索而已。” 孔瑾在一旁说道,“是啊,有时候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海阿妹揉了揉眼睛,看向唐嫣,“唐姐姐,是真的吗?” “我从小就没了娘,是我爹将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要是我爹再出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唐嫣一脸怜爱地看向她,“是真的。” “没有消息就说明还有希望,就说明你父亲说不定已经逃出来了,总比那些已经知道被吴精喜杀死的人,明确知道再也没有希望的人,要好很多吧。” 海阿妹点点头,“你们这么说,我觉得是对的。” 唐嫣说道“所以啊,你更要好好活着,才能有精力有时间去找你的父亲。” 海阿妹眼中露出坚毅的神色,“对,我要更加勇敢坚强,要吃饱,才有力气去找我爹爹。” 海阿妹抓起一只羊腿,便大口吃起来,很香。 陆长生本来想宽慰她一句,见她又狼吞虎咽起来,便知道自己的话无须多说。 这姑娘已经化悲痛为食欲了。 当晚无事,第二天一大早陆长生就被吵醒了。 孔瑾在外面拍门喊着,“长生,起来没有。” 陆长生翻身起床,披上衣服,“秀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打开,孔瑾说道,“发生了一件大事,刘秀珠在临安登基了。” 陆长生面露喜色,“真的吗?” “以前大家就劝她登基称帝,她犹豫了,结果刘构当了伪汉的皇帝,拉走了一些兵马。” “现在她攻克了临安,终于下定决心称帝了,这是好事啊。” “嗯,秀才,我感觉你并不是很高兴啊!” 孔瑾看着陆长生的脸,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随即说道,“刘寰刚死之时是刘秀珠称帝的好时候,哪怕刘秀珠当天下兵马大元帅之时,也是极佳的机会。” “现在称帝啊,有些不好说了。” 陆长生不解地说道,“为什么不好说?现在长公主赶走了刘构,我们赶走了吴精喜,至少在天河以南,都是反抗北莽的力量。” “长公主此时登基,更能凝聚民心,凝聚军心,带领大家对抗北莽,更能实现我们远征军的目标啊!” 孔瑾微微摇头,目光看向门外,天刚蒙蒙亮,远处的青山隐隐约约。 “长生,当初刘琪刘构无能,长公主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奋不顾身抵抗北莽耶律雄基,那是天下大汉人心中的英雄。” “后来,她过于照顾皇族感受,变相纵容刘琪刘寰的胡闹,甚至走错了一步棋,答应了北莽的和亲。导致北莽跨过天河,攻陷了临安,占领了江南。这耶律雄基才敢肆无忌惮地攻打湘州,攻打蜀中。” “到了现在,刘秀珠虽然攻克了临安,迷途知返称帝,可是她在大汉的名声,民心,早已大不如前了啊。” 陆长生说道,“大汉天下变成这个样子,也不能将过错都怪在长公主身上啊!” “她已经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做到最好了,怎么还能这样对待她呢?” 孔瑾叹了口气,“高处不胜寒啊!她是长公主,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现在又要当皇帝,承载的东西太多,老百姓对她的要求自然也越高。” “当然,老百姓的要求只是民心,决定刘秀珠能否坐稳皇帝之位的,另有其人啊!” 第 364章 陆长生的疑问 “赶走刘构之后,长公主登基,应该是水到渠成之事,除了耶律雄基之外,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呢?” 陆长生与孔瑾并肩走出屋子,外面依旧有些冷。 虽然比长安、幽州要好很多,可是寒风不住地往衣领中灌进来,让孔瑾忍不住缩起了脖子。 “长生,今时不同往日啊!” “以前大家心中都向着刘秀珠,认为她是大汉的救世主,她当天下兵马大元帅也好,她当皇帝也罢,所有人都会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她不当,大家反而会觉得惋惜。” “可是她错过了最好的时候,虽然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可是已经不是巅峰之时,也不是众望所归。” 见陆长生要争辩,孔瑾继续说道,“长生,你对刘秀珠的感情我能理解,但是还有其他人不理解她啊。” “不说别人,就说邓骁,蜀王,紫凤郡主,此时就未必会支持刘秀珠。” “经历了击退北莽耶律雄基与闻太师的疯狂进攻,这一次又得了云滇这么大的地盘。邓骁他的心思早已不是当年的蜀王了。” “至于紫凤郡主,她慢慢长大了,如何容得下有另外一个女人高高在上的俯视她。哪怕她为了你着想,不与刘秀珠明里冲突,蜀中那些老将,又如何心甘情愿跟着一个皇族刘姓呢?” 说到此处,陆长生心中有些沉甸甸,“这一点我很清楚。蜀中的老将,无论是魏忠,还是李严,王朗,杨仪等人,他们的主公姓邓,而不是姓刘。” “这一次无论是联手攻打云滇昆弥城,还是向紫凤借五万兵马,这些老将都是极为警惕,防备之心毫不掩饰。” “只不过,这一点我也能接受,属下的忠心耿耿才是队伍凝聚力的表现。他们能对紫凤,对蜀王如此忠心,我也是很敬佩的。” “只不过,张爷爷都说了,邓骁两代之内无帝王之相,他们也能接受这个情况,那么他们应当也不会反对长公主登基啊。” 孔瑾摇摇头,“长生,你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 “哪怕邓骁没有称帝的想法,那么他的孙子呢?蜀王如果有了子嗣,是不是就有了机会?” 陆长生面向孔瑾,“秀才,你是说邓骁和邓天麒会为他们的未来做准备?” 孔瑾点点头,“绝对有可能。” “老天师没有将话说绝,再说了,这些命相,气运之事也是信则有不信则无。邓骁和邓天麒都是战场厮杀之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他们心中连生死都不怕,铤而走险,走何惧之有。” 陆长生深吸一口气,“秀才,你总是把人心想得这么阴暗啊。” 孔瑾微微摇头,“不是我把人想得阴暗,而且这个世道太乱,太复杂了。” “大汉天下一千多年来,尔虞我诈的事情,为了皇帝宝座杀父弑子的事情不知道发生了多少起。就拿当年武王陨落之后,刘构的父亲上位,其中到底有多少阴谋在其中,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提及到武王,陆长生脸上便有些黯然,“我一直想找出那场突变的原因,找到那个陷害武王的人,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么多人死了,根本就没有任何线索。” “有些事情的真相,真的永远无法水落石出吗?” 孔瑾说道,“真相,永远隐藏在事实之后。” “很多事情,连事实都可以伪造,谁又能找出真相呢?” “现在这样的大乱之世,人人为了自保,为了扩大势力,为了利益,会不择手段,谁会在乎以往的事情呢?” 陆长生一脸肃穆,“我在乎!” “有些事情只要坚持,只要不放弃,就能寻到最终的结局。” “如果每个人都没有了原则和底线,如果这天下没有了信仰和秩序,那么永远会混乱不堪,我们驱除北莽,匡扶华夏的目标就永远无法实现。” 孔瑾欣慰地看着陆长生,“是啊,长生你说的很对,天下再乱,也有人在坚持。” “前面的路再难,也有人在奋不顾身,毅然前行。” “我们远征军创建的目标和意义就在于此,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陆长生有些动容,喃喃说道,“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谁来诛?由我们远征军来诛。” 孔瑾见陆长生有些出神,估计他是想起了武王时候的辉煌,便说道,“长生,我们说下现在的情况。” 第365章 刘秀珠身边的高人,亲王 孔瑾并没有犹豫,好像这个问题早已在他心中酝酿过,“我当然会离开啊!” 陆长生不解地说道,“你不是说我们的事业任重道远吗,目标没有完成,我们都需努力。” 孔瑾眼眸中有淡淡的笑,“有些事业是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实现的。” “每个人有自己的使命,就像我,我适合在乱世中谋划,纵横交错,或千丝万缕,或快刀斩乱麻,为你,为我们远征军谋未来,谋未来。” “而萧良更适合在天下太平的时候治理天下。所以我跟着你开疆拓土,而将打下来的地盘交给萧良去料理。” “我啊,功成名就之后,归隐山林,到时候和嫣嫣游山玩水,生一堆小秀才,好不快活。当然,我们只是离开,不会疏远的。” 陆长生面对着孔瑾,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惟有那块黑布,似乎有一种淡淡的情绪,“秀才,我们才刚刚开始啊,我们才打下这么一点点地盘,可是你却早早地想到了离开。” 孔瑾轻轻地拍了拍陆长生的手臂,笑道,“当然,这事还早着呢?大汉没有统一,北莽还是那头巨兽,长生你还答应过我要踏平倭国的,将那里的人都要赶尽杀绝。” 陆长生问道,“秀才,我发现你似乎对倭国特别憎恨啊,好像比对北莽,对天竺都要厌恶。” 孔瑾眼眸中有仇恨的光芒闪过,“是啊,我最是憎恶倭国了。” “你看看,它本来只是我们大汉的附属国。结果趁乱而起,两面讨好,趁着北莽和大汉打仗,它不仅占据了我们的海域岛屿,而且通过贩卖战舰兵器,赚得盆满钵满,日益壮大。” “我担心有朝一日,倭国比北莽还要难以对付啊。” “倭国这样的国家,除了将其彻底灭亡,是不能阻止扼杀它的野心的。” 陆长生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我答应过武冲,只要我们有实力,倭国必定是要去攻打的。当初在离阳城中,柳青姐姐就是被倭国忍者杀害的。” “上次在大邑城,耶律雄基布下大阵,也有倭国人的身影。我们不去打它,它反倒对我们步步紧逼,亡我之心不死。这样的人,这样的国家除了让它们亡国灭种之外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孔瑾说道,“是啊,倭国虽小,却是狼子野心,随时会咬人,随时会害人,只是我们现在的势力还远不能去攻打倭国。” “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发展,壮大,不断的壮大,壮大到能与北莽抗衡。” “长生,虽然我们还不是对抗北莽的主力,上面还有蜀中顶着,现在又有刘秀珠出头,可是终归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陆长生说道,“我也感觉到很急迫,总觉得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又感觉很多事情达不到心中所想。” “就像你提议的那个大汉英雄联盟之事,我真的觉得很好,能让我们大汉所有势力凝心聚力,这样我们的势力将大增,就不惧那北莽了。” “可是现在,我们分了云滇之地后,大家对英雄联盟之事已经淡化了,我们发出的邀请,曾秀全说现在忙着平定赣州,抽不出身来。霍无缺调转兵马,开始平定两广,也是趁着这个机会扩大地盘啊。” “原本最热心的蜀中,现在态度也有些暧昧了。长公主那边,她刚登基称帝,更不可能参加我们的英雄联盟大会了。” 孔瑾摸着下巴,看着东边的太阳逐渐升起,“长生,大汉英雄联盟大会,现在估计是开不成了。其实上次我们约定攻打云滇,其实就是变相的召开了大汉英雄联盟大会。” “现在各家心思不统一,开了也达不成想要的结果,只会吵吵闹闹,无疾而终。能维持相互不攻打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而且我估计啊,现在这种五分天下的局面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五分天下,蜀中,刘秀珠,远征军,曾秀全,霍家。 北莽,倭国,天竺这些势力,只能算是外敌。 至于左达开的恩施,名义上还是属于湘军的。 “我们远征军与蜀中交好,又与刘秀珠有渊源,这两方势力是我们的坚定同盟,至于湘军与霍家军,目前以大局为重,稳住现有的局面就行了,至于以后如何,看形势变化吧。” 陆长生感受到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有微微暖意,“五分天下,分分合合,到时候难免还是要有冲突的。” “我总是想着能先将北莽给先打败,然后再商议我们内部的事情,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孔瑾站在陆长生身旁,看着他的侧脸,古铜色的脸上有些刚毅,在朝阳下,多了些成熟的感觉。 想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还是在那家小酒馆。 自己喝高了,与人发生了冲突,差点被人打死。 如果不是陆长生出手相救,自己估计也死翘翘了。 也就是遇到了陆长生那一刻,自己的人生开始了巨大的转变,甚至可以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一个落魄潦倒的大汉秀才,摇身一变,变成了远征军的军师,变成了蜀中的名誉丞相,未来更不知道能走到那一步。 命运这种事情,总是让人唏嘘离奇啊。 “长生,刘秀珠这一次登基称帝,她身边有高手啊!” 陆长生难得听到从孔瑾口中说出高手这两个字,“秀才,天下才气八斗在你肚子里,再高的高手也只是捡了些漏而已。” “你这么久眼高于顶,没有多少人能被人看得上,从你嘴里出现高手,而且必然不是武功高手,那就是顶级谋士。是谁让你这么看重呢?” 孔瑾说道,“我虽然对外面狂妄夸张了一些,也是为了造势,不过这一次刘秀珠登基称帝之后的几个动作,明显不是刘秀珠以及那几个老顽固所能想出来。” “那些动作,如同连环拳一般,一拳接着一拳,打得炉火纯青,显然是步步为营,精心谋划的。” 陆长生越发好奇,“秀才,你到底得到了些什么消息?” 孔瑾看着陆长生,“刘秀珠登基称帝第一天,就下令,封你陆长生为亲王,远征军为大汉御林军,召你即刻入京!” 第366章 亲王陆长生,远征军分支 陆长生一怔,“亲王?御林军?入京?” 孔瑾摸着下巴胡须,看向临安方向,“是啊,刘秀珠好大的手笔啊。” “亲王,何等荣耀,比蜀王,平西王都要高一阶。” 陆长生连忙问道,“那其他人呢?长公主当了皇帝,其他势力自然也要拉拢的,霍无缺,曾秀全他们呢,是不是也封王了?” 孔瑾摇摇头,“没有,这一次封王的有且只有你陆长生一人。” 陆长生有些惊讶,“曾秀全没有封王是因为资历较浅,可是霍无缺没有封王就让人觉得诧异了。” “霍无缺一直以来是长公主的心腹大将,哪怕他回了霍家,在云滇打下的疆土也都公开说归长公主,这样的人不封王,恐怕霍无缺心中有想法啊。” 孔瑾说道,“有想法也没有用,曾秀全封侯,霍元乙封国公,蜀王世袭罔替,紫凤郡主封公主,可没有比你身份更尊贵的了。” 陆长生眉头微皱,“我何德何能,怎么能封亲王呢?” 孔瑾说道,“论资历,长生你的确比不上邓骁和霍元乙,论功勋,你也比不上霍无缺。” “可是刘秀珠这么做,大家也无话可说。” 陆长生问道,“为何无话可说?” 孔瑾说道,“非嫡系皇子不封亲王,历朝历代都有这个规矩。” “这一次,刘秀珠下了血本,要让你归宗认祖啊!” 陆长生越发惊讶,“我?归宗认祖?” 孔瑾点点头,眼眸中有深意浮现,“刘秀珠对我们曾经宣扬的传说都没有否认,而是全盘接受了。” “她说你陆长生本来就是皇族中人,是武王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是她刘秀珠的胞弟,所以武王才一直将你带在身边,所以你才能拥有武王的霸王刀,所以你才是大汉扛纛者!” 陆长生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孔瑾说道,“长生,这些事情刘秀珠没有和你商议过吧?” 陆长生摇了摇头,“没有!” “上次在大邑的时候,她和我提过要我和她在一起,共同领兵作战,根本就没有提过我的身世。” “可是,这并不是我真实的身世啊!” 孔瑾微微一笑,“所以啊,刘秀珠不像以前那样了,她开始下棋了,下一盘大棋了。” “她在我们宣扬的基础上,又将你提了一级。从此,陆长生就不再是武王的私生子,而且武王的亲弟弟,是她刘秀珠的亲胞弟,是皇族的正统血脉。” “你当亲王,合情合理合法。远征军变成御林军,理所当然。亲王带着远征军入京,那就变成众望所归,百姓翘首以盼之事。” “长生,刘秀珠是想套牢你,套牢我们远征军啊。你说,她这一步棋妙不妙?” 陆长生说道,“秀才,我觉得这不是长公主的真实意图。” 孔瑾大声说道,“是啊,所以我才说刘秀珠身边有高人啊。” “凭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头子,以前就没什么招数,救不了大汉,现在还能想出这样的高招来。” “刘秀珠这一次,如果能将我们远征军收归囊中,那么五分天下就变成了四分天下,而她刘秀珠又是正统,她就是那个最强大,最有势力的那一分。” “长生,刘秀珠身边的高人用这一招捆绑住你,捆绑住远征军,我们现在可是面临抉择了。去临安,那就彻底归顺刘秀珠,变成她手中的一支军队。不去,那就意味着我们以前说的都是骗人的,我们连武王麾下都站不住脚了。” “长生,你是去还是不去呢?” 陆长生沉吟后说道,“现在还不能去。” “一则我们在云滇的地盘还没有稳固,许多地方还有动乱。和霍家,湘军的地盘划分还没有确定下来,我们抽不开身。” “二则你替我答应了紫凤,说和她在云滇昆弥城过年,我不能对紫凤食言。” 孔瑾摸了摸鼻子,化解尴尬,“也不是代替你答应紫凤郡主,实在是我答应了嫣嫣。既然这样,自然也要将你们一同留下来才行。” “长生,你说紫凤郡主会不会答应成为公主呢?如果你真的去了临安,紫凤郡主又会做如何想?” 陆长生迎着阳光,深吸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啊!” “恐怕这件事情,对于紫凤,对于蜀中的震撼不下于我们了。” “我能想到的,首先不能让紫凤为难,毕竟我们一直说我们是紫凤的部下。我们不能做出这等出尔反尔的事情来。” 孔瑾说道,“紫凤郡主应该也得到了消息,估计马上就会和我们联系的。等她的消息一到,就能确定紫凤郡主的意见了。” “不过我猜测,哪怕紫凤郡主承认刘秀珠称帝,她也不会答应你去临安的。” 陆长生点点头,“秀才,虽然我不会去临安,但是长公主与我以姐弟相称,情深义重,总得给她个回信才是。至上要恭贺一声。” 第367章 刘秀珠身边的高人 陆长生又不说话了。 连当年刘艳、苏晴这些杀手都能被孔瑾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心甘情愿地加入远征军,还冒着重重危险到北莽去卧底,这个看起来有点憨有点吵有点辣的傈傈族阿妹,如何能逃得过孔瑾的魔舌呢? 海阿妹见陆长生不做声了,便有些得意,扬了扬手中的军报,“陆长生,看见了……听见了没有?我现在可是远征军云滇分支的领头人。” “在云滇,我可是最大的。” 陆长生面向孔瑾,“秀才,你和她是这么说的吗?” 孔瑾连忙说道,“阿妹,我说在云滇,在远征军分支中,你是最大的。” “不过陆长生是远征军主帅,我是远征军军师,所以……” 海阿妹大声说道,“我不管,我不管。你说过的话就要算数。” “反正我是有资格拿军报,看军报的。” 孔瑾无奈地说道,“那你看吧,把里面的内容念给我们听。” 海阿妹一下老实了,将手中的军报递给孔瑾。 孔瑾不解地说道,“怎么不看了呢?我是说真的,你真的可以念给我们听。” 海阿妹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我已经看过了,很多字我不认得。” 孔瑾恍然大悟,这才接过军报,仔细看起来。 海阿妹凑过来,“军师,你念啊,皱着眉头干什么?” 孔瑾对陆长生说道,“长生,是紫凤郡主那边的消息。” “她说了三件事情……” 孔瑾还没有说完,海阿妹就插嘴说道,“是蜀中那个紫凤郡主吗?是那个与长公主刘秀珠齐名的蜀中郡主吗?” 孔瑾点点,“是她啊,你认得她啊?” 海阿妹眼中露出羡慕的神情,“我没有见过她,可是我听过很多次她的名字。” “你们想想,她可是天底下最有名的两个女子之一啊,要是能和她见面,喝顿酒,那别提有多开心了。” 陆长生说道,“紫凤才不会和你这样的野丫头喝酒呢。”https:/ 海阿妹双手叉腰,瞪着陆长生,“我怎么了我,我好歹也是傈傈族最好看的姑娘,和紫凤郡主喝酒又怎么了?” “像你这样又小气又冷漠又尖酸的人,紫凤郡主才不会搭理你呢。” 陆长生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意,“别说喝酒了,紫凤最愿意和我说话,我们还要一起过新年的。” 海阿妹一脸不屑,“你吹,你继续吹,吹破天也没人信你。” “我还说蜀王要和我生娃娃呢!” “就你这小气的样,怎么能配得上紫凤郡主?简直了你。” 孔瑾没想到二人又要干仗了,连忙说道,“紫凤郡主说的第一件事情,是说她收到了消息,知道长公主刘秀珠称帝了,她和蜀王合计了一下,说接受刘秀珠的封赐。也就是说蜀中认可刘秀珠这个女皇帝。” 陆长生点点头,“蜀中还是从大局着想啊,尤其是蜀王,恐怕他和霍无缺一样,也是对长公主念念不忘。” “对了,长公主可有说要他们也去临安。” 孔瑾说道,“这就是第二件事情了,紫凤郡主,不,紫凤公主说,长公主称帝,定国号为武,是为武帝。武帝召蜀王、紫凤公主,霍无缺,曾秀全,还有我们远征军入京。” “紫凤公主的意思是现在昆弥城尚未稳定,诸事繁多,现在还脱不得身,暂且不能入京。等一切稳定之后,再和亲王一同入京。” “紫凤公主这么回,倒是说得过去啊,和我们估计的差不多。只不过她特意提到和亲王一同入京,那就有些深意了。” 陆长生说道,“等年后一同去也好,恰好趁着入京之事,大家都聚齐了,也好商议对抗北莽之策。” “那第三事情是什么?” 孔瑾说道,“这第三件事情啊,印证了我们的猜测,武帝身边的确出现了高人。” 海阿妹瞪大眼眸,“高人?有多高,有一丈高吗?” 孔瑾笑道,“那个高人身高倒不是很高,反倒有些矮小,五短身材。” 海阿妹不解地问道,“矮小?” “五短身材还能称得上高人?” 陆长生说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岂能以貌识人?” 海阿妹本来习惯性地要顶陆长生一句,看着他眼眶上的黑布便又忍下来了。 “军师,那高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怎么听你说起来他很厉害的样子。” 孔瑾摸着下巴,眯着眼睛,声音有些飘忽,“是啊,是个很厉害的人啊。” “恐怕与北莽的丞相荀懿有得一拼了。” 陆长生知道孔瑾曾称赞过耶律雄基身边的军师荀懿,说有荀懿在,北莽这么多年打仗才能无往不利,就是吃了败仗也能稳住军心,哪怕换了皇帝,北莽也能平稳过度。 “秀才,紫凤可在军报中说了此人的情况?” 孔瑾说道,“紫凤公主特意说了此人,还说了他是如何出现在武帝身边的,颇有些传奇色彩啊。” 海阿妹越发好奇,瞪大黑珍珠般的眼睛,仔细地听着。 原来刘秀珠攻入临安之后,便有些招架不住拿着老头子的日夜苦劝,与岳鹏,杨影到钱塘江边走一走,散散心。 看到前方有一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在垂钓。 这般天冷,极少有人出来钓鱼,哪怕是大邑的贺强也知道口不好,不如回家和媳妇搂被窝。于是刘秀珠好奇心起,便要前去看一看。 岳鹏警惕性较高,先行一步到了钓鱼翁身边。 钓鱼翁是一个身材矮小之人,说不上面目可憎,却也较为丑陋。 还不待岳鹏靠近,钓叟提起了鱼竿,并没有上鱼,而是又放进了水中。 岳鹏忍不住问道,“你钓鱼怎么不放蚯蚓呢?这如何钓得上鱼?” 钓叟没有回头,悠悠说道,“钓胜于鱼!” 刘秀珠听他说的有些与众不同,便问道,“天寒地冻,你独自垂钓江边,不为鱼,又为什么呢?” 钓叟将鱼竿提起来,“你们看看,我是为了什么?” 大家一看,那鱼钩竟然是直的。 杨影指着钓叟说道,“不仅不上鱼饵,连钩子都是直的。他不会是个傻子吧!” 第 368章 独钓寒江雪,北莽荀懿之计 刘秀珠见钓叟颇有些与众不同,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便制止杨影,“影儿,休得胡言。” “老丈,是我管教不严,手下丫头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杨影嘟着嘴,小声嘀咕,“什么嘛,还给他赔礼。” “明明这么冷的天,他一个人傻乎乎地来钓鱼,不上鱼饵还是个直钩,好古怪。远远的一看,还以为他是在拉屎呢。” 刘秀珠瞪了杨影一眼,杨影这才闭嘴不语。 钓叟嘴角抽了抽,幸好头上戴着斗笠,否则难以掩饰他的尴尬。 “咳咳……”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我钓的不是鱼,而是意境,钓的是人,是国运。” 刘秀珠心中一动,“老丈,你说的这意境我略懂,可是这人与国运,又如何能钓呢?” 就这么一句,钓叟便与刘秀珠攀谈起来。 “这钓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满腹经纶,指点江山,条条是道,将刘秀珠心中的疑惑尽解,叹为天人。” “于是刘秀珠拜了钓叟为国师,不日就登基称帝,大赏三军,号令天下,才有了这一系列的举措。” 孔瑾缓缓地摸着胡须,眼眸中不断闪烁,似乎在思索,似乎在想对策。 海阿妹听得意犹未尽,“原来这个钓叟是故意在等刘秀珠的,他是故意引起大家注意的。” 陆长生说道,“能想出这么一招的人,的确有些心计。” “不过,我们也不用担心什么啊,只要长公主…武帝能真的振兴大汉,与北莽抗衡,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秀才,你这是担忧什么呢?你的天下八斗才华,难道还怕一个钓鱼的?还担心他抢了你的风头?” 孔瑾说道,“我倒是不怕,只是有些事情我没有弄明白,还有一些猜测无法去验证。” “就像紫凤公主也没法找出这个钓叟的来历一般,他就这么凭空出现,又成了大汉朝廷的国师,总让人心中有些不踏实,不真实的感觉。” 陆长生说道,“秀才,你以前在流沙郡的时候,也就是一个落魄的秀才,谁能知道你有天下八斗之才,谁能想到你和我能带着远征军杀出了幽州,还能打败北莽,又能分了云滇,名震天下呢?” “我觉得,你比他要强些,说不定你们见面以后,能成为知己也说不定啊。” 孔瑾眼眸中依旧有云雾,“希望吧,希望我们能成为知己,齐心协力,否则啊……” 陆长生不知道孔瑾为何会对刘秀珠身边的一个谋士如此上心,似乎还有些敌意在其中,估计是才子相轻的原因吧。 但他也知晓孔瑾的心意,因为孔瑾心中,谋的是天下,是让他陆长生带领远征军一统天下的。 “秀才,那个钓叟,那个国师叫什么名字?” 孔瑾说道,“庞尚诩!” “庞尚诩?” “好奇怪的名字,没有听说过。” 耶律雄基将军报扔在一旁,“丞相,刘秀珠要称帝,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多了个谋士而已,你怎么看得比吴精喜丢了云滇还要看得重呢?” 荀懿眉头紧缩,“刘秀珠要称帝,的确在我们的资料之中,那吴精喜虽然丢云滇丢得太快了,我们也是做过这种打算。” “我们能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那都不是什么大事。唯有那些突然发生的事情,突然冒出来的人,才是变数,才是值得我们警惕之事。” “就像那陆长生,那把霸王刀,突然就冒了出来,杀的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让我们平定天下的计划耽搁下来了。所以这个庞尚诩不由得我不谨慎啊!” 耶律雄基笑道,“荀懿,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小了。” “你可是北莽的丞相,腹内有乾坤,天下之事尽在你掌握之中。” “天下谋士多如过江之鲫,可是能达到你这样高度的,有谁呢?” 荀懿恭敬说道,“我能为天下所知,也是蒙陛下信任,对我言听计从,才略有薄名。” “不过放眼天下,仍旧有人让我忌惮。那庞尚诩才刚刚出山,封赐等手段也还算中规中矩,唯有那“薄赋税、均贫富”,“将来概免租赋三年”、“均田以赈贫穷”等口号,颇为惊艳。” 耶律雄基说道,“这些话我怎么隐约听说过?却记不得谁说过了。” 宇化田在一旁说道,“是陆长生说过的。” “准确来说,应该他们远征军提出来的。” 荀懿说道,“宇都督果然好记性,的确是远征军提出过类似的话,用来蛊惑百姓的。” “我记得他们的举措是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天下太平。” “那是他们远征军的军师孔瑾提出来的。” 耶律雄基看向荀懿,眼中有玩味之色,“我也记起来了,你当初听到这种口号之时,震惊不已,还说我们北莽大难临头了。” “结果呢,还不是这样,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实施下去,只不过,一句空口号而已。” 荀懿依旧谨慎地说道,“陛下,莫要大意。” “这等口号实在是让人震撼,能让穷苦百姓为之疯狂。” “只是那陆长生,那远征军没有机会实施这些政策而已。” “幸好远征军只是寄人篱下,如果让他们真正有时间,有精力去落实这些事情,恐怕又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耶律雄基说道,“我觉得此事完全行不通。” “如果落实他们这样的举措,那么那些世家,那些豪族,那些达官贵人,这么多年来的积蓄家业岂不毁于一旦了?他们可是既得利益者,如何会答应这等事情发生?” 荀懿说道,“以陆长生的秉性,以孔瑾的谋略,要是他们真的放开手脚去干,谁又能阻挡得住呢?”新笔趣阁 “陆长生只不过是一个野种而已,孔瑾也不过是一个落魄的秀才,两人一无所有,无所畏惧,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别说世家豪族了,哪怕皇族在他们心中,恐怕也视如粪土。” “所以我们必须在明年开春之后迅速南下,绝对不能给他们喘息之机。” “现在,我们要做的,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刘秀珠与蜀中、与湘军、与远征军团结一心,绝对不能让他们凝心聚力,否则的话,我们南下就要困难许多了。” 宇化田说道,“可是现在刘秀珠已经称帝,蜀中称臣,陆长生正名,封为亲王,那霍无缺与曾秀全,左达开也已经上书表示诚意。” “我们南下之前恐怕做不了多少事情了。” 耶律雄基也说道,“宇化田说的没错,此时我们除了整兵秣马,以备开春以后的大战,还能做什么呢?” 荀懿微微一笑,“陛下,大汉之人,我是深有了解的,他们单打独斗之时就是一条龙,可是要他们长久凝聚,他们就是一条虫。” “现在他们表面上服从了刘秀珠的旨意,承认她是大汉的皇帝,可是据我所知,无论是亲王陆长生,还是蜀王,曾秀全等人,都没有奉旨进京,哪怕连霍无缺也没有去临安。” “他们现在啊,每个人都心怀不轨,每方势力都想着暗暗壮大,谋求称霸天下的那一天。” “陛下,我已经布下安排,让他们的不轨之心更加明显,让他们的内斗提前爆发出来,只要他们内乱一起,那表面的团结便会分崩离析,到时候我们出手之时,便易如反掌了。” 第369章 西厂宇化田 耶律雄基说道,“荀懿,这些事情我交给你大可放心,我就全力做好南下之事了。” “对了,我大哥那边怎么说?” 宇化田答道,“大祭司一切安好,他在伟大造物神的指引下,开始修炼焚天诀,目前进展顺利,已经到了第六层。” 耶律雄基感叹道,“我大哥此人,天纵奇才,能打得了天下,又能与伟大造物神通灵,现在修炼那至高无上又艰涩无比的焚天决,实在让我敬佩啊。” 宇化田说道,“大祭司之毅力,无人能及。” “上次前任大祭司败在了张时修手中,大祭司深以为耻,化悲痛为力量,冒着性命修炼焚天决,便是存了要与张时修决一死战之心。” 耶律雄基说道,“大哥得了前任大祭司的功力,加上他自己的功力,早已青出于蓝胜于蓝,哪怕此时再战,又何惧那张时修?” “只是大哥心性稳重,不打无把握之仗。所以才要去修炼那危险重重的焚天诀,我说我来练,他却说这焚天诀容易练岔,恐怕会走火入魔,血崩而亡,这个危险由他去承担。” “所以啊,为了大哥的安危,我们得早点灭了大汉才行啊,他也就不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了。” 宇化田说道,“明年开春之时,便是我们北莽帝国南下之日,也是大汉彻底灭亡之时。” “到时候大祭司杀了张时修,踏平龙虎山。而陛下将手持霸王刀,搂着刘秀珠,脚踩陆长生的人头,醉酒当歌,何其痛快!” 耶律雄基不由得笑道,“宇化田,难得你恭维我一次,让我心情畅快,舒坦啊。” “内政有荀懿辅佐我,监督百官之事你可得多操心了。” 荀懿这时说道,“陛下,我正要禀报此事。” “陛下设立西厂,意在监督百官,整顿官场,让北莽帝国官场风清气正。” “只是西厂设立之后,一下抓捕了太多官员,惹得大家战战兢兢,无心办事,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会被抓捕下狱。长此以往,朝中无人办事啊!” 耶律雄基不做声,拿眼睛看向宇化田。 设立西厂是宇化田建议的,也是大祭司一直想做的。 现在既然连丞相都开口说话了,那么这个问题自然得由西厂督主宇化田来回答了。 宇化田神色淡然,轻薄的嘴唇微微一扯,“丞相,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官员一个个行的正,站得直,他们还担心什么呢?” 荀懿沉声说道,“我也知道大部分官员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毕竟这是上千年来的官场弊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过来的。” “就连陛下都说过,但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员,抓起来审讯一番,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可是,为官,本来就是高处不胜寒,官就代表权利,有权利就会有利益,有利益就免不了吸引人奔赴。所以,官员犯错,贪腐受贿等,还是要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宇化田清冷地说道,“我已经给过他们很多机会了,连陛下在朝会上都说过,只要大家将这些年贪腐的一成银子主动交给国库充当军费便既往不咎。” “可是丞相,你可知道,我今日去问过了,十三天过去了,只收到四千二百两银子。” “呵呵,我们北莽帝国的官员一个个都是清官啊,这么多年总共才贪腐了四万两银子。陛下,我前日审讯的昌平县令,他一年就贪了八万两银子啊。这么多年来。其他的官员莫非都没有贪一分银子,还将俸禄都用在百姓身上了?” 耶律雄基捡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吃得津津有味,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戏一般。 荀懿说道,“只有四千两银子,自然是假的。” “可是谁会主动说自己贪腐多少呢?” “哪怕说好既往不咎,谁又能保证不秋后算账?” “陛下,马上大战在即,西厂监督百官可以,可是如此大规模抓捕官员,大肆抄家,实在不可取啊。” “朝野震动,官员一个个被查的胆战心惊,动不动就抄家,流放,砍头的五品官员都有四五个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见荀懿说得动情,耶律雄基说道,“丞相,你可知道,宇化田这一次行动,抓出了许多贪赃枉法的贪官,还有破获许多命案积案。最为紧要的是,在国库吃紧的时候,为我送来了两百八十万了万两银子。” “我们与大汉连年征战,去年数个州府天灾人祸,国库早已耗空了。可恨这些官员,明知在这紧要之时,依旧不收敛,尤其是我登基以后,还不收手,你说他们该不该杀?该不该抄家?” 荀懿朝耶律雄基行礼说道,“陛下英明,这些明知故犯的人自然该杀,他们的家产自然该充公。” “可是能不能将范围控制一下,将人数控制一下,毕竟马上就要大战了,总要有人办事吧。” “就好比刑部,昨天刑部尚书孙立均和我说,西厂盯着他的刑部不放,抓是有刑部官员一十八人,其他的大小官员不计其数,他的刑部已经无法运转了。再这样下去……” 宇化田打断了荀懿的话,“刑部掌管天下刑罚之事,捍卫北莽帝国律法,本当遵纪守法,为天下做表率。” “可是他们知法犯法,贪腐成风,无恶不作,那牢狱已经成了黑狱,再不清理,北莽律法威严何在,朝廷威严何在?” “丞相,我整顿刑部,也是陛下许可,丞相你应允的。怎么我现在查出来了问题,倒怪我查多了?抓多了?” 荀懿说道,“并非怪宇督主,而是事有轻重缓急,不能这般一锅端啊。” “虽说充盈了国库,可是刑部几乎瘫痪了。” “刑部被抓捕成这般样子,其他各部都无心办差了,这样下去,会荒废了朝政,受苦的是天下百姓,受累的还是陛下啊!” 宇化田冷冷说道,“与其看着一点一点烂下去,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刮骨疗毒,清理个干净。” “陛下,当年大汉的覆灭,也是从官员贪腐开始的啊,他们一口一口将大汉的百年基业吞噬一尽,让大汉的空中楼阁轰然倒塌。”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大汉皇帝刘寰的头骨,可还在我们上京的皇宫中啊!” 第370章 深渊异动,后宫大动 宇化田说完,御书房内陷入了寂静之中。 过了一会,耶律雄基看着宇化田说道,“你是说,我和那淹死的刘寰一样?” 屋内的空气骤然一紧,荀懿感觉微冷,便略微紧了紧衣服,拿眼睛看向宇化田。 宇化田面不改色,眼眸微眯,“陛下雄才大略,英明神武,所以刘寰才死在了陛下的手中,所以大汉才被陛下彻底击垮。” “打天下容易,守江山难。更何况,我们北莽帝国还没有完全将大汉收归囊中。既然发现了这样苗头,查到了线索,为何不未雨绸缪,为何不杀鸡儆猴呢?” 荀懿说道,“宇督主,杀鸡儆猴说得好,现在鸡已经抓了不少了,也杀了不少了,猴子也吓破胆了,能否暂时停一停,给官员们一个喘息之间,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宇化田轻轻摇头,“除恶务尽啊!” “陛下,上次你吩咐我彻查官员,说无论追究到那个人,无论查到哪个级别,都要一查到底,挖个底朝天。” “我们西厂,可是谨遵陛下旨意,以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以刀刃向内的魄力,想要还北莽一片朗朗乾坤,让陛下能专心对付大汉,我们有错吗?” 耶律雄基见二人脸上隐约都有些怒气,便知道自己该收场了。 “荀懿,西厂督察百官,一查到底之事,是我们先前共同商议好的。我估计你和我一样,也没有想到我们北莽帝国的官员贪腐程度竟然会如此触目惊心。” 荀懿一脸惭愧,“陛下,我身为百官之首,没有整顿好官场,是我之过,还请陛下责罚!” 耶律雄基手一挥,“你当丞相才多久?那些被宇化田抓捕下狱的官员又贪腐了多少年?” “要这么算起来,我大哥也要受责罚,我更要受责罚。” 见荀懿还要自责,耶律雄基继续说道,“此事责任在过往,责任在这些官员自身。” “当初为了寻陆长生,寻霸王刀,扭转国运,大哥启用了四方巡查使,最终将幽州流沙郡的陆长生给逼了出来。那秦纲欺上瞒下,罪无可恕。” “今日宇化田统领西厂,也查出来不少贪官污吏,功劳很大,朝野震动,让文武百官战战兢兢,不敢贪,不能贪。” “不过荀懿说得也对,要查一批,震慑一批,而不是将所有人都抓完杀了。” “不如这样,我们将清查官员的事情分阶段性来处理,到今日为止做为第一批。这一批彻查干净,绝不放过,能杀则杀,能抄家就抄家。我估计还能凑齐一两百万两银子,加上各地筹集的银子,差不多够我们明年攻打大汉军需之用了。” “至于第二批何时启动,那就等灭了陆长生,捉了刘秀珠之后再开始了。你们看,我这个主意可行?” 荀懿连忙说道,“陛下圣明!” “一批一批,循序渐进,有条不紊,方是圣人之道。” 宇化田见耶律雄基看向自己,虽然是询问,可是皇帝说出来的话,金口玉言,哪里不行的。 “陛下所言极是,遵旨!” 耶律雄基很是满意,“对了,深渊里面听说又有动静啊!” 荀懿说道,“正是。” “据深渊守护官传来的消息,深渊中的确有异动,除了找到镇魂石之外,似乎里面还有其他的宝物。” 耶律雄基眼中有光,“深渊每一次异动,都会给我们北莽带了惊喜。” “想当初,伟大造物神也是从深渊中出来的,护佑我们北莽走向了辉煌。” “希望这一次,深渊中还能带给我们新的希望啊。” “宇化田,深渊之中的事情,牵涉甚广,影响极大。你们西厂也要派人跟进,绝对不能出任何乱子。” 宇化田应道,“陛下请放心,深渊中的官员也是我们北莽的官员,也是为陛下效命的,自然是我们西厂监督的对象。” “对于深渊之事,但凡查出任何问题,我都会向丞相禀报,拿不准的,再请陛下裁决。” “丞相,你看如何?” 荀懿倒没想到宇化田突然这般谦虚了,连忙说道,“这样甚好,这样甚好。” “无论如何,深渊之中,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须得谨慎谨慎再谨慎。” 耶律雄基说道,“宇化田,深渊之中的异动,我大哥那边可有察觉?” 宇化田轻轻点头,“大祭司已经察觉到了,并且与伟大造物神进行了沟通。” 耶律雄基和荀懿同时问道,“情况如何?” 宇化田说道,“大祭司说,深渊之中,还有许多未知之数,哪怕通过伟大造物神的龙珠也只能看得模糊不清。” “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深渊之中,有着巨大的能量蕴藏其中,这股能量过于庞大,完全不是我们这方世界所能承受的。” “所以,哪怕我们探寻深渊,也要小心为上,不可乱了分寸,酿成大祸。” 耶律雄基眼中有了凝重之色,“连我大哥都这么说,那么深渊之中的东西更让我期盼和憧憬了。” “大哥以前和我说过,前任大祭司曾经告诉过他,我们这方天地未必是唯一的,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并非一句空话。” “如果深渊中的巨大能量不是属于我们这个世界,那么一定存在另外一方世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越发有趣了。”新笔趣阁 荀懿知道耶律雄基是天不怕,地不怕之人,便说道,“无论深渊中有什么,我们总是最先知道的。” “不过现在我们最重要的,还是早日平定天下,才能集中精力探索深渊。” 耶律雄基感叹道,“是啊,这深渊无穷无尽,深不见底,凶险异常,每年死在里面的将士数以万计。唯有早日统一天下,我才能有时间有精力亲自去深渊中探寻一番。” “对了,宇化田,我的后宫可是交给你掌管了,前面还太平,可是现在皇后和刘贵妃同时有了身孕,总会闹出些问题来。大哥可特意带话过来,谁要是敢对皇子动手,灭九族!” 第371章 大汉皇宫往事 “不,我一定要弄死刘贵妃肚子里的孽障。” “只有我一个人,才配给皇上生龙子。” 皇后眼神阴戾,言语中尽是凶残。 宇化田轻轻地揉捏着皇后的玉足,感受到她的无比愤怒。 “娘娘,息怒,你好不容易怀上龙子,可千万得保重啊。” “再说了,你肚子里的可是皇家嫡长子,谁也比不上。” 皇后将手覆盖在腹部,眼神便尽是柔情,手也极其小心翼翼,声音轻柔,“是啊,我肚子里的才是嫡长子,天底下最尊贵的孩子,我得好好爱护他才行。” “宇化田,我还是不放心,刘贵妃这个贱人,还是不择手段地怀上了。等以后她的孽种长大,她如何会心甘情愿做小,她如何会让她儿子做个闲散王爷呢?” “一定要弄死,一定不能让那个孩子生出来。” 宇化田轻轻说道,“刘贵妃有孕的消息传出来之后,闻太师便手持金鞭坐在了风华宫门口,要为刘贵妃镇守宫门,驱邪避魔。” “如果不是丞相苦劝,陛下亲自出面,他无论如何是不肯走的。” “哪怕闻太师碍于陛下的面子,让他的女儿进宫陪着,他还是放出话来,谁敢对她外孙女肚子里的孩子心怀不轨,他的金鞭就要打破谁的脑袋。” “娘娘,闻太师这句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我们心里清白得很,这是对我们说的啊。” 皇后脸色一寒,“宇化田,我以为你做事滴水不漏,所以才如此信任你,竭尽全力劝说皇上组建西厂,又让你当上了西厂督主,连那丞相荀懿都要在你的监督之下。” “可是你呢?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我让你盯着刘贵妃,不能让她怀上龙种,结果呢,我才宣布有孕在身,她立马就被太医诊断出怀了龙子。这就是你对我的报答吗?” 宇化田神色淡然,将手从皇后的脚踝处移到肩膀,头颈处,轻轻揉捏,“皇后,你还是放不下啊。” “你这般激动,这般动怒,对你肚子里的龙子百害而无一利。” “皇上做事,岂能由你我决定,而且刘贵妃此人,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心计重重,她将宫里的人悄悄换了一遍,恐怕就是为了防着我们暗中对付她。” “娘娘乃正宫之主,她刘贵妃只是一个妃子而已,皇后有孕在前,而且必定是个龙子,根本就无须太过于计较此事。” 皇后不依不饶,俏眉冷竖,“不行,这个刘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活着一天,对我来说就是如鲠在喉,让我寝食难安。” “宇化田,无论你想什么办法,无论你想要什么东西,你都可以和我说,皇上对我的恩宠并没有降半分,对我言听计从。” “我说有孕之后,睡得不安稳,神不守舍,需要一些镇魂魄之物放在我宫中,他便答应深渊中的镇魂石一旦拿上来,淬炼成镇魂珠以后便拿来送给我。那镇魂珠何等珍贵,可是我一开口。他就答应了,所以我在皇上心中,要远超刘贵妃那贱人。”https:/ “宇化田,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都会满足你。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让刘贵妃顺利生下来。” 宇化田的手从皇后洁白的脖颈处缓缓滑入衣襟之中,便在她细腻柔软的背部按摩起来。 “娘娘,我能想要什么?我一个天残之人,无牵无挂,无欲无求,想要的不过是安身立命而已。” “我只不过是因为娘娘也曾经是大汉人,所以才忍不住投奔,为你效力。我想要的,就是大汉的血脉在北莽皇族中流淌,生出世上最尊贵最难得最有天赋的血脉来。” “其实,让刘贵妃生下孩子来,未必是一件坏事。” 皇后忍不住转过身来,宇化田的手恰好落在了她的胸口之上。 因为有孕的缘故,皇后越发饱满,让宇化田有些猝不及防,连忙将手抽出来。 皇后倒是无所谓,“宇化田,你一个太监,我身上哪个地方你没看过,哪里的肌肤你没有帮我按摩过?”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刘贵妃生下孩子未必是一件坏事?” “我和你说,她生下孩子,无论男女,对我而言都是威胁,都是祸害。与其让她生下来再去想办法解决,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她生下来。” “胎死腹中,最好一尸两命,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宇化田背着手,走到窗口处,看向南方,眼眸中有清冷的意味,又隐约有一丝红芒闪烁,一闪就隐。 “娘娘,我和你说一件以前大汉皇宫中的秘事,说不定你就会对这件事情有所改观了。” 皇后站起身来,走到宇化田身边,“大汉皇宫中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宇化田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想起过往很多年的事情,似乎那件事情过于震撼,让他至今都有些意难平。 “多年前,在大汉皇宫之中,有一个妃子家世背景很是强大,又生的美貌多情,极为得宠,皇上几乎日夜宿在她宫中。” “后来啊,这个妃子有孕了,皇帝更是欢喜不已,所有的一切都顺着她,由着她,宠着她。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后宫之中无人能及,她的家族也是顺势而上,风光一时无二。” 皇后眉头微蹙,“还有这样的人?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宇化田说道,“娘娘通晓大汉宫中之事,可是有些事情,如果宫中不想传出来,便没有人会知道。” “而且,有些人的死去,有些家族的消亡,也只是过眼云烟,说消散就消散了,连一点痕迹都不会存在的。” 皇后好奇心被勾起,“你快说,后来怎么样了?那个妃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宇化田清冷的眼眸中浮现出一层云雾,让人看得不真切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后来啊,这个妃子生下了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婴。” 皇后心中一咯噔,“后来呢?但是呢?” 宇化田面向皇后,“后来啊,母子平安。但是啊,那个男婴是个怪物,生出来就浑身黢黑,双眼猩红,煞气腾腾,是个妖孽!” 第372章 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 皇后见宇化田面部突然有些扭曲,连他身边的空气都有些冷了,便忍不住伸手抓住宇化田的手臂,“怪物,妖孽,怎么会这样?” 宇化田的手臂有些冷,和他的性子一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当时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皇帝看了一眼孩子之后,吓得差点跌倒在地,连妃子都没有看一眼,就仓皇离去。” 皇后自然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那个妃子怎么样了,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宇化田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稳自己的情绪,“那个孩子一出生,当时就被宫里的人掐死扔进臭水沟里了。” “而那个妃子,连自己的孩子一眼都没有看到,便只听到下人惊慌失措的叫声,然后大出血也没有人管,最后在绝望中不甘地死去。” 皇后不由得紧了紧衣服,感觉已经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宇化田,你别吓我啊。” “你说的不会是我吧?” 宇化田此时已经神色如常,伸手轻轻地将皇后的衣服拢了一下,“娘娘,你可是正宫之主啊,怎么可能是你呢?” “要是也是刘贵妃这样的妃子啊!” 皇后狐疑地看着宇化田,“什么意思?” 宇化田冷笑一声,“大汉的那个受宠的是皇帝的妃子,刘贵妃也是妃子,要受罪,要被惩治自然是刘贵妃和她腹中的孩子了。” 皇后越发不解,“宇化田,你有话就明说,我听得云里雾里的,越发听不明白了。” “那个妃子是谁?为什么那个孩子会变成那个样子?” “皇帝的孩子,每日有太医问诊,怎么就看不出问题来?如果是怪物,总有迹象的,怎么能瞒得过这么多太医的眼睛。” “我总觉得那件事情有蹊跷。” 宇化田说道,“是啊,皇后娘娘冰雪聪明,一听就明白其中有蹊跷。” “可是事情已经出来,皇帝被吓坏了,母子都死了,谁还会在意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呢?” 皇后说道,“不是说那妃子出身豪门,家世背景很强大吗?怎么可能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 宇化田又是冷冷一笑,“豪强太强了,便会功高盖主,便会对皇位形成威胁,皇帝平时对他们看重,那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顺势除掉一个隐患,让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正是这样帝王最喜欢干的事情吗?” 皇后问道,“虽然这种事情有些惊世骇俗,可是我也见过那么多的尔虞我诈之事,也能接受。” “我只是不明白,你和我说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和我想要弄死刘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宇化田微微一笑,“这就回到家先前的那个话题,让刘贵妃生下孩子未必是一件坏事。” 皇后猛然醒悟,“宇化田,你……你的意思是说也可以像大汉皇宫中对付那个后妃一般,让刘贵妃生下一个妖孽,让他们母子同时死去,让闻家化为灰烬?” “如果能这样,简直是最好的结果,一劳永逸的方法。” 旋即,皇后盯着宇化田狭长的眼眸,“可是,如何才能让刘贵妃生下妖孽呢?” “难道……当初大汉那件事情就是你干的?” “不,不可能,你只比我年长一些,不可能去操作那些事情的。” “宇化田,你快说,你到底在打什么全盘,你到底要怎么做?” 宇化田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轻轻打开,里面有一缕青丝。 宇化田放在鼻子边轻轻地闻了一下,然后递给皇后,“娘娘,你且看看,这是谁的头发?” 皇后仔细看着头发,又凑过去闻了闻,随后说道,“这是刘贵妃的头发,她的头发较为黑粗,上面还有她喜欢的栀子油的气味。” “你拿她头发干什么用?” 宇化田小心地将头发收好,淡淡地说道,“除了刘贵妃的头发,我还收集到了刘贵妃的指甲,她穿过的衣服,还有她的生辰八字,有了这些,我便能让刘贵妃生下一个妖孽,让陛下对她勃然大怒,然后还会有其他事情发生,闻家便会轰然倒塌。” “娘娘,这才是我们要对付刘贵妃和闻家的最终目的。” 皇后有些惊呆了,“宇化田,你真的会那个法子啊,太吓人了。” “你,你莫非是当年制造大汉皇宫后妃产下妖孽幕后黑手的后人?” 宇化田嘴角一歪,“娘娘,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确学到了那个本事,而且自己准备好了那些东西。而且我将用那些手段,那些方法,为娘娘效力,将刘贵妃和闻家连根拔起。” “从此,娘娘就可以安心扶养太子,然后安稳当你的太后了。” 皇后眼中有了光芒闪烁,“宇化田,只要你帮我做成了这件事情,只要我肚子里的孩子能当上太子,当上皇帝,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封王拜相,位列三公,都由你挑选。” 宇化田背着手往门口又去,“娘娘,我说过了,我只是一个天残之人,无依无靠,无根无基础,只是想要一个长久的安身立命之所而已。” “对了,倭国的忠义王来了,是不是要带他过来。” 皇后一听是温睿临,便脸一沉,“他来干什么?” “他当初夸下海口,要为我除掉那个假冒的长公主刘秀珠,可是结果呢,刘秀珠不仅没有死,反而活的滋润的很。” “那个女人不仅攻打下了临安,还登基称帝了。” “为了这事,皇帝上次来看我的时候,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宇化田站在门口,并没有回头,“娘娘,我建议你还是见一见他。” 皇后反问道,“为什么我要见他,他连那点小事都办不好,如何还有脸面来见我,又如果有脸面求我替他在皇帝面前说话?” 宇化田说道,“娘娘,虽然忠义王对我有些防备,不肯对我多说什么。” “可是我通过其他途径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这一次忠义王兴致冲冲,好像是带着重礼过来的。” 皇后说道,“他能有什么重礼,还不是那些金子珠宝,还有那些名贵药材,和奇珍异宝。” “我身为北莽帝国的皇后,还差这些吗?” 宇化田背着手走出了门,留下一句话,“忠义王的船队去了一趟南海,据说得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或许是娘娘所需要的吧。” 第373章 眼珠子,海浪之声 皇后端庄地坐着,一副母仪天下的威严模样,看着前方。 温睿临满脸的喜悦,止不住要溢出来。 他的眼睛不停地在皇后的小腹中流转。 皇后忍不住说道,“忠义王,你来见我,就这般无礼?” 温睿临连忙收回目光,满脸是笑,“娘娘,请恕我无礼,实在是忍不住欢心喜悦。” “娘娘喜得龙子,普天同庆,不仅我高兴,连我家的老母亲听得这个消息之后都泪流不止,在观音菩萨面前诵经三日。” 皇后听得温睿临提及祖母,又见他实在是发自真情实感,也不好多说,“还不知道是龙子还是龙女呢。” 温睿临连忙说道,“必然是龙子,我母亲在观音大士求了签,是龙子无疑。” “而且我也略懂观人之术,娘娘肚子中怀的必然是龙子。” 皇后脸色缓和下来,“行了,你送的礼物我也收下了,你没有完成杀刘秀珠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温睿临上前一步,“娘娘,我这一趟带来了另外的一样礼物,想必娘娘看到会很开心的。” 皇后斜眼看向十几个箱子的奇珍异宝,淡淡地说道,“忠义王有心了,这些珠宝,随便挑出几件放入民间,都会引起轰动,忠义王家大业大,送了这么多给我,已经是厚礼了。” 温睿临说道,“娘娘喜欢就好。” “老臣家里其他的没有,就钱财这方面富可敌国倒不是一句空话。” “我也知道娘娘在宫里开销大,要笼络各方发员,马上过年了,也要赏赐身边人,都是用得着的。” “只不过这一次我的船队去了一趟南海,倒是有些收获,特意献给娘娘。” 皇后这才正色看过去,只见温睿临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匣子,轻轻揭开,里面还有一块锦布包裹着的匣子。 在揭开锦布,打开里面的匣子,才看到里面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夜明珠一般的东西。 皇后俏眉微皱,“这是?” 一个这么大的夜明珠,的确珍贵,可是地上箱子里面的其他珍宝并不逊色于这颗夜明珠。 区区一颗夜明珠,还不至于温睿临如此重视。 温睿临连连掉头,“不仅是鲛人的眼泪,而是鲛人的整个眼珠。” “据那海盗头领交代,这颗鲛人的眼珠是当地渔民打鱼时偶然得到的。当时发现的是鲛人的脑袋,一颗眼珠上还叉着鱼鳍流着血,唯有另外一只眼珠完好无损,似乎还在动。” “渔民将鲛人脑袋带回,卖给当地的富豪,富豪取下完好的眼珠,用夜明珠还有珍贵药水将其藏在其中,精心蕴养,确保其不坏。” “后来海盗上岸,抢了富豪,便将这颗鲛人的眼珠给带回来,藏在宝库中。他们虽然知道鲛人的眼珠稀有难得,却都是粗鄙之人,不知其法。幸好也没有破坏它,让这颗鲛人眼珠保存的完好无损。” 皇后看着夜明珠,“想不到鲛人的眼珠竟然能存活这般久,还这般奇特。” “有了这鲛人眼珠,便自然有鲛人的眼泪在其中,到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忠义王,你送我这么多礼物,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一件鲛人的眼珠。你费心了,我要怎么赏你呢?” 温睿临连忙说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哪里敢向娘娘讨赏。” “对了,娘娘,这鲛人的眼珠不仅能动,还有奇异之处,娘娘将它放在耳边听一听便知晓了。” 皇后拿起夜明珠,放在耳边,眼眸从平常到惊喜,再到震惊。 “这,这夜明珠中竟然有汹涌澎湃的海浪声,初听极远,细听越发凶猛,有惊涛骇浪之感,仿佛深处大海岛屿之上,海浪一浪接着一浪涌过来。” 温睿临说道,“正是如此。只是这海浪之声并不是夜明珠发出来的,而是那鲛人的眼珠发出来的。” “这也证明了一点,这颗鲛人眼珠是千真万确的。” 皇后越发欢喜,“忠义王,你说吧,这一次想要什么?” “是要北莽开通港口给倭国,还是想要北莽给你们一条通道,好便于你们将货物运送到天竺、月轮国等地?” 温睿临面带微笑,“这些都是国事,还不用娘娘操心。我倒有私事想求娘娘,请娘娘赐我一物!” 第374章 刘秀珠的军师,折子上的诗 皇后问道,“你要什么?” 温睿临拿出两张红纸,四四方方,“想求娘娘墨宝两幅,一个“福”字,一个“寿”字。” “马上就要过年了,想祭奠祖先时祈祷多子多福,福满人间。而寿字则是为老母亲所求,祈祷她老人家健康长寿。福寿绵绵,天佑娘娘,天佑我温家。” 皇后见温睿临说得动情,不由得也有些触景生情。 她当年按照刘秀珠的方式被培养,自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大汉朝廷喜书法,她的字写得极好,远超兄长。 今日温睿临不求国事,不求利益,只求两个字,实在让她心中动情。 “本宫许久未动笔,早已生疏,不过忠义王所求,至忠至孝,那我便写这两字送给你了。” 温睿临大喜,“娘娘厚爱,温家无以为报,唯有殚精竭虑,以报娘娘恩情。” 铺好纸,磨好磨,皇后持笔,凝神聚气,便写下了“福”“寿”两个字。 温睿临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拿着纸,轻轻地吹了吹,放入锦盒之中。 “娘娘的字,越发端庄大气,有母仪天下之风,我将此物当做传家宝,老臣和老母亲想念之时,便拿来看看,以解思念之苦,为娘娘与龙子祈福。” “娘娘,我入宫时间也不短了,为避免多生是非,我就先行告退了。” 皇后微微点头,“也好,代本宫问候族人,问候老人家。” 温睿临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娘娘,你吩咐之事,我一直没有忘。” “上次使用法子,虽然没有杀掉刘秀珠,可是也让霍无缺离开她身边。我在临安也已经布局,只要有机会,便会给她致命一击。还请娘娘安心!” 皇后微微抬头,看向临安方向,“刘秀珠这个女人,真能折腾啊!” “刘秀珠啊刘秀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杀了你呢?你现在又在想什么,又在干什么呢?” 刘秀珠此时正在书房中,翻阅奏折,批阅公文。 登基称帝之后,刘秀珠并没有时刻盛装,而是一袭青藏色长裙,长裙上绣了金龙,简约简单。 杨影在其身旁,整理奏折,分门别类。 待刘秀珠批阅完之后,便接过笔,放在笔架上。 刘秀珠看完一本折子,便说道,“国师,蜀中大战之后,百废待兴,蜀王和紫凤没时间过来倒说得过去,他们还是派人送来了贺礼,也算场面上说得过去了。” “湘州、赣州离我们近,按理说曾秀全过来走一遭也说得过去,他们却最是平静,你说,曾秀全在想什么呢?” 书房内左边还摆着一个桌子,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男子正将头埋在一本折子当中。 听得刘秀珠叫他,便从折子中探出头来。 此人的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单看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凑在了一起,就让人觉得有些魔幻了。 因为总觉得,五官都有它各自的想法,没有统一协调好,各自出现在想要出现的地方。 那身子显得短小,耳朵却有些略长,还有些尖尖的,越发让人觉得奇怪了。 此人正是独钓寒江雪的庞尚诩,大汉国师。 庞尚诩眼神似乎有些不大好,探寻了一番,才看准了刘秀珠,“皇上,曾秀全此人,原本倒还是条汉子。只不过他们湘军本来就是以族人,以血脉亲情建立起来的,这就让其他人根本插手不进去,自成一体。” “加之这几场大战,湘军西攻了云滇曲靖之地,东占了赣州,便有了称霸一方的实力,他们对于皇上,就会少了几分敬仰之心。” “他们能上书表示支持皇上登基,恐怕还是上次皇上在湘州被耶律雄基打得不行之时出手相助,还这份香火之情。” 停顿了一下,庞尚诩继续说道,“曾秀全还念些旧情,可是他的族人,他的手下,对皇上,对我们大汉朝廷,可就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了。” “像曾秀全的弟弟曾九伟,那可是和虎狼之人,他带兵攻入赣州之时,赣州太守蒋权跪地求饶,还是被曾九伟脚踏在他的背上,一刀砍下了人头,挂在城门之上。有人劝他,既然蒋权已经投降,何不放他一条生路,日后也不会落个杀降者的名声。这曾九伟却说,已经给过蒋权机会,他非得城破之事才降,白白死了不少湘军子弟,蒋权该死,该杀。” “而且听说,曾九伟已经暗地里准备龙袍龙椅,雕刻玉玺,就为了曾秀全称帝做准备。他还放言说道,皇帝轮流转,今年到曾家,也该他大哥曾秀全当皇帝了。你们说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我们服服帖帖的?” 刘秀珠俏眉微蹙,“曾秀全我是了解的,他稳重刚毅,目前还是能以大局为重,至于其他将领,也就左达开熟悉一些。只不过左达开虽然有才,满腔热血,有些桀骜不驯,被湘军其他将领所不容,才会出走恩施。” “曾秀全能上书表示诚意,左达开派人来临安送了贺礼,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毕竟明年与北莽的恶战不可避免,各方势力我们必须都凝聚成一股绳,方能对付耶律雄基。” 庞尚诩说道,“皇上,我倒觉得霍家可以大用,霍无缺将在云滇攻下的数座城池都献给皇上,还表示他的霍家军愿意成为大汉的禁军,只要皇上点头就可以。” “他这份忠心,他这份决心,其他人都比不了的。” “那蜀王邓天麒虽然上书支持,可是他折子是又提出来向皇上求亲的想法,实在是顽劣不堪啊。” 刘秀珠揉了揉额头,绝美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霍无缺过于执着了,他对我的确坚贞不二,可是这人啊,一旦存了不该有的念想,便会做出错误的决定。他当初在豫章犯的错,以后在临安也可能继续犯,还是让他在外面带兵打仗吧,这才是他最为擅长的。” “至于蜀王邓天麒嘛,他还是太不成熟了,想着什么兄终弟及的事情,我和他兄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又能及什么呢?他啊,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庞尚诩说道,“蜀中的态度比湘军就要模糊一些了,湘军自立之心极为强烈,而蜀中与皇上之情更为深厚,一时也不会自立。” “只是怕日子久了,人心思变,也会有乱子出来。” “说到底,还是皇上的终身大事未定,让霍无缺,邓天麒这些人生出来非分之想,其实皇上早日择一佳偶的话……” 庞尚诩隐约听到笑声,便看向刘秀珠。 只见刘秀珠看着一份折子,抿嘴微笑,脸上有红霞荡漾。 杨影凑过去看,便看到了一行字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姐。日为朝,月为暮,姐为朝朝暮暮…… 第375 湘军与远征军的冲突 “你到底写了些什么?” 陆长生有些无奈地对孔瑾说道。 孔瑾双手一摊,“我写了该写的东西啊。” “我的文采你还不放心吗?该说的我自然会在折子里说清楚。你看武帝不是很满意,还正式封了我远征军军师之职吗?” 陆长生摸着手中的玉佩,手指能清晰地感触到上面刻着一个字,“秀”! 而另外一面,则刻着一个“长”字。 “这是武帝的随身玉佩,是武王当年在攻打西域时得来的极品玉石,这个秀字还是武王亲自刻下的,武帝看得比性命还重,一直放在心口处随身携带,她怎么会舍得取下来送给我?” “秀才,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字更不能乱写啊!” 孔瑾说道,“天地良心啊,我当时写折子的时候,可没有喝酒,不信你可以去问嫣嫣。” “我就在折子里表明了我们远征军的想法。我们远征军乃武王亲手所创,秉承武王遗志,志在匡扶大汉,振兴华夏。”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我在折子中自然提到了日月,还提到了长生你和武帝的姐弟之情,远征军愿随武帝朝辞临安城,暮宿长安居,朝朝暮暮,日以继夜,殚精竭虑,收复大汉失地,收拾旧山河。”https:/ “其他的,我并没有多说啊!” 陆长生触摸着玉佩,脸上依旧有些疑惑,“长字显然是武帝才刻的,上面还有些痕迹,而且武帝写长字,最后一撇总是拉得很长,以前还嘲笑我长得矮小,以后要变长变高。” “武王给她的东西只有这玉佩和碧水剑,她视若珍宝,如何舍得送我呢?” 孔瑾说道,“或许是武帝对你太重视了,不仅封你为亲王,而且还将贴身之物赠与你,是希望你像武王一样,建功立业,创不世之功勋。” “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武帝与你情深义重,不论是否有血脉之亲,你们的这份情谊是无人能动摇的。” 陆长生点点头,“武王陨落之后,武帝便是我的最后亲人了。” 孔瑾连忙说道,“紫凤公主也是你的亲人啊。” 陆长生想了想说道,“她不一样,我想她变成我的家人。” 孔瑾微微一愣,家人,亲人,看似差不多,其实还是有些细微差别的。 至于到底差别在哪里,还真难得说清楚。 这时一个身影跳了出来,指着陆长生的鼻子说道,“陆长生,我以为你瞎了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是个花心大萝卜啊!” “你不仅想要紫凤公主,还想娶武帝当老婆,我说你长得这么黑,心眼怎么也这么黑啊。” 陆长生面向身影,“你不是回怒江了吗?” 海阿妹说道,“军师你看,陆长生他心虚了。” “他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就转移话题。我和你说,我回怒江办完事情,自然就要回来了。” “你也不用再问了,我爹爹没有找回来之前,我就一直跟着你们,是你们答应给我找回我爹爹的。” “这个事情先放一边,陆长生,你和我说清楚,你怎么能这样无耻呢?又想要紫凤公主,又想要武帝,你以为你是武王啊,心眼怎么这么大呢?” 陆长生说道,“我哪里无耻了,武帝是我姐……” 海阿妹说道,“啧啧啧,还姐啊妹啊的,亲姐姐还是情妹妹啊?还是想左拥右抱啊?” “你们男人啊,都是这个德行,都是坏胚子。” 孔瑾连忙说道,“阿妹,你不要误伤友军了。我还是专一的。” 海阿妹嗤笑道,“你自然是专一的,你专一喜欢漂亮的。” “二夫人要不是长得漂亮,保养得好,换成一个老太婆,你会喜欢她吗?” 孔瑾连连摆手,“阿妹,不要乱说,嫣嫣最怕人说她老了。” “哪怕你不是恶意,也不要当面对她说。你还是年轻的姑娘,不知道中年妇人的痛啊!” 海阿妹得理不饶人,“陆长生,你今日非得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喜欢紫凤公主,还是喜欢武帝?” 陆长生冷声说道,“我喜欢谁是我的事情,用不着向你说。我说你怎么管得这么多?” “你们傈傈族过冬的粮食都准备好了吗?孩子们新年的衣裳都有了吗?房子都修葺一新了吗?我看你闲的很啊!” 海阿妹抿嘴,一脸得意,“粮食都够吃了,我们傈傈族的孩子都穿兽皮,不用做其他衣服,房子不是洞穴就是石头屋,一下就搞好了。” “我闲那是我们傈傈族办事麻利,做事果断,不沾花惹草,不招蜂引蝶,不干那些破事,所以我们很闲。” 陆长生转身就往右边走去,海阿妹跳过去拦在身前,“你又要去哪里?” “每次我一来你就走,你怕我干什么?” 陆长生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还有很多正事要去办?哪里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和你每天唠嗑。” “秀才,我们去府衙吧,紫凤那边的人应该也快到了。” 海阿妹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陆长生说道,“你多去和情报队的人联系,他们才有你父亲的消息。” 海阿妹说道,“紫凤公主那边的情报更加灵通,说不定有我爹爹的消息,我正好去问问他们。” 陆长生由着她,便和孔瑾一边说着一边往府衙方向走。 前线传来了两个消息,马子龙那边很是顺利,已经将当地稳定下来了。 而虚靖也办得很利索,估计是施展了身手,夜郎国应该是被他以德服人了,没有发生更大的冲突。 唯有曲靖那边,吕文长、武冲的军队和湘军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冲突。 原因是远征军和湘军同时攻入了曲靖,在一些地方为了分割地盘,谁也不让谁,都说是自己先攻下来的,因此发生了纠纷。 孔瑾说道,“长生,湘军现在有些野心勃勃啊,他们可是寸土不让,曾九伟当副帅,竟然也敢向武帝讨要长沙侯之位,他这胃口不小啊。” 陆长生说道,“一个人的野心是随着势力,随着形势发生变化的。” “他们拿下赣州之后,目标放在了福州和江南之地,想着的是扩大地盘,壮大势力。” 孔瑾摸着下巴,“曾九伟之心,路人皆知,就是不知道曾秀全压不压得住他啊!” “老天爷想让人灭亡,必定先使人疯狂啊!” 第376章 昆弥的紫凤 陆长生问道,“我们的人没有吃亏吧?” “虽然我们在面对北莽时,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可是如果有人打上门了,我们远征军没有吃哑巴亏的传统。” 孔瑾说道,“这个事情长生你可以放心,吕文长和武冲他们也都不上善类,别人不吵事那就相安无事,有人打上门来,那是绝对要打回去。” “这上面说啊,曾九伟的手下赶走我们远征军的人,抢走了我们占据一个要塞乡镇,还抓了我们一些人。武冲大怒,和吕文长一起领兵将湘军的两个县府给包围了。后来曾秀全亲自出面,好说歹说,放了我们的人,赔礼道歉,又让出乡镇,武冲他们这才看在曾秀全的面子上,撤兵回防。” 陆长生说道,“这样就好,虽然是盟友,我们可以相让,但是这种不打招呼直接抓人占地的做法,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我们远征军不去欺负别人,那是为了大局着想,可不是随便哪里钻出猫啊狗啊都可以咬一口的。” “哪怕曾九伟想要报仇,想要挽回面子,也要看他有这个本事没有。” 海阿妹眼中有光,“陆长生,你这话才说的大气嘛。” “我们傈傈族也是那种不服就干的类型,要是加入远征军,变得束手束脚了,那岂不是自废武功吗?” “陆长生,这一次,我顶你。” 孔瑾见陆长生没有做声,便说道,“阿妹,我们远征军就是有血性的军队,从远征二字就能看出来,我们的目标是进攻,我们的前方是星辰大海,这样的军队可以为自己人肝脑涂地,却不能被外面的人折了面子。” “以后在怒江,在云滇,你们都可以按照这个方式办事。” 海阿妹说道,“军师,我们傈傈族虽然是远征军云滇分支,地盘在云滇,那如果我们再往西边走可以吗?” 陆长生忍不住问道,“再往西边走?你还想去哪里?那里都出了原来大汉的疆域了。” 海阿妹说道,“出了大汉疆域又怎么样?” “西边的克钦、帕敢和我们一直打个没停,再往西边就是那天竺国,你们上次不是说天竺国的和尚很讨厌吗,与其他们老是来我们大汉闹事,我们也去他们的疆域内闹一闹,让他们也不得安宁,这就是我们远征军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https:/ “陆长生,难道不行吗?” 陆长生说道,“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们这脚步一下有点大,我们远征军还没有到达过大汉疆域以外的地方。” “不过,我以前和秀才说过,那倭国我们总是要打的,也是要踏出大汉疆域的,现在阿妹他们提前走出这一步,倒也是一种尝试啊。” 孔瑾说道,“是啊,阿妹先前和我们说过,他们和西边的一些种族有冲突,他们仗着兵强马壮来掠夺怒江的财产,抢夺地盘,牲口,甚至连人口也抢走当奴仆,积怨已久。” “现如今,我们给阿妹提供粮草军需,还有兵马支持,去外面走一走也是可能的。” “哪怕一下打不下来,让天竺月轮国甸国等地不得安生,没有精力帮助北莽对付我们,也能让我们安心对付北莽了,一举多得。我看,此事能行。” 海阿妹眼中有光,显得很高兴,“你们都觉得好,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们会说我到处惹是生非呢?” 陆长生说道,“总得让你有个事做,才不会缠着我们。” 海阿妹给了陆长生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军师,紫凤公主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有没有提到我爹爹?” 孔瑾仔细看了昆弥过来的军报,“提到了,紫凤公主说,刘烨他们沿着线索追寻过去,在昭通的时候还有人遇到过你爹。” 海阿妹一把拉住孔瑾的手臂,“真的?确认吗?” “现在我爹在哪里?” 孔瑾说道,“应该是能确认的,你爹生得高大黑壮,额头上还被吴精喜刻了字,很容易辨认,绝对不会认错的。” “据通行之人说,他们都是被吴精喜抓住的,这一次趁乱逃了出来,你爹海大富觉得人多太打眼了,便提议分开跑,于是就在昭通分开了。” 海阿妹眼中有忧色,“我爹一个人走散了啊,这么久了,他会不会遇到危险啊。” 陆长生说道,“如果你所说属实,你爹武功比你还要好很多,又野外生存经验丰富,那么他既然逃出来了,应该不会遇到更大的危机。” 孔瑾也说道,“是啊,阿妹你放心,海族长当初被吴精喜抓住是因为被吴精喜给骗了,这一次他既然能逃出来,就不会再陷入危险之中。” “紫凤公主那边的情报人员很有水准,你且安心等待,说不定哪天突然接到消息,说海族长已经回到怒江傈傈族了也说不定。” 海阿妹立即展露笑颜,“这样就最好了,我爹晚上回来,我请你们喝酒,吃羊肉。” 孔瑾安抚好海阿妹之后,又继续看起来,“长生,紫凤公主说本来要来大理走一走,看一看的,可是蜀王还在养伤,昆弥城还有蜀中的事务较多,她也要抽出时间来修炼大黄庭功法,就没有时间过来了。” 陆长生点点头,脸上露出柔色,“紫凤是极为勤奋,极为聪明之人,大家都服她,很多事情要她定夺,自然没有多少时间了。” “而且她也是为了我的眼睛才去修炼那艰涩枯燥又凶险的大黄庭功法,让她跑来大理,我也于心不忍。” 孔瑾看着陆长生,“紫凤公主不能过来,可是她说了,希望你能去昆弥城。” “你看,还是紫凤公主有才华啊,还给你写了诗呢。” 海阿妹凑了过去,“是紫凤公主的诗啊,军师,快点念,到底写了什么?” 孔瑾摸着下巴,摇头晃脑地念道,“你说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梦醒时见我。 可君在大理西,我在昆弥东,林深时雾起,海蓝时浪涌,梦醒时夜续。不见鹿,不见鲸,也不见你。 鹿踏雾而来,鲸随浪而涌,长生你何时来?” 第377章 张时修的病发 “秀才,你又替我写诗了是不是?” 陆长生面对面孔瑾,有些无语了。 孔瑾理直气壮地说道,“作为军师,我不仅要为主帅出谋划策,还要为主帅排忧解难,将坏事变好,将好事做的更好。” “区区几句话而已,几首诗词,哪里还需要你亲自动笔,难道你相信我的才华吗?” 陆长生自然不会怀疑孔瑾的才华,“你的才华出众,我资质平平,写不出你那样的惊艳诗句,也说不出你那种动人情话。” “以后,能少写就少写吧。” “秀才,紫凤希望我们去昆弥城,你也替我答应过她,做人不能失信,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孔瑾算了下时间,“再过三日,马子龙和虚靖他们也要凯旋而归了。” “等他们回来,接替我们驻守大理城,我们就去昆弥城,和紫凤郡主、嫣嫣他们一起过新年。” 终究,陆长生还是没有去昆弥城。 紫凤郡主也没有生气,因为事出有因。 老天师张时修病重了! 这一次,病得不轻。 还是柳儿最先发现的,她在张时修屋内伺候着,忙里忙外,张时修也很喜欢这个小丫头,一有空就指点她的修炼。 毕竟柳儿的师父虚靖有些不靠谱,坐不住,不能耐心、系统教诲柳儿龙虎山道法。 柳儿时至今日能拿出手的,也就是“放小白”这一招了。 因为陆长生武冲他们都外出领兵作战了,张时修养病便有些无聊,见柳儿机灵,又是龙虎山的弟子,便代替虚靖教导起来。 其他时间,便是斗智斗勇找理由喝酒了。 一个百多岁的老头,一个七岁的小丫头,日子倒也过得不寂寞。 这日,柳儿拿了一包东西喜滋滋地过来,“老祖,你猜,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张时修慈祥地看着柳儿,“是茴香豆吧!” 柳儿跑过来,将袋子打开,“老祖,你也太厉害了吧,猜都不用猜,就能知道里面的东西。这隔物观物的法子,你教教我呗。” 张时修笑道,“这哪里是什么隔物观物的法子,不过是鼻子闻出来的而已。” “这茴香豆应该是百展堂做出来的,香酥可口,你到门口时我就闻到香味了。” 柳儿捡起一粒放入口中,又抓起一把放入张时修手中,“老祖,你尝尝,可香了。” 张时修将茴香豆放了回去,“你吃吧,我今日有些乏,等下略微困一觉。” 柳儿这才感觉到不对劲,伸手放在张时修的额头,“老祖,你可别吓我啊。” “往日别说有茴香豆了,就是一块卤肉,你也想尽办法找酒喝。” “你没事吧,要不我去给你搬一坛酒来。” 张时修轻轻地摇了摇手,“我真没事,只是昨晚鸟叫得厉害,没有睡好,今日有些困了而已。” 柳儿哭出声来了,拉着张时修干枯的手,“老祖,这大冬天的连夜猫野狗都不叫了,哪里有鸟叫啊?” “你连酒都不喝了,肯定是出了大问题。呜呜呜,长生哥哥他们都在外面,二夫人也在云滇,这可怎么办啊?” “不行,我得叫人通知他们才行。” 张时修本来要侧躺下,见柳儿说要去通知陆长生、唐嫣他们,便挣扎着起身,“柳儿,我身体就是这样,时好时坏的,不用去惊动他们。” “他们正在干大事,可不能这么耽搁了。咳咳咳……” 连续剧烈的咳嗽,张时修原本干瘦的身子便蜷缩成一团。 “哇!” 咳得厉害时,张时修抓住手帕,想要捂住嘴,鲜血就将手帕染红了,顺着他点指尖流下来。 第一个赶回来的宗哲。 宗哲拉着张时修的手,一股浑厚的内力便通过经脉往张时修体内灌输进去。 张时修躺在床上,轻轻摇头,“老伙计,没有用的,你不用白白浪费内力了。” “我活了这么多年,比寻常人要多活了一辈子。现在体内经脉干涸,丹田在与那耶律霸天对决时受损,已经聚拢不起内力了。” “你这般输送内力,只不过是让内力从我经脉中走一遭,又消失在天地间而已,白白浪费了。” 宗哲没有停下来,涨红着脸说道,“走一遭就走一遭,至少也能略微修补些许你干涸的经脉。” “再说了,你活了百几十岁,我活了八十多岁,也都活够了,哪里还舍不得这些内力。” 张时修无奈地看着宗哲,“你啊你啊,就是这么个倔脾气,八头驴都拉不回啊。” 宗哲说道,“我要是八十多岁还被拉回了,那我还是我吗?” “轻易动摇,我这辈子岂不是白活了啊。” 张时修说道,“现在长生他们在云滇,武冲他们在曲靖,就你训练新兵守着大邑,你要是内力不济,变成软脚虾,到时候有人来偷袭,你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啊。” 宗哲沉声说道,“虽说大邑不是一座有天险可依靠的城池,可是这些天,我们一边召集人马,一边训练新兵,同时还巩固城防,没有那么容易被偷袭,被攻克的。” 张时修说道,“韩忠带来的人马是靠得住的,你大可放心的用起来。李成嘛,虽然有些野心,也不过是当初的吕文长,好生训导一番便归心了。” “还有何炯网罗过来的一些江湖异人,他们生性洒脱,不拘一格,估计用你以前的军纪军规恐怕难以驯服啊。” 宗哲一边输送内力,一边说道,“韩忠是我以前的部下,我对他知根知底,自然用得上手。” “李成和我打了两架,现在对我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至于何炯带了的江湖异人,我一个都没要,把他们都送走了。” 张时修说道,“虽然他们不拘一格,可是各有手段,用得好,还是能发挥作用的,你怎么就把他们送走了呢?” 宗哲说道,“我也不是赶走他们,而是让他们去发挥自己的最大用途。” “我将他们送给了紫凤,你也知道,紫凤手中有一支情报人员,散布各地,这些人在紫凤手中更有用途。” “可惜我那徒弟,不肯跟着我啊。他可是你一手带大的,你怎么就不说说他呢?” 张时修眼眸含笑,“你说岳鹏啊,他是个好孩子啊!” “我们既然让他跟着刘秀珠,他又在刘秀珠身边干得好,还成为了统兵将军,我们也不能做那种出尔反尔的事啊。” “对了,杨家那小子怎么样了?” 第378章 张时修托孤 宗哲说道,“哦,你说杨家母子啊!” “那妇人性子刚强,颇有杨家女将之风。那小杨也是个可造之材,我本想收他为徒,可他竟然说想拜陆长生为师,你说说看,我这样经验丰富的人,不比陆长生更适合当师父吗?” 张时修见宗哲身子有些摇晃,便将手抽了回来,“行了,你也别逞强了。” “你一把年纪了,还和年轻人抢什么徒弟呢?” “我看小杨哥不错,根骨清奇,秉性坚毅,是个可造之材,且看看他和长生之间的缘分吧。” 宗哲也没有继续强行输送内力,“你送我一个弟子岳鹏,结果送给了刘秀珠,他现在一心匡扶大汉,估计要不回来了。” “这杨家小子根骨不错,你又要留给陆长生。所以啊,你必须得好生养着身体,不然留下我一个老头子,太孤单寂寞了。” 张时修说道,“其实你可以去蜀中啊,唐门门主也是个性情中人,多次派人请你过去,你可是一点面子也没有给人家啊。” 宗哲说道,“我哪有那么多闲情逸致陪他喝酒唠嗑?” “我现在又找回了一些以前带兵打仗的感觉,总想着在我临死之前,要带兵跨过天河,才能心甘啊!” 张时修说道,“天河,是天险,也是天堑。” “原本只是我们大汉的一条内河,可是现在都掌控在北莽手中。” “耶律霸基当了红衣大祭司,刘秀珠称帝,连温家那小子都成了倭国的忠义王,我还听得那北莽深渊中又有异动。这方世道,越发让人看不清晰了。” “我真的还想再打一卦,为大汉,为长生,看看往后的路。” 宗哲脸色一变,“老监正,你这样的身体……” “唉,算了,哪怕你想也没有用。你自己也说油尽灯枯了,内力都干涸,哪怕真的想再用十年寿命去占卜窥天卦,你已经没有这份功力了。” 张时修长叹一口气,“是啊,我真的太老了,老得连卦都打不动了。” “宗哲,我总想做点什么,为长生留下点东西,让他以后的路不要走的这么艰难。” 宗哲说道,“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你为了陆长生把命都搭进去了,你还能做什么呢?” 张时修轻轻地拍了拍宗哲的手背,“宗哲,本来我们出来游历就是要去找耶律霸天较量一下的,他跑到了蜀中,我收拾了他,既是为武王报仇,也为长生报仇,这个心愿已经达成了。” “至于你说的性命都搭进来了,你不是也将自己搭进来了吗?” “先前多次信誓旦旦,再也不管大汉这些鸟事,只是陪我游历天下。现在呢,你的干劲可比年轻人要强多了。” 宗哲说道,“也是遇到了远征军,才重新燃起了我的斗志,也是遇到了陆长生,才让我看到了一些希望。” 张时修说道,“刘秀珠可是多次派人来请你回去啊,还准备给你封王呢。” “你在大邑,当个教头一般,不觉得亏得慌啊。” 宗哲摇摇头,眼神坚毅,“该有的荣耀与辉煌,我都拼命过。现在我到了这把年纪,别无所求,只想我们远征军能跨过天河,攻打长安。” “刘秀珠的确不错,可是和陆长生比起来,陆长生的性子更符合我的胃口,杀伐果断,打起仗来不要命,对敌人凶残,对自己人掏心掏肺,毫无保留,这才让我看到了希望啊。” “给我封王,肯定是刘秀珠身边那个小矮子想出的法子,老监正,你说那庞尚诩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以前一点风声都没有,突然直钩钓鱼钓到了刘秀珠,钓了个国师之位。” 张时修说道,“紫凤去调查过他,他还是有些来历和背景的,据说是鬼谷子的弟子,学成后入世历练,谋算天下。” “其实比起庞尚诩,我更多的是对孔瑾好奇啊。” 宗哲说道,“孔秀才?” “他有什么好奇的,一个落魄秀才,整天穿件破长衫,要不然唐嫣那丫头逼着他换洗,他能穿一年。” “他放荡不羁,持才匡物,但是对长生,对远征军是没有二心的。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好奇的?” 张时修微微摇头,“有些事情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你想过没有,孔瑾的很多思路,和当年武王的话有些类似?” “是不是会觉得匪夷所思,是不是让人觉得过于夸张?可是到了后面,又觉得很合理。” 宗哲说道,“是啊,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相似了。” “他们说的话虽然不尽相同,可是都离经背道,与当下不符合,可是干起来又能振奋人心。” “老监正,你,你不会以为孔瑾是武王转世吧?这更让人难以接受了!” 张时修说道,“那自然不会,转世虽然是传说当中的事情,可是总有些来历和渊源,孔瑾和武王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绝对不会是转世而来的。” “至于他们说长生是武王转世,也是为了造势,你想想,武王在世时,陆长生就在他身边,如何能转世?” “只不过你说的对,孔瑾对长生,对远征军还是一心一意的,如果他有二心,我也容他不下啊。” 宗哲见张时修眼神变得有些凌厉,“老监正,莫非你还想过除掉孔瑾?” 张时修微微摇头,“我只是看不清楚他的命格而已,总是担心长生身边的人,毕竟长生这孩子太善良,太单纯,太执着了。” “要是身边的人别有用心,长生未必能防得住。” “当年武王如此能干,如此天纵奇才,依旧被人算计,我不想长生步武王的后尘,被人当棋子而不自知啊。” “不过宗哲你大可放心,我虽然看不清楚孔瑾的命格,可是孔瑾此人的心性我还是能把握住的。他是不会害长生的。” 停顿了一下,张时修说道,“宗哲,我估计自己寿命也不长了,哪怕用龙虎山七星灯续命,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我想让你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情。” 宗哲脸色凝重,感觉张时修在交代后事一般,“什么事情?” 张时修眼眸中露出光泽,“我想看看长生丹田之中沉睡的小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是魂魄,那到底是谁的魂魄?” 第379章 陆长生丹田中的小人 “张爷爷,你觉得我丹田中的云雾小人是个魂魄?” 陆长生坐在床边,拉着张时修的手,他感觉到了张时修的虚弱,从来没有过的虚弱。 他一直觉得张时修永远也不会倒下,哪怕他越发干瘦,在陆长生心中,在所有人的心中,张时修永远就像一棵参天大树一般傲然挺立,为大家遮风挡雨,护住大汉国运前行, 张时修一直很强大,强大到让很多人产生一种误解,这么强大的人是不会病的,不会死的。 终究,他只是老天师,人们口中的活神仙,而不是真正的神仙。 张时修看着陆长生,看着他刚毅,愈发俊朗的脸,看着他眼眶上的黑布,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 这个小时候不起眼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大到可以扛起霸王刀,大到可以领着远征军四处征战,大到可以成为其他人的依靠,依赖。 “长生,我也拿不准啊!” “虽说我们道家有炼气,筑基,结丹,元婴之说,可是那都是传说中的事情,我活了一百多岁,修炼了一百多年,从来就没有经历过这些。也许就是在炼气吧!” “你丹田中的那个小人儿,如果真的如同你所说的那般,能够自己吞云吐雾,能够自己提炼煞气转化为能量,那和传说中的元婴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如果真的是元婴,你怎么可能打不过耶律霸天那老家伙?” “所以,我也拿不准啊!” 陆长生问道,“张爷爷,我当初眼睛没有被耶律霸天弄瞎的时候,是能够与丹田之中的小人有感应的。” “尤其是我受伤,或者杀人的时候,那小人便会动起来,要么为我输送能量,要么吞噬我杀人后带来的煞气。” “只不过我眼睛瞎了,它便也失去了动静,如同沉睡了一般。” 张时修看着陆长生眼眶上的黑布,“长生,我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他们给你寻到镇魂珠和鲛人眼珠的那个时候。” “如果能坚持到,相信你的眼睛恢复之后,丹田中的小人也会苏醒过来。那我便能感应到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如果不能……” 陆长生握紧了张时修的手,“张爷爷,你不会死的,二夫人回蜀中了,她说唐门有药物或许能治好你的病。” 张时修艰难地笑了笑,“长生,唐嫣这丫头在医学一道上,已经出类拔萃了。她说回唐门找药物,那是她也没有办法了,只是回去看看,找找,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陆长生想宽慰几句,可他不是孔瑾和唐菲那样能说会道之人,只是握着张时修的手,默不作声。 张时修说道,“长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每个人都要走这一遭的,你不用难过,也不用伤心。” “我这一生啊,一心修道习武,年轻时想着夺那天下第一,到处找人打架,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后来我师父说我这种性子恐怕会把龙虎山给带偏了,最好不要当掌教,下山去最好不要回来了。” “我就问师父,那我不当掌教,留在龙虎山有什么关系呢?师父说啊,我这身本领也不怕有人来寻仇,可是等师父百年以后,这龙虎山上没有人镇的住我啊!” “我才知道师父的用心良苦,既然不能待在龙虎山,那我就去闯天下了,就去朝廷建功立业了。想不到这一去朝廷,就是大半辈子啊!” “现在大汉的国运早已不是我能掌握的,连打卦占卜我都没有力气了,所以我真的可以歇一歇了。” 感觉到陆长生的手有些微微颤抖,陆长生轻轻地拍在陆长生的手背上,“不要紧的,我师父当年告诉过我,每个人死后都会去另外一个世界,说不定我在那边还能看到我师父,看到武王,还有一些老朋友,也是很快活的。” 陆长生说道,“张爷爷,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吗?” 张时修眼眸中流露出憧憬之色,“大道三千,就有三千世界,我也希望有啊。” “只是活着的人都没有见过另外的世界,那另外的世界就存在于我们的当中了。” 陆长生这时坚定地说道,“有的,一定有另外的世界。” “那个世界只有更强大的人才能到达。” 张时修问道,“长生,你怎么这么肯定?” 陆长生说道,“是秀才和我说的。” 张时修有些恍然,“原来是孔瑾啊,他想法的确很多。关于另外的世界,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陆长生说道,“关于另外的世界,秀才和我说的,其实和张爷爷你小时候和我讲过的故事一般,那里有神仙,有妖魔鬼怪,有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有灵丹妙药,是比我们这方世界更高层次的世界。” “我们这方世界,只是更高层次世界的一块凡间小地方,每一个种族都有一个上层世界的保护神在保护着。” “当然,上层世界的神也会打斗,也会争斗资源和地盘,因此下方世界就会发生很多动乱。” 张时修继续问道,“你可问过孔瑾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吗?” 陆长生说道,“在回来的路上我问过,他说他也是从书上看到的,尤其是道门,佛门中的很多古籍中,都有过只言片语的这些记载。” 张时修“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了。 “长生,如果我真的走了,你也不要太过于伤心难过,路,总是要走下去的。” “我的本事,天正都学到了,虽然还没有到巅峰之境,可是他和唐嫣替你换眼睛,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还有虚靖,他虽然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只不过是因为他选择的修炼方式与众不同而已,他的天赋比天正还要好很多的,到时候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情的。” “还有就是紫凤的大黄庭功法,她是个很努力的人,哪怕修炼天赋远不如虚靖,甚至连柳儿都不如,可是她为了你,付出的努力,遭受的磨难,要远超他人。” “长生,你可不能辜负了紫凤啊!” 第380章 紫凤的变化 陆长生心中一惊,“张爷爷,紫凤修炼大黄庭功法不会有危险吧?” 张时修说道,“修炼大黄庭功法自然是有危险的,如果轻而易举地能修炼成功,龙虎山这么多年来,也没有看到几个人修炼成功过。” “虽然我替紫凤疏通了经脉,让她能顺利入门,可是越修炼到后面就越为艰难。” “我听说紫凤现在不仅要管着蜀中的事情,还要操心远征军的事情,又要管着云滇之地,还要抽出时间来修炼,我担心她的身体与精力应付不了这么多。” 陆长生说道,“紫凤也来信说过这些事情,她说虽然忙,还是能应付过来的。修炼的事情她也没有停下来,一切很顺利。张爷爷你这么说,那紫凤肯定是瞒着我了。” “怪不得紫凤多次说要我将秀才借她用一段时间,替她管一管蜀中,看来她一个人是在硬抗了。我等下和孔瑾说说,要他帮帮紫凤了。”https:/ 张时修说道,“是啊,她一个未出阁的公主,邓骁和唐菲已经有了隐退之心,蜀王这小子心思又不在治理之上,事情可不压在紫凤肩膀上了啊。” “这么多年了,也就刘秀珠如同她一般辛苦了。” “对了,长生,刘秀珠派人说想接我去临安,我没有答应,你呢?是怎么打算的?” 陆长生说道,“我给她回信了,这段时间事太多,我就不去临安了。而且要对付北莽,我们得做好应战的准备才行,等打完北莽开春之战后,我们再去临安了。” “还有,我也答应了紫凤,要陪她过年的,所以……” 见陆长生有些微囧,张时修如何不知道这些少男少女的心思,“刘秀珠和紫凤待你都好,都想要你陪着过年啊。刘秀珠可还派人过来说我不去临安,她便来大邑看我。这丫头,当了皇帝了还是这么任性啊,她哪里是能说出来就出来的人啊。” “刘秀珠当了皇帝,紫凤当了公主,我看她们都对你情深义重啊!” “也好,长生你是个好孩子,值得这些好的。两个这般优秀的女子,两个都这么美貌,的确难得啊。”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一下你,就是紫凤练大黄庭功法,可能身体会发生一些变化。” 陆长生一惊,“变化?什么变化?” 五辆马车,行驶在昆弥通往大邑的官道上。 居中的一辆马车上,阿轲瞪大眼睛,看着紫凤,“公主,你真的发生很大的变化了。” 紫凤正倚靠在车窗边,看着沿途的风景,想着一些心事,听得阿轲这么说,紫凤说道,“阿轲,你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把我思绪都打乱了。” “你要是说不出个理由来,看我不收拾你。” 阿轲问道,“公主,你难道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紫凤越发不解,“什么感觉啊,你说得我云里雾里的。” “我每天忙的不可开交,昨晚都只睡了三个时辰,要说有变化,那就是我现在真的好困啊。” 打了个哈欠,紫凤伸了个懒腰,“说困我现在就想睡觉了。” “阿轲,你有什么话快点说,我都快支撑不住了。” “老师生病了,等到了大邑,我总得伺候几天,越发忙了,哪里有时间听你废话啊。” 阿轲伸手指着紫凤的胸口说道,“公主,你没有感觉到吗?你这里长大了,而且长大了许多。” 紫凤低头看了一眼胸口,俏眉微蹙,“好像是有点吧。” “是不是我身上的衣服有点紧了啊?” 阿轲摇摇头,“绝对不是衣服的问题。公主你和我以前可是穿同样大下衣服的,现在你的衣服穿得紧了,绝对是变大了。” 紫凤看了一眼自己的,又伸手摸了一下阿轲的胸口,“好像还真是的啊!” “以前你的要比我略大一些,可是现在怎么感觉我的和你的差不多大了。” 阿轲舔着嘴唇说道,“哪里是差不多大,明明你的已经比我的大好不好。” “公主,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长这么大,你不会偷偷用了什么法子吧?” 紫凤无奈地说道,“我能用什么法子啊?” “我每日忙的不可开交的,你可都在我身边,连我练功有时候困的不行睡着了,也是你和宫女抱我上床,给我盖被子的。我总不能上茅房的时候去弄它吧?” 阿轲忍不住伸手在紫凤胸口摸了一把,“可是你的真的变得好快啊!” “又大又圆,又软和,公主,看来这一趟云滇之行,你可是收获满满啊。” 紫凤给了个白眼,“我们来云滇,是来打仗的,是开疆拓土收拾吴精喜的,哪里是来想这事的啊。” “不过你这么一说起,我倒是有些担心了,因为我感觉我长胖了。阿轲,你看看我身上,是不是有很多赘肉啊。” 阿轲说道,“公主,你这身子啊,最是好的。” “比以前圆润了一些,红润了一些,变得更好看了。” “我和你说啊,他们男人啊,嘴里说喜欢干瘦的,可是心里啊喜欢有些肉肉的。” “不说那龙虎山的虚靖道士,就说蜀王,也是喜欢胸口饱满的。” 提起蜀王邓天麒,紫凤便咬牙切齿地说道,“臭弟弟,他这么死心塌地地喜欢刘秀珠,还不是看她腿长胸大,肤白貌美啊!” “哼,男人,都是这么好色。” 阿轲附和着说道,“是啊,男人都是这么个德行,嘴里说着正人君子,道貌岸然,可是心里啊,一个个都坏得很。” “我上次去给蜀王送东西,他正在大营里和一些武将在喝酒吹牛,我听到蜀王说云滇的姑娘也不错的,还有一些异族姑娘,皮肤微黑,野性十足,还说什么很有感觉……哎呀,我都说不出口了。” 紫凤眼眸一亮,“我那傻弟弟真的这么说?” 阿轲连连点头,“是啊,我亲耳听到的。” 紫凤抿嘴笑道,“我娘说弟弟还没有开窍,便被刘秀珠迷的七荤八素的,等他开窍之后,便不会这样了。如果他对其他女子感兴趣了,那倒是一件好事啊!” 阿轲也替紫凤觉得开心,“公主,要是蜀王真的开窍了,不死缠着刘秀珠,早日成亲,生下一个小王爷,那公主就省心多了,老王爷和王妃也就放心了。” 紫凤轻轻抚着胸口,眼眸看向窗外,“是啊,如果我有了小侄子,请老师帮他看一看命数,看有没有那命格。” “唉,弟弟要是成亲生孩子了,压力就到我这里了。可他的心思我也拿不准啊,他都没有和我表白过的。我这里是长大了,可是也变胖了,他会不会嫌我丑啊!” 第381章 北伐的意义 “老师,我修炼了这么久,才到第三层,是不是我天赋太差了,还是努力不够啊?” 关切张时修的身体之后,紫凤问起了一个让她苦恼的问题。 “尤其是最近这些天,无论我多努力,多拼命,都感觉不到任何进展。” 张时修慈祥地看着紫凤,“你比其他人都要刻苦努力,而且你的天赋也不差。” “而且这才多久啊?龙虎山这么多年来,又有几人练成了大黄庭功法,一来这门功法进展慢,耗费的时间太长,二来这门功法越修炼到后面越发艰涩困难,再加上这门功法对实战并无多大用途,所以修炼的人就越发少了。” “紫凤你是有大毅力,大魄力之人,为了长生,为了他的眼睛,你甘愿冒险,走上这条艰险的道路。你不用太着急了,欲速则不达。” “我估计你是遇到修炼瓶颈了,这个时候你就需要放慢脚步,放平心情,让自己静下来,不刻意去追求速度,追求境界,而且多开始悟。” 紫凤郡主美眸忽闪,“老师,你说的悟,那我要悟什么呢?我又该如何悟呢?” 张时修笑道,“既然是悟,那就是从心了。” “你看虚靖,这么多年来行走天下,就是为了悟他的天人道。至于你修炼的大黄庭功法,与他不同,那就悟你自己心中所思所想之事,那就多做你平日里想做的事情,多和你欢喜的人在一起,悟得便多了。” 紫凤郡主说道,“我怕来不及啊,现在黑玉断续膏已经有了,那镇魂珠也有了下落,要是那鲛人的眼珠找到了,只剩下我的大黄庭功力没有准备好,我如何过意得去呢?” 张时修说道,“镇魂珠乃北莽深渊之物,极为难得。而那鲛人的眼珠,更是只在传说中见过的,要想得到,完全是靠机缘,哪里能这么快备好的。” 紫凤嘟着嘴,“我什么事情都想提前准备好,以免到时候打乱仗。” “不过老师说的对,欲速则不达,我还是安心悟,安心修炼,一步一步向前走了。” 张时修欣慰地说道,“是啊,你是个细心耐心之人,不会乱了分寸。” 说完,张时修开始咳嗽起来,紫凤连忙端来药,轻轻地拍着张时修的后背,“老师,这是我小姨从唐门带回来的药,你先喝下吧?” 张时修待咳嗽停下来,摇了摇头,“不喝了!”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药石枉然,还喝这苦药有什么用?” 紫凤看着张时修有些憔悴的脸,心中难受,只是强忍着,“老师,这些药很有成效的,你就喝了吧!” “喝了以后你身体便好了,就能和我们一起过年,一起打北莽,一起回长安了!” 张时修的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长安,长安啊!” “我这辈子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长安,比待在龙虎山的时间还长。” “以前我总觉得时间还有,总会有机会回长安的,现在看来,未必有机会了。” 紫凤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这一次,张时修和上次受伤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那次受伤,张时修对吃药也很抗拒,可是生存的意志还是很强烈的。 可是这一次,他似乎对自己的寿命有了认定,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紫凤,你不用哭,我活了这把年纪,哪怕现在走了,也是喜丧。” “只是可惜的是,我还没有看到远征军打回长安,我还没有看到你成亲,生孩子……” 紫凤抹着眼泪,“是啊,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的。” “所以你才要把药喝了,往后很多事情都说不定的。” 张时修没有再坚持,就着紫凤的手将药给喝完了,没有说苦,也没有皱眉,似乎只是将该有的程序走完而已。 这时,孔瑾走了进来,见到紫凤便露出惊喜的神情,“公主,你什么时候到的啊?” 紫凤本来心情有些沉重,见到孔瑾心情便好了许多,“秀才,我是刚到的。” “你们回来得也很快啊!” 孔瑾说道,“我们比你早两天到的,对了,你小姨也回来了,你见到她没有?” 紫凤点点头,“见着了,小姨才从蜀中回来,刚把药熬好,又出去说寻一味什么苦钱菊去了。” “她回来你没有见着啊?” 孔瑾说道,“是啊,我刚和宗哲去商量一些事情,听说你小姨回来了,想着她会先来老天师这边,便过来寻她,想不到她又出去了。” “对了,你见过长生没有?” 紫凤摇摇头,“我也是直接来老师屋里的,还没有见到他。” 张时修笑道,“长生应该是去城门那里了,他每日都要围着城墙走一遭,到城头坐一坐。” “你们也许久没有见面了,去干的你们年轻人应该干的事情吧。” “我这里没事的,有孔瑾陪我说说话,也很热闹。” 紫凤还想陪着张时修,晚一点再去寻陆长生,孔瑾说道,“长生这几天在考虑远征军北伐的事情,说要找你商议一下。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正好你和他商量一下。” 紫凤不解地问道,“北伐?” “什么北伐?” 孔瑾说道,“从云滇返回大邑的路上,长生和我商议了许久,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与其等着开春之后北莽大举入侵,肆意攻打我们,屠戮我们,倒不如我们主动发起进攻,向北莽发起攻击,就是北伐!” 紫凤俏眉微蹙,“北伐啊,这可是大事啊!” “历来只有强大一方才主动讨伐,发动攻击。现在北莽与我们相比,他还是一头巨兽啊。我们要倚仗天险,借助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守得住,北伐的话,未必能胜啊!” 孔瑾摸着下巴胡须说道,“北莽目前的确比我们要强大许多,可是北伐与被动挨打相比,意义更为重大。” “首先会振奋人心,大汉挨了这么多年摧残,被打得顾此失彼,节节败退,仓皇逃走。我们北伐,能向大汉百姓灌输一种信念,一个信号,那就是大汉还没有亡。不仅没有亡,我们还有能力打回去,渡天河,收长安!” 第382章 孔瑾的野心 “其次,如果北伐之事真的能成,我们还想借着这次机会整合一下我们大汉的兵马,真正凝聚成一股战无不克的力量。” 紫凤问道,“北伐自然能振奋人心,可是又如何能整合我们大汉的兵马呢?” “现在武帝号令群雄,大家都达成了默契,明面上认可,实际上依旧各自割据一方。曾秀全和霍无缺的兵马和我们在云滇还有些小冲突,小摩擦。” “现在想让他们和我们一条心,听从我们的安排,恐怕难于登蜀道。” 孔瑾说道,“我们目前也只是一种构想,很多事情还需要和公主商议才行,毕竟蜀军和我们远征军才是这次北伐的主力。” “不过公主可以放心,哪怕北伐不成功,我们退回蜀中,继续倚仗天险抵抗北莽的入侵,我们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很多细节,长生自然会和公主细细说清楚的。” 紫凤站起身来,“北伐之事,我听了你说的大概,有些了解了。就像我们这一次围攻吴精喜,也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才取得这样的大胜。” “所有人都知道开春以后,耶律雄基必然率兵南下,在这个时候我们出其不意的北伐,说不定也有奇效。” “那我先去找长生,等下再来陪老师。” 张时修轻轻挥手,“去吧,你们年轻人干你们的大事,我和孔军师说会话。” 看着紫凤走出门后快步离去的身影,张时修感叹道,“还是年轻好啊,青春活力,有梦想有奔头,对生活充满了无限希望。” 孔瑾正在想着紫凤这段日子怎么有些丰腴了,听得张时修这么说,便笑着说道,“老天师,紫凤和长生都是情窦初开之时,风华正茂,情意绵绵正是好时节。” 张时修看着孔瑾,“是啊,一个年轻气盛,一个含苞待放,未来可期。” “军师,你和唐嫣……” 见张时修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孔瑾连忙说道,“我和嫣嫣是知己,并非他们这种情爱之事。” “在你老面前,本不该说老,可是我已过不惑之年,能得嫣嫣这一知己,已经心满意足,哪里还敢奢望其他啊。” 张时修眼眸中含笑,“你是知足了,可是有人不知足啊。” 孔瑾一愣,“谁不知足?” 张时修说道,“唐门二夫人,蜀中王妃的亲妹妹,蜀王的亲小姨,神医唐嫣啊。” “她一个完璧之身的女子,虽然顶着个寡妇的名头,可是她这样身份的女子,跟着你东奔西跑,为你鞍前马后,你觉得可对得起她?” 孔瑾面露难色,“老天师,是不是嫣嫣和你说了些什么?” 张时修说道,“先前唐嫣给我看病的时候,我也是多嘴,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 “你猜,唐嫣怎么说?” 孔瑾摇摇头,“我猜不出来。” “如果说行军打仗之事,或许我能推测个八九不离十,可是这女人的心思啊,实在是深沉如海,怎么也猜不透。” 张时修深以为然,“是啊,女人心,海底针,谁也不敢说猜得透。” “唐嫣说,哪里有什么喜酒,都成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喝酒?真的是为了喝酒不要命了。” 孔瑾知道唐嫣的性格,在她看病诊断之时,可是谁的面子也不会给的,“老天师,嫣嫣就是这么个性子,你老人家不要和她计较这些。” 张时修说道,“我自然知道她的性子,就我身上这病根,她什么时候对我和颜悦色过?” “我听她这么说,便改口说道,我问得是你们之间的喜酒。” “唐嫣叹了口气,说她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一回事。说你们两个是伴侣吧,又名不正言不顺的。说是朋友吧,又有情义在其中。可是你也没有提过亲,也没有允诺过任何事情。甚至让她觉得,你只是利用她而已,利用她的医术,利用她蜀中、唐门的关系,为你们远征军卖命。” 孔瑾差点弹跳起来,“老天师,天地良心啊,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嫣嫣。” “她的确有好医术,又肯助我们,所以我们对她都是极为尊重的。” “而且我对她,也是言听计从,她指向东,我绝对不敢向西的。” 张时修问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何不肯娶她呢?” 孔瑾面露难色,“我……我不想耽误了她啊!” 张时修说道,“孔军师,你是个胸中有丘壑,满腹才华,志向远大之人,如何会有这种想法呢?” “唐嫣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并没有嫌弃你分毫,你连提亲都不敢了。” 孔瑾长吁一口气,仰头看向上方,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啊!” 张时修看着孔瑾的眼睛,“身不由己?像长生眼睛瞎了才是身不由己,像刘秀珠作为刘家最后的血脉不得不硬扛着才是身不由己,像我躺在这里等着那一天的到来才是身不由己。” “你孔军师虽然身体虚了点,好歹也四肢健全,头脑清晰,没毛没病的,你又有什么身不由己呢?” 孔瑾欲言又止,“老天师,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啊!” “有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如何说起,还有很多事情我说都不能说。” 张时修眼眸微眯,“孔瑾,是不是有人在逼你?” 孔瑾摇摇头,“没有人逼我,我所做的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为了长生,为了远征军,哪怕丢了性命我也不怕的。” 张时修说道,“你连死都不怕,你怎么就不能娶唐嫣呢?” “如果我功力尚在,我折了十年寿命我也要为你孔瑾单独占卜一卦,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人,看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看你,到底来自哪里?” 孔瑾怔住了,闭上眼睛,随即又睁开眼眸苦笑一声,“我能来自哪里,还不是来自这个混沌的世道。我能是什么人,还不过是一个落魄的秀才。” “至于我内心的真实想法,老天师,我当着你的面说,我想要远征军一统天下,威服四海,我想要陆长生成为华夏至尊。” 第383章 分分合合 “孔瑾,你的王佐之才,为何会选择长生?而不是选择刘秀珠,邓骁,哪怕是选择吴精喜也会让你更加顺利,要少走许多歪路。” “长生当时在幽州,在离阳城可是孤身一人啊。” 张时修看着孔瑾的眼睛,想从他眼眸中看到最真实的答案。 孔瑾眼神透彻而坚毅,“一切都是缘分啊。” “我与长生相遇是缘分,我已经浑浑噩噩大半生,突然开窍也是缘分,陪他一路打天下更是缘分中的缘分。” “老天师你说的对,如果我选择刘秀珠或者邓骁,会更加轻松,更加顺利。就如同现在庞尚诩选择出山辅助刘秀珠一样,他选择了一条最有利,而且最有力的道路。” “皇家正统,天下兵马大元帅,大汉人人尊崇的长公主,登基称帝,号令天下,一切水到渠成。” “而我选择长生,不是看背景,不是看势力,而是看人。” 张时修颇有兴趣地看着孔瑾,“哦,看人?” “你还会看面相?” 孔瑾连忙摇头,“我自然不会看面相,也不会龙虎山的占卜手段,我是通过一些事情看人的品行,看一个人的未来。” 张时修说道,“那你看出了什么?” 孔瑾正色说道,“我当时并不知道长生的真实背景,他救了我之后,我便开始醒悟了,不能再这样沉沦,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看到了一个完整的陆长生。对于离阳城的大汉人来说,陆长生谨守武王遗志,寸土不让,誓死不退,这种坚毅无人能敌。对待敌人,无论男女,长生手下的霸王刀从来没有留过余力,可谓是凶残至极。这就是上位者的杀伐果断。” “其次,长生的武功也让我看到了希望,一个人,一把刀,一杆大汉旗帜,他就能在北莽之地傲然独立,杀得血流成河,保留了大汉的火种。那么回到大汉之后,又该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啊!” 张时修摸着雪白的胡须,“你在离阳城,在幽州之时就考虑远征军回大汉了啊?” 孔瑾点点头,“是啊,其实当时我们远征军在幽州发展得还很不错的,不仅稳住了离阳城,还攻克了流沙郡,杀了两任流沙郡郡守,甚至差点攻克了幽州。” “只是我清晰地知道,我们能在幽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是有很多因素的,最重要的原因是耶律雄基正在全力准备渡河南下,无暇顾及我们。” “一旦耶律雄基成功南下,必然会腾出手来对付我们。当然,耶律霸基的手段也很凌厉的,他在大汉朝廷答应和亲之后,便请出了闻太师来对付我们,我们只有几千兵马,根本就无法抵抗,于是便有了战略转移,冒险走无边荒漠,千辛万苦到了蜀中。” “幸好紫凤目光长远,将我们留在了蜀中,留在了大邑,否则的话,我们远征军还是要多走歪路的。” 张时修说道,“你在离阳城的时候就算计到了紫凤身上?” “按理说紫凤虽然在蜀中管事,可是外界对她了解并不多啊。” 孔瑾嘿嘿一笑,“老天师,这就是见招拆招了。” “实不相瞒,我当时打的主意是邓骁和蜀王,尤其是蜀王,他是性情中人,好武崇武,我想着只要他能与长生碰头,便会惺惺相惜。或者给我一个开口的机会。我也有把握说服他们父子。呵呵,谁知道,紫凤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到了长生,看到了远征军的潜力,不顾蜀中老将的反对,将我们留在了大邑。” 张时修微微笑着,“是啊,紫凤是个好姑娘,有眼光有魄力有胆识有能力,她看得很准。” “那么,你说你想要远征军一统天下,你想要长生成为华夏至尊,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孔瑾,我也是好奇而已,毕竟现在刘秀珠已经称帝,以陆长生和刘秀珠的感情,以陆长生的品行,他是绝对不会反刘秀珠的。” “另外,远征军一直号称是蜀中的兵马,是紫凤的麾下,你们又如何权衡与紫凤,与蜀中的关系呢?” 这些问题,一直都在张时修的心中盘旋,他自然希望陆长生能越来越强,远征军能像当年武王麾下希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是他也清晰的知道,陆长生不是武王,武王这样一个人前无古人,至于后无来者,谁也说不准。 陆长生最后能走到哪一步,远征军最终能抵达哪里,张时修真的很想很想亲眼看到。 可是命运总是那么刻薄,给了他一百多年的漫长岁月,却在这等紧要之时,又要将寿命拿走,终止。 他是没有机会能亲眼见到陆长生走上巅峰的那一幕了。 孔瑾能感受到张时修的期盼,感受到一位曾经大能者的无奈,“老天师,实不相瞒,为了长生,为了远征军,为了大汉天下,我会用很多手段,这些手段,会让正人君子不耻,会让小人胆战心惊。可是我没有其他选择,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我们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张时修点点头,“这我能理解,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国战,是亡国灭种之战,所谓的礼义廉耻便都放诸脑后了。命都没了,国都亡了,任何手段都是正当的手段。” “我只是好奇两点,一是你将如何对付北莽,毕竟你们不灭北莽,北莽也是要灭你们的,最终只有一方能存活下来。二是你们远征军到底要如何在刘秀珠的大汉与紫凤的蜀中存活下来。” 孔瑾摸着衣袖,上面已经有了不少油渍,这些日子唐嫣为了给张时修找药,忙的不可开交,根本顾不得他了。 而孔瑾的性子,只要衣服还能穿,那就是不用换洗的。 “老天师,可能我的想法与你的有些不一样。北莽和我们大汉,在一定时间内,说不定会共存一段时间。” 张时修不解地说道,“共存一段时间?”书包阁 “两个死敌,如何能共存?” 孔瑾说道,“的确是两个死敌,有生死之仇,可是形势总是在变化,当北莽没有办法一口吞下我们的时候,当我们没法一下打败北莽的时候,便是共存之时了。” “天下分分合合,为了保存实力,为了应对其他危机,为了更大的利益,我们和北莽短暂的和好,联手前行也说不定。” 第384章 张时修的请求 张时修越发不解,“远征军还能和北莽联手?” “孔瑾,两边都打不动了,暂时停战我能理解,可是北莽与大汉的死仇是如何也解不开的,怎么可能联手呢?” 孔瑾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说的是一种可能,这种可能也许永远也不存在。” “可是一旦遇到更大的危机,威胁到了北莽与我们大汉的生死存亡,那就不得不联手。” “打个比方,除了大汉与北莽,突然有更强大的势力要打进来,要将北莽与大汉的疆土给吞噬掉,大汉和北莽任何一方都抵挡不住,会不会联手?” 张时修眼中有了凝重之色,“当年大汉强大之时,也的确有诸多本来反目成仇的国家放下争议,联手对付大汉,你这么说,还真是有这种可能。” “只是现在,北莽一家独大,谁还能强过北莽呢?” 孔瑾轻轻摇头,“老天师,这世道之大,远超我们的想象。我在一些古籍中看到过,除了我们的中原,还有其他的很多国家,很多种族。就好比北莽之北,传说还有一个叫恶罗刹的国度,极其凶残,四处掠夺土地。在西域的再西边,还有一个叫罗马国度,他们的军队战斗力极强。虽然相隔万里,可谁知道哪一天就打过来了。” “再有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说远了,就说我们大汉周边的一些国家,他们趁势力而起,厚积薄发,坐岸观火,等我们与北莽两败俱伤之时,异军突起,谁能防得住。这样的狼子野心的国家,目前东边的倭国,西边的天竺国,可都是野心勃勃的。” “尤其是那倭国,以前是我们的附属国,现在趁乱而起,海上贸易做得风生水起,又同时与北莽和大汉做生意,我们两家打仗,他在一旁拼命发展,此消彼长,倭国便越发强大了。虽然目前他还没有露出獠牙,可是谁能防的住它突然发作呢。” 听到此节,张时修若有所思,“孔瑾,你说的这些事情的确很有道理。” “很多时候,我们都只看到了眼前之事,被仇恨,被战争蒙蔽了双眼,看不到更远的方向。” 孔瑾说道,“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还有一些事情,老天师比我们看得更长远了。” 张时修没想到孔瑾突然这么说,“哦,你说的是哪些事情?” 孔瑾指着门外的天空,“那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事。” “长生和我说过,老天师你和他探讨过除了我们这方世界,还有没有其他世界之事。” 张时修说道,“我的确和长生探讨过,他和我说,你也和他提及过另外世界的事情,那么你是如何看待的?” 孔瑾说道,“我相信还有另外的世界,并且这个世界有我们的世界相通,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那处衔接的通道而已。” 张时修微微有些动容,“孔瑾,你真的是从古籍中看到一些线索说存在另外一方世界?还是你和野史传说一样,是自己揣测出来的。” 孔瑾坚定地说道,“一方面是我从古籍中寻到一些线索,另一方面这方世界中有许多问题无法解释,让我坚信,还存在另外的世界,还存在某一处通道。” “就好比你们道门的飞升,佛门的转世,飞升到哪里去,转世到哪里去,不可能凭空想象出来的吧,总有一个世界存在的。” “或者说,我希望那个世界存在,我想找到那个通道。” 张时修没有再追问,眼眸中有一丝丝希望之光,“我也希望那个世界存在,我也希望能找到那个通道啊!” 孔瑾看着张时修,“老天师,你也相信吗?” 张时修说道,“千百年来,道门都说修炼到至高境界能羽化飞升,可是谁也不知道哪个境界才是那至高境界,更不知道飞升之后飞到哪里去了。” “本来我也没有存这方面的念想的,可是当我听长生说起他丹田之中有个小人之后,我就动了心思了。或许真的有另外一方世界,或者说,人的魂魄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存在于我们这方世界中。” 孔瑾看着张时修,看着这个向来云淡风轻的老人有些动容,“老天师,所以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万一哪天我们寻到了那方世界的通道,无论是你们道家的神仙之府,还是佛门的极乐世界,那都是无病无灾,长生不老的。” 张时修苦笑一声,“我以前常说自己是个老不死的,嫌自己活的太长久了,都活的烦了。现在我想活的长久一点,可是命数注定,我自己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身子油尽灯枯,苟延残喘而已。” “那生机的流逝根本就不是我所能阻止的。” 孔瑾想宽慰几句,可是在张时修这样睿智的老人面前,再多的宽慰也无济于事。 张时修挤出一丝笑容,“我才劝住紫凤不要太难过,你孔八斗这么聪明的人,用不着我来说吧。” “不过,我还真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孔瑾连忙说道,“帮忙不敢说,有什么事情你吩咐就是了,只要我做的到,必定全力以赴。” 张时修说道,“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尤其是不能和长生说。” 孔瑾见张时修说得郑重,便点头说道,“好!” “我历来是嘴最严的,任何人也休想从我口中探出话走,只有我探别人话的份。” 张时修自然知道孔瑾的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夫,便放下心来,“孔瑾,这件事情涉及到长生,涉及到长生所说丹田之中的小人,以及有可能另外一方世界的探寻。” “我反正是日无多了,倒不如去试一下。” “只不过这法子有些残忍,有些让长生以及我们身边人难以接受。要是和长生说起,打死他也不会答应的。” “所以我只和你一人说,由你一人去布置安排,说不定能成。” 孔瑾感觉到张时修要说的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便竖起耳朵,凝神灌注地问道,“老天师,你想要做的是一件什么事情?又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张时修对孔瑾说道,“你过来一些,我在你耳边说。” “事情是这样的……你只需这样这样做……还有就是……” 第385章 城头上并肩而立的身影 大邑城头上,那杆大汉军旗依旧耀眼。 然而比大汉军旗更耀眼的是站在军旗下的人。 陆长生依旧一袭黑衣,蒙着黑布,黑发披散,宛如旗帜一样,笔挺,飘扬。 而他身边,则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甲胄在身,手放在剑鞘上,英姿飒爽的女人。 哪怕只看到侧脸,已经足够让世上的男人心神失守。 守城门的士兵刘志强就是心神失守的男人之一,“世人皆说武帝绝世容颜,想不到武帝的气场完全不输她的容颜。” “不,也只有这样的绝世容颜,配上这样冷艳,威压的气场,才能让像霍无缺这样男人甘心在她身边,为他所用啊。” “只要武帝看我一眼,或者用手指朝我勾一下,我把命给她都值得。” 和刘志强一同站在城门下的是龚超,龚超四十多岁了,显得更为沉稳。 “你这是第一次见到武帝,自然叹为天人。我倒是上一次在北莽入侵大邑之时见过武帝一面。那个时候,武帝还没有称帝,还是长公主刘秀珠。当时你不知道,连马子龙和吕文长两位将军都为争夺武帝打了起来。” “嘿嘿,小子,你才加入远征军,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深水浅啊。” “北莽皇帝耶律雄基可是愿意拿出天河以北八百里江山来换取武帝的,连霍无缺都死心塌地地为武帝鞍前马后,四处征战地盘。” “你要是存了非分之想,连死字是怎么写的还没有弄清楚人头就落地了。” 刘志强嘿嘿一笑,“超哥,我也只是惊叹,羡慕,仰慕而已。我和武帝,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一个是地上的尘土,永远是不可能的。” “我就是看看,心里想想而已,哪里敢真的付出行动。” “唉,不知道像武帝这样超凡脱俗,贵不可言的女人,最终会嫁给谁啊。” “不对,她已经是皇帝了,皇帝是不能嫁人的。不知道谁有福气进入到她的后宫之中,谁又能成为正宫之主。” 龚超用手敲了一下刘志强的头,“你想什么呢?” “武帝是那种好色之人吗?” “你看从她当公主领兵作战以来,可听过她有什么男宠没有?哪怕是霍无缺,他们之间也是清清白白的,都是为了大汉共同领兵作战。” 刘志强揉了揉头,“我也是担心而已,你想想,那个男人不发情,哪个女子不动情,武帝总不能孤身一辈子吧!” “再说了,既然当了皇帝,打仗是一回事,传宗接代也是不可或缺的。总不能仗打完了,人也老了,到时候太子都没有一个,这刘家的天下总要有人继承吧。” 龚超仰头看着城头上并肩而立的两人,“刘志强,你这句话倒没有说错,皇位总是要继承的,天下总是要有人坐的。虽然你也姓刘,可是和皇族连边都沾不上。” “这人啊,无论是皇帝,还是大将军,都会有老去的那一天。你看看老天师,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现在陆长生……不,亲王回来了,紫凤公主回来了,连武帝都过来了,那是因为老天师的身体快不行了。” “连老天师这样的老神仙都有这么一天,武帝武功再高,地位再高,也总有那一天的。这谁能博得她的欢心,和谁生儿育女,现在还真难说啊!” 刘志强说道,“抛开北莽皇帝耶律雄基不说,蜀王可是多次放出话来,非武帝不娶的。” “他们一个是大汉的皇帝,一个是位高权重的王爷,如果真的能配在一起,我估计天下人也没得话说。” 龚超摇了摇头,“蜀王与武帝身份匹配得上,可是我听说老王爷和王妃不准的。” “你想想,以前蜀王要娶武帝。那是因为她还只是长公主刘秀珠,那是嫁到邓家来,老王爷自然欢喜。可是现在呢,如果要成亲,恐怕是蜀王入赘了。这老王爷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入赘的。所以这件事情不大可能。” 刘志强说道,“既然蜀王与武帝不大可能,那么霍无缺应该是机会最大的。” 龚超看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霍无缺以前在武帝身边之时,的确是机会最大的。他为了武帝,那是奋不顾身,拼了性命在打仗。武帝也曾亲口说过,霍无缺是她最信任,最值得依赖的战友。” “可是我有个表舅的侄儿子的大爷的大外甥在豫章当差,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就是霍无缺离开豫章,回佛山的真正原因。” 刘志强瞪大眼睛,满眼期盼,“超哥,你快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一直没有个说法,让人云里雾里的。” 龚超看着刘秀珠的背影,感叹一声,“武帝这样的人,谁又不动心呢,霍无缺也是天纵之才,文才武略,在大家心中还是能匹配得上武帝的。” “尤其是这么多年来,他奋勇杀敌,多次击退北莽进攻,功勋卓著,声名鹊起。” “可是这人啊,容易得陇望蜀,我得到的消息啊,霍无缺心中对武帝痴迷不已,竟然有一次在喝醉酒之后,要硬闯武帝的寝居。据说当时武帝在洗浴当中,一旦被霍无缺闯进来,看光了身子,或者在占据了身子,那岂不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啊。”新笔趣阁 刘志强连连点头,“是啊,我们大汉的女子,最为重视贞操的,要是身子被人看了,不是嫁给那人,就是要杀了那人的。” “超哥,你快说,后来怎么样了?武帝被霍无缺看到身子没有?” “啧啧啧,武帝这样绝美之人,她那身子……啧啧啧……” 龚超见刘志强眼神又有些失神,便知道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便又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 “武帝的武功可是要超过霍无缺的,再说了武帝的屋子肯定是重兵把守的,绝对不会让霍无缺闯进入的。霍无缺本来醉醺醺的,嚷嚷着要和武帝困觉,突然听到了武帝的一声呵斥,霍无缺顿时酒醒,觉得无脸面对武帝,便连夜去了佛山,回了老家。” 刘志强感慨不已,“原来这才是事实的真相啊,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霍无缺既然没有机会,那么,马子龙和吕文长两位将军就更加不可能了。超哥,你说,陆亲王是不是……” 第386章 刘秀珠与陆长生的抉择 “长生,你的头发又散开了,看来我不在你身边,都没有人给你扎头发了。” 刘秀珠伸手放在陆长生的头上,抓起一些发丝,“虽然没有扎好,不过没有像以前那么脏了。” “我可记得上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发丝里可都是血垢啊!” 陆长生微微一囧,“姐,那个时候忙着打仗杀人,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啊。” 刘秀珠莞尔一笑,“你自己不会弄还不肯承认,和小时候一样,哪怕被人欺负了也不肯说的。” “等下到你屋里的时候,我再给你扎。” 陆长生连忙说道,“姐,不用了……” 刘秀珠凤目一瞪,“嗯,我给你扎头发怎么了?” “以前都是我给你扎的,现在长大了,成了远征军头领,成了亲王了,开始嫌弃我的手艺了?” 陆长生摆摆手,“不是的,我绝对不会嫌弃……” 刘秀珠在陆长生手背上拍了拍,“行了,这活啊还没有人比我更擅长,还没有人能抢得走。” 随即刘秀珠感叹一声,“也就你啊,还肯叫我一声姐,哪怕是我身边的人,都不敢和我亲近了。连影儿这样胆子大的人,见我都有些畏畏缩缩了。” 陆长生说道,“因为你不再是长公主,而是皇帝了。” “谁见了皇帝都会有敬畏之心的。” 刘秀珠美眸流转,“那你呢?” 陆长生说道,“你是我姐啊,你说过,无论何时,我都不能改了对你的称呼,我一直记在心中。” 刘秀珠伸手,在陆长生眼眶中的黑布上轻轻摩挲,“长生,你什么都好,就是眼睛看不见了。” “我派了很多人出去,一定会寻来那镇魂珠和鲛人眼珠的。用不了多久,你一定能重新看得见,你一定能在我身边,和我并肩作战,就像我们以前跟在武王身边一样。” 听得刘秀珠讨论起武王,陆长生有些动容,“没有关系的,虽然我看不见,可是我能感受得到,上阵杀敌并不受影响。” 刘秀珠将手从陆长生眼眶中的黑布缓缓落下,沿着他的脸轻轻滑下,落在肩膀上,“长生,你真的长大了,个子都比我高了。” “按照你这个势头长下去,恐怕我以后只有你耳朵边那么高了。” 陆长生说道,“差不多吧,二夫人给我把过脉,说我个头还能长个半年的样子。” 刘秀珠看着陆长生的脸,微微有些出神,“你这模样,和当年大不相同了,我隐约看到了当年大哥哥的影子。” 随即,刘秀珠也有些高兴起来,“我封你做亲王,朝中很多人不理解,不支持,可这事是我都决定,谁也不能改变。” “你就是亲王,就是我弟弟。” 陆长生面向刘秀珠,“姐,你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做。你才登基,就给我这么高的亲王之位,没有必要和你身边的大臣呕气的。” “再说了,我也并不是真正的刘家人啊。” 刘秀珠俏眉一竖,“谁说你不是了?” “你是我弟弟,我是你姐姐,谁敢说不是。” 感受到刘秀珠的语气变化,连周遭的气息都有些停滞,陆长生说道,“可我终究不是刘家的血脉啊,我只是一个被遗弃的……” 有微冷、轻柔、微香的手指贴在陆长生的嘴唇上,“不许说你是个被遗弃之人,大哥哥在天之灵会不开心的。” “这个世界,除了大哥哥,谁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不仅没有告诉过我,连老监正也没有告诉过。” “所以,你有可能真的是大哥哥收养的孩子,也有可能是某个妃子宫女生下的孩子,那就有可能真的是我们刘家的血脉。至少,在没有人能确定之前,由我说了算。我说你就是我的弟弟,刘家的血脉,谁敢说一个不字?。” “我这一次过来,除了看望老监正外,还想着给你改姓,让你归宗认祖。” 陆长生轻轻摇头,“还是不要改了。”新笔趣阁 刘秀珠问道,“为什么不要改了?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撑起大汉,撑起皇族吗?” 陆长生说道,“大汉,我和我的远征军一定会去撑起的。” “不过,武王既然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武王留给我的东西,无论是霸王刀也好,大汉军旗也好,还有我的名字和姓氏,我一样也不会丢掉。” “姐,你也不想我变成背弃武王的人吧?” 刘秀珠没有在坚持,“算了,由你去了吧。” “如果大哥哥还在世,说不定也会让你改回刘姓的。可惜啊,没有如果了,只有我们两姐弟孤孤单单的在这方世界坚持着,坚守着。” “长生,你还是跟我回临安吧,你在我身边,我更踏实。而且,开春以后马上就有大战,我们在北莽的探子回报,耶律雄基正在紧锣密鼓的招兵买马,征收粮草,恐怕会举国之力南下,我们未必能抵挡得住啊。” 陆长生说道,“姐,不是我不肯来临安,而是我们分开带兵更有利于作战。” “你听我说,我和秀才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商议对付耶律雄基的事情。我们想到了一个法子,说不定可以对付耶律雄基。” 刘秀珠有些意外,“什么法子?” 陆长生说道,“北伐!” 刘秀珠一愣,“北伐?” 陆长生坚定地说道,“没错,就是北伐。” “这段时间以来,我们的注意力,精力都放在准备迎接北莽开春之后的大举进攻之上,因为这几乎是一个板上钉钉的事情。” “我和秀才两个人讨论了很久,结合这一次突袭了吴精喜的云滇之地,我们想到了一点,与其等着被动挨打,不如主动进攻,掀起一场大汉轰轰烈烈的北伐行动。” “用秀才的话来说,战争发生在敌人控制的地盘,才是真正的胜利。” 刘秀珠有些动容,“如何北伐?” 陆长生说道,“我们初步的构想是兵分两路北伐。” “一路是远征军和蜀军一起,出蜀中,过岐山,攻打北莽。另外一路,由姐你率领大汉兵马,联合湘军、霍家军,攻打荆州,过天河。” “以姐你的地位和威望,大部分势力都会同意的,哪怕湘军不来,在荆州抗衡也是可以的。” 刘秀珠俏眉微蹙,“两路大军同时北伐,依旧与北莽实力悬殊啊,未必能取胜。” 陆长生说道,“我和秀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哪怕不能取胜,先能拖住北莽大军,不让他们形成攻势。我们进可攻,退可守,哪怕继续退回原来的地盘,与北莽大军抗衡,我们的损失也并不大。” “同时,大汉还能在大战中实现兵马的统一调度,湘军与霍家军是否真心归属,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耶律雄基我们不是没有打败过,以少胜多的仗我们也不是没有打过,如果北伐成功,那对我们来说,就真的可以打过河,收复长安也有希望了,这不正是我们一直想做的吗?” 第387章 一辈子,不分离 刘秀珠目光远眺,看向北方,“北伐,长安,我日思夜想的地方啊,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去?” 陆长生坚定地说道,“我们一定会回去的。” “我们不仅会打过天河,收复长安,我们还要将燕云十六州给收回来,我们还要将北莽、倭国通通铲除,实现真正的大一统。” 刘秀珠欣慰一笑,“长生,你真的越来越像当初的大哥哥了。” “不仅是模样,那份自信,那份孤傲,那份无与伦比的气势,都有大哥哥的影子。” “有你在,我心中就踏实多了。” 略微停顿了一下,刘秀珠说道,“其实我的国师也曾与我说过,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如果我们能整合好大汉的力量,不一定要一味的防守,可寻找战机主动进攻。” “看来国师与你和孔瑾的想法不谋而合啊。” 陆长生面向刘秀珠,“姐,听说你的这个军师很厉害,你可有调查出他的真实身份。” 刘秀珠点点头,“调查过,他是隐世的名家鬼谷子的弟子,秉承师门之志,出山谋算天下。这与他亲口说的一样。” “他的确很有本事和手段,那些当年朝廷里的老臣加起来都不如他。” “虽然他生得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可是他那些策略对朝廷,对大汉都极有帮助。” 陆长生也为刘秀珠感到高兴,“的确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当初我遇到秀才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落魄秀才而已,谁又能知道他满腹才华呢?” “而且秀才对庞尚诩很是欣赏,说他的几条治国理政的法子很有意思,是个高手。” 刘秀珠微微一笑,“能得到孔八斗这样高的评价,不仅是庞尚诩的荣耀,我也为之高兴啊。” “当初我想请孔瑾到我那边去,还许以丞相之职,你猜他怎么说的?” 陆长生还不知道刘秀珠也打过孔瑾的主意,不过孔瑾这样的才华,紫凤一直想要他,刘秀珠这样眼光,这样胸怀的人,自然也看得长远的,“秀才是怎么说的?” 刘秀珠说道,“孔瑾说啊,他是个不拘一格的人,是个邋遢的浪子,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疯子,不适合在朝廷之上,只适合在乡野之间,在乱战之中,在长生你的身边。” “他还说,我和你情比金坚,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不分彼此,他在哪里都是一样,都是为了大汉。” “你瞧瞧,他把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我还有什么说的了。” 陆长生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秀才这个样子,的确不像居庙堂之上的朝廷命官,他的想法,他的做法,永远超乎想象。” “另外,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可胜十万精兵,所以我们远征军中宁可去打一架,一般不会和他去争辩的。” “当然,除了发怒的二夫人除外。” “她一句老子数到三,还是有震慑力的。” 刘秀珠感叹道,“一物降一物啊!” “长生,你的北伐行动我是支持的,等我回去之后,我会和庞尚诩商议一下,做好准备。” “现在,最让我担心的还不是打仗,是你的眼睛和老监正的身体。” 提起张时修,陆长生的脸上便有了黯然的神色,声音也低沉了一些,“我的眼睛不着急的,能治好就治,不能治好我也依旧能上阵杀敌。” 刘秀珠看着陆长生眼眶上的黑布,心中有些难受,“老监正的身体快扛不住了,而你的眼睛需要老监正出手,治好的把握才会更大。” “这世间啊,万事都由不得人啊。” 陆长生说道,“我问过二夫人了,张爷爷这一次,除非有神丹妙药,否则的话,很难挺过去。” “哪怕她去唐门将珍藏的药都拿了过来,还四处搜寻药物,也只是能暂缓时间而已。张爷爷的身体,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叶扁舟一样,随时可能会沉落下去。” “姐,你说,张爷爷的身体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刘秀珠心中一惊,“长生,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老监正的身体变成这样,那是因为他已经很老很老了,而且他老人家为了窥探大汉国运,为了寻找你的方向,强行占卜窥天卦,折损了寿命。上一次与北莽大祭司大战又受了伤,所以才油尽灯枯。” “长生,这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啊。” 陆长生伸手,握住了旗杆,触手冰冷,宛如他心中的情绪,“我是天煞孤星啊!” “天煞孤星,乃不祥之人,克亲人,妨害父母。我被遗弃,说不定是因为我克死了我的亲生父母;后来武王收养了我,武王这样天纵奇才、天下无敌的人竟然也陨落了,那是因为我一直在他身边啊。” “以前张爷爷活的好好的,一来到大邑,身子骨便一天不如一天了,那也是为了救我,为了帮我都缘故啊。” “我就是天煞孤星,注定要一辈子孤独终老,我不能再害人了。” 刘秀珠看到陆长生的手上青筋鼓起,抓住冰冷的旗杆作响,心痛不已,她伸手放在陆长生握住旗杆的手上,“长生,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啊!” “老监正都说过了,你的天煞孤星并不是天生的,是后来杀戮养成的,是霸王刀渲染的,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而且老监正也说了,你的眼睛被北莽大祭司害了之后,与霸王刀没有了之前的联系以后,你身上的煞气已经少了很多。那么就证明你的命数已经又随之改变了,你绝对不再是天煞孤星了。” 陆长生摇摇头,“姐,你不用宽慰我了,我知道这就是命数,是命中注定的。” “所以,你还是不要离我太近了,我担心会害到你。” 刘秀珠听到陆长生这么说,心如刀割,忍不住紧紧地抱住陆长生,“长生,我不许你这么说,我更不许你这么想。” “你太傻了,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扛。” “我是你姐啊,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还想要离开我,你这不是要了我都命吗?” 陆长生感受到刘秀珠身体微微颤抖,心中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很多事情他一直压在心中,连孔瑾,连张时修也没有说过。 唯有面对刘秀珠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了,“姐,我……” 刘秀珠抱紧了一些,生怕失去至亲一般,“长生,你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再想了,你要相信我,要相信自己,我们能扛下去的,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我们。” “我是皇帝,你是大汉扛纛者,我们永远也不会分离的。” “长生,你答应我,不要去想那些事情,我们要做的就是勇敢向前冲,我们一个也不能少,我们一辈子也在一起。” 陆长生有些感动,松开握住旗杆的手,轻轻地放在刘秀珠的肩膀上。 这个大汉最强大的女子,强大,坚强,美艳,威严,看似完美无缺。可是在最亲近的人身边,也是有破绽的,那就是亲情,唯一的亲情。 陆长生与刘秀珠在城头拥抱的那一刻,有一抹身影出现在街道口,看着城头上的身影,顿时怔住了,看了好一会,听了一会,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随即捂着脸转身离去。 第388章 传国玉玺和皇家宝藏 陆长生与刘秀珠在张时修的屋内,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刘秀珠不似其他人,并没有哀哀怨怨,而是说要接张时修回临安。 “老监正,以前你也劝过我,让我弃了刘寰,自己干。当时我被血脉亲情所困,不得下手。现在他们都死了,我也没有任何顾忌了。” “这大汉皇帝可是你要我当的,现在我当了皇帝,身边缺人,我寻遍了天下,也没有找到一个能坐稳司天监之人。所以啊,你还是跟我回临安吧。” 张时修笑道,“不行喽哦,以前我就辞去了监正之职,说好了再也不当大汉的监正,要去云游天下。” “现在啊,我只剩下一口气了,我还有什么用呢?去不得了。”xbiquge 刘秀珠拉着张时修的手,越发干瘦,虽然心中难受,依旧面色如常,“老监正,你以前在临安的时候,就老是说自己老了老了,活不了几天了。可是你看,朝廷里多少老人都是被你一年一年看着没了的。” “我和你说啊,你这一次也没有问题的,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 “我从临安过来,不仅给你带来了几支百年老山参,还给你带来了五坛好酒,这酒啊你绝对喜欢……” 张时修眼中有了光泽,“是宫廷玉液酒?” 刘秀珠说道,“你看,你还说自己老糊涂了,一下就看准了。” “这几坛酒啊,还是长孙不悔珍藏的,这一次我登基他才舍得献出来作为贺礼。” “你们不知道啊,现在正宗的宫廷玉液酒越来越少了,这种珍藏多年的老酒啊,闻一闻,都香得不行。” 张时修喉咙中滚动,吞咽口水,“是啊,那酒只有在长安才能酿造出来的。” “长安不归,宫廷玉液酒就酿造不出来。” “唉,终究是老了,也喝不动了,你的一片心意我只能心领了。” 刘秀珠眼眶微红,强忍着说道,“那不行,除了这酒啊,我还给你准备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我将那被摧毁的观星塔又给修好了。” “我和你们说啊,我进入临安之后,连宫殿都没有修葺,就用以前的。可唯独将你老以前的司天监和观星塔给重新修好了。” “别的不说,足足花了我二十多万两银子。你老要不亲自去看一眼,为大汉再观测一下星象,不为天下看看国运走向,可对不住那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二十万两银子啊。” 张时修微微有些动容,“皇……秀珠,太浪费了。” “现在你也是百废待兴,到处都需要用银子,把钱放在司天监上,不值当啊。” 刘秀珠说道,“你老的重要性无与伦比,要是以前,别说二十万两银子了,就两百万两银子我也花了。” “现在啊,我的确是两手空空,要人缺人,要钱缺钱,就是一个空架子了。” “你和长生都得跟我去临安才行。老监正为我把持国运,长生为大汉扛纛,这样我们才能实现大汉崛起啊。” 张时修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陆长生问道,“姐,他们都说你得了皇家宝藏,里面有大汉历代皇族收集的金银财宝,有了这笔财富,你还缺钱吗?” 刘秀珠的眼眸从张时修身上停留在陆长生眼眶上的黑布上,叹了口气说道,“其他人不知道,可是老监正确是明白的,我根本就没有拿到皇家宝藏。” 陆长生不解地问道,“那为什么他们传得有板有眼的,说皇家宝藏交到了你手中,你用这份财富在湘州帮助曾秀全挡住了北莽的进攻,随后又用这些财富招兵买马,才能攻下临安。” “莫非,这些都是他们杜撰的啊?” 刘秀珠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我便和你们说实话吧。” 陆长生面向刘秀珠,认真听着。 刘秀珠说道,“老监正是知道的,我的确拿到了藏宝图,是我母亲给我的,应该是真的。可是我根本就没有找到宝藏啊!” 陆长生有些不解地问道,“既然拿到了藏宝图,为何不去寻找,得到了宝藏,才能招兵买马,才能有粮食有武器啊。” 刘秀珠无奈地说道,“因为这藏宝图和传国玉玺要一同使用才能启用。” “可是自从武王远征陨落,宫里发生了一些动乱之后,那传国玉玺就再也没有找到了。” “我寻遍了宫里每一寸角落,探寻过所有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陆长生恍然大悟,“那么说皇家宝藏一事的确是真的,姐你手中有藏宝图也是真的,只是因为缺少了传国玉玺,所以这宝藏就一直没有办法找到,是不是?” 刘秀珠点点头,“事实就是如此,我想老监正比我更清楚了。” 张时修说道,“我也去寻过那传国玉玺,可它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当时觉得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有人趁着宫里发生动乱之时,悄无声息地偷走了传国玉玺。另外一种可能是,武王将传国玉玺带在了身边。” 陆长生一惊,“武王带走传国玉玺干什么?” “他根本用不上传国玉玺啊!” 张时修说道,“我也知道武王用不着传国玉玺,因为那个时候皇帝虽然在位,可是天下大事都已经交给武王去处理了。甚至皇帝已经决定了传位的日子,只等武王远征凯旋归来。” “可谁能想到,武王会一去不复返,最终大汉天下变成了这般模样。” 刘秀珠低下头,大汉天下变成这般模样,她是有责任的。 至少她的父亲,她的兄长,甚至她的侄子刘寰当了大汉天子,她并没有做出多大的贡献,导致大汉江河日下,最终支离破碎。 张时修继续说到,“秀珠,这事不能怪你,你是刘家唯一一个撑起来的人,三十万人齐卸甲,刘家无一是男儿,这种惨状不是你应该背负的责任,相反,你虽然是女子之身,已胜过千万男儿。” “趁着今日没有其他人,我们可以敞开说,我猜测传国玉玺是被武王带在身边是有原因的,有一次老皇帝召我入宫,说自己老了病了,希望早点将皇位传给武王,早定国心。” “我就说武王在外领兵,不如写下诏书,放在正大光明牌匾上,万一有变,也能应付过来。” “老皇帝听从我建议,当着我的面写了诏书,传位给武王,我见他没有用传国玉玺按印,以为他病糊涂了便又提醒,结果他含糊地说道晚一点再盖了。” 张时修停顿了一下,看向刘秀珠,眼神有些深邃,“可是后来武王陨落的消息传出,宫中动乱,老皇帝病亡,那正大光明牌匾上的诏书却消失不见了。” 第390章 叫花鸡和紫凤的味道 张时修说道,“我好像听到院子外面有人,你们听到了吗?” 陆长生起身要去开门,刘秀珠将手按在陆长生的肩膀上,“我去瞧瞧便是。” 推开门,刘秀珠四处瞧了一圈,回来说道,“我也隐约听到了有人脚步的声音,可是外面并没有人,应该是路过的吧。” “行了,时候也行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陆长生走到刘秀珠身旁,“姐,这么着急吗?” “我让秀才他们去准备了,你堂堂大汉皇帝亲近大邑,我们为了安全起见,没有大张旗鼓相迎,晚饭总要招待的。” “再说了,你不许我们称呼你为皇帝,说是家人不能见外,那么家人这么久了一起吃顿饭总是应该的吧。” 刘秀珠伸手捏了捏陆长生的脸,“长生,你跟着孔瑾在一起久了,可比以前能说会道了。”https:/ “老监正,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张时修笑道,“这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陆长生微囧,“我只是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说话而已,对待敌人最好一个字为不要说。” “和家人在一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心里舒坦。” 刘秀珠有些不舍,“是啊,和家人在一起才是最舒坦的。” “可是你们两个我最离不开的家人,却都不和我去临安,让我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啊。” 张时修说道,“长生那是走不了,我啊,是想走也走不动了。” “秀珠,你不如在大邑待一晚,明天再回去,也不至于赶夜路。” 刘秀珠说道,“现在这个时候,天干地燥,赶夜路其实更安全。” “安全方面,你们无须担忧,一路都已经布置好,还有十三太保相随,没有人敢动我。” “我想让你们去临安,你们倒留我在大邑。可我是皇帝啊,朝廷刚立,万事起步。今日来看望老监正,和长生碰了头,商定一些事情,我心中也踏实一些了。” “朝廷千头万绪,庞尚诩和大臣们可都等着我的。” “行吧,我也不婆婆妈妈了。长生,你代我照顾老监正,我不能尽孝,便都托付你了。” 陆长生说道,“姐,你放心,张爷爷我会照顾好的,只要是二夫人提到的药物,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寻到。” 刘秀珠点点头,“紫凤那边我就不去见她了,你和我说一声,她得空的时候来临安。” “走了,保重!” 刘秀珠走后,陆长生在张时修屋内坐了很久。 两人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事情,漫无目的的聊着。 说起陆长生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说起武王曾经的丰功伟绩,说起北莽的一些事情,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 见时候不早了,陆长生又有些空荡荡的样子,张时修说道,“长生,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我也有些困了,就睡一觉,这边有柳儿守着就行了。” 陆长生喊了一声“柳儿”,便见柳儿从隔壁屋子跑了过来,“长生哥哥,你叫我啊。” 陆长生见柳儿脸上有些脏兮兮的,伸手为她擦拭,“柳儿,你在隔壁做什么啊,弄得一身的黑,还有泥巴,我好像还闻到了烧焦的气味。” 柳儿用衣袖抹了一下脸,“我听老祖说喜欢吃叫花鸡,我就想着做一份给老祖吃,还正在烧着火呢,再过一会应该能吃了。” “长生哥哥,你留在这儿一块吃一点吧。” 不待陆长生开口说话,张时修问道,“柳儿,我什么时候说想吃叫花鸡了?” 柳儿仰起头,“老祖,你和宗爷爷说话的时候,说过以前路过一个什么地方,和一群叫花子在一起,尝过一道美食叫花鸡,连骨头都嚼碎吃掉了。” “你还说要是还能尝一下那叫花鸡的滋味,这辈子也不亏了。” 张时修想起来了,“哦,我和宗哲的确说过这件事情,我们只是回忆往事,想不到你个小丫头倒记在心里了。” “那是我和宗哲还有天正游历天下的时候,那一次闹饥荒,没有找到吃的。晚上寻到一处破庙落脚,突然闻到一股香味,原来是几个叫花子用泥巴裹着两只鸡在烤着吃。” “我们当时饿得慌,先是宗哲以德服人,然后天正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只鸡。啧啧啧,那味道,当真是一辈子也难以忘记啊。” 陆长生说道,“人在最饥饿的时候,吃的东西是最香的。” “柳儿,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们在离阳城里实在找不到吃的。后来有人来偷袭我们,我杀了一些人,还抢到了一匹马。大家把马给煮着吃了,连骨头都没有放过,大家都说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了。” 柳儿连连点头,“我记得,当时我们弄了很多野菜,树根放在锅里,我也不记得是什么味道了,反正就是好吃。我记得铁蛋喝了五碗汤,肚子涨的鼓鼓的。” “长生哥哥,不知道铁蛋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啊。” 陆长生摸了摸柳儿的脑袋,“柳儿,你是想铁蛋了吧。” “幽州那边被耶律雄基防范得紧,我们一时还没有铁蛋他们的消息,不过以铁蛋的聪明,二龙山地方够大,他们应该能存活下去的。” 柳儿说道,“等长生哥哥打回幽州的时候,希望能看到铁蛋吧。” “哎呀,不好了,鸡烤焦了。” 鸡,的确烤焦了,外面黑乎乎的。 不过扒开外面烧焦的部分,还有少许的肉是能吃得。 陆长生吃了些,张时修也尝了些,夸赞柳儿手艺好。 柳儿这才收起眼泪,收拾东西。 陆长生走出张时修住的院子后,便径直往西边的院子走去。 走了不远,便来到一个雅致的小院前面。 阿轲看到陆长生过来,便说道,“王爷,我家公主还在练功,请你屋内喝杯茶稍等,我去禀报一声。” 陆长生颔首说道,“有劳了。” 阿轲走进后院厢房,喊道,“公主,亲王过来了。” 屋内传来紫凤的声音,“什么禽王,情王的,我不认识。” 阿轲听出来些不对劲,“公主,是陆长生过来了。” 屋内紫凤说道,“来就来了,大惊小怪干什么?”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是蜀中的郡主,不是什么短公主,长公主的,这公主谁愿意当谁当去。” 阿轲有些为难,“郡主,我们千里迢迢赶回来,不就是为了见陆……” 紫凤打断了阿轲的话,“我们千里迢迢赶回来,是为了见老师,尽孝心。” “不是为了其他任何人,我的天赋不好,要多花点时间练功才行,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由那些天赋好的短公主和亲人去搂搂抱抱,去永远不分离吧。” 第391章 镇魂珠与鲛人眼珠的下落 陆长生径直往屋内走去,走到门口,站着面向紫凤。 紫凤感觉身后有人,便转身看向陆长生,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长生,你来了啊,吃饭没有?” 陆长生伸手摸了摸鼻子说道,“刚在张爷爷那里吃了点,柳儿弄了一个鸡,烧糊了,将就着吃了几口。” 紫凤走到陆长生身旁,“那正好,我也还没有吃的,要不我下面给你吃?” 陆长生还没有开口,阿轲说道,“郡主做的过桥米线,还有烤饵块味道可好了。” 紫凤说道,“阿轲,你先去准备着吧,我们等下过来。” 待阿轲走后,紫凤这才细细打量着,“长生,你好像又长高了啊。” “嗯,我一点也没有长高,反而长胖了。” 陆长生忍不住摸了摸紫凤的头顶,嘴角浮现笑容,“这样正好。” 紫凤嘟着嘴说道,“好什么好,我的头顶都只到你的下巴,我们走到一起,可难看了。” “唉,还是和你差不多高的人和你站在一起才好看啊。” 陆长生没有做声,因为孔瑾教过他一招,当一个女人准备挑刺的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答复。 一旦男人准备解释,反驳,或者辩论,换来的只会是波涛汹涌。 这些套路,手段,不知道是不是孔瑾在与唐嫣相处的过程中总结出来的。 毕竟唐嫣说话,总是布满冰霜,相当尖锐厉害,一般人扛不住,也只有孔瑾这样的人才能抵挡得住。 果然,见陆长生不做声,紫凤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长生,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陆长生感受到紫凤的关切,回答道,“我身体没事,一有时间我就在练刀。” “虽然还不能像以前那样和霸王刀心意相通,已经逐渐有了沟联,一步一步地来吧。” 紫凤看着陆长生眼眶上的黑布,“你的眼睛呢?没有恶化吧?” 陆长生摇摇头,“一切还好,用了黑玉断续膏之后,感觉更为清明了。” 紫凤这才放下心来,“我在昆弥城的时候,最担心你的身体,尤其是你的眼睛。” 第393章 过桥米线 陆长生问道,“是哪三绝?” 孔瑾说到,“他自己说三绝是他的枪、棒、拳法超群,打遍青州无敌手。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三绝啊,说得是他武功第一绝,家中财富第二绝,相貌堂堂,俊朗无双第三绝。” “这燕俊本是世家出身,练得一身好本事,家中巨富,第三绝当中说得还有他一身的好刺绣,雪白的身子上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威风凛凛,无人不称赞。” 陆长生说道,“此人这番模样,倒像条汉子,值得交结。不知道他手下还有多少人,现在还有多少地盘。” 孔瑾说道,“这燕俊最高峰时,造反起事,也曾攻城掠地,拿下过东平府等三府十八县。”https:/ “那个时候北莽正在全力入侵大汉,没有时间对付他们,让他们有机会壮大,兵马有五六万之多。后来耶律雄基腾出手来对付他们,燕俊被压缩到了八百里水泊梁山一带,手下兵马大约只有四五千人,仗着地势与北莽纠缠。” 陆长生说道,“此人的确有魄力有胆识,就如同当初我们在流沙郡之时,绝境中求生存。” “我看此人,还有他的兵马可以好好联络起来,以后可以共同作战。” 这时紫凤和阿轲端着两个碗出来,见孔瑾和唐嫣都在,惊喜地说道,“小姨,秀才,你们也来了啊。” 唐嫣疼爱地看着紫凤,“是啊,闻到了香味,我们就过来了。” “呦,难得你亲自下厨啊,这米线好像不是我们蜀中的口味啊。” 阿轲说道,“这是云滇的口味,我们在昆弥的时候吃过,觉得味道特别好,郡主便特意去学了,说过年的时候给姑……给大家做着吃。” 紫凤给了阿轲一个眼神,对唐嫣说道,“小姨,你等一下啊,我再去给你们下两碗,正好准备了这么多。” 孔瑾笑眯眯地说道,“嫣嫣,看来我们这一次有口福了,沾了长生的光,蹭了新口味吃。” 陆长生说道,“说到吃,我就想起了一个人。别看她个子不高,可是一个人比我们好几个人还能吃。” 紫凤好奇的问道,“是谁啊?” “这么能吃?” 陆长生说道,“这个人你也知道,只是没有见过而已。她就是傈傈族的族长海大富的女儿海阿妹。” 紫凤连声说道,“哦,我知道了,就是你要我帮她找父亲的那个姑娘啊。” “我只听你在信中提起过她有一身好武艺,胆子也很大,还敢和远征军对抗,又能偷袭抓走了我们的兵马,可是个不简单的姑娘啊!” 陆长生脸上有些笑意,“什么不简单的姑娘,不过是有些野蛮,特别泼辣,还特别能吃的家伙。” “她一个人,能吃我们五六个人真多。” 紫凤惊呆了,她知道,陆长生是从来不会说假话的。 “五六个人这么多?” “她一个姑娘家,个子不是特别高,也不是很胖,如何能吃的进这么多东西啊?” 陆长生说道,“是啊,我们也是不能理解,可她就是做到了。” 紫凤看向唐嫣,“小姨,真的有这么能吃的啊?” “你也在大理,可看出是什么原因没有,不会是生病了吧?” 唐嫣摇摇头,“我开始听秀才说起,我还不相信,后来我特意给她把脉,发现她除了身体火气旺一点之外,阿妹这姑娘身体好得很。”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能吃,也查不出什么原因来,只能说她天赋异禀吧。” “对了,长生,阿妹不是说要一直跟着你们,直到找到她父亲为止吗?为何不见她跟着来大邑?” 陆长生说道,“她天天喜欢和我抬杠,没有来大邑我也乐的安静。” “不过她没有来大邑,并不是我们不欢迎她,而是她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去了昆弥城了。” 紫凤说道,“来了昆弥城?我怎么不知道?” 陆长生说道,“那个时候,我们刚得到张爷爷身体不好的消息,就立马觉得回大邑。估计紫凤你也已经启程了,就没有和她碰上头。” 紫凤说道,“那没事,我弟弟还在昆弥养伤,海阿妹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我弟弟。” 唐嫣笑道,“天麒力气大,食量也大,两人要是一起吃饭,一锅估计吃不饱啊。” 众人说说笑笑,阿轲已经将食材准备好了,紫凤走亲自动手,下了两碗云滇的米线。 孔瑾大为赞叹,“公主,想不到你人美心善能干,厨艺还这么好啊。” “这米线味道香而不腻,爽口有弹性,回味无穷啊。” 紫凤说道,“其实也很简单,用猪油拌着,撒葱花香菇,还有些花椒,简单清爽,我和阿轲都爱吃。” “秀才,我小姨的厨艺才是最好的呢,难道你没有吃过?” 孔瑾看向唐嫣,挤出笑容,“你小姨啊,熬汤是熬的最好的。” “只是每次我都喝不下。” 唐嫣白了一眼孔瑾,“我天天给你们远征军治病,忙的连衣服都没时间换,给你们当牛做马的,你还想我给你当厨子啊,美得你了。” “我给你们熬汤,那都是药汤,都是大补的汤。你们这些人,不识货,那些汤里可有我从唐门带出来的珍贵药材,给你们吃白白糟蹋了。尤其是你,身子虚得很,还喜欢喝酒,不补一下,你嫌命长啊?” 孔瑾尴尬一笑,“我身子其实还可以的。” 唐嫣继续说道,“对了,你们还说给我发的俸禄是最高的,亏你有脸说出这种话,光那些人参,那些灵芝,你给我发一年的俸禄也买不来。” 孔瑾连忙赔笑,“嫣嫣,你是医者仁心,怎么能用区区银子来衡量呢?” “你这样的国医,神医,谈钱只会降了你的身份。” “你们可能不知道,在我们远征军中,最有威信,说一不二的人,不是长生,也不是我,而是你神医唐嫣啊。” 陆长生也点头说道,“秀才这话没错,我们军中将士都不怕死,却怕生病,或者落下残疾,二夫人救了不知多少人,军中将士,对你都是心存感激的。” 唐嫣指着陆长生和孔瑾对紫凤说道,“紫凤啊,这两个男人啊,都是诓我们的。” “远征军里的男人啊,要钱没钱,一天到晚哄着我们干活,还不断给我们画大饼,骗的我们将家里的银子都倒贴进来了。” 第394章 张时修的后事 陆长生知道这话他不好接,低头将汤给喝了。 紫凤笑着又给陆长生盛了一碗。 孔瑾知道这话只能由她接,便嘿嘿一笑,“瞧你这话说的,我们的还不是你们的吗?” “我们远征军也是公主的麾下,也是蜀中的兵马,不分彼此,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哪里用得分这么清楚的。” “你看这一趟云滇之战,我们可把吴精喜来不及带走的财宝全部都运到成都去了,老王爷和大夫人可高兴了,回信直夸我们办事公道,讲义气,能打仗,特别能打胜仗。” 唐嫣说道,“你们啊,在这些方面的确是大方,舍得送人。” “要不是看到长生一年四季都穿这么些黑衣服,还有你的这长衫总是脏兮兮的,无论打多少地盘,你们也没有给自己留半钱银子,我早就翻脸走人了。” “行了,这事也别扯了。大家都吃饱喝足了,该商量一些正事了,老监正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我估计熬不到过年了。” 孔瑾心中一沉,看向陆长生,只见陆长生神情黯然,伤感之情止不住。 “嫣嫣,老天师的身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你不是回蜀中唐门去为他拿药,还带着人翻山越岭的去寻找珍贵药材,难道没有功效吗?” “你不是当着老天师的面说,熬过这个冬天就会好起来吗?” 唐嫣也有些伤身,“老天师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还肯一直用药,让宗哲给他输送内力,其实只是不想大家太难受而已。” “像他这么一位老人家,这么一位长者,这么一位大能,这样一位举世无双的人,他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考虑的依旧是其他人,实在令人感慨不已啊!” 紫凤的眼眶红了,“小姨,还有什么其他办法没有?” “我刚才去看老师,他精神还很好的样子,完全看不来病入膏肓的模样啊。” 唐嫣拉着紫凤的手,“老天师也是在强打精神的,他这样一辈子好强的老人,如何会让身边的人担忧操心呢?” “我刚才问了柳儿,老天师又吐血了,而且咳嗽了很久才停下来。” “唉,老天师就像一棵大树,为大汉,为天下,为我们遮风挡雨这么多年,终究熬不过时间,摆脱不了命运,终究要倒塌下来的。” 孔瑾问道,“那老天师估计还能坚持多久,有没有可能熬过年?” 唐嫣说道,“很难说,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支离破碎了,当他无法储存能量的时候,那就会让他身体原本有的生机慢慢流逝,逐渐消亡在天地间。” 陆长生这时突然说道,“二夫人,我求求你,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要什么东西,都让张爷爷在大邑过年。” “他曾经和我说过,这辈子已经没有多少遗憾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和武王在长安过年时喝酒。” “现在武王也早已陨落了,张爷爷说见到我就像见到武王一样。长安现在也回不去了,那就在和我们一起过年,也就没有遗憾了。” “他的这个愿望,我一定要帮他实现才行。” “二夫人……” 唐嫣听到陆长生说到后面,有些哽咽,已经说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我也想让老天师多活些日子,可是人力有时尽啊!” “长生,紫凤,你们也不用求我,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用尽所有办法,希望老天师能坚持到过年的时候。” “我现在和你们说起这件事情,是想说终究要面对的,有些事情该准备还是要准备一下。” “毕竟老天师不仅是道门中的高人,而且还是大汉让人尊崇的监正,他的后事如何办理,还是要好好商量一下。” 陆长生说道,“张爷爷和我交代了后事,他说人生在世,赤条条的来,也就赤条条的走,他不想弄出多大动静。” “也不要去通知龙虎山的人,更不要通知以前司天监的人,有我们在大邑的人发丧就行了。” “他还说,也不要准备棺材,到时候一把火烧个干净,灰散到汉水河中,落得个干净。” 紫凤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老师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由长生顶幡子,我烧点纸钱就行了。” “他说如果我们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到时候叫武冲打一块碑就行……” 唐嫣说道,“虽然这是老天师吩咐的,可是毕竟老天师身份特殊,真的到了那一天的时候,总得和一些人说一下才行。” “龙虎山是老天师的宗门,哪怕不按道门的规矩办理后事,总还是要通知一声才行,紫凤你虽然是老天师的关门女弟子,可他老人家的大弟子是张天正,张天正现在还成了龙虎山的掌教,传闻他是老天师的亲生儿子,张天正不通知一声,恐怕说不过去。” 孔瑾点点头,“我听虚靖说,张天正当了掌教之后已经在闭关了,不过嫣嫣你说的对,谁也不知道张天正到底是不是老天师的私生子,我到时候派人去龙虎山通知一声,总不会错的。” 唐嫣看向紫凤,“老天师和我们蜀中关系匪浅,又老在我们蜀中,你爹你娘总得告诉一声,问一下他们的意见。” 紫凤含泪说道,“好,我会派人去问过爹娘的。” 唐嫣又看向陆长生,“长生,虽然你是老天师最看重的人,你对他老人家也最为孝顺。可是你们之间并没有血脉亲情,连师徒情分都没有。如果真的要说关系,那就是你的亲王身份了。” “他曾经是大汉的监正,你是大汉的亲王,如果刘秀珠不来,那你也要替老天师请封。老天师早已看透世间一切,我们这些活着的俗人还是要讲究些名号吧。” 陆长生点点头,“我会和武帝说的,她肯定会过来的。” 唐嫣说道,“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其他的你们能想到的,还有其他的想法,就去做吧。” 孔瑾看着唐嫣,好奇地问道,“嫣嫣,你不是一直钻研医术,对这些琐碎的凡俗之事不管不问的吗?” “为何你会对安排后事如此熟稔呢?” 唐嫣顶着孔瑾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我未婚夫死的时候,后事是我一手操办的,我能不熟悉吗?” “孔瑾,哪一天你要是没了,需要我为你操办吗?” 第395章 唐嫣治秀才 静。 屋内一下陷入了安静当中。 只有阿珂吃着米线的“噗嗤”声在屋内作响,显得尤为响亮。 阿珂也感觉到了氛围不对,见众人脸上的异样,便端着碗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独自去吃。 陆长生感觉孔瑾很难,因为唐嫣出的就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人总有一死,总是要料理后事的。 落难之人,死无葬身之地,是最为痛苦的。 有家室,有地位之人,都对身后之事尤为注意。 唐嫣当年的未婚夫惨死,她强忍悲痛,支撑着为他料理了后事,可歌可泣。 然而孔瑾是什么呢?又是唐嫣的什么人呢?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需要她料理后事,唐嫣算什么身份? 如果不需要她料理后事,那么现在唐嫣和孔瑾又算什么回事? 紫凤没有去看唐嫣和孔瑾的脸色,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小姨个性极强,爱憎分明。 当年可以不顾外祖父和自己的父母阻拦,毅然要以未过门的媳妇身份为未婚夫料理丧事,又能二十年守身如玉,孤身一人。 她这一生,只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哪怕一路过来,经历许多曲折,她也从来无怨无悔过。 因为她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 那么,孔瑾想要的是什么呢? 紫凤不知道,她的目光停留在陆长生的身上。 这个眼眶蒙着黑布的男人,是自己选择人。 她从来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她也不知道自己选择得对还是不对。 就像她从小到大,看到自己的父母吵吵闹闹,又恩恩爱爱一样,她也不知道夫妻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相亲相爱? 相濡以沫? 还是相杀相爱? 谁也说不准。 毕竟在蜀中,也曾经发生过一些夫妻看起来表面恩爱,实则痛下杀手的事情。 有一个当地年轻的小伙,娶了一门媳妇,两人开始时如胶似漆。 后来这个小伙消失不见了,他媳妇对人说是外出做生意了。 可是小伙的亲戚三年没有见到人,便将他们家的宅基地给翻了一遍,在主卧下面挖出了小伙的尸体。 原来小伙第三个月的时候,便被媳妇给杀了,埋在了主卧下。 此事轰动了蜀中,炸裂了眼球。 后来老蜀王邓骁亲自下令,将那恶毒的女人骑木驴,浸猪笼,又凌迟处死,方才平息了人们的仇恨。 情与爱,总让人难以分辨。 恨与仇,总是交织交错。 紫凤可是两次见到刘秀珠和陆长生抱在一起,说着亲密无间的话。 哪怕他们曾经以姐弟相称,可是终究长大了,不再是儿时的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人了。 陆长生不懂这些,你刘秀珠这么大个姑娘家了,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想起刘秀珠,紫凤心中就有些不痛快,便幽怨地看了一眼陆长生。 陆长生还是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和他往常一般无二。 紫凤看着陆长生这番模样,又有些心疼。 陆长生心情单纯,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心机和小肚鸡肠。 都怪刘秀珠,她无论是当长公主,还是当了皇帝,都对自己的陆长生不肯放手,借机靠近,肯定是存了不轨之心的。 可恶的家伙,你都当皇帝了,可以有后宫壮汉三千,你怎么偏偏盯着我的长生呢? 无论如何,哪怕和你拼了,我也不会让长生成为你后宫三千壮汉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紫凤看陆长生的眼神又柔和了许多。 “我不愿意你为我操办后事。” 孔瑾看着唐嫣,目光中没有一丝犹豫。 屋内越发安静了,哪怕是陆长生这样内力深厚的人,都隐隐觉得有些寒意侵袭。 紫凤也惊呆了,她为孔瑾想出来了很多种答复,却没有想到孔瑾选择了这样一种回答。 很明显,这种答复,没有女人会满意的。 唐嫣没有说话,可是她冷峻的脸上已经有无数话语呈现在上面。 那都是用冰霜刻出来的字眼。 孔瑾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笑了笑,“我孔八斗投身远征军,助长生和公主打天下,要么马革裹尸,要么开疆拓土,纵横天下。” “哪怕我真的死了,难道连个为我举幡顶盆之人都没有吗?” “哪怕我这把年纪已经不配有自己的孩子,长生的孩子为我送终总是可以的吧。” “还要嫣嫣来为我操办后事,你们也太瞧不起我孔大军师了。” 陆长生嘴角抽了抽,继续保持沉默。 对于孔瑾,尤其是孔瑾对付女人,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毕竟他与女子相处的很多道理,都是孔瑾告诉他的。 而紫凤脸上微红,孔瑾口中说的长生的孩子,那不就是她和陆长生的孩子啊。 这秀才,怎么能这么说呢? 自己还没有和长生成亲的,哪里就说到孩子的事情了。 要是真的生了孩子,如果是儿子的话,鼻子一定要像长生的,高高的,挺拔的,很好看,长大后有男子汉气概。 眼睛可以像自己的,又大又有神,笑起来很迷人…… 哎呀,都想些什么呢? 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还没有成亲,怎么连孩子的长相都想好了,太羞涩了。 紫凤连忙捂着脸,感觉有些烫。 幸好,陆长生看不见。 而孔瑾和唐嫣的目光还在对视,根本没有顾及到其他人。 唐嫣先是保持了冷峻,随后冰霜一点一点融化,又想恼,又有些想笑。 最终咬着嘴唇,白了孔瑾一眼,“你有多不要脸,还打长生和紫凤的主意,你就不能自己生个孩子吗?” 孔瑾见唐嫣的脸色缓和下来了,便笑着说道,“不是你一直说我身体虚吗?” “我这样身体虚的人,哪里还能生的出孩子?” 唐嫣说道,“我说你身体虚,那是真的虚。” “可我是大夫啊,难道身体虚就治不好了?只要你不喝酒,不熬夜看书,跟着长生他们练功,哪怕是练下长拳,多走动一下,我再给你配些补药,哪里会调不好的啊。” 孔瑾说道,“不喝酒那是不行的。” “我的人生也就这点快乐了,那是不可能戒掉的。” 这一下又把唐嫣的火给点燃了,“秀才,我就不信了,我还治不了你了。” 第397章 一块石头 陆长生听得是宗哲的声音,连忙起身往外面走去。 紫凤也跟着往外面走,只见宗哲抱着一个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怀中的这个人身形娇小,比柳儿时候大不了多少,却穿着成人改小的衣服。 白色衣服上尽是血渍,还有鲜血沿着宗哲的手在流。 “是刘艳?” “宗老,她怎么了?怎么受伤如此重?” 宗哲大声说道,声音有些焦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我在巡城时,发现她倒在了城门外。” “唐嫣呢?我问了人说她在你这边,就直接带着她过来了。” 紫凤连忙吩咐一个丫头去请唐嫣过来,“宗老,你先别急,把刘艳放在我床上,我小姨刚走不久,我叫人马上请她过来。” 宗哲将刘艳放在床上,一个丫鬟端来一盆温水,紫凤便细心地给刘艳擦拭伤口。 不一会儿,唐嫣和孔瑾都急匆匆地过来了。 紫凤说道,“小姨,刘艳受伤很严重,我刚给她擦拭身体,她身上有十数道伤口,最严重的是小腹处,被人抓出了五条很深的血痕。” 紫凤对孔瑾等人说道,“你们男人都出去,她一个姑娘家,我要脱了她衣服给她看伤口,你们都挤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孔瑾连忙挽着宗哲和陆长生的手说道,“走,我们到隔壁屋去,不影响嫣嫣给刘艳看病。” “长生你放心,嫣嫣既然没有说刘艳已经死了,那么就应该还是有得救的。” “我们且到旁边去温壶酒,商议一些事情。” 三人来到隔壁屋中,叫来紫凤院中的丫头准备酒水吃食,一边说着,一边等着唐嫣那边的消息。 陆长生问道,“秀才,刘艳和苏晴不是一直在北莽上京吗?” “为何她突然一个人回来了,那苏晴呢?” “可是你招呼她们回来的?” 孔瑾喝了一口酒,面露凝重之色,“我并没有叫她们回来,而且以前她们要是回来,也会提前派人与我知会一声。” “所以刘艳突然受伤回来,苏晴不见了踪影,我一点都不知情。” 陆长生说道,“那肯定是她们在北莽发生了很突然的事情,或者被北莽给识破了身份,寻到了踪迹,才会这般突然返回来。” 孔瑾感慨道,“刘艳与苏晴,两人的身份向来隐秘,上京知道她们身份的人是极少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们为我们获取了大量北莽的信息,连皇宫之中的事情,她们也逐渐渗透进去了。” “要是这条线给断了,对我们来说,损失惨重啊。既然连刘艳和苏晴都出事了,那么其他的人自然很难幸免。要重新将这些探子发展起来,恐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啊。” “对了,宗老,你看刘艳的时候,她可和你说了什么话,或者给你什么东西没有?” 宗哲正要吃肉,听得孔瑾问他,便停下筷子,“我当时在城头之上,看到小道处有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过来,便带人前去查探。还没有走到她的身前,她已经晕倒在地了,一句话也没有和我说,更没有给我任何东西。” “不过当时她手中抓着一个香囊,抓得很紧,我估摸着是很重要的东西,便收了起来,带着她的人过来找你们了。” 宗哲伸手往怀中掏去,是一个大汉女子常用的香囊,里面鼓鼓的。 孔瑾接过香囊,看向陆长生,“要不我们打开看看?” 陆长生说道,“按常理,女子香囊要么放在怀中,要么系在腰间,刘艳将香囊抓在手中,估计是看到了大邑城已经近在眼前,或者看到了宗老带人前去,想着将香囊交给宗老。” “说不定里面有文书,或者线索,要我们去救苏晴也说不定。那就打开看看吧。” 孔瑾便将香囊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往桌上倒出来。 “咚!” 一块石头从香囊中掉出来。 “一块石头?” 宗哲紧皱眉头,“一块破石头值得用香囊装着吗?” 孔瑾也紧紧地盯着这块石头,很普通的一块石头,婴儿的拳头般大小,呈不规则形状。 第398章 刘艳的情报 孔瑾瞪大眼睛,“宗老,你不会是想独自领军过河攻打北莽吧?” 宗哲用力一拍孔瑾的肩膀,将孔瑾差点打趴在地上,宗哲一把抓住孔瑾的手臂,不让他摔倒,“不愧是神机妙算的军师,一猜就中。” “你们不是准备北伐吗?我也不想在后方练兵,做个守城的将领。我要上战场,去与北莽贼子厮杀。” 孔瑾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宗哲急了,“怎么就不行了?” “你们要和蜀军联合发兵,出岐山北伐;刘秀珠也会和霍无缺合兵同步作战。” “我也不要多少兵马,就领着现在大邑的两万兵马出征就行了。” “我也不和你们一道,多个地方下手,让北莽防不胜防,总是好事。” 孔瑾依旧不肯答应,“这事没得商量,宗老将军,你这把年纪了,就好生呆在后方,替我们远征军守着基地,守着大本营,这才是你的主责主业。” 宗哲有些生气,“你这算什么理由?” “是嫌我老,还是嫌我打不动了?” “别说你孔秀才了,就是长生,我也可以斗上一斗。” 陆长生不知道为何孔瑾会如此大的反应,为何不许宗哲领军出战。 毕竟为了北伐,那是要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连河北的田豹,青州的燕俊都要拉拢进来,为何就不许自己人宗哲发兵呢? 退一万步讲,现在大邑的兵马,大部分是宗哲训练出来的,许多将领都是宗哲当年的手下,带着族人、家丁以及家产过来投奔,相当于宗哲将以前被打散的大汉队伍在大邑又聚集起来了,是他宗哲的队伍。 宗哲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老而弥坚,正是上好的领兵作战将领。 只是陆长生向来信任孔瑾,孔瑾这般态度坚决应当是有原因的。 “宗老,你不要激动,论武艺,我不如你。” 宗哲摆摆手,“长生,你也不用和我谦虚,虽然你现在眼睛看不见了,可是有霸王刀在手,我是打你不过的。” “不过,我又不是要和你打,我的精力要留在对付北莽贼子身上,要为大汉多杀几个北莽将军。” “秀才,你口口声声说要有守城之人,武冲和吕文长他们都可以,哪怕曾毅也锻炼出来了,可以独当一面,他们都可以守城,你怎么就不许我出征呢?” 孔瑾说道,“宗老,你的号召力比长生,比武冲都要强。” “你以前带过那么多的将士,多少成名人物都是冲着你的名声来投奔我们远征军的。你老自己也说了,老天师这身体,能不能熬过这个新年都难说,你可得保重才行。这个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万一没了老天气,你可得给我们坐镇啊。” 宗哲鼻孔中闷哼了一声,“你这算什么理由?” “这北伐,我去定了。” “哪怕不用远征军的兵马,我也能带一支队伍出征。” 陆长生见二人有些僵持,便说道,“宗老,这不还没有过年吗,我们还没有开始北伐,这些事情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宗哲看了孔瑾一眼,“还是长生讲道理一些,老监正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我也走不脱。既然唐嫣说老监正时日无多了,那我总得送了老监正最后一程在去打仗了。” 孔瑾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这是眉间依旧有忧色,不知道是担忧什么。 陆长生说道,“秀才,紫凤和我说,北伐之时,就由魏忠率兵与我们同行,而且由我们远征军为主,蜀军听令而行。” 孔瑾这才面色缓和了一些,“魏忠是个猛将,虽然当初在汉中之时,他对我们远征军多有戒备,可是打了这么多次仗,尤其是经历了与耶律雄基和云滇之战,魏忠对我们远征军大有改观。” “哪怕做不到百分之百信任,可是比起蜀中如李严这种食古不化之人,魏忠要通情达理许多。” “紫凤公主能让蜀中兵马听我们的指令,那对我们而言,更好办事了。” 陆长生点点头,“紫凤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做到她的极致了。” “北伐之战,我们更不能输了。” 三人喝着酒,谈着北伐之事,越发投入。 这时,阿轲走了过来,“三位爷,二夫人说请大家过去一趟。” 孔瑾翻身而起,“刘艳救活了?” 阿轲点点头,“是啊。二夫人妙手神医,这世上就没有她救不活的人。” 陆长生问道,“刘艳现在情况如何?” 阿轲说道,“二夫人暂时稳住了刘艳的伤势,后续还要进行一系列的治疗,她说刘艳暂时能清醒一会儿,如果你们有什么想问她的,最后现在过去问。” “因为等二夫人晚点还要给刘艳用些猛药,估计会沉睡好几天。” 三人连忙来到紫凤的卧室,紫凤正坐在床边,斜抱着刘艳。 唐嫣脸色有些苍白,“你们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刘艳这身体,现在顶多能坚持一柱香的时间,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你们就三天后再来看她了。” 孔瑾知道陆长生虽然对刘艳和苏晴的态度已经大有改观,可是因为在离阳城有过隔阂,总不像对待其他远征军兄弟姐妹那般亲近,便上前轻声问道,“刘艳,你这样突然回来,是因为我们在北莽的情报驻点被发现了吗?” 刘艳躺在紫凤怀中,极为虚弱地说道,“没有,其他人都还好,并没有被北莽一锅端了。” 孔瑾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道,“那么是谁将你打成重伤的?” 刘艳眼中露出又害怕又愤恨的神色,“是我们以前组织的人。” 陆长生忍不住说道,“青龙会?” “他们不是消失了吗?怎么会又冒出来了,还能追到你们?” 刘艳说道,“青龙会因为内乱的确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可是他们只是隐蔽了一段时间,并非真的就消亡。” “这一次,他们是内部整顿完毕,便开始清算以往的旧账了。” 孔瑾说道,“青龙会只是一个组织,倒也好处理。对了。苏晴呢?” 刘艳说道,“苏晴为了保护我逃离,被他们抓走了。” 陆长生身上杀气弥漫开来,“这青龙会好猖狂,我们远征军的人都敢动手。” 哪怕陆长生不喜苏晴和刘艳,可是有人要对付远征军的人,那就是与他为敌。 “青龙会在哪里?” 刘艳没有回答陆长生的问题,而是突然挣扎着想要起来,“香囊,我的香囊在哪里?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第400章 疯狂的大师兄,镇魂石的用法 “青龙会?大师兄?” 宗哲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艳眼中露出一丝恐惧的神色,“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是个疯子。” “当年我和苏晴在青龙会的时候,他就是大师兄,他武功很高,可是真正让人害怕的是他的残忍。” “凡是犯错的人,没有完成任务的人,都会受到他非人的摧残折磨,轻则挖心吃肝……” 孔瑾忍不住问道,“这都挖心吃肝了,人都死了,还有比这更严重的?” 刘艳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有的,那就是生不如死。” “大师兄折磨人的手段太过于血腥,很多人熬不到第三种法子,便苦苦哀求他杀了自己。还有人寻找机会自杀了,因为实在太过于痛苦。” “我们也是没有完成任务不敢回去,所以才准备逃命的。幸好……幸好你们收留了我们姐妹,才让我们活到今日。” “我先前得到的消息是青龙会发生了内乱,还以为青龙会销声匿迹不复存在了,可是我今天才知道,大师兄将青龙会的老大给煮着吃了,又杀了很多人,重新整顿青龙会,又开始算旧账了。” 陆长生一直没有开口,这时突然问道,“大师兄叫什么名字?在江湖上很有名气吗?” 刘艳说道,“青龙会是个刺客组织,暗地里做生意,里面的人都不大在江湖上抛头露面,所以外面几乎没有人知道大师兄这个人。” “他叫罗败!” 罗败! 的确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因为很少有人给自己儿女的名字中取一个败字。 也极少有人会给自己取名字叫败的。 陆长生问道,“青龙会的堂口在哪里?罗败在哪里?” 刘艳说道,“在敬亭山!” 见刘艳精神有些不振,大家问了些事情之后便没有继续再问下去,由唐嫣为其医治。 紫凤对陆长生说道,“我们先去找老师吧,是不是镇魂石,老师应该看得出来。” 陆长生点点头,“好,我们去找张爷爷。” 一行人来到张时修的院子,柳儿正在端来一壶水,“长生哥哥,你们来了啊。” “老祖也醒来了,说口渴,我正给他沏茶。” 紫凤接过柳儿手中的茶壶,和颜悦色地说道,“柳儿你辛苦了,没日没夜地照顾老师,我们在这里,你歇一会吧。” 柳儿乖巧地说道,“我不辛苦的。” 众人走进屋,张时修已经靠着床头坐了起来,笑吟吟地看着大家,目光慈祥,“一下来这么多人,看来有好事发生啊。” 紫凤快步上前,端了茶水给张时修喝了一口,“老师,你还真神了,的确有好事情。” “秀才,你们先都别说,让老师算一算到底是什么好事情?” 张时修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即笑道,“我本来打卦就时灵时不灵的,现在功力尽失,哪里还能算得到呢?” “不过看紫凤你这喜上眉梢的样子,应该是和长生的伤,和长生的眼睛有关。是不是镇魂石或者鲛人的眼睛有下落了。” 紫凤笑道,“秀才,宗老,你们还说老师不肯算了,他这么眼睛一眨就给算出来了。” “老师,还真让你说准了,镇魂石和鲛人的眼睛都有下落了。” “至于下落在哪里,我先卖个关子,老师你先和我说说你是怎么算到的。” 张时修怜爱地看着紫凤,“这哪里还需要算啊。” “你从昆弥城回来之后,眼中只有长生,现在又不打仗,又不吃席,离过年也有些日子,除了长生的眼睛有好消息之外,哪里还有什么事情让你笑得眼睛都成一条缝了。” 孔瑾和宗哲在一旁都笑了起来。 紫凤佯嗔道,“老师你胡说,我可是为了你才回大邑的,否则啊,我接你老去昆弥城过年了。” “好了,你都算准了,证明你的功力还在,身体也会好起来的。” “秀才,把东西给老师看看,是不是真的。” 孔瑾将香囊拿到床边,将石头拿出来放在张时修的手中,“老天师,你看看,这石头是刘艳冒着生命危险从北莽带回来的,说是从镇魂石上撬下来的一块。” “我们都不识货,还得你老亲自看一眼,才能辨别真假。” 张时修轻轻摩挲着石头,眼睛仔细瞧着,又拿起放在耳边听起来。 大家都不做声,屏住呼吸看着张时修。 张时修看了一会,听了一会,然后对陆长生说道,“长生,你过来。” 孔瑾让开,陆长生坐在了张时修的床边。 张时修说道,“长生,你用指尖的一滴血放在石头上,然后用内力灌输进去。” 陆长生正要咬破指头,紫凤已经拿出一把小刀,在陆长生的中指上小心刺破,挤出一滴血来。 孔瑾和宗哲都探过头来,紧紧地看着石头。 血滴在石头上,石头依旧是石头,血还是血,并没有任何变化。 正在大家担忧的时候,陆长生身上的一股内力,便沿着指头缓缓的进入到石头上。 “滋啦!” 那滴鲜血顿时如同燃烧一般,散发出火光来。 随着鲜血燃烧,整个石头也开始燃烧起来,散发出昏黄的光芒。 紫凤连忙说道,“长生,快把石头放下,别把手烧焦了。” 陆长生并没有松开手,“紫凤,我的手没有烧焦,这石头还有些很舒服的样子。” 紫凤越发惊讶,“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石头已经燃烧起来了,我们都看到火花了,怎么长生还会觉得舒服呢?” 张时修摸了摸一把的胡须,眼眸中露出满意的神色,“这就对了,这的确是镇魂石。”书包阁 “虽然不如镇魂珠那般纯粹,那般能安魂镇魄,不过用来给长生换眼睛已经足够了。” “长生,你停下来吧,不用输入内力了。” 陆长生将内力一停止,手中的石头便逐渐熄灭了光泽,又慢慢地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 张时修说道,“长生,刚才你可感觉有什么变化没有?” 陆长生细细回味刚才的感受,“张爷爷,当我内力输送进入的时候,感觉这块石头里有一股能量开始进入我都体内,有一种让我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第401章 无敌阵容 张时修说道,“这就对了。” “北莽深渊中出现的镇魂石,滴血之后能与人通灵,与人心意相通,有静魂镇魄的奇效。” “北莽的红衣大祭司,就是用那镇魂石炼出的镇魂珠来与那什么造物神蛇女通灵的。还能源源不断地给他提供磅礴精粹的内力,北莽这些年的壮大,与大汉朝廷自己不争气有关,也和北莽深渊中的那蛇女和镇魂石有关。” “长生,这块的确是镇魂石,有了它,给你换眼镜又多了许多把握。那鲛人的眼珠呢,我看看是否是真的,可否受损没有。如果这些东西都齐全了,那就可以早些为长生治疗眼睛了,长生也可以早日重现光明。” “他丹田内沉睡的内力也可以再次激发,能与霸王刀心意相通,哪怕是遇到耶律雄基也不怕了。” 紫凤有些内疚地说道,“老师,我的大黄庭功法还没有完全练好的,还不到四级,恐怕会影响长生的治疗。”https:/ 陆长生说道,“紫凤,不要紧的。” “张爷爷和我说过,大黄庭功力主要用来疏通我的经脉,打通气血,有三层境界也够用了。” “主要是丹田和紧要内脏地方打通,至于其他地方,也不急着这一刻。” 张时修说道,“是啊,有三层就用三层,等你境界越来越高,以后再给长生慢慢输入疏通也不迟。” 紫凤说道,“老师,我们的确找到了鲛人的眼珠,可是又被人抢走了。” 张时修有些吃惊,“被抢走了?” “长生,历来只有你们远征军去抢别人的,可没有别人抢你们的先例啊。” “是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 陆长生身上有杀气弥漫出来,“是青龙会。” “刘艳和苏晴以前所在的刺客组织。我没有去找他们算账,他们倒来抢我们的东西,这笔账必须和他们好好算一算。” 陆长生所说的旧账,那是青龙会当初收了秦纲还是孙立均的银子,扮演难民来刺杀陆长生,想灭了离阳城,杀绝所有离阳城的百姓。 只不过陆长生没有相信任何人,破了青龙会的阴谋,便结下了梁子。 孔瑾义愤填膺地说道,“我们远征军的所有东西,都是打下来的,抢下来的,积攒下来的,没有一分是多余的。” “这罗败不识好歹,敢杀我们的人,抢我们的东西,这是给他们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只不过,那青龙会的堂口在徽州的敬亭山,此处离我们较远,中间还隔着几方没有归属的势力,人太多会引起冲突,我们还不好大张旗鼓地去剿灭了青龙会的人。” 陆长生说道,“这青龙会是江湖上的组织,那就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将此事了结了。” “现在紧要时刻,我们不能动用大军,那么我去敬亭山走一趟,杀光他们,救出苏晴便是了。” 宗哲连忙说道,“长生,那青龙会可不是一般的小势力,他们成立多年,干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背后还有隐藏的势力支撑,未必一下就能铲除的。” “而且刚才听刘艳说了,那个什么大师兄罗败的武功高强,为人疯狂凶残,他们在敬亭山经营多年,还是小心为上。” 紫凤也劝说道,“长生,你一个人去那是绝对不行的。” “先不说我们与徽州之间存在着许多势力,光这青龙会,据我们打探到的消息,五品以上高手就有上百人,其中八品高手也有两人,的确不可大意。” 陆长生说道,“那么就等武冲回来,让他陪我一同走一遭吧。” “当初在流沙郡的时候,我和他两人孤身闯入,杀得幽州兵马鬼哭狼嚎,溃不成军。现在,不过是再走一遭,灭了青龙会,杀了罗败,有我们两人足矣。” 紫凤说道,“武冲的金刚罩铁布衫的确厉害,帮你挡一下暗器是个好助手,不过还是力量太单薄了一些。” “这样吧,魏忠以前在徽州那边待过,对当地较为熟悉,我请他出马,陪你走一遭。” 孔瑾说到,“魏忠将军为人谨慎稳重,又有一手神射,可远攻,武冲的硬功夫可近挡,的确可以配合起来,相得益彰。” “如果你们三人去,我看有八成把握能成。” 张时修说道,“依我看,还可以加一个人,陪同长生一起去走一遭,或许还能增加一成把握。” 紫凤问道,“老师,让我一起去吧。” 陆长生连忙摇头,“不行,你绝对是不能去的。” “虽然我们不担心青龙会,可是你去实在太危险了。” “再说了,蜀中以及云滇的大小事情都指望着你呢,老王爷和蜀中的老将也不可能对秀才全部放心,你不在这边,恐怕会生乱,还得你坐镇蜀中才行。” 孔瑾也说道,“是啊,其他人都可以去,就是公主你去不得。” “再说了,长生去了徽州,老天师身边总得有些贴心的人不是。你这个关门女弟子,还是安生在老天师身边伺候着。而且还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生修炼大黄庭功法,等长生灭了青龙会,救出苏晴,抢回鲛人的眼珠,到时候你的大黄庭功法也练好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紫凤听得孔瑾说得有道理,虽然她很想陪着陆长生一起去,可是自己除了三层的大黄庭功法,其他的武功一窍不通。 去了的话不仅帮不上忙,而且一旦遇到危险,还要陆长生他们帮忙,拖了后腿。 再说了,哪怕她想去,远在成都的老王爷邓骁和唐菲不会允许,近在身边的小姨唐嫣也不会答应的。 “老师,连我都去不得,那还有谁能去比我更合适啊?” 张时修指着门口的一个人说道,“长生加武冲,还有魏忠,再加上她师父那就是绝配了。” 孔瑾顺着张时修的手看过去,不由得眼睛一亮,“老天师这个搭配才是真绝了。” “长生一把霸王刀,可贴身近战,横扫八方。武冲横练金刚罩铁布衫,一般人是打他不动的,不仅可为长生挡刀,他那庞大的身躯,火红的脑袋还能吸引大部分注意力。魏忠神射无双,一把八宝麒麟弓例无虚发,能起到强烈的震慑作用。” “再加上他,那可真是完美阵容,几近无敌啊。” 第402章 大师兄的欲望,苏晴的挑衅 敬亭山,是徽州的一座有名的山。 前朝诗仙李太白曾在此山游历时,写下了千古名句: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当时一袭白袍的李太白提着酒壶,缓步登山,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既孤独又高远。 登上山顶之后,面对着浩瀚的星空,李太白内心波澜起伏,他的生命旅程充满了传奇,从追求政治理想的失落,到在大自然中寻求灵魂的慰藉。 敬亭山顶,李白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他似乎在与自己的心灵对话。月光如洗,照亮了他的面容,显露出深深的忧郁与无限的思绪。 他低声吟诵:"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只是现在,在敬亭山山巅一处洞穴中,火把照得通亮,有两人相看早已厌倦。 不仅厌倦,而且只想杀死对方。 罗败死死地盯住苏晴,白净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说,东西在哪里?” 苏晴并没有惊慌失措,迎上去的目光中似乎有些嘲讽,“大师兄,你要找什么东西啊,我人都在这里,你想要什么,你就自己拿啊。” “你想要我的胸吗?我的手已经被你捆绑住了,你想要就自己上手就是了。” “还是你更喜欢我的腿,我的腰啊,是不是很白,是不是很嫩?都是你的了。” 罗败一巴掌打在苏晴的脸上,“贱人,闭嘴!” 五道痕迹,在苏晴美艳的脸上显得分外鲜明。 苏晴没有哭泣,更没有痛楚,反而从鬓角垂下的发丝看出有一丝丝动人,那双如水的眼眸中有妩媚的神情流露出来,春色荡漾。 “大师兄,你还是舍不得打我啊。” “你的一巴掌之力,可是能打死一条黑熊的。” 苏晴扭动了一下腰肢,整个人都波动起来,越发动人心魄。 “我知道你以前喜欢过我,你还曾偷偷看过我洗澡。艳姐姐看到了,你仓皇离去。可是我们也没有告诉老龙头啊。” “你是大师兄,照顾一下小师妹本来就无可厚非的。而且那时候的我也少不更事,对你还有些崇拜的心思呢。” “你何必要偷看呢,你想要的话,直接和我说就是了。” 罗败的面部有些扭曲,眼眸中射出愤怒的火花,“我没有!” “你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千人骑万人压的贱货,谁会看得上你?” 苏晴嗤笑道,“你以前是大师兄,现在可是青龙会的龙头啊,你还怕什么呢?” “当初老龙头还活着的时候,你被压抑着,你被镇压着,你有欲望也不能展现出来,你有能力也不能施展出来,因为老龙头对你很不放心啊。” 罗败突然大声说道,“我怕什么!” “我什么也不怕!” “当年那老东西活着的时候,我就没有怕过。现在他的心脏都已经在我肚子里了,我更不怕任何人。” 苏晴看着罗败的眼睛,“是啊,你还怕什么呢?” “你的武功已经是青龙会中的第一高手了,老龙头也被你砍了龙头,他指定的接班人也被你给吊在敬亭山上,嚎哭了七天七夜,流尽最后一滴血而亡。” “大师兄,你说你都已经天下无敌了,现在我的人又摆在你的面前,你又怕什么呢?” “大师兄,你来啊,你把我吊在这里,山风吹过,我穿着单薄,我好冷啊,我好空虚啊,我需要你宽广的胸膛来抱紧我,我需要你坚实的身体的来充实我……” 罗败后退了两步,靠在墙壁上,他的喉结在滚动,他的眼中放出欲望的光芒。 他反手抓在洞穴上,将一块砖石给捏碎,眼眸中散发出幽幽的光芒,“苏晴,你不要挑衅我,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你是知道的,你的性命在我手中,比踩死一只蚱蜢并不麻烦。” 苏晴伸出粉红的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是啊,我都是你手中之物,完全在你的掌控之中,为何你还不来呢?” “大师兄,我们这么久不见面了,难道你不想我吗?” “难道我的身体不美吗,难道的皮肤不嫩吗,难道水……” 罗败龇牙咧嘴,背有些微微弓着,“闭嘴!”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苏晴大声喘气,“大师兄,来啊!” “这个洞穴好闷,好热啊。” “我的……也一样,你快来啊!” “我知道你觊觎我很久我,馋我的身子很久了,现在我都在你面前了,让你得偿所愿了,你怎么就还让我一个人苦苦熬着呢?” 苏晴发出一声喘息,如梦如幻,在洞穴中回旋,荡漾。 与此同时,苏晴开始跳舞。 哪怕手脚都被捆绑住,可是女人最会跳舞的地方,并不是手和脚。 女人最会跳舞的地方,最能吸引人注意的地方,最能让男人沉沦的地方,是她的胸,她的腰,她的臀。 苏晴很会跳舞,她本来练的就是媚功。 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没有失手过。 唯一一次失手,是那个浑身散发出滔天煞气陆长生。 那是个最具有男人气概,偏偏没有正眼瞧她一眼的男人。 那还真不是一个男人啊! 苏晴看着罗败的变化,她知道,罗败不是陆长生,这个世上也再也找不出像陆长生这样的第二个男人来。 她的眼眸中流露出笑意,那是一种妩媚的笑,能让男人沉沦进去,欲罢不能。 那又是一种自信的笑,她有信心,击中罗败内心最深处的那层黑暗。 果然,罗败突然暴躁起来,他的脸上出现了块块红色,连同脖颈处都有些涨红。 他握紧了拳头,青筋也涨起来。 苏晴可以肯定,除了肌肤,除了血脉涨红,罗败的身体上肯定还有其他地方也涨起来了。 “对,大师兄,不要再克制自己,现在老龙头已经死了,青龙会就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了,再也没有人会惩罚你,再也没有人会暴打你。” “来吧,释放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你这样的男人,值得拥有我这样的身体。” “我已经快融化了,我也知道你已经热血沸腾了,那就来吧,那就开始吧,我陪你一起跳舞,我陪你一起沉醉,我陪你一起快活……” 罗败一步一步向前,像一头凶猛的狮子一样,走向苏晴。 任何人看到罗败这个样子,肯定会害怕的,因为罗败身上散发出了恐怖的气息,这种气息可以将人撕裂开来。 苏晴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她不会被撕裂。 她太懂男人了,男人现在这个样子,显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果然,随着“赤啦”一声,撕裂的并不是苏晴的身体。 被撕裂的是苏晴的衣服。 雪白的裙子,连同里面的鲜红的肚兜,亵裤都被撕裂下来。 露出的是苏晴的完美,雪白,鲜嫩,高挺,诱人! 第403章 大师兄的癫狂,苏晴的恐惧 苏晴越发娇柔,“大师兄,你好野蛮啊。我这套衣服,可是花了两千两银子呢,就是这肚兜,可都是苏州的金蚕丝做的,独一无二。” “不过,我就喜欢野蛮的男人!” “你喜欢撕,那就撕吧。” 罗败已经有些失控,他的眼眸从苏晴的娇媚的脸上,缓缓下移,移动到了苏晴高挺的胸口。 很美,很完美,很动人。 罗败的目光又继续往下面移动,娇嫩的腰肢,搂在怀中,触手可握。 再往下去,便是让人深陷其中,欲罢不能了。 这时,罗败突然蜷缩在地上,不断地抽搐起来。 苏晴停止了扭动,略微有些失望。 虽然达到了一半的目的,可还是终究没有触及到最后那一层。 不过最大的好处,就是验证了传说中的事情。 接下来该怎么办,还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打,她是打不过罗败的。 以前,罗败是大师兄,武功是青龙会中排名第二。 第一自然是老龙头。 后来罗败干掉了老龙头,他就顺理成章的变成第一了。 凭本事成为第一,这是无可厚非之事。苏晴也没有想过凭自己的武功能打败罗败,逃出敬亭山。 毕竟现在敬亭山成为了青龙会的总堂口,四处布下了暗哨,几乎没有人能够逃走。 而且罗败现在的武功比以前又上了一个台阶,连苏晴和刘艳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苏晴只能冒险让刘艳先跑,她自己留下来缠住了罗败。 让刘艳先跑,那是去叫刘艳搬救兵。 虽然陆长生对刘艳和苏晴一直不如对待秀才那般热情,贴心,可是苏晴知道,只要是远征军的人,陆长生就会护短,就不会让他们出事,总会来救他们的。 而且,苏晴也是留了后手的,她有绝对的把握,陆长生和远征军的人一定会来的。 打不过罗败是一个问题,另外一个问题是她带着的东西。 这件东西很重要,重要到她们关闭了在北莽的各条暗线,也要将两样东西带回来。 刘艳带了镇魂石,而她带了鲛人的眼珠。 如何活下来,又能带着鲛人的眼珠回去,这是苏晴面临的最大困境。 可惜罗败蜷缩在地,不断地抽搐,没有能与她的身体相接触,让她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剩下的看来又要改变计划了。 苏晴有点想念孔瑾了。 这个邋遢的秀才,主意特别多,眼睛一转,嘴皮一翻就是一个主意。 而且每个主意都是那么的惊艳叫绝。 又能留下许多后手,不至于陷入绝境当中。 对于思考,深层次的思考,并不是女人的特长,尤其像自己这种以漂亮、以魅力见长的女人,绝大多数时候是不用思考很多的。 用身体,去麻醉男人的思考,才是她的特长。 要是陆长生在这里也好啊。 陆长生这个变态,虽然不喜欢女人,而且还喜欢杀女人。可是他的战斗力真的很高,是个打不死的家伙。 要是陆长生碰上了罗败,两个变态在一起厮杀,鹿死谁手还真难说。 苏晴听到地上传来呕吐的声音,便看向罗败,嘴角露出讥讽的神色。 罗败抽搐完之后,便开始呕吐,吐得很厉害,好像怀了八个孩子的那种呕心沥血的呕吐。 吐了一会,罗败便像被抽空了身体一般,极为虚弱地躺在地上,喘着气。 此时的罗败,根本就不像一个变态凶残的青龙会龙头,而是一个被抽空身体的虚弱男人。 苏晴心中惋惜不已,这个时候,便是男人最为虚弱,最为脆弱也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用孔瑾和她们姐妹交流时说的话,那就是男人彻底放空之时,处于疲惫不堪,心无外物的贤者时间。 这个时候对罗败下手,苏晴有九成把握能得手。 可惜罗败没有躺在自己身上,而且躺在自己够不着的地上。 更要命的是苏晴此时的手脚都被浸了水的牛筋绳给捆绑住,根本没有办法下手,只能眼睁睁地瞧着。 看着机会在自己的眼前流逝掉。 她看到罗败在地上躺了一会,然后爬起身来,裤子上和地上,都有些印渍。 一股腥味传了过来,更加印证了苏晴的猜测。 罗败脸色有些苍白,他没有看苏晴而是转身走进洞穴中的一条小道。 苏晴只听到脚步声慢慢消失,心中也越发有些紧张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情。 毕竟这个变态的大师兄,虚弱的片刻只是暂时的。 他接下来用什么变态的手段对付自己的,自己根本就抵挡不住。 死亡? 苏晴是绝对不想的。 她还年轻,她拥有的美貌、动人,还没有开始绽放青春的花蕊。 就这么死了也太不值得了。 不说别的,远征军中就有很多优秀的男人,对自己有过好感。 吕文长的高大威猛,曾毅的能说会唱,都是可以试一试的。 至于陆长生,苏晴并没有放在自己的备选名单里面。 这个变态,心中和眼中根本就没有女人的存在,当初那一刀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无论如何,她是再也不想去回味了。 还有蜀王也很好啊,位高权重,一身好力气。 听说还是个纯阳之身,要是自己能嫁给蜀王,自己就成了王妃,地位尊崇,往后日子就好过了。 远征军和蜀中还有许多优秀的男子,等她不当暗探了,等她玩累了,找个老实人嫁了,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这人生也就完美了。 在这一点上,苏晴比刘艳更想得开一些。 刘艳因为练功的原因,导致身子长不大了,一直保持了孩童时的状态。 哪怕老天师张时修教了刘艳一些顺气通血延续经脉增长骨骼的法子,也不是一下子就能长大的。 等真的长成少女的身姿之时,恐怕年龄也不小了。 刘艳对于男女之事不如自己向往,她的全部心思似乎都放在了远征军情报事业上。 唉,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啊,刘艳对孔瑾太信任了,对他说得话几乎没有怀疑过,完全是百分之百照办。 有些事情,还比要求做的更多。 不会,刘艳喜欢孔瑾吧? 苏晴心中一动,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那孔瑾虽然年老体衰,模样邋遢,可是那张嘴真的能说啊。 口吐莲花还不能形容孔瑾的嘴了。 想到这一出,苏晴对自己的这个猜测有了些印证,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要找刘艳问清楚。 毕竟刘艳从未动过情,要是将心思放在了孔瑾身上,那就太不值得了。 那唐嫣,那唐门,那蜀中,哪一个是简单的。 刘艳要是喜欢了孔瑾,一个是不值当,太便宜孔瑾那糟老头子了,另一个是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啊。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打断了苏晴的思绪。 苏晴将目光投向前方,看清楚了眼前之人,以及他手中拿着的东西之后,眼眸中顿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身上的毛发都竖立起来了,不仅仅是寒毛! 第405章 一百万两银子,杀一个人 罗败的目光在苏晴身上扫视一圈,哪怕刚才经历过抽搐、呕吐,哪怕遮掩着衣服,他看苏晴的身子依旧有些心神摇曳。 衣服里面是绝对没有藏任何东西的,罗败在撕扯苏晴的衣服时就做了这份准备,不能让苏晴藏有任何凶器。 那么东西到底在哪里呢? 这么重要的东西,真的被刘艳一个人带走了? 罗败不相信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假的,他手一挥,手中的赤练蛇便落在了苏晴白皙修长的脖颈上。 “苏晴,我再给你个机会,现在交出东西来,你还能活命。” 苏晴惊恐万分,想尖叫,可是赤练蛇吐着猩红的信子对准她的嘴,只要她一张嘴,赤练蛇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她的口中,然后进入她的肚子里,让她生不如死。 她只能呜呜咽咽地摇头,珍珠般大小的眼泪滚落下来。 “呜呜呜,不要……” 含糊不清的话语,惊恐万分的眼神,让罗败也有些犹豫了。 莫非,东西真的不在苏晴身上。 罗败有些不心甘,有些不相信,伸手抓向苏晴的胸口。 如果要藏东西,那就有可能兵行险着,藏在这个地方。 有些女人,花枝招展,什么都是假的。 罗败用力一捏,很软和,很饱满,不像作假。 苏晴终于忍不住了,“大师兄,你想要的话,和我说就是了,我会伺候你好好的。” “你这样弄痛我了。” “我这里是真的,绝对不是空的。” 罗败满眼疑惑,这个地方不是假的,那么就真的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藏了。 苏晴看着罗败眼眸中的杀气越来越浓,心中揪在了一起。 一旦自己面临性命之忧的时候,那就只能先保命了。 洞穴内的氛围越发安静,安静得吓人。 安静得像死一般沉寂。 苏晴终于忍不住了,“大师兄,我……” 这时,洞穴外面有人喊道,“龙头,有人来拜山。” 罗败沉声说道,“是谁?” 洞穴外面的人说道,“看不出来,带着斗篷,遮住了脸面,说有一笔大生意要和我们青龙会做。” “先下定金白银一万两。” 一万两白银! 出手如此阔绰,还是定金。 那么这笔生意就相当的大了。 要知道,杀一个人,或者灭一个家族,有时候也只有几百两,几千两银子而已。 这个人能出手一万两银子作为定金,肯定背景非凡,要做的事情也相当有挑战。 罗败才当上青龙会龙头不久,手里头有些紧,一万两银子,以及做成生意之后的大笔银子,就能让青龙会过一个好年了。 “苏晴,你先好好想一想,最好想清楚,那东西在哪里。” “你这样的贱人,杀了你,对我没有任何损失。” “你应该清楚我的手段的。” 罗败转身而去,留下苏晴在洞穴内瑟瑟发抖。书包阁 洞穴外面等待的是他的心腹,飞天虎杨琨。 杨琨见罗败出来,低头恭敬说道,“老大,我已将人带到了大堂中等候。” 罗败眼眸深邃,“来了多少人?” 杨琨说道,“就两个人。” 罗败又问道,“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杨琨想了想说道,“他们都很谨慎,斗篷遮得很严实,看不出面目来。” “听口音,那个为头之人应当是江南之地的人。另外一个年纪较大的人,一直没有做声。不过看他的装扮和身上的武器,不像我们中原人士。” 罗败有些意外,“不是中原人士?” “我们青龙会这么多年来,极少接异族的生意。” “他们是如何寻到我们的?” 杨琨说道,“他们是通过福州的王游龙联系上我们的,而且他们还带了王游龙的信物,我们都核实过了,是真的。” 罗败没有说话,径直往大堂走去。 大堂内有个中年男子正在喝茶,见罗败与杨琨进来,便站起身来。 杨琨说道,“龙头,这位就是买家。” “这位就是我们青龙会的龙头老大。” 中年男子取下斗篷,拱手说道,“罗老大,久仰久仰。” “我以为青龙会的龙头老大会是一个七老八十岁的老头,至少也像我一样年过半百,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有为,俊朗无双之人啊。” 罗败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视一番,眼前的中年男子显得有些富态,的确是江南口音,很会说话,有一双睿智的眼睛,笑容和煦,也让人生不出厌恶之情。 而且他一见面就将斗篷取下来,就显得很有诚意了。 就是不知道他是否还戴了人皮面具,只不过这并不重要。每个人都有自己伪装的一面,尤其是和青龙会这样的组织谈生意。 而他身后的老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宛如一把利剑一样,随时会出鞘杀人。 很强大的气场,很高的境界。 这种气场,尤其是他背后的刀,的确不是中原人。 “我想你们费了这么大的精力,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找到我们,肯定不是来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你们既然找到了王游龙,还肯下一万两银子的订金,肯定是极为紧要,极为要命之事,应该不会喜欢浪费口舌吧。”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不愧是青龙会的龙头老大,说话直爽,一听就是干大事的人。” 杨琨在一旁说道,“那是自然,我们青龙会自成立以来,以信誉为本,童叟无欺。” “我们罗老大,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义薄云天……” 罗败手一挥,“行了,别吹嘘了,说点实际的,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们说闲话。” “既然你们亲自上山,而不是通过中间人来找我们青龙会办事,又肯花这么大的代价,证明你们想要我们做的事情不仅危险,而且牵涉甚广。” “我们青龙会做生意,也讲究个能力范畴。如果你们要我们做的事情,是我们根本就做不到的,那么你们给再多的银子,我们也不会答应。” 中年男子微微颔首,很是满意罗败的态度,“不满罗老大,其实在找到王游龙之前,我们也接触过很多人,很多组织,还有一些组织在名气上甚至要比青龙会还要响亮。” “可是他们都是开口要银子,从来没有说银子多了不办事。但是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放心。” “罗老大能这么说,就让我越发心安了。你们这个态度,才是真正办实事的态度。” 罗败说道,“你肯下一万两银子的订金,那么需要我们做的事情,绝对会超过一百万两银子的难度。” “你说吧,到底想要我们干什么事情。” 中年男子眼眸中划过一丝狠意,“杀一个人,我愿意支付一百万两银子。” “杀谁?” “蜀中的郡主,大汉的公主,邓紫凤!” 第406章 交易,险恶的交易 罗败如毒蛇一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中年男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中年男子依旧面带笑容,“一百万两银子,杀了邓紫凤。” 罗败眼眸微眯,“你既然知道她是蜀中的郡主,大汉皇帝新封的公主,你就更应该知道她还是蜀中邓骁的女儿,是唐门门主的外孙女。” “你这不是要我去杀人,而是让我青龙会陷入被蜀中覆灭,被蜀中将领、唐门高手永远追杀的险境。” 中年男子迎着罗败的目光,“所以,我才找上你们青龙会啊。” “一百万两银子,足够你们青龙会在任何一个地方重建了。而且,我们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杀了她,在北莽、在倭国的任何地方,我都可以给你们提供安全保障。” 罗败说道,“你既然这么有实力,还这么有钱,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中年男子摇摇头,“实不相瞒,我动过手,但是没有成功。而且我用已经的队伍动手,会引发太大的动静,对我们日后想办之事造成困境。” “同时,我相信一点,杀人这种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像青龙会这样专业的刺客组织来做才行。” “而且,如果你们能够成功的话,也是为你们自己报仇了。” 杨琨忍不住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青龙会和蜀中、唐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什么叫杀了那紫凤郡主,就是为我们自己报仇了。”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罗老大还是大师兄的时候,你们青龙会曾经接了一笔生意,那就是杀陆长生。” 听到“陆长生”的名字,罗败的眼眸越发深邃,“你是怎么知道的?” 中年男子依旧面带笑容,“罗老大,你不用紧张,其实这件事情我们知道了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刘艳和苏晴是远征军在北莽的卧底,还发展了许多下线,她们从北莽逃走,我有我自己的办法和渠道知道。” “刘艳和苏晴的另外一个身份,还是你们青龙会的叛徒,这也是不难打探到的。” “你们青龙会曾经去杀过陆长生,现在又抓了远征军的人,我想远征军那一句‘虽远必诛’的口号罗老大应该听说过吧。所以,你们青龙会与远征军的死仇已经结下来了,哪怕你不去对付他们,他们也回来对付你们的。” “另外一个消息,应该不用我多说了,那邓紫凤与陆长生狼狈为奸,勾搭成奸,干柴烈火,天下皆知。你们反正要对付陆长生的,顺便除掉邓紫凤,也是举手之劳的事情的。” 罗败收回目光,走了过去,坐在了自己的主位上,“你倒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区区一百万两银子,名义上是要我杀邓紫凤,其实是要我对付远征军,是要我对付陆长生。” “我想,你应该是北莽那边的人吧。” 中年男子见罗败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哦,罗老大怎么知道我是北莽的人?” 罗败没有直接答复,而是对杨琨说道,“去,将我珍藏的铁观音拿过来,招待一下贵客。” 杨琨从未见过罗败如此待人客气,今日他这般做,显然是眼前的这两个人,尤其是这个中年男子身份绝对非同一般。 他立即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去泡好茶,还准备一些水果、点心。 罗败抬眼看向大门外,远处白云悠悠,并没有多少寒冬的萧瑟,“最恨陆长生的,应该是北莽的皇帝耶律雄基。”https:/ “你名义上花一百万两银子要我们杀邓紫凤,其实和杀陆长生又有何异?你都亲口说了邓紫凤与陆长生的关系,杀一个和杀两个又有什么区别呢?” “耶律雄基对陆长生恨之入骨,如果不是陆长生和邓紫凤,恐怕蜀中,乃至大汉天下都已经是北莽的囊中之物了。” “你们的全盘也打得太好了,一百万两银子,想要干的是万万两银子的事情啊。我虽然在敬亭山,虽然是江湖人,可是我也知道,现在陆长生和和邓紫凤的名声和地盘。我区区一个青龙会,啃不动这块硬骨头。” “你们喝了这杯茶就下山去吧。看在王游龙的面子上,我也不要你们留下一对招子了,也算没有失信于人。” 中年男子并没有起身,而是接过下人端过来的茶,略微出了口气,水雾缭绕,让他的面目越发看得模糊。 “嗯,茶不错,的确是上好的铁观音。” “想不到罗老大还是一个好茶之人啊,我也喜欢品茶,尤其喜欢乳前龙井,等我回去之后,一定送一包来敬亭山让罗老大品尝品尝。” 罗败见自己已经下了逐客令,可是这人没有一点想离去的样子,知道他们身份非凡,背后一定藏着巨大的势力。 否则,也不会开出一百万银子的代价来杀邓紫凤了。 “乳前龙井?只听说过雨前龙井,那乳前龙井又是什么?” 中年男子来了兴致,“这乳前龙井啊,是那千年龙井古茶树上采摘最新鲜的嫩芽,放在少女胸口上炼制,还加入了第一胎奶娘的初乳,闻之清香扑鼻,饮之满口浓郁,喝完回味无穷。有延年益寿,去病补身之功效。这才是茶中极品,连皇帝都喝不上的。” 杨琨忍不住吞咽了口水,眼中露出饥渴的神色,“我滴个娘啊,这哪里是茶啊,完全是神丹妙药炼制的吧。” 中年男子说道,“虽说不上神丹妙药,也算是琼浆玉液吧。” “罗老大,生意不成仁义在。虽然你们青龙会不肯接这笔生意,我也不强求了。” “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一句,你们截了远征军的人,哪怕你们不去招惹陆长生,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是要来找你们麻烦的。” “如果到时候罗老大想要寻求帮助,或者青龙会想要换一个地方生存发展,可以通过王游龙联系上我们。” “既然喝了罗老大的茶,我们便是朋友了。我还是那句话,对待朋友,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你们在北莽或者倭国立足。” 罗败没有做声,看着中年男子站起身来。 中年男子对身后的老者说道,“雾影,走,青龙会还是顾忌太多了,我们得另外多寻些不怕死敢接活的才行。” 老者用生硬的大汉话说道,“老爷,我们现在去哪里?” 中年男子伸展了一下双手,“金钱帮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已经收了我的定金答应出手了;幽灵山庄也同意出手,那老家伙想要的是唐门的东西,到时候都给他便是了;蝙蝠岛的瞎子想要的东西我还是有办法弄到的,他出马就稳妥多了。” “本来想着青龙会最是讲究诚信的,刺杀从未失手,绝对能能锦上添花,看来罗老大还是信不过我们啊。为了保险起见,这一百万两银子还是送到西山去吧,那里有一窟穷凶极恶的鬼,应该喜欢我的礼物。” 第407章 计划之外的变化 “等等!” “虚靖,你慢点走。” 武冲走了许久的路,哪怕他底蕴好,依旧有些吃力了。 虚靖用惊雷木在黑驴脖子上点了一下,“武冲,你们也太慢了,再这么走下去,等我们到了敬亭山,恐怕苏晴那女人已经被弄死了。” “我虽然不喜欢那娘们,因为她弄坏了柳儿的腿。可是她身上带着鲛人的眼珠,这是我们必须要回来的,所以在没有找回东西之前,可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武冲忿忿地说道,“到了徽州之后,你们说骑马太过于照耀,让我们步行。可偏偏你骑着驴子,举着“张半仙”的招牌,悠哉悠哉的赶路,让我们一步一个脚印辛辛苦苦地往前走,这能比吗?” “你这家伙,怎么就一点尊老爱幼大汉传统都没有,哪怕不让眼睛不好的长生骑驴,好歹也让魏忠骑着也好。” 魏忠年纪是最大的,脚步倒还沉稳,“我还行,走一走正好活络一下筋骨。” 虚靖说道,“你看看,武冲你当年好歹还是十万禁军统领,你现在脑袋变红了,本应该红红火火的,怎么这体力变差了啊。” “魏忠将军身背八宝麒麟弓,依旧健步如飞,还能给我们射几只飞鸟和野兔来打下饥荒,偏偏你吃得最多,可是拉了后腿啊。” 黑驴“哕哕”地叫起来,似乎在应和虚靖的话,眼中也露出了嘲讽的神色。 武冲越发来气,“你这畜生,你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给你脸了不是,小心我一拳打爆你的驴脸,剥了你的,吃了你的肉。” 黑驴似乎一点也不怕,驴脸贴着虚靖的大腿,咧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讥讽。 虚靖说道,“武冲,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跟个驴子发脾气呢?” “都说倔驴倔驴,说得就是这玩意。” 陆长生突然说道,“我看行。” 虚靖微微一愣,“长生,什么行?” 陆长生面对这黑驴,“我突然有点想吃长安的驴肉火烧了。” 黑驴蹄子一软,差点将虚靖给跌落下来。 虚靖气得不行,用惊雷木敲了一下黑驴的脑袋,“你个软腿的畜生,长生是说想吃长安的驴肉火烧,又没说想吃你的肉。” 陆长生伸手摸住霸王刀柄,“我想吃它的肉了。” “它的皮肉紧实,后腿强健有力,味道最好。再说了,这黑驴当初是我抢到手的,本来准备给离阳城的百姓改善伙食,结果被你借走了,你说有借有还……” 虚靖知道陆长生是最为实诚的人,连忙翻身而下,将手按在陆长生的刀柄上,“长生,不要冲动,我们这一趟出来,为了避人耳目,没有大张旗鼓,扮作了赶路的客商,还有游行的道士。” “要不这样,我辛苦一点,还是先到前面去探路去,万一要是有什么埋伏和钉子,我也早点拔了。” “快走了,你个傻黑玩意,还在这里磨蹭,当真想被做了驴肉火烧啊。” 黑驴如获大赦,甩开蹄子就往前面奔跑。 虚靖被它拉在了空中飞,一边飞还一边骂着,“该死的畜生,我还没有上背的,哎呀……” 魏忠一边赶路,一边看着虚靖,“长生,这虚靖还是有些虚,有些浮夸啊。” 陆长生说道,“所以他才叫虚靖。” “魏将军,我们一路急赶,来到了徽州,除了路过两个关卡,一路山匪之外,并没有多大的阻拦。” “你看,接下来的徽州之行,还会有什么难点吗?” 魏忠看向远方,“我也是八年前来过徽州,那个时候还天下太平,不像现在这样难民四处逃亡,大大小小的盗匪占据山头为乱。” “想当初,那敬亭山可是徽州的名山,游客众多。现在兵荒马乱的,一个徽州就有五六方势力割据。我除了认得路之外,其他的事情也说不准了。” “我想,最大的难点应该是敬亭山上的青龙会吧。” 陆长生点点头,“据紫凤给我整理的信息,青龙会还是在两个月之前才占据敬亭山的,而且他们打着的是盗匪的名字。”https:/ “为头的盗匪头领叫杨琨,江湖上称为飞天虎,七品之境。” “他名义上是盗匪头领,实际上是青龙会的二当家。此人心狠手辣,只在青龙会龙头老大罗败之下。” 武冲说道,“长生,管他罗败还是罗鸡毛,我一掌拍死他。” 魏忠说道,“武冲,不可大意,那罗败的武功很高,多年前已经是八品之境,这么久的磨砺,说不定已经冲破九品了。” “而且敬亭山上还有不少青龙会的骨干,我们只有四个人,可不能出任何意外。” 陆长生说道,“我们四人,武冲你的硬功夫最强,我与你冲杀在前,绝对不能耽搁太多时间,擒贼先擒王,争取直接杀到青龙会的堂口,避免与他们混战。” “魏将军神射无双,可寻个安全之地远距离射杀,杀得他们防不胜防。” 武冲指着前方的尘土说道,“那虚靖呢?他能干点什么?” “总不会是真的过来骑驴算命的吧?” 陆长生说道,“虚靖啊,他的作用大着呢?” “张爷爷说虚靖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可是实际上他的确不靠谱。不过他一旦认真起来,敌人就有些不靠谱了。” 魏忠说道,“我们这么急行赶路,大约三更可到敬亭山。歇息半个时辰,养精蓄锐之后,就可以突袭了。” 陆长生说道,“那就按照我们定下的计划进行。” 很多时候,计划是赶不上变化快的。 当陆长生四人一驴来到敬亭山不远处的时候,都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不明所以。 四人藏在敬亭山下的一株大树下,看着敬亭山上一连串的火把宛如一条火龙从山上游走下来。 武冲小声说道,“长生,说出来你不相信,一般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睡觉,哪怕青龙会和盗匪也只是留些人站岗放哨而已。” “可是现在,这敬亭山上和白天一样的热闹,这些人都没有在睡觉,而且全部出来了。” 陆长生虽然看不到,虽然青龙会的人在极力的压低声音,可是以他的武功境界,依旧能感受到脚步声,火把燃烧的声音,还有兵器不小心碰撞发出来的声音。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武冲说道,“看他们这个样子,好像是倾巢出动,要干什么大事。” “具体要干什么,估计谁也说不清楚。” 陆长生又问道,“那他们估计有多少人?” 武冲估摸了一下说道,“大概有个两三百人吧。” “长生,你不会打算这个时候硬闯吧?” “如果要硬闯,我陪你一起闯。想当初我们一起强攻流沙郡,杀得里面幽州兵马丢盔弃甲,杀得幽州郡守鬼哭狼嚎,我们再来一次,杀个痛快。” 第409章 谁是蠢驴 杨琨吓了一跳,随即瞪大眼睛看清楚了,便骂骂咧咧,“啥玩意啊,原来是个驴子,吓老子一跳。” “宋宝,去,把那驴子给我弄死,恰好给兄弟们加餐。” 一个黑瘦男子拿着朴刀便往黑驴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狞笑,“晚上匆忙搬家,我们肚子都闹空了。” “你这黑畜生,也算识相,知道送上门来给我们填肚子了。” 杨琨看了一眼黑驴,“宋宝,这黑驴子皮毛光鲜,应该是山下农户养好的驴子。你动手的时候,可别把驴皮给弄坏了,还派得上用场。” 宋宝扬了扬手中的朴刀,“老大你放心就是了,这黑驴子一看就蠢得要死。” “我们在山上搬家,这么多人,它还敢跑上上来,那给我们送驴肉来的。” “我等下抓住它,骑着它下山。然后到了那地方,再给它一棒槌,整张驴子一点也不坏的。” 黑驴的确有些蠢的样子,在火光的照亮下,铜铃大的驴眼显得清澈而愚蠢。 见宋宝提着刀走近,它也不知道跑,反而咧嘴嚼着树叶,呆萌而笨拙。 宋宝走到一丈远的样子,嘿嘿一笑,“傻驴儿,乖乖站着别动啊,等老子给你套根缰绳,你驮着老子下山去。” 黑驴停下咀嚼,抬起头看着宋宝的手中的绳子,随即低下头,很乖顺的让宋宝来套缰绳。 宋宝越发笑得开心,嘴角都咧到后耳根了,“多好的驴子啊,多懂事啊。” “来,让老子给你套上,等下……” “哎呀……” 随着宋宝一声惨叫,杨琨立即看过去,只见宋宝瘦小的身子在空中飞跃,他的手中还紧紧拉着缰绳的一头。 而另外一头,则被黑驴咬在嘴里。 黑驴用力甩头,宋宝在空中转换了方向,重重地砸在了一棵松树上。 很痛,痛得宋宝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哇哇叫着。 和宋宝走得近的伙计滦平嘲笑道,“宋宝,你这可是摔了个狗啃泥啊。” “我说你行不行啊,一头蠢驴而已,站在哪里不动,你都抓不住它,反倒让它将你给摔了。到底你是儿子,还是他是驴老子啊。” 宋宝扶着树站起身来,用力地揉着腰,将手中的缰绳一扔,目露凶光,死死地盯着黑驴,“你这狗日的畜生,还敢摔老子,看我不将你捅个三刀六眼,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黑驴又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这一次明显的露出讥讽的表情。 宋宝提着刀子就往黑驴脖颈处捅去,一边捅一边说道,“该死的畜生,本来想留你个全尸,到了山下再剥皮吃肉。” “你是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了。” “噗嗤”一声,朴刀捅了进去。 宋宝感觉有些不对,定睛一瞧,明明刚才还在眼前的黑驴却跳到了树旁边,自己这全力一刀,捅进了树干当中。 滦平笑得更大声了,“宋宝,你这是想要笑死我,好继承我那二十两银子吗?” “你连头驴都杀不死,还好意思吹嘘自己是落草为寇的好汉,还想加入青龙会。你不要脸,我都看不下去了。” 宋宝用力将刀子抽了出来,龇牙咧嘴地说道,“黑灯瞎火的,我看不清楚,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滦平,你把火把给我照亮点,看我把这蠢驴的四条腿给砍下来,给你炖驴蹄子吃。” 宋宝咬紧牙关,眼中尽是愤怒的火花,拼尽全力,砍向黑驴。 这一次,他没有像杀猪一般的去捅,而是用了一些招数,挥舞着朴刀,将黑驴笼罩在其中。 滦平跟了上去,让火把照亮四周,好让宋宝杀了黑驴。 黑驴动了。 它动了一只蹄子,前蹄。 踢在了宋宝的手腕上,将朴刀给踢飞了。 然后踏上一步,一蹄子踩在宋宝的胸膛上。 宋宝来不及喊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滦平知道不好了,便将火把朝黑驴一扔,拿起刀就砍向黑驴,“该死的畜生,竟然敢伤人,吃我一刀。” 黑驴来不及将宋宝踩死,便往旁边跳跃过去,避开了滦平的一刀。 滦平的武艺要比宋宝高不少,这一刀将将擦着黑驴的皮毛,有些许黑毛飞落。 “快,在前面截住这头黑驴,别让它跑了。” “这该死的东西,将宋宝给踩伤了。” 前面四五个兄弟立马围了过来,挡住黑驴的去路。 见前路被挡,黑驴立马朝右边冲了过来。 这个方向,却是山路。 山路上正有青龙会的人在往山下搬东西。 黑驴的突然闯入让许多人猝不及防,有人喊叫,有人咒骂,也有瓶子、罐子摔碎的声音。 一时间,路上乱糟糟的。 杨琨见宋宝和滦平都没有将黑驴子给抓住,反倒让它伤了人,还冲撞进队伍了,心中有气。 “还等什么,砍了它,别让罗老大等太久了。” “罗老大要是发脾气,你们有得受。” 听到杨琨下令,滦平心中一紧。 要是罗败发火,一般人可承受不住,伤筋断骨还算轻的,小命不保就难受了。 滦平周中捏着一把暗器,便要往黑驴子身上射去。 可恨那黑驴子,实在太过于狡诈,不停地跑动,而且不是往人堆中钻,就是跑到树后面去,完全不好发射暗器。 气得滦平只想骂人,这哪是条敬亭山下的蠢驴子嘛,完全是峨眉山的臭猴子! 见杨琨脸色越发阴暗,滦平知道不能再等了。 再拖下去,恐怕不要等罗败发火,杨琨就要将自己给灭了。 当下滦平脚尖点地,人便跳跃半丈高,手中一把暗器射向了黑驴子。 这个角度,虽然极为刁钻,可是黑驴子恰好脱离了人群,想往山上跑去,这些暗器正对着黑驴子的屁股。 蠢驴,承受见血封屁的暗器摧残吧。 宋宝刚刚艰难地坐起身来,还来不及缓口气,便见黑驴子又朝他奔跑过来,顿时吓得眼睛都凸出来了。 “不要啊!” 黑驴子并没有用蹄子踢宋宝的胸膛,而是用嘴叼住宋宝的头发,往背后一甩。 宋宝再次凌空跃起,在黑暗中听到了破空之声。 随即,他看到了一些黑点,这些小黑点在火把的照亮中泛发出幽绿的光芒。 是暗器,宋宝很熟悉的暗器,因为那是滦平的独门暗器铁蒺藜。 噗嗤! 噗嗤! 宋宝从空中跌落,他看到了黑驴子正在咧嘴朝他笑。 笑得很开心,那长长驴脸上的白森森的牙齿,笑得跟人一样。 宋宝嘀咕了一句,原来这不是一头蠢驴,真正的蠢驴是自己。 第410章 他来了 滦平差点被憋出一口老血。 他的暗器没有打中黑驴子,竟然将宋宝给射死了。 这可是他的同乡,还有些沾亲带故,算得上是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可却被他一把毒蒺藜给射死了。 滦平痛骂道,“该死的黑驴子,竟然将宋宝给踢死了。” “兄弟们,还等什么,乱刀将这黑驴子给砍死啊,为宋宝报仇。” 许多人忍不住了,有些是看戏的,有些是被黑驴子冲撞过的,有些是馋驴肉的。 叫着喊着要弄死这头蠢驴。 顿时下山的队伍乱糟糟的。 杨琨紧皱眉头,想喝住大伙,可是如果不把这头黑驴子给杀了吃肉,那可是白白死了自己一个兄弟。 关键这个兄弟还是自己叫他去杀驴的。 虽然不是卸磨杀驴,总不能人死驴还在吧。 苏晴心中有些紧张,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略微显得放松下来。 看到这头黑驴子,她知道,远征军的人来了。 至少,那个有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的龙虎山道士来了。 虽然她在无意间得罪过这个好看的道士。 可是这个道士也将她的腿给打断过一次,算是扯平了。 而且哪怕这个道士将她的腿给打断了,苏晴心中一点也不怨恨他。 因为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就那么微微一笑,春风拂面,整得人心里春心荡漾,只想敞开胸怀,与他共度欢乐。 苏晴不知道虚靖现在人在哪里,她希望虚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因为她知道,在敬亭山上,敌人太多了,虚靖哪怕道法深厚,也是应付不过来的。 要是陆长生那个怪物过来就好了。 这个怎么也打不死的怪物,哪怕眼睛瞎了,依旧杀伤力极强,凶猛无比。 如果陆长生和虚靖两人过来救她,她能逃出去的机会就很大。 毕竟,鲛人眼珠的秘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连刘艳都不知道。 “杨大哥,他们怎么连一头驴子也抓不住啊?” 杨琨眼眸中有不悦的神色,“这应该是家养的驴子,是头野性十足的驴子,极为狡诈。” “我开始想要一整张上好的驴皮,所以没有让他们下死手。” “想不到这头野驴子如此桀骜不驯,那就直接杀了就是了。” 苏晴说道,“杨大哥,我看你手下这些人都是些酒囊饭袋啊,被一头驴弄得灰头土脸的。” “要不,你亲自动手吧,我看着他们被黑驴带着满山跑就觉得好笑。这哪里是我们当初的青龙会啊,完全和丐帮一样,乱糟糟。” 杨琨被苏晴这么一说,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只是没法反驳。 毕竟罗败为了当青龙会的龙头老大,不仅火拼了前任老龙头,双方都死伤惨重。 而且罗败秋后算账,又杀了不少人,导致青龙会势力大减,否则的话,也不会让这些盗匪加入青龙会,滥竽充数。 “杨大哥,你快看,那个人被驴子顶到树上去了,还有一个人摔进沟里了,太好笑了。” 苏晴显得很高兴,几乎蹦跳起来。 杨琨终于忍不住了,对身边的秦霄说道,“给我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罗老大吩咐了,哪怕杀了她,也别让她逃脱。” 秦霄说道,“老大你放心,只要她露出一点想逃跑的念头,我立马把她脖子给扭断了。” 苏晴娇声说道,“你们放心好了,这里全是你们的人,我要是想逃还不是自寻死路啊。” 杨琨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罗老大可吩咐过,你这种女人最是靠不住,诡计多端,如果不是留着有用,早就杀了你了。” 秦霄说道,“老大,有我盯着,不会有事的。” 话未落音,杨琨脸色一变。 因为一阵破空之声传来。 这破空之声远不是滦平的暗器发出的微弱声音。 而且真正的划破夜空,撕裂夜幕。 是一根利箭! 以不可阻挡之势射了过来。 目标很明确。 苏晴! 苏晴瞪大眼睛,感觉被利箭锁定了,身体陷入僵硬之中。 她如何能想到,来的人不是救她的,而是来杀她的。 虚靖,我日你大爷的! 杨琨的眼眸微眯,一拳挥向利箭,一掌将苏晴打偏。 虽然他不知道深夜之中是谁在偷袭,可是敬亭山上都是青龙会的人,高手如云,谁来偷袭也不怕。 他外号飞天虎,不仅轻功好,而且一身虎力,拳头邦邦硬,有信心将偷袭的弓箭打偏。 等弓箭到了身前两丈距离时,杨琨突然撤拳,身子往苏晴那边闪过去,同时拉了一下秦霄。 到了此时,他才真正明白,偷袭的目标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另外,那利箭携带的威压不是他的血肉之拳所能抵挡得住的。 这一箭,远超他所对付过的弓箭。 “噗嗤!” 一箭穿心! 将秦霄给射穿了。 秦霄摇晃了一下,看着穿透心口的箭,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杨老大……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出生入死的……你骗我……” 杨琨惊魂未定,“我没有骗你。我们是好兄弟,我为我挡一箭,也算是起得其所了。” “放心去吧,我会给你报仇的。” 随即,杨琨大喊道,“敌袭,应战!” 一时间,山路上乱成一团。 有人寻找地方躲避,有人将手中的东西扔掉,撒腿就跑。 还有人慌不择路,将伙伴给撞到山下。 甚至还有人用火把将树木点燃了,燃起了熊熊烈火。 而在一心追逐黑驴的滦平几人听到了弓箭声,又听到杨琨的厉声呼喊,便停下了脚步,准备回头去与大部队汇合。 “快走,有敌袭,我们落单了。” 一个红色大光头从树后冒了出来,一巴掌将一个小喽啰打翻在地。 “想跑?” “有点晚了。” 滦平见敌人只有一人,出手就打死自己的兄弟,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兄弟们,他只有一个人,干他娘的。” 十来个一起抓黑驴的兄弟本来因为没有抓到驴而一肚子气。 眼前这红色大光头自然是敌人,便便嗷嗷叫着杀了过来。 红色大光头自然是武冲,区区十来个盗匪他还不放在眼中,一边用乾坤大摔碑手打倒扑过来的两人,一边对黑驴说道,“还愣着干嘛,去把人驼回去啊!” “难道还等我来背啊!” 黑驴似乎听懂了,朝滦平滋着大牙,摇着尾巴悠哉悠哉地朝前面走去。 才走了十数步,黑驴便停下了脚步,仰头看向半空。 它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感受到了慑人的威压。 那是一把刀,一把巨大的霸王刀,以劈山倒海的气势砍了过来。 那是一个人,浑身黑衣,连眼眶之上都蒙着黑布,从天而降。 苏晴和杨琨也同时抬起了头,只是两人的目光完全不一样。 苏晴的眼眸中含着笑意,里面似乎有春水荡漾。 他来了,他带着霸王刀来救她了。 陆长生没有说谎,向来只有远征军欺负人,没有远征军被人欺负的道理。凡是欺负远征军兄弟姐妹的,虽远必诛! 第 411章 厮杀,变数再起 杨琨看着那把刀,那个黑发黑刀黑衣人,眼中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陆长生竟然会跑到徽州来,竟然会杀到敬亭山上来。 徽州可是黄霸天的地盘啊,作为各自为政的两方势力,黄霸天如果能借此机会除掉陆长生,那简直是瓮中捉鳖的事情。 而陆长生如果有机会杀了黄霸天,他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丝犹豫,因为两人都不是一个阵营中的人。 可是现在陆长生来了,明显没有带着大部队来,而是寥寥数人就冲杀过来偷袭了。 好大的胆子,好大的气魄,好愚蠢的谋划。 杨琨大喊一声,“不要乱,他们只有几个人。” “站稳阵脚,杀敌!” 杨琨在敬亭山上还是有地位,有威信的。 在投靠罗败的青龙会之前,杨琨好歹也是落草为寇,抢占山头,无恶不作的山大王。 这些兄弟们,很多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人。 听到杨琨的命令,便有三四十人往杨琨身边聚集过来。 陆长生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魏忠弓箭射向的地方。 那里不仅有敬亭山青龙会的头领,更有苏晴在那里。 杀罗败,救苏晴,才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标。 至于杀青龙会中的这些小喽啰,那只是顺手杀了而已。 血肉纷飞,惨叫声不断。 陆长生挥刀的速度并不快,可是每一刀都沉稳有力。 他杀人的效率很高,宛如最娴熟的屠户一般,精准地将眼前的人给杀死。 要么割断了脖子,要么拦腰砍断,有些莽撞不怕死的人,便会被霸王刀捅个透彻。 地上的残肢断骸越来越多,气味也越来越重。 陆长生感觉手中的霸王刀逐渐有些发烫,不知道是已经握得太紧,还是霸王刀砍骨头太用力的缘故。 这些敬亭山上的人的战斗力有些低于陆长生的预料。 在刘艳的描述中,青龙会的人每一个都是身负绝学的,每一个人都有保命的手段。 可是眼前的这些人,死在陆长生霸王刀下的人,并没有多少保命的手段,有点只是丢命的本领。 看来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亲手杀人啊。 陆长生一路杀上去,还有数步就能来到苏晴的身边。 这时一把刀悄无声息地朝陆长生的肋下刺过来。 刀法很是隐蔽,出刀很是刁钻,让人防不胜防。 可陆长生是在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人,他对危机的感悟要比其他人强很多。 陆长生没有躲闪,反手一刀就朝身后砍去。 想偷袭他,那就看谁先死!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 陆长生有些奇怪,明明自己的刀还没有砍到,偷袭之人如何会头骨自己碎裂了呢? “长生,小心了,这里不只有青龙会的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长生知道是武冲过来了,横扫一刀,将一个敌人独自给划开,逼退了拥挤过来的人群。 “武冲,我感觉到了,除了青龙会的人,还有倭国的人。” 武冲挥舞着双铁戟,双眼怒瞪,“又是倭国忍者,这些狗东西怎么到处都有?” 陆长生凭空一刀,斩向武冲的右侧,黑暗处便传出一声闷哼,有鲜血溅出,显然又是一个倭国忍者被斩杀了。 “武冲,看来青龙会和倭国勾搭上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救到人立马上走!” 武冲说道,“长生,你左我右,我前半步为你抵挡,你在我身后杀人。” “我们救了苏晴就走,这笔账日后再和青龙会算。” 看着逐渐逼近的陆长生和武冲,杨琨的眼眸越发杀气腾腾。 从他知道倭国的人出手之后,他就开始放下心来了。 倭国忍者,忍术无双。 这些倭国忍者本身就善于隐匿,现在三更深夜,树木参差,又人多嘈杂,杀成一片,更利于倭国忍者藏身杀人。 “陆长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 “既然倭国的忍者还在,那么倭国那个高手也在,罗老大说不定也在。你们区区几个远征军的人,今晚必须死在敬亭山上。” 杨琨自言自语地看着下方的战斗,脸上的阴戾神色越发明显。 在他眼中,陆长生等人,已经是一堆死肉了。 “嗖!” 又是一支弓箭破空而来。 该死,又是那个神箭手,又在朝他放冷箭。 这个射手,实在太让人难受了,时不时的放出一箭,威力极大,随时要拿走人性命。 而且他的箭神出鬼没,有时候明明对准自己,却把身旁的兄弟给射死了。 防不胜防。 杨琨抓起一个亲兵,往空中一扔,随即脚尖点地,身子便要往前扑去。 这一次,他看出了些眉目,看到了弓箭手藏身之地。 就在对面大树上,人藏在树叶中。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杀了那个射手。 没有这个射手,他们就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然而,杨琨的身子没有飞起来,被人拖住了。 杨琨低头一看,满眼不可思议,因为拉住他脚的是苏晴。 “你……你疯了吧?” “你拉我干什么?” 苏晴手中出现了一根藤蔓,卷住了杨琨的脚踝,“我拉住你,因为我舍不得你啊。” 杨琨落在地上,一刀将藤蔓斩断,目露凶光,“你手中的绳子什么时候松开的?” “你手中这根藤蔓又是从哪里来的?” 苏晴看着手中只有半截的藤蔓,“唉,可惜还是没有软鞭在手,否则的话,你这个时候就没有办法和我站着说话了。” “你这只脚就已经掉落在地上。” “至于谁给我松的绳子,谁给了我这根藤蔓,我想这不应该是你现在要操心的事情,你现在最应该操心你的小命不保。” 杨琨冷笑一声,“就凭你?” 苏晴微微摇头,风情万种地说道,“不是凭我,而是凭陆长生,凭远征军,凭我身上带着的东西。” “陆长生都已经来了,你觉得你还有机会逃掉吗?” 杨琨眼角余光朝下看去,脸上浮现出讥讽的神色,“贱人,果然最开始就应该一刀捅了你。可惜罗老大说有东西没有找到,还舍不得杀你。” “现在罗老大也回来了,倭国的人也过来了,你觉得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苏晴看了一眼下方,果然,黑衣人陆长生的身边多了一个白衣人,手持长剑,与陆长生激战,正是她熟悉的大师兄,青龙会的龙头老大罗败。 而红色大光头武冲身边,也出现了一个老头在缠着他,身形极快,一时间武冲无论如何也冲不出来。 苏晴叹了口气,“杨琨,你可知道罗败在我身上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吗?” 杨琨以为苏晴知道自己逃不脱了,便想要交出东西保命,便说道,“苏晴,你把东西交出来,我会向罗老大求情,看在你们往日的情分上,饶你一命。” 苏晴轻声说道,“好吧!” “你的命可以不用饶了。” 杨琨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上前擒住苏晴,猛然感觉不对,脑后一股劲风传来,吓得他脸色大变。 “不!!!” 第412章 后撤,落凤坡 一根棍子。 一根看似普通的棍子出现在杨琨的脑后。 苏晴看到这根棍子,心里便火热起来,连同两条腿都紧紧夹住。 而杨琨看到这根棍子,除了惊恐,便只剩下惊悚了。 “砰!” 木棍敲在了杨琨的印堂上。 印堂开始发黑,那是不祥之兆。 果然,杨琨的脑袋被打破了,开始流血。 杨琨捂着脑袋,脑瓜子嗡嗡的,有些站立不稳,“该死的……” “噗嗤!” 一把刀捅穿了杨琨的胸膛。 是苏晴。 苏晴将刀抽出来,扔在了地上,身子也轻飘飘地避开,以免身子上被鲜血溅到。 “是啊,你是该死,所以你死了。” 杨琨朝前走了一步,伸手想要抓住苏晴,最终手在空中胡乱抓了一把,随即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苏晴甜甜地朝虚靖一笑,“虚靖天师,多谢你出手相助。” 虚靖将惊雷木收回,有些感慨,“被那红衣大祭司折断了我的惊雷木,现在这半截惊雷木竟然连一个人都敲不死了。难道,道门的传承真的被他给断了吗?” “那佛门金光寺的狗屁圣子道岸秃驴还活的很滋润,要是下次遇到了他,不能给他脑袋上敲出一个大包,岂不是太丢人了啊。” “这棍子,真的就这么无能了吗?” 苏晴靠近了虚靖,“虚靖天师,你这棍子好生厉害啊,一棍子就将杨琨给敲死了。” 虚靖白了苏晴一眼,“我还有根更厉害的棍子你要不要试……” “算了,你不配!” 苏晴脸上讪讪的,依旧陪着笑脸,“虚靖天师,你救了我性命……” 虚靖将惊雷木指着苏晴,隐约有电弧闪过,“打住!” “你不要和我说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这等话。我这次是陪陆长生出来办事的,救你是他的目的,不是我的。” “我上次只打断了你一条腿,那是看在陆长生和孔秀才的面子上,否则你和刘艳两个人都已经被扔到水梦泽喂鱼了。” “你这样的女人,别打我的主意,我修炼的是人间道,可不是乱道。滚开一点,休要乱我道心。” “魏忠,小心!” 苏晴一惊,只见虚靖身形一晃,便往侧面飞去。 只听到树冠中闷哼一声,魏忠的身影倒飞出来。 虚靖脚尖在枯枝上一点,便八步赶蝉,在空中追上了魏忠,伸手接住,落在地上。 “怎么样?” 魏忠吐出一口鲜血,有些虚弱地说道,“被人偷袭了。” “我大意了,以为我能一刀杀了他,所以没有躲。” “谁想到那狗日的力气极大,一掌打在我胸口上,应该断了几根骨头了。” 虚靖知道魏忠情况有些不妙,便将两根手指插进嘴里,吹起口哨。 不一会,草丛中有嘈杂声传来,探出了黑驴的长脸,咧嘴朝虚靖讨好般笑起来。 虚靖正要开骂,见黑驴背后还驼着一人,便忍住了,“算你识相,将这个女人给带回来了。” 黑驴背上的女人自然是苏晴,也不知道黑驴是如何找到她,又如何将她从人群中带出来的。 只是因为黑驴走的路都是荆棘丛,青龙会的人追不上来。那苏晴的衣裳被撕烂了,露出的肌肤上也有红印,有些地方还被拉扯出血迹来。 虚靖看了苏晴一眼,“还能走?” 苏晴难得听到虚靖主动和她说话,便连连掉头,“多谢天师关心,只是些小伤,不碍事的,我……” 虚靖说道,“能走就下来,没看到魏忠受伤严重吗?” “难道还要他有路,你骑驴子?” 苏晴知道自己会错意了,连忙从驴背上下来,搀扶着魏忠上来驴背。 虚靖对魏忠说道,“你们先走,我去接应一下陆长生他们。” 魏忠说道,“这山上的人多,而且还有倭国的人混在里面,一时间杀不完,你们可不能蛮干啊。” 苏晴也说道,“是啊,他们占据上风,我们一起撤吧。”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接应陆长生他们。” 虚靖没好气地说道,“你和我去接应,魏忠怎么办?” “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胸大无脑,古人诚不欺我。” “你们赶紧走,在落凤坡等我们。如果到了五更我们还没有回来,你们就自己跑回大邑去。蠢驴,你机灵点,可别把魏忠这把老骨头给跑散架了。” “走吧!” 说完,虚靖几个纵身飞跃,便落去人群中,厮杀起来。 苏晴虽然很是担心,可是自己被罗败折磨了许久,功力只能发挥出六成,熟悉的武器软鞭又丢失了,又少了两成。 要是此时强行上去帮忙,很有可能帮倒忙。 关键是虚靖说的没错,魏忠被偷袭受伤了,丧失了战斗力,不仅无法射出威力极大的箭,反而需要人照顾,防止不测。 苏晴也不是唯唯诺诺之人,便跟着黑驴往前走。 幸好黑驴识得来时的路,一路上苏晴跌跌撞撞,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便来到了一座山坡上的破庙。 这山坡便是落凤坡。 苏晴将魏忠扶下躺好,便寻了些柴火烧起来御寒。 黑驴也趴在地上,靠近火堆,让魏忠的头靠在它的背上。 见苏晴心神不宁,时不时就站起来朝东边张望,魏忠说道,“苏姑娘,虚靖说要到五更才能回来,现在还不到时候,你也不用太着急了,安心等待便是了。” “此处虽然偏僻,应当是安全的。” 苏晴走回来坐在火堆旁,扔了几根柴火放进火堆中,“这深更半夜的,罗败和倭国的忍者都回来了,我担心陆长生他们会有危险啊。” “要是陆长生死在了敬亭山,那我们也没有回大邑的必要了。” 魏忠看着苏晴,“苏姑娘,我听说你原本也是青龙会的人,先前还刺杀过陆长生,应当说你们两个是生死之仇。” “怎么你现在如此担心他的安危,是不是你对他动心了啊?” 苏晴先是一愣,随即笑道,“魏老将军,我听出你的话外之音了,你这话不是自己想问的,是替紫凤公主问的。” “我实话告诉你吧,哪怕天下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对陆长生动心的。同样的道理,哪怕天下只剩下我一个女人,陆长生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魏忠不解地说道,“这是为何呢?” “苏姑娘你美貌多娇,是难得的美人。陆长生也是血气方刚的汉子,你们两个不打不相识,后来又不计前嫌,加入了远征军,共谋大事,这一切可都是缘分啊。” “美女配英雄,情理当中,千古佳话啊!” 苏晴嘴角露出一丝微妙的神情,“我和陆长生,这辈子,下辈子都没有可能。” “因为,他不是个男人!” 第413章 陆长生的降与死 魏忠一愣,“什么意思?” “陆长生血气方刚,杀伐果断,怎么就不是男人了?” 随即想到一种可能,魏忠眉头紧皱,“难道……难道陆长生有隐疾?” “大事不好,如果陆长生有病,这岂不是将紫凤公主给坑了吗?” “不行,这事我回蜀中之后立马得和老王爷好好说道说道。紫凤公主情窦初开,不晓人事,不知道男人有隐疾是天大的事情,她可不能这般亏欠一辈子的。” 见魏忠想偏了,苏晴说道,“不是这样的,并不是有隐疾?” 魏忠越发着急了,“不是有隐疾,难道是天缺之人?” “我的老天啊,这陆长生到底是什么怪物啊,又是天煞孤星,又是大汉扛纛之人,现在还是天缺之人。现在的世道要这么乱吗?” 苏晴无奈地说道,“魏老将军,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我可没这么说啊。” “我说的是,陆长生这人对女人很残酷,很残忍,下手完全没有顾忌我们女流之身。” “据我所知,死在他手中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而且越是美貌动人,越是娇滴滴的女子,陆长生杀得越疯狂。” “那春十三娘,可还是桃花山上的人,被他捅得只剩下一条黑驴;还有那玉莹,连胸口都被他活生生给抓掉了,听说内脏流了一地。哪怕是我,也差点死在他的手中。” 魏忠这才明白苏晴口中所说的“不是男人”是什么意思,原来只是对女人心狠手辣而已,这下便放心了许多。 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胸口的疼痛稍微舒服一点,“战场杀戮,自然是冷酷无情的。不管男女老幼,只要是敌人,只要站在敌方阵容之中,就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在这一方面,我倒觉得陆长生做的对,他只是比其他人意志更为坚毅,态度更为果决,下手更为残酷而已。” 苏晴叹了口气,“你们男人啊,就是这么心狠手辣,杀伐无情。” “我们女人家就不这样,打仗归打仗,总得有些人情味不是,总得讲些江湖道义不是,老幼妇孺不杀,这可是常理啊。” 魏忠看着燃烧的火堆,眼眸跟着闪烁,“讲道理,遵道义,那都是活着的人说出来的。” “死人,是没有办法来遵循常理的,也没有资格来说人情味。” “就像今晚我们来救你,谁稍微心软一点,谁犯点错误,谁的性命就丢在这里了。” 苏晴好奇地说道,“魏老将军,你们怎么会想着四个人就来徽州,跑到这敬亭山山偷袭青龙会呢?” “是不是因为刘艳姐姐跑回了大邑城,告诉你们我落在了青龙会手中,所以你们才冒险前来的啊。” “你们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魏忠说道,“我本来也不同意这样冒险的,可是紫凤请我出马,央求我陪陆长生他们过来,我不好驳了紫凤的面子,便一同过来了。” “这徽州是黄霸天的地盘,此人与我们蜀中、远征军,哪怕是和刘秀珠的大汉朝廷都不大对付。可要是我们大军过来,肯定会引发大战,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青龙会毕竟只是一个江湖门派而已,有陆长生,我,还有龙虎山的虚靖、当初的十万禁军统领武冲一起,要从青龙会中救一个人,我们都觉得问题不是很大。” “唯一没有预估到的,那就是倭国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敬亭山,才让我们这么被动。” “苏姑娘,你以前在青龙会的时候,可有听说和倭国有勾连?” 苏晴摇了摇头,“没有!” “以前的老龙头虽然阴狠手辣,可是他从来没有与倭国暗中勾连过。” “至于为什么在青龙会中,在这徽州敬亭山中出现倭国忍者的身影,我一点消息也没有。” 魏忠说道,“那看来,青龙会和倭国是最近才联系上的。” “陆长生说得对啊,这倭国的人狡诈异常,无孔不入,四处勾连,所谋者大。倭国虽然现在没有明里和我们大汉对战,而且他们还四处帮扶我们大汉的势力,出钱出粮出军械,可是他们要的也多啊。” “我真的担心他们日后渗透到我们的方方面面,让我们对他们产生极度的依赖,到时候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们拿什么对付他们。” “现在北莽随时会打过来,倭国又如此渗透,蜀中岌岌可危啊。” 苏晴没有想得那么长远,眼眸朝外面张望,“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北莽和倭国,我担心的是陆长生和虚靖天师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唉,万一,你说万一他们要是没有杀掉罗败和倭国的高手,反而是被抓了俘虏,或者被杀了,那该怎么办啊?” 魏忠态度坚决,“不可能的!” “陆长生和武冲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被俘虏的,他们可以战死,但是绝对不会被俘虏。” 苏晴瞪大眼睛,看着魏忠,“老将军,你的意思是虚靖可能投降?” 魏忠眼神有些飘忽,“虚靖这个龙虎山的道士,一般人还真看不透啊。” “你说他是名门正派吧,他却游戏人间,做起事情来不拘一格,我可是在蜀中听说过他的事迹,他才到蜀中不足一个月,就闹得天翻地覆,不仅是蜀王宫里的宫女,连唐门长老的孙女都为了他要死要活的。” “你要说他硬扎吧,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动动手指,玩玩他的棍子;可是你要说怕死吧,他连耶律雄基,以及北莽的红衣大祭司都敢去拼命。” “你说他贪图名利吧,他连龙虎山的掌教天师都不愿意做。可是你要说他无欲无求吧,他所用所住所吃的都是最好的,连这头黑驴子,都配备了专门的驴夫照料,吃的都是上等的草料,否则在这乱世之中,哪里能找到这样皮毛好的驴子。” 黑驴子鼻子里哼了哼,似乎在说,像它这么优秀的驴子,就配得上这样的待遇。 魏忠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黑驴的皮毛,“像虚靖这样养尊处优,又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我也猜不出他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到底是会选择降,还是选择死。” 苏晴眼眸中有春色,“我觉得想虚靖天师这般风华绝代的人,是绝对不会降的。” “而且,像他这么厉害的,在敬亭山上,在徽州境内,还没有人能制服得了他。” “我同意你这个觉得!” 第414章 东西到底藏在哪里 苏晴猛地站起身来,惊喜地欢呼,“天师,你们回来了啊。” 虚靖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虽然头发有些乱,道袍上也沾满了血迹,可是脸上依旧浮现着若有若无的笑。bookAbc.Cc “魏将军,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站起来吗?你先别动了,免得那断了的骨头错位,等回了大邑,唐嫣给你治疗的时候很为难。” “蠢驴,你就不会再躺平一点,让魏将军的头靠得更舒坦一些吗?” 黑驴才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想要朝虚靖示好,被虚靖怼了一顿,便讪讪的挪动了腿,让魏忠躺在它更为舒坦柔软的肚皮上。 魏忠朝虚靖身后看去,没有看到其他人,便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陆长生和武冲呢?” 虚靖来到火堆旁,“应该快到了吧。” 苏晴小声问道,“天师,你们没有一起冲出来啊!” 虚靖用手扒拉了柴火,“三个人一起跑,那不是摆明了让敌人追上。” “我们自然分开跑了,武冲把人挡怕了,陆长生把人杀怕了,我在树上喊了一嗓子:慢点走,等他们追上来再一起杀。” “我估摸着啊,他们也不敢追得太远,太深了。” 苏晴满眼崇拜之色,“天师,你太聪明了,你这么一喊,他们以为我们有埋伏,自然不敢追得太深。” “以陆长生和武冲的脚力,应该能逃脱出来的。” 虚靖用半截惊雷木朝后背挠了挠,“你也不要以为那罗败和倭国的人是傻子,他们可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只是这深更半夜的,他们也不敢太冒险,所以能拖延一下,陆长生和武冲自然能逃脱出来。” “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青龙会啊,他们不仅和倭国有勾结,连那徽州官府和他们也是穿一条裤子的。” 魏忠说道,“怎么了?” “难道又惊动了黄霸天?” 虚靖说道,“有没有惊动黄霸天暂时不知道,可是我跑回来的时候,的确发现有一队官兵朝敬亭山快速奔来。” “如果不是有官府和他们有联系,这些官老爷大冬天的如何肯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 魏忠说道,“青龙会能在徽州立足,又能占据敬亭山,看来背后还有其他的势力在扶持啊。” “现在大汉天下这趟浑水,我是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虚靖说道,“看不清楚才是对的。” “如果大家都清清楚楚的看得明明白白,这世道也就没有那么好玩了。” “像老祖这样修为通天的人都算不到未来,我们这些人看不清楚现在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有些不喜欢浑水,可是浑水有浑水的好处啊,浑水摸鱼,说不定能摸到千年王八万年龟,岂不是很有收获啊。” 魏忠眼眸中露出欣慰的目光,“不愧是龙虎山未来最年轻的天师啊,这眼界,这格局,比我们这些老东西要强得多啊。” 虚靖轻轻一笑,“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大,也只是胡乱说说而已。” “要是太平盛世,我也就在龙虎山老老实实修炼,当个道门天师,悠哉悠哉一辈子。” “可这碰到的是乱世,乱世就由不得大家了,该出山就得出山,该入世就得入世,这浑水趟过去,才能见到奔涌的河水,碧蓝的湖水,广袤无边的大海。” 魏忠感慨道,“盛世和尚乱世道家,乱世和尚关门避祸,道士下山救世,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啊。” 虚靖说道,“错了!” 魏忠不解地看着虚靖,“哪里错了?” 虚靖看着手中的半截惊雷木,眼眸上的睫毛很长,看得苏晴有些有神。 “那些和尚并没有关门啊。” “那金光寺的和尚,带领着佛门弟子,四处行动,想建立什么三千佛国,想要将道门和其他门派都挤压、赶走,野心勃勃啊。” “我们道门修的是今生,今生今世如此乱,如此苦,因此有很多百姓对道门产生了动摇。这些佛门修的是来世,修的是虚无缥缈,极乐世界,能蛊惑不少现在过得不如意的人。道门和佛门之争,早已不是我和佛门圣子道岸和尚的战斗了,而且天下人所思所想所求的争斗,难啊!” 魏忠说道,“其实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就看谁能够打赢。” “就像我们蜀中,自从老王爷入主之后,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血洗,多少次镇压,才确立了唐门的正统地位。” “只要我们将北莽打败了,将那天竺给灭了,哪里还用担心佛门入侵之事。” 虚靖笑了笑,“说得也对,有时候很复杂的事情其实可以用很简单的办法去处理。” “有时候我更佩服陆长生,他处理再复杂的事情,用的也是最直接了当的法子,就是用他手中的霸王刀去解决。” “我曾经问过他,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该怎么办。你们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苏晴好不容易插上话,脱口而出,“陆长生是怎么回答的?” 虚靖晃了晃手中的半截惊雷木,在空中挥舞了两下,“他说啊,一刀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就用两刀。” “这个世界没有砍不死的人,无论是北莽的兵马,还是那些难缠的祭司,只要不断地砍,总是能够砍死的。” 魏忠深以为然,“这一点上我觉得陆长生说的对,大家都觉得我的箭射得好,神射无双。其实我也射空过许多次。” “但是没有关系,一箭射不死,我再来一箭。其实我最厉害的箭是五连射,连续射五次,基本没有人能躲得过。” 苏晴的眼眸中露出惊讶的光芒,一个人连续射五次,的确是相当厉害了。 眼前这个蜀中老将军不愧是神射无双,精益求精啊。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只不过等着而已。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虚靖站起身,“好了,可以走了。” 苏晴瞪大眼睛,“走?” “难道不等陆长生和武冲了吗?还是天师你觉得他们逃不掉了?” 虚靖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走向魏忠,“人都来了,还要等什么?” 苏晴往东边看去,果然脚步声传来,随即出现两个身影。 一个身影几乎与黑暗融合,黑衣黑发,黑刀黑布,便是陆长生。 另外一个大光头,逐渐露出红色,便是武冲。 陆长生的脸上有很多血迹,就是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死在他刀下敌人身上的血。 “走,马上回大邑。” 苏晴本来还想问一下情况,见陆长生面无表情,而武冲也是一脸怒气的样子,只得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所幸返途平安无事。 回到大邑城,从张时修屋子里出来后,苏晴就直奔刘艳的屋子。 刘艳除了脸色苍白,有些虚弱之外,其他的伤势都稳住了。 听了苏晴絮絮叨叨说起一路发生的事情,刘艳有些疑惑,“罗败将你衣服都撕烂了,你还如何能藏住那鲛人的眼珠?” “你到底将它藏在何处,才没有让罗败寻到?” 苏晴微微昂起下巴,拉着刘艳的手,“艳姐姐,你不要忘了我练的是什么功法,区区一颗鲛人的眼珠,怎么能难得倒我?” 刘艳瞪大眼睛,“你……莫非你将那东西藏你那里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晴颇为得意的说道,“这就是我的本事了,就像那老天师说的一样,大道三千,而我可只修一道。” “艳姐姐,我告诉你,别说一颗了,就是三颗,我也能容得下,我的媚功已经修炼到有容乃大的境界了。” 第415章 定颜珠,皇族出手 “好大啊!” “这是真的吗?” 皇后眼眸中尽是欣喜的神色,看着宇化田手中的一颗珠子。 这颗珠子只有拇指大,却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哪怕皇后的寝宫中金碧辉煌,到处都是奇珍异宝,甚至倭国的忠义王将爪哇国的国宝七彩玲珑珠都摆在了皇后的寝宫,依旧无法遮掩这颗珠子的璀璨、耀眼。 宇化田从皇后眼中看出了渴望,看出了兴奋,他淡淡地说道,“用深渊之中罕见的镇魂石提炼出镇守魂魄之力,再用鲛人的眼珠提炼出固颜亮肤的精华,配以七七四十九种世间罕见的异宝,才炼制出这么一个定颜珠。” “娘娘,你觉得是假的吗?” 皇后满眼是笑,“绝对不是假的。” “我宫中奇珍异宝无数,可是没有一颗能比得上它。你看忠义王送过来的七彩玲珑珠,可是爪哇国的传世国宝,当时放在我屋子里,的确蓬荜生辉。可是现在这颗定颜珠面前,黯然失色了。” “宇化田,你这本事还真不小啊,还真让你将定颜珠给炼制出来了。” 宇化田将定颜珠放在皇后的手中,“娘娘,你仔细看一看,闻一闻,觉得这定颜珠有什么不一样。”书包阁 皇后小心翼翼地接过定颜珠,先是放在眼前仔细地看看,随后又放在鼻子处闻了闻,满眼惊讶地看着宇化田,“这颗定颜珠里面怎么还有一线血,似乎还在游动一般。” “另外,这颗珠子味道怪好闻的,闻一闻,我这几天本来有些浮躁的心,都有些安稳下来了。” 宇化田微微一笑,狭长的眼眸看着皇后手中的定颜珠,“娘娘果然心细如发。” “除了用镇魂石和鲛人的眼珠为主料之外,加上七七四十九种世间罕见的异宝,我还特意为娘娘寻到了龟甲土龙之心头血放在其中,这一丝悬浮其中的血丝有延年益寿之功效,不仅能让娘娘稳住容颜,还能福寿延绵。” 皇后大喜,眼眸中便多了些水润,“宇化田,你费心了,原来你准备了这么久,不仅是为了炼制定颜珠,还想着我的长生不老啊。” “也不枉费我这么长时间栽培你。” “对了,你要我闻这颗定颜珠,想必也是费了心思,有奇特的功效在其中吧。” 宇化田说道,“光是定颜,如何能满足娘娘的需求呢。” “现在娘娘最紧要的事情,便是腹中的龙子,所以我从太医那里拿到了上等的桑寄生、杜仲、续断、菟丝子、白术,萃取其津液融入其中,有保胎安神之功效。” 皇后一手拿着定颜珠,一手轻轻地抚摸着肚子,“是啊,你说的没错。” “现在谁也比不上我肚子里的孩子,这可是北莽帝国的龙种,是未来的太子,是天下共尊的未来皇帝。” “我现在的心思啊,全在他身上了。” 宇化田的目光停留在皇后的手下,怀孕才不到两个月,其实并没有多大的肚子显现。 可是皇后已经习惯用手抚摸,好像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几个月大了一样。 皇后轻声说道,“宇化田,这定颜珠如何服用?” “是直接吞服,还是捣碎之后用水喝下?” 宇化田伸手将定颜珠从皇后的手中拿走,“娘娘,你这么着急吗?” “我劝你这段时间不要服用它。” 皇后看着宇化田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表情来,可是宇化田依旧是淡淡冷冷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宇化田,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千辛万苦找到鲛人的眼珠,还费劲心思、冒着被皇上责备的风险弄来一块镇魂石,就是为了这定颜珠啊。” “我不着急,难道我就这么看着吗?” “难道,我不配服用这定颜珠?你想把它献给皇上?换取更大的利益?” 宇化田嘴角微微一扯,“皇上?” “我要是想将它献给皇上,就不会将它带来娘娘的寝宫了。到目前为止,皇上根本就不知道有定颜珠的事情。” 皇后看着宇化田狭单薄的嘴唇,眼中有警惕之色,“我听说最近闻太师多次找你,难道你想将它献给刘贵妃那个贱人?” 宇化田冷哼一声,“刘贵妃,她配吗?” “她连闻一闻这颗定颜珠的资格都没有。” 皇后自从有孕之后,就越发多疑了,“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耗费这么多精力,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才炼制出定颜珠,为什么不让我服用?” “你可知道这北莽宫中,虽然我位居正宫娘娘之位,可是风起云涌,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这颗定颜珠如此珍贵,又能定颜,又能安神,又能延年益寿,又能保胎,闻太师和刘贵妃肯定会觊觎的。要是他们找个借口说刘贵妃的胎不稳,需要借定颜珠来保胎,找到了皇上,我给与不给,都会与皇上生出隔阂来。” “所以,我才要急着将它服用了。” 宇化田轻轻摇头,“娘娘,你多心了。” “闻太师找我,是因为我的西厂抓了他军中的几名大将,还将他的族人给抓了两人,他才来找我的。” “既然娘娘知道闻太师来找过我,自然应该也知道闻太师走得时候,怒气冲冲,一金鞭将我西厂的大门给砸碎了的事情吧。” 皇后说道,“我自然知道,闻太师地位崇高,哪怕他将西厂给一把火烧了,恐怕皇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皇上没有惩罚闻太师,那是要为对付大汉做准备。不过皇上给你们西厂的奖赏也是够丰厚的,亲笔题词挂在西厂的大门上,这下谁也不敢砸门了。金笔御字,你西厂可是北莽立国以来第一家啊。” “宇化田,就是因为闻太师砸了你的门,所以我才对你愈发信任。可是红衣大祭司的态度让我很是担忧,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早点服用了这颗定颜珠,日后就没有是非可以生出来了。” 宇化田轻轻摩挲着定颜珠,“红衣大祭司啊,他也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事情来啊。” “他所做的,只不过是传递伟大造物神的指示,只是想让皇族人丁兴旺,只是想让北莽帝国千年不衰而已。” 第417章 红衣大祭司,西厂 宇化田伸出手,放在身前,探入空气中。 他的手很白,因为修长,显得有些苍白纤细,没有血色。 寒冷,刺骨。 宇化田食指与大拇指轻轻摩擦,喃喃自语,“有些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看来,还是得走一遭才行了。” 宇化田背着手,一步步朝都华山走去。 以他的身份,坐马车,骑马都是可以的。 可是他习惯了走路,习惯了一个人走路。 背着手,一步一步朝前走。宇化田很喜欢这种独自一人走路的感觉,或者说很享受这种过程。 因为在这段时间内,没有人打扰他,能让他安静下来,独自思考许多问题。 或者,独自回忆许多事情。 其实,宇化田还没有到要回忆往事的年纪,可是经历许多事情,尤其是经历许多刻骨铭心的事情之后,他比他的年龄显得要成熟许多。 这一生,巅峰低谷,尽数经历。 这一生,如履薄冰,分寸不乱。 哪怕世人皆已遗忘,可他终究还是活生生的活着。 活着,真是一个很奇怪的字眼啊。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去了。 有的人活着,是想要让死去的人活过来。 活着,就是在绝望中带着希望继续呼吸。 那个曾经被遗忘的人,不是在流沙之地重新出来了吗? 那自己呢,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宇化田微微摇头,不让自己陷入沉思中太久。 因为这种沉思很可怕,可怕到会让人癫狂,可怕到会让人陷入绝望。 又会产生出无端的幻想。 绝望,让人窒息;幻想,一旦破灭,会让人更加绝望。 这一切,都不是宇化田想要的。 宇化田抬起头,狭长的眼眸看着前方,都华山,天元宫。 大祭司所在的地方,伟大造物神所在的地方。 这个地方,以前他经常来,陪着当时的皇帝耶律霸基过来祈祷、祭祀,和红衣大祭司说天下事。 因为他是耶律霸基身边最忠实的人,最可靠的人。 可是自从耶律霸基当了红衣大祭司之后,他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第418章 宇化田的心事,造物神看未来 耶律霸基看着宇化田狭长眼眸中逐渐涌出的锋利,目露赞许之色,“你还是你啊,无论在哪里,你都是那把最锋利的刀。” “当初你在我身边,哪怕没有任官职,可是大家都畏惧你。现在你身居高位,手中有了西厂这把锋利的刀,更加所向披靡了。” “那你这一次为什么没有去砸闻太师的门呢?” 宇化田说道,“那还不是皇帝亲自出面了,他亲自给我写了一副西厂的牌匾,还将西厂的门牌用纯金镶嵌。” “皇帝都做到这个层次了,我要是还和闻太师干起来,岂不是太不给皇帝面子了。” “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皇上,自然不会忤逆了皇上。” 耶律霸基很是欣慰,“别人说你无情无义,其实你心中有大义,不为私利而已。” “闻太师那边,我会叫人传话给他,要他不要找你麻烦。” 宇化田说道,“大祭司,我也不怕他找我麻烦,反而,他越找我麻烦,我越高兴。” 耶律霸基有些意外,“大家都怕麻烦,为何你还高兴麻烦多呢?” 宇化田说道,“当初我在大祭司身边的时候,自然是为大祭司处理那些麻烦,麻烦越少越好。” “可我现在是西厂督主,我是给北莽,给皇族,给皇上挑出那些不听话,不守规矩的麻烦来处理掉。他们越是闹腾,越是证明心里有鬼,越是怕我。” “就像闻太师,他掌兵多年,自然不屑那些龌龊的事情,他能公然打上西厂来,一则是他的名气使然,心中坦荡,这么多年没有人敢拂了他的面子。二则是他是统兵打仗之人,手下的将士被我抓走了,他如果不出来说话,做些什么事情,他以后还怎么带兵,以后谁还给他卖命?” 耶律霸基说道,“宇化田,你能想到这一节,莫非你是和闻太师在配合着演戏给大家看啊,连我和皇帝都给蒙蔽过去了。” 宇化田轻轻摇头,“并非演戏,闻太师打上门来,我再打回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再说了,要是真的干起来,哪怕单打独斗,我也不怕闻太师。” 耶律霸基说道,“你的武艺我是知道的,但是闻太师的武艺,你可能还没有真实领教过。” “他的金鞭,可是神兵啊,别说贪官他当朝就打了,哪怕是昏君,他要打也能打。” “当初我们围攻大汉那人,布下漫天杀阵,差点被他给反杀了,闻太师的金鞭可是抵挡了那人的一刀。连那人都说,此金鞭有些来历。” 那人,自然是大汉的传奇,武王。 第419章 陆长生的眼睛之谜 武冲和宗哲走出张时修的院子,两人都有些心事沉沉。 “老宗,这事你怎么看?” 宗哲抬头看向天空,灰蒙蒙的,有些压抑,“我能怎么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能挡得住。” “这是老监正的决定,我们在这事上帮不上忙,自然也说不上话。” 武冲摸着大光头,最近又长出了一些头发,有些红不红,绿不绿的,有些古怪,有些扎手。 “不过那镇魂石和鲛人的眼珠是真的,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谁能想到当初孔秀才在北莽布下的眼线,刘艳和苏晴两个女娃子,真的能将这两样东西都带回来呢。” 宗哲眼中露出一丝释怀,“是啊,幸好这两样是真的,我看老监正的气色又好了一点。” “这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感觉他体内的生机越来越虚弱,流逝的速度在加快啊。” “孔秀才是有些本事的人,长生有他在身边,老监正也就放心了。” 武冲嘿嘿一笑,“不仅只有孔秀才,还有我们啊,我们这些旧人,老监正还不放心啊。” “就是你,一把老骨头了,还一天到晚的想着独自带兵打仗,你也不看看你,还打得过耶律雄基吗?” 宗泽扬起拳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当益壮这些话你听过没有。” “我再不把握一下,恐怕再熬久了,就和老监正一般,想动都动不了。我要是再不打回去,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武冲连忙说道,“行了,知道了你拳头硬,留着点力气杀敌吧。” “老监正可是说了,这几天是最为紧要的时刻,他要和唐嫣、紫凤、虚靖一起炼制那镇魂石,还要融入到鲛人的眼珠当中,这样就可以给长生换眼睛了。” “老宗,你可能没有见识过长生巅峰的时刻。那个时候的长生,身上真的有武王的影子,尤其是他一身鲜血,煞气扑面而来,霸王刀拖着猩红的光芒斩向敌人之时,简直了……” “那一次我和他一起去杀流沙郡的人,那里面可是藏着数千幽州兵马啊,可是硬生生的被我们一路杀过去,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连那郡守也被我们活活打死。意气风发,畅快啊!” 宗哲眼中露出了向往的神色,“我见到长生的时候,他已经被北莽的那红衣大祭司给挖掉了眼睛,断了与霸王刀和丹田之力的连接。” “不过像你说的,他身上有武王的影子,那么这份威力自然排山倒海,无人能敌。” “可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小心啊。不仅老监正担心,紫凤那边也有消息传来,有一些未查明身份的人在往蜀中这边聚拢,来者不善啊。” 武冲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这些宵小,胆敢来侵犯,我必将他们一个个脑袋给砸碎。” “现在吕文长和马子龙也回来了,我们的所有精力就是保护老监正他们的安危。只要他们炼制成功了,只要长生的眼睛恢复了,他体内的功力正常了,来多少人也不用怕。” 宗哲看着武冲,“武冲,你想过没有,鲛人的眼珠只弄到了一颗,长生的眼睛瞎了一对,那么到底是修左眼还是右眼呢?” “修好一只眼睛之后,另外一只眼睛还有没有可能再恢复呢?” 武冲被宗哲这个问题问倒了,“老宗,你这个问题很刁钻啊!” “你刚才在老监正屋子里怎么不问?” 宗哲说道,“我也是才想起来了。” “而且老监正的时间宝贵,唐嫣那张脸又冰冷得很,好像要将我们赶出来一样,我们既然帮不上忙,那还杵在那里问东问西讨人嫌啊。” 武冲脑海中浮现了一幅画面,不由得嘿嘿笑起来。 宗哲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武冲,你笑什么,这么猥琐的样子?” 武冲笑道,“我刚才在想你说得那个问题啊。” “你说只有一颗鲛人的眼珠,那么就只能给长生换一个眼睛。我刚才想到了两种可能性,都有些意思,便忍不住笑了。” 宗哲一脸严肃,“哪两种可能?只有一个眼睛,看起来就很凄凉,你还有脸笑得出来。” 武冲说到,“老宗,你别着急,你先听我说。” “道门不是有一种开天眼的说法吗,长生原本的两个眼睛已经被那北莽大祭司给弄坏了,那就将炼制出来的新眼睛放在额头上,像那传说中的灌口二郎一样,开第三只眼。你想想,长生手握霸王刀,一袭黑衣,眼眶的黑布之上,额头之中,突然睁开一只大眼,射出一道骇人的光芒,是不是威风凛凛,是不是会吓得敌人魂飞魄散?” 宗哲没有做声,也在想着武冲所说的场景,不得不说,武冲这个大光头还真有些想象力。 武冲继续说道,“这开天门只是传说中的事情,未必能实现得了。那么第二种可能,就是先给长生换一只眼睛,将眼眶中的黑布斜罩着那只坏眼,就像我们江湖中的独眼侠客一般,是不是也有很大侠的风范。” 宗哲对这个方案不是很感兴趣,对武冲说道,“行了,这些事情我们说了都不算,只有老监正和唐嫣他们才能决定怎么换眼睛。” “这鬼天气怎么越来越冷了,像我们这种练武之人都有些觉得刺骨的寒,走吧,我们去找长生和秀才喝酒去,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 武冲说到,“你要是想找长生喝酒,那先去城头走一遭,他肯定守在城头上。” “这么多年来,他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管有事无事,他总是守在城头之上。” 两人信步往城头方向走去,还没有转过街道口,便听到了一个声音。 是一种乐器的声音。 这种声音似乎是从地底深处发出的,它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和无尽的思念,仿佛是在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或是在怀念逝去的亲人朋友,仿佛能让人们看到一个悲伤的故事,让人们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珍贵。 声音传入耳中,会让人感觉到它在诉说着无边的孤独和寂寞。 武冲感觉心中有些纠结难受,便快步往前走,“老宗,这玩意让我心里慌得很啊,是谁在弹奏?” 宗哲感觉声音很熟悉,又有些陌生,“我也不知道,听那声音,应该是从城头上传下来的,不会是长生和秀才在弄吧。” “走,我们去看看,到底他们在弄什么东西,发出这种声音,搞得人心里不上不下的,莫名的难受。” 城头上坐着两人,正在沉醉当中。 第420章 一把二胡拉断腰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秀才眼眸微眯,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感慨不已。 “长生,想不到你霸王刀用得好,你这拉二胡也很有天分啊。” “也对,像你这种喜欢孤独,享受寂寞,一个人能在城头上坐一整天的人,的确适合二胡这种乐器。” 陆长生坐得笔直,将二胡放在腿上,手拉琴弓,身无旁骛的拉着。 琴声幽幽,如哭如泣。 一曲拉罢,陆长生停下琴弓,面向孔瑾,“秀才,你是怎么想着突然要拉二胡的?” 孔瑾眼眸中有些许伤神之色,“又是一年,年关将至,睹物思人。” “也是这几天来到大邑,才闲了些许,便做了两把二胡。” “只不过,这杆子是普通的乌木,没有找到上好的檀木,否则更为铿锵有力。琴弦也是丝弦,不是银弦,声音不稳定,而且还容易断。”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琴筒,大冬天的,我只寻到了普通的蛇皮,没有找到那种蟒皮。长生,你可能不知道,这蛇皮鳞纹细密,纹路排列规则,并富有韧性,但质地较薄。而蟒皮鳞纹粗而平整,色彩对比协调,厚度适宜而有弹性,共鸣很好。蟒皮又以肛门一带地方的最为理想,这个地方的蟒皮适应性广、发音浑厚圆润,并且性能稳定……” 待孔瑾侃侃而谈,说了一大通,陆长生说道,“秀才,你还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啊。” “你这样的人,在流沙郡也能摆烂这么多年,真的是难为你了。” 孔瑾尴尬一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敢说,以前也喜欢吹箫,等上了年纪,越发喜欢这二胡了。” “唉,人到了这个年纪,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有些伤感啊。一年笛,三年萧,一把二胡拉断腰。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啊。” 陆长生说道,“秀才,你以前总是热血沸腾,慷慨激昂,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说不完的话一样。” “今天从张爷爷屋子里出来之后,我觉得你有些伤感,有些低沉,有些心里堵得慌的样子啊。” “是不是张爷爷和你单独说了些什么事情啊。” 孔瑾将手中二胡放在一边,看着陆长生眼眶上的黑布,欲言又止,随即轻轻摇头,“和你们知道的都一样,我只是感慨老天师这样本领通天的人,最终都逃脱不了生死,便有些伤怀。” “以前我还存有一丝幻想,那就是像老天师这样的能人,说不定就能寻到另外一方世界的通道,说不定就能在那个世界寻到长生不老。” “现在想想看,连老天师都没有寻到任何踪迹,连他都熬不过这方天地的生死关,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更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陆长生说道,“秀才,你读的书多,知道的事情多,你这么孜孜不倦地想要寻找那方世界的通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一定会有另外一方世界呢?” “而且我听张爷爷的口气,他也觉得另外一方世界存在的可能性很大。你们两个都是有大智慧的人,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胡乱说事。” “如果真的存在另外一方世界,这么多年了,不可能一个人也没有发现它的存在吧。” 孔瑾仰头看向天空,天空低沉,灰蒙蒙一片,让人看不清楚,看不明白,“是啊,没有任何一个人去过,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过,可这不能代表另外的世界不存在。” “长生,我有一个预感,那就是那个通道,极有可能在北莽的深渊之中,或者在那极北苦寒之地,再或者,就在那南海的漩涡之中。” 陆长生问道,“为什么会在那些地方呢?” 孔瑾摸着下巴的胡须,身子微微摇晃,“绝大多数地方,都被人探寻过。唯有那些探寻不到的地方,或者极其危险的地方,人们不敢、不能、不得去探寻,说不定就是那方通道隐藏的地方。” 陆长生说道,“秀才,我想的没有你那么长远。现在我想的不是去寻找另外一方世界,而是如何壮大我们远征军,如何打败北莽,如何灭掉倭国。” “只有把这些事情做好之后,我才会去想着另外一方世界。” 孔瑾自嘲地笑了笑,“是啊,长生你说的很有道理,你这么想是对的,是脚踏实地的。” “我也是今日心绪有些起伏不宁,便拉着你来城头拉二胡,畅想一下而已。” “另外一方世界的事情还远着呢,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也还多着,其实真的没有资格去想那么长远。” “哦对了,长生,杨家那小子你见着没有?” 陆长生微微一愣,“杨家小子?是杨遇春吗?他现在在马子龙手下当差,中规中矩的,他怎么了?” 孔瑾说到,“不是杨遇春,是天波府杨家的后人,一个大冬天只穿着一件红褂子,提着一杆红缨枪的小子。” 陆长生想起来了,“哦,是我们在十万大山恶人谷路上碰到的小杨哥啊。” “他已经到了大邑吗?” 孔瑾点点头,“在你们去徽州敬亭山去救苏晴的时候,他们就来了。来了两个人,杨家小子和他母亲。” “杨家小子他娘病得不轻,嫣嫣给她看过了,需要用一段时间的药看成效,就在大邑城里休养着。” “这杨家小子可不是个安稳的家伙,安顿好他娘之后,就到处找人打架。” 陆长生想起小杨哥当初想要半路打劫的场面,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是啊,他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 “大邑城里也有不少高手,小杨哥的战绩如何啊?” 孔瑾笑道,“有输有赢,五五开吧。” “不过这小子有点血性,打赢了也不骄傲,打输了也不沮丧,城里的将士都很喜欢这小子。” 陆长生说道,“我从你言语中听出你也很喜欢他啊。” “要不,把他留在你身边,你教教他?” 孔瑾说到,“他娘倒是想要他留在我身边,跟着我学些行军打仗的本事。可是这小子瞧我不上啊。” 这下轮到陆长生吃惊了,“你孔八斗名声如日中天,而且我和他说过你,他对你敬仰得很,怎么可能瞧不上你呢?” 孔瑾摸着胡须说道,“还不是柳儿那小丫头。” 陆长生越发不解了,“和柳儿又有什么关系?” 孔瑾说道,“柳儿和杨家小子说,当初我教她和铁蛋,就教了茴香豆‘茴’字的四种写法,其他什么都没有教。所以杨家小子先入为主了,不肯拜我为师啊。” “我堂堂军师,也不好在天波府杨家后人身上用些手段,就没有勉强了。” 陆长生说道,“那的确是你的原因,当时你的心思没有放在教孩子上,一味想着和我创建远征军,开疆拓土,所以这个教书先生没有当好。” 孔瑾说到,“不过杨家小子放在我身边,的确有些不合适。我是谋士,他一心以武立功,放在你身边更为合适。” “对了,他想拜你为师,你恰好也没有收徒弟,不如收他为徒。” 陆长生说道,“他练的是枪法,我练的是刀法,并不相通。马子龙倒是想收他为徒,奈何他不肯。” “不过他既然是天波府杨家的后人,这等忠烈之后,如果他一心拜我为师,我也会答应的。到时候再请马子龙传授他枪法,想必马子龙也不会拒绝。” 二人说着一些事情,谈着临安城刘秀珠,湘州的曾秀全,还说到霍无缺在岭南与狼兵大战之事,谈得深入,便忘了时间,忘了天空的变化。 这时,城头下突然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又下雪啦!” 陆长生仰头,便有一片雪花落在脸上。 极为冰冷,极为刺骨,仿佛极北苦寒之地的万年冰霜一般,深入骨髓。 第421章 大雪中的危机 “这一次雪下得真大啊!” “我都不记得临安什么时候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刘秀珠站在皇宫门口,看着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而降,绝美的脸上感受到寒意。 杨影拿了一件狐裘大衣给刘秀珠披上,“陛下,这么大的雪我还只在长安见过呢?” 刘秀珠微微侧头,“长安?” 杨影说道,“是啊,就是在长安,那一年恰好是远征军出征,无一人归还,然后就是天降大雪,下了两天两夜,足足有半人深啊。” 刘秀珠伸出手,感受空中的寒气,“是啊,那一年的雪下得很大,宫里也闹得很大,我都没有心思去看雪了。” “影儿,你感觉到没有,这一次的大雪有些不一样。” 杨影走出屋檐,踏入雪花之中,张开双手,翩翩起舞,“陛下,没有什么不一样啊?”xbiquge “就是雪花更大,更密,你看才下了不到一个时辰,地下就有一层积雪了,已经快有半尺深了。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了。” 刘秀珠看着杨影身上不一会儿就落满了雪花,变成一个雪人一般,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 看着杨影在雪中飞奔,跳舞,肆意地摇晃着桂花树,让雪来的更猛烈一些,她心中也随之有些松动。 不知道有多久了,她已经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她也想肆无忌惮地跑进大雪中,她也想像个孩子一般在雪地上打个滚,也想抓起一把雪塞进影儿的脖子当中,然后在尖叫声、欢笑声中,快活地奔跑。 可刘秀珠只是脚尖微动了一下。 那份肆无忌惮,那份童真般的快乐,早已经不属于她了。 从她以长公主身份统帅大汉兵马对抗北莽的时候开始,从她当上天下兵马大元帅开始,从她当上大汉皇帝开始,她已经不是她自己了。 她身上扛起了太多太多,肩上的重担,百官的希冀,百姓的期盼,让她只能当一个完美的人,当一个高高在上,威压无比的人。 她除了当好皇帝,别无选择。 哪怕她想冲动一回,和杨影撒欢一回,她身后的宫女,侍卫,都会将她阻拦住的。 一句“皇上保重龙体”让人无可反驳。 杨影撒欢了一会,想起自己的本职,便蹦蹦跳跳地往回走,结果在走廊处脚一滑还摔了一跤。 其他宫女连忙上前扶起杨影。 杨影有些恼怒地拍了拍身上的雪,“陛下,这走廊太滑了,得铺上毯子才行。” 刘秀珠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杨影的头,将雪花弹飞,“是你自己不安分,还怪地滑。” “要是将走廊都铺上毯子,那得有多少银子啊。” “庞国师每天绞尽脑汁,就是想着从哪里找出银子来,好给将士们配备武器,好给百姓们准备明年开春的种子,哪里有银子来做这些奢侈的事情。” 杨影揉了揉臀部,“唉,这么好的屁股,就这么白摔了。” “陛下,这一次大雪的确有些不一样啊。” 刘秀珠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杨影搓了搓手,“这一次大雪不仅下得突然,下得大,天都感觉要掉下来了一般低沉。而且,这雪特别特别的冷。” “陛下你看,我的手都快冻僵了。” 刘秀珠手一伸,抓向不远处的一片雪花。 那片雪花本来飘向前方,可是却逃离不出刘秀珠的手掌,便缓缓飞来。 刘秀珠看向雪花,的确比平常的要更大,更厚许多。 宛如鹅毛一般,铺垫着许多鹅绒毛。 雪花呈现六边形的花瓣,边角有细细的针尖。仔细往里面看,便能看到无数个冰晶,这些冰晶排列有序,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形状。 有点像花瓣,又有点像婴孩的笑脸,转瞬即逝。 感受到冰凉刺骨,刘秀珠手指一捏,雪花的中心处有一块轻薄的硬物,随即化为了冰水。 刘秀珠若有所思,“的确很冰,很冷,比上次的大雪要厉害很多。” “走,回御书房去。” 还未走到御书房,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门口徘徊,身旁还站着一个笔直的身影。 见到刘秀珠,那小小身影便快步走来,“陛下,你可回来了。” 刘秀珠说道,“国师,有何事如此着急?” “是因为这场大雪吗?” 矮个身影自然是当初直钩垂钓的庞尚诩,他手中捧着一对奏折,“陛下,下大雪变天的事情到时候由何监正禀报,我要说的事情更为着急。” 刘秀珠看了一眼一直面带微笑的何炯,见他不着急说话,便径直走进了御书房,“既然何监正的事情不急,那国师你说吧,到底是何事让你冒着大雪来找我。” 一身道袍的何炯让出道来,“国师,我的确不急,你先来。” 庞尚诩朝何炯微微点头,便将一封奏折放在刘秀珠的身前,“陛下,张珣、长孙不悔、童明乾这些人,越来越无理取闹了,他们做的事情,无法无天,简直不可理喻。” 刘秀珠知道庞尚诩和张珣、长孙不悔这些老臣历来就有些不和,明里暗里争个不停。。 张珣和长孙不悔、童明乾这些当初在刘能、刘琪手下当过朝廷大臣,官至尚书的人,资历老,调子高,又有这一次刘秀珠在临安称帝的从龙之功,便想把持朝政,按照以前的老规矩来办事。 如果不是刘秀珠威望高,镇得住他们,这些老头子们恐怕要将临安当做他们自己的地盘了。 而庞尚诩是半路杀出的国师,位高权重,推陈出新,启用新人,推出新政,与这些顽固守旧的老臣们自然格格不入。 刘秀珠拿起奏折,没有急着打开,看向庞尚诩,“国师,你和张珣、长孙不悔等老臣不对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先前几次,你都是自己处理好了,并没有闹到我这里来。” “为何这一次,你这般着急要我出面呢?” 庞尚诩眼中有着急的神色,“陛下,这一次他们闹出的事情可不是针对我,是针对我们大汉的国体,是针对大汉的民心啊。” “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恐怕民心生变,不等北莽打过来,我们自己分崩离析了。” 刘秀珠眼神一冷,“有这么严重?” 庞尚诩说道,“非常严重,据说已经有不少临安城的学子在带头聚集,准备来皇宫前讨要说法了。” “此事要是没有处置好,大汉危矣!” 第422章 千东县令童富贵的富贵之路 庞尚诩一脸焦急,“陛下,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是被张珣、长孙不悔他们已经闹得捅破天了。”xbiquge 何炯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面带微笑。 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以前老监正张时修在当大汉监正的时候,他还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后来张时修去了大邑,不肯回来了。刘秀珠便想请张天正回来当监正,毕竟张天正是张时修的嫡传,可是张天正又去了龙虎山,莫名其妙地当上了龙虎山的掌教真人。 刘秀珠万不得已,只得将张时修的另外一个弟子何炯给请了回来,当了大汉的监正。 何炯当时也是不肯,可是刘秀珠知道如果何炯再不肯留下来,大汉就会变成一个没有司天监监正的朝廷,这还不被人笑死去。 大汉司天监没有监正,就相当于北莽没有祭司,这可是门面上的事情。 毕竟何炯也是张时修正儿八经的弟子,虽然没有张天正那般有天赋,可是该学的都学到了,该懂的也懂。 加上他性子平和,不骄不躁,与人相处融洽,颇得刘秀珠心意,刘秀珠便强行将他留下,当了大汉的监正。 何炯的目光从庞尚诩的脸上转移到刘秀珠的脸上,只见刘秀珠看着奏折,脸上逐渐有了冰霜之色,心想,这件事情看来有些难办了。 庞尚诩继续说道,“那千东县令童富贵,就是童明乾的亲侄子,此人我也见过,的确有些手段,有些本事。所以让他当千东县的县令我也没有反对,毕竟大汉推倒重建,陛下登基,万物复苏,总要有人来当官办事的。” “可是这童富贵这一次做得太过了!” “那牛树山虽然现在是一介布衣,好歹当年也是翰林院出身,而且刘构建伪汉朝廷的时候,牛树山家里已经饿得快揭不开锅了,刘构知道他的文才,知道他的清名,派人请他出山为官。结果呢,他可是宁愿跑到深山老林中去,也不肯接受刘构的高官厚禄。” “就是这么一个老人,一个满腹才华,清正廉洁,不阿谀奉承,不肯为五斗米而折腰的前朝翰林,被童富贵给抓起来关进大牢里,还要砍了他的脑袋。这……这不是荒唐吗?” 何炯虽然不是个多嘴的人,可是听到此处,也实在忍不住了,因为他听说过牛树山的名字,这个老人家还曾经来司天监向张时修请教过一些问题。 第423章 刘秀珠的大手笔,霍无缺的图谋 “刘秀珠好大的手笔啊!” “看来她这一次动真格了。” 萧良拿着军机情报看了第二遍,不由得感叹。 孔瑾眯着眼睛,用手指夹起两粒茴香豆,放入口中,滋吧滋吧吃的津津有味。 要是唐嫣在这里,不是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就会伸手将他的手打落,然后啐他一口,说他不用筷子,不爱干净。 女人啊,就是爱干净。例如不脱长衫鞋子不许进屋。 不洗干净,不许上床,入身…… 算了,孔瑾到现在还没有和唐嫣睡过的,洗那么干净有什么用。 还不如自由自在快活得多。 孔瑾拿起火炉上的酒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说道,“萧良,刘秀珠这也是逼不得已啊,她如果不动这么大的手笔,那么她就有可能伤筋动骨,甚至引发暴乱啊,所以这一次她是断臂求生啊。” “我以前和她说过,这些老顽固,还有那些世家、富豪,可以用,但不能大用。” “这些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就如同当初刘寰朝廷时,那江南世家温睿临一般,他付出一些钱财,想要得到的是更大的利益。结果你们都看到了,刘寰死在海里,头顶盖被北莽的皇后当酒杯。而他温睿临呢,将大汉最后的鲜血给吸食一空,卷起铺盖跑路,摇身一变,还成了倭国的忠义王。” “刘秀珠现在遇到的就是同样的问题,那些世家、老臣、富豪,能给她输血,确保她的朝廷能正常运转下去。可刘秀珠不得不和他们做交易,将朝廷的官职给他们,将涉及朝廷的重要部门给他们,甚至将关系百姓命运的资源给他们。这种交换,如果配合得好,倒也能延续一段时间。可是一旦有了异心,或者不是同一条心,那么只会加速朝廷的灭亡。” 萧良点点头,“的确如此啊!” “前车之鉴,后师之师。可这就是像一个死结一般,怎么解也解不开啊?” “刘秀珠的临安朝廷不像我们远征军一穷二白,东西全靠抢,装备全靠捡,地盘全靠杀得来的。我们可以选择接受那些世家提供的资源,但是我们也有资本拒绝他们提出的条件。” “刘秀珠不一样,她在临安称帝,大部分资源可是建立在张珣、长孙不悔、童明乾等老臣、世家倾囊相授的基础上的。刘秀珠这一次断臂求生,免了两个尚书,撤了大理寺卿,将临安知府、千东县令等一干官员下狱,由国师庞尚诩亲审,骠骑将军岳鹏监督,声势浩大,查清楚了就公诸于众,直接杀了挂在临安城头,这一下,杀了上百命官员了,朝野震动啊!” “长生,你是不是也很担心临安的安危啊。" 陆长生的眼眶上已经没有覆盖黑布,而是涂抹上黑玉断续膏,还用白色的内膜覆盖在上面,蕴养眼眶中的血脉。 镇魂石和鲛人的眼珠正在提炼当中,听紫凤说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炼制好,到了那时,就可以给陆长生换眼睛了。 只是这个提炼过程极为谨慎、小心,这几日唐嫣、虚靖,还有紫凤都日以继夜地守在张时修的屋子里,确保最后一关不出任何问题。 陆长生笔直地坐在椅子上,正在专心地擦拭霸王刀,听到萧良问他,便说道,“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些年来,她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以前比这更为艰难的时候都发生过,现在她当了皇帝,身边有将领,手下有兵马。不过是换了些官员,惩处了一些贪赃枉法之人而已,掀不起多大的波浪。” 孔瑾抿了一口酒,“长生说得有道理啊。” “刘秀珠厉害的一点就是将权力牢牢地抓在了手中,尤其是兵权,哪怕岳鹏用兵,都得经过她的同意。她这是吸取了当年被刘寰、夏雨荷架空的痛苦,痛定思痛,知道兵权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手的。” “所以虽然刘秀珠下了死手,那些老臣和世家心中不满,也只能暗中动作,谁也不敢出来造反。这就是有兵权心中不慌,有底气不怕手下闹事啊。” “再说了,刘秀珠还有两个好帮手,朝廷还能稳住的。” 萧良问道,“秀才,你说的两个好帮手是军师庞尚诩,和骠骑将军岳鹏吗?” 孔瑾摇了摇头,“庞尚诩算一个,他的手段的确高明。我觉得刘秀珠对童富贵下死手,撤了一批、免了一批、杀了一批官员,应该是庞尚诩在暗中推动的。哪怕他没有在前期动多大的手脚,至少他在默许这样的事情进展下去。” “他就是让童富贵这样的毒瘤从一个小包块快速发作,变成大脓包,然后他借刘秀珠的手将这块脓包给捅破,然后刮骨疗伤。” “庞尚诩要做的,就是要将临安朝廷从当年刘寰朝廷被世家所捆绑中的深渊中走出来,就是要树立刘秀珠的绝对权威,就是要树立朝廷的绝对威望。我看这一次,刘秀珠与庞尚诩这样搭配,做得很好啊。” “至于另外一个帮手,并不是岳鹏。岳鹏虽然还在成长当中,代刘秀珠行使兵权,可是他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他的威望、他的战绩还不足以成为临安朝廷的支柱。或许,过些日子,岳鹏的成长会不可限量,可是现在他还只是辅助,还成不了顶梁柱。” “我说的另外一个帮手,是霍无缺。” 陆长生侧脸面向孔瑾,“霍无缺?” “他不在临安,又能做些什么?” 孔瑾不紧不慢地说道,“长生,有个消息还没有告诉你,也是方才蜀王从昆弥那边带过来的消息。” “蜀王说,湘州的曾秀全取了赣州之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徽州,野心勃勃啊。而霍无缺则没有继续北上,而是开始南下,他的目标是岭南,是苍梧国。” 苍梧国,占据岭南一带,当年大汉强盛之时,归顺大汉。 后来大汉颓丧,大汉对苍梧失去管控,苍梧的族长便领着族人建国,称苍梧国。 因为岭南之地,大山众多,地势险恶,不易生存和发展,所以大汉以前都称之为南蛮之地。 陆长生问道,“霍无缺不去取粤州全境,而是将目标放在苍梧国,恐怕另有所谋吧?” 孔瑾点点头,“长生,你看事情越发能看到本质了。” “的确,霍无缺攻打苍梧国,的确不是为了岭南险峻之地,也不是为了那些南蛮的钱财、粮食,他是为了那里的兵马。” 陆长生问道,“什么兵马?” 孔瑾眼中有凝重之色,“苍梧狼兵!” 第424章 风雪夜归人,夜鬼来袭 苍梧狼兵,岭南土司所创。 和湘州湘军一样,都是当地族人组成。 只是和湘军人数众多、装备齐全不一样,狼兵人数不多,只有三四万人。 因为岭南之地,本来就生存艰难,在深山、石缝中艰难求生存,与外界也几乎断了来往,人口并不多。 可越是这样,狼兵的血性、狠劲就越展现出来。 萧良眉头微皱,“霍无缺没事去招惹苍梧干什么?” “那些狼兵凶狠成性,野蛮难驯,虽然在剿匪时所向披靡。可是这些狼兵何尝又不是一个隐患呢?” “犹记得当年粤州调狼兵平乱,这些狼兵所在辄肆荼毒,奸污妇女、劫掠财物、毁坏屋宇,良民横罹锋刃者不可胜数。后来官府再也没有去调动过狼兵了。”https:/ 孔瑾眼神闪烁,“是啊,狼兵凶残,是一把双刃剑啊,用得好可以杀敌,用不好会伤己。” “那霍无缺是什么人,不仅是一匹狼,还是一匹最凶狠的头狼啊。” “他怕过什么,他连死都不怕,还会爬狼兵?” 陆长生心中一动,“霍无缺没有北上,去发兵苍梧,莫非是为了武帝?” 孔瑾说道,“长生你说对了,霍无缺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武帝。” “他在云滇所取的地盘,悉数都交给了大汉朝廷,由刘秀珠派人去管理。现在他发兵苍梧,就是想要将狼兵收归麾下,组建成最凶悍、最残忍、最狂暴的军队。” 萧良说道,“那可是一场恶战啊!” 孔瑾说道,“的确进行了一场恶战,不过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霍无缺与苍梧打得不分胜负,苍梧人对霍无缺也是相当钦佩。后来刘秀珠派人说和,许了苍梧国许多好处,那苍梧国便答应了与霍无缺合作,抽了两万狼兵加入到霍无缺的军中。” “这样一来,霍无缺更加兵强马壮了,更加没有人敢动刘秀珠。” “等这场大雪过后,恐怕第一个北上的不是我们远征军,而是霍无缺吧。” 陆长生一脸淡定,“这是好事啊。” “我们远征军出祁山,攻打北莽,最大的助力还是蜀军。如果霍无缺能够同步北伐,说不定我们真的能做出些大事来。宗老想要的打过天河去,未必不能实现啊。” “这是这场大雪,断断续续的下,好像没有个停下来的时候,我有点担心啊。” 萧良问道,“长生,你担心什么?” “这场大雪下得越大,北莽就越不敢轻举妄动,至少能确保我们顺利过个年。” 孔瑾最是知晓陆长生的心思,“长生担忧的应该不是北莽,如果北莽敢冒雪前来,那么我们占了天时地利与人和,鹿死谁手还难说。” “这么大的雪,已经是第五天了,停一会又下得更大,也没有个停下来的意思。长生担忧的是老百姓的日子,过不过的下去啊。” “我们军中倒还有些存粮,可是那些老百姓,他们可是干一天活挣一天口粮的,如果再这么继续下雪,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忍饥挨饿,又有多少人会冻死在这冰天雪地当中。” 萧良眼眸中露出忧色,“是啊,上午我们派人出去巡察了一番,已经发现有的百姓房子被雪压垮了,也有一些人扛不住严寒给冻死了。” “大家往日里都说瑞雪兆丰年,可是这雪下得太大了,也就成了灾了。” 孔瑾说道,“长生,你不用太担心了,我已经叫吕文长和马子龙、曾毅他们带着远征军的将士们去帮忙了。” “村间小道可能顾不上了,可是官道总是要清理出来的,否则每个人都动弹不得。屋顶上的雪要清理,那些被大雪压垮的树要搬离。还有那些被损坏的房屋,要及时修葺。这天寒地冻的,没个屋子抗寒,谁都熬不住过去。” 陆长生说道,“物资也都不要留了,有多少就发多少下去。” “这些老百姓可都只认我们远征军,我们远征军的将士在这紧要关头,可不能丢下任何一个百姓。” 孔瑾说道,“除了留下的军粮,其他的粮食都开始陆续发放下去,每家每户按人口每日领取,虽然吃不饱,但也不会饿死人。” 陆长生问道,“这么大雪天,为何不一次多发一些,免得他们每日冒着严寒出来领取。” 萧良说道,“长生,这你可能就不知道了。” “还真不能一次性发好几日的粮食下去,要是那样的话,会引发更大的动乱。” 孔瑾说道,“长生,这里的情况和当初你在离阳城的时候不一样。” “离阳城里的百姓只有几百人,而这里有数十万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另外,离阳城里的百姓跟着你守城六年,每个人都是相互熟悉的,哪怕分到一点东西,他们之间也不会相互争抢。可是这大邑城里,人太多了,强的强,弱的弱。有本地的,也有外地来的难民。有身强力壮的,也有老弱病残的。要是一次性发好几日的粮食,谁能保证这些粮食不会落入那些身强力壮的人手中呢?” “另外,我们要他们各自在自己的乡镇、村里去领取粮食,也不是让他们白白领取的。有劳动力的,都要出来扫雪。做工、会手艺的,也要领取一些活计回去干。除了身体不行的人之外,要多劳多得。这人啊,一动起来,便活起来了。要是都围着火炉烤火,那是越烤越冷,迟早是要冻死,饿死的。” 陆长生听得孔瑾和萧良这么说,知道他们的安排很妥当,便没有多说了。 在干仗这一方面,陆长生不甘人后,可是他心中清晰地知道,在治理一方的本事上面,孔瑾和萧良要比他强太多了。 这个就叫术业有专攻。 三人喝着酒,说着事情,窗外本来阴沉沉的天空便越发阴暗下来。 这时,陆长生突然站起身来,“秀才、萧良,你们不要动。” 孔瑾和萧良见陆长生脸色凝重,手中紧紧握住霸王刀,便感觉有些不对劲,压低声音说道,“长生,怎么了?” 陆长生侧耳听了一会,将霸王刀横在身前,杀气止不住地弥漫开来。 “有人来了,敌人!” 第425章 门口出现一张惨白的脸 “好了!” 张时修侧卧在床上,轻声说道。 他比以前显得更为苍老,更为虚弱。 唯有那一双充满睿智、悯天怜人的眼眸,闪烁着慈祥的光芒。 虚靖正面对着一个小鼎炉,双手贴在鼎炉上,缓缓地输入内力。 而在他的对面,紫凤正盘腿坐在蒲团上,手指对着鼎炉的的口子,指尖上昏黄的光芒与鼎炉口子的气流交织在一起,然后汇聚成一条线,缓缓进入吊在空中的鲛人眼珠之上。 鲛人的眼珠被提炼了多日,已经变得晶莹剔透,宛如苍穹中闪亮的星辰一般。 而且里面有水波在荡漾,如果侧耳倾听,仿佛能听到大海咆哮的声音。 似乎只要人轻轻用指甲一碰,这颗鲛人的眼珠便会立马劈裂开来。 虚靖眼中有光芒闪烁,便起身收功,小鼎炉上的气流便停了下来。 紫凤有些不解,“老师,今日才提炼了两个时辰,估计再花个三五日,便能成功了,怎么这么早就收功呢?” 张时修看着紫凤,“是啊,再过个三五日就应当能成功了。” “不过紫凤啊,欲速则不达啊。你的功力尚浅,过度的透支,到了后面你肯定是支撑不住的。” “要是到了那换眼的当天,你功力不济,会导致功亏一篑啊。” “你看你的脸,都有些苍白没有血色了。” 紫凤看着虚靖走向鲛人的眼珠,用匣子小心翼翼地将它装起来,“虚靖,不是说让这颗鲛人的眼珠悬挂在屋内,让它吸收天地元气,能更快的适应吗?” “你将它收起来干什么?” 在一旁的唐嫣也说道,“是啊,虚靖,你将鲛人的眼珠收起来,就会中断它与外界的联系,我们要重新唤醒它又要耗费许多精力的。” “何不让它就一直这么挂着,何必要……” 紫凤天资聪颖,立马想起一种可能,“老师,虚靖,是不是有危险?” 虚靖点点头,“是有危险!” 紫凤顿时警惕起来了,“这么大的雪封路,北莽的军队是不可能南下的,难道是刺客?” 张时修摸着胡须说道,“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宵小啊!” “能在这么恶劣的天气出来,还弄出这么多人,背后之人手段不简单啊。” 第426章 鬼门旧事,出手 “啊!” 毕竟是女子胆子小,唐嫣和紫凤吓得一声尖叫,搂抱在一起。 深更半夜的,虽然知道有敌人过来偷袭,可是来了个这么玩意,没有脑袋的一张脸,还在流血吐着长舌头,谁心里不慌呢? 虚靖一点也不慌,他掌心的惊雷木在指尖环绕,如同学堂里的学子在玩笔一样,“鬼?” “你又是什么鬼?” 悬在门口的脸咧嘴说道,“西山一窟鬼,桀桀桀……” 声音阴沉、粗犷,好像是从地底下发出的声音一样,极其难听。 传说极阴之地西山,藏有一群人,靠炼化尸体,吸食阴气,吞食血肉来练功,号称西山一窟鬼。 虚靖看了一眼紫凤,“公主,你怕什么,都是老朋友了。” “当初不就是这么些傻玩意要抓你吗,好像一个叫什么吊死鬼,还有一个叫长什么鬼去了?” 紫凤想起了,从唐嫣的肩膀上探出头来,脸上依旧有些慌乱的神色,“不是叫长什么鬼,是叫短命鬼。” 虚靖笑道,“哦,对了,是叫短命鬼。你瞧我这记性,才过去多久啊,就容易忘记了。看来真的是上了年纪,容易健忘啊。” 柳儿在一旁说道,“师父,你才没有上年纪呢,你还正年轻啊。” “再说了,老祖还在这里,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上了年纪。” 虚靖点点头,“是啊,柳儿说得是啊。” “老祖都在这里,这些妖魔鬼怪竟然敢来捣乱,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唉,这些日子我都跟着陆长生东奔西跑,没有去找他们,他们反倒蹬鼻子上脸了,还敢找上门来。果然是世风日下,鬼心不古啊。” 悬挂在门口的脸上的舌头突然舔了一下,“你杀了我的两个门人,我本来想到龙虎山上去找你报仇的,现在你们两个臭道士都在大邑城,倒让我少跑点路了。” “嗯,紫凤公主也在啊,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这一次,杀了你们两个臭道士,然后再拿紫凤公主的人头去领赏,我们西山一窟鬼就有出头之日了。” 紫凤想起自己是张时修的关门弟子,又是龙虎山的人,怎么能够怕鬼呢,再说了,连柳儿都不怕,自己这么大个人了,岂能落后。 于是紫凤将唐嫣和张时修护在身后,“你到底是个什么鬼?” “和我们蜀中有什么仇恨,又是受谁的指使来大邑城的?” 那张鬼脸突然又“桀桀桀”的笑起来,眼珠子里的血流得更多,落在了门槛上,冒出一阵阵黑烟,“我啊,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鬼,而是鬼王的身边的至尊护法,大家都叫我魑魅。” 至尊护法?魑魅? 没有听说过。 紫凤看向虚靖,虚靖摇了摇头,“别看我,我打死过很多鬼,也不记得什么魑魅鬼了。” 魑魅鬼突然张开大嘴,“你们这些臭道士,我们西山一窟鬼和你们无冤无仇的,你们每次都要和我们过不去,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实在该死啊。” “你这个桃花眼的道士,连个活命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杀了我的两个弟子吊死鬼和短命鬼,我今日来,就是要取你狗命的。” “还有,我要为鬼王报仇雪恨。当然,紫凤公主我是要带走的,嘿嘿,这么漂亮的姑娘……” 紫凤见鬼脸笑起来,口中冒出黑烟和鲜红的汁液,实在有些难以忍受,“虚靖,他们那个什么鬼王也是你杀的吗?” 虚靖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应该不是吧。这鬼王的名字一听就很厉害,我要是杀了他,应该有些印象的。” “不过也没有关系,杀了就杀了,他们这些鬼鬼祟祟的东西,我们道门中人人人得而诛之。柳儿,以后要看到这种靠吸收人的血肉,吸食死尸阴气的鬼人,打得过就直接杀了,打不过就抓紧跑,知道吗?” 柳儿点点头,“师父,我知道了。” “师父,这个什么魑魅鬼说他是鬼王的护法,那也不是最厉害的鬼啊。那个鬼王应该才是最厉害的鬼,那到底是谁打死的呢?” 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咳咳,大概,也许,可能是我打死的吧。” 众人目光转向身后,见张时修咳嗽两声,继续说道,“那有些年头了,怕有二十多年了吧,那时候我还没有捡到天正。有一次路过一个古墓群,看到有些家伙在古墓中将尸体被糟蹋了,应该是那阴尸在练功吧。于是就出手了。” “当时打死了几十个人,也逃走了几个人。听他们的对话,应该就是西山一窟鬼里的人,那个跑掉的人还说,西山一窟鬼和我们龙虎山的梁子算结下了。呵呵,结下了就结下了,可等了几十年也没有见他们来找我。” “不过,那些人武功也不怎么样啊,如果那个什么鬼王也在里面,怎么就这么容易被打死呢?” 魑魅鬼抖动起来,看起来很生气,“就是你,张时修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好事不干,坏事干尽。” “我们鬼王正在那里练一门神功,被你突然出手,功法练岔了,血脉逆流,才被你打成重伤的。否则的话,岂会被你一个人杀了我们鬼门这么多高手。” 张时修摸着胡须,“那我应该对你们表示歉意呢,还是应该庆幸呢?” 紫凤忍不住要笑了起来,她没想到在这么紧要的时候,张时修还这么有趣。 她不知道的是,在张时修全盛之时,天下之大,又有谁放在他的眼中呢。 可是见过张时修全盛的人都已经死光了,连那个与他能对战的北莽红衣大祭司也死在了他的手中。 最终落下的,就是张时修也终究老了,病了,只能躺在床上,看着生机的流逝。 魑魅鬼眼眶中的血越流越多,“幸好鬼王天赋异禀,逃脱了出来。经过二十八年的修炼,炼成了五鬼闹判的神功。“ “今日,我们鬼门高手齐出,就是你张时修的死期。” 虚靖看向张时修,张时修摇摇头,“这世上的功法千万种,我也不知道什么五鬼闹判的功法。” “想来,应该是几个鬼凑在一起,摆成什么阵法,用来对敌吧。” “虚靖,你有把握吗?” 虚靖笑了笑,“老祖,说句心里话,开始并没有什么把握。” “不过刚才听得你们说起,那个什么至尊鬼王带着一群人被老祖一个人给打趴下了,我倒是又有些信心了。” “我龙虎山的人,一代接着一代,无论对上什么鬼,都没有惧怕的时候。” 魑魅阴冷地说道,“好啊,死到临头,你们还敢口出狂言,等下我就让你们不得好死。” “你们以为我和你们在这里浪费口舌,当真是闲得无聊陪你们唠嗑吗?” “我是趁着这个机会,将至尊鬼王的五鬼闹判神功给布下阵来,现在你们就等死吧。” 紫凤的目光朝屋内扫视一圈,只见东南西北角都有黑烟弥漫,连同屋顶上方,都有黑烟笼罩,“老师,虚靖,他们包围我们了。” 虚靖好看的桃花眼微眯,神色一峻,手中的惊雷木上有电弧滑动,飞向屋顶。 “你们在布阵,难道我就在闲着吗?” “今日恶鬼打上门来,且看我龙虎山斩妖除魔,荡平鬼魅的手段。” 第427章 陆长生对决罗败与倭国忍者 “打雷了,下雪了,该收衣服了。” 孔瑾听到外面的雷声,不由得将酒杯放下,感慨不已。 箫良不解地说道,“秀才,这大雪封城的,唐嫣又忙着在老天师屋里给长生炼制眼睛,你身上这件长衫都已经穿了十几天了,还收什么衣服啊?” 孔瑾嘿嘿一笑,“嫣嫣应该早就收好衣服了,这天寒地冻的,衣服都放在屋里烤干的。” 陆长生站在门口,霸王刀横在身前,耳朵侧向门外,脸上警惕,“那不是雷声。” 箫良问道,“不是雷声,那又是什么?” 陆长生说道,“是龙虎山的功法,叫天罡正法。我见虚靖用过,他用惊雷木引发天地元气,引起云雾变动,触发雷电。” “现在看来,那些刺客是先对张爷爷屋里下手了。” 箫良有些担心,“长生,老天师现在身体不好,自身难保,唐嫣和紫凤公主武功不高,仅靠虚靖道长一人支撑,恐怕会出意外。” “你还是去那边支援一下吧。” 陆长生说道,“现在已经走不了,他们已经有人过来了。” 箫良看着孔瑾一脸淡定的样子,颇为不解,“秀才,二夫人在那边,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担心啊。” “你还坐在这里喝酒,一脸安逸的样子,你就不怕老天师屋子里出事吗?” 孔瑾说到,“我和你两个手无寸铁,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除了动动脑子,磨磨嘴皮子,还能做什么呢?” “哪怕我们两个扛着长生的霸王刀冲过去,那还不是白白给敌人送刀啊。” “长生说得对,我们啊,就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守好我们这个屋子就行了,别给其他人添乱。” 箫良狐疑地看着孔瑾和陆长生,“不对劲,我总觉得不对劲。”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难道,这是一次你上次和我提过的什么演练?” 孔瑾更正道,“不是演练,是演习。” “不过,这一次真的不是演习,是来真的了。可能会有伤亡,可能会死人。” “这也是对我们的一次挑战啊,敌人选择在这么个时候偷袭,派来的不是大军,而是各路江湖高手,这等有备而来的打法,我们没有把握能全部歼灭。” 陆长生说道,“他们敢来,我们就能杀。” “刚才我已经听到了城头上传来的钟声,吕文长他们应该已经封城了。” “既然放他们进来,那就看是他们技高一筹,还是我们道高一尺,能不能够瓮中捉鳖。” 这时,屋顶上传来一阵阴戾的声音,“陆长生,当日在敬亭山让你跑掉了,现在我们八方势力都进了这小小的大邑城,你还想逃得掉?” 另外一个生硬的声音说道,“罗龙头,和他废话少说。” “你们大汉有句俗话,叫反派死于话多,我们杀了他们,立刻撤走,就完成任务了。” 罗败有些尴尬,“将军,大汉的俗话不是这么说的。” “应该说大汉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陆长生你们现在投降,我们还能给你们一条活路,否则全部去见阎王爷。” 陆长生对孔瑾说道,“秀才,我要动手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孔瑾将剩下的半瓶酒搂进怀中,“长生,开始吧。” “哎呀,等等,还有半包茴香……” 孔瑾的话未落音,便听到陆长生用力的一跺脚,地面顿时塌陷下去。 箫良感觉整个人突然坠落,他想喊,却被尘土给堵住了嘴。 只能心中抱怨,长生,秀才,你们就不能先和我透露一点吗,让我好有点心理准备啊。 另外,地底下这个通道是什么时候挖的?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啊? 陆长生将孔瑾与箫良送到地下通道之后,地面又迅速缝合起来,他双手握刀,整个人便飞向了屋顶。 一刀劈去,力劈华山。 “闪开!” 罗败身子一晃,便出现在两丈远的距离。 屋顶被陆长生的一刀劈裂开来,雪花伴随着砖瓦四溅。 罗败挥舞着长剑,将飞溅而来的砖石给打开,“将军,动手!” 一个灰白身影从雪中突然暴起,手一扬,无数暗器如同暴雪一般撒向陆长生。 罗败如影随形,整个人跟随着暗器,扑向陆长生。 一剑接着一剑递进去,延绵不绝。 一出手,就是杀招。 罗败对陆长生很了解,搜集过他很多资料信息,知道陆长生这样的人,要么就要一击致命,要么就赶紧逃命。 现在陆长生眼睛瞎了,看不见,那么正是趁他瞎要他命的最好时候。 陆长生身形一坠,整个人便重新掉落进屋里。 罗败早已防到了陆长生这一招,身子一扭,便如同飞鸟一般跟了上来。 “噗嗤!” 剑尖划破了陆长生的手臂。 罗败心中一喜,大声喊道,“将军,他受伤了,快点上。” “那边西山一窟鬼已经得手了,我们再不发力,恐怕被那魑魅笑话。” 罗败手中的剑一直如鬼魅般锁定陆长生,将他逼出了大门外。 外面宽阔之地,才是施展手脚的地方。 灰白身影没有做声,只见地面上的雪不断起伏,好像有什么动物在其中穿搜一般。 陆长生一刀劈向罗败,将其逼退两步,随后手中霸王刀便往地上一插,挡在身前。 “嘭!” 一道灰白人影从雪地中冒出,连续几个转身,便落在了庭院中的一棵树上,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罗败见倭国这些忍者只敢躲躲藏藏的进攻,不敢正面与陆长生对敌,便知道今日的进攻主力是他自己了。 “将军,你要是还留有余手的话,我们这一趟就杀不了陆长生,抓不走紫凤。王爷要是知道了,你也日子不好过。” 墙壁上传来一声闷哼,“废话少说,陆长生今日逃不掉的。” 原来那倭国忍者此时已经到了墙壁处,陆长生没有再停顿,他无瑕多顾,一刀接着一刀劈向罗败。 用的就是霸王刀法,千刀万剐。 罗败轻功极好,身形如蝴蝶一般在陆长生周边闪动。 他身形在躲闪,他手中的长剑却没有停下来,不断地变化进攻角度,如同毒蛇一般缠绕着陆长生身上的要害之处。 罗败见门柱上有微弱影子闪动,便知道倭国忍者已经潜入到了陆长生的身后,便定下主意,脚尖插入雪中,踢出一团雪花往陆长生的脸面上扑去。 而他本人就地一躺滚,手中长剑往上一撩,便刺向了陆长生的胯部。 这一招极为刁钻阴险,让陆长生退无可退,进不可进,只要罗败这一剑刺中,那么陆长生就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废人一个。 第428章 杀戮时刻 罗败嘴角露出一丝狞笑,都说陆长生是世上最强悍的男人,可是他这一剑下去,陆长生将变成世上最无用的男人。 男人,谁也不能比自己更强。 罗败很有信心,这一招绝对能伤到陆长生。因为他看到陆长生背后的灰白身影已经动了。 倭国的忍者将军从墙上飞出,手中一把暗器就朝陆长生撒了出来。 这一次,陆长生没有办法再坠落,因为下面是坚硬的土地,无法掉落下去。 而上方,有黄色云雾笼罩其上。 这些黄色云雾与鬼门善用的黑色烟雾不一样,那气息,那形状,那毒性,都要远在鬼门中人之上。 在远处的墙头之上,有一个白袍人屹立其上,周边环绕数道灰影。 如果陆长生的眼睛看得到,那便能看出来,那些人他很熟悉。 极其难缠的人,好几次差点栽在他们的手中。 不过结局还是好的,陆长生杀了好几个这样的白袍人。 北莽白衣祭司! 怪不得连孔瑾都感叹,这一次入侵北莽大邑城的人,尤其是背后谋划此事之人,好大的动作,好大的手笔。 能将青龙会、西山一窟鬼、倭国忍者、北莽祭司以及金钱帮等八方势力汇聚在一起,无论放在江湖上任何地方,都可以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如此明确,不是攻城,而是杀人。 杀紫凤公主,杀张时修,杀手无寸铁的大邑百姓,杀一切能杀之人。 如果能杀了陆长生和孔瑾等远征军头目,那是莫大的收获。 用江湖人士来入侵,也只有那幕后之人才能做得出来。 罗败很佩服那个人,不仅是因为他给青龙会的太多了,而是他所图所谋,乃至所构想的蓝图实在太吸引人了。 所以当罗败看到陆长生背后的倭国忍者将军出手,即将洒出漫天飞舞的暗器;看到北莽白衣祭司出手,将黄色云雾笼罩在陆长生的头顶。 罗败认为陆长生已经是个死人了。 因为没有人能逃离这三个顶尖高手的围堵。 当年巅峰时的陆长生也不能,更何况现在陆长生已经瞎了,境界下跌了很多。 他已经幻想自己手中的宝剑割破陆长生的大腿,将陆长生身上那半斤无用之物给切断之时的痛快,他能幻想陆长生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裤裆,背后满是暗器,头顶一片毒物的惨状。 他都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罗败最终没有笑出来,因为陆长生没有躲。 他放弃了背后,放弃了头顶,一刀斩向罗败的脑袋。 以命换命,以囊换头的打法,罗败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陆长生疯了吧,他不要命了吗? 他怎么敢这么赌? 陆长生敢赌,罗败不敢赌。 罗败很珍惜自己的脑袋,他不愿意将自己的大头,去换陆长生的小头,于是他的身子往旁边一侧,挥剑去挡陆长生的霸王刀。 避开一刀,让一招没有任何问题的。 只要陆长生被倭国忍者的暗器打中,只要陆长生被北莽白衣祭司的黄色云雾沾染,陆长生终究是死路一条。 陆长生没有管背后,更没有管头顶。 因为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该死的倭国忍者,吃俺一掌!” 倭国忍者手中的暗器挥了出去,却发现身前不再是陆长生的背影,而出现了个大光头。 这个大光头长得很奇怪,身材高大魁梧,脑袋上红一片、蓝一片的,看得眼花缭乱。 “叮叮当当!” 暗器打在大光头身上,有金鸣之声。 倭国忍者知道遇到硬茬了,对方练了一身金刚罩铁布衫的功夫。 这是他们倭国忍者最恼火的人。 这种横梁功夫,一下打不死,而且自己不好隐身。 倭国忍者作为将军级别的人物,当机立断,身子迅速往后闪,想要借助周边的物体遮掩住。 像他们倭国忍者,以隐匿、偷袭为主,一击得手,便迅速上前补杀。 如果一击不中,则迅速后撤,绝不拖泥带水。 倭国忍者身形一晃,便要跃入旁边的树上去。 只要到了树那边,哪怕是神仙也追他不上。 武冲没有追,他伸手了。 大乾坤摔碑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骂道,“狗日的倭国忍者,我干你娘!” 武冲手一甩,肩膀一顶,便将倭国忍者摔倒在雪地中。 “砰!” 雪地上出现一个雪坑,还有一个人。 倭国忍者惨叫一声,又是一把暗器要射出来。 武冲将手一反,倭国忍者的手便被扭成了麻花一般,左手的暗器都射到一旁,树木轰然倒塌。 武冲怒气冲冲,抬起一脚,便踏了上去。 倭国忍者强忍疼痛,抬腿抵挡。 武冲一发力,连着倭国忍者的腿压了下去。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宛如大雪压在竹叶上,发出的清脆响声,落在武冲的耳中,极为响亮,极为悦耳。 要说谁最痛恨倭国人,武冲说第二,其他人不敢说第一。 家仇国恨,尤其是柳青之死,是武冲一辈子的遗憾,一辈子的痛苦。 这些遗憾,这些痛苦,都化作了他拳头上的力量。 武冲一把提起倭国忍者,用力地往地上摔,“你们这些龌龊的鸟人,你们就不该存活在这个世上。” “老子还没有来找你们报仇,你们还敢来偷袭我们,真的是该死啊。” “等我们收复了失地,远征军就要踏平你们倭国小岛,将你们所有的倭国人都赶进大海里喂鱼!” 一下接着一下,武冲将倭国忍者如同垃圾一样在地上摔打。 而墙头上,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一杆方天画戟划破夜空。 北莽白衣祭司叫耶律高雄,他是红衣大祭司亲手提拔的白衣祭司,在北莽位高权重。 这一次,他亲身来到大邑城,代表的是大祭司的权威,代表的北莽的态度。 他以为只要略微出手,就能达成目标,翩然离去。 按照计划,他和青龙会的龙头老大罗败,还有倭国的忍者将军围攻陆长生一人,应该是没有任何意外的。 毕竟陆长生已经瞎了,境界大跌,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三个顶尖高手的围攻。 可是意外出现了,首先是罗败开始逃跑了,接着是倭国忍者将军被一个大光头给当树枝一样在地上摔来摔去。 现在,这个从天而降的身影,让他产生的一股错觉,他感觉自己的手脚都被束缚住了一般,周边一丈的距离都被他给笼罩住,全身上下都出现了停滞的感觉。 而那杆方天画戟则对准了他的咽喉,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杀戮,为我而生!” 第429章 后悔的青龙会龙头老大 罗败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答应倭国的人,不该答应他们来一起围剿陆长生。 如果他不答应倭国的使者,他还是青龙会的龙头老大,还在敬亭山上过着安逸、舒适的日子。 可是他走错了一步。 他第一步就是不该去拦截刘艳和苏晴,更不该抓了苏晴,想要将宝物给搜出来。 结果不仅没有搜出任何东西,却得罪了远征军。被陆长生带着几个人突然杀到了敬亭山,杀死了不少青龙会的帮众,还将苏晴给抢走了。 第二步不应该答应倭国使者,将青龙会堂口搬迁。一旦答应了倭国使者,接受了他们的资助,接受了他们的地盘和金银,那么青龙会就失去了自己独立的地位。在日后不得不依靠倭国人。 罗败觉得自己错的第三步,那就是不该来大邑城。 八方江湖势力偷袭大邑城,看似实力强大,尤其是那个倭国使者说得一愣一愣的,口吐莲花,让他轻信这一次来大邑城杀紫凤,杀张时修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倭国人给的实在太多了,多到他无法拒绝。 可是如果能让他重新再选一次,他一定会拒绝。 哪怕倭国再给十倍的利益,罗败也会坚决不要。 没有命,再多的钱财,再多的利益,都是假的。 罗败在看到武冲出现的那一刻,看到武冲抓住了倭国忍者将军的手腕之时,他就知道完了。 于是他撒腿就跑,顾不得还有青龙会手下在大邑城中接应,顾不得倭国使者,以及那个白衣祭司。 在罗败的心中,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他的身后紧紧地跟着一个人,一个发疯了一般的人。 陆长生! 这真是个疯子啊,他连自己的根基都不要,也要用霸王刀来砍敌人的脑袋。 而且,罗败放出的暗器射中了陆长生的手臂,并没有让陆长生停止疯狂的脚步。 罗败加快了脚步,他相信自己的轻功要比陆长生强一些,这是他赖以生存的保命手段。 他只要跑得比青龙会的兄弟快,只要跑得比那些倭国忍者快,陆长生就追不上他。 眼看城门出现在眼前,罗败心中一喜,出了城门,就再也没有人能拦下他了。 等他回到青龙会,重振旗鼓,又能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 一张网,铺天盖地而来。 这张突然出现的网,让罗败陷入了绝望当中。 他是真正的绝望了,后面的陆长生虽然轻功不如他,可是凭着不怕死的打法,以伤换伤的战法,让他根本防不过来。 这张网的出现,证明他们这一次八方势力偷袭大邑城,想要活捉紫凤公主,杀了张时修的计划,完全是失败的。 因为大邑城早已将防患做好了。 连他们无声无息的进入大邑城,都是因为远征军故意露出破绽,让他们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凭借轻功,凭借缜密的部署,可以无声无息的在大邑城排兵布阵,可以无所顾忌的乱杀一通。 这大邑城,这远征军,其实就是一个陷阱,放他们进来,然后瓮中捉鳖。 罗败看到了两个人,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身材妖娆,媚眼如丝,是苏晴。 一个身形如小孩,目光冷冽,是刘艳。 两人并没有准备上前,而是手中抓住绳子。 那张巨网,就是她们放出来的。 自己熟悉的人才是最大的敌人啊。 刘艳和苏晴原本就是青龙会的人,她们对罗败太熟悉了,就像罗败太熟悉她们两个一样。 这更让罗败绝望。 当巨网笼罩在罗败的头顶之后,罗败手中的暗器不要命的撒出来,手中的长剑不断挥舞。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 暗器并没有割破巨网,连那长剑都没有斩断网绳,而是紧紧地笼罩在罗败的身上。 不少倒钩紧紧地刺入罗败的身上,连他那张原本俊俏的脸都被勾得鲜血淋漓。 “啊!” “贱人,你们在网上放着吸铁石,你们的网绳竟然会放铁丝在里面。” 罗败惨叫起来,不断地哀嚎,流血的脸面向刘艳和苏晴,满眼都是怨恨。 苏晴娇声说道,“是啊,我们自然知道大师兄的厉害,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根本就阻挡不了大师兄的轻功。” “大师兄,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呢?好不容易来到大邑城,且让我们姐妹俩好生伺候你一番啊。” 罗败已经不再挣扎,因为巨网的倒钩越挣扎刺得越深,越发疼痛难忍。 “苏晴师妹,刘艳师妹,我知道错了,你们饶了我吧。” “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我们有同门之谊,我以前还教过你们功夫的,你们将网打开,放我走,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对了,我可以将青龙会交给你们,让你们掌管。青龙会的龙头令牌我也可以给你们,让你们当青龙会的龙头老大。我愿意当你们的副手,我愿意辅佐你们。” 苏晴走到罗败身前,“呦呦呦,大师兄,你可是无敌般的存在啊。” “你怎么可能当我们副手,你怎么可能辅佐我们姐妹呢,我们何德何能,敢抢你龙头老大的位子啊。” “大师兄,陆长生……等等!” 苏晴突然喊道,因为她看到陆长生拖着霸王刀走了过来,看他的神情,肯定会一刀将罗败给劈了。 陆长生站在罗败的身前,身上的杀气不可抑制,“苏晴,你要做什么?” “你真的想放了他吗?” “你可知道如果这一次他们偷袭成功了,我们都会死。你可还记得,他在敬亭山上是如何对待你的。” 苏晴走到陆长生的身边,“我知道!”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他离开,只是青龙会还有很多东西我们要问他。” “青龙会的花名册,青龙会的资源,青龙会的龙头令牌,可都在他身上。要是就这样杀了他,这些资源都白白浪费了。” “我们远征军可不是喜欢浪费的人啊。” 陆长生面向另外一边,“刘艳,你怎么说?” 一直没有做声的刘艳说道,“杀了他很容易,不过青龙会存在这么多年,还是有些底蕴的,我们可以好好挖一挖。不用白不用,浪费可耻,这是远征军的” 陆长生点点头,“行,那我就将他留给你们去处理,希望你们能给我们远征军带来一些好东西。” 苏晴大喜,“我们一定……” 苏晴的话戛然而止,被罗败的惨叫声给淹没了。 陆长生突然砍了两刀,砍断了罗败的一只手,一条腿! “他想弄残我,我就要双倍还给他。我想,一个残废的青龙会龙头老大,应该可以让你们更安心、更稳妥的将青龙会的资源套出来的。” “当年在离阳城,铁蛋和柳儿他们就将一个老头子四肢都给砍断了,还套出了不少好东西,希望你们姐妹不会让我失望。” 第430章 金钱帮的围攻,马子龙的大招 苏晴不做声了,看着血淋淋的罗败,躺在网中鬼哭狼嚎,实在惨不忍睹。 刘艳冷静地说道,“这样很好。” “最好将两条腿都砍断,这样他就没有任何机会逃跑了。” 陆长生扛起霸王刀,“这等小事你们自己去做吧。” “城里还有很多敌人,我们虽然做了部署,难免人多杂乱,会出意外,我去帮其他人了。” “你们两个身体还有伤,最好不要乱跑。” 说罢,陆长生扛起霸王刀就往张时修屋子方向跑去。 那里有张时修,有紫凤,有唐嫣,都是无法战斗之人,光凭虚靖还有他提前布下的阵法,不知道能不能抵挡住西山一窟鬼的疯狂进攻。 在陆长生前方的一个院子,打斗很是激烈。 马子龙大声说道,“杨杰,小心右边,那边有金钱帮的人偷袭。” 一个身穿贯头衫,脖子上带着银圈,手里握着红缨枪的少年跳了出来,手中红缨枪挥舞,一连刺出数十枪,只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有铜钱打落在地。 马子龙赞叹道,“不错。你这枪法要是跟着我练,假以时日,绝对能成为一代枪神。” 杨杰手中的红缨枪没有停歇,不断地刺出,“马子龙,你先别说大话啊。” “这些金钱帮的人暗器太多,全是铜钱,我快挡不住了。” “娘,你躲在我身后,不要出来。” 一个女子声音担忧地说道,“杰儿,你自己要小心啊。” “你再靠后一点,我这里有个铁锅,能躲藏一会。” 女子声音有些虚弱,一听就是长久生病之人。 杨杰眼中冒出愤怒的火花,“该死的金钱帮,鬼鬼祟祟,只知道放暗器,不敢光明正大与我们一战。” 女子听到杨杰一声闷哼,知道儿子受伤了,便忍不住从铁锅后面探出头来,焦急地说道,“杰儿,你怎么样了?” 一枚金环突然袭来,直打铁锅后面的女子。 杨杰大惊,“娘,小心!” 红缨枪探出,打在了金环之上。 “叮!” 火光四溅,杨杰的红缨枪被打弯,整个人也被弹到了墙壁之上。 这金环的力量太大,根本就不是杨杰这样的武功境界所能抵挡住的。 女子丢下铁锅,便扑向了杨杰,因为那个金环转了一圈之后,又弹射回来了。 金环呼呼地转动着,切向了杨杰的脖颈。 “不要!” 杨杰看着母亲扑向自己,而那个旋转的金环将要打在自己母亲的后脑勺上。 他只恨自己武功不济,被打在了墙壁之上,一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惨剧的发生。 “无耻!” “竟然对手无寸铁的妇孺动手,你们金钱帮这么不要脸吗?” 一道银光滑过,在金环即将打中杨杰母亲后脑勺的时候,将金环给带走了。 “哆!” 一杆亮银枪,精准地刺在金环是,带着金环钉在了墙壁上。 马子龙纵身飞跃,来到杨杰母子身前,手抓住枪炳,将亮银枪从墙壁上抽出来,正要去抓金环。 又一个银环无声无息的袭击过来。 马子龙便不去管金环,手持亮银枪与银环斗起来。 那金环被银环一撞,弹了回去。 一个身穿金缕衣的富态中年男子手一伸,金环、银环便落在他的手中。 男子身上富丽堂皇,极为奢华。 那腰间的玉带,那帽子上点缀满的珍宝,无不彰显主人的财富。 从他手中的金环、银环,武林中大部分人都能认出来,这个富态男子便是号称世上最有钱的帮主。 金钱帮帮主金鸿! 金鸿一脸笑意,富态的脸上看起来很和气,很像一个极会做生意的大老板。 不过如果有人真的这么想,那么他一定离死亡很近了。 金钱帮的确很会做生意,他们赚的钱比其他帮派都要多。 那是因为他们做的都是人命关天的生意。 能抢的,金钱帮绝对不会去偷。 能杀的,金钱帮绝对不会去谈。 在金钱帮帮主金鸿的眼中,没有什么比挣钱更快乐的事情了。 尤其这一次,倭国人开出的价钱实在太合适了,比金钱帮做十年的生意挣的银子都要多。 多到金鸿觉得自己这个帮主不亲自来走一趟,都有些对不住对方给的价钱。 金鸿笑吟吟地看着身前的三人,不,其实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手持亮银枪,目光锐利的马子龙。 至于杨杰和他母亲,在金鸿的眼中,已经是两具尸体。 “你的枪法不错,不过你强行去救他们母子两,功力用岔了,你的手也受伤了,如何还能抵挡住我的致命一击呢?” 杨杰这才看到,马子龙的虎口处在流血,这该死的金钱帮,不讲武德。 马子龙冷哼一声,“金鸿,废话少说,今日我在这里,你就休想伤到我身后之人。” 金鸿缓缓上前走去,犹如闲庭散步,好像手持亮银枪的马子龙根本对他不存在任何威胁一般。 “马子龙,远征军的先锋将军,北凉马划腾之子,名家之后啊。” “你的枪法传自你父亲,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惜啊,你投奔错了对象啊。” 马子龙见金鸿身后的人影越来越多,心中也有些着急。 他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杨杰母子的安危。 他马子龙想要走,谁也拦不住。 可是现在这种情形之下,想要击败对方,将杨家母子安然无恙地带走,实在太难了。 这金钱帮帮主武功很高,绝对有八品之境,甚至是八品巅峰之境。 他手中的金环银环,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杀机密布,不知道有多少武林高手死在双环之下。 金钱帮能这么厉害,不仅是帮主金鸿武功高,更在于他会做生意,会用金钱收买人心,招揽高手。 有钱能使鬼推磨,高手也要吃饭,也想过好日子,也需要金钱来购买资源。 金钱帮最不缺的就是钱,所以在金鸿的操作之下,金钱帮的高手也越来越多。 “马子龙,我金钱帮识英雄重英雄,我很欣赏你父子。你父亲死了,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杀了这天波府杨家母子,我愿意给你几辈子用不完的财富,可以让你当金钱帮的副帮主,或者长老也行。” 马子龙握紧长枪,眼神凛冽,“真的?” 金鸿微微颔首,“金钱帮做生意,最是讲究诚信,童叟无欺……” 话未落音,马子龙突然纵身而起,手中长枪连连刺出,划出道道残影,有龙吟之声传出。 “杨杰,你看好了,勇者之势,甚于生死,心怀不惧,方能翱翔于天迹。” 第431章 金钱帮帮主的手段 马子龙的身影在金钱帮的人群中跳跃,不断有惨叫声传出。 也不断有磨得极为锋利的铜钱打在马子龙的身上,虽然不致命,可是鲜血已经染红了马子龙的衣服。 马子龙毫无畏惧,又是几个纵跃,手中长枪如龙,将身前之敌一一击倒。 他的目光坚定,便是那金钱帮的帮主金鸿。 看着身前的金钱帮属下不断有人倒下,看着马子龙的身影如入无人之境,步步紧逼过来,金鸿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是平静。 他的手轻轻地摩挲着金环和银环,脚步逐渐前移。 好像死去的金钱帮下属都是与他不相干的人一般,又好像这些人本来就是应该来送死的。 拿人钱财,与人卖命,天经地义,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又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况且,这一次倭国的人花了大价钱请他出马,他也是花了大价钱中的一部分小价钱来请人杀人。 要是这些人死了,那么那笔银子就可以不用支付了。 一举多得,这笔生意,他算得很清楚。 尤其是看到马子龙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血流得越来越多,金鸿眼眸中的笑意便止不住的要溢出来。 马子龙的目标很明确,擒贼先擒王,他要杀的是金钱帮帮主金鸿。 可是金鸿的目标也很明确,他要杀的就是马子龙,至于原本的目标人物杨杰和他的母亲,杀了马子龙之后,再杀母子俩,不过是踩死两只蚂蚁那么容易。 马子龙的枪法的确厉害,他的胆魄更加勇猛。 金钱帮的属下有些被杀破了胆,纷纷朝旁边躲避,避其锋芒。 马子龙见时候差不多了,便纵身跃起,宛如翱翔九天的巨龙一般,扑向前方的金鸿。 而他手中的亮银枪则发出龙吟之声,连续刺出,挡在金鸿身前的两个属下直接被击飞。 “龙影动,千军万马任我行。” “狗贼,受死吧!” 马子龙再次跃起,在空中避开了金鸿手中的金环,手中长枪刺向金鸿的胸膛。 这一枪,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因为他知道,他想要杀死金鸿,只有这一次机会。 陆长生和虚靖、吕文长、武冲他们都有自己的任务,应当都被敌人纠缠住了,而他的任务就是保护杨杰母子。 天波府杨家的后人,忠烈之后,千里迢迢来到大邑,如果在大邑出事,那么会被天下英雄所耻笑的。 马子龙也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对自己这一招很有信心,金鸿必须死。 金环、银环飞出,同样砸向了马子龙的胸膛。 马子龙在等待机会,金鸿同样在等待机会。 金鸿知道马子龙的枪法厉害,要从他密不透风的枪法中寻找出破绽来实在太难。 那么,就创造破绽出来,引马子龙出手。 破绽引发破绽,却似鱼饵一般,诱敌深入。 “砰!” 金鸿的身体倒飞了出去,砸倒了身后十数人,又踉跄几步,方才停下脚步。 而马子龙的身体飞得更远,如同坠落的蝴蝶一般,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之上,将墙壁砸出一个大洞来。 余力太大,马子龙在雪地上打了好几滚,方才停了下来。 马子龙吐出一口鲜血,低头看向胸膛上插着金环银环,眼眸中露出不甘的神色。 不是为他受伤不甘心,而是为了自己全力一击,没有杀死金鸿不甘心。 金鸿身上的金缕衣已经破裂开来了,露出里面更为金灿灿的衣服。 马子龙认出了金鸿里面穿的衣服,金丝软甲! 武林重宝,金丝软甲,刀枪不入,却偏偏穿在了金钱帮帮主金鸿的身上,为他抵挡住了马子龙致命的一枪。 金鸿伸手揉了揉胸膛,吐出一口浊气,嘴角也有血丝渗透出来。 金丝软甲塌陷了一部分,应该有肋骨被打断了吧。 他也没有想到,马子龙那致命一枪威力竟然如此之大,连他穿着金丝软甲都能受伤。 金鸿很庆幸,幸好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花了重金买下了金丝软甲,否则这一趟大邑之行,恐怕他也得将性命丢在这里。 不过,最终结果还是很美好的。 马子龙虽然还没有死,可是自己的金环、银环绝对给马子龙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至少,马子龙应该失去战斗力了吧。 金鸿从墙壁上的破洞中走出去,依旧保持不紧不慢的步伐,昂贵的靴子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 “马子龙,你的武功的确很强,不过很不幸的是,你遇到了我。” “金钱的魔力是无穷无尽的,哪怕你武功再高,也敌不过金钱啊。” “我这套金丝软甲,可是无价之宝啊。无价之宝还是有价格的,只要我开出别人无法拒绝的价格,自然就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为我送来这件宝物。” “很好,无价之宝,救了我一命,抵挡住了你一枪。” “现在,其他人都应该大获全胜了,我也可以拿着你们三个人的人头去换取我的酬劳了。” 金鸿手一抖,镶嵌在马子龙胸膛上的金环银环被飞了出来,落在了金鸿的手中。 本来挣扎着站起来的马子龙,身子一弓,又吐出一口鲜血,喷洒在天空,落在了洁白的雪地上。 一瞬间,让人分不清楚,天上落的是雪花,还是雪花。 金鸿没想到马子龙的毅力这么强悍,没想到他战意如此旺盛。 哪怕受伤如此之重,马子龙依旧紧紧地握住自己的亮银枪,艰难地站稳脚跟,做出攻击的姿态。 北凉马儿,可战死,永不投降! 马子龙将口中的血沫吐掉,扶着亮银枪,眼眸紧紧地盯着金鸿,“有钱,也不是万能的。” “你们金钱帮,终究会被我们远征军踏平。” “你们所有的这些人,都将化为泥污。” 金鸿不想再耽误时间,他算计得很精准,如同他做生意打算盘一样,把握时机最为重要。 “马家到了你,也算绝后了。” “我作为见证者,作为掘墓者,很荣幸亲自动手。” “你现在可以去死了。” 一杆红缨枪袭来,还有一个穿着贯头衫,露出手臂的身影,义无反顾地奔向金鸿。 金鸿随手一挥,手中银环打在了红缨枪上。 杨杰连人带枪被砸进了大树下的雪堆中,生死不知。 杨母不停用手扒拉着雪堆,撕心裂肺地喊叫。 “杰儿,杰儿,你怎么样了,你在哪里啊?” 第433章 一刀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再来一百刀 暴雨梨花针,天下排名第二的暗器。 此物长七寸,厚三寸,内藏七十二枚银钉,上用小篆字体雕刻: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 发射之时,共七十二枚银针激射而出。银钉势急力猛,可称天下无敌,每一射出,必定见血,昔日纵横南荒的六尘道长,都是死在这暗器下的。 虽然是排名第二的暗器,然而死在暴雨梨花针暗器之下的人,却比死在天下排名第一暗器的人多很多。 这是因为暴雨梨花针杀伤力实在太强了,一出手,就几乎无人能挡。 谁又能抵挡住突然射出的七十二枚银钉呢? 这种暗器,用来杀人越货,偷袭暗杀,实在是太过于好用了。 而且不只能杀一个人,而且还能造成群体伤害。 因此,许多人费尽心思,也想得到暴雨梨花针。 谁又能想到,金钱帮的帮主金鸿,不仅有一对绝世双环,还穿着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金丝软甲。 更夸张的是,他还有暴雨梨花针这等绝世暗器。 这放在一般人身上,实在是降维打击啊! 陆长生也被打击到了。 他在听到“篷”的一声后,便知道有暗器来袭,于是挥舞着霸王刀在身前一斩。 大部分银钉都被霸王刀的刀气所影响,斜斜从他身边飞过。 依旧有一些银钉射进了他的身体当中。 陆长生略微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去管身上的银钉,手中的霸王刀砍到了金鸿身上。 金鸿的身体倒飞出去一丈远。 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金丝软甲,上面有一道浅浅的痕迹,不由得笑了,“陆长生,你的霸王刀的确很厉害,但是你的刀伤不了我的,我这金丝软甲刀枪不入,你这么一刀,就只出一道印子而已。” “你现在身上受的伤,会让你血慢慢地流干。” “而且,银钉上还有毒,会封住你的丹田,让你提不起真气,你拿什么和我斗?” 陆长生没有做声,他快步上前,一刀接着一刀地砍,就如同过年包饺子的时候剁肉馅一样,不断地剁下去。 金鸿的脸色逐渐变了。 被马子龙的长枪刺中胸膛,打断了两根肋骨之后,他的行动有些不方便,所以才使出了暴雨梨花针。 只是眼前这个陆长生,被银钉射入身体,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倒下,没有捂住伤口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他竟然还能进攻,哪怕出刀的力道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大了,可是每一刀砍在自己身上,金丝软甲上,火花四溅,让金鸿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金鸿能做的,就是将头部等金丝软甲没有覆盖住的地方死死的挡住,而身体上的,尤其是胸腹间的位置便顾不得这么多了。 “哇!” 金鸿一脚踢在陆长生的胸膛上,借力身体后飞,重重地栽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哪怕是隔着金丝软甲,哪怕还没有被割破,可是霸王刀实在太重了,连续被劈了几刀,金鸿已经支撑不住。 他原本寄希望于陆长生身上的毒性发作,伤势过重,失去进攻能力。 可是他的希望落空了。 陆长生的脚步的确放慢了,可是他依旧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金鸿。 他的脸上还插着两根银钉,一根穿透了蒙在眼眶上的黑布,一根插在脸颊上。 脸上有黑色的血,沿着银子流出,让陆长生的脸更黑了。 陆长生连抹一下脸的想法都没有,用尽全身力气,走到金鸿面前,又重复着先前的动作,一刀接着一刀砍下去。 金鸿在地上打滚,躲避着陆长生的霸王刀。 一边躲避,一边哀嚎,“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不,你是个变态,没有人能受伤这么严重,还能站起来的。” “你不是人,你根本就不是个正常的人,你是个魔鬼,你是一个恶魔。” 恶魔从来不开口说一话,只是悄悄地做事。 陆长生也没有答复,只是用力地砍着刀。 “哗啦!” 一声清脆的响声,有些悦耳动听。 尤其落入马子龙的耳中,他简直要欢呼起舞了。 可是这清脆的响声传到金鸿的耳朵里,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耳欲聋。 因为他知道,他身上的金丝软甲坏了。 被劈开了! 被陆长生这魔鬼一般的人,一刀接着一刀,不屈不挠地用霸王刀被劈开了。 既然一刀劈不开,那我就用一百刀来劈开。 天底下,就没有霸王刀劈不开的东西。 “不!” “陆长生,不要杀我!” 金鸿捂着肚子,满眼都是恐慌的神色,早已没有了当初的云淡风轻,更没有半分镇定自若的富家帮主姿态。 而是一条狗,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在金丝软甲被劈开的时候,金鸿肚子一疼,他知道,他的肚子也被劈开了。 “陆长生,你饶了我,我有钱,有用不完的钱,我可以让你富可敌国。” 陆长生又是一刀砍下去,金鸿觉得眼前一黑,那一声惨叫“不……”还没有喊完就戛然而止了。 没有血溅出来,没有脑浆喷射一地,更没有脑袋在雪地上打滚,滚着滚着就变成一个大雪球。 陆长生用的是刀背,将金鸿给敲晕了。 感觉脑袋有强烈的晕眩感,陆长生手一招,“子龙,你过来。” 马子龙强忍疼痛,拄着亮银枪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长生,这金鸿是你打败的,怎么处理,你说了算了。” 陆长生听到旁边有脚步声,便问道,“杨家母子怎么样?” 杨母抱着杨杰过来,声音哽咽,“杰儿不动了!” 马子龙将手搭在杨杰的脉搏上,又将他眼皮翻开,“杨夫人,杨杰没事,就是晕过去了。” “等下请二夫人看看,应该没有大碍。” 杨母这才放下心来,紧紧地抱着杨杰,坐在雪地当中。 陆长生也坐了下来,大口喘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马子龙发现陆长生的情况不对,连忙蹲了下来,“长生,你怎么样了?” 陆长生的脸上有大颗的汗珠流下,身体在微微颤抖,“子龙,你将金鸿的手脚砍下来,别让他跑了。” “我们现在缺钱缺粮缺兵器,一个青龙会还支撑不住我们所需要的。” “他们金钱帮财大气粗,说不定能让我们过个好年。” 马子龙提枪刺出,刺在金鸿的双腿膝盖处,将膝盖骨挑了出来。 金鸿本来被陆长生的霸王刀给敲晕了,这下又痛醒过来,看到膝盖处的惨状,顿时痛得又晕死过去了。 马子龙摇摇头,“好歹你也是金钱帮的帮主,怎么这么不抗打呢?” 说完,马子龙又提起亮银枪,要刺向金鸿的手肘处。 陆长生喊道,“子龙,那暗器不要弄坏了,留着给紫凤防身。” “还有那金丝软甲,也不要弄丢了,修补一下还是能用的,留着给武帝护身最好。” 第451章 空悲切,精忠报国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长安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北莽肉,笑谈渴饮倭人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孔瑾一边踱步,一边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 杨母是个忠义之人,听得孔瑾念起这首词,顿时热泪盈眶,“孔军师,你这是为我儿做的词啊。” “我儿何德何能,哪里配得上这样慷慨激昂,这般热血澎湃,这般智勇双全……” “杰儿,你要是不能做到孔军师说得那般壮志饥餐北莽肉,笑谈渴饮倭人血。落得个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说着,杨母泪如雨下,哭泣不已。 杨家世代忠良,为国捐躯者不计其数,堪称满门忠烈。 可是北莽入侵,杨家只剩下孤儿寡母流落他乡,苟且偷生,哪里对得起列祖列宗的。 孔瑾这首词激起了杨母的情怀,让她不能自已。 杨杰一声都不敢做,他虽然冲动,可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杨母大义灭亲都做得出来。 虚靖也是目露赞许神色,“好你个秀才啊,这首词悲壮慷慨,铿锵有力,振奋人心,实在是极品啊!” “原来这就是‘精忠报国’啊,好,好,好!” 虚靖连说三个好。 在窗外的张时修也露出欣慰的表情,不说别的,就凭这首诗词,他就能百分之百确定孔瑾的情操。 哪怕他多次怀疑孔瑾的来历,多次观看孔瑾的面相,也没有查探出异样来。 可是这一次,他确定了,孔瑾对陆长生,对大汉,对华夏,满满的都是爱,这是大爱。 想到此节,张时修略微感到有些遗憾。 有些人生不逢时,生平困顿落魄。 而他,一代天师,大汉监正,却是死不逢时啊! 现在陆长生找到了,有了大汉扛纛之人。 孔瑾也横空出世了,有了出谋划策之人。 刘秀珠也勇敢扛起皇族重任,当上了皇帝。 连紫凤也成长起来了,成为蜀中不可替代的郡主,大汉的公主。 在这放乱世当中,远征军绝对可以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绝对可以掀起惊涛骇浪,甚至,能重现当年武王在世时的无限风光。 可惜啊,时不我待啊! 屋内杨母抹去眼泪,满怀感激地对孔瑾说道,“孔军师,虚靖天师,你们请动手吧,我儿已经准备好了,他绝对不会辜负二位的良苦用心,他一定会像他的先祖,他的父辈一样,成为国家栋梁。” 虚靖闻言,不再犹豫,提起惊雷木,暗运内力,惊雷木上顿时有电弧闪烁。 杨母看到电弧还有些吃惊,想起这是龙虎山的本事,也就劝自己稳住心神。 毕竟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区区刺字,难不倒我儿! 虚靖运功完毕,便用惊雷木在金汁中点了一下,“嗯,怒发冲冠,这个怒字得写好一点才行,毕竟万事开头难,提笔有千金重担……” 孔瑾闻言一惊,“虚靖,你准备写什么?” 虚靖看向孔瑾,“不是刚才你说的吗?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杨杰这个背,恰好写这一首诗词,我在想着,是用楷书,还是隶书来写。其实,用行书写是最好的,最符合我们道门龙飞凤舞的风采。就是怕其他人看不懂,白白浪费了我们的心血。” 孔瑾知道虚靖误会了,“不是要你写整首,就刺‘精忠报国’四个字就可以了!” 虚靖看着杨杰光溜溜的背,有些惋惜地说道,“这一块石碑一般的背,只写四个字,确实有些可惜了。” “算了,精忠报国,这个四个字也是大气磅礴,忠肝义胆,特别符合天波府杨家的身份气质。一亮出来,就能让人钦佩敬仰。” “那我动手了啊!” 杨杰本来想将自己打晕算了,毕竟这么长的一串字,要一个一个地刺在背上,岂不是要了他性命。 听说只有四个字,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区区四个字,难不倒我。 不出意外的话,一炷香的时间就应该能够刺好的。 杨杰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当两个时辰过去之后,刺字的人都换了三个,连杨母都忍不住亲自上手刺了一会,依旧还没有完成。 杨杰忍无可忍,“行了吧,都快两个时辰了,你们还要弄多久啊。” 杨母在杨杰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别动!” “快好了,你就这么给我直愣愣地趴着,你要是敢将这幅完美的作品给弄坏了,仔细你的皮。” 杨杰苦着脸说道,“娘啊,我背上的皮已经不是我的了,我已经痛麻了。你们三个人围着我的背已经刺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完啊。” “不是说好是四个字吗,怎么我感觉你们刺了一万针都不止了。” “秀才,虚靖,你们不会反悔了,又重新刺了那首词吧。” 杨母呵斥到,“杰儿,别胡说八道,秀才和虚靖是你能喊的,要尊称孔军师,叫虚靖天师。” “他们两人为了你,可是煞费苦心啊,你这背上的这幅刺青,实在是精妙绝伦,充满了浩然正气,让人一见就记忆深刻,过目不忘。” 杨杰到了大邑,和远征军的人打成一片,跟着大伙一顿乱喊,早已经习惯了,只是母亲在眼前,他也不敢放肆,只得闭嘴。 孔瑾也是极为满意,摸着下巴,看着杨杰背上的字,“嗯,虽说只有四个字,可是这环绕四周的这条龙的确刺得出神入化,跃然背上。” “虚靖道长,我开始还觉得刺了‘精忠报国’四个字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配得上了,任何的装饰,任何的补充都是画蛇添足。可是你刺的这条龙,大气磅礴,龙腾虎跃,龙行天下,将‘精忠报国’四个字紧紧环绕,牢记心中,既让人醒目,又没有夺走主题,实在是高明啊。” 虚靖将惊雷木在舌尖上点了点,然后递给杨母,“杨夫人,马上就要过年,龙年画龙,喜上加喜。龙行天下,护佑苍生;龙盘虎踞,百毒不侵;生龙活现,无病无灾。现在就剩下这画龙点睛这关键一笔,我和秀才都不好动手,还得由杨夫人你亲自动手才行。” 杨母有些担心,“虚靖天师,让我刺字,让我涂色,我还是可以的。可是画龙点睛这关键一下,是今日整个刺字的重中之重,我要是失手了,岂不是糟蹋了这幅完美的作品?” 虚靖微微一笑,“不要紧的,杨杰是你怀胎十月,含辛茹苦带大了,他的性命,他的一切都是你给的。” “区区肌肤而已,哪怕这一下没有点好,也没有关系。杨杰皮实得很,大不了刨掉一层,再继续刺过就是了。我恰好还想到了几个龙虎山的符文没有融入进去。” 第452章 张时修的最后一卦 杨杰差点眼睛一黑,你玛! 我皮实?刨掉一层再重新来过? 你们是把我当成年猪了吧? 幸好杨母的心很稳,一把抓住杨杰的头发,“杰儿,别动!” “这一笔,是为娘给你点睛,为人父母,望子成龙,点睛之后,你就龙腾虎跃,继承杨家列祖列宗的遗愿,生龙活虎,勇往无前,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点!” 杨母的笔重重地落在了龙头之上,杨杰只感觉身体一阵颤抖,整个后背便火辣辣的,仿佛燃烧起来了一般。 是的,是真的在燃烧起来了。 杨母画龙点睛之后,虚靖吐出一口酒水喷洒在杨杰的后背上,手指将烛光一弹,杨杰的后背上方便有一阵火光一闪而过。 一阵龙吟,响彻天地。 柳儿瞪大眼睛,“老祖,是真的有龙啊!” “我感觉到了震动,听到了龙吟之声!” “太神奇了,杨杰太幸运了,就刺个字,就能召唤神龙。” 张时修抬头看向太空,耳朵为侧,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大声喊道,“虚靖,快,随我去高楼!” 虚靖也察觉到了不对,明明只是将龙虎山的道法走个过场,怎么可能会真的出现龙吟之声? 莫非自己真的到达天人之境,可以与真龙通灵? 听到门外张时修的呼唤,他立马一个闪现,来到门口,“老祖,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张时修眼眸中露出担忧的神色,“走,随我去衙门顶楼。” 孔瑾也急匆匆地跟了上来,“老天师,怎么了?” 张时修说道,“我观天色,乌云压顶。我听声音,有山崩地裂之响,会有异象出。” “秀才,你赶紧去找长生和紫凤他们,注意各方的情况,我感觉有大事要发生了。这种大事,会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会导致不可估量的后果,产生无可挽回的危害性。” “我现在和虚靖、柳儿去衙门最顶楼观天象,你去做准备。希望我的担心是错误的,否则的话,太过于惨烈了!” 陆长生这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快步朝外面跑去。 柳儿和虚靖推着张时修也加快脚步往衙门顶楼跑去,虚靖功法深厚,抓着四轮车,连人带车将张时修抱上了顶楼。 张时修环顾上方四周,灰蒙蒙,雾蒙蒙一片,看不清楚远方,更看不清楚天空。 虚靖到屋顶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走了一遍,都认真观望了一眼,“老祖,天机蒙蔽,混沌不堪,无处可观星象。” 张时修闭上眼睛,手指轻轻地敲打四轮车的扶手,猛然睁开眼睛,“虚靖,按天干八卦入位,从正东‘生门’打入。柳儿,你从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 虚靖知道张时修要借用八卦阵来观测星象,这虽然会损耗张时修的精神体魄,可是张时修脸色如此凝重,也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要他与柳儿助力。 可见在张时修心中,事态已经严峻到了极其危险的程度。 虚靖指着西南角说道,“柳儿,按照老祖的说的去做,你从西南‘休门’杀出,再从正北‘开门’杀入。” 而虚靖自己,则去了正东‘生门’。 八卦阵是由龙虎山创始天师张道陵衍生出来的一个精妙的阵法:“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经历了数代人的推演,完善,将八卦的运用推至到了一个颠峰,甚至依据八卦图形演变成了八卦阵法,其中八个卦象分含八种卦意——“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分别是八个图腾的意思。 八卦分别象征自然界的八种物质,天地雷风水火山泽,是万物衍生的物质基础,其中以乾坤天地二卦为万物之母,万物生于天地宇宙之间,水火为万物之源阴阳之基,风雷为之鼓动,山泽终于形成,有了山泽,生物开始滋生,生命开始孕育。 张时修就是要借用八卦阵,从生命之源,去探测这一次大危机的源头,想要弄清楚如何去化解。 虽然屋顶并没有八卦图,可是张时修与虚靖心中早已无处不八卦,哪怕是柳儿,在张时修、虚靖身边熏陶多日,也对八卦阵熟练于心。 虽然不知其中深意,可是步伐、方位却是错不了的。 柳儿一边走动,一边听着虚靖的指点,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张时修。 虽然她现在道法低微,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出来,可是看到张时修的眼神如此凝重,连往日春风拂面的虚靖也一脸严肃起来,她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张时修睁开眼睛,仰头看向天空。 不像晴空万里,或者月朗星稀之时能看到无边无际的苍穹。 此时乌云压顶,仿佛天空被压了下来一般。 张时修开口说道,“老道张时修,自幼父母双亡,被龙虎山道士拾得,被师父收养长大。一生修道,无妻无子,无牵无挂。现已油尽灯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汉天下,大汉的国运。” “当年幸得三清庇佑,窥得道门技艺,年少时闯荡江湖,力争第一。中年入仕,为大汉司天监监正一职,一百零八年。” “本想为大汉凝聚国运,创万世之不朽基业。苦耐天道无情,刘家气运溃散,武王陨落,大汉凋零。” “所幸陆长生接武王衣钵,扛起大汉旗帜,逆袭而上。所幸大汉诸多有志之士,如孔瑾、萧良、紫凤等人,中流砥柱,与陆长生创远征军,欲力挽狂澜。” “今日天机紊乱如此,暗藏翻天覆地之危机,聚齐的些许国运有被打散之危机,贫道以毕生修为,以一百四十八年寿命,以此残生为祭,恳请苍天开眼,让老道再占卜一卦,为陆长生,为大汉,延续一线生机。” 张时修有些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龟壳,又掏出了三枚古朴的铜钱,放入龟壳之中。 这,便是张时修打了一辈子的卦。 这,也是张时修最后的一卦。 张时修将龟壳放置头顶,开口说道,“斗转星移,以命买卦,两仪四象,宿命天定。” 龟壳摇晃,叮当作响。 “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天闻若雷,了然今生前世神目如电,看穿仙界凡间,天地万物无所不知。” “窥天卦,开!” 第453章 天雷阵阵 天上并无任何反应,乌云反而浓郁了一些,仿佛在嘲讽张时修的不自量力。 张时修枯瘦的双手捧着龟壳,微微颤抖。 人力有时尽,天道永无穷。 虽然被世人尊称了一辈子的老神仙,老天师,可张时修自己心中知道,他只不过是修道途中的一个刚入门槛的道童而已。 在天道面前,他根本连登堂入室的机会都没有。 张时修苦笑一声,缓缓将手放下,轻轻摩挲着龟壳,“老伙计啊,你也跟着我一辈子啊,以前每次占卜我都依靠你,信任你,你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现在,是我让你失望了啊。” 张时修从龟壳中捏出一枚铜钱,眼中充满了恋恋不舍之情,“我还想最后一次用你,想不到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这方世界当真的是烂透了,可惜啊,孔瑾说的那个通道,说的另外那方世界,我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实在有些不甘心啊。” 虚靖听到张时修的自言自语,心中难受至极。 他本是一个无拘无束,无欲无求之人,心中只追求自己的那份大道。 他的目标本来就是成为张时修那样天下无敌、逍遥自在的人。书包阁 现在看着自己的目标,大汉的老监正,龙虎山的老天师,到了油尽灯枯,山穷水尽之时,追求了一辈子的道,那天之道,却连最后一个机会都不给,顿时心中难受至极。 这道,修的到底是什么道啊! 这天,到底是什么天啊! 我哪怕修成了人之道,到了最后,还不是无可奈何,还不是无能为力。 那我苦苦追求这人之道,又有何用? 这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看着张时修将铜钱放入龟壳中,无可奈何地摩挲着龟壳,眼神中尽是无奈神色。 虚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睁开眉下眼,咬碎口中牙,手指朝天一指,半截惊雷木飞向天空。 “贼老天,你狂什么狂,你浪什么浪?” “我们道门敬你,敬你天道,你却如此无情无义,那我何必再敬你,何必再仰望你?” “陆长生说得对,我命由我不由天!” “既然天道无情,那么我就捅破你这天!” “天罡正法,轰!” 张时修抬起眼眸,看向虚靖用尽气力,驱使着惊雷木向天空的乌云逼去,他有些惊讶,惊讶于虚靖刚才的话,这些话有些大逆不道,可是听在耳边却那般悦耳。 这些话,有些狂妄至极,我命由我不由天,当真是长生说的啊,说的真好,说得畅快淋漓,无所畏惧啊。 这些话霸气十足,冲天一怒,破釜沉舟,以微弱身躯去与那浩瀚渺茫的苍穹,与那无所不能的天道宣战,霸气侧漏。 张时修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却想不起该说点什么。 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热血沸腾,也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各路宗师,各大武林世家,各大名门正派,他想打就打上山门了,说挑战就下了 赢了哈哈大笑而去,输了不过是卷土重来,何其惧哉!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他张时修活了一百四十八年,偏偏到了老了是越活越小心,越活越谨慎,越活越怕死了啊! 张时修没有开口说话,嘴角却露出了笑容,笑得很开心,笑得得畅快,仿佛看到了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自己。 鲜衣怒马惨绿少年郎,意气风发青春好时光,人生在世,就当如此活着。 惊雷木飞向半空之中,头顶上的乌云凝聚起来,不断地旋转,似乎要将惊雷木吞噬一般。 虚靖掐着指诀,目光凌厉,完全没有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神色,“金火雷电土,五雷天罡正法,轰!” 五道电弧从惊雷木中射出,以义无反顾之势头扑乌云旋涡。 乌云旋涡如此狂躁,如此巨大,那五道电弧在它身前宛如发丝一般细小,似乎随便用乌云一卷,就能将其吞噬、淹没掉。 张时修看着五道电弧扑向乌云漩涡,感叹道,“飞蛾扑火,萤火之光,义无反顾,以小博大!” “人生如逆旅,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同悲万古尘。” “既然如此,何必要再畏惧,何必要再恐惧,何必要再敬畏未知的贼老天!” “虚靖,小心,会有反噬。” 果然五道电弧进入了乌云旋涡之中,立马如同陷入了淤泥之中一般,消失得无声无息,无影无踪,连一点波澜,一点声响都没有发生。 然而当五道电弧消失之后,乌云之中隐约有雷电之声响起,似乎在酝酿着天雷。 天雷滚滚,无往不利,无物不毁。 虚靖看着乌云旋涡中的变化,丝毫无惧,长发飘扬,道服飘逸,好看的桃花眼灼灼其华,“来啊!” “你有本事就来轰我啊!” “你不是一个死的吗?老祖一生修道,求不得长生,没有怪你;老祖只是想要占卜最后一卦,你为何如此绝情,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老人家。如果你这贼老天是死的,那就一直死下去就是了。你现在还想着轰我,还想着反噬我,那就来啊,我还怕你不成!” 虚靖五指旋转,半空中的惊雷木也跟着旋转起来,荡漾出一层波纹。 “轰!” 一道手臂粗的天雷应声而下,直直地劈向虚靖。 张时修眼眸微眯,大声说道,“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 “好你个贼老天,你当真是要断山截河,翻天覆地,灭绝人性啊!” “虚靖,小心!” “轰隆!”一声巨响,天雷击在了惊雷木上,将其劈了下来,继续扑向虚靖。 虚靖看着惊雷木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拖着长长的尾巴袭向自己,知道这股威压不是自己能抵挡住的。 可是他没有躲,他脚尖点地,整个人便迎了上去,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去迎接自己的惊雷木。 “师父,不要!” 柳儿大声哭喊,想要冲上去抱住虚靖,可是已经晚了,虚靖已经离地数丈,人在半空之中。 离惊雷木越近,虚靖感觉威压越重,这股天雷,携带着惊雷木要将虚靖毁灭,要将虚靖彻底吞噬掉。 第 454章 龙虎山的底蕴 虚靖如同脱线的风筝一般,飘然落地。 柳儿哭喊着跑过去,“师父!” “不要过来!” 躺在屋顶的虚靖厉声说道,他周边还有电弧闪烁。 他的手还在起火,那火是惊雷木还在燃烧。 燃烧时,不断地往外面溅射火光,威力极大。 柳儿这样的小小身体,哪怕只要沾染一点火光,恐怕就要灰飞烟灭了。 张时修说道,“柳儿,你快回来,你师父在历劫。” “他修的是人之道,上面的是天道,天道灭绝人性,人道却是修身养性。平日里人道自甘在天道之下,现在你师父大逆不道,冲撞了天道,惹来了天雷。如果能在天雷中存活下来,说不定你师父的人道瓶颈能借此突破。” 柳儿泪汪汪地看着张时修,“老祖,要是我师父避不过呢?” 张时修伸出枯瘦如柴的手,轻轻地摸着柳儿的小脑袋,“如果避不过,那就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人生在世不称意者十之八九,八九者听天由命,唯有一二逆天而行,从绝境中踏出一条血路,从不可能中闯出一线生机。” “当初,长生在北莽幽州流沙郡离阳城,一人一刀守一城,便是这般。今日,轮到虚靖了。” 虚靖缓缓站起身来,身上的衣服都支离破碎,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头发炸成了鸡窝,还有黑烟冒出。 “啐!” 虚靖吐出一口水,将惊雷木上的火光熄灭。 惊雷木此时黢黑黢黑的,宛如烧火棍一般。 虚靖有些嫌弃地看着半截惊雷木,“你瞧瞧你这模样,本来就只剩下半截了,现在还乌漆嘛黑的,比陆长生的大黑刀还要丑陋了,要我如何拿得出手啊,如何配得上我的身份啊?” 柳儿泪汪汪的,又笑了起来,“师父,你无论拿什么武器,都是最好看的,都是无人能及的翩翩公子,都是仙风道骨的龙虎山最年轻有为的天师。” 虚靖朝柳儿一笑,“还好我有个好徒弟,说出来的话最得我心。” “柳儿,你推着老祖到旁边去一点,那贼老天贼心不死,还想着对我下手呢。” “要是我没有扛住,柳儿你就去龙虎山,找张天正,要他代我传授你道法。” 柳儿立马放声哭起来,“师父,不要,我只要你当我师父,其他人我都不要。” 张时修手一挥,用力喊道,“虚靖,小心,又来了!”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 一个铃铛飞向天空,不断在半空中摇晃,声波不断震荡而出,覆盖在虚靖的头顶。 三清铃。 张时修的护身武器,伴随了他百多年,这一次毅然出手,只为护住虚靖。 虚靖又一次举起惊雷木,迎向了乌云漩涡,“来吧,原来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原来你也只是虚有其表,只是让我的惊雷木变成了木炭,只是烧坏我的道袍而已。你这样的威力,连老祖巅峰时一成的功力都不如,还好意思让我们敬你,还有脸受这世间香火?” “来啊,让天雷来得更猛烈些吧。” 乌云旋涡似乎听到了虚靖的声音,旋转得更为猛烈,旋涡的中心深不见底,似乎在酝酿惊天动地的一击。 周边的乌云也都不断地向漩涡中心吸附而去,似乎在给它补充更多的能量,似乎一定要将下方的蝼蚁给碾为粉碎。 “哎呦!” “来真的啊,搞这么大,有必要吗?” 一道水桶般粗壮的雷电当头劈下,以毁天灭地之势向下压来。 这一次,它的目标很精准,那就不是一个人,而是整栋楼,整个衙门,一个也休想逃掉。 “轰!” “叮!” 三清铃瞬间炸裂开来,四分五裂,化为灰烬。 天雷只是被三清铃略微阻挡了一下,继续往下袭来。 不将虚靖碾压,绝不罢休。 虚靖知道这一次,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刻,再也无法保留,便从怀中抽出一张金灿灿的东西,飞向天空。 一张金色符文,逐渐放大,仿佛要将整个屋顶遮住。 张时修看着这张金色符文,露出熟悉的神色,“正一盟威符箓,想不到张朝阳将这等宝物也给了虚靖,这可是当年祖师爷留下的东西啊。” “这就是龙虎山的底蕴!” 正一盟威符箓,箓上面记载着天神的名字,传说它能统一天地的鬼神,斩尽天下的妖魔。相传在太上老君传授给了张道陵之后,便只有龙虎山掌门真人拥有这道符箓。 传说自然是传说,张道陵有没有见到太上老君谁也不知道,这正一盟威符箓能否统一天地的鬼神,斩尽天下的妖魔,估计在这方世界是很难得。 可是张时修知道,这正一盟威符箓威力极大,绝对是张道陵老祖师亲手所制,被龙虎山历代掌门真人所珍藏。 正一盟威符箓与天雷一相碰,便泛发出阵阵金光,要将天雷阻挡在外。 可惜的是,正一盟威符箓毕竟是人间之物,而那道水桶粗的天雷却是天上之道,人力有事穷,天道威压显。 在僵持了不到五个数之后,金光溃散,金色符箓颜色逐渐淡去,化为一张龙虎山上普通的符文纸张,飘飘悠悠地落了下来。 落在了柳儿的脚下,柳儿捡起符箓,紧张地看着虚靖。 事已至此,柳儿知道张时修已经尽了全力了,因为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依旧将护身之宝三清铃飞出,给虚靖抵挡了一下,延缓了片刻。 这金色符纸看起来威力如此之大,可也没有抵挡住天雷之威。 剩下的,谁也帮不上忙了,只有看虚靖的了。 虚靖脸色凝重,抬起一脚。 一只鞋子飞了上去。 柳儿睁大眼睛,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在这个时候,虚靖出腿,必然是全力一脚,必然是要去抵挡住天雷。 可是没有任何玄光泛发,没有波纹荡漾,也没有任何异样。 真的就是一只鞋子,一只普通的道士的鞋子。 要是硬要挑出一些不一样,那么就是这只鞋子的底似乎比其他道士的鞋子要厚实一些。 柳儿不明白为何虚靖在这么紧要的时刻会扔出鞋子,哪怕逃跑也是一种选择,一种比扔鞋子更好的选择。 然而当天空中传出一阵炸裂声响的时候,柳儿惊呆了。 一只破鞋,竟然有如此的威力,硬扛了那道天雷! 鞋子被炸裂了,露出一方印章。 没有人会将印章藏在鞋底,除了虚靖。 ps:屋顶之上,伴随着天雷阵阵,虚靖、张时修、柳儿大声喊道:祝福各位读者大大们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印章上露出八个大字:龙行龘龘,前程朤朤! 第455章 胜天一线,重启窥天 绝大部分人不认识这方印章,因为这方印章极少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可是张时修心中很清楚,这方印章比正一盟威符箓更要重要,更要珍贵。 阳平治都功印! 在张道陵祖师创建了道教之后,阳平治就成为了第一个治所,位列于道教二十四治的首位。所以,阳平治都功印象征着掌教天师高崇的身份。 据说,张道陵祖师凭借着阳平治都功印在教中施展至高的权力,乃是一个能号令鬼神的神物。后来阳平治都功印与斩邪剑一同成为了历代天师传承的物品,现在传到了张朝阳的手里,却被他连同正一盟威符箓都送给了自己的大孙子虚靖。 在张朝阳心中,没有任何人比自己的大孙子虚靖更有天赋,没有任何人比虚靖更适合接任龙虎山掌教真人之位了。 哪怕虚靖还没有收心,让张天正临时顶替,可是张朝阳心中的龙虎山掌教人选,非虚靖莫属。 这就是自家的宝贝,怎么看都顺眼,怎么疼都不过分。 三清铃被天雷劈散,正一盟威符箓没有扛住的天雷,不知道阳平治都功印能不能顶得住! 虚靖心中没有把握,张时修也没有把握。 毕竟这等掌门真人才有的东西,张时修虽然知道,可是从来没有用过。 虚靖虽有拥有,同样从来没有使用过。 而且这两样东西,还是虚靖上次在大邑被北莽红衣大祭司给打断了惊雷木,差点毁了道门传承之后,张朝阳觉得虚靖太过于危险,才不顾道门规矩,不管龙虎山的惯例,提前将这两样东西给了虚靖保命。 阳平治都功印飞到半空之中,与天雷一接触,立刻“嗡”的一声,散发出古朴的道韵。 阵阵波纹向四周蔓延开去,将整个屋顶覆盖其中。 一个字出现在阳平治都功印的上方,“道!” 张时修看到这个“道”字,屏住呼吸,沉声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虚靖在用他爷爷张朝阳教他的法子,竭力控制阳平治都功印。 那道天雷与阳平治都功印一碰撞,并没有一碰而散,而是不断地倾泻而下,如同九天之上的瀑布,源源不断地冲刷而来。 阳平治都功印散发的阵纹有些不稳,有些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溃散开来。 如果连阳平治都功印都抵挡不住,那么屋顶上的三人,必定会灰飞烟灭。 虚靖听到张时修的声音,有些奇怪,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念起道门的最高法门《道德真经》。 可是他看到了阳平治都功印的变化,跟随着张时修的声音,阵纹又逐渐稳定下来了。 虚靖知道张时修的法子有用,便也管不了其他,跟着大声喊起来,“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一个清脆而略带稚嫩的声音也随之而起,是柳儿在仰头朗诵,“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一时间,老青小三个声音,此起彼伏,抑扬顿挫。 不断有道道玄黄光芒从三人身上汇聚到阳平治都功印上。 阳平治都功印上方的“道”字随着三个人的声音越发坚定,越发凝固,逐渐变成金黄色,固若金汤! 此消彼长,乌云旋涡中的雷电消耗了许久,似乎没有想到下方的三个蝼蚁竟然如此顽强,随身携带了这么多法宝,慢慢的有些懈怠了。 那道水桶粗的天雷,慢慢变小,慢慢变淡,随即消失不见。 柳儿欢天喜地地说道,“师父,你赢了!” “那贼老天退去了。” 虚靖大口喘气,接住缓缓落下的阳平治都功印,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这一架,打得莫名其妙,突然就和贼老天打了起来。 至于是不是和天道,还是什么天上的怪物打起来,都弄不明白。 他已经真的快虚脱了,如果那乌云旋涡再坚持十个数,他当真要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任由天雷轰顶。 幸好,他赢了! 虚靖想起了爷爷告诉他的一句话,爱笑的人有好运。 自己平日里笑嘻嘻的,看来是行善积福很多,才让今日的好运得以实现。 看着头顶之上的乌云旋涡逐渐散去,露出一小片清澈碧蓝的天空,虚靖笑了,“是啊,柳儿,为师赢了。” “我告诉过你,我会像老祖一样,打遍天下无敌手。天下无敌手还不算厉害,总有一天,我要上到那九重天,看看那上面还有什么鸟人,还有什么神仙妖怪,我也要和他们去斗一斗。” “天下、天上无敌手,才是真正的厉害!” 柳儿满眼崇拜之色,“师父,你一定可以的,你是最厉害的,连天上的人都打败。” “我等下要去告诉长生哥哥,要他和你来比试一下,看谁更厉害。” 虚靖嘴角一抽,“柳儿,先不要和长生说,为师今日耗损太大了,需要休养一段时间,等我休养好了,我再和长生去比试。” “再说了,长生的眼睛还没好,哪怕我让他一只手,他毕竟是失去了双眼,我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柳儿认真地点点头,“师父说的有道理,等长生哥哥的眼睛好了再来比试过。” 这时张时修看着头顶之上的一小片碧蓝天空,宛如乌云密布的天空被硬生生地捅出了一个缺口。 “虚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天开一线,可窥天机。” “来,为我护法,我再来占卜窥天卦!” 张时修不待虚靖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将龟壳举过头顶,摇晃起来。 “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天闻若雷,了然今生前世神目如电,看穿仙界凡间,天地万物无所不知。” “窥天卦,开!” 第457章 达州 达州,在大邑城以东。 本来是一座大城市,后来因为多次战乱,民不聊生,老百姓死的死,逃的逃,除了一些老的病的无处可逃的人在此处苟延残喘之外,基本上看不到多少人影。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虽然百姓少,房屋大都被战乱破坏,可毕竟是一个州,蜀中派了一个叫邵军的官员在此当知府。 邵军名字起得像个军人,实际上是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文官。 他能出任达州知府,并不是他多有才华,多能干。 毕竟能干的官员都被紫凤派往重镇据守了。 一州知府的品衔不低,能让邵军拿到这个职务,那得多亏他的老父亲当年给老王爷邓骁牵过马。 邓骁是个念旧的人,有一次叫老伙计们一起喝酒,便问起各家的孩子都怎么样了。 听得邵军父亲说自己儿子孝顺,喜欢读书,准备考取个功名,希望邓骁给个机会。 蜀中正是用人之际,尤其和北莽一场大战之后,又得了云滇偌大的地盘,能干的官员都被顶上,或者派去云滇了。 许多地方都还有大量缺口。 邓骁自然会给这个机会,便让紫凤去安排。 紫凤见了邵军一面,见他为人还算谦虚,又读过些书,虽然能力一般,至少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便将他派去了镇守才收复回来的达州,照顾好达州的老幼妇孺,也算这块地盘是蜀中的。 邵军在达州事情并不很多,蜀王和紫凤郡主吩咐什么,他便去做什么。 粮食有蜀中补给,能让达州的人活下去便算是邵军尽职尽责了。 至于其他的,邵军想都不会想。 在其位谋其职,这是邵军的从政理念,坚决不动摇。 今日,邵军就遇到了一件麻烦事情,他被人从知府衙门中提了出来。 没错,是被抓着衣领提了出来。 抓他衣领的是一个大光头,头顶五颜六色,看起来很鲜艳,很夺目。 大光头自然先行一步来达州的武冲。 武冲带了一群人,直接冲进了知府衙门,一脚将大门给踹飞,大声嚷嚷道,“邵军在哪里?” 第458章 大迁徙,大灾难 人,全都是人。 密密麻麻的人,一眼望不到边际。 有一些人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指指点点,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看来不仅知府大人被抓走了,连城门都被夺了。 幸好,知府大人的人头还挂在脖子上,而不是挂在城头上,他的双脚还站在城头之上,卑躬屈膝的,一脸赔笑的表情。 邵军不得不低头,因为眼前的人他一个也惹不起。 尤其是这个穿着一身黑衣,眼眶上蒙着黑布,手中提着一把骇人的黑黢黢大刀的男子,一身的煞气,让人心中充满畏惧。 这样的人,刀下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手上不知道沾满了多少鲜血,才让人一见面,就敬而生畏。 另外一个人,生得极美,却是他邵军的衣食父母,那可是高高在上的蜀中郡主,是决定他前程命运之人,紫凤。 陆长生开口说道,“邵军,废话我不和你多说了,我们问,你回答就是。” 邵军连连点头,“是是是。” 陆长生问道,“现在达州还能容纳多少人?” “就是城内的房子收拾一下,今天还能住下多少人?” 邵军其他的不灵泛,对这些人口、房屋之事,却是了如指掌,“达州当初最高峰的时候,可是有八十万人口,后来经历多次战乱,房屋倒塌,百姓受难,便纷纷逃离而去。” “现在城内的百姓只有一万八千零五十四人,大部分是老幼病残,都是无处可逃之人。” “至于那些破旧的房子,勉强能容纳人的,如果有足够的人力、物资收拾、修葺,应该最多能容纳下十万五千人左右。” 陆长生又问道,“达州可遇到了洪水,地震等天灾?” 邵军连忙说道,“达州本是富饶之地,地势虽高,可是较为平整。虽有江河途经,可是畅通无阻。所以这里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也正是这样,争来争去,将达州打成了稀巴烂。尤其是上次北莽撤兵的时候,四处放火,将整座城池烧成了灰烬,所有的物资、器械都给毁坏了。” “但是有一点,我翻阅过达州的文献记载,近一百年来,达州都没有发生过洪灾、地震等天灾,可以说是个极为安全之地。” 陆长生侧身,“紫凤,我看先在达州分十万五千人进来吧?” 紫凤说到,“长生,十万五千人,多少将士?多少百姓?” 第459章 天灾,天下大灾 紫凤问道,“什么动一动?” 陆长生说道,“刚才往达州过来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们蜀中发生如此天灾,不仅大邑城洪水淹没。不,这应该不叫洪水,按照秀才的说法,这叫泥石流。大山倒塌,堵塞河道,泥石携裹树木疯狂涌入,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阻挡的。” “大邑城被吞噬掉了,蜀中的具体情况我们还不明确,可是汶川、雅安等地恐怕情况特别严重。据说湘州、临安、佛山等地也出现了不同情况的灾祸。” “可以说大汉天下,现在都在赈灾。如果这个时候北莽入侵,或者倭国突然使坏,我们未必能抵挡得住。” 紫凤想起了一种可能,“长生,你的意思是我们除了赈灾,还要提高警惕,让军队做好防御,防止北莽突袭?” 陆长生说道,“防御是必然的,我想着,不知道北莽那边的情况如何?”云九小说 “如果他们没有受灾,他们必然会趁机入侵。如果他们也受灾了,那在这混乱的时候,我们出一支军队,千里突袭,说不定能斩杀北莽皇族。” 紫凤瞪大眼睛,她没有想到,在这危急时刻,陆长生想到的不仅是自保,还想到的是要反杀。 这的确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主意。 甚至可以说是一场赌博! 赌的是国运,大汉受灾了,北莽也在受灾,天灾无情,谁也逃不过。 赌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北莽要是真的混乱当中,这一支奇兵杀过去,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是既然是赌,那么要承受的风险就极大。 一旦输了,远征军将受重创。 北莽要是没有受灾,那么北莽就会顺势而下,提前对大汉下手。 以大汉天下目前的局势,根本无力,也无心去对付北莽,只有被屠宰的可能性。 紫凤想了一下说道,“长生,这实在是一个冒险的主意。” “大家慌乱的时候,如果我们突发冷箭,绝对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要承担的风险也同样很大,我们现在赈灾的人手还不够,一旦没有成功,那将是内忧外患,难以维系。” 第460章 深渊中的怪物 让耶律雄基暴跳如雷的是,刘贵妃小产了。 是个男孩,刚成形,已经能分辨得出来。 刘贵妃大出血,命悬一线。 闻太师再也不顾皇宫禁令,带着族人住进了后宫,一定要保住刘贵妃的性命。 耶律雄基来到坤宁宫的时候,皇后正在睡觉。 感觉身边有动静,皇后睁开眼,吓了一跳,抓起被子放在胸口,“皇上,你……” 耶律雄基的眼睛通红,布满血丝,连续数日没有睡一个整觉,让耶律雄基看起来很是疲倦不堪,连头发都有些凌乱。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狰狞。 见皇后似乎被吓到了,耶律雄基连忙握住皇后的手,“我过来看看你。” “宫女说你在睡觉,我要她们不做声,就看一看便走。” 皇后抚着胸口说道,“皇上,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我们的皇宫也发生地动了,宫女一片尖叫声,房屋倒塌,四处着火。我捧着个大肚子,想跑也跑不动。可是不跑,就只能等死,我正着急得不行。” 感受到皇后的手微冷,还有些颤抖,耶律雄基脸色柔和了些许,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搂住皇后的后背,轻轻地拍着,“不要怕!地动已经结束了,钦天监的人说不会再发生地动了。” 皇后伸手搂住耶律雄基的脖子,“皇上,我还是好怕啊。” “刚才在梦中,我四处找皇上,我生怕皇上发生什么意外。可是我找不到皇上啊,四处都是倒塌的房屋,所有出口都被堵住了。而且走水了,浓烟滚滚,我哪里也去不了。“ “我只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便拿着一个毯子往外面冲去。天可怜见,让我冲了出去。” “皇上,我冲出之后吓傻了,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 耶律雄基眼眸中有一丝柔情,有一丝缓和,他搂着皇后,听着她小声哭泣地在他耳边诉说。 诉说着在这场天灾之中的恐慌,诉说着她的梦。 听到皇后问他,耶律雄基顺着她的话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皇后紧紧地搂住耶律雄基的脖子,感觉还是不安全,又拉起耶律雄基宽厚温暖的大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皇上,我看到了那个怪物,那个从深渊之中跑出来的怪物。” 感受到皇后身子因为害怕颤抖起来,耶律雄基手掌在她的腹部轻轻摩挲,充满了怜爱。 肚子里的是他的骨肉,耶律家唯一的后裔。 “不要怕,没有怪物,那个怪物都是有人在造谣传谣,你不要担心。” 皇后抽泣着说道,“我看到了那个怪物,眼睛通红,浑身漆黑,身躯庞大,还有一对翅膀,它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肉,好恐怖啊。” “它突然飞到我的身边,伸出尖锐的爪子,要将我的肚子给划破,要将我的孩子夺走。” “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怪物伤害到皇上的子嗣,我拼死将身边的东西扔过去砸它。地上的砖瓦,还有倒塌下来的横梁木头碎片,我都往它身边扔,我只想将它赶走,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耶律雄基本来想说,如果真的有怪物,你这样的人,怀着个孩子,怎么可能赶走它。 想起这不过是皇后的一个梦而已,耶律雄基便没有做声,只是抱着皇后,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肚子,感受肚子里的小生命。 生命,当真是一个很玄奇的事情。 尤其是自己的儿子,充满了未知,充满了神奇。 皇后继续说道,“那个怪物太凶了,它突然就来到了我的身边,伸出爪子,爪子里有五把利刃一般锋利无比的爪尖,直接朝我肚子划过来。” “这个时候我就醒了,就看到了皇上。我心里就踏实了,是皇上过来救我们母子俩了。” “呜呜呜,皇上,你怎么不早点过来啊,吓到孩子了怎么办?” 耶律雄基将皇后整个人抱在怀中,“我这不是来了吗?” “你放心,无论是人,还是怪物,都休想靠近你一步,休想伤害我们的孩子。” 皇后躺在耶律雄基的怀中,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自己最渴望的安全,“皇上,你真好!” “我们的儿子长大以后,一定会以自己的父亲为骄傲的。” 耶律雄基眼眸中露出暖意,“我们耶律家的孩子,都是勇敢的,都是强大的,都是顶天立地的。” 皇后说道,“皇后,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啊?” “我在后宫之中,只听到了只言片语,心中担忧,却又使不上劲。” “我没有敢来打扰皇上,因为我知道皇上国事为重,你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皇上,你这段时间都消瘦了,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耶律雄基笑了笑,“你是皇后,无论何时来找我,都是可以的。” “外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荀懿他们都很能干,没有要我操什么心。你就更不要操心了,安心养胎,养好我们的孩子就行了。” “至于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好得很,强壮如牛。要不是你现在怀着孩子,我让你知道的我的厉害。” 皇后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红晕,“皇上,人家怀着孩子,你偏偏又来逗弄人家。” “还是将我放下吧,免得误了大事。” 耶律雄基哈哈一笑,将皇后放在床上。 虽然和皇后拥抱摩挲,的确让他有些想法,可是皇后怀着孩子,现在是自己唯一的孩子,那是绝对不能发生任何意外的。 皇后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耶律雄基,“皇上,大祭司怎么样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家都在等着大祭司出面,去祈祷,去祭祀,去供奉伟大的造物神。可是大祭司一直没有露面,人心惶惶啊。” “我听人说,大祭司受伤了,是真的吗,严重吗?” 提起大祭司,耶律雄基的脸上笑容消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凝重的神色。 这个世上,除了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他最看重,最珍贵的还是大祭司,他的亲哥哥! 这就是血浓于水,这就是血脉亲情。 “大祭司的确受了些伤,伤了神魄。不过问题不大,休养些时日就能彻底康复了。皇后你不要担心这些事情,等大祭司好了,我领着你去拜见他。” “行了,我还有事情要去处理,你好好休息吧,等我有空再来看你。” 皇后看着耶律雄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有些木然。 这个男人,是北莽的皇帝,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她的丈夫。 说走就走,连衣袖都没有挥一下。至于下一次,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或许,是她生下孩子的那一天吧。 “皇后,皇上走得这么匆忙,是心中着急。他刚才来的时候,怒气冲冲,显然是听到了些什么,是来找你麻烦的。” 第463章 不醉不罢休 “不认识。” 张时修轻轻摇头,看着陆长生,“什么头如斗大,眼睛如铜铃,利齿像钢刀,浑身漆黑,身躯庞大,还长了一对黑翅膀,像虎像狼又像狮子,专门吃人心,吸人血。速度快如闪电,功力深厚,这么个玩意怪物,我活了这么百十年,还从来没有见过。” 陆长生说道,“张爷爷,这也是从北莽传回来的消息,不一定是真的。” “北莽深渊一直以来被北莽皇族重兵把守,领头的武将也是八品高手,领着三千精兵镇守北莽深渊,被怪物无声无息地干掉了,这实在让人男人相信,恐怕也是天灾引起的,只是被人寻了个由头,找了个借口,便以谣传谣,越说越离谱。” “不过,武冲、秀才,你们还记得吗,当初在幽州的时候,幽州兵马中的那些狼,速度极快,和牛犊子一般大。还有那头猛虎,当时我们去攻打的时候,无所畏惧,现在想起来,的确比其他的老虎都要大许多。” 武冲是经历攻打流沙郡和幽州的,“长生,那是幽州特有的狂狼和狮虎,数量稀少,不易养活,后来就很少见了。” “老监正,这般天地大灾,一些宝物,一些异物冒出也是有可能的。那北莽深渊之中历来就有不少古怪,那个什么北莽尊崇的人面蛇身的怪物,当时就有人亲眼见过的,后来化成了都华山上的雕塑,成为北莽的什么狗屁造物神。” “要是真的出现像长着翅膀的专吃人心吸人血的怪物,要是被北莽驯服了的话,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啊。” “我们如何能防得住那玩意?” 陆长生说道,“武冲,你怕了?” 武冲被一激,摸着大光头说道,“我怕什么,我孤身一人,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我担心的是其他人,我们这一次天灾死伤惨重,要是被这怪物玩意吃了几千人,无论是百姓还是远征军将士,以后拿什么打北莽?” “它要是敢来我们北莽,我一巴掌将它的獠牙给干翻了。” 陆长生说道,“武冲,这才是你作风。我也不怕什么怪物,它敢来,我就敢和它斗。看是它的尖牙利爪厉害,还是我的霸王刀锋利。” 众人说起北莽深渊中的怪物,倒也没有那么担忧了。 张时修见唐嫣和柳儿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知道又是这个痛苦的时候,闭着眼睛张口就喝了,喝完苦笑一声,“这药虽苦,可是也不知道还能喝几次啊。” 唐嫣欲言又止,柳儿说道,“老祖,喝完药你就好了,那北莽深渊中跑出来的怪物就由老祖去把它给降服了,送给长生哥哥当坐骑也好。” 虚靖在一旁笑道,“我的好徒儿啊,那么厉害的一个怪物,你想着让老祖去抓来,不给我当坐骑,怎么偏偏想着要送给长生呢?” “都说女大不中留,可你还没有大啊,你才七岁啊,怎么就不向着师父了?” 柳儿乖巧地说道,“师父,你已经有了一个坐骑了啊。那头黑驴虽然长得丑,可是它脚力很好,还能拳打脚踢的,还能咬人,这达州城里的牲畜见到了它都怕,可是个不错的坐骑。连苏晴姐姐都很喜欢它,偷偷来喂过它几次干粮。” “长生哥哥一直以来就没有趁手的坐骑,眼睛又看不见,要是得了那个长了翅膀的怪物,长生哥哥骑着它,飞到北莽,从天而降,一刀劈下,砍了北莽皇帝老儿的人头,这仗我们就打赢了。” 众人听到柳儿天真的想法,纷纷笑起来。 紫凤将柳儿搂在怀中,“柳儿说得对,砍了北莽皇帝老儿的人头,我们就能过上太平日子了。” “等老师养好身体,带着我们一起去抓那北莽深渊中跑出来的怪物。” 张时修看到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心中也高兴,“这样才对啊,今天才初五啊。以前有句老话,元宵未过,这年就算没有过完的。” “前几天因为天灾,因为赈灾,大家忙得都忘记过年了。这大过年的,就是要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团团圆圆的。” 孔瑾站起来说道,“老天师说得对啊,这几天为了搬迁,为了安置,为了防御,为了保命,大家都愁眉苦脸的,忙得睁不开眼了,都忘记新年这回事了。” “可是这日子还是得继续走下去,这年还是得过啊。” “来来来,按照大汉的规矩,小一辈的给长辈磕头拜年,我们其他人也就算了,大家一起来给老天师磕个头,拜个年。” 一时间,屋里热闹起来了。 长生和紫凤在前面,唐嫣也被孔瑾拉着,箫良、武冲、吕文长、马子龙等人都算得上晚辈,一同跪下给张时修磕头。 虚靖和柳儿按照龙虎山的规矩,给张时修行了个大礼。 至于宗哲,虽然年岁比张时修少了许多,张时修许了其他人磕头,却不答应让宗哲磕头,“你也一把老骨头了,再让你磕头说不过去。” “你们大家给我磕头,我心里也高兴,只是刚才随口提起,连个红包都没有准备,让你们白白磕头了。” 紫凤笑道,“老师,给您老磕头,那是我们晚辈沾福气。” 张时修靠着床头,眼眸中有泪光隐约,“长生,你也算终于回大汉过年了。” “其他人我没有准备什么礼物,今日我算了下日子,是个好日子啊。” “正月初五,俗称破五节,五显财神,真是接财神的好日子。我们今日就为你换眼睛吧。” 陆长生上前一步,“张爷爷,不用这么着急的。” “我们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不仅是大汉,连同北莽、倭国、天竺等国都遭了灾,连那岐山的山道都堵塞了,挖通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我们这段时间主要精力就是赈灾,安顿百姓,养精蓄锐,不会去冒险攻打北莽。” 张时修摸着胡须说道,“好日子难得啊,有些事情该做的还是要做,不做,就像那财神一样,接不住了哦。” 孔瑾看向唐嫣,唐嫣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是现在才知道张时修准备今日给陆长生换眼睛的。 至于虚靖,他好看的桃花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看来和唐嫣一样,也是才知道的这个消息。 看来,张时修提出今日是初五,还算过年一事,是给陆长生做准备的。 陆长生说道,“张爷爷,你的身体……” 张时修拉着陆长生的手,轻轻地拍着,“长生啊,有些事情该做的事情就要去做,不要等做不成的时候再去想,再去后悔。” “人生短短百十载,匆匆一世似烟云,寥寥半世问几何!” “当断则断,当行则行,这才是大好男儿应当做的。于是犹豫不决,思前想后,会贻误诸多机会。” 陆长生见张时修态度坚决,自己便不好多说什么。 张时修说道,“紫凤、虚靖、唐嫣,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们这一次就搏一搏,希望能有所突破。” “武冲、老宗,你们领着人做好防御,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 “孔瑾,箫良,你们去想办法弄些酒肉,等长生换了眼睛,我们把酒言欢,人生短短几个秋,今晚不醉不罢休。” 第465章 杨杰发飙,秀才送礼 孔瑾安排好酒肉之事,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都没有心思,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觉。 想和陆长生说说话,陆长生正在治疗眼睛,不可能和他交流。 想和唐嫣喝点酒,放松一下,唐嫣正忙得不可开交。 当真是百无聊赖啊! 孔瑾提着一个酒壶,便往达州城头方向走去。 很远的地方,便能看到达州城头上竖立那杆大汉军旗在迎风飘荡。 这是远征军一直以来的保持的习惯,主营地在哪里,武王留下来的远征军大旗便插在哪里。 看着这个大旗,孔瑾心中便踏实了许多, 大旗下有两个身影,正在打斗。 一个手持亮银枪,身穿白袍,正是马子龙;一个手持红缨枪,脖颈上戴着银圈,大冷天还穿着褂子,却是杨杰。 杨杰这些日子都是跟着马子龙练习枪法。 杨家枪法本来也是绝学,可是因为没有老师带着,杨杰并没有融会贯通,只学到了些许皮毛。 而马子龙枪法世家,北凉马家,一杆长枪横扫四方。 虽然杨杰不肯拜马子龙为师,可是天天与他切磋,实战教学,无形中便教了他枪法的诀窍,比起自己独练,不知道要强上许多倍。 见杨杰进步很快,杨母便放心地将杨杰交给远征军,只要晚上归家便可。 而杨母除了在家中做些针线活之外,便跟着唐嫣的医队学些医术,治病救人。云九小说 杨杰与马子龙斗了十数招,渐渐有些不力,眼角见人影走上城头,当下红缨枪一横扫,转身便弹了出去。 马子龙大声喊道,“阿杰,你又犯了大忌,怎么可能这般顾头不顾尾的,你门户大开,把背露了出来,怎么可能防得住?” “我这随手一枪,就能将你贯胸穿透,你怎么可以这般大意?” 杨杰恨恨地说道,“我先收拾这拨弄口舌、挑逗是非的秀才,再说其他了。” 原来杨杰正恼着孔瑾,如果不是孔瑾劝说杨母,给他背上刺了“精忠报国”四个大字,又请虚靖在周边画了龙虎山的符文,搞得他现在都不敢穿露背的衣服了。 最要命的是,杨母一直念念不忘孔瑾做的那首《满江红》,哪怕孔瑾再三强调这首诗词并非他个人所作,而是他人所作。 可是杨母坚定地认为,自从杨杰刺了“精忠报国”以及龙虎山的符文之后,身体越发健壮,连晚上睡觉都不说梦话了,那便是先人护佑,邪崇不侵。 如果再将《满江红》刺到杨杰的胸膛上,那么前后都有护佑,当真是百无禁忌,一定能健康长寿。 再说了,孔瑾自称天下八斗之才,有什么诗词做不出来,那绝对是他谦虚所言,信不得真。 只是因为天灾降临,忙于搬迁,救治伤民,孔瑾与虚靖忙得不可开交,杨母才不好开口求他们给杨杰刺字。 可是这个念头却是日复一日的强烈。 就是因为如此,杨杰对孔瑾的不满也日复一日的强烈,如果不是孔瑾,他如何会受这般罪,又如何会被远征军中的兄弟指指点点。 孔瑾刚探出脑袋,便看见杨杰飞身而来,手中红缨枪刺向他的胸膛,当即大喊,“阿杰,不要冲动!” 杨杰咬牙切齿,“破秀才,我今天非教训你一顿不可。” “你出的骚主意,给我刺了一身的字,我也用红缨枪给你肚皮上刺个字,让你知道刺字的痛苦。” 一道身影跳跃而来,“叮”的一声,亮银枪抵挡在红缨枪之前。 杨杰后退两步,忿忿地说道,“马大哥,你挡做作甚,我要收拾一番这喜欢挑拨是非的孔秀才,就是他让我受罪。” “你们可不知道,我被刺了字,画了符文之后,每天晚上背上都火辣辣的,躺着根本睡不着,哪里还有时间说梦话。我娘以为我身体更强壮了,其实我是有苦说不出来。” 孔瑾走到马子龙身旁,笑着说道,“阿杰,你背上火辣辣的,正是那字要稳固生根了。而且龙虎山的符文加持,你这后背啊,到时候金光闪闪,威风凛凛,所向披靡啊。” “你不感谢我,请我喝酒,反而要怨恨我,这是什么道理?这和你们杨家忠义贤良,忠肝义胆,忠心耿耿的名声不合啊。” 杨杰是个耿直之人,“孔秀才,哪怕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是再不会信你,再也不会听进去半分的。” “这刻字之痛,刻骨铭心,永生难忘。而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和虚靖两人就这样将我的后背刻花了,让我难以忍受,让我见不得人,此仇不报非君子。” “马大哥,你让开,让我收拾一顿这个口吐莲花的秀才,好出我心中一口恶气。” 马子龙无奈地说道,“你们两个,都什么时候,还在这里吵吵闹闹的。” “我们远征军里可有个规矩,要报仇,要杀人,去杀北莽狗贼,去杀倭国贼子,可不许杀远征军自己人。” 杨杰不服气,“那么,如果远征军的军师坑自己兄弟,怎么算?怎么说?” 第466章 孔瑾的大礼,两道直破云霄的红光 孔瑾说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绝对让你喜欢,而且你绝对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杨杰一脸不屑地看着孔瑾,想看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孔瑾摸着下巴胡须说道,“这事我没有和你说,我是和长生说了,长生便去找了武冲。” “你也应该听说了,武冲可是当年大汉十万禁军的统领,他的成名绝学,除了乾坤大摔碑手之外,最厉害的武功子龙应当知道。” 马子龙当初在无边荒漠是与武冲生死搏斗过,他的父亲马划腾与武冲也是莫逆之交,对于武冲的武艺自然熟知。 “武冲的武艺,浑然天成。尤其是他练成的横练功夫金刚罩铁布衫,那可是实打实的硬功夫,虽然不能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是一般人还真是伤不了他分毫。” “尤其是他在无边荒漠中毒之后,脑袋上时而绿的,时而红的,时而蓝的,五颜六色,看起来不正经,可是他的武功却精进了几分。” “阿杰,我和你说,我们练枪之人如果要是学会一身横练功夫,那天下之大,又何惧之有呢?” 长枪如龙,横扫四方,孤身入阵,八进八出,这才是枪神风范。 可是最为关键的是,进得去,还要出得来才行。 莽撞地冲杀进去,虽然能斩杀些许人,可是将自己的人头留在敌军当中,那也是亏大发了。 所以马子龙说的是大实话,如果一个练枪之人,有着一身横练功夫,哪怕被人刺几刀,被人射几箭,只要不伤中要害,能纵身而入,挺身而出,那才能持久立功。 活着,才是最大的回报。 杨杰有些心动,“是陆长生和武冲说了?武冲也答应了?” 孔瑾说到,“是我和长生说的,长生再和武冲说的。” “你这么直接将我甩开,不合适啊,不地道啊。” 杨杰鼻孔中哼了一声,“你没有经过我同意,说动我娘让你们给我刺字,本来事情就是你惹出来的。” “这份人情我顶多不和你再计较了,你想要我感谢你,感恩于你,休想。哪怕我不学武冲的横练金刚罩铁布衫,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谢你孔秀才的。” 孔瑾见杨杰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便笑道,“行行行,你不谢我,不用感恩于我,只要你学到了本事,将杨家发扬光大,在远征军建功立业,我也算没有白白做这件事情了。” 第467章 龙虎山老天师 龙虎山。 龙虎山上有座天师府。 天师符临溪耸立,面阔五间,约二百平方米,高达二丈有一,十几根大木柱,六扇三开大门。 中门正上方悬“嗣汉天师府”直匾一块,金光夺目。 前正中两柱挂有黑底金字抱柱对联,上联“麒麟殿上神仙客”,下联“龙虎山中宰相家”,东侧置大鼓一面,名曰:“通报鼓”。门前东西墙间有石刻“道尊”,“德贵”二坊。建筑雄伟,气势不凡。 有些香客对上联“麒麟殿上神仙客”还能理解,却不知道“龙虎山中宰相家”是什么意思。 那是因为大汉皇帝对龙虎山天师相当信任,不仅是老天师张时修被特封为一品监正,以前还有数位天师被朝廷封为一品大员,地位崇高,地位相当于宰相,因此有了“龙虎山中宰相家”之说。 进入头门硪石甬道三百余步,通过二门直达大堂。在进头门二十步的甬道间跨路横建石坊一座,上书“仪门”二字。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可是历来懂规矩的人都知道,文官武将至此停轿下马。 二门距头门一百二十步,面阔三间,进深三间,东西耳房各一间,共一百六十平方米。较头门矮三尺,红墙绿瓦,脊兽腾飞。 十二根大木柱设门六扇三道,门上画三对门神。中门上端悬直匾一块,上书“敕灵旨”三个金字:前两柱挂有黑底金字抱柱对联,上联“道高龙虎伏”,下联“德重鬼神钦”。十八般古代兵器金光银闪并列两旁,显得十分威严。 再往里面走,便有中厅、后厅、灵芝园、敕书阁、百花池、纳凉居、味腴书屋等地。 此时,张天正在万法宗坛。 这万法宗坛,乃“万神集聚”之所。红墙绿瓦,油漆雕画,脊兽腾飞。 门悬“万法宗坛”一匾,院约一千二百平方米,建殿三座:正殿五间,朝院门居中而立,阶前置一“九龙三脚”焚香大炉鼎,东西二殿,合面而建。 正殿为“三清殿”,原殿内祀奉尊神,诸神、天兵天将共一百三十八尊,现塑有“三清”、“四御”、历代掌教天师,以供朝拜。 第468章 刘秀珠送老监正 临安城,皇宫。 刘秀珠坐在金銮殿上,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她并没有像登基之时穿着大臣们为她精心准备的皇帝的盛装,依旧是一身甲胄,腰间配着碧水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为英姿飒爽,锋芒毕露。 仿佛只要听到不平之事,她腰间的碧水剑就要出鞘,割断一个人的脖子。 这种事情以前就发生过。 一个叫盘彪的官员,因为挪用朝廷的赈灾银子,导致他所管辖的县里饿死了数百人。 庞尚诩查清原由后,便在朝会上奏了此人一本。 至于庞尚诩为何没有经三司会审,直接在朝会上揪出此人,也是想要借此机会让刘秀珠立威,杀一杀贪污腐败之风。 毕竟虽然临安朝廷新立不久,缺金少银的,许多物资还需要靠世家,和各路诸侯供奉,才能勉强维持。 可是贪婪之风早已根深蒂固,大汉的为官之道,就是为了升官发财,所以贪腐根本就止不住。 庞尚诩这才做了这般安排,至少要将朝廷上的这些人的贪腐之心给断一断,绝一绝。 结果刘秀珠问清楚缘由,盘彪自知事情败露,便全招了。 他还想着自己身后有世家支撑,顶多是罢官撤职,回去之后他依旧能当一个逍遥富家翁。 结果刘秀珠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碧水剑出鞘,盘彪人头落地。 庞尚诩的目的达到了,又超出了他的预期。 到了后面,庞尚诩要做一些事情,更为谨慎了。 今日并无大事,毕竟才过完年不久,左右不过是赈灾、开春、防御等事宜。 这些事情,都是庞尚诩与军机处大臣商议过,才在朝会上禀报刘秀珠的,只不过走个流程而已。 刘秀珠听完他们的事情,也都是应允下来。 等众人说完,并无大臣禀报事项,杨影正要说那句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时候,刘秀珠突然开口了,“何监正,我观你今日有些神色不安,可是司天监又监测到了什么事情?” 何炯脸色有些黄,眼眶有些黑眼圈,似乎没有睡好的样子。 他今日本来不准备上奏,听到刘秀珠点了他的名,便站出来说道,“启禀皇上,我昨夜观星象,观测得一将星摇摇欲坠,天有异象,恐怕有重要之人将离世。” 刘秀珠听得何炯这么说,便问道,“何监正可知晓是何人将离世?” 第469章 睁眼,第一个看到的人 紫凤有些紧张,手有些微微颤抖。 唐嫣在一旁鼓励着说道,“紫凤,总是要揭开的,是福是祸终究是要面对的。” 紫凤将手放在陆长生眼眶上的黑布上,“长生,你自己感觉如何啊?” “我要揭开这块黑布了,你能适应吗?” 陆长生嘴角微微一笑,“我一直感觉很好,无论有没有眼睛,我都已经适应了。” “我只是觉得略微有些痒而已。这些痒有些古怪,让我忍不住去想要抓一把。” 唐嫣连忙说道,“长生,你可千万别抓,痒是好事,在我们大夫眼中,这痒啊,就是好起来的象征,是血肉在融合,经脉在畅通。” “紫凤,老天师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就是为了让长生的眼睛好起来。他的这番心血,他老人家自己看不到了。你是他的关门弟子,由你亲自揭开,也是对老天师一个交待啊。” 提起张时修,紫凤顿时鼻子一酸。 这位老人,在临终之前,拼着最后一口气,支撑着给陆长生换眼睛。 可惜的是,到了最后关头紫凤因为功力不济,晕倒过去,没有看到换眼的最后时刻。 不过听到唐嫣说起,虽然很悬,终究还是换过来了。 至于效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 紫凤点点头,“好,我来揭开,老师在天上一定看得见,一定会保佑长生的眼睛康复的。” “长生,我开始了啊。” 孔瑾、武冲、宗哲、马子龙、吕文长,还有杨杰等人也都伸长着脖子,大气不敢出,紧紧地盯着紫凤的手,盯着那块黑布。 这块黑布下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唯有揭开,才能看到最终的情形。 紫凤小心翼翼地将蒙着的黑布轻轻揭开,紧张地看过去。 陆长生眼睛闭着,努力在睁开。 或许是有太长的时间没有睁开过眼睛,他还在适应。 紫凤见陆长生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便焦急地看向唐嫣,“小姨,长生的眼睛……” 唐嫣心中也没有底,她俯身看向陆长生的眼睛,“柳儿,拿一块温毛巾过来,给长生敷一敷。” 柳儿赶紧将毛巾拿过来,唐嫣小心地敷在陆长生眼皮上,“长生,你不用太着急,先尝试着转动一下眼珠,然后在慢慢地将眼皮打开。” 陆长生照着唐嫣的方法去做,他有些欢喜地说道,“二夫人,我感觉到了眼睛能转动了。” “只是眼皮似乎还不听我使唤,无法用力打开。” 唐嫣将毛巾在陆长生的眼睛上轻轻揉捏,“长生,慢慢来,你的眼睛已经失去光明很久了。想要一下子恢复从前那是不可能的。” “要有足够的耐心,足够的信心,让眼睛的血脉与你身体上的血脉融会贯通,用你的精神之力去控制眼睛,你就能真正拥有自己的双眼。” 虚靖在一旁摸着黢黑的惊雷木,走了过来,“长生,你如果能忍受,我用惊雷木上的雷电给你刺激一下,说不定就立马能睁开了。” 紫凤白了虚靖一眼,挡在陆长生的身前,“不行!” “才换好眼睛,我们有的是时间去适应,才不能被你的雷电给刺激,要是你一个没有把控好,将长生的眼睛伤了,那就再也没有办法好起来了。” 虚靖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吧,当时你晕过去了,为了给长生激活眼睛,我可是强行启用了龙虎山的天罡正法,用雷电给他刺激。” “这还得多亏了我,才让换眼睛成功。你现在倒好了,还担心我控制不好。” 紫凤还是不许,唐嫣这时说道,“紫凤,虚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像一个晕睡很久的人,为了让他重新复苏,有时候是需要外力,尤其是刺激性的外力来让其重新唤醒的。” “虚靖的惊雷木上附有雷电之力,用龙虎山的术法驱动之后,说不定能激活长生的眼睛。只不过,长生在换眼睛的时候是昏睡的,没有痛感,现在长生是清醒的,如果被虚靖的雷电击中,又是眼睛这样敏感之地,极其难受。” 陆长生说道,“我虽然有些难以忍受痒,但是我不怕痛的。” “虚靖,你来吧,你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的打我一下了。” 虚靖也跟着笑了起来,“行,那我就动手了。” “诶,紫凤,你挡在前面可不厚道啊,虽然打在陆长生身上,痛在你身。不过要是打在你身上,估计你的功力很难承受的。” 陆长生面向紫凤,“紫凤,你不用担心,我有把握的。” “你也想让我早点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吧。” 紫凤想了想,见唐嫣也认可了,陆长生也答应了,自己不好再劝阻,便拿眼睛瞪着虚靖,“你给我小心一点,要是弄坏了,你们龙虎山的老巢我都给你端了。” 虚靖大笑起来,“好啊,你去端啊。” “你也是龙虎山的弟子,还是老祖的关门女弟子,而且现在掌教是张天正,我且看你们师兄妹两个人在龙虎山顶大战一场。” 紫凤白了虚靖一眼,让开了道来,走到了唐嫣身边。 虚靖手指一点,黢黑的惊雷木便飞到陆长生的头顶三尺之上,随着虚靖念念有词,惊雷木上电弧闪烁。 紫凤看得很真切,虚靖的惊雷木自从被天雷烧焦了之后,好像威力又增大了不少。 哪怕虚靖只是用了些许功力,那惊雷木上滚动的电弧比以往依旧明亮了许多。 “滋啦!” 两道细微的电弧从惊雷木中分了出去,击向陆长生的双眼。 电弧落在陆长生的眼皮之上时,陆长生的手握紧了霸王刀,手臂上青筋暴露。 显然,这一下,让他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并不是他无法忍受,而是他的眼睛才刚刚换上,比身体的其他位置更为脆弱,更为敏感。 幸好陆长生的承受能力极强,虽然紧握霸王刀,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身体也没有摇动半分。 紫凤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处,她的眼睛紧紧的看着陆长生的眼睛,手都快将唐嫣的手抓红了。 电弧在陆长生的眼眶中滑走一圈,隐入了陆长生的眼眶之中。 陆长生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俏丽的身影,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从担忧变成欢喜! 第470章 慈祥的眼睛 “长生,你能看到我吗?” 紫凤凑到陆长生的眼前,因为太激动,差点贴在陆长生的鼻子上了。 陆长生闻到一股清香,有些微囧,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笑意,“我当然能看到你。” “紫凤,我的眼睛好了。” 紫凤兴奋不已,忍不住抱住了陆长生。 这么多天来,今天才是最高兴的时候。 想起身边还有许多人,紫凤这才松开陆长生,对唐嫣说道,“小姨,长生能看见了,他的眼睛已经好了。” 唐嫣也很开心,让陆长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转动眼睛,确保陆长生的眼睛当真能看得清楚之后,方才确认,“这是老天师的造化之力啊,让长生重新恢复了眼睛。” “当初那北莽红衣大祭司想弄瞎长生的眼睛,断了大汉的传承,终于又续上了。” 陆长生站起身来,朝四周看了一圈,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都在开心地朝他打招呼,朝他贺喜。 也有他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他的记名徒弟杨杰。 果然是个精神小伙,一点也不怕冷。 孔瑾来到陆长生的身边,满眼欢喜,“长生,你终于恢复正常了!” 陆长生握住孔瑾的手,“是啊,秀才,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你怎么还长胖了啊?” 孔瑾看了陆长生身后的唐嫣一眼,尬笑道,“嫣嫣说我身体很虚,便用了些大补之药,每天喝一大罐,所以才长胖了一些。” “走,今日大喜之日,我叫箫良备好了酒水,我们兄弟们开怀畅饮,将以前的都补上。” 这时,两个人同时喊道,“不行!” 陆长生和孔瑾回头,看到唐嫣和紫凤两个人的目光都投射过来。 唐嫣说道,“秀才,长生的眼睛刚苏醒,需要休养,需要静养,对于酒水等辛辣之物,现在绝对不能碰。” 紫凤也说道,“是啊,既然长生的眼睛已经能看到了,你们也不差这么些天,你们自己去喝酒庆祝吧,我叫人弄了些食物,就在屋里吃就行了。” 孔瑾见唐嫣态度坚决,便知道今日之事不可行,连忙搂着马子龙和吕文长的手臂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兄弟们就帮长生将这次的酒喝了。等长生你彻底好了,我们再一醉方休。” “走吧,伙计们,箫良弄了头黑山羊,百战堂新酿的酒也出锅了,我们去打牙祭去。” “武冲,你也别杵在这里了,让他们单独好好看看,好好说话,你这个大光头杵在这里,太碍眼了。” 武冲摸着大光头,嘿嘿一笑,“行,长生,你好了就行。”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等明儿个我们在演武场碰头,看看你的武功有长进没有。我和你说啊,虚靖这段时间有些狂,他的惊雷木进化了,我的金刚罩铁布衫都快抵挡不住,恐怕得长生的你的霸王刀才能收拾得了他。” 虚靖将惊雷木往衣袖中一弹,“唉,长生啊,你要快点恢复啊,恢复到以前越打越强的状态。” “我听说张天正在龙虎山上进步神速,要是我没有对手练习,让我早日突破,恐怕要落后于他了。” “可惜啊,没有巅峰时的陆长生,我这个高手寂寞啊!” 众人要揍虚靖,虚靖大笑一声,飘然而去,“好说好说,先吃羊肉,喝酱香酒,再来和我比试。” 看到满屋子的人吵吵闹闹的,一下子走得空空荡荡,紫凤一时间有些不适。 陆长生倒没有什么异常,他一直以来都习惯了安静,习惯了寂寞。 他看着紫凤,平静的心中荡起了层层涟漪。 “紫凤,你长胖了一些啊!” 紫凤没想到陆长生在众人走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么一句,又正是她最为担心的,顿时紫凤满脸通红,转过身去,“哼,我就说了,你会嫌弃我变胖的。” “我是不是变得很丑了啊?”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陆长生摇摇头,“没有啊,你长了些肉之后,比以前更好看了。” “你以前太瘦了,风一吹就能吹走,现在这个样子最好了。用秀才的话来说,就是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正是最好的样子。” 紫凤轻轻啐了一口,“那个秀才,就是一个登徒子,他就是这么和我小姨说的,结果我小姨这么一个妙人,被他说的七荤八素的。那么多俊朗洒脱的人她一眼都瞧不上,偏偏瞧上了这个邋遢的秀才。” 第473章 末日来临 孔瑾连连摆手,“瞧你说的,我们都这么熟了,你怎么能把人想得这么坏呢?” “我可是一片好心,一片真心啊,我们远征军现在处境艰难,在临安朝廷和蜀中邓家两方势力中夹缝中求生存,自然要四面逢源,广交朋友。” 萧良依旧有些不信,“上次临安朝廷来了一个官员,叫古长根的,只不过是临安朝廷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还是宗老曾经的部下,过来交接一些事情,你见他懂礼法,知算术,就与他秉烛夜谈,促膝长谈。结果第二天就向朝廷递交了辞呈,加入了我们远征军。” “我实在怀疑,你是艺高人胆大,哪怕是大汉国师这种狠角色,你也想挖刘秀珠的墙角。” 孔瑾嘿嘿一笑,“没有的事,你没有证据不要污蔑人。” “古长根是对长生崇拜至极,到了我们远征军之后,一颗心完全被征服了,是自愿留在我们军中效力的,可不是我挖空心思想要留他的。” “再说了,你要自信一点,长生这么能打,我们远征军名号这么响亮,来一些投奔的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以后啊,地盘会越来越大,人会越来越多,你萧丞相的事情会越来越忙。” 萧良给了孔瑾一个眼神,“你画的饼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好吃。我就不明白了,我们这些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德行,偏偏就愿意吃你画的饼。” “还有啊,饼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什么丞相,我只是远征军的副军师而已,没有什么丞相。” 孔瑾说道,“我和紫凤说了,蜀中缺少谋划全盘的人,老蜀王精力不济,蜀王又是个爱好带兵打仗的好男儿,紫凤公主迟早是要和长生成亲的,其他的老将又一个个食古不化的,他们蜀中总是要有人帮他们想想办法不是?” 萧良瞪了孔瑾一眼,“那不是还有你吗?” “我以前可是亲耳听到你答应老王爷,还有紫凤公主,去帮蜀中料理事务的。你可不能这么坑我啊,你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全部丢给我,这太不厚道了。” 孔瑾轻轻拍着萧良的肩膀,“萧良啊,你的格局要再大一点,目光要再放长远一点。” “你现在是远征军的副军师,兼一个蜀中的丞相又怎么了?你的能力,你的水平,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不过是每天少睡几个时辰,少喝点酒,多干点活而已,难不倒你的。” “再说了,你把蜀中维系好了,还不是我们远征军的后方稳固了啊,于人于己于远征军,那可都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将这些事情交给其他人我还不放心呢,唯有交给你萧良,我才踏踏实实,心安理得,不,是一百个一万个放心。” 萧良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的算盘,你想要算计着将蜀中变成紫凤公主的嫁妆,都变成我们远征军的地盘。这个胃口太大,邓骁又不傻,哪里有那么容易的。” 孔瑾笑道,“我们远征军本来就是紫凤的麾下,和蜀中是一体的,哪里分什么他的我的,都是一家人。” 萧良看着孔瑾,“这话,我可听你对刘秀珠也说过。” “秀才,你的胃口实在太大了,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吃啊。” 孔瑾抿了一口酒,“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我们的步伐还是太小了,动作太慢了,连老天师想着回长安看一眼的愿望都没有能够实现。我就是担心啊,这样的日子还要耗多久,留给我们的时间还有多久,我怕来不及啊。” 萧良说道,“秀才,你真的相信长生说的,世道大乱,末日来临之说法?” 孔瑾见酒杯放下,目光有些停滞,“那一日,老天师他们给长生换眼。换眼成功的时候,长生眼中射出两道红光,冲破屋顶,直冲云霄。在那红光之中,长生看了许多景象,看到了许多惨状。这不由得我们焦心啊!” “萧良,你是个读书人,也知道曾经发生过天地大变。这一次,不仅仅是我们大邑城,北莽、倭国、临安,几乎所有地方都发生了变故,有些地方连一个人一条狗都没有逃出来。这等灾难,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也不是我们所能防御住的。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世道大乱,末日来临啊。”书包阁 “老天师临终时也说了,一千多年前,这方世界就出现过一次大灾难,移山倒海,尸横遍野。这一次,很像那次灾难的再次来临。现在我们也逐渐能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这方世界就存在的,可能是另外一方世界,一方更为高等的世界发生了动荡,影响了我们这方世界。” “至于高等的世界在哪里,如何影响我们这方世界,我们又该做些什么,我现在是一点眉目也没有。” “萧良,你说,我们在这里喝着酒,吃着羊肉,说得很开心,突然天上就降下灾祸来,无人能逃,这等事情你能接受吗?” 第474章 陆长生的异样 孔瑾颇有些自豪地说道,“那是自然的,杨杰出身名门,根正苗红。杨夫人教子有方,虽然杨家没落了,可是那骨子里的血脉却传承了下来。” “当时老天师和长生、子龙见到杨杰的时候,都心生好感,让他们母子两千里迢迢来大邑找我,我要是不给他们安顿好,就对不起天波府杨家了。” 武冲摸着大光头说道,“行,秀才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能小气。不仅我的金刚罩铁布衫会教给他,我的乾坤大摔碑手也会教给他,至于他能学多少,那就是他的天分了。” 孔瑾大喜,“这般甚好,杨杰和你一样,都是喜欢冲锋陷阵的人,你这身本事要是传给他,也算后继有人了。” “来,我代杨夫人敬你一碗。” 武冲自己喝了,“我不要敬,你又不是杨家的人,别想赚我的人情。这碗酒啊,自己喝了。” 接下来的日子,较为平静。 各方势力似乎都达成了默契,赈灾,发展,防御,并没有随意出兵打仗。 而陆长生这段时间,一直在探寻自己的身体。 每个人的身体都会经历一个成长的过程。 有些地方会变长,有些地方会变强壮。 当然,也有些地方会逐渐虚弱。 陆长生最近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两个与以往的不同之处。 第一个就是他的眼睛。 自从换眼之后,陆长生经常会看到一些以前看不到的东西,这让他觉得很奇怪。 这些东西并不是南海中的东西,如果是海洋里的东西,那么陆长生会觉得很正常,毕竟这双眼睛是鲛人的眼珠炼化而成。 鲛人的眼珠当中保留了鲛人的习性,就像陆长生在水中时可长久睁开眼睛,还能看得很清晰一般,这就是鲛人眼珠的特性。 还有这对眼睛,在黑暗之中能看得很清晰,估计也是深海物种的特性。 可是看到另外一些奇怪的东西,就不是陆长生所能解释的了。 这些奇怪的东西有很多,有漫长的时空,有无数的人影,还有苍穹之上的星光点点。 他还看到云雾缭绕,看到了巨龙穿梭,看到了猛虎咆哮。 他还看到了一些古怪的文字,看到了一些符文。 这些符文他见过,虚靖在教柳儿的时候,他就见过这些符文。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新眼睛中会出现这些东西。 还有,他还经常梦见一座高塔,高塔下深不见底,周边有云雾飘荡。仰头看去,星辰尤其明亮,仿佛只要伸手去摘,便能摘到。 另外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他的丹田。 丹田之中的那个小人儿又活过来了。 没错,就是那个陆长生不断杀戮,能不断吸收陆长生体内煞气,然后转换为能量的小人儿又活过来了。 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开始伸出小手搅动周边的云雾。 那些云雾随着小人儿的搅动,又开始慢慢的凝聚,液化。 陆长生身体的经脉、骨骼、精血又开始不断地循环运转起来,连同那柄霸王刀,又能如同先前那般随心所欲。 虽然威力还不能达到最强大的时候,那是因为陆长生体内积蓄的煞气还不足以支撑的缘故。 但是陆长生相信,只要他上阵杀敌,经过一段时间的积蓄,那么这把刀的威力,要比以前更强,更猛。 这种情况的出现,陆长生心中做了准备,因为张时修告诉过他,一旦他的眼睛修复好,那么内力就能运转,只要丹田之中的内力运转,那么霸王刀就能重新激活,功力就能逐渐恢复到从前。 唯一让陆长生不解的是,丹田之中不仅仅只有一个小人儿。 而是两个。 没错,陆长生仔细观察过,在先前那个小人儿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小人儿。 只是新出现的小人儿更为透明,更为虚无,可是人形还是看得出来的。 新出来的这个小人儿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样子,因为极为虚幻,极其虚弱,仿佛吹一口气就能将它吹散。它就那样躺在丹田之中,除了偶尔翻个身,就是躺在那里吸食丹田内的云雾。 以前的那个小人儿看起来很平静,并没有因为新出来一个小人儿而出现不乐,依旧如同以前一般吞云吐雾,将煞气提炼凝化。 有时候看见后来的小人儿一动不动,似乎无力吸食云雾一般,便用手指牵引一些云雾过来,确保新小人儿能维系下去。 陆长生能感受到以前小人儿与自己的联系,与后来小人儿却无法建立任何联系。 除了能知道丹田内多了个透明、虚弱的小人儿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这种情况让陆长生有些困惑,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问了紫凤,紫凤对此一无所知。 于是他去找虚靖。 虚靖仔细地看着陆长生的眼睛,看了很久。 不知道为何,陆长生看到虚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像虚靖这样洒脱的人,竟然会有一丝淡淡的忧伤,这是很难理解的。 于是陆长生开口问道,“虚靖,你又去偷人了?被拒绝了?” 虚靖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呢?” 第475章 鲛人的眼界,天生万物 虚靖看着陆长生,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问题,随即问道,“长生,你自己觉得是怎么一回事?”书包阁 陆长生说道,“如果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我也不会来问你了。” “每次我仰望天空的时候,我的眼睛中就能看到一些符文,一些稀奇古怪的画面。有明亮的星辰,有高塔,有欢声笑语,有哭泣倾诉,这些画面本来不应该存在于我的眼中,不应该存在于我的心中。” “可是它们就是这样出现了,而且一点也不突兀。” 虚靖说道,“长生,这些画面,应该是鲛人活着的时候残留下来的,保存在眼珠当中。” “鲛人的眼睛之所以能替换你的眼睛,是因为它能存活很久的特性,不仅能存活,而且还能记忆。它活着的时候眼中有的东西,就会你的眼中浮现出来。” 陆长生很是不解,“鲛人怎么可能看到这些东西,它们不是生活在大海之中吗?它们看到的应该是深邃无边的大海,各种稀奇古怪的鱼儿,还有那各种珊瑚、贝壳,有无边无际的海洋,波涛汹涌的浪花,这些才是鲛人应该看到的。” “一条鱼,它如何会有星辰的记忆;一条鱼,又如何想要攀登高塔?” 虚靖想了想说道,“我也并没有去过南海,更没有见到过活的鲛人。” “不过,我听说过鲛人的传说。传说鲛人在月圆之夜,都会爬上礁石,仰望苍穹,吸收天地元气。” “长生,在古籍中,鲛人是可以进化的,是可以修炼的。” 陆长生满眼不可思议,“一条鱼也可以修炼?” 虚靖点点头,“当然,它又不是一条咸鱼,当然可以修炼。” “鲛人既然带了一个‘人’字,那就不仅仅是一条鱼了,而是一条有目标、有天赋的鱼,它的天赋与普通的鱼不一般,它能够爬上礁石,孤独地在月光下吟唱,吸收天地元气,不断地进化自己。在传说中,有些渔民在月圆之夜能见到美人在礁石上歌唱,美轮美奂,可是一靠近,这些美人就溜进了大海,无影无踪。这就是在修炼、在进化的鲛人。” “至于你说的看到的符文,看到的星辰,看到的高塔,那海边也有耸立的高塔啊,有人特意点了灯,就是为出海打渔的渔民指引回家的方向。符文,存在于天地之间,并非我们道门之物,而是道门从天地之间捕捉而来,进行提炼,进行汇聚,变成一门独有的道法。” 第477章 龙虎山年轻道士,落英缤纷剑 龙虎山的人? 陆长生和虚靖相视一眼,有些疑惑。 “莫非是张天正来了?” 虚靖微微皱眉,“应该不会吧,老祖羽化登仙之后,我们已经派人去了龙虎山,告知老祖安排的身后之事,明确不要张天正来达州,让镇守龙虎山。张天正是个正人君子,绝对不会违背老祖吩咐的。” “管他是谁,去看看就是了。” 陆长生走了出来,看到是马子龙,便问道,“子龙,龙虎山谁来了?怎么又和武冲打了起来?” 马子龙说道,“我也不认得,他自称是龙虎山的道士,来拜祭老天师。我们见是老天师的宗门之人,便按照先前的惯例,在门口摆上香案,果品、香烛,按照礼数祭拜。这大汉皇帝刘秀珠派人过来,还是老天师的弟子大汉新监正何炯,也是这么祭拜的。” “可是这道士不肯,非得要进老天师的屋子里去祭拜,还说要将老天师留下来的东西带回龙虎山,说什么物归原主。见这道士不讲理,我们先是好言相劝,告知老天师的安排。可是这道士很倔强,硬闯进屋子,还要拿走老天师留下来的三清铃。这下武冲就恼了,拦在他的身前,伸手拦了一下。” “这道士也是个狠人,两人就这样直接动起手来了,现在还在大坪里打着。” 陆长生问道,“这年轻道士武功如何?” 马子龙说道,“武功很好,尤其是轻功上佳,在与武冲游斗,不落下风。” 陆长生看向虚靖,“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可别伤了你们龙虎山的人。” 虚靖说道,“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对他的行径也不赞同,可是你怎么就不担心武冲,而担心他呢?” 陆长生说道,“子龙说既然你们龙虎山的人轻功好,在游斗,那就证明武冲还是收着打的。武冲经验丰富,那年轻道士未必是对手。” 虚靖说道,“也好,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吃点亏也不怕。” 三人来到张时修原本居住的屋子,便看到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人与大光头武冲斗得正激烈。 年轻道士的确如马子龙所描述的,轻功很好,道袍翻飞,手中长剑点点寒芒,像一只穿梭的蝴蝶一般。 只见这个年轻道士面皮白皙,相貌清秀,也生了一对好眼睛,水汪汪的,下手却一点也不留情。 武冲的大光头已经有些冒汗了,又变得绿油油的,好像春天地里一汪上好的韭菜。 他一边挥掌,一边说着,“阿杰,看好了,对付道门的轻功术法,就是要用我们的硬功夫。”https:/ “这些花里胡哨的招数,伤不了我们的筋骨。” 原来武冲与道士对决,不仅是恼他不尊张时修的遗愿,要硬闯进去,还想拿走张时修的遗物,这是绝对不能忍的。张时修虽然是龙虎山的天师,可是有虚靖在这里,还有紫凤这个关门弟子在这里,还有长生这个他最疼爱的后辈在这里,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这个龙虎山随便来一个道士就能做主的。 另外一点,武冲与他打斗,也是因为这个道士有些孤傲,先动的手。借着这个机会,武冲便给杨杰现场演绎自己的乾坤大摔碑手,还有金刚罩铁布衫。 杨杰看得很认真,自从武冲开始教他金刚罩铁布衫之后,白天练枪法,晚上练硬功夫,那武功境界是眼见着的提升。 尤其是背后的四个大字,在练金刚罩铁布衫的时候,隐约有金光闪烁,宛如护体神功。 这让杨母越发宽慰,认为自己没有辜负杨家列祖列宗。 也正是因为杨杰的上道,杨母对陆长生,对孔瑾,对虚靖等人越发心存感激。心里还想着请虚靖给杨杰满身都绣上符文,保佑自己的儿子平安健康。 杨杰大声说道,“武大哥,已经斗了五十八招了,你不是说五十招之内要将他擒下吗?” 年轻道士听到杨杰这么说,脸色一寒,手中的桃木剑便一抖,刺向武冲的双眼,“如果不是看在虚靖的面子上,我早已将你刺死。” “你这般大言不惭,哪里来的勇气。” 武冲正要开口,旁边一个有些玩味的声音响起,“不需要给我面子,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我倒想看看你在山上苦练这么多年,有点长进没有?” 武冲侧身一看,是虚靖和陆长生过来了,便大声说道,“虚靖,这个道士说是你们龙虎山的人,你可看清楚了,他是不是假冒的。” 第480章 突变,称帝 紫凤瞪大美眸,看着张君玄,“我……我们还没有到那个时候啊,而且,我和长生并没有分歧啊。” 张君玄靠近了紫凤,“我是说以后啊,以后你们两个总是要成亲的吧。” “你堂堂蜀中公主,他只是挂名大汉的亲王,实际上你的名分还是要比他高的。我和你说啊,这女人的身份很重要,尤其是成亲之后,家里总要有个做主的。你啊,得把这个做主的权力牢牢把握在手中。” 紫凤有些防备地看着张君玄,见他并不是刻意要占自己便宜,在一定的距离就停了下来。 又见他眼神清澈,不像虚靖那种桃花眼,到处留情的模样,紫凤也想不明白,他一个龙虎山的道士,不和自己聊龙虎山的事情,不和自己说修炼之事,偏偏说起这些私人事情就如此兴奋,实在是难以理解啊。 难道龙虎山上的人都是这么不正经修炼的吗? 虚靖是这个样子,张君玄也是这个样子,老天师也是不拘于物的逍遥自在的神仙一般的人物。 “君玄,这些事情我没有考虑过啊。” “而且,你问起这些事情,和你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 张君玄笑道,“是没有什么关系,就是好奇的问问。” “你也知道,我一直被爷爷关在山门中不许下来,除了长辈带着串门之外,就没有自由过。哪里像虚靖那样,仗着天赋,仗着爷爷宠爱,说跑就跑,跑了也不肯回来,连掌教的位子说让就让了。要是我啊,非得被爷爷打死不可。” 紫凤这才发现张君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镶嵌在白皙的脸上,还怪好看的。 “你爷爷就你们两个孙子,怎么区别这么大啊?” “你的父母和虚靖的父母是不是也被区别对待啊。” 张君玄眼眸中有些无奈,“没有的,我的父母和伯伯伯母当年因为一场意外都走了,是爷爷一把屎一把尿将我们两个拉扯大的。虚靖仗着大我一丁点岁数,便摆出一副长兄如父的姿态,对我耀武扬威,极其嚣张跋扈,极其可恶。可是他天赋太好,领悟太高,我打他不过,只能任由他欺负了。” 第482章 曾秀全称帝冲击最大的人 孔瑾点点头,“萧良你看得很准。” “曾秀全的这套做法,看似是为了百姓,看似是给了百姓土地,均了贫富,可是弊端过于突出了,那就是土地集中在了朝廷,集中在了曾家掌权之人的手中。如果曾家的人是心中有百姓,爱民如子,一心为国的人,那另当别论。” “可是他既然敢号称是天帝之子,那么就是高高在上的神,而不是凡人了。你们说,一个神,他会在乎老百姓的死活吗?他需要的享受人间香火,偶尔给一点灵异,他真的会在乎人家蝼蚁的感受?” “我可以确定,前期太平国会顺利一点,因为天帝的名号,曾家的威望,会遮掩住很多问题,矛盾不突出。可是到了后面,这些政策就会变味,就会走偏,变成朝廷,变成曾家胁迫百姓的手段。” 陆长生说道,“还是万变不离其宗啊!” “无论是用什么法子,用什么手段,最终都是为了利益。为什么北莽还没有被打败,他们就这么急着要当皇帝呢?” 孔瑾看向陆长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不想当皇帝的。” 陆长生眼眸中有平和的光泽,“为什么一定要当皇帝呢?” “不说其他的,我见过的皇帝当中,就很少有平安终老的。” 武冲说道,“长生,你经历的皇帝,大部分是后面的皇帝,都是死于非命的。” “这皇帝啊,就象征着权力的巅峰,象征着荣耀的巅峰。那种生杀予夺的快感,那种把控一切、操纵一切的欲望,促使人往皇帝宝座上推。” “至少,皇帝杀人可以随便杀。” 陆长生轻轻摇头,“这种感觉并不好。” 紫凤看向陆长生,笑了笑,“因为你的目标并不在于当皇帝啊。” “你的目标是打败北莽,你的目标是回到长安,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陆长生突然问道,“紫凤,那你的目标呢?” 紫凤没有想到陆长生突然反问,她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我啊,我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 “小时候父母要我做什么,我便将那些事情做得很好。长大了之后,蜀中需要我做什么,这天下需要我做什么,我便努力的去做,尽可能做到问心无愧。” “或许,我是一个没有目标的人吧。长生你不会嘲笑我吧。” 陆长生轻轻摇头,看向紫凤的目光充满柔和,“我没有资格嘲笑你,反而我很羡慕你。” “你比武帝,你比曾秀全他们都活得通透很多。你的没有目标,是因为你没有过多的负担,你没有过多的想法,你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将父母的愿望,将百姓的愿望都能实现的一个人。” “我做不到你那样,所有我没有活的你这么通透,我心中充满了仇恨,让我走的很艰难。” 紫凤知道陆长生的心事,“长生,你是将家仇国恨都压在了自己肩膀上,所有你的压力很大,你要承受的东西太多了。” “亡国灭种的紧迫感我们每个人都有,有些问题不是一下就能解决的,需要一步步往前走。” “所以啊,你也可以放轻松一点,至少我们都在努力地朝前奔跑不是。” 孔瑾伸出大拇指,“公主,你这句话说到我们的心坎上了。” “曾秀全想要称帝,就让他称帝就是了。天灾降临,谁也挡不住。亡国灭种的危机,至少我们都在全力以赴,至少我们都在努力地朝前奔跑。天天愁眉苦脸的没有用,不如笑看人生。” 武冲探出一个大光头,“突然说得这么开心,要不喝点酒?” 紫凤给了武冲一个眼神,“喝喝喝,就知道喝。” “上次来了个张君玄,你们喝得一塌糊涂,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酒。这些可都是粮食啊,都是其他地方省吃俭用节约出来的。” “以后啊,得控制一下供应,没有什么大事、喜事,不得随便喝酒。” 武冲无奈地说道,“不是见你们说得开心,我也凑个热闹吗,怎么这事就怪我头上了。” 孔瑾说道,“虽然我也是个喜欢喝酒的人,不过公主说的是啊,现在粮食紧缺,有些地方的百姓一天连一个窝窝头都供应不上,必须得过了这个春耕时分,才会有收成,才能过了这个难关啊。” “我们该悠着一点了。” 见孔瑾没有将话讲绝,悠着一点就悠着一点,不光明正大的喝就是了。武冲这么一想,也就释怀了。 萧良将精力都集中在了曾秀全称帝建国一事上,依旧眉头紧锁,“长生、公主、秀才,你们都看看啊,这曾秀全称帝之后,不仅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了不少大动作。封了不少王,他的弟弟也跟着改名为曾秀清,称东王,禾乃师赎病主左辅正军师东王;曾朝贵为西王,右弼又正军师西王;曾云山为南王,前导副军师南王;曾昌辉为北王,后护又副军师北王。” “连左达开都被封王了。” 紫凤问道,“左达开独领一军在恩施,虽然名义上还是湘军,可是已经归顺了刘秀珠。曾秀全此举,是要重新拉回左达开啊。那么左达开被封了什么王?” 萧良说道,“左达开被封为翼王五千岁!” 武冲嘲笑道,“一个万万岁,一个五千岁,都是痴心妄想。” 紫凤不在乎这些名号,“那么左达开受封了吗?” 萧良摇摇头,“情报上没有说,只是曾秀全的旨意已经下到恩施去了,至于左达开接不接受,那就不知道了。” 陆长生问道,“既然曾秀全称帝,除了封他们的家族子弟,还有各路有功之臣外,对于其他各方势力呢,他肯定是要有个说法的。” 萧良指着公文说道,“这里都说了:天神上帝为共尊,大汉天下本一家,凡上表尊天神上帝者,太平国视为一家之人,荣辱与共。” “意思就是让我们都和他们一样供奉、信仰那个什么天神上帝,他们就当我们是一家人。” 紫凤轻哼一声,“这么句没有说完啊,要是我们不跟着他们,那就不是一家人,是不是要讨伐我们,灭了我们啊。” 陆长生说道,“曾秀全他们要是真的敢来,趁着这个机会,我们远征军可以到湘州远征一番。” “虽然大汉天下应当团结一致,可是他们敢主动挑衅,必然玩火自焚。” 孔瑾摸着下巴说道,“首当其冲的应当不是我远征军,也不是蜀中。” “冲击最大的应当是临安城的刘秀珠啊,一个大汉天下出现了两个皇帝,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陆长生抬头看向东边临安方向,“是啊,武帝这个时候是受到冲击最大的,不知道她会如何应对?” 第483章 兵部尚书的烦恼 “国师,国师大人,等等,你等等我。” 听到身后的呼喊声,庞尚诩停下脚步,看向来人,是兵部尚书董君。 董君生得高大威猛,模样五大三粗,说话却轻声细语,为人温和,一点也不像统领兵部、随时会作战之人。 可是庞尚诩却知道,如果谁要是低估了眼前之人,被他的外貌、言语所蒙蔽,谁就要吃大亏的。 能在大汉朝廷当上兵部尚书,而且还颇得刘秀珠信任之人,哪里会有真正温和之人。 董君此人,无事时笑脸迎人,一旦有事,立马能提刀上马奔赴战场,下手狠着呢。 人不可貌相,不仅仅说的是他国师庞尚诩,对于董君更是如此。 要知道皇帝刘秀珠可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当年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叱咤沙场,现在乱战之时,岂会将兵部如此重要部门交给一个不会带兵打仗的人呢。 庞尚诩看着董君,见他甲胄在身,腰间配着长剑,心想这个董君倒是将皇帝的心思摸透了。 历朝历代,都不许官员带着兵器上朝,怕有人行刺皇上。 可是刘秀珠朝廷并无此规定,她本人每次都是甲胄上朝,碧水剑配腰间。 连那大将军岳鹏也是长枪在手,站在武将队列,威风凛凛。 也曾有人私下问过刘秀珠,刘秀珠说道,大汉朝廷偏居一地,朝不保夕,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被北莽覆灭。 朝廷之上也有居心叵测之人,有被北莽、倭国拉拢腐蚀之人,防不胜防。与其暗地里防,不如光明正大的放。 想带兵器上朝的就带兵器上朝,让警惕成为一种习惯,让防备成为一种日常。 连自己人都防不住,还拿什么去防北莽;连自己的保不住,还拿什么去收复失地。 这些话泄露出来之后,朝廷之中便逐渐形成一种风气,但凡有些武艺之人,都会拿着自己的常用兵器上朝。 唯有庞尚诩,从来不带任何兵器。 庞尚诩开口说道,“董尚书,都已经散朝了,你不去兵部主持,来寻我作甚?” 董君笑吟吟地说道,“我那兵部,还不是国师的兵部,我自然要来寻你。” 庞尚诩做出惊讶之色,“董尚书,此话可不能乱讲啊。你这是要陷我于不忠不义之地啊,这兵部,可是朝廷的兵部,是皇上的兵部,怎么能说是我的兵部呢?” “董尚书你历来稳重,今日出此言,莫非是要我与你上书房与皇上当面对峙?” “我可不能平白受此无妄之灾啊。” 第483章 北莽的挑拨离间,国师的毒计 庞尚诩不动声色地说道,“然后呢?” 董君睁大眼睛,满眼愤懑,“还哪里有什么然后啊,我董君连乌纱帽,连项上人头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然后。” “国师啊国师,当初皇上将世家之人给赶走,整顿朝野,将我招揽进朝廷,封我为兵部尚书,你可是鼎力支持的。我想着这辈子还有机会为大汉效力,为朝廷效忠,自当全力以赴,死而后已。” “可是现在出师未捷,我岂敢先死。” “这曾秀全不灭,这北莽不除,这大汉天下不安,我董君愧对皇上,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国师啊。” 见董君都快要声泪俱下了,庞尚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董尚书一片忠君爱国之心,这一番感人肺腑之言,见者伤心,闻者泪流啊。” “要不,你随我一同去觐见皇上,将此事先行禀报。让皇上惩处户部尚书兰陵安,定他个办事不力、延误战机之罪?” 董君连连摇头,“兰陵安此人虽然说话难听,又抠门得很,还不近人情,可他出身寒门,骨头还算硬朗。当初刘琪、刘寰请他出山,他宁可逃到终南山里当道士也不肯出来。后来,刘构建伪汉朝廷,将兰陵安八十岁的老母亲都给抓起来了,他老母亲咬舌自尽也不肯劝兰陵安为刘构效力。” “这样的人,这样的家族,让我去奏他一本,我还是做不出来啊。” 庞尚诩摊摊手,“你看你,你又拦住我,想要赖上我。现在我给你出了主意,让你提前将情况给皇上说明,免得皇上到时候怪你办事不力,责罚于你,你又不肯听从于我。” “可是现在你从岳鹏那里得不到足够的兵马,从户部兰陵安那里也拿不到钱财粮草,你又觉得岳鹏已经尽力,兰陵安也是个有骨气之人,不肯奏他一本。我这里也是没有办法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庞尚诩长袖一挥,便往前走。 走了十数步,庞尚诩又站住了,侧身说道,“董君,你好歹也是朝廷重臣,兵部尚书,你这样跟着我,要跟到什么时候呢?” 董君谄笑道,“我跟到国师你给我拿个合适的主意,我才离去。” “都说国师谋算无双,天下大事皆在国师胸腹之中。那远征军的军师孔瑾,胆大妄为,不知廉耻,竟然敢自称天下才气共十斗,他孔瑾独占八斗,天下人共分两斗。其实啊,他才是井底之蛙,不知道天下之大,强中更有强中手,他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我大汉国师的厉害。” “天下才气十斗,国师才是那个独占八斗之人啊,他孔瑾可曾有过从龙之功?他孔瑾可曾有过平定天下之功?他孔瑾可做过这大汉天下的国师?” “没有,孔瑾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张破嘴到处嚷嚷。唯有国师才是真才实学,才是天下师表,才是天下最睿智之人。你给我出个主意,只是举手之劳,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虽然庞尚诩知道董君在拍他的马屁,给他戴高帽子,可是庞尚诩心中唯一衡量,唯一能被他当做对手之人只有两个半。 一个是曾经大汉的监正,龙虎山的老天师张时修。 一个就是远征军的军师,自诩孔八斗的孔瑾。 另外半个则是北莽的丞相,皇帝耶律雄基最信任之人,荀懿。 荀懿能助耶律雄基稳定天下,让北莽成为世上最强大的国家,能让庞尚诩认为是半个对手,已经是给他很高的尊重了。 至于张时修,庞尚诩心中尊重,又因为不是同宗门,便心中也隐约有较量之心。可惜老天师已经羽化登仙了,据说只留下了衣冠,整个人都随着两道红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其中真假,恐怕只有远征军的陆长生等人知晓,外人一概不知。 对于老天师张时修,一个飞升之人,庞尚诩便没有了比较之心。bookAbc.Cc 这最让庞尚诩上心的,便是那远征军的军师孔瑾。 他一个落魄的秀才,既没有师出名门,也没有高深的武艺,更对道法、阵法从未涉及,光凭一张嘴,就能搅乱得天下风云四起。 就能让陆长生领着远征军声名鹊起,就能在诸多势力当中游刃有余,还能胆敢主动与北莽作战。 这样的一个人,不由得不让庞尚诩放在心上,不由得不让庞尚诩暗暗里与他较量。 虽然现在远征军名义上是大汉朝廷的御林军,虽然陆长生接受了皇上的封赐,成为大汉朝廷的亲王。 可是庞尚诩心中知道,这远征军也好,蜀中也罢,都是只得好处,不肯听从调令的。 迟早有一天,他们也会像湘州的曾秀全一样,等实力雄厚,等时机成熟,便会独立为王,称帝建国的。 这样的人,这样的对手,如果不能彻底降服,迟早是要变成大汉朝廷的敌人。 如果有机会能降服孔瑾,或者杀掉孔瑾,庞尚诩绝对不会犹豫半分。 而且庞尚诩可以肯定,哪怕孔瑾连连向他示好,私下里给他书信,可是一旦自己落入孔瑾的手中,孔瑾杀起自己来,眼睛也不会眨一下的。 越是强大的对手,越能激发人的斗志。 庞尚诩虽然没有见过孔瑾,可是已经搜集了孔瑾大量的资料信息,不仅天下将他庞尚诩和孔瑾并称成为卧龙凤雏,他自己心中也将孔瑾当成了最大的敌人。 虽然知道董君是哄他开心,将他捧得高高在上,将孔瑾踩到泥地里,可是庞尚诩心中还是有一丝丝畅快的。 庞尚诩嘴角微动,冷笑一声,“董尚书,这个孔瑾可是皇上看重之人,皇上甚至愿意重新设立丞相之职,请孔瑾来担任。” “你这么说孔瑾,这马屁拍得也太明显了,也太没有水准了吧。” 董君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绝非拍马屁,而是我发自肺腑之语。” “我可听说了,北莽皇帝耶律雄基,可是愿意拿出十座城池来换国师。而那孔瑾,我到现在还没有听到任何人愿意拿半座城池去换他。这么一比较,高低立现啊。” 庞尚诩脸上浮现些笑意,略微有些抒怀,“董尚书啊,这种挑拨离间之策,肯定是北莽那个丞相荀懿想出来的奸计。他这是想破坏我们大汉的团结,让远征军与我们大汉朝廷生出隔阂来,他们这种阴谋诡计,你可不能上当啊。” “行了,你我的时间都要紧,我可不想连上茅厕都有人跟在我的身后。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照这个法子去准备,皇上应当会应允的。” 董君大喜,低着头,弓着背凑到庞尚诩的嘴边,一字不漏地听着庞尚诩的计谋。 越听,董君的神情越发凝重。 听完之后,董君挺直了后背,深深地看了一眼庞尚诩,留了一个句话,“国师,你是真的毒啊!” 看着庞尚诩匆忙离去的背影,庞尚诩摸着下巴胡须,轻轻摇头,“无毒不丈夫啊,大是大非,国难当头,再毒的事情也是合情合理的。” “董君必然会按照这个法子去办,只是不知道皇上到底会更心疼谁啊,霍无缺与陆长生,这两人在皇上心中,到底谁更重要呢?” 第485章 刘秀珠的选择,传宗接代 刘秀珠坐在御书房中,拿着一份奏折,认真地看着。 杨影站在一旁,看着刘秀珠,看着她绝美的脸上的秀眉,秀眉之下的明眸。 皇上生得真好看啊! 这样的女子,应当有无数强壮、俊朗的男子围绕,陪伴,逗她开心,让她享受最美好的青春时光,让她的盛世容颜绽放最灿烂的辉煌。 可是这样绝色的女子,这样的盛世容颜,却甲胄在身,一天到晚想着的是国家大事,一天到晚陪伴的都是那些糟老头子,说得也是些枯燥无味的话。 皇上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遗憾吗? 她晚上就没有睡不着,萌生青春躁动的时候吗? 已经立春了,春风拂面,百花将要绽放,皇上心中的那颗春心什么时候荡漾,她的那颗孤独、寂寞已久的内心又有谁能够充实呢? 那个女儿家不怀春,哪怕像自己这样的女子,伺候在皇上身边,虽无官职,可是就连国师也要对自己恭敬三分。 其他的官员、太监更是要尊称自己一声“影儿姑姑!” 这一声“姑姑”似乎将自己叫老了,自己可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啊,怎么能叫姑姑呢? 可这是宫里的规矩,皇上身边掌宫之人,地位尊崇,尊称一声“姑姑”也是情理当中的。 唉,皇上手握天下大权,生杀予夺,夺几个精壮的男人进宫耍一下子也好啊。 都说皇上后宫三千,也不要三千,不要三百,来三十个男人,哪怕是三个精壮的男人充实一下后宫也行啊。 可是皇上呢,一个也不要。 宁可孤独寂寞地抱着枕头睡觉,有时候实在无聊至极,就抱着杨影睡觉。 可是两个女人,除了抱着说说话,相互检查一下身体之外,比较一下大小形状之外,又能做些什么呢? 内心最渴望的,身体最需要的,灵魂深处最需要冲击的,依旧什么都没有。 皇上,你自己要做一个孤家寡人,可不能将我拉下水啊。 我可是要嫁人的,我可是需要男人的。 放眼朝廷里,虽然没有像陆长生、霍无缺这样的强悍的男人,也没有像邓天麒、吕文长、马子龙这样的肌肉男,找不出像虚靖那样仙风道骨、眉目含情的道家仙人,普普通通的、五官端正的男人还是能找出几个来的。 别的不说,那礼部尚书孙礼的儿子孙政就生得浓眉大眼,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好身板。 再不济,那岳鹏也可以将就一下。 可惜岳鹏这傻小子还是太年轻了,一心想着杀敌报国,全身心都扑在了打仗的事情上,好像对男女之事还没有开窍的样子。 唉,还是当初在大邑好玩啊。 远征军中那些精壮的男人,一个个生得好看,又会哄人开心,还有一身好武艺,举高高可以,一字马也行,说不定风火轮都能做到,嘿嘿…… “影儿,你又在发什么春呢,口水都流出来了。” 刘秀珠将奏折放下,美眸看向杨影,略带些鄙夷的神色。 杨影连忙用衣袖抹了一下嘴角,慌忙说道,“皇上,我哪里在发春,我在想着开春了,那香椿叶可以采摘了,敲一个鸡蛋,放在锅里煎炒着,可香了,这才流口水的。” 刘秀珠微微摇头,“你啊,不是想男人,就是想吃的,你什么时候能想点正经事。” “你说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我要放你出去,让你去找男人,许你去嫁人,你又说没有找到合适的不肯出去,要伺候在我身边。” “可是你看看,你呆在我身边,又一天到晚神不守舍,失魂落魄的样子,你不是白白给我添乱吗?” 杨影走到刘秀珠身后,用手给刘秀珠按捏雪白脖颈,还有肩膀几处容易酸痛的地方,“皇上,我才不要放出去呢,你看看这朝廷里,都是些糟老头子,哪一个能配得上我的。” 刘秀珠被揉捏得舒服,便眼眸微眯,开始放松享受片刻,“那些大臣,都是经历岁月的洗礼,自然与你不搭配。可是也有些大臣的儿子、亲戚,我看模样端庄,品德也行,还是很合适的。” “那个礼部尚书的儿子孙政你嫌他不大爱说话,不能哄你欢心。那大理寺卿王乾的侄子王开缝呢?那身武艺你也是见过的,身体强壮,肌肉鼓鼓,也是你喜欢的类型,你怎么就不愿意搭理他呢?” 杨影连连摇头,“那王开缝不行,取的名字就难听死了,开缝,开什么缝啊,我一听这名字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而且他虽然肌肉好,可是模样太差了,一点也不好看。” 刘秀珠微微扭动了一下脖颈,“再下一点,对,就是后背快骨头处,那里酸疼得很,你多揉一揉。” “嗯,是那里,很舒服。” 杨影揉捏着刘秀珠光滑的后背,心中感叹,这么好的身子,这样美妙的肌肤,她一个女的摸起来都心神荡漾,要是给男人摸一下,岂不是能飞上天啊。 可惜啊可惜,刘秀珠的身体偏偏一个男人都没有摸过。 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刘秀珠这时说道,“影儿啊,你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你总不至于看上岳鹏了吧?” “他模样生得端正,习得一身武艺,又是名门之后,还是宗哲老将军的弟子,也是老天师当初救下的人儿。现在还是朝廷的将军,和你还是比较搭配的。我听说,他的府上可全是男丁,连一个丫鬟都没有,正缺一个女主人啊。” 杨影连连摇头,“岳鹏虽然生得高大有力,可是他才多大啊,比我还小几岁的。” “我虽然不忌口,可是看着这个小弟弟,实在下不去手啊。再说了,岳鹏还完全没有开窍的,一颗心都扑在了练兵打仗上,我可没有这么多时间来等他开窍成长。等着他长大,我的黄花菜都凉了。” 刘秀珠也不想在这些琐碎小事上关注太多,“行吧,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你自己做决定,你看好了谁,你看上了谁,自己搞不定我就出面来说,给你指婚,给你赐婚,到时候给你一个高贵的名分,让你风光大嫁。” 杨影嘟着小嘴说道,“皇上,我看上的人都看不上我啊。” “陆长生我喜欢,又是武王的传人,又是我们大汉的扛纛者,一身黑衣黑刀,脸膛也微黑,杀气腾腾的可有男人味了。可是他现在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的,他的眼中除了皇上和那个紫凤公主,其他女人都是当男人看的。” “还有霍无缺,他这个人高傲得很,心里只有皇上。皇上不答应他,他可不肯降低条件来选我的。” “至于那蜀王邓天麒,那龙虎山的道士虚靖,我能见到的机会都很少啊。” “算了,我想这么多也没有用。归根结底,还是皇上没有选好男人,我怎么能先选呢,要是和皇上选的冲突了,岂不是大逆不道,岂不是让皇上为难呢?” “皇上,国师和几位老臣可是又在偷偷商议皇上的终身大事了,他们说什么皇位继承比天大,皇上的婚事必须要提上日程了,不能再这么一拖再拖,否则国体不稳,军心不振,民心不安。” “皇上,你到底选好了没有,我觉得陆长生真的很好,和你特别亲近,又是打小一块在武王身边长大的,知根知底。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现在陆长生是亲王,眼睛也被老天师给治好了,诏他回临安,和皇上生米煮成熟饭,生下孩子再说了。这样也没有便宜外人,又堵住了大臣的嘴,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吗?” 刘秀珠睁开美眸,转头看着杨影,杨影感觉刘秀珍的后背微微动了一下,是心动吗? 第486章 疯狂,灭亡,刘秀珠的对策 杨影见刘秀珠只看着她不说话,便试探地说道,“皇上,如果你觉得陆长生太熟了不好下手,将霍无缺召回来也行啊。” “他对皇上忠心耿耿,虽然曾经犯过错误,可皇上你也知道,他只不过是犯了天下男人都可能犯的错误而已。” “皇上,你想想,你是这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你是最有魅力的元帅,你又是至高无上的女帝,哪个男人会不心动呢,更何况朝夕相处的霍无缺啊。” “要不,皇上不出面,我偷偷叫人将霍将军叫回来?” 见刘秀珠依旧不说话,眼眸中的神色看不出异样,杨影继续说道,“如果皇上对霍无缺心中还有芥蒂,那不如答应那蜀王邓天麒。蜀中的兵强马壮,如果能彻底降服蜀中,皇上的江山就更加稳固了。” “再说了,老天师不是对邓骁说他们邓家两代之内没有帝王之相吗,那么皇上与蜀王生出的孩子,必定是皇帝啊,这岂不是应了老天师所说。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啊……” 刘秀珠一把抓住杨影的手,将她懒腰放在腿上。 “啊!” 杨影一声惊呼,“皇上,你不去找男人,将我搂抱在怀中,不会想对我用强吧。” “我虽然也喜欢皇上的身子,可是我也做不了什么啊,也代替不了男人啊。” 刘秀珠气得咬着红唇,将手探进杨影的衣襟之中,“影儿啊影儿,你实在是不能留在我身边了。” “你这个人啊,不是发春了,而是熟透了。” “长这么大对东西,你不去奶孩子,在我身边伺候,实在委屈你了。” 杨影任由刘秀珠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用手去敲了敲刘秀珠的甲胄胸口处,“皇上,我的确是熟透了,只要寻到好人家,我自然去给他奶孩子了。” “可是皇上你也熟透了啊,你看,你这甲胄都遮挡不住了,都呼之欲出了。” “我前日比较过,皇上比我的更大一些。” 刘秀珠脸皮不似杨影这般厚,更不似她那般肆无忌惮,便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行了,起来吧。” “你在我身边啊,没个正形的。可惜我用你习惯了,要是找到合适的宫女,给你找到合适的人家,我非得早点将你放出去不可。你在我身边,耽搁我办正事。” “你看看,这一堆奏折,都是等着我看,等着我批阅的。你不帮我整理,不帮我梳理,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得事情,我什么时候才能批阅完这些奏折。” 杨影站起身来,将衣服整理了一下,“皇上,其实这些奏折都是国师和大臣们细心探讨、研究过的,已经都拿出了合理的意见,皇上只需要画个圈便行。” 第488章 你借刀杀人,我火上泼油 陆长生看到孔瑾和箫良并肩往这边走过来,便开口问道,“秀才,可是为了曾秀全称帝之事?” 孔瑾说道,“就是为了这事。” “先前我们探讨朝廷会如何应对,现在,他们的应对立马就来了。” 箫良在一旁说道,“秀才你得了老天师一半的真传了,算得很准啊。” “刘秀珠的对策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武冲说道,“老天师自己都说自己的卦时灵时不灵的,秀才要是得一半,那就更加不灵了。” 箫良笑道,“武冲,这一次,秀才是看准了,并没有看走眼。” “先前我们商议的时候,秀才不是说了刘秀珠可能会拿出上中下三策吗?你可还记得?” 武冲点点头,“是啊,那下策就是任由曾秀全称帝,现在天灾未平,北莽威胁未除,不宜大动干戈,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姑且保持着现状,忍气吞声。等对付了北莽再来对付曾秀全的太平国。” “这个下策,实在有点憋屈,恐怕刘秀珠吞不下这口气。” 箫良说道,“是啊,刘秀珠可是战场厮杀之人,如何会对曾秀全称帝,逼她退位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没有两帝,刘秀珍和曾秀全两人,必然只有一个能存活。” 武冲说道,“那么刘秀珠选择的是中策,领兵出征,讨伐曾秀全。以她个性,恐怕亲征都做得出来啊。” 陆长生说道,“应该不会。” “现在大汉朝廷大部分兵马都在天河,都在护卫临安。他们根本就不能,也不敢抽走大部分兵力去攻打湘州。” “曾秀全统兵有方,手下精兵强将如云,湘军战斗力也强悍,这才是曾秀全敢称帝的原因所在。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力,甚至压倒性的兵力,大汉朝廷没有把握打败曾秀全。” “要是讨伐不成,反而吃了败仗。那么大汉朝廷更加岌岌可危,曾秀全的威望会进一步高涨,他的野心也会更加膨胀。趁着打了胜仗,攻打临安,他们也是做得出来的。” 孔瑾开口说道,“长生对状况看得很透彻啊。” “现在曾秀全虽然称帝了,他目前只是将势力扩张到了福州方向,并没有朝现有的几方大势力进攻。” “大汉朝廷在临安立足未久,又遭逢了天灾了,严重程度和蜀中差不多,可谓是损失惨重,民心不稳。” “刘秀珠这个时候哪怕是有心杀贼,也无力去筹备那么多粮草兵马啊。” 武冲凑到孔瑾跟前,“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连中策刘秀珠都没有选了?” 孔瑾摸着下巴胡须,一脸笑容,“你说对了。” “刘秀珠不傻,她身边还有高人啊。” “他们选的是我们想出来的上策,那就是借刀杀人。” 武冲问道,“借刀杀人,要杀的自然是曾秀全,那么刀,是谁的刀?” “是蜀王的大铁锤,还是长生的霸王刀,还是佛山霍无缺的长枪?” 孔瑾看向陆长生,“长生,你猜猜,刘秀珠借的是哪里的刀?” 陆长生看到孔瑾脸上依旧保持微笑,便猜到了几分,“现在天下大乱,一家之力绝对是杀不了曾秀全的。就像当初我们联合攻打云滇平西王吴精喜一样,一家是吃不下的。我想大汉朝廷应该是号令天下,借大汉各大势力的刀,一起来砍杀太平国。” “大汉朝廷必然会出一部分兵力,毕竟曾秀全称帝建国,受冲击最大的就是大汉朝廷,如果他们不拿出兵马来,不第一个杀出去,恐怕难以服众。” “至于借的刀,我们远征军是武帝亲封的御林军,我又是大汉的亲王,我们必然是要被借的。” 孔瑾点点头,“长生,你对刘秀珠还是很了解啊,刘秀珠第一个借的还不是势力最为强大的蜀王,而是我们远征军,是你陆亲王啊。刘秀珠已经下旨,远征军即刻奔赴湘州,铲除逆贼曾秀全。” 武冲说道,“我们现在也要防御北莽,粮草不足,怎么发兵啊?” “长生,你是怎么想的,可要冷静啊。” 陆长生没有回答武冲,而是看着孔瑾,“武帝下旨发兵的应该不止我一人,不止我们远征军一家吧?” 孔瑾说道,“那是自然,刘秀珠可是做了多手准备,不仅有我们远征军,还有霍家军的霍无缺,蜀王也应该接到旨意了,甚至连在恩施的左达开也接到了刘秀珠的圣旨,要他发兵讨逆。” 陆长生说道,“左达开当初可是从湘军中出来的,哪怕到了恩施,他与湘军依旧保持联系。”书包阁 “曾秀全称帝,封他为翼王,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左达开做他的左膀右臂,为太平国当好护翼。可是左达开对曾秀全的封赐,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就这样保持安静的姿态。这一次,武帝的旨意,左达开未必会遵循啊。” 箫良说道,“方才我和秀才也在说起左达开,此人极有个性,骨子里有热血。他应该不会支持曾秀全称帝,可是要他带兵去攻打湘州,他也不会做出这等残杀家乡父老的事情来。我们估计啊,左达开还是会和先前一样,对这一次的事情,装哑作聋。” 陆长生说道,“蜀王这边,不用猜,是绝对不会发兵的。” “汶川、雅安此次天灾如此之重,死伤如此之惨烈,蜀中自顾不暇,还要防备北莽,一点兵力也拿不出来。哪怕有兵力,蜀中也不会去对付曾秀全,他们是要留着自保的。” “至于霍无缺嘛……” 孔瑾说到,“霍无缺必然会答应的!” “而且所有势力中,霍无缺绝对是最积极的,攻打最凶猛的。”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霍无缺不灭太平国,决不罢休。” 陆长生有些惊讶,“什么夺妻之恨?” 箫良笑道,“长生,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刚得到消息,就是曾秀全的弟弟,也就是他们太平国所谓的东王曾秀清,竟然色胆包天,想要娶刘秀珠为妻。那曾秀清可是有家室的人,你说说看,刘秀珠能受此侮辱?霍无缺对刘秀珠念念不忘,他能受得了?” 孔瑾看见陆长生握刀的手绷紧,连忙说道,“长生,你说,刘秀珠已经下旨了,我们远征军该何去何从?” 第490章 陆长生的索要,紫凤的重口味美食 紫凤瞪大美眸,“难道是什么?” 陆长生说道,“难道是因为天气暖和了,春天来了,二夫人心情也好了,开始打扮起来了。” 紫凤有些无奈,男人啊,永远也猜不透女人的心思。 这么明显的事情,要是孔瑾在这里,恐怕一眼就看透了。 再说了,唐嫣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臭男人啊。 紫凤也不想为难陆长生,“刚才你说有事找我,是什么事情啊,还是为了曾秀全称帝的事情吗?” 陆长生答道,“是啊,曾秀全突然称帝,打乱了大汉的局面,引发了一连串反应。武帝已经下旨,要各方诸侯讨伐曾秀全。霍无缺已经响应了,会领兵攻打湘州。临安也会派出军队去攻打湘州。”https:/ 紫凤看着陆长生,“那你呢,你可是大汉的亲王,和刘秀珠可亲可亲的亲王了。” “你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吧。” 一股子酸溜溜的气息弥漫在院子里。 陆长生摸了摸鼻子,赶紧换个话题,“我和秀才他们商量了,我们还是要把重心放在对付北莽上面。” “就由吕文长带两万兵马去曲靖,到时候还要请你和蜀王说一声,要他也派些兵马支援一下,也算给临安朝廷一个面子。” 紫凤眼睛转了转,“你们这是明面上响应,暗地里给远征军抢地盘啊。” “这个没有问题的,我会派人去和弟弟说一声。曲靖那边曾秀全也只占领了一半,留下的兵马不多。由吕文长还有我弟弟去攻打,应该很容易得手的。” 陆长生说道,“秀才已经派人快将祁山的道路打通了,那池子还在修,不过不影响大军出行。我们准备出祁山,打北莽一个措手不及。” 紫凤有些惊讶,“这么快就打通啊!” “我上次去看的时候,那里的泥石可是堆积如山啊。” 陆长生点点头,“是啊,山都塌了,将道路全部堵塞了。” “还得亏秀才和萧良他们想尽了办法,将城里的百姓,还有难民都发动起来,给他们活干,还发粮食,发银子,这些百姓本来是快活不下去了,现在又能吃饱饭,又能拿到工钱,自然买命。所以才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将祁山道路打通。” “我这次来,还想要你帮我筹集些粮草,你也看到了,达州现在穷得一干二净。我们从云滇运来的粮食也都拿来赈灾了。现在远征军要想北伐,要想出祁山攻打北莽,首先得准备一批粮草才行。” 第492章 谁偷了镇魂珠,谁偷了大祭司权杖 皇后问道,“什么大戏?” “这些日子以来,闹的事情还不够大吗?” “大祭司受伤之后,一直没有露面,人心惶惶。伟大造物神倒塌了,它手中的镇魂珠也消失不见了。还有,一直作为红衣大祭司象征的权杖也不见了,皇上勃然大怒,杀了好多人。那天元宫里的白衣祭司基本上都被他杀光了,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啊。” 宇化田眼眸微动,“是啊,这些东西原本是我们北莽帝国的根基所在,伟大造物神的雕塑虽然在天灾中倒塌,现在已经换了地方重建了,估计再过一两个月应该能建成。会比以前的雕塑更高,更大,更稳定。” “它手中的镇魂珠,可是最为纯粹、最为奥妙,是大祭司与伟大造物神通灵的关键所在,这么多年以来,深渊中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么大、这么纯粹的镇魂珠了。皇上生气是可以理解的,这么一颗镇魂珠不会随随便便消失。” “现在根本就找不出来这么大一颗镇魂珠来放在伟大造物神的手掌心。” 皇后抬头看向宇化田,“当时你和大祭司在一起,也没有看到镇魂珠落在何处吗?” 宇化田微微摇头,“当时地动山摇,伟大造物神雕塑倒塌,直接砸在大祭司的后背上,动乱之中,我忙着救人,想要将大祭司救出去,根本就顾及不到其他任何事情。” 皇后心有余悸地说道,“是啊,哪怕我们皇宫没有直接受灾,可是当时的景象也很吓人了。” “山都折断了,宫殿都损毁了,你还能将大祭司救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也正是因为你拼命将大祭司救了出来,皇上对你才越发信任有加。” “宇化田,你说谁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天元宫废墟中将镇魂珠和大祭司的权杖给偷走,他就不要命了吗?” 宇化田说道,“谁知道呢,现在这件事情一点眉目也没有。” “当时天灾来临,大家都忙着逃命,根本就顾不得其他。我们都以为那镇魂珠和大祭司的权杖都还埋在地下。可是皇上派了五万人,没日没夜地挖掘,这两样东西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这如何不让皇上心烦意乱呢?” 皇后抚着胸口说道,“要是大祭司能够醒过来,向伟大造物神虔诚的祈祷,说不定伟大造物神会为我们北莽指明方向,我们就能知道镇魂珠和大祭司的权杖到底去哪里了。” 第493章 闻太师领兵出征 “不,这个时候我们不应当南下攻打大汉。” 兵部尚书耶律坤大声说道,“丞相,你难道不知道吗,现在大汉内斗,我们袖手旁观就是了,等他们斗得个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再挥兵南下。到时候踏平大汉,易如反掌。” “现在他们才刚刚开打,没有分出胜负,没有大哥你死我活,我们着什么急呢?” 荀懿很有耐心,“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谁又不想呢?” “当初那占据云滇的平西王吴精喜他就是存了这种心思,想让我们和大汉,和蜀中打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然后他以逸待劳,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现在呢,吴精喜的尸骨恐怕都被虫蚁给啃食一光了。这就是他当初一动不动,坐岸观火斗的下场。” 耶律坤不服气地说道,“那如何能比?” “我们北莽帝国雄霸天下,岂是那区区云滇之地所能比的。我们的皇帝励精图治,雄心壮志,也不是吴精喜那个小人所能仰望的。” 荀懿说道,“人不能比,地盘也不能比,可是道理却是一样的。” “当初吴精喜按兵不动,以逸待劳,结果惹得众怒,被蜀中邓骁牵头,联合其他各路势力,一举将云滇给端了。也正是因为他们瓜分了云滇,蜀中、临安、霍无缺和远征军那些势力的实力纷纷暴涨,就连湘州的曾秀全也得了好处,不仅分了曲靖,还一举拿下了赣州,这才给了他称帝的本钱。” “我们所要做的,不是去趁乱而入,是不能让他们团结。” 耶律坤有些不解,“他们在内斗,就是不团结啊。我们要是这个时候去攻打大汉,他们就会停止内斗,一致对付我们,岂不是画蛇添足了吗?” “这个时候去攻打,我觉得是百害而无一利。” “皇上,我的态度就是这样,让他们先内斗,狗咬狗,打个稀巴烂,然后我们再出手收拾,必将畅通无阻,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所以,这个时候我们不仅不要发兵,而且还要想尽办法让他们打得更厉害,这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耶律雄基任由荀懿和耶律坤讨论,认真看着手中的奏折。 一边是他最信得过的大臣,百官之首,丞相荀懿。https:/ 一边是他的皇族,兵部尚书耶律坤。 两边看似说的都有理,且让大家多说说,多讨论讨论,总没有坏处。 再说了,两人的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了北莽帝国着想,都是为了更好的灭掉大汉。 争议点只是时机问题,一个要先等等看,一个要立马发兵,一刻都不能等待。 见耶律坤将问题抛给他,耶律雄基知道该是自己出面了,他侧眼看向一言不发的闻太师。 作为当朝太师,杀伐果断的国家栋梁,战场上赫赫有名的百胜将军,闻太师今日的沉默有些不同寻常。 闻太师今日的脸上有些疲倦的神色,与往日风风火火,大杀四方的战场凶神大不相同。 看着闻太师脸上的皱纹与疲倦,耶律雄基这才想起一个现实问题,闻太师真的老了! 一直以来,闻太师在众人心中,都是高大威猛,手持金鞭,威风凛凛。 在他的赫赫威名之下,很多人都会很自然地忽略他的年纪。 今年闻太师已经79岁了,再过一年就八十了。 这样一个老人,在北莽,其实已算高寿,因为闻太师极有威严,生平不做寿,因此大家逐渐淡忘这个老人倒地有多少岁了。 现在这一刻,耶律雄基才看出闻太师显露出来的老态。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大汉老监正,那个老天师一样,能活一两百岁,好像怎么也死不了一般。 幸好,张时修还是死了。 否则的话,耶律雄基睡觉都不安稳。 “太师,你的意见呢?” 耶律雄基声音压低,轻声问道。 闻太师抬起眼眸,似乎从昏昏欲睡中醒过来。 一醒,便如同睡醒的猛兽,眼眸中有凌厉的光芒。 在这一刻,大家都只会注意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之势,而不会记得他是一个快八十岁的老者。 闻太师正色道,“大汉,必须踏平,不能给他们再多的喘息之机了。” “上一次我们都已经攻破天河,踏平临安,本来可以一举将大汉全境占据。可是在湘州吃了亏,被他们几方势力联手抵制。后来又在蜀中受了挫,他们背水一战,死战不退,让我们功亏一篑。” “大汉人的毅力、大汉人的繁衍能力都是很强的,一旦给了他们喘息之机,后面要想彻底灭掉会越来越难。就像这一次,突然出现的天灾,谁又能想到会发生呢?谁又能预料到下一次天灾会什么时候降临呢?” “要是我们北莽帝国天灾严重,而大汉那边受灾很轻,或者根本就没有受到天灾,你们觉得大汉会不会趁机攻打我们北莽?” 耶律坤听得闻太师一席话,陷入了沉思。 天灾这等事情,真的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这一次天才来得太突然,来得太猛烈,都华山都折断了,天元宫都塌陷了,伟大造物神也毁了,连红衣大祭司都差点殒命在天元宫中。 如果不是宇化田拼死将红衣大祭司救出来,恐怕北莽帝国的精神支柱又要倒塌一根。 恐怕皇帝耶律雄基会痛不欲生。 荀懿开口说道,“不用猜想,一旦我们北莽帝国受灾,给了大汉喘息之机,他们绝对会趁机攻打我们。” “临安的刘秀珠,蜀中的邓骁,还有那挂着武王头衔四处招摇撞骗的远征军,他们灭我北莽之心不死,可是时时刻刻想要打回天河,想要收回长安的。” “我甚至可以断言,哪怕我们愿意以天河为界,与大汉均分天下,划河而治,大汉都不会答应。这些人骨子里已经认定死了,与我们北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闻太师点点头,“丞相所言极是。” “我们与大汉,是血海深仇,最终只能存活一个,这个死结是解不开的。” “所以,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们都不能错过。如同他们不会错过任何机会攻打我们一样。” “皇上,我同意挥兵南下。我愿领兵出征,为上次出师不利戴罪立功,这一次,如果不能踏平大汉,我绝不北归。” 第494章 领兵之人,宇化田的建议 荀懿见耶律雄基脸色微微动容,又听得闻太师这么说,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闻太师都这般年纪了,还没有出征,便说出不灭大汉不北归的话来,恐怕会一语成谶,于是荀懿抢先说道,“太师,上次之战,我们并没有败,我们杀了大汉数十万兵马,杀得他们无力反击。” “那一次也是天降大雪,天寒地冻,我们主动撤离的,并非是我们打不过,而是我们为了保存实力,确定来年开春决战的策略。” 闻太师说道,“丞相,你也不要宽慰我。” “对于我来说,没有灭掉大汉,那就是一场失利。” “皇上,我明白丞相的想法,因为我的想法和丞相一样。此战,必须打。” “我们不能让曾秀全像吴精喜一般,被大汉的其他势力给瓜分了,给围剿了,然后他们能集中精力对付我们。曾秀全这么好的一个钉子,我们要让他牢牢地嵌进大汉的腹地,让各方势力不得安生。” “至少,在我们彻底灭掉大汉之前,让曾秀全的太平国活下来,对我们是有利的。” 耶律坤明白过来了,“太师,你的意思是,我们发兵,除了要攻打刘秀珠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要救曾秀全。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盟友,是不是这个道理?” 闻太师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曾秀全既然称帝了,那么一山不容二虎,他的太平国与刘秀珠的临安朝廷,除非灭掉一个,否则的话这仗会一直打下去。他们要乱,我们就让他们乱得更厉害。保下了曾秀全,就相当给刘秀珠他们竖立了一个长久的敌人。” “而且刘秀珠他们要对付曾秀全,那么只要天河的防御松懈一些,或者曾秀全赢一两场大战,那么说不定大汉的局面又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总而言之,我们只能让大汉乱,不能让大汉团结。一旦曾秀全被灭,刘秀珠的威望就会达到顶峰,其他的各方势力对临安朝廷的依附会越来越强,刘秀珠会真正统一了天河以南。这种情况,对于我们来说,挑战会更大,灭掉大汉会更难。” 耶律坤说道,“从这个角度来说,此时发兵,攻刘秀珠救曾秀全,对我们来说的确是好事。” 第495 宇化田的胃口 一言出,满堂惊。 荀懿第一个受惊了,他盯着宇化田狭长的眼眸,看他不似说玩笑的话。 在这样的场合,如果还开玩笑的话,那就太不识相了。 宇化田从来就不是那种不识相的人。 所以荀懿瞪大眼睛,“宇督主,你要带兵出征?” 宇化田迎上荀懿质疑的目光,“有问题吗?” 那边兵部尚书耶律坤大声说道,“当然有问题!” “你是西厂督主,管的是监察百官,管的各地案件,管的是拿人杀人,你怎么能带兵出征?” 宇化田嘴角微动,荀懿在一旁都能听到他鼻腔中的冷哼,“你现在是兵部尚书,可是六年前你还是一个在花满楼中为了争抢花魁娘子和商人打得头破血流的纨绔子弟。” “要不是你父亲一路保你上来,你能当兵部尚书,你会掌管兵部?” 耶律坤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宇化田的鼻子,“你……你……” “皇上,这宇化田欺人太甚,请允许我和他决斗。” 耶律雄基也猜不出宇化田今日突然说想带兵出征的缘由,便用手摸着下巴,“好啊,也不要到外面比试,我这御书房宽敞,够你们动手的了!” “我很久没有看到宇化田出手了,上次和宇化田较量的是九门提督寇九,寇九犯了案子,宇化田带人去抓他,寇九仗着武艺在身,手下人多,想灭了宇化田的威风,就和宇化田交手。” “结果啊,寇九失算了啊,他太高估自己了,更高估了自己的武艺。” 九门提督寇九,他不是高估了自己。 他是低估了宇化田,他低估了宇化田的武艺,低估了宇化田杀人的决心。 当他的人头被宇化田提着从街道一路向西厂出发的时候,估计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不,他已经死了,想再多也没有用。 耶律坤满眼惊讶地看着皇帝耶律雄基,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只是想让皇上主持公道而已,为他受的羞辱斥责宇化田一番。 可是皇帝没有,皇帝竟然是一脸看戏的模样,这如何能让耶律坤想得通呢。 好歹自己也是皇族出身啊,皇帝怎么能不救自己呢? 自己是因为皇族身份,为人机灵,又有当年父亲的力保,才坐上了兵部尚书的位子。 他的确会一些武艺,可是这些武艺,在耶律雄基,在宇化田面前根本就不够瞧的啊。 现在他一言既出,不知道要多少匹马才能追得回啊。 幸好耶律坤是个机灵的人,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丞相荀懿。 荀懿知道皇上是想看戏,想看出宇化田的意图,并不是真的让皇族中人,尤其是兵部尚书这样位高权重之人当众受到羞辱,于是荀懿说道,“尚书大人,休要冲动。” “你和宇督主都是朝廷重臣,是国之栋梁,现在内有天灾,外有大汉虎视眈眈,我们必须精诚合作,哪里有为了一句话而伤了和气的道理。” 见荀懿送了梯子下来,耶律坤连忙说道,“既然丞相如此说,那我就给丞相一个面子,这一次不和你计较了。” “你要是还敢出言不逊,我的龙爪手可有二十年的功力。” 宇化田眉毛微挑,“要不,我晚上来你府上走一遭,试试你的龙爪手?” 西厂杀人,喜欢选在月黑风高的晚上。 因此,许多贪官污吏整晚睡不着,稍有风吹草动,便以为是西厂的人进来了。 曾经有一个官员的小妾晚上起来如厕,这个官员吓得半死,第二天天刚亮,他就主动跑到西厂门口去认罪自首了。 耶律坤满脸委屈,“皇上,丞相,宇化田又威胁我。” 荀懿无奈地说道,“行了,宇督主也只是随口说说。现在大事当前,你们都少说一句。” “宇督主,这行军打仗,的确并非你西厂之责,你也从来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你为何要说想带兵出征呢?” 宇化田放过了耶律坤,看向皇帝耶律雄基,因为他知道,荀懿这些话,是代皇帝问的。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丞相,我的确没有打过仗,可我带过兵啊,我西厂的人,现在可是我们北莽帝国战斗力最强的队伍。有一说一,哪怕军队里派出同样的人和我们决斗,我们西厂绝对是能站到最后的人。” “我能带好西厂的人,也能带好北莽的兵。再说了,我跟着大祭司身边多年,熟知兵法,我怎么就不能带兵打仗了。” “还有,我西厂的情报信息是最灵的,最及时的,战场之上,战况瞬息万变,谁掌握了信息,谁就占据了先机。” “最后一点,我的武艺不差,上阵杀敌,我有把握斩杀大汉将领。” 皇帝耶律雄基开口说道,“你不是武艺不差,你的武艺已经是出类拔萃,巅峰造诣之境,尤其是我大哥当了红衣大祭司之后,又传了许多造物神的功力给你,我都想不出来,我们北莽有谁能压制你了。” 闻太师的脸上现出不悦之色,他握紧了金鞭,却没有做声。 皇上的话,他不好当众反驳。 他还有绝招,这么多年都没有用过,可是如果捉对厮杀,他有把握在一百招之内用金鞭打破宇化田的人头。 这宇化田过于阴冷,长得比女子还俊,说话尖酸刻薄,行事诡谲,杀伐果断,不讲一点人情。 这样的,实在过于让人讨厌。 只是宇化田做事过于深思熟虑,极难寻到岔子,让闻太师没法对他下手。 宇化田并没有顺着耶律雄基的梯子往上爬,而是微微低头说道,“皇上的武功已经大成,天下无敌,我自叹不如。” “还有闻太师……” 闻太师听得宇化田提起了他,便眼皮微抬,看向宇化田。 宇化田并没有看闻太师,继续说道,“尚书大人说闻太师老了,他虽然老迈,可是老而弥坚,他的金鞭神功,蕴藏无穷无尽的威力,一般情况下,闻太师是不屑出手的。一出手,恐怕尚书大人你的兵部都可能被砸了。” “我对闻太师的武功,一向敬仰得很。” 荀懿听得宇化田的话中有刺,影射了闻太师当初用金鞭砸了西厂大门之事,虽然口中说敬仰闻太师的武功,可是只字不提两人高低之分,显然有些挑衅之举蕴含其中。 第496章 罂丹 荀懿还没有开口,闻太师开口说道,“本朝武将如云,军中高手辈出,还用不着西厂督主代劳。” “皇上,还是让老臣领兵出征,必定不负圣恩。” 宇化田寸步不让,“皇上,西厂虽然主管监察百官,可是我们对大汉的消息了如指掌,便于行事。” “而且此次南下,是见机行事,而不是死斗。有机会则灭大汉,无机会则牵制各方势力,确保曾秀全不被他们剿灭了。” “我有信心替皇上办好这趟差。” 见宇化田如此举动,闻太师站起身来,“皇上,我愿立下军令状,如不能攻破天河,我提人头来见。” 宇化田横眉冷对,“我也愿意立下军令状,人头先寄在皇上这里。” 两人怒目相视,怒气冲天。 荀懿怕二人打起来,连忙站在两人中间,“南下之事,关系重大,我们从长计议。” 耶律雄基颇为欣慰地说道,“从前大哥和我说过一个事情,就是当初我们被大汉打得狼狈不堪之时,我们朝中大将悍不畏死,主将死了,副将上,副将死了,士兵上。” “就是靠着这种勇猛、拼搏的精神,我们才能支撑过来,度过了那个最为黑暗的时刻。” “到了我们反攻的时候,在我们攻打长安的时候。我听说大汉的将领一个个都变成了缩头乌龟,没有一个人敢应战。现在是我们大举进攻之时,闻太师和宇化田能争先恐后,为国出力,证明我们北莽官员的血性犹在,我们北莽帝国的威风还在。我很高兴啊。” “来人,赐酒,给闻太师、宇化田斟满酒。无论谁领兵出征,都是我们北莽的英雄。” 众人见耶律雄基如此高兴,便纷纷恭维。 至于领兵主帅人选,并没有立即定下来。 商议了一些事情,闻太师与耶律坤便告退。 荀懿和宇化田依旧留下,继续商议其他事情。 三人商议的事情,许多都是不能在朝会上,都是绝密、机密的事情,不能对外说的事情。 有些是宇化田掌握的,有些是皇帝耶律雄基一人知晓的,也有些是丞相要向皇帝禀报的,商议着再定夺。 荀懿看着耶律雄基,“皇上,再过些日子,便又到了春耕时分,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由大祭司主持祭天大礼,向伟大造物神祈福,保佑我们北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无旱无涝。” “你看这一次……” 耶律雄基眼中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这一次,恐怕我大哥没有办法出来主持祭天仪式了。” 荀懿问道,“皇上,大祭司受伤至今,一直在皇家密窟中疗养,情况只有皇上一人知晓。现在外面传得风风雨雨,有人说大祭司是被那北莽深渊中跑出来的怪物咬伤了,如果不是大祭司武艺高强,恐怕连性命也保不住;还有传言说,其实大祭司已经不在了,是我们朝廷在……” 耶律雄基突然咆哮起来,“将这些人打死,全部打死!” “这些别有用心的贼子,这些扰乱朝纲之人,打死之后诛九族!” 荀懿闭上嘴,他知道耶律雄基心中很难受。 作为耶律雄基身边最为信任的人,荀懿如何不知道大祭司与耶律雄基的感情,连皇位都可以让,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耶律雄基逐渐平复了心情,脸色很是凝重,“宇化田,你那边又听到了什么消息?” “和荀懿听到的消息一样吗?” 宇化田眼眸低垂,“丞相所说的,我也得到过这些消息,我还寻到了传谣之人。” 耶律雄基盯着宇化田,“都是些什么人?” 宇化田说道,“各色各样的人,有朝廷官员,也有贩夫走卒。” “皇上,大祭司许久没有露面,人心惶惶,诸多猜测都是正常的。许多人开始是关心,时间久了,便成了揣测,变成了谣言。” “就拿我们来说,我想丞相心中,也和我一样,对大祭司的状况很是担忧。可是我们也不敢乱打听,乱揣测。” 耶律雄基闭上眼睛,深吸一口,随即开口说道,“不是我不让你们见大祭司,而是大祭司的身体状况实在很糟糕。” “他的后背被伟大造物神的掉落下来的手臂砸中了,内脏破裂,一直陷入昏迷的状态,现在他只是吊着一口气而已。我为他寻来了一位巫医,正在竭力保住他的性命。在这紧要时刻,我也只能在密窟外面看着,里面也进不去。” “你们说说,其他人如何能进去?” 荀懿说道,“皇上,我们知道你心中痛苦,所以也一直不好开口问大祭司的状况。既然这样,与其遮掩,生出这么多猜测来,不如将事情敞开说,让大家也知晓大祭司的现状,让更多的北莽人为大祭司祈福,说不定大祭司会好起来。” 宇化田眉头微皱,“皇上,这个巫医是什么来头,是否可靠?” 耶律雄基点点头,“非常可靠,至于他的身份我就不说了。” “丞相所说的,我也在考虑,只是大祭司的情况时好时坏,我忧心忡忡,根本无力顾及其他。” “此事等过了这个月再说吧,巫医告诉我,如果大祭司能熬过这个月,说不定就能苏醒过来。如果熬不过,唉……” 听到耶律雄基一声叹息,荀懿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可是作为百官之首,许多事情他必须得支撑起来,“皇上,祭天大礼还是要举行。既然大祭司不能参加,是否由你指派一位白衣祭司主持?” 耶律雄基摇摇头,“祭天大礼如此重要,文武百官都要参加,既然我大哥无法参加,那就由我亲自主持。” “我也知道肯定有人会说皇帝主持祭天大礼不符合规矩,去他娘的规矩,我就是规矩。” 见耶律雄基如此暴躁,荀懿也就不说话了。 又商议了一些其他事情,荀懿打了个一个哈欠,耶律雄基也显得有些疲态。 可是事情还没有商议完,便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些茶水,继续下去。 宇化田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小瓶,倒出一粒灰白色药丸,放入口中。 耶律雄基看着宇化田的脸色红润起来,精神也奋发了许多,便好奇地问道,“宇化田,你吃的是什么神丹妙药,闻起来怪香的,而且一下子容光焕发。” “你有这等好东西,怎么能吃独食呢,不拿出来给我们分享?” 荀懿也闻到了香味,便凑过去看宇化田手中的蓝色小瓶,“是啊,我都有些快支撑不住了,你吃了一粒就红光满面,神采飞扬,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宇化田有些为难地说道,“皇上,这种东西是从倭国过来的。倭国的忠义王温睿临的船队去了远方,带回来一些药物,据说有提神的作用,当地的贵族经常用。我也是刚用,效果的确好。” 荀懿要抢他手中的药瓶,“有如此好的东西,快拿给我尝尝。” 宇化田不肯,“丞相,这些东西效果的确好,我用过之后感觉精神抖擞,数个时辰一点也不觉得疲倦。可是,这些东西听说是某种花草上提炼出来的,是否有什么伤害,是否有毒性,还没有查明,所以不敢给皇上和你轻易试用。” 耶律雄基指着瓶子说道,“既然是当地的贵族经常用,而且是花草上提炼出来的,能有什么伤害。” “再说了,宇化田你如此谨慎之人,必然也是验证过了,才敢自己用。你能用,为何我们不能用?” “这东西叫什么名号,速速拿来。” 宇化田不得已将蓝色小瓶递给耶律雄基,看着耶律雄基和荀懿两人的头凑在一起看着药丸,眼眸中划过一丝红芒,一闪而没。 “它叫罂丹!” 第501章 老王爷的心思 邓骁很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 至少蜀王邓天麒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老爹邓骁脸上的笑容久久没有散去。 那张老脸上的褶子笑起来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而且邓天麒第一次和邓骁挨着坐喝酒,哪怕对邓天麒高高举起酒杯比邓骁的还高半个杯身没有发脾气,更没有掀桌子,笑吟吟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邓天麒都差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自己认识很久的爹。 他不明白,他还是原来的他,可是回到蜀中,一切就天翻地覆了。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家庭和谐的氛围,感受到了慈祥的父爱,而不是怒目相向,棍棒相交。 这让他感到很陌生。 也有些惊悚。 他还是习惯那个动不动就要揍他,然后又因为打不过,所以怒目相向,一顿臭骂的老爹邓骁。 看着这朵像盛开的菊花一般的老脸,邓天麒很想揍他一顿。 邓天麒有些鄙夷地看着自己的老父亲,“你别挨得这么近,你笑起来这个样子很猥琐。” 邓骁本来习惯性地要出一拳,在半空中化成了手掌,落在了邓天麒的肩膀上,“好儿子,想死我了。” “你这些年让我操碎了心,唯独今天让我开心啊。” “从此以后我也不打你,也不骂你了,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邓天麒有些受宠若惊,“真的?” 邓骁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那当然是真的。” “你没看到你娘高兴成什么样子啊,你娘高兴,我们全家就高兴。” 邓天麒看向唐菲,唐菲此时的确很高兴,拉着一个少女的手在那里小声说着话,眼角都是笑。 一人开心,全家开心。 唐菲开心,蜀中开心,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邓天麒有些无奈地说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值得你们这样大惊小怪的?” 邓骁瞪了邓天麒一眼,“什么不就是一个女人?” “她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女人,而是蜀中的王妃,我和你娘的好儿媳妇。” “最最重要的,还是她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你的儿子,我的孙子,我们邓家的后代,那可是我们家的希望啊。” 邓天麒喝完酒,看着邓骁,“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你不是一直嫌弃儿子吗,老是骂我不上道,只喜欢姐姐,一点也瞧不上我。” 邓骁嘿嘿一笑,“你和你姐姐比起来,你的确是一文不值。” “但是你的儿子和你比起来,你更是不值一文。” 邓天麒有些恼火,“什么意思,我在我们家里,无论如何,都是不值一文啊!” “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平日里,要是听到邓天麒朝他嚷嚷,邓骁非得和他急不可。 今日邓骁心情大好,也不恼,“你娘会一点医术,刚才已经给儿媳妇把过脉了,她朝我使了个眼色,说是儿子”。 “你也不要急,你值不值一文没有关系,你反正爱干啥就去干啥就是了,儿媳妇和孙子有我和你娘照顾,你姐姐也要回来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邓天麒听到紫凤要回来,开始一喜,随即有些担忧,“姐姐可能会揍我的,她说她要给我物色媳妇。这一次我自作主张娶了媳妇回来,要是不如她的意,我可就遭殃了。” 邓骁搂着邓天麒的肩膀说道,“傻小子,你姐姐欢喜来来不及,怎么可能不如她的意呢?” “她为了你的事情,可是操碎了心的。” “我敢保证,这样的儿媳妇,你姐姐是一万个喜欢的。再说了,她肚子里有孩子,紫凤这个当姑姑的可是最高兴的。” 邓天麒听得邓骁这么说,心情也舒展一些了,便看向自己媳妇那边去。 这个少女皮肤有些黑,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 容貌却生得极好,颇为俏皮娇丽。 如果唐嫣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个少女,便是那个傈僳族族长海大富的女儿海阿妹。 只是唐嫣和紫凤还在赶回成都的路上,否则就会更热闹了。 唐菲拉着海阿妹的手,“蜀中的可还习惯?这些吃的用的可还符合心意?” 海阿妹本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可是眼前这人身份非凡,不仅是唐门的大夫人,蜀中的老王妃,而且还是她的婆婆。 虽然海阿妹与邓天麒还没有成亲,可是邓骁和唐菲根本就没有对他们未婚先孕有什么反感,而是欢天喜地,到处宣扬,恨不得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蜀王府这场庆祝喜宴,比过年还热闹许多。 历来不喜欢铺张浪费的蜀王府,这一次破例大张旗鼓,极尽奢华,差不多将王府里珍藏的好东西都搬出来了。 炫耀的意味,显而易见。 海阿妹说道,“都很好,我都能习惯的。” 唐菲越看海阿妹越欢喜,“我那儿子,虽然是蜀王,可是不大细心;他虽然武功好,身体也强悍,可是对成亲、生育之事一窍不通;而且啊,他以前从来不近女色,偏偏一遇上你,就成了,还有了孩子,这都是缘分啊。” “我就担心啊,他只知道打熬力气,只知道和手下将士比武练功,没有照顾好你。” 海阿妹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邓天麒,抿嘴说道,“他……他对我,还是很好的。” 见海阿妹这般神色,唐菲心中也高兴,给海阿妹夹了不少菜,“多吃点,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吃,而是两个人吃,可不能饿着了。” 海阿妹瞧着桌子上的美食,眼睛溜溜地转起来,“我……我很能吃的,一个人能吃五六个壮汉那么多。” 唐菲有些惊讶,但是没有表现出来,“这是好事啊,能吃是福啊。” “来,都到家了,你还客气什么?放开肚皮吃。” “总不能饿着你,饿着我的小孙孙啊。” 海阿妹再也不客气,就放开吃了起来。 那边邓骁察觉到了异样,便用手捅了捅埋头喝酒的邓天麒,“喂,你有多久没给儿媳妇吃东西了啊?” 邓天麒放下酒杯,“天天都有吃啊。” 邓骁看着海阿妹桌前的食物,一盘一盘地端走,又一盘一盘地端过来,嘴角抽了抽,“她……她好像吃得有点多啊!” 邓天麒扫了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怎么了?吃得有点多不行吗?” “我们家养不起吗?” 邓骁扬起手,邓天麒连忙做出防御的姿态,“说好不揍我了,你又想动手了?” “我可告诉你,我最近功力大增,有三千斤的力气,你不是我的对手。” 邓骁咧嘴一笑,将手放在邓天麒的头上,揉了揉,“你这话说得好啊,这样才像个男人。我们邓家,难道养不起吗?” “能吃就好,能吃就好。” 那边唐菲也有些惊讶,不过依旧指挥着下人将食物端过来,让海阿妹吃。 “慢点吃,不着急,家里好吃的多的是,可别噎着了。” 海阿妹将口中的烧鸡吞了下去,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我以前就能吃,肚子里有孩子之后,更能吃了。” “可是我又不敢吃太多,怕撑着肚子里的孩子。” 唐菲想了想说道,“也是,那你就吃个七分饱。等你小姨回来之后给你把把脉。” “你不用担心的,小姨医术很高明,等她回来帮你看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听到唐菲提起唐嫣,海阿妹心中还有些起伏。 当初在云滇之时,她是认得唐嫣的,而且相处得很好。 她很喜欢这个有一手神奇医术,又长得美貌的女子。 虽然唐嫣比她年长不少,可是两人谈得来,话很多。 不知道唐嫣知道她和邓天麒在一起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不会觉得她太有心机了吧。 她原本是去寻她父亲的,结果父亲没有找到了,却找到了一个如意郎君。 说是如意郎君,其实也是一言难尽。 这其中的事情,还真不能和邓骁、唐菲、唐嫣他们提起,否则啊,她脸皮再厚,也没有脸见人了。 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人……让人拍案叫绝。 第502章 紫凤归来,蜀中大喜 海阿妹不敢吃到七分饱,大概就吃了个五分饱,就说自己吃饱了。 唐菲心中估摸算了一下,海阿妹的饭量,的确如同她自己所说的,有五六个人的饭量那么大。 “阿妹,有件事情我和你商量一下。” 海阿妹连忙说道,“王妃,你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吩咐吧,你是长辈,不用和我商量的。” 唐菲嗔道,“嗯,还叫我王妃?” “难道还没有吃饱?” “还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不满意啊?” 海阿妹感觉脸皮微烫,看着唐菲似笑非笑的眼神,便轻声喊了一声,“母亲。” 唐菲很是高兴,将海阿妹搂在怀中,“这就对了嘛。” “虽然你和天麒还没有成亲,可是这又怎么样呢,你是我邓家的儿媳妇,从此是我的女儿,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孙子,这是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海阿妹依偎在唐菲的胸前,感受到浓浓的母爱,让她有些依恋,有些贪恋。 她的母亲走得早,是父亲含辛茹苦地将她带大,也养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依旧对母爱极为想念,极为奢望。 唐菲轻轻地摩挲着海阿妹的手臂,“阿妹,你开始问我,你和天麒门不当户不对的,会不会嫌弃你。” “我和你说句实话,我还怕你嫌弃我们家那傻小子呢。” “他虽然看起来牛高马大,力大如牛,他虽然是蜀王,可是和他姐姐比起来,着实让我们操碎了心啊。” “你能看上他,还能给我们邓家送来一个大孙子,这是我们邓家的福气。我和你父亲也都上了年纪,身子骨也不大好,蜀中的事情早已都交给天麒和紫凤去管了。除非发生天大的事情,就像北莽入侵,就像这次天灾,那我们出来帮忙责无旁贷。否则的话,我们也就在蜀山上去颐养天年了。” “你的到来,让我们家重新有了生机,让我们看到了希望。你瞧瞧你父亲,他今天晚上可笑得合拢过嘴?” 海阿妹看向对面,邓骁和邓天麒两人勾肩搭背的,还开始划拳喝酒。 “王爷和我说过,父亲他很是严肃的一个人,对他特别严厉。我开始还有些担心,没想到他是如此和蔼可亲的一个人。” 唐菲笑道,“他以前啊,的确对天麒很严肃,很严厉。因为他是从军队出来的人,是自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人。望子成龙,是每个父母的心愿,天麒有些倔强,当父母的严厉一点也是说得过去的。” “不过啊,他也上了年纪了,又身上有旧伤,慢慢地心态也好了。他一点到晚惦记的就是天麒没有成亲,没有给他带个孙子让他抱抱,颐养天年。现在天麒将事情都给办好了,他哪里还能说半句话。” “阿妹啊,我们女人家,一辈子都只嫁一次。你怀上孩子,是我们邓家的福气,我们更加不能委屈你了。算个好日子,便给你们成亲,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我想问你的是,你们云滇,还有你们傈傈族,在成亲之事上有什么讲究没有,我们也好准备一下,总不能失了礼数。” 见唐菲想得如此周到,海阿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母亲,我们那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讲究,不外乎是父母之言媒妁之言。” “我的母亲早不在了,父亲也一直找不到。我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是嫁到王府了。” 唐菲感受到海阿妹的窘迫,将她搂紧了些,“可怜的孩子,没有母亲带大要吃多少苦啊。” “那么成亲的时候要不要将你的族人接过来呢,拜堂成亲的时候,也要有长辈吧。” 海阿妹说道,“族人也没有这些规矩,都是自己做主。我的父母不在,往后就孝敬公婆了。” 唐菲见海阿妹这般懂事,越发怜爱,和她小声说着话。 不一会,两道身影扑了进来。 一人大声喊道,“臭弟弟,我的好弟妹呢?” 邓天麒连忙站起身来,捂着头,“姐,你怎么进来就要打我呢?” “我招你惹你了啊。” 紫凤踮着脚扯着邓天麒的耳朵,“好你个小子,让你在云滇养伤,让你在云滇带兵,你却拐骗良家少女,你还把人家肚子弄大了。你说招我惹我没有?” 邓天麒吃痛,歪着头,对旁边看戏的邓骁说道,“你就不管管你女儿吗?” “她这么粗鲁,以后嫁不掉的。” 邓骁满脸溺爱,“我家紫凤,求亲的人从成都排到临安,不可能嫁不掉。” 第503章 称帝的种子萌芽 听到熟悉的声音,海阿妹露出灿烂的笑容,“小姨!” 唐嫣满脸是笑地走过来,将手很自然地搭在海阿妹的脉搏上,“阿妹,先前在云滇相遇,我就很喜欢你。看来冥冥之中还真是注定了,我们马上就成为一家人了。” “天麒,你老实交代,你是如何将阿妹骗到手的。” 邓天麒嚷嚷道,“小姨,我以为你当神医的,眼界高一些,格局大一点,对我更好一点,谁知道你们怎么都这样啊?” “我可是堂堂蜀王,我可是天生神力,我一表人才,我需要骗吗,那一次不是我……” 海阿妹一个眼神,邓天麒立马闭嘴,“行了,就当我骗到手的好不好,你们满意了吧。” 唐嫣问道,“阿妹,这段时间有什么不舒服没有?” 邓骁和唐菲一听唐嫣这么问,立马紧张起来了,“怎么了,把出什么问题来了吗?” 唐嫣说道,“你们当公公婆婆的,也不要大惊小怪,医者望闻问切,常用之法。我看了阿妹的脸色,闻了她的气息,现在把把脉,问问她的情况,再正常不过的。” 邓骁说道,“妹子,你继续问,你继续把,需要什么补药,我们蜀中不缺,就是那千年老山参,我王府没有,我也去蜀山到我老丈人那里去偷一些下来。” 唐菲给邓骁一个眼神,“你啊,偷了我还知足,一天到晚和紫凤一样,都在打我爹的主意。我爹好不容易积攒了这些家当,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给你们搬空了。” 紫凤在唐菲身边撒娇,“娘,我还不是为了蜀中啊,蜀中老百姓有吃的,外公不也开心吗?” 唐菲伸手在紫凤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你啊,就会哄你外公开心,把他的棺材本都哄走了,他也笑呵呵的。” 邓骁笑道,“老丈人的家当,还不是我们的家当啊。再说了,现在不是蜀中穷吗,等富有了,我加倍还他就是了。” 唐菲没有搭理邓骁,她知道这些男人说话啊,总是说一套做一套的。 “刚才阿妹和我说,她吃得比较多,而且有了身孕之后吃得更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也不是担心她吃得多,我们堂堂王府,要养蜀中数百万人,养个儿媳妇不成问题。我就是担心是不是身体有什么情况,等着你回来瞧瞧。” 唐嫣笑了笑,“我在云滇就知道阿妹这个情况了。” 第505章 好兄弟,一辈子 北莽,雍州,天水郡,冀县。 今日城门守军偏将是王福安与马苟。 两人在屋内饮酒,微醺。 王福安指着马苟说道,“狗子,你有些不厚道啊。” 马苟红着脸,“福儿,你放什么狗屁,我怎么就不厚道了?” “今晚的酒是我带过来的,这肉食也是我带过来的,你白吃白喝我的,还说我不厚道?” 王福安夹起一块肉,丢入口中,“酒是你的,是好酒。肉也是你的,是香肉。我说的不是就肉,而是你这个人啊。” 马苟急了,将酒坛夺了过来,“福儿,你才喝了几碗酒,就翻脸不认人了啊。” “你不吃就别吃,你不喝我一个人喝了。” 王福安放下筷子,“狗子,我认识你多长时间了?” 马苟想了想说道,“那一年我们在天水春梦阁碰上了,现在算算啊,有八个年头了。” 王福安咂吧着嘴,“是啊,八个年头了。” “那一年我才二十五岁,你比我小三岁,只有二十二岁。那时候真年轻啊,身体也好,一整晚折腾都不用睡觉的。” 想起过往,马苟嘿嘿一笑,嘴角露出猥琐的表情,“那个时候,喝些酒,抱着个娘们,一整晚乐呵,还要睡什么觉啊。” “哎呀,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想念春梦阁的姑娘啊,又白又嫩,又娇滴滴的,又会伺候人。你要她跳舞她就跳舞,你要她吹箫她就吹……” 王福安跟着笑起来,“狗子,你他娘的一辈子也是这么个德性,就知道吹。” “当初我和你认识的时候,还是为了抢春梦阁的香春姑娘,你可还记得?” 马苟大声嚷嚷,“我怎么不记得呢?” “我和香春可是老相好了,每次我去春梦阁都要找她的。结果那一次我去点香春,说被一个贩羊的小子给点了。” “这把我气的够呛,一巴掌就把鸨妈打翻在地。老子花了钱,要包养香春的,而且只要我家里同意,我要把香春娶回家当小妾的,却被一个贩羊的给玩了。要是以后我玩的时候,惹出一身的羊骚来,我还有什么兴致呢?” 第506章 玩忽职守 听到姜郃的名字,王福安不做声了。 马苟看到王福安这个表情,便给他斟满了一碗酒,“你看看,开始说我不厚道,现在遇到比你厉害很多的人,知道我的厚道之处了吧。” “福儿,你放心,既然我叔叔答应了,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你和我就安心在这里守城门,好吃好喝的,有什么不好呢?” 王福安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眼中还是有些不甘的神色,“你自然是愿意在这里守城门,谁都知道你是太守的侄子,他们都要打点你,孝敬你。你每个月进的银子比我要多七八倍啊。” “还有我不想一辈子当个守城门的啊,我还想有所作为,还想更进一步啊。” 马苟劝道,“福儿,当兄弟的劝你一句,做人啊,要知足啊。” “你看看现在我们北莽,天灾四起,多少人死了,又有多少人无家可归。你到西城门那边看看,每天死在那里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为什么?因为我叔叔不许他们进来。说他们身份不明,说他们会带来瘟疫,死也要让他们死在城门外。” “再说了,现在北莽和大汉打成这样,死了多少人啊。我们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天水,好吃好喝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我叔叔也想提携我,可是我没有答应。因为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情。饼太大了强行吃下去,会噎死的。” 王福安眼中有忧色,“狗子,比起那些难民,比起那些死去的将士,我们的日子的确算过得舒坦了。” “可是做人要居安思危啊,你可考虑过没有,现在我们北莽遭了灾,红衣大祭司受了重伤生死不明,那深渊之中又跑出了一个吃人心吸人血的怪物。这些灾难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我们头上啊。” 马苟吃了一口肉,“福儿,我说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们天水离上京那么远,离大汉也隔着个祁山。上次天灾祁山有些地方崩塌了,连原本的通道也堵塞了。” “以前我还担心大汉的人,尤其是那个什么远征军的人会杀过来,一直提心吊胆的。前日听我叔叔他们说,现在大汉内部乱得很,几方势力打得不可开交,就皇帝都有四五个了。他们一下子啊,根本就没有办法打到我们这边来。” “我现在啊,是有吃就吃,有喝就喝,看到入眼的姑娘,就抓过来耍下子,这日子啊,美滋滋的。” 第507章 冀县姜颌 一身是血的大光头武冲跑了进来,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长生,找到点感觉没有?” 陆长生看着手中的霸王刀,略微有些黑色的煞气,只是比较稀薄,“才刚开始呢,哪里有那么快。” “这两个人武功不是很高,杀起来效果不是很明显。” “你那边情况如何,怎么弄得一身的血?” 武冲说道,“刚才在破城门的时候,有个壮汉力气很大,和我斗了起来,我将他的脖子打断了,一腔热血喷洒我一身。这样正好,我杀起人来更加让他们胆战心惊了。” 陆长生点点头,“既然已经惊动了他们,那就放开手脚去杀吧。” “这天水郡原本是我们大汉的城池,被那马遵卖给了北莽,如果能活捉马遵,到时候交给杨杰去练枪也好。” 武冲说道,”这马遵就是个卖国求荣的小人,不过这天水有几个人有一身好武艺,领兵作战也是一把好手。我们虽然突破了西门,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不过雍州离得近,肯定会马上支援过来的。恐怕一下子打不下来。” 陆长生说道,“要是一下子就打下来了,也无需我们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 “我们出祁山,打的就是险仗,打的就是硬仗。” “你带人去南边,我带人去北边,然后在东城门那边汇合。” 武冲看着陆长生的眼睛,“你还是小心一点,你这个状态我有点担心。你的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陆长生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眼睛能看得见,霸王刀与我在融合,那霸王三刀我越来越炉火纯青了,你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自己的大光头别被人给打破了。” 武冲说道,“你以前杀了人,眼睛都是猩红的,霸王刀上的血被煞气蒸绕,杀气腾腾。可是现在你神清气爽,干干净净,眼中还带着笑,一点也不像个杀人狂魔。” 陆长生说道,“这双眼睛是换了的,是鲛人的眼珠,它是笑是哭我没法控制,我只要看得见就行。” “行了,你赶紧过去吧,老宗年纪大了,打仗很兴奋,我怕他上头,一个人领兵冲得太快,被包围了可就麻烦了。” 武冲撒腿就走。 陆长生领着兵马往南边走去,才走到街道口,就看到了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领头之人骑着一匹黑马,穿着白衣,分外显眼。 陆长生定眸一看,此人年约二十四五岁,面容英俊而坚毅,轮廓分明,线条流畅,双眸明亮而锐利。 他手持一杆长枪,这杆枪与马子龙的亮银枪有些不一样,也非杨杰的红缨枪那样,而是一杆绿枪。 陆长生在生平所见当中,除了看到了当初武冲绿油油的脑袋之外,很少见到绿色的长枪,因此多留心观察了。 天下兵器,无奇不有,越是奇特的,越是有着独到之处。 就像虚靖的棍子,看起来普普通通,一旦使用龙虎山的道法,炸得人魂飞魄散,鸡飞狗跳。 就像自己手中的霸王刀,黑黢黢,沉重厚实,一刀下去,尸骨无存。 那人一边骑马,一边手持绿枪大喊,“吾乃天水姜颌,来者何人,胆敢偷袭冀县,报上名来!” “我的绿沉枪不杀无名之辈!” 原来是姜颌啊,陆长生心中有了定数,提起霸王刀便迎了上去。 “大汉武王麾下,远征军陆长生,今日为大汉收复雍州!” 姜颌一枪刺来,风声萧萧。 “武王早已死去多年,哪里又冒出来的无耻之徒,吃我一枪!” 刀枪相碰,火光四溅。 姜颌感受到重力袭来,手中绿沉枪一抖,将余力化掉。 心中对眼前这个扛着大刀的黑衣、黑发男子有了些警惕。 他素来以力气见长,想不到自己全力一击,竟然没有将他的大刀挑飞,反而他自己的手有些麻。 看来这个叫陆长生的人的确有些本事。 姜颌没有停留,眼眸中透露出坚毅之色,手腕发力,绿沉枪横扫,有阵阵破空之声。 陆长生脸色如常,眼睛盯着姜颌手中的绿枪。 不知为何,自从换了眼睛之后,他现在的眼睛能看得更远,看得更为清晰,就连对方的动作都能看得更加仔细。 就仿佛对方出招之时,本来连贯的动作,变成了拆解一样,一招一式,尽收眼底。 第509章 鬼见愁峡谷 陆长生听到是武冲的声音,声音中有些焦急,便往他那边跑过去。 有一排的伤兵,一个个捂着脸,痛苦嚎叫。 “曾毅,是什么情况?” 陆长生蹲了下来,问向一人,这人是远征军的步兵副将曾毅。 曾毅捂着脸,指尖缝隙中还有鲜血流出,“我们发现了马遵的踪迹,便跟着追了过去,本来快追上了,结果在前方峡谷处遭了埋伏。” “那里突然冒出一群人,手中拿着一些古怪的东西,冒出黑烟,黑烟中还有细如牛毛的针。我们被烟熏到,又被针射了一脸,现在疼痛难忍。” “呦呦哟……” 陆长生从曾毅的脑袋上拔出一根藏在头皮中的针,曾毅顾不得疼,“别去碰,有毒,火辣辣的疼。” “又痛又痒,像蚂蚁咬一样。” “哎呦呦……” 陆长生并不在意,将细针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自从换了眼睛之后,他身体受伤之后的超强恢复能力又重现了。 小针上的毒素,完全不值一提。 “武冲,你看看,这些暗器,可知道是哪个门派的?” 武冲就着陆长生的手仔细看了看,“粗看有些像唐门的暗器,细看又不像。” “冒黑烟的,有可能是鬼门的东西。这些细针啊,我还真拿不准。” 陆长生站起身来,“曾毅,那个峡谷在哪里?” 曾毅说道,“出了东城门,不到五里路,就能看到那处峡谷。” “那里是冀县通往雍州的必经之路,我们一路追赶马遵,另外也存了心思,先抢占峡谷险要之地,这样就能攻能守了。谁知道那里早有埋伏,又放黑烟毒针,我们折了不少兄弟在里面。” “还有,那峡谷有些窄,大军不便通行,只能小队人马前行。” 陆长生看向武冲,“我们有多久没有单独行动了。” 武冲知道陆长生的心思,咧嘴笑道,“单独行动,那还是在幽州流沙郡的时候!” “那个时候,真的是爽啊,不要命的干。” 陆长生也跟着笑了起来,“再来一次?” 武冲摸着大光头,“就是干!” 陆长生沉声说道,“不要怂!” “走起!” 夜幕降临。 在天水郡冀县的往东五里路远的地方,两边怪石嶙峋,高山耸立。 唯一的通道便是从中间的峡谷通过。 峡谷口子初极狭,仅一人通过,像武冲这样高大强壮的身材,需要将衣服脱掉,挤一挤才能过去。 又行了数十步,里面才略微宽敞一些,能有十数人。 在峡谷的里面,峭壁上的两侧,各有一个天然的山洞,正是居高临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最佳场所。 山洞离地面与峡谷顶峰各有一根绳梯,便于上下来往。 此时,右边山洞中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越往里面走,越发宽敞。 此时天水郡兵马都监马忠坐在山洞中,一手扶着头,眉头紧皱,看着文书。 看了一会,马忠叹了口气,又将地图打开,仔细看起来。 旁边的站着一人,是天水郡的马遵的幕僚李南星。 李南星见马忠闷闷不乐,便开口说道,“将军,方才我们取得了一场大胜,杀敌无数,为何你愁眉不展呢?” 马忠眼中有不愉之色,“什么一场大胜,短短一天的时间,我们丢了冀县,丢了天水郡。也就是靠着这鬼见愁峡谷,才杀伤了些许敌人,如何称得上大胜?” “我知道你们文人的笔墨功夫厉害,禀报上去用的是春秋笔法。被打败了,说了屡败屡战;丢了城池说是保存有生力量;杀了几十个人,敢在奏折上说杀了几万人。” “那些奏折里的东西,都是哄骗上司的。可是我们自己心里得明白啊,这一场,我们被大汉偷袭了,惨败啊。” 李南星劝道,“马将军,这一次远征军兵马突然出祁山,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所幸我们自己的人马都还在。太守也及时撤离了,保住了生力军。” “等朝廷兵马一到,便立马能收复天水郡。这远征军离开蜀中,粮草运输极难,必然不能长久,自然会退去的。”云九小说 马忠说道,“我兄长做事,历来稳妥,对于形势的把控,有独到之处。” “一旦发现事有不成,立即撤退,绝对不拖泥带水。” 李南星眼中充满了敬佩之情,“是啊,太守大人慧眼独到,无论在何时,无论在何地,无论在哪个国家,都能进退自如。” “太守大人不仅提前准备了后撤之路,还提前让将军带兵守在这鬼见愁峡谷,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马忠脸上依旧有忧色,“我大哥的确是个豪杰,可是这一次与上一次不一样啊。” “上一次是北莽来取天水郡,大势已去,所以我大哥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城池给献了出去,保住了满城百姓的性命。北莽也没有食言,让他继续当太守,还给与了足够的兵马。” “这远征军传说是当年武王带出来的兵马,极其凶残、暴虐,尤其痛恨卖国求荣之人。一旦落入他们手中,必死无疑啊。所以大哥才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雍州,确保家小安危。” 李南星说道,“将军,家小都撤回了雍州,那你还担心什么呢?” “是担心朝廷不派兵过来吗?我觉得既然远征军出了祁山,无论如何朝廷都会派兵马过来驰援的。毕竟这个头不能开,一旦开了,朝廷没有来增援,那么以后其他州府受到攻击,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原本是大汉后来投靠北莽的州府,必然人心不稳。” 马忠说道,“我不是担心朝廷兵马不来,以皇上的眼界,以丞相的谋略,还有闻太师嫉恶如仇的胸怀,绝对不能容忍北莽之地被大汉入侵的。” “我现在担心的是,大汉同样遭了灾,他们现在又内乱成这般模样,他们如何能抽出兵马来攻打我们天水郡的。” “他们的兵马是从哪里来的,他们的粮草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的兵马,顶多十万,绝对不可能在雍州久留,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第510章 毒雾金针火焰 李南星说道,“据朝廷发下的公文,大汉的天灾比我们严重百倍,所以皇上才决定派兵南下。” “又因为湘州的曾秀全称帝,临安的刘秀珠开始讨伐他,现在大汉之地乱成一锅粥。” “按道理,他们自身难保,是没有余力来攻打我们的。” 马忠眉头紧锁,“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上次幽州暴动,那瘟疫之城离阳城中跑出了兵马,差点连幽州都被攻克了。有传说是武王复活,从流沙郡跑出来了。” “朝廷说武王早已经死了,远征军一个不留。可是上次朝廷本来已经攻破了天河,还打下了临安,杀了大汉皇帝刘寰,为何没有打下湘州,又为何没有打下蜀中。朝廷说是南方湿润,我们北莽大军水土不服,所以先撤回来。” “南星啊,就如同我们禀报上去的一样,朝廷告诉我们的消息,也未必一定是真实的啊。” 李南星说道,“将军,你的意思朝廷其实是在大汉吃了败仗?” “而且大汉这次天灾的情况未必比我们严重?” 马忠点点头,“很有可能。” “你可知道,我兄长在上京的朋友来信说,现在上京也乱得很。红衣大祭司许久没有露面了,连祭奠大礼都出来。” “而且伟大造物神的雕塑换了个地方重建,你说,如果不是出了问题,为什么要重建?” “另外可听到那个消息没有?” 李南星问道,“什么消息?” 马忠说道,“深渊震荡,三千守军一夜之间尸骨无存,都被妖魔吸食成了人干。” “这深渊之中跑出了妖怪,在到处吃人啊。”书包阁 李南星脸上浮现出害怕的神色,“我的确听说过这个消息,可是朝廷西厂抓了不少造谣的人,这个消息就再也没人敢提起了。” “将军,慎言啊。” 马忠说道,“慎言,是要慎言啊。” “可是我们心里总得有个底才行。我和你说,我估计啊,我们北莽也出了大事,否则的话,大汉如此孱弱,又处于内乱之中,朝廷的兵马迟迟没有出发。” “现在连大汉的兵马都敢出祁山了,那就证明朝廷传递给我们的信号有问题,我们的处境很危险啊。” 李南星说道,“将军说得很有道理啊。” “那将军你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马忠摇摇头,“我现在除了守住这鬼见愁峡谷,我根本就想不出其他办法来。” “你看,如果我们守不住,那么在朝廷大军来到之前,雍州是很难抵挡住远征军入侵的。” “我们的家小都在雍州,我们的根基也都在雍州,除了雍州,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朝廷可是三令五申,守土有责,守土尽责,如果雍州有失,我们照样人头不保啊。” 李南星看向地图,摸着下巴的山羊胡须,手指在地图上不断地点着。 “将军,其实还有一个地方我们可以去。” 马忠问道,“哪里?” 李南星指着地图上一处地方说道,“幽州!” 马忠不解,“幽州?” “幽州虽然离我们不远,可是并非我们雍州啊。” 李南星说道,“幽州原本是皇上的龙兴之地,后来发生了暴乱,闻太师亲自发兵之后才镇压住。” “现在幽州还有些反贼在作乱,所以朝廷一直在幽州驻扎了兵马,幽州虎狼兵善战,所向披靡。如果我们真的抵挡不住,那就撤去幽州,让幽州虎狼兵与远征军的兵马去火拼,我们旁敲侧击,避开主力。一旦赢了,那是我们的功劳。哪怕是输了,嘿嘿,连幽州虎狼兵都抵挡不住,那也怨不得我们了。” 马忠眼前一亮,“南星,你这是引火上幽州身啊。” “此计甚妙,我看可行。” 李南星说道,“为了避免幽州对我们不满,我们还可以提前做些准备。” 马忠问道,“要做哪些准备?” 李南星眼眸微眯,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地说道,“其一,派人去向幽州求救,提前报信,打草惊蛇也好,善意提醒也好,让幽州做好准备。至于他们来不来救,是他们的问题。其二,如果我们鬼见愁峡谷守不住,那么雍州必然守不住,那就将家下迁往幽州避祸,我们的兵马紧随其后。” 马忠伸出大拇指,“南星啊,你不愧是我兄长最信赖的幕僚啊,他将你留在我身边,是我的智多星啊。” 第511章 马忠的手段 马忠一看此人,便心知大事不好。 虽然他先前并没有与远征军对战,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可是从前方传来的消息他得知,这个手持巨大黑刀的黑衣人,就是第一个攻破城门的人。 远征军的主帅陆长生! 马忠虽然心惊,可是他并没有露出慌张的神色,而是不着痕迹地从身后摸出一杆铁戟。 “你是怎么上来的?” 陆长生看着马忠,“我走上来的。” 走上来的! 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这里是鬼见愁峡谷啊,哨兵呢?怎么就没有人发现? 洞穴这么高,而且还是绳梯,他就这么走上来,今晚站岗的人呢? 马忠声音渐冷,“你想怎么样?” 陆长生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杀了上来,应该是一番死斗,谁知道敌方的主将还有心情聊天,看来是个不一样的对手啊。 此人与先前攻城中的天水郡将士不一样,没有撒腿就跑,也没有一股脑地冲杀上来,送人头。 这个人很冷静。 很冷静的人向来很危险! 就如同毒蛇一般,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窜起来咬你一口,将毒液灌入你的体内。 然后再慢慢地将你活吞掉。 在离阳城的时候,陆长生也遇到过很冷静的人。 这些人都被他杀了。 不过,陆长生更冷静,他既然上来了,就有时间,有耐心等一等,等到最好的时机。 陆长生说道,“我想打死你。” “或者,被你打死!” 马忠微微一愣,对方的话简洁明了,虽然有些刺耳,可是却极其妥当。 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不是打死敌人,就是被敌人打死。 马忠站稳脚跟,“可以谈谈吗?” “我愿意投降。” 陆长生摇了摇头,“不可以。” 马忠倒吸一口冷气,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缓兵之计,直接被对方拒绝了。 “为什么?” “你们远征军不是愿意接受投诚之人吗?” “你先前放走了姜颌,可是众所周知的。我的官职比姜颌高,我手下的兵马比姜颌要多,凭什么你要降服他,而我,主动投降,你却不肯接受。” 第513章 小弟弟陆长生 陆长生被震飞了。 不愧是巨人阿磊,力气之大,这绝招之强悍,能让陆长生使出霸王三斩的开天辟地都没有将他劈开。 阿磊手中的铜锤砸在了陆长生的胸膛上。 陆长生倒飞了出去。 阿磊没有追上去,而是看着自己肩膀上的一道痕迹。 就是铁球砸在陆长生的胸膛之时,霸王刀也砍中了阿磊的肩膀。 阿磊的身体突然浮现出一层坚硬的石块虚影。 石化! 这是巨人阿磊的一个天赋,每当受到致命危险的时候,身体会石化,自动浮现出一层坚不可摧的石块虚影,为他抵挡致命一击。 阿磊从来没有失过手。 可是这一次,石化天赋被陆长生一刀劈开了。 陆长生稳住脚跟,揉了揉胸膛,“好你大个子,力气如此之大。” “我们再来过。” 阿磊摇了摇头,“不打了。” 陆长生说道,“那不行,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的。” “我等下就要去追杀马忠,你又要抵挡我,与其等下再打,不如现在分个胜负。” 阿磊说道,“你去追吧,我不拦你了。” 陆长生有些惊讶,“你为何不拦我了,你是不是马忠的心腹吗?” 阿磊摇了摇铁球,好似在摇头一般,“我不是马忠的心腹,也不是他的手下。” “只是因为我父亲和马遵有个交易,让我来帮他。说好的上个月时间到了,我就要回去了,交易终止,结果马忠死活留我在这里。” “刚才马忠将王博丢出来挡了一刀,我亲眼看到了。像这样的人,连跟着他多年的心腹都能随手扔出去送死,说的话不可信。” “我和你打斗了这么久,你不像那种会屠城的人。” 陆长生说道,“我们远征军只杀敌,不杀无辜百姓。只杀卖国求荣、只杀入侵的敌国,不会滥杀无辜。” “你的武功很特别,很能打,又能挨打,力气又大,再斗下去,胜负难料,你为何要停手?” 阿磊伸手在肩膀上摸了摸,上面有一道红印,还有微烫,“我刚才使出绝招,我没有留余力,你身子倒退,卸掉了大部分力气,我是能感受得到的。” “而你刚才劈开了我身上的防御,再接触到了肩膀的时候,却突然卸了力,而且刀锋所向也改变了方向。如果刚才你这一刀全力劈了下来,我的胸膛毫无疑问会被劈开。” “我还是大意了,以为我的铁球你抵挡不住。我更加大意的是以为我的石化天赋能抵挡你的大刀,结果不行。所以你赢了。” “小弟弟,我遵守诺言,以后我跟你了。” 陆长生听到这一声“小弟弟”,顿时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 尴尬的是从来没有人叫过他“小弟弟”,哪怕是刘秀珠,也是称他做弟弟。 弟弟前面加一个小字,就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了。 就如同看到一只小鸡,本来很正常,你在小鸡后面再加一个“鸡”,读起来就让人难过了。 好笑的是,这个巨人阿磊还真是个实诚人,说话算话。 输了就输了,也不赖账。 也不像姜颌一般,还要回家讨个兵器,拿个盔甲再来打过。 陆长生说道,“你真的认输了?” “你真的要跟着我,加入我们远征军?” 阿磊说道,“小弟弟,我们巨人族一口唾沫一口钉,绝对信守诺言。” “不过是否加入远征军,我还要看一看,看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陆长生说道,“行,你放心看,等你决定什么时候加入我们远征军,直接和我说就是了。” “另外,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件事情。” 阿磊低下头,扛着陆长生,“小弟弟,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陆长生将霸王刀插在后背的宽大刀鞘中,抬头看向阿磊,“你个头这么大,年岁比我长,我叫你一声大哥也委屈。” “不过,你能不能不叫我小弟弟,哪怕叫我名字陆长生也行,我听这句小弟弟浑身发毛。要不,叫一声贤弟也行。” 阿磊坚决地摇了摇大铁球,“不行。” “贤弟文绉绉的,我叫不出来。我就喜欢叫小弟弟,听起来很亲切。而且我都三十多岁了,叫你一声小弟弟,年龄上也说的过去。”https:/ 陆长生发现这个巨人阿磊很单纯,也很执着,认定了的事情,很难更改。 听到对面山洞中还有厮杀声传来,知道不能耽搁太久了。 “阿磊,为什么这边洞穴只有几十个人守着,让我轻而易举地杀了上来。而对面洞穴中,有很多人啊。” 阿磊说道,“这边洞穴是主将的营地,有我在这里镇守,马忠的武艺也不错,还有一些暗器在这边,因此人少。” “而且一旦有人想要攻打进来,我挡在洞口,轮起铁球,谁也杀不进来。” “对面有八百士兵,都是精锐战士。另外在山顶上,峡谷后面,还藏有一千多兵马,以做接应。” 陆长生了解了情况,“阿磊,你给我的信息很重要,我们需要马上抢着这个峡谷,才能攻打后面的雍州。” “现在我们过去帮我一个兄弟,他叫武冲,他也练了一身的硬功夫,横练金刚罩铁布衫,和你有的一拼。” “现在他一个人冲进了对面的洞穴之中,我恐怕他一人对付不了那么多敌人。” 阿磊听到后眼睛一亮,“好,我们现在就过去帮他,我倒想看看是他的金刚罩铁布衫厉害,还是我的大铁球厉害。” 陆长生心想,武冲的大光头虽然大,可是和你的铁球比起来,那不可同日而语。 正当陆长生准备从洞穴中抓住绳梯准备下去,再爬到对面洞穴时,阿磊说道,“小弟弟,有捷径可以走。” 阿磊带着陆长生走到洞穴的右侧,抬头看去,顶端有一块巨石,巨石上拴着一根绳子,垂了下来。 阿磊指着绳子说道,“遇到紧急情况,我们就抓着这根绳子晃荡到对面洞穴当中去。” 陆长生见阿磊用力地扯了扯绳子,不知道是最上方的一线阳光刺眼,还是自己眼花,他感觉顶端的巨石好像摇晃了一下。 “阿磊,这绳子牢不牢固啊。” 阿磊咧嘴说道,“这绳子肯定是牢固的,外面是牛皮,里面还加了铁丝,我试过了,用了全力都扯不断。” “我就是担心上面的石头牢不牢固。” 第514章 武冲的黑头,陆长生的方向 听到阿磊这么说,陆长生果断扭头,从哪里上来,又从哪里下去。 阿磊本来还在犹豫,毕竟这个紧急捷径他也从来没有用过,万一要是上面的巨石真的松动了,他的力气再大,石化的天赋再厉害,也会被砸成肉泥的。 再说了,洞穴这么高,不被巨石砸死,摔个半死也难受。 于是阿磊将绳子一丢,也跟着陆长生下了洞穴。 对面山洞当中。 大光头突然偷袭进来,让他们乱成一团,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兵马。 马忠的仓皇逃跑,更让他们失去了主心骨。 武冲杀得很起劲,哪怕大光头被熏成了黑色,脸上也密密麻麻地被扎成了麻子,他依旧没有停下来。 待看到陆长生和一个巨汉过来的时候,武冲大声说道,“这家伙,这么大!” “是敌是友?” 陆长生说道,“是兄弟!” 武冲一听到“兄弟”两个字,漆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还有两排白亮的牙齿,“我需要休息一下了。” 话未落音,武冲一屁股坐在地上,运功疗伤。 显然,那毒焰和毒针,已经慢慢侵蚀到他的体内。 陆长生走到武冲身边,“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一旁的阿磊大声喊道,“马忠已经丢下我们跑了,所有人都不要反抗,远征军投降不杀!” 洞穴之中的士兵都认识阿磊,知道这个巨汉力大无穷,听得他说马忠已经跑了,投降不杀,便知道连他也降了。 于是众人纷纷扔下刀枪,跪在地上,“我们愿降!” 占据了鬼见愁峡谷,与宗哲、杨杰碰上头,下一个目标便是雍州城。 宗哲很兴奋,“既然抢了鬼见愁,那么通道就无阻了,不要停留,继续向前面打过去。” “先攻下雍州,再取幽州,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就打到北莽都城去,活捉耶律雄基。” 看着宗哲眉飞色舞,唾沫飞溅的样子,武冲说道,“老宗,你醒醒吧。” “我们才打下一个郡,你就想打到北莽都城取了,你还真敢想啊。” 宗哲鄙夷地看着武冲,“你啊,先把脸去擦一擦吧,黑黢黢的,简直比长生的霸王刀还要黑。要不是你张嘴,我都看不清楚是你了。” 武冲摸着黑色的大光头,“你以为我想啊,它现在就这个卵样子了。” “被那个什么毒雾金针火焰喷了不知多少次,刚才还是用阿磊的铁球将我头上的毒针给吸出来的,否则啊,你会看到一个黑刺猬。” 宗泽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阿磊,“我要不是有心理准备,还真的会吓一跳。” “你长得实在太高,实在太大了。” 阿磊嘿嘿一笑,“我在我们族里还算小的,否则也不会派我出来去交差。” 宗泽问道,“最高的有多高?” 阿磊说道,“老祖听说了三丈高,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一直在闭关。” 宗哲和陆长生、武冲相视一眼,彻底震慑了。 三丈高,那是什么概念,一脚就可以把一个房子踩塌的那种吧? 陆长生说道,“我开始看到阿磊也震惊了,我以前跟随武王出征的时候,见过最高的是在长白山那边的人,也就不到一丈高,比阿磊还低半个头。” “为什么以前没有你们任何消息,这一次你们就突然出现了,而且还在天水郡。” “以前你们在哪里?” 阿磊说道,“小弟弟,能说的我都会说给你们听,有些东西族长吩咐过不能对外人说,我也不能说。” “我们居住的地方很隐蔽,而且我们以前也没有这么高大的,天灾之后,我们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一个个开始长个长高了,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模样。” 陆长生说道,“那日和二夫人、孔瑾他们聊天,说起这次天灾之后,的确出现了许多异象。沧海桑田变成怪石嶙峋,高山耸立,拦腰截断。那十万大山中跑出了猛兽,那奔腾河流中窜出了蛟龙。” “我想阿磊他们巨人族也是这天灾之后异象吧。” “武冲,要不你先返回蜀中,去成都找一下二夫人给你瞧瞧。你现在这样黑布隆冬的,我怕你中毒越来越深,要是不及时治疗,拖延太久,到时候二夫人也没有办法救治了。” 武冲拍着胸膛,咚咚响,“长生,我的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 “而且变成这般黑黢黢的样子之后,我感觉精神振奋,整个人都神清气爽,饭也多吃了一碗,酒多喝了一坛。就连武功,也比以前有长进了。我的横练金刚罩铁布衫,应该可以和阿磊兄弟的野蛮力气比一比。” 阿磊说道,“你的硬功夫的确不错,我的不是野蛮力气,而是我们巨人族的天赋,不仅力气大,而且可以石化,附带自身盔甲。” “不过你想要比过我,我看你还是差一点。如果不是小弟弟说等我们打完仗再比试,我现在就让你尝尝我大铁球的厉害。” 武冲笑道,“你这个大铁球的确有点意思,并非铁也非铜,虽然有磁性,也并非磁石,又坚硬无比,的确是个好兵器。” “看在它给我吸走脸上细针的份上,我暂时不和你打斗,等打完仗,我们再来比试谁更强,谁才是远征军第一硬汉。” “老宗,言归正传,我们虽然抢到了鬼见愁峡谷,可是要拔掉雍州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刚才前方来报,雍州城门高大,围墙厚实,而且兵马集中,又从旁边州府调来了援兵,我们一下子难以攻克。” 宗哲说道,“难道因为他们防守好我们就不打了吗?”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干嘛千里迢迢的出祁山,跑到这个天水打一仗,难道就是抢个天水郡吗?” “这天水郡里的税收都被马遵那家伙收到四十年后了。” “我们能在天水郡做什么?我们携带的粮草也不多,顶多能支撑一个月。要是一个月之后我们补充粮草,或者从占领之地获得补给,我们到时候进退两难。” 陆长生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北莽的官员下手这么狠,尤其是这个马遵,不仅雁过拔毛,恐怕连老鼠路过天水郡,也会被他脱一层皮。” “现在雍州兵马很多,我们的攻城器械也没有带过来,尤其是破城门的龟头车无法过祁山,这对我们来说极为不利。” “我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们不去攻打雍州,而是挥兵向西,攻打另外一个州。” 宗哲问道,“长生,你想打哪里?” “幽州!” 第516章 不要动我的桃花树 铁蛋将飞剑收回衣袖中,又看了城头很久。 其实他离开离阳城还不到一年,可是他感觉像过了十几年一样。 因为这些日日夜夜,实在是过得艰险,过得艰难。 他带着没有撤走的人东奔西跑,东躲西藏,多少次被北莽的军队给包围,最终还是让他逃走了。 后来北莽大军撤回去了,他就带着人和幽州兵马、流沙郡兵马纠缠。 按照远征军的打法,敌进我退,敌退我扰,反正不让他们安生。 还好,他还活着,远征军还活着,离阳城剩下的百姓还活着。 一阵风铃响起,铁蛋神色一变,握紧了黑刀,另外一只手藏在衣袖中,捏着一柄飞剑。 熟悉的风铃,如果放在平时,会极其悦耳。 可是铁蛋知道,在离阳城门口的这个风铃声,一旦响起,就意味着有敌人来袭。 这个风铃当初还是虚靖挂上去的,挂在那棵桃花山上。 虽然虚靖说那是惊雷木,可是铁蛋和柳儿一直坚持认为它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桃花树。 这棵桃花树长得很快,已经比铁蛋高两个头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年离阳城门口的那些来攻城人的血肉滋润了大地,让桃花树得到充足的养分,这棵树的生长比周边的树都要快。 铁蛋回头,看到了桃花树下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男人。 另外一个,是一个女人。 男人精瘦,女人丰腴,倒是绝配。 男人大约四十来岁,留着小胡须,衣着得体,手中拿着一把纸扇,颇有些文人雅士的感觉。 而那个女人,穿着裙子,手中拿着一块手帕。 女人生得丰腴富态,脸蛋白皙如银盘,胸前凸起如小山,正拿着手帕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娇声说道,“哥哥,这个地方这么破烂,臭烘烘的,我们这么干巴巴地赶过来做什么啊?” 精瘦男子说道,“我们赶过来,自然是做正事的。” 丰腴女子依靠在精瘦男子肩膀旁,撒娇说道,“做正事我们回屋里去做啊,来到这个荒山野岭,岂不大煞风景啊。” 第517章 青州义军,一刀断魂 一把刀,一把黑刀突然捅了过来。 完全没有发出任何信号,速度很快。 这把刀上有浓浓的杀气,还没有到身边就能感受得到。 丰腴女子觉得自己逗弄错人了,一个毛头小子,模仿陆长生扛着一把黑刀,并不是在玩耍,而是随时在准备杀人。 幸好丰腴女子有保命的手段。 那就是她的轻功还不错。 一般略微丰满的人,轻功都不大好,因为越瘦的人,运起轻功来都会更流畅一些。 可是这个叫“二娘”的丰腴女子不一样,她的轻功要比身边的精瘦男子的轻功还要好。 于是丰腴女子一个闪现,便往侧身跑。 精瘦男子没有跑,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男的,在这个时候就应该保护女人。 这是男人的职责。 而且对面只是一个半大小子,虽然出刀很快,精瘦男子自认为能抵挡得住。 于是他将手中的纸扇挥了出去。 “叮!” 金鸣之声响起。 这把外表看起来像纸张做的扇子,里面竟然是铁扇! 精瘦男子伸手接回被弹回来的扇子,眼眸中有精芒闪烁,“小子,你好大胆子,竟然敢偷袭我铁扇子吴清!” “你这是自寻死路!” “二娘,你不要怕,就在桃树下歇息一下,我杀了这小子就来和你快活。” 丰腴女子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走得更远一点,估计安全了,这才停下脚步,“哥哥,我等你哦!” “这黑小子有些本事,你可不要大意。” 吴清狞笑着说道,“他才多大,能有什么本事。” “我等下把他的脑袋切下来,让他眼睁睁看着我们快活。” 铁蛋没有做声,欺身而上,一刀接着一刀砍了下去。 如果从出刀的方式来看,铁蛋的刀法的确有点像陆长生。 可惜他终究不是陆长生,因为他的刀力道不够,被精瘦男子挥着铁扇抵挡开了。 吴清颇为洒脱地转身,用手中铁扇抵挡住铁蛋的黑刀,“小子,你速度快,不怕死。可是你还太年轻了,力道不够啊。”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学好,偏偏要学这些自寻死路的花招。” “既然这样,那我就送你去死吧……”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吴清手中的铁扇掉落在地,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铁蛋。 铁蛋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手上多了一柄小剑。 小剑上还在滴血,很新鲜,让人忍不住想要舔舐一口。 铁蛋强忍住了要舔掉血的冲动,他不想自己变成嗜血的魔鬼一般的人,柳儿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地上不仅掉落了一把铁扇,还掉落了一只手。 吴清的手。 他根本没有看清楚,只是眼前一花,自己的手就没有了。 随即一股痛彻心扉的疼痛袭来,吴清握住断手,呲牙咧嘴,“你用的是什么招数?” “你怎么可以砍掉我的手?” 铁蛋鄙夷地看着吴清,“你既然看不清我用的是什么招数,那就不要问为什么了?” “你速度不够快,眼睛不好使,所以,你该死。” 铁蛋快步上前,一刀砍下。 吴清正要闪避,可惜疼痛让心神大乱,脚步已经大不如前。 被铁蛋一刀从后背砍入。 一刀并没有将吴清劈开,铁蛋的功力毕竟还达不到陆长生的那种高度。 如果是霸王刀,那么吴清的身体会很均匀地分成两半。 不过就是这种只劈开一部分,没有一刀杀死,更加让吴清受罪。 他趴在地上,痛苦哀嚎,“不要杀我!” “我是青州义军,我是找远征军合作的。” “你杀了我,会同时得罪青州义军和远征军,你到时候无路可逃。” 铁蛋高高举起黑刀,“大汉远征军陆长生麾下,离阳城远征军先锋将军铁蛋,现在宣判你的死期,斩立决!” 一刀下,终于将吴清的脑袋砍下。 铁蛋并没有做停留,而是快步往前面追去。 因为前面还有一个人在逃跑。 一个丰腴的女子,跑起来很好看,很动人。 如果在前方看去,能看到晃荡的动人心魄。 可是丰腴女子根本没有心思去想着自己跑起来有多好看。 因为她才看到跟她一起出来执行任务的铁扇子吴清被这个不起眼的黑小子砍断了手,又砍断了脖子。 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铁扇子吴清在青州义军中虽然算不上顶尖高手,可是手上也有好几十条人命的。 第518章 陆长生的去向之谜 顾二娘手指一抖,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划过。 裤裆里的这点事情,谁又会在意这些细节呢? 当一个女人的手伸向男人裤裆的时候,绝大部分的男人都只会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没有人会想到危险就在身前。 然而,最惬意,最放松,最期盼的时候,也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往往男人的危险,就来自于自己的放松。 顾二娘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娇媚,动人。 可是这份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她的嘴角有一丝鲜血流了出来,先是一点点,然后是一大口大口的流出来。 顾二娘的身子缓缓地往后面倒下,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她一边吐血,一边身子在不断地抽搐。 “为……为什么?” 铁蛋淡淡地说道,“没有为什么。” 顾二娘满眼不甘心,艰难地说道,“你为什么要杀我,难道你不喜欢我的身体吗?” “难道你不喜欢我给你的快活吗?” 铁蛋果断说道,“不喜欢!” 不喜欢,那就是真的不喜欢。 他喜欢的人不在身边,其他任何女人都不能撩拨他的心。 铁蛋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跟着爷爷老铁匠过活。 可是在内心深处,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有一个家。 虽然他年纪还不大,可是他懂事比其他人都要早。 他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一旦认定了,这一辈都不会改变。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喜欢的人长大,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再说了,现在的他还带着离阳城的远征军四处打仗,四处逃亡,哪里有时间,哪里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 顾二娘说道,“我们是青州的义军,你说你是远征军的人,那么我们就是来联络你的,你为什么要杀了我们,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让自己竖立一个强大的敌人,这个敌人不是你所能对付的。” 青州的义军,那就是当初晁江的部下。 后来发生了动乱,内斗很厉害。 在北莽大地上,除了铁蛋带领的远征军在流沙郡一带活跃之外,还有青州的义军,河北的田豹,淮西的王庆等人,都还在与北莽做斗争。 只是随着北莽朝廷日益稳固,留给这些势力的时间和空间已经越来越小了。 那青州的义军据说内斗厉害,大当家的都换了好几个了。 因为大家的心思不在一起,有的人想要继续打,而有的人想要投降。 随着北莽的官兵围剿得凶狠,那些想要投降的人逐渐占据了上风,青州义军慢慢的在变样。 铁蛋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一方面按照当初陆长生、孔瑾留下的方案,一边游走,一边骚扰,一边招兵买马,联络各方势力,共同在北莽内部战斗。 先前,铁蛋依旧联络过了河北的田豹,田豹此人,作风硬朗,敢打敢拼,手下的兄弟也大都是族人,较为团结。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们身边缺少谋士,缺少高人指点。 他们打仗,都是埋头苦干,结果越打,地盘越少,人也从当初的三万多人,打到了现在的三四千人,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不能上战场的老幼妇孺。 见二龙山这伙人能打仗,日子也过得滋润,还给自己送来了一些支援,田豹也动了心思,便派人主动与铁蛋对接,也好有个照应。 至于淮西的王庆,因为离得远,目前还只是刚碰头,还没有深入的沟通。 青州的义军,铁蛋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一个内乱的势力,不是死于北莽的之手,就是死于自己人之手。 反正存活不了多久。 铁蛋说道,“虽然我们远征军一贯以来的作风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可是远征军派出你们两个这样的人过来办事,可见你们大当家的根本就没有将我们远征军放在心上。” “当然你们用点心,做了些准备,就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的习惯,还有我这把小霸王刀。” “另外,你们青州义军中有你们这样的人,证明你们这伙人都不怎么样,领头的不怎么样,队伍也不怎么样,不值得我们耗费精力和你们做太多的联系。” 见顾二娘还在吐血,铁蛋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们会过来,我也特意来这里等你们的。” “你可知道让你们送死的最大原因是什么吗?” 顾二娘说道,“我不知道!” “因为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我们根本就没有得罪你。” 铁蛋轻轻摇头,看向那棵桃花树,隐约还有风铃声传来。 “你们找死的最大原因是你们想动这棵桃花树,这棵树是我和柳儿一起种下的,它不是普通的桃花树,而是龙虎山上的惊雷木。” “这棵树,谁也不能动,谁也不能碰。等柳儿成年的时候,我会带着这棵树去龙虎山,送给柳儿作为成年礼。” 顾二娘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死,竟然是铁扇子吴清的一句话,折一段树枝给她做个帽子。 她感觉身体的气机在缓慢流逝,她心有不甘,看着胸膛处插着的一柄小剑,“这是什么剑?” 铁蛋说道,“飞剑!” 顾二娘艰难伸手,想要将飞剑拔出来。 铁蛋手指一勾,飞剑就从顾二娘胸膛上飞了回来。 顾二娘身子一阵剧烈的抖动,血流得更快。 她满脸喷满血花,面目更为狰狞,“铁蛋,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我诅咒你和那个叫柳儿的小贱人一辈子、永生永世也不能在一起……” 铁蛋将手中的黑刀垂直压下,插入了顾二娘的胸膛之中。 顾二娘恶毒的声音戛然而止。 铁蛋轻声说道,“还是陆长生看得准啊。” “我以前不明白,为何他的霸王刀最喜欢捅入女人的胸脯之中,原来这里还有一颗心,这里是最柔软,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杀人,就是要寻找敌人最为脆弱的地方,一刀捅入,这样才是真正的杀人技。” “陆长生,我又学到了。” “他们说你死了,你是真的死了吗?我不相信,你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死的,我们远征军也不会灭亡的。” 第520章 交易,危险的宇化田 宇化田此时正在丞相荀懿家。 荀懿满脸是笑,“宇督主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宇化田嘴角噙着笑,“北莽帝国丞相府要是寒舍的话,那普天之下,都是茅草屋了。” “再说了,你官职比我高,怎么能这般折煞我呢?” 荀懿笑道,“你我同朝为官,辅佐皇上,哪里有什么高低之分。” “来,宇督主,请用茶。” 宇化田端起茶碗,掀起茶盖,轻轻闻一闻,“不愧是丞相府啊,茶都要比皇宫中的好一些,香一些。” 荀懿脸色微变,“宇化田,慎言,慎言啊。” “这最好的茶,都是贡品,都是给皇上喝的,我们只不过是喝些边角余料而已。” 宇化田品了一口,“丞相大人,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又如此信任你,你怎么就这般小心谨慎呢?” “一杯茶而已,还让你这般色变。” 荀懿说道,“我们身为人臣,自当处处以皇上为尊,处处当以皇族着想。你说我这里的茶比皇宫要好,我岂不是僭越了。万万不可这般说啊。” 宇化田说道,“我的丞相大人啊,这茶道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就拿贡茶来说,有些极品茶,数量稀少,完全不能满足宫里的需求,因此就瞒了下来,不做贡品,以免宫里讨要,王公贵族也讨要,这样一来两面得罪人,两边不讨好。那么不当贡品,普通人家也看不到。那么,这些极品茶会如何处置呢?” “当然是流入了像丞相大人这样位高权重,德高望重的人手中的。” 见荀懿还要辩解,宇化田说道,“丞相大人,此事也不是你一人知晓,更不是你一人才有,我们西厂虽然清贫,各地总有些孝敬的东西上来,其中有些连宫里也吃不上的稀罕货也是正常的。我们都是吃进嘴里,绝对不外传半分的。” “行了,我也不是来讨论贡茶,更不是来找你丞相麻烦的。而是来向丞相寻求帮助的,我们就不要争论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了。” 荀懿看着宇化田的眼睛,面带疑色,“你来向我寻求帮助?” “宇督主,我没有听错吧?” “这么长时间以来,只有人找你宇督主求情,让你高抬贵手的,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还要找人帮忙的。就连上次闻太师砸了你西厂的大门,也没有听到你去找皇上诉说。” 宇化田轻薄的嘴唇微微一笑,往日的清冷随风而去,“丞相大人,俗话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与闻太师之事,并非私事,而是公事相争,所以哪怕他砸了我西厂的大门,也有朝廷,有你丞相大人,还有皇上做主。我自然不需要求谁帮忙。” 荀懿说道,“那么这一次,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宇督主,我实在没有想出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亲自登门拜访,说出向我寻求帮助之事。” “我估计你所说之事不小,我本应该一口拒绝,因为这事如果不是为难,或者得罪人,以你宇化田孤傲清高的性子,你是不会做出这等让步的。” 宇化田轻笑一声,“你没有拒绝我是最好的,因为你如果拒绝我了,我立马要到丞相府提人走。” “我可听说那个神医给丞相夫人看病,效果很好啊!” 荀懿抿着嘴,“宇督主,你这事就不厚道了。” “说好的你借我一个人,我可你寻一个人。我可是冒着巨大风险,才从刘构那里将高松给你提了出来,这事连皇上都不知道。刘构将我恨死了。我们当初说好的,一人换一人,现在这神医才给我夫人治疗到一半,的确有些起色,你这就要将人带走,这是要断我荀家的后,绝对是不行的。” 宇化田说道,“当然,我知道是不行的,所以我不是上门来带着礼物求你来了吗?” 荀懿拂了拂衣袖,正色道,“宇督主,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们客套话也说完了,撕破脸皮的话也说清楚了,没有必要再这么遮遮掩掩的。” 宇化田也收起神色,声音清冷,“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可立马出发,攻打大汉。” 荀懿说道,“此事我知道,只是皇上说,那陆长生偷袭天水郡,朝廷请闻太师领兵剿杀,要等闻太师归来之时,方才由闻太师领兵出征。” 宇化田说道,“丞相,你莫要诓我,我可是听得皇上说是半个月之后,如果闻太师能归来则由闻太师领兵出征,如果闻太师未归,则另寻主将领兵出征。” 荀懿说道,“是啊,左右要等过了半个月,或者闻太师确定归程之后才能决定。” “宇督主,你这个时候拿这件事情出来说事,意欲何为?” 宇化田迎着荀懿锐利的目光,坦然相对,“我还是那个态度,还是那个诉求,那就是由我领兵出征。” 荀懿连连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是西厂督主,皇帝身边近臣,又是实际上的后宫掌宫之人,你根本就走不开,这些事情也绝对离不开你。” 宇化田说道,“这世上,离开任何一个人,照样能活下去,别说区区一个西厂,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是当初红衣大祭司仙逝了,大家以为天会垮了,现如今还不是一切照旧。哪怕现在的红衣大祭司重病不出,生死未料,我们北莽依旧正常。” “这西厂,有副督主主持,乱不了。后宫,皇上如此看重,皇后娘娘和刘贵妃如今也各自安分,闭宫不相见,再也没有任何波澜。” “所以,此时由我去领兵出征,是再合适不过了。” 荀懿说道,“此事我做不了主,你要想领兵出征,你自己和皇上说去。” 宇化田说道,“其实现在朝廷商议重大事情,皇上都习惯找丞相大人你,闻太师,还有我三人前去商议。三人立场不同,利益不同,所以在皇上心中各占一票。” “我现在来丞相府上,就是想要争取丞相这一票。” “而且,丞相不是一直觉得西厂在我的掌管之下水泼不进,针插不进吗?这样,如果你支持我领兵出征,西厂可以由丞相指派心腹之人来接任,我可以完全放手。” 荀懿眼眸深邃,手指在衣袖中轻轻摩挲。 宇化田知道荀懿有些心动了,继续说道,“如果丞相觉得还不够,那么我可以再让一步,将罂丹的炼制之法告诉丞相。” “丞相应该也知道,现在京城之中,这罂丹可是有价无市,一粒难求。丞相有了西厂,又有罂丹的制作之法,你还担心什么呢?” 如果说西厂是荀懿一直想控制的地方,那是因为朝政之争,那么罂丹对于荀懿来说,那是致命的诱惑。 罂丹自从无意中从宫里流到外面之后,便在京城掀起了罂丹热潮。 人人以拥有罂丹为荣。 罂丹,被称之为神丹,据说连某个白衣祭司都说,吃了一粒罂丹,可与伟大造物神通灵,可延年益寿,可祛除百病。 掌握罂丹的炼制之法,意味着掌控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巅峰之境。 荀懿凑近宇化田,“宇化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你这样做,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第521章 谁是忠臣,谁是逆臣 宇化田淡淡地说道,“我为国出战,我舍生忘死,我为北莽谋未来,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而且,闻太师领兵出征多年,地位一日比一日高,也没有见他招来杀身之祸。为何到了我想要领兵出征的时候,就这么麻烦了。” 荀懿眼眸微眯,“宇化田,你和闻太师不一样。” “闻太师是北莽军中一步步历练出来的,是从战火中考验过来的,他是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他是皇族最为信任的军中基石。无论如何,闻太师也不可能背叛北莽,不可能做出伤害北莽的事情来。” 宇化田看着荀懿,眼神中有些清冷,“你这么说,是怀疑我的忠心?” “莫非你堂堂丞相会觉得我宇化田会背叛北莽帝国,会做出伤害北莽帝国的事情来?” “难道就闻太师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我跟随在大祭司身边,多少人想对大祭司不利,我为他挡了多少暗杀?我受了多少次伤谁又知道?” “无论是在大祭司身边,还是在皇上身边,或者是在后宫之中,我哪一件事情没有办得妥妥当当的?我生在北莽,长在北莽,我为北莽付出了一切,难道这还不能证明我的忠心吗?” “丞相,那我问你,你要我怎么做,才能证明?” 荀懿看到宇化田有些发怒的神情,“不用证明,宇化田你对北莽自然是忠心的。可是和闻太师比起来,在军中的作用,你是没有办法和闻太师相提并论的。” “宇化田,这一点,以你的聪慧想,想必能看得很清楚。” 宇化田说道,“丞相,你就这么不看好我,就这么判定我不能带兵打胜仗?” 荀懿说道,“我也知道你宇化田足智多谋,武艺高强,饱读兵书,尤其是大祭司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所思所学所想,格局要比常人要高,眼界比大家要广。可是术业有专攻,闻太师带兵打仗多年,在军中根深蒂固,将士听令而行,敢打仗,能打胜仗,这一切都大家都是看在眼中,敬在心中的啊。” “而你宇化田呢,你是皇帝身边的近臣,是西厂的督主,是皇后娘娘的心腹。你已经位高权重了,为何还要去争这些本来不属于你的东西呢?” “我就想不明白了,宇化田,你到底想要什么?” 宇化田没有回答荀懿的话,而是反问他,“那闻太师想要什么呢?” “你都说了,他在军中地位不可撼动,他在皇上的心中不可动摇,他在百姓的心中不可替代。他都已经八十多岁了,位极人臣,功高盖主,他还想要什么呢?” 宇化田的话说都很直接,很露骨,甚至已经挑破了那一层窗户纸。 荀懿咬了一下嘴唇,“宇化田,既然今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无所顾忌了。” “你都说了,闻太师八十多岁了,一直在军中任职,为人坚毅,刚强,从不去结交朝中官员、地方大员,他一心放在军中,一心放在北莽一统天下的大计上。” “你说闻太师位极人臣,功高盖主,我都不否认。可是你要说他有其他想法,我绝对不同意,我想皇上也不会同意。” 宇化田嘴角一抽,“理由呢?” “闻太师手握兵权,在军中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在民间呼声极高,连你丞相都对他如此认可,他要是振臂一挥,黄袍加身,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荀懿伸手指着宇化田,“宇化田,你……你好狠毒啊!” “你这是要将闻太师置于死地啊!” “闻太师不过是因为你抓了他的手下大将,砸了你西厂的招牌,你就对他恨之入骨,要置他于死地啊。不,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应该是皇后娘娘那边了。可是无论如何,你我皆为朝中大臣,凡事要以大局着想,岂能因为一己之私,而置国事不顾呢?” “宇化田,你怎么能如此这么险恶用心,说闻太师会黄袍加身,他这样的人如何会谋逆呢?” 宇化田并没有因为荀懿的动怒而有所举动,哪怕是荀懿的手指即将碰到他的鼻子,他依旧不为所动,“丞相,我要领兵出征,就是别有用心,闻太师这样的人,旁人说都说不得了,这是什么道理?” 第522章 宇化田的谋划,闻太师的生死 宇化田眼睫毛略微动了动,“丞相,你这是无中生有,血口喷人啊。” “刘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天灾时受到惊吓小产的,这件事情早有定论,你何故想要栽赃到我头上来?” “至于闻太师,天下人都知道他和我不对付,可是我没有本事杀了他啊。而且如果我和闻太师真的到了必死一个的程度上,我估计连皇上也会保闻太师,不会保我。” “丞相,你说是不是?” 荀懿见宇化田如此镇定,心中也拿不定主意,不知其所说是真是假。 到了他们这一个层级,没有一个心思简单的,个个心沉如海。 “栽赃?” “我可听得消息,当初天灾那日,有人影从刘贵妃的屋顶过去,而且戴着鬼面具,刘贵妃受到了惊吓,栽倒在地,所以才导致了小产。” 宇化田不以为意,“那又如何?” “和我有什么关系,天灾那日,我正在天元宫陪着大祭司。为了救大祭司,我自己身受重伤。” “莫非刘贵妃走路自己摔一跤,晚上睡觉做个噩梦,也要怪到我头上来?” 荀懿说道,“你自然有不在场的证据,可是当时西厂的三档头吴起,那日却不在西厂,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而当我们去查清他的去向之时,他突然死了。宇化田,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很巧合吗?” 宇化田不动声色,微微点头,“当然很巧合。” 荀懿说道,“你自己不在宫中,陪着大祭司在天元宫侍奉伟大造物神,而且还拼死救出了大祭司,没有人会怀疑到你的身上。” “可是你可以提前安排好一切,让你手下的心腹之人去宫中制造混乱,趁机下手。事后你再杀人灭口,销毁所有证据。宇化田,这一切你可安排得天衣无缝啊。” 宇化田依旧点点头,“是啊,你这么说起来,的确天衣无缝。” 荀懿略微有些吃惊,“你认了?” 宇化田问道,“我认了什么?” 荀懿说道,“你认了派人去惊吓刘贵妃,害得她小产之事。” 宇化田摇摇头,“我认了丞相说的天衣无缝,可是我却没有认我派人去害刘贵妃小产。” “丞相大人,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你觉得我是天生的神仙吗?就连天灾这等事情也能预料得到。还能趁着恰好天灾的时机将西厂的三档头派出去惊吓刘贵妃。你不觉得过于匪夷所思吗?” “再说了,我西厂办事,还会留下活口?既然出手,就必然斩草除根,怎么还可能留着刘贵妃的性命?” “所以啊,丞相你不仅高估我了,还冤枉我了。” 荀懿眉头微皱,“你说的也有道理,天灾无情,岂是人力所能抗衡的,连大祭司都算不到,你又如何能算到,又如何能恰如其分地利用天灾呢。” “当初闻太师找我,说起此事,说全力要调查西厂,我也是这般回他的。” 宇化田拱手说道,“那么我还得多谢丞相救命之恩了。” “这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就是杀我一千次,也是足够的。” “再说了,西厂三档头吴起之死也早有定论,他将抄家得来的五十万两银子私吞了,用来偿还赌债。事情败露之后,畏罪自杀。此事我也禀报了皇上,皇上定了我个治下不严之罪,罚了我半年俸禄。” 荀懿说道,“原来你早已经将此事告知皇上,皇上并没有告知我这件事情的处理情况。看来,皇上对你的信任,远超于其他人啊。” 宇化田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就好比闻太师军中的将领被查,你丞相大人的门生故吏被带进我西厂问话,也不是每一件事都要牵连到你们的。” 荀懿语气缓和了下来,“宇化田,你听我一句劝,不要想着领兵出征之事了。” “你掌管西厂,已经得罪了太多人,你成了皇上诛杀贪官的一把刀子。这些被查的,被杀的人,不会也不敢怨恨皇上,他们只会恨你,将你恨之入骨,除之而后快。” “你就好好当你的西厂督主,好好的看护好后宫,让皇后顺顺利利的生下龙子,岂不是你最想要的结果吗?” 宇化田轻轻摇头,“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皇上那边都没有拒绝我,丞相何必将结局说死呢?” “我有把握,有信心,带领北莽军队攻克天河,攻破临安,将那女皇帝刘秀珠抓来献给皇上。” 第523章 交易,宇化田的真正目的 荀懿眼睛已经瞪大到极致了,他嘴唇抖动了几下,“宇化田,你……你想干什么?” “你莫非想对闻太师下手?你疯了吧?” 宇化田端起了茶,轻轻地吹着,其实茶已经不太烫了,可以直接喝。 可是有些习惯的养成,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的。 “我没有疯。” 看着宇化田淡然镇定的样子,荀懿有些不镇定的。 作为见过大场面的人,荀懿有些拿不准眼前这个容貌俊秀,阴柔得像个女人一样的太监。 荀懿知道,这个看起来阴柔的太监,实则阴毒得很。 还别说他当上西厂督主之后做的那些事情,也别说他为皇后娘娘干的那些阴损之事。 就说当初大祭司还是当皇帝的时候,许多见不得的事情都是由宇化田去干的。 这个太监手上沾满的鲜血,可比他的脸要红很多。 荀懿说道,“你没有疯,那么你为何想要动闻太师?” “宇化田,我警告你,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对闻太师下手,他是北莽的根基所在,他是军中的灵魂所在。否则的话,我哪怕凭着玉石俱焚,我也要灭了你。” 荀懿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可他只是一个文官。 一个人文官,却指着宇化田的鼻子说要灭了西厂督主。 这种气场,这种胆魄,极其罕见。 宇化田并没有动怒,因为他心中也明白,站在他身前威胁他的人,虽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人,可是谁要是低估荀懿半分,那么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荀懿能从耶律雄基身边一个谋士,逐渐成长为军师,然后成为北莽帝国的丞相。 他的手段,他的谋略,他手上沾满的鲜血,远远要比宇化田多。 宇化田眉毛微抬,“丞相大人,我一直在解释,你却一直在威胁我,还要灭了我。” “你前面说同朝为官,都是为皇上效力,现在你所说的话,恐怕远离了先前所说吧。”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对闻太师下手,我没有这个能力,我没有这个资格,我的武功未必能胜得了闻太师。而且,皇上也绝对不会允许我对闻太师下手,哪怕我们有争执,有不和,那也是公开的,见得光的。” “我说闻太师如果回不来,并非我要对他下手。而是说如果那个叫陆长生的人,率领远征军,拖住了闻太师,难道我们北莽大军就一直这么干等着吗?难道要错失眼前的大好时机,错过天下一统的最佳机会吗?” 荀懿估摸着宇化田的话,看来还是自己太过于谨小慎微了,现在一听到风吹草动,就有些激动。 只是这个宇化田却是不让人省心,他似乎能找到人性的弱点,随时能挑拨,能让人心惊胆战。 也怪不得当初红衣大祭司如此信任他,也难怪现在皇后娘娘如此离不开他。 宇化田说得没错,那个陆长生极为难缠,尤其是他率领的远征军,比大汉军队,比蜀中兵马都要强悍许多,许多胜负都难以预料。 荀懿又重新坐了下来,“宇化田,能否灭得了陆长生,那是闻太师的事情,我管不了。” “如果闻太师半个月之内没有回来,那么我们北莽大军将领必定会重新选出主帅,这个新的主帅人选依旧只有皇上能定夺,我也做不了主。” 宇化田说道,“既然这样,我只要求丞相一下句话,哪怕你不推荐我,也不要推荐其他人,可否?” 荀懿眼眸微眯,“就这样?” 宇化田站起身来,“就这样!” “只要丞相大人能做到,我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其他举动。” 荀懿想了想说道,“可以!” 宇化田嘴角噙着笑,“多谢丞相赐茶。” “那我也就不叨扰了。” 荀懿没想到宇化田得了这么一句就走了,心中放心不下,“宇化田,你就落我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你莫非还存了其他什么心思?” 宇化田站在门口微微一笑,“丞相大人,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太阴暗了。” “我也只是想为国出力,打胜仗为皇上分忧而已。” “我知道你心中的主帅人选是闻太师,你能亲口告诉我不推荐任何人,那也算给我一个台阶了。” “我宇化田再不识相,那也没有脸面在北莽朝廷中混下去了。” 荀懿依旧将信将疑,“等等。” 宇化田说道,“丞相还有什么吩咐?” 荀懿说道,“你不是说那罂丹的方子给我吗,你就这样走了?” 宇化田笑道,“都说丞相雁过拔毛,想不到还要拔我的毛了。” “你又没有答应让我去当主帅,我如何能将罂丹的方子给你呢。” 宇化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这里还有三粒罂丹,丞相可省着点用。” “我这里的罂丹可都是从倭国高价卖过来,先前天灾,倭国的商船损失很多,目前还在修复当中,没有出海行商,所以供应得并不多。” 荀懿接过罂丹,放在鼻子处闻了闻,闻到那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顿时脸上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第524章 霍无缺失利,食菜事魔崛起 闻太师在天水郡周边没有发现陆长生以及他的远征军踪迹。 幽州那边虽然有远征军的消息,可那是一个叫铁蛋的小子带着区区两三千人以远征军的名义东躲西藏,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陆长生就像空气一样,突然来到北莽雍州,又突然的消失了。 闻太师站在一座山头上,看着南方,“陆长生,你这玩的是什么战术?” “你们大汉现在千疮百孔,自顾不暇,你还能带着军队出来走一遭,然后又跑回去吗?” “你这是为了什么呢?” 大邑。 在千疮百孔的城池上,一群群忙碌的身影在埋头苦干。 还有一伙百姓在喊着口号,将一块巨大石头给抬起,移动地方。 一个让闻太师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的身影站在一堆土坷垃之上,一袭黑衣,一把霸王刀,一个人,陆长生。 谁又能想到,陆长生此时又回到了蜀中,回到了大邑。 “秀才,你说,我们这第一次出祁山偷袭北莽,到底是为了什么?” 孔瑾身上的长衫沾满了泥土,显然很久没有清洗了。 “为了谁?” “为了我们的乡亲,我们的战友,为了我们的兄弟姐妹们不流泪。” 孔瑾摸着稀扎的胡须,“长生,这是我们到蜀中以来,第一次打到北莽所占的土地上,振奋人心啊。我们要让世人知道,我们大汉不止是在挨打,我们还可以反攻,我们有实力在北莽攻城略地。北莽要想入侵大汉,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后院会不会起火。” “我们还让所有远征军的将士们知道,跟着陆长生,跟着这杆大汉旗帜,我们就能实现我们最终的目标:驱逐北莽,恢复大汉。” 陆长生看着孔瑾,“这里就你我二人,说点实际的。” 孔瑾咧嘴一笑,“我们这一次出了祁山,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出第二次,出第三次,四五六次,讨伐北莽,我们走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陆长生有些不解,“秀才,如果三四次就能成功,我们为什么要搞五六次呢?” “难道你还想这样折返啊。虽然我们从天水郡带回来了一些粮草,金银之物,可是这趟远征,实际的损耗要大于我们带回来的啊。” 孔瑾指着下方一个高大的身影,十几个人才能抬起的石头,被他一个人就抱在怀中,扔到了另外一边,以便将道路清理出来。 “长生,这笔账不是这么算的。你也是因为心善,不愿意将天水郡百姓的口粮给夺了。可是就那你带回来的这个阿磊,我就觉得他值一万兵马。” 陆长生看着阿磊高大的身影,“夸张了一点吧,阿磊的确勇猛,而且力大无穷,一千兵马是值得的。” 孔瑾说到,“我看到的可不止阿磊一个人,还有阿磊身后的那个神秘家族啊。” “长生,你说说,要是我们远征军中有一支巨人军队,哪怕不用他们冲锋陷阵,就站在那里是不是一种巨大的震慑力。” “啧啧啧,阿磊那两个大铁锤,用来敲石头,实在是有点杀鸡用牛刀啊。” 陆长生笑道,“阿磊开心就好。” “他一个很单纯,很直率的人,做他喜欢做的事情,他很高兴。” “对了,湘州那边可有最新消息?霍无缺竟然会败,而且是惨败,这实在是让我没有预料到。” 孔瑾说到,“别说你没有预料到,我也没有想到啊。霍无缺打了这么多年仗,跟着刘秀珠与北莽都能打得有来有回,这一次在湘州可吃了大亏啊。” “这也是我要将你们喊回来的主要原因,出祁山骚扰北莽是其次,我们大汉可不能出现更大的变故啊。” “要是曾秀全做大做强了,又与北莽一唱一和,到时候给我们远征军,给蜀中的压力就大了。” 陆长生问道,“可查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没有?” “为何霍无缺会败得这么惨,湘军虽然战斗力向来较强,可是也没有强大到能将霍无缺打成这样的程度啊。” “就一战,霍无缺就损失了两万兵马,惨不忍睹啊。” 孔瑾说道,“开始我们也很震惊,后来我们查明原因了,霍无缺失败的真正原因。” 陆长生问道,“是什么原因?” 孔瑾说到,“第一个原因是霍无缺轻敌了,他这些年打仗,除了先前在北莽耶律雄基手中吃过亏之外,并无多大的挫折,尤其是回到了佛山族中,可谓是所向披靡,百战百胜。在云滇,他攻下了六个州府,仅次于我们远征军。后来他又向西,与苍梧古国大战,成功将苍梧国狼军收归麾下。他的威望可谓达到了巅峰。” “这一次,他率八万兵马攻打湘州,根本就没有用其他任何战术,就是横冲直撞,他想凭借勇猛,凭借声势,一举攻下湘州。他忘记了,当初北莽耶律雄基可是数十万兵马也没有攻克湘州啊。对于守城,曾秀全是有自己独到之处的。” “尤其是城内储存了大量的火油、圆木、滚石,湘军以逸待劳,打得霍无缺损兵折将,八万兵马只剩下了五万多。” “第二个原因是,湘军有援军,而且是强援。” 陆长生问道,“武帝号令天下,大多数势力都纷纷响应,哪怕不发兵也不会支援湘军。曾秀全哪里来的援军?” 孔瑾说到,“在睦州,有一伙强人,称为食菜事魔,这食菜事魔是一个秘密组织,提倡素食,供奉摩尼为光明之神。大汉原本是禁止食菜事魔的,多次镇压。可是后来北莽入侵,自顾不暇,便让食菜事魔发展壮大起来。这个食菜事魔的领头人叫方旯,他们趁机在漆园中誓师。旬日间,队伍发展到十万人。” “曾秀全称帝之后,派人与方旯联系上,号称天帝和光明之神摩尼都是天上的真神,是好兄弟,都是来世间惩恶扬善,救苦救难的。而且曾秀全答应让方旯立国,附属于太平国。至于其他的条件,外界不知。只知道方旯答应了。” “在霍无缺强攻湘州的时候,方旯偷袭了霍无缺的后方,攻克了韶关、东莞等地,让霍无缺顾此失彼,不得不撤兵,吞下了这个苦果。” 陆长生眼眸投向湘州方向,“曾秀全做大做强,对于大汉,百害而无一利啊。曾秀全如果独大了,武帝的位子不稳,我们远征军的目标难以实现。你的判断是对的,我们远征军必须回来。” “秀才,看来我们远征军要准备大战了,紫凤那边可联系上?她是什么意见?” 第525章 蜀中变,两面为难的紫凤 听到陆长生提起紫凤公主,孔瑾的脸上浮现出了为难之色。 他看向陆长生,只见陆长生也在看着他。 孔瑾心中叹了口气,有些事情,陆长生终究要知道的,有些话,终究是要说出口的。 与其晚些知道,与其晚些说,倒不如早点说出来,要痛就痛一次。 “长生,蜀中可能有变。” 陆长生似乎察觉到一些什么,毕竟自从紫凤和唐嫣回了成都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以前她们不是没有回去过,可是很快就会来的。 这一次,许久没有回来,而且连一封信,一句传话也没有。 那么,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长生声音有些低沉,“发生了什么事情?” 孔瑾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们还在探究当中,只是我们派了人去成都,并没有见到紫凤公主。” 陆长生问道,“那蜀中和我们远征军往日的联系呢?” 孔瑾说道,“正常的联系还是有的,只是慢慢地少了一些。” “我上次逮住唐阳,问他蜀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有些支支吾吾,说没什么,还是像从前一样。” “后来我们逼问他,他说这是王府的事情,不是他们这些做下人所能决定的。” “而且,他还问了我一句,让我明白了成都发生的事情的真正原因。” 陆长生眼眸中有些波澜,他也想到了一些事情,只是没有印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唐阳说了什么话,你明白了什么真正原因?” 孔瑾说道,“唐阳和我说,介不介意大汉再多一个皇帝?” 大汉再多一个皇帝! 这个真正的原因直接浮出了水面。 那就是蜀中在准备称帝了! 陆长生微微摇头,“为什么,这天下人这么想要当皇帝呢?” “这天下的皇帝,真的就那么好当吗?” 孔瑾说道,“长生,不是每个人的心思都像你这般心无杂念,一心想着大汉百姓的。” “刘秀珠称帝,曾秀全称帝,连那些小鱼小虾也要称帝。你让这个大汉天下的异姓王心中如何想?” 陆长生说道,“我也不是没有杂念的,我其实心中最大的想法就是报仇。要为武王报仇,要为大汉百姓报仇。” “蜀中这个称帝心思,自从蜀王妃有了身孕之后,压都压不住了。这一次,他们将紫凤喊回去,恐怕是存了这个心思的。毕竟称帝要做很多准备,有很多事情要去操办。” “其他人怎么想我并不在乎,我想问问紫凤她是怎么想的。” 孔瑾说到,“恐怕这个时候紫凤公主是最难做的那个人吧,她知道我们远征军的目标,她也知道你并不想当皇帝,或许她也不想为难你吧。” “尤其是现在有一个皇帝刘秀珠和你关系如此紧密,你还是大汉的亲王,要是刘秀珠日后让你去讨伐蜀中,就如同现在刘秀珠让霍无缺讨伐湘州一样,你会怎么做?如果紫凤公主要让我们远征军去对付刘秀珠,你又会怎么做?” 陆长生说道,“我不会去和紫凤作对的,我也不会让武帝失望的。” 孔瑾感叹道,“难啊,这世上最难的就是两难的抉择了。” “长生,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会怎么做,你会怎么选?” 陆长生看着孔瑾,目光坚毅,“秀才,我不会选,我是大汉的亲王,我不会去攻打临安的;我们答应过紫凤,我们远征军是她的部下,我们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所以我也不会去攻打成都。” “秀才,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会领着远征军北伐,去攻打北莽。” “我现在才发现,你为什么要极力推动我去出祁山偷袭北莽了,你是为了日后出现这种情况做准备的吧。秀才,你真的是神机妙算啊!” 孔瑾脸上抽了抽,“长生,这件事情我当真没有算到。这出祁山是我们打出一条通道,一条活路。只是没有想到,这么两难的局面,被你选择了出祁山北伐的主意,直接破局了。” “也行,既然你这么想,我们自然也要这么做,毕竟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陆长生突然说道,“秀才,我想去成都一趟。” 孔瑾有些惊讶,“长生,这个时候去成都恐怕不合适啊。” “像紫凤这么聪明的人,她没有派人来传信,也没有露面,恐怕很多事情还没有定下来,至少她没有做最后的抉择。你这个时候去,只会让她更为难。” “长生,蜀中是紫凤的家,她的父母,她的兄弟,还有她那还没有出生的侄子,你想要她怎么选择?” 陆长生说道,“我不要她选择,我就是想见见她,听说说说自己的打算,然后再说说我们的打算。” “如果我们的打算不冲突,说不定还是可以继续这样走下去的。” 孔瑾反问道,“如果冲突呢?” “如果邓骁、唐菲他们逼着紫凤马上做出选择呢?长生,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个时候去成都,会将紫凤逼得太急了?” “这件事情本来不是她的主导,可是我们将责任、将压力全部推到她的身上去,这好像有些不公平。” “而且,我们去成都,要是蜀中之人,将我们扣押下来,想要控制我们远征军,你让紫凤又做何想?” 陆长生眼神中有些失落的神色,“秀才,你说的是对的。” “虽然我想去帮紫凤分担压力,虽然我想告诉紫凤我的真实想法,可是我们这个时候去,的确不是最好的选择。” “再说了,大汉天下现在这么乱,无论是武帝也好,曾秀全也罢,还是蜀中称帝也行,其实地盘还是那些地盘,势力还是那些势力。就如同蜀中,哪怕不称帝,他们依旧是独立成为一体的,基本上不受外界干扰。” 孔瑾说道,“是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称帝之心,只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图谋更大的未来。邓骁想了这么多年,盼到了一个孙子,他想要做的,只是将以前没有做的推迟做了而已,并不为奇。” “呵呵,两代之内不称帝,老天师的一句话压了邓家两代人,可是老天师也知道,不可能压人家一辈子啊。” “长生,其实我也想过要去成都走一趟。” 陆长生看着孔瑾,看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孔瑾说到,“邓骁这个老王八,不仅把他女儿喊了回去,还将他小姨子也喊了回去。都管在成都不许出来了,这算什么世道吗,他管住女儿就行了,哪有管住小姨子的道理?” 第556章 下一步的作战方向 陆长生看向孔瑾,“这不正合你心愿吗?” “你嘴里说着想二夫人,可是一直不见行动。我听紫凤说,只要你走出那一步,二夫人必定是会答应的。” “而且,无论是唐门老门主,还是邓骁、唐菲那边,紫凤也会帮你去说道说道。可是你这个人,一直是占着便宜不见走出那一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孔瑾摸着胡须,若有所思,“我想干什么,我什么也不想干啊。” “大汉天下未定,北莽未除,我哪里有心思想那些个事情。” 陆长生撇撇嘴,“你别和我说那些什么‘远征尚未成功,将士仍需努力’的话,我们远征军的人,只要寻到合适的,都是可以成亲的。” “再说了,如果大家都不成亲生子,那往后的远征军谁来支撑,打仗打到最后恐怕打成了和尚军。那还不被天竺那些金光寺的佛门给占便宜去了。” “秀才,哪怕二夫人说你身子虚,不一定能生出孩子了,可是二夫人不是一直在给你补吗,而且她自己和紫凤说过,你们两个都年纪不小了,也不一定要有孩子啊,她只是想要一个名分,一个家而已。” 孔瑾连忙转移话题,“我们先别说这等事情,我的事情和大家不一样,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们还青春正茂,当然可以多多活动。” “我和嫣嫣,是志同道合的战友,不一定要用什么形式来捆绑。” “长生,言归正传,这一次讨伐曾秀全,看来我们要动真格了。” 陆长生摸着霸王刀的刀柄,感受刀身传来的嗜杀之气,“我的霸王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在天水郡的时候,我就想着要和闻太师好好斗一斗,结果粮草不济,霍无缺又大败,蜀中还出了这种事情,我们不得不提前归回。” “秀才,你想好没有,我们怎么动手。是直接奔赴湘州,与武帝的兵马汇合,一同攻打湘州。还是绕道去云滇,与吕文长汇合,一同从侧面攻打太平国。” 孔瑾说到,“长生,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想出了些眉目来,只是有些事情要大家一同努力,所以,我们把武冲、宗老、箫良、马子龙他们都叫过来,一起商量一下,然后再定。” 陆长生点点头,“好,把他们都叫过来,就在那块空地上,我们碰个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地方应当是以前大邑衙门所在之地。” “我叫阿磊将那块大石头再搬开一些,地方就宽敞了。” 武冲和宗哲先后赶到,箫良走得慢一些。 杨杰跟着马子龙一同过来了。 武冲大声嚷嚷,“还商量个球啊,就是干啊。” “这曾秀全老奸巨猾的,还和那魔教方旯勾结在一起,管他是天帝之子,还是魔神之子,我们有长生这个武王传人,荡魔天尊真武大帝下凡转世,还怕他们这些小玩意?” 箫良笑道,“武将军说的有理啊,他们都是儿子,我们长生是真武大帝转世,好歹要比他们高一辈。” “长辈教训晚辈,合情合理。” 陆长生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些东西,都是秀才杜撰出来的,我早就说了,不要在宣扬这些东西,糊弄百姓。你们还在这里嘲笑我。” 武冲说道,“怎么是嘲笑呢,是推崇,是敬仰。” “而且现在你可是大汉的亲王,那刘秀珠都亲封的,你极有可能是刘家皇族的血脉,是武王的兄弟啊。我以前让你叫我大爷,现在我可不敢了,都是兄弟,都是兄弟。嘿嘿!” 众人跟着笑起来。 宗哲老成,开口说道,“长生,这些事情都不是大事,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大家也喜闻乐见你的身份神秘,只要能帮助到我们远征军,只要能提升我们远征军的战斗力,只要能帮助到大汉天下百姓,打败北莽,有什么不能用的呢?” 孔瑾赞叹道,“还是宗老格局大,眼界高啊。这三个只要,言简意赅,高屋建瓴,以后谁要再说起长生的身世,就用这三个只要回答。” 宗哲看向孔瑾,“秀才,你也别忽悠我,来点实际的。” “这接下来的仗怎么打,你说个方向,我们照着干就行了。” “我刚才还和武冲说,这一次出祁山,前面打得痛快,杀得北莽军落荒而逃。可是还没有过瘾,还没有和闻太师斗上一斗,就这么撤回来了,这心里啊还有些意犹未尽的。” “这一次打曾秀全,估计是一场恶战,不过不是恶战又如何能彰显我们远征军的威风呢。” 第527章 陆长生的刀,孔瑾的嘴 陆长生说道,“我们远征军之所以从天水郡回来,一则是我们已经达到的目的,攻克了北莽所占的雍州郡府,实现了第一次远征。” “另外的原因就是蜀中答应给的粮草没有到,我们不能将天水郡的百姓口粮给夺了,这样会失去民心。毕竟往后我们还有可能多次北伐,多次出祁山。这些北莽所占之地的百姓,当初也是我们大汉的百姓,他们有些人的心中,还是向着大汉的,我们不能失去这些民心,我们要将这些种子埋下来,让它们慢慢地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至于另外的原因,大家也都知道了,太平国与魔教勾连,让霍无缺吃了大亏,还丢了韶关、东莞等地,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朝廷兵马受挫,不能让太平国做大做强。所以这个时候我们要出手了。” 箫良说道,“长生说的有理,我们自然是要出手的。一来长生是大汉的亲王,我们远征军也是临安朝廷的御林军,朝廷吃了败仗,我们远征军不能坐视不理。” “不过我现在担忧的是蜀中的事情,现在我们发兵打仗,急缺粮草,蜀中准备称帝之事,我估计是不会供应给我们粮草去攻打太平国的。” 武冲说到,“要是紫凤公主还在我们这里,这个问题就很好解决了。”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陆长生。 宗哲连忙说道,“武冲,你这不是难为紫凤吗?” “在这等情况下,紫凤又能做什么呢?” “紫凤对我们远征军已经仁至义尽了,对我们的支持已经远超正常的程度,你再要求她做更多,说实话,我这个老头子心里都过意不去。” 武冲连忙说道,“我自然知道紫凤公主做得极好的,我也没有怪她的道理,我只是想紫凤公主不在我们这边,很多事情都不好商量的。” 陆长生说道,“局势已经很明确了,蜀中,的确在准备称帝之事,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派人与我们正式衔接,所以目前,我们想要从蜀中得到更多的资源,是很难的。我也不会开口向紫凤讨要,这说不过去。” “现在去讨伐曾秀全的太平国,又势在必行。” “刚才我和秀才碰了一下,拿了个初步的方案,大家看看,这个方案是否可行。” 马子龙说道,“长生,你是远征军的主帅,秀才是远征军的军师,你们拿主意就行,我们就按照你们说的去干,还商量什么?” 武冲跟着说道,“我和子龙一个态度,你们定好了就行,不需要多说什么。我们这些人就是跟着干。” 孔瑾笑道,“你们啊你们,就是这样太信任我们了。” “我们也是人啊,也会犯错误,也会出昏招的。多个人考虑一下,多个思路不是。” “而且,我们远征军中有一条军规可是写得明明白白的,实行民主集中制,可不能搞一言堂,更不能搞独断独行。” 宗哲说道,“既然是军规,大家伙又凑到了一起,那你就说说吧,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我们该如何去办,大家各抒己见,早点定下来,早点出发。” “现在太平国士气正旺,要是让他们打到临安,刘秀珠未必能扛得住啊。而且北莽的大军虎视眈眈,要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南下,我们大汉内乱成这个样子,必定会被北莽逐一击破。” 箫良说道,“宗老所言极是,现在的形势很急迫。我们得到的消息,那北莽耶律雄基在整顿兵马,随时会南下的。” “我们早点行动,看能否挽回一点局面。” “长生,秀才,你们快点说吧,我们早点定下来。” 陆长生见孔瑾看着他,知道孔瑾的意思,便也没有推辞,“我们的想法是一文一武,先兵后礼。” 武冲大声说道,“什么叫一文一武,什么叫先兵后礼?” 众人心中的疑问也和武冲一样,都纷纷看向陆长生。 陆长生沉声说道,“这曾秀全称帝也好,蜀中称帝也罢,用秀才的说法,都是我们大汉的内部矛盾,内部矛盾那就内部解决。” “一文,就是派人去谈判,探讨出一个可行方案,停止内乱;一武,就是即刻发兵,讨伐曾秀全。” “先兵后礼的意思就是要谈判,必须先打一仗,唯有打赢了才有资格谈,才能让曾秀全他们愿意和我们谈,才能逼得他们低下头和我们。” “先说打仗,我们准备兵分两路,一路去支援吕文长,让他从侧翼攻打太平国,给曾秀全他们施加压力,不能让他们能全心全意防御湘州,还能腾出手来偷袭其他势力。” “一路直逼湘州,兵临城下,让曾秀全感受到压力。一旦他们吃了败仗,就不得不答应停战,不得不和我们谈判,不得不和我们一起对付北莽。” 武冲伸出大拇指,“我可算听明白了,这个计划可以,这一文一武啊,就是长生的刀和秀才的嘴。武的是长生的霸王刀,带着我们远征军去厮杀。这文的啊,就是秀才的嘴,你去和他们谈判,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神功,说得他们天花乱坠,欲罢不能,必然能成功。” 孔瑾笑道,“他们要是能被随便说说就能服气,我们也不用这么辛苦打仗了。” 宗哲看向陆长生,“长生,你这个一文一武,先兵后礼的战术我是相当认可的,可是一点,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现在受了天灾,蜀中的支援又少了,这才逼得我们从祁山退回来。” “现在我们又要发兵去讨伐曾秀全的太平国,这个问题依旧摆在我们的面前,依旧没有解决啊。” 孔瑾这时说道,“宗老考虑的周全,粮草问题的确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难题。” “我刚才和长生商量了一下,挤一挤,凑一凑,省一省,借一借,还是能勉强够用的。” 武冲瞪大眼睛,“什么挤一挤,凑一凑,省一省,借一借。我们又不是女人,拿什么去挤?” “省吃俭用我倒没意见,这凑一凑,找谁去凑啊。至于借,现在蜀中都断了供应,紫凤公主又见不到人,如何借得到?” 孔瑾说道,“我们从云滇之地还能凑一点粮草出来。另外我们管辖之地,还是有些大户有些余粮的,我们给他们打个欠条,签字画押,还支付利益,多少能凑一点,借一点。” “至于挤一挤,就看长生的本事了。” 武冲不解地问道,“长生,秀才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如何有本事去挤?” 陆长生有些尴尬地说道,“秀才的这些词,总是听起来有些古怪。” “他这是要我去找一个人要粮草,毕竟我还有个亲王的身份在这里。” 第528章 二十万担粮草,白条 “亲王找我要粮草,二十万担。” 武帝刘秀珠坐在御书房中,一身甲胄,英姿勃发。 这是她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无论是上朝,还是在御书房,还是去军中视察,她总是甲胄在身。 刘秀珠将手中的奏折放下,眼眸在屋内数人身上扫过,“诸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兵部尚书没有做声,要打仗他愿意上战场,要粮草,操他娘的心也操不上。 吏部尚书也没有做声,选人用人,他来为皇上操心,要粮草,他没办法。 户部尚书李开来看了一眼国师庞尚诩,只见他眼眸微眯,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打瞌睡,或者是在思考。 按理说,第一个回话的应该是国师,他开了个头,大家才好决定是顺着说,还是提出反对意见。 既然国师不开口,这事又涉及到户部,李开来只得说道,“皇上,本来亲王要粮草,只有二十万担,并不是多大的事情。只是……” 刘秀珠的目光落在李开来身上,“只是什么?有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 李开来感受到刘秀珠眼神中的威压,连忙说道,“只是现在还未到粮食收成之时,前期为了救灾,存粮已经几乎耗尽。这一次为了讨伐曾秀全,又将剩余粮草全部拨走。我手中已经无粮了。” 刘秀珠眉头微蹙,“我记得上次还拨付给先锋将军黎春之后,还剩一些粮食的。怎么会现在一点都不剩了呢?” 李开来说道,“皇上,剩下的粮草已经装车了,准备送到岳将军军中,以防御北莽之用。” 岳将军,便是岳鹏,这段时间带兵守在天河一线,防备北莽入侵。 刘秀珠说道,“亲王为了大汉,以身涉险,,带着我们大汉御林军千里迢迢出祁山,攻打北莽,打得北莽防不胜防,还攻下了天水郡。这是我们大汉被北莽打到天河以南之后,第一次能反攻到北莽所占之地,意义重大,举国鼓舞。” “在这么一个时刻,亲王要二十万担粮草,还是为了攻打湘州,讨伐曾秀全,难道让我回复说一粒粮食也没有?” 第529章 论持久战 李开来还有些犹豫,刘秀珠说道,“当初那些世家,想要左右朝政,扰乱朝纲,被我杀了一批,免了一批,现在已经老实多了。” “再说了,国师说得对,我们也不是抢他们的,只是现在粮食还没有收成,暂时借他们的而已。借条上盖上官府的官印,许以利息,让他们放心。” “同时,张贴官文,宣言御林军受到百姓欢迎之事,尤其是百姓出钱出粮出人支持御林军北伐,出祁山打的北莽无还手之力。让大伙看到我们大汉的信心,看到我们的决心,看到我们的未来。” 众人纷纷说道,“皇上圣明!” 刘秀珠说道,“李尚书,筹集粮草一事我就全权交给你了,你务必将二十万担粮草尽数交到亲王军中。” 李开来行礼道,“微臣领命。” 刘秀珠又说道,“王尚书!御林军才从北莽归来,恐怕军械也不够,你将现有的弓箭、刀枪、军马挑选一些精良的送过去。” 王德利行礼道,“微臣领命。” 刘秀珠又吩咐了几件事情,便叫众人散了,唯独留下了庞尚诩。 “国师,现在我们当真是勒紧裤带过日子啊。” 庞尚诩说道,“这是皇上英明神武,与百姓同甘共苦,哪怕耗尽了国库,也要打赢这一场大仗。” 刘秀珠眼眸中有坚毅之色,“此战,会鼎定日后的局面。” “我们大汉还能否存在,也会在这一战之后见出分晓。连霍无缺也败了,岳强又要去防御天河。现在我们能依仗的也只有长生了。” “我也知道长生辛苦,他实在太不容易了。还来不及喘息,我就逼着他去攻打湘州。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你们这些人,一个个苦劝我,不许我离开临安,不许我披挂上阵。否则的话,我如何会让长生这般辛苦。” 庞尚诩说道,“皇上乃一国之主,岂能轻易离开京城,又岂能轻易上阵杀敌。” “而且现在曾秀全之乱未平,北莽又虎视眈眈,正在征兵备战,皇上如何能离得开啊。” 刘秀珠说道,“国师,以前我当长公主的时候,哪怕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摄政的时候,我总是觉得皇帝是最容易当的,尤其是对我的兄长,对我的侄子,我是瞧不上的。” “现在我登基为帝,我才深刻感觉到,要当一个好皇帝,哪怕当一个守住江山的皇帝,也是极为不容易的。”https:/ “哪怕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情,付出这么多努力,可是局面并没有好转啊。有时候我在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何我们大汉依旧四分五裂,为何北莽依旧没有被赶走?” 庞尚诩说道,“皇上,我们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我们正在往正确的道路上行走。只是以前的皇族积弊太重,要扭转乾坤是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太多的精力。” “至于大汉依旧四分五裂,这也是一个正常的过程。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循环不衰。” “依我之见,已经分裂这么久了,也快要到合的时候了。” 刘秀珠看着庞尚诩,“国师,你这是安慰我啊!” “其实你心里比我更清楚,我们大汉朝廷现在面临的困境,当真是内忧外患啊。” “曾秀全这般大逆不道,又与那魔教勾结,势力大增。我原本以为霍无缺能胜个几场,好歹也能稳住局面,谁能想到,他还是大意了。” “现在那蜀中,虽然没有公开与我们决裂,可是我的旨意,根本就调动不了蜀中的一兵一卒。” 庞尚诩说道,“皇上,或许,用不了多久,蜀中,又会是另外一个湘州啊。” 刘秀珠微微一愣,“邓骁这么急不可耐了吗?” 庞尚诩说道,“邓骁的确答应老天师,他们邓家两代以内不称帝。” “可是现在蜀王邓天麒娶了王妃,王妃据说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这邓骁已经放出话来了,蜀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天选之人,要坐上龙椅的。” “他们还说,这是老天师生前说的。” 刘秀珠说道,“老天师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庞尚诩说道,“老天师自然没有说过这句话,老天师的原话是邓家两代以内不能称帝。” “邓骁何其老奸巨猾之人,他篡改了老天师的话,邓家两代之内不称帝,第三代乃天选之子,必称人皇。” “其实,哪怕没有称帝,邓家在蜀中早已根深蒂固,独成一国,与称帝并无二样。” “到了那时,当瓜熟蒂落,蜀王妃诞下孩子之后,便是蜀中称帝之时,到时候又是一场混乱啊。” 刘秀珠用手扶着头,身后的杨影连忙上前一步,为她的太阳穴轻轻揉捏,以缓解疲惫。 “皇上,要不先歇歇吧,你昨晚才睡了两个时辰,又被他们惊醒了。” 刘秀珠挥挥手,“不用,现在如此紧急,许多事情都要我抉择,许多东西都等着我去定,国师这般年纪,还在熬着、守着,我如何能偷懒呢。” 庞尚诩说道,“皇上,老臣已经老了,不需要睡那么长的时间。而且,我困了就闭上眼睛打个瞌睡,谁也看不出来。” “皇上还是要注意龙体啊。” 刘秀珠说道,“国师,我一个练武之人,身体没问题的。” “你所说的蜀中称帝一事,会有一场混乱,我也料想到了。到了那时,哪怕我与邓家关系匪浅,可是这涉及大是大非的情况,我也只能站在他们的对面了。” “我想了一下,到时候就口头叱责一番,稍微调动一下兵马,做做样子吧。现在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力量,足够的资源去同时对付三方势力了。” 庞尚诩说道,“皇上英明。” “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永远还是北莽。曾秀全也好,蜀中也罢,都是我们大汉内部的事情。内部的事情内部处理,一旦北莽入侵,我们一家是抵挡不住的,还是需要所有的势力联合起来去对付北莽。” 刘秀珠说道,“可是现在我们和曾秀全打成这样,又如何能联手抗敌呢?” 庞尚诩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皇上,陆亲王给我写了一封,我仔细拜读,觉得受益匪浅。” 刘秀珠说道,“长生还给国师写信了,说的是什么啊?” 庞尚诩说道,“这封信封面上写了四个字:论持久战!” 第530章 回来吧,陆长生 刘秀珠微微一愣,“什么持久?” 杨影在身后捂着嘴笑道,“当然是越持久越好了。” 刘秀珠给了杨影一个眼神,这个小浪蹄子,一天到晚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国师,你说清楚一点,长生说的是个什么意思。” 庞尚诩说道,“皇上,亲王的写的内容很长,我也是仔细拜读了多次,才看个明白。而且啊,我是越读,越心惊;越看,越通透;越想,越清晰。” “亲王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也就是这一场打仗的新模式。” “首先,亲王就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一场战争是为了什么?” 杨影说道,“自然是为了大汉天下啊。” 庞尚诩说道,“影儿姑娘,你说的对,可是也说的不对。” 杨影问道,“为何不对啊?” 庞尚诩说道,“亲王在心中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那就是这一场战争的目的是驱逐北莽,建立自由平等的新大汉。首先就是要打败北莽,我们才有机会去保护大汉百姓,保护大汉天下,才能重新建立完整的大汉。”书包阁 “现在的大汉,只是一个支离破碎,动荡不安的大汉,是一个守在天河以南,而且还内乱不断的大汉。这一仗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永久的和平。” 杨影不解地说道,“打仗还是为了和平?” 刘秀珠美眸闪动,“影儿,古圣人说过以战止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不将北莽打退,不将北莽打服,或者不将北莽灭了,就没有永久的和平。” “国师,那长生还说了什么?” 庞尚诩眼眸中有光芒跳跃,“亲王说这一仗,我们大汉必胜,北莽必败。” “其理由有三,其一,我们大汉是正义的,我们保卫自己的国土,保护大汉的百姓,保护传承千年的华夏文明,我们是正义的一方,而北莽是是非正义的,是入侵的一方,是邪恶的一方。邪不压正,正必胜邪,这就是我们必胜的原因之一。其二,北莽入侵大汉多年,他们要是能灭掉大汉早就灭掉了,直到现在我们大汉朝廷依旧在,我们大汉皇帝依旧在,我们大汉军队依旧坚挺,这就说明北莽没有能力彻底取胜。我们大汉终究能得最终胜利。其三,大汉朝廷不再是以前奸臣当道的朝廷,皇族不再是以前昏庸腐朽的皇族。大汉在蜕变,在朝新的生机换发。反观北莽,他们不但没有前进,反而在不断后退。必胜的自然是我们大汉。” 杨影问道,“国师,那为什么除了陆亲王带兵出祁山偷袭了北莽一场之外,其他的时候,我们大汉都是被动挨打呢?” “既然说我们能取胜,那何时才能取胜呢?” 刘秀珠微微颔首,杨影问的问题也是她心中的疑惑所在。 今日只有君臣三人在此,有些话可以敞开说,有些问题可以大胆的提。 “影儿这个问题也是一直在困扰着我,仗打了这么多年,我们大汉败的多,胜得少,也是近年来才因为长生带着远征军归来,我们才获得了一些胜利,才在天河以南站住了脚跟。” “可是我们心中都很清楚,论实力,我们比不上北莽;论装备,我们也比不上北莽;论团结,我们现在四分五裂,更比不上北莽。这一仗我们何时才能取胜呢?” 庞尚诩说道,“皇上之疑虑,也正是老臣多日来思考的问题。” “亲王在心中给出了一个答案,那就是这一场大战,虽然最终取胜的是我们大汉,可是这一场打仗会持续很长时间,有可能会持续四年,有可能会持续八年,甚至更久。” “我们都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刘秀珠手指轻轻地放在奏折上,“是啊,国泰民安,这是一个美好的憧憬,而要实现这个目标,我们都还有漫长的路要走。我们与北莽已经打了这么多年了,他们没有将我们大汉灭掉,我们也没有能够打过天河。这一场战争必将旷日持久啊。” “长生也是局中人,他还是比我们看得长远一些啊。” “那么这持久战该如何打呢?” 庞尚诩说道,“亲王提出了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北莽疯狂进攻,我们大汉步步后退的阶段。这个阶段就是去年以前的时候,北莽从燕云十六州,打到了长安,又从长安打到了天河,又跨过天河打到了临安,打到了湘州、蜀中。这个阶段是我们大汉节节败退的阶段,是北莽看似无敌的阶段。只是这个阶段随着我们守住了湘州,守住了最为疯狂最为血腥的蜀中之战,这个阶段以及过去了。” 第531章 重启大汉英雄联盟大会 杨影在刘秀珠耳边说道,“是啊,让陆亲王赶紧回来,这样皇上晚上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而且,还能给皇上诞下个龙子也说不定。” 刘秀珠耳垂微红,伸手在杨影的腰间软肉掐了一下,“你个小浪蹄子,现在商议国事,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想叫长生回来,是有其他原因的。” 庞尚诩在一旁说道,“皇上圣命。” “放在以前,我是不同意亲王回归临安的。因为当时远征军与蜀中联系太过于紧密,而且当时的形势也需要远征军在外面牵扯。尤其是亲王身边的孔瑾等人,一个个都是有虎狼之心,不得不防。现在,是时候让亲王带着兵马回来了。” 杨影不解地问道,“为何先前不让亲王回来,现在又这么急巴巴地想要他回来呢?总得给个说法不是。” 庞尚诩说道,“当时亲王与远征军从北莽归来,又与蜀中联手,干出了大事,赢了北莽一场。这个时候,蜀中与亲王亲密无间,两家的合作无可撼动。连老天师、宗哲、武冲等大汉老将都愿意帮助亲王。哪怕是皇上亲自去了大邑,也未能接回亲王和老天师。” “可是今非昔比,现在蜀中想要称帝,对于亲王便有了防范之心。就像这次御林军出祁山攻打北莽,如果不是粮草紧缺,说不定还能将北莽搅得更乱一些,这样一来,我们的天河防御压力就会少很多。” “我得到的消息是现在邓骁虽然明里还与远征军保持联系,可是也做好了两手准备。” 杨影问道,“是哪两手准备啊?” 庞尚诩说道,“一手准备是亲王与紫凤公主成亲,两家依旧是一家。” 杨影嘟着嘴说道,“那个紫凤公主虽然长得好看,可是比不上皇上啊。而且,她个子小一些,胸……身材也没有皇上好,我觉得她和陆长生不相配。” 刘秀珠给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杨影这家伙,一天到晚惦记着那点小事。 不过,杨影说的也没错。 抛开身份不说,自己的容貌、身材,都要略胜紫凤一筹的。 想到此节,刘秀珠坐直了一些,让身子更挺一些。 庞尚诩微微一笑,“皇上之绝世容颜,天下无双。” “可是陆亲王受过紫凤公主的大恩,他是重情重义、知恩图报之人,又与紫凤公主朝夕相处,情谊又有些不一样了。现在邓骁为了他的孙子,想要称帝,将紫凤公主关在蜀中,不让他们两个相见,自然是要借机考验陆亲王。看到了蜀中建国称帝的时候,陆亲王的选择了。一拉一防,这就是邓骁的两手准备。” “他是继续跟着蜀中走,还是像这一次一样,听从皇上的旨意,讨伐蜀中。一切都没有定数。” 杨影撇着嘴说道,“我觉得他肯定会向着皇上的。” “他和皇上姐弟情深,又是一块在武王身边长大的人,岂能是紫凤公主这么短短时间培养出来的感觉能比拟的。” “皇上,你说是不是?” 刘秀珠美眸投向门外,若有所思。 她当然希望陆长生向着自己,就像以前一样,两人亲密无间。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天下苍生,他们两人一直在不同的战线上奔跑,有时候相遇,大多数时间又分离。 这人的一生啊,不如意者是十八九啊。 刘秀珠微微摇头,笑了一下。 陆长生早已不是当初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小心翼翼的孩子,而她,也不是那个天真活泼的少女。 两人已经成为了大汉的那片天,那根顶梁柱。 曾经的那份情谊,那份美好,目前只能埋藏在心底,默默地守护好。 至于最终是生根发芽,还是沉入海底,谁也没有定数。 作为岌岌可危的大汉朝廷的皇帝,作为一代女帝,她没有资格,也没有时间精力去将个人情感之事想得太多,想得太深。 因为情感是人最为柔软的地方,也是最为脆弱的地方。 作为女帝,百姓需要的是遮风挡雨的天,朝廷官员需要的是无所不能的主,一丝丝柔软脆弱都不能出现在她的身上。 刘秀珠说道,“颖儿,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们给了长生亲王的身份,他一直做的很好,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有些东西我能给他,就像这二十万担粮食,无论如何我也会想办法送过去。可是有些东西,我给不了他。” “国师,长生和他的远征军,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争取过来。无论日后我们与蜀中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希望和长生在战场上作为敌人相遇,我只希望和他并肩作战。” 庞尚诩拱手说道,“皇上,我与亲王保持着联系,有书信往来,就是想要多一条沟通渠道,多一些联系,加深亲王和我们朝廷的感情。” “他能提出持久论,能够给我们一些建议,就是对大汉朝廷上心。哪怕他提出了一些批评的建议,说我们的土地政策过于泛滥,没有真正落到实处。说我们打击世家,可是又扶持了一批世家。这些等等建议,我们都会好好考虑进去。” “皇上,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定夺一下。” 刘秀珠见庞尚诩有些郑重,便说道,“是什么事情,国师但说无妨。” 庞尚诩说道,“亲王提出了一个方案,能解决我们大汉目前四分五裂的局面,可是这个方案对于我们朝廷,对于皇族来说,有些不利,所以我也有些拿不住,还要请皇上定夺。” “就是亲王在信中说,面对湘州曾秀全称帝,蜀中即将称帝之事,需要一文一武,先兵后礼。他说大汉内部的事情打完之后还是要坐下来谈,这个仇不能和北莽、和倭国一样结死仇。因为一旦北莽入侵,我们哪一方势力都是抵挡不住的,还是需要齐心协力来对付北莽。” 杨影瞪大眼睛,“国师,都打成这样了,霍无缺都死了几万人,丢了几个城池,还能坐下来谈?而且当真能允许大汉出现几个皇帝?这大汉朝廷的威严何在?” 庞尚诩认真地说道,“能!” “这天下都能分分合合,现在我们几方势力也能打完之后再坐下来谈。” “坐下来谈的目的是为了对付北莽,我们之间打仗是为了大汉正统,这两者还是有所区别的。” 刘秀珠问道,“什么时候谈,怎么谈?” 庞尚诩说道,“亲王的意思,先把曾秀全给打败了,给打痛了就谈。“ “到时候召开大汉英雄联盟大会,定下一个铁律:一旦北莽入侵,大汉各方势力立即停止厮杀,对抗北莽入侵。” 第533章 束缚,解开,放松 第533章 束缚,解开,放松 第533章 束缚,解开,放松 刘秀珠知道杨影的想法总是很夸张,便问道,“你又有什么想法?” “你上次和我说,你想要我颁布一条律法,让女子也能同时嫁给几个丈夫,不会你还惦记着这件事情吧?” 杨影嘟着嘴说道,“那件事情可是我深思熟虑很久才想到的,而且真的可以做啊。” “皇上,你想想,他们男人凭什么能三妻四妾,以前的皇帝凭什么能后宫佳丽三千。” “而作为女帝,你以后却只能拥有一个男人,这也太不公平了。而且,你现在连一个男人都没有啊,太浪费了。这对于我们女子来说,尤其是像皇上和我这样优秀的女人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刘秀珠无奈地说道,“影儿,你到底想怎么样?” 杨影抿嘴笑道,“皇上,你真的不考虑我以前提的方案?” “你想想啊,以前都是他们男人当家,男人说了算。我们女子都是附属,都是听他们男人的。我们女人的地位远不如男人。现在你可是大汉独一无二的女帝啊,千古一帝啊。自然是你说了算,自然要为我们女人谋些好处啊。” “皇上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也不要断了我们女人的好处啊。想一想啊,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上旬我有虚靖道士陪着,仙风道骨,遨游山河,过的是神仙一般的生活。中旬,我叫上吕文长或者马子龙,陪我骑马、射箭,陪我上阵杀敌,恐怕我这腰啊都要折了,呵呵呵……” 感受刘秀珠投来的诛心的目光,杨影连忙将嘴角的口水抹去,“到了下旬啊,如果皇上真的不用陆长生,就留给我也好,借给我也好。我要躺在他的霸王刀上,感受到那股冰冷侵骨的气息,感受那种磅礴的力量。啊,来吧,不要侵骨,来入股吧,我需要这种强悍的力量,不要因为我的娇美柔嫩而怜惜我……” “哎呀,皇上,你又掐我干什么啊?” 看着杨影脸上春意还未散尽,脸上的神情从浪荡变成了幽怨,刘秀珠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影儿,你知道你这个样子,有多浪吗?” “我和你说,比起青楼中的那些风尘女子还要浪?” 杨影蹦蹦跳跳地走到书桌前方,将裙子掀起,露出白皙富有弹性的大腿,“我为什么不能浪啊?” “这里只有皇上和我两个人,我展现我的天性怎么了?我露出我的完美的身体又怎么了?” “这些美好的东西,本来就应该让人赏心悦目啊,本来就应该让人开心啊。” “皇上你看,我的腿,这么白,这么直,可是在宫中只能用厚实的裙子遮掩住,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刘秀珠看着杨影的大腿,想说什么,想制止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中隐约觉得杨影说的也没有错。 这里御书房,又没有其他男人,现在连个宫女也没有,并没有打扰到其他人。 杨影似乎得到了鼓励,又将裙子给脱了下来,只穿了肚兜和亵裤在里面,风光无限。 “皇上,现在天气这么好,我穿着这么厚实的宫中裙子,实在憋闷得很,现在透透气,感觉好放松,好舒畅啊。” “我要唱歌,我要跳舞,我要男人……” 看着杨影疯疯癫癫,蹦蹦跳跳的样子,刘秀珠眼眸中有水润其中。 那白皙的是身体,那蹦跳的是兔子。 还是影儿胆子大啊,她怎么就敢这样将衣服脱了,就这样奔跑呢,一点也不害臊啊。 而且,这个疯丫头,还就这么直接喊了起来,“我要男人” 这算什么话啊,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 不会传出去的,宫里用的都是可靠的人,谁也不会,也不敢乱说话。 唯一乱说话的,就是眼前这个跟随在自己身边多年的疯丫头。 杨影跳跃了一会,脸蛋红红的,便来到刘秀珠身边,“皇上,我好开心啊,你也一起来啊。” 刘秀珠看着杨影青春荡漾的脸,“你想疯就一个人疯便是了,你拉我干什么?” 杨影看到了刘秀珠眼眸中的一丝松动,她在刘秀珠身边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其实刘秀珠也并不大,正是大好的青春年华。 可是因为皇族无能,刘秀珠一个女子之身,就扛起了皇族的重担,要挡住滔天的压力。 这让刘秀珠平日里很少笑,显得极为威严。 威严之下便是大家习以为常的成熟,稳重。 因为刘琪、刘寰的荒淫无道,因为他们的肆无忌惮,失去了民心,失去天下,甚至失去了性命,这让刘秀珠的一言一行, 更为严谨,甚至有些对自己过于苛刻了。 可是杨影知道,在刘秀珠的内心当中,还是保存着一颗青春少女活跃的心。 这颗青春的心,只是被刘秀珠强大的意志给镇压住而已。 一个人被压得太久,也需要释放的。 上次刘秀珠沐浴的时候,都感叹了一声,自己的皮肤都不如从前那般有光泽的。 虽说是带兵打仗的主帅,虽说是大汉朝廷的至尊女帝,可是骨子里毕竟是个女子啊。 哪个女子不爱美,哪个女子不珍惜自己的容颜呢? 杨影将刘秀珠的甲胄上的扣子解开,“皇上,你何必一直这么束缚自己呢?” 刘秀珠感觉扣子一松,胸口便没有那么压迫,“影儿,你又要干什么?” “我还有那么多公文没有批阅的。” 杨影将刘秀珠身上的甲胄给解下来,“皇上,现在又不上战场,又不要召见大臣,你在自己的屋子里,在自己的书房中,为何还要穿着这么沉重的甲胄呢?” “我知道,我知道你曾经说过,甲胄在身,就是要时刻提醒自己,大汉天下还岌岌可危,北莽随时会入侵,天下不平,当初的盛世大汉远远没有实现。” “可是连国师也劝过皇上啊,要一张一弛,要一紧一松,张弛有道,方能持久啊。” 刘秀珠的确感觉到舒适了一些,微微扭动了一下脖子,“你啊,现在越发大胆了。”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杨影嬉笑着,用手在刘秀珠白洁修长的脖颈上轻轻揉捏着,“皇上,太岁头上动土我不知道,可是皇上的头上,我可是天天给你揉捏的。” “皇上你每日坐得太久了,看奏折看得眼花脖颈痛,这些毛病你以前骑马打仗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刘秀珠说道,“是啊,以前在前方打仗的时候,一天到晚就是动,就没有停下过脚步。” “现在当了皇帝,感觉都被束缚在龙椅上,被关在书房中一般了。每天有处理不完的事情,每天有批阅不完的奏折。我这段时间连练剑的时间都没有了。” 感觉胸前一凉,刘秀珠惊呼道,“影儿,你干什么啊?” 杨影咯咯咯地笑着跑开了,手中拿着一块雪白的肚兜,“皇上,既然觉得被束缚了,那就放松一下啊。” 刘秀珠一手捂着胸口,站起身来,朝杨影跑去,“该死的疯丫头,你真的是魔障了吧,快把衣服给我。” “好啊,你脱我的,我也脱了你的。” “啊,皇上,不要啊……” “咯咯咯,皇上,好软和,咯咯咯,好白啊!” 第535章 魔教四大元帅,埋头苦干的左达开 第535章 魔教四大元帅,埋头苦干的左达开 第535章 魔教四大元帅,埋头苦干的左达开 陆长生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杨杰你一定要注意,上阵杀敌之时,可千万不要抱有任何手下留情的心理。只有打赢了,将对方打趴了,打服了,才有机会当朋友。” “死人,是没有机会和任何人交朋友的。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对方变成死人,或者受重伤无还手之力,才能确保自己不死。” 杨杰举起红缨枪,“师父你放心,这一点我心里是清楚的。” “战场无情,活下来最重要。至于交朋友,那是打完仗之后坐下来谈的事情。” 孔瑾笑了笑,“这就对了。” “不过你想打头阵,可还得看具体情况。如果对方一上来就是顶尖高手,根本不是你所能对付的,你上去那是白白送死。” “有时候啊,我们还得用一些法子,用一些战术的。” 杨杰不解地问,“可是谁能知道对方派什么人叫阵呢?” “总不能一个人从头打到尾吧。” 陆长生说道,“当然是用自己军中最擅长的打法去战斗。” “另外有一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些天,我们都在不断地搜集湘州和魔教的信息,就是要摸清楚他们的底细,弄明白他们的布置,然后针对性的去打。这样才更有把握。” “就像我们现在去攻打的潭州,就是由曾秀全的弟弟,太平国的西王曾朝贵,和魔教的包道甲在镇守。” 杨杰略微有些失望,“只是什么西王曾朝贵啊,我还以为那个太平国最厉害的东王曾秀清会来,我好让他见识见识我们远征军的本事。还有那个什么魔教的包道甲,听名字就不霸气,估计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陆长生正色道,“杨杰,行军打仗,最是忌讳骄傲跋扈,自满自负。” “霍无缺打了多少年仗,能和北莽耶律雄基打得有来有回,他的谋略,他的胆识,他的武艺,在大汉都是上等,可是在湘州吃了这么大的亏,就是因为他大意了,才吃了败仗,才让大汉的局面更加岌岌可危。” 孔瑾在一旁说道,“大家以为太平国的曾秀清最能打,其实那是他的名声最旺,脾气最大,官职更高而已。其实论武功,他的堂弟曾朝贵还要略胜他一筹。” “据我们打探到的消息,这曾朝贵使一杆丈八蛇矛,犀利无比。在上次耶律雄基围攻湘州之时立过大功,这一次伏击霍无缺,曾朝贵还差点伤了霍无缺。可见此人的武功相当高明,我们不可大意。” “至于那包道甲,我们得到的信息比较少。只知道他是一个道士。” 陆长生说道,“当年武王和我说过,出门在外,对于江湖中人,有三种人需要防备,一种是小人,一种是女人,一种是出家人。” 杨杰问道,“师父,为什么是这三种人啊?” 陆长生说道,“这小人并非指的是卑鄙小人,而说的是小孩,有时候一些侏儒会扮成小孩杀人,也有些小孩本来就具有杀人的技能,只是小人难以防范,容易被他们的外表所蒙骗。” “至于女人,善于利用身体,善于蛊惑人心,如果定力不足,很容易吃亏。” 孔瑾笑嘻嘻地说道,“长生在这方面的定力是最好的,这么多年来,还是保持着纯阳之身。那些想要来欺骗他的女人,都被他一刀给劈死了。” 杨杰说道,“武大爷和我说过,心中无女人,练功自然神。” “我现在正在练金刚罩铁布衫,绝对不会去碰女人的。哪怕他们喊我去青楼喝酒听曲,我也不会去的。” 孔瑾凑过头去,“是谁喊你去的?是哪个青楼?里面的姑娘怎么样?” 杨杰警惕地看着孔瑾,“没有,我刚才说快了,是酒楼。” 孔瑾套了几句话,可惜杨杰守口如瓶,也就只能罢休。 其实孔瑾也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什么青楼里的姑娘如何,只是因为杨杰的身份不一样,又在练那武冲教的金刚罩铁布衫功夫,可不能功亏一篑。 陆长生继续说道,“至于那出家人,也就是方外之人。有道士,有和尚,有尼姑,有喇嘛,也有巫师、出马仙等。这些人修炼方法不一样,许多人身怀绝技,防不胜防。所以啊,往后遇到这三种人人,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当然,如果你的武艺修炼到巅峰之境,像张爷爷那般的顶尖高手了,可以忽略这些人,那就可以不需要将这三种人放在心上。” 孔瑾知道陆长生是在借着行军赶路的空隙给方杰传授一些方法,虽然陆长生没有直接教方杰武艺,可是有时候一些经验,一些保命的手段,要比武功更实用。 “长生说的对啊,杨杰你可要记住这三种人了。” “那魔教的四大元帅之一的石暴是和尚,这包道甲是道士,只可惜我们没有查出他的宗门,要是能查到宗门,或许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下手。” 陆长生想了想说道,“秀才,这一次攻打曾秀全,朝廷派了兵马,霍无缺派了主力,连蜀中那支留在云滇的兵马也跟着吕文长在游走。还有一人,我们可不能忘掉啊。” 孔瑾摸着下巴胡须,“我怎么会忘掉他呢?” “在这么紧要的时候,任何一点意外情况都有可能导致战局发生重大变化,甚至有可能会扭转乾坤。” 杨杰算了算,“似乎,除了临安朝廷、蜀中、霍无缺、曾秀全和魔教,这大汉天下能上的了台面的势力都在这里啊,谁还能可能扭转乾坤呢?” 陆长生估计杨杰想不出来,便说道,“恩施的左达开。” 杨杰恍然大悟,“哦,我还忘了他啊。” “左达开一直不声不响,在恩施屯兵开荒,守住天河的一个口子,也不参与大汉的内斗,都快让人遗忘了。” 陆长生说道,“就是因为左达开一直不声不响,埋头做实事,这样的人才是真才实干的人。” “上次天灾,恩施也受了灾,可是左达开扛过来了。而且我听说,左达开为人仗义,一诺千金,大大小小的势力也投靠了一些到他手下,那田大榜也给他招揽了不少的人,他的实力不可小觑。” 杨杰问道,“师父,左达开现在还一直挂着湘军的旗号,那么这一次,我们围攻湘州,他会不会发兵呢?” 陆长生眼眸中有光泽,“左达开的心思,很难猜啊。” “他对于朝廷的封号,他接受,却不上表;对于曾秀全的封号,他接受,还是不上表。就在那里埋头发展。可他的队伍毕竟是从湘州出来的,谁能保证,这一次我们攻打湘州,他还能无动于衷呢?” 第536章 西王的自信,包道甲的担忧 第536章 西王的自信,包道甲的担忧 第536章 西王的自信,包道甲的担忧 “左达开不是个好东西啊!” 潭州城头,一个高瘦的身影,背着手,远眺远方。 “他是我们湘州子弟,我兄长不嫌弃他出身贫寒,不嫌弃他赘婿出身,一路提携他,让他当上了将军。可是左达开不知恩图报,不感恩戴德,竟然带领湘军子弟出走,远走恩施,简直是个忘恩负义之徒。” “我更气愤的是,他好处得尽,却一点也不肯付出。我兄长封他为翼王,希望他能作为我们太平国的侧翼,他倒好,封号接受,不上表谢恩;刘秀珠那个女人也给他封号,他也接受,也不上表。现在我兄长应天命,登基为帝,拯救世人,左达开还是闷不吭声。刘秀珠丧尽天良,祸起萧墙,搅起内乱,那霍无缺、邓骁、陆长生等贼子侵犯我湘州,左达开还是一动不动。实在气煞我也。” 高瘦男子旁边站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穿着道袍,扎着道髻,上面插着一根筷子。 虽然留着一尺长须,可是并没有多少仙风道骨的样子,反而显得圆圆滚滚。 矮胖道士捋着胡须,“西王,左达开这么做,那是想坐岸观火斗啊,保存实力,让我们与刘秀珠打得不可开交,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 “这和我们圣教全力以赴的态度是有天壤之别的。” 西王,自然是太平国皇帝曾秀全的弟弟曾朝贵,他现如今坐镇潭州。 而这个矮胖道士,则是魔教的护教法师包道甲。 只是包道甲他们都不称自己为魔教,而是称之为圣教。 曾朝贵看向包道甲,面带笑容,“那是自然,我们太平国与圣教的合作就是天作之合,天衣无缝,我们之间的情谊,苍天可鉴,哪里是左达开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所能比拟的。” “而且圣教高手辈出,法师更是人中龙凤啊。有法师助力,我这潭州可谓是固若金汤,那些宵小不敢来侵犯。” 包道甲连忙说道,“西王过誉了。” “我在圣教之中只不过是护教而已,圣主才是真正的高手,还有四大元帅,八大将军,个个文武双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你瞧瞧,我说着说着就自吹自擂了。在太平国堂堂西王面前,我有些班门弄斧了。” 曾朝贵笑道,“法师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虚啊。” “我可听说了,法师道法深厚,手段通天,可谓是当今道门第一人啊。” 包道甲连连罢手,“可不敢,可不敢这么说啊。” “西王高看贫道一眼,已是莫大福气。这道门第一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啊。” 曾朝贵镇守潭州,先前击退了霍无缺的进攻,获得大胜,这几天无战事,心情大好,便说道,“法师出身名门,一口宝剑杀人于无形,所向披靡。” “那龙虎山的老天师张时修已经羽化飞身,这天下之大,道门之中,谁还能是法师的对手呢?” 包道甲的手轻轻地在腰上抚摸,脸上带着笑容,有些许自负的神色,口中却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道门分数家,龙虎山、全真教、茅山、武当山,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宗门,人才辈出。不说其他的,就是那龙虎山前任的掌教天师张朝阳,据说道法通玄,已至臻化之境。还有就是龙虎山又出了两位天才,一位是张朝阳的孙子,龙虎山的天下行走虚靖,此人一根惊雷木,能与北莽当初的红衣大祭司抗衡,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曾朝贵鼻孔中轻哼一声,“虚靖这人,狂妄自大,他还不是被北莽红衣大祭司折断了惊雷木,差点断了道门的传承。此人已废,不足为虑。” “法师说的另外一人,又是谁?” 包道甲说道,“另外一人,也是龙虎山的高手,就是现在龙虎山的掌教真人,老天师张时修的大弟子张天正。此人虽然没有虚靖这般为人张扬,可是据说在龙虎山上融会贯通,道法深厚,这才被张朝阳推为掌教真人。” “这龙虎山的掌教真人,历来是父传子,子传孙的。因为张朝阳的儿子早年出事没了,虚靖又天赋异禀,张朝阳早已放出话,龙虎山的掌教之位,非虚靖莫属。这张天正虽然姓张,又是老天师张时修的弟子,可是毕竟谁也弄不清楚他的血脉,传于何人。所以张朝阳能这般放下自己的孙子,力推张天正为掌教,可见张天正的厉害之处啊。” “另外啊,最近江湖上也冒出了一些道门高手,如青州的一清道长,据说是蓟州二仙山紫虚观出来的,下山之后行走江湖,未闻一败。” “还有那河北的田虎手下来了一位法师,据说能呼风唤雨,何等厉害。” “西王,我当初下山,师尊就说过,这大乱之世,也是大争之世,奇珍异宝出世,也有妖魔鬼怪现身。所以啊,这道门一人谁也不敢轻易说起啊。” 曾朝贵说道,“法师莫要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圣教之中法师地位尊贵,又有四大元帅八大将军。我们太平国受天父庇佑,也是高手如云。那霍无缺仗着自己的名声,区区几万兵马就来攻打我们湘州,被我们打得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那刘秀珠也派人来攻打湘州,可是妇道人家也太小气了,指派了区区两万兵马过来,根本就不够我们吃的。他们也只敢在外面游走,不敢与我们硬碰硬。” “现在这世道,谁又能是我们太平国的对手呢。迟早有一日,我们大军攻克临安,活捉刘秀珠。” 看着意气风发的曾朝贵,包道甲心中隐约有些担心。 圣教与太平国合作,是圣主方旯与天父之子曾秀全达成的协议,太平国封圣教为国教,称圣主方旯为御帝。 在打败霍无缺之后,太平国一时风光无二。 可是这风光的背后,还是藏着莫大的危机。 一旦稍有不慎,太平国就难以维持。 包道甲说道,“西王,太平国自然气吞山河,秉上天意志,受万人崇敬。” “可是还有一个危机没有破除掉啊。” 曾朝贵问道,“还有什么危机?” 包道甲说道,“那就是蜀中邓骁和远征军的陆长生!” 第538章 赌注,两军对垒 第538章 赌注,两军对垒 第538章 赌注,两军对垒 杨杰站在潭州城下,看着前方严阵以待的太平军,侧头问道,“秀才,不是都说你用兵如神,神出鬼没,谋划无双吗?你就不给我们排兵布阵一下?不用点什么诱敌深入、伏兵阵、空城计之类的?” 孔瑾坐在四轮车上,摇着缺了几根羽毛的扇子,意味深长地说道,“杨杰啊,你还是要多学习学习啊。” “那诱敌深入、伏兵阵,那都是防守方使出来的,至于空城计,现在我们是在攻城啊,要使用空城计,也得是曾朝贵使。再说了,连你都知道是空城计 ,那使不使还有意义吗?” 杨杰点点头,“也是啊!” 随即杨杰急了,“秀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连我也知道?” “我们杨家祖上可是战功赫赫,只是到了我这一代,家道中落而已,我娘可是经常和我说起这些战术的。我也是有打战天赋的,上次偷袭天水郡,我还带兵夺了鬼见愁峡谷,可见我也是文武双全的未来将军,你可不能小瞧我。” 陆长生在一旁说道,“杨杰,行军打仗还是要看时机,看地形的。” “你问我们为什么不偷袭,不像上次偷袭天水郡一样,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情况完全不一样啊。” “那北莽当时绝对猜不到我们会这么胆大,会去偷袭。可这里是湘州,百战之地,湘人彪悍,尤其善战,如果不是因为曾秀全的私心,他们本来是大汉对抗北莽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因为善战,所以他们的防御,不是那北莽腹地天水郡所能比拟的。你看看城门的守军,你再看看城墙上的防御,他们和天水郡相比,如何?” 杨杰说道,“治军严谨,防卫森严,与天水郡有天壤之别。” 孔瑾摇了摇羽扇,“是啊,这样一座城池,想要靠偷袭攻克下来,不大可能。” “这曾朝贵在太平国中排第四,可是他与曾秀全感情极深,从小就耳濡目染,从曾秀全身上学了不少本领,是个好对手啊。” 杨杰问道,“在路上你们不是说那曾秀全就是一个落魄秀才出身吗,有这么厉害吗?” 陆长生说道,“落魄秀才,你不看看你身旁的这位孔八斗,他当初比曾秀全还要落魄一百倍。曾秀全落魄了,好歹还有个家,我们孔军师可是差点因为欠了酒钱被人打死了。” 孔瑾脸有赫色,“怎么可能?” “我从来不欠酒钱的, 我只是因为和几个混混起了争执,他们就要打我。读书人,是不欠酒钱的,我当时只要抄书写信赚得几个铜板,立马就去还钱,我们读书人信誉很重要。” 杨杰有些着急,“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着几百年前的旧事,马上就要打仗了,我怎么看你们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啊。” “要是他们冲杀过来,我们如何应对?” “硬刚吗?” 陆长生说道,“我就等着他们冲杀过来,不过看他们那架势,很稳重啊,一点也不像要冲杀的样子,很谨慎的防守。” 孔瑾说道,“是啊,曾朝贵还是得了曾秀全的一些本事,看这防守的姿态,城门外放了一队重甲骑兵,两边还有拒马枪、陷马坑,便于冲杀,也便于防御。哪怕退,他们也能很快地退回城内。而那城头之上,除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之外,还有不少强弩在后面。当初霍无缺就是吃了这些强弩的亏啊,死伤了不少将士。” 杨杰看着湘军的架势,心中隐隐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握紧了红缨枪,“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就这么等着?” 孔瑾说道,“不急,我们兵临城下,着急的是湘军,是曾朝贵。” “等一等,让他们主动一点。” 杨杰瞪大眼睛,这是什么道理啊? “我们特意从大邑,奔赴到潭州,就应当趁着劲头,一举攻克潭州。你开始在路上不是说行军打仗,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吗,现在怎么能等着他们主动呢?” 孔瑾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啊。” “现在紧张的是湘军,是曾朝贵。我们可以打个赌,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他们就会忍不住了,必定会有所动作。” 杨杰说道,“我就不信了,他们是防守方,我们远道而来,着急的是我们,他们怎么可能忍不住?” “赌什么?” 孔瑾看着杨杰的胸膛,眼神中充满笑意。 杨杰感觉孔瑾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便用红缨枪挡在胸前,“秀才,你怎么这么猥琐?” “二夫人不在,你可别乱来啊。” 孔瑾说道,“也没有什么,赌注就是在你胸膛上刺个字。” 杨杰想了想,这秀才当真是不怀好意啊,自己的背都被刺成这样了,他还不肯放过,连胸膛都要刺。 “那行,如果你输了呢?” 孔瑾说道,“如果我输了,到时候远征军中分出一千人,由你带领,称为杨家军。” “嘿嘿,你母亲可多次和我说了,你一直念念不忘,想要达到先祖那边的荣耀,可是一来你还小,二来你武艺还没有大成,需要提升。我和长生商量了,迟早是要放你外出领兵的。与其等到最后,不如早一点让你练手。你看如何?” 杨杰眼中一亮,“行,君子一言。” 孔瑾微笑着摇了摇羽扇,“驷马难追。” 于是,潭州城头之下,出现了怪异的一幕。 杀气腾腾的两方军马,就这样相互对峙着,也不进攻,也不后退。 连敲鼓的声音也没有,只有风儿吹过,两边大旗迎风飘扬。 终于,潭州守军中走出一个矮胖的身影,正是魔教的护教法师,潭州的守将包道甲。 包道甲走到两军中间,朝对面行了个道礼,“贫道包道甲,与太平国西王镇守潭州,敢问来者何人,为何来侵犯我太平国城池?” 孔瑾朝杨杰 挑了挑眉,意思你准备着,到时候给你胸膛上刺几个字。 杨杰给了孔瑾一个眼神,却也无奈,便推着四轮车,与孔瑾走到阵前,面对包道甲。 孔瑾朗声说道,“原来是包法师啊,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今有武王麾下,大汉亲王陆长生,率天兵前来潭州,为何尔等还不打开城门,迎天兵入城!” 第539章 汉人不杀汉人 第539章 汉人不杀汉人 第539章 汉人不杀汉人 包道甲不动声色,“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杨杰在孔瑾身后大声说道,“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大汉远征军的军师,兼大汉朝廷、蜀中名誉丞相,天下才气独占八斗的孔八斗,孔瑾是也。” 孔瑾摇动羽扇,“杰哥儿,低调,低调点。” 话虽这么说,可是杨杰从孔瑾脸上看出的却是满意之色。 这秀才,明明欢喜得很,却还要做出这副表情来,实在是演得逼真。 而且,自己说的这番话,还是孔瑾教他说的。 有些拗口,杨杰背了好几遍才背熟。 包道甲仔细打量了一番孔瑾,“原来是天下闻名的孔军师,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有失远迎啊。” 孔瑾说道,“既然是有失远迎,现在近迎也可以。” “那就请法师打开城门,让出道来,迎我们远征军入城吧。” 包道甲一愣,他只是见孔瑾客套,他便也跟着客套一番,先礼后兵,谁知道这孔瑾竟然是这么一个人,给他一根杆子,他就想上天了,还真的想入城啊。 “哦,城门我可以打开,孔军师可敢孤身入城?” 杨杰看向孔瑾,心想,秀才你可别冲动啊,孤身入城,那是死局啊。 孔瑾面不改色,“孔某自然愿意孤身入城。这里是大汉城池湘州属地潭州府,孔某不才,忝为大汉名誉丞相,来大汉城池,自然要代天子入城走一走,看一看。” 包道甲脸色微变,“此地乃太平国城池,非大汉城池?” 孔瑾将羽扇指向包道甲,厉声说道,“包道甲,你可是汉人?” 包道甲没想到孔瑾突然翻脸,“我……” 他不肯承认潭州是大汉朝廷城池,那是因为太平国已经建国,无论如何,自然只能承认潭州是太平国城池。否则的话,孔瑾这个大汉名誉丞相,还真的能光明正大的入城走一遭,自己这边如果想以德服人,不背负出尔反尔的恶名,还真不好对孔瑾下手。 可是他实实在在是汉人,生在大汉,长在大汉,只是现在大汉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他属于太平国阵营而已。 要他亲口说出自己不是汉人的话,这还真说不出口。 孔瑾继续说道,“我从幽州过来,穿过无边荒漠,心中牢记一点,我是汉人。哪怕是被北莽占据之地,哪怕沦为贱民,幽州那里的百姓不敢忘国,不敢忘祖宗,不敢忘掉自己是汉人。” “现在你都不敢承认自己是汉人了吗?与那卖国求荣的孙立均何异,与那跪舔耶律雄基的皇族刘构何异?” “你这等人,忘宗背祖,背信弃义,与那猪狗何异?你又有何面目站立在这城池之下,你又有何脸面与我大汉远征军对峙?” 包道甲脸上红一块紫一块,手在不停地哆嗦,好几次想放到腰间,又强行忍了下来。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好个牙尖嘴利的孔秀才,法师,你是个身份,有涵养之人,不似他那等泼皮,撒泼辱骂。” “孔瑾,多说无益。我太平国建国,我们虽然是大汉人,可是这城池却不属于大汉朝廷了。我兄长乃天父之子,你们既然来到潭州,如果来投诚,我开门迎客。如果要攻城,那就手下见真章。” “我已布阵,你们可敢闯关?” 高瘦身影飞身上前,便是西王曾朝贵。 曾朝贵手握铁血长枪,冷眼看向孔瑾,似乎只要一枪刺出,便能将这个坐在轮椅上耀武扬威的孔瑾给刺个通透。 可是曾朝贵没有动,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枪刺出,后果难料,胜负难料。 而且,包道甲与曾朝贵商议过,这远征军与蜀中关系匪浅,如果能不厮杀,最好不要交恶。如果能劝他们返回,不动兵戈,那是最好。 而且远征军来到城门前,也没有立马发动攻击,而是静静地等着,似乎也存了这般心思。 所以包道甲才和曾朝贵说先出来交涉一番,看能否将远征军说动,让他们退兵。 谁知,这个孔八斗,果然厉害,一张嘴就说得包道甲哑口无言,脸色难看。 曾朝贵知道说不过孔瑾,那就只能一软一硬了。 包道甲来软的, 他这个堂堂太平国的西王便来硬的。 既然说不过他,那就不说了,摊牌了。 孔瑾沉声问道,“阁下是谁?” 包道甲说道,“这位便是天父之四子,太平国的西王,英明神武,一杆铁血将霍无缺打落马下的曾朝贵。” 曾朝贵听得包道甲这般说,微微昂头,颇为受用。 孔瑾说道,“原来是曾家小儿啊!” “当初你兄长曾秀全,可是大汉朝廷命官,湘州知府。在湘州被北莽耶律雄基围城,危在旦夕之时,当时的长公主刘秀珠奋不顾身,带领手下兵马前来救援,誓死杀敌,保住了湘州城门不破。” “我大汉远征军千里奔袭荆州,让耶律雄基首尾不能相顾,万不得已退守荆州。当时曾秀全曾当众说,湘军永远是长公主的湘军,是大汉的湘军。” “这才过了多久,你们就翻脸不认人。你们曾家这等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还敢站在大汉远征军之前,大放厥词,湘军千年血脉,湘州血性男儿,当以你们为耻。” “你们不思振兴大汉,不思对抗北莽,收复失地,却在这里妄自称帝,挑起大汉内乱。如果大汉因你们而亡,华夏千年传承因你们而绝,你们曾家可是千古罪人啊!” 孔瑾说得激动,站起身来,手中的鹅毛羽扇在不停地抖动。 太平国军中将士听得孔瑾这么说,一个个内心震荡。 他们都曾是大汉百姓,也都跟着长公主刘秀珠作战,抵抗北莽。 后来因为曾秀全称帝,他们也摇身一变,成为了太平国的将士。 可是在他们的心中,在他们的骨子里,永远都是大汉血脉。 他们面对北莽,面对过耶律雄基,正是满腔热血,想着不能亡国灭种,才与北莽奋不顾身厮杀。 现在听得孔瑾这么说,那血脉中的记忆似乎又复苏了。 曾朝贵咬牙切齿,提起手中铁血长枪,“废话少说,你不过是个宛如妇道人家的多嘴多舌之人,又手无寸铁,我杀你脏了我手中的铁血长枪。” “陆长生可在,他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陆长生正在欣赏孔瑾的三寸不烂之舌,听到曾朝贵这么说,便知道自己该出场了。 “大汉远征军,武王麾下陆长生在此。” “大汉远征军不杀大汉人,谁不是大汉人,出来受死!” 第541章 单挑?加大赌注 第541章 单挑?加大赌注 第541章 单挑?加大赌注 “求同存异?” “如何求同存异?” 包道甲想通了一些事情,他觉得远征军似乎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或许说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这些事情,当初也是他想要做的。 可是这么些年来,他感觉自己似乎走错了道路,并没有取得多少进展。 而今日远征军兵临城下,和陆长生、孔瑾这么一说,他心中又泛起了波澜,似乎堵塞了很久的道路又疏通了许多。 只是心中一些疑惑,还没有彻底解开而已。 远征军中有高手,也有高人啊! 孔瑾说道,“求同,那就是只要你们承认是大汉人,就可以坐下来谈。” “存异,就是保存大家各自的分歧,各自的利益。” “在一个大汉的原则下,我们在大汉危难当头,放下纷争,齐心协力,对抗外国入侵,建立对抗北莽统一战线。确保大汉不亡,确保大汉百姓活下来!” 宛如当头一棒,又如同头悬巨钟,猛然敲响。 包道甲的眼中有光,心中有火,“我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都承认是大汉人,现在我们停下内乱,共同对抗北莽,那就是求同存异。” “至于我们内部之间的纷争,等将北莽打退之后,再分个高低。” “好啊,妙啊,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看着幡然醒悟的包道甲,孔瑾面带微笑,如同春风拂面,“法师不愧是法师,高瞻远瞩,心有灵犀,举一反三,眼界宽,格局大,胸怀宽广啊。” 包道甲朝孔瑾行了个大礼,“军师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悟了。” 转身,包道甲面对曾朝贵,“西王,我觉得远征军说的对,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们当以大局为重,先抗击北莽,然后再内部分个高下。” 曾朝贵也被说动了,可他性情坚毅,又想起曾秀全对他的叮嘱,说起远征军蛊惑百姓之事,尤其是眼前这个叫孔瑾的人,口舌之争尤其厉害,心中便多了一份清明。 “法师,此乃国事,皇上和圣主让我们镇守潭州,守住了长沙郡的门户,我们守土有责,守土当尽责。至于是不是求同存异,是不是停战对抗北莽,还是要等皇上下令,要等朝廷定夺,我们不能私自行动。” 包道甲点点头,“西王言之有理。” 又转身,包道甲面对孔瑾,“孔军师,虽然我心中认可你的提倡,可是我们毕竟目前还是在不同的阵营当中,此事还得等朝廷下令,是战是和,我们都做不了主。” “还请远征军先退兵,等朝廷下令,让我们继续镇守潭州,我们便镇守潭州。让我们开赴天河,我们二话不说,直奔天河,与那北莽决一死战。” 陆长生说道,“我们既然来了,没有轻易退兵的道理。” “此事已经急迫,不能在拖延了。”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当断则断,否则后患无穷。” 曾朝贵冷声说道,“你们远征军是想要用强了?” “你们不去打刘秀珠,不去打霍无缺,倒想着来在我们太平国用强,还当我们湘军好欺负不是?” “我们湘军不惹事,可是从来不怕事。胆敢侵犯湘州,必杀之。” 陆长生横眉冷对,“武帝那边,我已经上奏;霍无缺那边,我也派人去说了。” “你们湘军不怕事,难道我们远征军怕吗?” “我们远征军从北杀到南,从东杀到西,凡对大汉不利者,皆可讨伐。” “你若一意孤行,那就来战吧!” “杀完潭州,我们远征军再去杀北莽贼子也不迟。” 曾朝贵握紧手中长枪,“听得你陆长生以武王私生子自居,得了武王的真传,到处夸下海口说是荡魔天尊真武大帝转世。今日既然来了,那就让我来会会你,看看你这个武王传人,到底是真是假,到底有多少水分?” 陆长生握紧了霸王刀,“曾朝贵,你想会会我,我自然会满足你。” “你们既然承认是大汉人,我还是那句话,汉人不杀汉人。那就不要让手下的将士们无辜死伤。” “你我赌斗一场,你赢了,我立马撤兵,不再与湘军纠缠,直接奔赴天河,与北莽厮杀。” “如果我赢了,你们湘军立即停止与大汉各方势力内战,随我一同杀向天河,抵抗北莽。” 曾朝贵说道,“你是远征军主将,我是潭州主官;你是临安朝廷亲王,我是太平国西王;身份地位倒也对得上。” “既然你想赌斗,不让手下将士被杀伤,那我就成全你。你我赌斗一场,手下见真章。” 包道甲连忙说道,“不行!” 陆长生说道,“莫非你们怕了?” “还是你们口中说自己是大汉人,实则早已与北莽勾结,卖国求荣,学那汉奸刘构,当耶律雄基的玩物?” 曾朝贵勃然大怒,“竖子,胆敢如此辱我?” “我堂堂铁血湘军,祖宗十八代都是汉人,与北莽之仇不死不休。你血口喷人,我必杀你!” 包道甲拦在曾朝贵身前,“我们自然是大汉人,只是各自立场不同,但是杀北莽贼子之心苍天可鉴。” “你们远征军远道而来,既然是带着诚意来,那也不要单打独斗了。我们赌斗三场,赢两场者胜。如何?” 曾朝贵明白过来了,原来包道甲拦住自己,并不是不许自己与陆长生赌斗,而是为了更大的胜算。 世人皆说霍无缺厉害,可是霍无缺在湘州吃了大亏,太平国名声大振。 世人皆传陆长生霸气侧漏,武王传人,不可一世,那么今日就将他打落神坛,让他们远征军声名扫地,让太平国再无敌手。 三场赌斗,自己稳赢,包道甲也颇有胜算,哪怕是平局,还是机会很大,因为第三人,曾朝贵心神领会。 在潭州,可还有一个高手,这个高手,绝非远征军其他人所能对付得了的。 还是包道甲稳得住啊。 曾朝贵说道,“赌斗三场,三局两胜,陆长生,我们的赌注再大一点。如果我们赢了,你们远征军割断与临安朝廷、蜀中的联系,加入我们太平国,成为太平国的御林军,陆长生你可为太平国亲王,也不亏待你。我们再携手北上,抗击北莽。” “如果你们赢了,我加入你们远征军,随你一同北上,共同抗敌。” 第542章 神秘的传信人 第542章 神秘的传信人 第542章 神秘的传信人 临安,皇宫。 刘秀珠拆开一封信,看着里面的内容,秀眉微蹙。 杨影探过过来,“皇上,这是谁的信啊,写的是什么内容啊?” “我看你神色有些异样。” 刘秀珠又将信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这才把信递给杨影,“还是那个神秘人,上次是一个马夫送过来,这一次更加诡异,就是一个小乞丐送过来的。” “你一问他们,他们只知道那人给了银子,让他们送过来,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们又偏偏知道要找临安知府,说这封信万分紧急,必须交到我手中。” “所以,我也是一头雾水啊。” 杨影说道,“这个人也真是怪,既然能送信过来,而且还是这么紧要的军机大事,他为什么不肯露面呢,哪怕告诉我们他的名字也行啊,我们好和他联系上。” “这么一个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刘秀珠说道,“自然不简单。” “上次这人送信过来,说北莽天灾严重,死伤无数。都华山折断,天元宫倒塌,那个号称伟大造物神的蛇人怪物雕塑也倒塌了。他们的红衣大祭司,就是以前的北莽皇帝耶律霸基也深受重伤,生死不知。那北莽深渊中动荡不安,里面藏有不可告知的秘密。如此等等,尽是我们急需的信息啊。” “而且,这个人,连耶律雄基的妃子小产之事他也知道,此人身份如此可疑,让我越发对他的真实身份好奇了。” 杨影点点头,“是啊,他不仅告知我们北莽的情况,北莽的动向,连那倭国与北莽勾连,输送器械都是一清二楚的。还有那个假冒皇上你身份,嫁给耶律雄基当皇后的那个温家女子,她有身孕,还与倭国的温睿临又狼狈为奸,都一清二楚。皇上,你觉得是不是皇族中人?” 刘秀珠微微摇头,眼眸中有一丝不屑的神色,“皇族中,还有一个刘构活着,只不过他活着还不如死掉的好。” “他现在被那耶律雄基养在后宫当中,作为内宠,一想起此人,我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不过影儿你也提醒得对,在北莽所占之地,也有不少我们大汉的百姓和曾经的官员,他们心系大汉,无论是当平民百姓,还是入朝为官,都在暗中为大汉做事。那北莽朝中,也有不少当初大汉的官员。只是我也不知道,这些人心中对大汉到底有多少分量,有多少血脉,在惦记着大汉。” “也罢,既然此人不愿公开身份,做事又如此缜密,显然是不想我们顺藤摸瓜,与他保持联系,以免让他泄露了身份。那就继续这样吧,他提供的信息很重要,而且真实性很高,对我们下一步行动大有帮助。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公开见面,把酒言欢。” 杨影看完信,惊呼道,“如果这信上说的是真的,这一次北莽可是倾巢而出啊!” “皇上,他们竟然有百万大军,这是要进行最后决战吗?” 刘秀珠脸色凝重,“北莽灭我大汉之心不死,只要有机会,他们便会不顾一切地攻打过来。” “这一次,曾秀全谋逆,我们大汉内部动荡不安,正好给了北莽可乘之机。上次他们吃的败仗,这一次他们肯定想要连本带利的找回来。” “至于他们号称的百万大军,恐怕也是有示威、夸大的成分在里面。能有六七十万,我估计已经是极限了。” “可是,这六七十万大军,我们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呢?” 杨影听刘秀珠这么一说,也担忧起来,“现在岳鹏只有十万兵马守在天河,十万对抗七十万,完全是一边倒啊。” “而且他们这一次领兵的是闻太师和丞相荀懿,那都是老谋深算,身经百战之人。岳鹏虽然这些日子历练出来了,可是手下兵马不够,难以抗衡啊。” 刘秀珠站起身来,眼眸中有坚毅的神色,“看来,我不能继续坐在这皇宫,守在这临安了。” “这一场大战,将决定大汉的生死存亡,我要披挂上阵,我要御驾亲征。” 杨影感受到一股磅礴的气场荡然开来,心中也跟着鼓舞起来,“皇上,你要奔赴战场吗?” “我好兴奋啊,感觉被困在这皇宫已经很久了,终于能看到皇上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的风姿。” 随即杨影又扁着嘴说道,“恐怕朝廷官员又要阻拦了吧。” “每一次皇上说要出去打仗,他们便以皇上身份尊贵,国中不可一日无主为由,将皇上拦在了宫中。有些老臣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着不肯起来,说皇上要是出宫打仗,他们就一头撞死在大殿内。这一次,估计又是这么个搞法。” 刘秀珠的手放在剑鞘上,绝美的脸上有决然之色,“这一次,与以前不一样啊。” “以前是小打小闹,讨伐一些叛逆,像讨伐曾秀全,都是大汉内部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大汉有灭顶之灾啊。七十万大军,岳鹏十万兵马如何能抵挡得住?闻太师与荀懿这样人都联手出征,可见北莽已经举全国之力,要踏平我们大汉。在此生死存亡之际,如果天河被攻破,哪里还有什么大汉,哪里还有我这个皇帝啊?” “影儿,当初刘寰就是想凭借天河、凭借临安高墙,窝在这个临安城中,可是北莽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不会给大汉喘息之机,最终刘寰被活活淹死在了崖州的海水中,头盖骨还在北莽的后宫之中。” 杨影忿忿地说道,“这些男人,一天到晚想当皇帝,曾秀全已经疯了不说,那蜀中以往都是抵抗北莽的主力,现在他们也想着当皇帝,与我们切断了联系。我以前还很看好邓骁的,觉得他这个异姓王与吴精喜不一样,谁知道到了最后,还是一样的啊。” 刘秀珠说道,“当初我去蜀中搬救兵的时候,邓骁就劝我称帝,我念在刘寰是我侄子,没有走到那一步。那一次邓骁就和我说,如果我不称帝,那么自有人称帝。这大汉天下,并不是需要一个皇帝,而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来掌控局面。那个时候我就知道邓骁存了这个心思。” “我并不怪邓骁,每个人的实力达到这个层次,都会有这个念头。而且老天师为我压了蜀中两代,再压他们也压不住了。他们蜀中上次能抵抗住北莽的进攻,浴血奋战,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实力。至少他们与北莽,永远站在对立面。” 杨影突然说道,“皇上,我们还有陆长生,还有远征军啊。” 刘秀珠美眸浮现出一丝暖意,“是啊,如果说我们还有最坚定的盟友,还有最可靠的人,那只有长生和他的远征军了。” “可惜,他现在正在湘州与太平国厮杀,还不知道胜负如何呢?”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皇上,急报,八百里加急!” 第543章 北莽七十万大军南下 一个太监跑了进来。 小太监一边跑,一边喊着,举着急报来到门口。 在小太监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老头,走的很着急。 那是国师庞尚诩! 刘秀珠问道,“国师,何事如此着急?” 庞尚诩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下,“皇上,刚得到的情报,亲王已经进了潭州。” 刘秀珠闻之大喜,“长生如此勇猛,我们的军粮才送第一批不到三日,长生就将潭州攻下来了。” “长生现在在哪里,是继续前往长沙郡了?” 兵贵神速,既然打下了潭州,那就应当一鼓作气,攻向曾秀全的老巢,长沙郡。 庞尚诩摇摇头,“没有去长沙郡,就留在潭州。” 刘秀珠说道,“留在潭州,那就是稳当的打法,攻下一城,守住一城,步步为营的推下去。” “曾朝贵被长生砍掉脑袋,丢了潭州,曾秀全必然大乱,拿下湘州,指日可待啊。” 庞尚诩说道,“皇上,曾朝贵活得好好的,潭州也还在湘军的占领之下。” 杨影惊呼道,“国师,你说亲王进城了,不会是他吃了败仗,被曾朝贵给抓进城去了吧。” 刘秀珠心中一紧,眼眸中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不可能!” “长生打仗,杀气冲天。老天师耗损心血,为他逆天改命,不仅修复了眼睛,也恢复了功力。按理说,曾朝贵打不过长生的。再说了,长生身边又有孔瑾这条老狐狸,怎么可能被曾朝贵给抓走?” “国师,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一次性说完,弄的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庞尚诩说道,“我也是着急,这才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bookAbc.Cc “亲王并没有被抓,曾朝贵也没有被杀,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亲王进城了,说是要商谈。” 刘秀珠满眼疑色,“商谈?谈什么?” “都已经撕破脸皮打成这样了,还能谈?” 庞尚诩接过杨影递过来的茶,“有劳影儿姑娘!” “皇上,能谈!” 庞尚诩语气坚定,“我与远征军的孔瑾先生书信交谈过,他说在大汉内部,他们远征军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一个大汉的原则,在一个大汉的原则下,一切都可以谈。” 刘秀珠不解,“什么叫一个大汉的原则?” “我们大汉朝廷还在这里,大汉国也还存在,他们要如何谈?” 庞尚诩说道,“皇上,远征军的一个大汉原则,这里的大汉指的不是我们大汉朝廷,而是指的天下所有的大汉人。” “只要承认自己是汉人,只要没有卖国求荣,只要愿意一起为了大汉抵抗北莽,无论以前做过什么,无论现在有多大的矛盾冲突,所有的其他问题都可以放在一边,先坐下来谈。” “虽然这些话本来应当由我们大汉朝廷来说,可是皇上上次也说过,我们大汉朝廷,实际上只能管住临安,管住江南一带。像蜀中,像湘州、赣州等地,早已在我们的范围了。” “所以远征军的这个原则下,曾秀全虽然建立了太平国,可他们也没有否认自己是汉人,也没有投靠北莽,因此还是可以谈的。” 刘秀珠问道,“国师,你看这封信,还是以前那个神秘人送过来的。说是北莽聚集了七十万大军,不日将南下。” “在这个时候,我们只有岳鹏十万兵马守在天河,独木难支。” “如果大汉内部此时能停战,我也可以不去追究湘州称帝建国之事。因为北莽抵挡不住,那么大汉所有的势力都将荡然无存,根本就没有一线生机的可能。我们这么继续争夺下去,只会加速大汉的灭亡。” 庞尚诩看完信,连连点头,“皇上,这的确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啊。” “我们算到了北莽会趁我们大汉内乱有所举动,可是没有想到他的举动会这么快,会这么大。” “耶律雄基不顾一切,点兵七十万,估计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们也遭受了天灾,红衣大祭司也生死不知,他们所谓的神也垮了,那个北莽深渊中据说还跑出了怪物。在这等情况之下,耶律雄基这么做,除了想一举踏平大汉疆土,还存了其他心思啊。” 刘秀珠说道,“大汉与北莽世仇,耶律雄基先前吃了大亏,报仇之心早就呼之欲出了,他还能存什么其他心思?” 庞尚诩指着信说道,“皇上请看,这个神秘人的心中提到了这么一句:自天灾以来,北莽各处不安。虽然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可是也能从中看出来,北莽国内现在日子也不好过。他们急于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将国内的矛盾进行转移。那么这个口子,没有比征服大汉更好的去处了。” “而且一旦北莽成功了,我们大汉的土地、粮食、财富都会变成北莽的,连我们大汉的百姓也会沦为北莽的奴隶。这样他们国内的矛盾就迎刃而解。” 刘秀珠声音清冷,“他们不可能成功的。“ “大汉没有那么容易被他们打趴下。” 庞尚诩说道,“当然,我们大汉能屹立千年,上下一心,誓死捍卫大汉,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 “只是现在的形势相当危险,依我所见,这种危险程度,还在当初北莽攻破天河,攻陷临安的程度。” 杨影问道,“国师,当时我们大汉连半壁江山都没有了,亡国灭种近在眼前。现在我们还有天河之险可依靠,怎么就比上次还危险呢?” 庞尚诩说道,“上次我们虽然被攻克了天河,江南也被占了一大半。可是那个时候我们大汉剩下的势力都很团结,都誓死不降,都敢和北莽拼命。这种凝聚力,就汇聚成了一根绳,一根北莽无法逾越的红线。” “可是现在,这根绳散了,没有这种凝聚力了。而且拉着这根绳两头的人,方向不一样,各自使力,这样一来,事倍功半啊。” “所以皇上,现在陆亲王与湘军谈,极有可能是这一场大战的转机啊。” 刘秀珠说道,“那曾秀全一意孤行,在这等时候就敢称帝,而且他们还胜了霍无缺一场,现在他们士气高涨,趾高气昂,他们如何肯善罢甘休,他们又如何会听从我们的统一指挥呢?” “那个潭州的曾朝贵,还有那魔教的包道甲,都是非泛泛之辈,长生带着远征军兵临城下,他们就这么服服帖帖的愿意坐下来谈?” 庞尚诩说道,“并非一开始就愿意谈的。” “据我们打探到的消息,亲王在潭州城下与潭州的将领单打独斗比试了三场,赢了两场,输了一场。开始说好的输的一方愿赌服输,加入到对方阵营当中。可是潭州的曾朝贵厚颜无耻,竟然说其中一场打平了,不肯认输,也不肯加入亲王的队伍。” 刘秀珠说道,“这曾朝贵和他哥哥曾秀全一样,都是这般不要脸啊。” “咦,国师,你开始不是说长生已经入城了吗?既然曾朝贵耍赖,长生又如何能入城?不会中了他们的阴谋诡计了吧?” 第544章 远征军的大气,刘秀珠的忧虑 庞尚诩笑道,“皇上,论阴谋诡计,不,论算计,谁又是那个孔八斗的对手呢。” “那曾朝贵估计想请君入瓮,却不知是引狼入室啊。” 杨影在一旁也笑道,“皇上,恐怕是我们都多虑了。现在这大汉人都在传唱,说亲王的霸王刀,秀才的三寸不烂之舌,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凶器。” “他们能从幽州杀出来,又从祁山杀进去,这般出出进进,进进出出的,可厉害了。” 说完杨影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感觉脸皮发烫。 幸好刘秀珠还是完璧之身,一心扑在国事上,没有注意她说的这些话。 而庞尚诩老而弥坚,老谋深算,哪怕听出了弦外之音,也知道杨影活泼天真率直的性子,并不以为意。 杨影见两人都没有多大的反应,便也放下心来,又给刘秀珠和庞尚诩换了茶水。 刘秀珠对庞尚诩的话深以为然,“国师所言极是,孔瑾此人,足智多谋,与国师相差无几。有他在长生身边,应当不会这么轻易上当的。“ 庞尚诩说道,“皇上,你这是抬举我了。” “我学的是阳谋,可比不上孔八斗啊。” 杨影问道,“国师,你说你学的是阳谋,那么孔秀才是不是学的阴谋啊。” 庞尚诩答道,“那孔八斗可不仅仅只有阴谋啊,我仔细钻研了他的所说所举所为,结果越钻研,越心惊胆战。” 杨影问道,“他虽然有些谋略,可是我也见过他啊,就是一个笑眯眯的,嗯,有一点色眯眯的,有些邋遢的秀才而已。国师师出名门,还会怕他?” 庞尚诩说道,“影儿姑娘,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就如同陆亲王一样,多少人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有一把刀,便以为可以轻易杀了他。却不知道就是这种大意,这种不识相,那些个高手,都死在了他的霸王刀下。” “我研究过孔八斗,发现他之所学,有阴谋,也有阳谋,有前朝圣人的学识,又有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招。我觉得,这孔八斗这才华,恐怕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种评价,尤其出自大汉国师庞尚诩之口,可谓是充满了敬意。 杨影问道,“国师,你这么说,难道孔秀才和圣人一样了啊。” 庞尚诩面露向往神色,“日后未必不能成圣啊!” 刘秀珠说道,“既然这些是日后之事,我们就拭目以待便是了。” “当前紧要的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按照这个神秘人的说法,数日内北莽大军就要抵达天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546章 蜀王的地位,兄终弟及的念头 邓天麒大声说道,“什么慎言,到自己家里还要慎言干什么?” 李严说道,“王爷,魏忠所言极是啊。我们与那刘秀珠,日后必有一战。此时如果王爷心中还惦记她的美色,那日后如何下得了手。” “战场无情,雄图霸业,那是白骨累累,血流成河的艰难之道。我们蜀中既然已经决定走上称霸之道,那就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的一往无前啊。” “王爷,这女子啊,历来红颜祸水,红粉骷髅,祸国殃民啊。” “那刘秀珠虽然生得国色天香,有沉鱼落雁之绝世容颜,可是终究是大汉皇帝,我们蜀中要称帝,就会如同曾秀全与刘秀珠一样,站在不死不休的对立面。” 邓天麒嘴角抽了抽,“那不行,刘秀珠是我兄长留给我的,而我这个蜀王位子,原本也是我兄长的。我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自然要为我兄长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业。无论是我儿子称帝也好,还是娶秀珠姐姐当老婆,这两件事情都不能缺。” 魏忠劝道,“王爷,现在王妃马上就要临产了,你怎么还是惦记着刘秀珠呢?” “这要是让王妃听到了,她心里难受,王妃一难受,老王爷和紫凤公主可不能轻饶你。而且你外公,唐门老门主见过王妃之后,那可是极为宠爱啊,他老人家珍藏的那串帝王绿镯子,连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没有给。紫凤公主如此孝顺他老人家,这串帝王绿镯子,也没见他舍得拿出来。可是一见王妃,就喜滋滋屁颠屁颠的给王妃戴上了。” “王爷,我说不该说的话,要是你惹王妃生气,别说老王爷和紫凤公主要揍你,恐怕老门主也会从蜀山上跑下来,打你个鼻青脸肿的。” 邓天麒感觉脑袋有点大,可是依旧硬着脖子说道,“外公可是最疼我的了,他怎么舍得打我呢?” “小时候我爹要揍我,他都是护着我的。这个隔辈亲,可是跑不掉的。” 魏忠笑道,“王爷,虽然你已经当上了王爷。可是这个隔辈亲啊,已经过去了。” “大家亲的,可都是你的儿子啊!” “现在王妃可是整个蜀中的至宝,谁惹她不开心,谁就是蜀中的罪人!” 邓天麒手中的酒杯放在半空中没有落下来,“魏忠,有这么严重吗?” 李严认真地点点头,“王爷,真的有这么严重。” “我奉劝你一句,一定要慎重,慎重啊。” 邓天麒将酒喝下,“我才是王爷啊,不是说好了蜀中我最大,都是我说了算吗?” “怎么现在搞得人人都可以压我一头了。” 魏忠看了一眼李严,忍不住笑道,“王爷,论目前这个身份,自然是你最大。可是架不住你上头还有人,你说老王爷要揍你,你能还手?” 邓天麒说道,“我爹他老了,打不过我,我自然不能还手。” 魏忠又问道,“要是紫凤公主要揍你,你怎么说?” 邓天麒感觉身上的皮有些痒痛,“反正从小到大被她揍惯了,多大点事。” 魏忠继续问道,“王妃以后可是太后,她要是揍你,你怎么说?” 邓天麒怒目一瞪,“还反了天了,她还敢揍我,我不……” 魏忠说道,“王爷,你要怎么样?” “她肚子里的可是我们蜀中所有人翘首以盼的天之骄子啊,比王爷你还要珍贵,还要天骄。” 邓天麒喝了一口闷酒,“行行行,你们都厉害,就我一个当王爷的是个花架子。” “我现在啊,在蜀中是处处受钳制,个个都能管我,人人都能拿捏我。我想出去打仗,所有人又拦着我。现在风头都被陆长生这小子给抢走了,以后这大汉天下,谁还知道我无敌小霸王邓天麒的名号啊!” 李严一愣,“王爷,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无敌小霸王的称号,为何我都不知道啊?” 邓天麒用嘴撕咬下一块肉,“昨日想出来的,还是阿妹想的。” “她说这几日孩子在肚子里闹腾,跟个小霸王似的,干脆就让我取个外号叫无敌小霸王。等孩子出生了,这个名号就传给他。反正以后蜀中都是他的,早给也是给。” 李严心想,还是年轻人会折腾,堂堂一个蜀王,取什么无敌小霸王呢? 而且到时候蜀帝诞生,第一件礼物就是无敌小霸王的称号,让人笑掉大牙的。 “王妃英明,能取出这样霸气侧漏的名号,蜀帝以后一定是个横扫天下,一统寰宇的千古第一帝啊。” 魏忠看着李严,这个糟老头子,还真敢吹啊! 蜀帝喊得这么顺口,看来在家里不知道默念了多少遍了。 还千古一帝,他还是肚子里的一个蛋,你就说他能横扫天下,要横扫也是横扫王妃的肚子。 老家伙,从龙之功就这么诱人? 魏忠点点头,“李大人所言极是,王妃这个外号取得好,先是王爷用着,虎父无犬子,更何况是九五之尊。” “不过,现在今非昔比,这局面越发动荡不安。老王爷已经交代过了,在这个紧要时刻,我们蜀中一定要稳得住。要稳得住兵,稳得住人,更要稳得住心。” “老王爷的一片苦心,还请王爷多多体谅啊。” “至于刘秀珠那边,王爷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吧。大家想想看,多少人惦记刘秀珠,可谁有真正得到过呢?那些想得到刘秀珠的人又有哪一个有好结果呢?” 李严摸了摸胡须,摇头晃脑地说道,“当初吴精喜打得一手好算盘,他和老王爷同时向朝廷上表,都是为儿子求亲,可是现在都早已不在人世。北莽耶律雄基是动作最大,闹得最热闹的,结果呢,他也被打回了北莽,守着一个假的刘秀珠当皇后。” “所以啊,王爷还是不要惦记刘秀珠了,这个女人现在是皇帝,也是一条龙啊。这天地间,只能龙凤配,哪有龙龙配的呢?” 魏忠没想到李严能说出这种话来,伸出大拇指,“李大人高见!” “刘秀珠此女,非我蜀中之物,王爷年轻气盛,又天赋异禀,如果因为王妃有孕在身不便于伺候而晚上寂寞的话,倒是可以找几个侧妃,填充一下王府,想必老王爷、老门主他们都是很开心的。人丁兴旺,多子多福啊!” 李严说道,“正是如此,寻常人家,也有个三妻四妾的,就是杨仪那老东西,前不久又纳了个十八岁的小妾。堂堂王爷,只有一个王妃,还需要几个侧妃,这才像样。” “王爷,我前不久到汉中,兵马都监高刚家有一个女儿,生得美貌温柔,贤淑有德,芳龄十五,正是良配啊。只要王爷一句话,我立马就去……” 这时,营帐大门被推开,“哦,还有这样的好姑娘家啊,赶紧的送过来啊,可别让王爷晚上一个人孤独寂寞冷!” 第547章 如果刘秀珠愿意嫁给你呢 李严本来年事已高,又喝了些酒,听得不真切,“谁啊,谁在外面?” 魏忠坐得靠门口近一些,顿时脸色微变,起身朝后面走去,“王爷,军中有急事,我先去处理一下。” 李严说道,“老魏,你走什么啊,这军中急事就在这里商量啊,王爷都在这里,你还去处理什么?” 魏忠朝李严使眼色,可惜李严老眼昏花,还在絮絮叨叨。 唉,老东西,你自求多福吧。 魏忠一个闪现,就从后门走了。 邓天麒也听出了声音,他也想走,可是却走不了。 因为海阿妹已经掀起门帘自己走了就进来。 邓天麒连忙迎了上去,“阿妹,你怎么来了?” “小鹿呢,伺候的小太监呢,还有侍卫呢,他们怎么一个也不在。” “这些家伙,趁着我不在王府,就一个个偷懒了,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海阿妹瞪了邓天麒一眼,径直走到李严身边,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李大人,那个高刚的女儿在哪里啊,带我去见见呗。” “我这个女人不中用,偏偏这个时候有了身孕,又不能伺候王爷,又不能像紫凤一样操劳国事。不过我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连普通人家都三妻四妾,杨仪老大人七十多岁了还能娶十几岁的黄花大闺女,夜夜当新郎。李大人为了王爷着想,为了蜀中殚精竭虑,这份情我还是要领的。” “走吧,还等什么呢?趁着天色还早,让我亲自为王爷上门求亲去。好歹我也是正室,三从四德虽然不会,持家理政也不行,可是给王爷讨小老婆这等事情我还是做得来的。” 李严脸色大变,手中的酒杯有些拿不稳,“王妃,我……” 海阿妹笑容可掬,“李大人,你可是王爷的授业恩师啊。俗话说得好好,有其徒必有其师,王爷能胸怀大志,勇猛无敌,这可都是李大人教得好啊。” “来,我敬李大人一杯酒。” 海阿妹提起酒壶,给李严斟满了一杯酒。 不知道是倒多了,还是李严的手有些抖,这酒竟然洒出来不少。 李严就目光投向邓天麒,只差喊出来了,王爷,救我! 邓天麒嘴角抖了抖,想起他老爹邓骁凶神恶煞的表情,想起紫凤那掐入肉里的指甲,便开口说道,“阿妹,你小心一点,别提重东西,辛苦了孩子。” 海阿妹朝邓天麒暖暖一笑,“王爷放心,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得到的。” “你看看,你喝酒就喝酒,这衣服还是新做好的,等下还要去见公公婆婆,还有紫凤姐姐,可别让他们说我没有照顾好你。” 听到海阿妹提到了邓骁唐菲还有紫凤,邓天麒本来还想为李严狡辩几句,立马闭嘴不说了。 李严不是说要稳吗,那就稳住,不要浪。 李严见形势不对,魏忠落荒而逃,蜀王目光投向墙角,似乎想看那个角落里的蚂蚁是不是在辛勤的劳作。 都靠不住啊! 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李严想起一些过往的经历,便眼睛一闭,一口将杯中酒喝光。 “好酒!” “蜀中有大喜,蜀王有大福;蜀妃美如仙,蜀帝成霸业……” “啊,我醉了!” 李严醉醺醺地嚷嚷了几句,便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海阿妹瞪大眼睛,用手捅了捅李严的手臂,“喂,你醒醒啊!” 李严纹丝不动。 在这个时候,哪怕有人指着他的鼻子说“一动不动是王八”,他也要坚持下去。 王八就王八,总比被王妃拉着去高刚家求亲的好。 见李严醉倒了,海阿妹与邓天麒你瞧着我我瞧着你,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还是海阿妹先开了口,“这……李严他不会着凉吧,要不要……” 邓天麒点头说道,“要!” “我等下派人将他送回家去。李严年纪大了,每次喝酒都是一小口小口的喝,刚才这么一大杯,估计要睡一整天才会醒的。” 海阿妹扁着嘴,做出委屈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他这么不能喝啊。” “而且,我是真心想要给你娶个小老婆的。” 邓天麒心中颤了颤,“不用!” 海阿妹盯着邓天麒的眼睛,“不用?” “什么意思?” 邓天麒说道,“我现在要抓紧练功,这大汉天下动荡不安,北莽马上就要来攻打天河了,一场又一场的恶战就要来临。我不抓紧练功,会落下风的。我不能将心思过多的放在儿女私情之上,我要学那陆长生,手中的刀,无论男女,一顿通杀。” “而且陆长生的眼睛恢复了,据说功力还比以前更勇猛,我不能被他比下去。” 海阿妹说道,“那可是十五岁的姑娘,高刚的女儿,美貌多姿,温柔贤淑,可比我强多了。” “其实我和你在一起,当初也并不是你真心喜欢我,或者我真心喜欢你,而是一个误会,或者说是一个错误。你现在想要更改这个错误还来得及的。” 邓天麒正色道,“不是错误,是缘分,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邓天麒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与你在一起了,就一定会扛起责任,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海阿妹心中略微有些舒坦,依旧问道,“那如果是刘秀珠呢?” 邓天麒说道,“你说她干嘛,现在刘秀珠还在临安,离我们这里十万八千里的。” “再说了,我们儿子马上就要出生,称帝之后,我们和刘秀珠说不定就开战了,怎么可能还去求亲的。” 海阿妹问道,“那么如果刘秀珠答应你的求亲,条件是蜀中不能称帝,你怎么办?” 邓天麒连连摇头,“那可不行,如果我答应了,我爹非得把我脑袋打破不可。” “爹等我儿子当皇帝已经快等不及了,你瞧他上次喝醉酒了,还一直在那里念叨:皇帝轮流坐,今年到邓家。老天师啊老天师,我也没有对不起武王,我辅佐大汉这么多年,是大汉皇族不争气啊,沦落到如此境地。现在大汉各方势力都是各自为政,我邓家当皇帝,天时地利人和。老天师,相信我,我的孙子,一定比刘家的子孙要强!” “他说着说着,还哭起来了,这么大个人,一点也不害臊。” 海阿妹还不死心,“那么,如果刘秀珠答应嫁给你,又同意咱们的儿子当皇帝呢?” 邓天麒瞪大眼睛,看着海阿妹,满眼的不敢相信。 第549章 不对劲的人 邓天麒拿起酒壶,直接喝了一大口,“我要是我姐,那我就学刘秀珠,自己当皇帝了。” “你想想,我姐比我们两个都聪明,又勤奋,又能治国理政,又能让大臣心服口服,爹娘喜欢,外公、小姨宠爱她,蜀中的百姓对她那是交口称赞。她要是当皇帝,肯定比刘秀珠要好。” “当了皇帝,什么都不怕了。” 海阿妹瞪大明亮的眼睛,看着邓天麒,“那姐姐为什么不当皇帝呢?” 邓天麒用手指点了一下海阿妹高耸的肚子,“那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儿子,为了她的侄子啊。” “在这事上你不需要试探我姐,她这个人啊,别看对我凶巴巴的,可是她对人真的好。当初我大哥没了,我又不喜欢管那些琐碎的事情,一心只想打熬力气,练武功。也有人劝过我爹娘,让我姐当家的。” 海阿妹没想到王府当初还有这么个曲折,便问道,“为何姐姐没有当蜀王呢?” “虽然女子称王的少有,可也不是没有啊。” 邓天麒说道,“那一次,我爹也正儿八经的把我和姐姐,还有蜀中大臣们叫到一起,严肃地提了这件事情,让我们各自表态。” “那些大臣都觉得是我们邓家的家务事,便都唯唯诺诺的,不拿主意。我爹问我的意思,我当时直接说我不想当蜀王,我很烦这些琐碎的事情。我要练功,我要给大哥报仇,我要仗剑走天涯。” “我记得当时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然后爹又问我姐,我姐还没开口就先踹了我一脚。” 海阿妹吃惊,“既然是公公问你姐的话,姐姐为什么要先踹你一脚呢?” 邓天麒说道,“我当时也纳闷,怎么好端端的就踢我呢?” “我正要发飙,我姐就开口说话了:这蜀中是爹和各位叔叔伯伯用命打下来的,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才有了今日这局面,才有了蜀王之位能让我们自己做决定的地位。我看了一下四周,姐说完这句话之后,大家都深以为然。” “姐继续说道:我弟弟还年幼,少不更事,一心只想学那些大侠行侠仗义,我们需要多给他一点时间,多给他一点教诲,让他知道,这蜀中来之不易。打江山难,可是守江山更难。我是个女子,虽然也姓邓,可是终究我以后会嫁人的。你们也不想这蜀中的王爷,日后换成一个外姓之人吧。” 第551章 惊天动地的大事 唐菲看着邓骁,邓骁也正在看着她。 两人相视许久,邓骁说道,“紫凤是个识大体的人,她没有什么问题的。” “要是有问题,我相信以她的能力,以她的聪颖,以她的格局,能处理好的。” 唐菲眼眶泛红,“是啊,紫凤是识大体,是有能力,她一个女孩家为邓家、为蜀中,为这大汉做了这么多事情,她要承受多少压力啊,她又要付出多少心血啊。” “不能因为她懂事,她能干,就这么一味压榨她,就这么让她承受她所不应该承受的吧。” 邓骁将唐菲的手拉过来放在手心,轻轻摩挲,“夫人,我知道你心疼紫凤,紫凤是我的女儿,我又何尝不心疼她呢。” 唐菲说道,“你要是心疼她,就不会让我爹和她说那些话了。” “虽然说得很委婉,可是紫凤这么聪慧的人,哪里会听不出来呢。” “她这个孩子,就是太善良,太不为自己着想了。” 邓骁说道,“我会补偿紫凤的。” 唐菲将手从邓骁手掌心中抽出来,“补偿?你怎么补偿?”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了。” “就像我妹妹,当初没有嫁成,到了四十岁还是孤身一人。好不容有个她看上眼的人,你们却挑三拣四,说什么不是同路人。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同路人啊。而且,为什么一定要是同路人,当初我和你,也不是同路人啊。” “要是紫凤也像她小姨一样,我……我到时候和你没完。” 邓骁说道,“大妹子这事还真怪不得我,我的确不大喜欢那孔瑾,因为他浑身上下都透着诡异,让我怎么都看不透他。有些人只是看不透一时,有些人只不过是看不透一些,可是我们完全看不透他啊。就连老天师都说了,他的命相术能给所有人看个大概,唯独孔瑾此人,他看得云里雾里,根本就看不明白。” “看不透的,就是一种未知的危险!” “夫人,一个人连老天师都看不明白的人,你敢将自己的亲妹妹交给他?再说了,唐嫣跟着他们远征军东奔西跑,堂堂蜀王的小姨,唐门的二夫人,蜀中的神医,去给他们远征军当个军医,还不是为了那个孔瑾啊。可是那个孔瑾呢,可曾来成都提过亲?可曾公开对大家有个交代?”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只是想白嫖而已!” 唐菲说道,“恐怕他有苦衷吧。” 邓骁鼻孔中冷哼一声,“哪个男人没有苦衷?” “是个男人就要勇敢承担一切,是个男人就要顶天立地,就要光明正大。” “他这样只是逗着唐嫣玩,又不动真格的,让我瞧不起。老丈人也对他不满。虽然我们没有明着反对,可是唐嫣自己心里也明白,她也要衡量这个男人值不值得她跟随。” “再说了,我们又没有限制唐嫣的自由,她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我和你说啊,我也不想背负养小姨子的恶名,她早点有个依托,你我心中都放心。” 唐菲叹了口气,“我妹妹这事,的确我们管不了。是她自己和孔瑾的事情,由他们自己决定好了再说吧。” “可是紫凤这里,要是耽误了,我绝对和你没完。” “陆长生这孩子我看着挺好啊,他是武王身边带大的,你是武王提携起来的,和你算是有这份缘分了。而且他品性也不错,拼着性命也要保护离阳城里的百姓,一人一刀守一城,能有这般信守承诺,能有这般坚毅不屈的品性,也能配得上我们家孩子了。” 邓骁说道,“我挑人,又不看出身,也不看官衔,如果我不喜欢陆长生,当初在汉中城下,我也不会教他霸王三式了。” “抛开陆长生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不说,在我们即将办的大事来说,恐怕陆长生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啊。我让唐阴他们和远征军将士们保持联系,隐晦的将我们蜀中的动向告诉他们,其实就是想要看陆长生的态度,看他们如何站队。” 唐菲看着邓骁,“结果呢?” 邓骁摸了摸头,“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陆长生他们在装傻,当做不知道一样。” “我不知道是陆长生自己在谋算什么,还是他与刘秀珠达成了默契,暗中在部署。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想将紫凤留在蜀中是对的。” “总不能紫凤要与蜀中为敌吧。我绝对不能允许父女相杀,姐弟相残的事情发生。紫凤永远是我们蜀中儿女,她绝对不能站在蜀中的对立面。” 唐菲眼泪掉了下来,“你看看你,办的都是些什么事啊,逼得自己的亲生女儿左右不是人。” “你年纪也大了,身体又不好,你还能做多少事情,还能操多少心呢?” “你就不能彻底放手,让天麒、紫凤他们干自己的事情,你就不能等天麒和阿妹的孩子长大成人,看他自己的能力,看他自己的选择吗?” 第553章 大汉英雄联盟大会,谁能代表蜀中 “为什么会在恩施召开大汉英雄联盟大会?” “又是谁牵头的?” 邓天麒有些不解。 邓骁说道,“因为左达开在恩施。” 邓天麒问道,“这和左达开在恩施有什么关系?” “在临安召开,或者在我们蜀中成都召开,哪怕是在大邑、达州召开都可以啊,为何偏偏要选在左达开所在的恩施召开呢?” “那恩施又不大,左达开的兵马也不多,他凭什么牵头?” 邓骁看向紫凤,“紫凤,你说说看,为何他们会选择在左达开所占据的地盘恩施召开?” 紫凤用手托着下巴,美眸眨了眨,“大汉各方势力各自为政,又因为曾秀全称帝,所以相互攻打,各不信任,在其他地方召开,大家都不觉得安全。” 邓天麒说道,“可是左达开也是湘军中出来的将领啊,而且他手下的兵马大都是以前的湘军,我记得他还是曾秀全封的翼王呢。” 紫凤说道,“左达开这个人啊,骨子里是热血的。他是湘军,不过他一直对外宣称他是大汉湘军,如同远征军一样,是大汉远征军。” “另外啊,刘秀珠要拉拢左达开,给了他封号,他接了旨,收了起来,没有谢恩;曾秀全想要和他叙旧,再续前缘,封他为翼王,作为湘州的侧翼,左达开也接了旨,依旧没有谢恩。他就这么做着,这么干着,谁也不得罪,又谁也不去讨好。” 邓天麒说道,“那不行啊,左达开这么搞,会成为孤家寡人啊。” “像我们蜀中,其实已经比较孤立了,但还是和周边的小国,各方的势力保持一定的联系。那刘秀珠的旨意,我们至少表面上还是接下来的。这左达开这么做,要是哪天被人吞了,说没就没了。” 紫凤摇摇头,“没那么简单的。” “左达开是个性情中人,铁血男人,他虽然占据的地盘不大,手下的兵马也不足十万,可是他统兵作战的能力很强,恩施的防御也极为坚固,一般的势力,很难攻克。” “这些都还不是关键,最为关键的是,左达开是最为坚定的抵抗北莽的力量,他不与大汉其他势力去争权夺利,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防御、抵抗北莽上。就因为这一点,无论是刘秀珠也好,还是曾秀全也罢,都没有人想对他动手。一旦对左达开动手,那就是与便宜了北莽,祸害了大汉,那就会惹了众怒,惹了民怨。” “你想想,左达开在打北莽,我们去杀左达开,那在百姓心中与汉贼何异?” 邓天麒明白了一些,“这左达开算个真男人,不过为何要选在他那开什么大汉英雄联盟大会,选个没有势力控制的地方也行啊。” 邓骁说道,“你傻啊,没有人地方谁放心呢,谁知道有没有人提前做了手脚?这乱世之中,人心叵测啊!这左达开做事公道,为人耿直,大家都放心。” “另外啊,这个地方不是左达开自己选的。” 邓天麒问道,“不是左达开选的?那么这个大汉英雄联盟大会也不是左达开想要牵头的吧。” 邓骁说道,“的确不是左达开牵头的。” 停顿了一下,邓骁看向紫凤,“是远征军牵头的!” 邓天麒恍然大悟,“又是陆长生这小子干的好事啊!” “他这段日子可折腾得厉害了。” “我窝在这蜀中,哪里也没去,这风头都给陆长生抢完了,以后大家都只记得荡魔天尊真武大帝转世、武王传人、远征军主帅、大汉亲王陆长生,谁记得我蜀中无敌小霸王呢。瞧瞧,他那名号是越来越响亮,我呢……” 邓骁瞪了邓天麒一眼,“你啊,你有个好儿子,比什么都强!” 邓天麒连忙看着海阿妹,笑道,“这个倒是真的!” “至少我有儿子,陆长生没有。” 海阿妹知道邓天麒说话不过脑子,便握了握紫凤的手。 紫凤笑了笑,不以为意,“爹,这次大汉英雄联盟大会,以前远征军在大邑的时候就准备召开了。后来因为北莽入侵,大家同仇敌忾,浴血奋战就没有召开。” “这一次召开,你是想让我去参加,还是让弟弟去参加呢?” 邓天麒连忙说道,“我去,我去参加。” “我堂堂蜀王亲自参加,面子给足了。而且既然是大汉英雄联盟大会,免不了要选盟主。我武功高,能打架,无论如何我也要把盟主的位子给抢过来。” 紫凤说道,“未必是靠武功高低来当盟主的。现在阿妹挺着个大肚子,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你得好生陪着才行。” “爹,要不我去吧!” 邓骁说道,“这大汉英雄联盟大会,主要的目的就是停止内战,凝心聚力,对抗北莽。” “天麒是蜀王,要坐镇蜀中。阿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你这个当丈夫的就不要想着到处乱跑,好生在成都陪着才是道理。” 邓天麒一脸无奈,见邓骁说得也是道理,便没有做声了。 邓骁继续说道,“紫凤去自然是合适的,你能说会道,在民间口碑很好,只是现在蜀中事务繁多,大小事情都要经你手,你走不开啊。” 紫凤看向唐菲,面带笑容,“其实都不过是些琐碎的事情,爹娘你们是不放心其他人做,让我经手更放心而已。” “就像先前,我也不在成都,在大邑,在达州,在云滇,官员们各尽其职,蜀中的事情也没有落下啊。” 唐菲知道紫凤想出去,或许是想去见那个人。 她有些于心不忍,想替紫凤说几句,可是看到邓骁一脸严肃的表情,又将话给吞回肚子里了。 终究是男人心肠更硬一些啊! 面对自己的骨肉,男人更为坚定,不会有丝毫动摇。 想起邓骁先前和自己商量的事情,或许,这是一个并不好的选择,可是对紫凤来说,说不定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邓骁说道,“关键时期,行关键之事。” “蜀中称帝在即,紫凤你和天麒都不要到外面去了,守住蜀中,稳住大业要紧。” 邓天麒问道,“爹,你又说这大汉英雄联盟大会这么重要,既然临安朝廷派了国师庞尚诩,霍家派了霍无缺,曾家派了西王曾朝贵,远征军估计陆长生和孔秀才也都在,那我们蜀中不能只派个大臣去吧。我们王府中总得派人去参加才能体面,你不许我去,也不许姐姐去,哪还有谁能代表王府,谁能代表蜀中呢?” “我!” 第554章 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 “邓骁要亲自来恩施?” “这头笑面虎,几十年没有出过蜀中,这一次舍得出来了?” “左兄,你猜猜邓骁为什么不派其他人来,而要自己亲自来呢?” 孔瑾摸着胡须,眼眸微眯,若有所思。 在孔瑾身边,站着一中年男子,身材高大,魁梧有力,脸上还有刀疤,目光坚定,便是左达开。 左达开脸色坚毅,沉声说道,“不管谁来,只要带着兵马来天河,只要能抵抗北莽,我都欢迎。” 孔瑾笑道,“还是左兄豁达啊!” “邓骁这一次倒也没有空手套白狼,他说他带了五万兵马恩来施,准备驻守在秭归。秭归离赤壁不远,进可攻,退可守,是个好地方啊。” 左达开说道,“天河防线太长了,以一家之力是绝对守不住了。” “虽然北莽兵马主力在荆州,意图从赤壁进攻之心昭然若揭,可是我们也要防住他们从其他地方渡河。” “现在算起来,我们的兵马还是远远不够啊。” 孔瑾说道,“蜀中五万,临安十万,太平国答应出三万,我们远征军十万,霍无缺四万,加上你这里七万,零零总总算起来也快有四十万大军了。虽然比不上北莽的号称百万大军,可也是我们大汉的精锐之师。以少胜多的恶仗我们又不是没有打过。” “放手一搏,胜负难料,五五开。” 左达开铺开地图,“秀才,虽然我们一见如故,志同道合,可是有句心里话我得和你说。” “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啊。” “上一次,大汉虽然岌岌可危,可是人心齐,大家都知道如果输了,就是死无葬身之地,那就是亡国灭种。那个时候人人心中憋了一口气,哪怕豁出性命,也要和北莽贼子以命换命。我当时抬着棺材打仗,就是告诉手下兄弟们,这是背水一战,这是大汉最后一战。” “那一战,打出了大汉多年未见的血气,打出了大汉沉淀已久的威风。可是啊,这才过了多久啊,刘秀珠当了皇帝,曾秀全当了皇帝,连蜀中也要称帝。这欲壑难填,人人都想当那人上人,都想成为天之骄子,九五之尊。你要他们像以前那么拼命,谈何容易。” 孔瑾摇了摇手中只剩下几根秃秃羽毛的扇子,“其实我们大汉各方势力,要凑出五六十万人马,还是能勉强可以的。可是你看啊,太平国二三十万兵马,只派了三万人。蜀中有多一点,还是保留了大部分兵马。连临安也没有尽数发兵啊!” “这人心不齐,大家都藏着掖着,不像以前那样将家底掏出来干,的确不一样啊!” 左达开一拳砸在地图上,将墙上砸出了一个大坑,“都什么时候了,这些人还不肯出力,难道真的要到了兵败如山倒的时候,才想着去拼命吗?” “到了那个时候,为时已晚,给自己准备棺材都来不及了。” 孔瑾说道,“左兄,勿要动怒。” “这不正在商量吗,等大汉英雄联盟大会召开,说不定会有转机的。” 左达开愤愤不平地说道,“转机?人心叵测啊。” “曾秀全此人,的确有才,有能干,可是走了偏路。他的兵马大都留在了湘州,用来防范他人攻打。蜀中的邓骁,兵强马壮,他亲自带兵,也只带了五万过来。无论怎么去说服,他们肯定会说要留着兵马守家的。” “上次打北莽的时候,谁会留着大部分兵马在家中,谁不拿出来拼命啊?” 孔瑾说道,“所以,这个时候才是我们大汉最危险的时候。也正是我们大汉英雄联盟成立最为重要的原因所在。不建立抵抗北莽统一战线,哪怕各方势力的兵马来到天河,来到各个要塞之地,也必定会被分裂,也必定会被击破。” “统一的战线,统一的指挥,统一的调遣,统一的人心,这才是取胜的关键之道,这才是我们这次大汉英雄联盟大会召开的真正意义。” 左达开看着孔瑾,“秀才,你所说的我都同意,我也都支持,因为你们远征军想到的,所要做的,正是我这么久冥思苦想,久久解不开的死结。” “你昨日和我的说的那些话,尤其是那句:现在我们大汉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大汉人都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声。让我们大汉人醒来,起来,让我们万众一心,冒着北莽的箭矢,前进。你可知道,像我这样的男人,当时都快忍不住热泪盈眶了。” “秀才,你们大汉远征军是最纯粹的军队,是最无私的军队,是心中有大义的军队,所以我必将倾其所有,让大汉湘军与你们并肩作战,哪怕其他人不来,哪怕我们战到最后一人,我也要死守天河。” 孔瑾目露赞许之色,“左兄,我们没有看错人啊!你就是大汉的脊梁。” “我们这一次来天河,长生也是定下了目标,誓死不退,捍卫天河,捍卫大汉江山。” “邓骁、庞尚诩、曾朝贵、霍无缺他们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来到恩施,可是北莽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今日过来就是想和你商议一下,我们大汉英雄联盟的相关事宜。” “我们得打有准备的仗。” 左达开说道,“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商议什么,你说吧,该怎么搞,该怎么干,该怎么打,我都行。” 果然是条铁血汉子。 孔瑾伸出大拇指,“怪不得当初老天师评论天下汉人,其中就说了这么一句,要想大汉灭亡,除非湘人死绝。老天师目光如炬,慧眼识珠,看得很准啊。” 听到孔瑾提起老天师张时修,左达开脸上有一丝动容,“这当真是老天师说的吗?” “老天师对我们湘军、湘人评价如此之高,让我们惭愧啊。湘人历来不畏死,敢死战。可惜曾秀全他们几兄弟走了歪路,动了邪念,不顾天下大局,骤然称帝。又勾结魔教,将原本团结一致的大汉天下搅得浑水一滩。这才给了北莽可乘之机,这才让我们大汉陷入绝境当中。” 孔瑾说道,“人各有志,既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那就只有迎难而上,那就是披荆斩棘,迎风破浪。” “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兵无将而不动。等大家到齐之后,商议成立大汉英雄联盟之事,必定要选出一位盟主,号令天下群雄,凝心聚力抗击北莽。” “左兄,你心中的盟主人选是谁?” 第555章 左公大义 “谁当盟主?” “这事我还真没来得及细想啊,这些日子知道北莽准备入侵的消息后,我心急如焚,整日里都是想着打仗的事情。你这么突然一问,我还真得好好想想。” 左达开眉头微皱,思考起来。 “如果按照大汉皇族续存来说,这大汉英雄联盟盟主之位应当选刘秀珠。可想着大汉的这等局面就是他们刘家皇族搞出来的,哪怕刘秀珠与刘琪、刘寰不同,也依旧无法扭转乾坤,不能带领大汉走向成功。所以刘秀珠我还是不选了。” “按照出身,我从湘军中分出来,虽然到了恩施独立门户,可是手下的将领,身上的血脉依旧是湘人。” 孔瑾问道,“那你是要选曾秀全了?” 左达开摇摇头,“如果曾秀全不做那场荒唐的梦,他不称帝,不建那个太平国,不与魔教勾结,我会义无反顾地选他。可是现如今,他已经走火入魔,连抗击北莽的这等大事也只派了区区三万人过来,实在让我太失望了。曾家的人,我是不会选了。” “蜀中嘛,邓骁其实是个合适的人选。他是大汉的异姓王,在对抗北莽上,他果敢、坚毅,誓死不降,血战到底,他的身份、他的能力、他的名声都摆在那里,还真是个合适的人选啊。” 孔瑾微微一笑,“那你的意见是选邓骁了?” 左达开紧紧地抿嘴,然后说道,“可惜邓骁也难逃称帝的魔咒啊!” “你方才也和我说了,老天师压了蜀中两代,现在老天师羽化登仙,再也没有人能压得住蜀中第三代了。而这个时候,蜀王又快有了孩子,蜀中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称帝之事。再由蜀中来当盟主,到时候依旧是一片混乱,显然大汉天下依旧不能团结啊。” “所以,我也不选邓骁。” “至于霍无缺,他们霍家在佛山、广东一带颇有影响,又是当年大汉的皇亲国戚,与北莽抗战之心我倒不怀疑。只是霍无缺与刘秀珠的情况差不多,对于这些皇亲国戚,我心中已不存任何希望。霍无缺我也不会选。” 孔瑾说道,“这刘秀珠你不选,霍无缺、邓骁你也不选,你们湘人的皇帝曾秀全你还是不选,莫非,你想要选自己?” 左达开眼睛瞪大,“秀才,你觉得我怎么样?” 孔瑾面露喜色,“左兄,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长生和我在来恩施的路上就说了,其他人私心太重,唯有左兄大公无私,心无杂念,是大汉英雄联盟盟主的最佳人选。这也是我们建议将联盟大会放在恩施的主要原因。” 左达开凑进孔瑾,“秀才,你这话当真?” 孔瑾目光坚定,“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此话如果左兄不信,可以去找长生对质,我绝对没有说半句假话。” 左达开见孔瑾这般神色,便说道,“秀才,我刚才是试探你的,我是绝对不可能当这个盟主的。” 孔瑾说道,“左兄何出此言?” “我们大汉英雄联盟,旨在抗击北莽,匡扶大汉,拯救黎明百姓,盟主人选,不看身份背景,只看一份赤子之心啊!” “左兄虽独处恩施,可是心系天下;虽然只有兵马数万,可是一直屹立在对抗北莽的第一线。于公于私,我们远征军都支持左兄当这个盟主。” 左达开朝孔瑾行了一个大礼。 孔瑾连忙让开,“左兄,你为何行此大礼,我万万受不住啊。” 左达开真诚地说道,“秀才你和陆长生如此高看我,如此抬举我,让我觉得我的坚守,我的付出,是值得的。士为知己者死,我左达开戎马半生,多有坎坷,唯有遇到你们远征军,才感觉到遇到了家人一般。” “不过,你们虽然抬举我,可是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说英雄不论出身,可这天底下,总还是讲究个血脉的。我一介布衣,还是个赘婿,能有今日之些许成就,能为大汉天下做点事情,能得到老天师和你们这样的评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是这英雄联盟盟主之位,我是德不配位啊。论出身,我来找自湘州,我不能和曾秀全争。论背景,我不能与刘秀珠相提并论。论功勋,论资历,我更不能与邓骁相比。” 第556章 即将临产的皇后,失策的宇化田 北莽,京城,皇宫,坤宁宫。 皇后摸着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眼眸中有忧色,“宇化田,这两日孩子在肚子里闹腾得很厉害,好像要跳出来了一样,不会有事吧?” 宇化田轻轻地揉捏皇后洁白如玉的脚踝,“娘娘无需担忧,太医已经给娘娘把过脉了,娘娘身体很好,龙子也很好。” “龙子这是急着要出来了。” 皇后看着肚皮上一动一动的,“你看,他又在里面踢了,好大的力气。” 宇化田微微一笑,“力气大,说明龙子体格健硕,活泼有力啊。” “这肚子里的孩子,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 皇后叹了口气,“太医说这几日就应当要生了,可是已经过去三日了,还没有出来的迹象,又在里面动弹得厉害,我真的好担心啊。” “那产婆说,要有规律的抽搐,那才是要生产的前兆。我这肚子啊,抽搐一会,又好一会的,好让人心烦意乱。” 宇化田将手放在皇后的膝盖上,轻轻按摩。 随着皇后肚子越大,腿脚麻木酸痛的症状越来越多。 宇化田来坤宁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有时候西厂的紧急事情还在处理当中,就被皇后十万火急的派人将他叫过去了。 到了之后,一顿忙碌,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宇化田狭长的眼眸落在皇后的肚子上,“太医说了,一切都正常。那产婆也随时在外面候着,随时生,随时都有人伺候的。” “娘娘你也是太过于担忧了,那产婆可是接生了百来个孩子,都是安安稳稳出生的,绝对稳妥。她们也说了,这孩子提前几天,或者晚几天出来,都是正常不过的。” 或许是皇后累了,或许是宇化田的按摩颇有功效,皇后舒适地闭上眼睛,“宇化田,我真的好担心,好怕啊!” “都说女人生产,那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我听人说,好多女人生下来就血崩,那血止不住的流,哗哗一地;还有女人生孩子生了一半,腿先出来,结果卡在里面了,人就……” 宇化田打断了皇后的话,“不会的!” “那都是寻常人家才会有的事情,她们没有注意好,没有这么好的太医,没有这么好的产婆,没有这么多的良药,才会出现那种意外情况。” “这里是北莽帝国,娘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北莽最尊贵的女人。是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皇后睁开眼睛,眼神中有怨恨的神色,“母仪天下,母仪天下!听起来尊贵无比,可是我听说皇上这几日都宿在了刘贵妃的宫中。” “这个贱人,趁着我要生产的机会,天天勾引皇上,我恨不得杀了她。” 宇化田站起身来,来到皇后的头部,将皇后的衣裳解开,露出雪白丰腴。 轻轻揉捏,让皇后平息心中的怒火。 “娘娘,你又忘了我先前和你说的了。” “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事情能影响到你,你的所有精力,你的所有关注,都应该在孩子身上。” “都快要生产了,你还动这么大的怒火,岂不是中了刘贵妃的诡计?她自己可是小产之人,如何不知道用什么法子使一个人小产呢?” “娘娘,吸气,吐气,放空,再吸气,吐气……” 在宇化田的安抚之下,皇后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宇化田,你说的对,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能动摇我,没有什么能影响到我。” “至少皇上这一次没有亲征,而是留在了皇宫。” 看到皇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的神色,宇化田又将她的衣裳遮掩好,“是啊,南征大汉之事,关系重大,皇上文成武略,霸气侧漏之人,本来是要去亲征的。为了娘娘,为了皇族血脉,他还是留在了京城,留在了皇宫,只为守护娘娘,等待龙子的诞生。” “比起当初刘贵妃在宫中惊慌失措小产,娘娘可是强上一万倍不止了。” 皇后看着宇化田,“你说,皇上这几日留宿在刘贵妃的宫中,是这么着急要多生皇子吗?” 宇化田轻轻摇头,“皇上这种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的人,岂会争着这一点时间多生皇子?” “他去刘贵妃宫中,除了娘娘这边不便侍寝之外,还有闻太师在外领兵,皇上去安抚刘贵妃,稳住闻家人的心而已。” “这后宫之中的细微变化,其实也是朝廷中军政大事的反应。不过娘娘放心,皇上的心肯定会在你这里的。” 皇后说道,“宇化田,这一次你没有争取到领兵作战的机会,是不是很失望?” 宇化田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容,“我们的丞相大人算计得好啊!” “他答应我不推荐闻太师,也不推荐其他人去领兵,我以为我去当主帅的事情稳了,哪怕再不济,像上次一样兵分两路,我好歹也能领着一路兵马南征,至少我能正式进入军中,就可以施展我的手脚了。” “谁能想到,荀懿竟然推荐了自己,可恨啊可恨!” 皇后说道,“荀懿老谋深算,他的确没有推荐闻太师,也没有推荐你,更没有推荐其他将领担任军中主帅,他以丞相之职,亲自领兵,既没有失信于你,皇上也是信得过他的。” 宇化田将手放在皇后的太阳穴处,轻轻揉捏,“是啊,荀懿的确做到了,可是却将我诓我,而且我还不能说他任何不是。” “这头老狐狸,恐怕在我与闻太师相争的时候,心中早已想好了对策,只是无论我捧他,威胁他,还是求他,他都没有松口。果然是不愧是北莽第一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啊!” “把我算计了,我还无话可说。” 皇后说道,“宇化田,这一次没有关系的,等我生下孩子,皇上必然对我更加重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宇化田微微一笑,“那是自然的,我最大的依仗就是娘娘和太子啊。” 皇后脸上欢喜,嘴里却说道,“话可别说太早了,皇上可还没有说要封他为太子,让他当储君的。” “我们北莽帝国啊,历来是强者为王,没有谁出生就注定是太子,是皇帝的,这所有的一切,那至高无上的皇位,都是要靠自己去拼,去争,去抢,去夺。” “不过,孩子你放心,我既然是皇后,我连大汉刘秀珠的东西都可以抢走,区区一个贵妃贱人也难不倒我。为娘自然会为你将所有的障碍扫除,自然要将你送上那皇位,成为天之骄子,九五之尊,千秋万载!” 看着皇后脸上浮现出的炙热,宇化田眼眸中有一丝深意,有一丝怜悯,又转瞬即逝。 第557章 抗莽联军 皇后或许是有些激动,便缓了口气,“宇化田,现在南征之事如何了?” “我见前几日见皇上过来,虽然也行色匆匆,说几句就走了,可是心情大好。这两日虽然每天都过来,可是总觉得气色有些不对。” 宇化田说道,“本来战场之事,无需娘娘操心。不过娘娘既然问起,我要是不说,你心中也会猜测,对休养身体不好,那我便对你说了,也让你心中有个安稳。” 皇后侧了一下身子,将肚子放在一边,手垫在脸下,这样的姿势让她能躺得更为舒适一些。 宇化田说道,“大汉内乱,曾秀全称帝,刘秀珠下令讨伐,结果霍无缺在湘州吃了大亏。这本来是极好的事情,大汉越乱,我们北莽越能轻松攻克天河,吞并大汉。” 皇后说道,“是啊,当初南征之事,也是为了大汉内乱。一则是让他们继续乱下去,消耗实力,二来是要保住曾秀全这个内乱的根源,不让他们团结,三来是看可有机会一举踏平大汉。现在莫非又出了什么变数?” 宇化田说道,“大的变数倒也没有,闻太师与荀懿都是久战之人,深谋远虑,与大汉对战这么多年,早已知根知底。而且这一次北莽兵力占绝对优势,他们如何能抵挡得住?” “因此我们北莽大军连连攻城略地,部分兵马已经渡过了天河,抢占了一些要塞之地。” “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些小的变数。” 皇后连忙问道,“小的变数?什么小的变数?” 宇化田说道,“这个小的变数就是大汉他们内部停战了!” “而且不仅停战了,还成立了一个什么大汉英雄联盟,这大汉的势力凝聚在一起,开始与我们北莽大军作战,这一下,局势又开始僵持了。” 皇后惊奇地问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连刘秀珠那个女人都无法团结起来的大汉内乱,一下子就凝聚起来了。这大汉英雄联盟,又是个什么东西?” 宇化田颇有耐心地说道,“那曾秀全和刘秀珠、霍无缺已经打成仇人了,自然不可能两家说和。是远征军,是陆长生,在其中布局,让他们停战,让他们握手言和。” “至于那个大汉英雄联盟,也是远征军的陆长生牵头的,就是让各方势力出人、出钱、出粮,共同对抗我们北莽帝国。” 第558章 宇化田访刑部尚书孙立均 “抗莽联军?” “唉,宇督主,承蒙皇上照拂,我虽然还是刑部尚书,可是已经上了年岁,精力不济,现在刑部的主要事情都早已交给刑部侍郎刘跃进去操心。我啊,过两年就要致仕,只想寻个安静无人的地方,颐养天年,哪里还操心这些事情呢。” 孙立均端起茶,掀起盖子,吹了口气,杯中的水气腾绕,让他的脸隐隐约约。 “宇督主,喝茶,喝茶!” “你西厂这些日子,到处抓人,到处杀人,一听你来到我府上,我还心惊胆战的。” 宇化田端起了茶,也轻轻吹了吹,眼眸中有一层水雾。 从坤宁宫中出来之后,想了想,他背着手,便来到了刑部尚书孙立均的府上。 宇化田抿了一口茶,放在茶杯,“孙尚书,你可是堂堂尚书,国之大事,你岂会两耳不闻呢?” “再说了,皇上信任汉人,孙尚书年富力强,现在可是汉人在北莽朝中的领头人,皇上怎么可能许你致仕?你要是不管事了,其他的汉人大臣又该何去何从呢?”bookAbc.Cc 北莽侵占大汉天河以北之地,为了笼络民心,启用了一批大汉官员,彰显北莽公平公正,也显示北莽皇帝的大气、霸气。 恩湖四海,威慑天下。 孙立均连连罢手,“宇督主,切莫捧杀老夫。” “孙某寒窗苦读,择明主而侍,只为一身所学能为天下苍生所用,能为黎明百姓造福。” “至于那汉臣也罢,北莽官员也罢,我都不放在心上,只要能对百姓好的,哪怕浑身碎骨,我也去做了。” 宇化田微微颔首,“孙尚书果然是忠义之人啊,怪不得皇上将你一路提携,从流沙郡郡守,一路高升,到了掌管北莽刑罚的尚书。” 孙立均一脸肃穆,拱手朝皇宫方向,“圣上英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举才不避嫌,方才达成莽汉一家,天下大同。” ”现如今北莽帝国君臣一心,百姓安居乐业,天下一统即将实现。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做好分内之事,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谋福利,就已经算是忠义了。” 第577章 疯狂的皇后娘娘,内乱 “死胎?” 温霞使劲摇头,“不可能是死胎,是活的,生下来绝对是活得。” “宇化田,你不要骗我。你们肯定将我儿子藏起来了。” “不对,是刘贵妃,一定是刘贵妃那个贱人,她嫉妒我生了龙子,而她却小产了。所以她派人抢走了我的儿子。” “宇化田,你去,你将刘贵妃给杀了,将我儿子抢回来。” 宇化田依靠在窗户上,没有去看有些癫狂的温霞,他的目光投向天空中的在厚厚云丛中游走的月亮。 月色清冷,如同他的眼眸。 “皇后,的确是刘贵妃做的手脚。” “她请了巫师,下了咒语,诅咒了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让娘娘的孩子一出生就浑身弥漫着黑气,在黑气中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我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所以我才会对她出手。可是,孩子没有气,是个死胎,也是真的。” 温霞愣住了,她抓住铁条的手有鲜血渗出,一滴一滴的流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宇化田,你说了,你要护住我们母子安全的,你一定会保护好我们的。为什么会让刘贵妃害我们,为什么?” 温霞隔着窗户,只能看到宇化田的侧脸。 那张侧脸很是俊美,却如此的冷漠,宛如万年冰霜。 宇化田说道,“我防住了她的人进入坤宁宫,可是防不住刘贵妃用鬼神手段来陷害娘娘。” “我在刘贵妃的宫里,在宫外祈福的地方都查到了证据,她养了小鬼,请了巫师,养了很多脏东西,就是用来陷害娘娘的。” 温霞眼睛中有血泪流出,“那刘贵妃呢,你把她抓过来,我要亲手杀了她。” “不,杀了她太便宜她了,我要将她的头顶骨给掀开,我要将滚烫的水灌进去,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宇化田,你去,现在就去,把刘贵妃给我带过来。” 宇化田轻声说道,“我找到证据之后,连皇上都来不及禀报,就直接带人去抓刘贵妃,闻太师的家人手下和我们打了起来。” “我本想借着这个千载难得的机会将刘贵妃灭了,将闻家的人都抓了,将他的老底都给掀了。因为这一次刘贵妃犯了罪无可恕的大罪,请巫师,养小鬼,祸害皇族中人,害死皇家子嗣,可以满门抄斩的。” 温霞咆哮道,“那人呢,刘贵妃那个贱人呢?” “你把她给我带过来啊!” 宇化田并没有因为温霞的激动而显得异常,他依旧是那种清冷、平淡的脸色,依旧是那冷冷的声音,“因为一个人从中作梗,所以这件事情越搞越大。现在京城封城了,皇宫也戒严了。我们西厂和闻家的人打得血流成河,厮杀一片,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 温霞的注意力被宇化田牵着了,“是谁,谁从中作梗?” “谁有这么大的胆量,谁有这么大的能量,敢和我作对,敢和西厂作对?” 宇化田看了一眼温霞,她愤怒的脸上,凌乱的头发,敞开的衣裳,无不彰显这个女人已经失去了理智。 其实,何止是现在失去了理智。 这么多天来,她一直就在疯狂与癫狂中左右摇摆。 她一直将一些事情试图忘记,又试图想要牢牢抓住一些事情,想要在幻想中找回失去的东西。 然而,除了愤怒,除了无休止的嚎叫,温霞什么也没有得到。 有些话,宇化田已经和她说过很多遍了,也安慰了她很多次,解释了多次。 可是过一段时间,或者睡一觉醒来,她又会嘶吼,又会抓狂。 并不是她想不明白,而是她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冰冷、无情的现实而已。 宇化田淡淡地说道,“丞相荀懿!” 温霞一愣,“荀懿?” “他不是和闻太师一起去了天河吗,他们不是在外领兵作战吗?他怎么能从中作梗?” 宇化田说道,“有时候做一件事情,并不一定要当事人在场,也不一定要主事人发话指挥。荀懿如此老练、稳重,心细如发的人,他敢外出领兵作战,京城里的事情,朝廷里的事情,他如果没有留后手的话,他岂会安心啊。” “我也算做了精密准备了,我不仅动用了西厂的所有力量,连隐藏的力量,还有禁军都用上了,只是抓了一些人,杀了一些人,却没有能够斩草除根啊。” “现在皇宫里、京城里都很乱,到处在杀人,娘娘你待在坤宁宫中其实是最安全的。因为我们想杀闻家的人,想杀刘贵妃。那闻家的人,刘贵妃的人何尝不想杀了你我呢?” 温霞有些害怕,“宇化田,你不要走了,你就在这里陪着我。” “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我总是听到很多种声音,我一闭上眼睛,就有很多身影在我周边出现。还有一些人,面目狰狞,满身是血找我索命。有那老不死的夏雨荷,有那些老宫女,还有那刘寰。哼,刘寰我是不怕他的,他的头盖骨都还在我的宫里,只要看着他的头盖骨,我就想起我才是皇后。” “母仪天下的皇后,又会怕一个死人吗?他要是敢再出来,我还是要敲碎他的脑袋,挖出他的心脏来。” 温霞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有时候害怕,有时候又猖狂,有时候又扭曲,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怪异。 宇化田知道温霞这个时候应该是神思有些错乱了。 一个人经历这么多事情,都会承受不住的。 “娘娘,我也想在这里陪你,我也想歇一歇了。这段时间杀的人太多了,我有些疲惫了。” “有时候我真的想放下这一切,就陪着你寻一个安静的地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干,不用勾心斗角,不用隐藏心思,不用去杀人,也不用担心被别人杀。” 宇化田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可是不行啊!” “娘娘,我们走到今天这个位子,本来就是杀了不少人,手上沾满了鲜血才过来的。我们想要稳住现在的位子,稳住现在的局面,我们只能杀更多的人。否则的人,我们就会被那些想要这个位子的人给杀掉。” “比起被人杀死,我只能继续去杀人。” 温霞深以为然,“是的,谁也休想谋害我,谁也休想杀我。” “宇化田,你去找一个人,他能够帮你,他能够救我们。只要你找到他,刘贵妃这个贱人就必须得死,温家的人就必须得死,这北莽还是掌握在我们手中。” 第578章 两千倭国忍者 第578章 两千倭国忍者 “去找谁?”宇化田问道。 温霞眼中露出光泽,那是求生的光泽,“温睿临!” “倭国忠义王温睿临!” “虽然名义上我们没有相认,可他是我父亲,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的两个兄长都已经死了,过继过来的弟弟也死了。现在他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就是他最后的希望。” 宇化田看着温霞眼中的光泽,知道她应该知道一些事情,“忠义王远在海外倭国,哪怕想要帮我们一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温霞挺直身子,将脸贴在了窗户上,“宇化田,你听我说。” “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因为这件事是北莽皇族所不允许的,是皇上不能接受的。这是我爹留给我保命的手段,是最后的杀招。” “现在我的孩子不见了,我自己也随时可能丢了性命。这就是到了最紧要的时刻了。” “宇化田,我告诉你,我爹在上京留了两千个忍者。” 宇化田眼睛一亮,“两千个忍者?” 一国之京城,防御何其严密。 哪怕有些许密探,也是极为少数的人能渗透进来。 北莽作为当世第一大国,对于京城守卫那是最为严苛的,每个人都要查实身份,一旦发现有异样,立马格杀勿论。 倭国能在不声不响当中,在京城留了两千个忍者,这如何不让宇化田惊讶。 “两千忍者?这如何可能?” “京城处处是眼线,个个要核查身份,怎么能藏有两千个身怀武艺的忍者?” “别说衙门会查,我们西厂难道查不出来吗?” 温霞微微昂起下巴,此时她的脸上恢复了些皇后的威严与自信,“这是我的主意,忠义王听取了,任何人也查不出端倪来。” “北莽与倭国通商,来北莽做生意的人川流不息,这些年陆陆续续恐怕有上万人了。这些商人,其中有一部分就是忍者。当然,为了不让朝廷查到,这些忍者都是轮流过来的,以免官府生疑。可是不管来来往往,在京城的忍者总会保持在两千左右。” “这些在上京的忍者只为我一人所用,也只有我能找到他们。只是我生孩子的时候,身体虚弱,又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坤宁宫被封禁了,京城被封禁了,我无法联系上他们,他们也无法来营救我。” “现在,到了用他们的时候了。” 宇化田说道,“娘娘果然心思缜密啊,有了这一批忍者,我们与闻太师留在京城的军方人手,以及丞相的后手对战,就有了优势。” “我们西厂在明,倭国忍者在暗,必然能杀得敌人措手不及,将他们一网打尽。” “娘娘,我如何联系他们?” 温霞左右瞧了一下,生怕有人听到。 宇化田说道,“这周遭有守卫,都是我西厂信得过的人,不会有外人知晓的。” 温霞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依旧不放心,“宇化田,你过来,将耳朵贴在窗户上,我只对你一人手。你要去取我的一件信物,然后记住暗号,便能联系上他们。” 宇化田问道,“信物在何处?暗号又是什么?” 温霞在宇化田耳边小声说着,确保宇化田能听得进去,又不被隔墙有耳听去了。 宇化田听完,眼眸深邃,“娘娘,此事有些冒险,事后皇上追究下来,恐怕我们都要受些牵连,连倭国、忠义王也会受些牵连的。” 温霞脸色决然,“我生下的孩子被他们诬蔑是妖孽,说我是不祥之人,将我禁足,封了我的坤宁宫,这是要置我于死地。” “我连孩子都保不住,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我还怕什么牵连?” “只要能杀了刘贵妃,只要能让我出去,让我见到皇上,我什么都不怕了。” 宇化田想了想,定下主意,“娘娘,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闻太师和荀懿联手,他们布下了这么大个局,残害皇上子嗣,罪大恶极,罪无可赦。我们也是被逼无奈的反抗,这一仗,不是刘贵妃死,就是我们亡。外面的事情我会去料理,还请娘娘安心守在坤宁宫中,等待我的好消息。” 温霞趁机一把抓住宇化田肩膀,“宇化田,你一定要回来救我,你一定要将我的孩子救出来。” “我知道他还活着的,我当母亲的能感受得到,我的孩子不会死的。他们突然闯进来,抢走我的孩子,说他是妖孽,就是怕我的孩子当太子,以后当皇上,断了他们的后路,所以他们才会孤注一掷,他们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宇化田,在我生孩子的时候,他们借口支开你,一切都是阴谋,一切都是有准备的。我现在只能依靠你,只能相信你了。你一定要救出我的孩子,一定要救我出去。” 宇化田的手轻轻地放在温霞的手背上,温和地说道,“娘娘请放心,有了这两千倭国忍者,我能办的事就方便多了。我手中能动用的手段就多了很多途径。” “我一定会给娘娘报仇的。” 温霞不肯松开宇化田的手,“你别急着走,你这么久才来看我一次,你再告诉我一件事情,皇上到底在哪里,他到底怎么样了?” 宇化田眼眸中浮现出一个身影,一个略显颓废的身影,嘴角便动了动,“皇上啊,他病了,病的不轻,太医说任何人都不许打扰他。” “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允许闻太师手下的人将京城搞得如此之乱,怎么会不大开杀戒呢?” 温霞一愣,“病了?” “皇上身体一向极好的,而且他是练武之人,寻常病痛根本就入不了他的身的。皇上得的是什么病?” 宇化田说道,“皇上得的是心病,是癔症。” “大祭司的身体每况日下,估计是过不了下个月了。所以皇上心忧如焚,耗尽心血,每日给大祭司输送内力想要保住大祭司的性命,他自己身体也耗损很大。” “另外,皇上服用了一些丹药,尤其是罂丹,他的服用量很大,已经慢慢失去控制了。” 停顿了一下,宇化田看着发呆的温霞,“娘娘,我真的要走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我还得连夜去联系倭国忍者,好早日给娘娘报仇。” “你就安心在坤宁宫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宇化田轻轻将温霞的手推开,径直往门口走去,才走了百来步,又听到温霞在撕心裂肺的喊叫,喊叫宇化田的名字。 不愧是练过武艺的人啊,哪怕才生完孩子,每日这样嚎叫,依旧还能喊出声音来,声音洪亮。 宇化田走到了坤宁宫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诡谲的笑意。 倭国,忠义王,忍者,你们终于也要入局了。 我等的就是要你们入局啊,你们要是不入局,我这般苦心经营,我这般泣血算计,又有何用呢? 第579章 臣有一计 第579章 臣有一计 刘秀珠来了。 她带着五万兵马来到天河。 却没有和陆长生等人汇合,而是在江夏镇的驻军。 此处天河对面也有北莽军队,离抗莽联军所在之地也不是很远,只有一百多里的样子,快马一日可到,可以遥相呼应。 营帐中,刘秀珠甲胄在身,英姿飒爽。 杨影依旧是小女儿打扮,脸蛋红扑扑、粉嫩嫩的,与刘秀珠形成鲜明对比。 “皇上,我们为什么不去赤壁与抗莽联军汇合,而是要停在这江夏呢?” “陆亲王和庞国师都在赤壁,我们去了正好叙旧啊。” 刘秀珠正在看一本奏折,头也不抬地说道,“现在是打仗,是两军交战,两国交战的紧要时候,你还想着叙旧。” “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想些什么?” 杨影嘟着嘴说道,“可是出发的时候,说好的去赤壁,与大军汇合,人家还特意打扮了一下,看能否在军中看到可心的人儿,却不想留在这个江夏镇。孤零零的,看样子也打不起来啊。” “再说了,陆亲王的眼睛治好了,听说更加好看,武功也提升了,人家还想看看的呢。” 刘秀珠抬起头,“影儿,你想去的话,你自己去就是了。在军中我有人伺候,你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在一旁碎碎念的,我看奏折都被你打断了。” 杨影说道,“我还不是为了皇上你着想啊。” 刘秀珠问道,“为我着想?带兵打仗的事情你又不知道什么,你闭上你的嘴就是为我着想了。” “我是说真的,你要是真的想去赤壁,我立马安排人护送你去。在皇宫中你还能伺候我,在这军中,只要你不打扰我就行了。” 杨影凑到刘秀珠身边,“皇上,今时不同往日了,国师都说了,皇上御驾亲征,那是振奋士气,亢奋人心。绝对不是要皇上冲杀在前,坐镇指挥便是了。” “现在陆亲王在赤壁,霍无缺也在赤壁,国师在赤壁,皇上去赤壁的话,可以去指挥他们啊。” 刘秀珠将奏折放下,“其实开始我也是准备开拨去赤壁与长生会合的,但是国师给了我一个建议,我觉得很中肯,还是驻军江夏比较合适。” 杨影连忙问道,“什么建议?” 刘秀珠说道,“我们去赤壁,的确可以彰显我大汉朝廷的威严,招揽更多有志之士加入我们大汉军队,最好能将抗莽联军变成我大汉的军队。只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因为现在邓骁、湘军的人也都在赤壁。” “邓骁嘛,以前和我们关系融洽,现在他们有了自立之心,便割断了与我们的来往。你说我去赤壁,邓骁该如何看我?又该如何称呼我?我又该如何称呼他?” “邓骁还好说,他心情刚毅,为人正直,不会做那种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可是太平军就不一样了,那曾秀清你可还记得,他也带兵来赤壁了。此人心术不正,在曾秀全称帝之时,他还口出狂言,要到临安生擒我,将我纳妾。” 杨影忿忿说道,“曾秀清此贼,必诛之。” 刘秀珠点点头,“我自然要杀曾秀清的,可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们答应了长生,放下内部矛盾,暂时停止内乱,成立大汉英雄联盟,一致对抗北莽。” “我要是去了赤壁,见到曾秀清,说不定会忍不住出手杀了他。哪怕我不出手,我手下的将士也会忍不住教训他。到时候肯定会引发一场混乱,必然会破坏好不容易形成的共同对抗北莽的局面。所以为了大局着想,我们先在江夏驻军,与赤壁也不远,能相互支援。” 杨影说道,“还是皇上你格局大,胸襟宽广,看得长远。要是我啊,以牙还牙,睚眦必报,管他其他什么的,先杀了曾秀清再说了。” 刘秀珠说道,“如果我不是皇帝,如果现在不是北莽入侵,我和你一样,他们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这个仇能报当场就要报了,岂能等到十年之后。”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们这么做啊。” 杨影叹了口气,“以前我总觉得皇上是无所不能的,生杀予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现在看着皇上,才知道很多事情都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当皇帝也有很多苦恼啊。” 刘秀珠笑道,“是人就有烦恼,好皇帝要操心天下大事,要让黎明 百姓拥护、支持,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哪里有那么容易当皇帝的。” 杨影想起一事,“皇上,霍无缺说要过来拜见,你怎么没有答应啊?” 提起霍无缺,刘秀珠秀眉微蹙,微微摇头,“现在赤壁是主战场,霍无缺正在领兵作战,与北莽闻太师厮杀。在这紧要时刻,他来我这里做什么呢?” “还是让他安心杀敌吧。” 杨影看着刘秀珠的眼眸,“皇上,你不会对上次霍无缺做的那事还耿耿于怀吧?” 刘秀珠美眸微动,“那件事情早已过去了,霍无缺也多次解释,我也已经释怀了,自然不会计较那么多。” “对于霍无缺,只要他用心杀敌,只要他一心为国,我还是将他当做大汉的忠臣,当做大汉的基石。” 杨影说道,“是啊,霍无缺也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皇上这样的女子,国色天香,是个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心动的,更何况霍无缺在皇上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可见他对皇上的一片心思了。” 刘秀珠伸手,打住了杨影的话,“行了,霍无缺这事就此打住。” “你要是真心喜欢霍无缺,等打完仗我和霍无缺去说,说不定他对你也上心的。” 杨影说道,“如果霍无缺喜欢我那自然是好事啊,可是我心中不止有霍无缺啊,我还喜欢陆长生,喜欢虚靖,喜欢蜀王,嗯,蜀王不行了,他已经娶了老婆马上要生孩子了。像我这样优秀的女子,绝对不能去给人家当小的,我要当也要当主母的。” “对了,皇上,那些大臣不是一天到晚想着后继有人的事情吗,老是念叨要让皇上找个佳婿,延续子嗣。现在蜀王都有了孩子,皇上也该考虑考虑这个问题了。刚才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可以让皇上能应付那些老臣的啰嗦,又能延续皇家血脉。” 刘秀珠看着杨影,美眸闪烁,“影儿,又在想些什么坏主意?” 杨影抿嘴一笑,装模作样地像大臣一般行礼说道,“臣有一计!” 第580章 龙泉山上的巨石,一剑劈下 第580章 龙泉山上的巨石,一剑劈下 杨影俯下身子,在刘秀珠耳旁小声说着。 说着说着,刘秀珠感觉自己耳根发烫,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杨影,“你……这样……可以吗?” 杨影重重地点头,“可以的!” “我们大汉历来就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说的这个法子绝对可行。” “而且上次国师出发前去赤壁的时候,也当着皇上的面提了此事,皇上默许了。那既然已经确定了,就放手去做了。” 刘秀珠不知为何,感觉胸口跳得厉害。 这么多年来,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她都能沉着稳重应对,哪怕当初临安被攻破,皇族中人被屠戮一尽,她也是强忍悲痛,然后化悲痛为战斗力,与北莽抗战到底。 这些都是国之大事,容不得她有时间,有精力去过多的悲哀。 可是一旦涉及她的个人私事,又触及到了她内心深处的一些事情,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 刘秀珠站起身,“我去军中走一走,你不用跟着。” 说完,刘秀珠摘下碧水剑便往军营中走去。 杨影看着刘秀珠匆忙的背影,随即露出狡黠的笑容,“看来皇上是走心了。” “如果不是走心了,她不会这样显得有些慌乱的。” “也好,只要她走心,只要她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她就会发现,除了这样的选择,她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而且,这个选择,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刘秀珠没有带侍卫,一个人往一座小山上走。 江夏并不大,只够容纳一座小山,龙泉山。 走了不久,便走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上,看着远处宽广的天河,山风拂面,仿佛有着天河的气息。 刘秀珠深吸一口气,感觉胸中和那天河之水一样汹涌澎湃。 是的,她有些心动了。 杨影这丫头虽然大部分时间不靠谱,可是她的“臣有一计”却说到了她心底最柔软处。 长公主也好,皇帝也罢,归根结底,她终究是一个女人。 她并没有多么渴望一个男人,因为男人能做的大部分事情她都能做,练功也好,带兵打仗也好,治理国家也好,她比绝大部分男人都要做得好一些。 可是唯有一件事情,是她一个人做不了的。 她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尤其是她听到温霞生了孩子,蜀王妃海阿妹生了孩子,她有时候百忙之中不得不思考一些她一直回避的问题。 她自己,什么时候会有一个孩子? 刘秀珠伸手将脸颊处被山风吹动的一缕发丝捋到耳根后,绝美的脸上还有一丝红晕。 江夏镇,她曾经来过。 当她还是大汉长公主的时候,就曾领兵经过此地,奔赴赤壁,与北莽当时的幽王耶律雄基作战。 那一次,她冒死带兵火烧连营,烧毁北莽无数战船,才稳住了阵脚,避免被北莽渡过天河,踏平大汉。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哥哥刘琪死了,死在了寻仙问道的路上,死在了那个叫林灵素的妖女的怀中。 他的侄子死了,死在了崖州的汪洋大海中,连头顶骨都被人挖走,至今还留在了北莽的后宫当中,被人当做玩物把玩。 温霞是个记仇的人,她当初想当大汉的皇后,却在被刘寰玩过之后当做玩物送给了北莽幽王耶律雄基当做王妃。 哪怕后来温霞如愿当上了皇后,却是北莽的皇后。 可是她内心永远不会忘记,当初刘寰对她的伤害,当初大汉的对她的伤害。 对于侄子刘寰的死,刘秀珠并不觉得惋惜,她只是觉得自己多年心血,多年的扶持,如同崖州的汪洋大海一样,付诸东流了。 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为何没有听从老监正张时修、蜀王邓骁等人的劝说,早早的将皇位抢过来。哪怕自己不当皇帝,至少可以让刘寰、刘琪当个傀儡,而不是顺从皇族,顺从母亲的意见,将兵权交出来,以迷惑北莽。 导致天河被破,临安被占,皇族被屠戮殆尽。 母亲死的很惨。 当初临安城破的时候,夏雨荷坚决不再逃了。 跪在城门处,头顶投降国书迎接北莽大军。 她希望用这样谦卑的举动,换来皇族的存活,换来平安的晚年。 可这一切都只是夏雨荷的痴心妄想,自从温霞踏入临安城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夏雨荷的结局。 当初力主让温霞替代刘秀珠和亲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夏雨荷。 所以夏雨荷死在了温霞手中,死在了那一丈白绫下,一点也不出乎人们意料。 唯有刘秀珠有些怀念夏雨荷,毕竟这是生她养她的母亲。 无论她做错多少事情,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老监正也死了。 这个刘秀珠曾经以为永远也不会死的老人,公认的活神仙张时修,竟然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大邑城,死在了为陆长生换眼睛的时候。 听说换完眼睛之后,两道巨大的光亮冲破屋顶,然后张时修就消失不见了,地上留下了他的衣服,以及随身物品。 羽化成仙,或许老监真的是成仙了吧。 刘秀珠仰头看向天空。 天色很好,碧蓝碧蓝的天空,只有些许薄薄的云层飘过。 成仙,是不是到天上的另外一个世界去了。 老监正有一次谈起过,除了现在这方世界,说不定还存在另外一方世界,只是人们一直没有找到而已。 晚上出现的那些星辰,是不是另外一方世界呢? 那么遥远,那么触不可及。 老监正活着的时候,无论是在长安,还是在临安,都喜欢修建一个高高的观星塔,晚上的时候一个人坐在上面观看星宿。 他是不是发现了一些什么奥秘,所以选择在给陆长生换眼睛的时候羽化登仙,然后去了他最喜欢的那颗星辰。 小时候听宫里的老人说,人死了之后,就化做一颗星星,那么老监正会变成哪一颗星星呢? 自己的母亲,还有武王,又会变成哪一颗星星呢? 如果有时间的话,自己也要去观星塔坐一个晚上,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仔细看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吧。 想起一个人坐一个晚上,刘秀珠的眼眸中便浮现出了一个身影,一个孤独的身影。 永远是一个人,一把刀,坐在飘扬的大汉军旗下,如同雕塑一般,警惕地注视着前方,一切魑魅魍魉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逃不过他手中的霸王刀。 陆长生! 长生,我的好弟弟啊! 虽然你不是我的亲弟弟,可你却是我最信赖的人,最值得依靠的人,也是最欢喜的人。 刘秀珠抽出了碧水剑,看向身旁一块半人高的巨石,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能一剑劈开这块巨石,那么证明杨影的计策可行,那就是天意。” “如果劈不开,那此事再也不要提,再也不要想。” 刘秀珠运气,聚力,一剑劈下。 “轰!” 第581章 无趣的世界,有趣的人 第581章 无趣的世界,有趣的人 “轰……隆!” 一道光亮划破天空,一声炸雷随之响起,滚滚而来。 陆长生看着那道似乎要将苍穹撕裂的闪电,突然心中涌出一股冲动。 他想冲到雷电下,让雷电劈落在自己身上,让自己经受雷与火的洗礼,经受凤凰涅槃的淬炼。 这种冲动很可怕,只是一瞬间,他便立马克制住了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冲动产生,会有这种求死的想法,可是那个念头却如此的清晰。 让人感觉到后怕。 这些日子的厮杀,让他身上增添了许多新伤。 新伤愈合,又变成了旧伤。 新伤覆盖在旧伤上,变成了麻木,变成了惘然。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不断地前行,不断地失望。 沧海有多广, 江湖有多深, 只有深入其中的人才了解。 自己的一生,一直在黑暗中潜伏,在黑暗中前行 不断失望,不断希望, 坐在这高高的城头,也难免心慌,难免有些心魔涌动。 身体的痛并不是真正的痛,心里的魔才是最为难受的。 所以当闻太师那一鞭打在自己肩膀上的时候,陆长生除了感觉到左肩膀倾斜了一点之外,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他的霸王刀横扫过去。 割破了闻太师的战袍。 闻太师应该也受伤了吧,因为陆长生看到了有一抹红色在逐渐扩散。 那抹红色在陆长生的眼中越发模糊,他的整个人也越发模糊。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地盘旋。 ”杀!“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杀戮,无休止的杀戮。 陆长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不知道冲杀有多远。 他只知道又打退了北莽的一次进攻,将闻太师的大军给杀退了。 如果不是城后鸣金收兵的声音越发急促,还有武冲、杨杰冲到了他身边,死死地拉住他的手臂,说不定陆长生会冲上北莽后撤的战船,一路厮杀过去。 大军冲杀过去,那是追击敌人。 一个人追杀过去,那是送死。 陆长生伸出手,放在空中。 其实现在还是白天,只是近期雨水特别多,雷电特别猛。 一有雷电暴雨,整个天空都阴暗了下来。 如同陆长生的手,有黑气环绕。 煞气,还是杀人后留下的煞气。 当初虚靖、老天师传给他的法子已经作用甚微了。 因为丹田中的两个小人一直沉睡不醒,无法为他提炼煞气,无法为他转化为能量。 这些煞气让陆长生越发难以控制。 更难以控制的是他的心性,是他的理智。 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离阳城头的时候,那种容易失去理智,那种在杀戮中疯狂,那种在杀戮中入魔时的感觉。 现在比以前更为强大了,可是随之而来的迷失理智也更为剧烈。 陆长生越发感觉难以控制自己的心神,难以控制自己手中的刀。 是入魔了吗? 陆长生看着手上的黑气环绕,如同天空中的乌云一般。 是反噬吗? 手背上的经脉鼓起,一根根黑青色。 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否还如同以前一样猩红一片? 陆长生轻轻地抚摸霸王刀,冰凉的刀身,早已没有杀人时的炙热滚烫。 上面的鲜血也早已蒸发,残余的也被陆长生仔细地擦拭干净。 唯有浓郁的血腥气息,让人心悸,让周遭的虫蚁都不敢靠近。 接下来的战场,会越来越残酷。 闻太师这一次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在赤壁分出胜负,毅然发动攻击。 可这一次进攻显得有些仓促。 有点不像闻太师的作风。 抗莽联军虽然抵挡住了闻太师的疯狂进攻,也是死伤惨重,死了三四万人,伤者无数。 原本就不多的战船所剩无几。 可谓是惨胜。 虽然北莽死的人更多,可是北莽耗得起,闻太师拼得起,大汉耗不起啊! 太平军的兵马在曾秀清的带领下,没有来赤壁,到了江陵。 蜀军到了宜都。 大汉朝廷的兵马到了江夏。 说是齐心协力抗击北莽,可是各自还都留有余力,留了后路。 后路? 呵呵,毛之不存皮将焉附!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各怀鬼胎,怪不得孔瑾说千年大汉的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唯有重塑民心,重塑军心,重塑脊梁,才能重振大汉雄风。 唯有建立高度统一的中央集权,才能让大汉回到从前。 陆长生不知道什么叫高度统一的中央集权,问孔瑾是不是还是要有一个皇帝。 孔瑾说不一定,至于为什么不一定,要到了那个山头才唱那支歌,现在谈论这些还有些为时过早。 是啊,为时过早,粮草快没有了,战船快没有了,弓箭也不多了,伤员满营,陆长生真的不知道如果闻太师再来一波这样疯狂的进攻,大汉还顶不顶得住,自己还顶不顶得住? 终究,自己只是一个战士,做不到像武王那样一举定乾坤,做不到武王那样叱咤风云,笑傲天下。 陆长生轻轻摇头,天底下又有多少人能成为武王呢? 武王永远只有一个,已经陨落的那个。 陆长生想起武王,心情有些低落,拿起放在大汉军旗下的酒壶喝了一口酒。 这是百战堂新酿的酒,据说根据孔瑾的建议,从黔中郡赤水河中取的水,又在当地挖了酒窖,陈酿了一段时间,说是口感更好。 开始陆长生有些喝不习惯,觉得没有像以前的酒那么好喝。 可是多喝了几次,发现这种酒是越喝越好喝。 它的香气浓郁而独特,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麦香和酒香。口感醇厚而细腻,入口后能够感受到丝丝的甜味和酒香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而且这种陈酿的酒余味悠长,让人回味无穷,很适合一个人坐在城头,看日升日落,看天河之水川流不息。 陆长生不是孔瑾那种文人骚客,他做不出孔瑾那样的诗句,“ 北临赤壁,以观天河。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春意盎然,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这首“观天河”被大汉国师庞尚诩尊崇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千古佳作。 庞尚诩此人,向来极为自负,可是当孔瑾喝了百战堂新酿的酒,在微醺的时候做出这首诗,庞尚诩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呆若木鸡。 他连连感叹,“既生诩,何生瑾。” 借着醉意,庞尚诩拉着孔瑾的手,“孔兄如若不弃,庞某愿尊称一声大哥。” 唬得孔瑾酒都醒了一半,这庞尚诩年纪比他大十几二岁,他要是接了这一声大哥,那就乱了套了。 孔瑾连忙说这首诗并非他所作,而是他的一位知己好友孟德先生的作品。 众人自然不信,天下才气共十斗,八斗在你孔军师的腹中,你何必如此谦虚? 想起孔瑾那张喝醉酒涨红的脸,陆长生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身上的黑气似乎都散去了一些。 这个世界很残酷,很无情,也很无趣。 可是有了像孔瑾,像紫凤,像刘秀珠这样的人,这个世界就变得有趣多了。 第582章 刘秀珠之约 第582章 刘秀珠之约 一个身影走上城头,“长生,又要下暴雨了,下去到屋里躲躲雨吧?” 是武冲,顶着个大光头。 陆长生说道,“不用,我就到墙垛里坐一会就行。” 武冲也不强求,和陆长生相处这么久,他知道陆长生的性格,知道他练功的特殊性,也知道他疗伤的时候一定要在城头上、大汉军旗之下才有最佳的效果。 ”那我陪你一起坐坐。” 陆长生看着武冲的眼睛,“怎么了?你不是和马子龙、吕文长、杨杰他们去喝酒了吗?” “今日这一仗打完,又要下暴雨,北莽应该这几日不会再发兵攻打了,你们也恰好可以放松一下。” 武冲摸了摸大光头,“刚才喝了一场酒,吕文长开了句玩笑,这酒就喝不下去了。” 陆长生有些不解,武冲这个人,历来是开得起玩笑的,怎么今日情绪有些不对劲。 “说了什么?” 武冲指着墙垛里的小屋说道,“到里面说去,你这里还有些酒,和你喝酒有意思一些,边喝边说。” 陆长生看武冲的确有些心事的样子,便站了起来,提着酒壶往墙垛中走去。 果然,才坐下,外面的雨便开始下了。 开始是淅淅沥沥,随后越下越大,敲打着城墙,噼里啪啦作响。 陆长生看着城头上的雨水很快就汇聚成了一股涓涓流水,“这场雨比上次更大了,这晴两天下三天雨的 ,不知道会不会发洪水啊。” “天河要是洪水泛滥了,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武冲说道,“这也是天灾,没办法的事情。” “来,喝酒。” 陆长生问道,“武冲,今天怎么了?情绪不对啊!” “方才你说吕文长和你喝酒的时候,说了句玩笑话,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不至于生气了吧。” 武冲灌了一大口酒,长长的吐了口气,“吕文长说让我给杨杰当爹。” 陆长生一愣,“你,你看上杨夫人了?杨夫人知书达理,贤惠温柔,非常好的一个人。她虽然是个寡妇,可也是名门望族,配你是没问题的。” “对了,杨杰怎么说?” 论年纪,武冲当杨杰的爹还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杨夫人是忠烈之后,可是这些年居无定所,在乱世当中带着杨杰想活下来,实在不容易。 如果这门亲事能成,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武冲摇摇头,“杰哥儿倒没说什么,说要问他娘。” “他说他娘这些年吃苦受罪了,如果有人真心对他娘好,他娘也能看中,他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杰哥儿是要跟着远征军带兵打仗之人,不可能一直陪他他娘身边,有个人照应,他也放心一些。” 陆长生说道,“杰哥儿是个懂事的人。” “那你的意思呢?” 武冲闭上眼睛,靠在墙上,“我想青儿了。” 陆长生不做声了。 青儿,柳青。 陪着武冲穿过无边荒漠,陪着武冲出生入死。 柳青虽然不是那种惊艳绝伦的美女,却是那种为了自己选定的男人义无反顾、不畏生死的女人。 当她一袭嫁衣,满心欢喜嫁给武冲的时候,等待她的却是倭国忍者的偷袭,残杀。 对于柳青,应该是武冲心中最大的痛吧。 陆长生不是个会劝人的,因此拿起酒壶也大灌了一口。 在酒水的刺激下,陆长生说道,“武冲,有朝一日,必定踏平倭国小岛。” 武冲握紧拳头,“倭国不灭,誓不为人。” 又是片刻的安静,唯有外面的雨水在两个男人的沉默中哗啦作响。 沉默,才是最有力的愤怒,才是最强大的誓言。 陆长生看着武冲的头顶,“你的脑袋怎么又变颜色了?” 武冲摸着头顶,一脸无奈地说道,“谁知道呢?” “以前变成绿色,后来变成红色,现在倒好了,变成黑色,远远的看去,好像长出头发了一般,其实还是一毛不拔,寸草不生。” 陆长生笑了笑,“黑色挺好的,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说不定返老还童,以后变成小弟弟了。” 武冲也跟着笑起来,“那可不行,就这个样子最好了,要是再变年轻,以后见人就小一辈,比杰哥儿的辈分都低了。” “对了,刚才听庞尚诩他们说,闻太师突然这么疯狂的进攻,是因为北莽内部出了大事情,他想一劳永逸地解决我们大汉的问题,然后再早点回上京去。” “还有,北莽的丞相荀懿已经赶回上京去了。长生,你说,真的因为后宫争风吃醋,会引得朝廷大乱吗?” 陆长生说道,“我知道的消息也不多,都是刘艳、苏晴从北莽上京带回来的,只有只言片语。不过秀才说这一次北莽后宫之乱,引发了北莽朝廷两派的斗争,极为剧烈,死伤了不少人,连京城都封了,皇宫戒严,一看就是非同小可。” “不过这样对我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只要敌人乱,我们就有了机会。” 武冲点点头,“是啊,道理是一样的。就是因为我们大汉内乱,才有了北莽入侵之事。现在北莽自己乱了,闻太师才着急了,才会这样不顾一切的冲杀过来,要与我们决一死战。” “这后宫之争,可不单纯是两个女人吵吵闹闹,而是涉及皇位之争啊。谁能生出皇子,谁能当上太子,当上储君,便意味着掌握了天下大局。我们打仗,那是刀枪棍棒,厮杀成一片。可是这后宫明争暗斗,激烈程度不比前方啊。” 陆长生说道,“北莽后宫之事,我们干涉不到,只能希望他们越乱越好,最好逼得闻太师退兵,或者只守不攻。” “因为我们的兵马损失太多,粮草也快支撑不住了。” 武冲叹了口气,“不仅如此啊,战船也所剩无几,弓箭更是寥寥无几啊。这一仗,快将我们的家底打空了。” “可恨这些联盟军,嘴上说得好好的,说我们抗莽联军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粮食给粮食。前期他们还是做做样子,到了现在这等惨烈局面,他们都被打怕了,都怕自己的兵马消耗一空,都不肯将后续部队送到赤壁来。” “你看啊,邓骁说好的蜀军,放在了宜都;刘秀珠呢,停在了江夏;曾秀清那个狗玩意,离得更远,他哪里是过来打仗的,简直是过来游山玩水的。我听说曾秀清对刘秀珠贼心不死啊,他的军队离我们远,离江夏却不远不近。他这样做是居心叵测啊!” 陆长生说道,“如果不是要对抗闻太师,我真的想先对曾秀清动手了。” 武冲看着陆长生,“对了,刘秀珠的兵马没有来,可是派人送来了十万担粮草,还来信说要你有空去一趟江夏,有紧急事情商议,你去不去?” 第583章 去相聚,起异心 第583章 去相聚,起异心 “秀珠姐姐叫我去江夏?现在这个时候我可能走不开啊。” “她有事不能在信中和我说吗?或者派人给我带话也行啊。” 陆长生有些不解。 武冲说道,“这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皇族之中的事情,说不定是要和你商议打完仗之后的事情。” “现在这些日子老是下雨,闻太师吃了这次亏,也没有元气立马进攻。哪怕他想再战,也得等雨停了,总得养精蓄锐一段时间才会动手。” “再说了,江夏离赤壁也不远,快马加鞭半日就到了。刘秀珠还特意送来了十万担粮草救急,我觉得你好歹也得过去表示一下。” “她是大汉的皇帝,你是大汉的亲王,于情于理,只有半日路程,见一面也不会耽误很多事情的。” 陆长生有些犹豫,“有这么急吗?” 武冲说道,”现在不是兵马粮草紧缺吗,如果是涉及皇家宝藏的事情,你去一趟,说不定能带回军饷,兄弟们有银子拿,有酒肉吃,打仗也有力气。” “秀才和庞尚诩都建议你去一趟。” 陆长生问道,“此事秀才和庞国师也都知道?” 武冲说道,“当然,那十万担粮草可是大事,是大汉朝廷从牙缝中节省出来的。而且刘秀珠找你也是为了国事,现在蜀中与我们远征军若即若离,如果少了大汉朝廷的助力,我们远征军也是独木难支啊。” 陆长生点点头,“行,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明日就去江夏一趟,当天就赶回来。料想闻太师也不会这么匆忙发兵。” 武冲拍着胸膛说道,“闻太师年迈,他也受了伤,兵马损失不少,绝无可能这般匆忙发兵的。” “不过长生你放心,哪怕闻太师偷袭,我们都时刻提高警惕,不可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哦,还有一件事情,今天我和曾朝贵闹翻了,如果不是包道乙拦着,我非得打死这个曾朝贵不可。” 陆长生看向武冲,“你今天火气有些大啊。” “虽说那个曾朝贵人品不怎么样,现在都在对抗北莽,连皇帝之争都可以放下,所有矛盾都暂停,所有冲突都按下,你怎么就又忍不住了呢?” 武冲忿忿不已,“不是私人恩怨,而是他想做一笔买卖。” 陆长生越发不解,“买卖?” “做什么买卖?他曾朝贵想做买卖自己去做就是了,我们远征军也在做买卖啊,秀才将各地的驿站都修建起来了,就是用来跑商贸的。而且我们也组建了商队,四处通商,不是做得很好吗?如果不是做买卖,我们远征军根本就不可能支撑到现在的。” 武冲说道,“如果是正经买卖还好说,那曾朝贵想和倭国做买卖!” 陆长生无语。 和谁做买卖不好,偏偏要和倭国做买卖。 先不说武冲、陆长生和倭国忍者的私仇,现在倭国暗中相助北莽,侵犯大汉。 太平国怎么能和倭国做买卖呢? 那岂不是让倭国拿着大汉的银子,铸造强兵利刃,再来伤害大汉将士? 武冲继续说道,“曾朝贵说这一仗我们的战船损失极大,必须及时补充。可是一时间造船是来不及的,他有途径去弄一些上好的战船来。” “我们还以为他真的好有途径,或是是南海诸岛国,或者是将海盗船给弄一些来,这都行,只要能打仗就可以。谁知道他一开口,就说可以从倭国弄些战船过来,只需要多花点银子。” “当时我一听,气得火冒三丈。这还是人话吗?” 陆长生说道,“倭国的忠义王温睿临极其狡诈,他趁着北莽与我们大汉作战,将战船半买半送给北莽,让北莽对我们形成巨大压力。现在他又不想我们停战,想从我们大汉赚银子,将战船买给我们。他这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两国相争,他倭国得利。” 武冲握紧拳头,“是啊,这倭国狼子野心,发的是战争财,起的是虎狼心。” “它既要让我们与北莽死斗,又往两边提供兵器、战船,这一手隔岸观火斗,坐收渔翁之利,也只有倭国温睿临能做的出来。” “这曾朝贵说得信誓旦旦,说他有个朋友,在倭国有走私的通道,可以给我们带出三百艘战船出来,以后只要银子给得多,器械、战船都可以长期提供。他娘的,什么叫有个朋友,分明是他们一直与倭国暗中有联系。” 陆长生说道,“我们是不能和倭国做买卖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的确是我们的原则,可是倭国不在可以团结的力量之内。” 第584章 千里江夏一日还 第584章 千里江夏一日还 陆长生看着武冲,看着他黑色的头顶,“你又不是很老,怎么就这么怕死?” 武冲笑道,“我不是怕死,我怕像宗哲一样,天天担心过不了河,看不到长安。” 说起宗哲,陆长生有些担心,“武冲,你可得看着点宗老将军,他想打过河去的念头都快成为他的执念了。” “十天前的那次作战,宗老将军抢了一条战船,就要往对岸攻过去。如果不是你们发现得早,恐怕真的让宗老将军给打过去了。” 武冲苦笑一声,摸着大光头说道,“老宗这人啊,打了一辈子仗,到老了被北莽欺负成这样,他心中这口恶气出不来啊,一直憋在心里难受啊。” “这一次我们是拦住了,后面如果再打起来,未必拦得住啊。” “这时不我待啊,老宗怕的就是这一点。” 陆长生说道,“你这么说,我心里更加内疚了。” “我明日早点去江夏一趟,商议作战之事。现在大汉其他势力大部分是想着占据现在的地盘,割据称霸。唯有秀珠姐姐和我们远征军,才是最为坚定的主战派,才是最想要渡河收复长安,收复失地的中坚力量。” “这一仗我们不能输,一旦赢了,我们也不能自满知足,如果能有机会突破天河,那也要把握一下。” 武冲站起身来,“行了,我也不催你,也不逼你。” “你是个有主见的人,该怎么干,该怎么搞,我都会跟上。” 我都会跟上。 没有过多的言语,就是干。 陆长生第二天清早就往江夏赶,只带了杨杰。 本来以为下午就能回来,结果到了傍晚还在赶回赤壁的路上。 杨杰看着有些恍惚的陆长生,“师父,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啊?” 陆长生回过神来,往周遭看了下,霸王刀还在,“并没有丢什么东西啊!” 杨杰满眼疑问,“可是我看师父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也不能说是魂不守舍,就总感觉怪怪的。” 陆长生说道,“是吗?” “我也感觉有些怪怪的,可就是说不上哪里怪。” 杨杰凑了近来,“师父,你和武帝在屋里到底说了些什么干了什么啊?去了那么久?” “那个叫杨影的宫女一边陪着我说话,眼睛总是往屋里瞧,还起身了好几次,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陆长生说道,“就是比武啊,喝酒吃饭啊,然后商议一些打仗的事情。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所以你只能在外面候着。” “你还别说,我现在脑袋里还有些晕乎乎的,也没有喝多少酒啊。两个人才喝了一坛,怎么就头晕呢?” “而且还有些事情我记不住了,难道这就是秀才说的断片了吗?” 陆长生的酒量在远征军当中说不上最好,比不上武冲、吕文长等人,可也比孔瑾要好很多,一坛酒是没有问题的。 尤其是长期坐在城头上,漫漫长夜,练功之后精力充沛,无心睡眠,便会喝点酒,也是历练过的。 他如何也想不明白,今日自己的酒量会这般差了。 今日应刘秀珠之邀,快马加鞭赶来江夏。 两人相见,自然欢喜不已。 刘秀珠先是仔细检查了陆长生的眼睛,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便有些眼眶湿润。 她历来不是个轻易动情之人,可是有些事情她是能感知到的。 陆长生的这双眼睛,可是老监正张时修用命换回来了。 睹物思人,任谁都控制不住情绪。 随即刘秀珠考究了一下陆长生的武艺。 碧水剑对上霸王刀。 虽然是切磋,却也是真刀真剑,火花四溅,热血沸腾。 刘秀珠收剑,“长生,你的武艺越发长进了。” “小时候你可是没有多大练功天赋的,经常被武冲欺负得哇哇大哭。” 陆长生有些不好意思,“武冲这人,厚颜无耻,以大欺小,喜欢欺负小孩,喜欢捏我的脸,我又打不过他。” “武王也随他打闹,我就只有找秀珠姐姐帮忙了。” 刘秀珠笑道,“你那个时候可腼腆了,也只有被武冲欺负的时候,才肯过来喊我帮忙,让我教训武冲。” “那个时候,真是无忧无虑啊。” 刘秀珠用手捋了一下垂在眉毛上的鬓角碎发,眼眸中有回忆往事的愉悦,也有对现状沉甸甸的思虑。 陆长生看着刘秀珠微红的脸,显然刚才二人比试,刘秀珠是用了几分力气的。 “姐,等我们稳定了局面,打回长安,灭掉了北莽,你依旧可以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依旧可以当举世无双的女帝。” 刘秀珠将碧水剑插在剑鞘中,走到陆长生身边,习惯性地摸了摸陆长生的头发,“虽然知道你是宽我心,可是也只有你能宽我心了。” “你这头发又乱糟糟的,来,我给你梳理一下。” “影儿,把我的梳子拿过来。” 陆长生想起一事,有些难为情,“姐,没关系的,我一个大男人,头发乱点不要紧。” 刘秀珠自然不会答应,“什么大男人不要紧的,在我面前你也能称作大男人。你啊,永远是我的小弟弟。” “嗯,几日不见,你就长大了?” “翅膀硬了,以前央着我给你梳头发,现在倒好了。我好心好意给你梳理一番,你倒还傲娇了啊。” 陆长生连忙说道,“不是这样的。” 刘秀珠接过杨影递过来的梳子,“不是这样的,那是哪样的?” “当上了大汉英雄联盟的盟主,当上了抗莽联军的主帅,瞧不起我的手艺了?” 陆长生嘴角抽了抽,“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秀珠可不和陆长生客气,一把将他按在石凳子上,“我看见你这乱糟糟的头发就看不下去了。” “你啊,和那孔秀才一个德性,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一个才华横溢,一个武艺超群,可就是不修边幅,邋遢的很。尤其是那个孔秀才,隔得一丈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油腻气息,还有酒气。” “长生,你可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是我大汉的亲王,你可不能被那秀才带坏了,变成和他一样邋遢,一样油腻的人,否则啊,我饶不了你。” 陆长生本来还想挣扎,被刘秀珠按住了,不好反抗。 而后背被高耸柔软贴住,让他心中有些躁动。 自己已经不小了,都十七岁了,可是刘秀珠还是将他当做小孩一般看待,也不避嫌。 这般挨得近,又闻到一股清香,如同发丝在脖颈处挠痒一般,让陆长生有些坐立不安。 第586章 半个时辰,分崩离析 “半个时辰。” 杨杰手握红缨枪,认真地说道。 陆长生不解地问道,“什么半个时辰?” 杨杰说道,“师父,你说的醉酒也好,断片也罢,是从影儿姐姐端着羊肉汤进去,然后到影儿姐姐陪着你出来。这其中大约是半个时辰的时间。” “因为羊肉汤我也喝了,羊肉我也吃了,相当美味,我吃的肚子都鼓鼓的。” “影儿姐姐给师父和皇上送完羊肉之后,还留了一大碗和我一起在外面吃的。然后影儿姐姐就和我在外面边吃边聊,问了我许多事情。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屋子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很像是皇上的声音。” “那声音有些……有些古怪,我也说不上来怎么形容。或许是皇上和影儿姐姐之间的暗号吧,反正听到声音,影儿姐姐就起身进屋了。过了一会,师父你就陪着影儿姐姐出来了。师父你说的记不住事情就是发生在这半个时辰之内。” 陆长生说道,“是半个时辰吗?原来我断片断了半个时辰啊!” “很奇怪的是,我今日和秀珠姐姐两人一起只喝了一坛酒,她这里的酒还没有百战堂酿的酒浓烈。百战堂的酒我都能喝一坛半,怎么今日喝了这么些酒就醉了呢?” “而且如果真的醉得断片了的话,我现在应该头痛欲裂,浑身难受。” 杨杰看着陆长生,“师父,那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陆长生揉了揉头,“我只是感觉有些晕,有些……有些虚力的感觉。” “虚力?”杨杰满眼疑惑。 毕竟陆长生向来以暴力闻名于世,厮杀起来,力大无穷,不知疲惫。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虚力呢? 陆长生点点头,“感觉上战场和敌人大战了三百个回合,没有得到任何补充一样的脱力。” “嗯,而且还是那种一直雄赳赳气昂昂的与敌人对战,最后还战败了的虚力感。” 杨杰大声说道,“师父,你从来没有战败过啊。” “当然,当初和北莽红衣大祭司对战不算,他是和老天师一个等级的,以大欺小,不要脸。哪怕上次和闻太师对战,也是各有胜负,算不得战败的。” 陆长生想了想,舒展了一下手脚。握紧了霸王刀,“算了,断片就断片,就当今天和秀珠姐姐在一起商议大事,久别重逢,高兴所致吧。” 杨杰说道,“我听秀才说,有一种喝醉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抽刀断水水更流。” “师父和皇上情深义重,连头发都给你亲自扎好了,师父你小醉一次,断片一次也是正常的。” “再说了,皇上还给我们十万两银子,和数万支弓箭,正是我们所缺的。我们一趟来江夏,值了。” 陆长生也不是多心之人,哪怕是喝醉断片了,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 正如杨杰所说,除了商定了几件大事,还带回来了十万两白银,弓箭、长枪无数,这一趟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回到赤壁,已是深夜,陆长生和孔瑾碰了下头,说了这趟江夏之行的事情。 孔瑾很高兴,两人说了一会话,便各自歇下了。 接连五日,天河两岸的大军都无动静。 到第六日得到了准确消息,闻太师已经班师回朝,去平定上京之乱,留下得意弟子、威武大将军雷错镇守天河。 抗莽联军派兵试探攻打荆州,雷错此人得了闻太师真传,进退有据,排兵布阵有方,借着地势以及战船众多,打退了抗莽联军的进攻。 自此,大汉与北莽以天河为界,进入了僵持阶段。 北莽大军死守,等待闻太师归来。 大汉兵马,缺兵少将,战船没有得到补充,更没有能力开展进攻。 于是,两国以一种没有默契的默契,开始稳定下来。 虽然北莽与大汉以天河为界暂时稳定下来了,可是有的人就稳不住了。 最先闹出矛盾冲突的是霍无缺和太平国曾秀清。 不知道什么原因,霍无缺与曾秀清就起了冲突,两方势力爆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仗。 各有损伤。 太平国曾秀清、曾朝贵以霍无缺撕毁协议为由,终止大汉英雄联盟,退出抗莽联军,撤回湘州,积极准备与霍无缺的大战。 霍无缺去了一趟江夏之后,不知道和刘秀珠是如何商议的,也回了佛山,厉兵秣马,扬言要踏平长沙郡,灭了太平国。 第591章 红衣大祭司,禁军统领 耶律雄基着急地问道,“宇化田,我大哥到底说什么?” “什么行不行的?你说清楚啊。” 宇化田依旧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皇上,大祭司……大祭司说让我当红衣大祭司!” 让宇化田当红衣大祭司! 不仅匍匐在地的八个白衣祭司震惊了,连耶律雄基一时间也没有缓过神来。 这,的确如同宇化田自己所说的,不大合适啊! 红衣大祭司是至高无上的,是唯一能与伟大造物神通灵的人。 在北莽地位崇高,连皇帝都要敬畏三分。 尤其是耶律雄基当上红衣大祭司之后,北莽的所有大型祭祀大典,皇上都站在红衣大祭司的身旁,以示尊崇。 现在,耶律霸基竟然要让宇化田当红衣大祭司,这如何不让人震惊。 耶律雄基也是满眼不敢相信,他推开宇化田,扑到耶律霸基身上,“大哥,大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没有回答,没有声音。 甚至连动静都没有。 耶律霸基瞪大眼睛,空洞的眼神看着上方。 瞳孔已经在放大。 宇化田深吸一口气,用沉痛的声音说道,“皇上,大祭司追随伟大造物神而去了,节哀啊!” 八个匍匐在地上的白衣祭司顿时哭声一片,纷纷向伟大造物神的雕塑祈祷。 蛇面人身雕塑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唯有手中一颗小的镇魂石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在嘲笑下方的人们愚昧、无知。 红衣大祭司耶律霸基的死,最为伤心的是皇帝耶律雄基。 他原本已经伤了神,这一次不仅加重伤了神,而且还伤了身。 可是他要强行支撑,要风光办理耶律霸基的丧礼。哪怕许多事情宇化田都已经做得妥当,已经是北莽最高礼仪,最高规格了,耶律雄基还是不放心,还是觉得不够。 或许,在耶律雄基心中,无论如何做,恐怕都是不够的,都不够填补耶律雄基心中的愧疚,都不够弥补他的遗憾。 越是强撑,耶律雄基越是感觉到疲惫,越是依赖宇化田提供的罂丹。 哪怕宇化田多次相劝,说这些罂丹是倭国从海外运回来的,是否对身体有其他影响还为未可知,不能过多服用。 可是耶律雄基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每次出席祭祀事宜,都要痛哭一场,都要吃上几颗,才能支撑着主持完仪式。黄金书屋 第593章 讨伐天竺,灭佛国 张天正看到陆长生眼眸中的凝重之色,“是什么样的大事,让你能放下天河战事,跑到龙虎山来?” 陆长生说道,“现在北莽内乱,荀懿和闻太师都赶回上京去了,那北莽红衣大祭司也死了,北莽人心不稳,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强行攻打天河,所以我才能有时间出来走一遭,来见见你。” “我们准备干的这件事情,说出来可能有些匪夷所思,甚至你可能会觉得不大可能。可是我和秀才考虑了很久,觉得这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天正,你还记得金光寺吗?” 张天正不知道陆长生为何会突然提及金光寺,“当然知道,金光寺在佛门中的地位就相当于我们龙虎山在道门的地位。怎么了?金光寺又出来作妖了?” 陆长生说道,“不是又出来作妖了,而是金光寺的这些和尚一直就没有安分过。” “他们金光寺本来身在天竺,可是野心勃勃,想要建立什么三千佛国,让天下共尊佛陀。现在西域那边的小国都被天竺霸占了,变成了小佛国,他们就将野心勃勃的目光投向了中原大地。” “他们那个佛门圣子你知道吗?” 张天正点点头,“听说过,叫道岸和尚,虚靖对此人深恶痛绝,见一次打一次。” 陆长生对道岸同样深恶痛绝,当初在离阳城的时候,他境界不高,武艺未大成,这个道岸和尚强行出手,将他打伤,还要以“与佛门有缘”的牵强理由,带走企图杀入离阳城的春十三娘。 如果不是虚靖及时出现,恐怕就没有现在的远征军了。 不仅如此,道岸和尚多次出现在北莽入侵大汉的队伍当中,多次带领佛兵攻打远征军。 他们与北莽达成协议,一旦北莽攻克大汉,就准许佛门在中原大地上建庙传经,让佛祖与伟大造物神同为尊神。 至于是真是假,谁又知道呢。 “道岸和尚上次在大邑,就带领三千佛兵入侵中原,虚靖那个时候回了龙虎山搬救兵,灭了三千佛兵。可惜跑了道岸和尚。” 张天正问道,“这一次,道岸又来作乱了?” 陆长生摇摇头,“没有,这一次北莽入侵,虽然我们打探到消息倭国、天竺都要与北莽一同作战,可是实际上,我们不仅没有看到倭国忍者的身影,也没有看到金光寺和尚的行踪。” 张天正有些不解,“那,你和我说的大事,与金光寺,与佛门有何关系?” 陆长生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 随身携带地图,是陆长生和孔瑾在一起之后养成的好习惯。 随时随地都可以思考问题,排兵布阵,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天正,你看,天竺其实离我们大汉并不远,有些地方还接壤。只是因为这些地方有崇山峻岭阻隔,所以我们对天竺了解并不多。而且他们以佛建国,口中宣扬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因此大家对天竺缺少戒备之心,不知道他们以佛门教义在入侵中原,腐蚀中原百姓的意志。这些商量的老百姓听从他们的指令,将家财都献给了佛门,以求来生转世投胎。” 张天正说道,“这就是佛门与道门教义的不同。” “佛门修往生,修来世,道门修今生,修道法自然。佛门强调‘四谛’和‘八正道’,通过修行达到心灵的净化和涅槃的境界,以求转世投胎;而我们道门则强调‘道’是世界的本源,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通过修炼达到长生不老、得道成仙的境界。” “到底是今生得道成仙好,还是转世投胎好,各有各的说法,各有各的差异。” 陆长生说道,“秀才是这么说的,我们也不管道门好,还是佛门好,哪个对大汉好,哪个对大汉百姓好,我们就选哪个。” “道门是我们大汉自己本土的教义,那佛门是天竺传过来的。佛门一直宣扬今生苦,苦海无涯,唯有六根清净,才能脱离苦海,来世得福报。现在都过不好,谁知道来世是什么样子的。可恨的是,佛门将信男信女的钱财都搜刮走了,说什么超越个人欲望和贪念,追求内心的平静和觉悟。那纯粹是骗人的。穷人家本来就穷,连那点保命的银子也拿走孝敬佛陀,穷人家越发过不下去。”爱读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更新最快。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cdn.y13398281206.co/apk/aidufree.apk 爱读免费小说app更新最快,无广告,陈年老书虫客服帮您找想看的书! 陆长生说道,“我们不是想打天竺的主意,我们是要把天竺给吃掉。” 这更出乎张天正的意料之外了,“长生,你们远征军现在才有多少人啊,北莽还没有灭掉,你们怎么胃口这么大?” 陆长生指着地图说道,“天正,你听我说,秀才想出了一盘大棋,这盘棋如果下好了,我们大汉就可以翻天覆地,就可以转败为胜,就可以实实在在与北莽决一死战了。” “据我们打探到的消息,天竺上次并没有遭受多大的天灾,所以他们才有精力、才有实力去推他们的所谓三千佛国。这三千佛国,都是佛门掌控朝政,百姓信佛,将绝大部分的财物都供奉给佛陀,以求内心平安,以求来世投个好胎。现在天竺可是有钱有粮。” “如果天竺不来惹我们大汉,不助纣为虐攻打我们,如果那道岸圣子不是那么让人恶心,或许我们不会打他们的主意。可是现在我们大汉穷啊,那就得想想办法了。” 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问题,都是因为穷产生的,都是因为没有银子、没有粮食造成的。 张天正问道,“你们不是更讨厌倭国吗,倭国更小一点,兵力也少,为何不先从倭国下手?” 陆长生双手一摊,“我们也考虑过打倭国,可是倭国在海上,我们本来战船就少,先前几场大战,和闻太师火拼,剩下的战船所剩无几了,根本就没有能力跨海作战。” “而北莽实力强大,哪怕他们现在因为内乱,因为那红衣大祭司耶律霸基死了,各种事情发生,没有集中精力来攻打我们,可是我们也没有实力去打败他们。” “趁着北莽现在内乱的机会,我们想壮大远征军,开疆拓土,这天竺就是一个最好的地方。有钱、有地、有粮,而且还与我们有仇,此时不干他,更待何时?” 张天正眉头微皱,“长生,你自己也说了,现在大汉势力各自为政,除了北莽入侵时团结了一下,现在又分崩离析了。你们的主力要防御在天河,我想问你,你们想打天竺的意愿是好的,可是你们拿什么打?以什么由头打,兵马又在哪里?” 陆长生指着张天正,“这一次打天竺,以你们道门,以龙虎山为主,我们远征军为辅。” 张天正张大嘴巴,里面可以塞进四五个鸡蛋那么大,“我们?龙虎山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