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十三之风起》 第一卷 少年游 第一章 亭遇 那天,洛道的雨下得好大好大。 卢林和三叔跟随着商队冒着雨在洛道上前行,这雨来得有点突然,而且这一段路没有躲避的地方,已是秋凉时,这雨来得大来得急,好在前面三四里左右有个凉亭可以避雨。商队常年走这条道,各处停歇地方险隘之处也是熟稔。 来的时候卢林跟着三叔在那歇息过。那是个大路口,卢林歇息的时候记得三叔说过,往西南去是益州,西边是蕃地,那天他们是从东南方向来的,随着商队稍事歇息吃了点干粮继续往北边洛城赶路,没有闲暇工夫。 大半个时辰后赶到凉亭,卢林这回绕着亭子仔细看了看,亭是六角亭,正面横额三个字隐约可见其中两个字似乎是“秋雨”,正面两根支柱的字迹已斑驳脱落不可分辨。凉亭一丈五见方,南边延出带着三丈来长的长廊。 亭子后面是竹林,竹叶在风雨里飘摇,看着碧绿晶莹甚为赏心悦目,别有一番景致。亭子里面已经有十数人在歇息,分做几处各自歇息,都是三三两两一伙的赶路行人,西北角有三个人弄了点干柴禾燃着火烘烤着湿漉漉的衣物。商队把马匹货车安置好,停放在廊道外,众人就在廊道歇息。 这是卢林第一次出远门,跟随三叔应早年离开铺子闯荡到洛城的万成万师兄之邀而去。听说师兄现在在洛城比较得意,早几年闯下了不小的名头,人称“石刀”万羽。据说这个绰号是说他刀法很稳,做人做事也很稳妥。 这些是路途闲聊中三叔说给他听的。后来万师兄娶了洛城墨云轩大掌柜的千金,育有一女,小名叫筱筱,阖家上下都宝贵着这个小丫头。上个月廿六就是六周岁,洛城六岁的孩童家境尚可的已经可以去私塾或书院了,家境富裕的会请西席。这趟就是去洛城看望万师兄,万师兄还在静室和单独三叔密谈了两个多时辰。 三叔是铺子里的丁三叔,具体年岁不清楚,约莫五十多的样子,卢林打记事起就跟着三叔,在铺子里听见的都是大家喊三叔、丁三叔。外人喊三掌柜、丁掌柜。铺子里也只有一个三叔。平常管事都是严厉得很,旁人都说三叔难以亲近,卢林这次出门却觉得三叔似乎变得很随和了,似乎在哪里都很快可以融入进去。 这趟洛城之行三叔就带着卢林一路跟随不同商队、镖队、船队辗转行走,三叔和不同的队伍似乎都说得来。这时卢林回头就瞥见三叔在火堆旁烘烤着衣服已经和人家聊上了。看见卢林看了过来,三叔就喊道:“阿林,过来烤烤。” 卢林应了三叔一声,准备过去却觉得肚子有点饥饿,到商队那从包袱里拿了七八个番薯跑去竹林裹了点泥巴跑到火堆旁,对着三叔说道:“三叔,有点饿了。” 三叔笑了笑道:“烤吧,一会给几个叔叔一起吃。” 在家乡,到了出番薯的时节,做饭的时候用点禾草灰裹一下塞进灶膛火堆下面,有番薯的日子,卢林晚上饭都少吃一碗,就惦记着晚上可以吃这烤番薯。 那三人温和的看着卢林,也是略带笑容。卢林把火堆架高,底下空了约半尺,把裹着泥巴的红薯塞底下了,再弄了点泥土灰烬拢好就蹲在三叔旁烤着。 三叔和那三人闲扯着一些市井闲话,卢林挨着三叔烤着火,看了看三人烤火的人,听口音似乎像是三叔说过的西南一带的人,个头不高,脸部略微扁平,肤色也偏黑,手臂不长,手指长,指节略显粗大,显然是练家子。三人年岁相差不大,三十余岁的样子,中间一人的人中留着小胡子,他左手边的人瘦小黑一点,右边的相对略微白胖。三人旁边的包裹长条物品,卢林直觉那是剑。江湖行走,无论镖队商家旅归,人多人少,都会携带着刀剑棍棒,世风如此。 没一刻钟,东南路方向隐约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亭内的人都抬头看向东南方向,只见风雨中一骑分不清颜色的马速度极快,直奔凉亭而来。 还没有十息的工夫,前面的马匹已经奔至凉亭了,马上的人看着也摇摇欲坠此时烤火的三人中间那人猛的站起来,说道:“是赵二哥。” 三人起身跃出亭子,搀扶着马上的人下马,快步走向亭内。 三叔站起拉了一下卢林,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位置。却见马上的人走近火堆一个趔趄半转身,背着的包裹和剑直接撞到了火堆,一时火花四溅。那三人连忙扶稳,让那人就着凉亭柱子长条凳倚靠着。 这时卢林见那人看上去约莫四十余岁,脸上是斑斑点点的泥点和血迹,相貌看不真切,衣服已经是分不清颜青色还是黑色还是别的什么颜色了,湿漉漉的黑乎乎的夹杂着泥巴,背上,在刚才一个趔趄的时候,看见已经是雨水血污泥巴混着一起了。 小胡子从包裹里拿出汗巾把那人一边擦拭一边问道:“赵二哥,你这是遇见何事,竟落得此等状况。” 那赵二哥四处扫了一眼,似乎有些失望,但是见到了三人,还是振作起了精神,对着小胡子说道:“前几日托人传讯约了你们在此相见,确实有事相求,我们相识十多年,这次事发突然,我一人恐面对不了,不得已求你们帮忙……。” 这时,黑瘦汉子接口道:“赵二哥这是那里话,当年在fl若不是赵二哥你援手,今日已无我兄弟三人了。二哥有话但说无妨,莫再提‘求’这一字了,愧煞人也。” 此时,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依旧是东南路方向,众人均看向那边,只见约有十余骑奔来,马蹄声已不是刚才那一匹可比,马上人人身着黑色斗篷,在风雨中疾驰,马蹄下泥水飞溅,一路奔来声势颇为惊人。 那赵二哥望见,惊得立起,声音顿时有些急促,说道:“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是云水宫的人……有三五个这几天一直追着我不放,怎么这会忽然这么多……你们得想办法先走,帮我把这个包袱送到我家,交给我儿子,让他去找天青楼的人。”一边说着,赵二哥一边把背上的包袱塞给小胡子,急忙推他们走。 小胡子却没有接过包袱,眼神坚定的看着那赵二哥说道:“赵二哥,此话见外了,纵然我兄弟三人力微,既然遇见,不会看着二哥你一人面对。” 赵二哥看着三人,知道没法劝了,无力的叹了一口气道:“唉,没料想这帮人追得这么紧迫,本来还约了楚州姜仲云今日来此,以他与我交情应早到了,不知何故未曾在此出现……有他在不会有事,现今却是拖累三位了。”没见到姜仲云到来赵二心中惴惴不安。 小胡子摆手未接过,说道:“赵二哥,你与我等交情就不要说这些见外话了。姜大侠是楚州数得上的高手,也是重诺之人,素有侠名,怕是遇见意外之事耽搁了。我等支持一时半会没什么问题,若能够等姜大侠赶来,那就平安无事了。” 这时,云水宫的人已在亭外两丈左右成扇形围住了亭子,在这秋风秋雨中颇有些肃杀之气,细数一下,共十四骑。亭内诸人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是不是遇见强人,怕是要遭遇无妄之灾。 领头一人驱马上前,抬手挥了一下马鞭,凌空啪的一声暴响,然后对着众人说道:“云水宫办事,不相干的站一边去。” 众人顿时呼啦啦地都走到廊道商队那边去了。三叔似乎多看了一眼领头的人,转身带着卢林也随着众人过去了。只余赵二哥四人在亭内。 领头的扫了一眼道:“原来还有三个不怕死的。” 赵二哥努力站直了受伤的身躯,看着领头的道:“你们云水宫欺人太甚,我寻到的东西,你们却不知哪里打听到了,你们没能耐寻到,却来强取豪夺。” 领头的笑了笑道:“东西我云水宫要定了,天青楼早已不是当初的天青楼了,识相点,痛快交出来便没有你什么事了,你这一路仓惶奔逃,弄得满身伤痕是何苦来哉,我们云水宫也不是白要你的,给你的报酬也是很公道了。” 赵二哥道:“天青楼这些年落魄了些但依然是天青楼,天青楼的东西我送回天青楼自有说法,我不想给你们,你们这几日里来,一路围堵截杀,逼人太甚,江湖传说你们云水宫豪横惯了,但这等吃相忒难看了。你们纵然一时势大,所作所为又如何比得上天青楼。” 领头的道:“话已经说够了,这些日子一直未对你下狠手,你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手底下见真章了。”说完一挥马鞭,其余十三人握住兵刃纵马冲向四人。 小胡子回头对另外两人低声嘀咕一句话,三人立即从包裹里抽出武器,都是长剑,益州产的龙纹剑,剑身略微扁平,闪着寒光,端的是锋利。 只见三人提剑往前一冲,马上合身一滚,分开朝着三个方向的马腿横削而去,一时间人仰马翻。领头的一看,调转马头后退了一丈,脸色有些不善,冷着一张脸说道:“峨眉地行剑,我道是谁,原来是青城三英,不自量力。” 小胡子“哼”了一声。 这一会的工夫,云水宫的人已经乱了套了,除了领头的,都已经下了马,那些马已经大半不能骑了。小胡子三人这才退回赵二哥身边,背对着背将赵二哥围护在中间。 领头的挥着马鞭点了四下,其中四个人立即冲进亭子内,十三个人团团围住了四个人,一步一步逼近,青城三英开始慢慢围着赵二哥移动着步伐。 霎时间,清脆的“叮、叮、叮……”刀剑相击声不绝于耳,那十三个云水宫的人挥着刀剑冲了半天,却一时间竟不能冲散四人。细细看来,青城三英使的却是一套剑阵,三人招式不同,却相互呼应,看似有破绽,随着三人的步伐中不断移动也一时找不到,三人配合极为默契,想来平常练得熟稔,不仅挡住了十三人的围攻剑阵还略有反击。赵二哥想帮忙却也插不进去,何况领头的一直盯着他。 斗了有小半个时辰,青城三英略显疲惫,虽无伤势,但是衣衫已是破烂不堪,看上去甚是狼狈。 那十三人反倒有几人被刺伤,虽无大碍,却已不复开始的强攻之势,领头之人眼见一时半会无法破开青城三英的剑阵,挥鞭凌空‘啪’出了两声,厉声道:“后撤,弓起。” 那十三人立即倒走回退十余步,再一个一个转身都到马匹旁取出弓箭,远远的散开围住四人张弓引弦。 赵二哥一见对方引弓搭箭,急忙拉着三人躲避在柱子后面对青城三英说道:“这一路上被他们弓箭伤了几处,云水宫这一套着实厉害,来的怕是三宫的好手。”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包袱里掏了掏,却一下子愣住了。 小胡子看见赵二哥这模样,估摸出了什么岔子,问道:“赵二哥,怎么了?” 赵二哥回过神来了,苦涩的笑了一下道:“东西不见了。” 小胡子问道:“到底是何物,引来了这般场面?” 赵二哥低声道:“那是天青楼悬赏多年的南拳三十六式拳谱,这几日一路奔逃,包袱也未曾离身,真不知道遗落何处了,没想到被人追杀了这些日子竟然是一场空……拖累了三位兄弟。” 小胡子一惊:“此物居然被赵二哥你寻到了……” 赵二哥无奈道:“此物现在已是糊里糊涂无端不见了,前些日子传讯你们和姜仲云今日到此相会可以平安一些,没料想,拼了命到此,姜仲云未见,现在东西也没了,却还是牵连了三位……如今却不知如何才好?”赵二哥说罢,脸上满是懊恼之色。 此时廊道中众人从慌乱中逐渐安定下来了,看起来,此事似乎与他们没有干系,只是看向那些森冷的弓箭的眼神有些畏惧之色,卢林看了眼三叔,感觉三叔似乎有意无意的注视了那赵二哥一小会。 小胡子道:“刚才交手来看,怕是难以脱身。” 赵二哥一咬牙道:“已没有选择了,无论如何不能拖累三位。”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小胡子,说道“此事详细我于路途间隙抽空均写于此,拜托杨兄弟想法交于我儿。天青楼的南拳谱如今已不知道下落,后面的事听天由命了。若能够见着姜仲云可相告今日之事。” 小胡子一愣,似乎有点明白赵二哥的想法,张嘴还想说什么。 赵二哥摆了摆手,坚定的道:“什么也别说别问了,没时间了。姜仲云想必出了极大的意外赶不及来了,我为三位争取片刻,三位速走,此去,千万莫回头,保重。” 说罢,伸出左手从包袱里掏出了一本书握在手中,走出亭子对着领头的道:“你要的东西在这里。” 领头的正准备挥鞭放箭,看见赵二哥如此说道,不禁笑了笑道:“早知如此,这几日何必白吃了这些苦头,拿来。” 小胡子见赵二哥走出去了,对着另外二人低声快速说道:“一会赵二哥一动手,咱们就冲进那片竹林,然后分头走,洛城再会。” 第二章 围杀 赵二哥向着领头的一步一步缓缓走去。左手握书,右手背在身后,握住了剑柄。 只见赵二哥在离领头的一丈左右,左手将书甩向对方,随即躬身猛的往前冲去,右手拔出了剑,那是一柄青釭剑,拔剑前赵二哥右手一碰包袱,有个缺口,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的一回头,目光似乎看了一眼亭内火堆处,但已经腾身跃起无暇多想,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虽然缓了那么一刹那,赵二哥依旧直刺对方面门而去。 领头人刚接住那本书正是心头一喜,不妨出此变化,人在马上直接一个后仰铁板桥堪堪避过,同时大喊一声:“放箭。” 亭内青城三英一见那赵二哥动手,立即跃出亭子,窜向竹林,瞬息间已不见踪影,云水的人一路尾追赵二哥,此时正被赵二哥吸引,一时没人发觉也没人去盯住青城三英。 赵二哥见没有刺中,四周响起“嗖嗖嗖”的箭风,立即落地团身一滚,滚入马下,握剑对着马肚子往上一刺。领头的没料到此节,措手不及,急忙腾空而起,想要避开却是慢了一些,臀部被刺了一着,鲜血随剑而出,虽不是要害,却也是疼的龇了一下嘴,随即含怒挥鞭直扫马头,马匹连带着领头那挥鞭子之力,立即倒下压向赵二哥。 四周都是飞箭,赵二哥一剑全力刺出未有余力,这一下无处躲避,被压了个实在,领头的这时已是异常羞怒,大叫道:“杀了,不用留活口了。”说完顺手随身扯下了一块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嗖…嗖…嗖”的箭声响起,赵二哥被马压着无法挪动,右手挥舞着剑花抵挡着箭矢,虽然马身压在身上挡住了一部分箭矢,终究抵挡不住,手臂还是中了箭,手中的青釭剑一缓,霎时箭矢如雨落下,顿时成了一个箭人,领头的瘸着走近一看,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这时领头的拿起手中的书打开一看,却见“辰州赵氏剑谱”六字映入眼中,哪里不明白是上当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挥鞭直冲赵二哥抽去。猛然想起青城三英,扭头看向亭内,哪还有三人的身影。 领头的不顾伤势,直冲入亭内问道:“那三人哪里去了?” 廊道众人此时已知事不关己,也不是遇见剪径强人,没有那么慌乱了,但是看着眼前的人,知道这些不是一般的江湖强人,根本惹不起,又不敢接话。停了一会,有两人抖抖索索的伸出手指了指后边的竹林。 领头的人望了眼竹林,眼中怒意似火,恨恨的道:“留下两个人查看收拾一下,好好检查下那姓赵的,其余的随我追去。”说罢,跃出亭子,直奔竹林,那边余下两人,十一人迅速跟上进了竹林。 那边两人收拾了马匹,连那赵二哥的马,只余六匹马安好。赵二哥手里那把青釭剑被取走,背上包袱也被拿下来,普通的江湖人的包袱,有一个破了的口子,里面也就是一些日用物品和一些小物件,尸身也被检查了一遍,并无余物。看来没有什么收获,两人只把剑和包袱包在一起,然后走到火堆旁坐着了。 廊道众人见人走了,外面雨还未停,云水宫还有两个人在外面,想走也不敢走,只在亭内低声议论起来。卢林看着三叔,却见三叔一如平常若无其事和商队的人闲聊着。卢林听着商队有人问了句:“那些人还会回来吗?” 三叔看了眼亭外商队的车马,又看了眼竹林,略微停了一下,对着商队的队长说道:“怕是我们今天走不了。” 队长一听,有些纳闷,赶紧问道:“怎么会走不了,他们不是强人啊。咱们也只是走商运货的,一会雨住了我们就继续赶路。” 三叔笑了笑说道:“这个也不能肯定,过会就知道了。” 队长看了看三叔,满脸的不信。又看了看那留下的两人,那边两个人收拾完来到亭内火堆旁坐着,也没有干涉众人的意思。商队众人一时无语,都愣愣的看着亭外的雨,希望雨赶紧停了。 没一会儿,那领头的一脸不甘心,脸色有些阴沉,带着人从竹林出来,看来是没有追到人。那两个烤火的立马站了起来候着了,领头的进了亭子扫了一眼,问道:“都查看清楚了?” 只听一人道:“只有一把青釭剑,一个包裹,都在这里了。现在只有六匹马可以骑乘了……”说着就递了过去。 领头的接过,看了眼亭外六匹马,转过头看向廊道,忽然眼睛一亮。走到廊道问道:“这商队谁管事?” 商队队长连忙站了出来说道:“这商队是鄙人的,不知这位爷有何吩咐?” 领头看了看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数了八张递给他,说道:“今日损失了马匹,现在有点急事,买你八匹马,这些可够?” 商队队长蓦然一惊,看了看银票,一百两一张,南北通兑的晋商票号,这临时半道买马的事从未遇见过,银钱是不少,这一时间不知道回答好还是不好,愣了一下,虽说领着商队跑了些年头,也会三两下拳脚,但比不得这些人,想起刚才的场景,双手接过银票,忙道:“够了,够了,使得,使得。” 领头的和商队交涉完,回头指向一人道:“刚才那三人分头跑了,你跟我去洛城,其余的分两队,一队去益州方向,一队去楚州方向,他们没坐骑,这会应该跑不远,有消息就近传讯。” 说罢,拿起赵二哥的剑和包裹,带了那人直接出了亭子往洛城方向打马而去。剩下十二人分作两队,从商队牵了八匹马分道各自离去。 亭内众人见人都走了,三三两两分开回到刚才的位置各自低声交谈。卢林还惦记着火堆下的番薯,又拉着三叔走到火堆旁坐着烤火。这时商队队长看了看马匹,才想起三叔说的话,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然后走过来向三叔恭恭敬敬拱了拱手道:“一路行来未曾发觉老爷子是位高人,怠慢了。” 卢林听得一愣,看了看三叔,却见三叔一脸平静,对着队长道:“一路承蒙队长照应,跟着商队行走,还未曾谢过,都是糊口奔波之人,哪里谈得上什么高人。” 队长道:“老爷子谦虚了。今日看来是不能走了,我等先安排人去前面最近的市集买马,一来一去要不少时辰,恐要明日才得行了。” 三叔叹了口气道:“唉,还得麻烦队长安排几个人,一会雨住了,到竹林那边挖个坑,把那赵爷埋了吧,好歹是条江湖汉子,总不能就这样曝尸荒野。” 队长道:“老爷子宅心仁厚,说得在理,在下这就安排去。”说罢径直就去廊道安排了。 卢林见队长走了就问三叔:“他怎么就说你是高人了?” 三叔看了看卢林那双亮晶晶带着疑问的眼睛,和蔼的说道:“前面我说今天走不了了,是估计云水宫那帮人追不上那青城三英回头来,缺了坐骑,这里只有商队还有十来匹马,十有八九肯定会要了他们的马,果不然,云水宫的人虽然行事霸道了点,还是给了银子,一匹马现在市价七八十两,八匹马给了八百两银子,也算是可以了,就算耽误了一天的行程,商队还是不亏的。” 卢林一边拨弄着火堆,一边想着,说道:“原来商队的人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出,现在既已成事实,那队长也是个明白人,现在已经明了三叔你想得比他们更细致。” 三叔说道:“行走江湖的,都是明白人,就是多少的区别而已,能当商队队长大小也是个人物,不然怎么带着几十号人混。以后你看事情要多想想。想得透就简单多了,应对也从容。这些都不是说会就会说明白就明白的,得在这世俗中摸爬滚打逐渐领悟,每个人都不一样,领悟得也是有多有少,或深或浅,每个人际遇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 卢林想了想,接着问道:“三叔,刚才那些人是江湖高手么?那个赵二哥死得似乎有点冤有点憋屈。” 三叔看着卢林满眼的渴求,笑了笑道:“他们算不上高手了,也算是江湖好手了,江湖太大,卧虎藏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很多事情并不是谁强谁弱就解决了。你看,那边人多,开始青城三英应对就很好,没有太多讲究,直接滚地切了马腿,把危险降低,不然纵马一冲而来,不死也得伤了,随后的剑阵也发挥了作用,抵挡住了。” 卢林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样。 三叔接着说道:“若不是那姓赵的受伤在先,他们四个人也未必不能抵挡不了云水宫那些人。事情起因是由那赵二哥引起的,人也是他约来的,他算是个老江湖了,这事不知道怎么出了岔子,他也算得上是个仗义之辈,所以他拼死也要为青城三英拼出那点逃离的时间,也是个有担当的,有决断的人物,你看他最后的应变,没有一点慌乱也没有一点犹豫,就算受伤了,也差点杀了那云水宫领头的。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平常练习是熟悉招式,打斗使用起来不能拘泥于形式,行走江湖得要懂得应变。不说这些了,这些现在和你说有点早了,等你以后去闯荡江湖再说了。” 一听三叔如此说道,卢林兴致勃勃起来了,接着问道:“三叔你是高手么?在江湖上很厉害么?江湖大侠们遇见这样的事情会出手吗?” 三叔伸出手摸了摸卢林的脑袋说道:“听多了茶楼说书的吧,你这脑瓜子尽想这些做什么。江湖上的事情,难得清楚其中的是非恩怨。什么都不知道就去管那是莽撞的的莽夫,江湖中有名有号的就没有一个是莽撞的莽夫。 江湖上每天都会有很多事情发生,遇见了事情大都会先去弄明白一个大概,再去决定怎么做。做什么都要清楚为什么。江湖人大多数背后都有不同的牵连背景,贸然参与,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搭进去了。大侠不是那么好当的。侠义之心仁者之心可以有,不可滥。 比如刚才,且不说他们之间的缘由,若帮了那赵二,抵挡了云水宫,我们是跟着商队来的,云水宫的人日后岂不能找上商队,你能够一直跟着商队对付云水宫?商队若是要脱身,这活计是不能干了,再找活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商队只有二三十人,都有家人的,背后牵扯至少上百人,多是妇孺老幼,你可以一走了之,那些人怎么办?” 三叔说得用心,卢林边听边点头,仔细对应着。记事起就是三叔在身边,都是三叔教他,虽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他确实比一般人强壮不少,在铺子里干活总是被夸赞,想起这些就有点兴奋的问道:“三叔,你教我的那些是不是武林秘籍江湖绝技啊?回去我要好好练。以后去闯荡江湖,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扬名立万。”说着说着两眼越来越亮:“然后我就会是一个江湖大侠,说书的就会说我的故事了,江湖上就会有我的传说了……” 三叔听着忍不住笑了一下,道:“你知道就好,功夫要勤练不辍,要多熟悉,熟能生巧,再多琢磨,然后就要看你的领悟了,学到的是死的,领悟了的才是你的。不用功你会成为大虾的……被人拿去水煮油煎红焖下了酒。” 卢林听着三叔的话,一时胸中意气飞扬,莫名的起了一股雄心,对那江湖不胜向往,盼望着长大,去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在茶馆听多了说书的故事的少年心里有一个江湖侠客梦,那梦似乎很远,似乎又在身边。又想着刚才发生的事,那些刀光剑影,那如林箭雨,再望了眼赵二半个时辰前还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已是一具尸体,那些听来的故事总是那么美好令人向往,当发生在你身边却是真实得残酷。 “那,江湖是什么?”卢林想着有些出神,忽然却闻到一股焦味,想着是不是番薯烤焦了,闻着却不是熟悉的番薯皮烤焦的味道。卢林赶紧拿着根木条拨弄着火堆,却见火堆下面扒拉出一个小包裹,牛皮包着的,有个角被烤焦了。 第三章 偶得 卢林记得放番薯进去的时候除了柴火灰烬没有别的东西,怎么突然多出这么一个小包裹,赶紧拨了出来,用木柴敲了敲灰土,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书,看见封皮上“南拳三十六式”愣了一下,却想不出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赶紧递给三叔说道:“三叔,我记得塞红薯的时候没有东西啊,怎么来的?这南拳是啥秘籍不?” 三叔接过书,翻了翻,神色有些恍惚,抬起头望了望远处,目光有些出神,过了会叹息道:“竟然是这本。” 卢林听见,觉得有名堂了,问道:“三叔,你知道这本拳谱啊?” 三叔也是有些纳闷的说道:“这是天青楼悬赏多年的拳谱,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说完,又垂头思索了一会,说道:“刚才那些人大概就是为了这本拳谱,拳谱应是那赵二哥寻到的,赵二哥经过这里的时候差点摔倒撞在了火堆,从包袱里漏出来,你恰巧在底下烤番薯,就这样掉底下了,不然已经被烧毁了。也不对,若是掉火堆早就起了味道被人发觉了,就容不得你得到了。哈哈,你的运气不错。” 卢林想起那赵二哥进亭子的时候撞了火堆,说道:“好像应该是这样来的。”想着这是不是太巧了。 三叔看着卢林,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道:“应该就是这么巧了,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无巧不成书,这也是你的缘法。”说着把书给了卢林。 卢林接过书问道:“这拳谱厉害吗?” 三叔道:“这是江南广为流传的拳法,有几百年了,各地也广为流传,当然算不上什么秘籍了。这拳法流传下来的说法是练到极致,融会贯通后却是顶尖功夫,江湖上会的人以万计,但未曾听闻有谁达到此境地。 天青楼入门弟子大多数都学过这拳法,比江湖流传的改良了不少,最近十年也在传到江湖上去了,苦练的也不多,江湖上有传闻天青楼大楼主练了而且到了此境地,只是没人见识过。 这本是当初天青楼四楼主的东西,于天青楼意义不一样,遗失多年,一直未曾寻到,那赵二哥不知道如何寻来的,结果阴差阳错落在你手中。” 卢林说道:“为什么这些人拼命争夺这书?” 三叔一本正经地说道:“天青楼悬红银万两寻找此书,不要银子的可以提一个要求得到完成,也可以有小辈想进天青楼,可由一个楼主收在门下。那赵二哥想来不会选择银子了,不知是为了孩子进天青楼还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求到天青楼。云水宫向来与天青楼不对路,有传闻此书藏着天青楼绝大的隐秘,所以才会不顾一切来夺取。” 卢林看了看手中的拳谱,讷讷的说道:“一万两……”想想每个月只有一两二钱银子的月钱,这洛城来回一趟的开销,到现在还没花到廿两银子,一时忘却了想问天青楼云水宫的事情了,拿着书只觉得手心发烫…… 三叔看着卢林这般模样不禁笑道:“这本书重不重啊?” 卢林喃喃道:“感觉拿不动了,还烫手得很……”说着赶紧将书递给三叔。 三叔摆了摆手没有接过,卢林看了看三叔有些疑惑道:“这书,三叔你怎么不要?” 三叔看着卢林,心中甚是宽慰,伸手把书拿起塞进卢林怀中,说道:“这是你无意得到的,就是你的了。这书已是无主之物了,你得到了就是缘分,你若想着还回去你还给谁?给赵二哥的家人恐怕平白给人家添祸端了。 三叔老了,如今你还年少,许多事情不能明白,此书你且收好,此事不可声张,若你日后艺业有成行走江湖,当去天青楼,交还此物,自有你的机缘,非银钱可以计较。此物由那赵二哥取得,虽然赵二哥已殁,却机缘巧合落于你手,你日后当寻找其后人加以照拂。” 卢林道:“现在就要去找寻赵二哥的后人吗?” 三叔道:“你这才多大年纪,多大能耐,你又从何处去寻找?这是你的因果了,日后你有能力再去做,不是现在。做什么事情都是你要有承担的能力才去做,没有承担的能力那不叫做事,那叫坏事。 你需记住的是这个事情,刚刚逃离的青城三英是你日后寻找的线索之一,此事已发生,无论这拳谱在不在,赵二哥的后人定会隐匿起来,青城三英毕竟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容易打探些。” 卢林听着三叔的说话似懂非懂,略显茫然的点头称是。三叔见他一时明白不了也不再多说了。有些事情,大多数成年人纵然经历了也不一定就明白,不是自己悟了怕是难以明了。卢林尚且年少,若璞玉待琢,这孩子悟性有,只是年少,如今心性还未定,三叔认为压抑孩童天性不一定可取,所以卢林还是普通少年心性,并没有所谓少年老成之类也没有什么天才惊艳之举。 三叔将他从小带起,虽不便收为弟子,但言传身教,倾注了不少心血,比之一般大门派的师徒都多过许多,若说没有点期望那也有些违心。只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以后会如何谁又能够知道呢?教的也都是入门的基本功法,三叔认为这些入门扎实了,底子从小打好了,以后再练其它功夫招式更容易些,这些都是三叔自己的体会心得,所以其它的都没有教过。这么多年来,三叔也只是指点过万成。 想起万成,三叔也略有感慨,万成资质悟性都是上佳的,当初在铺子里跟着大掌柜的学什么都上手很快,人也很勤奋努力,只是大掌柜的武学一道所识有限,当年自己刚到铺子落脚,见了万成的时候,万成已经是十七了,很多从小养成的习惯都没有办法改变了,只是根据万成的特点略加指点了一些,传了一套刀法,次年万成就被大掌柜安排出门闯荡去了。这次是应了万成的邀请去洛城,顺带带着卢林出来见见世面,再处理一点事情见见故人,在洛城看万成的样子想来是这些年领悟了不少,虽有增进,日后终究成就有限。 万成单独请三叔密谈,一是想让铺子里的珍品运来洛城,价格是给的相当丰厚,有回报大掌柜的意思,也是这些年来见识广了,知道大掌柜不一般。 二是想让女儿学武艺,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请三叔来,这些年万成在江湖上经历颇多,眼界也宽了,明白了三叔当年指点的高明之处,只是不知为何三叔屈居在铺子里。当年三叔对他略加指点他的见识,在万成这些年结识的人当中,已没有几个人差堪比拟,平日里三叔在铺子里不显山不露水,若不是三叔指点过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三叔会是一个高人,这些年江湖上也未曾听闻过三叔的名号,江湖上姓丁的几个他都打听过,却没有一个和三叔相关。所以再三邀请三叔来一趟洛城,等三叔到了洛城恳请三叔传授点东西给女儿筱筱。 三叔想起那个小女孩,伶俐可爱,论资质也不比万成差,是颗好苗子,于是留了一套剑法,指点了万成如何给女儿打好基础循序渐进。当年见到万成也是惜才,才指点了一二。万成那点小心思三叔心里是了然的。阖家上下没有谁舍不得小女孩离开的,三叔宁愿在铺子里屈就,那定不会离开的,能请来三叔来略加提点已是达成所愿,想留下三叔那是不可能。 三叔看了眼有些心不在焉拨弄着火堆的卢林,内心不由得感慨:世上的人千千万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能够出头的就那么一些,大多数都是泯然矣。这些都勉强不来,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际遇,短期谋划可以,长久的事谁也无法预知以后会是什么境况?哪朝哪代不是想着江山永固千秋万代流传下去,可结果不依然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卢林日后又会如何呢?想着这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三叔不由得晃了晃脑袋。管它呢?当下才是重要的,走一步是一步。 卢林不知寻思了什么,这会却把拳谱掏了出来,用布包裹好了递给三叔,说道:“三叔,这书我怕保管不住,三叔帮我收好,待我以后行走江湖再给我。” 三叔听见卢林如此说来不禁哑然失笑道:“不错啊,能够考虑到这一层,有点心思了。” 亭外的雨渐渐停了下来,除了商队的人都陆陆续续的继续赶路去了,望着那些马尸还有那赵二哥的尸体,想着之前的刀光剑影,那些人一刻都是不愿意再呆。商队队长领着几个人走了过来,向三叔问道:“老爷子,你看挖在哪儿合适?” 三叔看了看四周说道:“就挖竹林那边吧。” 队长随即安排几个跟来的去了,回头向三叔说道:“老爷子有事就吩咐他们,我带人去附近市集买马。” 三叔笑道:“队长何必如此客气,就和来路上一般就行了,你该忙你的去就行。今晚上走不了,这里这么多死马,喊伙计们烤了,这几天的伙食也有了。” 队长附和道:“老爷子说的是,在下这就安排。”说罢拱拱手去了。 卢林这会已经在扒拉出了番薯,一股略带焦味的甜香飘了过来。卢林两手来回颠倒着番薯,嘴里不停的吹着,眼睛已经馋得不行了。看见队长走了,拿着两个番薯递给三叔。 三叔道:“你吃你的,给那几个挖坑的留几个。”说罢,低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没过多久,那几个挖坑的过来抬那赵二哥的尸首到坑边准备掩埋了,只听见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却是从洛城方向而来,远远望去,依稀是一匹白马,速度极快,一会就已来到亭前驻足,来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方脸略长,面容略显清癯,头上戴着黑色结巾,两颊的长髯兀自飘动,尘霜满面,一袭凌乱的青衫已是湿漉漉的,背负长剑,想来赶路甚急,望着满地狼藉,有些发愣。赶紧下马进了亭子,亭子里现在只剩三叔和卢林,来人向三叔拱手问道:“这位老爷子,不知道此处发生了何事?” 三叔就略微把事情说了一下。来人听闻赵二哥已然身故,不由身子一晃,咳了一声,赶紧伸手赶紧捂住嘴,一口血已是喷在手中流了出来,触目惊心。三叔看他摇摇欲坠,伸手扶他坐下,对着卢林说道:“你取点水来。” 卢林赶忙跑去商队那边拿了个水囊过来,眼睛却看向了那人背负的长剑。 那人接过水囊含了水在口中咕噜几下又吐了出来,接着又倒出点水摸洗了一下脸面,再喝了几口,缓缓了才向三叔问道:“不知道赵二哥尸首何在?” 三叔指了指竹林道:“那边正挖好了坑,正准备掩埋。” 来人直起身来,对着三叔道:“我先去看看。”却不见如何,三晃两晃就已经到了坑边。坑边那几个人一见这人倏忽之间从亭子来到身边都是一惊,急忙跳开。 却见那人看着赵二哥的尸首慢慢跪了下去,低声喃喃道:“我来晚了,来晚了……”又伸出手抱起赵二哥的身体,用衣袖轻轻地拂拭赵二哥脸上的泥水,面上神情悲哀。看着这一幕,卢林竟然莫名有些哀伤。 那人跪坐了良久,然后又缓缓放下赵二哥的尸首,对着挖坑的几个人团团一揖,道:“谢过诸位。” 那几人慌忙避让开,说道:“小的们只是做事,是那边那位老爷子吩咐的。”说着顺手指了指丁三叔。 那人又向着亭内三叔一揖,回头又对那几人道:“你们稍等一会。”说罢,直奔竹林。 没一会那人已是砍了一堆竹子出来,然后对着那几人道:“请诸位帮忙为赵兄弟搭一副简易竹棺。”说着又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约莫有二十两,递给那几人道:“些许谢意,请收下。” 那几人忙不迭道:“使不得,使不得……” 那人道:“应该的,不然我于心不安。” 说完对着几人长身一揖。 第四章 品剑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雨后的斜阳不知何时出现,从竹林那边透射而来,映着竹叶的光线有些五光十色。 赵二哥已经掩埋了,一个小土丘,里面有一副简易的竹棺。那人在上面树了一块长条木块,上面用剑刻了六个字“故兄赵翌之墓”。 商队那几个人已经清理出一块空地架起了火堆烤着马肉。马肉平日里是罕见的,一匹马七八十两银子足够小户人家三四年生活。历代朝廷都是对马控制严格,每一匹马都有记录的,杀马要报备,没有理由那是要坐牢的,不是大富大贵人家别说买不起就是养也是养不起,再就是江湖门派和镖队商队用于往来交通运输。乡村更是用牛车,农忙时耕地。 亭内那人此时正和三叔攀谈,说道:“在下楚州姜仲云,不知老爷子如何称呼?” 三叔略惊讶的说道:“原来是姜大侠当面,久仰了,小老儿江右丁三见过姜大侠。”说罢拱了拱手。卢林听见三叔这个自称,心生念想,以后走江湖就自称‘江右卢林’也不错。 姜仲云心里先想过一遍江右人物,未听闻有江右丁三这个名号,也没有再多想,又问道:“客气了,还未谢过丁先生高义。我瞧丁先生古道热肠,不知道何处高就?” 三叔道:“谈不什么高义了,就是遇见了做了点应该的事,恻隐之心,人之常情。小老儿在吉州府城庐陵‘信源铁铺’管点事,姜大侠也别喊我先生了,当不起,平常在铺子里一般人喊我三掌柜或者丁掌柜。” 姜仲云郑重的说道:“一般人遇见此事,恐怕遇见也是远远躲避不及,也亏得是丁先生,哦,不,丁掌柜才让我兄弟没有曝尸荒野。”说罢起身对着三叔一揖。 三叔起身道:“这个使不得,担当不起。”说着赶紧扶住姜仲云,姜仲云也没有勉强,顺势起身。 姜仲云这一揖就拜不下去了,虽说没有使用多大力道,但一般人却不是那么容易扶住的,这一揖没有揖下去,心内却是对三叔刮目相看,暗暗称奇。思索着三叔说的‘庐陵信源铁铺’有些耳熟,隐约有些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便问道:“我看丁掌柜非常人也,却是三掌柜,不知道大掌柜二掌柜又是何许人物?” 三叔笑道:“大掌柜姓郭名昭,二掌柜是老板娘。虽说我是三掌柜,多数时候在外面跑跑腿。” 姜仲云猛然一惊,脱口而出:“可是当年冶城的郭昭么?” 三叔道:“正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姜仲云叹了一口气说道:“二十余年前,郭昭铸出了一剑,名为‘初晴’,被称为大匠师,那年郭昭似乎才二十三岁,多少人想寻他打造兵器而不得,没成想竟隐身于庐陵。当年郭昭师出冶城‘信源八宝阁’,是铸造传承数百年有数名门之一,却在‘初晴’现世之后不到两月,不知何故一夜之间分崩离析,郭昭也不知所踪,‘初晴’也不知下落。” 三叔对姜仲云如此关注郭昭有些好奇道:“姜大侠对我们大掌柜竟然如此了解?” 姜仲云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自小喜欢舞刀弄枪,更是醉心于剑,对剑器尤为看重,曾得到一块异石,觉得有些不同寻常,想用来铸剑,到得百炼堂,莫大匠鉴定此物铸于金铁可增锋锐,叹惜百炼堂暂无技艺可以加工。 莫大匠说,能够用此技艺的,天下不出一掌之数,郭昭是最肯定的一个,当年‘初晴’出世,八宝阁为了一扫在三大铸中的颓势,举办了鉴宝会,莫大匠去看过,锻造技艺是顶尖的,有这个水准的大匠还是有不少,但是能将异石锻造于其中的大匠凤毛麟角,这才令观礼的各位大匠惊叹,遂天下闻名,俱言百余年来江湖各大铸匠已无大匠师,而今唯郭昭当得起此名此望。” 说着说着,姜仲云叹息不止,那时信源八宝阁已经变故有两三年了,他仍旧寻了郭昭有五六年无果。莫大匠曾说过,除了当年亲见郭昭的‘初晴’可以断定郭昭会此技艺,还有谁不能肯定,只推测出各大铸匠中有二三人有可能会而已,郭昭的师父曲大匠也许会,但是亡于当年冶城之变。 姜仲云解下背负长剑,轻抚道:“遍寻郭昭大师不得,后来听闻莫大匠说‘三尺溪’专于铸剑,有独到之处,那些年又有精进之技,于是托请‘三尺溪’的首席邵大匠锻造,得此剑。” 三叔眼中精光一闪,说道:“这柄就是江湖传闻的名剑‘破晓’,据说是近十年来江湖中最好的剑。” 姜仲云缓缓抽出剑说道:“此剑本未取名,用此剑十年来未曾一败。出剑之时剑锋有青光仿佛晨光破晓,江湖人就渐渐以‘破晓’名之。” 卢林这时目不转睛的盯着剑看,看到姜仲云抽出剑时,剑锋有幽幽青光闪现,想象着若是快速出剑确实如青光破晓一般,名如其剑。 姜仲云接着说道:“此剑十年来未曾离身,无论怎么看都是极好的,只是我用此剑才有这般感受,总觉得有一丝丝缺憾,丁掌柜可否为我相看一下此剑。”说完,就看向三叔。 三叔忙道:“小老儿跑腿的时候多,外面的活计门清,里面的都是大掌柜管事,看不了这些,要不让阿林帮你看下。”说着手指指向卢林。 姜仲云一愣,脸色略变,手一动,准备收剑归鞘。 三叔看了看姜仲云,随口接着道:“阿林在铺子里长大,在铺子里干活得大掌柜赏识,指点颇多,看看无妨。” 姜仲云一听,知道自己怕是有些小觑了卢林,脸色一缓,温言对着卢林道:“那就麻烦小兄弟看看。”说着就将‘破晓’递给卢林。 卢林接过‘破晓’,站起身。卢林只有四尺半左右身高,右手握住剑茎,剑茎是圆形,纹理已经圆滑,剑格略微包住剑身,出剑快的人喜欢用这样的剑格,上下提了提剑,然后横剑闭目,左手伸出两指缓缓滑过剑脊再滑过剑从,如此正反来回几遍,最后用指肚滑过剑鄂最后停滞在剑锋轻轻感受。 姜仲云是用剑高手,品剑水平也不低,见到卢林如此相剑,就知道刚才有些冒失了,心内略微歉然,也讶异卢林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水平。 十几息后,卢林睁开眼,仔细看了看剑锋,接着握住剑舞了一个剑花,横竖挥了几下剑,然后双手捧着‘破晓’给姜仲云。 姜仲云接过‘破晓’,脸上略带期冀问道:“小兄弟,怎么说?” 卢林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我迄今见过最好的剑……我不知道如何表述。”然后就停了下来。看了眼姜仲云然后又看了看三叔,内心有些惴惴。 姜仲云一见,有点心痒难耐,语气有点急促道:“有什么小兄弟接着说就是,无妨。” 三叔在旁边搭腔了一句:“童言无忌,说就是了。” 卢林听见三叔的童言无忌顿时胆气来了,说道:“这剑加了曜石锻造,所以异常锋锐,大掌柜说过,普通曜石显黯黑之色,这青光色应该是稀有的曜石,只是锻造的时候并未完全融入进去,差了一点点才有这青光之色,若是完全融入进去应该是幽蓝之色。” 看着少年小大人一般的娓娓道来,姜仲云眼睛大睁,有些不敢置信。这话当初邵大匠在剑成之时对他遗憾的表达过,关于幽蓝青光之色的区别,邵大匠未曾说过,曜石技艺邵大匠当年也只能说是略窥一二,尽力为之也只能铸出‘破晓’。 三尺溪是以铸剑闻名,只铸剑。江湖中各大门派高手用剑至少一半出于三尺溪。三尺溪已有百余年传承。据说昔年祖师得到一块异金石,为了炼出一柄剑遍寻山水,于辰州天子山中见一无名溪水水质异常清冽,探寻到源头,搭茅棚观水半年,然后铸炉开火,铸剑一年,终得一剑。 溪流非丰水期时,水流宽约三尺,于是剑名‘三尺溪’,并于此地开府亦取名三尺溪,那无名溪水亦名三尺溪。数十年后以专注铸剑逐渐在江湖中鹊起。这些年已是江湖中铸剑首屈一指之地,也是因为信源八宝阁已经烟消云散,不然还不好说。 三尺溪的祖师当初并不闻名于江湖,鲜有人见过,也没有人说得清楚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出身来历也是有各种传闻,三尺溪也对此一直讳莫如深,语焉不详,这事终究没有定论。三尺溪这柄剑一直在其门内祖师堂供着,每三年的大开炉的时候才得一显,也仅门内大匠才可一观,也仅限三日,平日里无人能见。欲求此剑的人无数,无人可得。因为三尺溪有句话,‘剑在,三尺溪在’。 三尺溪昔年财力有限,只堪堪将溪流源头方圆三里置下,经过这百年的扩展,现在已经是有方圆近二十余里的规模,也有两千余人。也是数得着的铸造门派。 姜仲云想起这些三尺溪的故旧事,略微有些感叹,也是当年为了炼剑去了一趟才了解到这些,以前也不知晓。 卢林说了这些,又有些嚅嚅地接着说道:“淬火的时候……或许有一丝轻微晃动,剑脊处有一丝细微瑕疵。”说完用手指了指剑脊前端刚才他手指略作停留的地方,一般人注意不到,不细看看不出那一丝短短的痕迹,于周围光色有些细微不同。 姜仲云听见这话看着卢林的眼光已不是赞赏可以形容,仿佛看见一个天才一般。这点瑕疵一般人看不出,一般剑客就是用此剑也难感觉得出。此剑这十年来不少剑客见识过,却无人看出来。 此剑淬火时是姜仲云亲手淬火,当时见剑已将成,心情激荡,平素稳定的手却在入水那一刹不为人察的轻微抖了一下。当时邵大匠没有察觉,剑铸成后应该也看出端倪,剑是他的也是他淬火的,邵大匠不便明说,送剑的时候只是在剑脊处用手指略点了一下,他自己心知肚明。 想起这些,姜仲云心中很是无语,直至今日才听闻郭昭的下落,这个卢林可能是郭昭传人,那一丝遗憾涌上心头,不由得叹息:或许是天意如此造化弄人。 第五章 赠谱 卢林看着姜仲云略带沉思又有些遗憾的神情,心里格外的佩服起大掌柜,大掌柜有次酒后兴之所至,品论起近年来的名器,对‘破晓’就是这样品论的,大掌柜并未见过这些名器,只是听闻江湖上的传闻而评的。除了剑脊那一丝瑕疵确切处,他对着姜仲云说的这些话都说大掌柜当时说的,当时大掌柜还对他说过,‘破晓’当为近年来最好的剑,若遇此剑该如此鉴品,此情此景此言竟如大掌柜亲临。 卢林虽然从小对铸造有些略高于常人的天分,大掌柜也经常提点,现在想想,大掌柜对他青睐有加也有不少三叔的缘故吧。铺子里的人对于刀剑器具都或多或少有天分的,不然也不会被大掌柜留在铺子里。 姜仲云回过神来,收起了‘破晓’对三叔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适才小觑了小兄弟,这位小兄弟眼光独具一格,可是得郭昭真传了?” 三叔笑了笑到:“别太捧着小孩子了,对于这些我了解不多,大掌柜挺喜欢阿林,传了多少学了多少那就不清楚了。” 姜仲云想了想,问道:“郭大师这些年有多少铸器出炉?” 三叔神色有些黯然道:“大掌柜已经二十年未曾铸过任何东西了?” 姜仲云奇道:“郭昭二十年前已经被称为第一铸匠师,为何二十年来未曾铸一物?” 三叔道:“二十年前大掌柜的右手已废,再也不能铸造,当年冶城发生的事情具体缘由不清楚,对于当年的事大掌柜对外闭口不谈。后来北上回到庐陵开这个铺子一是为生计,二是也有心想延续这未竟之业吧。也就我们三个掌柜略微知情,其余人皆不知。” 姜仲云大惊道:“姜某第一次知道郭大师下落竟然是这个结果……冶城当年的变故本就突兀,定有莫大的隐情。虽说当年轰动一时,但此后未曾有人见闻过信源八宝阁的人,二十余年来此事在江湖上慢慢的淡了,就此不了了之。” 三叔道:“今日遇见姜大侠也是缘分,赵二哥也算是个磊落的汉子,姜大侠素有侠名,所以小老儿多说了点,今日知道大掌柜的事请勿外传。” “定然不会。”姜仲云正色说道。内心却暗暗思量怎么去探寻当年冶城的变故。 三叔道:“江湖人称姜大侠一诺千金。得姜大侠一言足矣。” 姜仲云转头望了眼赵二哥的那堆土丘叹息道:“一诺千金,唉。应赴赵兄之约今日赶来此地会面,这些年来赵兄未曾有事求我,这是唯一一次,可我依旧就未曾及时赶来,已经累及赵兄身故,哪里还有颜面说什么一诺千金……”说着说着声音中隐隐间竟似乎带有一丝哭腔,面上神色黯然。 看着伤痛的姜仲云,三叔道:“冒昧问下,不知赵二哥与姜大侠是何等交情?” 姜仲云缓了缓神情,伸手轻轻拂过眼角,说道:“一时失态了,丁掌柜见谅。” 三叔说道:“人孰无情。” 姜仲云接着说道:“赵兄其实是我师兄,年少时就同在武当学艺,师兄那时候叫赵无极。” 三叔讶异道:“竟然是当年‘武当三剑’的赵无极,当初也是青年才俊,被许多人期许,后来没有了消息,都说他是你们三剑中最厉害,许多人感叹昙花一现,没想到原来是他,难怪……姜大侠接着说。”三叔说着相当惋惜。 姜仲云继续说道:“师兄天分很高,师父也对他期望很高,师兄聪慧,总是能从一些蛛丝马迹的线索中探寻出个八九不离十,善于剥丝抽茧,那块异石出处其实就是师兄探寻出来的,师兄那年邀我同去五行山寻找。 五行山八百里,寻觅了小半年才将异石寻到,却因为异石所在之处地势险恶,最后师兄为此伤了筋脉,修为不仅不能再进一步反而发挥不出平日的六成,师兄再没有回师门,只与我道别,嘱咐我不要和师父说缘由,就当师父没了这个弟子,异石也留给了我。 师兄就这样回了辰州老家。因为家中还有一个哥哥早逝,改名赵翌,自称赵二。这二十年来也只在辰州附近,用的也是家传剑法,赵无极这个名字也逐渐在江湖中被人遗忘了。每隔些年我都会借故悄悄去辰州看望一次师兄,有时候师兄不在家我就等着,总要见着他我才觉欣慰。 师兄从未要求过我什么,当年‘破晓’铸成,我就带着剑去找师兄,想把剑留给师兄,师兄却不肯收,还说此物予他会招来无妄之灾,留给我才是物尽其用。 去年见师兄的时候,师兄似乎在找寻天青楼打探消息,师兄有两个儿子,大的已经十六了,小的才七岁,师兄离开武当一直未将本门武学传于儿子,只是传了家传的剑法,找寻天青楼应是想为小儿子有所打算。 前些日子收到师兄传信,邀我来此助他,信中寥寥数语,言辞恳切且匆忙,未料竟是天人永隔。” 姜仲云言罢,眼角隐隐有泪水,脸上满是凄切之色,良久不语。 三叔听完,想来他师兄弟感情极深,默然无语,思索着赵翌能够寻到拳谱,必有其过人之处,却不由叹息一声,想起之前的情景,赵翌也是一路到此处时虽狼狈不堪并无性命之忧,若姜仲云在,便无事了,只是姜仲云来晚了,遂问道:“姜大侠为了赵翌一路赶来,来晚了且受伤可是途中有要事发生?” 姜仲云想了想道:“此事牵扯云水宫,师兄恐怕是着急不小心走漏了消息,传讯于我也可能为云水宫得知,路上被人堵截了三次,云水宫前后来了三人,身手都不凡,前两人以刀剑与我拼斗,耗我体力,最后一人内功极强,与我比拼内力,宁可身负重伤也要伤我,而且轻身功夫不俗,追上去怕是不那么容易,着急师兄的事,顾不得去追寻,如此还是耽搁了时间,终究仍是来晚了。” 三叔听完,略思索了一下,说道:“若是如此,云水宫下的本钱不小,赵翌的家人恐怕有难了。” 姜仲云听到三叔如此说,不由面色一变,道:“这些年云水宫的人做事不择手段,师兄的家人十有八九会受到牵连,虽说师兄向来思虑周全,会有所准备,我还是得尽快赶去辰州,事发也就在这几天,希望应该还来得及。” 说罢,转头看了眼卢林,想了想,从包袱内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卢林,说道:“小兄弟今日为我相剑,令我大为惊叹,又是得了郭昭大师传授,我仰慕郭昭大师已久,缘悭一面,刀谱也是当年同为寻找异石时所得,就送于小兄弟。” 卢林听了顿时愣了愣,没有去接过刀谱,只把眼睛望向三叔。 三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了句:“姜大侠送你了你就收着吧。” 卢林讷讷的接过刀谱道了声谢,姜仲云接着说道:“小兄弟根基不错,师出郭昭,还有丁掌柜这等长辈人物照拂,呵呵,这刀谱无名,也残缺不全,后面应该还有一部分,甚为精妙,我曾研习过,始终不得法,而我喜剑,一直搁我着也是浪费,今日也算与小兄弟有缘,这刀谱且算是个回报吧,也期望小兄弟有所得。” 姜仲云说完,又对三叔拱了拱手道:“丁掌柜,今日就此别过了,改日定当拜会郭昭大师,望不吝见,诸位掌柜若来楚州千万莫忘了来寻姜某,也让姜某略尽地主之谊。” 三叔笑了笑道:“有姜大侠此言,他日到楚州定寻姜大侠打打秋风打打牙祭。” 姜仲云闻言不禁笑了一下道:“就怕丁掌柜不来。”说完,脸上伤痛之色似有所缓。 三叔转头又对卢林道:“阿林去那边装点烤好的马肉再拿个水囊来给姜大侠带上。” 卢林忙去那边弄来递给骑上了马的姜仲云。姜仲云接过,也不客气应付,对着三叔拱手道:“姜某此时心已乱,还是丁掌柜周到,别的就不多说了,日后再叙。”说完打马而去。 看着姜仲云远去了,卢林献宝似的掏出那本刀谱给三叔,说道:“三叔,看看是不是什么绝世秘籍?” 三叔接过刀谱,忽然伸出手指对着卢林的脑门一弹,卢林疼的惊叫了一声,忙用手揉着脑门龇牙咧嘴。 三叔看着卢林的模样笑道:“小小年纪尽想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算是最上等的功夫秘籍你也得练出来,练不出来有用么?那些江湖上流传下来的功夫练到极致,出神入化融会贯通也是高手。” 卢林听着似乎有些不服气嘟嘟囔囔道:“江湖上那些粗浅功夫那么多人练也没见几个高手。说书的都说过,高手大侠多是习得五大派的顶尖功夫的出身。” 三叔闻言脸色顿时一沉,盯着卢林的眼睛,沉声说道:“你此等想法要不得,五大派自有五大派的长处,但你若有以为江湖高手那些上等武学都尽在五大派,那就小觑了天下英雄。江湖代有豪杰出,许多江湖宗师豪杰并非是五大派,都有其独到之处,只是五大派人多势众,显眼一些罢了。 再往前两三百年哪有什么五大派一说。江湖中这么多功夫流传,岂是五大派能够囊括进去的,这些功夫能够流传自有其长处,后人无法将其发扬光大个中原因不尽相同,五大派只是传承有序才逐渐有今日之声势。 一个门派大了,声势也大,但也有其僵化死板之处,而且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难免良莠不齐,并时常有争权夺利之事发生,门派领头人鲜有大能耐之人能够处理好这些,都是裱糊匠一般缝缝补补维持而已,再难更进一步,这数百年来,五大派维持住声势已是难得,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江湖中各种门派起起落落才是平常事,这世上的事终究都是利益,也许以后会只剩下三大派四大派或者出现七大派九大派。 当年有八大高手,号称三奇五正,五正是五大派的顶尖人物,三奇却非五大派的人,却略压了五正一筹,游戏风尘,留下传说无数,不过江湖也未闻三奇有后辈传人之事,江湖中总有几个不世出的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这么大,三教九流中奇能异士并不少见,惊才绝艳之士虽说罕见却也不绝。” 说完这些,三叔似乎觉得刚才神色语气有些过于严厉了,又伸手摸了摸卢林的头道:“或许日后哪天我们的阿林别出机杼练出了门道也开宗立派了。” 卢林听着三叔前面语气有些严肃话语已是不安,平日里三叔很少与他如此说话,虽不能明了但也知道三叔不会随意这般说话,只是牢牢记住,待日后慢慢去理解,转又听见三叔如此期许,嚅嚅的道:“三叔,这个……小子……怎能做到。” 三叔看着卢林道:“你还年少,什么都有可能,虽说不要好高骛远但也勿需妄自菲薄。任何事情只要去做了都会有一个结果,期间都会遇见各种情况,机遇到了运气来了也就成了,关键是你得锤炼好自身,不然再好的机会来了你也把握不住,一切都是枉然。” 卢林不知道如何回应三叔了,只喏喏的学着说书人口中的江湖侠士口气话语说道:“小子定会努力,不负三叔期许,不会坠了三叔的威名。”一时不敢再问三叔三奇五正之事了,心里却惦记上了。 三叔一听不禁笑道:“你个小屁孩当真是听多了说书的那一套来了,三叔哪来的威名还被你坠了,以后你是要自己去闯,名声这东西说有用又没用,日后你见识多了,自有见解,到时候别坠了自己的名声。” 卢林讷讷的回了个“是”就不敢言语了。 三叔也不再说什么了,由着卢林暗自思量,拿着那本刀谱在火堆旁细细翻阅,逐渐入神。 良久后,三叔把刀谱拿给卢林说道:“此物记载的刀法确实如姜仲云所言甚为精妙,他是天资聪颖之人,虽说精于剑法,江湖多年,触类旁通对刀法见识不浅,刀谱他无所得,因为刀谱应该需要一柄特殊的刀型,他于炼器铸造一道见识不足。刀谱你且收好,回铺子让大掌柜看看帮你参详,琢磨琢磨铸出刀来了再说。” 第六章 转道 次日临近晌午,商队队长买了马回来,三叔和卢林继续随着商队前往梁州,后面这一路商队对着二人礼敬有加,弄得二人有些不自在。 又过一日到得梁州告别了商队,三叔找了个‘信行’代写了封信并委托送去铺子里,随后找个客栈歇息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就带着卢林到码头登船而去。 顺水而下,似在山间行走,卢林坐在船头,牢牢抓住船舷,只见两岸崇山峻岭在这秋凉的时节,仿佛略带青黄之色的光晕,层林似染,江面时而宽阔平坦时而狭窄湍急;望远看去群山万壑,重峦叠嶂,峭壁耸立,峭壁下江水浓绿倒倒映着山峰,仿似一扇扇山水屏风。 时而见到对岸的船只在浅滩处有纤夫吆喝着号子拉着船只缓慢前行。江面平阔时不时有鱼跃出水面,也不时有飞鸟掠过衔鱼而去,卢林只觉得新奇,平日只乘船横渡大河来往过河西河东,水面平缓往来不过一两刻钟而已。及至夜色降临,江面星星点点的亮着灯火,若无急事此地极少有人夜间行船。 等到次日兴奋过头的卢林醒来时,看见三叔已在收拾好包裹看似准备下船了。卢林匆忙洗漱完了问道:“三叔,我们不是回去么?” 三叔说道:“昨日在梁州写了书信已经让人送信回去了,我们先不回去了,带你去个好地方,待些日子,腊月二十四前回去过小年就行。” 卢林一听有些傻眼,这一趟出来的时候刚过完八月十五,现在已过了重阳,本以为再有个十来天就回去了,这一下子让三叔说到年底回去了,他还惦记着和大掌柜两个儿子郭文郭武约了腊月十三去青原山净居寺,还约了书院的婴宁和晓梅,五人在同一书院数年。 卢林这些时日所见所闻已是大开眼界,有些迫不及待回去和他们说道说道,婴宁据说是江宁人氏,其父是军中官员,前些年其父随军调防来庐陵,于是举家迁来。婴宁犹记得一些江宁风物人情,江宁曾是前朝故都,婴宁偶尔言及一些故旧之人之事令他们三人惊叹。晓梅倒是本地的,隔着铺子两条街,家里是卖糕点的,在庐陵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糕点铺子,晓梅时不时会带点糕点让几人打打牙祭。所以卢林心中或许更多是想向婴宁诉说此行所见所闻。 话说净居寺有些来头的,最早名叫安隐寺,因为青原山早年名为安隐山故,后被朝廷赐名净居寺,以后就一直沿用此名,寺为慈应禅师所建。慈应禅师出身庐陵安成刘氏,师从于惠能,时名为行思,甚得惠能器重。 据闻当年南华禅宗惠能有感圆寂之际遂召行思并对之言说:“从上衣法双行,师资递授。以衣表信,法乃印心。吾今得人,何患不信。吾受衣以来,遭此多难,况乎后代,争竞必多。衣即留镇山门。汝当分化一方,无令断绝。” 于是行思回到青原山净居寺开辟曹溪禅宗青原道场,此时行思已名为慈应,因惠能圆寂,青原山净居寺禅客云集,终成一派,行思终其一生弘扬禅宗道法但恪守祖训不立文字,其名并不显于世,其徒石头和尚希迁又传数代,曹溪青原禅宗一脉得已闻名于世,行思又得朝廷追封谥号‘弘济禅师’。 净居寺流传记载行思跏趺圆寂于腊月十三,塔真身于寺,得谥号同时得赐建‘归真之塔’于净居寺后山之上,后人皆谓之‘七祖塔’,每年腊月十三都是净居寺一大盛事,净居寺为释门禅宗一大脉,每年到得此日甚为隆重。 第七章 姑姑 那藕色素衣女子远远的看见三叔和卢林,就急忙下楼而来。那边玄衣女子看见了却是缓步渐行下楼,青衣老王已经放了包袱,垂首垂手站在楼底候着。三叔看着疾步而来的藕色素衣女子脸上露出微笑。 待得走近,藕色素衣女子的面容也清晰了,年纪和二掌柜仿佛,一头乌发盘了起来,用一条朱色方巾一扎,倒是显得利索。两眼清亮,眉毛略淡,右边眉头下有颗小痣。卢林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此时正是桂花开过菊花开时,却又都不似,闻着却令人感到清明舒畅。 那藕色素衣女子站在三叔眼前,却不言语,定定的望着三叔,目中隐隐有晶莹闪亮,三叔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伸手摸了摸鼻子,面上有些不自在,只听三叔呐呐的说道:“那个…那个…五妹啊,十余年未见了,你这依旧那个…一如当年,话说这十年来,那个…那个…” 卢林哪曾见过三叔如此尴尬说话,那藕色素衣女子依然没有说话,依旧定定的望着三叔,咬着嘴唇眼中不知是恨还是戏谑,定定地看着三叔,仿佛在说,你继续…你继续说啊…我看你继续怎么说。 三叔忽然急中生智,赶紧把卢林往前一推,说道:“阿林,这是你五姑姑。”指了指卢林又对女子说道:“这个就是说过的阿林,你大侄子。” 卢林一愣,刚还想看三叔的笑话来着,这就被推出来成挡箭盾牌了,但也没法,回过神来,对着藕色素衣女子恭恭敬敬的施礼喊道:“小侄卢林,见过五姑姑。”说完就垂手立着。五姑姑这时转眼看向了卢林,三叔顿时不那么尴尬了。 五姑姑脸色和蔼起来了,摸了摸卢林的头,看了看了卢林的身板道:“还不错,挺结实的,就是稍微黑了点。” 三叔果断接口说道:“天天在铁铺里劈柴抡大锤,能不黑么?” 五姑姑白了一眼三叔说道:“哥,这些年你躲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当年说好常来看看我们,谁知一去十年,总共才来过三封信,地址也不留?还记不记得有我这个妹妹了,要不是老二说你时不时给他消息真以为你有什么不测,你待在哪个铺子?” 三叔被抢白了一顿也没敢介意,只是顺了最后一句说道:“在郭昭的铺子里帮帮忙跑跑腿。” 五姑姑讶异了一下道:“郭昭的手好了?” 三叔道:“那倒没有。” 这时玄衣女子双手拢袖缓缓和老王走了过来,眼睛盯着三叔说道:“哟,这不是三爷嘛,稀客啊,你大驾光临恕老身未曾远迎。”声音有些怪异,话里话外似乎透着一股不忿之气。 卢林不敢胡乱动弹,偷偷瞧了瞧那玄衣女子,圆圆白净的脸显得雍容富态,双眼看人似乎能够看入人心,整个人自有一种气度,身高略比五姑姑低一些,五姑姑的头发乌黑,这个却是略有白发夹杂在黑发中,头发高高挽起用一根木簪插住,若着道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道姑,不,道婆。 三叔这时那敢接话,又把卢林推了出去,说道:“阿林,来见过你大姑姑。” 卢林又老老实实的施礼喊道:“小侄卢林见过大姑姑。” 大姑姑仔细看了看卢林,脸色缓了下来,说道:“还不错。”见三叔不吭声,也不再说什么,回头对老王说道“老王去客厅准备一下,这大稀客来了,都在这杵着说像什么话,去我屋里慢慢说。” 老王听了大姑姑的吩咐“喏”了一声就迅速去了。 大姑姑摸了摸卢林的头,说道:“来,跟姑姑先走。”语气已是和缓了许多,和五姑姑一样,官话说得都说得很好。大姑姑说完就牵着卢林走了。三叔和五姑姑随后跟着。 到了大姑姑的小楼,进去只见左右两壁挂满各种墨宝,大楷小楷皆有,大楷居多,笔力遒劲,看着平稳有些笔画不同于一般字,搭配上去更增一股险峻之意,还有两幅行书。并未在一层停留,卢林就跟着上了二楼。 二楼却四壁洁净,左边放了一架琴具,一张书桌,笔墨纸砚置于桌面,卢林不识得是什么琴,似乎是筝,右边则有张茶桌,除了茶具还有一摞书。远望时,二层三层都有廊台,进了二楼就看见老王蹲在廊台用一红泥火炉烧着水呢,旁边还放了一木桶水。 大姑姑等三人坐下,从房里拿出了两盘点心出来。三叔一瞧:“哟,知道我们饿了啊,还有茶花点心和麻糖,好多年没吃过了。”说完就伸手去拿。 姑姑伸指一弹,说道:“给孩子吃的,你跟孩子抢个啥?”说完把点心往卢林身前一推,和声道:“阿林来吃,不用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 卢林拿了一块薄薄的白白的半月形麻糖,放嘴边一闻就有股香甜的味道,入口一咬薄脆,回味无穷。接着又拿了一块茶花点心,入口酥松齿间余香,软绵不腻。 三叔这时对着廊台喊道:“老王,水烧好了没有?” 老王回声道:“三爷莫急,稍候片刻即好。” 三叔对着卢林说道:“这茶花点心等就着茶吃才别具味道,就像在家喝茶就着薄酥饼一样”。 不一会,老王就泡好了茶端了过来,杯子底部小口大形如斗笠倒放了过来,线条流畅。第一杯递给了三叔,然后依次递给五姑姑大姑姑,最后是卢林,中间礼节一丝不苟。递完就站在大姑姑身后候着。 三叔端着杯子闻了闻然后珉了一口,慢慢品着茶,不一会儿又喝了一小口,叹道:“这茶着实不错,不同于其它茶,别有一股清香之味,入口微苦,再回味独有一股清香不绝……还有多少,回去的时候带点回去行不?”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来块茶花点心慢慢吃着。 大姑姑乜了一眼三叔说道:“你还真不客气,吃了喝了不知足还要拿。这茶是你妹妹春天进山里采来炒制的,我们称之为神雾茶,外面哪里有这茶,应该不多了”。 三叔又对着五姑姑说道:“就知道老黑你没这能耐,还是我五妹勤快,走到时候给哥来点啊”。 五姑姑说道:“茶还有点,哥,你这十年没人影,不声不响的来一次,不会是来这里就为了喝杯茶带点茶回去吧,茶再稀罕,短谁都也短不了哥你的。” 三叔呵呵笑道:“刚去了趟洛城回来,路上遇见一些事,这些年还算太平,不然你们两个哪能如此逍遥自在。现在隐隐有些蹊跷之事,就临时起意带着阿林来,让你们教他几个月,能够学多少看他的造化了。” 五姑姑一听,有些惊喜之意,说道:“哥,你莫不是来诓我高兴吧?这次你会在这里住段时间?” 卢林一听有些意外,路上也未曾听三叔说过,不知道跟着两个姑姑学什么,三叔如此说应该是好事,但是心里惦记着要失约了,脸上有些勉强之色。 大姑姑看了眼卢林的神色,问道:“怎么,阿林不舒服还是不喜欢这里,不愿待在这里么”? 三叔也转过目光看了眼卢林,不知道这小子想什么?五姑姑也看着卢林。 卢林看来看三叔又看了看两个姑姑,暗忖道:初次来见两个姑姑,三叔又不说缘故,莫轻易惹人不快,三叔不是常说既来之,则安之,尚还有几个月,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卢林心下先自我安定了,仍有些拘谨的道:“没有不喜欢,这里也挺好的,世外桃源一般,来之前坐的大船没觉得什么,就是…就是今日坐了王叔的船,又疾又晃,有些不适”。 三人一听顿时一乐,老王站后面也有些忍俊不禁。 三叔笑道:“成天想着当大侠,老王摇几下橹撑几下杆你这就受不了,平日里喊你多用些功夫直喊累,该”。 卢林心下暗道:这扯谎反倒露怯了一般,虽说王叔的船快,也没什么不适,就是借口这么一说,没料到适得其反,以后得注意,不可随意扯谎。 大姑姑笑道:“小小年纪还知道世外桃源,老三你教的?” 三叔接口道:“我又不是你,没那么多文绉绉的东西,这估计是书院学到,庐陵的书院还是不错的,江右文人墨客天下闻名。” 大姑姑道:“老三你这是过谦了啊,不对,你就是撂挑子啊,想累我啊。” 五姑姑笑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我哥的那鬼心思多,怕是这些日子不得消停”。 三叔道:“唉,有妹妹这样说哥哥的么?老黑来评评理。” 大姑姑说道:“某人爽约十年,不见人影,好歹现在来了,该好好说道说道了。” 三叔这会没有那么尴尬了,慢慢端起茶喝了一口,思索了一下,对着老王说道:“老王,你带着阿林去转转,让他先熟悉熟悉一下此处境况。” 老王听了一愣,大姑姑看见三叔扫来一个眼神,心下了然,说道:“老王你去吧,顺带看着安排让张婶她们弄点饭菜一会吃。” 老王有些明了,说道:“好,我这就去安排。”说完对着三人垂首拱了拱手,又对着卢林说道:“卢公子请随我来。” 卢林有点摸不着头脑,只是有些发愣的跟着老王走了。 第八章 往事 待得老王和卢林二人走了,大姑姑问道:“老三,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五姑姑也问道:“当初你说来,这一去十年,信只有三封,也是寥寥几句,老二说你因为当年你与陆家妹子纠扯不清,伤了?” 三叔神色有些黯然,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 五姑姑瞥了一眼三叔,略有些恨恨的说道:“你们两个纠缠不清已经二十多年了,不知道谁耽误了谁,还是两个都这样耽误了……一个不嫁一个不娶,当年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儿女……” 大姑姑这时说道:“你少数落你哥了,老三既然来了,先就听他说完再论。” 三叔微微晃了下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了缓说道:“此次出门,本没想过来的。” 五姑姑一听此言,眼睛一横三叔作势欲起就似乎要怒气发作,大姑姑连忙按住道:“你就这火爆脾气,耐心听完。” 三叔接着说道:“还记得当年你们去了冶城,去得晚了些,后来说起都知道其中有些别的缘故,但是一直找不出缘由。 那次最后只救了郭昭等几人,而且郭昭右手也废了,我是拿着老二的书信化名丁三待在郭昭铺子里的,这十余年来郭昭偶尔言说起当年事,似乎另有所发现,再次回顾当年事觉得并非那么简单。也可能郭昭知道一些情况当初并没有告诉我们。 你们救得郭昭的时候,郭昭的右手已经被刺穿了手掌挑了手筋,当时八宝阁众人都是为了保护郭昭一直退守到精炼堂,精炼堂一直是曲大匠管理之地,也是八宝阁防御严密之地,当时情况危急也不应让郭昭受此伤害,郭昭是八宝阁的希望,也是铸造未来大匠师不二人选,保护也是极为周密,结果右手被废了,那就是彻底完了。 郭昭他右手受伤被废之前,退到精炼堂之前副阁主带了几名弟子过来支援随后离开说是去支援阁主,然后就有一群人前来围攻,来人中似乎有几人对八宝阁的应对极为了解,那几人盯住郭昭围攻,三位大匠被拖住,只有曲大匠赶来抵挡,混战中郭昭右手被身旁弟子慌乱抵挡中脱手刺中连带手筋被剑锋割断,曲大匠见状顿时急怒交加,谁知那几人中功夫最高之人见郭昭受伤,曲大匠拼命之际,抽身对那看似无意伤了郭昭弟子痛下杀手,一招即杀了,曲大匠拼死断了其左臂,三位大匠也拼尽全力如风中残烛,对方也伤亡大半,待到你们赶来,三大匠已经油尽灯枯了,只余郭昭几个小辈而已。 郭昭后来回忆起来,那弟子是副阁主带来的,那一剑看似无意为郭昭抵挡,却在这混战中极其巧妙的伤了他右手,应该是为了毁了郭昭,只是人都死了,无法对质。” 大姑姑沉思一会问道:“郭昭怀疑副阁主有问题?” 三叔说道:“不好说,事发突然,偌大的八宝阁一夜之间就这样烟消云散,怎么看都有问题,若无内应是无法做到。” 大姑姑回忆道:“当初这事是祝家兄弟和老二说起的,他们两个本就是越州人,当初也是跟着老二进来的人,冶城八宝阁的人在郭昭铸出了‘初晴’后大肆张扬举办了鉴宝会,阁主不知道何处听到了有人欲对八宝阁不利的风声,事发突然且紧急,找到祝家兄弟求救,然后老二召集我们几个就近的前去。 我们赶到冶城已经是三更天了,过了预定的二更,那时八宝阁已经岌岌可危,到处是混战厮杀,打得那是一个天昏地暗,咋看上去似乎是五大派和百炼堂千锋照都来了人一般,在联合围攻八宝阁,我们赶到八宝阁重地精炼堂那时已经快四更天,最后只救了郭昭几人,那帮围猎八宝阁的人见事不可为迅速撤退,众人皆伤,祝家兄弟二人也亡于此役。 八宝阁阁主最后拖着重伤残躯来到精炼堂,望着残檐断壁如废墟一般的八宝阁,数千人只剩八百余弟子,不禁涕泪横流,大匠精英弟子几乎死亡殆尽,最有希望的郭昭也算是废了。 阁主将精炼堂内库打开,取出金银分发给众弟子让弟子们自寻出路,又将‘初晴’给了老二,委托老二照顾郭昭等人。 阁主最后单独和郭昭待了半个时辰,最后郭昭出来说的是阁主无颜面对祖师先辈,愧对这些亡故的同门及弟子,残躯不堪再复起,自刎以谢罪,也没有说别的什么话。 问及郭昭关于问及八宝阁发生的事情也是语焉不详,只是倔着一张脸,满是不甘不忿之色,想想也是,堂堂八宝阁就这样完了,门中死伤殆尽,自己本是万众期待的未来大匠师就这样毁了,谁又甘心?”大姑姑一边说着一边叹息不止。 五姑姑接着说道:“当时是老四老六来得晚了,问及缘故,他们两个均闭口不言,只说以后自会给我们一个交代,在阁主死后两人又急匆匆的要回去,谁知此后就再无二人音讯。这些事过后都说过与你知晓。 当时我们都未想太多,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还如此惨烈,就随他们先离去,谁知这一去便是再也未见。后来问及二人手下众人都无人知晓,只说二人都是略有交代一些事宜各自单独匆忙离去,究竟发生了什么已无从知晓。按照众人推断,二人应该是十天半月就会回来的。 一个月两人竟没有一人回来,这才有讯息传来,我们才知晓出了大问题,可一追寻下去竟毫无头绪,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活生生的两人就这样消失了,到如今已有二十年了。” 大姑姑掏出了手绢抹了抹眼睛说道:“我等之间无事不可言之,这二十余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老四老六的下落,虽说我等不如五大派但也算得是响当当,这些年下来明里暗里的探寻,却始终不得一丝线索,八宝阁之事事发突然,看似无关却似乎也有牵扯,但依然毫无头绪。 冶城之事太大,但那一群围攻八宝阁的人此事之后再无踪影,尸体那么多,好些都分不清楚,五大派和百炼堂千锋照均有人参与那次鉴宝会,江湖上有名号的人也去了不少,但是绝大多数都能够清楚的交代当时的行为,都有旁证人证,少数几人谁说不清楚,但是独来独往惯了的,潜查之下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现。 第九章 猜测 三叔说道:“我当时也纳闷哪里来的小娃娃,可能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吧,她看着我倒是笑了笑说,你总算来了。我当时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只问了句,你怎么在这里? 她直说是等我,清明快到了,估摸着也该来了。 我也没敢想太多,就问她这娃娃哪里来的? 她应是估计我会多想,直接告诉我说这是我师父的孙子。 是那个从小教我四书五经的老夫子,在汀州就教过我,后来随我祖父退隐到庐陵一直在教在,后来在我十八岁那年又回汀州去了,娶了房小妾生了儿子,小时候很机灵的,谁知长到十二岁时候随老夫子去了趟南海,回来不知道何故,脑子不太灵光了,遇见兴奋刺激的时候经常昏厥,寻过不少大夫,却没有一个能够医治,也寻不着病由,老夫子老来得子本是高兴的事,出了这档子变故,急的不行,从小宠爱,出了事却又不太管得住这个儿子,此事街坊都略知一二。 老夫子后来托人花钱从越州西边渔村给儿子娶了个新妇,我也是那些年回去祭祖时才知道,来去匆匆的,每次看望一下老夫子就走了,老夫子总觉得家门不幸,家丑不可外扬,一直未曾与我说起,那几年见他一次老一次,老得很快。 这些情况陆家妹子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她说她那几年四处游走,走到汀水岸边看见一男子蓬头垢面,脑门上血流了不少,衣衫虽污渍不堪,但材质却非平常人家的粗布料,倒是不错的绸缎,那时已是隆冬,怀中抱着个娃娃,娃娃大哭不止,周围有人指指点点,她细看才隐约觉得像是我那师弟,于是问及才知道正是。 原来老夫子秋天亡故了,小妾也自从儿子患病后身体不行了,老夫子一去,她忧思过多,也跟着去了,那新妇因为生产而亡故,虽说家中还有两个老仆人,照料我那师弟肯定细致不了,精神时好时坏,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这日抱着儿子出来,受了风寒,犯病摔倒,看见陆家妹子询问,我那师弟不知道为何突然灵光起来了,喊道,我认识你,你是陆姑娘,那个陆姑娘,你是我师兄的新妇。” 五姑姑突然一笑,说道:“好想知道陆家妹子听见这话是何心情是何状况?” 大姑姑也笑道:“这当口你还记挂着这些。” 三叔脸色一红,尴尬说道:“你们还听不听了?” 二人忙道:“你接着说。” 三叔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陆家妹子说当时是有些窘迫的,但是看师弟的情况不太好,抱过那娃娃,就要扶起师弟,师弟却不让扶了,说知道自己不行了,这一摔摔着脑袋了,摔明白过来了,父母亡故了,过往一切历历在目,孩子还小,正愁着,陆姑娘你出现在眼前,这孩子是我儿,父亲取名卢林,树林的林,小名叫麟儿,麻烦陆姑娘托付我师兄照看了……说着说着就没声音了,人就这样去了。陆家妹子就带着这孩子等着我了。” 五姑姑说道:“就是这卢林,你那师父的孙子?” 三叔叹息说道:“我自幼由老夫子教导,从汀州到庐陵,十多年,师恩难忘,没料到老夫子一家却是如此,陆家妹子将来由告知我以后呆了两天,等孩子安稳了,对我不认生了就离去了,至今也未曾有音讯。这孩子我就带着了,开始几天还经常念叨着陆姨陆姨的,我雇了个会带娃的妇人带着这孩子到回庐陵,老二那时候传讯于我说郭昭找来如何安排,我那时已知来不了这里了。 郭昭是庐陵人氏,打小去冶城学艺的,对冶城比对庐陵熟悉多了,其实我虽说是汀州人氏,再往上溯七代算起来也还是庐陵人氏,我在汀州才几年,八岁就到了庐陵,汀州远不如我对庐陵熟悉。郭昭的越地言语说的流畅,而我庐陵方言说的麻溜得很。 那时我也在庐陵,就在庐陵和老二见了一面,商量好了就由我就改名换姓叫丁三,留下来帮帮郭昭,反正郭昭也不识得我,冶城的事当年我未曾来得及赶来,在我心里总有根刺,郭昭之前一直不曾说过什么,那阁主临终前肯定和他说过什么,顺带看看能不能探寻点什么线索出来,何况这孩子我也得照看好啊,于是就嘱咐老二帮我隐瞒你们了。” 大姑姑说道:“卢林这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三叔说道:“三岁前的事情有谁记得,一直在我身边不知道。他若问起就告诉他,不问的话过几年再告诉他,顺带看看他什么时候开了窍问起。” 大姑姑问道:“你也没收他为弟子什么的?” 三叔道:“我那像你们,没那心思,没有收过弟子,何况这是我师父的孙子,我收不了,可以教他不能当师父的,虽然算起来我是他师伯。我只让他从小喊我三叔。 而且收徒弟这事不是个简单的事也。是个麻烦事,操心费力的还得担心,看看堂堂五大派门下弟子众多,其中亲传弟子其实勉强有个十之一二,我懒散惯了,收门徒记名弟子这些误人子弟也不好。” 五姑姑问道:“哥你这次来得突然,究竟何事?你从不做些不做打算的事,我们这些人就属你思虑周全。” 三叔说道:“来是来得匆忙,突然,但是必须来,前面说了是路上遇见一些事,一是让你们教教阿林学点东西,二是路上遇见的一些事情,你们先看看这个。”说着就掏出了那边拳谱摆在桌子上。 大姑姑眼睛顿时一亮,把拳谱拿了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会,幽幽叹息一声:“是这本了,老三你哪里寻来的?” 五姑姑也接过去看了半天,回头盯着三叔看着。 三叔将路上秋雨亭中发生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大姑姑、五姑姑两人听完有些目瞪口呆。当初悬赏白银万两是个罕见的巨额悬赏,平常这等悬赏千两已经是高额悬赏,无数江湖人会趋之若鹜。只是为了知晓老四老六的下落几人才决定万两悬赏,依旧二十余年无果。真道是世事无常,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大姑姑问道:“你有何见解?” 三叔说道:“此事偶遇,并无奇怪之处。但是细细思量却有蹊跷之处。” 大姑姑想了想道:“二十年来,多少人去寻找过,无一丝线索,这会突然出现,不会是什么好兆头,怕是风雨欲来了。那赵二是当年的赵无极的事估计江湖中知道的人极少,姜仲云也牵扯进来了,那边青城三英也牵扯进来了,虽说云水宫一向不对路……若说意在我等也说不通啊?” 三叔说道:“一路上我思量过许多,这事恐怕与二十年前的变故有关了,当年之事没有一点头绪现在却似乎有些名堂出来了。” 五姑姑问道:“哥,你想到什么了?” 三叔说道:“当年的事蹊跷无比,一直毫无头绪,一直是我等心中的一根刺。现在重新看此事确实不简单,可能当年老四老六是招惹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了不得的事。而那些年我们风头正劲,一直顺风顺水的,被人惦记上了在所难免。 这次出行我也没有什么预计,待着郭昭铺子里十年就没走出过庐陵外百里地,也就是这趟去洛城看看,顺带让阿林出来见见世面,随意得很,一路上并无什么特别之处,遇见赵无极和姜仲云纯粹就是一个偶然。若是这也被人算计到了,那我们把自己埋了拉倒。 一直以来都是老黑和老二撑场面,这十年来老黑你半隐退状态,都是老二在管事,当年冶城我因故没有去,这些年也一直待在郭昭的铺子里,真正认识知道我的人并不多。所以思前想后都未觉得有什么意外之处。 第十章 药浴 三叔接着说道:“之前我们风头正盛,很多东西看不见,也看不真切,被人盯上了。这些年韬光养晦也是件好事,知道那些不足,这些年的经历,代价太大却也有所收获,不经历这些或许永远无法明白。” 大姑姑五姑姑听得此话都开始思索。 三叔起身把几杯茶都满上,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此来是让阿林跟你们学点东西,本来是明年的事了,意外遇见这些事情却令我另起了想法。 以前呢,是我们在明处,现在我们应该转换一下,我们在暗处,也不用刻意安排什么,这些年我做了许多铺垫的事情,虽说不上隐姓埋名吧,但也是在暗处了,郭昭虽然二十年前名动天下,虽说在巅峰之时遇见冶城之变,但临危受命于前阁主,其心不甘,仍有壮志在。这十年隐在庐陵,很多人都淡忘了,我观其行其为,有再度东山再起之势,他两个孩子以及店铺里的一些弟子也都培养得不错,明年怕是会去天狱山开炉了。 阿林不知道我身份,过几年就让他去江湖上闯一闯,缘分机遇这东西真说不清楚,居然让阿林遇见此事,谁知道会不会因为这小子而有个结果。起初是打算明年送来这里,然后过几年让他去老二那里历练历练。这一路上重新考虑过,只能继续瞒一瞒他,让他独自以郭昭这里的出身去这江湖吧。” 五姑姑一听,急道:“你这算什么,好好的路不走,你就狠心让阿林这孩子这样走?当年我们出来的时候多么艰难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姑姑也说道:“老三你非得这么委屈孩子?哪里没有好去处?” 三叔说道:“你们两人的小辈们都不错,小八和十三那边的也还行,但已经算得上江湖上的人了,还怎么在暗处? 是啊,我们当初都是熬过来的,难走是难走了些,我们这些人在一起也是种缘分,难得啊,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不去走走怎么知道呢?谁知道阿林不能趟出另一个结果呢?玉不琢不成器,也许这样才会更好的结果。 还有一个由头就是作为长辈们的总是喜欢给后辈安排好各种,这种事情都是为你好,却从未问过晚辈们是做何想的,儿孙自有儿孙福,管多了并不好,所以这另辟蹊径未尝不是一条路,我们看着就好,适当的时候帮扶一下就可。话说到这想起本朝先皇,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若不是他,不会有你我如今这些境况,放在前朝是不可想象。 这孩子内敛,还有些小聪明,你们两个担心这些不如这些日子好生教教他,怕他受苦受难就多教点有用的好东西啊。” 大姑姑五姑姑一听,一起指着三叔喝道:“你这小算盘打得贼精,十年前让你来你没来,今日来就折腾起我们来了?” 三叔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就说你们教不教吧?” 大姑姑五姑姑默默对视了一眼,说道:“你都已经决定了,怎么可能不教?” 三叔说道:“那就这样定了,阿林今年十三周岁过了,陆姑娘当初告诉我的是甲寅年己巳月乙卯日生的。我带了他十年了,跟自己养孩子没啥区别,你们莫以为我不心疼。只是不能看眼前,看远点。你们只管教他就是,其它的也不要告诉他,他知道越少越好。 二十年来我们苦寻无果,你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许是因为我们太过于想找寻出个结果反而找不出来,或许这样换一种方式会有结果也说不定了,世人都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第十一章 安排 五姑姑的小楼顶层有一间雅室,一床一几一书台一把椅子四张凳子,书台上已经备好了茶水,那边推窗而望,此地景物尽收眼底。 三叔转了一圈看了看,说道:“此处甚好。” 大姑姑说道:“当初盖的时候老五惦记着你说的会常来,就置了这么一间,结果是从盖好到现在除了老二来这里住过几次就一直空置着。” 三叔垂下眼睛不再张望,略显心虚的说道:“都是我的不是。” 大姑姑说道:“算了,发几句牢骚而已,你如今也来了,不说这些了。你就待这么三个来月,你打算让阿林跟我们学点什么?” 三叔说道:“确实有些仓促。前些年你们都潜心归纳梳理所学,这些年我一直未曾静下心来归纳梳理,这些时日在此恰好可以做完此事,不知小翰小丹他们可有时间回来。” 五姑姑说道:“怕是他们两个都不认得你了。这些年楚州的事情都是他们在弄,不然我们两个也不得如此悠闲,前些年还一年能够回来个两次三次,这两年才回来过一次。” 大姑姑也说道:“你归纳梳理好再说,到时候让老王给他们送去吧。你若得空再去指点。” 三叔说道:“此次定会弄好。老黑你那十八手传给阿林如何?” 大姑姑说道:“你倒是会打算,十八手小翰小丹也都没学好,我至今也才只琢磨透十七手。” 三叔说道:“时日有限,要学当然要学好的了,只是你这十八手真有这么高深?” 大姑姑说道:“确实最后一手难以悟透,这十八手可能需要心境体悟吧,不那么容易学,小翰小丹资质也不差,用功也不少,都只学到十五手就停滞了。” 三叔说道:“那就看阿林的本事了,学到多少是他的。” 大姑姑说道:“刚才粗看阿林底子倒是打得不错,这两年我重新把南拳梳理了一遍,先把这个教给阿林,让他由浅入深新入个门。” 三叔一听,心底一喜,说道:“那敢情好。” 五姑姑说道:“想跟我学什么?配药、制药、针灸、炼丹?治病救人?” 三叔笑道:“学这些得把这小子扔这里至少十年八年的,好是好东西啊,估摸着这小子不是这块料。而且今日这药水一泡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你就教他药草药理常识,一些常遇见的处理方式就行,就这么点时日,贪多嚼不烂,能够学到多少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大姑姑说道:“说的也是,看他自己的吧。” 五姑姑有些惆怅的说道:“这些个小辈就没有一个真心实意愿跟我学,连小丹从小学了五六年到后来都不耐烦。” 三叔笑道:“这些小辈们向往的是鲜衣怒马的江湖,没几个能够沉下心来学这些,连阿林隔三差五的听说书的听多了都一样。你这身技艺得慢慢寻觅一个有缘的。” 五姑姑无奈说道:“说是这样说,但是眼看着后继无人实在有些难受,这里还有十几个跟着我的,年岁已大,学不出什么了,还有些小辈早被小翰小丹撺掇去舞刀弄枪去了。” 三叔说道:“你要是真做如是想,我会帮你留心的。” 五姑姑道:“你尽拣些好听的说,到时候你回了庐陵再见又不知何时的事了。” 三叔正色道:“此前不对,这回不是空口白话了。我对你失信也就这一回,你说还有那次? 而且如今这世道与以往已经是大不同了,这些年来所见所闻说是空前不为过,不然你们那有今日之便利。” 五姑姑说道:“不说这个了,你有这心就行。” 大姑姑这时突然想起问题来了,问道:“那些说书的故事哪里来的,莫不是……” 五姑姑也被提醒想到了:“说到源头,大抵是在松江那边吧。” 三叔笑道:“这还用说,谁好这些个还有这么多故事,还用问?要不你们去封信问问,顺便讨要点话本故事来看看。” 说完三人相视一笑。 大姑姑这时问道:“老三你都教过阿林一些什么?” 三叔说道:“也没教过什么,五岁起就我教了他修炼心法,然后就都是些打底子的基本功夫。平日里都是如同寻常小孩一般,书院是六岁就进了。来这里虽说比我预计的早了大半年,现在差不多到了开窍的年纪了。” 大姑姑五姑姑异口同声说道:“什么?你就这样放养?你怎可如此?” 三叔一愣,说道:“这方面我与常人有些不同来着,你们怎么如此吃惊?” “你这是荒废了他的七八年的时间。”大姑姑五姑姑语气顿时有种咬牙切齿的愤怒。 三叔一看二人的神态,顿时明了,不再争辩,口气软了下来,打着哈哈笑着说道:“这不是来学来了么,有你们的指点肯定差不了的。” 事实已是如此情况,二人有些无语:“你这是耍无赖来着。” 三叔也不争辩,岔了话题说道:“这孩子心性倒是还好,资质怎么说呢?算不上太好,也有些异于常人之处。” 大姑姑说道:“你且先讲讲吧,我们再看着安排。” 三叔接着说道:“阿林从小对金石铁器这些有些天分的,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一直留在庐陵。郭昭对阿林也是挺看重的,虽说有老二和我的一些面子,铸造一道用心教了不少给阿林,估计连他两个儿子都没有阿林学得多。这次回去我也得传点东西给郭昭两个儿子和那些弟子。” 一边说着三叔又把那本刀谱拿出来。大姑姑接过细细看了起来。 三叔说道:“这是姜仲云早年间无意得来的,不知是因为郭昭的原因还是看得起阿林,临别时送给阿林的,姜仲云和阿林倒是有些善缘。刀谱我看过了,确实不一般,但是似乎需要特殊的刀具,而且后面缺失了一部分。” 大姑姑粗略翻看了一遍刀谱,说道:“初看确实有点不俗,在姜仲云手中也有些年头,他都没参悟出来,看来不一般,这东西不是随便送什么人的,缺失的若能够找到倒不失为一门好刀法,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就这拳谱刀谱来说阿林有些气运的。” 三叔说道:“这个倒不好说,运气是有的,刀谱得等到回铺子里再说,或许日后真能打造出这样一柄刀来也未可知。可以先练着。” 大姑姑说道:“先不说这个了,你接着说。” 三叔说道:“平日里学什么阿林都看不出什么特异之处,也就算是中人之姿吧。但是在铺子里郭昭曾经评价过说阿林很有悟性,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大姑姑五姑姑问道:“这个怎么说?” 三叔说道:“郭昭说过以后我开始注意,阿林学什么都如同常人,一般看不出什么,但是他若是明白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确实如同郭昭说的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后来我就一些事情也问过阿林什么原因,他也说不明白,他说明白了的东西很快就记住了而且还觉得很简单,自然而然应该这样,还经常会跳出窠臼,有意想不到的领悟。不会的就囫囵吞枣如同一般人一样,甚至还不如。” 大姑姑想了想道:“这有点像禅宗的顿悟。” 三叔说道:“还有一个就是这小子不知道是小精明还是大聪明。郭昭两个儿子,大的倒是规矩得很,一般有什么做什么,没计较过什么,小的是没好处不干,好处越多越好,阿林呢,使唤他总得有点小代价,喊他去买点什么的,一次两次还行,再往后就使唤不动了,后来就随着他了,十文钱他就要你十一文,你若给他十二文他回来还给你一文,给二十文他还给你九文。” 五姑姑奇道:“还有这样的,改天试试。” 大姑姑想了想问道:“平日里谁被使唤的最多。” 三叔说道:“初开始倒是郭昭的大儿子被使唤的最勤了,到了后来却是阿林被使唤的最多了。” 大姑姑说道:“这倒有点意思了。你让他学十八手或许是有几分这些缘故吧。” 三叔笑了笑说道:“确实如此,你那十八手算是一门绝学了,最后这三手如此艰难,就让阿林试试,或许他领悟了回头教你最后一手。” 大姑姑叹息道:“当初从西关外无意救了那人得此十八手已经有三十余年了,她说是她自创的,也不知道她姓名,自叹伤心离乡人无颜回故乡,闻一闻故乡的泥土味道,远远的望一望故乡的风景就足矣。然后她把这十八手赠于我,说是不忍断绝传承,嘱我择人传承下去,随后她飘然西去再无踪影。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十八手都贯通了,当初我是一年就练到了十五手,三年后练成十七手至今也还是十七手。当年她只说是家传的功夫加上她在西胡所学,综采汉胡两地所长而领悟出来的,遇见时她已有六十余岁,又受了内伤,按她的身手,伤她的人怕是非同小可,三十余年过去了,到如今恐已不在人世。 这三十年来江湖中还未遇见过类似的功夫,无从了解此人的过往,西关外乃是胡人之地更是难以了解到情况,她最后说这十八手并无名称,临时起意说就叫‘明玉十八手’吧。到现在我也就传了小翰小丹而已,他们两个如今也只练到了十六手。” 三叔说道:“此人想必也是不一般的人,不愿吐露身份应是有难言之处。” 大姑姑说道:“是啊,早前我还有意去寻她踪迹但一直未曾有什么结果,这些年也淡了,随缘吧,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江湖上从来不缺这些故旧人物的故事流传。” 三叔说道:“那就先如此暂定了,平日里阿林早晚会修炼心法,上午去书院,下午在铺子里干活。到了这里就由你们安排他了,这些日子我就安心在这归纳梳理技艺了。” 卢林不知道他在泡着药水的时候,三个长辈就商量好了往后几个月卢林的安排了。 等到三叔他们下来了后卢林才从修炼中醒了过来,换好衣衫后卢林觉得神清气爽,格外精神一些,内心觉得五姑姑这药水非同小可。 第十二章 初学 翌日清晨。卢林照常修炼完心法,就来到庭院看看,昨日匆忙,泡完药水已是暮色笼罩炊烟起。这会仔细看了看,大姑姑小楼前种了两棵树,枝繁叶茂,一颗是庭梧,另一颗也是庭梧。高处几至楼顶,皮青如翠,清风拂过,其叶若花摇曳,看着赏心悦目。 此时天色已是大亮,晴空中金色的阳光渐渐照在梧桐树上,卢林看着此景心中不由得想起书院夫子吟哦的“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之句。 再转道后院,却是一片小竹林,虽说没有之前路过的秋雨亭那处的茂密宽广,但是错落有致,看着又是一番景致。这时,竹林边上的小径上,大姑姑正漫步走来,看见了卢林就说道:“阿林来得正好,还打算去唤你,你且随我去武场。” 武场昨日老王带卢林看过,不远,是弟子们平日里习武对练之处。正中有个四丈见方大台子,是考校众弟子武技的地方,左边是一块布满木桩的杂草空地,右边就摆满了各种器具。 到了武场,已有三三两两勤快的弟子正在操练着,看见大姑姑都略显惊讶,忙施礼致意。大姑姑也没说什么,只领着卢林来到那木桩处,对卢林说道:“也不知你三叔教了你多少东西,这木桩共一百零八,你这就上去跑上几圈看看。” 卢林一愣,他没学过这些,三叔也没交代过什么,说道:“大姑姑,小侄没有见识过这些,不知如何奔跑?” 大姑姑道:“你想怎么跑就怎么跑,别掉下来就行,先跑一炷香看看。”说罢就在那台子旁边的香炉上点了一根香。 卢林闻言,便把衣襟掖好,跃上木桩,木桩离地三尺,卢林身形一晃,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待得站稳,略微走动了几步,心下渐安,就开始慢慢跑了起来,脑中记起三叔教过的扎马步之法,尽量稳住双腿,再想起三叔教过的步法,慢慢跑得也有声有色。 大姑姑看了会就说道:“你这太慢了,哪是跑,分明是散步来着,至少得快上一倍。” 卢林听见大姑姑说话心底有些虚,只能加快速度跑了起来,却不料,再跑上半圈,就已经落脚跟不上眼神了,“噗”的一声掉落了下来。幸亏地上杂草不少,摔得不疼。旁边有弟子偷偷望向这边,见卢林掉落下来,捂嘴窃笑不已,令卢林大窘。 大姑姑回头扫了一眼那些弟子顿时鸦雀无声,回头说道:“接着继续跑,跑完这一炷香。” 卢林苦着脸继续跑了起来,待到一炷香燃尽,卢林已经忘记摔了多少次了,鼻青脸肿浑身酸痛不已,若不是大姑姑在旁看着,就想躺着不动弹了,没办法,只能咬牙站了起来。 大姑姑过来看了看卢林,说道:“你三叔给你打的底子还行,没摔个不停也没摔得爬不起来,还能够跑完,不错。” 大姑姑顺手从袖里掏出一本书来递给卢林,说道:“这步法你先练着。” 卢林接过心中一喜,暗忖道:来好东西了,摔这么多次不亏。嘴里忙说道:“谢过大姑姑。” 大姑姑说道:“先回去吃饭。” 等到了饭厅,三叔看见卢林大笑道:“卢少侠,这一大早的从哪里行侠仗义归来?” 第十三章 练拳 三天后,卢林终于把步法练得纯熟了,在木桩上练起来也是虎虎生风,也不再跌下木桩了,省却了五姑姑为他准备药水了,只是那些那些草药图谱依旧看得头大,对照着药园里的草药,这几天也就勉强记住了三两种。 这天上午大姑姑看过卢林后又拿了本拳谱给卢林,卢林一看上面写着‘南拳三十六’似曾相识,不禁“咦”了一声。 大姑姑说道:“不是你捡的那本,这是我近年新整理的,与江湖上流传的有许多差异,你先学着看。” 卢林结果心道:江湖上流传的我也没见过。大姑姑前面给的步法不错,这个应该也错不了。比看草药图谱有意思多了。 大姑姑接着说道:“我先给你演示一遍,你且看着。” 说罢就摆开架势将三十六式南拳使了一遍,大姑姑一招一式打得很慢。卢林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意识到这是大姑姑有意如此让自己看清楚些,等到大姑姑使完,卢林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大姑姑说道:“你记得多少?” 卢林道:“都不太记得了。” 大姑姑道:“你且先看着拳谱再回顾一下你看到的自己先练着,过几天再给你演示一遍。” 卢林点头称是。 随后几日卢林看着拳谱练着,再回顾大姑姑的演示,倒也有模有样的能够使上一遍了。每天上午是这拳谱看得津津有味,下午就痛苦不堪的看那药草图谱。 想找三叔却也见不到,吃饭才见到三叔,也不是每次三叔都在,不知道三叔在忙什么。吃饭的时候五姑姑在卢林不敢说什么,更何况大姑姑古板得很,讲究食不言,偶尔饭后三叔喝着茶问卢林如何,卢林只能说还行。 几天后大姑姑看着卢林打了一遍,然后又慢慢演示了一遍,边演示边给卢林讲解要点,这一遍让卢林豁然开朗,这几日滞涩之处也通顺了,等大姑姑演示完了就要求卢林开始在木桩上练了。 卢林一上木桩,还没使出几个招式,大姑姑不知道哪里抓来一把石子,手指一弹,一颗一颗直接往卢林身上招呼过来,“好痛”,这是卢林挨了第一下的感受,耳旁传来大姑姑的声音:“若不好生躲闪,再有七八下你又该掉下来了。” 卢林闻言赶紧收敛心神,看着石子来路开始闪避,但也未坚持多久,没半刻钟,就受不住跌落木桩。 大姑姑这时过来说道:“拳是死的,任何招式都是死的,看你怎么用,怎么应对。你如今能够坚持这会儿已是不错,平日里没有懈怠。 拳法要身正、步稳、对敌要四顾随人而进,出拳要简洁自然、腰要抵进、肚要用力,像这种悬木桩之法有人称之为‘金鸡独立’,以此练习最为得势,谓之‘横行式’此后横步从此生,鹊步亦从此生……” 大姑姑一番言语说了有小半个时辰就离开了。卢林听着大姑姑的解说似懂非懂,知道这些都是紧要的,不明白也认真强行记住。 到午时,卢林练完了,想着这些怕忘记了,就拿了笔墨赶紧写下,大姑姑看见卢林有此态度,不由得赞赏了一句。待得近了细看,却又有些不乐了,说道:“你三叔平日里没有教你写字?怎么写得跟鸡脚爬一样?” 卢林一听,愣了,回道:“这是学院里教的,三叔没教过啊。三叔也不会写字,就会写‘丁三’来个字,还不如我呢。” 大姑姑霍然回首:“你三叔不会写字?” 卢林认真想了想,老老实实说道:“三叔他说他识得字识得数,没见过三叔写字,平常只会写‘丁三’两个字画押,每次铺子里签收三叔都是写了‘丁三’这两个字,总共才五笔,写得歪歪斜斜,看上去像是‘全’字,也说不上是写,是抓起笔瞎划了几下。”说完心中倒是有些纳闷,三叔好像没说过会写字也没说过不会写字。 大姑姑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随后不知道从何处拿了两本书给卢林,说道:“这两本你先练着,每天写半个时辰。” 卢林拿着一看,一本是《九成宫醴泉铭》、《玄秘塔碑》。心里顿时叫苦不迭,平常在学院就不耐烦写字,平常都是敷衍了事,夫子没少因此数落卢林,不料来这里又要写了。 大姑姑这里文房四宝齐全得很,狼毫、羊毫大大小小有几十支,琳琅满目,每支看着就知道都是不错的,砚台也有不少,雕龙画凤的也有,笔架、笔洗、镇纸、架笔、印泥、印章……各种齐全,长短色泽不一的各种宣纸,书帖估摸着有上百本……一般书香门第怕是都难及一二。大姑姑给卢林两刀毛边纸,笔就让卢林自己去挑。 此后的日子上午练拳中午练字下午去五姑姑那,大姑姑偶尔上午过来看看,然后解说一番,中午却是端着一杯茶坐在旁边看卢林练字,卢林觉得中午这半个时辰比下午还难熬,五姑姑只要卢林多认识了解一些就好,嘴里都是勉励卢林。这大姑姑这中午半个时辰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卢林练字,卢林战战兢兢地写,不敢再如在学院般敷衍了。偶尔大姑姑也会和卢林讲一些文章典故,待人接物的各种礼数,卢林觉得大姑姑学识不比书院的夫子差。 日子又过了月余,已是深秋近冬了,药草记得了个七七八八,倒是五姑姑后来教的穴位图记得清清楚楚。三十六路南拳已经练得熟稔。 这日上午,卢林练完一趟拳,浑身觉得酣畅淋漓,不由得又接着练了一遍,然后又盘膝坐于木桩上拿着拳谱细细的看着,再回顾刚才的练拳,似乎觉得这三十六路南拳有几式可以简化衔接,想了半天又想不出个名堂,只得暂时不去想了,待到中午再去问问大姑姑,就接着又练了几遍。 中午练字的时候,虽说大姑姑对卢林也是不错,但是卢林面对大姑姑的时候总是有点怵她,在大姑姑这边总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就是没有在五姑姑那边那么自在随意,卢林就硬着头皮问大姑姑:“大姑姑这南拳是不是有几式可以简化衔接?” 大姑姑闻言眼睛一亮道:“你这才练了一个半月就有此感觉,悟性倒是不错了。这些是你三叔教你的?” 卢林听到大姑姑的夸奖之意,胆气顿时壮了点,说道:“三叔没教过这些,只是说过凡事先学,学完之后再尽量适应自身,不可一味学而不知变通。” 大姑姑笑了笑道:“这话也就你三叔说得出来,他向来就喜欢别出心裁,他不是悟性最好的也不是最聪明的,就喜欢鼓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虽说经常失败,但是总是可以出人意料的做成一些事情,你三叔总说我死板。呵呵。 这南拳当初有七十二路,至于最早有多少我就不知道了,江湖上流传的有七十二路也有三十六路还有五十四路,你学的是我近年再次整理出来的教给他们的,适合大多数人。 你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有此体悟,很不错的,拳不离手,你还得继续练。以这三十六路南拳来说,你一招一式先得练到熟烂于心,用起来要想到招出,眼到手到随手出招应对,不再拘泥于招式套路,这方才算有小成,如今你还在一板一眼的招式套路熟悉中。小成你还早着呢。” 卢林自觉这些天已经有些成就了,这一听有些灰心,问道:“还没有小成?小成要多久?” 大姑姑看了眼卢林垮下来的脸说道:“按照大门派来说,你这顶多就是入门,你这才练多久?就想马上小成?这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事,你当别人的苦功夫是白熬的啊?” 卢林听了认真想了想也是,功夫若是如此轻易就练成了,那大街小巷都是武林高手了。 大姑姑接着说道:“一般各大门派,大多数人入门三年才略有小成,都有各种考验,合格之后才会有长老、耆宿等人开始收徒,这时候才会有机会登堂入室,小成都过不了的就会安排各分属之地去当学徒之类的。 过了小成再跟着师傅练个六七载,门派都会有各种考核了,有些就会安排到各处去任职处事,其中出众者的会有宗师接着教了,这些人就是各门派将来的中流砥柱了。 江湖很大,能够入帮进派都不容易,能够走到后面的那都是凤毛麟角之辈。更多人都是靠自己混江湖,结交各种朋友,相互交流提升,像你三叔和我们就是这样过来的,更难,江湖太大,江湖人太多,那些意气相投、志同道合的能够遇见的都是缘分,更多的是相互提防、尔虞我诈,难以交心,许多都是因利聚,也因利散,那个一直在一起的极为少见。我们苦日子都过过了,好歹也是略有薄名有些成就,一直在一起,算是好点的,更多都寂寂无名之人。”大姑姑说着说着不由得叹息着,眼睛望向门外空旷处,有些神思不属,不知想起了何事。 卢林看着大姑姑如此状态,就没有再说话,就继续写着字。 过了会,大姑姑回过神来,接着说道:“想起些往事了,阿林,你三叔估摸着还能够在这待个两个来月左右,你有这悟性,明日起,再教你‘明玉十八手’,是当年偶遇一前辈异人所传,至今最后一手扔无法悟透,你能够学到多少是多少。 这南拳三十六路只是入门,上手容易,虽是入门拳法,但能够练出其中精髓也不容易,很多人都练过,但也仅仅就是点皮毛而已,学的多,精研的少。 至于你能够融合多少看你的悟性了,老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师父可以教的你学到的终究有限,你得自己悟,自己会用,那些才是你的,一味地只知道学是到不了高处的,你得有自己的东西那才是你的,也是最适合你的。 当年我自小就学了这三十六路南拳,用了近十年练到了二十四路,再五年又到了十二路,二十年前就剩四路了,之后再无寸进了。我现在演示一遍给你看看,以后你再自行体悟。” 说罢,大姑姑走出门到空阔处开始演示。 大姑姑先演示了一遍三十六路,打起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卢林看着不禁羞愧,这些天自以为练得尚可,现在看了大姑姑的演示,那没得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接着大姑姑说道:“阿林,现在是二十四路了,看仔细了。” 这二十四路大姑姑打得就慢了许多,就是让卢林看清楚些。卢林目不转睛的看着,看到那些上午体会可以简化衔接之处,在大姑姑演示中竟是浑然天成,这二十四路让卢林耳目一新,原来还可以这样。 二十四路演示过了,大姑姑说道:“现在是十二路了,你且看着就是,对于你来说,有些过早了。” 十二路演示出来卢林有些目瞪口呆了,这南拳竟然可以高明到此地步,看着完全不是南拳了,虽说卢林看不太懂,可那拳意就是南拳的拳意,只是招式已经完全脱离了三十六路,别具一格。 演示完了十二路,大姑姑说道:“这是最后的四拳了,你看看就好。” 大姑姑最后四拳卢林完全看不懂了,只觉得刹那间眼前到处都是拳头,拳意仿佛无处不在,拳头会随着拳意随时会落下在任何地方。 演示完了,大姑姑看着卢林说道:“这些对于你来说有些早,你有悟性,大多数人都有,可能你的悟性特别一点,现在也只是让你提前见识一下,这些是我悟出来的,是属于我的,旁人就算学了去也没法达到我之境地,因为是最契合于我,也只契合于我。这些只是让你以后更进一步会有所悟,你悟出来的才是你的。” 大姑姑看了眼正在写字的卢林,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就如你写字,《九成宫醴泉铭》、《玄秘塔碑》你练了,再怎么练你也不会是欧阳询、柳公权,自欧阳询、柳公权以降,无数人学过他们的字临摹过他们的字帖,再练到极致也只是如假乱真,蒙蒙外行人可以,行家一看就知道,再像也不是他们,那种意境不是,那种韵味也没有,终究不是就是不是。 任何能够学的都是普通容易的,一来就给你高明的东西你学不会还会心生退却之意。当你学会了入门的就容易更有兴致继续了,但是后面就得靠自己了。若你把学到的东西都化为己用,你就算得上是略窥门径了,再往后有所突破那就是登堂入室来了。各大门派弟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其中佼佼者自有门派中耆老名宿指教,就是所谓的亲传弟子了,这些亲传弟子能够学到更精纯的,能够得到师父的指点更容易精进,亲传弟子与其他门派弟子的区别也在于此,但最终都是看自己能够悟出多少自己的东西。” 卢林仔细地听着,似有所悟,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抓住……愣愣的有些发呆。 大姑姑也不管他了,留着卢林自己想着,独自离去。 一直到了晚上,卢林兴奋异常,竟然三更半夜也没有睡意,脑子里想着都是下午大姑姑演示的拳法和大姑姑说的那些话,迷迷糊糊地不知何时才睡去。 第十四章 铸枪 次日,卢林竟然差点睡过头了,醒来已过了卯时,赶紧慌忙吃了点东西就去练拳了。 卢林一遍完了,感觉比昨天精进了不少,虽说这些日子每天都有精进,但今日的精进令卢林欣喜异常,仿佛突破某种障碍,三十六路使起来更为流畅。 拳谱虽说卢林已经看得滚瓜烂熟,但是每日练完拳依旧会再细细看一遍体会,今日依旧盘膝坐于木桩翻看拳谱,回忆起大姑姑昨日的演示,只觉得又有新的体悟,找到了些许灵感,似乎这一招一式可以不需要按照拳谱顺序使出来。 想到这里,少年心中顿时涌起兴奋之意,落下木桩,开始随意一招起手,然后又随意接着使出另一招,勉强算是连接上了,宛转之间却滞涩之感严重,但是卢林心中激动起来了,大姑姑昨日曾经说过,一招一式随手使出不用拘泥于套路之中,看来有点苗头了。 卢林完全沉浸在练拳之中,滞涩又如何,慢慢练慢慢琢磨总会琢磨出来的,虽说不是一朝一夕之工夫可以成的,但是有了这个开头,就可以继续走下去的。大姑姑来了半天他也没有感觉。 大姑姑饶有兴趣地在一旁看了半天,暗暗想到:没想到卢林只看了一遍演示,听了她几句话就有此领悟,真如老三说的那样,某些方面卢林明白通透了就领悟很快,触类旁通,若真如此,明玉十八手或许在卢林学了以后可能会融会贯通,这小子是有点奇怪,学起拳来比起小翰小丹快了许多,但是在五妹那儿却慢得不是一星半点,平日里五妹脾气火爆得很,小翰小丹苦头没少吃,却有耐性对待卢林。想到这不由得无言叹息。 等到卢林累了准备歇息一会的时候才发现大姑姑来了,估计已经看他练拳有些时候了。赶紧上前施礼喊道:“大姑姑,小侄一时忘我,没注意大姑姑来了。” 大姑姑挥了挥手说道:“无妨,你用心练拳是好事。”说着拿出一本薄薄的书递了过来。 卢林赶忙用手在衣服上搓了搓手心的汗水,双手接过。 大姑姑说道:“这就是‘明玉十八手’,你且收好,此物不可轻易外泄,当年蒙异人传授,并无文字书谱留下,这是我多年心得录之。” 卢林连忙点头称是。 大姑姑这时说道:“前面十五手略微简单一些,我先演示一遍,你且看好。” 说完,大姑姑就开始演示十五手,比起昨日更是缓慢。 卢林瞪大着眼睛看着大姑姑的演示,等到看完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这十五手但是相比三十六路南拳难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应该是难上许多倍了。卢林心下暗暗叹息:大姑姑轻飘飘地说前面十五手简单点,那是对于你大姑姑简单啊,对于我何止不简单。 大姑姑演示完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临走时叮嘱卢林先对应‘明玉十八手’谱好生体悟,不用着急速成。 大姑姑走后,卢林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明玉十八手’开始翻看。粗略看过一遍,完全没有当初看完‘南拳三十六路’能够略懂一些的感觉,只觉得更迷糊了。十八手中似乎有兵荒马乱别离乱绪之意、有独在异乡泠泠孤寂之意、有思乡念亲沉哀入骨之意…… 卢林终是少年,这些只是略微有所感,但看前面四式‘云山万重’‘归路远’‘疾风千里’‘尘飞扬’就若是远离别离而不甘心之意。 卢林想着刚才大姑姑的演示,开始练习前面四式,一直到午时始终不得要领,连第一式都没法练成。 如此一连三日,都没有练成第一式,卢林不禁心心念念的满是对大姑姑曾经的话语哀叹:这就是大姑姑你说的略微简单,一点都不简单。 卢林有些灰心,也不甘心,一连十天都沉浸在‘云山万重’之中。直到那天三叔中午也一起用饭,有月余没有看见三叔了,三叔看起来虽说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神采奕奕,吃过饭就问五姑姑要那匠房用用。此地也只有五姑姑炼丹,炉火不错,五姑姑不炼丹的时候,也有几个匠人用来打造点农具和普通刀剑。 五姑姑看着三叔有些奇怪问道:“你要匠房做什么?” 三叔说道:“让阿林打造一柄长枪,过些日子可能用得上。” 卢林听了,惊讶的啊了一声。 五姑姑没说什么,就是问卢林:“阿林需要多久可以打造出来?” 卢林挠了挠头说道:“不知道三叔要打造什么样的?” 三叔略微思索了一会说道:“枪长七尺,重二十六斤左右,空心六分,中间断开驳接。” 三叔又对着大姑姑问道:“老黑,记得你这还有一些玄铁石吧?” 大姑姑说道:“你想干啥?” 三叔咧嘴笑了笑说:“用一点到枪头上。”说着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就用这么一点。” 大姑姑板着脸说道:“别的你记不住,这些你倒是一直惦记着啊,哼,可以给,阿林能够融进去就行。” 三叔搓了搓手笑道:“给就行,我相信阿林可以的。” 卢林在一旁想了想道:“若是整天打造七天差不多。” 大姑姑听了卢林的话就横了三叔一眼:“上午不能停。” 五姑姑却笑道:“阿林这些天在我这有些不耐烦心不在焉的,就下午去吧” 学十八手之前卢林倒是没什么,虽说在五姑姑这里兴致不高学到的不多但也还算用功,这些天天天想着的是‘云山万重’,在五姑姑那敷衍了十来天。听见五姑姑如此说道,卢林顿时唰的一些脸红了,觉得挺对不住五姑姑。 三叔眼睛睨了下卢林,说道:“那就这样,下午开始,半个月够了吧。” 卢林有些嚅嚅的回道:“差不多应该够了。” 下午来到匠房,时日已近冬至,屋内温热的气息让卢林不禁深深的吸了口气。握住铁锤,算算已经有三个月没有握过铁锤了,那种久违的感觉突然让卢林仿佛回到了庐陵。又想起了这个时节,郭文郭武兄弟已经要去天狱山了吧。天狱山前些年听闻有人说‘狱’带凶,逐渐的改叫天玉山了,只是多数时候都是对外乡人说天玉山,本地人依旧说着天狱山。 匠房内家伙齐全,风箱、木炭等均有,铁矿石都是山里挖出来的,此地人迹罕至,各种材料质地都不错。卢林熟练的开炉炼铁,枪头是重点,枪杆倒是容易。 卢林削好一根六分原木,再劈开一根碗口粗细原木,左右再挖开一寸的半圆,再把那根六分的原木搁置在中间,再用粘沙土内外都包裹好。枪杆的磨具就做好了,若不是要求中间空心是很轻松的,中间空心一般铁匠难以做到,这是大掌柜传下来的技艺,别处不曾有过,铺子里郭文学了,还有个叫曲风的学过,一年前卢林才学会。 枪头的模具就要细致多了,费了近两个时辰卢林才将模具弄好。铁矿也只炼了一遍。做完这些就已经是天黑了,卢林沉浸于其中,一时忘我,若不是五姑姑来喊吃饭他还犹自不觉。 次日下午开始锤炼,卢林在铁块中渗碳,不停开始捶打。这种百炼成钢的技艺,据说是百炼堂的最好,但是大掌柜认为自家技艺不输于百炼堂的。不知是这些天练拳还是刚来那天泡过药水心法突破的缘故,卢林抡起铁锤感觉比往昔更有力,看来不需要半个月。 三天后枪杆粗胚就已经出来了,枪头要加入玄铁,这个比起异石要容易许多的,卢林也是年初在大掌柜指点下勉强可以做到,不知道三叔为什么这样要求。虽说只是比枪杆多加了点玄铁,枪头卢林还是用了四天才做好,普通枪头一天应该就够了。枪头做好了,卢林总算是舒了口气,剩下就是细细打磨了。在铺子里打造普通的枪,现有的人手三天可以出个二三十杆不是问题,卢林这也是第一次独自打造,这些天人都是绷紧的,上午练拳也没有如同往日一般用功。 枪杆是两根三尺二的,一根两端凸起一寸,另一根两端各凹进一寸,打磨了一个下午。枪头长六寸,枪头底端凹进一寸,打磨了两个下午。再用了一个下午把枪杆驳接做好,总算是大功告成。 卢林心算了一下,用了十二天将这杆枪打造了出来,而且是他独自一人。卢林伸手握住这枪,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心底想到:枪尖融入了玄铁,我也可以算是个匠师了。 铸造一道,能够熟练独自打造铁件器具称为匠工,算是出师了,能够融金化铁添加各种材料于内,增改铁件物件质地是为匠师,能够收徒了,能够熟练此技艺且能够稳定锻造出神兵利器的则被人称为大匠。一般匠师只能添加些金银铜锡之类,能够融入玄铁已有大匠之实力了,假以时日成为个大匠不是什么问题。 当今三大铸造质地,大匠加起来约莫七八十人,再有一些不在三大铸的大匠加一起顶破天也难有百人,顶尖者也就十余人左右。近百年也只有郭昭可以融入异石铸造出了‘初晴’堪称大匠师,百年江湖只出了一个大匠师,可惜当年变故,却仅仅只有两月,至于铸造出‘破晓’的邵大匠技艺相比郭昭仍差一线,依旧只能是个大匠,仔细分别的话,可算是大匠之中的顶尖之人。 第十五章 经络 卢林在匠房外空地上挥舞了下长枪,似乎觉得重量有些不足,也不知是不是近日习拳修炼力量有些增长,一时之间竟掂量不出分量来了。想了想还是去称量了一下,结果一看,才二十四斤,不由得头疼,差了两斤,重新打造不可能的了。 卢林有些郁闷了,刚才的兴奋荡然无踪,扛着枪推门入匠房,门也不关,就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仰望着屋顶,屋顶四周有绳索悬梁挂了一些五姑姑的药材,说是需要匠房之地的火气烘干为好。 就这样卢林愣愣的待了有半个时辰,此时起风了,北风呼啸,门又未关,直接刮进了匠房,悬挂的药材飘荡的厉害,卢林看着飘荡的药材,眼神忽然一亮:有了。卢林赶紧起身关门,继续开炉炼铁。 一直用了两个下午,卢林打造出了一根五分粗细六尺长的铁锁链,枪头下端有个扣。卢林秤了秤这根铁链,不多不少,正好秤星两斤的位置,略微翘起了一些。卢林把这铁链镖塞进枪杆空心处,再驳接好,出门挥舞,不时发出‘叮当’之类异响之声,卢林顿时心满意足,这样也很好。 此枪拆了就是两根短棍,铁链镖取出扣上枪头就是一根铁链镖。卢林想了想,这情急之下想出的法子,虽说是自己不够严谨,但一物三用,算是别出心裁了,这应该可以向三叔交差了。于是兴冲冲地扛着枪向五姑姑药铺报喜去了。 这些天下午并无人打扰卢林,任由他一人捣鼓。五姑姑看见扛着枪来的卢林也略微惊讶,说道:“阿林不错啊,用了十四天就打造出来了。” 卢林心道:“其实只用了十二天,多出两个下午用来打造铁链了。”暗暗勉励自己以后不能再犯这种不严谨的失误,这些其实大掌柜都说过的,只是卢林少年心性一时稳重不来。 把枪放下立于地上,卢林昂首挺胸“嗯”了一声。 五姑姑接过枪,挥手一刺,刺向旁边栅栏一根粗木,枪尖穿过木头应声而裂。五姑姑再挥舞了几下,说道:“你这小小年纪就能够打造出来,确实不错。只是阿林你在我这为学得如此辛苦勉强?”言语之中似有些伤怀。 卢林闻言,顿时大窘,脸色一红说道:“五姑姑,我也不知怎么,就是兴致不高,那本药谱那些药草看多了也迷迷糊糊地,总觉得它们大多数是一样的,这些日子下来也就是勉强能够分清楚个一二。” 五姑姑也是无言,卢林并非懈怠,平日里也算是勤奋用功,就是没有多大见效。五姑姑仔细思量三叔曾经说过的话,想了想问道:“那我这里你可有感兴致之处。” 卢林思索了一会,犹犹豫豫的回答道:“经络房。” 五姑姑眼睛一亮,说道:“也对,针灸之术,你来那日泡药水之时给你扎过几针,你有兴致学这个?” 卢林看着五姑姑满是希冀的眼神,坚定地说道:“小侄愿学。” 倒不是卢林勉强自己,心法从小修炼,三叔也从未细致讲过,只要求卢林每日早晚修炼,三个月左右就会查验一次,平日都在照着三叔说的做,对于体内各种脉络不甚了了。这些日子在五姑姑这里总是进展不大,对五姑姑便多了些愧疚,有心想学又不好意思开口,今日五姑姑既然说了就正合心意。 五姑姑大喜,说道:“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你且歇息,我去准备一下,明日下午开始教你。” 五姑姑走后,卢林看了看天色尚早,枪已铸造完成,心情舒畅,又去练拳了。不知何故,练了一个时辰居然将第一手‘云山万重’有模有样的练出来了。可能因为经历前几天铸枪波折,心境起伏,卢林此时心境平稳了许多。 第十七章 身世 卢林听见三叔问了一句陆姨,更是迷糊,茫然问道:“陆姨?难道我还有个姨妈?” 三叔脸色一肃,认真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了,你不记得也是正常的。简单点说吧,你这名字是你爷爷取的,你爷爷是我师父。” 卢林一听“啊”了一声,心里顿时活络开了,我爷爷是三叔的师父……三叔如此厉害,难道我还真有家传绝学什么的。 三叔倒是不知道卢林此刻心里翻江倒海的想着一些有的没的,接着说道:“你爷爷是教我读书识字的先生,从汀州到庐陵,一直教我到十八岁,你爷爷没什么事情了,思乡心切,就回汀州了。” 卢林一听是教书的心里又凉了下来,家传绝学没了,倒是没什么想头了,按下心思听三叔说了。 三叔也没停,继续说道:“你爷爷是汀州人氏,回汀州后有了你父亲,然后你父亲又有了你,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卢林听见三叔一问,马上回答道:“嗯,明白。” 三叔神色有些黯然,说道:“那时候我忙于江湖事情,尽量每年回汀州清明祭祖,只是你出生那两年没去,并不知道有你这回事,再回去的时候你爷爷已经亡故了。” 卢林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啊”了一声,接着赶紧闭口不语。 三叔声音有些低沉,接着说道:“当年你爷爷是有学问的人,街坊邻里都有些名声,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只是你父亲十二岁那年染病,你爷爷不愿断了香火,千方百计给你父亲寻了门亲事,于是有了你,你母亲因为生你难产而亡。” 卢林听到此时早已没了那些说书的那些江湖传说的念想,听得自己的母亲因为生养自己而亡,心中悲伤,沉默不语的听着。 三叔看了眼愣愣的卢林,接着说道:“你爷爷亡故的时候是在你两岁那年秋天,你爷爷亡故后,你父亲神志不清,某天不知什么原因摔倒撞了脑袋,那天还抱着你,你在那哇哇大哭,你那会三岁差点,这个时候你陆姨路过恰好看见了,你父亲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临终前神志清醒认出了你陆姨,委托你陆姨把你交给我抚养,你陆姨带了你有月余才等到我回汀州。” 卢林晃了晃脑袋,嘴里念叨:“陆姨…陆姨…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三叔说道:“三岁不到你能记得什么,你陆姨把你交给我之后就走了,你后来到如今也一直未曾见过,怎么可能记得。后来我就把你带到庐陵了,就在大掌柜这里抚养你了。” 卢林骤闻自己身世愣了一会,心中悲凉,蓦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五姑姑急忙上前抱住卢林,轻轻拍着卢林,低声安慰着卢林:“阿林,都过去了的,没事的,没事的……” 卢林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稍微平静下来了,只是仍旧啜泣不止。三叔和大姑姑静静地喝着茶。 第十八章 受教 安静,此处此刻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安静得有些压抑。 没有一点动静,卢林是不太明白这种状况,也许过了许久,也许没过多久,卢林觉得很漫长,但是这安静让他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外面已是暮色笼罩,老王不知何时来了,拎着茶水壶安静的站着一边没有任何动静,气氛安静得古怪。 不知何时大姑姑站了起来,对着三叔躬身作揖:“老三,谢谢你,受教了。” 五姑姑也起身对着三叔躬身作揖。老王在一旁看得发愣,眼睛瞪得圆圆的,不知是什么个情况。 三叔一见如此状况,连忙起身侧过一旁,说道:“老黑,五妹,你们这是干什么,咱们谁跟谁,至于这样么?” 大姑姑说道:“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诚不欺我。” 三叔道:“话又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借着今日引用了而已。” 老王拎着水壶赶紧上前续水。大姑姑看着老王说道:“老王你来晚了,错过了。待我以后归拢归拢再说与你听。” 老王愣了一下,不知道大姑姑说的是啥,只是“喏”了一声,续完了水就离开了。 三叔想把话题转移一下,把卢林拉到身边说道:“阿林的情况其实还有一个原由的。” 大姑姑五姑姑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原由?” 三叔摸了摸卢林的头,说道:“阿林的父亲是十二岁犯病的,曾经寻过不少越州良医,都束手无策,这病如何来的,也没有个说法,阿林的爷爷曾经担心会影响后代,所以这几年我担忧先生所说,对阿林那就是莫大的影响,所幸这些年阿林都平平安安的,应是无碍了。这次就带他出来见见世面,来这里是早晚的事。” 卢林听完身体一僵,内心惶恐,一时呆住了,还有这么一说。 五姑姑倒是接口说道:“这些症状,与癔症相似,若癫、狂、痫之状,时清醒时昏聩,严重者容易呆滞,其智下降,前些年我偶得一篇‘鬼门针刺’之书,观书中所言,倒是可以治此病症,这几年略有心得,若是早些年我有此收获有七八成治好的把握。 这种病症若说血亲遗传并无确切之说法,若说没有也无人敢肯定。此症并不多见,所以并无定论。” 三叔听了愣了一下:“‘鬼门针刺’?武功还是医术?” 五姑姑说道:“此篇不知道来由,上面写道:鬼封、鬼宫、鬼窟、鬼垒、鬼路、鬼市、鬼堂、鬼枕、鬼心、鬼腿、鬼信、鬼营、鬼藏、鬼臣入手……”五姑姑略微说了一些,见几人听得云里雾里,也就不继续说这针刺之术。说了几句收尾的话:“一般人难以看明白,普通医者也难懂,若非有多年针灸之术,我也看不明白,说与你听,你也是听不明白的。乃是一篇偏门针灸之术,也不知是谁所遗,写得详实,确实令人大开眼界。” 三叔说道:“这倒也是,此非我所长,听着如同天书一般,更没有五妹这般岐黄之术。” 卢林这时忙向五姑姑问道:“小侄愿学此术可否?” 五姑姑笑道:“你已有此书,看来你还未曾发觉。” 卢林“啊”了一样,一时摸不着头脑。 五姑姑说道:“那日要你挑选几本书,那本‘十三针’就是我依据这个‘鬼门针刺’改良而来的。你是怎么挑到的?” 卢林心中一喜,脸色一红说道:“小侄倒还未曾细看这本书,只是那天粗略翻阅了那些书,‘甲乙经’细致详实,很适合我学,‘十三针’是我看不明白,觉得不一般,就挑选了。” 五姑姑说道:“你能够挑到这本倒是有缘了。你也无需着急,才学了几天针灸之术,还没到那境地去研习,过些时日你研习‘十三针’之时我再细细与你分说。” 卢林连忙点头称是。 此后几日,卢林照旧上午习拳,午饭后开始抄写五姑姑那些他记不住的药方药理当做是练字了,觉得这样一举两得。下午则劲头十足地对着木像熟悉脉络,并照着那本‘脉络释义’时不时的运转心法熟悉各脉络差异,偶尔翻阅五姑姑的那本‘十三针’确是两眼一抹黑,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想找五姑姑请教,只是这些天除了吃饭时,根本见不着三叔和大姑姑五姑姑。 过了有七八天,这天清晨卢林来到木桩处练拳,居然看见大姑姑在那练拳。已是深冬时节,一直未有大雪降落。这些天天天都是浓云密布,似乎随时会来一场大雪,已是卯时过半,灰色的云层让这天光黯淡不已,有零星飘落小雪花飞扬。 卢林看了会才稍微看出点名堂,大姑姑练的是那南拳四式,只是和那天演示过的截然不同,卢林虽然看太懂,只看出些微南拳的痕迹,但是感觉到更为磅礴的拳意。大姑姑翻来覆去的练了好多遍,每一遍都不同,又都相似。不知看了多久,忽觉大姑姑气势一盛,只见大姑姑拳式一转,几遍下来,只有三拳了,拳意猛然暴增,空气略有凝滞,那些雪花似乎都静止了一般。 这时卢林听见了三叔的声音:“老黑,成了。”看了半天竟然没发现三叔在一旁,就在离木桩三丈处,身穿灰布衣服的三叔站在那。若不是三叔说了这句话卢林竟毫无知觉。 大姑姑收拳,浑身气势一敛,静静地闭目站着,似乎在体悟着什么。片刻后,大姑姑睁开双目,叹息道:“真不容易,看着似乎可以再进一步,就是进不去。” 三叔这时正走了过来,说道:“确实不容易,又有几人能够做到,我也是凑巧了。” 大姑姑对着三叔一揖说道:“老三,还是要谢谢你了,若不是你,这半步都难走出来。” 三叔侧过身子,说道:“矫情了不是,你就是太古板了点,话说若不是这样也不是你了,你那最后一手如果练成了,全部贯通了,恐怕就能够进一步了。” 大姑姑想了想说道:“好像应该是这样,但是太难了,可能和境遇有关,参不透。算了,今天有了这半步也知足了。 凡事都有个度,有些真不是勤奋用功可以做到的,在还没有到需要天赋的时候,勤奋用功是应该的,到了需要天赋的时候,再一味用功就是过犹不及了,容易走入极端,有走火入魔之虞。 机缘确实很重要,这东西可遇不可求,老三你遇到了且把握住了这万人难逢的机缘,旁人学不来的。” 三叔神情悠悠,叹息了一声道:“唉,早个十几年多好。” 大姑姑瞥了一眼三叔说道:“早十几年你就一定争得过?” 三叔愣了一下,说道:“也没太大把握,但是还可以争一争。不去争怎么知道会如何?” 大姑姑说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们都老了。” 三叔也不再说话了。 大姑姑转身对着卢林说道:“阿林,你把十八手练到几手了?演练一遍看看。” 卢林赶忙上前说道:“只到第五手。”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有模有样的使了出来。‘云山万重’‘归路远’‘疾风千里’‘尘飞扬’四式勉强连贯,第五式‘日暮风悲’将将使出,第六式‘边声起’却怎么也连不上。 大姑姑说道:“已经很不错了,你且看着,我给你演示一遍。” 看完大姑姑酣畅地使完十五式卢林心里顿觉惭愧,这些天自以为还算勤勉,练得还尚可,这一看,又是没法比。 大姑姑随着让卢林再演练,一边看着一边细细和卢林解说,难得大姑姑有此耐心,而且不那么严厉。卢林倒是没有浪费了这次大姑姑的悉心指点,最后终于将第六式‘边声起’练成了。 三叔在一旁看了半天,也没说话,等到卢林练完了,才问了卢林一句:“拳脚功夫学了,可有想学的兵刃功夫?” 卢林闻言脱口而出道:“想学三叔那天的枪法。” 大姑姑笑道:“倒是个识货的,你三叔的枪法号称一绝,枪法大开大阖的,多是军阵之技法,你三叔让你打造的那两节驳接枪倒是个好办法,携带着也不那么显眼了。” 三叔说道:“枪乃百兵之王,易学难精。月棍、刀年、一生枪,想清楚,想学回去再教你。” 卢林只觉今日大姑姑和三叔兴致很高,心情很不错,很好说话,心道这机会不能错过,念及姜仲云送的刀谱,赶忙问道:“姜大侠送的刀谱能学不?” 三叔笑了笑说道:“还打蛇随棍上了,想学是好事,但是贪多嚼不烂,等你回去找大掌柜打出了刀来倒是可以看看。” 卢林顿时有些羞赧,大姑姑在一旁说道:“今日已是腊月初一了,你和你三叔在这待的时日不多了,你若是留下来待上三五年管保你学个够。” 卢林一听,在这的日子杂事皆无,吃睡无忧,只管安心学艺习武,平时还有不少其它弟子一同习武,但没有人来打搅过,看来大姑姑威望够大,交代过什么。这样的日子确实很不错,他倒是有些想留在这里多学些时日。回过神来想到已经是腊月初一,心中大急,脸色一变,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抿着嘴唇,欲言又止。 三叔见卢林如此神情问道:“阿林,你有什么话说就是,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卢林咬了咬牙,说道:“大姑姑、三叔,只是小侄出来前曾与郭文郭武还有几个书院同窗约好了十二月十三去净居寺……” 三叔想起了初来神龙溪时卢林的状况,心下有些明了,不禁笑道:“这次出来倒是我临时改了行程,未曾顾及你,其实你当日就该及时明说,好做安排,以后凡事不可拖着,拖到后面好事容易变成坏事了。” 卢林小声说道:“是。我当日犹犹豫豫不好意思提及此事,这些日子待在此地感觉很好,又时常受到两个姑姑悉心指点,受益匪浅,一时忘记了此事,大姑姑刚刚提及已是腊月初一了才想到。” 大姑姑问道:“净居寺?禅宗青原?现在方丈是谁?” 三叔说道:“好像是眉庵大师。” 大姑姑“哦”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早几日吧,我让老王去安排,走水路两日可到江州,江州到庐陵快马两日,怎么也应该到得了,腊八再走吧。” 三叔说道:“如此安排也妥当,让老王再帮忙去封信到铺子里。只是五妹那里你去说道说道啊。” 大姑姑说道:“这是小阿林的缘故,早了个七八天而已,又不是你食言。” 第十九章 锻针 待到五姑姑知晓已是午时的事了,五姑姑就说下午开始教卢林‘十三针’,已经定好离去之事,卢林心中安定,鼓起精神来学。 五姑姑先是考究了卢林脉络熟悉情况,打开针盒,只见里面放着各种长短粗细不一的各种银针,五姑姑取出细针一边针刺一边解说: 一针鬼宫,即人中,入三分。针法;斜刺从下向上刺入。 二针鬼信,即少商,入三分。针法;从外向内直刺 三针鬼垒,即隐白,入二分。针法;从外向内直刺 四针鬼心,即大陵,入五分。针法;从外向内直刺。 五针鬼路,即申脉(火针),三下。针法;从外向内直刺。 六针鬼枕,即风府,入二分。针法;从外向内直刺。 七针鬼牀,即颊车,入五分。针法;从外向内直刺。 八针鬼市,即承浆,入三分。针法;从外向内直刺。 九针鬼窟,即劳宫,入二分。针法;直刺。 十针鬼堂,即上星,入二分。针法;直刺,可透少海些许。 十一针鬼藏,男即会阴,女即玉门头,入三分。针法;从下向上直刺,要刺出血 十二针鬼臣,即曲池(火针),入五分。针法;直刺。 十三针鬼封,在舌下中缝,刺出血,仍横安针一枚,令舌不动,此法甚效。更加间使、后溪二穴尤妙。 说完这些,五姑姑叮嘱道:“男子先针左起,女子先针右起。单日为阳,双日为阴。阳日、阳时针右转,阴日、阴时针左转。 若非极难之病,极亲近之人,舌底、人中、会阴此三针不可用。如你父亲那般病症可针刺上星劳宫两穴,平日里心愈,肺愈,肝愈,大肠愈,胆愈多多调养。” 卢林虽不甚明了,却也是尽力牢牢记住。五姑姑看着卢林辛苦,又将针法简易成八句: 一针人中二少商;三针隐白四陵良;五针申脉六风府;七针颊车八承浆;九针劳宫十上星;十一曲池火针强;十二会阴不用忙;十三舌底在中央。 卢林用了来个多时辰才勉强可以按照顺序完整施针一次。五姑姑也不催促,耐着性子指点卢林不足之处。 此后五日,上午大姑姑也是悉心指点卢林明玉十八手,这比起卢林自己练习快上了许多,又将‘风霜凛凛’‘春夏寒’两式练成。五姑姑也是尽力指点卢林的针法,将‘脉络释义’‘甲乙经’也讲了个七七八八。这五天卢林也是相当勤勉,晚上挑灯夜读,还将大姑姑和五姑姑讲述的要点一一用笔墨记下,这些时日只能学个大概,待日后再仔细琢磨。 这天下午,五姑姑带着卢林来到匠房一块银锭和一小块黑铁给卢林,说道:“你也没有针灸之物,你拿这银锭和黑寒铁打造几套银针。” 说着又拿出针盒,对着各种针卢林解说道:“针灸一般用九种,这三种针是常用的,这几日你用的都是毫针,此针乃针灸必备之物,二十四针一套,长短各十二支,你可打造两套,一套留下给我,一套你带走。 这种粗一点的是三棱针,用于刺放淤血之类,你可打造四五根,你带走一根即可。 还有这种火针,得用这种寒乌铁打造,用此针前需得用火炙烤,用于寒症、疏通筋脉,打造完前面两种还余多少材料就全部打造火针。” 卢林知道寒乌铁产于极北冰原,珍贵稀少,五姑姑拿来给他锻针,这针是相当贵重了。学了这么久,五姑姑这么用心教,自己又没学多少,心中实在愧疚,有些不敢接受,忙说道:“五姑姑给我些你用旧的就行,打造这些,有模子的话两个下午差不多就可以。” 五姑姑瞪了一眼卢林说道:“给你你就拿着,一点都不利索。”说罢又指了指旁边的案台道:“模子还有些器具放在案台上。” 这时三叔来了,正好听见,说道:“你五姑姑一片心意,收下吧。要锻造寒乌铁到银针中,除了三大铸造的大匠可以打造,一般匠师都难做到。你五姑姑见你可以在枪头融入玄铁,枪头打磨得也精细,才想着让你来锻造银针,也算是给你个锻造的机会。寒乌铁、玄铁这些都是稀罕的材料,你在铺子里也难有这等机会。” 卢林听了便不再吭声了。 三叔又接着说道:“你五姑姑时常炼丹,丹火有独到之处,你可学着点。明天上午不用练拳了,就好好帮你五姑姑锻造银针。” 卢林忙点头称是,想到今日初六了,两个下午有些仓促,三叔是想着让自己好生为五姑姑锻造银针。在这里待遇如此之好,怎么说都得尽心尽力做好,报答二位姑姑。 次日寅时一过卢林,就来到匠房,到了中午卢林已将银针锻造了出来,吃过午饭,又赶紧到匠房再细细打磨了几遍银针,完工后,卢林看着那些银针都很满意,他也是第一次如此用心细致。五姑姑丹火对于锻造小物件尤有奇效,火势虽小,但是却更为集中,确实有独到之处,卢林自觉获益匪浅,而且这锻针讲究的是细微功夫,这些平常锻刀铸剑少有用到,此次锻针让卢林对于这些细微处理也是熟练体悟了不少。 酉时不到,卢林端着银针找到五姑姑的时候,他们都在大姑姑处喝着茶说着话。看见卢林端来的银针,五姑姑眼睛一亮,细细看了一遍,欣喜地说道:“很好,不比那些大匠的技艺差,我家阿林很不错了,而且我预计能够打出八根火针,没想到竟然打出了十根,三棱针也有五根。” 旁边放了几个木盒,五姑姑拿过一大一小两个木盒,盒子都是梧桐做的,卢林心下恍然为何此处多种梧桐。打开盒子,盒子内有衬布和布袋,五姑姑先把一套毫针、一根三棱针、两根火针放置在小木盒内,然后将小木盒递给卢林,说道:“我们阿林算得上是小大匠了,这些银针你收好,以后有时间多多练习。” 卢林接过木盒说道:“谢谢五姑姑。小侄以后会努力勤勉。” 五姑姑又递来一个小包裹说道:“你在这时日不多,来不及教你太多,这里有些简易药方和一些强身健体的药丸,还有一本针法和一本指法,有空可以学学,不懂之处问问你三叔。” 卢林接过包裹,想起那天五姑姑使出的指法,心中一喜,再次谢过五姑姑。 大姑姑这时说道:“阿林,那个木匣你明日回去的时候带上,你去看看合用不合用。”说完,指了指旁边木凳上放着一个三尺有余的长木匣。 第二十章 离别 次日腊八,阴霾了小半个月的天空不知道何时飘起了雪花。 等到卢林起来,五姑姑早早就做好了药膳粥。 喝完了粥,卢林觉得浑身上下暖融融的。心道:五姑姑这粥真好吃。 看见老王就在一旁垂手等待,卢林赶紧去收拾行李,身量不高,大姑姑给的木匣卢林只能横着背在肩上,臆想中的背匣仗剑的模样是做不到了。五姑姑给的盒子和包裹都放在木匣子里。木匣还真不轻,若不是从小在铺子里干活,同龄人的小身板真挺难背得动。三叔依旧是一个包袱挎在肩膀上。 五姑姑又拿了个包裹给卢林,说道:“这里是早上做的一些面点,路上带着吃。” 卢林接过包裹谢过五姑姑,却见五姑姑眼睛微红。此时,雪越来越大,已是鹅毛般的大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五姑姑抬头看了看天,雪花落在五姑姑的脸上,五姑姑伸出衣袖拂拭着似乎被这风雪遮住的眼帘。 大姑姑和五姑姑将他们送到水车旁就停步了。 三叔说道:“送到这里就行了,你们回去吧。” 大姑姑和五姑姑就站在水车旁没动,五姑姑满脸依依不舍,摸了摸卢林的头,替他拂去头上的雪花,说道:“阿林,以后长大了有空再来看姑姑啊。” 卢林使劲的点头道:“嗯。姑姑放心,一定会的。” 大姑姑只是说了一句:“一路顺风。” 走到转弯处,三叔回头看见大姑姑五姑姑依然站在水车旁没动,两人浑身上下已是雪白。三叔挥了挥手继续前行。卢林看见三叔挥手,忙转身对着两个姑姑躬身作揖,然后大声说道:“我会努力的,不会让二位姑姑失望。我还会来看你们的。” 远远地似乎看见是大姑姑侧过脸去,五姑姑伸出手捂住嘴。雪花遮眼,看不真切,卢林也学着三叔挥了挥手,转身跟上三叔和老王去了。 少年不知离别苦,只道是来日方长,不知若是无事,此去又是经年,一生又多少个经年?少年没有看见挥手后的三叔踉跄了一下的背影,没有想到在他们离去后,两个姑姑并未回转,依旧站立了许久,任由大雪覆盖成两个天然雪人一般的雕像,久久之后才回去。 三叔看见卢林跟上来了,说道:“以后你来这里就不一定是我带你来了,你且把这路记得清楚,别到时候路都找不到。” 卢林赶紧张望了左右,寻找醒目之处为标记。 等到水潭边,老王依旧礼数照旧,请三叔和卢林先上船。船倒不是当初来的时候那条船了,是一条乌篷船,比一般的窄小狭长。 老王一边撑杆,一边和卢林说道:“卢公子,上次来时顺水而行,那条水道公子可还记得。” 卢林回忆了一下,岔路很多,说道:“记不太清楚了。” 老王告诉卢林:“上次那滩涂过来我们是第一个水路口左转进来的,进来之后就是见路右行。来的时候是顺水,再回那滩涂就逆水了,慢上许多。现在出去顺水走另一条水路,一直顺水左行就可以出去,那边有一条小径到滩涂附近。” 卢林说道:“王叔如此一说就好记多了,谢谢王叔。”说完拱手躬身。 看见老王似乎又要作揖回礼,三叔赶紧大声说道:“老王赶紧赶路,不用多礼了。”又赶紧对卢林说道:“阿林,你也别学你大姑姑那么多礼了,就陪着老王说些闲话。” 老王听见三叔的话,倒是没有停下,只是回头恨恨地瞪了三叔一眼。 这一路上,卢林和老王闲谈,听了老王讲了些水上趣事。到了大水路,老王把船靠岸停了,带着走了条小径,走了有小半个时辰就看见了滩涂,隔着约莫两丈的水流。 只见老王熟门熟路的路尽头一踮脚纵身就越过水流到了滩涂,卢林一看,就算不背着木匣自己也是越不过去的,想着怎么过去,却只觉身子一轻,原来三叔提着他的腰带一跃而过,稳稳地落在滩涂上,卢林心中讶然。 此时雪下得密集,三个人如同雪人一般,滩涂上已是白茫茫一片,老王让三叔稍等片刻,就往滩涂深处走去。卢林找到一根枯枝,在地上画着往来的路线,三叔看着心中颇为赞许。不一会老王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三个斗笠三件蓑衣。 三人顶着风雪继续前行,有了斗笠蓑衣,卢林心下安定,一路继续寻找着醒目之处记住路径。一路向南,没有来时快速,到渡口时已是午时。 渡口泊着一艘大船,看见来人,赶紧迎了出来一人。此时雪虽然小了,下了三个时辰,到处是白茫茫的看不真切,三人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等到走近了,船上的人看见老王连忙招呼道:“王头领可算来了,这大风雪的,且上船喝杯酒暖暖身子。” 老王拱了拱手说道:“张兄弟,早就不是什么头领了,你们怎么就改不了称呼。说了多少次了,喊我一声老王就是。” 那张兄弟说道:“是,王头领。” 老王无奈摇摇头,向着张兄弟介绍道:“这是我家三爷,这是我家卢公子。” 那张兄弟赶紧施礼道“在下张清水,见过三爷,见过卢公子。” 老王对着三叔说道:“这是我昔日故交,这趟去江州由他们安排。” 三叔对着张清水拱了拱手道:“辛苦张兄弟了。” 张清水将三人迎进船内,船有两丈宽五丈长,两层,下面船舱左右各四间,后面一大间。这是货船,上面一层一半是空着,另一半两间房,比下面大上许多。空的一半本应堆上货物,现在都是空的,只在下面船板堆放了货物。 张清水带他们进了大间,房间内生了炉子,倒也暖和了许多,已经摆好了大小两桌宴席。老王一看,赶忙拉着张清水到一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见张清水出去了。 不一会,有人抬了个案几拿了来个凳子进来摆在最前面,然后张清水就把三叔和卢林安排坐案几。老王和张清水还有几人在小桌,还有十几人坐在大桌,应该是船工了。 吃了有半个时辰,中间张清水几人都过来敬了下酒。如此待遇三叔没什么,卢林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当初三叔说老王曾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平日在神龙溪恭敬有礼不觉得有什么出奇之处,就像一个大管家,到得此处,才觉得老王当年应该有些了不得。 张清水把三叔和卢林安置在上面两间房。安排好后三叔对张清水说道:“这两日麻烦张兄弟了,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三餐送点简单的吃食就行。” 张清水听了一时没回话,看了眼老王,老王正要张口,三叔说道:“老王,别说了,就这样。” 老王也不吭声了。 临下船时老王对着三叔作揖送别说道:“三爷,我就送到这里了,到了江州老张已经安排好了快马,三爷一路保重。” 接着又对卢林说道:“卢公子一路保重。” 卢林赶忙回礼道:“多谢王叔这些时日的照顾。”老王依旧侧了下身子。 第二十四章 青原 雪后青空高远,早晨的空气异常清冷。 一大早卢林就起来了,心情也很好,还略微有些激动。从床底掏出小钱罐子拿了二两碎银子和一串二百文铜钱就去找郭文郭武去了。 三人在街口的小店吃着早点,各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来了三屉小笼包子。这小店的小笼包子在庐陵城出名得很,不光口味好,做得也很讲究,底下垫的松针从不粘着包子,每次闻着那松针味就很香,卢林他们一个月也就偶尔来吃个一两次。城内的人也经常来这里吃,平日里过了卯时就没得吃了。 平日里都是两个馒头包子四文钱,今天这是一人都十文钱了。郭武倒是不管不顾的吃着,郭文却是问卢林:“小林子你今天怎么这么豪气啊?” 卢林说道:“头一回见了世面了,都出门四个月了,还不得回来请你们吃点好的,何况这几个月都没有花销,昨天大掌柜还给了我这四个月的月钱呢。” 郭武听了问道:“还能够再来笼包子不?” 卢林顿时豪爽地喊道:“张老板,再来三屉包子。” 六屉包子卢林和郭文两人吃了三屉,其余的郭武吃了,郭武虽说还小卢林一岁,个头不比卢林矮,力气也不小,抡的锤子都是和曲风一样重的。 三人吃完都肚子滚圆,浑身也热乎多了,时间尚早,晃晃悠悠的走向肖家渡口方向,从半苏桥走到宝云阁再到田侯庙。一路上看着熟悉的街巷,卢林倒是觉得许久不见亲切了许多,雪后的庐陵别有一种味道,屋顶的雪没有化完,雪白雪白的,后河两岸柳树上也是白一点绿一点的,岸边地上白一片黑一片,晨曦的阳光照得街巷两边屋檐下的冰棱也显得晶莹透亮璀璨夺目。 田侯庙离肖家渡不远,婴宁家在田侯庙北边南街,晓梅家在南街往北一点花巷口那边。大早上的田侯庙也没什么人,三人闲着等候的时候上蹿下跳的敲着那些檐下的冰棱。 远远的看见婴宁和晓梅过来了,卢林一不留神被郭武从后颈扔了根小冰棱进去,顿时一个激灵,慌忙弯腰抖落冰棱,抖了一会才把冰棱抖了出来,卢林抬头正好看见婴宁笑嘻嘻的看着他,笑靥恍若雪中梅花,卢林一时有些失神,脸色一红讷讷地欲言又止。 婴宁倒是先开口了,说道:“小林子出去一趟长见识了,小半年没见,一见面就作揖。”一边说着一边掩口笑着。 卢林大窘,忙解释道:“不是这个…这个不是作揖,是小武子刚扔了个冰棱子到我后背去了。”说着就狠狠地瞪了郭武一眼,作势欲打。 五人当中郭文年岁最长,说道:“人都到了就去渡口坐船去,再晚些怕是人会多了。” 到得渡口,从水东过来的人颇多,前往水东的人也不少,满满一船,五个人来得早些,倒是站在中间船篷内坐下了。平日里坐船去水东的人没这么多,逢着初一十五多些,但也没今日这般多。听着他们的交谈,多数都是前往青原山净居寺的。卢林听得这么多人去净居寺,心中暗自计较。 待到下船就见不少车夫吆喝着去“去净居寺一百文”,平素六七十文钱一趟今天都一百文了。卢林带着四人往最远处的马车走去,马车虽没有前面那些马车华丽看着还干净,车夫是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汉子,看着身板结实,一脸憨厚。一问价格说是九十文,郭文还想讲价,卢林二话不说掏出铜钱数了一百文给车夫说道:“回来还坐你的车,价钱不变,这十文钱是定钱,到了地方哪儿下就哪儿上。” 车夫一听也是大喜,收好了钱笑道:“几位公子小姐放心,这净居寺跑了二十多年了,熟得很,顶多再跑两趟,过了午时就候着你们了。” 第二十五章 观礼 沿着青原溪而行,路过一个屏风似的小山,旁边有一个水塘,一座精致的亭廊依山而建,亭柱左右还有一幅对联‘青山青史照古今’‘原水原书耀日星’。复前行数十丈就到了净居寺的山门。 大门上方居中‘净居寺’三个大字,右边‘般若’二字,左边‘解脱’二字。大门前也算是相当开阔了,只是此时人山人海显得拥挤不堪。大门正对着的就是青原溪,往前方看去,青原溪蜿蜒流淌而来。 此时山门已开,左右各有数名武僧站立,观礼之人从左右依次渐入,手执名帖之人则从正门进去,有知客僧人接引。 卢林他们顺着人流进了净居寺,只寺内两旁柏树众多且高大,雪花堆积在柏树上又成冰花,凌霜傲雪,红色的院墙,明黄的琉璃瓦,屋顶的皑皑白雪,晴空万里,阳光照耀下,若不是周围的人潮,抬眼望去竟然仿若仙境令人有出尘之意。 再前面就是大雄宝殿,前方已搭起了高台,围着高台四周站满了人,台上不少僧人正在摆放椅子凳子等物品。右边有一石碑,刻有‘曹溪宗派’四字。 卢林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已是辰时过半了,中间的位置是不用想的,张望了四周,看见石碑附近都是来来往往的寺内僧人在忙碌,估摸着此处现在人多等到开始后就不会如此了。卢林带着他们缓缓走到石碑旁边站立,此处靠近高台,也能够看个清楚。 辰时将尽,山门内外已是人挤人,喧哗热闹,此时寺内一声悠扬的钟声响起,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一声声钟声响起,周围许多礼佛之人都低头口念‘南无阿弥陀佛’。敲完了卢林也没细数敲了多少下,估摸着就是‘百八钟’了。 钟声响过后,只见一个身披褐色袈裟老僧走上高台正中央。旁边有人低声说道“这是净居寺住持眉庵大师”。卢林仔细看了看老僧,慈眉善目,精神倒是矍铄。 眉庵大师颂了一声佛号,就开始讲述今日乃是纪念七祖圆寂之典礼日云云,又说着那些‘弘宗演教,正法用昌明’等等,然后又喜迎各位八方来客。卢林听得昏昏欲睡,等到知客僧一一引入各方来客的时候就精神起来了。细细听了下来记不全了,释门来了不少,白马寺、少林寺、天台宗、律宗、韶州南华寺、南岳怀让一脉、荷泽神会一脉、南阳慧忠一脉、永嘉玄觉一脉、曹洞宗、云门宗、法眼宗、真如禅寺……五大派其余四派都没有人来,还有就是一些江右一带的小宗门。高台上坐了约莫有百余人。 卢林倒是在旁人的低声交谈中略微知晓了一些净居寺的渊源:净居寺是七祖行思道场,师承六祖慧能,六祖慧能道场曹溪南华寺,南岳怀让、荷泽神会、南阳慧忠、永嘉玄觉都是六祖座下出众弟子,少林寺是禅宗祖庭,白马寺是释门祖地,禅宗、天台宗和律宗是释门三大宗,现今禅宗更盛,律宗鉴真东渡前因风浪阻碍折返,曾在净居寺休整,曹洞宗、云门宗、法眼宗是行思弟子开创,合称曹溪宗派。卢林也知道身旁石碑‘曹溪宗派’的来由了。 时近午时,台上的眉庵大师和众宾客都已逐渐离开去往斋堂,台下的人群略微少了些,但是热情不减反增,因为接下来的才是他们来此的目的。只见十八名净居寺武僧手持兵刃上得台来,长刀、短刀、双刀、长枪、长剑、短剑、双剑、齐眉棍、烧火棍,还有盾、鞭、锏等兵器。 高台上煞为壮观,一时是刀光剑影,一时是虎虎生风,十八名武僧对战打得看似激烈,一招一式都是攻得猛烈惊奇,避得险之又险,台下众人看得是心醉神怡。其实都是套路表演,想来平日里也是练习得纯熟,在这样的日子里,这种表演性质的真刀真枪对战没有实战那般危险又不是花架子,却是增添了气氛,饱了众人的眼福。 已是午时,此时断然不会有人离去吃饭,有经验的都随身带着吃食,没吃的只好饿着继续看。晓梅掏出了桂花糕与大家分食,正好解了肚饥。几人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欣赏着高台上的对战也算惬意。 待到十八名武僧对战完后,知客僧说道少林寺的僧人上台了,只见两个僧人提棍上台,到得台上抱棍团团一礼随后就开始对战,却见两人棍法简捷、直取快攻、动作简洁明快,质朴无华,扫打点挂、抢劈拔架、舞花挡挑,点、戳、撩、架,步法稳健,动作刚劲有力,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直呼过瘾。 两位僧人对战完了,上场的依然是少林寺的僧人,打了一套罗汉拳、一套少林长拳,前面那些对战、棍战,卢林看得不是太懂,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也觉得赏心悦目。拳法练了这些时日,仔细看这少林拳法刚健有力、刚中有柔、朴实无华、攻防兼备,直攻时含有守意,身法注重控制身体平稳,动则轻灵,静则沉稳。 看那僧人的拳法更注重脚法配合肘击,各种抱肘、起肘、盘肘、叠肘、砸肘等招式运使得连贯流畅,不时有出人意料之招式,这次看了下来卢林自觉获益匪浅。台下卢林暗自对比,若是自己以南拳和对方过招有几分胜算,若是气劲能够赶上对方的话应该有七分胜算,不然就现在去过招勉强可以战个平手。 卢林看完了少林拳法,再看了眼身边几人,都是初次见识此事,都比较兴奋,郭武尤其,脸红脖子粗地跟随众人不停大声叫好。 后面陆陆续续来的各家各派都上台或对战或单练演示了一番自家武艺。眉庵大师来到了台上,后面跟着两个小沙弥,一个小沙弥拎着一个大石锁,一个小沙弥托着一摞厚实的木板,后面还有几个武僧立起了一根约莫三丈高三尺粗细的光滑大木柱。人群中顿时喧哗了起来,卢林他们却不知何故,都是一脸茫然。 此时听见眉庵大师在台上说道:“诸位来敝寺观礼皆是有缘之人,今日也是敝寺招收弟子之日,诸位若是年纪不过十五周岁皆可来试一试,有四个方式。 第一个:能够单手举起石锁站立三息; 第二个:能够一拳裂木板。”说到这里,只见那两个小沙弥抓起一块木板左右站立。 眉庵大师接着说道:“第三个:后面的木柱高三丈,能够爬上两丈以上; 第四个:这个两个是去年入寺的弟子笑风和笑雨,可以与他们中一人对战,坚持半炷香不败即可。”说完指了指两个抓着木板的小沙弥。 台下人群顿时更是喧哗叫好。卢林他们顿时明白了过来,刚才的喧哗是这些人早已知晓有此环节。卢林想起此前看见许多人带着孩童前来,原来是这缘故。卢林无意前去,郭文已经快十六了,只见郭武是兴奋异常,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就上台去。 这时不知从人群中何处传来了声音:“不知道少林寺收不收弟子?有何条件?” 此话一出,台上台下一时安静异常,眉庵大师顿时觉得有些不妙了,脸色却是保持不变,略微停顿,说道:“今日虽是敝寺招收弟子,若想入少林还需少林寺的师兄做主。”说完,又对着后面的宾客喊了一声:“那就有请延空师兄来说明一二。” 只见一个身着青碧色袈裟的老僧走上台来,之前介绍宾客的时候卢林不曾注意,此时见那老僧身量不高,须眉皆白,双眼犀利如电,自有一股威严之势。老僧声音洪亮,开口说道:“有人想入我少林是好事,只是今日少林乃是观礼净居寺,也是净居寺收弟子之日,此等大事少林寺岂可喧宾夺主,容我与眉庵大师先商量一二。”说完就和眉庵大师走到大雄宝殿内去了。 旁边有人不停的议论起来了,卢林默默听着,原来这老僧延空大师是少林达摩院的长老还是罗汉堂的首座,罗汉堂是什么地方,少林武僧所在,达摩院更是威名在外,除了菩提院一名长老,其余少林寺顶尖十二僧均为达摩院长老。当世五大派的释门说是说有三宗,天台宗、律宗一直不盛,甘当绿叶,禅宗当仁不让的以少林为首,世人言及释门皆都是少林寺,可见少林寺之盛名。 平常想进五大派本就不容易,以往少林来观礼多是菩提院、戒律院的长老,这次是达摩院的长老,更是罗汉堂首座,是能够直接招收弟子的。这些或许是有心人打听到消息故意为之,公然叫唤了出来,其意昭然若揭,而此时当众说出此话,在场众人也都有了一丝希望进少林寺的,能有更好的去处谁不会去争上一争,一时附和之声此起彼伏。四周之人议论纷纷,少林收不收弟子?条件如何? 净居寺七祖圆寂典礼纪念刚刚完美收宮,这才进行的招收弟子亦是寺中大事,未曾料想出了这档事,不知何人喊出的一句问话,顿时令净居寺此时此刻显得有些尴尬。 卢林倒是安心旁听旁观,也有些好奇期待眉庵大师待会如何应对此局面。又仔细想了想,现在谁问的那句话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少林寺收弟子,哪会是谁或者说会有几个,是不是其中就有刚才问话的相关之人?亦或许有心人雇人在此地此时说这话就查无对证了。 第二十六章 遴选 还没到一炷香的工夫,只见眉庵大师和延空大师双双来到台上,眉庵大师开口说道:“诸位且先安静。”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眉庵大师说道:“刚才与延空师兄商议过了,少林寺可以招收弟子。”说到这里,四周顿时欢呼一片,眉庵大师似乎颇有些无奈,略微停顿了一下,伸出手虚按了几下令大家安静。 眉庵大师接着说道:“少林寺乃我禅宗祖庭,招收弟子向来严苛,今日适逢延空师兄来我净居寺才能做此答复。招收弟子条件年龄依旧是十五周岁以下,只是这条件不是四择一,而是四合一。 四合一者,就是举石锁、碎木板、攀两丈都达成者还需与笑风、笑雨二人之一交手且一炷香内至少不败。 我净居寺招收弟子条件不变,四择一者依旧可入我净居寺武僧院。” 四合一一说顿时令众人安静下来,有意者先前听闻招收弟子高兴现在皆是苦笑不已,反而旁观者乐见其成,有好戏看了。一时之间也无人上台。 几人当中郭文已经满了十五岁。郭武这时说道:“我想去试试,你们觉得怎么样?” 郭文瞪了郭武一眼说道:“你试了去当和尚?回头老爹揍了你还要揍我。” 婴宁掩口笑道:“也不是一定要当和尚的,净居寺有俗家弟子的,小武弟弟去试试可以,小林子也可以去啊。” 晓梅也在一旁起哄道:“小林子可以去试试。” 郭文听了也暂时不言语了。 卢林连忙说道:“我不去的,没想过这事。若是俗家弟子,小武子想去就去试试,举石锁碎木板都没问题,爬多高不知道了,那两个小和尚不知道有多厉害,小武子没习过武,就两膀子力气,约莫是打不过的,就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 郭武听见卢林如此说,心痒难耐,说道:“那我就去试试了,回头我爹那里小林子帮我说道说道就行。” 郭文看见弟弟如此,想了想说道:“你想去就去试试吧,不过,要是真当了什么俗家弟子,回去后小林子先把这事扛下来啊。” 卢林想了想,还有三叔呢。也不知道昨天三叔和大掌柜都说了什么了,大掌柜很高兴的样子,于是应承了下来。 郭武一听马上就往台上跑去,口中嚷着“让一下,等我去上台”。周围的人见有人开始去上台了,马上纷纷闪开一条路来。 走到台上郭武先去举石锁,不算轻松的过了,也赢得一阵叫好声。卢林看郭武的状态估摸着这石锁至少有六十斤往上。接着郭武又去木板那里,只见郭武运足了气,一拳出去,木板堪堪裂开,也算是通过了,卢林却是盯着笑风和笑语两人观察,郭武碎裂了木板,这两人拿着木板却是纹丝不动。此时台下的叫好声又大了几分,不少人叫喊着鼓动怂恿郭武继续去爬木柱。郭武本来就都要试一试的,稍事休息,站着离木柱三丈左右,对着两指手掌吐了吐唾沫,然后急速奔跑到木柱处飞起右脚借势往上登上了八尺左右,平日里经常上蹿下跳闹得欢,这会显示出来了,郭武手脚并用一鼓作气,爬上了两丈多一点就爬不上去了,一下子就滑落了下来,也是通过了。 第二十七章 梁子 卢林见那李鹤林轻松举起了石锁,心中讶异不已,接着又看见李鹤林碎裂木板也是轻松异常,比之郭武强过许多,再又看见李鹤林身形灵活直接一步就窜上了一丈左右,双手抱着木柱脚下发力,三五步就到了木柱顶端,略微停息了片刻,再背靠木柱顺势滑落下来,比之前面那些攀爬木柱之人,李鹤林一袭白裘,就有些风流潇洒之态了,顿时迎来了一阵阵地喝彩声。 婴宁和晓梅也不禁说道:“飘逸潇洒确实好看。” 郭文郭武眼中尽是不甘,有些郁闷,卢林只是默默不语,只见李鹤林走到笑风笑雨跟前挑了敦实那个。 李鹤林使的是拳法,卢林不知是什么拳法,只看招式,也颇为精妙,劈、崩都有独到之处。李鹤林使得也是娴熟,看来是练了有些时日的,不是初学乍练,而且在那小和尚面前也是有守有攻,打得有来有往。 不知不觉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斜眼看见香已经燃尽,李鹤林收手退步而立,拱手说道:“多谢小师父手下留情。” 小和尚也没见气馁,略微垂首,竖起单掌施礼道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就退立一旁。 卢林见那李鹤林和小和尚交手从容有余,并非不敌,怕是敛藏了些本事没有全力出手,只待这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这一下台下顿时喧嚣异常,李鹤林已经可以入少林寺了,一时间喝彩声不断,不远处有人在团团作揖,想来那些人就是永和李家窑的人了。 李鹤林这一结束,知客僧并没有前来,倒是眉庵大师和延空大师双双出现在了台上,眉庵大师面色如常,只是深深地看了李鹤林一眼并没有说话。延空大师看着李鹤林说道:“不知这位小施主是何姓名?何方人士?这形意拳练得不错,有几分火候了,不知学于何处?” 面对两位大师,李鹤林无法从容,显得有些拘束了,赶紧上前几步,抱拳垂首说道:“见过二位大师,小子姓李名鹤林,庐陵永和镇东昌李家窑人氏。前几年跟随家中护院黄师傅学的拳法。”说完依旧保持着不动。 延空大师目光看向眉庵大师,眉庵大师稍微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延空大师说道:“李鹤林,既然你已通过了考验,你可愿入我少林学艺?” 李鹤林闻言顿时大喜,抬首看向延空大师,接着就马上俯首叩头说道:“弟子见过师父。多谢师父。” 众人见此又是阵阵欢呼声此起彼伏不绝,卢林见这李鹤林如此机敏行为也是佩服,自愧不如,周围一些人对此也发出不少感叹之声。 延空大师却是笑了笑说道:“具体谁做你师父还未可知,可先入武僧院后再定夺,你且起身随我来。” 此时卢林没再看向台上,一把把郭武拉到身边,低声问道:“快说你们和这李鹤林有什么过节?” 婴宁和晓梅听得此话也靠近竖耳倾听。 郭武看了一眼郭文,郭文垂首不言。郭武小声说道:“是冬至时的事,那天送货到永和,我们排在第二,差不多该我们装船的时候,李家窑的马车来了,拉了满满三车货,不知他们和船老大私下里有什么交易,反正就排我们前面去了,杨师傅去问什么个情况,不知如何动起手来了,杨师傅被打得吐血。” 卢林知道铺子里杨师傅会点拳脚功夫,力气也不小的,一般四五个壮汉近不了身的,问道:“李家窑那边来了几个人?” 郭武脸色有些惭愧道:“除了三个拉车的,就来了两个,一个是叫黄师傅的,还一个就是李鹤林。杨师傅就是被那黄师傅三拳两脚打得吐血。” 卢林想起刚才那李鹤林说的话,说道:“刚才那李鹤林说他的拳法就是那黄师傅教的。杨师傅确实敌不过的。” 郭武接着说道:“我哥见杨师傅吐血了,也上去理论,谁知道那黄师傅看我们两个年纪不大,不屑一顾,只对李鹤林说拿我们两个练练手。” 卢林看了李鹤林刚才的实力,说道:“然后你们两个一起也被人家揍了吧。” 郭武脸色通红,恨恨地说道:“前面我哥一个人打了没几下就被打倒了,后来我也上去,也没多撑多久,后来我哥脚拐了七八天才好。那小子狂妄得很,打完了我们还自称‘庐陵少年第一人’,还放话任我们找人来。” 婴宁和晓梅听得后一个“哦”了一声,一个“咦”了一声,说道:“原来小文子是这个缘故拐了七八天,难怪怎么问都不说。” 郭文依旧闷闷不语。 卢林问道:“后来怎么处理的?” 郭武说道:“杨师傅找人去通知了我爹,下午我爹来了,去了李家窑一趟,具体情形不清楚,最后就是李家窑赔二十两银子的汤药费。” 说完又默默的加了一句:“回到铺子里我俩又被我爹狠狠地揍了一顿。” 卢林笑道:“大掌柜就没说别的了?我不太相信。” 郭武顿时有些赧颜道:“我爹边揍边说,小兔崽子还学会打架了,打了就打了,还打输了,打输了就算了,别让我知道就是,还敢找人告诉我,要我去要回面子,丢人的玩意。” 卢林顿时大笑。婴宁和晓梅在一旁也是掩口窃笑不止。 说起这李家窑,也就是近几十年来鹊起的,之前也只是一个小窑。以前永和的窑最出名的就是舒窑,当初老舒和小舒在释门拓开了门路,几百年来都是永和的扛鼎之窑,占据了永和一半的出货。当年永和镇也是号称天下三镇之一,名物繁庶,舟车辐辏之地。窑书有记载:“永和吉州窑,舒翁工为玩具,烧者最佳。翁之女,号舒娇尤善,其户瓷诸色,几于哥窑等价。” 舒窑这些年不知何故渐渐没落了下来,只有两成的出货了,而李家窑却起来了,已经占了四成的出货了。当年舒窑在释门的名声一直很好,卢林想到这李鹤林已经入了少林寺,这看来怕是有些旁人不清楚的瓜葛了,这以后舒窑的日子更难过,李家窑怕是要更为壮大了。 几人在说这话,没想四周欢呼声又起。抬头看去,原来又有人坚持了一炷香可以入少林门下了,之前几人没注意的时候还有一人也通过了。郭武好奇,找旁人打听了一下,后面两人,之前一个是来自龙泉镇的茶农少年钟小山,自幼喜欢习武,打听到净居寺收徒一事慕名而来,没成想遇见了这次少林寺也招收了弟子,竟然过了,欢喜异常;刚才那个是安成严田人刘竹山,据说和行思大师是一个地方的,论起来也算得上是行思大师的同宗后辈,本意就是循先祖之迹来入净居寺。 这一下有三人被少林寺收入门下,眉庵大师脸色也有些不对,而且眉庵大师一点辙都没有,他相信笑风笑雨两个弟子的实力,却没料到这次居然出了三个这么好的苗子,就这样没了,换谁也是一样有种有苦说不出的难受,前面的话已经放了出去,覆水难收啊。 现在延空大师都是答应三人均可入少林寺,三人都也愿意去少林寺。眉庵大师这时候还得安排僧人对着三人的身份进行查验。而且出现了三人,前面那个问话少林寺收不收弟子之事也多半不好去查了。 此后还陆续有十余人上台,再无可以入少林寺之人了。旁边有好事者一一记录了此事,入净居寺者有三十三人,入少林寺者三人,可谓是多少年来未有之幸事。 卢林也没去看别的,只是盯着李家窑来人那边,琢磨着怎么帮郭文郭武去找李鹤林打一架出口气,再不动手,过来今天怕是没机会了,这李鹤林入了少林寺那是说走就走的,难道还得去少林寺找他? 台上眉庵大师恢复了面色,宣告本次收徒结束。 延空大师接着说道:“此次观礼竟意外收了三名弟子,庐陵真乃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地也,老衲不虚此行。”接着又对着李鹤林三人说道:“我等三日后离开净居寺回少林寺,你们三人三日后到净居寺来随我一同前往,这三日你们且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妥当。” 钟小山说道:“我来此之前已经和父母说好了,我就在此跟随众位师父。” 刘竹山也跟着说道:“俺也一样。” 李鹤林却是说道:“我家就在隔江对岸,需回家一趟明日再来。” 卢林听见李鹤林此话,连忙带着几人往回走了,然后边走边对着婴宁和晓梅说道:“你们两个先去马车那边等着,我和小文子、小武子去忙点别的一会就过来。” 婴宁和晓梅说道:“你们要干嘛,不是一起来的一起回去么?” 晓梅说着又围着卢林转了几圈,说道:“你们想干什么坏事?” 卢林说道:“一点小事一点小事,不是坏事。” 婴宁想了想道:“你想去和那李鹤林打架?” 卢林心中一跳,这个婴宁也真会猜。打架是打架,只是不关婴宁和晓梅的事,不想二人无辜被牵扯进来,于是实话实说:“是想要和李鹤林打一架,这事和你们两个无关,所以让你们两个先去马车那边等着。” 郭文眼睛一亮,郭武自知和李鹤林差距甚远,有些惴惴说道:“小林子你打得过那李鹤林吗?不要连你也被他揍了。” 卢林说道:“打了才知道,再不打没得机会了,这小子马上就要去少林寺了,一会儿打了再说,小武子你去前面看着李家窑那帮人,别一下子就不见人了,我到桥那边等着,小文子你就在桥上看着,不要和李鹤林照面,他们过来了就往我这边来。” 婴宁和晓梅说道:“我们也不去马车那边,站你远点看看就是,你们打完了我们就赶紧先去马车那边等你们,行不?” 卢林看了眼她们,说道:“行吧,到时候不管我输还是赢,你们走快点进马车里面,别让李家窑的人看见你们是和我们在一起的。” 婴宁和晓梅连忙点头道:“晓得,晓得,我们会小心的。” 卢林也对郭文郭武说道:“你们两个也一样,看到我打完了,也别管输赢就赶紧先跑。这会人多,只要进了人群就容易走脱了。” 第三十章 新春 饭后卢林老老实实去找三叔。郭文郭武被大掌柜喊走了。 三叔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卢林多想想,为什么会这样? 卢林想了半天才说道:“三叔和大掌柜昨天带我们去天狱山就是躲避此事吧?三叔你就听我说了下净居寺的事就知道他们会找来?” 三叔说道:“你还小,许多事不懂。你以为打完了就跑不会有人知道了?路上那么多人看着,郭武当时还上过了台,想找到你是很容易的事。所以以后遇事多想清楚。带你们去天狱山就是避免一下碰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林寺的延空和尚还是达摩院的,明白得很。” 卢林说道:“当时也没去想那么多,就是知道李鹤林马上就要跟着去少林寺了,谁知他去了少林寺后,何时才能够出这口气?以后会注意的。” 三叔笑了笑道:“气是出了,然后就留下这么大的尾巴被人揪住了。这次就算了,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你得告诉郭武以后去了净居寺老老实实学武,南拳也别在净居寺轻易显露,毕竟这南拳是你大姑姑改进过的,净居寺应该有人识得的。” 卢林狠狠地点头答应,心里反省那天的得失。 第二天早上,三人碰面时互相都都说没什么事了,这才放下心来了。郭武说大掌柜交代以后去了净居寺就尽量少说卢林的事。卢林嘱咐郭武学了这拳就尽量不要在净居寺显露,若是练拳尽量找僻静点地方,郭武点头称是。 晓梅来的时候三人正练得起劲,卢林看着晓梅手里拎着的糕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又拎着糕点来了,搞得好像是拜师学艺一样了,你这些糕点搁你家店铺里也得小二钱银子吧,你爹容你这样?” 晓梅倒是笑道:“今天的糕点还真是我爹让我拎着来的。” 卢林奇了,问道:“你家的糕点平时卖得很好,这年关将近应该紧俏得很,你爹舍得?” 晓梅说道:“还不是你的功劳。” 卢林说道:“我有什么功劳?” 晓梅说道:“前两天糕点卖得好,我爹这两天多做了些,累着了,昨天我把你给的药让我爹也泡了泡,泡完了我爹对你那药赞赏不已,问我哪里来的,于是今天让我拎着糕点来答谢了。” 卢林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都是送你们的一点心意而已。” 郭文这时过来说道:“那些药材是小林子从临江府买的,一包差不多半两银子,在我们这配得差不多一两银子,不便宜呢。” 晓梅闻言顿时大惊:“这么矜贵?”说着眼睛望着卢林。 卢林看着晓梅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吧,平日里吃了你那么多点心,这些也算不上什么了。” 晓梅说道:“还剩三包了,那得关键时候再用了,回头我得跟我爹说说,别让他以为这好东西便宜呢。” 郭文又在一旁鼓动着说道:“还想要,得让小林子再去临江府买了药材来配了。” 卢林瞪了一眼郭文,说道:“你就一直惦记着去临江府。” 晓梅倒是问了起来:“临江府,听着有些耳熟,在何处?” “往北去过了八都再过新淦就是临江府了,差不多有二百多里远。”卢林不情愿的说道。 晓梅恍然,说道:“刚才一时未曾想起,那里确实药材多,我爹隔个一两年总要去一回那里买点香料回来的。” 郭文顿时大喜,凑到晓梅跟前忙问道:“晓梅姐姐,你爹啥时候再去?” 晓梅一惊,猛然跳开,鄙视的看了一眼郭文道:“小文子,你想干什么?要点脸好不?比我大一岁还喊我姐。” 郭文也不在意晓梅的鄙视,依然热情的说道:“晓梅姐,你爹什么时候再去的时候告诉我就行。” 卢林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小文子,你爹那里你通过了什么都好说。” 听得此话,郭文顿时蔫了。 晓梅也没搭理郭文了,跟着练拳,四人练完拳去书院了。 此后直到腊月二十四书院休假都正常了,晓梅学拳的劲头不减,每日准时来,然后一起去书院,期间,郭文不知是不是大掌柜同意了,居然将心法教给了晓梅,跟晓梅的关系越来越近。 晓梅天天来学拳,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没心法打底,就是个花架子,卢林也曾想过去问问三叔有没有心法教给晓梅,没曾想郭文更快更直接。卢林只是有些遗憾婴宁虽然也起过学拳的念头,但终究志不在此,婴宁更喜欢书生意气,婴宁在书院如此用功,就想着有朝一日当女官。本朝第十年,太祖皇帝就开了女子亦可参与三大科举,优异者可当朝为官,如今已有六十年了,不少女子为官,现今朝堂女官尤有不少。 腊月二十七那天,二掌柜打算去晓梅家的铺子买些糕点的,郭文竟然自告奋勇的去买,还把卢林送的药材转手送了两包给晓梅她爹。晓梅她爹对郭文印象深刻了许多,还多给了许多糕点,郭文也是满心欢喜,拎着大包小包的一堆糕点飘飘然地回来,二掌柜见了对郭文也是夸奖了一番。 欢欢喜喜过完了年,正月初三那天,几人约好了去府城北郊螺子山登高。庐陵城依江而建,其余各处皆有山,北郊的螺子山,再往北就是天狱山,到了吉水还有大东山,城西有真君山瑞华山、天华山,城南有翠岭神冈山,城中还有西原山、仁山、东山、阳明山等大大小小的山丘。 汇合的时候,婴宁还带来了徐校尉家的大儿子徐志高和小儿子徐志远。徐志远也将入净居寺,当日在净居寺都曾见过,郭武尤其欢喜,以后两人就是师兄弟了,登山路上两人勾肩搭背嬉闹不止。 徐志高在所有人当中年岁最长,年已过已是十八岁了,郭文才十六岁,婴宁和晓梅十五岁了,晓梅年长半岁。去年院试徐志高已考过了童生,已经是名秀才了,待得过了上元,徐志高就要去白鹭洲书院求学了。卢林看着婴宁站在徐志高身旁,郎才女貌确实宛如一对璧人。卢林相貌并不出众,常年呆在铁匠铺平时都和郭文郭武一样黝黑不显眼,虽说这几月略微白净显得清秀了一些,跟徐志高一比远不如也。 螺子山并不高,约莫五十丈左右,其形如螺而得名,附近村落之中尤有螺女的传说。盘旋而上,一路上只见得各种奇树异木,植被丰盛,各种花草不当季节而不得见。登得山顶,山顶有一六角二层小亭,于亭中东面俯视,大河滔滔顺着山脚蜿蜒北流而去,往南远远望去,庐陵城一览无余。 第三十一章 开春 十六这天一早,晓梅依旧早早来了。练完了拳,二掌柜就帮郭武收拾好了行李,还趁大掌柜不注意塞了点银两给郭武。 三叔让大掌柜带了句话去净居寺:西关故人后辈。 大掌柜带着四个少年就去了书院,这是大掌柜第二次去书院,第一次还是郭文开始去书院求学的时候。有大掌柜在,一路上郭文郭武异常老实。 到得书院的时候,大掌柜反倒有些局促,见了夫子不停致歉,夫子听闻郭武要去净居寺,也没说什么。大掌柜赶紧交了十两今年的束脩,和夫子道别后就领着郭武匆匆去肖家渡了。 西原书院束脩一人一年五两银子,仁山书院和其它书院是四两银子,内城的书院是八两银子,白鹭洲书院是十两,内城书院和白鹭洲书院还得至少有童生方可进得。今年卢林他们就可以参加院试了,卢林估计几人也就婴宁可以考过,其他人明年也未知可否。 卢林在书院内转了一圈,又到门口张望,远远地看见婴宁来了,还牵着一个孩童。卢林倒是见过几次,那是婴宁的弟弟玉宁,好像七岁了,应该也是来书院求学了。卢林心中有些惶然,但还是走上前去。婴宁看见卢林走了过来,笑了笑,说道:“这是舍弟玉宁,今年带来书院求学,你应该见过几次。”对着玉宁说道:“玉宁,这是卢林哥哥。” 玉宁戴着个虎头帽,怯怯地喊了声:“卢林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徐志高的缘故,卢林觉得婴宁亲切了不少,顺手从兜里拿出块糕点给玉宁,说道:“小玉宁乖,吃块糕点。” 玉宁却没敢接过去,眼睛望着婴宁,婴宁点了点头才接过,说了句“谢谢卢林哥哥。” 进了书院,晓梅看见玉宁来了,赶紧拿出糕点给玉宁,玉宁说道:“谢谢晓梅姐姐,刚才卢林哥哥给我糕点吃过了。” 晓梅顿时瞪了一眼卢林,怒道:“好你个小林子,不光吃了我家的糕点,还居然拿我家的糕点做人情了。” 卢林有些赧颜,说道:“借花献佛嘛。” 晓梅毫不领情,呛了卢林一声:“还献佛献你个头,你怎么不和小武子去净居寺献去?”说着又牵过玉宁的手,塞了块点心给他,说道:“小玉宁,拿着,现在不吃等会饿了吃。以后想吃糕点找晓梅姐姐我,那小林子给你的糕点也是我家的。” 卢林不敢接话了,慌忙退后几步,郭文和婴宁站在一旁看着都笑了。 书院初学的是一个夫子,一般五年后就另有夫子教了。 婴宁把玉宁安顿好了就来这边了,正好听见夫子夸奖着卢林这短短时间写字大有进步,令人刮目相看,如此用功勤奋,可为表率。 卢林自己不知道这些时日有如此进步,有些不敢相信,这些天天天都是自己写自己看,并未觉得有多大长进。婴宁走过卢林身边,顺手拿过一张卢林写过的纸坐到自己位置上看了看,也是有些讶异,与一月之前相比好了太多。 郭文和晓梅这些天差不多都在一起跟卢林练拳,并没觉得卢林哪里勤奋用功了,都斜眼鄙视卢林。卢林正襟危坐目不转睛,不搭理二人满含恶意的目光。 中午放课时,看见玉宁额头中间点了一颗红痣,几人皆笑了,当初进学院都是如此。 书院开了课,卢林觉得再不能像从前一样和婴宁说话了,甚至都很少说话了。只有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目光会注视着婴宁,偶尔婴宁似有所感四处张望,卢林赶忙就垂首看书。卢林心中想着,这样每天能够看看婴宁其实也不错。只是等到院试过了,婴宁就要去白鹭洲书院了。 婴宁一如既往的用功,夫子对婴宁今年的院试也充满期望。卢林略有进步,但是进步最大的还是写字,自从初三那日回来写字后,每天吃过晚饭都会认真按照大姑姑当初的教诲书写,以前不曾注意到自己有什么进步,到了书院才发觉确实进步了,于是愈发地用心书写。至于郭文和晓梅除了多了练拳,其它一切照旧。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到了春分。这天该去天狱山淬火了,现如今比去年前年强多了,天狱山那边大兴土木,那间淬火屋子应该建得差不多了。书院这天也休了一天,卢林讶异郭文居然邀请了晓梅,这趟去天狱山晓梅也跟着去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晓梅就说起婴宁本来约了她去白鹭洲书院那边的,白鹭洲桑树多且桑叶更佳,玉宁孵了些小蚕,婴宁带着玉宁去了白鹭洲采摘桑叶。卢林听得白鹭洲就想起了那徐志高就在白鹭洲书院,心中竟有些微微酸涩。 从镇上进入天狱山,一路上草木繁茂,绿意葱葱。待到见了大兴土木,晓梅大为惊讶。晓梅叹道:“还以为自家糕点买卖不错,城内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糕点铺子了,没想到就那黑黑的铁匠铺居然有如此大手笔,这一比较就天差地远了。” 晓梅对此地比较新奇,郭文说道:“也不是我家的,听我爹说是好多人的,就是要开个大的作坊。选了好多地方,就选在这里了。去年才开始大建的,之前就弄了三个小屋子,估计得建个几年了。” 平素郭文郭武也没多少月钱,跟平常人家孩子差不多,包括卢林也是一样。铺子里平时买卖都是些普通家用农用家用铁器,菜刀柴刀在庐陵城口碑尤为民众称道,二三十人的铺子,前店后坊的,生意还不错,但也是普普通通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 曲风和杨师傅几人在内院里面有独自的匠房,他们打造的兵刃基本都送往越州那边去了,这两年留下了一些精品,上次带了点到洛城。附近的人都不知道这个铺子会打造兵刃。 天狱山这边盖房建屋的人不少,大多数都是附近的工匠,干得热火朝天。大掌柜在上元过后招了点人,都是些十二三岁的少年,有三十来个,都跟着杨师傅在天狱山这边了。 大掌柜都安排妥当了,新收的都安排在天狱山这边,待得天狱山这边建好了都过来,铺子那边就留几个人。 铺子里有家眷的都安排在天狱山这边,以后有家眷也一样,不在铺子里干活,开荒种地养鸡养鸭都可以,四周大的很,有的是地方,在外围已经盖好了一圈住房。铺子对面的篾器坊来了些人,已经搭建好了一排竹楼,篾器师傅们正在加工制作了一些竹椅子竹凳子竹篮之类物品。 卢林和杨师傅带着那些新来去淬火了,让郭文带着晓梅四处转悠。卢林心下琢磨怕是二掌柜的意思,让郭文邀请晓梅来这里看看的。 待到淬火完了,郭文和晓梅也转悠回来,只是晓梅手中提了个竹篮,篮中装了山中野蕨菜、椿芽,还有不少青嫩小竹笋和些许松菇。午饭是晓梅弄的,就将这些食材弄了四个菜,一个酸菜小竹笋下饭得很,一个凉拌蕨菜清爽可口,一个松菇豆腐鲜美异常,一个春芽煎蛋饼金黄翠绿椿香诱人。卢林吃完对晓梅的厨艺赞口不绝,郭文也是,一锅饭三人都吃得见底了。 下午到得永和,人多货多,装完船已是申时过半了,还想着时间若早的话,去一趟净居寺看看郭武,现在只能回去了。郭文留着晓梅一起吃的晚饭,席间卢林发觉晓梅略有些局促,二掌柜倒是热情地很,三叔看着二掌柜倒是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晚饭过后,郭文拉着卢林送晓梅回去。回来的路上郭文说道:“我娘昨天让我邀晓梅去天狱山是什么意思?” 卢林尚年少,许多东西懵懵懂懂的,也不甚明了,想不出原由,反而问了郭文一句:“你成天往晓梅家跑又是什么意思?” 郭文愣了一下,好像是去的比较多,但还是记起当初的由头,说道:“小林子你又不答应去临江府,我就自己想法子了,那天说起晓梅她爹去过多次,而且差不多又要去了,我不得下点功夫啊。” 卢林听了顿时大笑,说道:“小文子也有花花肠子了啊,不过你爹哪里你怎么办?” 郭文苦着脸说道:“我爹哪里不好说,我也想不出个辙来。小林子,只要你去开口多半就成了。” 卢林说道:“我又不想去,不过呢,我觉得你娘对晓梅很好,你爹哪里你就别想了,如果有机会去的话,你和你娘说说,多半能成。” 郭文半信半疑,说道:“小林子你不会坑我吧。” 卢林又问道:“信不信随你,我坑你做什么?小文子你教了晓梅心法你爹知道么?” 郭文说道:“当初我没想到晓梅也天天来练拳,这女孩子没得多少力气,练来练去也就是个花架子,我又想通过她爹去临江府,一时之间就教她了。这个我爹不知道,也没敢跟我爹说,后来…后来…我跟我娘说过,我娘开始有些埋怨,现在倒是没有了,也不知道我娘也没告诉过我爹。” 卢林说道:“晓梅练拳比你用功多了,你再不用功,保不齐晓梅再练段时间你也不是对手。” 郭文忽然想起了万成,说道:“当初万成师兄是跟谁学的?” 卢林想了想道:“应该是你爹教的。” 郭文有些伤神地说道:“我爹曾说过,年轻时受伤了,右手残了,一身技艺武功都废了大半。以前天天让我兄弟打铁,可惜我兄弟二人用功是用功了,却没这兴致啊,真不是这块料,让我爹失望了啊。 我爹当初也只教了我这个心法,武弟当时年幼没学,现在去了净居寺,自然有得学,回头我让我娘问问我爹还有没有什么武学功夫。万成师兄都能够在洛城混出名堂,我就不信我不行。” 卢林看了看郭文,说道:“现在铺子里技艺最好的就是杨师傅和曲师兄了,你和小武子这方面确实欠缺点,你好生想想在别的地方做出点什么。” 听得卢林此话,郭文认真思索了一会,倒是有些宽心了,之前总以为自己令父亲失望,一直转不过弯来,认真说道:“小林子你今天这些话说得很对,我可不敢和我爹去说,我得先跟我娘合计合计,再让我娘去和我爹说。” 卢林说道:“这些天你爹大多数都在天狱山那边忙,你也不用急于一时。” 郭文不再多说了,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第三十五章 家宴 这天一早练拳的时候,卢林发觉郭文有些不对劲,不光主动给晓梅喂拳还喂剑,平日里郭文自己练得勤,没干过这些事。这还不是一般的喂拳喂剑,卢林斜眼瞟过几次,这整个就是让晓梅出拳出剑无比顺畅,大为舒坦。 在比平日结束练拳还早一刻钟的时候郭文大喊“饿了,饿了”。 卢林还在纳闷怎么回事,郭文就拉着他喊上晓梅说道:“今日早点我请,去吃老张家的小笼包子”。 晓梅一听是老张家的小笼包子,顿时走得飞快。 这顿早点花了五十文,相当奢侈了,一人一盅十文钱的炖汤,四屉小笼包子。但是郭文掏钱的时候爽快得很,毫不眨眼。卢林看了郭文半天没瞧出什么异常来,三人吃得舒坦,去书院的路上都觉得轻快了许多。卢林断定郭文肯定有什么情况,但是一路上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出哪里不对。 一上午卢林还时不时的观察了郭文数次,也没看出个名堂来,只是看见郭文一上午都是脸上带淡淡的微笑,整个人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给人的感觉却是容光焕发一般。待到放课,郭文却说要去晓梅家一趟,拽着晓梅的衣袖急匆匆走的,临走时候还不忘朝着卢林挥了挥手。 这小半年郭文去晓梅家不少次,但这放课去还是第一次,卢林只是觉得很不对头,想不出个原由。回到铺子,师傅伙计们看见卢林回来都纷纷打招呼,感谢卢林送的药包。 卢林听着众人的话,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满脸通红,一一回应着众人。 原来这两天铺子搬迁了许多东西去天狱山那边,天气炎热,众人都异常辛苦,用上了药包泡了都觉得效果非常好。 大掌柜听见动静出来,看见卢林回来也喊卢林到内院。 卢林摸不着头脑跟着大掌柜进去了,二掌柜也在,卢林连忙施礼。 大掌柜摆摆手示意卢林不用这样,问道:“阿林,上次你送的药包很好,花多少钱了?” 卢林一听立马想到了郭文,莫不是要去临江府买药材了?赶紧说道:“花了五十两银子,差不多一百份的量,只是我第一次配只配出了九十八包。这价格我也不是很清楚,第一次去不知道贵贱,多问了几家才买的。” 大掌柜笑着说道:“当时有你三叔跟着,价格应该差不离。” 二掌柜听了,在一旁拨拉着算盘。 大掌柜又说道:“听小文说那些药材在城里配要花到一两银子一包。” 卢林说道:“嗯,上次回来的时候打听了下,差不多要这个价。” 不一会,卢林就听见二掌柜对着大掌柜说道:“一人十包,差不多要三百八十两银子,那就买个五百两的回来,多买点或许还可以谈谈价格。” 大掌柜听了二掌柜的话,对着卢林说道:“阿林,你照着你当初的价格按照五百两列个药材数量如何?” 卢林一听这事,明白了郭文的异常了,说道:“没问题,大掌柜,我这就回去算下写了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卢林写好的把药材品种数量给了大掌柜。 下午郭文满脸兴奋的回来了,卢林见到郭文就问道:“小文子,是不是你爹让你去临江府买药材?” 郭文大笑道:“这两天师傅伙计们搬东西都累得很,我娘心疼他们着急了,我想着他们都有你送的药包,用过的都知道好,就跟我娘说了让他们去泡一泡,效果好多买点,最近天气炎热,搬迁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卢林惊讶道:“你娘就这样同意你去临江府买药材?” 郭文说道:“没呢,我爹本想让你去买来着,但是好像三掌柜要和你出去一趟,我就跟我娘说晓梅她爹经常去临江府买香料,我去问问最近去不去,这样我就可以跟着去买药材啊。” 卢林瞪着双眼上上下下把郭文瞧了几遍,嘴里“啧…啧…啧”道:“难怪你今天这么巴结晓梅,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小文子。” 郭文嘻嘻笑道:“怎么,我爹同意了?” 卢林说道:“今天铺子的人都谢我说药材效果好,中午你爹喊我写了个五百两的数量,就是要去买了。” 郭文一听大喜,右拳往左掌一击,说道:“那就成了,刚才我跟晓梅去她家,问她爹了,她家的香料也就够个两个月,我问她爹最近几天去不去,带着我去临江府买点东西,她爹答应了,明天我再去晓梅家让她爹定个日子。”说着又挥了挥拳头,然后拍了拍卢林的肩膀说道:“先不和你说,我这就去找我娘说。” 话音未落,郭文已经风一般的跑向内院去了。 三叔晚上和卢林说三天后天要去汀州,让卢林去书院告假十天。 卢林听得是喜忧参半,汀州是故乡,三岁之前待过的故乡,却无丝毫记忆,有先人旧坟,却再无亲人。 第二天一早郭文兴高采烈的和卢林说道:“我爹同意我去了,等放了课就去问问晓梅她爹明天可不可以去。” 卢林也说道:“后天我要去汀州,一会去书院得向夫子告十天假。” 欣喜的郭文听得卢林说的话,眼睛眉毛立马耷拉了下来,说道:“你去十天啊,我这去临江府来回去三天足够了。唉,没法比。” 卢林笑道:“你有得去就不错了,别不知足,你好生采办,或许这次出去了,以后还有这样的事大掌柜还是会让你去的。” 郭文想想也是,于是请教卢林:“那些药材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价钱能不能压低一点?” 卢林说道:“药材你又不懂,我也是略懂一些,不过那里都是卖药材的,你先多看看多听听就好了,价钱吗,我上次匆忙,你这次有时间,数量又多,应该可以压点价的。何况晓梅她爹带你去,他肯定比你更熟悉买卖,好好学着点就是”。 郭文说道:“也对,有晓梅她爹在。” 没一会晓梅来了,听闻二人都要出去,不由得发急。想也不想的说到:“你们都走了,那多没劲啊,婴宁天天读书都跟埋在书里一样,没劲得很,不行,我得和我爹说去,这次我也去临江府。小文子,回头去我家你也帮我和我爹说说啊。” 郭文听了满口答应。 练完拳,郭文又请吃了老张家的小笼包子。郭文昨天是有预谋地巴结晓梅,今天是真的高兴。晓梅是吃了小笼包子高兴,去不去得了临江府还两说。 到了书院,卢林先去和夫子告假。夫子准是准了,但是‘不满’两字似乎就写在脸上,卢林只是垂头不语,不敢看夫子。今年入学以来卢林的字是进步很多,夫子多次夸奖卢林作为表率,这又告假十天也确实让夫子不满。婴宁听得卢林又告假十天有些讶异,但也没说什么。 放了课,这回是晓梅拉着郭文急匆匆地走。 下午郭文兴高采烈的回来了,找到卢林说道:“晓梅她爹说明天吃过午饭就可以去。” 卢林问道:“晓梅呢?” 郭文说道:“晓梅也去。” 卢林惊讶的看着郭文说道:“你居然有这么大本事,让晓梅她爹同意了?” 郭文仰起头洋洋得意地说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本少爷出马还不手到擒来,呸,不是,是马到成功。” 卢林充满疑问的说道:“小文子,不信你有这本事,要不你发誓你没假话。” 郭文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你不信拉倒。我还要去和我娘说明天晓梅一家过来吃午饭,得安排安排。”说完扬长而去。 晚饭后郭文就跟着卢林来到房内,仔细问了多遍卢林上次买药材的过程,还拿着纸笔一一记了下来。 次日早上晓梅来的时候,卢林才知道郭文这小子昨天下午是得意忘形胡吹法螺了,是晓梅哭着闹着也要跟着去的,她爹拗不过她答应了,郭文也只是在旁边帮腔了两句而已。不过晓梅可以去了,就没跟郭文计较这些,早点依旧在老张家吃的小笼包子,这次是晓梅请的。 到了书院,郭文和晓梅告假两天夫子倒是什么都没说就准了。婴宁知道后,看着三人觉得有些怪怪的感觉,似乎有些生分了。 放了课,卢林回到铺子就看见铺子亮堂了许多,二掌柜领着人里里外外擦拭一新,看见卢林回来了,二掌柜喊卢林去厨房帮忙。 卢林到得厨房一看,了不得了,居然是街口晓月楼的二厨子在炒菜,菜肴那叫一个丰盛,黄豆烧猪蹄、梅干菜焖肉、莴麻叶鳝鱼、高丽肉、永和豆腐,蒸屉里有一盘火腿、一盘清蒸鳜鱼、一笼屉米粉蒸肉,锅里炒着碎骨血鸭,案板旁边还有一个配好的杂素。 卢林先把四个凉菜端上了桌子,一碟花生米、一碟顺风、一碟太和萝卜、一碟拌黄瓜丝,然后又把砂锅炖好的乌鸡汤端上去了。一刻钟后,一张大大的八仙桌就摆得满满当当了,碗筷也摆好了,这时门外传来了马车声。 只见二掌柜对着铜镜梳理了下头发,整了整衣服就赶紧出去了。 大掌柜已经在铺子门口迎接了,郭文和晓梅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接着下来一个精瘦的中年人,是晓梅她爹,买糕点见过几次,最后下来的一个妇人,看眉目和晓梅又六七分相似,应该就是晓梅她娘了。 大掌柜伸出手说道:“林老板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林老板倒是知晓大掌柜的手不方便,拱了拱手道:“郭掌柜客气了。” 大掌柜站在林老板右边引路,说道:“林老板,里边请,里边请。” 二掌柜见着晓梅她娘忙迎了上去,扶住晓梅她娘的胳膊道:“虽多次听闻晓梅说过但这还是初次见到林嫂子,这边请。” 晓梅她娘轻轻拍了拍二掌柜扶住她的手道:“郭家嫂嫂客气了。晓梅天天往这里练拳什么的,给你添麻烦了。” 二掌柜笑道:“晓梅这丫头好得很,怎么是添麻烦呢?” 郭文和晓梅从书院回去的时候是欢天喜地,这会却是拘束得不行,卢林趁机不停的朝着郭文晓梅使眼色做鬼脸,两人看见卢林的模样,憋着不敢笑,也不敢说话,只用眼睛狠狠地剜了卢林一眼,然后低着头跟在后面。 席间落座,大掌柜和林老板坐在上首,卢林和三叔坐在左侧,二掌柜和晓梅她娘坐在右侧,下首就是郭文和晓梅了。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林老板两口子脸上笑容愈盛。 酒是烧酒不是大掌柜平常喝的冬酒,大掌柜和林老板都是满满一碗,三叔也略微倒了点酒。二掌柜和晓梅她娘喝的是糯米酒,卢林郭文晓梅三人也都倒了半碗。 大掌柜端起酒对林老板敬酒,说道:“犬子顽劣不堪,这次出行,就劳林老板多多费心照应了。” 林老板倒是说了郭文的好话了,回应大掌柜说:“郭掌柜这是哪里话,郭文这孩子还是比较懂事的,敬老爱幼,这城里的后生没几个比得上的。” 卢林听得只能埋头憋住笑。郭文和晓梅也都是规规矩矩地垂首细嚼慢咽不言语。 晓梅她娘也和二掌柜碰了下酒碗,说道:“养个闺女还好舞刀弄剑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二掌柜说道:“那里那里,晓梅知书达理,天天来从未添过什么麻烦,乖巧懂事我很欢喜。” 说着二掌柜又指了指卢林说道:“林嫂子,教拳练剑这些都是阿林教的。” 晓梅她娘颇为惊讶,林老板也转过头认真看了看卢林,对着卢林举了下酒碗说道:“我就借花献佛,谢过这位小兄弟了。” 卢林慌忙起身端碗道:“我与晓梅皆为书院同窗,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林老板莫折煞了小侄。” 林老板虚抬了下手示意让卢林坐下,微笑着说道:“坐着就是,也是个知礼节的小后生,不错,不错。” 大掌柜这时说道:“大家就别这么客气了,再客气这菜都要凉了,先吃菜,吃菜。” 这一席饭宾主尽欢,吃过了午时才结束。 二掌柜也把包裹收拾好了,郭文换了身衣衫,就和晓梅随林老板上了马车而去。 晓梅她娘倒是被二掌柜留下来喝茶水,两人聊了一个多时辰,二掌柜雇了个轿子送晓梅她娘回去,临别时两人都满面笑容。 第三十六章 祭拜 第二天一大早,卢林就和三叔骑着那两匹马出发了,在街口吃过早点,买了点馒头带上。马上各放了个水囊和斗笠,三叔依旧挎了个包袱,卢林则被三叔指定背了木匣,匣中装着那杆枪还有五姑姑的几本书和纸笔。 先到永和,然后坐渡船过河,上了岸,三叔带着卢林往右去,左边是去青原山。一路沿江而行,三叔对道路看来甚是熟稔,走到一个叫张家渡的地方,略作歇息,据说此渡口当初为张家义渡,义渡之举深得附近两岸十里八乡喜爱,于是来此之人愈发多了起来,此处也繁华了起来,逐渐就简称张家渡了,张家渡依水傍山,北面的山名西华山。 喝过茶三叔带卢林上了西华山,山并不高,山顶释道并存,一座西华山寺一座西华山观分立左右,互不干涉,山顶纵览俯瞰,只见三江并流,三叔指着三条江水告诉卢林,偏西方向那是富水,偏东南方向是泷江,二水在此汇入大河,形成了三江并流之景。 从西华山下来,沿富水继续前行,过值夏、文陂、渼陂,在午时到了一个叫淳化乡的地方。三叔在乡里找了个寿才店买了些祭祀用品,然后带着卢林往南边村落前行了一刻钟左右,就见此地松柏森森,此时正是正午时分,进入顿觉清凉,再往前行远远看见一座大墓。 到得此处,此时三叔下马肃整衣冠,拎着祭祀用品缓步沿阶而行,卢林也感觉整了整衣服跟着三叔,途径三座牌坊,第一座中间刻有‘仁至义尽’四字,第二座牌坊中间刻有‘义坊’二字,第三座牌坊中间刻三字‘忠烈坊’,两旁立着不少砂岩石俑、石马、石羊、石兽的雕像,卢林看着心中疑惑不已,待得走近,卢林一看墓地,方圆两丈左右,墓高约一丈,上下两层,再细看墓碑,顿时大惊。 只见墓碑上刻着‘宋丞相文信国公天祥之墓’,三叔已把祭祀之物都摆放齐整,恭恭敬敬地叩拜,卢林不懂这些,只跟着三叔恭恭敬敬的做了一遍。 三叔叩拜完,肃立墓前。 卢林正好细细观看墓碑上的刻字,正面旁边还有几个字‘文升泣石’,两边四块青石碑分别刻着‘捐躯柴市永葆节操,碧血长弘传正气;埋骨青山尽忠邦国,丹心映日誉磁针’,‘生当报国死不低头,志可凌云文能载道’。砂岩模糊不清,但是卢林看见两三个字就知道那两句,书院夫子常常念叨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三叔这时又继续走向墓地的上层,卢林跟了上去,依旧跟着三叔恭恭敬敬叩拜祭祀。三叔祭祀完了,肃立静默,卢林继续看墓碑刻字,横批‘古谊忠肝’四字。中间青石板刻有‘大义精忠,光照汗青,成仁取义,乾坤正气’四句。两边砂岩刻的是‘天赋忠烈千秋志,祥赐英名万古存’。最外两边‘南宋状元宰相,西江孝子忠臣’。 约莫一刻钟后,三叔转身缓步会走,卢林赶紧跟上,一路回走,那三座牌坊中间北面还有刻字,第三座刻着‘精忠’二字,第二座刻有‘大义’二字,第一座则是‘浩然正气’四字。 第三十七章 陆姨 天黑了才到得瑞金,歇息了一晚,次日辰时不到出发,巳时就到了汀州。 远远看着山下的汀州城,西北面背山,前面开阔,汀水绕城而过,城墙依水而筑,卢林心中莫名有些激动:这就是我的故乡? 沿着汀水而南行,走到南端,看见一大城门,上面写着‘广储门’三字,城门紧闭。水流之势绕城门转东北向。 一路上三叔略微向卢林说了说这汀州城:“这汀水是北向南流,南为丁,最早是叫丁水,后来两字合一就是汀了,汀州以此为名。 汀州乃是千年来南下汉人聚集之地,号称八闽首府。背山依水而建,号称是‘千嶂深围四面城’,易守难攻,当年文丞相举兵后开府南剑州后督府于此。” 前行不远处有一座双拱石桥,三叔说道:“此桥名为‘济川桥’,当地人都是叫水东桥,平日进出城,都是由这桥来往,桥那头就是东门了,进了东门就是汀州城。” 走到桥边一看,桥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桥也不长,卢林步行过后估算了一下,约莫十二余丈长,石桥宽约三丈,卢林和三叔随着人流进了城。沿街而行,两旁都是店铺,店铺多是二层木板小楼,虽是炎炎夏日,热风拂面,依然不见人少,各店铺人进人出,街道人来人往,街道宽约三丈,在这人潮拥挤中显不出宽阔,只让人觉得有些逼仄了。 两旁一些酒肆茶铺在门口支起布篷,摆了几张桌椅,叫卖着消暑凉饮。三叔就在东门附近找了一家大酒肆,进去看了看,内院有水井还有马厩,就在门口的布篷下的桌子坐下。要了两碗‘仙人冻’,端上来卢林一看,这不就是庐陵城的夏日凉粉么,叫法不一样而已。 一碗冰凉爽滑的凉粉下肚,整个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三叔给了酒肆伙计半两碎银定了个雅间,顺便把两匹马交给伙计照料。卢林回头看了一眼酒肆,写着‘广济楼’三字。 三叔带着卢林穿街越巷向北而行,到了朝天门附近,走过一条繁华街道,在街尾转入一条小巷,进了小巷,见拐弯处中间有一照壁,转过照壁,卢林忽然就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巷子两边都是白墙瓦房,四周并不见人影,小巷深约三十余丈,每家每户门前都种了一棵大树,这些树都差不多高两丈有余,越过墙头高过屋顶,枝繁叶茂,有如伞盖,左右两旁树叶相接,夏日炎热的阳光穿不透,小巷也就比外面更荫凉不少。 走到了小巷尽头,三叔站在右边的房子前“咦”了一声,卢林心中忐忑:这就是我家?我三岁前呆的地方。 三叔说道:“阿林,这就是你家老宅了。”说着拿出一把铜钥,捅进去锁就开了,三叔推门而进。一进门,三叔就极为诧异,这哪像是一个十余年没有人住过的房子,明显就是有人在此长期居住的样子。 卢林也讶异,问道:“三叔,难道还有人在此居住?” 三叔也有些纳闷,说道:“你已无亲人了,而且这锁都没换过,难道你爷爷还有什么安排?”说完三叔想了想又说道:“不可能啊,你爷爷去世后过了半年你父亲才身故,就算有亲友这半年也并不曾听闻有亲友来过?” 第三十九章 三婶 卢林也不知道在外面逛荡了多久,只觉得肚子饿了,赶紧买了仙人冻往回走,在照壁那看见一个俊秀青年闭目依靠在旁边的树下,斜背长剑,看来像是个江湖俊彦,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卢林出去的时候还没到午时,这个巷子也没见有人。卢林走过这人身边时只见他双目睁开,扫了一眼卢林又继续闭目养神。 快走到门,卢林暗想不能再冒失了,就叫了一声“三叔”,然后再停了几息再推门而进,进门就看见三叔和陆姨在树下坐着,就嘿嘿一笑,说道:“三叔、陆姨,仙人冻买来了。” 三叔却一脸正色的说道:“以后要叫三婶了。” 一旁陆姨听见三叔如此说,脸色一红有些羞赧。 卢林一惊,张口嘴巴成了一个‘0’字。心道:这么快…三叔…真…神人也… 三叔见卢林此神态又说道:“一个称呼而已,陆姨、三婶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卢林见机还是赶紧对着陆霜喊了一声:“三婶。” 陆姨轻轻地“嗯”了一声,起身接过篮子说道:“我去厨房弄好来吃。”转身就去厨房了。 一般买回家的仙人冻都是整块,如豆腐一般形状大小,能够切成小块,加点井水、糖和醋一拌,冰凉爽口,消暑宜人,在家吃喝外面无差别。碗里装了八块,照着上午吃的碗,能有个四五碗。 卢林见陆姨进了厨房,悄悄地问道:“三叔,真的是三婶了?” 三叔一听,伸出手指轻弹了下卢林的脑门,笑道:“这还有假,三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卢林“哦”了一声,忽然想起了那个青年,说道:“三叔,刚才回来在前面照壁那有个人,背了把剑,好像是是个江湖侠客。” 三叔听了,顿时一拍大腿道:“一时忘了这茬了,阿林,你赶紧去问问那人是不是姓苏,是的话领他过来。” 卢林一听,赶紧去了。 走到那青年身边,卢林看见那青年睁开了眼看见又是他,准备闭上,卢林倒是学着说书人中江湖好汉打招呼的动作语气酝酿了一下,然后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好汉,可是姓苏?” 那青年见卢林这么一半大少年如此作态,正欲失笑,再听到后面的问话,顿时颜色凛冽,眼神犀利地盯着卢林。 夏日炎炎的正午,卢林却忽然觉得一寒,倒退了一步。 那青年见状也似觉这样对待一个半大少年不妥,脸色一缓,说道:“我是姓苏,你是何人?” 卢林见青年神态缓和了,忙说道:“你姓苏就随我来,我三叔要我来寻你的。” 青年听见此话略微愣了下,说道:“那你头前带路吧。” 卢林转身就走,不时回头看了几眼那姓苏的青年,青年没再说话,只跟着卢林走。 到得门口,卢林嘴里就嚷嚷开了:“三叔,是个姓苏的,人来了。” 进门就看见陆姨已经弄好了四碗‘仙人冻’,还加了两把椅子。 三叔正端着碗吃着,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青年疾步上前,单膝一跪,抱拳垂首说道:“弟子苏流见过三爷。” 卢林倒是吓了一跳,三叔哪里来的弟子? 三叔摆了摆手说道:“流儿,不用这些虚礼了,起来坐吧,吃碗仙人冻先。” 自己人,卢林倒是放松了下来,不等三叔说话就去坐下吃仙人冻了,饿了。 第四十章 搭救 ‘三圣妃宫’在朝天门外,这‘三圣妃宫’乃是供奉护海女神所在,其名声在汀州乃至整个越州地界广为人知。卢林和三叔陆姨到得的时候,此处已经是人山人海。 远远地就听见钟声,片刻后,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卢林跟着三叔,三人顺着人流到了宫门外右侧了。 只见中间搭了个木台,四角立起了一丈高的木柱,四根柱子撑起了一块幕布在台子正上方,上面摆了九个大小不一的铁铺常用铁毡台,旁边十数把锤炼铸铁的铁锤,还有若干铁条。 人群安静了下来,只见一个魁梧壮实的中年汉子跃上台,朗声说道:“在下刘洪先,忝为三尺溪大匠,今日来贵宝地为本门三尺溪遴选弟子。”说完,拱手对着众人团团一礼。 这刘洪先接着说道:“本门五年前曾在此招收过一批弟子,规矩都差不多,这次本门和‘三圣妃宫’合作,十日前在此张贴过告示,本来上午开始的,因路途险要,晚到了半天,但是一天的时间不变,顺延至明日午时结束。 本门以铸造而名,招收弟子都为铸造弟子,年龄二十周岁以内,有愿意者可上台来接受考验,一入本门,每月月钱二两银子,若是三到五年内出师者月银则为八两银子。五年前于贵宝地招收弟子五十三人,如今已出师者四十六人,诸位有相熟的可以询问一二。 上台来者,可自选铁锤铁条在铁毡上锤炼半个时辰,之后由几位大匠查验是否合格,合格者即为本门入门弟子。”说完拍了拍手,只见出来数十名弟子,将九个铁毡台分列摆放成为三三之形。 卢林倒是听得周围有说起某某某五年前成为弟子,也听得有人出师了,每年给家里汇了不少银子。看来三尺溪是来真格的,也不知道大掌柜在天狱山那些新来的是不是这样招收过来的?于是就问三叔:“三叔,咱们天狱山那边是不是也是这样招收弟子?” 三叔说道:“一般都是就近,名头响口碑好的,自然会慕名而来。这般远来他乡招收弟子的事情极为少见,不过倒是不失为一个办法。麻烦是麻烦,而且来来去去的开销也不小,像这种地方现在没有大的出名的铸造门派,来一趟肯定不会亏的。 天狱山那边想学铸造的来就是,干几天就知道行不行了,不行就回去呗,要不然就是推荐来的,名头大就是再远也有人慕名而来,这就是大门大派的好处了。天狱山那边现在就是远地方的人招不到,三尺溪这样倒是可以招到一些不错的苗子。” 卢林听三叔一说也明白了这个缘由,暗暗记在心里。 其实三叔还有话没有说,大掌柜还想着卢林铸造技艺再有进益,铸造出一些精品,打开名望呢。而且大掌柜对卢林的看重也非同一般,这大半年对卢林是不余遗力的栽培,可谓是倾囊相授,隔三差五给卢林的那些图样都是八宝阁历年的珍藏,现今的三大铸造还没有谁有此待遇,大掌柜还四处搜寻各种稀有的铸造材料,只待卢林技艺大成。 卢林对此是毫不知情,上次那把刀断了虽说是大掌柜意料之中的事,孰料反倒是对卢林的一次刺激,令卢林略微浮躁的心态改变了不少,这些时日的铸造沉稳了不少。 铸造一道有不少异想天开之举然后偶得极品之传说,这些传说虽说是有些夸大了一些,但是都是确有其事,不是臆想出来的。大匠之所以是大匠,并不是技术比匠师高明多少,只是大匠比之匠师就多了一个字----‘稳’。 第四十二章 传枪 陆姨过来的时候卢林还在细细的看着那些风俗民情介绍。 卢林转头看见换了衣衫的兄妹二人,那黄云峰乍一看就是一个白净清秀的翩翩少年郎,就是身材单薄了些,黄云英柳眉杏眼虽未长开,但两腮红若桃花,一身新衣衫衬托,细看也是一个美人胚子。人靠衣服马靠鞍,诚如是也。 到得雅间,陆姨抬头看见‘马缨花’三字,面露赧颜,进去后,满满一桌子菜肴已经上来了,顿时惊讶了一声,然后慌忙掩口,双眼晶莹闪烁。 三叔见陆姨进来了,忙起身,扶着陆姨落座,两人坐在上首,然后卢林坐在右边,黄云峰坐在左边,黄云英坐在下首。 这晚饭,不对,应该是晚宴了,吃了近一个时辰。三叔兴致很高,陆姨怎么看都是心情很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要了一大坛米酒,三叔让三个小辈都倒了小半碗,陆姨陪着三叔喝了三碗,其余都是三叔喝了。 席间,黄云峰黄云英兄妹二人开始局促得很,从未到过此等地方吃饭,卢林也是头一回来这样的地方,也略有些拘谨。不知是不是饿了还是好吃,黄云峰黄云英兄妹二人逐渐也放松了下来,开始还是小口小口,一点一点慢慢吃着,后来也放开了吃了,最后一大桌子菜肴剩的也不多。结账的时候卢林一看,不便宜呢,一两九钱,抵得上南湖坊吃两顿了。三叔掏了二两银子给伙计,挥了挥手,说了句不用找了,剩下的赏给伙计了,伙计大为惊喜,一路送三叔到门外。 卢林第一次见三叔喝得微醺了,陆姨满脸红彤彤的,望着三叔眼神脉脉。出得门来陆姨就轻轻扶住三叔在前面走着,卢林在后面跟着默默地想着:这是三婶不是陆姨了,没得跑了。 此时夜幕笼罩,沿河都是灯火点点,汀水水面上不时有渔火飘过,晚风清凉,三叔兴致来了,带着他们沿着河岸边城墙走了一遍,回去的时候戌时已过,这老宅有房五间,陆姨安排几人各自住下。 卢林第一次有记忆住在自己家,虽是主人却像个客人一样。躺在床上,卢林想着住了今晚下次什么时候再来还不知道?这座城是家乡,却如同异乡。想起三叔下午说的因缘际会那番话,也不知三叔是不是因为陆姨,不,是和三婶多年后再见,而有感而发还是提点自己或者其它什么,愈想愈发迷糊了起来,迷迷糊糊就这样睡了过去。 清晨起来的卢林就看见三叔神态悠闲地坐在树荫下喝茶,看见陆姨倒似容光焕发,在厨房内忙碌着,黄家兄妹二人还没有起床,想来平日这两兄妹够艰难的,难得吃好睡个安稳觉。 卢林就在院内开始练拳,练了一遍南拳,三叔兴致很好,细心指点了卢林几处不足之处。卢林在三叔的指点后接着又练了一遍,感觉好多了,似乎曾经想过简化几式有些眉目了,又练了一遍,确实宛转衔接不滞涩了。 三叔饶有兴致的看着卢林练,看完说了句:“有些进步了,熟练还不够,想法也不够,等到够了自然水到渠成。” 卢林听了暗暗记在心里,接着又开始练明玉十八手,才练到第七式‘风霜凛凛’的时候,三叔又说道:“你又错了,前面几手中规中矩还过得去,这里有点小问题。”看着卢林正欲停了下来,三叔接着说道:“你先继续练下去,把你会的练完。” 卢林就照着平常练的一直练到十二式‘足难移’,十三式‘关山难越’只能使出一半就继续不了。 三叔就这十二式跟卢林细细说了要点,没有大姑姑的指点,这些日子卢林照着大姑姑写的拳谱练比以前困难了许多,还是上次三叔指点过一次,今天三叔兴致不是一般的高,指点的很用心,卢林觉得大获裨益,比之大姑姑的指点不遑多让。 卢林不禁问道:“三叔你也练过这十八手?” 三叔笑道:“没有,当初和你大姑姑她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切磋,也就知道一些,你现在跟你大姑姑当初比还差得远呢,更何况武学一道越到后面相通之处越多。” 卢林在三叔指点后,再重新练了几遍,最后竟然将十三式‘关山难越’练成了,卢林心中大喜。这时大门被轻轻推开,卢林正练着,一时没注意,练完才发觉苏流来了,正要上前。苏流先一步向三叔见礼。接着有向卢林说道:“卢师弟刚才这是大姑的明玉十八手么?” 卢林说道:“苏师兄也会么?” 苏流说道:“大姑没有传授给我,跟着师父见大姑使过,精妙异常。” 卢林挠了挠头正要说话,三叔却说道:“流儿你且将你那剑法使一遍看看。” 苏流闻言顿时大喜,忙说道:“好…好…这就来。” 卢林忙让出位置站到三叔身边。 苏流提剑而立,接着挽了一个剑花,然后对着三叔拱了拱手说道:“小侄献丑了,请三爷指点。” 只见剑势如虹,剑锋所指处如有雷动,剑招越来越快,森森剑影似乎无处不在,一时间银光乍起,矫若游龙,腾空而下,宛如苍鹰搏兔,迅捷无比,每一剑都虚实不定,犹如白蛇吐信,随时可以化虚为实,攻势一起,剑式连绵不绝,确实是有进无退…… 待得苏流使完,卢林只觉眼花缭乱,自己若是对上,怕是顶多两剑就够了,郭文和晓梅练剑与之相比就似乎是小儿过家家了,不过二人才练剑多久,苏师兄年纪三十左右,怕是学剑十多二十年了。 三叔把苏流叫了过来,说道:“老二的剑法飘逸潇洒,有进无退,讲究以攻代守,剑出无悔……” 三叔这一讲,讲了有一刻钟,不时见到苏流两眼放光喜不自胜的状态,卢林也仔细听着,若是明了,回去也可以讲给郭文晓梅听听。 苏流听完,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三爷指点,今日得三爷指点受益极多。” 三叔听了摆摆手说道:“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是懒散惯了的,疏于此事,也是去岁在你大姑那有所得,今日指点你也算是弥补我这些年的疏懒。也不知道我写的东西你大姑整理好了没有?” 卢林听了,暗想着三叔在神龙溪那些日子都写什么了?也只是想想,没敢去问。 苏流听见三叔的话说道:“听师父说大姑整理得差不多了,仲秋时节差不多可以给我们了。” 三叔说道:“辛苦你们大姑姑了。”忽然又笑了笑道:“老大不是那么好当的。” 想了想三叔又接着说道:“我这还有三式枪法,是这些时日所悟,今日就传于你们,能够领悟多少看你们自己了。” 说完,三叔长身而起,走到墙角拎起一根木棍,以棍代枪使了起来。只见一棍刺出,棍影闪现,倏忽之间已是刺入树中,接着上下翻飞若舞梨花,又似蛟龙出水,一棍直捣黄龙之势点在树上,最后一棍虚实不定,奇正不显,棍不动身动,聚力一点,若惊雷现,一棍刺出,刺在墙角一块大石,大石顿时裂开。卢林知道三叔没怎么用上内劲,都是点到为止,要是如当日在神龙溪那般这院子都要毁了。 第四十三章 取货 一个时辰后,一路蜿蜒而上,到得了一处地方,到得前面看见有一座厚实古旧的石门,石门上方正中间刻着三个字‘丁屋岭’,上面矗立着一栋二层四面开阔的阁楼。 石门入口有一大一小两人正在等候,苏流下马上前喊道:“章师傅。” 那小的差不多七八岁的样子,大的倒是四十多岁的模样,肤色黝黑,双手粗糙结实,骨节突出,卢林一看就知是个常年烟熏火燎的铁匠了。 章师傅看见苏流也迎了上来,说道:“苏公子。” 苏流回头对着三叔说道:“这就是章闽江章师傅。”接着又对着章师傅说道:“这是我家三爷,从庐陵城过来的。” 章闽江忙上前说道:“见过三爷,这是小儿。”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小孩,那小孩喊了一声“三爷爷好。” 三叔一听顿时笑了,摸了摸小孩子的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孩子奶声奶气的说道:“我叫章立东。” 章闽江牵过孩子,向三叔问道:“三爷,不知我郭师兄可还好?” 三叔说道:“章师傅这些年辛苦了,大掌柜还不错,正筹备着开坊呢,等着我们这趟回去。” 章闽江听了欣喜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既然三爷来了,那我们先进去再说。”说着就领着众人进了石寨门。 一路蜿蜒而下,原来是一个山坳,远远看下去,只见一幢幢木屋阁楼鳞次栉比的矗立在村中,中间有一个数十亩水面的大水塘,村中房屋都围绕着水塘四散而建的。一路走来,只见村口有一奇异大石,迥异平常大石灰尘覆盖,而是干净整洁。继续前行,四周飘散着卢林熟悉的樟木香气,山间密林村中道旁有许多高大的樟树,浓荫遮盖,行走期间比山外凉爽了许多。 村中房屋多为木板二层楼房,还有不少黄泥墙黑灰瓦房,村中小径多铺有石板,台阶也多为石阶。一路上不少村民看见这许多马车和外人都颇为惊奇,见着章闽江就问道:“章师傅做大买卖了啊?” 章闽江也不停地和村民打着招呼。 一路过村尾,远离了村民居住之地,又走往上走了一段路,章闽江才停了下来,卢林看了看,原来是此处山泉流下汇聚到那大水塘,在此开炉炼铁确实不错,这章师傅也有点门道的。 此处也仅有一幢二层小楼和一个铁铺,门外正站着三个青年和一个三四十岁的妇女,章闽江说道:“这是拙荆和三个弟子。” 苏流笑着上前打过招呼。 三叔说道:“我们进屋去说,你们先歇息,四处看看。” 说着就和苏流、章闽江进屋去了。 章闽江的妻子和弟子拿出了大小不一的二十多个碗给众人倒上了山泉水,嘴里说着“招待不周,将就一下。”脸色都有些窘迫。众人也都没有介意,接过碗道谢了一声,也是啊,平常就三五人生活,这突然来这二十多人,器具肯定不够了。 一刻钟后,三人出来了,苏流和章闽江带着众人进入山后。三叔带着卢林几人到屋里歇息去了。章闽江的妻子重新烧水泡茶招待几人,陆姨看着她忙前忙后带着黄云英前去帮忙。 三叔悠闲自得的喝着茶,卢林呆不住,带着黄家兄妹四处去看看,走到铁铺的时候,黄云峰说道:“这铁铺和我家以前的铺子很像。” 卢林围着铁铺看了看,似乎和信源铁铺也有些相似,说道:“我们那边的铺子也差不多这样,大概铁铺都差不多吧。” 黄云峰倒是说了一句:“我从永安到汀州一路上见过的铁铺和这个都不太一样,只有这个和我家那个相似。” 卢林也说不出个道道来,于是就说道:“到时候问问章师傅。” 黄云峰看着似曾熟悉的铺子没来由的感到亲切,四处东摸摸西看看。卢林看家伙齐全,说道:“黄云峰,你会打造什么?” 黄云峰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打造过锄头、菜刀、犁耙、镰刀这些农具,都是给我爹打下手。” 卢林眼睛四处看了看,倒是看见一根铁胚,拿了过来看了看,说道:“这个可以锤把剑,我们去问问章婶婶可以不?” 黄云峰也想见识见识铸刀造剑,于是三人就去找章闽江的妻子问问先,刚走到门口就被陆姨喊住了,说道:“你们三个和章婶婶去村里借点桌子凳子来,一会要吃午饭了。” 三人跟着章闽江的妻子跑了三趟把四张桌子十六条长凳借了回来,途中卢林说起想去铁铺铸剑,章闽江的妻子很讶异两个半大少年居然会铸剑,就说可以。 搬完了桌子凳子,三人就急忙跑到铺子里开始铸剑了。 黄云峰熟练地烧碳扯风箱,卢林拿着铁胚煅烧,接着锻打的时候黄云峰熟稔地打着下手夹住铁胚,两人配合倒是默契。黄云英在一旁坐着看着哥哥和卢林铸剑,看着这种情景黄云英觉得似曾相识。 午时的时候,剑已经铸好了,卢林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下,觉得还行,说道:“这剑拿出去可以卖个三五两银子。” 黄云峰对卢林已经是大为佩服,说道:“卢林哥哥真厉害,我爹似乎也没这么容易打造出一把剑来。” 黄云英惊讶得很:“这把剑这么值钱?可以卖三五两银子?” 卢林被这么一夸,心里高兴,顿时脸皮一厚,头一昂,大言不惭地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打造的,此剑乃是卢大匠师亲手锻造,再放个十年八年,那还不得值个三五百两。” 说着卢林自己都笑了起来,黄云峰也跟着哈哈大笑,黄云英也是捧腹,笑过后还用手指划着小脸说道:“吹牛皮,羞羞脸”。 卢林顺手将剑一递,递给黄云英说道:“小英子,送给你要不要?” 黄云英慌忙摆手道:“我要剑做什么?” 卢林假装叹息的说道:“唉,这么好的一把剑送人都不要,这可是卢大匠师的心血之作啊。”说着不停的晃着脑袋。 黄云英见状,跑到一旁去了,不停地说着:“胡吹法螺,羞不羞?” 黄云峰却说道:“卢林哥哥给我吧,我留做个纪念。” 卢林听了,顿时‘啧啧啧’说道:“小英子,你看看,还是你哥哥识货。你以后别后悔啊。” 黄云英小嘴一噘,说道:“我才不后悔呢,以后我哥会打造出更好的剑来。” 黄云峰接过剑,仔细看了看,说道:“卢林哥哥,再帮我弄个剑鞘吧。” 这时章婶婶来喊吃饭了,卢林说道:“吃了饭再来弄。” 吃饭的时候听着三叔问苏流,卢林才知道那些货物在山后埋了二十多年了,章闽江一直守在这里没动过,到午时才刚刚挖开,下午才能够开始装运。三叔说不用着急,今晚住下,明日一早再走。 吃过午饭,卢林和黄云峰商量着做把竹剑鞘,卢林就带着黄云峰兄妹二人上山砍了跟青翠的竹子,黄云英见到竹子,折了一根细竹说回去做根笛子。黄云峰说他娘亲会吹笛子,妹妹喜欢这些,跟着学过。 卢林苦着脸说道:“我五音不识,不会做笛子啊。” 黄云英笑道:“卢大匠师能够打造出三五两银子的剑,做不出三五文钱的笛子。” 卢林想了想说道:“要不等下问问我三婶会不会,不然你多折几根,一次不行多做几次。” 黄云英想了想,就多折了两根。 剑鞘做好了,黄云峰已经把剑磨得锃亮,卢林就这铺子里的材料将剑柄做好了。黄云峰找了跟细绳子绑好,学着苏流的模样背着剑转了几圈,满意极了。 卢林围着黄云峰转了一圈,问道:“云峰你是不是仰慕苏师兄来着?” 黄云峰有些羞赧,小声说道:“嗯,就是看着苏流大哥背剑觉得很好看。” 卢林拍了拍黄云峰的肩膀说道:“你要是喜欢剑,以后到了铺子可以和郭文一起练剑。” 黄云峰问道:“郭文是谁?” 卢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有些自以为是了,解释说道:“郭文是大掌柜的儿子,等你到了庐陵城就知道了。” 黄云英也在一旁夸赞黄云峰有点苏流哥哥的风采。 黄云峰听见妹妹的夸赞,咧着嘴笑了起来。 看见剑弄好了,黄云英就急忙说要去找陆姨。 找到陆姨的时候,卢林根本没想到陆姨竟然会做笛子,没到半个时辰一根青翠的笛子就做好了,另外两根陆姨也顺手一块做了,一共没花到一个时辰。 卢林惊讶的看着陆姨,陆姨笑了笑没有说话,卢林又看向三叔,三叔视而不见。 黄云英拿着三根笛子欣喜异常,嘴里嚷着:“这笛子真好看,值五百两银子一根。” 陆姨笑道:“可别这么喊,说出去会笑死人的。” 黄云英指了指黄云峰背着的剑说道:“那把剑有人说值五百两银子呢?” 卢林顿时大窘。马上转身出门而去。 屋内陆姨听得原委,也是一阵大笑。 卢林出了门不好意思就回去,就去山后看看怎么样了。走到屋后,一辆马车装了章闽江的这些年攒的铸材和几箱子的家什,没装满,空了一小半。还多了一辆坐人的双驾马车,车厢华丽宽敞,看来是午饭后过来的。 到得山后,停了八辆马车在那,其中七辆马车已经装得满满当当了,卢林闲着没事,一路看了过去,发现好东西真不少,看到就有各种精铁矿石、精铜矿石、各种砂矿,这些都是铸造铸型材料,还有不少稀有材料……甚至还有一小箱子石墨,居然还有一车装了金银,卢林看后暗自咋舌。苏流和章闽江在一旁登记造册。 中午可能是时间紧迫,晚饭就丰盛了许多,章家婶婶还弄来好些酒水,犒劳众人辛苦这一天了,这帮汉子喝着高兴,吆五喝六的不时传来划拳声。 吃过饭后,卢林看章闽江正和妻子坐着,就过去问道:“章叔你这铁铺子有什么讲究不?” 章闽江奇怪的看了眼卢林,说道:“铺子是按照以前师门的习惯弄的,卢公子有什么看法?” 章家婶婶在一旁说道:“今天卢公子用铺子那铁胚铸了一把剑。”说着指了指黄云峰身后背着的剑。 章闽江略微惊讶,说道:“卢公子铸剑了?拿来瞧瞧。” 黄云峰听见,屁颠屁颠的过来,双手把剑递给章闽江。 章闽江接过剑,拔出鞘,一看,顿时一惊,抬眼看向卢林,问道:“这是你今天铸的?” 卢林点了点头。黄云峰在一旁说道:“中午吃饭前铸好的,下午弄的剑鞘。” 章闽江站起身来,说道:“卢公子这般厉害,跟谁学的?” 卢林愣了一下,难道我真的很厉害?忙回道:“跟大掌柜学的。” 黄云英跟在黄云峰身后,听得章闽江夸赞卢林,也感到惊奇。 章闽江说道:“是我郭师兄教的啊。”声音中无限感叹。 卢林连忙点头说道:“嗯,就是我们大掌柜郭昭。” 章闽江认真说道:“卢公子前途无量。” 卢林愣愣的“啊”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了该问的事,接着指了指黄云峰说道:“黄云峰说看着铺子跟他家以前的铺子很像。” 章闽江脸色顿时一变,看着黄云峰问道:“这位小兄弟家在何方,家中长辈是何名讳?” 黄云峰一时讷讷没敢说话,卢林就将黄云峰的情况略微说了一下。 章闽江听了想了想,说道:“黄良华这个名字似曾听过,记不起来了,但我离开师门较早,知道的不多,反正都要去庐陵城,到了庐陵再问问郭师兄。” 卢林想想也是,就不再问了。 晚上就地搭起帐篷睡觉的时候,众人准备点上药草熏蚊虫,章闽江见了笑道:“诸位安心歇息就是,此地有一处不同于其它地方,就是四季无蚊。” 众人听得此言半信半疑,但是都没点了。 看见众人的神情,章闽江笑着说道:“诸位相信我就是,明日就可见分晓。” 第四十六章 休憩 安稳的休息了一夜,众人的精神都好上了许多。 卢林起来练完拳就带着黄家兄妹、章立东漫山遍野的撒欢去了,采了不少野菜还有些菌菇,日头高照的时下水摸鱼,倒是弄了不少鱼和小虾小蟹。长平镖局的没受伤的几人也去山脚弄到几只野兔和獐子。这一天的伙食丰盛了许多。 中午吃过饭,卢林见苏流一人待着,就走过去坐在苏流身边,问道:“苏师兄,问你个事啊。” 苏流说道:“卢师弟有什么问题问就是了。” 卢林直接问道:“苏师兄,三叔是不是很厉害?” 苏流闻言愣了愣,奇怪的看着卢林说道:“卢师弟,你成天在三叔身边你来问我三爷厉不厉害?” 卢林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是真不知道啊,都很少见过三叔出手,也就去年冬天在大姑姑那边,那天三叔和大姑姑五姑姑切磋了一下,不如昨天感觉深刻。” 苏流顿时明白那是三叔入极境的时候了,也想起了临来前师父的叮嘱,说道:“你想知道怎么个厉害法?” 卢林立马恭敬了起来,说道:“我虽说从小跟着三叔,去年在大姑姑那开始学拳的,出门就上次和这次了,好多都不知道的,只是昨天看见三叔用了那天教我们的枪法,那枪一出,对面几十个人顿时人仰马翻的,那威力,啧…啧…啧…”卢林学着说书的口吻猛夸了一顿三叔昨天大显神通的状况。 苏流当时忙于应敌,无暇一见,听得卢林如此说道,也是恨当时无缘得见。 卢林又接着说道:“江湖上的事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厉害的高手也不清楚,上次路上见过青城三英被云水宫的追杀,后来又遇见了姜仲云姜大侠。然后就年前去了次净居寺,那边收弟子,还有少林寺来了个延空大师,收了三个弟子,那三个也不咋地。也就这些事了。”说着还撇了撇嘴。 苏流听了,斟酌了一番说道:“青城三英这样的再来十个八个也不少姜仲云大侠的对手,姜仲云是武当有数的高手,又是楚州姜氏一族家主,在江湖上也是一流好手,加上他的‘破晓’更要强上几分,延空大师是少林寺达摩院的,在少林寺也是前十的高手,姜仲云若不用‘破晓’和延空应该难分轩轾,三爷以前就很厉害,不比他们两个弱,如今更是远胜他们了。” 卢林听了瞠目结舌,没想到三叔竟然如此厉害。苏流看了一眼卢林,心道:今天这些话怕是有些说得有些早了有些多了。 卢林想到那‘破晓’,又接着问道:“姜大侠多了把‘破晓’就厉害多了?” 苏流说道:“神兵利器啊,不然为什么叫神兵利器,自然威力非同小可,那‘破晓’号称近十年来江湖第一名剑,岂止非同小可。卢师弟遇见姜大侠可曾见识了那‘破晓’?” 卢林听得就嘿嘿笑了,说道:“自然见着了,我还顺带帮着姜大侠相了一下剑,确实是神兵利器,是我见过最好的剑了。” 苏流问道:“这么说,卢师弟在这铸造一道很厉害了?” 卢林虽不知自己这铸造水平到底如何,但这时倒是谦虚了起来,说道:“师弟我还早得很呢,前些天铸了一把刀,没成想居然试刀的时候就断了。”卢林说道这里确实有些灰心。 苏流不太相信的看了看卢林,说道:“不会吧。姜大侠成名多年,他用剑、品剑都是称绝,能够让师弟你相剑,那肯定水平不低的。” 第四十七章 回山 休整了一天继续启程了,多了十匹马,章闽江两个弟子也骑马而行,还有八匹马挂上了货物,空了两个车出来,搭上了简易的篷子,让八个重伤的躺在车里休养。 还有不到两百里路,也就顶多两天的路程,这一路都是苏流自告奋勇先去探了路再前行,一路上都平安无事。 第二天午时不到,在张家渡歇息的时候,卢林和三叔说起去看看郭武。三叔安排苏流跟卢林一同前去,并叮嘱苏流一番,并让他去拜访一下眉庵大师,告诉他们从青原山出来后直接去天狱山。 卢林和苏流骑马到了净居寺。苏流说去拜访一下眉庵大师,卢林就去找郭武去了。 郭武见到卢林一人前来,就问郭文哪里去了,卢林说郭文前些日子跟着晓梅她爹去了临江府采买药材去了,自己是从汀州回来路过来看看他。 郭武听得是一阵羡慕。路上的情况卢林没和郭武说,只说了一路上的风土人情和汀州的情况,两人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居然看见眉庵大师送苏流出来了,旁边还有一个壮实的和尚。 郭武没想到眉庵大师来了,忙起身施礼,并悄悄告诉卢林,旁边那个和尚是武僧院的总教习,卢林也跟着见礼。苏流和眉庵大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又和总教习说郭武在净居寺学艺,多谢总教习费心关照。听得卢林一愣一愣的,苏师兄跟眉庵大师很熟? 眉庵大师倒是和气得很,也记住了郭武,之前也只是略有些印象。 待得出了净居寺,卢林问苏流:“苏师兄和眉庵大师很熟悉啊?” 苏流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见眉庵大师,眉庵大师和我师父算是故交了,我这是打着师父的幌子来拜访下眉庵大师的。” 卢林顿时惊讶了起来:“啊,苏师兄你第一次见眉庵大师?” 苏流说道:“这都是三爷的意思啊,这样过来拜访一下,以后你这个叫郭武小兄弟在这净居寺就会学到更好的武艺了。” 卢林想了想,好像是这样,但是又想不明白怎么会是这样? 苏流也不管这些了,拍了拍卢林的肩膀说道:“想什么呢?赶紧赶路了,说不定三爷已经到了。” 到得天狱山的时候已是申时,三叔他们也是刚到。大掌柜看见这颇显声势的车队到了,大喜过望,又看见章闽江来了,更是欢喜。 看见车厢下来的陆姨大为惊讶,听得三叔介绍更为吃惊,连忙上去喊了一声:“嫂夫人好。” 陆姨略有些羞涩的回了一句:“见过大掌柜。” 大掌柜这会忙得很,要招呼众人歇息,安排人手把卸下货物清点整理,还要去准备晚饭。三叔带着陆姨去了竹楼歇息。苏流拿着清单和章闽江、杨师傅清点货物去了。卢林则带着黄家兄妹、张立东四处溜达闲逛。 黄云峰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炉子,那些铁毡台,还有不少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顿时喜欢上这个地方了。黄云英对天狱山说不上喜欢,哥哥喜欢她也随着哥哥就是,她这一路上到现在一直惦记的就是要和陆姨学吹曲子。 酉时过半的时候,大掌柜终于歇了下来,赶紧安排大家吃晚饭。席间章闽江和大掌柜说起了黄良华此人,大掌柜听了顿时说道:“那是曲师叔的最小的弟子,你被老阁主早早安排回了老家,你走的时候他那时才刚刚入门,你不清楚也是正常,只是他如今何在?” 第四十八章 祁家 次日一早,郭文来的时候看见卢林已经在练拳,惊喜的说道:“小林子你可算回来了?” 卢林听见郭文如此说,问道:“出什么事了?” 郭文已经看见了卢林,拍了拍卢林的肩膀,说道:“没什么大事,先练拳,一会再说。”郭文不说什么事,岔过话头,说了一通去临江府的见闻,也说起不出门不知道,出了门才真的长了见识,也知道还有淮北谯城、祁州、颍川几个药材集散地,有机会都想去看看。出来这趟门,郭文就开始惦记以后要多去外面看看了,。 郭文他们那天黄昏到得临江府,然后在临江府呆了一天半就买好了东西,中午吃过了饭就往回赶路了,申时到了天狱山先卸下了药材,见着大掌柜林老板可是好好夸赞了郭文一番,这一路都很明事理,跑前跑后勤快得很,尤其是在临江府买卖药材的时候,细心谨慎,不厌其烦,与人交谈价格软磨硬泡,完全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郎,而且郭文算盘打得好啊,又快又准,是个做买卖的料。确实也是这样,郭文带了五百两银子买回来药材比之卢林的价格便宜了一成,这倒是令大掌柜多出了一些想法。 林老板是初次到天狱山,见得这么大规模的匠坊颇为惊讶,之前曾在家听晓梅说起过天狱山的事,林老板不太在意,以为就是大点的作坊嘛。没想到亲临其间才知道太过小觑了,倒是对大掌柜敬重了许多,方圆两里这么大的一片作坊,尤其是听得大掌柜豪言再过个三五年还得往外拓个一两里地,林老板自问是弄不来的,以自己的能力顶多把自己糕点铺子由两间弄到个十间八间了不起了,钦佩大掌柜这才是大手笔大买卖。 过得一会晓梅来了,让卢林讶异的是玉宁也跟着来了。玉宁来过这里一次,回去后念念不忘,经常吵闹着要来,被婴宁严厉呵斥了玉宁几次才消停,每日就是督促玉宁背诵书院教的经书。 玉宁见到卢林,欢喜的叫了一声:“卢林哥哥。”接着又说了一句:“我也是来跟你学拳的。” 卢林诧异了,问道:“你姐姐怎么会同意?” 晓梅倒是在一旁说清楚了个大概情况,原来晓梅他们去临江府第二天,放课后,婴宁带着玉宁回家路经半苏桥的时候,半苏巷祁家的老六、老七在后河弄个小筏子摸鱼,正好上岸看见婴宁,见婴宁生得美貌又独自带着个小玉宁,就起了色心,上前调戏。这附近的人都知道祁家人多势众不好惹,桥上路过的人都借机躲了过去,没人敢上前帮忙,玉宁也被祁家老七一脚踹在一边哇哇大哭,祁家老六和老七两人一前一后堵在桥上堵住婴宁动手动脚,若不是府衙的卫兵恰好路过,指不定会如何? 惊慌失措的婴宁带着哭泣的玉宁回家就向她爹说起了这事,婴宁他爹曾副总兵听得此事顿时大怒,带着婴宁领着十几个驻防军士就去半苏桥了,当时婴宁也不知道是何人,到了打听之下才知道是祁家老六老七,再找到祁家的时候,大门上一把锁,曾副总兵悻悻而归。 这祁家共有八个儿子,最近这些年在半苏巷一带横行霸道。老大三十多岁了,早早就离开了庐陵城,据说在永宁、茶陵一带,没人知道做什么去了,永宁茶陵一带属于三不管,山区人烟稀少,道路也都是小道,地势复杂,说做路匪的也有,说做山贼的也有,说是走镖的也有,也有说入赘了他乡,还有说是帮人看家护院……都没个谱,和祁家兄弟熟悉的也不知道,这老大这些年没回来过,就是时不时会托人捎点银两回来。最小的老八已经十五岁。这些年老二老三几个纠集了一帮青皮闲汉,在城南沙子口一带把控着水脚夫的活计,时不时还会和其它地盘的人起争执,还械斗过几次。 祁家兄弟手底下有人看见官兵找上祁家,赶紧通知祁家老六老七跑路了,让曾副总兵扑了个空,第二天曾副总兵打听得祁家居然在城南沙子口一带欺行霸市,又带人去找去了,祁家人得到消息又躲开了,只把那些青皮闲汉好好收拾了一番,此举无心插柳,一时间弄得那些水脚夫都直呼“曾青天”。 曾副总兵下午还跑了趟府衙,把祁家老六老七告了。平常人家受欺受辱,迫于祁家的淫威,常常都是忍气吞声。这次惹到了曾副总兵,气头上的曾副总兵连续两天都没找到正主,气没地方撒,这一告祁家老六老七被抓了至少是杖刑往上了,若是曾副总兵不依不饶的话还会更严重。 祁家七兄弟听得曾副总兵把祁家老六老七告了,知道踢到了铁板了,这篓子捅得大了,不敢再在庐陵城呆了。一般是民不告官不究,既然告了,那就没法善了了,祁家七兄弟连夜就跑了,据说跑去永宁那边找祁家老大去了。 第三天的时候郭文和晓梅也回来了,听闻了此事,就随口笑问了下玉宁要不要跟着一起学拳,以后可以保护姐姐,谁知玉宁愿意得很,回到家就嚷嚷说要去学拳,婴宁也没有那么反对了,曾副总兵倒是细细问过婴宁,婴宁倒是说起几人天天练拳,晓梅也跟着在练,那郭武还去了净居寺习武了。曾副总兵想了想,自己就是个行伍出身的,就允许玉宁来这里学拳了。每天早上晓梅就去接玉宁再过来,曾副总兵还让婴宁捎了五两银子过来,郭文死活没收。 三人带着玉宁吃过早点去书院,一路上卢林又讲述了一遍这趟汀州的见闻,遇见云水宫的围堵也轻描淡写略微提了一下带过了,也讲了昨天回来的路途中去看望了下郭武。卢林讲着讲着就跟晓梅商量说过些天一起去一趟天狱山,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结果晓梅痛快答应了下来,直接让卢林定好了那天去提前说一声就行。 到了书院,婴宁见卢林回来了颇为欣喜,和卢林多说了会话,嘱托卢林好好教教玉宁。卢林满口答应。书院放课后卢林拉着郭文陪着婴宁晓梅玉宁一同走。也不知是不是还有点被调戏后的阴影,婴宁走过半苏桥的时候明显步子快了许多,待得他们三人到家后,卢林和郭文嘀嘀咕咕了几句,然后来到了半苏巷,到巷子里走了个来回,看见祁家大门上一把锁。反正就是多走点路而已,此后几天放课后卢林和郭文每天陪着三人回去。 就这样过了几日,和往常一样,太平得很。这天走过半苏巷的时候,听见有人议论说祁家兄弟还在庐陵城,有人看见过祁家老二。 送完三人,卢林和郭文两人故作闲逛来到半苏巷,还在巷口买了点酱饼,用草纸包裹着,边吃边晃悠,慢慢悠悠地走到了祁家门口,只见门上一把锁,大中午的,卢林就借机靠在祁家门口躲荫凉,坐在祁家门槛上看了会,巷子两边一直没见着人,也是,大夏天的中午,热得很,一般没事谁会出来。卢林趁机从门缝里往里面看了看,不见有人,有光影晃动,似乎是风吹过,但又不像,卢林又用耳朵贴着门听了会,隐隐约约的有些细微的声音,听不真切。 看了会听了会,卢林拉着郭文出了半苏巷,一路走,卢林一路默默数着宅子记着步子。走到半苏桥,卢林带着郭文到桥底下歇息,说道:“刚才我在祁家似乎听见点动静,屋子里可能有人。” 郭文说道:“我怎么没听见?你怀疑祁家兄弟还会躲在家里?” 卢林笑道:“可能是我练功比你勤,耳目比你灵敏。”其实卢林自己都不知道,从小他被三叔传授心法修习,早就比常人五识灵敏。 郭文听了也是无言。 卢林说道:“这种事情既然有人说看见了估计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所以先来这里看看。” 两人歇了会,卢林带着郭文走到后河边上。卢林照着刚才默记的宅子数量和步子,走到了一栋青砖宅院的后面围墙处。卢林说道:“这就是祁家后面了,我们下去看看。” 郭文问道:“你怎么知道就是这里了。” 卢林说道:“我刚才出来的时候记了步数,数了数宅子。” 郭文“哦”了一声。 说完卢林就到岸边,看了看那些排水沟里黑色淤泥一样的出口处,不禁皱着眉头掩住了鼻子,那种酸臭腐烂的味道实在是极难闻。郭文跟着过来也是一样。卢林看了看祁家的排水口跟左右邻居差不多,左右两边的水沟正有污水留出。 郭文捏着鼻子低声问道:“小林子你这是干啥?” 卢林没说话,摇了摇头,实在是不愿意开口,看了会后,卢林走到旁边,挑了点干燥的泥土堆在祁家排水口处,然后赶紧拉着郭文走了。 到了半苏桥,卢林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说道:“太难闻了。”说完又用力喘了几口气,说道:“我在祁家大门口也只是隐隐约约听见点动静,又不能确定,到后面排水沟看看,你刚才也看见了,祁家宅子两边住的都有人,这是中午做饭吃饭的时候,有排水出来,祁家没有,但是祁家的水沟按理说有十来天没人,应该干涸的,但是不是啊。” 郭文想了想说道:“所以你堆点干土试一试?好像有点道理。” 卢林说道:“嗯,这样可以试一试的,我们先回去,晚上再来看看,如果这些土湿了,那宅子里就肯定有人。” 两人边说边走的往铺子回了,一路上商议好了子时过来看看。 第四十九章 夜探 子时一到,卢林和郭文就偷偷地溜出了铺子。两人都找了块黑布,学着说书人口中的夜行侠,蒙住了脸,只露出了眼睛。此时这边大街小巷已无人迹了,出了偶尔传来更夫的几声更声和报时声,四周都寂静无声。繁华的地方是南湖桥那边,夜夜笙歌,通宵达旦。 是夜此时,月朗星稀,来到后河河堤旁边,两人蒙面还不够,带着碎布片堵住鼻孔。排水沟处背阴看不清楚,卢林掏出了火折子,郭文赶紧围了上来护住火光,两人一看,中午卢林堆放的干土已经湿塌了下去。两人对视了一眼,迅速离开,来到桥下,掏出堵在鼻孔的碎布,郭文低声说道:“小林子,你果然没猜错,屋子里肯定有人,白天没动静,晚上有了。” 卢林也是低声说道:“这大夏天的,白天忍一忍可以,晚上要睡觉肯定是洗个澡再睡。不过里面什么情况也不清楚,我们从前门再去探探还是去后墙那边?” 郭文说道:“前门在巷子里,万一有什么动静两头一堵,没得跑,虽说我们又不是做什么坏事,被人撞见总是不好,还是去后墙那边看看吧。” 卢林想了想说道:“说的也是,我们先去后边看看。” 这靠近排水沟这一带白天还时常见得到人,曾经有个喝多了酒的人,图个省点路,深夜走后墙边的小道,一脚踩空掉入后河淹死了,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此后,只要一断黑就没有人会来这里了。两人悄悄地来到后墙,卢林贴着墙听了听,确实有点动静了,不像中午那般隐隐约约的,就是听不太清楚。郭文也贴着墙听了听,隐约有些动静。 卢林看了看那墙,有一丈二三的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爬上去。郭文倒是主动说道:“小林子你来踩我肩膀爬爬看,我在下面顶着。”说着就蹲了下来。 卢林也不客气,郭文今年个头已经窜了上来了不少。卢林踩在郭文肩膀上伸手就快够着墙头了,马上又蹲了下来,四下摸了摸有没有垫脚的地方,找到一处的时候,卢林又忽然跳了下来。 郭文问道:“怎么了?” 卢林撸起裤脚,把绑着的铁砂袋卸了下来,自从三叔说了如此之后,卢林除了睡觉洗澡,这铁砂袋就没有卸下来过,刚才抬脚的时候才想起。 再次踩在郭文肩膀的时候,郭文也感觉肩头轻了不少,卢林踩着刚才摸好的垫脚处,再借着郭文的肩膀一蹬腿,蹭蹭地就窜上了墙头,卢林不禁轻轻地“咦”了一声,暗道:三叔的步法和方法果然有用,此时感觉身轻如燕。 卢林猫着腰慢慢挪动,沿着墙头借着月光看了看,看见南边有个落脚的地方可以下去,就慢慢挪了过去,坐在墙头上往里面看了看,这宅子挺大的,还是三进,后边有点动静前面是不大能够听见的,二进的房间内似乎有微微的黄光,卢林估摸着不是油灯就是烛火了。 郭文在下面看着卢林,不一会却忽然发现卢林不见了,顿时心中发急,这卢林向来有点头脑的,怎么就跳下去了呢?跳下去了等下怎么上来。四周寂静,郭文不能一直在墙边,只好躲在一旁阴暗处等候卢林了。 卢林可没想太多,见有落脚的地方等下肯定可以上来,而且刚才那身轻如燕的感觉更令他觉得就算没落脚的地方踩着墙面也能够上来。就想着摸过去看看能不能探听出点什么情况,卢林蹑手蹑脚的靠近二进的房间,隐在角落里蹲着,还是不小心碰着一根竹竿,幸亏手快握住没倒下发出声响,这让卢林生出一身冷汗。 卢林再次摸索一下身旁的情况,没有发现什么,于是耳朵贴着墙壁听里面的动静。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听见有人说话:“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他娘的老六老七是吃屎的吧,惹谁不好,居然惹到了驻防副总兵家的,羊肉没吃羊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臊,真要想,去南湖桥那边玩去啊,不缺那几个银子。” 接着又有人说道:“大哥究竟在什么地方啊?这去了一趟永宁那边,才发现那就是个穷山恶水的破地方,到了是到了,就是两眼一抹黑,上那找大哥?” 还有一人说道:“行了,别再埋怨了,再忍两天,二哥在外面想办法,说过最迟后天就会过来。” 前面那人低声嘟囔道:“忍,忍,忍,忍了三天了,窝在自己家居然比贼还不如,出不了门,还白天睡觉不敢动,晚上才偷偷摸摸地弄点吃食,吃的也快没了,明天有没有人送点吃的来?这他娘的是什么日子?再见着老六老七老子非得恨恨地揍一顿先。” 最后那人的声音说道:“明天冬苟应该会趁着没人借机送点吃食来。别说了,吹了这油灯,睡觉。过了这关再说。” 另外一人有些丧气的说道:“想想都荒唐,被自己人锁在自己家,还等着人送点吃的来,能不能送进来两说呢?” 还是最后那人的声音说道:“中午或者傍晚时候容易一些,找着机会开门扔进来再锁上,也就是片刻的工夫,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不管了,天一亮就去门边蹲着,冬苟来了我就趁机出去,这日子我过够了受不了。” “闭嘴。你敢出去我打断你的腿。”声音低沉有些恶狠狠。 “唉,过得了还是过不了这关都两说呢。”丧气的声音传来。 “都给我老实点,有什么都得等到二哥来了再说。” 此后再也没有声音,那点油灯光也灭了。卢林又等了一会,确实没声音了,这才慢慢的摸到后墙边,把那落脚的地方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后退了几步冲了过来,脚尖一点借着落脚一蹬腿蹭蹭两步就到了墙头。 躲在墙角的郭文这已经急得不行了,看见卢林的身影出现在墙头总算歇了口气。 卢林跳了下来,郭文小声问道:“小林子,你可算是回来了,真是急死我了。你怎么就突然这么发猛了,要是再过一两刻不回来,我都准备回铺子找杨师傅来了。” 卢林低声说道:“三叔教的管用啊,我卸下了铁砂袋感觉能够窜好高了,又看见个落脚的地方就先下去了。”一边说着一边绑好铁砂袋。 郭文低声道:“三掌柜教的这么管用?” 卢林低声说道:“怎么?你还不信了?” 郭文小声说道:“没有,没有,就是问问。” 卢林绑好了就低声说道:“走,我们去桥下说去。” 两人来半苏桥下,卢林把刚才听来的说给郭文听。 郭文听了,想了想说道:“那就是说屋子里面是祁家老三老四老五了,老二应该是在城里活动着想找人疏通关系,老六老七老八不知道躲在哪里了,怎么着应该离庐陵城不会太远。” 卢林说道:“大致应该就是这样吧,他们七个还真个去了永宁那边找祁老大去了,没找着,或是说他们也没有准确的地址,只是知道祁家老大在那一块,那地方穷山恶水呆不了这才回来的,还有个情况就是明天有个叫冬苟的会给他们送点吃的,我们该怎么办?” 第五十章 归案 婴宁家是三进的大宅,进了门卢林就和郭文在一旁小声说着话,晓梅实在觉得不太对头,这两人从一早就有些古怪到现在,觉得这两人昨天晚上肯定有事,还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一把抓住郭文问道:“小文子,你和小林子从早上就古里古怪的,这一路上嘀嘀咕咕的,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找婴宁他爹帮忙来了?” 郭文被晓梅这样一抓一问一时间愣了下,马上就嬉皮笑脸地说道:“啊,没有啊,你看我和小林子是做坏事的人么?” 晓梅依然狐疑的看了看郭文,又转过头看了看卢林,说道:“你们两个今日就是古怪。” 卢林在一旁说道:“是有点事,一会见了婴宁她爹再说。”一边说着,一边挥手让两人赶紧进去,婴宁此时已经到客厅准备茶水去了。 进了客厅坐下,还没等婴宁去弄茶水,卢林先开口了,就先问婴宁:“婴宁,你爹可在家?” 婴宁说道:“我爹应该在后院喝茶呢。怎么了?” 卢林说道:“那就带我们去见见伯父吧。” 话音未落,却见玉宁拉着曾副总兵来到客厅,正听见卢林说话,这曾副总兵生得高大结实,双目炯炯有神,说道:“你们要见我有什么事?” 三人一下子措手不及,慌忙起身见礼,口中喊道:“见过伯父大人。” 玉宁倒是在旁边一一给曾副总兵说道:“这个是卢林哥哥,那个是郭文哥哥。”晓梅倒是来过多次婴宁家,熟悉得很,不用介绍。 曾副总兵说道:“小儿玉宁这些时日多有打扰,让你们费心了。多谢你们了。” 郭文倒是说道:“伯父,些许事情不用谢了,我们和婴宁同窗多年了,婴宁的弟弟就是我们的弟弟,这些算不得什么。” 卢林听见郭文说话顿时有些呆住了,愣愣的看着郭文,心想道: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曾副总兵听了郭文的话也很高兴,拍了拍郭文的肩膀,说道:“是个好后生啊,不错,不错,婴宁有你们这些同窗很不错,你们都别站着了,坐着说吧。说说你们见我有什么事?” 郭文这时倒不接话了,眼睛看向卢林眨了下眼,意思是你上。 卢林看见郭文的眼神,想着这是婴宁她爹,这第一次见,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婴宁说她爹对她和蔼的很,那是啊,你是女儿嘛。没办法,卢林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开口说道:“伯父,是这样的,昨天听闻祁家老二还在庐陵城,于是我和小文子去查看了一下……”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郭文,然后将二人昨天探得的事情说了开来。 卢林想着这是婴宁她爹,不知怎的就是有些紧张,说得有些磕磕巴巴的,郭文倒是在一旁不时的补充几句,两人总算是大致讲完了,也大概讲清楚了。客厅内阴凉,卢林却是满头大汗,郭文没有什么,神清气爽的。 婴宁听得紧张得不行,晓梅听了倒是明白两人今天为什么古古怪怪了。 曾副总兵听得一半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耐着性子听完了倒是冷静了下来。想了想,问道:“刚才你们过来的时候又去看过了,锁没动?” 郭文肯定的说道:“我去看过的,没动。” 曾副总兵走到二人跟前,用力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大笑道:“不错,你们两个很不错,有勇有谋,还知道加把锁,这份机敏难得,很好很好。婴宁有你们这样的同窗是她之幸。”回头又对婴宁说道:“婴宁,你去厨房告诉吴妈,多炒几个菜,回头你好好陪你这几个同窗吃饭,再让他们回去,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去安排人手去祁家了,就不在家吃饭了。” 说完这几句话,曾副总兵转身就准备离去,卢林想起一事,赶紧喊道:“伯父留步。” 曾副总兵回头看向卢林,目光一凝,问道:“还有何事?” 卢林慌忙拿出一把铜钥递了过去,说道:“这是加的那把锁的铜钥。” 曾副总兵接过铜钥,笑着说道:“你也很好,是我心急了。”说完,从容大步离去。 婴宁也赶紧去厨房了,晓梅这时站了起来,来到卢林和郭文面前踱步来回走着,眼睛盯着两人轮流瞧来看去的,也不说话。 郭文被晓梅瞧得有些发毛,说道:“这么看我们干啥?” 曾副总兵一走,卢林顿时觉得轻松了,倒是笑着说道:“小文子,你脸上长了花了呗。” 晓梅只是冷哼了一声。 郭文听见卢林的话下意识的往脸上一抹,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对着卢林作势欲打。 玉宁在一旁不太明白,只是指了指郭文身后的花盆说道:“郭文哥哥脸上没有花,花在那儿呢。” 卢林顿时大笑,晓梅绷着的脸也笑了起来,郭文尴尬的跟着笑了笑。 婴宁这是过来了,见几人在笑也不知道什么事。过来对着卢林和郭文施礼道:“小文子、小林子,多谢你们了。” 卢林和郭文连忙起身,说道:“使不得,婴宁你这样就见外了。” 晓梅倒是在旁边不忿的偷偷踹了郭文一脚,婴宁忙拉住晓梅说道:“晓梅这是做什么啊?” 晓梅恨恨地说道:“这两个人早上就古古怪怪的,问他们还不说,瞒我。” 郭文叫屈道:“是小林子不让我说的。” 卢林顿时觉得自己被出卖了,也踹了郭文一脚,说道:“过了一夜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变故,就没说了。所以刚才路过半苏巷,小文子进去看了看锁还在才确定没变化。你看,还不是把你拉过来,你现在不也清楚了么。” 晓梅听得卢林如此说道,气也稍微顺了些。 午饭就在婴宁家吃的,八菜一汤丰盛得很,婴宁她娘不停给卢林和郭文夹菜,然后又是感谢他们教玉宁练拳,这次为了婴宁又这么费心,弄得二人不太好意思。 吃过饭坐了会,卢林他们回去的时候,婴宁她娘又亲自送他们出门,在门口临别时,还送给他们三人一人一个玉佩,三人推辞了半天还是抵不住婴宁她娘,只得收下了。 回去的路上,卢林好奇问起郭文道:“小文子,你什么时候如此会说话了,和曾副总兵说那番话有点门道啊?” 郭文大言不惭的说道:“那是,哥哥我是谁啊。这点本事还是算什么?”说着还昂首甩了下头发。 卢林抬脚准备一脚踹去,郭文忙跳到一边去了,嘿嘿笑道:“怎么,小林子你想学了?” 卢林撇了撇嘴说道:“你不说拉倒。” 郭文过来拍了拍卢林的肩膀,说道:“这是晓梅她爹教我的。”说着把林老板这趟临江府之行教的那些说了个大概,说这些都是人情世故,多说点好话费不了什么,还容易卖好,卢林不明白林老板为何这么用心的教郭文,想想,也只能是郭文这一趟临江府是卖好给林老板了,然后林老板看郭文顺眼吧。 卢林听完,不禁觉得一行有一行的门道,都不简单,晓梅家的糕点铺子做到庐陵城数一数二不是白来的。 第二天到书院的时候,婴宁早早就到了书院,见到他们四人来了,就急冲冲的过来,告诉他们昨天下午事情的结果。 曾副总兵先是带了几十个驻防军将祁家的宅子前后都围住了,然后快马让人通知了府衙的人。等到府衙的人过来,开了一把锁,另一把锁砸了,把里面的祁家三兄弟逮了正着,然后将祁家的宅子封了。 当场审讯了祁家三兄弟,将那叫冬苟的也抓住了,供出了祁家老二落脚处,在城南古南塔那边将祁家老二抓住了,祁家另外三个躲在几十里外一个叫曲濑的一个远房亲戚家,连夜去人抓了回来。 说完了,婴宁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些天来的阴影总算消散了。然后说要请卢林他们去南湖桥吃饭谢谢他们。 放了课,婴宁雇了马车带着大家去南湖桥,没有长辈在,几人吃得高兴,比之昨日自在多了。 又过来两日,城南沙子口的众多水脚夫联名将祁家兄弟告了,府衙受理了,对此事也是颇为重视。前面是曾副总兵告,后面是水脚夫告,本是两案,但都是祁家兄弟,两案一并,公审了此案,公审时有不少曾经受过祁家兄弟欺压的人源源不断的递上状纸,府衙见此事如此重大,暂停了公审,准备把这些后来喊冤的冤情收集起来审理一遍,择日再重新严审此案。 不审不知道,一审才知道,近年来祁家兄弟仗着人多势众,不光欺行霸市盘剥沙子口一带水脚夫,而且在半苏巷到沙子口一带横行霸道,强买强卖、欺男霸女的事情也没少做,多数苦主被祁家兄弟威胁不敢报官,到了后来更是审出了祁家兄弟为了争夺利益与人械斗,还有命案,连带着手底下那些人被抓了不少。 最终将祁家兄弟收监了,祁家老八年纪小,很多事情没参与,只是个从犯,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其余六人秋后问斩。还有不少祁家手底下参与械斗的也一并是秋后问斩。 祁家的宅子以及祁家兄弟置办的一些产业都充公发卖了,得到的银子尽数分发给那些苦主了,然后府衙将此案详细写了告示在城内四处张贴,一时间庐陵城轰动,半苏巷、沙子口一带的人更是鸣放起爆竹庆贺,一时间大快人心。 后来婴宁说起卢林才知道,在祁家兄弟被抓的第二天,曾副总兵就让人找到水脚夫了解情况,曾副总兵告的老六老七调戏良家女子,对于其他五人并没有告,这也令府衙一时没法处置,就想起了这个由头。 前段时间“曾青天”的名声让这些水脚夫知无不言,苦水一倒出来,曾副总兵得到了信息就出主意让水脚夫去告祁家兄弟,至于后面公审的时候那些源源不断的告状的就是另外一些苦主了,公审一开,看见有冤可伸,就陆陆续续的告了上去。这些都是曾副总兵不曾料到的,到后面审出了命案更是意外了。 ps:每天一章,不知不觉写了五十章了,也不知几人看过,或许武侠确实看的人少,写得如何确实不知道,其实很想听听看官的意见评价,交流一下,改进一些,只是现在还没有一点苗头。 第一次写,小时候看过许多武侠小说,这或许是个心结。 没有意外的话,怎么也会写完这个故事的,算是圆了武侠梦吧。武侠目前似乎是不太讨好,若是会继续写文,那就会换个风格了。 谢谢收藏阅读本书的书友。 第五十二章 图样 从天狱山回来后,两天卢林将陆姨指点细细领悟了,练起明玉十八手都流畅了许多,又将一式‘行路难’练了出来。 卢林也将自己所领悟的步法教给了郭文和晓梅,教的时候郭文和晓梅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卢林说的比三叔更容易理解接受一些,讲了一遍再练上一练就差不多记住了。 立秋后第五天,三叔回来了,带着陆姨一起来铺子了,大掌柜也回铺子了。其实三叔前一天就回来了,在天狱山多呆了一天,和大掌柜商议安排了不少事情。 三叔回来给了卢林两个剑样图纸,让卢林加点玄铁铸造,也说个时间,随卢林慢慢打造。卢林接过图样一看,后面都附带了一张纸,上面都写好了要求,也写上了个人习性,一柄图样细长一柄厚重。这就是定制吧,卢林看了想到。其实之前卢林在神龙溪按照三叔要求铸枪也算得是定制了,只是没这么细致的要求,后来帮郭文和晓梅铸剑就已是定制了。 打造这两把剑的时候,大掌柜也看过了那些要求,然后教了卢林许多。怎么按照定制者的描述调整剑身宽窄、厚薄、长短,应该怎么调整重量,怎么按照要求铸造剑柄以及剑柄的方圆不同之区别……这些大掌柜都教得很细致,还跟卢林讲了一番定制的要点,定制的兵刃是要适合定制者的特点,若是神兵利器,那就是使用的人去感受适应了,同一把兵刃在不同的人手里效果是不一样的。 用了六天,卢林将两柄定制的剑打造了出来,交给了三叔。三叔看了看说道:“阿林,你自己觉得如何?” 卢林想了一下,说道:“还不错,应该比之前给郭文晓梅的要好上一些。这些时日大掌柜教了不少,锻造熔炼也比之前更纯熟了一些。” 三叔笑了笑,说道:“这是给你二伯的弟子,你祝师兄祝师姐的用剑,你二伯托我让你铸造的。你既然如此说,应该可以跟你二伯交差了。” 卢林“啊”了一声,说道:“苏师兄的那把剑还没打造呢?” 三叔说道:“苏流去弄材料去了,等他找到了材料给你再帮他铸剑。” 卢林“哦”了一声。心道:三叔这次是去见二伯了,定是苏流说了我铸造一事的。 三叔又说道:“现在在天狱山那边有四个武学教习了,教刀剑棍拳,四人的功夫不在你苏师兄之下,教刀法的叫魏定一,教剑法的叫韩空,教棍法的叫韦昌,教拳法的叫任子风,再去天狱山你可以跟他们请教指点。” 卢林听到此事颇为惊讶问道:“大掌柜愿意在那边开武学了啊?” 三叔说道:“嗯,现在那边这么大一个摊子,没点防护怎么行?这是应有之事。” 卢林问道:“那现在那边有多少人了?” 三叔说道:“大掌柜学着用三尺溪在汀州的法子,前些天在附近城乡招到了不少弟子,现在那边有二百六十八人。盖的屋子快不够用,估计得明年再去收弟子了。” 卢林想起立秋去的时候,外围还在不停的盖房子,原来如此啊。卢林想起之前祁家的事情,这时向三叔说起。 三叔听完说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平时忽略的小节,积攒多了不出问题的时候你不觉得,一出问题就一发不可收拾,开始的时候也许以为可以控制得住,但是你去试图去控制挽回的时候,就知道昔日忽略的那些细微小节都串联在一起了,一环扣一环的滚滚而来,无法收场的。 这个时候需要做的是切割,人不能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贪心的基本都完了,舍得壮士断腕的还可以苟延残喘以图东山再起。出了问题不能犹豫,越是犹豫越无法收场,更不能有侥幸之心。 这些都是事后反省之言,真遇见了,哪谁知道,都是临时决断,都需要莫大勇气毅力,换个位置易地而处去想想,若是你又会如何处理决断?如此想也只是你事后之想法,事到临头没有时间让你想这么多。 易地而处其实还是不够的,很多时候事不到己是永远无法体会的。 没什么好法子,只能平常时时注意了,尽量在洪水到来之前将那些蚁穴封堵,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所以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卢林觉得三叔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还是有些似懂非懂,听得只是不停点头。 三叔又问了一句:“阿林,你又是为何会去探访祁家的?先想到的不是去告诉曾副总兵?为何你和郭文同时知道,是你选择了去探访而不是郭文?” 卢林听得此问,顿时愣住了,想到:是啊,为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婴宁才如此?想到此,卢林不禁有些困惑,真的是为了婴宁么?不是自己行侠仗义之心? 三叔也不管卢林了,问完了拿着剑就走了。任由卢林在那呆呆的去想。 大掌柜找到卢林的时候,卢林兀自在那呆呆地想不不明白。大掌柜把卢林带到内院,递给卢林一些图样,说道:“阿林,你最近进步不小,刚铸的两把剑比之前的要好上许多了。这些图样你这些天慢慢打造,上面写就的那些乌铁乌金之类稀有贵重材料不用去考虑,就是用精炼钢铜材料打造就行了。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就问,明天我就要去天狱山了。” 卢林接过图样拿在手中,感觉这纸好像都有些年头了。仔细看了看,纸上图形旁边都标注有不同的异铁金石,若是按照图样要求打造出来,当的是神兵利器了。大掌柜要求不用那些标注的异铁金石材料那就差上了许多,不过却依然是上好的兵器了,比那云水宫的余宫主的刀要强上许多。 总共九张图样,仔细看了有半个时辰,卢林没觉得有特别为难之处,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倒是有个发现,于是说道:“大掌柜,没什么问题,就是环没打造过,需要的时间怕是要比较长。” 大掌柜说道:“虽说暂时不急,若是重阳前那个打造出来最好了。” 卢林掐指算了算,今天七月初七,离重阳还有六十二天,有些赶,晚上也去铸造应该差不多够了,说道:“应该差不多。” 大掌柜想了想,不应该给卢林铸造的紧迫感,说道:“阿林,你也不用赶这个时间了,能够打造出几把是几把。” 卢林点头称是,接着还是拿出一张图样递给大掌柜,有些赧颜的说道:“大掌柜,这个图样我觉得可以给郭武打造一根,上次去净居寺看望他,答应过他。” 大掌柜接过图样看了看,笑道:“可以,这小子还知道和你说,阿林有心了。” 卢林忙说道:“这算不得什么,帮自己兄弟做这些应该的。” 第五十三章 听书 从天狱山回来后卢林就开始锻造那三把剑,足足用了十三天才将【龙渊剑】、【弄影剑】、【灭魄剑】锻造好。这三种不同的剑锻造出来,卢林对于铸剑也得益更进一步。 三把剑铸好了,卢林打算歇一天,不料晚饭的时候三叔说了一个令人意外而且惊讶的消息:陆姨将儒林里那边靠近银凤桥的茶楼接手了。 卢林听了有些半是欢喜半是忧愁了,这才想着歇一天,明日下午去茶楼听说书呢,这下好了,明天去听书可以不花钱坐柜台里面听了,只是这以后听书怕是不能偷偷摸摸去了,而且估计还得有回数了。 次日中午吃过了饭,卢林和郭文到了茶楼,先转了转,看了看,只见茶楼里里外外擦拭一新,进得里面也比往常亮堂了许多,陆姨正端坐在柜台内,茶楼的客人不比平日少,已经满座了,跑堂的都还是以前的,只是多了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不时扫一扫地上的瓜子壳花生壳,确实比以前洁净了不少。 卢林和郭文到了柜台喊了声:“三婶好。” 陆姨笑了笑说道:“怎么昨天一说今天就来听说书了。” 卢林忙说道:“这些日子都忙着铸剑了,歇一天缓缓,这也很久没来听说书了,三婶你这都当掌柜了,就来了,难得来一次的,可别告诉三叔啊?” 陆姨抬头朝外看了一眼,捂着嘴笑了起来,说道:“为什么不能告诉三叔?” 卢林有些羞赧的说道:“三叔不太喜欢我常往这里跑,说我听多了说书的,心就野了,总想些有的没的。” 陆姨说道:“我们阿林自己觉得有没有?” 卢林老老实实的说道:“以前有是有一些的,不过跟着三叔出去了这两次就不会那么想了。” 郭文在旁边也赶紧说道:“三婶,我们真的很久没来了,上次来这听说书还是春天的时候。” 陆姨也不说话了。这个时候卢林和郭文听见一声咳嗽,猛然回头一看,三叔正背着手站在身后呢。顿时慌忙喊道:“三叔。” “三掌柜。” 卢林更是大窘,不知道三叔何时来的。郭文也有些讷讷。 三叔摆了摆手,说道:“来了就去听吧。我也没说你们不能听,累了乏了偶尔来听听也不算什么的。”说完就慢慢走进柜台。 卢林和郭文赶紧走去说书的那边找位置去了,走的时候卢林回头悄悄看了一眼,三叔坐在里面一些,陆姨拎着一把紫得发黑的紫砂壶给三叔斟茶。 今天说书的说这个故事卢林和郭文以前没有听过。说的是三十多年前,西胡大举进犯边境之事。 三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战。那年开春不久,西胡六十万大军三路进发,不到十日就连克三城,数日后直逼西关,一时天下震惊,若是西关被破将直破神都,天下危矣。数十年来都是朝廷西北路和崆峒共守西关,兵力三七分,共有三十万将士,以崆峒为主,崆峒也是极尽全力死守西关,江湖好汉武林壮士闻讯,皆纷纷前往西关助守。鏖战五十余日,此战惨烈,双方死伤均过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最终狼烟暂息,西关堪堪守住了,西关只余十二万将士。西胡也是不得不暂退三百里,六十万大军只剩十八万不到。 攻不破西关,西胡不甘心,继续增兵遣将,集结大军,号称有百万之众,欲再次强攻西关,并召集了大批西胡武林好手前来。 朝廷也是调兵遣将,东北路驻守东关抵御东胡,不能轻易调动,只来了两成五万人马,西南路尚算平稳,但也不敢大意,去了六成十五万人马,东南路为了随时支援东关,派遣了四成十万人马,洛城留了两成人马驻防,其余二十五万人马尽遣去西关,神都的十万天策军去了八万。 第一百零六章 堪舆 四月十六这天一早,晓梅拓印了两份堪舆图带了过来。 林老板前些日子去临江府购买药材香料,找到长期买卖香料的老板,花了五百两银子请来了阁皂山一葛姓大师来天狱山堪舆,葛大师在天狱山待了三天将堪舆图绘制出来。绘制完成后登了一趟天狱山,下来后并没有及时回阁皂山,而是让林老板带着去找了大掌柜。 大掌柜见是阁皂山的大师,礼敬有加的接待。葛大师单独和大掌柜谈了有两个时辰,然后大掌柜安排了一个独门僻静的院子让葛天师住下。大掌柜交代任何人不得打扰,临江坊任由葛大师查看,葛大师只看各处建筑和道路这些,并不进匠房。五天后,大掌柜亲自送别了葛天师,两人都是笑容满面。 林老板和戴老板两人也听从了葛大师的建议:第一座酒楼戴老板建,对面林老板盖第一间客栈,之后两人不用刻意去计较酒楼客栈之分别,招徕商人不用区分建的是什么,卖的是什么。此地想要繁华起来只能两家齐心协力,不能互相别苗头,葛大师临别对林老板戴老板也是直言看好此地日后必定会兴盛,两位老板听了也是极为高兴。 堪舆图有了,卢林他们三人开始看【海岛算经】了,此书中讲述的都是极为复杂的测量的问题,不少与土地相关。三人看了半天,也只觉得有了堪舆图也不能明了,再看看最后三题,也是无从着手。这次三人没有再冒然去答题了,决定明天把堪舆图给王文英然后再请教清楚这些题该如何去作答。 次日小满,三人吃过饭就去找王文英去了,带上了各自作答的十二题和堪舆图。王文英见三人带来了堪舆图,极为高兴。先看了三人的答题,都没有问题,至于最后三题,三人都说看过堪舆图对照过【海岛算经】仍然无从下手。 王文英听了后,想了想,问了三人一些关于地理地图的问题,三人听了都茫茫然不知所谓。王文英叹息道:“出题忘记问你们有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暗道:幸亏没去做。说道:“所以现在我们不会就是不会,来请教才女了。” 王文英听了面色一红,语调也低了不少,说道:“你们这样做正确得很。这些知识我也是去年来白鹭洲书院后才学了一点,一般很少有人去学,比较冷僻。这些天我也是忙着这些问题的研究,我想当然以为你们知道,又疏忽了。” 王文英说完这几句,就急忙将这三题讲解了起来,这次讲解就极为细致了,三人听了后依旧有些不明白。王文英又把她所知的地理地图之学给三人教授了一遍,三人这才明白了过来。 最后王文英说暂时不出题给他们了,让他们自己看着那基本书学,这段时间她要对照堪舆图细细分析一番。等她理出个头绪后再出题给他们。对于三人这一个多月的数算所学评价还不错,也让他们三人得空可以去天狱山那边看看怎么修路,请教下修路的大师傅,会比看书答题更有收获。三人听了,谢过王文英离去。 小满后的第三天,大掌柜带着杨师傅和曲风回铺子了,这天没有带铁胚来,上午卢林还在书院的时候,大掌柜就让杨师傅和曲风将卢林那间匠房常用的炉子拆得一干二净,各种砖石材料也都摆了一片,卢林放课回来见了不知大掌柜是何意。 吃过午饭,大掌柜把几人都带到内房,拿出一张图纸,说道:“今天把炉子拆了是要重新筑一个炉子,这是图纸,你们先看看,不明白之处问我。一会就要开始筑造炉子了。” 四人中,卢林平时只会用,还真没筑过炉子,郭文更是如此,杨师傅却是跟着大掌柜学过筑造炉子,深得大掌柜传授,当初天狱山初建之时,都是杨师傅去筑造炉子,曲风于炉子这一块和杨师傅相比也差了一筹。 卢林看着图纸和以前用的炉子差别不大,看图纸比例,炉口和出火处比以前的小了一圈。郭文老实得很,没有说话,杨师傅和曲风看得就很仔细了,两人还低头细语了一会,最后还是杨师傅问了出来:“大掌柜,这炉子不同于坊里的炉子,烧一般的炭柴怕是火力有些不足。恐怕得用白炭了,那成本就很高了。” 大掌柜听了颔首,说道:“能够看出来这些,老杨你也算不错了,今天把炉子筑造好了,以后坊里那边也要筑造几处这样的炉子,就要你多费心了。” 杨师傅说道:“这些是应该的。” 大掌柜接着说道:“这炉子不是普通铸造之用,只能用白炭来烧,出火口也不一样,白炭烧出的火力才够,这样才可以熔铸异石异金之物。这种炉子就是用来铸造神兵利器的,今日先在此处筑造出来,让阿林先用着,坊里那边以后也要筑出几个来。图纸你们都看清楚了,现在开始去筑造一个出来先。” 在大掌柜的指点下,四人用了两个时辰才将炉子筑出了个大概,然后又用了一个时辰处理一些边边角角,试了一炉白炭,大掌柜觉得可以了,剩下一些细节上的事情他在铺子里留两天指点卢林郭文来做就行了。吃过晚饭,杨师傅和曲风就赶回临江坊去了,那边如今正在调整,离不开二人,这一天还是大掌柜想方设法挤出来的。 随后两天,卢林和郭文放了课就在匠房按照大掌柜的指点细细打磨炉子。这两天上午大掌柜去找三叔谈事。三叔听得阁皂山的葛大师来帮林老板他们堪舆,然后又找到大掌柜,在临江坊待了五天,重新帮临江坊规划了一番,来了兴致。后一天上午大掌柜把葛大师的堪舆图带了过来。 对照着堪舆图,大掌柜将葛大师的规划在图上一一指了出来,侃侃而谈:“三掌柜,当初在天狱山探访,看中的是此寒潭冷泉,对于堪舆之术却是不懂,只按照铸造匠坊之方便而建。那葛大师当日登天狱山顶,俯瞰四周,隐约看得见临江坊,下来后略微一观觉得有些不宜之处,单独和我说了近两个时辰,然后又用了四天时间在临江坊走了个遍,第五天画出此堪舆图。 葛大师首先画了寒潭,让临江坊以寒潭为正前方,右面为道路进出,左面流水的沟渠要略加修改,全部引入寒潭之中,匠房、屋舍尽皆盖于寒潭之后,一直盖向后面山脚,匠房尽量盖在西北方位,其余屋舍则无太多讲究。” 三叔听了大掌柜所说,看了看堪舆图,问道:“右面修路问题不大,可以和林老板戴老板说一声就是。就是那边有三间屋舍?水潭前面有两间匠房,这些都要拆了?这些是个什么讲究?” 大掌柜说道:“当时我也是不舍,问葛大师原由,才得知其中讲究,左面流水最终都归入寒潭,是为青龙,右面有进出之路,是为白虎,前面寒潭乃是朱雀,后面山丘叫做玄武,这乃堪舆之说的四象之形也。” 三叔听了,细细看了几遍堪舆图,闭目回忆临江坊之状,半晌后说道:“确实如此,这葛大师有些不凡。此一说确实极有见解,还好屋舍不多。” 大掌柜说道:“嗯,正因如此,所以该拆就拆吧,亏了有近两千两银子了,不过拆下之物都还可用上,也能弥补一二。如今正好要改造匠房和重新编排分工铸造一事,正好就请葛大师帮忙堪舆规划了一番。” 三叔说道:“里面倒是能够看懂一二了,应该是九宫八卦的格局。” 大掌柜说道:“这个正是如此,内坊按照八卦格局,外坊则是九宫。比之去年一年的匆忙建造,整个这样一改,就有模有样了,术业有专攻,不服气不行。虽说里面拆除恐怕要花费两万两银子,但是此后至少五十年无忧,不用做任何改变了。若是临江坊再需扩大,葛大师留有小周天之布局。” 三叔笑道:“大掌柜能够如此舍得,不知葛大师要价如何?” 大掌柜说道:“葛大师不是贪财之人,林老板寻得他来也是缘分,替林老板他们堪舆,也只收取了五百两银子,这等本事之人来堪舆,算是很便宜了。我这里又是看又是改的,低于一千两都觉得过意不去。岂料,葛大师初来时看过阿林铸的刀剑,最后就没提银子的事情,只说日后送材料来,请代为铸造一柄剑和两座丹炉,如此算作双方交好互为帮助,以后再有堪舆铸造之事另说,我只好应承了下来。” 三叔说道:“如此也算是结了一份善缘,是件好事。” 大掌柜说道:“是好事,如今是要多些助力才好,上次三掌柜待了几天,如今天狱镇那边消停了不少。” 三叔说道:“那几日把天狱镇的人清理了一遍,也没问出什么来,都是收钱办事的,最后线索都断了,看来这些人做这些事不是一日两日的,必是极为熟稔。我让韩空他们再有发现不要惊动,以免打草惊蛇,暗暗跟下去看看。这些天也没见他们来消息,看来也没什么发现。万成那边如何说的?” 大掌柜说道:“万成去查过了,那把刀在洛城快意楼展示了三天,然后被峨眉的弟子花了两千三百两银子买了去,但是在回去半道被崆峒的弟子劫了去了,两大派差点为此斗了起来。那峨眉弟子是真传弟子,身手不错的,能够胜过的至少是崆峒的真传弟子了,崆峒遍查也没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峨眉弟子的伤口是崆峒剑法做不得假的,峨眉咬定了崆峒,崆峒又找不到这么一个人。 最后据说是刑部来人调解了,崆峒赔了两千三百两银子了事了。事情是暂时压下来了,但是峨眉觉得自己是明着吃亏了,暗中遣人盯着查去了,崆峒觉得自己是吃了哑巴亏,内部自查了起来,都没有什么结果,那把刀也不知所终了。” 三叔听了不禁思索了了一会,说道:“崆峒的真传弟子查不出来?伤口是崆峒剑法不假?大掌柜可觉得什么问题么?” 大掌柜听了,仔细想了一会,说道:“当年围攻八宝阁就有传闻五大派两大铸造都有人出手,来冶城的他们都查过,几乎都能够说清楚当时的状况还有认证,刑部也查了几年也都没有结果。莫非……” 三叔说道:“怕是和当初那些人相关了,看来临江坊开起来引起了注意了。三尺溪和百炼堂还得多重视几分了。他们为了把刀抢下,不惜派出如此人物,肯定有人看出了端倪,那必定是有铸造高手去看过。 三尺溪和百炼堂一起过来,如今看来三尺溪的疑点更多一些,而且行动如此迅速,这边来人拜访,还想借机闹事,同时又雇人在天狱镇探寻,五大派怕也没这么有效率,不是一般门派了,是个严密的组织了,在五大派都有暗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三叔此时也想起姜仲云说起赵翌的事情和那本刀谱。 大掌柜听得冷汗直冒,说道:“如何防备?要不请二楼主再安排点人手过来?” 三叔沉思了一会,说道:“暂且不用,若是安排人手过来,他们怕是会警觉,他们如今对我们也是所知不多,一切照旧,临江坊到临江渡这一路,都是运送之事,不用太过担心,倒是庐陵到石溪渡要有人查看一二。平日来往小心一些就是了,这两个渡口再让韩空他们安排人去照应。” 大掌柜虽听三叔如此说,依旧有些惴惴不安。 三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问道:“大掌柜,当初八宝阁留下的东西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紧要的?” 大掌柜想了想,说道:“应该没有了,当初我带走的都是八宝阁的铸造书籍和一些掌故记载,前面没开铺子之前我把那些书籍都看过,没发现什么。再然后就是三掌柜去年从汀州带回的那些了。那些书籍掌故我前些日子受阿林和云峰的启发准备建个藏书楼,三掌柜到时候去看看。” 三叔点了点头,就不再说什么了。又近午时,三叔就和大掌柜去铺子那边,在大堂和蔡小姑说了一句喊吴仁下午回来一趟到铁匠铺这边来。 第一百零八章 备婚 次日,五月初一中午,卢林和郭文跟着吴仁去临江坊,晓梅没去,她去白鹭洲书院将喜柬送给王文英、婴宁、徐志高几人。 一路上卢林和郭文对着吴仁肩头的鹰,目光就没挪过。可惜鹰是吴仁训出来的,短时间内他们和鹰亲近不来,是可望不可及,稍微一触就高飞而去,吴仁倒是准备了竹哨给他们二人,教他们怎么吹,倒是召唤了几次停留在肩头高兴了几回。 见到大掌柜,卢林把铸好的九节鞭给大掌柜看了。大掌柜看过后对卢林的将鞭把改进的方法赞赏了一番,鞭节的链接用精铁细链很认可,认为这是一种改进,嘱咐卢林将这些想法写下来,还有之前的铸枪铸分水刺这些改进都写下来。卢林应承了下来。没说多久,大掌柜让卢林去曲风的院子看看就忙去了。 到了曲风的院子,已经是一派喜庆景象,郭文、黄云峰、尤师兄他们几人正在院中披红挂彩,章立东在一旁吃着糕点看热闹。几根大红绸子交错在空中,镂空雕花窗也刷过了一层暗红的油漆,墙上、房门上、窗上已经贴好了大红剪纸,有龙凤呈祥、喜鹊登梅、鸳鸯戏水、并蒂莲、凤求凰……各种图案。 进得房内,一扇六叠屏风将房间分隔内外了,外面只放了一桌双椅,桌子上放着好多剪纸,里面一张挂满大红绸布的婚床,床上一床红丝绸薄被和一对红绣枕,床头一张梳妆台,台上一面锃亮的铜镜,镜面贴着大红喜字剪纸,另一端靠墙一张小榻,中间摆着一个可移动的小案几。 卢林看完了出门到院内和众人一起挂起了红布,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将院内的红布布置妥当。又到房内将剪纸都张贴了起来,还有对联,对联是私塾的夫子们写就的。这几天天气阴晴不定,先在院子内搭起棚子,再摆放好桌椅,最后又将四尺余宽红布从院子门口铺到客厅和房门口。 做完这些已经是申时过半了,做这些事情就是需要人多,多了就快上许多。郭文又里里外外看了几遍,没有什么缺漏。卢林想着去配点药,就带着黄云峰先去了,郭文说一会过来。 路上黄云峰说道:“卢林哥哥,大掌柜这些天已经开始在调整了?” 卢林问道:“效果如何了?”对于临江坊黄云峰可是比卢林熟悉多了,黄云峰当初来临江坊的时候,搬迁过来也没多久。 黄云峰说道:“现在只有一半的人在铸造,其余的人都调去休整屋舍去了,但是这半个月的铸造已经有之前一个月的量了。大掌柜说等调整好以后可以再翻倍。” 卢林听了不禁高兴说道:“这样就解决了很多问题了。” 两人边说边走,走到水潭附近,看见那几间屋舍正在拆除,卢林问道:“这里为何要拆了?” 黄云峰说道:“上次有大师来过,重新堪舆了一番,给了大掌柜一张堪舆图,然后就按照这堪舆图重新改正,一些不合适的就拆了。” 卢林不懂堪舆,想来就是林老板他们请来的阁皂山的葛大师的手笔了,应该没问题。 一路上走过,各个匠房确实不一样了,黄云峰一一指着各个匠房分说:“现在分工了,工序都分开了,起炉、炼矿、敷土这些在一起,炼好后送去铸胚,铸胚后送去锤锻,锤锻后再送去淬火,最后再打磨。开始几天忙乱了几天,现在都已经顺手了。每个环节都是匠师在管着,匠工带徒弟。” 卢林问道:“现在有多少匠工了?” 黄云峰说道:“也就是五六十个匠工,缺的就是匠工,其余都是学徒。” 卢林说道:“这些学徒怕是要一两年后才会有一批匠工出来,慢一点的得个四五年。” 不一会来到配药之处,卢林却忽然不想配药了,想着怎么郭文说的怎么配药更快速一些。一时间沉浸在思索当中,黄云峰见卢林沉思也没去打扰。 一开始卢林想着是不是可以将药材千倍百倍的量磨成粉,再按量一份一份装填,这样一次可以弄好几个月的量出来,可是这样药材磨成粉末也不能完全融合在一起,那就不可能每次取出的成分一致,那至少得要有五姑姑炼丹的水平才可以将所有药材融合在一起才行。自己这点水平肯定远远不行的。 卢林再想就只有增加人手了,但是怎么加?怎么保密?卢林想得头疼,这时郭文过来了,看见两人坐着没说话,问道:“小林子,你不是来配药么?怎么了这是?” 黄云峰说道:“卢林哥哥正在想问题。” 卢林这时也回过神来了,看见郭文来了,不由得想到刚才思索得一点苗头,说道:“小文子,带我们去你弄的炊房瞧瞧。” 郭文听了脸色一红,说道:“那有什么瞧的?” 卢林笑着说道:“小文子,你还藏着掖着有什么用,如今用不上了,那边够你们弄一百间两百间炊房的。” 郭文谨慎的看了看卢林,说道:“小林子,你莫不是要占了去?” 卢林说道:“先去看看能够用得上不,也不是我用,刚才想配药的事情,你来了,正好想到了。” 郭文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卢林,但还是转身带着两人去了。跟着郭文走回原路,转了几个弯才到,原来离着曲风的院子不远,在另一面,倒是清静而且地面干燥,一间不大屋子,五丈宽三丈深,进去一看,就和晓梅家的铺子差不多了,用隔板隔成两间,后面小点,适宜炊烤,前面有后面两个大,当初应当是用来和面晾干用了。 卢林里里外外转了两遍,然后说道:“小文子,这配药可以转到这里来。” 郭文听了,问道:“那边好好的,为何要到这里来?” 卢林说道:“这方子要保密,就得单独分开来,我看后面适宜存放药材。至于前面,就用来配药。难道小文子你还要用这里?” 郭文说道:“这里如今是真用不上了,你这样一说也对,是该单独分开来。” 卢林接着说道:“前面配药,这里做一个大圆桌,然后一人身后放一种药材,最后两人捆扎,得准备十来个人你们觉得如何?” 郭文和黄云峰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卢林就站到中间转了一圈比划了下,二人才明白过来。 黄云峰说道:“卢林哥哥你这也是分化开来的方法。” 卢林说道:“需要点靠谱的人,他们只负责一人一种药,也无须告诉他们是什么药,药材在每个人身后,每次配药他们只管加药就是了,其余不用管,这样药方不会泄露出去,而且我估计一个下午就可以配出一个月的量来。” 郭文听得如此说,大喜,说道:“如此这般,那就省事了。” 卢林却说道:“小文子,你别想得太容易了,这样需要做一个滚动的物件,一步一步的转下来才行,转一下,他们加一下药。云峰,你也帮忙想想。”卢林捡了跟小木条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画了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迎亲 五月初三,是日芒种。 宜:结婚出行搬家合婚订婚乔迁开业…… 忌:动土破土。 一早卢林练拳的时候还有些阴云,没练多久其余人也都来了,玉宁见到章立东来了,两人闹腾得欢,其余人也都是嘻嘻哈哈的,热闹得很,卢林让黄云峰演练了下南拳,然后教了两遍,指出了黄云峰一些不足之处。 平日练拳要练到辰时二刻,今天辰时不到,二掌柜就过来喊大家去吃早饭,每人一碗面一碗红枣花生桂花鸡蛋汤,都是两个水煮蛋。吃完众人都去洗漱换上一身干净新衣服出来,二掌柜喊过他们,一人一顶布帕帽,中间别了一朵红花,等众人都戴好,仔细看了看,然后安排众人装点礼盒,把茶叶、芝麻、花生、红枣、绿豆、红豆、百合、莲子这些同等份数量分别装五六十个礼盒。 辰时过半的时候林老板来了,花轿也来了,马车也来了,还有十六人的仪仗队伍,铺子前的巷子顿时热闹了起来。林老板带来的东西也不少,都在马车上,喜饼一担,一百斤,是林老板昨天和伙计们一同做出来的,一共做了五百斤,还有四担已经在送去临江坊的路上。喜酒两坛子,一百斤;糯米、冰糖、砂糖若干;还有旗锣伞扇等物品。诸事皆全,就等曲风出来了。 曲风此时还在屋内一直没有出来,有喜婆在为曲风装扮颜面。待到巳时,曲风终于出来了,头戴一顶大红含帽,两侧插了簪花,两翅是乌纱,脸上扑了粉,掩盖了平日微黑的脸色看起来俊美得很,身穿圆领大红吉服,腰缠一条红色腰带,悬挂了一青一绿两块玉佩,斜披了一条大红锦缎,中间一朵大红花,足登一双千层底皂靴,整个人喜气洋洋的。 林老板作为主事人,见曲风出来,赶紧让人牵马过来,马是三叔上次骑回来的,颇为神骏,马头上挂着一朵大红花。待得曲风骑上了马,围观众人就让出一条路来了,林老板让卢林和郭文两人扛旗一左一右跟随在曲风后面,仪仗队也出来六人将锣伞扇分别拿好,跟着卢林郭文身后了,花轿是八抬大轿,尤师兄、侯师兄还有同来的滕、殷、罗、毕、郝五个师兄加上黄云峰去抬轿,黄云峰个头最小,在最后。后面就是马车装着喜饼、喜酒、礼盒等物品和仪仗队敲锣打鼓的跟上。晓梅没什么事情,带着玉宁和章立东两人在后面跟着。 二掌柜见一切都妥当了,就让人放起了爆竹,爆竹‘噼里啪啦’一响,林老板就牵着曲风的马开始启程了。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一派喜气洋洋,浩浩荡荡从铁匠铺出发走九曲巷然后再转到马铺前和孔家湾交界处,由西向东到得戴家了。这一路走得极慢,到了戴家都用了大半个时辰。 戴家众人看见八抬大轿都欣喜得很,一般人嫁娶四人花轿就算不错了,如今见得是八抬大轿,自是满意得很。随着亲迎礼仪进行下去。林老板则是安排这边的人先将喜饼喜酒这些东西都搬进了戴家府内,然后将准备的好的礼物分发给戴家众人。一切妥当后,戴家一年轻男子背着头顶红盖的新娘子上了大花轿,大红头盖顶得老高,看不到新娘子是什么装扮模样,只看见也是一身大红吉服,足穿一双黄色的千层底绣鞋。 卢林看着背着新娘子的年轻男子有些面熟,听得戴家人喊起才想起是在天狱镇那边遇见戴老板时身边跟随之人,原来是戴水芸的堂兄。 戴家的嫁妆是满满八大樟木箱,四个箱子装着四季被子,两个箱子装着戴水芸的衣物,一个箱子装了各种生活物品:镜子、剪刀、量尺、梳子等。还有一个箱子最为沉重,满满一箱子铜钱。 陪嫁物品都装好之后,迎亲队伍由西向东敲锣打鼓浩浩荡荡继续前行,戴老板则等迎亲队伍出发后反向走从迎亲队伍过来的路赶去画舫。如今画舫只有掌柜的在主事招待,今日宾客众多,戴老板不得不早点赶去。 迎亲队伍顺着西街再一直转过马草巷向着南湖桥缓慢前行,就这样声势浩大的绕着庐陵城西北边走了一圈,也着实让看见的人惊讶了一番。一直到午时二刻的时候来到了南湖桥画舫,卢林看见婴宁、王文英、徐志高几人站在画舫前远远观望着迎亲队伍,他和郭文扛旗走不脱身,赶紧喊晓梅过去那边。 迎亲队伍从戴家出来多了两个六岁的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子是戴水芸的同胞弟弟,女孩子是同父异母的妹妹,两个孩子都乖巧,有玉宁和章立东在,就不跟着别人了,就跟在晓梅这边。晓梅过去他们也都跟着过去了,玉宁看见婴宁赶紧喊了声“姐姐。”两个孩子也跟着喊了声“姐姐。”众人听见都大笑了起来。晓梅就顺带让两个孩子喊了徐志高、王文英他们哥哥姐姐。 大掌柜和二掌柜还有三叔他们早过来进去了,此时迎亲队伍来到画舫也都出来了。林老板也让众人都停歇了下来,仪仗队十八人轮换去吃饭,一半进去吃饭,一半人守着大花轿,他们和抬花轿的一起。曲风跟着戴老板他们去敬酒了。 这会戴老板请客安排得妥当,没有措手不及的慌乱,二十四个雅间二十二个用来招待宾客,两个小雅间备用不时之需。卢林他们也有一个十人的雅间,这会卢林和郭文过去带着婴宁、王文英他们进雅间。 卢林进了雅间才轻松下来了,这平常有个两刻钟就走完的路走了一个半时辰,一路的围观的不绝,根本放松不下来,总觉得有无数眼睛看了过来,不敢东张西望,也不敢松懈下来,老老实实扛着旗跟在曲风的马后。 卢林招呼众人落座,八大四小,稍微挤挤也坐下了。王文英先介绍了下戴水芸的同窗,女的叫冯清容,年方十八;男的叫晏明,年方十九,都是前年院试后和王文英、徐志高一起进的白鹭洲书院,他们两个和徐志高当年在仁山书院算是众人楷模,那年院试冯清容是第十二名,晏明是第九名,两人都比徐志高名次靠前,那年仁山书院是出尽了风头,但是文运似乎集中于三人了一般,就只有他们三人院试过了,去年没有出众之人,勉强过了两人而已。院试前二十之人向来都是乡试的大热人物,一般都可过,排在后面的能够过乡试的就不多了。 一边吃一边聊着,都是年轻人冯晏二人也不拘束,二人也是今年听得王文英他们去了天狱山回来后说起临江坊,都想去见识见识。说起来他们两人和戴水芸也是熟稔得很,他们二人也都住在孔家湾附近,不过是靠近马铺前一带,一同和戴水芸每日来回书院也有六年,这一年来他们在白鹭洲书院就和戴水芸极少见面,就是正月初二见了戴水芸,听闻要订亲了,有些讶然,然后就一直没有见过戴水芸,前天得知戴水芸婚礼就冒昧前来。 卢林倒是说道:“水芸姐姐,不,水芸嫂嫂成天在天狱镇那边忙着呢,你们见不到不知晓不奇怪的,等会去了你们就可见到那边如今的光景了。” 王文英是知道大概情形的,婴宁和徐志高不知道,问道:“这才五个月,有何变化?” 卢林指了指晓梅笑道:“这个就要问我晓梅嫂子了?” 几人转头看向晓梅,晓梅顿时脸红了起来,狠狠的瞪了一眼卢林说道:“小林子你少贫嘴了。” 婴宁这时问道:“晓梅,小林子说问你,你就说说是何事?” 晓梅平复了心情说道:“大掌柜让我家和戴家在那边弄个坊市出来。” 冯晏二人不太清楚情况,没感觉到什么,婴宁和徐志高是去过的,听了惊讶得很,问道:“坊市?哪是多大啊?” 晓梅说道:“就是将来把天狱镇和临江坊连在一起。” 婴宁和徐志高听了嘴巴张得老大。 晓梅接着说道:“那都是将来的事了,如今还是荒野,就是在修路,比之前宽敞了一些。” 婴宁半晌叹息道:“这是大手笔啊。临江坊以后要了不得了。”又看向郭文说道:“大掌柜非常人也。” 郭文听见,停箸说道:“真的还早着呢,不信,一会过去你们就看得到,不过我岳父想在城里找些铺子开个分店到天狱那边去,现在去便宜得很,以后就难说了。” 几人听得心头一动,冯晏二人家里都有些买卖的,想着去看看回来再说。一时安静了下来。 王文英这时掏出一本书来,上面写着【五曹算经】四字,递给卢林说道:“卢林,这本去好好看看。”接着又拿出几张写满题目的纸又给了过去说道:“这些可以做做。” 卢林还想着有些日子没有做数算题了,没想这就来了,说道:“文英才女啊,你先给晓梅嫂子吧,我和小文子还得扛旗呢,等到了临江坊再说。”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机关 次日一早,练拳只练到辰时二掌柜就过来了,让卢林和郭文去药铺把喜饼抬过来,原来昨天林老板最后一担喜饼中午才做好,他早上安排伙计放到药铺。 二掌柜走在前面卢林和郭文抬着喜饼跟在后面,二掌柜挨家挨户的敲门,主人出来二掌柜就包上几块喜饼送了过去,说自己有喜事,左邻右舍同喜,主人收下喜饼也说恭喜。就这样忙了大半个时辰,巷子两头各送了一筐。 四人也没时间去吃早点了,喜饼还剩了一些,四人就拿着喜饼边走边吃去了书院。今天是回门,曲风和戴水芸要去戴家,这些就不用卢林郭文他们了。 放了课回来,大掌柜今天没有送来铁胚锤锻,三人看了会王文英送来的【五曹算经】,再讨论王文英留下的十道题目,田曹、兵曹、集曹、仓曹、金曹各两道题。看了都头大,三两日是做不出来的。好在王文英没说限定多长时间,三人慢慢看书慢慢做了起来。 晚饭后,曲风和戴水芸也回铺子来了,明日端午,二掌柜让二人回来早上吃过粽子再回临江坊。晚上戴水芸过来把王文英给的数算之书带回房看去了。 端午早上晓梅过来的时候带了三个香包,卢林见郭文那个五色香包,想起去年晓梅送给郭文就是五色香包,明白二人那时怕是就有心了。 吃粽子的时候曲风说起昨夜戴水芸看那些数算之书过于投入了,很晚才睡下。戴水芸有些羞赧,她想借回去看看,又不好开口,卢林他们三人如今都要学的。晓梅看出来了,说道:“水芸嫂子喜欢那就让小林子誊录一份。消不得几日,小林子的字写得很好了,上次还帮我誊录了一份药谱。” 卢林嘴里塞这粽子,含含糊糊的说道:“没问题,过几日就给水芸嫂子送去。” 戴水芸听了连忙谢过卢林。二掌柜笑道:“都是一家人了,这么客气做什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戴水芸听了说道:“二掌柜说的是,是我有些见外了”。 曲风也笑道:“卢师弟热心得很,水芸不用和他客气。” 吃过粽子卢林他们去了书院,曲风和戴水芸告别二掌柜回临江坊了。 下午大掌柜带了些精铁精铜来铺子,让卢林这些天再铸造一条短鞭把的九节鞭和一对分水刺。 日子又平常了起来,卢林用了八天铸出了九节鞭和分水刺,晚上誊录那基本数算书也都誊录出来了,在铺子里外转了一圈没看见郭文,应该是跟着林老板出去了。卢林想着第二天去临江坊一趟,就去药铺看看。药师看见卢林来了,问道:“卢公子可是来查看【固元散】剩余多少?” 卢林说道:“明天去临江坊一趟,就来看看要不要带点药回来。” 药师翻了下账本说道:“前些天林姑娘带回了五百份,这月到如今药铺卖出了两百八十三份,加上四月剩余还有四百份一十六份。” 卢林心中算了下日子,今天已是五月十四了,半个月才卖了两百八十三份,那一个月也就不到六百了。于是问道:“郑药师,这【固元散】是不是天气炎热起来卖得就少了一些?” 卢林只知道药师姓郑,是林老板请过来的,说是可靠,具体卢林不是很清楚。反正半年来药铺买卖正常,没有出现过什么差错。 郑药师说道:“卢公子心细,确实如此,天气炎热,恢复也快,洗浴方便次数也多,不比冬日,诸多不便,泡一泡【固元散】更舒服。自然就略微少卖了一些。” 卢林这些不甚明了,请教了郑药师,聆听了许多药理和道理。当初不耐烦在五姑姑处学这些,这日下午卢林无事倒是学到了不少。 说了有一个来时辰,期间断断续续有人来买药,药童取药、秤药再捆扎都很熟练。卢林不禁心中一动,问道:“郑药师,如果他们只捆扎一个时辰能够捆扎多少包药?” 郑药师想了想说道:“如果只捆扎的话,一个时辰应该可以捆扎个一千四到两千包左右。” 卢林听了,问道:“这有六百包的差距啊。” 郑药师笑道:“当初我们也是从药童过来的,不是人人一样的,有手脚麻利的就能够到两千左右,慢一点也差不多就是一千四的样子。” 卢林听了说道:“郑药师,你看看再招四五个药童,平常就多练习捆扎如何?月钱我来出。” 郑药师说道:“这个容易,林老板人不错,这里条件也不错,月俸也不少,想来的人多了去了,卢公子既然说了,我就好好寻摸几个来。” 卢林谢过郑药师离开了,药不用着急配了,明天去了临江坊看着安排了。 次日放了课,郭文和晓梅去糕点铺子了,卢林一人回铁匠铺子吃了饭就拿着九节鞭和分水刺,还有誊录的几本算经去了临江坊。 半路就看见戴水芸在酒楼地基那里,早几个月戴水芸在此处就勘测好了,抄平放线这些事情早就做好了,后来和林老板商议后暂停了,迎亲那天戴老板带着众多老板来这里时,就已经在开挖基槽,如今开始筑基砌磉,对面的客栈也是一起在盖,进度仿佛,都是戴老板负责,堪舆过后,两家合力一起,图纸也是共用。卢林下马喊了声“水芸嫂嫂。”把几本算经给了戴水芸。 戴水芸收下后也不客气了,说道:“等秋天酒楼起来了,卢林弟弟随便来吃。” 卢林笑道:“这酒楼取了名字没有?” 戴水芸说道:“都还没建起来,不着急。” 卢林想了想说道:“要不叫‘风芸’酒楼如何?这包含了你和曲师兄的名字,以后曲师兄声名鹊起怕是要高朋满座。” 戴水芸听了,嘴里嘟囔着:“风水、水风、曲戴、戴曲、风芸、芸风……”片刻后说道:“行,以后就叫‘风芸酒楼’。” 卢林骑马准备走了,回头看了看客栈那边,接着说道:“那边客栈可以叫‘青梅客栈’,回头我给晓梅说说去。” 戴水芸听得卢林这一说那一说的,有些发愣,卢林可不管了,大笑着打马而去。 到了坊里,没见着大掌柜,问询才得知大掌柜上午就出去了,卢林把九节鞭和分水刺交给了杨师傅。杨师傅接过仔细看了看,叹息说道:“小林如今是出息了,没想到当初跟着在匠房满地跑的孩子如今都了不得了,技艺精湛,我们是远远不如了。” 卢林说道:“小子不敢当,是大掌柜教导有方。小子年幼不懂事,也是多得铺子里的各位师傅照拂过来的。” 杨师傅说道:“照顾是应该的,技艺却是照顾不出来的。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坊里的后生一个比一个了得。当初曲风已是不凡,后来又有你,如今云峰也很不错。就是小文小武不好铸造。” 卢林笑道:“这些勉强不来的,小文子如今买卖做得不是挺好么。” 杨师傅无奈道:“是啊,勉强不来的。” 卢林刚才找大掌柜也没看见黄云峰,问道:“杨师傅,云峰哪里去了?” 杨师傅指了指会客厅后面的小楼说道:“这些天云峰就在那,不知捣鼓些什么?” 卢林说道:“那我去看看他。”说完,别过杨师傅就去找云峰去了。 小楼三丈见方,有三层,大掌柜存放了不少书籍在此处。找到黄云峰的时候,黄云峰正趴在地上画着图,旁边零零碎碎的东西一堆。看见卢林进来,黄云峰欢喜说道:“卢林哥哥,如今有法子解决问题了。” 卢林一愣,问道:“解决什么问题?” 黄云峰说道:“就是配药的问题啊。” 卢林这才反应过来了,不禁大喜,问道:“如何解决的?” 黄云峰说道:“我去问过大掌柜了,大掌柜听了,告诉我说有一种机关术可以解决问题,只是大掌柜也没去研究过,坊里有些机关术的书籍,我就来这看了几天的书籍,找到了两种方法。” 卢林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说道:“云峰,拿书给我看看。” 黄云峰拿了一本给卢林,卢林接过就坐在一旁看了起来,黄云峰也不管卢林了,依旧趴在地上捣鼓起来。 卢林看了一个多时辰,感触很多,想法也很多,细想却又觉得不对或者不够,如今他各种事情不少,这机关术不简单,深研进去怕是很费精力,卢林赶紧把书放了下来,在一旁看黄云峰鼓捣。 黄云峰见卢林不看书了,问道:“卢林哥哥看出了法子没有?” 卢林有些心虚的说道:“这书比较费脑子,我怕是没时间去琢磨。云峰你把你的法子说一说。”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器 夏至第二天,大掌柜回铺子来了,带来一封信,楚州姜氏来信,信中言及族中有一女子喜剑,如今剑法略有小成,欲定制剑一柄,望卢大匠出手铸造,落款是姜季风。信中还夹了一封信,是给卢林的,写清楚了剑的样式要求。连信一起来的还有铸剑的材料。 卢林看完后望着大掌柜,说道:“大掌柜,我怎么就是卢大匠了?这是姜大侠的要求?” 大掌柜笑道:“阿林,你与外面接触不多,不知道,论铸造技艺,你如今比一般大匠强了不少的,这女子怕是姜大侠亲近之人,楚州姜氏,姜大侠是族长,但是一般俗事姜大侠不管的,平常与我们坊里做买卖来往的也是姜季风。知道你的也只有姜大侠了,姜季风定是听了姜大侠的指点,指明要你铸造了。” 卢林听了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推脱不得,还得用心铸造了。” 大掌柜说道:“应该如此了。不过,阿林,你想想还有没有欠下什么铸造?” 卢林想了想,说道:“当日陶公子曾要我铸剑,我答应过,还有就是坊里韩师傅他们也曾与我说过铸造兵刃,其余就没有了。” 大掌柜寻思了一会,说道:“那这些日子一并铸造吧,韦师傅的棍子就让曲风铸造,任师傅问问他想要什么兵刃,让杨师傅来铸造。” 卢林问道:“坊里如今都调整过来了?” 大掌柜说道:“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阿林,你和云峰的法子对坊里帮助极大,或许再有两三年,整个铸造一道都要大变了,我们如今是占了先手,这先手多保持个一两年,足够我们发展了,你记住不要外传此事,云峰我已叮嘱过了,如今天狱镇来往刺探消息的人不少。” 卢林说道:“大掌柜放心,定不会从我这里传出去的。” 大掌柜说道:“如今按照你们的法子,曲风他们都可以单独铸造了,不用再为坊中杂事费心了,我也轻松了不少,可以教教他们,他们也可以多带带弟子了。” 卢林听了也是高兴,说道:“那消不得一两年就会有不少工匠出来了,匠师也会有些的。” 大掌柜说道:“是啊,这法子一下子把许多问题都解决了,品质如今也都上了一个台阶,最后的工序都是以前铺子的匠师把控,工匠、匠师再多些就好了。去年收的人,到现在也只多了七八十个工匠。” 卢林对这些不好说什么,静静的听着就是了。 大掌柜略有歉意说道:“差点时间,总有种急迫之感。现在练阿林你也要被耽误了。” 卢林听了有些纳闷,问道:“大掌柜何出此言?” 大掌柜说道:“等你铸造完这几件,我想让你铸造那九件神器。” 卢林听了极为惊讶:“铸造神器?” 大掌柜说道:“嗯,本来是和三掌柜商量好了的,你这些日子多多锤锻,夯实下根基,只是如今形势变化,打算冬至左右办一场品鉴会,需要铸造出一些神兵利刃来撑起场面。所以和三掌柜再次商议后,还是希望你来铸造神器。” 卢林愣了一下,问道:“大掌柜,我能行么?” 大掌柜说道:“如今坊里,论铸造你是第一,曲风铸造神器还不行,他够稳,但是新、奇差你不少。也唯有你可以来铸造神器,这次我也不能指点你什么了,全靠你自己了。我对你也没有什么要求,九件神器,你做主铸造,能铸造几件是几件。” 卢林想起炉子前些日子改造好了,那之前大掌柜和三叔应该就商议好了,说道:“大掌柜放心,我自当用心尽力去铸造的。” 大掌柜笑道:“如今也只有你可以做到,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倒是期待你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你有什么要求就说,我们尽力做到。这些天你先把欠下的铸造完成,也可以熟悉熟悉炉火。铸造神器的材料早就有了,在去年你们从汀州运回来的货物中,到时候带了过来。” 卢林想了想,说道:“暂时还没想到缺什么,缺了再说。” 大掌柜听卢林如此说,也不再说什么了,临走时叮嘱了卢林几句。 卢林回房拿出那九张神器图仔细看了起来,虽然去年铸造过九件没有融入异铁金石的,但是这有没有异铁金石完全是两回事,有了这异铁金石融入,这兵刃就直接强了一个级别了。融入之时锤锻和没有融入有很大区别,技法更为讲究,锤锻功夫不到家也是没用,这锤锻更考验铸造之人的手感。一个铸造者若不能亲自锤锻,是感受不到这原胚的变化,每一锤下去,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铸造者都能感受得到,都需要细细体味。大掌柜如今就是空有眼界、水平和技艺,苦于无法亲自铸造,无法体味其中细微变化。 这天开始,卢林下午就呆在匠房,那几本说书的故事他也收了起来,不能分心去看了。晚上则看看王文英给的数算书,抄抄写写再做做题。需要讨论数算的时候,多是在午饭后和郭文晓梅一起探讨个半个时辰左右。其它地方卢林也没有去了。 卢林仔细看过姜家的信,这是姜氏女子的剑,他想着既然铸剑,就先考虑铸造九件神器中的三柄剑,那【大周岚夜】是适合女子之剑。卢林将此剑的样式和信中的要求结合起来先铸出剑胚,姜家送来的材料都是上等铸造材料,还有一小块玄铁。 有了这新炉子,用的都是白炭,这次融入玄铁要容易了一些,也少用了一些时间,之前只锻造了九节鞭的鞭尖加了点玄铁,那鞭尖细长尖锐,更多是打磨出来的,感觉不到太多。现在锤锻剑胚的时候卢林也感觉到炉火确实好用多了。那一小块玄铁卢林也用了九成融入到剑胚,感觉足够了,余了那么一点。 这次融入锤锻,卢林用了很长的时间,每天都有新的感受,本来打算用六七天铸造出来,卢林借着这机会愣是细致的锤锻了九天。最后还按照信中刻字要求,一面一个‘姜’字,一面一个‘星’。这是卢林铸造以来锤锻得最为精细的一次了。 六月初一,这天卢林刚进匠房烧起白炭开炉,韩空和魏定一就来了,两人手中都拎着袋子。看见卢林,两人笑呵呵说道:“卢公子,听说你要帮我们铸刀剑,我们这就寻了点材料赶紧来了。”说着把袋子递给卢林。 卢林接过袋子看了看,材料齐全,说道:“这么快就搜罗到了,你们是早有准备还是在天狱山找到了矿?” 韩空笑道:“材料是早准备了不少的,缺了一两样,这些天听说卢公子帮我们铸造就托人赶紧买了来的。” 魏定一说道:“我跟老韩不一样,没他人面广,我是找杨师傅兑换带赊欠来的,还欠了些材料,慢慢寻来补上。” 匠房没有桌椅,卢林搬了两个石头墩子让两人坐下,问他们都有什么要求。 两人确实是准备好来的,掏出写好的纸递给卢林,卢林接过细细看了看,然后问了一下两人的用刀用剑的习惯,独自画了一会,又和二人商议了起来。两人听了卢林的改变之处都很意外,也很欣喜,当即同意,更是谢过卢林。 卢林想起还有一点剩余的玄铁,说道:“二位师傅来得也是巧,刚好帮人铸剑剩了这么一点玄铁,就用在二位的刀尖和剑尖上。”说着卢林起身把那一点玄铁拿了过来。 韩空见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说道:“要得,要得,这是千金难寻的好东西啊。” 魏定一不停地搓着手,笑呵呵说道:“这感情好,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说着话,韩空想起了一事,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卢林说道:“卢公子,这是铸造费用,烦请收下。” 魏定一也赶紧掏出银票递给卢林。 卢林看了一眼银票,都是五百两一张的,连忙推辞到:“这使不得的,如何能收二位师傅的银子。” 韩空和魏定一不管卢林推辞,一人抓住卢林一只手,将银票塞在卢林手里,韩空说道:“卢公子,有你愿意帮我们铸造已是情面了,这铸造费用你必须得收下,当日和曲风聊天的时候也说过这铸造费用,老韦和老任也会给他们两个的。” 魏定一也说道:“卢公子,你这是未曾走江湖,这银子你得收,不收,我二人马上收拾东西走人,老韩没说错,卢公子愿意帮忙铸造已经算给了我们面子了。” 卢林推辞不得,急中生智的说道:“二位师傅,这事那等我问过三叔再说如何。” 韩空和魏定一听了,更是笑道:“三爷知道也会让你收下的,若是三爷不让收,改日卢公子来临江坊还我们。”两人说完也不待卢林有何反应,对着卢林一抱拳:“那不打扰卢公子铸造了,我们二人先走了。”说罢就匆匆离去了。 卢林看着二人离去有些茫然。看着手里的两张银票,觉得有些发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还是晚饭后去问问三叔。 晚饭后卢林揣着两张银票去茶楼找三叔去了,三叔正躺在椅子上轻摇蒲扇,看见卢林进来,问道:“又遇见什么事了?” 卢林将韩空、魏定一下午来铸造的事情说了一遍。 三叔听了说道:“你收下就是,这本是你应得的。” 卢林听得一愣,说道:“这怎么好收,他们也都在坊里护卫安全。” 三叔说道:“他们护卫也是给了银子的,那有光干活不给钱的。偶尔一次两次来帮忙是情分,这么长久,都喝西北风啊。” 卢林听得有些茫然了。 三叔接着说道:“你有这本事,收下银子要心安理得。你真当你的铸造不值钱?” 卢林想了想,说道:“总觉得不该收两位师傅的银子。” 三叔说道:“你这是还没有去走江湖,不知道江湖上的艰辛。他们啊,这些年也是过得苦了一些,江湖中不管是英雄还是豪杰谁不想要一件称手的兵刃,有件称手的兵刃功夫都要强出几分的。 材料难寻,但是还是寻得到的,多花点钱也能够买到的,但是铸造大匠向来稀少,很多人求也没地方去求。你当你那些师兄师姐找你打造兵刃是那么简单的事?你大姑姑寻来那块玄铁放了多少年了。就这样给你了?” 卢林说道:“这是何故?” 三叔坐起身来,说道:“因为你会铸造,而且铸造得不错。当初我让你铸枪除了我要用下,再就是让你大姑姑看看你铸造的潜力如何?你这些师兄师姐还有韩空、魏定一他们身手都不错的,一直都缺兵刃。你大姑姑看好你,就希望你能够给他们铸造出一些称手的兵刃。 江湖上三大铸造,我们求不到一家的,你苏师兄、祝师兄当初求到了莫小匠铸剑,面子给了,三百两银子也给了,他们不一样喜滋滋的,苏流那剑你不也见过,如何?” 卢林老老实实的说道“按苏师兄所说,我估计也就值个三百两银子。” 三叔叹息道:“是啊,三百两银子就已经是流儿他们卖了天大的面子了。你说你不收这钱?后面还有一堆人等着要你铸造,是个人托点关系就找你铸造,你就以后天天铸造?你又能铸造多少出来?匠房不要银子盖得起来?修炉子不要银子?烧的白炭不要银子?你当你是开慈善堂的?” 卢林默然。 三叔说道:“他们来之前到我这里问过的。他们给钱是应该的,不收他们的钱他们转身就会走,江湖中人,这些道理都清楚得很。你以后也会明白的。他们几个都在坊里尽心尽力,大掌柜也看在眼里的。有些事情如今可以做到的事情就先做了。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白来的东西,你当你学铸造习武练拳都是轻易来的?你看看庐陵城有多少孩童?有多少能够进书院?你再想想当初遇见黄家兄妹时的情形。” 卢林蓦然抬头看向三叔。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先生 大暑次日后卢林开始为陶亮铸剑,没有什么异金玄铁之类的珍惜材料需要熔炼,卢林用了四天就将剑铸造出来了,价值几何?卢林不敢断定了,想着明天该去一趟临江坊了。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铸造,对炉火已经彻底熟稔了,最后帮陶亮铸剑的时候,卢林将五姑姑的丹火运用之法也尝试了多次,效果还不错。这些天在锤锻也多了许多体悟,把四件兵刃送去,和大掌柜说说最近所得,再请教一些问题。 第二天练拳的时候,卢林问郭文和晓梅下午去不去临江坊,两人前几天配药去过一趟,听卢林说起,倒是答应了同去。玉宁听了也嚷着要去,晓梅只得答应了。郭文说起这几天都去了永和,昨天还和晓梅还去了趟青原山净居寺看望了下郭文、徐志高和杨家兄弟,告诉他们买了点板鸭、腊肉藏在寺外那待月桥桥洞下。 放了课四人一同回铁匠铺吃过饭就去临江坊了,郭文拿着竹哨一吹,片刻后一只黑鹰俯冲而下,立在了郭文肩头,鹰眼冰冷犀利,环顾四周,卢林见了羡慕不已,问及才得知吴仁上个月开始就教郭文熟悉这黑鹰了,前两次去临江坊都是如此,说是大掌柜如此交代的。 玉宁看得眼热得很,不时逗弄这黑鹰,冷不防被黑鹰啄了一下手,龇牙咧嘴的在一旁忍着痛。玉宁跟着练拳也有一年了,身手也算敏捷,一般五六个同龄孩子一起来都不是对手,却被这黑鹰啄了,这黑鹰看来很不错。 路上卢林问起天狱那边情况,晓梅说这今天林老板带着郭文去了永和,舒家窑去过天狱山那边看过几次,林老板答应给一块地给舒家开窑,只占舒窑天狱山这边两成股。郭文听见说道:“那舒家开窑选的地方可能是以前的临江窑旧址。” 晓梅说道:“他们舒家如今嘴严得很,不漏一点口风,如今在永和舒家已经被李家压了一头有小三十年了。日子不好过,这边开窑选好了地方,就是打算在这边重起炉灶,只说开窑后再说这些。” 郭文说道:“那是必须的啊,这李家手段厉害得很,据舒家人说,舒家几十年前出了不肖弟子,然后被李家得知了情况,人也被李家收买了,舒家的佛瓷技艺流传了不少到李家去了,李家图谋大,还花重金派家中好手到jdz去学艺了,加上舒家这几十年烧窑的也没出过厉害的,就这样被李家盖过去了。” 卢林问道:“李家?就是上次被我揍了的李鹤林家?” 郭文有些赧颜,有些恨恨地说道:“嗯,就是他家,如今对上,必要报仇雪恨。” 卢林笑道:“难怪小文子你如此上心,打听得如此清楚。你也别小瞧了李鹤林那人,当初你兄弟俩齐上都打不过,你也别仗着学了些功夫就逞能,李鹤林去的可是少林寺,五大派的功夫都厉害得紧。” 郭文犹自不服气,嘴里嘟囔着:“那也要看他李鹤林学没学到真功夫。此一时彼一时。” 卢林忽然问道:“小文子,你去看过小武子,他现在功夫学得如何了?” 郭文听了半晌没有说话,卢林觉得奇怪,看了眼郭文,郭文就是不吭声,晓梅在旁边窃笑道:“他们两兄弟昨天见面还切磋了一番,小武子赢了。” 卢林哈哈笑道:“看来这报仇雪恨小文子你还差点了,得靠小武子了,他还比你小三岁呢。” 郭文说道:“也就是我一时大意了,那徐志远和杨家兄弟都不是对手。” 卢林说道:“那下次小武子回来你们切磋切磋我看看。” 郭文“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玉宁听了,问道:“是不是大郭哥哥打不过小郭哥哥?” 郭文听见怒道:“小玉宁,你是不是皮痒,想挨揍了是不是?” 玉宁听了赶紧躲在晓梅身后,说道:“又不是我说的,我是听晓梅姐姐这样说的,是不是这样啊?晓梅姐姐。” 晓梅横了一眼郭文,用手护住玉宁,说道:“是这样了,不过玉宁你也别到处嚷嚷。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挨揍了可保不了你。” 玉宁点了点头,说道:“不会说了。章立东那也不会去说的。” 卢林和晓梅听了大笑不止,郭文则有些哭笑不得。 一路上说说笑笑就过了天狱镇到了盖酒楼的地方,看见树荫下摆着案几,还有茶水,旁边放这茶炉,戴水芸坐着似是和人商议着什么。四人都下了马车,喊了一声:“水芸嫂子。” 戴水芸见是卢林他们来了,一脸欣喜,说道:“你们来的正好,我这跟范先生请教学问呢,刚好一起。” 卢林他们听得戴水芸说话,对那树下之人喊了一声:“范先生。” 那人抬起头来看了几人一眼,点了点头以示问候。 卢林见那范先生面容颇显苍老,满是风霜之色,两鬓斑白。 戴水芸说道:“范先生是家父从大庾岭请来这边帮忙建造坊市的。”卢林听了顿时明白了。戴水芸接着说道:“范先生曾经在工部和虞部任职,曾经是将作监少匠,精通兴造之众务,城池之修浚,土木之缮葺,熟稔天下虞衡、山泽之事以及桥道、舟车之事。前些年告老还乡回了大庾岭,离大庾岭驿道也不远,时常会指点驿道的人修缮驿道。” 郭文和晓梅听了都惊讶不已,以前只知戴老板请了个能人,没想还这么有来头。一直未曾见过,今日方得遇见,于是跟着戴水芸一同坐在树下,几人听着范先生和戴水芸讲述一些建造的问题以及计算之法。平常都是看那些数算之书,并无实际建造的例子,几人顿时听得认真,大受启发,听了有大半个时辰,范先生才暂时停了下来,旁边茶炉已沸,戴水芸忙去提茶壶过来,略等片刻将茶泡上,双手端给范先生。 卢林看了看天色,未时过半了,他倒是想听但是还得去临江坊,起身说道:“范先生,今日有幸聆听先生真知灼见,茅塞顿开,收获颇丰,只是小子今日有事,改日再来请教先生。” 范先生听了,看了眼卢林,问道:“你这后生今日听了都有何收获?” 卢林老老实实说道:“平日我们都是看书做题,并未接触过实例,都是纸上之事,今日听见先生高见,方知该用在何处,该如何用之。” 范先生问道:“之前何人教你们?” 戴水芸赶紧说道:“范先生,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庐陵城的大才女王文英指点而学的数算。” 范先生听了沉思了片刻,说道:“看来这叫王文英的女子颇是不凡,倒是想见见了。” 卢林说道:“文英才女在白鹭洲书院做学问功课,秋天会去参加乡试,过几日我们去和她说说,定会来见先生的。” 范先生摆了摆手说道:“倒是不用刻意了,有缘自会相见了。你既有事就去忙你的。” 郭文说道:“小林子,你该去坊里你去,我们就不去了,继续在此聆听先生解说。” 卢林向范先生告辞,驾着马车带着玉宁去了临江坊。 到了临江坊,带玉宁找到了章立东后,卢林就去找大掌柜,把四柄刀剑按照铸造顺序摆放在桌子上让大掌柜看,大掌柜仔细一一看了起来,半晌后说道:“阿林,这一个多月是大有精进了。” 卢林说道:“嗯,这些天铸造比以往精细了一些,不赶时间,就多体悟了一些日子……”细细将这些天的感受说了出来。 大掌柜听着颔首不已,听卢林说完,说道:“阿林,此次让你铸造神器,确实早了一点匆忙了一些,有些耽误你了,你以后铸造成就肯定会超过我的。” 卢林连忙说道:“大掌柜这是哪里话,小子有如今都是大掌柜教的,坊里如此大事,小子能够出上一份力是应该的。” 大掌柜笑道:“阿林如今是懂事多了,你这一份是最大的一份了,你也不用顾忌什么,放手去铸造就是。” 卢林连忙称是,接着又将一些铸造之中的疑问不知之处请教了大掌柜一番,这一说就说了近一个时辰。最后大掌柜交代卢林临走前去找杨师傅取走铸造神器的材料带回去。 大掌柜将姜氏定制的剑和给陶亮铸造的剑带走了,卢林带着给韩空和魏定一铸造的刀剑去找他们。韩空和魏定一见到了刀剑就欢喜得很,拿在手中试了试后,两人直言五百两银子费用太便宜了,还想再回房再取点银子给卢林,卢林连忙推辞,说三叔都知道,两人这才罢休,对卢林是再三感谢。 卢林接着去郭文的那屋子找黄云峰,果然黄云峰在,而且整个房间卢林看来就一个字,乱,东一堆,西一片的堆放着各种零零碎碎。平常配药的桌子都靠着墙放着,不来配药看来都不会挪动。 黄云峰见卢林来了,兴奋的带着卢林看了看他这一个多月的成果,车子还没样子,但是轮子已经组装好了,用手就可以带着转动。卢林试了试,转动起来还是很顺畅的,问道:“云峰你这已经很不错了,这自动转动研究得如何了?” 黄云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还没有什么眉目,大掌柜来看过了,说这个车架子可以了,问过大掌柜有没有机关之法,大掌柜说那些机关术都在哪里,让我去里面找,他是爱莫能助了,就是提醒我不能一味看那些书。” 卢林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门道来,说道:“如今我也不得闲,帮不了你,既然大掌柜这样说了,你可以平常多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我觉得这自动的机关怕是需要借助外力才行,具体如何,你如今研究得深了,一般人也帮不上你了,这事你也不用急的,慢慢来就是。” 黄云峰说道:“嗯,大掌柜也说我不要急,急了容易出错。不过大掌柜交给我一个任务,说我专研这机关术,能不能把机关术和铸造结合一下,铸造出兵刃来。大掌柜说卢林哥哥你曾经铸枪铸鞭都有异于平常的方法,这些卢林哥哥可有什么教我的?” 卢林笑道:“说来惭愧得很,那都是我以前不够严谨,疏忽了之后才想出来的一些补救的法子。”卢林倒是将铸造的过程和当时看到的场景引发出了想法给黄云峰细致讲述了一番,至于铸造九节鞭也是由此而来的延伸,一并讲述了一遍。 至于铸造空心之术,曲风如今熟练得很,卢林也比不得,都教给了黄云峰,黄云峰练了有两三个月了。卢林想起郭文当初也学过的,粗通,如今仍旧是粗通,心中暗自叹息不已。 黄云峰听得仔细,不解之处直言询问。听完后黄云峰安静的思索了许久,直到有人来喊吃饭才回过神来。去饭堂的路上黄云峰说起三叔时常来那堆放书籍的屋子看书,大还教了他一些轻功、内功和剑法,如今每天早上都练着。三叔若是来了,大掌柜就会去那屋子和三叔一起翻看商议。 如今坊里这分化之法已经有之前三倍的出货量了,大掌柜也不像以前那般忙碌了,时常晚上召集众人到会客楼为大家讲述铸造之道。章师叔、曲风和杨师傅、还有尤师兄他们几人都不用参与平常铸造,大掌柜教了他们也安排他们单独铸造一些器刃。曲师兄、杨师傅和章师叔都有单独的匠房铸造带弟子了,炉子也都是单独筑造的新炉子。 说起这些,黄云峰有些羡慕,。卢林笑道:“多用心铸造,顶多再有个一年,云峰你也会一样有个匠房的,大掌柜说过你以后比曲风还要厉害的,比我也要厉害。” 黄云峰有些羞涩的说道:“大掌柜是鼓励我呢,那能和曲师兄卢林哥哥比。” 卢林说搂着黄云峰的肩膀道:“云峰你莫小看了自己,大掌柜眼光厉害得很,不会说错的。”大掌柜是说过黄云峰以后可能会比曲风在铸造上更强,但是没说过比卢林强。 吃饭的时候卢林也没看见郭文和晓梅过来,问曲风,得知戴水芸也还没回来。卢林不知道三人和范先生是什么情况,吃过饭就去找杨师傅领取了铸造神器的材料,然后带着玉宁回去了。出了临江坊没多远就遇见戴水芸回来,告知郭文和晓梅在临江渡那边等着卢林。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七夕 到了临江渡,郭文和晓梅正吃着不知何处摘来的果子,卢林问道:“小文子,你们怎么不去坊里吃饭?” 郭文说道:“那范先生的数算的学问很厉害,更是结合实地建造讲述,受益极多,后来水芸嫂子要送范先生回天狱镇,我们就跟着去了,请范先生吃饭后又多听了半个时辰。” 卢林问道:“范先生没住在坊里,住在天狱镇?” 郭文说道:“戴老板安排的,租了个三进大宅子给范先生住,路也是从天狱镇这边开始修往临江坊的,范先生只让戴老板付了半年的租金,说半年内酒楼和客栈就能够建造起来。” 晓梅听见说道客栈,问道:“小林子,你是不是帮我们取名字了?” 卢林听见晓梅问话,想起那日和戴水芸说过的,说道:“是啊,水芸嫂子的酒楼我帮她取名‘风芸酒楼’,你们的客栈我帮你们取名‘青梅客栈’,怎么样?水芸嫂子没告诉你们?我是不是也很有才。” 晓梅听了说道:“水芸嫂子说你取名没说叫什么,让我们问你。你取这名字什么来由?” 卢林笑道:“我帮你们两个铸剑,一柄叫‘寒梅’,一柄叫‘玄青’,各取一字,就叫‘青梅’了,何况你们两个不也算是青梅竹马么?” 晓梅啐了一口说道:“等我去问过文英再说。” 卢林接着说道:“你那大堂还可以请个说书的,客人们喝着青梅酒听着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故事,这青梅酒不愁卖的,怎么样?” 郭文听见‘青梅酒’,说道:“梅子酒新淦、恩江和临江府一带比较盛行,这个主意不错。” 晓梅听见郭文如此说,就不再说话了。 卢林说道:“小文子,可以啊,看来去了几次临江府见识多了啊。” 说到临江府,郭文问道:“小林子,我都忘记问你了,昨天药铺多了几个药童了,郑药师说是你让他找的?” 卢林说道:“是啊,那天我去药铺看见药童配药,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让我帮晓梅嫂子想法子解决配药的事么?” 晓梅听得卢林如此说,羞红了脸,转过头。 郭文问道:“那你就这样解决?” 卢林说道:“郑药师还不错,培养那俩药童手脚麻利得很,这不让黄云峰在想法子解决么,没那么简单,要点时间的,以后搞好了,晓梅嫂子配药带上这几个药童去,估计一月一趟就够了。”说着转过头对着晓梅问道:“晓梅嫂子,你说这样行不行?” 晓梅没有转头过来,只是轻声“嗯”了一句。 郭文知道了也不再问了,说道:“先去过渡。” 过了渡,在马车上郭文和卢林说起下午听来的数算运用之法,卢林也听得入神,晓梅不是补充一两句。等到送完玉宁和晓梅回家,卢林拉着郭文回房,让郭文再细细把下午听来的讲了一个来时辰。 晚上卢林再看那些数算书竟别有收获,把过往王文英出的题重新做了一些,也学得一些另解之法,暗合了一些当初自己另答题之思路,有些喜不自胜,升起一股急于和王文英理论的一番的念想,卢林觉得这样似乎不太正常,出门用井水冲了个澡才平静下来。 次日卢林开始铸造神器,之前铸剑三柄,就打算先把【大商尘影】、【大周岚夜】和【大晋星痕】铸造出来。每日放了课吃过饭卢林就钻进匠房了,不断熔炼异铁金石,偶尔晚饭的时候炉火也不停歇,吃过晚饭继续熔炼,十数日都是如此。 直到立秋第二天,王文英来了一趟铺子,到匠房没呆一会就受不了,连忙跑了出来搬了个凳子躲树荫下等卢林。这天七月初七,放了课郭文和晓梅一同去了糕点铺子那边,都没在铺子里。过得一刻钟,卢林把炉火调好才出来。 王文英看着灰头土脸的卢林,问道:“卢林,你每日就是如此铸造?”。 卢林说道:“是啊,我们做铁匠的活计就是如此。” 王文英感叹不已,她是第一次进匠房,冬天或许舒服许多,这三伏天,一般人是吃不消的,说道:“你们也真不容易,我都呆不了几息,难怪郭文不喜欢铸造,在外面到处跑了。” 卢林笑道:“小文子是对铸造没兴趣,他和我一样都是从小在这铺子里长大,这些都习惯了,都是平常事,他如今偶尔也会来匠房锤炼锤炼。”说着看了眼额头脸上仍有汗水的王文英,起身说道:“文英才女,你且再坐着歇息一会,我去去就来。” 王文英见卢林匆匆忙忙拎了个篮子出去了。过来片刻,卢林带着一个西瓜和两碗冰凉粉回来,卢林将凉粉递给王文英,说道:“这天热,你们不习惯,先吃碗冰凉粉解下暑气。”接着又拎着装着西瓜篮子到井边,用钩子勾住篮子放入井水中。 忙完了,卢林搬了个案几和凳子坐到王文英旁边一起吃着凉粉,王文英吃得斯文,一调羹一调羹小口的吃着,卢林则是三下两下就下肚了。卢林吃完抹了下嘴,问道:“文英才女,怎么今日有空?不在书院用功?” 王文英说道:“卢林,早说过不要喊我什么才女了,叫我文英就行了。” 卢林说道:“好的,文英才女。” 王文英白了一眼卢林,说道:“过几天我就要去豫章了,还有一个月就要乡试了,得提前去熟悉一下那边的环境。书院从今日起就不去了,昨天就把东西都收拾回家了。” 卢林说道:“也是,说起来是快了,那就提前祝文英才女高中了。” 王文英笑道:“就这么相信我?” 卢林郑重说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对于文英才女是坚信不疑的。” 王文英放下还有一半凉粉的碗,从袖中掏出一本书和一叠写满题目的纸张递给卢林,说道:“这一去就都仲秋之后回来了,这书是【夏侯阳算经】你们如今可以多看看了,里面都是实用的乘除便捷之法。至于题目,暂且出了一百题,想来可以做到等我回来了。” 卢林听了连忙致谢,问道:“为了我们,文英才女如此费心,会不会耽误了乡试。” 王文英笑道:“那倒不至于如此,你们这几个月做题也帮了我不少,我一人是算不来那么多的,这一个多月徐志高他们几个学了数算也帮了我不少,不然很多问题解答还要费我不少时间。” 郭文和晓梅不在,卢林趁机将他另答的思路和王文英探讨了起来,王文英初听不介意,听到后面也颇为讶异,说道:“这些方法是可行的,就是如今你还不能完善,这些法子恐怕对院试无助,反而会拖累考官评审。” 卢林说道:“这个我也知道,只是如此想过后,不说出来,憋着也有些难受。” 王文英正要说话,卢林想起了炉火,赶紧说去趟匠房再来说。 待得卢林再过来了,王文英已经凉粉吃完了,王文英见卢林来了,说道:“你这些想法很别致,算是另辟蹊径,若是你能够得出一套完整的论述,乡试你大可过了,会试也行的。” 卢林闻言惊讶不已,说道:“文英才女,你莫不是玩笑,有这等功用?” 王文英笑道:“这些说来简单,只是很多人穷一生也不能完善。” 卢林这时想起了范先生,说道:“前些日子去临江坊,水芸嫂子也在学这数算,天狱山那边建坊市,戴老板请了位先生,姓范,那天遇见水芸嫂子求学于范先生,我们听了一会,大为不凡,我这些想法许多都是受范先生而想到的,那天我有事,只听了大半个时辰,小文子和晓梅他们听了一个下午,很多都小文子回来时转述给我听的。” 王文英听了顿时来了兴趣,问道:“那范先生何许人物?” 卢林说道:“我也不甚清楚,水芸嫂子说范先生曾经在工部任职,是将作监少匠,精通兴造之众务,城池之修浚,土木之缮葺,熟稔天下虞衡、山泽之事以及桥道、舟车之事。如今是告老还乡了,不知怎么被戴老板请过来了。” 王文英听了沉思了一会,说道:“将作监少匠精通这么多,不是一般将作监少匠了,怕得是有将作监大匠的能耐才行。”接着王文英就问起卢林范先生讲述的东西,两人就这样商讨一个下午,期间卢林去了几趟匠房。 直到申时过半,郭文和晓梅两人肩并肩拎着两大包什物进来,看见王文英和卢林在树下赶紧分了开来。卢林看见他们两个回来了,由他们和王文英继续说范先生的事,他说的肯定不如郭文和晓梅清楚。卢林想起井水中还浸泡着西瓜,应该凉透了,就去把西瓜拿来切了分食了。郭文和晓梅两人刚回来,正觉得热得很,吃了西瓜直呼惬意。 卢林连忙钻进匠房去了,没多久郭文也进来了,和卢林说道:“小林子,人家才女要去乡试了,你不送点什么东西?” 卢林根本没想过这事情,说道:“我没想过啊,你说送什么?这现在去买也来不及了,这会去怕是铺子都差不多关门了。” 郭文说道:“要不在这铸造点什么?” 卢林觉得有些怪异,看了眼郭文,狐疑的说道:“铸什么?扇子休想?” 郭文赶紧解释道:“小林子,我可没这意思,今天不是七夕么,一会还要拜魁星的,何况才女教了我们这么多,要去乡试了,不送点什么好像有些过意不去。” 卢林说道:“小文子你如今不光精明多了,还会来事了。你也会铸造,你怎么不铸造?又不是铸刀铸剑。” 郭文嬉皮笑脸的说道:“小林子,哥哥怎么能和你比?一事不烦二主,你一并帮我铸了得了。我刚和晓梅说了,让她留才女在铺子吃饭。” 卢林问道:“那给我们文英大才女铸把剑还是铸把刀?” 郭文笑道:“小林子你说笑了,这是去考文举人又不是武举人,还刀剑,要不来把斧头?看看文英拎得动么。” 卢林说道:“那你说铸造点什么?” 郭文说道:“容我想想啊。” 郭文想了有一刻钟,说道:“小林子,我记得以前夫子带我们郊游时,背着个画板,带着个笔船,这个乡试可以带进去,用得上,还有压尺,这个也有用的。” 卢林听了后,想了想,说道:“这两样倒不是太难,费不了多少工夫,不过,这模子小文子你来刻。” 郭文应了下来。两人就开始在匠房忙活起来,卢林挑了点铁、锡、银,主料是青铜和黄铜开始熔炼。 制作压尺的模子郭文刻了一副鱼嬉莲叶的图案,卢林看了后让郭文去找两块青白色小玉块。 待郭文找来玉块,卢林已经将笔船浇铸出来了。玉块拿来了,淡青色,卢林在模子上比划了下位置和大小就细细将玉块磨成形,两个压尺两端各一,然后浇铸成形,玉块镶嵌在压尺两端。 卢林正准备打磨的时候,晓梅来喊吃饭了。大夏天的,菜不多,二掌柜炒了五个菜,一个蕹菜、一个南瓜花炒鸡蛋、一个茄子炒肉、一个辣炒泥鳅、一个小炒田螺肉,蒸了盘火腿还有一个酸菜蛋汤。没有酒肆的繁杂,井水冰了点甜酿,家常便饭,小半个时辰就吃完了。 吃完饭,卢林又一头钻进匠房打磨去了,郭文和晓梅在院子摆上了香案,两个香案,一边一个,右边的摆上了瓜果、脂粉、鲜花和一个小香炉;左边的香案立着一个纸人,蓝面环眼,锦袍皂靴,左手斜捋飘胸红髯,右手执朱笔,据说魁星就是如此形象,还有一个空盘子,等着放羊头的,羊头这会还在锅里煮着。 忙完这些,郭文和晓梅二人把案几摆在树下,用盘子装了瓜子花生,泡好了茶水,和王文英闲聊了起来。晓梅说起卢林取名的事情,王文英听了后说不错,卖青梅酒听青梅煮酒的故事也不错,晓梅听了倒是愣了一下。王文英还建议‘风芸酒楼’叫‘风云酒楼’不要那艹头更好。 待到戌时过半,夜色已浓,一轮弯月悬空,郭文把卢林叫了出来,摆上羊头,四人拜了一番纸人魁星。然后晓梅又拉着王文英又去了右边的香案拜了一番七娘。 这一通下来已经是亥时了,卢林回匠房将笔船和压尺用盒子装好放在一个袋子交给郭文了,让郭文送王文英到家时给她。 王文英离去时卢林只送到铺子门口和王文英说,还得回匠房继续熔炼,不能送她回去了,让郭文和晓梅两人送王文英回内城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鉴 次日一早,郭文告诉卢林说笔船和压尺都给王文英了,告诉王文英说是些考试用之物,王文英也没时间打开看,郭文和晓梅就回去了。 卢林如今每天下午都沉浸在熔炼之中,又过了五天,终于将这异铁金石熔炼得差不多了,开始铸剑胚锤锻,异铁金石熔炼进去需要更精细的锤锻,如今这炉火更为炙热,杂质也更容易锤锻出去,但是也快不起来,急不得,慢工出细活,每日卢林锤锻都有近四个时辰。 七月十七这天郭文和晓梅去配药回来,告诉卢林一个消息,七月初八王文英就去了临江坊找戴水芸去见范先生了,然后在天狱镇那边住了三天,跟范先生学了三天,临走时问戴水芸借了一百两银子给范先生,说是谢仪,告别时行的是师徒之礼。 卢林说道:“范先生有这么厉害?”他那天没听范先生讲多长时间,后面都是郭文转述的。 郭文说道:“我是觉得厉害,但是没想到王文英也觉得厉害,看来确实不一般了。” 卢林问道:“你今天见范先生了没有?” 郭文说道:“见了,还专门为了下王文英这事去问了下情况,范先生说,王文英这庐陵城第一才女名头不够,江右怕是无出其右者。” 卢林奇道:“此话怎讲?” 郭文有些羞愧的说道:“范先生说王文英三天就掏空了他毕生所学大半,了不得,我有些不服气说了两句,结果范先生说给我三年也学不完。” 卢林听了哈哈大笑道:“小文子,你也有今天!” 郭文随手擂了卢林一拳,说道:“你不也得三年。” 卢林更是笑道:“你都先触霉头了,我还会去找不自在么?有空再恭恭敬敬去请教范先生。” 郭文说道:“我还问过范先生院试之事,范先生说我们如今这水平还差些火候,再用功一些日子应该可以。” 卢林右手紧紧握拳挥了一下,说道:“那就再下点工夫,难不成明年再考?” 自此后,郭文学数算也更为上心了,这些日子得空就拉着晓梅去天狱镇找范先生请教,回来后又转述给卢林听。三人这些日子确实用心了很多。 到了八月初七这天,卢林将【大商尘影】、【大周岚夜】和【大晋星痕】都铸造得差不多了,最后的淬火卢林打算到临江坊寒潭那边去淬火,铺子这边的井水远不如寒潭之水,九件兵刃到时候一起淬火,那时应该是冬天了,淬火应该效果会更好。 【大商尘影】、【大周岚夜】和【大晋星痕】样式卢林没有作任何改变,完全照着图样铸造的,古朴。锤锻的时候卢林感悟颇多,左右手交替锤锻之法比之去年铸造时的锤锻已不可同日而语,更为精细凝练。卢林握着剑试着感悟此剑的状况,隐隐约约似乎感觉到一丝丝平和之气,三柄剑都是如此,卢林心中大喜,或许这就是大掌柜所说的心境了。该去找大掌柜请教了,这次铸三剑,锤锻另有心得体会,有些材料的分量按照自己的想法铸造有些变化了。 晚上修炼心法的时候,卢林觉得格外顺畅,竟然一鼓作气突破了两条经脉。第二天早上卢林没见到三叔,放了课就和郭文说去茶楼那边吃饭去了,还问郭文和晓梅下午去不去临江坊,郭文和晓梅说要去,那边酒楼客栈都盖得差不多了,这些天要商议一下开业之事。卢林就说在茶楼吃过了饭到铺子喊他们一起去。 到了茶楼,卢林看见苏流竟然在,欣喜的喊了一声:“苏师兄。” 苏流看见卢林来了,扶住卢林双肩仔细看了看,说道:“差不多一年未见,卢师弟长高了不少了,黑瘦了些。本打算吃了饭去找你的,没想你竟然过来了。” 卢林赧颜道:“这些天一直在铸造,黑瘦一些正常的。” 苏流说道:“你一众师兄师姐都对你帮他们铸造的兵刃非常喜欢,都想见见你,但都不得空。” 卢林说道:“师弟我学了这个,能够帮上各位师兄师姐那是应该的。” 苏流笑道:“一年不见,卢师弟长进了不少,越来越会说话了。” 三叔这时在楼上喊了一句:“你们两个有话上来说。” 苏流赶紧拉着卢林上楼去了,吴仁此时也正端着菜过来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借力 黄云峰拉着卢林到配药房,卢林看见外面搭建了引水竹槽还有池子和一个粗大竹子等物,问道:“云峰,这是做什么用?” 黄云峰说道:“那天听了卢林哥哥的话,后来看了几天书,有天我去寒潭洗澡,在外坊转了一圈,看见有人弄了个小水车灌溉稻田,想起卢林哥哥你说的借力,不正是如此么。” 卢林听得有些懵,他说过借力,怎么借力他反而没明白过来。 黄云峰见状,演示了起来,将水槽连接起来,水流下来,注入下面的竹子中,竹子中间穿过一根木条固定,另一端有一个四轮的木架车,这边竹筒装满了水就往下压,另一端翘起带着木架车滚动起来,接着这一端的水倾尽又复起来接水,然后又压下,如此循环往复…… 卢林算是大开眼界了,这借力如此之妙,直呼:“妙哉。”眼睛看着黄云峰说道:“云峰啊,你当真是了不得啊,我只是想到借力,可没有你这般奇思妙想,当真是妙啊。” 黄云峰听了,有些羞涩的说道:“那还是大掌柜和卢林哥哥说得好,一味的看书看不出来的。不然也会看见想到。” 卢林笑道:“我们也就是提个醒,是你有这份能耐才做得到,我就是看见了估计也想不到的。大掌柜可知晓?” 黄云峰说道:“这个才是前日才想到的,如今才开始试了试,卢林哥哥是第一个来看的,没和大掌柜说,想着再完善些再和大掌柜去说。” 卢林问道:“嗯,你这个确实很不错,你可以写下来,给云英寄信,让她在那边也做一个,那边也有水车,有水源的。” 黄云峰听了觉得这样很好,可以让妹妹在那边长长脸风光一下,欣喜地说道:“好,待我完善后给妹妹写信。” 卢林想了想,接着说道:“云峰,这些可能用得上数算,用上了能够省事不少,还精确,私塾的夫子怕是教不来这些的,你可以去请教水芸嫂子,最好跟着那范先生学一学。” 黄云峰听了说道:“嗯,明天我就去找水芸嫂子请教。” 卢林说道:“这个得仔细计算,你也不用着急,慢慢来完善。现在也不着急用。” 两人边说边走进了屋内,卢林看那大圆桌,忽然想起当初黄云峰提出的另一个法子,如今正好可以用上了,或者有奇效。他围着桌子转了起来,坐在那比划了一下,黄云峰不知卢林坐什么,站在一旁。卢林这时说道:“云峰,你上次不是说过让桌子滚动起来的法子么?” 黄云峰听了一愣,说道:“嗯,是可以这样做,但是比较麻烦,就没再去想过了。” 卢林笑道:“如今或许大有可用之处了。” 黄云峰问道:“怎么用?” 卢林走出门看了看外面没有人,掩上房门,坐在桌子前和黄云峰说道:“云峰,水芸嫂子的酒楼和晓梅家的客栈就要开张了,本来下午要去那边帮帮忙的,这不一直在这里没去那边么。刚才听你所说有了些启发。” 黄云峰看着卢林问道:“什么启发?” 卢林指了指这圆桌说道:“我们不是在这样的大桌子吃过几次饭么?可觉得有什么不便之处?” 黄云峰说道:“菜肴多,但是只能吃身边的那些菜,不时还需要对换菜肴才行,麻烦得很。” 卢林说道:“正是如此,你上次说让桌子转动起来可以用在这种大圆桌上了。”说着卢林起身比划了起来,桌子不要做那种整张的,分两块来做,外面一圈搁筷、碗、碟,八寸到一尺左右,然后中间再做一张圆桌面放菜肴,能够上下错开盖住外圈,搭接处一寸左右差不多。然后这个桌面下面就用黄云峰研究出来的四轮架车方法,做一圈轮子在下面,用手轻轻拨动桌面,桌面就可以转动起来,就这样可以解决菜肴每个人都能够吃到,便捷得很。 黄云峰听完后,想了想,说道:“这个法子不错,吃饭的人动动手轻轻转动就行,不用去考虑借力制作机关的事情,那就简单了许多,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做出来。” 卢林拍了拍黄云峰的肩膀说道:“云峰,这事就交给你去做了,我回去有得忙,要有些日子来不了,你在坊里不要大张旗鼓,悄悄在坊里挑几人帮忙弄,先弄出一张桌子坊里用着看看效果,再让水芸嫂子来看。她只要见了定会用上,这算是你和水芸嫂子学数算的见面礼。弄不好戴老板都会来定做,你也不能只做这个,带着那几个人分别教会他们,让他们去做就行了。你这个先做,那个配药的晚些弄出来不碍事。” 黄云峰说道:“好,就依卢林哥哥说道来。这个用起来怕是很多人都愿意置办这样一张桌子的。”说着也不禁两眼放光。 卢林笑道:“这些都是你的功劳。你可以好好利用起来,挑人挑些机灵的,这些人以后还可以帮你不少。你一个人捣鼓这个配药的机关也是很累的,有人帮你就好多了。这桌子做出来,你先找大掌柜拿个主意,再让水芸嫂子来看。” 黄云峰喜笑颜开道:“好,多谢卢林哥哥指点了。”接着又想到妹妹,说道:“做好了我给云英写信画出详图,让她在那边也用上。” 卢林说道:“不错,这个可以,不是太难,那边没什么好的铁匠,其他能工巧匠还是有些的,难得是你想出这个法子。” 两人在屋里细细说着这些事,黄云峰也请教了卢林许多问题,只是没多久就听见郭文远远的呼喊:“小林子,小林子……” 卢林听见,赶紧和黄云峰低声说道:“小文子他们回来了,记住,这两件事情没做出来不要声张,挑人的事我一会见了大掌柜说一下,就说有事要你帮忙要几个人手。这些做成了你就说是你研究出来的,不用提我。” 黄云峰听了点头,听得卢林说不用提他有些奇怪,正欲询问,郭文和晓梅已经推门进来了,看见二人正嘀嘀咕咕的,郭文问道:“小林子,你鬼鬼祟祟在这干什么?不是答应到酒楼客栈来帮忙么?” 卢林站了起来说道:“有些不懂的事情请教了大掌柜,大掌柜然后把章师叔、曲风、杨师傅和云峰叫到一起议论了半天,这才过来看看云峰捣鼓得如何了。” 郭文听得是大掌柜拉住卢林,没再敢吭声,晓梅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卢林,然后在屋里转了几圈没发觉什么异常,看了看卢林,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问道:“小林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卢林笑嘻嘻的说道:“晓梅嫂子这是什么话,我有什么事,就是商量铸造的事了。你们的酒楼客栈商议得如何了?” 晓梅没开口,郭文倒是说了起来:“名字就用你取的‘青梅客栈’,酒楼是叫‘风云酒楼’不是‘风芸酒楼’。” 卢林“咦”了一声,问道:“谁把芸字改了啊?” 晓梅说道:“那天问过文英了,文英说你取的名字可以用,但是芸字改云更好,我和水芸嫂子一说,她就答应了。” 卢林笑道:“文英才女发了话啊,那,就当我没问。” 晓梅听了白了一眼卢林。 卢林过来搂着郭文的肩膀说道:“来的时候路过扫了一眼,没进去看什么样子,小文子,你给我说说。” 郭文说道:“这会说有什么用,你过去看看才好说。” 卢林出了门,看了看天色,晚饭应该还有半个时辰左右,于是说道:“还有点时间,走,那就过去看看。云峰,一起骑马去,来回也快点。” 说完就拉着郭文和黄云峰去马厩了。路上遇见韩空问及苏师兄才知道已经走了有一个时辰了。 卢林先去客栈那看了看,不远处有水源,想着当初去洛城,陶亮带他去过温汤。庐陵城不兴这些,但是这里以后来往的可是五湖四海的江湖人,于是和郭文说道:“小文子,客栈一般都有沐浴之处,我曾在洛城见识过温汤,你们不如筑造一个类似的,用上我们的【固元散】进去,消解疲乏。普通温汤几文钱不值当,这加了【固元散】就不一样了,也等于卖药了一样,效果好还可以连带着卖药。” 郭文听得一愣,问道:“温汤?怎么个弄法?” 卢林想了想,说道:“就像我们以前去水塘嬉水那般洗澡,四周多了一圈围墙。” 郭文听了,脸色一窘,说道:“这合适么?” 卢林笑道:“我就是出个主意而已,具体你得问问林老板和戴老板,他们走南闯北的见识多,我也就是在洛城体会过,庐陵城是没有的,这里以后来来往往的人来住客栈,不会有庐陵城的人,都是五湖四海的江湖中人。” 郭文说道:“嗯,那我一会回去和他们说说看。” 卢林接着四处看了看,到了那些夯实平整,开挖基槽的地方,郭文说道:“如今有二十三家铺子开始选地准备筑屋了,晏明家也定了一块地,冯清容家也定了一块地。”说着指了指各处一一分说了起来。二厨子也圈了块地在路边,准备盖个小酒肆。 最后指了指靠近天狱镇那边说道:“那里面就是舒家窑了,他们围了起来,说待到开窑时再打开。” 第一百二十章 温汤 卢林他们到会客楼见到大掌柜,大掌柜则单独带着卢林进了偏房,和卢林说道:“你下午所说的话暂且不用去多想,安心如常铸造神器就是。” 卢林连忙说道:“小子明白。” 大掌柜又从桌子抽屉拿出两张银票递给卢林,说道:“这是姜家和陶老板给你的,你且收着。” 卢林有了三叔的教诲只得接过收下谢过大掌柜。一张一千两应该是姜家给的,另一种八百两应该是陶老板给的。 大掌柜接着问道:“阿林,铸造神器还缺什么?” 卢林说道:“如今我锤锻有些不同于图纸记载,材料的用量有些变化,我这就写下来。” 大掌柜说道:“就按照你自己的方法铸造,不用顾忌其它了。杨师傅睡得早,你写下来明日我让人送到铺子去。” 卢林又接着说道:“大掌柜,还有个事,就是我有些事情需要云峰帮忙,你安排云峰找几个人帮他。” 大掌柜笑道:“这算什么事?明日让云峰自己去挑人就是了,没师父教的随他去挑。” 这如今分工铸造,多数弟子都没拜师,黄云峰挑人有大把的人可挑了,卢林连忙说好。 待得卢林写好了材料用量,已经是戌时过半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林老板等着回去了,卢林把写好的交给大掌柜就准备回去了,临走前把骑过来的马还给了吴仁,顺带和吴仁说了一声带带二厨子的侄子,吴仁应承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林老板夸起了卢林的提议很好,他和戴老板商议过了,可以建一个温汤。戴老板去找明白人来建造。戴老板说以后此处来往的人,如卢林所言都会是四面八方的江湖人,用上【固元散】消解一路的风尘和疲乏的效果出来后,来往吃住的人不会吝啬银子,庐陵城的人,不,就算是江右一带的百姓,都是向来注重礼教,觉得温汤有伤风化,但是江湖人不会在意这些。效果出来了,对于以后卖【固元散】也极有帮助。 晓梅和郭文在一旁听得都有些窘迫。林老板可没在意这些,他觉得生意就算生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戴老板分析得头头是道,他也认可并支持的。晓梅在一旁趁林老板说得起劲捅了捅郭文,郭文开口说道:“岳父,这温汤能不能建几个小间的,单人用的。应该不会都喜欢大温汤的,也会有喜欢独自沐浴享受的。” 晓梅也跟着说道:“是啊,就是水芸嫂子的酒楼,不也有大堂和雅间,有喜欢在大堂吃饭的,也又喜欢在雅间吃的。” 林老板听见晓梅和郭文如此说,想了想,说道:“这独间的北地都是有的,建造起来费用不小,而且得浴资不能低了,不然赚不到钱的。” 郭文接着说道:“药铺这边赚了银子,我和晓梅合计了下,拿个一千两银子盖个五六间这种独间的温汤。” 林老板听了有些纳闷,问道:“一千两银子盖个五六间?我们的客栈才花了八百两银子啊。你们是怎么想的?” 卢林听了也觉得很奇怪。竖起耳朵正等着郭文说话。 郭文说道:“大的温汤,只能收个三两钱银子一个人,一天若是来三四十个人估计就是收个十两银子左右。这大的温汤盖起来,戴老板说不少于两千两银子。刨除药钱,请人等开支,大概赚个三两银子一天,这回本得至少三年左右了。 我们用一千两银子盖个五六间,就按五间来算,二百两银子一间,得盖出雅致、豪华、贵气、清幽各种风格来,肯定比大温汤好上数倍。二两银子一次,五间就是十两银子了,若是人多,上午、下午、晚上那也可能一天有二十两银子、三十两银子。先不说这些,暂时以十两银子来算,刨除开支,能够赚七两左右,一千两银子的本钱,半年就可以回本了。 买卖若是不好,就晚个一两年而已。戴老板常常说江湖多豪客,江湖人出手大方,应该开得起来的,这独间多了也不好,那样二两银子就显得很贵了,物以稀为贵,就盖个五六间,多了也不好。” 林老板听得一愣一愣的,客栈花了八百两银子,有五十六间房间,一多半是五十文一间的,剩下的就是一百文一间,一天住满了有七两银子,刨去开支能够有三两银子的收入,这客栈前面这几个月怕是一半都住不到的,客栈想天天住满很难,回本估计得三年左右。这跟郭文说的相比差之远矣啊。郭文这些个道道是哪里学来的?不禁问道:“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弟妹 过完中秋,卢林开始锤锻环胚。【大汉弘纲】和【大隋凝霜】样式卢林觉得可以稍加改变,想了想卢林还是没有去做改变,怕改了后铸造出了岔子耽误大掌柜准备的品鉴会,按照图样铸造,卢林觉得还比较顺畅,至少【大商尘影】、【大周岚夜】和【大晋星痕】这三柄剑卢林也没有去做任何样式上的改变,都顺利铸造出来了。 卢林想着待得铸完这九件神器,再重新按照自己的想法铸造这环刃看看,不光是【大汉弘纲】和【大隋凝霜】,其它七件神器卢林都觉得样式有些过于古朴了。但是如今卢林还是老老实实的按部就班来铸造。 中秋后的第四天,吴仁来铺子喊卢林去茶楼吃饭。卢林不禁有些讶异,平常都是他主动去茶楼吃饭的,三叔让吴仁来喊还是第一次。大掌柜下午也来铺子了,来匠房看了看三柄剑,很满意,然后又问了问卢林有没有什么需要。 傍晚时分,铺子里的人都去茶楼吃饭,卢林觉得很惊讶了,三叔请客?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再到茶楼,戴老板和大夫人也来了,林老板一家三口也在,卢林更是觉得不一般了,极为好奇是什么事情了。 上楼去,三叔早已准备妥当了,吴仁炒菜,这个比去戴老板的画舫吃饭还稀罕。一大桌子,十六个菜一汤,还有八个冷盘,比除夕夜还多出两个冷盘来了。就是厨子不是彭厨子,是吴仁和他如今带的三个徒弟。 三叔也让吴仁坐下一起吃,三个徒弟则在厨房吃饭。和除夕夜一样,都是十一人。三叔安排众人落座,然后吩咐卢林倒酒,酒是家烧,一大坛,那种十斤装的坛子,加过点蜜糖和桂花,闻着就很香,三叔还准备了一把酒壶倒酒,还有一坛甜酿酒,三叔让卢林给二掌柜、林夫人、戴夫人、郭文和晓梅他们喝的,倒完酒卢林又连忙给众人一一盛了一碗汤。阿林做完这些就坐在三叔身边。 三叔笑容满面,端起酒杯正要敬酒。大掌柜问道:“三掌柜,今日如此高兴,是有何喜事?先说说再喝不迟。” 卢林也很疑惑,说道:“三叔,先说说什么好事。” 三叔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卢林,笑道:“阿林,你如今多了个妹妹和弟弟了。” 卢林听得一愣,大掌柜也没明白过来,其余人也都是一脸茫然。 三叔摸了摸卢林的头说道:“我今日一早得信,你三婶在中秋那天诞下了一对龙凤胎,母婴皆平安。” 卢林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其余人也都惊讶不已,林老板看着三叔更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掌柜起身左手端起酒杯,右手虚抬了一下,说道:“这是大喜事,恭喜三掌柜。” 其余人也都起身端起酒杯说道:“恭喜三掌柜。” 三叔也不客气,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也都饮尽杯中酒。 三叔喝完酒,双手虚按,让大家坐下,脸色微红,说道:“咳…咳…咳,老夫这是老来得子,确实是喜事,所以略备酒菜请大家一起来坐坐。” 大家知道了原委,都纷纷向三叔敬酒,三叔也是来者不拒,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卢林是菜没吃几口,不停的给众人倒酒。席间大家都很轻松,欢声笑语不断。这晚饭吃了有一个多时辰才结束,三叔似乎未曾运用内息化解酒劲,有些醉醺醺之意了,大掌柜、林老板和戴老板也好不到哪里去,卢林一直倒酒,一大坛子酒喝得只有不到一小半了。 次日一早,三叔过来了,对四人都指点起来,还一时兴起让卢林把枪拿了出来,给四人演练了一趟枪法,让四人都看得目眩神迷。玉宁更是在去书院的路上不停嘀咕说以后要学枪法。 四人去了书院,大掌柜请三叔到内房详谈了起来。主要说的是卢林的事情,三叔听了大掌柜的述说,不禁讶异:“大掌柜,连你也自承不如阿林了?” 大掌柜说道:“确实如此了,我如今除了在异石熔炼上还可以教一下阿林,其它都不行了,顶多就是多活了几十岁,经验上略多一些了。” 三叔沉思了一会,问道:“这‘人器合一’之说,我也曾听人提及过,似乎很难做到,所以数百年来一直未曾有人达到此境界。” 大掌柜说道:“那日阿林和我说及此事,我都懵了,这话若是三尺溪邵大匠、百炼堂莫大匠、千锋照风大师说出来都不会太惊讶,阿林在铸造上的悟性远超当世所有大匠了。也算是为我解惑了,让我明白在【初晴】更上一层是‘人器合一’。 后来我又在阁中翻阅历年的记载,似乎在八宝阁出现之前,江湖上有过‘人器合一’之说,而且还出现过几件这样的器刃,记载都是语焉不详。然后我又翻阅一下历代阁主记载的一些野趣逸闻,都提及过‘人器合一’之说,其中有记载江湖中曾经出现过这般器刃的传说,都说这都是可遇不可求。 关于铸造的一些古旧书籍我也找了一些查阅,也看见了对‘人器合一’之说,而且分析说,这种状态是铸造大师极为高妙的一种状态,需要阅历,需要心境,才会可能出现。” 三叔问道:“这么说来,林帮苏流所铸之剑是意外之喜了?” 大掌柜说道:“这剑按照以前的认识来说,苏流若是用不上那不平不甘不忿三种的任一种都是失败之铸剑,苏流用上了不平之意,也只是发挥了出了这不平之意,那其中的不甘不忿,苏流用不上,反而会是掣肘他了,所以他偶尔会有滞涩之感。” 三叔说道:“如此说来,那剑若是阿林当初用那就可以完全发挥出来了?” 大掌柜说道:“按理是这样,但那只是阿林一时之心境,阿林还年轻,心境这还不能稳定的,过了段时间自然会改变,如今就你让阿林再想用不平不甘不忿用于铸造中去,他也是做不到的了。 所以,我看完那些记载,得出的结果是,这种心境铸造需要岁月的沉淀,不是平常心境不稳的时候去铸造,就是阿林那不平不甘不忿,都只是一时的心境,用进去也只能让人用于一时,能够铸造出‘人器合一’的器刃,其中所带入的心境得是那些稳定的性子才算得上。阿林如今有此领悟,但真要铸造出来,还需要时日和机缘的。” 三叔听了心中暗自有些想法了,说道:“大掌柜,这样说来,其实‘人器合一’能够铸造出来的种类并不多了,一个人其性子如何,一般都很难改变,七情六欲,喜怒哀乐这些是心境,若是一个人痴,或痴于情或痴于武或痴于权,就很难改变。铸造时有此感悟就可以铸造出相应的器刃了。” 大掌柜说道:“三掌柜说的没错,这些正是‘人器合一’的关键了,能够悟出‘人器合一’或许还有人,比如阿林就做到了,但是阿林若是帮人铸造‘人器合一’就得感悟到这人的性子,比如刚直之人,阿林在铸造中进入了刚直的状态或许就可以铸造出来,这才是最为艰难的。我翻阅典籍,数百年来未曾有过详细记载,都是语焉不详,这或许是铸造一道传承有残缺的缘故。” 三叔叹息道:“确实很难,一个人要体悟到别人的心境和性子,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可能十年八年都难以感悟到,这不是说到就可以做到,不是努力勤勉就可以做到的。 大掌柜你也是过谦了,若不是当年的事情,想必大掌柜也能够悟出‘人器合一’的。何况阿林也是你一手教出来的,旁人可没这等本事。” 大掌柜想了想,黯然说道:“若是安好,也许到了三十岁后可以领悟到一些。但还是远不如阿林了。”随即又展颜说道:“如今阿林有此成就,也足够了,比我还要强了,这惊喜来得如此意外,这次品鉴会肯定会轰动江湖的,前些日子我还有些担心,这些天却是期盼起来了。” 三叔笑道:“如此,大掌柜夙愿可成。” 大掌柜还有些忧虑,问道:“三掌柜,到时候就怕人多混杂,这安危之事不好办。二楼主那边可有何安排?” 三叔说道:“这些日子临江渡和天狱镇那边鬼鬼祟祟的人少了许多,怕是那些人会有其它谋划了,大意不得,霜降过后阿林他们院试也该考完了,到时候还会有人过来,我也会来临江坊这边了。” 大掌柜听得到时候还有人过来,也安心了许多,如今大掌柜只能指望二楼主的支持,实在是当年的灭门之祸影响太大。 三叔和大掌柜商议了一上午,待得卢林他们放了课回来,三叔也在铺子一起吃的午饭,吃过后三叔回茶楼去了,大掌柜回临江坊去了。 卢林继续每日锤锻环胚,郭文和晓梅两人没事就去天狱山那边的客栈照看筑造温汤一事,前几天戴老板已经寻来精于温汤建造之人,还请范先生一起帮忙,庐陵城乃至江右并无这些人才和工匠,两人去的也就频繁。 秋分前一天,王文英回了庐陵城,匆匆忙忙来了一趟铺子,郭文和晓梅不在。找到卢林给了卢林几页拟好的题目,并略带歉意说道:“乡试后本该回来的,只是家父也来了豫章,耽搁了些时日,今日回来,家中还要忙碌一些日子,恐怕还要几天后才得闲来辅导你们了。” 卢林笑道:“没事,文英才女先忙你的事情。如今小文子常常去天狱镇那边请教范先生的,也落不下什么。” 王文英听了一愣,说道:“也是,还有范先生在。我也得抽空去拜谢范先生。” 卢林看王文英的架势似乎急于离开,就问了一句:“文英才女这次乡试如何?没当案首当解元没问题吧。” 王文英听了,略有些愁绪,但是双眼明亮,说道:“若无意外,经魁不是问题,解元就不好说了,得等几日后放榜才知晓。” 卢林听了也是暗暗佩服,还没放榜,一般人哪敢如此回答,王文英确实不凡,说道:“听小文子说范先生也很赞许你,说江右无出你之右者,那就等放榜的喜报了。” 王文英听见卢林如此说,笑道:“那就借你吉言了。还有,你们送的笔船和压尺很好用。多谢了。偏大”说着就拱手告辞而去,这次王文英确实匆忙,连三人的答题也来不及带走。 秋分这天早上,卢林说起王文英昨天下午来过一趟的事情。 郭文也说庐陵城最近有些传言了:“豫章那边传来消息,王文英这次乡试考得不错,但是也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卢林问道:“争议?什么争议?” 晓梅说道:“据说这次乡试翰林院和内阁都派人来江右了,阅卷后,内阁的人对文英的策论非常欣赏赞同,认为文英乃是状元之才,当评为解元;翰林院的人则认为文英可为经魁,对文英的策论有些不认同,觉得有些虚夸偏大之处。双方都各执一词,一时评判不出来。” 卢林接着问道:“州牧大人怎么说?” 晓梅说道:“州牧大人开始还赞同翰林院之说,但是后来有人写出了前年文英院试的前三的试卷答题,说文英当年就应为案首,却因为女子之身被判第二,有失公允,然后将之张贴于放榜之处,翰林院和内阁的人都去抄录了一份回来,然后都确认文英当为案首,被判第二实属女子之身的原故。 事已至此,州牧也左右为难了起来,而且当年和文英一起参加院试的案首还在白鹭洲书院求学,尚未来参加乡试,豫章一片哗然,于是州牧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信让朝廷派遣工部官员来评判文英的策论,文英因此暂留在豫章等候工部官员来问询策论之言。” 卢林听了说道:“文英昨日回来,那就是工部来人问询过了,难怪昨日来铺子我问她,她说经魁不是问题,解元不好说了。” 晓梅说道:“既是如此,就等放榜了。” 郭文说道:“小林子,还有一事,不知道真假。” 卢林问道:“什么事?” 郭文说道:“豫章那边有人说,文英曾经在乡试之后放言明年参加会试。” 卢林听了张目结舌,有些心惊胆颤之感。半晌后喃喃说道:“多半是真的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解元 秋分后过了两天,这天二掌柜去了净居寺,郭文和晓梅去了临江坊。下午卢林在匠房听得有人不停的拍门,出来一看,原来是报喜之人。王文英得中解元,定于九月初一,在南湖桥画舫设下了鹿鸣宴,宴请各方亲友,宴席是中午和晚上都在画舫,看来是借鉴了曲风和郭文定亲的做法。卢林听了也为王文英感到高兴,一个女子能够乡试得中解元,实为不易,掏出一百文钱给了报喜之人。 乡试在八月初七、初八、初九这三天,正常在八月二十就该放榜出结果了,今年乡试因为王文英之故,翰林院和内阁的人各有所判,州牧大人急报朝廷派人来评判,拖延到了秋分这天才出了结果,这已是八月二十四了,其实主要就是解元、亚元和经魁暂时没有排出名次,其余都早已出了结果。 今天是八月二十六了,卢林问了几句得知,上午豫章报喜之人赶到庐陵城王长史家,王长史听得消息,惊喜不已,马上去了趟南湖桥画舫,然后王家就派人各处通知亲友了。卢林送走报喜之人继续回到匠房锻造起来,【大汉弘纲】和【大隋凝霜】差不多这两日就要铸造完了。 傍晚,二掌柜、郭文和晓梅回来,得知王文英为此次乡试解元也极为惊讶,二掌柜说:“本朝有女子参与乡试以来,这应该是第一个解元。”卢林是在匠房铸造未曾出门,并不知道此时庐陵城已是全城震动不已。二掌柜笑道:“回来的路上,看见到处热闹欢呼,我还以为庐陵城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原来是王文英这女娃子中了解元引起的。” 郭文和晓梅回来也是如此,只是他们都是坐着马车回来,并未曾下车去探询是何事。说道:“文英有大才,中了解元不意外,看来那个后来的考官不一般。” 卢林叹息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过文英才女这次中了解元,说明文英才女院试的案首肯定是被考官打压了。” 晓梅更是有些惋惜的说道:“是啊,和文英同考院试的案首都还没有去参加乡试。身为女子,就是比你们这些男子艰难了许多。” 郭文正要开口说话,晓梅横了他一眼,郭文就不言了。二掌柜见了肚子里暗自发笑,说道:“你们说,我去做饭去了。” 卢林见二掌柜走了,凑到郭文身边小声说道:“小文子,这就怂了?” 郭文小声说道:“好男不跟女斗,小林子,你不懂。” 晓梅见两人在小声嘀嘀咕咕,问道:“你们两个又在想什么坏点子了?” 卢林嘻嘻哈哈的笑道:“晓梅嫂子,你这是觉得我坏还是觉得小文子坏?” 晓梅正待说话,闻言一滞,刚才自己说话有些不妥,嘴里说道:“小林子,就属你最坏了。少把小文子带坏了?” 卢林听了,顿时叫屈起来:“晓梅嫂子,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怎么我就坏了?还带坏了小文子?小文子是我能够带坏的?这些天小文子天天和你在一起,要也是你带坏的,我老老实实在铺子里抡大锤,门都没出的。” 晓梅听得脸色一红,说道:“不跟你扯了,我去厨房帮忙。”说完转身欲走。 卢林赶紧说道:“小文子刚才说,院试一定要考得比你好。” 晓梅“哼”了一声道:“你们跟我比算什么?怎么不去和婴宁比,和文英比。”说完仰起下巴一抬。 卢林听见看见了,转身走就,说道:“我去继续抡大锤去了,饭好了来喊我。”速度极快。进匠房前隐约听见郭文在解释:“晓梅,我可没说这话,是小林子胡扯的。” 卢林在匠房呆了大半个时辰,郭文就来喊吃饭了,卢林速度极快的吃了两碗饭又钻进匠房去了。 八月二十九这天中午卢林他们还没到铺子,王文英早就来铺子了。回来的路上郭文和晓梅、卢林说起这前年院试的案首,这几天庐陵城街头巷尾都是议论这王文英中解元的事情,各个书院也是众说纷纭,毕竟是本朝破天荒的第一位女解元,庐陵郡城不乏中状元进士之人,这女解元这也是头一个。解元是江右之事,但是当年的院试是在庐陵城,与王文英同年院试的案首就被人翻出来和王文英比较了,那人是吉水县令的公子,自从王文英中了解元之后,压力太大了,昨天已经和白鹭洲书院山长告假回吉水去了。三人说说笑笑的进了铺子,冷不防看见王文英坐在树荫下,三人有些赧然,不知刚才的话王文英是否听见。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赴宴 第二天卢林没有铸造,他想着铸造那【大唐昆岳】,再铸造【大宋君岑】和【大夏龙雀】,最后再铸造【大秦锋镝】。只是明天要去南湖桥画舫参加王文英的鹿鸣宴,卢林不想铸造时断断续续,而且过几天王文英要来辅导数算,这些天郭文和晓梅都勤勉得很,去范先生那次数也多,卢林落下了一些,下午就老老实实将王文英留下的题都做了起来。 九月初一日,放了课,卢林他们四人就直奔南湖桥画舫,礼物是前一天天郭文和晓梅去玉宝阁买好了的。到了画舫,已经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了,王文英和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在门外迎客,那中年人应该就是王长史了。 看见卢林他们来了,王文英简单介绍了一下,卢林他们赶紧喊了一声:“伯父好,恭喜伯父,恭喜文英。” 王长史笑容满面的说道:“欢迎诸位小友赴宴。” 王文英结果晓梅递过来的礼物,说道:“婴宁他们早来了,在秋菊阁等着你们呢。” 四人听了,别过王家父女去了雅间。进了雅间,婴宁、徐志高、冯清容和晏明都在,还有两个书院的女子不认识。 婴宁见卢林他们来了,起身介绍了一下,那两人也是文英在书院相熟的,一个叫周贞,一个叫张芷,两人都是巴丘县城的。玉宁看见婴宁喊了一声“姐姐”。这半年多,玉宁都没见到过婴宁几次,最近一次还是上次曲风结婚的时候,一晃都秋天了。 婴宁将玉宁带到自己身边坐下,问起了玉宁的功课来了。其他几人都闲谈了起来,都是年轻人,开始都是说着王文英之事,都对王文英佩服不已,更是对王文英马上接着参加春闱钦佩不已,如今是没有人怀疑王文英能不能考中,都猜测王文英能够考上什么名次。 几人没多久就聊成一片了。郭文更是起劲,不时将话题扯到了重九去了,对他和晓梅弄的温汤说得是天花乱坠。婴宁听得也不问玉宁去了,问起郭文这个温汤的情况来。玉宁见状赶紧跑到卢林这边坐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长出了一口气,可算是逃过了姐姐的询问了。 冯清容和晏明更是问得仔细,他们两家都在那边买了地,当时找过晓梅,价钱极为便宜,位置也选得不错,都是象征性的付了一两银子,等于是白给一样,只是如今要盖起来经营那就花销大了。不得不关心一二。 如今林老板和戴老板在那边的策略是低价引人来,三丈方圆的地只卖十两银子,这小半年庐陵城有四十多家铺子已经买了地了;庐陵郡附近的县城也有十余家商家;天狱镇也有两大户人家买了地;临江坊的人有单独买了地的,也有合伙盖楼的,总共有十四块地;加上林老板和戴老板各自圈了有十多块地,那边已经如今有近百家在盖房子了,看上去声势浩大,颇显气势。 自从定下了重九酒楼和客栈开业后,林老板和戴老板两人就商议不再往外卖地了。他们知道大掌柜冬至要开鉴宝会的事情,酒楼和客栈赶在重九开业,也是为了争取这两个多月的时间用来熟悉适应到时候的人来人往。客栈全部房间装饰好,能够住下个百八十人,旁边还有几间房子在盖,真要是人多,临时用来住宿还可以多住个一两百人;酒楼能够容纳三百人左右吃饭,还有几家小吃店,这些做好了到时候对品鉴会帮助也是不小。 林老板和戴老板两人知晓大掌柜这次规模不小,现在临江坊的气势正盛,往来临江渡运送就没有停歇过,这来来往往的人也是一日多过一日,天狱镇许多人家都腾出几间屋子让往来的客人住了。所以现在地不会再卖了,就等着大掌柜的鉴宝会开了以后再来卖地了,价格两人商议后觉得至少得一百两银子了,不可能是十两了。 没说多久,就上菜来了。婴宁问道:“曲兄和水芸嫂子两人怎么没一个过来?” 晓梅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前天文英去了趟临江坊那边的,请了他们的。可能有什么事情脱不开身吧,那边等着重九开业事情确实不少。要不,等会问问戴老板什么情况。” 本来是十二人的雅间,曲风和戴水芸没来,宽松许多。菜肴上了,有两个酒坛早就放置在雅间内,一坛是家烧,另一坛是甜酿酒。婴宁说甜酿酒,其他人听了也都说不错,他们读书求学,很少喝酒。 王文英跟着王长史一个一个雅间敬酒,来到卢林他们这雅间敬酒,没看见曲风和戴水芸就问晓梅,晓梅说不知道,一会去问问戴老板什么情况。王文英告诉晓梅戴老板在春雨阁。 晓梅吃了几口菜就去春雨阁找戴老板问问情况去了,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还和郭文换了个位置,坐在卢林身边悄悄问道:“小林子,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了?” 卢林小声反问道:“晓梅嫂子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天天不是在铺子里哪也没去了,瞒你们什么?” 晓梅剜了一眼卢林,继续低声说道:“我刚才去问戴老板了,戴老板是笑容满面的说云峰弄出了个好东西,水芸嫂子欢喜得很,这几天都在和云峰商量着怎么弄得更好一些。上次去坊里的时候你就和云峰鬼鬼祟祟的,定是你瞒了什么?” 卢林笑了笑,低声道:“晓梅嫂子你这可是冤枉我了吧,我这几个月又没去坊里几次的,云峰前几个月得了大掌柜的提点研究机关术呢,说起来最初还是因为想着要帮你解决配药的问题,我是知道云峰在捣鼓这些而已。” 晓梅听了原由还在自己这里,不禁脸红了起来,但是嘴上还是低声说道“好像是有些冤枉你了,但是你肯定还有实话没说。” 卢林赶紧转移话题,问道:“戴老板那屋子哪些人在?” 晓梅说道:“我爹和婶婶都在,还有一些城里的老板,似乎都有意去我们酒楼客栈那边看看。” 卢林小声说道:“我看小文子在这说得天花乱坠的,不如一会吃席完了,我们带他们一起去那边看看,总比在这里干说好吧。去那边看完再回画舫吃晚饭时间充裕。” 晓梅想了想,低声说道:“这样也行,不过还是要等文英敬酒完了问问她。” 这时婴宁看见卢林和晓梅悄悄地说话,问道:“晓梅、小林子你们在商量什么呢?” 晓梅讷讷欲言又止,卢林却是直言道:“我们商量要不要吃完了去天狱镇那边看看,小文子说半天不如你们都去看上一看合适。” 晓梅这时接了一句:“一会等文英敬完酒过来,问问文英再说。” 席间众人听郭文说了半天,也都意动了,再听此建议也都欣然同意了。又过了约莫两刻钟,王文英总算是敬完酒过来了。晓梅告诉王文英,戴水芸有事在临江坊忙着来不来,王文英也不介意,说道:“水芸嫂子是比较忙的,反正重九之时要过去庆贺的。” 郭文赶紧接话说道:“文英啊,我们商量着一会去酒楼客栈那边看看,你觉得如何?”卢林听见郭文说话,暗叹如今郭文顺杆子说话都不喊文英才女了。 王文英看见其他人都眼睛看着她,不禁笑道:“你们都想去那就去看看也好,小文那个温汤很不错,泡一次价格不菲,我前天预定了头一个。” 郭文连忙说道:“文英,你是解元了,本朝唯一一个女解元,请都请不来的,哪敢收取费用。能来都是赏光了。” 众人听了皆是大笑。王文英说道:“要去那就早去早点回,晚宴我还得应酬一番的。” 郭文起身说道:“那我先去雇好船。在盐码头等你们。” 王文英笑道:“那就让少掌柜破费了,我还饿着,容我吃点饭菜就来。” 郭文说道:“文英你慢吃,我先去了。”说着起身就出去了。 待得王文英吃了几口饭菜,婴宁和冯清容几人都和王文英道歉起来了,说道:“文英,当日我们还怀疑你乡试仓促了,没想还是世间唯一的女解元,是我们眼光短浅了。虽说和你同在白鹭洲书院求学,却还远不如卢林对你了解。”说着,几人眼睛看向卢林。 卢林见了慌忙低头。王文英却说道:“卢林他看似口无遮拦,其实心眼多的很呢。比我还有主见的。” 晓梅听了也盯着卢林看了一眼。 卢林见躲不过,抬起头说道:“你们啊,就是死读书读死书,明年春闱后等着消息就是,会元不敢说一定,贡士名列前茅是肯定的,至于廷试文英才女最少是一甲,状不状元那两说了。” 王文英听了,啐了一口道:“卢林,刚说你口无遮拦,你还真敢说。” 众人听得卢林的话都说大惊失色,哪有没考就敢如此放言的,眼睛都齐齐看向王文英了。 王文英脸色一红,说道:“这次解元也是运道极好,前面翰林院和内阁的考官争执不下,后来州牧大人加急让朝廷派了工部官员来评定。来的工部官员是个看重实绩的,我所做策论也是从实处着手的,因此最后才得中个解元。” 众人问道:“那春闱文英如何做策论?” 王文英说道:“卢林刚才说的没错,你们是读书都很下工夫的,但是有些死板了一些。乡试我这策论也只是略微提及个大概,并未深入去论述。春闱就要细致全面去论述一番了,成败也就在此了。还是继续从实处着手,一以贯之,不会做何改变。这样写策论会有人欣赏也有人不喜,确实最后名次如何看运气了。” 白鹭洲书院几人听了都若有所思。卢林却举手挥舞起拳头说道:“文英才女如今是江右第一,明年定会本朝第一。我相信你可以的。” 王文英听了横了一眼卢林说道:“卢林,你就这样空口白牙的说得轻巧,你教我啊?” 卢林听了,垮着脸说道:“我还等着文英才女辅导我考院试呢,那还能够说教你,但是精神上支持你,相信你肯定行的。要不我去找个算命的帮你算算运道吉凶?” 王文英听了哭笑不得,说道:“算什么算,算你个头啊。” 晓梅一看已经过了一刻多钟了,说道:“我们去码头吧,路上边走边说。” 王文英听了就起身带头出去了,众人也都跟上,不一会就到了盐码头,郭文已经雇好了船就等着他们呢。上船后,一路顺水直奔临江渡而去。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江风习习,众人都没有呆在船舱中,站在两边船头感受着这难得的舒适。 不到一刻钟就到了临江渡,值守之人看见是郭文他们来了,连忙解开两架马车让他乘坐,郭文和卢林他们几个男的带着玉宁坐了一辆,晓梅她们几个女子坐了另一辆车,稍微有些拥挤,来得匆忙只能这样将就将就了。 到了酒楼客栈,卢林看见都挂上了牌匾,偌大‘风云酒楼’和‘青梅客栈’八个字显眼得很。婴宁、徐志高、冯清容、晏明都是隔了三个多月再来,竟然感到是翻天覆地的变化,细细看去,之前四处荒芜之处如今正在大兴土木建造房屋,一派欣欣向荣之境况。若不是他们知道就是这里,怕是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冯清容看见两个匾额问道:“这两个名字取得不俗,谁取的?” 王文英笑着指了指卢林说道:“就这个口无遮拦的取的。就是那云字是我改了一下,之前是水芸的芸。” 卢林听了顿时觉得尴尬不已,平时和晓梅、郭文、水芸嫂子随意点玩笑没什么,在这些书院骄子面前不敢过于随意。 郭文这时是地主了,带着众人先去了酒楼转了一圈,却发现四个大雅间的圆桌撤掉了,显得空荡荡的。出来后问晓梅刚才在戴老板那里打听到了什么情况。听了后有些恍然。 接着郭文又把四周在建的情况和众人分说了一二,最后带着众人去了客栈的温汤独间,看分隔有六间,一间已经建造得差不多了,还有一间已经建了一半,其余四间还没开始。郭文带着众人进了那间建造得差不多的介绍了起来。卢林仔细看了看,确实比较雅致,还带点奢华的味道。 夏日已过,温汤沐浴更需要解决温暖的问题,进门口有个火塘,这设计之人也是颇费心思的,虽是火塘,但是却是不大,用铁网罩子罩住了,烟囱出口在外面,里面流水到池子中,进来分为两处,一处是直接引水流下,一处流水经过壁炉,两处流水都有可调节水流大小和开关的机括,用来调节水温;经过壁炉的水流会散发热气,整个房间就暖和起来了。 盖这种温汤,做这些壁炉和火墙是很关键的,但是对于临江坊来说却是最简单不过了,坊里至少有几十位师傅盖这些跟玩似的,所以才这么快就建造出来了一间。 众人听了郭文的介绍又仔细看了看,都说二两银子泡一次药浴虽说贵了些,但是值得,尤其是寒冬腊月,在家泡那有在此处惬意舒适,一家人来泡一下,细算下来还是划算的,怕是以后庐陵城有些富贵人家是会来的。郭文听了大喜,说道:“诸位白鹭洲书院学子及亲友来此一律八折。” 第一百二十五章 重九 初七这天下午卢林熔炼好了材料,出了匠房,看了看天色,才申时过半的样子,就搬了案几和凳子在树下泡茶喝了起来。坐了有一刻钟左右,郭文和晓梅、王文英进来,看见卢林悠闲的喝着茶,王文英有些讶异,问道:“卢林,没发现啊,你还挺会享受的。” 卢林见三人进来,起身去拿凳子和杯子,嘴里说道:“怎么着,大才女,我还不能享受享受?” 待卢林搬来凳子,给三人倒上茶,王文英笑道:“我在这住了几天,觉得你就像个苦行僧一般,早上习武练拳,上午去书院,下午进匠房一下午。这也和以往认识的你截然不同,之前以为你跳脱得很。没成想你正经得很,用功得很,说来我其实也是落于俗套了。仔细想想,能够铸出那样的扇子的人岂是没个正经的。” 卢林没听王文英夸过乍一听这话有些不自在起来了,嬉皮笑脸的说道:“大才女,我们能不提扇子么?” 王文英转口说道:“不过前年你才十三岁吧,就去画舫请客吃饭,也是个会享受的。” 卢林一听,转眼看了看郭文和晓梅,郭文浑不在意,晓梅则低头端着茶杯慢慢抿着,一时间没看出什么来,嘴里则说道:“那个,还不是张弛有度嘛,夫子不是说过,一张一弛,其备不忒。夫子还说过,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这也是遵从夫子的教诲。” 王文英掩口笑道:“你这还一套一套的夫子说。说得挺像那么回事。” 卢林假装叹息道:“这不是求个心安么,找个由头,不然哪敢心安理得坐着喝茶。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耽误不起啊。”转头又问郭文:“小文子,那范先生说物以稀为贵,最贵的是光阴。一寸光阴一寸金,这几杯茶下去多少尺金没了啊。” 郭文听了一愣,说道:“范先生讲过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可没说最贵的是光阴啊。” 卢林一本正经的继续胡说八道:“难道是我记错了?小文子,你确定你没记错?” 王文英和晓梅听得卢林如此胡诌,不禁捧腹笑了起来。 郭文见状,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肯定没有记错。” 王文英笑道:“卢林你就别瞎扯了,又没说你不能喝茶享受,说来喝茶也算不得享受,一张一弛是应该的。就是来这住了几天,第一次看见你如此悠闲而已。你这已经很用功了,大多数人比不上你的,白鹭洲书院也找不出几个像你这么用功的人来。我现在就等着明年的春闱了,等着你能够兑现你说的话。” 卢林正色道:“文英才女,你放心,肯定会兑现的。” 王文英说道:“不是怕你不兑现,是以往不太了解你,如今有些期盼你所说的铸造出这世间有数的扇子。” 卢林听得脸色一红,讷讷说道:“那是一时的大话了,世间广阔得很,卧虎藏龙,别太当真啊,不过……”说到这里卢林暂停了话头,看着郭文和晓梅说道:“小文子、晓梅,你二人听了可别乱说啊。” 郭文和晓梅说道:“小林子你不过什么说完啊,放心,我们不会去说的。” 卢林接着说道:“不过今年铸造有些进步,再铸造扇子肯定会比水芸嫂子那把要好的。” 王文英听了眼睛直发亮。 郭文和晓梅听卢林如此说,那定是做得到的,都说道:“小林子放心,不会和曲师兄、水芸嫂子说这个事的。” 卢林转头又和王文英说道:“文英才女,我们可是说好了的,扇子可以帮你铸造,但是你不能带回庐陵城来的。” 王文英听得高兴,直点头道:“放心,一定不会的。” 接着四人又闲谈了起来,王文英问道:“卢林,你学了这么多东西,都学得来学得好么?” 卢林说道:“就等院试过了,就可以不用去书院了,每天又可以多出半天时间了,学东西学不会的就不学了呗。学得会的多用心,也不是很费劲。” 王文英听了觉得有些道理,说道:“这话不错,学不会的就不学了,与其勉强,不如学点别的。”接着又问三人:“你们都有什么学不会的。” 郭文有些黯然说道:“我家开铁匠铺的,我爹让我从小就学铸造,可我就是学不好,比小林子差远了。”接着又说道:“我还不会做饭炒菜,晓梅炒得好吃。” 卢林也接口说道:“确实,去年在天狱山那边没建好的时候,晓梅嫂子炒了几个菜我们三个把锅底的饭都吃得干干净净。” 王文英听了说道:“我也不会炒菜做饭啊,要是会了就好多了,去神都的时候不用愁吃了,据说神都那边花销不小的。这样也可以节省不少的。” 卢林听王文英如此说,觉得有些奇怪,之前王文英带着银票买扇子可不是这样,不禁暗暗留了点心。 晓梅说道:“做做糕点我还行,书院读书我们可远不如文英和婴宁你们了。” 卢林想起了云英,有些郁闷说道:“当初我学了些医药之术,辛苦学了几个月,然后呢,遇见了云峰和云英,云峰学铸造我能够教教他的,有次我发现云英对草药很有兴趣,然后……”说着卢林又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三人听得一半齐声问道:“然后呢?然后怎么了?”王文英更是加了一句:“当初婴宁说你们喜欢去听说书的,卢林你这是连说书的那一套都学来了啊。还吊起胃口来了。” 卢林有些羞赧,接着说道:“唉,是不好意思提啊,不是学说书的。然后就是我觉得我费了老大劲学了几个月的医药,认了几个月的草药,就教教云英呗,第一次教了她一个多时辰,就…就…觉得有些教不下去了,很惭愧啊,我用功学了几个月就教了云英一个多时辰就教不了。再次去的时候我就把那药谱誊录一份给云英了,此后就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药草的事了。”说完脑袋低垂了下去。 晓梅听了大笑了起来,说道:“我说当初你怎么给云英药谱,后来就不管了,再教的就是铸了个铁人教云英脉络了。原来如此啊。不过那铁人很不错,现在临江坊的弟子们都照着铁人熟悉脉络。不过云英确实对这些药草很厉害,当初她还教了我不少。” 卢林讷讷说道:“是真教不了了啊,再教就没法教了,幸亏脉络我学得还可以,一直教了下去,如今的云英应该教我医药之术是绰绰有余了。” 王文英想了想,说道:“难怪正月登山的时候云英说她要悬壶济世,当初我们都小看她了。” 郭文问道:“文英你有哪些学不会的?” 王文英笑道:“你们会的我都不会啊,不会铸造,不会功夫,不会做糕点,我只会读书了,学过琴,偶尔还会弹一弹;学过下棋,小时候就下得极好,我爹也下不过我,院试之后就没再下棋了,下棋太费时间了,半天一盘是常事,没那么多闲工夫了,以后闲了可以下下棋,如今是不行的。” 郭文叹息道:“文英啊,你们这些都是些高雅的,我们学不来。字都写不好,我们几个就小林子写字不错。” 王文英说道:“这些你要学也都可以的,卢林说的没错,学东西学不会就不学了就是了。不过有些基本的怎么也要学一学的,比如识字写字算数这些。至于其它的,学了就要一直坚持下去,半途而废是最要不得的。今天我也受教了,以前想得有些过于求全了,考虑得有些多。得改改了,不会的不要去勉强了,请教别人,把自己会的精研下去。” 三人听了王文英这番话都表示赞同。四人说了小半天的话,二掌柜这时出来喊他们吃饭了。自从晓梅和王文英住在铺子里以后,每餐的菜都多了三四个。 之后几天卢林都沉浸于锤锻之中,这【大唐昆岳】用料比剑和环多多了,锤锻就格外费时间,卢林这时铸造【大唐昆岳】到了后面铸造刀和枪的时候,锤锻刀杆和枪杆就要容易一些了。 重九,这天也是寒露,一早练完拳,郭文请几人去老张家吃小笼包子了。这些天王文英住在铺子里,附近的早点铺子都吃遍了。李记的醪糟汤圆和煎饺、戴记的大肉包和大菜包、孙氏的炒粉和汤粉、赵家的油饼、油条和豆浆这些都吃过了。 五个人一人一盅汤,还吃了七屉小笼包子,郭文和卢林如今胃口都大了起来了,每人两屉包子,晓梅和王文英一人一屉,玉宁如今也可以一人吃一屉了。吃过早点,卢林就去匠房了,郭文他们几人去临江坊了,二掌柜也去了。 中午卢林去茶楼吃的午饭,到茶楼看见多了一男一女两个人,蔡小姑介绍说女的武夷山朱叔的堂妹,男的是徽州罗姑的的族弟,两人都是刚到没多久。三叔没在,也去了临江坊。闲说了几句,卢林才得知原来三叔竟然在那边也弄了一块地,七八丈见方,要盖个茶楼,比现在的茶楼还大一倍了,这两人来此就是要去那边打理茶楼的,而且朱叔的堂妹和罗姑的族弟都懂一些土木营造,一会吃过饭就去那边。吃饭的时候卢林和他们闲聊了一会,得知二人都在神都呆过,就顺着话问了一些神都的情况。 晚饭的时候,二掌柜他们都还没有回来,卢林还是到茶楼吃的晚饭,那两人中午吃过饭就去了临江坊,三叔也还没回来。卢林吃过饭继续回铺子锤锻去了,最后回房间也没见有人回来。 第二天一早,郭文比平常还晚了一刻钟才来练拳,来的时候有些睁不开眼。晓梅和玉宁来的时候模样也差不多,王文英是直到他们去书院也没过来。去书院的路上,郭文说起昨天的事,来的人那叫一个多啊,所有那些在那边买了地盖房子的都去了,这就近百号人,太守也去了,官员也去了不少。 看着郭文兴奋的样子,卢林知道昨天肯定效果不错。晓梅说周贞和张芷两人的长辈也来了,林老板得知是王文英的好友,做主给了两块地。至于后来想来买地的,林老板和戴老板早就统一了口风,说暂时不卖了,得冬至以后重新规划打算一番再来卖。 那些买了地的得知后自是高兴得很,自诩眼光独到,没买的都扼腕叹息。城里的大大小小的铺子前几个月林老板和戴老板都陆陆续续去拜访过的,只是真下定了决心来买的只有四十来家。这也是林老板秉承了当初王文英的策略,早跟着过来的,多给利好,十两银子买一块三丈方圆的店铺用地极为便宜了,而且旁边都是荒地,若要开荒种粮报备一下,不影响堪舆图林老板和戴老板都会答应的。 郭文一路上说得是尽兴,没一会就到了书院,等放了课回来的路上,郭文又接着说了起来。说到大温汤开了,但是敢于去的人不多,只有十来个人去了,有半数是外地江湖人物。倒是这独间的温汤,只建好了两间,第一间王文英头一个去泡了大半个时辰,后来王长史也来了,看见女儿出来,接着进去泡了会。第二间却是太守去了,早一天就告知了林老板。以至于客栈这边的温汤顿时引起了众人的猎奇之心,林老板果断拿来纸笔登记起来了,有一百余人付了钱,都排到了大半个月后去了。另外四间还在建造的林老板给匠工们加了一倍的薪资加快了建造速度。 说着就回到了铺子,吃过饭,王文英却是问卢林:“卢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黄云峰会做出那种桌子来?” 卢林听得一愣,郭文压根没提桌子的事,他以为黄云峰没做出来。转头看向郭文,问道:“黄云峰做出了桌子?” 王文英这才说道:“看来你是知道的,果然如此。” 原来昨天最出风头的就是黄云峰做出来的桌子,王文英他们这些人安排在有圆桌的雅间,当真是被惊到了。太守他们也坐在了有圆桌的雅间,午宴后,整个下午四间雅间就没有缺过人,不停有人进去见识。若说上午是客栈这边的温汤吸引了众多宾客,后来就都是雅间圆桌的受到众人的追捧。 郭文见王文英说开了就“嘿嘿”笑道:“我这不还没说到下午的事么。” 晓梅笑着说道:“太守找到大掌柜预定了两张这样的桌子,一张大的放在太守府用,一张小一点的自家用。然后就是各个官员和大小老板都排着队找大掌柜预定,大掌柜有些措手不及,让戴老板先安排人登记好,回去找黄云峰去了。” 卢林笑道:“云峰不错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多人喜欢这种桌子。” 王文英在一旁幽幽说道:“我爹也定了一张。” 卢林听了大笑道:“这个好办,跟云峰说一声,才女家的优先就是了,还不能收钱的。” 王文英两眼放光的问道:“卢林,这也是你想出来的?这个说起来很简单,做出来了一看就明了了,但是要想出来就相当不简单了,数百年来,这是第一次,而且很实用,很容易被世人所接受。真的了不起。” 卢林听得王文英这一顿夸赞,刚想显摆一下的心情收了起来,赶紧说道:“这都是云峰想出来做出来的。我只是知道而已,你看我天天在铺子了铸造,去都没去临江坊来着。” 王文英有些不相信,狐疑的看着卢林,卢林不敢对视,眼睑一垂,说道:“不信这个你可以问小文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参与 王文英转头看向郭文,郭文听卢林如此说,也是一愣,随即想起来了,说道:“这好像是当初小林子想着晓梅配药的事,怎么弄出个法子加快一些,然后就和我们说了一下,后面就都是黄云峰在弄这些的。” 晓梅听了也愣住了,问道:“这怎么又和配药说到一起去了。” 卢林有些无奈的说道:“晓梅嫂子,这个确实是因为配药而做出来的。现在药卖得越来越好了,小文子心疼你来回跑,配药太累,说让我们想个法子。” 晓梅听了羞涩的说道:“小林子,那你说说怎么个配药法子?” 王文英这时问晓梅:“平常你们怎么配药的。” 晓梅说道:“最早是小林子自己配药来着,和药铺一样,后来小文子要做这个【固元散】的买卖,然后小林子想出了个法子,根据分量做了些银斗来配药,这样我们几个人一个下午配个千包左右。一个月配一次两次就可以了,云英走了以后都是配药,一个月两三次吧,现在卖得好了,得五六次了。” 王文英问道:“怎么个银斗配药法子?” 晓梅将卢林的法子简要说了一下,王文英听了就明白了,惊喜的说道:“卢林啊,没发现,你还是真行啊。想法是一个又一个,还都不错。” 卢林说道:“不是我的想法,是我一个长辈的方法,现在是云英的师父了。” 王文英听了接着又问道:“是不是你那个梁州的长辈来着。” 卢林有些头大了,因为不能随意泄露大姑姑和五姑姑的事情,当初随口扯了个长辈在梁州应付婴宁的追问。没想到竟然又被王文英惦记上了,这会卢林想到当时初见两位姑姑时的扯谎,后来不得已说实话了。教训啊,怎么就轻易忘记了呢?卢林心里深深的自责起来。还好云英且得学几年,这事到时候去见云英的时候记得和她说好,两人得统一一下口风。嘴里含混的说道:“嗯,以后你可以问问云英。” 王文英有些羡慕起云英来了,叹息道:“卢林,你怎么不让我去拜师呢?” 卢林心中嘀咕着:那是三叔的安排,不关我的事。还是说道:“这个我做不得主的。” 晓梅却是接着问了过来:“小林子,你还没说你新想的怎么个配药。” 卢林见晓梅问来,借机摆脱王文英的追问,说道:“晓梅嫂子,小文子没和你说过么?” 晓梅白了一眼郭文,说道:“就没和我说过这些。” 郭文赶紧辩解说道:“小林子,这不是还没弄好么,怎么说?” 卢林笑道:“是没弄好,但是也可以提一提的。”转头又和晓梅接着说道:“晓梅嫂子,你想想啊,那桌子可以转,坐上几个人,每个人只负责添加一两种药,转一下,同时加一次,最后安排人取药捆扎,这样是不是就快了数倍?”一边说一边比划了起来。 晓梅想了想,说道:“好像是要快上很多了,那药铺收的几个药童就是来配药的?” 王文英也认真听着,觉得是要快上数倍,不禁问道:“那岂不是还要一个人负责转动起来?” 卢林说道:“目前只能是这样,云峰也问过大掌柜,大掌柜让云峰去研究机关术,如今云峰只研究出了吃饭的桌子,吃饭无所谓了,谁都可以动动手转一下,配药就不能乱转了,而且这配药要保密的,不然药方泄露出去了买卖还怎么做?” 王文英好奇的顺口说道:“保密?你们做这买卖很赚钱吧?” 郭文机警的说道:“这必须得保密,不能传了出去的。” 王文英笑道:“你们不是还没研究出来么,要不我也来参与参与,到时候研究出来了什么好东西你们用上了,算我一份如何?” 郭文听了有些意动,这王文英想法经常是出人意料,都见识过她的厉害之处,或许真能想出什么好法子。不禁看向卢林。 卢林说道:“文英才女,我也不知道云峰研究得如何了,你得空去问问云峰。” 王文英笑道:“好,就这么说定了,看来你们的买卖挺赚钱的,我看看能不能分润到一些。” 卢林一看时辰,这一说就说了有大半个时辰了,赶紧说道:“你们继续说,我去匠房了。”说完赶紧走了。 【大唐昆岳】卢林一直锤锻到九月十四才觉得满意。 这几天王文英拉着郭文和晓梅去了两趟临江坊,第一次九月十一就去了,直接去找到了黄云峰,也看见了黄云峰制作出来的桌子,在饭堂的隔间摆着。当初做出来的时候大掌柜颇为惊喜,夸赞了一番黄云峰有想法,很不错,未曾想过这桌子将会引发怎么样的影响。还喊上了章闽江、杨师傅、尤师兄、侯师兄、曲风和戴水芸等人一起吃饭,见识了一番桌子的方便之处。 那戴水芸见到了则是震惊不已,毫不顾忌大掌柜也在,拉着黄云峰做到身边,细细问了起来,也明白当日卢林离去时说有惊喜是什么惊喜了,真的是个大惊喜啊。大掌柜觉得戴水芸有些大惊小怪了,不就是一张制作精巧的吃饭桌子么?戴水芸则说大掌柜不要小看了这桌子,大掌柜不以为意。 戴水芸是没多少心思吃饭的,只等众人吃完就去安排人将‘风云酒楼’四间雅间的圆桌撤除了,并让人仔细丈量雅间的尺寸带了回来。另外还让人连夜带信回城告诉戴老板这事,这天是八月三十,第二天就是王文英的鹿鸣宴,戴水芸可没有一点去的心思了,继续让人将情况回城告诉戴老板,自己在临江坊拉着曲风和黄云峰还有那几个协助黄云峰制作的人开始紧张忙碌制作桌子。这样才赶在重九那天‘风云酒楼’开业都用上四张桌子了。 大掌柜在重九这天被这些追捧要定做桌子的人群吓了一跳,真没想到这桌子如此受追捧,回临江坊思索了半天,然后和章闽江商量了一番,必须得做,还得添加人手。到了晚上,来预定这桌子的记录已有近两百张了。价格是戴水芸估算的价格,大小不一,从十二两到二十两不等。 王文英找到黄云峰的时候,黄云峰有些焦头烂额了,这两天都在帮戴老板制作画舫用的桌子,有十二张,这两天制作出来了五张,后面那一堆单子,两百多张看得他眼花缭乱的,有些无从着手的感觉。喊来戴水芸帮忙也无济于事,就一个字乱,两个字,头大。 王文英问过之后,思考了有一个来时辰,给了黄云峰和戴水芸两个提议,一是:桌子只做三种,十人桌、十二人桌和十五人桌,至于价格,分别暂定是十二两银子、十五两银子和二十两银子,超过十五人的另谈另价;二是:桌面和转动的机括分拆开来制作。 黄云峰一听就立即明白过来了,王文英是看过那些定做的单子之后统计出结果,太守定做的大桌是十五人的,自家用的是十二人,这二百余张定单中,定做十五人的只有十来张,十二人桌的有五十多张,十人桌则有八十多张,剩余五六十张单子就是那些八人、九人、十一人、十三人、十四人这些的,还有一张二十人和一张十八人的。 黄云峰和戴水芸听完王文英的解说,大为佩服。王文英则说这也是数算一道的实际用途,给两人分析了一遍,两人听得是不住点头。黄云峰更是说道:“这次多谢文英姐姐,也多亏了文英姐姐来了,一来就帮我们解决了这些麻烦的问题。文英姐姐真是厉害,跟卢林哥哥一样想法点子多。不然的话,我都打算晚上去城里找卢林哥哥问问怎么办了。” 王文英听得这话,忽然计上心头,大言不惭的说道:“云峰这是哪里话,我这些天和你晓梅嫂子住在铁匠铺了,就是你卢林哥哥让我来看看的。” 旁边跟来的郭文和晓梅听王文英这么说都愣愣的呆住了,还有这事,我们怎么不知道?昨天是王文英自己说来参与参与而已,什么时候说是卢林让王文英来的。两人一时无言。 黄云峰顿时笑道:“这样极好,卢林哥哥上次来过后说会很忙的,不得闲,我是万不得已不会去麻烦他的。” 王文英借机就说道:“你卢林哥哥让我来看看你这些机关研究得如何了?” 黄云峰不疑有他,带着王文英去了配药房,郭文和晓梅也跟着去了,戴水芸则被王文英嘱咐把这些定单整理一番,将五六十张单子按照留下的地址安排人去拜访说明情况,重新确定是三种之中的哪一种。 到了配药房,三人看见黄云峰的引水自动装置都惊叹不已,黄云峰很顺口的都说是卢林提点他做出来的,王文英更是笃定这些都是卢林想出来的,她不如卢林了解黄云峰,更不知晓黄云峰在机关术之中研究有多深,倒是都算在卢林头上了。 就这样一下午,王文英就把她想知道的信息从黄云峰这里套了出来。时不时的还指点黄云峰一下数算之法用在计算当中,令黄云峰感谢不已。临走时候还找黄云峰借了几本机关术之书回去。 王文英第二次去就是今天下午去的,她把这几本机关术粗略看了看,也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学得来的,不敢深研进去。于是先去看望了范先生,询问起这些问题,范先生则告诫王文英此时不是学机关术的时候,待得会试、廷试之后有时间再来学。王文英立即听从了范先生的话,对范先生也是感谢不已,最后还说及黄云峰制作机关之事,范先生听了后,极有兴趣,作为一个曾经的工部大匠,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些的,小孩子一般兴奋的说过几天去看看。 三人又向范先生请教了一番数算之学后才离去,基本都是王文英在问,范先生对于郭文和晓梅的问题都推给王文英去解决。三人别过范先生去了临江坊,这几天有戴水芸安排和黄云峰的分工,都有序了起来,制作的人也增加了十二人,都是黄云峰去挑选的。总共有十六人,如今一天只能做出一两张桌子来,黄云峰很自信说,再有个十天左右,这些人熟练起来就可以每天制作个十张桌子来了。离开时,王文英将那些机关术的书还给了黄云峰。 卢林不知道这些,九月十五这天早上去书院的路上,郭文和卢林说起这些才知晓了这些情况,对王文英这两个提议也是佩服,确实很好的解决了问题,说道下次去问问黄云峰这桌子有多少赚头,应该分润一些给王文英的。这桌子以后还会有人源源不断的来定做的,这个生意是小不了的。郭文也觉得若是知道的人多了,这买卖是不小,于是问卢林:“小林子,要不要和万成师兄去封信说说这个情况。” 卢林想了想,说道:“洛城比庐陵城大多了,可以做的,写信告诉万成要尽快,还要尽早送两张桌子给万成先试用。” 郭文问道:“这是为何?” 卢林说道:“这法子看似简单其实要想出来不容易,但是传出去了,做起来就容易了,又不是临江坊一家铸造的,三大铸造只要买到桌子很快就可以做出来的,还有各地的一些大点铁匠铺也都可以做到的。你想让万成那边也做这个买卖就要尽快。洛城是大城,三大铸造都有开有铺子的。要做就尽快尽早,只要洛城卖开了,头一家卖桌子的名声就会起来,陶老板的墨云轩有了名声了,再往后三大铸造跟着做也不一定卖得过的。” 郭文听了,想了想,似乎是这样,确实不可能做什么独家生意,这不是卖【固元散】,药方在自己手里,别人想做这个买卖也进不来的。说道:“好,等放了课我就写信。” 卢林说道:“我如今铸造不得闲,你可以问问文英才女,还有,就是要和云峰商量一下,制作稳定下来后的每天能够保证制作出来的数量。” 郭文点了点头,说道:“等放了课我先和晓梅去糕点铺子,问问岳父,请他参详参详。” 晓梅听了,也说道:“是要回去看看了,有几天没回去了。上次回去我娘还说身体有些不适来着。” 中午王文英见卢林一人回来,有些讶异,问道:“晓梅他们两人呢?” 卢林嘴一撇,说道:“他们俩回娘家去了。” 王文英乍一听这话,愕然,觉得有些不对味,说道:“卢林你就不会好好说明白,还什么回娘家?他们两个不是还没成亲么?” 卢林笑道:“定亲都大半年了,早晚的事。” 王文英听得无言。好像也是啊,这样说没什么不对。 二掌柜看着二人斗嘴,心里想着卢林说两人回娘家,也是欢喜,说道:“好了,不管他们了,我们吃我们的饭。” 吃完饭,卢林进匠房前和王文英挤眉弄眼的说道:“文英才女,等小文子回来了,你帮他好好参谋参谋。有分润哦。”说完转身就进匠房去了,留下王文英一时摸不着头脑。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试毕 吃过晚饭,郭文把卢林拉到一旁,悄悄的告诉卢林一个消息,晓梅她娘有喜了。 卢林不禁愣住了,陆姨才生完孩子,这林夫人又有喜。虽说林老板比三叔要小个十多岁,也是上了点年纪了啊。以前三叔说林老板想要个儿子,如今还成真了。不禁笑着和郭文说道:“不错啊,你这就要有小舅子了啊。” 郭文苦着脸说道:“太小了点吧。” 卢林揶揄道:“还以为你能够接管林老板的家业来着,看来没戏了哦。” 郭文听了“哼”了一声,说道:“我就没想过这些,以后我肯定能够有十倍百倍大的家业。” 卢林拍了拍郭文的肩膀说道:“你下午和文英才女谈得怎么样了?” 郭文说道:“谈得不错,最后还提了分润一事,这是不是你说的?” 卢林说道:“嗯,我去匠房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有什么问题?” 郭文说道:“没什么问题,只是之前没想过这事的,文英一提我还有些措手不及。” 卢林笑道:“开药铺你给我两成,你请教文英才女,给了多少?” 郭文也笑了起来,说道:“那不一样,你那是根本,不能比。我给了一成。文英听了很高兴的。” 卢林说道:“请人花点钱应该的,不能白使唤人,文英才女这等大才,一般是请不到的,要是明年春闱后更难了,给了钱她更会上心的,你以后会受益无穷的。哪有做买卖一个人赚个干干净净的道理。” 郭文听了不禁纳闷起来了,问道:“小林子,你这一套是哪里学来的?” 卢林笑道:“我自己想的啊。你看我现在是天天在匠房铸造,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一个人做的,炉子是曲师兄和杨师傅在大掌柜指点下筑造的,材料是大掌柜提供的,图样也是大掌柜给的,过些日子还要开品鉴会,都是大掌柜在忙着的,我呢?我只是安心在铸造而已。若是要我一个人做完这些,那就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你看现在坊里铸造方法也改变了,是云峰想出来的,也是这个道理。人不能独,得齐心合力。” 郭文想了想,说道:“嗯,小林子,你说的不错,我岳父也说过这样的话。其实想想应该如此的。上次请文英写书宣扬了一番效果很好,后来帮我们选药纸、刻印章这些都很有效果。如今【固元散】卖得这么好,文英有一大半功劳的,当初是我眼窝子浅了,还觉得你铸造那扇子贵重了。” 卢林说道:“我们要学的还多呢,如今先不想了,等院试完了再说了。” 郭文张口又准备说起王文英的谋划,卢林赶紧打断郭文说话,说道:“小文子,这些你和王文英商量好了就成,我是不得闲的,云峰那边你也要和大掌柜说说的。” 郭文说道:“这个商量过了的,过几天去和我爹说。” 卢林想了想,说道:“小文子,走,去我房里一趟。”说完就拉着郭文走了。 晓梅见二人古古怪怪的,问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不听文英讲解了?” 卢林回头笑嘻嘻说道:“我们一会就回来的,晓梅嫂子放心。” 到了房间,卢林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郭文,说道:“小文子,我觉得文英才女可能会提前去神都的,不会过了年再去的。她走的时候你就把这银票给她,说是分润提前给的就行了。” 郭文觉得有些奇怪,问道:“春闱不是明年三月三开始的么?过了年去不正好。” 卢林说道:“一般人都这样想的,才女可不会这样想,我估计小雪时节前后就会走的。” 郭文笑道:“小林子,莫不是你是文英肚子里的虫子,这也知道。” 卢林正色道:“听说在神都开销很大的,比在庐陵城大多了,文英才女前些天不是说帮我们出谋划策分润一点么,我估摸着她家最近银子有些捉紧了。你看,她去了豫章快两个月,上次王长史也去了,估计打听消息就花了不少银子的,回来又是鹿鸣宴的,加上还有其它的,开销小不了的。” 郭文听了后想了想,说道:“可能吧。不过也不能让你来出这银子。” 卢林问道:“小文子你有银子?” 郭文顿时憋气,说道:“药铺这快一年了,赚了差不多有四千两银子了。都是我娘管着,给我有一百来两银子零花的,平常用度倒是宽裕多了。平常没花过什么,也就是前些天建那几间温汤屋子找我娘拿了一千两。” 卢林说道:“以后二掌柜会让你管的,现在你不还是没有银子么,我这里帮人铸造器刃有点银子了,你拿着到时候给她就是了。我们三个若是院试过了,文英才女如此用心帮我们,当居首功的,这点就权当是一些谢仪了。以后再告诉她。文英要去参加春闱,一去至少要半年,我们就出点银子让她舒坦一些。” 郭文收起银票,说道:“好,那就先这样,以后我管钱了再还你。” 卢林锤了郭文胸口一拳,笑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以后到以后再说。文英才女是有大才的。人家如此帮助我们,我们就做我们能做的也是应该的。这事就你知我知,晓梅也暂时不要告诉。” 郭文用力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婴宁同窗这么多年,关系也很好,但也不见得会和王文英这样对待他们的。王文英去年也只辅导了婴宁三天而已,对他们三人着实不一般的。 两人说完了回去,前后没一刻钟,晓梅却是狐疑的围着两人转了几圈,没察觉出什么来,王文英没管这些,照旧给三人讲解了一个时辰。 九月十六这天书院给三人发放了参加院试的凭证,卢林他们三人第二天开始不再去书院了,呆在铺子听从王文英的教导。 九月十七练完拳吃过早点,郭文和王文英去临江坊商量事情去了,晓梅则回家去了一趟。卢林一天都在匠房里,饭也没出来吃,是二掌柜看见卢林忙着,送到了匠房吃的。到了酉时,卢林终于将【大唐昆岳】铸造得差不多了,也是留着最后的淬火。 九月十八这天开始,王文英开始讲解的就是应对院试的题目了。上午下午都讲,卢林这几天也不再铸造了,一门心思听王文英讲解了。王文英见卢林如此,问道:“卢林,你不铸造了?” 卢林说道:“院试重要,这些天得用功了,等院试完了还得接着铸造的。” 王文英笑道:“你这些天落下郭文和晓梅不少的,你这是临时抱佛脚来了?” 卢林尴尬的说道:“算是吧,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应该有点用的。” 王文英鼓励的说道:“经书上的你们比较勉强,关键就在数算了,这数算你们已经很不错了,这些天再多熟悉熟悉院试的规则。” 三人都点头称是。这几天王文英教的是用心,三人学的也很用心。日子一晃就到了九月二十三了,明天就是霜降了,也是庐陵郡的院试之日。下午王文英没有再讲了,让三人好好回顾了一番,早点休息。 霜降这天一早,三人练完拳去老张家吃的早点。回铺子收拾东西的时候,林老板让人送来了糕点。院试是考一天的,中午都是自带吃食的,试院只提供清水。辰时开考,一般辰时前一刻钟学子们都要进试院的,上午辰时巳时两个时辰考的是经书,统一的;午时吃饭歇息一个时辰;下午未时申时两个时辰,考的就是自选,有数算、律法、策论、时务、杂文等任学子们选一项去拿考题作答。 三人没有让人相送,各自带好物品,一起去了内城试院,王文英同行了一段路,到了内城转道回家去了。到了试院,看着试院的大门,三人都感慨万千,他们去年都是在这门口等着婴宁院试出来的,当时谁也没有想到今年会来参加院试,信心还不小。 试院大门一开,卢林看着周围的学子们鱼贯而入,对郭文和晓梅说道:“我们也进去吧,我可不想明年再来考。” 郭文笑道:“我也不想的。” 晓梅说道:“那我们就好好考就是了,文英昨夜和我说了,不出意外我们都可以过的。” 郭文接着又来了一句:“戴老板还给我们留了间大雅间。” 卢林听了不禁笑了起来,去年今日他还急急忙忙跑来跑去在戴老板的画舫定雅间,最后定到个最小的雅间。想想,这一年变化真大,如今戴老板都早早就预留了一间雅间给他们。 卢林带头走进去,还举起手握拳挥了挥。然后按照院试凭证去寻找位置去了,郭文和晓梅也跟着 上午的经书,卢林头有些大,平时在书院不用功的后果体现了,但是卢林还是按照王文英的嘱咐答题,王文英说他字写得不错,认真书写,考官看得舒服,保不齐评定的时候往上提一提。这些天王文英针对院试的答题技巧、文字表达、书写规范这些都给三人讲了个透彻。 中午吃过糕点,卢林修炼了半个时辰的心法,如今他感觉到第四条经脉有突破的迹象了。来的时候卢林和郭文、晓梅说过中午修炼会心法或许会有些不俗的效果。 下午开始考的时候,卢林觉得耳目更灵敏了,脑子也清晰了不少。选好了数算题目就作答了起来,不知不觉就过了快两个时辰,卢林看了看时辰还一刻钟,最后再查阅了一遍有无错漏之处,这些也都是王文英仔细嘱咐过三人的,先挑会的做了,别纠缠于那些不能确定的,结束前一刻钟留着点时间查阅一遍有无错漏,发现赶紧补上,不然最后发现没时间了,那可就亏大了。卢林查阅完了后,没发现什么错漏之处,自我感觉这数算答题答得还不错。然后就等着人来收卷子了,最后等试院开门了。 试院大门一开,学子们就蜂拥而出,卢林和郭文晓梅没挤在前面,在后面三人碰头汇合。 郭文说基本都会,也就一两道不能确定。 晓梅说她也是如此。 卢林说反正最后查阅了一遍,好像没发现什么问题。 三人互相都笑了起来。待得出门,就看见王文英站在前面,捏着绢帕挥动着,黄云峰也来了,看见三人出来就窜了过去,喊道:“卢林哥哥,郭文师兄,晓梅嫂子。” 王文英后面,那天鹿鸣宴的几人都在,曲风和戴水芸也来了,玉宁没在,婴宁他们是从白鹭洲书院过来的。等到三人过来,众人都问起,卢林笑道:“听从了文英才女的教导,上午会的都写了,不会的照着字面意思写满了,下午的数算差不多都做了,最后查阅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错漏。” 郭文和晓梅也都说差不多是如此。 婴宁说道:“文英说你们不出意外,院试都没问题的,而且说你们的数算远超我们了,这样看来,你们都可以过了的。恭喜你们啊。” 郭文谨慎一些,说道:“这个还是得放榜了再说,我们往日不用功,底子薄,远不如你们,选的是数算,这些都多亏了文英的帮助。” 王文英笑道:“都别站在这里说了,去画舫边吃边说。” 一路上人来人往,拥挤不堪,到得南湖桥,依然是人多得很,各个酒楼均是爆满,都是院试结束来吃饭的。 进了雅间落座,郭文、卢林和晓梅三人坐在对门的位置,郭文在中间,右手边是晓梅然后是王文英、戴水芸等女子依次落座,左手边是卢林然后是曲风、黄云峰等男子依次坐下,一共是十三人。 没多久,菜肴就陆陆续续上了起来,桌子自然是黄云峰弄出来的转桌了。这桌子虽然是卢林的想法,黄云峰的机关术运用,卢林至今才第一次见到实物成品,这里这么多人,卢林却是最后一个见到。确实方便,卢林见识过后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除了曲风、戴水芸、黄云峰三人和周贞、张芷两人相互疏一些,其余都熟络。而且除了曲风都是跟着王文英学数算的,说起话来都颇多共通之处,没多久气氛就起来了。 等到菜都上齐了,郭文要了两坛甜酿酒。郭文、晓梅和卢林三人先带头敬了王文英的酒,感谢王文英今年以来的帮助和最近这一个月的精心辅导。至于院试能不能过,就不管了,等着放榜就是了,若是过不了也是自身的原因,愧对王文英的教导了。 王文英笑道:“看你们三人如此坦然放松,十有八九榜上有名的。许多学子平时学得都不错,但是临到院试就患得患失,反而进退失据最后名落孙山。” 书院众人听了都说王文英说的对,确实如此,他们都是院试过来的,个中滋味各有体会。等郭文他们三人敬完酒,也陆续向王文英敬酒,感谢王文英的豁达大度,并不敝帚自珍,更是引领他们接触数算之学并且不吝指教,这换做其他人很难做到。他们如今学了有几个月了,也学出了许多滋味,白鹭洲书院夫子多,而且都学问很深,但是于数算精通者却还没有,或者有他们并不知晓,书院之中除了他们这些人,至今也未曾发现还有学数算之人。 酒是甜酒酿,不会喝酒也能够喝上个半斤八两的,菜过五味,话也逐渐多了且大胆了起来。有人问及王文英之后的打算,王文英说要去青梅客栈住上一段日子,向范先生请教。书院众人这才得知范先生之事,都暗自寻思以后怎么去拜访一二。 婴宁也问卢林、郭文、晓梅三人的打算,有意让三人来白鹭洲书院再同窗一段日子。郭文和晓梅说不再去书院了,他们能够过院试已经心满意足了,乡试不去想了,以后专心在天狱山这边把青梅客栈搞好。卢林则说还有大掌柜安排的铸造之事要忙碌一段时日。和郭文、晓梅一样,对乡试不去肖想了,先专心把铸造技艺夯实。 倒是书院之人都说学了数算,以后都以这数算为根基用于致学之中,相约两年后再一起去乡试。 婴宁最后说及玉宁,几人都院试结束,就剩玉宁一人还在西原书院了。郭文听了后,提议说玉宁和章立东两小交好,也可以来临江坊这边,临江坊也有自己的私塾,请的是梅塘刘氏和黄桥杨氏的夫子教学。婴宁听了后想了想,说找个时间回家一趟,和父亲商量一下再说。 这顿饭从酉时过半时吃到戌时将近才结束,都极为尽兴。出门郭文说送婴宁他们书院的回白鹭洲书院,都同意了。曲风和戴水芸没有出来,两人找戴老板去了,夫妇二人今夜回孔家湾戴家住宿的。 前些天曲风把戴老板替朋友委托的两柄剑铸造好了,戴老板没想到当他把曲风的铸剑交付给朋友后竟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不少人来求铸,可惜大掌柜说过,这些日子曲风要安心为品鉴会铸造,暂不承接任何铸造了。曲风在戴家是被相当看重的,难得来庐陵城一趟,戴老板早就嘱咐女儿要回家住的。 然后就是黄云峰了,他一个人无所谓的,今天就是因为卢林哥哥院试结束,他跟着来庆贺的,只管跟着卢林郭文不管其它。 一行人走过南湖桥到了河边,沿着河边行走,卢林想起去年此时,竟然有些恍惚起来,今时今日,心境已经截然不同了,当时心如死灰,今天却是平淡了许多,似乎放下了一些羁绊,心头轻松,行走起来也轻快了一些,秋夜的风微凉,拂过脸庞,卢林觉得一切很美好,隐隐觉得心法要突破了。 送完婴宁他们到白鹭洲书院,回来的路上,王文英冷不丁的问卢林:“卢林,记得是去年今日认识你的,好像那夜你似乎心不在焉的,今天却是换一个人一样。” 卢林一听,顿时心惊了一下,略微想了一下,脸色不变的说道:“肯定不一样啊,去年是别人参加院试庆贺,今天是自己参加院试,是两回事了。不过确实要多谢文英才女你了,我感觉我能够过的,名次自然是可不能和你们这些人相比的,能过就很高兴了。”说着又朝着前面几步的郭文和晓梅喊道:“小文子、晓梅,我觉得我应该可以过的。你们有没有信心过了啊?” 郭文和晓梅也停下了脚步,笑着说道:“有文英的辅导,肯定能过的。” 三人刚才是人多,不敢过于放肆,都克制收敛了一些,此时就五人,都熟悉得很,河畔无人,秋风拂面,心情舒畅,被卢林这样一说,都放松地跳了起来,还挥舞着拳头喊道:“能过,能过,能过。”这一个月来的紧张和压力都在这叫喊声中宣泄了出来。 王文英看着意气风发的三人,有些感慨更有些羡慕,她从小到大,未曾有过如此恣意宣泄的时光。想着平素来往的都是书院的学子或是父亲同僚的孩子,常年居于内城,想着为什么和这三人如此亲近了起来,是因为扇子么?好像不全是?也许是这样的他们不同于那些学子们吧,想起正月登上天狱山,也是一群年轻人,都很快乐,但也没有今日这般,这般...痛快,是痛快,真的是痛快。 黄云峰也跟着跳着挥舞着手臂喊着:“能过。卢林哥哥一定能过。” 王文英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和卢林他们一起也挥舞起手臂喊着:“能过。”还补了一句“你们都能过。”喊了几声后才停了下来,这一刻,她也感觉轻快了起来;这一刻,王文英也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原来也是少年人。 一路上都是欢声笑语,王文英看着神采飞扬的几人不禁想到,少年人不就是应该这样么?青春年少不就应当如此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放榜 第二天一早,曲风和戴水芸过来了,见过二掌柜后,和卢林他们一同去了老张家吃早点,戴水芸感叹道:“自从到了临江坊,就没有吃过老张家的小笼包子了。” 郭文低声说道:“老张不是早被你爹说通了,拿了快地,让他大儿子在那边开个小笼包子铺么?” 戴水芸小声说道:“这不还没开起来么,而且毕竟不是老张,不知道学了老张几成本事呢。” 王文英这时问晓梅:“晓梅你学了你爹几成做糕点的本事?” 晓梅笑道:“我爹说我过几年再熟练熟练就赶上他了。” 郭文低声说道:“水芸嫂子,听见没?老张的儿子或许以后比老张更好呢。” 卢林在一旁听了,想起去过的几个地方,吃食都风味都不一样,各有特色,说道:“水芸嫂子,晓梅嫂子,你们是开酒楼客栈,这以后南来北往的人来得多了,你多留心有没有会烹饪的。这各地风味口味都不相同的,遇见就想办法学一学,那边都是外地人多,这些口味多了更吸引人的,庐陵城的人都会去尝一尝的。” 戴水芸和晓梅听卢林如此说,都有些半信半疑,问道:“小林子,你说的可是当真如此效用?” 卢林有些哑口了,他会吃又不会做,怎么说呢?看见黄云峰,顿时说道:“你们不信问问云峰,他以前吃的肯定和我们这里不一样。” 几人目光顿时看向黄云峰,黄云峰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说了起来,确实很多吃食不一样,那些用词那些叫法他们都没听过,王文英也听得认真。 戴水芸和晓梅听完都信了,觉得以后是可以这样去做做看。王文英也说道:“等我去了神都,遇见好吃的就请教人家,再写信告诉你们。你们的酒楼客栈那边要形成气候至少还得需要一两年的。”戴水芸和晓梅听了都欣喜。 吃过早点,卢林说去茶楼找三叔去了,玉宁一人去书院了,其他人都回铺子去了,王文英要收拾东西去青梅客栈住上一段日子了。 卢林到了茶楼,三叔问道:“院试如何了?” 卢林挠了挠头说道:“还行,这些天亏得文英才女教授了许多应对之法,昨天都用上了,今年学数算也是她教我们三人的,题都会,也没什么差池,应该可以过的。” 三叔听了笑道:“有个秀才名声也对得住卢夫子了,你们三个要好生谢谢那王文英,也要珍惜你们之间的情谊,难得啊。” 卢林问道:“自然会好好谢谢人家的,只是,三叔,这难得是个什么说法?” 三叔说道:“人家自己也有学业的,考了个解元回来,与你们同吃同住的教导你们,这已是极为用心。试问有几人可以如此?这份情,可以说很大,你们得记住,还要牢记。更何况这女娃子以后前程远大,人家不图你们什么。这么一份少年情谊,以后你若行走江湖就会知道这是多么难得的。人啊,无论以后你是行走江湖还是庙堂为官或者市井终老,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情谊都是弥足珍贵的。” 卢林听了想想也是,王文英顶多就是要铸造一把扇子,相比这样帮助三人参加院试,岂是一把扇子可以比拟的,更遑论开药铺时的帮助和其它的一些帮助了。说道:“小子知道了。” 三叔说道:“你今日一大早来还有何事?” 卢林赶紧说道:“昨日中午院试休息时,修炼了一会心法感觉快突破了,晚上在画舫吃过席回来后修炼心法突破了第四脉,第五脉好像也快了。” 三叔让卢林伸出手来,检查了一番后问道:“这些天你铸造神器如何了?” 卢林说道:“八天前铸造好了【大唐昆岳】后就一直未曾铸造,都在聆听学习数算和应对院试之道。” 三叔思索了一会,说道:“没有什么问题,都正常。之前和你说参加院试应该给你压力不小,你或许自己未曾觉察到,这院试考完压力自然也没了,所以你也一举突破了。铸造神器对于你修炼心法极为有益,以后应该还有突破,这都是你的机缘了。” 其实三叔还有话没有说,他知道昨天晚上那个婴宁应该在的,如今卢林应该是彻底淡然了,才是突破到第五脉顶峰的原因,不然院试只能突破第四脉到第五脉而已。孩子长大了,有些话不能随便说了,若是霜妹在,说说可以。三叔此时此刻非常想去神龙溪一趟,见见妻子和未曾谋面的孩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三叔在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 卢林听了大喜。和三叔道别,说回去接着铸造神器去了。 回到匠房,卢林开始琢磨起怎么铸造【大宋君岑】。听过三叔说的话,卢林想着是该好好给王文英铸造一把扇子了,熔炼时还抽空画了些扇形图,将这几次铸造扇子的体会都慢慢融合起来,暂时不用着急铸造出来,但是这些可以顺手准备的事情就一并先做了。若是材料有些剩余,可以用在给王文英铸造的扇子上去。 不用去书院了,卢林是整天都用于铸造,或许是如三叔所言,院试是有种压力,是无形的,现在考完了,卢林明显觉得轻松了许多,熔炼起来也更如意了,还不时用上了五姑姑的丹火。三天后卢林就开始进行铸型,用了一整天才做完,然后就要开始锤锻了,这扇子的锤锻就不能大开大阖的进行,得换小锤细致的慢慢锤锻。 十月初二这天院试放榜。辰时,郭文看过榜就喜滋滋的回来报喜了,三人果然都榜上有名,二掌柜也是高兴,又出门买了鸡鸭鱼肉回来,中午多炒了两个菜,吃过饭让郭文下午去请林老板一家三口晚上来吃饭,让卢林去请三叔。晓梅这几天都是早上练完拳就回家中照顾母亲,林老板更是小心谨慎得很,那天得知后就雇了个有经验的奶妈来照顾晓梅她娘。 榜上有名,这次西原书院还是院试考过最多的,有七人,还有四人一个是十六名,其它三个是四十三名一个,五十六名一个,七十五名一个,然后就是卢林他们三人,还都连在一起,卢林居然还是三人中最靠前的,第一百零七名,后面就是郭文然后就是晓梅了。郭文和卢林一同出门,嘴里还有些忿忿地说道:“没天理了,小林子,你怎么可能排在我们前面去了。论用功你可没有我和晓梅一半用功,这就奇了怪了。” 卢林也是高兴,笑嘻嘻的说道:“确实没有你们两个用功,可能考官看我字写得不错高看了一眼吧。文英才女不是说过字要写端正些,我那天可是写得很用心了。” 郭文听了半信半疑,说道:“真的如此么?回头我去问问文英。”说着兀自觉得有些不甘。 卢林说道:“你不也没晓梅用功么?这个怎么说?” 郭文顿时哑口无言,确实啊,当初在书院他和卢林就不如晓梅,这大半年三人一同学的数算,晓梅是最用功的,王文英教的也是不分彼此,可能平时和晓梅同为女儿家还说得多些。 到了路口,两人分道扬镳了,卢林去了茶楼和三叔报喜,郭文去了糕点铺子。三叔听了放榜的消息后也是高兴,而且安心了不少,再去神龙溪谷就可以腰板直一些说话了,不能被老黑和五妹数落说耽误了卢林。虽说这大半功劳是那王文英的,但不妨碍他用上一用啊。 晚饭十菜一汤,三人同时过了院试是高兴的事,虽然都是一百名开外。二掌柜送儿子去书院可不是为了科举,就是让儿子读书识字明事理知礼节;林老板让晓梅去读书也是差不多的,而且林家数代都是做这糕点铺子的商贾;三叔纯属放养卢林的,当初和卢林说起考院试之事也没想过今年就可以了,明年督促督促应该差不多的;现在这秀才是意外之喜;席间众人说起来都对王文英感激不已。 随后又说起了安排,院试有此结果,郭文和晓梅明日开始就去临江坊那边长住了。晓梅有些不舍,林老板说这边都雇好了人照顾,晓梅她娘也说没事让晓梅安心去临江坊。卢林则是继续留在铺子里铸造。临别时三叔给了林老板一张药膳方子,说是陆姨曾经用过,效果不错,林老板谢过三叔欢喜地收下。 十月初三一早练完拳,郭文和晓梅收拾完东西就去了临江坊。下午申时的时候苏流来了,带来了不少材料,还有一小块玄铁。卢林问道:“苏师兄,这些材料都比较珍稀,你怎么弄来的?” 苏流笑着说道:“是这趟千锋照之行的意外收获,在去的时候途经凉州,听见山野之间有打斗之声。我就悄悄过去躲在一旁看了看,见有两人在围攻一人,我见那被围攻之人服饰是千锋照的,已是不支,形势有些危急,看那围攻之人身手一般,我就显出身形,那被围攻之人急忙朝我呼救,并说自己是千锋照之人,我问他有何凭证?他就赶紧向我甩出一块牌子来,我接过一看,正是千锋照的,背面还有一个【风】字。 我正欲喊他们暂且罢手,问明情况,谁知那两个人见我出来更是加紧攻势,下起了狠手,那千锋照之人左支右绌,慌乱不堪,被连刺中了几剑。我拔剑上去,其中一人转身直接冲我而来,看情形是想阻我一会,好让另一人痛下杀手。我直接挡过一剑就去救人,那两人见事不可为,联手又向我攻来,结果没挡住我三剑,就被吓跑了,我看那千锋照的人浑身是伤了,就没去追了。” 卢林笑道:“然后人家感谢你的救命之恩,送你这些材料了?” 苏流也笑了起来,说道:“也不能这么说的,我本就是要去千锋照的,帮那人包扎一番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人竟是风大师的侄子,叫风春云。他听说秦岭深处去年发生过山火,不少人去那边寻找材料,然后传闻有人捡到过异石,就来碰碰运气寻找看看。” 卢林听得有异石,这东西稀奇得很,也好奇了起来,问道:“他寻到了没有?” 苏流说道:“风春云说他在秦岭呆了半年,前些日子寻到一块奇异的石头,拳头大小却分量颇重,他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材料,打算带回去让风大师看看,结果就被这两个人盯上了,这一带是崆峒和千锋照的势力,很少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这一路上都是行走官道,住宿也是自家的点,直到这僻静荒野那两人就下手了,不然再走就离千锋照不远了。他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来路,看身手也不是这西北一带的人,而且这边的人不会对千锋照的人动手的,之前他们说了几句话也不是本地口音。” 卢林问道:“千锋照这么厉害?” 苏流说道:“千锋照是三大铸造之一,一般江湖人可求不得的。崆峒协助朝廷镇守西关,千锋照供应兵刃,江湖中人历来对他们是敬重有加的,朝廷也看重得很,不会有人在西北乱来的。曾经有过几次这样的事情发生,都被崆峒派的人追杀数千里而斩之,自此后就无人敢做这样的事了。” 卢林听过说书的说过一些西关之事,听苏流这么一说,点了点头,也明白了一个大概。 苏流接着说道:“我告诉风春云也是要去千锋照送信的,等他休息了一日,就和他一同去了千锋照,见到了风大师,当日千锋照锋主不在,去了崆峒,信也就给了风大师,风大师是千锋照大长老,许多事也是做得了主的,拆开信正准备看,不料里面还有一封信掉落出来。原来是大掌柜还写了一封信是给风大师的。” 卢林问道:“大掌柜单独写信给风大师是邀请风大师来参加品鉴会?” 苏流笑道:“嗯,正是如此。风大师看完大掌柜的信极为惊讶,满口答应到时一定亲自前来。风大师还帮我相剑了,师弟莫介意我又将剑给风大师相了。是风大师见我携剑就问我是不是临江坊铸造的,我说是,但没说是你铸造的。” 卢林有些心痒风大师怎么评价,连忙问道:“风大师怎么说?” 苏流说道:“我告诉风大师说,这是大掌柜的弟子去年铸造的,当时心境不稳,其中有些不平之意在其中,我用着合适就用上了。风大师仔细相了相说,这还有不甘不忿,怕是你用不上,铸剑之人有些稚嫩,若是渡过了心境不稳,铸造技艺定会突飞猛进,远超一般大匠。还说到时候去了临江坊要见见此人。”说着也看着卢林笑了起来。 卢林听了心里也有些美滋滋的,如今他也知晓这三大铸造的当家大匠都是谁了:千锋照的风大师、百炼堂的莫大匠、三尺溪的邵大匠。说道:“来了就见见呗,反正有大掌柜在,三叔在。” 苏流说道:“那倒是啊,后来我说这剑铸之人过意不去,要重新铸剑,我缺不少材料。风大师感谢我救了风春云,就给了我这些材料了,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要给点银子,风大师也不收。” 卢林说道:“等我铸造完了神器,就帮师兄铸剑。如今不用去书院了,铸造神器可以快上不少了。” 苏流笑道:“忘记恭喜师弟是秀才了。” 卢林笑道:“一百多名,堪堪过的。也就到此为止了,后面就不去肖想了。”卢林又转过话题问道:“那石头是何物?风大师可曾说明?” 苏流说道:“风大师当时也没完全辨认出来,但是说这石头不凡,比之玄铁、寒铁还要珍贵一些的,不然也不会为了感谢我,送了这么一小块玄铁。” 两人说着话就已是酉时过半了,卢林带着苏流去晓月楼吃的晚饭,中午苏流是在茶楼吃的。吃过饭苏流就连夜赶路去了,这趟苏流本可不用过来,写信过来就可以,只是这些材料矜贵,他就亲自来了这一趟。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先机 十月初四一早,玉宁过来练拳,见郭文和晓梅不在,问卢林得知去了临江坊,不禁有些发急了,问道:“卢林哥哥,你早晚也要去临江坊的吧?” 卢林说道:“等过些日子也要过去的。” 玉宁惨兮兮的说道:“你们都不在了,那我怎么办?” 卢林说道:“你姐姐没回去和你说么?” 玉宁说道:“没有,上次吃席见过姐姐后就没见到了。” 卢林说道:“你大郭哥哥说过你可以去临江坊那边私塾读书的,你姐姐说要和你爹爹商量的。” 玉宁听了,咬牙说道:“不行,等放了课回去我就先和我爹说去,我要去临江坊私塾读书。你们都不在了,没劲得很。一点也不好玩。” 卢林笑道:“这些不是你说了算,先练拳吧,这些天我还在这里。” 这天开始就练完拳的早点,只有卢林带着玉宁两人吃了。 十月初七这天中午卢林终于将【大宋君岑】铸造得差不多了,吃过午饭还去了趟南街铺子,买了几把扇子回来研究,还去了玉宝阁鉴赏了一番玉扇,回到匠房开始琢磨铸一把什么扇子给王文英。 郭文下午回来了一趟,带了几百包药给药铺,到匠房看见摆了几把扇子,卢林正在画扇子图样不禁笑道:“小林子,开始准备还人情了啊。” 卢林看见郭文来了,正好,说道:“是啊,刚把大掌柜要铸的扇子铸出来了,刚好一起接着来,小文子来得好,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人情,这模子你来刻。” 郭文一听,转身欲走,嘴里说道:“小林子,你就当我没来过。” 卢林哪里容郭文脱身,飞身跃起一纵,落在门前,左手右手在手腕处交互转动了起来,说道:“小文子,要不要先切磋切磋一番再来说。” 郭文见状,苦着脸说道:“呃。我就不该进匠房来。不需切磋,刻,刻,我刻还不行么。” 卢林过去拍了拍郭文的肩膀说道:“这样才对嘛。” 郭文老老实实的照着卢林画的图样刻了起来,卢林则开始熔炼【大夏龙雀】的材料。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说着话。郭文说起范先生和王文英如今都住到临江坊去了。卢林连忙问道:“这是何故?” 郭文说道:“文英本来是想好好在客栈酒楼那边研究一番的,还帮那一片取了个名字,叫‘林戴里’,说是纪念此地是林戴两家开拓出来的。文英每日都会请教范先生的,后来才得知范先生有舆图,而且很多实际上的事都是范先生安排的,这才明白自己浪费了好些天的工夫,是骑驴找驴,懊恼了好久。”说着郭文自己也笑了起来。 卢林说道:“小文子你还没说原因呢,赶紧的。” 郭文接着说道“那还不是因为黄云峰,范先生得知黄云峰在琢磨机关术,就和文英一起去见了见黄云峰,谁知道范先生了解一番后对黄云峰的研究很有兴趣,说要和黄云峰一起来研究,就搬到临江坊来住了,文英也跟着来了。那边林戴里范先生隔个一两天去看看,大多时间都是和黄云峰一起鼓捣机关术。” 卢林,问道:“小文子,大掌柜知道么?怎么说?” 郭文说道:“我爹知道,没什么意见的,还很欢迎范先生来的。” 卢林听了笑道:“小文子,你有没有想过把范先生留下来,有没有去打听打听范先生的情况。” 郭文说道:“这些事水芸嫂子早就打听过了。” 卢林赶紧问道:“怎么说的?” 郭文说道:“范先生有个老妻,前年去世了,有个儿子也在工部,只是受到了范先生的一些牵连,一直外放在越州温陵。” 卢林听了想了想,说道:“范先生是大才,连文英才女都如此拜服,得想办法留在临江坊才好。云峰现在怎么样了?” 郭文说道:“范先生很喜欢黄云峰的,当弟子一样了,比对王文英还亲近一些。对黄云峰制作的桌子是赞口不绝的,说是很快就会普及开来,将这机关术用到了实处,是极为难得的。” 卢林笑道:“等我忙完了去看看,或许云峰能够留下范先生。” 郭文说起了桌子,接着说道:“文英定下的三种桌子都被庐陵城的人接受了,如今又有近千张桌子的定单了,我爹又招了三十五个人,其中木匠就有二十四人,供黄云峰安排制作桌子了,现在都在有序制作了,每天能够稳定制作出四十一二张桌子的样子,足够应付得过来了。” 卢林问道:“万师兄那边呢?” 郭文说道:“九月十六去的信,这会应该收到信了,桌子是九月二十二那天发送的,恐怕没这么快,一张十人和一张十二人的。” 卢林问道:“文英才女知道这些情况么?她怎么说?” 说到这里郭文眉开眼笑的说道:“说起来,小林子你当初说得极对,这个一成的分润确实效果很大,文英也看过几次桌子的制作过程,对黄云峰的分工合作之法研究得七七八八了,还将一些环节完善改进了,这之后每天就多出了五六张桌子了,之前每天出个三十五六。 而且文英还估算了一下庐陵城的用量,庐陵城有万余户人家,大小酒肆有近百家,应该有三千到四千张桌子的用量了,可能不会一下子都来定做,但是早晚都会来的。而且附近县城和镇子知道后怕也都会来定做的,让我们再招点人手,而且还要尽快。” 卢林听了说道:“这样一说是还得招点人手,抢个先,不然流传开了就有人抢买卖了。” 郭文说道:“嗯,文英说了后,我就和我爹说了,最近再准备招个一百人左右,我爹说就算这桌子买卖不红火了,坊里还是缺人的,照样要用的,放心招人就是。” 卢林问道:“计算出了这桌子能够赚多少么?” 郭文说道:“这些文英早算过了,不算人工场地,十人桌至少是三两银子、十二人桌子是四两银子,十五人桌是五银子。若是再每天出到一百张以上还可以多赚个半两。” 卢林有些讶异,说道:“这样也很赚了啊,刨除开销,一千张桌子能够赚三千两左右了,你们怎么分的?” 郭文说道:“那还得一个月以后了,现在才多久,堪堪持平而已。一成说好给文英的,三成给云峰,水芸那边也给了一成,一成给了我和晓梅,剩下归坊里。文英说也就是这几个月如此,可能半年后就卖不得这个价了。” 卢林说道:“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只是文英才女说过什么时候去神都么?” 郭文说道:“可能等不及一个月以后了,分成也来不及。” 卢林说道:“小文子,记得把那银票给她先用着就是,到时候想办法将分成的托人送到神都去就是了。怎么也不能让我们江右的第一才女在神都寒碜了。” 郭文说道:“什么江右第一?这解元也是本朝第一女子好不好。” 卢林笑道:“是我错了。本朝第一。” 郭文还说道:“小林子,文英还说可能就是你字写得不错,所以考官把你排在我们前面了。而且说历来科举注重经史子集、策论这些,对于下午考的数算这些排名都在后面了,虽然我三人数算还不错但是我们还是排在后面了。” 卢林听了,乜了一眼郭文说道:“怎么?小文子你还不服气?我写字也是下了工夫的,也不是白来的,这作用不就出来了。” 郭文听了无语,只是“哼”了一声, 两人有说有笑的忙了一下午,郭文也将那扇模刻好了。吃过晚饭就回临江坊去了。 此后早上卢林练拳,练完带着玉宁吃了早点就埋头在匠房铸造,晚上照常翻看三叔给的那本诸位姑姑伯伯叔叔的心血之作,前一个月因为院试之故,并没有怎么翻阅,如今心法大进,领悟也就更多了。至于五姑姑的指法还是等铸造完神器再来研习,卢林不想大掌柜一直记挂这神器,早点铸造出来让大掌柜放心,而且这也是对自己铸造技艺的一个重要的考验,这些天他铸造神器所得匪浅。 这些天三叔早上来指点过几次,看见卢林的明玉十八手第十七式‘浩气长空’差不多练成了,让卢林写下体悟来,三叔要寄给大姑姑看看。 南拳这些天卢林也差不多练到了二十拳,霜寒刀法十二式也练得熟稔,只是三叔更多还是要求卢林多练习左右双手拔刀出刀。三叔看卢林左手练这刀法以后就觉得这刀法确实不凡,不能轻易去施展,留作杀手锏是极好的,还想着寻觅一本右手刀法让卢林去练,魏定一的刀法其实还过得去的,只是三叔有些看不上眼。 这样的日子过起来有些不知不觉,到了十月十八这天,卢林将【大夏龙雀】铸造得差不多了,握住这【大夏龙雀】挥舞了几下,感觉满意,神器就剩【大秦锋镝】了,离冬至还有一月有余,心中也一阵轻松,此刻隐隐觉得心法又要突破,就在匠房内修炼了起来,也不知过来多久,一举就突破了第五脉。 第二天三叔一早过来,卢林将突破之事说了,三叔检查了一番,并无大碍,让卢林放心修炼铸造。三叔内心觉得等卢林铸造出了最后一件神器怕是会突破第六脉,还有些期待起来了,从清明卢林修炼奇经八脉以来也就七个月,已经突破五脉了,算是很快了,纵然是五大派的亲传弟子两月突破一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若是卢林再过个十来天铸造完神器突破六脉,那更为惊人了。想着卢林因为铸造而心法修炼如此迅速,三叔也沉思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雪 次日一早,卢林起来练拳,推门而出,才发现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昨天从婴宁家回来的时候天空的雪花就有些密集,没成想一夜之间就是大雪了,踏足而出,有两寸左右的积雪了。今年这雪下得早,今天是十一月初一了,这个冬天怕是要冷上许多。 卢林从去年开始就发现自己有些寒暑不侵了,如今修炼奇经八脉更是无惧了,还有些兴奋,在雪地上练起了轻身术再把明玉十八手练了一遍,回首看去,雪地上的足印恰似绕了一个圆圈,只是后面还差了一点不够圆满,最后一式‘六合广’还没开始练,练成了这个圆圈就应该完整了。 再细看足印,深浅不一,这应该是轻身术练得火候还不到家。平日在硬地上练习不曾发觉,还自诩练得不错,今天一看才知差得多了,卢林暗自反省了一番。没一会玉宁也来了,手里还攥着两个雪球来回的抛上抛下。 玉宁想起了昨天的事,他练拳起得早,向来是第一个出门家里人都还没起来,看见卢林就急忙问道:“卢林哥哥,昨天我爹怎么说的。” 卢林笑道:“玉宁啊,你好好练拳,你爹答应明年让你去临江坊私塾了。” 玉宁听了大喜,将手中两个雪球朝着树干砸了过去,一砸一个准,自从他跟着三叔时不时在卢林他们三人练习轻身术的时候扔石子后,他这甩扔东西的本事算是练得不错了。接着还是问了一句:“卢林哥哥,你不是哄我开心的吧。” 卢林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你爹说你要是去了以后不用功就不让你去了。” 玉宁听了鸡啄米一般的点头说道:“一定用功,一定用功。” 吃过早点,玉宁一路蹦蹦跳跳的去书院了,看着活蹦乱跳的玉宁和前些日子沉闷相比,卢林觉得曾副总兵决定是对的。 在匠房门口,卢林看了看天色,已是辰时过半,灰白色的厚重云层,依旧没有放晴的样子。王文英也应该登船出发了吧。说起来王文英也只比他大上六个月而已,如今王文英已经去往神都了,自己什么时候去江湖呢?卢林站了一会,然后甩了甩头,什么也不去想,先把神器铸造完再说。 十一月初七这天上午,卢林终于将【大秦锋镝】铸造得差不多了。卢林握住【大秦锋镝】来到练拳的院子,施展起当初三叔传授的三招枪法,竟然也一气呵成,感觉极为顺畅,有一丝三叔当初使出的风采了,卢林大喜。 卢林回到匠房将剩余的材料都收拾好了,这扇子是早晚都要铸造的,材料也是足够。卢林将郭文刻的扇模子仔细看了看,郭文还算用心,刻得不错。卢林想了一会,又在扇子两端扇大骨靠近扇钉处各刻了上了字,一个‘文’一个‘英’,中间的图案是镂空的云水亭依靠山间,其中的云水图案又略微调整的刻了一番,近处看是云水飘绕,远看依稀是一个行书‘王’字,中间没有扇骨,都是扇叶相连,扇子合起来长七寸,小巧精致,展开近乎一个半圆。 用了一天半的工夫,卢林将扇子铸造了出来,然后细细打磨了半天,主材用的是青金、精铜、蕃银,然后熔入些许异金,韧性极好。展开是淡淡的青色为主,中间图案的云水则是偏白一些,亭台略带些金黄色,山体颜色则是青色。 卢林细细把玩了一番,掂了掂分量,半斤重都没有,二十四片轻薄的扇叶合起来后只有普通扇子一半的厚度,极为轻巧。卢林很满意,这比曲风去年铸造的扇子无论是材质还铸造技法都不可同日而语了,暗自估算了一下,至少值个两千两银子。只是两端的字和中间隐晦的‘王’字,表明就是王文英的专属之扇了,卢林当初允诺的时候并没有想着如此费尽心思来铸造一把扇子,但是王文英用心辅导三人院试考过了,投桃报李,用心一些是应该的。若是王文英得中进士,手中轻轻挥动着这样一把扇子,也会增色几分,人和扇相得益彰,想象那场景,卢林也不禁嘴角含笑,也有些期盼,本朝第一个女解元会不会是本朝第一个女状元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卢林和二掌柜说四五天后就要去临江坊淬火了,今天已是大雪时节了,离冬至只有十五天了。这些天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雪也停了,徘徊多日的厚重灰云散去了,天空也放晴了。 二掌柜听了极为高兴,问道:“阿林,要不要我喊当家的来一趟。” 卢林说道:“大掌柜应该忙着准备品鉴会,就不要来回跑了。” 二掌柜叹息道:“阿林啊,这半年你都没怎么出门的,辛苦你了,唉,就是小文和小武不喜欢铸造。” 卢林笑道:“二掌柜,我在铺子长大的,技艺都是大掌柜教的,做这些不是应该的么,小文子如今买卖做得大了,也越来越好了,小武子学武听说也很不错的。他们两个没学铸造,其它的不也做得很好么。” 二掌柜去看过郭武的,郭武在净居寺如今颇受重视,就是油水清淡了一些,别的都很好。听了也笑了起来:“说的也是,就是开了这么多年的铺子,一直心心念念的想他们能够继承铸造技艺,一时转不过来。” 卢林说道:“曲师兄和云峰他们也都不错的,如今坊里愈发的壮大起来了,传承丢不了的,或许以后郭文和晓梅的孩子会学铸造呢。” 二掌柜听得此话更是开心了起来,笑道:“也是啊,小文过了年就十八了,到时候再和林老板商量商量。” 第二天下午郭文送药材过来了一趟。这些天下雪,药铺的三种药都卖得差不多了。进了匠房找到卢林,听卢林说四天后去临江坊,郭文说他到时候回来一趟,卢林说道:“这些日子你忙得很,我自己去就是了。去前我会和三叔说一声的。” 郭文听了也不再坚持了,说道:“这两天林戴里来了不少客人了,客栈的房间都住了一大半包月的客人。现在安排人将客栈旁边那些屋子收拾出房间来准备住人了,这次怕会来不少人的。” 卢林问道:“大掌柜邀请了哪些人?风声传得这么快。” 郭文说道:“这些我也不清楚,我听韩师傅说好像五大派三大铸造都请了,来不来就不知道了。” 卢林听了极为惊讶,五大派三大铸造?这是多大的面子啊!三叔说过大掌柜当年可是号称‘百年一郭昭’,看来这名头着实是了不得。问道:“可有具体消息?” 郭文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敢问我爹这些事情。” 卢林说道:“反正过几天我就过去了。我去了再问问大掌柜。” 郭文说道:“小林子,如今温汤生意极好,来来往往的人都知道有温汤,来了都会去,大温汤每天上午有而十几人,下午人最多了,有三四十人,晚上也有个二三十人。六间温汤如今都是排得满满的了,这些天下雪,庐陵城不少人都来预定了。若不是说明清楚这【固元散】一月才能泡上一次,根本是忙不来的。水芸嫂子的酒楼也是天天满座的。” 卢林笑道:“旁边没有别的酒楼客栈开起来么?” 郭文说道:“有啊,冯清容家就和我说过,他们盖的就是客栈,开了有六七天了,晏明家是和水芸嫂子说过,开了个酒肆,老张家的大儿子也开了个小笼包子铺卖点早点,二厨子让人把他的店铺也开起了酒肆,派了几个徒弟去暂时撑着,等他侄子跟吴仁学差不多了再来接手。” 卢林说道:“如此说来,前景极为可观啊。” 郭文说道:“是啊,如今想来买地的人更是不少,我岳父和戴老板都推却了,借口说是要重新堪舆。一个月后再谈卖地之事。不然的话天天有人来找。” 卢林说道:“嗯,是该如此,待品鉴会开过后再把地价调整,当初文英才女就是如此设想的,早跟着过来得了利好,是应该的。还是才女有远见啊。”卢林说着叹息了一声接着又问:“小文子,那银票你怎么给文英才女的?” 郭文笑道:“还能怎么给?直接给的啊。” 卢林听得一愣,瞪眼说道:“小文子你就这么办事的?” 郭文说道:“我把银票装信笺里封口了的,然后直接给文英,说是提前给的分成。你以为我直接塞银票啊?” 卢林听了笑道:“我就说你小子不会这么不会办事,跟着林老板一年多了,还没点眼力劲。那就别做买卖了。” 郭文说道:“文英死活不肯收,我就威胁她了,说你不收,就不当我们是朋友了,我让小林子不给做扇子了。然后她才收下的,信里我写了张字条,说清楚了这银子是我们三人的一点心意,我和晓梅没这么多银子的,银票是小林子你给的。让她安心在神都好生准备会试,分成到时候会陆续送来。” 卢林听了不禁笑了起来:“这样才对嘛,只是你为何要说是我给的?” 郭文说道:“难道不是你给的?我和晓梅还是沾光提了一句。” 卢林听了无言以对,是他给的银票啊。但是觉得郭文如此说,就不是那个味了。 郭文接着说道:“如今桌子每天可以出一百二十张了,第一个月刨去开销只赚了一千两银子,这个月应该不错的,到昨天已经制作出来了二千三百多张桌子,估摸这能赚五六千两左右。这些天每天留二十张桌子应付庐陵城这边的客人,其余一百张都是准备给洛城那边,够五百张就发送一次。” 卢林笑道:“这等时候就得趁热打铁,再晚就没这么赚了。” 郭文说道:“嗯,文英临行前也是这样说的,这半年争取赚个三五万两出来。这样文英在神都也可以买宅子了。”郭文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文英还带了两张十二人的桌子去神都了,说在那边看看,帮我们宣扬一下,占个先手。到了以后会来信告诉我们情况的。” 卢林说道:“这样岂不是还要招人?” 郭文说道:“是啊,如今已有两百多人了,按照文英的说法,还得招个一百多人。” 卢林不管这些了,接着问道:“云峰的钱没给他吧?” 郭文说道:“我爹给云峰记账了,告诉他有多少,过几年再给他,范先生知道后说云峰研习这机关术费钱,怕还不够,鼓励云峰多研习出一些实用的东西来,又赚钱又能够用。云峰如今见我就问你什么时候忙完可以去临江坊。今天回去可以告诉他了。” 卢林想了想,算算已经有三个月没去临江坊了,上次去过客栈酒楼那边,没去临江坊。说道:“小文子,你回去和大掌柜说一声,我过几天过来要在水潭那边淬火。” 郭文听了说道:“好,那边如今建好了一个大屋子和一个小屋子淬火用的。” 两人说了一下午,知道二掌柜过来喊吃饭才发觉天色已晚。吃过饭郭文就回临江坊去了。 十一月十四这天卢林将枪铸造好了,这次用时更短,而且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铸造的,还是中空驳接,不是【大秦锋镝】那样一整杆枪,卢林记得大姑姑说过的,这个式样携带方便。卢林握枪将三叔那三式枪法翻来覆去的练了数十遍,觉得每次领悟都不一样,感觉妙用无穷,运起内息后更是觉得第六脉随时可以突破。晚上卢林修炼心法,第六脉自然而然的突破了,卢林心中欢喜。 第二天一早,练完拳,卢林带着玉宁去老张家吃的早点,自从老张在林戴里买了地以后,卢林他们来老张家吃早点的次数多了不少。 卢林如今诸事都忙完了,就送玉宁去书院,路上和玉宁说道:“玉宁,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这边练拳了,我今天就去临江坊了。” 玉宁听了顿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卢林见此状况有些慌,停下来安慰玉宁,说道:“你可莫哭啊,你如今是江湖好汉了,可不兴这样的。” 玉宁听了,伸出袖子抹了抹颜面,苦着脸说道:“我也想去的。” 卢林笑着说道:“你也就是晚些时日就可以去的,这些天你就在家自己好好练拳,不要懈怠了,就当是在铺子里练拳一样。” 玉宁用力点了点头,说道:“不会懈怠的。” 卢林说道:“到时候我会检查的,懈怠了让你回来。” 玉宁不停摆手说道:“不会的,一定不会。” 卢林说道:“我们得空也会来看你的。” 玉宁说道:“卢林哥哥,说话算话,你们一定要来啊。” 卢林笑道:“一定。”说着又牵着玉宁走向书院。 到了书院外,卢林站住了,目送玉宁进书院,玉宁是一步一回头,眼中满是不舍。 第一百三十二章 新貌 卢林来到茶楼告诉三叔神器铸造完了,心法昨夜突破了第六脉。三叔听了大喜,帮卢林检查了一番,无碍。细细和卢林说了一些心法修炼的要点,卢林听了后豁然开朗,很多似懂非懂之处都清晰了起来。 说了有一个多时辰,三叔拿出八封信来,卢林看见心里就“咯噔”一下,暗道:这又来活了。三叔将信递给卢林,说道:“这是去年除夕你罗姑彭叔他们要制作的兵刃。前些日子寄信过来了,材料也都送来了,等下你去问问你蔡小姑放在哪里取走。” 卢林听了,想起这是正月初一说过的事,说道:“嗯,等淬火完了再来铸造。” 三叔问道:“阿林,你是打算在铺子铸造还是去临江坊铸造?” 卢林说道:“等下就去临江坊,这边也没什么事了,铺子里就二掌柜和我了,就在临江坊铸造。” 三叔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去吧,路上小心点,那些神器可稀罕得很。” 卢林本来是打算骑马去的,如今还有八份材料,只得坐马车去了。和三叔道别后,卢林先回了铺子将九件神器和苏流的剑自己的枪装上马车,又回房间带上那几本书和几件换洗的衣物,扇子、刀和三叔的枪也带上了,然后和二掌柜说了一声,再来铺子找蔡小姑拿了材料装上马车奔石溪渡而去。 卢林不欲旁人知晓神器之事,连马车一起过渡的,到了临江渡,回头看见好像又有船过渡来了,抬头看了看天色,还不到午时,天空似有鹰鸟盘旋,这会赶到临江坊差不多就午时了。 一路上卢林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不时回头张望,却没有发现什么。过了天狱镇,就看见路已经修好了,宽三丈,宽敞平坦,马车一路都平稳得很,到了林戴里,卢林没有那种感觉了,此时的林戴里已经有些繁华的气象了,几十间铺子相继盖了起来了开业了,此时又近午时,来往的人都往酒楼而去。 到了临江坊,卢林陡然发现,几个月没来已经多了数百间屋子,还多了很多人。一进临江坊,韩空就不知从何处出现了,喊了一声“卢公子。” 卢林见了赶紧拱手说道:“韩师傅。” 韩空指了指不远处一幢气派的新房子说道:“大掌柜在那边。” 卢林之前知道大掌柜要重新在那盖一间大的会客楼,没想就已经建好了,谢过韩空就朝着新楼去了。 卢林还不知晓,其实是三叔暗中跟随他护送了一路。三叔那敢大意让卢林就这样带着神器一个人去临江坊,这九件神器放到江湖上去发卖个十万两银子怕是都会抢破头的。一般镖局押送都不敢大意的。过渡的时候三叔还放出了黑鹰在空中跟随,然后跟着过渡,直到卢林到了林戴里才回转的,这边已经通知了韩空他们出来暗中接应。 大掌柜见卢林来了,高兴的说道:“阿林,辛苦你了。” 卢林说道:“还好,总算不负大掌柜托付,九件神器都铸好了,就等淬火了。” 大掌柜笑容满面的说道:“好,好,好,我们阿林如今是顶尖大匠了,很不错。” 卢林听了腼腆的说道:“都是大掌柜教出来的。” 大掌柜说道:“阿林啊,不说这些了,先去看看淬火的地方。”说着就带着卢林去了寒潭那边。 两间新的房子盖在寒潭后面了,大的有人进进出出,小的则没人,大掌柜领着卢林去了小间的屋子。卢林进去一看,大掌柜都让人收拾妥当了,所用物品一应俱全,引水竹槽都搭接好了,随时可用。 卢林很满意,说道:“这里可以,很好。”然后将马车上的神器都搬进了屋子。 大掌柜一件一件的看了过去,眼睛亮得很。这是黄云峰听得卢林来了,连忙跑了过来,远远的就喊道:“卢林哥哥。”郭文也跟着过来了,大掌柜在他就老实得多,跟在黄云峰身边不吭声。 大掌柜听见黄云峰的喊声,说道:“阿林,你们去吃饭吧,我在这里好好看看。” 郭文一听,果断地一拽卢林的衣袖,拉着卢林转身出门,三人就朝饭堂去了。路上黄云峰说起这桌子赚的钱要分一半给卢林,卢林说道:“云峰,这都是你想出来的,是你应得的。” 黄云峰说道:“我只想到了开头,这怎么用都是卢林哥哥你教的,都是按照这样做的,何况后来卢林哥哥不是让文英姐姐来帮我解决了好多问题么。” 卢林听得愕然,什么时候他让王文英来解决问题了,郭文在一旁赶紧说道:“那天文英来解决问题,说过是你安排的。” 卢林恍然,接着问黄云峰:“后来呢?” 黄云峰将王文英打听的过程以及帮忙协助的事都一一讲了一遍。 卢林听后,扶额叹息不已,这才女心思是真多,说话办事很有一套的,一不小心什么都被她探知去了,不过听得王文英和范先生一同协助下,配药的桌子已经做出来了,用过两次了,晓梅是最为高兴了,快了数倍,一个月配药一次就可以了,那就个药童也被留在青梅客栈暂时帮忙了,林戴里这边也要盖个药铺的,已经盖得差不多了,等药铺开业了,这些药童就在这边的药铺做事,林老板好像找到了一个药师,近日就会来这边。 卢林拗不过黄云峰,最后答应和王文英一样收下一成的分润了。二厨子见卢林来了,进厨房赶紧炒了两个小炒端了过来。卢林吃了几口,说道:“汤师傅,你这手艺又提高了啊,味道是越来越好了。” 二厨子听了有些赧然的说道:“还是托了卢公子的福,我那侄子跟着吴大厨学了些日子,然后我去看他的时候问问了,就这样偷偷的学到了一些。” 卢林笑道:“能学到就是本事了,回头我和吴仁说说,不碍事的。” 二厨子听了赶紧谢过卢林了,这种事不好说的,不计较没事,真遇见计较的不好办的。 三人快吃完的时候,大掌柜才过来吃饭,手里拿着一把铜钥递给卢林,说道:“阿林,这是那淬火房的铜钥,我这留了一把,这把你拿着,旁人没谁有了。” 卢林接过铜钥,说道:“下午我去试试火,明天开始淬火,五天就可以了。” 大掌柜笑道:“阿林如今让人很放心了啊。你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等会让小文带你去看看,缺什么,还有什么要求就说。” 卢林连忙谢过大掌柜,然后跟着黄云峰去配药房看看那机关去了。 当看过整个机关后卢林惊叹不已,看着精美而且精巧,这完全超出他当初的设想了,当初就是想着弄一个配药的,让晓梅轻松一些。整个桌面整洁光滑,水流的传动的装置在屋后,隔着一个小土丘,然后用铸造打磨光滑的铁杆连接进屋子到桌子下面,一切看似平常,若不是细心察看,然后再顺着这些铁杆一路找过去,根本发现不了源头是水流驱动的。 卢林说道:“云峰,你很厉害,如此精美巧妙,相当不错的,估计没几个人能够做到。” 黄云峰听了,有些赧颜说道:“这些精美之处都是按照范先生和文英姐姐设计要求做出来的,不是我。” 卢林问道:“这个花费了多少?” 黄云峰说道:“文英姐姐当初算过,差不多花了三百两银子。” 卢林听了不禁倒吸了口气,这东西好是好啊,但是三百两银子啊,太矜贵了,一张新式的饭桌也就十多两银子。说道:“是好东西,就是只用来配药有些浪费了,还有没有别的用途?” 黄云峰说道:“暂时还没有,范先生和文英姐姐都要求这么做,他们都说可能会有大用,到时候就大有可为。” 卢林想了想,如今黄云峰的机关术研习还不到半年就已经如此收获了,有不少的收益了,还惠及了百姓,是个好的开端,机关术大有可为,必须继续研究下去的,而且黄云峰自己也极有兴趣。 黄云峰接着说道:“文英姐姐走之前曾和范先生盘算过,这桌子这半年能够有五万到十万两银子的收入。然后前些天范先生带着我和掌柜商议了一番,大掌柜在坊里圈里一块地给我们盖房子研习机关术,所需费用就从我这分成里出。” 卢林听了一愣,随后大喜,说道:“很好,这样很好。云峰你带我去看看那地方。” 黄云峰不知道卢林说的很好是什么很好,他尚年幼,没有太多钱的念想,范先生说用钱那用就是了,反正在这里又不缺什么,过得很好,他很安心。 郭文却问道:“小林子,什么很好。” 黄云峰带路,卢林和郭文在后面,说道:“云峰研习机关术很好,而且这主意是范先生出的,看来范先生是愿意留在临江坊了,那不是很好。” 黄云峰听了也问道:“卢林哥哥,范先生这就留下来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器成 一早起来,卢林和黄云峰去练拳,没过一会,韩空他们也来了,任子风见到卢林,忍不住又和卢林切磋了起来,两人斗了有一刻钟左右,陆陆续续来习武练拳的人都逐渐来了,都围着观看了起来。 两人又斗了半盏茶,任子风赶紧罢手不切磋了,说道:“卢公子这一年来进步极大,我已不是对手了。”围观的人听得都惊讶不已。郭文和晓梅也在观看,他们平日切磋过,是知道卢林的一些底细的,倒是不太讶异。 卢林说道:“小子这都是招式熟练一些而已,若是真拼斗起来,那就远不如任师傅了。” 魏定一和韦昌二人朝着围观的人说道:“打完了,你们赶紧开练了。”众人这才散去。 韩空则默默的走了过来,尴尬的说道:“卢公子,你不能来这里练了,这里没人可以教你了。” 卢林听了问道:“韩师傅这是何意?” 韩空接着说道:“三爷前些日子说你的功夫不在我们之下了,我们不太相信,如今看来是在我们之上了,就是欠缺一些实战的经验而已。” 任子风在一旁幽幽的说道:“卢公子是手下留情了,若是那十八手使出来我早就败了。” 韩空拍了下任子风说道:“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任子风说道:“后生可畏,不服不行了。” 卢林听了不好开口说什么,这次切磋他是没用出明玉十八手,但和任子风这一番切磋却是尽兴,也多了些体悟,这正是三叔说过的师不如战。这一年来只和郭文切磋过几回,没有尽兴过,然而郭文切磋过几次后再也不跟他切磋了,只和晓梅切磋剑法了。 韩空说道:“卢公子,你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指点得了的了,得三爷来了。”停了一下又小声接着说道:“卢公子得给我们留点颜面吧,我们在这里教武功,连你都不如还怎么教了?卢公子你说是不是?” 卢林听了愕然,想想好像是这么个理,点了点头说道:“韩师傅,是我思虑不周了。” 韩空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卢公子理解。” 卢林和四位师傅道别了一声就去寒潭那边了。 看见卢林走了,韩空他们也长出了一口气,三爷交代的总算应付过去了。他们还真不是怕卢林在此习武练拳,是三爷交代得清楚,担心卢林练拳后跟着来学的人一多,卢林应承了下来,往后他还怎么安心习武练拳?不答应,按照三叔说过卢林的性子,是说不过去。只有尽量避免这些事情发生,这边有韩空他们教教如今是足够了。反正三爷过些日子也会过来的,他们都盼着三爷早点来呢。 卢林没去想太多,这些日子他铺子里也就是带着玉宁练拳,也习惯了。没过多久,郭文和晓梅带着黄云峰、章立东找来了。五人就这样练起来了,卢林告诉章立东过完年玉宁也会来这里,章立东听了高兴得跳了起来,如今临江坊这边八九岁的只有他一个,以前黄云英在的时候跟着黄云英多些,如今也就是跟着黄云峰了,黄云峰如今沉迷于机关术之中,没那么多时间带着他,玉宁能来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看了会章立东练拳,卢林告诉章立东他比玉宁差不少,不用心认真练就会被玉宁越甩越远了。章立东听了后用心了一些。 在这边早点二厨子的伙房都早早准备妥当了的,没有庐陵城的早点口味,但是面点的花样也不少。吃过早点卢林就去淬火房了,黄云峰和章立东去学堂去了,那几间私塾被夫子们立了一块牌子,刻着【临江学堂】四字。郭文和晓梅则去了林戴里,他们两个是今天陪着卢林在这边吃的早点,前些日子老张家的大儿子的小笼包子铺开了,口味还真不比老张的差,他们这些天都是练了拳去林戴里吃小笼包子去了的,戴水芸也是如此。 上午卢林没有将神器淬火,他先将自己的枪淬火,寒潭的水确实不错,尤其最近下过大雪,这几天正是化雪的时候,潭水冰寒彻骨,此时淬火效果更要好上一些。卢林细细打磨了一番,再握住枪,感觉很趁手,枪身用了青金和精铜,帮苏流铸剑剩余的那些材料也都熔炼进去了,更为坚韧了一些,也比当初给三叔铸的枪要重两斤,枪身呈暗青色,不是那种常见打磨得很光滑的样子,而是很粗粝,卢林觉得这样握着更有感觉,特意如此,枪尖却是磨得锃亮。 下午卢林开始将神器淬火,按照铸造的顺序一一淬火。一直到十一月廿下午,终于将九件神器完整的打造出来了。看着房中的九件神器,卢林有种大功告成的轻松之感,这半年的辛苦铸造总算有了结果。 卢林独自坐在地上,一件一件的摆弄着这九件光彩耀眼的神器,去年铸造九件兵器似乎还在眼前,没想到一年后铸造出来九件神器,神情有些恍惚,他此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铸造技艺有了极大的增长,一时间心头有些激荡,握起枪,来到水潭练起了那三式枪法,反复练了半个时辰,只觉内息汹涌磅礴,就要突破,连忙回到淬火房,将门关上,修炼起心法。 这一次更为顺利突破了第七脉离第八脉也不远了,卢林心中一阵欢喜,只是三叔不在,卢林按照三叔所教,细细体悟了一番,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待三叔来了再让三叔看看。 再开门出去,天色已晚,坊里灯火都点起了,已经是戌时了,这一番突破竟然用了有一个多时辰。这几天卢林淬火,大掌柜是早就交代过,无人来打扰。卢林将神器都收拾起来,就去饭堂了,二厨子正喝着小酒,看见卢林来了,赶紧说道:“卢公子来得正好,一起吃。一直没见卢公子来吃饭,还以为卢公子回城去了。” 卢林和二厨子吃过饭就去找大掌柜去了,大掌柜听得卢林说神器都淬火好了,大喜过望,连忙让人去把章闽江、曲风、杨师傅等人都叫去会客楼,自己则带着卢林和郭文去将九件神器带来会客楼。 等到众人都到了会客楼,看见九件神器都惊讶不已,每件神器都熠熠生辉,放在一起极为炫目,【大商尘影】是青中带白之色、【大周岚夜】是白中带青、【大晋星痕】则是散发淡淡的绿光,【大秦锋镝】是碧中有绿,【大隋凝霜】是淡淡的白色还隐隐散发出一种冰寒之气、【大汉弘纲】是青绿红黄四色流转,【大唐昆岳】更是金光闪闪,【大宋君岑】红绿二色交相辉映,【大夏龙雀】红如焰火聚于枪尖,每件神器都刻有【临江】二字。这是大掌柜当初嘱咐过的。 大掌柜看见众人都到齐了,站在中间,神情激动的说道:“有了这九件神器,这品鉴会定会光耀无比,此后我们临江坊必将名动江湖。以后这九件神器就是我们临江坊的镇坊之宝。这多亏了阿林半年来潜心铸造。”说着转身对着卢林一揖。 卢林大惊,赶紧侧身避开,说道:“大掌柜,小子受不得,这铸造技艺都是大掌柜所授,这些都是应为之事。” 众人见状都极为震撼。大掌柜见卢林避过,也不介意,继续说道:“二十年前我也曾打算铸造这九件神器,终究是造化弄人,再也不能执锤上砧,如今这些都让阿林完成了。这九件神器都是数百年前的古谱图样,功用不一,用料选材也是极为考究。你们现在都可以观摩体悟一番,待得品鉴会后就要收藏起来了,不会轻易拿出来了。” 大掌柜话音刚,众人就纷纷上前观摩起来,曲风动作迅速,第一个上去就拿起了【大晋星痕】看了起来,其余人也不甘落后。卢林细细看了一下,章闽江、杨师傅、曲风、黄云峰、侯师兄、以前铺子里的陈师兄、刘师兄和当日帮曲风抬轿子的五位师兄中的殷、罗、毕、郝四位师兄,这些人都在,却没有看见尤师兄和滕师兄。 卢林悄悄地来着郭文走到一旁问道:“小文子,尤师兄和滕师兄呢?” 郭文看了一眼远处的大掌柜,小声说道:“两位师兄去了城里铺子了。” 听了郭文这一番说话,卢林这才知道,原来为了让他安心铸造神器,大掌柜在铺子那边的安排也都拖后了大半年,等他来了临江坊后才重新安排。尤师兄和滕师兄两人这大半年进步不小,对新炉火也都用得熟悉。如今铺子留了一间买卖百姓家常用铁器,名字仍叫【信源铁铺】,右边挨着【信源药铺】,其余铺面都在左边,始摆上了坊里制作的一些刀剑,挂了一块新匾额【临江铸】,尤师兄和滕师兄各自挑了十名弟子到铺子里铸造并传授技艺。 据说城里不少老板有意联姻,尤师兄和滕师兄也不拒绝此事,于是大掌柜就做了这样的安排。二掌柜还需在铺子待呆上几天,就留了卢林的房间和以前大掌柜的内院不动,其它的都由尤师兄和滕师兄自行安排了。品鉴会之前二掌柜就会来临江坊了。卢林也知道之前二掌柜留在铺子,以前是卢林和郭文他们都要院试,院试完了就是照顾卢林一人的饮食起居了。 众人观摩了有大半个时辰,大掌柜看了看时辰,说道:“今日已晚,大家且去歇息,明日下午过来,再让阿林说一说铸造体悟。”接着大掌柜郑重对众人说道:“神器铸造出来了,品鉴会必定大放异彩,但是如今只有你们知晓,这事绝不可外传,你们也不要对任何人说及神器之事,更不能说是阿林铸造的,阿林的铸造技能不可对外人提起。你们都是临江坊的栋梁之材,此后少不了来求铸造之人,万事皆要注意。” 众人听了都一一应是。卢林听得大掌柜如此郑重其事,想来是和三叔商定好了的。随后众人都是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去,都是满脸意犹未尽之色。大掌柜让卢林、郭文和黄云峰三人将九件神器放入偏房锁好,临走时找来韩空,让他对此处看守严密一些。 次日上午,卢林将苏流的剑淬火完成,再配上剑鞘,卢林挥了挥剑,确实比去年的铸剑好上了许多,颇为满意,此剑要比姜氏铸剑还要好上一些,总算对苏流有个交代了。 吃过午饭,众人早早就在会客楼等候,大掌柜来了后,让卢林他们三人将九件神器取出,放置在堂前大桌子上,随后就让卢林讲述了起来。 卢林是第一次对着这么多人,站在大桌前有些惴惴不安,开始的时候有些磕磕巴巴的,众人是毫不介意,都聚精会神仔细听着,大掌柜也同样很认真的在听,他二十年前琢磨过铸造神器,但是没有亲自动手铸造,很多东西是无法体会得到的。 讲了有半个时辰后,卢林也渐渐进入了状态,不再磕磕巴巴了,说话都顺畅了起来,按照自己铸造的顺序,把神器依次拿在手中,将每把神器铸造时的体悟和重要之处都细细讲了起来。这一讲就是近两个时辰,直到酉时过了大半才堪堪讲完,众人听了都是大有所得。 去饭堂的时候都快戌时了,大掌柜让二厨子炒菜到大隔间一起吃饭,十五人的大桌子,坐了十四人,席间众人都讨论了起来,卢林被问得最多,大掌柜一直是安静的听着。二厨子炒菜很快,不一会就端了上来,但是这些人意不在吃饭,说的多吃的少,这晚饭是真的晚,直到近子时大掌柜发了话这才都回去休息。 十月二十二这天卢林暂时没有什么安排,彭厨子他们的八件兵刃不是太着急,明天再开始铸造。卢林先去找曲风,这次品鉴会,大掌柜安排了曲风铸造四件兵刃出来,三件已经铸造好了,还有一件就差淬火了,他去将淬火房的铜钥给曲风,昨天说得太晚,两人都一时忘记了。如今这小淬火房大掌柜安排定下也就是昨天在场的诸人可用,平常坊内淬火都是在其它地方。曲风见卢林送来铜钥,拉着卢林细细讨论了近一个时辰才去淬火。 别过曲风,卢林又去匠房找黄云峰去了,如今黄云峰还没有独自的匠房,大掌柜说过给黄云峰建一个,只是前些日子范先生说过建造机关房后,黄云峰说在那在筑造一个匠房就可以,那就要等上一些日子了。 大掌柜还安排了章闽江和杨师傅各铸造两件兵刃,黄云峰铸造一件兵刃,这也是九件兵刃,到时候品鉴会上可以拍卖出去,九件神器只让宾客鉴赏。此前卢林曾经问过黄云峰铸造是什么兵刃,黄云峰只是推脱说到时候再让卢林来看就知晓了,大掌柜也不知道黄云峰铸造的是什么兵刃。 黄云峰见卢林来,此时也亮出了他铸造的兵刃,竟是一根四尺长的浑圆单锏,已经铸造得差不多了,也只差淬火了,卢林拿在手中掂量一下,觉得分量有些不对,就仔细看了起来,在锏的顶端发现一个机括,打开,卢林挥手一抖,又是一根锏滑了出来,是一根四棱凹面锏,两根锏的锏把握手之处几与锏身齐平,四棱凹面锏的锏尾部有一卡扣可以和浑圆锏驳接起来,那就是一根近八尺的长棍了,再分开来了就是一粗一细的一对双锏了。卢林细细看了一遍,锤锻得也是精细,看来黄云峰是下了点工夫的。 卢林笑道:“云峰你这法子用得巧妙,可做长兵器又可做短兵器,携带也是方便,很不错。而且锤锻也大有进益了。” 黄云峰听了,腼腆的说道:“这是看过卢林哥哥的那九节鞭的铸造鞭尾的法子想出来的,还请教过大掌柜雌雄鸳鸯锏之法,机关术中也有相关的介绍,就铸了这样的。” 卢林说道:“云峰,那下午就去淬火,我刚从曲师兄那过来了,他正去淬火了。” 黄云峰得了卢林的夸赞,也很兴奋,和卢林说起了机关术的一些精巧之法可以用于铸造之中,卢林听后也是大受启发,提议下午淬火后去找大掌柜说说。 等下午二人找大掌柜后,大掌柜见过这锏,着实夸赞了一番黄云峰,让黄云峰回去再细细打磨一番,冬至前一天再拿来,并说这锏更适合军中大将用,冲杀对砍有出其不意之效果,等风大师来了可以推荐给风大师鉴赏一番。大掌柜还建议卢林和黄云峰都去看看藏书阁里的一些关于暗器的书籍,看看能不能有所得。暗器一直有,比如金钱镖、袖箭、飞刀、飞镖、梅花针、铁砂子等等,都需要内功深厚才行。据铸道古籍记载,数百年前西南一带曾经有过机关暗器之术,威力不凡,不知为何失传了,迄今只留下了一鳞半爪的残缺记载和玄乎其神的传说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会前 藏书阁已如今经建好,一层藏书大多都是梅塘刘氏和黄桥杨氏的夫子提供的,范先生来了后也放了一些数算书籍在里面;二层则是武学书籍,韩空他们都放了一些进去,陆姨写的也放了进去,三叔也搜罗了一些放了进去,如今还没有弟子练得出师可以来此一览;三层则是铸造之书,八宝阁的历年铸造典藏,大掌柜整理好了都存放于此,此处不是大匠不可来翻阅;四层则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书籍,有机关术也有暗器之术,还有不少江湖传说秘闻之书也放在里面,更多是一些不可考究的江湖传闻之书,机关术相对还完整一些,其余的书籍都是残缺不一,暗器之术更是缺了不少;卢林和黄云峰二人来到此处,四层和五层铜钥只有大掌柜掌管,五层则是存放各种珍稀之物,九件神器在品鉴会结束后大掌柜也将存放于此。 两人在此看了一个多时辰,卢林是看得有些头大,这些都颇费精力的,和机关术一样有些深奥。黄云峰却是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喊上一声“妙”。卢林则翻阅了一些江湖传闻,待得到了晚饭时辰林喊黄云峰离去。 十一月二十三这天上午,卢林吃过早饭回自己住处开始铸造彭厨子他们的兵刃了,卢林看过信中的要求,五柄剑、两柄刀和一副弓箭,弓箭卢林还没铸造过,就先将刀剑把材料一一分列,然后搭配熔炼。 午时的时候卢林想着先问问大掌柜弓箭的铸造再去吃饭,到了会客厅卢林才发现三叔和二掌柜来了,高兴的上前喊了一声:“三叔、大掌柜、二掌柜。” 三叔笑道:“大掌柜说你的神器铸造出来了,远超预料了,就等着后天展示出来了,不错。” 卢林听了有些腼腆,说道:“都是大掌柜教的。” 大掌柜呵呵笑着开口说道:“阿林,不比太谦虚了,以前这样说可以,这神器我可没教你什么,还从你铸造的神器体悟中学了不少。” 卢林赶紧说道:“大掌柜,小子这里有副弓箭需要铸造,正是来请大掌柜指点一番的。” 大掌柜看了看三叔,笑道:“三掌柜,你看,如今阿林也有些滑头了。” 三叔也笑着说道:“阿林经验还是欠缺经验也不足,大掌柜还得费点心。” 卢林赶紧问起弓箭的问题,大掌柜就将弓箭铸造要点和卢林讲述了一番。 说了有两刻钟,又有人进来,卢林一看,竟然是苏流来了,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人。那男的约莫二十三四,体形修长,细眉长目,脸庞略长且有些圆,那女子身形婀娜,黛眉凤目,二十出头的样子。两人都腰悬长剑,卢林看着有些眼熟。 卢林欣喜的上前喊道:“苏师兄来了。” 苏流笑了笑,还未开口,旁边那男子却说道:“这就是卢林卢师弟吧。” 卢林听得一愣,苏流这时说道:“卢师弟,这是你祝师兄和祝师姐。” 卢林立即明白了,赶紧施礼喊道:“师弟见过祝师兄和祝师姐。” 祝师兄说道:“师弟勿需客气,我们还要谢过师弟的铸剑。” 祝师姐掏出一本书递给卢林,说道:“这是一点心意,请师弟收下。” 卢林犹豫着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三叔的声音却从背后传了过来:“阿林,收下就是。你们都过来说话。” 听得三叔说话了,卢林接过祝师姐递过来的书道了一声谢,这书有些泛黄了,看来有些年头了,扫了一眼,上面有【寂灭】二字。 苏流上前喊道:“弟子见过三爷,大掌柜、二掌柜。” 祝师兄和祝师姐却是喊着:“弟子见过三爷,见过郭师叔和师婶。” 卢林听见有些讶异怎么喊起来有些不同了,却见大掌柜上前仔细看了看祝师兄和祝师姐,笑着说道:“好,好,好,你们都这么大了,很不错。” 卢林不太明白情况,去一旁准备搬椅子。大掌柜看见,说道:“阿林不用搬椅子了,一起去吃饭,边吃边说。” 到了饭堂,小隔间的八仙桌上已经摆上了八菜一汤。三叔和大掌柜坐在上首,二掌柜和祝师姐做在左侧,苏流和祝师兄坐在右侧,卢林一人坐在下首了。 席间说话,卢林只听不说,也知晓,这次品鉴会确实规模不小,苏流三人是带着不少人手过来的,护卫临江坊附近的安全,之前是带人去和韩空他们商量安排去了;祝师兄、祝师姐的长辈和大掌柜有旧。 叙旧完了又说起来客的事情,卢林听得是咋舌不已,这才得知场面远超想象了。不光江右一带的一些有头有脸的人请了,五大派三大铸造都请了,还有一些各地大帮大派也请了。卢林暗自琢磨大掌柜面子真大,当年的名头是真不小。 江右这边,阁皂山、净居寺、龙虎山、东林寺……都会派人过来;崆峒和千锋照的人会一起过来,道门也有人过来,释门是少林寺有人过来,临清一派据说是掌门二弟子带人过来,峨眉号称是“一树开五花”,向来散乱,只是流传开山祖师司徒玄空常年居住于峨眉山,历来都是以峨眉为祖师堂,后来的丰都的青牛、通江的铁佛、开县的黄陵、fL的点易、灌县的青城再如何强盛,都还是以峨眉为尊,此次来的也是峨眉山的人,下面五派并未有人前来。百炼堂的说是和九华山一道前来,三尺溪也答应派人前来。 漕帮、排教这些大帮大派都答应来与会,五湖水寨、江河水坞,东海的蓬莱、崂山、普陀;北部的五台山;西边的太乙山一派,岭南的罗浮、南华、丹霞等各派也请了。 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剑派刀宗闻讯而来,霍山、大茂山、华山、嵩山……这些剑派,雁荡、齐云、岱宗……等刀宗也都来了。 很多门派卢林都是在茶楼听说书的说过,有些他也不曾听闻,听苏流说起在林戴里的见闻,那些刀宗剑派怕就是早早住在了青梅客栈那些人了。大掌柜安排了两栋楼让宾客住宿,有一百二十余间房间。小门小派江湖中太多,但是名气大的,唯一没有邀请的只有云水宫了。 这一说就说了近一个时辰,吃过饭又回到会客楼泡上茶,继续说起了安排,只是没多久,林老板和戴老板就过来了,临近冬至,这些天他们二人都在林戴里照看,跟着过来的是阁皂山的葛大师。原来葛大师上午巳时就到了,看见客栈的温汤就来兴致,泡了起来,林老板和戴老板接着安排葛大师在风云酒楼吃的午饭,吴仁的厨艺让葛大师赞口不绝,吃了大半个时辰,这才赶来。卢林这也是第一见到葛大师。 葛大师落座后说道:“才半年的时间,临江坊此地已经是天翻地覆了,令人震惊啊,大掌柜委实了不起啊。” 大掌柜说道:“葛大师此来正好,如今坊里筑楼造屋确实快上了许多,还需葛大师指点一番。” 葛大师叹息道:“当日留下小周天之法,只道可以用个三两年的,没想这才半年。” 卢林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昨天在坊里走了一圈有熟悉之感了,原来是葛大师按照小周天来布置的。 大掌柜笑道:“我也不曾预料到,这次就要烦请葛大师费心了。” 葛大师说道:“大掌柜,不如这就去看看,林老板和戴老板也在,正好一起说说。” 大掌柜说道:“葛大师远道而来,不歇息一会再说。” 葛大师笑道:“不需要了,来之前在林老板的温汤泡过了一回,正是神清气爽,先看看去。” 大掌柜自然没有问题,这两天会很忙,此时没人来正好陪着葛大师看看。于是和三叔说了一声,就带着林老板、戴老板和葛大师去了。 三叔见大掌柜他们走了,就带着苏流、卢林他们去了竹楼。竹楼早已打扫干净,卢林熟门熟路的先拎着水壶打水去,然后把炭炉点起,烧起水来泡茶。卢林把茶几摆好,三叔则和苏流他们说着话,等把茶泡上后,卢林想起苏流的剑还在自己房间,说了一声马上回来就去取剑去了。 卢林过来的时候,腰带上插着剑,双手各握住一杆枪,苏流见状笑道:“师弟这是要去卖艺么?” 卢林“嘿嘿”一笑,双手将两杆枪横托于前,恭恭敬敬的说道:“三叔,我又铸了一杆枪,要比之前那杆枪好上不少,你先挑一杆。” 三叔笑道:“大掌柜说你滑头了,确实没错啊。”接过两杆枪仔细看了起来,过了一会说道:“阿林,你这后面铸造的确实好上不少,这杆枪看得出你是自己为自己铸造的,就留着吧,我无所谓的,就用以前那杆枪就行了。”说着将以前铸造的枪留下,另一杆枪还给了卢林。 卢林接过枪放在一旁,把腰带中的剑拿了出来,递给苏流,说道:“苏师兄,你的剑刚刚铸好,你正好看看。” 苏流没想到卢林这么快就将剑铸造出来了,大喜过望,接过剑拔出来仔细看了起来,眼睛也是越来越亮,祝师兄和祝师姐两人也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苏流手中的剑,片刻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叹息到:“我们是不是让师弟铸剑铸早了一些啊。” 苏流则是站起身来,握剑挥舞了几下,满面喜色的说道:“多谢卢师弟了,这剑极好,很满意。近日感觉心法有所松动,有了这剑,怕是更容易突破了。” 三叔听了问道:“流儿找到路了?” 苏流对着三叔恭恭敬敬施礼说道:“多谢三爷前些日子指点,弟子才明白我这心法当从对战中突破,如今有了卢师弟的铸剑,如虎添翼,突破的日子不远了。” 三叔有看了眼祝师兄和祝师姐二人说道:“逸儿、晗儿你们二人若是突破奇经十二脉,我让阿林再给你们铸剑。” 祝师兄和祝师姐听了都是脸上一喜,随即又有些黯淡了下来,说道:“三爷,弟子愚钝,如今第十一脉都还未曾突破,欠缺些火候,怕还要不少时日。” 卢林在一旁悄悄的问过苏流才得知,原来祝师兄叫祝云逸,祝师姐叫祝云晗。 三叔说道:“这奇经八脉是比较难,而且是越到后面越难,急不得也急不来,倒是阿林修炼起来比你们快上了许多,六脉已经突破了,他是铸造和心法一同精进,相辅相成的,上次和流儿说过这个问题,他如今是找到路了,你们也可细细思量一下怎么走自己的路。”接着三叔又和祝师兄、祝师姐说起了卢林的修炼过程。 三叔说卢林突破六脉了,苏流是震惊不已,苏流之前知道卢林一连突破两脉吃惊不小,这才多久,就突破六脉了。转过头看向卢林有些不敢相信。 祝师兄和祝师姐初次听闻,更是震惊,两人都是睁大眼睛看着卢林。 卢林见状,脸色通红,讷讷的小声说道:“三叔,大前天将神器淬火铸造出来后已经突破了七脉。” 三叔正喝着茶,听得卢林此言,手中茶杯都晃了一下,溅出不少茶水,连忙放下茶杯,惊喜的说道:“阿林,让我来检查看看。你尽管运气。” 苏流他们三人这还没缓过来,听言更是嘴巴张得老大,大姑他们说三爷荒废了卢林六七年,这是荒废?他们也想这样荒废啊。他们十五六岁还在大周天修炼啊。 卢林伸出手让三叔检查,按照三叔所说运气,三叔检查过后,大笑了起来,说道:“阿林,你机缘不小,很好,很好。这都离突破八脉不远了。你且细说当日的情况。” 卢林听了,就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的经过都详细说了一遍,也说了那天练了那三式枪法的感悟。 四人都听得极为仔细,等卢林说完都若有所悟,片刻后三叔说道:“阿林,出去你练几遍那三式枪法我看看。” 卢林听了,拿起枪就出了竹楼,来到空地,将那三式枪法练了五遍才停歇下来。 三叔说道:“很不错,明日可以开始练枪了。” 苏流却是暗自惭愧,这三式他和卢林一同学的,他领悟后多用于剑法之中,单论枪法的领悟他还有些不如卢林的了。 三叔也是高兴,让卢林的枪递了过来,说道:“今日就再教你们一次,逸儿和晗儿你们初学就看仔细一些。” 祝师兄和祝师姐听了都是满脸欣喜,眼睛看着三叔。 三叔先是极为迅速的使出三式枪法,比之卢林刚才精妙无数,比第一次见到还要精妙一些,最后枪尖所指虚空之处,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爆响,空气也似乎凝滞了一会。接着三叔放慢了速度,将枪法使了三遍,才收手。 苏流、卢林四人看得是目不转睛,这次苏流和卢林所得更多了,当日只得皮毛,今日就看出了一些精髓了,以后勤加练习练体悟会更多。 祝师兄进屋去了,祝师姐则是拿起枪练了起来,片刻后祝师兄从屋里拿着枪出来也练了起来。练了一会两人就请教起三叔一些不明白的地方。苏流和卢林则接过枪也练了一会,接着也去请教三叔,如此一练一问,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师兄姐弟四人都获益良多。 晚饭后卢林本想让黄云峰跟自己住一间,让师兄师姐住在自己的院子里,苏流却说这次受命前来保证品鉴会的安全,去和韩空他们住一起去了。 回到房间,卢林才想起晗师姐给过他一本书,翻阅起来,才知道这是一本刀法,封页【寂灭】二字应该是这刀法的名字了。粗粗看了一遍,不是那么容易看懂,明天再去问问晗师姐。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客来 第二天已是十一月二十四,一早卢林和黄云峰就在水潭边练拳,不一会郭文、晓梅带着章立东也来了,没多久三叔也来了,看了看几人练拳,略微指点了几句。接着苏流三人也过来了,韩空和任子风也跟着过来了。 韩空远远看见三叔在,就急忙和卢林说道:“卢公子,那日言语多有得罪,莫往心里去啊。” 卢林听了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说道:“韩师傅这是哪里话,你说的没错的啊。” 韩空说话的声音有些大,是故意的,是要让三叔听见。果然就听见三叔说道:“阿林,让你不要在那边练拳习武是我的安排,你莫去多想了。” 韩空在一旁听了“嘿嘿”笑了一声,站到一旁去了,心中安慰:得,没事了,卢公子铸剑的恩情还没谢过呢,这黑锅不能背着。 卢林听了三叔的话有些不解,看向三叔,三叔接着说道:“那边一两百人习武,若是都要跟你学,你教不教?教,你教得来么?不教,你的性子说不过去。你自己怎么办?这不是你现在做得来的事,这些事还得是韩空他们才做得来的。” 卢林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说道:“是我思虑不周全,不过从没有怪罪过韩师傅他们。” 三叔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甩给了卢林,说道:“这本枪法你且先拿去练着。” 卢林接住,大喜,连忙谢过三叔。 三叔摆了摆手由卢林自去练习。苏流和晗师姐、逸师兄三人见状赶紧上前说道:“三爷,我们几个练剑,三爷指点一二。”韩空则是跟在后面不说话。 三叔一早看来是兴致颇高,让几人练了起来,他坐着看,不时指点不足之处。任子风是不习剑法,也是个来事的,看几人练剑他就去搬来个茶几和茶具,泡上茶端给三叔,自己也在一旁陪着三叔看了起来。 吃早饭的时候,卢林问晗师姐:“师姐,你昨天给我那刀谱很不凡,有些地方不是很懂。” 祝云晗听了说道:“是三爷让师父帮你寻来的,你得问问三爷。” 卢林看向三叔,三叔说道:“待会你带那刀谱来找我。” 今天坊里忙碌依旧,只是章立东、杨师傅、曲风……他们都没有去铸造了,都在坊门口的招收弟子的大台子布置了起来,明天此处就是品鉴会展示之处,台子本来就大,可以容纳上百人,但是明天来人,如今确定会来的宾客就有一百一十三人,还有诸多住在林戴里的江湖英雄好汉也有两三百人,如今林戴里可是热闹得很,大温汤已经是每天上百人泡过,客栈的温汤都排着队呢,时不时还有约战。 品鉴会的章程是大掌柜和三叔早就商议过拟定好的,这几天大家也都熟知了,先将该布置的都布置出来,台子有些逼仄了,还要加大一倍,这样也方便展示和观摩,台下也要布置能够坐三百到四百人的条凳。材料不缺,那边制作桌子停了半天,工匠们也都来帮忙了。披红挂彩自然也是少不了。 大掌柜没有安排卢林什么事情,卢林吃过饭拿着那本刀谱就去找三叔,出门想了想又把刀带上。见到三叔,三叔拿着刀谱先翻阅起来了,让卢林在竹楼外先练刀法。 过了有一个时辰,三叔将卢林喊了进去,给卢林讲起了这【寂灭】刀法,讲了有一个多时辰,卢林听明白了一个大概。三叔讲完又和卢林说道:“阿林,这【寂灭刀】也算是很不错的刀法,比大掌柜的【霜寒刀法】或许差上一些,放在江湖上也是罕见的。” 卢林听了点头称是。 三叔接着说道:“阿林,以后在这边可以练这【寂灭刀】,但是【霜寒刀法】你就不宜再光明正大的去练了,以前在铺子里,没有外人,如今人多嘴杂的,你的左手刀法作为杀手锏,得避人耳目独自练习了。让你二师伯他们寻来这【寂灭刀】是让你修习右手刀法,以后常用也可以掩饰你的【霜寒刀法】,行走江湖多些底牌就多一份安全。” 卢林听了赶紧说道:“多谢三叔教诲,小子明白了。” 三叔又说道:“这两天会有众多江湖高人来,你不用出头露面,有事你听从大掌柜的吩咐即可,明天一早也不用水潭那边练拳习武了。若是想去看看品鉴会的场面,你可以去找流儿带你去。” 卢林听了,想了想,这安排应该是三叔和大掌柜不欲让他过早出名保护他,说道:“好,小子明白。” 接着三叔又和卢林讲起了心法修炼之事,若是突破八脉后,到后面第十一脉比较难了,最难是十二脉,突破后才算是奇经八脉略有小成,有了内功打底可算是江湖高手了,可以接着修习后面的八脉了。至于这十二脉如何突破每个人的感悟都不一样,每个人路都不相同,不仅需要前面十一脉的厚实根基,也需要悟性和机缘,很多人卡在此处终身不得寸进,也有人偶尔灵光乍现一举突破,各种情况都有,不一而足。 说到临近午时的时候,黄云峰找了过来,说是大掌柜让卢林过去,卢林和三叔告辞,就跟随黄云峰去了会客楼。 到得了会客楼,韦昌守在门外,苏流正出来,见卢林来了说道:“崆峒的二掌派和千锋照锋主、风大师来了,风大师想见见你。” 卢林问道:“见我?” 苏流笑道:“他们来的时候是我去迎接的,风大师看见我换剑了,看过你帮我刚铸的剑就说一定要见见你。而且大掌柜似乎还有些事情要和他们详谈,应该和你有关吧。我这去和三爷说一声情况。” 卢林点了点头,苏流去找三叔去了,他和黄云峰进去,大厅中只有章闽江在,用手指了指偏房说道:“大掌柜他们在里面等你们。” 进了偏房,里面有五个人正在喝茶说话,大掌柜一人坐了一向,对面坐了三人,还有一人站在一旁。大掌柜看见卢林和黄云峰来了,说道:“阿林,云峰,来这边坐。” 卢林和黄云峰听了,赶紧到大掌柜身边坐下,大掌柜和对面四人说道:“这就是阿林和黄云峰,都是临江坊的弟子。”分别指了指卢林和黄云峰。卢林这半年没停过铸造,如今是黑不溜秋的极不显眼,黄云峰研究机关术多些,相比卢林就白净清秀多了。 接着大掌柜又对着卢林说道:“这是千锋照聂锋主。”指了指坐在中间之人,然后又指了指聂锋主右手边的人说道:“这是风大师。”卢林看了看风大师,约莫五十左右,脸型略为方正,脸上是常年沉浸在匠房的烟火;接着又对着聂锋主左手边的人说道:“这是崆峒展二掌派。”卢林看了一眼,也是五十余岁的样子,一双眼睛扫过卢林和黄云峰,凌厉得很;最后大掌柜指了指站着的神情冷峻的年轻人说道:“这是崆峒掌二派弟子俞震。” 卢林和黄云峰连忙起身恭恭敬敬,一一施礼喊道:“见过聂锋主、风大师、展掌派、俞师兄。” 风大师说道:“郭昭大师在此,我这大师是当不得的。” 大掌柜笑道:“风大师过谦了,我徒有虚名了,已有二十余年未曾铸造了,远不如你了。” 聂锋主说道:“是郭大师谦虚了,刚才那剑我们都见过了,论技艺如今千锋照后辈可没有人差堪比拟,纵然是三大铸造大匠也没几个有这个水平。能够培养出这等弟子岂会差了。就不知是哪位小友铸造的?” 大掌柜看了眼卢林,卢林站了起来拱手说道:“聂锋主,是小子前些日子在大掌柜指点后铸造的。” 四人的目光都看向卢林,卢林不禁垂眉低眼不说话了。 片刻后,风大师问道:“你多大了?” 卢林赶紧说道:“过了年就十六了。” 风大师叹息道:“后生可畏啊。我们真的是老了。” 展二掌派没有说话,对卢林却是看了又看,眼中不时露出莫名之色。 大掌柜笑道:“阿林三岁起就在铺子里,从小这铸造天分不错。如今就是根基还不够厚实。”说完又挥手让卢林坐下。 风大师羡慕的说道:“郭昭大师有眼光而且运道也极好,千锋照上千弟子也是从小培养,却没有这等苗子。怕是有的话也不及这阿林小兄弟,当年八宝阁底蕴深厚,不比千锋照差多少,出过郭昭大师这等天才人物,如今又有阿林小兄弟,后继有人,只是当年可惜了。” 大掌柜说道:“八宝阁已经是过去了,如今只有临江坊了。” 风大师赶紧说道:“是我失言了。” 聂锋主见状也赶紧转移话头,问道:“郭大师来信除了这品鉴会还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大掌柜看了一眼展二掌派问道:“展掌派,去年开坊之时,坊中展出器刃当时都售卖出去了,后来有一柄刀流落到了洛城,被峨眉弟子买走了,后来又有江湖传言被一崆峒弟子夺去了,不知其中详情,可否一说?” 展二掌派听得大掌柜此言,眼神一凝,沉思了一下,说道:“伤人的剑法确实是我崆峒剑法,所以先赔了银两,但是我派自查所有真传弟子以及内门弟子,都是有迹可循有人可证,那几天并没有人去洛城。此事的确很蹊跷,大掌柜此问莫非是想到了当初冶城的事情?若是如此说来,确实有些牵连了,这次回去后要重新查一查了。” 大掌柜神色一肃,说道:“昭,从未忘却当年之事,此次品鉴会虽然仓促举行,也是受到洛城夺刀之事影响才提前召开,不然还会等上一两年再举行的。若是与崆峒无关,那定是与当年冶城之事有关,所以信中言及你们来人必须极为可靠,待会所言之事也极为重要,不得不多加小心。” 展二掌派说道:“今日来人都是可靠之人,俞师侄将来不是掌派也是我这个位置,大掌柜但说无妨。” 大掌柜说道:“今年清明时节,三尺溪邵大匠的师弟陈大匠和百炼堂的莫大匠的弟弟莫小匠联袂来访,颇为无礼,还在坊中大脑了一番,后来被撵走了。然后我临江坊周围时常出现一些不明之人。” 卢林听到此处明白郭文来往两地为什么带着黑鹰了。三叔是早已知晓安排好了,想着那日自己带着神器的异样感觉,怕也是三叔暗中跟着保护了。 聂锋主说道:“郭昭大师认为三尺溪和百炼堂有问题?” 风大师说道:“莫大匠与我交往近三十年,其人还不错的,百炼堂向来是五大派器刃供应之地,这种事情向来慎重,就不知道莫大匠会不会来观礼?若是来了我得好好去问问莫大匠。” 大掌柜说道:“百炼堂答应来人,就不知是谁会来了,应该是和九华山的人一同前来。” 展二掌派在一旁想了一会,说道:“大掌柜思虑没错,两人这等做派必然有问题,不知是一家还是两家,而且我崆峒内部也是不那么平静,光是那剑法伤了峨眉弟子查到现在也不清不楚。当年的事当年的人,二十余年来都是没有结果的,如今西关外胡人又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真不好说。” 第一百三十八章 山顶 这夜平安无事。卢林没去水潭练拳了,带着黄云峰在院子里练拳,郭文、郭武、晓梅带着章立东也来练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回去忙碌起来了,黄云峰也跟着去了。卢林本想去找苏流商量去看看这品鉴会,后来想了想,三叔和大掌柜都没有要他出现的意思,还是不去看了,去饭堂吃过早饭就钻进匠房熔炼去了。 早上也有人去登了天狱山,去的最早的是姜季风和李皇极,两人身手不凡,还没两刻钟就到了山顶。看了一刻钟左右,准备下山的时候,风大师、莫大匠、邵大匠、李慕还有莫小匠、刘洪先也上山来了,几人相见互相施礼致意,姜季风和李皇极转身就下山去了。 在半山腰,李皇极仔细看了一番临江坊的地貌,不禁有些讶异,问道:“季风,你不是说临江坊开坊才一年么?怎么气象如此不凡?” 姜季风说道:“确实只有一年,去年岁末,家兄回家来此寻找郭大师,此处刚开坊才三个月,回来后让我来谈合作之事,开春我就来了,那时候虽然也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但还是有些杂乱无章。后来又来过几次,每次都有不小的变化。记得二月二临江渡开渡,然后就是就是修路了,临江坊前面的林戴里然后也跟着也弄了起来,据说是郭大师的亲家在做这些事。” 李皇极说道:“看来有高人指点啊。这临江坊有些不简单。” 姜季风笑道:“李师姐,郭大师号称‘百年一郭昭’,本就不简单。” 李皇极问道:“季风你懂风水堪舆么?” 姜季风一愣,说道:“这些不懂,不是专精去学,一般人也都不懂的,怎么了?” 李皇极说道:“我略懂一些,看得出一点门道,此处右面是进来的道路;左面是是流水汇流于前面那水潭中;水潭前面没有任何房屋;从水潭后面开始盖房子一直盖到山脚。此乃四象形胜之势。而且再往远处看去,那林戴里就是拱卫这临江坊之势。” 姜季风听了也细细看了起来,看过后思索了一会说道:“我记得初来的时候,水潭前面有两栋房子的,看来真是改动过了。” 李皇极说道:“如此看来临江坊兴起之势已成了,就不知道今日的品鉴会有何惊喜了?你兄长专程来告知,让我来这一趟,看来是很看重这临江坊了,并非无的放矢了,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姜季风说道:“家兄如何与郭大师结交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家兄确实很看重郭大师和这临江坊。” 李皇极说道:“当初你兄长为了铸剑,寻了郭大师好多年无果,才找到邵大匠铸造的。你看看昨日来的宾客,郭大师的名头还是很有用的,五大派三大铸都来了,尤其是三大铸的当家大匠都来了,可见一斑。” 姜季风说道:“都说家兄的【破晓】为天下第一神剑,家兄却说过那是因为郭大师的【初晴】不知所踪,【破晓】远不如也,这【初晴】也只是二十年前惊鸿一现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李皇极转过话头,问道:“星儿的剑是谁铸造的你查到没有?” 姜季风说道:“这事还真没法去问啊,我来往几次临江坊没听过也未曾见过什么卢大匠,若不是家兄写信指定此人铸造,我根本不知道。临江坊几个大匠,姓曲姓章姓杨就没有姓卢的。听闻有一个少年姓卢,在庐陵城和少掌柜一起在书院求学,今年才十五岁。如今临江坊有近千人了,有几个姓卢也不稀奇,若说是此等厉害之人潜藏在其中不太可能。” 李皇极说道:“那少年才十五岁,且不去说了。但是星儿的剑,只看铸造技艺都是极为不凡的,刚才遇见三大铸造的当家大匠怕也就是这水平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消息?” 姜季风苦着脸说道:“李师姐要不直接去问家兄吧。” 李皇极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说道:“问过,他只说答应了人家不说出去。就堵住嘴了。” 姜季风听了更不敢接话了,李皇极说道:“走吧,下山去,你也不用为难了,不急在一时,这等人物必定不会籍籍无名,留心一些就是。” 姜季风听了点了点头,跟在李皇极后面下山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风大师他们六人也下山了,也看见临江坊的地貌,都觉得不凡。看过一番后继续下山,九华李慕则悄悄拉住莫大匠落在后面,悄声和莫大匠说道:“临江坊确实有些不凡,我虽略懂堪舆之术,但刚才看过了,此地已经有高人指点过了。我怕也帮不上什么了。” 莫大匠听了,更多了一丝谨慎,道歉之心也更急迫了一些,说道:“风大师和我略说了一下大掌柜的态度,怕是其中有些误会,等这品鉴会开完我要多呆上两天,请风大师从中斡旋一二,一定解了这个结。”接着又叹息道:“这也确实怨我自己,从小有些纵容小明了,技艺没学多多少,脾性倒是不小。” 李慕说道:“莫大匠昨日的诚意大家都看到了的,想必郭大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应该可以解释的了的。” 莫大匠听了说道:“当年郭大师铸出【初晴】我去见过的,此后的变故震惊天下,没想到二十年后再见到郭大师竟然出了这种风波。唉。郭大师自是非常之人,不然铸不出【初晴】来的,只是小明这小子太混了。” 李慕问道:“当初不是小明和那陈大匠一起去的么?我看邵大匠的道歉诚意远不如莫大匠你。” 莫大匠说道:“小明是听闻曾有人求他铸剑后来又不来了,说是临江坊铸造了,这姓陈的不知如何得知了消息,就来撺掇小明去的。小明就是个没吃过亏,真当自己了不得,霸道惯了。这次吃点亏也好,可以长点记性,也好过以后吃更大的亏。” 李慕说道:“莫大匠若是诚心化解,将这些原委说了出来就会得罪邵大匠了。” 莫大匠有些愁,想了想,口气坚定的说道:“本就是小明无礼在先,还无理取闹,到时候问问风大师,该说就说,他邵大匠的小师弟闹出的事情,我可不能给他背着这黑锅。纵然得罪他又如何?换做是有人如此来百炼堂闹事,你觉得百炼堂会怎么办?郭大师算是仁慈了。” 李慕听了,笑道:“莫大匠有此决心,那化解起来不难了。” 莫大匠听得李慕此话,更是坚定了下来,两人也不再说话,加快脚步追上前面四人。 大掌柜早早起来就去竹楼找三叔去了,他知道今天会很忙,本来昨夜就想去找三叔的,但是实在是脱不开身。三叔才起来,见大掌柜这一大早过来应该有紧要之事了,等大掌柜坐下,问道:“大掌柜一早匆匆就来了,可是有什么意外之事?” 大掌柜将昨天和崆峒、千锋照说的情况简要说了一下。 三叔说道:“有如此结果,这不很好么?” 大掌柜接着又将展二掌派说起卢林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 三叔听了后,想了一会,说道:“无妨,没想到这展平还有这观气的本事。” 大掌柜听得一愣,展平?怎么三掌柜说起来轻描淡写,似乎还很熟悉。 三叔没注意大掌柜的神色,接着说道:“阿林这几天少露面就是了。这个神都之比,洛城之比不说我还忘记了,还有三年,明天冬至,这样一算也就两年半了,阿林若是学得好可以去试一试比一比的。” 大掌柜见三叔如此说,也放心了。接着又说起延空大师来了,要带郭武去少林寺学艺。 三叔看了看大掌柜说道:“这是好事,去少林寺自然要比在净居寺强多了,若是小武愿意去你让他去就是了,想学好功夫就得受点苦,三年而已。这【般若功】虽然名声不如【易筋经】、【洗髓经】,但也不弱于这二经的,眉庵大师也说教不了了,那更是应该去少林寺了。” 大掌柜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是仔细想想,却是如此,若是把郭武强留在身边怕是会普通了,这不是铸造,他可以留在身边教,这是他教不了的。 大掌柜接着又说起了莫大匠来赔罪道歉还有邵大匠的赔礼道歉来了。 三叔分析道:“如此看来,三尺溪问题更大了,百炼堂的诚意足。莫大匠的事情大掌柜暂时缓一缓,留他多住两天,他若是没有问题自然会住下的,风大师有意说和,那就让风大师去问清楚原由再说。” 大掌柜又说起莫大匠是和九华山李慕一起来的。三叔说道:“九华山一脉多有学习奇门异术之人,看来是莫大匠有意请来的帮忙的。只是如今葛大师堪舆得不错,用不上了。” 大掌柜听了,说道:“如此说来,百炼堂多半是受了牵连,我让风大师问个明白。” 三叔又问了五大派其它来人,听到姜季风陪着一个叫李皇极的女子来了。说道:“大掌柜不可怠慢了此人。” 大掌柜问道:“这人什么来头?” 三叔说道:“此人不仅是代表道门代表武当,还应该是神都来人。” 大掌柜说道:“昨夜姜季风还来找我定了一百张桌子,说回去时带走。我答应了。” 三叔笑道:“那就是也代表了神都,桌子给他,银子照收。” 大掌柜也笑了起来,说道:“姜季风见我答应当时就给了银票。” 三叔说道:“既然桌子到了神都,那这些天还得安排点人去制作这桌子。” 大掌柜说道:“那王文英月初去了神都,也带了两张桌子去,临行前也嘱咐小文这制作桌子要加上一二百人的。” 三叔说道:“这王文英有些远见,确实不凡,应该如此。” 大掌柜应了下来,这一说,说了有两刻钟,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还有更多的事情,就赶紧告辞而去了。 品鉴会在辰时开始,三叔先去找到苏流嘱咐了一番,接着就去找卢林。卢林刚开始烧上炉子,听见三叔在外面喊他赶紧出来,三叔说道:“阿林,去带点吃食,看见厨房内竟然还有红薯也装了几个,带上刀谱和刀枪跟我上山去。”卢林听了也没问为什么,熄了炉火就去厨房用袋子装了几个馒头和两个碗,就跟着三叔去了天狱山山顶。 到了山顶,卢林算是开了眼界,他这两天看的是三叔给的枪谱,三叔到了山顶就拿过枪演练起了枪谱的枪法让卢林好好看看。枪谱再怎么看也没有看三叔施展枪法有用,卢林看得目眩神迷,三叔上次在大乌山附近遇袭之时施展过枪法,都是随机应对施展的,并不像现在这样施展出一整套完整的枪法。 三叔先是快速施展了一遍,用时不过半盏茶,接着又让卢林看仔细了,这次施展的极慢也极为精细,用了近半个时辰。卢林也看出了一些门道,在汀州学的三式枪法就是脱胎于此;看过三叔这两遍完整的枪法,卢林对于用枪多了许多了解,对于枪的用法中的: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舞花这些也都领悟了不少。 三叔施展完了两遍后将枪扔给卢林,让卢林自己练习。三叔则拿着刀谱进了观内。练到午时,卢林捡了点枯枝干叶进了道观,架起了火堆,用刀削了两根木签子烤起了馒头,等馒头烤好了又把红薯塞进了火堆下面埋了起来,卢林又拿碗去取了两碗水回来。 吃完了后三叔问了问卢林刚才练枪法有什么体悟,卢林说了起来,也说到三式枪法脱胎于此。三叔颔首,说道:“有这些见识不错了,阿林你也算用心了。枪法在于熟练而已,熟则心能忘手,手能忘枪;圆精而不滞,贵于静也,静而心不妄动,而处之裕如,变幻莫测。有虚实,有奇正,进则锐,退则速。不动如山,动如雷霆。武林中流传的月棍、年刀、一生枪,你既然选择学枪法,那就要下长久的苦工夫。那就不要想着学个几年就可以了,这世间枪法多,尤其边关更是时常有不同枪技新招出现。” 卢林认真听了也谨记于心,问道:“三叔,小子学的是什么枪法?” 三叔说道:“这枪法最早是叫梅花枪,练到极致一枪刺出,如同梅花一般出现五朵枪花,难辨虚实,也有人叫五绽梅,后来有人突破了五朵之数,又叫七绝枪。后来有数百年没有传人现于世间,枪法有些增改,但是名字到如今还是叫七绝枪。”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尾声 太守亲自领兵来的,带了五百兵马。若不是因为太守要亲自领兵来,多耽搁了一些时间,应该是和延空大师他们在天狱镇差不多一起来到的。被困的一百余人已经是绝望了,这等形势他们都没有想到,仅仅就是攻打一个区区名不见经传的临江坊,竟然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要全军覆没了。 延空大师、眉庵大师、葛大师三人见三叔远去了,赶紧来这边看看情况,见这百余人已经被围困住了,延空大师说道:“这些贼子来历不明,而且实力如此强悍,牵扯的事情不小,我等不必顾忌什么了,上去帮忙生擒一些来拷问情况。” 眉庵大师和葛大师都有同感,那一百余人看见延空大师三人过来了,那几个头目不死也逃了,顿时拼命起来,但是十八棍阵没有给他们机会,一时被冲乱了阵型,片刻后又迅速围拢成形,延空大师三人见状怕出刚才的意外,急忙冲入阵中欲抓几个活口,谁知这时被围困的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但死无悔。”刹那间,这一百余人纷纷倒下,口中吐出白沫。 众人见状都是大惊,不仅延空大师三人,僧兵惊讶万分,旁边围困的五百军士也同样惊讶不已,太守也一样。眉庵大师上前仔细看去,连看了几人,过了一会说道:“都是服毒自尽,毒就藏在牙齿中。”然后又请太守上前查看,太守带来了兵马还有些官员,有仵作和郎中,都上前查看。 这时大掌柜也过来了,风大师、苏流、卢林他们也跟着过来。卢林看着这一路的尸体,真可谓是触目惊心,江湖险恶,这还没去江湖,就已是如此,三叔前些日子在山顶说的话卢林此时体会起来更是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随着太守来的还有戴老板、林老板带着几十个人,戴水芸看见曲风急忙冲了上来,这次太危急了,她一路上看见死了那么多人,生怕曲风出了意外。曲风看见戴水芸过来,迎了上去,一扫往日的含蓄不露,紧紧握住戴水芸的手不愿松开,这次形势太过危急,这小半个时辰的厮杀激烈如同战场一般,若是抵挡不住,真的会被人灭了,净居寺和太守府支援再晚上一刻钟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局,想想都是后怕,两人都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林老板走南闯北过,可是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看见晓梅浑身都是血渍,衣服也都破烂了许多,郭文他们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急忙冲了过来,拉住晓梅仔细端详了起来。晓梅紧张了半天,还和人拼杀,真是生死一线,虽说没被人杀了,还杀了那人,但是那种惊惶、恐惧、无助此刻在见到林老板都爆发出来了,一下子扑进林老板怀里“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林老板抱着晓梅轻轻地拍在她的后辈说道:“晓梅,都过去了,活着就好。” 大掌柜看见尤师兄,上前问他怎么和净居寺的人一起过来的,尤师兄说是茶楼来人让他去净居寺求援的,大掌柜听了心下了然,拍了拍尤师兄的肩膀说他做得不错。 眉庵大师看见苏流,眼睛一亮,立即朝苏流走去,苏流回头和祝云晗说了一句话就迎着眉庵大师而去,还将眉庵大师带到远处去了,眉庵大师悄声问道:“苏公子,敢问那位高人是谁?” 苏流拱手低声说道:“多谢大师及时来援,也请大师见谅,那是一位长辈,不欲旁人知晓,恕苏流不能说。” 眉庵大师说道:“苏公子既然如此说了,眉庵明白。今日之事不光凶险万分,干系也太大。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苏流低声说道:“郭大师开坊前曾问过我师父的,当年冶城之事,我还小,不知晓多少,但是师父他们曾经是吃了大亏的,这次和冶城之事关系怕是同一势力,之前就有些蛛丝马迹。郭大师这次举办品鉴会,因此师父特让我们几个弟子带了不少人来帮忙,不曾想还是小看了他们,这些人实力过于强大,太过狠厉,若非有长辈在此,纵然师父他们一起来了怕也讨不到好。” 眉庵大师叹息道:“确实非同小可,这几乎是当年冶城之事重现,是要完全灭杀临江坊啊。幸得你那长辈在,不然不堪设想,这等实力除了五大派,其它弱一些的各门各派怕是都抵挡不住的。而且是江湖上一直未曾有过这些人信息,当年冶城之事是第一次,二十多年来有无数人去探寻过,都是一无所获,若真是他们,这次是第二次了,但是也是全军覆没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不光实力强悍,还都是死士一般,最后这百余人都是同时咬破毒牙一起自杀了,想想真的是恐怖。这等势力,任谁也无法轻视,从此江湖又要起风波了。” 苏流说道:“他们实力堪比五大派,却不知隐于何处,传到江湖上去,这才是令人恐慌的。” 眉庵大师说道:“以前不知道,只有冶城之事蹊跷却是查不出结果,而且江湖上这二十年来算得上是风平浪静,真不好说,只是今天灭了这么多人,他们恐怕也是实力大损了,这事也瞒不住的,必定很快就会传到江湖中去,五大派和朝廷必然不会坐视,会有应对的。” 两人在这边说了一会,那边也查看得差不多了,眉庵大师和苏流走了回来。 几个仵作和郎中查看完了,向太守说道:“禀告大人,这些人都是服毒自杀的。毒药藏于假牙中,毒性猛烈,其中有鸩毒、鹤顶红、断肠草、七步倒和千机药五种成分。” 太守听了大惊,这五种任一种也是要人命的剧毒,五种合在一起,这是死士之道,这多少人啊,制作起来就不菲,这些强人是何方神圣?如此势力,那还了得?连忙问大掌柜:“郭大掌柜是何时何处惹到这等人了?” 大掌柜也是懵的,自己二十余年前经历过的,如今又经历了一次,当初是一夜之间八宝阁烟消云散,前来支援的天青楼也是元气大伤,至今都未曾恢复过来;这一次是挺过来了,还是天青楼来支援的,对方全军覆没,只是这边损失也不小,一时感叹不已。听得太守问来,大掌柜定了定心神,仔细斟酌了一下说道:“禀太守,我临江坊自从开坊以来做的买卖都公道,并无纠纷,也未曾有人在江湖中惹过是非。这些人我等一个也不认识,也不知为何要如此气势汹汹来覆灭我临江坊。” 太守看见眉庵大师过来了,问道:“眉庵大师前来支援可知晓一二?” 眉庵大师说道:“此事干系过于重大,太守还是尽快上疾报到豫章到神都去吧。然后把后事处理妥当,记录在册,到时候朝廷定会有人来取的。” 太守听得一愣,来到此处明白这事非同小可,听眉庵大师如此一说怕是还要了不得。别人不好说,庐陵城一带,眉庵大师名望可是数一数二。赶紧向眉庵大师拱手道谢,这就喊过主簿过来,立即匆匆写就了一封文书盖上八百里加急送往豫章。戴老板去求援的时候就和太守说过一个大概的情况,太守听了眉庵大师的话,先报上去个大概,等会收拾完了再写一封详略报上去。 大掌柜见太守忙完了,接着说道:“禀太守,郭某当年曾是冶城八宝阁的弟子,二十年前八宝阁也是一夜之间遭遇此等情况,一夜之间烟消云散,郭某受伤侥幸活了下来,回到庐陵城近二十年教授铸造之术,建造临江坊也只为了师门长辈遗志,不让师门铸造技艺失传。” 太守听了却不知晓具体情况,看向眉庵大师问道:“这事我并不知晓,眉庵大师可为我解惑一二么?” 眉庵大师双手合十,说道:“太守就依照郭大师所言,据实写下就是,当年冶城之事,朝廷知晓,刑部有卷宗的,但是二十多年来查无结果,一直是刑部的悬案。” 太守说道:“多谢大师了。”接着转头又对大掌柜说道:“今日死了如此多的人,先清理一下尸体吧,贵坊把人先清理出来。” 大掌柜这时喊来章闽江,说道:“章师弟,你去匠房带两百人跟随苏公子去清理出那些兄弟的尸首。” 卢林这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郭文耳语了几句,郭文听了赶紧站了出来,赶紧说道:“太守大人。还有一事。” 太守听了问道:“你是何人?有何事要说?” 众人也都看向了郭文,大掌柜也不知道郭文要说什么,只是太守问起来,就说道:“禀太守,这是犬子郭文,不知道他有什么发现?” 太守听说道:“哦,原来是少掌柜,你有什么说就是了。” 郭文拱了拱手,低头说道:“刚才那一百多人都是咬破假牙毒发身亡,那些入侵我临江坊战死之人口中必定也有假牙藏毒,应将两方的尸体同时清理出来,再请仵作和郎中检查一番。” 太守听了连连点头,说道:“是这么个理,本官居然没有想到,郭掌柜你儿子很不错啊。” 连延空大师他们看向郭文眼中都有异彩。是啊,那些死人不是毒死的,自然假牙还在的。郭文见众人都看向他,赶紧后退几步回到人群。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章闽江就带人来,跟着苏流他们去认尸去了,太守也让五百兵士一同去帮忙将那些贼人的尸体抬到一起。 延空大师和眉庵大师、风大师、葛大师还有大掌柜领着几十个僧兵,先将会客楼前那带头之人的尸体抬到空地上,然后又将三叔拼杀之处的六具尸体抬了过来,七具尸体,几人看了半天,都没有一丝发现,不仅不认识,而且尸身里外上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物。 几人商议了一番,找到太守,让太守派人去庐陵城带几个画像画师过来,将这七人的面目都画下来。太守听了赶紧派人去了。大掌柜看着四处都在清理,就请太守、延空大师他们去了偏房歇息。 如今外面如战场一般,大掌柜让杨师傅和郭文他们在大厅安慰众人,事情都过去了,只是外面还在清理,暂时不要出去了,让卢林去了厨房,二厨子是有些战战兢兢,卢林让二厨子赶紧多蒸一些面点,中午人多,有近两千人要吃饭,现在这慌乱不堪的状态只能吃简单些对付对付了,晚饭再安排。 卢林交代完二厨子后回到会客楼前,把门前的那两张八仙桌摆正有袖子拂拭干净,搬了几张条凳坐下喝茶。不一会郭文他们也都忙完了,见卢林摆好了桌子,都坐着喝茶歇息。曲风可是一直握着戴水芸的手,两人挨着坐在一旁,黄云峰和侯师兄也过来了,一张桌子就坐满了。 几人说起刚才的厮杀都是无限感叹,曲风、侯师兄和黄云峰倒是没有冲出去厮杀,铁渣球扔了不少,砸人是砸到不少,砸死没有就不知道了,那场面混乱不堪。砸完了他们就跟在大掌柜身旁,说起逼退那七八个人的时候都说大掌柜那气势起来了,大家都跟上了,确实让人感到威压。说看得卢林他们几个都结果了对手的性命也是佩服他们,卢林带头说道:“当时都是懵的,看见鲜血脑浆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被人偷袭了,若不是小文子他们及时喊了一声,就不是轻伤了,说不得还要被人捅个窟窿出来,真是后怕。” 郭武心有余悸的说道:“和那人打的时候没怕,倒是把那人脑袋砸烂后怕了,差点就吐了。” 郭文和晓梅都说道:“我们是不知道什么情况就把人刺死了,然后小林子把我们拖开了,打的时候确实不怕,打完了杀了人才是怕了,小林子拖得及时,不然也是当场要吐的,真的受不了。” 曲风叹息道:“以后我也要多练拳习武了,这种时候除了扔了几个铁渣球就帮不上什么了。”戴水芸听了也知道当时形势危急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不然大掌柜也不会带人出来了,而且她一直和曲风的手握在一起,曲风说起这些的时候手是抖动不停的,她也感受到那种紧张和压力。 侯师兄听了曲风所说也如是说道要多练拳习武了。 黄云峰则说起那些弓箭手厉害,三四十个人,至少射杀了五六十人。后来还去拼杀了。几人听了都说确实如此,这弓箭手威力不小。卢林听了不禁心中一动,还要铸造一副弓箭的,这弓箭远程攻击很好,似乎可以学一学,曾副总兵说过玉宁来这边学学弓马最好了,回头问问苏流看看。 会客楼偏房内,太守得知那须眉皆白的和尚是少林寺的延空大师,也是恭敬行礼。然后听得延空大师说起这七人之事,太守才明白这七人的重要。差点引发了峨眉崆峒两派起了兵戈,最后还是刑部出面调解的。几人商定待得画师来了后先将七人画像出来,画像直接送去神都和洛城,先看看画像,让那峨眉和崆峒的人辨认核实一下这样可解决峨眉崆峒之事。再打造七副棺材,将这七具尸首硝制好赶紧送到豫章,让州牧联系朝廷看看是送洛城还是神都。这事恐怕五大派的主事人都要齐聚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善后 快到午时的时候,画师来了,来了五个,那七具尸体已经被放在了宾客楼的房间,面容也被人清洗干净了。太守问画几份出来,延空大师说至少要六份,五大派肯定要各一份,刑部也得留一份底的,大掌柜听了说道:“临江坊也要留上一份。”最后定下了七份。 中午匆忙,二厨子那边送来的都是面食点心,对付着吃,如此形势,大家也都不介意。简单吃过后,黄云峰和范先生去找木匠赶紧制作七副棺材。 苏流要了个房间去写战死之人的详细名单。总共来了一百三十七人,其中弓箭手是三十六人,最后连弓箭手一起只剩四十九人,韩空他们在临江坊总共有二十三人,也只剩下十一人了。这次损失极大,若不是净居寺和太守带人来,真不知道几人可以活下来。 未时过半的时候,场地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在远处挖了一个三丈方圆三丈深的大坑,几个仵作和郎中一一核对,这边韩空他们清理出来正好是一百具尸体,也都让仵作和郎中查验过,韩空让临江坊的人抬到后山山脚那边去了。然后就是对方的人了,最后被围困自杀的又一百四十六人,这些人核验后都被一一扔进了那大坑中。接着就是那些战死的,有二百八十四人,仵作和郎中取出了二百六十九颗完整的假牙,还有十五颗有十二颗是正好被击杀的时候被打到了脸上破了,有三颗是取出来的过程中破了。最后总共四百三十具尸体被扔入了坑中。 太守得知清理完毕后,最后下令放火焚烧那些尸体。然后将诸事一一记录在册,然后又将那二百六十九颗假牙封入木盒子中,到时候一并随棺材送往豫章。太守看着那些尸体也有些后怕,这一次贼人来了四百三十七人,其中七个高手,阵容不可谓不小,七个那样的高手,五大派也不过二三十个而已,一般门派有三五个就算一地豪强门派了。还有四百三十个好手,可以开十来个镖局了。 苏流他们这边战死了整整一百人,对方是两百八十四人,弓箭手射杀有七十余人,然后卢林他们杀了几个,不知道那些铁渣球有没有砸死几个,双方差不多是一比二了,苏流他们有探子预警提前做了不少准备,应对得当。就算如此,这样的战果也是相当不错了,延空大师也不禁对苏流他们另眼相看了。他向眉庵大师问过苏流的来历,心中倒是对天青楼高看了许多。 纵然是这样的结果,在房间记录的苏流却是边写边流泪不止,这些人都是跟随他六七年了,这一趟出来,竟然死了八十八个,这些年从来没有这么大的损失,以前的江湖厮杀也不少,这些年陆陆续续也不过损失了二十多人,这一次就去了八十八个。祝云晗在一旁默默的磨墨,看着苏流流泪却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八十八个她也都熟识。 韩空他们也同样难受,他们二十三人虽然都是三叔从江右周边来到临江坊,但是这一年来朝夕相处,感情也很不错。突然就少了一半,一时都觉得难以接受。韩空和祝云逸带着五十六人和两百多临江坊的工匠们沿着山脚挖了一百个坑,将一具具尸体放入坑中。工匠们挖完了就跟着章闽江回了匠房,韩空他们五十八人都是满脸悲伤的坐在旁边,目光呆呆的看着躺在坑里兄弟们,几个时辰前都还有说有笑,此刻却是阴阳两隔。 大掌柜吃过午饭就让戴老板安排人去四周村镇购买棺材,如今戴老板已经是漕帮临江坊分舵舵主了,也有几十号人听命于他的,他只管和临江坊联络兵刃铸造之事,连庐陵城的水运协调之事都另外安排了一个香主去管,也归属他这分舵。 酉时的时候,大掌柜告诉会客楼大厅的人事情都过去了,让大家照旧。从林戴里那边到临江坊牌坊再到会客楼前,这一路都清理干净了,远处大火在熊熊燃烧,但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血腥气,昭示着此处发生过的事情。不少住在林戴里的江湖人见事情已经过去了,都来到牌坊附近打听了起来。更有不少人得知消息后去那大坑旁看了看整整焚烧的尸体,大多数人看过都是一脸苍白的回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结盟 十二月十一这天下午,莫大匠来了,同来的还有百炼堂的秦大堂主和九华山的柴掌门。路上他们就曾听闻了临江坊发生之事,本来是打算十二这天到的,一路是快马加鞭赶到。进了林戴里一路过来,看见此地已无大碍了,才略觉安心。待得与延空大师他们见面了解情况后去山脚墓地祭拜了一番。 晚饭在会客楼偏房内吃的,秦大堂主先是抱歉没有亲来品鉴会,接着又恭贺了大掌柜一番,说临江坊渡过此次劫难,八宝阁的传承也必将大放异彩。秦大堂主如此放下身段,大掌柜有些讶异秦大堂主的态度,连声称道惭愧不敢。风大师还不停在其中穿线搭话,一席晚筵吃了近一个时辰。 筵后,延空大师和眉庵大师继续去藏书楼翻阅书籍去了,筵中葛大师和柴掌门相识相谈都觉得彼此投缘,葛大师请柴掌门去了住处继续细谈。风大师、秦大堂主、莫大匠留下来,和大掌柜去了另一间偏房谈事。 秦大堂主亲来临江坊这一趟,姿态也放得很低,自是诚意十足,其中大部分原因是莫大匠回去说了冬至那天的情况,并且千锋照聂锋主和崆峒展二掌派那几天在临江坊的情形,莫大匠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莫大匠请风大师从中斡旋和临江坊的事,话里话外都透着信息,临江坊值得交好。 风大师带着话头让秦大堂主说了一下百炼堂如今的情况,百炼堂虽说是为五大派供应兵刃,其实崆峒有千锋照在,没有太多来往,倒是跟临清和东关以及神都供应比较多,占了百炼堂一半的制作,这一块也一直都是秦大堂主的总堂负责,剩下还有三堂就是和释门、道门、峨眉对应接洽。近二三十年来边关平静,江湖也没有太大的风波,其余三堂逐渐也壮大了不少,对大堂主这边有些阳奉阴违了。 秦大堂主说起这些颇为苦恼,如今他和同在九华山中的九华派交好,上次和莫大匠来的李慕,这次是柴掌门,可知确实关系相当不错。这九华派也有三四百人,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门派,远比不上五大派,但若是这样的门派有个十个八个支持大堂主这边,秦大堂主也可以整肃好百炼堂。 听得秦大堂主说得如此坦诚又无奈,风大师说道:“郭昭大师以为如何?” 大掌柜想了想,说道:“此事风大师就得可以,就由风大师来做吧。” 风大师听得此言顿时明了,大掌柜不欲百炼堂直接从临江坊学那分工制作之法,可以由千锋照这边去传授。问道:“大堂主可还有相熟的门派可以值得来往?” 秦大堂主刚才听得风大师和大掌柜的对话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道:“还是有些的,只是如今总堂这边铸造吃紧,他们所求兵刃数量不少,不能满足要求,关系就时好时坏。” 莫大匠这时说道:“郭大师,贵坊承接了姜氏一族的兵刃,二堂的人对此颇有怨言,我这次回去问过,可能是二堂的人泄露了我幼弟的消息给那陈大匠等人知晓。” 大掌柜说道:“这种事情难免,姜氏来坊中定制,是和姜仲云姜大侠有些交情,姜大侠去年来过坊里后回去指定安排的。” 秦大堂主说道:“这买卖是自愿的,二堂竟然做出这些小人行径,实在有些令人不齿。” 风大师说道:“大堂主,前些日子我们锋主来的时候与临江坊商谈得极为融洽,如今已是守望相助,同进退。” 秦大堂主闻言一愣,急忙说道:“我此来亦有此意,只是怕贸然开口有些唐突了,没想到聂锋主竟然更有远见,早了秦某一步。就不知郭大师意下如何?” 大掌柜听得秦大堂主就此说开了,也是意外,赶紧说道:“鄙坊初建也没多久,得大堂主青睐,何其有幸。” 秦大堂主听了大掌柜此话,满面笑容说道:“好,以后百炼堂和临江坊互通有无,同进退。郭大师当年就是大匠师,百年来唯一,以后还要烦请多多指教。” 大掌柜说道:“当年三大铸都是各有所长,一直都是各行其是,难得有交流,没想到今天欢聚一堂,真乃铸造一道的幸事,希望以后铸造一道可以更进一步。” 风大师说道:“锋主不在,想来也是赞成的,风某就越俎代庖一回,我们三家以后齐心协力守望相助同进退。”说着伸出手放在桌子上,秦大堂主也将手放在风大师手上面,大掌柜见状,也伸出左手放了上去。 莫大匠看着三人,犹豫了一下,也伸手放了上去,说道:“莫某不才,也甘愿为铸造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四人都相视大笑,同声说道:“好,理当如此。” 四人都开始说起了铸造的各自见解,这一说就说了近两个时辰才停歇了下来。 千锋照的锋刃之术独步天下,百炼堂的百炼之法别具一格,大掌柜说的锤锻技艺是继承八宝阁的,数百年来在铸造界也是独领风骚。都是各有所长,都各自精研传承了数百年,这次坦诚交流,对三家来说极有裨益。 风大师叹息道:“若是早有此举,铸造一道必不是如今的状况。” 莫大匠也说道:“今日所得良多,感觉大有精进。” 大掌柜说道:“今日郭某也是开阔了眼界,这样的交流很好,若是弟子们也能如此交流那也是很好的。” 秦大堂主说道:“郭大师说得没错,这等事情,我们三派要经常有这点交流是极为有益的。” 风大师说道:“郭昭大师心胸开阔,我千锋照得益极大。今日在临江坊有此一会,于我等铸造大匠来说,真是三生有幸。大堂主所言极是,我亦赞成,千锋照有弟子不日就可到得临江坊,大堂主亦可安排人来,明年年初让这些弟子们就在临江坊好好开始这第一次交流如何?”说到此处,风大师站起身来对着大掌柜说道:“此地乃是临江坊,还需请郭昭大师定夺我等三大铸造此次举措。”说完对着大掌柜躬身一揖。 大掌柜起身侧过一旁说道:“风大师太过客气,郭某残缺之身,理论倒是可以说说,这等事情乃是铸造盛事,郭某亦是欣喜,自当玉成,只是这参与的人员需仔细斟酌挑选。” 秦大堂主听了说道:“郭大师应允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甄选弟子确实应再三稳妥,如今只怕就是我百炼堂良莠不齐。” 风大师说道:“腊八那天的事情,那七个高手的武功都牵扯到五大派了,说来都有问题,我千锋照也不敢说有多干净,如今只有临江坊这边没有什么问题,所以风某推举在临江坊行此举措。” 四人就这事情又商议了小半个时辰,过了子时才发现不知不觉四人竟然这一晚上谈论了近三个时辰,这才去歇息。 第二天一早,葛大师邀柴掌门登天狱山,两人在半山腰就这临江坊的地势重新堪舆探讨了半个时辰才下山来吃早饭。 吃过早饭,眉庵大师带领僧兵先行回净居寺,明天就是十二月十三七祖圆寂典礼,他得回去安排诸事。延空大师留在临江坊继续翻阅书籍,这几天看得差不多了,等明天一早就带郭武去净居寺。 眉庵大师临别时邀请众人明日和延空大师一起来净居寺观礼,大掌柜还没说话,二掌柜就应了下来,郭武这一去就是三年,去的还是那数千里之外的少林寺,她心中很不舍,多和儿子呆一天是一天。风大师他们见此也都答应明日一同前去观礼。 上午葛大师拉上范先生和柴掌门一起找到大掌柜,把他们俩一早上重新堪舆出来的结果,在葛大师之前的堪舆图上修改了起来,并一一和大掌柜详细说明改动的情况。葛大师是经历了腊八那天的激战,对于临江坊的防御建议更看重一些,柴掌门就按照葛大师的思路查漏补缺,范先生对于城池筑造是也是略有心得,提了不少建议,更是帮大掌柜大致推算了一番工匠和人力的安排,花费银两也估算要五万两银子,三人和大掌柜一直说到午时才大致说完。大掌柜听完也不敢说马上就开始修建,委托葛大师将堪舆图重新出一份,让范先生帮忙核算清楚再安排。 当初开坊就用了汀州运回的材料和金银已经用了七成,今年至今也铸造了有近两万余件6兵刃,现在坊里有个十几万两银子了。这次苏流他们损失了一百人,大掌柜还没见着三叔,但是已经预备了十万两银子让三叔拿去抚恤这一百人的家人。剩下的就不多了,之前安排的屋舍还要继续建造,暂时有些捉襟见肘了。 上午风大师和秦大堂主、莫大匠说起了这分工制作之事。秦大堂主听后是惊喜不已,有了这等制作之法的改变,总堂这边先行改换过来,占了这先手,百炼堂一盘散沙的情况他就可以在年底好好整肃一番了,也明了昨天风大师问他可有相熟门派之事以及后面和大掌柜的说话。 风大师也是坦言:“这事若不是莫小匠跟着三尺溪来闹了那次,应该是郭昭大师来告诉百炼堂了,而不是风某来说了。” 莫大匠听了更觉羞愧,低声说道:“我这个当兄长的疏于管教了,差点误了大事。” 风大师说道:“老莫,你那日来赔罪道歉我们都看在眼里的,是有很大的诚意的,昨天又和大堂主一起过来,大掌柜这才同意让风某来说。这次郭昭大师同意我们三铸交流,人选可得好好把关,再不能出这等岔子了。” 秦大堂主说道:“等净居寺观礼后我回去亲自安排人选,莫长老就和风大师留在临江坊多多交流。” 莫大匠说道:“如此最好了,有劳大堂主辛苦来回奔波。” 秦大堂主笑道:“这算不得什么,有了这分工之法,百炼堂这散乱的情况也要改变一下了。这次来得极为正确,多谢风大师从中撮合。” 风大师说道:“和老莫相交近三十年,深知老莫的为人,不然也不敢去说和。” 莫大匠说道:“这次大堂主回去依照堂归好好严惩一番小明,不必顾及我,这样对下面的二堂、三堂、四堂也算是个警告,必须得如此。” 秦大堂主说道:“莫长老有此意,我自当去做了。” 风大师说道:“这样也好,如今这江湖已是风起云涌了,五大派都头疼,对各派中弟子肯定是都要清理一遍了,但还是远远不够啊,二十年前的冶城之事,那帮人若是和五大派有牵连怕是在各派中的长老级的人物了,真不好查,更不好处理。也不知你我两家有没有?唉……” 秦大堂主和莫大匠听了也有些黯然,确实如此。 中午吃过饭,大掌柜得知风大师已经说过了,就带着他们三人去坊里看了看铸造的情况。风大师上次看过,这次再看体会更多,秦大堂主和莫大匠是越看越惊讶和欣喜不已。大掌柜最后又带着他们去了桌子制作之处,喊黄云峰来讲述了下这桌子的制作,还将这桌子制作的图纸给了秦大堂主一份。 秦大堂主连声感激大掌柜的开明和坦荡。这桌子若是他们买了拆回去,估摸着一个月就可以研究制作出来,但是黄云峰讲述的分工制作桌子却不是那么容易想得出做得到的。这每天的制作量那是天差地别的。 秦大堂主接着说道:“郭大师如此厚爱,秦某实在过意不去,这桌子的买卖,日后一成收益分给临江坊。” 大掌柜笑道:“买卖大家做,我纵然不说,要不了半年你们也会买了桌子学会的。我临江坊也阻止不了这些的,如今我们三家同进退,就不要说这些话了。” 秦大堂主说道:“平白无故得了这偌大的好处,秦某心不安啊。” 大掌柜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你们制作出来后就送两百张给楚州姜氏吧,我这边怕是忙不过来的,也就是之前刚制作出来的时候送了两张让姜大侠先用用了。姜大侠对我临江坊多有照顾,那就大堂主代劳即可。” 秦大堂主听了笑道:“这还是我百炼堂得了便宜,此事一定做到,多谢大掌柜了。” 晚饭的时候,延空大师说起这几天看书所得:“郭大师,那些藏书大致都翻阅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书籍典藏,倒是一些江湖故闻记载增长了一些见识,有些和我少林寺的典藏旧闻相似。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出奇之处,值得如此不顾一切的来犯,而且前后二十余年来了两次。” 风大师和葛大师也看了几天的,都说道:“延空大师所言极是,确实如此,大多数典籍有些年头了,但并特别出奇之书籍,纵然有些机关术器械类的典籍也是残缺不全。” 大掌柜对此也是不解,说道:“我之前都看过的,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发现,如今诸位也都看了,也是如此,真不知道我临江坊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而且临江坊现在的典籍大多都是继承八宝阁的一些铸造典籍,这两天和秦大堂主、风大师、莫大匠都交流商议过,我们三铸互通有无,博采三家之长让弟子们学习。” 延空大师赞叹道:“这是极好的事,五大派这些年相互疏远了许多,也该如此互通有无才好。这次的事情不知道到时候商议后会如何了?” 秦大堂主说道:“武学不同于铸造,尤其是内功心法不同,不好和铸造相比,但是互通消息是应该的。” 风大师说道:“说起来容易,真要去做,怕是其中纠葛太多,利益太多,难办得很。” 延空大师说道:“确实如此,旁人只知晓五大派的威名,其实我五大派这么多年了,各派内部都是错综复杂,不是外面看着那般平静,这次的事一出,怕是会有更多风波了。” 几人说着这些事情都有些无奈,最后都羡慕起大掌柜来了,临江坊如今势头强劲,渡过了此劫更是会蒸蒸日上,没有那么多的是非恩怨,更没有那些勾心斗角。大掌柜只是觉得有些侥幸,这次若不是三叔在,真是不堪设想。这晚饭就这样边吃边说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 第一百四十八章 解惑 十二月十三一早,大掌柜就备好了车马,早早吃过了东西,一行人就直奔净居寺而去。郭文和晓梅也去了。卢林没有去,他和曲风、黄云峰、章立东他们送别郭武到牌坊就回去练拳去了。 辰时的时候,苏流一脸欣喜的带着祝家兄妹找来了,说是一同去三叔那。卢林这些天是第一次看见苏流如此欣喜,问道:“苏师兄,这般高兴是为何?” 苏流笑呵呵的说道:“师兄我昨夜侥幸将第十二脉突破了。刚好延空大师他们走了,这就去向三爷讨教一番。” 卢林听了也为苏流高兴:“那就恭喜苏师兄了。” 苏流说道:“这突破真不是勤练就可以的,三爷说的没错,得走自己的路子,练到十二脉是个大坎,都是下了工夫的,我也是那日搏杀有所得,这几天又有些感悟,才得以突破。”说着又叹息了一声道:“早几日突破就好了,至少不会那么不堪,只拼杀了半盏茶不到,就抵挡不住了,若是如今虽说不能取胜,但是还是可以多拼杀拖住的。” 晗师姐在一旁说道:“这也不是师兄你的错,这又不是说行就行的,如今的形势,不会太平了,以后还有的是出力的时候。” 苏流说道:“晗师妹说的是,确实以后事情会更多了。不过你们也都突破了十一脉,也都强了一些了。” 卢林听了,惊喜地问道:“晗师姐和逸师兄都突破了?” 苏流笑道:“嗯,那夜他们两个守夜后就突破了,我这突破估计也受了他们的刺激。” 卢林说道:“恭喜晗师姐逸师兄。” 晗师姐和逸师兄说道:“还好,小突破,比不得师兄的大突破。” 苏流笑道:“突破了就好,等会多听听三爷交代。” 卢林也笑道:“大家都突破了,看来都是有所得。” 苏流盯着卢林上上下下看了几遍,半信半疑的问道:“卢师弟这就突破了第八脉了?” 卢林说道:“嗯,也是那夜突破的。” 晗师姐和逸师兄也是一脸诧异的看向卢林:“卢师弟这修炼内功的速度太惊人了,这才短短几个月就比得上我们数年。” 卢林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是打算去问问三叔的。” 四个师兄弟都是高兴,有说有笑的不一会就来到了竹楼,苏流想了想,还是让卢林先进去,卢林进去看见三叔正喝茶看着书呢,赶紧喊了一声:“三叔。” 三叔抬头看了眼卢林,朝着门外说道:“都来了就一起进来,哪里来的这么多顾忌。” 苏流三人听见赶紧进来喊了一声“三爷。” 三叔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坐下。卢林则赶紧拿了四个杯子倒上茶。 苏流说道:“三爷,延空大师他们和大掌柜他们都去净居寺了。前天百炼堂秦大堂主、莫大匠和九华柴掌门来了。” 三叔听了说道:“就这点事情你们一起过来?” 苏流贼兮兮的小声说道:“三爷,小侄昨夜侥幸突破了第十二脉,祝师妹和祝师弟当日得三爷疗伤后也都突破了,卢师弟说他也突破了,特来请教三爷一番。” 三叔闻言诧异了一下,然后惊喜说道:“竟然都突破了。”说着目光一一扫过四人,接着说道:“你们都说说你们各自的情况。” 苏流先说了他的情况,然后祝云晗和祝云逸、卢林接着说了一遍。三叔听得很用心很仔细,对于一些细节之处不时问上一两句,四人说完用了近半个时辰。 三叔听完了喝了口茶,沉思了一会,说道:“你们四人都有突破,虽说都是得益于当日之战,但是此次确实凶险万分,我也预料不到对方竟然有此实力,以为高估他们一些,不会有什么大碍,没想还是低估了,为了这临江坊下的本钱是够大了,这堪比五大派一小半的实力了。我也来不及照顾你们,幸好你们做得都不错,没有退缩,这等生死厮杀极为锻炼人,过来了都会大有所得。” 苏流问道:“三爷,临江坊这边有什么?让这些人如此疯狂?” 三叔说道:“我也不清楚,问过大掌柜,他也不清楚,以前八宝阁留下来的典籍我和大掌柜也都看过,都不曾发现什么端倪。他们人多势众应该也没想到会全军覆没,这等损失就是五大派也承受不起的。再过得几天这里的事情就要在江湖上广为流传了,五大派也应该会重视,说不得还要聚一次了。” 苏流说道:“为什么一直不曾有过他们的消息,若不是我们听从三爷的安排,真会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那结果就反过来了。” 三叔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了,当年冶城是八宝阁覆灭了,这次是他们来犯的覆灭了,以后如何还不知道,暂时会安逸一段时间,你们如今都突破了,都得好生增加自己的实力。” 苏流赶紧说道:“我们来找三爷就是准备聆听三爷的指点。” 三叔笑道:“你啊,心思多,你们不来我知道了也会指点的。这是我们这些长辈应该做的事情。” 苏流说道:“三爷英明。” 祝云晗和祝云逸也同时说了声“三爷英明。” 三叔摆了摆手,说道:“这些虚的就不要在我面前来了。”接着三叔就将心法修炼到奇经八脉的一些感悟体会说了起来,这一说就说了一个时辰,奇经十二脉三叔说过,就没有说太多,主要是针对祝云晗和祝云逸说了下他们大致突破的方向,让他们自己去领悟体会出来;更多是讲了八脉的修炼,这之前他们都没有人达到,就没有讲过,这次更多是为了苏流而说了。 四人都听得入神,心中对八脉的修炼无限向往了,能够修炼八脉之人都算是江湖高手了。卢林从小受三叔教导不觉得如何,苏流他们三人却是觉得三叔说的更容易懂一些,比起自家师父说的让人更容易理解,接受得更快一些。 待得三叔说完喝茶,茶水早凉了,卢林这才慌忙去一旁炭炉上提来热水换过茶叶泡上。 三叔喝两口茶,接着说道:“江湖上说修得八脉算是高手,大抵是这样的,但是也有些人修炼内功更多是为了技艺,三大铸都有这样的大匠,内功修炼到了,但是拳脚兵刃并不下工夫,他们主要是为了铸造而用,还有一些杏林中人修炼内功也是为了医术为了治病救人,也有些人是为了其它技艺,这样的人不多就是了。你们的五姑姑就是差不多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她受了我们的影响多练了些功夫。” 卢林问了他思量多年的问题:“三叔,这江湖高手有多少?” 三叔想了想说道:“五大派应该都有二三十个这样的高手,其它大大小小的门派没这样多了,有个三五个就算雄霸一方了,十个八个那就算是大门大派了,至于一些其它的高手隐于江湖也不少的。” 卢林接着问道:“三叔,你那天打六个了,你这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吧。” 三叔笑道:“你啊,就惦记这些,惦记几年了吧。” 卢林挠了挠头,憨笑了起来,苏流他们三人也是笑而不语。 三叔说道:“前年带你在你姑姑那里学拳学医,偶然突破了奇经八脉,江湖上的说法就是入了极境,这种境界江湖上不会有几个人的,确切点说不会超过十个,这个更需要机缘巧合,阿林,你大姑姑当年也是很厉害的,可惜春天我去的时候,她才明白明玉十八手最后一式练岔了,她是早就将这第十八式练成的,但是就是不能将十八手贯通,若是她早明白或许也可以入极境,她自己说如今是晚了,她希望你可以贯通这明玉十八手的。” 卢林听得不禁一愣,原来大姑姑是这样没有练成十八手,问道:“三叔,那我该如何练下去?” 三叔说道:“你大姑姑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了你,路你得自己走,走你自己的路才能够练成的。她也不希望你重蹈覆辙的,不想你急于去练成,要多想想怎么贯通起来。” 苏流他们不知道这个情况,如今听三叔说来也是听得惊讶。想想师父也是多年未曾突破,这极境是极难的了。 卢林说道:“小子明白了。” 三叔说道:“极境太少见了,我也很难说出什么来,你们这些晚辈,最后会不会有人可以入极境我也不知道,你们先好好修炼奇经八脉。” 四人听了都点头称是。 三叔接着说道:“流儿,你这奇经修炼多年,根底已经足够厚实了,如今突破了,那八脉前面两脉你这一年应该容易修炼成的,后面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江湖上的八脉高手,五大派中多数都是四脉以上的,其它各门各派大多数是四脉以下的。” 苏流肃容说道:“多谢三爷指点,小侄不会懈怠的。” 祝云逸问道:“三爷,卢师弟为何修炼如此神速?” 三叔又对祝云晗和祝云逸说道:“上次和流儿说过阿林的情况,他修炼的心法是我的心法,曾经懵懵懂懂的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这是我这心法可遇不可求的状况,然后阿林铸造跟着大掌柜学得不错,与心法相互得益,这个是他的机缘和道路,别人也羡慕不来的。你们二人如今修炼十二脉,不要着急去想着突破,先想清楚你们的道路。” 祝云逸和祝云晗听了说道:“弟子明白,多谢三爷。” 卢林想起输给郭文和晓梅联手的事情,有问道:“三叔,你教给小文子和晓梅是什么剑法?” 三叔说道:“当初是二掌柜看出他们二人虽然懵懵懂懂的有情有意,然后大掌柜让我教他们习武,晓梅那丫头也是个能吃得苦用心习武的,就教了他们剑法,至于什么剑法,当初不是让他们选的么,【素女剑】和【风雷剑法】。” 卢林还是纳闷道:“他们单打独斗我不用十招,可他们两个联手,我却挡不住他们二十招。这是什么缘故?” 三叔笑道:“哦,还有这事?他们两个联手了?” 卢林说道:“嗯,他们两个杀敌时觉得联手更厉害。就和我切磋了起来,我都输了。” 三叔笑意更浓道:“很好啊,那本就是合练的一套剑法,当初传给他们就是这个意思,没想到他们自己就发觉了。剑法其实是叫【素女剑】和【君子剑】,那时候他们不是还没定亲么?就拿了四张书皮随便写了四个剑法的名字让小文去选,任他选那本,里面内容都是一样的,都是【君子剑】,也是顺了大掌柜的意思,他们两人合使威力确实大上数倍了。你输了也不冤,那天我被那五个人联手拖住,这些天也在想怎么对付这种状况。再过些时日教你们一些应对之法。” 卢林听得发愣,竟然是这个原因,三叔居然还有这样的做法?一时无语。 苏流他们三人听得在一旁窃笑不已。 三叔忽然转过话头问道:“流儿你今年多大了?” 苏流一愣说道:“过了年就二十七了。” 三叔接着问道:“晗儿你呢?” 祝云晗脸色一红,说道:“过了年二十五了。” 三叔脸色一肃,说道:“你们师父来信和我说过这事,你们两个一直拖着,他也不好开口,那我就开口了,你们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苏流和祝云晗一听顿时大窘,两个都是满面通红,讷讷说道:“这个…这个…” 三叔说道:“你们两个是互相不喜欢么?” 苏流连忙说道:“不是。” 三叔说道:“不是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去?难道要跟我一样?” 这大冬天的,苏流额头都冒汗了,说道:“弟子,弟子…” 三叔不问苏流了,问祝云晗:“晗儿你呢?” 祝云晗羞涩不已,垂首低声说道:“但凭三爷和师父做主。” 三叔说道:“你二人留在临江坊再呆些日子,逸儿你明天可以回去了,我看韩空也快突破了,他这年纪也不容易,待韩空突破,逸儿你再过来,流儿、晗儿你们二人回去让你师父帮你们定个日子吧。” 三人听了赶紧说道:“多谢三爷安排。” 三叔挥了挥手,说道:“你们都忙你们的去吧。” 四人出来,苏流和祝云晗都有些扭扭捏捏的走在了后面,卢林拉着祝云逸赶紧往前去了,卢林途中问道:“逸师兄,苏师兄和晗师姐是什么情况?” 祝云逸笑道:“我们三人从小一起跟着师傅的,我妹妹和苏师兄情投意合,但是他们两个都没说开了,一直拖着,师父知道也不太好说,今天三爷说开了,也算解决了问题。” 卢林顿时明白了,又问道:“逸师兄你呢?” 祝云逸一愣,说道:“我什么?” 卢林说道:“逸师兄你成家了没有?” 祝云逸坦然说道:“三年前成家了啊。” 卢林问道:“师嫂何方人氏?” 祝云逸说道:“是江宁城金陵镖局梁总镖头的二女儿。” 卢林问道:“师嫂使什么兵刃?” 祝云逸笑道:“卢师弟莫不是要帮忙铸造?你师嫂跟着我岳父学的刀法。” 卢林说道:“师弟我就会这个,给师嫂铸造一把是应该的。师兄回去后来信说说要求。” 祝云逸听了大喜,这等好事,回去可算长脸了,说道:“那就多谢师弟了,回去就写信来。” 两人说说笑笑的一路走着,不时回头看着苏流和祝云晗。卢林不时喊一声“师兄师姐快点。”过一会又喊一声“师兄师嫂快点。”苏流和祝云晗听了更是慢了下来,祝云逸则在一旁大笑不止。 第一百四十九章 铸弓 酉时左右大掌柜他们回来了,二掌柜眼睛都有些微红。风大师、莫大匠、葛大师和柴掌门都一起回来的。秦大堂主跟着延空大师带着郭武乘船走了。 大掌柜吃过饭就去找三叔去了。见到三叔就施礼道谢,三叔见状赶紧扶住大掌柜,让大掌柜落座,问道:“大掌柜为何行此大礼?” 大掌柜说道:“郭某有眼不识泰山,这次若不是三掌柜,不,三爷出手,临江坊已是不存了。” 三叔笑道:“大掌柜太见外了,我也是这临江坊的三掌柜啊,坊里有事,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可莫叫我什么三爷,那是小辈们喊的。” 大掌柜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三掌柜是真人不露相啊。” 三叔说道:“这也只是前两年机缘巧合,没想到倒是发挥了作用。还是尽力不要声张为好。” 大掌柜说道:“三掌柜说的是。延空大师他们倒是问过。我也只说不足为外人道也。” 三叔说道:“嗯,如今临江坊是在风头浪尖了,过些日子怕是五大派都有人会过来的。” 大掌柜说道:“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了,他们早晚要来的,听延空大师的意思,五大派还会联手了。” 三叔说道:“这等势力隐藏于暗中不知道多少年了,那几人都是五大派的功夫,谁也不能安心了。” 大掌柜说道:“延空大师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等着净居寺的事情一结束就匆忙回去了。百炼堂秦大堂主来了,这次风大师也做主了,我们三铸算是同盟了,互通有无同进退,三铸的铸造技艺交流也打算开始了……”大掌柜将三家的事情详细说了说。 三叔说道:“对方既然针对临江坊,不,应该说针对八宝阁,那就是对铸造有企图了。三铸联手这样是很不错的,延空希望五大派也如此,怕是做不到,他们这等庞大,数百年来盘根错节太多了,这种事情真要做起来不是一般的难,除非有个当年的十绝老人那样的人物出现差不多。” 大掌柜说道:“是比较难,那天延空大师也认为是八宝阁当年是不是留下了什么让人觊觎的东西,我让他们去藏书楼四层看了几天也是一样没发现出什么。” 三叔说道:“这几天我也想过这些事情,我看这可能和阿林学的【霜寒刀法】有些干系。只有这本刀谱有些蹊跷,当年因为那陈炳德遗失了前面的总纲不是巧合了,怕是有原因的,而且留在八宝阁一般人也学不来,这么多年也没人练成,当年你师父带着半本刀谱出去遗落在外,机缘巧合又通过姜仲云之手回来了。其中有些情况不好说。阿林也是误打误撞才知晓这是左手刀法,着实耐人寻味。大掌柜这刀谱得妥善保管。” 大掌柜听得三叔如此分析,也觉得是有可能了,说道:“那这刀谱阿林学得如何了?” 三叔说道:“威力尚可,我想过了年拿那刀谱研究一番看看,是不是其中还有什么关窍没有发现。” 大掌柜说道:“三掌柜何时研究随时来拿刀谱就是。” 三叔说道:“这些时日还有不少事情要去做,不急这一会的。” 大掌柜接着又将当日几人的推论说了一遍。 三叔听了说道:“你们这样推测排除大抵是对的,只是这还得有人找到其中确凿的信息才能确定,不然这一片如此广袤,如何查找?而且也还有其它可能。这些人隐藏不知多少年了,还如此之隐秘,不对……?”三叔蓦然住口,深思了起来。 大掌柜静等了一会,问道:“三掌柜,何事不对?” 三叔过了片刻,说道:“这事恐怕不只是以前覆灭八宝阁,如今又要覆灭临江坊这么简单了。临江坊才成立多久,一年多而已?不至于如此急冲冲地兴师动众而来,而且来的人用的都是五大派功夫,都不是一般的厉害,看来不仅是霜寒刀谱,可能八宝阁有什么东西是其中关窍,并且和五大派牵连上了,这事绝非这么简单。” 大掌柜听得一愣,说道:“我们不都看完了那些典籍也没有发现么?” 三叔说道:“这事没有头绪,还需等五大派商议后再来分析,看看有什么不知道事情。这次对方损失惨重,暂时不要担心什么。” 大掌柜接着说起葛大师和柴掌门对临江坊重新堪舆了一遍的事情。三叔认为应该加强防御,这个是当务之急,暂时这一年半载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以赶紧做起来,既然有两位大师相助,这边安排苏流他们协助。 最后大掌柜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三叔说道:“三掌柜,这次为了临江坊,贵楼折损了如此多的人手,临江坊无以为报,这点银子拿去抚恤。” 三叔结果数了数银票,十万两。取出一半,说道:“大掌柜有心了,只是如今要做这防御之事,银子花费之处多了去了,我这先收下一半,另一半以后再说。” 大掌柜急忙说道:“三掌柜务必收下,坊里年后就会有不少进账的。云峰弄的桌子也是供不应求的,应该陆陆续续有不少进账。” 三叔说道:“这些不用着急,楼里的弟兄的抚恤银两,二楼主那边还有些银两备着的,可以应付,这防御之事不能拖,早一点就多一份安全少一些损失,银子可以慢慢赚,另一半待得年底再给就是。” 大掌柜听了只得收下一半银票,然后告辞而去。 第二天柴掌门找到大掌柜,也和葛大师一样,他九华愿意投两万两银子给黄云峰这机关房,还愿意派遣略懂机关术的几名弟子来协助黄云峰,听从黄云峰的安排。大掌柜如今缺银子弄这防御,想想还有六成在临江坊,也答应了。 次日柴掌门告辞回九华了,临行说回去尽快安排弟子过来。午时的时候,千锋照的人来了,一共来了四十二人,风春云也在其中,苏流看见也迎了上去,拉着风春云叙旧来着,此时已经距冬至过去了二十天,来的也算迅速。风大师见千锋照弟子来到,也是高兴,这些天看着临江坊一派热火朝天的分工制作景象,他恨不得马上千锋照也能够如此一般才好。 大掌柜安排千锋照的人住下,这次领头的是千锋照副锋主之一的阎方余,也是一名大匠,一身功夫也是不凡,是千锋照数一数二的高手,有他护送弟子们前来安全了许多。中午吃饭的时候阎方余说起路上的听闻,不少江湖人都前来临江坊求购器刃,但是到了两江地界的时候才听到了临江坊遭到攻击之事,无不惊讶万分,更多人去了神都和洛城一带打听消息去了。 风大师问道:“路上可曾遇见锋主和展二掌派?” 阎方余说道:“本月初三那天到得萧关遇见了。初六刚过了神都遇见了俞震。” 风大师说道:“这又过去多日了,锋主他们如今应该也知晓了。” 阎方余问道:“对方是何等来头?路上听到的都是传闻,不知详情如何?” 风大师感慨说道:“阎副锋主你是我千锋照的有数高手,但是腊八那天来了七个不弱于你的高手,带来了四百多个好手。纵然是攻打我千锋照也不在话下的。” 阎方余闻言顿时大惊:“这比传言还要厉害几分,不知你们是如何渡过此劫的?”说着又看向了大掌柜。 风大师说道:“那日凶险得很,幸得有大高手拖住六个,我和葛大师合力抵挡了一个,最后等到了延空大师、眉庵大师他们和庐陵太守府来援。不然后果就是二十年前的冶城一样了。本想留几个活口问问,可那帮人凶狠果决,都自戕了。” 阎方余问大掌柜:“郭大师,这大高手是何许人物?” 大掌柜说道:“是一友人托请来的,且不欲张扬于世。请诸位理解几分。” 阎方余赶紧说道:“郭大师见谅,是我唐突了。” 大掌柜说道:“无妨,当日延空大师也问过,也都理解。” 接着就商讨起了千锋照人员安排的问题,大掌柜见来的有五个大匠,其余都是匠师了,也是高兴,坊里人有近千了,这大匠和匠师却是缺得厉害,有了千锋照这些人来是极大的帮助。安排了五个大匠各带六人,在分工处协助并指点坊里的工匠,风春云则带着剩下的几人去圆桌制作之处协助帮忙。 莫大匠在一旁听得是眼热又无奈,百炼堂离临江坊更近,却因为莫小匠一事耽搁了时间,秦大堂主前日回去的,待得百炼堂的人来到临江坊都要临近年关了。 卢林这段时间已经将彭厨子他们的刀剑都铸造完了,就剩那副弓箭还未铸造。十二月十六这天想着铺子里还有些物品,也答应玉宁要去看看他的,这天吃过早饭就准备回城一趟,带着那七柄刀剑。 到得临江渡,看见多了不少太守府的兵卒,渡口过了官道有人正在丈量土地,似乎都是太守府的人。过了渡,石溪渡也增加了十几个兵卒。卢林先去了茶楼交给蔡小姑了,接着又去了一趟曾副总兵家说中午带玉宁吃饭晚些时间送玉宁回去。 离午时还有两刻,卢林就在书院门口等着玉宁放课了,看着熟悉的西原书院,耳旁还隐隐约约传来夫子授课的声音,卢林神情有些恍惚,这是他和郭文、郭武、晓梅、婴宁他们一起求学的地方,如今婴宁已经在白鹭洲书院求学一年了,郭武去了净居寺两年,前几天更是去了少林寺,自己和郭文、晓梅则是过了此前从未想过能够考过的院试,也想到了王文英的帮助,想着王文英去神都过去了四十多天了,也不知道如何?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去江湖呢?想着腊八那天的厮杀,那场景惨烈不足形容,纵然最后惨胜,后山脚下还埋了一百具尸体。卢林怔怔的出神:江湖是什么? 卢林正想得出神的时候,玉宁出来看见他惊喜得大喊了一声:“卢林哥哥。”就跑了过来。书院学子都认识卢林,看见都点头致意,卢林也一一回礼,这才带着玉宁回铺子,到得路口卢林想想还是带玉宁去晓月楼吃饭。 第一百五十章 学弓 大寒这天又是小年。 午时前,郭文来找卢林,说这几日林戴里来来往往的江湖人更胜冬至之时,客栈酒肆都多开出了几家,庐陵城不少人都找林老板和戴老板想买地盖房做买卖了,林老板和戴老板两人还是说要重新堪舆推辞了,此前一个月说的那是托辞,这几天是真的让葛大师重新将林戴里堪舆一番。 卢林问郭文:“小文子,临江渡那边是不是太守的人准备盖房子?前几天我回铺子腾空了房间,路过那边看见正在大兴土木的样子。” 郭文说道:“现在临江渡来往的船只也愈发多了,不比城里王家渡肖家渡差了,若没有意外明年就可超过永和渡了,太守前几天得了州牧的回信,看重腊八的事情,让太守多加防务,不知道是谁给太守出的主意,官道靠近临江渡就驻扎了近百人,然后要盖屋舍让府兵长期居此防务,官道对面也圈了一大块地,他们各自安排人也盖房子做买卖。” 卢林讶异道:“太守居然行此道,公私兼顾了。官道那边天狱镇的人没有意见么?” 郭文说道:“那边他们和天狱镇的人早说好了,那些空地平整出来对半分了,如今不少庐陵城的老板得知林戴里暂时不卖地都去找天狱镇的人买地了。” 卢林回忆了一下当时看见的情况,说道:“那边不大,也不能挤上官道去,顶多就二三十间铺子的样子,打尖吃饭可以,其它的不好做。” 郭文说道:“我岳父和戴老板也去仔细看过了,觉得成不了气候,天狱镇的人可不会让他们进村的,随他们去弄就是,临江渡到林戴里也不过六七里路而已,林戴里当初堪舆后现在也只盖了三成不到,坊市已经初具规模,这些天据说还有不少江湖门派来打听什么时候卖地呢。不少江湖豪客在客栈包月住着。” 卢林问道:“来了不少江湖门派?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郭文说道:“那品鉴会开了后,我们临江坊的名声就传出去了,又渡过了腊八那日的劫难,传言是更多人都看好临江坊了,陆陆续续就来了许多江湖人物了,这些也只是听说,真正什么情况还不知晓。” 卢林说道:“这些得问问三叔和大掌柜他们了,也不是我们管的来的。” 郭文接着说道:“文英来信了,说上月底桌子她送了一张出去,送给神都文人士子常去的三元楼,然后在那请了一次客,将另一张桌子当场拍卖了出去,反响极好,效果也出来了,文英已经接下有两千张桌子的定货了,让我们过了年争取送个两千张过去,她也不知道现在坊里的制作情况,只答应正月让人来取货。” 卢林问道:“如今每天能够制作多少了?” 郭文说道:“最近招了一百来人,但是每天也只能制作出一百四五十张,过了年这些人熟练了,黄云峰说至少可以制作出一百八十张。洛城那边的三千张桌子月初都发送过去了,这时应该已经到了,如今还有二千七百张桌子了,如果送两千张神都去,到上元时还可以有个三千张左右,可以继续送到洛城去。” 卢林想了想说道:“才女果真厉害啊,从酒楼入手,先送初晴再来宣扬。庐陵城这边应该要的不多了,但是江右这边还是有不少人定吧?” 郭文说道:“嗯,庐陵城就三百多张了,附近其它地方还加上豫章的订货有七八百张的样子。” 卢林说道:“如果每天能够制作出一百八十张,一个月也就有五千四百张,那就过了上元给洛城发送一千五百张桌子过去,坊里留个一千张给江右的,其余的都给神都,让才女去安排,不能让才女前面做得这么好,我们这边扯了后腿了。” 郭文想起一事,说道:“文英在信中最后说神都那边宫里最近已经有不少这样的桌子用上了,不知道怎么来的,担心会有不小的影响,就不知后来定的人是越来越多还是越来越少。” 卢林说道:“千锋照和百炼堂来了,云峰说大掌柜都将这桌子制作之法告诉他们了,千锋照还有几人在那里边学边制作,这买卖就不会是我们临江坊独有了,但是他们也没这么快制作出来啊,难道还有人卖到神都去了?小文子这事你得去问问大掌柜。” 郭文说道:“好,我去问问我爹。” 卢林问道:“分成可送去神都了?五百两银子也不知才女如今够不够用?” 郭文说道:“还没,上个月刨除各自开销有一万两银子的盈利,我想着写信告诉文英,她在神都收了钱先留下两千两银子,省得去送,这个月应该有一万二三的盈利的。” 卢林说道:“小文子你这样想很好,就写信告诉才女盈利情况,既然要分成你就得把这些账目写清楚。才女这次在神都卖的肯定不会比洛城少的。” 郭文笑道:“确实如此,文英如今所作所为远超了这分润了,还是我们占了大便宜,想想当初不说的话,这些事情我还是不如小林子你想得远。” 卢林也笑了起来,说道:“大家都是从不会到会的,慢慢你做买卖也都会知道。你现在不是比以前懂得更多了,知道让才女把银子留下银两也省却来回送了。我当初也是觉得才女很厉害的,才这样说的。” 两人说了有两刻钟,差不多午饭时间了,就一同去了饭堂。看见莫大匠领着三四十人也去吃饭,这才得知百炼堂的人也来了,却没有看见大掌柜,问了二厨子才知道,原来大掌柜在会客楼那边摆了一大桌子为【临江学堂】的夫子们践行,如今有十一个夫子在临江坊教学,大掌柜想着明年还要招人,夫子还需要几个,也请两家夫子回家过年看看还有没有人愿来临江坊教学。 腊八的事情坊里也都知晓一二,夫子们也都受了些惊吓,但是看见后来太守也领兵来了,这才安心了。他们有六人在临江坊呆了一年,有五人是今年夏天后来的,除了腊八这天的事情,再没什么意外之事了,其它各方面比他们在家要惬意多了,都觉得很不错,有两个夫子还携带妻儿来临江坊长住了。 百炼堂的安排和千锋照一样,百炼堂这次来了三十一人,都是总堂这边的人,倒是九华也来了四人,是那李慕为首,和大掌柜说就跟着范先生、黄云峰在机关房这边。机关房这边还只是开挖基槽阶段,盖起来怎么也的春末夏初了,范先生让那三人去制作桌子去了,让李慕跟着一起研究怎么盖这个机关坊。 吃过午饭,卢林带着那副弓箭去找三叔,三叔看见卢林来了,从桌上拿了一封信给卢林,说道:“逸儿给你的信。你是不是又答应铸造什么了?” 卢林“嘿嘿”一笑,说道:“那天得知逸师兄成家了,师嫂没见过,就说帮师嫂铸造一件兵刃。”接着又将弓箭递给三叔。 三叔接过弓箭,拉了几下,看了看,说道:“还行。你给想到你师嫂铸造也算有心了。” 卢林小心翼翼的说道:“三叔,我也想练习弓箭。” 三叔看了卢林一眼问道:“怎么你想上战场啊?” 卢林说道:“那日强人来袭,我见那些弓箭手发挥的效果很大,就觉得学学不错。” 三叔说道:“弓箭学学是应该的,谁知道边关会不会有战事,只是携带不便。” 卢林说道:“前天铸造完这副弓箭后,我和云峰去翻阅了一下典籍,似乎可以制作出驳接的弓来,但是残缺不全,暂时还没有法子来铸造。” 三叔听了听,说道:“这种弓箭曾经记载大匠铸造过,这些我也没有办法帮你,你自己想办法。弓箭之术可以教一教你。”说着就拿着弓箭出门了,卢林也赶紧跟上。 三叔试着射了几箭,卢林看着三叔的箭射出去和当日那些弓箭手真实不可同日而语,他是挡不住的,三叔接着开始和卢林讲述起了这弓箭的练习各种要点,张弓搭箭也分内侧外侧两种,拉弦手指尖的朝向是和搭箭手方向是一致的,搭在外侧以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勾住弓弦,右手勾弦,这样更为精准,搭在内测以拇指勾弦,用食指和中指压住拇指,右手勾弦就更为稳定,箭射出去会受到弓弦的震动、当时的风力等因素不同的影响射出之后其运行轨迹也会有不同变化…… 三叔说了一个多时辰,卢林也大致都明白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至于怎么去做到?就得多练了,多去揣摩了。三叔说起这些就四个字:无他,手熟。还建议卢林去做一个扳指套在握弓的拇指上练习。 卢林问起三叔林戴里如今来了许多江湖人,三叔让卢林别去管这些了,临江坊现在形势大好,看好的人多,自然会来的,早晚而已。 卢林准备回去,三叔又拿出一封信说道:“这是黄云英的信,你拿去给黄云峰。你姑姑也说桌子很实用很不错。” 卢林想起王文英来信提及的神都宫内也有桌子的事情,于是问道:“三叔,现在神都宫里也有这桌子了。” 三叔说道:“上次品鉴会,有人带了桌子去神都了,怎么,那王文英在神都打开了局面?” 卢林将王文英来信的事说了一下。 三叔听了说道:“那女子确实不错,神都那边桌子的买卖放心去做就是,暂时不会有别家的,可能礼部、工部会参与进来,你们可以写信和王文英提及一下。” 卢林听后告别三叔去找郭文去了。 找到郭文,郭文说道:“问过我爹了,是有人带了一些桌子去了神都的。” 卢林说道:“我问过三叔,也是这样说,神都那边桌子的买卖还可以做,那就过了年每个月给洛城一千五百张桌子,坊里这边留五百张,其余就都发送去神都。而且可能礼部和工部会找她,你写信和她说一下这个情况。” 郭文说道:“晚上我就写信和文英说说这些情况,而且,小林子,你说的没错,神都比洛城慢了两个月,文英在那边打开了局面很不容易,是该多支持。” 两人说完了,卢林又去找黄云峰,把黄云英的信给了黄云峰。晚上黄云峰找到卢林说道:“妹妹说桌子用上了,大家都很喜欢,还可以送几张过去的,三婶两个孩子都很好,就是有些闹腾,闹腾起来三婶吹吹笛子就安静了,她也跟着三婶学吹了不少曲子,还跟着大师父弹琴了,有时候她也吹笛子弹琴,两个孩子也能够安静下来了。” 卢林说道:“云峰,这么说云英吹笛子和弹琴都不错了,云英说从小跟你娘学过吹笛子,可能你娘这些也不错吧。” 黄云峰说道:“只记得我娘喜欢唱山歌,会的不多,笛子听我爹说是她自己捣鼓吹出来的,没和谁学过。那时候我更小,不太记得那些事情。” 卢林说道:“云英在那边能够学到不少东西的,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吧。” 黄云峰说道:“妹妹说一直都很好的,还有就是问及卢林哥哥为什么没有写信给她?” 卢林听得一愣,说道:“我这情况云峰你都知道啊,你写信的时候没说过这些情况么?”想了想又说道:“我一会写一封信你就一起给三叔帮忙寄过去。我这个哥哥当得是有点不行。” 黄云峰说道:“卢林哥哥你写是你写的,我写的是我写的,肯定不一样啊。” 卢林问道:“还有没有说什么?” 黄云峰捂嘴笑道:“妹妹说你学医药这些太笨了,她以前不懂,现在算是知道了。” 卢林脸色一红,叹道:“诶…诶…这个…我这些确实不行,不说了这些了,我去写信去了。” 回到房中,卢林仔细想了想,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薄情了,云英去了大半年了,自己没写过一封信,从神龙溪谷那边回来两年了,也没给大姑姑、五姑姑他们写过一封信,之前没觉得,这一想是很不应该,人家王文英去了神都也惦记着桌子买卖,这一办好也来信了,在书院的时候夫子们教过这些礼节的,自己都没做到,越想越有些惭愧。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 这夜,卢林绞尽脑汁写了四封信,给黄云英的写起来快得很,将这大半年的事情写了几页,最后勉励云英好好跟着大姑姑、五姑姑他们学东西;后面三封信是给大姑姑、五姑姑和陆姨的,绞尽脑汁遣词造句,然后又再三细思良久,卢林觉得比院试还难,写了两个时辰才将四封信写完。卢林写完又看了几遍,没发现什么遗漏错误之处。 躺在床上卢林开始计划起来:明天要开始帮师嫂铸刀,自己也要铸一张弓来练练了,想到要过年了,铸根笛子给黄云英也不错,就是时间上是有些晚了,但总比没有做要好,过了年就寄过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交流 第二天一早,卢林和黄云峰带着信去找三叔,三叔看了看手中的五封信,笑容有些玩味的看着卢林说道:“这又快过年了,阿林是要大一岁了,又懂事一些了。” 卢林红着脸,张口结舌地说道:“三叔,我…我…” 三叔摆了摆手说道:“知道做这些了就行了,别纠结以前忽略了,你如今能够想到并做了,你姑姑们不会计较这些的。” 卢林只能点头称是。 三叔说道:“前几日我让流儿他们平整了一块场地,已经差不多了,你们去喊上小文、晓梅他们过来,带上你们的兵刃,一起去那边看看。” 卢林和黄云峰听了就赶紧去找郭文和晓梅一起来竹楼,章立东也来了。 三叔见他们都来了,带着他们向后山走去,和那墓园方向相反,走了半刻钟,就看见从山脚到山腰都平整好了,立起了一排排的木桩,高约三尺,木桩旁边则是空旷的平地,和木桩一直延伸到山腰。 三叔说道:“这里开阔多了,你们以后可以就在此处练拳习武,坊里其他人暂时根基还不牢固,等他们跟着韩空他们练上一段时间,来这里跑跑木桩,行的可以在这里一起练。”说完,转头对卢林说道:“阿林,你跑过木桩的,你先去跑跑木桩示范一下。” 卢林听了,就衣服整理了一下,跃上木桩开始跑起来了,当初在神龙溪谷那边跑木桩他是可是吃够了苦头的,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这一晃两年多过去了,平日在铺子那边练习步法确实不够开阔,这时可以尽情的按照步法跑了起来,开始卢林还有些紧张,跑了一会就放松起来,脚下是越来越灵活,不时在木桩上腾挪闪动。 跑了有一刻钟,三叔在一旁带着黄云峰、章立东捡了一堆小石头,说道:“你们两个用力朝卢林扔石头,看看他躲得了不。” 卢林一时不察,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几次差点摔了下来,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才逐渐适应了黄云峰、章立东扔石头,就是不再从容了,看着是狼狈不堪,但是没有从木桩上掉下来。 过了一会三叔又让郭文和晓梅上去跑木桩,等他们两个熟悉后同样让黄云峰、章立东朝他们扔石头,虽说他们是两人,但是这步法差卢林不少,两人被扔中了多次,还都掉下木桩几次。 半个时辰后,三叔让卢林他们三人去练拳练剑去了,他在一旁教黄云峰、章立东二人步法,直接在木桩上跑,这两人不知道摔了多少次,黄云峰还好一些,章立东可是摔得鼻青脸肿的哇哇大叫。三叔可没有管这些,只让他们不停去跑去熟悉。 三叔今天兴致很高,等黄云峰、章立东跑得差不多,又来指点卢林三人的拳法剑法,还给卢林演练了一遍枪法。一直到吃过早饭,三叔就回竹楼去了,卢林他们又练了一上午。 午时吃过午饭,大掌柜把卢林、曲风、黄云峰、章闽江、杨师傅、侯师兄他们十几人人都叫到会客楼去了。 到得会客楼,魏定一守在门口,就卢林他们进去了就把大门一关,卢林他们进大厅一看,千锋照和百炼堂的人都来了,济济一堂,大掌柜、风大师、莫大匠、阎方余四人端坐在正上方。大掌柜见人都来齐了,也不客套,直接说道:“这些天千锋照、百炼堂会聚于临江坊,我与风大师、莫大匠商议过,借此机会,三家铸造互通有无,交流铸造之术,临江坊忝为地主,今日就由我先讲。” 听得此言,客厅内近百人顿时安静了,临江坊的众人自是不用说了,千锋照和百炼堂的众人对于大掌柜的名声也是如雷贯耳,这次挑来的人员也都嘱咐过的。大掌柜这一讲就讲了两个时辰,由浅入深,有序的将自己的对铸造的见解和八宝阁传承下来的铸造之道讲了一遍,不光下面众人听得认真,连风大师、莫大匠、阎方余三人听到后面也是仔细听了起来。离晚饭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大掌柜就讲完了,留了这半个时辰让众人问询不明白之处。 此后两天都是如此,风大师是第二天讲的,莫大匠是第三天讲的。这样的事情在铸造界是第一次,千锋照和百炼堂众人都是所得极多,还没过年,脸上的表情就跟过年一样。三家弟子以及那十几个大匠吃过晚饭都互相讨论请教了起来,互相之间也相熟了不少。 第四天已是腊月二十七了,郭文一早和卢林说起要去城里采办年货了,再晚怕是买不到什么东西了,今年临江坊回家过年的人不多,一大半都留下来了,制作桌子那边更是不得停歇,大掌柜说正月月钱加倍,让大家都留了下来。 卢林想想也是,就喊上曲风、黄云峰他们几个和郭文晓梅吃过早饭一同去了城里采办年货。临走时和大掌柜说了一声,大掌柜只说他们未时前回来就行。 路过林戴里的时候,那些客栈酒肆还有许多人住着,卢林问郭文:“小文子,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不回家过年么?” 郭文说道:“这些天天天有人找戴老板和我岳父,他们商议过了上元就开始卖地,这风声传出去后,这些人就不走了,等着卖地呢。” 卢林看了看四周,感叹说道:“王文英当初说这一片荒地以后就是金山银山,我听到的时候是有些不太信的,如今看来还是低估了,都是金山啊。” 郭文笑道:“我也差不多,文英真的是有远见。不服不行。” 晓梅在一旁也说道:“文英当初说的时候怕是也没想到会如此之快,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卢林说道:“明年应该就不用去城里采办年货了,这里应该都有了。” 晓梅说道:“嗯,来找我爹的人有绸缎庄裁缝铺的,还有花街、南街好多铺子的老板,都开起来了,是不用去城里了。” 戴水芸说道:“我爹自从当了这分舵主就没消停过,来找的人更多,不光是城里的,好多江湖人物托那漕帮的人找来的,也就前几天说了过了上元卖地才好些。我爹前天悄悄回城里去了,这边找的人实在太多。” 晓梅说道:“我爹是住到坊里去了,回不得城里的,把我娘也接到坊里了。” 众人听了都大笑了起来,林戴里如此红火,临江坊只会更好,都觉得是与有荣焉。去年大家都还呆在庐陵城的铁匠铺,来了临江坊以后也没想到这才一年多的时间竟然有偌大的场面和声势。 到了城里,先去了铁匠铺,喊上尤师兄和滕师兄一起去采办年货去了,内城的年货让曲风和戴水芸去操办了,戴水芸分开时则说中午一起到画舫吃午饭。晓梅则去了婴宁家找婴宁和玉宁去了。约好在南街去年那家裁缝铺汇合,章立东听得是去找玉宁也跟着晓梅去了。 到了裁缝铺,十几人都挑了布料量了尺寸,都定了两身衣服。没过一会晓梅带着章立东和玉宁来了,这两个孩子都高兴得很。晓梅说徐志高约婴宁出门去了,卢林听了也没觉得意外,心里也平静得很。 裁缝铺的老板说这么多衣服,再快也得三十上午才做得出来,卢林暗道来晚了,有些匆忙了。尤师兄见状说他们三十上午来取衣服再回临江坊。黄云峰还和裁缝比划了半天,给范先生定了两身衣服。 人都到齐了,郭文就拿着他写好的单子逐家开始买东西了,一上午都没什么时间闲逛,一直是不停的买,买,买。等到午时的时候已经买了十几车的货了。卢林抽空买了几根竹笛,准备回去琢磨怎么铸造笛子。 午时到了画舫,曲风和戴水芸也拿着郭文给的单子买了九车货,戴老板得知临江坊的人来了,也来画舫了。吃过饭,戴老板安排了一艘大船将他们从盐码头直接送到临江渡。 等到下了船,卢林想起一事,把郭文拉到一边说道:“小文子,大掌柜让我未时前回去,还有个事没办。”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郭文说道:“这点银子送去王文英家,就直接说王文英帮我们桌子赚的分成,这是她的一份,委托我们给家里的。人家帮我们这么多,也不知道王长史家什么情况,我们一直都没过问过,有些不应该。” 郭文听了一愣,然后推回了卢林的银票,说道:“小林子,这银子我来出了,上次你一个人给了五百两,这次怎么也不该你出了,一会下午我和晓梅去文英家一趟把这事办妥了就是。” 卢林听了问道:“小文子,你如今有银子了?” 郭文头一昂,说道:“那是,我娘前几天和我说了,药铺那边明年让我自己做主了,药铺的银子都由我管了。” 卢林笑道:“看来大掌柜要对你委以重任了。” 郭文说道:“银子还是在我娘那,我可以随时用就是了,把账目记清楚给我娘核对就行了。” 卢林也不推辞了,收回银票,先和曲风、黄云峰回坊里去了。到了坊里,离未时不过一刻钟了,大掌柜见他们回来,让他们去会客楼偏房准备好茶水等着。 未时的时候,大掌柜他们四人进来了,后面跟着千锋照五个大匠,百炼堂四个大匠,然后就是章闽江、杨师傅。 卢林和黄云峰赶紧倒好茶水,大掌柜安排众人落座,说道:“这里的都是大匠了,都是我们三家未来的栋梁,前面三天分别讲了三家铸造的铸造之术,是我们三家的技艺交流,但是今日讲的就是我们三家铸造核心的东西,你们都是各家精挑细选出来的,今日听了这些不可以轻易传授出去,有弟子要学要传也需经过锋主堂主们的同意才行。” 风大师和莫大匠等大掌柜说完,也都说了一遍类似的话,十四人听后都肃然允诺。 大掌柜先讲,讲的是双手锤锻之术,讲了有一来个时辰。 接着风大师讲的是锋刃之术,也讲了有一个多时辰。 这时已经是酉时过半了,大掌柜让人送来饭菜在另一间偏房吃,这晚饭吃了没两刻钟就吃完了,吃过后莫大匠接着讲起了百炼成钢之术,也讲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这三种是三家造诣独到非同小可的传承,卢林听后是大感眼界开阔了许多,若是练上半年,再去铸造神器时间会少三分之一,而且神器还要好上一些。这百炼成钢之术对于铸造的器刃硬度有很大的帮助;锋刃之术,更是增加器刃的锋利,比之一般铸造的要锋锐两成;至于双手锤锻更为均衡,锤锻出来的胚子更精细,对于神兵利器来说,有这锤锻之术则更为坚韧。其余十三人也是听得如痴如醉,这些都是他们不知晓的更高层次技艺,如今有幸学到都是欢喜异常。 接着大掌柜让大家都互相讨论分析,有不懂就问。十四人这几天都熟悉了许多,也都不客气了,该说的说,该问的问,疑难之处不明白之处大掌柜他们四人都一一详细解说。这一讨论起来就忘了时间,一直到临近亥时才暂时停了下来。 大掌柜让大家回去歇息,阎方余也走了,让卢林留了下来,风大师知晓一些卢林的情况,没觉得意外,莫大匠不清楚,有些诧异。 大掌柜说道:“现在就我们四人了,要说的就极为重要了,不可外传。”说着又指了指卢林说道:“这是阿林,从小在铁匠铺跟我学铸造,关于他的事情,风大师知晓一些,莫大匠听了也不要外传。” 莫大匠听了赶紧说道:“此间四人,定不会有第五人知晓。” 大掌柜说道:“你们都说‘百年一郭昭’,实在是抬举郭某了,阿林于我等铸造才是百年一人,我不如也。如今我已教不了他了。” 风大师和莫大匠听得此言顿时大惊失色,说道:“郭昭大师何出此言?” 大掌柜说道:“你们都说我铸出【初晴】为天下第一神兵,若是有材料,阿林应该也可以铸造出来的,恐怕比郭某的【初晴】还要强上一些。” 卢林听了有些惶恐,说道:“大掌柜,小子还不行。” 大掌柜神色肃穆说道:“阿林,今日你听了这锋刃之术、百炼成钢之术,你觉得如何?会有多少精进?” 卢林见大掌柜如此郑重,说道:“练习半年可比之前强上两三成。” 大掌柜说道:“那就是远超我当年了。” 风大师和莫大匠有些恍然,问道:“莫非那九件神器都是阿林铸造的?” 大掌柜说道:“正是。” 风大师和莫大匠看向卢林,两人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大掌柜接着说道:“风大师、莫大匠,邵大匠的【破晓】,你们觉得会强过那九件神器么?” 风大师说道:“差相仿佛。” 莫大匠说道:“材料可能略微胜出一些,铸造技艺就有些不如了。” 大掌柜说道:“你们两人都算得上这事件顶尖大匠,你们都以为郭某铸造出【初晴】已是这世间第一,如今我们三家交流,你们最多一年,有材料也可以铸造出同样的神兵来,没有什么问题吧?” 风大师和莫大匠说道:“没有什么问题。” 大掌柜说道:“你们一直以为郭某已是铸造顶峰了,可是郭某前些日子通过阿林启发才知晓那更上一层是什么?” 风大师和莫大匠急忙问道:“郭昭大师请说?” 大掌柜说道:“去年阿林因为心境的原因,铸剑之时带入进去了,当时我认为此剑已废了。” 风大师和莫大匠听了,都沉思了一会,说道:“铸造大忌就是这等事情发生,确实应该是废了。” 大掌柜说道:“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剑中含有不平不忿不甘之意,幸好是给苏公子用,不平之意合了他的心意,算不上废了。但是那不忿不甘之意用不上,偶尔会令苏公子有滞涩之感。” 风大师说道:“苏公子来千锋照的时候,那剑我相过,确实如此,阿林不是重新帮苏公子铸过了一柄剑么。” 大掌柜说道:“这就是我不如阿林的地方,我们都认为铸造讲究个中正平和,阿林却是在一年后重新把那剑体悟了一番,认为若是其中只有不平之气适合苏公子用,那岂不是极为契合,这般才叫定制。郭某这才恍然大悟。” 卢林听得脸红不已。风大师和莫大匠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是张口的,却没有说话,房间内一时间寂静了下来。 半晌,风大师看向卢林,叹息道:“郭昭大师所言不假。阿林是相当不凡。” 莫大匠也是看着卢林,喃喃说道:“原来如此。” 大掌柜问道:“风大师、莫大匠可明白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那就是传说中的‘人器合一’。没想到还真有,还是这样一个孩子明悟出来的,我们…我们…这些年白活了。” 大掌柜说道:“如今二位可还觉得郭某可有虚言?” 风大师和莫大匠说道:“是我们眼窝子浅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啊。” 大掌柜说道:“阿林,你还有什么见解和问题都可以说,今日难得。” 卢林听了倒是毫不客气将刚才听到的锋刃之术、百炼成钢之术的不甚明了的地方问了出来。风大师和莫大匠都是极为耐心细致的回答了卢林。 最后大掌柜问道:“阿林,你如今堪称铸造第一人了,你可还有什么体悟,但说无妨。” 大掌柜这个断言,风大师和莫大匠如今也是毫无疑义的认可。 卢林想了想,说道:“大掌柜当日说过,人器合一可遇不可求,极为难得。今日听了风大师和莫大匠的讲解,有些想法,觉得铸造神兵利器,对于材料要求很高,但是锋刃之术、百炼成钢之术、双手锤锻之术,这三种技艺,不仅仅是用在异铁金石这些极为稀有的材料之中,应该是将凡铁铸造成神兵利器。” 这些都是卢林今天听了后想到的问题,异铁金石这些极为难得,若仅仅是用这样的材料铸造神兵利器,怕是稀少得很。若是人多,卢林定不会说出这话来,这里只有四人,三个铸造的顶尖人物,他觉得说出来或许会得到更好的解答。 卢林说完,看向大掌柜、风大师和莫大匠三人,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却不料三人都是呆住了,目光愣愣的看着他,卢林顿时有些发慌,连忙说道:“是小子失言了。” 大掌柜举起左手又无力的垂下,说道:“不,阿林,你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说得很好。”接着叹息道:“只恨郭某不能再执锤上毡了。” 风大师仰天感慨道:“风某早生了三十年。” 莫大匠幽幽的说道:“风大师说的也是莫某想说的。” 三人面面相觑,眼中都是无限感叹。 半晌,大掌柜说道:“我们三家铸造各自传承了一种技艺,阿林说今日听了才有此感悟,莫非以前是一家?” 风大师说道:“不好说,真有可能如此。这次回去后好好去翻阅下历代锋主的记载。” 莫大匠也说道:“这种可能如今看来极大,百炼堂的典籍记载我也要回去细细查看。” 大掌柜问道:“三尺溪那边有什么技艺?” 风大师和莫大匠都说不太清楚,只知道铸剑有独到之处。流传在外的只有【破晓】最为出名,他们都见过,远比不得【初晴】。如今三家算是结盟了,说起这些也不忌讳什么,倒是都觉得以后要对三尺溪留心一些。 卢林没再说话,只在一旁听着三位长辈说话,也不知道说了多久,一直说到二掌柜找了过来,她见大掌柜一直没有回去,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过来看看。四人这才发现已经是子时过半了,于是起身回去休息,临别三人都对卢林深深一揖,嘴里都说着感谢卢林,卢林慌不迭的避开,连忙说着,使不得,使不得。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云动 腊月二十九,一早练完拳,郭文就带着一帮人开始布置了起来,卢林是第一次在临江坊过年了,跟着一起帮忙布置起来了,挂灯笼、张贴春联、窗花、剪纸,到处是红彤彤的,一派喜气洋洋。晓梅和戴水芸则去了林戴里布置去了。 临近午时的时候,晓梅和戴水芸从林戴里回来,后面还跟着九人骑马同来,到了大门牌坊才看见是展二掌派、延空大师在前面,后面六人卢林他们不认识。卢林和郭文他们看见赶紧迎了上去,还让人去通知大掌柜。 还没到会客楼,大掌柜、风大师他们闻讯都出来迎接,卢林在一旁听得他们说话才得知,原来后面其中有三人是峨眉副掌门钟惠仁、龙虎山张天师、临清掌门大弟子胡勇,三人都五十岁左右,卢林暗自纳闷这临清掌门大弟子怎么年岁如此大,再想起冬至那天临清来的好像是二弟子,也年纪差不多。其余四人则略微年轻一些,四十左右。 姜季风看见张天师,赶紧上前见礼,姜家是大族,家中后辈多是在武当学艺,但见到和武当真武子在道门并列的龙虎山天师自是恭敬上前见礼。另外几人看见姜季风说道:“姜家果然来得更早。” 姜季风笑道:“我昨天下午才来的,你们也不慢啊。” 卢林听得姜季风和他们说话,这才得知另外四人是另外四大世家的人,西凉马家、西南司徒家、燕赵萧家、中州崔家加上楚州姜家并称五大世家。五大世家各自是五大派中的大势力,说是五大派的附属势力,但是各自在五大派中说话都是极有分量的,里面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世家之人多在五大派学艺,世代都有人进入五大派的高层之中,名声在江湖中反而不是那么卓著,平常多以奉五大派之意行事,其行事也低调。 大掌柜得了三叔的指点,只是稍觉讶异这些人来得如此之快。他想着怎么也是过了年才会来的,有些措手不及,先把来人迎进了会客楼,接着让郭文和卢林去找二厨子安排午筵。 半个时辰后,偏房的十五人大桌子酒菜摆满了,也坐得满满当当了,五大派五大世家加上风大师、莫大匠、阎方余、李慕。 大掌柜问及五大派商议的事情,展二掌派说道:“当日离去未曾想过还有这等事情发生,不然展某如何也不会离去的。此事五大派都认为和当年冶城之事有关,而且五大派自己身都有问题,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各自都回去自查一番了。刑部也不日会有人前来的。” 延空大师则说道:“此次议事后,崆峒大掌派对江湖同道说道‘临江坊有事,等若崆峒有事。’令江湖震惊。” 大掌柜赶紧向展二掌派说道:“临江坊多谢崆峒关照。” 展二掌派笑道:“郭大师言重了,上次承蒙款待,这是应为之事,何况我崆峒也不是第一个说此话的,早两日,天青阮二就向江湖放言‘临江坊有事就是天青楼有事’。我们大掌派也就跟着说了。” 大掌柜心中暗自感激二楼主,嘴里说道:“得贵派此言,临江坊多了一层保障了。” 延空大师又说道:“郭大师,二公子已到了少林寺,进了罗汉堂,一切安好。方丈师兄说会亲自教导二公子的。临别时方丈嘱我说临江坊之事少林寺定要全力相助。” 大掌柜听得大喜,说道:“多谢方丈对犬子厚爱了。当日若不是延空大师来援及时,怕是不好收场。” 延空大师说道:“这等事情遇见了,都是江湖同道,既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大掌柜左手端着酒杯向着众人说道:“欢迎诸位莅临鄙坊,郭某不擅饮酒,此杯满饮敬诸位江湖同道,多谢各位对鄙坊的照顾。”说罢就一口饮尽杯中酒。 众人见状也都饮尽杯中酒。 酒一喝,筵席也渐渐话题多了起来,在座大多是走南闯北多年大名鼎鼎的江湖人物,说起逸闻掌故都是滔滔不绝,趣闻也是不少。 中午这筵席吃了近一个时辰,到得最后,这五大派五大世家都和大掌柜说起想要在林戴里买地盖楼。大掌柜没有马上答应,说道:“诸位看好临江坊,郭某深感荣幸,只是林戴里是另有人开拓,郭某也不敢擅作主张应承下来,诸位想买地肯定是有的,容我找他们商榷一二,初五左右再给诸位确切答复。如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岁末 除夕上午,巳时的时候尤师兄和滕师兄他们带着做好的衣服回坊了,黄云峰拿着衣服和卢林先放下了自己的衣服,又拉着卢林去送衣服给范先生,他一个人不好意思去。 范先生在屋里烤着火喝茶,见黄云峰和卢林来,招呼他们坐下。黄云峰说道:“范先生,前几日去买年货了,置了两身衣服,我就和裁缝比划了你的身量,也不知范先生合不合身,尤师兄他们刚从城里带回来,范先生试一试。” 范先生听了一愣,接着眼眶就有些湿润,却是笑着说道:“好、好、好,你们有心了,我就试一试。” 卢林在一旁暗自反思,自己当时怎么没有想到去帮三叔定做衣服呢?这些事情黄云峰做得比他好多了。上次写信也是这样。这一对比自己差太多了。 范先生到内室换上新衣服出来,满面笑容说道:“很合身。你们眼力很好。” 黄云峰仔细看了看,说道:“范先生穿上这新衣服年轻了许多一样。” 卢林赶紧说道:“这都是云峰挑的。我只是一同去了。” 范先生说道:“都一样,多谢你们了。来,坐下喝茶。” 喝了一刻钟的茶,卢林说道:“云峰你在此陪着范先生,我得去林戴里了,三叔交代我去那边吃饭。” 黄云峰听了垂首,神色有些黯然,抬头时却展颜说道:“那卢林哥哥去吧。” 卢林拍了拍黄云峰的肩膀说道:“就在那边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过来的。”接着又向范先生告辞就去找大掌柜说了一声,回房换上新衣服去了林戴里。 到了林戴里的新茶楼,卢林就看见彭厨子、罗姑他们八人都已经来了,蔡小姑也从庐陵城茶楼那边过来了,苏流、晗师姐、韩空、魏定一他们都来了,还有十几人卢林不认识。大厅内早烧上了几个火堆和火盆,暖意浓浓,还摆了两张大圆桌,不是那种十五人的,是二十人的特大桌子。也不知道三叔什么时候让坊里制作的。 彭厨子前一息还在和杨叔说话,看见卢林过来了,马上撇下杨叔,第一个就冲了上来,热情的拉着卢林坐到身边,说道:“卢公子,那铸的刀可是真好,老彭我得好好谢谢你。” 杨叔在一旁嘀咕道:“彭厨子你是一如既往的势力啊。” 彭厨子听见对着杨叔说道:“老杨你这话可不厚道了,你就没收到卢公子的铸剑了?你不喜欢?你给我啊。” 杨叔听见,下意识的手就放到腰间的剑上,说道:“彭厨子你想什么呢?少在那说胡话,想要我的剑,来手底下见真章看看。” 罗姑和蔡姑听得在一旁起哄道:“好啊,别光说不练,出去练练,让大夥瞧瞧。” 彭厨子白了一眼,说道:“你们也都收到了卢公子的兵刃了,要不都去练练,输了把武器给我。”一时间众人都是真要准备出门动手的样子。 这时武夷老朱幽幽的说道:“卢公子,他们都有了,好像就我没收到。” 卢林想起前几天才铸好的弓给三叔了,说道:“朱叔,前几日才好,给三叔了。” 三叔这时从楼上下来了,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副弓箭,顺手就朝着朱叔掷了过来,说道:“前几日铸好的,你要来这边就没给你送去。收好。” 朱叔接过弓箭,握在手中就满心欢喜,说道:“多谢三爷,多谢卢公子。” 彭厨子他们也赶紧喊了一声“三爷。”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散了。 三叔说道:“你们很想打?要不我陪你们打一打?” 彭厨子他们听得三叔此话赶紧说到:“三爷,不敢,我们就是闲着斗了斗嘴。” 三叔说道:“闲得?这么多人吃饭,吴仁一个人忙得过来?还不去帮忙。” 彭厨子一听,毫不犹豫的转身向厨房走去,嘴里还说道:“三爷说的是,我这就去。”跟着去的还有罗姑。 卢林见三叔来了,赶紧把刀谱拿出来,递给三叔。三叔接过,对着说道:“你们没事就坐着喝茶,除夕了,大家聚一聚,互相多交流交流。” 蔡小姑带着朱丹、罗晨手脚麻利的给众人倒茶,瓜子、点心、花生也都摆上了,这些事蔡小姑熟稔得很,朱丹、罗晨如今也做得不错。 不到半个时辰,两大桌子菜就准备妥当了,那十几个卢林不认识的坐了一桌,三叔和苏流、彭厨子他们坐了一桌。卢林和蔡小姑在三叔这桌倒酒,朱丹和罗晨在另一桌张罗着。 三叔见酒都倒上了,起身端起酒杯说道:“诸位如今也都知道腊八之战,我们有一百位弟兄战死了,损失是二十余年来最大的一次,此杯酒祭奠这一百位英灵。”说着将酒在地上一洒。众人听了也都站起来跟着三叔照说照做。 卢林他们几人见状又赶紧将酒一一满上。 三叔等酒都满上接着举兵说道:“这杯酒就敬诸位了,腊八之战艰难异常,你们都很不错,没参与的都有亲友弟子来了,代价很大,胜果也是巨大的。饮尽此杯,谢过诸位,话在酒中。”说罢一饮而尽。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合铸 平素章立东一个人练,玉宁来了,卢林先让两人放开来较量一番,结果章立东没有坚持到一炷香的工夫就输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卢林笑道:“小东,你现在知道玉宁的厉害了吧。” 章立东低声说道:“知道了。” 玉宁有些歉意的说道:“小东,我没想这么打的,是卢林哥哥让我用力的。下次不会这样用力了。” 章立东“哼”了一声,不说话,转身去练拳去了。 卢林一听有些乐了,说道:“小东平时不用功,玉宁你这次挫败了他,他也知道发奋去了。你以后别提让不让的,一样要好好练拳。” 玉宁听了就跟着章立东去练拳,章立东一早上都对玉宁爱理不理的,玉宁有些不明所以,待得吃过早饭,两人又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去了【临江学堂】了。 卢林早上是憋着劲想和郭文、晓梅切磋试一试昨天下午的体悟,谁知两人都不答应,练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说要去帮忙卖地匆匆走了,这让卢林无比郁闷,吃过饭又练了一上午的弓箭来发泄郁气。 下午的时候,大掌柜找来卢林、曲风、章闽江、杨师傅、黄云峰,拿出一张古旧的图样,说道:“阿林,这是最早的【大周岚夜】图样,你此前铸造的是后来改良的单剑,【大周岚夜】其实最初是阴阳双剑,一剑略长三寸,铸造双剑所需材料多了近一倍,当时怕材料不够,就没让你铸造。没想到阿林你铸造完还剩余不少材料,足以再铸造这双剑了。这次让他们跟着你一起铸造这【大周岚夜】了,他们也可以试着体验神器的铸造。有没有问题?” 卢林明白大掌柜的意思,说道:“大掌柜放心,没有问题。” 曲风他们也是有些意外,眼睛都有些雀跃之意。 大掌柜说道:“章师弟、杨师傅、风儿、云峰,这次你们就跟着阿林好好学一下这神器的铸造,材料矜贵,收集相当费时费力,莫要浪费了这次机会,当初还答应了崆峒、少林、武当的人,他们搜寻齐全材料帮他们铸造。不能铸造神器都让阿林一人来承担的,这次我也会和你们一起,风大师和莫大匠也会来的,希望以后五大派来求铸你们也可以铸造。” 曲风、章闽江他们听大掌柜如此说,都郑重起来了。 大掌柜说着就领着几人去了小匠房,风大师和莫大匠早已在匠房内烧好了炉火,材料也都摆放在旁边。卢林、曲风他们见状赶紧上期接手,说道:“这事怎么好烦劳风大师、莫大匠。” 风大师和莫大匠笑道:“我们也是来学铸造的,做点活计是应该的。” 大掌柜也笑道:“我就是来看的,你们就是我的手了。” 卢林有些紧张,这两年来都是习惯了一个人铸造,就是大掌柜会来看看指点他,众人都不曾真正见识过卢林是如何铸造的。 大掌柜说道:“阿林你就依照你平常铸造开始吧,无须有顾忌,当我们是弟子就行了。” 卢林听了是压力不小,说到:“小子尽力。”说着调整了一下气息,开始一如平常的熔炼起来。 如今熔炼异铁金石卢林是得心应手了,卢林调试了炉火温度,说起了一些熔炼的经验,让众人都试着去熔炼感受了一番。大掌柜则是专注的听着看着,极为认真,风大师和莫大匠试过后把感受都对大掌柜说了一番。这一下午的熔炼就让众人对卢林的熔炼技艺是佩服起来了,虽然有些稚嫩但是新奇之处的运用却是令他们大开眼界。 随后一连五天下午都在铸造【大周岚夜】双剑,后面卢林展示的双手锤锻之术大掌柜见了都叹为观止,风大师和莫大匠更是体会深刻,更不用说曲风他们了。卢林用刀百炼成钢之术的时候浅尝辄止,让莫大匠去操作,其他人跟着莫大匠在一旁仔细观看学习领悟;至于用到锋刃之术的时候风大师当仁不让的上去了,其他人也是同样是仔细观看学习领悟。 最后淬火在寒潭旁边的小屋进行,风大师和莫大匠都羡慕这寒潭之水淬火效果极好,感慨大掌柜当初独具慧眼选中了此地开坊。【大周岚夜】双剑铸成,众人都觉得远超当初展示的神器,不超过也说不过去,集三家铸造的顶尖大匠合力铸造,运用了三家的顶尖技艺,能够不好? 这次总共用时七天,确切说是七个下午,这是大掌柜的一丝私心,黄云峰上午要去【临江学堂】的,所以安排在下午。这七天每个人都觉受益匪浅,大掌柜一直是看着听着,虽不能执锤上毡,但也感受到了不少。风大师和莫大匠对着这【大周岚夜】是爱不释手,两人都和大掌柜说起要将【大周岚夜】买回去,大掌柜答应谁都不好,最后风大师和莫大匠抽签分别得了一剑,在风大师和莫大匠离去前,双剑放在临江坊让曲风他们观摩感悟。这次材料还略微有些剩余,都给了曲风他们去熔炼锤锻练手去了。 林戴里这边卖地是一连卖了六天才将四百七十三块地全部卖完了。第二天和第三天来的人更多了,叫价的人多也更激烈,第六天其实就卖了半天,因为只剩余三十八块地。这次各地远来的人大多数都买着了地,倒是庐陵城的老板们被吓住了,叫价太猛了,他们只做了六天的看客,敢去叫价的不多,买到了地的也仅仅只有区区七家而已。 庐陵城内的这些老板围坐在台下一角,有近两百人,个个都是哀叹不已,当初林老板和戴老板在去年夏天可是都拜访过他们的,他们不少人听后是不屑一顾,当场就拒绝了;还有些人是来林戴里看过的,那时候还没这个地名,只有一条正在修建的路以及左右两边一个刚开挖基槽的酒楼和客栈,荒凉得很,回去后也都没了兴致。谁曾想去年重九之后,这林戴里陡然就起势了,他们也都找过林老板和戴老板,得到的回答是要重新堪舆,年后再来卖地,他们想着还来得及,贵一点就贵一点,孰料这动静太大了,不光是江右各地来了不少人,江湖上来的人更多,那不是贵一点的问题了,他们承受不起这个价格,肠子都悔青了,羡慕起当初买了地的那些老板。 这边铸造完了卢林就去找郭文,郭文正在写着这些天的事情,写得极为详细。卢林拿起郭文写的看了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次四百七十三块地居然总共收入一十九万七千四百两银子。郭文看见卢林吃惊的模样,咧着嘴笑了起来,说道:“小林子,怎么样?吃惊了啊,也不怪你见识短,岳父他们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收入。” 卢林感叹道:“确实没想到,这江湖太大了,我虽说去过洛城和汀州,还是见识不够。” 郭文兴奋的说道:“这次是预计的三倍了,林戴里马上要引水修路了,之前戴老板请范先生做了估算,当时是紧巴巴的,现在有了银子可以放开来大干了,十九万七千四百两银子,两成给坊里,还有十五万八,岳父和戴老板各自还留下来的几十块地可以盖起铺子来了。坊里多了四万两银子了我爹说也可以建围墙了防御了。这几天韩师傅他们领着人护着安危,每人也都派发了一百两银子。” 卢林想着腊八的情景,惋惜的说道:“是要防御了,上次那些人那样直接就冲进来了,没法阻挡一下,若是有围墙阻挡上一些时间延空大师和太守他们就可以赶到的,不会那么凶险,还死了那么多人。” 郭文说道:“文英来信了,说是工部找她的人正是当初在赶来豫章主评判乡试的钱大本,这事是工部派钱大本来洽谈,恐怕是探知了这桌子是她在卖,因为买卖还是礼部接了过去,而且礼部还在北落门那边弄了一个铺面还摆了几张桌子展示出来了,文英去帮了几天的忙,告诉后来的客人以后买桌子去那边。” 卢林有些讶异了,说道:“神都那边动作这么迅速,文英才女可知是何人弄到的桌子么?” 郭文说道:“这些文英无能为力,她去了两眼一抹黑的,就不认识几个人,王长史有几个老友是在神都的,告诉过文英说不到危难之时最好不要去找。” 卢林说道:“也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既然礼部去卖,文英才女也省事了,收钱就是了。” 郭文说道:“文英还感谢我们提前送了银子去她家,她说这次留下了一千两银子,剩余的都送她家去。以后的暂时不用给她,等她会试完了再说,现在她手头有这一千五百两银子,足够在神都呆上个三年两载,已经在翰林院附近租了个小院子,一个月五两银子,租了一年。”说着顺手写了地址递给卢林说道:“喏,就是这个地址了,你收着,写信也行的。” 卢林没接,说道:“我要这地址干嘛,信你写了就行,有话你就帮我带几句。她租了一年,这一年我是不大可能去神都的,你爹让你出门跟着送货,你倒是或许可以去看看的。” 郭文没管那些,塞了纸条到卢林怀里,说道:“你想写就写,不写就不写,随你,省得以后问我。不过说起去神都,如今和礼部做上了买卖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我爹还说过以后要在神都弄个铺子呢。” 卢林问道:“大掌柜想去神都开铺子?” 郭文说道:“就是除夕夜吃饭的时候我和我爹说起文英写信的内容,然后我爹也赞成让朝廷去卖,然后这么提了一下,我也没敢多问。” 卢林想了想,说道:“万成师兄在洛城,神都是应该弄个店铺的,就是暂时没人可去吧。” 郭文说道:“可能。曲师兄、章师叔、杨师父是大匠了,去不得的,何况坊里事情也不少。” 卢林笑道:“小文子你要是行了,或许你去也不错。” 郭文说道:“前些日子我还会这样想想的,现在就不敢想了,就卖地这些天,我就知道我还差得远呢。如今说这些早了,过两年再说吧。” 卢林点了点头,觉得也是这样。接着看起了拿堪舆图,初二那天得范先生指点,也看得懂一些了,看了一会,见郭文写完了信正要封口,问道:“小文子,你不把这新的堪舆图一并给文英才女一份?” 郭文听了一拍脑袋,说道:“是了,这是新的堪舆图,是要给一份过去的,忘了,我就说刚才觉得缺了点什么。”说着拿出一张明纸贴着堪舆图描画了起来。 这是个细致活,怎么也要画一个时辰左右,卢林不管了,直接回房去了。 第二天已是正月二十四了,早上,卢林总算和郭文、晓梅切磋了一回,这次没有那么狼狈了,好歹斗了近半个时辰才败了下来。郭文和晓梅都惊讶,问道:“小林子,你这是从哪学来的?” 卢林笑道:“这是三叔前些天总结出来的那天和那五个高手相斗的法子。且容你们再嚣张几天,我定会赢的。” 郭文和晓梅听了都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然后两人转身就在一旁嘀咕起来了。 卢林独自去练去了,吃早饭的时候,玉宁、章立东和卢林说他们俩也想练射箭,让卢林帮他们铸弓。卢林记得曾副总兵说过这事的,答应了。 下午大掌柜找到卢林,嘱咐卢林这几天暂时不要铸造,将三家铸造的技艺和神器铸造的心得体会写下来。卢林想着也需要安心梳理了这大半年的铸造体悟,从端午后就一直不停的铸造,又学了锋刃之术和百炼成钢之术,铸造技艺是大有精进,大掌柜一说卢林就满口答应了。 一连写了七天,卢林才将这大半年的感悟写完,如此有序的写了一遍,也将自己的有些纷杂的感悟归纳梳理后通透了许多。玉宁和章立东的小弓也抽空铸造出来了,够他们用来练个两三年,以后练得有成就再说。这些天早上卢林也会带着他们两个练习弓箭之术。然后在吃饭前都会和郭文、晓梅切磋一番,虽然还是输,但是卢林不是那么沮丧了,因为看见有赢的希望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送别 卢林将写完的给了大掌柜,大掌柜拿了一叠图样给卢林,让卢林慢慢打造,材料就用常用的精铜精铁,没有什么特殊要求也没有时间要求。 回房后,卢林拿起这些图样细细看了起来,总共有三十六张,什么兵刃都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刀剑各有四五种不同的,斧有长斧和板斧,戟也是有长戟和双短戟,还有判官笔、峨眉刺、短匕等各种。 卢林也没有什么顺序,拿着哪张图样就铸造哪件兵刃,每天依旧是下午铸造,上午练刀练枪。大掌柜没有要求时间,卢林更多的运用三家的铸造之术来铸造,对这三种技艺也逐渐熟练多了。 二月初七这天上午,大掌柜将一本书给了卢林,说道:“这是我和风大师、莫大匠这些天写就整理出来的三家铸造技艺,里面也有你写的不少感悟和理解,但你可以好好看看。三家各有一本,你得空誊录一本出来给曲风他们。” 卢林这才得知这些天大掌柜和风大师、莫大匠是在总结融合三家技艺。郑重接过,说道:“多谢大掌柜。” 大掌柜说道:“阿林,我们也要谢你的,你写的对我们帮助很大。这次三家都是大有收获。中午设宴为千锋照和百炼堂的践行。” 卢林问道:“风大师和莫大匠他们这就要走了么?” 大掌柜说道:“他们来了一个多月,也该回去着手改进这分工制作了。我们三家定了两年交流一次,下次是千锋照安排。如今三家刚刚开始交流融合,很多东西都值得互相学习,铸造是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各种技艺融合也要在铸造中实践才知效果。” 卢林说道:“大掌柜放心,小子会用心体悟的。” 大掌柜笑道:“阿林,你早已超出我们的预料了,教不了你什么了,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夯实好根基。你铸造一向很用功的,我们不担心这些,我们都老了,是希望你能够融合好三家铸造之术,让铸造一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卢林听得有些惶恐,说道:“小子明白,不会懈怠的,自当尽力。能够做到哪一步就不知道了。” 大掌柜说道:“阿林,你不用背负什么压力,安心铸造就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只是我们的一个希望,就这么一说,期望你可以再给我们惊喜。不是什么必须的,那是强人所难。”接着又拍了拍卢林的肩膀,说道:“你接着练刀法,我去安排午宴。”说完就走了。 卢林暗自想了一会,自己真有这么厉害么?有些不太相信,百炼成钢和锋刃之术还没体悟到其精髓,还需每天铸造夯实根基。练拳习武也是一样,都还早得很,如今还没有胜过郭文和晓梅的双剑合璧。不去想那些了,还是继续练刀法枪法。 中午在会客厅内摆了十桌酒席为千锋照和百炼堂的人践行。侯师兄、殷师兄、罗师兄、毕师兄、郝师兄也都来了,这一个多月他们和千锋照百炼堂的大匠们一起在匠房铸造,学了不少铸造技艺。 黄云峰被风大师拉住坐在身旁,莫大匠拉着曲风坐在身旁,这些天曲风学得百炼成钢之术精进了许多,令莫大匠大为惊叹。三家铸造欢聚一堂,众人都纷纷举杯感谢大掌柜胸襟宽广,不囿于一家一技的门户之见,不落窠臼,打破藩篱,促成这铸造第一次交流融合。 午宴吃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风大师和黄云峰说早点来千锋照,最迟两年后千锋照三家齐聚之时黄云峰一定要来,黄云峰看了看大掌柜,然后点头答应。莫大匠也是让曲风有空多来百炼堂交流交流。对于卢林,他们得了大掌柜的嘱咐,就没有对黄云峰和曲风这般热切了,希望卢林有空来千锋照和百炼堂指点弟子们。 临走时,风大师和莫大匠都是依依不舍,铸造几十年,这次他们才真正感受到了铸造一道的前景,所得所见所悟远超本铸,而且他们合力写下的三家技艺用不了十年就可以让三家铸造再上新境界,这是数百年来铸造界未有的成就。最后风大师和莫大匠也没忘记找大掌柜带走【大周岚夜】。 九华李慕也随着一起回去了,留下了三个弟子跟随范先生和黄云峰在机关房做事。机关房现在都是工匠们按照范先生的图纸在营造,范先生如今也忙碌得很,林戴里那边诸事都妥当了,现在是引水修路都是范先生在负责,那三个弟子就跟着范先生在林戴里帮忙。 第一百六十章 剑成 三月十三卢林才铸造出一把刀,这次用了六天,卢林仔细品鉴对比了一番,这把刀在韧性、硬度、锋锐三处更明显了一些,同时也确认了双手锤锻之术、百炼成钢之术、锋刃之术这个顺序用于铸造更好。晚上卢林便去告诉曲风,明天下午开始用玄铁铸剑。回来后,卢林告诉黄云峰明天下午也来匠房一起用这玄铁铸剑。 第二天下午,曲风和黄云峰先后来到匠房,黄云峰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小包裹来的,兴奋地说道:“卢林哥哥,风大师回信了,还送来了一块奇石。” 卢林闻言大喜,赶紧结果包裹,打开来看,一见却是有些傻眼,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是什么材料,曲风仔细看过也说不出是什么材料,但是确实不一般,得去问问大掌柜,只是这几天要铸剑,都说铸完剑再去让大掌柜看看。 一个下午三人就在匠房熔炼玄铁,卢林熔炼玄铁已经是很娴熟了,开炉后卢林调好了炉火温度,并和曲风、黄云峰细细说了熔炼玄铁的一些注意事项,后面就让两人轮流熔炼,他只在一旁指点,熔炼了两个下午才开始铸胚,熔炼最后收尾还是卢林操作的,曲风和黄云峰看着,然后听卢林讲述其中要点。 接着就是锤锻了,卢林和曲风、黄云峰分说起这一个多月的心得体会,黄云峰还没有开始双手锤锻,只管听,听了记住就是。曲风是都学了的,听了这双手锤锻之术、百炼成钢之术、锋刃之术这个顺序则是大惊,说道:“卢师弟竟然有此发现?” 卢林说道:“学过百炼成钢之术、锋刃之术后这些天一直揣摩,然后这一个多月都一一试过才得出这个来的。” 曲风问道:“大掌柜知晓么?” 卢林说道:“这才是大前天铸造后确认的,还没来得及和大掌柜说。”说着又指着匠房内摆放的兵刃道:“曲师兄可以品鉴一下这些兵刃,看看有没有不同之处。”接着就按照铸造的时间顺序一一和曲风说了起来。 曲风将那八件兵刃,得了卢林的解说,曲风前面还是没有感觉到其中的区别的,到了最后那把刀,曲风才稍微感觉到和前面四件兵刃有些区别了,确实在韧性、硬度、锋刃之处要好一些,这把刀的品质也略微要好一些。 曲风极为讶异,说道:“还真是如此,虽然没有卢师弟说的那么明显的感觉,但是确实不同了。卢师弟真是大才,我远不如也。” 卢林说道:“曲师兄过誉了,可能是我自己铸造的,感受就明显一点。” 曲风说道:“也许是这样,回头我也回去按照卢师弟的顺序铸造看看。” 卢林开始用双手锤锻之术、百炼成钢之术、锋刃之术这个顺序铸造起来,他先用了一遍,然后让曲风看明白后接手继续铸造。曲风用了一遍后,说道:“我也有些体悟了,这剑卢师弟接着铸造,我这就回去按照卢师弟的方法铸造看看。” 卢林说道:“好,我这个如今只是我自己的体悟,曲师兄也可以帮我验证一下。” 曲风告辞离去了,卢林接着铸造,不时和黄云峰仔细说起这双手锤锻之术、百炼成钢之术、锋刃之术的各种体悟。 三月二十一卢林才将剑铸造出来了,自己看着也极为满意,比以前给晗师姐铸造的剑强了不是一些,品质怕是翻倍了。三月二十二,卢林找杨师傅领了铜钥去寒潭淬火房淬火了,一个下午后,这柄剑总算大功告成了,卢林是长舒了一口气,剑上也刻了一个‘云’一个‘晗’。 卢林也不知道晗师姐和苏流婚期在何日,但是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卢林带着铸好的剑去了竹楼找三叔去了。 三叔看过剑后,“咦”了一声,说道:“阿林,这剑很不错,比以前的好多了,连我都看出来了,你这些时日铸造是大有精进啊。” 卢林说道:“前些日子学得了百炼堂的百炼成钢之术和千锋照锋刃之术,这些天铸造有所得。” 三叔问道:“你这精进不是一点半点,我都看得出,大掌柜知道么?” 卢林说道:“还没来得及和大掌柜说,前些日子我也都在确认这个铸造方法对不对,这才有了眉目就将剑先铸造出来。大掌柜这些日子都很忙的,要修建防御,而且最近来坊里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明天还要淬火一些兵刃,到时候再和大掌柜说。” 第一百六十一章 贡榜 卢林和黄云峰得知这奇石是赤云火石,适合铸弓,两人下午就去了书楼翻阅起了那两本记载奇石的书籍。看了半天就没多少有用的,和大掌柜说的差不多,只是两人仔细看过后了解更细致了一些。卢林想着昨天大掌柜说的写信的事情,问道:“云峰,你写信给风大师说了要抄写典籍的事情?” 黄云峰正看着书,“啊”了一声,说道:“大掌柜说了我就按照大掌柜说的写了。有什么问题?” 卢林说道:“没什么问题,既然写了那就等些日子看看,或许千锋照和百炼堂抄送过来的书籍会有些收获。” 黄云峰说道:“风大师说过他们那边的机关术和暗器的典籍虽然也是残缺得厉害,但和我们这里的典籍不相同的。” 卢林说道:“那就暂时不去想了,等送来的典籍再说。”接着卢林问道:“云峰,机关房现在建造得怎么样了?” 黄云峰听到这个兴奋起来了,说道:“范先生改了名字了,叫机关坊了。范先生和葛大师年前重新堪舆了一番,比之前的大了数倍了,要建出个模样来,再快也要秋天了。” 卢林这些天除了铸造都很少去别的地方,反正坊里、林戴里就连临江渡都是在大兴土木。听得云峰说起,说道:“走,云峰带我去看看。” 再次来到这边山脚,此处如今是位于在墓园和练武场的中间了,墓地是向北,练武场是向南机关坊的重心也不在上次遇见范先生的地方,偏向山中,大门还没有建起,却是朝着东方。场地确实大了近两倍,卢林记得以前是近二十丈方圆,如今是三十余丈有多了。 黄云峰到了这里说起机关坊的建造就兴奋起来了,以前范先生丈量地方如今是大门了,进去就是一大片空地,一直空到山脚附近,这些范先生安排是留着以后再建。依山而建一座高楼,占地近十丈方圆,此时已经打好地基,正在搬运柱础石,空旷的地面堆放了不少大料,工匠却不多。 卢林问道:“这点工匠干活,秋天怕是盖不起来吧。” 黄云峰说道:“范先生对工匠要求比较严苛,一般的人看不上眼,就招了这些。前些日子范先生写信给以前的朋友,邀请他们来帮忙建造,只是都有活计在身,要清明前后才可以过来。差不多快来了。” 卢林看了半天没看见范先生,问道:“范先生呢?” 黄云峰说道:“范先生这些天早出晚归,都在林戴里那边主持引水修路。这边的事情也不多,每天早上范先生都会来这里看一圈再去林戴里那边。” 卢林又看了看北面和南面,如今也只是将地面平整了一遍,问道:“这两边准备盖什么?” 黄云峰说道:“南边是葛大师安排好的,等夏天葛大师来开建,北边是九华山的人负责建造,现在没工匠,李慕师兄回去找工匠去了。应该也快来了。” 看了一圈就到了晚饭时间,两人就去了饭堂。 第二天卢林继续开始铸造了,得了大掌柜的肯定,更是用心体悟双手锤锻之术、百炼成钢之术、锋刃之术,铸造的速度愈发的慢了起来,七天后才铸造一件出来。卢林细细品鉴了一番,品质又略好了一些。卢林接着再铸一件用了八天,这次就没有任何提升了,反而略有不如,卢林觉得有些奇怪,却又找不出原因。 既然想不明白,卢林也先不去想了,又铸造了一件,这次用了六天,卢林品鉴对比过后觉得又有些提升了。这样的情况,卢林有些不明所以,开始思索起来,锤锻打造的时间对品质有影响?具体说应该是锤锻的次数。都说是千锤百炼处珍品,可现在铸造用的材料都是一些精铜精铁,对于铸造来说就是常用的普通的材料,就好比平常铁匠铸造农具用的铁矿石一样再平常不过了。 难得说这些精铜精铜熔炼后铸胚锤锻也有极限?卢林不知道,他想去问问大掌柜,最后想想还是自己再铸造看看,大掌柜这么多年没有执锤上毡,百炼成钢之术和锋刃之术也没有学过,卢林想自己先铸造琢磨看看。 三种技艺,大掌柜教的双手锤锻之术可以让铸造出来的兵刃更有韧性,这是卢林最娴熟的技能了;百炼堂的百炼成钢之术可以增加兵刃的硬度,千锋照的锋刃之术可以让兵刃更锋锐,这两种卢林这才练了三个月,或许应该把这三种技能平衡一下进行铸造。 四月十五这天,听黄云峰说范先生邀请的人带着近四十七个工匠来了,李慕也带了六十五个工匠来了,机关坊那边正准备大干起来了。卢林是没有心思去挂念那些了,每天习武练拳后就是铸造,早上和郭文、晓梅切磋也是进步不少,对三叔那分化之法领悟也更多,奈何三叔时不时会指点郭文和晓梅的剑法,他依然是屡战屡败,只是输得不难免难看了。下午卢林重新想了个铸造方法检验一下自己三种技艺的水平。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野心 卢林继续铸造那最后七个图样,章闽江、曲风他们就每天下午来卢林的匠房,三天一件,六天铸造了两件兵刃,章闽江和杨师傅仔细看了六天,卢林是铸造的时候和他们解说,不明白的地方他们问起卢林也一一详细回答。二人也明白了为什么大掌柜一定要他们早上跟着习武了,这用上内功锤锻效果确实有些不一样,曲风和黄云峰对习武也更用功了。 第六天铸造完后,几人都觉得大有收获,期间卢林让他们都按照他的铸造之法轮流铸造体验,他们也都跃跃欲试,想回去自己铸造看看,临别叮嘱卢林最后一件兵刃铸造的时候喊上他们。 这天酉时,韩空和郭文、晓梅回来了,他们没有坐船,骑马回来的。前天到得江州,从江州骑马回来的。这主意还是郭文出的,没想到这长途骑马可不比平常庐陵城临江坊之间来回。韩空是没事,郭文和晓梅总算是体会到了卢林当初骑马回来时的痛苦了,虽说会骑,习武两年,身体不错,但是天气炎热衣衫单薄,两胯磨得生疼,申时就到了林戴里的,两人进客栈泡了小半个时辰再回坊里的。 二掌柜见郭文和晓梅回来了,亲自弄了一桌菜,让林老板一家、卢林和黄云峰一起来吃的晚饭。席间郭文眉飞色舞地说起此次出行的见闻,晓梅也不时补充几句,两人都是感慨长了见识,风土人情和江右有许多不同之处,以前听卢林说过,总不太相信,这出行一趟真个都见识到了。在洛城陶老板一家是盛情招待,墨云轩如今愈发的兴旺,大半得益来自临江坊这边,尤其是最近半年的桌子买卖。万成师兄打算几个月回来看看,更是说起万成师兄的女儿筱筱,看见郭文和晓梅来了,问起小林叔叔怎么没来。 卢林听了有些赧颜,当初筱筱离去时让他早点去洛城看她的,于是问起万成师兄回来是几个人,郭文说可能是万成师兄一人回来,筱筱已经在书院求学了,卢林想着只能到时候行走江湖再去洛城看看筱筱了。 郭文接着又说起洛城的买卖更是头头是道,在洛城的日子他和晓梅基本将洛城的各种铺子逛了个遍,林老板听了也是意动,让郭文和晓梅想开什么铺子去林戴里盖起来。卢林去洛城时才十三岁,也没呆几天,没有去逛过这些地方的,印象也不深。郭文和晓梅两人似乎早商量过了,对林老板的提议都说不急,以后再说。晚饭一直吃到戌时过半才结束。 第二天一早,卢林和郭文、晓梅又切磋了起来,这次卢林依旧输了,但是郭文和晓梅赢得也吃力。卢林有信心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够赢了二人,他这些天练习寂灭刀精进了不少,今天若是用出霜寒刀法,出其不意也能够赢。于是卢林想着再给自己铸一柄刀,偶尔也可以试着练一练双刀看看。 下午卢林在匠房铸造,申时郭文过来了,看了半天,问道:“小林子,你扇子还没铸造?” 卢林奇怪了,问道:“小文子,你这回来就问我扇子,就是文英才女来了也不会如此,你肯定有什么事?” 郭文笑道:“就是帮文英问的啊。” 卢林问道:“写信和你说了啊。” 郭文说道:“那倒没有。” 卢林说道:“皇帝不急太监急,你催个什么劲?” 郭文嬉皮笑脸的说道:“我爹让我下个月去神都,前些时候我写信让文英帮忙在那边留心下有没有铺子卖,这去了想着帮文英把扇子带去啊。” 卢林听得一愣,问道:“大掌柜同意在那边开铺子了?” 郭文说道:“昨天你们走后,我爹说下个月让我去看看,能够买下就买一个。” 卢林说道:“那你去之前我肯定把扇子给你。” 郭文搓了搓手说道:“那就好。” 卢林问道:“玄铁呢?换回来没有。” 郭文说道:“给我爹了啊,还别说,你铸的剑那人可喜欢了,当初万成师兄还有些担心,那人看见剑毫不犹豫的就换了,有莫大匠送来的那块两个大。” 郭文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堆纸来,接着说道:“小林子,还有个事和你商量一下。” 卢林问道:“你说就是。” 郭文说道:“我看洛城那边钱庄多,那晋商票号的总号就在洛城,我们庐陵城这边都是分号,大额银子还不好兑换的。我想弄个钱庄怎么样?” 卢林一听,张大了嘴,极为惊讶,说道:“小文子,你野心不小啊,但是这需要很多银子,晋商票号,那是几千万两银子的本钱,小一点的钱庄票号那也要几百万两银子,你上那弄这么多银子?把临江坊整个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银子。” 郭文说道:“是要很多银子,我们现在先在林戴里弄个小钱庄看看,如今也有些银子了,我看城里的小钱庄小当铺也就十万八万两银子的根底。”说着把手中的纸摊开来,一一和卢林说起这大半年的收入来了。 药铺的【固元散】卖得很好,每个月可以卖个一万多包,分给你们后还有两千多两银子的收入,现在我娘说药铺的收入可以由我支配了,已经有一万二千两银子了;桌子买卖现在没以前多了,这个月之前总共赚了七万两银子,刨除各种开销,是五万两银子,我这一成是五千两,就有一万七千两了。 卢林没有在意过这些,咋一听到也是惊讶,说道:“小文子,你居然有这么多银子了啊。” 郭文说道:“这点银子开钱庄还差得远呢,小林子你也少不了,药铺那边我有一万二千两你也有四千两的,桌子云峰给了你一成也有五千两,你这就九千两银子了,都在三掌柜那里存着呢。” 卢林仔细想想,好像自己也是有这么多了,房间里还有两千多的银票,一时有些神思不属,当初在风雨亭捡到那本拳谱时三叔说那本拳谱价值一万两,当时自己觉得沉重还烫手,这一晃快三年了,自己都有一万多两银子了,这一细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郭文见卢林发呆,伸手在卢林眼前晃了晃,说道:“小林子,你想什么呢?” 卢林哑然失笑,说道:“我没在意过这些,一时听到我也有这么多银子了,有些发懵了。小文子你接着说。” 郭文说道:“我一人肯定干不起来的啊,得拉你一起,这就有两万八千两了,回头再和我岳父商量商量看看,卖了地还了钱,晓梅说应该有个三万两银子了。再去拉戴老板入伙,戴老板至少有五万两银子。这就有十万多了,在林戴里开个小钱庄勉强也够了。药铺应该每年都不会低于一万两的收入,桌子没这么好卖了,估摸着以后一年有个五六万的样子,林戴里的温汤已经回本了,以后一年有个两千两银子的收入。”郭文说起这些是两眼放光。 卢林笑道:“小文子你这算计了多长时间了,算得这么清楚,还拉着拉那的。” 郭文说道:“洛城回来的路上我就开始琢磨这些了,这一上午把这些都统计了一下,也算是有些底了。” 卢林说道:“你要开的话,我和三叔说下,银子给你,只是这开钱庄不是说开就开的,好多事情都不懂,你得去学,摸透了来。” 郭文说道:“这事肯定不是轻易开的,去了神都还要请教文英,我就是有这个想法,现在药铺就是配药了,晓梅都换好了人了,也不用担心泄露配方了。桌子的买卖现在不光是千锋照和百炼堂在卖,那三尺溪也在卖,还有一些大的铁匠铺也在做,价格压低了,我们也要跟着低了一些了,好在当初我们抢了先机,名头出去了,还是卖得最多的。这次去洛城也都见识过了。所以惦记再做点什么。” 卢林问道:“如今桌子制作坊那边有多少人了?” 郭文说道:“还是三百六十七人,还没消减,每天制作有一百五十张的样子,洛城这边每个月少了五百张,我们每个月留五百张,剩下的都发送到神都去了,说来神都那边如今卖得最多了,当初你说和朝廷合作还真是极为正确。若是神都卖得少了再消减些人员就是,云峰说他那边机关坊还没人,这些人不去匠房也可以来机关坊的。” 卢林说道:“这钱庄的事和大掌柜说过没?” 郭文讷讷的说道:“如今只和你说了,我爹那儿我暂时还不敢去说。” 卢林笑道:“你这是想我去跟大掌柜开口啊。” 郭文有些尴尬的说道:“小林子你向来在我爹面前说话管用的。不过也不是现在,等我从神都回来再说。” 卢林说道:“你拉这么多人参与进来,章程也要想好。” 郭文说道:“这个自然,到时候肯定要写清楚的,都不是小数目。” 卢林说道:“我也用不少什么银子,都可以支持你,我先说清楚,我不会管事的。” 郭文笑道:“到时候再说了,等我从神都回来。先弄一个商队,先在江右跑跑,以后再跑洛城和神都。名字我也想好了,叫【江右商帮】。怎么样?以后钱庄开起来了,我当大老板你就是二老板。” 卢林想起当初在风雨亭曾经想过以后去行走江湖就自称【江右卢林】,不禁莞尔,说道:“这名字还不错,不过你都要去神都了,问问文英才女。” 郭文笑道:“去了神都自然要请教文英的。” 两人说了近一个时辰,郭文满脸欣喜的走了。 郭文这之后都忙碌得很,卢林没去过问过,只是知道这些天郭文一直在林戴里协助林老板和戴老板卖了许多兵刃,卢林想着这是大掌柜的安排了,把这之前铸造出来的兵刃全部清空卖出去了,后面就是按照他的法子来铸造了。 六月二十七吃过午饭,卢林让黄云峰将章闽江、杨师傅、曲风都找来匠房了,他要铸造最后一件兵刃了,是一把刀,卢林想过给自己再铸柄刀,这个图样比较合意,他略微修改得更合适自己用,准备将这刀铸造给自己用。 六月三十这天刀铸造好了,卢林看了也觉得铸造了三十六件兵刃,这最后一柄刀是最满意的。这刀从头到尾卢林都是自己亲自铸造,没有让他们插手,只在一旁观看。他们几个这些天都按照卢林的方法铸造了两件兵刃,对卢林的铸造之法感悟更多也更熟悉了一些,再看卢林铸造学得更多了,对卢林也是钦佩得很。 七月初一一早,卢林和郭文、晓梅照旧切磋,这次卢林险胜,终于赢了,卢林费尽力气总算赢了一回。郭文和晓梅也感叹卢林的进步,觉得要多下些工夫练剑了。卢林大喜,可惜三叔早上没来。天天输的郁闷自此消散,吃过早饭卢林没再练刀练枪了,在临江坊四处转了起来,这几个月他都没有在临江坊好好看过了,这才发现大门已经用岩石建了起来了,高有三丈,宽有两丈,门洞也有一丈五宽。两边也开始延伸建起了一段围墙,不对,那么厚实,应该说是城墙了。 卢林一路看过去,走到了山脚下,想了想,卢林运起内功步法,直奔山顶而去,不过一刻钟多点就登上了天狱山山顶,感觉还比较轻松,山下有些炎热,山顶凉爽了许多,卢林就在山顶练起了明玉十八手,第十八式最后也有了一些模样了。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卢林感觉内息涌动,这是又要突破了,卢林就地打坐运起心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果然,水到渠成的突破了第十脉。 看了看天色,快到午时了,卢林下山,内功步法并用,一刻钟就到了山脚,先去了饭堂,吃过了午饭,就去竹楼找三叔去了。 三叔看见卢林来了,问道:“阿林,你上午去了何处?我让晗儿去找你居然没找到。” 卢林赶紧说道:“早上我赢了郭文和晓梅,然后四处看了看,去了趟山顶,练了会拳,心法突破了第十脉。” 三叔听了有些意外,说道:“赢了还突破了,这还真不错。大掌柜上午来说你铸造已经走出了一条新路,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收获。” 卢林脸色微红,说道:“小子也是运气好。” 三叔说道:“大掌柜如今对你满意得很,每次都是夸赞。你也莫太过得意。” 卢林肃容说道:“小子明白。” 三叔说道:“你最近可还有什么事没有做完?” 卢林说道:“大掌柜给我的图样,昨天铸造完了,暂且没有什么事了,三叔有什么安排?” 三叔说道:“那你这几天准备一下,有什么事情要安排就安排好,大掌柜那里我已经说过了,初六你去个地方,要去那呆上一段时间,具体情况到时候再告诉你详情。” 卢林听得一愣,三叔还真有安排了。张嘴想说一下郭文想开钱庄的事情,想想,这是郭文的野心,而且目前也只是一个朦胧的想法,郭文还得去神都一趟的,等回来再说了。连忙说道:“小子这就回去准备。” 三叔说道:“你把你的枪和刀,还有什么要带的,都准备好了去给逸儿。” 卢林有些纳闷,问道:“给逸师兄做什么?” 三叔说道:“也不知道要去多久,这些逸儿帮你先送过去,等你去的时候携带。” 卢林说道:“我这就去准备好找逸师兄。” 三叔挥了挥手,让卢林走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远行 回到房间,卢林把当初大姑姑给的木匣找了出来,把枪和刀放了进去,把五姑姑的书和三叔他们合写的那本武学心得放进去了。坐着又想了想还要带什么?三叔也没说去哪,呆多久?卢林只觉得有些奇怪,最后卢林看了看那副弓箭,这个真不好带,放在木匣里也不太合适。初六走,还有五天不到了,想起那块赤云火石,那天看书后他有过一些想法的,一直铸造兵刃没空细想,这几天就试着铸弓看看。于是又放了一壶箭到木匣子里,然后去找逸师兄去了。 卢林找到逸师兄,将木匣给了逸师兄,问道:“逸师兄,三叔没跟我说去哪,你可知道?” 逸师兄说道:“我也不知道三叔是怎么安排的,三爷让我将你的东西我要托运回江宁。” 卢林见逸师兄也不清楚,就不再问了,反正三叔说了到时候告诉他的。于是别过逸师兄去找大掌柜去了。 见到大掌柜卢林将最后六件兵刃给了大掌柜,留下了最后一柄刀,说道:“大掌柜,这刀的图样比较合我意,略微改了按照我的要求铸造的,想留着自己平常用,那霜寒刀不宜轻易拿出来。” 大掌柜笑道:“阿林,你不需跟我客套这些,觉得合适用就是。” 卢林说道:“三叔安排我出去一些日子,也不知道多久。坊里有事就帮上忙了。” 大掌柜说道:“三掌柜和我说过了,你放心去就是。千锋照和百炼堂那边我已经去信了,他们不久应该就会来人了,你记录的铸造之法,我将简易过后的都传了下去,这几天开始都是按照你的法子的铸造了。你写的记录的,我这些天归纳梳理得差不多了,就等风大师、莫大匠他们来验证一番了。” 卢林说道:“小子是不能等到风大师和莫大匠了。” 大掌柜笑道:“你这些记载很详实,一看都明白,但是要做到就不那么容易了,我们几个老头子有得琢磨了。” 卢林听了不再多说什么,拜别大掌柜就去找黄云峰了,到机关坊问了一下,得知黄云峰去书楼看书去了,卢林暗道,正好。直接就去了书楼四层,黄云峰见卢林来了,问道:“卢林哥哥有事找我?” 卢林笑道:“我也是来看书的,正好你在这里看书,这几天想用那赤云火石铸弓了。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启发。” 黄云峰听得卢林也是来看书的,就继续埋头看书去了,卢林就去找出上次那本书看了起来。看到酉时过半,卢林才确定了想法,准备将弓分作三段来铸造,中间的弓把和上下两端的弓臂,长度等分。 已是吃饭的时间了,卢林和黄云峰去饭堂吃过饭就回房画起了图样。这一画就画到子时才算画得差不多了,三段长短一致,都是一尺二寸,弓臂两端的弓梢穿弦处,中间开了圆孔,两端略微凹陷便于弓弦扎绑,这都是按照那书上的介绍来的,可惜中间弓把处的制作却是缺失了。 卢林画出来的弓把和弓臂驳接,接口处是凹凸状,然后和弓梢一样驳接的凹凸之处开了圆孔,铸出穿过圆孔的栓子固定,弓臂是凹,弓把是凸,插进去后再固定了。画起来都不容易,铸造出来更见功夫,也是个考验。卢林画完仔细看了一遍,没有什么缺失,这才休息。 七月初二早上,三叔也过来了,又指点了一番郭文和晓梅,卢林再去切磋没赢也没输,勉强打了个平手。 吃过早饭卢林没有去练刀练枪了,刀还一柄,枪送走了,练了会射箭就去匠房熔炼那块奇石去了。这奇石不愧是山火烧出来的,一上午卢林调高了几次炉火的温度才可以熔炼,下午黄云峰来了,卢林让黄云峰看着炉火,他则画起了模子。等到卢林画好了模子,奇石也才熔炼了一大半,这让卢林只能继续晚上熔炼。 七月初三卢林继续和郭文、晓梅切磋,这次他看见了郭文和晓梅的破绽,但是他捕捉不住这个机会,那只有一息不到的时间,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这次他又败了。他暂时还没时间去细想,他得今天将赤云火石熔炼浇好模,不然就没时间了,那就前功尽弃了,这弓就铸造失败了,若是不会不懂,失败了可以接受,卢林不允许这样的失败发生。 中午卢林也没有去饭堂吃饭,早上就告诉黄云峰学堂放课给他带饭来匠房。卢林尽管仔细看过赤云火石的详细记载,但还是有些低估了熔炼的难度。草草吃过饭,卢林又加了一些白炭,用内功运用丹火进行最后熔炼,这是卢林最后的方法和努力了。 一直到申时,终于将赤云火石熔炼完成,卢林的内力也耗了个七七八八,不光是满头大汗,浑身上下都是大汗淋漓的,衣裤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打坐调息了一会,卢林开始浇模,晚饭也是黄云峰带回来的,到了戌时两把弓的雏形出来了,都是一尺二寸长的三截。卢林仔细检查了接口,都没有问题,明天可以开始锤锻了,卢林还试了试韧度,确实非同寻常。 七月初四,卢林没有去想怎么捕捉郭文和晓梅双剑合璧那一丝破绽,堪堪打了个平手收场,他是想问问三叔的,但是三叔没来。上午他回到匠房开始锤锻,他只锤锻了一把弓,另一把留着给黄云峰自己锤锻,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下午,卢林让黄云峰跟着他一起锤锻了一个时辰,就让黄云峰去准备弓弦。黄云峰觉得有些奇怪,问道:“卢林哥哥平时不是这样的,你这好像有些着急了?” 卢林说道:“是有点匆忙了,主要是低估了这赤云火石的熔炼难度,比我预计多费了一倍的时间,而且过两天我得离开一段时间。” 黄云峰“啊”了一声,问道:“卢林哥哥你要去何处?” 卢林说道:“三叔安排的,我也不知道去哪里。说是初六去。我想带着这弓去。” 黄云峰听了“哦”了一声就不再问了。 卢林接着说道:“熔炼多费了时间,所以只能帮你铸型了,锤锻打磨还得你自己来。” 黄云峰这三天跟着在匠房干活,他是熔炼不了这赤云火石的,这难度他知道,说道:“最难的卢林哥哥都做好了,剩下我自己可以完成的。” 卢林接着说道:“听大掌柜说风大师和莫大匠可能要来了,到时候你把弓箭给风大师帮你掌掌眼。” 黄云峰听了大喜道:“风大师这又要来了啊。好啊。” 两人忙了一下午,晚上还是接着干。黄云峰拿起自己那张弓拼接了起来,还没锤锻打磨,也勉强可以拼接起来,还算稳定,他还是想到一个法子再做两个扣环在弓臂和弓把连接后扣在此处,就更牢固,这是机关术书中记载的法子。和卢林一说,卢林听了很认同,等明天打磨后来做。 七月初五,三叔来了,看了卢林和郭文、晓梅的切磋,还是不分胜负,又指点了一番郭文和晓梅。卢林等三叔说完就问起了怎么捕捉破绽之事,三叔想了想,说道:“你能够发现他们双剑合璧的破绽说明你进步不小,发现是一回事,要做到是另一回事,这之间差别很大。” 卢林问道:“那要怎么才能够做到?” 三叔说道:“这些啊,我是能够做到,但是做得不够好,就不和你说了,正好这次你要去的地方可以请教。到了哪里你再好好去学。” 卢林接着问道:“三叔,这次我要去哪里,跟谁学啊?” 三叔笑道:“你先别想太多,这事我也是听安排的。” 卢林听了无奈,吃过早饭继续铸弓去了,锤锻了一个时辰就开始拼接打磨。午时的时候开始上弦,弓弦从弓梢穿过,两端扎绑用的是那本书上的方法,卢林当时想起学吹笛子的时候晓梅学琴崩断琴弦,重新续弦的情景,在两端仿造琴弦固定弓弦,只是弓梢固定处略微变化了一下,加了一根小铁条,更为稳固了。黄云峰带回午饭,卢林吃着饭让黄云峰试了试弓。 黄云峰仔细看过弓弦的安装,觉得很巧妙,弓梢两端的小铁条可以拧动调节,这样弥补了组装后弓弦松紧的问题,正常的弓弦都是调整好固定的。只是这样的弓制作起来造价不菲,对技艺要求也比较高,推广普及不了。 卢林吃过饭,两人按照这把弓的接口大小铸造了两个扣环。最后完工到练武场两人都试了几箭,觉得很满意。卢林也没时间帮黄云峰铸造了,回到匠房和黄云峰细细讲了要点,让黄云峰自己锤锻铸造了。 晚饭后逸师兄找到卢林让他去竹楼找三叔。逸师兄没有一同前去,卢林独自来到竹楼,三叔见卢林来了,问道:“阿林,你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好?” 卢林想了想,说道:“一会还要找小文子一趟,还有个东西让他帮我送一下,还没和他说起我要离开一些日子。” 三叔说道:“回去你就去处理。明天一早起来就走。” 卢林问道:“三叔,这次究竟要去何处?” 三叔递给卢林一封信和两张纸,说道:“你按照纸上这个地址去,到了把信递了进去就会有人安排。这次你是去跟着你九叔学一段日子,去了一切听从你九叔的,等会出了门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去何处。地址记住了就烧了这纸。” 卢林听得一愣,问道:“连大掌柜和小文子都不能说?” 三叔说道:“不能。此事大掌柜知道,但也不知道你去何处。” 卢林听得心里一紧,这是什么情况,还要如此机密。赶紧说道:“小子明白。” 三叔接着说道:“你早上问我的问题,你九叔会教你。他这些做得比谁都好。你好好跟着学。” 卢林连忙点头说道:“小子去了一定照办。”心中暗想到,九叔,那不是还有四五六七八叔?陆姨曾经说还有十三姨,不对,有五姑姑就没有五叔了,还有七姑,想着有些头大,这有点多了,暂时不去想了。 三叔说道:“阿林,你这次去,我也不知道要多久,你九叔说快则半年,慢则一年或者两年都可能。” 一听这么长时间,卢林赶紧问道:“这么久?” 三叔说道:“嗯,到了时候你自会知晓。流儿他们也曾经跟着你九叔学过一段时间,你九叔都不太满意,也不知道你这次去了会如何?” 卢林听苏流也去过,也稍微心里有点底了,不然一头雾水的去了真没底。 三叔接着说道:“你的木匣已经送过去了,你带把刀随身就是。” 卢林点头称是。 三叔说道:“还有个事,那霜寒刀法这半年我也研习了一番,我不擅左手刀法,但是从记载的招式来看可能不是那么简单,顺着刀谱练或许有些不对,前面缺了总纲,你练这霜寒刀法不要顺着刀谱练,试一试打乱招式看看。这或许有些难,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笨了一些。这也是大掌柜和我说起你琢磨出的铸造之法启发想到的。” 卢林听了一呆,铸造那是三种技艺,试了六次就可以得出最好的顺序。这霜寒刀法十二招,这太多了吧。小声说道:“是笨法子,但这怎么也试不过来啊。” 三叔笑道:“你就不多想一想,还非得每种都去试一试啊,平时的机灵劲哪里去了?这霜寒刀法如今也只有你练了,只能你自己琢磨了。” 卢林问道:“三叔你都说了是笨法子,怎么机灵啊?” 三叔略带鄙夷的说道:“刀法你练得纯熟了,就先找出第一招来,确定了再跟着找第二招,后面接着这样做,就简单多了,你还真想一一去试啊。都不知道大掌柜他们怎么把你夸上天去了?” 卢林听了顿时大窘,自己真是钻进了牛角尖了,一时没转过弯来。低头讷讷说道:“小子愚笨了。” 三叔摆了摆手说道:“你啊,铸造能够想到这么多,习武也应该如此的,这次去了好好跟你九叔学。去吧。收拾妥当,明天一早起来就走吧。” 卢林告别三叔,回房把扇子找出来,检查看了看,放回盒子密封好,看了看时辰,还没到亥时,然后就去找郭文。郭文见卢林来了,问道:“咦,小林子,你这大晚上的过来有什么事?” 卢林说道:“小文子,你去神都到时候把扇子带给文英才女。”说着将手中的盒子递给郭文。 郭文听得讶异,接过盒子问道:“小林子,你这扇子什么时候铸好的?我爹还没说什么哪天去神都呢。” 卢林笑道:“去年在铺子铸造完神器,想着一直欠着这个约定不是个事,就把扇子铸好了,没告诉你而已,我还想着能不能借机去神都见识一番,看来是不能了。” 郭文连忙问道:“小林子,你竟然早就准备妥当了,你这时送来,是有什么事?” 卢林说道:“三叔安排我出去一趟的,也不知要多久。扇子给了还要告诉文英才女别声张是我铸的。” 郭文问道:“三掌柜安排的,那我爹知道么?” 卢林说道:“大掌柜早知道的。” 郭文接着问道:“你什么时候走?去何处?” 卢林说道:“明天一早就走,去哪里我暂时也不清楚。”他还没看信和那两张纸,真不清楚。 郭文说道:“这么急?” 卢林有些赧颜说道:“前几天三叔和我说过的,这几天一直在铸弓,你又天天在林戴里忙就没和你说。” 郭文说道:“也是,这些天我爹把库里的兵器都发卖了,说以后都用你的法子铸造,品质会更好。” 卢林也明白这些的,两人说了一刻钟,卢林又去和大掌柜道别,到厨房要了点盐,然后去牵了一匹马回了自己院子。如今临江坊也有近百匹马了,腊八那天打完了,那些人骑了七八十匹马来,太守离去的时候也没带走,都留在临江坊了。 黄云峰见卢林牵马回了院子,问道:“卢林哥哥这是准备要走了?” 卢林说道:“嗯,明天一早就走。” 黄云峰也没说什么,陪着卢林收拾包裹,几件换洗的衣服,一把刀一张弓,十枝箭和一些箭簇。都装进小木匣内。卢林收拾完了,和黄云峰说了一会话,就让黄云峰早点去休息了。 黄云峰走后,卢林掏出纸来看,第一张写了去龙城,线路也写得清楚,一路往西南方向,先到永宁然后是建宁茶陵、绕行衡山到零陵、再到桂州最后就是龙城。第二张则写了夜宿投宿的一些需要注意之事,还着重写了这一路上哪些地方险要,不宜独行,最好跟随商队镖队同行,最后还有一个衡山蔡姑的地址,若是有什么意外情况可以去找蔡姑。卢林仔细看了几遍并牢牢记住然后将纸烧了才去休息。 ps:第一卷算是结束了,没想到写了一百六十四章。可能有些啰嗦了,第一次写,很多不懂,稚嫩,见谅了。其中有些是边写边想到的,大的脉络有,细节和内容就在每日写作当中不断丰富了。出了庐陵城了,江湖帷幕慢慢拉开。没什么人看,但是故事会写完的,下一卷:龙城行。 第二卷 龙城行 第一章 出发 卢林也不知道睡了几个时辰,就是有些兴奋,醒来比往日早了两刻钟。洗漱一番,取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分两处贴身放好了,怀里揣了二十余两碎银子,挎上包袱拿着木匣和水囊推门而出,天刚蒙蒙亮,有些暗,应该是个阴天了。 卢林肩膀抖了下包袱,抬脚走向系马处,却愣了一下,黄云峰正站在匹马旁边,手里捧着个盒子,看见卢林出门过来喊了一声:“卢林哥哥。” 卢林有些讶异,问道:“云峰,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黄云峰说道:“我…我…卢林哥哥这就要走了,想起了这个盒子,卢林哥哥若是可以去看看妹妹的话,就帮我带给妹妹。”说完讲手中的盒子递给卢林。 卢林接过盒子看了看,四四方方的白银青铜合铸的盒子,摆弄了一下没看出什么来,黄云峰见状上前按了几下就打开了,竟然有机关,卢林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黄云峰有些羞涩的说道:“这是机关术里面的一种机关盒,我改进一下,可以当做梳妆盒,我见水芸嫂子和晓梅姐姐桌子上都有一个这样的盒子,问过才知道是梳妆盒,就做了个给妹妹。” 卢林也是不太懂女孩子这些,却也知道这盒子设计很精巧,想了下,还是合了起来放进木匣里,说道:“这次出去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若是可以的话,我一定去看望云英,帮你送给云英,还要装满胭脂水粉送去。” 黄云峰展颜笑道:“那就有劳卢林哥哥了。” 卢林拍了拍黄云峰的肩膀说道:“云峰不用跟我客气,云英也是我妹妹。你跟着范先生好好把机关坊建好,风大师来了跟着风大师好好请教。消不得两年应该也可以去看望云英的。” 黄云峰听了用力点了点头。 卢林把包袱和木匣绑好,挂在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说道:“云峰,那我就赶路了,你回去再睡会吧。有事找我可以去找三叔。” 黄云峰说道:“好。” 卢林拍了下马臀,又扬起了手挥了挥,就此出发了。 刚出了约莫三丈长的新大门,逸师兄不知从何处出来,站在路旁,朝着卢林拱了拱手,说道:“卢师弟一路顺风。” 卢林回了一礼,说道:“多谢逸师兄相送。” 逸师兄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送卢林继续前行。 一路走过林戴里都是一片寂静,到了临江渡天色略微亮了起来,卢林没有从临江渡过河,按照路线走,直接一路向南,到了张家渡吃了早饭过渡到了永和镇,顺着禾水前行,中午在宣化乡打尖吃的午饭。然后一路经过高桥楼、龙天、文竹到了永宁地界的三板桥,到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卢林就在此投宿。 永宁一带都是深山老林了,路不好走,常有匪徒强盗出没,是三叔写过的第一处险恶之地,到得此处再寻找商队镖队同行。卢林尤其小心,他一直记挂的祁家老大据说就在永宁一带,上次祁家兄弟事发逃来此处寻过祁家老大,呆了几天没找到才潜回庐陵城的。 卢林一身粗布衣服,平常在在匠房铸造也是如此穿着,骑着一匹灰色的马。卢林如今身量与壮年男子差不多,就是皮肤黑黢黢的,看上去有些老成的样子,一双眼睛却是明亮得很。镇子不大,还比不上天狱镇,只是往来的客人不少,客栈却是有几家,卢林随便走进一家客栈,付了房钱,名字则是用了个卢三。随后要了两个菜吃了两碗饭回房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卢林吃过早饭就找伙计打听有没有去茶陵的商队或镖队。伙计说昨天上午已经走了,再要去就要等两天,永宁商队三天一趟往返永宁和茶陵之间,;至于镖队则是不定时的,得有人送镖才走的。 卢林听后有些失望,这是估计不到的情况,伙计刚走一会,就有一人坐到卢林旁边来,问道:“小哥可是着急要去茶陵?” 卢林正愣神,听得有人问起,看了一眼这人,三十余岁,有些憨厚的样子,口音和伙计一样,应该的本地的,问道:“是要去茶陵,这位大哥可是有路子?” 那人说道:“路子肯定是有的。”说着伸出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又勾了勾。 卢林会意,这些人就是赚这钱来了,当初去洛城路上就见识过的。想了想,慢慢从怀里掏出几十文钱来,数了二十文钱给那人。 那人见卢林上道,把钱往怀里一揣,小声说道:“出了镇子往西不到二十里地就是界化陇,那里每天午时前都有商队镖队前往茶陵,还有一些人在那结帮搭伙的去茶陵,你去那边看看,这伙计不会告诉你的,他指望着你们多住两天多赚点房钱。” 卢林有些讶异,问道:“界化陇?不是说去茶陵都在此处么?” 那人回头看了看,凑过来和卢林说道:“老黄历了,以前不太平,就都在此地,这些年安生了,界化陇出了能人,把那边盘活起来了,那边又近些,知道的都去了那边,小哥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卢林听了大喜,又掏出五文钱递了过去,说道:“多谢这位大哥告知。” 那人接过钱,欣喜的说道:“小兄弟是个痛快人,在下田七,就这本地人,以后有事来这里打听一下田七就可以找到我。” 卢林拱了拱手说道:“那就多谢田七大哥了,我这就赶路去了。”说着转身就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出来退房的时候,那田七已经不见了。伙计见卢林退房要走,嘴里嘟嘟囔囔的:“死蛤蟆、烂蛤蟆......” 卢林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得骑马出了镇子向西而行,路上还真看见了蛤蟆蹦来蹦去的,这才反应过来了,那伙计骂的是田七,这边管田鸡叫蛤蟆,想到这些,也不禁一阵失笑。 山路崎岖,不到二十里地半个时辰左右也就到了,远远就看见一个小镇,走近才发现比三板桥大一些,但是繁华多了,不少房子看着就是盖了没几年的。此时已经是辰时过半了,卢林急忙找人打听了一下,原来这界化陇属江右,是江右和三湘交界之处,以前穷山恶水的荒野之地,但是如今繁华起来了,不一会打听找到了地方,看见有三个商队依次排列等候着,排在前面的商队正有人在吆喝“去茶陵了,两百文钱一位,巳时就走。” 卢林见状,过去问了问情况,原来这边每天都是这样。商队常年来回跑茶陵的,按月交钱给了界化陇的人,界化陇就让商队在此带人过茶陵,谁先来谁就先走,最后一趟不会超过午时,翻山越岭的路不好走,午时出发到茶陵差不多就要到戌时左右了,快也快不上两刻钟。 卢林听了,果断就去商队交涉了一番,说自己骑马用不着坐他们的马车的,最后交了一百文钱,然后到旁边茶棚要了两文钱的茶慢慢喝着等着。不到一刻钟就来十几个人,快到巳时的时候已经来了三十多人了,临出发时还跑来一男一女,卢林看那两人跑过来的步子是练家子无疑,年纪不大,女的估摸着有二十,长相清秀,男的瘦高,比卢林高半个头,看着和郭文差不多年纪。 商队有二三十人的样子,跟随商队的有近四十人,也有七八个人和卢林一样骑马的,卢林在一旁听着也是一百文,看来这些人是经常来往茶陵的,都知晓行情。 午饭商队说好提供的,午时过半的时候在一个山坳处蒸热下馒头,然后自己去拿,摆了几块木板,放了一些咸菜、花生、辣酱、腐乳什么的。不到两刻钟吃完就继续赶路。到得茶陵差不多申时过半,这段路约莫百里左右,一路颠簸人疲马乏,到了地头众人就四散而去,商队也直接去送货去了。 卢林找了个客栈住了一夜。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买了点吃食,骑马去往衡东,依旧是山路,但是比昨天的山路好走多了,也太平多了,中午歇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来往没有什么人,卢林组装好弓箭,射到一只野鸡,就地烤了起来,洒了点盐吃着很香。下午酉时到了衡东投宿。 这回卢林没等第二天早上去问了,晚饭吃完了就问伙计去往衡阳的情况,这是第二处险要的地方。衡东县城就比三板桥、界化陇大多了,这边去衡阳都是在南门口汇集,卢林得了消息就去南门口转了转,打听仔细了,这边去衡阳也是午时基本没人去了,但是不像界化陇那边午时左右有最后一趟,这边是没个定数的,差不多就走了,时常巳时左右就没商队了,这边镖队倒是时常有。 卢林一早就到了南门口,就见着四处有人吆喝“去衡阳二百四十文钱,马上出发”。卢林牵马上去谈了一下一百二十文钱,路途和界化陇到茶陵差不多远,这边贵了二十文。待得出发后,卢林才发现有两个熟面孔,就是从界化陇最后赶来的那一男一女。 再次遇见也是缘分,那两人看见卢林也觉得意外,出了南门三人路上攀谈了起来,两人都先说了情况,是姐弟二人,姐姐叫向暖,弟弟叫向晚。问起卢林,卢林想了想,还是用卢三,说道:“江右卢三。” 向晚听了,撇了撇嘴,说道:“你这一听就是假名字。我们都是从江右过来的。” 向暖倒是开解了起来:“出门在外是要谨慎小心一些的,别听我弟弟的老大,能够理解。” 卢林听了有些尴尬,脸色一红说道:“家里长辈交代出来办点事情,见谅啊。” 向暖开口了,向晚就不再说什么了,三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卢林觉得姐弟二人都挺不错的,也没避讳什么,更是说起两人都是衡山派弟子。衡山派在江湖上名头不响,但是在三湘一带还是有些名头的,尤其是衡阳一带。因为商队的人听得姐弟二人是衡山派弟子都过来打招呼了。 这倒让姐弟二人有些慌乱起来,商队的人还说要把钱退返,向暖连说:“使不得,使不得,这是你们商队的吃饭营生,不能乱了规矩,再提这话就离队自己回衡阳去了。” 商队的人听得这话才作罢了。 卢林有些讶异,问道:“你们是衡山派的,这来往也跟着商队走啊?” 第二卷 龙城行 第二章 走镖 衡阳城不小。向家姐弟二人却是熟悉得很。带着卢林去了回雁楼住下,回雁楼是衡阳最好的客栈,住一宿五百文钱,向晚抢着帮卢林付了房钱。卢林登记还是用了卢三这个名字。 卢林见状也就作罢,找掌柜要了笔墨和信纸,回到房中写了封信给尤师兄,提及给送信之人选几柄好一点的剑给他们,价钱就收一半,缺的回来他补上,嘱咐尤师兄不可说他的情况,落款写了个卢字。这向家姐弟是他出门第一次认识的人,也是种缘分,姐弟二人都很真诚,卢林也觉得投缘。 封好了口子把信给了向晚,向晚收了信连连感谢不已。看了看时辰已经是酉时了,就喊上向暖带着卢林去吃晚饭去了。就点了两个菜,一个鱼头豆腐,还有个土头碗,就这一个土头碗顶七八个菜,一层一层的堆了起来,里面的食材丰富,最上面铺了些木耳,然后鱼丸、蛋片、雀肉包……最底下是鸡蛋、红枣和莲子。还喝了点醽醁酒,和甜酿酒有点相似,但比甜酿酒要有点酒味。 第二天是七月初十了。一早起来收拾完,向晚和向暖就带着卢林去吃了鱼汤米粉,这个很对卢林的口味,直呼过瘾。临别时,向晚还买了十几个当地的特色烧饼让卢林带着,此去零陵近四百里地,都是水路,还有些山路的,得走个两天。虽然衡阳去零陵还算太平,向暖还是提醒卢林最好找人搭伙前行。 向晚和向暖是要在衡阳带东西回门派,不然正常是从衡东回门派,三人再次遇见也是缘分。向晚离去时候让卢林有空来衡山派找他,卢林谢过姐弟二人,就向南门而去。这一趟还算平安,卢林就没想着去找蔡姑,回来再说。卢林骑马直接出了南门,回头再看了眼衡阳城,不由得想起前人的那句“衡阳雁去无留意”。 一路沿着湘水南岸而行,晚上在常宁附近的水岸找了个僻静处歇息,没有进常宁城,去了常宁城一进一出的要多费一个时辰。选好歇息之处后,卢林还下水捉了两条鱼烤了吃了。 第二天的路就要难了许多,直到戌时才到零陵城。进了城,卢林赶紧找了家客栈投宿吃了点东西就回房去了。下一个地方是全州,此处极为混乱,零陵城是大城,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再往南就越来越乱了,全州到零陵是其中之最。 第二天卢林起来就找伙计问询了去往全州的情况,得知在东门一带,水路码头南津渡和东山两处。潇水在零陵汇入湘水,水运极为繁忙,商队来往不绝,装货卸货忙个不停,卢林赶到时候就见到这般状况。卢林正待找人询问,四顾一看,就看见有个旗帜迎风飘扬,绣着四个大字【九嶷镖局】,就走过去看了看。 走近才看见围了不少人,卢林略微打听了一下,原来是镖局接了一单大镖,要去桂州,最近这边都不太平,镖局已经出了两个镖了,暂时缺了人手,就在这招点临时趟子手镖师。卢林听得是去桂州,正好啊,就饶有兴致的在一旁看了起来。 只见一个镖头模样的人坐在一旁,几个镖师站在左右。那边有数十人排在一条队伍,还有几个趟子手在维持着秩序,后面还站着一些人,那队伍前面摆着一张桌子,只见有一人坐着记录,左右各有一人在帮忙递纸翻书。 还有几个趟子手拱手对着四方吆喝:“各位江湖好汉来试一试,九嶷镖局雇临时趟子手镖师去桂州了,趟子手五两银子,镖师二十两银子。想来的尽快,不管够不够人,巳时一刻就出发。” 卢林看了看天色,辰时过半的样子,还有大半个时辰。在看看前面的场地,摆了个大石锁,还有十数块大石头,九嶷镖局占的地方还靠着一处土坡。 卢林看了有小半个时辰,也听了旁边众人的议论,也明白了一些状况,这是生意忙碌时,商队镖队人手不够的时候就在此临时拉起个场地雇人,也就时常有不少江湖人来此,顺路赚点盘缠。商队还好点,有两膀子力气身手灵活会点功夫的就可以,镖局就要求高不少,还谨慎得很,毕竟商队都是大宗常用货物,都是山路,山贼劫了还不方便运走,遇见拼命的还得不偿失;镖队时常有贵重轻便的红货,得手一次就可值钱了,一般镖局也不会养太多镖师的,买卖好的时候就雇。 第三章 遇劫 镖队吃过午饭继续前行,除了山路崎岖走得慢一些,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这路不是沿着湘水岸边走的,在山林间穿行,据说要近上不少。一直到了黄昏,到了一个群山环抱的山谷,芳草萋萋,听镖局的人说此地是庙头大碧头,山谷离村子不远,再往西边三四里地就是湘水。卢林看了看地势环境,有些类似大乌山那边的罗坑,镖头吩咐众人就地歇息,埋锅造饭,扎起了帐篷。 帐篷扎好,中间的双驾马车下来了两个女子扶着一皂纱蒙面的苗条女子直接进了身边的帐篷,想来就是那当铺千金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没下车,是侍女送进车厢的。可是卢林接着又看见前后那两辆双驾马车一前一后也都同样下来了一个皂纱蒙面的苗条女子进了旁边的帐篷,不仅衣服颜色也都是一样的,身形也差不多。这让卢林极为讶异,这就是说书故事里的鱼目混珠以假乱真了,这就有点意思了。 镖局的人也大都看见了,他们都不以为意,看来知晓一些情况的,晚饭的时候刀客问起,镖局的说起来颇为自豪,这是镖头的安排,防备刺杀掠夺之事发生,他们也不知晓那个是真的,这只有镖头知道。卢林只是在一旁听着,没去多问,这种事情要避嫌,他又不是镖局的,受雇的临时趟子手而已,问多了惹人猜疑。 戌时过半,镖头安排了夜间值守之事,镖师一共有九个,镖局的趟子手有三十三个,都在那三个皂纱蒙面女子歇息的帐篷周围值守,这边跟随的近百行旅之人就是卢林他们这些受雇的趟子手照应了,总共有四十六人,卢林被安排在了上半夜值守,亥时子时。 这边帐篷多一些,有十二个,两个给了那十几个女子歇息,还有两个就给了卢林他们这些趟子手。白天炎热,到了夜间,这山谷之中凉快了许多,只是蚊虫有些多,二十三个分作四处,围坐在火堆旁轻声闲聊着,卢林都是安静的听着他们说着真假难辨的江湖经历,偶尔顺着话题问上一两句。 上半夜平安无事,安静的时候能够还听见四周的虫鸣和燃烧的木柴间或发出‘噼啪’声。丑时的时候换了人值守,卢林才去歇息。睡了也不知多久,迷迷糊糊的听见周围的惊惶喊叫的声音和动静,卢林猛然惊醒,拿起身旁的刀和木匣就窜出了帐篷。 天还没亮,黑乎乎的,只有火堆散发出光来,帐篷外到处人影幢幢一片慌乱,再往远处看去,隐约可见几十匹马围着不动。再看看身边,一起值守上半夜的趟子手都出来了,手里拿着刀剑,神情是看不清楚。这是遇见山贼了?卢林暗自想到。 这时前面出来镖头的声音:“稳住,不要慌,都在原地别动,各位镖师趟子手环形散开往前一丈。” 众人听见镖头的声音都安稳了许多,按着镖头所说围成一圈散开往前走了一丈。这种时候需要有人站出来,不能乱,这时候也是考验的时候,镖头若是指挥不当,那基本就完了。作为一个领头的镖头,经历过的阵仗肯定不少,这一声稳住了。 此时,前面有人喊道:“李良,莫做无谓的事了,这镖我们劫定了。” 镖头听了顿时大喝道:“尔等是何人?” 卢林这才知道镖头的名字。他就是想搭个队伍而已,以为像前几天那样顺顺当当可以到地方,没成想之前跟着商队都安安稳稳的,这第一次跟着镖队,还应聘当了回趟子手,近百人的走镖带着近百人的行旅百姓竟然遇见了劫镖的,不是红货还是个大活人。卢林趁着镖头说话之时赶紧将包袱和木匣绑紧在背上。 前面有人大声说道:“我们腾云岭的少寨主听闻零陵城第一美人要嫁去桂州,偌大的零陵竟没人能娶,心痛得很,少寨主向来怜香惜玉,此行欲带美人回寨子当压寨夫人,识相的留下美人放过尔等。” 卢林不知晓腾云岭的情况,但是九嶷镖局的人可是知道的,腾云岭在零陵城北边,腾云岭山寨盘踞有数十年,往来零陵桂州之间犯下了无数事,两地官府屡次进山围剿都是无功而返,在零陵桂州一带凶名赫赫,向来是在山中出没,没想到竟然是连夜追到了此处,看来消息是走漏了。镖头李良情知此事不可能善罢甘休,说道:“我九嶷镖局既然接了镖,自然要护送到底,我等与腾云岭向来是秋毫无犯,要劫镖那就手底下见功夫了。” 前面还是那人说话:“九嶷镖局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了你们活路不走,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李良听得此话,顿时大急,喊道:“这边还有近百个行旅之人,你们不可伤及无辜,坏了江湖规矩。” 前面又传来话语:“这山谷地势极好,你们又能逃到何处去?既然我们追来此处,再容你们片刻,等天亮动手就是。”语气中满是把握,丝毫未将九嶷镖局放在眼里。 李良听得此话,暂且心安,连忙招来九个镖师,说道:“老古,你领着那些受雇的趟子手带着那些行旅之人先去往全州,他们应该不会太为难你们,舍点钱财,若是到了全州,去县衙和湘山寺求援。我和其他人带着大小姐向湘水突围,或有一线生机。” 不过一会,那老古来了这边,说道:“众位既然领了银子,签字画押了,自当守信,遇见这不幸之事,也当齐心面对,若是不支再说了,我们就将这些人先护送到全州。” 整个营地借着火光急忙收拾起来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夜幕退去天光破晓,也看清楚了前面的情况,四十多人都骑在马上,散开围住了山谷出口,再看昨夜来处,也有二三十骑的样子。李良这时大喊了一声:“走”。 镖师和镖局趟子手骑马的骑马,架着马车的驾车,拥着三辆双驾马车朝着昨日来路冲了过去,老古则带着这边的人暂时未动,让那些行旅之人都坐好马车。那什么腾云岭的强人顿时呼啦啦的上来了二三十人围了上来,还有十几骑追向了李良那边。为首一人蒙面,看不清楚模样,纵马向前几步,喊了一声:“杜老二。” 卢林牵马拿刀站在了后面,只见前面有一人窜了出去,垂首恭恭敬敬说道:“少寨主,这里都是刀客和行旅之人,那边跑了的都是镖局的,他们弄了三个一样的车一样打扮的人,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那老古见了也是大惊,这些雇来的刀客之中竟然还有腾云岭的人,顿时大骂起来:“卑鄙小人,无耻。” 卢林仔细看了看那人,原来是在他后面被雇的那个,腾云岭的人群中也出来两人把那杜老二迎了进队伍,卢林看着也有些眼熟,想了想,原来是他后面那两个被堂首否了的人,三人竟然一起的,还都是腾云岭的人,大概是闻讯安排想混进来做内应的,不成想还真混进来了一个,这腾云岭的人看来是费心思下了功夫了。杜老二能够通过堂首的考验也不简单。卢林暗自寻思要是腾云岭的人对他们这些受雇的趟子手下狠手该如何应对,昨天见识过镖师的功夫,他觉得自己要跑不难,就不知道这少寨主功夫如何。 少寨主听得这话,抬头望向那边说道:“小觑了这李良,还耍起了心机。”接着伸出马鞭点了十几人说道:“你们留下,将这些刀客处理了,那些行旅之人每人收个二十两银子放他们走。完事赶紧跟上来帮忙。”说完带着十几人朝前面追了过去。 江湖险恶,卢林这次算是见识到了,那近百行旅之人听得那少寨主的话也都慌乱了起来。那十几个腾云岭的强人下马围了上来,那杜老二笑呵呵的说道:“各位,咱们也有走镖一天的缘分,杜爷我心好,你们自断一臂,交出银两,就放你们离去。” 老古站了出来说道:“大家一起上,我们四十多个还拼过他们这十几个么?走镖的要是都临阵脱逃,对跟随我们的旅人弃之不顾,信誉何在?” 这时跟着杜老二一起的那两人站来出来一个,拿这手中的剑指着老古说道:“我认得你。你是九嶷镖局的镖师,那就让韩某来掂量掂量你有几斤几两。看你们有多少能耐,大言不惭还敢护卫这些人。”说着就朝老古一剑刺了过去,老古也不含糊,挥刀一挡接着反手就是一刀力劈华山,那自称姓韩的回剑挡住,手臂还有些颤抖,心中一惊,有些慌乱,急忙喊道:“点子扎手,老杜来帮忙。” 杜老二听见,提刀就砍了过来,老古力敌二人,还不忘对着刀客们喊道:“想活命就拼了,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腾云岭其他人也都纷纷提起兵刃冲了过来,刀客们也纷纷拿起兵刃抵挡起来,前面两个刀客功夫不济,一个照面就被劈了,生死不知,后面的刀客顿时混乱了起来,卢林看形势不对,将包袱和木匣放在马背上,拎着刀后退了几步。 老古见状,对着两人猛攻了几刀,窜了过来,说道:“散开一些。两个三个对一个,单打独斗你们不是对手。” 刀客们听了顿时散开,三三两两的对上了腾云岭的强人,领头的就是那两个和镖师对战过的趟子手,看着身手在趟子手里面算是不错的。那姓韩的和杜老二又追了过来,恶狠狠的说道:“既然想死,那就成全你们。” 老古看了眼动手的刀客,心中有些灰心,这些人的功夫有些不济,就几个强一些,不知道能够抵挡多久,这杜老二和姓韩的任谁单独对上他都可以在五十招之内拿下,但是对上了两个人就胜负难说了,这些刀客怕是不能抵挡太久。杜老二和姓韩的已经攻了过来,老古叹了口气,迎了上去。 这边动起手来了,刀客又倒下了三个,卢林提着刀单独对上一人,不时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腾云岭的强人,卢林暗自数了数,有十八人,那两个厉害的正和老古斗得难解难分,这边刀客明显不敌,虽有四十多人但也只是勉强抵挡着,这才一会的工夫又倒下了五个,还都是和那杜老二、姓韩的一起的那人砍杀的。 卢林和眼前对手周旋了几招,慢慢移动到那人附近,看见地上有一柄刀,卢林顺着对手刺来的剑势就地倒下,一个翻滚,左手握住地上的刀,右手一挡,左手一式霜寒第三式刺进了对手的胸口,对方一阵愕然,连声音都没有发出,瞪大的双眼兀自不信。卢林随后左手握紧刀柄借力站了起来,倚住对方的身体,顶着那已经逐渐冰凉的身体迅速靠近那人。 卢林躲在这具身体的背后,离那人还有三尺不到的地方,运气内力猛地将这身体往前一推,脚尖一掂,右手挥刀侧身从这具身体旁边掠过,卢林这一刀劈过去伤人是假,就是要那人出现一刹那的慌乱。 果不其然,那人见着同伴的身体倒了过来,没去多想,伸手一扶,却发现脑袋耷拉了下来,顿觉不妙,准备后退,卢林的刀已经劈了过来,那人连忙挥刀抵挡,这时那同伴的尸体已经向他倒下,他只能往后再退,卢林右手刀劈到他胸前,马上就将手中刀脱手,手掌在刀柄一推,向前急射他胸膛。 那人这时后退之力已尽,新力未生,只得驻足一停,脚尖准备一掂再退,卢林的刀已经到了胸口,那人胯部连腰部一扭,连带着胸部也移动,整个身体向后弓起,宛如一只熟透的大虾一般,卢林跟着左手拔出刺在那尸体中的刀,一式霜寒刀掠过他右臂,那人右臂顿时和身体分离了,卢林接着右手一记南拳捣中他的胸口。 这不过两三息的时间,这就去了半条命,惊恐之中,张口就要大喊,卢林的拳头让他一口气接不上来,嘴巴张得老大却没有一点声音。那人昨天曾在一旁仔细观察过这些刀客的身手,不妨居然藏有比镖师还厉害的刀客,心中后悔不迭,这下真是大意了。卢林左手接着一刀毫不犹豫的捅入他的胸口,然后顺势跟着那人一起倒下,刀也从左手转到右手握住。 两人轰然倒地,顿时惊动了一旁打斗的人,那杜老二和那姓韩的看见这等状况,向着老古连攻数招,嘴里大喊道:“大哥。”就欲转身过来。 老古看见则是大喜,连忙挡住二人几招,反手就攻向那姓韩的,杜老二则是提刀直奔卢林而来,卢林翻身握刀,作势勉强抵挡了一招,然后一个翻滚避过这来势汹汹的一劈,让出了那人的尸体,杜老二眼见这一刀没劈到卢林却要劈到自己大哥的尸体了,顿时停住,反手又朝卢林劈了过去,卢林不欲泄露太多根底,直接将手中刀掷向那杜老二,杜老二见大哥死了不敢大意,急忙闪避挥刀将刀击落,卢林趁机将自己掉落在地的刀握在在手中,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借着袖子上的血迹在自己脸上抹了几下,也是一片血污的模样了。 杜老二看了看已经断气的大哥,两眼直冒怒火,满腔恨意无处发泄,嘴里喊道:“姓卢的,老子与你势不两立。”嘴里说着,手里可没停,一刀一刀劈向卢林,卢林趔趔趄趄的后退,一刀一刀的挡住杜老二的刀。一连退了十多步,已经远离了老古和那姓韩的,卢林再借机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腾云岭的强人见死了两个厉害的,顿时有些慌乱,刀客们见了则是气势一盛,此消彼长,攻多守少了,再次交锋,腾云岭的人也有损伤了。 卢林虽然是看着趔趔趄趄的惊险万分,但是是踩着步法后退的,其实有惊无险,只是为了把杜老二引开,让老古先去解决掉那姓韩的。卢林再看向来时路,却见那边也是一团混乱,李良带着镖师拥着马车冒死一冲,腾云岭的人马也被冲乱了,双方都有折损,那三辆双驾马车速度不慢,横冲直闯后分三处跑开了,少寨主过去一时也不知那一辆坐的是当铺千金,只得分头派人去追,这少寨主自己就追着李良护着的马车去了。 第四章 挟持 镖头李良那边突出了山谷,这边老古和那姓韩的又斗了二三十招,一刀划破了姓韩的手臂,鲜血直流,那姓韩的吃痛不得,大喊了一声:“老杜救我。” 杜老二听得呼喊,扭头看去,心中大骇,这一会的工夫,姓韩的就已经受伤了,还不轻,扭头就要过去帮忙,卢林怎么可能让他过去,步法一变,依旧有些趔趄,但是却是攻向了杜老二,杜老二一惊,不敢大意,连忙回身和卢林厮杀了起来,卢林见此又开始后退。 老古没有错过卢林制造的机会,趁着姓韩的受伤一连强攻十余刀,刀刀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又是一刀将姓韩的手中剑格飞了,接着一刀砍下了姓韩的右臂。那姓韩的也是个狠人,见已经如此,张口大喊:“老杜,点子扎手,带着大夥快跑,去找少寨主为我……”话音未完,老古已经一刀将他的头颅砍下。 这边杜老二听见姓韩的大喊,扭头一看,正看见老古一刀砍头,顿时觉得魂飞魄散,一时间也想不明白,面对这么一群混饭吃的刀客,刚才还是大好局面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杜老二连着数刀砍向卢林,大喊了一声:“风紧,扯呼。”然后转身就要逃跑。 老古这边结果了姓韩的,就要过来,听见杜老二的呼喊,大声喝到:“拦下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腾云岭的人也是慌了神,前一刻还是趾高气扬的,这就要跑路了。都各自撇开对手准备逃跑,老古的大喊却让刀客们血气上来了,之前被人蔑视的屈辱要洗掉,纷纷围了上去,一时间斗得火热。腾云岭的人气势一散,溃败起来又被杀了两人,只剩七八人兀自在抵挡了。 杜老二见机窜向马匹处,想上马就跑。卢林作势踉踉跄跄的追了上去,见杜老二要夺马逃跑,走到杜老二的大哥尸体旁,顺手拔出插在尸体上的刀,掷向杜老二。杜老二见状,不能停留,老古这就要过来了,再被拖住,必死无疑,顺势向前一滚,前面就是一群战战兢兢的行旅之人和马车,杜老二果断起身跃起,来到马车旁边挥刀砍断套在马匹身上的绳索,翻身上马。 老古见状,脚尖一挑将那姓韩的剑挑起握住甩向杜老二,杜老二已经上了马,一个铁板桥避过,一抖缰绳就要纵马逃走了。老古还差几步赶来,杜老二看见身边两个女子抱在一起,顺手抓起那个戴着帷帽的横放在马背上,说道:“古镖师,你若追来我就杀了她。” 那些行旅人群中一片慌乱,响起了两声尖叫。旁边另一个女子惊叫起来:“小姐,小姐。” 杜老二听得不耐烦,挥刀朝着那女子就是一刀,顿时没了声音。 老古顿时停下了脚步,殃及无辜了这是。怒喝道:“杜老二,你杀害无辜,纵然逃跑,以后江湖上对你追杀是不死不休的。”说着就拦在前面了。 卢林也很吃惊,居然还有这等滥杀无辜穷凶极恶之人,连忙走向自己的马匹。 杜老二是豁出去了,再不走真就要死在这里了,大声喊道:“古镖师你再不让路,我连这个什么小姐也砍了。”说着刀就垂在那女子的脖子上。那女子却是没有吭声,不知是吓昏了还是什么情况。 老古无奈,闪向刀客那边,让出路来。杜老二双腿一夹,拉起缰绳,用刀身拍了下马臀,冲出了山谷,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卢林这时也跨上了马,老古见状,问道:“小兄弟这是要去追那杜老二?” 卢林说道:“牵连了无辜旅人,这事不能就此罢休,古镖师你把这些人收拾了就带着大家去全州吧。我去追那杜老二。” 老古抱拳说道:“小兄弟古道热肠,今日若是没你怕是不堪设想了。小兄弟一路小心。记住,穷寇莫追。” 卢林拱了拱手,说道:“若有消息我会想办法告诉镖局的。” 老古不知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扔给卢林说道:“这些小兄弟路上带着用。” 卢林接过掂了一下,约莫十两银子,顺手揣在怀里,说道:“多谢古镖师了。”说完打马出了山谷,顺着一路飞扬的尘土追了下去。 这一战也不过一刻钟左右,天还刚亮没多久,山间路上更是不见人影,倒是不耽误卢林追了下去,卢林只是远远的跟着,怕那杜老二发觉,一怒之下杀了那女子,平白无辜又害了一条性命。这等走投无路穷凶极恶之徒这个时候什么都干得出来。 杜老二的马多带了一人,肯定跑不过卢林的。卢林就这样追了一个来时辰,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这时前方突然清晰了起来,卢林连忙停了下来,把马牵进路旁林子里系在数上,自己爬上树想远处看去,隐约看见那杜老二下了马,那女子身体横卧在地上。卢林想了想,打开木匣,将箭壶挂在腰上,赶紧将弓组装起来,调试了下试弓弦。就从林中掩了过去,估摸了一些射程,慢慢移动过去,这时已经看得清楚了,那马已经累得跑不动了,马腿都在抖个不停,似乎随时会跪倒,马鼻子喷着粗气头也在不停的转动。 杜老二嘴里嘟嘟囔囔的,转头四处张望了起来,接着又伏地听了一会。然后对着那女子踢一脚说道:“死女人,不要给老子装死,身上有没有钱,给老子掏出来,省得老子搜身。” 卢林看了看距离,一箭射中至少可以重伤杜老二,调整了一下位置,张弓搭箭,对准了杜老二。若不是顾及到那女子的性命,卢林早就杀了过去的,卢林瞄准了杜老二准备放箭的时候,杜老二却突然惊喜的叫了起来:“哟,没发现还是个大美人。没想到老子还有艳福。”笑声顿时猥琐了起来,杜老二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庞,说道:“还真水灵,这细皮嫩肉光滑得很。” 那女子被杜老二一摸,顿时手脚并用对着杜老二又踢又打的,还尖叫了起来:“你这恶贼,不要碰我,你不得好死,你杀了小翠。” 杜老二那会受着气,顺手一巴掌就扇了过去,那女子顿时没了声音,只剩低低地啜泣声。杜老二恶狠狠的说道:“老子管你是谁,只要让老子舒服了就放了你,不然一刀杀了你,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说着就伸手对着那女子的衣服扯去。 那女子挣扎了起来,衣服被扯得凌乱,卢林一时没了准头,这时杜老二又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比刚才还清脆的“啪”的一声,响在山道。那女子披头散发的卢林也看不真切,看见肩膀耸动正在哭泣。杜老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转身脱起了衣服,那女子这时说道:“你若辱我,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你也不不得好死。” 杜老二正脱了上衣,回头说道:“老子管你是谁,老子乐了先。” 卢林这时已经瞄准了杜老二,就等着他转身就射。 那女子说道:“我就是当铺老板女儿……” 杜老二正转过身来,一听顿时一呆“啊”了一声“什么”。卢林听了也是一愣,但是箭已经射了出去,只听得“啵”的一声,箭已经射穿了杜老二胸膛。杜老二看着胸口的箭不敢置信,又抬头看向卢林,卢林这时窜了过来,只见那女子正被杜老二身上溅出的血弄得满脸都是,这一惊吓,已是昏倒在地了。杜老二看见卢林,用手指指向卢林说道:“原来…是你,你究竟是谁?” 卢林也不去管他,先将那女子抱起走到一旁去了。回头过来,杜老二尤未气绝,卢林说道:“我只是一个过路的,想搭上镖队去桂州而已。” 杜老二听得又是一愣,大声喊道:“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说着就气绝而亡。 卢林看了看四周,这山道僻静无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那边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找了点枯枝树叶把杜老二的尸体盖住。正要牵了那匹马,却看见地上有张面皮似的东西,捡起来看了看,是张薄薄的精致面具,顺手揣进了怀里,看见帷帽破了一些,也捡起带上了。再牵马过去把那女子摇醒了,问道:“这位姑娘,你现在能走么?” 那女子倒是认出了卢林,安心了许多,说道:“浑身无力,走不得了。” 卢林说道:“这里不知道是何处?要赶紧离开才好。” 那女子说道:“都听公子安排。” 卢林说道:“那你在此等候,我的马在后面。我去牵了马过来。” 那女子点了点头,卢林转身就去牵马过来了。 卢林看了看那匹马已经累得不行了,骑不得,说道:“姑娘,你坐我的马吧。” 那女子满脸通红的说道:“我此时无力,还需烦公子扶我上马。” 卢林无奈,扶着那女子上了马,自己背着弓箭挎着刀,牵着马前行,走了一刻钟然后走进路边的树林。又走了有一个时辰,看见有一条小溪,卢林扶那女子下马,放马去吃草,然后说道:“姑娘,你洗漱一下吧,一会还要赶路。” 那女子一听,伸手往脸上一抹,一看,手上都是血迹,顿时惊叫了一声,卢林伸出右手食指竖放在嘴唇“嘘”了一声。那女子顿时羞涩垂下了头,低声说道:“小女子一时慌乱失态了。” 卢林说道:“走了这么远了,此处应该安全一些了,我们暂且歇息一会再说。” 那女子也不说话了,转身慢慢走到小溪旁洗漱了起来。 待那女子走去小溪后,卢林坐着细思这事来了:这女子刚才说她是当铺千金?杜老二是逃命临时拉了这女子当人质了,定然不知晓这才是正主,这女子是在杜老二起了色心正要施暴的时候才说出自己的身份的,这多半是真的,那会儿她不知道有人一路尾随跟了过来要救她的,情况就是这样,应该没什么被人算计安排的问题,就是个意外。 卢林又再往前想了想:镖头李良知不知道这个情况?或许这个安排就是李良的安排?老古肯定不知晓这女子的身份,若是知道肯定拼死也要追了过来的,镖局若是丢了镖都是双倍赔偿的,这大活人,身份也有,怎么个赔付?估摸着还得州府去判定了,九嶷镖局弄不好要倾家荡产了,能不能开下去还得两说了。 至于杜老二怎么混进来的,卢林觉得刀客堂首陈洪已经尽力了,对方安排了三人想混进来,两个被他查出了不妥,这杜老二肯定有真实身份的,但是难免要担责,刀客这次损失不小,卢林走的时候,余光看见地上趟了十七八个。 至于腾云岭的人他不太清楚状况,什么少寨主都出来了,对这女子是势在必得,却不料被镖头李良耍了计谋,这一趟怕是损兵折将而返了。李良这瞒天过海看来是谁都瞒住了,指望着老古护送搭车跟随行旅之人去求援,这女子也跟着就顺利逃脱了。那什么腾云岭少寨主纵然追上了李良他们得知三个都不是正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事情闹大了,零陵城的官兵捕头都会惊动的,这边离全州也不远,全州应该更快一些的。 一路追过来方向是向南的,卢林这个没有弄错,杀了杜老二后穿过林子的方向是偏东了一些。只是这荒山野岭的当务之急是卢林想知道这是何处,穿越山岭丛林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骑马追了一个多时辰,这至少跑出了七八十里地了,再往下怎么走还不知道?至于这女子的情况,待会问清楚再说。 片刻后那女子洗漱回来了,卢林见了她的容貌也心跳加快了许多,明眸皓齿,端的是一个大美人,难怪那杜老二见到就起了色心,只是衣衫刚才和杜老二拉扯破烂了许多,有些衣不蔽体,卢林也不敢多看,转头打开自己的包袱,拿出一身衣服,低头递给那女子说道:“姑娘衣衫破烂了许多,我这换洗衣服你且将就对付换上吧。” 那女子接过衣服,脸上羞红一片,小声说道:“多谢公子,不,多谢恩公。” 卢林转过身去,说道:“姑娘你去找个僻静地方换了吧。” 听见脚步声走了几步,接着又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那女子说道:“恩公,可以了,已经换好了。” 卢林这才转过身来,看见那女子穿着自己的衣服站在马后,略显宽大了一些,虽是粗布衣服,仍难掩丽质。卢林看了看天色,应该巳时多了,想起一早上到现在两个多时辰过去了,饿了,包袱里还有几个向晚送的烧饼,于是拿出烧饼来,打开油纸一看,已经七零八碎,拿起一小块放进嘴里嚼了几下,还行,能吃,可以填下肚子,于是把包袱摊开放在草地上,将这破碎的烧饼放在包袱上,说道:“姑娘先吃点东西,填下肚子,我去弄点水来。”说着拿起水囊去了小溪。 第六章 涉水 卢林和崔子芊两人一直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看见了一条河流,也不知是不是灌水,沿着河岸又行走了半个时辰,看见有个小村子,卢林把刀和弓箭都放进了匣子,上去打听了一下,原来这河就是灌水了,这村子叫桂村,前面有个大村子叫两河,此地离全州县城有近五十里地,乃是三地交汇之处,也属全州,只是在边界上。 知道是什么地方了,卢林心安了许多,这时已经酉时过半了,掏出小半两碎银给了农家,让他们杀了只鸡炖汤,炒两个蔬菜,还看见有糯米粉,让农家煎了点糍粑,带着路上当干粮。 卢林穿着粗布衣服,崔子芊穿的也是卢林的粗布衣服,稍显肥大一些,带着帷帽也看不见面容,卢林皮肤黝黑的,比农人还要黑上一些,两匹马这一天翻山越岭也是脏兮兮的,农家看着只当是周围跑出来的小两口。卢林也不去辩解,就由得这家人去猜测,反而是附和着应了两句,崔子芊听了反倒是有些扭扭捏捏的。 做好了饭菜,卢林和崔子芊这一整天总算吃上了饭。农人一家也识趣,没来打扰二人吃饭,喝了碗鸡汤,崔子芊感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鸡汤,卢林笑道:“那你多喝点补补,这是饿得,这时吃什么都香。” 崔子芊没去接话接着又盛了碗鸡汤喝了起来,看来是饿得不轻。卢林三下五除二吃过饭就去找这农家问问路去了,让崔子芊慢慢吃。 约莫过了一刻钟,卢林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件棕毛蓑衣两顶斗笠还有两根小火把和油纸裹了一包煎熟的糍粑。崔子芊问道:“卢公子,你这是打算连夜赶路?我们不住下歇息么?” 卢林说道:“如今什么情况都不知晓,也不知会不会有人追寻过来。这农家人以为你我二人是私奔的,我和他们说我们私奔出来是打算去全州投奔亲戚的,看这天色,怕是晚上不下雨明天也要下雨,买了他们两件蓑衣备着。” 崔子芊听得私奔二字,脸色一红,低声羞涩道:“这私奔岂能乱说,卢公子你也不解释一二。” 卢林略有尴尬的说道:“事急从权,只有委屈子芊姑娘了。我们这就离去,反正他们也不识得我们,更没见着你的面目,就由得他们去说吧,若是有人追来问他们也只会说我们去了全州。” 崔子芊见卢林如此说,想想也是,真若辩解了,反而也说不清楚,更惹人猜疑。就也不再问了。 卢林见鸡汤还有,问道:“子芊姑娘吃饱了没有。” 崔子芊说道:“我喝了三碗鸡汤吃一大碗饭,饱了。” 卢林却坐了下来,盛了碗鸡汤喝了起来。 崔子芊问道:“卢公子没吃饱?” 卢林喝着汤随口说道:“这汤好喝,花了银子的,莫浪费了。” 崔子芊一想就明白过来了,卢林先前是顾及她草草吃了离开,让她放心先吃饱来,都走了一天,谁不饿,想到这些,崔子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卢林喝了两碗汤起身把东西一收拾说道:“走,我们去和这农家打个招呼就走。” 两人出门,那农家夫妻二人见了问道:“二位这就要赶路了。” 卢林说道:“多谢大叔大婶招待,我们得连夜赶路去全州,担心家人找来那就白跑了这一趟。”接着又掏出一小块三钱左右的碎银子递给那夫妻二人道:“怕路上下雨,你们的斗笠蓑衣就当我们买了,这点银子不成敬意。” 那男子却是淳朴,连忙摆手说道:“小哥先前给的银子够了。不需再给了,这斗笠蓑衣值不了几文钱的。” 卢林却没管这么多,将银子塞进女主人手里,说道:“叨扰了你们,得收下,我二人这就要赶路了。”说完转身就去了系马的地方,把东西往马背上一放,接着扶起崔子芊上马,跟着自己也上马,一提缰绳就出了这农家小院子。 那夫妻二人跟着到了门外,嘴里喊道:“谢谢小哥了,祝二位早日成亲。” 卢林听得在马上一晃,崔子芊也是身形一摆,差点摔下马来,卢林连忙扶住,回头对那夫妻二人拱了拱手道:“多谢大叔大婶了。” 两人慌不迭的骑马出了村子沿着灌水岸边向北而行,走了约莫两三里地,此时四周一片漆黑了,空气也潮湿了许多,有些闷热。卢林让崔子芊下马在原地坐着歇息等他一会,崔子芊看着四周黑乎乎的,有些害怕,颤声说道:“卢公子莫撇下小女子一个人啊。” 卢林说道:“你且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你若是害怕,我帮你点根火把。”说着就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根火把递给崔子芊。 崔子芊见得光亮,也觉得安全多了,嘴里还是说道:“卢公子早去早回。” 卢林“嗯”了一声,把另一根火把点燃拿起就往河边去了。 过了半刻钟卢林就回来,问道:“子芊姑娘,你会游水么?” 崔子芊说道:“不会,从小家父就不让我嬉水的。” 卢林将手中的火把熄了,牵着马向前走去,不一会就到了一处隐约可见的浅滩,卢林说道:“我问过那户农家,这处是附近最窄浅的地方了,我先去试试水。一会我们就过河。”说着就把上衣鞋子一脱,慢慢向河中走去,黑夜看不清楚,其实也就不到二十丈,片刻后卢林就回来了,说道:“最深处刚过我头顶,我把马先送过河去,你暂且等着。” 第七章 跋山 雨下了一夜也没有停,次日卯时还在下,没有昨晚那么大了,淅淅沥沥的就是停不了。 卢林歇息了一晚早起修炼了一遍心法,恢复了状态。崔子芊醒来明显有些憔悴,怕是担惊受怕没休息好。两人借着雨水略做洗漱,吃了点糍粑当早饭,糍粑趁热吃好吃,凉了嚼着有些费劲。 吃完了,雨势小了许多,暂时海没有停的迹象,卢林问道:“子芊姑娘可还骑得马?” 崔子芊说道:“睡了一觉,好些了。” 卢林看了看她,说道:“那这就赶路,坚持不住就说一声,也不要太勉强了。” 崔子芊咬牙说道:“我坚持得住。” 卢林把火堆灭了,两人戴上斗笠穿上蓑衣这就出发了。到得山外,卢林看了看路,也只有大概的方位,一路朝南走去,没有沿着山路走。 将近午时雨才逐渐停了下来,这一直没走山道,翻山越岭的向南而行,一路上不见人烟,这翻过了一个山头,卢林总算看见有村子,就几户人家,赶紧打听了一下,此处叫白石山,离那两河村也不过二十多里地。卢林捏碎了一小块银子,给了村人三钱左右的一小块,帮忙弄点吃食,村人收了银子欢喜的去炒了几个菜,卢林倒是在一旁帮忙烧火,顺带问了问四周的情形。卢林看见有村人家中有面粉,让村人一会帮忙再蒸点馒头,卢林觉得馒头凉了烤着吃更香。 这回说起两人是私奔的小两口,崔子芊也没有扭扭捏捏了,反倒如新妇一般挽起卢林的手臂,靠着卢林,令卢林一时间身体僵硬不敢动弹。村人见状也没打扰二人吃饭,端上了饭菜就走了。两人吃过了饭,卢林准备向村人买两件女子穿的衣服,却被崔子芊阻止了,卢林只买了村人家的两块三尺新布。 两人继续向南而行,这时雨过天晴,方向清楚得很了。卢林刚才打听过了,此处山脉还是阳海山,原来这两天都是在这山中行走,向南走到尽头就离阳朔不远了。再往南就是宝界岭,若是走山道绕行有一百余里,翻山行走就少了三四十里,卢林本就没想沿着山路走。翻山越岭不仅慢了许多,还更苦更累,为了安全,隐匿行踪,必须如此行走。途中卢林问过几次崔子芊能不能坚持住,崔子芊都说可以。 山间树木高大,浓荫密布,走起来还算凉爽,不时还有清澈溪流补充饮水解渴。一直到了戌时才走到了宝界岭附近。卢林寻了个山凹处歇息,又在附近寻到了一条小溪洗漱。卢林带着崔子芊过来,给了她一块新布让她先洗澡就准备离开,崔子芊却说害怕让卢林在附近帮他看着。 崔子芊换好了衣服,卢林想着自己又没衣服换了,将换下的衣服清洗干净,带回去烤干再来洗澡了。崔子芊在一旁看见卢林洗衣服有些歉意的说道:“卢公子,我没做过这些,帮不上你了。” 卢林问道:“中午要帮你买衣服,你还不让,不然不用这么麻烦。” 崔子芊红着脸小声说道:“那些都是村中妇人穿过的衣服,有些接受不了。” 卢林暗道:我的衣服你不也穿了,这女子的心思真是麻烦。他也只是腹诽了几句,没敢说出来。 洗干净了衣服回去,卢林捡了柴火点起,让崔子芊烘干,他则烤起了馒头。一遍烤着一边想着:昨天镖师老古带着刀客应该就到了全州的,若是黄总捕头真的有问题,那今天就应该出事了。就不知道李镖头逃脱没有,明天就该有消息传到零陵城去了。 卢林想的出神,崔子芊闻着味道喊了一声,卢林才发现馒头烤得有些焦了。卢林笑着掩饰道:“这种焦了的馒头剥了皮更香。” 崔子芊说道:“你吃过?” 卢林说道:“嗯,那年新春在家和朋友们登山,在山顶没什么吃的,带了馒头和糕点,大家烤着吃,比糕点还香。”说着卢林想起了去年登山,恍如昨日。只是这些人怕是再也难以齐聚了。 陶亮和筱筱回了洛城;黄云英早早就去了神龙溪谷;王文英去了神都,想想今天已经七月十四了,廷试已经考过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名次;郭武去了少林寺;郭文也不知去了神都没有,自己现在莫名其妙卷入这劫镖的事情当中了。 崔子芊见卢林又神游物外了,说道:“卢公子又在想什么呢?” 卢林回过神来,说道:“想起当初那些登山的朋友了。” 崔子芊问道:“可有女子?” 卢林说道:“男女都有,一大群人呢。” 崔子芊说道:“那定有卢公子心仪之人,不然卢公子不会如此想得出神。” 卢林张嘴要说话,却想到了婴宁,当初确实昏头昏脑了几个月,底气顿时有些不足,讪讪的说道:“我就一打铁的,没想过那些,他们都是年轻男女,都很优秀的,只是想再聚就很难了。” 崔子芊有些不信,说道:“卢公子你很优秀出众的。看不上你的,那是她瞎了。” 卢林闻言一愣,尴尬的说道:“子芊姑娘莫哄我高兴,我就一打铁的,前天堂首看了一眼就说我是常年打铁的。” 崔子芊说道:“不是哄你,卢公子你就是打铁烟熏火燎的黑了点,不打铁就会白净好看多了。与我家来往的许多人家都是大富大贵的,他们的孩子多是些夸夸其谈的公子哥,没有一个有卢公子这边稳重谨慎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卢林听得有些脸红,说道:“那有子芊姑娘说的这么好。” 崔子芊叹息说道:“也不知谁家姑娘有福气嫁给你。” 卢林赶紧说道:“我还没有想过这些事,以后大了几岁再说。倒是我听镖局的人说总镖头也向你家提过亲的,没成。那什么少寨主还说你是零陵城第一美人来着。” 崔子芊听了心中暗喜,问道:“那都是别人说的,卢公子怎么看的。” 卢林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说道:“子芊姑娘是极美的。” 崔子芊听了脸红了起来,接着小声问道:“比你认识的那些女子如何。” 卢林想了想,老老实实的说道:“她们都不及你美貌。” 崔子芊掩口笑道:“你觉得我是不是零陵城第一美人?” 卢林有些接不住话了,张口结舌的说道:“我也没见过零陵城的第二美人,想来不及你。” 崔子芊笑意不减,说道:“都是传言而已。哪有什么第一第二,见过我的人也不多。” 卢林不敢再接话了,赶紧将馒头递了过去,说道:“馒头烤好了趁热才好吃。” 崔子芊接过咬了一口,慢慢吃下说道:“确实挺香的,比蒸出来的好吃多了。” 两人吃过烤馒头,衣服也干了,卢林就抱着衣服要去洗澡,崔子芊也跟了过来,说是一个人留在这里害怕,卢林颇为无奈。 回去后卢林烘干了衣服,让崔子芊早些歇息,崔子芊还想和卢林说说话,结果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这一天的山路卢林没觉得怎么样,对于崔子芊来说,应该是很辛苦的。 卢林估算了一下今天的路程,翻山越岭走了约莫四十余里地,若是走山道能够走一百多里,但是绕了路,多走不了多远,就是是没那么辛苦,却是容易被人查觅到行踪,况且今天上午雨就一直下,耽误了不少行程,明天应该可以走个五六十里了。 如今全州和兴安什么情况,卢林管不了了,不管那黄总捕头有没有问题,他是不会去两地了,带着崔子芊远离这两地,不被人发现,不出现在这两地,再过几日自然形势自然就会明朗。到时候再去探听消息再做安排,只是估摸着到阳朔还得至少四五天。阳朔离龙城也不远了,真有麻烦卢林打算去找未曾见过的九叔帮忙了。 此时兴安还没什么情况,全州却是乱了,七月十三下午未时,镖师老古带着二十二个刀客,将行旅之人带到了全州,一路上还算安稳,没有意外发生。近百行旅之人只有崔子芊被劫持了,随身婢女被杀了,其余只是受了惊吓,活下来的刀客几乎人人有伤,死了二十二个,卢林和杜老二是不知生死。 这一群人进了全州县城引起了围观,前面二十多人个个浑身血迹斑斑的,老古将人都带到县衙前,和刀客们进了县衙,向知县禀告了大碧头发生之事,知县听得山贼劫镖,立即让县尉一营的人马沿着湘水去大碧头搜寻。知县还安排捕头衙役去城门口加强巡视,对来历不明之人详加盘查。 老古见知县安排妥当了,将刀客和一众行旅安顿在客栈歇息,自己则去了湘山寺继续求援去了,湘山寺也是释门一脉,但是是净土宗,在释门没落了,算不得大宗了,镖头李良师出湘山寺,一身功夫在零陵桂州一带还算把好手。湘水寺得此消息也派出了三十多个僧兵跟着老古去寻找李良,这些僧兵的功夫个个也不弱于老古,还有阵法合击之术。 一直到了戌时,老古和僧兵找到了浑身是伤的李镖头回到了全州,镖师只有一个,趟子手有六个,还有两个女子。等到了亥时又逃来了两个镖师和七个趟子手,一直到第二天天亮再也没人回来了。县尉早一刻钟回来,沿途只看见一些丢弃的马车和一些尸首,镖局的和腾云岭的都有,收敛了回来。 七月十四一早,镖头李良将行旅之人都召集起来,继续让老古和刀客带着他们先行前往兴安,不管等没等到他,第二天继续前往桂州,若是途中再遇见什么情况及时派人往来路回来求援,他会带人一个时辰后出发。 李良昨夜就到湘山寺和住持求得帮助,留下这三十多僧兵,让这些同门一起护送那两个女子去桂州。这两个女子就是当铺崔老板和李良说的要走镖护送之人,昨天李良一路边逃边打,拼死保住二人性命,这二人在,镖就在,最后才等到了老古带僧兵的援救。 这番安排,一是收了钱,镖要走完,行旅之人的钱也收了,也要护送他们去桂州,只是分开来让老古先走,按照江湖规矩是一般不会有人截杀的。二是,当铺崔老板和李良说过了的,出了全州沿着湘水去兴安,在全州城外大溪洲附近黄总捕头会安排人来接应。 李镖头安排好了,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回零陵去,也只是一想,镖还在,何况前面还有接应,师门的三十多僧兵也远比趟子手强。若是回去那就要双倍赔付给当铺崔老板,名声也坏了,回去的路上腾云岭的人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截杀。 老古和刀客卯时一过就出发了。李镖头辰时一过也出发了,巳时不到就到了大溪洲,原地歇息了一会,还让趟子手四处吆喝起了行镖号子。却不料从旁边山中杀出一股蒙面人马,还有些未曾蒙面的竟然是腾云岭的人,镖队一阵慌乱,但是僧兵在,结阵迎敌,若是只有腾云岭的人还没什么,那些蒙面人却是厉害多了。 李镖头带人抵挡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还是不敌,对方也没料到镖队竟然比从零陵城出发时的实力还要强盛许多,双方都折损了不少人。镖队终究不敌,李镖头只想着到了此地有接应,放松了警惕,一时没做防备,僧兵只剩十七人,护着李镖头逃回全州,镖师也只剩一人了,趟子手也只回来了五人,那两个女子这回没有护住,被杀了。李镖头断了左臂,伤上加伤,回到全州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午时回的全州,知县得知此事极为震惊,立即让人写信快马报零陵城。湘山寺住持闻讯,下午也来了,看见损失如此惨重,痛心不已。这趟镖彻底失败了,李良更是心如死灰,这边还无颜面对住持,勉强打起精神安排,让镖师跟着县衙送信之人回零陵城告诉镖局,等总镖头来处理,刀客的情况也要告诉堂首,崔老板提供的接应信息出了岔子,这事更需要一个说法。 县尉带着一营人马去了大溪州,申时回来的,只拉回了几十具尸首,都是镖队这边的,那两个女子连头都没有了,腾云岭那边的都被人带走了。还没到酉时,全州数万人都知晓了此事,县城里面都慌乱起来了,还有传言腾云岭的强人要攻打全州城,更是人心惶惶。知县得知后,连夜让衙役巡街安抚民众,四处张贴告示,说这是镖局走镖引起了腾云岭的强人觊觎,是江湖厮杀,全州城还很安稳。 这些情况卢林是毫不知晓,也无从知晓,他如今已是在阳海山中穿行,想着怎么从这山中走出去,再乱只要崔子芊不现身,很多事情瞒不住就要见光了,一切都等他带着崔子芊到了阳朔后再说了。 第八章 翻山 第二天清晨,天气晴好,卢林和崔子芊吃过东西,卯时不到就继续向南而行,山间背阴处还有些泥泞不堪,多数地方比昨天要好走多了。午时的时候到了轿顶山附近,有个瑶人的小村落,几十户人家,两人就进村歇息。 瑶人居于此偏僻山中,极少有外人来此,见到卢林二人,几乎全村人都出来围观,令卢林和崔子芊有些窘迫,最后是村长来了,二人才得以脱困。常年没有外人来此,村长问二人为何到此,卢林有些赧颜的说二人私奔,崔子芊又恰如其时的挽着卢林的手臂贴紧卢林,村长也不再问什么了。卢林掏出一小块碎银让村长帮忙弄点吃食。村长却不收他的银子,说自家就要吃午饭,一会一起吃就是。卢林也不勉强。 待得村长离开,崔子芊赶紧放开了挽着卢林的手,羞涩的站在一旁,卢林心里也长出了一口气。想了想,掏出那张面具递给崔子芊说道:“一会跟着村长一家吃饭,你还是戴着面具才好。” 崔子芊接过面具,笑道:“怎么,怕我被瑶人看中留下了。” 卢林说道:“你这般容貌,太过显眼了。你若是想留在此地,也可以啊。村长也说了极少有外人来此。” 崔子芊听了,伸手照着卢林的手臂狠狠一拧,恨声说道:“你是不是嫌我累赘了。” 卢林一时吃痛,赶紧说道:“子芊姑娘,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又没说。” 崔子芊听了也不做声了,摘下帷帽戴上了面具,过了一会问道:“是不是难看了?” 卢林却是仔细看了起来,这面具当真不错,说道:“当然没有你本貌好看,这面具相貌普通,不过这面具是真不错,若我不知晓,一时间也是看不出来的。” 崔子芊说道:“这面具我爹花了两千两银子买来的,说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戴一会还行,久了就憋闷得慌。” 卢林听了暗自咋舌,此物也是矜贵。说道:“你还是戴着帷帽,吃饭时再摘下。” 不一会,村长过来喊两人一起去吃饭,村长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最小十三岁,两个儿子一个十九岁,一个十六岁,饭食还算丰盛,还有几种野味,卢林吃了觉得味道不错,问及才得知是村长两个儿子去狩猎得来的。 说起狩猎,村长两个儿子兴致勃勃,每月村里成年男子都会一起去狩猎几天,改善村里人的饮食,平常就各自狩猎了,诱捕、设陷、张网、设套、设夹、伏击等等技巧村长两个儿子熟练得很,在村里也是数得着的好手,卢林听得认真,不时讨教几句,结果这一顿午饭吃了近一个时辰才结束。 席间卢林得知村长还是村中的瑶医,会制作一些破瘴的药,还会医治伤筋断骨、虫螯伤害,以及许多防治各种疾病的经验。卢林吃过饭就向村长请教了起来,村长有些讶异卢林也懂医术,卢林笑着说家里旁边有个药铺。村长也是大喜,平常极少有人与他说及医术,难得遇见卢林懂一些,泡茶拉着卢林说了起来。 这茶叫“打油茶”,用油炒泡开的茶叶,再煎成浓汤,再加盐,然后用以冲泡炒米花和炒黄豆,村长说这风味独特,卢林吃了几口说不太习惯,这和当初在汀州的擂茶相似,倒是崔子芊喝了说很好喝,比一般地方的地道多了,村长听了也是大喜。 喝着茶说了有小半个时辰,卢林学的那点医术可不能一直和村长聊下去,卢林果断提出看看村长的药材,村长领着卢林到存放药材的房间看了一圈,卢林看见不少城里罕见的药材,都是这山里的产物,提出购买一些。他想着可能要去神龙溪谷一次,到了龙城请九叔帮忙将药材给五姑姑和黄云英。此地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 卢林挑了一大袋,村长今天也是高兴,说这些都是山里产出的,就他懂一些,不肯收钱,要送给卢林。卢林听了那好意思吃了人家的还拿人家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又拿出二十两银子出来说要买两身衣服,村长也说不收钱。崔子芊站在一旁捂嘴窃笑不已。 看着如此豪爽的村长,卢林真的很不好意思,拿着袋子站着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说道:“村长,我有一个方子,可治气喘咳嗽,你们村人常年在这样的地方,或许用得上。” 村长听了,问道:“真的有医治气喘咳嗽效?” 卢林认真的说道:“确实有效的,我家旁边的店铺卖了几年了,每年都要卖几百副出去的。” 第九章 越岭 两人走了近一个多时辰,来到了一处有水流的地方,卢林想起今天是七月十五,乃是中元,平常这日庐陵城的人都早早归家了。卢林赶紧四处寻找了一处山洞歇息,应该是戌时还不到,天还很光亮,还有些湿热,卢林说起去洗澡,崔子芊听了顿时脸色一红,说道:“外头还这么亮?怎么洗?” 卢林说道:“今日中元,在我们庐陵城是叫鬼节,就是要早点的。你不去就不去吧,我洗了就回来。” 崔子芊一听,也顾不得这些了,跟着卢林去了水流处。两人洗完了回来已是夕阳西下,但还是很光亮。卢林穿着村长送的衣服,崔子芊看了说卢林像个瑶人了,她没有穿村长送的那身瑶人女子衣服,继续穿着卢林的衣服。回到山洞,卢林捡了枯枝点起火烤着村长送的野味和昨天的馒头。 吃过东西,卢林想着话头说道:“黄总捕头若是图谋你家的家财,定是对你家的买卖足够了解,而且还有手段从零陵城弄到桂州去,保不齐零陵城也有他的人。” 崔子芊听得一愣,说道:“我家真正赚钱的买卖知道的人不多,若是他得知还真有可能零陵城有人,我爹谨慎小心,也不知有没有防备。” 卢林借机问道:“你家的买卖都有哪些人知晓?” 崔子芊想了想说道:“我家就我爹和我知道,去年开春开始我爹才让我接手了一些事情,这才知晓了一些。再就是……”说着又停了下来,狐疑的看着卢林,警觉道:“你是不是想着法子打听我家的买卖?” 卢林尴尬的笑着掩饰道:“好奇是肯定有的,不过是想多知道点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出点原因。” 崔子芊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命也是你救的,后面脱困避难都还要倚靠你,也不知你知道了想干什么。你这一路左打听右询问的,这会还想着法子套我话呢?” 卢林听了顿时脸红汗颜,没有什么底气的说道:“有个朋友喜欢做买卖,前些日子想学着别人弄个小钱庄。我这不是下午听了子芊姑娘的一番讲述想学学么,回去也可以出出主意帮上点忙。” 崔子芊闻言大惊,问道:“你朋友家底有多大?想着开钱庄?” 卢林讪讪说道:“他家能够凑个几万两银子吧。” 崔子芊听了平缓了口气道:“就几万两银子就向开钱庄?有些异想天开了。” 卢林赶紧说道:“前些日子他出去见识了一番,也就是有了这个想法,要开还早着呢。我这不是向子芊姑娘取经来着么。” 崔子芊问道:“他家跟你们太守、守备关系如何?” 卢林想了想,说道:“还行,几次有事太守都带人来捧场帮忙了。” 崔子芊沉默了一会说道:“卢公子,我就告诉你吧,省得你这一天到晚的惦记。你听过就是,绝不可外传。” 卢林连忙举手说道:“今日子芊姑娘说了绝不落入第三人耳中。” 崔子芊伸手拦下卢林的手,眼睛明亮,盯着卢林说道:“我自是信得过卢公子的。” 卢林被崔子芊盯着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说道:“我就洗耳恭听了。” 崔子芊说道:“我爹当铺开起后,那些黑心的买卖就做得少了,时常接济来当铺的百姓,名声也好了不少。十余年前,零陵城太守就让人带我爹去了太守府,问过我爹有多少家底,那时候我爹也就二十万两银子不到,太守提议让我爹将一个当铺改作钱庄,将军饷、俸禄放入钱庄,时间长短不一,一般最短一个月,最长也就三个月,就会取走,往而复始一直有十万到二三十万两银子在钱庄流转,我爹就是依靠这些银子才赚了钱的。” 卢林听得很惊讶,问道:“这太守这样放钱给你家钱庄,就是送钱给你家啊。” 崔子芊说道:“嗯,也可以这样说的,不然我家就靠当铺,又不做黑心的事,赚不来这么多银子的。当铺能有多少人来当东西,一年来个万儿八千的人,当个十两八两银子,赚个一两万,除去各种开销,一年赚个一万左右,那些黑心的当铺能够多些,但是名声不好,当的人也少,扯皮官司也多,可能还赚不到一万。” 卢林真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半信半疑问道:“你家就是发达起来的?” 崔子芊说道:“不然呢?就当铺,一年赚一万,家里还有各种开销,能够落个五六千两就不错了,要是遇见背时还可能要赔上点钱,二三十年顶破天就十万八万的家底,那有这几十上百万。” 卢林想了想,仔细算了算,一个月二三十万两银子,都放出去,每月能够赚个一两万,是有这么多了。这钱庄干得,这买卖做好了就是摇钱树啊。 崔子芊见卢林又出神了,伸手在卢林眼前晃动了起来,说道:“怎么?卢公子还是觉得可以开钱庄?” 卢林回过神来说道:“这一本万利啊,就是不知如何运作起来?” 崔子芊未曾想到卢林居然还真想开钱庄,说道:“卢公子这中午就是诓我了,还说什么月钱一两二钱。你这是在扮猪吃老虎。” 卢林赶紧辩解道:“子芊姑娘,我可没诓你,中午说的都是真的。只是这钱庄是我朋友想开,不是我,既然遇见你这个懂行的就多请教请教,保不齐以后借鉴你家的法子开起来。” 崔子芊想了想,笑眯眯的说道:“我可以和你细说,但是你们若开钱庄我也出银子,占两成如何?” 卢林想了想,郭文上次算了半天,这银子的缺口挺大的,崔子芊家有钱,若是真开,带银子投进来也是个好事,说道:“这个我暂时可以帮朋友答应你,具体能不能开成,还两说,若是开起来,定会告诉你。” 崔子芊说道:“等过了这劫难我去庐陵城找你,也看看庐陵城怎么样。” 卢林说道:“如果我在庐陵自然好办,我也不知道何时回去。” 崔子芊再问道:“你跟我说的信源铁匠铺没骗我吧。” 卢林说道:“我就是铺子里的铁匠出身,没骗你。我在零陵城堂首那也是如此登记,他们肯定也会取查的,骗不了人的。” 崔子芊听了也就开始说起她家的钱庄买卖来了,各种关系,各种人情来往,取钱存钱放钱收利等等事情,一年赚的银子,两成给太守,两成给守备和驻防军,朝廷对钱庄收税也很高的,也要去掉两成,剩余的四成就是他们家的了,这钱庄所有事情也都是他们家负责,开销也是。 说了有一个来时辰,卢林虚心得很,不明白的地方就问个清楚,崔子芊也只大卢林一岁,对于这钱庄的事情却是熟稔,偶尔说起一些买卖上的事情也是远超常人,卢林觉得林老板和戴老板这方面也不及她。 崔子芊是有问必答,说到最后又问了一次卢林允诺的两成靠不靠谱,卢林说道:“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爹也挺喜欢我的,你这是投银子进来,我和他说话还是管用的,算是替他应承下来了的,何况你说的这些门道他也不懂,都需要你的指点。” 崔子芊说道:“这些你不都知道了,随时都可以撇开我就开了钱庄的。” 卢林笑道:“我这如今都没有撇下你,怎么可能开钱庄来撇下你,我岂是那种小人。” 崔子芊也觉得有些失言,这是平时打理自家钱庄养成的习性,一时没改过来。改口说道:“那你也得回去过年的,我正月里去寻你。” 卢林说道:“自是欢迎,到时候让我朋友也好好与你请教学习。” 崔子芊有些羞涩的说道:“我这点本事怕是不行。” 卢林说道:“我认识另外几个老板,本事眼光可不及你的。我朋友跟他们学的。” 崔子芊眼珠子一转,问道:“或许过了这劫难我就去庐陵城,若你不在,你朋友姓甚名谁,我可以找他不。” 卢林想了想,这事还真得让郭文和崔子芊先认识认识,以后也好商议的,说道:“他叫郭文,你到了铁匠铺附近一问,人人都知道。” 崔子芊听了暗自记下。 卢林想着着崔子芊如此能干,怕是她爹不答应各方求亲的原因吧,但也不好意思问这个问题,然后又想到,这钱庄的买卖若是黄总捕头惦记上了,那桂州太守是和这黄总捕头有勾连,还是这只是黄总捕头自己的想法。问道:“子芊姑娘,你爹当初想去桂州开铺子,是开当铺还是想开钱庄?” 崔子芊说道:“自然是想开钱庄的,只是打算先开个当铺,看看情形,桂州太守也不认识,托人结识了黄总捕头,就是想和太守结识。” 第十一章 桂州 回到客栈,卢林也没和崔子芊说起,先带着她出去吃了午饭,回到房间,自己先细细想了一遍上午听来的情况:陈堂首还在桂州,这几天应该暂时不会离去的,肯定是要等剿灭腾云岭的情况。至于湘山寺的僧兵,就不太清楚,或许是不参与这些杀生之事吧。崔大老板多半是还在桂州的,他肯定知道在大溪洲被杀的不是自己女儿,自己女儿应该是被劫持了。 阳朔离桂州一百二三十里,现在出发晚上也可以赶到桂州的。卢林觉得没必要这么赶,如今的消息都是好消息了,明天一早走,申时怎么也应该就可以到了。到了桂州,先找个客栈住下,先去打听下情况,看看能不能先找到陈堂首,然后找崔大老板,再带崔大老板去见崔子芊,就没他什么事了。他就可以安心去龙城了,腾云岭的事他也管不着,两州太守都派兵了。 卢林想清楚了,于是和崔子芊说了下情况,明天一早去桂州。崔子芊听了异常欣喜,毕竟她还活着,就可以见到父亲回家了,山贼若是剿灭了她也就无忧了。以至于兴奋的崔子芊拉着卢林去漓水泛舟,看看这山这水。卢林想想也是,来了一天,都说这里的山水冠绝桂州,看看吧,下次来不来还不知道。 天气依然是阴天,雨就一直没下,卢林希望今天下了就好,不然明天下起雨来赶路真不舒服。两人雇了条小船,顺着漓水向南转了一下午,戌时才回到阳朔。吃过饭,卢林将东西都收拾妥当,洗漱后将两人换下衣服都洗了晾了起来。 崔子芊可能是下午游玩得累,也可能是这些天心里紧张,终于可以放松了下来,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崔子芊没学过武功,咬牙跟着卢林在山中走了六天也极为难得,好在年轻。卢林见崔子芊熟睡了,修炼了下心法,然后躺在榻上翻起了买的书,着重看了看龙城的风俗人情,没有什么意外明天到桂州后天就该出发去龙城了。 卢林记得三叔写的最后这桂州到龙城是最后一段路没有太大的危险,为什么没有危险并没有说。看了会书才知道,龙城是个混乱纷争之地,什么人都有,百族共存,江湖中的许多大派系或明或按都有人在,算得上派系林立,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而且此地广袤,边界模糊,道门和峨眉在此地分割,地势犬牙交错,并且是远离了道门和峨眉的腹地,鞭长莫及,加上与安南接壤,时常有南边一众小国之人辗转来到安南再到龙城,五大派据说也都有据点。此地人员混杂,常常看见一言不合,动则拔刀相向的争斗,安南从属朝廷,朝廷这边只要没闹事就不太管束,听之任之。 游记记载龙城的笔墨不多,也只说游历时间不多,感叹若不在龙城呆上个一年半载也难以了解,匆匆数月也只窥见一斑。至于桂州到龙城为何安全了许多,游记推论是龙城的人共同造就的,无论本地豪强还是外来江湖侠客都不屑于山贼这等行径,若有发现,摒弃前嫌合力共诛之,城中若是有人勾结山贼,一经发现杀无赦,这就绝了山贼之路。各地来往龙城做买卖的商队极多,镖队却少之又少,只要进了龙城地界就安全得很,行旅之人也勿需跟着商队走,单人行走的也不少,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的常常看到,极少有劫杀之事发生。到了龙城,那就都靠各自的本事能耐了。以至于游记中对于龙城评价:这是一个天堂地狱交杂之地,充满了各种诱惑和魅力,也有各种邪恶和凶险,有平和善良之人也有恶毒凶狠之刃,有美好也有丑陋。游记在龙城篇最后写道:喜欢一个人就让他去龙城,恨一个人也让他去龙城。龙城有的是机会,抓住了机会,你就成功了,抓不住你就沉没了。好运厄运并存。 卢林看完了也有些心动,这不正是初出江湖之人向往的地方么?莫非三叔就是这般想法,安排自己来龙城闯荡一番的?然后九叔照应着自己?一时间越想越觉得好像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也美美的睡着了,这些天卢林也疲惫得很,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这些天卢林一直在山中穿行,并不知道他这么做其实躲开了危险,七月十四那天就有人寻到了两河一带,查到了一男一女两人来过,还找了雨夜躲避的山洞。这都是黄总捕头的人,潜匿追踪是他们的本事,可是没想到卢林虽然没有察觉,但是早走了半天,而且想事颇有条理,还胆大得很,不走山道,进入了阳海山中行走,这就断了这些人的线索,搜寻了两天还四处设置暗哨,都没有任何结果,他们也不知道这一男一女的身份,只当是一个刀客救了一个小姐,最后只能放弃了。 第十二章 龙城 陈洪和崔老板就要带着崔子芊要回去,卢林想起一事,赶紧从怀中掏出那张收条说道:“堂首,这次事情算是了结了吧。镖局的人也不在,烦请堂首帮我确认一下。” 陈洪见状,笑道:“这事老夫应为之事,自然该签了。”结果收条,在房中找出笔墨,写下了一段话,递给卢林。 卢林一看,怎么自己这就成了刀客了,疑惑的问道:“堂首,这才一次,不是还有四次?” 陈洪说道:“就凭卢少侠你救下了二十二个刀客,足够你当一名正式的刀客了。有你这样的少年英雄,是我们刀客的大幸。” 崔老板见状也是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塞进卢林手中,说道:“卢少侠,你救了小女的性命,这些请收下,不成敬意。” 卢林连忙推回给崔老板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能收。虽说艰难了些,也可说是幸不辱命。” 崔老板听后还是坚持要给,陈洪说道:“卢少侠收下吧,这次全靠你才有这结果。五两银子,老夫都觉得羞愧,回头再和云总镖头好好说道说道,卢少侠这等守诺重信当为我等刀客之楷模。” 卢林无奈只得收下谢过崔老板。 崔子芊在一旁收拾自己的衣服,趁着卢林和崔老板推来推去之时,将自己穿过三次的那身衣服塞进了自己包裹里面。然后垂首跟着崔老板出了门。 陈洪邀卢林也去驿馆住几天等云总镖头的他们回来,卢林却还是说要完成长辈交代的事情,已经耽误了几天,等不得了。陈洪听了也不勉强了,跟着崔老板和崔子芊回驿馆去了。 待得三人走了,卢林数了数崔老板给的银票,一百两、二百两、五百两的都有,加起来竟有三千一百两,对着崔老板的阔绰出手也是咋舌不已。然后坐下来想了想,崔子芊已经是安稳了,这趟差事算是完成了,自己该去龙城了,若是明天离去,陈堂首和崔老板、崔子芊明天一早可能会来客栈,怕是会走漏了消息,三叔的意思是不要让别人知道自己去了龙城的。 看了看时辰,还不到亥时,可以出城去,还是连夜离去较为妥当,明天走谁知道会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想到这里,卢林连忙收拾起东西,却发现少了一身衣服,猜想是被崔子芊带走,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想的,心里略微有些异样。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下楼去退房,告诉掌柜,有一匹马是和他一起来的姑娘的,到时候人来了给她。临别多给了掌柜一百文钱。 卢林买了点干粮骑马出城,盘查比一个时辰前严多了,卢林掏出了那秀才文书给守卫看过就出了西门,来的时候也是进的西门。在城外转了一圈,看似去阳朔,没走一刻钟转道朝着西南方向去了。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也不知是何处,在山中找了个山洞歇息。 这边陈洪和崔老板父女二人回到了驿馆,陈洪对卢林没问太多,但是和崔老板却是熟识多年了。细细问起了崔子芊和卢林二人这些天的经历。这一问就问了一个多时辰,从卢林得知崔子芊的身份,然后问及了崔老板和黄总捕头的约定,卢林就判断多半问题出在了黄总捕头身上,这才决定进山走去阳朔。这份判断陈洪也相当佩服,更是佩服卢林想到的是去阳朔,远远避开了全州、兴安、桂州。 对于卢林的身手,陈洪从镖师老古的讲述判断卢林还有所隐藏,如今听崔子芊的讲述,觉得这是卢林谨慎性子所致。对于卢林和他们说的卢三这个名字,他们三个是谁也不信的,倒是说起信源铁匠铺他们都觉得可信,崔子芊更是想去一趟打探清楚,一直提议去看看。陈洪和崔老板也觉得卢林很不错,仅仅是五两银子和一纸协议,硬是带着崔子芊走出了这三百余里的阳海山,卢林这份守信重诺极为难得。也都同意去一趟庐陵城,陈洪对最近声名鹊起的临江坊也极有兴趣,想去看看。于是商议等云总镖头回来后再定个日子去一趟庐陵城。 第二天一早,崔子芊卯时就早早起来了,略微洗漱就去喊上崔老板说去客栈送送卢林,陈洪也一起去了。到得客栈,老板见着带着面具的崔子芊,喊伙计把马牵了出来交给她了,并说昨夜那公子临走时交代的。崔子芊接过缰绳,有些失神,卢林昨夜就走了?一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心里有些空落落。 陈洪也有些诧异,问起崔子芊可知晓卢林说过要去何处?崔子芊说她也不知晓,只是路上卢林曾经说起过有长辈交代的事情要办,还有些急切的样子。想着昨天崔子芊说起的卢林一路行事,怕是找不到什么踪迹的,三人无奈,都说着去庐陵城再看看能不能见到卢林活着打听到卢林的消息了。 第十四章 发现 次日卢林下午从匠房出来换好衣服,申时准时出现在【倚红偎翠楼】门口,小四已经在了,那王大哥正好走。这是昨天小四告诉卢林直接来就是了。 这一晚,卢林看着小四迎来送往,自己也跟着去了几次,也认识了小四嘴里说的几个常来的面孔。还仔细观察小四的行为,好像发现小四功夫不错,不仔细看还真没看出来,看似走路有时候颠颠倒倒的,却是步法,卢林心中暗暗称奇。后面再看小四的动作,有时候有意无意的扶客人进去之时,竟然是手法,好似在试探客人一般。 卢林顿时来了兴趣,这很有意思,有几个生客,卢林迎了进去,他做不到像小四那样自如,有些笨拙。但是卢林还是有所发现,来这【倚红偎翠楼】不少是江湖好手,功夫多好看不出来,都是练家子无疑。 看出了来这里的人有点意思,卢林干起来更有劲头了。一连三天,这三天卢林都没有见到九叔,无法问起这些。但是卢林总算看出点门道来了,这小四眼光很厉害,来的人是不是练家子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若是普通人他则普普通通的,若是练家子,他最后送人进【倚红偎翠楼】的时候那一下动作,绝对是试探,高手会下意识的躲过,小四也不会有下一个动作,人家也只当你是无意,比不上小四的,小四会在最后转一个手法顺手放弃,转身回到卢林身边。 这天卢林仔细观察小四是怎么发现客人的江湖好手的,发现小四看人第一眼是扫过去,然后紧接着就是看来人的步子,脚下的力道,练家子和普通人还是有些差别的,习惯也不一样,普通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步伐的沉重,练家子明显要轻盈多了。卢林和小四是从不进【倚红偎翠楼】大门的,他刚来的时候小四领着他走的就是侧门,他们每天进去也都是侧门。 晚上卢林洗漱完又看见九叔坐在桌子前等他,见卢林进来,九叔问道:“现在可有所得。” 卢林赶紧问出了自己的怀疑:“九叔,小四是不是你的弟子?” 九叔听得一愣,说道:“你就看出了这个?” 卢林接着说道:“不是,我就是问一下而已,这些天跟着小四学会了看客人了,是不是江湖豪客,功夫怎么样,怎么去试探一二。” 九叔听了点了点头说道:“还行,三哥说你值得一教,看来还有点水平,没人告诉你,能够看出这些确实不错。小四呢,算不得我的弟子,跟着我而已,有空指点他们一下,他是龙城本地的,李善平也一样,还一个王大毛,他们三个在轮流在门前迎来送往的,我开的价也还行,每月二十两银子一人。在龙城算很高的了。安排你在这个时间是因为这个时间客人最多。” 卢林听了暗自心惊,这个价格至少可以请三十个小厮了。嘴里却是说道:“小侄觉得不贵,这几天跟着学到了不少。” 九叔说道:“你可还有埋怨?” 卢林连忙摆手说道:“没有,这能学到很多东西。多谢九叔安排。” 九叔笑道:“还早得很,你莫轻视了。你今天这些话算是没有辜负三哥带了你这么多年了,你且继续,过些日子我再来。”说完又走了。 卢林说完这些刚有些飘飘然,九叔这就不管不问了,就这样走了?过些日子再来?卢林顿时有些泄气了,这还不够? 接下来有七八天九叔没有出现过,卢林这些日子锤锻又熟练了不少,尤其是百炼成钢之术和锋刃之术进益更多。晚上都是在【倚红偎翠楼】门口站到亥时,看书则是在午饭前看一个时辰了。 这些天看了不少门派的介绍,五大派、三大铸都看得差不多了,五大派都还算详细,三大铸中对三尺溪的记载是最少的,就那么几个大匠,很多都备注写着【不详】或【未知】。对于千锋照也不算太多,百炼堂的最多,因为百炼堂也最乱,莫大匠是长老,也是大堂主这一派的,下面二堂、三堂、四堂都有尾大不掉之势。 对于五大派的二代弟子,卢林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前五的高手还有峨眉的古耀、临清的曹石、少林的玄安和道门的梁世。其中临清的曹石是曹长老一脉的,曹长老是临清的极境高手,年近七十了,这曹石是他孙子辈了,临清掌门也是年事已高,快八十岁了,最近几年都是掌门大弟子主事,卢林这才明白为什么临清两次来的大弟子和二弟子为何这么老了。还有就是记载了陆姨:陆霜,临清掌门关门弟子,失踪十余年。看到这里,卢林想起陆姨在自己家住了十一年,不由得感慨不已。 这五大派二代前五当中记载最少的是梁世,只有寥寥十四字:道门掌教弟子,已练成道门十二剑。其它都是【不详】【未知】,卢林有些讶异,仔细看了看道门的介绍,这才发现原来这道门十二剑是指梁世练成了道门十三剑的十二剑,这记载很不凡了,道门百年来也只有前任掌教练成了道门十三剑,当时号称天下第一剑,后面近百年练成十二剑的都是长老级别了,唯有这梁世是年轻一代的,这梁世年纪也不知多大,但是写着掌教弟子,还不是大弟子,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这就有些厉害了。 卢林对五大派三大铸也算是有了些了解了,至于后面的俞震那些人,都排进前二十的,卢林也颇多关注。都是少年人,一争雌雄的心气还是有的。这还只是目前的,都还在进步,向来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追我赶也是正常,又不是四五十岁了,很难再进一步了。 这些天卢林跟着小四又多了许多发现,原来小四在将初次来的客人送进门口那一声吆喝也是有区别的,若是江湖练家子,声音悠长洪亮一些,若不是江湖人则短促低沉一些。而且里面听见安排接待的人也好像有些不一样。 【倚红偎翠楼】是青楼,争风吃醋的事就少不了,前面几天没发生,后面这七八天发生了好多起,大多数时候都有人劝解,骂骂咧咧就过去了,有时候就会大打出手了,卢林开始没发现,后来注意了才看出小四劝阻的时候,是迎着那些江湖人的出手去的,而且是在那些江湖人欲发力的时候果断挨了一记,又适时倒在地上装模作样就地打起滚来,一番操作下来,将这些事情其化解,看着是挨打了,其实躲过了,躲得巧妙,令那闹事的也无话可说。这也是本事,卢林看过记住,也学到了。暗自佩服九叔这二十两银子花得值。卢林后面也学着劝解了两次,小四后来对卢林夸赞不已:“二牛兄弟果然厉害,不愧是九爷另眼相看的。” 卢林有了这些发现后觉得这迎客小厮是个很有意思的活计,每天观察熟练后,观察东西也越来越多了,根据脚步落地来判断一个人功夫,根据身形来估算一个人体重,根据一个人的步态来判断一个人的性子,根据一个人的行走快慢和表情来判断这个人的心情。他觉得这些都很有意思了。也许这些就是九叔让他来当小厮的目的吧。 小四是龙城本地人,对于外来人有独特的辨别之道,说起初见卢林,就知道卢林来着江南一带,倒是对卢林功夫如何判断不出,这也是因为去年大雪后卢林踏雪练那明玉十八手发现自己步法深浅不一,轻身术缺陷太多,后面特意注意这些方面的练习,弥补上了不少。卢林也很虚心,跟着小四请教了从衣着服饰和口音来辨别来人是何方人氏。这些在龙城接触得最多,就算是神都和洛城也没有这么多外地人,还有南边许多小国之人。 秋分这天,九叔又出现了,问及卢林这些天还有什么收获,卢林就老老实实地说起了这些。九叔听了也颇为满意,问道:“阿林,你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卢林倒是愣了一下,这些天他安心当着小厮,还乐在其中,有什么用还真没去想过,仔细想了想,小声说道:“这些观察,可以提前预判。” 九叔说道:“还不够,好好想想。我过些日子再来。” 卢林见九叔又要走了,赶紧喊道:“九叔,有个问题要请教你,来之前问过三叔,三叔说我既然要去龙城就去请教九叔。” 九叔听了,坐下说道:“哦,三哥还这样说了,你问吧。” 卢林于是将与郭文、晓梅双剑合璧相斗,自己发现他们的破绽,却始终没有办法对着破绽出手的情况说了一下,还起身演示了一二。 九叔听了看了后,摇了摇头无奈说道:“三哥这是有些惫懒了,这些事还要推给我。回头我去问问三哥他是什么歌意思。” 卢林赶紧接了一句:“三叔说九叔你最懂。” 九叔想了想,说道:“好像也是,三哥的法子你可能一时学不来。这么说吧,你看见了,是眼光有了,但是你不能破解,那破绽就不是破绽。这就是眼高手低,明白么?” 卢林一听,顿时大窘,讷讷说道:“我总是感觉就差那么一丝丝。也就是来之前才发觉的,后面就来了龙城,也没时间去切磋琢磨了。” 九叔看了看卢林,说道:“阿林,你算是不错了,可能是跟着三哥你眼界高了。其实呢,这就需要你回过头去想,这破绽是怎么出现的,你若只是一味想着这是破绽,却找不到这破绽的切入口,你是无法破解的。你需要去想着破绽是怎么出现的,你既然破解不了,就要去不断在对战中再次找到怎么让对方出现这个破绽,然后你再从你诱发破绽过程当中去破解。这就是说你要从眼高中把手低调整到手高,这样才能够破解。能够理解么?” 卢林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一时间还是不能想清楚,说道:“有些明白,但不能全明白。” 九叔站了起来,说道:“这要你马上明白也是为难你了,你慢慢琢磨。这些天好好看门,或许你能够多明白一些,我过些日子再来。”九叔起身走了,卢林还在想着九叔的话,浑然不觉九叔走了。 半晌,卢林回过神来才发现九叔已经走了。晚上卢林躺在床上,脑子里回荡着九叔的四个字评价:眼高手低。自己真的是眼高手低么?若是这样三叔为何从来不说?三叔没说过,多半就不会是自己的原因。眼高手低,卢林自问还没有这般。九叔前面说的后面说的都有道理,就眼高手低这四个字令卢林愤愤不平。 这些天卢林翻阅了五大派的各种书籍介绍,也知道了三叔嘴里说的极境高手的分量了,五大派也都是各自仅存一个这样的高手,大多都已经六七十岁了,尤其是释门少林的极境高手,一直在菩提院,据说有九十了,这些年也不知生死,少林延空这些达摩院的长老们个个都是奇经八脉大圆满多年,这些年都没出一个极境高手,看来是有些难了,就看玄字辈了。江湖中其他极境高手以前有三个,这些年各地太平,就没有听说有谁了,三叔也只是卢林他们这些人知晓,然后去年在临江坊出手,震惊了江湖。 卢林不忿,起身拿起三叔写的那本破解合击的册子看了起来,又想着九叔说过的话,这破绽是怎么出现的?脑中回忆起和郭文、晓梅切磋时的细节,又回忆起在天狱山山顶被三叔揍了一下午的情景,渐渐有些明悟。不要一味去想着进攻,要以退为进,九叔说的破解不了的破绽那就不是破绽。这说的很正确,三叔写的方法自己还一时难以做到,只能做参考,三叔在山顶揍自己的细节如今回忆起来又有了新的感悟。打不过不能硬拼硬上,退,卢林想着若是在郭文和晓梅露出这破绽不去进攻,退而引他们两个进攻,这破绽就会变大,那才是自己取胜的时机。卢林想明白了,这才安心睡去了,等着明天一早起来练一练。 第十五章 花魁 第二天已是八月初六了,这已经出来一个月了。卢林一早就练了起来,越练越觉得有把握破了郭文和晓梅的双剑合璧,恨不得这就回去和二人切磋一场,这半年被二人的双剑合璧压制了,这口气得出,想着每天郭文赢了后洋洋得意的样子就有些不服气。 吃过早饭,卢林又接着练了起来,是越练越有劲。不防被人偷袭了一记,卢林赶紧跃起后退,这个时候没有什么顾忌了,左手一刀霜寒第二式攻出,争取为自己缓一口气,接着轻身术配合着步法右手一记明玉十八手的‘弦惊长空’,这几下是卢林这一刹那能够想到的应对之法,而且是连对方的人影都还没看见就下意识的使出来了。 卢林在‘弦惊长空’使出后就地一滚,右手抄起长枪,直接就是三叔那三枪之中的第一击,朝着余光中看见的人影全力刺了出去,不料再力气将尽第二击没有使出之时,那人影顿时不见了,卢林心中一慌,这是什么高手?转身是肯定来不及,急切之间顺着枪势往前跨出几步,头也不回的左手跟着一式霜寒刀法朝着自己刚才的位置劈了过去,接着握住枪杆第三式刺了出去,枪尖虚实不定,已经有了三叔使出的几分模样了。 这时卢林才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不禁大惊,一刀劈了空虚,一枪也刺了个寂寞,这回头看过来也是什么都没有看见,这是什么情况?心中顿时一冷,大敌?自己绝不是对手,卢林丝毫不敢停留,握住枪,回身舞动起来,以求自保一会。再缓缓转身看看究竟对手是谁,这连人都没有看见,太冤了。 刚转了半个身子,卢林就觉得脖子一凉,顿时停了下来,脑子一片空白,心中暗叹一句:完了。只听见“啪”的一声,脖子被拍了一记,然后没有了动静,卢林这才看见是九叔,他根本不知道九叔是从哪里出来的,又是如何出手的。赶紧喊了一声“九叔,你这吓死小侄了。” 九叔笑道:“三哥信中对你夸赞不已,试了试,能够随机应变,还不错,出了五招。” 卢林听得汗颜不止,什么还不错,出了五招,自己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九叔的剑就在自己脖子了,嘴里说道:“小侄使出了浑身本事却连九叔的边都没摸着,实在有些不堪。之前有些自大了。” 九叔上前拍了拍卢林的肩膀,说道:“很不错了,坐下说。” 卢林隐约记得昨夜九叔说了过些日子再来的,跟着九叔坐下问道:“九叔你昨夜不是说过些日子再来的么?” 九叔嘿嘿笑道:“临时想起个事,还要你帮帮忙。一会就要赶路了。” 卢林听得这话,赶紧将昨天想到的破解之法和九叔说了起来,九叔听完说道:“是不是我昨天说你眼高手低刺激到你了?你这就想出来了。虽然不够好,以你现在的水平来说也是难得啊。” 卢林听了有些赧颜说道:“是有点。” 九叔说道:“阿林,眼高手低也不是贬低你,你从小跟着你三叔,这才习武两年多,也未曾离开过你三叔身边,这是你第一次出来,你三叔的安排我懂。江湖险恶,我能够教你们的就是一些险恶的东西。” 卢林说道:“请九叔指点。” 九叔说道:“眼高手低,眼高说你眼光还行,手低是说你不能发挥出你的本事,不是你不行,是你没有随着眼高而手高,所以你三叔才会让你来龙城找我。你这从小没吃过亏的,我就代三哥先刺激刺激你了。” 卢林一愣,还有这样刺激的?昨夜也确实受了刺激,这刚才也被刺激得更深,那一刻真以为要亡命于此了。 九叔接着说道:“阿林,你也着实不错,我以为我还要过些日子回来才能够看见你明白,没想到一夜就明白过来了,比苏流他们强不少。” 卢林一听问道:“苏师兄他们当初如何?” 九叔嘴角一撇,说道:“迂腐,比你迂腐多了,一招而已,第二招都没用出来,也就你那谣师兄还马马虎虎出了三招。” 卢林听了心中暗喜,问道:“后来他们都怎么样了?” 九叔有些不屑的说道:“还能怎么样?学了几个月打发回去了。” 卢林问道:“九叔你功夫这般高明,他们都学了多少?” 九叔说道:“我们这些人,论功夫,如今是三哥第一了,真要拼杀起来,你二师伯和大姑比我厉害一些的,我这是刺杀之道,不同于他们。江湖险恶,并不是都是你来我往的拼杀,拼杀只是最后的选择,或是一开始的交锋,更多的交手都是隐藏在后面,偷袭、围困、刺杀、暗杀……无所不用其极。刚才我若是在明处,也不能轻易制服得了你。我只有一击,这一击必杀,若是遇见高手,那不管一击之后如何必须要遁走……”说着又停了下来,想了想道:“现在不是和你说这些的时候,这些天你老老实实跟着小四就是了。” 卢林听得一半,有些心痒痒的,问道:“九叔你接着说就是了。” 九叔摆了摆手说道:“过些日子再说,这现在还有事要你做呢。”说着从腰间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卢林。 卢林打开一看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而且还是两三岁的孩童玩的,大一些都嫌小了,都是小算盘、木弹弓、小木刀木剑小竹笛、拨浪鼓、小银镯……一大堆,卢林看了看,有些诧异,问道:“这些都是孩提玩的,九叔要小侄做什么?” 九叔从里面挑出那些木刀木剑说道:“你照着这些木刀木剑大小赶紧铸造出来,要多久。”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大锭金子来“用这个铸造。” 卢林看了看,七八柄木制的玩具武器,也就是刻模子要费点时间,消不得一两个时辰,说道:“最多两个时辰。” 九叔说道:“那你赶紧去铸了,一定要光亮好看,尽量轻一点。” 卢林有些纳闷,还想再问,九叔不等他开口,就推着卢林进了匠房,说道:“阿林赶紧去铸,我就在门口等着,铸完了再和你说。” 巳时不到,卢林就铸造好了,端着一个木盘出来了,九叔果然没走,在门口屋檐下坐着看书,见卢林出来,九叔赶紧说道:“阿林,拿来我看看。” 卢林将手中木盘递了过去,九叔左手接过,右手将那八个小武器用手指捏起来左看右看了半天,然后“嘿嘿”笑道:“不错,很好,可以用上了。”接着拿起旁边的木匣将这些都放了进去,还有拨浪鼓、小竹笛那些一股脑的都放进去了。顺手拍了拍卢林的肩膀说道:“这些天好好跟着小四学,绝对不要和人动手。” 动手?卢林听得有些纳闷,问道:“我就跟着小四当小厮,怎么可能和人动手?” 九叔说道:“这龙城不太平,找事的多,最近会有一些盛事,人肯定要多了起来的,我这些天不在,有事你们多忍着点。” 卢林问道:“九叔这是要去哪里?” 九叔笑呵呵道:“这不快中秋了么,你弟弟妹妹周岁了,这些就是我为他们准备抓周用的东西。”接着又“嘿嘿”了两声:“三哥果然是厉害,居然弄出两个娃娃,怎么我也要弄一个来当弟子。” “能不能带上我去,九叔。”卢林一听顿时反应过来了,哀求道。 九叔说道:“你这才来几天,好好在这里待着。今天初六了,带着你去肯定赶不上了。以后要去你自己再去就是。这次是不行了。反正这次你也出力了,我会和他们说这些都是你铸造的。” 卢林唉声叹气的说道:“那要到什么时候?” 九叔拍了拍卢林的肩膀,说道:“我这就走了,安心待着,别想有的没的,回来我会考校你的,莫懈怠了。”说完就带着木匣子转身走了。 卢林一时没有心情了,想着自己还真是忘事啊,快八月十五了,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这事呢?回到房间,卢林仔细想了想自己疏忽过的事情,拿着纸一一写了起来,一写还真是越来越多,从来没给三叔买过衣服;大掌柜和二掌柜照顾自己多年也从没买过东西;这些不如黄云峰太多了。 给大姑姑和五姑姑写信还只是上次写过一次,包括陆姨和黄云英也是;王文英去了神都自己也没写过一封信去问候过情况,就主动铸过一把扇子,第二把还是王文英说了半天才铸的,人家尽力尽力教了数算,乡试回来还住到铺子里辅导你考了院试的,想想很不应该。 帮着郭文、郭武、晓梅铸剑和棍都算不得自己主动,还有苏师兄他们的兵器也都算不得自己主动。唯一主动一次还是从神龙溪谷回来给铺子里的人都送了几包药。越想越多,卢林想着就觉得有些羞愧,以后要改一改了。于是找了几张纸,把这些一一写了下来,以后每隔一些日子看上一看。 卢林还想着三叔会不会去?再过几天神龙溪谷那边肯定很热闹了。一时心痒难耐,整个人的思绪就飞去神龙溪谷了。自己是想去的,可惜九叔都要赶路,他是怎么也赶不上时间了,还不熟悉路怎么走。唉,要是自己早些想到,当时和三叔说一说,是不是可以晚些来龙城,先去一趟神龙溪谷再过来。既来之则安之,卢林只能自我安慰,先在龙城好好呆着吧。 九叔走了,但是这边还是一切照旧。卢林依旧和以前一样跟着小四到点就出现在倚红偎翠楼门口迎来送往,这些天也略微知道了一些倚红偎翠楼的情况,里面有几个红牌姑娘是极为出名的,每天都有人排着队去见,翩翩公子、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江湖俊彦、富绅大贾……什么人都有,身份都不一般。 卢林虽说天天在倚红偎翠楼迎来送往的,可真没见过那几个姑娘,他对九叔交代的多看多听少说话牢记在心。小四偶尔会和卢林说起这几个红牌的容貌都是两眼放光,这时卢林会想起崔子芊来,崔子芊的容貌是卢林至今见过最好看的。 想到崔子芊卢林就想起腾云岭的山贼不知道有没有被剿灭了,这已经过去二十余天了,也没听见消息,看来是要在龙城转转探听一下,九叔也说过,在这当小厮之外的时间自行安排。那就不能天天窝在这里,应该出去看看,也好熟悉熟悉一下这龙城。 这些天卢林熟练多了,观察的也多了起来,不再是之前那样什么都不懂了,眼睛看的不止是倚红偎翠楼这门口一块了,有时候远处也看看,这倒让卢林看出一些不同来了,他和小四站在前面,这倚红偎翠楼是在这十字路口东南角,对面三个角,正对西北角是一个绸缎庄铺子,左边西南角是六福客栈,右边东北角是斗骋车马行,这些地方以前卢林没注意,之前卢林忙着跟小四迎来送往的学没那精力,现在熟悉了,这一看就看出远处影影绰绰的地方,有不少盯梢的,就不知道是盯着倚红偎翠楼还是盯着某些客人。 有这些事情可以做,卢林就来了精神,偶尔还看见四周楼顶有一些鸽子、鹰鸟飞起,这都是传讯的。卢林有些遗憾在临江坊的时候没有向蔡小姑和吴仁学一学这些,他也仅仅了解了一点皮毛而已,不然可以看出更多东西来,郭文倒是学了还用了,他时常来往铁匠铺和临江坊至今,每次来往都是带着吴仁给的黑鹰。 八月十二这天,卢林来到倚红偎翠楼前就看见楼里的伙计出来了,在沿街树上张灯结彩,一直挂到了楼前,挂得有一丈高,大红的灯笼,大红的绸缎,此时天正亮着,都极为醒目,待到天黑,灯笼点上,更是吸引人。小四低声告诉卢林:“二牛兄弟,这龙城几个青楼的大牌都不开盘了,只隔着帘子品茗清谈,说是八月十五评花魁。” 卢林哪里懂这些,问道:“小四兄弟,这花魁怎么说?” 小四诧异的问道:“二牛兄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卢林认真说道:“我是真不知道。” 小四说道:“这几个青楼的大牌神女都是貌美如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你来这些天了也知道吧。” 卢林点了点头说道:“跟着小四兄弟也知晓一二。”大牌神女确实有这能耐,一般来见他们的人非富即贵,或者是江湖豪侠,文人墨客,普通人是见不着的,名声都不小,更是未曾见她们出局过。 倚红偎翠楼一共三层,一层最为混乱嘈杂,除了大堂,周围一圈都是隔间,来的是什么人都有,有钱就是爷,来了都是客,一般来寻个乐子的多数都在一层。有钱有势的多半去的是二楼,二楼有十八个雅间,十八个清吟小班,各自独门独户,清静得很,花费自然是一楼的数倍。三层总共六间大雅间,按理是该有六个神女,倚红偎翠楼却只有四个。一般青楼女子可当不得神女,一层的多数都是莺花,卢林看见出局的,多半就是她们。有容貌有点才情也只能在二层清吟小班,偶尔有人出局,三层的神女才貌双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吹拉弹唱,烹茶煮酒样样俱全。 不是谁都能在三层呆着的,倚红偎翠楼是宁缺毋滥,四个就是四个,不会去凑六个,有些青楼神女不够,就会从清吟小班选人凑数,所以来这里的客人也多,许多人都是慕神女名而来。一般的客人也见不到神女,砸银子也不行,可以去二层砸清吟小班,或许有点效果。三层,十两银子的是茶水钱,只在外间喝茶,而且不是你一个人喝,很多来见神女的一起,这是神女开盘。 到了时间神女会带着面纱出来见一见,然后隔着帘子一一和众人说上几句,神女觉得可以见一见的,会让侍女单独敬茶留下,其余人想回去的就回去了,想喝茶的继续,茶是不错的,侍女也不会撵你,还会给你续水,想去里间再给钱也没用。至于留宿那是不可能的,出局那是更别去想。这在里间一晚上是一百两银子的花销。神女会以真面貌与你聊诗词歌赋,你若想听曲也行,也有不少人来求字画,神女都是一一满足,来了的都不会觉得这一百两银子花得冤枉。一般都是三五人,极少有神女钟意一人单独的情况发生,偶尔有这样的事情,神女也不会做得太久,就会想法子攒钱脱身嫁人了。 小四和卢林说道:“这是龙城每三年一次的盛事,四面八方的来人很多,龙城各个青楼的神女都会提前三天不开盘了,只与来客清谈。这三天也是神女为自己造势,八月十五会在柳水上的【乘风】大画舫上一评高下。人数不等,有时候二十多人,有时候十几人,这次总共有十八人。无论人多人少,花魁只取前三,举办之人,请人评点也只评十人。爷们争个武功高下,争个文采风流,这些神女也会为了这花魁争一争,争得了名次自然水涨船高。” 卢林听了也是觉得新奇,之前在庐陵城他没注意过有没有这些,这到了龙城倒是遇见了,也算涨了点见识。 第十六章 消息 酉时过半的时候,楼里的伙计出来把灯笼都点上了,倚红偎翠楼这一带顿时都亮堂了起来,不复往日的黑暗,卢林站在前面还有些不自在。戌时开始,就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客人,听口音也是各地都有,看穿着也都光鲜亮丽,都比较讲究,而且大多都是去了三层的。 卢林只知道倚红偎翠楼有四个神女,一个也不认识,没见过,清吟小班倒是见过几个,看容貌清丽不俗。大红灯笼亮堂堂的,倒是让卢林看周围没有往日那般清楚了,更是模模糊糊的,但是卢林还是发觉这四周暗中的人明显多了。卢林想这或许是花魁之争引起的吧,各个青楼都在派人互相打探消息,倚红偎翠楼也应该派人去其它青楼做着同样的事。 一直到亥时都是人来人往的,没有起纷争之事,口角争执倒是不少,去了三楼清谈的客人也都没走一个,看来倚红偎翠楼四个神女的手腕和本事都不错。这个四个神女卢林倒是略知名字,按照来客多少,最多是苏雅婷,依次下来是木悦兮、李四娘和赵奕欢,据小四说都会参与此次花魁之选。三年一次的花魁,许多神女一般只参与两次,最多三次,三次就是九年了,过了九年,人老珠黄了,哪还有人捧你的场了,其它青楼都是那些参与卢林更不知晓。 八月十三,卢林吃过早饭,独自去龙城转去了,走在街上,感觉人明显比他当日来的时候多了许多,这些天跟着小四学会了分辨服饰,看着路上的人确实是各地都有。卢林也没有想去哪里,就是随意的走走,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看见一间茶楼,卢林在门外看了看,里面人还不多,离巳时还有一刻钟左右,卢林直接进了茶楼,要了壶茶、一碟瓜子和一份云片糕,坐着听着旁人的议论。 坐着听了一个多时辰,卢林没听到桂州的消息,倒是听到了一些廷试的消息,有人刚从神都来龙城,议论起这次廷试,说是这次廷试出了几个人才,有一个还是女子,写的策论在朝堂引起了极大的争论,内阁这边大小官员都极为欣赏这篇策论,评价此策论严谨务实,各种精算出来的用度也极为详实可靠,值得学习探讨,以至于内阁是人手抄录一份;翰林院却说这策论引用计算的各种用度,与营造记载和数算经书所得出的有很大出入,不可靠;工部内部其实欣赏的多,但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的一次营造事故,都三缄其口没有表态;神都各个官员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的,都纷纷抄录了一份。 卢林听了暗想,这应该就是说王文英了。茶楼的客人听得是一个女子,都很惊讶,那说的人,卢林观察了半天,不太像是朝廷官员,也不太像是个官家子弟,更像是一个扈从,可能是有些消息来路的。此人最后说皇上也被惊动,准备八月十五将此次廷试前三十九名安排朝会后当庭复试,定最后的名次,并让内阁和翰林院选出四人,皇上亲自召对。有好事者问这女子有没有被选进四人中,在座的茶客听了这个一个多时辰竟然没有一人怀疑这女子不能去复试。 那人说他那时已经在来龙城的路上了,具体是哪四人并不知晓,其推断有内阁支持,这女子定会是四人之一,听者大多觉得应该如此。再有人问及那女子多大岁数,那人说这女子今年虚岁十八。众人听了一片惊讶之声此起彼伏,感叹不已。更有一些秀才举子议论了起来,这般女子只有一人,去岁江右乡试女解元,不知者闻言更是大惊失色,这女子去年才乡试今年就来参加会试了,议论起来更是钦佩不已。 卢林想了想,这王文英要是四人之一,那最低也是传胪,前三甲是状元、榜眼、探花,是进士及第,传胪是三十六进士出身第一名。这进士是妥妥的了,如此名次已经羞煞一众贡生了。卢林虽说一直看好王文英,也希望王文英拿个状元,但对于王文英当状元也没有绝对的信心,这天下之大,能人辈出,谁知道另外三人如何呢。 这时快到午时了,卢林正准备回去,却听得有人问道:“那位兄台从神都来,可知桂州之事?听问桂州太守已被贬职了?”这是问那神都来的人了。卢林就坐下继续听着。 第十七章 魁首 八月十六,卢林见到小四的时候,小四兴奋的告诉卢林,昨天的花魁是自家的苏雅婷得了,第二是潇雨湘思馆的苏筱熙,第三是醉花飘香院的柳青青。此时正是没什么人的时候,小四说起昨日的情景,那叫一个壮观,四大青楼起初还各自占着三丈方圆的地盘,到了巳时就剩一半了,据说三年前的花魁之选差强人意,这次的神女无论相貌还是才情,均远超前次,才引来如此多的围观者。 一直到了酉时结束,苏雅婷胜出,她是一直领先,第二第三倒是激烈一些,申时之前一直是柳青青在苏筱熙前面一点,申时过后,苏筱熙就开始反超了柳青青,然后一直到酉时结束。倚红偎翠楼的木悦兮、李四娘也进了点评十人之中,这次倚红偎翠楼算是收获最大,其次反而是寻花问柳阁,虽无前三,但也有三人入了点评十人之中,其它都都是两个。 卢林听着小四说得起劲,不由得想起昨日也是廷试的复试了,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也不知道王文英最后什么名次,这龙城距离神都极远,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要三五天后消息才能够传到龙城。郭文也不知到了神都没有,遥想若状元是王文英,王文英手握扇子侃侃而谈,那风姿定是一时无两。更是想着神龙溪谷那边昨天定是异常热闹,一时间竟然有些神思不属。这些都与他有关,而他却一人在这遥远的龙城的青楼旁边一房间内看书。 这天酉时一过,来倚红偎翠楼的人比前几天还要多了许多,大多数是闻名而来见苏雅婷的,不到一个时辰居然有五六十人。待到戌时,夜幕降临,倚红偎翠楼门前的灯笼亮了起来,更显得一派浮华之景象。卢林仔细观察着四周,暗中的人少却了大半,试着运起心法,按照三叔所教的,感受着四周的气息流转,竟然感受一股强烈的气息就在自己右边十余丈外。 卢林顿时大惊,连忙收敛了内息,前面刚好来了一个客人,迎了上去,又是来见苏雅婷的,卢林一如平常一般将人送至门口,眼睛余光不住观察着刚才感受到气息之处,却一片黑暗,那边已经没有灯笼了,有两棵大树,灯笼散发出的光也照不进去。 回到原处,卢林小心翼翼的运转心法,慢慢向着两棵大树中间感受,却什么也没有了。卢林暗忖:多半是自己刚才的试探被人察觉了,把人惊走了。 一晚上卢林都不停的运转内息,感受四周的气息变化,却再也没有任何发现,但是卢林对三叔说的这些内息运用多了许多了解,还感受到了小四的内功,似乎接近大周天圆满,后面还有不少人来见苏雅婷,也有几个年轻的江湖人,内功心法也是大周天后期的样子。 此后三天,卢林心态平稳,白天也没出门,早上习武练拳练刀练枪,巳时进匠房锤锻,也没有想铸造什么,就是用普通的矿石随意锤锻了一些刀胚剑胚,卢林都将这些按照锤锻的时间顺序摆放了起来,百炼成钢之术和锋刃之术都有了不小的进步。 在和小四在门口迎来送往的时候,卢林不时观察四周情况,同时也运转心法感受四周的气息,再也没有发现十六那天晚上的情况,只是这心法运用熟练了许多,八月十九这天晚上心法竟然又有突破的迹象。卢林心中顿时大喜,待得亥时回去,打坐修炼,心法果然突破了第十一脉。 卢林暗自算了下时间,这次和突破第十脉只有四十九天,有些快了,九叔还没回来,却是没有人可以请教。卢林自己想想原因,或许大碧头那一战有不少得益,这些天的心法运用也有不小收获。想着三叔曾经说过,这十二脉突破,没有什么可以教的,得靠自己了。若是突破奇经第十二脉,自己也可以算是个高手了,可以修炼八脉了。 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这奇经十二脉的修习,从去年三月初三那天三叔回来,照护自己突破了大周天,然后开始修炼奇经十二脉,至今已有十八个半月了。这速度依照三叔当初所说,也算是极快了,虽说比不得那些奇才天才,一年就修得奇经十二脉,这十八个半月也没有那次突破超过三个月的情况,应该也很不错。 这也有各种原因的,当初五姑姑的七裂黄应该帮助不小,这两年大掌柜精心培养自己的铸造技艺帮助也是极大的,苏流困与十二脉一年多两年,曾经请教三叔,三叔说过,这路得自己选,韩空更是在十二脉停留近十年,他们二人都得益于去年腊八之战。自己应该怎么突破呢?卢林也认真思考了起来,七裂黄的药效也耗费得七七八八了,三叔说过,自己更多可能是因为铸造技艺的增长,心法也跟着一起得益了。 第十八章 赌坊 李公子这群人走后,卢林问小四:“这李公子是什么来头?” 小四说道:“李公子是青龙帮帮主的儿子,还未婚配,常常来找木悦兮木姑娘的。” 卢林一听,有些讶异。青龙帮,来了龙城这一个月,也知晓这是本地三大帮派之一,跺跺脚龙城也得抖一抖的。竟然还有人伏击?青龙帮在龙城年代最久了,根深蒂固,其次就是烈火堂,虽然没有青龙帮的年代久远,如今实力也不弱于青龙帮,两大帮派以前几乎是平分了龙城各大地盘,剩下一些小帮小派不是投靠青龙帮就是倒向烈火堂。 直到二十年前出来了一个避风塘的帮派,其成员大多不是龙城人,各地都有,甚至还有些安南那边过来的人,这些年慢慢发展起来,硬是从青龙帮和烈火堂嘴里剐出了一块地盘来了,拉拢不少小帮小派,实力比不得青龙帮和烈火堂,但是要真斗起来,青龙帮和烈火堂也都得伤筋动骨,都知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青龙帮和烈火堂在龙城一直争斗不休,大的事情没有,小的打打杀杀层出不穷,于是避风塘就这样在夹缝中壮大了,青龙帮和烈火堂相斗多年,也争不出个一二来,曾经有人提议联手灭了避风塘,但多少年累积的恩怨,放不下,两大帮派如今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避风塘稳坐这第三了。 小四说道:“这些大帮派的事情里面有什么猫腻,恩怨我们不可能知道,偶尔听人说说而已。在我们楼该搭把手就搭把手,真让李公子在楼前出了事,青龙帮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这一带虽说是三个帮会地盘交界边缘了,但是还是属于青龙帮的地盘,一般人也不敢惹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烈火堂和避风塘有谁搞事了。” 卢林说道::“木姑娘会不会有事?” 小四一愣,说道:“这关木姑娘什么事?你不会还以为木姑娘参与了?” 卢林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这李公子是从木姑娘这里出去就出事了的,他们应该会来查一查吧。” 小四说道:“我们两个迎客的管不了那些,有事自然会有人处理妥当的。” 不一会换人了,小四高兴,拉着卢林说道:“二牛兄弟,今天得了些外财,我们去花了。” 卢林推辞说要去休息。 小四说道:“二牛兄弟,跟我当小厮站了一个月了,也该请请你的。” 卢林赶紧说道:“小四兄弟,跟着你学了一个月,要请也该是我请你。” 小四说道:“你还没发月钱呢,你又不知道我好什么?今儿个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下回你就知道怎么请我了?”说着就搂着卢林的肩膀,带着卢林走向了六福客栈那条街。 卢林推脱不掉,就顺着小四去见识见识一番吧。不过一刻钟左右就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卢林抬眼望去,街道两边都黑暗无边,唯有此处亮着灯光,门头上面一个‘坊’字,旁边竟然是贴了张画着的一个骰子,活灵活现的,小四倒是熟稔,进去掏出李公子那一锭银子在门口那处兑换了一把竹牌,上面刻着半两,有二十张。小四顺手给了卢林十张,说道:“二牛兄弟,你先跟着我看看,熟悉了你也去下注,输赢无所谓,就是来乐一下,我们玩一个时辰就回去。” 卢林跟着小四进去一看,里面很宽敞,中间一张大台子,挤满了人,右边两张台子虽说没有中间的人多,却也是满满当当的都围了一圈人,都是在大呼小叫的“开、开、开”。左边却是安静一些,有四张桌子,每张桌子坐了四个人,在打雀牌,旁边有一些围观者。其余的地方则摆着一些椅子,空着的不少,有几个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旁边案几上还摆着一些瓜果和花生瓜子。卢林是第一次来这赌坊,从小卢林就被三叔告诫不要近赌。 小四直接奔中间而去,卢林跟着小四挤到了前面,一看,原来是摇骰子,就三处押注的,要不押大,要不押小,中间还有一处则是同骰子,押大下面还有一圈点数,拾壹、拾贰……一直到拾柒,押小下面则是:肆、伍……拾,各有七个点数,小四小声和卢林说这些玩法,大小是一赔一,同骰子是一赔十,押大押小下面的点数是一赔五。 卢林略懂了一些规则,就站在小四身边看了起来,押大押小都有人,有人嘴里嚷着“出来五把大了,该小了”也有人嚷着“继续大”。小四毫不犹豫的押了小。摇骰子的旁边人喊着“下注了,下注了。押多赔多押少赔少,船开了不等人了。” 第十九章 小二 八月二十六午时,九叔回来了,而且看起来兴致也很高的样子。 卢林见着九叔就急忙问起了当日的情形:“九叔,那天热闹不?三叔去了没有?” 九叔没说话,手指敲了敲桌子,扫了一眼桌面,卢林识趣地赶紧去烧水泡茶去了。片刻后,卢林给九叔斟茶,九叔慢慢喝着,卢林焦急的转来转去,过了一会才开口问道:“阿林,这一个月你觉得有什么收获?” 卢林这才说起这些天观察所得,最后还说起运用内息探察四周所得,于八月十九突破了第十一脉。 九叔端着茶杯听着不停颔首,待听到卢林说突破了奇经十一脉,也有些动容,听完后让卢林运使心法,他察看了一番,确实无误,也感叹道:“阿林啊,你三叔说你这心法修炼远超旁人,听得你在零陵城过来的路上这一遭经历,说你不久可以突破,果真啊。这才两个月不到,你竟然突破了。” 卢林有些赧颜说道:“也是机缘巧合。后面怕是就难了。” 九叔说道:“你可定下了你该如何突破奇经十二脉?这之后恐怕谁都帮不了你了,得靠你自己了。” 卢林老老实实说道:“以前三叔说过,我可能是因为大掌柜的倾力帮助,这两年铸造技艺进步比较快,然后心法也跟着受益了。所以那天还是决定了,铸造锤锻还需继续,就照着这条路走。” 九叔想了想说道:“你既然决定了,那就按照你所想的去做就是。” 卢林忽然想起九叔刚才说的话,问道:“九叔,你刚才说你和三叔说了我在零陵城的经历,三叔也去了?” 九叔笑道:“自然要去的,这大事还不是一件两件的。” 卢林猛然抬头问道:“苏师兄和晗师姐在神龙溪谷成亲了?” 九叔呵呵一笑道:“果然是个不笨的。” 卢林黯然道:“这么多事,我居然没有去。” 九叔伸出手摸了摸卢林的头,说道:“你如今艺业未成,这些舟车劳顿的事是赶不及的,以后艺业有成再说了。安排你来这里是早就说好了的,岂可分心,你就莫去多想了。” 卢林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办法,事实如此了,还能怎样? 九叔说道:“你不是给你师姐铸剑了,礼物到了,很多人看了都羡慕得紧呢。” 卢林问道:“都有哪些人去了?” 九叔说道:“七月底的时候,小翰小丹约好了一同去临江坊看你来着,结果你不在,就和你三叔还有逸儿一起去了神龙溪谷。你离开临江坊不过十天就来了不少人,崆峒展二和弟子金良、秦仪、千锋照风大师、百炼堂莫大匠、九华柴掌门去了,三哥就让大掌柜和展二他们说了一下。多呆一段日子,照看一下临江坊的安全,这才离开的。” 卢林有些讶异崆峒的二代弟子前两位金良和秦仪都去了临江坊,翰师兄和丹师姐也去找他了,问道:“翰师兄和丹师姐是说过要来临江坊看看的,可惜我不在,唉......那崆峒弟子所来为何?” 九叔说道:“崆峒是大派,和千锋照守望相助,收集材料快了许多,是想找你铸造神器的,【大商尘影】和【大晋星痕】的材料都收集齐了。你不在,你们大掌柜就让你那曲师兄、黄师弟跟着风大师、莫大匠铸造了。你如今是暂时不出名,但在知情人眼中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了。” 卢林说道:“我这都是三叔和大掌柜教出来的。九叔可知道郭文去了神都没有?” 九叔说道:“你三叔和我说你肯定会问及这些问题的,你那大掌柜的儿子郭文七月十八去的神都,月底应该就到了。” 卢林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还是让三叔费心了。”暗想,这扇子应当是及时送给王文英了。 九叔拿出一本册子递给卢林说道:“这是你大姑给写的这一年来的明玉十八手的一些总结体会,你可做参考。” 卢林接过恭恭敬敬说道:“还让大姑姑费心了。小侄定会好好练习这明玉十八手的。” 接着九叔又掏出两个瓷瓶递给卢林说道:“这是你五姑姑的弟子小云英,根据你送的药材制作的解毒丹和清毒液。” 卢林听得一愣,接过问道:“这是云英制作出来的?” 九叔说道:“嗯,你五姑姑这个弟子真不错,学这些厉害的紧,比你五姑姑当年都快上许多,你五姑姑可宝贝着她呢,虽说你五姑姑指点了她制作,但大多数都她自己研制出来的。小小年纪就有此等药理见识,也是稀罕得很。” 卢林想了想,差不多有一年半没见到黄云英了,算来黄云英也有十三岁了,没想到学五姑姑这些这么厉害,当初三叔提议她去跟着五姑姑学医术看来是很正确了。 卢林接着问道:“九叔,我那弟弟妹妹怎么样?” 九叔见卢林问起这个,笑道:“多亏了你铸造的小玩意,你弟弟叫皓儿,你那妹妹叫凤儿,你妹妹以后会跟我学。” 卢林有些疑惑的问道:“三叔、三叔他会让九叔你教?” 九叔横了一眼卢林说道:“厉害?厉害就一定能够教出来?厉害那除了五大派还有我们什么事?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迂腐!” 卢林听得一呆,好像哪里不对,又好像说的没错,讷讷道:“小侄不懂。请九叔详说。” 九叔哂笑道:“教的是要会教,要有本事,但不是就一定教得出来,主要看学的人怎么样。不是想当然尔。年年有状元,状元可是一个人教出来的?听说新科状元是你熟识,可是教她的很厉害么?” 卢林听了仔细想了想,好像白鹭洲的夫子们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儒,王文英请教范先生,前面乡试是三天,乡试回来也就一个月,王文英更多是靠她自己,于是说道:“多谢九叔指点,小侄是迂腐了。” 九叔满面笑容的说道:“那天抓周,你那弟弟皓儿抓了个算盘和一只笔,嘿嘿,你三叔三婶眼睛都直了,有些发愁,你大姑二伯他们笑得不行了,你那妹妹凤儿抓了一个小匕首和一把小剑。这就是当时说好的,抓到了匕首就该我教,不过还抓了一把剑,你二伯也会教的。” 卢林只知道抓周这么个事,还没见识过,说道:“这一岁的娃娃知道什么?也不是就定了这以后啊。” 九叔笑道:“是定不得以后,但是你妹妹我教定了就是。”说着又掏出一件一尺余长的方木来:“说到匕首,你看看这个。” 卢林接过一看,中间有一圈缝隙,顺手一拔,竟然是两把短匕,材质和铸造技艺不算太好,但这构思极为巧妙,他也是钦佩,两把短匕的柄是柄也是鞘,贴着一合就是一根木镇纸一般。卢林问道:“九叔,这铸造勉强还可以,但是精巧出人意料,是何人铸造的?” 九叔说道:“这是三哥给我的,说是云英那丫头的哥哥铸造的。” 卢林闻言心中一震,黄云峰对这机关术看来入了门了,也为黄云峰感到高兴。说道:“是云峰制作的,那就可以理解了。他喜欢研究机关术,这一年有收获了。” 九叔说道:“嗯,是很巧妙,所以我让三哥回去再让铸造几件过来。” 卢林感叹说道:“这想出来不容易,但是传出去了,很快就会被人学了去了。”这和桌子一样。 九叔说道:“是这么个理,所以这是第一把,后面再制作暂时不去多做了,我们先用着,以后传出去了再说了。” 卢林明白这些个理的,能够多隐瞒一时是一时。 九叔说道:“明日开始,你就去尽兴楼那边当个跑堂。你平常去过酒肆吃饭,知道怎么做吧?” 卢林说道:“知道的,只是小侄需要做什么?注意什么?”这就要从小厮当小二了。 九叔说道:“你进了尽兴楼就是个普通的跑堂的,别的跑堂怎么做你也怎么做,出了尽兴楼,其他时间我也不管你的。你有眼睛自己多看,有耳朵多听,真有什么事你也别管,做你跑堂的事就是了。晚上你和小四说一声。” 卢林听了,有些不明所以,还是点头称是。 九叔走后,卢林仔细想了想九叔说的话和带来的消息。这次不光是三叔的孩子周岁,还是苏师兄和晗师姐成亲,那些不曾见过的叔叔姑姑怕是都去了。想想有些遗憾,但是没去不是,只能以后再去见吧。黄云英深得五姑姑喜爱,那是好事,如今都还有如此成就,很不错。郭文去了神都,那扇子就在廷试前送给王文英了。黄云峰制作出这巧妙隐蔽的双匕,看来机关术研究又有了进展,卢林愈发对黄云峰研究机关术多了信心。 至于九叔安排卢林去尽兴楼跑堂当小二,卢林想不明白,三叔让他来龙城,九叔这般安排是为什么?在这里,仅仅就是右边房间那些书都不得了,看完至少都要大半年的,能够记得多少就不知道了,只说前面看的这些对卢林来说都是大开眼界了。卢林不明白九叔为什么要弄个青楼?这些天当小厮是学到了不少,可是这些就是可以直接教自己啊,卢林想不明白又不敢去问九叔,只能听从安排。 申时和小四说起,小四有些遗憾以后又是自己独自一人了,这个时候几乎没什么人来,小四和卢林闲聊说起最近龙城流传了几首打油诗,念给卢林听。 第一首:龙城风微凉,柳水雾生寒,别此去神都,犹念苏苏柳。 第二首:此地远中原,只道蛮且荒,但见柳苏苏,还胜闻香楼。 第三首:龙城景如画,仲秋月正圆,婷熙衣青青,二苏落柳上。 第四首:流连秦淮畔,往返烟花巷,回首心依依,惟忆柳苏苏。 卢林听罢,这大概是那些外地秀才举子所作了,第一首的人去了神都,第二首的闻香楼不知是何处?第三首说的八月十五的花魁之事,第四首他知道这烟花巷是在洛城。这第二首和第四首似乎都是为那醉花飘香院的柳青青抱不平,觉得柳青青更胜一筹,写着都是柳苏苏。于是问及小四这些不懂之处。 小四说道:“柳青青那日一直排在我们苏大家后面的,就是最后一个时辰被潇雨湘思馆的苏筱熙反超了,自然有拥趸抱不平了,若是我们苏大家输了,怕是这等事情更多。闻香楼据说是神都最出名的青楼,秦淮畔是在江宁,烟花巷是在洛城。” 听着小四说的这些,卢林暗自记下了,也不知道小四怎么就清楚这些。小四还和卢林说起尽兴楼的严大厨:“二牛兄弟,我们这尽兴楼的大厨子可是顶尖的,不少客人都是冲着他去的,其他三个厨子算不得什么。若是有什么大厨子做的菜,方便的话给我带点。” 这个没什么问题,卢林答应了下来。 两人闲扯了半个来时辰,来倚红偎翠楼的渐渐多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几首诗流传开来的缘故,卢林时不时的观察着四周,依旧如平常,也没有那日李公子遇袭的感觉了。一直到亥时都还有人来了,等到换人后,小四说卢林这最后一天干完了,拉着卢林要去赌坊玩玩,卢林哪敢答应,九叔都回来了,推脱后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九叔就来了,给了卢林二十两银子,说是一个月的月钱,卢林连忙推辞不受。说道:“九叔,小侄还有点银子,那崔老板也送了我不少银子的,这些用不着。” 九叔眼睛一横,说道:“你三叔说你有些钱财的,但这是月钱,你干活了就该给的,收下。一码归一码,这是两回事,你的钱是你的,你该怎么用就怎么用,是你的事了。” 卢林只能老老实实的收下。 九叔接着说道:“在尽兴楼跑堂,也是一样的给你月钱。时间么,上午巳时过半到未时过半,晚上酉时、戌时,也是四个时辰。其余时间你也是自行安排。吃饭么,早饭还是在这里,中午晚上就在尽兴楼吃。” 卢林听了说道:“一切都听凭九叔安排。” 九叔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卢林说道:“这可不是不是一天两天,可别耐不住,有什么问题就早点说,有什么要求早点提。” 卢林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决说道:“没有问题,没有要求。” 九叔接着问道:“你会不会炒菜?” 卢林有些羞愧的说道:“一直都是在铺子里吃的,没做过这些。” 九叔问道:“你那些天在阳海山怎么吃的?” 卢林说道:“偶尔看见山里的小村子就进去给点银钱让村民弄点吃的,再带些馒头点心路上备着,没有就打点野味,抓几条鱼烤着吃。烤这些都是以前孩童时玩闹着会点。” 九叔叹口气道:“三哥也是个不会照顾孩子的,你啊,以后可以跟着严大厨学一学。一会有人带你过去认识认识一下。” 过得片刻,来了一个胖胖的掌柜模样的人,进来喊了声“九爷。” 九叔指了指卢林说道:“周掌柜,这是刘二牛,从今起就安排去你那跑堂,你带他去见见人认识一下。” 那周掌柜看了看卢林,说道:“二牛兄弟是吧。” 卢林点了点头,说道:“刘二牛见过周掌柜。” 九叔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去吧。” 第二十一章 音讯 卢林自从看过【庖丁解牛篇】后,刀法练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寂灭刀这几个月来已经娴熟了,若是再遇见大碧头的形势,应对就更轻松了。霜寒刀法卢林记得三叔的叮嘱,半年来反复试练,这第一式没有错,这几日练刀,发现这第三式才是第二式,与第一式衔接最为自然顺畅,这也令卢林振奋,这其中肯定有他不知晓的地方,既然能够找出第一式和第三式衔接,后面肯定还会找出来的。 【庖丁解牛篇】卢林当日看过几遍就完整背了下来,每日都体悟一番,虽然离那境界还远得很,但是有路就好办。在后厨练习宰鸡杀鸭剖鱼更为用心体会。这些或许说不上是武功刀法,但是让卢林对于刀的理解和运用的一些技巧多了许多了解。 一晃已是年底了,不知不觉卢林来龙城已经五个月了,九叔从不开口说卢林回去之事,卢林也不好去问,当初三叔说过来了就听九叔安排,快则半年,慢则一年两年。半年差不多过去了,九叔未提那就安心在龙城呆着吧。 卢林想写信回去,九叔没答应,还说道:“你如今是刘二牛,卢林已经不知所踪了。你们大掌柜也只知悉你平安而已。” 卢林听了颇为无奈。 这几个月卢林隔个十天半月就会去茶楼喝茶坐上半天,听听旁人说及的消息,倒是听得王文英回了庐陵城,如今王文英名声非同一般,各地不少学子闻讯都去往庐陵城求教,其中女学子占了大半。虽说如今男女皆可入学参试为官,但还是人数不多,卢林当初在西原书院男女比例也是三比一,这女状元一出,鼓舞了这些女学子。 还有人说起临江坊和林戴里,说今科女状元的策论是有来历,详实而且经得起考究,这策论的各种用度数据都是来自临江坊林戴里,从一个荒无人烟之地建城了一个大坊市,用时不到两年。这些都是廷试后传出来的,正因为如此,才钦点王文英为状元,朝廷对临江坊林戴里极为重视,内阁和工部更是热切,皇上亲派特使随状元回庐陵城,去林戴里看看,翰林院和六部大员也都派了人一同前去。 这些消息听在耳中,卢林不由得对才女大为钦佩,看来王文英当初说朝廷有意复建西北城池是极富先见之明了,这等远见,怕是没几人有。婴宁、徐志高、冯清容他们这些人明年乡试也会顺风得益了。 至于其它消息,卢林虽说这半年看了许多门派书籍,毕竟还不曾去见识过,听得那些人名耳熟似乎看到过,也仅限于此了。但是这些人说起了临江坊,自然会提及腊八之战,已经一年过去了,朝廷和五大派对这事的悬赏却是一直在,只是这一年来依旧无人查出线索,这些人仿佛消失了一般,若无腊八之事,这些人也好似没在江湖中存在过,但此事沸沸扬扬,当时惊动了五大派齐聚,如今还是不时会有人谈及。 腊月二十四小年这天,尽兴楼买了一头猪一头老牛回来宰杀,严大厨亲自动手,也让卢林见识了一番以无厚入有间,游刃有余之宰杀刀法。严大厨虽无【庖丁解牛】里面那种【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境界,但也相当不凡了。卢林想着若是对人如何呢?想想也不对,若是束手就擒任人宰割了,那只是刽子手之事而已。倒是对以无厚入有间用于拼杀当中有了些感悟,出刀落刀可以用得上。 见过严大厨的庖丁解牛式的刀法,对于严大厨的天宁豆腐用的刀法也多了理解,这些天来,卢林早上自己做天宁豆腐,已经可以横竖七十刀了,卢林相信自己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横竖一百刀来,超过严大厨的横竖九十刀,严大厨说一块豆腐横竖切一百刀左右已是天宁豆腐的极致了,刀刃再锋利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再多,就不成丝了,断开了。就比如当初卢林初练刀法,劈砍竹筒为筅帚,也只能劈那么多刀,再细了筅帚就不能用了,看着精细,一用就容易折断了,不经用;劈木柴也是如此,再细了就如刨花一般了,不经烧。 只是卢林更为佩服严大厨,天天在厨房就能够把一块豆腐横竖切九十刀,用时不过五六十息,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别看严大厨没学过什么武功,但是道理都是一样的,都是日积月累练出来的刀法,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一蹴而就的事情。华二厨对于卢林短短时间就有这刀工也是佩服,至于炒菜,卢林实在还差得远。 这两月卢林铸造未曾停歇,也没给自己定什么目标,不求速度力量品质,只是用心体悟,每天锻造时间比以前多了半个时辰,差不多一个月能够铸造五六十把刀剑出来,品质也都有了提高,三种锻造技艺运用得更为娴熟,这之后的刀剑卢林一月一次,都给了九叔。九叔仍旧挂在铁匠铺出售,只是后来标价五十两银子,结果两次都是只挂出来卖了半天就卖光了。以至于铁匠铺每天都有许多人来看一眼,问老板可有兵器出售。 九叔从不过问卢林铸造的事情,倒是这个月铸造的刀剑卖光了,给了卢林两张一千两的银票:“阿林,你铸造的刀剑如今在龙城抢手得很,这些是你应该得的。” 卢林连忙推辞道:“九叔,小侄在这花不了什么钱,九叔你留着。” 九叔瞪了一眼卢林,说道:“你怎么如此不利索,这是铸造的,你凭本事赚的,拿着。三哥说你有些婆婆妈妈的,还真是。” 卢林挨了一顿训斥,只得收下,想起当初帮韩空他们铸造的时候三叔说过的话,自己好像是有些不对了。嘴里说道:“小侄多谢九叔了。” 九叔这时笑道:“帮你卖了我也赚了,该我拿的我也拿了,你这铸造确实不错,你接着铸造就是,我们也不是开铺子卖兵器的,有就卖,没有就不卖,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 卢林想了想,说道:“九叔,也就最多这个月了,过了年,再铸造出来就不宜往外卖了。” 九叔问道:“何故?” 卢林挠了挠头说道:“这些天感觉锻造技艺有了精进,再铸造出来品质应该更好了,若是再卖出去,容易被人看出。” 九叔“嘿嘿”一笑道:“我对铸造不通,思虑欠妥了,不过也无妨,不卖就不卖了,先存着,等你走了后再卖。” 卢林趁机问道:“九叔,那我何时可以回去?” 九叔反问道:“怎么?这就呆不住了?” 卢林连忙说道:“没有呆不住。” 九叔不置可否的说道:“没有就别问,到时候自然该回去就回去了。” 卢林只能将这心思按捺下去。接着问起武功之事:“九叔,这些天看过了【庖丁解牛篇】刀法也有所增长,对破解双剑合璧更多了些方法。” 九叔说道:“那你说说如何破解。” 卢林将自己看书所得以及所思所想讲了一下,还演示了一番。 九叔说道:“还行,有点悟性,知道以退为进了。如今是不是又有点眼高手低了?” 卢林听得一愣,仔细想了想,讷讷说道:“好像是有点了,眼界是高了不少,这手上着实跟不上……”此时卢林再无初次听见九叔评价他眼高手低时的不忿,真切感受到了。 九叔说道:“知道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不可混作一谈。江湖上有眼界的人多了去了,洛城之比、神都之比的盛事,哪个台上的评判眼界低了,真要做到一致也没几个。科举也是如此,看别人文章能够看出优劣,自己去写也不一定写得好。” 卢林老老实实的听着,不敢置喙轻言。 九叔接着说道:“这【庖丁解牛篇】我二十岁的时候才有所得,你却是早了几年,很不错了。这些三哥当年是不屑的,而且他这人啊,谨慎又古板了一些,不过偶尔还是知道变通的,还是知晓让你来我这里。” 卢林觉得这【庖丁解牛篇】很不凡的,问道:“三叔为何不屑?” 九叔说道:“这不是他的路,不合他的意,但他也知晓江湖险恶的,不然为何让你来我这里?以后你会明白的。你如今正是勇猛精进之时,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眼界高一些没坏处,可以接受得多一些学得快一些,就是莫要不知进退,以为有点眼光就想当然尔。” 第二十二章 来客 不能回庐陵,卢林也就老老实实的待在龙城过年了,这里除了九叔外,来龙城第一个月在倚红偎翠楼当小厮认识小四、李善平和王大毛三人。三人中,头一个月天天在一起和小四熟稔一些,李善平也就是第一天带着卢林在附近转了转,平常和王大毛一样,每天换班说上几句话,再就是这四个月在尽兴楼认识的十一个人了。 卢林在龙城一切照旧,可庐陵城却是来不少人找他去了。 腊月二十八这天上午巳时,信源铁铺来了两个青年男女,先说找卢三,结果铺子里的伙计对卢林不太熟悉,又走了半年了,一问有些懵,那两人见问不出个名堂,赶紧说找尤老板,伙计听得是找尤师兄,连忙让两人落座斟茶,然后赶紧去院子里把尤师兄。 尤师兄听得伙计说起卢三,就疑心是卢林了,到得铺子,见着一男一女看着年纪不大,不似庐陵附近人氏,拱手问道:“恕尤某眼拙,不知道二位贵客从何处来,找尤某何事?”这尤师兄在这边当了一年多的铺子老板,言谈举止已有些像模像样了。 那男子瘦高,听见赶紧说道:“你就是尤老板。” 尤师兄点了点头,说道:“尤某暂时管着这铁匠铺。” 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说道:“我们从衡山来,七月在界化陇去衡阳途中结识了卢三兄弟,听闻庐陵临江坊有兵刃出售,卢三兄弟写了封信说可以来庐陵城信源铁铺找尤老板。” 尤师兄一听,这定是卢林无疑了,接过信就打开看了起来。片刻看完后,笑道:“原来是衡山派向家姐弟,卢师弟交代清楚了,买点兵刃自然没有什么问题的。”转头又对伙计喊道:“张福,去库房取些剑来,要坊里秋后送过来的。” 这二人自然就是向暖向晚姐弟二人。领了门派中的差事,提前一些日子出来的,本来应该是过了年初五六出来,但是向晚惦记着买剑,就这时来庐陵城了。 伙计听了就赶紧去了,尤师兄给向家姐弟续水,问及他们和卢林一些情况。话没说上几句,又来了五人,三人进了铺子,前面是一个女子,容貌惊人,向暖见了都觉得有些惊艳,向晚看了几眼脸都微红,尤师兄也是被惊到了,一愣,问道:“几位贵客是来购买兵刃的?” 那女子身后跟着进来了两人,一个四十余岁,白净富态,气度不凡,看着就不是普通客人,还有一个五十左右,双目有神,进来就先扫了一眼,还有两人在门外一左一右站着没动。那女子进来,张口就急冲冲问道:“这是信源铁匠铺没错吧,卢三卢公子可在?” 尤师兄听得讶异,怎么又是来找卢师弟的,卢师弟现在何处他不知晓,问过大掌柜也只说安好。上前说道:“正是信源铁匠铺,在下姓尤,暂时管着这铺子,卢师弟出远门了,不在铺子。不知几位找卢师弟何事?” 向晚这时却说道:“你们也来找我卢三兄弟?” 那女子向尤师兄问道:“卢公子说可能过年会回来的,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这问题尤师兄听了颇感无奈,还是说道:“卢师弟奉长辈之命出门的,我也不知道他何时回来。” 那女子这时和向晚说道:“卢三是你兄弟?” 向晚见这女子问他,顿时脸一红,小声说道:“我…我和卢三兄弟七月间从界化陇一路同行到衡衡阳,相互投缘。” 那女子后面五十左右的男子看了眼向晚说道:“你们是哪里的?上午我们也曾同行了一段路。没想到都是来找卢公子的。” 向晚听得一愣,向暖却是站起来拱手说道:“衡山向暖,见过前辈。” 这话说出来,向晚也连忙拱手说道:“衡山向晚见过前辈。” 那人摆了摆手说道:“无需多礼,我是零陵陈洪。” 向暖一听,更是恭敬说道:“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见过陈堂首。” 向晚也连忙道:“见过陈堂首。” 尤师兄听得一愣,这都是什么来头?零陵陈堂首。千里之外的三湘零陵?卢林去了这么远的地方? 这几人正是崔子芊父女和陈洪,外面两人是崔老板雇的保镖。这次来就是听得崔子芊说卢林可能回来过年,才挑选的这个时间来的。 尤师兄连忙安排几人落座后,又朝院子里喊了一声:“滕师兄,来贵客了。” 不一会,滕师兄带着一个伙计赶紧过来了,尤师兄介绍道:“这是三湘零陵的陈堂首。” 滕师兄是一头雾水,赶紧拱手说道:“见过陈堂首。” 到了崔老板的时候,尤师兄不知道如何称呼,崔老板自我介绍道:“鄙姓崔,在零陵城做点买卖,这是小女。”说着指了指崔子芊:“这次是带着小女来答谢卢公子的。” 滕师兄跟着尤师兄拱手见礼:“见过崔老板,见过崔姑娘。” 尤师兄又对着向家姐弟介绍道:“这是衡山派的向暖女侠和向晚少侠,卢师弟的朋友,来买点兵刃。” 滕师兄说道:“见过向暖女侠和向晚少侠。在下姓滕,是卢师弟的师兄。” 向暖和向暖顿时有些尴尬起来,他们是来求购的,这待遇有点意外啊,连忙起身回礼:“见过滕师兄。” 这时候那张福抱着个大木匣子来了,递给尤师兄,尤师兄看了看陈堂首,说道:“陈堂首有事请稍待片刻,向女侠和向少侠是卢师弟的朋友,来买剑的。” 陈洪笑道:“无妨,你们做你们的买卖,我也顺带见识见识,当日见过卢公子的刀,很不错。” 向晚听得一愣,原来那卢三匣子里装的是刀,连陈堂首都说很不错,有些后悔当日没看一眼。 尤师兄见陈洪和气得很,就将木匣打开,只见里面放着长短不一的十二柄剑,向晚一见顿时挪不开眼睛了,急忙拿了一柄出来仔细看了起来,还站远一点挥舞了几下,极为满意;向暖也是看得眼睛一亮,跟着拿了一柄剑出来仔细端详。 陈洪也走了过来,随手拿了一柄剑看了看,问道:“这剑是临江坊铸造的?” 尤师兄说道:“正是坊中前两个月铸造的。” 陈堂首接着又换了一柄剑看了看,说道:“这锻造技艺不同一般,只是还比不上卢公子的刀。” 听得陈洪如此说道,尤师兄顺口就说道:“卢师弟的刀是自己铸造的,自然是比这些剑要好许多的。” 陈洪听了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惊,那刀是卢林自己铸造的,看来当日小看卢林太多了,这铁匠铺也是临江坊,这卢林还是临江坊的人。 向晚再一旁听见这话,心中一颤,暗道,自己当初结识卢三,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向暖听见也是手中一滞。 崔子芊听了则是问道:“卢公子说他几年前在铺子里干活月钱才一两二,这些剑卖多少钱?” 尤师兄不知晓这些的,滕师兄说道:“当初我们都是月钱一两二两的。这剑……”说着又不好开价,看了眼尤师兄。向暖和向晚听得价格也是看了过来,剑是满意的就不知道价钱几何。 尤师兄赶紧接口说道:“向暖女侠和向晚少侠都是卢师弟的朋友,卢师弟在信中交代了,这些剑都是十两银子一柄。” 向暖和向晚听了大喜,向晚问道:“我们可以买几柄?” 尤师兄说道:“这一匣子都卖与你们如何?” 向暖有些犹豫的说道:“都卖给我们这会不会太便宜了?” 尤师兄笑道:“你们都是卢师弟的朋友,卢师弟信中交代清楚了的。” 向暖躬身谢道:“那就多谢尤老板了。我们都买了。” 尤师兄闪避一旁道:“谢我做什么,我只是按照卢师弟信中安排,以后你们见到卢师弟,谢卢师弟就是。” 向晚赶紧从怀里拿出两锭银子和一张银票,悄悄地对着向暖说道:“姐,还差五十。”向暖也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给了向晚,向晚接过来递给尤师兄,说道:“这里是一百二十两银了,尤老板收好。” 尤师兄双手接过,说道:“这匣子你们也一并带去。” 向晚连忙感谢道:“多谢尤老板了。” 尤师兄将银子和银票放进柜台,说道:“你们都是卢师弟的朋友,不必这般客套。” 向晚说道:“上次匆匆忙忙的,卢兄弟要赶路,只请卢兄弟吃了一顿饭,都没好好招待卢兄弟,下次好好请卢兄弟。” 向暖在一旁回忆起一路和卢林的情景,感叹这次来对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 陈洪笑道:“卢公子侠义心肠,对朋友当真不错。” 崔子芊问道:“陈伯伯,这怎么说?” 陈洪说道:“这些剑拿到零陵城区卖,三五十两银子,抢手得很。” 崔子芊“啊”了一声说道:“那卢公子一个月一两二的月钱是不是太少了。”转头问滕师兄:“你们老板是不是太狠了?” 滕师兄赶紧说道:“崔姑娘这话可说不得,我们大掌柜好得很。教我们技艺,不然哪有今天。” 尤师兄也说道:“崔姑娘,这话千万莫乱说啊。” 向暖和向晚听得陈堂首这话,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尤师兄见状,上去将剑都放入匣内,一合匣子,递给姐弟二人,说道:“二位莫要有顾忌,银子我收了,剑就是你们的了。” 向晚接过匣子,赶紧有些烫手,又舍不得放手,讷讷无言。 尤师兄笑道:“买卖做完了,如今钱货两讫了。” 向晚这才咧嘴笑着将木匣紧紧抱住。 陈洪对着崔子芊说道:“崔姑娘,那些日子卢公子可有和你说过他在铁匠铺过得不好。” 崔子芊说道:“那倒没有。就是歇息时候聊天,他说早上吃顿小笼包子跟过节一样,八钱银子吃了个席跟过年一样。我以为他受…受…委屈了。”说到后面声音低不可闻了,脸色一阵羞红。 陈洪听了笑着说道:“崔姑娘你啊,以后莫要轻易帮人说话了。卢公子一封信就让向女侠向少侠买着了钟意的兵器,怎么可能受委屈了?而且卢公子带你走出来也仅仅只收了五两银子。” 滕师兄也说道:“崔姑娘,卢师弟怎么可能受委屈?大掌柜看卢师弟看得可是比谁都重!我们那时候都是一两二月钱,比不得如今的,但也没短过吃穿。” 崔老板则是一直在一旁听着看着,没有说话。 崔子芊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问道:“尤老板,你刚才说卢公子铸造更好,他铸造刀剑可以值多少钱?” 尤师兄想了想,说道:“卢师弟铸造的兵刃好像没有卖过,价值几何还真不清楚,不过卢师弟帮少掌柜铸过剑,那剑据说可值一两千两银子。” 向暖和向晚听得一呆。 崔子芊也是一愣,喃喃道:“这么值钱?” 陈洪这时说道:“当日我走眼了,以为那刀是临江坊铸造的,没想到是卢公子自己铸造的。” 崔子芊听得陈洪说话,回过神来,问道:“尤老板,卢公子不在,不知道郭文在不在?” 尤师兄和滕师兄听得此话,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这崔姑娘和卢林到底是何情况。 尤师兄说道:“郭文就是我们少掌柜。此刻应该不在临江坊就在林戴里。” 崔子芊听了有些讶异,少掌柜?临江坊?这是什么情况?陈洪和崔老板还有向家姐弟都是讶异,一头雾水了。 尤师兄也有些纳闷了,这到底什么情况?信里交代的,和这崔姑娘带的话不一样了,还找上郭文了,于是问道:“崔姑娘,卢师弟是和你如何说的?” 崔子芊这才反应过来,感慨道:“卢公子说可能回来过年的,我就说若是来找他,他不在怎么办,他说找郭文就是,到铺子一打听就知道。没想到是你们少掌柜。” 尤师兄想了想,说道:“滕师兄,你去趟坊里找郭师弟过来一趟吧。”回头又对着跟滕师兄进来的伙计说道:“阿生,你去画舫定个大雅间,午时我们就过去。” 那人听了就赶紧出去了。 滕师兄也向众人告辞,说去一趟临江坊找郭文过来。 尤师兄继续让众人安坐喝茶,问崔子芊:“崔姑娘找卢师弟具体是什么事情?” 崔子芊想了想,说道:“这事不好说,卢公子说是郭文的事情。” 崔老板听见,看了眼女儿,这女大不由爷了,开始藏着掖着了。 这事情也只是二人七月十五那晚在山洞歇息时说起的,崔子芊回去后没有和崔老板说起过,满以为来庐陵城可以见到卢林的。 尤师兄说道:“那就等郭师弟来了再说。” 崔子芊点头说是。 向暖和向晚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只在旁边听着。 陈洪倒是想起当初问起卢林的三个问题,刚才尤师兄已经安排人去画舫定雅间了,一会就该去了,问道:“尤老板,这玉宝阁和白鹭洲书院在何处?” 尤师兄一愣,问道:“陈堂首可是来过庐陵城?” 陈洪笑道:“没来过,这是第一次来。” 尤师兄问道:“那怎么问起这两个地方来?” 陈洪说道:“当日在零陵,卢公子曾在老夫手中登记当临时刀客,老夫问了他三个地方,一个是画舫,一个是玉宝阁,还一个就是白鹭洲书院了。这不刚到庐陵城来了,就想起来了。” 尤师兄是不清楚卢林的行踪,也不知道卢林当刀客的事情。说道:“玉宝阁离我们铁匠铺不远,过两条街的花巷桥那边,显眼气派得很,一看就知道,前年此时卢师弟带着大家去那还买过玉器,一人送了一件。” 崔子芊哼了一声道:“卢公子这么阔气?还骗我说一两二月钱。” 尤师兄听得一愣,说道:“以前是这么多,前年卢师弟就和郭师弟鼓捣了个药铺,就在旁边,能赚不少银子呢。” 崔子芊听了说道:“药铺倒是听他说过,就在铁匠铺旁边。不知道是他开的,提都不提。”言语中怨气不小。 尤师兄不明所以,还是说道:“信源药铺行业信源铁匠铺是一家的。” 崔子芊听得这话,便觉得卢林有些不老实,嘟着嘴低头不再吭声了。 陈洪和崔老板看着崔子芊这般模样都是笑而不语了。 尤师兄接着说道:“白鹭洲书院在大河中间,沿河北去两三里地就到了。今科女状元曾经在白鹭洲书院求学两年,这几个月来白鹭洲书院的学子是络绎不绝。冬至那天王状元还在白鹭洲书院讲了一堂课,说了说乡试会试的心得体会,那天可是有数千学子来听了的。” 陈洪听了也是讶异,说道:“女状元竟然出自白鹭洲书院。等会就去看看。” 崔老板这时也说话了:“是该去那白鹭洲书院看看,出了本朝第一个女状元,听说还只有十八岁,前途无量啊。” 崔子芊听得依旧闷声不说话。向暖和向晚则是对科举不太知晓更是不太关心。 尤师兄也是有些自豪,接着说道:“王状元和卢师弟、郭师弟他们关系不一般,去年王状元乡试回来,辅导卢师弟、郭师弟他们几个考过了院试。” 陈洪听得一愣,那黑黢黢的介绍自己说是小铁匠的小子竟然还是个秀才。 崔老板听了则是满脸欣喜道:“不错啊,没想到卢公子还是个秀才。” 崔子芊想着卢林当初写字就很不错,这来了庐陵城才知道卢林是个秀才,和那女状元还关系匪浅,更是来气,这卢林就没几句实话,敷衍过多了。 向暖向晚老老实实的听着,卢兄弟是不是什么秀才他们才不在乎了,想着以后怎么答谢卢林。 尤师兄和众人聊了有小半个时辰,差不多午时了,就起身说道:“刚才定好了雅间,就请诸位移步,一同去用午膳。一会郭师弟也该到了。” 陈洪说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尤老板了。” 崔老板父女也一起起身了。 向暖和向晚已经买到了满意的剑,没什么事了,自然一起去了。 第二十三章 邀请 尤师兄是打算一路走着过去,不料出了铺子,崔老板乘坐来的两架精致豪华马车停着,崔老板邀请众人坐着马车去,向暖和向晚看见马车也想起上午路上骑马过来确实遇见过,还同行了一段路。 有马车,尤师兄坐在前面带路绕行到花巷桥看了眼玉宝阁再去的画舫,到得画舫,只见戴老板也在,这临近过年了,戴老板也回庐陵城张罗着了,林戴里有戴水芸在。见到这两架马车,戴老板见多识广也觉得客人来头不小。 菜肴戴老板已经安排妥当,只是郭文他们还过来,就上了壶好茶和蜜饯糕点,戴老板也陪着闲聊一会,不到一刻钟,滕师兄已经领着郭文来了,韩空作为护卫也过来了,只是没想到郭文将这事告诉三叔,三叔听说了也一起来了,晓梅和王文英还有黄云峰也一同来了,大掌柜没来,这年底了,临江坊的事情颇多。 王文英今天是送了点年货给范先生去了趟临江坊,正好遇上这事,听得卢林的消息就一起来了,黄云峰也是如此。林老板没有来,在临江坊带儿子呢,七月二十六林夫人诞下一个男婴,林老板宝贝得不得了,上月初小规模的给儿子办了个百日宴,去神都是郭文一人去的,晓梅因为要照顾待产的母亲没去。 这一年去了趟洛城和神都的郭文干练了不少,还没进门就看见那两架马车,就暗自谨慎了起来,到得雅间,尤师兄看见都来了,总算长出了一口气,平日里铺子做点买卖那遇见过这么些人,买卖大了都去临江坊和林戴里那边了,尤其看见三叔居然来了,更是心中大定。连忙介绍了一番。 陈洪对韩空多看了几眼,对三叔却是看不透,只听得说是临江坊三掌柜,留心了一些。崔老板这时候显出了他的八面玲珑来了,戴老板见了也颇是佩服。陈洪和崔老板得知王文英就是女状元,也是讶异,多聊了几句。 晓梅和王文英见到崔子芊则是惊讶她的美貌,两人暗自嘀咕卢林怎么认识这女子来了。郭文也是暗自揣测卢林怎么认识这崔子芊的,怎么还让她来找自己。崔子芊则是对王文英多留心了起来,之前尤师兄说这女子和卢林关系不一般。 三叔和陈洪被安排坐在了一起,戴老板、郭文、晓梅、王文英……依次挨着三叔坐下,那边崔老板、崔子芊、向暖、向晚和两个护卫依次坐下,十八人的雅间坐了十六人。三叔是知晓最多的,他来是想通过陈洪了解一下腾云岭的一些细节情况。其余人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都是因为卢林,而卢林又不知道在何处。 菜还没上来,崔老板和戴老板在,聊起来也不冷场,崔子芊却是坐不住,喊郭文到一旁去说话,晓梅和王文英也跟着过来,崔子芊看了看,问道:“卢公子说他若不在,有事找郭文,她们要不要避一避?” 郭文说道:“晓梅和我去年定了亲的,文英状元也算不得外人,都是小林子的好友。” 崔子芊问道:“小林子?卢公子叫小林子?” 郭文听得一愣,不明所以,问道:“我们和卢林从小长大的,都是叫他小林子的,崔姑娘是如何认识他的?” 崔子芊银牙暗咬,恨声说道:“原来他叫卢林,没想到他尽敷衍我,卢三这个名字也是假的,还好说了少掌柜的名字是真的。” 郭文三人听了顿时觉得有些不妙,面面相觑,这卢林搞什么鬼?滕师兄说崔老板是来答谢卢林的,如今又是个什么状况?惹了一个这么美貌的姑娘。郭文还是问道:“我听滕师兄说你们是来答谢小林子的,还请崔姑娘告知一些消息。” 崔子芊想了想当日卢林说过的话,平息了下心情,说道:“卢公子,就是你们的小林子,七月十二应聘了零陵城九嶷镖局的临时趟子手去桂州,途中遇见腾云岭的强人劫镖,他将我救下,在阳海山穿行了六天逃了出来。” 三人听得这话脸上顿时异彩纷呈,还有这事,一时都是遐想连篇,郭文说道:“崔姑娘,那小林子如今去了何处?” 崔子芊想着当日卢林不辞而别就来气,赌气说道:“我们从阳海山出来到了阳朔,得知官兵开始追剿贼人去了,他就将我送到桂州,陈堂首和家父也都来了桂州,他找到了陈堂首和家父把我接走了,第二天我们去找他,谁知他前夜就不辞而别了。” 郭文听了问道:“那崔姑娘也是不知晓小林子的去处了。此次来还有什么事吧?” 崔子芊说道:“嗯,是还有事,那些天他说可能会回来过年,我就这时来了,他说如果他不在,就找郭文你。说一说钱庄的事情。” 郭文一听,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小林子居然和崔姑娘说了这事?他是怎么说的?” 晓梅不知道这事,听得莫名其妙,王文英则颇为惊讶,说了一句:“郭文,你和卢林居然要开钱庄?” 郭文无奈道:“这就是想了想这个事,还早。” 崔子芊说道:“那小林子可是答应了给我两成的,说你肯定会答应的,不知道作不作数?” 郭文更是讶异,卢林可不是轻易许诺的,这答应两成,莫不是这崔姑娘还有什么过人之处,硬着头皮说道:“小林子答应了自然那就作数的。只是现在八字还没一撇。” 崔子芊这时才略微开心了一些,笑道:“少掌柜认了,那就好办,这事等会再说。” 晓梅却是问道:“崔姑娘,小林子怎么救的你?” 崔子芊听了脸色有些羞红,正欲开口,这时菜肴上来了,戴老板喊他们入席了。有戴老板和崔老板在,这会也都略微熟悉了一些,气氛也轻松了起来。晓梅和王文英两人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了,还不时看一眼崔子芊,弄得崔子芊看见有些羞恼。三叔找时机问起腾云岭的贼人下场,众人这才得知卢林那些天的经历,崔老板更是坦言这次来就是答谢卢林救了女儿的恩情。崔子芊在众人的问询之下,也将阳海山六天的经历讲了个大概,崔子芊这时平稳了许多,口才发挥出来了,将那几天的经历讲得是惊心动魄,众人听得是津津有味。 临江坊的人听完也都感慨不已,没想到卢林还有这般经历,黄云峰看了看崔子芊,觉得卢林哥哥艳福来了。向暖和向晚也没想到卢林身手还这么好,还这般机智,难怪陈堂首也亲自来了这一趟。三叔则是偶尔问上几句,得知腾云岭的人的下场,尤其是多问了几句那黄总捕头的情况后,暗自在一旁思索了起来。晓梅和王文英则小声议论起崔子芊是不是要以身相许来报恩了,还感叹整天埋头在匠房,黑瘦不起眼的卢林,平时看不出来,这一出门竟然和这等美貌女子有了这般牵扯。 午筵吃了一个时辰,郭文出言邀请陈洪、崔老板他们还有向暖向晚一起去林戴里住几天,一起过个年,到临江坊看看。陈洪本来就是要去临江坊看看的,自然同意,崔老板也没意见,向暖和向晚买着了剑,这都过年了,事情也不能办,也都答应了。 戴老板在,自然安排大船将众人送去了临江渡,到得林戴里。此时上元后卖出去的四百七十三块地都建起了铺子,还有后面庐陵城的人买了三十块地都建好了,唯一没建的是许给杨家兄弟和徐志远盖镖局的地。如今这林戴里的气势出来了,这大半年各地的人越来越多了,比之大半个庐陵城也不遑多让。这等繁华之景况,临江坊日益上升的势头,尤其是九月时,王文英回来之后,朝廷官员明的暗的来了不少人在林戴里明察暗探的,林老板和戴老板也在琢磨是不是要继续再开拓一片出来。 陈洪、崔老板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见着林戴里的盛况也是感到震惊,感慨那些传言没有夸张还过于谨慎了,他们来之前也打探过庐陵城和临江坊、林戴里的消息的。百闻不如一见,如今见着了才知。传言其实没错,其实是林戴里日新月异的变化,一日不同一日,一个月就更不同一个月了。 进了林戴里,他们都下车步行,沿街欣赏起来。范先生按照葛大师的堪舆,引水为南北两条贯通林戴里,除了这三丈宽的大道,横竖的六条路也都修建好了,宽两丈,沿水沿街种了不少柳树和杨树,暂时看都纤细柔弱,还需年月成长,也有不少店铺自己栽种了各种树木。 到了青梅客栈,郭文请陈洪、崔老板父女和向家姐弟泡一泡药浴缓解疲乏。以前只有六间,常常是客满,今年秋天郭文想到去年冬天庐陵城的人更多,如今来往临江坊的客人也是多了许多,就又开了两间自己备用。 到了林戴里,三叔和韩空带着黄云峰就先回临江坊去了,王文英问起了郭文:“郭文,你来神都也都没有和我说过开钱庄之事?你什么时候和卢林商量的?” 郭文说道:“这真的八字没一撇,还早得很,也就是从洛城回来有这个想法,然后和小林子说了一下,这崔姑娘说入个两成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小林子怎么弄的。小林子向来稳重有想法,既然他答应了就答应了先。等他回来再做打算,这钱庄也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开起来的。” 晓梅说道:“小文子,我就说你当时从洛城回来的路上心不在焉的,原来还想开钱庄。” 郭文赶紧说道:“晓梅,这事太大,我回来就是和小林子说过一次,当时就说了过两年再说,就没敢再想了,就一直没和谁说过,谁知道小林子怎么就记挂上了。” 晓梅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郭文看向王文英说道:“文英,我去神都是真没再想过了,后来不是买院子买铺子忙了一个多月我们一起回来了么。” 王文英说道:“卢林既然和这崔姑娘说了,还答应了两成,那肯定和这崔姑娘交情不一般。” 晓梅听得这话接过话头,好奇说道:“看不出小林子平常都是埋头在匠房,怎么就和这崔姑娘这般亲近了。带着人家在阳海山走了六天,怎么过来的?等他回来好好问问是个什么事。” 郭文说道:“这…这…如今还真不好说了,孤男寡女的,相处出感情来了也可能吧……”说到后面也是犹犹豫豫的。 王文英笑道:“卢林是个有本事的,郭文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扇子做得多好,在神都可为我长脸了。我看着崔姑娘多半是倾心于卢林了。” 郭文问道:“此话怎讲?” 晓梅听见也探过头来仔细听了起来。 王文英说道:“你们想想,一般女子遇见这种事情,顾及清誉,多半不会事后轻易启齿,中午在席上,这崔姑娘说起来可没有什么避讳,还说得极为精彩。” 晓梅想了想,说道:“确实说得很好,我当时听得都有些入迷了。崔姑娘这等容貌,我见犹怜,看着家世也不错,求亲的肯定也多,小林子黑瘦黑瘦的,哪里吸引这崔姑娘了?” 王文英感叹道:“这情之一字,谁又说得清楚,兴许他们有缘。而且这崔姑娘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卢林知晓才会和她说起这些的。” 郭文倒是希望卢林赶紧出现,感叹道:“如今也不知道小林子在哪里?如何了?三掌柜和我爹说他平安得很,其余不知道了。” 王文英说道:“按照崔姑娘所说,卢林从桂州就离开了,那多半可能去了西南益州或者苍梧、龙城一带了。这几处地方都广袤得很,还真不知他去什么地方做什么去了。” 郭文说道:“文英,你过了年就要去神都了,若是要小林子回来要开钱庄可有什么良策?” 王文英笑道:“这做买卖我怕是不行,可能要着落在这崔姑娘身上了,你们好好问问崔姑娘。你们钱庄开起来做大了,或许以后还要求你们呢,做事情都要银子的,这是根本。” 郭文想了想,说道:“文英,你去了神都要买宅子再帮我留心一下,再买个大点的铺子。我爹前两天和我说了这事。” 王文英说道:“我这宅子买不买还两说,还是住那院子,租金照付给你。” 郭文赶紧说道:“文英,怎么能收你的租金,万万不可。” 王文英说道:“你没买那院子我不也是付人家租金的么,你买了我还白住么?” 晓梅也说道:“我们如今没谁在神都,文英你住就是,你帮我们这么多,你要给租金就不给你住了。” 王文英笑道:“晓梅如此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其实这买不买宅子回去还要和我爹商量一下,他若愿意去神都就买一个,他不去要宅子何用?我这去了神都也不一定留在神都的,多半还是要出去的。” 郭文问道:“文英你这女状元不留在神都要去何处?” 王文英说道:“我这次廷试策论是借鉴了林戴里兴建之事的,你们都帮了我许多的,回来这趟你也知道跟着来了不少朝廷的人,都是来林戴里打探的,再回神都应该去外面做点事情出来才好。” 郭文说道:“这些我都不懂的,反正文英你在神都住哪院子就是。” 第二十四章 年终 过了有半个时辰,陈洪、崔老板他们几人都泡好了出来了,一个个看着都是精神焕发,崔老板问道:“少掌柜,这药浴是何种药材?” 郭文说道:“这是卢林一个长辈给的药方【固元散】,在我家药铺中有得卖,就是不可常用,一月泡一次就好,回头我给崔老板你们带上一些。” 崔老板说道:“那就烦请少掌柜领我们去药铺看看。” 这林戴里的药铺开起来小半年了,有这一大六小的浴池在,铺面上的生意比庐陵城好多了,出门之前,崔老板还看了一眼另外六间,都紧闭着门,看来都有人,效果应该不错,这生意也不错。 临近年关,来药铺的人少,但还是有几个人来买点【固元散】回去泡的,郭文带着他们进去看了看,崔子芊看见那【顺气散】的介绍,顿时说道:“这药小林子给过那瑶医村长。” 郭文听了说道:“那也是小林子的方子。” 崔子芊哼了一声道:“那天他还说是药铺来的。” 郭文听了也是尴尬,不晓得卢林说了什么。 崔老板这时问道:“这【固元散】什么价格?” 郭文说道:“一两一一包。” 崔老板想了想,说道:“倒是不贵,值,不过,若是多买是什么价格?” 郭文一愣,说道:“这个可以商量。” 崔老板说道:“一千份,少掌柜给个价?” 郭文听了连忙将崔老板带进房间,崔子芊也跟着进去,郭文说道:“崔老板打算长期购买?” 崔老板说道:“正有此意,这药不错,是个好买卖。” 郭文说道:“你们都是小林子的朋友,那就八钱银子一份。如何?” 崔老板说道:“好,少掌柜痛快。” 郭文暗道:卢林连两成都许诺出去了,这价格还不得跟万成师兄那边一样啊。嘴里说道:“多谢崔老板关照。” 崔子芊说道:“爹,我们买了方子不行么?在瑶村小林子就给了方子的。” 郭文听得一愣,这怎么可能,卢林在也不可能答应吧,难道卢林重色轻友了? 崔老板说道:“芊儿,这方子是人家的根本,你这是断人财路,这种方子一传出去就乱套了,那个方子是治病救人的,不一样。芊儿莫乱说话,少掌柜见谅啊。” 郭文说道:“多谢崔老板理解。以后三湘一带的【固元散】只卖给崔老板你。” 崔老板说道:“少掌柜是个明白人。这药究竟能够卖多少我也不知晓,先来个两千看看,到时候再来定定数量。只是这以后长期需要,运输怎么办?这去三湘多是山路。” 郭文想了想,说道:“三湘那边没运送过东西,到时候找商队镖队。” 崔子芊说道:“爹,要不让衡山派来运送,刚才我和向暖姐姐药浴时问过她,他们是来送货来永宁,有时候还带点货回去,这次来就是过几天再带货回去的。” 崔老板听了沉思了一下,说道:“芊儿,你这么说也可以,衡山派在那边名声不错。你一会再去问问。” 郭文听了心中暗道:这买卖做了,杨家兄弟和徐志远回来后开了镖局,可以和衡山派多联络联络了,是个好开端。 三人说完就出来了,陈洪见崔老板出来了,说道:“崔老板,来了林戴里,我们应该好好转上一转,看一看。” 崔老板说道:“正该如此。” 向暖和向晚也说一起去看看。 郭文说道:“我就不陪各位去看了,晚上就在这对面的风云酒楼吃饭。我去请家父过来。这酒楼是我曲师兄夫妇开的,我师嫂就是戴老板的千金。” 崔老板听得眼睛一亮,说道:“好,逛好了我们就来。” 崔老板一行人去林戴里转悠去了,郭文让晓梅和王文英去风云酒楼定个雅间顺带歇息会,等着崔老板他们来,他则去临江坊找大掌柜和三叔去了。 郭文找到大掌柜先说了中午的情况,然后一起去见三叔,郭文老老实实的说起钱庄的事情,三叔听完笑道:“大掌柜,小文这孩子也是个有主意的,这事不错。我们都老了,该他们去做点事了。” 大掌柜感叹道:“三掌柜太纵容他们了,这钱庄岂是这么轻易开的,光银子就拿不出来。” 郭文听了,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三叔笑道:“这事我略知晓一些,这崔老板是在零陵城开当铺和钱庄的,有个百万银两的身家吧。阿林救了这个崔姑娘,怕是谈了点什么,知晓些情况的,不然阿林也不会答应两成,阿林也不是个乱做主的,此事应该可为,不过也要等阿林回来。” 大掌柜一听,有些发愣道:“开钱庄的?有百万身家?” 郭文这才有些明白卢林的意思,得找这崔姑娘多问问了。 三叔说道:“做什么都要钱,这开钱庄的想法不错的,慢慢来就是了。如今临江坊和林戴里都一天好过一天了,到时候再拉点人一起来做。” 大掌柜听了想了想,说道:“就听三掌柜的,一会去见见这崔老板。不过,这陈洪陈堂首是什么来路?” 三叔说道:“陈洪是刀客在零陵城的堂首,是个高手。和阿林有些投缘,阿林在零陵城就是当了临时刀客走了趟镖意外救了这崔姑娘,保住了刀客的名声还保住了九嶷镖局的名声。” 大掌柜说道:“阿林这一次出去也是风波不小啊,只是出去半年了,什么时候回来?” 三叔说道:“这事还真说不准时间,还有个半年最多一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大掌柜听了叹息道:“也不知阿林铸造如何了?七月千锋照和百炼堂来的时候见了阿林写的铸造记录,都感叹不已,九月回去时虽说是信心满满,怕是那些弟子没阿林这水平。” 三叔笑道:“我听得说阿林铸造没有落下,每日都有铸造的。我再问问吧。” 大掌柜听了说道:“那就好,这路是阿林开拓出来的,少了他真不行。”说完转头又对郭文说道:“小文,你去酒楼等着,我和三掌柜到时候过来。” 郭文听了就赶紧去了风云酒楼,却见那崔子芊已经在了,正和晓梅、王文英说着话,见郭文来了,晓梅说道:“小文子,崔姑娘想买地建铺子。” 原来崔子芊跟着转了不到一个时辰,略微打听就清楚了,这林戴里的地就是林老板和戴老板的,地名叫林戴里就这么来的,就问清了情况,得知就剩林老板还有些地了,戴老板的地都盖完了,林老板已经不管这些地了,一心带儿子去了,留着给郭文和晓梅去盖的。这就先来找晓梅买地,正说了一会。 郭文听了,想起三叔刚才对崔子芊的判断,果断说道:“崔姑娘要买多大地?” 崔子芊听了笑道:“越大越好,这剩下的空地都卖给我也要了。” 晓梅赶紧说道:“崔姑娘胃口太大了,这卖地还要问过我爹。” 郭文也说道:“崔姑娘莫吓着我,这地就这么些了,全部给你那是不可能的。” 王文英没有说话,坐在那看着。 崔子芊说道:“少掌柜,你这钱庄是想开在这里吧?” 郭文听了一愣,卢林和她也说了这个?有些捉摸不定了,但是卢林两成钱庄都许诺出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了,点头说道:“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不是还早得很么?还早还早。” 崔子芊狡黠地笑了笑,说道:“少掌柜,你把钱庄用地估刨除,剩下的卖一半给我如何?” 林老板留下的地,只开了个药铺和糕点铺子,还有十二块地,都是三丈见方的,郭文想了想,就做三份分好了,于是说道:“崔姑娘,可以卖四块地给你。” 崔子芊说道:“不能再多了?” 郭文咬牙说道:“真的不能再多了。就是小林子回来也只能卖这么多给你。” 崔子芊说道:“刚才我也问过了,你们当初这地最低卖了二百两银子,平均下来差不多是四百二十两银子左右,这几块地位置也是极好的,我这来得也晚,那我就按八百两银子一块地买。如何?” 王文英听了眼睛一亮,仔细看了看这年纪差相仿佛的美貌女子,心中暗道:这崔子芊看来不一般,就这出去了一个时辰就打听得清清楚楚,回来这话里话外的一说,就让郭文这么卖了四块地,给的价钱还真不错,挑不出毛病,真会做事,卢林看重这崔子芊不是被她的美貌迷惑了,是真有点本事。林戴里卖地的事情,郭文都详细记录了,然后写信寄给王文英了,王文英会试没用上多少,廷试倒是都用上了,也熟知这些的。 郭文听得崔子芊如此说了,也是无话可说了,说道:“那就依崔姑娘的。” 晓梅正待说话,郭文赶紧握住晓梅的手,用力捏了捏,示意就这样了。晓梅无奈,悄悄地用脚踩住郭文的脚用力转了一下,郭文吃痛也不敢表露一丝。 崔子芊见郭文答应了,笑嘻嘻的说道:“既然说定了,那我们出去看看地。” 郭文听了借机松开握住晓梅的手赶紧起身,带着崔子芊出去了,晓梅和王文英没出去,坐着说话了,晓梅问道:“这小文子怎么就这么轻易答应了?也不问我一声?” 王文英说道:“郭文去了趟坊里,怕是大掌柜交代过什么吧。” 晓梅想起刚才郭文的动作,或许真是这样,说道:“这崔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王文英说道:“什么来头不管,我看这崔姑娘是个有手段,有本事的,晓梅,你不是常常夸赞卢林么,那就相信卢林,毕竟他们同生共死过。” 晓梅听了,古怪的看了看王文英,说道:“这小林子如今音讯皆无,就听大掌柜说他平安。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连文英你中了状元他也不管不问的。当初就他头一个相信你可以高中的,说你本朝第一来着。” 王文英听了顿时脸色一红,说道:“他就是个口没遮拦的。” 晓梅笑道:“小林子再口没遮拦,不也说对了么?文英你如今就是本朝第一。” 王文英红着脸说道:“我这也是取巧了,卢林也兑现了他说的话,扇子也给我铸了出来,也确实是数得着的。” 晓梅说道:“小文子说那扇子极好,我也想看看,文英你真没带回来?” 王文英说道:“这答应了的事,岂可食言,下次你来神都也可以见着。说来扇子让我长脸不少的,在神都也被人觊觎,出了一万两银子要买走。” 晓梅惊讶道:“还有这事?一万两银子你都没卖?小林子这么厉害了么?” 王文英有些羞涩道:“神都有钱人多,这扇子卢林用心铸造的,我也不会卖的,扇子上刻了我的名字,别人也买不走的。” 晓梅笑道:“小林子还真有心了。独一份了。算他有点良心。”随即又哼了一声“走的时候都不和我说一声。大半夜的和小文子说了一声,天不亮就走了。八月初收到过信,就再也没有了消息,这都半年了。” 王文英宽慰道:“或许有什么急事吧,这些等他回来就知道了。” 不一会,郭文和崔子芊回来了,郭文拿出堪舆图说了一番,晓梅和王文英也都在一旁看着,郭文留了四块地挨着客栈,这四块地其中还有一块地是留给万成的,重阳时节万成回来了一趟,没想到临江坊兴起势头如此强盛,林戴里更是热火朝天,找大掌柜让郭文留了块地。崔子芊选了中间四块,说另一边四块地留着盖钱庄。 酉时,陈洪、崔老板他们一行人都来了酒楼,大掌柜和三叔也都过来了,还带着林老板、章闽江、曲风和黄云峰。在雅间陈洪见到大掌柜相当尊敬,口称“郭大师。”言说自己也曾执锤上毡。大掌柜听了有些讶异,邀请陈洪到临江坊去看看。 崔老板看了看雅间的圆桌,则问起大掌柜:“大掌柜,来到贵地,午筵是这圆桌,下午在林戴里四处转了转,也到处是这种桌子,我零陵城虽说也有些这种桌子,也没如此之多,家家户户都有,可是贵坊制作的?” 大掌柜说道:“这桌子最初就是我临江坊去年制作出来的,后来千锋照和百炼堂也都来了,就传了出去了。”又指了指黄云峰说道:“这桌子都是云峰研制出来的。” 崔老板看了看黄云峰有些不敢置信,陈洪则是极为讶异,中午黄云峰也来了的,他没怎么在意这么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这临江坊看来确实有些不凡了。 崔老板接着说道:“下午和少掌柜谈过【固元散】的买卖,这桌子零陵城这边还真不多,不知道可否一并做了,如何?” 大掌柜说道:“崔老板有意,自然没问题。”转头对郭文说道:“小文,你就照着洛城和神都的价格给崔老板。” 郭文听了点头称是。 崔子芊这时说道:“爹,我刚和少掌柜说好了,买了四块地,三千二百两银子,你把钱先付了。” 大掌柜、林老板听得都是一愣,看向郭文,崔老板可是毫不含糊,果断掏出银票马上递给了郭文,郭文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接过这银票。 王文英看得是极为佩服,不止是崔子芊厉害,这崔老板更是厉害啊,虽说刚才郭文和崔子芊说好了,但是崔老板这一给银票,这地就姓崔了,父女两个配合得极为默契,时机场合更是把握得极为精准,毫不拖泥带水,这一手是做得那真叫一个漂亮。 晓梅坐在林老板身边,低声将这下午的事简单说了一些给自己老爹听了,林老板这才平复了心情。 这事过去后,晚筵轻松了许多,大家都相谈甚欢,大掌柜邀请陈洪和崔老板去临江坊住下,陈洪答应了去,崔老板则说就住在这青梅客栈就好,要仔细看看这林戴里,反正和临江坊也挨着,随时可以去临江坊的。 晚筵结束后,郭文和晓梅送王文英回了庐陵城。向暖和向晚对兵器可是向往得很,就也跟着陈洪一起去了临江坊住下。 陈洪和崔老板他们在这边呆到初四,最后和向暖、向晚一同离去,还跟着这姐弟二人去了一趟衡山派再回的零陵。 陈洪临别前和大掌柜详谈过一次,问及不少铸造情况,更是问到卢林的铸刀,最后和大掌柜说他曾经在西南得到一些铸造之术,希望再次见见卢林,大掌柜没敢和陈洪说太多卢林的情况,只说等卢林回来告诉卢林去找他。 崔子芊却是留了下来,说是要在此把铺子盖起来,崔老板也是无奈,只好留下了一个护卫跟随崔子芊。至于钱庄的事情,林老板和戴老板知晓后也有些震惊,初三那天和戴老板商量再请葛大师来堪舆一番,将林戴里扩大一圈。 初三王文英、婴宁、徐家兄弟、杨家兄弟、冯清容、晏明他们也都来了临江坊,见着崔子芊也都惊讶其美貌,听得卢林的那些经历,都感叹不已。 徐志远和杨家兄弟如今在净居寺学艺三年已过,他们算是艺业小成,就准备着手把镖局建起来了,还有几个武僧院的弟子也都跟着会一起。 这些事情多多少少和卢林有关,但卢林并不知晓,还老老实实的在龙城呆着过年。 第二十五章 暗器 龙城。 庚午年腊月二十八。 这天中午客人走后,卢林跟着伙计们一起将尽兴楼打扫得干干净净,张贴起对联,欢欢喜喜迎新年。天色阴霾,北风吹过,但还不算凛冽,一下午卢林在梯子上爬上爬下的忙着,只觉得后背时不时感觉凉飕飕的,回头看过几次却是什么都没有。 尽兴楼、倚红偎翠楼二十九、三十和初一放假三天的。二十八这天打烊后,尽兴楼只有周掌柜留下了,其他人都回家去了。倚红偎翠楼二十九这天也都放假了,护卫们都走了,只有三五人在,一楼的莺花大多数都走了,二楼的清吟小班只走了两个,三楼的四个神女只有那木姑娘走了,小四他们三人都回家去了。铁匠铺那边一人未留,大门一锁,都回家去了。 这些人一走,还余三十来人,每日饭食就落在卢林身上。卢林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二十九这日一大早,卢林就苦着脸看着九叔,欲哭无泪,说道:“九叔,小侄这点手艺拿不出手啊,也从没做过什么饭食。怕是做不出什么口味来。” 九叔说道:“你这两个月在后厨白跟老严学了?” 卢林暗自叫苦不迭,九叔让自己去尽兴楼莫非就是为了这几日,哀叹道:“前两年除夕在茶楼过的,都是彭叔罗姑他们张罗的,我也只是打打下手帮忙收拾一下。” 九叔想了想说道:“你一个人是有些为难了,那就去倚红偎翠楼那边找几个人帮你一起,你做出什么他们都得吃了,没得选了,你看着办就是。”说着就让周掌柜去安排了。 过了一会,周掌柜带着三个女子来了,卢林一看,有两个是清吟小班,来尽兴楼吃过几次,还一个清丽脱俗看着就赏心悦目的年轻女子,卢林没见过,三人都是穿着粗布衣服来的。周掌柜略微介绍了一下,两个清吟小班一个姓陈,一个姓沈,后面那个姓苏,卢林顿时知晓这应该就是苏雅婷了。怎么找了这么三个人来,卢林觉得有些尴尬。周掌柜只把几人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就去采买食材去了,得买好这三四天的,再晚了怕是买不到好的了。 卢林把三人带到后厨,问了问三人的情况,原来那陈的女子会做面食点心,姓沈的会炒点清淡小炒,苏雅婷会炖汤和凉菜。卢林管不得这么多了,急忙说道:“陈姐姐会做点心,那就先把早点做了。”说着就把粉面拿了出来,把案板桌面清理干净,怎么快怎么来,由得她去做。 接着又说道:“沈姐姐会炒些什么就告诉我,我来配菜。” 那沈姑娘说了七八个菜,卢林一一拿笔记下。接着又问苏雅婷:“苏姐姐会炖什么汤?会做哪些凉菜?” 苏雅婷说道:“酱萝卜老鸭汤、黄豆蹄花汤、山药排骨汤、红枣桂圆银耳羹、菌菇山笋鸡汤、鲫鱼汤……” 卢林一听,这么多汤,将纸笔递给苏雅婷:“我记不来这么多,苏姐姐自己写吧,我照着配好就是。” 一堆人还要等着吃早饭,半个时辰后那陈姑娘用面粉烙了几十张饼出来,卢林手忙脚乱的切了一堆咸菜、炒了几盘花生,就去喊众人来尽兴楼吃早饭。卢林和三个姐姐就在后厨对付着吃了早饭,卢林吃过后觉得这陈姐姐烙的饼味道还不错。 再过了半个时辰,周掌柜买了一大车食材回来,鸡鸭鱼肉都有不少,蔬菜米面也不少,山珍和干货也都有一些,足够三十人吃上五六天了。 卢林先看了看苏雅婷写的,一看这字,卢林是自愧不如,这花魁真有水平,先去将排骨洗了剁了,山药削好切好,各种佐料都准备妥当交给苏雅婷去炖汤去了,炖汤要时间的。接着又看了看沈姐姐写的,这字也是不错的,再看了看食材,选了五个菜洗切后装盘配好,然后自己又就着食材洗菜切菜准备。陈姐姐揉面发面好了看着卢林忙个不停也来帮忙。 不干不知道,这些活计若不是这两个月来在后厨打下手还真忙不过来,虽说是有些慌乱,好歹还是都准备妥当了,卢林烧火让沈姐姐先炒,不过两刻钟,沈姐姐就将这五个菜炒好了,看着架势确实学过,就是手脚有些生疏。等到卢林炒的时候,卢林硬着头皮回忆起严大厨平日的指点,热锅放油、放菜翻炒,然后再放佐料配菜加水放盐,最后调味出锅装盘。平时看严大厨是轻松自如,各种步骤行云流水一般自然,这等到自己了,感觉各种僵硬。 小半个时辰后,看着自己炒出来的菜,卢林也有些羞愧,品相是一点都没有,味道……卢林是相当没有自信,拿了双筷子每个菜都尝了尝,还过得去,咸淡还合适,可以下咽。至于口感,卢林觉得勉强可以,但还是厚着脸皮说道:“三位姐姐也帮我尝一尝,小弟我第一次炒菜。” 三位姑娘听了也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这是第一次炒菜?” 卢林尴尬的说道:“小弟在后厨跟着严师傅学了两个月,都是切菜配菜打打下手,真的是第一次炒菜。这不没人了么,莫得办法。” 三位姑娘听了捂嘴窃笑不已,还是纷纷尝了一尝,卢林紧张的看着三人的表情,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这都是风月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真不是轻易看得出什么来。 三人最后都说:“还行,可以吃。” 卢林听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就去端去上桌喊大家来吃了。最后想了想,这天宁豆腐如今也能够横竖来个八十来刀了,这一个月来,天天早上做给九叔和自己吃,还算拿手,就没敢去吃饭,说道:“三位姐姐去吃饭吧,我再做个羹汤。”说完就切起了青菜。 一刻钟后,卢林端着三大碗天宁豆腐低头送上桌了,然后头也不回的回了厨房。卢林将厨房收拾干净,估摸着大家都快吃完了,这才去吃饭,九叔、周掌柜都不在,只有那三位姐姐和两位清吟小班还在吃,看见卢林过来,喊道:“大厨辛苦了,来这边坐着吃,还有些菜。” 卢林红着脸坐了过去,先盛了一碗汤喝了,还真不错,这苏雅婷炖汤有些不俗。那陈姐姐问道:“大厨,苏大家炖的汤怎么样?” 卢林连忙说道:“好喝,很好喝。” 陈姐姐笑着说道:“好喝就多喝点,要不姐姐帮你盛。” 卢林连忙摆手道:“不敢有劳姐姐,我吃碗饭再来喝。”说着就赶紧盛饭,低着头不敢看人,将十个菜都一一吃了一些,这沈姐姐炒的比他要好吃一些,自己炒的也还过得去,能够下饭。 卢林吃了两碗饭,那沈姐姐问道:“大厨,姐姐我炒得怎么样?” 卢林红着脸说道:“各位姐姐莫叫我大厨,我叫刘二牛,喊我二牛就行了。沈姐姐比我炒得好吃多了。”说着又去盛了碗汤喝着。 苏雅婷却是说道:“二牛弟弟这天宁豆腐做得不错,算是学到家了,才学了两个月,也很厉害了。” 其他人跟着都说这天宁豆腐有严大厨的七八分火候了。那沈姐姐倒是说卢林这第一次炒菜有这水平不错了,尤其是多夸赞了几句天宁豆腐。弄得卢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汤喝了收拾起来了。 下午卢林继续在厨房忙碌着,三位姐姐也没闲着,只是不时言语拿卢林打趣,苏雅婷偶尔说上一两句,多数都是沈姐姐和陈姐姐在说,卢林哪里是这三人的对手,不敢轻易搭腔,她们问几句他才答一句,后面更是落荒而逃,跑了出去宰鸡杀鸭剖鱼去了。 有了中午的第一次炒菜,虽说差强人意,还好没让大家难以下咽,晚上卢林镇定了一些,动作也开始自然了一些,晚饭炒出来的菜得了些夸赞。 晚上卢林忙完后,见九叔还在客厅,就向九叔讨教了暗器。九叔问道:“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 卢林说道:“前几日看了那些【江湖闲话】,说及这些江湖青年俊彦,暗器功夫都不错。” 九叔问道:“往日你也没学过?” 卢林老老实实说道:“没有学过,三叔没教过,倒是练轻身术的时候挨了三叔不少石子。” 九叔听了后说道:“三哥或许早想着你来这里会问我。其实这暗器也只是个辅助作用,内功没有练至奇经八脉,没有效果。” 卢林问道:“还有这么高的要求啊?” 九叔说道:“暗器需要内功才有效,内功不够,你打个不会功夫的有用,打会功夫的没多大威胁的。以前有机关暗器,那是机括发射,不需要内功,可惜断了传承。” 第二十六章 醉酒 除夕一早,有那陈姐姐做面点,卢林不用去做早饭了,他按照九叔昨夜教的开始用铜钱练了起来。腕力腰力都还可以,就是准头不够,始终不得要领。辰时的时候九叔来了,看了会卢林的练习,示范了几次,令卢林大开眼界,这果然不一般,一击必杀,对着九叔就是一阵仰慕之词,九叔直接当做没有听见,然后跟卢林讲解了一番手法和准头就走了。 卢林又接着练了半个多时辰,感觉收获不小,这才去了尽兴楼厨房。三位姐姐都已经在,卢林看见还有几个面食,拿起就边走边吃,嘴里还说着:“陈姐姐心灵手巧,这面食好看又好吃。” 那沈姐姐却是娇笑道:“哟,这不是我们大厨来了。” 卢林听得脚步一颤:“沈姐姐莫笑话小弟了,我这是赶鸭子上架。” 沈姐姐却是说道:“苏大家刚才还惦记大厨的天宁豆腐,这大厨来了还不来一碗?” 卢林听了笑道:“这个可以有,我这就给三位姐姐来一碗。千万别喊我大厨了啊,我也就这个菜马马虎虎拿得出手。”说着就把面食往嘴里一塞,洗锅加水把灶火烧了起来,然后洗了点青菜切了起来,不过半刻钟就将这天宁豆腐做好了,给三位姐姐一人盛了一碗。 苏雅婷喝着羹汤,随意的问道:“二牛弟弟跟着严师傅学了两个月,就有这刀工,了不得,可是学过功夫?” 卢林心中一动,这也露了马脚?嘴里说道:“没有,小时候尽干些上山砍柴下水摸鱼,手脚灵活些,后来在铁匠铺做过几年。” 那陈姐姐说道:“难怪你这么黑,二牛弟弟几岁了?” 卢林说道:“过了今天十八了。” 沈姐姐打趣道:“可有定亲?要不姐姐给你介绍一个。” 卢林大窘,说道:“我这还小,家里也就剩我一个了,攒些银子再说。” 沈姐姐说道:“要不你来倚红偎翠楼跟着我,银子来得快一些。” 卢林一愣,怎么来这么一出?脸色一红,嘴里说道:“我得跟着严师傅好好学,以后有钱就开个酒肆,没钱就去当厨子帮人炒菜,也是个奔头。” 陈姐姐打圆场道:“沈姑娘莫取笑二牛弟弟了。” 卢林看了眼苏雅婷问道:“苏姐姐中午炖什么汤?” 苏雅婷说道:“炖酱萝卜老鸭汤吧。” 卢林连忙说道:“我这就去杀几只鸭子去。”说着火烧屁股一般拎着菜刀窜了出去,身后传来一阵阵娇笑声。 宰杀完了几只鸭子,卢林去翻找酱萝卜的时候看见有几个做古董羹的铜锅,回忆起二掌柜那年做的古董羹,每天洗菜切菜配菜炒菜麻烦得很,想着晚上不炒菜了,周掌柜买的食材不少,这时节龙城虽说没有庐陵城那么寒冷,但也是是冷飕飕的,一起吃个古董羹热乎得很,还热热闹闹。 卢林将中午要吃的菜都配好了,就将那几个铜锅拿出来洗了干净,又将木炭找了出来,想着中午拉着三位姐姐先几个人在厨房吃吃这古董羹看看,再决定晚上弄不弄。炒菜的时候卢林把自己要炒的先炒了,然后再让沈姐姐去炒,随后去后院鼓捣这古董羹去了,临走时候说:“三位姐姐,中午就别去前面吃饭了,一会儿我们就在厨房吃。” 三位姐姐听得不明所以,想问卢林,却只见卢林飞快的去了后院。 卢林剖了条鱼,洗了些牛羊肉和菌菇蔬菜,然后在铜锅加水和葱姜蒜等佐料还有香料,中间燃起了木炭,忙乎了小半个时辰,端着铜锅回到厨房。三位姐姐都在,卢林憨憨的笑道:“中午我们吃古董羹。”说着就将铜锅先放在旁边桌子上接着道:“你们看着摆放好那些菌菇蔬菜,我把鱼煎一煎,把肉切一切。” 不过半刻钟,卢林就将鱼煎好放铜锅中,然后又快速将肉都切好装盘,那些菌菇蔬菜也都被三位姐姐摆放好了,卢林将肉盘往三位姐姐身边一推,说道:“你们先吃,我再弄点蘸料汁水。” 听得这话,三位姐姐异口同声的说道:“不要芫荽!” 卢林看了看清洗干净的芫荽,他也不爱吃,只是在厨房跟着严大厨学着配菜习惯性的配好,这在庐陵城都是叫臭菜来着,并不多见,爱吃的人都是口味奇重的饕餮之辈,见到都是欢喜异常。 卢林弄好了蘸料汁水还去前面大堂看了一眼,平常不会有人轻易来后厨的,卢林还是去看了看,人都走干净了。回来就安心和三位姐姐一起吃着这古董羹,这一顿古董羹吃得火热,大冬天的吃这个着实舒坦,到了后面三位姐姐都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最后靠在椅子上说吃得痛快,动都不愿意动了。 卢林说道:“三位姐姐,晚上弄这个古董羹当年夜饭如何?下午我来配菜就是,三位姐姐也可以歇息。” 三位姐姐齐声说道:“这个很好,可以。就是辛苦二牛弟弟了。” 卢林说道:“这是分内之事。” 三人顿时起身就准备走,沈姐姐说道:“饭前我们来帮忙端菜,就是这芫荽你单独切好放一旁,楼里的姐妹没人吃这个,其他人想吃自己放就是。” 苏雅婷却是说:“中午吃过了鱼,晚上用鸡汤做汤底。” 卢林说道:“都依三位姐姐的。” 三人不用呆在厨房干活,走得那叫一个快。卢林回过头再看已经不见芳踪了。 卢林花了大半个时辰收拾妥当了,接着宰杀了三只鸡,烧水在锅中焯了焯,然后把几个古董羹加水和香料,放好木炭燃烧起来,水开了就将剁好的鸡块放进古董羹,用火钳钳出一些木炭,盖上铜盖小火炖汤一样慢慢炖着。 忙到酉时卢林才准备妥当,猪牛羊肉都切盘装好了,那些鸡内脏也切好装盘,鸡血豆腐、菌菇蔬菜洗干净了。三位姐姐这时也来了,看着卢林准备得妥妥当当的,都夸赞道:“没想到二牛弟弟还真厉害。”那沈姐姐更是夸张的作势要用樱桃小嘴给卢林香一个。 卢林一见这架势,吓得不轻,慌不迭的跳了开来,差点撞倒桌子,引得三位姐姐捂嘴窃笑不已:“果然是个雏。” 这等情况令卢林慌乱不已,哪敢呆着,赶紧端着铜锅去了前面大堂,三位姐姐见了也不再取笑卢林了,跟着端着盛放得满满当当的各种盘子去了。 这古董羹年夜饭令众人吃得火热,热热闹闹吃完都心满意足的谢过卢林他们四人。 收拾的时候三位姐姐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卢林忙了一下午,就没让卢林收拾,她们三个收拾起来了。卢林则回去了,到得客厅,九叔没坐在桌子旁,点了个火盆和周掌柜坐在火盆旁闲聊着。喊了一声“九叔。周掌柜。” 卢林在厨房忙了一天,也不知道九叔和周掌柜是不是一天都在这里,这周掌柜他是看不透的,也不知和九叔是什么关系,上前看见茶水不多,又连忙去换了茶叶,寻了些花生瓜子来了。然后才搬了张凳子坐在一旁,周掌柜看见卢林来了,欲言又止,九叔却是说道:“老周,你接着说就是,不用顾及二牛。” 周掌柜听得九叔如此说,略微有些讶异的看了看卢林,又继续说了起来,卢林听得九叔如此称呼他,便不说话,安静的听着九叔和周掌柜说话,说的是这龙城三大帮派的一些事情,都是近期发生的一些事情,卢林有些听过有些根本不知道,听得迷迷糊糊的,应该前面肯定也说了不少。卢林也不介意,就当听茶楼说书一般缺了前面的。 两人说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差不多亥时过半周掌柜起身说了一句:“九爷,那我先回去了。”就告辞了。 周掌柜走后,九叔沉思了一会问道:“阿林,你刚才听了有什么想法?” 卢林有些不明所以,说道:“九叔,我就没听太明白,只知晓说了些这龙城三大帮派的事情。” 九叔有些失笑道:“我这一时想事去了,忘了你下午没在。除夕了,你去弄几个小凉菜来,我们叔侄俩喝点小酒。” 卢林听了就赶紧去厨房了,切了盘顺风、拌了个萝卜、花生和皮蛋,带着两副碗筷端了过来,桌子上摆了一坛酒,开了封,远远的就闻着散发出来的酒味。卢林看了看时辰,差不多已经是子时了。卢林刚把菜摆好,九叔拿起酒坛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接着又给卢林倒了一碗。卢林连忙说道:“九叔,小侄没喝过酒。三叔交代喝酒误事。” 九叔说道:“你如今是在龙城了,来龙城了就得听我的,你三叔鞭长莫及,管不得这些,他就是这般古板了,你没喝过酒,那更好,喝了看看,不然你怎么知道喝酒误事?”说着就拿着酒碗碰了一下卢林的酒碗自己先喝了起来。 卢林无奈,只能端起酒碗来跟着喝,闻着那味道,卢林就觉得有些受不了,这第一口就和喝甜酿酒一样下去一大口,只觉喉咙如火烧一般灼热,不禁咳了起来,这一咳还停不下来。 九叔见状笑道:“这还真是个不会喝的,这一口喝猛了,这是烈酒。慢点喝。” 咳了有一会,卢林才停下了,只觉肚子一阵灼热,端起茶杯猛的将茶水一口喝了下去,这才略微好受一些了。 九叔说道:“吃点菜压一压。” 卢林连忙夹了块皮蛋和萝卜吃了下去。然后苦着脸说道:“九叔,这酒太难喝了,怎么会有人喜欢?” 九叔笑道:“这酒可谓是聚五谷之精髓、集天地之灵性、汲日月之精华的精灵,初次喝的多半都是如你一样。多喝上几次自然就不同了,你习武之初摔了伤了,你不是还接着练?” 卢林听了有些无言,想起初次练拳,在神龙溪谷,跑木桩摔得鼻青脸肿的,依旧是爬起来继续练。但是听着九叔这般说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九叔接着说道:“阿林,你也是秀才了,当知前朝和之前那些文人墨客英雄豪杰,多的是善饮喜饮之人,各种事情离不开酒,远有商王酒池肉林、秦穆公‘箪醪劳师’、曹阿瞒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还与刘玄德煮酒论英雄,关云长温酒斩华雄、竹林七贤纵酒酣歌、卓文君当垆沽酒、王右军醉写【兰亭序】、陶潜更是诗酒不分家,以至于李杜都是以酒来激发诗兴,流传‘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那些感叹的,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醉里挑灯看剑,还有宋太祖杯酒释兵权,这些事情太多了,举不胜举。” 卢林听得有些目瞪口呆,这九叔洋洋洒洒说了这一大通他都知晓,只是用在此时卢林听得头皮发麻,端起酒碗敬了九叔就小口饮了一口下去,这次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还是觉得喉咙烧得厉害。别的他不好说什么,这王右军醉书【兰亭序】他清楚,临摹了有两年多了,越写越觉得这帖的神妙,而且王右军清醒了过来再也写不出那等帖了。想到这些他也疑惑了起来,这酒真有这些妙用?不然太白、苏子、辛稼轩这些文豪都不吝诗词描写。 九叔也慢慢饮了一口,说道:“喝酒误事之事也是层出不穷,今日让你体验一番并不是说你就要学着喝酒,我要办了这事,回头三哥就会来揍我。只是让你体会体会,你若只听人言并没有自身的感受终究是差了一些的。” 卢林说道:“九叔说的极是。”端着酒碗又敬了一下九叔。 九叔喝完接着说道:“人不善饮酒,唯喜饮之多。人或善饮酒,唯喜饮之和。饮多成酩酊,酩酊身遂疴;饮和成醺酣,醺酣颜遂酡。其‘和’,无非就是适度。” 卢林听了,又端起酒碗敬了九叔一下,说道:“小侄受教了。” 九叔喝了,说道:“你以后行走江湖,酒是少不了要遇见的,无酒不成席,小酌贻情,大醉伤身,关键在于你自身的把控。你若不接触怎么会明白。习武之人多会运用内息化解酒劲之法,真喝酒之人不会行此等之事,大煞风景。你二伯是最痛恨此事,你三叔喝酒是经常偷奸耍滑。说来你二伯好酒但从无因酒误事之事发生,我也是受你三叔影响,喝酒不多,偶尔喝一点。” 卢林说道:“小侄明白。”说着就敬了九叔一下。 九叔说道:“你这头一次喝酒,你就明白?还早?这些都要你自己体会后才明白的。” 卢林听了讷讷无言,只是端着酒碗敬九叔。 这除夕夜,卢林他就是听九叔说话陪九叔喝酒,不管明不明白,听完就敬酒。开始这小半个时辰卢林还能够保持清醒,前面九叔说过二伯痛恨运用内息化解酒劲,他根本不敢行此事,到了后面卢林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喝了多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下的也不知道。 卢林是从庚午年的除夕夜醉到了辛未年去了。 第二十七章 九叔 正月初一一早,卢林醒来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浑身难受,喝了两大碗水才缓过来了。连忙洗漱了一番,看了看时辰,已经是辰时过半了,回忆起昨夜的情况,这就醉了?怎么醉的?喝了多少?卢林一时发蒙,只记得九叔前面讲的那些话,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肯定不是自己回房睡觉的,定是九叔把自己安顿好的。 卢林有些羞愧,肚子也觉得很饿,九叔也没在客厅,就先去厨房。一进厨房,三位姐姐就齐齐看向卢林,问道:“二牛弟弟除夕夜偷酒喝了?还醉了?” 卢林一听,满脸通红,不知如何回答,上前拿了两个面点吃了起来。那沈姐姐还上前闻了闻,说道:“二牛弟弟,你这酒味太大了,这是喝了多少了?昨夜做了什么老实说来听听。” 卢林三下两下将面点吃了下去,然后自己举起袖子闻了闻,一股酒味,更是不好意思,抓起两个面点说道:“对不住各位姐姐,我这就去洗洗来。”说完就急忙窜了出去。 卢林回到房中,打了一盆热水洗了洗,换上新衣服然后把满是酒味的衣服也洗了洗,再回到厨房去了,苏雅婷见卢林来了,端起桌子上的碗递给卢林说道:“二牛弟弟,再一口喝了这回魂酒缓缓。” 卢林听得一愣,连忙摆手道:“喝不得了。” 苏雅婷认真说道:“这宿醉难受,此时再喝点可以缓解的。” 旁边陈姐姐沈姐姐也都说道:“苏大家说的没错,二牛弟弟喝了吧,我们可不会害你的。” 卢林听了接过一口喝了下去,没有昨晚的酒那么烈,喉咙也没有灼烧感,喝下去确实舒服一些。 沈姐姐问道:“二牛弟弟说说怎么回事呗。” 卢林脸色一红,尴尬道:“糗事,不提也罢。我这就给三位姐姐做天宁豆腐。”说着就去倒水烧火做了起来。 做好了,卢林也喝了一碗,人也舒服多了。问了问苏雅婷做什么汤,苏雅婷说做鲫鱼汤,卢林就忙不迭的出去剖鱼去了,除了切菜配菜,一天他都没怎么敢呆在厨房。 晚饭吃完卢林让三位姐姐早点去歇息一人把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回到客厅,九叔一人独自坐在火盆旁喝茶。 卢林端了个凳子坐下,喊了声:“九叔。我……”就说不下去了。 九叔笑道:“阿林,醉酒的感觉如何?” 卢林老老实实的说道:“不好受,什么事都不知道了。这以后不敢如此了。” 九叔说道:“你这是第一次喝酒,以后有没有这样的事情谁知道,我就是让你醉一次,这样你就记得牢一点印象也深刻。” 卢林听了有些愕然,还有这样来的。绝对很深刻绝对牢记了。 九叔接着说道:“昨天一坛烈酒,五斤,你喝了约莫八两,记住,八两后你就是昨天最后的样子,以及今天早上起来的状况,六两还能够略微有点意识。也许你以后酒量会渐长,但是如今你就是这个量了,若是喝酒,喝个三四两微醺可以。不是烈酒喝个半斤八两也可以。还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更容易醉酒。” 卢林听了说道:“多谢九叔,小侄知道了,也牢记在心了。”接着又想起了苏雅婷说的回魂酒,喝了确实舒服了一些,又问起了九叔。 九叔说道:“这丫头,尽会出这些主意。回魂酒是那些酒鬼喝出来的经验,确实可以缓解宿醉,偶尔为之可以,不可藉此解酒解宿醉,此法极为伤身。”说着顺手给卢林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道:“喝点茶。” 卢林见状连忙端起,慢慢饮了起来。然后看了看茶壶又续满了水,等九叔放下杯子赶紧倒茶。 九叔问道:“阿林,你已经十七了,很多事都要知晓和经历的。昨夜是一种,以后还会遇见各种各样的,莫要陷于此中乱了心性,没有人在你身边的时候都要靠你自己了。江湖上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有。” 卢林跟着三叔素来小心谨慎,说道:“小侄明白。”这才反应过来已经是辛未年了。 九叔感叹道:“一晃就是几十年了,当年遇见你三叔的时候我也才十七岁。我们都老了,以后都看你们的了。” 卢林赶紧说道:“九叔,你们都不老,那天你一招我就不敌,三叔去年还力斗六大高手来着。” 九叔说道:“和三哥没法比,他入了极境自然更为精进了,我却是不行了。年过五十身体每况愈下了,比不得从前了,这个得认。” 卢林听了一愣,九叔这是什么意思? 九叔问道:“阿林,你三叔可说过我是做什么的?” 卢林说道:“三叔没说过,只是让我好好跟着九叔你学。” 九叔说道:“我呢,认识你三叔的时候只是一个想要报仇的小杀手,行走江湖,后来有次出手失败了,是你三叔救下了我,于是我就成为了你们的九爷九叔。” 卢林听得张大了嘴,喃喃道:“杀手?难怪。”还想起初见九叔时,评点卢林阳海山时的错漏之处,一针见血。 九叔笑道:“难怪什么?” 卢林说道:“难怪九叔那天神不知鬼不觉的,一招就可以要了我的命,我却毫无知觉。而且这些天九叔的指点都是极为犀利的击杀,一击必杀。三叔和大姑他们也不曾这般。” 九叔说道:“真正的杀手只有一招。攻其不备!一击必杀!但真正厉害的杀手却是杀人于无形。” 卢林听得咋舌不已,问道:“那这江湖上杀手多不多?” 九叔说道:“人人都是杀手。” 卢林诧异道:“人人?这……” 九叔喝了口茶说道:“你听多了行侠仗义的故事,却还不知江湖险恶。人啊,落魄了,逼急了,都可能是成为杀手。真正的杀手却是不多。” 卢林听了,细细想了想,也许吧。 九叔接着说道:“你三叔让你来我这里,自然是让你来磨炼一番的,你若是不行,此时就已经打发你回去了。” 卢林问道:“这个怎么说?” 九叔笑道:“你那些师兄师姐大多来过,也就小谣多学了几个月,其他人都是半年打发走了,不能在我这学到什么的。你能够跟着小四察言观色然后察觉出这许多,还算不错,能够跟我学上些日子,不然随便教你点东西让你回去了。至于那天试了一试你的应变,还行,值得教一教。” 卢林听了九叔的评价,心中也是欣喜,说道:“多谢九叔青睐。” 九叔乜斜了一眼卢林说道:“至于这半年的安排,你三叔信中说过,你在临江坊从未受过什么挫折,郭昭太过于看重你,那些大匠师也对你欣赏。若是你留在临江坊做大匠倒是无妨,心高气傲也正常,自当如此,行走江湖这些是要不得的,这样安排就是磨一磨你的性子,挫挫锐气,让你去当小厮当小二,早点体会体会这些不同,免得你以后不知天高地厚,妄自尊大,那时候再改就晚了。先让你跟着小四去倚红偎翠楼还一个原因是你前两年曾懵懵懂懂的陷于男女情事之中不能自拔。” 卢林听得大窘,随即又心中一惊,红着脸说道:“三叔这些都早已经知晓?” 九叔笑道:“你从小跟着三哥长大的,你那些变化他能够不知道?没点破你,是怕你难堪,更不容易走出来,幸好都过去了,也算是磨炼了一次。” 卢林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想起当初万成回来时,在画舫吃饭,说起万成偷偷喝酒之事,万成自以为没人知晓,二掌柜说他们早已知晓,还说了万成一句,筱筱有事万成你能不知道?心下一阵恍然。唉,这些长辈们啊,看着好像没什么,就没一个简单的,我还年少得很。 九叔接着说道:“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都是人之常情,本性,早晚要经历的事,两情相悦不相悦的事情,勉强不来,也没人可以教你,这种事情说不上好坏也没有什么对错,都在你们自己。” 卢林认认真真的听着,是啊,勉强不来,回忆起当时的一些事情,三叔和陆姨还有大掌柜怕是担心自己许久了,如今想来羞愧不已。如今是时过境迁了,确实淡然了。说道:“小侄以后不会再有这等事情。” 九叔笑道:“情之一字。难说的很。动心了就无法预料了,说不清楚了。” 卢林听了张嘴欲说,九叔摆了摆手说道:“你莫逞强说硬话,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的。你今日知晓就行了。” 卢林默然,然后说了一句:“是。” 九叔看着卢林有些尴尬了,转过话头说道:“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多得很,这都是你看得到听得到的,也是广为人知的,但是更多的是各种算计和暗杀、刺杀,并不广为人知晓。” 卢林听得回过神来,好奇问道:“九叔,你做杀手在江湖上可算第几?” 九叔笑道:“三哥说你自幼喜欢听书,就喜欢这些,什么十八条好汉、八大锤……这些喜欢和人争论个高低。明年你若去参加洛城之比,赢了对手又能够保证你一直能赢么?输了你就甘心一直认输么?这些都是相对而已,没个定数的,随时都会变化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还活着的杀手就是个好杀手,能杀得了更厉害的人,并不是说就比他厉害,各种因素的影响都有,环境、地势、心态、个人的状态……有心杀无心,有备杀无备,这些都很难预料,你这半年可曾有所得?” 卢林听得九叔问起,老老实实的说道:“之前和小四在迎客的时候,能够根据来人的身形、脚步轻重分辨是不是江湖人士,再后来就会观察四周的情况,感受得到三丈左右的气息。后来在尽兴楼也是差不多,只是习惯后更敏锐了一些,也自然了一些。还跟着小四从衣着服饰相貌谈吐动作口音分辨是何方人氏,这几个月也更多了些体会。” 九叔说道:“既然你都知晓了,这些习性要好好保持下去,你以后要行走江湖,这些都是必须知道的,危险无处不在,防患于未然。以后在尽兴楼依旧如平常伙计一样就是,多以平常人的眼睛去看,真有事也用不着你出手。三哥让你来就是多多体验,也不是让你跟着我学怎么当一个杀手。 你要学着敛藏行迹,你在零陵城当刀客就做得不错,你想想,你若是这样,旁人自然也可以如此,虽不是每个人都会如此,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经常遇见,但是你得想着遇见了该如何去做?若是有杀手要追杀你,你又如何面对?” 卢林说道:“防不胜防,怕是不好应对。当刀客也是跟着三叔从汀州回来时学着这般的。” 九叔斜乜了一眼卢林道:“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卢林听了不禁呆了一下,是啊,哪有这样的道理?低头仔细想了起来,过得片刻,恍然说道:“九叔,小侄明白了,三叔让我跟着你学,就是来学着杀手之道,若是明了,那杀手自然无路可走。” 九叔笑道:“还算明白。杀手也是人,不是不能对付,出手一样有先兆,而且还见不得光,若是露了行迹,江湖上是人人喊打喊杀的,就到头了。胜得了你的人无须如此行事,直接来就是,没把握才会请杀手。” 卢林问道:“九叔,你是杀手怎么不担心这些?” 九叔说道:“早年是个独行杀手,唯一一次失手差点丢了性命,那次三哥救了我。此后跟着三哥,这刺杀之事也就极少去做了。后来也明白,没一个杀手最后都是死路一条,死得比一般人早多了。” 卢林问道:“九叔为何这般说?” 九叔说道:“杀得了的人,谁会去请杀手?杀不了的人才请杀手,杀手失手了那就是一个死字,若是成了,还有下次,你出手次数越多,失手的几率也越大,终究是难逃一死,这等若游走在刀尖之上,利剑悬于头顶。 江湖中有两大杀手组织,一个是在西关一带,叫做【鬼门关】,神秘得很,江湖上出手次数不详,据说是接了单就一定会完成,从未失手;还一个叫做【九幽使者】,自称是不死不休,其组织内杀手自称使者,有近二十余人,目标不死使者死,出手的次数不少,失手三次,事不成都是双倍赔偿,也不再接单继续派出使者。 这两大组织杀手若是暴露了行迹,五大派都是下追杀令,提头领万两白银之赏。其余就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所谓杀手,我当初也是其中一个。不过早年曾经有九幽使者找到过我,劝说我加入,我没答应。” 卢林问道:“为什么五大派都下追杀令?” 九叔说道:“这些杀手从不问是非对错,接了单就出手,只认钱,这几十年来,五大派都有人被杀过。崆峒当年的三掌派就是被【鬼门关】的人杀了,崆峒大肆追杀也没有找到【鬼门关】的踪迹,这些年也没听闻过他们出手。【九幽使者】出手多次,另外四大派都有人被杀了,身份倒是没有像崆峒三掌派那般显赫,但在派中也都有些地位的。这些年太平,也鲜见出手了。” 卢林接着问道:“这【九幽使者】三次失手是哪三次?” 九叔说道:“这些你去看书,【刺客传】中有记载。我就懒得去说了。” 卢林听了暗自记住了。 第三十三章 初见 二月二十九,卢林将两柄刀铸造出来了,打磨开锋后,果然锋锐得很,这普通矿石铸造出来的和之前那把精铁铸造的刀相比差不了多少,而且这把为自己铸造的刀更契合自己使用,至于另一把刀,卢林觉得应该大多数人使用都会觉得顺手,若是普通江湖人用这种刀更合适。 接下来几天,卢林除了请教九叔各种八脉修炼的事情就是安心将这些天的心得体会记录了下来,大掌柜都让三叔来信了,他得好好整理出来。先将之前半年的记录按日期顺序整理好了,仔细看过,补充了一些遗漏之处。 至于这一个月的摸索,卢林如今也心中有数了,他将【人器合一】的这另一种不求于心境铸造,由使用者契合兵刃的可能性详细写了下来,对这一个月的铸刀所得也都写得清楚,只是这些都是他自己才能够做到的,换做风大师、莫大匠也不一定能够这般铸刀。卢林又细思苦想了起来,这若是换做铸剑,那肯定比不得铸刀了,他对剑远不如对刀了解,而且也没学过剑法,略微知晓一些剑法也是和郭文、晓梅切磋所得。 想了一天,卢林还是没有头绪。难道一个铸造大匠就要精通十八般兵刃不成?没这样的道理。三叔也曾经说过,没有人能够什么都会,九叔也说过博而不精,精而不博。卢林回忆起自己铸造这几年的历程,在铸枪之前他没有铸造过任何一件兵刃出来,在铺子里铁质农具是铸造过的,后来就是帮五姑姑锻针,回来后帮郭文、晓梅铸剑再后来就是按照九件神器的图样铸造神兵了,除了大掌柜的指点,自己其它都是得益于神器的铸造才提升了技艺。 卢林脑子陡然闪过一道思绪,图样,对,就是图样了,兵刃铸造是用图样传承下来的,这和习武一样,武学浩瀚,没有人什么都会,但是人人可学,都是依照拳谱刀谱剑谱这些传承下来的。沧海桑田变幻,武学也是不停的在变,各种兵器也一样在变。那九件神器图样,当初他铸造的时候不也根据自己的铸造方式做了一些改变,十八般兵刃这如今常用的样式也不同于数百年前的样式了。 兵刃样式可以变,根本不会变。兵刃根本就是防身,就是一种工具,再延伸就是杀伤力和破坏力。九件神器图样都是百年前甚至更久远的时候流传下来的,极大可能不是一个人绘制出来的,虽说只有刀、剑、枪、扇、环、杖只有这六种,但是每一件的材料选用搭配都是极为讲究,当初按照图样铸造没觉得什么,如今卢林细想起来就不一样了,若是要留下这九件神器图样,不仅对铸造要精通,也必须对刀、剑、枪、扇、环、杖这六种兵刃使用都精通。 剑就有三种【大商尘影】、【大周岚夜】、【大晋星痕】,这不是一个剑客都能够适用的,尤其是【大周岚夜】更适合女子使用,以前还是双剑;【大秦锋镝】和【大夏龙雀】一刀一枪也是截然不同的路数,大开大阖和剑完全不一样了,适合沙场战将;还有【大宋君岑】这扇子更适合儒雅之士,【大隋凝霜】和【大汉弘纲】如今都极少见到江湖人使用,看了【江湖闲话】那些江湖青年俊彦都没一个用环的,五大派和五大世家的二代弟子们也没有用环的;【大唐昆岳】看着更是适合释门使用,当初延空大师不惜代价也想买回少林寺去。 想到这些,卢林记录下此时所想,建议大掌柜,集合三大铸造的大匠之力重新绘制各种兵刃图样出来铸造,这些大匠各有所长各有所好,各种兵刃并非只有一种样式,江湖好汉使用的和军伍使用的肯定不一样,这些人可是百万计,由这些人自己去选,消不得一年半载就可以知道各种样式的使用情况了,留下几种使用最多的就可以了。卢林也将自己对铸刀的所有体悟都写了下来,图样和刀到时候也一并送回临江坊去。 关于锤锻,离开临江坊之前大掌柜已经安排人将后山练武场扩展了百丈,并要求临江坊人人习武,卢林也只是继续将这半年来使用大周天内息于其中的心得体会详实写了下来,至于熔炼若是几十人一同用内功催动火势,比他一个人要强多了,熔炼速度就更快,效果也更好,只是要这么多高手做这个也不太合理。大周天或许不那么容易,但是小周天有个两三年应都可以的,也有一定的效果。卢林对于别人修炼会怎么样完全没底,九叔都说自己这修炼速度放眼整个江湖都是凤毛麟角,那肯定不能以自己做比了,只能将自己的这些感悟体会效果写了下来,让大掌柜和风大师、莫大匠他们汇集三家铸造之力去甄别考虑了。 一直到三月初八卢林将才这些写出来,再整理归纳好,又再三仔细看了几遍,这才觉得可以了。如今比不得在临江坊,见不到大掌柜,没得商量,只能谨慎一些仔细一些。做完这些后卢林长出了一口气,打坐修炼了起来。这一修炼,竟然将八脉第一脉修炼成了,卢林很讶异,这才多久?二月初五突破奇经十二脉的,九叔是二月十六回来指点的,这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当初修炼奇经第二脉第三脉虽说是一连突破的,可也没这么快,也用了三个月左右。卢林看了看时间,快酉时了,先去了尽兴楼。 晚上卢林看尽兴楼事情不多,提前了半个时辰回来找九叔,九叔闻言也是惊讶:“阿林,你这等速度,我没遇见过。”于是细细问起了卢林这些天的情况,卢林一一说了。 九叔听了坐在一旁想了一会,说道:“三哥说你因为铸造而修炼得如此之快,我看多半也是如此了,你且将你归纳所写的拿来我看看。” 卢林听了,就去房间将这些都取来给九叔。九叔看见卢林捧着一大摞,也是愣了一下,说道:“这么多啊,阿林。” 卢林有些赧颜说道:“这山高路远,不能和大掌柜面对面叙说交谈,只能尽量写详实一些。” 九叔一手扶额一手指了指桌子空档处说道:“你先放这里,这不是一时半会看得完的,等我看完再说。” 一直等了两天,这天晚上九叔才和卢林说起:“阿林,你还真是个有耐性的,写得很好很详实,难怪有此成就。若是做杀手,怕是天下一等一的刺客了,第一不敢说,肯定会是前三。” 卢林听得愕然,做杀手,他可没想过。赶紧说道:“杀手做不得的。” 九叔笑道:“我也不敢啊,三哥第一个不会放过我。” 卢林这才放松了下来。 九叔接着说道:“铸造我是不怎么懂的,但是看了你写的,也有所感悟,尤其是你这【人器合一】之说,令人叹服。或许你这推测是对的。” 卢林说道:“这是小侄一时感悟而已。小侄经验不足,还需大掌柜他们来验证。” 九叔感叹道:“这等道理,我们是难以领悟出来的,也就是你们这些铸造大匠可以,若是早个十年八年知道可以如此,或许我也可以再进一步了,今日我才体会到了你大姑的感受了。” 卢林听了一愣,问道:“九叔,这是从何说起?” 九叔又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那也不行,纵然知道又如何,没有你也不行啊,没有合适的兵刃,郭昭废了,其余三大铸的大匠我们也不熟,一般的大匠是不行的,得风大师、莫大匠这种顶尖大匠才行,还是难。唉,时也,命也。” 卢林听得默然,不敢说话。 九叔感叹完了,说道:“我也只是感叹一下,真的是老了哦,不过你这【人器合一】之说想别人所不敢想,很有见地,若是能够验证出来,那是了不得的成就,不过就这些我也能提升一些,你三叔突破后助你大姑前进了半步,我应该也能够因你这【人器合一】前进半步。你单独再誊录三份出来,一份我留着,一份单独给三哥看看,一份给你大姑,这事我还得和三哥提醒一下,让大掌柜谨慎处理。”借着想了想又说道:“三哥如今肯定看得比我更远了,应该更明白的。” 卢林没想到九叔这样安排,说道:“我这就去誊录出来。” 九叔说道:“也不急这一时,阿林,你三叔说的没错,你这铸造和你的修炼相辅相成,这等感悟,突破也是正常,你就按照你的路子走下去。这是你的机缘,也是你自己勤学苦练来的,这么多后辈,如今九叔也只看好你。” 卢林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说道:“九叔这般说,折煞小侄了。” 九叔笑道:“今天就再和说说一些杀手之道,你也该多了解了解一些。” 卢林说道:“请九叔指点。” 九叔从观察讲起,细说怎么分辨一个人形态动作习惯,脚步轻重,目光注意点,眼神流露的情形、手摆放的位置、兵刃的位置……这一说就说了一晚上,茶水换了三遍,直到子时才告一段落,卢林听得如痴如醉,九叔说这些是杀手之道,卢林听了可不觉得只是杀手之道,江湖人多学得这些也极为有用的。 最后九叔说道:“这些如今也就你学得多些了,苏流他们几个都只是学了点皮毛,你先熟悉这些,以后再与你讲讲其它的。” 三月十二,卢林将誊录好的【人器合一】连那两柄刀也都给了九叔,让九叔安排送往临江坊,还写了两封信,给郭文和黄云峰,九叔却是把信点火烧了,神色严肃的说道:“阿林,你平安无事的消息你们大掌柜知道,但是你切不可与他们联系,你来这边极为隐秘的,你如今就是刘二牛,别的什么都别去管,临江坊有事你三叔会处理妥当的,你若想知晓什么可以问我。有什么大事自会让你知晓,但还是不希望你多问,想着你的性子,应该耐得住的。” 卢林见九叔说道严肃,说道:“小侄也是出来久了,挂念临江坊那边。” 九叔说道:“这些我们都理解,那边你三叔看着,不用担心,你在零陵城的事,江湖上已经有许多人知晓了,或许有人猜测你到了龙城。有人去临江坊找过你了,不过暂时没事。待得此间事了,你回去就知道了。如今那大掌柜的儿子在临江坊,你那女状元上元过后去了神都等候朝廷安排。” 第三十四章 接手 卢林出来换了金小厨去迎客去了,自己在厨房帮忙,实在是刚才见着蓝歆自己有些不对劲了,不敢再在门前迎客去了。 等到送天宁豆腐的时候,雅间已经有四人了,多了两个俊秀青年,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有一个卢林看着有些眼熟,想不起哪里见过。那两人只顾和苏雅婷说话,根本没注意看卢林,倒是蓝歆看了眼卢林,卢林想不起来也不敢多呆多看,低头放下天宁豆腐就赶紧出来了。 此时做完了天宁豆腐厨房也就基本没什么事了。那两个青年卢林自问没有见过,不知什么来头,为何有一个有些眼熟呢?卢林回忆半天也没想起哪里见过。想了想,还是去门口候着,或许再看看能够看出点什么来。 卢林等了半天,直到未时过半,所有客人都走了,这甲一号四人才出来,伙计们都在闲扯,见客人出来都站了起来,卢林站在后面用余光看着这两个青年,跟着苏雅婷并排走的气势不凡,算得上是个高手,那个似曾相识的人跟在后面,卢林仔细看了看,应该是个高手,蓝歆走在最后,依旧神色冷峻,目光似乎扫过一眼卢林。 卢林看见他们走远了些,没了客人,便倚靠在门框上假装无意的继续看着那青年,这时苏雅婷正和并行的男子道别,后面那青年则是走到马车旁边,取过马鞭轻轻一挥,卢林顿时想起这人是谁了,是那少寨主。赶紧转身进了大堂,也不知当日早晨他见过自己没有,暗自想到,他怎么来了龙城? 去年在茶楼听人说过,腾云岭的山贼都被灭了,黄总捕头也自尽了,就走脱了这少寨主。居然还敢在龙城大摇大摆的出现?上次是蒙面,颐指气使的头领人物,卢林当时在人群后面多看了几眼有些印象,这些天得了九叔教诲,不然还真认不出。或许这人装扮了形貌,但是眼神和动作变不了。卢林想了想还是去和九叔说说。 卢林进得客厅,九叔正翻看着桌上摆放的资料。卢林看了看茶水凉了,先换上茶水,然后坐在一旁。九叔见卢林坐下,问道:“阿林,有事?” 卢林赶紧说道:“九叔,刚才苏姐姐和那蓝歆来吃饭了,有两个青年,其中一个似乎是那腾云岭的少寨主。” 九叔闻言,抬起头来:“你没看错。确定?” 卢林想了想说道:“当日这少寨主蒙面,我初见也只觉得有些眼熟,后来他们出来我仔细观察,看见他挥鞭的动作才想起来,多半是他错不了,别人也没这种感觉。” 九叔不禁细思了起来。 卢林想了想,接着说道:“那蓝歆背上背着的不知是什么,小侄也隐隐有丝熟悉的感觉。” 九叔“哦”了一声。说道:“我这就去问问。”说着就出门去了。 卢林坐着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开始还想着这少寨主之事,后来更多还是想着那蓝歆,坐着喝茶还兀自觉得心跳很快,蓝歆虽然不苟言笑,但脸庞身影似乎总在眼前晃动着。九叔说过这蓝歆剑法娴熟,卢林此时还升起一股欲和蓝歆一试高低的念头。 卢林还在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着,九叔进来也没察觉,待得九叔坐下才回过神来,问道:“九叔问过了?怎么样?” 九叔却是问道:“阿林你想什么了?居然这么出神?” 卢林脸色一红,哪敢说这个,只说前面的:“小侄想这少寨主是不是改换的容貌,不然怎么正大光明的出现在龙城?也不知道多少人见过他。” 九叔听了不疑有他,说道:“中午来吃饭的另一个是避风塘的少主,过来是想挖苏雅婷这丫头过去,他们想在北边弄一个青楼出来,请苏雅婷撑撑场面。” 卢林连忙问道:“苏姐姐答应了?” 九叔说道:“没有这个可能的。不过你过几天要去倚红偎翠楼当一段时间的小二,上午辰时到下午未时。” 卢林闻言惊讶道:“这是为何?” 九叔笑道:“还是你的原因。” 卢林一头雾水:“九叔,我这天天在尽兴楼跑堂帮厨的,也没做什么啊。” 九叔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道:“也是刚才去问过后我才定了下来的,之前你和小四去过避风塘的赌坊么?你回来说的那些道理启发了我,前些日子避风塘的那边的赌坊要发卖,无人接手,我这已经打算接下来了。准备让小四去那边,再招几个人来。这边也让善平和大毛带带人。你就在倚红偎翠楼帮忙一段时间。” 卢林想了一会也没想出自己说过什么启发九叔了,问道:“九叔,我说什么了都?” 九叔说道:“若是去年此时,那赌坊肯定是贵得很,如今却是关了四个多月了,周围的赌客被他们盘剥得快没了,避风塘想出手已经有两三个月了,一直没人接手。也就附近宅子两倍多点的价格,很便宜了,怎么开赌坊就依照你给我的启发来搞,细水长流,以后也是个财路。” 卢林好奇问道:“怎么个细水长流法?” 九叔说道:“你九叔我做事,在旁人看来是有些上不得台面,旁门左道也谈不上,但是在龙城还是行得通见得光,也没有伤天害理。这赌坊要开自然也不能如他们一样了,光明正大的开赌坊,进了赌坊我们该提供的提供,但是不参与,骰子、牌九、雀牌这些都提供,茶水点心这些也一应俱全,不坐庄,让他们自己赌去,以后要是斗蛐蛐斗鸡也可以考虑。来一个登记一个,进来换了多少牌子,出去再核对,赚了的留下半成所得。我们要做的就是维护赌坊秩序、赌客安全,对于出千这些,抓到一个就处理一个,按照规矩来,该剁手就剁手,该废功夫就废了功夫。” 卢林听了半成之说,说道:“半成抽水,还是兑牌子的时候抽,这个与其它赌坊相比算是便宜得很,这就不怎么赚了啊。” 九叔笑道:“看远点,细水长流就该如此,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我怕过些日子场地还不够,打算把左右两边的宅子都买下来备着。半成,来的人多了就很客观了,消不得半年就见成效,人啊,赌性是少不了。小四就是个例子。以后说不得会是龙城第一赌坊了。” 卢林细想了一会,或许九叔是对的,过段时间就知道了。问道:“那什么时候开始?” 九叔说道:“晚上我就让人去谈,三天后差不多了。” 听完卢林起身准备去匠房,九叔接着说道:“阿林,你关心那蓝歆背上背的之前也有人问过,只说是家传宝物,睡觉也不离身的,而且人家也惦记你了。” 卢林问道:“惦记我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做没说?” 九叔笑道:“你那天宁豆腐做的很不错。不要小瞧了天下人。”说着又挥了挥手让卢林去了。 卢林听得默然,暗道:这蓝歆果然不简单。 三天后,卢林又回到了倚红偎翠楼重操旧业了,不过是辰时到未时,也就午时左右有些人来人往,算是很清闲了。 第一天巳时小四满脸欣喜来找卢林:“二牛兄弟,九爷接下了避风塘南边赌坊让我去那边管事,你给出出主意。” 卢林说道:“九爷不都安排妥当了,你照办就是啊。” 小四赶紧说道:“如今我就一个人,护卫九爷会安排好,赌坊里做事的人九爷让我自个儿去找人搭台子,我这有些头大。” 卢林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先去打听打听以前在赌坊做事的人去哪了?挑几个品性靠谱的先用着,那边没多少赌客了,前面肯定不忙的,以后开起来,想来找事做的肯定就多了。” 小四听了眼睛一亮,拍着卢林的肩膀说道:“二牛兄弟果然高见,我这就去打听去。回头开张我来喊你去耍耍。” 卢林问道:“哪天开张?” 小四说道:“九爷定在四月初一。” 卢林笑道:“这个自然要去的。”平常没怎么去赌坊玩,但这是九叔开的赌坊,捧个场是必须的。 小四接着说道:“我就不和二牛兄弟多说了,事情还不少,还要去买桌椅赌具这些的。” 卢林说道:“那你去忙你的。” 小四得了卢林的提示,也觉得很不错,拱了拱手就离开了。 这头一天中午也没几个人进进出出的,清闲得很,到了申时,李善平带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后生来了,说是叫赵小武。 一连几天,卢林都很清闲,楼里进进出出的人并不多,尤其是上午辰时到巳时基本没什么人出入,就午时遇见陈姐姐和沈姐姐去尽兴楼吃饭两次,没看见那蓝歆,都是另外一个侠客陪伴。一直到三月二十六这天午时苏雅婷一身白衣带着帷帽出来看见卢林在迎客有些讶异,问道:“咦,二牛弟弟怎么又回来了?” 卢林见着蓝歆随后就跟着出来了,没敢说笑,老老实实说道:“小四被安排去别处做事去了,我来这边顶些时日。” 蓝歆看见卢林也是有些讶异,似笑非笑的看着卢林说道:“还想吃二牛弟弟做的豆腐,看来没口福了。” 卢林听得心头一紧,这蓝歆几个意思?还没接话,苏雅婷却是说道:“二牛是徒弟,今天吃师傅做的。二牛弟弟还没吃午饭吧?” 卢林说道:“还没到时候。待会没人就去楼里吃两口。” 苏雅婷说道:“要不我回来的时候给二牛弟弟带上一份来。” 卢林低头说道:“不敢烦劳苏姐姐了。” 苏雅婷不满道:“哟,还跟姐姐客套起来了,这楼里的饭有什么好吃的,等着,姐姐给你带一份来。”说完径直就走了,也不管卢林答不答应。 没过得一会,小四来了,此时卢林正百无聊赖,小四一见卢林说道:“二牛兄弟,多谢你的主意,人都找到几个了,都愿意来干,还不错,我就都留下来了。” 卢林笑道:“恭喜小四了,如今大大小小也是个头了啊。感觉怎么样?” 小四憨厚的笑了笑道:“还行,都是九爷赏赐的。” 卢林问道:“小四,有骰子没有,赌坊准备用的?” 小四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对来,说道:“这上午才去买的,我带着两对把玩,二牛兄弟要这个干嘛?” 卢林说道:“这白天清闲得很,没事练练手玩玩。” 小四将骰子塞给卢林说道:“二牛兄弟还要什么不?牌九?雀牌?改天送来。” 卢林笑道:“我又不好这些,就是见你来了想起了可以没事扔骰子玩玩而已。” 小四转头看了看四周,悄悄和卢林说道:“二牛兄弟,我听说避风塘那边要开一个气派的青楼,不是销魂宫的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如今是在四大青楼到处挖人,神女没挖到几个,清吟小班倒是挖到了几个?” 卢林想起七八天前他们还想来挖走苏雅婷,于是问道:“开在何处?” 小四说道:“靠着青龙帮的地盘边缘,离去年花魁比试不远的临水边,说是取名【百花宫】来着,据说前些日子去找苏筱熙去了,扔出了五千两的银票。” 卢林说道:“苏筱熙不会答应的。” “可不是,纠缠了苏筱熙两天,别看苏筱熙柔柔弱弱的,心性可硬了,被他们纠缠了两天,第三天就去告官了,这才消停了,此事一过,解元家也没有再对苏筱熙横眉冷眼了。解元家还有两个人在书院读书的,这几日也跟着苏筱熙同来同往。”小四感叹道。 卢林问道:“这避风塘真有些不择手段了。他们北边的赌坊如何了?” 小四笑道:“还能如何,基本没什么人了,前天我去采买的时候进去看了看,就一两桌打雀牌的。估计也快关张了。” 两人说着话就快到未时了,这时卢林看见苏雅婷她们出了尽兴楼,正往这边过来,苏雅婷手中提着个饭盒,那避风塘的少主和少寨主也在,还有四名男子跟着,两个走在前面已经快到马车旁了,两个跟着蓝歆后面,走到街边看着好似道别了,这时却见那避风塘少主伸手直接将苏雅婷往身边一拉,那少寨主同时转身出手攻向蓝歆,那两个在蓝歆后面的男子也出手攻向蓝歆背后,另外两个,一个已经马车牵了过来,另一个在马车旁一手掀起了车厢的帘子。 卢林和小四都看见这状况,一时不明所以,耳边却是传来一阵惊呼,正是苏雅婷发出来的,那避风塘少主反手将苏雅婷向着马车一推,喝道:“装进马车,赶紧带走。” 小四顿时大喊起来:“来人啊,有刺客!抢人了!”一边喊着一边朝前面冲去。 卢林见状也跟着小四一起往前冲了过去,顺手从怀里掏出几文钱,趁机射向马腿。那边蓝歆一时不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躲过了那少寨主的攻击,被后面两个男子击中了后背,喷了一口血出来,看来也不是弱手,蓝歆是硬受了这背后的攻击,但是剑已出鞘,一剑直刺逼退了那少寨主。 这时卢林看见苏雅婷借力顺势一倒,倒在马车车轮旁,嘴里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手中饭盒也借机扔在身前,饭盒顿时裂开,饭菜都洒落了一地,阻了那两个男子一下。倚红偎翠楼里的人听见动静顿时冲出七八个人来。卢林的铜钱此时也击中了马腿,那马顿时吃不住,往前一跪,苏雅婷随身一倒,正靠着马车轮子,不妨被带出了三尺远。 卢林和小四已经冲了过来,卢林对着小四说道:“我们将马车拦下,解开缰绳。” 小四说道:“好。” 两人一左一右冲向马车,蓝歆这时也没去管那少寨主,转身跃起一剑刺向那避风塘少主,那少主没料到出了这等变化,急忙后退了两步拔剑而出挡下了蓝歆这一剑,蓝歆却没有继续进攻,只是步法一闪,横剑站在了苏雅婷身前。 这时小四稳住马车,卢林连忙将缰绳解开,将车厢推到一旁,就地一滚,顺手将落在地上的铜钱捡起,滚到了苏雅婷身旁,苏雅婷帷帽也脱落了,那张清丽脱俗的面容就露了出来,却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卢林连忙将苏雅婷扶起,但是没在苏雅婷眼中丝毫没有看出惊惶之色,说道:“苏姐姐没事吧?” 小四也将马车推向一边,站在了苏雅婷身前,问道:“苏大家没事吧?” 苏雅婷依靠着卢林,手抚胸口颤声道:“吓死奴家了。”眼睛却是眯了起来。 这时楼里的人也冲了过来了。那避风塘的少主见事不可为,果断喊道:“我们走。” 第三十六章 赔罪 卢林到了避风塘的铁匠铺附近,找了个裁缝店,买了身新衣服换上,把马匹寄放了,慢慢走向铁匠铺,这避风塘的铁匠铺叫【神兵铁铺】,这名字取得太夸张了,卢林看了半天,没看见一件神兵利器,也没发现什么奇物,那块墨绿寒石多半都是不太识货又不能熔炼,这才被自己捡漏了,这等东西不是那么好遇见的。 最后卢林买了两块红云石、青冥石,价格磨不下来,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卢林想着这两块石头可用于调色,苏师姐这么一个清丽脱俗的花魁,不得配上一根亮眼的笛子么。仔细想想来龙城大半年了,还没花过一文钱。 买完了又去了青龙帮的铁匠铺,名字也叫得气派:【风云铁铺】,卢林看了一遍也是没看见什么入的了眼的兵刃。倒是看见赤岩金和流金沙,卢林果断买了一些,花费了二百两银子。这两种不仅可以用来铸笛,还可以锻造金针,九叔说银针,有了这材料,什么银针,苏师姐要用就用金针。 卢林买完了,又去那几条坊市街转了转,想着出来这么久,应该给大家带点龙城特有的东西回去给大家,这是自从卢林反省后,开始会注意这些事情来了,那几页纸如今记载了不少事情了。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店铺的东西,也有些摸不准到底哪些算得上是龙城特有的了。 时间也不早了,快亥时了,不少店铺开始打烊了,卢林平常就极少逛街,次数有限得很,想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得找小四问问,离开龙城再来买。于是骑马回去了,到斗骋车马行还了马回房去了。睡前还把玩了那块墨绿寒石半天,若想在龙城铸造,这收集材料不太容易,玄铁更是没有,坊里上次郭文去洛城换回来那块玄铁应该还在,等明天问问九叔认不认识这寒石。 第二天,卢林去倚红偎翠楼前都没有看见九叔,倒是将明玉十八手最后一式‘六合广’练成了,只是如何融汇到明玉十八手还是毫无头绪,想着大姑姑也没融汇贯通,也就不去急于求成,慢慢来,南拳也已经练至十三拳,还缺一些机缘练至十二拳,也是急不来的,三叔说的‘谱不如师,师不如战’。来龙城大半年还没和人交过手,前两个月看过三大帮派招收镖头、镖师得益不少,终究还是欠缺些火候。 上午没什么人,卢林拿出骰子蹲在树底下扔了起来,有明玉十八手的根底,不到半个时辰,卢林扔得熟稔了,十次能够有七八次都能够做到想要几点是几点了,想要把把如意,还要多加练习,看来那些坐庄的也是有些本事的。卢林余光看见前面扔着骰子,不妨后面来人了,说道:“二牛弟弟好赌么?” 卢林一时不察,冷不防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赶紧抓起骰子,站起来,转身看见是蓝歆,蓝歆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是卢林看着就是觉得有些紧张,年末岁初那三天,和三位美貌的姐姐在厨房干活也没这么紧张。卢林略带讶异的说道:“原来是蓝歆姐姐,小弟在这无聊扔着玩玩。” 蓝歆说道:“赌博害人不浅,二牛弟弟还是少沾染为好,不要沉迷于此。” 卢林听得一愣,我什么时候沉迷了?嘴里说道:“我就和小四去过两次赌坊小小的玩了一下,过两天小四那边的赌坊也要开张了,昨日小四过来找我,上午一般没人来,清闲得很,就要了对骰子扔着玩玩,不会沉迷的,偶尔玩玩,小赌怡情,小赌怡情。”卢林说完也不知道为何对蓝歆解释的这么清楚。 蓝歆却是笑了笑,卢林见着,仿若春暖花开,心中砰砰直跳,赶紧低头,耳朵传来声音:“没有沉迷就好,小赌怡情,说的也是。小四昨天和我们说了,过两天开张我们也会去玩玩的。”原来蓝歆对卢林是颇有疑心的,但是刚才来了见到卢林的状况,去掉了不少。 卢林问道:“蓝歆姐姐今日怎么这么得闲,伤势可曾恢复了?” 蓝歆说道:“伤势已无大碍,就刚才出来走走,看见你蹲着半天没动弹,好奇过来看看。平日也没什么事,都闲得很。” 卢林心道:这是被盯上了。暗自警醒以后要多加注意了。想了想把手中骰子递了过去,说道:“这骰子蓝歆姐姐要不拿去玩玩。” 蓝歆没伸手。说道:“我不好这些,你留着玩吧。” 卢林脸色微红,讪讪收起了骰子。 蓝歆接着说道:“昨天二牛兄弟行业小四很勇敢也很机智,身手灵活,也可以来当护卫的。要不跟着我,我一个月给你五十两银子如何?” 卢林一愣,这是唱的哪一出?这蓝歆多半打听清楚了一些事情,赶紧说道:“我和小四就会些粗浅功夫,比不得护院师傅的,在这顶多挨几下客人的拳脚,小心些也不妨事,你们这提刀拿剑的,而且……”卢林顿了顿道:“而且我如今也就是回来顶个把月的,等小武兄弟熟练了,我得回尽兴楼干活的。” 蓝歆听得卢林拒绝,也不以为意的说道:“哦,那就不勉强了。当我没说过。我出去转转。”说着就径直出去了。 看着蓝歆的背影,不知道这等侠女来当倚红偎翠楼当护院是为什么?一般江湖侠女对青楼多半都是避之不及的。怎么又会想到招自己当跟班? 中午的时候,木姑娘带人去了尽兴楼,未时回来的,没看见那青龙帮李公子,多半李公子直接去了尽兴楼。 申时不到李善平带着赵小武过来了,王大毛也来了,卢林有些奇怪,问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李善平说道:“二牛,一会你也别走,这边待会有点事情,可能需要照应。” 卢林点了点头,说道:“好。” 到得申时一刻左右,从铁匠铺东边来了十余骑,吕头领也带着护卫们出来了,那些人到得楼前纷纷下马,护卫马上迎了上去接过缰绳,只见为首一人瘦瘦高高的,一袭青衫,看着像个文人雅士,一双眼睛却极为有神。那李公子规规矩矩的跟在身后。吕头领迎了上去,拱手恭恭敬敬的说道:“见过李帮主。” 卢林这才反应过来是青龙帮的帮主。好奇有什么事情会发生,跟在李善平身后看着。 李帮主说道:“到楼前坐着去等他们。” 吕头领连忙让人去搬椅子,自己带着李帮主这些人到楼前去了。 椅子只有一把,那李帮主端坐在楼前,青龙帮的人都站在他身后,吕头领带着护卫们站在两旁。 过得片刻后,远远的从西边大街上拥来三辆马车,离着路口还有十余丈停了下来,下来了一群人走了过来,前面一人身材高大威猛,后面六个人低着头,光着上身,背负荆条,六人后面还有七八人跟着。 待得走近了,卢林这才看清楚那光着上身,背负荆条六人正是昨日避风塘少主六人,六人后背都背抽得鲜血淋漓,吕头领带人迎了上去,对着为首之人说道:“见过高塘主。”卢林明白这就是避风塘塘主了。 那高塘主面无表情,回头喝道:“跪下。” 只见那六人顿时跪了下来,吕头领一时觉得有些尴尬,转身退了回去,高塘主慢慢向前走去,后面六人一步一步跪行了过去。到得楼前,高塘主拱手说道:“李帮主,犬子昨日太过无知而且无礼了,今日特来负荆请罪。” 李帮主这时开口说道:“高塘主,这不是无礼不无礼的事情,你们这些天不择手段四处挖人,过分是过分了些,但是没有太过出格,就没人去说什么,没想到你们得寸进尺,挖不动居然还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明抢了起来,这就坏了规矩,偌大的龙城以后谁还能够安心?信不信明天你百花宫开张我就会带人荡平百花宫?” 高塘主面色一变,一阵怒气冲了上来,转瞬又压了下去,闷声说道:“这事确实是犬子有错在先,幸亏倚红偎翠楼的护卫来得及时没有让犬子酿成大错。此事当有转圜之余地,高某带人来请罪,还望李帮主看见两家的面子妥善处置。” 李帮主听了顿时冷笑道:“妥善处置?如何个妥善处置?还请高兄教我?” 高塘主闻言一时语塞,说道:“李兄想要什么条件请开。想怎么处置请讲。” 第三十七章 一剑 “死了!”旁边有人忍不住惊呼道。 高塘主脚还抬着也愣住不动了,这就死了。当着一众高手的面自杀了? 梅堂主也霍然起身过来仔细看了看说道:“自杀了。” 李帮主也是立即站了起来,面容有些诧异,嘴里说道:“自杀?这是闹哪一出?蛊惑?交代?高塘主,如今这该作何解?” 高大威猛的高塘主此时有些哑口无言了,半晌后才说道:“此事我确实毫不知情,百花宫之事都是小儿在负责筹办,昨日之事是我们的不对,李帮主信也好不信也罢,高某都认了。”说完是一脸的失落。 避风塘就这么死了一个人,死前自承蛊惑了避风塘少主,之前高塘主让六人负荆请罪而来就是想保住这几人的性命,多半不会就轻易安排人自杀的。李帮主听了一时也没有说话。 梅堂主上前说道:“李兄,此事我看高兄多半不知情,就不知这黄天保是何来路?” 高塘主说道:“青龙帮和烈火堂应该有人认识这黄天保的,在我避风塘至少有十年了,平素处事还算妥当,这两年就安排跟着小儿了。”说着又转头对着自己儿子道:“玉儿,你且说说这黄天保如何蛊惑你的?” 避风塘少主名为高玉,跪着前行了两步,低声说道:“因为筹措百花宫之事,前些日子去请过苏筱熙,苏筱熙没有答应,还告官了,后来…后来…约了倚红偎翠楼苏大家来吃饭,希望苏大家来百花宫,苏大家也没有答应,如今百花宫就缺一个能够撑场面的,回来后找人商议还有什么办法?黄天保得知后就出了这个主意,他还自告奋勇说抢了苏大家得手后,他留下来给倚红偎翠楼一万两银子补偿,儿因为百花宫开张在即,就脑子一热…就…就同意了黄天保的主意,昨天约了苏大家出来吃饭…然后…然后就干出了这糊涂事。”说着伏地叩头。 高塘主怒道:“愚蠢至极!”一脚就将高玉踹了个跟头。也不知是不是父子二人演戏。 高玉也不敢吱声,依旧爬了过来跪倒在地。 梅堂主说道:“李兄,我看高玉是一时鬼迷心窍了,还好没有酿成大错,这蛊惑之人也自尽了,高塘主也是诚心诚意来赔罪的,你说怎么办?” 李帮主沉思了一会,说道:“高塘主若是有诚意,那百花宫也不要开了,你们南边的赌坊一带划到我青龙帮这边来,赔苏大家五千两银子压压惊。”转头又对着吕头领问道:“老吕,问问昨日受伤的护卫有什么要求。” 吕头领早看见蓝歆站在卢林身边,招了招手说道:“蓝姑娘,你有什么要求上来说。” 蓝歆握剑上前,拱手说道:“技不如人,蓝歆认了。被人偷袭,那就请昨日背后伤我的三人各接我一招。”说罢垂首垂眉垂手握剑站着不动了。 梅堂主说道:“高兄,李兄已经说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高塘主郑重说道:“李帮主说的除了百花宫不能开这一条不能答应,其余都可以。” 李帮主说道:“你避风塘为了开这百花宫这些天四处挖人墙角,你让我和梅老二如何安心?” 梅堂主也说道:“高兄,你这等行事就有些不择手段了,确实不妥了。” 高塘主苦笑道:“这百花宫,我避风塘已经投了近十万两银子,说不开就不开那不可能的,那边赌坊关了有几个月了,让了就让了,我听说是李帮主的人接手了赌坊。” 李帮主说道:“你那赌坊不是我青龙帮接手了,发卖了这么久也没人接手,你们真够狠的,如今是倚红偎翠楼这边有人出钱接下来了而已。百花宫投了钱是你的事,你们昨日敢如此行事,谁还能信?梅老二你觉得呢?” 梅堂主说道:“这事高兄开了哥坏头,乱了规矩,实属不智。还请高兄深思。” 高塘主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儿如此行事确实错了,我并不知情,也是我的疏忽。此事高某今日在此保证不会再次发生,此前挖的人也都不作数了,百花宫此后再招人也不再在龙城招人。如此可否?” 李帮主没有说话,梅堂主说道:“李兄觉得如何?” 李帮主说道:“已经挖走的人那就随你们去吧,我们留下也没有什么意思了,高塘主既然当众保证了,那就这样吧。” 梅堂主说道:“李兄这话不错,挖走的就走吧。若是再有此事,我必和李兄联手一起了,高兄你也莫怪了。” 高塘主说道:“若再有此事,高某也是无颜立足龙城了。” 梅堂主接着说道:“昨日哪三人向蓝姑娘动手了,自己出来接梅姑娘一招吧。”说着就往后退了一丈让出了场地,李帮主和高塘主也都跟着后退。跪着的五人也站了起来,跟在高塘主身后。那黄天保的尸首也被避风塘的人抬走了。 蓝歆面无表情拔剑出鞘,剑尖朝下,目光也朝下,说道:“你们谁先来?” 那少寨主第一个站了出来,拿着从避风塘的人那里借来了一柄剑,说道:“我先来。” 蓝歆也不废话,脚尖一踮,当真是疾如风,一剑直刺了过去,那少寨主昨天是偷袭,并未真正知晓蓝歆的武功如何,见这一剑来势凌厉,硬接不住,脚下步法连闪,转了个半圈就要避开这一剑,却不料蓝歆直刺是虚招,横剑一带,掠过那少寨主的左臂,少寨主顿时大惊,闪避来不及了,退了半步,左手最后掉了一根手指。 蓝歆没有继续攻击,转身后退,右手展开横剑道:“下一个。” 接着出来的人见状是一脸惨白,握着刀出来了,蓝歆依然是刚才那一招,这人却没有少寨主的那般功夫,留下了一条左臂,最后一人也同样如此。 卢林看了蓝歆一连三遍这一招剑法,暗自揣摩,若是第一次遇见,自己后手怕是要手忙脚乱的应对了,比之郭文、晓梅强了太多,果然厉害。 三人三招,不过百息的工夫,众人都看得一阵惊讶,李帮主、梅堂主和高塘主都是脸色一变,尤其是高塘主,他本想着接一招而已,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一人断指两人断臂,废了大半,已经远超预料了,顿时脸色极为难看,深深的看了眼蓝歆。然后对着李帮主拱手说道:“李帮主,明日将银票送过来给苏大家,南边赌坊一带明日开始就没有我的人了。告辞!”接着又对梅堂主拱手说道:“今日多谢梅兄了。告辞!”说完转身对着避风塘的人说了一句“我们走!” 片刻后避风塘的人就走的一干二净,连尸首断臂断指都带走了。 梅堂主也对着李帮主拱手说道:“李兄,此间事了,我也该告辞了。”说完又对着蓝歆拱手说道:“蓝姑娘好剑法,若是想来烈火堂,本堂主以下的位置任凭你选。” 蓝歆拱手回礼道:“多谢梅堂主抬爱。小女子暂无此意。” 李帮主却是笑骂道:“梅老二你给我赶紧滚。还敢当着我的面来挖人,真不怕我把你们都留下来?” 梅堂主笑道:“蓝姑娘还不是你青龙帮的人。问一问应该无妨,说不得蓝姑娘万一哪天愿意来我烈火堂呢。李兄也不至于就这点肚量吧。” 李帮主站起身来,拿起椅子就作势要扔了过去,梅堂主假装慌乱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李帮主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梅老二什么时候是君子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 梅堂主拱手道:“李兄这言语不饶人啊,那梅某告辞。”说完带着烈火堂的人走了。 卢林看着这一幕,这梅堂主看似来当和事佬帮着避风塘的,感觉却是和李帮主默契的坑了避风塘一把。九叔说避风塘要大出血,这出得可是不少啊。三大帮派的关系似乎很微妙,不像是水火不相容,也不是那么相安无事,似乎都有所顾忌,相互间制衡着。 李帮主这时对着青龙帮的众人,一脸肃穆的大声说道:“你们今天也见到了,做错了事,这就是代价,这代价谁能够轻易承受?以后行事多加小心谨慎一些,否则定不轻饶。” 众人齐声应是。 李帮主再转身问蓝歆:“蓝姑娘,今日这般处理可还满意?” 蓝歆说道:“多谢帮主为蓝歆出头。” 李帮主笑道:“蓝姑娘年纪轻轻,日后成就会更高,非是池中之物,我青龙帮怕是也容不下你的,龙城怕也容下,梅老二还痴心妄想。” 第三十八章 坐庄 次日四月初一了,申时不到,苏雅婷戴着帷帽和蓝歆出来了,苏雅婷看见卢林说道:“二牛弟弟一会可要去小四那捧捧场?” 卢林本来打算吃了晚饭去的,见苏师姐问了,就说道:“苏姐姐这就要去么?” 苏雅婷说道:“这就打算去的,二牛弟弟也快换班了,一同去吧。” 卢林脸色一红,心中有些紧张,说道:“小弟…小弟…怕有些不妥……” 苏雅婷笑道:“二牛弟弟你扭扭捏捏的怕什么,怕我会吃了你么?我们去车马行雇个车等你。” 卢林听了慌忙说道:“就依苏姐姐的。” 苏雅婷听了和蓝歆就去了斗骋车马行了。过得片刻,李善平带着赵小武来了,卢林也没换衣服,就直接去了车马行那边。蓝歆正独自站着一辆精致的马车旁,看见卢林过来说道:“二牛弟弟,这边。” 卢林走了过去,蓝歆掀开车厢帘子让卢林进去,卢林见状连忙说道:“这如何使得,蓝歆姐姐和苏姐姐坐车,小弟我来驾车。” 蓝歆笑着点了点头,也不说话,顺势就进了车厢,动作流畅得很,看来刚才那架势也就是做做样子的,哪里是替卢林掀帘子,分明是自己准备进去的,卢林跃上马车,驾车直接去了赌坊。 到得赌坊,没有了几个月之前的那种颓败之状,整个赌坊的当街一面都焕然一新,不复之前的气派之色,看着如寻常新开铺子一般,颇为贴近四周街坊,更易于接受。大门当中上方挂了一块匾,上面刻着【如意】二字,中间刻了个铜钱和一锭银子的图案,四周散落一点的炮仗碎屑。 看着马车来了,赌坊立马有人迎了出来,卢林将缰绳交给了来人,掀开车厢帘子说道:“苏姐姐‘蓝歆姐姐,到了。” 等到二人下了马车,引起了不少路人观望过来,卢林低头走在前面进了赌坊,小四正端坐在柜内,看见卢林来了顿时欣喜的喊道:“二牛兄弟来了啊。”接着又看见苏雅婷和蓝歆跟着进来了,连忙出了柜台迎了上来说道:“苏大家,蓝女侠这边请。”说着就领着三人去了一个雅间,又回头命人上茶水。 卢林进雅间前看了一眼赌坊大厅,有近百人的样子,玩得不亦乐乎,看见苏雅婷也只是扫过一眼继续玩去了。 小四让三人坐下,苏雅婷却是掏出两张银票,一手一张推向卢林和小四身前,说道:“前几日你二人机智勇敢相护雅婷,雅婷多谢了,这点银子聊表心意。” 卢林听得一愣,说道:“苏姐姐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小四也连忙说道:“苏大家莫说这话,我也只是恰巧遇见了。” 苏雅婷说道:“这也是避风塘那边赔过来的银子,你们做得很好,这是应该给的,蓝歆我也给过了,你们就不要推辞了。” 卢林和小四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犹犹豫豫的。 苏雅婷说道:“收下吧,不然我这就走,不认你们二人了。” 小四听得此话,收起银票,说道:“多谢苏大家了。” 卢林见状也收起了银票,扫了一眼,五百两。说道:“多谢苏姐姐了。” 这时有人送茶水瓜果点心进来了。苏雅婷喝了口茶,吃了块点心说道:“小四,我约了四娘、沈姐姐、陈姐姐来,应该也快到了,你安排个清静的小间,我们玩会雀牌。” 小四拱手欣喜的说道:“多谢苏大家捧场。我这就去安排。”说着就出去安排了。 卢林端着茶杯喝了两口,一时走也不是坐也不安,尤其是蓝歆在,他总觉得有些紧张,过了一会,苏雅婷端着茶杯说道:“二牛弟弟来了也去玩玩就是,莫过沉迷就是。” 听得此话,卢林连忙起身说道:“多谢苏姐姐关心,小弟就是玩玩而已,不沉迷,绝对不沉迷。”说着眼睛还瞟了下蓝歆,只见蓝歆目不斜视的喝着茶。 卢林赶紧说道:“二位姐姐,那我就先出去了啊。”听得一会沈姐姐和陈姐姐要来,他可是有些发怵,这几个姐姐说起话来,卢林是一个都吃不住,这一来就四个了呢?那李四娘是个什么角色也不清楚,还有个蓝歆在,怎么想都不自在,得了这话,卢林是正中下怀,唯恐避之不及,那腿脚叫一个麻溜,话音刚落就出了门。蓝歆见了都有些目瞪口呆,苏雅婷也是讶异得很,两人对视了一眼,苏雅婷叹息道:“二牛弟弟当我们是老虎么?” 小四没在柜台内,之前去过的赌坊都是四种牌子,最低是一百文一个牌子,这边设了五种牌子,白、青、黄、红、紫,十文、百文、五百文、一两、十两。卢林掏了十两银子出来十文、百文、五百文都换了一些牌子,然后四处转了起来。 这赌坊果然之前被避风塘盘剥得太狠了,人是有近百人,大多数都是揣着十文的白牌子和百文的青牌子在玩,五百文的黄牌子都不多,更不用说红牌和紫牌了。虽说如此,但是这些赌客可是赌的不亦乐乎。 卢林看了一两刻钟,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开起了牌九的庄,洗牌他倒是没有练过,动作还有些生疏,把控不了,他倒是无所谓,觉得这样更有意思,要是洗牌都把控了那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他只记得顺序,每把牌洗好后暗自在心中运用数算计算一番后再扔出骰子,只是避开最差的点数,其它的无所谓,他就是来玩玩的。 小半个时辰后,卢林这桌子旁边顿时围起了不少人,卢林的本钱一直是在十两左右变动着,输赢无关他的事了,都是赌客们的了。卢林根本没去管谁下了多少,只尽量控制自己能够不去拿那副最差的,偶尔瞅准时机弄个通赔或者通杀。一个时辰下来,卢林这来来回回的换了不少人了,他做的就是个搬运之人,将赌客甲的钱转手移到赌客乙或者赌客丙的手里,或者是将赌客乙赌客丁的转手到了赌客甲丙手里,他的本钱最多的时候也有二十七八两的牌子,最少的时候也有四五两的样子。 一个时辰后,来的人越来越多,连小四也找了过来,看见是卢林在坐庄,讶异得很。这时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小四是来找卢林吃饭的,小四说【如意赌坊】提供饭食的,三十文一人,说不少多好,马马虎虎还过得去,伙计提前都问客人收过钱的,中午的时候赌客都惊讶赌坊还有这服务,下午玩的都定了晚饭,赌坊的伙计知道卢林是小四的朋友没来问过,卢林一直在坐庄没注意到这些。 饭食送来,赌客们凭伙计给的黑牌子吃饭。卢林也不再坐庄和小四去吃饭去了。卢林问小四:“苏姐姐她们也吃这样的?” 小四说道:“这那能啊。苏大家她们是谁啊?来捧场就是面子,单独在旁边定的四荤四素一汤。” 卢林问道:“小四,这饭食的主意是谁出的啊?我看每顿饭每个人你能够赚个十文至少了。这赚的也有些可观了。” 小四笑道:“这主意还是以前在这赌坊干活的人想出来的,一般赌坊不提供这个的,都赌客们饿了给个十文八文的让伙计去跑腿买来的。这今天不是第一天么,效果还不错。” 卢林说道:“这是个能人啊。你可不能亏待他。” 小四赶紧说道:“肯定不会,都说好了的,这每天饭食赚的两成分给她。”说着指了指坐在柜内的一个年轻女子。 卢林一看,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惊讶道:“啊,居然还是个姑娘家。” 小四呵呵笑道:“嗯,她叫翠莲,就住附近,算数很厉害,家境不是太好,父母身体不好,前几年家里还来了个远房表叔带着个孩子,这表叔是个病秧子,好像最近更严重了一些,翠莲她也不敢找离家太远的活计,那堂弟才十一二岁,在书院求学,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在旁边酒楼后厨洗菜洗碗,然后一说就答应回来了。” 翠莲可能感觉到有人看她,抬头看了眼,发现是小四和他的朋友,顿时脸红了起来,迅速低下了头。卢林看见了回头又看了眼小四,小四也低头吃饭不说话了,这就有点意思了。 过来会,小四说道:“二牛兄弟,你跟着严大厨再学段时间,到这赌坊旁边盘个铺子下来,开个酒肆,赌坊这边的饭食也就都交给你了,怎么样?” 卢林笑道:“我做不来这个的,酒肆你可以找人开,若是赌坊生意好起来了肯定酒肆的生意也不错的。” 小四说道:“这边也没几个相熟的,就和你们几个熟一些的,二牛兄弟你真不来开酒肆么?” 卢林说道:“我真做不来的,你可以看一段日子,赌坊这个新规矩,我估计生意肯会好起来的,你可以找个靠得住的,跟九爷说说,来尽兴楼跟着严师傅学些日子来开酒肆。” 小四想了想,说道:“二牛兄弟以后肯定要比我们几个要有出息的,过些日子再看看,我到时候再去找九爷。” 吃过饭,卢林回到刚才的桌子,只见围满了人,却没人坐庄,正奇怪,却听见有人喊道:“庄家来了,庄家来了。”顿时让出一条路来了。卢林这才明白这些人是在等他坐庄,不禁笑了起来。坐下说道:“那我们继续。” 这一坐庄又坐了有一个半时辰,卢林不管自己的输赢,暗自算了下,这来来回回的人下注,输赢差不多有两三百两了,加上下午的至少有五百两了,小四能够抽得二三十两了,自己这十两的本钱变化不大,赌客也赌得高兴,整个赌坊差不多有一小半人在卢林这里下注,而且晚上来的人还多了几十个,气氛很不错。小四也悄悄过来看过几回,咧着嘴回去的。 差不多亥时的时候,卢林正准备收庄去问问,不妨转头四处看了下,顿时看见蓝歆站在身旁,心中一惊,这蓝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也没发觉,有些过于专注坐庄了。连忙说道:“蓝歆姐姐什么时候来的?” 蓝歆说道:“来了有一会了。” 卢林问道:“苏姐姐她们什么时候回去?” 蓝歆说道:“苏姑娘说亥时过半回去。就是来找你告诉你一声的,看见你玩得尽兴又没到时间就没打扰你。” 卢林听了稳了下心神,说道:“那我再玩会就去门口等着。” 蓝歆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卢林说道:“你这还真是玩,手法不错,数算也不错,接着玩你的,我走了。” 卢林听得一愣,这蓝歆......旁边赌客们不耐烦的说道:“小哥,赶紧开啊。”“小哥,不要见了漂亮妹子就挪不开眼啊。”“小哥,我等着下注呢。”...... 卢林听见赌客们的话,脸色一红,有些羞赧,虽说脸黑看不出来多少,卢林自己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一阵不平静,说了句:“蓝歆姐姐慢走。”说完接着坐庄。 这半个时辰卢林可真没心思去记牌扔骰子了,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运气不算太好,但是也没太差,到了亥时过半了,卢林推牌起身,数了数牌子,还有十一两多的样子,一众赌客见卢林不坐庄了,都出声挽留,卢林拱了拱手道:“小子要回去了,你们接着玩,改天我再来。” 去换牌子的时候,小四也在柜内,那翠莲姑娘很快就算出来了,卢林赢了一两三,需要交六十五文,要给卢林十一两二百三十五文,卢林笑道:“翠莲姑娘是吧,我是小四的朋友,给我十两就是了。” 翠莲听得卢林如此说话,脸色一红,转头看向小四,小四赶紧说道:“翠莲,这是我二牛兄弟,他说给十两就十两,单独记账就是,今儿个我二牛兄弟的台子的流水有近千两了,得多谢二牛兄弟今天的捧场,这场面这气氛不是一般的热闹。” 翠莲听见小四如此说,低头递了十两银子给卢林。 小四却是走了出来,说道:“二牛兄弟,你这坐庄带动得很好,得常来啊。” 卢林笑道:“我又不好这些的,偶尔来来可以的。你也可以找人来的,莫要坑人就是了。” 小四说道:“肯定不会坑人了的,平常我也就是来玩玩的,真的管事也是头一回。以前不知道,干了才知道还有很多不会的。还好如今赌客不多,下注也不大,还可以慢慢来。” 卢林说道:“小四,你肯定行的。翠莲姑娘这么好的人你不也找来了么?” 翠莲听见这话,顿时低头拨拉着算盘起来了,小四看了看翠莲,咧嘴笑了起来道:“就借二牛兄弟你的吉言了。” 卢林拍了拍小四的肩膀说道:“小四,我就不多说了,这就去外面等着苏姐姐了。” 小四说了声“好”,就送卢林出门了。 卢林找到马车,停到赌坊门口候着了,旁边还停着一辆马车,驾车之人看似功夫不错。卢林看了眼,也是斗骋车马行的,多半是沈姐姐她们的,过了一会,苏雅婷她们五人出来了,卢林下马掀起了车厢帘子,沈姐姐却是看见卢林了,说道:“哟,这不是二牛弟弟么?来了也不告诉姐姐一声。”说着就扭着腰肢款款走来。 沈姐姐过来,手就搭在卢林肩膀上,卢林顿时大窘,放下车帘子,赶紧低头说道:“沈姐姐好,小弟也是跟着苏姐姐来的。” 陈姐姐看见卢林也说道:“二牛弟弟来了都没来看姐姐。” 卢林赶紧又说道:“陈姐姐好。” 苏雅婷却是说道:“二位姐姐就莫要打趣二牛了。”又对着旁边的李四娘说道:“二牛弟弟,这是你李姐姐。” 李四娘卢林是见过几次的,素净淡雅的一个女子,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只是从未说交谈过,连忙说道:“刘二牛见过李姐姐。” 李四娘点了点头:“二牛弟弟好。” 苏雅婷说道:“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此时四周都很安静,也就赌坊这边有灯光,沈姐姐她们也不再逗卢林了,上了马车,卢林让她们的马车先走了,再驾车跟在后面。 第四十章 涌动 六月初四,卢林下午去了一趟如意赌坊,人又多了一些,小四说如今每天有四五百两银子的收入了,每天订饭也能够收个五两银子左右,早前盘下两边的宅子也要装饰一番用起来了。 卢林问道:“小四,可以啊,买卖是越做越大啊。怎么一下子赚得这么多了?” 小四说道:“这以前人虽多,其实都是附近一些好赌的带来的,没多少钱,就好玩这个,赌注都不大,比开张翻了一番算不得什么,虽说最近劫镖了,这东南小国的人来了不少,还是带回不少货的,如今都发卖了,有了钱这帮人下注猛得很,我们这出门结账再抽半成的做法他们觉得很好,都喜欢来这里玩,这才多了起来。若不是三大帮派镖队都丢了,收入还得多不少的。” 卢林这时看见有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柜台内,问道:“咦,这是谁家的孩子?” 小四笑道:“这就是翠莲的弟弟,字写得不错,有时候书院放课翠莲让他就来这里帮忙抄抄写写,我们这些人写不好。”转头对着那孩子说道:“海鹏,这是你二牛哥哥。” 那孩子听见,站起身来怯怯的喊了一声:“二牛哥哥。” 卢林仔细看了看那孩子,瘦瘦的,似乎血脉不畅,于是上前说道:“海鹏,把手给我看看。” 那孩子眼中略有些慌乱,伸出手又缩了回去,最后还是把手伸出来给卢林,卢林搭脉查看了一下,就是血脉不畅,好像还是天生,这在五姑姑的医书上好像有过记载,卢林一时忘记叫什么病了,他试着用内息要帮帮这孩子,却发现没用,于是问道:“海鹏,你是不是从小就气血不畅?” 海鹏眼睛有些闪烁,低头小声说道:“嗯,从小就听爹爹说这是天生的。” 卢林问道:“你爹没带你去治过么?” 海鹏低声说道:“治过的,一般的大夫治不了,得极高明厉害的大夫。我爹去寻大夫去了,好几年没见着我爹了。” 卢林听得一愣,上次小四说翠莲家的远房表叔带着孩子来的,这远房表叔还是个病秧子来着,问道:“小四,这是个什么情况?” 小四也纳闷着,说道:“我也不清楚了。”转头问道:“海鹏,你爹不是在你姐姐家么?” 海鹏说道:“那是我杨叔,带我来这里等我爹的。” 卢林有些糊涂,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这时翠莲回来了,小四问道:“翠莲,你弟弟他爹不在你家啊?” 翠莲听了也有些慌乱,赶紧说道:“那是我杨叔,海鹏弟弟跟着杨叔过来的,海鹏的爹出远门有几年了。” 卢林说道:“海鹏的身子骨天生不好,怕是干不得粗重之事。” 翠莲定了定神,有些热切的问道:“二牛哥哥你能够看出来?能够医治么?” 卢林顿时有些哑然,停了一会说道:“我见过这种病症,可惜我也不会。” 小四在一旁说道:“翠莲,二牛兄弟比你还小一岁呢,就是黑了些,显老。” 翠莲脸色一红,改口道:“二牛弟弟,莫要怪罪,是我眼拙看错了,说错话了。” 卢林尴尬道:“以前在铁匠铺干活,黑了些。不怪你。以前也有人看错的。” 小四笑道:“二牛兄弟比刚来要白了一一些,再过个一年半载的怕是要白净好看多了。” 卢林顺手拿起海鹏写的纸看了看,字还端正,一笔一画写得很认真,十一二岁的孩子能够写这样算不错了,比之他当年强了无数,说道:“海鹏写的字很不错。” 翠莲叹息道:“海鹏弟弟这身子干不得粗活,看看能不能考个秀才举人,在书院很用功的。” 卢林想了想,说道:“回头我去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翠莲眼睛一亮,说道:“那就多谢二牛弟弟了。” 卢林心里也没底,他这医术真不行,跟着五姑姑几个月皮毛都没摸着,这还是因为心法修炼到八脉了,才看出海鹏的不对。说道:“不能保证的。我也不太懂。” 翠莲拉着海鹏对着卢林躬身行礼。 卢林连忙侧身闪过,说道:“使不得。” 翠莲说道:“不管成不成,二牛弟弟有心了。” 小四说道:“翠莲你放心,二牛兄弟有法子肯定会告诉你的。” 卢林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换了牌子去玩去了。 第四十一章 混战 李观随手撕下了衣服在腰间裹了一圈,听见高玉要黄三儿念信,顿时大急,忍痛喝道:“尔敢!青龙帮必不会放过你。” 高玉狞笑道:“放过?你今天能不能过得去还两说。” 李观大怒道:“真以为青龙帮是吃素的么?” 高玉说道:“你青龙帮还能够扑腾几天还不知道,自求多福吧。”转头又喊道:“黄三儿,赶紧念。” 这时黄三儿声音从柜台下面传了出来“安南内乱,郑氏占据北部,劫镖之事或是避风塘勾结郑氏所为。” 李观他们四人听得此言,顿时大惊,田少光听得明白,怒气上涌,状如拼命向对手猛的劈出数刀,那人没想到田少光要拼命,顿时一慌,连退数步,避过田少光的攻势。不料田少光没有继续攻击,拉着李观往楼梯旁一推,侧身一闪挥刀攻向孙副塘主和高玉。 那边五人围住的那中年人形势岌岌可危,身中数刀,眼见就要殒命,田少光的攻击刚才吹哨之人缓过手来救援,可惜终究慢了一步,五人中三人转身过来联手挡住了攻击,另外两人趁势将对手击杀,吹哨之人顿时狂喊了一声:“二弟!”手中的刀猛劈向眼前三人,另外两人得手见状又转身攻其后背。 这吹哨之人完全没有顾忌后面,一连三招,有攻无守斩向三人,那三人刚才交手就知此人不可敌,一直后退到门板处,看见另外两人得手攻向对手后背,三人又奋力向前各自出招抵挡,只待后面二人攻了过来,这人回身抵挡。岂料这人根本没有回身之意,攻击没有丝毫停留,三人顿时魂飞魄散。 这时黄三儿的声音继续传来“避风塘欲里应外合与安南郑氏图谋邕州,就在近日,速告知州牧和太守。”这应该是另一封信了。 大堂众人听得此言都是大惊失色,勾结安南图谋邕州!!!这是通敌卖国了! 高玉和孙副塘主也是脸色一变,大喊道:“杀了他们。一个不留。”回头又对着那少寨主喊了一声“黄兄一同来帮忙。”,那少寨主听得拔剑上前,三人联手杀向田少光,田少光顿时不敌,身上连中数招,一时看不出伤势,只见他反手攻出数刀,然后连忙后退道楼梯旁抓起李观就往楼上而去,脚步有些迟缓,刚才和田少光拼斗之人也回过神来攻向田少光。 那边吹哨之人两刀砍断了眼前三人中两人的右臂,第三刀没有挥出去,后背被那二人刺了两剑,鲜血直流,第三刀无法出手了,脚下步法一转猛的撞向门板,门板顿时四分五裂,就要冲了出去,那孙副塘主见状一剑刺了过来,阻断了他的去路,逼得他后退了几步做倒在地,背上伤口极深,一鼓作气没有冲出去一口气顿时衰竭了下来,而孙副塘主的剑转过来刺向了他,眼见不敌 这时外面黑暗中冲过来四人,手中都提着兵刃,见状,前面一人喊道:“袁大镖头!”说着就将手中刀直接掷向孙副塘主,人也直冲了进来,后面三人也跟着进来。孙副堂主没料到对方来人如此之快,这刀来势汹汹,他也无法再刺向对手,回剑将刀格挡掉落下来。 卢林打眼望去,刚才掷刀之人正是烈火堂副堂主,后面三人中间那人二十余岁,两边的人三十多岁。 高玉看见烈火堂的人来了,没有再追上楼去,由得另一人去追赶田少光,返身一纵落在孙副堂主身边,掏出竹哨用力吹了三声。那少寨主也退到木姑娘身边,那边五人也退到孙副塘主身边,两个断了右臂,龇牙咧嘴捂着断口用袖子裹住,木姑娘哆哆嗦嗦的靠着墙没有动。 烈火堂副堂主捡起一柄刀握在手中,后面那年轻人蹲下扶住袁大镖头问道:“袁大镖头,什么情况?二镖头呢?” 袁大镖头伸出手指了指旁边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悲声道:“少堂主,二弟已经被他们杀了。” 这年轻的少堂主听见,看向那尸体,顿时惊呼:“什么?”旁边二人赶紧过去一人。 烈火堂副堂主回头看了一眼,接着用刀指着孙副塘主说道:“避风塘是要与烈火堂不死不休了。” 孙副塘主说道:“肖副堂主看不见么?还需要问什么?” 这时楼上突然猛的震动起来了,应该是田少光他们二人斗得厉害,卢林却看见外面亮起了灿烂的烟花,高玉也看见了,就要往楼上冲去,烈火堂少堂主身后另一人提剑闪身挡住楼梯口。 那少堂主扯下衣服帮袁大镖头包扎了起来,袁大镖头喘了口气,虚弱的说道:“避风塘勾结郑氏劫镖,还要勾结郑氏图谋邕州。” 烈火堂肖副堂主和少堂主惊道:“此事当真?” 袁大镖头指了指柜台里面道:“青龙帮得信了,信在里面。” 肖副堂主正要走向柜台里面,孙副塘主横剑拦住:“问过我的剑再说。” 高玉则是大喊道:“黄三儿将信烧了。” 此时从外面又冲了三人进来,三人都是蒙面,都拿着刀,进来就有人问道:“就这么几个人你们怎么还没解决?还要我们出手?” 高玉躬身说道:“有些扎手,不然也不会让三位前辈过来。” 三个蒙面人拿着刀就要砍了过去,此时楼板突然裂开,掉下了三个人来,顿时一阵尘土飞扬,片刻后三人分开,田少光拖着伤腿带着李观,退到烈火堂这边,避风塘的人则是捂着右臂退到孙副塘主身边。 三人从楼板掉落下来周掌柜也拉着卢林站起来退到楼梯下柜台外的角落,柜台内这时亮起了一阵火光,黄三儿举着信站了起来,说道:“少塘主,烧了。”一边说着一边来到高玉身后。 高玉说道:“黄三儿,你去带着木姑娘先走。” 肖副堂主正要出手阻拦,那三个蒙面人却是一起出手,少堂主也放下袁大镖头,提剑冲了过来,五个人一交手不过几息,肖副堂主和少堂主就被逼退两步,胸口衣服裂开,露出一道血痕,还有鲜血在渗出,怕是慢了一丝就要横死当场。 两人大惊,脸色极为沉重,这三个蒙面人都是高手。后面几人看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等高手来了三个,怕是难以幸免了。卢林看着也是心里一惊,若是他突然遇见三个,冒然出手对上,这一两个照面估计会更惨,转身就要逃的,而且卢林看着三人的出手还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想不起原由。 避风塘的人正要冲了上去,外面又来了三人,李观惊呼道:“罗叔小心,不可力敌。” 三人听见李观的说话,顿时身形停了下来,提着兵刃一前两后缓步上前,看这架势也是配合极为熟稔。左边一人,四十余岁的样子,提着刀,脚踩八卦,看着李观委顿在地,田少光也是一身破烂不堪瘸着腿站着,嘴里问道:“小观,你和田镖头怎么伤了?为什么这么晚发信号?” 李观恨声道:“都是避风塘搞的鬼,第一根炮仗被孙副塘主拦下了,兮儿也是避风塘的人,我想护着她,结果被这个贱人背后捅了一刀。”说着神色不甘满眼似冒火一般看向那木姑娘,木姑娘本是看着前面的情况,见到李观的神情也是垂下了眼睑微微低头。 孙副塘主说道:“人越来越多了,赶紧解决掉。”说着就冲了上去。 高玉对着黄三儿说道:“黄三儿,你带着木姑娘先走。”然后又对着那少寨主说道:“黄兄和张叔也一起走,带着许万、陈山走。” 几人听了急忙带着人往门口走去。高玉交代完了,就和三个没什么伤势的也一起冲了上去,那三个蒙面人却是散开缓步移动着过去。 那罗叔正欲阻拦黄三儿几人,肖堂主拉住他,神情凝重的说道:“让他们走,这三个蒙面的不知来路,扎手得很。” 卢林看了眼周掌柜,周掌柜手放在柜台上,神色依旧带着惊惶的看着,也没有给卢林什么眼神示意,卢林见状暗中从腰间摸出一柄飞刀扣在右手手心,左手握着几文铜钱,以防万一。然后看向那三个蒙面人,得益于郭武教他的阵法看出那三个蒙面人的站位呈三才阵之状。 肖副堂主和那罗叔对视了一眼,带着身后四人迎了上去。肖副堂主他们三人迎着那三个蒙面人而去,刚才甫一交手就吃了亏,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提着兵刃呈防守之势。 那青龙帮罗叔三人则是迎上孙副塘主和高玉五人斗了起来,李观推了一把田少光上前帮忙,罗叔迎着孙副塘主斗了起来,田少光对上了高玉,剩下五人也斗了起来。 罗叔和孙副塘主斗了几招略占些优势,田少光若不是受伤得厉害,高玉根本不是对手,此时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倒是青龙帮另外两人对上那三人还更占优势,只是一时间双方都没法速战速决,僵持下来了。 第四十二章 事了 卢林是万万没想到周掌柜居然来这么一手。顿时算盘掉落下来“咣当”一声打破了暂时的平静,双方都是一惊,三个蒙面人则是毫不犹豫的出手,双方顿时又战了起来,青龙帮的人投鼠忌器没敢太过攻击,只是拖住他们而已。吕头领他们六人慢了一步,落了后手,被逼出了门外。 这时外面嘈杂的声音传了过来,倚红偎翠楼的护卫已经赶了过来,卢林看了一眼周掌柜,周掌柜却是假装慌乱不堪的样子,卢林见状是甚为佩服,自叹不如,转头看向门口,却看见李观面如死灰,脑袋朝着抓住他的蒙面人刀口上撞去,嘴里喊道:“来啊,杀了我啊。来啊。”状若疯狂。 那蒙面人见状大惊,急忙将李观朝着后面青龙帮的人扔了过去,他抓了李观是来当人质用的,这李观受了刺激要寻死,要是真死在他手里那就真的是引火烧身弄巧成拙了,青龙帮的人还不找他拼命。 罗叔见状接住李观连忙闪向卢林这边,周掌柜赶紧让出位置,卢林也跟着周掌柜走了出来,这时孙副塘主朝着青龙帮的两人猛刺了几剑逼退二人,带着避风塘的人转身就往前冲,眼看着吕头领他们六人抵挡不住了,只能退到门外,却在此时,倚红偎翠楼的护卫赶到,吕头领看见少了罗叔抵挡不住,展臂喊道:“后退围住。” 这时一个蒙面人掏出一枚黑球朝着酒楼大堂扔去,落在木桌上发出一声爆响后炸了开来,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道散了开来,地上木屑极多,顿时烧了起来,接着又是一个酒葫芦扔了进来,周掌柜见状急道:“这时硫磺弹!躲开!”赶紧一扯卢林朝门外冲去。罗叔听见,头也不回抱起李观朝外冲去,看见袁大镖头躺在地上顺手抱起冲了出来,酒葫芦没有落地就在空中炸开,一股酒香飘散开来,火势猛的大了起来。 卢林见状,机会难得,看了眼前面,脚步略慢,跟在周掌柜身后,捏着飞刀朝着最后面的一个蒙面人后心射去,这人正是刚才纵火扔酒葫芦的人,前面吕头领正带着人厮杀,一时看不清楚大堂里面的情况,那蒙面人根本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人,没有一丝防备,后心被卢林的飞刀射中,身形一缓,手上的刀也垂落了下来,正欲回头看一眼,和他交手的肖副堂主见状,毫不手软,挥刀将其头颅砍了下来,前面两个蒙面人看见大惊,喊道:“阿海。” 吕头领可没有放过这等机会,挥刀就加紧攻击,倚红偎翠楼的护卫们已经冲了过来,两个蒙面人被拖住也是大急,嘴里喊道:“孙副塘主,你多保重,少塘主我带走了,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两个蒙面人联手对着吕头领就是一阵猛劈,肖副堂主则是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没想到这么轻易得手了,听得大喊声,这才转过身援助吕头领,两个蒙面人攻完这几招,其中一人带着高玉朝着前面黑暗处冲了过去,另一人则是掏出一枚硫磺弹朝着追过来的人扔去。 烈火堂的几人赶紧闪开,倚红偎翠楼的护卫没见到刚才大堂的情况,吕头领见状赶紧喊了一声“躲开!” 众人顿时闪了开来,一声爆响过后一团火光带着一团烟雾还有一股硫磺味散了开来,避风塘四人也是连忙躲避不及,卢林跟着周掌柜冲了出来,假装脚步踉跄,跌跌撞撞的来到死了的黑衣人身边作势被绊倒然后滚了一下爬了起来,把飞刀顺手取了回来,紧跟着来到周掌柜身边。 片刻后烟火散去,没有人去追那两个蒙面人和高玉,却是将避风塘四人团团围住,肖副堂主说道:“你们不要负隅顽抗了,束手就擒吧,把事情说清楚或可饶你们一命。” 孙副塘主惨笑道:“算你们走运,时不我与,为之奈何!此事岂能善罢甘休,终归一死而已。”说着犹自出剑攻了过来,身旁那三人也是一样。 避风塘四人要拼命,这边想要活口,众人也是一时间拿不下来,四人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这边虽然人多势众依旧是伤了三人,最后四人无奈自杀身亡。 待得这边事了,尽兴楼大堂却是大火熊熊燃烧,倚红偎翠楼来了不少人提水救火也是来不及将火势瞬间扑灭。青龙帮罗叔抱着李观、烈火堂肖副堂主、少堂主和吕头领低头交谈了几句,然后那罗叔和肖副堂主朝着府衙而去,其余青龙帮和烈火堂其他人带着伤亡的人分头而去。 周掌柜正指挥着倚红偎翠楼的人灭火,卢林也跟着提水灭火,蓝歆不知何时回来了,身上还有轻伤和血迹,和吕头领说了几句话也帮忙提水灭火去了,不时出剑将近处燃烧木板楼板砍断,阻断了一些火势的蔓延。 经过众人小半个时辰的努力,火势终于灭了,只剩地上残余的火光星星点点的明灭不已,空气弥漫着燃烧后烟熏火燎的味道,还有些难闻的焦味,倚红偎翠楼的人举着火把站在旁边,每个人都是黑一块白一块花脸猫一般的脏乱模样,卢林站在周掌柜身旁,望着眼前,尽兴楼算是毁了,烧了大半,楼梯也烧断了,摇摇欲坠,中间还依稀可见还有浓烟向上飘起。 府衙的人也来了,查问了一番后,吕头领和周掌柜跟着府衙的人走了,地上避风塘的人尸体也都被带去了府衙,周掌柜临走时让卢林回去歇息。卢林准备回去的时候蓝歆却过来了问道:“二牛,你可知发生了什么情况?” 卢林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青龙帮在店里有信箱,平日青龙帮的人亥时前会来人取走信笺,今天打烊的时候避风塘的人来抢夺信箱,然后李公子和烈火堂的人还在雅间用膳没有走,听见动静下来了,谁知我们店里的伙计黄三儿是避风塘的人,木姑娘竟然也是避风塘的人,李公子本是要护住她的,结果被她从背后狠狠刺了一刀,然后就动手打了起来,越打人越多。”卢林虽在之前得了周掌柜的提点,具体为什么会发生今晚的事情他也是一头雾水,急着回去想看看九叔在不在,问问九叔。 蓝歆听了略微明白了一些情况,接着问道:“信箱里有什么消息可知道?” 卢林说道:“避风塘高玉让黄三儿砸了箱子念了出来的,一封是:安南内乱,郑氏占据北部,劫镖之事或是避风塘勾结郑氏所为。还有一封是:避风塘欲里应外合与安南郑氏图谋邕州,就在近日,速告知州牧和太守。” 蓝歆听了也是大惊,说道:“竟然会是这样。后面这是卖国通敌大罪!信呢?” 卢林说道:“当时混战,避风塘这边来了几个厉害的,想将人都灭了,但是烈火堂和青龙帮的人也来了支援,听得这消息就要去抢信笺,高玉让黄三儿将信烧了,然后吕头领带了护卫过来了。” 蓝歆恨声道:“若是知道是这般事,拼死也要将那几人留下。” 卢林假装看了看蓝歆问道:“蓝姐姐,你也受伤了?”其实早在蓝歆帮忙灭火的时候就偷偷观察过蓝歆。 蓝歆说道:“一点小伤而已,我开始以为木姑娘是被他们劫持了,不妨被偷袭了,后来惦记这边的情况就回来了。” 卢林说道:“蓝姐姐有伤早点去休息吧,没别的事我也回去了。” 蓝歆兀自有些愤愤不平,但也是无可奈何了,说道:“嗯,二牛你去休息吧。” 卢林听了低头弯腰和蓝歆道别了就赶紧回去了,回到客厅已经快近子时了,九叔正在客厅看着信笺,卢林赶紧问道:“九叔,你总算回来了,今晚是怎么回事?” 九叔抬头看了眼卢林说道:“瞧你那模样,赶紧去洗洗再过来。” 卢林伸手抹了把脸,手也是黑乎乎的,“嘿嘿”一笑说道:“是,小侄这就去。” 一刻钟后,卢林洗干净过来,没等卢林开口,九叔先问了当时尽兴楼大堂的情况,卢林细细将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九叔仔细问了问三个蒙面人的出手情况,卢林一一答了,最后言辞闪烁遮遮掩掩的说了一下自己出手之事。 九叔听完笑道:“出手了就出手了,不要怕我说你什么,有些情况你当自己判断,做决定,知道收尾没留下线索就不用担心什么。” 卢林听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接着问道:“周掌柜很厉害么?” 九叔瞥了一眼卢林说道:“你看不出来那就自然比你要厉害一些的。” 卢林挠了挠头憨憨笑了笑“九叔说的是。小侄肤浅了。”接着又问道:“周掌柜推算盘那一下真可谓神来之笔,这等眼光和时机的把握小侄是叹为观止。” 九叔说道:“这是借力,顺势而为,没点眼界水平是做不到的。做得还不错。” 卢林说出自己的疑问:“周掌柜此举虽妙,但是根本没有顾及当时的形势以及在场诸人的性命,这是何故?” 九叔神色一肃,说道:“这事本就是我们策动的,顾及那些做什么?” 卢林听得一愣,嘴巴张得老大,看着九叔一时无语。 九叔说道:“箱子里那封信:避风塘欲里应外合与安南郑氏图谋邕州,就在近日,速告知州牧和太守。就是我让老周放进去的,青龙帮和烈火堂的人在雅间没走也是我们安排人通知他们来的,不然你以为怎么那么多人就及时出现?有那么巧那么及时?” 卢林本就一头雾水,听九叔这么一说更是迷糊了起来,问道:“这是为何?” 九叔手指在桌面敲了敲,卢林一看,茶水凉了,赶紧去换了茶水,给九叔斟茶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老老实实做在旁边,这会功夫卢林脑子里转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一二三来。 九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我来龙城三年了,这事说来与你也有干系,只是至今也没有头绪。” 卢林赶紧问道:“九叔,怎么又和小侄有干系了,小侄也是第一次来龙城啊。” 九叔摆了摆手说道:“这事我也说不清楚,回去后你问问三哥,你自会明白。” 卢林听得这话赶紧问道:“九叔,我这就可以回去了?” 九叔笑道:“你就这么耐不住么?” 卢林赶紧说道:“没有,没有,九叔听得九叔这般说来,问一问。” 九叔说道:“是啊,你来了快一年了,此间事了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卢林问道:“九叔,什么事了了?” 九叔说道:“来这几年查过了三大帮派的事情,青龙帮和烈火堂盘踞龙城多年,问题不大,行事骄横跋扈了一些而已,大恶没有。唯独这避风塘来历不明,行事诡异,没来龙城也不知晓。没想到来了还真来对了,三大帮派被劫镖了,这事也是蹊跷得很,反倒是那两个临时镖队都有人回来了,前些日子我就去了邕州那边查探了一番。” 卢林这才知道这些天九叔为何不在了,问道:“查到什么了?” 九叔说道:“就是那第二封信的内容。第一封信是青龙帮和烈火堂自己查出来的,这事青龙帮、烈火堂和避风塘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让老周放第二封信进去就是添把柴,让此事更猛烈一些。避风塘今晚就要从龙城消失了。” 卢林听得一愣,问道:“避风塘要消失了?今天晚上?” 九叔“嗯”了一声说道:“这避风塘去年就查出和云水宫牵连很深,只是没想到居然还图谋邕州,这通敌卖国的消息我们去说不如青龙帮和烈火堂去说,此时官兵也应该和青龙帮、烈火堂一同去围剿避风塘了。” 卢林听得惊讶,问道:“那邕州那边有没有问题?” 九叔说道:“问题应该不大,安南郑氏埋伏了人在边境,但还不敢轻举妄动,要等避风塘的消息。避风塘的人败逃也来不及从龙城出去,龙城这三天应该要封城了。就算避风塘逃窜出去几个人也无济于事了,成不了大事。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走官道,官兵比他们要快多了。” 卢林想了想,官府是会如此做的,桂州当初也是封城搜寻。问道:“九叔,这些都是怎么做到的?” 九叔喝了口茶说道:“青龙帮的信其实昨天老周早就看过了,还压了一天等我今天回来,上午安排好将消息通知青龙帮和烈火堂的。避风塘自然也会知道的,下午没看见你就让老周告诉你了。” 卢林想了想说道:“九叔,你和周掌柜早就知晓黄三儿的底细,然后让他传了消息出去的?木姑娘你们知道么?” 九叔说道:“阿林你还算看出了一些,有些长进,会想事了。很多时候做事不需要你去面面俱到,但要会借势借力,趁势而为。这些你怕是一时不能明白,回去后仔细想想。 至于黄三儿,他的底细若是我们都不清楚还怎么呆在这龙城?木悦兮自然也是知道的,这女子本就是避风塘培养出来的,针对那李观安排过来的,样貌、擅长都是投其所好,李观不上套都不行,你刚才说了李观的情况,这李观应该是用情太深了,一时接受不了,要死要活的了。”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卢林。 卢林顿时觉得尴尬起来了,九叔说李观要死要活的,卢林回忆起来之前的情形,还真是这样,讷讷说道:“小侄受教了。” 九叔说道:“真受了教才好,别光嘴上说说。” 第四十三章 事后 卢林看九叔的茶杯空了赶紧满上,转过话头问道:“我什么时候回去?” 九叔说道:“这事不出意外就算结束了,后半夜就会有消息的。只是你也没这么快回去,过几天烈火堂肯定会去走一趟镖的,此前被劫镖了,人财两失,青龙帮多半不会安排。来龙城搏一搏的也没搏出个什么,避风塘的事情了结了,这些人知晓了,肯定也会组织走一趟镖的,江湖上各派的人来龙城为的不就是东南各国的物产么?岂会空手而归。” 卢林听得九叔如此说来,顿时恍然,问道:“九叔你是要我去走一趟镖?” 九叔笑道:“嗯,阿林你能够这么快反应过来,我也放心了。你也该去见识一番了,来了龙城去东南各国看一看,正好有这机会,你不去随便挑衅别人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几个月你在赌坊厮混,懂了不少东南各国的言语也用得上了,一些习俗也有点了解,这一去都很有用。” 卢林听得九叔说起这些,脸顿时红了起来。 九叔说道:“你怎么去,可以镖局打听打听,也可以找江湖人打听打听,然后再做决定,至于银两就少带一些路上用就是了,银票在那边不管用的,还是换点金子带着到了那边买东西管用。” 卢林听了也明白了,问道:“除了这些,那需要准备什么?可还有什么要求么?” 九叔拿出一张纸递给卢林:“没什么要求,你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就是这里有些是上次你五姑需要的一些东南药材,看见买点回来。” 卢林接过来一看,写了十五种:豆蔻、丁香、槟榔、朱砂、水银、玳瑁、朱砂、血竭、曾青、石精、荜茇、血竭、鸡舌香、青木香、苏合香。都是要个一两斤到四五斤不等,卢林暗想这算不得什么,于是说道:“没有什么问题。” 九叔说道:“估计有个五六天的时间,你若想做点买卖什么的,要带点东西过去,这几天你自己去打听打听。你自己要准备什么也去准备妥当。” 卢林说道:“那小侄先去歇息了。” 九叔挥了挥手就让卢林走了,回到房间,卢林洗漱完躺在床上仔细想起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来了,一幕幕闪过,避风塘就这么完了,不由得感慨起来了。记起正月初一九叔和他说起过,来龙城就是发现了避风塘的问题,然后就要将避风塘清理出去,这就成了?而且还没有多大的代价,也就是尽兴楼被烧了大半,估计青龙帮和烈火堂都会出钱重修,这等事情肯定亏待不了。 想起这些卢林感叹不已,九叔似乎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做到了,这一年来,九叔除了出去了几趟,大半时间都是在客厅查看各种信笺、整理各种信息,这是怎么办到的?卢林思索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是对九叔说的‘借势借力,趁势而为’隐隐有些感悟。三叔安排自己过来,怕就是学这些的吧,避风塘都完了,可惜自己没有学到多少啊,卢林心下暗自有些惭愧。 至于青龙帮和烈火堂,卢林倒是想起去年和小四在倚红偎翠楼迎客李观遇袭之事,那时候怕就是木姑娘通风报信的,想到李观的状况,被心爱的女子这背后一刀不止是捅在身上,更是捅在心上了,卢林也暗自警醒莫要这般被误了。九叔和周掌柜知晓木姑娘的情况怕也是利用了,而且那黄三儿的情况利用得更是淋漓尽致,黄三儿从蓝歆剑下逃了回避风塘估计还有些功劳的,只是避风塘完了他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还有上元之事,当初查过就怀疑是避风塘所为,如今应该确定是避风塘搞出来的,那两个刺杀之人卢林觉得和今夜的三个蒙面人联想到一起,卢林总觉得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却想不出来由,明天还是要问问九叔。 至于抢人的事情,卢林想着那高塘主当日赔罪是诚心诚意,各种退让,避风塘要图谋邕州,二月走镖之前就勾结了安南人,不会在三月搞事得罪青龙帮,估计另有原因,而且那挑唆的人自杀了,暂时也想不明白。听着外面的更声,已经是丑时了,卢林这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一早,卢林习武九叔过来指点了一番弓箭和暗器。然后跟着九叔出门吃早饭去了,这是卢林来龙城第一次出门吃早饭,尽兴楼都烧了,没得早饭吃了。倚红偎翠楼的人也没得早饭吃,附近的铺子都满满当当的,还有不少人拎着食盒等着。 第四十四章 准备 六月初五开始,龙城封城三天,当夜避风塘的人除了避风塘塘主父子二人以及七八个提前得到消息的逃出了城,剩下的抓了不少,这三天在避风塘的地盘还搜捕出了几十个漏网,至此避风塘算是彻底在龙城被抹除了。 六月初四当夜抓捕混战,避风塘还有一个副塘主腿部受伤被抓,龙城太守当场审讯,直到次日寅时才撬开了这副堂主的嘴,得知了不少避风塘在邕州的安排。原来避风塘两年前就在邕州招了不少人,年初安南内乱,安南郑氏也得益于避风塘的帮助才占据了安南北部,避风塘还安插了眼线到青龙帮、烈火堂,跟随走镖,回来的时候联合郑氏将镖劫了。 因为要将劫镖所得发卖换回银两,这些货物肯定不能在龙城发卖,都转运到桂州、梧州和零陵去了,避风塘为了拖延时间,百般推脱,最后借口说百花宫开张。这几天在桂州、梧州和零陵卖得差不多了,避风塘也担心青龙帮和烈火堂去安南探察出原由回来,然后就打算六月初八借百花宫开张邀请龙城太守等大小官员以及龙城的头面人物前来参与观礼,这便于有什么事情出现,避风塘借机拖住这些官府之人。避风塘同时已经安排人过去联络安南郑氏六月初八里应外合图谋邕州,不料六月初四上午得到黄三儿和木悦兮分别传来的消息说青龙帮探知了消息,避风塘的人见黄三儿和木悦兮前后传来的消息一致,宁可信其有,决定突袭尽兴楼让这消息传不出去,他们再去邕州。 同时青龙帮、烈火堂也得到了消息,两大帮派争斗多年,虽然将信将疑,但是都丢了镖,而且这事太大,一不小心就会引发龙城混乱,也暂时联手来一看真假。走镖丢了镖是耻辱,江湖好汉谁忍了这口气,青龙帮走镖带队的镖头是田少光,跟着李观来了;烈火堂走镖带队的是袁家兄弟,也一同过来了。青龙帮的罗叔和烈火堂的肖副堂主、少堂主都带了人隐身潜藏在外以防万一。来了这么多人也算对避风塘极为重视了,没有想到如此重视还是远远不够,若不是倚红偎翠楼的护卫及时赶来支援,恐怕青龙帮和烈火堂来人都要覆灭于此。 审问出了这个结果,太守也是大惊,连忙安排人快马去梧州告知州牧,这边也在龙城点齐兵马辰时就去往邕州。据这副塘主吐露的消息,避风塘在邕州就招募了近千人,若是带着龙城的人过去那就有两千人了,至于安南郑氏在边界来了多少兵马却不是很清楚,太守和官员们商议推断不低于两千兵马,邕州是边城,有三千兵马驻防,避风塘和安南郑氏人少了不能控制住邕州。龙城是大城有五千兵马,太守毫不犹豫的派出了四千兵马去邕州。 龙城兵马六月初五连夜赶到邕州,安排斥候快马先去邕州,让邕州城主尽早封闭城门,等龙城兵马到了,就将邕州避风塘潜伏的人清剿了个七七八八,封城也直到六月初八梧州州牧派出的兵马两万五千余来到邕州才解除封禁,州牧兵马龙城见太守安排及时妥当,邕州暂且无事,继续往南进发,陈兵于凭祥峒一带。 龙城也是六月初八解除封禁。青龙帮和烈火堂的人后来接着审问了这副塘主许多帮派问题,果真上元刺杀之事也是避风塘所为,避风塘希望挑起龙城的纷争,那两个刺客和那三个蒙面人是一起的,这副塘主对于这五人的来路并不清楚,只有高塘主一人知晓。至于李观去年被袭击一事也证实是木悦兮传递的消息,目的和上元刺杀都是一样,希望龙城局势混乱,最后挑动青龙帮和烈火堂火并起来。得了这些消息青龙帮和烈火堂暂时抛弃前嫌齐心协力,配合官府这三天龙城里里外外彻底将避风塘清除得干干净净,虽然事发突然,但是有并没有在龙城造成太大的影响。不少曾经和避风塘明来暗往的小帮小派被青龙帮和烈火堂借机顺手清除了。 这三天卢林也在龙城四处转悠,几个赌坊都去玩了玩,听了听,也去了几个茶楼,打听到了不少消息。青龙帮和烈火堂还没有公开说走不走镖,但是已有江湖好汉牵头开始组织走夏镖了。对于走镖一事卢林也多了许多了解,利益很大,运气好更是有百倍利益,比如得到红珊瑚、极品象牙、稀有香料之类的传说每年都有,所以每年都有人去,丢掉性命的也不少。 这些年来三大帮派的镖队安稳一些,来往一趟所得利益大头都归三大帮派了,镖头镖师趟子手都是拿钱干活,可以允许带点货物来回。那些临时组起的镖队相对利益多了数倍乃至十余倍都有,只是人员之间并不熟悉,不光遇到山贼劫镖损失人手大于三大帮派的镖队,还有各种事情层出不穷,内讧之事时有发生,更有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大打出手也不少见。 第四十五章 再遇 六月十四一早,卢林依旧练了练拳法和刀法,然后去了客厅,九叔不在。卢林出门吃了早饭回来牵了去年来时骑着的那匹马,把东西都装好,背了刀和斗笠骑马朝南门径直去了。 到了南门一看,乌泱泱的有近两百人,竟然有一小半是东南人,卢林拿出凭证验过后牵马进去,到处都是大包小包的堆了一地,卢林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待着等候出发,却不料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二牛!?” 卢林听见转头看去,不禁一呆,愣了一会欣喜说道:“蓝歆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蓝歆微笑道:“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够遇见二牛弟弟,我这去走镖啊。二牛弟弟你来这里不是也走镖的么?” 卢林定了定心神说道:“嗯,我就是个趟子手,蓝歆姐姐是镖头吧?多多关照小弟啊。” 蓝歆说道:“这镖危险得很,二牛你胆子还真大。” 卢林“嘿嘿”一笑道:“尽兴楼被烧了,我没什么事了,听得有人组织走镖就过来看看,据说那边有大军压境,比平常安稳多了,就来试一试。” 蓝歆说道:“你倒是个会挑的,有些眼光。” 卢林接着问道:“这走镖危险,蓝歆姐姐你为何要走镖啊?” 蓝歆笑道:“来了龙城听说东南诸国物产稀有,就去看看,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二牛弟弟你又是为何?” 卢林在心里琢磨了半天,然后说道:“我这去那边买点药材,顺便买卖点东西,家中有长辈当大夫的。” 蓝歆好奇道:“二牛,我听说你不是没亲人了么?你一个铁匠铺的也懂药材?” 卢林暗叹这谎话真是不能乱说了,说多了早晚要出纰漏,赶紧说道:“远亲,远亲来着的,四五年前得过照应,这尽兴楼烧了,没几个月是建不好的,就想着跟着走一趟看看。” 蓝歆忽然笑容玩味的看着卢林,没有说话。卢林不明所以,被看得有些发毛,伸手在脸上抹了抹,看了看手掌,也没什么东西啊,然后又浑身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衣衫也没什么不妥啊,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问道:“蓝歆姐姐,小弟哪里有什么不对么?” 蓝歆掩嘴笑道:“没什么,想起一件事来着,这次二牛弟弟可愿跟随与我?” 卢林想起三月二十七避风塘来赔罪前,蓝歆看他玩骰子问过他,还出了五十两银子,他当时拒绝了,如今却是不一样了,卢林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蓝歆姐姐武艺高强,小弟自是愿意。” 蓝歆想了想,说道:“这一趟也不知要多久,两三个月至少是要的,给你五百两银子如何?” 卢林赶紧说道:“小弟唯蓝歆姐姐马首是瞻。谈什么银子,我这也带了点货,这一趟只要安全回来了就够赚了。” 蓝歆说道:“我也带了两千余两银子的货物,二牛弟弟既然不要银子,那也不勉强,你跟着我就行。”说着转身就走,嘴里说着:“跟我来,带你去见见领头的。” 卢林牵马跟上往前面去了,只见有两个人,三十余岁的年纪,看着精悍,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上,蓝歆上前说道:“高镖头、张镖头,这是我故识刘二牛,没想他也来走镖了,以后就跟着我了。” 卢林松开缰绳,赶紧上前喊道:“小弟刘二牛见过高镖头、张镖头。”说完把凭证递了过去。 其中一人接过卢林的凭证看了看,问道:“你当过刀客,哪个堂首你比较熟悉?” 卢林听得一愣,这人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嘴里却是没慢下来,说道:“回镖头的话,零陵陈洪陈堂首熟悉一些,陈堂首也认识我。” 那人听了,有些讶异,说道:“哦,原来认识陈堂首。”说着将凭证还给了卢林。 另一人说道:“刘二牛是吧,那你就跟着蓝镖头就是了。” 卢林赶紧谢过二位镖头。蓝歆让卢林去一旁等着,她要和两位镖头商量准备出发了。卢林很听话的走到三丈之外去了。 过了片刻,镖队的镖师四周招呼着一众人等安排了起来,蓝歆来到卢林身边说道:“我这镖头是临时凑数的,这趟镖是高镖头和张镖头发起的。前面看你凭证的叫高宪,是刀客的人,所以多问了你几句。后面说话那个叫张宠,是崂山派的。”说完上上下下看了看卢林,问道:“二牛,你什么时候当过刀客了?还认识陈堂首?” 第四十六章 同行 卢林将铜炉还给蓝歆,蓝歆没有接过,说道:“你懂这些就拿着路上多看看。” 卢林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都对?” 蓝歆说道:“我见过铸造铜炉的师傅,请教过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卢林问道:“啊,你在哪里见到的?” 蓝歆说道:“神都啊。” 卢林这才想起蓝歆来倚红偎翠楼就是说是神都来的,于是说道:“忘记蓝歆你是从神都来的,神都我还没去过。” 蓝歆说道:“你想去去就是了。” 卢林想起明年的洛城之比,九叔说过的,各种记载书籍也都看过,意思也希望自己去的,三叔多半也是,于是心中升起一股豪气,说道:“明年就去。” 蓝歆看见卢林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好奇道:“为什么明年去?” 卢林觉得不妥,赶紧平复下心情,说道:“有朋友在神都,去看看她。” 蓝歆说道:“二牛,你这神都都有朋友了?你还真不简单啊。” 卢林尴尬道:“我那朋友是大才,会在神都扬名的。” 蓝歆笑道:“什么样的大才啊?” 卢林自豪的说道:“治国安邦的大才。” 蓝歆“哟”了一声问道:“了不得啊,这等大才姓甚名谁说说听听,我在神都认识不少人的,或许就知道一些。” 卢林闻言顿时哑口,这不能说,一说就泄底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和这蓝歆说话就把不住嘴了,什么都往外说了,于是说道:“也不知道如今她怎么样了?” 蓝歆撇了撇嘴道:“不说拉倒,还遮遮掩掩的。” 卢林尴尬道:“蓝歆你住在何处,明年到了神都我去找你如何?” 蓝歆“哼”一声道:“你不说我也不告诉你。” 卢林挠了挠头道:“那我到了零陵告诉你如何?” 蓝歆说道:“那我也到了零陵再告诉你。” 卢林自觉亏道:“好吧。” 过了一会蓝歆看着卢林背着刀问道:“二牛你会刀法?” 卢林说道:“会一点。” 蓝歆说道:“你这刀给我看看。” 卢林取下刀来递了过去,蓝歆接过拔刀看了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还挥舞了几下,然后“咦”了一声:“二牛,这刀是你自己铸造的么?” 卢林支支吾吾的说道:“算是吧。” 蓝歆转头看着卢林道:“二牛,我现在对你很好奇了。” 卢林心虚的说道:“有什么好奇的。我就一个铁匠,来龙城当跑堂的。你不是都知道。” 蓝歆“哼”了一声道:“你很不老实。” 卢林不敢搭腔了。感觉真有点不自在了,平常在龙城小四他们没有多问过什么,和蓝歆说起话来总是有些话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说完就觉得不妥,又不能明言。索性不说了,拿着铜炉心不在焉的看了起来,不时偷偷看几眼蓝歆。蓝歆也觉得过于追问不太妥当了,两人一时无话,直到午时,到了穿山附近停歇吃饭。 此时走了五六十里地了,这镖带着的货物不少,说是走镖不如说是镖队做买卖,整个就是镖队商队的混合在一起了,马车都是双马拉的,这官道远不如卢林当初去洛城那般平坦,和去汀州差不多,想快也快不起来。而且前些日子大军过境,两旁的草木都萧疏得很。 吃饭的时候,蓝歆感叹道:“二牛,这才半天,我倒是挺怀念你做的天宁豆腐了,那天看你做豆腐,刀工可不一般,那时还不知你会刀法,苏姑娘说你只学了几个月,现在想想若不是你有刀法根底不可能学得这么快。” 卢林憨憨的笑道:“蓝歆你若是想吃,等进城找个店做给你吃就是。” 蓝歆说道:“这天宁豆腐也不知是哪里流传下来的,神都是没有的,你若是去神都开个铺子卖这个,我保管你每天食客盈门。” 卢林吃过饭,抹了抹嘴,想起一事来了,于是拿起木匣子打开找寻了起来,那把弓拆开包裹起来不显眼,倒是一壶箭扎眼得很,蓝歆见了问道:“二牛你还带着箭,这准备倒是很好,只是,弓呢?” 卢林随口说道:“弓拆了。” 蓝歆问道:“弓也能拆?那不烂了,没用了?” 卢林这才觉得又失言了,不敢解释,更不敢把弓组装起来,那更说不清楚,赶紧说道:“晚上找根竹子做把弓对付着用。” 蓝歆听了也没问什么,看见那机关盒,拿了起来左看右看半天就是打不开,问道:“二牛,这是什么东西?” 卢林翻包袱翻出当时郭文塞给他的王文英在神都的住址递给蓝歆:“蓝歆,你是神都人可知晓这是在何地?” 结果卢林递过来的纸条,蓝歆看了看说道:“二牛,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吧,呵呵,多半是个举子了,这住址是在翰林院附近,这一块我去过多次的。” “是这个朋友,等走镖回来蓝歆回神都帮我带封信给她如何?”卢林这一年没有他们的消息,去看望姑姑和陆姨就会回临江坊的,王文英在神都,这蓝歆要回神都的,带封信应该方便。 蓝歆笑道:“这有什么问题,我也可以见见你说的这个治国安邦的大才是个什么人物。” 卢林说道:“你若是见到了自然就会知道我所言不虚。” 蓝歆记下来地址把纸条还给卢林,把机关盒递了过来,说道:“二牛,这个怎么打开?” 卢林接了过来,按了几下就打开来了,蓝歆见状大喜,拿着就仔细看了起来,然后就根本无视卢林了,卢林由得她去看,把纸条收好,木匣放好。 过了一会,蓝歆说道:“二牛,这东西卖给我如何?你开个价。” 卢林没想到蓝歆居然这般问了过来,赶紧说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蓝歆听了盯着卢林看了看,问道:“不是你的?是哪个姑娘的?” 卢林慌忙解释道:“真不是我的,是我一个兄弟托我带给她妹妹的。” 蓝歆说道:“兄妹还不在一起?多大了,出嫁了?” 卢林说道:“别胡说,这个妹妹今年才十四岁,兄妹二人分开了是妹妹去另一个地方学艺去了。” 蓝歆问道:“这是梳妆盒,女子用的,做得这般巧妙,我可是从未见过,你兄弟从哪里弄来的?” 卢林说道:“他自己做出来的,蓝歆你若喜欢,下次我见到他再让他帮你做一个。” 蓝歆又拿着盒子仔细看了起来,这时镖队继续前行,两人骑马跟上,蓝歆接着看了半天后说道:“这盒子是新的,应该还没用过,二牛,你这兄弟也在铁匠铺?” 卢林说道:“嗯,也是个铁匠,他喜欢琢磨一些精巧机关之类的。” 蓝歆感叹道:“是个能工巧匠,将作监也做不出这等精妙的物件来,我反正是没见过。师父教导我说不可小觑天下人,果然处处有高人啊。” 卢林听得心里一动,顺着蓝歆的话问道:“蓝歆,你这般厉害,你师父是谁?” 蓝歆说道:“我师父叫李皇极,很少行走江湖,一般人也不太知道。” 这话听得卢林心里一惊,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李皇极?武当李皇极,上次品鉴会来过临江坊的。这么巧么?就遇见她的弟子了?蓝歆见了卢林的模样问道:“怎么?二牛,你认识我师父?” 卢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蓝歆倒是奇怪了,问道:“二牛,你还真认识啊,你怎么认识的?” 卢林回过神来,唉,又错了,只能老老实实的说道:“我远远的见过一次,听人说起她是武当李皇极。” 蓝歆更是好奇了起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师父极少出门的。” 卢林顿时心里转了七八个弯,打好了腹稿,说道:“前年冬天,跟着铺子里的师傅去了趟江右庐陵城的临江坊。”这事江湖皆知,去了很多人,各地都有,这般说来也没错。 蓝歆听见卢林说起这事,也不疑有他,说道:“那次啊,师父是去了的,没想到二牛你居然也去了?” 卢林点了点头道:“跟着铺子里的师傅去的,说是去长长见识。” 蓝歆晃了晃盒子说道:“看来你师父也了不得啊。你这铸造不凡,还有个做出这盒子的兄弟。” 卢林心虚说道:“我出来的少,不太清楚外面的情况。这盒子我也不知道有多好。” 蓝歆大大咧咧的说道:“二牛,你说你惹了事逃到龙城来,回头我去问问,只要没打死人,我帮你解决了这问题,你带我去找你兄弟帮我打造一个,不,两个。如何?” 卢林说道:“那先多谢蓝歆你了,没打死,不过等我们回来,应该风头过去了。我悄悄回去找我兄弟就行了,明年我来神都给你就是。” 蓝歆笑道:“你这样说也行,那我明年就在神都等你。” 两人一下午有说有笑的,倒也不觉得路途枯燥了,六月天天色暗得晚,到了戌时在靠近严州附近寻了处水源充足之地埋锅造饭扎篷歇息。蓝歆却是找高宪打听了下严州情况,不是太远了,纵马疾驰消不得半个时辰,于是拉着卢林两人去了严州,找了个酒肆给了老板几钱碎银子,让卢林做了天宁豆腐、炒了两个小菜,美美的吃了一顿才回来。 晚上住的时候,有了蓝歆的照应,卢林没有和十几个趟子手挤在一起,跟着镖师住,四人一个帐篷,宽敞舒服了不少。早晨起来卢林悄悄出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练了会拳和刀,回来吃的是米粉,龙城这边米粉也多,镖队带着不少,晚上煮好捞出,早上过水一烫,也很方便。 第二天戌时到得宾州歇息,这一路上卢林也没闲着,晚上住宿待遇跟镖师一样,跟着趟子手一样干活,赶车搬货整理,不然就太过份了一些,容易惹了其他趟子手不满。蓝歆去了前面问问情况,卢林忙完得空就拿出五姑姑的医术看了起来,越看越头大,看着这些他真的觉得自己很愚笨,尤其里面记载的金针刺穴之法,刺的穴道卢林看着书中写得明明白白,愣是找不出来。 下午申时蓝歆过来见卢林看书看得一筹莫展的样子问道:“二牛看什么呢?” 卢林顺手就将医术递了过去:“长辈给的,看不太明白。” 蓝歆接过翻了翻,然后就看进去了,卢林有些讶异,也就没去打扰。谁知蓝歆一直看到歇息时,这才放下书说道:“二牛,你这个长辈医术很厉害啊!你没跟着学医是错失良机啊。” 卢林尴尬道:“我曾经跟她学过几个月,怎么都学不来,那些药材配方什么的看着脑壳疼,就是穴道那些学了点,其它就没学了,然后就给了这本医书,我偶尔看看。” 蓝歆颇为不平道:“这么好的医术二牛你都学不进去,暴殄天物啊你。” 卢林问道:“蓝歆你看明白了?” 蓝歆说道:“这书写得深入浅出,不是一般大夫能够做到的,我也只是略知一些,若是跟着你这长辈学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卢林赶紧拿过书来,翻到金针刺穴的那里问道:“蓝歆你这里看得明白么?” 蓝歆看了看,说道:“还没看到这里,明天看看再告诉你。” 卢林听了有些期待蓝歆能够看明白。 是夜,镖队在宾州附近歇息,蓝歆上午还说着晚上歇息再去城里吃饭,拿着医书去看了,也没拉着卢林去宾州城内。 卢林没医书看了,看起了大姑姑写的明玉十八手的心得体会,虽说数月前卢林就练成了最后一式,但想融会贯通这明玉十八手一直毫无头绪,这些天也时常看大姑姑写的心得体会,之前没练成‘六合广’还能够借鉴大姑姑写的,现在要融会贯通这最后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大姑姑却是只字不提,说是怕误导了卢林,让卢林不要走她的老路,要细心体会,需要心境感悟,而且对于这心境之说,大姑姑只是说卢林自己去琢磨,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次日早上,卢林卯时就起来了,到远处寻了个僻静山坳练了会南拳和明玉十八手,南拳卢林感觉就快可以十二拳了,就还欠缺点领悟,或许与人对战切磋一番就可以,只是现在这状况是暂时不能的。接着卢林又练了会寂灭刀,如今手里的这柄刀用起来更为顺手了,卢林隐隐觉得这【人器合一】有些苗头了。 那把霜寒没带来,卢林就拿着手中这柄刀也练了起来,使用起来威力自然远不如霜寒了,但是对于招式没有太大的影响,之前第三式是第二招,第五式是第三招,卢林心里暗自想着第四招莫非是第七式?这招式肯定是有规律的,不可能乱七八糟,而且只是少了前面的总纲,那也不会搞得太乱了。 于是卢林顺着第一式、第三式、第五式然后就接上第七式,果然顺手契合多了,卢林心中大喜,这就对了,使出来极为顺畅,然后接着就是第九式和第十一式,卢林感觉豁然开朗起来,这霜寒刀法果然不一般,这六式使得极为连贯,威力不同凡响了,大掌柜说是八宝阁的绝学,卢林感叹这真不愧是绝学。 只是第十一式后面卢林就没有找到感觉了,但是卢林已经很满意了,光这六式的收获足够多了,剩下六式就好办多了,练了有半个时辰,镖队的人差不多都起来,吃过早饭就要赶路了,卢林也就回去了,卢林运起内力施展轻功赶路,一路狂奔,隐隐觉得似乎快要突破八脉第二脉了。 第四十七章 医书 卢林赶回来吃过早饭,镖队继续赶路,蓝歆却是拿着医书继续看着。卢林没去打扰,晚上到了邕州城外歇息,高宪带人去邕州购买食物,过了邕州就没有什么大点的城镇了,走镖的都是在邕州补给。 蓝歆没有去邕州,吃过饭找到卢林说道:“二牛,这医书前面的我看着还行,这后面这些看起来也是有些吃力的,再容我看看和你说。” 卢林说道:“无妨的,蓝歆你慢慢看就是。这一路挺远的,不着急。” 蓝歆忽然古怪的说道:“这医书很不凡,江湖上学医懂医术的若是见了当是奉若至宝,你就这么给我看?一点也不担心?” 卢林听得一愣,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五姑姑的药谱药方什么的,三叔都说过矜贵得很,顿时脸色微红,讷讷说道:“我…我…也不知道这医书的价值,只是蓝歆你要看我就给你看了,没去想那么多。” 蓝歆听得卢林这么说,也有些扭捏道:“那我还是不看了,你拿回去吧。”说着就把医书递给卢林。 卢林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两人都是低头脸红耳赤的,只是卢林黑多了不那么明显。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卢林说道:“蓝歆,我是有些事情是瞒了你,但是这医书你看就是,长辈那边我会有去说一下的。” 蓝歆说道:“这擅自私自学别人的技艺是江湖大忌,我也是看得入迷了,忘记了这些,二牛,你还是收回去吧,不然不好交代。” 卢林听蓝歆说得如此坦荡,心想都已经看了一天一夜了,那就继续看吧,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江湖规矩,蓝歆你都看了就继续看吧。到时候我见了长辈再说。” 蓝歆问道:“二牛,你家长辈对你没有交代嘱咐过什么?平时问起你来,到了关键时候都遮遮掩掩的,这时你不防着点。” 卢林说道:“长辈也只是希望我能够多学点。何况我见着蓝歆姑娘你,就觉得有些没来由的亲切,也没去想那么多,瞒你的事...等...等回来再告诉你,也不是有意如此,望你谅解一二。何况这也是为了救人,长辈也曾说医者仁心,应该不会责怪我。” 蓝歆前面听了脸色愈发通红,听到后面猛然抬头盯着卢林问道:“救人?要救谁?金针刺穴救人,那是【天生绝脉】!你确定?这病人在何处?” 卢林不妨蓝歆如此激动了起来,说道:“嗯,我感觉好像是【天生绝脉】,只是我也不太懂这些的,不敢确定。” 蓝歆急迫的问道:“那病人在哪里?” 卢林见蓝歆追问,一时不明所以,说道:“那人在龙城,是一个十一二岁孩子。我也只见过一次,见他体弱就差看了一下。” 蓝歆听了感慨道:“果然是在龙城。” 卢林听了更是一头雾水,问道:“蓝歆你这是何意?” 蓝歆问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卢林说道:“叫海鹏。” 蓝歆说道:“海鹏,海鹏,那就错不了,可是姓赵?” 卢林将他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姓什么我没问过,只听得小四和翠莲喊他海鹏,他是翠莲的弟弟,远亲来着,好像还一个杨叔叔,听说身子骨也不太好。” 蓝歆叹息道:“杨叔叔,那就肯定是他了,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竟然此时才无意知晓。” 卢林有些纳闷:翠莲和海鹏怎么跟蓝歆牵扯起来了,蓝歆也去过如意赌坊的,见过翠莲的啊。问道:“蓝歆,海鹏你认识?” 蓝歆说道:“我来龙城就是找他的,你跟我再详细说说。” 卢林说道:“六月初四那天下午我去了如意赌坊,然后就看见一个孩子在柜台里面抄抄写写,我问小四是谁,他说是翠莲的弟弟,叫海鹏,我见他身子弱的很,似乎气血不畅,就帮他查看了一下,后来又看了这医书,觉得有点像【天生绝脉】,当时海鹏说他爹告诉他这身体的病是天生的,而且他爹四处寻找良医问过,一般大夫治不了,得极高明的大夫,他爹几年前说是去帮他找寻名医去了,他跟着杨叔叔来龙城等他爹,这个杨叔叔是翠莲的远房表叔。翠莲你也见过的,就是在小四的如意赌坊帮忙的。” 蓝歆听了默然无语,半晌后说道:“等这趟回来,二牛你领我去见见海鹏,他应该姓赵,我来龙城就是找他的。一直没有找到,就打算走这一趟镖再打听打听。没想到竟然还从你这里听到了消息。” 卢林说道:“蓝歆,那医书你接着看吧,我也只是想着能不能找到法子帮帮看,能不能治好海鹏。”想着翠莲期盼的眼光,卢林暗自惭愧,接着道:“我想着路上带着医书看,谁知越看越头大,还是蓝歆你更厉害一些。” 蓝歆听了也不再拒绝,说道:“其它我也不看了,我就看看这金针刺穴。” 卢林倒是笑道:“都看了,还在乎其它那些做什么,或许别的记载有法子呢?” 蓝歆想起卢林前面说的那些话,脸又红了起来了,说道:“二牛,你说的有点道理,那我可就看了啊。” 卢林豪气道:“但看无妨,长辈那边我担着了。”心中想着大姑姑和五姑姑疼爱自己,多半不会说什么。 蓝歆说道:“不和你说了,那我继续去看了。” 卢林说道:“去吧,那就有劳蓝歆姑娘你了,我是不行了。” 蓝歆没理卢林,转身去了帐篷了。 六月十七一早,卢林卯时不到就起来了,离得更远更僻静的地方练了起来,霜寒刀法前面六式果然不一般,就用这柄刀虽然不是霜寒也有以前使用霜寒刀的威力了,若是拿着霜寒刀,就是遇见那三个蒙面人也不用担心了。 练了大半个时辰,卢林内息激荡,感觉这八脉第二脉就要突破了,于是原地打坐起来了,不知过了多久,卢林起身,练了一趟南拳,十二拳居然也成了,心中大喜,看了看天色,怕是快要到了镖队出发的时间了,赶紧四处看了看,看见几颗草药,顺手挖了出来拿个随身布袋装了,然后负刀使用轻功疾驰,快到镖队附近停了下来,奔跑了起来。 镖队已经出发,只有蓝歆还在原地,蓝歆看见卢林跑了过来了,问道:“二牛,你这一大早去哪里了?” 卢林晃了晃手中的布袋说道:“起得早,去山里转了转,挖了几颗草药,不小心走远了一些。” 蓝歆瞪了一眼卢林说道:“你就不省心,早饭也没吃吧?” 卢林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没吃,路上随便吃点对付对付就是了。” 蓝歆转身从马背上拎过一个饭盒过来,说道:“起来转了一圈没看见你,就知道你没吃,给你留了一碗,吃吧。” 卢林心中惊喜,拱手道:“多谢蓝歆。”接过食盒。 蓝歆说道:“你就在这里吃吧,一会再赶过来。”说完转身追向镖队去了。 卢林打开饭盒,里面放着一碗米粉,还热乎乎的,心里美滋滋的吃了起来,吃完觉得这是最好吃的一碗米粉。 一刻钟后,卢林追上了镖队。连忙向蓝歆道谢,蓝歆没有白了一眼没搭理他,继续看医书去了。 镖队是沿着西南邕溪水前行,中午歇时,卢林有些不好意思,主动去帮忙弄了一大锅汤,倒是让众人喝了直说好喝。 据熟知地势的说前面不远就是邕溪水源头三水汇流,水面也是颜色不同,歇息之地水面发黄而且浑浊,对面的水面碧绿清澈,颇为壮观。 晚上在新宁附近扎蓬歇息,靠近斤员水,这水就是邕溪水源头水流的浑浊的水流来源。 六月十八晚在临尘附近扎篷歇息。 六月十九晚在思明附近扎篷歇息。 六月二十日晚到得凭祥峒一带了,这些天一路走来所遇所见大都不是汉人了,这些都是百越之地的骆越各族人了。卢林在龙城呆了一年,这些也是知晓一些。远远看见山丘上驻扎的层层叠叠大军军营帐篷,夕阳西下,旗纛高高竖起,迎风招展,声势颇为壮观。 镖队就在大军军营不远处扎篷歇息。蓝歆和高宪、张宠商量一会后独自骑马去了大军驻扎之地。卢林也不知道蓝歆为何过去,直到吃过晚饭也没见蓝歆回来。卢林只是个趟子手,和蓝歆熟一些,跟高宪和张宠只是出发那天跟着蓝歆去见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没敢去问什么情况。 卢林想着这蓝歆来自神都,多半也是朝廷的人,直到亥时听见不远处蓝歆的帐篷有了动静卢林探出头去看了看,才知道蓝歆回来了。 自从突破八脉第二脉后,卢林早晨出去练拳练刀没敢再耽误时间了。第二天一早镖队准备前行,只见大军军营来了几个人牵几匹马过来,说是送给蓝歆的。卢林暗自揣测蓝歆是皇宫里的人。高宪和张宠见状,找到蓝歆让她带头前行,蓝歆推辞一番后继续殿后。 上路后卢林好奇的问蓝歆:“蓝歆和那些大将军都熟识啊?” 蓝歆说道:“我不怎么熟啊,我师父熟,来了就过去见见。” 离开凭祥峒沿水而行,进了安南地界,这斤员水又唤作黎溪,中午就在河岸边歇息,对岸就是谅州了,高宪和张宠二人前去联系船只渡水。 渡船的时候不少镖师围着蓝歆打听大军的情况,看向蓝歆的目光也是敬重了许多,有人问起蓝歆“蓝镖头,这大军还会驻扎多久?” 蓝歆说道:“我也不知道,听大将军说安南郑氏九天前递交了降书,大将军已经快马加急送往神都去了,要等朝廷定夺后再做决定。” 有镖师飞快的计算了一遍,说道:“这送去神都就算不是八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也差不多应该已经送到了,再有个十天半个月朝廷裁定憨批就该有回文了。” 蓝歆说道:“嗯,差不多如此吧,几万大军驻防边境消耗也是极大的,估计一个月左右就会班师回梧州。” 还有镖师感叹道:“这趟镖此去当无大碍,回来就不知晓了哦。” 一众镖师听了都惋惜了起来,这一路上都很太平,就是因为大军驻扎在此,但是回来要两个月后了,那时大军早已经不在边境驻扎了,山贼就要多了起来,被憋了一两个月的山贼不好对付。 蓝歆笑道:“没有大军驻扎就不走镖了么?既然出来了就不要前怕狼后怕虎的,这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走,几十年都是如此。大家齐心协力就没多大事,行走江湖都要有这等思量,哪有天上掉下来的富贵。” 一众镖师听了都有些惭愧,急忙说道“蓝镖头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耽误事的,身家性命都在镖上呢。”这倒也是,这近二百人至少九成人的身家押在镖队上了。 过了黎溪前行不远就是谅州了,镖队晚上在谅州城内歇息。蓝歆和高、张二位镖头也都商议过了,此地是安南北部属郑氏境地,郑氏掌权又递交了降书,在城里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若是在外面就不知道什么情况了,郑氏是夺权,尚未稳固,前黎王虽被推翻了,但忠于黎王的兵马散于四处,再露营扎帐篷歇息就极不安稳。 第二天离开谅州之时,不少人前来询问可否买卖,镖队中却没有一人买卖货物,镖队直接出了谅州南行,路上卢林和镖师们聊天问起,有经验的镖师解释:谅州其实和思明贸易往来极多,百姓常用物品相差不大,贵重物品就少见了,毕竟普通商队往来不敢做这些买卖的,山贼得知那是必定要来抢劫的,就是镖队也偶尔有丢镖的;再一个就是,在谅州卖不起价格,到了升龙就不一样了,价格好,买卖也大,交易起来痛快,以物易物也极为便利,多数时候都不谈价格,都是以物易物各得所需,镖队一般在升龙城要出手三成货物的。 卢林听了也是明白,这镖队走这边走了几十年了,这些年的经验都累积起来,自然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行镖之法,可能也会有遗漏一二之类的事情,但是总体肯定是错不了的,这世间之事难有面面俱到的完美之事,常言道:世事难两全,得失总相伴。卢林想起【养生主】中:【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和【缘督以为经】两句。细细思量,觉得又多了些明悟。 六月二十三这天戌时,镖队到了升龙。镖队中有数十升龙城之人,和高、张二位镖头告别后领了凭证离去,只待镖队回来之时再来汇合,镖队也没有固定回来的日子,只是回来后依旧来这家客栈停歇一日等候,愿回龙城的,到时候镖队来了,可拿着凭证前来继续跟随镖队。 第四十九章 大海 回客栈的路上,蓝歆见卢林满脸欢喜,又没听懂卢林和卖药的说话,只看见卢林收了一个小木匣子,问道:“二牛,你捡了便宜是么?” 卢林待得走远了一些,掏出那小木匣子递给蓝歆道:“蓝歆你看看这是什么?” 蓝歆打开看了看,闻了闻,说道:“这药看着不错,我倒是认不出来。” 卢林笑道:“这是【金钗石】。” 蓝歆又仔细看了看,说道:“不太像啊。” 卢林说道:“这药我记得清楚的,是【金钗石】错不了,只是这不是一般的【金钗石】,至少有五十年的年份了,所以一般人不太看得出来。” 蓝歆惊讶道:“五十年份?二牛,你这是捡到了宝了,你怎么认出来的。” 卢林顿时有些尴尬道:“当初跟着长辈学医认药,我学不进去,经常认错了,然后就盯着这些名贵药材学着认,知道值钱得很,我就用心多了,记得牢靠了。” 蓝歆听了哑然失笑道:“还有你这般学艺之人,财迷么?我看你也不太像啊。” 卢林感叹道:“我学这些是不行的,但是有的人学起来却轻松得很。” 蓝歆说道:“你这说的也是,人各有所长,能够学到适合自己的就好,我学医术也是一般,没下过什么工夫,不过好像比你要好一些。” 卢林有些不屑的说道:“比我好算不得什么,我那妹妹学这些可是厉害得很?” 蓝歆听了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二牛你不是就一人了么?你还有妹妹?” 卢林挠了挠头说道:“不是亲的。认的。” 蓝歆“哦”了一声问道:“怎么个厉害法?” 卢林顿时脸红了起来,半天没有吭声。 蓝歆问道:“怎么了?” 卢林说道:“不太好意思说,太丢人了。” 蓝歆问道:“这里没别人,你说就是,我不会嫌弃你的。”说完自己觉得不妥,脸也红了起来。 卢林讷讷的说道:“我跟着长辈学了几个月,我那妹妹那时候才十一岁吧,也没学过医书什么的,我见她没事挖了些草药,然后我就教她,她一学就会,教了她一个多时辰就我这学了几个月的东西就教完了,教不下去了。” 蓝歆惊讶道:“这可是学医的奇才啊。现在呢?” 卢林说道:“跟着我长辈学医去了。” 蓝歆听了,上上下下看了看卢林,说道:“那倒是去对了,没有耽搁这等奇才。二牛,你那长辈是不是什么隐世的岐黄高人啊。” 卢林果断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也不会什么医术,也没跟着学到什么,我就得了这本医书,你不是都看了么?” 蓝歆说道:“这医书我也看得差不多了,回去还你。我也没看明白金针刺穴,方法应该是对的,只是我这光看也看不会啊,那些穴道不是修炼的穴道,找不出来那就下了针。” 卢林讶异道:“蓝歆你也没办法么?再接着看就是。” 蓝歆说道:“不是看的问题了,我医术不够,再看也没有用,方法我已经记下了。回去见到了海鹏再说吧。” 卢林也没有再说什么了,两人回到客栈时差不多申时了,那些商人还有大半没走。昨天二十两银子的草药配了一个来时辰,今天是五十两银子的草药,卢林提前了一个时辰回来,怕回来晚了配不完。 找到掌柜借了药具来到蓝歆的房间,蓝歆把医书还给了卢林。然后两人开始配药,两人除了吃饭花了一刻钟,一直都在配药,到了亥时才配完,总共配了二百八十五副药出来,卢林留下了五副药,其余都给蓝歆了。片刻后蓝歆回来了,给了卢林两锭金子,卢林接过后想到,镖队中的人多半也都是带着金子来的,银子也就随用备着一些。谢过蓝歆后,卢林回到房间给了于勇他们三人一人一副药,三人听得卢林说这是破瘴药,都极为欢喜,他们出来可是没买到这药的,连声感谢卢林,弄得卢林有些不好意思。 次日六月二十六了,一早,高宪让众人把自己这两天换得的药材打包装好标记清楚,再写清楚数量品名和自己的姓名以及龙城的受益人,交给张宠记录。然后把这些包裹集中放在客栈的房间内。卢林照办后问于勇:“这是为何?” 于勇说道:“一般来说在这升龙城是第一站,在这里买卖三成货物,都存在这边,省得带着上路,回来还要经过这里,也是最后一站,然后带货回去。我们走这镖风险都很大,若是出了意外身亡了,镖头们回去后,会按照你留下的信息公开处理,是谁的财物都会按照你填写的信息送去,不会有人贪墨遗留的财物。” 卢林听了点头道:“嗯,这倒也是,自当如此。” 于勇说道:“若不公道,这般险恶的镖谁来跑,风险大,若是死了家人都没有保障,留下孤儿寡母岂不冤死苦死了。何况你今天帮别人,谁知道你自己出了意外别人怎么帮你,将心比心,都该如此。” 第五十章 西行 六月二十七开始,十几艘大船沿着海岸航行,只是速度有些慢。 卢林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去中间行走。问于勇,于勇说道:“因为这几十年来海盗猖獗,离得远了容易遇见海盗。这般靠着海岸行驶海盗也不敢来劫掠。” 卢林想了想说道:“这倒也是。只是这海盗没人去剿灭么?” 于勇说道:“哪有这么容易剿灭,西北、东北边患不断,朝廷重视防御,就无暇顾及海盗了,鞭长莫及了。这边的海盗各处都有,海盗们都熟知海上地形,水性和驾船的本事也是极为厉害,抢了就跑,随便找个荒岛一躲,大海这等辽阔,你上哪找去?我们这是沿着海岸往南走,东边五百余里就是儋耳,安南这边有海盗,占城也有,儋耳同样也有,谁知道这些海盗是些什么来历?” 卢林感叹道:“是啊,这大海太大了,没有大军怕是不好对付。” 于勇说道:“不是这些海盗猖獗哪里有这么多人来走镖?走海运多便捷,带的货物量也是数十倍于镖队。所以如今来龙城走镖的人多了,我也跑了几次了。” 卢林问道:“于大哥你就没遇见过什么情况么?” 于勇说道:“也就是今年的春镖因为避风塘里外勾结出了问题,以前还真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当镖师的遇见折损都很少,趟子手就多一些。我也是运气好,过年回来一趟家定亲,没赶上,这次走完镖我也不走镖了,赚的也够了,回去成亲过日子了。” 卢林说道:“这次出来还不错,十来天都太平得很。” 于勇说道:“回去就不知道了,二牛兄弟,你还年轻,这差事是赚钱,却是拎着脑袋的活计,虽说蓝镖头照顾你,还是得注意一些。” 卢林说道:“多谢于大哥关心,我也是出来长长见识的,走完这趟也不走了。” 于勇说道:“希望这次没事,我们都平安回龙城。” 卢林笑道:“多半安全得很,如今是两个镖队合在一起。” 于勇说道:“这样的机会也是难得。只是凡事都得小心些,大意不得。” 卢林说道:“你们都有经验,跟着你们我也能够学到很多。” 这几天天气水流都还不错,走了两天就靠岸了,到达了占城广平地界了,马车和货物都下船了。海路也就走完了,据烈火堂的人说,安南阮氏逃到了这一带了,在广平海岸边歇息了一晚。蓝歆听得这占城又叫林邑,取笑了一番卢林,不管卢林说他是三湘林邑的,就说卢林这么黑就是这占城林邑人,和这边人差不多,弄得卢林哭笑不得。 下一个有要去的大城是永珍,从广平往西去。占城往南就不再去了,那边还有个扶南国。晚上卢林和于勇他们闲聊,于勇说他之前走镖曾听老镖头说他们数十年前也会走扶南那边的,只是扶南前些年大乱过,如今的扶南也不叫扶南了,叫真腊。而且很早以前也叫真腊,只是当初的真腊还是扶南的属国,两国联姻,最后真腊反灭了扶南,独霸一域,不久又分裂为南北两国,而后又出了个吴哥王朝统一了南北,称霸了几百年衰落了,几十年前又复国真腊了,他们自称真腊其他人都还是叫占城。 于勇说得兴起,又说起再往南渡海去,还有苏禄国、婆利国、满剌加国等国家,都是纷争不断,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得很,那边倒是盛产龙涎香,而且其它货物种类更多,还有不少红毛人带来许多稀奇古怪的货物。于勇说那老镖头见识过,叹为观止,只是感慨扶南一乱,没得镖走那边了,甚为惋惜。 六月二十九,镖队继续前行,去永珍得先经过他曲,要穿越安南山,山那边就是寮国地界了,说是寮国,如今也不确切了,寮国北边混乱的很,小国林立。经过穆家关后,一路穿越山林,速度慢了许多,两天后到达他曲,途中还经过不少山口,低的有百余丈,高的有二百余丈。 过了他曲不远的一个山口,镖队第一次遇见了山贼,山贼人数还没有两个镖队的人多,来了就是一阵硬冲,两个镖队合在一起也是经验丰富,虽然被这群山贼突然袭击,但是慌乱不过半刻钟,镖队就稳下来了,护住镖车的护住镖车,其余的跟着镖头配合起来反击山贼,用时没有一刻钟就轻松就击退了山贼,若是一个镖队或许会有些伤亡,两个镖队在几个镖头的带领下没有太过慌乱,就伤了几个躲避不及的。最后就是山贼留下三成受伤的,落荒而逃了。 肖副堂主和高宪他们分别审问了这些山贼,他们算是这一带势力最大,这次是从穆家关开始盯上了镖队的,见这镖队货物极为可观,但是镖队人多,山贼也谨慎,没有敢在镖队到他曲之前下手,派人回去喊人,能来的也都来了,算是倾巢而出了,没料到这么扎手。高宪还想趁机去端了山贼的老窝,肖副堂主劝说不必了,我们又不是官兵,这山路是镖队常走的,也仅仅是对这路知道一些的,山里的情况肯定没山贼熟悉,俗话说穷寇莫追。而且这最大的山贼失手了,后面的就投鼠忌器了,如今这一折腾已经是耽误了一天的行程,赶路要紧。 高宪是有些私心的,想着是两个镖队合在一起了,实力大增,又从抓到山贼嘴里问出了山贼老巢的位置,借着大好机会想着去搜刮一番,不错过这等机会。不过肖堂主老持稳重,说的也有道理,也不再强求了。接着又走了两天看到了湄公河,沿着湄公河蜿蜒西行走了十天,七月十三傍晚到了永珍,这一路极不好走,或许真如肖副堂主所言,在他曲附近轻松击退了那股山贼,震慑住了其余山贼,这一路都平安无事。 永珍又称月城、檀城,此地盛产栴檀那,也就是檀木,檀木制香在永珍极为盛行,材质品质都为上品,远近皆知,极为受欢迎,龙城的檀香若是永珍的价格高出其它数倍。此地庙宇众多,华丽异常,与升龙城庙宇多有相似之处,与净居寺区别就大了许多,各个庙宇内四处可见焚香烧香,大都是檀香。寺庙内随处可见摆放的石雕佛像,墙壁上有浮雕,似乎是一些佛教故事,还有壁画,画的是僧侣生活。庙宇内有一佛坛特别大,供奉着一尊佛像,卢林和蓝歆游玩到此见到,问过后得知乃是‘僧伽罗佛像’。 卢林和蓝歆在永珍城内还看见有佛塔群,塔底是一巨大的方座,四边和正中均有建造亭子供人膜拜;然后上面有数十座小塔似乎是陪护一般,说是小塔其实也不小,只是相对顶层的主塔来说小而已;最上面矗立着主塔,塔顶贴了金箔,整个塔体金光闪烁。塔高十五丈左右,宽二十余丈,四周十余丈宽的草地,草地旁边是一圈方形长廊,甚为壮观。在永珍没有见到道观,升龙城还见到有一些,到这边几近于无了。 永珍男子身穿无领对襟上衣,下穿宽大裤子,女子身穿无领斜襟上衣,下穿筒裙。这些风物就是异国风情了,蓝歆对这些颇感兴趣,卢林倒是对于这些没有太多观感,见蓝歆欣赏,反而是跟着蓝歆一起欣赏,一路上没有什么不耐,还觉得心情愉快得很,看多了看久了,后面也觉得顺眼多了。 卢林这一天下来高高兴兴的,玩也玩了,看也看了,吃也吃了,买也买了,这边喜食糯米,卢林吃的不多。这些买来的东西卢林没打算买卖的,都分作两份,一份给姑姑们,一份给庐陵城临江坊这边。栴檀有赤、白、紫等数种,还有一种灰黄色的牛头栴檀,香气浓郁,永珍这边基本都是用来雕刻佛像,卢林买了一些佛像,更是买了一些灰黄色的牛头栴檀原木,准备回去找高明的木工雕刻,黄云峰弄的机关坊里有不少技艺不错的老木匠。其余的赤、白、紫檀木也买了一些,至于檀香买的都是上品,都来了这里不挑好的买怎么行。 最后还买了十几瓶檀油,珍贵得很,就这几瓶顶得上其它所有的价格,当地人说这也是种药材,用来涂抹表皮伤患处;略微滴一滴也是香气馥郁,沐浴用上一点也很浓郁,卢林不知道是否还有其它用处。反正临江坊留个四五瓶就是,其余都给五姑姑。蓝歆对于这檀油更是喜爱,用香炉铜炉换了近五十瓶,到手后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令卢林十分不解,想问又不敢开口。 在永珍呆了两天,七月十六继续西行,去往兰纳。 在永珍两天镖队差不多交易了两成货物,檀香檀木佛像这些比起那些铜炉铁器轻便了不少,去兰纳就要从宋加洛经过,这段路程漫长了许多,有七百余里,走了九天才到达宋加洛,停歇了一天。此地是旧王朝古都,也是尚佛,这里金饰极多,而且工艺极为精巧,卢林带来的金子不多了,茶叶没有出手,没敢多买,只买了十余件,然后就跟着蓝歆后面提着包裹,当起了跟班伙计。蓝歆逛了一天买了许多,一脸欢喜。 七月二十六离开了宋加洛去往兰纳了,这一段有近五百里的路程,走了八天,八月初三申时终于到了兰纳,这一路不算太平了,途中遇见四五拨盗匪,伤了八个趟子手和两个镖师,货物没有损失,就是耽误了两天行程。 途中卢林听于勇说起这兰纳和宋加洛都属于阿瑜陀耶王朝,以前是吉蔑人统治的,真腊也是吉蔑人建立的。百年前北边冬乌王朝强盛无比,打败了阿瑜陀耶王朝,雄霸大半东南,只是冬乌王朝如今却是行将就木了,各地纷纷建国的建国,复国的复国,那些实力雄厚的土司也都各霸一方当土皇帝了。这些卢林也曾经在龙城听说过的。南疆那边混乱不安,已经有近五十年没什么镖队行走冬乌那边了,都是偷偷摸摸的小打小闹,根本不敢大张旗鼓的去走镖,都是些三五个武艺高强的镖头镖师联手走上一趟买些珍稀香料草药回来,至于其它东西基本上就没有。所以这些年龙城这边走镖兴起了,于勇他们也是因此来龙城闯荡的。于勇说那老镖头自承也没走过冬乌那边,都是听前辈说的。 兰纳城四四方方的,进来卢林才发现是两道城墙,外面的是土墙,里面的砖墙还是红色的,坚实得很,还有护城河。兰纳四面环山,清幽凉爽,对于经历西行一个月的炎热,两个镖队的人到了此处都是大呼凉爽。还没进城门口就远远看见人来车往川流不息,异常繁华。得知是龙城来的镖队顿时引来不少人前来跟随,到得客栈后也来了许多兰纳商人,还有些相熟的找来了,于勇他们也有几个认识的。 进城后一路看过,卢林也很惊讶东南各国还有如此繁华之城,兰纳城内几乎十步一大寺,五步一小庙,风貌各不相同,或雄伟壮观,或构思精巧,或华丽繁复,或古朴拙雅。还有许多人骑着大象在大街上,之前在宋加洛也见过骑象的,没几个,跟兰纳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街道两边都是商铺,摆放的物品都摆到了路上来了。去客栈的路上香料铺子也是极多多,闻得卢林又有些熏熏然的。 镖队在客栈住下,这也是相熟的客栈了,要在兰纳停歇两天。还没吃饭客栈就喧闹了起来,卢林没有什么货物买卖交易,就是几十斤茶叶,明天卖也可以,他看见两个镖队的几个镖头在跟人相谈,蓝歆也在,她还有不少货物要进行买卖交易。卢林也就没有去喊蓝歆,独自从人群中穿了出去,去兰纳城闲逛了起来,这边人的说话他倒是基本都听得懂。 在客栈周围逛了近两个时辰,兰纳城寺庙众多,大多是些有些传承的寺院,周围苍松翠柏,古木参天。他路过都没进去,一个人没多大意思,想着明天买卖做完了,后天和蓝歆一起来逛逛。戌时天光还大亮,这一路西行过来愈发是如此,卢林肚子饥饿,见一处食肆甚为人多,还要排队,卢林好奇,跟着最后一个排起队来了,没想到是要脱了鞋子才可进去,此时后面又有不少人排队,卢林也不好退却,脱了鞋子进去。 进去后里面设有洗脚处,洗净后去跟着侍从前去用食,只见大堂内摆了一圈小圆桌,点着蜡烛,小桌旁一人或二人盘膝坐着,卢林有样学样的跟着旁人一样坐下。没过多久就有侍从端菜上来,不是菜,先上的是汤品,等你喝完了汤,然后才上菜来,饭是竹筒饭,这倒是别致。卢林坐下时不知为何店家这样摆放,围着一圈中间空着,上了汤品后就有女子来到中间跳舞,卢林这才明白这或许就是店家的特色了,只是这些女子着装都清凉得很,看得卢林面红耳赤的,而且跳着跳着还时不时来到客人身边,伸手挑逗几下,眼神还火辣辣的看着你,别人都是乐淘淘的,并且看得津津有味,卢林也不好就这么突兀的走了,硬着头皮坐着,直到小半个时辰才结束,真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了。花费也不菲,半钱银子一个人,卢林也算是见识了一番这异国风情。 卢林出来后继续逛了一个时辰才回去,这一圈下来收获不少,此地香料草药品种极多,九叔交代的基本都有,没有的那几种在升龙都买到了,还有一些九叔没有交代的草药,卢林看过,都是龙城和庐陵城没有的,银子金子不多了,明天把茶叶卖了就可以把这些都购置齐了。至于象牙、犀角、孔雀翎也是不少,卢林都是看了看询问了下价格。 还有许多出售布匹的店铺,只卖布匹不,没有裁缝不制作衣服,店内布匹品种繁多,色泽不一,花色也有几十种,华丽的毛毯也有不少,卢林曾经看见大象背上铺着华丽的毛毯,然后人再坐于其上。探询一番后才得知这些都是西洋运送过来的,至于价格令人咋舌。毛毯品种算不得多,那些布匹品类可是极为繁多,卢林看得是眼花缭乱,还有些脑壳疼了,有番纱、琐袱、红印花布、油红绵布、白绵布、乌棉布、圆壁花布、竹布、蕊布、红杜花头布、红边白暗花布、绵棋子花布、花边红边缦、杂色缦、花缦、番花手巾帕、红花丝手巾……而且还有兜罗棉被、剪绒丝杂色红花被面这些。这些在庐陵城是没有的,龙城倒是见到过,应该也是镖队走镖带到龙城的,这些他不太熟悉,得回去问问于勇他们。 亥时卢林返回了客栈,此时兰纳城依旧灯火通明,人流不息,收获是不小,但是也头大得很,闻了好多香料,有些晕晕的,洗漱一番后倒头就睡。 第五十一章 兰纳 次日一早,卢林吃过早饭就询问起了于勇,于勇不愧是来往过几趟的,都熟悉,跟卢林讲述了一番。一上午客栈无数商人来来往往,还都带着不少货物前来,镖队的人也都忙碌得很。卢林一时不知找谁交易,最后还是于勇介绍了商人来和卢林做交易。 卢林带来了三百两茶叶此时价值一千八百余两了。卢林只收了五百两银子,其余都交易了胡椒,他在尽兴楼这几个月后厨帮忙知晓胡椒矜贵,严大厨用起来也很谨慎的,没想到在这边普通得很,这带回去可是数十倍的获利,而且那商人和卢林闲谈得知卢林还算是个厨子,更是悄悄的拿出一小袋黑胡椒来了,黑胡椒卢林见了岂能错过,于是就和这人全部交易了。 中午吃过饭,卢林去找蓝歆,问她可曾交易完了,蓝歆从昨天忙到现在,卢林问道:“蓝歆你都卖完了买好货了?” 见卢林找来了,蓝歆还是很兴奋,两眼放光说道:“都交易得差不多了,这镖走得真值,虽然一路上很辛苦,没想到收获如此巨大,真长见识了。” 卢林恭喜了她一番,问道:“还留了多少?” 蓝歆笑道:“就留了一成的货,大家都是如此,说是到了銮佛邦再出手,就是张宠多留了一些,他说銮佛邦那边有他需要的东西多些。我只恨带来的货少了。” 卢林说道:“做人不能太贪心啊。” 蓝歆说道:“没办法,好东西太多了。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货。”说着就拉住卢林的手向外走出,卢林顿时有些赧颜,蓝歆也发觉有些不妥,脸红了一下赶紧松开了手走前面去了。 卢林跟着蓝歆来到她的房间,只见房间里面堆满了货物,各种香料、布匹、毛毯。卢林问道:“蓝歆,你都交易了货物没留下点银子?” 蓝歆眉眼弯弯的笑道:“留了一百两金子一百两银子,真没想到当初一千多两银子的货物到了这边一转都变成八九千两银子的货了。这些货物再带回去发卖的话,至少可以卖个四五万两银子了,刨除这些开销落个两三万不是问题。” 安全走镖回去,所有货物都会统计出来的,镖队的收益会拿出两成来,除了抚恤的支出,剩余的都会分发给趟子手,像卢林只带了三百两银子的茶叶,安全回去后也能够分润到一些,如此这般才有人愿意来,不然怎么这么容易召集到人来。不能你们镖头镖师赚钱了,趟子手就是来卖苦力了,活也得有人干。 卢林看了后也感叹这获利极大,说道:“我没交易多少东西,想着下午去街上买点回去。” 蓝歆说道:“那走呗,我也去街上看看,来了都一直在客栈都没去看过。二牛你这又是去过了是么?” 卢林说道:“嗯,昨天看你们都忙着,我就一人出去转了转。” 蓝歆笑道:“好,你领路就是。” 两人说着就牵马来到了兰纳街上,卢林按照昨天看过规划好的路线带着蓝歆一路走了过去,将九叔交代的东西都买齐全了,还买一些没药、金鸡纳等一些药材,香料之类的也都购置了一些,这边的漆盒很不错,两人都买了一些用来放置香料和草药。还买了二两多龙涎香,算不得上品,但比起其它香料来说其香气更为馥郁,价格也是普通香料的十倍,卢林付了钱,两人对半分了,买了两个琉璃瓶子盛放,至于象牙、犀角也买了几根,孔雀翎便宜,卢林买了一百多根。蓝歆看见不少在客栈交易没的物品,买了一些。最后卢林带着蓝歆来到布匹铺子,他也不知道买点什么布匹,看了半天后,蓝歆说道:“布匹毛毯这些我那交易了不少,我给你一些就是。” 卢林说道:“那怎么好意思。” 蓝歆笑道:“不好意思就折价。” 卢林说道:“也好,如今没多少钱了,回去再给你钱。” 蓝歆瞪了他一眼道:“你还真给啊,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帮我找到海鹏就很感谢你了。” 卢林讪讪一笑,不再说话了。两人在布匹店挑选后,买了兜罗棉被、红花被面之类的物品。回来放下东西,卢林带着蓝歆本来要去那些寺庙逛逛的,到得大寺庙却被告知不接待女子,进去还要脱鞋,衣冠不整也不让进,卢林听了也就不进去了,两人只在外面看了看。 那些庙宇都是重檐翘角,自屋顶上垂下的经幡,显得气派异常庄重。卢林只进了一间探头略微看了看里面,大殿金碧辉煌,殿内竖着两排粗大描金绘彩的立柱。有些小庙倒是没有这些规矩,两人进去看了看,多是一殿一塔。 兰纳这边也有塔群,更多的单塔,不是白塔就是金光闪闪的黄塔,白塔更多一些。卢林觉得白塔更为庄重肃穆一些,黄塔则庄重气派一些。接着又去了王宫旧址看了看,白墙黄瓦,建筑格调雅致,坐落在周围的青山之中,幽静得很。卢林还掏了银子雇了两只大象,两人骑着在这边转了转。两人悠闲自在的坐在象背上闲扯了起来,卢林觉得兰纳应该尚白,因为白塔更多,白象更尊贵。蓝歆说神都也有大象,但是白象却是没有见过。 第五十三章 凶讯 回客栈的路上,卢林笑嘻嘻说道:“蓝歆,这莫强说又寻到了【金钗石】,下午会带来客栈找我,这个【金钗石】就给你如何?” 蓝歆喜道:“二牛,这【金钗石】你让给我?” 卢林说道:“我也没钱了啊,都是借你的钱买的。何况我已经买到一个了。” 蓝歆笑道:“好,我就不客气了。带回去给师父也是个好礼物。” 卢林问道:“你师父也懂医术?” 蓝歆说道:“师父会的比我多,她有好友懂。” 两人回到客栈刚过辰时,卢林借了药具过来配药,这次两人配合更为默契了,不到午时就将药配置好了,这次有二百六十份,卢林留下了六十份,两百份都让蓝歆带给肖副堂主和高宪去了。 蓝歆回来时带给卢林二百两银子,卢林讶异道:“怎么这么多?” 蓝歆说道:“高宪也给了一百两银子,说你这药好,上次是让你跟着镖师一样了,但是你也是花了银子买药的,不能白用你的药了。” 卢林赶紧拿出五十两银子还给蓝歆,蓝歆没接,说道:“还什么还,那【金钗石】不是还没送来么,还得给人家银子不是?就当是买【金钗石】的银子了。” 卢林说道:“那也行,莫强大哥说还有其它东西,等他来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入眼的。” 两人也没有出去,吃完饭就在蓝歆房间喝着茶等莫强。未时不到,就听见客栈的伙计带着莫强来了。莫强坐下后拿出了两个盒子,打开第一个,也是一株【金钗石】卢林拿起看过后,觉得比之前的那一株【金钗石】年份稍微短了一些,但也是难得之药草。看着卢林放下了【金钗石】,莫强打开第二个盒子,里面一红一蓝两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卢林眼睛一亮,拿起来仔细看了起来,红色石头有点像矿材记载的金红石,蓝色的应该是雷魄晶,都是铸造罕见的材料,尤其这雷魄晶记载中说是云晶石受到雷击,然后产生变异转成雷魄晶,颜色也由灰色变成蓝色。 这两块矿石价值几何卢林心里也没底,这两种材料任一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就算是大匠若不熟悉材料可能都认不出来,卢林也只是看过大掌柜存放在书楼的八宝阁的书籍记载和风大师、莫大匠的一些指点勉强认出来的,暗道这莫强还真是运气好到了极点了,采到了两株【金钗石】已经是运气极佳,居然还有两块更为珍贵的矿石。卢林只是记得这两种材料的记载,至于怎么用于铸造并不知晓,于是说道:“莫强大哥,你这【金钗石】还依照二十两如何?” 莫强说道:“这个可以。” 卢林接着问道:“这两块矿石你问过别人没有?” 莫强脸色一红,说道:“刘二牛兄弟,你没来的之前我摆过几天,有人看过,出了五十两银子,我没卖。” 卢林听了心中暗道:这怕是没遇见识货的,不然肯定被人买走了。于是问道:“莫强大哥想卖多少?” 莫强犹犹豫豫的说道:“一百两一块。” 卢林觉得这个价很便宜了,但是自己没钱了,只有刚才蓝歆给他的两百两银子了,不够了,还要找蓝歆借,于是又拿起两块石头又仔细看了起来,莫强见状说道:“刘二牛兄弟,你是个痛快人,要不,八十两一块如何。” 听见这话,卢林笑道:“莫强大哥,价钱没有问题,我都买了,只是不知你是何处寻到这两块矿石的。” 莫强听见卢林问起这个问题,精神一振道:“这还得多谢刘二牛兄弟你了,上次采到药后一时没有卖出去,然后就没去那边采药了,卖给你之后我这才又去那边草药去了,顺着山岩爬了一段,又发现了这株,旁边一片焦黑,似乎什么东西遭雷击了,有个小坑,里面就这两块石头。” 卢林暗道这蓝色矿石是雷魄晶无疑了,这金红石怎么跟着雷魄晶一起出现,就不明白了,回去问问大掌柜。卢林掏出一百八十两银子递给莫强说道:“莫强大哥,这些我都要了,银子你收好。” 莫强接过银子掂量一下说道:“上午多给了我十两刘二牛兄弟没扣除啊。” 卢林说道:“这药正合我用,这十两银子就当是多谢莫强大哥的。” 莫强笑道:“那我就收下了。”然后起身告辞。 卢林把两个盒子都递给蓝歆也跟着起身送莫强出去。回来后,蓝歆正把玩着那块雷魄晶,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见卢林回来了,说道:“二牛,这块石头多少钱?” 卢林笑道:“这三样一共给了他一百九十两银子。捡了个大便宜了。我是没钱了,有钱多给点他。” 蓝歆说道:“这点银子是很便宜了,多给他也不合适,怀璧其罪,他只是个普通采药人,若是忽然得到一大批银子对他也不是好事,卖给你了也算运气不错,若是被人得知了,也是个祸事。如此这般挺好,得了这些银子日子会好过上许多。” 卢林听了蓝蓝歆这番话,若有所思,他想起了赵翌赵无极,当初三叔曾经说过一些话,他当时不太明白,今天算是明白了一些,若是当初赵翌赵无极没有得到那边南拳拳谱或许不会被云水宫的追杀,最后身死,这拳谱意外落在自己手里,只是三叔还说过,这是自己的因果,如今自己也是有点能力,应该去找赵翌赵无极的儿子了,上次从汀州回来三叔说青城三英中那个姓杨的小胡子活着,这趟回去应该去楚州拜访姜大侠问问。 蓝歆见卢林沉思,问道:“二牛,你想什么呢?” 卢林回过神来,说道:“没想什么,就是听见你这番话想起了一些往事,以前不懂事不明白,现在有些明白了。” 蓝歆笑道:“那你岂不是要喊我一声师父了?” 卢林认真说道:“达者为先能者为师,你也当得。” 蓝歆听了微微脸红,说道:“不和你扯这个了,二牛,这块蓝色矿石卖给我如何?” 卢林一愣,问道:“你又不懂铸造,要来何用?” 蓝歆笑道:“我也认识一个大匠,很厉害。到时候问问他能不能用这矿石帮我铸剑,这颜色我喜欢。” 卢林听了也不犹豫,直接说道:“蓝歆你看中了,那就给你,别说什么卖不卖的。” 蓝歆说道:“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啊。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矿,就是觉得好看,合意。” 卢林说道:“这应该是雷魄晶,雷击后才会有的,是极为罕见的铸造材料,我也不知道怎么用来铸造。” 蓝歆听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么稀罕啊,我还是给你银子吧。” 卢林摆了摆手道:“这一路你关照我许多,这不是还一块红的么,我们一人一块刚好啊。【金钗石】我们也刚好一人一株。” 蓝歆听了脸色一红,说道:“还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不是跟着你也遇不到。” 卢林笑道:“不都是缘分么。” 蓝歆说道:“好,我也不客气了,二牛,你来神都我好好尽地主之谊招待你。” 卢林想起蓝歆的剑一般,问道:“蓝歆,你这般厉害,怎么没一柄好剑?” 蓝歆笑道:“有啊,没到用的时候。” 卢林想起蓝歆成天背着的,问道:“是你背着的剑么?” 蓝歆说道:“嗯,就是那大匠帮我铸造的,轻易不用。” 卢林说道:“我听得镖师们说你功夫不比五大派的那些弟子差,比高镖头他们还厉害一些,在江湖上很厉害吧。”这一路上几次恶斗,镖师们倒是会议论几位镖头的功夫高低,都认为蓝歆最厉害。 蓝歆说道:“我也没和他们切磋过,不过明年在神都会有比试,到时候就知道了,师父带我见过梁世师兄,他就比我厉害一些。” 卢林问道:“你师兄多大了?” 蓝歆说道:“梁世师兄今年二十六了。” 卢林说道:“比你大了七岁,我想你师兄十九岁的时候不如你吧。” 蓝歆笑道:“也比我强的,这是我师父说的。” 卢林“哦”了一声问道:“不过,你是女子,这般厉害也很难得的,五大派没有比你厉害的女子了吧。” 蓝歆说道:“有啊,崆峒的秦仪就很厉害,明年就可以见识一下了。女子又如何,我师父不也是女子,江湖女侠多的是。”说着又狐疑的看了看卢林:“二牛,你明年来神都,不会是参加神都比试的吧。”接着又摇了摇头嘟囔道:“你也不是五大派的。” 卢林说道:“蓝歆,你哪里看出我是五大派的了?我就是一铁匠。” 蓝歆“哼”了一声道:“你这铁匠可不一般。不过,明年可不止五大派,还有三大铸的弟子。” 卢林笑道:“我可不是三大铸的。不过明年我来神都,你带我去将作监看看他们怎么铸造铜炉的可以么?我想见识见识他们的技艺。” 蓝歆说道:“小事一桩。不过我叔父说三大铸也有厉害的,还有你去过的临江坊也有高人,还有个人挺厉害的,要我遇见多留心一些。” 卢林听得一愣,问道:“你叔父是谁?” 蓝歆顿时住口不说了,过了一会才说道:“现在不告诉你,等见到海鹏再告诉你。” 卢林听了也不再多问了,问起了一些神都的人物风情。蓝歆这些还是知道不少的,卢林也对神都有了些印象了。两人坐着喝茶闲谈了一下午,直到酉时的时候镖队来人说高镖头有事请蓝歆过去商议。 晚饭的时候卢林也没看见蓝歆,还有其他六个镖头也没见到一个,不知道有什么事,吃过饭回去和于勇他们闲聊去了。说起回去的事了,大军多半早就班师梧州了,但是如今是两个镖队联手走镖,七个镖头,可谓是实力强横得很,零陵城走镖,一般一个镖头,龙城走这镖,镖队平常也就两个镖头,而且在兰纳出来去銮佛邦途中大战了一场,于勇也觉得这趟镖要安稳了,安南边境一带的山贼可没有之前的山贼厉害,同住几人也都是觉得此趟稳了,聊得就轻松多了。 第二天一早,卢林依旧早起去升龙城郊外练拳了,不过早了小半个时辰回来准备找蓝歆一起去吃早点,不料蓝歆却是更早等着他了,而且另外六个镖头也在,另外还有两人,卢林不认识也知道不是镖队的,这一路上是没看到过,看面容服饰似乎是安南人。蓝歆见卢林来了便和其余八个点头致意和卢林出去吃早点了,两人出了客栈后,蓝歆略微有些沉重的说道:“昨天来了两个人,是安南莫氏和阮氏的人,说是避风塘暗中勾结郑氏拉拢了几伙山贼,准备劫镖。我这提前和你说一声,今天会另有安排。” 昨夜还和于勇他们聊的轻松,乍一听这消息,卢林心里一惊,问道:“避风塘还想劫镖?具体情况可知道?” 蓝歆说道:“具体情况不知道,目前看可能会有一场恶斗,肖副堂主推断可能比兰纳出来去銮佛邦还要凶险多了,避风塘当初除了塘主跑了,还有四五个高手也跑了,山贼不知道他们联络多少,这边有三、四伙山贼,有个七八个高手,还有郑氏的。 二牛,到时候遇见劫镖你尽量跟着我,只是昨夜我们几个镖头都商量过了,要统一听从肖副堂主安排,他们有经验,只是到时候若是过于凶险,照顾不来的话,钱财身外物,保命要紧。” 卢林倒是不怕安危,小心点就是,只是想到辛苦走这么一趟,那么多财货若是被劫了就,感叹道:“这避风塘阴魂不散,难得没有通知龙城那边。” 蓝歆说道:“通知了也没有太大作用,大军已经班师梧州了,郑氏的降书神都已经接受了。如今郑氏的军队在自家边境驻扎,封锁来往之人,这些都人家的自家事,又不是开战,管不着的,如今是许出不许进,人家说守卫边关,怎么都在理,烈火堂和青龙帮的人是过不来的,都在凭祥峒一带,我们如果能够到得凭祥峒就安全了。肖副堂主他们推断多半会在黎溪一带动手,要么过河前要么过河后的山谷。如今我们在升龙城,明面上肯定没事,暗中肯定都在安南郑氏的盯梢之中,行踪肯定随时被人跟着的。” 卢林想了想,问道:“那莫氏和阮氏就来了两个人?” 蓝歆说道:“莫氏和阮氏他们逃到占城一带了,这两个人身手不错,不比高宪他们差,会和我们一同去凭祥峒,还带了一些人来,这些人在升龙城外,明天我们离开后,他们会在升龙城南边一带进行骚扰,让我们安心走到黎溪。” 卢林问道:“莫氏和阮氏肯定不会白帮忙的?” 蓝歆说道:“嗯,青龙帮和烈火堂答应他们去灭郑氏的时候出手相助,我也答应了回到龙城后和太守说下情况,到时候陈兵于凭祥峒威慑一下。”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不一会就到早点铺子。卢林吃着早点在心里估量了下,这边明面上有七个,两个帮忙的,还有没有跟自己一样隐藏的就不知道了,就算加上自己十个,暗中出手或许情况不会太糟糕,实在不行就拼一把,跟着镖队一路走来,都还算融洽,反正要离开龙城了,九叔也说了勿需再用刘二牛这个身份了,那也就无所谓了,而且这些镖师一路遇见几次劫镖都不弱,身家都在镖队的马车上,肯定会拼的。 怎么出手,卢林想着到了黎溪应该用弓了,应该渡水前把弓箭准备妥当了,这个时候没什么需要顾及了,已经这般情况了,走一趟镖这么辛苦不容易,就这么被人劫了,实在有些不甘心。 吃过早饭,回来的路上,蓝歆说道:“二牛,若是情况不妙,我尽量让你先跑,你就去如意赌坊等我。还有,关于莫氏和阮氏的两个高手,除了镖头也只有你知道,不可对外人言。” 卢林听得心中一暖,问道:“明白。不过,蓝歆,那你呢?” 蓝歆笑道:“二牛,我知道你本事肯定不小,你也不要藏拙了,不用担心我,我若要跑应该比你容易。” 卢林尴尬道:“是藏了点,到时候就不会了,性命攸关。” 蓝歆似笑非笑的看着卢林道:“你也不应该叫刘二牛。” 卢林不敢看蓝歆,低头小声说道:“到了龙城告诉你。” 蓝歆说道:“我也只认识你,所以先跟你说这些,现在几位镖头应该也在和镖队的人说开了。我们暂且不回去,再在这升龙城转转吧。” 卢林说了一声“好。” 两人优哉游哉的在升龙城转了起来,只是卢林没再说什么,蓝歆也没去问什么了。虽然两人没有说话,但就是这般陪着蓝歆也觉得心情愉悦,卢林不知这是为什么,偶尔落后半步看着眼前人,神情有些恍惚。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第五十四章 狭路 卢林和蓝歆吃过午饭后回到客栈的,一进客栈卢林明显感觉到昨天的轻松氛围没有了,神情都是紧张严肃,隐隐带着担忧。回到房间,于勇就和卢林说起镖队的安排,两个镖队整合到一起了,由肖副堂主领头带着莫氏和阮氏的高手,中间是高宪和张宠,后面蓝歆和田少光。还有两个烈火堂藏身在镖师当中。 说起这些,于勇他们都是面露忧色,昨夜四人还都轻松闲谈,这一夜过后,情势就急转直下了。卢林问道:“于大哥,要是打不过怎么办? 于勇苦着脸说道:“先拼一拼啊,这是我的老婆本。不拼怎么行,我还想着这是最后一趟镖了,回去后可以安心过日子了。实在拼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不了以后再跑几次。” 其余两人也都差不多的回答,都是全部身家了,不拼一下就放弃了那是不可能,三人说着眼神都是恶狠狠的。卢林看着这情况,估计两个镖队的人都差不多是这个想法了,确实可以一拼了,山贼想抢镖队要保,多半镖队这边还会更狠一点,若是实力相差不大,镖队胜算更多一些。 申时的时候,镖头集合两个镖队的人,找到自己的包裹箱子挑选货物随身携带,按照镖头、镖师、趟子手的标准挑选珍贵之物随身带着,万一真抵挡不住就带着跑。卢林想着春天青龙帮的镖队遇见劫镖也是这般安排吧,所以田少光带着那一株红珊瑚跑回来了,青龙帮因此保到了本。 轮到卢林挑选的时候,倒是比从龙城出发的时候待遇好多了,是镖师的待遇,卢林想了想,没挑什么,只是将黄云峰做的机关梳妆盒拿了出来,找到蓝歆帮忙挑选了女子喜欢的香料,装满了盒子。他把自己可以携带的数量让给蓝歆了,蓝歆货物多,多挑一些,他帮忙背着。 至于他买的【金钗石】、金红石、贝叶经、龙涎香、檀油这些自买了就没放进包裹登记,没占用镖队的位置,放在木匣子里不占多少地方。蓝歆也不跟卢林客气,早上她找到卢林说起这些也是有些私心的,希望卢林帮忙多点货,她去拼杀,万一不敌护着卢林带着货先跑路。她的【金钗石】、雷魄晶、龙涎香、檀油也都给卢林帮忙携带了。 镖队也将情况告诉了来升龙城汇合的随行商人,厉害也都讲清楚了,让这些人自行选择跟不跟随镖队同行。这一说,顿时一大半都退缩了,其它各小国的商人也有不少人都留在客栈了,不打算跟镖队走了。肖副堂主和高宪也不勉强,钱也收了他们的,只告诉他们,若是打退了山贼,再安排人来接他们那就是双倍收取费用了。这些商人也都点头答应,宁愿多花点钱求个安稳。两个镖队又安排人将他们的名字一一登记造册,留下凭证,到时候拿着凭证入队。 吃过晚饭蓝歆找到卢林:“二牛,镖队之中可能藏有避风塘的人,你多留心一些,不要大意了。” 卢林闻言一惊,这才想到忽略了这些可能,问道:“可知道是谁?” 蓝歆说道:“我们这边可能性极小,来之前避风塘被清理了,他们就算要留下也来不及,只能是烈火堂那边了,避风塘在龙城也有几十年了,各方安插点人进去都是极为正常的事,肖副堂主也无法确定,若是大张旗鼓就会打草惊蛇还会让镖队人心涣散,只暗中通知了可靠之人一路小心注意。” 卢林想了想,说道:“嗯,我明白了,如果我们镖队没事,一路同住的三人还都靠得住。” 这点卢林还是有些自信的,一路走来八十余天,他观察过这三人,应该都没有什么问题,可能就是身份不能确定,来龙城都有目的,隐藏身份都是很正常,其它的没有什么发现。临时镖队招人也不会查得那么仔细的,都是为了求财,龙城附近一带的人是不会招的,怕他们招来和山贼勾结的。龙城本地人想走镖的,基本都在三大帮派。 蓝歆告诉卢林这事后就又回去了,镖头们还有事情要商议的。 戌时过半的时候,卢林被蓝歆喊了过去帮忙,原来几个镖头带着人把马车上的货物重新卸了下来,然后打乱了顺序重新摆放了捆扎。张宠和田少光两人同时登记,然后再核对一番,两人各种签字画押,弄了一个多时辰才弄完。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出发,来时两个镖队四百多人,其中商人有近二百人,此时回去留下一百多人,连两个镖队的镖师、趟子手一起总三百多人。升龙城的商人得知消息,前来相送,送了不少干粮给镖队路上吃。 辰时过半出发的,出了升龙城不远,肖副堂主让众人停下,然后让烈火堂的镖师趟子手教了众人一些临时结阵的口语,阵型变化,以应对山贼的突袭,练了有小半个时辰然后继续出发。 这时卢林隐隐就听见升龙城有动静,多半就是莫氏和阮氏派人开始骚扰了,走了半天后身后的探子也不见了。 当初从凭祥峒到升龙城用了三天时间,第一夜是谅州歇息的。这回去形势大为不妙,走得就极为小心,也缓慢许多了,出了升龙城第一夜在北江歇息,第二夜在谅江歇息,第三夜在支棱歇息,晚上都是两个镖头带着五个镖师二十个趟子手轮流值守。第四天九月十一酉时到了谅州,镖队在谅州歇息了两夜一天。 这些天为了避嫌,卢林都没有出去习武练拳了,早上起来随着一些练拳习武的一起练了会南拳三十六路,没敢练南拳二十四路和十二路,倒是别有一番感受,似乎又可以减一拳两拳了。平常练拳习武的不多,只是如今形势不妙,这几天一大早来练的倒是明显多了起来。 几个镖头都拿着兵刃练了会,蓝歆也练了会剑,练完了就在旁边看着其他人练,眼睛其实是盯着卢林的,这南拳倒是在江湖上尤其是在南边常见得很,见卢林练得有板有眼,拳路倒是比一般南拳不同,似乎更为精妙一些,具体精妙在何处蓝歆她没有练过也是看不出来了,倒是对卢林的拳法评价稳重厚实。每天吃过早饭后,肖副堂主安排众人一同练小半个时辰的阵势,五天下来也算得熟悉了许多。 九月十三一早辰时过半,镖队就离开了谅州,巳时不到就到了黎溪,到得岸边,已经有九艘船在岸边等着了,比上次由北往南渡河的四五艘小船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原来昨天镖队在谅州歇息一天,肖副堂主带着田少光和高宪还莫氏、阮氏的高手在黎溪找到了相熟可靠船家,联系好了这九艘大船,准备就是一次连人带货渡过河去。 九艘船,每船一个镖头,加上莫氏和阮氏的高手刚好一船一人,以防出现意外。卢林和于勇他们四人一起跟着蓝歆在最后一艘船上。上了船,蓝歆就让所有人将随身包裹背好,做好随时遇敌的准备。 卢林想了想,还是找到蓝歆要了个单独的船舱,顾不得什么了,打开木匣,将弓组装了起来,这弓不组装好,临时要弄就麻烦了。蓝歆看着卢林将弓组装出来眼睛瞪得老大,问道:“二牛,你可真行啊,藏得真深啊,还有这等可拆卸铁弓。”接着又想起当日来时问过卢林有弓箭没有弓的事,叹道:“上次问你说拆了,还真是拆了。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卢林推脱说道:“就是做机关盒子的朋友帮忙一起铸造的。” 蓝歆“哼”了一声道:“等到了龙城你好好告诉我。” 卢林将弓组装好了,试了试弓弦,又把箭簇全部装好,把那一壶箭背着身后,剩余的二十枝箭依旧放进木匣。 蓝歆拿起弓试了试,说道:“二牛,你这弓一般人可拉不动。” 卢林笑道:“我是打铁的,有点力气。” 蓝歆放下弓,撇了撇嘴道:“打铁那点力气可拉不动这弓。” 卢林也不再解释了,将弓背在身上,说道:“蓝歆,一会出去有人问起,就说是你帮我准备的。” 蓝歆说道:“也好,就帮你遮掩一下。” 卢林笑了笑说道:“多谢蓝歆了。” 两人出去后,于勇他们在甲板上看见卢林背着弓箭出来都讶异得很,蓝歆说道:“二牛的弓箭是我准备的,到时候遇敌,于勇你们几个护着二牛射箭。” 于勇他们都齐声道好。 不一会船就靠岸,还没有到午时,众人都没有下船,都在船上用了午饭后,才开始下船。待得所有马车都重新检查了一遍后,肖副堂主带着人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说道:“前面二十里不到就是雍鸡关,过了雍鸡关就安全了,有人在那边接应我们。如今到了这里一路都平安,那敌人就是在雍鸡关前面的山谷伏击我们,就这一段路大家做好准备随时应敌。” 众人听了都是神情肃穆,就二十里路不到了。辛苦三个月了,富贵与否就在此一举了。 肖副堂主简单说完也不废话,大手一挥,出发。 一个半时辰后到达雍鸡关山谷前了,肖副堂主挥手示意停止前行了。几位镖头都在前面商议怎么去过山谷了。片刻后,肖副堂主带着莫氏和阮氏高手继续前行,两个镖队在升龙城购置了许多旗帜也高高立起,趟子手们抗着旗帜走在两边挥舞,遮挡住左右视线,中间是高宪、张宠,另外两个镖头隐藏在中间镖师当中,后面还是蓝歆和田少光分列左右。 山谷狭长,约莫两里长,从这头可以看见那头,来的时候也路过,当时有大军驻扎,卢林也没注意,如今再看,此地的确是个伏击的好地方。走了一刻钟,忽然有大石落下,镖队顿时乱了队形,肖副堂主大喝道:“结阵,甲一。” 顿时队形一遍,成了一个细长的圆形,两人一并列,两边左右之人拿着藤盾抵挡,靠内之人拿着兵刃扫落飞溅过来的石头,卢林跟着蓝歆在后面,站在里面,左右拿藤盾的是于勇他们。 约莫过了两百息,没有山石落下了,肖副堂主低声传了口令过来,中间的人立即驾车快速前行,不过还没有走到五十丈,前面左右两边山坡冲下四五百人。肖副堂主见状大喝道:“甲二。” 顿时前面跟着肖副堂主的逐步后退,中间的往两边散开,卢林他们则是向前,镖车都让了出来,这时守着镖车已经没有多大意义,谁赢了谁带镖车走。阵型成了圆形,前面来人也缓下了步子,领头威猛高大之人正是那高塘主,挥手止住了前进的步子,嘴里喊道:“老肖,留下财物,放你们过去。” 肖副堂主说道:“老高,走镖就是求财,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们冒着性命之危辛苦走镖,你要劫镖就是要我们的命啊。这怎么可能?” 高塘主说道:“真是要钱不要命了,那就连命一起留下来吧。” 肖副堂主接着大喝一声:“甲三。”然后就提着大刀领头就向前大步走去,莫氏和阮氏的高手则慢慢后退了一步跟后面的镖师混在一起,高宪和张宠则是提着兵刃加速跟着肖副堂主身后。 高塘主身形高大威猛,见状挥刀喊道:“上。” 两帮人马这就对上了,一时间杀声震天,不过两百息的时间,双方对冲了一阵,互有损伤,卢林落在最后,跟着挥刀砍了三刀,没有留手,这会可没人注意,连砍倒了三人。肖副堂主接着大喝道:“甲一,冲。” 顿时镖队阵型恢复到最初,只是多了个‘冲’字,镖队众人分列左右各一人了,蓝歆和田少光打头阵了,卢林这回没敢再出手砍人了,舞着刀花跟着后面冲了过去。又不过两百息的时间,双方都倒下了不少人,镖队这边有阵型配合而且还算熟练,损失没有太大,伤了三十多个,倒下有十多个,死活不知。高塘主这边倒下了近百人了,伤了多少不知道,高塘主见状大惊,再这般冲几次别说劫镖了,怕是要逃了,这阵型他也知道,当年避风塘也同样有走镖的,只是他并没有亲自走过镖,并不熟悉,但如今也明白了,顿时大喝道:“散开,围上去杀,不要冲过去,缠住他们杀。” 肖副堂主也喊道:“甲三,杀。” 这是镖队这几天练习的最后一个阵型了,镖队众人听着肖副堂主的号令,直接又是一阵冲杀,然而这次的冲杀并不是冲过去再回头的,就是冲过五步直接回头砍杀,没有阵型了,就此和对方厮杀了起来。 这一冲一停,高塘主这边又倒下四五十人,四百余人的队伍只剩二百多人了;镖队这边二百余人也只剩一百四五十人的样子。双方就地厮杀了起来。其余商人和东南各国的人都躲在马车旁边,低头弯腰的不敢动弹。 第五十五章 剑出 冲杀停止,转瞬间就是厮杀,这只是在片刻发生的,山贼们并不是一伙的,估计有四五伙拼凑在一起,混乱得很,两个镖队的区别这时也出来了,烈火堂的镖队配合更为熟稔,砍杀的山贼就多了许多,临时镖队则是单独厮杀的多,有配合的少,也就是十几个人有配合。 因为蓝歆的交代,于勇他们三人围住了卢林成为一个单独小团体了,落在最后面,卢林的刀也入鞘,拿起了弓箭,开始瞄准射杀,一壶箭二十枝,卢林没有去浪费任何一箭,在于勇他们三人的掩护下,前面十箭连中十人,然后引起了山贼一方的慌乱,卢林毫不犹豫的张弓引箭,继续射杀。如此辉煌的射箭,于勇三人也是大喊道:“二牛兄弟,好样的。” 镖头们都找到了对手,只有莫氏和阮氏的高手依旧隐藏在镖师中没有动,关于这两人,除了镖头们知道,剩下的就是卢林了,蓝歆告诉了卢林。前面肖副堂主对上了高塘主,其余的卢林也都不认识,后面蓝歆和田少光的对手应该是两个山贼,还是比较厉害的山贼,田少光的对手不弱,但是田少光招招狠辣,看他们四人斗得有来有往。卢林想着蓝歆说过的话,镖队中肯定有避风塘隐藏的人,只是不知道在何处? 约莫过来半刻钟,场上厮杀的人已经少了一半,镖队的人拼得很凶,当真是不要命一般,也是啊,身家性命都在此,拼过去了就是富贵荣华在眼前,山贼却是没有这般狠辣了,他们是来劫掠了,打得过就抢,打不过就跑。 卢林已经射完了十八根箭,箭壶中还剩两根,这时他看见了两个人,一个就是那少寨主,还一个就是高玉。前面冲杀的时候卢林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这时才看见,卢林顿时先瞄准了那少寨主。前面射杀的十八个人里面有十六个是趟子手,两个是镖师,卢林刻意隐藏了实力去射杀,这时看见此人,卢林就不想隐瞒了,这少寨主身手不错,勉强可以当得一个镖头,卢林至今也不知晓当初李良镖头和这少寨主斗过没有,李良镖头是谁所伤也不知道。 就在引弓待发的瞬间,卢林还是留了一手,没有想着发挥出奇经八脉的实力,只是用了大周天圆满的内力射出了这一箭,手依旧很稳,没有一丝颤抖,箭呼啸而出,直接射在了那少寨主腰间,大周天的内力只能将他重伤,和少寨主厮杀的镖师已经绝望了,卢林没有管他是哪个镖队的,反正都是一起的,此刻陡然发现逃出生天了,顺手就是一刀砍向了那少寨主。那少寨主正得意于又要杀一人,根本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一箭,身体顿时一斜,侧过去了,也躲过了对手这致命一刀,只是左手被砍断了。 这一箭若是奇经十二脉的内力也足以要了那少寨主的命,卢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射出那一刹那做出了改变,他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事要追问这个人,不想就这样射杀了。只听得那少寨主大叫了一声,不知道是惊骇还伤痛,然后转身捂着左臂,头也不回的朝着左边山里逃窜。卢林看了一眼那少寨主逃窜的方向,然后把箭壶最后一支箭拿出来,张弓搭箭快速寻找着高玉的身影,十息后卢林看见了高玉,高玉听见了那少寨主的大喊,猛攻了对手一招,扭头看了一眼,就看见那少寨主断臂逃窜的身影,心中大骇,也喊了一句:“黄兄。” 卢林没有想太多,只记得这人对苏师姐的所作所为,毫不犹豫的一箭直射出去,既然前面那一箭是大周天圆满的内力,卢林这一箭依旧是如此,只是高玉运气太不好了,他这一扭头,对手接下了他的攻击后趁他分心大喊之际,反手就一剑刺了过来,高玉本来一直是占着上风的,这时却不得不退了一步,卢林的箭已经到了,正好穿心而过。 箭壶空了,卢林没有再去看高玉,将弓背起,迅速解下木匣,将木匣内的二十枝箭装进箭壶,然后刚刚将木匣背好,准备取弓的时候,陡然间感到一阵寒意,却是听见一声怒吼:“不,玉儿。”然后又听见一声大吼:“还我儿命来。” 卢林猛的抬头看去,只见高大威猛的高塘主舍弃了肖副塘主不顾,一个飞跃直接就是一刀带着无尽愤怒呼啸着朝卢林迎面劈了过来,嘴里又大喊了一句:“出来,动手。” 霎那间卢林就判断自己慢了一步,接不下这一刀,不能硬磕这一刀,只能躲,怎么躲?卢林没有想太多,若自己真的就是个趟子手或者镖师,那真就一个死字了,没有犹豫,脚步一踮急速滑向侧面,这时于勇他们也看见了高塘主的这一刀,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八脉高手就这般杀向他们而来,但是手里的兵刃却是自然而然的挡了这一刀,一息不到,于勇伤,兵刃直接掉落在地,接着另外两人也都是如此,也幸好这一刀不是劈向他们,而是劈向了卢林,不然三人此刻不死也要重伤,八脉高手如此愤怒一击,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 远处肖副堂主见高塘主舍了自己挥刀劈向了卢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只愣了一下,这等机会不能错过,直接就是跟上一刀追着高塘主而来,不料这个时候肖副堂主身后突然出现了三个人来,手中的兵刃直接冲着肖副塘主而来,此时莫氏和阮氏的高手也动了,分别接下了其中两个人的攻击。 旁边的蓝歆看见此等情况,心中大急,攻了对手一剑,转身就是一剑刺向高塘主,这一剑凌厉至极,速度极快。卢林看准了高塘主的刀被于勇他们三人一挡的时机迅速拔刀出来,对着高塘主的这一刀的刀尖挡了上去,此时刀势将尽,卢林挡住了这一刀,但是仓促之间来不及做太多准备,内力没有运气,这一刀内力极强,卢林感觉至少是八脉第四脉的内力,卢林本想忍了下来,想想还是不要太过显眼,硬吃了这一记,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朝着高塘主喷去的,还顺势借着自己的出刀运气内力反攻了高塘主一击。 高塘主顿时眼前一红,然后就感受到了卢林反击过来的内力,顿时大惊,高手!竟然还有八脉高手!这下是真的失算了,就准备马上后退,但就这一息的功夫,蓝歆凌厉至极的一剑已经刺了过来,穿过了高塘主的身体,高塘主根本没有想到是这般结果,扭头看向蓝歆,脸色惨白道:“没想到,竟死于你手。” 蓝歆没有回答高塘主临时的话,她身后刚才的对手正追砍过来一刀,看见蓝歆刺死了高塘主,声嘶力竭的怒喊了一声:“塘主!”手中的刀不要命的将全身内力灌注进去,直劈向蓝歆,这一刀蓝歆在挥剑过来的时候就有预计的,此时蓝歆空中一个旋转,顺势拔出了刺在高塘主身体的剑,回手一挡,硬挡住了这一刀,只是这一刀太过威猛,蓝歆的剑顿时断了。 那人接着又是一刀砍向蓝歆,蓝歆足尖一踮,疾退,卢林此时心中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出手,看见蓝歆一退手中的断剑却是掷向了对方,卢林挥刀的手停了下来,蓝歆暂时无碍,她背上还有一柄更好的利剑。这几下不过几息的工夫,场间的形势陡然出现了这般变化,避风塘高塘主死!然而对面又多出了三个高手,多半就是郑氏的高手了,因为镖队这边莫氏和阮氏的高手也出手了,与肖副堂主一起,六人厮杀了起来。 高塘主死了,大家这时都看到了,尤其是中间厮杀的八人,其中和高宪、张宠厮杀的二人,这时都玉石俱焚般的攻向高宪和张宠,高宪和张宠见这二人要拼命,都急忙退后了几步,不料竟然是虚招,这二人果断舍弃了高宪和张宠,转身一跃,挥舞着手中兵刃直接攻向了蓝歆。卢林见状,没有丝毫犹豫,赶在蓝歆身前挥刀先将一人拦下,这时蓝歆看见卢林出手,眼睛顿时一亮,拔出了背后的剑,一道青光亮起,这一剑就是当初那少寨主接下后断了一根手指的一剑。 卢林没有回头,没有看见,他一刀砍接下对方这一招,转手就一刀【寂灭刀】砍了过去,争取阻上对方一招,然后又准备攻向另一人,这时高宪和张宠已经追了过来,这人被卢林逼退,后背又没有一点防御,顿时挨了高宪和张宠的攻击,一刀一剑穿过了他的后背,眼见就不活了。卢林看见后转身就是一刀向另一人砍去,却是慢了一点,这人已经攻向了蓝歆,卢林转身过来刚看见蓝歆拔剑出来挡住了之前的对手这一刀,还将这刀挡断了,卢林顿时一愣,这剑是他铸造的。 就在卢林这一愣神的工夫异变突起,只见蓝歆身后不远一名镖师握剑跃起直接朝着蓝歆飞速地刺过来,这一剑果断毒辣犀利得很,这等声势又是一个八脉高手,蓝歆刚挡了一招断了对手的刀,接着又接下了另一人攻过来一刀,已无余力了,那一剑来的如此突兀狠辣,时机把握得极为精准,卢林大惊,挥刀去拦已经慢了一息,眼睁睁的看着那剑刺向蓝歆,嘴里大吼:“不!” 蓝歆剑势内力已尽,眼中略微有些慌乱,只勉强身形一闪,躲过了要害,但是这一剑穿过了她的左腹,蓝歆左手握住刺入身体的剑,借势朝着左边退去,卢林看见提刀跃起朝着蓝歆退去的方向后面而去,那一剑在蓝歆体内没有拔出也没有再刺进去,另外两人则是大喊道:“为塘主报仇!”两柄刀都向蓝歆杀去,其中还有一柄断刀。 卢林来到蓝歆身后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只见那刺在蓝歆身体的剑也脱离出去,一股鲜血泊泊流出,这时那两刀已经到了,卢林挡住那柄完好的刀,然后抱着蓝歆侧身一闪,那柄断刀划过他的衣服在他腹部划出了一刀血痕,有血迹顿时渗出,卢林什么都没有管,双脚步法连闪,急速后退,没有顾及隐藏什么了,他刚才看着蓝歆那剑就知道蓝歆是谁了,这个时候他不想蓝歆再受伤了,抱着蓝歆朝着左边继续退去,然后又猛的一个转身,就如那少寨主一般向山里窜去,就这一转身的工夫,那名刺中蓝歆的镖师刀势已尽,左手一掌劈了过来,卢林没有闪避,用后背硬受了这一掌,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也借力又往前窜了出去。 那使断刀的将手中的断刀直接掷向卢林,卢林听见呼啸而来的刀声,就地一滚,堪堪避过,接着右手握刀用刀尖在地上一点,借力抱着蓝歆跃起,继续奔向山中。这时高宪和张宠已经追了过来,将先前的那名对手留了下来。刚才他们忽然就这样联手轻松杀了一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就看见蓝歆被一剑刺穿重伤,然后才反应过来,将那人留了下来。 这从高塘主一刀劈向卢林开始,也不过二三十息的工夫。场上局势已经大变,高塘主被蓝歆一剑刺死,接着避风塘的暗桩趁机出手,蓝歆重伤,之前和蓝歆相斗的人,以及那个镖师追着卢林和蓝歆而去;和高宪、张宠相斗的两个人已经被杀一个,另一个也被高宪和张宠围住,刚才猛攻蓝歆没有顾及追过来的高宪、张宠二人的攻击,已经是重伤了,看这架势要不得几招就要没命了;场中混战依旧,只是山贼已经是人心惶惶了,和田少光他们三人相斗的山贼已经在大喊“风紧扯呼!” 不过片刻后,高宪和张宠了解了那人的性命,正要往左边山间追去,肖副堂主看见,顿时大喊道:“高镖头、张镖头不要去追!解决这些人过了这山谷再去。” 之前已经商定了肖副堂主是负责人,此话一出,高宪和张宠顿时回头朝着中间而去,那里还有烈火堂的两个镖头在和山贼厮杀。那两个山贼见状心中大骇,拼着受伤就往右边山林窜去;和田少光相斗的也想跑,却是根本没法跑,那田少光一直舍命的拖着他,他想拼命田少光更是不怕,铁了心要留他下来,直到高宪和张宠赶了过来,这时他也绝望了,片刻后被三人斩杀。 场中那些山贼和避风塘的人在高塘主身死后就开始惶恐了起来,前面听得有头领喊“风紧扯呼!”这时都是四下乱窜,亡命奔逃。镖师和趟子手也是杀红了眼,纷纷追着山贼和避风塘的人杀去。肖副堂主又大喊了一声:“穷寇莫追。”这才让镖师趟子手们都停了下来。 和肖副堂主他们三人相斗的此时也是大惊失色,这大好局面怎么转瞬之间就变成鸟兽散了,想跑却被肖副堂主三人缠住了,眼看着高宪、张宠他们五人就要过来支援,也是拼着受伤也要跑,只是已经来不及了,高宪他们来得极快,三人中最后两人拼死不逃了,挡住肖副堂主三人的进攻让前面那人逃了,逃向凭祥峒方向了。 留下两人也没有马上被杀了,只坚持了片刻就被重伤了,然后被莫氏和阮氏的人带走询问去了。其余人都没有去追,肖副堂主马上安排众人收拾残局。 第五十六章 星冉 一个时辰后,镖队受伤的都得到了简单包扎医治,死了的也登记好了就地掩埋了,收拾完后继续出发,没有再做停留,肖副堂主害怕夜长梦多,再出意外。 这一次两个镖队折损极大,三百多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二百人不到了。镖头是没有折损一个,就是蓝歆受伤了,被卢林救入山林中了,被两个高手追杀,生死不知。镖师和趟子手这回死了七八十人,商人也被山贼砍杀了二十多人,近百个受伤的。 镖队重整继续往凭祥峒方向前行,一路上所有人都很沉默,很压抑的沉默着,有庆幸活下来大难不死的,有余惧犹存惊恐不安的,还有同事亲友悲痛不已的,但是没有人说话,就这么沉默的走了小半个时辰,然后镖队通过了山谷,再走了四五里路就远远看见数千名安南国士兵守在边境,而那边没有人,看不到一个人,只有茂密的花草在随风摇曳。 这时肖副堂主让镖队停止前行了,安排田少光和张宠留下,带着十几人去山谷那边找寻蓝镖头和卢林,明天若是还没有找到两人就去升龙城把那些商人接了回来。安排完了后,镖队继续前行,到了边境,安南的士兵拦下了镖队检查,肖副堂主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挥了挥手让镖队停了下来接受检查,他还看见那个逃走的郑氏高手,站在一个校尉身后看着镖队的人,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 肖副堂主知道他想找谁,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安南的官兵抓住这种把柄?在狭场山谷厮杀结束后,莫氏和阮氏的两个高手审问了两个郑氏高手顺手杀了就走了,往南去了。 没有人说话,就这么安静的检查了两刻钟,安南的官兵放行了,越过边境,镖队加速前行,走了不到一刻钟,前面涌来了数百人,都是烈火堂和青龙帮的人,烈火堂堂主也亲自来了,远处似乎影影绰绰的还有官兵的身影。 看见这些人出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肖副堂主吩咐大家原地歇息。一个多时辰前的激烈厮杀,最后狭长山谷里到处都是肢体、尸体、伤员,镖队的、山贼的、避风塘的都有,那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能够活着来到这里的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感叹一句:活着真好!在这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镖队的人都是心神紧绷,压力巨大,相对于六月十四从龙城出发到今天的九月十三,已经整整过去三个月,这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是短暂的,但他们觉得是无比漫长,似乎这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比得上三个月。 于勇和另外两人一直保护着卢林,最后还为卢林挡刀,都受伤了,说不上很严重,此时也和众人一样瘫倒在地,庆幸终于回来了,也许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走镖了,再也不去了。其中一人问道:“于勇,二牛怎么突然就这么厉害了?” 于勇想了半天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和蓝镖头关系很好。” 另一人则说道:“二牛一直很厉害,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前面你看他一箭一人,射杀了十八人,第十九个伤了,最后一个死了。” 于勇倒是认识避风塘的人,叹息道:“唉,最后一个是避风塘的少塘主高玉,这一死就引得高塘主暴走了。二牛兄弟前面虽说厉害,只是这后面展现出来的功夫不比蓝镖头他们差啊。为什么他就当个趟子手了?” 其余两人听了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说了。 肖副堂主他们和梅堂主则是同样在讨论着卢林,问那高宪:“高镖头,你可知道最后救走蓝镖头的人情况?” 高宪想了想,说道:“他叫刘二牛,刀客出身,认识零陵陈堂首,此次来走镖应招的是趟子手,和蓝歆蓝镖头熟识。其它的事情我和你们这一路看到的都一样,他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事情,每到一地一城多数都是和蓝镖头在一起。这个可能蓝镖头更熟悉,而且他最后出手也因为蓝镖头情况危急。” 肖副堂主叹息说道:“我如今回忆起来似曾相识。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高宪问道:“似曾相识?那就是在龙城见过了。” 肖副堂主说道:“应该是了,就是想不起来。不过希望他能够带着蓝镖头回来,到时候再问一问。” 高宪接着问道:“那个刺伤蓝镖头的镖师是什么情况?” 肖副堂主黯然道:“这是我们的错,三大帮派之间互相派人潜伏进来是常有的事情,这个在升龙城出发前就和你们说过这个可能,只是真没想到会安排一个高手做暗桩,在我们镖局隐藏了多年,如今想来都极为不安。这事是烈火堂的原因,到时候一定会给蓝镖头一个满意的交代。” 高宪忧心忡忡的说道:“那就希望蓝镖头能够平安归来。”离开凭祥峒的时候,驻扎大军多蓝镖头的礼遇他知道蓝镖头来历不凡,此时也只能暗暗祈祷二人平安。不然真不知道蓝镖头的亲人知道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些他当时没有说,想着是保住镖货为重,只等回到龙城再告诉他们。 第五十九章 解疑 次日清晨,卢林醒来先看了看姜星冉的状况,脸上青绿之气已经彻底没有了,脸色还有些红润,多半是没问题了,卢林去水源处清洗了一下,然后烤了一只野鸡嘴里满不是滋味的慢慢吃着,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姜星冉,怕她不醒过来又怕她醒过来。 辰时过半后,阳光照进了山洞,照在姜星冉的脸上,带着薄薄的一圈光晕,煞是好看,卢林呆呆的看着,竟有些痴了,片刻后姜星冉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卢林,虚弱的喊了一声:“小林子。” 卢林听得一惊,赶紧回过神来,欣喜的说道:“姜姑娘,你终于醒了。” 姜星冉慢慢转过头看了看四周,有些茫然,然后说道:“小林子,我这是没死么?” 卢林赶紧左手拿起水囊右手扶起姜星冉说道:“姜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活过来了。你先喝点水。”说着就将水囊对着姜星冉的嘴喂了进去。 姜星冉喝过水,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然后说道:“小林子,你怎么把我救过来的。” 卢林又拿过一颗解毒丹,说道:“姜姑娘,这解毒丹救活你的,你再吃一颗。”这回卢林可不敢喂到姜星冉嘴里了。 姜星冉接过解毒丹吞服了进去,卢林拿过水囊给姜星冉喂了一口水,姜星冉喝完水忽然说道:“小林子,你刚才喊我什么?” 卢林顺口就说道:“姜姑娘啊。”这一出口,脸色一红,赶紧改口说道:“喊错了,星冉。” 姜星冉展颜笑道:“小林子,你这解毒丹哪里来的?” 卢林看见这笑颜愣了一下,有些窘迫的说道:“我忘记我妹妹送过这药给我,我路上带着一直没用过,你昏过去后,我打开木匣准备用衣服将你裹住,才看见这药,然后就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想到真的有效。” 姜星冉啐了一口道:“小林子,你才死马呢?” 卢林连忙说道:“是我错了,口不择言,星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姜星冉忽然闻着炙烤野鸡的味道了,说道:“我饿了。” 卢林赶紧将姜星冉移动的洞口,让她依靠在洞壁上,说道:“昨天打了点野味,我来帮你烤,星冉,你想吃什么,还有半只山老鼠、一只野鸡和半只野兔。” 姜星冉说道:“小林子,你刚才吃的是什么?” 卢林说道:“刚吃只野鸡。” 姜星冉笑道:“那我也吃野鸡。” 卢林不敢再看姜星冉,转过身专心烤起野鸡来了,比昨天自己烤的时候用心多了,背后传来姜星冉的声音:“小林子,我昏迷多久了?” 卢林说道:“从昨日申时到现在。” 姜星冉感叹道:“没想到我还真活过来了,活着真好。谢谢你啊,小林子。” 卢林磕磕巴巴的说道:“不…用…谢我,我都后悔…没想到…还有解毒丹,差点…误了…你的性命。” 姜星冉忽然又问道:“小林子,我都昏迷了,你是怎么给我用药的?” 卢林听见,后背顿时一紧,更是结巴了,说道:“先…先…用消毒液…帮…帮你涂抹伤口了,然后第…第…第一颗药捏开…你的嘴巴但是就停在你嘴里…你咽不下去;用水…兑了第二颗药…灌进去的…,然后过来会…你…有点反应了…再帮你敲背助你咽下去的。” 刚说完,卢林就听见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脸色一红,更不敢回头去看一眼,片刻后听见姜星冉讶异道:“呀,这就是消毒液么?效果还真不错,就结痂了。怎么叫这个名字?” 卢林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我那妹妹研制的,她托人带给我说叫这个名字。” 姜星冉说道:“嗯,小林子,你这个妹妹很不错。要带我去见见她,谢谢她。” 卢林赶紧转过话头说道:“星冉,你打坐运气试试怎么样。” 姜星冉说道:“好。” 卢林一直紧张兮兮的听着后面动静,结果只听见均匀的呼吸声和烤野鸡发出的“滋、滋、滋”的声音。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烤野鸡烤好了,卢林洒了点盐和黑胡椒,上去,转过身去,却看见姜星冉脸色绯红的看着他,不由得一呆,赶紧垂下眼睑,将手中的烤鸡递了过去,说道:“星冉,你先吃点烤鸡,我再给你烤半只兔子。” 等姜星冉接过烤鸡,卢林赶紧又拿了根箭串起那半只兔子准备炙烤起来,却听见姜星冉不满说道:“小林子,怎么?我要死的时候你都哭了,现在我活过来了你怕了我,我是老虎么?这么让你害怕?” 卢林赶紧说道:“没…没…没有,没有…不…不是,我这不是帮你烤兔子么。” 姜星冉没管他说什么,接着说道:“转过来说话,兔子不着急吃。” 卢林转过身来,依旧垂着眼睑不敢看姜星冉。 姜星冉咬了一口野鸡,轻轻地咀嚼了几下,说道:“小林子,你这厨艺还马马虎虎。” 卢林低头赶紧说道:“星冉你多吃点,我接着去烤。” 姜星冉说道:“小林子,你莫非还是那小男子的心态作祟,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利索。” “啊”一声卢林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姜星冉道:“没…没…有。” 姜星冉白了一眼卢林说道:“没有?那你还有喜欢的人咯。” 听见这个问题,卢林顿时急了,果断说道:“没有。”然后又接着说道:“星冉你也可以去临江坊打听打听,绝无此事。” 卢林的回答倒是让姜星冉笑了起来:“这也没有那没有你怕什么怕?我会吃了你么?” “来得太突然了,高兴得有些不敢相信。”卢林终于想起该怎么说话了。 姜星冉说道:“小林子,我叔父都常常夸赞你的,说你是小辈之中不可多得的人才。那想到你畏畏缩缩的这般样子,那之前说的话就不作数了?是不是要我垂死你才会说真心话。” 卢林顿时尴尬了起来,双手不停摆动着说道:“不是,不是,没有这个意思。” 姜星冉说道:“那你怎么还想着配不配?” 卢林听了低头不语。想起了婴宁,当初一直暗暗欢喜她,可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或许也是这般没有自信吧,直到那年院试结束晓梅为婴宁庆贺,婴宁说当他是哥哥,他觉得天都塌了一样,一片灰暗,那种挫折,他很久才缓过来。这时面对姜星冉更没有自信,若不是昨天姜星冉主动说起,他根本不敢提及想起。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姜星冉嗔怒道:“小林子,我欢喜就是我欢喜,我认你了就认你了。你若不欢喜我,觉得不合适就告诉我,我也不敢烦劳卢大匠你,我自己回龙城去。” 卢林大急,抬头看着姜星冉说道:“星冉,没有的事,我欢喜得很,我就是欢喜的过头了,恍如做梦一般。当初听见苏姑娘走了你也走了,我挺失落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姜星冉这时笑了起来,又咬了一口野鸡,说道:“小男子,哼。”转头想了想说道:“不过你还真比我小。就是黑了点看着老成似乎又比我大点。” 卢林这时胆子大了一些,看着姜星冉吃得开心,说道:“星冉,够不够吃,我再接着去烤。” 姜星冉左手拍了拍身旁的地面,说道:“小林子,一会饿了再烤,先坐我身边来说话。” 卢林顿时乖乖的坐了过去,身体紧绷,局促得很。 姜星冉说道:“小林子,你比我还小两岁,这般身手是谁教你的?家里说我是武学奇才,不比叔父差,可我十七岁的时候可没你这般厉害,怕是梁师兄也比你强不了什么。我去年才突破奇经十二脉才开始八脉的,稳定了半年,今年叔父才让我来龙城看看的。” 卢林到底不敢太多说自己这些长辈的事情,得去过神龙溪谷或者见到三叔和九叔以后再说,便道:“我从小跟着三叔的,多是三叔教的,今年二月初五突破的,然后三月十九遇见你的。” 姜星冉侧过脸来咬着野鸡看着卢林,撕下一片野鸡肉,嘟嘟囔囔道:“没发现啊,小林子,你记得这么清楚。” 卢林看着她憨憨的笑了起来。 姜星冉接着说道:“那你三叔应该很厉害的,我叔父也说见到他要尊重尊重再尊重的,还把你养大,那肯定要去见一见的。” 卢林听了,这是几个意思?一时不敢接话。 姜星冉吃了口野鸡说道:“小林子,其实我也不知道欢喜你什么,初次见你有些怪怪的,似乎有些熟悉,然后通过苏姑娘又觉得你有点意思,做的天宁豆腐很好吃。” 卢林接口道:“星冉你喜欢吃以后就天天做给你吃。” 姜星冉笑道:“那好啊。不过天天这一个羹汤不够。” 卢林挠了挠头道:“我再多学几个菜琢磨琢磨做好来。” 姜星冉说道:“小林子,你铸造这般厉害,用心做菜也不会差的。想想也是,这一路走来,因为有你,倒是欢快了许多,我昏迷之前听见你说这剑是你铸造的,我才想到原来我这两年天天拿着的剑就是和你在交流。”转头又看了看卢林“就是黑了点,不过不黑哪里是大匠,小林子你这么年轻的大匠更为勤苦吧,不然怎么可能铸出这剑来。” 卢林听了这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前天天在铁匠铺,几十个人都黑乎乎的,没觉得什么,在临江坊也都差不多。这是没办法的事,想白点就不要铸造了,比如郭文如今白净多了,这一年多没见了,估计更白净了。不过好像最近自己也没以前那么黑了,在龙城每天铸造两个时辰左右,这几个月走镖晒得厉害但是没有炉火厉害。 卢林看了看姜星冉小声说道:“星冉,倒是你黑了一些。” 姜星冉笑道:“走这镖,你看哪个不黑,我这还是时常带帷帽好一点。” 过了片刻,姜星冉将野鸡吃完了,卢林问道:“星冉要不要再烤个野兔?” 姜星冉腻声道:“小林子,你扶我去洗漱一下。” 卢林听见连忙拿起汗巾,小心翼翼搀扶着姜星冉去水源,路上姜星冉说道:“我还没这么矜贵,你莫这般小心,就是暂时气力不足,等会歇会就好了。” 虽然姜星冉这般说,卢林没那么紧张还是不敢大意,快到水源处的时候,卢林看见远处有个人躺在地上,赶紧扶着姜星冉坐下,提刀上前去,一看,原来是那少寨主,被卢林一箭射中腰部,然后又断了左臂,卢林察看了一下,还没死,只是此时已是气息奄奄了,脸色有些发绿,估计也是中了毒瘴,吃了点药但不管用,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也不知道他怎么逃到这里来的。卢林也没现身出来,再往四处察看了一番,没有别的人影踪迹,于是扶着姜星冉来到水源,让姜星冉坐在旁边洗漱,提着那少寨主到了旁边。 姜星冉洗漱完了,喊了一声“小林子。” 卢林过去搀扶她过来,顺手将汗巾打湿了,姜星冉问道:“这山贼你认识?” 卢林点了点头说道:“我有些事情要问他。”说着就将汗巾对着那少寨主拧了下去,冰凉的水滴滴落在少寨主的脸上。 那少寨主悠悠醒来,看见有人,兀自说道:“救…我…” 卢林握紧汗巾对着少寨主的嘴滴了滴水下去,那少寨主张口嘴巴接住了。卢林说道:“黄少寨主,救你是不可能的,好好回答我几个问题,保你个全尸,把你安葬了。” 那少寨主眼睛猛然睁大眼睛看着卢林道:“你不是神都闻香楼和尽兴楼的小厮么?你到底是谁?你怎么认识我?”转头又看见了姜星冉顿时一慌“蓝…姑娘…” 卢林说道:“我是谁你不用管,我就问你几个问题。” 那少寨主叹息道:“我已经到了这个田地,希望你说到做到能够把我葬了,免得曝尸荒野,你问吧。” 卢林说道:“你好好回答我自然会做到。你爹是不是腾云岭的寨主?” 少寨主老老实实的说道:“是。” 卢林问道:“那你们父子为何要劫持崔子芊?” 少寨主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些?” 卢林说道:“你别问我,现在是我问你。” 少寨主无奈道:“前几年崔老板来桂州找我父亲牵线,想在桂州开起铺子来,我父亲想让我娶崔子芊联姻,崔老板没答应,后来没来联系了,前年重阳我打听到了崔子芊的踪迹就恐吓了她一番,去年春天崔老板果然又找到我父亲求助,我父亲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答应了。然后就谋划了劫镖之事,不料出了意外,被一个趟子手无意带走了崔子芊,还招惹了零陵城和桂州的官兵、镖局的围剿。” 姜星冉在一旁听得一愣,这又是什么事?看了一眼卢林。 卢林继续问道:“你父亲隐藏这么多年又是官又是匪的,横行桂州零陵一带,为什么会这么冒险做这种事情?” 少寨主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也问过我父亲,他说不要我管,听命行事就是,问多了就说了一句,缺钱,缺很多钱,桂州零陵一带崔老板家是数得着的有钱人,正好去年春天找上门来了,可以利用这事敲崔老板一大笔钱财。” 卢林讶异道:“你父子二人缺钱?这怎么可能?” 少寨主说道:“我也奇怪,但是我父亲就是这么说的。” 卢林问道:“你们腾云岭就你跑脱了?你是怎么跑的?还跑到龙城来了?” 少寨主黯然道:“当时我父亲知道事不可为了,逃是逃不掉了,于是拼死为我抵挡了云总镖头他们,让我逃到龙城投靠避风塘。” 卢林问道:“你父亲和高塘主熟识?” 少寨主说道:“算不得熟识,和避风塘有联系,只是我父亲给了一封信交给高塘主,高塘主看过后就让我留在了避风塘。” 卢林问道:“你们为何去劫持苏姑娘?” 少寨主说道:“这是高玉的主意,他去年中秋夜花魁之选后就看上了苏大家,贪图苏大家的美色,然后避风塘这边要开个百花宫,先是单独请苏大家吃饭想重金挖苏大家,苏大家没答允,就想到了劫持,他知道这事和高塘主说肯定不行的,于是和我们商量去劫持苏大家,人抢过来了就先让苏大家在百花宫撑几天门面,然后再收入房中,若是抢到了,无非是避风塘出银子赔偿神都闻香楼和青龙帮,高塘主知道了也只会同意。结果失手了,他怕高塘主惩处,就找到黄天保许了一大笔银子给黄天保,让黄天保替罪自杀,好平息青龙帮的怒火,还找到烈火堂来帮忙做说客撮合。” 卢林问道:“那这几次劫镖是什么原因?” 少寨主说道:“我不知道,这些是高塘主的安排,避风塘这些年一直和这边的山贼有联系,为什么这么做,高玉也说问过高塘主,也是缺钱。他们帮安南郑氏打赢了莫氏和阮氏,还想联合郑氏攻打邕州,结果你们也知道,得了线报,说五月劫镖的事走漏了消息还有安南的事,然后就去了尽兴楼,然后又失败了。这次是高塘主联系上了郑氏和两伙山贼,再劫一镖就跑。” 卢林问道:“高塘主想跑去哪里?” 少寨主说道:“具体不知道,有说去千苗那边也有说去彭水的还有说去南疆的。” 卢林问道:“当夜在尽兴楼的三个蒙面人是什么来路?” 少寨主说道:“是高塘主请来的贵客,除了高塘主没人知道,一共来了五个,两个在上元刺杀时失手死了,在尽兴楼又死了一个,然后那两个连夜跑了。那三个今年四月还去过去过安南。” 卢林想了想,问道:“你来避风塘也一年多了,避风塘的赌坊好好的赚钱不赚,盘剥的这么厉害,还开得关张了,为什么?” 少寨主说道:“高玉说缺钱。” 卢林有些迷糊了,黄总捕头搞事说缺钱,这高塘主也说缺钱,他们都不是缺钱的的主啊,他想不明白,没什么问题要问了,转头看了看姜星冉说道:“星冉,你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姜星冉摇了摇头。 少寨主说道:“你问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就给我个痛快,然后把我葬了。” 卢林提起刀来,少寨主忽然说道:“能不能在我临时前告诉我你是谁?” 卢林说道:“我就是那个趟子手。” 少寨主顿时了然,脸色恍然道:“原来是你!多谢了。” 第六十章 定情 埋了那少寨主,卢林扶着姜星冉慢慢走回了山洞,姜星冉问道:“小林子,原来你就是那个趟子手卢三。” 卢林憨厚的笑了笑,说道:“当初来龙城,人生地不熟的,是打算跟着镖队从零陵去桂州的,就用了卢三这个名字。” 姜星冉突然说道:“我听说那崔子芊很漂亮?” 卢林心里一惊,这怎么回答?赶紧低头老老实实的说道:“崔姑娘确实美貌。” 姜星冉说道:“听说你拐带了人家走了七天七夜。” 卢林听见这话,想起九叔说这事不光在零陵桂州传遍了,江湖上也传了出去了,当真没错了,赶紧抬头,却看见姜星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里顿时一阵打鼓,这又是个什么事啊,赶紧辩解道:“没有的事,哪里是拐带,是救人,然后逃亡了七天七夜,那会才修炼到奇经十一脉,估计还打不过这少寨主更别说他爹了。” 姜星冉又说道:“原来是卢大侠啊。” 卢林连忙说道:“那会儿我根本不知道她是崔子芊,应了趟子手就该出点力,那人凶狠得很,杀了她的丫鬟劫持了人就跑了,我没想那么多,就追了上去,那时崔姑娘还着个面具来着。逃到了阳海山穿行了六天,然后到阳朔呆了一天,打听到了消息后就把崔姑娘送到桂州,然后我就来龙城了。” 姜星冉说道:“我可听说崔姑娘和他爹还有陈堂首去了庐陵城临江坊找你去了。我倒是想看看崔姑娘长得什么模样,可惜没见着。” 卢林说道:“崔姑娘做买卖很厉害来着,小文子也喜欢做买卖,她说过要答谢我,我说不在就让她找小文子商量做买卖的事。小文子的是我们大掌柜的大儿子,叫郭文,大掌柜的小儿子叫郭武,去了少林寺学艺。我来龙城有一年多了,外面的事都不知晓,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姜星冉说道:“我又饿了,小林子,烤野兔子吃吧。” 卢林连忙去找了点枯枝来,慢慢烤着兔子,姜星冉则在一旁打坐恢复。两刻钟后,卢林将半只野兔烤得焦黄酥脆,撒上了盐和黑胡椒,放在姜星冉唇边,姜星冉闻着味儿睁开了眼,嗔道:“小林子,有你这么做的么?”然后接过烤好的野兔子吃了起来。 “这野兔子烤得如何?”卢林在一旁献了宝式的问道。 “还不错,有点长进了,比烤野鸡好吃。”姜星冉说道。 “星冉,你先吃着,我再去附近打点野味来。不然中午晚上没得吃了。”卢林说道。 姜星冉正吃着烤野兔,点了点头,卢林就打开木匣子把弓组装好了,就去了。 半个时辰后卢林回来了,猎着了一只猪獾还有几条鱼用箭串着,看见姜星冉已经可以自己活动了,正在洞口慢慢打着拳,卢林把弓箭放下和姜星冉说了一声去清理食材就赶紧去水源边了,他这会不敢留在这里,他真没想到姜星冉也知道崔子芊的事情,真太难应对了,比昨天杀那两个避风塘的高手还紧张,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卢林见姜星冉逐渐在恢复,也不着急了,就在水源边慢慢清洗了起来。一边剖洗一边暗自寻思起来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婴宁的事九叔说了几句,三叔知道,那陆姨肯定也知道的,大掌柜也知道,但自己没说出来过,多半不算个事,还有就是那王文英当初也揣测过,咬死不承认,也没事。 想到王文英,卢林猛然一惊,坏了,之前还把那地址给姜星冉看过,那时候两人也不是这种状况啊,还托姜星冉带信,这不要坏事了么?卢林想着怎么解释清楚,这事还真不能解释啊,之前只是问了那少寨主一些话,姜星冉别的没说就说了崔子芊的事,这女子心思真不好琢磨啊。 卢林自己觉得和王文英没什么,也确实真的没什么事,从前年小雪时节王文英去了神都,至今也未曾见过,平常通信都是郭文联系的,就是一把扇子,去年还想着郭文及时去了神都,扇子送给王文英了,当时想着还与有荣焉,王文英拿着扇子多半在神都也惹眼了,唉。 当初和崔子芊也是什么事也没有,就一句话都这样了。只是,这还真不能去解释,越描越黑。瞒着肯定不行,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更是解释不清了。剖洗完了,卢林坐着半天没动,寻思着怎么说说王文英的事情,越想脑袋越大了起来,那叫一个愁啊。卢林呆坐了半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倒是姜星冉过来了,看着卢林坐着问道:“小林子,你这大半天了弄完了坐着干嘛?” 卢林听得一惊,赶紧起身说道:“星冉你怎么过来了?我这刚处理干净了坐会正准备回去的。”说着赶紧起身,拎起剖洗干净的鱼和猪獾走了过去。 姜星冉说道:“你一个天天在厨房干这些活,那需要这么久,我以为你这有什么事?” 卢林说道:“想了会事。星冉,你感觉怎么样了?” 姜星冉上前牵起卢林的左手说道:“好多了,恢复了个两三成的样子,明天就可以回龙城去。” 卢林被姜星冉牵住了手,心里顿时既欢喜又紧张了起来,这好像有点快,说道:“那就好,我刚想应该走那边。回山谷那边,就怕安南的官兵没走,我们两个遇见凶多吉少,如今我们应该在山谷西北方向二十余里的样子,昨天是慌不择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再往北二十多里就是平岗山贼的老巢了。” 姜星冉问道:“小林子,你怎么知道这些?” 卢林笑了笑说道:“昨天你昏迷后又来了几个逃跑过来的山贼,寻到那处溪流,我逮着问了的。星冉你恢复了就好,那明天走山路先去凭祥峒。” 姜星冉说道:“是要早点赶回去,那明天一早起来走。” 两人牵着手回到山洞,卢林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午时了,在水源处呆的时间是有点长。 回到山洞,卢林找了块薄长条青石板清洗干净,用刀将中间刮出了一些凹陷,然后又找了两块石头把石板架在上面,下面点起火来,先将那半只山老鼠放在青石板上炙烤了起来,姜星冉看见说道:“小林子,这法子不错,你在阳海山是不是也是这般吃?” 卢林听得一愣,这那跟那啊,说道:“这是小时候和小文子、小武子还有晓梅和婴宁放了课偷偷学着别人弄的,在阳海山是逃亡,阳海山没这边这么多野兽,第一天找到农家吃了东西买了点给了几钱银子带了点糍粑馒头路上烤着吃。” 姜星冉问道:“也住山洞来着?” 卢林脸色一红,低头小声道:“嗯,都是在野外寻有水源的山洞歇息来着,不敢在人家家里住。” 姜星冉悠然道:“还真是不错啊。” 卢林听得心里发紧,接着说道:“等到了桂州,我带你去阳海山一趟。” 姜星冉转过头来看着卢林笑道:“小林子,怎么,还要带我体会一番?” 卢林赶紧说道:“星冉,不是这个意思,上次在阳海山,有个瑶寨村长是个瑶医,那破瘴药的方子就是瑶医村长给我的,也是和村长有缘,我在村长那买了许多草药,村长也没收我的钱,我给他留了个医治咳嗽的方子,我不是在升龙城多配了点药么,你们都说这药好,我是准备带给村长的,他们用得上。然后,这个解毒丹和消毒液就是村长给的药材制作出来的,我去年托人送回去后妹妹制作出来的。” 第六十四章 决断 出得门来,小四带着卢林去了斗骋车马行租了个马车去几个远亲家里说一声,在车上小四感叹道:“我以为请几个人就是了,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关心,这估计要五六桌了,回头我和华师傅说一声多备些上好的菜肴了。” 卢林笑道:“这不热闹喜庆么。小四,你如今好歹也是个管事的了。” 小四说道:“那以后还要做好一点,以前根本没想过会有今天,还是跟着九爷才有如今这般状况。” 卢林倒是想到一事:“小四,我要送你点什么才好。” 小四说道:“二牛,你可别送我什么了,你是九爷的人,能够这般帮我就很照顾我了。” 卢林笑道:“不送你可以,但是翠莲嫂子我得送点东西给她,回头下午我去镖队里货物找找看。” 小四摸了摸脑袋也笑了起来:“这个可以有。” 两人一上午才把小四家的几家远亲都通知了一遍,然后回到小四住的地方,卢林问道:“小四,明日要从这里出发吧。” 小四说道:“昨天也没说清楚这些细节,我和翠莲成亲后住翠莲家是早就和翠莲说好了的,不过按理是应该在这走一遭才对。” 卢林想了想,说道:“明日请个花轿从这里出发,接了翠莲来这里走完这个过场,再去酒肆吃完宴席后回翠莲家如何?” 小四听了,眼睛一亮,说道:“二牛,你这般说来不错。只是还要买些点心什物招待,房间也要打扫一下,喜联也要张贴。左邻右舍也该请一下。” 说完小四就到邻居家去了,卢林就没跟着去,回到昨夜睡觉的房间。想着青龙帮和烈火堂找过来了,下午也该去镖队一趟。也不知道上午姜星冉去了镖队是个什么情况,一会去翠莲家看看她回来了没有。 过了两刻钟,小四回来了,还领着两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小四说道:“二牛,这边的事情就让胡婶、李婶帮忙安排了,暂且不管了。”说着掏出递给两位妇人十两银子说道:“我也不懂这些,头一回,麻烦二位婶婶多费心了,该置办什么就置办什么。” 其中一位妇人接过银子说道:“小四啊,你这是大喜事,我们知晓这些的,你就放心去忙别的,保管帮你处理得妥妥帖帖的。” 小四谢过两位婶婶,和卢林去了翠莲家。到了翠莲家一看,这动作很快,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喜联灯笼都挂上了,一派喜气洋洋的景况。进了门只见众人都正在吃饭,姜星冉也回来了,翠莲看见他们两人回来,赶紧让他们一起吃饭。 小四一边吃一边说起倚红偎翠楼这边要来许多宾客的情况,翠莲两眼放光,翠莲父母听了也很高兴,喜庆的事情,就图个热闹,多了这么多宾客是好事。小四接着说起自己家的安排,翠莲父母也都同意这样,说昨天没有考虑到这些。 等到小四说完,姜星冉也说镖局那边听说了这个喜事,也说要来喝杯喜酒,具体哪些人来还不知道,等下午过去再确定一下。小四和翠莲他们听了惊喜得很。吃过了午饭,小四就和翠莲去找华厨子安排菜肴去了。卢林还没和姜星冉说打算去一下镖队,姜星冉倒是拉着卢林说去镖队,有些事情需要商量。路上姜星冉说可能牵扯倚红偎翠楼了,她不好做主。 来到镖队,卢林一看,高宪、青龙帮李帮主带着儿子、烈火堂梅堂主也带着梅开还有肖副堂主都在。见到二人进来,那肖副堂主起身向卢林拱手说道:“那日多谢少侠出手,肖某感激不尽。”说完就要对着卢林作揖。 卢林见状连忙扶住肖副堂主,说道:“肖副堂主,这如何使得,二牛也是走镖的,做这些是应该的,其中也有二牛的一份货物。” 高宪也上前来拱手说道:“多谢少侠援手,高某感激不尽。” 卢林连忙说道:“二牛惶恐,二位镖头抬爱了。” 梅堂主说道:“刘少侠,来,这边坐。” 卢林一看,在梅堂主和李帮主中间摆了两张凳子,姜星冉倒是提前走了过去,卢林也跟着过去,待得两人坐下。李帮主说道:“这次多亏了二位,没有二位的话,这镖还真的难说了。听说刘少侠是倚红偎翠楼的人?” 卢林上午听得周掌柜说过,于是说道:“正是。” 李帮主说道:“九爷和我交情不错,此次多谢了刘少侠了,青龙帮欠你一个人情。” 卢林也不知道九叔和这李帮主有什么交情,说道:“李帮主客气了,既然和我九叔有交情,这算不得什么人情。走镖护镖都是应有的事。” 李帮主听得卢林如此说,心里一惊,怕是这姓刘的有些来路,还是说道:“不管怎么说,青龙帮上上下下记住少侠这份情了。” 梅堂主也说道:“烈火堂同样如此,那日若无少侠出手,后果不堪设想。九爷和我烈火堂也关系不错。” 高宪拿来两个杯子放在卢林和姜星冉面前,倒上茶水,说道:“这次我们镖队拿出一成收益给二位做补偿,当日我们只顾得护镖,没来得及安排及时去支援二位,虽然后来张镖头和田镖头晚了一会去找二位去了,应该是没有找到。” 梅堂主也说道:“我们镖队也拿出一成收益补偿二位。”李帮主听了也说理当如此。 卢林赶紧说道:“走镖,护镖是最主要的,我们都理解,只是受伤的是蓝镖头,我只是帮忙了而已。” 李帮主说道:“刘少侠莫说这些了,避风塘最后两位高手蓝镖头说也被你斩杀了,高堂主父子也都被你们二人所杀,以后若无大碍,走镖要安全许多了。这点补偿算不得什么。青龙帮、烈火堂都记住这份情的。” 第六十五章 别去 九月二十二。 宜嫁娶、出行、买卖、赴任、祭祀…… 辰时。 花轿和仪仗队准时来到了小四居住的地方,胡婶李婶还有一些邻居也都来帮忙了,喜婆卯时过半就来给小四装扮。李善平和赵小武也来帮忙了,卢林这是第二回参与这嫁娶之事了,只是小四这边风俗有些不同于庐陵城,而且还仓促了一些,小四翠莲的婚礼说是从简,但是一些礼仪还得走个过场。 辰时一刻出发,晃晃悠悠在附近一带兜了一圈,巳时一刻才到翠莲家,接上翠莲,赵海鹏作为翠莲的弟弟跟着一起来了,赵海鹏穿着一身鲜亮的新衣服,看着也像个公子哥了。姜星冉则带着杨泉和翠莲父母招呼完亲友邻居就去了如意酒肆,花轿和仪仗队又兜了半个时辰,才回到小四的住处,卢林见事情都差不多了,这边还有李善平和赵小武,他交代了二人一声就去了酒肆。 此时倚红偎翠楼这边周掌柜、吕头领……莺莺燕燕的来了一堆人,卢林问了下周掌柜,总共来了三十人,再问及严大厨,已经去厨房帮忙去了,卢林想着他也应该厨房帮忙的,于是和周掌柜说让吕头领帮忙迎接下宾客,主要就是青龙帮、烈火堂和高宪他们。周掌柜和吕头领笑着应承了下来。 接着卢林去厨房看了一下,忙碌得很,卢林和严大厨说等下他来做天宁豆腐,让严大厨一心炒菜就行。然后卢林又去了雅间看了一下,姜星冉和杨泉还有翠莲父母在一起,卢林和他们说让他们不用等他,他要去厨房帮忙。翠莲父母对卢林这般热心感谢不已。 进了厨房后卢林就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了,一直在帮忙切菜配菜,午时过半的时候严大厨也去吃席去了,卢林这才开始做天宁豆腐,过了一刻钟后,十二份天宁豆腐出锅了,卢林这才端着一份天宁豆腐去了姜星冉他们那间雅间。 到了雅间,只有翠莲父母和杨泉、赵海鹏、李善平、赵小武在,姜星冉陪着小四、翠莲挨个去敬酒去了。直到未时,姜星冉和小四、翠莲才回来,姜星冉满面通红,还冒着酒气,小四更是不堪,被翠莲搀扶着回来的。 这么多人在,卢林也不敢和姜星冉显得太过亲昵,规规矩矩将她扶着坐在身边。翠莲也喝了不少,坐下后有些晕乎乎了,赵海鹏和李善平帮着照顾小四。翠莲父母笑容满面的看着二人,举起酒杯让大家吃了起来。过了有两刻钟,听得外面忽然喧哗了起来。 卢林出门去看,原来倚红偎翠楼的人带着‘家伙’来了,只见李四娘在院子里开始抚琴奏乐弹奏了起来,一曲【凤求凰】奏了起来,四下顿时安静,还有两个卢林看着面善却不知道名字的清吟小班在中间起舞。看来倚红偎翠楼周掌柜他们也是有心了,如意酒肆今日闭门迎客,别有一番乐趣了。 接着赵奕欢、沈姐姐、陈姐姐她们都各自表演了一番,这等场景可是罕见的,青龙帮、烈火堂的来客都是高声喝彩欢呼不已,卢林看那梅开叫声最大,那李观似乎从当初木姑娘的事情中走出来了,也不时高声欢呼,小四和翠莲家的亲友街坊何曾见过这等场景,都是大开眼界了,惊喜不已,倚红偎翠楼的弹奏歌舞一直到申时才结束。李帮主、梅堂主、高宪都没有走,倚红偎翠楼这边是吕头领出面,让人准备了茶水在另外几间雅间,让大家品茗闲谈,晚筵继续。 中午的时候青龙帮、烈火堂、高宪、倚红偎翠楼都是单独坐的,晚筵倒是放开了,周掌柜和吕头领,李帮主带着李观、梅堂主带着梅开以及高宪、肖副堂主,拉着姜星冉坐在一起,卢林做完天宁豆腐也被喊过去了。这筵席一直到临近亥时才结束,就是申时左右赵小武去替换了王大毛过来。小四戌时清醒了一会,结果王大毛这小子来了,又灌了小四几杯酒,结果小四又醉了过去,最后是李善平和王大毛架着小四回道翠莲家的。 晚筵后于勇他们三人留在后面,找到卢林问道:“二牛,你和蓝镖头是不是这就准备离开龙城了?” 卢林说道:“明天歇一天,后天差不多就要走了?” 于勇说道:“这次侥幸活下来了,我们几个人也打算回去的,只是还有几人跟着田镖头、张镖头回升龙城接那些商人去了,应该这两天回来。二牛兄弟,你多等一天两天如何?” 卢林想了想也没什么大事,不着急这一两天的,而且这一路和于勇他们同吃同住同行相处得比较融洽,说道:“好,没问题,于勇大哥说了那就暂定九月二十五离开龙城。” 于勇得了准信,谢过卢林后回去了。是夜,卢林独自一人在小四家住的。 九月二十三日一早,卢林吃过早饭去了翠莲家,见到小四才起来,小四一脸苍白,直说昨天喝多了,中午敬过一圈酒后,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这个主角不知道这婚宴后面是个什么情况。他倒是记起隐隐约约后面王大毛来了灌他酒了,想起这个小四就嚷着等过几天要去灌回来。卢林笑着指了指翠莲,说这些情况得问新妇了,他不管了,拉这姜星冉出门去了。 两人出得门来,卢林和姜星冉说道:“星冉,昨天于勇听说我们要离开龙城,要跟我们一起,我说了二十五走,如何?” 姜星冉略带忧愁的说道:“我本想着明天一早走的,小林子,你答应了那就二十五走也许。杨叔受的是内伤,这些年躲避云水宫的追杀,没敢找大夫,都是自己调养,恢复得很慢,不过回去后我家有药材,可以安心调养个一年半载能够恢复大半,拖了这么多年了,要想完全恢复到从前的状态有点难,其它问题不大。我担心的是海鹏,这两天和海鹏呆在一起,感觉他这病真不好治,怕是神都那边也没有能够医治的大夫,怕是要去百药山看看。” 卢林问道:“百药山?是什么地方?” 姜星冉讶异的看了他一眼道:“小林子,你不知道?” 卢林赧颜道:“我这常年在匠房铸造,真不知道外面这些情况的,之前临江坊品鉴会见识过一些,其余还是这一年看了九叔给我的书才知晓一些江湖情况。” 姜星冉说道:“百药山就是江湖中最厉害的医术门派所在,从不参与江湖纷争,只管治病救人,江湖上医术高明的大夫多半都出自百药山,这些人从百药山出来悬壶济世也只占百药山不到三成,他们相互之间会有联系,但是一般江湖人不知晓他们出自百药山;至于百药山里的岐黄高手那就更多,也更厉害,他们不想去江湖,就留在百药山穷究药理医术,也就和五大派三大铸造有来往,朝廷的人去了也不管用,百药山出来的从不为官,那些御医另有传承,但是肯定不如百药山的,一般江湖人去了百药山一概是恕不接待恕不奉陪,偶尔能够请动,席敬也是很高的,平常江湖人也给不起。” 卢林听了颇为惊讶,他不知道还有这个门派,问道:“那不是还得去找武当出面?” 姜星冉说道:“武当面子恐怕不够,得找到道门去。这面子给不给不好说,得回去问问叔父和师父。” 卢林想了想问道:“那些离开百药山悬壶济世的大夫呢?有没有能够医治海鹏的?” 姜星冉说道:“那些大夫擅长医治什么不知晓,而且他们也从不彰显百药山的名声和出身,一般离开了百药山都是从走街串巷各地医治开始,然后若是遇见有钟意的地方就呆了下来,不合意了又继续走街串巷再寻过一个地方。” 卢林说道:“星冉,我们先到零陵去,然后再去找我姑姑看看如何?” 姜星冉问道:“你姑姑?教你练拳的姑姑?” 卢林挠了挠头道:“不是,我也只见过我两个姑姑,一个教我拳法,一个教我医术,云英如今就是跟着我姑姑学医术。” 姜星冉眼睛一亮,说道:“小林子,就是你说到那个长辈么?写那本医书的?” 卢林点了点头道:“嗯,是我五姑姑。” 姜星冉说道:“好,就依你的意思。那医书上有记载海鹏这【天生绝脉】,你姑姑应该有办法,不过,你姑姑在何处?” 卢林尴尬道:“她们隐居了,在佷山一带,到了附近我再联系她们,海鹏的事我会尽力的。” 姜星冉倒是能够理解,说道:“嗯,去了再说。” 卢林说道:“今日也没什么事,我想从龙城买点东西过去看看她们。” 姜星冉说道:“好啊。小林子,你还挺细心的。” 卢林听了脸色一红,讷讷说道:“我常常记不起这些的,是最近才想到,以前连信都没写过。” 姜星冉笑道:“小林子,你这不就记得了么。” 两人说笑着去了那两条坊街逛了起来,逛了一圈下来,就买了点孩童玩的玩具,别的没买着。卢林想买衣服来着,这坊街的衣服还真的不便宜,材料都是兰纳那边过来的,姜星冉在兰纳交易了不少西洋布、印花布,就说布料有,找裁缝就是,于是两人就去镖队的货物中挑了两种布匹,去坊街找了家大的裁缝店,卢林说了下大姑姑、五姑姑和陆姨的大概身形,让姜星冉定了款式,卢林他也不懂这些,都让姜星冉做主了。 最后卢林问姜星冉:“星冉,我还要给云英做两身衣服,这两年半没见了,如今她十四岁了都,也不知道有多高了?” 姜星冉说道:“她以前多高来着?” 卢林这倒是清楚,之前给黄云英买过衣服的,仔细比划了一番,姜星冉倒是说道:“那就跟我十四五岁差不多了,大一点些无所谓了,明年也能够穿的,小了就不行了。” 说到大小,卢林想起还有个顾盼,和姜星冉说还有个师妹来着,前年六七岁,如今也有八九岁了,应该一并做两身衣服,他可是从没见过,姜星冉笑道:“你这一说还真不少,这个小师妹你也没见过,那就按照十岁的身量做呗。” 卢林想想也是,应该如此。多给了十两银子给裁缝,让裁缝连夜缝制,明天晚上来取。两人回来后,晚上准备吃饭的时候于勇过来了,田少光和张宠也跟着来了,田少光和张宠都对二人感谢:“蓝镖头,刘少侠,多谢你们了。” 第六十六章 盘胥 从龙城去桂州一路太平得很,歇息时田少光和张宠找卢林切磋了刀法,对卢林的身手佩服得很,三人这一路交流都有收益。 九月二十七日戌时就到了兴安,进了城找到客栈歇息,卢林和姜星冉要去阳海山一趟,先去城里打听一番轿顶山的路径,倒是不太远,离兴安城六十余里,就是山路不太好走。问清楚路后,卢林回来和姜星冉商议了一下,张宠是零陵人,让张宠带着杨泉和赵海鹏他们去零陵找陈堂首,他们两人骑马赶路速度要快一些,顶多比他们慢上一两天到零陵。 第二天一早,卢林就和他们说起了这些情况,张宠知道卢林认识陈堂首,应承了下来。只是卢林掏出那张刀客凭证,陈堂首签名了的,告诉张宠说自己当初化名卢三见的陈堂首,张宠听了惊讶道:“原来你就是那卢少侠?” 卢林尴尬道:“我是奉长辈之命出来的,隐瞒了身份的,所以你们谅解一下。” 张宠感慨道:“去年此时,零陵城和桂州到处都在打听卢少侠,没想到几个月来,我竟然当面不识得。” 田少光听了也很惊讶,不过他听得卢林说是临江坊的,倒是说想买合适的兵刃,卢林是不介意,写了封信给田少光,让他去庐陵城信源铁匠铺找尤师兄。张宠也想要,但是他不着急说他在零陵城等卢林回来再说。 田少光要回雁荡山,于勇他们这些镖师都是中州、楚州一带,到了零陵城继续跟着田少光北去,可以一直到汉阳再分别。只是听说卢林是临江坊的,也都说跟着田少光一起去庐陵城买兵刃。卢林听得他们如此打算,于是又将带来的货物分配好,要带去临江坊的让田少光他们帮忙送去信源铁铺。田少光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姜星冉没说话,笑看着卢林安排,等到安排完了,两人就骑马往轿顶山去了,姜星冉路上笑道:“卢少侠在桂州零陵这名头不小啊。” 卢林怕她再扯崔子芊的事情,说道:“唉,也就是走了趟镖。我自己也不知道后面还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 姜星冉说道:“英雄救美,真是好故事啊。” 卢林不敢看姜星冉,低头说道:“勉为其难的,根本没想到会这样。” 姜星冉却是没放过他,说道:“反正要去零陵城的,我跟你去见见崔子芊如何?” 卢林赶紧说道:“好。” 姜星冉见卢林回答如此干脆也就不再说他了,卢林也不敢吭声,两人沉默的骑行了一会儿,卢林觉得这样不是个事,忽然想起了当初九叔说的【九幽使者】这个杀手组织中记载的三次失手的事情,第一次是三十年前在西关刺杀落花先生失手,第二次是二十年前刺杀天青楼三楼主失手了,第三次就是十五年前刺杀姜仲云姜大侠失手。于是问道:“星冉,十五年前姜大侠曾经被【九幽使者】刺杀之事,你可知晓一些情况?” 姜星冉奇怪道:“小林子,这事你怎么知道?” 卢林不好说是九叔的书中记载,尴尬道:“我看到一些记载。说【九幽使者】失手三次,最后一次是刺杀姜大侠失手了,后来也不见踪迹了。” 姜星冉说道:“我听叔父说过,那是他刚从三尺溪铸剑回来遇见的,来了两个杀手,身手都不弱于我叔父,若非是【破晓】在手,或许那次就在劫难逃了。最后是藉着【破晓】的厉害杀了一人,伤了一人,叔父也受伤了,说起这事都觉得是最为危险的一次。后来也去查过了,只知晓是【九幽使者】做下的,至于雇主是谁却是查不出来,后来这【九幽使者】似乎销声匿迹了,到如今也就不了了之了。” 卢林说道:“那就是说姜大侠刚拿到【破晓】就厉害了许多了。第一剑就斩了一个九幽使者。” 姜星冉说道:“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小林子,这事没几个人知晓,你从哪看的记载?” 卢林嘟嘟囔囔说道:“是长辈给的记载。”他没想到这事隐秘,九叔这些搜集看来下了功夫的,不敢说出来。 姜星冉盯着卢林看着,卢林低头不敢看她,过了会姜星冉说道:“小林子,看来你长辈很厉害啊,我还想起一个事来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回答。” 卢林抬头看着姜星冉,姜星冉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里顿时开始打鼓起来了,硬着头皮说道:“星冉,你问吧。不能回答我就不说,能够回答一定老老实实回答。” 姜星冉问道:“当初避风塘来抢苏姑娘的时候,那马失蹄是你所为吧?” 卢林听得是这事,老老实实回答道:“是。” 姜星冉嗔怒道:“好啊,小林子啊小林子,当初问你们,你们就是不承认。” 卢林回忆了一下说道:“星冉,当初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是小四说的。” 姜星冉“哼”了一声说道:“小林子,你还真不老实,当初不是你和小四一唱一和的?” 卢林赶紧说道:“没有,这个真没有,小四不知道情况的,我就是喊他一起去拦截马车。” 姜星冉说道:“小林子,你老老实实说你当时怎么做到的。” 卢林说道:“我就是摸了几个铜钱打了下马腿,然后解开了缰绳就地一滚,顺手把铜钱捡了回来。” 姜星冉听了哭笑不得道:“小林子啊小林子,你这心眼是真多啊,手脚也做得干净,看来你这暗器功夫不赖啊。” 第六十七章 镖局 次日一早,卢林起来,看见村长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去喊姜星冉醒来一起去洗漱,倒是村长的孩子等卢林洗漱完了才起来,卢林这才正常了。 吃过早饭,卢林拿起草药和村长告别,不料,村长妻子拿着一堆银饰,村长女儿拿着一身瑶衣过来了。村长女儿直接牵着姜星冉进了房间,片刻后,牵着穿着瑶衣的姜星冉出来,卢林看得眼睛有些花了,此时的姜星冉有些别样的美丽;接着村长妻子把银饰一件一件帮姜星冉穿戴上,脖子上、腰上、手腕、脚腕都有,最后还拿了一顶精美鲜艳刺绣尖帽戴在姜星冉头上。 卢林有些讶异,村长说道:“卢公子,你与我瑶人有缘,这姑娘是你心爱之人,你们成亲我肯定来不了的,这是我家的一番心意,这是我瑶家女子出嫁之装,昨夜帮你准备出来的,权当提前恭喜你了。” 姜星冉听了满面羞红,卢林是惊喜也有些羞赧,赶紧躬身致谢道:“多谢村长了。” 村长说道:“卢公子,我知你非常人,有你的事,你这去吧。” 卢林牵着姜星冉的手,扶着她上马,然后自己也上马,村长一家都出门相送,村里的瑶人也都纷纷过来了,卢林拱手告别:“多谢村长厚爱。以后有空再来看望村长和诸位。” 村长挥了挥手,说道:“卢公子,下次来,要带着娃娃来啊。” 卢林听得此话,身子一颤,姜星冉则是浑身上下的银饰晃荡响了起来,卢林连忙扶住她,卢林头也不敢回,挥了挥手告别,刚出村口,就听见一阵鼓声和男女合唱的歌声传来,卢林回头看去,村长领着村民敲锣打鼓唱着跳着送了出来,心中一阵感动,双手抱拳高举过头顶,朗声说道:“卢林多谢村长和诸位。” 走了小半个时辰,二人这才平静下来,姜星冉笑意盈盈的说道:“小林子,看不出啊,这些瑶人如此欢迎你。” 卢林笑道:“星冉,你喜欢么?” 姜星冉羞涩道:“我很喜欢,真好。感觉好像我们就成亲了一般。” 卢林牵过她的手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午时左右,到了宝界岭附近,这里卢林曾经和崔子芊歇息过一夜,寻到上次的山坳歇息,姜星冉在山坳洞中换下了服饰,然后小心翼翼的收藏了起来,卢林则把村长送的野味点火烘烤了起来。两人吃过午食,晚上赶到了建安乡找了间客栈住宿。 十月初一酉时赶到了零陵城。 卢林忽然想起不知道陈堂首住在何处,不过当初跟着九嶷镖局走了趟镖,也认识几个人,于是找了问了下路,去了九嶷镖局。 到了九嶷镖局,有趟子手守在门口,卢林先是问起镖师老古,被告知老古走镖去了,再问李良镖头,也走镖去了,卢林有些气闷了,于是直接问镖局的人陈堂首住在何处?镖局的人这才觉得有些讶异,问道:“这位公子姓甚名谁?” 卢林说道:“在下江右卢林。” 不料一听得这个名字,那镖局的人顿时恭恭敬敬请二人进去,还茶水伺候,然后让卢林稍等片刻,卢林一头雾水,姜星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片刻后,那趟子手领着一人前来,只见来人四十五岁左右,方脸长髯,气势不凡,进得门来就说道:“卢少侠来了啊,稀客,稀客,云某总算见到卢少侠了。” 卢林听得此话,赶紧起身拱手说道:“小子当不得这称呼,可是云总镖头。” 那人说道:“正是云某,卢少侠坐着说话。”说着就在卢林上首的椅子上坐下。 卢林坐下说道:“云总镖头,这是蓝镖头,小子是来镖局打听下陈堂首的住处的。” 云总镖头对着姜星冉拱手说道:“云某见过蓝镖头,这般年纪就如此身手,云某自愧不如。” 姜星冉起身回礼道:“蓝歆见过云总镖头。” 云总镖头伸手示意姜星冉坐下,又对卢林说道:“卢少侠莫急,小事。”转头对那趟子手说道:“韩童,你去请陈堂首来镖局,就说卢少侠在此,回来到东门白玉楼定个大雅间,再去请崔老板来吃饭。” 那韩童听了赶紧去了。 卢林赶紧说道:“云总镖头,我该去见见陈堂首的,这般不太好吧。” 云总镖头笑道:“无妨,卢少侠坐等就是。如今你和蓝镖头人物少见了,云某去年曾经多方寻找卢少侠,不料卢少侠竟然去了龙城,还走了一趟东南镖,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卢林听得这话,估计多半是张宠、田少光他们先前两日来了见过云总镖头了。说道:“小子也只是跟着去见识见识的。” 云总镖头摆了摆手说道:“卢少侠这就谦虚过分了啊,昨天宴请了张宠、田少光一行,说起了你们走镖的事情,都对少侠你和蓝镖头夸赞不已的,还说青龙帮和烈火堂都对少侠推崇得很。” 卢林听了也就明白了,说道:“承蒙他们的厚爱。小子是出了点力。” 云总镖头感叹道:“卢少侠年纪轻轻,这为人处世却是谨慎得很啊。不过,若非如此,这两次的镖还真不好说。” 卢林说道:“小子也只是适逢其时,恰好帮上了忙。” 云总镖头笑道:“不说这个了,卢少侠还没回临江坊可知道临江坊的事情。” 卢林有些不明白云总镖头的意思,说道:“小子自从离开临江坊后就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云总镖头呵呵笑道:“去年岁末,陈堂首和崔老板父女去庐陵城找过你了,你不在,但是在临江坊过年的,歇了几日,回来后倒是让我九嶷镖局和临江坊牵线搭桥了。如今临江坊有个临江镖局和我们九嶷镖局互为呼应,走这三湘到江右的镖了。” 卢林听得一愣,转瞬之间想到徐志远和杨家兄弟了,他们在净居寺已经三年过去了,多半出师了,那镖局应该开起来了,于是问道:“是徐志远、杨明志、杨明远他们么?” 云总镖头笑道:“还有衡山派的。” 卢林惊喜道:“向暖姐姐和向晚兄弟。” 云总镖头说道:“不止了,衡山派一小半弟子如今都在临江镖局了。上次崔老板回来和临江坊少掌柜谈好了买卖,临江坊铸造的兵刃、转桌、【固元散】、还有临江府的草药这些,衡山派向暖和向晚在临江坊购买了宝剑回去,他们年初一起回来的,路上崔老板将这些托运的事情交给向暖和向晚了。 崔子芊姑娘留在了临江坊,买了地盖铺子了,然后听闻你们临江坊大掌柜二公子的师兄弟出师了,要弄个镖局,于是撮合了衡山派一起和他们弄了这个临江镖局,陈堂首和崔老板找到我们九嶷镖局商议了这事,如今已和临江镖局共同走这三湘江右了。” 卢林听了,心中欢喜,赶紧起身感谢:“多谢云总镖头鼎力相助,小子替众位好友多谢了。” 姜星冉听得崔子芊还在临江坊,偷偷用眼睛狠狠的剜了一眼卢林,卢林见了低头不敢表示什么。 云总镖头扶住卢林说道:“卢少侠这就见外了啊,我们如今都算一家了。” 卢林笑道:“是小子见外了。” 云总镖头说道:“如今我九嶷镖局往江右这边多半是李良镖头带着老古他们还有一个洪镖头。” 卢林问道:“李良镖头!他身体可好?” 云总镖头说道:“还是要感谢卢少侠你啊,李镖头当初在大溪州受伤断了左手,那护送的女子被杀了,气急了,差点怒火攻心没命了,心气也失了。后来得知你护住了崔子芊到了桂州,崔老板也诚恳和李镖头交谈了一番,这才逐渐恢复过来了,今年听得临江镖局成立,主动带着老古他们往来临江坊和零陵了。” 卢林问道:“云总镖头可知李良镖头是谁所伤?” 云总镖头说道:“后来我们也问过了,多半就是那黄总捕头和他身边三人下的手,当日我们三大镖局和两处太守府的兵马围剿腾云岭的山贼,也就黄总镖头带着的三人有这等本事,当初在大碧头劫镖的那少寨主身手还略不如李良镖头,那次黄总捕头拼死相斗,也就走脱了这少寨主,至今也不见踪迹。” 卢林说道:“那少寨主已经死了。” 云总镖头惊讶道:“卢少侠如何得知?” 这时陈堂首带着杨泉、赵海鹏还有张宠来了,还没来到客厅就听见陈堂首的声音:“卢少侠可算来了啊。” 云总镖头听见起身,卢林和姜星冉也跟着起身出去迎接。陈堂首见到卢林就拉着卢林说道:“当日老夫走眼了啊,卢少侠是真人不露相啊。” 卢林尴尬道:“堂首莫要这般说了,折煞小子了。” 杨泉和赵海鹏见到姜星冉就连忙走到她身边。 云总镖头赶紧让众人落座喝茶,接着问道:“卢少侠接着说说那少寨主怎么死的。” 陈堂首听了也讶异道:“哦,那少寨主,黄总捕头的儿子也死了?” 卢林说道:“那少寨主去年也到了龙城,黄总捕头和避风塘有来往,似乎关系不错,那少寨主去了后跟在避风塘少塘主高玉身边,今年我曾经见到他,认出来了,后来他们避风塘要开个百花宫的青楼,人手不够还想劫持倚红偎翠楼苏大家去撑场面,和蓝镖头交过手。” 姜星冉点了点头,顺带讲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卢林接着说道:“这次从东南回来在狭谷的时候,避风塘的来劫镖,这少寨主也在的,我射了他一箭,后来我带着蓝镖头躲避追杀,第二天一早在一处水源处遇见他了,他已经毒瘴入体不能活了,他临死前我问过他一些问题,给了他一个痛快,安葬了他。” 云总镖头听了问道:“卢少侠可问出黄总捕头为何这般行险劫镖?” 卢林说道:“据那少寨主所言,黄总捕头说缺钱,当初那少寨主借机就恐吓了一番崔老板,崔老板去桂州找黄总捕头求助,黄总捕头就设了这个局,来图谋崔老板的家财。这次避风塘劫镖据说也是缺钱。” 第一百零四章 传授 初六一早,三叔让卢林带着些面食点心扛着刀枪去了山顶。山顶寒风凛冽,天色阴霾,浓云低沉,似乎要下雪了,去年冬至前回来至今,除了飘过些许零星雪花就没下过雪。 这次不同于以前几次,三叔出手都慢了一些,似乎是要卢林看得仔细一些,招式也都极为简单直接,卢林看得真切,总以为可以避开甚至还可以反击,但临到出手却是慢了那么一丝,正欲发力之时被三叔击中,打断了出招。 三叔的出手并不重,只是每每都是卢林蓄势出招之际及时来了这么一击,就这么轻轻的一击就令卢林完全没法抵挡,出手不重但是又令卢林生出念想,想着再出手,如此反复往来,不知不觉就过了近两个时辰,卢林此时已经是内力耗尽,枪在半个时辰前就无法出招了,最后连刀都有些提不起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道:“三叔,小子不行了,没一点力气了。” 三叔见状说道:“你且打坐恢复吧。” 卢林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内力恢复了一小半,回忆了一下刚才和三叔的交手,感觉有些精进,这才睁开眼,三叔已经不在身边了,便去到观内,便见三叔已经燃起了火堆,放着半个陶罐烧着水,卢林问道:“三叔,这过去多久了。” 三叔说道:“两刻钟了。” 这差不多就到了午时了,卢林连忙出去寻了两根细长树枝回来,用刀削成手中粗细的木条串起面食烤了起来,问道:“三叔,今日我怎么感觉有希望攻击到你,为何最后总是差那么一点?” 三叔说道:“阿林,自从你从龙城送回这【人器合一】之说以来,我也一直在琢磨,你九叔也来信说过有所得,除夕那夜所说也是我所得,说与你们听,能够学到多少看个人的悟性了,今日我也是尝试着用上了。招式放慢了一些,也试一试你的如今实力如何,如今看来在四脉之中还不错,这一个月来你稳固了不少。” 卢林想了想,三叔似乎是和平时不一样,问道:“三叔,我这看见似乎有机会但是做不到,这是不是九叔曾经说过我的眼高手低了?” 三叔笑道:“你这不是眼高手低了,是我让你看得到,看你应对而已,我只是把握了先机,快上你一丝而已。” 卢林说道:“三叔,你这些招式更简洁实用。这是如何做到的?” 三叔说道:“阿林,你心法修炼之快放眼整个江湖也是少见的,但是无论你的拳法、刀法、枪法也只是学了这三四年而已,这没办法,需要时日勤学苦练,你或许强过一般高手,对上与你同辈的五大派和那些江湖上的顶尖之人就不够看了,他们都比你多练十年以上,你如今是要差上不少的。” 卢林问道:“三叔,这临阵对敌也要看应变的。” 三叔笑道:“你啊,还是不服气,你有机缘人家也有机缘,你在勤学苦练,人家同样也在勤学苦练,刚才你不是看到了机会,你把握得住么?” 卢林有些不服气的说道:“那是对上三叔你,如今我若再和秦仪相斗,应该能赢她的。” 三叔说道:“你赢了秦仪又如何?那她师兄金良更胜她一筹的,你如今多半是赢不了。梁世更不用说了,五大派这几个号称本门第一的都还有更多传承的,之前我和你说过的方公子、袁空这些人也都不是易与之辈,你莫自负过头了。很多记载都是人家让你看见让你知道的,莫太过于看重这些。” 卢林听得这话,心中一省,然后说道:“是,小子明白。” 三叔说道:“我也从没想过让你去争什么第一的,只是你和那姜姑娘之间多了这些变数,就想着你提升一些,或许后面就好办多了。你的信息目前在江湖上也不多。” 卢林问道:“三叔,我会尽力的,若是要拼命也自当拼命了。” 三叔说道:“这种事情我也不好说什么,你如今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劝不得你,你和姜姑娘都有彼此有意,照着心意去做吧。我也曾经年轻过,如今的想法自然和当初不一样了,莫让自己心意难平,不然心境有缺以后便难以精进了。” 卢林听了仔细想了想,对三叔说这心意难平不是很懂,但还是要多注意,说道:“三叔,我会顺意来的。”这说了会话,面食已经烤得差不多了,卢林连忙递给三叔。 三叔吃完后,说道:“阿林,你如今南拳到了六拳没有?” 卢林说道:“还没有,如今差不多是七拳的样子。” 三叔说道:“江湖上大多数拳法招式和刀法、剑法这些功用都是差不多的,初学乍练都是前人传下来适合你们学的。你之前问我招式为何简洁实用,这些都是练到后面才有的,南拳你若练到四拳后,就会明白拳理的,最初你学的三十六路,就是熟悉拳法,然后再简化,就是拳势,这些你大姑姑当初教过你吧?” 卢林说道:“嗯,大姑姑都教过我的,那会只是刚明白一点点而已。” 三叔说道:“我也是这些年入了极境才多明白了一些。你若是拳法到了四拳,心法应该八脉大圆满了,这四拳就是你的拳理了,然后可以出无数拳了,若是你以后入了极境,可以练到一拳,那就是极简,而后就是一拳即万拳,自然不是四拳可比的。” 卢林听得三叔说这些不禁有些悠然向往,问道:“三叔,四拳和一拳区别大么?我什么时候能够修炼到。” 三叔说道:“那自然大了,至少是四倍的区别了。武学就是从繁到简再由简到繁,最后是随心所欲了,信手拈来都是招式。你若是练到了四拳会有明悟的,之后再使出三十六路来就不一样了。今日你看见我所出招都是尽量简化了的,攻敌之所弱,不在于招式,只讲究效果。回去后你好生体悟。江湖上那些八脉大圆满的高手无不想修炼到极境,都有希望,但要实力够更要机缘,你八脉大圆满后也有希望。” 卢林顿时明白三叔的意思了,大喜道:“多谢三叔指点,小子一定用心体悟。” 三叔说道:“传这些给你略微早了一些,本来等你练到六拳后才合适,只是没太多时间了,先将这些提前传授于你,最终你能够领悟多少看你自己的。各门各派招人都是招式好看,吸引人来学,学到后面都讲究个实用才对,实用都不花哨,都很简洁,谓之去芜存菁。之前给你的那本我们写就的心得体会,你看得如何了?” 卢林赶紧说道:“除了拳法、刀法和枪法,其余都没怎么细看,指法略微练过。” 三叔说道:“那些你可以看看多些了解就行,本来就是写给你们看的,会的就深研就是,以前给你的时候没和你说过这些,你还小,跟着我身边。你那些师兄师姐都交代过的。这些都是我们的心血,与许多门派不一样。江湖上许多门派喜欢敝帚自珍,以至于没落了。 五大派也吸取了教训,不再敝帚自珍,于是传承数百年,在江湖上屹立不倒,这些传承也是很严格小心的。真传弟子大多数都可以学到不少。亲传弟子就那么几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学的都是门派的精华了,门派中耆宿长老都会倾力培养,所以才这么一直强大。 我和你姑姑、二伯、九叔他们也是如是作想的,对你们都没有藏私,该教的都教,具体你们以后有什么造化都看你们自己的了。若是藏私,敝帚自珍,那定是一代不如一代,最终泯然于江湖了。你大掌柜对你也是如此,若非这样,你怎么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卢林听了心中感动,说道:“三叔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你们的传授和期望。” 三叔说道:“那指法你可以继续学一学,是你五姑姑的毕生精华了,她喜欢医术,武学就这指法出众,这指法也很玄妙的,近身迎敌很不错,也可以称为指剑,你可以和拳法尝试一起练练。” 卢林说道:“多谢三叔指点。” 三叔说道:“阿林,寂灭刀你如今纯熟了,我再传你一套刀法,这刀法不适合初练,如今你可以学了。” 卢林听得大喜,说道:“多谢三叔,多谢三叔。” 三叔说着就提刀起身出了道观,开始演练起了刀法。三叔使得极慢,便于卢林看得清楚,约莫一刻钟后才堪堪使完,便让卢林练起来。 卢林照葫芦画瓢练了两个时辰,三叔不时指点卢林错漏之处,直到申时才停歇。这套刀法总共十七式,卢林觉得这刀法不逊于【霜寒刀法】,确实不适宜初学刀法之人练习,若是当初他不学【寂灭刀】,三叔直接传授这刀法,多半练不成。 此时山顶风小了许多,雪花飘落了下来,看来要下一场大雪了。三叔便让卢林带上刀枪下山,途中卢林问道:“三叔,这是什么刀法?不比【霜寒刀法】差了。” 三叔说道:“这刀法也是传授我心法之人传授给我的,也没告诉过我叫什么刀法,不如也叫【南源刀法】吧。这刀法总共是十八式,当初传于我时说这刀法只有十七式可以教,最后一式得靠自己领悟,我学的枪法当年用得比较多,后来我用剑多过用刀,并没有去认真领悟,最后一式靠你自己了。” 卢林说道:“小子会用心来练的。” 三叔说道:“学得太多也不好,把会的先练好来,你若有成后还有精力可以再练练剑法什么的。” 卢林说道:“三叔,小子还早得很,这拳法、刀法、枪法就够我练的了,还要练习弓箭、暗器,怕是不能学剑法了。” 三叔笑道:“你能够这般想很不错。据说那梁世号称五大派二代第一人,专精于【道门十三剑】,其它功夫还不知晓。” 卢林想了想,说道:“这多学一门两门功夫不碍事的,梁世应该还有学了别的,只是我和星冉同行曾听她说及,梁世仅凭这【道门十三剑】就很了得。” 三叔说道:“还有那郑田川听说刀法不同于各门各派的刀法,奇诡犀利,这些人都小看不得的。” 卢林说道:“三叔说的是,小子会小心的。” 三叔说道:“阿林,你九叔很少夸人的,听得你走镖之事夸你谨慎小心,就是缺些历练和经验,过几年就可以赶得上他了。” 卢林说道:“我跟九叔比差得太多了,怕是要很多年。” 三叔感叹道:“阿林,你也勿需如此说,你若是突破了四脉,消不得三五年,你应该会达到八脉大圆满了。这经验嘛,经历多了自然就会有。” 卢林感觉问道:“三叔,这四脉突破有什么诀窍么?” 三叔说道:“从奇经十二脉开始就没有什么人可以帮你了,都得靠自己,突破不了就停滞不前了。没有办法。武学之中,大周天圆满是第一个坎,可以有人帮有人教,但是自己悟得突破,后劲才足,若是帮了你突破四脉,你恐怕就止步于五脉了,顶多就是修炼到六脉。 奇经十二脉的突破是第二个坎,你过来了自然有体会了,积累多,八脉前面几脉容易一些,很多人在突破奇经十二脉的时候急于求成,然后就止步于八脉二脉三脉了。你那些师兄师姐这些年都突破了奇经十二脉,机缘各不相同,譬如你苏师兄多半会卡在四脉很多年,像韩空这样卡在奇经十二脉的多年的,约莫就是止步在三脉了,顶破天可以修炼到四脉。 八脉的第四脉比奇经十二脉突破更是难了许多的,江湖上能够突破四脉的都是大高手了,不会太多,五大派和五大世家多一些,那些亲传弟子多数都可以突破四脉的,也不是那么容易,代价也是很大的。 四脉之后就是奇经八脉大圆满了,这般的高手就是顶尖高手了,姜仲云、展平、延空他们都是这般高手了。再往后就是极境了,就这么几个而已。最后还有没有就不知道了,传说中的十绝老人突破了极境,也没有人可以佐证,只是江湖三百年来无出其右者。” 卢林以前也听三叔说过十绝老人,问道:“三叔,这十绝老人究竟是那十绝?都高到了什么地步?” 三叔说道:“江湖上关于十绝老人的传说都是口耳相传来的,究竟几分真几分假谁也不清楚,据说是剑法、刀法、枪法、拳法、暗器、医术、琴、棋、书、画,这十种都称绝。” 卢林听得惊讶道:“这么多武艺都称绝?谁能够学得来的?还有医术还有这琴棋书画,我曾听文英才女说过她也学过棋的,下棋经常是半天一天的,她要科举就不怎么下棋了。” 三叔说道:“这都是传说,谁也不知道这十绝老人究竟是哪十绝,都高到何等地步。三百年来江湖中天才辈出,有记载的最多的也只是六绝而已。那些惊才绝艳的人物从没有人说过超过十绝老人。” 卢林听得是心旌摇曳,十绝啊。 回到坊中,三叔自去了竹楼,卢林回到房中,先将这【南源刀法】记了下来,然后把下午练刀的体悟也写了下来。然后到匠房看了看,黄云峰还在琢磨百宝箱的分工制作。两人商量了一会就去吃饭,回来继续在匠房分头研究。 戌时郭文过来了,说道:“小林子,我和杨明远他们三个说了,明天就去三地走走,给衡山派的信还没写,你说说出多少银子招人合适?我好去信和衡山派说这事。” 卢林说道:“当初九嶷镖局招人的时候我应聘的是趟子手,五两银子一趟,也就是个两三天,若是来回这般走镖,一个月有六七十两银子,这是很不错的了,就是不稳当,哪有一来一去都有这般恰好的事。镖师是二十两银子一个,一个月就有近三百两银子了。镖头不太清楚了,可能有个千两银子吧。” 郭文说道:“如今临江镖局,徐志远他们都是四十两银子一个月,向暖他们是二百两银子,这些都是按照九嶷镖局定下来的;韩师傅、魏师傅他们走一趟三掌柜说给个一百两银子就是了。镖局一个月下来差不多是三千两银子左右的开销。” 卢林说道:“三千两银子一个月,一年要三万六千两银子了。如果要开钱庄,肯定还要招数倍的人了,趟子手得要两百个至少了,镖师也要四十个左右,镖头也要个十个八个。这么算下来一个月月钱就要两万四左右,如果都加点的话,就要三万了。吃得消么,小文子?” 郭文听得卢林这么一说也惊讶道:“这般下来,怕是钱庄没开起来赚的银子不够开销了。” 卢林仔细想了想,说道:“走东南镖的,镖头至少一趟可以赚个几万两银子,够在镖局干个几年的,只是这都是提着脑袋走镖,运气不好命就搭进去了。想要招人那就趟子手五十两银子一个,镖师三百两银子,镖头给到一千看看。三万就三万吧,先得把人招到再说,到时候还不知道能够招到多少人呢?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够招到这么多人的,慢慢来。” 郭文略有紧张的说道:“小林子,这般只能支撑个一年半载的。会不会太急了些?” 卢林说道:“端午的时候货就会到了,货来了估计赚个几十万应该问题不大。总比你临时招人强啊,到时候真要人没人怎么办?我那九万两银子也够支撑个三个月的,先用着,不是什么问题。还要和崔姑娘商量钱庄的事情,以后钱庄开起来押送银两也要人的,这可不是简单的押送了,真金白银很诱人的,至少要镖头坐镇押送。你先按照这个月钱去招。招到人以后再说其它的。” 郭文想了想,咬牙说道:“好,那就先这般定下来。” 第一百零五章 惊闻 次日一早,卢林推门而出,便见得四处皆白,昨天申时飘起了雪花,飘落了一夜,天色极亮,积雪有两寸多厚。这雪终于是下来,下了这么一场大雪,卢林心中起了个念头,便纵身一跃,落在院中练起了明玉十八手。 待得十七式使完,走了一大圈,还差一小段就是一个完整的圆圈了,最后勉强连上第十八式‘六合广’使完,还差三四个足印就练成一个完整的圆圈了。卢林觉得似乎比以前略有些进步了,但是这明玉十八手最后一式不能贯通到前面十七式中就是不完整,心中暗自叹息不知何时才能练成。 卢林站着没动,仔细看了一下自己落下的足印,有三个足印明显重了一些,轻身术好像进步不了不少。卢林回忆了一下刚才使出明玉十八手的状态,略微调整了一下,接着又练了一遍,那三个足印落下之处还是重了一些,只是比刚才略轻了一点,卢林转身回到房中记下了这不足的地方,以后练习要改进过来。 卢林再出门的时候,黄云峰已经起来了,正在扫雪,卢林也拿着竹帚一起扫了起来,扫完雪两人便去了练武场,郭文和晓梅已经在了。回去过年的人还没回来,明天初八才会回来,这些天练武场的人稀稀落落少多了。 没过多久,三叔和韩空他们也来了,指点了一番郭文和晓梅的剑法。吃过早饭,三叔和大掌柜去了会客楼,韩空喊上曲风、郭文、晓梅、黄云峰、侯师兄、罗师兄……等人随后也都去了会客楼。卢林见状问道:“韩师傅,这都喊去会客楼是何事?” 韩空说道:“大掌柜前些日子让三爷帮忙传授些内功心法给临江坊的弟子们,之前展二掌派在的时候也帮忙整理了一下,三爷年前都归纳出来了,今天传给他们,明天人都来齐了就可以开始都传授下去。” 卢林问道:“韩师傅,那我不用去吧。” 韩空笑道:“卢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如今远不如你了,你那还需要去学。你自去忙你的事情就是。” 卢林和韩空道别了一声便回房去了,他如今最牵挂的是姜星冉,坐在桌前便准备研磨写信给姜星冉了。坐了有半个时辰,卢林也没写下一个字,心中有无数话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人心意都互相知晓,这些横生出来的枝节实在是令人生厌,此时两人远隔两千余里,实在是无从着手颇为无奈。 又想了一会,提笔先写起了百宝箱之事,问姜星冉有什么喜好要求,他会亲自做一个带去神都;又说了下和郭文商议的【江右商帮】之事,钱庄之事也略微提了一下,可能要和崔子芊见面合作也都说了一下,这事卢林必须提前说清楚,更是言及自己只是让郭文和崔子芊为主,自己是要出行的,以后这些事情都是他们两人去做;然后说到洛城之后会尽快赶去神都,最后倾诉了思念之情。至于曹长老和曹石的事情他没有提,想着去了神都再说,信中说起这些没有什么用。 写完信都已经午时了,去了饭堂吃饭,黄云峰说三叔上午传授了心法给众人,也都是以前铺子的人,下午还要继续,让众人改变修炼心法需要个过程,有不解之处都问出来。明天开始他们就开始修炼,三叔这几天都会来给他们解惑,其余弟子就由韩空去教了。 下午卢林在匠房开始琢磨铸刀的事情了,他需要铸造四柄刀,不是定制,也不用精铁精铜来铸造,打算用普通矿材铸造,也就那新的霜寒刀中要加点玄铁,花费不了多少时间,这样式样需要好好琢磨琢磨。一直到晚上亥时卢林才把图样画了出来,心里盘算怎么铸造也粗略写了一下,等到铸造完了再细细写清楚。 初八上午练完拳,卢林便将信让郭文去寄送了,郭文昨夜也写好了信给衡山派,刚好一并去寄送。郭文还想拉着卢林一起去,不料韩空却找了过来,带着卢林去了竹楼,说是有事情。 到了竹楼,三叔背手中拿着一张薄纸,神色有些沉重,见二人来了,便示意让二人坐下,卢林看着桌子上空空如也,便去烧水泡茶,待得坐下后,三叔说道:“年前展平离开神都回崆峒的路上,在萧关附近遇袭,来袭者五人,展平斩杀其中二人,重伤二人,自己也身受重伤,同行的马家大长老也是伤得不轻,那马家弟子受了轻伤,风大师无恙,随后他们兵分两路,风大师带着展平没有回崆峒,直接返回了神都。让那马家弟子带着马家大长老回去了。” 韩空讶异道:“三爷,神都往西北去都是崆峒的地盘,那展二掌派也是有数的高手,怎么会遇袭,还身受重伤?” 卢林想起一事来了,说道:“三叔,那年苏师兄去千锋照送信,在凉州遇见风大师的侄子风春云被人围杀,风春云那时刚从秦岭寻得赤云火石回去,后来我帮晗师姐铸剑缺少材料,云峰去信给风大师,风大师送来一些赤云火石,我用来铸弓了,我和云峰一人铸了一张弓。” 三叔想了想,说道:“阿林,这不一样,那风春云算不得什么厉害人物,围杀他的人也一般,流儿当时也能够对付。如今是展平也身受重伤,那来的肯定都是高手,五个高手对他们四个按理说是绰绰有余,也应该是知晓展平几人的行踪的,跟了不止一段路,不然不会等到萧关才动手。具体情况还不知晓,这过年消息来得晚了一些。” 韩空问道:“三爷,哪会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在崆峒的地盘对展二掌派动手。” 三叔说道:“我找你们过来,是有些揣测的,这般不要命的,还有这般实力的,只有【鬼门关】和【九幽使者】了,而【鬼门关】从未失手,那多半就是【九幽使者】了。” 韩空惊讶道:“【九幽使者】?” 卢林也问道:“三叔,是不是十五年前袭击姜大侠的【九幽使者】?不是自袭击姜大侠之后就销声匿迹了么?” 三叔说道:“多半就是他们了,对于【九幽使者】我算是有些了解,风大师也应该知晓一些,所以果断带着展平返回神都。” 卢林说道:“我看过记载说【九幽使者】失手三次才会放弃刺杀的。风大师是知晓这些的吧。” 三叔说道:“嗯,江湖传闻是这样,所以风大师怕前行还有刺杀,目标可能就是展平,这【九幽使者】十五年来不见踪迹,这次袭击是为了什么?” 卢林说道:“三叔,莫不是为了展二掌派新铸的【破军】?当时星冉和我说过姜大侠是拿到【破晓】之后遇袭的,幸亏【破晓】在姜大侠手中发挥了作用,不然不堪设想。但是他们后来也没有继续追杀姜大侠啊。” 三叔说道:“我要跟你们说的就是这个,江湖传说是传说,但不一定可信,或许是【九幽使者】自己传出来的,有些时候他们或许会追杀三次,造成这种传言出来了,其实并不是如此的,【九幽使者】哪里来的那么多高手去追杀,真当八脉高手是大白菜啊,谁都损失不起的。你们以后小心一些就是,不要过于惧怕他们,真遇见了沉着冷静一些,有时候反杀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 卢林和韩空都对视了一眼,讶异道:“反杀他们?” 三叔说道:“这展平应该是对【人器合一】有了领悟,有了突破,又有【破军】在手,不然真不好说了,对方不知道也没有想到这些,失算了。若是展平伤势轻一些,反杀过去或许还能够得手。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们没想到,那些刺客也没想到,才有效果,所以很多时候不要自己慌乱了。” 韩空听了说道:“多谢三爷教诲。” 卢林心中暗自想着,三叔这般说确实很有道理,这些刺客杀手,一味想着杀人,名声在外,只当人人都怕了他们,反杀过去真的是可以的。 三叔说道:“这事先告诉你们,以后多注意一些,阿林过一个来月就差不多要去洛城了,更要注意一些。不过【鬼门关】就没有太多的信息,他们从未失手,这是事实,但是他们出手次数极少。” 卢林说道:“三叔说的小子记住了。” 三叔接着说道:“老周也来信了,说龙城走镖的腊月二十九回来的,碰上了少见的秋雨连绵,耽误了十多天行程,从安南到邕州一带没有出什么问题,在东南各国行走有些折损,但比以前好多了。” 卢林说道:“永珍和兰纳那边的山贼比较多,想没折损很难。只能多加小心。这买卖是赚钱,但是凶险也是不小的。” 三叔说道:“厉害都清楚,哪有那么安稳的事情,这些走镖的货物稀少卖得如此贵还都抢着要,不是平白无故来的。都不容易。算了,这些不说了,去过一趟就有体会。阿林。你九叔教过你的那些杀手之道和韩空说说,让他们也跟着学一学。如今这般不安稳,多学点也好。” 卢林说道:“好的,三叔。” 韩空欣喜道:“多谢三爷。” 三叔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去吧。” 卢林和韩空便与三叔道别了一声一同离去了。 出得门来,韩空便说道:“卢公子,你没什么事吧。” 卢林说道:“暂且没什么事。” 韩空说道:“那卢公子就去我那坐坐,和我们说说九爷教你的吧。” 卢林笑道:“好,这就去。” 韩空带着卢林去了院子里的大客厅,有十余人正围着火盆喝茶聊天,见韩空和卢林来了,都连忙起身说道:“韩头、卢公子。” 韩空说道:“你们去把那些值守的叫回一半来还有那些休息的,一同听听卢公子给我们传授技艺。” 卢林赶紧说道:“韩师傅,切莫这般说,就是大家一起交流一下,我也不懂多少的。” 听得韩空发话了,客厅内顿时就有六七人出去了,韩空让人摆放好椅子,给卢林倒上一杯茶,便和卢林闲聊起来。过得一刻钟,回来了三十多人,以前这边只有二十三人,如今有五十多人了,还有十几个在值守。 韩空见人都来了,便让卢林传授,还让卢林端坐在上首,他们都坐在下面。卢林见状,赶紧说道:“韩师傅,这般不行,就坐在火盆边说,大家都自在一些。” 众人听了都大笑了起来,韩空他们便添了点柴火,分散坐开了。卢林便随意说了起来,将九叔教给他的观察一个人的形态动作习惯开始,说到步态的轻重、目光的落点、眼神流露出来的神态、手摆放的位置、兵刃的位置,说到后面还说了不少他当小厮的心得体会,那些察言观色之法,还有小四的劝解应对之道。 这一说就说了一天,午饭也在这边吃的,众人都听得极为认真,不时有恍然大悟的,拍着腿说果真是这样,以前真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说到晚上亥时卢林才回去,韩空他们听得不过瘾,让卢林第二天继续来说。 就这样卢林一连说了三天,期间轮值的回来都是韩空他们跟着讲,不明白的再问卢林。说了三天,韩空很讶异卢林那些察言观色是怎么来的,卢林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当小厮的心得体会,都托言在龙城学来的。 正月十二卢林开始准备铸刀了,先是将陈堂首的蛮刀改进了一下,刀身加长了一些,陈堂首的刀身短和刀法有关,这个当初在零陵城两人交流的时候说过,加长了能够事宜大多数刀客使用。卢林用了一天半就铸造出来了,然后将铸造经过写了下来,写得极为简单,拆分铸造工匠也能够看明白,匠师铸造个三五次也能够熟练起来。 接着卢林开始铸造横刀了,当初给魏定一铸刀的时候就是仿制这横刀样式铸造的,刀背加厚了一些,刀尖加锐利,刺杀也如剑一般锋利,锻造时更注重于韧度,这刀本是军中用刀之一,两军厮杀,若是韧度不够,劈砍冲击不了多少次就容易折断。这横刀卢林用了两天锻造出来,锻造完了同样将铸造过程写了下来。 上元这天上午,大掌柜将卢林和曲风、杨师傅、黄云峰这些坊里的大匠召到会客楼,拿出了十余本记录奇形异状兵刃的书籍让众人传阅了一遍,然后讲了一天的这些奇形异状兵刃铸造,这都是大掌柜这两个多月来查阅书楼总结出来,其中有不少是和风大师、莫大匠讨论过的。 大掌柜最后说这些奇形异状兵刃都是历年江湖中人突发奇想找到匠师和大匠铸造然后流传下来的,都不是江湖中人使用兵刃的主流,也只是让众人多见识一下,让众人可以多出一些铸造想法来。这些书籍也都任由大家抄录留存。 卢林粗略看了一下,大为惊叹,这些奇形异状兵刃可谓是千奇百怪,什么杖中剑、伞中剑、拐中刀、棍中剑、箫中剑、笠形旋刃、判官笔带机括弹射飞针、拄杖锤(杖头是圆形、方形、棱状都有,纯铁铸造)……林林总总有百八十种,卢林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有。 其中有种鹿角刀有点像铸造过的环了,形体小了许多,卢林对这个略感兴趣,还有一种楼兰刀,西胡那边的,如今用的人很少,这刀短小如匕首,卢林想着随身带一柄在身上也很方便,几次都在山间行走,剖杀野味若是用这种楼兰刀更方便顺手。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兵刃极为少见甚至都失传了,至于那些杖中剑、伞中剑还有琴中剑这些都是刺杀用的,真正对敌是不行的,只能是出其不意,被人知晓了就没有作用了。 吃过晚饭,黄云峰和卢林说去庐陵城看看花灯,去年上元他没去庐陵城看,只在林戴里看了看,远不如庐陵城的。卢林便和黄云峰一起去找郭文、晓梅带上章立东去了庐陵城,晓梅本想带着宗之去的,但是林老板死活不同意,说过两年才行。 路上黄云峰说起白天大掌柜说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兵刃比较有兴趣,尤其对杖中剑、伞中剑这些藏得精巧的制作更感兴趣,想研究研究,卢林想着这都是江湖人的智慧,那些奇思妙想对于黄云峰研究机关术来说很有帮助,也是支持鼓励黄云峰去研究,反而和黄云峰说起曾经给黄云英铸造过笛子,里面藏有飞针之事,黄云峰听了便说等百宝箱安排好了让卢林教他铸造。 一行五人到了庐陵城也没有去打扰谁,把马车停在了铁匠铺,然后直接去了半苏桥,买上了花灯,然后一路放到习溪桥,这时已经是人山人海。放完了花灯再回到南湖桥随着人群慢慢一路看过灯市,卢林从放花灯开始就想着姜星冉,没有什么兴致,想着若是伊人在畔那该多好。忆起在升龙城、在永珍、在兰纳的日子,不禁觉得怅然若失。 亥时左右,五人才回到铺子,章立东高兴得很,一路上雀跃欢呼不停。最后回来睡下都已经是子时了。 第一百零六章 定址 十六中午,戴老板安排漕帮的人将夫子们都接回了临江坊,玉宁也和庐陵城的学子一起来了。卢林想起黄云峰今年要去参加院试的事情,去和大掌柜说了一下,大掌柜听得惊喜,没想到黄云峰数算如此之好了,这对【临江学堂】来说是个大好事情啊。 大掌柜去找夫子们商议了一下午,夫子们觉得也不错,还提议说可以请范先生来传授一下数算之学。大掌柜又去找范先生说了一下,范先生答应可以开一个数算,只是他没有太多时间来教授,每月只能来讲个三天,其余时间郭文、晓梅和黄云峰也可以讲一讲。大掌柜想了想,先开起来,以后再去寻觅几个数算夫子。第二天大掌柜就和戴老板去太守府和学院报备一下,【临江学堂】也要参加院试。 到得正月十九的时候,卢林将苗刀和改进后的霜寒刀铸造了出来,连同走镖用的刀都交给大掌柜去了。大掌柜看过卢林的铸刀和写下的铸造过程,仔细分析了一下,觉得横刀、苗刀、卢林走镖用刀可以让杨师傅安排坊里开始分工制作。 对于卢林走镖用刀,大掌柜让卢林取个名字,卢林说这都是坊里制作不如就叫【临江刀】吧,若是能够得到江湖人青睐,对于临江坊来说是个好事情,大掌柜觉得这刀极为适合江湖人使用,这名字以后对临江坊很有助益,并让卢林去教一教工匠们铸造。 自从临江坊建成以来,卢林还从未在大匠房干过活,以前在铺子里从小就跟着杨师傅、曲风他们后面最初打水、烧火,然后就是帮着拿火钳夹住煅烧得通红的铁胚……这些铸造工序熟稔,分工制作是黄云峰和他商议出来的,他还没真正见识过。 正月二十开始卢林都在大匠房教匠工制作临江刀,正月二十二下午田少光来了,带了两个雁荡弟子一起过来了,这回没去庐陵城,直接来的临江坊,到了林戴里打听了一番,中午在林戴里吃过午饭过来的,上次是要匆匆赶回师门去,就在庐陵城的铁铺带了一些兵刃回去,不成想掌门见了就欣喜,临江坊品鉴会他来过,也见过临江坊铸造的神器,一直想来临江坊定制购置兵刃,但听闻求铸的人多,路途遥远又没什么人引见,就暂息了念头。 卢林让郭文在风云酒楼定了个小雅间,下午他带着田少光去会客楼见了章闽江,看了下坊里铸造的兵刃样式,然后跟着章闽江去找戴老板了。这些天戴老板和林老板年前得了大掌柜的安排,要将坊里的兵刃发卖,林老板不管事,都让戴老板去安排了,戴老板让漕帮通知了不少门派前来,定在二月初一发卖。 雁荡是刀宗,用的都是刀,田少光和两个雁荡弟子见过刚铸造出来的临江刀就顿时定了下来,每年要一千柄刀。晚饭席间卢林和田少光聊起了走镖之事,田少光是走了两趟了,经验更多一些,对于第一次被劫镖极为不甘,心有郁结,待得第二次才算出了口气。这次是要去青龙帮再走一次镖。 卢林便说起这边临江镖局已经初五出发去了,田少光听闻后颇为惊讶,待得知是和零陵城三大镖局联袂走镖,也是羡慕这走镖队伍实力。他本是要二月初赶到龙城去的,听得已经临江镖局已经先行一步也不着急赶去了,龙城不会一下子就连去三个镖队走镖的,那样带去的货物卖不上好价钱,估计会多等个半个月青龙帮和烈火堂才会陆续安排走镖。 田少光对卢林和姜星冉极为感谢的,问道:“卢公子,那蓝镖头还会来走镖么?” 卢林说道:“蓝镖头已经回神都去了,多半不会再来走镖的。” 郭文听了半天后,起了心思,借机问道:“田镖头,不知你对于来临江镖局走镖有没有兴趣?” 田少光说道:“少掌柜,你这临江镖局若是会去走东南镖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郭文赶紧说道:“这不是刚去了人探探路么?以后肯定会经常走的。” 田少光说道:“若是这般,是可以的,只是卢公子刚才说的,临江镖局还不能单独走东南镖啊,还得依靠零陵城的镖局。若是卢公子带头,就凭卢公子在龙城的名声也不是问题。” 卢林想了想说道:“田镖头,你是青龙帮招的人,是青龙镖局的镖头,我就不好说什么了。” 田少光问道:“卢公子,这镖局你做主么?” 郭文连忙说道:“田镖头,这镖局暂且是我做主,但是卢林和我是兄弟,这些都好说,他做主也是一般无二。” 田少光说道:“卢公子,若是如此田某可以来。” 卢林笑道:“田镖头,你若来自然是欢迎之至。只是我不怎么在这边的,有什么条件你提就是,今日我们都在,你尽管说。” 田少光问道:“卢公子还有什么安排么?” 卢林说道:“再过个把月我就要去洛城,然后还要去神都。怕是一年也不会在此了。” 田少光略一思索,笑道:“是咯,今年有神都大比,卢公子这般人物自是要去的,不知蓝镖头会去么?” 卢林说道:“蓝镖头也会去的。” 田少光说道:“那就等我走完这趟春镖就来如何?” 郭文说道:“那就多谢田镖头了。” 田少光接着说道:“我来也没什么要求,每年安排我走一趟东南镖。待遇就和青龙帮给的一样就可以了。我这两个师弟这次买完兵刃回去也可以和师门说一下,先来些弟子当当镖师趟子手。” 第一百零七章 合作 郭文拉着卢林来到卢林的房间,坐下后,郭文算了一下说道:“小林子,如今买这镖局的地要两万两银子,盖起来也要个三四万两银子。客栈旁边那七块地盖起来也要个几千两银子,钱庄的预留地我岳父和戴老板也答应了,但是没说钱的事,怎么也要给个万儿八千的吧。” 卢林说道:“这些都是该花的钱,现在我们两个加起来有二十多万两银子了,要花多少就花呗,这前面做好来,后面省事。银子够用就不算事。人呢?才是关键,镖局要招人,镖师趟子手好办,镖头可不好招的;青梅客栈这边铺子开起来也要人啊,伙计,掌柜都要啊。” 郭文听了苦着脸说道:“小林子,这般说来还真不容易。我这一人是忙不来的,你过一个月就要去洛城了。” 卢林说道:“小文子,你莫苦着脸,洛城我这肯定是要去的。药铺你也开了,桌子你也卖了,大掌柜那天不也说了,云峰只管放心将百宝箱制作出来,买卖的事都由你去做么。大掌柜这般说了,那你得自己有信心做好来。” 郭文是想把买卖做大来的,还想开钱庄,这野心是不小的,如今却是有些发愁,说道:“之前开药铺我岳父帮了许多的,后来卖桌子文英也帮了许多,这如今就我一人,真没有多少信心的。你之前就和我说过找人手,这一时上哪找去啊。” 卢林拍了拍郭文的肩膀说道:“小文子,自信一些,药铺买卖和桌子你做得很好,虽说是依托临江坊做起来的,但也做出来了不是,你也别想太多,等云峰的百宝箱制作出来了也把百宝箱做起来,端午后走镖的回来了,你和崔家商议下合作买卖就是了。崔家经商做钱庄,你好好合作就是。” 郭文眼睛一亮,说道:“说到崔家,他们管事的应该和任师傅、徐志远他们一起回来的。” 卢林说道:“三叔还没说让我何时动身,这些日子我应该还在的,崔家人来了,我就和你一同去说说。” 郭文“嘿嘿”一笑道:“他们初五去的,这几天应该就会回来的。小林子,崔家来人了你可别不去啊。” 卢林笑道:“就是崔子芊姑娘来了也无妨的,该怎么谈就怎么谈呗。”卢林嘴里是这样说的,但是心中打定主意不和崔子芊单独谈话,万万不可再惹非议出来,姜星冉那边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自己在临江坊惹出非议来真说不过去了,三叔也因为崔子芊的传言警醒过自己,断断不能再因为此事出现风波来。 正月二十五,临江刀铸造出了五百柄来了,上午雁荡两个弟子便付了银子,中午吃过饭带着刀雇车离去。大掌柜说这临江刀可售四十两银子一柄,郭文因为田少光答应来临江镖局,这批刀便按三十两银子收的钱,先卖雁荡刀宗一个好,以后再来就是四十两一柄了。 下午临近酉时,卢林在大匠房和匠师说着一些铸造临江刀的细节,郭文找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小林子,一会去风云酒楼吃饭,有人请你。” 卢林听得诧异,问道:“还有人请我吃饭?谁啊?” 郭文说道:“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你先忙你的,我就在这坐会等你一起去。” 卢林见郭文不说,便继续和匠师讲了一刻钟左右,这才和郭文一起去,途中郭文说要喊上黄云峰一起去,两人便去机关坊找黄云峰去了,见到黄云峰,郭文说道:“云峰,那百宝箱你这还有几个?” 黄云峰说道:“我这些天没怎么制作,就做了两个,大多时间都在机关坊这边琢磨这百宝箱怎么分工制作。” 郭文说道:“那就两个都带上,我们一起去吃饭。” 黄云峰“哦”了一声,便去拿了两个百宝箱出来。三人就一同去了风云酒楼,进了门,掌柜就说道:“少掌柜,卢公子,他们都在甲一。” 三人一进甲一,二十人的大桌子,坐了十几个人,都是临江镖局的人,任子风也在,晓梅也在,中间正是崔子芊,卢林顿时一愣,随即拱手说道:“任师傅,你们都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然后又对着崔子芊说道:“崔姑娘,你也来了。好久不见啊。” 崔子芊应该是略做打扮了,没有向晚、徐志远他们那般风尘仆仆的样子,容光焕发,明艳照人,横了一眼卢林说道:“怎么,卢公子不欢迎?” 卢林赶紧说道:“崔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欢迎,肯定欢迎的。” 向晚说道:“卢兄弟,来这边坐。”他的位置这边空着三个座位,而且和崔子芊隔着三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再旁边是任子风,卢林略微看过一下,觉得是个江湖好手,应该是个保镖护院,崔老板安排来看护崔子芊的;那四十岁左右的多半是崔家人了。崔子芊另一边则是徐清、肖瑜、晓梅和衡山派弟子,。 卢林、郭文和黄云峰三人便依次坐在向暖旁边,菜正上着,任子风说道:“卢公子,我们未时回来的。” 卢林问道:“任师傅,此行还平安吧?” 任子风说道:“去的时候初七那天在茶陵一带遇见了一伙山贼来劫镖。说来和你也有些干系。” 第一百一十章 招募 回到临江坊后,卢林躺在床上,思念着姜星冉,再想想今天的事情,心中有些怅然。婴宁出嫁了,婚事算得是圆满如意了,太守府、驻防兵、守备营有品级的人都去了。婚宴设在宝云阁,卢林记得那年婴宁院试后,曾副总兵也是在此设宴的。这宝云阁靠近南边一点,老板似乎与驻防兵关系不错,画舫在南湖桥,靠近内城一些,以前都是商贾多,如今内城的人也经常去画舫吃饭的,两个大酒楼在庐陵城一南一北各据一端。 中午宴席的时候,崔子芊也来了的,容颜出众的她略做淡妆也是极为引人注目,和卢林坐在一桌,本想和卢林说说话的,只是隔着郭文、晓梅、冯清容她们几人,周贞和张芷坐在崔子芊旁边,听得崔子芊的身份后就一直和崔子芊说着话,到得后来,不少庐陵城的老板见到也都来和崔子芊照了个面敬了杯酒。 下午在徐志高家坐了会,婴宁出来的时候,粉面朱唇,艳丽照人,这么多年看惯了的大辫子已解开,盘起了一个新妇的发髻。当卢林见到那一刻还一时失神,这是数年前曾经在心中幻想过的景象,片刻后卢林就平静了下来,心中想着的是早点去神都。 回来前他们还去了一趟王长史家,王长史说王文英来信了,让他们三月前赶到神都就行,王长史就和郭文商定二月十二从盐码头走。冯清容到时候也会跟着王长史一起去神都。 戏台这边林老板和戴老板已经将兵刃发卖完了,二月初五上午郭文领着临江镖局的人在戏台布置起来了,披红挂彩的,还买了不少红纸请【临江学堂】的夫子写了一些文章,在戏台四周张贴起来了。还有告示说若是来参与临江镖局之人入住青梅客栈半价。 下午的时候卢林将给黄云英和陆姨她们的百宝箱制作出来了,前面两个慢了一些,花了四天时间,后面两个三天就制作出来了。明天可以开始给姜星冉制作了。 二月初六早上卢林又跟着三叔去山顶练了一上午。下山时和三叔说起初八镖局招人之事,请三叔也过来看看,三叔也答应了。 晚上郭文找到卢林,说下午的时候,临江镖局来了不少人,原来是净居寺的弟子,比郭武、徐志远他们晚一年入门的,如今也都出师了,听得师兄们都在镖局,就约好了一起来了,有十二人,趟子手是没什么问题的,都是自家师兄弟,知根知底的,来了都收下了。 二月初八,临江镖局的人都早早就都去了戏台张罗起来了,郭文和晓梅练了半个时辰就过去戏台那边了,卢林吃过早饭先去了竹楼,韩空和任子风也在,然后同三叔一起去了戏台。走到牌坊下,远远望去已是人头攒动,不知来了多少人。卢林本想领着三叔到前面去看的,但是三叔说远看就行,都是习武之人,眼力都好得很,远看近看无所谓的。 四人随着人群站在后面僻静些的地方看向戏台,卢林打量了一下四周,约莫有四五百人,其中不少人是林戴里的,究竟来了多少人是应聘临江镖局的就不清楚了。戏台上都是临江镖局的人,还有几张大鼓,四周都是议论纷纷,声音不大,嘈杂得很,过得一会,鼓声响起,响了九下,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见戏台上郭文走上前,郭文拱手团团一揖,大声说道:“诸位,在下郭文,忝为临江镖局管事之人,今日是我临江镖局招募之日,广招各路英雄好汉,各种条件和待遇皆张榜于两边,有意者请登台。”说完后又团团一揖,然后退了下去。 戏台上此时两边各站了七人,左边是徐志远、杨明远这些净居寺出身的弟子,右边是衡山派的弟子,后面摆了一张桌子,晓梅坐在那里;中间摆放着平日里临江镖局诸人习武用的大石锁和试刀石、试剑石。刚才四周安静的人群又开始议论起来了,卢林听得周围一些人说“李兄,你去试一试。”“赵兄弟你不去试一试?”“乌老二,你不是自诩当个镖师不是问题么,上去啊。”“雷老弟你先上去试试,为兄随后就来。”…… 一时间台下躁动不已,但是无人登台,场面似乎有些尴尬。卢林问道:“三叔,这些人都想去又没人上去,这是为何?” 三叔笑道:“这些人都不愿打头阵,都盼着有人先去,等到有第一个了就会有第二个。” 任子风说道:“三爷,要不要我去喊几个人过来上去捧捧场,热闹热闹。” 三叔说道:“来了这么多人,肯定都是想上台的,再等等就是。等会你们也好好看看,这大多数都是江右的,还有些三湘过来的,等会你们也好好看看他们的功夫。” 又过得片刻,只见一个十八九岁胖胖的少年跃上戏台,拱手说道:“在下剑邑丁觉,想来贵镖局当个镖师,请赐教。” 卢林见得这第一个上台之人,便仔细看了起来,这自称丁觉的,圆头虎脑的,眼睛似乎有些睁不开的样子,身量倒是不低。 这时向晚站了出来问道:“丁觉兄弟是用兵刃还是拳脚?” 丁觉说道:“拳脚吧。”说着将腰间的刀放在一旁。 向晚摆了个架势,说道:“丁觉兄弟请出手。” 丁觉也不客气,一个弓步上前右手就是一记虎抱头;向晚侧身一闪,左手一挡反手就回了一记直拳,丁觉转身踩脚反掌拧手,上步冲天炮,向晚也不含糊,左脚足尖一踮,旋转到丁觉身后,然后右脚落地一个弓步一记马步横打攻向丁觉腰部;丁觉跟着向晚转身,左手向下格挡,右手出拳击向向晚咽喉;向晚仰头左手格挡住丁觉的拳头,丁觉此时拳头已经够不到向晚的咽喉了,向晚右手顺势将丁觉左手一带,继续拳击丁觉腰部;不料丁觉突然间展开拳头为掌,手指划向向晚咽喉,向晚顿时一惊,右脚站住腰部一挺头继续向后,左脚顺势提向丁觉。 卢林看得这丁觉变招极为犀利,这拳法眼熟,似乎就是有些眼熟,便问三叔:“三叔,这人的拳法是什么拳法?” 三叔说道:“这是六合拳,还有六合指,刚才那变拳为掌就是六合指了,这人拳法不错,能赢。” 卢林接着问道:“三叔,这六合拳和形意拳似乎有些相似。” 三叔说道:“都是少林寺传出来的功夫,形意拳借鉴了六合拳的手与眼合,步与身合,心与力合;然后就形成了心意六合拳,又不想和六合拳牵扯,后来就叫形意拳了;但是缺少了六合拳的刚猛威势了。” 卢林接着仔细看了起来,这丁觉拳法熟稔得很,围、拦、截、卡令向晚渐渐守多攻少了,而且这六合拳比之当初所见李鹤林使出的形意拳强了不知多少,卢林第一次出手和人相斗就是李鹤林了,所以记得很清楚。 这丁觉的六合拳一势两招连攻带防,可谓是攻守兼备,步法也简单,就是虚步、弓步、马步,但是进退自如,攻击时冲拳、推拳、踢腿、弹腿、飞脚都是配合得很娴熟,侧击、肘击、后撞也是不时来几下,退避闪躲也是极为灵活。 不过半刻钟,向晚便跳了出去,拱手说道:“向晚拳脚功夫不敌丁觉兄弟,这镖师当得,请来这边登记。” 说着便引丁觉去旁边桌子那边登记。 这时马上又有人上来了,那人说道:“在下剑邑丁剑,是刚才丁觉的兄长,也来贵镖局当个镖师,请赐教。” 袁少波站了出来,说道:“不知丁剑兄弟用兵刃还是拳脚功夫?” 丁剑说道:“刚才三弟是用了拳脚功夫,我用剑吧。” 卢林看了看丁剑,个头比那丁觉矮了半个头,有只眼睛似乎受过伤,眼角有疤痕,年纪二十四五的样子,再看下刚才丁剑走出来的地方,还有两人,一男一女,女子约莫二十五六,比这丁剑大一些的样子,身形高挑,容貌清秀;那男子二十一二的样子,个头和丁剑差不多,身板和丁觉差不多,但是敦实得很,丁觉给人感觉是略胖,这人是壮实,一脸憨厚的样子。 丁剑和袁少波斗了有近一刻钟,两人不相上下,过后袁少波也带着丁剑去晓梅那里登记去了。 接着就是那一男一女陆续上台了,台下众人也见到这四人是一起的,也没有谁争着上台,剩下那男子叫丁时,和肖智对上了拳脚功夫,丁时比丁觉略胜一筹,肖智却比不得向晚,不到二十个回合便败了下来。 最后那女子上台了,自称丁帆,用的是剑,衡山派这边是徐清出手了,两人斗了有一刻钟,徐清胜了一招,若说剑法,这丁帆比丁剑还厉害一些,只是衡山派本就是以剑法为长,刚才丁觉和丁时的拳脚功夫都胜过了,不想临江镖局太折了颜面,便让如今剑法最好的徐清出场了。 卢林仔细分析了一下这剑邑来的丁氏四人,丁帆差不多是修炼到奇经七脉的样子,丁剑次之,六脉左右,剑法也是丁帆更胜一筹,丁时和丁觉应该都是奇经四脉的样子,剑法不知道如何,拳脚功夫还可以,丁时拳法势大力沉,应该胜过丁觉一些的。 有了这剑邑丁氏四人开了头,待得丁氏四人都过了关登记当镖师去了,果然,后面的人都接连不断的上场,一上午斗了有近二十场,去登记的除了丁氏四人,还有九人,另外那些输了的郭文说他们可以去当趟子手,日后武艺提升了再升做镖师,但是只有四人去登记了,其余人都不甘心,没有去;至于来当趟子手的也不少,有四十人左右上台来试了试,过关的有二十五人。 午时二刻的时候,郭文站了出来说道:“诸位英雄好汉,上午就到此为止了,请各位吃过午饭再来,未时准时开始。” 看的时候吴仁路过,看见三叔四人,连忙上前问候,三叔便让吴仁留个小雅间,点了几个菜让吴仁准备。 中午三叔让卢林喊郭文和晓梅一起来这边吃饭,席间,郭文兴奋得很,这兆头不错,问道:“三掌柜,这些镖师水平如何?” 三叔分析了一番说道:“这一上午只有丁氏四人不错,其余九个就一般了一些,那些趟子手也是勉勉强强,那四个应聘镖师不成去当趟子手以后也可以当得镖师的。” 郭文看了看任子风,问道:“三掌柜,不知会不会有任师傅这般身手的人来当镖师?” 三叔笑道:“这几百人中,至少有十几个有这般身手,愿不愿意上台就不知道了。” 郭文听了欣喜道:“有这么多啊,三掌柜,下午让任师傅来帮镖局试试招如何?” 三叔说道:“子风去帮帮忙就是。” 任子风听了赶紧说道:“子风遵三爷的吩咐。” 郭文接着问道:“三掌柜,这数百人中可有镖头般的人物?” 三叔说道:“可能有吧,到了这水平不容易看出来的。这几百人也看不完的,愿意来的自然会上台的。” 郭文听了就不再问了。吃过饭,三叔便回竹楼去了,留下韩空和卢林他们继续在这。 下午未时准时在戏台继续开始了,上午还冷场了半盏茶的工夫,下午一开始就立马有人上台来了,倒不是镖师,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要当趟子手,接着就是近百人都是趟子手,留下了六十四人,申时左右才有人上台来要当镖师。 任子风出手两次与对手战了个不相上下,郭文见了大喜过望,等到登记后才发现有一人叫张羡,是阁皂山的弟子;还有一人是三湘过来的,叫李彦思。阁皂山还有两个弟子,都是和衡山派的弟子交手过关的。 一直到酉时过半,一天下来总共有十五个镖师过关,趟子手是八十九人。这一天下来已经有两百多人上过台了,有这结果,临江镖局众人都是大喜过望。台下还有一小半人没有上台,郭文最后说道明日辰时三刻继续,来应招之人去青梅客栈住宿,青梅客栈这几天都是半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断臂 卢林如此干净利落,刘子开见状,有些愕然。此时他有些不明所以,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又想不出什么来,但是话已经撂下了,这台上台下五六百人在看着听着,这是林戴里,五大派五大世家都有铺子的,这时退缩不得,接过笔来写下自己的名字,咬破手指按了上去。 见刘子开签字画押了,卢林拿着那生死状说道:“诸位,生死状已立,这就张贴起来,生死无怨。”说着就将生死状递给郭文:“小文子,把这生死状贴在台柱上。” 郭文接过生死状,手都有些哆嗦了起来,韩空说道:“少掌柜去贴了吧。”说着眼睛一扫前面,看见三叔和任子风站在远处看向这里。 卢林没管这些了,提着刀站在戏台中央,说道:“请!” 刘子开提剑上前,恶狠狠的说道:“小子,要找死那就别怨谁了。”说着就是一剑刺了过来,凶狠无比。 卢林拔刀猛的就是一招力劈华山直接一斩而下,刘子开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手腕一扭,避开卢林这一刀,斜上一招挑帘式刺向卢林;卢林顺手一招寂灭刀法贴着刘子开的剑身顺势劈了下去,刘子开手腕转动剑身一绞一招白云出岫直接刺向卢林面门,卢林横刀在身前往上一挡,刘子开内息运气欲压下卢林的刀继续刺向卢林的面门,卢林见状也不退缩,内息灌入刀中,他自信自己铸造的【秋水】必是胜过对方的剑,刚才他看出刘子开的剑比得上神器了,两人就这样硬拼了一招。 “铛”的一声,两人刀剑硬碰硬来了一下,只见刘子开的剑刃崩了个小口子,卢林退后了两步,那刘子开退了三步,卢林感受到对方的内息应该是四脉,却不如他醇厚,而且他也明显感受这些天三叔操练他提升了不少。 刘子开看了看自己的剑然后又看了看卢林的刀,眼中露出惊惧之色,说道:“你这是什么刀?怎么可能磕坏了我的剑?” 卢林握刀垂眼说道:“你的剑很好么?你不知道这里是临江坊么?” “不可能,临江坊没有这么厉害的大匠,铸出这样的刀来。”刘子开不敢置信的叫道。 “你这不是见识到了么,继续吧。”卢林抬眼看向刘子开。 “你是什么人?临江坊没你这号人。”刘子开退后了两步。 “原来你早打听清楚了,诚心来找事的啊。”卢林说完便是一刀劈了过去。 李子开见状横剑一挡,气势已经弱了下去。卢林可没有客气,听得前面几句话就知道这刘子开就是来找事的。那刘子开一连金雁横空、白虹贯日、钟鼓齐鸣、金玉满堂数招抵挡了起来,再无刚才攻击凌厉之势了,偶尔还击几招蜻蜓点水、燕子掠波、三环套月、风卷荷叶再也不敢和卢林的刀硬碰硬了。 卢林和他斗了一会,心中有数了,并不急于求胜,这刘子开也是四脉高手,先拿他练手,试一试三叔传授的【南源刀法】如何。 就这样斗了两刻钟,卢林对【南源刀法】领悟更多,确实不俗,平常练刀也只是和三叔交手,多数时候都是被三叔打断,哪有现在这般痛快,刘子开越斗越是心惊,气势弱了,这攻势也不行了,前面还可有三四成的反击,到得后面更是疲于防守,明显感觉到卢林胜过他一筹,而且卢林不急于击败他,似乎是在拿他练手,这刀法前面一刻钟还有些滞涩,后面是越来越熟稔了起来。 台下人看得起劲,不时叫好起来,也不知是为谁叫好,刘子开心中知晓自己情况,这那是生死状拼杀,再这样下去怕是等着被杀,后悔不已,这临江镖局的情况他早打听清楚了,昨天也看了一天,今天上午看了一上午,下午该上台的人都上得差不多了,这临江镖局所有人都出过手,就郭文和晓梅没有出手,而且招募人手要结束了,他本来还想让人先出手试一试的,结果有人去应聘当镖头,他仔细看过韩空的身手,绝不是他的对手,这才上台,结果不出所料。 刘子开万万没想到后面卢林出现,这人他完全不知晓情况,临江镖局自从走镖以来他是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以为是个愣头青,居然还签了生死状,这如何收场?难道自己就要亡命于此。这春寒料峭时节,此时刘子开拼命抵挡,额头冷汗涔涔,脚下步法也开始乱了起来。 又过得半刻钟,刘子开完全是吃不住了,猛的发力拼了几招,跳到一旁,大声说道:“在下认输,请高抬贵手。”说着低头弯腰握剑倒持拱手。 卢林斗得酣畅淋漓,郁气也舒泄了许多,但是对眼前人可是没有一丝好感,话里话外都是来找事的,若是实力差点怕是要三叔出面了,没有三叔在,临江镖局今日是难以善罢甘休的,冷声道:“怎么高抬贵手?刚才你放言我临江镖局没一个能打的么,要当总镖头么?你功夫好就这般做人做事么?生死状签了,张贴在那,台上台下几百人都看了,怎么?这就求饶?有这么便宜的事?你问问大家可有这般好事。若是胜不得你,这临江镖局岂不是跟你姓了?” 刘子开听得这话,心里是叫苦不迭,本来就是来搞事的,来的时候也没想到结果居然是这样,小命要紧,此时不低头更待何时,恭恭敬敬说道:“卢公子,是我猪油蒙了心,一时犯浑,还请高抬贵手,饶我贱命一条。” 第一百一十三章 挑明 二月十二一早,吃过早饭,卢林就和郭文乘船去了盐码头,王长史家的货物已经让戴老板安排漕帮的人送到码头,临江镖局的人去舒家窑装瓷器到临江渡。 到了盐码头,王长史一大家人都在,大大小小带去神都的什物着实是不少;冯清容也来了,卢林将百宝箱和信交给冯清容,到了神都见到王文英让她尽快按照信上地址送去。郭文见卢林又是给姜星冉写信,笑道:“小林子,你和这蓝镖头关系非同一般啊,等你们神都比完了也引荐到临近镖局来啊。” 卢林“嘿嘿”一笑道:“若是她来了,她可是要当总镖头的。” 郭文诧异道:“小林子,你认为行就让他来当就是。我是真担心我镇不住的。” 卢林说道:“小文子,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说这些还早。” 冯清容听了说道:“卢林这般说来,我到了神都跟文英一起去见见。” 卢林想着过两日就要离开了,回来都要年底了,姜星冉的事也是要见分晓了,笑道:“嗯,你和文英才女去见见也好,莫惊讶就是了。” 郭文见卢林这般神色,问道:“小林子,难得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卢林咳了一下说道:“嗯,算是吧,神都大比肯定是要名列前茅的。”他相拿着【秋水】的姜星冉至少要进十六的,或许更前一些。 冯清容讶异道:“卢林你这般说来,定要好好见见,到时候你来神都我多半还在的。” 卢林想了想,说道:“文英才女多半还有想法的,你见到她可以好好讨教一下。” 冯清容问道:“啊,文英还有想法?之前怎么没听她说起?” 卢林说道:“她回神都之前和我说过可能会去龙城的,我也不知晓文英才女如今怎么样了,不知在内阁那边说过没有了?” 冯清容惊讶道:“文英去龙城?不去西北建城了?这是为何啊?” 卢林推诿道:“我也不是很清楚,等你去了神都见了文英才女就知道了,或许那时候她都差不多准备要去了。” 郭文也讶异道:“文英去龙城?可有什么说道?” 卢林说道:“文英才女比我们想得多想得远,她自有考量的。” 冯清容听了在一旁思索了起来。 过得两刻钟,王长史的什物都装上船了,众人都上船去了,王长史和相送的人一一道别,太守也来了,这一送别也用了近半个时辰,等船到了临江渡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临江镖局的人已经在另一艘船上等候了,码头上还有不少瓷器,要装这艘船。昨天郭文带人去舒家窑挑了三窑的瓷器。巳时过半的时候,两艘船出发了。 卢林和郭文回临江坊,路上卢林说道:“小文子,这两天和崔姑娘定个时间说说钱庄的事,明天我要铸刀,十五我就要去洛城了,这些事情要早些说定,我回来最早也是年底了。” 郭文说道:“这么早去?” 卢林说道:“嗯,三叔说途中有些事情。” 郭文说道:“好,那就后天吧,我等会去和崔姑娘说一下。” 回到临江坊,卢林去铸刀去了,将那楼兰刀的图样略作修改,按照自己在尽兴楼切肉剔骨的方式略微改进,使这楼兰刀更适合剖杀野味,整柄刀长九寸,刀柄三寸半,无论是斜插腰间还是横放的腰带内都可以,锤锻之时多注重锋锐,到得晚饭时才铸造成形,明天上午再细细打磨淬火就可以了。 戌时郭文来找卢林,说道:“小林子,明日午时去风云酒楼吃饭,定了个四人雅间,和崔姑娘说好了。” 卢林说道:“好啊,没什么问题。” 郭文说道:“小林子,我们两个先商议商议,明日该如何和崔姑娘谈。” 卢林想了想说道:“当初和崔姑娘在阳海山中逃亡的时候,曾经问及一些情况的,崔老板最早是做当铺的,早前是什么都当,只管赚银子,后来发觉有些买卖伤天害理就逐渐收手了,把这些买卖剔除了,名声也渐渐好了起来,然后零陵太守找到崔老板,提议崔老板弄一个钱庄,把军饷和俸禄放到钱庄,太守和守备可以随取随用。” 郭文一听,两眼圆睁,极为讶异的感叹道:“居然还可以这样,难怪你之前问我爹和太守关系如何。” 卢林说道:“那几天在阳海山中也是无聊得很,拼命的赶路,开始只是想崔姑娘怎么被盯上了,那黄总捕头为何这般行事,然后才说及到这些,你说想开钱庄,这崔家又是开钱庄的就顺口问了问,没想到崔姑娘竟然精于此道,就多请教了她,然后她说要来答谢,我想着先让你和崔姑娘认识认识,这些崔姑娘说的时候叮嘱过我的,我答应她不传第三人耳,如今钱庄要开了,这些我不说明日崔姑娘也会说的,就先和你说下,你也有个准备,崔姑娘她更懂个中缘由的。” 郭文听了沉思了一会,说道:“这般确实是极为机密,崔姑娘能够对你说及这些,对你是感激救命之恩也是相信你的。” 卢林说道:“嗯,多半是这样吧,开钱庄当初崔老板只有二三十万两银子,太守在其中出力多少,还有多少商股在其中不知晓了,肯定是有的,那些存银子取银子放银子收利息这些我们都是不懂的,都要向崔姑娘请教,小文子,这以后都是你的事了。崔姑娘说这太守、守备各要分走二成利的,这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郭文说道:“这买卖赚了分给他们各二成不是什么问题,现在太守虽说和我爹关系不错,可这些年来的军饷和俸禄肯定也有去处的,多半还要想法子,这都是不能拿出来的说的,我知晓其中厉害的,不会轻易和人说的。” 卢林说道:“庐陵城的大小老板不少,身家比得上崔老板的可没两个,放眼江右怕也找不到多少来的。我们这钱庄开起来一百万两银子打底,在庐陵城来说是头一份了,到时候拉来庐陵城和林戴里的商股或许也会有助益的,明日和崔姑娘说说这些情况,小文子,这些你来说啊。” 郭文笑道:“小林子,你就这么不待见崔姑娘啊。” 卢林说道:“不是不待见,传闻这么多,我又没这心思,这样容易耽误了崔姑娘,很不妥当。” 郭文说道:“这事晓梅也和我说过的,确实对女子来说不好的,只是崔姑娘不介意这些,我们也没法子的。晓梅、文英她们这些女子谁都看得出崔姑娘是钟情于你的。” 卢林颇为苦恼道:“明日去见崔姑娘这些也要说明的,买卖归买卖,不能混为一谈,谈妥了你们好好商议钱庄的事,谈不定这钱庄就再晚些开吧,小文子,你就再去学学再说了。何况我这一去至少是要到年底才回来的。” 郭文说道:“嗯,是这么个理,我回去琢磨琢磨,和晓梅商量一下,明日上午先去探探我岳父的口风,听听他有什么看法。” 卢林笑道:“小文子,你去吧,之前【江右商帮】你就琢磨得很好的,做这些你比我厉害多了。” 郭文起身道:“小林子,习武铸造比不得你,这做买卖下了很多工夫的,再不行就说不过去了。”说着就回去了。 次日上午,卢林巳时过半时将那楼兰刀铸造出来了,再开锋打磨好了,配好刀鞘,把玩了一下还算满意。午时郭文就过来了,卢林看了自己的衣服,想着换身干净的衣服,便去了房间换衣服,想起还有两瓶檀油,便拿出一瓶找了个小木盒子装起来,揣入怀中,剩下一瓶是准备去洛城送给筱筱的。 卢林出来后,两人便一同去风云酒楼,途中郭文说本想拉着晓梅一起来的,但是和大掌柜说过后,大掌柜不赞成,晓梅数算不错,如今更多是跟着二掌柜登记账目,这些事情晓梅已经渐渐上手了,以后钱庄开起来,商股多了账目更为紧要,晓梅就做这些即可,临江学堂如今已经开授数算课了,不管是江右商帮还是钱庄都需要数算人才的,若是做大了这等人才更是缺得很。 卢林听了觉得大掌柜这些说得不错,他是没想过这些的,看来欠缺得多,郭文也说是很受教了。两人到了风云酒楼,崔子芊还没有过来,郭文点了菜先去了雅间,卢林想了想,去厨房找到吴仁做了份天宁豆腐先端了上去。 到了雅间,崔子芊已经来了,正和郭文说着话,卢林进来放下豆腐说道:“崔姑娘,这是我做的豆腐,来尝尝。”说着就给她盛了一碗。 郭文说道:“崔姑娘,小林子这次回来就学会了这一道菜,我们尝过了,还不错的。” 崔子芊端起碗拿调羹小口吃了起来,片刻后说道:“小林子,这手艺不错,很好吃。” 卢林笑道:“好吃就多吃一些。” 崔子芊放下调羹自己又盛了一碗。 这时伙计端菜进来了,郭文还要了一坛甜酿酒,四个菜一份乌鸡汤,还有两个凉菜。 伙计上完了菜后,郭文把酒坛打开,给三人碗中倒满,然后说道:“小林子,崔姑娘说我们已经有了二十万两银子,等钱庄建起来了就可以先开着。” 卢林听了问道:“崔姑娘,这么快就开,这点银子好办么?” 崔子芊说道:“有了这些本钱先做些放银子的买卖,赚点息钱。慢慢把钱庄的名头打出去,这样官府的人就看得到,自然会来合作的,只是这些都需要慢慢来的,不可能一下子就有了名声的,而且这声誉要好,砸了就很难挽回了。” 郭文说道:“崔姑娘,说来是有这么多银子了,但是如今是都用了出去了,正月走镖花了不少,这边买地盖钱庄镖局,已经花得差不多了,怎么都要六月七月后才可以回来。镖局如今一个月差不多要两万开销了,需要几万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崔子芊说道:“少掌柜,这些我都知晓,钱庄盖起来还有两三个月,你还得去庐陵城买个铺子开钱庄,至少今年要在庐陵城和林戴里让钱庄的银票通用起来。你刚才不是说你岳父和戴老板都愿意出五万两银子么,还有阁皂山也有五万,这就不少了,也把这些银子集合起来,我给十万,先弄个五十万两出来,在庐陵城和林戴里流转起来也差不多够了。” 郭文想了想,说道:“这些等走镖回来后把货卖了才可确定的,最快也要端午后了。” 崔子芊说道:“那就六月吧,章程这些也立下来,按照少掌柜说的,我占两成,其余少掌柜看着安排,如何?” 郭文说道:“嗯,这般问题不大。可以。”转头又问卢林:“小林子,那边的货不会有问题吧?” 卢林说道:“这次走镖实力强大,应该问题不大。” 郭文说道:“崔姑娘这章程怎么个立起来?” 崔子芊说道:“少掌柜,小林子,你们都不是外人,临江坊的情况我也知晓,我也不瞒你们,我家在零陵依托太守,多了许多无息的银子使用,这些年声誉不错,存入我家钱庄的银子也有个两三百万的样子,都放出去了,刨除开销一年也能够赚个二三十万的样子。 这边庐陵城太守掌管的军饷俸禄自有去处的,大掌柜与太守关系不错,等钱庄开起来了,多和太守走往,以后也不是不可以让这些银子放到钱庄来,这银子可是长年累月的在钱庄的。至于商股,那是少掌柜去筹措了,我们三人六成,就只能在那四成里面了。是分红还是给息钱,这个也要定好来。” 卢林听了说道:“崔姑娘,我这要出远门的,这些事情我管不了的,就靠你和小文子了。” 崔子芊听得一愣,问道:“小林子,你要去何处?” 卢林说道:“要去洛城再去神都的。” 崔子芊垂头不语,片刻后忽然问道:“我听得陈叔和张镖头说过,蓝镖头在神都,你和蓝镖头关系不一般,都说你对蓝镖头有意,是否如此?” 卢林本想着自己挑明这些的,没想到这崔子芊早就清楚,还先说了出来,顿时有些尴尬,坦诚道:“崔姑娘,不瞒你说,我和蓝镖头情投意合,如今是有些波折,不便与大家说,是我的不是。这事如今也没几人知晓。” 崔子芊听得这话顿时神色一黯,涩声道:“以前问你可以有心仪之人,你说没有,如今你有了意中人,是我想多了。先恭喜你了。”说着端起酒碗敬了下卢林,然后一口喝了。 郭文听得很惊讶道:“小林子,蓝镖头是女子?”他一直以为蓝镖头是个男子。 崔子芊听得郭文的话,放下酒碗又倒满一碗。 卢林也端起酒碗喝了,然后低头说道:“崔姑娘,我和蓝镖头是在龙城认识的,一同走镖,发生了很多事情,去神都是有神都大比是必须要去的,具体结果如何,我回来再和你们说。” 郭文听了,心中想过许多,看着崔子芊的神情,赶紧说道:“崔姑娘,小林子要出远门的,这钱庄的事情就你我二人了,商股之事我会去处理,你觉得还有那些事情要做?” 崔子芊喝了一碗又自顾自倒了一碗甜酿酒,自顾自喝了,然后说道:“这钱庄的事情我和我爹说过了,他也是支持的,这边我可以做主的,朝奉掌柜我家可以安排两个过来,后面再有需要,就要少掌柜去寻觅合适的人来了。” 卢林倒了碗酒,端起来说道:“说来这钱庄之事我也是不太懂的,是小文子有这念头,崔姑娘你也深谙其中之道,我才想起合作的,我只能在别处做些事情了,以后这边辛苦你们二人了。” 卢林一口喝了,崔子芊和郭文都端起酒碗喝了,崔子芊说道:“小林子你放心,这钱庄的事情既然我说了要做就会做的,来林戴里也一年了,对这里印象也很好的。” 卢林连忙从怀中掏出那木盒子递给崔子芊,说道:“崔姑娘,这是从永珍带回来的檀油,就几瓶,这是送给你的,一直忘记了。” 崔子芊接过打开一闻,脸色一喜,说道:“这就是檀油啊,好香啊,小林子,多谢你了,不,卢公子。” 卢林听了有些尴尬,说道:“还有些香料,也不知崔姑娘喜欢不,反正端午走镖回来,这些也都会有的。” 崔子芊说道:“我听张镖头说过这些的,都是好东西,多谢卢公子了啊。” 卢林说道:“回头我都给小文子,让她给你。” 郭文打岔道:“崔姑娘说的是,那些香料确实都不错的,晓梅也喜欢,等云峰制作出百宝箱我装满给你送来。” 崔子芊听了,勉强展颜笑了笑,说道:“子芊谢谢你们了。” 卢林说道:“崔姑娘,这钱庄的事情,我和小文子都不懂多少的,以后你多提点一下小文子。” 崔子芊认真说道:“我也是钱庄的一份子,这些事情自然会和少掌柜一并说道的,我爹也希望这边的钱庄能够开起来,以后江右三湘联通起来。” 郭文听了惊喜道:“崔姑娘,崔老板真有这打算?” 崔子芊说道:“嗯,我爹是这么和我说的。” 郭文说道:“好啊,我想着是年底开起钱庄来,先将庐陵城的生意做起来,以后做满江右,晋商钱庄汇通天下,我们先做到汇通江右,有崔老板,那以后江右三湘定然也可以汇通的。” 崔子芊说道:“少掌柜也莫将这些事情想得过于简单,我爹做了十余年了,也才可以在零陵周边汇通,要做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我爹同意也是看好临江坊的,若是单凭少掌柜你,可不会如此。” 郭文谦虚道:“崔姑娘说的是,若不是临江坊,我根本不敢想这些的,以后就要向你多多请教了。望崔姑娘不吝珠玉。” 崔子芊说道:“少掌柜,如今我们都是一起的了,不说这些,走镖的端午回来,到时候我让我爹安排人过来,顺带把银子带过来。” 郭文听了连连点头。 卢林这时只是安静的听着郭文和崔子芊说起钱庄的事情,对于临江镖局的招募,崔子芊很赞同,她家的银两押送都是交给零陵城三大镖局去办,省事但是颇费银两的,押送一趟赀费不菲。她是羡慕郭文有这般实力,开得起镖局还招募了这么多人,虽然镖头少了几个,但是在江右通行问题不大。 若是临江镖局实力再进一步,崔家也打算入点商股道临江镖局,来个镖队押送崔家钱庄的银子。如今临江镖局等于扩大了近十倍了,招募完了之后,徐志远和杨明远主动找到郭文,说这临江镖局他们不能这般占股了,杨明远代杨明志一同和徐志远表态说三人只占一成,剩余由郭文和卢林安排。 对于钱庄开起来后需要的人手,崔子芊提议是和镖局招募一样,在江右一带招些精通数算熟悉买卖的人,后续就再说了,郭文说临江学堂也开了数算课,三五年后可以出来一批人的。至于怎么放银子,等崔家的朝奉掌柜过来再开始。 卢林听得多了,心中不禁想起范先生说的话,看远点,王文英去龙城了,若是朝廷要开海运,以后的买卖就不是走镖这般几万十几万两银子的买卖了,那是要数十倍乃至数百倍了,可能这些物品没这么多利了,但是数量上去了,这边春秋去几个镖队能够有多少?加上夏镖,顶多十个镖队左右,对于海运,他从升龙到林邑,十几艘船就连人带马都运走了,安稳得很,若是只装载货物和人员,那至少又是翻倍的量了,这十几艘大船在江面看起来是大船,一到海上就不够看了,记得说书的说起海战,那大船一船就是数百人,一艘船就抵得上这十几艘了。镖队走镖一百来人,总共也就是二十万来银子左右的货,这海运是数十倍了,钱庄就是有三五百万两银子也不够看的,钱庄是要好好开起来,想着这些卢林就觉得王文英或许还有更大的想法,他不知晓而已,以后去见见她或者写信问问。 本来卢林是打算挑明的,没想到是崔子芊先挑明了,说开了,卢林也不避讳什么了,说起镖局的事情,他说这次去洛城和神都好好结交一些江湖好汉来临江镖局。至于别的他也帮不了什么,对于钱庄的发展,卢林建议是打好底子,这几年把声誉做起来,雇人用人都要谨慎,崔子芊对于卢林这个说法很赞同,崔家钱庄不大,以前都是当铺的底子,不缺人的,管理得当,崔子芊也对晋商钱庄也有过很深的了解,那些朝奉掌柜可都不简单,能够当上是经过重重考验的,但是这边就不一样了,没有根底,这是硬伤,好就好在有临江坊,这招牌如今很管用。 再就是扩大的问题,崔子芊说若是江右商帮赚到了银子都可以投到钱庄去,不够他爹也会支持,有银子就好办事。这些崔子芊和郭文都是同意的,只是对于银子多了做什么买卖,三人暂时都没有头绪,如今的情况就这样,比之晋商钱庄差个十万八千里,能够把江右做起来再联通三湘就很不容易了。 三人边吃边说,未时过了,喊伙计撤了饭菜上了茶水,好在是戴水芸的酒楼,不然早坐不住了。到得申时才说得差不多,郭文说要去黄云峰那边看看百宝箱制作得如何了,崔子芊说看过了,就不去了,她也知晓黄云峰都给晓梅她们单独制作了百宝箱,说过些日子让黄云峰得空帮她也制作一个。卢林听得这话,想起晓梅说过的言论,果然女子都是一般心思的,让冯清容带去的百宝箱姜星冉应该会满意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临别 去机关坊的路上,郭文问道:“小林子,你真的很钟意那蓝镖头?” 卢林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郭文说道:“你这回来也没提过啊,我还一直以为蓝镖头是个男子。” 卢林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本来没有什么问题,回来我想请三叔去提亲的,但是出了意外,如今我也不知道会如何了,等去了神都再说了。” 郭文问道:“蓝镖头真的比你厉害么?多大了?什么模样?” 卢林抬头回忆起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神情悠然的说道:“跟你一般大,走镖的时候她功夫最好了,张镖头、田镖头他们都见识过的,样貌怎么说呢?侠女风姿,当总镖头是没问题的。” 郭文听了有些讶异:“和我一般大啊,小林子,你可以啊,她若是来临江镖局这总镖头她来当自然是欢迎之至。” 卢林笑道:“她志不在此,你就别打这主意,我此行若是无碍,年底或者明年带她来临江坊一趟,不过她也不姓蓝,只是化名去龙城的,以后你知晓了不要讶异啊。” 郭文说道:“我已经惊讶过了,到时候自然不会了,小林子,你也沉得住气,这么大的事也不说。” 卢林说道:“唉,不是起了波折么,说出来有什么用,我今日本就是想着怎么告诉崔姑娘的,没想到她早知晓了。” 郭文惋惜道:“可怜崔姑娘对你一片痴心,你这些她都关注到了,我们和你在一起的却也不知晓。” 卢林说道:“说清楚了也好,我真怕因为这事耽误了崔姑娘,崔姑娘确实是很好的,不过,如今看来,好在崔姑娘心性也不错,你们好好把钱庄开起来。” 郭文说道:“嗯,刚才席间看得出崔姑娘很失落的,不过后面说起钱庄的事情似乎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卢林说道:“当初你岳父不是说过,买卖归买卖,人情归人情,崔姑娘很多买卖之道比你岳父还看得透的。”卢林说起这些也是感叹崔子芊的心性不错,其实当初两人从阳海山穿行到阳朔,这六天六夜,崔子芊这样一个不会功夫的女子也坚持下来了,很不容易。 郭文说道:“嗯,看得出来的,我岳父和戴叔去年也时常夸赞她的。” 卢林说道:“小文子,既然今日说到这程度了,你可要让林老板早些来帮你了。” 郭文说道:“嗯,是要和岳父去说说,一会一起去我岳父家吃晚饭如何?” 卢林想了想,说道:“好啊,若是戴老板在,喊上一起更好。” 郭文想了想,到附近找到一个弟子交代了几句。 两人来到百宝箱制作坊,黄云峰正带着工匠检查制作出来的百宝箱,卢林二人也看了看听了听,这五十个百宝箱都有些瑕疵,用是没有问题的,黄云峰正和工匠们研究怎么改进,郭文也不着急,既然开始制作了,这些问题改进后就可以了,这百宝箱的买卖不是桌子,核心的东西都在机关坊,只有黄云峰、范先生和卢林三人知晓,不在乎早几天晚几天。 临走时候,卢林带上了三个样式不一的百宝箱,他后天就要去洛城,带去给墨云轩那边先看看,早做个准备买卖百宝箱。黄云峰见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这样带到洛城去不太合适,卢林没时间了,等不得了,他如今制作百宝箱也不差的,到洛城后可以和万成师兄他们说明白的。 黄云峰最后说这三个百宝箱不要卖了,等这边供应百宝箱给洛城之后带回来。卢林听得颇为讶异。三人一同去林老板家吃饭,路上卢林多问了几句,才发现黄云峰对于自己制作出来的东西要求很高很严,这种有瑕疵的他不太接受,以后收回来销毁掉去。卢林心中暗自感叹黄云峰的这种追求完美的精神,这种坚持,自己相比黄云峰是有些不如了,虽然自己铸造也是追求这些,但是当初给苏流铸剑,大掌柜察觉出了不对,他有些不忍心还是将剑寄送给苏师兄了。想起这些,卢林觉得黄云峰的坚持难能可贵,自己要向黄云峰好好学一学。 酉时,卢林和郭文、黄云峰到了林老板的院子,戴老板和晓梅已经过来了,晓梅在厨房帮忙;林老板带着宗之在床上玩耍,戴老板在一旁坐着喝茶,卢林扯了下黄云峰,两人去了厨房,留着郭文和林老板、戴老板先交流。 卢林在厨房帮忙然后做了个天宁豆腐,两刻钟后才开饭。林老板还准备了十几斤冬酒,温热好了。席间林老板感叹郭文、卢林他们都长大了,对于钱庄的事情郭文之前和他简单说了一下大概情况,也答应清明后和戴老板去各商铺走访一下;戴老板对于细节问得多一些,前面有崔家来两个朝奉掌柜,钱庄开起来问题不大,但是以后那肯定会缺人,这般人才不好找,不比江右商帮做买卖的可以找到一些来。然后说起临江学堂开了数算,学了的也要三五年后才可以来帮忙,提议去豫章和信州、袁州、虔州那边招些人过来,漕帮到处有人,这事戴老板揽下来去做。 林老板和戴老板的话语态度,郭文听得是欢喜,晓梅也很高兴,郭文喝了几碗冬酒后豪言要将钱庄开满江右各个州府和县城,林老板倒是打击了一下郭文,说他不要好高骛远,先把庐陵城做起来,再把庐陵郡下面的县城再说,光是这些没个一两年是做不好的,还要有银子打底,一个县至少要准备个十万银子才行;至于把江右铺开,那至少是要十倍的银子的了,江右商帮赚不赚钱如今还不知晓。 回来的路上,晓梅告诉郭文,她在厨房的时候问过她娘了,昨天林老板和戴老板一同去找过大掌柜了,多半是大掌柜和他们说过什么了,不然态度可没这么快转变过来,处处想着钱庄的事情,而且晚饭席间说的都是重点,不是临时商议就能够想到的。 卢林和黄云峰回到院子,黄云峰听得卢林要远行了,问及心法修炼的事情,卢林让黄云峰有问题多问问三叔,明天他给黄云峰写一份自己大周天修炼的体悟。黄云峰还说范先生让他去百炼堂一趟,看看有什么机关术的书籍抄录或者借回来看看,去年黄云峰从千锋照带回来的有不少发现。这两个月范先生要督造修路,到时候大掌柜和曲风去神都要先去百炼堂,黄云峰跟着去一趟,等大掌柜回来的时候刚好跟着一起回来。 连夜卢林就将自己的心法体悟写了出来,次日上午就拿去给三叔看了看,三叔看过觉得还不错,可以给黄云峰,曲风他们也可以看看。然后说起去襄阳的事情,三叔说道:“阿林,这次去襄阳是你九叔的意思。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襄阳那边确实如今有些乱了,从去年冬至后到现在已经明的暗的斗了两个多月了,死伤了不少人。” 卢林大半年没见到九叔了,连忙问道:“三叔,九叔也在襄阳么?” 三叔说道:“你九叔如今不在襄阳,他会在汉阳等你,你明天一早出发,走水路到江州再骑马去汉阳,十七晚上赶到汉阳见你九叔,他会和你说起去襄阳的安排。” 卢林问道:“三叔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么?” 第三卷 天下会武 第一章 襄阳 二月二十三午时。 是日碧空万里无云,站在襄阳内城南门外,看着雄伟的城墙,高五丈有余,城门上刻硕大的“文昌”二字,城下是宽阔的护城河,有七十余丈宽,顺着护城河两边转一圈,北面连接的就是浩荡的汉水,四面皆水,城北依水而建,对面就是樊城,凭山之峻,据江之险,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军镇, 卢林从南门吊桥进的襄阳城,找了间客栈住下,身背单刀,提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子,用红色丝绸包裹着,脸上戴着个纹面面具,这个面具只盖住了鼻子往上部分,用的名字是孟固,身份是当年纹面杀手的传人。路引没有问题,也对得上其中记载的面容描述,卢林觉得襄阳城的盘查可比其它地方严格得多,也许是有事情将要发生。 在客栈入住的时候,掌柜的还多看了几眼卢林,这等戴着纹面面具光明正大来入住的极为罕见。卢林住好后吃了点东西就在城里闲逛了起来,襄阳城虽是天下第一军镇,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但多年没有战事,如今是物阜民丰,比之庐陵城还要繁华一些,此地南北交界,南船北马,通衢之地,四方交汇于此。站在城墙上看去,北门外两边一带最是拥挤忙碌,南来北往的船运密密麻麻的,水脚夫也是搬运不停。沿着汉水岸边更是比南湖桥繁华多了,道路两旁是亭台楼阁雕镂画舫,四周一片姹紫嫣红,竞相争艳。 在城内转了一圈,然后进去了几个铺子,最后出来的时候戴了个帷帽出来了,然后走到襄阳城最大也是最出名的【云梦楼】,随意跟随路人转了一圈,然后了解了一下,这【云梦楼】占地有十丈多长,宽有八丈余,五层高楼,可比城墙了,一楼是酒楼,二楼是赌坊,三楼开始往上就是青楼了,神女就有八个,个个都是艳名远播,听得旁人议论,可不是十里八乡的闻名,是周边郡城南阳、汉阳、江陵、邓州……都闻名。 在【云梦楼】看过后已是申时了,卢林去了西北夫人城看了看,瞻仰了一番千年前的韩夫人筑城抗敌之地。当年朱序在此镇守,他错误判断,轻敌疏备;朱序母韩夫人颇知军事,当襄阳被前秦苻丕围攻时,她亲自登城观察地形,巡视城防,认为应重点增强西北角一带的防御能力,并亲率家婢和城中妇女夜以继日增筑一道内城,后来苻丕果然向城西北角发起进攻,很快突破外城,襄阳守军坚守新筑内城,得以击退苻丕。 为了纪念韩夫人筑城抗敌之功,后人称此段城墙为夫人城。并在此扩建长十余丈、宽八余丈的子城,上勒石额“夫人城”。朱序虽是当世名将,此战看出不如其母远矣,当年可没有女官,若是韩夫人到了今朝,定是一代名将无疑。 看过夫人城,卢林从北门出去转了转,他此来受九叔安排,冒名顶替这纹面杀手的传人孟固来襄阳,真正的孟固还在九叔手中。孟固出师不久,只是在被九叔抓住了,半月前有飞鸟传书让他去襄阳城杀人,于是九叔便传信三叔,让卢林前来,一是卢林跟着九叔学过这些杀手之道,九叔觉得卢林学得不错,堪用;二是孟固用刀,而且出道不久,顶着个纹面杀手传人的身份,其真容并没有几个人见过,年方二十一岁,就这个纹面面具就是象征,卢林这黝黑的样子显老,也没几人真正知晓他的身份,戴着这个面具就行了;三是九叔听得三叔说卢林已经四脉了,觉得更可靠。 这孟固接到飞鸟传书的内容是让他去绿林山见雇主,听从雇主的安排。从汉阳到绿林山,卢林一路上学习这孟固的行为和语言,也得到了九叔不少悉心指点,获益不少。前天晚上到了绿林山代替孟固去见了雇主,得了一些信息安排。装着枪和弓箭的木匣子去见雇主前卢林交给九叔了,九叔说会让人带去洛城,进城时提着的一尺见方的木盒子是雇主安排人在城外给他的,同时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提线木偶。 九叔到了绿林山后就带着孟固走了,让卢林听从雇主的安排就是,只是临别时告诉卢林事情可能不简单,这孟固或许最后会被当做弃子,因为孟固得到的消息指示是:千万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见到雇主惟命是从。所以九叔要卢林到最后要随机应变尽量自保,卢林的秀才文书九叔也带走了,让卢林到时候去襄阳城的襄樊客栈甲三的房间取回秀才文书,房门铜钥留在门口的房梁上。 九叔说其它什么情况危险不大,由着卢林自行安排,若是有性命之危当保命为首要,按照卢林如今的身手,不会有什么太难应付的场面,要逃走不会有太大问题。九叔叮嘱卢林这些说是三叔的交代,他让卢林来帮忙可不能将卢林折在了这里,宁可事情办砸了也不能出事。 除了进城时带着一尺见方的木匣子,卢林还需要见三个人,两个要在【云梦楼】三楼见,一明一暗,约定的是晚上戌时相见,明的是襄阳城两大帮会的青锋门的少门主,暗的卢林只是知道到了后自然会见到,自然就会知晓,事情到时候也会安排给他。 这【云梦楼】是另一个大帮派赤木阁的地盘,所以卢林先去转了转。还有一个就是襄阳城北门的地头蛇,孟固也不认识,只是听从雇主的安排知道有这么个人,约定说给三十两黄金,二十四日晚上,应该说是二十五日寅时送他出城。酉时在北门见面,卢林只要带着纹面面具出现就会有人找他要三十两黄金,然后就是二十五日寅时来见面的地方就行。 到了约定的时间,卢林摘掉了帷帽,从北门进城,襄阳内城门是戌时关闭,据说以前外城也是有雄伟的城墙的,只是这兵家必争之地历来是战火不断,内城都时常因为战事损坏,外城城墙更是不堪,如今都已经不得见了。卢林慢慢悠悠的走过城门,刚一出城门没走十丈,就有人喊了一声:“孟公子。” 卢林停下脚步,看见一人朝他走来,三十余岁,獐头鼠目,脸色苍白,看着应该是长期在水中的缘故,远处靠着城墙还有两人看了过来,那人到得卢林身前,仔细看了眼卢林,伸出手来,手如干柴肤色也很苍白,卢林从怀中掏出用布包裹的三十两黄金放在他手中。 那人接过在手中捏了几下然后掂了掂,说道:“孟公子明夜寅时准时到这里来,过期不候。” 卢林仔细看清那人的模样,透过面具的目光有点冷,然后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走了。 路上卢林思索起今日到襄阳城听到的传闻来了,这两个多月襄阳城的两大帮派青锋门和赤木阁火拼了十余场,都想将对方赶出襄阳,双方都死了不少人,局势很不妙,而且半个月前襄阳城曾经的龙头老大放出传言来了,要回襄阳收拾这混乱不堪的局面。这消息传出后青锋门和赤木阁十天前停止了厮杀,双方愿意和谈,携手共对。 对于襄阳城的帮派形势,之前二月十一那天三叔给过卢林几张分析襄阳城各个帮派的纸笺,带在路上一直看过,到了绿林山的时候全部烧掉了。如今襄阳城的两大帮派许多年前其实是一家,都是在当年的襄阳第一大帮派梦泽堂,梦泽堂当初雄霸襄阳城,一时无两,自从梦泽堂的龙头老大隐退后,手下的两员得力干将分别建立了青锋门和赤木阁,十余年来各霸一方,倒也是相安无事,前年开始矛盾激发,其余一些小帮小派都纷纷避之不及,要么站队到一方,要么逃出襄阳内城,到外城或者樊城去了。最后就是去年年底开始的火并了十余次,双方都伤亡惨重。 三叔给的纸笺上着重写了一个人,梁乐,三十三岁,这人是襄阳内城的捕头,实力很不错,虽说是八脉二脉,但是这人是从下面一步一步厮杀上来的,心狠手辣,而且为人聪明谨慎,做事从来都是按规矩来,没有任何把柄留下。号称是在襄阳城没有他破不了案子,没有他办不了的事,连襄阳总捕头也对他无可奈何,虽说是个捕头,在襄阳城比之总捕头也是不遑多让的。 这是梁乐明面上的身份,其背后的身份是青锋门门主最得力的干将,襄阳江湖人士都传他办案更多倚靠青锋门,若不是青锋门的帮助,梁乐是没法把这些案子都破了的。青锋门的少门主在青锋门内地位也不及梁乐,这是襄阳城江湖上公认的事实,没有人否认,就连青锋门少门主自己也默认。 五天前,襄阳城传出了一个消息,卢林前天到了绿林山才听雇主说起,见到雇主的时候,雇主身藏阴影中,卢林看不清,看身形听语气,估计这人三十余岁,但是说话的语调,以他在当小厮养成的判断这人只是一个传话之人,似乎做不得主,和他交谈照本宣科一般。说的这个消息就是青锋门门主悬赏黄金千两刺杀赤木阁阁主,风声出去了,南阳、汉阳、江陵、邓州一带想领这悬红的纷纷去了襄阳,雇主帮他约了少门主,见面就提领悬红之事。 十天前双方决定和谈,赤木阁阁主九天前离开了襄阳城去处理一件私事,双方定在十天后也就是明天晚上会赶回来在【云梦楼】和青锋门门主和谈。五天前开始,襄阳城陆陆续续来了许多江湖高手、杀手刺客,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寻常百姓不知晓,但是这些襄阳城的大小帮派都看得出来。 酉时二刻的时候,卢林提着那木盒子,在【云梦楼】附近的一家叫崔轩的酒楼吃晚饭,这是雇主介绍的,让孟固没有别的事情都在这翠轩用餐。翠轩的生意不错,这个时候大堂几乎坐满了,三三两两的人坐着吃饭低语,卢林尝了尝,口味也不错,正准备喝汤的时候,冲进来了一伙衙役公差。 卢林很镇定的继续喝汤,领头之人三十余岁,后面跟着四个衙役公差,进来后直走到卢林身边,指着卢林身后正在低声交谈的三人大声喝到:“火刀杀手、黑罗刹、笑面虎,你们三个是当我不存在么,放下你们的兵刃,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离开襄阳!” 卢林没有回头,余光瞥见两个人飞速从身边走过窜出了大门,然后便听得一阵马蹄声。另外还有一人似乎没走,那人一挥手,四人围了上去,领头的拔剑出来指着他的面颊,说道:“笑面虎,你以为这是在邓州?拿下!” 这时那笑面虎说道:“梁捕头,我在这里吃饭也犯法了么?朝廷有哪条王法说不允许我在这里吃饭?” 卢林听得这话不禁多上心了一点,这人就是梁乐。 梁乐说道:“这时候襄阳城乱成一团了,你笑面虎来襄阳想做什么谁不知道?黄金千两也是你能够拿得动的?给我把他的手打断。” 卢林听得一阵呼啦啦的乱响,便听得笑面虎惊惧的声音:“你们是公差是捕快,怎么可以这么乱来,就没有王法吗?” 梁乐厉声道:“王法,你还知道王法?你他妈的一个臭名昭著的杀手来跟我说王法,你们杀人的时候还有王法吗?信不信我抓你进监牢再让邓州捕头来带你回去。” 有人问道:“头,怎么处理?” 梁乐说道:“怎么处理,还要问我?照旧。” 随着几声惨叫,梁乐转身准备出门,瞥见卢林,低头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来襄阳城做什么?” 卢林放下正拿着的调羹说道:“孟固,路过,歇息一天。” 梁乐两眼一凝,盯着卢林说道:“把面具摘下来。” 卢林掏出路引放在桌子上,说道:“面具不能摘,这是我的路引。” 梁乐接过路引仔细看了看,放回桌子上,恶狠狠的说道:“孟固是吧,我记住你了,最好赶快离开襄阳,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说着转身就出去了,四个捕快也跟着出去了。 出了门,五人上了马车就驾车走了。这时卢林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手,我的手啊!” 这是那笑面虎的声音,片刻后卢林便看见那笑面虎哆哆嗦嗦的从身边走过,两只手垂了下来,鲜血淋漓,不及时医治就会废了。耳旁也传来四周食客的议论声,都说不知道是第几个了,这几天襄阳城来了好多陌生的外乡人,都说是杀手要来杀人的,被这梁捕头满城的追捕,也说不上是追捕,梁乐没有杀人,只是废了他们的双手,及时去医治,也至少是一两个月不能动手了。 卢林吃完了饭,看了看时辰,差不多要到了约定的时间,付了饭钱出门信步朝着【云梦楼】走去,虽是夜幕降临,但是道路两旁的树上灯笼高悬,越是靠近【云梦楼】越是密集明亮。 到了三楼,卢林是从左边上来的,此处设计得极为精巧,本来直走两丈的距离修建了一条带着栏杆的廊道一样,这就变成了六丈了,让人感觉很长的样子,有侍从在楼梯门口引路,卢林跟着走出廊道,靠墙有一排柜子,四层,每层十二个柜子,有些悬挂着铜钥,有些没有。侍从说这是客人存放东西的地方,一百文钱一天。 到了三楼大厅的时候,侍从说进去之后另外有人招待。卢林站着门口没一会,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看不出年纪,可能二十多岁也可能三十多岁,容貌倒是艳丽,只是浑身散发着酒气,满脸通红,眼睛也有些红,颤颤悠悠的过来,施了个万福说道:“公子,欢迎光临,里边请。” 卢林说道:“我约了人,带我去甲三隔间。” 那女子听得这话说道:“我叫云娘,请公子随我来。” 卢林跟着那云娘前行,此时客人不多,依着在龙城倚红偎翠楼当小厮的经验,约莫还要两刻钟客人才会越来越多。 到了地方,卢林看了眼上面的牌子刻着‘甲三’二字,便进去坐了下来。 那云娘吐着酒气问道:“公子喝茶还是喝酒。” 卢林说道:“喝茶。清茶即可。” 云娘说道:“公子稍等,奴家这就去给公子上茶。”说着又颤颤悠悠的走了出去。 卢林看着这云娘总觉得有些不对,看似随时会倒下一样,但是就是没倒下,就这样卢林看不出这云娘到底是不是会功夫。没过多久,云娘便端着一壶清茶和茶具过来了,放下后云娘似乎是控制不住的打了个酒嗝,然后赶紧对着卢林歉意的一笑,说道:“公子见谅,奴家喝多了,去消消酒气就来。”卢林挥了挥手让她去了。 这还是卢林第一次进入青楼里面,以前在倚红偎翠楼也只是在外面迎来送往的,没进去过里面,卢林感觉有些怪异,心里略微有些紧张,但是脸上还算从容。过了片刻,进来一个面容俊秀,锦衣玉服的青年,眼神有些狠辣,此人进来就大马金刀的坐在卢林对面,外面还跟着两个人,站在外面左右两旁。 卢林见了来人,问道:“青锋门少门主?” 那人说道:“是我,你就是孟固?何事找我。” 卢林笑道:“听说门主悬红了,我来领悬红的。” 少门主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拔剑指着卢林说道:“你她娘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居然约我来这里谈这个?是来消遣本公子么?” 卢林说道:“少门主,如今南阳、汉阳、江陵、邓州一带来了很多人,不止我一个,你们的悬红看着都眼热啊。” 少门主大声说道:“我们没有悬红!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卢林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这时候云娘进来了,一见这情况顿时吓了一跳,突然捂住嘴巴,但是仍然吐了起来,喷出来的溅到了少门主的握剑的手上和衣服上。 那少门主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云娘左脸上顿时显出一个掌印,一个趔趄倒在卢林脚下。这时外面有人听见动静,过来看了眼,顿时有人喊道:“安长老,出事了。甲三出事了。” 片刻后有几个人过来了,为首之人五十岁左右,大声说道:“少门主,这是我赤木阁的地盘,你爹来了也不敢如此放肆,你竟然当众行凶?” 少门主指了指云娘,云娘正在呕吐,又指了指自己的手和衣服。 那人走了进来,拎起云娘看了看,伸手又朝着云娘的右脸扇了一巴掌,云娘右脸又出现一个掌印,那人随即松开手,云娘又软绵绵的倒在卢林脚下,那人说道:“这是我的人不对,拿两百两银子来,给少门主买身新衣服。” 旁边马上有人掏出两百两银票双手递了过来:“安长老。” 那安长老接过银票,沉着脸递给少门主说道:“少门主,这般可还满意?” 少门主收起剑来,掏出手帕擦了擦被溅射到的秽物,接过银票说道:“这次就这样了。” 安长老忍着怒气说道:“少门主,明晚你爹和我们阁主要在这里谈事,希望你不要再生是非了。这里是云梦楼,欢迎少门主随时来玩,但不欢迎少门主来闹事,希望今天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不要再次在云梦楼拔剑,有什么事情过了明天再说。” 少门主点了点头,又转头对着卢林说道:“孟公子,我记住你这张脸了,你最好马上离开襄阳,不然再被我看见,你活不过明天。”说着转身带人走了。 安长老看了看云娘,又看了看卢林,恶声道:“我不管你是谁,现在请离开这里。”说着走了过来扶起那云娘。 云娘似乎真的要醉倒了一样,左手撑在卢林的腿上,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安长老继续扶着她的右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云娘左手下垂,本来是握着的,忽然碰到卢林的右手,张了开来,卢林一惊,然后感觉到是一个纸团,陡然明白,张开手顺手接过纸团,然后顺势站了起来。提着盒子跟在安长老身后走了出去。 第二章 梁乐 梁乐很热,这春寒料峭时节,他不停的在冒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头疼不已。本来已经安定了几天的局势,竟然因为一则传闻愈发乱了起来,来了好多江湖人士和杀手刺客。他这几天忙得是不可开交,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前天二月二十一,晚上他单独去见过门主了,他在襄阳城有如今的声望,有一小半是他努力得来的,剩下的就是青锋门给他的,他十五年前就跟着门主,七年前才有如今的地位,在襄阳城他可谓是意气风发,总捕头又如何,办起案子来还不是要倚重他,在青锋门,少门主又如何,在他面前一样也要弱上三分,只有门主在他之上。 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门主如此惊慌失措,十五年来,不管任何事情,门主都镇定自若,自从悬红传闻一出现,门主就躲了起来,躲藏之处也只告诉了他一人,他知道门主虽然四十有五了,但是一身功夫可不弱,比他如今还要强一些。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隐退多年的龙头老大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一个老东西么,七老八十了,离开襄阳这么多年了,难道还能够翻得起浪来?这襄阳早已不是当初的襄阳了。 门主仔细分析过以后说道:“阿乐,说我悬红就是栽赃陷害,阁主走之前我们谈过一次,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肯定不会悬红,也不是我悬红的,那就是龙头老大悬红的。”说完这个判断,门主浑身颤抖不止。 梁乐心里有些看不起门主这个样子,镇定的说道:“是又如何,一个老东西而已,都退隐这么多年了,还想出来搞三搞四,活得不耐烦了啊。” 门主没有回答梁乐,片刻后忽然惊恐的说道:“是了,他是想铲除青锋门和赤木阁,想把我们两个都铲除,这样他就可以及时出来收场,襄阳城又是他的了。” 梁乐说道:“门主,不就是一个老东西么,我想见识见识他,看看他能够有什么手段,如今的襄阳还能够让这老东西翻了天去。” 门主忽然抓住梁乐的双手,颤抖的说道:“不,阿乐,你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的可怕,他这是对青锋门和赤木阁相当不满,我们都没有想到会这样,以为他不管事了。阿乐,你帮我一件事,其它事情什么都不要去管。” 梁乐问道:“门主,有什么事吩咐就是,属下一定办妥。” 门主双目无神的说道:“阿乐,你帮我保住我儿子就是了,他从小好勇斗狠,没多少心机,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这江湖哪里是只有打打杀杀的,你一定要帮我控制住他,不管他想做什么都要阻止他,就算把他绑了,这几天也给我绑住他。就说是我的意思。” 梁乐说道:“门主,就几天了,等你和阁主碰面了,还能有什么事情?襄阳有你们两个在,老东西还能让五大派来人么?” 门主忽然问道:“阿乐,你过来有没有人知道?有没有人跟踪你?” 梁乐说道:“没有,只是和林长老说了我要来见门主的。门里现在让人去查谁放出的风声。” 门主听得这话,惊惶道:“阿乐,你赶紧回去,不要再来找我了,二月二十四我会去云梦楼,如今这消息传出来,我们和赤木阁中一定有他的人,我如今谁也不能相信了,只能信你阿乐了,我不在你可以代我在门内发号施令,你千万要小心。” 梁乐犹自镇定说道:“门主,不用这般紧张,过了二十四就没事了。” 门主可没有管他,说完这些转身就赶紧潜匿走了。 梁乐很不解,向来从容自若的门主怎么会是今天这般模样,真的可谓是惊弓之鸟了,一个老东西而已,但他还是记得门主的交代,立即返回襄阳城去找少门主去了。 梁乐丑时不到回了住处,次日就让手下人撒出去找出这几天进来的江湖人士,再向总捕头禀报了下此事,让城守军加强入城盘查,然后又去了青锋门,门主交代要保护好少门主,可是少门主不在,林长老父子在,林长老是门中最年长者,从青锋门建立起就一直在,平时门主对林长老也是相当尊重。前几天门主躲了出去,门内的事情都是林长老安排。 如今这悬红之事在襄阳城越传越烈了,林长老和梁乐商议后先把这些查出来的江湖人士赶出襄阳,城里也要秘查一下是谁放出了这个风声。这些事情都不怎么好做,梁乐忙了两天,赶走了十余个奔着悬红来的江湖杀手,只是他让人去找少门主居然没找到,自从这悬红消息传出后少门主就不见了,平时带着人在襄阳城横冲直撞的少门主居然消停了。 从赶走笑面虎回来后,梁乐本想去找少门主的,得知林长老那边说抓到一个散布门主悬红的内奸,梁乐让两个捕快先回衙门候着,他带着两个捕快,到了青锋门的时候正看见门里有三人对着一个套着头套的人吊起来在拷打,林长老说道:“阿乐,抓到这个人了,骨头很硬,到现在什么都没有说。” 梁乐听了,上前去对着那吊起来的人一顿拳打,喝问道:“说,是谁指使的。” 那头套内嘴巴的位置喷出血渗出来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不停的摇头,梁乐看见旁边有铁钳,拿了过来,对着那人手指就夹了起来,用起了衙门审讯时的指刑还顺带拔指甲,只听得几声惨叫,那人依旧只是晃着脑袋什么都没有说。 这等指刑一般人可受不住,梁乐也是在捕头这个位置呆了这么多年,翻出过往的巡捕记载学来的,平常在衙门用的不多,还得极为小心,这指刑已经是刑部下令停止使用的,若是被人发现就直接撸了官帽的,只是现在在青锋门,没有这么多顾忌。 一刻钟过去,若是一般人早就抗不住,什么都招了,看来这人骨头还真硬,明天和谈的事很重要,少门主还没有消息,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了。回头走向林长老说道:“林长老,我要去找少门主,门主交代让我看好他。” 第三章 孟固 从云梦楼出来后,一直有人盯着他,卢林没管这些,直接回客栈了,他打开云娘塞给他的纸团看了起来,墨迹是新的,多半就是云娘送完茶水后借口喝多了消消酒气离开后写就的,字迹潦草,写得极为匆忙。 卢林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的让他明天下午将带来的木盒以及一个木偶一起放在三楼左边的乙六的柜子里,关好柜门不要用铜钥锁住,不用掩饰身份特征。卢林想起刚才去见少门主的时候,就是从左边上去的,走过那廊道靠墙是有一排柜子,然后还写到若是捕快来抓他,要他不要反抗,就算进了监牢到时候也会有人安排他出来的,让他安心等着就是,丑时前肯定会出来的,不会耽误寅时的约定,完事后就去襄阳城北门,约定的人会送他出城。若是还有安排到时候会有消息给他。 云娘! 卢林万万没想到第三个要见的人会是云娘,不禁对这雇主感到好奇,云娘掩饰得极好,若不是她最后塞纸团给他,他开始只当做她是这云梦楼的莺花了,在倚红偎翠楼和尽兴楼察言观色看来这云娘至少是三十了,再厚的胭脂水粉也掩盖不了眼神里的岁月痕迹,别人或许会误认为云娘二十多,他不会。这云娘绝对不简单。 这纸条上写的这些和他与雇主见面时谈的有些不一样了,那自称雇主的人说是要他来襄阳城和人接头后按照指示行事,青锋门和赤木阁的和谈必须要破坏,怎么破坏他不知道,只是说必要的时候他得协助出手,最好的破坏自然是青锋门门主和赤木阁阁主都死了,只是如今这样安排他有些不明白,九叔说孟固这个身份可能会是弃子,那这般安排是什么原因,进监牢坐等事情结束,然后连夜离开襄阳城,就这么简单?卢林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 卢林分析起今日到襄阳的所见所闻:如今襄阳城内确实南阳、汉阳、江陵、邓州一带江湖人士来了不少,这悬红是很惹人眼热,按理说雇主请孟固来明面上是因为悬红,搅黄青锋门和赤木阁的和谈,若是进了监牢,他来做什么,又能够做什么? 那梁乐他也见到了,在翠轩见到的,雇主安排他在翠轩吃饭看来是有所准备的,梁乐这人他感觉看似很凶狠,但处理事情极为谨慎妥当,那笑面虎也只是伤了手没有要他的命,也没有抓去监牢;他带着纹面面具,本就极为惹眼,梁乐也只是看过路引后警告他,并没有动手。当时听得周围人议论这几天这样的情况发生不少,这梁乐对于襄阳城的掌控得不错,有些能力的。 至于和少门主见面,也只是按照交代说了那几句话而已,此时回想起来,那云娘肯定是装醉,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了,就是要引发争端,脸上挨那两巴掌挨得不轻,做得完全不留痕迹。后面还会发生什么,卢林既然从云梦楼出来了就没有去管,心里也有些好奇。 明天会发生什么,卢林也不知道,反正这事他是冒名顶替孟固来做的,到时候再看了,就算是进了监牢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多半出了监牢后就有情况。至于约定的明天晚上寅时去北门有人送自己出襄阳,卢林此时想起九叔的安排,那大可不必去了,自己摘除纹面面具,去襄樊客栈,取回自己的秀才文书,光明正大的离开襄阳就是。还可以躲在暗中看看那些人是怎么安排孟固出襄阳的。卢林思前想后了一番,然后洗漱睡觉,明天醒来再说。 次日卢林起来后就在客栈吃过早点,然后准备找个茶楼坐坐,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事情,上午没有什么事情,要办的事是下午。于是信步在襄阳城中,走到翠轩的时候发现围了好多人,近前一看,翠轩一片狼藉,跟火烧了一般,但是外面却没有火烧的痕迹,卢林想着应该是昨天晚上出事了,竖起耳朵听周围的人议论。 一刻钟后,卢林倒是听出了个大概,原来昨天晚上青锋门少门主在这里宵夜,梁乐找过来了,不知道说过什么,那少门主扔出了一个硫磺弹跑了,翠轩遭受了无妄之灾,就是现在看得的样子,看情形至少四五天不能营业了。 还有一个事情卢林听得讶异,那云梦楼的安长老昨天晚上居然被人杀死了,有人说是少门主干的,再仔细听了听,死的时候竟然是戌时三刻左右,那会他刚离开云梦楼回到客栈。卢林想着那少门主当时和安长老说话的情形,应该不是少门主杀的。 议论说是云娘醉酒,安长老让她回去休息,云娘害怕少门主来报复,安长老便亲自送她回去,不料在一处转弯的地方,那少门主带人埋伏在那里,这边都是赤木阁的地盘,安长老在赤木阁几乎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了,从没有出过问题,竟然就这样在自己的地盘被人杀了。 昨夜捕快们连夜搜索襄阳城,却没有找到少门主,从这翠轩跑出去后,少门主就杳无音信。如今襄阳城是准进不准出了,一时间人心惶惶。卢林想了想,就准备去找个茶楼再听一听。还没看见茶楼,卢林遇见两个昨天跟随在梁乐身边的捕快,看见卢林就喊道:“那个戴面具的,站住。” 卢林停了下来,问道“差爷,何事?” 其中一人问道:“路引拿出来看看。” 卢林从怀里拿出路引来,那人接过看了看,然后还给卢林,说道:“孟固,是吧,你跟我们走一趟。” 另一个捕快上前就是一脚踹了过来,说道:“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卢林用当初小四的法子挨了一脚假装趔趄了一下,站直后,有些不解问道:“差爷,我这犯了什么事?” 那人说道:“阿四,莫要这般,让人看见不好。” 那阿四说道:“张爷,这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那张爷说道:“昨夜戌时你在何处?” 卢林说道:“我在云梦楼。” 张爷继续问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卢林说道:“当时有个云梦楼的女子喝多了,吐了些秽物沾染到青锋门少门主身上,后来安长老过来赔礼道歉了。” 张爷继续问道:“安长老死了,青锋门少门主失踪了,你跟我们去衙门一趟,把这些事情说清楚。” 卢林想了想,是下午办事,如今才刚巳时,去一趟也不是什么问题,于是跟着两个捕快走了。 到了衙门,有人过来仔细问了一遍,卢林照实说了,他确实什么也没做,当时旁边不少人看见了的,至于和少门主说了什么,卢林说没什么,那阿四却是说道:“你和他说了什么?少门主为什么拔剑对你?” 卢林说道:“我问他悬红是不是真的。” 阿四听得这话,猛然喝问:“你也是来刺杀的?” 卢林说道:“我好奇而已,我也不认识谁,就是在襄阳城听见这个传言,问问他而已。这也犯法了?” 阿四一时语塞。 那姓张的捕快说道:“孟固,你下榻何处?” 卢林说了,那张捕快说道:“你且回去,今天就不要再乱走了。” 阿四补充道:“我会盯着你的。” 卢林说道:“我有事还不能办了?” 张捕快说道:“有什么事明天再办,今天最好不要再让我看见你,看见你就会将你抓进监牢。” 卢林问道:“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张捕快挥了挥手。 卢林也不再说什么了,转身出了衙门回客栈去了。到了客栈已过了午时,差不多要吃午饭了,卢林坐在客栈大堂扫了眼外面,那阿四果然是在外面盯着他,他点了两个菜要了米饭慢慢吃着饭,想起午时前在衙门那近一个时辰,来来往往许多捕快,那总捕头也来过了,他听见有人喊总捕头,但是那梁乐却没有出现,这就有些不正常了,莫非还有事情发生。 吃过饭,卢林回到房中,打坐调整了状态,然后推开窗户向外看了看,阿四还在,只是这个时候又过来了一个捕快,昨天也见过,和阿四说了几句话,阿四抬眼看了看卢林的位置,然后就走了,另一个捕快留了下来。 未时的时候,卢林去柜台借了本书坐在窗前看了起来,一刻钟后,卢林找了张椅子,脱下衣服,撑开挂在椅子上,拿了个枕头放在椅子上面,衣服盖住,然后移动到窗前,椅子背对着窗外,远看似乎有人在看书的样子。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将帷帽一带,提着木盒,再将一个木偶放进木盒,怀里带着另一个木偶,在大堂等了一会有两个女子出门,卢林顺势就跟着出去了。 那盯着的人不是阿四,看见三个人出来,抬头看了眼卢林那间房间的窗口,就不再看了。卢林本想潜匿出去的,那几个捕快就是联手也拿他没办法的,只是他不想暴露太多,想着这个法子出去。 到了云梦楼附近,卢林摘掉帷帽随手扔进一户人家院子里,然后提着木盒去了三楼,此时已经将近申时了,正是青楼人少的时候,卢林走到三楼依然是有侍从接引,卢林顺口问道:“这木盒要寄放一下。” 侍从说道:“公子这边寄放,一天需要一百文钱。” 卢林掏出一角碎银子。约莫一钱多点,递给侍从说道:“这些给你,多了算是赏你的。” 侍从结果银子一掂量,顿时满脸堆笑道:“多谢公子。” 卢林随意的走到柜子前,此时基本都空着的,找到乙六,在上面第二层中间的位置,也是空的,卢林将木盒和那木偶放了进去,只是将小木闩扣了下,再用铜钥假装锁了几下一样。然后想了想,那云娘纸条只写放木盒,后面如何没说,只说可能会被抓入监牢,想了想,此时转身就走不合适,便朝里里面走去,才进门便有个美貌女子垂眉低眼的迎了上来说道:“公子里边请。” 卢林跟着那女子进去,到了一处隔间。那女子问道:“公子可有相熟的?” 坐下后,卢林说道:“没有,先给我来壶清茶吧。” 那女子听了转身去了,片刻后便端着一壶茶过来了,给卢林斟了一杯茶,然后贴着卢林左边靠了上来,双手将卢林的左臂抱在怀中问道:“公子,奴家陪你可好?” 卢林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昨天是等人,那云娘当时醉醺醺的,这时一个软玉温香的躯体贴近自己,手臂触碰之处软绵绵的,口中说话时贴近了脸庞,香气扑鼻,吐气如兰,顿时有些脸红,一时觉得尴尬,左臂挣脱出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姑娘坐着就行。” 那女子也不再伸手去挽着卢林,看见茶杯空了连忙满上,然后说道:“奴家叫玉兰,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卢林说道:“孟固。” 玉兰说道:“原来是孟公子,不知公子可有什么喜好?奴家为公子安排。” 卢林说道:“没事,坐会就行。” 玉兰见卢林这般生冷,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了,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卢林眼睛看着四周,此时人不多,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也只进来了四个客人,这三两有近百个隔间。这比倚红偎翠楼的生意要好,倚红偎翠楼这个时间几乎是没什么人来的,偶尔来一两个相熟的。看这云梦楼的情况都很平静,那安长老死了,似乎这玉兰并不知晓,昨天收到云娘的纸团,卢林按照上面说的将事情办完了,后面该怎么样他并不知晓。 一壶茶喝完了,玉兰起身又去续水过来,卢林又坐了两刻钟,没发现什么,干坐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就起身准备回客栈去,掏出一两银子放在几上,这三楼的茶水费最低是一两,四楼就是五两了,五楼都是神女了。 玉兰见状说道:“孟公子,怎么不多坐会,是奴家不好么?” 卢林笑道:“不是,我还有事。” 玉兰也跟着起身相送,双手顺势挽着卢林的右臂,卢林见状只能随她,快到门口的时候,玉兰握住卢林的手掌,夹着一个纸条,卢林心中一动,讶异怎么都这么来办事的。接着玉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孟公子,我昨天见过你,玉娘是我干姐姐。”接着张嘴轻轻在卢林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松开卢林的手臂声音正常的说道:“公子,慢走!” 卢林愕然,有些无可奈何,随手将纸条放进怀里,挥了挥手出门而去。刚出了云梦楼便遇见了那捕快阿四,阿四看见卢林一愣,然后拔出刀来,厉声喝到:“拿下他!” 旁边跟着三个捕快,同时拔刀出来对着卢林。阿四继续说道:“孟固,你不在客栈怎么会在这里?” 卢林说道:“在客栈很闷的啊,出来逛逛。” 阿四掏出铁链来说道:“我说过,再看见你就抓你进监牢的,你这就跟我走吧。” 卢林问道:“差爷,我是犯了什么法了?你们平白无故抓我?” 阿四一时语塞,嘴里却是说道:“我们头说的,你们这些外乡人都是本着悬红的来,襄阳城容不得你们放肆,要是再看见,有一个抓一个,有什么事情,过了明天再说。你老实点乖乖跟我们回去,少受点皮肉之苦。你若反抗就是拒捕了,定你个袭击罪就有你受的了。” 卢林无奈道:“我跟你们去就是。你们无辜抓人,不怕我告你们么?” 阿四说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有事我们头会顶着,过了今天什么都好说。” 卢林刀也没带,放在客栈房间里,之前云娘的纸条就有说明可能会进监牢,他出门就没有带着刀,顺着来就是。上午才被这些捕快带回衙门问过话,这才隔了不到三个时辰,又被捕快带走了,只不过这次没有去衙门,卢林直接被扔进了监牢。 进监牢的时候,卢林看见那张捕快正出来,那张捕快看见卢林,停了下来,跟阿四耳语了几句,两人说完后都面露喜色。 到了监牢后,卢林便听得旁边有人问道:“这位兄弟也是奔着悬红来的啊,不知是哪条道上的?” 卢林说道:“我是路过的,他们看我不顺眼就把我抓进来了。” 另外还有人说道:“麻子,你说你赶了两天两夜的路,是过来坐监牢么?” 那麻子说道:“老疯子,你不也一样。老大不要说老二,大家都是彼此彼此。” 还有人说道:“这梁乐也够狠够狂的啊,见人就抓。得罪这么多人,就不怕道上的兄弟一起做了他?” 也有人说道:“梁乐若是不出襄阳城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麻子说道:“这次的事情不简单,传闻是青锋门悬红,梁乐是青锋门的人,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这般抓人,看来里面有问题了,若是青锋门悬红怎么可能抓我们进来?” 老疯子说道:“说的也是,若不是青锋门悬红,我们这些人多半也不会来襄阳趟这浑水的,千两黄金虽好,但是小命也要紧。” 有人接口说道:“是啊,若不是青锋门,我们怎么会来,都以为这梁乐是青锋门的人,肯定还会关照我们的,谁知道抓我们的就是他,这孙子真狠。” “唉,这不是白跑一趟么,他妈的坐两天监牢回去。” “我们算还是好的了,听说前两日来的,好多人的手都被打断了,没个一两个月好不起来,这梁乐真做得出来。” 麻子说道:“我可听说赤木阁的安长老昨天晚上被人杀了?” “谁杀的?” “据说是青锋门少门主杀的。” “和谈是假,杀人是真吧。” 老疯子说道:“听说龙头老大要重新回来收拾场面了。” 麻子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大家都在这里闲扯淡吧。” “龙头老大是谁?” “以前襄阳城的龙头老大,据说青锋门门主和赤木阁阁主当初都是他的手下。” “那应该很老了吧。还回来做什么?” …… 卢林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安静的听着这些人议论。 第四章 云娘 云娘刚才真的感到了死亡的危险,这梁乐真够狠的,她刚才若不及时答应改口怕是就要亡命在梁乐手中了,看那梁乐的神情,他是下得了手的,这人在襄阳城横行霸道惯了,杀了自己也是没处伸冤的。 从昨夜到现在她被带到衙门,就是开始几个捕快来问过话,然后梁乐也来问过话,她都咬定是青锋门少门主带人杀的安长老,再然后就没有人来过问她了,吃饭时候倒是有人送饭来了,谁知道到了申时以后,这梁乐满脸凶狠的过来了,逼她改口说是那戴着面具的人袭杀的安长老。 安长老如约而死,事情既然开始了,那就不能回头了,她也无法去改变什么,也没想去改变什么,只是按照吩咐做事罢了,结果如何?没有如何,只会是预定的结果,青锋门门主会死,赤木阁阁主会死,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就是刚才的情形出乎意料。 云娘从衙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改口的供词她也签字画押了,梁乐这才将她放了,她正回住处去,还有事情要做,她没想到竟然在衙门被扣押了一天一夜,本来应该上午就要将她放了的,她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孟固被梁乐盯上了,也是预料之中的,但是栽赃嫁祸给孟固,她不知道计划中是不是有这么一环,她也不知道后面的计划,只按照计划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孟固此刻应该在监牢里吧,云娘此时想到。 住处离云梦楼不远,云娘回来略做洗漱,然后便听得一阵马蹄声,她从窗口看去,有人头戴毡笠子,前端下压了一些,遮住了脸庞站在她楼下门前,这房子是租来的,同住的还有玉兰,玉兰此时应该是在云梦楼。 敲门声想起,三长两短,云娘仔细辨认了这敲门声,然后下楼开门,那头戴毡笠子之人四处看了一眼,迅速闪身进来,片刻后提着个不到一尺见方的盒子出来了,用花布包裹着,上马的时候马腿还抖了一下,似乎马背上重了不少,看来那盒子里面装的东西不轻。 待人走后,云娘回到房间,回忆了一下,身形有些眼熟,只是那人不仅带着毡笠子,还蒙面了,来了一句话也没有说,带着他去了房间,他打开盒子看了看,然后拎着盒子就走了。云娘不再去想是谁了,将房间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热了点吃食,应该是中午玉兰回来做的,吃过后已经是戌时了,她应该去云梦楼了。 她没有起身,依旧坐在梳妆台前,事情到了现在,已经不是云梦楼的问题了,今夜过后襄阳城的江湖就要变天了,她云娘又该如何呢?云梦楼呆够了,这样的日子也过够了,这样的生活早已经厌倦了,十五年了,她无时无刻不想逃脱这种生活,如今机会来了,可她隐隐有些不安,昨天的见到了戴着纹面面具的孟固,她没有把握孟固是不是那个孟固,她当时有些怀疑,但是那个纹面面具错不了,最后还是按照计划最后将纸团塞给了他。 云娘想起自己刚来云梦楼的时候,那时候她才刚过及笄之年,这一晃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当年如花少女已经徐娘半老了,看着洗净面庞的脸,容颜尚在,却已经满是沧桑,眼角有了鱼尾纹。用手轻轻抚摸过脸庞,肌肤虽然还算白皙但早已不再娇嫩了,虽说过了一天一夜,但青锋门少门主和安长老的掌印在脸上还有淡淡的痕迹。十五年就这么过去了,半生也过去了,云娘心中暗暗叹息着,这种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只是逃不脱走不掉,当她知道来的是纹面杀手,就想到今夜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也不知玉兰有没有将纸条给那个孟固。 想到孟固,云娘想起过往,当年师父救下了她,那时她才六岁,有些模糊的记忆,但大多都不记得了,后来她跟随师父在山谷中学了十年,然后被那人带到了云梦楼,五年前她还是云梦楼最出色的神女,如今只是个云梦楼人尽皆知的女酒鬼了。 她离开师父来到云梦楼以后至今未曾见过师父,直到看见戴着纹面面具的孟固,她不知道师父如今如何了?但是那个面具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师父每年都会出去几次,时间长短不一,有时候几天就回来,有时候半个月一个月,大多数时候都很正常,偶尔师父受伤回来,然后躺在床上休养一两个月,师父也从来不提出去做什么了,她也从来不问。 起初她并不清楚,年岁渐长后才发现师父每次离开山谷来去都戴着那纹面面具,到了山谷外才摘了下来,那纹面面具制作很精致,看一眼就不会忘记,她是偶然看见的,然后留心过几次,师父这些事从来都是背着她的,一直以为她不知道。离开山谷来到云梦楼之后,她才逐渐知道纹面杀手,只是纹面杀手的传闻那时候在江湖上已经有二十年了,然后再过了五年,江湖上再也没有纹面杀手的传说了。 她至今不知道师父是死是活,前天的安排她才知道来的人是纹面杀手唯一传人,叫孟固,得知那一刻,她死水微澜的心泛起了波澜,升起了一丝期盼,师父一直以为自己不知道她戴着纹面面具出去的事,安排的人或许也不知道,所以她冒着被玉兰出卖的风险,让玉兰将纸条想办法交给孟固。 记得临别时,师父和她说过一句话:去了以后谁也不要相信,好好活着。 她谨记着师父的话,在云梦楼没有相信过任何人,玉兰是三年前来的,安排跟着她学习,三年来她和玉兰亲近,但她坚持不信任任何人,和玉兰也仅仅是亲近一些而已;玉兰却信任她,这是从一年前开始的,那天来了几个襄阳城恶名昭著的纨绔,要带玉兰出局,玉兰很怕,她帮她挡下了,此后玉兰便开始信任她了,有点像她信任师父一样。 所以,昨天中午回去的时候她让玉兰下午看清楚纹面面具的人,如果今天来了,将纸条给她,这是她唯一的办法了,也是唯一的指望了,若是玉兰也是一个不能相信的人,她将万劫不复,此时她也不知道孟固会不会按照她给的纸条去做,也不知道玉兰会不会见到孟固,她想着的是孟固应该不会放完就走,应该会到三楼坐坐,玉兰就在三楼候着,只等着孟固出现。 师父纹面杀手恶名远扬,其实不是如此的,云娘清楚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江湖流传的那些被师父杀死的人确实不少是师父杀的,有些人死的时间她核对过,是和师父离开山谷的时候,只是个中原因外人并不清楚。最开始的时候师父并不是一个杀手,而是个侠客,曾经在刀客中有些薄名。师父是为了救她,保护她,然后戴上了那个纹面面具杀人。 云娘接着回忆起那个永远不想回忆的日子,那个蒙面人第一次出现在山谷的时候,师父和他都斗了很久才输了,当时她不清楚,后来才知晓,师父如果要逃完全可以逃走,是因为她还在这里,那人以她威胁师父,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她被打晕了,醒来才看见师父双目失神坐靠在墙角,衣服凌乱不堪,那时她九岁多,有些记忆了,也只记得这些了,尤其是师父那茫然无助的眼神。 从此后师父脸上再也没了笑容,一年后师父生下了师弟。当时她不知道师父怎么生出了师弟,当她明白后心里只有恨,恨那人也恨自己。师父每次离开山谷前那人都会来山谷,在山谷住上一晚再走。 离开山谷的时候师弟才六岁,师弟从小就很可爱,喜欢跟着她玩,自从会走会跑以后就每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追不上的时候就坐倒在地上哭着喊着“姐姐、姐姐……”师父姓孟,给师弟取名孟固。没想到再次见到师弟竟然是那样的场景,她心中唏嘘不已,她一直惦记着师父和师弟,师弟肯定是不知道自己。 在云梦楼的第一天,她的初夜就被那人夺去了,她心如死灰,也明白师父当初的心情,然后她担忧了数月,她害怕还有更怕的后果,幸好没有。她知道那人至少有五十了,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她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师父也从来不提,就这样在云梦楼呆了十五年。以前在山谷呆了十年,山谷最初只有她和师父两个人,出了事以后,山谷多了一些人照顾她们的起居,师父很少和那些人说话,也告诉她不要轻易和那些人说话。纵然有些人就是普通人,她也记住师父的话。 橱柜里还有几坛酒,这些年这里从来不缺酒,她不知道为何喜欢上喝酒了,只是觉得喝过后可以暂时忘记一切,虽然每次醒来都头痛欲裂,但她依旧如此,只是今天她不想喝了,若是玉兰将纸条给了孟固,她就不能醉醺醺了。她脱下衣服,露出了依然玲珑有致的身体,肌肤白皙,但不再紧致,手指轻轻滑过自己的身躯,酥酥麻麻的,她有时候很恨自己为什么是个女儿身,若不是如此,或许就不会是这样了。 她揭开酒坛子,将酒从上到下淋到身躯上,头发、腋下,脖子等地方多淋了一些,酒水淋在肌肤上酒气保持得会更长久一些;做完这些然后穿上衣服,淋了一些在衣服上,喝了一口酒下去,又含了一口酒在嘴里。再看了看这屋子,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转身晃晃悠悠的一如平常般走了出去。 在去云梦楼的方向,到了安长老挺尸的地方,她想着这老色鬼早就该死,在云梦楼一年后她就被这安长老盯上了,是第二个玷污她的人,十年来一直霸占着她,云梦楼知道的人不多,但是那几个管事的都知道,也因为这样,在云梦楼再没有人来觊觎她了,直到五年前她好酒开始,安长老再也没有找过她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被她昨天用来让安长老送她回去。 哪有什么青锋门少门主刺杀安长老,更没有孟固什么事。是她亲手将这老色鬼杀了,这是她离开师父后唯一一次出手,出手很稳,没有一丝惊惶和滞涩,仿佛熟练了很多次一样,云梦楼没有人知道她会武功,十五年来,她一直就是个有些姿色的女子存在而已,看着安长老惊讶不敢置信的眼神,她有一丝快感,原来杀死仇人是这么痛快畅意,这是她当时的感受。 她检查了一下安长老的尸体,确认死了后,她假装惊恐的大喊大叫,惊恐的喊叫和动作是假装开始的,但是后面却是真的,她居然杀了人了,毕竟是第一次杀人,很多感受来迟了,在那丝手刃仇人的快感消失后涌了出来,然后来了很多人,她被人安抚,询问,然后被带去了衙门,她按照计划咬定是青锋门少门主带人伏杀的,她不知道计划中怎么对付青锋门少门主,她只知道这少门主活不过昨天。她被带到了衙门,依然是惊恐不已,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装的,掩饰得很好,没有人怀疑她。 青锋门少门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昨天她一直在等机会,恰当的时候出现在孟固和他会面冲突起来的时候,接着就是不着痕迹地把局面搅浑,引来安长老,然后想办法让安长老送自己回去。若是安长老不送她,计划中还有人会出手,安长老无论如何都是必须亥时之前死的。 此时四周无人,云娘慢慢行走在阴暗之中,来到一处小宅子,离云梦楼不远,这宅子的主人每年春天都会离开襄阳几个月,端午后才会回来。她让玉兰给孟固的地址就是这里,她掏出铜钥打开了门,轻轻推开容她过去的间隙,闪身进去,然后掩上大门,这铜钥是宅子主人给她的,时常会来云梦楼的,银子没少花,她看得出他对自己有些情义的,每年离开襄阳都会拜托她照看一下宅子,她也答应了。 青锋门少门主应该也死了吧,接下来她就等着亥时后去三楼了,她要趁乱将刚才那人带走的悬红取走,然后等到大局已定自然会有人带走这一千两黄金,只是现在她觉得不应该这么做了,一千两黄金,够她生活后半生了,如果孟固收到了玉兰给的信息应该会来这里的。 至于为什么亥时后三楼会乱,她不清楚,也不用去考虑,既然计划如此,梁乐也躲不过,会被逼到那里去的,这些人的手段她清楚,她从未想过反抗,直到此时,因为孟固的出现,让她生出一丝期盼,行尸走肉的生活早已经腻了,该为自己博一下了,死亦何妨?她想师父,想见见师父,想问问师父和师弟这些年他们怎么过的。这是她唯一的牵挂。 在宅子阴影中潜匿不动,云娘思索着各种可能,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来找她,要么玉兰已经将纸条给了孟固,而且玉兰是可靠的,若是如此,等下应该将玉兰一起带到这里来,玉兰是个不错姑娘;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玉兰没有接触到孟固,那就有些不妙了,襄阳城她熟得不能再熟了,她知道那些人有连夜逃出襄阳城的路子,可是出了襄阳城她就两眼一抹黑了。 她的过往很简单,六岁之前的记忆几乎是没有了,师父也从来没有和她提及过,十六岁之前她一直在山谷中生活,此后十五年一直在襄阳城,平常都是云梦楼和住处之间往来,路过菜市买点菜,偶尔去过几次外城,比内城差了许多,其它的情况她都是听来的,完全没有经历。 城北汉水对面是樊城,她知道城北的地头蛇,襄阳城人称‘钻地鼠’的那人,他是有办法送人去樊城,那‘钻地鼠’长得很猥琐,经常会来云梦楼,见过不少次,传言他水性很好,只是她不谙水性,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找这‘钻地鼠’,这‘钻地鼠’虽然长得猥琐,但是口碑不错,收钱办事,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只要收了钱就会尽心尽力。 其它三个城门也都有出城的路子,都是送你到得外城而已,后面就不管了,到得外城若是没有安排很容易被人抓住,这些云娘也只是听说过,若说可靠,还是‘钻地鼠’最有信誉了,云娘此时也定不下来,想着等从云梦楼出来了再说吧。今夜襄阳城肯定动荡不安,到时候封城是肯定的,机会也只在今夜,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此时外面传来了更夫的梆子声,一声锣两声梆子和那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还没有到亥时,云娘想着计划中梁乐会在亥时去三楼,下午梁乐凶狠的样子她如今想起也觉得害怕,这样一个人,在襄阳城号称是没有他破不了案子,没有他办不了的事。在襄阳城向来是横行无忌,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亥时也会被逼到三楼去,结果也会死。 云娘想到这些,对于今夜借机脱身更是迫切了起来,她不知道孟固进了牢房后怎么出来,但是计划是这样安排的,那孟固就肯定会出来的,只是此时她陡然想起之前来取悬红的人来,那身形她见过,在衙门见过,对,是捕快,跟在梁乐身边的一个捕快,问过她话,她不知道这个捕快叫什么。 这么多年在云梦楼待人接客锻炼出来的眼神,不会看错的,一定是那梁乐身边的捕快。 想到这些,云娘心中很冷。 第六章 戌时 卢林听着旁人的议论,随手从怀里拿出那个木偶玩了起来,雇主给了两个木偶,想着此行的孟固应该就和这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操纵着,另一个放进云梦楼三楼‘乙六’的柜子了,是留给梁乐的么?卢林回忆起那个梁乐,这么一个人也会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人左右?想想云娘纸条上说的进了监牢不用担心,到时候自然会放了出来,衙门应该也有人的,那梁乐身边的人就不好说了,怕是梁乐受影响,无形之中被人操纵也不是不可能,若是这样,背后的人就很恐怖了。 卢林一时不敢确定,此时监牢里的议论停了下来,卢林掏出玉兰塞给他的纸条,打开看了看,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让他晚上子时到丑时之间赶到,地址位置他大概知道,昨天他在云梦楼外转了转的时候路过。只是他看过后有些莫名其妙,如今他进了监牢,这是临时看押的监牢,刚才看过这监牢,凭他的功夫,要逃也是可以逃的,这准备是要做好的。若是丑时没人来放他出去,他可不想无缘无故的就被这样困在监牢里,只是这进监牢是为了什么? 卢林一时想不明白,于是回忆起了襄阳城的情况,三叔给的纸笺上写有二十三个奇经八脉的高手,其中八脉的也只有七人而已,梁乐是纸笺上记载的重点,最厉害的是总捕头,四脉了,还有五个就是青锋门的门主、林长老和赤木阁的阁主、安长老和鲍长老,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城中还有没有就不知道了,有估计也不多,这八脉的高手又不是大白菜,到处可见。剩余十六个奇经十二脉的,九个在青锋门和赤木阁,还有七个在其它帮派了。至于那些捕快,卢林见过几个,都没到奇经十二脉。 九叔说他的身手要脱离襄阳城没有什么大问题,应该是可以的,只是刚才听着那些人的议论,卢林觉得那龙头老大似乎更厉害一些,寻思这雇主是不是就龙头老大?想着便觉得很有可能,只是这人不是离开襄阳城许多年了,还能够算计得这么厉害,卢林心里顿时警醒了起来,他只是听从九叔的安排来襄阳城的,对襄阳城可没有一点了解,只有三叔之前给的纸笺记载一些信息,何况这龙头老大是二十年前襄阳城的风云人物。 卢林想着这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梁乐过来了,还拿着云娘招认的供词,要他招认杀了安长老一事,卢林心里一惊,这是个什么情况,之前还听说是云娘指认少门主杀了安长老,这会就说是他了,这云娘屈打成招了? 卢林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自然不会承认,心中想着这雇主是龙头老大那就很不一般了,外面发生的事情必然还要一拨人在做,他的出现和现在在这监牢是吸引梁乐过来?如果是这样,那梁乐身边的人肯定有龙头老大的人了,想到这里,卢林觉得既然雇主这样安排,也就不打算做什么,任由梁乐用云娘的供词将他送进死囚牢。 …… 梁乐才出了监牢,张捕快就过来了,急急忙忙的说道:“头,那边得到了一个情况,和少门主有关。” 梁乐问道:“什么情况?” 张捕快说道:“赌场的人说少门主戌时就一直在赌场,然后玩到深夜才去翠轩吃的夜宵。我们刚才去赌场问过了,确实如此,许多人都看到了的,少门主还赢了不少银子。” 梁乐一听,心里一沉,不对,他直觉是云娘杀的安长老,而且这孟固是个幌子,吸引视线的,连忙说道:“走,带人去找云娘去。” 张捕快听得一愣,问道:“云娘?不是刚放了么?” 梁乐没办法解释,说道:“先去把云娘抓回来再说。”说着就上马朝着云梦楼去了。 张捕快带人跟上,到了云梦楼问及才得知云娘还没过来,梁乐找到一个知晓云娘住处的人领路去了,倒是不远,不一会就到了,梁乐看见门上一把锁,心里暗道不妙,还是命人砸开了,进去一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倒是那人说还有个叫玉兰的姑娘和云娘同住,又找到玉兰询问,玉兰见来了差人,有些惊恐,问什么就答什么,问了一刻钟,但是这些消息对梁乐来说没有一点作用,云娘如今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梁乐想到了孟固,带着人回到监牢,单独找到卢林问道:“孟固,你不是来见少门主的,是来见云娘的,云娘现在在何处?” 卢林不知外面又出了什么情况,说道:“我不认识她,和少门主见面的时候她接待我进去的。” 梁乐两眼凶狠的盯着卢林说道:“孟固,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你说出云娘现在在哪里,我立刻放你出去。” 卢林有些恍然,这云娘深藏不露,多半是她杀了安长老,但是他也的确不清楚云娘的情况,真切的说道:“梁捕头,我是第一次来襄阳,谁也不认识,你问我我真不知道。” 梁乐问道:“你们到底还有什么计划?” 卢林说道:“梁捕头,我是真不知道,我只是来和少门主见面的,有人约好了,其它的我不清楚,而且我上午已经被带这里问过话了,现在又在监牢里,怎么可能知道。” 梁乐有些无奈,如今是没时间了,恶狠狠撂下话来:“我如今不管你是不是什么纹面杀手的传人,你想死也没有人会来救你,你想清楚一些,想到什么早点让人来告诉我。”说着留下一个衙役看着,自己转身走了。 刚出监牢,晓风见到梁乐赶紧过来说道:“头,总捕头正在安排人手去云梦楼,让你回来也过赶紧过去。” 梁乐听了说道:“你们先去,我回去准备一下就过来。” 回到衙门,梁乐先到自己的房间找出一身甲衣来,很轻薄,拼杀时能够抵挡伤害,可以保命。这是当年他刚当上捕头时领到的,曾经穿过几年,这些年没有穿过,他总觉得有些不安,今夜可能会很不太平,穿上甲衣,略微有些紧,看来有些发福了,以后要注意了。 穿好衣服,梁乐转身看了看,猛然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子,随手一拿居然没拿起来,很沉,梁乐打开一看,脸色陡然一变,里面居然都是金锭,这应该就是一千两黄金了,林长老的话言犹在耳,说是内奸临死前招了是他悬红的,这一千两黄金出现在这里,被人发现他可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梁乐此时断定自己身边肯定有人出了问题,于是大声喊人,值守的人听见赶了过来,梁乐问道:“今日我走之后都谁来过这里?” 值守的说道:“回捕头,刘捕快、张捕快他们几个都来过,之前晓风也来这里找过捕头。” 梁乐听了,想了想,这几个捕快和自己亲近,常常来往的,一时间真不想不出是谁放在这里的,有些无语,挥了挥手让值守的退下去了,自己坐在椅子上想着该如何去办,怔怔的发起呆来了,那天门主的惊骇恐慌,他此时感受到了,真切的感受到了,后背直发凉,若真是那老东西安排的,那老东西就太可怕了。孟固也应该是老东西派来的,云娘也是他的人,自己身边还有谁是?梁乐越想越心惊。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一阵马车声,随后便听得晓风在外面喊道:“头,出发了。” 梁乐听见晓风的叫唤才回过神来,起身提刀就准备出门,看见桌上装满黄金的木盒子转念一想,这东西绝对不能留在这里,若是被人看见那还了得,于是随手扯了一块布将木盒子包裹了一下,然后拎着出门,梁乐随手放在脚边,然后问道:“晓风,总捕头怎么安排的?” 晓风在前面驾车,头也不回的说道:“总捕头带人从右边过去,说是赤木阁的会从那边过去,安排我们从左边上去,青锋门的人会从这边过去。” 梁乐问道:“老张他们呢?” 晓风说道:“刚才总捕头一直见你没来,安排完了走的时候让他们一起先过去了。” 梁乐这才发觉已经戌时过半了,刚才自己呆了这么久,没有过去听总捕头的安排,有些过于失态了,昨天自己宅子的无头尸体还没有眉目,等下万万不可大意了,和谈要力保成功,也不能再在总捕头面前丢分了。 想到这些梁乐真的有些惶恐起来了,身边人有问题,自己宅子的无头尸体肯定也是老东西安排人去做的,自己怎么会如此一步一步落入老东西的套中了?这悬红等下到了云梦楼就要放起来。此时梁乐想到云梦楼三楼两边都有柜子,一会到了云梦楼先将这悬红放到柜子里去。 亥时差两刻的时候,梁乐的马车到了云梦楼,只是速度比平常慢了一些,一千两黄金他拎着没什么,上了马车才发觉有些分量,出了车厢拎着木盒子,马车还晃了一下,有十几匹马停在了左边,只有他一辆马车,阿四看见梁乐过来了,跑过来说道:“头,老张和老刘上去看着了,已经清查过一遍了,没有什么问题。” 梁乐现在看谁都像有问题的人,真不知道谁可以相信了,晓风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稍微好点,于是说道:“阿四,你就在下面守着,我和晓风上去。” 晓风看见梁乐拎着木盒子,就伸手过来说道:“头,我来帮你拎吧。” 梁乐听得这话心里一惊,脸上却是神色不变的说道:“没事,我拎着就是,走吧,上去看看。”说完就大步向云梦楼走去,晓风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三楼,刘捕快正在带着两人楼梯口守着,里面张捕快和林长老带着人守在三楼大厅入口处。看见梁乐来了,刘捕快喊了声“头,来了啊。” 其他人都喊了声:“梁捕头。” 梁乐点头示意了一下,走到张捕快身边问道:“老张,里面怎么样了?” 张捕快赶紧说道:“都清场了,除了云梦楼的人,没有外人了了。头,你要不要再去看看。” 梁乐扫了一眼四周,目光掠过靠墙的柜子,有几个挂着铜钥的,想想此时不能直接去放,说道:“也好,去看看,老张,你头前带路。” 老张听了便在前面领路,梁乐跟着老张在里面转了一圈,清场很干净,那些莺花和小厮都聚集在一起,整个厅堂内没有一个客人,看完后梁乐便出来了,众人都在三三两两的交谈着,看见梁乐出来都停了下来,梁乐挥了挥手让他们随意,自己则随意的走到柜子前。 只看见眼前柜子上面和下面有几个铜钥挂着,中间只有一个铜钥,于是走上前去,顺手打开柜子,看见一个红布包裹着的盒子在里面,上面放着一个提线木偶,和孟固那个一模一样,顿时一愣,这什么情况,再仔细一看,柜门上写着‘乙六’两个字,心里悚然一惊,想起昨天自己扒开那无头尸体的手心写的就是‘乙六’这两个字。 梁乐此时心中顿时惊恐万分,这是什么人啊,手段如此厉害,竟然算计到这般地步,自己却一无所知,手里拎着的盒子突然间无比沉重,梁乐浑身颤栗起来,门主的惊恐万状他如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知道里面的盒子装的是什么,本能直觉里面装东西肯定和自己有关,而且还不一般。 这时传来刘捕快的声音:“阁主上来了。” 梁乐一听,有些不对,总捕头安排自己和林长老在左边,那应该是门主从这边上来才对啊,心里更是慌乱起来,连忙将手中的装满金锭的木盒子放进去,准备关上柜门过去看看情况,却不料,这木盒子装满金锭有六七十斤重,压在那盒子上顿时听见“咯吱”一声,下面的盒子裂开来了,一片白灰飘散出来,然后陡然弹出一物掉落在地。梁乐定睛一看,不禁魂飞魄散,这是门主的头颅。 白灰是石灰,片刻后散尽,这一下动静不小,十几步外的张捕快和林长老等人眼睛也看了过来,顿时一片慌乱,林长老脸色陡然一变,身体颤抖不止,指着梁乐喝问道:“梁——乐!——你竟然杀害了门主!!!” 张捕快他们也愣住了,这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梁捕头,但是地上青锋门门主的头颅可是硬生生的在眼前啊,拔出刀来也不知道该对谁了,张捕快紧张的问道:“头,这是怎么回事?” 青锋门的人顿时立即围了上来,梁乐如今是百口莫辩,心中惊恐到了极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门主的头怎么在这里?此时容不得他多想,他拔出刀来,指着众人说道:“这不关我的事情…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林长老狠厉的说道:“杀了他,为门主报仇。” 梁乐心知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如果再停留下去,那千两黄金的木盒子可是自己亲手带过来的,这么多人都看见了,随便来个人打开一看都会认定是悬红了,当下只能先跑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于是横下心来朝着楼梯口方向的青锋门弟子挥刀劈了过去,没有章法只有携带着内力的倾力一劈。 那弟子只挥刀挡了一下,立即刀断手断了,梁乐一个纵身窜了过去,身后传来了几道破空之声,梁乐无暇回头,就地一滚,然后手掌一撑地再向着廊道飞身而上,脚尖在廊道的立柱上一点,朝着楼梯口一跃而下,身上沾染的石灰也飘散起来,帮他多争取了几息时间阻挡了一下后面的人。 刘捕快带着人守在楼梯口,看见梁乐狼狈逃窜过来,后面青锋门的林长老带人追杀过来,刚才的情形他们都懵了,拔刀出来了却不知该对谁,嘴里问道:“头,怎么回事?” 还没等梁乐说话,林长老顿时大喊道:“拦住梁乐,他还要杀阁主。” 梁乐趁刘捕快几人愣神的功夫就准备往楼梯口冲,却看见赤木阁阁主几人正到了楼梯口,林长老的话也传入这几人耳中,顿时拔出兵刃对着梁乐冲了过来,梁乐哪有心思刺杀什么阁主,只想逃跑,挥刀抵挡,就想要冲下楼去。 赤木阁阁主正在后面,赤木阁的人却是以为梁乐拼死要刺杀阁主,他们拼死抵挡,那阁主五十岁的妇人,论功夫不在梁乐之下,此时却是一副身受重伤的模样,梁乐不欲和他们相斗,但冲不下去,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兵刃碰击之声响起。 林长老和青锋门的也追了上来,赤木阁的人见状大惊,喊道:“保护阁主。”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梁乐感觉压力轻了,不管不顾就要往楼下冲去,身后被劈了一刀还刺了一剑,硬抗了下来,有人惊呼道:“他穿了甲衣。” 梁乐挥舞着手中刀冲着楼梯滚了下来,林长老刚才盯着梁乐刺了一剑,距离有些远,也不知梁乐伤得如何,剑招招式已尽,气力未生,就看着梁乐往下滚到赤木阁阁主身边,赤木阁的人又朝着梁乐攻了过去,梁乐右脚朝着下路扫了过去,顿时倒下两人,侧身一滚,滚到赤木阁阁主身边了。 林长老缓了一口气追了上来,赤木阁的人又分出几人抵挡林长老去了,梁乐见状朝着赤木阁阁主冲去,阁主见了只勉强一闪身,周围赤木阁的人连忙过来挡住,梁乐这是虚招,他意不在此,就是要赤木阁的人让出路来,他要逃,如今他想的就是赶紧逃出去,虚招一晃接着脚尖一踮,准备跃起向下,林长老见了连忙将手中剑直接掷向梁乐,梁乐听得破空之声凌厉,连忙往后一倒,避开这掷来的飞剑,剑锋从脸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青锋门的人此时都过来了,和赤木阁的人斗在一起,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梁乐闪过林长老的掷剑正继续向楼下奔逃,不妨背上又被砍了一刀,这一刀砍得极近,顿时甲衣也破了,后背鲜血流了出来,胸口也是一滞,一口血喷了出来,他顾不得这么多了,回手一刀劈了过去,却被人打断,刀也脱手,他借势向下冲去,刚到二楼,向下一看,没人,连忙冲了下去,此时听见有人大喊道:“梁乐杀了阁主!” 梁乐听得大惊失色,刚才那一刀他看都没看回手劈的,被人挡住了还脱手了,他怎么可能杀得了阁主,但这个时候根本说不清楚,也不是辩解的时候,他要逃,数息之间已经到了一楼,阿四听得动静,带人正准备上来,看见梁乐浑身是血的冲了过来,身上也是白一块黑一块的,连忙问道:“头,出了什么事?” 梁乐此时什么都没有想,说道:“你们去抵挡一下,他们火并起来了。”说着又顺手从旁边的衙役身上拿过一柄刀,冲到马匹旁,迅速砍断缰绳,翻身上马。 这时候林长老他们已经追了下来,有人不停的大喊道:“别放跑了梁乐,他杀了门主和阁主!” 阿四他们一听顿时停了下来,手里拿着刀都看着梁乐不知如何是好,此时一辆马车冲了过来,梁乐正纵马闪过向着云梦楼左面疾驰而去,那马车避让时有些失控,梁乐管不了这些了,只来得及回头瞥了一眼,看见那马车撞到了他的马车,顿时散架了,似乎掉落了什么东西出来,他也顾不得了,用刀身一拍马臀加速,只听见有人惊呼:“是少门主。” 梁乐听得心里惊诧莫名,少门主?刚才他可没看见少门主,如今来不及细想,逃命要紧,今日这事他是怎么说也说不清楚了,总捕头马上就会知晓这边的情况,肯定会立即派人抓他的,被总捕头拦住是走不脱的,拼命纵马只往阴暗处跑去,城门已经关了,但是他知道有人可以送人出城去的,先逃出去在找人出襄阳城,城门已经关闭了,自己早上还和总捕头建议严加防范,去不得的,稍微一耽搁就要被人追上。 第八章 寅时 那人见卢林躲开了,又是一刀追砍了过来,势大力沉,卢林拔刀一横,两人硬碰了一记,那人身形一晃,退了一步,还闷哼了一声,卢林借着烛火传来的微弱光芒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梁乐。梁乐正欲挥刀再攻了过来,卢林说道:“梁捕头,你若再斗你可就完了。” 云娘见状急奔过来,关切的问道:“孟师弟,你没事吧?”玉兰端着烛火也过来了。 卢林摆了摆手说道:“我是没事,梁捕头可是有事了,你跟了我一路,究竟为何?”刚才对拼了一刀,梁乐退了一步,卢林虽然没退但是也是觉得一阵胸闷,这梁乐实力确实如三叔给的信息一样,很不俗。 梁乐眼睛狠狠地盯着卢林说道:“孟固,是你将门主头颅放在那里的?” 卢林想起那木盒子,竟然是装了青锋门门主的头领,此时什么情况都不知晓,卢林谨慎的反问道:“梁捕头,虽然你现在是个逃犯,但你也曾是个捕头,不能空口白牙的污人清白,你那只眼睛看见了?” 梁乐说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我既然追着你来了,就是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卢林不欲在此时此地与梁乐相斗,要赢梁乐怕是很难,他也留不住梁乐,这一斗就要引来追捕的人和官兵,这样一来会很麻烦,九叔让他来肯定是有缘故的,他不想把事情弄得太糟糕,不可收拾,还有好多事情他并不清楚,也想弄明白。之前他路上的感觉没错,这梁乐毕竟是多年的捕头,潜匿追踪本就是拿手,没找出他来,小心提防了还算防到了他。于是说道:“梁捕头,你问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谁。” 梁乐不信卢林说的,转头问云娘:“是你杀了安长老?” 云娘同样说道:“梁捕头,说话要有证据,你不能凭空捏造来陷害我。” 梁乐说道:“没想到你竟然隐藏得这么深,这么多年来,都不知道你会武功,你也是纹面杀手的传人?” 云娘说道:“奴家只是个弱女子。” 梁乐提刀垂首说道:“你们不说,我确实没有办法,如今我也是逃犯了,事已至此,想来我是早已落入彀中了。孟固,你很厉害,我不一定敌得过你,只是我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想做个糊涂鬼,大不了把命丢在这里。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门主,门主对我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当年门主救下了我,待我如子侄,我在襄阳城有今天,一大半是门主给的,如今我什么也不想了,我只想给门主报仇。” 卢林说道:“你如今孤家寡人一个,怎么去报仇?” 梁乐说道:“我从云梦楼逃了出来就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也想明白了,你们是想要我死,顶着这些罪名去死,为什么你们要这般陷害我?” 卢林没开口,他只是受雇而来,里面的事情真不清楚,云娘却是说道:“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具体还有谁并不清楚,你要报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些知晓的情况,只是你不得为难我们,与我们纠缠不休。” 梁乐听得这话,抬起头来眼睛盯着云娘说道:“云娘,你告诉我,我立刻就走,此后欠你一命,以此为誓。”说着右手挥刀将左手小指砍断,然后从一份扯下一块布包裹起来。 玉兰在旁边看见,两眼瞪得老大,差点惊叫起来,连忙伸出左手掩住小口。 云娘也是惊讶,但是瞬间平复了下来,平静的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梁捕头你想知道什么?你尽管问,若是我知道的定会告诉你,一起去房间说话吧。”说着和玉兰先进房间了。 卢林和梁乐也跟着进去了,进来后梁乐想了想,惨笑道:“我之前逃出来后想到的是你们两个人,云娘你不知道去向,孟固被我送进大牢,我就潜藏在大牢附近盯着了,后来想明白了,今天的事情其实早就有人要这般做了,早就安排好了,让我今天担下这所有。可惜平素我自视甚高还自以为是,没将他人放在眼里,如今竟然落到如此田地,最想知道的是谁杀害了门主。” 云娘说道:“梁捕头,这个我不知道。这事情不是发生在襄阳城,外面还有人。” 梁乐说道:“三天前我去见过门主,然后门主就被杀了,人头也被孟固带来了,无头尸体却是被人栽赃陷害放进我的宅子了。襄阳城都传言当年的龙头老大要回来,门主听了很害怕,我还不以为是,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要这般栽赃陷害于我,不知这背后之人可是这龙头老大?” 云娘想了想说道:“我只是负责见孟固,然后想办法让安长老送我回去,不确定是不是,但我想多半应该都是他安排的。” 梁乐问道:“我身边也应该有他的人,青锋门和赤木阁也应该有他的人,都是谁?” 云娘说道:“梁捕头,你如今想到这些已经晚了。” 梁乐神色黯然道:“确实晚了,只是想知道而已。我之前想过了,林长老肯定有问题的,赤木阁不知道那鲍长老有没有问题。” 云娘说道:“其他人我不是很清楚,你身边确实有他的人,具体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而且你的马车车厢下面装着青锋门少门主的尸体。” 梁乐听了顿时身形一晃,半晌后讷讷道:“原来竟然是他……老张啊老张,你……”神色愈发黯淡,头也渐渐垂了下去。 云娘说道:“梁捕头,如今襄阳城内内外外都是抓你的人,你如何逃脱得了?” 梁乐抬头问道:“或许在你们的计划中我应该在云梦楼就要被抓住的,只是,为什么会是我?” 云娘说道:“梁捕头,这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其中一环,并不知晓所有,不能回答你。” 卢林听到此时想的是孟固会是什么下场,莫不是那人算计过梁乐会找上孟固?两个提线木偶他代表孟固拿了一个,另一个放在‘乙六’,是给梁乐的,梁乐应该看见了。之前几天和九叔一起押着孟固,孟固的身手似乎和梁乐差不多,如果不是自己替代孟固过来,那真孟固会和梁乐如何遇见?又会是什么结局? 张捕快也是龙头老大的人,他来放‘孟固’出来,还略微提示了一下身份,想必是有安排的,多半是判断梁乐会找过来,就如梁乐刚才所说,这事牵扯到的人,都云里雾里的,看不真切,明面上的两个人,云娘躲在这里,梁乐一时间找不到,那去大牢门口蹲守‘孟固’是最好的选择了,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跟在后?卢林仔细回顾了一下,应该是没有的,而且梁乐也是个潜匿追踪的好手,很小心的。 只是如今云娘和玉兰约自己来这里,这云娘一见面就喊孟师弟,其中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情况么?云娘刚才所说的,说明她也是龙头老大这般安排的一环,知晓一些但也不全。躲避到这里还约‘孟固’见面,这也是意外的情况了。想到这些,卢林突然起了个念头,这龙头老大若是雇主,寅时那城北约定出城可以让梁乐去,自己跟着躲在一旁看看是什么结果。 梁乐过了片刻说道:“你们应该有安排出城的,不知道是什么安排,可否告知在下?” 云娘说道:“我没有安排了,来这里是临时起意,没想到梁捕头你跟了过来。孟师弟我就不知道了?”说着看向卢林。 卢林沉吟了一会,说道:“梁捕头,我与人约定城北寅时见面,可以送我出城。” 梁乐听后问道:“与你约定的人可是‘钻地鼠’那厮?” 卢林说道:“梁捕头,我说过,我是第一次来襄阳城,谁也不认识,不知道是谁,只是按约定见到了,给了定金。”然后卢林形容了一下那人的样貌。 梁乐听了卢林的描述,说道:“那就是‘钻地鼠’了,他是有法子出城的。” 卢林淡淡说道:“我在襄阳城没犯什么事,我走不走无所谓,如今是梁捕头你危在旦夕,你可以用我的身份寅时到城北去。” 梁乐听见这话,眼睛一亮,果断说道:“孟公子,若是让我去,我欠你一命,日后但有所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云娘听得却是大急,这‘钻地鼠’的出城之路她是惦记过的,这里还藏着千两黄金,而且安长老也是她杀的,急忙说道:“师弟,万万不可如此。”然后拉着卢林到一旁,对着卢林耳语道:“师弟,‘钻地鼠’答应送你出城,这是如今唯一可靠的出城之路,你怎可就这么轻易给了梁乐。” 卢林不妨云娘如此贴身过来说话,顿时脸红了起来,有些尴尬,只是戴着面具倒是看不出来,低声道:“云娘,我不知道你找我是为何,但是你若信我就由我来处理吧。” 云娘一愣,然后点了点头,低声道:“都听师弟安排。”然后就不再说话了,她本就指望着师弟带她离开襄阳的。 卢林转身来到梁乐身边,说道:“梁捕头,你戴着我的面具,寅时到城北去吧。” 梁乐听了顿时大喜,感激说道:“多谢孟公子。” 卢林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外衣,将身上穿着的外衣换下,然后摘下纹面面具和换下的外衣递给梁乐,说道:“你这就换上去吧。”接着将约定的位置告诉了梁乐,还和梁乐演示了一下这纹面面具戴上之法,这面具有机巧的,若是不知晓是摘不下来的,除非把脑袋砍了下来。 梁乐接过后,拱手恭恭敬敬说道:“孟公子,云娘,你们大恩,容日后来报了,梁某只要今日脱身,他日必不相负!”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云娘看了看摘下面具的卢林,黝黑的面庞,年纪二十左右的样子,但似乎和记忆中的孟固不能重叠起来,有些怀疑的问道:“孟师弟,你可记得云姐?” 卢林说道:“云娘,先不说这些,你约我来此是为何事?” 云娘见卢林没有回答,有些灰心,但还是说了起来:“我想让师弟带我离开襄阳,还有玉兰。” 玉兰在一旁连忙点头。 卢林问道:“云娘,你不是龙头老大的人么?怎么想着要离开襄阳?” 云娘说道:“师弟,你真不记得我了么?你出来师父和你说过什么没有?师父如今如何了?” 这些问题真孟固都老实交代出来过,他一直是在山谷中跟着师父学艺的,师父已经是病入膏肓了,怕是时日无多,若不是雇主安排,孟固应该不会出来的,师姐的事情是没提到过,说道:“师父病得很重,只是交代我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惟命是从。” 云娘听得这话,心中忧虑师父,但也断定卢林就是孟固无疑了,说道:“师弟,我离开时你才六岁,你小时候都是我带着你的,你如今记不得了也是正常。而且师父一直受人胁迫,应该没有你和你提起过我。”说着就伸手使了几招功夫出来:“师弟,这你总认识吧?” 卢林这倒是看出来了,是和那孟固的功夫是一个路子,问道:“你若是师姐,师父又是受何人胁迫?” 云娘这时看了看玉兰,说道:“玉兰,你去里面待会。” 玉兰听了,便点了点头,进去了。 云娘见玉兰进去了,接着说道:“师弟,师父这二十年来一直是被龙头老大胁迫,做过许多违心的事,你以后多体谅一下师父。我来襄阳也一直被他控制,今日是脱身的好时机,不料师弟你竟然将机会让给了梁乐,那我们怎么离开?” 卢林讶异道:“龙头老大胁迫?”这些孟固是没说过的,这龙头老大和雇主果然是一人,那孟固说师父交代的惟命是从可以理解了,这其中怕是还有隐秘。 云娘眼睛一红,说道:“师弟,你戴着这面具来的时候不知道纹面杀手之事么?” 卢林说道:“我本就是纹面杀手的传人,还有什么事?” 云娘说道:“师父不是真的纹面杀手。” 卢林听得一愣,孟固都说了这面具是他师父让他戴着的,说是纹面杀手传人,这又是个什么情况?疑惑的看向云娘问道:“师父说我是纹面杀手传人啊。” 云娘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十六岁就被龙头老大带来襄阳城了,其实在山谷中我见过师父戴面具出谷,师父一直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我知道。那天听说师弟你来,所以让玉兰联系你,师父是个好人,但是命苦,有些事情没有告诉过我,更没有和你说过,我只是慢慢长大了才明白一些。 我来襄阳后也曾经听过纹面杀手之事,那时纹面杀手已经闻名二十来年,过了五年后又没有传闻了。如今算来已经是在江湖上流传了三十五年了,师父第一次戴着这纹面面具最多是二十年前。前面十五年江湖流传的纹面杀手绝不是师父。” 卢林听得愕然,这纹面杀手难道竟然是那龙头老大?这孟固和他师父还有这般隐情,九叔怕是也不知晓的,只当他们都是杀手恶人。云娘这般说来,这师徒三人也真是苦命人了,说道:“这些我都不知晓。” 云娘问道:“师弟,如今你将逃生之路给了梁乐,你是如何打算的?” 卢林说道:“寅时离开的路子是我来时就安排好了的,如果是那龙头老大的安排,我觉得有些不妥。” 云娘说道:“在这襄阳城,‘钻地鼠’的信誉不错,我之前也想过要找他帮忙出城的。如何不妥?” 卢林说道:“感觉而已,怕是这些都是在他的算计之中,梁乐能够跟踪到我,应该也在算计之中,如果不是你约我来此,梁乐应该是会和我决生死的。那‘钻地鼠’也可能是他的人。” 云娘想了想,说道:“师弟,我也不清楚‘钻地鼠’是不是龙头老大的人,你这么说来是有这个可能。我来襄阳城后就没怎么出去过,外面什么情形也不知晓。出去了我只想先去看看师父,生计不用担心,那悬红的千两黄金我已经拿走了。” 卢林一听,讶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娘说道:“一千两黄金的悬红昨天上午就放我这里,今天下午我从衙门回家后就有人从我这里取走了悬红,应该就是那张捕快了,他带着毡笠子蒙着面,有些眼熟,再看见我能够认出来的,然后借机放到梁乐的桌案上,梁乐见了自然不敢留着,这些人会算计他,让他不由自主带着装着悬红的盒子去三楼,只留了‘乙六’的位置,让梁乐在那里暴露出来的。” 卢林听了这才有些明白龙头老大这帮人的算计,真的是将梁乐算得死死的了,有张捕快在梁乐身边做内应,那少门主也是另有人杀害了,移动尸体到马车车厢下,再造成一起马车相撞的意外事故,这梁乐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再想到自己孟固的身份,此时若是按照安排,确实应该是如九叔说的一样,是弃子了,应该会和梁乐生死斗了。 云娘接着起身拉起卢林说道:“师弟,我带你去看看悬红,有了这一千两黄金以后我们可以带着师父隐居起来的。” 跟着云娘来到那藏着木盒子的地方,卢林看见那木盒子,和他带进襄阳城的大小外观一模一样,只是这木盒子里装的是黄金,提在手中颇有些分量,云娘说道:“这悬红本来是安排另外有人来带走的,只是我抢先一步拿走了。” 卢林问道:“你们在这里呆两日有问题么?” 云娘听了,急道:“师弟,也不知道今夜会不会有人追查,若是今夜走不脱就不好办了。” 卢林说道:“那边我得过去看看情况再说,我估摸着梁乐应该是凶多吉少。” 云娘担忧道:“师弟,你可不出事啊。” 卢林想了想,说道:“我如今没了面具,他们不会知道我谁了。” 云娘说道:“那龙头老大肯定是见过你的面貌的。” 卢林暗道我又不是真孟固,此时不便明说,安慰云娘说道:“我只在暗中看着就是。你们安心呆着就是,你们可有食物?” 云娘说道:“此处有没有存米也不知道,但是刚才从云梦楼过来的时候带了一盒金刚酥,够我和玉兰对付吃一天,饿一天也不是什么事。” 卢林说道:“这里没别人知晓吧?” 云娘说道:“这宅子主人去了他乡,得端午后才回来的,他将宅子托付给我看顾一下的,就我们几人知道。” 卢林说道:“你把铜钥给我,我这就出去,从外面锁上,梁乐若是死了,我就不过来了,明天我会想法子送点吃食给你们,若是没有,我会回来再想别的办法。” 云娘抓住卢林的手说道:“师弟,师姐就指望你了。你若不来师姐出去也没意思了,不如死了算了。” 卢林拍了拍云娘的手说道:“你们放心就是了,我会小心的。”他是想着早点去洛城,但也不忍心就此抛下二人,何况孟固这些隐情也要告诉九叔,云娘怎么也得想办法保住。 云娘从怀里掏出铜钥递给卢林,说道:“师弟保重啊。” 卢林将背着的包袱交给云娘,转身出门,将门锁上,左右看了看,一片寂静,然后潜行往城北去了。 到了城北约定几十丈外,卢林站在一处房屋墙角阴暗处等待了一会,此时正是夜深人静,睡得最沉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常,也没发现梁乐的身影,这梁乐潜藏还是有一套的。卢林悄然跃上屋顶,然后沿着屋脊朝着约定地方附身贴着,慢慢移动过去,一边移动一边四处观望,找到一处视野开阔之处就趴着不动了。 此处离约定的地方有八丈左右,卢林一动不动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眼睛看着下面,片刻后有人从一处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身形是那‘钻地鼠’,只有他一人,出来后把门带上倚着旁边的柱子站着不动了,但是在他不远阴暗处似乎是人影绰绰,看不真切。 过得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卢林听得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寅时了。卢林一直看着‘钻地鼠’,余光扫向旁边,却是没发现梁乐何时出现了,梁乐身量和卢林倒是差不多,就是略胖一些,不是相熟的看不出来,脸上戴着那纹面面具。‘钻地鼠’见来人了,便走了出来,看了看梁乐,说道:“孟公子来了啊,还挺准时的,跟我走吧。”说着就推开门进去了。 梁乐也不吭声,直接跟上去了。那屋子离城门有个十丈左右,卢林四处看了看身周,没有发现什么动静,见梁乐跟着进了那屋子,马上长身而起,急速跃向那屋子屋顶,瞧准落点站住,然后趴了下来,顺着瓦片匍匐往下小心移动。 第九章 龟山 卢林刚探头看去,只见院子中间突然出现一张大渔网从空中落下来,梁乐正在其中,那‘钻地鼠’不知去处了。梁乐见状拔刀团身挥舞,砍断了落在身上的网绳,网绳不是普通材料,还比较有韧性,梁乐并没有一刀就砍断,同时大喊道:“为何如此对我?赀费已付过,你们竟然要违背约定么?” 这时传来‘钻地鼠’的声音:“我们也没办法,孟公子,只能怨你命不好了,大公子交代要你的命,我们也得听命行事啊。” 卢林仔细看去,才发现在那‘钻地鼠’站在前面屋檐下。 梁乐惊怒交加,问道:“大公子是谁?为何要我性命?” ‘钻地鼠’说道:“你不知道就做个糊涂鬼吧,若是不留下你的性命,我们的性命就没了。” 这时梁乐已经砍断了渔网,正要腾身跃起,只见他左前方角落又撒出一张渔网,从头顶兜了下来,梁乐无奈,只能继续挥刀,紧接着前面那张渔网虽然被梁乐砍断出一个大口子,但是另一端握住的人挥手抖动起来,地上的破烂渔网丝线缠绕,梁乐上下受制,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了,紧接着旁边右前方和左后方又连着撒出两张渔网,梁乐大惊,这被兜住了就完了。 卢林看得也是心惊,若是自己遇见这样的情况怕是也难以逃脱,除非知晓后面还有几张渔网,自己倚仗【长天】的锋锐直接迎着第一张网劈开后一直劈到底,或许这样可以逃脱。这念头才起,只见两边又出来十余人,张弓搭箭“嗖…嗖…嗖…”的一阵箭雨射向梁乐。 梁乐连忙挥刀护住全身。片刻后三张渔网落下,梁乐一时间砍不过来,顿时被兜住,那四人再上下一扯,梁乐就有些站不住了,此时纵有浑身力气也无处使用,两边的弓箭手也没有停下来,箭雨依旧,纷纷落在梁乐身上,只听得梁乐几声不甘的大喊,却是无人理会,片刻后顿时没了声音,只见那梁乐身上插满了箭羽。 卢林看得是后背冷汗直冒,这若是他来了,怕是比梁乐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虽说觉得寅时来这里会有问题,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如此凶险,梁乐这般身手不过百八十息的工夫就丢了性命,这情形令卢林想起当年赵翌的死状,心有余悸。 看这些人配合,不是一日两日练就的,遇见这等情形,高手又如何?三叔肯定能够对付得了,九叔遇上也要谨慎应对才行,如果梁乐有神兵利器在手或许能够逃脱,卢林这些年帮人铸造兵刃,觉得相斗之时可以多些胜算,直到此时才觉得神兵利器的重要,可以救得一命,心下暗自反省起来。 这江湖险恶,比走东南镖还险恶多了。卢林不由暗自感叹,浑水轻易蹚不得,他将这活路给了梁乐,没想到竟然是条死路,更狠更绝,他以为梁乐身手不错,怎么也可以逃脱,结果还是死了,心里也有些觉得对不住梁乐,梁乐之死也警醒了他。 ‘钻地鼠’口中的大公子是谁,是那龙头老大的大儿子么?卢林一边思索一边盯着下面看着,渔网没有撤掉,有人扯了扯渔网,松开了一下,被射得浑身是箭的梁乐的身体随即一倒,但是箭簇很多,支撑住梁乐的身体没倒下,这时‘钻地鼠’走到梁乐身体前看了看,然后挥了挥手让人将渔网撤了。然后留下三人,让其余人都走开了,指了指其中两个人说道:“这厮死透了,你们两个人将尸体扔大河里去,中了这么多箭再压两块大石头沉底。” 被指的两个人,抬起梁乐尸体就朝着旁边的房间走了进去。‘钻地鼠’又对第三人说道:“你安排人将地上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将这里清扫赶紧。你留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走之前把门给我锁好了。回去后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这两天谁也不见,什么活也不接了。” 那人听了点头称是,‘钻地鼠’开门就走了,卢林趴在屋顶一直没动,盯着刚才那两人抬着梁乐尸体进去的房间。 过了有一刻钟左右,那人安排人打扫干净,让人都走了,自己留下来等候,再过了一刻钟,便看那两人有说有笑的出来了,外面等候的那人见他们出来问道:“怎么样了?” 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道:“绑了两块大石头扔大河里了,不过这厮挺肥的,居然有两千多两银票带在身上。” 那人听了大喜道:“有这么多啊,这两天可以好好乐一乐了。” 三人相视一笑,然后一同离开了,卢林听见落锁的声音,待三人远去了,便跳进院中,看了看大门,从外面锁上了,四处看了看,没什么异常,最后去了刚才那两人出来的房间。 房间比平常房间大三成,只有一个普通箱子三倍大的樟木箱并排靠墙放着,除此之外空荡荡的没别的东西了,卢林仔细看了一圈,没什么发现,便去看那个大樟木箱,上了锁,卢林想移动开来看看,却发现靠墙处有木楔子将樟木箱固定在墙面。 卢林前些日子和黄云峰制作百宝箱,对于一些简单的机关术有了点了解,要打开这锁也不是什么问题,出去找来一根铁条用【长天】劈出一根铁丝,拨弄了几下,将锁打开了,掀开一看,竟然是一条地道,难怪刚才‘钻地鼠’让人将梁乐的尸体扔大河里去,这地道应该通到城外。 ‘钻地鼠’这名字还真不是白叫的,居然挖出了这么一条地道,还没被官府发现。卢林顺着地道进去,地道不高,一人高都没有,还需弯腰前行,宽也仅两尺左右,胖的人要侧身移动着,不能走。 一盏茶后,卢林到了出口,是块厚重的青石板,略微用力推开,没有什么阻挡,出来一看,这已经是城墙外了,昨日他还路过此处,再看看那青石板,上面盖着泥土杂草,白天就算是路过也不会发觉下面是条地道。 卢林走到河边看了看,附近有些水迹,梁乐的尸体多半就是从这里抛进汉水了,他没想下水去为梁乐收尸。估摸这现在寅时过半了,该回去了,若不是那樟木箱的锁打开了,他就等天亮进城。 回到房间,卢林将锁复原锁好,然后想了想,这事可不小,这‘钻地鼠’是龙头老大的人,有这么一条地道,要是起了战事,那还了得。这发现得想办法告诉九叔,卢林想到这里就赶紧出了这屋子。 此时已过卯时,街上已经有了一些早起的人,卢林朝着襄樊客栈而去,途中避开了两队搜查的官兵,到了后没有从大门进去,从后面越墙进了客栈,找到甲三房间,按照九叔说的,他到房梁上找到铜钥,打开房门进去后打坐了一会,然后睡下了。 睁开眼已经巳时了,卢林翻找了一下,从枕头下找到了自己的秀才文书,还有一封信,打开一看,是九叔写的,说是有所发现,这几天会在襄阳城外的龟山上道观中暂歇几日,若是襄阳城的事情差不多了结,让他过去一趟。 卢林看后想着正好,襄阳城这两天的情况也要和九叔说一下的,尤其是‘钻地鼠’的地道以及云娘和关于龙头老大的情况。洗漱一番后出了房间找到伙计问了问龟山的位置,不远,在襄阳城西南,从西门出去约莫四里路左右就可到得山脚。伙计说起这龟山是滔滔不绝,再过八日的三月三,龟山是襄阳城人首选去处,至少有一半襄阳城的人去龟山;这还不算什么,襄阳城四周南阳、汉阳、江陵、邓州各州府都有许多人来,更远的益州、甘州也有人来,香火是极为旺盛。 卢林谢过掌柜出了客栈,此时没了面具,是本来面貌,将自己的秀才文书揣在怀里,信步走到翠轩点了两个菜吃饭,顺便听听食客们的议论,昨夜的事情如今满城皆知了,对于梁乐的生死没有人说及,只说梁乐从云梦楼逃走后不知所踪,谈论感叹梁乐野心不小,而且心狠手辣,杀了青锋门门主和赤木阁阁主,若他不是意外被发现,还真有可能一统襄阳城江湖成为第二个龙头老大。听了半个时辰,没听见多少有用的消息,襄阳城没有封城,只是出城盘查极为严厉。 卢林让伙计打荷了一只烧鸡和两斤牛肉,用油纸包裹。然后慢慢悠悠的走去云娘藏身的宅子,铜钥在身上,但是这大中午的他去开锁进去不合适,趁四周无人之时,将油纸包裹好的烧鸡和牛肉扔到院中,就离开了。找到城内的车马行雇了一辆马车去往龟山,他本是骑马来的,只是当时戴着面具入住的客栈,他如今是本来面目也不便再去客栈取自己的马了。 出西门的时候,守卫盘查很严,都排着队,等了小半个时辰才排到,进城那边倒是宽松得很。卢林掏出了自己的秀才文书,说是要去洛城,路过襄阳城歇息两天,又是雇的城内车马行的车去龟山登山游玩。守卫没有为难,让卢林顺利出了城。出了西门,马车沿路走了不过一刻钟左右就到了龟山山脚,卢林掏出一角碎银子,让车夫在这里等候,自己独自上山去了。 卢林在山脚往上看了看,这龟山也不算高,和庐陵城郊的螺子山差不多,五六十丈的样子,远处细看这龟山山形有些像一个龟鳖之形态,倒是名副其实,隐约可见山顶处有重檐大顶,看来不是一般的道观。山上草木青翠茂盛,沿着山路登山,转过几个弯便看见一大片道观。 及至山顶则更是壮观,迎面是一座大牌坊,上刻【玄武真宫】四个大字,旁边是数十丈长的红墙蜿蜒镶砌在峰侧陡岩,中间白玉台基,玉栏四围,大殿巍峨凝重,偏殿碧瓦翘角,鼎炉香烟袅袅,近百间殿堂、房屋依山取势,错落有致。卢林看了看,此间香客有数百人;道观的道人倒是看不出多少来,但是屋子有近百间,至少有一两百道人。 九叔信中说到了道观可先找赵观主,卢林找人了道人问询,道人听说是找赵观主便领着卢林去了大殿。在大殿偏房见到赵观主,卢林便说是来见九爷的,赵观主听了亲自带着卢林出了大殿后门,走了不过十余丈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看见九叔和一老一少两个道人正喝茶闲谈,那老道人皓首苍颜,一双眼睛却是亮得很,旁边还有一个青年道士,五官端正,神情温和,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看年纪和苏流差不多。 卢林赶紧上前欣喜的喊了一声:“九叔。” 赵观主却是对着那老道士喊了一声:“掌教。” 卢林听得讶异,九叔看见卢林来了,笑道:“阿林,先来见见掌教大人。” 卢林赶紧对着那老道士恭恭敬敬施礼喊道:“晚辈卢林见过掌教。”心中忖道:这莫非是道门掌教? 那老道士仔细看了看卢林,说道:“你就是卢林啊,听闻过多次了,来坐吧,赵观主也来坐。” 九叔又指了指那青年道士说道:“阿林,这是你梁师兄。” 卢林顿时有些明白过来了,还没坐下,赶紧拱手说道:“卢林见过梁师兄。” 梁师兄回礼道:“梁世见过卢林贤弟。” 卢林心中惊讶,果真是道门掌教和梁世。九叔来这里,还让自己过来不知是个什么打算,既然九叔在他就不去多想了,听安排就是。 老道士等卢林坐下后说道:“三爷和郭大师教出来的弟子果然不错,姜师弟几次说起都夸赞得很。” 梁世给赵观主和卢林拿出两个茶杯倒上了茶水。 九叔说道:“阿林,你将这两天在襄阳城的事说说吧。” 卢林便说起了襄阳城这两天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全部,多数都是云娘和梁乐说的,从进城开始然后说到昨天云梦楼发生的事情,说到云娘约见时,便问道:“九叔,孟固在何处?” 九叔说道:“暂时关押起来了,怎么,还有什么情况?” 卢林说道:“那云娘说是孟固的师姐,她说他们师父并不是真正的纹面杀手,真正的纹面杀手是龙头老大。”于是将云娘错认他是孟固和他说的那些推断都说了出来,然后说了将面具给了梁乐,结果梁乐被‘钻地鼠’杀害抛尸汉水,以及‘钻地鼠’挖了地道之事。 九叔讶异道:“竟然还有这么多事,掌教怎么看?” 掌教说道:“这般说来,李梦泽八成有问题,襄阳城也肯定有变了,这地道之事容不得,让太守派人将城北这一片宅子重新仔细勘察。” 九叔说道:“这李梦泽有七十岁了吧,还出来这般算计,看来襄阳城是要清理一下了,这可是你道门的地盘。” 掌教沉思了一会说道:“梁世,等下你和卢林去襄阳城一趟,先去将卢林说的这些情况查清楚。” 梁世听了说道:“弟子遵命。” 九叔说道:“若是这李梦泽是纹面杀手,他们两个倒是可以对付,但是梁世一人去怕是不行,阿林还要赶去洛城的。” 掌教说道:“是了,都忘记这事了。赵观主,你去安排两人跟着他们一起去襄阳城。” 赵观主起身说道:“是,掌教,我这就去安排。”说完就赶紧去大殿了。 九叔喝了口茶说道:“阿林,你既然来了,还是由你来说说这【人器合一】之事,我这都是从你那得到启发的,和掌教闲聊了几天。” 掌教宽厚的说道:“卢林你但说无妨,前些日子张师弟送来你们讨论过的【人器合一】之说,姜师弟也来信说了,他们都有所得。” 五大派的掌舵之人都是江湖巨擘,一般人轻易见不到的,卢林没想到第一个见到是道门掌教。这不是在临江坊,心里有些紧张,开始说的时候有些磕磕巴巴,过了一刻钟后才顺畅起来,这一说就说了一个多时辰,九叔和掌教还有梁世都听得极为认真,基本上没有打断卢林讲述,只是偶尔问了几个不明白之处。赵观主晚了一刻钟过来,来了后也听得很认真。 待得卢林说完,掌教感叹道:“后生可畏啊,九爷你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早了几个月进了半步,老道我还差一些,慢了一步啊,不过此生还能够听得此说,也足矣。” 九叔说道:“掌教,你道门人才济济,梁世更是后辈中的翘楚,若说能够胜过他的,我看找不出一两个来,就那白云意摸不透底细,有点可能,其余四派大弟子不行。” 掌教说道:“九爷,这江湖又不是只有五大派,还有不少俊彦不能小觑了,卢林就是年轻了些,若是再过个几年肯定了不得。这【人器合一】之说约在端午,这次聚会商议我会带梁世去神都。” 九叔说道:“风水轮流转,神都之比说是五大派三大铸,其实都是你们五大派的了,只是五大派如今可得求着三大铸了。” 掌教感叹道:“是啊,这【人器合一】一出来,展二掌派就拔了头筹,此前遇袭本是在劫难逃,应该也是得益于对【人器合一】之说的领悟以及【破军】在手才逃过一劫。” 九叔说道:“应该是如此,这事你们五大派可查出什么来了没有。” 掌教说道:“暂时没有头绪。只能确定是【九幽使者】做下的。” 梁世这时说道:“卢贤弟,我听李师姑说你铸造极为出色,她盼望你去神都铸剑,不知到时候可否也能为我铸剑?” 卢林听得一愣,道门的这是盯上他铸造了,不过也好,李皇极是姜仙人的师父,梁世是姜星冉的师兄,帮他们铸造兵刃或许有益处,于是说道:“梁师兄,我是答应了李前辈这事,只是材料你得准备妥当,等我到了神都来铸造,你有什么要求想法到时候详谈。” 梁世听了欣喜道:“那就多谢卢贤弟了。” 九叔说道:“时候不早了,阿林,你和梁世先去襄阳城吧,明天你就带那云娘二人来这里,她们和孟固之事有这些隐情,待我再询问清楚后再做安排。” 卢林点了点头,说道:“好。” 掌教问道:“赵观主可曾安排好了人?” 赵观主说道:“禀掌教,安排了余师弟、熊师弟和梁世一起去襄阳城。” 掌教点了点头说道:“梁世,你们这就和卢师侄一起去吧。先暗查,必要时你去找太守亮明身份。” 梁世点了点头,和卢林一起起身向掌教和九叔告辞。 第十章 郧阳 回到襄阳城已是酉时过半了,卢林领着梁世还有余师叔、熊师叔去了翠轩吃晚饭,四人吃了近一个时辰,闲听了一下食客的议论,梁世他们三人对这两天襄阳城的事情也有了个大概了解。有梁世三人的身份在,回到襄樊客栈后开了四间房间,卢林就去接云娘和玉兰过来。 戌时左右,卢林见四周无人,便开锁进了那宅子,云娘见到卢林欣喜问道:“孟师弟,事情如何了?” 卢林想了想,说道:“我带你们先去客栈,明天带你们出城去另一个地方。” 云娘听得这话,两眼放光,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孟师弟,是真的么?” 玉兰在一旁听了也是惊喜万分。 卢林说道:“自然是真的,你们这就收拾一下和我离去吧。” 锁门的时候云娘说道:“这宅子主人要端午前后才回来,我这一走,有些不妥。” 卢林说道:“这几天襄阳城肯定有些动荡。过得几日再回来把铜钥交给街坊邻居吧。” 云娘想想也是,还有两个多月,便挽着玉兰跟卢林去了客栈,那悬红盒子卢林拎着。云娘和玉兰两人昨夜到今天中午一直心惊胆战没有好好歇息,中午得到卢林投掷进来的烧鸡牛肉后这才安心了一些,午饭晚饭吃过还剩了一些,到了客栈两人住在一间,卢林安顿好了二人便回房间去了。 卢林才回房间梁世便找了过来,和卢林说起铸剑之事,这是姜星冉都推崇的师兄,又是五大派二代第一人,卢林不敢怠慢,与梁世细细说了一个多时辰,梁世话语不多,态度很温和,不明白之处问起来也是有条不紊,条理清晰,往往都能切中要点,对剑法的理解领悟着实不凡,比姜星冉和秦仪胜过不少。两人夜谈,没有长辈,都从容放松了许多,梁世听了卢林对铸剑的一些说法,有了一些启发和想法,决定重新考虑要铸什么剑,与卢林约定到神都后再找他铸剑。 次日早上在客栈吃过早饭,卢林便去雇车,让梁世送他们出城,余师叔、熊师叔则是去了太守府询问情况。出城的路上,卢林感觉襄阳城看似平静其实暗潮汹涌,没有看见几个江湖人士,跟前两日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士相比,那真是太平无比,更没见到什么争端,从客栈到西门一里多路就遇见了两队巡逻官兵。到了西门,梁世亮明了身份将卢林他们三人送出城。 去龟山的路上,卢林和云娘摊开说道:“云娘,我并不是孟固,我是冒名孟固顶替他来襄阳的。” 云娘听了,满脸不相信,这两天她完全将卢林当成孟固了,讷讷问道:“你不是孟师弟,那孟师弟现在在何处?” 卢林说道:“我这就是带你去见他。孟固如今跟我长辈在一处地方,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情况我也不知真假,待你见到我长辈后从实说就是。” 云娘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公子坦言相告,今日脱身能够出襄阳城也是多亏了公子,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容云娘日后来报。” 卢林说道:“我是江右人士,名叫卢林。” 云娘说道:“江右卢林,我记下了。” 玉兰在一旁听得有些莫名,只是紧紧的抱住云娘的手臂。 到了龟山,卢林付了钱让马车回城不用等待了,然后带着二人徒步上山。先去大殿偏房见了赵观主,然后见到九叔,九叔让赵观主带着云娘和玉兰去见那孟固。九叔和卢林说道:“阿林,襄阳这边的事情超出了预计,我还要留两天,你这次做得不错,得到的消息极为重要,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你且去洛城就是,你的东西已经送到墨云轩去了。” 卢林将自己拎来的木盒放在桌子上,说道:“九叔,这就是襄阳城流传的一千两黄金悬红,是云娘先一步取了过来的,是想留着和她师父以及孟固、玉兰日后隐居用的。” 九叔说道:“这些等问清楚再来处置。” 卢林说道:“这云娘师徒三人说起来也都是苦命人。” 九叔说道:“阿林,你莫先入为主,凡事都有原因的,这些事情我会查清楚的,如果他们的师父真是被胁迫当了纹面杀手,那真的就要去找出来了,道门这边的人手对付这些绰绰有余。” 卢林想起心中的一些疑虑,问道:“九叔,这道门掌教就一直是在这里么?” 九叔笑道:“这龟山是道门重地,看顾襄阳城的,襄阳城的重要你也应当知晓,掌教平时来这里不多,平素都是在旁边的岘山,知晓的人并不多,是我来了后约他过来的。道门在江湖上一般都是武当和龙虎山出面,岘山还有个太上长老,梁世就是跟着太上长老身边修炼的,那太上长老和三哥一样都是极境高手,道门如今这一代最有希望入极境的就是梁世了,不然也没有这般待遇。我来这里等你也是让你来见见他们,对你和那蓝歆之事也是有些帮助的。” 卢林听得脸色一红,说道:“小侄这些事情让九叔你多费心了。她不是蓝歆是叫姜星冉。” 九叔“嘿嘿”笑道:“不都是一个人么,你师姐听得这事也颇觉讶异的,说等你到了洛城好好来问问你。” 卢林尴尬道:“九叔,这不是还没定下来么,还有波折……” 九叔说道:“阿林,莫担心这些,昨日掌教见过你,对你印象不错,姜家那边问题不大,至于那曹长老啊,这人不好说话,不过你三叔会出头的,或许还会出手。” 卢林听得心中一喜一惊,问道:“三叔会出手!?” 九叔说道:“还有些旧日恩怨扯不清楚,你就莫操心了,你只管去洛城就是,我等着听你们的喜讯。赵观主给你准备了匹马,你这就去吧。” 卢林辞别九叔出了大殿,不远处有个小道士牵马站在旁边,见到卢林就过来了,把马交给卢林。卢林背着包袱牵马下山去了。 下了龟山,卢林纵马疾驰,从襄阳去洛城还有近千里,要个四五天,今日已是二月二十六了。此去洛城要先经过郧阳,距离襄阳有三百余里,下山时已是巳时,看来得明天下午以后才可到得。 不知是不是襄阳城发生的事情传了开来,这三百余里路没有遇见什么江湖人士。二十六日晚上是在武当山山脚下寻了处山洞歇息了一晚。襄阳城其实离神龙溪谷只有四百余里的路程,若不是时间赶不及,卢林是想去一趟神龙溪谷的,二十七日午时到了郧阳府。 从武当山一路去郧阳,山大谷深,林密土肥;此地前朝曾经封禁数十年,当初朝政糜烂,吏治腐败不堪,又逢水旱虫灾不断,出现了大量流民,郧阳一带因为数十年的封禁,广袤的山野沃土和各种山林资源都极为丰富,虽说有官兵把守而且林深密茂野兽出没频频,这等条件极为险恶,但也阻止不了大量流民来此生存,四面八方来的流民络绎不绝,有数百万之众,逐渐就形成了气候,此处水陆便利,南人水耕,北人陆种,各色人等交汇于此。 前朝恐流民起事,郧阳府就此而立。郧阳城十里合围,三里穿心,连东西两关,长达五里。城垛无数,东南西北建有七门,城内街道纵横交错,房屋鳞次栉比。汉水流经此地,中间有一小洲,名为沧浪洲,于是汉水在此又名沧浪水,春秋时就有歌谣流传: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卢林未时在郧阳吃过饭,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后便信步在城中游览,走了一个时辰左右,申时左右遇见一茶楼,便想着进去闲坐听书。要了壶茶和两碟花生瓜子,此时说书的说的是屈子投江的故事,已近尾声。 没过一会进来三个人,卢林扫了一眼,都是江湖人士,隔着卢林一张桌子坐下,那张桌子已经坐了一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见几人来了问道:“你们怎么这时才来?” 其中一人说道:“袁兄,遇见一桩事。我们看了会才过来。” 那袁兄问道:“有什么事情居然让三位驻足观看?” 那人说道:“四人争购一块矿石,然后去了校场比武。” 袁兄问道:“黎兄,能让你们三人观看,这四人是何方高手?” 那黎兄说道:“其中一对青年男女自报名号是天青楼的,另外是两个女子,有一个是罗浮的苗金凤,另一个不清楚是谁,功夫更厉害一些。天青楼的两人应该吃了点小亏。” 那袁兄问道:“比苗金凤还厉害,是那江飞鸿么?黎兄可知晓他们如何起的冲突?” 那黎兄说道:“蓬莱江飞鸿我倒是见过的,不是她。起因是因为一块矿石,是那天青楼的男子先看见的,不过他当时身上带的银子也不够,让店家留一下,去找人过来,谁知他刚走不久,苗金凤两人正好进了这家店,也看见了这矿石,那女子见了就果断购买了,正在付钱之时,天青楼的两人过来看见了,就不肯了,店家为难,那女子直接把银票塞给店家拿了矿石就要离去。 天青楼的人见状拦住那两个女子,好言说这矿石他们先看到的,只是刚才银子不够,让店家留着的,这矿石他们是买来送给师弟的,他师弟会铸造,愿意多出一成银子给她们。那女子却是不依,说是这矿石买来是去请大匠铸造,她已经付钱了。 这就起了争执,天青楼的人质问店家怎可如此做买卖,店家有些狡诈,不肯承认,只说谁先付银子就卖给谁。不知四人怎么说着说着就要去校场定个胜负。我们刚好路过,就跟着去看了看。” 袁兄说道:“一块矿石而已,也值得他们几人大打出手?” 另外一人说道:“最近听说五大派都在四处大肆购买奇石异材,不知是什么缘故。” 黎兄说道:“嗯,我也听说了。” 袁兄听了有些讶异:“还有这事,我怎么没有听说。” 黎兄说道:“这事也是过了年以后才有的,江湖上和五大派相熟的知晓一二,袁兄你前些日子才出来参加洛城之比,没听说也是正常,袁兄你的棍法一绝,倒是不用太在意这些。” 卢林听得这些,心中陡然想起三叔说过的袁空,棍法了得,莫不是此人?此事又牵扯到了天青楼,他便在一旁听得认真。 袁兄说道:“黎兄过誉了,天青楼当年号称第六大帮派,十三个楼主个个都是顶尖人物,不知这两人是哪两个楼主的弟子。” 黎兄说道:“都是老黄历了,这二十年来天青楼被云水宫压制得厉害,据说二十年前天青楼楼主死了四个,如今也不知道还剩几个了,更没听说过有什么出众的弟子。” 袁兄说道:“黎兄,你可千万莫小觑了天青楼,我出来的时候师父嘱咐过我的,天青楼不能小觑,如今看似云水宫压过天青楼一头,但那是天青楼因为当年之事打击太大,收缩了,前几年也不知云水宫和天青楼有什么龌龊,天青楼十天不到就端了云水宫滁州和六安两个分院。” 黎兄撇了撇嘴说道:“四年前的事了,后来也没听说过天青楼有什么动静,还有,后江湖传闻是有极境高手暗中帮助天青楼。如今天青楼还不是那样,就阮二楼主守着两江,有几个弟子在荆州汉阳一带,早已不复昔年盛势。” 旁边另一人说道:“我可是听说天青楼和临江坊关系不一般,阮二楼主曾经放言临江坊有事就是天青楼有事。后来崆峒也这般说过。” 黎兄说道:“齐镖头说的是三年前临江坊之事么?都说临江坊有极境高手坐镇,也不知真假。” 齐镖头说道:“嗯,我还听说去年临江坊成立了临江镖局,零陵云总镖头对那临江镖局可是青眼有加。” 另一人说道:“这事我也听闻过。” 黎兄有些讶异道:“宋镖头你也知晓。” 宋镖头说道:“黎兄不走镖不知道也正常,我们这些走镖的关注这些多一点。” 袁兄见三人扯开了话题,连忙问道:“三位接着说说那四人相斗的情况。” 黎兄说道:“天青楼的那女子和苗金凤相斗了小半个时辰,输了一招;那男子要稍微强一些,可是对上那女子,也不过五十招就输了,四人都是使剑的,我也用剑,若是对上苗金凤我要取胜怕是要在千招开外了,对上那女子,我怕也是一样敌不过她五十招,这女子剑法看似平常,一招一式使出来都不见稀奇,但在她手里搭配起来后就令人难以招架了。如果此女去参加洛城之比应该是袁兄你的劲敌了。” 卢林听得那黎兄这般说来,心里顿时有些不齿这人,你也不过如此还大言不惭贬低天青楼的人,他想了想,在九叔书房的书中记载来看,这人似乎是那太乙山黎蔚旻,那齐镖头和宋镖头应该是记载中的三大镖头的其中两个了,然后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太乙山的情况,好像似乎是个有点名声来着。 袁兄听了有些讶异:“黎兄这么说来,那女子不是五大派的就极可能是那萧青青了。她真有这么厉害?” 黎兄想了想说道:“萧青青的江湖传闻不少,但是见过的人不多,袁兄这么说可能就是她了,据说她剑法了得,精通百家剑法,至今未曾一败。” 宋镖头说道:“嗯,如果是萧青青就说得过去了。江湖上的高手可不会凭空出现。” 齐镖头说道:“宋兄,这话不能这般说,龙城那边不是出了两个年轻高手么?” 袁兄听了好奇道:“这又是个什么情况,齐兄说来听听。” 齐镖头说道:“去年龙城那边出了乱子,避风塘勾结安南人,青龙帮、烈火堂春天去走东南镖都被劫镖了,然后避风塘事发了,被清理出了龙城,走脱了塘主和一些高手,又联手山贼继续劫镖,结果镖队中的蓝歆镖头和一个叫刘二牛的联手先杀了避风塘的塘主,导致避风塘彻底覆灭了。据说那蓝镖头在镖队中身手第一,那刘二牛名不见经传,只当了个趟子手,一直跟着蓝镖头,出手后众人才发现他竟然不在蓝镖头之下,这两人都年轻得很,还不到二十。” 袁兄感叹道:“这般年轻高手,少见啊,这趟洛城来得值了,肯定有收获的。” 宋镖头说道:“齐兄,这事我曾耳闻,但不知其中详情,多谢相告,这般说来洛城可以见到这二人了。” 齐镖头说道:“我是想去龙城走东南镖的,所以多了解了一下。” 宋镖头惊讶道:“齐兄,这东南镖可是凶险得很,折了不少镖头的。” 齐镖头笑道:“我等走镖之人不去见识一番怎么行呢,何况东南镖一趟下来抵我们平常走镖数年甚至十余年所得,富贵险中求嘛。” 宋镖头想了想,说道:“齐兄,你这般说来我也意动了,你去的时候和我说一声。” 齐镖头点了点头。 卢林前面听得四人说起自己和姜星冉走镖的事情没在意,但是后面这些让他记住了这两个镖头,若是有机会可以结识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来临江镖局。 袁兄说道:“黎兄,那四人如今去了何处?” 黎兄说道:“应该还在郧阳城中。从此去洛城都会在郧阳略作歇息再走,如今郧阳城的江湖英雄好汉不少。” 宋镖头忽然说道:“也不知那天青楼二人还有没有同伴,会回头找人去找回场子来?” 黎兄说道:“我看那男子已经算是不错了,如今可没听说天青楼还有什么出众的弟子,遇见萧青青,这个亏他们吃了得认。” 袁兄说道:“天青楼的人若说剑法自然是阮二楼主了,这两个莫非是阮二楼主的弟子?” 齐镖头说道:“据说天青楼最厉害的就是周大和阮二,最令人畏惧的是九楼主英九爷。” 袁兄说道:“嗯,周大楼主的拳法无敌,二十年就号称拳法江南第一;阮二楼主的剑法号称攻击第一,有攻无守;九爷么,不入极境,谁不怕他。” 卢林听得心中一动,天青楼?难道三叔他们就是天青楼的?二师伯没见过,苏师兄、晗师姐、逸师兄都是跟着二师伯学的剑法,有攻无守,大姑姑的拳法他以前不知道,如今可是知晓厉害的,三叔都曾经说过九叔号称天下第九,这名号威慑真的很大……细细想来似乎是这般了。 在龙城的时候,在九叔书房没有见到过天青楼的资料,自己曾经问过九叔,九叔说天青楼是友非敌,完全可以相信。唉,都是自己人还记个什么嘛。也明白当初腊八之战后,天青楼阮二楼主为什么说:临江坊有事就是天青楼有事。还有苏师兄、晗师姐、逸师兄他们都是在江宁、扬州一带。 想起这些卢林心中顿时恍然,原来如此,三叔就是三楼主了吧,五姑姑是五楼主,陆姨曾经说还有十三姨,这不就是天青楼十三个楼主么。想起这些,还有刚才几人说的,卢林想到从汀州回来的路上遇见云水宫的袭击,是盯上了苏流,回来后三叔带着苏流走了,应该是和二师伯去挑了云水宫滁州和六安两个分院。还有当初秋雨亭遇见赵翌,他寻找到了拳谱,应该就是想请五姑姑救治赵海鹏了。三叔他们一直惦记这事的,得了消息让自己去龙城,后来和大姑姑、五姑姑一说赵海鹏的事情,五姑姑是二话不说就来救治了两天一夜…… 三叔也肯定不叫丁三了,当初和姜星冉说起的时候,姜星冉就说过陆姨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临清侠女,三叔不可能是一般人物,也不信三叔叫什么江右丁三了。姜星冉都能够想到这些,自己江湖经验还是很欠缺,不然应该早就想到的,就是不知三叔为何从不和自己说这些情况。 卢林一时间沉浸在这刚得到信息中回顾起过往之事,竟然没有发觉那四人何时离开了茶楼。 ... ... ... 这卷前面几章尝试了一下另一种写法,力有未逮,费脑,似乎不太合适长篇连载。故事致敬sir 第十二章 相斗 王飞认输,翰师兄收剑站住,冷声说道:“琅琊王氏不过如此。” 丹师姐欣喜道:“卢师弟,你这【人器合一】果然不凡,这才两天的功夫,翰师兄就精进了不少,我这看着也获益不少了。” 王飞见翰师兄收手,急忙将剑捡了起来,垂头丧气的走到萧青青身边。那苗金凤脸色一变讶异道:“青青姐,这人怎么突然厉害了几分?” 萧青青说道:“我也不知道,若是前日这般,恐怕要百招开外才能赢他了,天青楼果然有些东西。” 旁边另一男子说道:“萧姑娘,范某不才,愿意去会会那女子,如何?” 萧青青说道:“范永,你出头不太合适。” 苗金凤说道:“青青姐,我去吧。” 萧青青点点头,说道:“嗯,你也小心点。” 苗金凤站了出来对着丹师姐说道:“天青楼的,你我要不要再斗一场?” 丹师姐说道:“我为何要与你斗?”说着就转身要回酒肆。 那苗金凤说道:“怎么?天青楼的不敢了?你若是赢了,那矿石给你,如何?” 翰师兄听了便说道:“我来,如何?” 苗金凤说道:“我不和你斗,你斗过一场了,就她。”说着指着丹师姐。 丹师姐转身回头说道:“苗金凤,你说的可当真?” 苗金凤还没开口,萧青青却是从包裹中掏出矿石扔给苗金凤,说道:“矿石在这里了。” 苗金凤接过矿石放在地上。 丹师姐看了看说道:“好,那我就来再会一会你。”说完又对旁观的七人说道:“烦请诸位做个见证。” 那七人笑道:“姑娘放心,我们都听见了。” 苗金凤说道:“你若输了呢?” 卢林笑道:“苗姑娘,你三天前赢了我师姐,这次肯定是更有把握的,我师姐愿意与你比斗这一场是看在矿石的份上,你若觉得我们这般好欺负,不斗也罢了。” 丹师姐听得卢林这般说话不禁捂嘴笑了起来。 苗金凤听得这话一时语塞,看了眼萧青青,萧青青点了点头,于是说道:“那就不说别的了,赢了矿石归你们。” 丹师姐拔剑出来,做了请的手势,那苗金凤拔剑也做了请的姿势,丹师姐也不和他客气,直接先手攻了过去,两人斗过一场,都知晓根底,互相都不是试探,直接对攻了起来,开始的时候丹师姐四成攻六成守。丹师姐剑法走的是灵巧路子,以柔克刚;那苗金凤剑法颇为凌厉,出手狠辣,丹师姐有些吃力,一刻钟后反转了过来。卢林看得出丹师姐从刚才翰师兄的比斗有所领悟,剑法可能比翰师兄差了一丝,但这场面却是比翰师兄更好,再有一刻钟丹师姐应该能赢。 这时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都转头看去,卢林看见那几人正是袁空等人,于是和翰师兄说道:“是袁空他们四个。” 翰师兄点了点头,两人又继续看向相斗二人。那袁空四人应该也是来这酒肆用饭的,看见有人相斗,都直接过来了。 那黎蔚旻眼尖得很,看见相斗二人,讶异道:“是那日在郧阳相斗的苗金凤和天青楼的人,怎么又斗了起来。” 袁空“哦”了一声,下马站在那七人身边看了起来。 还没到一刻钟,丹师姐越战越有信心了,最后一刻将苗金凤的剑绞脱手,胜了一招,苗金凤无奈只能认输。萧青青脸色顿时不好看,旁边的黎蔚旻一脸惊讶,低呼道:“这怎么可能,天青楼三天不见反而赢了一招。” 袁空略有所思的说道:“天青楼果然不一般。” 卢林见丹师姐赢了,可没管这啊那的,赶紧跑了过去,把那地上放着的矿拿起双手握住,对着萧青青几人拱手道:“多谢姑娘的矿石。” 萧青青听得卢林这话,脸色铁青道:“敢不敢再来一场?” 卢林笑嘻嘻的说道:“见好就收,萧姑娘我们是敌不过的,不打了。”说完转身赶紧回到翰师兄身边。 丹师姐持剑拱手说道:“苗姑娘,承让了。” 苗金凤一脸不可置信的走回萧青青身边,低语了几句,那萧青青四人转身回酒肆去了。旁观之人见打完了,也都走向酒肆。 卢林仔细看了看这矿石,说道:“翰师兄、丹师姐,这矿石不错,可以铸一柄好剑。” 翰师兄说道:“卢师弟,给丹师妹先铸剑吧,这是丹师妹赢回来的。” 丹师姐正要开口推让,翰师兄摆了摆手说道:“丹师妹,你别再说了,回头见到苏师兄他们也肯定是这般安排的。就这么定了,卢师弟将材料收好。” 卢林说道:“等进了洛城,我问问万成师兄洛城有没有好的匠房,寻个铁匠铺先给丹师姐铸剑。” 丹师姐听了欢喜道:“多谢卢林师弟了。” 翰师兄问道:“卢师弟,我觉得这几天提升了一些,对上那萧青青还是毫无胜算,可多抵挡个三五十招。师父和五师父、三婶都说你比我们强不少,对上她你觉得如何?” 卢林想了想,说道:“擂台比武不好说,若是生死相斗也不怕她。”他见了翰师兄和丹师姐的剑法,想起【霜寒刀法】那第二式若是使出来是收不住手的,萧青青不死也要伤的。 翰师兄笑道:“忘记卢师弟是和九叔学的。师兄我放心了。”刚才他看见卢林第一时间跑去拿矿石,还不忘挖矿萧青青,有些担忧,听得卢林如此回答也就放心了。 卢林此时不好说这刀法的事,翰师兄这般说来他也默认了,不过他还是有些奇怪,问道:“师兄师姐,这萧青青你们以前见过么?怎么对上我们这般纠缠不休了,明显就是处处针对我们。这人是什么来路?” 丹师姐说道:“卢师弟说得没错,她就是来找茬的,这矿石不便宜,她是出了两千两银子买下的。” 翰师兄说道:“不管她了,到了洛城自然就知晓了,她要参加比试自然要交代清楚,不明不白的身份可不能参加的。” 卢林说道:“师兄师姐,这饭吃了一半,不吃了吧,我们赶去洛城找万师兄吃饭如何?” 丹师姐赢得了矿石,高兴得很,说道:“听卢师弟的,走,去洛城。” 三人去了酒肆,放了两钱碎银子在桌子上就骑马往洛城去了。 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洛城南门了,路上翰师兄和丹师姐议论起这【人器合一】之说,感叹不已,之前没觉得怎么样,这一比斗就显现出来,刚才他们两个能赢,真有些不敢置信,这才两天的工夫,丹师姐还好一些,在观战时启发不小,尤其是翰师兄,是硬着头皮上的。 进了南门后,卢林还记得去往墨云轩的位置,三人直接去了墨云轩,墨云轩如今比五年前卢林来的时候扩大了一倍,万成和陶老板父子见到卢林过来都大喜过望,连忙安排厨房炒菜做饭,筱筱高兴是高兴,但是还是埋怨卢林隔了这么久才来看她,卢林听了连忙和筱筱道歉,筱筱如今已是十一岁了,容颜秀丽,像她母亲多一些,身高却是比一般十一岁的同龄人还高一些,像万成师兄,已不是当年的小娃娃了,不好抱了。 在准备饭食的时候,万成招呼三人到客厅落座喝茶,还把九叔让人帮卢林送来的大木匣取了过来,卢林打开大木匣,先拿出给筱筱的礼物:珊瑚珠、贝壳串、海螺、孔雀翎……这些,还有一瓶檀油,以及一些香料。 筱筱见了欢喜不已,带上珊瑚珠、贝壳串,发髻上插着孔雀翎到院子里跑了一圈回来说道:“卢林叔叔对筱筱这么好,筱筱原谅你这么久才来。” 众人听了都欢笑不已。 筱筱拿着那檀油闻了闻送给她母亲了,倒是让万师嫂欣喜得很。丹师姐见了笑着说云英有两瓶,姜师嫂送的那一瓶,转送给她了。卢林听了有些脸红。 接着卢林拿出那三个百宝箱,让万成和陶老板先看看,丹师姐见了拿了一个看了看说道:“卢师弟,这样式比云英那个好多了啊。” 卢林想了想说道:“已经做了新的过去了,我出来的时候让三叔寄送去了,你们都出来六天了,这会应该到了。” 丹师姐说道:“嗯,我拿着一个,回头给晗师姐她们看看,应该都会喜欢的。” 卢林说道:“这个你们看看就好,还有些瑕疵的,我出来的时候还没修整好,就带了三个过来,云英她哥哥不欲这种有瑕疵的卖出去,要收回去的。” 丹师姐笑道:“云英的哥哥还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啊。” 这时万成夫妻和陶老板父子他们鼓捣半天也没打开,卢林演示了一番后,他们才明白过来,摆弄了一番,惊喜问道:“卢林,这可是临江坊制作出来的?” 卢林说道:“我出来之前,云峰制作了第一批五十个,有些瑕疵,我就带三个来让你们看看先,过些时日应该差不多就可以送点过来了。” 万师嫂说道:“卢林师弟,这可是个好买卖啊,尤其是这盒盖里面的镜子,真是精巧,哪个女子见了会不喜欢?” 陶老板说道:“卢林贤侄,你这带来可是让我们先做准备么?价钱可曾定好?” 卢林说道:“嗯,是有这个意思,至于价钱还没有个准数,等云峰制作几批后再说,送来洛城估计要一两个月后了。品种不少,最低的应该不低于四两银子,精致一些的要十两银子了,再好的就要定制了,价钱就单说了。” 万师嫂说道:“这个价格可以的,不愁卖。” 万成倒是抓住了重点问道:“卢林师弟,这百宝箱可是只有临江坊能够制作?” 卢林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一个拆卸了起来,拆到最后将拼接的铜条分拆开来后整个百宝箱就散架了,任由众人看了半天,这散架了谁也不能复原,买去仿制也不能。 万成见状大喜,陶老板也是惊讶得很,果然不一般,既然独家买卖就好办,商议再买上几个店铺来做这买卖,墨云轩在洛城西边偏南一些,其余城北、东、南都要买上铺子。百宝箱过两个月才可送来,这时间正好可以购置好铺子装饰一番。 饭菜上来还不到酉时,卢林他们三人中午都没吃两口饭,此时都饿了,一边吃饭一边说着。万成说起郭文的婚事没去有些懊恼,他是准备去的,但是大掌柜说一切从简,之前墨云轩在林戴里的铺子春天盖好开张,他去过一趟临江坊,呆了半个月,让他不用来回折腾跑,也没请什么人。谁知道五大派五大世家和朝廷的人都去了,这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陶老板说今年举家再去临江坊过年,陶亮定了门亲事,定在仲秋成婚,到时候带着新妇一起去。卢林听了连忙恭喜陶亮,说这些天他都会在洛城,有空见见嫂子,倒是令陶亮有些不好意思。 卢林问起万成:“万师兄,这洛城可有相熟的铁匠铺,我要给师姐铸剑,材料刚好有了,这几天就在洛城将剑铸造出来。” 万成说道:“墨云轩以前的买卖和这些铁匠铺大多都相熟,明天我领你去看看,那家满意你尽管说就是。” 卢林说道:“好说话就行,主要是炉子我要改造一下。” 万成笑道:“那不是问题,有你这个大匠改造炉子是他们的运气。” 吃完饭酉时才过半,翰师兄和丹师姐告辞离去,临别时告诉卢林他们住在城东明月楼,早一个月前就让人定了十间房,过去看看苏师兄他们来了没有,回头有什么情况再来告诉他。洛城之比安排在东门外,万成说五天前就搭建好了四座大擂台,若是没有提早安排,如今洛城可是一房难求了。卢林说等找到了铁匠铺再来找丹师姐说铸剑的细节要求。 晚上,卢林和万成在客厅喝茶聊天,陶亮也在,说起郭文弄起了江右商帮之事,还有舒家窑的瓷器买卖,万成和陶亮听后极为惊讶,更听得临江镖局已经去了人走东南镖更是吃惊不已。至于临江镖局招了那么多人他们也都理解。卢林见二人的神色,心道,这还没说钱庄的事情。 对于洛城这边的买卖,若是百宝箱和瓷器做起来,万成如今觉得购置铺子容易,这人手有些吃紧了,以前没开过分铺,都是在这边,同时要开出三个大铺子来,至少要多一倍的人手,这些都不是马上就能雇得到的。万成提议让陶亮找他未来岳父那边问问,陶亮定亲的岳家是洛城南边青玉斋,主要是做玉石买卖,陶亮说明天去问问。 如今墨云轩财大气粗了,衣食住行都精致了不少,卢林下榻的房间比之五年前不可同日而语,黄花梨木的云纹架子床,铺就了锦衾锦褥,颇为奢华,相比临江坊,还未开坊,在庐陵城铁匠铺的时候这些住卧用具都极为简朴,就算如今临江坊声势起来了,除了会客楼建造得精美,还有饭堂旁边的迎宾楼、小酒楼建造考究了一些,其余都和往昔无异。 次日一早,早饭过后万成便带着卢林去洛城的铁匠铺看看了,上午看过七家之后卢林选定了洛城南门附近的铁匠铺,看中这家铁匠铺的水源,有水井挨着铁匠铺的后门,周围百姓也是来这里汲水吃用,井水清澈可见底,至于这井有多少年,铁匠铺的老板也说不清楚,这铁匠铺传承了数代,说自打开铺子这井就已经存在许多年了。 万成和铁匠铺商议好了,二百两银子租用半个铺子一个月,任由卢林去改造,铁匠铺不能干涉打扰卢林铸造,白炭等燃材铁匠铺提供,用了多少最后按照用量来结算。铁匠铺痛快的答应下来了,这铁匠铺有十一个人,每月开销不过是五十两银子,这是大好事,送银子来上门的。卢林要付银子,万成阻止了,说到了洛城那还用得着他破费。 上午把这些谈好了,卢林下午就到铁匠铺让他们帮忙隔出个单独的匠房还搭了张床铺,然后把炉子改进了一下,回来后万成告诉卢林,苏流和晗师姐下午来找他了,他们都是今天中午到的,三月一日是最后报名的时间。苏流和晗师姐先去报名之处确认了一下他们这些人的报名情况,然后才过来找卢林的,听说卢林去了铁匠铺也就没想打扰他,让万成转告卢林明日中午去明月楼一起吃饭聚一聚。 卢林听得苏流他们都到了,心中欢喜,想到总算是可以见见这些师兄师姐了。 第十三章 相聚 这洛城之比自从开始到现在,最少的一次仅举行了二十五天,最长的一次则举行了三十七天,主要是看有多少来报名参加,最少那次只有不到两千人报名,最多那次有三千多人报名,四个擂台同时进行比武,前面那些天,每天能够比斗个一百场左右,人若多了,那就要多几天。出场顺序三月初三一早在擂台两边张榜告示,也只有此时才可以看到自己将要面对的对手。 洛城之比的人数是远超神都之比的,五大派三大铸五大世家参加神都之比的人数都是五六百人左右,人数上自然无法和参加洛城之比的江湖年轻少侠侠女相提并论了。神都之比大多数都知根知底,武功高低都有数,不会有什么太大意外,就看弟子们的发挥了。洛城之比则是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都有,没名声都想博个名声,有名声还想再增加点名声。 捉对擂台比武,若是有名声的自然不会轻易安排早早相斗了,避免这种意外出现;可是来参加的人数太多,出名的顾及到了,还有一些有实力没名声的就无法兼顾了,从第一次开始就出现这个问题了,曾经闹的沸沸扬扬,于是后来就增加了一个比试,在到了百人以内的时候,会安排四十八场比武,胜者自然继续进行后面的比武,但是还有十六个名额,就从败者中选取了,你若是有实力,只是前面运气不好,遇上了那些更厉害的高手,还有这样一次机会去争取,去证明自己。自从有了这个举措后,江湖上再没有任何不平之声了,都是叫好赞成;而且每次洛城之比结束后,这后面十六人都有人最后排名不错,记载中每次都有人进得前十六,有时是一个,有时是两三个,最高的一次是进了前四。 卢林吃过早饭就去了明月楼,苏流、晗师姐、逸师兄他们都在,翰师兄、丹师姐、苏师姐他是认识的,还有五个他就不认识了,见了卢林都的上来说话打招呼。翰师兄虽然的大姑姑的弟子,但是苏师兄年纪最长,算是大师兄了,给卢林一一介绍了起来。 那腰间插着九节鞭的卢林一看就知道是谣师兄,长脸,双眼双眉细长,看着有些冷峻,不过对卢林可是和气得很,谣师兄名叫奚乐谣,是八姑姑的弟子;然后就是和谣师兄站在一起的是驿师兄,相貌英俊,是十三姨的弟子,名叫艾驿,用剑,那剑也是卢林铸造的;还有两个师兄一个师姐,师姐不用想也知道是雅师姐了,江雅,容颜秀丽,身材修长,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应该是常年在水中的缘故,卢林给她铸造是一对分水刺。 剩下两个师兄,苏流先介绍了一个俊雅的,是十姑的弟子,杨湖,苏流称他狐师弟,已经二十八了,只比苏流小一些,卢林唯一铸造的刀正在他腰间;最后一个是周泰,是周掌柜周勤的儿子,跟在雅师姐身边,苏流说周泰从小就跟在七姑姑身边学艺。 介绍完了之后,卢林还闹了个笑话,居然喊苏师姐雅婷师姐,众位师兄师姐听了都大笑了起来,苏流讲述了一番后才得知苏师姐本名苏云秀,苏雅婷只是化名,卢林听了更是尴尬辩解道:“苏师姐,对不住啊,给你铸造的笛子的时候我居然还刻了雅婷二字,这不关师弟的事啊,这些九叔从没和我说过的,铸造的时候也没提醒过我。”他绝口不提自己刻字之前根本就没问过九叔。 苏师姐掩嘴笑道:“二牛弟弟不也一样化名了么?” 卢林说道:“这都是九叔安排的,后来知道苏师姐你的身份后,九叔也没让我们相认。” 苏师姐听后更是笑得花枝乱颤:“二牛弟弟隐藏得深啊,在龙城扮猪吃老虎,走一趟镖,居然将我的护卫蓝歆姑娘给拐跑了。” 卢林听得这话顿时大窘,说道:“苏师姐,怎么可以说我拐跑了,我们是情投意合的。” 苏师姐可是没打算轻易揭过这事的,继续笑道:“当初蓝歆姑娘刚来不久,师父就来过问过,我还纳闷师父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如今想来就是帮你打听来着,二牛弟弟你是一早就看上了蓝歆姑娘了。” 卢林满脸通红,第一眼看见姜星冉的时候确实感觉不一样,若说那时候就起了这心思也不尽然,若说没有也说不清楚,此时苏师姐如此说出来,他是解释不清楚的,低头想了一下说道:“苏师姐,不是蓝歆,是姜星冉。也不是你说的这般,当初见到她的时候,她背着的剑是我铸造的,感觉很熟悉很亲切,就让九叔问了问。” 苏师姐还待说话,苏流这时帮卢林解围道:“卢师弟这么早过来了,我们都听听卢师弟讲讲【人器合一】之说,翰师弟、丹师妹和卢师弟一路从郧阳到洛城,得益良多,翰师弟赢了那琅琊王飞;之前在郧阳的时候丹师妹输了一招给那苗金凤,前天在洛城外又遇见苗金凤挑衅,赢了一招,还赚了块矿石,卢师弟昨天找好了铁匠铺要给丹师妹铸剑呢。” 众位师兄师姐听了都眼睛一亮,他们几个来得晚了,昨天下午才赶到的,路上辛苦,吃过饭就去歇息了,没细谈过。 众人都去了苏流的房间,苏流的房间最大了,他和晗师姐一起住的,喊来伙计送来茶具和炉子,泡茶说了起来,卢林讲了一个多时辰,然后翰师兄和丹师姐也都分别说了自己这几天的感悟,确实实力提升了一些,众人听了都思索了起来,洛城比试在即,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不过有翰师兄、丹师姐两天提升了,都讨论得很热烈。 中午在明月楼附近的青门酒楼吃的,昨天苏流就来定好了雅间,如今洛城来了至少有近万江湖好汉,客栈酒楼都极为紧俏,雅间十二人的,刚刚好,桌子自然是转桌了,卢林一看就知道是临江坊制作的。 都是同辈,没有长辈在,苏流又是大师兄,自然是少不了酒的,卢林看了看众位师兄师姐,都能喝点,席间说起各自来洛城路上经历,都没有什么大事,聊了一些见闻。谣师兄是从松江过来的,先到临安与驿师兄汇合然后一同过来的;雅师姐和周泰是从益州嘉定府过来的;狐师兄是从岭南过来的;苏师姐是最早到的,提前了五天就来洛城,只有卢林去了趟襄阳,讲了讲襄阳的事情,对于梁乐就这样死在‘钻地鼠’一众人手里都是唏嘘不已,襄阳城有事,还不小,众人听得九叔还在,都不担心什么,说等九叔的消息就可以了。 翰师兄和丹师姐与苗金凤几人的事情倒是议论得最多,苗金凤在江湖俊彦中算是颇有名望的高手,九叔的书房记载都有,翰师兄说起那萧青青有些忧虑,丹师姐赢了苗金凤得了矿石,折了萧青青几人的颜面,若是在洛城再遇见肯定不太对付了。众人都不清楚萧青青是何方人氏,还与苗金凤、琅琊王飞还有那个范永走在一起了,那范永是南阳范氏的后辈第一高手,身手不在王飞之下。 众位师兄师姐如今就只有苏师姐还没到八脉,停在奇经十二脉一年多了,苏流、狐师兄、翰师兄、丹师姐、谣师兄是八脉三脉,功夫相差不大,其余都是八脉二脉,对上萧青青都没有胜算的,至于卢林,翰师兄之前问过,擂台上也不好说。技不如人,也没有办法,苏流见大家有些灰心,只有谣师兄跃跃欲试,笑道:“不用担心这些,师父来的时候就交代我们了,进了六十四就行了,没必要去争什么,还有冬至的神都大比,到时候再说。” 卢林问道:“我们还遇见袁空和黎蔚旻他们几人,那黎蔚旻似乎与我们不太对付,翰师兄说黎蔚旻和苏师兄有过节?” 苏流笑道:“好多年了还是我去汀州前两年的事了,那时候黎蔚旻来扬州,斗过一场,赢了他一招,起因是什么我都忘记了,似乎这人当时很狂,我几个朋友输给他了,然后我才出手的,因为这事我还被师父好好训斥了一通。袁空这两年名头很响,和萧青青还有唐辽、方公子、郑田川等人齐名。” 卢林说道:“我听他们说话,袁空对我们还算不错,他师父似乎对大姑姑、二师伯他们很敬重。那唐辽和方公子是什么情况?” 苏流说道:“这些人都是只闻其名,没交过手具体如何还真不是很清楚,身份来历也不是很清楚,翰师弟既然输给萧青青了,他们多半是差不多的。” 卢林说道:“来之前,临江镖局招人,来了几个捣乱的,其中有一个叫郑溪厝,三叔后来追了过去,这人功夫和九叔差不多,三叔说这郑田川可能就是他儿子,用刀,样式是扶桑的。”说完还略微依照三叔比划过的,比划了一下给众人看。 苏流说道:“这个还真不清楚,这等刀法确实江湖上没见过,三爷既然这么说了,我们遇见小心一些。” 谣师兄说道:“遇见了我倒是想会会他们。” 翰师兄说道:“谣师弟,你得打过我再说。” 谣师兄说道:“行啊,等明天出了榜我们切磋切磋。” 驿师兄笑道:“洛城这么多高手来了,不够你们斗的么,要先窝里斗么?” 丹师姐说道:“驿师弟,话不能这么说,前天我和苗金凤斗过,感觉体悟不少的,三师伯曾经说‘谱不如师,师不如战’,平素我们都安逸得很,缺少经验的。” 卢林说道:“这倒是不错的,这前面有十多二十天的比试,我回头问问万师兄,找块场地我们对练对练。” 苏流说道:“嗯,卢师弟说的不错,对这【人器合一】之说,我们是可以切磋切磋互相交流一下,何况卢师弟又在这里,我们也是第一次聚在一起,难得得很。” 驿师兄他们听了也觉得可以,都赞成。 吃过午饭,继续回到苏流房间,卢林先和丹师姐商议了一下铸剑之事,然后又和众人讲了讲铸造的一些细节要点,他们可以考虑一下怎么重新铸造兵刃,材料虽然难得,但是可以先将自己的想法想好,回到临江坊就可以给他们铸造了。 第十五章 破凤 三月十一下午卢林将丹师姐的剑铸造出来了,仔细看了看,剑身微红,不是很惹眼,还算满意,比不得【破晓】但是差不了太多,可与神器相比了。 第二天一早,卢林从铁匠铺去了城南外的宅子,才想起没有铜钥,苏流他们都还没过来,就在门外空地练了会拳和刀法,然后去了南门外吃过早点,将近巳时苏流他们才过来,雅师姐和苏师姐没来,她们两个今天有擂台比试。 见到卢林都讶异了一下,苏流笑道:“卢师弟的勤勉我前年在林戴里就见识过了,不能比的。” 卢林听了憨憨的笑了笑,将剑递给丹师姐,说道:“丹师姐,剑已经铸成,你试一试合意不?” 丹师姐满脸欢喜的接过剑来,苏流开门,进去后丹师姐握剑挥舞了几下,说道:“翰师兄,我就找你试剑看看,卢师弟给我铸的这剑才拿在手上就感觉不一样了。” 翰师兄笑道:“丹师妹有言,自当奉陪。” 丹师姐认真说道:“翰师兄,不必过于留手,不然这切磋就没多大意思了。” 翰师兄说了一声“好。” 两人也不客套,直接出手了,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以前没少切磋,知根知底。丹师姐先手攻击的,卢林看得仔细,丹师姐比那日和苗金凤相斗更从容了一些,出招自信多了,翰师兄招式也纯熟了一些。只见两人身形矫健,剑招连绵不绝,一个剑招犀利,出剑如风,一个剑招如水,柔韧不屈;虽说两人熟悉,但这也不是普通切磋了,场上是剑光交错,令人目不暇接。 一刻钟后,丹师姐渐渐有些不敌,之前是攻多守少,慢慢就被翰师兄抵挡住了,两人攻守差不多了,翰师兄修为更浑厚一些,攻守之势转了过来。不过丹师姐还是顶住了,又斗了一刻钟,翰师兄虽说是占得上风,但是一时之间也无法胜过丹师姐,又斗了一刻钟,翰师兄回剑后退,两人这才罢手。 翰师兄说道:“丹师妹,你用这剑果然厉害了一些。” 丹师姐有些讶异,问道:“翰师兄,你没让我吧?” 翰师兄说道:“没有,丹师妹,真的没有,我尽力了,若是再斗下去或许能赢你,那都多少招了?有这时间你若想走根本是没有办法的。” 丹师姐听了笑嘻嘻的说道:“这都是卢师弟的功劳,这剑很合意,多谢卢师弟了。” 众人都很讶异,平日里丹师姐那能和翰师兄拼斗如此之久还不败,这剑丹师姐才拿到手上就有此威力,假以时日,配合这【人器合一】那功夫岂不是至少增加一成以上,一时间眼睛都看向卢林。 卢林腼腆道:“这是按照丹师姐的要求铸造的,符合丹师姐的用剑之道。” 丹师姐此时高兴得很,说道:“卢师弟谦虚了,我的要求其实很多不合理之处,和卢师弟商议后,听取了卢师弟的建议改了。这剑卢师弟取名字了么?” 卢林笑道:“丹师姐自取就是。” 丹师姐想了想,笑道:“这铸剑材料是胜了那苗金凤得来的,比【破晓】差一些,就叫【破凤】吧。有了此剑,再遇见那苗金凤胜算更多一些。” 众人听了都大笑。也没人反对。就此定了下来。 晗师姐提剑说道:“这是前年卢师弟为我铸的剑,用得还算顺手,不知卢师弟可有什么建议?” 卢林说道:“晗师姐,这剑就是按照你当时的要求铸造的,只是师弟我当时铸造技艺还稚嫩了一些,不如现在。不过,你已经用了快两年了,也与剑相融了,以后尽量适应此剑,多契合一些也是一样。这种情况如果遇见了姜仲云姜大侠可以多请教请教,他执掌【破晓】十余年,之前也得了这【人器合一】之术,体悟更多一些。” 晗师姐笑道:“好,姜仲云是卢师弟那姜姑娘的叔父。反正要去神都的,肯定遇得到。” 苏流也说道:“卢师弟,我这剑比晗妹还早了几个月,也是如此么?” 卢林点了点头。苏流之前那剑三种意境他也契合过一种有些经验的。 驿师兄说道:“卢师弟,我们这剑比苏师兄还早一年多。” 狐师兄、逸师兄他们几个也都眼睛看着卢林。 卢林见状赶紧说道:“来的路上和翰师兄说过了,这里只有师弟我会铸造,各位师兄师姐的兵刃铸造,若是有材料都可以帮你们重新铸造,这事师弟我责无旁贷。” 翰师兄笑道:“路上卢师弟是这般说的,只是如今材料难寻。” 狐师兄说道:“洛城是大城,我们都还没去逛逛的,得空去转转,卢师弟又在此,寻到了材料不就有了趁手兵刃了。” 众人都说不错,上午来这里练练,下午去城里逛逛,看看运气如何。 第十六章 选铺 次日卢林又开始开始埋头在铁匠铺制作百宝箱。 三月十六未时去擂台比试了一场,对手是丹霞派的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第子,没用兵刃,双方都是拳脚功夫,卢林只用了南拳,不到一刻钟就轻松赢了。前一天卢林告诉万成了,筱筱跟着万成都来看了,陶亮也来了,还带着未过门的新妇来了,那女子脸上戴着面纱,看不见真容,体态倒是轻盈。 卢林下午也不打算回铁匠铺,便带着筱筱去城里逛了起来,陶亮本来也想一起的,但是他那未过门的新妇觉得洛城认识两人的人太多,不好意思,陶亮便将她送了回去,万成任由卢林带筱筱去了。 筱筱一路上叽叽喳喳:“小林叔叔好厉害。筱筱什么时候也可以去打擂台啊。” 卢林说道:“筱筱,你可比小林叔叔厉害啊,小林叔叔十一岁的时候还没练过拳练过剑呢。还是从洛城回去后开始学的。” 筱筱讶异的板着指头算了算,说道:“五年,那筱筱十六岁也可以和小林叔叔一样去打擂台了啊。” 卢林笑道:“筱筱,这擂台可不是年年都有的,十二年一次,下次擂台比武的时候筱筱可就二十三岁了。” 筱筱苦着脸道:“还要这么久啊,筱筱想快点长大。” 卢林说道:“饭也是一口一口的吃,一口气吃不出一个胖子来的。” 筱筱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卢林问道:“筱筱这几天跟姑姑们学剑法学得如何了?” 筱筱说道:“以前三爷爷留给我的剑法我练得可好了,丹姑姑的剑法更好一些,也不是很难的,就是要多练几遍才行。” 卢林说道:“等过几天小林叔叔抽空给你铸柄剑来练,怎么样?” 筱筱欢喜道:“好啊,小林叔叔可不要骗我啊,天天拿木剑练得没劲。”这几天她见多了那些宝剑,羡慕得很。 卢林说道:“小林叔叔可没骗过筱筱的,说来看你不来了么,就是晚了点。” 筱筱说道:“上次小文叔叔和晓梅姑姑来的时候你都没来,这都四年了,我都以为小林叔叔忘记筱筱了。” 卢林笑道:“我们筱筱这么可爱,怎么可能忘了,你外公不是说年底要去庐陵城过年么,还有好多人你都可以见到了。” 筱筱想了想,问道:“小林叔叔,那个玉宁和小东怎么样了?” 卢林说道:“他们两个都在临江学堂求学,也习武练剑,很勤勉的。” 筱筱握握了小拳头举起来挥舞了几下说道:“筱筱也很用功的,等去了打败他们两个。” 卢林笑道:“你们都是好朋友,切磋就可以了。又不是敌人,打败干什么。” 筱筱“哦”了一声。 一大一小的两人说说笑笑的走了一个多时辰,卢林买了几件小玉饰给筱筱,筱筱见着喜欢的小吃食卢林都买给她吃了,回来后晚饭都吃不下了,万师嫂知晓后说卢林太宠爱筱筱了。 三月十七下午申时,苏流过来找卢林,让他第二天一起去看看下一个对手,大家还要商量一些事情,第一阶段一千四百二十四场比试刚刚都结束了,除了一个幸运轮空的。 三月十八一早,七百一十二场的擂台比武的顺序已经张贴出来了,这又要个七八天,卢林看了看自己的顺序,排在四百二十三场,对手是霍山剑派的。师兄师姐们顺序最前的还是翰师兄,排在第十四场。 众人等了一会,巳时才开始第一场,翰师兄排在【乙字号】擂台第四场,对手是个镖局的镖师,一盏茶不到翰师兄就轻松赢了,别的擂台比试也没有去看,都快午时了。等翰师兄下了擂台一同去了明月楼雅间。 落座后,苏流说道:“这洛城之比参与者都已经亮过相了,擂台上的评判有两个是与我师父相熟的,我也识得,昨夜我去拜访过了。从记录来看,有一百多人是八脉高手,我们这里只有苏师妹还没有突破到八脉,怕是再比试个三场就会很难了。后面的场次安排若是遇见了苏师妹……” 苏师姐连忙打断苏流说道:“小妹修为没突破是急不来的,但是也不是没有机会,刚入八脉的也不少,水平参差不齐,师兄也莫为我担心。若是对上了也不必让我,最后不是还有次机会么?” 苏流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了。卢林明白过来了,到了后面人越少,他们也更容易对上。 翰师兄说道:“苏师妹既然如此说了,此事先不提了,还有三场,得半个月后了,到时候再说吧。” 苏流说道:“那就到时候再说。还有一事,就是那萧青青之事了。” 第十七章 联镖 三月二十五下午七百一十二场擂台都结束了,卢林他们都轻松过了,苏流去问过了结果,云水宫的也都过了,关凤珍和徐文两人也都过了。胜者七百一十二人加上一个轮空的,等着三月二十六一早看告示了。 人少了一大半,名单也没有那么长了,卢林看了眼,自己排在了二百七十六场,对手是普陀山的;师兄师姐们也没有提前遇见,看来评判对于参加的比赛都看过了,对于这些人的修为水平都有了大致了解,没有早早出现两强相遇的比试。那些江湖上有名的都在榜上,卢林看了看,名字都是见过听过,人却是见过。 翰师兄依旧是靠前,第七场,对手是华山派的,华山派是剑派,在西北有些名声,只是这个弟子修为差了一些,年纪也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翰师兄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击败了他。关凤珍和徐文也过来一起观看了比试,等翰师兄下了擂台,关凤珍说她定了个酒席感谢卢林,请他们一同去。 谣师兄第一个就说好,咋咋呼呼的说赶紧去。卢林见状一愣,苏师兄笑着说这几天谣师兄、狐师兄跟着关凤珍师兄妹在洛城寻找材料,相熟了许多。 席间说起了走东南镖的事情,关凤珍说她师父纪茕来信了,得知临江镖局招募了许多人手,感叹临江镖局有魄力,以后更有前途。等这洛城之比结束后,若是向暖她们平安无事归来,准备让关凤珍带几个同门接着去走镖,问卢林可有什么安排。 卢林说道:“关姐姐,不瞒你说,我师兄师姐他们也是这般打算的,等擂台结束再来商议。” 关凤珍说道:“那好啊,有卢公子的师兄师姐一道,肯定安全多了。” 苏流说道:“关妹子,我们可不会都去的,先去两三个吧。” 谣师兄说道:“我去,后面我肯定会争取个好名次去。” 众位师兄师姐里面,谣师兄功夫绝对是前三,九叔都曾经说这么多人跟他学,也只有谣师兄多学了些时日。 驿师兄笑道:“谣师兄,平素可没见你这般热切的,八姑姑都使唤不动你的,这回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谣师兄面不改色的说道:“此前卢师弟说在升龙得了两块异石,还得了什么海铁,那边材料不少的,我得去碰碰运气。” 卢林说道:“我那是运气好,当时觉得是好材料,回来后让大掌柜、风大师、莫大匠他们鉴定了一番才得知是捡到了宝。这材料你们也不太懂,等过两天我忙完了,给你们说一说。” 谣师兄说道:“那敢情好。有劳卢师弟了。” 关凤珍问道:“卢公子,到时候我们也来听听如何?” 卢林笑道:“关姐姐,临江镖局成立以来都离不开你们衡山派,都不是外人,来听就是。” 关凤珍听了连忙感谢。 吃过饭,谣师兄也拉着关凤珍、徐文一同去城南切磋切磋,关凤珍二人欣然同意,到南门卢林和他们道别了一声去了铁匠铺。 一连三天卢林在铁匠铺制作百宝箱,总共制作了十五个出来,多出一个是给关凤珍的。 这三百五十六场比试要比之前慢了许多,三月二十九日上午才轮到了卢林,那普陀山的弟子比之前两个对手要强许多,奇经十二脉的修为,用的铁棍,棍法不俗,卢林依旧用枪,也没太过展露身手,斗了一刻多钟击败了对手。 万成带着筱筱继续来了,只不过等卢林下来后拉着卢林去墨云轩了,说有商量镖局的事情,到了后还没到午时,万成带着卢林去了客厅喝茶,落座后万成说道:“卢师弟,镖局的事情已经联系好了,是洛城的青云镖局,除了总镖头还有三大镖头,在洛城也是数一数二的。约了他们晚上一起吃饭。” 卢林说道:“万师兄和他们关系如何?” 万成说道:“都是买卖关系,面子上都说得过去。几家镖局都联系过了,这青云镖局诚意更足一些。” 卢林说道:“那下午我去找苏师兄他们也来几个人一起来,如何?” 万成说道:“这样自然更好。江湖上更讲究实力,卢师弟那些师兄师姐都不凡的。”说完后又回房间取了封信过来,递给卢林:“卢师弟,这是神都来信给你的。今日早上送到的。” 卢林接过一看,是姜星冉写来,心中一喜,说道:“是与我一同走镖的蓝镖头写来的,我之前告诉她有事可以写信来墨云轩的。” 万成说道:“郭文师弟也来信了,说云峰那边已经开始制作百宝箱了,暂时一天只能制作五十个左右,要提高制作量估计要一两个月后了,瓷器到时候一同先送些样式过来,让我们选定。若是买卖做开了,庐陵城洛城往来押送一年至少要来往个六趟。” 卢林说道:“嗯,这人手压力不小,我们对镖局没有太多要求,真心合作,要有点实力。” 万成说道:“大掌柜准备过了清明动身,打算先来洛城一趟,再去神都。” 卢林惊喜道:“大掌柜来洛城!”随后想了想道:“我怕是等不了这么久了,这洛城之比再有个十天左右就要结束了,神都那边有事等着我,只能在神都等大掌柜了。” 万成笑道:“那无妨的,早几天晚几天都能够见到的。” 中午吃过饭,卢林带着筱筱先去了铁匠铺把百宝箱都带上,然后去了南门外的宅子,苏流他们都在,关凤珍和徐文也在,狐师兄下午去了擂台那边了,他排在三百二十场,若是比试进行得快,下午也能比试上了。卢林将百宝箱都给了众人,丹师姐见了卢林分配给众人,竟然面面俱到,逸师兄、翰师兄他们没想到他们没开口,卢林都想到了还制作出来了。关凤珍没想到她也有一个,颇为惊喜,连忙向卢林道谢。 卢林看了会他们切磋,关凤珍这几天除了比试都跟着一起来这里了,修为是八脉二脉了,与晗师姐相斗也是不遑多让,两人可谓是旗鼓相当;徐文就不行了,他是奇经十二脉,只和苏师姐切磋过,不敌苏师姐,然后每天跟着来就是看大家切磋了,也有些收获。筱筱跟着丹师姐练剑,有模有样的,卢林仔细看了看,筱筱确实天分不错,比玉宁、章立东还有灵气。 到了申时歇息时,谣师兄贼兮兮的来到卢林身边问道:“卢师弟,你是不是教过关姑娘【人器合一】之术?” 卢林说道:“谣师兄,怎么了?去年在临江坊的时候,衡山派纪掌门让我帮关姐姐铸剑,顺带说了一下的。” 谣师兄有些灰心道:“我就说呢,我还想教她呢,谁知道一说她就说知道,不肯说怎么学的。唉。” 卢林说道:“我说的时候嘱咐过她了,不要说出去的。” 谣师兄叹了口气,说道:“卢师弟,你和我说说矿材的事吧。” 卢林觉得有些奇怪,嘴里说道:“明天我去洛城逛逛,晚上都来铁匠铺一起说说吧。” 谣师兄转口问:“卢师弟,那海铁是怎么来的?” 卢林说道:“我也不知道,是在南定海边淘到的,他们也不是很清楚,转了几手了,据说是有大船去了深海捕捞捞到的。” 谣师兄说道:“我是在松江海边长大的,那些贝壳、海螺常见,你说的海铁我也没见过,我也不懂这些,或许见过也不知晓。” 卢林听了便将那海铁的形状颜色材质说了一下。并说用海铁给黄云英铸了一柄剑,谣师兄听后说等擂台比完了去神龙溪谷看看,等走镖回来若是没有收获,再去松江出海去看看,那边有些胆大的渔民会去深海捕捞,经验丰富,但也不是每年都会去,要选好日子,看清洋流来定。 酉时的时候,卢林找到苏流和翰师兄,说万成约了和青云镖局谈一谈,让他们一起去。三人说好了便提前带着筱筱去了墨云轩,路上卢林告诉筱筱说明天就给她铸剑,筱筱听了欢喜得很,终于可以拿真家伙了。 到了墨云轩,万成急忙带着他们去了不远的酒楼,刚点好了菜,青云镖局的人过来了,来了六个人。卢林一看,其中两个居然是那宋镖头和齐镖头。 落座后,万成介绍了一下,青云镖局来了三人,雷总镖头和罗、刘两位镖头,还有一位镖头在押镖。另外三个雷总镖头介绍说是来参加洛城之比的三位镖头,是当今江湖上最年轻的三位大镖头,宋镖头、齐镖头卢林知晓,还一个是中州龙门镖局的孙镖头。他们三人下午正好到青云镖局拜访,雷总镖头本来是要请他们吃饭的,只是答应了万成就带着一起来了。 宋、齐二位镖头见到翰师兄和苏流愣了下,宋镖头是扬州的,自然认识苏流,然后问道:“天青楼也走镖了?” 苏师兄笑道:“临江镖局要走东南镖,我天青楼和临江坊的关系江湖皆知,我们得空也走走。” 齐镖头讶异道:“此话当真?” 雷总镖头这时说道:“万老板,你约我们来谈合作之事,先说正事吧。” 卢林见这雷总镖头进来之时颇有些自得之意,待听得宋镖头、齐镖头说话后便平和了许多。 万成说道:“雷总镖头,我其实出身临江坊,临江镖局才创立一年多,如今招了些人手,准备往来洛城这边,力有未逮,想与贵镖局合作走洛城庐陵城一线。这是我卢师弟。”指了指卢林,然后又指了指苏师兄和翰师兄:“这两位是天青楼大楼主和二楼主的弟子,苏流和王翰。” 卢林三人对着雷总镖头拱了拱手喊了声:“见过总镖头。” 雷总镖头也对着三人点头示意,有些讶异问道:“万老板居然出身临江坊,话说万老板来洛城有十五年来吧,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万成略微有些尴尬道:“我离开之时,临江坊还只是庐陵城的一个铁匠铺而已,就没提过。前些年临江坊开坊后才回去过。” 雷总镖头说道:“如今临江坊兴盛得很啊,临江镖局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万成说道:“临江镖局是我师弟,也是临江坊少掌柜负责,这次是卢师弟过来谈的。” 卢林说道:“临江镖局二月初招募了一些人,如今有趟子手二百人左右,镖师五十余人,镖头只有三个。五月还会来一个,崂山的田少光。”卢林说起镖头这是把韩空和他自己算进去了。 雷总镖头听得一愣,这可比他青云镖局不差啊,于是说道:“临江镖局有此等实力,若是走镖洛城和庐陵城,合作不是问题。” 卢林说道:“那就多谢雷总镖头成全了,细节之事,就由我们少掌柜和你们细谈。” 雷总镖头说道:“没那么多细节,定好价钱,来往走上一次就可以了。” 齐镖头这时问道:“卢少侠,你说的田少光可是去岁在洛城走东南镖的?” 卢林说道:“嗯,正是他,此前他来过临江坊,听闻临江镖局已经安排人去走镖了,便也愿意来临江镖局,这会应该在走镖了,端午左右走镖回来就会来临江镖局了。还有衡山派的关女侠应该也会来的。” 齐镖头说道:“齐某是想去龙城走东南镖的,不知临江镖局何时再去?” 第十八章 移花 三月三十上午,卢林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将筱筱的剑铸造出来了,也没开锋,小女孩子练剑用不着这些。中午到墨云轩,筱筱接过剑两眼亮晶晶的,说道:“多谢小林叔叔。”然后就自顾自的在一旁演练起剑法。片刻后说道:“小林叔叔,这剑用起来比木剑顺手多了。” 万成笑道:“你小林叔叔可是大匠,等你练剑有成再让你小林叔叔帮你铸剑。” 筱筱抬头看向卢林问道:“小林叔叔,真的么?” 卢林笑道:“我们筱筱以后肯定会是江湖女侠的,等你练成剑法小林叔叔肯定会来帮你铸剑的。” 筱筱高兴的说道:“小林叔叔对筱筱真好,筱筱会用心练剑的。早点让小林叔叔帮我铸剑。以后筱筱也可以骑马仗剑走江湖了。”说着又挥舞着手中剑“嘿嘿哈哈”“吃我一剑” 万师嫂在一旁见了笑得直打跌,万成则是面含笑意若有所思。 吃过午饭,卢林和万成说带着筱筱去洛城逛逛,万师嫂在一旁叮嘱道:“卢师弟,可别太宠着筱筱了。” 筱筱听了不满,小嘴一撅,哼了一声就拉着卢林就赶紧出门去了。 逛了一下午,卢林买了一堆各种常见矿石,准备晚上讲述用,没看到什么珍惜材料,倒是遇见不少兜售奇石异材的,略微看了看,就知道这些都是些西贝货。卢林购买矿石顺带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来参加洛城之比的江湖年轻俊彦,最近十余天满大街的寻觅奇石异材,这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卢林仔细想了想,【人器合一】之说出来,对于兵刃更为重视,去年腊月五大派五大世家回去后肯定会有各种安排,他们财大气粗,对于铸造用的奇石异材肯定会大肆竞相搜购,与五大派五大世家相熟的肯定不少,帮着收购的肯定也有,这些事情瞒不了多久的,在郧阳的时候就听得袁空他们谈论过了,这已经是三月底了,洛城如今如此多的江湖人物汇集在一起,还有什么事情瞒得住?不仅是满城皆知,恐怕是江湖皆知了。 酉时,卢林将一下午逛得高兴吃得满意的筱筱回了墨云轩,也没留下吃饭,说是要和师兄师姐们商议事情,直接就回铁匠铺去了。 戌时苏流他们就过来了,关凤珍、徐文也都来了,三百五十六场擂台比试在酉时全部结束了,留下的三百五十七人都是高手了,没有低于奇经十二脉的。后面的擂台比试场场都是硬仗了,众人商议了一番后,觉得明天张榜告示出来不是遇见袁空、萧青青那些人,应该问题不大,徐文自承说明天可能就是最后一场了,苏师姐却是没说什么。 接着卢林拿出那些购买来的矿石,一一和众人讲述了起来,也没有讲得太过深入,都是浅显的讲了讲外观、颜色、材质的鉴定,珍稀的矿石材料都是这些普通矿石上变异出来的,以此来分辨,至于那些可遇不可求的晶石、金红石、陨石、异石、寒铁……这些都略微讲了一下。 众人听得这么多材料都是头大,他们不懂铸造,记起来都颇为费劲,还是苏师姐有心,拿着纸笔记了下来,让大家回去抄录。他们平素舞刀弄剑哪关心过材料,知道也只有玄铁、精钢之类的而已。说起洛城如今到处是兜售西贝货的,谣师兄和关凤珍则是感慨得很,他们两个这几天逛得最多了,遇见不少,狐师兄和徐文去两次就没再去了。 最后卢林还讲了讲他在龙城淘宝的事情,让他们遇见一些无法熔炼的矿材,价格不是离谱可以购买下来。那寒冰铁就是这么得来的,大匠也不能熔炼,若不是三叔帮忙,他也是没有办法。说着还将【长天】取了出来让众人都再看了看,苏流他们听得卢林说熔炼都让三叔帮忙出手了,咋舌不已。这一说,说到将近子时才结束。 四月初一一早,众人都来到擂台,遇见了萧青青等人,看到苏流他们眼神都有些不善;也遇见了袁空他们,都点头致意也没说话,然后看了看告示,第一天只有翰师兄和徐文有比试,两人都排在了前面。翰师兄是第四场,【丁字号】擂台第一场,对上了昭通白氏的弟子,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赢了,这昭通白氏的暗器功夫确实令人防不胜防,修为经验都差了一些,若是修为相当,胜负还真不好说;徐文则是第九场,【甲字号】字擂台第三场,遇见了五台山叶世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败下阵来。 等徐文下了擂台,卢林想试一试【霜寒刀法】第二式的威力到底如何。让苏师兄、翰师兄、狐师兄、谣师兄四人一同去南门外宅子切磋切磋。其他人都留在这边观战,如今都没有弱手了,值得一看。 到了后,卢林先和谣师兄练了一会,两人斗了小半个时辰,谣师兄就跳出说不打了,不是对手,卢林感觉谣师兄或许是师兄师姐里面最厉害的了。期间还用了用【霜寒刀法】,几位师兄见状都极为惊讶,卢林说道:“众位师兄,这是我的秘密,也不欲太多人知晓。而且这刀法用刀也极为苛刻,如今只有两柄刀可使出这刀法来。这柄【秋水】可以。” 翰师兄说道:“卢师弟,光是你这左手刀法就可与萧青青一较高下了。” 狐师兄感叹道:“确实如此,上次和卢师弟切磋,若是对上这刀法,我恐怕支撑不住三五十招的。这刀法很不错,还是左手刀法,一般人可练不成的,若是用刀还有讲究,那就更难了。” 卢林说道:“让几位师兄来切磋,是想试一试最后一式的威力,前面这十一式你们都见过了,最后一式是在襄阳城悟出的,也没多久,而且我也控制不住,所以请四位师兄一起来试一试。” 苏流诧异道:“卢师弟,真需要我们四人同时出手?”他们四人联手,擂台那边三百五十七人可是没有一人可以抵挡得住的。三人联手也是找不出可以抵挡之人。 卢林认真说道:“四位师兄,我觉得应该如此,而且你们不要有留手,尽力施展全力抵挡,这我还是第一次来施展,一点把控也没有。” 四位师兄听得卢林说得郑重,于是四个方位站好,卢林也不敢大意,先手攻击,从【霜寒刀法】第一式开始,接上第三式,然后一直到第十一式再转第十二式、第十式、第八式……四位师兄也没有小觑了这【霜寒刀法】,之前都看见卢林和谣师兄对练使了一遍,有些了解。 卢林这十一招用了出来威力不凡,但是对上四位师兄还是明显落于下风,他苦苦支撑住,要试这刀法,只待着前面十一式蓄势为最后的第二式出手,四位师兄此时见卢林竟然有如此功夫,换做旁人四脉,怎么可能在他们四人联手下还能够坚持这么久,记住卢林前面说的不要留手,攻击起来也真没有留手,待到卢林第四式使完,逆使第二式,四人只见眼前一片刀光掠起,威力顿时暴增。 四位师兄见状大惊,这是什么刀法!? 攻击顿时转为防守,卢林此时只觉得这一式使出来,全身内息都涌了出来,完全不能控制招式的收放了,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碰击之声,待到这第二式招式使尽,卢林转手欲接上第一式,却不料内力一空,顿时委顿在地了,这顷刻之间竟然再也无法运起一点内息来了,心下也是一阵骇然。 卢林这才四顾看去,却见四位师兄已经纷纷倒地了,似乎还受伤了,心中大惊,怎么有这般威力,四位师兄明日都还有擂台比试的,于是赶紧问道:“诸位师兄,你们没事情吧?” 谣师兄第一个回话道:“暂时无力了,容我缓缓。” 苏师兄说道:“卢师弟,这威力……真不能控制么?” 狐师兄说道:“这刀法……太霸道了!” 翰师兄说道:“卢师弟,这刀法应该去找三爷试一试的……” 卢林歉疚的说道:“真对不住四位师兄,我真没料到这刀法竟然如此霸道。” 片刻后,四位师兄也都能行动了,来到卢林身边,卢林却是关切的问道:“四位师兄感觉如何了?” 苏流摆了摆手说道:“有点内伤,倒是无妨,好好歇息一下就可以了。” 翰师兄感叹道:“之前卢师弟说擂台外对上萧青青不怕她,我如今才明白了,这萧青青遇见卢师弟这一招,不死也残啊,那是什么怕不怕的问题,是萧青青死不死的问题了。” 谣师兄和狐师兄不再说话,就地打坐恢复起来了。卢林这会也感觉有点内息了,也一同打坐起来。 半个时辰后,师兄弟五人这才恢复过来。 狐师兄说道:“卢师弟,你这招威力太大了,你若是控制不住,那真是生死难料啊,翰师弟说的没错,这等招式得找三爷去试的,我们差远了。” 卢林尴尬道:“我也没想到有这般威力的,当时在襄阳想到的时候,试演过觉得威力会很大,不能控制,所以才请四位师兄一同出手来试一试,没想到令四位师兄都受伤了,师弟我还是莽撞了。” 谣师兄说道:“无妨,见识到了这等功夫,这点小伤不是什么大问题。” 苏流说道:“我们伤得不重,也幸亏是四个人,若是少一个怕是就严重了,这后面的比试就不要参加了。” 卢林愧疚道:“都是师弟我思虑不周。” 翰师兄说道:“这也怨不得卢师弟,出招之前卢师兄也说了他控制不住,让我们不要有留手,尽力施展全力抵挡。话说卢师弟已经想得够周到了,想想我们四人联手,这擂台应该都是横扫过去的,没有谁是敌手的,谁想得到是这般结果?” 苏流说道:“这一招出来后,卢师弟已经无余力了,恢复比我们还慢一些,这后遗症可是很危险,若不是最后关头,这招式使出后若还有别人,那就凶多吉少了。” 谣师兄说道:“苏师兄说得没错,确实如此,这等招式威力,一般人可受不住的,但是对敌如是有遗漏那就真的是束手就擒就死了。” 卢林想了想,说道:“四位师兄所言极是,刚才我使出这一式后已经是丝毫内息也提不起来,毫无还手之力,而且你们比我恢复要快一些的。” 狐师兄问道:“卢师弟,你这招式怎么练出来的?” 卢林说道:“以前这一招我练过,觉得是鸡肋,后来三叔帮我参详过这刀法,出来之前三叔告诉我说这一招既然在刀谱中,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没有用处,这刀法缺了总纲。一路上都演练过,不得要领,在襄阳城监牢无所事事,我继续演练,试着反过来练了练,有些感觉,这些天熟练了一些,就想着试一试威力。结果托大了,有些不妙。” 谣师兄说道:“三爷怕是也没想到是这般练出来的,若不是擂台上不宜这般生死相斗,怕是没人能够抵挡这招了。卢师弟这招式叫什么?” 卢林想了想,说道:“这招式只是刀法记载的其中第二式,也没名称,演练之时这种反其道而行有种接树移花今复古之意,若是名称的话,叫【移花接木】吧。” 谣师兄回味了一下说道:“卢师弟这招式叫【移花】就可以了。移花一开,生死难料。” 翰师兄听了也喃喃道:“移花一开,生死难料……贴切,很贴切。” 苏流说道:“确实是这般,这名字可以。” 狐师兄也颔首。 卢林说道:“那就叫【移花】。只是这招式在我用出来之前,尽量不要外传。” 苏流说道:“卢师弟真是谨慎,如今也只有我们四人知晓,不会外传的。” 翰师兄说道:“卢师弟纵然不用移花,对上萧青青也是赢面大一些的。这刀法前面这十一式也很厉害。这一式【移花】神都大比中能够接下的怕没两个。” 狐师兄、谣师兄也都点头。 卢林看了看时辰,已经过了午时,说道:“我们先去吃午饭,然后去墨云轩,找万师兄拿几包【固元散】去泡一泡,若是四位师兄都因此不能继续参加擂台比试,师弟可是罪过大了。” 苏流他们四人听了也都同意了。 五人在南门口附近吃了东西,然后去了墨云轩,找到万成拿了五包【固元散】去浴池泡了起来,直到酉时,才一起回到擂台,五人都很少用【固元散】,这一泡,效果还真好,都恢复过来了。 丹师姐看着五人清清爽爽的过来了,完全不像是切磋过的样子,问道:“你们五个干什么去了?” 卢林说道:“切磋了一下,然后用【固元散】泡了泡,恢复了一下。” 丹师姐说道:“也是,等明天比试完了,有些疲乏的都可以用【固元散】泡一下。” 苏师姐却说道:“你们五人肯定有什么鬼名堂,切磋哪里还用得着【固元散】?这些天我们可没有这样啊。” 卢林赶紧说道:“这次切磋得比较激烈,所以提前泡了泡,恢复一下,为明天做准备。” 苏流他们四人也都在一旁点头说是这样。 翰师兄赶紧扯开话头问道:“今日擂台比试怎么样了?” 丹师姐说道:“都没有弱手,斗起来没那么快分胜负了,如今才进行了六十四场,两天怕是不能比试完了。” 说着众人便又看了起来,酉时过半的时候进行了六十八场比试,最后【乙字号】擂台斗得比较久一些,多斗了一刻钟才结束。 第十九章 袁空 次日,众人都去了擂台,万成也带着筱筱过来了,卢林排在第一百二十九场,应该是在下午比试。 上午苏流、狐师兄、谣师兄、丹师姐都相继上场,遇见的对手也都是奇经十二脉的,没有前面几场那么轻松了,都用了一刻多钟才赢了对手。 中午简单吃过午饭,便都来到擂台,下午第一个上场的苏师姐,众人都对这场擂台比试很关注,只有苏师姐是奇经十二脉,她的对手是漕帮的弟子,卢林想起记载中漕帮弟子擅用短剑和飞针,于是想着这倒是苏师姐的强项。 看了一会,那漕帮弟子也是奇经十二脉,卢林便不担忧苏师姐了,跟着九叔学的苏师姐果然不负众望,两刻钟后赢了比赛,那笛子在苏师姐手中使出来可是灵活无比,并不拘泥于剑招,还有不少刺穴之招,招式犀利,专攻要害,最后卢林还以为苏师姐会用笛中飞针取胜,那漕帮弟子却是没有坚持到那个时候。苏师姐赢了,还没有用出笛中飞针,倒是让众人对苏师姐下一场比试多了几分信心。 第二个上场的是关凤珍,衡山剑法在她手中可谓是尽显奇幻,招式令人难以捉摸,对手是霍山剑派的,也只斗了一刻钟左右,关凤珍便赢了。后面雅师姐、周泰、驿师兄、晗师姐、逸师兄都陆续上场,虽不算很轻松,但都赢了对手。 卢林则是在【甲字号】最后一场出场了,已经是酉时过半了,对手是会稽虞氏的,不是那虞啸,叫虞守;枪法对枪法,七绝枪对上了虞氏六合枪,难得遇见个使枪的,卢林便耐心斗了起来,试了试自己如今枪法如何了,两人斗了一百多招,卢林见识了虞氏六合枪法的大概,然后才将虞守击败。 筱筱一直看了一天,看到那些熟悉的叔叔姑姑们都赢了擂台比试,欢呼雀跃不已,比她自己赢了还要高兴,万成说他已经备好了筵席,请众人一起去吃饭。席间万成感叹不已,说是如今他来参加也不过到这一步就止步了,下一场肯定赢不了。对筱筱却是有些期盼,丹师姐说以后有空就会来教一教筱筱的,筱筱跟着丹师姐学了这些天,提升不少,对丹师姐也欢喜得紧。 今天出场的人许多都是有名望的年轻俊彦,都没有悬念的赢下了擂台比试,尤其是那郑田川,刀法凌厉狠辣,那刀应该就是当日见到那女子背负的刀,如同三叔说的那样,这样的对手不可小觑,赢得干净利落,不到一盏茶就赢了,苗金凤、江飞鸿也都出场了,几年前两人是齐名的,如今江飞鸿明显是要比苗金凤厉害一些,黎蔚旻也出场了,卢林看过后觉得黎蔚旻虽然也是三脉了,但是苏流、翰师兄他们五个三脉的对上他赢面较大。 南阳范氏范永、天水上官布、青州费氏费贤、昭通白氏白文柳、会稽虞氏虞啸、琅琊王氏和渔阳曹氏曹圭。这七个世家的二代弟子第一人都出场了,还有刀客温阳、游侠聂云、齐镖头……等人都出场了;方公子、唐辽昨天都出场了,萧青青、袁空等几人是明天出场。卢林仔细想了半天总觉得有些遗漏。 快到筵席结束时卢林才想起白云意来了,这人他一直没有见到,也没有听人说起,便问道:“白云意可曾参加了?” 丹师姐是看得最多的,说道:“这人一直没有见到,也没在告示上看见过,没来参加洛城之比,应该是五大派五大世家三大铸的人了。” 卢林讶异道:“五大派五大世家三大铸的人?” 苏师姐说道:“师父说过这人绝不可小觑,而且身份不明。” 卢林想了想说道:“我为秦仪铸剑之时曾经和她谈论过一些五大派五大世家的年轻一代俊彦,千锋照和百炼堂那边也没听说过白云意此人,若是这般说来,这白云意可能是三尺溪的了。”说起这些,卢林不仅暗自留心了起来,这白云意九叔和三叔都先后说过有些神秘,竟然出自三尺溪。都说三大铸造没有高手,但是九叔之前在龟山曾说若有可能赢了梁世的就是这白云意了,可谓是对这白云意的极高评价了。 翰师兄笑道:“不用想太多了,等神都之比的时候自然就知晓了。” 说得也是,神都之比开始了自然就知晓了。 四月初三,卢林想着铁匠铺一个月也到期了,便拿出一百两银票给铁匠铺老板,老板说万成早几日给过了。卢林就作罢了。 今天都没有比试了,还剩四十六场,没人去擂台那边看了,卢林带上筱筱和众人都去了南门外的宅子切磋交流。上午卢林将三叔那些天在山顶揍他的心得体会都说了说,听得是三叔的指点,师兄师姐们都听得格外认真,关凤珍和徐文也都认真听着,都有所得,下午都互相切磋了起来,苏流他们更关心苏师姐,都轮流陪着苏师姐切磋,直到戌时才离开。 四月初四一早来到擂台,一百七十八场比试都结束了,剩余一百七十九人,一大半都是八脉高手了,那些能够走到这一步的奇经十二脉的高手都不是庸手,都有过人手段压箱底的功夫,八脉高手有些参差不齐,有些一二脉的年纪偏大,将近三十了,怕是强行突破来的,根基不牢,以前的洛城之比就常常有奇经十二脉的高手胜过这样的对手进入六十四的。 告示张贴了出来,没有太意外的强强对垒出现,还有个利好的消息,就是苏师姐竟然轮空了。众人见了都是大喜,苏师姐也意外自己运气竟然这么好,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轮空了,再进行下去就没有轮空的机会了。 洛城之比到此就激烈起来了,参与的人不多,在四个擂台周围稀稀落落的,但是来观战的人却是更多了,各州府的大镖局都有人过来,能够走到现在的都是江湖将来的高手,那些奇经十二脉的可以说都有镖头的潜力,普通一些的基本都淘汰了。他们会等擂台比试之后去和相中的联系,待遇自然都是不低的。 卢林排在六十四场,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上场,他领着万成和筱筱在【丁字号】擂台前面观看,他要是上场应该是在【丁字号】擂台。万成说还有许多大富大贵的商贾亲自来这里看的,就算没法过来也会安排得力之人过来,他们家大业大,需要聘请护院武师,五大派的他们肯定聘请不到的,来参加洛城之比不光身手不凡,而且底细都清白、可靠,这是最重要的。 总共八十九场擂台比试,今天一天也不知道能不能结束,所有人都在擂台边等着看着,没有人离开,萧青青那些人也都在,互相之间隔得远远的。倒是齐镖头带着袁空他们四人过来了,和他们闲聊了起来,黎蔚旻没跟过来,和另外一些人在一起。 袁空这几场擂台比试,身手是有目共睹的,却是没有什么盛气凌人之势,也没有什么架子,还约他们明天一起吃个饭,今天他约了唐辽等人相聚,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大家坐在一起把酒畅言。袁空在齐镖头几人当中算是领头的,稳重豁达,对天青楼似乎了解甚多,苏流便答应了下来。 今天的擂台比试明显就慢了许多,除了那些高手干净利落的赢了对手,其余场次大多数都是两刻钟以上,修为是根本,但是江湖厮杀的经验、临场应变的能力更能决定胜负。有将修为优势保持住,最后赢下来的,也有反败为胜的,还有几场可谓是绝地反杀了。 到酉时三刻最后四场擂台比试的时候才进行了五十六场,有十六场是奇经十二脉的胜出。他们这些人当中出场的都赢了,只有卢林和狐师兄、逸师兄没有出场。关凤珍表现很不错,对手是五台山的弟子,也是个用棍的,膀大腰圆,孔武有力,关凤珍的衡山剑法尽显其奇幻之妙,并不与对手力斗,步法灵巧轻功飘逸,心态平稳,不骄不躁,耐心周旋,斗了差不多两刻钟,待对手的力气消耗得差不多了才发力将对手击败。 第二天,众人都在一起,唐辽也过来了,卢林辰时过半的时候上场的,对手是南阳范氏的,不是范永,是范永的堂弟范恒,用刀,和魏定一一样用的是横刀,刀法却与魏定一不同,与魏定一同为奇经十二脉,这范恒更厉害一些,卢林想着魏定一此去走东南镖也不知道有没有寻到机缘突破。卢林依旧用的是枪,这几场下来,在擂台上用枪也是尽兴,大开大阖施展起来很是痛快,约莫用了一刻钟左右,卢林见识完了范恒的刀法,才将他击败。 下了擂台,袁空问道:“卢兄弟这枪法可是七绝枪?” 卢林有些讶异袁空竟然认识这枪法,说道:“袁兄说得不错,这正是七绝枪。” 袁空感叹道:“传说天青楼三楼主枪法称绝,卢兄弟想必是三楼主的得意弟子。” 苏流他们听了都很惊讶,问道:“袁兄竟然对我天青楼如此了解?” 袁空笑道:“我师父了解,并不是我了解。” 苏流问道:“江湖传闻袁兄棍法一绝,这几日看了下来,确实厉害,我等怕是难有敌手,不知道令师是何人?” 袁空说道:“家师翟薇,久不履江湖,怕是没几人知道了,当年也曾与几位楼主于西关并肩作战,共御外敌。” 雅师姐听了顿时惊呼道:“薇姑姑么?” 袁空听了也是有些惊讶,说道:“江姑娘竟然知道,莫不是七楼主的弟子?” 雅师姐说道:“我曾经听师父说起过,早年还与师父有联系的,后来听说薇姑姑嫁与林星叔叔了,然后就没了音讯。袁兄的棍法是跟林叔叔学的吧。薇姑姑他们还好吧?” 袁空说道:“嗯,家师当年与七楼主相交莫逆,师父还好,只是师公二十年前病故了。” 雅师姐惊叹道:“怎么会这样?” 袁空说道:“师父说师公在西关大战时受了内伤,伤及肺腑,根基也损伤严重,师父和师公成亲后就远离江湖,过了十余年的平静日子,后来师父收养了我,将师公的棍法传授于我了。这几年才出来行走江湖的,家师对几位楼主都很敬佩,说及过一些往事,来洛城前曾嘱咐我见到故人之后要好生相交。” 卢林想到当初在郧阳听得他们交谈,这袁空对天青楼很了解,态度也很不错,原来长辈熟识,只是他并不清楚长辈们的关系,也是前些天听苏流说起才有些了解。万成带着筱筱在一旁听得也是惊讶,原来三掌柜是天青楼的三楼主,难怪如此厉害。 雅师姐听了唏嘘不已,说道:“师父时常会和我说起一些往事,薇姑姑她说的最多,还曾有意让她来天青楼的,只是后来没了音讯,没想到袁兄竟然是薇姑姑的弟子,师父若是知晓定然很高兴。” 袁空说道:“我师父也是遗憾这事的,只是世上难有两全法,她要陪着师公。七楼主我肯定要去拜见的,等洛城之比结束了,江姑娘领我前去可好?” 雅师姐笑道:“这自然是好事,师父见了你定会很惊喜的。” 唐辽在一旁听得仔细,然后不知想到什么,欲言又止。这时轮到他上场了,唐辽的暗器功夫是家传的,此前他们都没看过唐辽的出手,这次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出手隐秘,而且各种状态之下都能够发出暗器,令人防不胜防。 翰师兄说道:“唐辽比我对上的昭通白氏弟子强太多了,我对上唐辽也是敌不过的,就不知那昭通白氏二代弟子第一人白文柳如何?” 丹师姐她都看过,说道:“白文柳应该不如唐辽。” 袁空说道:“擂台之上或许我能胜过唐兄,但是出了擂台,遇见唐兄这样的暗器高手怕是只有逃的份了。” 一刻钟后,唐辽便赢了对手,下了擂台,众人都对他的暗器功夫夸赞不已,唐辽听得有些脸红,说道:“我这暗器功夫还不行,若是对手避过了,我只有认输了;被人近身了也是吃不消的。” 袁空坦言道:“唐兄谦虚了,若说避开你的暗器,在擂台上容易一些,在野外就难了,这里怕是没几个可以做到,我就不行。” 唐辽笑道:“袁兄也谦虚了,纵然是这样,我也同样拿你没办法,追上去被你近身了,吃不消你一棍的。” 众人听了都大笑。 下午申时,这八十九场擂台比试全部结束了,狐师兄、逸师兄也都赢了对手,大家都很高兴。袁空见状便说先去酒楼喝茶聊天。 到了酒楼,袁空定的是最大的雅间,二十四人的座位,天青楼这边十二人,袁空和齐镖头、宋镖头、孙镖头、唐辽还有跟着唐辽一起的一个游侠,名叫谢雱。加上关凤珍、徐文、万成和筱筱才二十二人,大家坐得也宽敞,此时也都没聚在一起,离晚饭还有一个时辰,大家都是三三两两的说着话,谈论起来的自然是明天是九十人比试。 四十五场的胜者进前六十四,剩少十九个留待败者去争,这里除了徐文,都在九十人之列,至于那些败者怎么比,暂时还不知晓,等擂台的评判安排,参加的肯定不止四十五人,估计至少有百人以上,打一场是不可能的。 在座这些人若不是遇见方公子、萧青青他们那些高手,都是很有希望胜出的。不过明天就剩九十人人了,两两相遇的概率也大了许多,这种情形是避免不了的。大家自然是希望都进六十四最好了,没有确定出来对垒名单,什么可能都有,苏流他们最为关切的是苏师姐了。苏师姐却是坦然,说是输了也还有机会去败选,还有十九个名额可以争一争。 卢林和师兄师姐们说了会话,就去找唐辽请教起了暗器,卢林问得比较小心,怕触及对方的不便之处,倒是唐辽对他并不隐瞒什么,有问必答,说的比较详实,这倒是让卢林获益匪浅,对唐辽更是感谢不已,还对唐辽说若是要铸造兵刃,尽可来临江坊找他,他来安排。唐辽听了也是高兴,临江坊的名头他自然是知晓的,并说若是有材料了定会来找卢林的。 酒菜上来后,众人都不陌生了,气氛也是轻松,相谈甚欢,都是二十余岁年轻人,最大的苏流也不过二十九,天南海北的谈论起各自的江湖见闻,都涨了不少见识。席间说起苏师姐的情况,还没等袁空说话,唐辽就说道:“若我遇见了苏姑娘,就认输去争那十九个名额。” 袁空笑道:“唐兄啊,你这是抢了我的风头先说了,我亦是如是想的。” 众人听了都大笑。 齐镖头他们三人还有游侠谢雱都是三脉了也自言如是。关凤珍要说这话的时候,卢林拦下来了,这边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算什么,衡山派如今就关凤珍一人了,这不行。 苏流听了顿时端起酒碗向几人敬酒感谢,苏师姐也跟着端起了酒碗。苏流酒量大没什么,苏师姐这几碗酒下去,顿时脸若桃花,平素清丽脱俗的容颜已是令许多人注目,此时更增了几分艳色,当真是明艳不可方物。筱筱在一旁都直说苏姑姑和画中仙女一样,众人听了都说是,饶是苏师姐时常在青楼见惯了风月也是羞赧不已。 然后又说起走镖的事情,齐镖头自是头一个想去要去的,袁空也说擂台之后没什么事情可以一去,唐辽也想去,倒是宋镖头和孙镖头暂时定不下来,怕是回镖局后来不及。苏流说又不是走一趟,明年再去就是。秋镖是走不成的,都要参加神都大比。 明日都还有擂台比试,戌时便结束回去歇息,最后袁空和雅师姐说到去见七姑姑的事情,唐辽说也想去见见,雅师姐应承了下来。 第二十章 相让 卢林听得席间说起这走镖的事情,晚上没有回铁匠铺,和万成、筱筱一起回墨云轩了。已经是四月初五了,还有一个月左右魏定一、秦仪、向暖他们就要回来了,临江镖局月底之前就要安排镖队到龙城的,从临江坊去龙城怎么都要个十天左右,今日袁空、唐辽、齐镖头他们都说了要去走镖,临江镖局应该多派些镖师趟子手跟着去,这种机会不多得的,这次比前一次的实力更为强盛,关凤珍要带几个同门去,苏师兄他们肯定也要去几个的。 写完了给郭文的信,卢林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遗漏,信中让郭文去舒家窑多带些瓷器过去,这出来五十天了,也不知道送了多少瓷器去龙城;最后卢林算了一下,此去龙城,临江镖局应该去七成人手,留两成人手跟着魏定一他们押送货物回来,去五成人手走镖,至于不愿意去的,也不勉强,利害前面都要说清楚。 然后卢林又写了封信给周掌柜,让周掌柜在龙城那边跟着安排一下,这边洛城之比结束去走镖的实力也略微说了一下,人马完全是另一批,青龙帮和烈火堂是比不得的,他们还要休整买卖货物,不会去走夏镖。 给周掌柜的信提及了王文英之事,按照姜星冉来信所说,王文英应该差不多到了龙城,让周掌柜见见王文英,王文英若是在龙城有什么需要尽量帮助一下,王文英若是写信可以让周掌柜转送。 两封信写完了,卢林找到万成,让万成加急发送。给郭文的信加急的话,六七天可以到临江坊,应该还来得及让舒家窑多烧一两窑瓷器出来,龙城那边要八九天了。 四月初六,一早到了擂台,九十人的对阵告示已经张贴出来了,旁边还有一百多人报名参加了败选擂台之争。 众人都看了看告示,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卢林的对手竟然是苏师姐,苏师姐见了就说道:“卢师弟,你莫让我。你可比我更有前景的,先进了六十四再说。” 卢林说道:“苏师姐,这话你就别说了,九叔要是知道了非揍我不可的,师弟我还是可以在后面十九个名额争的。” 苏流、翰师兄、狐师兄、谣师兄都纷纷上来说道:“苏师妹,别人不放心,卢师弟一定行的。就这么定了。” 苏师姐狐疑的看着四位师兄问道:“卢师弟厉害是厉害,你们就这么放心?你们几个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 苏流笑道:“苏师妹,你不相信我们也要相信三爷九叔啊,卢师弟可是他们教出来的。” 丹师姐说道:“我也放心,苏师妹就别说了,多一个多一件上等兵刃,这可是三爷的意思啊。” 苏师姐笑道:“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说,那小妹却之不恭了。” 卢林说道:“苏师姐,放心,师弟我就是多比斗几场而已,不妨事。” 除了卢林对上了苏师姐,还有一个就是谣师兄对上了关凤珍,谣师兄拉着关凤珍去一旁说话去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关凤珍回来有些脸红。问谣师兄,谣师兄也不说。苏流他们的对手都不算太厉害,这一轮他们没人对上郑田川、萧青青、方公子他们。 辰时三刻开始比试,第一场就是翰师兄出场,对手是大茂山剑派的石泉,对手实力不弱,两人斗了两刻钟,翰师兄才胜了一招,下了擂台还有些冒汗,不过这开门红令众人都颇为兴奋。卢林仔细看过这石泉的出手,十九名额中此人会有一席。 到了上午结束,总共斗了二十八场,苏流、狐师兄、逸师兄、丹师姐、雅师姐都出场胜了对手。郑田川、萧青青、袁空、唐辽也都出场了,轻松胜过了对手。齐镖头、孙镖头、苗金凤、江飞鸿、刀客温阳等人也都胜了,南阳范氏范永、天水上官布、青州费氏费贤、昭通白氏白文柳四个世家第一人都没有悬念的胜出了。云水宫的弟子也有两个胜出了,还有七人则是漕帮、排教、嵩山、华山、南华、岱宗、五湖水寨的大弟子。 下午第一场就是卢林和苏师姐了,两人上台后卢林就认输,顿时嘘声不小,还有人嚷嚷英雄难过美人关,这黑小子重色,看见这么漂亮的女子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听得卢林黑脸通红尴尬不已。 台上评判其中有漕帮帮主,他倒是知晓卢林是临江坊的,有些纳闷,多问了一句,卢林说这是自家师姐,他去败选争名额。这般说了倒是无可厚非,这种情况年年都有,正常安排一般会尽量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只是卢林是用临江坊的身份登记的。 筱筱见卢林认输不和漂亮姑姑比试,认输下台,悄悄问道:“小林叔叔,你这样认输是为什么?是喜欢苏姑姑么?” 卢林有些尴尬道:“筱筱,莫说这话,你苏姑姑是我师姐,这般相让是有些不好,但是我会在明天去赢回来的。”说起来这么做是有违公平公道的,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若是没有这败选之争,卢林自问,如果不因为姜星冉之事要去参加神都大比,他多半还是会让的。三叔说的没错,虚名而已,银子嘛,他可以去走东南镖赚回来,神兵利器他自己能够铸造。 第二十二章 恶战 回到明月楼,众人商议起明天的安排。卢林提议明天谣师兄先去守擂,他在后面等着,若是云水宫的弟子琢磨着想对付谣师兄和他,明天来挑战的多半就是聂云、柳静云几人了,若是谣师兄吃紧他就选择上去。 至于怎么上去,卢林说道:“这两日擂台比试都看过了,能够对谣师兄造成威胁的也就是石泉、聂云、柳静云等几人,还得这几人来两个连番对拼才行。” 谣师兄坦言道:“石泉、聂云、柳静云这几人一对一不是问题,若是铁了心要对付我,还真不好说,或许会出意外。” 苏流问道:“卢师弟是怎么打算的?” 卢林说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如果萧青青是联手石泉、聂云、柳静云这些人,肯定会先去一个硬拼谣师兄了。这几人若是不互相争斗,都是可以守擂两胜的,十九个名额少不得他们一个。谣师兄守擂,只要他们上去了一人,那就肯定有问题了,谣师兄你尽管放手去斗,他们输了肯定会商议一会谁接着上去的,我会马上上去的,抢先一刻先输给谣师兄,让谣师兄先两连胜再说。” 众人一听,都很讶异,片刻后便恍然。谣师兄也点了点头。能够两连胜的,在这五十一人争夺,按照新规则这两天的情况看,可以说是拿下了十九个名额中的一个了。 驿师兄说道:“那柳静云不弱的,我前天胜他很吃力,若是他要跟谣师兄力拼,那很麻烦。而且那聂云怕是比柳静云更胜一筹的,前天最后一场,他是输给了方公子,看其武功应该和谣师兄差不多。” 翰师兄说道:“那石泉没看见和萧青青在一起,这人不会比聂云弱了,我胜他并不轻松。” 苏流想了想,说道:“卢师弟,你这样做很稳妥,就是辛苦你了。” 卢林笑道:“我辛苦一些无所谓的。” 苏流问道:“你们可还有什么意见么?” 苏师姐说道:“卢师弟,你这样做后面要胜三场,他们肯定都会针对你的。你们都不担心卢师弟么?” 翰师兄说道:“若说担心卢师弟,我还不如担心谣师弟。” 狐师兄也说道:“我也不担心卢师弟的。” 晗师姐、丹师姐他们都望着卢林然后又看了看苏流,最后还是丹师姐问道:“你们几个怎么对卢师弟如此有信心?这可不是一对一的比试,还有,初一那天你们五个鬼鬼祟祟的出去又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你们肯定瞒了我们什么?” 苏师姐也想起来了,说道:“对,他们五个那天很不对劲,说是去切磋,还泡了【固元散】回来的。切磋还至于如此么,当初我们也没多想,他们五个定是有情况瞒着我们了。” 苏流无奈道:“那天我们五个确实是去切磋了,不过说了你们可要保密啊。” 晗师姐瞪了一眼苏流道:“你对我还瞒了事情啊。” 苏流赶紧说道:“这是哪里话,不是瞒。” 雅师姐好奇问道:“苏师兄,你就说呗,这里没外人,保密不保密还用说。” 苏流说道:“卢师弟,我可说了啊。” 卢林此时还能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苏流略微尴尬说道:“那天我们五个是去切磋了,不过是卢师弟让我们四个陪他试招来着,结果是我们四个没打过卢师弟一个……” 丹师姐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驿师兄、雅师姐他们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五个。 翰师兄、谣师兄、狐师兄都点了点头。 卢林赶紧说道:“丹师姐,苏师兄说错了,是我输了。” 丹师姐讶异道:“再怎么输,那是他们四个对你一个,在这擂台可没人可以对付他们四个联手,赢不了才是怪事。” 翰师兄说道:“卢师弟领悟了一个大招,太过厉害,他说出招后控制不住,就找我们去试了试,我们四人对他一人,两败俱伤,我们也就是比卢师弟略微早一点恢复过来而已。” 雅师姐惊喜道:“那卢师弟不是可以对付萧青青了。” 翰师兄说道:“这不是问题,只是这招式威力太大,出手不死即伤,后遗症很严重,轻易不能使出。” 丹师姐问道:“这般威力,伤了你们四个,萧青青一人对上了岂不是更惨,是什么后遗症?” 翰师兄说道:“这招式卢师弟使出后就脱力了,暂时不能动弹,只能任人宰割。” 丹师姐他们都恍然,这等威力的招式,他们虽没有见到,但是苏师兄、翰师兄他们四人的实力都是知道的,想想也觉得可怕。 翰师兄也补充道:“卢师弟在没使出大招之前,也抵挡住了我们四人的攻击有一段时间的,所以你们放心就是。” 苏师姐说道:“这样说来,我就放心了,若是卢师弟因此没夺得名额,我心里过意不去。” 众人此时都说不担心了,事情就暂且这么定了下来。 四月初八一早,大家都早早来到擂台,萧青青那边人不少,聂云、柳静云他们都在,石泉倒是不在。辰时三刻一到,擂台评判主持就宣布开始了。五十一人都站在擂台旁边,其余四十五人都在外面一些,和观战围观在一起,只是这些人在前面。 谣师兄没有客气,第一个去了【甲字号】擂台,聂云、柳静云没动,石泉去了【乙字号】擂台,【丙字号】、【丁字号】则是那罗浮弟子和一个点苍弟子上去了,点苍弟子叫段平,昨天表现不错,也是早早的两连胜。 苏流他们也没去看别的擂台,都看着【甲字号】擂台。这时聂云第一个出来挑战了。直接上了【甲字号】擂台,卢林在擂台旁看了看萧青青那边,只见萧青青眼光也扫过他们这边,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 台上的评判都有些错愕,台下的人也都惊呼一片,这是上来就硬碰硬了啊,情况有些不对了啊,擂台旁其余四十多人都脸露喜色,这般强强相斗,对他们来说可是大好之事。 唐辽这时和苏流说道:“苏师兄,这情况有些不妙啊。” 苏流说道:“昨天就考虑过这种可能,没办法的,唐兄你们接着看下去就是。” 袁空问道:“这般安排够狠的了,不知下一个挑战会是谁了?” 苏流说道:“他们可能会安排柳静云吧,但也不能如他们的意。” 袁空点了点头,若是要对付谣师兄,这样肯定能够让谣师兄一败,两人实力相当,聂云若是尽力拼斗,纵然不能赢也会将谣师兄拖得疲惫不堪,而且萧青青身边还有几个都不是弱手,前两天都见识过,应对不好真会出意外的。 卢林仔细看着谣师兄和聂云的比试。只见谣师兄握住鞭把,一抖九节鞭,一个请的意思,嘴里说道:“天青楼奚乐谣。”示意让聂云先出手。 聂云说了一句:“在下聂云。”然后毫不客气,拔刀就是一劈,狠辣无比。 谣师兄手腕一抖,九节鞭顿时笔直如棍,碰着聂云的刀然后软了下来,在刀身上一缠,侧身闪过,将聂云的攻击引到一旁去了。 卢林看得仔细,这刀不是聂云昨日的用刀,明显好了许多,不比他遇见那云水宫弟子的刀差,心中想到:莫非是云水宫提供的刀,云水宫哪里来的这么多神兵利器,用这代价来换取聂云的出手? 聂云见状,抽刀回身,脚下足尖一踮,跃起一刀劈向谣师兄,他想近身来站,对上九节鞭远攻肯定不行的,第一招就是想近身;谣师兄收鞭急速后退数步,左腿在前,手肘微屈握住鞭把,鞭尖一甩,直接向上朝着聂云的面门而去;此时聂云刀势已尽,只能回刀格挡,接着又是一刀斜劈了过来,谣师兄依旧回鞭后退,手腕一转,鞭尖从手背后面反手刺向聂云。 不料这聂云这一刀是虚招,只是借机近身,回刀极快,格挡住谣师兄的鞭尖,再脚步一滑,已到了谣师兄身前五尺,用刀刺了出来;谣师兄见状回鞭有些来不及,脚下错步后退一尺,仰身躲避聂云的一刺,鞭把一抖,回鞭从裆下击向聂云的胸口;聂云见状大惊,这一刀的刀力已是强弩之末了,伤到谣师兄是轻伤,自己被鞭尖击中可受不住,那可就输了,后面还不好办了,很不划算,于是回刀后退。 两人这一连串的攻击防守都没有好的机会,一不小心还会漏出破绽出来,都开始小心翼翼的游斗了起来,聂云一直是想近身,谣师兄则是防着他的近身,斗了有两刻钟,两人都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内力消耗不少,谣师兄心中有数还不是很着急,聂云可是真有些急了,那边【乙字号】、【丙字号】、【丁字号】三场比试都已经结束了,守擂都成功了,三个擂主都在打坐恢复。 之前聂云是对上了方公子,刀法被压制得厉害,这一番争斗下来,实力确实不俗,其刀法犀利狠辣之处也是在这两刻钟内尽显出来了,谣师兄的九节鞭也是运使得出神入化,应对巧妙不时还有奇招出人意料。 聂云果断出击了,先是当头一刀劈下,等谣师兄的九节鞭缠住刀身也不脱手,反手一卷,顺着谣师兄的力道直接近身,谣师兄手腕反手一甩,急忙将九节鞭收了回来,鞭头从右向左由背上平扫过肘,上身直立,右手握住鞭把略上提至右肘旁,鞭头继续向右、前、左后围着腰部缠绕,严防聂云的进攻,鞭头向左平绕时,右手内旋,屈肘下垂于左胯旁,用手掌接住鞭头,眼睛盯着聂云的右手。 此时聂云已经到了谣师兄身前七尺之处,也没有冒然正面攻击,而是正面虚晃了一刀,见谣师兄向左移动了一下,他紧接着朝着右边一闪,手中刀如闪电一般刺向谣师兄右肋;谣师兄见状,一个右侧闪,左腿后退一步,右手一甩鞭尖朝着聂云的刀身击去;聂云横刀格挡,击中九节鞭前端第二节,九节鞭顿时没了准头;谣师兄手腕一转将九节鞭收回,聂云却是顺势朝着谣师兄面门刺了一招过来。 谣师兄见状,上身前俯,右手屈肘向下,绕过左臂下方向左回带至左腰侧,鞭把贴靠左腰侧,鞭尖继续贴背刺向聂云,九节鞭更长,先手一步可以攻击到聂云,聂云见状挥刀一卷鞭尖;谣师兄这时上身抬起,收回鞭尖,聂云继续刺向谣师兄右肋,攻势不减,还更狠辣了一些,谣师兄后右脚一旋踏在前面一个弓步,避开聂云刺来的刀尖,俯身甩出鞭尖刺向聂云的右脚。 第二十三章 十九 半盏茶的工夫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 擂台评判刚说完【甲字号】擂台挑战继续,卢林就身形一动,跃上擂台,萧青青那边顿时一阵愕然,一脸茫然;柳静云也动了,却是慢了半步,挥刀欲将卢林阻一下,卢林早防着这情况了,若是他慢半步也是会这般出手的,扭头看了眼柳静云,挥手一枪回击柳静云,柳静云见状挥刀格挡,卢林没管这些,刀枪一碰,他借力一个翻身落在了擂台。 袁空见状,看向苏流,问道:“苏世兄,这是个什么情况?” 苏流笑道:“这是我们昨天商议后的应对,想到了会有这个情况。” 关凤珍恍然道:“是卢公子先送奚世兄两连胜么?”心中顿时安稳了一些。 苏流点了点头。 【甲字号】擂台竟然出现两名挑战者竞相上场,引起了观战众人的目光,评判也都看了过来,卢林落在台上,拱手说道:“江右临江坊卢林挑战。” 评判见状说道:“可以开始了。” 卢林低声问道:“谣师兄,没事吧?” 谣师兄说道:“卢师弟,要辛苦你了,那聂云很不错,师兄我也只是险胜。” 卢林问道:“谣师兄还可以出手么?” 谣师兄笑道:“还可以出几招的。” 卢林说道:“那我们就演一下。我先来出枪,谣师兄反攻不要停就是。”说着就一枪刺了过去,并无内力,旁人一时也看不出来。 谣师兄见状挥鞭一缠,然后一抖,撇过卢林的枪,接着转腕将鞭尖刺向卢林面门,卢林急速后退,谣师兄见状足尖一踮,继续追上来攻向卢林,卢林就一直退到了擂台边沿,台下顿时一阵哗然之声,卢林可不管这些,假装没注意,一脚踏空,落下了擂台。 台上评判台下观战的都有些目瞪口呆,这是个什么情况?这才多少息的工夫,这就结束了。 片刻后,评判似乎明白过来了,这应该是天青楼这边的应对,力保一人先胜出。似乎不太厚道,但也无可指摘,这是在规则之内,之前聂云肯定也是有原因上台恶战的,都互相看了一眼,似乎这规则漏洞有点大啊。 萧青青他们也顿时明白过来了,这天青楼已经是板上钉钉进了一个了,他们也无可奈何了,之前准备的手段已经无用了。第一场聂云已经是很拼了,谣师兄肯定会输给柳静云的,若是谣师兄识趣早点认输,后面还可以去争两胜看看,这两胜他们也安排了人对付的;若是谣师兄要硬拼,那后面还想两胜就不可能了。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谣师兄第一个两连胜出来了。 评判还没有转身,接着走进擂台宣布:“天青楼奚乐谣两连胜胜出。” 台下观战之人都还回过味来,这就胜出一个了。顿时议论纷纷。 袁空感叹道:“苏世兄,你们天青楼可真团结义气啊。袁某佩服!” 关凤珍关切的问道:“卢公子后面怎么办?” 苏流说道:“没事,后面就看卢师弟的了。” 唐辽问道:“卢林兄弟有把握三胜么?” 苏流笑道:“看着就是了。” 袁空听了若有所思。 这时卢林走到了一旁万成和筱筱身边,筱筱扬起小脸问道:“小林叔叔,你怎么上去就掉下来了,又输了么?” 卢林摸了摸筱筱的头说道:“筱筱,那是你谣叔叔,也是小林叔叔的师兄,我们是自己人,不用斗得那么厉害。等下小林叔叔去和别人争。” 筱筱“哦”了一声,说道:“我刚才听父亲说,这样的话小林叔叔要赢三场哦,会不会很难?” 卢林笑道:“不算太难,筱筱等着看就是。” 筱筱听了点了点头。 万成说道:“卢师弟,云水宫这下有些失算了,你没什么问题吧。” 卢林说道:“这些情况昨晚商议时就想到了,所以才会这般应对,不然刚才就由得那柳静云上擂台去了。没事,后面我还想把那云水宫的人打出局去,不能他们来算计我们,我们就得受着,没这样的道理。” 万成也知晓天青楼和云水宫的不对付,听了也不再说什么了。 那边萧青青已经乱了阵脚,聂云做得很好,还甚至超出了她的预料,可是她也答应了聂云后面一个十九名额,如今聂云体力内力消耗很大,正让人去和评判商议是否可以让聂云回客栈休息调理。 【甲字号】擂台此时空了出来,按照萧青青的安排柳静云胜过谣师兄之后,就应该守擂一场胜出的,这也是柳静云答应出手的原因之一,如今情况变了,柳静云正和她说准备上擂台了,萧青青想了想,只能答应了。 柳静云上了【甲字号】擂台,那边去问询的人也回来了,同意聂云回客栈歇息,但是未时前必须回来,不然按出局处理。【固元散】在江湖上卖了两年了,萧青青知道是临江坊的,也买好了几包备用,连忙安排人送聂云回客栈去了。 卢林静静地看着,只要不是云水宫的人上场,他就不上场。一边和筱筱说着话,一边看着那云水宫的弟子。此时【乙字号】、【丙字号】、【丁字号】的比试也都已经结束了,三位擂主都守擂成功胜出了。这样可以说是只剩十五个名额了。 过了两刻钟后,柳静云也守擂成功,上去挑战的实力不算太强,有希望夺得十九名额的人也不会轻易去挑战柳静云这样的,都有自己的计较,谣师兄已经胜出了,卢林一人也没办法去拦截柳静云然后又去斗云水宫的弟子,他也只有三场机会,上去赢了柳静云,然后还要守擂一场,就剩一场了,何况还有一个聂云,竟然和谣师兄拼得这么厉害,若是可能卢林也会将他送出局去,只能由得柳静云守擂成功了。 后面的比试似乎延续了昨天的激烈,然后直到上午结束,还有六个实力强一些的拼尽全力胜出后,还有三人出局了,云水宫的弟子没有上场,其他人都有一败了,还有个一负两胜的,十九个名额剩八个,下午只会更激烈。 午饭的时候,袁空喝着酒,不着痕迹的问道:“不知卢林兄弟修为如何?” 卢林说道:“刚刚四脉。” 袁空闻言,端着酒杯的手一抖,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卢林,有些不可置信,他对天青楼算是很了解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最小的师弟竟然四脉了,赶紧将酒闷下去,然后感叹道:“是我眼拙了!难怪苏世兄你们都一个个稳如泰山。” 唐辽、齐镖头他们也都极为惊讶,这些天他们都看过卢林的比试,真没看出来;关凤珍是知晓卢林身手不错,是向暖向晚他们从张宠嘴里知晓的,和她说过,但是也没想到竟然四脉了,秦仪是知晓的,但是在衡山派这些日子没有对他们说过。 苏流笑道:“卢师弟是我们之中修为最高的,说来也是惭愧,我们这些师兄师姐对着卢师弟实在是有些汗颜。想想四年前初见卢师弟,在我手里可是随便拿捏的,让他坐他就站不起来,如今反过来了。” 谣师兄也感叹道:“没有早点见到卢师弟,欺负欺负她,唉,今日还要卢师弟助我。我这当师兄的像是当师弟了。”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卢林想起当初大乌山后休整时的情况,被苏流一按就老实坐下了。 袁空说道:“天青楼这是要大兴啊。有了卢林兄弟这般人物,怕是神都大比也没几个对手了。” 苏流说道:“袁兄莫捧杀了卢师弟。” 袁空说道:“没有捧杀,是实话啊,想想我在卢林兄弟这般年纪还刚修炼奇经十二脉不久。” 齐镖头连忙问道:“卢林兄弟这次可会去龙城走东南镖么?” 卢林说道:“齐镖头,我去过了,这次还有别的事情,要先去神都。” 齐镖头听得愕然,讷讷道:“去过了!?卢林兄弟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苏流笑道:“齐镖头,你听说的刘镖头就是卢师弟,当时他化名刘二牛去的,这次去了龙城你就知晓了。” 齐镖头顿时惊讶起身,端起酒杯说道:“刘二牛竟然是卢林兄弟,我要敬卢林兄弟一杯酒。” 宋镖头和孙镖头也端着酒杯起身说道:“这杯酒当敬卢林兄弟。” 卢林讶异道:“几位镖头,你们这是为何?” 齐镖头说道:“高宪是我大哥,他是刀客,也曾在大风镖局当过镖头,带挈过我,前年他离开镖局去了龙城,这东南镖的事情都是他写信告诉我的。你们覆灭了避风塘,如今各大镖局都已经知晓,都感谢你和蓝镖头。” 卢林起身说道:“这都是应为之事,接了镖就自然要护镖了,遇见了岂能不顾。” 三位镖头也不管卢林说什么,先干为敬。 卢林只能跟着喝了。 齐镖头说道:“卢林兄弟,这趟东南镖走了回来,我来临江镖局,如何?” 卢林听了欣喜,说道:“齐镖头来了自然欢迎之至。” 唐辽在一旁听了说道:“我亦有此打算。” 卢林听了更是欢喜,说道:“欢迎,都欢迎。” 袁空说道:“卢林兄弟,这中午时间有点短了,袁某也是想去走一趟东南镖的,等晚上来好好向卢林兄弟请教下走镖的情况。” 卢林说道:“好。” 唐辽正想开口说话,袁空见状赶紧说道:“唐兄,你莫和我争了,一会我去定雅间。” 唐辽笑道:“这还有几天的擂台比试,不差这一天的。袁兄你先就是。” 这一说就快到未时了,众人吃了饭食一起去了擂台。袁空他们对于卢林的三胜都是信心满满,他是先去定雅间去了。 到了擂台,聂云也来了,看气色恢复了不少,四个擂台上的人都是一胜一负,台下人都开始计算起来了,此时台上四人,台下三十三人,还有八个名额,若是四人守住了,可以歇息,在下面看准时机出场赢一次就胜出了;若是输了就出局了,如今每比试一场就要出局一人,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评判这时看着众人如此,就点名要人出场了,准备按照上午出场顺序来了,云水宫的弟子一场未上,没办法再躲在后面了,自然是先上去了,然后最早出场的几人也都自觉先上去了两个,聂云也在其中。 四场擂台,两个守擂的得益于中午的吃饭休息时间,借机恢复了大半,守住了,然后下去歇息了,那边云水宫的弟子和聂云都挑战成功了,那两个擂主也出局了。 按照顺序应该还有五人在卢林之前出场的,不过有一人上午已经出局了。先上去了两个擂主,跟着又上去了两个挑战的,其中一人是上午一负两胜的。卢林提枪站在擂台下,只等这半盏茶的休息时间过去,两个擂台上的聂云和云水宫弟子都是他想对付的,只能选一个,卢林心中优先考虑的自然是云水宫弟子了。 半盏茶时间一到,卢林就上了云水宫弟子的擂台,昨日已经赢了他一场,那云水宫弟子见卢林上来了,果断认输,下了擂台,顿时引起嘘声一片。云水宫的人是还想着保存实力后面来争取,这也在规则之内。 卢林看了眼旁边擂台的聂云,斗了一场,如今状态只有和谣师兄相斗时的七成左右了。这时上来了一个挑战的,卢林不想浪费时间,用了不到一刻钟,干脆利落的将那人击败,然后也选择歇息,下了擂台。 片刻后,聂云也是两胜下了擂台歇息,看状态也是疲惫得很了,要想夺得名额后面还要倾力一战,另外两场也结束了,那个一负两胜的苦战胜出了,还剩下二十九人了,有四个两胜的,之前守擂成功的两个和聂云、卢林四人,还剩七个名额。 聂云和云水宫弟子都聚集在萧青青身边商议着,卢林没去想什么,心里早有了计较,这最后一场的机会是留着对付云水宫弟子的,看如今的擂台比斗都很拼了,仅凭云水宫弟子的功夫想再赢两场也是很难的,卢林只是不想有什么意外出现,要亲手送云水宫的弟子出局才放心,聂云和他一样是两胜,卢林是拦不住他挑战别人的。 四场比试结束了,还有二十五人了,又少了四人,其中有两人是两胜,下来歇息了,已经有六个两胜的了,擂台上还有两人,这时又上去了六人,卢林只盯着那云水宫弟子不管其它了。 两刻钟后,四场比试结束了,那两个守擂的被两个两胜的击败了,这一下去掉了六人,还剩十九人了,名额也只有五个了。上去了两个守擂,聂云似乎有些着急了,跟着就上去挑战守擂的了,云水宫弟子依然没上去,有一个两胜的也抓紧时间上去挑战守擂的,他和聂云的打算是一样的,另外两个擂台四人都是一场未胜的在比试。 四场擂台比试结束,聂云和那两胜的都赢得极为艰难,比试结束直接瘫坐在擂台上。这样就剩三个名额了,还剩十三人,卢林看那云水宫弟子依然没动,想了想:还剩十三人,三个名额,另一个两胜的,多半下一场就会上场挑战守擂的,争取这一个机会,若是成功了就剩两个名额了,他笃定是要拿一个的,剩下一个了,他若是找不到对上云水宫弟子的机会,那云水宫弟子多半也是很难夺得另一个名额的。 半盏茶后,上去了六人,两胜的果然去挑战一个守擂的了,这四场比试结束后,两胜的辛苦胜出了,就剩两个名额八个人了。擂台上三个一胜的,擂台下还有三个一负的和云水宫弟子这个一胜一负的以及卢林。 卢林看了看情形,这形势自己肯定要去当擂主了,拖着不去等评判安排也是让他上去的,如今就他一个一负两胜的,心中暗自叹息了一下,怕是没有机会对上云水宫弟子了。半盏茶后,卢林就率先上了擂台,登台一看,另外三人竟然是和他前后脚登上了擂台,去了其它三个擂台,留下那云水宫弟子一脸愕然。 这情形可是出人意料啊,卢林暗自思索了一下,这三人也都是算计好了的,都知道自己不好对付,云水宫弟子更是输了两次给他,三人放弃自己这边,就是等着自己胜出,剩下的人去争下一个名额了,都有机会了,看谁更胜一筹了。 云水宫那边,萧青青也是一脸错愕,这几个人也太默契了吧,算计了半天还是这结果;苏流他们见状则是大笑了起来,这结果,很好! 四场比试,云水宫弟子也不能再直接认输了,坚持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败了下去。那边三场就斗得很激烈了,最后是一个守擂成功,两个挑战的胜了。评判此时出来安排两个挑战胜了的先比试一场,胜者再和另一人争夺最后一个名额。这般安排没有人有意见,很公正。 第二十四章 朱氏 下了擂台,卢林来到筱筱身边,筱筱欢呼道:“小林叔叔好厉害啊。说赢三场就赢了三场,而且那个人不止是今天连输给小林叔叔两场,前天也输给小林叔叔一场。” 卢林听得讶异,说道:“没想到我们筱筱观察得这么仔细啊。真的很厉害了。” 筱筱扬起小脸,骄傲的说道:“我记性可好了,夫子都夸赞我的,教我背的,我很快就背出来了。” 万成在一旁补充道:“记性好这一点筱筱确实比别的孩子要强过许多的。” 卢林说道:“我们筱筱以后会很有出息的。小林叔叔看好你哦。” 筱筱用力点了点头。 这时翰师兄和丹师姐过来了,筱筱马上喊了一声:“丹姑姑。”亲切的抱住丹师姐。 翰师兄和卢林说道:“卢师弟,你仔细看看马上要进行的比试,注意一下那个叫朱箴言的女子。” 卢林听得翰师兄过来特意和他说起这人,便抬眼望去,只见台上两人都还在打坐休息,一男一女,那女子自然就是朱箴言了,容颜秀丽,眼睛闭着看不见,双眉如黛,一身翠绿衣衫,远看去娴静淡雅,看年纪约莫二十二三的样子。虽然是斗过一场,却看不出太多疲惫的状态。 片刻后,两人开始比试了,两人都是用剑,但是看了片刻后,卢林不禁“咦”了一声,然后便极为认真的看着那朱箴言出手了。没到两刻钟,朱箴言便击败了对手,并不是剑法取胜,两人剑法相当,但是朱箴言的拳脚功夫更胜一筹,最后是一掌将对手击落台下,赢得不算太难。 卢林看后有些纳闷,这朱箴言的身手不会比丹师姐差多少了,怎么也到败选来了,问道:“翰师兄,这朱箴言此前对手是谁?” 翰师兄说道:“这真没注意到,已经让苏师兄去打听去了。卢师弟可看出什么来了?” 卢林说道:“这朱箴言手上功夫似乎是明玉十八手,但是与我们学的有些不同。” 翰师兄说道:“嗯,确实如此,我和丹师妹看了也是如此认为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师父说是当年在西关救了一人得传这明玉十八手,具体来路她也不知晓,那人当年已经六十余岁,如今多半已不在世上了。师父说这明玉十八手的名字也是那人临时取的,还自说是伤心离乡人无颜回故乡。” 卢林说道:“回头去结识一下这人,或许还可以找到明玉十八手的根源。” 翰师兄说道:“等回去我要和师父说一下这个事情,师父这明玉十八手也只传了我们三人,这朱箴言或许和传授给师父那异人有些渊源。” 两人说完便继续等着朱箴言的下一场擂台比试了,卢林觉得朱箴言应该会夺得这最后一个名额。 最后一场比试,那朱箴言最后胜出了,比之前那一场费事了一些,也算不得太过艰难。至此败选结束,十九名额都出来了,评判宣布明日继续六十四名的比试,回到了两两相斗的擂台比试了。 苏流打听回来了,告诉卢林和翰师兄:“这朱箴言来自淮水钟离,那边我也曾经去过,是有朱姓这么一个小世家,世居濠水岸边,没听说过有什么江湖高手。” 翰师兄说道:“这朱箴言可不弱,丹师妹也不一定胜得过她。” 苏流说道:“这打听过了,她前几天对上了郑田川,故此来参加败选来了,之前是和石泉比试输了一招。” 卢林说道:“朱箴言并不显山露水的,若不是仔细看了她的比试发觉不了,翰师兄不告诉我,我也注意不到。” 翰师兄说道:“没事,还有几天,找个机会认识认识,若是可以结交就结交一下。” 三人说着话,这时袁空过来了,说是该去酒楼吃饭了,于是大家就集合一起去了,倒是没有遇见萧青青他们那些人,他们早早就离开了。 席间说起东南走镖的情况,袁空、唐辽他们都听得很认真,尤其是齐镖头,听得最为仔细,不时问上两句,对于那边的买卖的货物,问得也很仔细。袁空和唐辽更关心卢林遇见山贼劫匪的信息。 对于走镖带的货物,卢林说道:“我们临江坊林戴里的舒家窑,烧制的瓷器还不错,春镖已经带了八窑瓷器去了,到了那边买卖如何还不知晓,要等他们回来才能够知道。另外,在龙城那边我们有铺子,周泰师兄的父亲在那边打理,瓷器这两个月应该陆陆续续送去了不少,前几天我也写信回临江坊了,让我们少掌柜找舒家窑加紧烧制几窑瓷器出来,月底应该就会送到龙城,镖师和趟子手也会来不少。” 袁空听了对周泰说道:“周泰兄弟,叔父既然在龙城,这次你该和我们同去才好。” 周泰赶紧说道:“我们这边还没确定好那些人去,等擂台比试结束了再说。” 袁空不知晓苏流他们这边的商议,便也不再多问了。 齐镖头说道:“卢林兄弟安排妥当,除了瓷器不知还可以带上那些货物去走镖。” 卢林说道:“这些你们到龙城再去问问高镖头和青龙帮、烈火堂的人,他们去的多,知晓多一些,我也是匆匆忙忙跟着走了一趟。不过银票不管用啊,银子也带不得那么多,可以兑换金子多带上一些。” 唐辽说道:“我们也没那么多本钱,卢林兄弟,这瓷器大概要多少银子?” 卢林说道:“这瓷器你们就不用管了,算是临江镖局给你们出的,回来再说,何况你们都是临江镖局未来的大镖头,临江镖局这点资助是应该的。你们留着银子到了龙城再购买其它货物,或者换了金子带着去。” 众人听了皆大笑。孙镖头和宋镖头听了心里也活络了起来,唐辽、齐镖头他们去临江镖局,那临江镖局这势头可比一般大镖局可要强多了。 筵席也没吃喝多久,明天还有比试,这里有十九人都要参加的,戌时不到就各自回去歇息去了,等这擂台比试结束再来商量详细走镖出行之事。 四月初九。 一早就来了许多观战之人,今天开始可都是高手对决了。这六十四人都是要去参加神都大比的,至少都是可以领兵五百的头领了。 对阵告示也早早张贴出来了,看过后,卢林看见自己对阵的竟然是周泰,他心里想着这还比个什么,周泰和雅师姐之事他是知晓了,等下遇见肯定让周泰进三十二去,自家兄弟,没必要争什么了,反正他可以去神都了,这些都无所谓。心里定下来了,也没和苏流他们去商议。 苏师姐的对手是关凤珍;谣师兄对上了云水宫的弟子;苏师兄的对手是聂云;雅师姐有点背,对上了萧青青;其余人都还好,没有对上方公子、郑田川他们。 三十二场擂台,四个擂台同时进行,上午十六场,下午十六场。 卢林排在第十场,跟着后面第十一场就是雅师姐了,这边翰师兄最早,第三场,【丙字号】擂台第一场,他的对手是嵩山大弟子,斗了小半个时辰才胜了对手。 轮到卢林上场的时候,卢林悄悄和周泰说道:“周师兄,尽管出手就是,别留手。” 周泰自知是敌不过卢林的,但是不知道卢林打得什么主意,只是点了点头。 卢林只守不攻,略微见识了下周泰的功夫,然后故技重施,一盏茶的工夫后假装失足掉落下了擂台。 苏流他们见状上来问道:“卢师弟,你这是为何?” 周泰还站在擂台上有些茫然。 卢林朝着【丙字号】擂台努了努嘴,说道:“雅师姐输了可要认账啊,周泰师兄可是三十二了。” 苏流哭笑不得的说道:“卢师弟,你这得去跟七姑说去啊。” 卢林说道:“我要去神都,暂时没空去啊,唐辽和袁空不是要去拜见七姑姑么,你们跟着去说就是了。” 苏流他们都摇了摇头,有些无语。 雅师姐没坚持到五十招就败了下来,看见卢林认输了,过来就质问道:“卢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卢林嬉皮笑脸的说道:“雅师姐,这自己人我不想打啊,我要打得去神都打别人去。” 雅师姐说道:“我还想着你能不能帮我报仇,对上萧青青把她打下擂台来呢。” 卢林说道:“雅师姐,这不用急的,我看萧青青是拿不了第一的。” 雅师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上午比试结束,除了卢林输了,没有太大的意外。 就是筱筱对卢林有些不满,她是想看小林叔叔大展神威的,结果小林叔叔又掉落下来了。虽然胜的是周泰叔叔,她还是觉得很不满,卢林对着筱筱好话说了半天,最后和万成商议,神都大比的时候带着筱筱去神都看小林叔叔大发神威才罢休。 下午第一场就是苏师姐和关凤珍的比试,之前苏师姐就和关凤珍说好了,不要相让什么的,两人好好在擂台上比试一番。 卢林看了两人的比试,倒是打得很认真,关凤珍实力明显是胜过苏师姐的,两人斗了一刻多钟后,苏师姐认输,卢林也没看见苏师姐使出笛中飞针的绝技出来。等苏师姐下了擂台,卢林悄悄问道:“苏师姐,你的笛中飞针的绝技怎么没用?” 苏师姐笑道:“这是保命绝技,得留着,哪能轻易显露于人前,日后怎么保命,而且使出来不死即伤,我和关姐姐是好姐妹,怎么能用?而且这只是擂台比试而已,就是遇见别人也犯不着,又不是生死相搏。” 这话说得就很有九叔的风范了,不讲究这些虚的,更实在,保命绝技,不用出来就是威慑。卢林感叹道:“不用而威慑在,苏师姐是深得九叔真传啊。” 苏师姐说道:“师父说你学得最多。” 卢林说道:“我那是皮毛而已,师姐你才是学到了精髓。” 苏师姐说道:“这几场比试下来,我感觉差不多要突破了,等我突破后,卢师弟帮我铸造一柄笛中剑如何?” 卢林讶异道:“笛中剑?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师姐最好不要找我铸造,找云英的哥哥黄云峰铸造,他对这些很有研究的,肯定比我强。而且他对机关术很有研究的,师姐去了或许还有更多收获。” 苏师姐想了想说道:“好,卢师弟既然这么说了,那到时候我去找他。” 两人说了会话,这时【丙字号】擂台的比试又开始了,是那朱箴言,对手是南华弟子,卢林便仔细看了起来,那南华弟子实力不弱,两人斗得是难解难分,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分出胜负,朱箴言最后胜了一招,也有些脱力。 这回朱箴言可没有隐藏实力,那形似明玉十八手的功夫也都使了出来,卢林看得仔细,明玉十八手前面十二式‘云山万重’‘归路远’‘疾风千里’‘尘飞扬’‘日暮风悲’‘边声起’‘风霜凛凛’‘春夏寒’‘弦惊长空’‘雁飞高’‘一步一远’‘足难移’都和朱箴言使出的十二招式极为相似,只是后面‘关山难越’‘行路难’‘生死不知’三式就不太一样了,差别就大多了,至于最后三式‘思茫茫’‘浩气长空’‘六合广’他从头到尾是没有看见朱箴言使出来过,也没见到相似的招式。 丹师姐还在擂台上比试,翰师兄也认真看了,过来和卢林分析,两人都认为这明玉十八手的根源或许就是朱箴言使出来的那十二式,至于后面那六式,最后三式应该是传授给大姑姑的异人自己研究出来的,两人便让苏师姐去找那朱箴言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先认识一下,如果可以约个时间吃个饭聊一聊。 过了一刻钟后,苏师姐回来了,说朱箴言答应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只是不要人太多,卢林想了想,就四人去吧,苏师姐是中人,他和翰师兄、丹师姐都学过明玉十八手,就这么几人在一起聊聊肯定没问题,便让苏师姐帮忙辛苦一趟继续去如此回复朱箴言明日下午来擂台一起去,他明日早早去定个雅间。 将近酉时的时候,三十二场擂台比试都已经结束了,三十二名胜出者也都出来了,这边十九人,只有雅师姐、苏师姐、卢林都出局了,居然占了三十二名胜者的一半,实力算得上很不错了,运气也很好。 另外十六人是:方公子、郑田川、萧青青、游侠铁锋、江飞鸿、苗金凤、刀客温阳、青州费氏费贤、昭通白氏白文柳、会稽虞氏虞啸、渔阳曹氏曹圭、五台叶世光、太乙山黎蔚旻、朱箴言、漕帮姚广以及那点苍弟子段平。 败选十九人之中只有三人进了三十二人,谣师兄、朱箴言和点苍段平三人,其余人都输了。说来那聂云其实对手不算太强,是那太乙山黎蔚旻,按照平时的水平是可以胜出的,可惜昨日拼斗太过,今日一战都没有发挥出平常七成的本事,也不知这结局他会做如何是想。 至于石泉对手是江飞鸿,斗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败了下来,确实实力不如江飞鸿,那柳静云遇见的是郑田川,一刻钟也没有坚持住就输了;七世家中的南阳范氏范永、天水上官布、琅琊王氏王飞分别对上了刀客温阳、游侠铁锋、五台叶世光三人,都败了下来,同样也是实力不如。 三十二人当中,卢林看了看,这边十六人当中,关凤珍、周泰、晗师姐、驿师兄、逸师兄五人实力要稍弱一些了,齐镖头、孙镖头、宋镖头和游侠谢雱四人也强不了多少,明天对阵若是互相对上可以有一个更进一步,若是对上其他人那也就到头了。 评判也及时出来宣读了一下胜出三十二人的名字,然后说了明天的安排,上午十六场比试,下午接着八场比试,让众人都做好准备。 卢林他们都在明月楼吃的晚饭,没有喝酒,都是吃完各自回去了,苏师姐倒是起了兴致拉着卢林和雅师姐要去洛城夜市逛逛,雅师姐似乎有些气闷,没去。卢林便陪着苏师姐去了。 洛城比庐陵城大多了,也比庐陵城繁华多了,五年前卢林来的时候才十三岁,就看个热闹,还是陶亮带着他逛了逛的,这次倒是体会更多,烟花巷那边尤为喧闹,经过之时卢林感叹龙城几大青楼都远不如也,苏师姐打趣道:“卢师弟要不要进去见识见识一番。” 卢林听了连忙摆手说道:“师姐莫拿师弟我开玩笑了,我来龙城之前都没去过这些地方的,都是三叔和九叔安排的。” 苏师姐笑道:“我看卢师弟如今可不一般了啊,去去也无妨的,我不会告诉姜姑娘的。” 卢林果断说道:“师姐莫说了,师弟坚决不去的。” 苏师姐见卢林如此也就作罢了,不过两人途经一赌坊的时候,进去看了看,竟然还有人坐庄开了盘子在赌这洛城之比。两人仔细看了看,也不知道这庄家是何许人物,这盘子开得是极有见地的。排名第一的是方公子、第二是袁空、第三是郑田川、第四是萧青青、第五是虞啸、第六是唐辽、第七是江飞鸿、第八是谣师兄,只是谣师兄的名字似乎涂改过了,也不知之前写的是谁,除了这个八个名字,后面就没有了。 两人看过后,问了问赌坊的管事的,那管事的推说不知晓庄家是谁,只是排人过来付了银子在这里摆放起来让人下注,最多只收一百两一注,最少是一两,搁了两万两银子的本钱,下完为止。如今还剩个一半的样子,前面六人都有人下注,下方公子的最多。卢林想了想,扔了一百两银子在郑田川那里,若是郑田川拿了第一,卢林能够得个三百两银子回来。苏师姐见状也跟着卢林扔了一百两,然后找伙计要了凭证。 回去的路上,苏师姐问道:“卢师弟,你怎么觉得那郑田川能够拿第一?” 卢林讶异道:“苏师姐,你不是看好这人么?那你下注做什么?” 苏师姐笑道:“我是跟着你下注的啊。” 卢林说道:“三叔之前评价过这郑田川的长辈刀法么,我也和你们说过的,不过我看过郑田川的比试,感觉这人实力还有隐藏的,这人的刀法诡异,是扶桑那边传来的。我也是练刀的,如今对上这人不出大招怕也是没办法。” 苏师姐说道:“那就最后等结果了,也没两天了。” 第二十五章 前八 四月初十一早,大家吃过早饭都早早过来看对阵告示了。 告示上十六场对阵: 第一场:翰师兄对朱箴言; 第二场:萧青青对渔阳曹氏曹圭; 第三场:苏流对漕帮姚广; 第四场:丹师姐对蓬莱江飞鸿; 第五场:袁空对青州费氏费贤; 第六场:狐师兄对昭通白氏白文柳; 第七场:周泰对关凤珍; 第八场:谣师兄对苗金凤; 第九场:唐辽对点苍段平; 第十场:齐镖头对会稽虞氏虞啸; 第十一场:宋镖头对游侠铁锋; 第十二场:孙镖头对郑田川; 第十三场:刀客温阳对太乙山黎蔚旻; 第十四场:方公子对游侠谢雱; 第十五场:晗师姐对五台叶世光; 第十六场:驿师兄和逸师兄互斗了。 辰时三刻,准时开始了擂台比试,四场同时进行,其中三场有天青楼的,大家都分头看了起来,卢林更关心朱箴言,便去了【甲字号】擂台那边观看去了。 上了擂台两人都是亮剑出来,翰师兄剑法要胜过朱箴言的,开始的时候朱箴言还能够有攻有守的,但是两刻钟后,朱箴言就很吃力了,眼见就要输了,翰师兄却是说道:“朱姑娘,剑法不用比了,我想见识一下你的拳脚功夫,不知可否?” 朱箴言听了有些奇怪,这可是擂台比试啊,自己马上都要输了,对手还想拳脚上见高低,不太明白翰师兄的意思,但还是应承了下来,两人随即都放下了剑。 翰师兄起手一式‘云山万重’使出来,朱箴言见状一愣,这人莫非偷学了自己的功夫?随即一式类似‘边声起’的招式应对了上去,两人这一交手就仿佛是师兄妹切磋一般。翰师兄有意见识朱箴言这类似明玉十八手的功夫,应和着朱箴言的出手,但是朱箴言越打越心惊,这完全不是偷学自家的功夫,而是熟练多年深谙其精髓,这自家功夫可没有外传过啊,这人怎么会? 前面十二式,两人都差不多,区别不大,斗了一盏茶的工夫,翰师兄对朱箴言这十二式见识得差不多了,便开始使出‘关山难越’、‘行路难’、‘生死不知’三式,朱箴言更是惊讶,这和她所学似乎一样,但是更为精妙,似乎对手才是正宗的。 朱箴言使出的三式单独看没什么,但是和翰师兄一对比就显示区别来了,翰师兄使出来更婉转自然一些,她的就有些不够圆润还有些不协调。待到翰师兄使出‘思茫茫’‘浩气长空’两式出来,朱箴言果断认输,然后问道:“王兄,昨日来找我那女子可是你的同伴?” 翰师兄说道:“是我师妹,前两日见过姑娘的拳脚功夫,似乎和我所学有些渊源,故冒昧让师妹前来相约。” 朱箴言说道:“你的更为精妙,小妹我也好奇得很,心中有些问题要请教,到时定会赴约。” 翰师兄说道:“好,等下午来告诉朱姑娘约在何处,先不打扰姑娘了,我还要去看看师兄师妹的比试。” 朱箴言似乎也有事情,对着翰师兄点了点头就下了擂台离开了。 卢林此时已经去看丹师姐和江飞鸿的比试去了,那萧青青是最早结束的,不过一刻钟左右多一点就击败了曹圭;翰师兄和朱箴言罢手的时候,苏流也胜了姚广一招,这四场就剩丹师姐这【丁字号】擂台还在比试了。 看了一会,卢林便知丹师姐要输了,这些天丹师姐提升了不少,若对手是那苗金凤应该已经胜了,江飞鸿明显是更胜一筹,丹师姐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那萧青青和苗金凤也在看丹师姐的比试,萧青青神色平静,但是苗金凤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两人又斗了二三十招,丹师姐终于不支,随即认输了。 下了擂台,丹师姐也没有沮丧,自嘲了一句:“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 苏师姐笑道:“丹师姐,你输了很正常,昨夜我和卢师弟去夜市逛了逛,有个赌坊开了盘口,江飞鸿可是排在第七的。” 丹师姐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问道:“苏师妹,赶紧说说是什么个排名?” 苏流、翰师兄他们听见也都围了上来,苏师姐说道:“我们这些人也就谣师兄排在第八。” 丹师姐叹了口气道:“才第八啊,看来我们还真差了一些。” 苏师姐说道:“谣师兄还是补上去的,之前不知道是谁,涂抹掉了。” 翰师兄说道:“是哪个赌坊?一会我去看看。” 卢林说道:“翰师兄,一会我领你去看看。” 苏师姐接着说道:“这第一是方公子、第二是袁空、第三是郑田川、第四是萧青青、第五是虞啸、第六是唐辽。” 丹师姐听了说道:“排得还是比较公正的。” 翰师兄反正已经比试完了,拉着卢林说道:“走,卢师弟领我去看看。”两人说着就走了。 筱筱想跟着去,丹师姐拉住她说道:“筱筱,赌坊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就别跟着去了。” 狐师兄和谣师兄倒是想去看看的,马上有他们的擂台比试了,想去也不能去,雅师姐却跟了上来。 三人到了那赌坊,翰师兄仔细看了看,然后掏出一百两银票扔到袁空名字下面,随口问道:“卢师弟和苏师妹下注了没有?” 卢林说道:“我下了一百两郑田川,苏师姐也跟着我下了。” 翰师兄一愣,说道:“卢师弟你看好这郑田川啊。” 雅师姐听了果断扔了一百两银票在郑田川名字下面。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什么人过来,那庄家的两万两的本钱还有七八千的样子。 翰师兄和雅师姐去拿凭证的时候,翰师兄问了问那赌坊的伙计:“这第八名涂改过,之前上面写的是谁?”顺手给了伙计一角碎银子。 那伙计不着痕迹的收起碎银子说道:“客官,那第八名之前写的是卢林,昨天下午庄家那边有人来过了,说那卢林竟然认输了,就改成了奚乐谣。那庄家还叹气呢,还说本来想把这卢林调到第四去的,可惜了。还说这卢林很有潜力,但是这么做很不地道,破坏了规矩。” 雅师姐听了便恨恨的剜了一眼卢林。卢林见状连忙低头先出了赌坊。 出了赌坊,卢林说道:“翰师兄,我们先去找个雅间吧。” 雅师姐问道:“你们定雅间做什么?” 翰师兄说道:“刚才和我打擂台的朱箴言朱姑娘用的功夫是明玉十八手,我们就约她来聊一聊。” 雅师姐说道:“哦,那你们去吧,我反正没学过,就不去参合了。” 卢林趁机说道:“雅师姐,我看周泰师兄多半可以进十六了。” 翰师兄听了,在一旁顿时大笑了起来。 雅师姐伸手就朝着卢林脑门一弹,卢林连忙闪开,嘴里说道:“雅师姐,你不能这样对待师弟的。” 雅师姐说道:“你昨天就打了这主意吧。” 卢林急忙辩解道:“我是想让周泰师兄去走镖的,周掌柜在龙城,没别的意思。” 翰师兄打圆场说道:“雅师妹,周师弟这成绩肯定没得说了,回去问问七姑吧。” 雅师姐听了转身就走,嘴里说道:“哼,你们就是一伙的,合起伙来算计我。”话音刚落,身形一晃,三下两下几个起落却是远去了。 卢林和翰师兄在东门附近逛了一圈,在东南角选了个雅致的小院子,考虑到可能会切磋一二,有院子好一些,价格可不便宜,要五两银子。 等到卢林和翰师兄回到擂台时已近午时了,十六场擂台已经全部结束了,后面十二场胜出的是:袁空、白文柳、周泰、谣师兄、唐辽、虞啸、铁锋、郑田川、温阳、方公子、叶世光、驿师兄。天青楼这边有五人,但是下午还能剩几人就不知道了,多半也不会安排互相之间对上了。 评判宣读了一下十六人的名字,未时就会张贴对阵出来,未时三刻开始继续比试。 中午吃饭闲谈的时候,大家说了说上午的擂台比试,狐师兄是输给了白文柳,昭通白氏的暗器功夫有其独到之处,此前数十年没有出现过什么厉害人物,直到这白文柳出现了,众人都希望唐辽对上白文柳,两个暗器高手一决高下,唐辽自己也想会会白文柳。 对于周泰胜出,都说是卢林成全了周泰,不过周泰确实剑法胜过关凤珍,两人实打实的打了一场,驿师兄和逸师兄两人也是实打实分了高下,驿师兄胜了一招;晗师姐实力不如叶世光,输了也承认,三位镖头也自承技不如人;谣师兄胜了苗金凤,赢得干净利落。 十六场擂台比试,最快的就是孙镖头对郑田川了,半盏茶的工夫就结束了,孙镖头说起这郑田川的刀法还心有余悸,若不是擂台,是在野外对上了,他根本不想面对,转身就逃,这郑田川出刀极为诡异,速度极快,实力不够,身法差一些,真不敢想象。 翰师兄这时就说起了赌坊的盘口来了,其余人听了很好奇,都说下午比试完了一起去看看。 未时的时候,对阵已经张贴出来了。 第一场:翰师兄对萧青青; 第二场:苏流对江飞鸿; 第三场:袁空对周泰; 第四场:虞啸对白文柳; 第五场:谣师兄对铁锋; 第六场:唐辽对叶世光; 第七场:郑田川对温阳; 第八场:驿师兄对方公子。 卢林看了看,这边也只有苏流和谣师兄有希望争一争了,谣师兄希望更大一些,苏流和江飞鸿有得一拼;虞啸和白文柳应该是最激烈的了。 第一场【甲字号】擂台翰师兄对萧青青,卢林没有去观看,两人在郧阳就打过了,赢是赢不了的,就看这些天翰师兄提升了多少,能够坚持多少招了;袁空对周泰那是没有悬念的;虞啸对白文柳是最有看头的,但不如去看苏流师兄的比试,那赌坊把江飞鸿排在第七,苏流这些天有所提升,看看能不能把握机会。 比试开始,苏流单剑起势先手一招仙人指路攻了过去,江飞鸿挥剑一招有凤来仪挡住,第一招两人平分秋色;苏流借力一个旋转,半招青龙转身接着一招青龙出水;江飞鸿一招截剑式横挡,然后翻身一记下劈剑回击过去;苏流马上变招挑帘式一挡,跟着一招宿鸟投林往前掠去,反手一招三环套月攻向江飞鸿身后;江飞鸿见状一招燕子掠波向前闪过,回手一招白蛇吐信…… 两人打得有来有往,卢林在下面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和筱筱讲解几句,剑法他没练过,见过可不少,筱筱听了也跟着比划着;卢林不时还将姜星冉、秦仪二人对比一下,觉得苏流、江飞鸿比姜星冉、秦仪要逊色一些,如今姜星冉和秦仪【秋水】、【紫电】在手,多半苏流、江飞鸿一刻钟左右就会输了。 苏流和江飞鸿斗了两刻钟左右,都有些气力不支了,这江飞鸿年方二十四,比苏流小了五岁,剑法要略胜苏流一些,但是经验差了一些,斗到最后,苏流卖了个破绽,竟然将三叔传授的三式枪法用剑使了出来,凭借这三招最后险胜了江飞鸿。卢林见了也是佩服苏流这创意,不禁想到自己用刀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学苏流这样。 其它三场,袁空是最早胜出的,对上周泰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翰师兄多坚持了一刻钟,和萧青青斗了一百多招才败了下来,最后只剩虞啸对白文柳了,两人此时都到了最后,白文柳暗器可能是用得差不多了,出手极为谨慎,虞啸则是枪出如龙,只见擂台上一片银光点点,闪烁不停,全是进攻的招数,招招紧逼,白文柳再坚持了半盏茶便认输了,但是脸上的神情很不服气。 唐辽看了他们的比试,说起来也为白文柳感到有些遗憾,这是擂台,若是在野外,白文柳至少有四成机会的,不会就这样被虞啸步步紧逼,以至于最后认输时还有些狼狈不堪。 前面四场胜负已分,接下来四场就马上开始了。 卢林带着筱筱去【丙字号】擂台看郑田川的比试去了。谣师兄在【甲字号】擂台,谣师兄的身手他是清楚的,胜算更大一些。温阳比孙镖头要厉害一些,和郑田川比试,应该可以多看出郑田川的一些底细来。 温阳刀法不错,就是内力稍微弱了一些,前面一刻钟还和郑田川斗得有来有往,郑田川的步法诡异,出刀更是令温阳防不胜防,郑田川的刀柄长刀身也长,一般人用刀的可用不好这样的刀,但是郑田川却是用得炉火纯青,并没有什么刀法套路,刀都一直收于鞘中,抽冷看准了出刀,一击不中就收刀回鞘,温阳前面还抵挡还有章有法,到了后面体力内力消耗就越来越大了,抵挡起来就开始吃力了。卢林看得仔细,这郑田川似乎不止一柄刀,腰间还有一柄短刀,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怕是杀手锏了,他自己有,别人有也不稀奇,暗自记在心中。一刻钟后,温阳便是守多攻少了,再坚持了一盏茶不到,便认输了。 回头再看其它三个擂台,驿师兄已经站在【甲字号】擂台下了,那边唐辽还在和叶世光比试,看情形唐辽是要赢了,卢林便带着筱筱去了【甲字号】擂台,谣师兄和铁锋正斗得激烈,铁锋用的是重剑,此时有些吃力了,谣师兄此时将九节鞭的长兵器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一直是和铁锋在游斗,过了一刻钟后,铁锋便是体力不支,认输了。再看那边唐辽也胜出了。 八场擂台比试都结束了,评判宣布了八名胜者的名字,并说明日是最后一天了,辰时三刻四场擂台比试完了,午时进行两场,胜者下午申时最后一场争夺第一。 袁空他们都说要去那赌坊看看,翰师兄让雅师姐带着他们去了,说他和卢林有事。苏师姐已经去找朱箴言去了。 第二十六章 曲终 待得苏师姐和朱箴言过来,还跟着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朱箴言说是她叔父,名叫朱烈,陪着她一起来洛城的。翰师兄也没有意见,来了长辈更好。 六人到了那小院,先喝茶说起话来,闲聊了几句后,朱箴言问道:“王兄这功夫不知从何得来?” 翰师兄说道:“这是家师传授的,名叫明玉十八手。” 朱烈在一旁说道:“王贤侄不知可否演示一番?” 翰师兄说道:“自是无妨,那我就献丑了。”说罢便去了院子中间演练了起来。 从第一式‘云山万重’开始,到第十二式‘足难移’,朱箴言和朱烈都看得极为认真,没有太过讶异,但是后面‘关山难越’‘行路难’‘生死不知’三式使出来后,两人看了都有些茫然,不时还比划了几下,神色间还有些惊喜;等到看见翰师兄接着使出‘思茫茫’‘浩气长空’两式则是有些目瞪口呆,‘六合广’这最后一式,翰师兄还没完全练成,便停了下来,拱手说道:“朱前辈,朱姑娘,这最后一式我还未完全练成,没办法演示了。” 朱烈问道:“你是天青楼的,你师父可是周大楼主?” 翰师兄说道:“正是。” 朱烈说道:“天青周大当年号称拳法江南第一,这明玉十八手应该另有来历吧。” 翰师兄说道:“确实是另有来历,家师说当年在西关曾经救过一异人,然后蒙那异人传授,才有了这明玉十八手,当初也没名字,是那异人临时取的名字。” 朱烈听得心中一动,喃喃低语道:“明玉十八手…明玉十八手…”片刻后抬头问道:“王贤侄可知那异人的情况?”问完眼神看着翰师兄,有些迫切。 翰师兄说道:“我也不甚清楚,师父说那是三十年前西关大战时候的事情了,那异人是个老妇人,当时有六十余岁了,如今算来应该差不多百岁了。其它我也不知晓,这人当时传给家师的时候说不忍这明玉十八手断了传承,让家师择人传授下去。” 朱烈听后急切问道:“王贤侄可否带我去见见大楼主?” 翰师兄说道:“最近可能不行,我们师兄弟还有事情要做的,可能会去龙城走东南镖的。” 朱烈说道:“过两个月如何?我也要回去取点东西,有些事情想请教下大楼主。” 翰师兄说道:“家师隐居多年了,我回去先问问吧。” 朱烈说道:“那我到时候来龙城等你们回来,让箴言与你们同去走镖如何?” 翰师兄讶异道:“我们还没确定下来的,这走东南镖比不得一般走镖,风险很大的。” 朱烈说道:“无妨的,你们去得,箴言也是可以的。” 翰师兄问道:“我和朱姑娘交手,前面十二式都差不多,后面三式却有些不一样了,最后三式也没见你们使出过。” 朱烈说道:“我们这是家传绝学,以前只有十二式,叫做【神霄十二式】,曾有先人研究出后面三式,但是没能大成,至于王贤侄说的后面三式那是没有的,想来那异人与我朱氏有些渊源的,有些事情就想亲自问问大楼主。” 翰师兄说道:“这明玉十八手我师父也没有完全练成,最后一式不能与前面十七式融会贯通,师父也只传了我和丹师妹、卢师弟三人,还有一个小师妹刚学了一年,如今也才练到第六式,没有一人练成了。”说着指了指丹师姐和卢林。 朱烈说道:“箴言,你就跟着王贤侄他们去走镖吧,我会到龙城等你们。” 朱箴言很乖巧的点了点说好。 朱烈转头又对翰师兄说道:“王贤侄,不瞒你说,这传授明玉十八手的异人如此看来和我朱氏关联极大,还请和大楼主说一说,朱某感激不尽。”说着就起身施礼。 翰师兄见状大惊,连忙上前托住,说道:“朱前辈,这可使不得,回去我问问师父就是,师父后来也曾去寻过那异人的,却是无果,多年来师父感念她,你们和她有渊源,师父应该会答应的。” 朱烈说道:“那就多谢王贤侄了。” 翰师兄说道:“谈不上谢了,我们也都学了这明玉十八手,得益不少,回头我问问师父,若是可以传授,就教给朱姑娘。” 朱烈听了大喜,和朱箴言一起起身致谢。 接着朱烈让朱箴言演示了一番前面十二式,倒是相差不大,互相都有借鉴之处,后面‘关山难越’‘行路难’‘生死不知’三式大家就有些分歧,说不上好坏,卢林听了觉得可以综合一下,他阅历不够,这得让大姑姑来了。 酒菜上了后,闲谈起来,这才得知朱氏一脉已经有七十余年没人出来行走江湖,一直都在钟离一带平静生活,这次是出了个朱箴言,有些不凡,就想着让她出来见识见识。 最后翰师兄便留了龙城周掌柜尽兴楼的地址给朱烈了,朱烈明天就先回去,朱箴言留下来,等着明天擂台结束后跟着去走东南镖。 四月十一。 上午前面四场擂台比试,第一场:苏流对萧青青;第二场:袁空对虞啸;第三场:郑田川对唐辽;第四场是谣师兄对方公子。 袁空他们说起昨天去赌坊的见闻,他们去的时候看见的已经和昨天上午他们所见有些不同了,第一位是郑田川了,方公子排第三了,后面谣师兄排在第七,江飞鸿则改成了苏流。都对卢林看好郑田川表示佩服,袁空则是在自己的名字下面扔了五十两银子,想下注一百两也不能了,这是最后可以下注的五十两银子,要加也加不了,庄家只有两万两银子的本钱,五十两银子下了就刚刚下满了。后面去的都没有办法下注了。 【甲字号】擂台不用去看了,苏流和翰师兄功夫差不多,略微强一点而已,对上萧青青还是个输,多几招少几招的事了;说起来,云水宫只有萧青青一人,但是胜了翰师兄进了前八,如今又要踩着苏流进前四了;雅师姐之前第一场就输给了萧青青,天青楼是败了三人在萧青青手中,天青楼诸人都有些郁闷,雅师姐尤其不忿,还踹了卢林两脚泄恨。 谣师兄对上方公子也是个输,翰师兄他们去【丁字号】擂台看唐辽的比试去了;卢林带着筱筱去了【乙字号】擂台看袁空和虞啸去了。 第二十七章 人散 洛城之比完满结束,无论参与、主办、观看之人,大都觉得很不错,本次的实力明显强过上次,主持评判也对六十四人夸赞了一番,勉力众人继续提高,期待他们到神都大比再显身手。这是难得的一次机会,历次洛城之比和神都之比向来都是各行其是,互不相干,五大派三大铸的弟子名声更盛一些。 很多人看到了这次六十四人都身手不凡,尤其是前八名,可与五大派顶尖前十弟子一较高低;五大派数百年来执江湖牛耳,从未撼动过。三十年余前天青楼横空出世,曾令人翘首以盼,孰料二十余年前冶城之变后便沉寂了下来。如今天青楼又有崛起的势头,云水宫二十余年前兴起,也是势头不弱;郑田川、袁空、唐辽、方公子、虞啸……这些人都有在神都大比中崭露头角的实力。如今可以一较高下,整个江湖都是拭目以待。 最后两天的擂台比试其实五大派五大世家三大铸也是派人过来观看了,这等事情他们不可能错过的,尤其是今年冬至还有神都大比,来的人更多,只是都隐身于嘉宾席后,不显于人前,神都之比,江湖各派也一样会去观看的。 一直到酉时三刻,评判主持最后宣读了一番感谢之言,此次洛城之比就此结束了。观者也都三三两两的各自散去了,相识相熟的也都相约去了各个酒楼把酒言欢。整个洛城今夜喧哗热闹无比。 苏流早已经定好了雅间,众人都去了,席间袁空倒是没有失败的沮丧,坦言输得服气,说起郑田川最后一掌的三重力道也是佩服,卢林听了心中有些惊讶,暗自记住了。这些感受不是交手之人是体会不到的,当时他以为袁空是输在郑田川最后一掌之下,原来还更厉害,竟然后面还有两重力道。天青秘籍中也有记载类似的功夫,叫做三叠浪,修为不够练不出来,至少要八脉第四脉方可以,江湖上能够练成的并不多。 闲谈起来,众人对于卢林的判断还是比较佩服的,郑田川果然拿了第一。在郑田川领取奖励之时,卢林看见了当初跟在郑溪厝身边的女子,不知和郑田川是什么关系,反正很亲密,见到卢林还和郑田川耳语了几句,郑田川目光朝着卢林这边多看了几眼。 擂台比试结束了,众人都聊得轻松,说起后面的安排,苏流说他们还要商议一番,明日上午都来明月楼再确定下来。吃过饭,卢林让万成带着筱筱先回墨云轩去了,他跟着师兄师姐去了明月楼,晚上回铁匠铺那边住下,明早把随身带的物品收拾收拾。 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十二人坐下后,谣师兄第一个站起来说:“这龙城走镖我去,你们没意见吧。” 当初说好的按照擂台比试排名来定,谣师兄这般说自然没有意见。这里最后三名是卢林、苏师姐和雅师姐了,谣师兄和苏流是进了前八的,去龙城走东南镖他们两人是首选,其次就是翰师兄、周泰、驿师兄了。 翰师兄先是和苏流低声商量了一会,然后苏流便说道:“这次我就不去了,就让翰师弟去。只是谣师兄去了,八姑姑和十三姨那边就要驿师弟多担待了。” 驿师兄起身说道:“谣师兄去了,我就回去吧。” 周泰说道:“我这名额就让雅师妹去吧。” 雅师姐却是说道:“阿泰,你进了前十六就去吧,这是你争来的,当初说好了的,伯父也在龙城,你多年未见了,也应该去看看的。” 翰师兄笑道:“雅师妹,如今泰师弟可是胜过你了哦。” 雅师姐一听,顿时脸红了起来,嘴里兀自说道:“胜过了又如何?”声音却是小了许多。 翰师兄说道:“苏师兄,你们不去龙城可要去看望一下七姑姑啊,有些事得和七姑姑禀明一下。” 雅师姐听了横了一眼卢林,说道:“卢师弟,你过来。” 卢林闻言说道:“雅师姐,我就坐这儿好了,你有何吩咐就说,师弟我照办。” 雅师姐说道:“你和我一同回去,如何?” 卢林听了赶紧说道:“雅师姐,七姑姑我肯定是要去见的,要晚些时候,师弟我要先去神都的,暂时不能与师姐你同行了。” 丹师姐笑道:“雅师妹,我同你一起回去看望七姑姑。就不要耽误卢师弟去见姜姑娘了。” 晗师姐也说道:“雅师妹,我也与你一起回去,看望下七姑姑。” 雅师姐闻言点了点头,坐了下来,不再开口了。 苏流说道:“我和晗妹回江左,逸师弟你去龙城走镖,如何?” 逸师兄说道:“我这没有问题的。”其余人也都没有问题,就此定下了谣师兄、翰师兄、逸师兄和周泰四人去龙城。 接着说起其它事情的安排,袁空和唐辽早就说了想要去拜见七姑姑的,雅师姐早就答应带他们去的,周泰也跟着一起回去,见过七姑姑后和袁空、唐辽一起去龙城,丹师姐和晗师姐、逸师兄也一起去。 翰师兄说朱箴言也要去龙城走镖的,他要先回一趟神龙溪谷,苏流和、狐师兄、驿师兄也说一起去神龙溪谷一趟;让谣师兄就先带着朱箴言、关凤珍他们去龙城,齐镖头那边就随他们了,跟着谣师兄去也行,跟着袁空他们也行。 苏师姐则说和卢林一起去神都,这是九叔的安排,可能九叔最近也会去神都一趟;卢林若是想去神龙溪谷她也跟着一起;卢林是想去神龙溪谷看看的,来回一趟要个六七天,但是心中思念姜星冉更为迫切一些,其中有曹石提亲引起波折的缘故,令他更想早点去见姜星冉;还是决定先去神都,再有什么事情都去了神都后再说。 今日已经是四月十一了,若是都直接去龙城,十二天左右也够了;只是周泰要和袁空、唐辽先去益州嘉定府再去龙城,这就远了许多路了,而且路都不好走,至少得要个二十天左右,月底赶到龙城有些吃紧;翰师兄回神龙溪谷再去龙城倒是十四五天足够了。 说完这些事情,逸师兄则是说起了百宝箱的买卖来了,他听苏流说过那天和卢林去谈联镖的事情,他岳家本就是江宁金陵镖局,联镖不是问题,就想着把百宝箱买卖做起来;这一说,师兄师姐们都说可以,驿师兄说临安、松江那边他和谣师兄来做;扬州这边晗师姐当仁不让;荆州、汉阳一带翰师兄、丹师姐自然是没有二话,镖局到时候他们也去联络看看;狐师兄岭南这边不远,是最近的了。 雅师姐这边就有些麻烦,有些忧虑的说道:“卢师弟,往来嘉定府临江坊走镖送货来回得两个月,而且路也极不好走,怕是我们那边的镖局不愿意来往。” 卢林想了想,说道:“雅师姐,若是唐辽和齐镖头走镖回来加入临江镖局,还有个田少光田镖头,就由他们三人轮流送货去嘉定府,然后再去龙城,一年来个两三趟多带些百宝箱就是。” 雅师姐说道:“这样也行,就是卢师弟这边添了不少麻烦。” 卢林笑道:“师姐有事,师弟服其劳,应该的。事情做好了,等我去见了七姑姑也好说话。” 翰师兄更是打趣道:“泰师弟能够进前十六,七姑姑肯定高兴得很,什么话都好说。丹师妹你们几个去见七姑姑可要好好说道说道啊。” 丹师姐、晗师姐、逸师兄三人都哄笑着说见着七姑姑肯定会好好说道说道的。 周泰听了眼睛一亮,雅师姐则是满面通红有些哭笑不得。 事情商议完了,明日和唐辽、袁空他们说一下,吃过午饭就要各自离去了。 卢林回铁匠铺了,躺下后便想起这些天在洛城的经历:洛城之比结束了,这边师兄师姐都进了六十四,可谓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他自己的名次都无所谓了,三叔也说过问题会是在神都大比,能够进六十四就行了;结识了唐辽、袁空、齐镖头、谢雱等人,尤其是唐辽和齐镖头,都答应来临江镖局,这收获可是不小,而且看情形宋镖头和孙镖头也似乎有意来临江镖局;朱箴言要等翰师兄回去问问大姑姑了,那明玉十八手应该是和朱家渊源不一般。 与衡山派关凤珍、徐文也相处得不错,尤其是关凤珍进了三十二,衡山派也是出名了一把,若是关凤珍也来临江镖局,那临江镖局可就有七个镖头了,还不包括自己和韩空,这形势一般大镖局也比不上了,以后神都、洛城、龙城、汀州、岭南、江宁、扬州、临安、嘉定都可以往来无碍了,龙城的东南镖每年春秋两次都可以去了。 有了这些人,这几年走东南镖可以壮大天青楼,对于临江镖局、江右商帮也有极大的助益,如今做什么都要银子,有了这东南镖,抓紧这机会,别的不说,钱庄今年肯定可以开起来。不过,这事要办还得极为谨慎小心一些,任何一个钱庄最少都是十万八万两银子的根底来做买卖,要用人也得是极为可靠的,他已经出来了,还要去神都,钱庄这事情就管不了了,得让郭文和崔子芊想办法招募打理钱庄的人才,做买卖郭文越来越有长进了,崔子芊更是不用说的,他这些肯定比不得的,这两人合作很不错,还有林老板和戴老板帮忙,若是钱庄起来了,崔老板肯定也不会不过问的。 至于洛城这些年轻俊彦,云水宫与天青楼有二十多年恩怨了,云水宫其他几个弟子虽然还不错,但算不得什么,只有萧青青是个棘手的;苗金凤、聂云、柳静云等人,跟着萧青青对天青楼这边都没好脸色的,言语之间也是不善,还有那黎蔚旻起初跟着袁空、齐镖头几人的,但是自从袁空和他们示好后,也走到萧青青那边去了;至于郑田川是个不好相与的,之前和刘子开有些恩怨,三叔警告过郑溪厝,就算不对眼也应该不会起什么争端。至于方公子、虞啸、铁锋……那些人,没有太多接触,看不出什么来。 最后卢林想念的还是姜星冉,明天吃过午饭就要去神都了,从洛城去神都千余里路,若是一路顺遂五六天就可以到了,以前还想着要去少林寺见见郭武,洛城离少林寺七百余里,倒是不远,只是去年郭武回来了一趟,那贝叶经也给了少林寺了,可以不用这么着急去了,去了神都后再说。 第二天,卢林起来后先写了封信给郭文,说了下唐辽、齐镖头他们走镖回来后来临江镖局的情况,洛城之比的情况也简述了一下,百宝箱的买卖,也都留了师兄师姐们的地址,让郭文看着安排。 写完信,卢林出门吃了早点,然后回铁匠铺收拾好包裹,临别时和铁匠铺老板讲述了一下他改造过这个炉子的特性,铁匠铺老板听了大喜,这炉子竟然提升了熔炼温度,还急忙拿出五十两银子来感谢卢林,卢林婉拒了,说以后若是来洛城还会来这铁匠铺铸造的。 卢林先去了明月楼,到的时候唐辽、袁空他们已经到了,正在商议着等下出行的事情,他们都对苏流他们昨天晚上的商议没有意见;唐辽、袁空和雅师姐他们去嘉定,齐镖头、谢雱不去,他们两人和谣师兄、关凤珍、朱箴言他们一起去龙城,关凤珍提议说请同行的绕道一下到衡山做客,谣师兄不等其他人说话就立马答应了下来,也不算绕道多远,多了两天的行程,他们一行时间充裕。 午筵是袁空请的,说是这里只有他进了前四,多得了两千两银子,谁也别和他争。众人听了都是大笑。 席间卢林掏出奖励的银票递给谣师兄说昨天忘记给了,这走镖要买卖货物或者兑换金子,他去神都也用不上,让谣师兄多购置一些货物走镖;苏流他们见了也都将奖励的银票掏出来交给谣师兄,唐辽和袁空也都掏出四千两的银票给谣师兄帮忙购置货物或兑换金子,谣师兄收下银票笑言这是身上银票最多的一次,细数一下,竟然有近三万两银子之多。 宋镖头和孙镖头看着着实有些眼热,他们二人也是想去龙城走东南镖的,奈何他们之前根本没有做好准备,无法和齐镖头相比,打定主意要去走东南镖,早早就安排准备妥当了,游侠谢雱本就没有太多牵挂,想走就走,而他们各种事情都没有安排好,只能等着明年了。 今天一早已经有很多人离开了洛城,说起萧青青那些人,齐镖头他们之前和黎蔚旻有些交情,早上互相告别了一番,他们都跟随萧青青去三尺溪,据说是萧青青和三尺溪关系不错,带他们去铸造兵刃,有十几人在一起。 洛城之比结束了,曲终人散,大家相识相处都很融洽,分别时有些依依不舍,好在冬至神都还有大比还可相聚。卢林没有太多想法,脑子里只想着去神都见姜星冉。直到未时过半,午筵才结束,众人都喝了不少酒,红着脸各自告别。 出了酒楼,丹师姐将卢林单独叫到一旁,掏出一本书给卢林,一本正经的说道:“师父没说错,卢师弟你惦记姜姑娘,心心念念去神都。” 卢林听了有些尴尬道:“我…我这去了神都…再去看望大姑姑、五姑姑他们。” 丹师姐捂嘴窃笑道:“我离开的时候师父就说了,你要是去神都,把这本书给你,带着路上看看。省得你遇见毒药不知如何应对。” 卢林略微翻看了一下,心里颇为感动。上次姜星冉中了毒瘴他真是束手无策,后来还被黄云英鄙视了,五姑姑想得周全啊。说道:“多谢五姑姑挂念了,我会早些去看望她们的。” 丹师姐挥了挥手道:“师父说了,卢师弟再来带着姜姑娘来就行了。”说完转身跟上雅师姐他们去了。 卢林和苏师姐去了墨云轩,和万成一大家告别,筱筱十分不舍,这些天跟着丹姑姑学了不少剑法,进步不小。陶亮仲秋成亲,卢林也说不好来不来得来,留下了一千两银票提前作为贺礼,陶老板和陶亮都说不能收,推辞再三,卢林说若是不收以后都不敢来墨云轩了,这才硬是让陶亮收下了,然后才和苏师姐告辞离去了。两人还去了那赌坊,都拿凭证兑换了三百两银票,问过伙计,雅师姐早一刻钟来过了。 两人离开洛城的时候是从东门离开的,东门外四个擂台已经在开始拆除了,城门两边张贴着最后六十四人的名字,第一个是郑田川,独自高高在上,后面跟这是袁空,下面两个是方公子和萧青青并排,接着就是唐辽、虞啸、苏流、谣师兄四人,再往下是前十六其他八人,最下面就是后三十二人的名字了。 卢林和苏师姐看后都笑了起来,他们两个卢林是倒数第一,苏师姐倒数第二。想想自己故意输给周泰是用时最短的,苏师姐可能是修为最低的几人之一了,当时和关凤珍相斗用时也不多。这排名顺序多半是按照比斗用时来排的。 东门外沿着堤岸是一排排的垂杨柳,长的有数里长,一直到桥边。洛城是故都,东门此地向来是送别之处,曾经是杨柳满堤岸,少有长枝拂地,如今不复昔日之景况;已是夏初,杨柳垂枝迎风飘摇,还有些许柳絮似白雪随风飞舞在其间。 看着眼前的景象,卢林有些感慨,来洛城是从南门进的,五年前第一次来洛城,也是从南门进的,但是三叔带着他也是从南门离开的,然后沿着洛道到了秋雨亭,遇见了青城三英和赵翌,还有姜仲云姜大侠。这次离开是去神都,去见心爱之人,姜仲云姜大侠的侄女,姜星冉。 第二十八章 下邽 过了桥,卢林和苏师姐在官道上并驾齐驱,卢林戴着毡笠子,背负【长天】,马背上横放着大木匣。苏师姐身着白衣,戴着一顶黑纱帷帽,肩上斜插这那根卢林铸造的紫青色笛子,初夏的微风拂过,风姿飘然若仙,引路人瞩目。倒是卢林粗布衣服,似乎是个跟班一般。 走了小半个时辰后,苏师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给卢林,说道:“师父给你的信?” 卢林接过信,讶异问道:“九叔写的?什么时候寄来的?” 苏师姐说道:“前天托人带来的,也给我写了一封,让我跟你一起去神都,把信交给你。” 卢林这才明白昨夜苏师姐说要和自己去神都是九叔来信了,于是拆了信在马上看了起来。 九叔在信中说了一下襄阳城的事情,李梦泽已经被道门的人抓住,还未审问就服毒自尽了,那青锋门的林长老父子和赤木阁的鲍长老都是李梦泽的人,当初李梦泽隐退留下他们两人分别跟着青锋门门主和赤木阁阁主,‘钻地鼠’和张捕快也是李梦泽的人。所以纵然李梦泽不在襄阳城,但是襄阳城的大小事情他都了如指掌。 青锋门和赤木阁火并之事,也是李梦泽安排的,他想重回襄阳当龙头老大,但是青锋门和赤木阁势大,这两大头领虽说曾是他手下,但是近二十年的拼杀到了这个位置,怎么会甘心再听命于他。于是李梦泽让林长老和鲍长老分别在两边挑事,令青锋门和赤木阁火并,消耗了双方的实力,然后他好出来收场,借此重回襄阳名正言顺。至于李梦泽应该颐养天年的岁数了,为什么要回襄阳当龙头老大的原因,也因李梦泽服毒自尽而不可知了。 林长老父子、鲍长老、张捕快、‘钻地鼠’被抓了也没审问出多少东西,他们都只是听命行事,对于李梦泽的事情知道并不多,而且李梦泽行事很谨慎,都是单人联系通知他们,至于襄阳城还有没有李梦泽的人,也是查不出来了,林长老父子、鲍长老、张捕快、‘钻地鼠’都查出来了,审问出了一些小鱼小虾,剩下应该也不多了,加上李梦泽身死,纵然还有也成不了事了,没几个人会为死人卖命,借机脱离是上策。 梁乐身死也没传出去,太守和总捕头从道门这边得知后也没宣扬,只记载此事在府志卷宗内,留了个悬念给襄阳江湖人士去猜想。襄阳城如今是群龙无首,各方是暗流涌动,衙门这边太守和总捕头也都整肃了一番,有些实力的帮派都纷纷招兵买马想要取代青锋门和赤木阁的地位。 九叔带着孟固和云娘他们去了趟他们从小生活的山谷,制住了山谷中的其他人,见到他们的师父时,她已经是奄奄一息了,眼见是活不了几日了,最后见到孟固和云娘,回光返照一般精神了起来,和孟固、云娘说了会话,然后单独向九叔道出了这些年的不堪,她本名孟淑,曾是刀客中的侠女,与陈洪并肩行走江湖,堪称侠侣,后来两人闹了些不愉快,那时两人都年轻气盛,当时都互不退让。 孟淑便独自游走江湖散心,途经云娘故乡,遇见山贼杀人劫财,出手救下了云娘,但是云娘的家人都被杀了,于是带着云娘就在附近的绿林山找了个山谷暂时住了下来。不料李梦泽正巧也在附近,孟淑就这样被李梦泽盯上了,李梦泽以年幼的云娘为要挟,制住了她,还玷污了她的身子。 本来孟淑想着是带着云娘在山谷住些时日再回去找陈洪的,清白身子被人玷污这结果令她痛不欲生,觉得再也无颜去见陈洪了,更令她绝望的是,不久侯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次年生下了孟固,接着又被李梦泽以孟固为要挟,逼迫她带着纹面面具出去杀人。云娘是在十六岁被李梦泽安排去了云梦楼的,听命于鲍长老。 十年前孟淑杀人失手,还中毒了,至此就再也没有出过山谷了,一心养育孟固。年初不久李梦泽过来找她,让孟固带着面具以纹面杀手传人的身份去襄阳,并安排孟固先去孝昌,带着面具杀几个人去绿林山。结果孟固还没杀到人便遇见了九叔,那面具一戴,就被九叔发现抓住了。 孟淑说完这些央求九叔保密,不要告诉孟固的真实身份,她让孟固从小开始就是喊她师父的。最后还喊来云娘,嘱托云娘不要和孟固说起这些。云娘没想到隔了十五年再次见到师父竟然是这般景象,泣不成声的答应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 夜斗 子时将近的时候,卢林和苏师姐都收拾妥当了,身体状态也都休息得不错。两人找到值守的伙计,多给了伙计一角碎银子,牵马出了客栈,两人便骑马沿路向东而去。或许是两人走得突兀,柳静云、范永、王飞三人并没有来得及跟上,另外两个跟踪之人似乎也措手不及。 卢林和苏师姐并没有沿着官道前行,而是沿水而行,若是沿着官道去往潼关渡口一百五六十里路,快马加鞭的话,下午可到得,若是沿水则有二百余里,路途艰险了许多,晚间也不知能不能到得潼关;沿水行走,白天人也不多,这深夜赶路更是没见到一个人影,若是有人撵了上来也极易发现。 已是临近月半,夜空中月亮也近乎圆满,月朗星稀,沿岸小径,在如水月光下看得也还清楚。子时离开下邽走了近两个时辰,一路上并没有发现跟踪之人,但是卢林觉得后面跟踪之人似乎一直在远处,仿佛是山间野兽追踪猎物一般,和苏师姐说起,苏师姐也有这种感觉。 这时来到了一处大水湾处,卢林下了马,让苏师姐牵着两匹马到前面树林密集之处藏好接应,他则负刀提着弓箭,在弯道一旁草丛中潜伏下来。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便听得马蹄声传来,待得近了便分辨出是一匹马,马蹄落下声也不重,还极轻,绝不是两人乘一骑。 卢林张弓引箭对着来路,前面一匹骏马过来,马上一人身着褐色紧身衣服,头部蒙面,只露出了两只眼睛,贴着马背,若不是月光明亮,乍一看还以为是匹空马过来。刚转过弯道,那人突然下马,似乎觉察出了什么不对。卢林可没管他,这深夜尾随他和苏师姐两个时辰能是什么善茬?挽弓搭弦的手指顿时一松,一箭就疾射那人。随即又掏出一支箭引弓待射。 那人一直尾随至此,未曾料想到卢林竟然埋伏于此,虽是吃了一惊,但是没有慌乱,一个翻身落马,挥刀将箭挡下,卢林一看那刀,这人居然是郑田川,果断又是连续三箭射出,那郑田川稳住身形挥刀抵挡,卢林射完这三箭就从草丛中一跃而出,拔刀劈向郑田川,两人顿时交起手来了。 郑田川吃亏在措手不及,一直被卢林压着在打,虽然是步步后手,但是片刻后就开始反击。两人斗了十余招,这时后面来了一马一人,见状急忙喊到:“川哥住手。不可与卢公子相斗。” 卢林看了眼那人,正是跟随在郑田川身边的女子,也跟着郑溪厝去过林戴里,听得这话,卢林并没有停手,只是攻势缓了下来,那郑田川趁机跳了出来,闷声说道:“桃妹,不是我先动手的。” 那女子见郑田川罢手了,卢林也停了下来,下马上前施了个万福说道:“小女子伊桃见过卢公子。这事是我们不对,但绝无恶意,请公子谅解。” 卢林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道:“这般深夜在道路上一路尾随了两个时辰,你让我如何相信你们没有恶意?换做你们会怎么想?” 那伊桃听得卢林反问,一时语塞,过了一会说道:“卢公子,川哥听闻刘子开败于你手,并自断一臂,便想着和卢公子切磋一番,交个朋友,擂台之上未曾如愿,深以为憾,之前在下邽见到卢公子,川哥还想会会卢公子,并无他意,更无恶意。” 卢林说道:“若是想切磋,直接和我说就是,你们这般行为太过小人了。” 郑田川这时走了上来说道:“卢公子,这事是我们的不对。有些莽撞冒失了。我也只是尾随卢公子而已。” 伊桃在一旁赶紧补充说道:“卢公子,还有个原由,此前在下邽城我们见到柳静云、范永、王飞三人跟踪卢公子,便留心了一二,卢公子你一动,他们在后面跟踪过来了。川哥就先他们一步跟过来了,我在后面看了他们一会,只是一直没有追上卢公子,无法明言。” 卢林闻言道:“这么说柳静云、范永、王飞三人马上就会到了。” 郑田川摘下蒙面,拱手说道:“卢公子身手不凡,郑某愿与卢公子携手共御。打发他们三人后再说。” 卢林看了看郑田川,一副很诚恳的模样,似乎是真要帮他,于是说道:“好,那就在此等候他们。伊桃姑娘也不必出手,我们二人也足够对付他们三人了,我前去和我师姐说一声。” 伊桃说道:“卢公子尽管放心,我们绝无恶意。” 郑田川和伊桃看似很有诚意,但是卢林还是不敢全信,到了前面林子里和苏师姐说道:“师姐,是那郑田川,似乎并无恶意,柳静云、范永、王飞三人也追了过来,郑田川愿意帮我,只是我也不敢大意,师姐你就在一旁观看,不要出手,若是有意外,我就得使出大招了,此招名为【移花】,移花一出,生死难料,到时候我肯定会脱力,就指望师姐见机出手将我救出。” 苏师姐说道:“好,卢师弟你尽管放心,师姐拼死也会护住师弟的。” 卢林赶紧说道:“师姐,莫要这般说,你要先自保,我就脱力一小会,若是师姐因此有事,我如何能够安心。” 苏师姐说道:“师弟放心,我知道了。” 卢林将弓箭留给苏师姐,提刀转身去郑田川那边了,对郑田川说道:“郑兄你去来路找个地方先藏着,不要出手,待我出手后你再从后面看准机会出手;伊姑娘你就牵马躲进林中。” 郑田川点了点头,拉上蒙面巾往来路蹑步去了,身形移动间借着路旁的树木遮掩,不注意还真看不容易看出来;伊桃也牵马去了林中,卢林藏身在道旁的大树后面。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传来一阵马蹄声,卢林张目望去,果然是柳静云、范永、王飞三人追了过来,郑田川和伊桃没有说谎。 柳静云和王飞的功夫他见过,范永却是不曾注意,三人都没进三十二,应该身手差不多,于是等着前面两人刚过去,便纵身跃出,一刀劈向后面的王飞,那王飞在最后根本没想到此时竟然有人埋伏攻击,顿时大惊失色,慌忙拔剑出来抵挡,已是慢了,力气还未使出便被卢林一刀劈落下马。 柳静云和范永听得动静,猛然勒马回头一看,就看见王飞跌落下马,胸口被卢林一记明玉十八手击中胸口,连退数步,身形都站不稳了,两人一个拔刀一个拔剑,同时攻向卢林,卢林见状也不敢大意,舍弃王飞,侧身右手挥刀挡了一下柳静云的刀,然后身形一闪,落在路旁树下。 卢林站立的地方离郑田川隐身之处只有三丈左右,若是郑田川诚心帮他,他在正面应战三人,郑田川可以看准情况出手,至少可以伤得一人,后面就好办了;如果郑田川和柳静云、范永、王飞三人是一伙的,他也可以及时退后闪避。 此时范永赶紧扶住王飞,问道:“王兄,伤得如何?” 王飞刚从惊惶中回过神来,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卢林,抹了下嘴里流出的鲜血,说道:“多谢范兄,小贼可恶,竟然如此奸诈,一点小伤,先把他收拾了再说。”仗着三人,口气不小,伤势一时看不出多重。 柳静云却是二话不说提刀劈向卢林,卢林右手挥刀迎了上去,用的是【寂灭刀法】,数息间两人便拼了近十刀,卢林可没有隐瞒修为;柳静云手臂一阵发麻,心中大惊,这卢林内功修为比他还高,他们三人追踪这两人,只道是天青楼中修为最低的两个,还不是手到擒来,顿时喊道:“范兄、王兄速来帮忙,这姓卢的黑小子扎手得很。” 范永、王飞两人一听,都提剑冲了过来,王飞更快一些,他此刻对卢林恨得直咬牙,恨不得立马在卢林身上刺个透明窟窿出来,他自行走江湖何曾吃过这亏,还是三人联手,传出去颜面无光。 王飞剑刺出时,范永也出剑了,嘴里说道:“他还有个姓苏的师姐,不知道躲在何处,小心一些。” 卢林见三人同时攻了过来,也不硬拼了,兵刃一触即离,在几棵树木之间晃动身形穿梭,让三人后背对着郑田川藏身之处。三人联手,卢林也是吃紧,竭力抵挡,并不攻击,也没有将刀换刀左手,刀法改为【南源刀法】了。 就这样耗了近百息的时间,三人有些顾忌没有现身的苏师姐,没敢全力攻击卢林,不然卢林不用【移花】只能想办法逃了。又过了一会,卢林瞅准王飞出手的破绽反劈了他一刀,王飞不敢大意,后退回剑来挡,卢林这招攻击他是虚招,并没有劈向他,而是顺势斜劈向柳静云,柳静云前面和卢林硬拼吃了亏,也没敢硬接,用刀贴着卢林的刀一带,想拖住卢林一瞬,范永则是一剑刺向卢林胸口,卢林见状足尖一踮,后滑五尺避过。 柳静云见状纵身跃起跟着一刀劈了过来,卢林继续后退,就在此时,落在后面的王飞也准备上前攻击卢林,郑田川却是不知何时已经移动身形靠近了,只见刀光亮起,一刀劈向王飞,王飞顿时大惊,这荒郊野外怎么还有高手,挥剑回身横挡在胸口,却是慢了一步;郑田川这一刀出手的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出刀的角度也是诡异;两人刀剑一碰,王飞的剑没有抵挡住郑田川的刀,剑身被郑田川的刀劈得撞在自己的胸口,这一下王飞吃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这下是伤上加伤,伤得不轻了。 范永和柳静云见状大惊,怎么又出来一人,还一击就重创了王飞,两人也顾不得卢林了,一左一右回到王飞身边,扶住王飞后退,卢林在前,郑田川在后,两人两刀堵住了三人,柳静云、范永、王飞三人神色顿时有些慌张了起来。形势陡然间倒转了过来,卢林那边还有个苏师姐没有现身,三人已经伤了一个,哪里还是对手了,柳静云、范永二人要逃也不容易,丢下王飞逃出去,这要是传出去了那还得了? 柳静云先稳定了心神,仔细看了看蒙面的郑田川,那刀极为惹眼,更是心惊,急忙拱手说道:“可是郑田川郑兄么?这是我们和天青楼之间的事情,请勿插手,我们必有厚报。” 郑田川说道:“是我,我帮卢公子。” 柳静云听得这话,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刚才他对上卢林就觉得自己敌不过,现在再加上个郑田川,王飞这伤势不轻,更是没有什么胜算了。 范永忽然说道:“郑兄,这里有封信给你。”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掷向郑田川。 郑田川接过信,掏出火折子看了起来,脸色在火光中阴晴不定,片刻后说道:“我可以不帮卢公子为难你们,但是卢公子若是有事我还是会救他的。” 范永问道:“只能如此么?” 郑田川说道:“只能如此,这事算一半,还欠一半。” 卢林闻言诧异,这范永什么时候和郑田川有来往了,给出一封信就让郑田川罢手了。移步略微后退了一尺,提刀说道:“你们可以接着来。” 柳静云听了郑田川的话,心中定了下来,说道:“卢公子,今夜是我们的不是,就此别过如何?” 卢林看了看郑田川,郑田川见卢林看了过来,似乎有些歉疚,垂下头来,也没有再说话了,卢林不明白出了什么状况,郑田川刚才出手帮他是真心出手帮他的,一刀就令王飞重创,这可没假;应该是那封信的原故了,如今情况有些不明,于是说道:“可以是可以,只是你们为何要跟踪我们?” 柳静云说道:“卢公子,此事如今不好说,日后再见定会给卢公子一个解释。” 卢林想了想,说道:“你们三人就此回下邽城去,莫要再来了,再遇见了就不是这般好说话了。” 柳静云将王飞托给范永,拱手说道:“多谢卢公子体谅了,我们这就离去。” 王飞已经是有些站立不稳了,全靠范永托住,低头不说话了,范永却是张嘴欲说话,柳静云见了抢先说道:“范兄,我们先带王兄回下邽城去。”说着就和范永扶着王飞上马回头往下邽去了。 待得三人走远了,郑田川上前说道:“卢公子见谅,刚才不是我食言,是之前答应了别人一事,没想到范永竟然知晓,还带着信。” 卢林说道:“无妨,都过去了。” 这时苏师姐和伊桃牵马走了过来,伊桃问道:“川哥,是刀的事情么?” 郑田川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找个地方歇息说话吧。” 四人便前行了一段路,寻了一处山坳燃起火堆歇息,卢林拿着弓箭顺手射了几只野味,这晚上赶路还斗了一场,晚饭吃过四个多时辰,都有些饿了,四人一边烤着一边闲谈了起来,卢林不忘往野味上洒些盐。 郑田川见卢林随身还带着盐,问道:“卢公子是早就知晓这些人会追来就准备好了么?” 卢林说道:“习惯了。有备无患。” 伊桃说道:“卢公子,刚才我们做得不好,请谅解一下。” 卢林笑道:“我和师姐都没事,你们也没有帮他们已经很不错了。” 伊桃说道:“这事是我们先求人的,当日在林戴里刘子开也是如此,他的剑和川哥的刀都是求人铸造的,答应了对方为他们出手一次,所以只能这样。” 卢林听了也明白理解,当初三叔追上郑溪厝问来也是这般情况。 郑田川说道:“其实我觉得卢公子完全可以留下他们三人的,家父曾说过卢公子身手不凡,应该是藏拙了。” 卢林笑了笑说道:“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荒郊野外的拼死拼活的不值得,以后还会见到的,到时候再问问他们什么原故就是。”卢林嘴里这般说,其实当时内心是对郑田川很顾忌的,真要是情况朝着自己最担心的方向去了,到时候【移花】一开,结果怎么样他也没底。 郑田川笑道:“当日卢公子对付刘子开可不是这般的。” 卢林说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是刘子开打上门来了,欺人太甚,那就不能善了。” 郑田川说道:“说来还是我们的不是,家父说当时刚从外海回来不久,不知道情况,若是知晓林戴里的情况定不会如此行事,后来仔细想想,我们也是被人利用了,现在想来是悔之晚矣,只是好处也得了,条件也答应了。” 卢林问道:“郑兄的刀是何人铸造的?” 郑田川说道:“不瞒卢公子你说,我们还真不知晓这刀是何人铸造的,对方答应了铸刀,后来给了刀给我们,从不曾说过是哪个大匠铸造的。” 卢林听了便不再问了,人家要如此行事,多半是查不出来的。等见到那柳静云、范永问问了。接着四人闲聊了起来,伊桃对卢林有些好奇,问道:“卢公子的身手,应该不在川哥之下,为何不见你在擂台打进前面去?” 郑田川也说道:“刚才和卢公子交手,觉得卢公子还有所隐藏,我没有把握赢卢公子,若是卢公子来争第一,我怕是会输。” 卢林说道:“擂台上遇见的是师兄,进了六十四,都可以去神都了,谁赢都一样。” 郑田川讶异道:“卢公子竟然如此坦然相让,我辈江湖人不就要争个名头么?” 卢林笑道:“每个人想法都不一样。有人争这些,我是无所谓的。” 郑田川说道:“卢公子年纪轻轻就这般淡薄名利,田川佩服。” 说了会话,野味也烤好了,四人吃完野味在山坳歇息,待得天亮后继续上路。 第三十章 神都 四人离开山坳,没有沿水前行,巳时走到官道一打听,已是郑县地界过了,下午申时到了华山山脚的华阴城早早投宿歇息。 这一路上郑田川、伊桃二人对卢林和苏师姐是刻意结交,郑田川更是有问必答,卢林这才得知郑田川父子常年在越州外海,郑溪厝年轻时还去过扶桑,父子二人有一半功夫都学自扶桑,郑田川也出生于扶桑,其母是扶桑人,伊桃其实是扶桑人,幼年在扶桑蒙郑溪厝搭救,于是跟着郑溪厝和郑田川一起长大,两人已经成亲三年了。 在内陆郑溪厝名声不显,但是在外海可是大名鼎鼎,在南海海盗中尽传其名。郑溪厝曾经也做过海盗,说起这些郑田川也不避讳什么,郑溪厝当年就是跟着一个大海盗,对外海大大小小的海盗郑田川也都熟知一二,卢林听得也是开了眼界。 南海本就混乱,近百年未曾有海运,但是往来货物暴利比之走龙城东南镖更甚,海盗猖獗,以至于绝了商人运输买卖,海盗的日子不好过,不少海盗竟然做起了海运买卖,不敢明目张胆,怕黑吃黑,海盗也都是各有地盘,谁也不服谁,想做的都是偷偷的做。越州沿海一带有固定商人接受货物,期间也有劫掠之事发生,但是两边买卖货物的暴利吸引人啊,你不做有人做,于是近十年来渐渐有些起色了。 郑溪厝就是其中做买卖的海盗之一,手底下有近千人了,聚集在瀛洲北部,往来鹭岛之间,算是瀛洲鹭岛之间最大的货商,也可以说是海盗,这些年赚了不少钱,也引来了其他海盗眼红,纠集起来劫掠过郑溪厝的货船,这两年火拼死了不少人,郑溪厝也吃不消,暂停了海运买卖,他想整合瀛洲鹭岛一带的海盗后再来做买卖,可惜力有未逮。刘子开其实也是海盗之一,和郑溪厝交好,当时郑溪厝对三叔没敢如实明白交代,毕竟这海盗名声不好。倒是郑田川一路上说得坦白。 卢林有些明白郑田川的意思了,是想和他结交,更有可能是郑溪厝想结识三叔,让天青楼来帮忙;对于郑田川、伊桃的善意,卢林也表达了认可,之前王文英就提及要去东南沿海,这郑田川父子若是真值得交往,合作也是极有益处的,反正就要去神都了,会见到三叔,听听三叔的意见。 在客栈歇息的时候,苏师姐说道:“越州沿海那边师父去年去过的,不知了解到了什么。” 卢林讶异道:“九叔去年去过越州了?” 苏师姐说道:“嗯,你去走镖后,师父中秋时也来了神龙溪谷,和三师伯、大姑姑、五姑姑他们商议过,然后就去了越州沿海了。” 卢林想着三叔、九叔他们肯定考虑过这些了,明天再问问郑田川,了解下郑溪厝是个什么想法。 次日一早,四人吃过早饭,说起各自去向,也说是要先去潼关渡口过河,郑田川是去和郑溪厝汇合,卢林要去神都,去往潼关渡口路上,卢林主动问起郑田川:“郑兄,不知你父亲如今在何处?” 郑田川说道:“家父去了临清,我这就是去和家父汇合的。” 卢林问道:“去了临清?你们和临清很熟么?” 郑田川说道:“并不认识,只是帮我们铸造刀剑的人说与临清的曹长老相熟,写了封信,让我们可以去见一见。家父也打听过一番,那曹长老竟然是个极境高手,便先去了,让我离开洛城后去临清找他。去之前刘子开曾答应了他们来临江坊,这才因故得罪了你们。离开临江坊后,家父便让伊桃来洛城找我,告诉我这些,本想单独和卢林兄弟谈谈的,但一直没有机会,只是没想到在下邽遇见了。”说起这些来,郑田川倒是坦白得很。 卢林听了顿时警觉了起来,嘴里说道:“这么说了也是缘分。看来这帮你们铸造之人本事不小。” 郑田川说道:“确实能耐不小,这极境高手没几个,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认识的。” 卢林对于曹长老没有好感,也不想说他,转过话头说道:“中秋时节的神都之比郑兄会去看看么?” 郑田川说道:“家父是打算去的,看看能不能与五大派的人认识认识,以后我们来往内陆也方便一些;我去不去神都,要等见到家父才知道,瀛洲鹭岛这边也缺不得人,或许我要回去一趟,神都大比前赶来神都。” 卢林也明白郑田川的意思,他们虽然做买卖算不得是真正的海盗,但是身份也不好说,若是朝廷真要追究起来,他们真说不清楚。若是结交五大派那等于和朝廷结交了,以后行事小心些,往来内陆可以避免许多麻烦。于是说道:“郑兄,伊姑娘,今日一别那就要等到冬天再见了。” 郑田川说道:“卢林兄弟若是得闲可以来鹭岛瀛洲看看。”说着给了卢林一个地址和联系方法。 卢林收下后,说道:“郑兄如果来临江坊也可来找我就是。” 到了渡口过了河,四人便要分别了,郑田川夫妻二人要往东北方向去临清,卢林和苏师姐则是往北去神都。 昨夜打发了柳静云、范永、王飞三人之后便没有了跟踪之事发生了。卢林一路上思索起郑田川说的事情,帮助郑田川、刘子开铸造刀剑的人认识曹长老,之前姜星冉说曹长老带着曹石到三尺溪铸剑,得了【碎星】一剑,送给姜星冉的父亲姜伯涛,如此看来,这帮助郑田川、刘子开铸造刀剑的人多半就是三尺溪的人了。 想到这里,卢林便觉得有些纳闷,按理说,曹长老是五大派的人,还是极境高手,他若铸造去找千锋照和百炼堂才是正常,尤其是百炼堂更近一些,怎么会去找到三尺溪去了?而且从帮助郑田川、刘子开铸造刀剑的人写信引见郑溪厝去见曹长老,可见交情不一般,若是这人真是三尺溪的人,利用刘子开、郑溪厝来临江坊闹事,再想想当初临江坊刚开坊不到一年,便有三尺溪的陈大匠撺掇莫小匠来闹事过,这三尺溪对临江坊可谓是居心叵测了。 卢林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便和苏师姐说起这些情况,只是没提曹长老提亲之事,让苏师姐帮忙分析分析,苏师姐听了后,断然说道:“卢师弟,你判断没错,三尺溪肯定有问题,对临江坊怕是当做敌人一样对待。” 苏师姐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临江坊的前身是冶城八宝阁,当初冶城八宝阁一夜之间烟消云散本就蹊跷,若说获益最大的肯定是三尺溪,正因为冶城八宝阁毁了,这二十年来才造就了三尺溪的今天。以前三尺溪可没这偌大的名头。” 卢林听了点了点头,说道:“两位祝师叔都是命陨于当时。三尺溪应该没有这等实力的,若是三尺溪参与其中的话,这仇一样可不小,这事等见到三叔、九叔再说。” 苏师姐说道:“我给师父也传个信,说说这个事情。” 两人本欲寻找个城镇住下,只是这一路都是山路,在中条山中行走到天黑也没走出来,天黑前找了个山洞歇息,第二天才到得河东郡,苏师姐才给九叔传信了。 四月十六开始走官道,速度快了不少,四月十八申时到了神都,若不是柳静云、范永、王飞三人跟踪尾随,耽搁了一天,四月十七就可以到的。 卢林和苏师姐两人都是第一次来神都,看着巍峨耸立的城墙,不由得感叹不已,这比襄阳城、洛城还雄伟壮阔,不愧是都城,进得城来,道路都是横平竖直,和洛城差不多,从南门进去,倒是没看见什么高楼,都是一些鳞次栉比的二三层楼房,看着穿着基本都是寻常百姓。 两人在路边找了个茶铺喝茶歇息,打听了一下郭文买下的小院在何处,两人喝完茶就按照地址去了,路径不熟走得慢,神都也太大了,到了酉时过半才找到,原来南门那边还是属于外城,仅外城就有两个庐陵城大了,内城则是外城的两倍大了。 那小院倒是僻静,在内城西边,不远处就是翰林院,卢林见小院的门是虚掩的,便推门进去喊了一声:“有人在么?” 不一会从里面走出一个清秀苗条的女子,身着湖绿衣衫,年约二十左右,见到卢林和苏师姐便问道:“二位贵客找谁?” 卢林也不认识这女子,便说道:“我是江右临江坊的卢林,临江坊侯师兄可是在此?” 那女子一听,马上说道:“是卢公子来了啊,请里面来说话。”说着便将二人迎进屋内,并端上茶水。 卢林问道:“不知道姑娘姓名?侯师兄如今在何处?” 那女子说道:“卢公子,小女子是豫章胡环,侯师兄他还在铺子里,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卢林闻言起身作揖喊道:“卢林见过侯师嫂。” 胡环听了脸色一红,低声说道:“卢公子,莫这么喊,我和你侯师兄还未成亲。” 卢林笑道:“我听说早已经定亲了,那就是早晚的事情。”赶紧从身上掏出块玉佩来:“真没想到师嫂也来神都了,师弟我来得匆忙,没带什么礼物,望师嫂笑纳。”说着双手将玉佩递给胡环。 胡环见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定在那里;苏师姐见状,起身把玉佩塞进胡环手中说道:“妹妹收着就是。” 胡环脸带羞涩的收下后说道:“多谢卢公子。你们且坐着喝茶,我去准备饭菜。” 卢林连忙拦住胡环说道:“师嫂莫忙这些,一起坐着说话,等侯师兄回来我们一起去酒楼吃。” 胡环听了便也坐了下来,卢林问道:“侯师嫂,我和我苏师姐都是第一次来神都,铺子离这里远不远?刚才我们从南门进来找到这里都花了一个来时辰。” 胡环说道:“铺子在这东边,有个一里半左右,过两条街,一两刻钟就到了。” 卢林问道:“如今这边买卖如何?” 胡环说道:“这边暂时都是些瓷器和兵刃,刚来时也不太好,这个月开始买卖多了些。” 还没说一会话,侯师兄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伙计,见到卢林惊喜道:“卢师弟来了!” 卢林起身道:“见过侯师兄。”然后又引见苏师姐:“这是我苏云秀苏师姐。” 苏师姐也起身喊了一声:“见过侯师兄。” 侯师兄说道:“苏姑娘好。”然后又说道:“这是胡环,卢师弟知道了吧。” 卢林笑道:“知道知道,侯师嫂嘛。” 侯师兄和胡环听得顿时都脸红了。 卢林起身说道:“侯师兄,一起去外面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说。” 到了酒楼雅间,那两个伙计没有跟着进来,说是在大堂用饭即可,侯师兄也就随他们,卢林帮他们点了几个菜。四人坐下后,侯师兄先感谢卢林:“卢师弟,多亏了你那朋友帮忙,铺子才有了些买卖。” 卢林听得讶异,问道:“侯师兄,此话怎讲?我这也是第一次来神都,真没朋友的?”王文英已经去龙城了,冯清容当时是跟着侯师兄一起来的。 侯师兄说道:“这铺子开起来,头一个月就没什么生意,一天卖个一两件瓷器,瓷器是铺子附近居民闲逛看见购买走的,那会坊里的兵刃还没有送来。一个月前来了个叫蓝歆的镖头,说是卢师弟你的朋友,一同走镖的,带着一些官家亲眷来了,然后才有了些买卖。” 苏师姐听了掩嘴窃笑不语。 卢林听了有些尴尬,没想到是姜星冉,说道:“这蓝镖头是我好友,她是在神都,我还没见到她,没想到她这般热心。回头我去感谢她。” 侯师兄感叹道:“卢师弟是要好好感谢她,这神都太大了,舒家窑的瓷器虽然还不错,而且质优价廉,但那四大窑的在这边买卖多年了,认的人多,在坊间口碑也不错,我们要做起来真不容易。若不是蓝镖头带人来捧场,端午大掌柜过来,这铺子的买卖这个样子,我实在愧见大掌柜。” 卢林说道:“侯师兄不用担心,等百宝箱送来了,借着百宝箱的买卖铺子生意会好起来的。” 侯师兄说道:“郭文师弟来信了,已经开始批量制作了,但是云峰那边人手还跟不上,下个月会送一千过来,如今只在庐陵城、林戴里卖卖看,听听意见,还要做些改进。坊里的兵刃半个月前送来了,还没卖出多少,但是来的江湖客一看都知晓。” 卢林笑道:“兵刃不用着急,这都去洛城了,比试完了,过几天人就会多起来的,等到了中秋五大派神都之比的时候,来的江湖好汉会更多,冬至的神都大比还要准备更多兵刃。” 侯师兄听闻过这些的,问道:“卢师弟参加这洛城之比怎么样了?” 卢林笑道:“刚好可以参加神都大比,第六十四名。” 侯师兄不清楚卢林功夫到底如何,但是能够来参加神都大比,他还是知道很难得的,说道:“那也不错了。” 卢林接着指了指苏师姐说道:“我苏师姐六十三名。” 侯师兄和胡环听了都很惊讶,苏师姐容颜清丽脱俗,这么一个女子竟然也可以参加神都大比。 接着卢林问了侯师兄一些神都的情况,侯师兄早来了两个月,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感叹这神都不止富人多,大官更多,在庐陵城太守也不过是五品;胡环是豫章人氏,州牧也不过是四品,在这里遇见三品、四品的官员很平常,还有王爷、侯爷也偶有见到;侯师兄说姜星冉带来的那女子都身份不凡。 吃过饭就回小院了,也能够住下,这院子有八间房间,当初王文英租住了一半而已,冯清容来了也在这边住了几天,后来王长史安顿好了她又去了王家住了,如今也不知道在不在王家。 晚上卢林问了问侯师兄两个地址,一个是姜星冉的,还一个就是韩空买下的院子,明天他都要去的。几人也没说太晚,亥时不到便去歇息去了。 卢林洗漱后躺在床上,想着就要见到伊人了,卢林心中有些忐忑起来,姜星冉来信说姜大侠姜仲云和姜季风应该来了,这以前见姜大侠没什么,晚辈见前辈而已嘛,如今这再次见到,身份就不一样了;道门掌教和梁世应该也来了,还有李皇极;当初在临江坊见过她的,但真没想到会有今天。如果三叔在就好了,只是三叔和大掌柜先去百炼堂转动再去洛城,到神都估计要月底月初了。想了半天,卢林肯定是要去见姜星冉的,这些人也都要见到,那就见吧,还好没有姜伯涛,卢林决定明天拉着苏师姐一起去。 第三十三章 旧闻 姜星冉熟门熟路带着卢林去了一家僻静的小酒楼,不大,却很雅致,姜星冉似乎很熟悉,要了一间四人小雅间,点了四菜一汤,要了点米酒。 菜肴上来,品相看着就很精致,看着就让你食指大动,卢林尝了尝,鲜美得很,远不是一般厨子能比得上的,说道:“星冉,这厨师手艺很不错啊。” 姜星冉说道:“是师父带我来过的,说这个厨师以前是御膳房的大厨,后来贪杯误事,被撵出来了,便开了这小酒楼,菜肴的价格也不菲,知道的人不多,能来吃的都不是一般人,不差钱。” 卢林听得是御膳房的大厨,再仔细品尝了一番,这厨艺怕是比严大厨和彭厨子还要厉害一些。 姜星冉应该来吃过多次,点菜也是熟门熟路,没有太过讶异。两人并排坐着吃了一会,姜星冉问道:“小林子,你三叔三婶的事情你知晓多少?” 卢林说道:“我知道的刚才都和你说了,三叔从不和我说过去的事情,临走我还问过三叔的,三叔说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我去了洛城自然就会知道,还真知道了。” 姜星冉说道:“你三婶陆霜,是临清掌门的关门弟子,但是当初和曹长老的儿子曹垒定了亲事,究竟什么原因,不太清楚。就在亲事定下没多久,那曹垒意外身故了,那是二十多年前了吧。” 卢林听得一呆,这才有些明白当初三叔听得他说临清曹长老去提亲勃然大怒的原因了,说道:“星冉,当初你小叔带信来的时候,我和三叔说了,三叔一听就发怒了,一掌把茶几拍碎了。” 姜星冉感叹道:“我也是前几日掌教过来后,听得掌教和叔父、师父谈论起你三叔才知道。后来你三婶行走江湖和你三叔相遇相识相交,然后互生情愫,那段时间你三叔三婶携手江湖,许多人都知道,认识的也都祝福他们,都以为他们会成为眷侣,不料那曹长老不同意,你三婶背负着定亲曹家未嫁的未亡人身份,这就是横亘在你三叔三婶之间的沟壑,他们两人苦不堪言。”说着也唏嘘不已。 卢林听得此时彻底明白了三叔当时的心情了,对这曹长老也是厌恶极了。连忙问道:“后来呢?” 姜星冉喝了口米酒说道:“那会你三婶和你三叔认识的时候也就二十出头吧,曹长老不同意,他们这事拖了十余年。后来你三叔和阮二楼主去了临清找曹长老谈谈,临清掌门也在,结果双方不欢而散,曹长老放言说你三叔若是赢过他就答应。你三叔当时虽然很厉害,但是怎么敌得过曹长老这极境高手。 这消息传出去后,江湖上知晓的都不看好你三叔。你三叔还是去挑战了曹长老了,败了。当时阮二楼主也在的,这事情其实没几人知晓,临清派也没有人说及此事,然后你三叔此后就从江湖中消失了,你三婶陆霜也消失了。掌教就因为这缘故,见到临清掌门的时候问了一下,才知晓这些情况的。” 卢林听了,顿时回忆起在汀州的情形,那天搭救了黄云峰、黄云英兄妹,后来三叔带着他们一起去了跑马楼吃饭,那跑马楼可是汀州有名的富贵酒楼,婚嫁、金榜题名、寿宴、乔迁……大喜事筵席都会在那里办席,三叔那天很高兴,第一次见到三叔喝得微醺,三婶也是,三叔那天还和他说了一些因缘际会的话,当时他不明白,如今回忆起来却是明白了许多,心中感叹不已。 卢林惋惜道:“是啊,三婶在我家住差不多十一年,三婶怕再错过就没离开过汀州,一直等着三叔的;三叔却带着我在铺子里隐姓埋名再也没去过汀州了。他们两个人就这般阴差阳错耽搁了十一年。” 姜星冉问道:“小林子,你就没问过你三叔三婶这些情况么?” 卢林说道:“我从来没问过的,还是那年三叔突破,到了极境,然后告知了我身世,当年三婶去汀州等候三叔,刚好遇见我父亲发病摔破了脑袋,因此就救下了我,然后就在我家等着三叔到来,三婶后来离去了,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可能四年前去汀州三婶和三叔说清楚了;但是当时是三叔处理完了事情后就带着我回了庐陵城了。” 姜星冉握住卢林的手,轻声说道:“小林子,没想到你从小就是个孤儿,幸亏你遇见了三婶陆霜,然后又跟着你三叔和大掌柜,你有如今的成就,真不容易。” 卢林反握住姜星冉的手,坚定的说道:“星冉,三叔三婶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在我们身上的,等到神都大比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会一会那曹石,当年三叔虽然败了,我要赢回来,不光是为了三叔,也是为了你,还为我自己。” 姜星冉任由卢林握着她的手,温声道:“小林子,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希望你好好的,你习武时间短,还不到五年,比他们年轻多了,心法修炼纵然江湖罕见,但是招式却是不如他们熟稔的,你不要太逞强,那【移花】纵然厉害,可你说的那后遗症危及性命。 第三十四章 铜炉 四月二十一早,姜星冉过来了,带着卢林和苏师姐在翰林院附近吃早饭。 早饭有炖汤,有点心,姜星冉喝了汤吃完了,说道:“苏师姐,小林子说你炖汤很好喝,改天让我尝尝如何?” 苏师姐说道:“这师弟不好,这就把师姐给卖了。姜姑娘想喝没问题,等我三师伯来了我炖给你们喝。” 卢林听了有些脸红,嘴里说道:“师姐,你炖汤确实好喝的。不让说实话么?” 姜星冉笑道:“苏师姐当初不是说小林子你弄的古董羹很好吃么?” 卢林说道:“三叔来了我也弄一次给你们尝尝。” 苏师姐笑道:“卢林师弟,你和姜姑娘去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等三师伯来了我再来找你。”说着就起身走了。 卢林和姜星冉先回小院收拾了一下东西,带上刀和日用之物,然后去了王长史家拜访,王长史不在家,去了翰林院,王文英的母亲招待他们说了会话,说起王文英是颇为自豪的,但是也担心王文英,她不明白王文英怎么会想到去那龙城,还打听了一番,那地方险恶得很。 后来说及李晟和郑元瀚来府上拜访过两次,两人似乎都很热情,明里暗里打听王文英去了龙城有没有来信。王母看得出二人的意思,郑元瀚是扬州人氏,她在庐陵城生活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一大家子下了决心来神都了,就没想再动来动去了,这举家搬迁数千里,折腾不起;李晟是神都人氏,她就说的多一些,言语中也是偏向李晟一些。 卢林附和着王母说了小半个时辰,也不会说什么意见,然后就告辞了,说日后再来拜会。 两人出了王文英家后,姜星冉出来后说道:“小林子,三殿下看来还是有些希望的。” 卢林不这样认为,也没反驳,只是说道:“这是文英状元自己的事情,没人管的了,她自己是个很有主意,说不想这些事情的,自然就不会想,如今又远去了龙城,就是要避开这些的。她不同意的事情估计王长史也没办法的。” 姜星冉横了一眼卢林说道:“小林子,你这是拐着弯来说我么?” 卢林叫屈道:“星冉,我可没这个意思。你莫多想。” 姜星冉说道:“我爹平素对叔父言听计从,这次也不知为何不对付了。” 卢林牵过姜星冉的手握住说道:“三叔说本来你家族长的位置是你爹的,你爹当年让给你叔父了,怕是你爹有些想法了。” 姜星冉说道:“我爹那人哪有什么远见,叔父当了族长一直也很尊重我爹的,那曹长老也不知道和我爹说了什么,竟然变成这样了,本来我还想在家多呆些日子的,实在是没心情呆下去了,就早早来神都了。唉……” 卢林说道:“我当时收到你的信,曾经想着要是打得过你爹就去揍他出出气来着,后来想想不对,怎么说也是未来岳父,这还不了解,不能这么干。” 姜星冉听了踢了卢林一脚说道:“小林子,你竟然还敢这么想?” 卢林尴尬道:“我又没瞒你,确实当时看了你的来信很气愤的。我也没做啊,就是想想而已。” 姜星冉说道:“昨天小叔没在,小叔倒是清楚一些我爹的想法,他曾说叔父的孩子远不如我,于是我爹就起了心思,希望我能够辅助兄长,或许和曹家联姻就是我父亲的想法。说实话,我这些兄弟姐妹中,我兄长是一般的,叔父的两个儿子,若是和其他兄弟相比算是还不错的,但是有叔父在,他们就显得普通了,小叔的女儿大一些,也出嫁了,儿子姜星道才十五岁,习武练剑倒是很不错,在我们这些后辈之中颇为出众,叔父也经常教他,还打算明年送他去武当山学艺。” 卢林想起当时和姜季风同来的姜星宇,于是问道:“星冉,去临江坊的姜星宇是你兄长还是堂兄?” 姜星冉说道:“那是我堂兄,是我叔父的大儿子,叔父的小儿子与我同岁,名叫姜星云。我兄长名叫姜星辉,这倒是我没告诉你,我还有个姐姐姜星月,前年嫁到中州崔家去了,姐夫名叫崔道之;兄长娶妻是九华山的弟子,嫂子名唤李木屏。还有就是堂叔伯的孩子了,其中最为出色的是二堂伯的儿子姜星纬。” 卢林听了暗自牢记了,这要是以后遇见了可不能弄错混淆了。说道:“星冉,你和谁最亲近一些?” 姜星冉说道:“我十岁就离开家跟着师父在神都学剑,十五岁回来住了半年然后又去了神都,亲近都谈不上谁很亲近,都是自家人,兄长按理说应该亲近一些的,小时候或许亲近一些,十五岁我回来后他却有些怕我,唉……” 卢林讶异道:“你兄长怕你?为什么?” 姜星冉说道:“说来还是比武惹出来的,那时姜星纬在家族中颇受瞩目,有比我早练了几年,然后就和我比武,他输了,又喊来我兄长还有姜星宇他们都来和我比试,然后就这样了。”姜星冉说着有些无奈。 卢林笑道:“你这些兄长们是觉得输给你一个小妹不服气吧。” 姜星冉说道:“多半是这样吧,后来我就很少回家了,宁愿跟着师父身边。那会我才十五岁,不知晓退让,若是现在应该不会赢得太过了,给他们留点面子。”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论剑 次日一早,姜星冉带着茶叶茶具过来了,腰间还悬着【秋水】。 卢林一看,茶具这么精致,说道:“星冉,这用具太好了一些吧。” 姜星冉说道:“都是师父给我平常用的,你用着就是。” 卢林想想也是,李皇极的身份用这些确实普通,便安心收下了。姜星冉领着他去膳堂吃早饭,回来两人便在匠房泡茶喝着等李皇极过来,喝了几口茶,有花香味道,不是自己喜欢的茶叶,卢林倒是怀念起五姑姑的茶叶了,说道:“星冉,这茶具精美,茶叶也不错,但是比不得我五姑姑采集的茶叶,你若是喜欢喝茶,可以写信给五姑姑要点,如今正是刚出过茶叶了,不知道五姑姑还有多少?” 姜星冉闻言笑道:“小林子,我喝茶不多,你这是自己想喝了,让我去找五姑姑要是不?” 卢林尴尬道:“星冉,五姑姑都让你写信给她了,你要也方便一些,她肯定会给你的。” 姜星冉哼了一声说道:“你少来了,这是五姑姑给我撑腰做主的,你想喝自己写信去。我家那边有种好茶叶,叫什么本山茶来着,我叔父爱喝,随身都会带着的,回头我拿点过来。写信没门。” 卢林赶紧说道:“也行,也行。”然后转口问道:“星冉,你师父什么时候过来?” 姜星冉说道:“师父说巳时左右过来,掌教和叔父也会过来。” 卢林一听,头有些大了,说道:“这掌教和姜大侠也过来做什么?” 姜星冉白了一眼卢林说道:“还不是想听听我们卢大侠的【人器合一】之道。怎么你还不愿意了?” 卢林说道:“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这都是前辈,我来说什么,不成的。心中有些惶恐。” 姜星冉笑道:“小林子,你跟我说的时候可是说得头头是道啊。” 卢林连忙摆手说道:“星冉,这不一样,真的不一样,跟你说我很放松的,跟他们我总有些犯怵啊。上次见掌教还是九叔在,前天我想着会见到掌教和姜大侠都拉着苏师姐给我壮胆来着。” 姜星冉说道:“你就照着平常和我说的说就是,难道他们还会吃了你不成?” 卢林想着躲是躲不开了,点了点头,心里开始琢磨起来怎么面对。这几人都是积年八脉大圆满的高手,而且都是剑法高手,自己这点见识真不够看的,也只能从铸造说起了,其它的不去提。 姜星冉看见卢林的刀搁在床边,昨天好几个匠师在,她也没注意去看,此时拿起来看了看,顺手拔刀出来顿觉一阵寒气袭来,问道:“小林子,这刀不是叔父说的弯刀,是你新铸的么?” 卢林说道:“嗯,这刀叫【长天】。” 姜星冉听了就欣喜,笑嘻嘻道:“小林子,你还真是个秀才啊,【秋水】配【长天】。” 卢林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星冉,这名字你喜欢不?” 姜星冉笑道:“喜欢啊。你有心了。【秋水】我极少带出来,是师父让我带来的,也不知她是何意。” 卢林说道:“难道还有其他人过来?” 姜星冉说道:“可能吧,师父昨天很晚才回来,早上一早就出去了,叔父一早也出去了。” 卢林想了想,他也不认识谁,姜仲云和李皇极若是带人过来,定然也不是一般高手,心中愈发有些忐忑,问道:“星冉,神都还有那些人前辈在啊,若是来的多了,我想我还是和你师父单独说说铸剑的事情吧。” 姜星冉说道:“小林子,你怎么就这般谨慎呢,放心,我跟师父说过,叔父也说了你三叔和大掌柜对你的关怀,我师父心里有数的,不会轻易带人来的。” 两人喝着茶还没说几句话,掌教带着梁世先过来了,卢林连忙搬来椅子泡茶招待。 掌教说道:“卢林,不用管老道,你们三个小辈说你们的就是。” 梁世倒是不客气了,拉住卢林说道:“卢林兄弟,当日在襄阳听你说过铸剑之事后,这些日子又多了些想法了,就惦记着和你商议一下。” 卢林说道:“梁世兄,你尽管说就是,是为你铸剑,你用剑,你的意见最重要。” 梁世看了看姜星冉,虚心说道:“卢林兄弟,之前我以为我对剑很了解了,但是见过姜师妹的【秋水】,听了姜师妹说及你们商议,感触很多。前些日子和姜师妹切磋过,姜师妹拿着【秋水】比以前厉害了三分,原来还是我错了,我只会用剑,使剑招,只能算是知其表不知其里。” 姜星冉不说话,在一旁笑意盈盈的听着,眼睛看着卢林。卢林说道:“梁世兄,我也只能从铸造之中说及一些了,剑法我是不太懂的。” 梁世说道:“卢林兄弟你就莫谦虚了,在襄阳城和你聊过,你对剑法的了解不在一般用剑高手之下,我也不敢奢求你再铸造一柄【秋水】这样的剑出来,不说这材料可遇不可求,就是你和姜师妹心意相通,这种状态也是极为难得的,怕是你也铸造不出第二柄这样的剑来了。” 姜星冉听得这话,脸上顿时一片飞红,偷偷看了眼掌教,掌教眯着眼就没动过,混似神游天外了,再看梁世,梁世一脸真诚,并无揶揄打趣之色,平素梁世都是温文尔雅的,很少这般直言的,再看看卢林,卢林略微有些尴尬之色。 卢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掩饰了一下尴尬后,说道:“梁世兄,李前辈和你准备的铸剑材料我看过了,虽说比不得雷魄晶和金红石,但也差不了多少,展二掌派的【破军】是风大师、莫大匠和我曲师兄共同铸造的,品质已经超过【破晓】了,我还用剩余的雷魄晶加了点金红石给崆峒秦仪铸了一柄【紫电】,品质和【破军】差不多,她当时确实听从了我一些建议,用【紫电】对【人器合一】的感受,比展二掌派用【破军】更深一些。” 第三十六章 示好 说完了剑法,掌教说道:“二掌派有心了。你的提议老道赞同,到时候老道来说就是。” 展二掌派欣喜道:“掌教答应了就好,此次大掌派会来的,我崆峒先商议一番,会先提议的。释门少林寺不知谁来,延空大师和延平大师不管谁来了,多半都会赞成的;峨眉掌门应该会来,此前我崆峒和峨眉起了龌龊,这三年来不太对付,就是因为那些人引起是,如今都明了了,来了到时候先坐下来叙一叙;临清掌门一脉来了也是可以商议的,若是曹长老,那就不好说了。” 卢林听得展二掌派说起曹长老如此态度也是有些讶异,毕竟是五大派的极境高手啊。 掌教想了想,说道:“二掌派,不过还有一事,我要告诉你。” 展二掌派说道:“掌教但说无妨。” 掌教说道:“此前卢林去了襄阳,襄阳城发生了一些事情,九爷也在,后来我和九爷商议过,似乎有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寻不出来。这事我本是要等五大派齐聚了再说,今日在此都是靠得住的,就先说一说了。” 展二掌派惊讶道:“卢林去了襄阳,九爷也在,是个什么情况?” 掌教说道:“卢林,你是亲身经历之人,你来说吧,后面的情况你九叔也告诉你了。” 卢林听了便将襄阳城经历细细说了一遍,后面的都是九叔来信告诉他的。 展二掌派听后,想了一会,说道:“这么说了,纹面杀手就是李梦泽了,纹面杀手此后还有人代替出手,真倒是个大发现,只是如今他这一死,就断了线索了;而且襄阳城竟然还有地道?这……” 掌教歉然道:“二掌派,这是我道门的疏忽了。此次多亏了九爷和卢林。” 那李兄此时似乎要说话,但是被李皇极用眼神制止了,李皇极说道:“这襄阳城号称第一军镇,其重要大家都知道,这事道门确实疏忽了。若是起了战事,襄阳不能出意外了,朝廷也重新换了一批官员,要重新彻查一番,这也需要道门协助。” 掌教说道:“我已经安排过了,等端午回去再详查一番。” 展二掌派说道:“我们在萧关遇袭,怕是在临江坊的时候就走漏了消息,如今想来,我们五大派、五大世家、千锋照、百炼堂都有问题,就是不知道问题有多大。上次临江坊事发后,五大派应该都自查过了,我不知道你们四派如何了,我崆峒也是查到了几个,没敢声张出来,自行处理了,这次齐聚,我会先说出来的,大家都坦诚一些才好应对啊。” 掌教说道:“二掌派如此坦诚,老道也不隐瞒了,道门也查到了几个,还有没有真不知道,想想都不安啊。” 李皇极说道:“襄阳城如此重要,李梦泽也不可能独自成事的,襄阳官府肯定是失察,有没有勾连,真不敢保证,所以才撤换了襄阳官员彻查一番。” 展二掌派问道:“掌教,九爷可曾说会来神都?” 掌教说道:“九爷去年此时在龙城就听得卢林【人器合一】之说,得益比我们早多了,已经跨出半步了,襄阳一别他说不会来龙城,有三爷在,他不操心这些。” 展二掌派看了看卢林感叹道:“九爷机缘好啊,这就跨出了半步。” 掌教说道:“二掌派也莫感叹了,我们这些人啊,怕是就半步而已了,早晚都可以到的,九爷自承是到了尽头了,如今都是小辈们的好时候啊,他们是真赶上了。” 那李兄在一旁听得眼睛愈发明亮了起来。 展二掌派说道:“我崆峒也就仪儿跟着卢林小兄弟早获益了一些。姜姑娘怕是更早吧。” 姜星冉面带笑容说道:“回二掌派,是要早一些。” 那李兄见状,看了眼卢林。 众人吃吃喝喝说到未时,李皇极说道:“这都吃的差不多了吧,来,来,来,卢大匠,我们接着说,说完了晚上好吃好喝接着说就是。” 掌教笑道:“你啊,还是这般急性子。” 姜星冉去喊人来撤去了桌椅。李皇极继续拉着卢林说起铸剑之事,梁世和那李兄坐在李皇极左右。 前面说了个大致,这时卢林说起了一些细节,主要是根据李皇极用剑习惯说起,掌教、展二掌派、姜仲云开始三人开始是喝着茶,不经意的一般听着,听得后面,都认真起来了,端着茶杯半晌没续水,就这样说了近一个时辰,期间那李兄也问了一些问题,卢林都一一回答了。 说完后,李皇极听得极为满意,笑道:“当真是不听不知道,卢大匠果然是大匠,不愧是铸造出【秋水】的大匠。很好,我就算用现在的剑也有不小的进益了。” 掌教和姜仲云在一旁默然半晌无语;梁世和李兄则是沉思了起来。 展二掌派感叹道:“难怪仪儿握着【紫电】就说感觉不一样,是我托大了。师妹说的【秋水】是何物?” 李皇极笑容满面说道:“那是卢大匠为我徒儿铸的剑,可为天下第一剑。星冉,把【秋水】给二掌派鉴赏一下。” 姜星冉听了便双手捧着【秋水】递给展二掌派,展二掌派接过,拔出一看,惊叹道:“好剑。”再仔细看了起来,片刻后说道:“这…卢林小兄弟,这是你用雷魄晶铸出来的第一柄剑?” 卢林说道:“二掌派,正是此剑。” 展二掌派闻言,抬头看了看卢林,又看了看姜星冉,再看了眼李皇极和姜仲云,顿时心中了然,笑道:“原来如此。这剑堪称天下第一剑,配得上星冉,比仪儿的【紫电】,比我的【破军】确实胜过不少。卢林小兄弟不简单啊。” 姜星冉羞道:“二掌派……” 卢林闻言也是满脸通红的。 展二掌派说道:“你们二人很好,见过这【秋水】,卢林小兄弟无论如何都得和我去一趟崆峒了,你三叔和郭大师那边有问题,我这老脸豁出去了,我去担着。这回不请你去,真会错过太多了。” 掌教却是笑道:“二掌派,你崆峒三年前就得了不少好处,你得了【破军】,秦仪得了【紫电】,你崆峒可别太贪心啊。” 展二掌派说道:“掌教,这里没有外人,你道门不声不响所得可比我崆峒多得多啊。别的不说,就这【秋水】一剑,就压过所有,仪儿以后遇上星冉可是没多少胜算了。” 李皇极笑道:“二掌派,这些都不说了,先让卢大匠帮我铸完剑再说。” 姜仲云这时说道:“四年前临江坊刚成立,我去了一趟,那时郭大师和我说过用剑养剑之道,养剑我得感谢郭大师,这用剑并没有太过重视,确实是过于自负,错过了,今日听得阿林之言,不说此前十年【破晓】在我手中没有太多体悟,这四年也是浪费了啊。之前星冉曾经和我说起【人器合一】之说,令我有所得,若不是【破晓】陪伴我多年,我真想让阿林帮我重新铸剑一柄。今日再闻阿林之言,不服不行啊,我这些时日要重新体悟一番,再用【破晓】应当要远胜以往了。这用剑铸剑,各有其妙,我们一直忽视了铸剑,数百年来五大派三大铸并称于世,应该都有渊源的。” 展二掌派说道:“三大铸已经是一体了,去年年底,千锋照风大师和百炼堂莫大匠回去都说要重视武功修为了,他们已经发觉这是相辅相成的,我们确实要认真对待这【人器合一】之说了,这是个大好契机,我们是错过了,但是小辈们遇上了,我们做师长的该为他们做点什么。” 掌教说道:“端午此事还是我来提吧。” 展二掌派听了也不再说什么了。【秋水】这时已经转到那李兄手里了,正仔细察看着。有一盏茶工夫的样子,李兄看完后将【秋水】还给姜星冉了。 李皇极问道:“卢大匠准备何时开始铸剑。” 卢林说道:“明日就开始吧。” 李皇极说道:“你有什么就尽管说,我安排个人在匠房外候着就是。” 卢林连忙说道:“李前辈,不用如此的,我铸剑没什么要求的,材料准备好了就行,就是不要轻易来人打扰。”他怕那二殿下李暃找来就提前说了。 李皇极说道:“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安排个人也绝不会去打扰你,你若有事和他说就行。” 卢林见此就不再拒绝了。 掌教见他们说完了,便问道:“卢林,你学了刀法、枪法,可还学了什么拳法?” 卢林说道:“最初是大姑姑教我南拳三十六路,后来又教了我明玉十八手,还没练成。” 掌教说道:“大楼主的明玉十八手是大有来头的,她似乎也没练成,你南拳现在几拳了?” 卢林说道:“六拳。” 掌教想了想,说道:“你这年纪六拳,很不错了。卢林,你帮我道门如此之多,我道门刀法没有什么出众的,你不习剑法,在襄阳我就答应九爷了,传你一门道门绝学,回头你给梁世铸剑的时候让梁世和你说说,你选一门。” 卢林听得是九叔说的,便连忙致谢。 展二掌派听了说道:“卢林小兄弟,我这匆忙没准备什么,你去了崆峒,我会准备好谢仪的。你从小跟着你三叔,我之前听说你在洛城比试都是用的枪法,当是得了你三叔的枪法传承,我崆峒驻守西关,战阵之术也有不少,枪法也有不少,若是你喜欢也可学一学。” 卢林说道:“二掌派,不用如此,当初风大师传授过我铸造技艺的。” 展二掌派摆了摆手,说道:“那不一样,千锋照虽然和我崆峒一体,但是我崆峒自有安排,你莫推辞了。回头郭大师和你三叔来了,我会和他们说的。” 卢林听了觉得有些怪异,道门掌教和崆峒二掌派这般示好,传他绝学……他真有些不知所措,放在五年前,他会是大喜若狂的,那会他时常和郭文、郭武去听书,心中向往五大派;这如今经历了一些事情,那时的念想已经变了许多,正如当初三叔说的那样,五大派自有其长处,但也不能小觑了天下英雄,刚才论剑的时候展二掌派也自承几个用剑高手不弱于他,并非五大派的,其中就有二师伯和三叔。 此前在洛城之比,都是江湖青年才俊,郑田川、袁空、方公子、萧青青、虞啸、唐辽……这些人都很强,五大派的二代弟子他如今也只和秦仪切磋过,这些人都能够胜过秦仪的,至于梁世,只是谈论交流过,确实不凡;再往高处看,当年三奇五正八大极境高手,三个不是五大派的,三奇力压五正,如今的极境高手他不清楚,只从记载中知道五大派几个,再就是三叔了,还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九叔和道门说过,他应承下来没事,崆峒展二掌派是刚才才说起的,应该是临时起意的,他也不好就拒绝,也只能答应了。反正这些天他就在将作监的匠房铸造,三叔和大掌柜在来神都的路上了,等三叔来了再问问三叔就是。 众人说得差不多了,李皇极便安排吃晚筵。有这些前辈在,说起江湖上轶闻掌故令卢林大开眼界,这些三叔他们可没有和他说过,默默无言的听得极为认真,那李兄坐他旁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抽空问了他一些铸剑之事,卢林都一一回应了,更是赶紧李兄态度也是极为友善,应该有交好之意,卢林对李兄观感也是不错。 四月二十二开始,卢林就开始为李皇极铸剑,姜星冉上午习武练剑,下午才来匠房,自己泡茶喝茶看着卢林铸剑;卢林上午沉浸于铸剑之中,下午姜星冉来了他就抽出一个多时辰陪着姜星冉说说话,详细说及【秋水】铸造时的心境,倒是让姜星冉感觉对【人器合一】多了一层体悟,对于【秋水】的契合更为圆融了。 言及武学之事,卢林来神都路上和苏师姐探讨了五姑姑的指法,就对姜星冉说道:“星冉,五姑姑的指法我和苏师姐如今正在修习,你也可以一起来修习如何?” 姜星冉有些尴尬道:“小林子,这不太合适吧。” 卢林笑道:“星冉,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掌教都说要传我绝学,你学指法也没问题的,何况五姑姑对你青睐有加。” 姜星冉白了一眼卢林道:“哼,五姑姑是对我不错,是对你不放心。” 卢林叫屈道:“星冉,天地良心,我绝不会对不住你的。” 姜星冉说道:“哼,崔姑娘、秦姑娘什么的姑娘很多,如今大匠抢手得很,谁知道呢,反正你要是对不住我,我就和五姑姑说去。” 卢林握住姜星冉的手说道:“不会,一定不会。” 姜星冉说道:“小林子,五姑姑的功夫你最好问过一下五姑姑再说。” 卢林说道:“这写信去问得至少要二十天左右,你先学着,过几日三叔就来了,我会和三叔说的。” 姜星冉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卢林这时想起那李兄,问道:“星冉,那李兄是谁?” 姜星冉问道:“小林子,李兄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卢林说道:“那天晚筵还问了我一些铸剑之事,言语之中的意思是想结交,对我还挺友善,但我觉得他不一般,没敢表示什么。” 姜星冉略有些为难的说道:“小林子,以后你自然会知晓的,若是他想与你结交,你也不用太过谨慎了,投缘就做个朋友。” 卢林见姜星冉不愿意说也不勉强再问,于是说道:“星冉你既然如此说了,我若是再遇见他能够做朋友也无妨的。” 姜星冉听得卢林如此回答,也是体谅理解她,心中欢喜,于是问起卢林指法来了。 此后几天下午卢林将这些天和苏师姐交流所得说了起来,姜星冉更偏向苏师姐将指法当剑法,而且修习起来比他和苏师姐还更快上许多,都反教起卢林来了。 四月二十四熔炼完了材料,李皇极来过一次,和卢林商谈过一番,她喜好红色,卢林便从陈堂首送的铸造书中找到了增色所需添加的各种材料,李皇极第二天下午就让人将材料送了过来,此后就没有人来过了,一直到四月二十八,卢林将剑铸造出来了。李皇极应该是听姜星冉说过【秋水】开锋见血之法,她也是用这方法开锋的,掌教和姜仲云、梁世也来了。 开锋后,李皇极就急不可耐的和姜仲云切磋了一番,两人未分胜负,场面倒是姜仲云有些落於下风;两人罢手后李皇极极为喜悦,对这剑是极为满意,掌教和姜仲云品剑后也说这剑品质在【破晓】之上,此剑颜色深红,犹如晚霞,李皇极最后为剑取名【落霞】。 吃过晚饭后,梁世拉着姜星冉在匠房和卢林商议了铸剑之事,梁世的想法这些天又有了些改变,说出来让卢林给他建议,此前两人商议的时候梁世更在意自己的习性,这次对卢林说的那些建议都接受了。 第四十章 马迹 片刻后,大掌派长孙远问道:“三楼主,可是九爷查出来的?” 三叔说道:“【九幽使者】早年曾经招揽过老九,老九知晓一些皮毛,是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才联系起来的。” 大掌派长孙远长叹一声道:“师弟,确实是当年三掌派被杀之事,说来这确实是我崆峒的耻辱,三楼主既然猜测到了,我就说说吧,这么多年过去了,若是还能够查出真相,我崆峒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当年三掌派被刺杀,刺客留有【锄奸】二字,开始我们以为是【九幽使者】做下的事情,后来才得知是【鬼门关】所为,【鬼门关】已经有三十余年未曾出现了,当初都说【鬼门关】从不失手,也确实如此,他们所杀之人,都死了,只是后来朝廷都查过了,那些人都有取死之道,死不足惜,就没有声张。 关于【鬼门关】刺杀之事,有迹可循的只有十一件,死了十二个人,每次都留下【锄奸】二字,最早的一次是三十七年前,最后一次是三十四年前了,说来他们也只在这三年间出手过,都极为隐秘,当年三奇五正八大高手中五大派的五正都去查探了,也是一无所获。 当年并不知晓有【鬼门关】这个杀手组织,于是都推到了【九幽使者】这个组织头上了,但是两者方式完全不一样,【九幽使者】所杀之人和【鬼门关】所杀之人不同,【九幽使者】杀的都是五大派的精英弟子和江湖才俊,并没有高手名宿,也没有留下【锄奸】二字,这都是后来才了解到的,而且【九幽使者】当初并无实力在西关刺杀三掌派。” 展二掌派说道:“师兄,【鬼门关】三十四年最后一次刺杀就是刺杀我崆峒当年的三掌派!?” 大掌派长孙远说道:“确实如此,我也是接了这大掌派的位置才得知的,这事有迹可循,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三掌派有问题,人也死了,五大派就搁下了争议。【鬼门关】之事,知晓的人不多,只是不知三楼主如何判断出来的?” 三叔说道:“【鬼门关】之事,我天青楼也只是后来碰巧知晓了一些,当初并不知晓有【鬼门关】这个组织,倒是【九幽使者】后来遇见过,如今想来却是有些端倪了,他们所为之事不小,轻易不会出手,出手都是为了阻我朝之人之事,都对胡人有利。于是就有了这些看法。” 姜仲云问道:“三楼主,按你所说,展二掌派遇袭说得过去,可我当年遇袭应该说不上吧?” 三叔说道:“姜大侠,你遇袭之事不好说,我和老九也没查出原由,但是分析过,绝不会无缘故发生。而且自你遇袭后,到展二掌派遇袭,这十五年来【九幽使者】都没有出手,再往前就是二十五年前我和老九遇袭了。” 大掌派长孙远问道:“三楼主,你遇袭之事我们都是后来才知晓,你是如何看的?” 三叔说道:“当时我和老九都以为是被他们盯上了,后来也都留心过他们的踪迹,却是毫无所得,时隔十年后听闻姜大侠遇袭也打听过,也没有发现,直到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联系一起来看,才觉得其中有牵连。” 大掌派长孙远接着问道:“三楼主请说说是哪些事情?” 三叔说道:“这事说来,还是牵扯到了冶城八宝阁之变,当初我和老九也是要赶去冶城的,因为遇袭被阻,冶城八宝阁是一夕之间倾覆了,我天青楼损失也是极大,然后我们几人商议后就退缩了,我自身也有各种事情,后来大掌柜找到老二想重振八宝阁铸造,我恰好带着阿林回了庐陵城,就去跟着大掌柜照看一下。 当年在洛道偶遇姜大侠,还有赵无极,赵无极竟然寻到了我天青楼遗失多年的拳谱,当时他为了给青城三英争得逃命的机会,命陨云水宫的箭雨之下,后来我帮大掌柜去汀州取回八宝阁的遗藏,苏流跟着我去的,他却被云水宫的人盯上了,云水宫竟然派出了余光海来尾随截杀,那次云水宫来了七十余人,当年带头追杀赵无极之人也在其中,我逮住他拷问了一番,才得知青城三英只剩杨泉一人带着赵无极的孩子可能流落到了龙城,于是安排阿林去了龙城。这事姜大侠如今也是清楚。” 大掌柜这才明白三叔为何来铺子了。 姜仲云说道:“这事要多谢三楼主了,帮我赵师兄报仇了,还治好了海鹏的病。” 三叔笑道:“若不是这事,这俩孩子还没有这缘分。不过还有些事情等会还要问问姜大侠。” 卢林和姜星冉听了对视了一眼,脸色微红,然后都低头不语。 姜仲云说道:“这真是缘分。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当初我刚到赵师兄家中已是人去楼空,后来多方打听才得知他们可能流落到龙城了,没想到三楼主这般热心,也查到了。三楼主有什么要问的,姜某知道定会说的。” 三叔说道:“我天青楼的悬赏承诺自然是要兑现的,阿林得到拳谱也是过于意外偶然了。” 大掌派长孙远问道:“这事我等未曾听说过,仲云你详细说说。” 姜仲云便从当时洛道遇见三叔说起,然后说到安排姜星冉去龙城,关于龙城之事让姜星冉来说的,卢林补充了一些,众人听后都觉得卢林和姜星冉确实缘分不浅。 金良听得心中也是活络了起来,想着去走东南镖看看,等秦仪回来问问情况。 大掌派长孙远听完,惋惜道:“赵无极当年是武当三剑之首,若不是受伤,成就会在仲云你之上的。” 姜仲云有些黯然道:“师兄无论是武学还是才学,都在我之上的,若不出意外,武当当代真武子是他来当的,还好星冉和阿林去龙城将师兄的孩儿找到了,这孩子从小身体不好,习武不会有什么成就了,希望他长大成婚后的孩子可以跟着我习武,弥补下师兄的遗憾。” 第四十一章 落花 吃过饭,都没有离去,上来了茶水,继续边喝边说。 展二掌派先问道:“三楼主,这【九幽使者】之事我们会继续去查,明日商议我来说,只是他们是否和临江坊之役的人有关,要不要说出来议一议?” 三叔说道:“这些你们做主就是了,你们五大派三大铸和朝廷当年都是有契约的,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不要说是我说的就行。” 大掌派长孙远笑道:“三楼主还是谨慎啊,不过关于契约之事,如今临江坊兴起了,郭大师来了,我会重新提议的。三尺溪本就不是三大铸的,顶了个二十年缺而已,这契约和他们无关,是和八宝阁关联着的。聂锋主,你说是不是该这样?” 聂锋主说道:“我千锋照这几年在临江坊获益太多,此事大掌派提了定会附议。” 姜仲云说道:“我回去会和掌教说一下的。” 大掌柜听得高兴,起身虚拱了下手说道:“郭昭在此多谢大掌派、聂锋主、姜族长了。” 大掌派长孙远说道:“郭大师,你临江坊的这两年给了我们太多惊喜,朝廷上下都看在眼里的,不然今年东关的兵刃铸造也不会分过来了,也就是朝中有些人见不得你们才成立个两三年,拿这来说道。” 展二掌派说道:“师兄,这些不说了,议起后再说。何况这【人器合一】之说才是重点,这是五大派五大世家从临江坊得来的,他们心里没点数?” 三叔说道:“你们议事,阿林就不要去了,让大掌柜去说吧,就说是临江坊的,别的不提。” 展二掌派说道:“三楼主,阿林不去不太好吧,这他才是源头啊,前些日子阿林帮里皇极铸剑,我和仲云旁听了,确实佩服。这可是阿林扬名的机会啊。” 姜仲云说道:“二掌派,阿林的铸造我们是佩服,可这阿林要是想扬名早就扬名天下了,师妹一直对我隐瞒了阿林的消息念叨了三年了。” 三叔说道:“大掌派、二掌派、聂锋主,还有一事我要说一下。” 大掌派长孙远说道:“三楼主但说就是。” 三叔喝了口茶说道:“你们五大派二大铸造前两年筛查了一遍,还是不可靠,当初我和交手那六人,修习五大派的功夫可都很精湛;你们就剩几门绝学没有被他们学去了,其它的早被人学完了。” 大掌派、展二掌派、聂锋主听得三叔这话都有些汗颜,辩驳不得啊,事实如此。 三叔接着说道:“上次来临江坊听闻这【人器合一】之说的都是靠得住的,说来也是江湖的气运了,有了这【人器合一】之说,都能够多进一步半步不是问题,这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你们商议好了怎么传授给弟子,这人选就要精挑细选了;江湖其余各派怎么传授,你们五大派五大世家好生商议,这是一次强大自身的机会,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人器合一】之说早晚都会传遍江湖的,把握住了,若是大战再起,他们再隐蔽再搞风搞雨也无济于事。” 大掌派长孙远说道:“三楼主果然细心,这事明天我先找龙掌门、掌教、延一大师、沈掌门、聂锋主、秦堂主他们单独商议后再来和大家说,这次来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出结果的,郭大师也一起来最好不过了。” 大掌柜欣喜答应了下来,临江坊能够重回三大铸,这次机会很不错。 接着又商议了一些事情,这一说就到了亥时了,酒楼都要打烊了,这才准备离去,卢林说道:“星冉,我答应明天要给玄安铸剑,我上午会去匠房,你到带玄安过来吧。” 姜星冉无所谓去听不听【人器合一】之说的商议,反正源头在她身边,她是听得最多了,说道:“明日一早我带玄安师兄过来。” 金良听了也说道:“卢师弟,我也来听听如何?” 卢林笑道:“来就是。” 出了酒楼,互相道别后便各自回去了。 回来洗漱完了都快子时了,卢林躺在床上细思今日的听闻:三十七年前的西关大战开始,【鬼门关】和【九幽使者】两个杀手组织相继出现,【鬼门关】出手十一次,没有失手过,在三十四年刺杀当时的崆峒三掌派后就没了消息,怕是没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人也都老了;【九幽使者】则是刺杀过很多次,失手四次了,第四次失手是去年刺杀展二掌派,往前是刺杀姜仲云失手,那是十五年前了,姜仲云刚刚铸出【破晓】;再往前是二十五年前三叔和九叔去冶城失手了,最早一次失手则是在西关刺杀落花先生。 关于落花先生,卢林只是在茶楼听书听说过一些,再就是之前苏流和他说过一些,一个女子在江湖上被人尊称为先生,必有过人之处,三叔他们和落花先生相交甚笃,得找三叔好好问问,而且大掌派、二掌派他们也都受过落花先生的指点;更为难得的是落花先生在西关大战后,在风林火山两年,坐而论道,惠及江湖,这等胸怀,岂是一般人可以有的? 对于落花先生,她多大岁数?功夫如何?这些都卢林极为好奇,三叔他们都很尊敬她,五大派的也尊敬她,为人应该很不错,他第一次听闻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得到这么多人如此尊敬,还是在三十年前。三叔五十八了,落花先生年纪应该不会大过三叔太多吧;能够在风林火山论道两年,武学功夫和见识肯定不一般,不知是不是也是一个极境高手。 卢林对落花先生印象最深的,是当初在西关大战时,号召江湖侠客说的那些话:卫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卫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此诚为天下危急存亡之秋,我辈之人,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这几句话只要是说及落花先生,听书的时候必然会听到,苏流说八姑姑是落花先生的拥趸,也曾在风林火山呆过一年,这些说书的书都是八姑姑写就的,可见落花先生在八姑姑心中的地位,三叔说起落花先生更是很熟悉,还有大姑姑、五姑姑他们那两年都在风林火山,尤其是十姑姑,号称火狐,曾经是落花先生的左膀右臂之一,应该知晓更多。 等从崆峒回来可以先去看望一下八姑姑和十三姨,再去岭南十姑姑那边有点远了,从松江去岭南得半个月,不可能呆一天就走的,再从岭南去神差不多要一个月,也不知时间来不来得及。如果能够和姜星冉一同去就好了,卢林也只能这般想想,时间上不太可能,姜星冉要参加神都之比,他也不知道要不要留在神都看看,曹长老和曹石肯定回来的,这事得问问三叔。 至于【人器合一】之说,三叔已经说了,他就不去参与了,由五大派和三大铸去商议,大掌柜会在,崆峒大掌派和千锋照聂锋主也说了要提议临江坊重回冶城八宝阁的位置,这是好事情,至于五大派三大铸和朝廷之间的契约之事,大掌柜说过一下,和本朝立朝有关,看来是很重要的契约,这还不是他关心的,反正有三叔和大掌柜在。 三叔和大掌派的那些推断,说起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卢林他自己都是经历过的,最早在洛道秋雨亭他就是个看客,运气极好的得到了拳谱;后来去了汀州,回来在大乌山遇见云水宫的来截杀,那次他是躲在车厢中看的;至于后来三叔回来后,和二师伯去挑了云水宫滁州、六安两处分院,他当时听书听说过而已,根本不知道是自家三叔和二师伯做的;临江坊之役,三叔牵制住了那些高手,都是苏流和晗师姐、逸师兄、韩空他们带人在拼死搏杀,他和郭文、郭武、晓梅他们只是在最后危急时拼杀了一会,都杀了人;再后来他去龙城,途经零陵临时应聘了个趟子手,救下了崔子芊,在阳海山中走了六天六夜,阴差阳错的让黄总捕头暴露了出来;在龙城避风塘之事,更多是九叔所为,走镖回来遇见劫镖他出手了而已,也因此和姜星冉私定终身了;最后一次就是来洛城途经襄阳了,他冒名顶替孟固,也没去做什么事情,就是见了见人,还进了监牢,机缘巧合悟出来【移花】这一式刀法。 就是从这些事情中,三叔和九叔认为来袭击临江坊的人和当年导致冶城八宝阁覆灭的人是一个势力的,还推断出了那黄总捕头、避风塘也是其中的,避风塘是其中的,卢林倒是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尽兴楼的厮杀,那三个蒙面人给他的感觉和来袭击临江坊的高手相似,如今说来还真是了。 三叔说这个势力和胡人有关,【九幽使者】也是和他们相关,这以后还真要小心了,连展二掌派他们都敢刺杀。如今战事将起,这些人都出来了,要出事肯定就是大事了,这几次事情算下来,那些人死了不少高手了,损失应该很大了,临江坊之役就死了七个,在尽兴楼死了一个,黄总捕头是他们的人,还带着几个高手也都死了,避风塘的也死了个干净,如今走东南镖安逸了许多,也不知晓魏定一、韦昌、秦仪他们这一趟怎么样了? 还有去年刺杀展二掌派也死了两个,襄阳李梦泽也自尽了,那林长老、鲍长老都死了,这就损失了近二十个高手了,这势力的实力再强大,折损这么多怕是伤不起了。三叔曾说五大派也就二三十个这样的高手,就算是有所隐藏有四十来个,折损这么多至少是一半实力没了,也会一蹶不振的。 五大派三大铸和朝廷的关系密切还有契约,中午李皇极的宴请中并没有三尺溪的人,多半这次没有他们的事了。想起三尺溪,卢林隐隐觉得有些问题,既然三尺溪能够铸造出【碎星】,铸造技艺也是相当不错的,却送给曹长老了,曹长老又将【碎星】当做给姜星冉的见面礼,给姜伯涛了,这【碎星】他还没见到,姜大侠见了说是品质各方面在【破晓】之上,三尺溪为何轻易就将这么一件神兵利器送给曹长老了?就因为曹长老是极境高手? 五大派似乎也没有【三尺溪】铸造出来的兵刃,也只有十五年前姜大侠的【破晓】是邵大匠铸造出来的。那邵大匠上次品鉴会没呆两日就离开了,那九件神器邵大匠也是看过的,临江坊那次品鉴会是大获成功的,声势起来了,三尺溪若是铸造出【碎星】来了,不声不响送给了曹长老,不为自己门派宣扬一下?难道三尺溪还铸造出了更好的兵刃!? 虽然大掌柜、风大师和莫大匠都说自己是第一大匠了,卢林也没敢得意,天下大匠这么多,都有独到的铸造技艺和领悟,各有所长;三尺溪既然能够替代八宝阁,忝为三大铸之一,铸造也是极有实力的,只是了解不多,在龙城看九叔的藏书记载也没多少。这些得空请教三叔和大掌柜。 千锋照和百炼堂他都没去过,这两大铸造只是大前年安排了一些弟子来临江坊,这次去崆峒他肯定要去千锋照拜访的,可以去了解一下;百炼堂也应该去看看,说起来,黄云峰此时正在百炼堂,他跟着大掌柜去的百炼堂,大掌柜带着曲风来神都了,他留在那里翻阅百炼堂的典籍。 想起黄云峰,卢林对黄云峰的机关之术研究很佩服的,这是黄云峰的路,这方面他是比不了的,黄云峰有范先生帮扶,机关术若是有突破,以后会很了不起,若是黄云峰和范先生将神臂弓、连弩普及起来了,朝廷肯定会把临江坊列为天下第一铸了。三叔和大掌派他们几人商议起战事,恐怕是真的会发生了,黄云峰的研究会起到极大的作用,神臂弓、连弩,只要研究普及出一种都可以左右战局胜负了,神臂弓相比连弩研究普及要容易一些,尤其对于守城是极大的帮助。 就这么想了半个时辰,卢林才渐渐睡去。 次日一早,苏师姐就带着他们先去吃了早点,这几日她在神都可没闲着,附近那几处地方好吃的她打听清楚也尝过了。苏师姐选的这家店的粽子很不错,卢林喝了一碗粥还吃了五个粽子。 吃过早饭,大掌柜去商议去了,曲风也跟着去了,如今大掌柜更多是让曲风代表临江坊,现在临江坊中论铸造技艺是曲风最好了;苏师姐陪着三叔去闲逛了,苏师姐来神都也就这些天,三叔可是来过多次,在神都呆了很长时间,故人也有不少;卢林去了将作监匠房,三叔说卢林铸剑就安心继续在将作监匠房铸剑,有事会喊他的。 来到匠房已是辰时过半了,卢林进去一看,不止是姜星冉和玄安、金良三人在,梁世和古耀也来了,五人正说着话,见到卢林来了,梁世起身对着卢林作揖,卢林见状慌忙侧身避开,说道:“梁世兄,这是为何?” 梁世不管,依旧是将这个揖施礼完了,然后说道:“我是专门来感谢卢林兄弟的,昨日得剑后,竟然将第十三剑练成了,虽然是小成,但已是极大的进益,五年前我就练成了前面十二剑,这第十三剑一直没有找到练成的契机,如今小成,完全是得益于卢林兄弟的铸剑。” 卢林说道:“这是梁世兄的机缘,我只是为梁世兄铸剑而已。” 旁边玄安、金良、古耀听得都是满脸惊讶,看着卢林的眼神更是热切,姜星冉脸色平静,应该更早一些知道了,金良说道:“梁师兄的道门十二剑我们都敌不过,如今十三剑小成,远胜我们了,这次神都之比的头名已是梁师兄的了。我们只能争第二了” 玄安却是有些急迫的说道:“金兄,这些不说了,先请卢师弟帮我铸剑。” 几人听了都笑了起来,姜星冉见状就去泡茶过来了,刚才几人闲谈应该都来没多久。 这一说就说了两个来时辰,玄安对于卢林的建议也几乎都同意了,金良和古耀是第一次听到卢林的铸剑之说,都说大开眼界了,卢林已经答应了去崆峒,金良也不着急,倒是古耀有些着急,说道:“卢林兄弟,我也想铸剑,这材料是有,只是还在峨眉,你要去崆峒,我这就写信回去,让人将材料送去崆峒,等你帮玄安师兄铸完剑,也和我说说如何?” 卢林想着这都是五大派的二代第一人,除了曹石,他是不可能为他铸剑的,到了崆峒会给金良铸剑,说道:“古师兄,这没什么问题,到时候再来商议就是。” 古耀拱手说道:“那就多谢卢师弟了,峨眉也承卢师弟的情。” 姜星冉说道:“小林子,饿了么?该吃午饭了。” 卢林说道:“饿了,都饿了吧。去吃午饭去。” 玄安说道:“我们倒是不觉得饿,还可以再说会。” 几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姜星冉便起身带着几人去膳堂了,路上悄悄对卢林说道:“小林子,好久没吃你做的豆腐了。” 卢林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一会领我去厨房看看,有食材我就来做。” 等到卢林端着天宁豆腐来的时候,几人都尝了尝,觉得很可口,听得姜星冉说这是卢林亲手做的都惊讶不已,对于卢林还有这厨艺都很佩服,倒是卢林说他是用刀的,就会这一个菜,几人都不太相信。 吃过午饭后,梁世、金良、玄安、古耀他们都去找师父去了,上午长辈单独议事,下午才会一起商谈。卢林便告诉玄安明天下午有空再过来,他明天上午可以熔炼完材料。 第四十二章 灵犀 梁世、金良、玄安、古耀他们就走,姜星冉说道:“小林子,你三叔挺和气挺好说话的,看着也不像个极境高手的样子,跟一个普通老汉一样,对我似乎…似乎…也很认可了…”说到后面语调几不可闻了。 从记事起,三叔就是这般样子,卢林以前从来没想过来三叔是个高手,然后从神龙溪谷回来,知晓三叔很厉害以后,三叔还是如庐陵城许多同年的街坊一样,没点高手风范,卢林说道:“星冉,之前不是都说过的么,三叔对我们这些小辈都很随和,就是前几个月揍我揍得次数多了些。” 姜星冉笑着轻轻锤了卢林胸口一拳说道:“小林子,你三叔都是为你好,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卢林说道:“我还让三叔试了试【移花】的威力,更厉害了一些,三叔说这招式不是我现在能够轻易使出来的,内力不够,这后遗症就没法避免,若是突破了四脉,可能还有点余力。” 姜星冉说道:“你就好好修炼,突破四脉前不要使出来就是。” 卢林点了点头,不是生死搏杀也用不着使出来,说起突破就想起苏师姐来了:“星冉,昨天下午苏师姐见三叔和我试招后突破了。” 姜星冉惊讶道:“苏师姐机缘这么好啊。” 卢林说道:“嗯,我当时脱力了,在打坐恢复,没注意到。苏师姐也排除了体内杂质有异味。” 姜星冉问道:“苏师姐异味重么?你当初也有?” 卢林说道:“应该重吧,苏师姐都去清洗身子去了,三叔说这很好,我当时也重,闻得很奇怪,赶紧去清洗去了,那是去年二月初五,九叔不在,没人告诉我,我还以为出什么问题了,后来二月十六九叔回来,问过九叔才知道是好事,然后九叔还说准备刺激下我来着,说是倚红偎翠楼招收了一个还不到二十的女侠,已经八脉了,剑法很厉害。” 姜星冉笑道:“这突破到八脉我是比你早了大半年,当时也是浑身散发异味吓了一跳,师父在,告诉我是好事,那年腊月突破到二脉的,然后叔父让我回家了一趟,我过了上元出来的,二月十三到的龙城,遇见倚红偎翠楼招人就去了。” 两人说了会话,卢林就开始熔炼了起来,姜星冉在一旁看了会就开始练剑了。 待得酉时左右,卢林停歇了下来,问道卢林问道:“星冉,你如今【道门十三剑】学了几剑了?” 姜星冉说道:“练到七剑了,掌教说我这速度比梁师兄当初学的时候还快了一些,都是因为【秋水】的缘故吧。不过到了第九剑后就快不了了,梁师兄都是一年一剑,道门都说是奇才。” 卢林说道:“那就慢慢练,你才二十岁,后面一年一剑,练到第十二剑也才二十三岁,梁师兄刚才说他五年前练到第十二剑,也二十二岁了吧。” 姜星冉说道:“嗯,不急的,掌教和叔父都说师父性子急了一些,和我说不要急。梁师兄用你的剑练出了第十三剑是昨天下午的事,当时还让我和梁师兄切磋了一番,掌教和师父还有叔父都说我又提升了一些,能够和梁师兄斗个百招了,或许是这些天听你说了铸造【秋水】的过程,体悟又多了一些,握住【秋水】也感觉更契合了一些。” 卢林笑道:“星冉,这样才对了,【秋水】只会在你手中才会这样,说明我们心意相通。” 姜星冉傲然道:“这就是我的剑了,名字都是我的!” 卢林连忙说道:“是,是,是我们姜女侠的剑。谁也抢不走。” 姜星冉看了看时辰,问道:“小林子,你不继续熔炼了?” 卢林说道:“今天就差不多这样了吧,我陪你说说话,昨天我问过三叔了,五姑姑的指法你放心练,不外传就行。” 听得卢林说三叔这么说,姜星冉心中欢喜,说道:“小林子,掌教要传你道门绝学,你准备学什么?” 卢林想了想,说道:“我会枪法、刀法、拳法,掌法没学过,星冉,道门有哪些拳法掌法?你们都学的什么功夫?” 姜星冉说道:“我学的是武当绵掌和太极拳,梁师兄学的是五行拳和八卦掌,道门中无论是龟山那边还是武当、龙虎山,学的最多的是追风掌,还有两种练的人极少,九宫拳和游龙掌,比较难练,和五行拳、八卦掌齐名,还有些冲突,梁师兄是自己选的。” 卢林说道:“拳法我有大姑姑的南拳和明玉十八手,那我就学游龙掌吧。” 姜星冉听到这里就拧了一下卢林,说道:“小林子,当初从升龙城离开,每天早上你都是练拳法敷衍我吧。” 卢林赶紧说道:“你们那么多镖头,我只能练练基础拳法啊,不然怎么办?” 姜星冉说道:“游龙掌是不错,就是练成的人不多。” 卢林笑道:“反正是掌教白给我的,我若学成了教你。” 姜星冉“哼”了一声道:“我才不要你教。” 卢林说道:“那就学绵掌,你来教我。” 姜星冉想了想,说道:“绵掌我会,你还是学游龙掌吧,叔父时常夸赞你来着,看看你能不能练成。” 第四十三章 意外 晚上,卢林连夜将这些所得都记了下来。这样的机会很难得,这几人都是五大派的二代精英,是江湖以后的五大派魁首,他们找他铸剑,能够为他们铸造出满意的剑,是他作为铸匠,展现出自己铸造技艺的具现,他渐渐有些明白铸造一道那些传说了,为何有些匠师无法突破技艺,穷极所有,不不顾前途,只为铸造出一柄满意的器刃出来了,那些传说是成功的,更多的是失败了,没有传说记载;这是铸匠对铸造的追求,在铸造技艺无法更进一步,便想看看自己的极致在哪里,看看前面的是什么景象。 通过这些交流,卢林也多了许多见识,这都是平常极难遇见的,当初大掌柜说的那些话,如今细想起来,多了许多感悟:大匠要【稳】字当头,能够稳定的铸造出器刃,才会有更多人来找你铸造,那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大掌柜说的两全其美意思是累积名声,能够源源不断的铸造,铸造一样是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名声有了,来找你铸造的更多,铸造普通材料各大铸造不缺,铸造技艺到了大匠后,这样的铸造对技艺没有什么提升了;珍稀材料本就稀少,你有名声了,这些难得的铸造机会更有助于提升铸造技艺,对此,卢林是深有体会,大掌柜栽培他,八宝阁的遗存和临江坊的积累,大掌柜都不遗余力的支持他铸造了,不然他怎么可能短短几年就有这般技艺。若不是他走镖得到这些珍稀材料,他也没法铸造出【秋水】、【长天】、【紫电】、【青霜】这些神兵利器,铸造这些出来,让他铸造技艺进一步提升了,铸造技艺也更稳定了。 如今卢林却是想到了另一种两全其美了,帮他们铸造,与他们交流,能够获得他们的感悟,这些对于自己的武学修炼极有助益,如今他们在商议的【人器合一】之说更注重大匠的作用,这些可不是以前能够获得的,以前也不会有定制者这般坦诚与大匠交流,这都是源于【人器合一】之说出来了,这是卢林自己这半年来帮人定制铸造的感悟,一个两个人的感悟可能不能对他有多大帮助,但是就是这般累积起来,【人器合一】之说或许会因此再进一步。卢林认为这才是最为难得的。 此去崆峒,再帮古耀和崆峒铸造,五大派已经知晓一些四大派的功夫底细了,这几人都是用剑,若有所得不仅对自己有益,也可以回来告诉姜星冉,而且无论是用刀用剑,都是人在用,可借鉴之处很多,这种两全其美的可比大掌柜说的两全其美更美了。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如今自己的铸造技艺还在不断提升,帮李皇极和梁世铸剑,用内息熔炼也愈发纯熟,那些材料都还有些富余,他都收好了,苏流、翰师兄他们都缺兵刃,【人器合一】之说自去年五大派五大世家、千锋照和百炼堂知晓重视之后,这等上好的材料如今是越来越难搜集了,怕是有钱都很难买到,攒一些材料可以帮师兄师姐他们铸造。 此后一连四天,梁世、金良、玄安、古耀都没有过来了,第一天姜星冉也是下午酉时才过来的,告诉卢林道:“小林子,这些天都在商议你的【人器合一】之说了,掌教和师父都要我去认真听一听的,怕是后面几天不怎么得空来陪你了。” 卢林说道:“星冉,没事的,你多听听也好,到时候告诉我就是了。” 姜星冉说道:“小林子,这【人器合一】都是你想出来的,你还要听什么?” 卢林说道:“以前那些是我一个人闷头想出来的,也是大掌柜、风大师、莫大匠他们教了我不少,才在龙城琢磨出来的,肯定有很多不足之处,五大派这么多高人,见识理解都远胜于我的。” 姜星冉说道:“今日我听他们说的还没有超出你和我说的,不知道后面会如何,上午说了一下昨天定下来的兵刃之事。临江坊定了三件,还承接了两万件兵刃的铸造供应天策军。” 卢林听得欣喜,这是好事,问道:“坊里哪三件兵刃被选中了?” 姜星冉看着卢林双眼说道:“一把横刀和一把临江刀,还有一柄剑。小林子,都是你铸造的么?” 卢林说道:“我只铸了五柄刀,横刀是我铸造的,临江刀也是我铸造的,你见过的,就是走镖时我带的那柄刀,回来后我改进了一下。那柄剑应该是曲师兄铸造的。” 姜星冉握住卢林的手,笑意盈盈的说道:“小林子,你很厉害。神策军和天策军的将领们对横刀评价很高,他们都很满意很喜欢,一致建议七品以上武官配备;五大派五大世家对临江刀都非常认可,说使刀的人用临江刀极为顺手,都找大掌柜预定了一千柄刀。” 卢林听了也是高兴,自己铸了五柄刀,就被选中了两柄,问道:“还有那些被选中的?” 姜星冉说道:“千锋照和百炼堂各有两件兵刃,千锋照是一柄朴刀,被神策军选做步兵用,还有一杆长枪;百炼堂的弓箭被西关和东关的指定了,还一柄剑和曲风师兄的剑被天策军指定配备了;其它就没有新品了,以前千锋照和百炼堂铸造的一种棍、一柄长戟、一柄大斧继续由他们铸造,这三种用的不多,千锋照和百炼堂还承接了西关和东关那边钩镰枪铸造,也是以前的样式,有几年没有铸造了,都担心大战要起了,也开始准备一些了,如今就是大刀没有大家满意的。” 卢林笑道:“大刀我还没有怎么铸造过,只铸造过神器【大夏龙雀】和次一点的【赤焰刀】,材料都不容易搜集的,若是得了闲暇我再研究研究怎么铸造大刀看看。” 第四十四章 无招 第二天一早,曲风带着贺敏和雷辙去了铺子那边,苏师姐则是拉着卢林和丹师姐去了菜场。卢林将信给苏师姐,苏师姐收了信说道:“卢师弟,我只负责炖汤啊,中午你炒菜,晚上你来弄古董羹,昨天我就和三师伯说了的。” 卢林苦着脸说道:“苏师姐,你不是不知道,我只会做天宁豆腐,其它的真不行。” 苏师姐笑道:“这都过了一年多了,你这不去炒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长进。” 丹师姐在一旁也说道:“卢师弟,我相信你的厨艺的。” 三人在菜场买好了菜,买了两条鱼,一只老母鸡,一只老鸭,猪肉、牛肉也买了两三斤,以及一些时蔬和配菜,买完后卢林说道:“丹师姐、苏师姐你们先回去,我去找下星冉,问问她那还有没有香料。” 丹师姐说道:“卢师弟,你可要带姜姑娘过来啊,师父很喜欢她来着,我还没见过呢。” 卢林回了一声“好”就匆匆去了惠泽路。 刚到李皇极门前,姜星冉正巧出来了,见到卢林问道:“小林子,这还用你来接我。” 卢林赶紧说道:“星冉,苏师姐要炖汤给你喝。” 姜星冉欣喜道:“好啊,这就去呗。” 卢林说道:“苏师姐只管炖汤啊,其它的都是我来做,我这厨艺还真不行的,刚买完菜过来的,你这还有没有香料?” 姜星冉笑道:“这更好不过了,我还没尝过你做的菜呢。香料,膳房那边还有不少,我带你去拿。” 卢林问道:“你师父在不,要不要先去见见她。” 姜星冉说道:“师父一早就去那边议事去了,昨天都说的差不多了,就是一起吃个饭而已。”说着就领着卢林去了膳房,香料还有许多,卢林挑了一小袋子,两人便去了天青院了。 路上卢林说道:“星冉,我丹师姐也来了。” 姜星冉说道:“是你五姑姑的弟子么?” 卢林点了点头。 姜星冉说道:“刚好可以向她请教一下指法。还有别人么?” 卢林说道:“中午应该没有了,大掌柜和曲师兄也去议事去了。就我们几个。晚上可能大掌柜和曲师兄会回来,我来弄古董羹。” 姜星冉说道:“五个人的菜又不多,小林子,你好好炒就是。” 卢林说道:“星冉,要是炒得不好吃你不能说啊,晚上再单独和我说。” 姜星冉听了掩嘴笑道:“好了,卢大厨,我知道了。”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天青院】,姜星冉抬头看见这牌匾也讶异了一下道:“这就挂匾了啊。字很不错。” 卢林说道:“这是三叔让苏师姐写的。我也是昨天来才知道的。” 姜星冉忽然说道:“小林子,不对啊,我这是头一次来,空着手,不太合适。” 卢林说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来都来了,先进去再说吧。三叔他们明天就要回去了,昨天让苏师姐来找你过来,应该有话对你说吧。” 姜星冉听了更是有些扭捏不安,卢林不管这么多了,拉着她就要进去了,两人就在门口一个牵拉一个退却之时,丹师姐和苏师姐听见动静出来了,苏师姐笑道:“姜姑娘,你和卢师弟这是怎么了?” 姜星冉尴尬说道:“我来得匆忙,到了门口发现就这么空手来,不太好,有些不懂礼数了。” 丹师姐上前来拉住姜星冉说道:“是姜姑娘吧,来都来了,讲究这些做什么,三师伯刚才还和我说你很厉害来着,走,先进来。” 卢林赶紧说道:“星冉,这是我丹师姐。” 姜星冉喊了一声:“丹师姐。”便被丹师姐拉进去了。 卢林晃了晃手中的香料袋子说道:“带东西了,这是星冉给的香料呢,也不便宜,你们今天吃好了可要记得哦!” 姜星冉听后瞪了一眼卢林说道:“小林子,你别嚷了,哪有带着这东西上门的。” 苏师姐笑道:“姜姑娘,无妨的,这里缺的就是这个,正合用。” 卢林和苏师姐先把香料放到厨房去了,厨子正在洗菜切菜,见到这香料也是极为惊讶,眼神中有些不可置信。 去了后院,姜星冉已经坐在三叔身旁了,丹师姐在斟茶,三叔见他们来了说道:“做菜吃饭还早,一起坐下来说说话。” 卢林说道:“三叔,我们都学了五姑姑的指法了,你指点指点。” 三叔笑了笑,说道:“阿林,你啊,心眼就是多,想让我教姜姑娘还拐着弯子来说。” 卢林听了“嘿嘿”一笑,就不说话了。 三叔说道:“你五姑姑的指法,你们学了也不要拘泥于指,秀儿用笛中剑来使,这些天教了她一些了,小丹你跟着你五姑姑一直是练的指法剑法,这么多年了,指法以后可以用在剑法中,阿林,你五姑姑写的那些心得体会,你给姜姑娘看过没有?” 卢林明白三叔说的是天青秘籍,说道:“三叔,没有,只是将我和苏师姐一路上研究的给星冉说了说,她比我学这些快了很多,我教不了了。”说着脸色有些红了起来。 三叔说道:“这些你都可以告诉姜姑娘的。” 卢林听了欣喜道:“遵命。三叔。” 三叔于是和四人说起了五姑姑的指法,这说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接着三叔说道:“姜姑娘,小丹剑法我也指点过她一些,你和她切磋一下看看。” 丹师姐倒是不客气了先站在院中,她的剑是卢林在洛城铸造的【破凤】,姜星冉听得三叔的话,也不扭捏了,怕是三叔要指点她剑法了,她带着的是【秋水】,剑一拔出来,丹师姐眼睛就亮了起来,叫了一声“好剑!” 卢林也是很久没有看过姜星冉用剑了,姜星冉前些天和梁世切磋他没有看见,只是听姜星冉说了。 丹师姐先出手的,剑法比在洛城又提升了一些,【破凤】犹如一道惊虹在院中穿梭,剑招绵绵不绝使出,如游龙翔舞,灵动无比,身姿也是如柳絮飞舞;姜星冉【秋水】一出,如电光闪过,比之当初秦仪试剑【紫电】之时还胜过一筹,剑势恢宏;卢林看得仔细,这是李家剑法。 斗了四五十招,丹师姐变换了剑法,不再轻灵,厚重了许多,守多攻少了,姜星冉也没有一味强攻,剑法转为武当剑法了,不断在丹师姐身周游走,这对于内力是极大的考验了,丹师姐没有坚持到两刻钟,就有些不支了,果断跳出来认输了。 姜星冉正待下场。三叔说道:“阿林,你用【霜寒刀法】和姜姑娘切磋一下,看看【道门十三剑】如何?” 卢林便提着【长天】上去了,低声说道:“星冉,你不要大意了啊。你先出手。” 姜星冉点了点头,也不客气,先出手了,用的是李家剑法,卢林左手【霜寒刀法】就使了出来,第一式开始,然后第三式…直到第九式的时候,姜星冉有些抵挡不住了,一连变换了姜家剑法和武当剑法,在卢林使出第八式的时候用出了【道门十三剑】,卢林也只是帮梁世铸剑之时了解了一点【道门十三剑】,这真对上了便觉得这剑法果然不凡,比之和秦仪相斗之时更难应对。 【秋水】对【长天】,青蓝之光在院中交错辉映,剑光刀光在这交错间令人眼花缭乱,两人斗了有小半个时辰,姜星冉已经使完了前面七剑,卢林翻来覆去的使【霜寒刀法】十一式,【移花】他根本不敢用,两人也算是旗鼓相当了,卢林修为厚实一些,略微占些上风。 三叔看过后,便让两人罢手歇息。 姜星冉低声道:“小林子,你还真不错,进步很大。” 卢林说道:“也还是胜不了你。” 三叔说道:“你们两个有话等会说。来这边坐着。” 丹师姐说道:“姜姑娘,卢师弟将你夸得了不得,刚才交手,师姐我也很服气的。没想到卢师弟左手刀法更厉害,看来萧青青不是卢师弟的对手。” 三叔说道:“姜姑娘,你这剑法学的很好,我这些师侄师侄女无一人如你。” 姜星冉脸色微红的说道:“三叔,你别喊我姜姑娘了,叫我星冉或者星儿就成。丹师姐和苏师姐也别喊我姜姑娘了。” 三叔喝了口茶,笑道:“叫星冉,也行,你跟着你师父学剑十年了吧。” 姜星冉说道:“今年已经十年了。” 三叔说道:“你叔父剑法就不说了,你师父胜负心很重,你的性子果敢,你当试着按照自己的性子使剑,不要一味学你师父;你这【道门十三剑】已经练成七剑了,第八剑也不远了,你是跟着掌教学的,似乎还有些别的路子。” 姜星冉恭恭敬敬的说道:“三叔眼光厉害,梁师兄指点了我不少,前些日子小林子帮梁师兄铸剑出来后,梁师兄第十三剑小成了。” 三叔有些讶异道:“哦,梁世第十三剑小成了!?这还真不错,看来要不了十年道门又要出一个极境高手了。” 卢林听得惊讶,问道:“三叔,梁世兄十年就可以入极境?” 三叔说道:“数百年来,道门练成【道门十三剑】的人就那么几个,每个都是极境高手。星冉若是练成了,也会是的。” 姜星冉谨慎说道:“三叔,我这才学了不到一个月,不能和梁师兄比,还早得很。” 三叔说道:“星冉,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如今这【人器合一】之说出来了,你这些天也都听了长辈的商议,是你们这辈人的机缘,你又有【秋水】在手,我看你对【秋水】的掌控颇有些心得了,已经是占了先机了。” 姜星冉听得三叔如此说,心中欢喜,问道:“三叔,那我该如何做?” 三叔说道:“星冉啊,你如今要走自己的路,不要去学别人了。你既然有【秋水】,这会事半功倍一些的,突破了四脉后,你就要有自己的剑法了。以前我和阿林说过,不论拳法、剑法、刀法、枪法练到极致就是一招,这一招就是根本,从这一招可以出来百招千招。这两年又多了些感悟,应该不是这样了。 你们几个都一样,以后都要有自己的拳法、剑法、刀法……要开始走自己的路的,该学的你们都学完了,学过的这些招式在于你们怎么运用出来了,用自己的方式运用才更圆转如意一些,这就是化为己有,化为己用。真正对敌的时候没有太多时间去想什么的,若是拘泥于招式就要比别人慢了一些,这就是生死之别了。” 几人听了都沉思了起来。 丹师姐问道:“三师伯,这要如何做到?” 三叔说道:“把你们所学仔细梳理一遍,然后忘却以前那些所学那些要点,按照你们的心意练出来,这说起来简单,要做到很不容易,这比你们之前还难;之前你们是什么都不懂,如白纸作画,容易,如今是要你们重新开始,这些年练就的习惯都有改变了,就需要你们对自己很了解,只有这样你们才会将所学最大限度发挥出来,才会更进一步,能够做到的人不多,都是江湖顶尖高手了。江湖上很多人不知道,还有很多人知道却做不到,看你们的悟性了。” 四人听了都沉思了一会,片刻后,姜星冉说道:“多谢三叔指点。星冉受教了。” 卢林却是问道:“三叔,不是一招了,那是什么?” 三叔笑道:“阿林你啊,尽关心这些,如今你们知晓这些还为时尚早,既然问了就和你们说说吧。这一招之说是前两年的感悟,当初入了极境我就将南拳四拳练到了两拳,你大姑姑后来也练到三拳了,但是她缺了些机缘,后来我又练到一拳,枪法剑法这些也是如此。 你们若是练出了自己的拳法、剑法这些功夫,后面也就会明白要继续简化下去了,以你大姑姑的南拳来说,那就是四拳是奇经八脉的顶峰了,三拳就接近极境了,初入极境,就剩两拳了,一拳攻,一拳守,其它功夫的原理也大致如此,一守一攻。 再往后就是一招,一招就是攻守兼有,在这之后,更进一步就是无招了,这是我这两年的一些体悟,无中生有,我也只是明白了一些,做不到,远远不够,也不知当今世上有谁做到了?年底神都大比,这次五大派几位极境高手都会来,到时候如果方便的话,大家见见讨论一下。” 卢林四人听得三叔这番说话,无比诧异,无招?怎么个无招之法,无中生有。他们想象不出,之前三叔说的化为己有、化为己用已经够他们去琢磨了。 这一切磋一说,就快到午时了,三叔说道:“阿林,秀儿,该你们去做饭去了。” 苏师姐却说道:“三师伯,我的汤在小火炖着,一会吃饭时我加点盐和佐料就可以了。” 卢林“啊”了一声连忙起身去厨房去了。 苏师姐雇来厨子姓陈,正在忙乎,见到卢林来了喊了一声“卢公子。” 卢林说道:“陈师傅,他们今日要吃我做的,我来吧,你在旁边歇会看着点,我也不太会。” 陈师傅闻言,便让卢林来做了。看着卢林熟练的刀工,陈师傅小心翼翼的问道:“卢公子,你这是跟着大师傅学过吧。” 卢林笑道:“我就是在后厨打下手的,就会一个菜,还是豆腐,其余真的不行,就炒过两三次而已,还差强人意。” 陈师傅听了不以为然。 炒菜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卢林竟然觉得用起锅铲炒菜比以前要得心应手一些了,前面两个菜尝了尝,一个咸了一些一个淡了一些,后面六个菜倒是都不错,尤其是两条鱼煎得很好看,金黄酥脆,看着品相就不错。最后做天宁豆腐的时候,陈师傅见了更是叹为观止,佩服不已。 苏师姐是午时三刻过来的,看了看小火炖的老鸭汤,加了点盐和佐料就端了上去。 姜星冉是第一次喝到苏师姐炖的汤,赞口不绝,直呼在龙城错过了。对于卢林炒的菜,众人都说还行,就一个咸了点,那没办法,之前淡了点的加了点盐回锅了一下还能补上味道。 吃过午饭,三叔和丹师姐、苏师姐、姜星冉继续喝茶去了,卢林则是和陈师傅还有那打扫的妇人一起去厨房收拾去了,这两人都是在厨房吃饭。 卢林还要准备古董羹。那些猪肉、牛肉他都要片成薄片,鱼肉也要如此,还有老母鸡要先宰杀了,熬好汤来做古董羹的汤底。这一通忙碌,卢林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在龙城除夕的下午,忙了近两个时辰才忙得差不多了。 申时的时候大掌柜和曲风回来了,也都到后院去喝茶去了,过了半个时辰曲风过来了,说刚才见过了【秋水】,惊讶不已,确实堪称天下第一剑,曲风请教了卢林一些问题,对于卢林熔炼雷魄晶之说,曲风也是叹息自己从小就没在意过内功修炼,这不是说练就练得起来的,年底大周天圆满应该能够好很多了,熔炼雷魄晶这等材料也可以开始慢慢来熔炼,就是想要熔炼后材质更纯净那是做不到的,得找八脉高手帮忙。 卢林本来还想和曲风说说那寒冰石的熔炼,他也是不行的,当初在神龙溪谷,给黄云英铸剑,就加了那么一点点进去,都费了老大的工夫才熔炼进去。他若是用寒冰石来铸造,慢慢熔炼也很难,这得要极境高手出手才行。想了想如今还是不和曲风说这些的时候,以后有机会再说。 第四十五章 忝列 酉时过半的时候,卢林终于将古董羹准备妥当了,就是天气有些热,吃得个个都是满头大汗,都说若是大冬天就舒畅了。 吃完古董羹,坐在后院喝茶说话,对于今日最后的商议的事情,大掌柜说这些天朝廷还是一直有人阻扰临江坊顺承八宝阁回归三大铸,但是阻力没有以前那么大了,尤其如今商议的【人器合一】之说,朝廷各部大员也知道一些,参与者也就是五大派五大世家和千锋照、百炼堂,另外就是李皇极和六扇门李门主代表皇家,提出来的是临江坊。 今天五大派、千锋照、百炼堂还有姜家、崔家都力挺临江坊,李皇极也代表皇家同意,其余三大家也没有反对的,只是支持不是那么坚决。最终朝廷还是答应了下来,重新和临江坊立下了契约。说到最后,大掌柜是容光焕发,仿若青春少年一般激动。二十余年来忍辱负重,含辛茹苦,以半残之身,建立临江坊,如今有此结果,纵然此刻去见老阁主亦无憾矣! 卢林和曲风也为此感到兴奋,他们俩都是从小在铁匠铺长大的,三大铸的大名是常常听到,如今临江坊忝列其中了,与有荣焉;尤其是曲风,他本是八宝阁曲长老的后人,八宝阁本就是数百年来三大铸之一,覆灭二十余年,这几年除了老阁主留下的遗藏,等若是重新来过,还能够有今朝,极为不易。 至于三尺溪如何安排,中秋时节的神都之比,三尺溪还是依照三大铸之一的身份参加,之后如何,朝廷如今还在商议。说起三尺溪,卢林将自己那天所想说了出来。 三叔想了想,说道:“三尺溪崛起二十年了,然后进了三大铸,这事五大派和千锋照、百炼堂应该清楚,当初铸造出【破晓】是一大推动,后来没听闻他们铸造出什么神兵利器,五大派多数还是找千锋照、百炼堂铸造兵刃,神策军、天策军和东关、西关从没有给过三尺溪铸造兵刃,这个倒是可以去问询一下。” 姜星冉说道:“三叔,我回去问问师父。” 三叔说道:“星冉,也不用你去问,这事应该都有记载的,算不得什么大事,这些年天下太平没什么人关注而已,阿林不说我们也都没想到,有些忽视了。大掌柜举办品鉴会就是想着让临江坊早点打响名头出来的,三尺溪这般不声不响有些不对劲,何况他们还是三大铸之一,以前他们只以铸剑为人称道,这之后的情况,真不好说了,他们既然铸造出【碎星】还轻易就送给了曹长老,确实有些不合常理。星冉,你和你叔父说一声若是方便的话,年底带着【碎星】来神都。” 姜星冉点头答应了一声:“我回去会和叔父说这些情况的。” 大掌柜说道:“三尺溪在各大城都有铺子,买卖兵刃,多出名倒是没有,这些年也没有太好神兵利器出来,一是材料难得,二是铸造顶尖大匠力有未逮。也就是阿林铸技艺出众,在安南又得了异石奇材,这才铸造出了几件极品兵刃出来了。” 三叔说道:“星冉,我记得你叔父说过是通过莫大匠去的三尺溪找邵大匠铸剑,然后得到了【破晓】,按理说你当初想要铸剑,你叔父应该首先想到三尺溪邵大匠才对啊。” 姜星冉说道:“这我就不知晓了,反正叔父没提过三尺溪邵大匠帮我铸剑,让小叔写信给临江坊了。” 卢林说道:“三叔,还有个事情,在洛城之比的时候,云水宫的弟子用的兵刃都很不错,不知他们从哪里铸造的,我和苏师姐离开洛城被柳静云、范永、王飞三人尾随跟踪,想对我们不利,当时郑田川也跟着我们,后来郑田川说帮我们,但是那范永还拿出一封信来给郑田川,郑田川看过后就说两不相帮,那柳静云承认不对,答应日后给我解释,那时候情况不明,我就让柳静云、范永、王飞三人走了, 再就是之前在败选的时候,萧青青找到了聂云、柳静云来阻止谣师兄守擂,聂云先上去和谣师兄比试的,他那天用的刀和云水宫弟子用刀品质相当,比他自己之前的刀好多了,柳静云好像也是这般。我还记得在大乌山那余副宫主的用刀也不错,这些刀剑的品质比我给师兄师姐铸造的要好一些的。” 丹师姐听了惊讶道:“卢师弟,你和苏师妹离开洛城竟然被柳静云、范永、王飞三人跟踪了啊?” 苏师姐说道:“你们都人多一起走的,他们可能是见到就我和卢师弟二人,想挑软柿子捏,那王飞被卢师弟和郑田川重创了,结果还更糟糕,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说着掩嘴笑了起来。 大掌柜讶异道:“云水宫有这么多神兵利器?找大匠铸造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么多珍稀材料哪里来的?这可不是随便买得到的,品鉴会阿林铸造的九件神器材料都是八宝阁历年积攒下来的,如今坊里也没有什么珍稀材料了。” 三叔说道:“这是有些蹊跷了,郑田川多半是铸刀承诺什么的,上次问过郑溪厝了。阿林你还记得余光海的刀,如今想想确实有些不一样的地方。看来如果不是三大铸铸造的,就是还有大匠了,技艺还不错。” 大掌柜说道:“嗯,一般技艺的大匠想铸造出阿林前两年铸造出来的刀剑品质很难,曲风也就是最近两年技艺提升了才可以的,千锋照、百炼堂、三尺溪加起来应该也找不出十人这样的大匠出来。” 三叔说道:“看来我们还忽略了一些事情,我当时也走得急了,回去要找太守问问了,当初来袭击临江坊那些人的兵刃收在何处了。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第四十六章 小聚 上午卢林找到将作监管事监,谈了谈炉子改造的事情,将作监管事监大喜,卢林答应三天后来教他们,将作监也答应平价每年供应临江坊两千斤风磨铜。将作监答应得这么爽快,给的数量也远远超出了卢林的预期,当时卢林想着要个五百斤风磨铜也够黄云峰制作百宝箱内衬镜面用了,这两千斤,那相当可观了,用来制作百宝箱内衬镜面可以制作两万个了;卢林估计可能是临江坊忝列三大铸的原因,这待遇不一样了。 此后几天卢林都在匠房铸剑,五月十八一早,姜星冉过来和卢林说上午有事,其余时间都在匠房陪着卢林铸造。这三天的午饭晚饭姜星冉都是让卢林炒菜两人吃,说是卢林那天炒的菜还不错,再练练可以当厨师了。 卢林忆起在凭祥峒姜星冉苏醒后,曾经答应姜星冉以后天天做给她吃,还要多琢磨几个菜,于是也用心做起来了。不管做得怎么样,姜星冉都是夸赞不已,卢林自己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他自己也吃了,要说多么好吃谈不上,不过比前年过年在龙城是有长进了。 五月十九下午,姜星冉将【道门十三剑】第八剑练成了,大喜过望,和卢林说道:“小林子,三叔的剑法造诣是我见过最高的了,道门太上长老怕是也差了一些。” 卢林没见过道门太上长老,九叔告诉他是在襄阳城外的岘山。问道:“星冉,三叔都指点你什么了?” 姜星冉说道:“小林子,你不是也听见了,三叔不要我学别人了,走自己的路,你去厨房后,三叔又让我演练了下所学剑法,然后指出了一些我自己都不曾发现的缺陷,还细心和我讲述了要点,这两天按照三叔说的练,果然没想到就这么练成了,之前我还以为要一两个月才练得成。” 卢林有些不死心的接着问道:“星冉,三叔还和你说什么了?” 姜星冉斜看了眼卢林说道:“小林子,怎么?你还念念不忘这事?” 卢林脸色一红,讪讪说道:“我就是问一下而已,没别的意思,你不说我不问了。”心中想着还是走之前,单独去问问丹师姐。 姜星冉“哼”了一声道:“小男子,不和你说了,你接着去铸剑,我还要练剑,按照三叔指点接着练下去,中秋前我可以再进一步了。” 五月二十中午,金良来匠房告诉卢林和姜星冉,说秦仪到神都了,晚上一起吃饭,还是上次僻静的小酒楼。这剑已经铸造的差不多了,吃过午饭,卢林最后锤锻了一个时辰然后就进行淬火,申时剑已铸成,便将剑给了姜星冉,姜星冉要送剑去给李皇极,卢林则去【天青院】找丹师姐,喊她一起晚上去吃饭。 丹师姐不在【天青院】,卢林在临江坊的铺子找到丹师姐的,丹师姐说这几天上午在神都城内逛逛,下午都在铺子这边看看买卖情况;丹师姐没做过买卖,挺好奇的,兴趣很大。 侯师兄见卢林来了,给卢林一封信,是郭文写来的,前天寄到的;侯师兄也有一封,信中说下个月应该可以先送五百个百宝箱过来,如今黄云峰那边每个月可以制作出三千个,还在招人,估计得到中秋后可以制作出一万个百宝箱,百宝箱在庐陵城开卖已经一个来月了,反响很好,供不应求;侯师兄说起这些,对百宝箱很期待了,铺子的买卖这一个月来也只多了一成半左右,只比前两个月堪堪维持的状况略微好一些,若是每个月五百个百宝箱卖出去,按照郭文的定价估算,一个月仅百宝箱就可以有一千二百五十两银子的毛利了,若是带动了瓷器和武器的买卖,那就很可观了。 和侯师兄说完了这些,卢林便带着丹师姐去小酒楼了,路上卢林问道:“丹师姐,那天三叔和你们说了什么?” 丹师姐笑道:“卢师弟,你就是想知道三师伯和星冉说什么了吧?” 卢林假装咳了两下,尴尬道:“我问星冉,她不告诉我。” 丹师姐说道:“三师伯那天就说了,你肯定会忍不住来问的,果然。” 卢林掩面道:“三叔…他那天是故意支开我的了。” 丹师姐说道:“三师伯和我们说了剑法啊,指点了我们三个,主要是和星冉说的多,我们都是捎带的指点了一下。” 卢林说道:“丹师姐,三叔和你们不可能就只说剑法吧。” 丹师姐笑道:“三师伯还传了【南源剑法】给星冉,说是给她的见面礼,你们两个一个刀法一个剑法联手威力不小,对上旗鼓相当的对手四五个不是问题。”说着丹师姐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卢林。 卢林接过问道:“这是给我的?” 丹师姐说道:“嗯,这是三师伯根据剑法对应修改后的刀法,让你有空照着练一练,你们俩以后同行江湖用得上。” 卢林觉得三叔不可能没说什么,接着问道:“三叔还说什么了?” 丹师姐叹息道:“三师伯说你不问,走的时候给你,多半你会问,问了就给你,唉,我又输了。” 卢林问道:“丹师姐,你输什么了?” 丹师姐苦着脸道:“卢师弟,在洛城我们都觉得你稳重,相信你多半不会问,便答应三师伯了,如果你提前问了,我要回去跟着师父学炼制丹药半年,还必须炼制出一种丹药来。我都六七年没跟着师父炼丹药了。” 卢林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了,他是跟着五姑姑学过的,学得很费劲还没学到多少,丹师姐估计也差不多,如果不是牵扯到姜星冉,或许他还真稳得住,说道:“丹师姐,这事是师弟我急切了一些,要不要找云英帮忙?” 丹师姐说道:“三师伯这还有信让我带给师父的,这半年只能我跟着师父炼丹药了。唉,三师伯对你这些判断,真的没说错,是我们错了;三师伯后来还和星冉说了,若是你对不住人家,只管写信来临江坊,他和师父一样会帮星冉撑腰的。” 卢林叫屈道:“我怎么可能对不住星冉,唉,五姑姑帮星冉,三叔也这么帮,我这是被嫌弃了么?” 丹师姐笑道:“星冉很不错的,三师伯说她剑法很有天分,比我们好多了,赞赏对你的态度在女子中很是难得。和星冉说,姜家那边不用太过担心,掌教、姜大侠、李皇极那边都看好你们两个的,至于曹长老和曹石那边,也不必担心,你二人情投意合,一个非君不嫁,一个非你不娶,如今这么多人知晓了,他们也不敢乱来的,年底神都大比三师伯会来处理妥当的。 三师伯说你自幼无父无母,跟着他长大的,如今大了,心事多,三婶只是幼时带过你月余,再见你都十四岁了,你从小在铁匠铺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对关心你不足,说了许多你在庐陵城生活的事情。这些星冉听得认真也问得仔细,三师伯说你和星冉经同生共死过来的,希望你们两个以后还能够这样,互相扶持走下去。 苏师妹还说了你在龙城的一些事情,说起你除夕夜竟然喝醉了,后来才得知是九叔灌醉你的。三师伯说没想到九叔还会来这一招,这样做很不错,这些以后你都会经历的;姜姑娘讲了你们两个走镖的事情,说你太会藏拙了,不老实……”说到后面丹师姐自己都笑了起来。 卢林听得有些羞赧,这老底都透干净了,还好婴宁的事情三叔没提,转过话头问道:“丹师姐,以前五姑姑说你学医也不错的,后来跟着翰师兄去江湖了,就有些不耐烦学艺,荒废了。” 丹师姐感叹道:“从小我就跟着师父学医,习惯了,不觉得怎么样,后来习武练剑了,翰师兄比我早几年去江湖了,每次回来就跟我说江湖如何如何,然后我十八岁就跟着翰师兄去了江湖,这学医师弟你也学过的,要沉下心来的,江湖上哪有这么安逸,时不时的有些事情,打斗也是常常有的,就渐渐懈怠有些荒废了。 三师伯让我回去跟着师父学半年医,说来也是为我好,这些年忙于江湖上的事情,浮躁多了,确实需要好好沉下心来归拢归拢,炼丹制药也是磨炼心境的,这明玉十八手最后一式大姑姑也有新的体悟,好好回去呆半年,到时候再去神都或许会有提升。 三师伯说起这些,便说云英和你都是耐得住性子的,一个安心在药房药圃,一个安心在匠房,都很难得的,你如今铸造技艺数一数二了,以后云英医术多半会超过师父的,百药山也不会有几个比得上的。” 说到明玉十八手,卢林说道:“翰师兄回去和大姑姑说了朱家的事情,大姑姑怎么说?” 丹师姐说道:“大姑姑说既然有这般渊源,等他们走镖回来可以见见,让翰师兄到时候安排好和朱家人见见。” 卢林说道:“我听星冉说,这朱家是前朝皇室之家。你回去和大姑姑说一下。我觉得这明玉十八手这个名字,或许那异人就是照着前朝和本朝的名字临时取的。”卢林说了自己的想法,他当时没敢和姜星冉说,毕竟李皇极是本朝长公主,不太好随便说这些。 丹师姐讶异道:“朱家是前朝皇室,还有这般来历,明玉十八手还真不简单!那我回去和大姑姑说说,那异人也只有大姑姑见过,我们并不清楚,或许朱家有记载。” 师姐弟二人说着话就到了小酒楼,进了雅间,金良、秦仪、梁世、玄安、古耀、裴易、岳轲、马永清八人已经在座了,秦仪一张俏脸明显黑了许多,卢林一一和众人见礼,然后介绍道:“这是我丹师姐,熊丹。” 丹师姐也都和八人一一见礼,刚落座没一会,姜星冉也过来了,金良见人都到齐了,便让伙计安排上菜。 秦仪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卢林说道:“卢公子,这是我走镖所得一成,当初说好的。” 卢林一看,竟然是八千两的银票,连忙说道:“秦姑娘,这可使不得,你们带去的瓷器也不过是值四五万两而已,你们这么多人分一下,哪里值得这么多。” 秦仪说道:“我这一趟赚了不少的,收获不小,没带多少银子,大半都是靠卢公子准备的瓷器买卖,才有这些收获的,张镖头那边他们都统计过了,给卢公子准备了八万两。这个卢公子必须得收下,不然秦仪过意不去的。”说着双手托着银票放在卢林身前。 卢林顿时有些尴尬,金良说道:“卢林兄弟,秦师妹所得远不止八千,你收下吧,此去崆峒还有事情要卢林兄弟帮忙的。” 姜星冉说道:“小林子,秦师姐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卢林听了便收下了银票,然后说道:“多谢秦姑娘,辛苦秦姑娘。” 秦仪说道:“卢公子,谢什么谢,太见外了,这次走镖运气不错,没什么折损,收获也很不错,当然没有卢公子这么好的运道,只不过在南定海边购得一块海铁。” 卢林讶异道:“秦姑娘也是在南定购得海铁?可否给我看看。” 秦仪说道:“这没带着,放在房间了,等去崆峒路上给卢公子鉴别一下。” 金良这时说道:“你们都去过龙城走镖了,我也想明年去走一趟看看,可有谁同行?” 古耀说道:“说起这个,以前我南疆这边是常年有走镖的,如今断了几十年了,金师兄去,我也去。” 玄安说道:“卢师弟去年去了,在双龙寺外寻到了【龙象功】,给了我少林寺,如今寺中因为【龙象功】的研究,分歧很大,我想去那双龙寺看看。” 其余没去过的都有些意动,但是没有再说去的了,金良说道:“好,我们三人明年过了上元到龙城汇合。” 丹师姐和这些人初次见面,不好说话,用手在桌子下捅了捅卢林,卢林会意,说道:“金师兄,我师姐会去的,应该还有师兄师姐要去的,到时候一并到龙城汇合。” 丹师姐对着金良点了点头。 金良笑道:“天青楼愿意去,欢迎啊,到时候一起。” 秦仪说道:“大师兄,我这趟去多亏了天青楼和卢公子的帮助安排,他们已经又去了一趟,你这经验没有,多听听他们的安排。” 金良说道:“秦师妹说的是,师兄托大了,到了龙城我听他们的。” 秦仪说道:“在龙城,卢公子和姜姑娘的名头可是响亮得很,青龙帮和烈火堂都很给二位面子。” 古耀说道:“秦师妹,你说说你走镖的经历来听听。” 秦仪也不拒绝,简单说了说这一趟的见闻经历,说到买卖,都说要卢林让舒家窑多烧制一些。卢林说回头写信回去,让郭文去安排。 龙城走东南镖风险极大,大多数人都是奔着赚钱去的,东南各国在前朝末年就和这边断了贸易往来,本朝更是因为西北胡人边患没有和东南各国交易过,两边的货物都是奇货可居,至于奇珍异宝这些就靠眼力和运气了,不多,但是时常有,那些传说不说了,当初田少光购得了红珊瑚,卢林就知道,自己在升龙城遇见莫强,得到了【金钗石】、雷魄晶、金红石。 这时菜肴上来了,金良给众人都倒满酒,然后就边吃边聊,这些人都年长卢林不少岁,也就裴易、姜星冉、卢林三人年轻一些,三人多数时候都是在听,偶尔说上几句。到了后面大家随意多了,都三三两两的说起来了。 卢林问秦仪:“秦姑娘,这文英状元跟着去走镖是怎么回事?你也放心她去?” 秦仪讶异道:“卢公子,你这话什么意思?王文英和我说是你支持他去,还说你给她写信了,说你师兄会去,会照看好她的?” 卢林听了惊讶道:“这话从何说起,文英状元去了龙城我也不知道地址的,然后我这出来两个多月了,走了许多地方的,怎么可能写信给她的,还支持她去走镖?万一出个意外我可担当不起。当初也就是给周掌柜写过信,说王文英是我朋友,来龙城为官了,让他在龙城关照一下她。根本就没想过她也去走镖的事情。” 秦仪愕然,想了想,说道:“那多半就是关姑娘了,我回到龙城比关姑娘晚了一天。那天我回来没多见,王文英就和关姑娘一同来找我了,问了问我走镖的情况,我这一次确实异常顺遂。不过关姑娘和你师兄他们这次走镖的实力很强,比我们强多了。” 卢林想了想,说道:“那多半就是文英状元套了关姑娘的话了,知晓了一些情况,然后觉得这机会很不错。唉……这女状元心思细腻得很,不一般,她要是诚心来打探这些,你们都防不了的,怕是关姑娘和她说过洛城的事情了,不,应该是她从关姑娘嘴里套话出去了……”说到后面卢林也是感叹不已,这王文英真要去做一件事,没有她做不成的。 秦仪说道:“王文英是个很有主意的,来和我说的时候,都是她说的多,关姑娘没怎么开口,她说起来头头是道,说什么你指点她来龙城,然后有机会多了解一下东南各国的朝政民生。说来说去就说去走镖,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和太守说好的,说太守也想了解一下东南各国的情况,支持她去,估计也就是那两天的事情。” 姜星冉说道:“王文英是个大才,这世道虽说本朝立朝开始就允许女子求学参加科举,但是对女子还是苛求了一些,她是有大抱负的,想做出一些事情来的,在神都,内阁、翰林院、六部这些地方,一个女子想要出头是千难万难的,她这去龙城是个不错的选择,走镖是行险了,但她绝不是莽撞冒险之人,她可能是通过你们了解了情况,觉得风险很小,才决定去的。” 卢林也觉得多半就是这么个情况,山高路远的,如今知道了又如何,秦仪和丹师姐都感叹这王文英胆大。 这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金良没让卢林和姜星冉来会钞,结了账和卢林说好了后天一早离开神都去崆峒,辰时三刻左右到神都西门汇合。 已近亥时,卢林送姜星冉回去后再回【天青院】歇息。路上卢林和姜星冉说明天上午去将作监匠房收拾好东西,还要和将作监的匠师们说说炉子改造的事情,然后再去和李皇极辞别一下,下午他来做饭,让姜星冉来一起吃饭。姜星冉说上午有事,下午自己过来。 第四十七章 将别 回来后,卢林洗漱完了,躺在床上看郭文的来信,信中说的是百宝箱之事,如今在庐陵城卖开了后,确实如秦仪、王文英、晓梅她们当初说的一样,女子见了都喜欢,庐陵城冯清容和晏明家的铺子各五百个不到三天就卖光了,来买的女子,小的十三四岁,大的四十五十都有;林戴里这边的铺子同时也准备了五百个,只是林戴里的人少,女子更少一些,只有两三百个的样子,三天卖了两百来个,来往的江湖好汉,多是男子,女子不多,但是这林戴里的女子算得上是人手一个,庐陵城的女子听得林戴里还有卖,第三天就蜂拥而来,不到半天就把剩余的都买光了。 郭文还让两处铺子的伙计准备了一些笔墨纸砚,让这些买了用了百宝箱的女子愿意的可以写下她们意见,他们接受并加以改进,这想法倒是新奇,也惹来了黄云峰的不满,他哪有工夫去看那几百上千的意见,郭文不得已,请崔子千、戴水芸和晓梅去看去分析然后总结出来,那意见留言也赶紧撤除了,再想别的法子。 卢林看到这些不禁失笑了起来,郭文这想法很不错,可怜黄云峰本就忙碌,上午要去学堂,还要在机关坊教人制作百宝箱,想象这一堆女子意见他见了都头大,就别说黄云峰了。 这百宝箱如今只制作了五种出来,最简洁的一种卖五两银子,这是制作最多的,郭文说这种适合平常人家,都买得起;然后就是三种制作精良的,卖八两银子一个,这是做大富人家女子的买卖了;最后还有一种是十两银子的,除了制作精良,材质是铜银熔炼出来,外观颜色更养眼。 郭文的本意是想看看那种卖得最多,再来和黄云峰商议安排制作,谁知卖得太快了,这一时间是看不出来了,想调整也没办法。至于价格,郭文说这些价格其实比当初预计都提高了一两银子一个,是范先生的意思,早出来就要卖这个价格,待得一年后,制作数量上来了,就都降低一两。 如今四两的百宝箱制作成本要二两三四钱银子,八两的是四两银子,十两的是五两银子,制作数量加大后还可以降低个一成两成的样子。准备给洛城、神都、龙城、汀州这些地方还有卢林的师兄师姐,统一价格是定在三两、五两半、七两半。 至于制作,百宝箱的制作坊至少还要扩大一倍到两倍,这些已经着手在建了,人也在大量的招收;制作数量安排,范先生的意思是按照这些地方,暂定今年每月供应每个地方五百个百宝箱,年底争取供应一千,明年扩大后为两千,就不再继续增加了,若是多增加一个大城就加两千。如今黄云峰去了百炼堂了,暂时百宝箱制作坊只能一个月出个三千,暂时供应洛城、神都、汀州、零陵和庐陵城。 卢林心算了算,这如今是十二个地方了,今年按照五百算,一个月就要制作出六千来,一年是七万二千了,一个百宝箱赚二两银子就有十四万四千两银子了,刨除各种支出,十万两银子是有的,若是明年供应两千那至少是四十万两银子一年的收入了,相当可观了,临江坊也赚不了这么多,真是个好买卖。 百宝箱的买卖坊里三成,郭文有两成,这样以后镖局就是不走东南镖,开支也不是问题了,钱庄也可以开起来了。信中郭文说钱庄差不多要八月才能够建成,新镖局那边简单,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只是人都安排出去了,旧临江镖局都空荡荡,这景象要三四个月。 信中后面说,百宝箱在庐陵城和林戴里买卖的情况崔子芊都看在眼里的,镖局去汀州的人回来后,崔子芊不管不顾的要了一千个百宝箱回零陵城去了,大概会跟着魏定一、向暖他们回来,崔子芊这次回去后会带几个朝奉掌柜过来,要准备钱庄开业前的各种事宜。 镖局缺镖头的情况,这边卢林在洛城解决了,如今郭文头疼的就是开钱庄的人才了。林老板和戴老板也在帮忙,但是这种人才是真不好找,不知道根底的根本不敢用。林老板和戴老板准备等走东南镖的回来后,去庐陵城和林戴里拜访一番。 卢林看完信,郭文没提晓梅有喜的事情。细思了一会,觉得百宝箱的买卖,这一开始就势头很好,而且是个长久的买卖,当初王文英她们说天下女子千千万,还可以再扩展来做,天下这么大,还有许多地方可以找人开铺子;姜星冉家在楚州,那一带如今可没有人做这百宝箱的买卖,可以明天和姜星冉说说;这次去崆峒,卢林路上可以和金良、秦仪说说;临清那边也没有去做过,裴易也在,可以打听打听,虽然他对没有见过的曹长老和曹石没有好感,但是三叔和龙掌门好像关系很不错,陆姨还是龙掌门的关门弟子,三叔还特意嘱咐自己给裴易好好铸剑;益州那边是峨眉的地盘,地方也大,雅师姐和周泰师兄也只是做嘉州府一带,古耀也在,也可以和古耀谈谈,中州那边,到时候让郭文给郭武去信说说。 想到这些,卢林想着明天走之前给郭文再回信,百宝箱这边他可以这么来出点力,至于钱庄的事情,他如今出门了,那些事情只能是郭文和崔子芊去做了,确实缺人,他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次日一早,卢林去将作监匠房收拾好东西,然后找到将作监管事监,让他安排个匠房,安排来学的匠师,他来教怎么改造炉子。 不过一刻钟,管事监就安排好了匠房,卢林准备了一刻钟,然后便看见呼啦啦的竟然来了近百人,卢林有些吃惊。管事监说无妨,告诉卢林,前面那十几人的是关键,这十几人学会了,懂了就可以了。 第四十八章 西去 回来后,卢林洗漱一番,然后给郭文写信,让郭文尽量给姜家送五百百宝箱过去给姜星宇。至于百宝箱的制作和买卖,范先生既然这样安排好了,卢林也觉得不错,建议郭文和黄云峰依照范先生的意思去做。钱庄的事情,卢林觉得人手不够,到时候林戴里的钱庄盖起来了,先做着,庐陵城也可以买个铺子做,其它的顾不到就先不管了,慢慢来,不能急。 魏定一他们也该回临江坊了,如果带有瓷器样品回来去给舒家窑,让他们多烧制一些瓷器出来,发送到龙城去,带回来的货物就由郭文和崔子芊商议怎么买卖。如今势头不错,让郭文留心一下有没有好矿材,有就买下来,不惜价钱。若是有什么事情,郭文可以写信到崆峒或者千锋照来,他这一去至少要呆两个月左右的。至于王文英的事情,郭文应该也知晓了,不提了。 风磨铜的事情卢林也在信中说了一下,让郭文和黄云峰商议怎么用,普通的百宝箱就不能用上去了,若是坊里铸造用得上也可以存着一些,这风磨铜是好东西,多多益善。 写完信,卢林想了想,没有遗漏什么事情,关于他和姜星冉的事情,三叔和大掌柜回去后他们自然都会知晓了,至于晓梅有了身孕的事情他也没去提,想象一下等到年底回去见到大着肚子的晓梅,不禁感叹不已。四年前认识戴水芸,如今她已为人母了,晓梅过了年就差不多该生了,想想当初他和郭文、郭武去书院求学,还有婴宁,那时候认识的,他才六七岁,这一晃就十余年过去了;人就是这么长大,然后成亲生儿育女么?自己和姜星冉日后也是这般么?卢林不知道,也有些茫然。 想不明白,卢林就不去想了。又把【天青秘籍】中五姑姑指法的心得体悟誊录了一份,明天给姜星冉,然后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便睡去了。 次日一早,卢林早早起了,和丹师姐、贺敏、雷辙去吃过早饭,然后牵马带上行李,去了铺子那边,和侯师兄他们道别了一声,将信给了侯师兄,让他寄送给郭文,丹师姐将天青院的铜钥交给了贺敏、雷辙,让他们以后在那边居住。 两人离开铺子后,卢林把那些铸造剩余的矿材交给丹师姐说道:“丹师姐,这些材料是我帮他们铸造后节省出来的,你带回去,以后再多攒点来帮师兄师姐们铸造。” 丹师姐接过后说道:“卢林师弟,你有心了。我们也会去寻觅的,七姑姑说过南疆那边奇石异材比较多,她会让人去探察的,雅师妹也说要重新寻找材料来铸造分水刺。” 卢林说道:“如今【人器合一】之说商议完了,珍稀材料愈发难寻觅到的。我这去崆峒帮他们铸造还可以节省一些出来的,千锋照我也会去的,风大师那里还有赤云火石,我看看能不能要一点来帮谣师兄铸鞭。” 丹师姐说道:“卢师弟,我们这些人只有你精通铸造,这些让你费心了。师姐在这里谢谢你了。”说完就对着卢林躬身行礼。 卢林见状大惊,连忙上前托住师姐说道:“师姐,使不得,使不得,这万万不可,师弟我就是会铸造,做这些是应该的。” 丹师姐见卢林托住,起身说道:“这次洛城之比,我们都进了六十四,三师伯也很满意的,我们也要多谢卢师弟了,说起来我们做师兄师姐的实在是有些羞愧,若不是卢师弟你,怕是结果要差一些的。我这次回去也要好好静心修炼,三师伯说你的【人器合一】之道以后定会改变江湖风向的。 当初三师伯让你走这条路,说是会艰辛,师父和大姑姑都很心疼你的;但是三师伯依然坚持,不想过多让你牵扯到天青楼,也不想这般安排你,而是让你自己去发现去选择。现在你比我们都强,师姐也为你高兴的。”丹师姐是尤其感谢卢林的,当初在郧阳,她输给了苗金凤,郁闷得很,后来遇见卢林,得益于卢林的【人器合一】之说,在洛城外竟然赢回来了,还因此得到了【破凤】,当时在洛城,师兄弟姐妹都在一起不好这般感谢,如今单独在一起话别,这感激之情就表达出来了。 卢林说道:“苏师兄之前在洛城和我说过一些的,我明白的,师姐以后可别再和师弟我这般客气了,都是自己人,若是三叔大姑姑他们知晓,我都没脸了,那以后怎么去见大姑姑、五姑姑她们。” 丹师姐表达了谢意,也不再客气了,说道:“卢师弟,那你一路顺风,师姐就不去送你了。” 卢林笑道:“好,师姐也一路顺风。” 师姐弟二人转身上马,挥了挥手,一人向西一人向南去了。 到得西门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二刻了,崆峒的大掌派、二掌派、聂锋主、马家族长马本初他们都在了,金良、秦仪……他们也都站在一旁。道门掌教、少林寺主持延一大师、峨眉掌门沈南秋、临清胡勇、李皇极、姜仲云、李门主……这些人都来相送了。旁边还摆着案台,上面放着酒水,有人正在倒酒。 卢林和金良他们点了点头,找了处不起眼的地方呆着,姜星冉和梁世、玄安他们在一起,看见卢林来了,姜星冉先上前来,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卢林,说道:“小林子,这是师父给你的药,有两份,一年用一份,沐浴之时放进进水中,你里面泡一个时辰,对修炼极有益处。” 第四十九章 情谊 卢林回头看去,是李晟那几人追上来了,离得不远,听得说及王文英,李晟纵马上前来问道:“你们说及王文英?王文英她如何了?” 秦仪说道:“没什么,就是说王文英看好卢公子。” 李晟这才看见卢林,讶异道:“咦,你是那临江坊打铁的。” 卢林拱手道:“临江坊卢林见过李公子。” 李晟点了点头,然后转头问秦仪:“听说秦姑娘从龙城回来,可有王文英的消息?” 秦仪说道:“王文英跟随镖队去了东南各国。” 李晟听后震惊道:“啊,那些地方穷山恶水,多有瘴毒,凶险得很,王文英她怎么就去了,不要命了么?你们怎么不拦着她?” 秦仪说道:“这我也不知晓,据说太守是同意了的。” 李晟怒道:“这龙城太守是怎么想的,若是王文英有个三长两短,回头让人撤了他职去……” 这时跟着李晟的人之中有人赶紧扯了扯李晟的衣服,李晟这才省起什么,马上住口了。金良几人听见都没有说话,只是纵马向前了一些,卢林也跟着向前。 中午歇息的时候,秦仪单独和卢林说道:“卢公子,这李晟来头不小,卢师弟莫轻易得罪此人为好。” 卢林笑道:“我知道他是谁。我和他也没什么交往,谈不上得罪不得罪的。” 秦仪讶异道:“卢公子如何知晓的?” 卢林说道:“在临江坊的时候文英状元就发现了端倪的,推断出他的身份来了,就和我说过,我也问过星冉了。” 秦仪说道:“王文英不愧是状元啊。” 卢林说道:“王文英早就知晓李晟和郑元瀚对她有意,她说自己无心此事,当初是想顺着自己的策论来西北的,这样有始有终,但是在临江坊推断出了李晟的身份,就知道她去西北之事李晟知晓了肯定也是有办法去的,于是和我说要去龙城,找我问了许多龙城和走镖的见闻。去龙城,一是龙城这边她也可以有所作为,二是避开李晟和郑元瀚,不想纠缠于这些男女情事当中,她是有大抱负的。” 秦仪感叹道:“王文英是个玲珑剔透之人,我是比不得的,难怪她能够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去走镖,很不简单啊。” 卢林想起之前秦仪说的话,说道:“秦姑娘,你可千万别听文英状元说我什么,我除了习武铸造,其余都比不得她的,从小她就是我们庐陵城第一才女来着,在书院时,在夫子口中,她就是我们的楷模,后来就是江右第一,然后又是本朝第一。” 秦仪笑道:“你们两个隔着数千里,这样在我耳边互相吹捧好么?” 卢林果断说道:“我绝不是吹捧,文英状元的才能你们以后肯定见得到的。” 秦仪说道:“卢公子,你的铸造技艺我可是见到了,佩服得很。” 卢林说道:“那是我们大掌柜倾力尽心栽培我的,若不是大掌柜我也肯定没有如今这铸造技艺。” 秦仪说道:“卢公子,谦虚是好事,你这有点过头了,别人不清楚,我可是清楚,你的【人器合一】之说怎么说?我们去临江坊可都是为此而去的,这次在神都也是商议你这【人器合一】的。” 卢林挠了挠头说道:“这些是大掌柜、风大师、莫大匠教了我许多,然后我才有了这个想法,绝不是我一人可以想到,若没有他们三个长辈,也肯定没有这【人器合一】之说。” 秦仪听得卢林这般说,就转口问道:“卢公子你在洛城怎么会排最后了?我可不相信他们都赢得了你。” 卢林说道:“排序对上了自家师兄了,反正都入了六十四了,就无所谓了。” 秦仪问道:“那前四你觉得如何?你赢得了么?” 卢林说道:“都很厉害啊。我可能赢不了。” 秦仪说道:“卢公子,你别这般敷衍行不行,认真评价一下,我这没赶上去看。” 卢林想了想说道:“那萧青青和你差不多,你们谁厉害一些我也不知道,我也没和萧青青交过手。反正我几个师兄师姐都是败给她了,方公子可能要比她厉害一些。你们五大派应该都有人去看过,都是前辈,应该比我更看得清楚一些。” 秦仪嗤笑了一声道:“哼,都像你卢公子这般不打就认输,谁看得到?我回来听得你列六十四名,完全不敢相信,在龙城回来的路上就问过了,他们都说不清楚你到底如何,若不是我和你切磋过,就被你蒙过去了。” 卢林说道:“不是还有神都大比么,到时候谁还真能够隐瞒得了?这擂台上的胜负高低算不得什么的,比如唐辽、白文柳这等暗器高手,在擂台上施展不开的,下了擂台遇见他们都是凶多吉少,虞啸虽然在擂台上赢了白文柳,在擂台下两说了。” 秦仪想了想,说道:“你这说的也对,不过这擂台比试还是能够看出不少的。历年来的比试都差不了多少的。” 卢林转过话头问道:“秦姑娘,你不是购买了一块海铁么?拿给我看看。” 秦仪听了便去拿了海铁过来,卢林接过仔细看了看,比他当初买的重个半斤多,其它都一样,说道:“这海铁和我当时购买的差不多,秦姑娘说说当时的情况?” “当时到了南定,大家都去市场看去了,我是见过你带回来的海铁,看见有个摊子摆放着,卖五十两银子,前面有几个人问过了,看了看都离去了。我便果断买了下来。”秦仪兴奋的说道,这可是她最大的收获来着。 “五十两了啊。那摊主什么样子?”卢林问道。 “四十多岁,黑黑的,个头不高,略胖一些。”秦仪回忆了一下说道。 “那就是同一人了,我遇见的时候他也是卖五十两银子,我是和他磨了半天,最后三十两银子买下的。”卢林笑道。 秦仪“啊”了一声说道:“卢公子竟然还去讲价了,我可是没讲价就直接买下了。” 卢林说道:“你这是知道了,我若是知道了,肯定也不会讲价了。这样看来,这人肯定不止一块海铁,他这是一块一块的拿出来卖,若是早知晓,这次去了人就找他,有多少都全部买了。”今年是没得去了,卢林惦记着明年走镖的人去了,找到那人好生商量,有多少都买了回来,这等上好的铸造材料多多益善。 秦仪问道:“卢公子,这海铁铸剑如何?” 卢林说道:“我用海铁给师妹铸过一柄剑,硬度罕见,若是本色的话,不太好看,得添加点增色材料。” 秦仪问道:“卢公子,这海铁可以铸剑几柄?” 卢林说道:“正常的剑可以铸三柄。” 秦仪说道:“到了崆峒,还请卢公子用这海铁帮我俞师兄铸剑。” 卢林说道:“这没什么问题。俞师兄前年来过临江坊的。” 秦仪笑道:“那次俞师兄回来说及过卢公子,他是有些小看你了。” 卢林说道:“那会我还真不行,还是刚刚奇经七脉。” 秦仪惊讶道:“才两年多,你就从奇经七脉修炼到了八脉四脉,放眼江湖,可没有谁有这般速度,我从奇经七脉修炼到四脉用了四年多。卢公子,你是怎么修炼的?” 卢林说道:“你在临江坊也见过的,平常我就是那样,只是三叔说这可能和我铸造有关,铸造技艺提升了,修为也提升了,具体也说不清楚。” 秦仪听了倒是能够理解,崆峒和千锋照数百年来交好,她听说有过这样的记载,惊叹卢林的这机缘,这说法卢林认同,【霜寒刀法】是佐证,秦仪这么一说,更觉得三大铸以前武学不会弱于五大派的,等到了千锋照问问风大师,看看他们的典籍。两人接着便说起一些走东南镖的经历,秦仪这次走的路线和卢林当初走的一样,张宠带的头,高宪没去,这次去了。 说到韦昌的突破,秦仪就说起了双龙寺的事情,本来张宠也不清楚的,当时他们忙着买卖,只有卢林和姜星冉两人去了;张宠听得韦昌说是卢林指点的地方,也都跟着去见识了一下,韦昌的棍法出自南疆天龙寺,天龙寺是从古阿瑜陀耶王朝传过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棍法有些不全,双龙寺却是有这棍法,也好奇韦昌的棍法是怎么补全的,双方一谈,交流下来各取所需,韦昌后面一路上都是琢磨这棍法,还没回升龙城便在途中突破了,这机缘令魏定一、彭厨子他们羡慕不已。 因为韦昌的缘故,在兰纳多呆了两天,双龙寺对同去的人都热情招待,还切磋交流了一番,秦仪对双龙寺的功夫颇为佩服,尤其是会龙象功的弟子,威猛霸道,同等修为交起手来更具威势,卢林问起那叫龙博的弟子,秦仪想了想,说是北上来了神都,好像还是和那天竺僧人一起走的,他们去的时候应该走了有月余了。 歇息了约莫一个时辰继续西行,大掌派、二掌派、聂锋主、马家族长马本初走在前面,李晟等八人走在中间,卢林他们走在后面,继续说着边塞险隘的事情。卢林听的多,偶尔问上几句,他所知的一些事情都是在茶楼听书听来的,和金良他们所说的有许多不同,卢林更相信金良他们说的那些事情,这些说书的每每当日快说完时就来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想起这些,卢林就想着八姑姑写书的故事估计和金良他们说的差不多,只是八姑姑是琢磨透了听书人的心思,故意这般安排,写了出来;除去开头和结尾没有去改变,中间的过程和那些故事肯定是怎么吸引人听怎么编了,让人听后欲罢不能;有些情节以前听不觉得,这几年见识多了一些,想起来是有些不太合常理的;心里也佩服八姑姑用生花之笔这般巧妙安排,写就出这么多话本故事出来。 这样一路有说有笑的走来,卢林对战事多了许多了解,他没学过兵法韬略,对于那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将帅,心中是不胜向往,自忖自己是做不到的,倒是想起王文英来了,觉得王文英是极有远见的,当初林戴里还是一大片荒地的时候,就有了筹划,如今也都实现了。 王文英自己也是依据这些参加乡试、会试、廷试,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考取了解元、状元,震惊天下人,更被许多女学子奉为楷模。王文英回来还和婴宁、冯清容、晏明他们分享了自己的经验,对于朝堂的动向判断,如今一一验证,都很正确。不说王文英当初看破他的心思,就这份远见,卢林很佩服王文英。 王文英如今去了东南各国,去年她决定去龙城,还说要去东南沿海,卢林想起三叔说的海运之事,王文英决定去龙城绝不是心血来潮,避开李晟和郑元瀚的纠缠是其中一个原因,或许王文英看到更远的事情。王文英也说战事要起,她判断多半是在东关,这战事一起,打的就是银子。这等大战即使赢了,国帑开销也是极大的,当年西关大战后还有许多城池荒废了,如今还没恢复。 卢林想着等王文英平安回来后,写信去问问她,海运若开了,那是了不得的大事了。郑田川请他去鹭岛那边看看,九叔也去过东南沿海了,可以的话是要去看看,三叔也说可以和郑溪厝交往一下。海运若是可以做,也是要银子的,这可是走镖十倍数十倍的银子了。 晚上扎起帐篷歇息的时候,李晟找秦仪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回来秦仪和卢林说道:“这李晟心心念念着王文英,找我问了半天,我才在龙城呆了两天,不知道多少,今日出发的时辰是早就说好了的,他竟然晚了一盏茶时间匆匆赶来,这般情况看,他去西北也成不了什么事,可惜了,唉。”说到后面也是感叹起来了。 卢林说道:“李晟凭自己的学识中了榜眼,也是个有才的,只是遇上了王文英,不然就是状元了。这等事情要两厢情愿的,王文英不想这些,他这般下去会耽搁了。” 秦仪说道:“是啊,李晟确实有才,当初很多人看好他的,没成想竟然会是这种情况发生了,怕是让这些人失望了,这等儿女情长的性子还是安心当个逍遥王爷算了。” 卢林说道:“我从小在庐陵城,庐陵城最大的官就是太守,不知晓这些朝廷的事情。”说完心中想到:当初自己对婴宁也是心心念念的,从神龙溪谷提前赶了回来,也是一头热;和李晟如今一般,不过婴宁无心,挑明了,自己也没有纠缠于此,这和李晟不一样。若是自己没缓过来,是不是也让三叔他们失望?所以安排自己到龙城倚红偎翠楼当小厮磨炼,九叔说起这事情的时候,当时自己还说以后不会,谁知走镖遇见了姜星冉,确实缘分不浅,这几个月因为曹长老为曹石提亲,忧愁烦闷郁郁不乐,如今来神都见到姜星冉了,一切如故,长辈也都同意,也就等姜星冉的父亲姜伯涛态度的改观了,这些都要等年底神都大比了。 婴宁院试后那几个月自己神不守舍的,三叔、三婶和大掌柜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还想着不点破,让自己慢慢走出来,如今想起这些,卢林有些羞愧。 秦仪说道:“卢公子以后定会不凡的,神都大比后去兵部学个半年,该知道的你都会知道的。去走镖听张镖头说,当初你是应聘当趟子手,跟着姜师妹的,在各地是常常一起,没听说有这层关系,后来怎么就两情相悦了?姜师妹在五大派五大世家也是颇受瞩目的,我崆峒不少弟子就暗中喜欢姜师妹的。” 卢林略微脸红道:“当时都是化名来着,星冉也在倚红偎翠楼当护卫,避风塘的来抢人,我刚好在门口迎客,就认识了,后来尽兴楼烧了,避风塘也赶出龙城了,星冉也走了,我没什么事,就跟着去看看的,没想过太多,恰好星冉也去走镖,就遇见了。后来在凭祥峒出事了,她用了我铸造的剑,我认出来了,然后知道她是姜家的姜星冉,我们俩一路逃命,就这样熟悉了......” 秦仪说道:“卢公子,你和姜师妹的事情,我听师父说了一些,你们的缘分着实不浅,难怪当时你还旁敲侧击的问我曹石功夫如何了,你如今可提升了多少?” 卢林说道:“有些提升,四脉不那么虚了。本来是想回来请我三叔去提亲的,结果这横生枝节,弄得麻烦了,若是神都大比遇见了再说吧。” 秦仪笑问道:“我在零陵城还见到崔子芊了,还一起吃了饭,是个罕见的大美人了。你带着人家几天几夜的,就没动心过?” 卢林听得说起崔子芊顿时尴尬起来了,这事真是人尽皆知了,说道:“我没想过的,逃命要紧,我也是收了九嶷镖局的银子,自当护镖的,当时就去救人,没想到竟然是正主。” 秦仪笑道:“趟子手卢三如今在零陵和桂州可是传说了,向暖妹妹说认识你的时候,你也很不起眼,后来向晚说来买剑,他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去的,没想到你来头不小,他们收获不小。” 卢林说道:“向暖姐姐和向晚兄弟确实我第一次独自出门认识的,他们为人很不错,到了衡阳还请我住宿吃饭。我就是写了封信而已,后来临江镖局成立,他们竟然帮衬这么多。” 秦仪说道:“卢公子,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很不错的。帮朋友,还守信重诺。” 卢林笑道:“秦姑娘你就别一口一句卢公子叫我了,我真没当过什么公子来着。” 秦仪说道:“那我叫你卢林师弟或是卢师弟吧,你也别喊我秦姑娘了。” 卢林拱手道:“多谢秦师姐。”崆峒的人对他都还不错,无论是展二掌派还是秦仪、金良,三叔对崆峒戍守西关也很尊重的,能够相交多几个朋友也是好事。 和秦仪说话,卢林觉得比金良要随意一些,但也比不得郭文、晓梅、王文英他们了,或许有些想法念头他会和郭文、晓梅、王文英直接讨论起来的,但是和秦仪他没敢随意到这地步。三叔当初曾说要珍惜和王文英的情谊。 如今想想,都是朋友,区别还是有的,以前郭文、郭武、晓梅、婴宁都是无话不谈的,如今也是,只有婴宁自从院试之后就不如从前了,这是没办法的。后来戴水芸、王文英都熟悉了,也亲近了许多,再往后认识的冯清容、晏明他们就没有这么亲近了。去龙城结识了向暖向晚,关系或许和秦仪差不多了,崔子芊就不去提了,在龙城当小厮小二,和王大毛、李善平疏一些,和小四处得很好。 去洛城总算是见到了那些师兄师姐,那是没得说了,结识了袁空、唐辽、齐镖头他们这些人,也都不能再如何郭文、晓梅那般亲近了,来到神都认识了金良、古耀、玄空他们,这还没有秦仪这般熟络,。三叔当初说他、郭文、晓梅和王文英的情谊是很难得的,弥足珍贵。确实如此,唯一例外就是姜星冉了,当初走镖时和她说话总算说完才觉得怎么没一点防备了,如今想起这些,心中也是欢喜无限,两人真的是缘分不浅。 第五十章 萧关 同行相谈交流后,七人也都渐渐互相熟悉了许多,一路上卢林听的多,岳轲也很少说话,和卢林一样黑黢黢的,都是金良他们五人说的多一些。卢林问了一些东胡人和西胡人的情况。他长于庐陵城,地处江南,与东关和西关相距极远,所知的都是茶楼听书听来的。十三岁去了趟洛城,呆了几天,然后去了神龙溪谷,记得的事情少,十四岁去了趟汀州,十六岁去了龙城,也就这次来了洛城和神都,才算对西北有些了解。 对于西胡人,金良和秦仪、马永清他们三人算是很了解了,他们崆峒弟子在十八岁后都会安排去西关戍守的,马家也是如此安排的,大的战事这三十余年来是没有,但是小摩擦短兵相接不断,双方的探子斥候在西关外年年都有数十起遭遇战,死伤都有,崆峒弟子都有当过斥候的经历,崆峒弟子能够安排来西关,身手都不错,在斥候小队中基本上都是功夫最好的,是武力保证,死伤不多,更多时候能够保全斥候小队的安全。 金良说起西胡人评价是身材高大,勇猛狠辣,骑术精湛,善使弓箭,很少单独行动,落单的极少,遇见就是群战,这般遭遇战,都是近身相斗,西胡人败多胜少;西胡人都是群来群去的,多数时候都是劫掠,倚仗弓箭和骑术,来去如风,大战冲杀极为厉害,这等短兵相接就差多了。 西胡人都是逐草而居,这是西胡人的主要生活方式,至今仍是如此;东胡人则是不同,逐草而居的生活方式也有,数百年前也是如此,但如今不是主要的,更多是渔猎和农耕,由于东胡人的地势环境,白山黑水林深密茂,野物极多,渔猎寻找水源处居住,早期是无室庐,负山水坎地,梁木其上,覆以土,夏则出随水草以居,冬则人处其中,迁徙不常;后来依山谷而居,联木为栅,屋高数尺,无瓦、覆以木版,或以桦皮,或以草绸缪之。墙垣篱壁,率皆以木,门皆东向。环屋为土床,炽火其下,而寝食起居其上,谓之炕,以取其暖。 东胡人的这些习性都是裴易说起来的,他也曾在东关呆过一年,了解不少。金良说西胡人都是劫掠后就跑,追杀起来极为困难,西胡人马匹比西关的品质更为优,西关也得到不少西胡人的战马,但是都在大军之中,数量不多,都配备在紧要的位置。若不是在其退路上提前安排人马堵截,一般是追不上的,西胡人劫掠之时挡不住,更多时候都是提前判断他们的退路来围杀,被截杀的都是贪婪的,那些快速劫掠一番就跑的根本来不及判断他们的退路,只是西胡人贪婪的多。 至于东胡人,裴易说起来是深恶痛绝,他们不禁劫掠,还奸淫杀戮,无恶不作,出来干这些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身量远比不得西胡人,也比不上东关将士,但打起来都是不顾生死的,东关将士在这些战斗中损伤不小,往往一两百的东胡人来劫掠,这边至少要两三百人才能够对付,最后还要折损三成,只是这种事情东关没有西关这边多,据西关和东关的历年记载对比,约莫是三比一。 无论是西胡人还是东胡人,骑术和弓箭都很精湛,卢林还见识了一番金良的骑术,自愧不如,而且是远远不如,他最早是跟着三叔从江州骑马回庐陵城,那次磨破了皮,如今他也只是骑马奔驰赶路还算不错;但是和金良这一比,就知道自己浅薄了,金良在马上挥剑刺杀如履平地,弓箭射杀也是一流的,无论是正骑、侧骑、俯身、贴腹、贴地,还是在马背上翻身、倒卧、直立、空翻旋转,都令卢林叹为观止。 尤其是金良和秦仪还演示了一番单骑双人追杀之术,这是他们在西关锻炼出来的娴熟配合,若是遇见敌人要跑,距离不远,凭马匹是追不上的,金良骑在马上追击,秦仪则跃上金良肩头,金良再双手托住秦仪双脚,发力助秦仪向前飞纵,秦仪双腿在金良双掌借力,两人合力,跃起追杀,十丈之内都可追上。这配合也就在三两息之间完成,卢林看了甚为惊讶,想着到了崆峒铸造之余要好好学一学练一练这骑术。 聊过这些后,金良、古耀、裴易更多是向卢林和岳轲请教铸剑,岳轲是风大师得意弟子,深得风大师的真传,是千锋照二代弟子第一人,年方二十六,成为大匠已经七年了,崆峒弟子都是找他铸剑,铸造是安排得满满的,以至于前两次都不得空来临江坊,之前都是沉默寡言,在说起铸造,话语就多了起来。 对于锋刃之术,岳轲更精通一些,卢林和他交流起来就更自如了,没有在风大师面前那种拘束了,之前在临江坊和雷世麟也是如此,面对莫大匠拘束得很。岳轲对于【人器合一】接触不多,来神都这些日子,聂锋主去商议都带着他去,卢林在将作监铸造他也没有一起过来看看,对于铸造他是很有自信的,虽然风大师夸赞卢林,他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在听卢林之言后,大受裨益,这才觉得风大师没有过誉,心态也放了下来。 第五十一章 崆峒 五月二十八一早离开萧关,一行人继续向西北而行,队伍中多了五个人,金良说都是崆峒轮值弟子,端午前来了五个弟子,本来是二月就要来轮值的,但是自从去年年底展二掌派遇袭后,端午神都有约定,然后才跟着一起过来,这回去五人也在萧关等着他们一起回去。 离开萧关前,秦仪看了眼卢林的包裹说道:“卢师弟你要带上给自己购置的裘皮衣物,这一路往西北去就不是这般好气候了,山风凛冽,纵然是武林高手,长时间也耐不住这严寒的。” 卢林讶异道:“秦师姐,有这般冷?” 秦仪笑道:“卢师弟不要大意了,你没来过这边,体会一次你就知道了,不然萧关怎么会有那么多买卖裘皮的?” 卢林听劝,马上去取出了给自己购置的裘皮衣物带上,出来后看见个个都是包裹鼓鼓的,应该是都带上了裘皮衣物了,这萧关裘皮买卖这么多不会没缘故的。 萧关对于崆峒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如今这些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了,崆峒弟子从小就有这些教导,都知道,关于萧关,四天前金良不愿意说,只是让卢林到了后自己看看。卢林对于萧关的观感,相比潼关戒备森严了一些,他对于战备之事了解极少,听书的时候喜欢听那些两军对垒的战事,没有太多其它感受。 秦仪喜欢看典籍,知晓的事情比较多,前天讲了许多萧关的故事和传说。卢林除了前日到萧关跟着金良和秦仪看了看,第二天整天都在房间看【游龙掌】。并不知道金良、秦仪他们商议了什么。路上秦仪说起崆峒掌故,卢林听了都极为吃惊,这些他不知道。 原来崆峒山门就在萧关南面一百里外的崆峒山,崆峒山曾经有“空同“、“空桐“、“鸡头山“、“薄落山“、“牵屯山“等名称,自从千年前第一代掌派飞虹子创立崆峒派后,就称为崆峒山了。这山名卢林还真不知晓,他一直以为崆峒派就是在西关附近的祁连山脉中。 秦仪说这是数百年前搬迁过去的,以前的崆峒山地当西北要冲,“雄视三关、控制五原”,乃是兵家必争,世为用武之地;从崆峒派创立伊始,萧关就是烽火连天,战事不断,崆峒弟子多善兵法,崆峒武术自战场而来的居多。原由是胡人曾破萧关,数十万百姓纷纷逃到崆峒山一带,胡人尾随而至,兵围崆峒山,图谋取之,崆峒时任掌派带领弟子组织百姓依山布防,以险据守,依托地势与胡人骑兵抗衡,时不时还会主动出击,崆峒弟子更是轮流在夜间骚扰偷袭,胡人久攻不下,无奈而退,崆峒山一战,血染山林,也是自此后崆峒派便参与戍守萧关抵御胡人,崆峒一派也声誉日隆,数百年来忝列五大派在江湖中毫无争议。 自从将东胡人赶到西关外后,崆峒派就一直戍守西关,也将崆峒派迁派到了祁连山西北了,数百年过去了,崆峒派旧山门只有一些门中老人自愿去留守看顾,而崆峒弟子入门十年后,都会由长老带领去崆峒山祭拜一番。听了秦仪说起这些,卢林才知晓崆峒的历史,心生敬重,三叔也很敬重崆峒戍守西关。曾经有诗词传颂崆峒:“世传崆峒勇,气激金风壮。英烈遗厥孙,百代神犹王。”“防身一长剑,将欲倚崆峒。”卢林听说过的,想来说的是当年萧关崆峒山了。 卢林问道:“秦师姐,西关有战事历来不乏江湖英雄好汉前来援助,据说他们上阵之前都将所学留在崆峒了?” 秦仪感叹道:“是啊,很多人上阵之前都会留下所学功夫秘籍存放在崆峒,他们来助我崆峒也是助天下助百姓,当受敬仰。很多阵亡之人的弟子后人亲友寻来,查实核对无误后均还给他们了,那些没有传承之人的遗物,我崆峒置有三层楼宇来存放,号称万藏楼,有十余名弟子打理。那些阵亡的江湖好汉有名有姓,都记载得一清二楚,楼中藏书凡是在西关助守的江湖好汉都可以去翻阅。” 卢林说道:“我学过枪法,想去看看枪法。” 秦仪说道:“卢师弟,天青楼大楼主、二楼主、三楼主、五楼主、七楼主都是当年西关大战的英雄侠士侠女,你想看肯定没问题,你是跟着三楼主学的,还差那些?” 卢林说道:“秦师姐,就是我三叔告诉我的,他说枪法当年也在那里获益良多的。” 秦仪说道:“万藏楼存放的秘籍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看不完,看多了分心,真正高深的秘籍可以说没有,那些人都有传承,多是些阵亡没有传承之人的个人体悟,若是合意倒是不错,只是太多了,你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看,我崆峒弟子去看的不多,我也只是看过一些剑法,对我增益不大,还不如我精研自家剑法,你若是只看相关的一些枪法倒是无妨的。” 卢林说道:“多谢秦师姐告诉我这些,我就是想多了解一些,若是能多些体悟也是不错。” 秦仪说道:“卢师弟,你的身手可比他们那些功夫强的,看看是可以多些了解和借鉴,只是卢师弟呆的时日不长,看不得多少,若是呆个几年必定收获极丰。” 卢林听得这话连忙说道:“秦师姐说笑了,我怎么可呆几年,最晚中秋前随你们一同去神都。” 秦仪揶揄道:“卢师弟,这还没到崆峒就想着回去了?要不神都之比后我让姜师妹来崆峒就是了。” 卢林磕磕巴巴的说道:“这…这和…星冉无关,是我自己还有事情的。” 金良在一旁说道:“师妹就别打趣卢师弟了,能够请卢师弟来崆峒铸剑已经不容易了。” 古耀跟着说道:“卢师弟若是有机会也可来我峨眉做客。扫榻相迎。” 裴易说道:“掌门希望卢师弟和陆师姑回来临清看看。我也只是幼年时见过陆师姑的。” 岳轲冷不丁说道:“家师常常念叨卢师弟,这次来了定要去我千锋照见见的,说实话,崆峒没有好匠房,卢师弟要铸造还是去千锋照更好一些。” 马永清没有开口,不知在想什么。 秦仪笑道:“岳师兄,你抢人抢得太过分了吧。” 金良说道:“这个还要问卢师弟了,崆峒的匠房和千锋照相比确实差不少,跟铁匠铺子差不多。” 卢林说道:“崆峒和千锋照相距多远?”他如今熟悉改造炉子,倒不是很在意这些,但是风大师定是要去看望的。 金良说道:“此去我崆峒还需千余里,路不好走,得十余天才到得,要途经千锋照,大约八天左右可到得千锋照,崆峒和千锋照之间来往要个两三天。” 卢林听得心中有些纳闷,前年去龙城自己第一次独自出门行得慢一些,后来就快多了,这从神都来萧关也有一千余里路程,一行人马术都很好,估计就他最差了,也不过五天,这怎么就要十余天了,但是崆峒派的人常来常往,应该有原因的,问道:“金师兄,路怎么不好走?” 金良说道:“都是高原,这等普通马匹走不快的,上等战马可以快上一倍,卢师弟走一趟就知道了。如今是初夏时节,路况是最好的时候,若是冬天还要多伤几天。” 岳轲说道:“若是战马一天半就可以到了。卢师弟,我千锋照还有几匹战马,反正要路过。到时可以换匹马去崆峒看看再来千锋照叙叙。” 秦仪啐了一口,笑骂道:“岳师兄,你这越说越离谱了啊,好像我崆峒就没好战马给卢师弟骑了。” 卢林说道:“若是不太着急的话,我来回跑跑也可以的,你们的骑术都很精湛,我这看了想学学。” 秦仪说道:“卢师弟想学容易得很,崆峒有教骑术的,你到了崆峒可以每天跟着学就是。” 金良这时说道:“都别说这些了,师父他们都跑远了。” 几人这才抬头看向前方,大掌派他们都甩开他们近百丈了,大掌派他们在前面似乎走得比前几日要快了许多;几人不知原由,连忙纵马跟了上去。这一天除了中午吃饭歇息了半个时辰,其余时间都是马上,戌时过半赶到了凉川城才住下,歇息的时候,那些马匹都“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疲惫不堪,这样赶路马也吃不消的。 卢林感觉是跑了很远的路,具体多远不知道,吃过饭后找到金良问道:“金师兄,今天我们跑了多远了?” 金良说道:“从萧关到凉川城有三百余里,这一段路还好走一些,平常往来都是要两天的时间,过了凉川城渡河后就开始不好走了,那就是上高原了,这些马可禁不住这样跑的,不知道师父他们是怎么安排的。” 卢林听得有些咋舌,他之前往来龙城,去襄阳洛城,一般一天就一百多里,当初从江州赶回去,张清水送的骏马可比这好多了,那天似乎也有三百余里,但是是在夜里子时才回来的,多跑了两个时辰,路还比这好走多了,回来后马也歇着了;今天这三百里跑下来,明天这马还能够骑么?问道:“金师兄,大掌派他们急着回去是有事么?” 金良说道:“卢师弟,你找到的那个山洞,师父他们发现了一些东西,要回去确认一下。” 卢林好奇道:“是不是大掌派明天准备换马跑?” 金良想了想,说道:“着急回去肯定会换战马,再换这样的马赶路不合适,凉川城有战马的,师父他们应该明天会换战马赶路,今天就赶到这里来了,这些马要休息一两天才回复得过来。” 卢林问道:“这战马都是哪里养的?” 金良说道:“凉川城的战马应该是陇西草原军马场的,西关的战马不会到这边来,那边都不够用的。” 卢林不知道这些,接着问道:“西关的战马是在哪里养的?” 金良说道:“都是在祁连旧胡王的马场,离崆峒不远,那里养了十万匹战马。” 卢林惊讶道:“这么多战马?那得多少银子啊?” 金良笑道:“这些不能用银子来计较了,普通的马匹朝廷是定价五十两银子,市井买卖是八十两左右,这战马是数倍的价格了,而且这都是战备之物,有价无市的,每一匹战马都是有记录的,丢失了都是要治罪的。” 卢林问道:“赔银子不行么?为何要治罪?” 金良说道:“战马不是普通的马,那都是为边关将士准备的,而且都是和西胡人征战中夺下来的,这些战马虽说也和西胡人的一样,但是这后代还是差了一些,西胡人本善骑射冲杀,依靠的就是战马优势,平地大阵仗我们输多赢少;坚守城池我们更在行,西胡人攻城就差多了,若是战马能够和他们媲美,也可一战的。 三十年前西关大战,总共有近二十万匹战马,但是战后只余三万左右了,这还是祁连旧胡王的马场在我们手中了才有这结果,若是还是陇西草原军马场的战马,那就所剩无几了。我崆峒迁派到祁连山中,最大的原由就是这祁连旧胡王的马场,靠近西关,征调便捷,战马之重要历朝历代都知道,所以不允许流落到民间的,若是发现藏有战马交代不清来由都是大罪,马场的马管得比县丞管户民还严。战马无故丢失病死都是要治罪的。” 卢林听了有些明白了,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也知晓战阵冲杀必须要有战马带头,这样的故事听过许多。崆峒为了戍守边关,竟然因此迁派,确实值得尊敬。对于骑术更是觉得此来崆峒是个提升的大好机会,好好学好好练,三叔当年在西关号称白马银枪,自己怎么也不能坠了三叔的名头。接着问道:“东关那边的战马也是祁连旧胡王的马场供应的么?” 金良说道:“那边也有军马场的,没有祁连旧胡王的马场好而已,也算是不错,若是东关战事起了,我们这边也要运马过去的。当年西关大战,祁连旧胡王的马场也没这么多马的,都是东关军马场和陇西草原军马场的战马源源不断供应补充过来的。” 卢林说道:“陇西草原马场的战马怎么样?” 金良说道:“三个军马场相比,陇西草原马场的战马差了一些,这些年没有战事了,那里如今更是不堪了,不少朝中大员,王侯将相都在那里圈地豢养私马,乌烟瘴气了,如今边关有异动,也该整治了,陇西草原马场的战马也就比我们所骑之马略好一些而已,送来战场,也不堪大用了,只能运运粮草拉拉车了。” 卢林想起黄云峰研制出来的神臂弓,展二掌派也见过了,就是造价过高了,射出去估计比战马还昂贵,问道:“金师兄,守城以何为重?” 金良说道:“守城自然要守住了才重要,守不住那就什么都没了,城墙下丰水时有护城河,没水就是在壕沟地陷遍布倒刺,这是第一道关卡,东胡人凶残,常常是驱赶百姓民夫来冒死填平;然后就是远近投石车来轰击,远的抛射投掷,近的就是撞击城墙的,若是等他们靠近城墙了,那就凶险了,城墙一破就守不住了,这样攻城不容易成功,除非双方兵力悬殊,最后要是登墙了,那就是殊死搏杀了,相比之下攻城一方的损失很大。” 卢林说道:“我们有什么法子对付他们?” 金良说道:“若是有水先会在城墙外砌起羊马墙,内设伏兵和城墙上的守卫合力对付偷渡之敌;投石车我们也有,对着抛射投掷,只是城墙目标太大,他们容易抛射投掷过来,他们目标就小多了,我们抛射投掷击中的不多,缺了准头,一般弓箭不能射这么远,若是有大弓箭准头就有了,胡人想破城就做不到了。” 卢林听了便想着回去后帮着黄云峰一起研究下神臂弓和连弩看看,若是真起了战事,这或许很关键。 金良接着说道:“这些我也是听长老们传授时听到的,没有经历过,在西关当斥候也就一些短兵相接的交战经历,也不多。卢师弟有心的话,可以去西关看看。” 卢林问道:“从崆峒去西关有多远?” 金良说道:“崆峒距离西关六百余里,若是紧急情况,不停换乘战马奔驰,最快一天一夜可到得;平常去要五六天。” 卢林想了想说道:“怕是时间不够了,到崆峒都要六月初八左右了,金师兄、古师兄、裴师兄还有俞师兄都要铸剑的,这就要近一月的时间,还有没有暂且不清楚;还要去千锋照看望一下风大师,到时候若是有时间的话去西关看看。” 金良也知道这次请卢林来崆峒主要就是为了铸剑,也不好说什么了。 第五十二章 河西 五月二十九一早,大掌派便带来二十四匹战马,卢林见了,惊叹这战马果然神骏异常,比之张清水送的骏马强多了,体型也更高大一些,眼神也明亮许多,马蹄也更坚硬。 凉川城城主也带着人过来了,这是二十四匹战马,纵然是崆峒大掌派来了也不能说给就给,手续还得依律一一办理。约莫一刻钟后才把手续办理完了。 一行人赶到渡口渡河,过了河后继续骑马赶路,这一骑卢林就觉得很不一样了,速度明显快了至少三成,这还是没有发力奔驰,此去崆峒还有八百余里,不能再像昨天那边纵马奔驰了。金良告诉卢林,这些陇西草原军马场的战马赶路还凑合,冲杀起来就差多了。 过了河就是河西了,走了一段路就风貌不一了,风沙渐渐多了起来,碎石遍地,植被稀少,地势也逐渐高了起来,初夏时节,到了午时时酷热起来了,当日戌时到了景泰城歇息,却是寒冷了起来,早上离去时购买了不少食物。 第二天辰时不到就继续西行,戌时过半赶到了冷水岭,在关隘处歇息,岭上竟然还有韩湘子庙,香火甚旺。卢林第一次走高原,此处已是极高了,呼吸有些不畅,过了半个时辰才恢复过来,秦仪说从冷水岭开始就是真正的河西地带了,千年前的西域之路正是从此开始的,纵然是五月临近六月了,冷水岭寒冷得很,仿似庐陵城的冬天,不过不同于庐陵城的阴冷,这里是风冷,朔风猎猎,避开了风,穿着裘皮衣物倒是暖和得很。 卢林感谢秦仪的提醒,带上了裘皮衣物,不然若是这般寒冷的气候赶路,一两天还能够抗一抗,再长真有些吃不消,怕是要走一天歇息一天恢复。金良说这是战马赶路,两天已经走了五天的路程了。 六月初一一早,这天天气不错,但是早上依旧寒冷,极目群山,迤逦相接,直趋关外。岭端积雪皓皓夺目,极西有大山特起,高耸天际,卢林见了极为惊讶,问秦仪:“秦师姐,那些白山都是雪山么?” 秦仪笑道:“卢师弟你是第一次来,稀罕了。这一路是随处可见这般景象的。这冷水岭寒冷就是因为有雪山之故,雪山是终年积雪,严寒甚烈,寒气常侵袭过来,虽盛夏风起,飞雪弥漫,寒气砭骨。今日天气好,能够看见,若是阴云四起,你可以体会到夏日飞雪。” 卢林听了咋舌不已,夏日飞雪啊,这在庐陵城是从未见到的,庐陵城寒冬也不是年年都会下雪的。 历朝历代修建了长长的夯土板筑城墙,顺着山势逶迤蜿蜒而立,西南望去是一山高过一山,西北狭长如走廊,山脚下有两座城分别建在山南山北,约莫四十丈方圆,冷水岭长有二十余里,只此一条通道,并无它路,东西往来必经此地,往来过客无论是谁都均需在这里交验文书,方可通过。 金良说今日可以赶到凉州,岭上寒冷,走下来后好了许多,沿途是地广人稀,水草丰美,除了牧人放牧牛羊,还有马场。金良说这是凉州的军马场,约莫有五千匹马左右。凉州战马也是名闻天下的;在河西一带,如今西关是西大门,最前沿了,凉州就是东大门,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乃是天下要冲,号称五凉都会。 沿途所见房屋一般低矮且封闭较为严实,多是用木头搭建梁柱再用黄土夯土与土坯砌筑,屋顶平缓无瓦,厚重高大的生土墙围合了整个庭院,围护得严实,防止风沙的侵入和损害,没有太多的装饰,简单得很,而且大多都是土黄之色。 中午歇息时秦仪还带着卢林、古耀、裴易去了附近的凉州石窟看了看,据说是北凉时北凉王沮渠蒙逊开建的,直到北凉被灭了还未完成,后世陆续兴造才有如今的景象。 凉州石窟共有二十六窟,大佛窟前建有寺院楼阁,窟顶建塔一座,壮观宏大;大佛窟中乃是释迦如来坐佛,高约十丈,宽约六丈,两侧站立迦叶、阿难二弟子,文殊、普贤二菩萨,多闻、广目二天王造像。还看见释迦牟尼佛造像一尊,结咖跌坐,发髻为波纹状,面相饱满充实,两眼低垂,双唇紧闭,似做冥想状,右手施降魔印,左手置于腹前。 石窟内有许多彩绘壁画,有莲花化生忍冬、云纹青龙、大象、经卷、猛虎花卉、圆形三瓣花蕾装饰……等纹样。还有飞天、天王、供养菩萨、胁侍菩萨……尤其是胁侍菩萨面相椭圆,细目长眉,高鼻厚唇,饰耳环、项圈,这些菩萨和卢林在净居寺所见菩萨形象迥异。 卢林并不清楚,都是秦仪边看边和他们说起的,释门千年前就是从河西传过来的,河西一带多有开凿石窟,除了这凉州天梯山石窟还有甘州马蹄寺石窟、万佛峡石窟,敦煌莫高窟......等大小石窟星罗棋布于河西沿途之中。释门如今是禅宗为主,天台宗和律宗为辅,其余各宗都式微,秦仪说这河西一带千年来征战不断,胡汉杂居,此地还有密宗,是蕃地释门传承,还有苯教、祆教、西教。 时间匆忙,卢林也只是跟着秦仪粗略看过几个石窟就跟着大掌派继续赶路了,这一段路还算好走,酉时就到了凉州,凉州城外有卫所,还有不少白天放烟,黑夜举火的烽墩,都有人值守。卢林还在城外一处高地看见佛塔群,竟然和东南兰纳那边的相似。 凉州城墙约有十五里长,城高五丈,护城河有四丈深,四座城门,二十四座城楼,一行人是从南门昭武门进的。卢林看见东南角的城楼极为奇特,圆锥形的城台,向上逐渐收缩,城台上修建有六角楼阁,雕梁画栋十分精巧,三层重檐的最上面一层呈圆形。进得城,入目便是两座高塔,秦仪告诉卢林说,这是清应寺姑洗塔、大云寺感应塔,都是十三层塔,但感应塔更高一些。凉州城繁华得很,可谓是:人烟扑地桑柘稠,车马相交错,歌吹日纵横。 到凉州时间尚早,大掌派他们安排的晚饭很不错,烤的牛羊肉,喝的是葡萄酒,凉州盛产此酒,入口可比冬酒好多了,卢林喝了约莫有两斤左右,微醺,酒店内还有人弹奏琵琶,卢林听了不禁想起了那首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心中感叹,也许只有到了这河西才写得出这般诗词来。 在凉州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前往千锋照了,千锋照在凉州西南一百五十里外祁连山脉的紫山中。上午离开凉州一路行来不远,入目所见是一大片平原绿洲,河谷湿地,良田无数,一派江南田园风光,远处山上,森林茂密,草原青青,牛羊遍山坡。秦仪告诉卢林等过了祁连旧胡王的军马场还有一片绿洲,属甘州,这两片绿洲是镇守西关的粮仓,是甘州凉州两地最大的民生保障,米粮不缺造就了凉州的富庶繁华。 走过绿洲一路前行,灌林密布色呈青黧,向上山体愈发高大、厚重、峰峦叠嶂,远远就看见大雪山了,山峰如剑摩天,傍晚时分,快到千锋照时,夕阳西下,照耀着大雪山山顶,暮霭升腾,晚霞轻飞,山顶晶莹白雪,熠熠闪光,五彩缤纷,时呈殷红淡紫,浅黛深蓝,可谓美不胜收。 千锋照选在此处立派,是因为此地矿藏极为丰富,卢林见了都是羡慕,之前没来过千锋照,不知晓情况,来了才明白过来。这一路上遇见不少千锋照弟子和岳轲打招呼,岳轲说这些都是外出采矿的弟子,千锋照为西关铸造兵刃不缺矿材,至少有三五百名弟子在祁连山中寻找矿藏,西关将士轮值下来的也都会在河西一路帮忙探寻,运输也是西关将士帮忙运输,这哪里会缺矿材,缺的是珍稀矿材,这如今是谁都缺了。 风大师见到卢林来了,大喜过望,也不去管聂锋主、大掌派他们了,拉着卢林和岳轲就去谈铸造去了。三人也没去那边吃饭,风大师安排厨子做了四菜一汤送过来吃的。风大师此次没去神都,一直在千锋照铸造体悟【人器合一】之术,他为千锋照阎方余等锋内高手铸造兵刃,已有所得,阎方余等人也都觉得兵刃更为趁手了。 只是之前风大师已经提前得到传信了,卢林在神都为李皇极、玄安铸剑更是令他们满意,便问起了卢林:“卢林,你如今铸造有何新见解?” 卢林说道:“风大师,之前在神都和大掌柜说过,这定制,多和求铸者交流能够了解不同门派的武学,对于铸造者来说是极大的收益,了解越多,对于如何为他们铸造更有帮助,铸造出来的兵刃更契合他们……”卢林将在神都铸造所得都说给风大师听了,临江坊能够再度忝列三大铸,风大师和莫大匠肯定出力极多的,他不吝说这些给风大师听的,若是去了百炼堂见到莫大匠也当如是。 风大师听后沉默了起来,岳轲也不好说话,过了一会,风大师说道:“卢林,郭大师是怎么说的?” 卢林老实说道:“大掌柜说你和莫大匠都晚了一些,曲师兄还赶得上。”他没说后面大掌柜说的如今三大铸起点都一样了,都要重新捡起武学来了这话。 风大师叹息道:“是啊,我和老莫都晚了啊。这武学也很重要的。”转头又对岳轲说道:“小轲,前年就让你好生习武,你总是不听,今日你听了卢林的话,还不要认真习武么?” 岳轲脸红了一下,讷讷说道:“师父,弟子如今知道了,会开始用心习武的。” 卢林说道:“岳师兄,也不用太过于着急,心法修炼对于熔炼很有帮助,招式这些不必太强求,多熟悉一些就行,方便和求铸者交流,铸造多了自然就知道也多。” 风大师说道:“小轲,你以后巳时之前不要铸造了,多带头跟着二锋主习武,你做个表率,让其他人都跟着。我说他们如今不管用了,每天看他们习武都是在敷衍,也都怨我自己以前也疏于武学,教你们的时候没讲过这些。” 岳轲说道:“师父,能不能让卢师弟在千锋照呆些时日?” 第五十三章 俞震 到了崆峒,大掌派和二掌派就带着金良匆匆走了,临走让秦仪安排好卢林、古耀、裴易三人。 对于崆峒派,卢林进来后的直接感受就是厚重,若不是之前秦仪告诉他是崆峒山搬迁过来的,他见了定不会相信。历经数百年的沧桑,那些殿堂楼宇都散发着古朴的韵味,仿佛已经与此地融为一体了,一砖一瓦,一梁一柱在风霜的侵蚀下,都留下了岁月沉淀的痕迹。这是卢林第一次来到五大派山门所在,以前只见过俞震、秦仪、金良三人,没怎么注意他们的服饰,这到了崆峒才发现崆峒弟子都是身着黄边白衣,看着都俊逸不凡。道门那边他只去了龟山玄武真观,岘山才是道门山门所在,如今想想,似乎玄武真观的道士们都是青色道袍,这般说来道门分散得很,龟山岘山在一起,还有武当和龙虎山。峨眉似乎更为分散了,五花八叶十三处地方;释门如今是禅宗为主,山门在少林寺,律宗和天台宗在哪里他还不清楚,寺庙倒是到处都有,道观也是如此;临清他还真不太清楚。 对于五大派的情况,卢林也只是当初在龙城九叔书房中看过那些书籍记载,才略微有些了解,这可不是说书人口中的五大派,说书人毕竟是讲故事,小时候喜欢听,还信以为真,这些年过来了,如今想起自己的年幼无知,也是有些赧颜。 五大派如今在江湖的地位是最近数百年的事,道门一直是江湖上的大门派,传承也最为久远,有两千年了,山门所在也几度变迁,如今是在岘山;其次就是释门了,是从天竺传过来的,传来后并不为世人接受,但信其者中有些心智坚忍之辈,结合世俗进行改变,历经多年后,遂渐渐兴盛起来,而且与天竺迥异了,秦仪说释门是从河西这边传来的,差不多有一千四五百年了,兴盛也有千年。 峨眉派却是说法不一,最早可追溯到与道门相提并论的时间了,传说峨眉山道人司徒玄空号称江湖第一人,被尊为峨眉始祖,这司徒世家据说就是其后裔,但是峨眉真正兴起也只是千年前,可能只比崆峒略早一些,是如今峨眉祖师堂的祖师画像淡然法师,淡然法师曾为大将,后出家了,来到峨眉山修行,传下了道统,自此后峨眉兴起与江湖,峨眉地处西南,其门中也多有释门之法,这些是从南疆传过来的,和河西传法无关了,虽说也是天竺传来的,但是与天竺、释门都是迥异了。 临清则是晚了几百年,其祖师昆仑上人也曾是大将,天下纷争之时,辨别大势后隐居临清龙潭,创立了临清一派。除却道门和释门各自道统延绵传承不断,峨眉、崆峒、临清三派从创立之始其祖师虽说都是天资纵横之人,但都学过道门和释门的武学,吸收了道门和释门的精华,结合自己所学所长,融会贯通,再传与弟子,然后经历代弟子完善,最终才都自承一派。 这些都是卢林翻阅九叔的典籍记载所得知的,五大派没有异议,应该是共识了。道门的武学他倒是清楚一些,多数都是从姜星冉那里得来的,还有和梁世交流所得。释门武学杨明远兄弟和徐志远在净居寺所学相比郭武、钟小山在少林寺所学差了不少,卢林和玄安也因铸剑交流有所了解。他和秦仪交过手,如今来崆峒铸剑,这些时日应该会多了解一些;峨眉和临清有古耀、裴易要铸剑,也会了解一些的。 卢林那日听掌教和展二掌派论剑,这曹石并不用剑,跟着曹长老学刀法的,是【八门金锁刀】,还是临清祖师昆仑上人传下来的刀法,裴易是铸剑,对于他想了解曹石没有太多帮助。 秦仪带着卢林、古耀、裴易三人先去客房住下,等三人放下包裹,然后领着他们去吃饭。卢林吃过饭想着时间有些紧迫,有什么事情尽量提前做好,便说道:“秦师姐,你先领我去匠房看看如何。” 秦仪问道:“卢师弟,我们这一路赶来,你不先歇息一晚,明天再说?” 卢林说道:“昨日风大师告诉我要为你们崆峒铸剑六柄,然后去千锋照,我还想去西关看看,能做的事情早点做了,尽量多省出点时间来。” 秦仪说道:“卢师弟既然有这想法,那也好。我这就带你去看看。” 古耀和裴易也是无事,跟着一起去了。 到了匠房,秦仪略有些赧颜说道:“卢师弟,这就是我崆峒最好的匠房了,比不得你的匠房,平素铸剑都是去千锋照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尽力去办。” 卢林四处看了看,这匠房和临江坊的大匠房差不多,白炭这些燃材也是足够,他也没太多讲究,于是说道:“秦师姐,这匠房还不错,可以的,材料你们准备好就是,我这就将炉子改造一下,明天就可以开始来铸造了。先铸造谁的你们安排就是。” 秦仪听了高兴道:“大师兄跟着师父有事,我这就去问问俞师兄,这材料就用那海铁。”说着就赶紧走了。 卢林也不闲着,立即开始改造炉子,古耀和裴易就在一旁坐下闲谈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秦仪和俞震过来了,俞震见到卢林就拱手说道:“卢师弟,好久不见啊。” 卢林停下来回礼道:“卢林见过俞师兄。” 俞震笑道:“三年前跟着师父去临江坊就认识了卢师弟,没想到是我小看了卢师弟,说来我是最早认识卢师弟的。” 卢林腼腆道:“那会我还不懂什么的。” 俞震说道:“卢师弟,我刚才见过师妹的【紫电】了,卢师弟的铸造技艺怕是无人能及了,能够让你来帮我铸剑,实在是喜出望外。” 卢林说道:“俞师兄,你们稍坐一会,待我把炉子改造完了来谈。” 秦仪看了看,古耀和裴易是干坐着说话的,连忙出去准备茶水和点心过来,她在临江坊去过几次匠房看卢林铸造,知晓卢林铸造时的一些习性,刚才急着去找俞震疏忽了。 过了一个来时辰,卢林将炉子改造完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过来了,秦仪给卢林斟了一杯茶,俞震等卢林坐下便迫不及待的说了起来,看来之前一个多时辰他们说了不少,估计之前秦仪也和他说过一些铸剑的情况。 俞震和秦仪的师父是展二掌派,路数都差不多,只是俞震剑法相比秦仪的迅捷轻灵就偏威猛辛辣一些,用剑对硬度韧性的要求更高一些,卢林如今铸剑多了,便隐隐觉得三大铸的双手锤锻之术、百炼成钢之术、锋刃之术这三种技艺怕是不能同时运用在一件兵刃之中。 之前在龙城,卢林三种技艺都锻炼得很有火候了,用普通矿材铸造了不少兵刃练手,想将这三种铸造技艺都均衡用在一件兵刃当中,一直都没有做到,回到临江坊铸剑铸刀,再到洛城、神都铸剑,依旧没有成功过,俞震铸剑是用秦仪带回来的海铁,他想着最后尝试一下能不能做到。 不过卢林心里没底,于是说道:“俞师兄,按照你的要求铸剑,硬度韧性可以提高一些,但是这锋锐就要差一些了,你能够接受么?” 俞震想了想说道:“我的剑法更在于厚重,锋锐差一些无妨。” 卢林说道:“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俞师兄还有其它什么要求?” 俞震于是将自己的要求都说了,卢林仔细听完然后提了些建议,俞震闻言思索了一番,说道:“卢师弟,就依照你说的铸剑。” 卢林说道:“那就明日开始铸剑,用这海铁铸剑我曾经为师妹铸造过一柄,颜色不太好看,俞师兄若是想要什么喜欢的颜色可以找相应的矿材添加熔炼加以改变。” 俞震笑道:“我对于外观没有什么要求,剑要好用就可以。” 秦仪问道:“卢师弟,若是要青色需要什么材料?” 卢林说道:“这个可以添加红云石之类的材料。这只是调和一下颜色,铸造出来带有红色,不会是红云石的颜色。”红云石当初在龙城的【熔金铁铺】买到过,当时还有青冥石,还在【风云铁铺】买到了赤岩金和流金沙,给苏师姐和黄云英铸造笛子之时用上了,这些材料不是铸造必须的材料,但是也不是多见的,那会他还没得到陈堂首送的铸造秘籍,若是知晓,他会在龙城多寻找一番的。 俞震说道:“师妹,不用去找这些材料的。” 秦仪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不用管了,我明天一早去材料库房看看。” 卢林看了二人一眼,心中有些明白了,之前秦仪就和他说过要先用海铁给俞震铸剑来着,这和自己当初用雷魄晶先给姜星冉铸剑一样。 裴易是没有听说过卢林铸剑的这些交流的,这头一回听,此时两眼放光,在一旁沉思;古耀是听过的,但是这添加材料调和颜色之说还是第一次听到,便急忙问道:“卢师弟,若是青色该添加何种材料?” 卢林说道:“青冥石之类的可以略微增加青色。” 古耀说道:“我这搜集的材料估计还要个十来天才可以送到,没有青冥石这些,俞师弟、秦师妹,你们可有这等矿材?” 秦仪说道:“我也不清楚,明天一早我去库房看看。” 古耀听了连连感谢。 卢林说道:“秦师姐,这些材料不是铸造必须的,价格也不便宜,一般人也用不上,千锋照可能会有。”转头和古耀说道:“古师兄,你的铸剑到时候去千锋照帮你铸造吧。” 古耀听了大喜道:“这敢情好。” 裴易也说道:“卢师弟,我的剑也去千锋照铸造。” 卢林点了点头。 秦仪说道:“那明日我去库房看看再说,不行就让人去一趟千锋照了。” 这一说就说了一个多时辰,都快子时了,几人便都去歇息了。出了匠房,便听得远处有动静传来,卢林他们都有些讶异,互相对视了一眼,秦仪说道:“本派有些内务,大掌派和师父他们在处理,你们安心歇息就是。” 秦仪和俞震送三人回房后便匆匆离去了。卢林他们三人听得秦仪如此说了,就没有再多问了,是人家崆峒自己的事情,他们是做客的也管不了。 第二天一早,卢林练了会拳法,古耀和裴易也相继起来,看见卢林这么早就练拳了,感叹道:“卢师弟还真是勤勉。” 卢林笑了笑说道:“习惯了。” 古耀问道:“我听说卢师弟在洛城用的都是枪法。卢师弟带着枪没有?” 第五十六章 飞红 吃过午饭,卢林便去淬火,崆峒的匠房一般,但是这水质极好,用来淬火比临江坊的寒潭要好,寒潭要冬天临近冰冻时的水质淬火最好,但是崆峒的水是雪山冰原之水流淌过来的,用来淬火不用分季节,千锋照也是这水质,铸造出来的兵刃确实好过其它地方的。 此剑重四斤三两,淬火后颜色更黑了一些,如墨,剑长三尺七寸,比普通剑要宽大厚重,是当初给黄云英铸剑两倍重了。俞震拿着剑试了试,欣喜异常,秦仪教他开锋见血来开锋,让卢林在一旁照看着。 待得俞震开锋后又试了试剑,惊喜道:“这法子好,这一开锋感觉更契合了一丝,卢师弟,这是什么原因?” 卢林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风大师说的法子,等去了千锋照问问风大师。” 俞震说道:“有些感觉了,我这就回去体悟一下,明日一早我来和古耀他们切磋一下。”说完便和卢林道别了一声,与秦仪一同离去了。 卢林骑马回来在房中写信,也算不上写信了,端端正正的抄录了一遍秦仪上午写的,然后准备给郭文寄去,想了想,还是要问问古耀和裴易,若是他们同意的话,峨眉和临清那边可以去做,再一并写信和郭文说一下。 六月十一一早,卢林才刚开始练拳,古耀和裴易还没有来,俞震拿着剑就过来了,也没打扰卢林练拳,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古耀和裴易来了,俞震兴奋的说道:“古师兄,来来来,切磋一下,试一试我这剑。” 古耀看了看兴奋的俞震:“好啊,试试。” 两人切磋过几次了,都不客气,拔剑便斗了起来,卢林和裴易在一旁看了起来。卢林见俞震招式运转间更娴熟了一些,俞震这一夜之间确实和剑契合了一些,心中对自己这般帮人定制铸造愈发有信心了。 裴易看得更为认真,眼睛也越看越亮,他与俞震也是一样切磋过几次的,但是如今俞震新铸之剑在手,似乎陡然就提升了几分,和古耀前面一刻钟斗了个旗鼓相当,不是之前几次一直处于劣势的状况了,自己若是和俞震交手怕是没有什么胜势了。 又过了一会,金良、秦仪他们六人也来了,看见古耀和俞震在切磋,都看了起来,秦仪更为关注俞震,也看出俞震提升了不少,心中颇为高兴,脸上也是笑意盈盈。 两刻钟后,两人便罢手了,俞震依旧认输了,后面一刻钟不敌古耀了,但是满脸欣喜之色,高兴道:“卢师弟铸剑果然不凡,我若再多体悟还有提升。” 古耀之前只知道梁世得剑后练出了【道门十三剑】第十三剑,并未确切见到过梁世用剑,这几天和俞震交手几次,这次明显是提升了不少,心中惊讶不已,真的请卢林铸造了一柄剑就这样了?他还不知道【人器合一】之说是卢林提出来的,如今也只有崆峒、道门、千锋照、百炼堂清楚,知晓的人也不算多。当时三叔和大掌柜说过,以后关于【人器合一】的事情都不要让卢林出头露面,都算在临江坊。 古耀说道:“俞师兄,今时不同往日了啊。恭喜。” 秦仪问道:“俞师兄,这剑取名字了么?” 俞震看了看手中剑,说道:“还没有,昨天拿到剑回去后练了练,感觉确实不一样了,这剑色如墨,这般形状就叫做【墨尺】如何?” 古耀笑道:“俞师兄,你这水平不行啊。墨尺,老夫子拿戒尺么?” 秦仪说道:“这剑宽厚如尺,叫这个名字也不错。” 这剑是按照俞震的要求铸造的,卢林那夜想通了后就按照俞震的要求来铸造,韧性、硬度都是除掉剑尖部分,看着就像长长的戒尺。 金良说道:“这名字可以,俞师弟性子硬直,很合适。” 裴易有些跃跃欲试,说道:“俞师兄,我们也切磋一下。” 俞震正在兴头上,欣然答应,两人切磋了两刻钟,不分胜负,裴易也颇为讶异。 随后吃过早饭,金良带着师弟师妹要和卢林商议下铸剑之事,古耀和裴易也不去万藏楼看书去了,跟着一起来听了,秦仪则是早一步就过来了,烧好了茶水。 金良之前在神都听卢林和玄安商议过铸剑,还问过展二掌派和秦仪,对于自己想要一柄什么样的剑早已心中有数,和卢林商议更多是将自己的要求说出来,听听卢林的建议。 昨天早上和金良交手,卢林对于金良的剑法和出手习性也有了些了解,也不避讳什么,直接都说了出来,金良听得认真,大多数都接受了,只有几处没有同意,仍坚持自己的想法,卢林想着人都有自己的特性,不可能完全都敞开来告诉你的,没有去再说什么,便按照两人都同意的准备铸造,金良不同于俞震,对剑更看重韧性和锋锐,在听过卢林说了之后,放弃了硬度。 马永昌、方婉、王雄、李伯超四人听后,都在一旁用纸笔记着,不时问问秦仪和俞震;古耀和裴易也是如此,他们的材料估计还要个十天半月才能够送来。王雄、李伯超二人今天神色平静,没有昨天的不自然。 崆峒这边的安排是卢林在帮金良铸剑后,依次是马永昌、方婉、王雄、李伯超四人,其中王雄、李伯超二人的铸剑用海铁,他们明日就去千锋照要点增色材料,马永昌的材料准备得齐全,这是马家全力支持来的,方婉则是秦仪给了不少材料,之前秦仪也曾为自己积攒了一些材料,但是得了【紫电】后,这些都给了方婉。 第五十七章 守鹤 俞震第二天过来找古耀切磋,结束后问卢林:“卢师弟,这两天感觉似乎停滞了,没有前面几天提升那么明显了,这是为何?” 卢林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初铸出【秋水】后,也只是在开锋的时候,那种人和刀的勾连感觉明显,后来也没有和俞震这般天天与人切磋交手,只是在三叔带上山顶的时候能够多支持了一些时间,然后就是遇见那刘子开,胜了他,并无可以对照的地方。便问秦仪:“秦师姐,你当初用【紫电】是什么感觉?” 秦仪说道:“我也没和谁切磋,当时就是感受到和【紫电】有一丝明显的契合。后来走镖遇见小股劫匪,都不用出全力,这个体会没有。” 古耀撇了撇嘴说道:“俞师兄,哪有这么快的,要是这样的话,你不出一年就可以入极境了,过得几年满江湖都是极境高手了,哪里还会像如今这般三瓜两枣的几个而已。” 金良今天早上没有过来,卢林想了想说道:“俞师兄,你问问金师兄,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这【人器合一】也需要慢慢契合的,不会一下子就契合了,开始这些天应该是这【墨尺】合你意了,你体悟就多一些,至于到了后面会如何,如今也没人清楚。” 【人器合一】是卢林想出来的,如今还没有传到江湖上去,最契合的兵刃是【秋水】和【长天】,他和姜星冉相比秦仪他们,也就是与刀剑的契合略深一些而已,至于后面如何,他也不知道,端午神都商议的情况姜星冉也都告诉他了,都只是认可这是一条新的道路,还都需要有人藉此突破到极境才行。 裴易也说道:“卢师弟说的没错,应该是这么个情况,之前在神都商议的时候,都说这【人器合一】可行,但也不可能是速成的,大家都觉得应该是八脉大圆满之后,突破到极境的路宽阔了一些,比以前要多了一些机会,究竟是如何个状况,没有先例,只能到时候再看看了。” 秦仪说道:“我来神都长辈们商议都结束了,不知晓这些,只是师父得了【破军】进了半步,然后这半年也没入极境,不会是那么简单。师兄去问问师父吧。” 俞震听了想着去问问师父。几人商议无果,吃过早饭便都各忙各的去了。 秦仪带了一些檀香放在匠房给卢林用,还有一些赤岩金、流金沙给卢林,说是留给方婉铸剑时调色之用;秦仪回到龙城后是快马赶到神都的,走镖所带货物是委托龙城崆峒的人安排送来崆峒的,不然她带着货可没这么快来神都。 这些货物昨天送到了崆峒,赤岩金、流金沙卢林在龙城也买到过,不算多么稀罕,就是价钱不便宜,秦仪说昨天师兄弟们看见这些货物都觉得很新奇,有几人听说金良明年要去龙城走镖,也嚷着要跟着去见识见识。 卢林听了心中一动,这如今珍稀的铸造材料紧缺得很,想帮师兄师姐重新铸造兵刃,不是那么容易,这两个月在这边铸造,按照他如今的铸造技艺,能够节省个一成出来自己留下,也不过够铸造出两件兵刃来,师兄师姐这可是十一个啊,除了丹师姐还有十件兵刃。 之前大姑姑寻了一大块玄铁给师兄师姐们铸造兵刃,这如今是真没什么好的材料了,天青楼这些年收缩,远不能和五大派五大世家相比,底蕴明显不足,可见差距了,临江坊也不能和千锋照、百炼堂相比,当初铸造九件神器已经将大掌柜多年积攒的材料用得差不多了。【人器合一】五大派五大世家也都知晓了,在洛城和师兄师姐们交流过一个多月,也都清楚,现在缺的就是合意的兵刃了,自己在神都和崆峒帮五大派铸造,自家师兄师姐也不能落下了。 卢林本想金良去的时候告诉丹师姐去南定仔细找找那人看看,想想还是自己去一趟更好一些,不去走镖。只是跟着他们一起去,在升龙城找那莫强,给莫强点银子让他带着去那金红石、雷魄晶、金钗石发现的地方看看,南定那边他去找找卖海铁之人,然后就回转,不跟着镖队走,这一来一去也就一个月的工夫,值得跑一趟。 此后几天卢林都在帮马永昌铸剑,六月二十四下午将剑铸造好了,马永昌见了非常满意,单独找到卢林,给了卢林一小袋材料,说道:“卢师弟,多谢你帮我铸剑,只是我还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这是一些材料,卢师弟你用得着的,请收下,就当是谢仪了。” 卢林不知道马永昌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也不敢随意收下这些材料,便说道:“马师兄请说,卢林若是能够做到,自然不会推脱。” 马永昌说道:“卢师弟,你也知道,永清是我堂兄,他想请你帮他铸剑。我这些材料也是家中为我准备的,之前让家中安排人送来的,永清附信来和我说了说这个事情。 卢林想了想,这一路同行,马永清话不多,但也还算投缘,还诚意邀请自己去马家做客,多半也是想让自己帮他铸剑。自己在崆峒这两个月的安排情况,马永昌是知晓的,应该告诉马永清了,估算了自己的铸造时间有富余,确实还有几天时间可以铸柄剑,也是个有心的,这材料他是缺的,于是收下道:“马师兄,永清师兄和我一路同行过来,若是在千锋照还有时间铸造可以让他来千锋照,赶不及就要去神都了。” 马永昌听了大喜道:“卢师弟答应就好,在哪都无妨的,多谢卢师弟了,我回头就让永清去千锋照等你。” 卢林笑道:“马师兄客气了。” 第六十二章 关外 七人都是身着普通百姓衣物,到了北门,张煊是铜质令牌,其余四人是铁质令牌,都在城门停留登记了一下,卢林和俞震是银质令牌,直接就出去了,这令张煊五人有些惊讶,俞震他们清楚,卢林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黑黢黢不起眼的一个年轻人,没发现什么奇特之处。 不远处是一个大坊市,卢林有些讶异,俞震说道:“卢师弟,这是公开互市的地方,双方买卖交易都守到庇护的,西关只收取固定的摊位银两费,买卖多少不管,赚了是你的,亏了也是你的。” 几人骑马过去,那些坊市中人是熟视无睹,看来也是习惯了。张煊他们几人是熟门熟路的快速购置了一些胡地物产。卢林跟着看了一圈,见这里胡人居多,汉人买卖是可以回城里去的,问道:“这些胡人他们歇息在何处?” 俞震指了指远处一些不显眼的小土包说道:“一两天卖不完货物的都住在那些半地洞中,一个地洞能够住上十多二十人,西关是不允许胡人出入的,除非将军府同意,西关太守也不能做主的。” 卢林仔细看了看,发现朝南都有门洞,有些骆驼马匹就歇息在洞口;俞震说牲口在外面,这样还也可以避挡风沙。 张煊这时问道:“俞师兄,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俞震说道:“张师弟,这是江右卢林,临江坊卢师弟。”然后又对卢林说道:“卢师弟,这是我崆峒张师弟张煊,这两年都在西关。” 卢林拱手说了声:“江右卢林见过张师兄。” 张煊问道:“不知卢师弟来西关可有什么打算?” 卢林说道:“没有什么打算的,就是来见识一下,六掌派不是说了都听张师兄的么,我也是初次来西关,一切张师兄做主。” 俞震笑道:“张师弟,师叔说了听你就听你的。” 张煊说道:“那好,一会歇息的时候我再和你们说说这次的任务。” 离开大坊市后,一路向北纵马骑行,走没多远就是荒凉的大漠,远远望去黄沙漫天,目之所及,只见黄沙不见任何东西,再前行了大半个时辰,到得一片沙丘,张煊停了下来,拿出地图看了看,然后调转方向朝着西边前行,又过了半个时辰,便看见了峡谷了。 出了沙漠边缘,张煊让大家都原地歇息一会,和俞震、卢林说道:“俞师兄,卢师弟,前面七到十二里左右,有长山、元山、平山,三个村落,这三个村子最近多了许多西胡人,说是来互市的,但是前些日子负责这一带的斥候觉察不对,本是传讯请求派兵过来,但是这些人又很规矩,就说再看看。 长山村离我们现在的位置最远,十二里左右,这个村子平时除了和附近四五个村子有姻亲的人家来往,都没有什么人进出的,但是在最近半个月来了三十七个西胡人,带着货物不少,但是来互市买卖的只有十二人,其余二十五人来路不明,七天前来报怀疑可能是马匪,但没有劫掠之意。 元山村我们此去大概十里左右,去往长山虽然只有两里地,但是要翻越一个山头,这个村子最近也来了十四个西胡人,没带什么东西,没有一个来互市做买卖,行踪有些诡异,像是居住在这村里一般,五天前来报怀疑他们是西胡斥候,但似乎和长山村胡人不是一路的。 平山村离我们有八里左右,暂时如同寻常一样,平山村去往元山村要走山沟里过去,我们有三个斥候就在平山村附近,三天前有消息出来,怀疑长山村的马匪中,真正的马匪只有十五人,其余二十二人极有可能是西胡的斥候。 这些人似乎不是来打探消息的,似乎在搜寻什么,并没有其它什么异动;他们三个盯了几天没发现什么端倪,我们来此就是查探清楚这些西胡斥候的目的,等会我们先去平山村汇合,了解清楚情况,再做决定。” 俞震说道:“张师弟,这事你负责,我们都听你安排就是。” 卢林也点了点头。 张煊说道:“那该做的准备都准备一下,一刻钟后我们就出发去平山村。” 跟着张煊的四人都点了点头,然后都开始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物品;卢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这要准备什么,只看了看随身带着的刀和弓箭,没问题啊,他不知道需要做什么准备,于是再转头看那四人。 只见那四人把东西检查完了后,都各自拿出两杆小红旗一卷,然后分别扎绑在腿上;接着又拿出了火折子用沾染硫磺的细小焦黑木条试了试火,又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放进怀里;晃了晃手中兵刃,最后再把箭壶倒了出来,每个箭壶装有二十枝剑,里面还有一块薄薄的软木片,把箭均匀插在软木上,然后放进箭壶,扣紧口子。 俞震见卢林看得认真,拿了一块软木出来,递给卢林说道:“卢师弟,你也照着把箭壶的箭重新装一下,这样不会掉落的。” 第六十三章 呼延 次日辰时不到,黄韦就提前起身悄悄出去了。 巳时的时候,卢林他们正和户主一家人吃早饭,却听见隔壁小院突然出现了一阵动静,户主急忙出去看看情况,张煊示意他先出去看看,卢林和俞震他们四人就没有动,继续吃饭。 片刻后张煊大声疾呼的声音传来,卢林他们都急忙出去了,户主一家也都跟着出来了,出来一看,只见十余人正围住了小院,户主上前被推到在地,张煊正扶着他起身,户主昨天还猎了只黄羊回来,身体结实得很,看来这些人身手不错。 卢林仔细看了看,十三人围住小院,门前一人正单膝跪地,看着五十余岁,嘴里喊的是胡人之语言,卢林听不懂,问俞震,俞震说:“那人喊的是将军。” “将军!?”卢林讶异道。 俞震也有些惊讶,说道:“确实是喊的将军,难道这朱姓老人是胡人将军?” 张煊见到卢林他们出来,便让另外两人扶着户主坐下歇息,那户主只是被推搡了一下,有些吃不住,歇息一会就恢复了。 这时张煊看见隐藏在一旁的黄韦发出了信号,低声说道:“你们都小心一些,长山村那边三十七人过来了。” 片刻后,整个平山村都躁动起来了,数百村民都围了过来,地面也震动了起来,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声,只见三十七骑飞奔而至,张煊带头,卢林他们几人都后退了几步,跟户主一家站在一起。 这三十七骑来了后,齐齐下马将这十四人团团围住,为首之人嘴里呜哩哇啦的喊着什么,卢林听不懂,问俞震,俞震略有疑惑的说道:“这人喊跪着之人将军什么的,要这十四人让开。” 卢林也觉得有些奇怪,这怎么突然多了两个将军来了?只见那十三人纷纷拿出兵刃背对小院,护住跪着之人,一时间气氛陡然剑拔弩张了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打起来,村民们见状纷纷远离,退出十数丈外了。 张煊见状,回首示意黄韦去传讯,这场面不是他能够解决的,片刻后卢林看见村外有细长的烽烟升起来了,那两拨胡人也都看见了,急的顿时一顿叫唤。卢林听不明白,张煊和俞震却听得认真,脸色却是越听越讶异,那跪下之人此时却起身,指挥那十三人列阵应对,两拨人似乎就要动手了,俞震说道:“张师弟,事情紧迫,来援至少要午时才能够到了,我和卢师弟带一个人去那边看看,有机会的话擒拿一人问问原因。” 张煊看了看卢林,说道:“俞师兄,三个人够么?我让黄韦跟着你们去吧,元山村、长山村盯梢的人也都回来了。” 俞震说道:“人多了反而显眼了,三个够了,卢师弟在就够了,他比我还厉害一些的。” 张煊闻言惊讶的看向卢林,嘴里说道:“卢师弟这般厉害那是够了,我在这边盯着,烦劳俞师兄、卢师弟了。”说着拱了拱手,又对一人说道:“彭吉你跟着俞师兄去。” 俞震也不多说什么了,看了眼场中情况,带着卢林和彭吉,悄然绕到小院后面去了,找了地方隐蔽了起来,观察了一下,这里只有六个人,看气势有四个似乎奇经十二脉,另外两个就弱了许多,卢林估计和钟小山差不多。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前面胡人叽哩哇啦的争论声停了下来,只见其中两个奇经十二脉的听见前面动静,和四人说了一句话就急速朝着小院前面奔去。卢林见状说道:“俞师兄,我去对付那两个弱的,你们一人对付一个,拖住也行,如何?” 俞震点了点头,旁边彭吉略微犹豫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卢林说道:“我先上,你们看他们动了再出手。”说完就潜行到四人两丈左右,途中在地上捡了几个石块握着手里。 那两个奇经十二脉的似乎觉察到了动静,霍然转身看向卢林身周,大喝了一声,卢林听不懂,但是也知道暴露了,这么近,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的,果断将手中石块朝着那两人激射而去。 那两人顿时一惊,高手!急忙躲闪开来,一左一右跳了开来。 卢林射出石头本意就是让他们两个如此分开,便于后面俞震他们两人动手,自己则是足尖用力一踮,跃出挥刀劈向另外两人其中一人,刀势迅捷,只有一个字‘快’,那人刚看见前面两人被袭正紧张环顾四周,陡然看见卢林这一刀劈来,顿时大惊失色,这一刀如此凌厉,他接不下,将手中兵刃狂舞起来,脚步练练后退。 另外一人见状持刀向卢林劈了过来,卢林真正目标是他,前面一刀虚张声势就是想要争取到这几息时间,刀势一变,横刀一抹向他横扫而去;此人见状挥刀格挡,这一挡之下顿时吃不住,身形一晃,退了两步,卢林挥刀一招【寂灭刀法】继续攻向这人,那人退避不及,张嘴大叫了一声,继续挥刀格挡,这下没挡住,手中刀脱手掉落,卢林左手一招‘风霜凛凛’击向他的胸口。 卢林身后两人避开石子后见状挥刀都急忙追过来,劈向卢林后背,卢林没管身后,左手在那人胸口一按,并未将‘风霜凛凛’用实了,只是借力一转来到这人身后再发力一击,这人顿时吃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向前迎上了那两人的刀;那两人见状顿时收刀,准备扶住这人。 这时俞震他们二人冲了过来,俞震在前,彭吉慢了半步在后,两人分别攻向这两人,那两人见状也来不及扶住那人,各自回刀接下余震、彭吉二人的攻击,受伤那人顿时身子一软,委顿在地,卢林补了两脚让这人失去行动之力,挥刀冲向那退后之人。 不过是几息的工夫,那人刚站稳就见旁边的人倒在地上了,那两人也都被人拦住了,哪里还敢面对卢林,转身就向前奔跑,卢林岂能容他逃脱,右手将刀直射他身后,那人听得破空之声,扭头便看见卢林的刀脱手射来,顿时魂飞魄散,直接向前一趴,躲开卢林的刀;卢林跃起一招‘疾风千里’朝着那人后背击去,那人就地一滚,卢林身子前伸,接着左手探出将即将坠落的刀握住,手腕一转,一式【霜寒刀法】急速劈下,这一刀势大力沉。 第六十五章 自叙 跟着呼延将军进了屋子,卢林略微扫了一眼,里面除了一些常用家什再无余物,整洁但是也空得很。呼延将军走到桌前让卢林坐下,然后就倒了杯水给他。 卢林喝了口水,问道:“不知朱老先生找小子要说什么?” 呼延将军说道:“我名呼延留,是西胡王帐三十多年前的护卫将军,护卫主母安全。自从来这里以后就改姓朱了,没曾想到过去三十多年了,还是被人找来了。” 卢林说道:“之前我们在后面抓到两个人问过了,呼延将军说的主母可是以前的老王妃?” 呼延留有些讶异,说道:“你们这就问出来了。主母是老王妃。我十二岁那年蒙王妃搭救,后来我勤学苦练,做了王帐将军,护卫王妃的安全,以报王妃恩情。” 卢林问道:“呼延将军,我是江右人氏,从没有来过西关,这是刚来西关第二天,根本不知道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烦请明说。” 呼延留却是反问道:“卢林小兄弟,你刚才用的是明玉十八手还是神霄十二式?” 卢林极为讶异,神霄十二式这是他在洛城和朱烈、朱箴言见过后才知道的,这呼延将军改姓朱,莫不是和朱家有什么关系?但是他是胡人啊;卢林压下心中疑惑,也没有隐瞒,坦诚道:“我用的是明玉十八手,呼延将军如何知晓这般清楚?” 呼延留接着问道:“你这明玉十八手是跟何人所学?” 卢林说道:“是跟着我大姑姑学的。” 呼延留说道:“那你可知明玉十八手的来历?” 卢林说道:“我听长辈说是三十多年前她在西关搭救了一位异人,然后那异人传授了这明玉十八手给她,说是不忍失传,可以择人传授下去。” 呼延留闻言起身对着卢林行礼致谢道:“呼延留代老主母谢过你的长辈救命之恩。” 卢林见状连忙起身扶住呼延留,说道:“呼延将军不可,这话如何说起?” 呼延留被卢林扶住,也不勉强,坐下继续说道:“你家长辈当初救的就是我家主母,主母姓朱,我跟着主母从王帐离开后就跟着改姓朱。主母是你们前朝公主,差不多是八十年前和亲过来的,当时这事隐秘,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在主母临终前被告知的。 当时你们前朝不想西关这边出现问题,才有这和亲之事,让主母嫁于西胡王,最后西关这边确实没什么事,但你们内政出了大问题,以至于烽烟四起,后来前朝亡了,主母也曾想借助我王复国,但终究还是不成。” 卢林闻言大惊,这来头真大,看来朱箴言家是知晓一些情况的,不然朱烈不会一直说要去见见大姑姑的,问道:“后来你们怎么来了西关?” 呼延留说道:“三十多年前西关战事起了,是当时新西胡王继位,地位还不稳固又遇上了白毛灾,于是就发兵南侵,就有了这场战事。说来当时主母是这新西胡王的祖母辈了,主母和亲过来并未生育子女,老西胡王六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主母在王帐独居。 我是四十年前加入王帐护卫队的,起初只是个小队长,后来王妃认出我来了,然后我就当了护卫将军,王妃常年独居,侍女也只有一人,跟随她多年,也是你们前朝人,是和亲时跟着王妃过来的,西关战事起的前一年去世了。 王妃做过什么我不清楚,后来战事一起,王妃就和我说她要离开王帐了,当年我这命也是王妃救下的,来当护卫也是报答王妃恩情,我二活没说,只说愿意追随王妃,于是王妃在王帐留下书信,带我来西关了。说来也是惭愧,我是王妃的护卫,更多时候是王妃护住了我。” 卢林问道:“呼延将军,王妃没和你说过为什么来西关么?” 呼延留说道:“王妃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我也没问过。不过王妃留下了一些东西,一会和你说完我再给你,这些是王妃交代的,若是没有遇见你,就要想办法送到一个地方去。” 卢林极为讶异问道:“王妃还留了东西给我?她竟然三十多年前就想到了!!!” 呼延留摆了摆手说道:“卢林,不是王妃留给你的,是王妃做了这个安排,你学了明玉十八手,是她认为可以接受这些的人。若是你没有出现,就是桂儿的事了。” 卢林问道:“桂儿和王妃是什么关系?” 呼延留说道:“当年王妃受了伤,被你家长辈搭救了一次,王妃带着我找了个地方养伤,然后过了不到一年,王妃又出去了一次,那时大战刚结束,回来后又受伤了,很严重,然后就到了这个村子隐居,初来时村子空无一人,几个月后老宋来了,见我们在此就留了下来,随后半年陆陆续续来了百余人,就有了这平山村了,再往后有人去了元山、长山那边,这三个村子就这样渐渐有人了。 桂儿那时候刚出生不久,常常来这边玩耍,大概是她六岁左右吧,王妃不知怎么看中她了,就教了她功夫,也是【明玉十八手】,可惜她没有学全,在她九岁那年,王妃重伤去世了,弥留之际,告诉我一些事情,叮嘱我若是遇见会【明玉十八手】之人就将遗物给他,若是没有遇见,让我临终前安排桂儿打开信笺按照信中地址带着遗物去那里。 王妃早就安排好了这些事情,你家那位长辈,王妃曾经暗中观察过,说是值得信任,明玉十八手传于此人可以传承下去了;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就会在临终前告诉桂儿。” 卢林大概明白了一些,问道:“呼延将军,可是几个月前那个桂儿婶子与人交手了?然后就被这些人寻觅到这里了?” 呼延留说道:“嗯,应该是这么个情况,两个月前,有巫觋教的弟子来这边,看中了小桃桃资质,想要带她回教中培养,桂儿因此和他们动手了,根底就此泄露了出去。只是我也是小看了他们,以为他们还要过些日子才找得到,不料那乔任也得知了消息,也来了。 乔任从入军就跟在我身边,说是亲兵也可以,当时我跟着王妃担心王帐有人发现阻扰,走得很匆忙,没有和他道别;他刚才和我说过,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和王妃的下落,在王帐也暗中查过,并没有人加害我们之事发生,但是也没有我们的消息,所以这次得了消息就赶紧来了。 十年前西胡王换了人,乔任也不得新任西胡王的信赖,主动解甲归田了,但是护卫军中还有许多人都是他的心腹,得知了消息就告诉他了。” 卢林听完问道:“呼延将军,你可是要我带桂儿婶子一家离开村子?” 呼延留说道:“没错,是想这般安排,不知道小兄弟你能不能做到?” 卢林想了想说道:“我和崆峒有些交情,不敢保证,待会我去问问。” 呼延留说道:“你这就去问问先吧。桂儿是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里的。刚才我和说的这些事情你莫要同他们说太多,你就说是王妃的武学传承之事就是了。” 卢林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屋子。 俞震和张煊还有彭吉在宋家门口坐着闲聊,其他人都不在,俞震见卢林出来了,问道:“卢师弟,如何了?” 卢林说道:“俞师兄、张师兄,呼延将军说的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事关老王妃的武学传承,呼延将军说刚才离去的桂儿婶子幼年得过老王妃的传授,要我们带他们一家离开这里,我也不知道情况,不知道可不可以,先出来问问你们。” 张煊说道:“关外这些村子里的人他们大多是祖辈在这里,习惯在这里生活,不怎么想去关内的,还有些人是身份不明的,就和这呼延将军一般,隐居在这里,关内查得严,是容不得他们的。” 俞震却是笑道:“卢师弟,无妨的,答应呼延将军就是。” 张煊诧异道:“俞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这是违反军纪的。” 俞震掏出令牌晃了晃,笑道:“张师弟,你忘了我们有这个令牌么?” 张煊见了哑然失笑,片刻后说道:“我忘了将军给了你们这个,有这令牌没问题,再多带几人去也可以的。” 卢林摸了摸怀中的令牌,没想到这令牌竟然这般管用,大喜道:“俞师兄、张师兄,我这就去答复呼延将军,一会再来和你们说。” 回到屋内,卢林说道:“呼延将军,带桂儿婶子一家去关内没有问题。” 呼延留见卢林这么快就回来答应了,欣喜道:“那就好,多谢小兄弟了。” 卢林问道:“呼延将军,还可以带你去关内的,你如今受伤了,去关内更好一些。” 呼延留说道:“多谢小兄弟了,你能够带桂儿一家离去就可以了,我这伤引发了旧伤,拖不了几天的,何况王妃葬在这里,我要离去早就可以离去的,留下就是当王妃的守墓人。” 卢林问道:“呼延将军,可否带我去王妃墓前拜祭一番?” 呼延留说道:“小兄弟有心了,老夫多谢你了,等桂儿他们来了一起去拜祭。我先将王妃留下的东西给你吧,你随我进来。”说着就起身向着内室去了。 卢林也跟着进去了,里面昏暗了许多,呼延留燃起了灯火,打开一个大柜子,柜子里面靠墙的木板被推开了,灰尘扬起了一片,然后露出了墙壁,竟然可以推开;呼延留从里面拿出一个木匣子,木匣子一尺半见方,深约八寸,上面堆积了厚厚的灰尘,也不知放了多少年了。 呼延留拂去木匣子的灰尘,眼中满是怀念之色,缓缓打开木匣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封书信,颜色灰暗,没有开封,下面放着一幅绢和一幅毡子,都有些年头了。呼延留拿出信递给卢林说道:“这信是王妃留下的,若是小兄弟你没有来,就是桂儿启开了。” 卢林讶异道:“呼延将军为何没打开看看?” 呼延留说道:“王妃嘱托过我,不要我看,说看了对我无益,恐还有害。” 卢林打开信看了起来,这笔迹娟秀又有些生涩,信中写道: 余本明月朱氏,见此信者,可持信及信物前往淮水钟离朱家。盒子中有两册书籍,其一是余平生所学所得,记录在册,可学之,后当回归朱氏本家。其二是余近年所为之事,皆记录在册,可观之,然后送归朱氏本家。 余生于辛卯年冬月,幼时好武,五岁随宫中侍卫之首习武,十岁时能骑射,十一岁始,得父传【神霄十二式】,十四岁贯通矣,及至十八岁,另悟得三式,父大喜,遂将三式送于淮水钟离。 余二十岁,天下大乱,父忧,恐西也生乱,与余言曰:欲将汝和与西胡王,可否?余应之。是年冬月,遣人秘送余至王帐。余与王曰:余来和,是为其名,余与王只守其名,何如?王曰:可。 王知余好武,王帐武学任余观之,余在王帐无他事,尽揽其书,又三年剑法亦成,次年,密教来王帐,得知余好武,许我去往密教,阅其所藏绝学【九式大手印】,与【神霄十二式】共参悟,及至十八岁所得三式亦备矣,然又悟出三式,尚不能备矣,其时甚憾。 余二十五岁时,父王崩,大兄继位,遣使来王帐,与王曰互不侵犯。 余三十岁时,渐感及武者所谓极境之境界,但无所得。是年,有刺客入王帐行刺,王甚惊,余出手挡之,刺客被擒,却服毒自尽,查无所得。自此后,王在其帐旁设一帐,由余居之。机密探察之事,王交余统筹之。 余三十三岁时,闻王朝大乱,皆云大兄刚愎自用,倒行逆施而致。余遣人探察,回报曰西北大灾,救灾不力,饥民无数,有甚者易子而食,于是天下反贼四起,朝廷遣兵镇之,却不敌,遂成蔓延之势,次年,其中有称奉王者势大,号称数十万之众,于秋月破都城,明月朱氏亡矣,余心甚痛。 王问余曰:可要出兵? 余曰:可。 王遂兵发西关。余亦遣人去往关内寻朱氏后人。 西关未乱,崆峒守之。 又次年,闻奉王自乱阵脚,东关一战败于东胡人之手,东关险失守。 奉王军中有名为东海龙王者,善谋略,都城破后遭奉王忌,遂黯然退隐于东海及江南一带。 东关危急存亡之时,奉王逃窜,不知所踪,留临清苦守东关。此危急之时,道门、释门、峨眉齐聚东关,并请东海龙王前来助守。 丁卯年,余三十六岁,遣人探知朱氏子孙皆为不堪大用之辈,东海龙王得五大派之助,一统天下,立玉龙王朝,大势已成。 王亦喟叹其势不可逆,遂退兵。 余亦心灰意懒,回王帐后沉浸于武学之中。 癸酉年,王崩。新王立,未有南侵之意,此后天下太平二十二年。然余始终不能悟极境之神妙,止于半步之间,是为大憾也。 及至乙未年,新王亦崩。适逢胡地大灾,白毛灾肆虐,继王意南侵,余闻之有细作在其中推波助澜,于是遣人探之。所得之报,余观之甚异,有汉人图谋不轨,余深恨此为,探察所得几人都被余杀之。 然西关危急,余遂弃王帐前往西关,呼延留幼时得我所救,及至成人,来王帐护卫,余去西关,亦跟随于我。此后之事在盒中有册详细记载。余写下嘱他不可翻阅,看之于他无益。余在西关所行之事,无不可言,观后可交于淮水钟离朱氏存之。 卢林是一字一句细细看完,感叹不已,这短短一千余字,是王妃的自叙,写尽了王妃的大半生,那只言片语谈到的事情那可都是百年来的大事,明月一朝的覆灭、玉龙王朝的崛起、西胡王帐的更迭,哪一件事不是事关天下大势,似乎这百年间的历史就在这里了。卢林看完,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了。 按照信中的年份来算,王妃是生于辛卯年冬月,至今那就是一百零一年了;王妃确实明月王朝的公主,和淮水钟离朱氏是一大家。看信中所言,【明玉十八手】是王妃综采【神霄十二式】和密教【九式大手印】而创,‘关山难越’、‘行路难’、‘生死不知’这三式,是王妃十八岁悟出的,还传回给淮水钟离朱氏。 卢林此时明白朱箴言‘关山难越’、‘行路难’、‘生死不知’这三式为何与他们不一样了,当时朱烈说有先人研究出这三式,应该就是王妃了,也是八十八年前的事了,后来王妃和亲到了西胡,根据密教【九式大手印】不仅完善了这三式,还悟出了‘思茫茫’‘浩气长空’‘六合广’这三式,于是就有了这【明玉十八手】,大姑姑搭救了王妃得以学到了。 王妃武学造诣极高,能够综采【神霄十二式】和密教【九式大手印】而创出【明玉十八手】可见一斑,而且王妃是十一岁学的【神霄十二式】十四岁就融会贯通,十八岁悟出‘关山难越’、‘行路难’、‘生死不知’这三式,卢林今年也是十八岁了,相比之下是自愧不如的。 自叙中,王妃是二十三岁完善了‘关山难越’、‘行路难’、‘生死不知’这三式,应该就和朱氏所得不同了,朱氏所得是王妃十八岁悟出的三式,‘思茫茫’‘浩气长空’‘六合广’这三式王妃悟出了,但当时没有完善,不知王妃是什么时候完善的。 王妃三十岁就感悟到了极境,但终其一生未入极境,止于半步之间,那就是和大姑姑、九叔如今相似了。卢林此前一直跟着三叔,后来知道三叔是在神龙溪谷入了极境,对于极境没有太多感觉,看完王妃的自叙,王妃如此天资纵横也未入极境,这极境看来真的很不简单。 关于三十多年前的西关大战之事,王妃信中说,在盒子之中另有记载存放,还有关于【明玉十八手】的记载也在盒子内。卢林平复了一下心情,没有去打开盒子,可能还有更多的秘密,卢林不敢在此时再看,待此间事了再说。 信中王妃自叙与老西胡王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王妃三十岁的时候王帐曾经发生了刺杀老西胡王之事,王妃出手救下了老西胡王,后来还管理了西湖人的机密探察之事,一直到王妃三十六岁。这期间明月王朝天灾人祸并起,明月王朝岌岌可危,王妃也曾让西胡出兵意助朱氏,但终究大势已去。 明月王朝覆灭,玉龙王朝盛启,王妃于是不管事了,等到乙未年又换了西胡王,就到了西关大战之时,王妃虽然不管事但还是有人可差遣的,打听到了不少事情,其中就有汉胡勾结之事,王妃不齿这等事情,于是就来了西关,呼延留跟随来了。 第六十六章 回关 卢林看完后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呼延将军,王妃信中所说的地方,和我也有些渊源。我会将这些送去,桂儿婶子一家若是愿去,我定会送他们去。” 呼延留致谢道:“多谢小兄弟了,桂儿他们一家,我会去和他们说的。只是老夫还有一个请求?” 卢林说道:“呼延将军请讲。” 呼延留问道:“不知小兄弟这【明玉十八手】练到哪里了?” 卢林说道:“前面十七式已经练成,最后一式还欠缺火候。” 呼延留闻言,眼睛一亮,说道:“主母曾说最后一式她创出了,但是不够完善,小兄弟可否收小桃桃为徒,传这【明玉十八手】给这个孩子?” 卢林听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呼延将军,这小桃桃是桂儿婶子的孩子,桂儿婶子得王妃授艺,她若想学,我会的都可以教给她。只是我这才十八岁而已,尚有许多不懂之事,怎可收徒,岂不是误人子弟。” 呼延留讶异道:“小兄弟才十八?我以为有二十余岁了,无妨的,你愿意教小桃桃,老夫就感激不尽了。主母常常感叹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可以传承,后来遇见你家长辈,传于她,一直不知道如何了,后来在村中和桂儿也是投缘,可惜当时太小了,只跟着主母学了两年多,只学了个大概,后来她自己琢磨练的。” 卢林这一个多月在河西这边确实又黑了一些,看起来老成多了,有些无语,说道:“小桃桃的事情我答应了,只是呼延将军,你也可与我们同去的。” 呼延留叹道:“老夫知晓自家情况的,没几日好活了,最后就再为王妃守几天墓吧。后面的事情我会和老宋交代的。小桃桃是我看着出生到现在的,这孩子确实很不错的,跟着桂儿学过,比桂儿当初可是快多了,不然巫觋教也不会看中小桃桃想带回去培养。” 卢林不知道说什么了,呼延留自王妃搭救,就惦记着报恩,后来一直跟随着王妃,从王帐到西关再到这小村,在老王妃故去后,仍留在村中当了二十余年的守墓人,这份感恩忠义之情,已是罕有,换做是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如呼延留一般做得到;呼延留心意己决,除非是王妃复生才可劝得了,自己也只能成全呼延留了。此时未时过了,说道:“呼延将军,我们先去宋家吃饭吧。” 呼延留说道:“嗯,去吧,在这村中平静生活了三十多年了,都是乡里乡亲了,此地也算是故乡了,我也要将这些事情和他们说说的,不能因为老夫的缘故,打破了村子的安宁,说清楚也免得他们不安。这些东西小兄弟你就收好。”说着就将那些物品交给卢林。 卢林接过顺手打开那一幅绢和那一幅毡子,都是有些年头了,绢是一幅画,画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容颜精致,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毡子则是一幅刺绣,绣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气度雍容,容颜虽说苍老了一些,但是和绢画的女子相似。 呼延留看见,神情间却尽是缅怀之色,黯然道:“这是王妃的画像,绢画是王妃从关内带来的,是王妃年轻时的画像,刺绣是五十年前王妃救我之时的样貌。”说完后,坐在一旁感慨了半天,眼中还有些许泪光。 卢林也没去打扰呼延留,过了一刻钟,呼延留说道:“卢林小兄弟,你收好这些,不要轻易让人看见,一会去了宋家这些事情我来说,你就不用管了。” 卢林点了点头,两人便起身去了宋家。 宋家已经准备好了午饭,那洪氏一家四人也在,一张十二人的大转桌坐了十一人,宋家媳妇带着两个孩子在一旁吃饭去了。 席间呼延留坦言了自己的身份,并没有说清王妃的身份,仍是说是自己的主母,还说自己可能活不得几日了,到时候让宋家人和洪家人帮忙把他葬在主母身边。这有些交代后事的味道,宋氏老人和洪氏老人都说不至于此的。 呼延留说道:“我在村里和你们相识三十多年了,可曾有虚言?” 宋氏老人说道:“老朱,我不管你以前是不是什么将军,这么多年的邻居,你若有事,不是刚才那般强人之事无能为力,其余生活之事我们都可帮你的。” 呼延留说道:“老宋,我当年跟随主母留在此间,就是想平平常常的过了这后半生的,只是主母当初也是受伤,没多活些岁月。如今我也受伤不浅,要步主母的后尘了。” 洪氏老人问道:“老朱,桂儿幼时曾得老太太青眼,今日之事桂儿他们似有牵扯,以后将如何?” 呼延留说道:“老洪,等桂儿一家来了,我让他们跟随这位小兄弟去关内。主母也曾是这般安排过的。”说着指了指卢林。 老洪说道:“他们走了,我们留在这里还会有事情么?” 呼延留想了想,说道:“老洪,这个我也不清楚,不知道那些人这些天探听到了多少情况。”转头又问卢林:“小兄弟,再带他们四人去关内有问题么?” 卢林是知道了银质令牌管用,说道:“也可以带去,问题不大。就是朱老先生说桂儿婶子一家要跟着我去一个地方,别的人怕是不便去。” 老洪听了说道:“我们在这里不安生了,去了西关就行,桂儿他们以后可以往来见到就行。” 呼延留说道:“老洪,这些不是问题,一会吃过饭,你们就回去收拾吧。” 老洪点了点头。 呼延留又问宋家:“老宋,你们若是觉得不安生,要去也可以去,这事毕竟是我引起的。” 老宋说道:“老朱,我们是三十多年的邻居了,如今都垂垂老矣,你的过往我们不清楚,住在这里习惯了,不想离了这地方。和老洪不一样,并没有牵扯到这些事情中。” 吃过饭,洪家四人就回去安排去了,卢林和俞震、张煊商量了一下,张煊说道:“宋老先生,若是在村里有事,不得安生,可来西关找我,我叫张煊,是西关神策军的。” 老宋一家听了感谢了一番张煊。 酉时,桂儿一家三口回来了,呼延留和他们说了一会话。然后带着卢林,他们五人去了王妃墓地祭拜了一番。卢林见王妃的墓地就是一个黄土堆,感叹不已,便说要安排人来修葺一番再立个碑。 呼延留说道:“主母临终前交代过,不用立碑,所以一直如此。” 卢林听后想了想,王妃既然脱离王帐,隐居这小村,或许就是想平凡生活,立碑怎么写?写了怕是就让王妃在地下也不得安宁了。以后告诉朱箴言他们吧,让这些朱氏后人来祭拜就是了。 桂儿一家三口对于离去有些不舍,呼延留却是毫不留情的让他们赶紧跟着卢林去,怎么安排他都和卢林说好了。至于令狐雍的父母兄弟亲人,张煊说老洪一家四人既然是留在西关城内,若是有事可以来西关找他们和自己。 呼延留自己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东西都留给宋家,老洪家的房子这些也都留给宋家了,若是令狐家的人愿意从长山村过来也可以。王妃留有遗信,就由卢林依照王妃信中之意处理。 关于王妃的事情,呼延留午饭时都简要说了说,俞震和张煊也都听了,至于王妃的遗物信笺这些,呼延留知道肯定写了关于西关之事,他知道的不全,但也是知道一些的,要卢林回西关后酌情按照他说的告诉西关守将,其它事情则是建议卢林去见过自家长辈再说。卢林本也是想去问问三叔和大姑姑的,正合意。 酉时过半,卢林他们启程回关,前来支援的神策军也回来了,他们只追到长山村外二十里就回转了。洪家总共七人,张煊让俞震拿出令牌和神策军商量了一下,借来了七匹马,带着洪家人回西关去了,黄韦他们三人继续留在长山村、元山村、平山村三个村子继续看察一些时日。 刚才来援的神策军动静很大,卢林在屋内和呼延留说话,只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这时一同回西关,卢林算是见识了西关神策军的骑兵,这三百人的骑兵队伍,所骑之马都是装备齐全的战马,这可不是在祁连军马场远观了,感觉完全不一样了,祁连军马场是牧马的状态,万马奔腾的情景看着很震撼,但比不得此时身在骑兵战阵中真切的感受,铁蹄声震,如雷贯耳,三百铁骑行动起来齐整如一,其速如风卷残云,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声势浩大极为壮观。 这是卢林第一次见到西关骑兵的气势,心中感叹不已;以前听说书的说起骑兵冲击如何如何的,只能想象。亲历其中,若是自己是其中一员,当一往无惧,尽情冲杀,这感觉仿佛自然而然就生出来了;若是对手,卢林第一念头就是跑,有多远跑多远,有多快跑多快,纵然是极境高手遇上这等骑兵队伍也不能直撄其锋,只能先行避开了。 俞震告诉卢林,这是西关的轻骑兵,常年巡弋于关外,更多是支援斥候,平地百里之内,半个时辰就可以赶到,这些来援的骑兵还走了一段峡谷地段才多用了两刻钟赶到;三百轻骑的队伍,在西关目前是两支,若是战事起,则是要万骑了;还有重甲骑兵,多是侧翼冲锋陷阵,只是相比西胡人的骑兵,一直处于下风,对付西胡骑兵更多是步兵结阵,用钩镰枪来对付。 卢林听俞震说起这些,都和以前说书听来的完全两样了,见识了这些,相比之下,说书的故事是想当然尔,心中想着神都大比后可以入兵部学习,到时候要好好学一些这些;自己在铁匠铺长大的,说来除了书院,至少一大半时间都是在匠房度过的,如今是精通铸造,后来习武,也算不错;得王文英辅导数算过了院试,那些经史子集、文章策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都差得远了,若是要学,那就很多了,学不完的,那句: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又多了些理解,以前没想过学兵事,如今倒是起了这念头了,别的不去学了,这兵事有机会是要好好学学。 亥时不到就回了西关,途中卢林他们闲谈,倒是知晓桂儿是叫洪桂,小桃桃是叫令狐桃。进关之时,有这银质令牌确实好用,洪家他们七人详细登记了一番就放行了。卢林让张煊帮忙暂时安顿好了洪家七人,便和张煊、俞震去见六掌派汇报此行之事。 听得是牵扯到了老王妃和密教之人,六掌派甚为讶异,细问了一番,事情起因是洪桂的女儿令狐桃资质很不错,被巫觋教看中,然后洪桂为了女儿出手了,巫觋教的人输了,回去后巫觋教说及此事,这才发现了是老王妃的传承。 六掌派听完却是说道:“卢林,此间无外人了,你就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卢林早知这些瞒不过六掌派的,呼延留也知道,两人都商议过,说道:“六掌派,呼延将军所说的主母是西胡的老王妃,但也是前朝和亲的公主。” 张煊和俞震闻言顿时一惊,都看向卢林。 六掌派也是有些震惊:“前朝和亲的公主!……这事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卢林说道:“我大姑姑的明玉十八手就是得自她传授的,当年在西关搭救过她,也并不知晓她是谁。后来也来西关找寻过,没有结果。我是在应敌之时用出了这明玉十八手,被呼延将军认出来的。” 六掌派问道:“你这明玉十八手和密教有牵连?” 卢林说道:“是,呼延将军说【明玉十八手】是王妃综采【神霄十二式】和密教【九式大手印】创出来的,王妃在西关大战结束后,在平山村隐居,曾经传授给洪桂。如今密教【九式大手印】有些缺失了,就这样找过来了。” 六掌派沉思了一会说道:“卢林,大楼主的明玉十八手得自于此,密教要找是找不过来的,暂且不去管密教了。你们说的洪家之人留在西关城没有问题,至于那宋家、令狐家的若是要来也可以,只是你们一会去问清楚情况,这边再做好安排。至于卢林你说要带令狐雍一家三人去朱氏之事,那是你的事情了,我也管不了的,人从西关走没问题。” 俞震这时掏出令牌,双手递给六掌派,说道:“师叔,此间事了,令牌交还。” 六掌派接过令牌,收入怀中。 卢林也连忙掏出令牌双手奉上。 六掌派却是没接,笑道:“卢林,你此次来崆峒帮了许多,崆峒无以为谢,这令牌你留着,以后来西关可继续用,算是我崆峒对你的一些回报。” 卢林有些惶恐地说道:“六掌派,这令牌作用太大,晚辈怕是承受不起。” 六掌派说道:“你三叔号称是白马银枪,当年在西关也有这么一块令牌的,这战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起了,你有心来西关效力,让你留着你就留着。” 卢林一时不知所措,不明白这是六掌派的意思还是崆峒的意思,听得最后一句话,只能收下令牌,然后感谢了六掌派几句。 俞震倒是不觉得如何,卢林帮他们崆峒七剑都铸了剑,他们个个都有精进,在这次神都之比,崆峒可谓是先得了偌大优势,给卢林这么一块令牌不是问题;张煊却是震惊得很,他在西关有三年了,大大小小的功劳不少,也就是今年才勉强有资格领用这铜质令牌,卢林初来乍到就得了银质令牌,还是永久的!眼中都是艳羡之色。 六掌派让张煊去找军务处的人,重新安排一下彭吉,彭吉断了左手,若是愿意留在西关,安排他去个闲差事;若是想回家也妥善安排让他回去。 卢林想着洪桂一家三口跟着一起走,还要两匹马,于是向六掌派开口说借马,到了千锋照再送回来,六掌派很痛快的答应了。 从将军府出来,卢林和俞震、张煊带洪家人去吃过晚饭,然后张煊带着洪家人去登记了一下情况,问问令狐家的情况。 卢林还没想好怎么带洪桂一家三口走,便问俞震:“俞师兄,可有人先去往神都?我还要在千锋照呆上二十余日,想让洪桂一家先去神都。” 俞震说道:“崆峒和千锋照八月十五都要去参加神都之比的,出来之前师父说过我跟着你走就是,千锋照那边有凉州镖队常年来往神都的,等到了千锋照,让聂锋主他们安排就可以。” 卢林说道:“这样也行,明天再问问他们。” 俞震却是问道:“卢师弟,你在村里为何不告诉我们老王妃是前朝公主的事情,我们也该去拜祭一下的。” 卢林说道:“俞师兄,是呼延将军的意思,他说你们西关将士,怕有忌讳,老王妃是前朝公主,不太合适说,让我到了西关再说的。” 俞震说道:“我崆峒可不在意前不前朝这些的,下次来西关我也要去祭拜一下。” 卢林见俞震说得底气十足,想起王妃自叙中说到过本朝开国皇帝最早是奉王手下大将,号称是东海龙王,奉王在东关大败后不知所踪,五大派助东海龙王得了天下,与王朝还有契约,三大铸也有,大掌柜去年就曾说过这事的,涉及到本朝立朝,他也不便问俞震这些,等回去再问问大掌柜契约之事。 两人说了会话,商议好明天安顿好洪家四人就去往千锋照。 第六十八章 离关 卢林收拾好东西,先去了西关北门转了转,有了银质令牌,通行无阻,还登上了城楼转了转,远眺了一下北面,除了左边那大坊市,入目都是一片荒凉空旷之地,远处黄沙漫漫,无尽苍茫,那种苍凉之感又涌上心头。 漫步城楼,卢林想着当年西关大战,雄伟坚固的北门也被西胡人攻破,战事之惨烈可见一斑,前天听俞震说起就咋舌不已,此刻站在城楼,感受完全不一样了,此时的卢林想象不出这等城池怎么会被人攻破? 来崆峒的路上,卢林曾听金良说起过攻城战,历来战争,最危险和艰难的莫过于攻城战,尤其是攻城者,所需代价是守城的数倍,还不一定能够破城,这北门破了,不知死了多少西胡将士,内城能够守住,虽说是当时守鹤师祖早有准备,估计还有西胡人攻破北门伤亡过大,无法再用人命堆起来攻破内城了。 三叔和大掌派他们在神都筵席间谈论起西胡人南侵,大多是因为白毛灾,卢林来河西之后也略微知晓一些,白毛灾就是冬末初春雨雪肆虐,牛羊等牲畜觅食困难,大片大片的死亡,若是白毛灾范围小的话可以迁徙避过,苦个一两年就恢复了,范围一大时间一长的话那就伤亡惨重了;还有黑灾,草木枯死,同样牛羊等牲畜无食可食;牛羊等牲畜死多了还会引发其瘟疫,则更令人西胡人更为恐慌,然后就会不顾一切来南侵掠夺。这些是胡汉千年来战争不断的主因,也是西胡人不顾一切攻城的动力,打下西关城,就什么都有了,掠夺了财物,他们就挺过去了;西关守卫自然是要保住自己的一切,岂能容西胡人来掠夺。 只是三十多年前的西关大战,王妃的记载中是有白毛灾发生,但不是很严重,为什么这么惨烈?卢林不由得想起这些,他这年纪经历的还少,不能想到太多,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对,想了一会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了,到时候请教前辈长辈就是。 卢林继续在城楼走着,仔细看了城楼那些修补的痕迹,很多都是巨大的缺口,应该就是投石车投掷大石块造成的,投石车远在百丈外,弓箭手是射不到的,卢林也修习了弓箭,这用赤云火石铸造的弓,他全力射出也只能到六七十丈左右,军中弓箭手肯定是比不上他的,城头弓箭手也只能对护城河一带有杀伤力,渡河过来的时候弓箭手的作用才发挥最大。 看着这些,卢林想起黄云峰制作的神臂弓,临江坊花费了五万两银子装了十二架神臂弓,射程可达一里左右。北门城墙近三里,每隔三丈左右一个小垛口,可以放置神臂弓,展二掌派在临江坊见过神臂弓说西关至少要配备百架神臂弓才有作用,这是隔着两个垛口放置一架,真要配备齐全应该是一个垛口一架,北门城楼还要集中放置数十架,这就要三百架,三百架仅神臂弓就要一百五十万两银子,那些箭也造价不菲的,射一枝出去就是银子啊。 有了神臂弓,西胡人的投石车就不能在一里之内了,投掷距离超过一里的投石车不多见的,伤害就小了九成了,若是黄云峰能够把神臂弓的制作成本降低一大半,才可以考虑在西关大批量布置,这攻守就转换了,西关就稳固了,防守无虞,可以反攻向大漠追杀了。 之前守鹤师祖曾经说过,临江坊重列三大铸,是五大派的意思,但是天下悠悠众口难堵,临江坊还得有表现才可以,【人器合一】之说提出来,可以让临江坊得到五大派、千锋照、百炼堂的认可,重列三大铸,想要站稳,不是那么容易,如果黄云峰的神臂弓可以配置到西关,那就稳了。想到这里,卢林便想着回去后去黄云峰的机关坊呆些日子,跟着学学这神臂弓的制作,看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这个很关键,有了神臂弓,局势就完全不一样了,古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神臂弓是利器中的利器。 在城头看完后,卢林便打算去北门去那大坊市看看,前天匆匆路过就离去,走马观花看见似乎有些好东西,没时间细看,太早没什么人,如今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了。于是转身准备下了城楼,此时太阳升起,南望便看见祁连雪山,在朝阳中晶莹夺目,金色阳光映照在雪山山顶,仿如画卷;雪山下是一片片的坡地,上面翠绿青草好似铺上了一层绿毯,在山间高高低低的蜿蜒起伏,煞是好看。 来到大坊市,卢林信步其间,双眼不停在摊子上扫来扫去的。摊子上很多裘皮衣物,比之萧关的更为坚韧耐用,卢林看过就没太在意,庐陵城可没有河西这般严寒,用不着这么好的,萧关购买的就可以了,西关一带百姓偏好这些;卢林只买了两块有精美刺绣的毡毯,这毡毯在夜宿野外时是极为合用的,一块带给姜星冉。 在摊子上卢林看见了不少地精,这卢林清楚,当初在神龙溪谷看的那些药谱,如今仍牢记的就那些珍贵的药材了,除了金钗石,这地精也在其中,地精本就是产于西胡和西北一带,其余地方根本见不到;只是卢林看了一圈,都是年份不长的地精,没有见到十年以上的。 有个摊主见卢林看得仔细,是个识货的,便和卢林套起了近乎,说他在沙漠中寻到过十数年的地精,去年发现过一处隐蔽的地精,有七八年的样子,他没去挖掘出来,做好了标记,若是卢林想要,可以留个二十两银子定金,过三年来寻他,他带卢林去挖掘。 卢林见他说得信誓旦旦的样子,似乎不像是说谎,只收二十两银子也不多。这等七八年的地精挖出来确实是有些暴殄天物,留个几年再去挖掘出来就身价倍增了,药效也是大增,十年以上的地精挖到了,价值至少是数百两银子了,这还是在西关一带的价格,带回关内去还得翻倍了。那人也坦诚得很,收了卢林的银子留了姓名,说自己叫索隆,还把自己家的地址给了卢林,还说到时候挖到了只收卢林一百两银子。 索隆摊子上的地精都是三到五年的,卢林顺带买了一些,问起这一带还有没有珍稀药材,索隆收了银子也不讳言,说是在西北一带的白山有人挖到过虫草还有人采摘到了雪莲;索隆说起这些眼中都是艳羡之色,似乎有些跃跃欲试;这白山比之祁连山脉更为险恶一些,还是西胡人的地界,来回一趟得数月,一般镖队商队只到沙州交易买卖,再往西往北去的都是拿命去博富贵了。三叔告诫说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失,确实如此,卢林劝说了下索隆,让索隆多留心坊市中出现的虫草、雪莲这些,可以帮忙购置,还多留了二十两银子给索隆。 卢林在大坊市转了近一个时辰,没有看见什么值得购买的物品了,裘皮衣物这些最多,胡桐也不少,在河西一带的路上,卢林就见到不少用胡桐木制作的船只,还见到有胡桐林,甚是好看,也有用胡桐木和红柳、芦苇搭建的屋子。 回到住处,俞震已经和张煊过来了,卢林掏出三百两银票给张煊,让他帮忙购置三处临街住宅,宋家和令狐家若是没来就先租了出去;洪桂对于卢林的安排自是感激得很,洪家四人商量好了,洪桂的弟弟接受了张煊安排的差事,弟妹则是准备学着做买卖看看。 这些都安排好后,卢林和俞震便去内城找六掌派道别,结果到了将军府,六掌派已经留言准备了两匹战马,人一早就去平山村去了,卢林有些讶异看着俞震,俞震说道:“卢师弟,呼延将军是没几日好活了,既然还活着,师叔有些事情就想亲自去问问他,顺带去拜祭下王妃。” 卢林想想也是,六掌派他们都是经历过三十多年前西关大战的,有这消息自然要去打听清楚,何况呼延留时日无多了,于是就跟着亲兵去办了手续,领了两匹战马,洪桂的父母和弟弟、弟妹都安排妥当了,跟着离去也没有顾虑了,相互告别后就上路了。 此去千锋照有近千里,六掌派给了战马,四天也足够到了,离开西关时还没到午时,张煊早已准备好了干粮交给俞震了,五人四马就这样出发了。 桃桃没有跟着父母共骑乘,令狐雍和洪桂虽说也是骑过马的,但这战马远胜普通马匹的,他们能够骑马跟上卢林和俞震已是不容易了,桃桃是俞震带着的,未时到肃州城外吃饭歇息的。卢林和俞震说起早上在大坊市所见,俞震说这次匆忙了一些,若是时间宽裕,卢林可以去沙州那边看看,那边物品丰富,东来西往的人很多。 吃过饭,歇了半个时辰,下午继续骑行了一百余里,寻了处有水源的地方歇息,晚上燃起篝火闲谈,卢林让小桃桃演练下学的明玉十八手,小桃桃也只练了五式,‘日暮风悲’也才学了不久,卢林倒是觉得小桃桃和盼盼差不多年纪,学这明玉十八手也都差不多,指点了一番。 小桃桃听了后有些迷糊,说娘亲不是这样教的。卢林便问洪桂当初跟着王妃学的情况,洪桂也说不清楚,当时也就是小桃桃这般年纪,哪记得多少,王妃故去后,她只是按照王妃教的练了下去,对错都不知道,这二十多年来也没出过什么岔子,也没和人交手过,当初王妃嘱咐她练下去,没说过别的什么。直到前两个月那巫觋教的人想要带走小桃桃她才出手。 卢林见问不出什么,便让洪桂和他切磋了一下明玉十八手,这才发现洪桂也只完完整整学了七式而已,后面十一式就是似而非了,尤其是最后三式,卢林感觉可能就是王妃武学记载中【九式大手印】的模样了,练得也还不错,有奇经十二脉的修为了。 两人切磋了小半个时辰后,卢林开始和洪桂讲起了后面十一式,洪桂听了大喜,这是她独自一人修炼明玉十八手没有的体会,仿佛又回到了幼时跟随王妃学武的时候了。小桃桃也跟着一起来学,三人倒是练得不亦乐乎。 令狐雍则是和俞震在火堆旁闲聊,俞震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呼延留的消息,结果还没卢林知道的多。令狐雍也只听家里人和村里人说起过呼延留,是最早在平山村居住的人,宋家紧随其后,然后洪家、索家这些人陆陆续续来了,村子一下子就住满了,再往后来的人家都听从了呼延留的安排,分别去了元山村和长山村,三村的人都很敬重呼延留和王妃。不是这次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呼延留来头这么大。 令狐雍和洪桂成亲也是呼延留首肯的,令狐雍可是三个村子里少有的伶俐能干青年,成亲后,每隔一个月都会来看望呼延留,对于王妃令狐雍是没有多少印象的,除了从长辈口中听过一些,剩下的就是每年都呼延留都会带着他们去祭拜那黄土堆,才知晓有这么一个老太太,他们并不知晓呼延留的身份,向来都是喊他朱先生的。 卢林教了洪桂和小桃桃母女二人大半个时辰,便歇了下来,他也没有和她们母女说及王妃什么事情,只说是朱先生的意思,教教她们。至于以后送到了朱氏,就由朱氏的人去安排了,怎么说都是朱氏的事情了。小桃桃学明玉十八手确实比洪桂要领悟快一些,这答应了呼延留教小桃桃明玉十八手,以后还少不得要去几趟淮水钟离朱氏,‘关山难越’‘行路难’‘生死不知’三式朱氏只有王妃十八岁悟出的记载,更遑论思茫茫’‘浩气长空’‘六合广’三式了。 晚上睡觉时卢林还用上了刚买的毡毯,还真暖和了不少,确实不错。 次日辰时赶路,戌时过半时到了甘州,一天赶了近三百里路,这般赶路令狐雍和小桃桃都有些吃不消,俞震是想着到了甘州,明后天就可以轻松一些了,从甘州去千锋照不到五百里路了,快一点一天半可以到得。这两天小桃桃和卢林熟络多了,张口闭口都是喊“小林叔叔。” 下午途经阿兰拉格达时,那色彩斑斓的地貌令小桃桃惊讶欢呼不已,令狐雍和洪桂看了也都是很惊讶,洪桂更是掩口睁大了双眼。他们一家三口都只是在三个小村子里生活,最远也只到过西关城,被这等景象震撼到了也属正常,卢林五天前见到的时候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今天的颜色果然和五天前不一样了,没有那么明显,看来五天前运气确实不错。 在甘州吃饭的时候,卢林看着小桃桃疲累的模样,便想起了【固元散】来了,这边还没有卖【固元散】的,卢林依照药方在药铺购买了药材配置了几份,然后找到信行,将给三叔和大姑姑的信寄了,回到客栈让几人泡了泡再休息,第二天果然都精神焕发,赶路都快了一些。 这两天卢林教洪桂母女明玉十八手,也听了洪桂讲述王妃当年教她的那些,别的不说,前面这七式洪桂练得很好,这些确实对卢林很有帮助,晚上在客栈的时候,卢林再看王妃写的明玉十八手心得体会,就更多了一些理解,似乎能够契合王妃所记载的了,早上早早起来去练了一会,还真找到一丝将‘六合广’融入前面十七式的感觉了。 卢林心中大喜,慢慢来,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王妃练了一辈子,大姑姑练了三十余年,没有那么好贯通的,她们缺了机缘,如今自己是有了眉目,要好好把握住。有了这些感悟,随后两天教洪桂和小桃桃的时候也都直可以切要点了,她们两个都是跟随王妃的路子练下来的。 七月十九申时就到了千锋照,一到千锋照没一会,古耀就闻讯过来了,拉着卢林就要去匠房商谈铸剑之事,前天古耀就找到了岳轲,帮卢林挑好了匠房。见到古耀如此心切,卢林说道:“古师兄,明日上午来帮你铸造。我这要先去见见聂锋主和风大师先。” 俞震见了笑道:“古师弟,你太心急了,卢师弟已经来了,还会跑了不成?” 古耀撇了撇嘴说道:“是啊,你拿到剑了,饱汉不知饿汉饥。哼。” 卢林看了看旁边令狐雍一家三口,脸上都有些不安之色;想想也是,途经肃州、甘州都是大城,但都是普通人,这里可是天下有数的大帮派,他们难免有些不适,于是摸了摸小桃桃的头,说道:“俞师兄,你将令狐大哥、洪桂姐、小桃桃带去歇息吧。我先去见见聂锋主和风大师。” 俞震说道:“好,我带他们去让人安顿下来。” 古耀则说道:“卢师弟,我同你一起去。”说着就和卢林一起去了。 第六十九章 探讨 卢林和古耀先去见了聂锋主,聂锋主和阎方余正在商量去神都的安排。见卢林来了,聂锋主问道:“卢林,我们这安排分两批去神都,本月二十八崆峒展二掌派会带一批弟子先去,我千锋照也会去跟着去一批,第二批就是八月初五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神都?” 卢林说道:“我这还要给古师兄、裴师兄他们铸剑,晚辈就下月初五去。” 聂锋主说道:“好,到时候会安排好的。” 卢林点了点头,说道:“锋主和二锋主商议事情,我去找风大师去了。” 聂锋主说道:“卢林你且稍等一会,这里有你一封信,昨日方婉他们过来带来的。”说着就起身拿了封信过来了。 卢林接过一看,是姜星冉的来信。跟聂锋主道谢了一声,和两位锋主道别一声就去找风大师去了。古耀跟着,卢林也不好看信了,直接去见风大师去了。 风大师见到卢林来了,欢喜道:“阿林啊,你可算来了。” 卢林说道:“风大师,晚辈说好要来的。” 风大师说道:“这些日子,锋里的大匠们都在帮人铸造,对于【人器合一】有些不明白之处,你在崆峒铸造了六剑出来,这几天他们都知道了,嚷着来找老夫,让老夫安排你和他们讲讲铸剑的心得体会。你看看什么时候给他们讲讲?” 卢林听了有些为难,这是千锋照不是临江坊,自己当初被大掌柜推出来讲神器铸造的时候就不太自在,后来才好了一些,挠了挠头说道:“风大师,这人一多,我怕这些讲不好。” 风大师摆了摆手说道:“无妨的,你只要讲就可以了,你定个时间,我来安排。” 古耀在一旁听了顿时说道:“风大师,卢师弟明日开始要帮我铸剑了,等铸完了我这剑再安排时间如何?卢师弟,你说是这样吧。” 卢林看了眼古耀,想了想,说道:“风大师,要不今晚和他们说说,明天开始我帮古师兄铸剑,他们也可以来看看,这样如何?” 风大师说道:“好,我这就去让轲儿去安排,吃过饭戌时三刻开始讲。” 卢林说道:“可以,不过,风大师,讲这之前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下你。” 风大师笑道:“阿林,你如今可没有人教得了你了,你若有问题,那对于我肯定也是问题,来哦说说,我们一起讨论讨论。” 卢林说道:“风大师,那晚辈就说了。” 风大师说道:“但说无妨。”接着又对古耀说道:“古耀,你去找岳轲过来一起听听。” 古耀听了就去找岳轲去了。 卢林正欲开口和风大师说说在崆峒为俞震铸剑的想法,风大师却是哑然失笑道:“一直说话忘了给你倒茶了,让你在这干坐了,你稍等一会。”说着就起身了。 卢林见状连忙说道:“风大师,你先歇着,晚辈自己来就可以了。” 风大师摆了摆手,说道:“这里是千锋照,可不是临江坊,你是客人。”说着自顾自的就出门去了。 过了一刻钟,古耀和岳轲过来了,后面还跟着裴易和马永清,随后风大师也端着茶具来了。岳轲见状连忙上前接了过来,给几人都倒好茶水。 风大师坐下说道:“阿林,你说说是什么问题吧。” 卢林说道:“前些日子在崆峒铸剑,晚辈有些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这铸造出来的兵刃,品质如何,主要是从锋锐、硬度、韧性三个方面来判断。只是这三种品质做不到同时在一件兵刃上具现,若是注重锋锐,那么硬度可以一同锤锻出来,但韧性就会差一些;若是锋锐和韧性都突出来了,硬度就要差一些。” 风大师闻言沉默了一会,说道:“阿林,你想到这些比我们这些人要更进一步了,郭大师怕也没有想到过。三大铸各有传承,以前都是各有所长,我千锋照有锋刃之术,对于兵刃锋锐确实独树一帜,胜过百炼堂和八宝阁的;百炼堂的百炼成钢之术也是胜过千锋照和八宝阁的;八宝阁的韧性向来是其所长,千锋照和百炼堂是远不如也。 我们三家的技艺互通有无也是四年前临江坊开品鉴会才开始的,之前都是注重自家传承技艺上,在历代传承上益求其精。我们如今还在熟悉你之前所说的三家铸造顺序,都还没练到你的水平,你如今是想得更远了,这些是没有人想到过的,很好。阿林,你接着说。” 卢林说道:“之前晚辈觉得我们三家铸造同出一源,如今更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风大师讶异道:“阿林,此话怎讲?” 卢林说道:“我们三家铸造的传承技艺,用于铸造之中都没有任何冲突,以前的神兵利刃我见的不多,姜大侠的【破晓】我是见过几次的,铸造技艺自然是上乘,但是锋锐、硬度、韧性没有突出之处,三尺溪的铸造技艺我也不太了解;百炼堂帮我师兄铸剑我见过,硬度确实不错。 双手锤锻之术、百炼成钢之术、锋刃之术,这三种铸造技艺都是顶尖的,晚辈自学了后就时常用于铸造之中,去年在龙城练得均衡了,用普通矿材铸造效果都很不错,那时还没有【人器合一】之说,回来后铸造了几柄刀剑,也没注意到太多;只是在崆峒铸剑的时候才想到一件兵刃不可能做到锋锐、硬度、韧性俱佳,需要有取舍才行。然后晚辈就想,是不是当初双手锤锻之术、百炼成钢之术、锋刃之术本是同出一源传承下来的,其实他们也根本不能做到,于是就分别传于三大铸了?” 风大师听得一愣,岳轲也是有些愣愣的,古耀他们三人则是有些迷糊。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风大师说道:“阿林,你这般想也是极有可能的,这些天我要去翻看一下锋里的典籍记载。这锋锐、硬度、韧性确实只能三选其一或者三选其二,不可能三者都俱佳,往常三大铸是各有所长,你如今想到的这些,倒是多出了几种选择了。 别人不说了,我千锋照向来是锋锐闻名,也一直讲究锋锐,如今可以多出两种来了,锋刃、韧性和锋锐、硬度这两种都是千锋照以后的路子了;百炼堂和临江坊也都是如此,互相结合,这倒是融会贯通了。对于我们三家来说,路更宽广了,阿林,你当真是了不得,老夫佩服。”说着就起身施礼。 卢林连忙拦住,说道:“风大师,千万莫如此,晚辈受不起。” 岳轲、古耀他们见了都极为惊讶。 风大师说道:“阿林,你这些很了不起的,老夫是真的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只能看着你们了。轲儿,你去和他们说说,戌时三刻都倒议事堂候着。” 岳轲闻言就赶紧出去了。 卢林接着说道:“风大师,晚辈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得到答应?” 风大师笑道:“阿林,你来了千锋照,没有什么不能答应你的,尽管说就是。” 卢林说道:“晚辈想看看千锋照的武学传承。” 风大师说道:“我千锋照的武学可是比不得五大派的,三楼主更是世间少有的极境高手,阿林,你这是不是有些求其次了。” 卢林说道:“风大师,晚辈在崆峒曾得守鹤师祖指点,十三岁时跟着我三叔从洛城回来,在洛道上遇见了姜大侠,姜大侠给了我半本刀谱,回来后本想让大掌柜指点我铸刀的,结果这刀谱竟然是八宝阁遗失的半本刀谱,晚辈练了这刀法,只是这刀谱缺了前面的总纲,晚辈摸索了几年才勉强摸索出来了,守鹤师祖说这刀法是八宝阁的镇阁武学,还说五大派三大铸都有记载,让我来看看,而且五大派三大铸是齐名数百年的,武学应该也是不凡的。” 风大师感叹道:“守鹤师叔也指点你了啊,他既然这么说,肯定也知晓一些的。唉,这些年来,铸造都荒废了武学,是大错啊。你说的不是问题,回头我和二锋主说说,也看看能不能兴盛一下铸造武学。” 古耀、裴易二人听得卢林这般说,也明白那几日早上金良和秦仪带卢林是去聆听守鹤师祖的指点了,不过前面卢林和风大师说的铸造兵刃的锋锐、硬度、韧性,三选其一或者三选其二,倒是令他们意外欣喜,这是个好消息,都需要再多想一想了,马永清听了也是眼睛一亮,三人清楚崆峒七剑都是出自卢林之手,在一旁还小声嘀咕了起来。 卢林说道:“风大师,那晚辈就多谢了。” 风大师摆了摆手说道:“阿林,这还需要谢什么?你太见外了,来了千锋照就当是在临江坊一般。” 卢林点头称是。 这时岳轲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俞震、方婉、沈筠三人。岳轲说道:“师父,都交代下去了,戌时三刻前都会去。” 俞震说道:“卢师弟,令狐雍他们三人都安顿好了,你打算让他们先去神都么?” 卢林本想着让令狐雍三人跟着镖队去神都,之前聂锋主说展二掌派二十八会带人先去,说道:“俞师兄,刚才聂锋主说展二掌派二十八先带一批人去神都,我回头问问他们再说。” 俞震点了点头。 方婉说道:“卢师弟,千锋照的大匠他们也想做百宝箱,你怎么说?” 卢林闻言顿时有些为难,说道:“这个我做不得主。要回去问问再说。”这传出去了那还有什么长久买卖了,不说黄云峰的机关坊那边需要大量银子,江右商帮如今也都要靠这个打开局面,师兄师姐他们也都看好这个买卖。 风大师听了说道:“这是谁说的?这事以后不要提了,之前桌子好说,如今这百宝箱就不要去想了,什么都想要捡现成的?有能耐自己去研究去。临江坊研究出来的,能够让我们买卖就已经是分一杯羹了,要知足感恩。轲儿,你知晓这事么?” 岳轲说道:“弟子不知,可能是二长老他们那边有这个想法吧。” 风大师说道:“这事锋主知道么?” 岳轲说道:“锋主应该还不知道,方师妹上次来的时候也只是和二长老谈的。” 方婉有些尴尬的低声说道:“这确实是二长老的想法。” 风大师说道:“轲儿,你去准备下饭菜,我去和锋主说下这事,这些人有些得寸进尺了,过分了啊。”说完脸上还带些忿忿不平之色离去。 岳轲说道:“卢师弟,这事是我千锋照有些不对,不该提的。” 方婉也说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的,二长老他们这么和我说了,我就来问问卢师弟了。” 卢林说道:“风大师去说了就没什么了,你们做买卖就是。” 方婉又拿出几本书来说道:“卢师弟,这是大师兄和仪师姐帮你找来的几本刀谱。” 卢林接过后说道:“方师姐,有劳你们费心了。” 方婉说道:“卢师弟,我们谢你才是应该的。不光铸剑还给这么好的一个买卖来了。” 沈筠这时却是一脸期盼的问道:“卢师弟,那百宝箱现在你可还有?我想要一个。” 卢林笑道:“这现成的可是没有了,若是急着想要,我可以抽空帮你制作一个。” 古耀闻言顿时说道:“卢师弟,别听我小师妹的,她这是添乱,明日我们好好商议下怎么铸剑。” 沈筠瞪了一眼古耀说道:“剑,剑,剑,你就知道剑。仪师姐送了我不少香料,我拿什么来装?还亏我走了几千里来给你送材料,不让一让。” 古耀道:“小师妹,不是有妆奁么,我去帮你买一个来装。” 沈筠怒道:“妆奁那有这百宝箱好,你根本不懂这些,回去我就告诉师嫂去。” 古耀无奈苦笑道:“那等卢师弟帮我铸好剑再说,如何?” 卢林连忙说道:“也不碍事的,我抽空来制作,沈师姐多等上几天就是。” 沈筠听得卢林说了,便点了点头。 岳轲说道:“不用在这里说了,先去吃饭。” 众人便一起跟着岳轲去了饭堂,岳轲找了一间大雅间,卢林想了想,还是让俞震去将令狐雍一家三口喊来一起。 过了一刻钟,令狐雍和洪桂见到这场面有些拘束,小桃桃坐在卢林身边却是自在的很,卢林问他们二十八先去神都怎么样,小桃桃第一个就不答应,说要和小林叔叔一起去;洪桂也说留在这里跟着卢林多练练明玉十八手。卢林见他们都是这想法也就不说什么了。 再过了一刻钟,风大师来了,二锋主阎方余也一起过来了。席间说起武学之事,阎方余自是赞同千锋照重视武学,说卢林有时间随时可以去翻阅千锋照典籍。还问道:“卢林,你学的刀法可是八宝阁的左手刀?” 卢林说道:“正是,我们大掌柜告诉我说这是【霜寒刀法】。” 古耀、裴易、俞震闻言都是一愣,他们和卢林切磋过多次的,可不知道卢林还会左手刀。 阎方余感叹道:“我千锋照也有记载,这左手刀是八宝阁的至高武学,极为厉害。只是失传多年了。没想到卢林你竟然学会了。” 卢林说道:“这都是机缘巧合,这【霜寒刀法】缺了总纲,守鹤师祖说三大铸都有记载,就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来。”卢林没想到,这【霜寒刀法】是左手刀法崆峒、千锋照都知道,看来其余四派和百炼堂都有记载的,这左手刀不能当杀手锏了,顶多【移花】可以用用。 阎方余说道:“可惜你这次不能参加神都之比,不然也为三大铸争口气,本朝以来三大铸参加神都之比都是叨陪末座。”说着眼睛就看向了岳轲,岳轲见状,低头不语。 古耀说道:“二锋主,卢师弟可不比我们差。不是还有神都大比么,到时候可以见识见识卢师弟的左手刀法了。” 卢林说道:“这可能是跟八宝阁的铸造技艺双手锤锻之术有关了。” 裴易说道:“卢师弟是深藏不露啊。不过这左手用刀剑不是天生的,一般人很难做到,难练得很。” 众人边吃边说,这晚饭吃了大半个时辰,风大师就说道:“时辰差不多到了,今日就到此了,还要请阿林给大匠们讲讲铸造之事。” 古耀、裴易他们几人也都说一起听听。令狐雍一家三口则是回房去歇息去了。 戌时三刻,千锋照议事堂已经坐了二十几人,年纪大的有五十多了,二十多岁年轻的也有,三四十岁的最多了,卢林只认识风春云,还有几个来过临江坊的面善一些,其余都不认识。这些人都坐在下面,上面摆了张台子,三张椅子,风大师让卢林居中坐下,卢林想要推让也不行,风大师和岳轲分坐左右,古耀、裴易他们六人也坐在大匠中间听着。 卢林从他在龙城用普通矿材铸造兵刃讲起,然后说起了【人器合一】之说后的铸造,最后说到在崆峒铸剑以及下午和风大师所说的,锋锐、硬度、韧性只能三选其一或者三选其二,这些都是他自己铸造经历。开始还有些紧张,待看见众人都听得用心认真,后面也都渐渐放松了下来,讲得更为流畅了。 俞震和方婉在,卢林着重讲了讲铸造【墨尺】和【流光】的过程,【墨尺】是按照俞震最后的选择了,突出了硬度和韧性;【流光】是按照方婉的选择,重在锋锐和韧性;也让众人都品鉴了一番【墨尺】和【流光】,这效果是再好不过了。 这一讲就讲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是风大师总结了一下,让众人都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卢林会为古耀铸剑,他们也可以听听看看。 第七十章 旧信 回到千锋照安排的住处,卢林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看了起来。 姜星冉先是在信中关心了卢林这些日子的状况,后面说及一些事情,令卢林有些惊讶了,姜星冉前些日子已经练成了【道门十三剑】第九剑,第十剑也小成了;姜星冉学【道门十三剑】这才多久,至今也不过四个月左右;姜星冉说这可能得益于【秋水】和【人器合一】之说,以及三叔的指点。 接着后面说梁世修为突破到六脉了,卢林之前并不知晓梁世已是五脉了,这都六脉了,神都之比第一更没有争议了,五大派二代弟子第一人当之无愧;金良也不知突破到五脉了没有,之前在崆峒切磋交手,卢林觉得金良随时都可能突破,古耀也差不多。至于裴易和秦仪、俞震差不多,自己也是这个状况;玄安如今怎么样也不知道,卢林铸剑时和玄安交流过,对于玄安的禅剑略微了解了一些,觉得玄奥不凡。 掌教和太上长老都很欣喜,细细问过梁世,梁世更多感念卢林铸造的【灵犀】之助力,才会这么快突破;于是道门准备了材料,让姜星冉写了这封信,道门六子,其余五人要需铸剑,请卢林在神都留些日子帮忙铸造。对于两人的事情,道门更是乐于玉成,姜星冉信中也是乐观,卢林看了也很欣喜。 唉,卢林看完信,感叹了一下,掌教这都让姜星冉来信了,还能怎么样,铸呗。五柄剑加上沈筠的,要一个月左右。也不知道神都之比需要多久,这不是洛城之比,人多还参差不齐,比了三十七天,姜星冉之前也说过五大派五大世家三大铸大概会有二百人左右,估计也要个十天半个月的样子。 再算算日子,翰师兄、朱箴言他们走镖回到龙城应该是八月,顺利的话八月初,慢一点八月底也该到了,翰师兄应该会带朱箴言去见大姑姑,神龙溪谷不会去的,多半是在佷山,等朱箴言来神都,也是九月了,自己铸完剑也差不多。 卢林于是提笔写信给姜星冉,铸剑不是什么问题,然后说了说这些日子的情况,对于王妃和呼延留的事情,他只带了一笔,等到了神都见到姜星冉再和她细说。至于神都大比之前这两个月还有什么安排,卢林暂时没有什么想法,等到了神都再说了。 次日一早,古耀和裴易、马永清就来找卢林了,四人切磋了一会,洪桂和小桃桃也来了,卢林和她们练了练明玉十八手,然后古耀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说吃早饭。吃早饭的时候卢林将信给岳轲了,让他帮忙寄去神都。 卢林他们吃过早饭来到匠房,就看见岳轲带着昨日那些大匠已经在匠房等候了,卢林顿时有些紧张,古耀倒是无所谓,大大咧咧的就和卢林商议起了铸剑事宜,这些人不知是不是风大师交代过,都很安静的听着,没有人问,裴易和马永清也都跟着听。 卢林对于古耀的剑法,在崆峒天天切磋,算是熟悉,更多是从古耀用剑出手的方式和铸剑结合来商议的;古耀也没有隐瞒什么,这是自己要用的剑,有一说一。大匠若是武学不错,这样的商议交流就能够获益不少,而且铸造出来的兵刃与定制者会更契合,一直午饭前和古耀商议完了,岳轲说下午还要来看看卢林熔炼,卢林说没问题。 如今卢林熔炼可说是轻车熟路了,这大半年铸造刀剑的材料都是极品材料,一般大匠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卢林熔炼时还讲解了自己熔炼的心得体会,材料在更高温度炉火中的变化,卢林还细致的演示炉火在内息催动下,温度更高熔炼速度更快,熔炼得更为纯净了。 酉时熔炼完了,看的也都有各自的感受和体悟,风大师最后也来了,感谢卢林:“阿林,这次让这些人知晓了武学用在铸造中的用途了,你说说有什么需要,让我千锋照好好感谢感谢你。” 卢林想了想,说道:“风大师,当初云峰来信要点材料,你送来了赤云火石,不知道还有没有?” 风大师说道:“还有,就是看过云峰的弓之后,给崆峒制作了一张弓,这赤云火石不好熔炼,怎么,阿林你还要铸弓?” 卢林说道:“我有个师兄是使鞭的,想给他铸造一根九节鞭,这赤云火石用来给他铸造一根。” 风大师豪气道:“那就都给你就是。” 卢林连忙说道:“风大师,这怎么行,春云兄当初得来也不容易,我只要铸根九节鞭就足够了。” 风大师说道:“好,回头我让轲儿送来,你要多少留多少。” 卢林说道:“那就多谢风大师了。” 风大师说道:“阿林,你跟我莫说这些客套话了。我这过来还有个事,锋主说你若有空,晚上一起吃饭,说说武学的事情。” 卢林讶异道:“锋主!?” 风大师说道:“二锋主也在。现在就去如何?” 卢林说道:“好。”说完就跟着风大师去了,途中风大师喊住一个千锋照弟子去告诉锋主。 来到一间小雅间坐了没一会,聂锋主和阎方余就来了,落座后聂锋主喝着茶没有说话,阎方余拿出一封颇有年头的信笺和一本册子递给卢林说道:“卢林,你既然学到了八宝阁的传承刀法,守鹤师叔也和你说过,那这信你也可以看一看了;这册子是我千锋照的传承剑法,如今有近百年年没有人练成了。” 卢林接过后说道:“多谢千锋照的帮助了。” 聂锋主说道:“卢林,你先看吧,看完再说,不用谢什么了,这几年我千锋照从临江坊得益良多,也就是八宝阁覆灭后断了二十余年的交往了,以前三大铸来往还是很紧密的。” 卢林说道:“锋主,那我先看信。” 聂锋主、阎方余、风大师都喝着茶不说话了,任由卢林去看信了。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卢林看完了信,这信是一百多年前的了。信中说:当初叛出八宝阁的陈炳德还有个师父,名叫覃化,和那代阁主是师兄弟,是他盗走了首页和总纲;当时事发是因为阁主的位置,覃化没有争到这个位置,起了心思,想偷走【霜寒刀法】,结果被发现了,这对师兄弟就拼死恶斗了一场,双双重伤,应该都没活多久。那代阁主是在事情发生后不到三天就亡故,这三天还是一时清醒一时迷糊,那覃化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陈炳德跟着叛出了八宝阁,这对师徒的来历不是很清楚,覃化比当代阁主年长十余岁,但是前任阁主怎么收他为徒的,不知道,但最终没有将阁主的位置传给覃化。 那代阁主临终前将阁主之位传给了大掌柜的太师祖,也就是从那时起,【霜寒刀法】断了传承,说起来【霜寒刀法】这个名字是八宝阁自取的,是因为这刀法的刀需用霜寒之铁铸造,这刀法百年前在五大派三大铸中都称为左手刀。两人相斗也是因为这【霜寒刀法】而起,覃化武功不错,但是铸造差了一些,未曾得到【霜寒刀法】的传授,这也是他不能当阁主的重要原因,至于为何覃化想要盗取【霜寒刀法】就不知道原由了。 覃化是被陈炳德带走的,那等伤势肯定也活不了几天的,八宝阁记载还是尊重顾及覃化的地位,只说是陈炳德因为争夺阁主之位叛出八宝阁,其实是覃化,陈炳德是从小由覃化收养的,覃化重伤垂死,当时八宝阁都乱套了,就由得陈炳德救走重伤的覃化,只是陈炳德临走还放言要覆灭八宝阁。 这封信就是那代阁主临终口述让弟子写的,五大派、千锋照、百炼堂都有一封,之所以写给他们,因为那代阁主似乎发现这左手刀可能还有秘密,但当时八宝阁上上下下只有他练了这刀法,发现覃化盗窃刀法,争夺回来了,但是前面首页和总纲却被覃化抢走了,应该落在陈炳德手中,至于现在在哪里就无从知晓了。 这封信前面写的是告诉五大派、千锋照、百炼堂,在八宝阁发生的事情,后面请求五大派、千锋照、百炼堂帮忙追拿陈炳德,没有提首页和总纲遗失之事。至于这左手刀的一些情况也有写,没有写得很详细,毕竟是自家八宝阁的至高武学传承。八宝阁最后只留下了没有了首页和总纲的刀谱,还有一柄断刀,这是当时和覃化恶斗折断的,这刀法传承就此断了。 最后落款是丁丑年,这算下来是一百一十五年前的事了。 卢林放下信,抬头问道:“锋主,这一百多年来,可曾有过陈炳德的消息?” 聂锋主说道:“我任锋主二十七年,接任时老锋主曾经和我说过这事,自从八宝阁来信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此人的消息,五大派都派人探察,持续了有近三十年,后来就没有人再去打听了。这信也是我千锋照保存下来的,每任锋主传承都会交代这事。如果不是守鹤师叔和你说起,我也不会想起这信来,此前去临江坊郭大师也从未提及过此事。” 卢林说道:“大掌柜不精通武学,晚辈也是偶然才摸索出这刀法来的。当初八宝阁覆灭和大前年临江坊遇袭,是不是为了这刀法?是不是陈炳德的后辈在暗中筹谋的?” 聂锋主说道:“这些如今都说不清楚了,信中所说的左手刀之事,五大派三大铸都曾经商议过,没有发现什么秘密。八宝阁从此后就有些混乱了,算起来应该是郭大师的太师祖接任了阁主之位引起的,当时他也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铸造是很有天赋,但是混乱也是从此开始的。” 卢林赶紧说道:“请锋主细说如何混乱的?” 聂锋主喝了口茶,说道:“八宝阁本就是阁主和长老共同主事,这么年轻的阁主还是头一回,于是几个管事实权长老都纷纷开始争权夺利,到了后面就各有势力了,如此下来一代不如一代了。郭大师的师父屈大匠本是要继承阁主之位的,但是他厌烦这等权势倾轧之事,只想铸造,当了个只管铸造的副阁主,让位于老阁主了。 老阁主是个有心的,也想重振八宝阁,奈何为时已晚了,八宝阁已经是积重难返,本朝立朝之初八宝阁还有朝廷铸造承接的,六十年前开始就慢慢没有了,郭大师铸造出【初晴】震惊天下,都以为八宝阁或许就此重振,孰料竟然覆灭了。五大派和我们知晓后已经晚了,但也曾商议过八宝阁怎么会一夕之间就没了,只是郭大师不见了踪迹,八宝阁其余弟子也都没了踪影,也无从问起。 郭大师跟着屈大匠学习铸造,也受了屈大匠的影响,只醉心于铸造,对于权势之事不管不顾的。前年临江坊创立,来信千锋照,我们知道了都是异常惊喜,所以就和风大师一起去了临江坊。” 卢林想想也是,当初大掌柜举行品鉴会,五大派三大铸,来的头头脑脑很多,但是只有千锋照是锋主来了,崆峒也重视,来的是展二掌派,百炼堂因为莫小匠的胡闹,莫大匠是诚心诚意来赔礼道歉的,后来化解开来后,秦大堂主也来了。 三尺溪来的是邵大匠,也说是来赔礼道歉,这诚意远不如莫大匠,释门来的是延空大师,临清来的是龙掌门二弟子,道门是李皇极来了,还代表了皇室,面子是大,但是主要是想来寻‘卢大匠’来着的;峨眉来的是掌门大弟子。前些天卢林还疑惑古耀怎么是大师兄来着,问过古耀才得知,大弟子是沈掌门的亲随,比他还大十岁,一直协助沈掌门掌管俗务,就收为记名大弟子,也就这么一个,峨眉弟子还是以他这个大师兄为首。 聂锋主这些话说了出来,还有守鹤师祖说的话,卢林也明白以前五大派三大铸的关系是极好的,所以此前在神都才会力挺临江坊重列三大铸之举。 卢林说道:“多谢锋主告知,我会和大掌柜说的。” 聂锋主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今临江坊重新起来了,一切都好,我们确实有些羡慕,五大派、千锋照、百炼堂如今都有不少问题的,旁人不清楚,我们心知肚明的,之前临江坊遇袭就暴露出来了一些,谁也不敢大意。百炼堂前两年整肃了一番,如今是好多了。”说起这些聂锋主是感慨不已。 这些卢林不能发表什么看法了,他自己都不清楚,只管听着就是。 阎方余这时接着说道:“卢林,还有一本册子是我千锋照的剑法传承,近百年未曾有人练成了,说来惭愧,我如今最拿手的剑法还是守鹤师叔传给我的崆峒剑法,这册子记载的剑法守鹤师叔也曾看过,无所得;你能够摸索出左手刀,锋主和我认为,你可以帮忙从铸造一道中看看这剑法。如今千锋照懂铸造的武学稀松,武学好一些的,铸造技艺稀松平常。 而且千锋照这些年和崆峒守望相助,崆峒对千锋照的护卫那是没得说,以至于如今过于重视铸造忽视了武学,实在有些不应该了,如今【人器合一】之说出来,对大匠的武学是个极大提升之时,我们也应该把握这机会。” 卢林闻言一时讶异,说道:“二锋主,晚辈我虽然铸剑颇多,学过刀法枪法,但未曾学过剑法。” 阎方余说道:“卢林,你对剑道的理解在铸造上无人能及,崆峒都说你武学功夫不弱于金良,而且你三叔,三楼主他是当世罕有的剑法高手,这册子你誊录一份也可以请三楼主帮忙参详,只是不要轻易外传。” 卢林明白了千锋照的意思,他们如今也想重振武学,借着今日之时机来说,三叔才是他们的重点,但还是郑重说道:“多谢千锋照信任,此事我会用心尽力,也会和三叔说的。” 这时菜肴上来了,四人边吃边说,说起神都之比,阎方余也是感叹不已,千锋照习武的弟子基本上都是跟着他习武的,但是能够拿出手去神都一争高下的不过三五人而已,而且这三五人不说比秦仪、俞震他们人,连方婉、李伯超他们都有些不如,前六十四能不能进一两个都不能肯定。 这次神都之比,崆峒去的是展二掌派,千锋照这边阎方余会去,峨眉副掌门钟惠仁来了这边,那沈掌门多半不会来的,释门可能是延空大师和俗世堂延切大师会去,临清还不清楚,据说那曹长老可能会去,道门说是李皇极代表了,姜仲云还在神都,五大世家家主都会去的。五大派的首脑则是在神都大比之时再去,到时候那几个太上长老也都会去。 风大师倒是宽心,说这如今都求着大匠铸造,应该会让几家铸造进去一两人的。聂锋主也觉得会,至少崆峒会帮一帮千锋照的。对于卢林,聂锋主说千锋照的典籍对他开放的,随时可以去观阅,只是希望卢林多给千锋照的弟子讲解几次,昨天晚上和今天的效果就很不错。卢林听了大喜,满口答应,就是觉得这时间有限,最多八月初五就要离去。 风大师还说起了去年带回来的细晶铸纹之术,他最近大半年除了研究【人器合一】就是在琢磨这细晶铸纹之术了,这技艺崆峒和东关都很看重,百炼堂莫大匠也在研究,如今用于铸造之中对兵刃略有一些提升,小半成也没有,要达到一成战力提升还差得远,不过有了一些进展也是不错的。 卢林听了有些惭愧,这书是陈堂首给他的,但是他交出来后就没有研究过了,临江坊也没有研究,这事还得写信和大掌柜说一说。 第七十一章 梳理 晚上卢林回房将八宝阁一百一十五年前的事写了下来,明天让岳轲帮寄回去给大掌柜,这些事情他没听大掌柜说过,可能大掌柜也不清楚,八宝阁覆灭不仅是外部势力的原因,也有八宝阁自身的原因,还不小。 睡前看了看金良和秦仪帮他挑来的刀谱,刀法说不少多精妙,但是一些个人体悟记载在其中,看后也是有所感悟。都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这些江湖前辈或许刀法差了一些,但是想法却有不少奇思妙想之处,值得借鉴。 随后几日,卢林早上和古耀、裴易、俞震、马永清几人切磋,试了试一些刀法上的改变效果;然后和洪桂、小桃桃练明玉十八手;中午吃过饭去千锋照典藏室看一个时辰的书;阎方余给的剑谱,卢林用了两个晚上誊录好了还给阎方余了;然后找到沈筠,问问了她对百宝箱的要求,后面几天就开始给沈筠制作百宝箱了。 七月二十四下午申时,卢林帮古耀铸好了剑,剑长三尺一寸,剑身有淡淡红色光彩流转,这颜色是古耀喜欢选定的,卢林根据那本书籍调色搭配出来的,这剑所用材料都极为珍贵,品质卢林觉得差不多可以和【紫电】相当了。 古耀拿着剑挥舞几下,那红光舞动起来极是醒目,古耀很满意,让卢林帮他照看一下,他就在匠房用起了开锋见血之法。 这开锋见血之法本是风大师在临江坊闲谈时说起的,卢林用过后,秦仪也用了,然后梁世、玄安他们都是这样,到了崆峒也都是用了这个法子开锋,前几天和风大师说起这些,风大师都感叹不已,他也只是在故旧铸造典籍中看到过这个法子,那天也就是这么一说,没想到还会更契合了,还真是意外。 卢林说他就在匠房继续制作百宝箱,由古耀去开锋就是。 过得一刻钟,古耀就开好了锋,试了试剑说道:“卢师弟,果然不一样了,很有感觉了,俞震怕是接不住我一百招了。” 卢林头也没抬的说道:“古师兄,你对上金良师兄如何?” 古耀想了想,说道:“不知道,等我熟悉几天,我感觉似乎可以突破四脉了。” 卢林听得这话抬起头来,看见古耀气色确实有些不同了,停下了手中的活,说道:“那恭喜古师兄了。” 古耀说道:“那还得多谢卢师弟铸剑,我修为在四脉停了近两年了,这一年来觉得要突破,但是总差一点感觉,今天拿到剑了,感觉来了,也就这几天的事了。”说着对着卢林拱了拱手致谢,然后喜滋滋的走了。 戌时卢林将百宝箱制作好了,比在临江坊费时费力一些,算来用了近七八个时辰,这千锋照没有黄云峰那些制作工具,慢慢切磨敲打出来的。吃饭的时候给沈筠了,沈筠收到后喜不自胜;卢林倒是没有看见古耀,沈筠说古耀独自在房间琢磨剑呢,还让她带饭回去。 卢林和岳轲说明天要给裴易铸剑了,上午在和裴易商议之前,让那些大匠来看看古耀的剑,铸剑之前他们也都听了,剑铸出来了,大家再来看看成品,有什么想法见解都可以说一说。这是卢林答应了聂锋主的事,何况这些天在千锋照看了不少铸造典籍,收获也不少,技艺提升没多少,但是铸造知识是增加了不少,临江坊书楼的藏书没有千锋照典藏室丰富。 七月二十五日一早,古耀拿着剑就过来了,他想见识见识卢林的左手刀法,卢林没答应,说以后再说,这【霜寒刀法】他也只是在守鹤师祖照看下和金良交手用过,秦仪在一旁见了,然后就没有别人了,守鹤师祖也嘱咐过金良和秦仪不要宣扬。 卢林是想在神都大比再用出【霜寒刀法】,在此之前越少知道越好,这曹长老不是善茬,如今他和姜星冉的事情在端午之时都知晓了,虽说这些日子和梁世、金良、玄安、古耀……这些人交好了,但是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曹长老针对,毕竟是五大派的极境高手,各种关系都有。 卢林依旧是用右手刀法和古耀切磋,明显感觉到古耀提升了一些,【袁公剑法】使出来攻击更暴烈了一些,抵挡起来有些吃力。 两人斗了一盏茶的工夫,裴易来了,也和古耀切磋了一会,不到百招就败了下来;俞震和马永清晚了一会来的,看了一会后,等到裴易败了,俞震上去,也不过百招,马永清见状果断不和古耀切磋了。 吃过早饭,来到匠房,卢林让古耀把剑给岳轲他们都看了一遍,然后就讲述了铸剑的经过,古耀是看重锋锐、韧性,硬度就想对降低了下来,关于颜色卢林没有去说什么,反正那书千锋照典藏室也有一本,自己去看。 都是大匠,技艺有高低,但是这眼光都差不多,如此这般一番讲述,对于他们以后帮人定制兵刃都是有极好的帮助,只是这武学有差别,和定制者交流就有些差别了,这些触动了大匠们习武之心了,尤其是那些三十岁左右的大匠都暗自思量了起来。 俞震问古耀:“古师兄,你这剑取名了没有?” 古耀说道:“昨夜就想好了,取名【南离】。” 俞震回味了一下这个名字问道:“古师兄,你这名字可有什么讲究?” 古耀笑了笑说道:“有些讲究就是了,反正就这个名字了。” 裴易见卢林和大匠们都讲述完了,便过来和卢林商议起来了,大匠们没有离去,依旧在一旁听着。裴易带来的铸造材料材质也不低于古耀,看来临清龙掌门很看重这个弟子了,按照材料铸造出来的颜色是略微有些青色,裴易说要白一些,更适合【沧浪剑法】,卢林按照调色书籍中记载写了几种材料让裴易去找千锋照材料库找人去要。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筠得知古耀的剑取名【南离】,和方婉说大师嫂名叫段南漓,喜着红衣。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古耀得知后却是拿着小师妹没有丝毫办法,假装恶狠狠的留一句话:回去告诉掌门,赶紧把你嫁出去。然后就赶紧回房间去了。 此后两日,卢林晚上不需制作百宝箱了,专心致志的看起了那基本刀谱。对于俞震、古耀……他们拿到剑后的提升,他也很欣喜,毕竟这【人器合一】是他想到的,如今不断得到验证,这路就是对的,后面如何暂时还不知道。前些日子在崆峒看过枪法,对于三叔传授的那三式枪法第一式多了自己的领悟,已经和三叔所教的有些不同了;学着苏流尝试用在刀法中去,暂时还不够娴熟,这几天和古耀、裴易、俞震他们切磋,想借机完善一下。【南源刀法】前面十七式已经极为稔熟,最后一式应该怎么练出来,卢林如今还没有眉目,这几本万藏楼的刀谱也都有可借鉴之处,有些启发,但还是不够。 卢林这些天梳理过自己所学,枪法是七绝枪,七朵枪花如今是可以使出来了,第八朵也隐隐约约有些苗头了,慢慢练了,单论枪法,还比不上虞啸;刀法,【霜寒刀法】最后一式【移花】,那几天在守鹤师祖的照看下,和金良厮杀几次,有了许多心得体会,若非紧急危险情况,如今四脉修为不宜使出【移花】来,待突破四脉后就不会脱力任人宰割,还有些许余力可以逃脱。明玉十八手这些天看过了王妃的记载,有些提升,也有些眉目,但也不是短时间就可以将第十八手‘六合广’融会贯通到前面十七式中去。 南拳是练得最早,也最用心的拳法,如今连到六拳了,想要再进一步,感觉是要突破四脉后才行;【寂灭刀】练到现在,娴熟得很,但是对上洛城之比前六十四的那些人,就有些不够看了,卢林想着先将【寂灭刀】和南拳一样缩减起来,这个相对容易一些;至于五姑姑的指法,也就练了这几个月,这天切磋时右手【南源刀法】左手指法,配合着来用,谂熟了不少,还得下工夫。卢林觉得要想突破四脉,这些功夫其中之一得有所突破才行,只是都暂时很难突破了。 卢林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来,最后想想还要多熟悉熟悉【长天】,自从铸造出【长天】以来,用着是很趁手,只是如今这些日子没有什么感悟了,契合也缺一些感觉。这两个月铸剑,他明白了取舍,当初铸造【长天】时没有想到这些,韧性、硬度、锋锐三者相对均衡,也没有突出之处。 【南源刀法】对于韧性要求不高,【霜寒刀法】对于锋锐要求不高,【寂灭刀法】对于硬度要求不高;【长天】已经铸造出来了,不可能再重新回炉再造了,这怎么去突出一种或者两种品质来?卢林一时间想不出来,这是个问题,【秋水】也是如此。 【秋水】和【长天】算是天下第一的刀和剑了,还想铸造出这等品质的刀剑,很难很难,没有材料了,【雷魄晶】可遇不可求,【寒冰石】可能没有【雷魄晶】这么矜贵罕见,但是熔炼却是材料中一等一的难以熔炼的,自己修为四脉加上三叔极境修为才熔炼出来的,换做风大师去请守鹤师祖帮忙也不能够轻易做到。 这【人器合一】之说只是当初在龙城的铸造感悟,用兵刃来提升武学修为,这只是一种方式,如今得到验证,可行;但是应该还有别的方式,卢林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来,就暂且放下,这不是凭空想象就可以想出来的,也得有些机缘的,当初也是受严大厨的刀工启发来,急不来的,平时多注意注意,等见到三叔和大掌柜再问问,神都大比这些极境高手都会来,他们的造诣和见识非同一般,或许还会找到更好的路子。 七月二十七这天,古耀切磋完了回去后感觉很好,一举突破了四脉,第二天再来切磋,卢林感觉用出【移花】顶多是个两败俱伤,但是古耀恢复更快,自己多半是不行的;俞震和裴易也先后和古耀切磋,却是都没有坚持到五十招了。 古耀欣喜异常,沈筠和方婉也过来看了,古耀还问了问方婉:“方师妹,金良师兄突破了四脉没有?” 方婉说道:“这我还真不清楚,来千锋照之前大师兄和仪师姐都在师祖那边接受指点。” 古耀喜不自胜的说道:“这五脉跟四脉感觉完全不一样,比突破奇经十二脉差别还大,这回去了神都,可以和梁世师兄较量较量一番了。” 俞震说道:“古师兄,你膨胀了啊。不要说梁世师兄的道门第十三剑已经练成了,第十二剑你能够接住再说了。” 第七十三章 天池 七月三十一早,裴易也是早早就过来了,和卢林切磋了一番,【沧浪剑法】确实有了提升,卢林此前还略微有些优势,如今却是没了,裴易使出【沧浪剑法】得了先手后更是攻势绵绵不绝,卢林有种陷入汪洋之中的感觉,刀法抵挡起来觉得极为滞涩。 马永昌、马永清来了后也都分别和裴易切磋了一番,马永昌还好一些,一百招后才败了下来,马永清百招不到就败了,比前两日败得快多了。裴易欣喜得很,感谢卢林帮忙铸剑,可惜俞震不在,他此前与拿着【墨尺】的俞震切磋不相上下,如今【沧浪】在手,感觉应该可以胜过俞震了。 吃过早饭,卢林在匠房和众人讲述【沧浪】铸造过程,不久后风大师也来了,看见大匠们都听得认真用心,颇为满意。讲述完了后,风大师也品鉴了一番【沧浪】,韧性、硬度、锋锐三者的取舍定了后,【沧浪】是韧性、锋锐突出,风大师对于卢林的铸造技艺评价说更进了一步。【沧浪】所用矿材相比【紫电】略有些不及,但品质不低于【紫电】。 随后卢林说起这材料熔炼的情况,风大师说道:“阿林,这材料应该是东关二长老找寻来的,不是这边的材料,是东关关外东胡的特有材料。” 卢林问道:“东胡之地有稀罕的矿材?” 风大师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东关有互市的时候,不时有一些稀罕矿材交易出来的,具体来路却不清楚,这数百年来没有大匠去过东胡之地,典籍记载以前东胡不是如今这般强盛时,有人游历过东胡,见到过这等稀罕材料。这【沧浪】剑的材料像是记载中天池水中的矿材,配合临清的【沧浪剑法】是再合适不过了。” 卢林不知晓什么天池之说,问道:“这天池在何处?” 风大师说道:“天池不是一个地方,是一种山顶湖泊,前人有诗云:岳顶见天池,神异安可度。说的就是在山顶所见之湖泊,是天地造化而成,铸造典籍记载其中常有罕见的矿材,记载中以前常常有人搜寻得到这样的矿材,这数百年来就稀少了,东胡那边的情况不太清楚。河西这边往西北去的白山之中也有天池,时不时的有些珍稀罕有矿材出现在沙州坊市。” 卢林听了暗叹这次时间有限,没能去沙州坊市看看,那索隆也说白山之中有不少珍稀药材,自己当时不清楚白山还有珍稀矿材,没有和索隆说及过这些让他留意,有些遗憾。不过对于东胡有这材料,若是三叔去了临清可以问问看。 卢林接着说道:“风大师,晚辈燃料这材料之后还有些熟悉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 风大师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了,老夫当年是见过这等材料铸造的兵刃,所以知道一些,想来你应该见过类似材料的兵刃。” 卢林熔炼时就没想到何时何处见过,就暂且不去想了。 风大师走后接着卢林和马永清商议铸剑之事。卢林下午开始熔炼,马永清也跟着在一旁,和卢林闲聊。卢林随口问道:“马师兄,听说你家马永明得了一柄好剑。” 马永清说道:“卢师弟也知晓此事?” 卢林笑道:“我也是这些天在千锋照听说的。”他没去提岳轲说的,这事千锋照知道的人应该不止一个。 马永清说道:“永明弟的剑是大长老年初托人请三尺溪铸造的。” 卢林问道:“马师兄,你是马家大弟子了,怎么没有帮你铸造?” 马永清说道:“大长老和永明弟是亲父子,大长老帮儿子很正常。我如今有卢师弟你帮忙铸造,那是更好不过了。” 卢林这才明白去年来临江坊为何是大长老带着马永明来了,神都是马家家主带着马永清,看来马家也是亲疏有别,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说道:“马师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你铸剑会比三尺溪更好。” 马永清说道:“卢师弟,肯定会更好的,永明弟的剑我是见过的,可不及你这些天的铸剑,家父之前还有些担忧,是他多虑了。” 卢林问道:“马师兄,你父亲担忧什么了?” 马永清说道:“永明弟得剑之后,我们都看过了,确实不错,家父于是和大长老商量,请大长老帮忙,要去找三尺溪铸剑,至于家父和大长老说来什么我不清楚。我自己没想这些的,本是想问问永昌弟来千锋照铸剑的。 端午来了神都后才得知卢师弟铸剑不凡,家父也知道的,虽然一路同行,但是我也没敢请卢师弟帮忙铸造,只是想邀卢师弟你来马家看看再说。后来永昌弟来信了,说想办法请你帮忙铸剑,得了卢师弟你的首肯才来了。” 卢林听了隐隐觉得这马家大长老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马永清也不知道多少,也就没再问,说道:“马师兄相信我,我会尽力为你铸剑的。” 马永清笑道:“换做端午之前或许我还有疑虑,但是如今绝不会有这等念头了,就期盼卢师弟你铸成剑了。” 卢林一边熔炼一边和马永清闲谈,马永清这些天在匠房也听闻了卢林帮古耀、裴易铸剑商议,对于自己的剑法也不避讳什么,都和卢林说起过。马家剑法传承久远,据说是一种沙场剑法演变过来的,在马背上拔剑和站在地上拔剑不一样,在马背上如端坐拔剑,讲究出剑速度和力道,以求杀敌。马家剑法号称十六剑,但精髓就在前三式,拔剑然后在剑出鞘时迅速斜劈再快速收剑回鞘。 这三式要领就是‘徐、破、急’三字,拔剑徐徐,待剑出鞘斜劈出去迅如疾风破敌伤人,再急速收剑回鞘。拔剑徐徐但是要稳,积蓄力道以待出鞘后一击杀伤敌人,再回鞘就是完美一套了。 马家最早的剑法就是这三式,在沙场对敌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只求一击杀敌;流传有千余年了,后世马家历代族人精英将第二式演变出了十三式出来,更适合站着拼斗,就有了这十六剑了,剑法名为【开合剑法】。 拔剑是每个马家人都要练五年以上的基础功底,然后才能够练第二式,这第一式拔剑是行走江湖的马家高手必须终身修习常练不辍的。马家记载练到极致只要最初三式就足够了,打不过,再多练也没用,练到家了,能够抵挡这三式的也不多了。 卢林对这拔剑之式很感兴趣,和郑田川的出刀有异曲同工之处,或许扶桑那边的刀法就是来自马家剑法,据说扶桑千年前还是部落时代,不可能有这些。了解了这些,卢林自忖对上郑田川应该胜算大一些,至少郑田川的出刀他如今明白了原由,可以提前做出预判。 当年卢林练刀之初,用的是断刀,那时卢林不明刀断了的原由,为此还灰心了一段时间,三叔让他用断刀练刀,最开始就是挥刀劈柴,然后就劈竹筒,心法修为提升后,出刀快多了,也稳多了,这拔剑之式启发了卢林再练拔刀挥刀的念想,不必如马家剑法和郑田川那般做到一击杀敌的犀利,只求出刀更迅速一些,能够占得先手。 马永清对于剑的要求也是不一样,比普通三尺左右的剑长了一尺左右,剑柄要比一般的剑长了两寸,马家人习惯这样的长度,适合拔剑;剑身长了六寸,这适宜马家剑法三式中第二式斜劈快速杀敌,而且马用清铸剑形状更像是加长的横刀,剑脊厚重,如此一来剑也重了许多,更适合第二式发力用力,马家剑法在于速战速决,不适合久战,所以马家记载都是讲究这前三式。 马家在西关贡献不小,马上兵刃是枪法,号称是【绝命枪】,马家祖祠还供着一杆金枪,据说是马家先祖沙场用枪。马永清也习过枪法,不过他更多还是用剑,马家枪法一直流传下来,家族中喜欢枪法的不少,但是精通的不多,但历代西关枪法高手中不乏马家之人。如今马家枪法最好的就是马永清的父亲,马家族长马本初,当年在西关也是立下了不小的战功,后来才接了族长的位置,论功夫,大长老马本万要比马本初更厉害一些。 卢林便约了马永清次日一早切磋下枪法。 下午将材料熔炼完了,晚上卢林去千锋照典藏室看书去了,风大师上午说的天池材料,他是不知道的,这些都是他欠缺的,铸造技艺提升了,但是这些铸造知识很不足。找到那些相关书籍卢林就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 天池材料的介绍不多,都是百年前的一些记载,但是这记载中有说这天池材料和山火、岩浆材料材质相似,只是发现之地不一样,在天池中的因为多年来一直存于天池水中,其表层会出现变化,与在山间矿洞中的矿材不一样,熔炼起来要多费时间,但是锤锻起来容易一些。 书中记载的天池有十余处,九华山就有一个,那是百炼堂所在的地盘,看来百炼堂建在那里这天池或许就是一个原因,记载中九华天池出过不少珍稀矿材,在九华山东边三百里外天目山也有天池,东西两峰各有一个,形如双目,故称之为天目山;天目山往北百里有一个天池,就是传说中铸造一道最为出名的夫妻干将莫邪铸剑之地;九华山西南东林寺也有一个天池,东林寺卢林倒是知晓,临江坊品鉴会的时候来过人;九华山往西汉阳附近也有个天池。 其余几处天池,洛城西两百里也有天池,在千丈高山之中;再有就是西南那边也有几处天池,萧关往南七百里也有一个天池;巴山之中也有一个天池;再往西南的南疆也有两处天池,靠近东南冬乌王朝,如今那边混乱得很,还有一个天池在卢林从龙城走镖时候路过的严州东南一百里的山中。 这些天池都出过不少珍稀矿材,如今都极少有什么矿材出现了。至于白山的天池,记载是说地势险恶,人迹罕至,珍稀矿材药材都出过,不少冒险去那边寻宝的都殒命于途中。关于东胡的天池,没有太多记载,都是很久远的一些记载,如今胡汉分隔数百年了,地名更迭,很多地方对不上了,比如记载中说:大荒之中,有山名不咸,山中奇珍异宝矿藏药材极多,有天池,东西宽七里,南北长九里。卢林看得不仅一头雾水还头疼得很。 看完这些记载花了近两个时辰,卢林想着百炼堂或许有更多关于天池矿材的记载,应该去百炼堂一趟呆些日子,看看这方面的典籍记载。 次日一早,马永清和马永昌早早过来了,马永清提着一杆枪,卢林也拿出枪来,两人也不客套,直接切磋了起来。 两人切磋了几招,卢林就看得出马永清在枪法上远不如剑法,只能说是练过枪法,他主要是想看看马家枪法,更多时候是喂招试探,两人切磋了两刻钟,卢林算是见识了马家三十六路【绝命枪】,确实不俗。 马家枪法更注重攻击,出枪勇猛狠辣,都是以击刺为主,犹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很容易给对手造成了巨大的压力;防守灵活,多是运用枪杆抵挡对手的攻击,同时利用枪杆进行格挡和拦截。 马家【绝命枪】确实更适合马上作战,尤其是最后一招回马枪的运用,马永清是假装不敌转身踉跄而走,再等卢林追来一个闪身一记回马枪刺出,角度极为刁钻,令人防不胜防,这若是在马上相斗,不死也伤了。 两人罢手后,卢林问道:“马师兄,这枪法号称【绝命枪】,枪法确实招招攻击凌厉,但若说绝命怕是还有些谈不上。” 马永清说道:“这是枪的问题,不是枪法的问题,我家枪法用枪,在枪尖上不同其它枪,更尖锐修长,且在枪锋之处设有多处倒钩,一旦被刺中,必定疼痛难忍,因此才要命。” 卢林回忆了一下刚才两人相斗的马家枪法,用上这样的枪,说道:“若是这般确实称得上【绝命枪】了。” 马永清说道:“我家枪法用枪,扎、刺、拦点、拨…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是挑、削、攒……这些就使不出了。” 卢林说道:“那倒也是,这确实是更适用于马上的枪法,用这样的枪增加了伤敌之效,挑、削、攒,这些使不出的。” 马永清说道:“卢师弟,我枪法远不如你,我家枪法精髓也使不出来,得家父才行。” 卢林问道:“马师兄,你家枪法枪谱可否一观?” 马永清闻言,一时犹豫了起来,马永昌却是说道:“卢师弟,我这就写封信给家主,过两日家主过来让他带本副本来。”然后又转头对着马永清说道:“兄长,卢师弟枪法很好,在崆峒就经常练习枪法的。我也想把这【绝命枪】好好再练练。” 卢林拱手致谢说道:“那卢林就多谢两位马师兄成全了。” 裴易这时也过来了,看见马永清也提着枪,问道:“怎么都练起枪法来了?” 马永清说道:“卢师弟想见识下我马家枪法,我粗通一些,献丑了。” 裴易说道:“马师兄,要不让我也见识见识一下。” 马永清果断说道:“不来,我这枪法稀松平常得很,等卢师弟帮我铸好了剑,再来领教裴师弟的剑法。” 裴易也不强求,几人切磋了一番,卢林倒是提前一盏茶的工夫去喂马去了,对于卢林买的这两匹小马驹,三人看了都说三百两银子不便宜,买战马驹更合适,这两匹小马驹看着虽然比普通的马驹神骏,但再过两年可能比不上战马;他们三人都在边关呆过,对战马是情有独钟,卢林只说看着就喜欢,而且他用战马有被征收可能,不如他们在边关不用在乎这些。 八月初三下午,马永清的剑铸造出来了,马永清兄弟和裴易都过来了,马永清试了试剑,很满意,马永清开锋的时候马永昌告诉他用开锋见血之法,可以更容易契合;两刻钟后,马永清开锋再试了试剑,脸上满是欣喜之色,说道:“多谢昌弟了,果然是有一丝不同。” 马永昌说道:“这是卢师弟的经验,我们的剑都是如此开锋的。” 卢林说道:“我也是听风大师说的。” 裴易在一旁说道:“马师兄,剑铸出来了,来切磋一番。” 马永清说道:“明日一早来切磋,我这才有点感觉,要先熟悉熟悉。” 此剑长三尺九寸,拔出形似加长横刀,比马永清现在所永之剑还长了四寸,马永清习惯将剑插于左腰,离地不过两寸,若要对敌,按照马家拔剑式,左手按住剑鞘右手拔剑,但是这剑更长了四寸,插在腰间就拖地了,改为背负。 马永清试了试双手拔剑,似乎更具威力了,单手拔剑更快一些;马家剑法的拔剑式有三种,这腰间拔剑是最根本的,背负拔剑则是根据个人习惯和用剑长短来的,怎么快怎么来;第三种就是握剑拔剑了,对敌时,握住剑鞘横在身前,单身用剑,剑鞘此时可以用于防守格挡;双手则可将剑鞘投掷分对手之心,再双手握剑攻击,但没有回剑之式了。 卢林觉得用这剑的马永清和郑田川极为相似,只是郑田川出刀更狠辣决绝,而且郑田川步法诡异,出刀更为隐蔽,令人防不胜防。 于是卢林和马永清说起这些来了,马永清听后说道:“这郑田川洛城之比拿了第一,果然不简单。只是这步法确实是我家的短处,没办法,是祖宗传下来的,不好变。” 卢林有些讶异道:“为何不去改变?” 裴易也这么认为,马永昌有些尴尬没有说话。 马永清说道:“有先人改变过,但不被族内承认,没录在族内武学之中。私下可以学,我也练过的,不敢随便去用,会受苛责的。这剑法本就是沙场剑法,在马背上使出要配合骑术来的。” 卢林听了明白,这剑法在马背上哪需要什么步法,只是下了马背,就不需要么?马家怎么不变通一下?这是马家的事情,他不能去置喙什么,想着神都大比,若是马永清对上郑田川十有八九要输,马家见了会有变通的想法吧。 裴易问道:“马师兄,这剑准备取什么名?” 马永清想了想,说道:“我家剑法招式,斜劈,横切,怒斩…这些更类似刀法,就叫【斜横斩】吧。” 12点前写完忘记更了,等今天白天再来补上。 第七十四章 寻马 八月初四一早,卢林和裴易分别与马永清切磋了一番。 用了【斜横斩】的马永清提升明显,相比其他人的提升,多了不少,这剑还真的很合马永清的意,看来这马家剑法对剑的要求比较高,马家枪法也是如此。 卢林感念马永昌同意将马家枪法给他一观,也将自己一些对于郑田川的了解,结合自己的步法所得,讲给了马永清听,马永清听了频频点头不已,这些步法运用,他刚才切磋时就感受到了,马上就能够听到如此细致的讲解,那是瞌睡碰枕头了。 裴易也听了,说道:“卢师弟,你这步法是得了师姑真传了啊。” 卢林赶紧说道:“没真传,只是三婶自己的心得体会。” 裴易说道:“师姑这腿法轻盈灵动,我也想向师姑请教的。” 卢林说道:“我这是班门弄斧,裴师兄你接着来和马师兄说说。” 裴易说道:“马师兄,我也只能说说我的心得体会。” 马永清说道:“能说这已经是难得了,多谢裴师弟了。” 卢林没想到裴易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而且看裴易的表情是认真的,心中有些不解,但是裴易打算教他也不多说了,想着昨天马永清拿了【斜横斩】之后说起马家剑法也没有顾及裴易也在一旁听,这机会多听听看看就是。 接下来都没有切磋了,裴易确实讲的不错,卢林听了都获益不小,马永清则是不停的练不停的问,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早饭过后,岳轲带着大匠们过来了,卢林讲铸造【斜横斩】的过程讲了讲,这是他在千锋照最后一次讲了,讲完了马永清还用【斜横斩】和先前的佩剑演示了一番马家剑法用这两柄剑的区别,以及自己用【斜横斩】前后的不同感受,这让大匠们了解更为清楚了。 最后马永昌也站了出来,和马永清一起双手抱拳向千锋照诸人说了一番话,意思就是以后马家弟子会来千锋照按照马永清【斜横斩】的样式来铸剑,请诸位大匠多多帮忙。 本来马家跟着崆峒向来都是在千锋照铸造兵刃的,但是这半年基本没怎么来铸造,马永清、马永昌兄弟二人这番尽力示好应该是有原因的。卢林看了眼岳轲,岳轲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原因。马永清带头演练剑法,让千锋照大匠感受更细致,马永昌是崆峒七剑之一,也都站出来这么一说,倒是让千锋照诸人都满意,纷纷说马家来铸剑不是问题,他们帮忙铸造也可以和今日所得对照,是皆大欢喜的事。 说完都近午时了,今天卢林不用再铸造了,便约岳轲下午去北边坊市逛逛,裴易、马永清、马永昌也都说一起去看看。 几人吃过午饭就去了,这北边的坊市和南边差不多,只是药材多一些,卢林问道:“岳师兄,怎么这边卖药材的这么多?” 岳轲略有些尴尬说道:“最近两年武学重视了起来,一些药方药材能够调节身体,买卖就多了,这北边坊市离着凉州比南边近了四五里地,药材都是从凉州过来的,就都集中在这边多一些了,你们临江坊少掌柜卖的【固元散】这一年来在锋里需求量也是翻倍了,如今那些匠师大匠差不多是每个人一月一包。” 卢林想了想说道:“岳师兄,这【固元散】不要用的这么频繁,一年用个几次就可以了,不是特别疲累尽量不要多用,药是治病为主,用多了不太好。那边少掌柜在林戴里建了个大温汤和几个温汤房,你们也可以建几个出来,这么用大家都方便一些。这【固元散】我到如今也不过用了两三次而已。” 是药三分毒,【固元散】是强身健体的,但也不能过于频繁,五姑姑说医者仁心,不能为了多卖药再鼓吹人用药,那是不行的,钱不应该是这样赚的。无论东西南北的大小药铺,都会贴着一副对联: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医者悬壶济世,【济】字最重。 岳轲闻言说道:“多谢卢师弟告知。我会去锋里告诉他们的。” 马永昌也说道:“这【固元散】当初是俞师兄带回来的,是不错的药,疲累了泡一泡很解乏,后来二掌派在西关让人建了个大温汤来着。” 卢林问道:“马师兄,我怎么没见着?” 马永昌说道:“在内城军营呢,卢师弟你没进去吧?” 卢林说道:“那是没去,只去将军府见了六掌派,然后在外面看了看。” 裴易问道:“这【固元散】我们怎么不知晓?” 卢林说道:“临清龙掌门几个弟子来临江坊都是来去匆匆的,没注意到这些的,神都我们临江坊也有铺子的,这【固元散】神都之比肯定用得上,你可以试试,想做买卖和百宝箱一起就是。” 裴易说道:“好。” 几人逛了一个时辰左右就回去了,到了便看见金良、秦仪来了,马家家主马本初带着四个马家弟子过来了,马永明也在;卢林多看了他一眼,腰间悬着一柄剑,约有三尺六寸长。马本初看见马永昌、马永清就喊他们到一边说话去了。 第七十五章 关山 八月初五一早,一行十七人在千锋照吃过早饭就出发了,十八匹马,金良骑着那匹母马,卢林两匹,他背着【长天】骑了那匹暗红色的马驹,是千锋照送的,包裹就放在黑色马驹上,马具都是千锋照送的。 这一路都还太平,十七人可都不弱,不可能有不长眼的山贼来劫财的,就是【九幽使者】不来个二三十人也讨不了好去,如今【九幽使者】还有没有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也就是从千锋照出来到兴庆府南边灵州这段路慢了一些,八百余里路走了五天,在灵州渡河后就是一天两百里的速度了,八月十二到了吕梁渡河,八月十四午时就到了神都。 一路上,金良骑着母马跟着卢林走在一起,母马在旁,那两匹马驹一路上都兴奋得很,卢林和金良两人不时说起之前切磋的心得体会,如今金良已经五脉了,卢林自忖没有什么胜算了;金良前些日子在守鹤师祖指点下,【飞虹剑法】最后一招已经初具雏形,就等着完善了,金良倒是还想和卢林认真交手来练练,他这【飞虹剑法】最后一招得益于卢林的【移花】比较多,只是没有守鹤师祖这等极境高手照看,两人根本不敢这般交手了,一路上讨论就比较多,两人都时不时有些想法。 对于古耀突破了四脉,金良也不讶异,只说很正常,还说卢林也快了,这是他之前和卢林交手的感觉,至于梁世突破五脉,金良坦言不能和梁世这等武学天才中的天才去比,自己慢慢练自己的,这比古耀跃跃欲试的心态平稳多了。 秦仪还时不时过来骑了骑那黑色小马驹,感觉很不错;这马她也眼馋啊,只是卢林和她说了要送给姜星冉,她也不提什么了,和金良一起告诉卢林一些天马的事情,这两匹小马驹是野天马混交的,好生饲养,比战马是强不少的,至于以后能不能比得上天马还不清楚。一路上歇息时,秦仪指点卢林观察这两匹小马驹的吃草喜好,卢林确实发现这两匹小马驹和母马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普通牧草都是一样吃,但是这两匹小马驹更喜欢吃金花菜,鸡蛋、小麦这些途中遇见酒肆买了给这两匹小马驹吃,吃得很欢快;卢林看着是感叹不已,这两匹小马驹可比他儿时的花费多多了,一般人家养两个娃娃不及它们一半的花费。 在野外住宿时,秦仪单独一个帐篷,卢林和裴易一个帐篷,白天看的是丹师姐在洛城分别时给他的药谱,那是五姑姑写的,不便当着马家人拿出那本【绝命枪法】来看,都是晚上在帐篷看,裴易则是看剑谱感悟【沧浪】剑,偶尔找卢林问问铸剑和用剑之事。 【绝命枪法】注重攻击,出枪迅猛如疾风骤雨一般,这对卢林练出七绝枪第八朵枪花极为有益,夜里偶尔试了试,第八朵枪花的迹象明显了一些;马家的【绝命枪法】还真只能是借鉴,毕竟要练马家枪法就要重新铸枪了,枪尖不带倒钩无法体现出马家【绝命枪法】的绝命之厉害。 卢林最看好的是最后一式回马枪,这出枪的要点和别回马枪不一样,讲究出手隐蔽,而且角度更为刁钻,令人防不胜防;卢林看过练过后都有些怀疑这回马枪是不是马家最早的,后面那些枪法的回马枪都是学着马家的;万藏楼的基本枪法书记载的回马枪有马家回马枪的痕迹,远不如马家的。 卢林将这些所得用在三叔教的三式枪法最后一式当中去了,等见到三叔再问问三叔马家回马枪之事。铸造【横切斩】时,马永清和他讲过马家的【开合剑法】,这拔剑之术他借鉴用在了拔刀之上,效果也不错,有些郑田川拔刀的感觉了,而且对于【移花】这一式也有帮助,似乎不需要聚势那么久了,刀在鞘中也可以慢慢聚势,暂时他还做不到,但感觉突破四脉后应该可以做到了。 进了神都,阎方余选在神都西门附近的关山酒楼吃的午饭,进了西门卢林远远便看见酒楼西面墙上写着硕大的【闗山】二字,气势磅礴,醒目得很,上次是在这里出去的,他是背对着的,没注意到,再走近门前,檐下挂着灯笼,两端飘扬着两杆红底黄边旗幡,一杆绣着关山二字,一杆绣着个酒字,都绣出了行书的韵味,旁边还有个亭子,堆放着不少大大小小的木桶,远远就闻到了酒香。 这酒楼占地宽敞,来来往往都是粗豪之辈,并无雅间,上下三层都是大堂,抬眼看去,一览无遗,食客们划拳喝酒喧哗得很,这与姜星冉带卢林去过的小酒楼、三元楼、还有李皇极宴客的一步阁截然迥异,卢林有些讶异;卢林走在后面问金良:“金师兄,此酒楼可有来历?” 金良说道:“据说是一帮西关老卒开的,开始也不起眼,后来不知怎么传了开来,那些退下来的将士都会来这里喝酒吃饭,等到酒楼名声渐渐传出来后,这酒楼就没有老板了,至于这酒楼开了有多久,如今谁也说不清楚。” 卢林闻言诧异道:“没有老板了!?那这酒楼怎么经营?” 金良说道:“这酒楼最初出名时就是几个老卒在打理,店里的伙计不是雇请的,都是战死的将士家眷;管理酒楼也不是固定的人,每年年终从那些退下来的将士中推举几个人来管理,多的时候有九人,少的时候也有五人,酒楼的所有账目都是公开的,他们要做的就是记录好收支用度,核发一下月钱,赚了的都存在钱庄,对于西关阵亡将士家眷生活困顿都会核实后每月月初发放救济。这些事情传开来后,西关将士往来神都都会来此用饭,那些退下来的将士回归故乡前也都会在这里饯别。” 卢林听了惊奇,这样也行?不过也明白阎方余为何带他们来这里用饭。 金良接着说道:“卢师弟,你没在边关呆过,去了西关两日也看不到体会不到什么的,边关将士的感情和别处都不一样;这酒楼的格局从开始就是这个模样,没有设过雅间,因为上了沙场,大家都是袍泽,相处亲近无间,将士一心,都是去上阵杀敌的,没有高下之分,只听从军令,老卒们不会叫这里关山酒楼,都叫这里无间酒肆。” 卢林听了有些默然,他还不懂这些,但是无间二字,他明白,边关将士的感情无间,他有些似懂非懂;关山二字他也明白,这一趟河西之行,途中见闻,感触最大的是那一句“一片孤城万仞山”,从凉州开始就是这般景象,不来此处,是想象不出这诗句所描写的景象。 走了这一趟河西,他也明白当初在西原书院念读的那些关于关山的诗词,都是描述河西的:关山同一照,泪尽关山曲,关山度若飞,低泣关山几万重,更吹横笛关山月,总是关山旧别情,万里关山如咫尺,梦魂不到关山难,风吹一夜满关山,关山正飞雪,烽火断无烟,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或许当初最早开酒楼的是个儒雅的将军。 卢林陡然间想到明玉十八手第十三式:‘关山难越’。王妃当初十八岁悟出的三式之一,那时王妃还未和亲到西胡去,还将这三式传给了淮水钟离朱氏去了,应该不是叫这个名字,王妃是二十岁和亲到的西胡,二十三岁完善了这三式才有这‘关山难越’的名字,如今再细思明玉十八手的十八式名字,似乎尽是西关之景之情;当时在洛城也没问朱箴言【神霄十二式】都叫做什么,差不多他们也该走镖回来了,等朱箴言来了再好好问问。 大漠孤烟,风沙漫天,瀚海明月,驼铃悠扬……这些景象浮现出来,卢林顿时有些明悟,感觉抓住了一丝明玉十八手的要领了。金良见卢林一时发呆,便拍了一下卢林的肩膀说道:“卢师弟,你怎么了?” 卢林缓过神来说道:“金师兄,没事,一时想到一些问题出神了。” 此时关山酒楼一楼已经是满座,上得二楼也是满座,到了三楼才有位置,三楼坐了一半的人,没有一楼和二楼那么喧哗,上来的时候卢林看过那些桌子上的菜肴,就是一些家常鸡鸭鱼肉的菜肴,酒水闻着烧酒偏多一些,也有葡萄酒和水酒。 十七人分坐了两桌,卢林和崆峒五人、岳轲、裴易坐了一桌,二锋主阎方余也就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就点了十个菜一个汤各来两份,应该也是常来的,比较熟悉。等着上菜的间隙,卢林四处打量了一下,来这里吃饭的多数都是军伍之人,喝起酒来豪迈得很,说话嗓门都不小,细听了一会,应该说些军中往事;也有一些人文雅一点,不知是军伍文职之人还是陪着来的。 菜肴很快就上来了,品相一般,吃起来口味很不错,家常菜能够炒出这口味厨艺也是可以的;金良说这酒楼没有厨子,都是那些家眷中炒菜比较好的炒菜。都到了神都了,也都喝了点酒,卢林本想喝点水酒看看,但是金良他们都要喝烧酒,连秦仪也是喝烧酒,他也就跟着喝了。酒质如何,卢林品不出,入口不算太烈,卢林喝了三四两的样子。 金良说这里的酒水也都是他们自酿的,说是自酿,其实不是在这酒楼酿造的,是那些家眷懂酿酒的另寻了地方酿酒,酿好了送过来,店里的鸡鸭鱼肉果蔬这些食材供应也都是这般来的,还都是按照市价来结算的。 这酒楼一楼约莫八丈方圆,摆了大大小小大概有一百五六十张桌子,也有几张转桌,二楼三楼只有一楼一半,总共有三百余张桌子,有这么一个大酒楼在,带动了许多活计,至少这酿酒、养殖种植的食材供应就可以养活四五百人。 吃了大半个时辰,阎方余结账时卢林仔细听了听,十七人竟然只花了二两四钱银子,这价格在神都可谓是极便宜了,就是在庐陵城晓月酒楼,十七个人两大桌酒菜这二两四钱银子也有些不够的。问金良,金良说这酒楼的地不要钱,地契后来是一群老卒的名字,但是这些人都不承认是地主,数十年前把地契还放在了西关,白纸黑字写明了:这关山酒楼若是这般开就一直开下去,不开了就捐西关了,崆峒也只是保管地契,从不过问酒楼的情况,官府知晓关山酒楼的情况后,对于这里也是关照,不收税的。卢林听了有些了然。 出了关山酒楼,卢林就和他们道别了,他要去天青院,崆峒、临清、千锋照、马家在神都都有铺子的;金良走在最后,临别时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递给卢林说道:“卢师弟,这是二掌派给你,前些时间你忙于铸剑,二掌派怕你分心,让我到了神都给你,你自看不要外传。” 卢林接过一看,是本枪谱,当初在神都展二掌派是说过给他枪谱的。连忙说道:“多谢二掌派和金师兄了,我暂且住在天青院,有事来那边找我就是。” 金良来过天青院知晓位置,听后向卢林拱了拱手就跟上去了。卢林等金良走远了才牵着两匹小马驹出来,母马走的时候两匹小马驹有些不安分。 卢林心里想着是先去天青院还是去惠泽路找姜星冉,骑着一匹牵着一匹,慢慢悠悠的走着,倒是路上行人见了,都纷纷注目,卢林这才觉得有些不妥,这赶了十天路来的,都没进过城歇息,灰头土脸的,还是先回天青院洗漱一番再去找姜星冉。 回到天青院,大门一把锁,卢林就去了铺子,到了铺子一看,哦豁!听热闹的,叽叽喳喳的人还不少,多的是大姑娘和小媳妇,卢林把两匹马系在一旁,挤了进去,便看见郭文拿着纸笔坐在柜台后面写着什么,惊喜道:“小文子,你怎么来了?” 郭文听见抬头看来也是欣喜道:“小林子,你可算是来了啊。”然后放下纸笔出来了。 侯师兄和贺敏、雷辙看见卢林来了也都打了声招呼,贺敏连忙掏出铜钥扔给卢林说道:“卢师兄,给你。” 卢林接过铜钥,随口问道:“苏师姐雇请的人呢?” 贺敏说道:“这不过节了,我们就两个人,环嫂子让我们去那边吃饭,就放两三天假他们两个回家去过节了。” 卢林点了点头和郭文出来了,问道:“小文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郭文说道:“还不是你写信来说要和五大派做买卖,然后我爹和三掌柜就让我来了。刚好姜家姜季风来了,我就和他同行先去了百炼堂,然后和百炼堂的一起来神都了,前天才到的。”说着又从怀中掏出封信来递给卢林:“这是三掌柜让我单独给你的信。” 卢林接过信问道:“三叔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郭文说道:“没有交代什么了,只说都写在信中了。三掌柜也是和我们一起走的,到了江州下船的,还有你那个师姐。” 卢林顿时反应过来了,三叔是带着苏师姐去神龙溪谷去了,皓儿和凤儿三岁了啊。卢林带着郭文来牵马,郭文看到两匹小马驹讶异道:“小林子,你这骑了两匹马?” 卢林笑道:“这次捡到了宝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马了,比战马还好。来,你骑下这马看看。”说着就让郭文去骑那暗红的马驹。 郭文一骑上去,那马驹似乎不太愿意,抖了几下差点把郭文抖了下来,卢林连忙安抚住,郭文这才坐稳了,郭文前面受了刺激,坐在马上老老实实没敢乱动,任由卢林牵着,问道:“小林子,这马还是马驹怎么这么烈?是什么马?” 卢林笑呵呵的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可是天马。” 郭文问道:“天马是什么马?” 卢林得意洋洋的讲了一遍,郭文听完撇了撇嘴说道:“又不是纯正的,混交的。” 卢林斜了一眼郭文说道:“你懂什么,这可比战马还稀罕。天马西关也才十五匹而已。这马可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野天马比天马还稀有。” 从铺子到天青院不到百丈,说话间就到了,郭文赶紧下马,卢林开门后将包裹取下,然后牵着两匹马驹后院系住,放了些草料在地上。这天青院卢林也不熟悉,找了会才找到茶具,泡好茶,让郭文到后院坐着,想起包裹里还有金良给的剑法心得体会,拿了出来说道:“小文子,这是崆峒金良师兄给你的【飞虹剑法】心得体会。你先看着,我去洗漱下过来。” 郭文接过欣喜道:“金师兄还记得我啊。小林子,你去忙你的,我先看着。” 卢林也不去管他了,去前院洗漱去了。 待得卢林洗漱后过来,茶水未动,郭文正看得入神。卢林坐下后郭文才发觉,说道:“小林子,这很珍贵啊,对我很有帮助,只是后面有些看不太懂,估计还要练个一年半载的才能够看明白。你是不是又卖了面子了?” 卢林喝了口茶说道:“这还卖什么面子,帮他们铸剑了,金良师兄很满意,要答谢我,给了我这个。” 郭文说道:“小林子,那还得多谢你了。” 卢林锤了郭文胸口一拳道:“小文子,你跟我还说这些。” 郭文说道:“小林子,以前练剑不得要领,这半年三掌柜指点了很多,还有你那九爷,也很厉害,指点了不少,知晓了一些剑道了武学之道了,这金良师兄的心得体会很难得的,怕是崆峒一般弟子也没这待遇的。” 卢林说道:“我九叔是很厉害啊,在龙城我就是跟他学的。我这帮崆峒铸剑,金良师兄他又给不了什么好东西答谢我,就给我这个让你和晓梅感谢我而已。你好好修炼,突破到了八脉,我给你和晓梅再重新铸剑。” 郭文拿起剑说道:“小林子,这玄青用得顺手,不用那么麻烦了。” 卢林笑道:“等你和晓梅突破了你们就会明白的,到时候再说。”转念想到一事,问道:“小文子,你这就要当爹了啊。晓梅什么时候生啊?” 郭文闻言脸色顿时一红,小声说道:“要来也挡不住啊,明年二月生。” 卢林说道:“我这还有点东西给你,我去拿来给你。”说着就起身去了。 片刻后,卢林拿着两包药过来说道:“小文子,这里有两份药,是蓝镖头给我的,和云英送你们的药差不多,你带回去给曲师兄的孩子一份,还一份给你的孩子留着。” 郭文接过欣喜道:“小林子,这药好啊,不过你可别再和我扯什么蓝镖头了,来的路上姜季风也和我说了,是他侄女来着,还打听过你不少事情呢。” 卢林有些尴尬道:“唉,这不和你说习惯了么,怕你不知晓。这药本来是星冉送给我的,我以前用过药了,现在也用不着了,就给你们留着了。” 郭文笑道:“小林子,你什么时候领我去见见姜姑娘?” 卢林说道:“这就打算去的。走。” 郭文也起身,卢林上上下下看了一下,说道:“小文子,你稍等一会。”说完又拿着包裹进房间去了。 出来的时候,郭文颇为惊讶道:“咦,小林子,你这什么时候会穿得这么光鲜了?变了一个人一样。”说着还围着卢林前前后后打量着。 卢林脸红道:“这是去崆峒前星冉帮我定制的衣服。”卢林也是这临出门才想起来,这两身衣服他到了崆峒后天天铸造,就没穿过了,换上了这身淡青色的。 郭文笑道:“这果然不一样了。” 卢林也不去再说什么了,说道:“走吧,先去铺子和侯师兄他们说一声。” 第七十六章 近况 卢林和郭文来到铺子,和侯师兄他们说了晚饭有安排了,卢林还说道:“贺师弟,雷师弟,那边还有一家三口,男的叫令狐雍,女的叫洪桂,是跟着我来的,你们吃饭的时候喊上他们一起去。” 贺敏说道:“卢师兄你放心,我们吃饭的会喊他们的。” 卢林交代好了就和郭文往惠泽路去了,路上问道:“小文子,他们走镖回来那些货物卖得如何了?” 郭文兴奋道:“这事就不要提了,好卖得很,不到半个月就卖光了,还天天有人找来问什么时候还有货,还好这些都是崔子芊在应付,不然我哪有时间来神都,这会走镖的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等着这边的事情安排好了,就要赶紧回去张罗了。那张镖头他们带了七万两银票给你,还有魏师傅他们也给了四万两银票给你。” 卢林说道:“刨除付给舒家窑的银子和还的银子,其它的都算在江右商帮吧。” 郭文说道:“小林子,崔子芊在你走后一早郁郁寡欢的,自从你师姐来了后,崔子芊似乎变了性子一般了,一门心思的扑在买卖上了,你这师姐的容貌可不比崔子芊差了,两人倒是时常吃饭聊天的,也不知道她和你师姐说过什么。” 卢林听了倒是有些感触,当初他因为看见婴宁和徐志高之间亲密,便将心思放在练字上去了,写字因此也有些收获,崔子芊这样转移下心思,或许对江右商帮和钱庄来说是极好的事,问道:“小文子,那钱庄如何了?” 郭文说道:“镖局和钱庄都是六月建好的,那时东南走镖的货刚到,都忙着买卖这些货物去了,买卖太好了,崔子芊说钱庄之事可以往后推一推,然后你又来信说让镖局的人去龙城,崔子芊就说等这第二趟镖回来后再把钱庄开起来,银子也应该够,不会捉襟见肘了。 之前我岳父和戴老板也为钱庄之事到庐陵城走访了一遍,有意者不多,一百来家而已,每家出个一千两银子,但是等这东南走镖的货一到一卖,找上门的来有四五百家了,如今是有些多了,我岳父和戴老板见到东南镖货买卖这等情况也都没有答应了,只把最初愿意投钱的召集了起来,给他们一个选择,感念他们之前答应入股钱庄,如今势头很好,也不再去增加商股了,找上门来也不要,允许他们添加到两千两,这个不强求的,凭自愿,他们也都答应了。” 卢林笑道:“林老板和戴老板这样做挺好,林戴里有了卖地和钱庄招股之事,这名声算是出来了,以后再要做什么事情,怕是要容易多了。” 郭文说道:“是啊,后来还有人求到太守那里去了,太守也来找过我爹,我爹让我让出了一万两出来。” 卢林说道:“太守开口了,那该让就让吧。” 郭文说道:“嗯,是答应了,崔子芊也说让,她说不能我们让,她分一半,一人五千让出去。” 卢林说道:“崔子芊做买卖一等一,小文子,你多听听她的。” 郭文感叹道:“那是,前段时间买卖那些货物算是见识到了,这做买卖,崔子芊是果断得很,眼光也不是一般的毒辣。走镖这一次总共是有近两百万的货物,零陵城云总镖头他们留了六成,都是崔家买卖了;这边带回来是四成,有八十多万。这些货物我们收下的价格都是崔子芊定的,零陵崔家和江右商帮一样的价,云总镖头和张镖头他们都很满意,皆大欢喜。 江右商帮这些货物的卖出的价格是崔子芊做主的,我当时还惊讶怎么定这么高。崔子芊说前面九叔可以卖这个价,以后多了再说,谁知道这头两天来买卖人不多,十天后就传开了,然后五天不到就卖完了,供不应求啊赚了三十多万,好些人听说中秋后还有一批,也都照着价格直接扔下定金了。” 说起这些郭文是眉飞色舞,这次赚了三十多万,郭文也是心安了,没想到这走东南镖利润这么大,前些日子还担忧镖局的开销,如今可是稳了,马上第二批就要回来了,这次可没有零陵那边镖局的事了,临江镖局两三年的开销也不愁了,何况后面还有走镖的时候呢。 卢林说道:“小文子,钱庄的事情你就听崔子芊的安排。太守那边关系如何了?” 郭文说道:“这次走镖带回了不少象牙、犀角、檀木这些,都给云峰的机关坊去制作去了,以前制作出来的那些,卖了几件给太守了,太守很满意,如今来临江坊的次数多多了,一个月来个两三趟。” 说到这里,郭文又说道:“我爹还让我带了几件象牙雕和犀角杯来,说是让你去送礼的,给姜姑娘的师父和叔父,我一时还忘记了,要不要去小院取一下。” 卢林闻言一喜,大掌柜想得周到啊,这空手去不合适,正好,于是说道:“这再好不过了,走,去取了带去。” 两人于是转头去了小院,卢林路上接着问道:“百宝箱如今制作和买卖怎么样了?” 郭文有些头疼的说道:“你刚才不也看见了,供不应求啊,上个月送了五百过来,侯师兄说两天就卖完了,这次我带了八百过来,一天就没了,那些上门的都是拿着银子来预定的,我估计下个月送来不用卖了,通知这些人来取就是,还不一定够。 云峰那边百宝箱制作是天天忙不停的,根本是供不过来,姜姑娘家我可是按照你说的上个月送去了五百,但也是没两天就卖没了,所以姜季风才过来了,问问能不能增加个五百,现在是谁来也没有用啊,就这么多制作量,完全不够分的,这个月也只给了八百。 你那些师兄师姐那边还没开始供应呢,洛城、汀州、零陵崔家、龙城这几个地方也都只给了五百,林戴里这边基本是没摆出来卖了,每个月放了一百个,相熟的带来就卖一个,就这样不到半个月就没了,庐陵城里冯家和晏家铺子各五百,也只每个月一千,按理说不会这么抢手,可是豫章、袁州、虔州……这些地方的人都知道了,委托庐陵城的亲友帮忙买卖。唉……” 卢林当初只是觉得百宝箱会是个好买卖,需要时间慢慢做开来,完全没想到百宝箱竟然如此抢手,这就有些手忙脚乱捉襟见肘了,不能乱了,想了想问道:“那如今云峰那边一个月能够制作多少出来?” 郭文说道:“之前一个月三千左右,然后是四千,现在是五千了,等这次回去应该可以制作出一万左右了。小林子你来信说和五大派做买卖,这五大派一家给个五百就两千五下去了,若是一千,别家肯定供应不了,你那些师兄师姐就没得供应了啊。那些买卖条款我们都看过了,崔子芊告诉我说先别答应一千,这白纸黑字一落下去,那就得紧着五大派供应,我们要不增加制作量要不就是削减其它地方的供应。” 卢林想了想,问道:“小文子,这些情况范先生知道么?” 郭文说道:“我只和云峰说了,范先生应该还不知晓,按照范先生的意思,增加一个地方的买卖就增加制作量,是设想着慢慢来的,这突然一下子这么多,都是没有想到过的。” 卢林心中暗暗估算了一下,这五大派,崆峒至少是要一千,是和千锋照一起的,马家或许也会分一些的,临清、峨眉也是小不了的,道门这边姜家开始做了,给个五百,这就三千五了,临清也一千,下个月制作量到一万也确实就不够分了,师兄师姐那边都是说好了要做这买卖的,这要是做不到,怎么见诸位长辈去,于是说道:“小文子,云峰那边年底可以每个月制作到两万么?” 郭文说道:“按照范先生的预计,年底能够制作到两万,回去和云峰商议下看看能不能再加快一些,至于明年应该到五万。范先生估算五万是个极限,不要超过。” 卢林说道:“小文子,你这次来和他们签订买卖契约就签到年底的,都分开来签订,崆峒那边一千,其余一个月都给五百,年底再来增加。别的什么都不要答应。” 郭文讶异道:“五百?这能行么?姜家八百都不够,那是五大派啊。翻一倍也不够的。” 卢林说道:“那没办法,那些买卖条约很严苛的,只能五百搪塞一下他们了,毕竟我们制作量跟不上来,他们还没正儿八经的买卖百宝箱,还没见识到这般抢手,应该能够接受,剩下的再均分给我师兄师姐他们,等年底能够制作出两万再给他们增加到一千,这样他们也容易接受,等明年制作量到了五万那就好办了。” 郭文有些犹豫说道:“小林子,我和这些人不熟的,签订的时候你可要在啊。不然我可不敢去签。” 卢林拍了拍郭文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小文子,这些人也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他们不够卖也没办法,反正神都之比后再要见到他们就是年底神都大比了,这有几个月的时间缓和一下,我牵头的,他们都认识我,我都不担心,你愁什么?” 郭文说道:“那就依你的。” 说起这些,卢林模模糊糊对钱庄有些想法,却抓不住,边走边说就到了小院,胡环见到二人来了,讶异道:“少掌柜,咦,卢师弟也来了啊。你们先坐。”就要去烧水泡茶。 郭文连忙说道:“师嫂莫忙,我们拿点东西就走,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不过那边多了一家三口三个客人会来吃饭。”说着就进屋取了个包裹出来,和胡环道别了一声就走了。 出门后,卢林问道:“小文子,镖局现在还有几个人?” 郭文说道:“那田镖头带了几个人过来了,我来之前他送货去汀州了,对了镖局还来了个叫于勇的,带了几个人来镖局,说是认识你,和你走过镖,我就暂时留下来了,镖局如今没几个人,还有一队送货去洛城了。” 卢林说道:“于勇是和我一道走镖住一个帐篷的,人还不错,来了可以留下,田镖头也认识他们的。” 郭文点了点头,说道:“那我知道了,回去再做安排,只是你说的唐镖头、袁镖头,来了就让他们当副总镖头?” 卢林笑道:“他们可是洛城之比前几的高手了,能够来是求之不得的,当就让他们先当着就是,也不知道他们乐不乐意呢,这趟回去你应该就能够见到他们了,应该好说话。” 郭文有些发愁道:“那我怎敢指使他们?” 卢林说道:“该安排走镖安排走镖就是了。他们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不好处理你写信告诉我就行了,反正他们在临江镖局呆不了一两个月的,都要来参加神都大比的,具体的事情还得明年来安排了。” 郭文点了点头,这时来到了姜星冉带他来过的小酒楼附近,卢林进去定了个小雅间,然后就去了惠泽路。 在郡府门口,卢林打开郭文的包裹看了看,两个盒子分别装了两件精美纤细,晶莹剔透的象牙雕,牙质莹润、精镂细刻,一件是雕刻的画舫,活灵活现;一件是云纹亭台楼阁,美轮美奂;还盒子内还放有一只犀角杯,杯子也雕刻在兽图。卢林把那个装着画舫的盒子让郭文放进包裹,然后自己抱着另一个盒子, 郭文在郡府门口观望了一阵叹道:“这宅子真气派啊。” 卢林说道:“这是星冉的师父李皇极李前辈的宅子,皇家的。旁边就是宫城。”说着指了指路尽头红墙碧瓦,接着就上前敲了敲铜环。 片刻后,那齐管家开门出来了,见到是卢林,连忙说道:“原来是卢公子来了。里边请。”说着赶紧侧身闪过一边,让卢林进去。 卢林问道:“齐管家,李前辈和星冉可在?” 齐管家说道:“皇姑和姜姑娘他们都在。”说着等卢林和郭文进了门就关上门头前带路去了。 到了后院,就看见李皇极、姜仲云、姜季风、梁世和姜星冉都坐在亭子旁边,还有一个认识的是姜星宇,另外有八个年轻人卢林并不认识,坐在凉亭的檐下;卢林连忙上前施礼喊道:“晚辈见过李前辈、姜大侠、姜叔叔,见过梁师兄。” 郭文见状也连忙跟着施礼喊了一遍。 李皇极笑道:“阿林,这正说着你,你就来了,正好,来坐,少掌柜也都来坐。” 卢林接着赶紧把拿着的盒子双手递给李皇极说道:“李前辈,这是从临江坊带来一些牙雕给你的。” 李皇极本来还想说卢林客气见外了,但是听得牙雕,接过盒子打开拿出来看了看,顿时欢喜道:“这象牙雕刻精美绝伦,我就收下了,阿林,你也有心了。”然后就交给齐管家说道:“这个去摆在客厅,放安稳些。” 齐管家接过盒子应了一声就赶紧去了。 卢林又连忙拿过郭文的包裹取出盒子双手递给姜仲云道:“姜大侠,这一份是给姜家的。” 姜仲云笑道:“阿林,你这是下聘礼来了么?”说着接过打开看了看,说道:“临江坊的工匠还真不错。”然后顺手给了姜季风。 卢林脸色顿时红了起来,赶紧说道:“只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李皇极说道:“阿林,少掌柜,来坐下说话,别站着了。” 姜星冉见到卢林来了喜笑颜开,早移了两个凳子过来,放在自己身边,让卢林和郭文坐下。 李皇极说道:“阿林,前些日子展二掌派来了,对你铸造的崆峒七剑是赞口不绝啊。估摸着你也该来了,这还有星儿的几个师兄和兄弟缺趁手的剑。就是这几个,你和少掌柜认识认识一下。” 说着就介绍了一下,其中五个是道门六子的:霍怀义、韩少柳、张松风、汪成、卫回;另外三人是姜星冉说过没见过的:姜星云、姜星辉、姜星纬。卢林和郭文都一一施礼问候了一声。 姜仲云说道:“阿林,星冉也给你去过信说了,我姜家目前也没什么材料,也急不来的。主要就是霍怀义、韩少柳、张松风、汪成、卫回他们五个都要铸剑。” 卢林说道:“李前辈、姜大侠,晚辈先前在崆峒答应给峨眉沈筠铸剑,只是在崆峒和千锋照没那么多时间,等帮她铸完,再来给五位师兄铸剑。” 李皇极说道:“没事,不差这几天的,你帮筠丫头铸完了帮他们铸就是。匠房上次你用的那间已经给你收拾妥当了。阿林,你可还有什么要求和安排?” 卢林想了想,六柄剑也就一个月左右,那边翰师兄、朱箴言他们走镖还没信过来,若是这时间到了龙城,去趟神龙溪谷再来神都也要一个月左右了,说道:“这一个月没有什么安排。” 姜仲云问道:“阿林,二掌派说你去了趟西关,还有些收获。” 卢林心中想了想,王妃明玉十八手的事情还不能说太多,等朱箴言来了再说,【鬼门关】的事情和三叔写信说了,这三叔的信还在怀里没看呢,说道:“李前辈、姜大侠,晚辈也只是去西关看看,碰巧崆峒弟子张煊师兄执行军伍,去了关外的小村子,遇见了密教的人找寻呼延将军,然后我们就帮了呼延将军,呼延将军后来告诉晚辈他是以前的王帐护卫将军,护卫老王妃的安全。 老王妃是明月朝的公主,八十年前和亲过去的,西关大战时来的西关,后来受伤了,就在关外平山村隐居,呼延将军跟随在老王妃身边,在村中奉老王妃为主母,二十四年前老王妃病故了。呼延将军那天也受伤,引发了旧疾,如今怕也已经故去了。” 李皇极问道:“阿林,这公主是和亲过去的,怎么没见记载。你还知道些什么?” 卢林说道:“我出手帮助呼延将军的时候,呼延将军认出我学的功夫,后来和我说及一些往事,当年我大姑姑在西关搭救过一异人,蒙她传授了【明玉十八手】,呼延将军认出的就是这【明玉十八手】,和我说起,才知晓那异人是老王妃,这【明玉十八手】是老王妃综采淮水钟离朱氏【神霄十二式】和密教【九式大手印】创出来的。 当年王妃病故前几年在村中和一个女娃投缘,教过她【明玉十八手】,名叫洪桂,她也有个孩子,资质很好,前些日子被巫觋教的人看中了,要带走,她出手将巫觋教的人打跑了,也因此泄露了【明玉十八手】的底细,引得密教找过来了。” 李皇极听了想了想,问道:“那洪桂如今呢?” 卢说道:“他们一家三口跟着我来神都了,安顿在天青院。过些日子送他们去淮水钟离朱氏,还有一些老王妃的遗物。” 李皇极问道:“遗物有些什么?” 卢林说道:“遗物是两幅人像,呼延将军说王妃的,一幅是王妃和亲前的画像,另一幅是王妃到王帐后的刺绣像,还有就是王妃的一些武学心得,呼延将军告诉我说王妃生前的意思在遗信中,晚辈机缘巧合学了这明玉十八手,呼延将军将信给我看过,就是将这些遗物送到淮水钟离朱氏去,如果不是我去了,呼延将军会在临终前这般安排洪桂。” 李皇极说道:“那画像可在?” 卢林说道:“这会不在身上,明天带给李前辈一观。” 李皇极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了。 姜仲云问了一些卢林河西之行的情况,说着就到了酉时,齐管家过来问晚饭怎么安排。 卢林听见连忙说道:“晚辈来之前定了雅间,就不在这里吃了。”他没想到这么多人,不好开口说和姜星冉一起出去吃饭。 李皇极却是笑道:“既然阿林定了雅间,星儿、梁世你们这些年轻人就一起去吃吧。明日中秋,晚上阿林和少掌柜都来这边吃晚饭吧。” 卢林听了大喜,起身说道:“多谢李前辈了。” 郭文也跟着起身说道:“多谢李前辈。” 梁世、姜星冉和道门五子、姜家弟子都起身,李皇极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去吧。” 第七十七章 安排 出了郡府的大门,卢林才觉得轻松了下来,和姜星冉走在前面带着众人去了那小酒楼,路上卢林低声道:“星冉,我没想到这么多人,就定了个小雅间。” 姜星冉说道:“无妨的,那老板熟,这会去也早,换一间大的就是。” 卢林听了便安心了。 郭文走在卢林身后有些拘束,这些人他都不熟,姜星宇则是来到他身边说道:“少掌柜,贵坊的百宝箱极为紧俏,不知可否多来一些。”如今姜家这百宝箱的买卖是姜星宇负责,也没想到这般好卖,就很上心了。 听得这话,郭文顿时头大,姜星宇来过临江坊,他是见过的,卢林当初来信也说了,姜家买卖和这姜星宇联系,如今也知道他是姜仲云的儿子,说道:“姜兄,实在鄙坊制作量还没上来,这次你叔父来了也只多挤出了三百,多等几个月后可以多一些。” 姜星宇说道:“那就请少掌柜多想着点姜家。” 郭文说道:“姜兄,你我两家的交情不同一般的,何况卢林和你们关系,肯定第一个就是想到你们的。” 姜星宇听了笑着对郭文拱了拱手致谢。 到了小酒楼,姜星冉带着卢林去找到老板换了个大雅间顺便点好了菜,落座后姜星冉笑嘻嘻说道:“小林子,几位师兄的铸剑就交给你了,不能比崆峒七剑差了。” 梁世坐在一旁没有说话,霍怀义、韩少柳、张松风、汪成、卫回道门五子听得姜星冉这般说了,都眼睛一亮,看向卢林。 卢林闻言有些讶异,赶紧说道:“星冉,这…这…真不敢保证的,材料材质不同铸造出来也不一样的,几位师兄的修为和领悟不同,契合不同,都不能一概而论的,铸造之时我会尽心为之。” 说完这几句话,卢林对着道门五子拱了拱手,然后想了下怎么都觉得姜星冉说出这些话来有些突兀,别人或许听不出,但是他知道,按理来说,姜星冉根本不可能会对他铸剑有什么要求的,于是又看了看姜星冉,姜星冉见他看了过来,笑了笑还眨了眨眼,卢林看见便明白肯定有缘故。 梁世这时说道:“师妹,莫要这般强求,卢师弟的铸造技艺不用担心的,铸出剑来也要看几位师弟自己如何去契合了。” 姜星冉说道:“反正都交给小林子了。几位师兄有什么就和小林子说,不要有什么顾忌。几位兄长也可以跟着一起多听听。” 卢林顺着话问道:“星冉,这神都之比是怎么个安排的?我想明天先去找沈筠问问,再根据你们神都之比的安排来准备铸造。” 姜星冉说道:“梁师兄来说吧。” 梁世说道:“这次五大派各有二十人报名,五大世家各五人,三大铸也是各五人,共有一百四十人;但是因为有冬至后的神都大比,朝廷这边安排了一百一十六人参加,都是天策军和刑部的人;此次神都之比总共是二百五十六人。 比试从八月十六开始,在东门外已经搭建好了两个大擂台,前面每天比试十六场,到了前三十二名胜者出现之后,胜者就要每天上场一次;总共需要进行十九天,九月初五结束。” 卢林听了便也明白了,和洛城之比差不多,朝廷派遣了一百一十六人来参加,是算好了这人数来安排的,不会有什么败选之比了。洛城之比来参加的江湖俊彦太多了,败选之前的擂台比试就从三月初三比试到了四月初七了;最后败选用了两天时间,后面六十四争夺出第一仅用了三天;神都之比六十四争夺第一这般安排需要七天了。 霍怀义问道:“卢师弟打算何时开始为沈师妹铸剑?” 卢林说道:“等问过沈筠师姐再定。” 姜星冉笑道:“小林子,他们是想跟着听听你怎么和人商议铸剑的。” 卢林说道:“这不是什么问题,我和沈筠师姐商议的时候会告诉你们的,想听的来听就是。” 霍怀义说道:“那就先谢过卢师弟了。” 梁世这时拿出一本册子递给卢林道:“卢师弟,这是从我道门誊录【游龙掌】的副本。” 卢林接过后道谢了一声问道:“梁师兄,这【游龙掌】我在路上参详过,不得要领。不知是什么原因?还请教我。” 梁世说道:“这【游龙掌】我也只看过,不适宜我练,我知道的也不多,卢师弟,你说说是个什么情况。看看我能帮上什么不。” 卢林有些惭愧说道:“当时在萧关呆了一天,我就在房间看了一天,一掌都没有练成,总觉得滞涩不对。”说着就比划了起来。 梁世一看就说道:“卢师弟,你练反了,这【游龙掌】是用左手练的。师姑那本没有写明么?” 卢林闻言一愣,说道:“没有...没写是需要用左手练的……” 梁世笑道:“怕是师姑没注明。这【游龙掌】就是因为是左手掌法,我就没有去练了,正因如此我道门练的人也是极少。” 卢林连忙将手中的【游龙掌】翻开看了起来,果然总纲就写明了是左手掌法,不禁有些愕然,竟然又是这样。再换手一比划,果然顺畅了,顿时叹气起来了。 第八十三章 来信 八月二十四下午申时,霍怀义的剑铸成了。 姜星冉、郭武他们都没有过来,卢林便继续看书誊录,待到酉时,他们才都过来了,梁世也过来了。 郭武见到卢林递给卢林一封信说道:“小林子,这是昨天侯师兄收到的信。” 卢林接过一看,应该是三叔写来的,便揣进怀里。然后把剑给了霍怀义,霍怀义接过剑说道:“多谢卢师弟了。” 梁世说道:“霍师弟先去开锋,用刚才我说的法子。” 霍怀义点了点头就去了。 韩少柳将手中拿着的材料递给了卢林,玄真和玄乙也递过材料过来,卢林收下后说道:“玄真师兄、玄乙师兄,道门的几位师兄需要铸剑,还有临清的宇文师兄、鱼师姐需要铸造,你们的铸剑要在后面,要等些时日,若是有事的话还要晚一些,最晚神都大比前会给你们铸造出来。” 玄真说道:“没事,玄安师兄都和我们说过了,这都是玄山师弟的面子,有卢师弟帮我们铸造,等些日子也是值得的。” 卢林也没有和他们客套了,先和韩少柳商议了起来,玄真和玄乙都听得很认真,上次他们都听过一次,也都问过玄安,对于自己铸剑也都了想法,这次在认真聆听,感受不一样,更多了一些理解。 说了有大半个时辰,韩少柳确定了下来;霍怀义的剑已经开锋了,试了试剑,满脸欣喜的和梁世说着;姜星冉看他们说得起劲,喊郭武去端了饭菜过来了。 八个人就在匠房吃过饭,然后卢林接着和玄真、玄乙说了一个来时辰才说完,他们这才离去。霍怀义还用新到手的剑和梁世、姜星冉切磋了一会,颇为惊喜,临别时再三感谢了卢林一番。 卢林等他们走后,洗漱了一番后就看起信来了,信是三叔写来的,八月十七写的,谣师兄他们八月十五到的佷山,随行的除了翰师兄、逸师兄、关凤珍、朱箴言还有朱箴言的父亲朱慈和朱烈,朱慈是如今朱氏族长。 逸师兄带着谣师兄回了神龙溪谷,第二日,三叔和大姑姑来了佷山。朱慈和朱烈带来一幅画像,请大姑姑辨认是否传明玉十八手之人,大姑姑仔细辨认一番也不敢肯定,这画像的容颜只有十七八岁,大姑姑遇见王妃时王妃已经六十余岁了,如今又过去三十多年了,只说依稀有些似。这就需要卢林手中两幅画像来核对。 若不是卢林来信说及西关遭遇之事,还真有些迷糊,朱慈说王妃按照辈分,他应该叫姑奶奶,他没见过,他父亲如今七十余岁了也未曾见过,已经故去的爷爷年幼时曾经见过。当年王妃送来‘关山难越’‘行路难’‘生死不知’这三式到淮水钟离朱氏后,朱慈的爷爷跟着当时的族长去了皇城一趟,留下了这副画像以作纪念。 朱氏家族中记载王妃的名字为朱琰,卢林倒是省起王妃遗书中最后似乎有“琰书”二字,他当时不明白,此时方明白过来。朱慈恳请大姑姑传授【明玉十八手】,大姑姑说了下卢林在西关的遭遇,留下朱箴言跟着学【明玉十八手】,过些日子让朱箴言去找卢林,一同去朱氏,朱慈大喜,说先回淮水钟离等候卢林过来。 朱箴言和关凤珍如今都在神龙溪谷,谣师兄的伤势没有伤及根本,需要将养一个月,此前他们去龙城前,关凤珍邀请谣师兄他们到衡山派做了两天客,衡山派上下对于谣师兄他们的到来极是欢迎,尤其是纪掌门对谣师兄更是另眼相看,感念谣师兄擂台比试的成全,这是数十年来衡山派洛城之比最好的成绩。 至于谣师兄和关凤珍两人的事情,两个人扭扭捏捏的说了半天算是承认了,三叔说已经去信告诉八姑姑了,八姑姑应该会过来一趟,等谣师兄恢复了,就带着谣师兄、关凤珍去一趟衡山派。 三叔准备过几日带着三婶和凤儿、皓儿先回临江坊,黄云英也会跟着三叔走,苏师姐也跟着一起。让卢林就在神都呆着,等朱箴言来了后一同去一趟淮水钟离朱氏一趟,看看【神霄十二式】原本,这是大姑姑的意思。至于洪桂和小桃桃一家,既然王妃有这遗愿,送去朱氏完成王妃遗愿,卢林说小桃桃资质不错,以后可以让朱箴言带来给大姑姑看看。 卢林看完三叔来信,在这铸造还有道门四剑、临清一刀一剑、释门两剑,差不多就要一个月左右,朱箴言什么时候来神都还不清楚,至少驿师兄的剑多半是来不及铸造了,今日已是八月二十四了,再过一个月就是九月二十四了,去一趟淮水钟离朱氏来回怎么也要个半个月,百炼堂离着也不远,他一直想着去百炼堂看看的,这一趟应该是可以去看看的,只是恐怕就不能回临江坊一趟了。 姜星冉要去龙虎山一行,他怕也是不能陪着去了,只能到朱氏就分别了。具体如何安排,他得找姜星冉要份地图来看看,明天等姜星冉来了再商议商议。 第二天,卢林开始为韩少柳铸剑,上午熔炼好了,吃过午饭下午就开始锤锻,酉时姜星冉过来了,卢林和姜星冉说起三叔来信的事情,还有自己的打算。姜星冉笑道:“小林子,哪还需要什么地图了,那一带是我家啊,要不要去我家一趟,见见我爹?” 第八十六章 剑法 酉时,姜星冉过来了,脸上有些不高兴,见了卢林就说道:“小林子,还真是你说的那样,是要等我练成第十二剑再说。” 卢林说道:“那也急不来的,长辈们不会害你,应该是为你好。” 姜星冉无奈道:“这第十一剑还没有眉目,练成第十二剑还不要两年后来。” 卢林想了想说道:“三叔让十三姨教你剑法,或许他明白一些,等见到三叔你再请教下三叔。” 姜星冉闻言眼睛一亮:“嗯,我觉得三叔剑法更厉害一些的,之前指点我这几剑比梁师兄还快了许多,还让十三姨指点我,更快了一些。还两个多月,我看看能不能练成第十一剑。” 卢林笑道:“星冉,你再这样下去,我可就追不上你了。” 姜星冉说道:“你这比我还小呢,不急不急。”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卢林忽然想起千锋照给过他剑法,他一直没有看过,这剑法也是千锋照的至高武学传承,近百年未曾有人练成,说道:“星冉,我这还有千锋照的剑法,百年来没有人练成,给我应该是想让三叔参详的,你要不要看看?” 姜星冉说道:“千锋照百年来都没人练成,那我就先不看了,如今这第十一剑还没有眉目,还要去龙虎山学【天师剑法】,应该没有时间的,等三叔参详后再问三叔。” 卢林想想也是,不能贪多,现有的练好了再说。 姜星冉接着说道:“小林子,你问梁师兄的事情,刚才古耀告诉梁师兄了,是有个赌坊开盘了,两万两银子的盘,第一没有,只从第二开始。” 卢林问道:“这第一没有,那就是梁世兄稳坐第一,开了就是赔银子啊。后面是怎么个盘口?” 姜星冉说道:“嗯,上面没有梁师兄的名字,应该是都认为梁师兄第一坐稳了。古耀说那七个人的名字,之前是白云意、金良、玄空、古耀、秦仪、焦安俊和我。” 卢林讶异道:“这是看好焦安俊啊,但是最后是曹石胜了,看来曹石应该是这几个月提升了不少。” 姜星冉说道:“这些就不知道了,前天改了,现在前面三个是金良、玄空、白云意。” 卢林笑道:“看来和我的看法差不多,金良师兄还是有很大胜算的,明天可以好好看看了。可知道那边下谁的多一些。” 姜星冉说道:“古耀说下注白云意的多一些,他扔了三百两银子在金良师兄那里,之前还扔了一百两给他自己。”姜星冉说着还笑了起来。 卢林说道:“嗯,这事古师兄干得出来。” 姜星冉问道:“在洛城是个什么情况?” 卢林略微尴尬道:“前面有人把我排第八去了,后来还说我不厚道。最早前面七人是方公子、袁空、郑田川、萧青青、虞啸、唐辽、江飞鸿,后来也改了,郑田川和方公子掉了个位置。” 姜星冉捏了一下卢林说道:“小林子,你这般让是不太好。” 卢林说道:“都是自家师兄师姐,能来参加神都大比就行。这还是三叔交代的,多一个人来神都大比多得一件兵刃。” 姜星冉想想说道:“神都大比也就天青楼人最多了,十二个啊,五大派崆峒九个,峨眉加上五花是十一个,道门十个,释门八个,临清七个。” 卢林说道:“这…论实力还是不行,后面的不好说,但是洛城前十六肯定敌不过神都前十六的,” 姜星冉说道:“小林子,你都看过了,觉得神都大比哪些人能够进十六?” 卢林想了想,说道:“若是郑田川、袁空……他们这半年没有太多提升的话,最多也就前八止步了,前四怕是不行。我师兄师姐他们也就苏师兄和谣师兄进了前八,但是来神都大比,怕是都进不了前十六,按照这次神都比试的规矩,还要看对上谁了。星冉你如果练成第十一剑前八应该没有问题。” 姜星冉说道:“嗯,神都大比的规矩还没定下,师父说会去提议下增加个败选排名次,估计要等到下个月去商议了。” 卢林说道:“对上梁师兄他们这几个五脉六脉的,都肯定是输,多个败选排名次也不错。” 九月初三,姜星冉依旧早早过来给卢林化妆。 今天虽然两场比试,但是不论台上台下都多了许多人。卢林坐在道门人群中,看了眼台上,竟然看见了郑溪厝,坐在那曹长老身后,前两天他都没看见,卢林心中一惊,再扫了一眼,没看见郑田川和伊桃,然后便不敢往那边台上多看。 之前在潼关渡口和郑田川分别时,郑田川曾经说过是去临清汇合郑溪厝的,郑溪厝得了铸造之人引荐去临清找曹长老了,看来郑溪厝和曹长老谈得不错,这都三个多月了。郑田川和伊桃不在,应该回越州海边去了。 辰时过半的时候李门主出来宣布了比试开始。 卢林自然是看右边擂台金良和白云意的擂台比试了,身边道门弟子都是看梁世的比试,卢林觉得有些不妥,便退后了一些,在后面看了起来。 金良和白云意两人握剑倒持施礼后,都直接出剑,两人都没有退让,直接对攻,对于金良的攻击套路,卢林熟悉,在五脉修为下更为凌厉迅捷,白云意没有退意,出招角度极为刁钻,逼迫金良防守;金良没有改变剑势,只是脚下步法不停变换的出剑攻击应对。 白云意攻击不停,一剑快过一剑,这比昨天还要犀利,或许是白云意这两天的比试都被人研究过,金良应对要比昨天古耀更为对路,不时抓住机会就反击,场面上看白云意的攻击更多一些,四六开的样子,金良看似处于下风,但是并没有丝毫慌乱,应对没有出现纰漏,出剑也没有一丝颤抖。 两人就这样斗了两刻钟,各自展现出了此前未曾展现的实力,剑法都极为精妙,比之昨天白云意昨天和古耀的比试更为精彩。金良似乎适应了白云意的剑法,攻击渐渐多了起来,两人攻守渐渐差不多了。 白云意似乎不想和金良这样僵持继续耗下去,剑法顿时一变。卢林看见这几招交手顿时目不转睛的紧紧盯住了,这熟悉的感觉;再看金良,接下白云意几剑后,眼中也有些莫名的诧异,似乎和白云意交过手一般;两人交手有十几招后,白云意也莫名感觉有些不对,自己这剑法也就这两天用过,但是和金良相斗,怎么像是交手多次一样。金良此时也觉得有些纳闷,这白云意的剑法他似乎遇见过,但是这是他第一次和白云意交手,第一次见到白云意也是八月十六,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感觉。 卢林看着金良的应对,再看白云意的出招,陡然间明白过来了,这是【霜寒刀法】,但是白云意是用右手剑使出剑法来了……卢林心中惊讶无比,当初学【霜寒刀法】之时,右手练怎么也不对路,偶然左手练过才觉得是正确的;卢林仔细看清白云意出招,剑意和【霜寒刀法】不同,剑招却有些相似,而且顺序更不一样了。金良用的应对正是和卢林拼斗那几天的套路,不然卢林还真没有想到。 金良和白云意此时更像是相熟的对手切磋一般,两人都觉得有些奇怪,白云意剑法没有变,剑招却多了两招出来,这两招有点像【霜寒刀法】第十式和第十一式;金良也不想这样耗下去,【飞虹剑法】连出三剑后接着就是最后一剑出来了,气势完全不一样了,台上旁观的高手们,许多人都顿时站了起来,这凌厉无比的剑势,就是八脉六脉以上的高手都不敢轻易说硬接下来。 白云意见状也是招式一变,卢林目不转睛看得极为认真,不知道白云意是不是会用剑使出【移花】这样的招式出来,若是这样,自己的【移花】就算不得什么大招了,面对白云意只能认输。白云意的剑招出来了,不是【移花】,似乎是【霜寒刀法】原本记载的第十二式用剑使出来了,只是威力顿时大了许多。 两人这一击出来,台上顿时风云变幻,李门主惊呼了一声:“不好。” 展二掌派已经是提着【破军】站在旁边了,峨眉钟惠仁也是提剑站在旁边。 金良和白云意两人这一招爆发出的威势直接将擂台中间轰出一个大坑来了,两人的身形也都是飞速后退,金良用剑反刺台面,离擂台边缘还有半尺左右的时候站住了,右手握住剑柄刺入台面,身形颤抖不停,大口喘气;再看白云意同样是用剑刺入台面延缓急速后退之势,只是比金良多退了一步,身子掉下擂台,剑尖刺在擂台边缘,身形也是晃动不停,不过几息的工夫,右手握不住了,松开剑柄,身体坠落下去了。 旁边三尺溪的人顿时连忙过来抱起白云意回三尺溪的凉棚去了。金良见状顿时一屁股坐在了擂台上,展二掌派连忙过来双掌贴在金良后背帮助金良恢复。 再回头看那边梁世和玄安的擂台比试早已经结束了。李门主这时出来说道:“这场比试,崆峒金良胜!明天最后一场,道门梁世对阵崆峒金良。” 随着李门主的话音落下,观战的人群意犹未尽的开始逐渐散去,这样精彩的擂台比试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过了,离去的人群都三三两两的边说边走讨论了起来。 卢林心中诧异万分,【霜寒刀法】第十二式还有这么大威力,他练的时候从没有发现过,对于白云意使出这剑法,不禁对三尺溪有了更多的看法了:难道三尺溪也是曾经大铸造的传承?或者三尺溪和八宝阁曾经也有什么渊源?这些他都没有太多的信息,无从去了解,大掌柜也对三尺溪了解不多,毕竟三尺溪是八宝阁覆灭后才崛起的,之前只会为江湖人铸剑;在千锋照并没有听过什么三尺溪的消息。 最早听闻三尺溪是在洛道秋雨亭遇见姜仲云姜大侠的时候,因为【破晓】是三尺溪铸造的,姜大侠还是因为去了百炼堂先找莫大匠,莫大匠先推荐的是大掌柜,姜大侠寻找大掌柜数年无果,莫大匠才说三尺溪邵大匠铸剑有独到之处,这才去三尺溪铸出【破晓】,看来莫大匠对三尺溪更了解一些,而且去年在临江坊说起铸造神都大比的神兵利器,莫大匠更是直言邵大匠远不如大掌柜的,这次去了朱家后一定要去百炼堂一趟。 这时道门的人也陆续起身离开,卢林没有时间去多想白云意的剑法了,回去再说跟着一起离开了东门,金良和白云意交手的擂台上已经有人开始去清理了,一时半会是恢复不了的,明天只有一个擂台了,也只有一场了。 回到匠房,时间还早,巳时刚过不久,卢林燃起炉火,烧水泡好茶,慢慢喝着,心中想到,白云意这剑法自己都能够看出来,金良和她交手感受更深,应该会来过问吧。卢林喝了几口茶后,拿起【长天】开始练起了【霜寒刀法】,按照白云意的路子使了一遍,似乎没有太多变化,和自己按照【霜寒刀法】刚练熟一样,没有太大威力。炉火已经烧旺了起来,卢林也不去再想了,先去锻剑了。 午时二刻的时候,姜星冉和金良过来了,卢林让姜星冉泡茶和金良先坐会,待得停下锻造后,卢林带着姜星冉、金良去膳房吃饭,席间说道:“金师兄此来可是想问那白云意的剑法?” 金良讶异道:“卢师弟,你怎么知道?” 卢林说道:“我之前看过了白云意的比试,就觉得这剑法熟悉,愣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今日看见金师兄你和她比试,最后才反应过来。” 金良问道:“卢师弟,这几日你也去看擂台比试了?我怎么没看见你?” 卢林笑道:“我就是略微变幻了一下相貌跟着梁世兄去看了,不然怎么知道。” 金良“哦”了一声道:“卢师弟,之前我也曾注意看过白云意的剑法,没觉得,上午交手到后面才感觉很熟悉,再到后面就觉得这剑法和卢师弟你的刀法极为相似了,这是什么原因?” 姜星冉闻言诧异道:“小林子,你昨天就说这白云意的剑法熟悉,这是刀法变剑法了?” 卢林说道:“金师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原因,若不是在崆峒和你切磋过,我是真没想到会是【霜寒刀法】去,今天之前我都是想着是什么剑法我见过忘记了。” 金良说道:“这白云意的剑法最后一剑不如卢师弟你的【移花】,若是【移花】我必输无疑,但也是极为厉害的剑招,我只胜在最后一招硬拼抢了先手,强了一丝而已,若是我慢了一息,掉下擂台的恐怕就是我了,白云意对阵经验欠缺了一些。” 卢林问道:“金师兄【飞虹剑法】最后一剑还没有完全练成吧?” 金良说道:“没有,没那么容易的,也仅仅只是小成,要完善还需时日。” 卢林说道:“我刚才也琢磨了白云意的剑法,用刀试了试,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效果,守鹤师祖说一直以来的记载这是左手刀法,我也不知道三尺溪怎么会有这种剑法,说起来,也只是当年八宝阁丢失了总纲后的事了,丢失总纲之前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你回去可以问问守鹤师祖了。” 金良说道:“卢师弟这般说了,我知道了,白云意没有【移花】这样的招式,应该是有原由的,回去会问问师祖。不过走之前还想和卢师弟切磋切磋一下。” 卢林笑道:“这没问题,可以。不过我如今远不是金师兄的对手了。” 金良说道:“卢师弟,我也只是再熟悉熟悉下你的刀法,再感受一下,结合白云意的剑法回去好和师祖演示。若是卢师弟你突破了四脉用出【移花】,我也接不住,师祖曾说过,你突破四脉用不了一年。” 卢林有些苦笑道:“金师兄,我最近是找不到感觉,缺点机缘。” 金良笑道:“卢师弟,你的机缘我们都比不得的,来的路上,姜师妹和我说你昨天就说我能胜白云意,这眼光还不一般啊,说实话,我都没有把握,二掌派也说胜负难料。” 姜星冉说道:“金师兄,小林子的判断是你有【飞红】,白云意不知晓【人器合一】,应该胜算更大一些。” 金良说道:“这倒也是,不过这次擂台后,【人器合一】都会传出去的,这前面提升比较明显,都学了后,等神都大比的时候或许就不一样了。梁师兄是例外了,明天我也就是看看能够接下梁师兄【道门十三剑】几剑了,不知道能不能看见第十三剑?” 卢林说道:“希望金师兄可以让梁师兄的第十三剑使出来让大家都看看。” 金良说道:“玄安师弟今天也只让梁师兄使出第十二剑而已,我怕也就这样了。若是六脉还可以试试。” 第八十七章 梁世 金良吃过午饭就走了,和卢林约定了三天后的早上来切磋,然后他就要回崆峒去了。 卢林在匠房继续锻造,姜星冉没有回去,在匠房陪着他;卢林在锤锻间隙中写了几式白云意在和金良交手的【霜寒刀法】用剑招式,让姜星冉练练看,是什么感觉。 晚饭的时候,卢林问起姜星冉:“星冉,这剑法练得感受如何?” 姜星冉说道:“没有什么感觉,单独的招式是有些精妙出奇之处,仅此而已,一剑一剑的可以练,但是不能连贯很滞涩,威力更谈不不上什么,跟你用刀法那是天壤之别。远没有在白云意手中使出来的效果。” 卢林想了想,说道:“这【霜寒刀法】三叔也曾研究过,我去洛城前,三叔还和说这第二式既然在刀谱中,肯定有其用处,这样我才在襄阳监牢无所事事的时候琢磨出了【移花】,如今白云意能够用剑使出来,必定也是有缘故的,回头我写信给三叔问问。星冉,你就不用去琢磨这些了。” 姜星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笑道:“小林子,你不如也练练剑法,或许也能够琢磨出点什么来。” 卢林说道:“星冉,这我是曾想过的,怕是不行,这刀法枪法拳脚功夫都没练好,再练剑法那就更分心了,不太合适。等以后都练得差不多再学吧。”转念一想说道:“如果是这样,我以后这又是刀又是剑还有枪的…再背一张弓…就有点不伦不类了,之前和苏师姐也说过的,像个卖兵刃的了。” 姜星冉闻言捂嘴窃笑了起来,然后想了想,说道:“小林子,五姑姑的指法你可以用来练练这剑法看看。” 卢林眼睛一亮,说道:“这倒是可以试一试。” 吃过饭后,姜星冉就和卢林说了说她练指法为剑法的心得体会,还建议卢林去多跟苏师姐学一些。卢林从洛城到神都倒是因为指法和苏师姐探讨了一路,姜星冉一说他也明白了大概。 姜星冉亥时不到回去的,卢林独自又用指剑之法练了会【霜寒刀法】,还是没有什么收获,跟他初练刀法一样,无法连贯,更没有威力,模仿白云意出剑的第十式、第十一式、第十二式也是不得要领。 卢林想想还是写信和三叔说说,于是就提笔写了起来,将这些事情都一一写了,也说了自己前几天所思之事,关于三尺溪白云意的剑法来历就让三叔和大掌柜再去查查典籍看看了。对于自己还没有找到突破四脉的状态也说了说,这几天看擂台比试,确实有不少感触,四脉和五脉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次日,姜星冉依旧早早过来给卢林化妆,卢林把信交给姜星冉去寄送,寄送到哪里?卢林想了想,今天已经是九月初四了,收到三叔的信是八月二十四,信中三叔说过得几日回临江坊,三叔应该已经回到临江坊了。 到了东门擂台外辰时左右,已经是人山人海了,这最后一场比试了,卢林在道门凉棚往台上看去,昨天金良和白云意交手的擂台只是铺上了木板,上面站满了各门各派的观战的,五大派三大铸五大世家的人都集中在那边的擂台,台下天策军来了数百人在台上维持着秩序,台上后面中间还挂上了竹帘,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是谁,怕是宫里的了,左边坐着的是崆峒展二掌派、峨眉钟惠仁、少林寺延空大师、马家马本初……右边是曹长老、李皇极、姜仲云、千锋照阎方余……卢林还看见了郑溪厝,没在曹长老身后了,站在这观战的边缘。 辰时三刻的时候,李门主站出来朗声说道:“本次神都之比最后一场比试,道门梁世对阵崆峒金良。” 话音落下,梁世和金良都跃上擂台。两人都很规矩的握剑互相施礼,然后摆开架势,梁世示意金良先来。 金良没有含糊,出手就是【飞虹剑法】,和昨天面对白云意不同,没有用其它剑法试探,梁世握着【灵犀】轻松抵挡,金良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出剑,急速攻向梁世,不给梁世喘气之机,梁世见状也没有大意,剑法跟着一变,【道门十三剑】就使出来了,这威势和姜星冉就不可同日而语了,第一剑后退了一步挡住金良的攻击,第二剑就站住了。 金良一连攻了五剑,梁世第四剑就开始反击了,金良反退了一步,梁世没有继续抢攻,金良后退一步后接着一招长虹贯日抢攻,梁世站得很稳,略微侧身一闪,反手拨剑,荡开了金良的【飞红】,接着继续前进一步第五剑直攻向金良左肩,金良飞身跃起一记下劈剑凌空劈下,梁世继续挥剑向上横挡;金良借力落于梁世身后,俯身一招燕子抄水攻向梁世下盘。 梁世握剑垂挡,也是借力一个翻身高高跃起第六剑继续疾刺金良;金良手掌在台面一撑,一个翻身,足跟在台面借力疾速后退;梁世气定神闲的也没有追击,金良退了两丈后继续抢攻,一招云剑刺向梁世,梁世斜挡接着就是第七剑刺向金良,金良剑招一变青龙出水继续横扫梁世下盘,梁世见状脚尖一踮,跃起反手斜劈金良。 第八十八章 冲突 从郡府回到匠房已经是亥时了,卢林边看【天下郡国书】边誊录了一些,【货殖列传】、【食货志】、【盐铁论】三本他都粗略看完了,也都誊录完了;估摸着还要个三天天就可以把【天下郡国书】誊录完,尽快还给李兄去,这【天下郡国书】他还打算多誊录一份留在身边时常看看。这四本书中【货殖列传】、【食货志】、【盐铁论】三本,卢林觉得对于郭文和崔子芊帮助更大,【天下郡国书】有些帮助,但是不是很大。 第二天午时卢林按照图样将这神都大比奖励的剑铸造出来,其中材料还有调色材料,剑铸造出来,剑身呈现丝丝金芒,卢林自己感受了一番,中正平和,谁用都可以,舞动一番,一团金色环绕,煞是好看,至于品质,应该和【破晓】相当了,材料差了一些,自己在铸造技艺弥补上了。这是朝廷的奖励,除了品质外,更注重外观,彰显在人前,绝对是让人眼前一亮,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将作监铸造制作的器物也都是讲究外观的,不然也不会如此看重那本调色之书了。 卢林给自己泡好茶,慢慢喝着茶,感觉这般平和的铸造久违了,铸造此剑的心境和前几个月定制不同了,似乎这般铸造更适合自己。仔细想了想,自己前几日想明白不应该急于完成这些定制,应该慢一点铸造,和以前一样,慢一些,可以多感受一些;若是疲于铸造,那就是工匠了,忙忙碌碌于铸造之中了。 习武练拳自己从未间断,心法修炼早晚依旧,只是如今比以前要多一刻钟。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提升了呢?卢林暗自回忆了一下,从去崆峒后就没有太多提升了,都是熟练招式了,在崆峒和金良、古耀、裴易……他们交手,都是熟练招式,获得王妃的武学传承也是更熟练了明玉十八手,有一丝融入最后一式‘六合广’有些眉目,但是后来就一直没有进展了;之前机缘巧合悟出【移花】,在崆峒和金良交手也只是熟练了一些而已。 卢林仔细回忆这两年自己提升武艺的过程,确实是和铸造分不开,三叔分析过,说是自己得益于铸造的提升,如今铸造陷入了人情往来的定制中忙忙碌碌,无论心法、刀法、拳法这些也都没有提升,如今这种状态不对。这都需要调整过来,昨天晚筵后卢林问起姜仲云执掌【破晓】的体悟,就是这几天想通了,不再囿于忙忙碌碌定制之中。 范先生曾经说过一点浅见很重要,如今自己缺少的就是这一点浅见了,此时卢林对范先生曾经说过的话有些明悟了,【人器合一】是自己在龙城铸造时想到的,那时候没有任何压力,随心所欲的铸造,这才想到的,如今再仔细想想,【人器合一】也是有不足之处的,如果不是定制兵刃又该如何?这些都是之前没有想过的,自己见识阅历都还短浅;如果可以从铸造再有领悟,应该会有改观的。 卢林想到这些,有些明悟,不再纠结什么了,起身去膳房吃午饭,带上剑交给了管事监,管事监接过一看,大喜道:“卢大匠果然不凡,这剑果然不一般,能够调出这般色彩来,将作监可没有这般技艺的。” 卢林说道:“这都是按照图样要求铸造的,没有丝毫改动的。” 管事监说道:“卢大匠,你这铸造技艺可不同一般啊,可否传授一些经验?” 卢林说道:“大人,这不好说,我们铸造器刃在于熔炼,需要武学修为相助才可以提升,就比如将作监熔炼之法,十二炼是极致了,若是可以突破十二炼达到十四炼、十六炼那也是了不得的。” 管事监听后仔细想了想,说道:“卢大匠这番言论见识不凡,回头我会在将作监议事时提出来,让大家商议一下,集思广益,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卢林只是在将作监借用匠房铸造,不便对将作监的事情说什么,说道:“大人,我这也是一点浅见而已。” 管事监说道:“卢大匠能得千锋照看重,不一般的,一直未曾感谢过你,中午无事,剑也铸好了,我请你吃饭,我们说说话。” 卢林说道:“大人不必如此客气的。在下已经得了许多好处的。” 管事监笑道:“一顿饭而已。无妨的。走。”说着就拉着卢林去了一间雅间,顺便喊人点了几个菜。 闲聊了一刻钟后,上来了四菜一汤,管事监还要了一小坛黄酒,说是会稽贡酒,将作监也只有数十坛而已,遇见好酒能喝的,经不起几次喝的,卢林品尝了一下,这味道和中秋在郡府喝的一样。 管事监谈兴颇浓,开始说的都是将作监的往事,对于卢林说的突破十二炼的想法极为赞成,前人开创后,已经有数百年没有改变,是应该改变了,如今朝廷上下都有变革之风气;后来谈到如今工部正在准备造大船,翻出了前朝的图纸出来了,有些部件的研究给了将作监。 工部和吏部正在将一些外放官员的履历拿出来重新复查,对于这些官员的特长也都重新梳理了一遍,不少以前被贬黜有实才的官员都调回来了,静观考核一段时间,若真有实才回重新安排委以重用。 卢林听得造大船,顿时上心了,这还真应了王文英的判断,朝廷三五年后肯定会要开海运了,若是西关和东关有战事,再晚十年内也会开海运的,前提是要把大船造出来。回头让姜星冉去打听一下,若是真的如此,可以写信和王文英说说。 卢林和管事监也不知道聊了多久,酒是喝得要见底了,菜也凉了,这时进来一人,年近四十岁的样子,卢林看了一眼觉得有些面善,却不知道在何处见过,对着管事监拱手说道:“大人,工部来了人说要找大人商量一些事情。” 管事监顿时说道:“彦纯,你先应付一下,我这就过来。” 那人说了声“好”就拱手离去了。 管事监说道:“卢大匠,今日只能到此了。” 卢林说道:“大人公事为重,我这没什么的。” 第九十章 暗购 卢林回到匠房看了会【天下郡国书】顺带誊录了半个时辰,然后躺下想着晚上裴易他们三人说的话,那曹石的神兵利刃如今是卖不出去了,曹石当初从三尺溪带回这些兵刃来肯定是不知晓【人器合一】之说,不然他肯定不会这么做,这些神兵利刃材质品质都不错,三尺溪一直不知晓【人器合一】之说,肯定价格不便宜,但是在如今【人器合一】知晓的人越来越多了,珍稀铸造材料人人搜集的情况下,这些神兵利刃要卖的话,慢慢卖也是卖得出去,价钱是肯定上不去了。 那天问过姜仲云后,卢林知道姜仲云这半年对【破晓】也是有了一些契合,那么这【人器合一】之说肯定还可以走姜仲云的路子,这是卢林之前一些模糊的想法,还需要等姜仲云写下感悟,他看过再说,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曹石这些神兵利刃可以想办法都买下来。 曹石带这些兵刃回来,肯定是经过曹长老同意的,以为奇货可居,不料这回失算砸手里了,不管曹长老和三尺溪关系如何,这么多神兵利刃,三尺溪肯定卖了面子给曹长老,但是银子不会少的,临清不是曹家的,曹家这银子扔出去了,不是个小数,若是真砸手里也是肉疼。 这如今是个机会,那天曹石一早怂恿二殿下买,应该也是着急了,五大派这几天都没人买,而且裴易他们说在临清都没人买,这就可以压他的价了,如果找人去都买了,或许会是个低价,曹石又不懂铸造,若是自己能够根据姜仲云的感悟想出路子来,那这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了,明天可以和姜星冉商量这个事情。 九月初七一早,姜星冉带着【秋水】来了。姜星冉和卢林两人先独自练了会三叔给他们改动过的剑法刀法,三叔是临时取名【南源剑法】、【南源刀法】的,真正的名字三叔也不知道,包括卢林学的心法,也叫【南源心法】同样是临时取的。 练了小半个时辰后,两人开始合练,有些生疏,配合也不是那么默契,架势倒是有模有样了,差不多到了辰时过半的时候,两人才歇息讨论剑法和刀法配合的情况。两人对于三叔的改动很佩服,尤其是卢林,这【南源刀法】他练了大半年了,若是不改动的情况,自己使出来没有问题,但是和姜星冉合练就有些别扭了,再用改动的刀法合练就没有这些情况了,这合练的剑法刀法威力大了一倍,若是更默契一些的话,对上同等修为的对手三五个不是问题。这结果更是增添了二人合练的信心。 吃早饭的时候,姜星冉告诉卢林:“小林子,昨天叔父和师父把【碎星】还给曹长老了,跟曹长老说清楚了,这事家父不能替我做主,得问过我的意见再说。那曹长老有些不忿,说了一大通什么要听父母的意见,要接受父母的选择什么的;反正最后是不欢而散,那曹长老气呼呼的走了。”昨天晚上和裴易他们三人吃饭的时候,姜星冉不方便在席间说这些。 卢林说道:“星冉,那你家这样不也得罪曹长老了?” 姜星冉说道:“他是临清的长老,又不是道门的。以前也大家都是五大派五大世家的,来往算不得密切,关系也就是这样,也没图他们什么,和他们没有买卖也没有姻亲什么的,不存在什么得罪不得罪,大不了就是来往更少而已。这都是叔父说的。师父说曹长老不好相处,怕会对你有些不利,要你还是要尽量小心一些。” 卢林笑容满面的说道:“星冉,那我回头要去谢谢姜大侠还有你师父了。” 姜星冉拧了一下卢林说道:“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铸造。不要想着这些,等他们走了再说。” 卢林被拧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龇牙咧嘴的说道:“星冉,我这也说错了啊,你轻点,我遵命就是。” 姜星冉脸色一红,说道:“你没说错,就是想拧你一下。” 卢林想了一下,转过话头问道:“星冉,那曹石说卖那些神兵利刃,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裴易、宇文庆、鱼小容他们也说了这事,不知卖出去了么?” 姜星冉说道:“这我不清楚,你不是说他们前天中午和古耀一起吃的饭么,我去问问古耀有哪些人在一起吃饭的。那些神兵利刃如今应该都没有什么人买,小林子,你想做什么?” 卢林说道:“打听下价格,若是不贵的话,想办法全部买下来。这两天曹石应该会了解清楚情况的,对于【人器合一】那曹长老如今是知道了,肯定会和他说的,这些神器材质应该不错。我想研究一下。” 姜星冉说道:“这种神兵利刃,品质都不低于叔父的【破晓】,若是以前的话,几万两一柄有的是人去抢着买,如今是不会有人去买。你觉得什么价钱合适?” 卢林想了想说道:“若是两万两银子内一柄的话,就想办法都买了。” 姜星冉有些疑惑说道:“小林子,你不是还要开钱庄么?这一买要二十万两啊,这可不是小数,去走镖也要走两次没出什么大问题才行。” 卢林有些羞愧的说道:“星冉,小文子走的时候我和他说过了,这次走镖出了事,是我们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考虑不周全,他回去后会把善后的事情处理好,临江镖局现在是赚了银子了,之前想着可以都投到钱庄去,把钱庄开起来,那天我也问过十三姨了,无论是镖局还是帮派都是有这些准备的,就是我和小文子两个愣头青一样,都没去仔细了解过这些,就冒冒失失的干起来了。 三叔也没和我说及这些,就是让韩师傅他们帮衬着镖局,前一次安排走镖,三叔是知道的,去的人都是天青楼的人,都是老江湖了,没出什么岔子;这次安排他们去走镖都是我自作主张的,都没和谁商量,也没和三叔说一声,时间是有些紧,我要是多知晓一些,还是该先问问长辈才对。 前面都平平安安没出过事就没有想过这些,这出了事才知道有些后怕了,所以现在钱庄暂时不开,镖局这边至少要准备个二十万两银子的抚恤支出备着;这批货物卖了后,小文子会去龙城一趟,先把镖局的事情弄好再说,三叔他们这时应该回临江坊了。” 姜星冉说道:“小林子,你这二十万两银子买了这些神兵利刃,那你们的钱庄要什么时候开了?” 卢林说道:“买兵刃是另一回事了,算我一人的,是我的一些想法,这银子先花了,等我回去再合计看看还剩多少,钱庄明年再说吧。星冉,这就要你帮我想想办法,先借个二十万两银子买下来。我如今身上就只有一千两的样子,之前在洛城都把银子给谣师兄走镖去了。” 姜星冉想了想,说道:“师父和叔父都在,我和他们说说,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你这是有什么想法了?” 卢林斟酌了一下说道:“星冉,这【人器合一】是我当初在龙城铸造时想到的,帮你们铸剑也都证实了可行,只是我如今觉得这定制是一条路,可能还有别的路,大前天晚上喝茶的时候我问过姜大侠用【破晓】的情况,也是有提升的,具体如何还不知道,姜大侠说会写下来告诉我。 我就想着曹石的这些神兵利刃品质都不错,他卖不出去,我想办法都买了先。如果我能够琢磨出什么来,那这些神兵利刃就价值不一样了,都可以用上了,可以省下好多事了。如今这珍稀的铸造材料是真不好搜集。” 姜星冉说道:“小林子,你去买他肯定不会卖给你的。” 卢林说道:“这我知道,你不是要去问问古耀么,你让古耀试探一下曹石的口风,反正不超过二十万两银子,就让古耀帮忙都买下来,或者他安排人去买下来,峨眉这么多弟子,也就古耀和沈筠我帮他们铸了剑,你可以告诉古耀,这事做成了,我可以帮峨眉弟子铸三柄剑,他应该会答应吧。要他保密不要告诉曹石是我买走了。” 姜星冉笑道:“小林子,你这不是给自己揽事么,之前你还说少铸造一些,要调整一下的。” 卢林尴尬道:“这不是没办法么,哪有白使唤人的,这事是我自找的,我会安排好时间帮他们铸造的。” 姜星冉起身说道:“小林子,铸造我不懂,你既然说了我这就去帮你,下午再过来告诉你。”说完就转身要出去。 卢林连忙说道:“星冉,谈不成买不到也不要勉强,不是一定的,也只是我一个想法而已。” 姜星冉挥了挥手,说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回到匠房,卢林喝茶想了想,二十万两买那些神兵利刃是赌一把了,这换别人或许不敢,也就自己对铸造懂得多一些,有些想法,再亏也就亏个一半,如果自己能够从姜仲云的感悟中悟出【人器合一】新路来,那就赚大了。要是亏了嘛,明年自己去走一两趟东南镖弥补回来,现在百宝箱买卖如此势头,分成应该不少,大不了就当明年分成是打水漂了。 这样的事情哪有十拿九稳的,想过了亏到底也就这样了,心中有数后,卢林就不去多想了,继续锻造去了。 酉时姜星冉来了,拎着那剑匣来的,卢林见到连忙问道:“星冉,这就都买来了?” 姜星冉头一仰,说道:“那是,也不看看谁出马了。” 卢林恭维道:“姜女侠出手,马到成功。” 姜星冉笑道:“小林子,上茶。” 卢林赶紧倒上一杯茶双手递过去说道:“来,姜女侠请喝茶。” 等姜星冉喝了几口茶后,卢林问道:“星冉,说说怎么买的,花了多少银子?” 姜星冉说道:“我先去找师父和叔父说了你的想法,他们听后说银子不是问题,给了我银票,我就去找古耀去了。古耀说那天吃饭共有九人,除了他和二殿下还有萧长风、司徒白、崔道庭、南宫虎、庄贤、樊元义。” 卢林问道:“南宫虎、庄贤、樊元义他们三个是谁?” 姜星冉说道:“临清的三刀四剑的另外三个啊,南宫虎是用刀的,庄贤、樊元义是用剑的。” 卢林明白了,说道:“嗯,星冉,你接着说。”暗自想着这三人多半是跟曹长老亲近一些的。 姜星冉说道:“古耀说萧长风、司徒白、南宫虎、庄贤、樊元义他们五人当时见了曹石带来的刀剑,都有些意动,崔道庭却是打岔问古耀,古耀就拿出他的【南离】显摆了一番,说是卢大匠铸造的,提升不少,还突破了四脉,然后这曹石也是有些发愣,这买卖谈不成了,二殿下听说卢大匠你来了,就说当初和你约定了要帮他铸剑,就来找你了,曹石就这样跟着来见识见识的。 这两天曹石应该是有些着急,都在请人吃饭,想将这些神兵利刃脱手,也不知是不是听他爷爷说什么了。我去找古耀说想买兵刃的事,他还纳闷,我就说你答应帮峨眉铸造三柄剑,古耀听了就满心高兴说去探探曹石的口风,还没出门,崔道庭就来了,古耀拉着他一起去的,中午他们和曹石一起吃的饭,回来告诉我说,曹石愿意十八万两银子将这些神兵利刃都出手,总共是十一件兵刃,八剑三刀,那柄【碎星】也在。”姜星冉说完就把剑匣提起放了上来。 卢林连忙打开看了起来,这三天前还在曹石手里的剑匣如今姓卢了。问道:“星冉,哪一柄是【碎星】。” 姜星冉说道:“我也就是简单看了眼,分不清楚,你自己找找。” 卢林将这十一件兵刃都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拿出一柄剑说道:“这应该就是【碎星】了。” 姜星冉问道:“小林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卢林笑道:“这十一件兵刃材质品质都很不错,你之前来信不是说过【碎星】胜过【破晓】么?这里八柄剑,其它七柄剑的品质和【破晓】差不多,只有这一柄胜过【破晓】了。” 姜星冉拿起【碎星】仔细看了看,然后顺手挥了挥,说道:“嗯,确实比叔父的【破晓】要好一些。这剑要是拿回我家去,怕是我爹见了脸上挂不住。” 卢林说道:“星冉,这些剑,你等会都带去李前辈那里,让你那些兄长挑着用就是。” 姜星冉说道:“小林子,这都是你花银子买的,他们如今是想定制的,应该不会考虑。” 卢林说道:“他们要定制要等到明年去了,这些兵刃先放这里,这些天我也琢磨琢磨三尺溪的铸造技艺,等离开的时候放在李前辈府上,神都大比后我再带回去。” 姜星冉笑道:“小林子,这如今都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卢林说道:“我这就写信回去,让小文子送银票过来。” 姜星冉说道:“这又不着急的,三叔不是冬至前来神都么,让三叔带过来就是。” 这话没错,三叔带着来更安全,卢林点了点头,说道:“这要是没有【人器合一】之说,这些十一件兵刃至少可以卖出三十万两以上。” 姜星冉问道:“那【秋水】值多少?” 卢林断然说道:“无价!” 姜星冉笑盈盈的说道:“嗯。” 接着姜星冉又说道:“小林子,这事不是古耀师兄一人做成的。” 卢林问道:“那还有谁?” 姜星冉说道:“崔道庭崔师兄啊,古耀和他一起去的,两人一唱一和的,古耀也说了,你答应帮忙铸剑三柄,峨眉铸两柄,崔道庭铸一柄。” 卢林说道:“不还是三柄剑么。没问题,给谁铸造不是铸造。” 姜星冉说道:“他们明天一早会过来的,中午有筵席,吃完了五大派三大铸五大世家就都要回去了。” 卢林说道:“嗯,没有问题。反正我都在这里。” 两人说了话就一起去膳房吃饭,姜星冉见有豆腐还让卢林做了份天宁豆腐。 九月初八一早,姜星冉过来继续和卢林练习【南源刀法】和【南源剑法】。 辰时过半,吃过早饭回到匠房,刚泡好茶,古耀和崔道庭还有姚远、白行乐过来了,卢林连忙给他们倒茶,坐下后说道:“这次购买成了,多谢古师兄、崔师兄。” 古耀笑道:“卢师弟,你这又谢我们什么,昨天晚上曹石请我们吃饭,已经谢我们半天了。” 卢林讶异道:“他谢你们什么?” 崔道庭笑道:“曹石是花了二十五万两银子从三尺溪买来的这十二件兵刃,除了他自己用了一柄刀,他本想着能够赚个十万八万的,还能够落下不少好的,结果这十一件他这些天在神都可没有卖出一件,急得要命,要着急出手,砸二十多万两银子在手里他是吃不消的,我们一说,他就马上同意了,亏了有五万左右吧,但他还是高兴得很,所以请我们吃饭感谢我们。” 卢林问道:“曹石应该是买这些兵刃的时候不知道【人器合一】,如今知道了吧。” 古耀说道:“嗯,之前他四处张扬,那天见过了我的剑,后来又见过了崆峒七剑,这才着急了。不过,我就奇怪卢师弟你怎么会想着买下?” 卢林笑道:“我想研究一下不定制会如何,而且这些刀剑材质品质都不错,主要是价钱也不错。” 古耀笑道:“那是,我们是不懂铸造的,也就卢师弟你懂。” 卢林问道:“你们谁先来商议。” 古耀说道:“崔师弟先来,这买卖崔师弟出力不小,先给崔师弟铸造。” 崔道庭拿出材料递给卢林说道:“卢师弟,那就有劳了。” 卢林笑道:“崔师兄,这是我答应了的,应该的。就是要等上两三个月。” 崔道庭说道:“无妨,只要是卢师弟肯铸造,都好说。” 接着卢林分别和崔道庭、姚远、白行乐商议了铸剑之事,差不多巳时过半才说完,古耀他们也都要回去收拾,临别时候,卢林说道:“古师兄、崔师兄,这买兵刃的事情就不要外传了。” 古耀笑道:“明白。卢师弟放心,不会。” 然后姜星冉也和他们都一起去筵席那边了。 傍晚姜星冉回来告诉卢林,五大派三大铸四大世家走了,姜仲云说等两天再走,道门梁世和汪成、卫回没有回去。梁世留下是要和姜星冉一同去龙虎山,汪成、卫回是等卢林铸剑,到时候也就一同去龙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