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特拉之契》 楔子·缘起 太初有道，道与诸神同在。 诸神中最古老又最年轻者曰慈氏。 慈氏身紫金光明艳赫赫，光芒散至九天，头戴华冠，金发旖旎，妙相庄严，身披璎珞环佩，交腿坐于莲花之上，一双妙音鸟五色斑斓，为其婉转歌唱。身旁白莲须臾绽开，香气阵阵，萦绕座前。 一霎那便抵人间千年。 诸神为之喜悦：“妙哉！诸神中最美貌者，三界无扰，逍遥至极。” 莲花凋落，花瓣落于座前。慈氏轻启双目，眸色如海之清波，遂起身而行，步步莲花，其身态优美，无以形容。 只见浩渺亿万之远，人间末劫，一片血赤之色，如黑魆魆大厦将倾，山摇地动，山岳神崩，魍魉魑魅那伽蜥蜴之属游布其中，人界哭号震天动地，至于上达天界，星斗移位，河汉失色，万千阿罗汉真人失了果位，一并于崩于其中，一时如千万星辰坠落，搅落翻转，百千万劫未有此惊心动魄者。 慈氏见此末劫之苦，不禁涕下，曰：“予愿前去救援。” 诸神异之：“汝乃天界之王子，永生之神祗中最为俊美者，为何自陷苦海？此等不过自证因果耳。” 慈氏发愿救之，举手轻挥，亭台楼阁，池苑莲花皆去，再挥手莲花座与妙音鸟皆消失，慈氏脱去珠玑金冠前行，又弃颈项之璎珞，四周光华渐散，暗夜漫漫，以至诸神见之皆惶恐不安。 慈氏缓缓而行，步步皆入血池，只见形容枯槁，不复华美之姿，天衣飘带均污损不堪，前胸流淌鲜血淋漓，各种苦难之相，诸神见之，因大悲恸而纷纷号涕之。 “嗟乎，诸神中最强大美貌者，竟如此而为，汝为众界流血致命，何求也？” 慈氏曰：“予无所求。” ------------------------------------------------------------------------------------------ ------------------------------------------------------------------------------------------ “绿色的棕榈枝在万众欢呼中起伏如浪，努米底亚的骑兵手执着赤红色的圆盾，艳阳之下，油亮黝黑的肌肤闪耀着阿非利加的骄傲与狂野，极北之民身躯高大，身披熊狼之皮，牵引驯服的苍鹰驯鹿……努比亚人献出了黄金，东方诸民带来了丝绸和珍珠，贝都因人手捧着香料，乳香、豆蔻、藏红花和丁香洒落在地，大象和骆驼安详地迈步，草原骑兵的弓袋刺绣灿烂，草原骑兵……嗯，写斯基泰骑兵更好些……但斯基泰怎么拼？” 一个少女温柔悠扬的声音在狭小的女兵宿舍内响起。在一张单人书桌上，她在用最古老的方式书写，在用一支软笔书写在一张白纸上，她书写的文字异常奇怪，黑色的墨迹流淌出如一种古代的咒语般龙飞凤舞的草书，无影台灯照亮着她漆黑如绸缎的黑发，秀美的背影显得异常认真。 她抿了抿嘴，努力地抑制住使用“盖亚中文-柏拉图文”电子翻译的冲动，笔触不自觉地形成了一个墨点。 “算了，暂时就这样，事事难完美……”她轻声地说了句，继续念着自己笔下的诗句，流畅地书写了下去。 “那独自一人站立舞乐之上，月桂冠冕紧箍黄金一般的头发，风信子石镶嵌的别针，闪烁在恺撒的肩头，绯紫色的披肩在风中飘荡，他散发着百合和玫瑰的香气，馥郁如檀香……他伸出那令万国倾覆的手臂，优雅如松柏，一位锁链加身的亡国公主，在凯旋的队伍中蹒跚而行，哀叹命运的不幸……” “她向胜利者伸出双手，含泪疾呼，仁慈而智慧的君王，为何两个拥有王室血统的人却如此天壤之别？荣耀与耻辱……” “屎袋拉？你在宿舍里吗？”一阵敲门声，随后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混血儿模样的年轻男子站在她的房门外，显得很拘谨。 “哎，兰瑟，是你！”她赶紧把自己的作品收起来，不想被人看到一个人在偷偷练习柏拉图文，虽然他一定看不懂她在写什么。 她轻盈地起身，虽然身穿着蓝灰色的“游骑兵军团”的雇佣兵日常制服，但仍显得挺拔优雅。飞行上等兵在基地内的宿舍宛如胶囊房间，只有床、衣橱、桌椅这样的必备家具，但她像一道光照亮了这个单调狭仄的空间。 “我能进来吗？” “当然，可以。” “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屎袋拉，我想给你一个礼物……哦哦，璇玑，璇玑。” 这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无影台灯下掩饰不了内心的紧张，他的右手偷偷地攥紧着一个礼物盒，但把它巧妙地遮掩在穿着制服的身后。 黑发女孩露出很莫名其妙的表情。她正直双十年华，面孔小巧而饱满，白净高爽的额头下接连一个优美而精致的鼻子，一双水汪汪的黑色眼睛透出林中小鹿般机警又聪慧的光彩，小巧红润的嘴形也显得很诱人，她是最漂亮的那种亚裔女孩，即使造物主站在她的面前，也会为自己的造物而感到惊讶与喜悦。她即使不施粉黛，穿着宽松不合身的日常制服，也美得清新自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礼物？兰瑟，为什么你突然想起送我礼物来？”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这个中等个子的男孩面容带着一种混血的清秀，但显得有些紧张。 她想了想，微笑着摇了摇头。 “今天是我们认识12周年……” “哈哈，这事还要送我礼物吗？”女孩仰头大笑了起来，她的外貌称得上绝美，但性格却有女兵特有的爽直俐落，这种反差是颇为迷人的。 她这一笑，让年轻人更局促不安了，他赶紧把礼物拿出来给她，仿佛自己手中紧握的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电磁脉冲炸弹。 她的任何细微的反应都能破坏他原有周密的计划，他脑中一片混乱，为自己的软弱感到强烈的不安。 “哦，谢谢！” 她看到包装成一手可握的球型包装盒，上面布满了老式飞机的卡通图案，看起来颇为用心和精致。但她只是简单地回应了句，态度显得有些敷衍。 “这样打开。” 兰瑟以为她不知道如何开启这个外表毫无缝隙的礼物盒，赶紧帮她打开礼物盒，轻触底部的按钮后，圆形礼物盒如花朵般缓缓打开。底部的镭射光线圆环发射出蓝紫色的射光，一架小巧的飞机定制模型在反重力悬浮磁力场的控制下，轻盈地飞升而起，在光线幽暗的宿舍里可谓光华四射。 “哇！这是我的游骑兵隼式px-08战机！”她天性中小女孩的活泼可爱流露了出来，在她黑色瞳孔中映射着这个美观又奇异的场景。 她伸出双手接住这架完全按照她在“游骑兵”第六军团中的隼式小战机所定制的精致模型，在隼式战机直线型的双翼展上，用优美的花体字写着她的名字。 “璇玑号？”她笑了，“幸好你没写‘屎袋拉号’，真是令我惊喜。” “屎袋拉！你又拿我开涮了！哦，不不，璇玑……”他几乎紧张得要语无伦次了，“你曾经跟我说过，你在游骑兵军团里没有固定的私人战机，这让你有些失望。所以我可以用这种方法弥补你，我当然不能给你提供一架直属私人的战机，但我可以给你订购一架模型战机。我把这当作我们认识十二周年的礼物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噢……“璇玑看着手中制作精良的隼式单人战机，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虽然体积不大，但连同充满高科技感的精致包装，一定价格不菲，她在揣测一位男性朋友送她认识12周年纪念礼物的用意。 看到她没有任何表态，兰瑟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顺利。他感到心中一凉，本能地就想撤退，他不是一个特别坚决的人，而且异常腼腆。 他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四周的环境，这是一间典型的士兵宿舍，用小囚室来形容也不为过，书桌窗口上装的玻璃窗也不过是高仿真立体风景窗，底层士兵如蚂蚁或鼠辈般密密麻麻地蜗居在基地挖穿小行星岩石地层的地下宿舍区。游骑兵作为飞行员还享受单间宿舍等待遇，虽然单人淋浴间等各类设备一应俱全，但拥挤得像胶囊旅社，只够两人并排站着，伸开手脚乱动会撞到壁橱。他来的时候，璇玑似乎在装置这高仿真的立体窗的书桌前写作，也不知道她写的是什么东西，但她选择了一个雪山草地牧场，溪流潺潺的优美风景作为装饰，应该是很诗情画意的内容吧。 “屎袋拉，我能占用你一些时间吗？我想到大落地窗台走走，你能陪我说些话吗？” 他鼓起勇气邀请她一起谈话，心里想：我不能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向自己喜欢的女孩表白，这个回忆会很糟糕。 “很晚了，要熄灯了。”她把模型飞机放在书桌上，当作别致的摆设。 “这里非常清闲，所以从来不按照严格作息时间熄灯的，我看好多人还在看剧呢。”他有点着急，开始涨红了脸。 “好吧……”她微笑了，她想看看，一向古灵精怪的他究竟想干什么。 两人走出了游骑兵宿舍区，通过电梯向上层走去，带着熟人朋友一样的默契。 “哎呀！搞错了！‘金沙基地’真是一个太破旧的基地了，连自动智能指示都没有啊！全靠脑子记忆，那么大的地方，走道照明还那么暗，我哪都记得啊！” 走错路的兰瑟抱怨道，他们只能退回来，重新站在另一端的一台小电梯上飞速升到上层。这是一个2个世纪前建筑的老旧不堪的盖亚小行星基地，没有采用如今最流行的主轴式扇形设计，这样最快可以通向各个区域的先进设计，也没有花费巨资将所在小行星地球化，如此整个基地会极为舒适宜人，甚至有绿树红花装饰环境。而就是一个巨大的硬壳式的碉堡，简单粗暴地覆盖在天鹰座ff恒星系中一颗直径不到100公里的小行星上，而且在半个世纪内建立了奇奇怪怪的附属建筑，使得整个基地外型如奇形怪状的拼图一样。 当他们两人终于来到了离顶层军官食堂非常近的大落地窗台区域，由于这里有一片延伸出去的透明穹庐和挑高12米的落地玻璃窗，在普遍异常拥挤的老旧太空基地内，算得上是一景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啊！这是什么？” 璇玑有些吃惊地望着几百平方米的玻璃幕墙外奇异的风景，和她上次来此地时，看到一片宁静的深黑色宇宙深空不同，这次外太空悬浮着一层又一层黄色沙雾般的宇宙尘埃，朦胧如特殊的太空山水画，在黑色的太空背景下极为带着一种诡异的华丽美感。 “这就是ngC2547基地被称为‘金沙’的由来啊！”兰瑟也颇为惊诧地看着这一奇景，“200年前的天鹰座ff矿区，是当时‘水精矿’产量最大的矿区，同时有多个开采点同时作业，你可以想象当时矿业公司的星际运输舰跟护航舰队繁忙来往其中的场景，我们跟柏拉图人在这里至少发生过三次大战役，还打赢了一次。” 一说到他喜欢的星际战争中的运筹帷幄，兰瑟这位刚从军校毕业的小参谋就来了精神，不过敏感的他发觉了璇玑听到柏拉图人被打败时有些不悦，立即变换了话题。 “众所周知，疯狂开采之后，矿源枯竭便会接踵而至。在我们的太空军事基地群被裁撤的同时，那些被开采殆尽‘水精矿’的小行星和行星也开始脱离轨道，并且开始随意互相撞击，还伴随着严重粉尘化……于是，这块区域就开始弥漫着暗黄色的宇宙尘埃，这最后一座孤守该区的ngC2547基地，常被一阵阵来去不定的宇宙尘埃或者碎片所萦绕，‘金沙’之名就是这样来的。” “也就是说，那些现在那被疯狂开采的矿区，在数百年后都会变成这样？”璇玑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有数次外驻太空基地各类不可思议的见闻，她会像绝大多数芒星城居民一样，对于维持自己舒适生活的代价茫然不知。 “是的，‘水精矿’这种气液双态放射性络合物似乎是行星的血液……开采完毕后的矿区用小行星坟场形容也不为过，消失的繁星点点，以及浓重宇宙尘埃和碎片带……”兰瑟说道。 “就像沙漠，了无生机的宇宙沙漠。”璇玑立即接着说道，她看起来似乎很忧郁，被这片文明耗尽的场面所震撼，忧伤地望着尘埃如有生命一样悬浮游移着。 你这个笨蛋！他的内心在骂自己：话总是太多！突然飘过来一阵黄色的宇宙尘埃，岂不是比稀稀疏疏的闪着几颗星的黑暗背景更浪漫了……兰瑟，为什么你蠢到要跟女孩表白时还忘不了自己的参谋本职工作，絮叨得没完没了？！ “你不要担心啦！我们422亿盖亚人消耗的宇宙资源能有多少？宇宙无边无际，天鹰座矿区只覆盖200光年而已，任何星际文明都必须消耗资源，宇宙是足够广袤无际，有足够多的资源供养我们人类的。” 他不自觉地抚摸了耳侧的头发，这是他在紧张时常有的无意识举动。 “璇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感觉比要被拉出去枪毙好不了多少。 “当然记得。”她微笑了，“12年前的战争部的孤儿夏令营，西溪公园……” 芒星城最大的公园内绿树成荫，一群小孩在公园的各种锻炼器械上乱玩乱叫，10岁的兰瑟·徐看着这吵闹的一切，他的美国后裔的母亲赋予他一头柔然的卷发跟茶褐色的浅色眼眸，但他行为举止却类似华人血统的父亲，带着一种从小被管束大的孩子的听话和拘谨。 他那个一辈子都有点迷糊懦弱的父亲在运输舰上，被柏拉图人的炮火炸成宇宙浮尘的时候不过才26岁，年轻的娇妻立即改嫁给了一位中年富商，并把2岁的儿子“送回”给了徐家，从此音讯全无。这在乱世里不过是寻常之事，甚至都算不上悲剧，因为这个白白胖胖的混血男孩得到了全家上下所有的人的无限关爱，以至于他被养得有些缺乏活力，在和其他孩子疯玩的时候，他总不想弄脏衣服，而是更愿意静静地观察着。 他看到一个7、8岁的女孩轻盈地从横放的树身上跑了过去，她姿态优美地跳了过去，就像一个树林中的精灵，比所有的男孩都更迅速地完成了一个充满风险的跑跳组合。 兰瑟瞪大了眼睛，而且她飘扬着一头黑发，面容长得极为标致，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她是柏拉图人，别惹她，离她远点。”他听到那些不甘心的男孩们这样评论优胜者。 “她父亲是一个骑士什么的……” “军事贵族吗？优化配种人，太不公平了……” 这下，兰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是他有生以来亲眼第一次见到柏拉图人，而且是一个出身军事贵族的女孩。 他情不自禁地用目光追逐着她的身影，她穿着白色的上衣和深红色的夏天热裤，身材纤细，有一双笔直修长的玉腿，面孔的五官是如此标致，如画中的人物一样，她闪耀清新如山泉，还有一种不可接近的高傲气质。 男孩的脸霎时红了，他为自己的早熟感到万分羞愧。 “我叫兰瑟，你……叫什么名字？”这个戴着棒球帽的混血男孩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站在这位柏拉图女孩的面前，他显得很局促，甚至连声音都变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璇玑。”她拥有东亚女孩的外貌，说话的方式却很直接，声音清脆美妙。柏拉图人总是令盖亚人捉摸不透。 “悬……机？飞机吗？” 女孩微微笑起来，她的黑眼睛里总有一种特别的光彩。“璇玑是星星，天上最尊贵的星辰。” “那就是stel，我以后叫你stel吧。” 女孩默认了，大约已经不断地对新朋友解释自己的名字不耐烦了。对柏拉图人而言，名字本来就是一个“逻各斯”给予的代号，她的名字来自太古老的东方典籍，盖亚人早就遗忘了。 两个孤儿就这样认识了，转眼之间，他们竟然成为了所谓的“发小”关系。兰瑟·徐在爷爷的安排下进入军事指挥学院学习参谋专业，璇玑成为雇佣兵，加入了“游骑兵”第六兵团。 他们的关系是百无禁忌的，就像铁哥们一样。璇玑虽然越长越美貌，但毫无盖亚普通女孩的小心机跟惺惺作态，在他开玩笑叫她“屎袋拉”后，她甚至都无动于衷。 当他躺在军事指挥学院宿舍的单人床上，四周一片单身汉生活的狼藉，还有吃剩的泡面和火腿肠散发着怪异的气味，随着身体发育成熟，他想到“屎袋拉”的次数变越来越多……担心自己配不上她，她那么高雅，吃着素食，有时候是日式寿司，连肉都很少吃，但她的这种抽离状态似乎让她变得更迷人了……她连走路说话，一举一动都跟普通的盖亚女孩大不相同。 兰瑟越想就越受折磨，以至于毕业考试都难以全力应付，差点没能正常毕业。也许正因为成绩不佳，所以他没有被送到鏖战正酣的前线，而是被派遣到这个四周时空如荒漠般的“金沙基地”中当参谋助理。 这里是一个裁撤已经进入倒计时的老旧不堪的基地，在他刚来时，觉得这里的人，无论领导还是同僚，个个都像外星人一样不正常，他只能把自己关在狭窄的宿舍里看竖排繁体的《孙子兵法》压惊。大概人类在时空混沌的太空基地里，如果没有战事，待太久真会精神失常，那些璇玑身边的追求者们又开始在幻想世界中烦恼他了，他害怕自己回到芒星城，发现心中的女神已经有男友了，他可没法接受这个场面，璇玑快21岁了，母胎单身的时间已经不会很久了，在他眼里，她太美丽，也太神秘，太有吸引力了。 于是，他通过各种关系，花了不少代价，通过派遣，将“游骑兵”第六军团的一支飞行小队调防到“金沙基地”来，而璇玑“恰巧”在其中。 她在这里会待上不到三周时间，他想：她必须考虑他是否能从“男的朋友”变成“男朋友”了。她被其他男人先一步抢走的恐惧，远远压过了他的自卑跟羞怯的心理。 “狭路相逢勇者胜。”穿好笔挺制服的兰瑟·徐在宿舍的盥洗室里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轻声打气，他很喜欢引用中国古老的军事格言，他总是自豪地说其中有无穷智慧，虽然做一个勇者对他着实太难了。 定制的精巧隼式战机的小模型也到手了，这是随着运输舰队一起来的，只要肯花钱，盖亚战争部不会为难远方士兵的需求。 他也选好了表白地点，他讨厌这个空间狭小的破旧基地，但那片大落地窗台很有感觉，虽然数百年前星辰因采矿而大量陨落，星光略有暗淡，但还算浪漫的环境。 他就像一个他希望能成为的成熟而熟练的参谋长一样，细心规划向璇玑表白的一切。 现在，“他的屎袋拉”终于站在这片巨大的宇宙深空之前，只是突然来了一阵恼人的宇宙尘埃，他因为紧张开始跑题地絮叨了起来，忘记了原计划中他会向她背诵歌德所写的古老诗歌： 你不会结束，这是你的伟大，你没有开端，这是你的造化，你的歌如星空般循环回转…… 所有的一切总是那么无法预料，无法规划。 “我认识你12年了，12年以来……”他变得异常紧张，有点娃娃脸的面部神经都僵硬起来，“你一直在我的脑海里……” 璇玑微微皱了了下眉头，看着他。 “屎袋拉，我……我……” 突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如从异时空猛然回旋传来，震撼了整个基地。 “一级警报！我要去游骑兵机库集合了！”璇玑立即进入了战斗状态。 “啊！我的事！”兰瑟·徐几乎是如做梦一般，他刚刚鼓起面对枪毙的一排枪管一样的巨大勇气，准备表白，结果突然整个基地就毫无征兆地进入一级战斗警报。 “啊呀！三年来金沙基地的太空雷达上，一个柏拉图的蚂蚁都没爬过啊！”他抱住脑袋，几乎情绪失控了。 “我走了！兰瑟，你快去指挥部报道吧！”璇玑的眼睛中迸发战斗的光芒，她非常容易进入战斗状态，说完就立即飞快地跑了。 “啊！屎袋拉！我……”兰瑟对着她的背影叫道。 他可没有她这种柏拉图人一根筋只知道打仗的脑子，他满脑子想的是：我去！我人生重要的一个时刻，竟然撞上了敌人的进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章 “金沙”之战 一支由28艘最新护卫舰组成的盖亚舰队组成密集的楔型队形，守护着一艘流线型线条狭长的主旗舰，如一道道电光箭簇一般射向时空尽头的“金沙基地”。 这支担负盖亚联合政府外交任务的小型舰队飞速地停靠在基地的军事空港之中，此时整个基地已经在风声鹤唳的一级备战中，所有作战单位都已经各就各位。 一位身材敦实，浑厚的方脸上长着八字眉，貌似憨厚的日裔军官带着十几位随从下属守在移动廊桥门口，他就是“金沙基地”的最高指挥官山本，他原本应该在基地指挥部里指挥布置应对柏拉图人进攻的战略，结果他却以低头哈腰的姿态，谦恭地等候在太空借口廊桥的门口，这是他人生哲学的一贯体现，就是：干得好，不如跪得好。 一群穿着身穿太空舰队深蓝色笔挺制服的高级军官们风一般走了过来，夹带着一股恐惧又不安的气息。 领头的贝尼尼准将拥有典型的意大利人的长相，一头锃亮的黑发，皮肤焦黄，外表勉强算得上英俊，一双黑眼睛里闪着阴戾的光芒，他显得焦虑万分，因为过于紧张，走路都显得有些机械。 “贝尼尼准将，欢迎您大驾光临，欢迎欢迎……！我仅代表全体驻军……” 山本上校对准将的到来极为毕恭毕敬，一边用带日本口音的盖亚中文热情地说道，一边不断地弯腰鞠躬。要说贝尼尼的准将的军衔不过只比他高一级，但山本上校一辈子卑躬屈膝习惯了，并在这个令人愉悦的习惯中获益良多——贝尼尼准将虽然军衔不高，却是联合政府权力核心圈的人，政治能量远胜他这个远驻的小基地司令。 “哎呦！我们可有大麻烦了！” 不等山本上校说完谄媚冗长的欢迎词，贝尼尼准将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句，还举起双手，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请准将放心，准将一行人的安全全包在卑职的身上，金沙基地有8000名健儿，一定全力保护阁下的安全，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兵一卒都在所不惜。” 山本上校一边态度诚恳地承诺，一边掏出白色的手绢擦着头顶沁出的滴滴汗珠，这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那就快啊！快让基地舰队立即升空迎敌！”贝尼尼准将低声咆哮了起来，他看着这位身材跟腌菜坛子一般矮墩墩，一望即是无能之辈的基地司令便顿觉得大事不好。 在情绪极度紧张和慌乱中，这一个多月发生的重大事件在贝尼尼准将的脑海里如幻灯片般迅速回放—— 在充满美女和酒精的派对上接受了秘密外交任务；舰队升空向一万光年之外的秘密接头地点飞行，充满呕吐感的时刻跳跃的瞬间；在无聊的旅途中破口大骂盖亚星到天龙星才388光年，结果非要掩人耳目地航行1万光年，去一个鸟不拉屎的星球。在一个宛若荒漠的星球上，他和几个部下在异星生存球里艰难地往前走，在沙丘另一头，带着光环的巨大卫星的天空背景下，身高3米的白色天龙星人优雅地转动着修长的脖子…… 终于拿到了最新的军工科技和信息指令；外交舰队想极速赶回“芒星城”时，却在归途中突遭一支柏拉图舰队拦截。 “伐楼那！” 旗舰指挥部的太空雷达监视员惊叫了一声，他用智能辨识系统轻易地辨识出敌方旗舰，竟然是柏拉图白虎骑士团大团长的旗舰“伐楼那”。 整个旗舰指挥部因惊吓而一片哗然。心虚的贝尼尼准将下令以最高速度逃逸。 担负秘密外交使命的盖亚舰队拥有最精尖的太空巡航速度，以至于体积庞大的“伐楼那”虽是柏拉图最一流的旗舰，但带领一支编制庞大的舰队追赶一支很小的外交舰队反而力有未逮。 “母舰放出1000架变形战机追击我方，其中有一架……大团长级战机。”雷达监视员的声线尽量保持平稳冷静。 当听到这句话时，贝尼尼准将心中感觉到万炮齐轰般的爆炸感，不，而是双星相撞，甚至是双星系在瞬间对撞的爆炸脉冲电子波向整个宇宙爆散而开。 他下令以超大能量的时空跳跃以摆脱白虎骑士团的追击，但毫无用处。 1000架“白虎”变形战机紧咬着盖亚舰队不放，而且越来越近，如果被追上，以柏拉图最精锐的“白虎”骑士团的战斗力，会把28艘护卫舰瞬间撕成碎片。 正当贝尼尼准将急得满头大汗时，太空雷达显示“金沙基地”是数百光年内，唯一的盖亚太空基地。 此时，当山本上校正在指挥室里悠闲地喝着香浓的“特优美茶”时，获知了贝尼尼准将的来意，准将需要与基地联合抗击追击的骑士团，吓得他立即打碎了手中的茶杯，在指挥部地板上泼出一块喷溅型的污迹来。 “金沙基地”可是一个快被裁撤的老军事基地，驻军人数少，装备陈旧不堪，已经三年未向柏拉图人发过一炮一弹了。山本虽然对准将做出言听计，绝不口头抱怨上级，并立即下令拉响战斗警报，全体进入战斗状态，但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在贝尼尼准将升空迎战的一声令下，“金沙基地”舰队连同外交舰队的28艘护卫舰，组成了一百多艘各类战舰的太空舰队，从基地结构复杂的军事港口上飞速升空。 穿上飞行员战斗服的璇玑也迅速通过转动悬梯，进入隼式xp-08单人战机的内部。这支游骑兵中队的500架飞机，连同其他各类战机和无人机也组成了3000架以上的机队，以密密麻麻地队形飞入了深空之中。 在5分钟的飞行后，璇玑在自己的战机屏幕上看到了来犯的气势汹汹的白虎骑士团战机影像，它们是多么庞大的巨兽，单人隼式战机在柏拉图变形战机的旁边，就像猫和老鼠那般的大小对比。 这是她第一次迎战柏拉图的太空骑士，前三次空战都是对阵柏拉图舰队系统，而这次竟然对阵最精锐的白虎骑士团，甚至还有大团长在阵中。 天啊！她的手颤抖得都握不住操纵杆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 原来自己的父亲竟曾是这样令人生畏的太空骑士！虽然他隶属于“青龙”骑士团，但骑士团就是柏拉图最高级的军事贵族，她只是听说过的军事精英，第一次如此威武壮观地出现在她的眼前，这一千架变形战机组成了严密的攻击队形，在显示屏上都闪烁光芒，宛如星辰—— “他们开始对我们攻击了！” “快散开！” “我被击中了！” “游骑兵团”的内话通讯中一片惊叫和喧哗。 无数道激光导弹向盖亚战机群密集地射过来，变形战机作为“柏拉图军工皇冠上的明珠”，攻击范围和强度远远超过普通盖亚战舰和战机，须臾之间，盖亚的防御舰队就陷入了到处爆炸光芒笼罩的恐怖景象。 璇玑面对着激烈的战斗，全身血液沸腾，她驾驶着战机先躲避第一波猛烈攻击，然后朝柏拉图战机群飞速飞去，在对方进入攻击范围后，她开始攻击，到处都是星光一样的火光—— 此时，在“金沙基地”球形穹庐的基地指挥部内，贝尼尼准将在3d的战场实况投射台上专注地看战场的虚拟影像，立体模拟影像十分逼真地同步显示出激烈的战况——盖亚舰队几乎是一触即溃，白虎骑士团的战斗力强得不可思议，宛若单方面的屠杀。 贝尼尼准将看到自己的护卫舰在十分钟内就损失了三艘，开始在圆环状的战场实况投射台上心急如焚地绕了两圈。他虽是一个准将，却是军队外交人员，换而言之，他一点都不知道如何扭转战局。 那些战舰指挥官们的求救声还在另一侧通讯兵控制的现实屏上不断地传来。 “我们被重创！” “离子推进器A、d都熄火了！” 各种坏消息如泥石流一样席卷而来，两位无能的指挥官除了干瞪眼，束手无策。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变形战机群就如最嗜血的老虎群一样，在迅速撕咬和杀戮自己的猎物。 “照这样的攻击速度下，我们的护卫舰队在30分钟内就会全军覆没。”贝尼尼准将身边的一位年轻的参谋黯然地汇报道。 准将呆若木鸡，他来到“金沙基地”不过是找寻援军，方便给自己断后而已，他并不准备真跟基地共存亡的。 “山本上校，我把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你，留给‘金沙基地’的官兵们守护了！”他边说，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起来。 “啊！”这位无能的基地司令完全不知所措。 贝尼尼又加了一句，“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毁掉好了，祝好运！” 准将说完，还做了一个夸张的炸毁的手势，就即刻带着随从们，行色匆匆地登上自己的旗舰，飞速离开了。 与此同时，剩余的25艘护卫舰得到了撤退的命令，扔下了一起战斗的基地舰队友军，就这样很不厚道地从战场上逃逸，护送着准将的旗舰直飞芒星城。 就这样，他把“大麻烦”留在了“金沙基地”的指挥部内，而柏拉图人仿佛有特殊的追踪装置，他们没有再追击这支如同惊弓之鸟般逃逸的外交舰队，而是继续围攻这个很小的太空基地。 “这算什么事啊！”矮小的山本上校痛苦地抱住头，完全懵住了，“我该怎么办啊？！” 他原本是在军队里混日子的人，是通关系才到这里当司令的，因为外驻太空基地的高额军饷照拿，在等着裁撤的“金沙基地”内可以过着逍遥的日子。他不过是一个小官僚性格的人，一生谨小慎微，对上司唯唯诺诺，言听计从，靠听从上意，而非是靠军功往上爬，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柏拉图最精锐的部队交手。 基地司令束手无策，基地指挥部里的众人更是混乱一片。 “天啊！霍夫曼中校的小型旗舰已经被击中了！爆炸了！” “我们基地的舰队群瓦解了！” 到处都是绝望的声音。战况显示屏上显示许多艘小逃生艇在主舰爆炸化为宇宙碎屑前顺利逃生，却不知在基地守军中受人尊重的霍夫曼指挥官是否生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已突破舰队防线的变形战斗机群已经开始朝基地不断发射导弹，整个基地在狂轰滥炸下，天崩地裂般地抖动起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这可是芒星城来的准将跑路在先，永远跟随上司是他的人生哲学。山本卸除了心理负担，他只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贝尼尼准将至少还丢下一句话，而山本上校则静悄悄地跑了，就在指挥部的一片混乱中，他偷偷地从侧门走了。 “别抛下我们这些老下属啊！”一些跟基地司令关系要好的头面人物也都鸡贼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溜烟地走向基地的地底暗道。 “山本君！等等我！”基地司令的后勤主管艾米莉·崔——一位有白人血统的韩裔美女也慌忙地叫道，在山本的“照顾”下，年仅三十岁的她才爬上了这个油水很大的职位。这位长腿制服美女一阵狂奔，跟随着老情人跑路了。 这群“金沙基地”的高级指挥官们慌慌张张地进入了地底的秘密脱逃通道，一个封闭式无法逆转的逃脱程序将他们集体送入一艘坚固的纺锤型逃离飞艇。 随后，在小行星另一侧的荒凉无垠的岩石地面中，有一个隐蔽洞口打开，逃离飞艇迅速升空，飞速地驶向夜空。 飞船的推进器发射出长尾彗星状的离子火焰，前端立即发射高能粒子，用巨大的能量场，打开和固定虫孔，随后飞入进入虫孔，穿越茫茫宇宙时空，把激烈的战场抛诸身后。 而在小行星另一头的星空上，残存的盖亚舰队仍在负隅顽抗地激战中。璇玑正驾驶着单人座的游隼px-08小战机疯狂作战，但她根本没有机会穿过第一道阵线，面对直属大团长的最精锐的战机群，她疲于应付，觉得自己像一只随意被驱赶和碾压的小虫子，无论战机的性能、火力、战术……都不是同一个等级的较量，她觉得自己的攻击，如同蚂蚁在撼山一般。 骑士团战机群的攻击实在是太猛烈，太迅速，虽然以最快的速度在躲避和翻飞，她的战机还是被击伤了一翼和发动机，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稳住了“游隼”，没让它失控直接撞毁到“金沙基地”上。 随后，她驾驶受了重创的战机，摇晃着像一只受伤的鸟一样回到了基地维修站。 当她跳出冒着黑烟滚滚的战机，为捡了一条命而长吁一口气时，感到了整个基地地面在白虎骑士团战机群的激光导弹的猛烈轰炸下地动山摇。 “该死！你这架飞机已经不能再修了！”一位穿着外接机械骨架的维修兵朝她吼道，维修站的天花板都在不停往下狂砸碎片，“去那边还有一架隼式！如果你觉得你开着这架破飞机能挽回局面的话，快去！别挡着我工作！” 她赶紧朝他指的方向走去，那里朝维修基地一侧透明的幕墙一瞥，正好看到数枚超高能的巨型激光导弹直中基地指挥部上方，幸好不是近距离攻击，而且金沙基地的建筑虽然结构老土，但使用的旧式太空建材却异常坚固。 但是还是看起来异常惨烈，附近肯定有不少人伤亡。 糟了！兰瑟—— 担忧朋友的璇玑没有继续换机升空，而是穿着飞行员的战斗服一口气跑向指挥部的方向。 骑士团的攻击太猛烈，每个人都慌忙应对，战机维修站内一片混乱，医疗队跟维修兵都在跑来跑去，没有人有闲工夫顾及其他战斗人员的反应。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章 战场菜鸟的浪漫 璇玑虽然不是一个老兵，但经历过三次小型的基地争夺战，她从未见过攻击速度和烈度那么猛的。她心想：如果白虎骑士团是想摧毁整个基地的话，他们肯定在一个小时之内就能把守军全部歼灭。显然，他们攻击的重点不是争夺这个毫无战略意义的地方，所以还用不断的攻击寻找突破口。 金沙基地外壳丑陋，但事实上极为坚固，特别是指挥部所在区域，上方穹顶至少有5层间隔，其中填塞特殊物质，对激光炮有特殊防护作用。 “天呐！波拉克，你还好吗？”兰瑟在一片纷纷掉落的天花板残片下跑回了指挥室，结果看到整个指挥室里的人员几乎都被炸得倒在地上，东倒西歪，到处是呻吟和血迹。 “是你，鸡仔……”基地参谋长波拉克是有黑人血统的苏格兰裔，他被一大片建筑物残片压倒，兰瑟慌忙地把他从碎块堆里挖出来。结果看到一根倒下的钢筋如长矛一样直插在他的肩膀上，使得他的肩头一片殷红。 “鸡仔”是盖亚军中对刚从军校毕业，第一次投入战斗的年轻人的昵称，因为他们在柏拉图人面前一定会慌乱地满地乱跑，并扯开嗓子神经质地乱叫。 在战斗开始没多久后，柏拉图人的一道高能质子炮束就打在指挥部连接重要的脉冲电子炮台c11区域，使得通讯出现严重问题。参谋长波拉克中校就扯着嗓子命令“鸡仔”徐下士赶紧去现场辅助指挥。 结果，这只幸运的“鸡仔”却因此躲过了骑士团对指挥部的狂轰乱炸，在他返回时，映入眼帘的就是指挥部里伤亡惨重的一片悲惨景象。 “快过来帮忙，把参谋长搬到医疗滑床上！”医疗兵向他大叫道。 还没缓过震惊和悲伤情绪的兰瑟·徐赶紧跟一位医疗兵和4台智能助手机器人们忙着救助伤员。 他脸色苍白，双腿打颤，用定型水固定的帅气发型都凌乱了，笔挺的制服因为帮助把伤员和尸体搬来搬去都染上了斑斑血迹。 “金沙基地的指挥权就交给你了，鸡仔……好好干……”波拉克说话越来越轻，古铜色的脸色转为煞白，眼睛翻白了过去。 “中校死了。”医疗兵无奈地说了句，“救治得太晚了……” 兰瑟·徐就一个人跟傻子一样，呆呆地站立在一片狼籍之中。 他的世界此刻完全停滞，几乎是所有人生的记忆都从眼前划过—— 什么？！他这个新兵，变成了金沙基地的总指挥了！ 现在，他一个人得面对已经混乱不堪的现状，他年轻的面容上挂着汗珠，汗珠顺着脸颊一滴滴地往下流淌。 医疗人员在他四周忙乱着，而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指挥部圆桌上的一个发着浅蓝色光芒的小方盒子，这就是贝尼尼准将留下的重要的天龙星人的讯息盒。 “柏拉图人就是为此而来的……”他自言自语，脑中一片空白。 他原本的所有计划，跟璇玑培养感情，然后在认识12周年纪念时，送她精致的礼物，然后向她表白，希望她能考虑能跟他交往，做他的正牌女朋友——一切都被打破。 还有满目疮痍，整个基地伤亡惨重，皆因这个祸根！ 兰瑟立即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kg-57激光手枪，朝它开了一枪，kg-57是盖亚口径最大的激光手枪，但一道蓝白色的光束“飒”地射向通体如一大块宝石一样闪亮的讯息盒后，一切完全完好无损，而且是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他听到了贝尼尼准将说过，守不住就销毁的话，准将明明知道他们这个小基地根本就不行，还把这个致命的外星讯息盒丢在了他们这里。 混蛋！兰瑟心里异常难过，他用手里的枪又开了几枪，结果还是一样的。 销毁？说得容易，这个外星物体怎么能销毁？ 兰瑟心中万分焦急，援军要最快10个小时后才能抵达，这时候基地上下近万人早已凉凉了。 难道他要想办法把它甩到太空里，用等离子炮轰吗？ 正当兰瑟·徐心乱如麻，差点真要如一只鸡仔一样，心急得在凌乱不堪的指挥部里飞踱起来时，一扇已经被炸坏的自动门旁的阴影里，突然闯进来一个修长窈窕的身影。 “璇玑！”兰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璇玑穿着战斗服，把她玲珑苗条的体态一览无遗地显现出来，还身背着一把激光卡宾枪，并且在右侧大腿绑带上带着一把小型激光冲锋枪和四个超大容量的激光弹夹，她的马尾飘荡，黑色的发丝映衬着她充满活力的年轻面容。 璇玑身上总有一种光芒四射的战斗气息，如星辰闪亮，让兰瑟几乎忘记了恐惧。 白虎战斗机群的前锋在纳拉达执事的率领下，几乎已经肃清了ngC2547基地的各类战斗机群和无人机群，夺取了制空权，只有零星的一些盖亚飞行器在太空中继续抵抗，射出零星的射击光道。 白虎骑士团的最高指挥官大团长身穿着银白色的太空铠甲，以宇宙骑士般威风凛凛的姿态，跨骑着庞大的虎型变形战机，以闪电般的速度在宇宙中疾驰，并且如行云流水一般躲过各个方向的密集炮火，带领一群骑士稳稳地降落在基地之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柏拉图人的心灵已有了极高的灵性层次，接近于拥有“心灵意念术”，由于这个特性，变形战机使用“脑机对接”的技术，让柏拉图骑士与自己的变形战机“人机合一”，在操作时，战士闭上眼睛，意识对接战机，所以其速度的迅猛和灵巧性，以及攻击力远胜盖亚人的战机。 变形战机被称为柏拉图军工“皇冠上的明珠”，不仅因为相对普通战机，外型极其庞大和坚固，而且可以变形为所在战斗群的神兽形态，全身装甲的骑士可以跨骑在神兽状态的战机上，在星空的背景之下，一群跨骑在变形战机上的柏拉图骑士，如闪电般疾驰在广阔无垠的宇宙中，让人联想起中世纪的骑士。这也是变形战机集团军被称为“骑士团”的缘故。 所以无论在柏拉图人还是在盖亚人眼中，柏拉图骑士都是战斗精英，尤其是骑士团的大团长，达到了武将的巅峰。此次前来的就是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也被公认为柏拉图骑士中战术水平和武艺最为精湛的“第一武士”。 在降落后，他站立在悬浮光盘上，从变形战机上降到了地面上，大团长身体笔直，丝毫不畏惧地面各种飞舞的激光弹束，他身穿一件大团长级的太空战甲，外表类似古代的哥特甲，带着略有夸张的面甲和肩甲的设计，在战场炮火的映射下，全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带着一种恐怖又极为威严的气息。 大团长和他的一大群扈从都站在一个巨大弹坑型的黑洞之前，他们用意识操控的战机都已经飞走，远避到战区之外。 “iquasiniduaudepopuloruetsicutturovaquaederelitsiiversaterraegavietnonfuitquioveretpiaperiretosetga.”（我夺取列国的财物，好像探囊取物；我征服天下，不过是手到擒来；无人反抗，无人吭声） 骑士团的战场通讯异常清晰，所有隶属于大团长战斗群的骑士们都听到了大团长低声轻轻地念了句优美的诗文，这场景在整个盖亚人的基地陷入太空激战的炮火中时——当各类颜色炮线变成了琴弦，四处爆炸的飞行器变成了花瓣时，充满一种震撼人心的美感。 柏拉图骑士所穿着的全身致密的铠甲，不仅拥有震慑敌人的强大气势，本身就是一件无与伦比的强大武器。骑士们的面前充满着操作界面，由于已经意识连接，他们不需要用手去点，各类基地路线和各种情况已经显示在眼前，高科技已经做到了人机合一的境界。 他们看到了模拟的金沙基地内部，还有激光导弹打穿基地外壳的爆炸入口图像，因为离开指挥部最近，是最佳的入口。基地的自动维生防御系统，已经直接在里面的走廊两侧用一层用光子防护罩罩封上，以保护内部人员的生命。 天龙星人的讯息上的特殊物质会向磁体一样，向柏拉图骑士发出提示，所以他们都知道它在哪里，绝不会搞错突击方向。 这群柏拉图骑士就站立在打穿的爆炸型入口处，只等大团长一声令下。 “Quidergonobisquidtaparvuest?”（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为何命令我们执行？） 大团长的第一军事扈从罗喉低声说道，所有的骑士都在内话通讯中听到了这句话。 这是一个奇怪的命令，他们可是柏拉图最精锐的战士，从来就是出现在最激烈最残酷的鏖战前线，劫持星际讯息的命令闻所未闻。 “noacie.”(战场无小事) 大团长回复道。 虽这样说，他也用实际行动表示对这趟任务的不屑，虽然出动了一级旗舰“伐楼那”，但舰队规模并不大，而且没有团长级的战将跟随，只带了一位年轻的执事和一群精锐的“不死军”，他甚至以非战斗状态的跨骑进入战场，攻击ngC2547这样落后老旧的小基地，对卡尔基而言，如同探囊取物。 &hocegoipseerti.”（我去亲自取来。）大团长的声线非常冷静，“solitari!”（一个人） 话毕，他直接从弹洞中跳了下去，迅速地伸出手，用臂甲带的激光极快地在保护光子墙上切割了一个圈，随后直接起跳如炮弹一般飞撞而入，在释压真空警报器探测到缺口，再放下一道保护墙前，就以闪电般的速度突入基地内部。 柏拉图骑士们都有武功在身，身手异常敏捷，太空战甲还会把速度和力量几乎无限放大，使得骑士的身体在地面战斗中变成几乎无坚不摧的存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大团长的扈从们如法炮制，从另一侧的弧面型的防护罩进入基地内部，他们早就布置了战术——12人分三组，阻断从三个通道前来援助指挥室的盖亚地面部队，让卡尔基一个人冲向信号最强烈的基地指挥部。 一把外型流线的突击步枪直接出现在大团长的右手，这是太空战甲的一个特殊优势，几种必备的小型枪支以特殊的折叠形式隐藏在两侧臂甲和大腿胫甲中，需要时用意识取出即可，当然还可以携带更重型的各类枪支，由于柏拉图人已经掌握了短程的能量输送技术，所以几乎没有弹药不济之虞。 “diejagdbegnt.”（狩猎开始） 他用德语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就如离弦之箭飞速地冲了过去。 “有骑士攻入了！” 兰瑟叫了起来，慌忙地看着指挥桌上方的3d投射屏幕上疯狂闪烁着红色警报，信息提示有敌方入侵，他立即切到了前线影像，各个角度穿来了一片刺耳的轰鸣，激光弹束飞舞的声音，爆炸声，和基地内部保卫队的惨叫声，穿着太空战甲的骑士的攻击速度简直快到肉眼都看不清，守军只能无望地倾斜如雨的激光弹束进行阻击。 “是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由于每位骑士的太空铠甲都不同，盖亚的信息系统里有四大骑士团高级指挥官的铠甲资料，扫描后能立即确认对手身份。兰瑟因极度紧张而脸色苍白，冷汗直接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滴淌。 “真是三生有幸，人生第一次当指挥官就对最强悍的白虎大团长……他，他叫什么名字？”兰瑟想办法把一些断开的连线随意接上，这样可以凑合一下运作指挥部功能。 他开始操作资料库，样子很认真。原本估计今晚会是难忘的一晚，无论她接受还是拒绝，总会令他彻夜难眠，结果——果然是惊心动魄的一夜。 “卡尔基大团长！” 兰瑟调出了现有的资料，璇玑凑了上来，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战役资料，而且基本都取得了胜利。 “不妙啊……号称柏拉图的‘第一武士’，当前保持着前线最高胜率。”兰瑟的声音都发抖了，“曾经用一支区舰队就摧毁了我们的一支联合舰队。” “我才不管他是第几武士，给我一副新到的太空战甲！”璇玑冷静地说道，并要向作战室跑去，“我能抵挡他，你赶紧把讯息盒销毁！” 她总是那么自信，反衬出他的犹豫。这么多年，总是如此。 兰瑟一把拉住她，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对她说： “stel，ichliebedich.”（星星，我爱你） “屎袋拉，我爱你。”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仿佛时间在这刻停止，然后迅速地倒流。 马基雅维利说过，一时勇敢的行为可与深思熟虑后的行动等量齐观。 兰瑟·徐在紧急关头小宇宙大爆发，那颗从12年前种植下的种子，就如奇点，在无限的时间和空间之中，爆发出无数星系的整个宇宙——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璇玑心中大吃一惊，双颊泛红，说道：“你很会挑选时间。” “为什么你不说柏拉图语？而是说德语？”她问道。 “我不想说那种带咖喱味的人造伪雅利安语言，德语足够雅利安了。” 璇玑用晶莹的棕黑色眼睛盯着兰瑟，他总是古灵精怪，脑子里充斥着奇思异想。 此刻，残破的指挥部吊顶还在不断地往下掉落一阵阵的碎屑，仿佛无数星辰在坠落。这也许是两个年轻人告别的话语，虽然如此轻松有趣。 她亲吻了他的脸颊，立刻如脱兔般投入战斗。 兰瑟·徐呆立着，摸着自己的面孔，身后传来的战场影像是惨不忍睹的杀戮场面，他内心告诉自己，今日死而无憾了。 一副全黑的太空铠甲闪着幽暗的光芒，被降至璇玑的面前。这副高大的太空铠甲是盖亚军队新装备给投诚的柏拉图人的，完全可以跟柏拉图人的科技媲美，只有来自柏拉图的武士，才能操控靠意念驱动的杀人武器，盖亚人丧失了这方面的训练和灵性，他们只能借助智能系统操作庞大的战舰和战机。 璇玑用带点迷恋的眼神抬头仰望，双目熠熠生辉，她等着一刻已经很久了。为此，她整整一个人独自练习了14年。 白虎，主刑罚杀戮的西方神兽，而卡尔基身上正有这种野兽一般的杀戮欲望，他如杀神临世，用一支智能激光突击步枪就让盖亚的守卫部队纷纷倒下。 “天呐！战斗服的防弹效果对付骑士根本就没用啊！”一位基地保卫部队的连长绝望地大叫道。 虽然所有的士兵都已经穿有防护作用的战斗服，但是在一个点集中巨量的激光势能，也是会被瞬时击穿的，而且ngC2547基地的装备明显落后，只有比较高级的士官才配有防护光盾，适合近战的履带式小型射击机器人压根都没配几台。而相比之下，柏拉图骑士的装备性能极为强大，大团长的战斗技能和异常坚固的太空铠甲，足以让他在普通的盖亚士兵的火力攻击中，如入无人之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长长的走道上到处是士兵们的横尸，浅色的地板、墙壁甚至天花板上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盖亚人无望地守卫着必然被突破的防线。 正当大团长飞快地跑入一个宽敞的大厅时，一身黑色太空战甲的战士突然从上方扑向他，直接用手中的激光剑当头劈向他，卡尔基的身手迅捷，立即撑开了特殊的防护水晶光盾，两者的激烈碰撞发出了清脆而奇异的眦裂声，像激烈的电流通过的声音。 柏拉图骑士也是在太空时代依旧会使用冷兵器的兵种。他们使用的激光剑会被装置在铠甲左侧的佩剑位，使用时抽出后，一种特殊“帕德玛”（pada）水晶会瞬间形成剑身，并且激光同时会由剑身散发而出，这种水晶来自小麦哲伦星系的一颗行星，开采舰队要航行18万光年才能抵达，帕德玛水晶的储量极为稀少，水晶簇如莲花般绽开，体积和品质能制作激光剑的晶簇更是万中无一，这就使得激光剑变成太空武器中的高端奢侈品。 在突袭被对手防住之后，璇玑利用水晶光盾的反作用力，以轻盈的后空翻远远地弹开，在落地时顺势把剑收回铠甲，所有的动作都干净利落。即使是柏拉图骑士都极少在实战中用到激光剑，这只是一种直接而勇武的宣战方式，以一种柏拉图骑士的风格。 “Quisobsidet?”（挡我者何人） 卡尔基如暴怒的狮子向偷袭他的武士扑了过去，在他的印象中，盖亚人有可以勉强跟柏拉图人对战的太空舰队，但是其单兵作战能力跟柏拉图骑士相比，犹如小动物和人类之间的悬殊之别。竟然有身穿太空铠甲的盖亚人偷袭他。 “devipari-nirvana！”（涅盘之神） 她做了一个漂亮的躲闪和后空翻，躲过了向她疯狂射来的一阵激光弹束，并踢在一侧的墙壁上，再次加速挡在他的面前。 太好了！璇玑心中一阵欣喜，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肉体如此强大，而且看敌人的动作非常清楚，作战的势能终于对等了！ [1]柏拉图骑士的战术灵感来自于古代的“下马的条顿骑士”，中世纪的德意志骑士可能是最早的两栖类作战人员，在战场上既是重骑兵，又是重步兵。在马上长矛冲击敌人后，会下马剑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章 不打不相识 璇玑的臂甲右侧自带铠甲专用的大口径激光冲锋枪，立即被转到她的手中，她开始疯狂向大团长射击，而对手一样敏捷地躲闪，她立即用铠甲自带的微型激光导弹轰向他。 对盖亚步兵的蔑视，只用战甲自带的突击步枪就敢单人直接冲击一座要塞的卡尔基，现在面对另一位“太空骑士”的挑战，也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傲慢。 大团长级的太空铠甲除了外观更壮美之外，其功能也会远超过普通骑士的铠甲，他毫不犹豫地转换了自己手中的枪支，使其变成了一把威力巨大的狙击榴弹机关枪，其巨大的威力能把整个大厅都炸飞到宇宙里。 只见如火箭弹般密集的大口径激光束向阻挡者一阵狂轰乱炸。这下，璇玑才感到了对战柏拉图“第一武士”的压力，她觉得自己被轰得都看不清眼前的指示屏，而周围的建筑物都变成了星辰一般的碎片在她身边起舞，她想飞跑避弹，但受创的铠甲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灵活，只能迅速撑起光盾，蹲着护住自己，她觉得自己手臂都要被能量压断了—— 正在指挥部忙着把信息倒出来的兰瑟听到了不绝于耳的巨大爆炸声，他的耳朵都快被炸聋了，而且感觉声音越来越近，地面像一艘船一样被冲击得摇摇晃晃。他觉得心脏快从自己的胸腔里跳出来了。贝尼尼准将连密钥都遗留下了，这件事太诡异了，兰瑟慌张地一边看导出信息的程序进度条，一边看着战场监视器传回的画面。 璇玑的武力值令人惊叹，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她似乎已经开始被压着打了，兰瑟非常担忧她的安危。 快快快！他盯着导出的速度，攥紧的拳头在不断地颤动着。 璇玑一边躲避，一边还击，因为她过于慌张，只顾得上朝敌人倾泻激光弹束，眼前的操作界面在提示她能量弹夹快用完了，她第一次使用太空铠甲，缺乏经验，没料到手中的大口径冲锋枪是如此耗能的，而且她又不像柏拉图骑士可以有无限的弹药能量传输。在手中的枪耗能完毕后，她扔了一把又一把，几乎把铠甲里的带的枪都用了一遍。 对方不仅火力凶猛，而且无论她如何高速移动，都能准确地射中她，她只能半蹲着用光盾防御，然后再拼命起跳尽快逃离，然后再绕到他身后，她只能如此疲于奔命地拖时间。璇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猎人追赶的小鹿，不知还能坚持多久，连光盾都开始提示她防御能量不足了。 卡尔基却不想轻易放过这个阻挡者，对手的实际水准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虽然显得勇武，不过是鲁莽而已。 他用密集的弹雨驱赶璇玑，然后用一发微型导弹打在她前路的天花板上，坍塌下巨量的建筑碎片要把她压倒，但她敏捷地跳了出来，却直接被他用狙击榴弹机关枪暴击一通，幸好璇玑的反应极迅速，她为自己撑开了光盾，但几秒中后所有防护能量立即用完，光盾仿佛能量爆炸一样，这是它对使用者最后的保护，让她被弹了出去。 璇玑在空中调整了姿势，以优美的姿势稳稳落地，现在她失去了所有的枪支和保护，但她果断地抽出了激光剑，对柏拉图骑士而言，在实战中使用激光剑，就相当于进入古代战争中的白刃战了。 看到对手拔剑，带着决一死战的坚决，这反而让卡尔基觉得颇有意思，对于柏拉图顶级的骑士而言，身穿太空铠甲，使用飞舞的激光剑都能顶住激光枪的攻击。出于骑士风度，大团长也收回了狙击榴弹机关枪，用流畅而洒脱的姿势拔出了激光剑。 两人直接冲上去以剑术相搏，这是两位骑士的对战。 在过去的14年内，她为了保持柏拉图女骑士的身份，每天至少要花3小时练习战斗技艺，其中包括古典剑术——在两人的激光剑纠缠在一起的那一刻，她还是自信的。但很快令人眼花缭乱的一阵激光剑斗中，她感到了自己的实力不济——无论她怎么用花招虚晃，卡尔基从来不为所动，而是大力迅猛地直接砍向她的脖子，令她几乎心生恐惧，她本能地挡剑，却造成他差点用腕力滑剑，直接刺向她的颈部，要不是她一吃惊因失去重心倒向一边，这反而让他的剑锋从她颈甲砍过去，稍微伤了装甲的表壳。璇玑在地上侧身翻滚，并蹲停了下来，她站起来，听到了自己气喘吁吁的声音。 刚才好险！虽然有太空铠甲防护，但是激光剑也是顶级杀器，曾有盖亚特种兵穿着战斗铠甲，也被柏拉图骑士用激光剑将首级齐刷刷砍下的记录。使用神秘的帕德玛水晶制作的激光剑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而白虎大团长的实力更是无法估量。 璇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坚持不住了，她努力振作，再次举剑砍过去，她必须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们再次如舞起死亡之舞般纠缠在一起，她跳起来躲避了下盘一扫，但是很快就被他当头剑劈，她全力一挡后，几乎是想逃避一样转身从他身侧溜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璇玑的气息都乱了，她当盖亚人已经太久了，不再适合冷兵器对决。而卡尔基的体力似乎不会枯竭，他用一击大力怒击直砍向她的头部，而且还用到了最高能量的铠甲助力，直接把本能一挡的璇玑打得原地飞起，身体猛然被甩到一根柱子上，几乎半根柱子都被她撞碎，她在一地碎屑中倒在地上，感觉全身骨头都碎了。 “halt!”(住手) 已经穿上了全身战斗服的兰瑟·徐从一侧突然冲出来，他朝大团长用德语大叫道： &hier!”(这里有) 他把右手高举在脸侧，手里拿着已经解密，倒入一片很小的芯片的外星讯息。一瞬间，卡尔基铠甲的显示已经告诉他定位确定了。但兰瑟迅速地将其塞入一只飞行电子老鼠内，大喊： “易燃易爆易碎，100秒爆炸！抓到按下暂停就行，katze，start!”（大猫，快跑） 他一松手，飞行老鼠就如离弦之箭向走廊的另一端飞过去，卡尔基立即放下战斗，如光电般追去。 “我还能坚持！”璇玑迅速爬起来，她要尽量拖延时间。 “璇玑！你不用去——”兰瑟叫了起来，可是她早已经紧跟而去，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为了追上飞行老鼠，卡尔基用了能量满格的跳跃和奔跑系统，使得自己高大的身躯能够如飞檐走壁风行一般。 飞行老鼠飞窜出走廊，正好有一个两层大厅一样的建筑设计，他不顾底下一层的大厅里都是盖亚士兵，强行跳了过去，这些士兵原本被大团长的军事扈从用火力压制，都堵在一起，无法增援指挥部，怎料到骑士团的大团长竟然在他们头顶上飞跃而过，几乎不约而同地，他们每个人都拿激光枪朝敌人疯狂扫射，而卡尔基毫无顾忌，如猛虎般在雨点般密集的蓝白光道的弹束和被打得碎屑乱飞的混乱中一跃而过，虽然他会中弹无数，但是几乎是坚不可摧的太空铠甲会为他挡住这些原本致命的攻击。 卡尔基还是迅速追上了飞行电子鼠，在他正准备飞身去抓取时，电子鼠突然一头撞入通风孔，进入了建筑内部，卡尔基一怔后，抬起左手用臂甲上的微型激光导弹直接轰了过去，在一声巨响后，厚厚的墙壁炸开了一个大洞。 他低头一看，为这个近万人的基地提供源源不绝的能源，脚底下一阵炫目的暗红色的光芒散发而上。 “!”(别跑) 璇玑已经飞跑杀到，她奋不顾身地直接扑了过去，在太空铠甲的助力之下，飞一般跃起足有80米之遥，她想把对手按倒在地。 卡尔基大团长第一次在一位盖亚战士的身上见到了足以跟柏拉图骑士媲美的战斗精神，在用完所有的武器后，不惧死亡地用身体肉搏，在一瞬间震撼了他的心灵。他们就拥抱在一起一起坠下了反应堆区。 璇玑知道对方是一个男人，但火热的战斗意志让她的全身血液沸腾，她早就忘记了自己的性别，虽然在往反应堆区坠的那刻她紧抱着他，但他们在空中又激烈地打斗了起来。 巨大的反应堆区中间是一个高大的反应堆塔，有六条芒星状的长桥式通道通向这里，他们都坠落到一座桥上，卡尔基立即用讯息追踪寻找带着外星讯息的飞行老鼠，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而铠甲外壳都已经出现龟裂态裂痕的璇玑，依然顽强地拔出激光剑，挥剑追着砍杀敌人。 “ipsubo，quasibeltor.”（很好，是一位战士。） 卡尔基用手中的剑抵挡了几下对手的进攻，盖亚对手的剑术动作已经变形了，在刚刚被打倒之时，“他”可能已经受伤了，是靠战斗意志，才能继续战斗。大团长已经追踪到正在如无头苍蝇般在巨大的空间内乱飞的飞行老鼠，这才是他真正的目标，现在他已经不想和这个余勇可贾，实则战场菜鸟的新手纠缠了。 他立即用一连串的招术，再一次把她猛然砍倒在地，他的力气太大，她几乎是横着飞出去仰面摔倒，后摔的力量太猛，早已千疮百孔的头盔终于被撞碎了。头盔爆炸警报在璇玑的眼前闪红一片，她立刻解除了头盔，否则可能会连着她的头一起爆炸。 摆脱敌人的纠缠，已经收剑的卡尔基正在长桥上飞跃，他用漂亮洒脱的姿势抓住了飞行老鼠，并将其吸入腕甲中。 任务完成。 “puel?”（女孩？） 卡尔基转头看了一眼跟自己缠斗很久的敌手，原来是“她”而非“他”。 原来，她是一个一头黑长发，脸色苍白，看起来颇为漂亮的年轻女孩，仔细一看，甚至很美。 这真是出乎意料。 卡尔基蹲下来查看对手，她似乎受了不轻的伤，躺在被打倒的地方，一时动不了了。 “partetributoruulieribortuis.”（向将死之人致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把激光手枪出现在卡尔基的手上，他从来不会因为对手是女人而心存仁慈，敌人就是敌人。但作为对于一位勇敢的武士的敬意，这位柏拉图“四骑士”之一的白虎大团长也解除了自己的头盔 璇玑在微微模糊的视线中见到了一位极其英俊的白种男人，看起来大约二十六、七岁，有一张纯正北欧人种的略显狭长的面容，眉骨有一些高，显得眼窝深邃，弯弯的眉型尾梢上翘，眉目极为清秀。微显的颧骨让双颊的线条清雅完美。鼻子直挺刚毅，唇形恰到好处，显得很红润。 柏拉图男人都蓄留长发，但日常会扎成发髻，而在刚刚和璇玑的乱战中，他一头像金丝般又柔又亮的长发散开了，连一向保护得很好的头部，也受到了重击，因此在他狭长白皙的脸颊上也有一些擦伤。在这次战斗之前，他不会相信自己会跟一个女孩缠斗至此。 完全清醒过来的璇玑意识到自己可能马上要被对手杀死了，一种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感觉四肢又充满力量。 &nonoriatur!”（我不会死）她说道，用手动操作向卡尔基发射了最后一枚微型导弹。 但柏拉图骑士的反应之快，身手之敏捷，竟能侧身闪躲近距离发射的激光导弹，导弹击中了他背后的中心反应堆塔尖。 认为她有勇无谋真是小瞧她了，她居然有心保留了最后一颗铠甲自带的微型导弹，准备在白刃战中近距离暗算他。卡尔基看了一眼身后被击中的反应堆尖塔，塔身中段冒着熊熊火焰和黑烟。 璇玑趁机立即将意识从太空铠甲中抽离出来，它已经不能再提供任何助力，却随时会爆炸。黑色的太空铠甲残片散落一地，她用尽全身力气站立起来，但只能抚着胸口的疼痛，勉强半蹲着。 在塔尖慢慢掉下来砸中长桥之前的几秒钟，他们彼此对视。 她看到他脸上淡淡的笑容，这让她回忆起幼时记忆中柏拉图高级刹帝利脸上的表情——无论男女，他们的身材高挑而健美，笑容则淡然而高傲，让她想起古老的犍陀罗佛像。 随后，塔尖落在卡尔基的身后，“轰”的一声把他们站立的通行桥彻底砸断，在靠近反应堆塔一侧冲击力把整座桥都往下带，就像失去平衡的跷跷板，一头直接向地面坠落。 两人在瞬间都失去了平衡，失去战甲保护的璇玑只是凡人之躯，重力让她没法控制地冲向他，卡尔基本能地顺手抱住她，他背朝后，她面朝他，一起跌了下去。 在那坠落的数秒钟内，肾上腺素和多巴胺激增，流逝的时间也不再清晰，似乎变得很长很长。 坠落的重力加速度会让眼前模糊不清，可是他们互相用明亮的眼睛注视对方，却看得如此清晰，贴得如此之近，互相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和体味，甚至是激烈打斗后面部肌肤冒出一股青春撩人的香气。 她感觉他金色的发丝飘拂在她的脸侧，如四射的金光，看到他蓝色的眼睛好似天空和大海一望无际，她失魂落魄地盯着他，将他虹膜和瞳孔的颜色看得一清二楚，像是孔雀的翎羽，散发着丝绒一样多彩的光泽。 到处都是碎块飞屑和爆炸轰鸣，但外部世界已与他们无关，他们就像一起飞翔的自由的灵魂，不再受此世任何的外在约束，甚至时间都化为虚无，一万年，就如同一刹那。 她随他落在地面，但毫发无伤，铠甲都有反重力系统，能够稳稳落地。卡尔基依旧用奇异的眼光看着怀里的女孩，他不自觉地抱着她，好像在保护她。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猛烈的电流击中一样，这是他在29年的单身集体生活中从未有过的体验。 “哎呦，我的妈啊，跑死我了！” 这个时候远处的电梯自动门打开，冲出来的是气喘吁吁的兰瑟，他弯腰扶墙，用手抚着胸口，一副运动过度的样子。他可是用楼梯，用各式电梯，费尽周折才到了这个平时不会来的地方，虽然太空战斗服都带有奔跑助力系统，以帮助战士节省体力，但他还是觉得腿都快跑断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4章 一座大城一群人 兰瑟一抬头，突见不远处身穿太空铠甲的大团长保持着跪姿抱着璇玑，受伤的她只能半躺着，几乎已经无法动弹了。 他惊呆了，平生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一位柏拉图骑士的真容，他脑中一片空白，觉得他们跟自己相隔银河，他想到了神，活生生的神祗—— 如此美丽的场面在他脑海中萦绕不去，很多年后他才想到旧约里的那句话： 神子见人类的女儿美貌，便娶来为妻……诸神子和诸女子交合，生下了上古时的英雄。 趁着这位突然出现的盖亚士兵愣神地看着他们，卡尔基的头部面甲重新自动闭合上，他把受伤的璇玑放在地上，抬起头望着上方，随后用意识重新召回了自己的座机“小狼”。 “rec！”（立即撤退）大团长用嗓音低沉地在通讯中，对所有的扈从下了一个命令。 在几秒钟内，兰瑟用战斗服的视窗系统看着面前站立在面前的柏拉图骑士，在可控核聚变反应堆室黑暗闪烁红橙光芒的背景下，一身熠熠生辉的铠甲让他显得像来自地狱的战士。兰瑟虽然也背着一把大功率的激光卡宾枪，但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过于惊诧，这位年轻的盖亚下士只是静静地望着，没有做出任何攻击反应。 “轰”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波夹杂着无数建筑碎片飞袭而来。 一枚沃坦级的激光导弹从天而降，直接轰穿了整个建筑这块区域，处于基地底层的反应堆区瞬间真空，头顶一层层楼层上的大洞里露出了幽深的宇宙。 卡尔基一跃而上，身影如闪电一般，快得无法看清，他的变形战机变形为白虎坐骑，飞来将他带走了。 兰瑟被迅猛的爆炸冲击波冲撞到墙上，然后飘起来，幸好他穿着防护型的军官战斗服，虽然全身疼痛，但安然无恙。而真空防护墙也瞬间运作，隔绝了此地和基地的其他部分，以保证其他地方的安全。 “屎袋拉！” 他大声喊着，用战斗服自带的重力运动装置沉降到地下，这样他可以在真空无重力的条件下，依旧能在地面上行走，但动作会略微迟缓些。 兰瑟慌忙地寻找璇玑，她已经不在地上了，他心中一凉，感觉大事不好：难道挂了？！ “我在这里。” 璇玑好听的声音传入他的通讯频道，视界提示他接收到来自上方30米的真空防护气泡的求助信号。 原来她飘着躺在一个淡蓝色的防护气泡里，这是专门用来保护瞬间真空时毫无防护暴露在宇宙环境中的人类的。 真空防护气泡像一个静谧而明亮的水晶球轻轻地在一片狼籍的反应堆能源区飘荡着。 “喔，你身手真快，及时打开生命防护气泡了。我今天真被你的实力惊到了……”兰瑟松了一口气后，在跟她通讯连接后，他又开始了日常絮叨。 他挥动手脚，想飘过去查看她的伤势，“我差点以为你已经被杀了。” 只有璇玑知道，这个防护气泡是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在爆炸前的一瞬间帮她打开的，她当时已经疼得没法动弹了。 “还剩一口气啦……讯息库真的给他拿走了吗？” “当然，他应该有追踪定位，假的骗不了他，况且柏拉图人还有心念力。” “那我冒着生命危险，全力跟他打到底是为什么啊！”璇玑不满地叫了起来，“你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讯息库给他。” 兰瑟心中嘀咕：她真是一个会把天聊死的天才，而且简直不通人性，难道还不是因为…… “我已经帮你叫医疗兵了。”他也有点生气地说了一声。 随后是寂静无声的沉默。 卡尔基跨骑着“小狼”，带着所有扈从安然地返回了骑士团的战机群中，任务已经完成，捎带手盖亚人的ngC2547基地被彻底毁掉，未来也不可能重建了。 “Ayuperidistinobis.”（我们失去了阿育）负责外围牵制敌人火力的纳拉达执事告诉大团长，一位隶属不死军的高级骑士在这次突袭中被击落阵亡。 “kuanirvana!”（涅盘之花） 卡尔基下令释放“涅盘之花”，这是一种在柏拉图的“不死军”骑士阵亡时会释放的全息图像，在真空的宇宙里会模仿随风而去的栀子花雨，白色晶莹的花瓣如浪波和漩涡一样飞舞，带着一种冰雪一般冷色调的闪光，在黑暗背景中美丽得令人毛骨悚然。 大团长又再次在ngC2547基地上绕圈飞过，他像战场之王一样俯瞰被自己摧毁的一切，随后，白虎战机群迅速飞离，消失在宇宙之中。 盖亚人的基地内部一片哀鸿，几乎所有人都忙着在搬运尸体和伤员，现在只有应急能源了，要是支援舰队不能在能源耗尽前赶来，所有人都会有性命之虞——ngC2547几乎损失了所有的基地舰队，装备相对简陋的内部守军也被闯入的柏拉图骑士杀得伤亡惨重，医疗新兵们看到走廊上尸体横籍，都崩溃地哭了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一切都笼罩在洁白的花雨中，柏拉图人和盖亚人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四个多世纪，40亿人在此期间死于非命。曾经，他们都是地球人。 有几朵“涅盘之花”的全息图像飘入了被打穿上方的内部反应堆能源区，模仿着落花之感。 璇玑漂浮在防护气泡里，望着真空中飞舞的虚拟花朵，栀子花的花型是曼陀罗，代表着宇宙和谐的秩序，启迪着不灭的智慧，在花朵梦幻般不断转动飘落时，原本全身疼痛的她竟感觉到心神宁静。 “我叫璇玑，别再叫我屎袋拉了。”她闭上眼睛，轻轻说道。 “好吧……”兰瑟·徐抬头望着高高漂浮着的璇玑，她的紧身战斗服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勾勒出优美修长的身躯。 这就是柏拉图人。兰瑟心中寻思着，她丝毫不明白今天对他有多么重要，他们美而强大，却缺乏人味。 他和璇玑之间总有隔阂，但是一瞬间看到她和大团长对视，却如此和谐。 和谐得令他担忧。 天鹰座ff恒星的ngC2547基地就这样被柏拉图人摧毁了，没有任何媒体报道，只有盖亚军队内简短的通报消息，毕竟私自接触外星人，破坏交战协议，张扬出去会引发轩然大波。 事后，临阵脱逃的山本上校被送上了军事法庭，被判处6个月监禁，他趁机退役，利用关系去能源公司做高管了。 本尼尼准将因在战争部内有靠山，竟明降暗升，军中仕途不受任何影响。兰瑟·徐却因为接替指挥权，对秘密信息和技术的被夺负责，为此写了大量详细的事件经过以证清白，事后被晋升为中士，总算摆脱了类似实习生的地位。 璇玑断了六根肋骨，并有多发性脏器损伤，和几百名伤兵一起，被用医疗舰载回了2700光年之远的母星盖亚。 雪茄型的医疗舰尾端的可变比冲磁等离子喷射推进器发射出明亮的浅蓝色光芒，向盖亚星飞去，在闯入大气层时，整艘舰只在再入期间被异常明亮的橙红色光芒的整流罩所笼罩。 芒星城就缓缓出现在前方。 有一首歌曾经如此歌唱这座居住着379亿人口的城市 光芒之城，不夜之都，万邦之后，富庶和自由，你在无限时空中永恒不朽。 这座在泰坦大陆上的城市占地33万平方公里，这座极大的大城，以广阔的五角星形态延伸展开于大地之上，无论白天黑夜都闪烁耀眼的光芒，在距离很远的宇宙空间中也能观察到，“芒星城”之名便传扬开来。 这是一座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城市，宇宙时代的超级高楼鳞次栉比，无数族裔聚集其中——各色种族，各色人等，穿着各式的服装，说着不同的语言都在芒星城中匆匆而过，近400亿人类就如同蝼蚁生活其中，每日来往不息。 载着ngC2547基地伤员的这艘小型医疗舰A-4869迅速地飞向城中一座蜘蛛型的庞大建筑，停靠在一条拱起漫长的延伸廊桥的一个“尖刺”上，还有许多各类型号的医疗舰在这条“蜘蛛腿”上下两侧不断地来来回回。 因为绵延不断的战争，芒星城内设有大大小小几百座规模宏大的军队医院，医疗舰常常来来往往地把源源不绝的前线伤病员送入其中，这就是一座军队医院的日常情景。 盖亚历27世纪各类外伤技术已经很发达，各类高难度的外科手术都由人工智能机器人医生执刀，人类医生仅仅做辅助工作。医药学自然也是飞速发展，甚至有生物胶水当场黏贴断肢，还能继续使用，骨折算微不足道的小伤了，用一种腕带式样的仪器绑在患处，就能发出促进骨骼愈合的生物波，很快就能接好。各种治疗军队外伤的科技层出不穷，但盖亚的军队医院中还是人满为患。 璇玑所在的047军队医院主要是面向基层官兵的普通医院，所以代表了盖亚军队医疗的普通水平——巨大的通道两旁每位伤员都有一小间透明的房间，方便医生不用进入就能查房，一条走廊有几百间望不到头的病房，中间来来回回走着人工智能的机器人护士和人类的医护人员，每人每天的药品都由传送带送到，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人体维修工厂，而且效率奇高，每天都有人出院和入院。 人缘很好的璇玑受伤的消息传开后，她的朋友们纷纷都来探望她了。 “我的女神啊！你可不能有事啊！……没有你，我最近输惨了啊！！！” 地下赛车业的雷老板扯着公鸭嗓子喊道，他眼中爆裂的红血丝生动地表现出他此时激动又绝望的心情。 璇玑心想，幸好透明板的隔音效果很好。 “看到你现在这样，唉，真是让人担心……但徐桑没事，我就感觉宽慰了些许。” 她在旧书店打工时的拍档百合子长相非常“巧克力”，只有不到10%的日本血统，主要是英国黑人血统，说话举止却比纯正的日本女人还日本。 “兰瑟……他今天什么时候来看你？”百合子优雅地抿了一口红茶，眯着眼睛对她假笑了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呃……”璇玑差点没翻起白眼。 “璇玑，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三文鱼手握寿司和鱼籽军舰寿司！” 中日混血的“紫藤料理亭”的老板高桥显示出直爽的性格，跟他虎背熊腰的外形相得益彰。 正当她正准备用简易筷子下手的时候，突然高桥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说道： “这样美丽的手应该戴上一枚漂亮的结婚戒指。” “高桥先生承蒙错爱！我现在没有结婚的计划！” 璇玑马上挣脱，边说边挥动拿着筷子的右手，好像在挥动匕首一样。她尴尬极了，怕高桥又要趁机向她求婚。 “璇玑，我看过最近你的星盘，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金星、木星和太阳连成一线，你最近会遇到你的真命天子，摆脱母胎solo啦！” 算命屋“四川好人”的老板娘兴奋地向她说道，这位长相漂亮，甚至打扮有几分萝莉气息的灵媒，声音却非常老气横秋，结合在一起效果搞笑。 “是不是很多男人向你示爱求婚啊？！” 盖亚占星术已经自成体系，但依旧沿用老地球体系的名词，还有什么维纳斯、朱庇特之类的说法，但已不再是指同一颗行星了。 “……哪里有！”璇玑突然不自觉地脸一红，因为后续实在太混乱，她都忘记了兰瑟·徐跟她表白过。 monsieraud是她的模特经纪人，年轻时是一位金发碧眼的欧系男模，现在改行做了经纪人，刚跟自己的同性爱人结婚，脸上妆容精致，金发烫成波浪状，梳了一个马尾，举手投足自带女性柔美气息。 “哦，脸没事。”monsieraud盯住她看了一会，“身上没留伤疤吧。” “没有！” 璇玑感觉到一阵晕眩，她认识的都是什么样的一群人！ 兰瑟·徐每天都会来看她，给她带各种水果。他把一个苹果放在削皮机里，苹果块就会自动落到小盘子里，芒星城的生活一切都很方便。 兰瑟因ngC2547基地就被弃置，不再重建，被安排到总参谋部第二局第十五处工作，盖亚军队极为庞大，需要大量的军队文职人员。 于是，他就开始向她絮叨新办公室的各种情况，他在她的面前总有些手足无措。 “要是我爷爷知道他一定很高兴啊，他最怕我去太空舰队工作，怕我跟我那倒霉的爹地一样被炸成灰。”兰瑟经常会谈及已经去世的爷爷奶奶，在内心他还是一个小男孩，非常依恋自己的家人。 当他发觉璇玑对此毫无表示时，赶紧再解释几句：“我可不像你，你太勇敢了……我很讨厌打打杀杀，那么多死人太恐怖了。璇玑，你可以跟大团长单打独斗，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这样的。” “我也会害怕。”半躺着的璇玑突然说道，她在ngC2547基地第一次感受到被杀的恐惧，面对面白刃战和驾驶战机参战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我已经申请从雇佣兵团退伍的手续了。” “什么？” “我被打怕了。” “这太不像你了，屎袋拉……抱歉，璇玑。” 卡尔基大团长虽然长着一张英俊得几乎完美的面容，但她永远忘不了他身上的杀气，那双野兽一样散发犀利寒冷光芒的蓝眼睛变成了她的梦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5章 大团长的日常生活 在银白的雪山下，半人高的草地上，穿着简陋裙子的璇玑在野地拼命地奔跑，她披着黑色的头发，赤着脚，就像野孩子。一个可怕的黑影跟着她，越来越近。 “你逃不掉的。” 大团长的声音她一直记得。他身穿着古代条顿骑士的铠甲，头盔上带着一对鹿角般又高又长的装饰，鬼魅般的黑影无比巨大。 惊恐万分的璇玑飞奔着躲避这个迅速扩展的阴影。 突然，在她面前出现了一堵残破的高墙，自动地把她围在中间，在她慌忙回头时，骑士用戴着铁甲手套的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双脚腾空拎起来。 “啊！——”璇玑叫了一声，惊醒过来。 “你做噩梦了，明天十点可以给你安排心理疏导。”人工智能护理小机器人流畅地滑了过来，人工智能给它设置了一个母亲或姐姐一般治愈系的温柔嗓音。 璇玑的那间小透明病房亮了起来。 “创伤后压力症候群是很常见的战场心理疾病，你不用担心。” “不用了，我自己会好起来的。” 她摸了自己的额头，都是汗。 小机器人把她的防护被盖好后，就又滑走了。 这就是她的梦魇。 在出院后不久，她拿到了战争部给她的一笔补偿金，有整整5万na，还是税后；但她的退伍申请没有被批下来。她的上级对她表现夸奖有加，极力要求她继续在军中服役，但她知道自己再难以回到那天之前自信满满的样子了。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每一个人的世界都独立于他人的世界，你活在他人的世界里，他人也活在你的世界里。 又是一场杀戮的盛宴。 身穿大团长太空铠甲的卡尔基冲进了盖亚联合政府的总统府“星宫”，和盖亚最精锐的特种兵交手，这些特种兵无论装备，还是技战术水平都要远远胜过ngC2547基地的弱鸡驻军，卡尔基依旧选择单人作战的模式，他要看看自己在源源不绝增援的敌军中能走多远。 不断的爆炸、无数飞舞的弹束和建筑物碎片—— 他用不断地奔跑来吸引对方火力，不断地穿插，来搅乱对方的整个防线，虽然这会消耗进攻者很多体力，但他从未感到过体力的匮乏。 他是战场之神，没有什么人能阻拦他—— 为了阻碍他，盖亚特种兵的工兵部队用了“息壤”，“息壤”是一种极其柔软轻盈的物质，但是遇到空气后会迅速膨胀固化成巨大的石块，双方都会在实战中使用，用以在有限空间内阻挡敌人，但息壤需要1秒钟左右的充分膨胀，所以需要向高处喷发，会产生巨石滚落的效果。 但是他就趁着这短促的一瞬间，用铠甲极限的运动能量，从巨石滚落中闪电穿出，然后举着狙击榴弹机关枪朝盖亚守军疯狂射击，这种威力巨大的枪支的效果简直让现场瞬时沦为屠场，大量的盖亚特种兵都被击穿保护铠甲倒地身亡。那些利用光盾保护逃逸的盖亚特种兵，他跟随着不断追杀，一个个房间去肃清。“息壤”反而隔绝了增援部队，这个角落完全受他的摆布。 卡尔基越战越勇，他在享受鏖战带来的愉悦感，杀戮快感控制着他的神经，他是柏拉图精心培育的杀人机器，杀人是他唯一的特长。 当他推进到房间尽头的透明幕墙时，出乎意料地看到了一个女孩站立在被打出一个大洞的幕墙前，背对着他俯瞰着芒星城。 他突然停住了，这就是他内心想见到的人吗？一切都是虚假的，虚假的战斗，虚假的死亡，虚假的……白衣少女。 因为“lokadhatu”连接着战斗者的意识，有时候会有奇怪的意识进入，这是该系统的研发者都没办法消除的bug，人脑之复杂是27世纪的柏拉图科学家都没法研究透彻的，就像翻开一个老旧的抽屉，会发现自己都忘记许久的小物件。卡尔基就在自己脑海中“小物件”面前驻足停留，欣赏着她的美丽，身材高挑的她穿着柏拉图宫廷仕女常穿的白色古典纱裙，一头黑色飘逸的长发，全身朴素无华，但有一条金属的蛇型臂环缠绕在她纤细的左臂上。 这与战场无关的浪漫身影原来就是他潜意识中的期盼。 “卡尔基，你来了。” 原来记忆中她的声音那么好听，高楼上的晚风极大，把她的头发和衣裙几乎是直直地吹起来，她面对着盖亚的“太阳”日落之处，芒星城的一切都笼罩在极其瑰丽的晚霞之中。这一切都美得让他神情恍惚，忘记了战斗…… 噢，不，游戏，一切只是一场游戏。 “和我在一起。”她微微侧过身，向他轻声说道。 他觉得她的姿态很美，在生活中他没有这样近接触过年轻漂亮的姑娘，于是，对她的言语几乎无法抗拒，和她站在一起欣赏着无与伦比的美景。 “让我看看你的脸。” 他的头盔自动向后翻开，露出一张跟外形恐怖的太空战甲不协调的年轻英俊的面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低头看她，他可以用自己的眼睛，而不是战甲投射在视网膜神经上的信号感知她，一起感受晚风吹拂，这感觉真好。虽然这举动在实战里就是找死，然而他才不管呢，这是多么奇妙的一刻。 他清澈动人的蓝眼睛在夕阳里镀上一层金色，远眺着一座宇宙中无与伦比的大城。 “如果两个世界不再打仗，如果真有一天和平降临，人类又重回一家人，相亲相爱……你要陪我一起看夕阳。” 她竟然用盖亚中文跟他说话，这种语言让他感觉很特别。 她朝身边的他伸出戴着蛇型臂环的手，她的手在夕阳中镀上了一层金光，非常优美。这个求牵手的动作，让大团长的脸微微在夕阳下发红，他是遵守元教教义的“jati”——禁欲者，在30岁结婚前他不能跟异性有任何的亲密身体接触，当然包括牵手。 竟然面对美女幻影都没有碰触的勇气—— 卡尔基愣了下，还是果断地向她伸出覆盖着精密甲胄的手，但是在快要碰触的刹那，他感到自己脑部被一道巨大的能量贯穿，让他突然倒了下来，就像穿越无数黑暗时空，落入了自己的肉体内。 他果然被一枪狙死了。 身穿着训练服的卡尔基躺在地上，周围的一切像碎裂的发光拼图一样从无限的远端收回了他所在的中心，一个四壁亮白的密闭箱式空间出现了。 卡尔基侧过身，干呕了几下，强壮如他在“lokadhatu”里“阵亡”，也会感到不适。 当大团长从“lokadhatu”里出来的时候，脸色疲倦。 lokadhatu是梵语“世界”之意，进入lokadhatu练习是柏拉图骑士从5岁就开始的特殊训练，里面是另外一个世界，或者说是一个“元宇宙”——空间和时间都被扭曲，使受训者五感收到严重干扰，据说普通人在里面没跑几步就会头晕目眩，气喘吁吁，待不了5分钟就无法忍受。 而柏拉图骑士要在里面受训作战，练习作战技巧，这类似于古代战士习武会穿着铁鞋或铁衣，以便让自己在实战中身手异常敏捷。lokadhatu很像一种用身体打游戏的方式提高作战技巧，它能有各种模式模仿不同战斗场面，从地面战争到空战，还有各种身体灵活性和柔韧性的训练，应有尽有。骑士们往往每天一练几小时，武艺高强就是这样磨砺出来的。 换句话说，太空时代的军事训练，全靠去元宇宙打游戏。 “卡尔基，今天你的表现太差了，是你最差的分数了。” 带着机器人助手的训练员点触投射屏，把今天的训练分数存入个人训练档案，并跟大团长开玩笑：“你已经死了。” 卡尔基看了一眼lokadhatu，它外表像有一道门的方盒子，四周接了很多管道和电子线，今天这道门里有一个有趣而美丽的bug，他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并不为一个很差的训练成绩而恼火。 大厅里有一大排的lokadhatu，影子倒映在光滑如镜的浅色地面上，一切如此整齐洁净，这就是柏拉图骑士的训练基地。 结束了一天8小时的训练，卡尔基立即去洗澡去了，每天沐浴保持身体的洁净是元教教义的要求，水从四面八方冲向卡尔基像大理石一样肌体，他的背肌宽阔强壮，武艺超绝的他不仅被称誉为“勇士中的勇士”，他在少年时期，因为对待朋友真诚友善，还被很多人称为“金发天使”，如今一转眼，他已经变成了“最英俊的大团长”。 沐浴后的他换上了骑士日常的长袍，这种长袍被称为“sleeva”，也就是所谓的“舍瓦长袍”，是骑士阶级非常喜欢穿的服装，能让年轻人的高大挺拔的身姿显得玉树临风。就和古代的骑士一样，大团长穿衣时还需要两位侍童服侍，他们是两个长相异常俊美的金发男孩，年龄都不到11岁，一个帮他穿好靴子，另一个帮他束好腰带，时光仿佛倒流回古老的中世纪。 随后，卡尔基在一大群扈从和侍从的跟随下，前往大祈祷室，下令召集所有的骑士和扈从望弥撒。在一天训练后，3000多名年轻人很有纪律地鱼贯而入，骑士们站在地面上有标识的点，围成一圈一圈，白袍的司铎操作投影触摸屏，他们每个人面前都出现了“甘露”，然后互相监督一饮而尽。 这就是卡尔基在非战斗时期在柏拉图星上的生活，一个名副其实骑士团大团长的生活，所有柏拉图男性在30岁前都与自己所属的团体的同性生活在一起，尤其是四大骑士团的骑士们，戒律更严格，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叫做“布哈拉”（Burkhara），来自梵语的“修道院”之意，这样隶属于白虎骑士团的“布哈拉”共有24座，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所居住的布哈拉名为“特拉夜斯特陵舍”（trayastri??a），此为印度神话中须弥山顶的最高天层——第三十三天的“忉利天”，未婚的大团长和团长都居住于此。这是一栋在太空时代仍在模仿中世纪修道院的巨大建筑，很多细节灵感来自西妥会修道院，还有穿着古式长袍，梳着发髻的年轻骑士往来其中，这样的感觉颇有几分怪异的美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出去走走，等我回来后全体开饭，你们现在可以休息了。” 卡尔基和军事扈从们打了一声招呼。 所谓的军事扈从其实就是警卫团，柏拉图一切称谓都带着复古主义的气息，就跟“大团长”，放在盖亚就是舰队集团军总司令了，当然这也让柏拉图的一切都沾有一种古典式的浪漫感。 “哎，我说……今天你早点回来，有一天你出去散步回来很晚，差点饿死我们。” 直爽的罗睺叮嘱了一句，扈从们都在不怀好意地笑了。 虽然在战场上阶级分明，但在生活中他们的关系很平等，因为“平等”可是元教的基本教义。 “放心吧。” 卡尔基赶紧飞身跑了。 布哈拉纪律严格，只有等大团长进入餐厅后，全体成员才能用餐，所有的生活节奏完全按部就班——严谨、准时、充满宗教氛围，有位盖亚作家就曾吐槽过柏拉图骑士是按照精神病院作息时间生活的一群僧侣。 作为控制柏拉图一切运作的超级人工智能体的“逻各斯”，也控制了所有人的业余生活，因为连柏拉图人的业余锻炼和爱好都需要根据其基因判断。 每个人都被安排打坐、冥想、散步、远足；甚至种花种草作为自己的业余爱好，天性活跃的卡尔基被判断为适合远足，于是，他常常一个人独自进入森林。 柏拉图星环境非常美丽，仿佛停留在数千年前的地球，由于各类工厂被限定在特定区域，特拉夜斯特陵舍·布哈拉所在的近畿是完全没有工业化痕迹的，类似地球上的地中海气候，春秋两季温和不炎热，但冬季会有降雪。这是一个被完美呵护的星球，也向居住者显示出最美丽的样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章 理想之邦柏拉图 柏拉图的风景极为优美，无边无际的广袤森林延伸到天际。 这一切其实是人造环境。在500多年前，被联合政府迫害的元教徒搭乘当时落后的星际飞船，以中途死亡三分之一人的惨痛代价抵达距离地球1400光年之遥的kepler-452b行星时，惊奇地发现这是一个充满珍奇异兽和奇花异草的美丽星球，一切指标，例如含氧量和重力等等，都适合人类生存，简直跟地球是互为镜像的双子行星。 惊喜之外，总会有不够理想之处，这是一颗岩石行星，地表水面很少。但这激发了新移民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壮志，他们用水源采集舰队的方式，将小行星带当作无穷无尽的太空水库，甚至用拖拽巨大冰块小行星，使其撞击预定地点，将水直接带到地面。 这样kepler-452b就变成了一颗碧波荡漾的星球，而且整个地面也经过设计和营造，经过几代人的辛勤营造，元教徒心目中的“理想国”——以核心圣殿区组成8道同心圆，中间以浩渺大海相隔的“八洲部”，还有一颗人造卫星“月球”制造潮汐效果，宛若史前高级文明“亚特兰蒂斯”的蔚蓝色星球浮现在幽暗的宇宙空间中。 由于其理想主义的特质，“柏拉图”星因此得名。柏拉图星的表面积至少比原地球大70%，幅员辽阔的八洲部，从气候最宜居的核心圣殿区到冰天雪地的最外圈只居住了40亿人口，所以显得地广人稀，加之柏拉图人都是极端环保主义者，环境极其洁净美好。 身穿着一身浅月白色的舍瓦长袍的卡尔基在森林中疾走，这身骑士的日常装束很有东方风格，一眼看上去类似左衽汉服的服饰，但用仿皮的骑士腰带束腰，长度仅到膝盖以下，下摆开衩，适宜行动和运动。卡尔基虽然是高加索人种的外貌，但穿着这身衣服却毫不违和，加上梳成发髻的金发，让他显得更清秀俊美。 卡尔基快步奔走，步履轻快，跟战场上如战神临世的大团长判若两人，一群巨大洁白蝴蝶般的四个翅膀的飞鸟“缇塔丽”（tittari）在茂密的林中飞过，有一只停在他的肩头，仿佛和他打招呼，他低头轻轻碰触“缇塔丽”的翅膀，羽毛的颜色在光芒下闪烁着彩虹般的光芒。 他抬起头，看着它翩然飞走。 这就是人类和自然和谐相处的柏拉图星，自人类移民定居五个世纪以来，没有任何一个原kepler-452b星球的生物灭绝，这和旧地球历史上白种人殖民美洲的血腥历史截然不同。 卡尔基在大自然中欢愉自在，无忧无虑。 元教的教义视货币为一种“业”，所以柏拉图是一个完全取消了货币系统和商业活动的星球，而是采取物资配给制。在住地之外就是自然——没有任何商店、市场和商业街，生活变得如此宁静、简单和质朴。 在这种理想化的现象之下，是一种极端的种姓制度。所有柏拉图人一出生，就进行基因分析，随后“逻各斯”将其分为细致的等级，并且按照一些遗传特征科学地分配其未来的职业方向，并且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对其专门化和职业化培训各行各业从小时候就开始专门化系统化培训，人生只能精通自己的职业与专业，并在自己的职业范围内升降，这相当于柏拉图人的一生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被固定在特定的轨迹中了。 卡尔基是一个从小被给予特别期望的孩子，因为“逻各斯”给予他的基因极高的评估值，所以自小受的军事教育和照顾都是最好的，他在18岁进阶“扈从”开始，一路晋升至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只用了8年，这让他成为历史上晋升的奇迹。“少年得意”是他人生的写照，他曾经听过疲惫年老的战机维修兵凑在一起休息的时候，抱怨过一句话：“在柏拉图，降级跟下地狱一样是没有底的。” 对他这样一个冉冉上升的精英人物，他完全无法体会此中深意。他虽然已经29岁，生活却只有布哈拉和战场之间两点一线的游移，元教教义禁止一切娱乐，这让他更单纯了。和他同龄的盖亚人生活在一个纷繁复杂的社会中，无法想象1450光年之外一个柏拉图人蒸馏水一样的生活：纯净，但了无滋味。 柏拉图人是没有家庭的，传统的父系社会被彻底打碎了，他们的婚姻是为了得到优秀后代，由“逻各斯”按照基因配种，所有的柏拉图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他们是由专业机构，“流水线”式抚养长大的。 所以，卡尔基发自内心热爱自己的星球和团体——他在其中出生和长大，没有家庭和亲人，只与战斗集体的同伴们的情感很深。在没有作战任务时，他可以自由地走过美丽的大地，柏拉图的山河在他的眼里是何等自然壮丽，一枝一叶都在明媚阳光下熠熠生辉，到处充满着灵性之光。 而盖亚人像宇宙中的一群蝗虫，到处开矿破坏星球的地貌，对那些存在小生灵的星球，柏拉图人曾经很多次通过外交照会警告盖亚人不要去打搅，但是盖亚人利欲熏心，只要有水精矿和其他珍贵的矿藏，他们就会将其完全破坏，完全不顾任何宇宙生命的生存，对它们的死亡和消失漠不关心。所以，他去劫掠盖亚人矿业基地、攻击盖亚舰队和杀死盖亚人之时，从来不觉得自己品德有失，他视他们为一种宇宙害虫，视杀盖亚人为“功德”之举。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直到遇到她，那几秒钟电光火石之中，他感到了彼此之间的心意相投，她深色的眼睛内有他长久渴望的东西——让他念念不忘。 卡尔基穿过森林，走入一片开阔的荒野，抬头仰望天空，看到有几艘穿梭机回到柏拉图，这可能是其他骑士团的战士在完成作战任务后返回。 柏拉图星外有一圈特殊的“结界”，任何武器没有办法直接从太空中攻击柏拉图内部，所有的攻击能量会被反弹回原点，柏拉图对外星作战的所有舰队也不能直接返航，只能先停靠到人造月亮的背后的一个巨大的军事基地后，然后乘坐类似弹珠的穿梭机返回柏拉图。据说，这样的规定是为了防止手握重兵的将领突然回军兵变，柏拉图星八圈环上也在每个区域有驻军驻扎的，防止内部叛乱。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明白平静之下的暗藏杀机。当他完成任务，拿到了天龙星人的秘密讯息，将其亲自送至元老院“三长老”面前之时，他恰巧遇到了被一大群部下簇拥的青龙骑士团的大团长荧惑。 最为最顶级的战士，所有的大团长都拥有健美高大的体魄，东亚人面貌的荧惑也不例外，如果不是比他年轻两岁的卡尔基后来居上，也许“柏拉图第一武士”是属于他的美誉。 “哦，抢东西的人回来了。”青龙大团长揶揄他。 擦肩而过的卡尔基看了他一眼，性格高傲的他没有回应，但他感觉到了这种竞争带来的不友善。 四大骑士团都是各司其职，在战场上很少合作，种族不同，生活区域也各自分开，愈行愈远是必然的结局。 卡尔基独自一人走了很远，他的步伐极大，长袍下摆飞扬，就好像古代的侠客在无边无际的森林中远行。在大步流星走了很久之后，他终于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在坡型悬崖上有一个非常粗大高耸的木桩子，周围都是几人合围的参天大树，这个木桩的存在极其突兀。他敲了敲一个木桩子三下，就蹦出一个婴童般高的精灵打扮的小老头，他的头发是银白色的，皮肤却相当光滑白皙，细腻得看不见毛孔，脸颊上有两团粉红，颇有一种奇妙的反差。 “卡尔基！你来啦！” 小精灵和卡尔基亲热地抱在一起，还很跳到他的背上，调皮地拉扯他头顶的发髻，显示出特别热络的关系。 “菲。”高大的卡尔基猫着身子让他玩自己的发髻，原本他就是一个对朋友非常随和的人，而且他可不想触怒小精灵，他们发起火来还是很可怕的。 卡尔基和小精灵的奇缘说来话长，这是他童年时期的一个奇遇。 当5岁的卡尔基还是一个披散金发的幼童时，武术学校的老师带着他们一群小男孩走了很远很远，当劳累不堪的同伴们东倒西歪地在溪畔休憩时，体力极好的他则独自一个人在附近森林里闲逛，到处好奇地打探。 有一棵形态怪异的大树桩实在太触目了，调皮的他便爬了上去，越爬越高，却在快要登上顶部时不慎掉落下来，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摔死了，却有一股神奇力量，如一只无形的手在坠落中途托住了他，让他慢悠悠地落在地上—— 就这样，小卡尔基认识了已经经过500多公转周期的小精灵“菲”，他们生下来就是小老头的样子，可以活很久很久。 通过菲的叙述，他了解了柏拉图星的历史，无论是“pton”还是“kepler-452b”，都是人类给这颗星球取的名字。事实上，在元教教徒搭乘极为庞大的舰队来到kepler-452b之前，这个星球上就有高级生命——竖琴星人，就是这些小精灵；由于他们将自己的星球自称为“神的竖琴”，便因此得名。 他们虽然科技发达，却依恋这颗极为奇异美丽的星球，不像其他的外星人，出于各种目的在茫茫星际流转，而是植根于此，跟星球上的万物和谐相处。他们经过紧急商议，出于对元教流亡者的同情，集体转入了地下，把地上世界拱手让给了地球人随意改造。 宇宙有趣的一面展现在年幼的卡尔基的面前，这些故事简直让他听呆了。 菲还带他进入极深的地下世界，给他看精灵的图书馆，这个图书馆简直像遍布漫天星斗的宇宙，悬挂在天幕上的每一个闪耀的八面体的长条菱形里就有一部书，小卡尔基抬着头，完全被惊喜到了。 菲只把地球人的书籍展示给他，还有很多其他星球的书籍就对他暂不开放了。 卡尔基只要用手托住悬浮的，如同冰凌一样的书，闭上眼睛，用意念读取，就能在短短几分钟内“看完”一部很长的书。而且在精灵图书馆待上很久，读取许多书籍，但当他回到地面上，却发觉只过了须臾时光，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于是，作为一个好奇而活跃的孩子，他常常在散步时来阅读，从幼年、少年到青年，就这样看了无数的书，当然，所有的通过他必须取得菲的允许，才能给他阅读，而且他必须对外保密，哪怕是向他最亲密的朋友都不能透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我们所处的维度并不一致，你能看到我，可见你是多么灵性超凡的小家伙啊！”菲踮起脚，向老师一样拍拍少年卡尔基的肩膀，如此解释保守秘密的重要性。 “卡尔基，我们用心灵交流，一旦你的心意改变了，我们就再也无缘见面了。” 每一次，矮小的菲在送别的时候，还都会这样语重心长地嘱咐他。 而他总是像一个孩子一样不等听完，就飞快地跑了。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奇缘，人类的历史、军事、政治、社会、宗教、哲学和自然等包罗万象的知识都尽入他的脑海之中，否则按照柏拉图的教育体系，他只能精通战斗的艺术，对其他一无所知，这样才是最理想的状态。柏拉图人在自己的职业之外的知识面是狭窄的，然而经过十几代人的育种和灵修之后，已经开始具备了精神层面的心智之术。从盖亚人的角度来看，他们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外星人。 “今天你想看什么样的书？”菲和善地问道。 “Lesfesetl′aour.”（女人和爱情）卡尔基脱口而出一句法语。 菲”啊哈哈“笑起来了，人类的生长时间太迅速，二十四年转瞬即逝，卡尔基马上进入而立之年，按照柏拉图人的法律，他也快要成婚了，或者说履行婚配的义务。 “时间不早了，我可不能再晚回去啦！” 在迅速读取完大量的冰凌星状的书后，卡尔基就叫嚷着食堂要开饭了。 他很礼貌地感谢菲之后，就要匆忙离开。 铃兰型的透明升降台把他们两个包裹其中，极速地回到地面，每次小精灵都会这样送他到门口，还要语重心长地告诫他，而他还是老样子拔腿就跑，否则朋友们又要向他抱怨了。 “菲，下次再见啊，我还想看很多书！”他微笑着向菲挥手告别。 “再见！圣杯骑士！” 小精灵伫立洞口，看着他的背影风一样消失在远方。 在菲的眼里，随着年龄的增长，卡尔基的身形越加高大英挺，能量像早晨的阳光般活力四射，又温暖如火，但他的灵魂还只是一个不经事的少年，被柏拉图无处不包、丝茧一样的体系保护得很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7章 赫卡忒的下弦月 为了尽快返回布哈拉，卡尔基在茂密的森林里狂奔不止。 当他跑到陡峭得几乎呈垂直角度悬崖边之时，一只巨大的金翅鸟飞过天空，在森林之海上投下了飞速而行的巨大阴影。金翅鸟的翅膀遮住了灿烂的阳光，浑身绯红金光闪闪的羽毛光华四射。 “迦楼罗！” 他大喊了声金翅鸟的名字，从悬崖一跃而下，金翅鸟飞速用背部接住他，然后让卡尔基站在自己的背上，在蓝色的海面上上下翻飞。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卡尔基快乐地同它打招呼，金翅鸟也发出了一声极为悦耳的鸣叫声作为回应。 伽楼罗早就和卡尔基熟识了——金翅鸟是柏拉图星上原有的生物，纯素食的柏拉图人和所有的动物和谐共处，所以这些生物也并不惧怕人类，常能在野外见到各种珍奇异兽跑来跑去。卡尔基在12岁时，救治了一只因风暴翅膀受伤的金翅鸟，金翅鸟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从此带着他到处翱翔。 “冲啊！飞向宇宙尽头！” 卡尔基解开发髻，拉开发带，让金色的长发在黄昏的天空中闪耀，斯巴达式的刻板生活不能熄灭血液里疯狂的激情。 柏拉图星极其耀眼的金色阳光镀满他的全身，让他像神只一样在天地间遨游，在海浪、礁石和林梢上飞翔。 有时，迦楼罗还会淘气地把他甩下，让他拉着鸟爪，再跳上去，如此这样甩来甩去，金翅鸟与其说是他的坐骑，不如说是玩伴；曾经有一次玩得过于疯狂，卡尔基不慎摔了下去，幸好翅鸟一直陪伴着他，用翅膀遮住他，怕他被猛烈的阳光晒脱水。 这几乎就是卡尔基日常生活的全部，如此简单、明澈、淳朴和充满友爱。 就像卡图卢斯[1]写的：他幸福如神明—— 盖亚星有两颗卫星，一轮巨大透明的下弦月“赫卡忒”[2]深色夜幕中冉冉上升，正上方闪耀一颗如钻石般璀璨夺目的明亮星辰。 在这片梦幻般的夜空之下，苍茫雪白的阿尔忒弥斯山脉高耸绵延，映衬着一座黑魆魆的巨大建筑群，宛如古代城堡。 在一个巨大的大厅中，一圈日轮高高地悬挂在顶部，四射出一道道金光，内部的光线和气氛异常诡异和幽暗，身穿中世纪僧侣服装的一群黑衣人围绕着一个圆桌，一个个黑影就像假人一样默然伫立，一切都陷入黑暗中，只有一道光射入中央方位。 圆桌上面有一个量子投影3d显示区，显示出ngC2547基地被摧毁时的内部录像，处理过的录像拍下了“白虎”大团长打开面罩的一瞬间。那是一张标准到完美的印度-欧罗巴人种的男性面容，用“像网格线画出”形容都不为过，他已经算不上特别年轻——眼睛下有着浅浅的细纹以及嘴唇、下巴和两腮即使剃须后，仍有浓密金色的胡渣，常年在前线作战的军人有这种磨砺带来的成熟男人的味道。一双湛蓝清澈的眼睛中闪烁夺目的光芒，这种光芒仿佛来自一个纯真的少年，虽然带着一种冷峻高贵的神情，但这张脸上依旧保持着青春光彩，令人一见难忘。血统高度纯正的柏拉图骑士的面容在人种混杂500年的盖亚人中，已经难觅其踪，尤其是这样具有天神一样俊美容颜的金发男性，还带着几分神秘感，让人直视便能感觉到一阵心醉神迷的晕眩感。 “我们的主。” 在场的近百名教徒都齐刷刷跪下来。 “来自高天的拯救者。” 领头的司祭穿着带着兜帽的拖地罩袍，喃喃自语道：“大君王降世为人，竟是柏拉图的大团长……” 隶属于军队的建筑群密密麻麻地占据了芒星城最好的区块，总参谋部占地巨大，林立建筑物棱角分明，在外围设计成类似折扇扇骨向中心聚拢的垄道，可以起降各类公务飞艇。 “哎呀呀，来不及了，下场会议马上开始了！” 穿着参谋制服的兰瑟·徐站在移动飞盘车上，在一侧是幕墙的走廊上飞速行驶。 他刚来总参谋部第二局十五处报道，便忙得昏天黑地。最神奇的是，虽然文山会海，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什么，事很多很杂，却毫无头绪和效率。 盖亚政府和军队，是一个极为官僚化的机构，一旦上面发出特别指令，整个参谋部就会像迅速转动的转轴一样转个不停，而且层层相套的齿轮呈现不同的速率，他就是必须转得最快那层的基层人员。 “抱歉，抱歉，晚了一分钟，借过，借过。” 在进入会议厅时，他只能装着弯着腰，摸到自己的座位上，以躲避其他人的眼神注目。 总参谋部很多回忆都是视频会议，旁听可以随时加入，他曾经有一次同时旁听5个会议。但这次会议只能列席参与和旁听，不对外开放，他是好不容易才申请到一个位置。 “咳咳。”主持会议的十五处主任陈少校是一个广东人的后代，即使穿上了参谋部设计帅气的军官制服，还是其貌不扬，肚子鼓胀，撑开了修身制服的视觉感，活像一只深蓝色的胖蝈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刚才说道这次我们的时间紧，任务重……”他瞄了莽撞的新来小参谋一眼，继续说了下去。 可能是开头没有听到，加上陈少校是有名地喜欢打官腔，总说不会出错的空话。兰瑟觉得局促不安，他转头看各位同事，大家看起来也是蛮郁闷的表情。 盖亚人种混杂，总参谋部里的军官们也是形形色色，没有人能从外貌上勾勒一个典型的盖亚人。 在谈了各种几乎是抱怨的现状之后，陈少校说出了最近困扰总参谋部的一个由最高参谋长联席会议下发的命令： “上面要抓住‘四骑士’之一的白虎骑士团大团长，而且必须抓活的。” 所有人都显得不知所措，这怎么回事？ “这都是一拍脑袋下的决定，我们该怎么办？活捉一位，这如何布置？要知道白虎骑士团是柏拉图精锐中的精锐，哪有柿子专挑硬的捏嘛。” 轻轻的低声笑从 陈处长随后分析了一通白虎骑士团的现状，随后把一只手叉在腰间，情绪略有激动，说话都颠三倒四，主谓宾不分： “在他们亲自冲锋陷阵的情况下，我们每70年才能抓住一位大团长，每200年才能干掉一个，而且历史上，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从来没有被我们俘虏过，而被我们干掉的两个都是白虎大团长，现在要我们一个月内就抓住柏拉图最强的战将，我们能给他们变出来吗？！” “强调一点：还得要活的，不能半死不活，最好毫发无伤！” “我们不是anial-trolservice啊！” 处长吐槽完， 兰瑟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太奇怪了。根据可靠的情报，现任的白虎骑士团大团长，3年前就已经升至此位了，跟盖亚人已经打了很久了，从来没有任何军事行动针对过他。要求活捉的命令一定跟ngC2547基地的事情有关。 基因测试？克隆人？？克隆100万个白虎大团长？？？ 他的想象力在头脑中万马奔腾。 可是，如果这样，下次确认他出击的时候，直接打死就行啊，尸体一样可以完成这些操作。抓活又又什么用？已经升到大团长的骑士往往对柏拉图体制忠心耿耿，历史上被俘的5位大团长都不愿意留在盖亚军队服役，最后以交换战俘的方式回柏拉图了。 会议就在陈处长的各种吐槽中结束了。 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兰瑟·徐点击腕表，会出现一个投射类的触摸屏，他可以在上面查看信息，看到璇玑给她发的消息，内容让他炸毛，于是决定赶紧走人。 兰瑟站在飞行圆盘上，飞向悬浮班车的车站，幸好在官僚主义严重的地方，找个借口早下班不是一件难事。 在芒星城h251区东66块的警察局是一个小警局，形态如一个橘子般淹没在层层叠叠的建筑物中。 在警察局门口，兰瑟和璇玑口就几乎要吵起来了。 “这是你第几次进警局了？”他几乎是责备的口气。 “第19次。”她冷冷地回答道。 “只要我一看你发的消息上写：穿好制服到警察局找我，我就知道你又惹麻烦了，大小姐，我还在上班呢！” 兰瑟继续罗列罪状：“超速行驶、飙车……你隔三差五就会被送进警察局。” “这次难道是我的错吗？”璇玑面露愠色。 兰瑟一时语塞，这次确实不是她的过错。 璇玑伤刚好，就忙着工作了，由于不想去前线，她只能去做兼职模特的工作。 经纪人公司给她介绍了一次拍摄工作，但她不知道摄影师是业界有名的色狼，在换衣服的时候，她就感觉被偷窥——柏拉图人的直觉往往准得可怕。 后来，这位摄影师在拍摄的时候，不断言语和手势在骚扰她，什么再大胆奔放一些，扯她的衣服和胸垫，终于她忍不住警告他的时候，这个戴着眼镜的猥琐的摄影师竟然骂她： “吃这行饭的都是婊子，你装什么装！假正经！” 性格原本就暴躁的璇玑血一上涌，一怒之下以闪电之速打了对方一个巴掌。 这位业界色狼做梦也没想到，面对的漂亮模特竟然武功得了，他被猝不及防地大力扇了一个耳光，失去重心，一不小心头撞在一旁的墙壁上，当场昏了过去。 吓成一团的助理们马上报警。最后，璇玑只能被带到警察局陈述事情经过，就发生了开头的一幕。 “好吧，好吧，别生气了，我请你吃晚饭。” 兰瑟的口气软了下来，其实他是不太敢对她真生气的。 两人只能默默无语地在街上走着，东66块是一个治安不佳的地方，天刚刚开始暗起来，街道两边就有不少烟花女子忙着上班，这里离开红灯区很近，很多下等妓女就在这里租房子，来来回回走动的都是一些社会底层的低收入者，这些人族裔不同，但都会看看兰瑟和璇玑，在战争年代，穿军队制服的年轻人和美丽的女孩走在一起就是一道风景线，何况璇玑的妆还没来得及卸掉，在光影中显得极为靓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们走过一座人行天桥，在芒星城基建很差的下等街区里，还保留了旧式的开放式天桥，他们走在上面，看到远处高楼林立，天际线变得如此狭窄，还有执行公务的悬浮车在其中如小黑点般飞散，卫星“赫卡忒”在黑色的夜空中缓缓升起，带着冷冷清清的诡异。 “我觉得我不属于这里。”璇玑打破了沉默，她用忧伤的目光，望着“赫卡忒”从城市上缓缓升起。芒星城是巨大而嘈杂的，是混乱不堪的，是令人无法理解的，甚至无法让她找到一丝一毫的归属感。 “别说你了，连我都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兰瑟又开始泛出幽默感了。 “我有时候，会恨我的父母，为什么不好好待在柏拉图，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 “嗨，他们来这里能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再说柏拉图有什么好的？” “和这里比起来，就如同伊甸园。” “这是你的臆想，柏拉图人是一群工具人。”兰瑟赶紧采用了宣传口径，“乌托邦是注定不会成功的。” “我真的恨透了……”他忘不了璇玑此刻眼眸中明亮的光芒，简直如同火焰，“你不知道我的生活有多难。” 如果她是一颗星星，璇玑一定是红色的，她的灵魂美丽、危险，神秘又不可捉摸。 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兰瑟忘不了深深印刻在脑海里的一幕，她的气场变得如此平静和温柔。 [1]古罗马诗人Catuls，约前87年-约前54年，在奥古斯都时期享受声名，对后世诗人如彼得拉克、莎士比亚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2]hecate，重要的泰坦女神，法力强大，代表下弦月跟死亡，也被称为“月阴女神”。“赫卡忒”是盖亚星两颗天然卫星中较大的一颗，直径约有8000多公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8章 卡尔基的名字 兰瑟和璇玑吃饭，往往去的不是全素餐厅就是日本料理，和一位柏拉图朋友一起吃饭，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她基本不吃肉，但会吃些水产品，给自己补充点优质蛋白质，这点大概是在盖亚生活的一种妥协。 他们坐在璇玑的“飞马牌”悬浮车上，按照人体工学设计的座椅坐起来极为舒适。这辆双人座的粉蓝色悬浮车如一颗弹珠在透明的全封闭管状内飞速运行，这就是芒星城的“高速公路”，无数宽窄不一的管道内，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悬浮车如色彩缤纷的沙粒在透明管道里奔涌，车流形成宛如颜料混合的效果，这是一个充满欲望活力的都市，永远在进步、进步、再进步—— 兰瑟点开了自己腕带的投射界面，在上面寻找好餐馆，信息如同爆炸一样，无数弹框广告飞了出来，到处是引人注目的优惠信息。芒星城吃喝玩乐“欢乐之都”的美名，并非浪得虚名。 每家餐厅还有点评和评分，兰瑟选择了评分最高的一家。 “这家不错啊，价格还超级实惠呢！”兰瑟点开了广告，眼里充满馋虫般的期待。 坐在驾驶座上的璇玑凑过来看，悬浮车在自动驾驶中，她完全不需要费心。 “看上去是不错。”她从不怀疑兰瑟那专业参谋的眼光，他的脑袋总能做到最准确精细的分析。 这是一家新开的日料店，位于一个芒星城超级大的购物城“海上花”的美食区。 芒星城东南一角延伸在多丽斯洋上，很多蜿蜒的河流就在此注入大海，“海上花”顾名思义是一座以花型造型，占地广阔的购物城，在夜幕低垂时，从空中看如一朵绽开的花朵，光芒四射。 美食区位于一片圆弧型高楼的一面，每间店面都像一件艺术品巨大橱窗，无数这样的美食店铺堆砌，足足有200米之高，无数悬浮车在几万家美食店铺前频繁往来，各种惰性气体制作的霓虹灯闪耀着各色光芒和气氛的灯光，一切都充满五光十色的后现代感。 璇玑的悬浮车停在一家日料店的自动延伸平台前，门口“三岛yukio”字样的招牌闪着立体霓虹，虚拟影像3d锦鲤鱼围绕着两位客人，作为特色的迎宾效果，这让一对年轻人惊喜不已。 这家店的老板长得却像法国人，有一头羊毛似的卷发，鼻子又高又大。姓氏和血统不符在芒星城里已经见怪不怪，盖亚已经完成了“全世界人民大团结”，至少在血统上。“三岛”因为老板会招揽生意，又物美价廉，常常高朋满座。他们今天运气好，到了很靠前的预约码，来得时间也巧，正好有座位，不需要等候，他们坐上了悬浮座椅，透明的旋转寿司带上放满了各类食物，一盘盘巧思巧手制作的寿司和刺身极为美观，看起来琳琅满目，席间气氛热烈，所有客人都看起来很满意，只有璇玑一言不发。 她又开始心不在焉了，自从ngC2547基地回来后，她就这样。 兰瑟看在眼里，心里既恼火又无奈。 “我们可以一起叛逃到柏拉图？”兰瑟试探道，结果她果然马上看着他，她深色晶莹的眼中那种不可名状的危险的光芒又出现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 “开玩笑了，我才不会放弃那么多美食呢！”兰瑟马上话锋一转。 传送带上堆满了各式各样制作精美的食物，甚至完全没有重样的菜品，这就是盖亚的丰饶大地的恩赐，就如同大地女神之名所代表的生命力量，盖亚人受其庇护，从地球末日危机后迁移到此的500年间，竟人口爆炸繁殖了十倍有余，这还是在不间断的星际战争，每年前线近1亿人口损失的大环境下。 盖亚星上有七大洋，分别以希腊神话中的海洋女神命名：忒提斯（thetis）、尤多拉（eudora）、多丽斯（doris）、卡吕普索（Calypso）、塔剌萨（thassa）、安菲特里忒（Aphitrite）和库墨珀勒亚（Cyopoleia）。其原生环境相比柏拉图星原有的岩石表面，更接近地球的古老纪年时代。 其广阔的水域面积远远超过地球的海洋面积。一开始，新地球人们在环境适宜的海域投放从地球上带来的海洋生物，但结果是绝大多数都被hdb原生物毫不客气地吃掉了，这些原生物可是史前海中巨兽般的存在。盖亚人先对其进行了屠杀式清剿，随后建立了广大的海洋牧场来提供海产品。随着时间推移，外来海洋生物又与盖亚的海洋生物串种，还有各类实验室对原海洋生物的转基因改造，使其适宜食用，口感更佳，造成人类可以食用的海产品范围聚增，海产品种数量达到地球时代的千倍之上。这就是虽然烽火连天，芒星城内依旧人口爆炸的缘故之一。 “啊！这个美味！” 兰瑟·徐立即取下了一盘转到自己面前的烤章鱼手握寿司，这是一种特殊的来自安菲特里忒洋的名贵十六爪“女王章鱼”，这种章鱼长到20公斤还只是幼体，其触腕经过腌制烧烤，切片后口感极为脆嫩，稍加咀嚼又满口鲜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透明的转台上充斥着各类造型精美寿司，甚至用精美绝伦形容，都不为过。盖亚的厨师界在如今这样高的生产力面前，也大力出奇迹地用近百种方式方法创造美味佳肴，为了满足全城近400亿人的口腹之欲。芒星城的饮食资源丰富多彩，极为多样。这就是人类移民资源丰富的“新地球”后的惬意生活。 盖亚的社会中上层所享受的物质生活之丰富，远胜地球，盖亚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多多消费促进经济，发展经济就是促进社会发展。所以“消费让社会前进”。中产阶级往往可以负担得起成千上万件鞋帽鞋饰，至于上流阶层更不用说如何用度丰富。而盖亚的下层阶级则完全沦为给上层阶级提供服务的群体，由于科技使生产力空前发达，人工智能已经进入很多低端劳动业，不少下层阶级可以接受捐助或躺吃福利类似这样的模式生存。 总之，盖亚星球的贫富差距极大，而且阶级分层极分明，整体状况又物欲横流，灯红酒绿。这使得盖亚和柏拉图，完全成为乾坤对照般的存在。 在他们用餐完毕后，穿着和式对襟服装，带着厨师帽的老板三岛还非常客气地送他们出门，在门口还满脸笑容，不断地鞠躬致谢，害得他们也要装作客气，不停地回礼。法国老板对客人如此礼貌客气让人真有些感动。 璇玑按了下腕带上的键，她那辆外形可爱的粉蓝色悬浮车就从“海上花”的自动停车场里飞浮而来，停泊在他们所站的带透明保护墙的平台前。 芒星城的生活很方便，但一切都需要身份腕带，他们进入时会给一个自动停车的码，悬浮车会自动行驶去购物城的停车处停车，而出门时消费也是自动结算，不需要任何人工支付的服务，这种无比便利的生活，但也是建立在个体失去了隐私权的前提下，个人的任何活动都被系统获知，每一个人的生活都有迹可循。 璇玑的悬浮车是一辆两人座跑车，车座椅以转动的方式，以便可以在同一侧上下车。他们上车后座椅移动到行驶位置，自动系好安全带，流线造型的悬浮车就向美食区的尽头飞去，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出口然后分成各个不同的管道，向j481区飞驰而去。 50年前，芒星城内的悬浮车还是可以在天空中按照管制，在各种空中道路随意行驶，但人类天然不爱受规矩限制，加上车辆过于密集，结果造成了大量的交通事故，例如碰碰车般的对撞追尾和撞击建筑物事件层出不穷，最后，私家车性质的悬浮车被限定于各种管道中，而各种政府和大企业的特殊车辆和飞行器可以例外。这些交通管道如此复杂，曲曲绕绕地盘旋在各种摩天巨楼之外，里面一辆辆流线型五颜六色的私家车首尾衔接如一排弹珠飞驰，使得芒星城的外观更为混乱和有趣。 车在自动驾驶中，可是美餐一顿后的两个人却一言不发，兰瑟发现璇玑又不愿跟他说话了。 一旁的她低垂着睫毛，若有所思的样子颇为动人，可是兰瑟却觉心中冒火。 车风驰电掣地飞向了璇玑的住所，停在了公寓的入口平台处，然后自动离开去停车场停泊，把两个人甩在平台上，顶端上以太空时代的审美装饰着横七竖八几百根闪光条，就像盖亚的一切那样，会让密集恐惧症患者抓狂，却自以为很高端大气。 “我的房间今天早上没时间收拾，乱得很，就送到这里吧。” 兰瑟看着黑夜中璇玑的脸，她的五官那么漂亮精致，甚至带着一丝古典的气息，跟后现代十足的芒星城总有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他的内心其实万马奔腾：璇玑，你怎么能对我这样呢？你还邀请我去你家，我们打过游戏，你还给我做过蔬菜色拉招待我。我明明向你表白过，那么喜欢你，过去还能像好哥们一样相处，如今却更生疏了。 “好吧……晚安……” 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为这句话，怪就怪自己太内向太懦弱了。 兰瑟目送璇玑离开后，只得一个人步行去不远处的公寓车站，坐公共交通回宿舍。 曾经坐公共轨道车是他孤儿时期的一种消遣，像一条长蛇一样的车在透明的管道里飞驰，这种车不需要直道，可以七扭八拐的管道中飞速转圈，但里面的水平装置，让整个过程非常平稳，但转圈时，车上乘客依旧可以感受到外壳的转动，非常有魔幻效果。 入夜时分，恰好这趟车上的乘客很少，只有一些或老或穷的社会边缘人士，穿着制服的兰瑟一个人感受着长蛇一样的车身在飞速转动，他又开始了被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折磨，两岁时被母亲抛弃是内心最大的阴影，这造成了他毫无自信，总是犹犹豫豫的个性。 这片阴影划定了他至今人生的界限，而大团长是如此有自信，敢于孤身一人手持一把激光突击步枪闯入重兵把守的要塞，这份太阳般耀眼明亮的自信和勇敢，璇玑身上也有，他们两个人互相凝望时，气息相通，这是两个如此相近的人，他们光芒四射，他却只能站在阴影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着前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伯打瞌睡的头一颠一颠，心想：自己老了会不会也如此没落孤独，璇玑跟别人跑了，他孤独一辈子终老？ 兰瑟决定明天就申请加入“大吉岭计划”，他原本不想牵涉任何跟白虎骑士团大团长有关的事，在内心排斥他。不过，他总觉得这位名字奇特的骑士身上有解答疑问的关键 卡尔基——他弄了半天才明白这个名字的意思，kar是原始印欧语中的“白马”之意，ki就是“骑者”，合起来就是“白马骑士”。 “原来卡尔基名字的意思，就是白马骑士……”正在查资料的兰瑟喃喃自语道。 眼前浮现出大团长的模样，那样英武超凡，还真契合。 他继续查下去，还不自觉地念出声来。 “在印度神话中，卡尔基是神的‘化身’，将清除所有的‘罪恶’，让人间重回黄金时代……” 他看到了诸如avatara、adhara这样的梵语词汇，众所周知，柏拉图语有大量的梵语词汇，柏拉图的白人贵族大多却拥有金发碧眼的北欧型外貌，这种印度-雅利安文化的同源性，令他感到莫名的神秘。 他继续去查柏拉图人名字的由来，原来，所有柏拉图人的名字都是由“逻各斯”在诞生时为其所取的。 “璇玑是星辰，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古中国星辰体系的中心，而卡尔基是骑着白马的骑士，神的化身。白马骑士在欧洲文化中有特殊的符号象征意味，欧洲中世纪只有国王可以骑乘白马入城……”兰瑟一边做记录，一边低声复读，“在基督教文化中，救世主是以骑着白马而来的骑士形象出现，跟印度神话传说中的卡尔基不谋而合，卡尔基的出现，代表一个堕落黑暗时期的终结，和一个时空新时期的开始……” “卡尔基是始，也是终？”他若有所思。 这世界建立在什么样的神学体系上呢？巨型繁荣的购物城里盖亚人消费生活的快乐样子浮现在他眼前，1450光年之遥的柏拉图人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他们的名字一般都是星辰或者神只，仿佛他们本身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俯瞰着盖亚的芸芸众生。 这种想象又给敏感的他加剧了一丝丝的自卑感。 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俘获卡尔基，很多参谋都在制定自己的计划，他一定要在其中脱颖而出。 “你很有信心啊，我可没信心。”在他向陈少校陈述初步计划设想时，他的上级的态度颇为不以为然。 “信心来自于充分的计划和准备，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这次他显得很认真。 于是，兰瑟为了加入大吉岭计划，在每天繁重的工作之余，还得加班加点地干。 “什么早期资料都没有……”他失望地轻声嘟哝，手还在触摸投射屏上不停点触。 他想调出来手头所有关于卡尔基大团长的资料，可惜竟然只有24岁后升任团长之后的战斗资料，他的早期生涯是一片空白，如果不是他自己打开面甲，连长相都不清楚，他可是号称三十年“柏拉图的第一武士”，26岁就升任“七政”之一了，算是如今柏拉图人的前线最强战将了。 “只为职位等级到一定程度的指挥官建立档案，而不是做个人战术的分析列表，还真是敷衍。” 兰瑟觉得盖亚总参谋部处于梦游状态，他被这种混日子的工作效率给惊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章 敌人给你面包和马戏 “如果他从这里猛攻，我们可以下沉至A点，对侧翼进行火力覆盖。” 兰瑟·徐的手指在3d触摸屏上点触着，他在复盘半年前大团长率领白虎骑士团击败一支盖亚联合舰队的战术过程，非常像在打游戏。 他通过这种方式了解大团长在战场上的战术风格。 “哎呀！炮击能量不足啦！”他叫了一声。 这些都是挤出自己的休息时间做的，他向陈主任申请少写报告，主任的脸色很勉强。 当下，他的同事们现在都说说笑笑，准备去吃午餐，而他还在苦思冥想中。 “小徐，还在努力啊，不吃饭吗？”一位三十几岁容貌姣好的华裔女秘书友好地提醒他，透出一股妈味。 “我恐怕中午只能随便吃点了。”兰瑟指了指桌边的几个面包。 “大新闻啊！后勤之花安妮什卡要跳楼自杀了！”一位澳洲人模样的年轻军官突然闯进门大叫一声。 “大家快去看啊！” 不知道谁又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反应敏捷地冲出去看戏。 可能是平时工作太无聊，连兰瑟都不由自主地跟着人群跑去看热闹。 乌克兰裔的安妮什卡的金发在正午阳光下闪闪发光，她喷着亲肤溶胶丝袜的长腿颤巍巍地跨过银白色的栏杆。兰瑟和一大群总参人员昂着头，在较低的对面平台看着她要在高层餐厅的露台上表演自杀。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渣男甩了啊。” “好像刚才还哭诉工作太多，房租太贵，活不下去。” “她都活不下去，我们该怎么办啊！” 一时人头攒动，七嘴八舌。围观群众还放出腕带里的移动式自拍器，像巨大蜜蜂一样围着这位穿着浅褐色制服的金发长腿美女转，一时拍了各个角度的海量视频和照片，都点击着腕带上投射的3d触摸界面，忙着上传公共的社交媒体。在如今的时代，流量和点赞是可以直接转为na进账的。 “荒唐。”兰瑟·徐抬着混血儿既线条柔和又秀气的侧颜，喃喃自语道，觉得这幅画面太搞笑了。 “别跳，别跳，有事好商量。” 领导和领导的领导都前来劝说，花了大半天功夫搞得鸡飞狗跳，大楼楼身自动在下放支撑起防护网。最后，流着眼泪的女秘书决定走下高台，安然无恙。 “答应给她加薪了。” “加薪了，加薪了！” “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散开，还有几个混血儿模样的年轻女军官一看平时就是流量明星，对自己视频的点赞收益非常满意，赶紧转账。 一场闹剧！兰瑟在在心里直嘀咕，笑死人了——这种毫无效率的官僚体制，都不知道整日忙的是什么，只会浪费时间。 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客们仿佛了无心肝般就散了。兰瑟一个人站在一个巨大的透明落地床墙边俯瞰着整个巨大的总参谋部的半扇形结构的一部分。 “军队是用来养人的，不是用来打仗的。” 耳边突然响起爷爷生前常说的话。徐爷爷的外貌显得很儒雅，穿着柔软的英式羊绒背心，手拿烟斗，并不像一个军人，倒一位大学老教授。他就是早年在星际前线枪林弹雨干了三年，以后的几十年，甚至自己的儿孙后裔都在编制里里混上了一口饭。 身处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系统？ 兰瑟·徐望着隶属于总参谋部和军队其他部门的大楼无边无际地铺展开，还有各类繁忙来回的公务飞船。 这样庞大的系统岂不是会消磨一个有志青年的所有梦想？ 当他只是一个螺丝钉的时候，是何等渺小啊！ 盖亚军队宛若巨兽，或说一棵根系和树冠都极为发达的参天大树。光总参谋部就有几百万人的正式编制，还有几千万人的编外和合营单位。兰瑟越来越相信自己最近阅读的一本阴谋论的书籍《柏拉图人给我们面包和马戏》，书中写道，由于科技技术高度发达，传统行业已经没有工作岗位了，事实上，盖亚联合政府靠跟柏拉图人近5个世纪的战争，来消耗过多的就业人口，真正血赚的是盖亚的顶层精英，所以这场战争永远结束不了。每次双方的和平协定都是盖亚人主动打破，无一例外。后来柏拉图人就直接宣布无限战争，再也无意与盖亚人议和了。 盖亚的整个军队、军工和矿业体系养活了280亿人——几乎所有盖亚人都跟这个体系沾边，事实上柏拉图人的精英体系，使其军队人数精简，所谓的“四骑士”，换到盖亚系统军衔撑死上将，（在盖亚纪年2664年《扩军法案》通过之后，更可能大大缩水了），在柏拉图却能跻身最高军事精英阶层。盖亚民间调侃芒星城“上将如狗走”，就是盖亚整个社会“冗军”体制最好的写照。 “原来后勤错载了一部分炮击能量块，搞错型号了。” 兰瑟继续在下午埋头苦干，而其他位置的同时还在有说有笑地八卦安妮什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还打什么打！”兰瑟用手挠着深色的卷发，觉得内心很烦躁。 之前很多作战计划之草率和混乱，简直让他瑟怀疑总参部的真正工作是误导前线，让盖亚人给柏拉图人送人头，而不是自己吹嘘的“决胜百万光年之外”。 芒星城底层人口的迅速增长势头无法抑制，性病被消灭，《战争孤儿法》通过，政府会抚养一切孤儿，这样很多妓女和婚外恋都不做措施了，无数混血的孩子被制造出来，并被送进军队基层当炮灰，这就是卡尔基晋升之快的助力，全靠盖亚的弱鸡军队送经验，他计算了下，卡尔基24岁至今，在劫掠矿业公司基地和运输舰队，摧毁军事基地等各类战斗中，他所率舰队至少杀伤了近300万盖亚人，这很可能是盖亚政府有意为之的后果。 但是，为什么突然要抓获他？——这个疑问深植在兰瑟的心中。 在这个问题找到答案之前，他搜集了自己所能找到的一切资料，模拟了一场场卡尔基指挥过的战斗，去揣摩他的作战风格。 天才！太拼了！ 在模拟完飞马座g-524战役中，白虎骑士团充分利用星际环境，在用小行星带做突击掩护后，又在处于劣势时，用一道天然星门逃逸，这是很冒险的行为，甚至被称为星际战争的大忌，但是卡尔基事先已经用超导材料固定了时空导向，“白虎”骑士团舰队在盖亚舰队认为得胜之前逃逸，并且再次出现在射击盲区，进行攻击，把以为胜券在握的盖亚舰队打个措手不及。 “杀回马枪啊！利用天然星门……简直不要命了！” 兰瑟为卡尔基的狡猾和勇敢赞叹不已，“柏拉图第一武士”的美名对他是名至实归的。“大吉岭计划”是要抓捕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位前线指挥官和勇士，不不不，柏拉图人不是人，20年前，法律多如牛毛的盖亚联合政府已经通过立法，将柏拉图人列为“介于外星人和人类之间的种族”，无论他取得多高的军事成就，都已剔除人类之外了。 卡尔基是如此大胆，如此有想象力，如此有攻击性——反观盖亚军队虽然竭力升级武器和战舰的科技，但是没有任何有进取心的战将，将摆脱敌军追击看作重中之重，或者一味防守，整个军队的心态都雇佣军化了。 “他不怕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消失吗？这个人赌性有点重啊。要么输得一无所有，要么一战封神……”兰瑟自言自语，完全没有顾及同事们都已下班，只有自己一个人留在办公室。 他来灵感的时候简直是全心投入，制定作战计划，比平时分析各种情报、写报告开会这样枯燥无味的事有趣多了。 他又开始看最后一次大团长出战ngC2547基地争夺战，那场战役虽然让他揪心，但是在忘我工作时，他竟然能够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 他把当日白虎骑士团的空战和陆战的模拟线路看了一遍又一遍。 某种意义上，兰瑟觉得要感谢这些无用的部队给卡尔基带来一种唯我独尊的轻敌意识，孤身一人杀进基地内部，而且他还命令自己的战机从外部轰击反应堆能源室，只要有稍有闪失，他会把自己和所有人都炸得粉碎。在和盖亚军队12年的对战中，他似乎已经忘乎所以了。 大团长简直是百无禁忌，太疯狂了。鲁莽和勇敢，只有一线之隔，人不会永远这样幸运。兰瑟这样想着。 他不相信这样骄悍的性格会永远获胜下去，兰瑟继续反反复复地观看某些战术意图的模拟。 他有时在想为什么在人工智能参与军队参谋工作如此多的时代，还需要参谋人员呢？就像波利比乌斯[1]所说的，“对于一个将领而言，最为重要的的是清楚对手性格与行为方式……轻率、鲁莽、冒失、虚荣、盲目自大，这些性格缺陷都可以很好地被利用起来，拥有这些缺陷的将军极易中计……因此，洞悉敌心，善于利用的将领往往能够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人工智能的参谋系统可以做精确无误的调动和策略安排，但是无法“洞悉敌心”。 在“了解你的敌人，清楚他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这条最基本的军事原则上，人工智能还是无法在战场上揣测人心，这也就是为何太空战争还有参谋人员的原因，因为只有人才能理解另一个人。 兰瑟就在理解卡尔基，要深刻地了解他，才能抓住他。 整栋大楼处于夜晚的静谧之中，在最后一个离开深夜的参谋部资料室时，兰瑟·徐用光子笔在离子显示屏上写了竖排的四个汉字： 兵不厌诈。 柏拉图星是一颗蔚蓝的星球，海洋占70%以上，这都是有意为之模仿旧日地球的特质，就跟柏拉图的一切，都带着一种对人类往昔荣光的依恋。 和亚特兰蒂斯文明一样的圈环形式，八圈环象征着“八洲部”，社会等级越高的柏拉图人居住在越靠核心的圈层，最中心的巨大岛屿为圣殿区，被称为“普陀洛伽”（potaka），柏拉图的政治中枢就设立于此，虽然有人工智能系统作为主要管理者，但为了管理四十多亿人口，还是有10万属于官僚阶层的各级管理人员“官署”地区办公，辅助管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晨曦慢慢散开，明亮清新的晨光照耀在普陀洛迦中心“紫宫”，一排排高耸洁白的立柱上。“紫色”是古老政治传统中最高贵的颜色，由于柏拉图宫廷语言常常夹杂古波斯语词汇，这座普陀洛迦中心的巨大宫殿群，就被称为“白纳福煦宫”（banafs），来自波斯语的“紫色”。 这座宫殿群极为壮丽庞大，众多精美绝伦的建筑物连绵不绝，占地足足有80万平方公里之广阔。正当盖亚人建造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摩登都市芒星城时，热爱复古主义的柏拉图人却建造了人类历史上最华丽宏大的宫殿群。 当盖亚人在城市建立之初大肆杀害和驱赶星球上令人厌恶恐惧的巨兽时，柏拉图人却是连采石都要严格禁止，怕大规模开采石材会对星球环境产生负面影响，而是用高科技合成制造了“帕塔玉石”（patta）来营建宫室，这是多么对立，截然相反的两群人啊！ “帕塔玉石”极其无暇细致，类似羊脂玉的石材，却非常轻巧，易搭建。这让柏拉图的宫殿群在阳光下宛如水晶宫殿一样熠熠生辉，这种美在蓝色的大海和绿色的植被的存托下美如梦幻，甚至用“仙境”来形容，也是不为过的。 一队白虎战机迎着晨光，低飞过碧蓝的大海，向白纳福煦宫飞去。 领头的战机上是穿着太空铠甲跨骑着的卡尔基大团长，他的铠甲反射着无比耀眼的光芒，威严又强大，如天神临世般令人敬畏赞叹。 很多造型各异的公务飞船从柏拉图的各个角落起飞，都飞向中心圣域“普陀洛迦”。 今天是每个月元老院最重要的全体会议。每一个月，大团长作为“七政”之一，是必须列席参与的。 换而言之，卡尔基得去柏拉图元老院开会了。 [1]polybios，约前200年－前118年，希腊化时代的政治家和历史学家，以《历史》一书留名传世，他在密码学上也有建树，“波利比乌斯方表”即以他命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章 元老院的交锋 “帕塔玉石”的特质可以营造极为高耸的建筑，而且建造效率极高，加上柏拉图人所喜爱的星际古典主义的风格——这是一种混合了古希腊罗马式以及波斯式的全新古典风格，建筑线条都是简洁而直接，到处是高耸几十米高的一排排白色立柱，甚至长度绵延数公里，建筑占地极为广阔，有时候前方还有长方形极为广阔的水池，摊开数平方公里，碧蓝如镜，线条笔直，充满数学几何美感。 由于个体在这样宏伟的建筑面前，显得极为渺小，建筑物混乱纷繁的盖亚人斥之为“极权主义建筑美学”。但事实上，平等主义才是元教的基本教义，白纳福煦宫虽有“禁宫”之名，但并不是旧日地球的大帝国皇宫一样宫禁森严，绝大部分区域都是可以向全体柏拉图人自由开放的，常有老老少少的柏拉图人徜徉在各式各样的花园建筑群中，流连忘返。 元教认为欣赏美丽的自然能帮助人类保持身体能量的平衡，美除了带来眼目的愉悦，也带来崇高的心灵。所以柏拉图星上眼目所及，处处皆是美的。 白纳福煦宫还是柏拉图人结婚的热门胜地，人们常常可以见到美丽新人在开满鲜花的古典花园中结婚，到处一派和谐的美好画面。 紫宫最重要的中心建筑群就是柏拉图元老院，这是一个占地极为广阔的万神殿式的建筑，有意建筑在山顶最高处，以数公里之宽的阶梯通向其正面入口，其巨大的圆形穹庐直径有880米之宽，正面立柱有40米之高，任何一个人站在元老院之前都会被其超乎一切之上的宏伟庄严所折服。 元老院穹庐顶端立有一只张开翅膀的巨大老鹰，鹰爪下是一圈月桂圈围绕的svastika[1]，元教教义以其为宇宙秩序和谐美好的象征，这跟很多来自印度的宗教是一样的。 按照元教杜绝一切偶像崇拜的教义，这座老鹰雕像算是一个特例，尤其是这座生动细致的老鹰雕像全身镀金，又是另一个例外，因为元教不允许保有黄金，视金光灿灿是一种庸俗美感。这只金色老鹰的雕塑有特殊的地位，在白色的建筑群上散发金光灿烂，尤其柏拉图核心圈气候极为宜人，每日阳光照耀之下，老鹰全身沐浴金光，光华夺目。 老鹰所代表的帝国式的武力强大和公正严明，它用宽阔有力的翅膀想征服寰宇，特别是鹰爪下那个触目的符号，引起了盖亚人的浮想联翩，柏拉图“邪恶帝国”的名声也由此而来。 柏拉图有42亿人，来自旧地球的各个国家，这点跟盖亚也并无不同。芸芸众生中只有1800人能够成为元老，这1800名元老是来自于各行各业的精英人物，算得上社会最顶层精英了。原本柏拉图军队只占有不到五分之一的席位，但随着漫长战争的进行，如今来自军事行业的元老已占一半以上，例如四大骑士团虽然只有16万名太空骑士，但坐拥20个席位，一个骑士团的大团长和四位团长都有元老身份。 每月元老院的召开，也像柏拉图的一切，充满宗教仪式感，甚至司铎们需要先在会场先降福祈祷，这种太空时代的宗教精神，盖亚人简直不能理解。 随后，所有元老以身份高低，在一位手执金色鹰杖的少年领导下鱼贯而入，展翅高飞的金鹰引领着庄严的队伍，元老们的进场仪式在镶嵌金色马赛克的圆形穹庐的映衬下，显得极为庄严。 这一切都让人想到罗马帝国的元老院，甚至会场跟古罗马元老院一样设立圈环型围绕的座椅，当然也有不同之处，柏拉图有大量的女元老。古罗马可没有这种太空时代的女权泛滥，更不兴元教“平等主义”的那套说辞。 身为“七政”之一的卡尔基自然走在第一阵列，仅次于“三长老”之后，他穿着礼仪式的修身铠甲，显得极为英武。 他看着前方穿着宽敞黑斗篷的三位最高权臣，他们通常会和柏拉图皇帝形成四大人族的分布，所以必须遮掩身份一番。事实上，皇帝来自哪个人族，顶层贵族都是心知肚明的。 入座时，“七政”坐于最高处，三长老坐于中间，四位骑士团大团长的座位分布两边，最中央的高坐是属于总理大臣的。在虚君的体制下，他的权力最大。 坐落的卡尔基将自己的披风垂落在自己的腿部和膝盖上，他外表总是能保持高贵和平静，但这套礼仪下来，他内心早已颇不耐烦。他是一个好动的年轻军人，对参政议政兴致廖廖。 柏拉图法律规定，柏拉图人只有25岁以上才能列席元老院，30岁以上才能正式参政，未到年龄的政治提议仅做参考提议，换句话说，现在的卡尔基大团长不过是一个政治上的未成年人，他只能旁听，无法做出有效的提议。事实上，“四骑士”能以变形战机集团军司令的身份取得如此高的政治地位，是一种政治上的妥协，因为在军事指挥权上，另外十四支舰队司令的职位与其平级，而且枢密院和总指挥部里有大把老资格的军中老人，相对年轻的“四骑士”作为最高军事精英，成了各方权衡后的选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卡尔基望了一眼下方的席位，白虎骑士团的四位团长今天只来了两位，另两位执行军事任务去了。 幸好，今天最年轻的罗睺罗团长没有来，他才25岁，是个热情天真又毛躁的年轻人，每次来元老院参加例会，他都是来受一番罪，回去后会跟卡尔基大团长大倒苦水。 “天不亮就要出门，而台阶就要走三十分钟，连升降梯也没有，随后还有等待开会仪式结束，一句话也不能说，连咳嗽一声也不行，哎呀这让人太难受了，这些人太没有效率了，视频连线会议多好啊！跟一个老古董一样，开场会比打仗还累，心好累……无聊死啦！又不让年轻人表达意见，只能旁听，我又不是一截木头！” 年轻的罗睺罗的怨气冲天，他最怕去元老院开会，常常说打仗都比开会强。 “不，罗睺罗，你这样想不对。”卡尔基曾经劝慰过他的好友。 “有什么不对，你喜欢开会吗？” “不喜欢。” “那不就得了。柏拉图元老院简直是多余的存在，逻各斯统管一切，官署还有管理人员，元老院天天就搞些内部的鸡毛蒜皮，还要设这种场子折磨人。” “记着罗睺罗，元老是柏拉图最顶层的贵族，你和我都是柏拉图最高统治阶层的一部分，所以我们需要聚会，共同做一件事，交流，以联络感情，交换情报，所有重大的决策也需要经过元老院的同意，这样柏拉图的各族人民才能融合成一体。” “你想得可真周到，卡尔基。”罗睺罗的话带着一丝丝朋友之间才有的那种“友善的嘲讽”。 “元老院中的贵族有自决的权利，某种意义上，我们并不完全受逻各斯的完全控制和指派，这和普通柏拉图人不一样。换句话说，我们是自由的，至少要比普通人自由得多。” “自由？” “对啊，自由，这才是贵族的权利。”卡尔基的眼里闪亮着光芒，“所以每次我都忍了。” “噢！”罗睺罗若有所思，卡尔基足智多谋的美名并非浪得虚名。“大团长，这可真有你的！你怎么想到的。” “我只是喜欢思考。” “有人说你喜欢权力。卡尔基，你喜欢权力吗？” 卡尔基沉默了，他不知该做何回答。 元老院里不少元老都在说话，每个月的政治和军事的得失和各类大事都会在此时交换。卡尔基努力地想集中精力听一下。 “我们英勇而睿智的卡尔基大团长，几乎未花任何代价，就摧毁了盖亚人的ngC2547基地，帮我们得到了天龙星人的最新科技和情报。”三长老之一的枢密使大声地赞扬他，听得出他特意调高了嗓音，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这是柏拉图军队共同的荣誉，是白虎骑士团骑士们全力奋战的成果，不是我一个人的成绩。” 卡尔基穿着礼仪用的铠甲坐在左边第一个椅子上，如此谦虚地回答。 他对面的青龙大团长荧惑露出了一个很特别的微笑。 “你可真会说活，很多人都在我面前表扬你言辞出众，能文能武，国之重器啊。” 青龙大团长好像在很客气地赞美他。 玄武大团长因负轻伤未到场，朱雀大团长是一位高大威严的黑人骑士。 卡尔基感到了众人或羡慕或带轻微嫉妒的目光，荧惑大团长只不过是忍不住把这份嫉妒表现了出来罢了。 “作为最年轻的大团长，我还需要更多时间的成长。” 卡尔基以温和谦逊的口气应对。他在提醒青龙大团长，彼此的政治权利并不对等，因为他只有在30岁结婚后才是一个政治上的成年人。现在希望他赶紧闭嘴，别再嘲讽他了。 “年轻人需要更多的鼓励，一年后，卡尔基就能结婚，就能享受元老的完全政治权利。”朱雀大团长帕凡打了一个圆场，“他的聪明才智在未来会有更多展示的机会。” 所有人都对卡尔基和荧惑之间竞争关系心照不宣。 青龙大团长知趣地沉默了。 现场又开始讨论讨论别的事情。 虽说不至于如坐针毡，但是权利场上的明争暗斗确实如直爽的罗睺罗所说，还真不如上战场畅快。 卡尔基如此想，爱思考的他又不自觉地返回自己的内心世界。 结婚—— 他抬起头，用湛蓝的眼睛望着极其广阔的穹顶，中间的圆孔透下灿烂的阳光，金色的马赛克装饰仿佛太阳辐射的光辉，每个柏拉图人的生命轨迹都是恒定的，仿佛如围绕恒星旋转的行星一样，一切都按部就班，永不改变，这就是天国的秩序吗？ “伊拉！维希亚！” “卡尔基！” 散会后，卡尔基叫住了两位团长攀谈了一会，交换了一些意见和信息。骑士团出战通常是双团长，所以另两位团长不在场。 “我们先走了。” 两位团长很有礼貌地告退，然后各自带领自己的部下返回，骑士团还保持着一种封建关系，团长才是独立的作战核心单位，拥有独立的指挥权。大团长有800名直属的“不死军”骑士，也很少有作战任务，只有大规模的星际战役，才会出现大团长的身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个时候，元老们都在三三两两的说话，这其实是例会的最后环节，必须建立人际关系，是政治最基本的要素。 “悉达，你久等了。” “今天时间有点长。” “我们赶紧回特拉夜斯特陵舍。” 卡尔基对自己年轻的近侍长说话的语气相当温柔，如果不是悉达身材高大，他按照柏拉图未成年男性的惯例披散着长发，那一头如海波般卷曲的金发有几缕发丝被风吹了起来，从背后看大团长简直在同自己的情人说话。 卡尔基跟悉达的关系极为亲密，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卡尔基在20岁时，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侍童，这就是当时不到10岁的悉达，他们就一起长大，无比亲密。而身边的朋友常常嘲笑他们这种“如漆似胶”的关系，把容貌俊秀的悉达称为“大团长的妞” 此时，刚才帮他解围的朱雀骑士团大团长帕凡走了过来，“朱雀”属于四大人族中的黑人种族，帕凡是四位大团长中体型最为高大强健的，他有一张庄重但富有生气的脸庞，骑士团的高级指挥官的外貌都是所在人族中最英俊的男性。 “没有人嫉妒的人是平庸的，不过嫉妒永远会带来伤害。”帕凡好像知道一些秘密，想劝诫卡尔基，“‘勇士中的勇士’，我听说很多人都嫉妒你，都想要你的荣誉。” “这是我千辛万苦得到的，他们想要，就要和我付出一样多的辛苦。”卡尔基回答道。 看到卡尔基身上一股军人的自信和骄傲，帕凡想继续劝告他。 “你要多加小心，凡事都要谨言慎行。否则，嫉妒带来的伤害也许会让你无法承受。” “妒忌是无能的体现，我不会害怕任何人，何况无能之人。”卡尔基高傲地抬起下颚，朝散场走出来的元老们看了一眼，“他们的嫉妒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一群老人的羡慕罢了。” “年轻人有力量，但老年人有智慧。在战场上，有时勇气不敌诡计多端。”朱雀大团长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他知道未婚的卡尔基还居住在布哈拉里，讯息渠道异常封闭。 “也许你应该认识更多的人。” “禁欲者是不能私自离开布哈拉的。” “那多保重。”帕凡就转身离开了，他的一群扈从簇拥了上来。 [1]即“万字”，不过那脆万字是右旋，柏拉图的万字是左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章 姻缘天注定 卡尔基在随从们的簇拥下，昂首阔步地走了步下了漫长的阶梯，穿过大群元老随从们等待的庭院。 两旁的洁白绚烂的荼靡花繁盛芬芳，高高的立柱笔直延伸，柏拉图的皇宫在艳阳下充满着一种古典式的美。但这种完美到几乎不真实的美丽之下，暗藏玄机。 大团长抬头望天，在阳光折射角度恰当之时，圣殿区的天空会出现隐约的浅蓝色光层折射——柏拉图有两层结界，第一层是保护整个星球不受外部各种太空武器的攻击，第二层就是中心圣殿区外的结界，这是防止内部叛乱的。虽然佩剑上殿是前线高级指挥官们的特权，但激光武器在这样的核心区域都会失效。 这就是柏拉图政治的写照吗？卡尔基心想：美好表面下蕴藏着巨大的危险。 刚刚朱雀大团长似乎在提醒他提防针对他的阴谋。 卡尔基思量着，在无比庄严宏大的神殿建筑中弥散着阴谋的气息。他作为前线指挥官实际上远离政治核心，没有任何理由针对他，他为柏拉图打了那么多胜仗，这岂不是自断臂膀，他又何罪之有？ 他越走越远，回头远望宛如古代圣殿的巨大建筑群，仿佛一座晶莹剔透的雪山，在阳光下投射一片巨大的阴影。 一切线条如此简洁有力，横楣和角落上装饰着各种老鹰和svastika，带着帝国的威严和不可侵犯的神圣感。 卡尔基不自觉地回忆起第一次踏入这个庄严的圣殿的感受，以一位25岁的骑士团团长的身份。他的年龄终于到了可以列席元老院的下限，当他第一次身穿礼仪铠甲站在这座巨大到令人屏息凝神的建筑时，他深受震撼，他为之奋战的文明竟然如此巍峨高贵，但他很快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我曾来过—— 这种奇异感觉一直萦绕心头，每次进入白纳福煦宫，走在巨大宽阔的玉石台阶时都会在头脑中不断重复。这种深入骨髓的疑问何时能够解开？ 卡尔基漫步下极其漫长宽阔的纯白台阶，他的金属战靴在大理石上叩出铿锵的声响，在他面前，平静的大海仿佛一片最蔚蓝的幕布一直延伸到蓝天的尽头，大海在晴空之下展开了她壮阔无边的美丽。 轻柔的微风吹来玫瑰花的清香，这些蜿蜒漫长的台阶刚刚被人用玫瑰水清洗过，两旁繁盛的夹竹桃花团锦簇，各类粉红粉紫色的花瓣洒落台阶，一切美如仙境。 整座宫殿宛如天神居所，让他感觉自己高高升入天堂，心神无比开阔，一瞬间超凡入圣。 虽然大团长的发髻梳得很整齐，但是海风还是吹散了他鬓角和前额的几丝金发，他海水一样清澈的蓝色眼睛闪闪发光。 如果人类建立过天国，在卡尔基心中一定就是柏拉图的样子，他不能想象还有更美好更神圣的存在，他是一位天生的贵族，一位站立在柏拉图巅峰的年轻人，这让他心血澎湃。 白虎骑士团的军事扈从罗喉和几位年轻扈从在台阶尽头的停机坪等着他，骑士团的大团长和团长是可以亲自驾驶卸载武器的战机群前往元老院开会的，这是骑士团类似“剑履上殿，入朝不趋”式的特权。其他元老都有专门的装甲公务座机，这些飞行器都以圈环型停靠在宫殿空港中。 一片广袤的橄榄树林在两侧一直延伸至海边，有一群东亚少女模样的宫女在其中收集橄榄的果实，她们穿着简朴的白裙子，飘散着黑色的秀发，在树下撑开网兜，用杆子打摇树枝，她们一边劳动一边嬉戏，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与其说在劳动，不如说在游玩。 “看！” “是白纳福煦宫的宫女。” 白虎骑士们彼此窃窃私语。 柏拉图的宫女是特殊的存在，即使像柏拉图这样严格杜绝艺术的体系，都会发现总有一些“美丽而无用”的灵魂诞生在柏拉图星上；男性可以从军，而女性却无法从事艺术或者娱乐业，盖亚可有大把的娱乐行业为这类型的人提供就业，柏拉图却不能。因为按照元教教义必须杜绝一切娱乐活动。 于是，白纳福煦宫的一个重要的用处就是容纳这些女孩——优秀基因中外表美丽、内心敏感灵秀，有艺术气息的女孩在幼年时期，就会被挑选出来，送往紫宫中的“泽纳那”[1]抚养长大。 她们在那里接受一些有趣的古老技艺的培训，以锻炼细腻的心思，和灵活的手脚。 今天的这群黑发的亚洲少女们就是在学习如何腌制橄榄，她们会把挑选出来的上好橄榄放在小巧的编制篮子里带回去，然后用古方腌制。一切都古风盎然，让人回忆起地球纪年的古代时光。 如果说未婚骑士们生活的“布哈拉”是男修道院，那么未婚宫女生活的“泽纳那”就是女修道院，同样严格按照所属人族划分单身团体。 当然，这些女孩并非是柏拉图皇帝的妃嫔储备，居于“至圣所”的柏拉图皇帝必须过修道的“禁欲者”生活，这点跟30岁之前的未婚骑士们并无不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所以，这些女孩中的绝大多数，在20岁成年后会被许配给骑士团和舰队的高级指挥官，她们事实上是未来战士的妻子和母亲。 这个制度自然也遭到了盖亚人的口诛笔伐，毫不客气地称之为“配种基地”。 此时，女孩们突然发出了一阵哄笑声，原来她们也看到了不远处的白虎骑士团的年轻骑士们。 大团长的军事扈从们都是一头金发，发髻在阳光下明亮如金，年轻的白虎骑士在柏拉图人的眼里都是格外英俊的青年。 “快点，快点，不能让陌生男人看到！” “别拉我啊。” “他们好帅好高……” “眼睛是蓝色的，真好看。” 少女们边笑边躲在橄榄树荫里，柏拉图未婚的年轻人之间需要礼节性回避，但她们还是忍不住朝金发骑士们羞涩地挥手打招呼，甚至还有好奇想走过来交朋友的少女，给女伴们拉回去。 “你看，她喜欢你！”骑士们看到了此情此景也兴奋起来，互相开起玩笑。 这群扈从里最年轻的阿斯克也情不自禁地举起右手朝女孩们挥手，这个举动遭到了一阵群嘲。 “你喜欢那妞！” “别乱说。” “你脸红了。” “根本没有，你看起来也挺兴奋啊。” 年轻的战士在美好天气下也放松起来。 “姑娘们，要收敛下了！”宛如旧日教会学校女教师的监管老师催促她们注意分寸，穿着修身的深色制服，大概不过四十岁的样子，带着一股严肃又骄傲的深色。 这群穿着传统柏拉图长裙的美丽女孩只能在老师的管教下继续劳动，但是她们之间还是会窃窃私语，谈论着很少能见到的白虎骑士团大团长的扈从们。 年轻人之间总会有特别的吸引力，这即使是奉行斯巴达式生活模式的柏拉图人也难以避免。 走过来的卡尔基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这就是柏拉图人的青春，道德戒律化下的压抑。按照柏拉图法律，所有的少男少女都会被编入劳动团体，免得他们在青春期因为过于空虚和无聊，做出丑事，混淆了血统。所有的婚姻都是“逻各斯”按照基因最优化的方式配对的，很少安排跨种族的婚姻。而男性的长期禁欲是为了诞生更优秀的后裔，这个目的在柏拉图是如此重要，盖过了一切人类的私欲。 “怪不得每次来元老院开会，你都显得那么积极主动。”卡尔基跟自己的好友罗喉开起玩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罗喉做出望天的样子。 “在这里能遇到漂亮姑娘，出身高贵的宫女们” “哈，卡尔基，你瞎想什么……”罗喉向来不太会说话，被卡尔基猜到心思后就显得更窘迫了。 “大团长，这可是我们能见到女孩子不多的机会，阁下就别拿我们开玩笑了。”气质温文尔雅的蒂安向主上直言。言下之意就是大家都是居住在布哈拉里的“禁欲者”，都有相同的苦恼。 卡尔基沉默了，他原本就是一个温和厚道的人，很少那自己的朋友开玩笑。 他已经快三十岁了，只在战场上跟那群不好惹的后勤女军官们打过交道，有时偶尔遭遇过那群气焰嚣张的女骑士，在元老院里还能认识一群地位尊贵女元老。她们的精明强干，甚至彪悍，让他根本就感觉不到是在跟异性打交道，只有在看到禁宫中这群十几岁的宫女时，能满足一个单纯大龄男青年对异性美的幻想。 每天早晨，就是这些宫廷中的少女团体用玫瑰水清洗白玉台阶，有时候他来开会的时候，还能在白纳福煦宫各处遇到这些单纯可爱的姑娘们，她们一见到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会像一群风暴前的小鸟一样，莺声燕语地跑了，或者赶紧把披在肩头的头纱盖住面容，但跑远后又会很好奇地在远处的花丛中张望，并且对他评头论足。 这些美少女们来自各支人族，但无一不姿容出众，宛若繁华盛放的花园，各花有各花之美。 以往，卡尔基不会去看她们，每个姑娘都会有自己的良人，她们未来的婚姻都是安排好的。 那些不是白人血统的少女他更懒得一顾，因为“逻各斯”极少去混杂柏拉图军事贵族的血统。那些被美色和激情冲昏头脑而混淆血统者，会落得悲惨的下场： 他们会失去多年在战场上打拼所得的一切荣誉，被编入惩戒团当炮灰。 卡尔基具有非常理智的头脑，这恰恰跟他激情的心灵恰好相反，但这次他却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橄榄树斑驳陆离影子下少女的身影。 这些黑头发，身材纤细的东亚少女，让他突然想到了那位武艺高强的女孩。 她的年纪似乎比这些少女更大一些，大约恰好是柏拉图少女初婚之时。反而比这些未成年少女对他更有吸引力。 他还依稀记得她的模样：一个刚刚成年的盖亚亚裔女孩，身材高挑，具体五官有些记不清楚，那双明亮而有灵气的眼睛，和她带来的整体和谐的美感，即使在一群以美貌着称的柏拉图宫女之中，都不落下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她穿着这样的衣服站在海边的橄榄树林里，一身飘逸的白裙在海风吹拂下，飘动着优美的褶皱，黑发飘飘，双目熠熠生辉地看着他—— 一直表情冷漠的大团长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卡尔基，你真的冤枉我了，刚刚我帮你打听消息去了，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郑重地告诉你。”罗喉向卡尔基汇报自己刚得到的情报。 作为一个热心的朋友，他每次都在到白纳福煦宫时，趁着卡尔基在元老院开会，他便为主君多打听些消息，因为生活在布哈拉里实在太封闭。 “噢。”卡尔基敷衍地说了句，脑海中在回忆抱着她坠落的那几秒钟，根本就没留心扈从在说什么。 “难道你不想知道好消息是什么吗？” “噢。” “他们在准备你的婚礼！” “婚礼？”一直分心的卡尔基似乎回神过来。 “大团长级的婚礼，几年才有一次，这可是我们柏拉图的皇室婚礼啊，当然要提前准备。” 之后罗喉说了一堆婚礼和婚房的准备事项，但卡尔基却沉默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罗喉有些喜气洋洋地对大团长说道，“我还打听到她的情况了！” “她？” “你未来的老婆，我们的大团长夫人啊！” 卡尔基沉默着，大步走向战机停泊处，只有罗喉继续颇为兴奋地向他汇报情报。 “她在武器研究所d378工作，是一位轻武器设计师……怎么啦？卡尔基，你不高兴吗？她不是白纳福煦宫里的宫女，也不是女骑士，你失望了吗？” “没有。” “可别失望啊，据说她可漂亮呢，是一个有名的美女，外号‘研究所之花’……又聪明又漂亮的高智商事业型美女可太难得了。” 卡尔基一直低着头，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想心事。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这些讯息，这些本应严格保密，但是现在宫廷内在给你们裁制婚礼服装，所以才泄露了新娘的讯息……我那么辛苦，你也评价几句吧。” “姻缘天注定。”卡尔基用非常理性的口气，只说了一句话，连头也不抬。 这下是罗喉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新郎没热情，伴郎白开心。扈从长只能闭嘴，跟着沉默的大团长进入自己变形战机的内部。 卡尔基看到眼前各种机械门在打开、闭合。 变形战机内部大到足以可以为飞行员自动换装，他的礼仪铠甲被自动卸去，身上换上了可以骑乘战机的太空战机。 他也曾在早晨，躺在床上幻想未来妻子的模样，但一想到那毫无悬念的外貌和性情——她一定是一个身高175公分以上的金发美女，美丽温柔，笑起来牙齿雪白，美得毫无瑕疵。 这个时候，他就失去了兴致，没法解释自己为何突然失去了冲动感。 对一个柏拉图人而言，从婴儿床到火葬堆，一切都是注定的。 [1]来自波斯语zenana，意为闺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章 阴影下的至圣所 大团长与九位随从人员，骑上了变形战机返回特拉夜斯特陵舍·布哈拉。 他们需要飞过宽达200里格的“阿娜希塔海”[1]，这道大海就是相隔政治和宗教核心“普陀洛迦”和近畿“内卡特圈”的圈形大海，也是柏拉图星上公认最平缓优美的“环海”。 距离短、风景美，对为太空战争而设计的变形战机而言，飞过阿娜希塔海宛如漫步。 “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说过了我并不喜欢！” “身材太瘦弱了吧……再丰满点更好。” “我看你要饿狼扑食了。” 在超低速巡航中，所有人的心情都非常轻松，还在内话通讯里七嘴八舌地拿那群漂亮的宫女来互相开玩笑。 这群居住在与世隔绝的“布哈拉”里的年轻的骑士们都有一颗孤独而青春悸动的心。 “安静！你们给我闭嘴。” 大团长用德语在内话通讯中吼了一声。 众人深知卡尔基外表温文俊美，但脾气暴躁易怒。所以啥时通讯中众人闲聊声立即收声，一片寂静。 “我们是禁欲者，禁欲的目的是为了学会节制的美德，清明头脑。如果仅仅是身体禁欲，思想上放纵，那就毫无必要了。” 大团长如此说道。 几位骑士敷衍地说了几句“jawohl”（是老大）之类德语的应付他。 卡尔基是一位虔诚的元教徒，这是众所周知的。柏拉图人都是元教徒，但对很多人而言，苛刻教义所规定的生活是不得不遵守的清规戒律，或说不过是生活习惯的一部分。但对卡尔基而言，他似乎是在深思熟虑后，认同并且严格遵循它。 其实这是他第一次教条地向同伴们宣讲教义，因为在那刻阳光之下的幻想，他也感受到难以抑制的心神荡漾。 为什么他会突然想到那个在战斗中惊鸿一瞥的盖亚女战士？她的形象还如此美丽？ 那场在ngC2574基地的掠夺战，他以为已被甩到脑后了，自然早就忘记她了。 但是对她的回忆，突然之间涌了上来，充满着火焰一般的激情。 海天一色如此之美，好像整个宇宙在他面前敞开，天空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青紫色，一天又要结束—— 穿着太空铠甲骑行在变形战机上的卡尔基，感到那股无法抑制的激情又在胸中激荡，像一簇火苗燃炽着他的灵魂。 他飞速地骑行战机，“白虎”的一只机械爪缓缓伸出，用一侧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出了一道巨大弧形的水墙。 有一只庞大的柏拉图星的原生海怪感受到海面的翻腾，从海底升腾而起，是一条180米长的九眼鲵鲸，背上有9只巨大的眼睛，显得非常萌态。卡尔基随之与其互动，由于战机速度极快，他要不断地在天空绕圈才能保持在鲵鲸的两侧不断地飞过。 “主上，根据柏拉图法律，”他的一位扈从曼蒂尔法里提醒他，“在普陀洛迦附近不可做异常飞行，不能偏离正常航线……” 按照柏拉图法律，所有飞越阿娜希塔海的飞行器都是得到放行许可，而且卸除武装，必须超低限速飞行。换句话说，要是有什么异常举动，这些缓慢飞跃的飞行器会受到防卫激光导弹的攻击。 他立即切断了通讯联系，不想听下属给他普及法律。 九眼鲵鲸如精灵般跟着他划出的水墙，然后一头扎进大海，沉入海底，又突然出现，翻江倒海般搅动了阿娜希塔海，阳光下的海水以不同的色彩如油彩旋动着。卡尔基又驾机迅速绕到它后面，和这个奇妙的生灵玩得不亦乐乎。 “这里离至圣所太近了！我们会被击落！”年轻的斯瓦林不淡定地叫起来。 “大团长是一个完全自我的人，他常对别人的忠告置若罔闻！”罗喉气恼地说道。 白纳福煦宫最北部的群山之上，柏拉图皇帝所处的“至圣所”[2]就位于此，这里也是整个普陀洛迦最高之处。 至圣所占地近8万平方公里，宫殿群最为优美华丽，是真正的禁宫——皇帝的居所，这里跟可以随意进入的外廷截然不同—— 擅自入内者死。 这是一个圣地，景色美如梦境，却安静到如死灰般的圣地。 在宏伟的立柱群旁，几个身穿中世纪式样的黑色僧服的内廷仆佣静悄悄地仿佛鬼魅般走过，在已经使用智能机器人进行园艺工作的时代，这里的园丁还是穿着用麻绳系腰的黑色僧服，在用手工打理花园。 一个幽灵般的内廷仆人轻柔地碰触一丛粉紫色的特殊品种的芍药花，鲜花散发着生机勃勃，花瓣在阳光下如粉水晶一样透明而明亮，但用僧帽盖住面容的园丁却散发着一种死灰槁木般的气息。 这些人都被称为“natya”，意为“傀儡”。柏拉图人会挑选盖亚战俘中聪慧年轻者，将他们阉割并致聋哑，他们还要被消除局部记忆，之后要被调教和洗脑成对皇帝绝对忠心耿耿的仆人，没有人相信太空时代还有宫廷阉人，这是一种残酷的制度，一种象征——象征着柏拉图人对于盖亚人的种族优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圣所是安静的，美丽的，但是笔直巨大的白色立柱投下阴森森的影子，仿佛一排无边无际的幽暗森林。这里是一个活死人的坟墓，禁锢着身为最高大祭司的柏拉图皇帝，他只是在名义上，统治着这颗宛如亚特兰蒂斯的星球。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立在宫殿的立柱旁远眺远方的海面，从背影看，这是一个非常高贵威严的男人，拖地的华贵长袍拉长背影的视觉效果，即使在立柱的阴影中都令人望而生畏。 他把有力的臂膀靠在石柱上，仿佛在注视远方。在远方的天空中，有数十架白虎骑士的战机围着一只海中的巨大鲵鲸飞来飞去，其中领头的最大的战机还在海里划来划去，翻江倒海，动静非凡。 “随他去吧。”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男性低沉的嗓音。 跪在地上的内廷总管穿着棕红色的巨大长袍，像一只奇异的蝙蝠一样趴在地上。他以顿首的姿势，表示领会了旨意。 刚才，他只要做一个手势，白虎骑士团的卡尔基大团长就会成为历史。 这是一位肆意妄为的大团长，就像所有的骄兵悍将，无视自己的生命，也无视他人的生命，他想像冲破敌人防线一样，冲破一切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规则。 就像曾经的自己——因为过于强大，而不懂人类的忧苦。 “少年时光，如同风和日丽下的大海，没人会注意平静海面下的波涛汹涌。一夕之间，成长如风暴骤临，命运使人如一夜扁舟在风暴中挣扎，即使勇士也难免为残暴的命运所击垮，翻覆于黑暗的风暴之中……” 随后是一阵沉默，至圣所总是弥散着这种死一般的寂静。 “卡尔基，醒来吧。从你的梦里，醒来吧。” 宇宙茫茫，时空纠结、旋转和错乱。也许现实与梦境，别无差别。 在盖亚的笔杆子们摇唇鼓舌地攻击柏拉图人是菌国主义者之时，盖亚自己也悄然完成了“先军政策”，变成了一个以军事利益为第一要务的政体，人类对他人的攻击往往最后落到自己的身上。 盖亚有36支庞大的太空舰队，随时可以迅速地将5000-6000万战斗人员及其武器补给送往和柏拉图人交战的前线，芒星城还中有60个极为庞大的军事基地，每支舰队有一个主基地，其余的24个基地为后勤补给舰队提供服务，并且可以随时转变为军事基地。所以，盖亚的最高军事动员能力是不可限量的。 今日的第51军事基地一片繁忙，高塔般的树形船坞上停靠了一支庞大的太空舰队，这是一支特殊的联合舰队，以第27舰队为主体，由各个舰队抽调的精锐组成，这样可以伪装成正常的太空基地的轮防，茫茫宇宙如此广阔，使得双方都不能再正确预测对方调兵遣将的真正目的，因为总有监测不到的盲点，总有能够突击对方的机会，就看如何把握了。 璇玑，你什么时候到？ 在准备登舰前，兰瑟偷偷地用腕表发信息，集合和出发是如此突然，比原定计划提前了3天。 他抬起头望着透明幕墙外巨大的一艘旗舰，茶褐色的眼中有一种不安的神色，这是他第一次以参谋的身份远航作战，而且是在旗舰上，这突然而来的职责所带来的紧张，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马上到。 璇玑在管道悬浮车里疯狂加速，她憎恨芒星城糟糕透顶的交通系统，因为车辆过于密集，各类高大的建筑物又太多，管道设计需要在建筑丛林中穿越缠绕，冷僻地区难免出现过于复杂的管道缠绕区，里面经常发生追尾事故，使得一条道严重拥堵，这次出门不利，竟然为错开拥堵绕道两次，她答应过兰瑟，下次他开拨来送他，对待朋友她是很讲信用的，尤其兰瑟不算普通的朋友。 “shit!”她骂了一句，前路的交通信息又变成一片红色。 来不及了！她果断一打弯，直接从紧急救援出口冲了出去，悬浮车随意行驶是违法行为，但她管不了那么多。 璇玑飞速地驾驶着自己“飞马牌”粉蓝色悬浮车直接向51号军事基地驶去。 在芒星城只有特殊用途的车辆才在管道外自由行驶。没高速行驶几分钟，一辆亮黑色的悬浮警车就远远地向她驶来，而且还不停地闪着灯。 她看到内部通讯收到了警方的警告讯息，几行闪亮的中英文双语出现在显示屏上，语调庄重的智能中英文男声也同时响起: “请您尽快停车，s!“ “我最讨厌别人烦我，让你们看看赛车界大神的实力！”璇玑黑色的眼睛中闪烁光芒，她决心我行我素到底。 她立即把车辆沉降到底，开始在高耸的建筑物形成的森林中疯狂绕圈前进。警车发觉这辆违规车辆的车主车技了得，与那些只会自动驾驶的车主完全不同，只能勉强跟进，好几次都差点撞到了前方的建筑物上，车身侧都擦撞到了高楼的底部，完全跟不上一位疯狂驾驶的游骑兵飞行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璇玑用过人的车技甩掉了警车，向第51军事基地飞驰而去。 她在军事基地的入口处跳了下来，然后她一边冲一边操作腕带让悬浮车自动停靠。 快来不及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后，全力飞奔得更快，黑色的长发都直飞起来，她飞奔的速度如此之快，身手之敏捷，让那些站在步行带上和飞行小悬浮车上的行人侧目。 在经过一道道的掌触式门禁系统和各种瞳孔识别之后，她终于进入了内部，参谋部的准备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她赶紧奔向巨大的总厅，果然第27舰队已经出发了，透过特殊材料的几十层楼高的透明幕墙，她看到一支一百多艘各类舰船组成的巨大舰队正在起飞。 璇玑独自站在如穹庐一般宽广的大厅中，细长苗条的身躯显得极为渺小，她抬头望着这壮丽的情景，起飞时巨大的能量让一艘艘战舰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已经晚了，舰队已经出征了。 她心中有些内疚，回忆到一天晚上兰瑟送她回公寓，在楼底下，他们照例在门口分别，他抬头仰望盖亚的一颗卫星“塞勒涅”，“塞勒涅”是一颗较小的卫星，散发着温暖柔和的明黄色光芒，跟冷冰冰惨白的“赫卡特”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可是却那么小，那么遥远。 兰瑟突然对她说： “你有很多朋友，每次我都很羡慕你出征有那么多朋友送行，而我从来是一个人。” “那么下次我来送你。”她很干脆地回答。 “谢谢……”他脸上露出宽慰的表情，兰瑟在月光下显得比白天英俊得多。 “其实我很怕死，军队这碗饭真不适合我……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你这个家伙虽然麻烦，但可爱得很。那一天，我也是怕死才……跟你说那些话……” 兰瑟望着她，有点说不下去。 他凑近她，希望她还能亲吻一下自己，可是她完全没有回应。 他只能尴尬地一笑，拍了拍她的脸颊。 这是他们自那天之后最亲密的一次，在她面前，他又迟疑了。 总是这样，她这次也还是晚了一步。 也许，他们总是这样，只差一步。 [1]Anahita是古波斯-琐罗亚斯德的女神，形象为头戴金色星冠的美丽少女，一般学者均认为她就是ishatar女神的波斯化形象。 [2]Allerheiligstes，柏拉图内廷很多名词采用波斯语，只有“至圣所”的名字用的是德语。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章 他是你的反面 跟数世纪以前，人类靠液氢、液氧或者液态甲烷作为航空器推进燃料不同，“水精矿”给予宇宙舰队极佳的太空燃料，没有任何轰隆隆的重低音或乳白的蒸汽弥漫。这支由近百艘战舰组成的盖亚舰队，在数秒中内便飘然挣脱盖亚引力，消失在蓝色苍穹之上。 “兰瑟，真的对不起……” 璇玑目送这支执行特别任务的舰队离开，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她不知道为什么对兰瑟突然心生歉意，似乎并不只因为这次送他迟到了，没有践行诺言。 璇玑缓缓地从军事基地出来了，看起来若有所失。 如果她不在伤病假内，可能也会跟随第六游骑兵军团参加这次行动吧—— 她想了想“大吉岭计划”这个名字，听起来像卖奶茶的，谁起的这个名字？战争部从来弱智多。 在她站在第51军事基地高空平台的入口停车处，想用腕带召回自己的悬浮车，她的车没有出现。 “什么？我的跑车被警方扣押了？！”璇玑吃惊地轻声低语，腕带给了她讯息警告。 刚才追赶她的警车飞驶而来，车一侧还有擦撞的痕迹。 好吧，真的不意外。璇玑看起来显得有些无奈。 警车上跳下一黑一白的两位警察，芒星城的警察都穿戴着警用机甲，外形有棱有角，显得非常拉风，但盖亚军人常常嘲笑其华而不实，毕竟无法跟为太空战争配备的铠甲相提并论。 他们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这个相当漂亮的女孩，他们作了那么久的警察，从未见过有如此车技之人，水平简直可以“封神”。由于自动驾驶技术完全普及和成熟，芒星城市民的车技绝大多数极为拙劣，他们假如自己亲自手动开车，非撞成一团不可。 这位东亚裔的女孩穿着一件飞行员夹克式的外套，个头看上去很高，脚登着太空舰队人员配发的长筒战靴，一副无所谓的高冷表情，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下。 芒星城的警察是最讨厌军队的刺头的，在这个人人都没有秘密的世界里，他们早已得到了车主信息。 “璇小姐，你违反了盖亚人类联合政府的《私有小型交通工具行驶法》第18款第36条，请跟我们去警局进行相关教育和学习。” 她年轻秀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意味的微笑，自言自语道： “第2次。” 蔚蓝的天空是多么广阔，对璇玑而言，千年光年以外的柏拉图是那么遥远。 她想飞向高空，却被盖亚星的引力牢牢地束缚在地上，芒星城有她记事以来生活的一切，她被这一切圈禁在这座嘈杂混乱的大都市中。 蔑视盖亚的法律体系，随时故意破坏，只是她逃离心情的表达。 她越是像一个叛逆的孩子一样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内心越是伤痛不安。 执行特殊任务“大吉岭计划”[1]的舰队在黑暗中，组成防御性编队，向预定时空区域飞去。 身在旗舰上的兰瑟感觉一切都十分新奇，舰队旗舰“吉萨”的内部装饰非常优美，带着金色的流线型线条。他只在装载普通士兵的运输舰里煎熬过数周，舰内环境跟列将环绕的旗舰指挥室简直天壤之别。 如今他这个大开眼界的小人物，在一堆高级军官中无所适从。 由于这次执行的是特殊任务，所以旗舰“吉萨”指挥部的高级军官比往常更多。 舰队的最高指挥官是中亚人模样的纳扎巴耶夫中将，这位五十岁出头的将领，身材高大而宽壮，很有一番威武的气质，但面容上的肌肉因年龄而臃肿下垂，厚重的黑色眉毛紧压在不大的眼睛上，皱眉的时候看起来很严肃。 另一位舰队参谋长是华裔的韩少将，中等身材，略显细瘦，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透着一股精明能干的气质，说话很圆滑。 这两位将军据说是临时拼凑而成，他们本来都是区舰队的指挥官，没有人愿意承担这次抓捕骑士团大团长的临时任务，于是就把这两人赶鸭子上架，捆绑在一起执行任务。 这老大不高兴的两个人只能一唱一和，同时又貌合神离，他们的部下们也显得毫无信心。这次任务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兰瑟·徐也能理解“吉萨”旗舰指挥室里这种拘谨又怪异的气氛，因为他作为“大吉岭计划”真正的计划制订者，也有些云里雾里。 为抓一个人，出动一支舰队，这叫什么事？！兰瑟一直在心里嘀咕。 他不相信一位柏拉图骑士团大团长值这个价，哪怕他是所谓的“第一武士”。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但宇宙战争本质上是星球文明之间角力性质的漫长消耗。一个再好的将领，无论他选择这两方中的哪一方，个体在庞大的体系面前，是无法起决定性作用的。 他一定会搞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小徐，快给我们再演示一遍。” 他的领导陈少校热情地招呼他，这位非常有趣的主任竟然也随军出征了。 原本，陈少校在上级眼中，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分析情报和制定普通战术部门的小领导，而这次他提出的“大吉岭计划”竟然在好几组人马中脱颖而出，这让他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这样，陈少校就完全依仗真正的计划制定人——徐中士。 所有人都流露出忐忑的表情，觉得这个任务实在太莫名其妙，而其难度又超高。 “我们不是为了攻击或者摧毁柏拉图人的军事目标而来，擒拿白虎必须用巧力，按正常的作战程序会造成场面混乱的大规模冲突，在这样的战场上没有办法保证一个人的行为是否按既定计划进行，也无法保证其生命安全。所以我们想办法要将所有的力量都施压在柏拉图最高指挥官的心理之上。” 所有人都围在中央的3d离子模拟投射台上看他演示的计划。在太空时代，所有的作战计划都能用电脑模拟实战效果，当然前提需要摸清对手的兵力和武器配置等等。 事实上战场的变化瞬息万变，总有突发情况发生。没有人相信复杂的战术布置在实战层面中能一以贯之。 “简而言之，就是戏弄他，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白虎大团长心理崩溃，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从战机部队中落单为止。” 将领们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战术计划的演示。如果说太空时代的军事训练主要是打游戏，那作战参谋的战术推演，更像在看太空战争的立体游戏过程。 人类在创造发明游戏的初衷，也许就是带着某种军事目的。在太空时代，终于达到了两者转换的极致体现。 “之前，我们必须布置一个完美的捕兽夹。” 5年前，盖亚人在半人马座的m17行星形成带的边缘发现了一颗富蕴“水精矿”的小行星166p，由于其储量惊人得丰富，盖亚人立即着手将其“地球化”，并建立规模庞大的矿业和军事基地，开始了疯狂开采。 卡尔基奉命率领骑士团及其舰队摧毁166p的基地，并将已开采出的“水精矿”劫掠回柏拉图。 在收到了军事枢密院和最高指挥部的命令后，卡尔基就开始跟下属们计划这次征程，“特拉夜斯特陵舍”是一座占地广阔的建筑物群，里面设有设置先进的战术情报和模拟会议室，可以召开作战会议，不居住在此的指挥官们就应大团长的召集而来。 卡尔基在战场上的英勇，和敢于出奇招迭出的底气是来自于他其实是一个准备异常充分的指挥官，在他身上有激情与理性的完美结合，如果说勇敢是激情的体现；那收集情报，花巨大的时间，制定尽量万无一失的作战计划，则是理性的体现。 大团长的参谋长商羯罗在黑暗的背景中，不断地演示着舰队和骑士团的进攻策略，太空战争的战场因素极为复杂，超越任何时期战争难度的总和，所以要考虑的方面极多，虽然人工智能和高级机械化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是还是需要人类的决策。 中心圆桌上的立体影像投射，也如游戏过程般清晰显示出各个角度的细节，所有指挥官都在认真地观摩和体会。 双方的作战会议其实大同小异，只能说骑士团作战室里黑暗而严正的气氛，加之这是一群年龄差不多的，清一色英俊高大的白人男性，带着一种隐隐约约的铁血气息。 灯光缓缓亮起，卡尔基大团长首先起身，示意会议结束。所有的指挥官便井然有序地安装军阶起身退场。 这跟盖亚军人在作战会议结束时，三三两两走出去，有时候甚至攀谈争执的自由场景截然不同。 这次跟大团长配合任务的是“首席团长”伊拉，他是地位最高的团长，也是如今唯一一位已经结婚，搬出布哈拉的团长。 他的外貌也是典型所谓“北欧式”外貌，身材高大，但头发是浅褐色，在光亮处，一丝丝地发金；浓密睫毛下有一双深邃的眼睛，眼眸的颜色是非常浅淡的琥珀色，偶尔会发蓝，面部的线条极为完美，下巴结实，双下巴显示出更健康性感的美感来。 31岁的伊拉团长非常有男人味，持重老成。但29岁的卡尔基不仅外貌显小，举手投足还保持着少年气，有时候在朋友前的一颦一笑颇为清新动人。伊拉是严谨周全到几乎能机械执行的人，这也是卡尔基大团长常选择与他配合作战的缘故，正好弥补了他时常热血沸腾下冒进疯狂的军事风格。两人同心协力时，几乎处于完美的状态下。 卡尔基礼貌地送他前往停机坪处，伊拉团长在替卡尔基大团长主持白虎骑士团的总部“马尔堡”，只有大团长结婚搬离特拉夜斯特陵舍后，才会正式执掌骑士团总部。这就跟他在元老院中的地位一样，婚配是柏拉图人正式拥有政治权利的一道分水岭。 跟盖亚战争部内大家风风火火赶时间，都用各种步行助力系统不同。在布哈拉内，骑士们去哪里都需要步行，极为高挑的廊柱支撑起仿佛迷宫般交织穿梭的长廊。在很小的细节上，他们必须无时不刻地在锻炼自己的记忆力和方向感，甚至是体力。这跟盖亚舒适方便的傻瓜式生活完全天壤之别。 廊柱的外形极具美感，仿佛从地底升起的直线型的火焰，在走廊的顶端散开礼花般火焰的装饰线条，一切都因为特殊的建筑材料而闪闪发光。 在走廊中走动着一群骑士们，他们身穿着下端开衩的日常会议的制服，这一身浅白制服的设计也颇具美感，立领侧襟，金色八字盘扣让人想起了古老的匈牙利式军服设计元素，但又完全带着现代太空感，这群三十岁左右，体型各个高大出色的白人帅哥穿着，穿着深色的军靴，大步流星地以军人式步伐走动着，这就是柏拉图最顶层的贵族团体：高傲、威严、又极美。 这个时候伊拉会跟大团长交谈，为他带来很多外界信息。 “你知道吗？卡尔基，枢密院的人告诉我，这次任务是‘至圣所’插手的结果，原本应该是我跟维希亚搭档出征。”伊拉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我们那位麻烦的皇帝陛下又想干什么呢？”卡尔基不以为然，在他心里已把至高无上的“圣人”奉为活死人了，事实上等于不存在。 “……有人说跟你飞行时偏离航道，离开至圣所过近有关。”伊拉的声音被故意压低了。 大团长突然停下仓促的脚步，所有人只能一起驻足站立。 开放式的回廊在这一段路，正好面对着远方一片开阔蓝绿色的水面，更远处绿树成荫，围绕着湖的周围，有一角带着瀑布式的溪流潺潺流向远方。 卡尔基望着眼前的一切，心绪翻飞。这里美如仙境，又是完全封闭的。 “监视、告密、打压、指控、集权，党同伐异，离心离德，越来越多的叛逃，他这十几年来到底干了些什么？” 卡尔基轻声低语，声音只能让最近旁的伊拉听得清楚。 “柏拉图属于全体柏拉图人，我们的文明不是为一个人存在的，确切的说柏拉图抑制一切个人自由，包括皇帝本人的自由意志，使所有人平等自由地生活。” “数百年的战争其实帮助了我们，使我们崛起成为真正控制文明体系的顶层贵族，我们彼此分享着相同的血缘。” 伊拉看了看卡尔基，大团长的金发在泛蓝的湖光反射中显得更明亮。 团长对大团长定义的“我们”心知肚明——战争使得柏拉图的刹帝利阶层崛起，控制了整个体系，而上层刹帝利中旧日德国或北欧外貌者又占有优势。在完全依靠基因区分地位高下的体系中，就是默认了血统遗传，虽然柏拉图打破了父系家族的框架，但贵族的后裔在大多数情况下，依旧还是贵族。 “其他人族的顶层贵族，无论他们的外貌如何，不过是我们血线旁支，因为只有我们的血液给予他们优越的外貌、智力和武力。我们的血液金贵如黄金……我们是神族，柏拉图的各族人民在我们的统治和庇护下都安居乐业……” 卡尔基沉默了一阵，又继续说道，“贵族必须抵御自由权利的丧失……我们可不是古代那些皇权的奴仆，圣人到底想干什么？” “圣人跟我们一样，流着相同的血液。”伊拉沉吟道。 “所以，我们无法做什么，只能任由发展。” 卡尔基轻叹一声，这就是柏拉图皇帝敢于胡乱行事的底气，当他着手打压其他三支人族中高级刹帝利的自由权利时，军队势力最强大的“白虎”贵族们偏向于保持沉默。 “相信我，圣人暂时不会对你下手，他甚至会收买你也说不定。”伊拉宽慰他。 “我们的柏拉图也许没有表面上那么强大，那么坚不可摧……”卡尔基感慨地说道，“万事万物皆有时节，我们稳定的体系也会一夕间改变。也许，今天我们所看到的美丽风景，都会消逝。” “卡尔基，你真有意思，我们对圣人打压其他军事贵族，尤其是‘青龙’一系的人袖手旁观，就是因为这会增强我们自己人对军队的控制力，你却在那里悲天悯人。” “伊拉，我说到底是一个柏拉图人……至高者作证，我热爱自己的文明和宗教，希望各族能够和谐和平等地共处。” “你都没见过几个外族人，别说跟他们打交道了。”伊拉提醒他，“你真的相信人生来平等吗？” 卡尔基沉默了。 “大团长，你只是太虔诚了。不过所有人都喜欢你，也是因为你总有一种让大家做梦的感觉，你身上有最理想化的一切。” “我不喜欢圣人。”大团长轻轻地说。 “没人喜欢他，因为他正好是你的反面。” 伊拉把手如朋友般放在卡尔基的肩头，“所有的骑士都以为你打仗而自豪，我会竭尽全力辅助你。” 卡尔基转过头，微微一笑。 复杂的政治让他心烦意乱，能温暖他心灵的，是战友们的友爱。 [1]这个计划命名来自讽刺英国殖民者对孟加拉虎的疯狂猎杀，使其濒临灭绝。 第14章 攻击盖亚矿区 人类在22世纪末的太空移民计划，得益于当时突破了虫孔穿越的物理限制，即原则上当任何能量大于零的穿越虫孔时，虫孔会立即坍塌。但是，当时的科学家突然在霍金辐射中发现了一种能量为负值的超光速粒子，通过向虫孔大量投充这种物质，形成穿越保护层，这样人类的太空飞船得以无限时空为大海，进行长途的星际旅程了。[1] 在5年后的当今，飞船星际旅行的方式已经多种多样，除了最早的虫孔穿越之外，还有高能时空穿越，其物理原则极为复杂，大致可以解释为使用极为高能的的能量，使飞船突破“分子阻力”，使其与目的地的时空兼容完全一致，将其整体“拖拽”至目的地，这是最常见的时空飞跃方式。最后一种是在恒星边缘特殊的能量场敲击出人工“星门”，这是最难得，也是最节省能量的时空穿越方式。通常，一支舰队得混合使用各种方式，才能抵达宇宙极远的深处。 太空战舰群极为庞大，小的编队延绵数百公里，甚至大的舰队有数千几万公里，但相对于无限时空不过沧海一粟。 对渺小人类的战舰编队而言，宇宙空间几乎是空的，可以做直线穿越，但是宇宙中存在大量的时空扭曲和紊乱区域，还有天体能量异常区域能阻碍飞船突破“分子阻力”，或者起相反的作用，就如同古代地球纪年的大航海时代的洋流和风向对航行时间有着巨大的影响。 宇宙的黑暗无光，正预示着人类进行着比大航海时代更艰苦卓绝的星际旅程。 柏拉图星到166p有62光年之遥，一支白虎骑士团的精锐舰队在黑暗之中，飞速航行。 “我们在5分钟后会抵达预定的d3495区。”一位年轻的导航员汇报道。 “这次我们占有先机，忒弥斯星系边缘突发的时空乱流帮助了我们，使得时空跳跃缩短了5小时。”伊拉团长注视着旗舰中心巨大立体显示屏上的各种影像。 白虎骑士团舰队只花了18天到达166p，这反而比距离更近的盖亚舰队通常的航行时间更短。 “一帆风顺是胜利的预兆。”团长的一位作战参谋乐观地说道，“第七舰队‘尼姆鲁德’在去程时就损失了3艘护卫舰，耽搁了数日。” 半年前，柏拉图的第七舰队“尼姆鲁德”的一支分舰队曾在半年前攻击过166p，但运气不佳，旗舰首战即受重创，以至于士气受挫，久攻不下。 盖亚最近的大型基地梅西耶在得到增援请求后，火速派遣一支舰队前来救援，最后“尼姆鲁德”的分舰队在面临两面夹击时，只能铩羽而归。 “不可掉以轻心。”伊拉依旧显得很严肃，“开始进入战斗程序。” 在巨大的旗舰“伐楼那”上，一片大战前的平静。 卡尔基睁开蓝色的眼睛，从蛋形的睡眠床里起床，在每次战斗前他都会在里面休息。 这种特殊的睡眠床能给战士提供极高质量的密集补觉，仿佛在母体子宫里一样的深度睡眠能让战斗人员精力充沛，几千光年的星际航程，往往需要十几次，甚至几十次的时空穿越，会造成人体的极度疲倦感。 人类这种柔弱的种族并非为漫长的星际所设计，时空穿越会造成原子与原子间结构的瞬间改变，经历者认为感觉类似于3d的人体被瞬间压缩成2d形态，所以极度考验人类身体。 所以，在宇宙战争的早期，双方舰队人员在漫长的时空旅行后，都有很高的死亡率。特殊的航程睡眠成为降低身心损耗的最佳方式，双方军队都大量配备星际睡眠器，以保持最佳的体力状态。 深度睡眠突然被切断，战斗模式开启。 每次战斗之前，大团长都会沐浴清洁，这是元教教义的要求，教徒需要保持身心洁净，美丽和洁净的人体是上天的恩宠，这恰恰跟原始基督教把人体看作肮脏和邪恶之物正相反。 旗舰“伐楼那”上的浴室是典型的舰载浴室，像上下透明胶囊一样闭合，含特殊矿物质的净水会从四面八方直冲淋浴者的身躯，在一分钟之内就能彻底清洁并烘干身体。 随后，这些细腻的喷水口会转瞬喷出丝茧般的特殊材料，形成的战斗服会直接包裹他赤裸的全身。 当卡尔基走出来之时，他肩头披散着闪耀蓬松的金发，显得神采奕奕，贴合身材的变形战机战斗服让他肩宽腰细的体型更凸显出来，卡尔基大团长逼人的英俊是任何人都能直观感受到的。 随后，卡尔基坐着让一名侍童达刹梳好发髻，这是一种仪式感。 达刹在任何事情上都是一个心灵手巧的男孩，手势非常熟练，卡尔基闭上眼睛，让自己进入战斗状态，在内心祈祷至高真神赐予他胜利，避免第七舰队的耻辱发生在自己身上。 随着内心越来越静，他很快什么都不想了。 “召集全体战斗人员举行弥撒！”大团长冷静地下令。 柏拉图的军事系统的有趣之处在于，不仅在太空时代依旧顽强保留人类最古老的封建军事制度，还保留了仪式化的集体战前祈祷仪式。 旗舰“伐楼那”上设有祈祷室，虽然没有布哈拉的大祈祷厅那么宏伟，但对于一艘战舰的空间而言，已算得上大得奢侈了。 其中一片天堂般的洁白通透。卡尔基和自己的12位武装扈从，以及数位参谋和近侍人员围成一圈，洁白的大厅里还有其他围成圈的骑士们，所有人在骑士团司铎长的主持下，单膝跪地在默默祈祷中。 “轮转之光，与你永在。”司铎庄严地说了一句，这是祈祷结束的惯例语。 “阿弥。”众骑士们低头回应结束语，然后纷纷起身。 司铎在触摸屏上操作了一番，进入了弥撒最重要的环节。 每位骑士们的右手面前以能量传送方式，出现了“阿密哩多”，也就是梵语所说的能让众神永生不死的“甘露”。 数百年前，“甘露”不过是连奶蛋都不食的元教徒聚集饮用生命能量维持剂，而如今则变成了一种对元教会忠诚的精神稳定控制药剂。每位举行过坚信礼的柏拉图人都必须在每周一次的弥撒中，当众饮用。 战斗前的“甘露”是通透的鲜红色，像人血一样红。 卡尔基昂头将“甘露”一饮而尽，在场的所有骑士都如此做。 一股兄弟般的袍泽之情在胸中涌动，大团长带头与部下们，同时也是他的好友们互相拥抱，他们将在战斗中互相扶植、互相牺牲。 “我们走吧！”卡尔基坚定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战争对他就是一场生命的宗教献祭，他严格按照最美丽的仪式化去执行。 白虎骑士团对盖亚人的166p基地发动了迅雷不及掩耳的猛烈突袭。 这是卡尔基制定的一个漂亮的战术，利用变形战机可以精确进行时空跳跃的特质，直接率领2架白虎战机“虫孔”穿越至166p基地不到1万公里的距离，这在太空战争时代，相当于两人精准地擦身而过。 而庞大的“伐楼那”所率领的舰队则远远地被留在盖亚基地的太空雷达系统的探测范围之外，大团长用变形战机机群的闪电般的速度对基地发起攻击，而不像普通的柏拉图舰队那样缓慢靠近，给予敌人做出应战的时间。 此时，正是相当于盖亚人凌晨三点的休息时间。 166p基地的守卫者还没有做出反应，第一波战机群就朝基地疯狂倾泻威力巨大的激光导弹，随之是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其速度之快令守军一时无法反应，这就是典型的卡尔基式的进攻，隐密而突如其来，并且极其猛烈。 因为在使用武器在单位耗能上无人出其右，白虎大团长在柏拉图军中有“耗能圣手”的雅号，但这种在最小空间内集中最大势能的作战方式确实行之有效，柏拉图军中战绩也无人能与卡尔基比肩而立。 166p基地防御工事内部充斥着疯狂的蜂鸣警报声。 “该死的柏拉图人，竟然阴险地偷袭！” 基地指挥官桑切斯少将是一位有黑人血统的南美后裔，他粗犷的面容扭曲地骂着，一边带着一群部下，通过应急迅速传送通道前往基地指挥室。 “不，这是正面攻击，我们遭到了柏拉图精锐部队的攻击。” 他的一位手下立即纠正少将的说辞。 他们四周巨响轰鸣，地动山摇，世界都被扯碎了一般。 当基地指挥官们齐聚设计坚固的指挥部时，智能指挥系统已经通过太空雷达做出了各种分析。 “白虎骑士团！” “糟糕！” “工事区已经25%以上被击毁了！” 桑切斯少将黝黑的脸上流淌着冷汗，他原本是一位经验丰富，而且沉稳能干的指挥官。 “我们的太空战斗机群和基地舰队已经第一时间升空迎敌了，他们正在奋战中……”166p基地的参谋长郑准将用略微颤抖的声音汇报道。 “但是，我们8艘炮灰最为猛烈的太空战列舰在一周前驶往梅西耶基地，去改造维修……” 如果是以往听到这个噩耗，脾气暴躁的司令必然会一阵夹杂着脏话的乱骂，如今却出奇地安静。 “梅西耶是我们唯一的指望了，求救讯息已经发出。”一位通讯人员说道。 梅西耶是半人马m17富矿区的主基地，用以守护这这片小行星带带矿区，免于柏拉图舰队的劫掠。梅西耶是一个庞大的小行星基地，各种设施机构齐全，宛若一座城市。其中有一个巨大的军工基地，可以维护巨舰，而如166p这样的小基地只能提供简单日常维修。 “那也得守住至少24小时……”一位年轻的参谋发白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所有指挥官都围在圆桌型的3d量子投影显示器上看着战场动态。 模拟立体影像显示出盖亚人的战机群和舰队在柏拉图最精锐的白虎骑士团的攻击下，如同融化的春雪般分崩离析。 桑切斯少将布满血丝的眼睛努力地盯着看——盖亚无人机和飞机在爆炸中化为宇宙灰尘，一艘战舰在柏拉图战机群的围攻下，被十几枚激光导弹同时击中，瞬时断成了三截，像一个巨大的悬浮棺材般碎裂， 才不过三十分钟，166p基地舰队就几乎被全歼了。 制空权已经拱手让人，这次好运没有光顾盖亚人。 “兵败如山倒……”基地的参谋长郑准将几乎凝咽得说不出话了。 此时的指挥部内部地动山摇般地震颤着，柏拉图人开始向基地地面工事猛烈炮击，几乎是在以线性犁地，在精准地打击地面反抗。 “我们必须立即去地下指挥部，敌人马上要登陆了。” “赶紧走，否则来不及了！” 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地叫嚷着。年轻的参谋们忙着程序进入自毁程序，这样敌人即使登陆，没法得到各类讯息。 “我们还是……离开吧……” 少将话毕，整个纷乱准备转移的指挥部人员都慢慢停了下来，突然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一位炮兵上校追问。 “硬拼不值得，我们撑不了一小时就会被全部歼灭。”桑切斯少将的眼中的血丝已经爆了，变成了一片红色，“我们撤离基地吧。” “这是逃跑！”不知谁说了一句 “望风而逃怎么可以呢？地面部队还能至少拖5个小时……” “我们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一片七嘴八舌的抗议。 “在166p当基地司令的三年时间里，我私底下跟矿业代表怀特先生分享部分利润，通过星际海盗运往其他星球，出售水精矿的原矿……已经积累了富可敌国的财富……” “这件事，郑参谋长也是知情的，他作为我的朋友也参与这件事……”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郑参谋长，大家向来认为他非常正气和廉洁。 这时，郑准将圆圆的大脸，一时红一时白，嘴唇想颤动，但说不出话来。 “今天才向大家坦白这件事，真的很抱歉。我得留着这条命享受余生时光，而且我会保证各位不会受到军事法庭的任何惩处，这点我以人格保证。” “各位想想在芒星城里的一家老小，为这种矿业军工复合体卖命，值得吗？” 在场所有人都愣呆如塑像，全都是三观尽毁，不可思议的表情。 直到两秒钟后，一枚“沃坦级”激光导弹正中指挥部，虽然基地工事建筑得异常坚固，但所有人都被震得东倒西歪，好像他们的世界瞬时崩塌，无法站立在这坚固的大地之上了。 [1]科幻小说中的虫孔穿越违背已知物理学定律，请当作一种设定来看即可。 第15章 一群意外的战俘 就在整个166p基地陷于一片互相的炮火和狂乱飞舞的飞行器中，仿佛要被爆炸彻底吞噬之时，基地的指挥官们却已经决定放弃抵抗，开始静悄悄地撤离了。 “d4区防御已经清剿完毕。”指挥第一波攻击的伊登执事在内话通讯中汇报。 “准备登陆程序。”舰队总参谋长商羯罗的声音还很年轻。 白虎骑士团几乎是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制空权，并且开始登陆，这是远超作战计划之外的顺利。 柏拉图舰队还远在5亿公里之外，全速赶到至少一小时后，但骑士团已经做出了准备。 白虎变形战机的体型要远远大于普通战机，用一艘小型战舰来形容也不为过，因为在太空作战时，飞行器的体积和质量越大，其威力也越大。 骑士团的陆战人员已经在机舱内就位，他们以三人一组被层层保护装置包裹，然后被推入登陆器。 登陆器外表如一个倒置的尖笋状，尾部带着离子推进器。在解决了166p基地的舰队之后，白虎战机群就在盖亚太空无人机的零星抵抗中，如入无人之境般在小行星的近地轨道投出登陆器。 “小子们！祝你们好运！”指挥官伊登执事的声音再次响起。 数百枚登陆器尾部喷射着浅蓝色的离子火焰，冲向小行星的大气层内，就像无数流星在黑暗的夜空中陨落，划出辐射状的线条。 “这是什么？”正紧张地准备地面战斗的盖亚士兵在地面望着黑漆漆夜空上的异状。 “敌人的地面进攻！” “快还击！” 柏拉图登陆器带着反雷达装置，很难被各类火炮自动瞄准的雷达系统识别，一旦敌军用肉眼发现时，往往为时已晚。 一位眼疾手快的盖亚士兵立即拿起双手持拿的激光炮，朝入侵体飞速击出一发微型激光导弹。 但只是将其击飞出其坠落轨道，没有任何殉爆发生。 “什么？！” “这是什么妖怪武器？” 盖亚防线上一片惊呼，这些登陆器外壳极为坚固，普通火炮很难一击将其击毁。 带着金属的呼啸声和“砰砰”砸地的山崩地裂感，骑士团的登陆器直直地，极为精准地插在预定登陆地点上。 瞬间，这些插在地面或建筑物上的登陆器全部同时打开，6名骑士团的陆战特种兵就手持各种激光武器，凶猛如饿虎扑食一般。同时抵达地面的许多战斗机器人、履带式射击器和小型无人机也纷纷开启，给予地面部队强大的火力支援，开始向基地的地面目标发起猛攻。 “我们需要支援！”盖亚指挥官用嘶哑的嗓音大喊道。 才交火不到十分钟，他感觉自己的战斗防护甲被击中得全身疼痛，眼前显示屏上闪烁着防护失效的警告红。 “支援……”他看到自己眼前各种提示都消失了，透明的目镜片喷溅上了殷红的血迹。 一发大功率的激光弹束击破了早已破碎的胸甲，直接击穿了他的肺部，他倒了下去。 在柏拉图特种兵如摧枯拉朽般突破第一道地面防线时，地面上横七竖八都是穿着白色战斗甲的盖亚士兵的尸体，映衬着殷红的鲜血，场面非常悲惨而恐怖。 “杀光所有抵抗的盖亚人！”年轻的柏拉图前线指挥官坚决地下令道，他的声音听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 担任地面强攻的特种兵，往往是刚刚进入骑士团的年轻扈从们，他们像浑身是劲的年轻公虎一样，继续冲击着敌人脆弱的防线。 杀光，杀光，杀光……这些从未有正常家庭生活，在纯男性环境中成长的年轻人，从小听到最多的词就是“杀”了。 “你们要像嗜血的野兽一样，保持着你们的残忍和野性。”那些高大冷峻的教官们常常用生硬的德语训斥和教育他们。“这世界是残忍的，你们也有权残忍。” 于是，他们就真的在战场上，变成了野兽，血淋淋地吞噬着盖亚人。 “没有支援，没有指挥！”一位盖亚营长绝望地叫道。 “桑切斯司令跑了，指挥部的人都跑了！” “我们被抛弃了！” 这边气势如虹，那边哀鸣一片。这边是行云流水一样的进攻操作和配合，而那边却只有了掩护撤退式的被动防守。 指挥部临阵脱逃，守军的心理防线溃堤了。8万人的基地地面部队被一小股登陆部队就打得伤亡惨重。 “救救我！救救……” 一位盖亚伤病无助地躺在地上，由于柏拉图人的火力实在太猛，救助他的同伴和医疗兵都自顾自地逃跑了。 盖亚人还甩下了好几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伤兵。任由他们被柏拉图人发射的飞碟型炸弹炸“轰轰”地炸碎成尸块。 殷红的鲜血到处流淌，染红了整个基地的地面。 战局已定—— 大团长卡尔基和扈从们在战机群的团团保护下，以跨骑的姿态，乘坐变形战机飞临而下。 穿着太空铠甲的他们可以直接进入小行星的大气层，火红色的离子火焰燃烧在白色的太空铠甲之外，每一位骑士都仿佛来自地狱一般，带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感。 地面的防空激光炮划出一道道直线，但战机有自动躲避系统，激光炮火的精准度总是差强人意。 卡尔基的座机“小狼”，通体纯白色，闪耀钻石一样七彩的金刚之色，在漆黑宇宙深空带着一道道炮线的背景之中，仿佛最耀眼的晨星降落。 不是以战斗模式投入战斗，而只是以大气层内的音速下降，已经表明了大团长自知胜券在握。 盖亚基地还有一些不屈不饶的零星抵抗，守军试图用大口径的电磁炮火轰击骑士团的大团长正在速降的机群。 “把他们全部干掉！”扈从长罗喉发话了。 骑士们给予了反抗的盖亚守军一阵超乎想象的疯狂还击，掀起狂暴的蘑菇云，直接把这一片重炮工事区全部夷平。 “tollearbeit，leute!”（干得漂亮骑士们在通讯中喜形于色地用德语互相交流。 此时，盖亚人基本全线溃退，只有零星的抵抗，而且边打边跑，即使是密集交火，不过是撤退时的掩护。 当卡尔基从悬浮盘飞降而下，站在166p坚实的土地上时，柏拉图人几乎已经完全占领了所有的基地工事区域。 由于基地高层指挥已经乘坐战舰撤离了，盖亚的基层指挥官只能带领残部纷纷投降。 “别杀他们，让这些鼻涕虫在我们眼前滚开！” 大团长粗暴地如此下令。 卡尔基站在废墟一片的战场上，虽然他本能地热血沸腾，战斗的激情正在全身各处涌动。但他不屑去杀这些眼中蝼蚁，他所敬佩的敌人是快要被他杀掉，还不放弃战斗的人—— 和她一样。 为什么又突然想起了那个有趣的战场菜鸟？和她那场激烈的打斗场景又进入脑中，那肾上腺素和多巴胺激增的愉悦感，又突然让他回味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在战场几乎所向披靡，对胜利的场景也逐渐麻木，倒是她变成了一抹亮色，充满意外感。 “如果我长命百岁，我将征服整个宇宙。”卡尔基抑制不住胸中的那股激情，突然地说道。 他身边的罗喉听到之后，这样回答： “你是我们毋庸置疑的最高统帅，我们所有人都愿追随你。” 卡尔基回头看罗喉，总以为罗喉说话总是又直又冲，原来他还会这样恭维人。 “但愿那时我还陪在你的左右。” 罗喉这样回答，带着一种朋友般的真诚。 就这样，盖亚人苦心经营多年的166p基地，在短短一个多小时内被柏拉图军队攻占了。 有近5万名盖亚军人沦为俘虏。随后，柏拉图人在166p的仓库里找到超乎想象多的水精矿。这是一场辉煌的大劫，白虎骑士团几乎毫无损失，阵亡人数在个位数，属于不费吹灰之力抢到了盖亚矿业公司“最会下金蛋的那只鹅”。 占领166p的另一个超级“惊喜”很快就揭晓了—— 当柏拉图军人接受了矿业工头们的投降，冲入了非战斗人员的区域。 事实上该基地就是一个巨大的采矿基地，那么多守军和舰队不过是保护盖亚矿业集团的利益的。166p的采矿区和生活区也是极其庞大的建筑，当然现在也被轰得废墟一片。 “别杀我们，我们没有武器，还有很多矿工家属……”肥胖敦实的生产主管缪勒先生举着白旗，面色紧张得苍白，虽然他在心里鼓励自己勇敢起来，但是身体还是乱颤不止。 他的几位顶头上司都跟着盖亚高级军官们跑了，桑切斯少将还是很讲义气地捎走了公司总代表怀特先生，把烂摊子撇给他们这几个主管人员了，他们连白旗都是慌慌张张找了件白衬衫挂杆上。 当负责清理地面战场的特种兵进入居住区的地下掩体时，听到里面无数声惊恐万状的尖叫声，仿佛深入了地狱深处般。 “这是怎么回事？”年轻的柏拉图军官询问，柏拉图和盖亚彼此语言不通，靠铠甲自带的语音翻译系统交流。 “他们都是来过春节团聚的矿工家属。” “春节？”这位年轻的军官第一次听到这个有趣的名词。 “不要开枪，不要杀我们！” “妈妈，我好怕！” “柏拉图人来了……呜呜” 盖亚矿工家属们要么举着手，要么蜷缩成角落的一团，其中此起彼伏的呜咽声夹杂着尖叫声，比世上最儒弱的动物都可怜。 这就是白虎骑士团发现的最大“惊喜”——这个矿业基地里还有两万名盖亚平民。 在一般情况下，盖亚矿业基地内的管理和工作人员并不多，主要靠大量人工智能机器人和重型机械等设备完成作业；而且柏拉图军队允许在被围攻时，非战斗人员乘坐非武装的运输类飞船撤离，因为他们也不想在千万光年之外俘虏过多的矿业工人。 这些非战斗人员纯属双方拖累：柏拉图人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珍贵的生活资源，联合政府也不在意这些底层人的死活。 这些平民不值钱，换不回多少柏拉图战俘，反而会消耗大量柏拉图军队的物资补给，星际补给可是相当宝贵的。 这次，白虎骑士团就“中奖”般俘虏了超乎寻常多的盖亚平民。一般熟练能干的盖亚矿业工人也算得上不错的人口资源，柏拉图最外圈的巨大军工超级企业“图勒”可需要无数劳工阶级，他们会被送到那里不断劳动。但平民真的非常无用了。 原来，他们是春节前来探班的矿业公司和驻军家属，由于飞行器故障等各种原因，还有一部分滞留在166p上，未能返回芒星城。 “春节是我们盖亚人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了……全家团聚……好饭好菜……”惊魂未定的缪勒先生搜肠刮肚地向一位柏拉图军官解释何为“春节”。 春节是盖亚历中的重要节日，盖亚人的祖源中过春节的人口比例很大，所以被联合政府选为公共节日，每两次公转周期过一次春节。但出乎意料地是，春节很快成为全体盖亚人最受欢迎的节日，因为盖亚春节类似家庭团聚日和东方食品美食节，大家忙着用头敲“幸运饼”，品尝酸甜香辣的“左宗棠鸡串”和香炸春卷，还有鲜美的越南牛肉河粉和鸡蛋罐饼，当然还少不了石锅拌饭和什锦寿司，总之，吃香喝辣，无比欢乐。 但现在，这些来时欢天喜地的平民却因失去武装保护，却落到了如此悲惨的下场。 他们惊慌失措，瑟瑟发抖，抱头痛哭，陷入无边悲哀的情绪中。 那位年轻的柏拉图军人听完解释，又看着眼前场景，有些迷惑，只能沉默不语。 激烈的战斗破坏了基地内模仿太阳的日照光源，所以在这一天内，这座基地的“太阳“就再也没有升起，到处是火焰、废墟和升起的浓烟，所有的一切笼罩在幽暗中。 就在这深暗的背景中，被各类战舰围住的骑士团旗舰“伐楼那”缓慢而优雅地降落在地上。 “伐楼那”是柏拉图最先进的一级旗舰，体形庞大，足有58米之长。因其卓越优美的外形，全身闪烁着幽深的蓝宝石色，被誉为“深空的王子”，事实上，它也是一艘威力巨大的太空战列舰和变形战机起降的母舰。 骑士团往往实行双头制指挥，当卡尔基大团长在前线时，伊拉团长指挥旗舰和整支舰队。现在，伊拉接管战后接管的各项事宜，卡尔基就可以休息了。 “伐楼那，你还是那么俊美，是我永远的好朋友。” 在“伐楼那”降落时，卡尔基望着旗舰深情地说了一句。 大团长和骑士们回到旗舰上，尽快轮班吃完早餐。 这个时候他得到了俘虏众多的“好消息”。 “什么？这么多盖亚平民？”刚刚坐在餐桌边的大团长大吃一惊，“这可难办了。” 第16章 盖亚人是人吗？ “还有一万多盖亚伤兵，真是伤脑筋……不管怎么说，先救治他们吧。因为我们几乎没有任何损失。“ 卡尔基很豁达地让柏拉图医疗兵救助基地的伤兵满营。所有了解他的人都知晓，他在心情舒畅时是多么通情达理和乐于助人。当然，如果把他激怒了，他另一面可是很让人害怕的。 “我们的3艘运输舰队抵达了。”一位年轻的作战参谋阿玛提就坐在大团长的右侧，旗舰餐厅的座位非常狭小，高大的骑士们几乎都是紧紧挨在一起吃饭。 他向大团长在移动投射屏上显示登陆舰登陆的画面，还有各种型号、具体吨位等数据在边上的显示。 “梅西耶主基地的舰队已经全速向我们开来，舰队由38艘太空炮艇、2艘防护舰、8艘战列舰组成，旗舰奥丽亚德号也在其中。” 作战参谋继续汇报道，卡尔基低头看着自动餐桌升上来的一份摆盘精致的早餐沉默不语。 “基地总司令也来了啊。我们等于虎口拔牙，那位爷可不好惹……”大团长喃喃自语，“我曾经击伤过他的旗舰，但他差点杀了我。” “那下一步，我们……”阿提玛很喜欢先听主公的建议，再提出计划。他资质尚浅，怕僭越惹很有主见的大团长不开心。 “我们必须在装载完水精矿后，在两个小时内离开。” “那这7万盖亚俘虏……” “只能留下来，我们不能在他们身上浪费宝贵能源，带走一些年轻健康的士兵就行。” “大团长是这样的……166p的地球化生态维护系统已经损坏严重，我们的人现在能在小行星上装载矿石，是因为我们的工程兵第一时间使用应急设备进行维护，但一旦我们启程开拨，这7万人会在2小时内全部缓慢死亡。” 卡尔基沉默了。 盖亚人算是人吗？他问自己。 “修改作战计划，我们立即返回柏拉图，把他们全部带走。图勒是一只吞噬劳力的巨兽，日日夜夜，总需要人。尽量运载尽可能多的食品。”他很快就下了命令，以他向来果断的神态，“就算再多耽搁两个小时，他也追不上我们。” “不用祈祷了，吃饭！” 卡尔基把双手往餐桌上一放，最英俊的大团长总有一种洒脱不羁的风度，令所有人都着迷。 骑士们瞬时放松起来，他们喜欢卡尔基很大的原因是，他内心没有放弃对良知的维护，即使战场再残酷无情。 此时，柏拉图运输舰队正忙着热火朝天，各种巨大的履带式装载机器人在疯狂地加速般地运载盖亚人仓库中的水精矿，这些已经被加工完毕的矿物被整整齐齐地放在透明的储存箱中。柏拉图人的进攻精明地避开仓储区域，等于盖亚如今的第一富矿，随意被柏拉图人搬走了。 “太多了，太多了……”一位运输舰队的负责人一边看着立体投射屏上的装卸进度，一边自言自语，“没想到这个矿藏那么丰富，现在装卸入仓的就足以让三支满编舰队打一次超级战役了。” 卡尔基依旧以轻松的状态和朋友们一起吃饭，他抬起头，看到还是有些人表情有些严肃。 时间是战场的生命，所有的战士都懂这个简单的道理。耽搁的时间越长，危险越大，舰队成员的生存率越低，这是毫无疑问的。 “为什么要救助盖亚人？他们是蔑戾车，完全不守戒律的异教徒，比星际贱民还低贱……” “卡尔基总是忘不了他的骑士精神……” 聚餐的餐桌很长，但是彼此坐得太紧，四周的窃窃私语在一片言语的混响里略显的刺耳。 “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嗯嗯。”大团长突然发话，还清清了嗓子。 这下所有人都安静了。 事实上，大团长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很少在战时显得很高兴，平时话也不多，当众讲笑话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骑士们都抬起头，倾听大团长讲千年不遇的一个笑话。 “很久很久以前，在古代的印度……” 柏拉图的种姓制度下，骑士只能精通战斗的艺术，但是高级刹帝利们还是在学习拼写时，顺便学习了旧地球基础历史课，当然是元教历史观下的“历史”，接近于对他们的洗脑。印度自然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旧地名符号。 “一位品行高洁的隐修者自愿去无人干扰之地去修行。有一只白兔受感动而跟随他，经常摘蔬果给他食用。但某年天下大旱，瓜果蔬菜无一留存，白兔为不能供养仙人而自责。为使仙人不因饮食困乏而中断修行，它决定拾柴自焚，用自己的肉身给仙人食用，这个时候仙人拉住它，说道……” 卡尔基故作高深地停顿了下。 “我的朋友，我摊牌，可别这样！我可是个柏拉图人！”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部下们只能跟着一起尬笑，然后互相交换眼色。 他们都不知道这样冷的笑话，卡尔基是从哪里听来的，如果这也算讲笑话的话，那就真是一个笑话了。 “卡尔基，你准备是把我们笑死，还是怎么着啊？”坐在他左手位的罗喉略带着讥讽地说道。 这下，几位年轻的骑士才微笑了起来，他们体会到扈从长的幽默感了。 看到有人笑了，卡尔基才感觉了些许轻松。 “我们回去之后，第七舰队的司令得上吊。”大团长略带得意地说道。 这句话才让轻松获胜的骑士们开心地笑出声来，个个神采飞扬起来。 和大团长关系要好的“不死军”骑士内尔带头敲起了饭桌，他们有时还像一群大男孩一样，喜欢弄出很大的声响，作为庆祝胜利的方式。 “那我们得能回去……”年长伊登执事很冷静地说了一句。他已经结婚，跟这群思想简单轻松的未婚青年不一样。 所有人只能收敛起来，继续快速用餐，餐盘里的餐食几乎都是营养密集的块状物，吃起来很方便。 “我想去看看盖亚人，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很好奇……我跟他们打了那么久的仗，竟然没有真正接触过他们。” 冷不丁地，大团长突然用异常轻松的口气说了这句话。 “什么？” “卡尔基？” 所有的骑士都愣住了，有些人手拿刀叉进餐的手都停在空中几秒钟。 “有规定……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悉达很婉转地反对，“我的主上，你又心血来潮了。” 柏拉图军队有不成文的规定，高级贵族是不得接触低贱的盖亚人。这是一种血统上的全面鄙视。有专门的人员跟盖亚战俘们打交道，贵族们最好躲得远远的，仿佛盖亚人身上有传染病一样。 在元教徒的教义里，这世界的贵贱，必须泾渭分明。 那些盖亚战俘们排成一行行的长列，缓缓地进入一个临时战俘处理站，处理站的另一端是疯狂工作的运载机器人，把挤满的人的一笼笼装载块送上专门给战俘准备的运输舰。 “请大家自觉遵守秩序，服从管理。不用害怕，我们会优待俘虏。”人工智能的舒缓女声用盖亚的中英文双语循环播放着各种注意事项。 柏拉图处理战俘的流程已极为熟练，就跟柏拉图的一切一样高效又井然有序。 “嗨，嗨！”一位样子非常机灵的黑人年轻士兵朝一位高壮军官模样的人快步挤过来，“听说你被俘过，有经验，老司机带带我们！” “这算什么经验！” 对方一眼看起来像一个白人，但仔细看有些亚洲人的特质，棕色的胡渣有些已经泛出了银光，眼睛不大，眼皮厚重地耷拉着，就像他有军官的派头，但也能体会出一丝**气。盖亚真是一个奇特的混合物。 “我那时跟你差不多大，被送到那鬼地方去做工，但只干了半个月……我母亲当时东奔西跑，四处打点，才把我的名字列上了交换名单。现在她死了……我早跟前妻和孩子断了联系，这次我大概回不去了。” “我们怎么也得想点办法……大哥，我做你小弟行吗？” 他们说到这里，就在工作人员的监视下，伸出右手胳膊，在特殊激光射线前打个标签，这个战俘标签可以控制他们的所有行为，如果有异常动向和行为都会有报告。 “柏拉图人倒是挺文明的，比那群在黄瓜街欺负我的垃圾还强些。”小伙感叹道，他完全没有感到什么痛苦。 军官宽大的脸盘上露出了冷笑。 “洁癖狂，素食魔……上了战俘船就恨不得用清洁药水把我们喷死，然后你这一辈子别想再吃到肉，喝到酒，抽到烟了；妈的，连妓女也没有，靠手都会被电击……战俘睡觉的地方像人叠人的抽屉，你必须非常准时，做任何事，一分钟也不能迟到，跟一座大型疯人院一样井井有条。我保证三天后，你就会想死那群黄瓜街的杂碎了。” 那位瘦瘦的黑人士兵咽了咽口水，瞪大了眼睛，眼白显出惊悚的效果来。 “……伪善者！”年长的军官又继续骂道。 “我们盖亚人至少不伪善，不是吗？抓到柏拉图人，我就弄死他们！我就是一个坦荡荡的恶人，我爱女人，我爱吃肉，去他妈的人间天国柏拉图！” 在一阵咒骂中，两个人通过一道特殊的门，如果私藏武器，就会有警报。 两人就通过了这道门，进入了拥挤不堪的运输箱。 满员关闭后，运输机器人马上会把这群人送上战俘运输舰。 人在大时代前，如同灰尘，渺小得几乎无法察觉。 在两个小灰尘飞扬而去时，临时战俘站入口处突然有了骚动，一列列的盖亚俘虏原本垂头丧气，毫无生机，默默而行，却突然发出了七嘴八舌的交谈声。 拿着武器的柏拉图士兵和机器人士兵警戒地站着，分割出平民和军人两个阵营。 卡尔基大团长跟军事扈从们的前来观访，是引起小骚乱的原因。 对这些盖亚平民而言，他们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柏拉图白人种族的军事贵族： 这些英俊非凡的年轻人个头都非常高，而且几乎是清一色的金发，只是有不同颜色的区分——从浅金色到棕金色，蓝色或者绿色的眼睛，他们穿着类似古装的长袍，金发在头顶扎成发髻，气度不凡，简直跟几千年前穿越而来的一样。 卡尔基带领随从人员大步地走入平民这一侧，这样会比较安全。因为所有人都认为盖亚平民软弱无力得比羔羊更甚。 他看着这些平民俘虏，他们看起来垂头丧气，灰头土脸，有些人受伤了，很多人在哭泣。 为了显得更亲切友好，他没有穿军服，而是穿日常生活中常穿的便服“舍瓦长袍”。但这样，反而在穿着现代的盖亚人面前，显得更怪异了。 “啊！好帅！原来柏拉图骑士比网剧里的还要帅啊！”一位精灵古怪的小女孩突然叫出声，盖亚娱乐业太发达，年轻人难免追剧成狂，陷入古怪的思想中不能自拔。 “我真想打你一顿！”她的母亲气恼不止，几乎气得直掉眼泪，“都这样了……我真想劈开你的脑子，看看你整天想的是什么？！” 卡尔基的英俊在盖亚人眼里几乎是天人之姿。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以仿皮的皮带束腰，让腰身显得异常纤细挺拔，举手投足就像画中的人物。大团长具有一种迷人的风度，明明是一个男人，显得高傲而硬朗，却总在不经意期间流露出少年的纯真。 他迈着高贵有力的步伐，高傲地抬着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向前走去。 他不禁用眼光扫视眼前所有种族混杂的面孔。此次，他就是来近距离接触下盖亚人，他对他们突然很好奇。 俘虏们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望着让自己失去自由的人——悲愤交加又带着忿恨，人类的情感带着强烈的能量，这震撼到卡尔基，原来情感是想通的，他完全能跟一个盖亚人情感相融。 “帕帕，帕帕，帕帕。”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一旁传出。 一个盖亚的亚裔女性抱着自己的孩子站在队列里，她苗条得几乎瘦弱，有一头乌黑的秀发，跟很多亚裔女性的特性类似。她怀中的孩子却是混血儿的外貌，头发是浅褐色的，大约不到两岁的样子，用孩童天真稚气的表情朝卡尔基微笑，还向他伸出手，像是错认了自己的父亲。 这让未婚的卡尔基有些尴尬，他过去认为盖亚人像一群畜生，以“世界主义”的幌子，胡乱交配，满足自己的**，制造了大量的杂种；柏拉图人则是爱护自己纯洁血统的高贵者。但是真看到所谓的“杂种”，这个小孩却很可爱，在对自己无邪地微笑。 “你爸爸已经死了……”年轻的母亲满脸泪痕，声音中充满恐惧和悲伤，“两个小时前死在阵地上了，他被柏拉图人杀死了……这不是你的爸爸，你再也没有爸爸了……” 她说的话，像是对他有意的控诉。虽然声音很轻很轻，却字字沉重，重得他没法承受。 看着自己刚刚制造的寡妇和孤儿，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触。 他以为自己杀的人够多，早就无感了。这幅却场景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中。 盖亚人是人吗？ 是的。 盖亚人和柏拉图人一样，共同分享着相同的情感，就像流着一样红色的血液，一样会死。 第17章 刺杀骑士团大团长 年轻的寡妇抱着孤儿，这幅悲惨的场面深深地进入了心灵的深处。卡尔基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怜悯之中夹杂着无以名状的伤感。 “大团长，我们走吧！”他身旁的扈从蒂安用警戒的眼光打量四周的人群，因为需要尽快把7万人都赶上战俘运输舰，这次战俘接收工作显得仓促而混乱。 “大团长！” 不知哪个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有些盖亚人是听得懂柏拉图语的。 一位离他很近的盖亚被俘军官仔细打量着他，脱口而出：“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好像叫卡尔基！” “大团长！” “卡尔基！ 人群便突然炸锅了，仿佛沸腾一样。 卡尔基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异常不自在和尴尬，站在这群盖亚战俘的面前，众人投来的满含恨意的目光如一通火烧。 原以为便装的自己没有任何盖亚人会认出来，才来一观。他没想到就这样被人轻易认出来了。现在这些看起来悲惨万分的异族人，在把他当动物园里的动物看，就好像他真的是一只珍稀的白色老虎。 “我们走吧！” 卡尔基跟扈从们打了声招呼，立即加快脚步，准备带着随从赶紧离开。他在战场上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姿，但在这群萎靡不振，悲悲戚戚的手下败将之前，他却想尽快离开。 盖亚战俘和平民们此时依旧如炸锅般沸腾，场面几近于失控。 “保持安静！你们必须尽快有序登舰！向前向前！不要随意张望！” 穿着地面战斗服的柏拉图持枪守卫们忙着带领机器看守维持秩序，他们的声音通过智能翻译发了出来，让俘虏们尽快安静下来。 在躁动不安的平民俘虏的队列中有一个面庞圆润洁白，绿色眼睛的红发女孩，她用闪闪发亮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远处匆忙向自己这里走过来，准备离开的大团长。 “彼得，快给我你的兔子。” 她一把扯过自己弟弟手中的玩偶。她双颊发红，动作像机械一样，这是人类在极度紧张和激动下，肌肉特殊的运动状态。 她看着灰兔玩偶挂在手上的玩具手镯，立即拉扯下来，戴在自己纤细的手腕上。 她激动得直喘气，按了下开关，看着玩具手镯完美地贴合在自己右手腕背上，中心能量点开始点亮。 它启动工作了！ “大团长！感谢你拯救我们！” 当领着一大群骑士的卡尔基快步流星地走她和弟弟所在的队列旁，这个披着保暖毯子的女孩突然冲了出来。 但卡尔基走路实在太快，她原本像一只蝙蝠一样，想扑向他的方向，但守卫在她还没有碰到卡尔基跟前之前就控制了她。 卡尔基已经走向前去，他停下脚步。觉察到了异常的事情发生，还听到了她的声音，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可能都没有成年，稚嫩柔美，但因为过于紧张而尖声尖气。 “放开我！放开……” 他转身看到身后不远处，守卫机器人用粗暴的动作把一个身材娇小的红发少女往队伍拖。 “大团长……我是你的粉丝，卡尔基，你终于来拯救苦难的人类了……” 为了引起大团长的注意，她一边挣扎一边继续喊，声音因为激动变得非常怪异。 这个场景既怪异又混乱。 卡尔基便转身向她这里走过来。 “别去！这女的没安好心！”罗喉一把扯住他手肘处的袖管，提示他这种异常情况很诡异。 “没事。”卡尔基很有风度地把朋友的手轻轻掸开，他一直是自信过人的，“我会害怕一个小姑娘吗？” 为了强调对方的弱小，他用了德语“jungefrau”来着重强调。 “人类”和“拯救”，这两个词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打动了他，好似灵魂深处一直在等待着有人这样告诉他，等了很久了。 卡尔基走了过去，此时她正在全身扭曲式地用尽全身力气对抗伸开超长双臂，把她拦在队列中的守卫机器人，整张脸都因此涨得通红。 “放开她。” 卡尔基一声令下，机器人跟柏拉图看守都乖乖让出路。 女孩就这样顺势，突然一头跪在他的面前，大团长都吃惊地本能地后退一步。 “你不需要如此对我，起来吧。” 他弯下腰，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由于卡尔基对盖亚女孩直接说起了盖亚中文，这让他身后的扈从们都面面相觑，如果不是担负着保卫任务，差点没有当场问他什么时候学的。 大团长知道，所有人都仿佛屏气凝神般看着他和这个盖亚女孩的互动。这个时候，不正是显示出他身为柏拉图贵族的风度和教养的好时机吗？ 他是强大的，是阳性的，高大又英俊。她是柔弱的，是阴性的，矮小又可怜。 “不要杀我们，求你不要杀我们……”面对大团长的恩典，她还是一副吓坏的样子，低着头，连伸给她的手都不敢抬头看。 “吾将善待汝等。” 他半吊子的中文都是在小精灵图书馆看书学的，在盖亚人听来老旧不堪，早就没有人这样说话了。所有旁观者都在议论纷纷，都在驻足观看，看守和机器人在赶着他们往前走。 听到大团长这句保证，女孩才敢把脸抬起来。 那是一张稚气未脱带着雀斑的少女的脸，但因内心的纠结似乎都有些扭曲起来，因为状态不好，掩盖了原本天然的美丽，她的五官算得上是清秀的，眼睛又大又圆，如果硬说有缺点的话，就是两眼分得太开，但却带来一种灵动的，娃娃般的气质。 但是她依旧不敢碰触大团长的手，而是一把抱住了他的靴子，因为紧张和激动，全身颤抖得跟筛子一样。 “卡尔基……人类的苦难那么沉重，你负担得起吗？”少女在极度的紧张不安中，似乎神情恍惚，她不停颤抖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在降神一般。 卡尔基感觉到她紧紧抱着他腿部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竟然这样害怕他？盖亚人真是一种怪异的动物，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很想去靠近，很想去了解。 这句话听起来很怪异，让他无法回答，这真是一个怪异的女孩。 卡尔基平日里有一种谦虚温柔的风度，他明白现在正好是安抚盖亚人的好时机，可女孩的行为和语言都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他想当众展示自己出众的风度翩翩，但这个不识相的女孩简直像小动物一样趴在地上。 高大的他半跪下来，想扶起这个死命拉着他腿的盖亚少女。 说时迟那时快，女孩突然朝他伸出右手，一道刺杀用的激光长剑在她手背上的类似手镯一样装置前凸出，向大团长的身躯直刺而去。 而几乎是同时卡尔基猛然一侧身，激光剑锋顺着他平坦的胸部延长至一米长的剑身。 大团长用超过正常人反应速度的极速，闪躲了这致命的一击。 人类行动的速度是无法杀死一个训练有素的柏拉图骑士的，他们的意识和身体在特殊的“lokadhātu”已经训练得超乎寻常了，他们的身体是为驰骋太空而设计的，已非凡人之躯。 同时，一旁的罗喉神速般拔出激光剑，从肩膀到锁骨，一剑削掉了红发少女的脑袋，由于速度实在太快，鲜血带着头颅如喷泉般直直地喷溅到白色的天花板上。 她无头的身体僵直良久，才倒了下去。 “姐姐！——”男孩无比凄厉的声音回荡，还有周围盖亚人恐惧的尖叫和哭声，现场一片混乱。 “主上，我们快走！” 骑士阶级的扈从们都拔出激光剑，还有身穿战斗服的特种兵手握武器紧张地护卫过来。 围在中间的卡尔基被溅得一身鲜血，连侧脸一边也是血迹斑斑，显得非常狼狈。 “畜生！你们杀了我姐姐！”不到十岁的男孩冲了过来，手无寸铁的他立即就被机器守卫用电击枪击倒，一头载倒在湿滑的血迹旁。 “啊！救命！” “杀人啦！” “好可怕！” 盖亚平民惊慌失措到场面失控，为了防止人群奔跑的踩踏事件，守卫们不得不到处飞抛捆绑光网，把不听指挥惊叫乱跑的人直接撂倒在地。 警报闪光一闪一闪，更凭添了极端的紧张气氛。 卡尔基看着这一切，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极为缓慢，所有的一切在他的面前都在像放慢镜头一样。 为了适应高速的太空作战，一旦骑士们的战斗激素瞬间疯狂分泌，正常的时间运动反而变得极慢极慢。在医学上，也许会被归为异常训练造成的异常脑部发育，但这就是柏拉图骑士看到的世界。 他望着不远处躺在池塘一样血泊边的无头尸体，颈部肌肉、骨骼和血管在齐刷刷的横截面上裸露无遗，血液仍如泉水般汩汩流淌出来，头掉在很远地方，长长的红色头发，像一团混乱的毛线覆盖在上面。 一股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 守卫用缓慢的姿态把昏过去的男孩拖走，然后，还会有人来处理尸体，很快一切就会恢复如常……柏拉图的一切永远处于秩序之中，他如今却有站立在这个世界之外的感觉。 “卡尔基，快走！” 军事扈从们簇拥着全身是血的他，立即就从现场撤退了。 但是对卡尔基的感官而言，他陷入了一个一切缓慢的异世界，外界的声音也是带着一种异常模糊的拖长声调，拖得很长很长。 人类的苦难如此沉重，你负担得起吗？ 难道我不在人类之中，难道不正在负担吗？ “她叫海伦娜·柯林斯，17岁。她的父亲叫绍恩·柯林斯，54岁，母亲叫玛丽·柯林斯，51岁，父亲是普通矿工，母亲是家庭主妇，两人都死于我方进攻时段。当时，电磁炮轰击轨道线道过长，进入矿工生产区。” 在遇袭的大团长刚回到旗舰上，参谋长商羯罗就跟在他身旁，用极快的语速向他汇报情况，样子有些兢兢战战。他记忆力极好，不需要任何辅助设施观看资料。 卡尔基脸色铁青，但显得异常平静。参谋长了解他的脾气，这可能比他发泄骂人更坏。 “刺杀动机除了这个，可能还有一个。这个是她的弟弟彼得·柯林斯告诉我们的，她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友，名叫詹姆斯·强生，两人关系很密切。但半年前……詹姆斯·强生在ngc2547基地阵亡了。” “你们刑讯逼供了吗？”大团长突然停下脚步，问了一句。 “不！没有……打针就行了。我们还给他注射了镇静剂，彼得·柯林斯现在情绪……基本稳定。” 卡尔基继续快步行进，参谋长在一旁跟进。 “强生的战友告诉海伦娜·柯林斯，是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亲手杀死了她的男友。她开始准备各种武器，并坚信有生之年会遇到大团长。彼得·柯林斯说她为此每天都会祈祷很久。” “我们认为就这就是所有的刺杀动机，她是个人行为，不是盖亚派遣的刺客。” “我们会详细地写入航行日志和向元老院汇报的。” 商羯罗说完了结论。 几个医疗兵迎了上来，大团长却示意他们先退下。 “我需要先洗澡。” 卡尔基用手摸了一下脸上已经渐渐干涩的血迹，然后用舌头轻轻添了下食指上沾的血。 “这女孩的血真腥……”卡尔基的语气很平静，“她的弱小只是错觉，女性原来至柔至刚，丈夫尚不及也。” 商羯罗微微地皱了下眉，心里想： 是，你这个心血来潮的大男人给我们添了很多麻烦。 水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在狭小的密闭空间中，直刺入卡尔基的鼻腔。 他看着脚下，血迹如一条条细长的红蛇，在水中到处团转。 他用了双重清洗程序，这让他不适的味道才慢慢淡下去，变成了带有清香的矿泉水味。 整个过程不自觉地在脑海里回旋——忘不了她伸出复仇之手的那瞬间，绿莹莹的眼中闪烁光芒，充满复仇的欲望和极度扭曲的快感。 随后是一片飞溅的鲜血，化为了血塘一滩。 如果在他手下被杀死的5万盖亚人，每个人都流淌出那么多血，在他面前岂不是一片人类鲜血的海洋。 救赎……他内心对着两个字敏感，也许真是因为对于面对这片血海的深深愧疚。 那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她抱着孤儿的样子也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一天，盖亚人真是给他狠狠上了一课，他们远远比他想象得复杂得多，甚至勇敢得多。 “糟糕……”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本能地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势。 这个执着的女孩还是给他留了一些纪念。 第18章 老虎进圈套 卡尔基思量着，她到底是怎么伤到自己的，明明已经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刺。 他回想着那一刻——她的首级被罗喉猛然削掉，她的四肢筋挛地抽搐几下，无意识的摇动手臂了一下。 就是那时，激光短剑横着在他左胸口划了一道。 当时他被溅了一身血，还有过于专注于突发事件上，他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受伤了。 现在伤口却顺着流淌的清水中流出一股股的血迹，这样的小伤在他12年的军旅生涯中，算不上什么，他的身体的伤愈能力超过正常人百倍不止，可是一丝丝的疼痛让他有不详的预感。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返回柏拉图。”大团长喃喃自语，“在这之前，我得让医疗兵给我把血止住。” 执行特殊任务的盖亚舰队正在飞速地前往预定目的区域。 兰瑟·徐跟一群年轻的军官忙着确认各种设备到位，他们紧张地看着立体投射区显示的各个区域的准备情况，在不断地跟前线人员联系协调和确认。 “捕兽夹已经就位了！” 兰瑟向上司汇报，陈少校赶紧告诉上级们。 旗舰“吉萨”是一艘传统设计的战舰，指挥官区域俯瞰着忙碌的现场指挥台，上方是一片带弧线的穹庐，露出漆黑一片的宇宙空间。 现在高级指挥官都聚集在此，在气氛一片凝重。大战之前，大家都不知道干什么，每个人都显得非常紧张。幸好纳扎巴耶夫中将开始点了烟，然后吞云吐雾起来。 “这不太好吧……”韩少将有些犹豫。 “有空气过滤装置。”中将圆圆的大脸上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有些毫无意义的规定就是折磨人的。” 现代化的战舰自然不怕几个烟头，最新材料的地面自带粉尘清洁功能，但在战舰指挥部里抽烟破坏军队生活规定。 “马上大战在即，就一根，来来，我最喜欢的浣熊牌香烟，提神醒脑，助我们运筹帷幄！” 韩少将只能接过上级递来的烟，开始抽起来，脸上只能苦笑。 随后，心领神会的军官们按照军衔也纷纷掏出香烟、雪茄或烟斗，算是打破了这份凝重。 在吞云吐雾，袅袅白烟如祭神一般，每个人的表情慢慢轻松了很多。 “咳咳！”跟陈少将走下侧旁阶梯的兰瑟闻到了浓重的烟味，不自觉地咳嗽起来。他觉得这阵祭神的轻烟是要先把自己熏死。 “这违反规定！高级军官有吸烟室，他们应该去那里！”认真的年轻人轻声抗议道。 “上级永远是对的！我们军人以服从为美德！”陈少将慢悠悠地说道。 “那传言看来不是造谣。” “什么传言？” “就是那个段子……盖亚军队高级将领的‘三件宝’：抽烟、喝酒、玩女人！” 总参谋部第二局十五处陈处长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 “年轻人思想太简单，太幼稚了！你们眼里的世界太单纯，实际上，世界是复杂的。将军们往往要决定上百万人的生死，有时候是数千万人的命运，压力可想而知。舒缓压力，保持身心健康，这对我们上上下下都是件好事。一个人的享受本来就不是无限的，他们有限地享受下人生，对于我们这个庞大的体系又算得了什么？” “简单，单纯点不好嘛。”徐中士咕哝着，“他们可以听音乐、阅读、品尝美食、户外远足，去做心理疏导也行啊……” 陈主任略微突出的眉骨下的一双细长的眼睛狠狠瞪了下属一眼，他都不想再跟这个不切合实际的年轻人说话了。 兰瑟·徐也低垂下棕黑色睫毛，耳旁在回想爷爷对他的教导。 “军队是一个大染缸，你要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学会独善其身。” 坚持自我，哪怕被嘲笑幼稚——兰瑟抬起头，又浑身干劲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工作。 而那群高级指挥官们也继续一种听天由命式的笃定。在烟雾云绕中，所有人依旧在沉默，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剩下就是令人心悸的等待了。 白虎骑士团的舰队从小行星基地166p上飞速升空，如离弦之箭般踏上了漫漫归程。 “我们水精矿的装卸任务只完成了8%，因为您要求再装卸一部分盖亚战俘补给，耽搁了我们的任务。”白虎舰队的装卸主管萨希塔显示在立体通讯屏上，他很认真地向卡尔基大团长汇报情况，语气中略有不满。 “知道了，我会帮你在日志上注明的。我也只要求装卸一半补给量，这些战俘的每日卡路里补充只能减半，保证他们抵达时不饿死就行了。” 卡尔基用他一贯低沉的声音，威严地顶了回去。但他心里知道回程将是冒险之旅。 在跟装卸主管通讯完毕后。卡尔基大团长继续和各组人员一起研究追击他们的梅西耶基地的舰队动向。 旗舰“伐楼那”上直径5米的巨大立体显示球体，是双方如今最先进的设备，可以让数个指挥小组同时指挥，并且能够智能汇总，人工智能可以提醒大量参谋意见。 “梅西耶总基地的舰队根本不可能追赶上我们。” 卡尔基的浅色金发在黑暗中闪着各种标识光的色彩，他如此肯定地下结论。 “但是他还是不放弃全速追击我们，这是为什么？”大团长习惯性地用右手扶住下巴，左手托着右手手肘部，他沉思时往往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来。 “我们得到了一个可能的情报，‘萨帕尼特’区域其他4个小基地集结了一支区舰队，在这个方向……”商羯罗操作了一番，在显示屏上一支规模中等的舰队的21艘舰队密密麻麻地显示出来。 “来者不善啊！” 卡尔基抿了下嘴，他明白了梅西耶总司令不放弃追击的原因了。 “我们只能放弃最好的一条‘管道’，否则会面临被两面夹击的危险。”伊拉团长在一旁说道。 所有人都默认了他的看法。 “只能走m17行星的‘海盗走廊’了。” 参谋长商羯罗继续操作，一个巨大的，能量场显示各种红区能量异常的空间区域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海盗走廊，顾名思义就是星际海盗使用的空间“管道”，星际海盗身为亡命之徒，无论是柏拉图还是盖亚的小股运输舰队，他们都是敢于下手的，所以也会遭到双方正规军的定时清剿，他们只能采用那些最危险的“管道”，用来躲避攻击。 “m17是一个行星形成带，所以非常危险。”作战参谋阿玛提继续说道，“……经常会有不可预测的宇宙风暴，此外，还有无数行踪不定、飞来飞去的小行星和行星带，你们看，这里，那里，都是极高危的异常能量区，一旦进入，最快只能以8赫拉的速度前进，不能时空跳跃，否则会发生不可控的情况。我用超级电脑模拟了一下，我们的舰队会被分散在5光年半径的区域中，要再集结起来，需要至少八个半小时，前提是我们都还能活着……”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航程并不长，只有不到8小时的时间，随后，整支舰队就可以直接时空跳跃，远远地离开。” 所有在场的高级指挥官都是一脸严肃。 “好，那就走这条海盗走廊吧。”大团长几乎是直接下的命令。 “卡尔基，我们得再仔细想想。”谨慎的伊拉立即提醒他。 “梅西耶总司令的风格很强硬，他的舰队可不是一支稀烂的盖亚舰队。他已经设下圈套击我们了。我们的舰队规模不大，运输舰已经超载。我们还有选择吗？” 卡尔基望着显示着m17行星形成带的立体显示，这样说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 等待的时间真的很无聊。 兰瑟问自己，漫长的太空战争中，激烈的交战的时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更多的时间是在航行和等待中度过，这难道不是再浪费生命？ 他们整支舰队，跟随着一片密集的小行星带，熄灭了所有引擎和发动设备，带着能量保护罩，伪装成小行星带一部分，已经在浩渺空间中“飘荡”了快1个小时，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兰瑟感到压力越来越大，今天去旗舰餐厅吃饭时，他开始听到窃窃私语。 “什么都没有……干等着，有没有搞错？……” “看，就是那个小子，真实计划制定人。” “不会吧！胡来啊，那么年轻，上面又脑抽了。” “刚刚从军校毕业，中士啊。” “才中士？怎么搞的。” 一向敏感的他心慌意乱起来，开始怀疑自己。也许自己确实是脑洞太大—— “白虎骑士团舰队出现了！” 一位年轻的雷达女兵的声音，仿佛一阵春雷般，把整个指挥部死气沉沉的气氛一下子炸亮了。 “拉响一级战斗警报！”韩少将欣喜异常地下达了命令。 一个孤零零的“侠客”探测器，在深黑的空间中，不断孤独地旋转着，终于探测到一直在等待中的目标，传回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卡尔基出现了！”兰瑟·徐激动得从自己的座位上一下站起来，“老虎进入圈套了！” 他随后抑制这种难以名状的激动，坐下来连忙开始分析传回的具体情报讯息。 他告诉自己：真正的战斗，终于要开始了！ 对卡尔基而言，战斗已经取得了胜利。舰队在危险的小行星安全带里已经安全地通行了5个小时。还有一天多的时间，他们就可以来一个超级能量的空间跳跃，直接把一切麻烦都甩在身后。 舰队的气氛也慢慢轻松起来，这股胜利后的轻松感和年轻人的荷尔蒙混合在一起，最直观的体会，就是“伐楼那”旗舰的餐厅里，用餐气氛又活跃起来。 就和“伐楼那”上一切都是最先进的设施一样，旗舰的大餐厅也极为现代化。在非用餐环境时是一间供骑士们举行活动的各种大厅，一会是能用3d效果幻化出宛如古代大教堂一样的幻境，像火焰一样向上飙升的纯白圣殿；一会又是半圆盘状的集体会议室，宛如古希腊的剧院。用餐时，直接自动伸出漫长的自动餐桌，座椅当然也是自动的，甚至连餐食也是自动在桌上升降出来。 此时，正是午餐时间，年轻的战士们一边狼吞虎咽地迅速开餐，一边还能谈天说地地交流一番。 “原来我们过去要跟维修兵一起吃饭。”年轻的扈从阿斯克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可不是嚒，毕竟我们是元教徒，可要平等啊。”旗舰领航组员里有年纪偏大的成员，一头黑发的领航员面孔消瘦，看起来很有风度，“不过他们作息时间跟我们大不一样，分工不同，就没法一碗水端平。上面也意识到了，现在他们在下层甲板的餐厅用餐。环境和餐食跟我们都是一样的，这样也挺好不是吗？各不打搅。” 年轻人们都点头称赞，他们为柏拉图人的身份自豪，因为一切都是如此井井有条，充满秩序又人性化，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各享其福。 “盖亚维修兵只能吃装在管子里的蛋白质胶水。” “这群冥顽不化的异教徒也只配吃翔！” “哈哈哈！” “快吃饭！我们只有一刻钟的用餐时间。”卡尔基大团长迅速地用餐刀划开了一块素食牛排的肌理，在太空时代，仿肉素食已经逼真得几乎无法用视觉和味觉区分出来。 年轻的骑士们只能收敛胡闹的心，飞快用餐。 今天的午餐是素食牛排，配菜是鲜美的小土豆和芦笋尖。这都是年轻人最喜爱的食物。柏拉图经过严格训练和培养的膳食人员，能为所有舰队人员准备顿顿色香味俱全的餐食，简直是一种奇迹。 “我有时也会思考，我们到底在为何而战？”卡尔基用蓝色的眼睛注视着自己面前摆盘非常精美的餐食。 大团长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放慢进餐节奏，在侧耳倾听他的说话。 “我的祖先是战争的失败者，蒙受着敌人无休止地侮辱和攻击，他们篡改历史、捏造谎言，无所不用其极地污蔑我们……我们是窜逃星际的失败者的后裔，但却在远方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天国。如果我们失败了，那么我们的祖先就错了，因为胜利者永远是对的。赋予我们高贵血液者就将永远蒙羞。” “所以我们要用血肉筑起堤坝，去筑起堤坝，去抵挡谎言和懦弱。柏拉图是我们的理想国，值得我们去牺牲，去斗争……” 随着卡尔基用低沉的声音抑扬顿挫地表达自己的心声，所有人都仿佛听得入迷一般。 “……真有你的！卡尔基。”坐在不远处的内尔带着钦佩的神情，“你是我们的哲学家。” 听到“哲学家”这样词，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大概是很早之前，柏拉图皇帝也有“哲人王”的头衔。 此时，参谋长商羯罗的手腕上的警报提示亮起，他看了一下，马上放下刀叉，站起身来走到大团长座位的身后，向卡尔基附耳道。 卡尔基立即表情严肃而凝重，立即起身，带着随从人员，返回旗舰指挥部。 第19章 胜利来得仓促又简单 “雷达影像上出现异常白点，释放探测器了吗？”在站在通向指挥部的移动箱中，卡尔基询问商羯罗。 “第一时间已经放出，5分钟后就可抵达最近的探测点。”参谋长看了一眼手腕的提示。 “那里太靠近小行星带，数量那么庞大……不可能是一支庞大的盖亚舰队的在朝我们过来。” 门开了，两人快步进入指挥室。 年轻的参谋们忙着给大团长演示各种分析结果。 “从可能的体积推断而言，这不是一支盖亚舰队，但以高速朝向我们袭来！” 一道亮光之后，一个清晰的立体图像突然显示出来。 “这是被炸成粉碎状的小型陨石和彗星冰块。”作战参谋阿玛提立即发话，“有人在那里使用爆炸做为初始能量，将至少15万亿吨的石冰混合物推向我们的轨道。” 由于探测器已经搜集了精确情报。参谋们通过人工智能模拟爆炸发生的时间和地点。 “这绝对是人为的。”年轻人很肯定的说。 卡尔基看着立体显示台上显示的模拟爆炸影像，上百个点几乎是同时爆炸，巨大的爆炸势能将一条巨大的粉碎的小行星带推向舰队的预定航线。 “借星际海盗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袭击白虎骑士团，何况他们也没有这样的技术。一定是盖亚正规军做的。”卡尔基说道，“全员进入一级战备！” 蜂鸣般的警报声在每一艘战舰上响起，骑士团舰队进入随时待命的战斗状态。 参谋们和驾驶团队立即计算出一条最好的躲避线路。动辄数千米长的巨型战舰，是无法做灵活而迅速调转的航行，只有小型战机，以及无人机，当然还有用意识对接的太空战机，那确实是无比灵活。 在一群通讯员面前，每位舰长的通讯都已经接通，太空战争所要牵涉的环节极其庞大，“伐楼那”指挥室云集了大量人员，所有人都在专心致志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各舰自行躲避，大块小行星全部击碎。” 大团长这样下达了命令。 密密麻麻无数大小不一的冰石混合带，形成了一道庞大的石块海啸，排山倒海般飞了过来。由六百多艘各类舰船组成的骑士团舰队为了躲避撞击，在飞速地偏离原有航线，并且不断地朝小行星带用激光炮猛烈炮击，将接近于小行星巨大石块都击碎了。 减小撞击物体的质量能有效减低撞击时的势能，柏拉图舰船的外壳是一种特殊的具有一定弹性的陶瓷鳞甲组成，以六边形的无缝嵌合的方法布满了全身，对于各类炮击都有一定程度的防护作用。 “伐楼那”的装甲最厚最精密，在密密麻麻的小块石块撞击下，一块块细小的六角形的护甲吸收了无数次小型撞击，几乎毫无影响。 但是，很少装备炮塔，装甲轻薄的运输舰和补给舰对密集小行星带撞击的抵御就非常弱了，一些巨大的石块在疯狂转动中，撞击出一片外壳护甲，它们如细小的鱼鳞片一样纷纷碎碎地甩飘向黑暗的宇宙中。 “我们有7艘舰只不同程度地受损。”舰队的运输主管出现在通讯屏幕上，各种数据也传送到参谋部门。 “好了，我知道了。” 卡尔基显得很平静，但他心里很清楚，盖亚人的攻击马上要开始了！ 在指挥部忙着协调各舰，重新编制航行编队，和制定新航路。正在此时，监控雷达人员异常警惕的声音响起： “盖亚舰队出现了！” 参谋们进入紧张的磋商气氛中，通讯员们在调控着每条战舰，炮兵指挥在协调各个炮塔的攻击组。 在迅速进入探测范围后，整支盖亚舰队清晰的立体影像出现在中央的显示台上。 这是一支不大的盖亚区舰队，只有28艘各类战舰，但各类太空飞机简直数不胜数。直接朝他们扑了过来。 “大型鹰式战机、单人座小战机游骑兵和飞蛇强击机；还有四种型号的无人机” 参谋们将各种飞机的型号、数量都在立体显示屏上罗列出来，然后马上利用高级电脑计算出应对的各种战术。 “原来如此！”卡尔基自言自语道。 他明白了，数支舰队的驱赶就是为了把他们赶入这处危机四伏的“海盗走廊”。炸出巨量的小行星带碎片也是为了使他们偏离最佳航线。 “这支舰队估计已经在附近的异常能量区，利用防雷达装置，潜伏了很久了。”伊拉团长望着各种信息，沉吟道。他是非常有经验的指挥官。 “骑士们，跟随我迎战盖亚人吧！” 卡尔基把旗舰指挥权移交给伊拉团长后，向扈从们如此说道。 “主上，你受伤了。” 悉达跟几个朋友都善意地劝阻他。卡尔基受伤一事，只有最亲近的小圈子知晓。大团长被刺杀一事很快就在全军传开，为怕影响军心，卡尔基下令不可外扬他受伤一事，他也一切如常般工作生活。 当然，没有人怀疑他肉体的强大。何况，在战场上受伤是常有的事，为大团长治疗的医疗兵也诊断认为，只是普通激光割伤。 卡尔基看着这群年轻人关切的表情，他们都有一张天使般俊俏的面孔，年轻的柏拉图骑士是多么美好的存在，天使般的外貌和内心交相辉映。 “朋友们！我很好！”卡尔基显得神采奕奕，每次他奔赴战场的样子就像赴宴一样，尤其是现在，他不想表现出任何异样来。 “我和你一起去迎战！”参谋长商羯罗直接把自己的工作转托给阿玛提。 大团长便跟所有随从们走向一侧的通道门，他们每个人像被胶囊紧裹一般，飞快地被推送至战机区域。 柏拉图所掌握的短程少量物质传送技术，能让他们迅速地穿上飞行战斗服。 卡尔基看着眼前一道道明亮的光圈闪过，每次此时就如同多年的条件反射一般，他在战斗前会感觉到全身热血沸腾，尤其这次盖亚人突如其来的攻击反而让他斗志高昂。 这次盖亚指挥官是谁？他心想。能爆破利用小行星带形成初波攻击，还有舰队的伪装式太空漂移，以完成类似突袭的效果，使他从来没见过盖亚军队有如此奇妙设想。 在他数秒中的思索，特殊的光能式传送轨道已经将他从母舰送入了变形战机的内部。 柏拉图的变形战机群起飞极快，仿佛就在一瞬间，柏拉图白虎骑士团的5架战机就在浩渺宇宙中如一支箭直射向敌人，与数量仿佛沙砾一样的盖亚战机群短兵相接。 太空战机的宇宙大战是弥补舰载激光大炮远距离炮击能量不够，以及精度太差。如今却已自称体系，尤其是灵活多变的无人机群的加入，形成了无比混乱，但极其壮丽的太空战争的场景。 “敌机的数量至少是我们的6倍！”商羯罗说道。 卡尔基用意识操纵着太空战机，如同一只猛兽，疯狂地攻击任何敢于攻击他的盖亚战机。仿佛光速一般，宇宙爆炸如同无声的烟花，在一架架类型不同的盖亚战机上开花着。 “他们主要攻击我，执行训练c计划！” 柏拉图骑士的日常训练中常常模拟敌人机群集中攻击主将的反击训练。 卡尔基突然急速防御式下沉，在意识操纵感觉中如同一颗原子从最高的楼顶上直坠。太空中明明没有重力加速度，但仍会有奇特的感受——仿佛魂魄飞升—— 事实上，他爱死了这种感觉。 大团长的飞机上下做着八字形的回转，以躲避从各个方向而来攻击，他跟自己的扈从们瞬时互换攻守位置，让他们攻击盖亚飞机。 他们遇上的也是一支盖亚精锐飞行队，他们15架编成一组，不断轮番上阵地骚扰大团长的战机，战术似乎颇为古怪，并不想击落对手，而是不断地朝卡尔基的战机发射一种特殊的“霰弹”，在太空中如雾气般散开。卡尔基迅猛的风格，急速来回调转，相当于是自己往这些弹珠上撞，而且是来来回回地撞。 就这样，大团长的座机“小狼”受了密密麻麻的攻击，虽然机身外壳极坚硬，几乎不会留下严重损伤。 “该死！”大团长骂道。第一次遇到这样怪异的攻击，战机无数小创伤，都反射到脑部的感知区域，让他作为意识操纵者感到很不舒服，心如乱麻一般。 这时，两支舰队开始疯狂对轰。盖亚舰队选择的攻击点颇为有趣，一直紧盯着各类运输舰及其护卫舰下手，只有无人机群象征性地在攻击旗舰“伐楼那”，这对于这样庞大的战舰而言，这些攻击时微不足道的。 “他们似乎想劫走战俘船。”商羯罗提醒他。 卡尔基看了下白虎舰队的阵型，随着战斗的进行，原本就航速缓慢的战俘运输舰越来越拖后腿，整个舰队已经被盖亚舰队的各类飞行器分割成几个部分了。 已经没有考虑的时间——卡尔基用战机前段的超高能激光炮一连击毁了数十艘盖亚的大型轴炮舰，这些舰虽然火力强大，但有不够灵活的老毛病，他很喜欢专挑它们下手。 “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 卡尔基刚说完，就带领一群“不死军”骑士从一侧猛然攻击一艘盖亚的轻型战列舰，护卫舰虽然竭力还击，击毁了数架变形战机，但依旧被无数激光导弹击中，变成了太空中一大丛火亮的烟花。 “我接到他了！” 卡尔基听到内话通讯中部下的声音，被彻底击毁的变形战机会紧急抛出身穿太空铠甲的骑士，作为最后的撤离求生方式，其他骑士都有义务用磁场系统将战友接救走。 “那就好！” 没有人阵亡，但盖亚那艘被击毁的战舰恐怕就已经血流成河了。 他无心关心敌人，只想怎么摆脱被突袭的困境，突然内部警告闪烁在他的眼前。 系统提示他，他的血压在异常下降。 变形战机战机飞行员的身体必须处于最强大的状态，所以在全程受系统的监控。 卡尔基惊诧地圆睁了蓝色的眼睛。 “我授权你们向盖亚舰队投降……请立即执行，我必须把大多数人带回柏拉图！”他向1艘战俘舰的舰长下了命令。 几乎是数分钟的沉默后，他们十个人突然向大团长几乎不可理喻的这条命令，发出火山爆发一般的怒火。 “卡尔基大团长，请你再重复一遍！” “你们不是幼儿园小孩，我绝不重复第二遍，你们立即向盖亚人投降！”卡尔基忙着尽快飞离电磁炮“温柔的”火力按摩。 “我绝不向盖亚人投降！”一位女舰长激动的声音非常刺耳，“这是完全错误的命令！” 柏拉图女军人们是有名的倔强难缠，她开始顶撞最高指挥官，“如果我们因为你的命令投降，那你得去cm接受问询！ 大团长飞速地带领着战斗群撤离战场。 cm是柏拉图军法处下辖的“军事委员会”的简称，前线指挥官因指挥失误造成损失，会受到cm的调查和问询，而且会遭受处罚。他听到部下用cm来威胁他，陡然觉得血压上升。 “这是命令！”他粗暴地对她吼了一声。他的性格不是拖泥带水之人，觉得男女在战场上就应被等同对待。 事实上，他已经用撤回机群和护卫舰的方式回应了这群气恼不已的运输舰舰长们。 “这是怎么回事？白虎骑士团的战机群撤退了……” 27舰队旗舰“吉萨”上的指挥部也是异常紧张和忙碌，当舰队总参谋长里斯看到前线战报和战区模拟3d现实影像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柏拉图的战俘运输舰队向我们发出了投降信号。”一位参谋报告道。 “真有你的！小徐。”陈少将的广东话口音还是那么喜感，他简直像个欣喜万分的小孩一样扯住兰瑟·徐。 兰瑟用浅褐色的眼睛吃惊地看着自己的上司，之前陈主任还是对他有股高高在上的上级味，充满着对他能力怀疑的神情。 “不，不……我没想到会这样的。”徐中士一向很诚实，“我没想到他们撤退得那么快……” 兰瑟还是显得非常紧张，可能是他这几个小时来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的控制下，一时都没法接受敌人撤退的消息，脑子里一团乱麻。 胜利也来得太仓促，太容易了吧。 第20章 出乎意料的反扑 “我不行了……我紧张得要胃痉挛了。”兰瑟捂住自己的胃部，脸上一副纠结的表情。 在看着影像显示台上的前线的战斗场面的合成模拟影像都让他紧张得要死，即使这场战斗在远在3光年之外的时空发生着，但缺乏自信的他，总是忧心忡忡。 “吉萨”指挥室里洋溢快乐的气氛，欢呼声此起彼伏。 “6倍的火力和飞行器数量，又配备了最新款的轴炮舰……又有什么可庆祝的。”他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盖亚人能够在势均力敌下把柏拉图骑士团打退，这才是真正的上乘之军的水准。” “不过，第一次放弃后勤部队……现在也够卡尔基吃一壶的了。” 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级的战机“小狼”带着闪着银光的变形战机群飞回旗舰。 “我们被击落5架飞机，阵亡8人。” 恪尽职守的参谋长商羯罗的声音在内话通讯中响起。 “收到。” 卡尔基的声线是冷冰冰的。 “给盖亚舰队旗舰发讯息，我们把战俘还给他们，要求他们停火，放我们离开。” 旗舰“伐楼那”的战机通道口会发出隐形的强力磁力线，作为牵引装置，将一架架战机从前中后几十个通道口牵引回母舰内部。这种磁力装置，是为了避免在飞行员受伤或飞机受损时，不慎失控撞击在回舰通道口，这将会是一场灾难。 就和出发时一样，飞行员由自动光管的引力牵引进入旗舰内部。 大团长刚带领军事扈从们刚进入旗舰内骑士们所在的准备室，“伐楼那”的医护长阿尔维就带着医疗机器人恭候多时了。 “小狼”已经自动发回了大团长身体异常的讯息，这是所有变形战机都有的功能，因为每一位骑士的生命都异常宝贵。 “我不需要医疗床！” 卡尔基面对治疗，有时有一种大男孩的倔强和顽固。 但医疗机器人机械地执行命令，把高大强壮的大团长撂倒在小型的医疗座椅板上。 医护长阿尔维在一旁抬起带着底部散发蓝色荧光的手套，郑重其事地准备操作。医护长年龄大约不到5岁，拥有北欧人种的外貌，脸颊窄长，一头棕黑色的头发，两鬓略有银丝，看起来异常认真严谨。 他用特殊的手套轻易地揭开战斗服的前胸部位，大团长身体一侧的伤在不断流淌出殷红的鲜血，比想象得严重得多。 “只是皮肉伤。”他口气很平淡，“快帮我止血！” “如果不是战斗服材料本身带止血功能，你在驾驶舱内就已经血流满地了。”医护长也很喜欢用那种医生恫吓病患的口气跟大团长说话。 骑士们在一旁目睹大团长的刺伤远比想象得严重，他们的面容显得疲劳而暗淡，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卡尔基到底跟战俘舰的舰长们说了些什么？” “我们放弃他们了，神啊……” “太令人羞耻了！” “战俘舰上有我们自己的官兵啊。” “大团长是怎么回事？” 骑士们的情绪很不满，罗喉不顾卡尔基的胸口还在不断流血，就在他的身边，不断诘问他，显然性情爽直的军事扈从长被此举气得够呛。 “你不是说过要跟我们征战到时间的尽头？活到一百岁，征服整个宇宙，一直与我们在一起？你也发誓过在战场上永远不抛弃自己的部下……” “这次盖亚人有备而来，炮火过于猛烈和集中，硬耗下去，对我们是不利的。你真是个死脑筋！”脸色苍白的大团长微微直起身，望着自己的部下们。年轻人们都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想法，都摆出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只有跟他关系最好的罗喉敢于直接顶撞他，事实上，他感觉到每个人都想质问他。 “我死脑筋！你出尔反尔算什么事？！”罗喉还是那么火爆。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哎，大团长，请躺好，不要动！”阿尔维做了一个请躺好的手势，“情绪激动加速全身血液循环，会流更多的血。虽然我现在用粘胶暂时封住伤口，阁下还是要注意点。” 医护长按了手套背后的触键，忙着在投射触摸屏上看了伤口的各种分析数据。 “你也少说几句，他的伤不轻。” 军医几句话就让情绪容易激动的飞行员们哑口无言起来。医科生对军校生的智商碾压在太空时代都是难免的。 瞬间，气氛就诡异地安静起来。 “竟然有Θ-27？怪不得。”医护长说了句。 “Θ-27？”卡尔基问道。 “Θ-27是一种病毒提取物，别动，我先给你来一针增血剂。” 阿维尔用一只手拿起水蛭式注射器，轻松迅速地朝大团长的颈部静脉吸了上去，就如这种注射器的名字，注射口会自动吸在注射处，其中天然的麻醉剂多肽会让患者在被刺破皮肤和肌肉时毫无痛觉。 “这下好了，你的失血在5分钟内就会自动补充。原因就是你的身体就是我们严格育种6个世纪的成果，众骑士们是我们柏拉图人种‘精英中的精英’，你们的身体如同一个可以无限受创的战斗机器，反应，速度和力量……我不用举那么多例子，仅细胞再生能力比正常盖亚人强数百倍不止，创造这些奇迹的遗传因素隐藏在你们的基因里，盖亚科学家就专门针对你们凝血和细胞再生的特殊基因，进行反向破解。Θ-27就是以这个目的从病毒中提取出来的，可以强力逆转伤口的凝血作用，在特殊的激光光束弹中添加Θ-27，一旦柏拉图的高级军事贵族中弹，即使造成再小的伤口，都会血流不止。” “哈！他们为了弄死我们，可算费尽心机了！”卡尔基竟然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阿尔维对大团长的小男孩心性一副没辙的表情。 “幸好这种物质真的太难提取，太稀少了。要是加上例如穿甲弹这样的设计……”医护长话说到一半，扬了扬眉毛。 这下，在场所有的骑士们都完全安静而严肃了。 “萨克索没有经验，没有做伤口分析，只给你粘贴伤口……”阿尔维轻轻怂了下肩，谈到了自己的年轻的下属。 “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小心，造成了很多麻烦。”卡尔基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他想到了那个女孩，原来她是如此恨他，竟然弄到了盖亚军中的特种武器，时时刻刻准备着为自己的恋人报仇，人类的情感是何等强烈。 “你不能再作战了，得去休息。”医护长手持特殊的医疗笔，用一道蓝光划过他胸口一道1公分长的血痕，“伤口上的Θ-27已经清理干净，但它早已经进入你的全身血液，要完全代谢出来，可能要数周的时间。如果你现在马上回到战场，我可不能保证你不会重新流血。” “最好的办法是去紧急治疗室，用血液透析仪是把Θ-27清除掉的最简单的方法，我们走吧。“他向自己的几个智能机器人医疗助手下令，“之后，你的伤口是完全可以自愈的。” “不行！”卡尔基叫了一声，立即阻止了他。 大概医护长对大团长这种不听医嘱的“坏病人”的行为大概早就预料掉了，急忙让机器人助手推走医疗椅。 “治疗后，你还要静卧三小时，否则乱动还会继续流血。”比大团长年长二十多岁的医护长拿出教训小男孩的“爹味”口气来。 “不可以！”卡尔基用他一贯武断的口气斩钉截铁般地说道，“我已经上赌桌了。” 话毕，大团长直接猛然从半躺的医疗椅上侧身站起来，其速度之快，连负责看护他的医疗机器人都没反应过来。 “我把1艘战俘运输舰作为筹码赌了出去。”高大的他又站在众多的骑士面前，他们显得士气低落，但卡尔基又恢复了战斗勇气，一种力量要从他全身紧致的肌肉里迸发出来。 “我会把它们赢回来，还会赢到更多的筹码。半途而废不是我的风格。” 所有人都惊诧地望着他。 卡尔基低头看自己胸口破损的战斗服，他一动，伤口确实流出了一滴血，顺着他紧实的胸肌往下流淌。 他高傲地抬起头，依旧充满他那种耀眼的光芒。 “从开始就是一个圈套，166p赢得出乎意料地轻松，过多的俘虏和战利品，两支舰队围追堵截，把白虎骑士团舰队逼入海盗走廊，能做这样的计划周密的伏击，必然全盘皆局，否则怎么会有一支舰队在小行星带漂移多日，他们知道会等到我们，至少有这个概率……” 所有的骑士都静静地望着大团长在说话。卡尔基的智勇双全不止是一个传说，这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 “我只是暂时把最拖累自己的盖亚战俘们甩给了他们，对他们而言，这也是很意外的。” 现场一片平静，连医护长也欲言即止，他明白卡尔基的性格，没有人能够劝阻下定决心的大团长。 “商羯罗，帮我联系伊拉，并且重新制定战略。”他叫了参谋长的名字。 向来敬业的商羯罗立即开始忙碌，为大团长打开了移动联系屏，并且开始观察现在的战场全局。 “伊拉，我需要你的建议。”卡尔基开始跟伊拉谈及自己的计划。 旗舰指挥室向他这里源源不断地传来战术部署，两人不断地用手点触着，就这样立即进入新的一轮备战状态。 “伊登，尽快带领你的手下移至cjg469区。”卡尔基继续以他的自信下着命令。 和卡尔基配合前线作战的伊登执事的战斗群还没有返回旗舰，他正在纠缠着阻碍盖亚舰队追击骑士团。 骑士们被大团长的话重新点燃了希望。 “我就知道卡尔基不会做出背叛下属的事。”罗喉跟另一位年轻的扈从说道，闪闪发亮的蓝色眼睛里透出明亮的希望光彩来。 难题这下被甩到了盖亚人那边。 “司令，我们应该怎么办？”攻击白虎骑士团的那支盖亚舰队的最高指挥官迪亚兹上校在通讯屏幕上，有些迷惘地问道。 “呃……”纳扎巴耶夫中将向来比较教条化，他原本准备血战一场，面对敌人退缩，反而不知所措。 “白虎骑士团呢？”灵活的韩少将马上询问。 “已经撤出战场。” “那赶紧尽快登上投降的柏拉图战俘舰，将他们缴械之后，继续追击。” 韩少将下了一个果断的命令。 此时，前线的双方的战斗攻击变得稀稀落落，似乎只是保持距离。 “盖亚的登陆舰队已经向十艘战俘运输舰进发了！”商羯罗紧张地说了句，“我们必须快！” 此时，大团长火速换完一身崭新的战斗服后，又一次神采奕奕地站在所有骑士们的面前。 “只要登陆舰发射特殊光罩辐射，我们的舰队按照你的命令接受这个频率，盖亚人就能完全俘虏运输舰！”年轻的参谋长着急得满脸是汗。 “骑士们！就是现在！” 卡尔基一双碧空如洗般的浅蓝色眼睛闪着战斗的光彩，他是那种极其特殊的人，有一种临危不惧的性格，越是到危险的极点，他反而显得越是平静。只见，他紧紧攥住右手的拳头，用肢体语言向骑士们表示要狠狠揍盖亚人一顿。 “胜利！胜利！胜利！” 年轻的骑士们在狭窄的空间中，用德语爆发出火焰一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们的信心都被最勇敢的大团长所燃烧到了。先前沮丧的氛围一扫而空，所有人都忘记了之前对卡尔基的怀疑和猜忌，甚至变得比之前对他更信任，更热爱了。 卡尔基大团长宛如雷霆万钧，再次带领4名太空骑士冲锋，这次冲击带着火一般的激情，越是经过失望和屈辱的军队，同时又更容易燃起求胜之心。 “伊拉！给我拿出你的真本领来！” 所有人都在内话通讯里，听到卡尔基大团长这样对伊拉团长说话。此时白虎舰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一支开始撤退的舰队，全速调转，开始掉头转向，在偏侧角度下把主力炮管都对准还在忙着接收柏拉图战俘舰的盖亚舰队。 敌人还在自以为取得胜利的茫然不知中，但老虎已经露出了凶恶的牙齿和利爪，准备撕咬猎物。 “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小支盖亚登陆舰的指挥官，已经看到了对方的异动，他有一种大事不妙之感。 柏拉图战俘运输舰的炮管也开始异动，这种型号叫哈努曼-6的战俘运输舰，也是每艘舰船都装备有4座炮塔，虽然攻击力远远低于各类战舰，但是是有一定的自卫能力的。 “伊登，进攻！” 卡尔基也联系到他刚才命令躲藏在附近小行星带中的伊登执事的战斗集团，以及刚才撤走的护卫舰群从另一方向猛攻盖亚舰队。 仿佛就在一瞬间，突然柏拉图白虎舰队从缓慢的静态，变成了急速进攻的动态。 在一片万炮轰击和骑士团太空战机的疯狂编队猛攻之中，这支盖亚小舰队变成了老虎利爪下的猎物。 第21章 毛奇的教导 战况的逆转之快令人咋舌。 在骑士团舰队和战机群多个角度的夹击之下，企图登陆投降的柏拉图战俘船的那38艘战舰，其中有1艘轴炮舰，它们可是每一艘都用自己超大口径的脉冲电子炮对准一艘柏拉图战俘船，算得上一种安全措施了。 但是变形战机群从两侧的突袭，几乎在几秒钟内，就解决了轴炮舰——它们最脆弱的侧面装甲被“白虎”战机的超能电磁炮，一击便击穿。 “我们被伏击了！”一位黑人模样的指挥官向迪亚兹上校哀嚎着求助。 柏拉图的1艘战俘船的炮塔也仿佛憋足气一样，早有准备似地朝前来缴械它们的盖亚战舰疯狂炮击。 这小支舰队被一阵密集的火光所笼罩，宇宙真空中爆炸的形态十足的妖艳美丽，如同消耗人命的金红色花朵绽开在黑暗之中。 迪亚兹上校和幕僚们看着显示屏上舰队的十分之一打击力量几乎在顷刻之间毁灭——小支舰队被完全消灭了。他们惊骇的表情停留在脸上，久久无法消失。 就是同一群人，在二十分钟前，还在洋洋得意地嘲笑柏拉图的白虎骑士团原来不堪一击。 “我们受到两面夹击，请求支援。”迪亚兹上校向远在3光里外的舰队旗舰“吉萨”求救。 此时，纳扎巴耶夫中将和韩少将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看到通讯视频在剧烈抖动，随后一闪一闪，跳乱的图像扭曲作直地乱闪，这意味着这支舰队的旗舰都遭受到了重创。 “怎么会这样……”韩少将感觉自己都站不稳了，他几十年来，从未见过如此迅猛激励的进攻。 在“吉萨”透明天顶之下，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看着3d量子投影显示台上的激烈战场动态，代表迪亚兹上校所率领舰队的舰只光标开始迅速减少，这是单方面的屠杀，仿佛战斗的风向就这样倒向了柏拉图一方。 “小徐，这不在你的计划内啊！”陈少校慌张了，“这不是我们的剧本！” 兰瑟·徐自然也在一群紧张地看着战况的参谋之中，但是，这个时候，他的表情却出乎意料地镇静，他被白虎骑士团的战术吸引住了：重型太空战列舰群打弯的弧度，各种炮塔覆盖的攻击点，变形战机群和无人机群的编队攻击，像海浪潮线一样整齐，各个集团的互相呼应，这是一支训练配合得几近完美的舰队。 “太漂亮了！……”他着迷般地脱口而出。 “傻小子，你被吓傻了吧！你看看你的计划！”陈主任忍不住厉声埋怨起下属来。 “我第一次看到古典时代的以静诱敌和两翼夹击。”兰瑟·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情不自禁地向主任表达自己的心声，“我们在军校里学习的技战术非常粗糙，教员教给我们的都是火力压制的消耗战术……我们在前线完全依靠武器的性能，对战术素养是无视的。” “你小子胡扯什么啊！现在该怎么办？你的作战计划表作废了，全混乱了，知道不知道啊！”陈主任向他吼道。 “普鲁士军校都会重复毛奇的教导：一旦战争开始，所有的计划都已作废。我们只能按照敌人的行动，见招拆招了。” 兰瑟用异常清晰冷静的口气说道。 话毕，所有的高级指挥官和参谋们都抬起头看着这位年轻的中士。他中等身材，深色的卷发，从混血儿的面容角度而言，五官算得上是相当迷人的，尤其是眼睛长得很好看。他的脸上还没完全褪去婴儿肥，皮肤细嫩光滑，鬓角的胡须还呈一种绒毛状态，整个人的状态，用“乳臭未干”或者“书卷气”来形容，可能是最恰如其分的。 “老毛奇吗？旧地球纪年19世纪老掉牙的人物了，太空时代谁还记得普鲁士军校的训导啊！”一位中尉军衔的年轻参谋对他反唇相讥道。 “有些战术是永恒不变的，就像卡尔基演示的那样。”只要谈到他擅长的领域，原本有些忸怩的兰瑟就会突然滔滔不绝，“老虎被猎人的陷阱所伤，但它满怀仇恨，装作已在陷阱中死去，等待设下陷阱的人返回，这时它突然跃起，拼死地攻击……这不就是在人类狩猎时代就存在的战术吗？” “这种先在战场上示弱逃跑，随后反戈一击的做法，让我想想，还有一个名字。”这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年轻人完全没有住嘴的觉悟，“对了！帕提亚式射击法！先示弱引诱敌人追击靠近，然后反身回射，这时射程很近，对手又有轻敌之心，必然能重创敌人。就像卡尔基用自己的战俘舰引诱我方靠近一样……” “真像他的名字一样，白马骑士……卡尔基非常熟悉骑兵战法，并将其完美地融入了现代宇宙战争的战术之中。”兰瑟最后若有所思地感慨道。 “这小子还真是一个人才。”纳扎巴耶夫中将笑了起来。 他虽然有些浑浑噩噩，在军中靠混资历上位，倒并不压制后辈。或者说，一个中士跟他地位悬殊，他倒更能欣赏。 “他就是‘大吉岭计划‘的实际策划人。”韩少将在一旁说道。 “来，到我身边来！”中将非常开明地让他站在离司令最近的地方。 指挥部里的高级将领们都吃惊地看着这个情报部门的小文员得到了舰队司令的垂青。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让迪亚兹上将再坚持十分钟后，就可以撤退了。” “那就这样吧……”纳扎巴耶夫中将本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只能依从。 “敌人的火力太猛了！分舰队的飞行器8%已经被击落了。”另一位参谋点触了几下，将各类损失都显示出来。 “卡尔基在战术上是成功的，但在战略上未必成功。”兰瑟认真地说道，“我闲来无事分析过他在各场战役的耗能，他是打歼灭战的高手，但不擅长打消耗战，只要我们坚持拖住他，他的心理压力会很大，一旦心理压力变大，他的判断失误率会增高……何况他永远猜不透我军的真正战略意图……” 年轻的中士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我放了很多捕兽夹，总有一个会夹到老虎腿。”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这位有些怪怪的年轻人。 在白虎骑士团的劈头盖脸般的猛攻之下，得到撤退命令的迪亚兹上校立即带着残部向暗空深处飞速蹿逃。 “我们损失了75%以上的战舰，以及几乎全部的无人机和战机！” 旗舰“好运”号已经被重创，舰体不断抖动着，黑暗笼罩着指挥室，破损的电路在天花板喷溅着火花，年轻的参谋在绝望中只能用吼声跟最高指挥官说话。 “我们必须救助己方被击落的飞行员。”迪亚兹上将用座椅防护罩保护好自己。 “柏拉图人答应了。”通讯员也用艰难的声音汇报道。 逃离战场的盖亚舰队留下了没有武器的十几艘医疗救助艇，忙着在救助被击落时逃生弹射的盖亚飞行员，这些保护着盖亚飞行员的一个个小球漂浮在太空中，能48小时内保护飞行员的生命体征。救护船拥有一个宽阔扁平的细口，如同吸尘器一般将越飘越远的圆球逃生舱，以最快的速度吸入舱内。 “伐楼那”指挥部内的人员，也从一个小窗口上看到了盖亚人忙碌救助飞行员的场景。 “盖亚军队的效率堪忧……这样救助，能活几个人。”阿玛提看到这场景不禁感叹道。 “他们的飞行员不是我们的骑士，训练时间很短，所以回血很容易，他们损失得起。”一旁另一位年轻的参谋解释道。 “大团长倒是遵守交战规定，没有袭击他们。” “卡尔基嚒，我们都知道他爱做骑士梦，骑着白马拯救公主……” 两个年轻人微笑起来了，大家心照不宣地明白大团长天性中有一种浪漫的理想主义，甚至有些不切合实际。 “不，他只是不屑于去做。”伊拉口气坚决地说了一句。 “理想主义只是他的表层，或者说他对自我的催眠。一旦他清醒过来，他可能比我们中的任何人都实际。” 在场的所有人都抬头看伊拉团长这样评价自己的上司。 “少聊天，现在还没有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伊拉似乎也立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所有人，只能安静地收心，继续工作。 “我已经把盖亚人驱赶到osu395区了，他们损失惨重，溃不成军了。” 伊登执事向大团长汇报道。 “我们赢了！”性急的罗喉已经喊出声了。 “大团长，真有你的！”斯韦林的声音显得很开心。 “我们先返回旗舰。” 卡尔基口气非常平静，他有一种预感，盖亚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正当骑士们准备庆祝胜利之时，商羯罗看到舰载太空雷达发给他的敌情警报。 “有敌机群出现在sc594区域！”参谋长年轻的声音响起。 “那里是小行星带！”卡尔基同时得到了这个警报，他用意识调取了区域影像，由于太空雷达的探测范围有限，现在在显示屏上仅仅是出现了一片宛如密集雪花一般的闪点。 “骑士们，排成攻击编队！” 卡尔基立即下令，经过一场激战后，太空变形战机群再次迎战。 从密集的小行星带后，突然闪出了如海浪一般一波波的巨型无人机，向柏拉图骑士团战机群疯狂射击，其特殊的超光速激光光束弹，划出密集的弹道线，将整个区域照亮一片。 “这是盖亚最大型的x型无人机马尔斯-ii，而且装配了超光速粒子弹束，我们必须小心了！”商羯罗立即提醒道。 “这么大的机群，从哪里凭空变出来的呢？”罗喉抱怨道。 激烈的空战已经打响，5万架的“马尔斯-ii”无人机如最密集的蜂群向几百架白虎骑士团的变形战机发射它们致命的“毒刺”——高能的超光速弹束。柏拉图战机立即散开，用最快的速度躲避这种密集射击，”马尔斯“是盖亚公认最大最强的无人机，类似风筝的x型骨架极为坚固轻巧，能有5个发射点，火力凶悍无比，并能在太空中翻滚，使激光弹束从各个角度射击目标。 “我们必须利用速度！”卡尔基高声提醒。 无人机相对变形战机的最大软肋，大概是遥控攻击和实况攻击相比之下的速度延迟。骑士们想方设法用意识中的速度，来回地躲避和攻击。 但盖亚无人机的数量和火力几乎呈碾压之势，“白虎”战机在不间断的密集射击线中疲于奔命。盖亚无人机群之密集，甚至让躲避过于迅速的变形战机直接撞击在一片“太空风筝”之上，激烈迅猛的爆炸—— 盖亚旗舰“吉萨”指挥室的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立体影像模拟出来的激烈战况，兰瑟自然已经看得出神，密密麻麻5万架的x型无人机如海潮，如漩涡一般将几百架柏拉图战机卷在其中，不断地飞舞弹束，是多么壮观的场景。 眼见着不可一世的白虎骑士团的空中骑士们竟然跟无人机缠斗良久，见多识广的纳扎巴耶夫中将竟然跟拍档韩少将聊起天来。 “我就说，未来宇宙战争是太空无人机的天下。”纳扎巴耶夫中将显得非常放松。 “这次投放了1倍数量的马尔斯-ii，普通战役哪里会有这样的配置呢？战争部小气得很，这次是特别军事行动，所以给了我们无限预算。”韩少将很实际地说道，“突然的机群出击是无数金钱砸出来的，这个小孩脑洞很大啊，用五架一组的空降存储箱，事先安放到预定小行星带上，需要时用遥控设备放出……但你不知道实际操作起来有多麻烦。换做以前的战争部，听闻白虎舰队出现的概率不到4%，还要搭上那么多昂贵的最新型无人机，战争部肯定不会允许通过这样的计划，赔本的买卖他们可不会做啊……” 中将的沉默意味深长，默认了这次是百年不遇的特例。 “想法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另一回事。战争是有预算的人类行为。”韩少将非常准确地总结道。 “柏拉图人自以为血统优秀，是神族，把我们看作劣等种族。但事实上，我们的盖亚人是无比强大的，我们的人口整整比柏拉图人口整整多381亿，拥有不可比拟的人口资源，以及可以无限消耗星际资源，他们个体再优秀也无法战胜我们，因为战争本质上是消耗行为。” 纳扎巴耶夫突然异常自信地说道。 “对对，战争只是消耗，一场无限的消耗，谁能消耗得更多，谁就能胜券在握，胜负跟个体的优秀程度关系不大。”韩少将立刻精明地附和道。 第22章 力量的双刃剑 “我的一侧机身已经被击伤了！它们又来了！” 大团长听到自己扈从阿斯克叫道，声音透着明显的疲倦和绝望感。这些年轻人已经快给无止境的漫长战斗搞得精疲力尽了。 眼前一闪而过的爆炸，一切都只是投射到脑海中的模拟信号，没有人可能在这样的速度下看清楚战场上的真实影像。 几乎所有的实战或者训练，都是“虚拟”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人生又如何？——卡尔基听到自己的呼吸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其实现在离开他的体力极限还很远。 “骑士们！一定要咬紧牙关！即使是巴比伦城墙的铜墙铁壁，我们也要把它冲碎！” 话一说完，卡尔基又身先士卒地驾机闪电般冲入无人机群，将前端的超高能激光炮调至超光速粒子炮，直接向盖亚无人机精准射击，一架架挡在他面前的马尔斯-ii都在须臾之间化为了宇宙光线与尘埃。 “返航后，我给你们全体申请假期，我们必须休息！”大团长还向所有人保证道。 卡尔基极度聪慧，他非常善于激励士气不竭，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骑士团的战斗力源泉来自每位骑士的内心。在指挥的艺术上，卡尔基大团长像一位明智的骑士，用爱抚和情感维持跟下属们这匹“座骑”的信心，而不是用马鞭和呵斥。 “伊登返回了！”商羯罗的声音响起！ 骑士们在内话通讯里一片热闹的喧哗，他们的士气随着伊登执事率领2多架“白虎”战机重新加入战斗而一片高涨。 在广阔无垠的黑暗背景中，飞浮无数碎石的小行星带边缘，一场变形战机和超级无人机的空战在激烈进行着，壮丽的场景化为了旗舰“吉萨”指挥室中央战场实况监控的立体光标的缠斗，蓝色稀少的“白虎”战机和无边无际的红色“马尔斯-ii”，无人机群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扁型球体，在其中利用巨大的数量优势，仿佛红色的洪水以漩涡在围绕着蓝色光标，双方的数量都在减少，红色消融得更快—— “千万别伤到大团长，要孤立他！”兰瑟在内话里向无人机操作员提醒道。 “要记住，我们现在的战术，不是直接击落大团长，我再重复一遍，不要杀死他！要尽量让他和自己的护卫机群分开！” 兰瑟一边说，一边紧盯着战况投射台上显示密密麻麻数万架的x型“马尔斯-ii”如海浪般朝几百架柏拉图战机一波接一波地涌去，不断地疯狂攻击势单力孤的变形战机，这让他既激动又担忧。 “执行训练c计划！”卡尔基下令道。 敏锐的他已经觉察到这次攻击点在自己身上，训练有素的柏拉图骑士们每天都会训练主帅被围攻的场景，尤其是针对无人机战术，事实上，他们的应战早就驾轻就熟。 大团长驾机不断地在宇宙中穿梭绕圈，左闪右闪，他的扈从们作为僚机编队在全力反击，这些无人机虽然火力很猛，似乎也不想要立即击落他，只是来回骚扰和驱赶他。 “它们在集中攻击你。”旗舰“伐楼那”指挥室内的伊拉团长也在提醒他，“我已经支援了25架无人机，它们马上就到。” “那来击落我啊！”卡尔基带有挑衅意味说了句。 在他摸清了敌人的意图后，他就利用他们纠缠着自己的战术，几乎以光速下沉防御，紧接着飞绕到远端，这群庞大的无人机群如无头苍蝇一样，会疯狂盯着他追赶，这样等于他能控制敌机的攻击方向。 在被卡尔基疯狂拉扯敌机的编队后，它们会因为追赶目标而形成线状编队，和大团长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般的骑士们就可以对机群一阵精确靶击，会在短短几秒中内密集击毁大量无人机。 “柏拉图人得到了增援，我们已经损失了35架无人机！” 兰瑟听到无人机总指挥杜邦上校紧张的声音。 “这损失的速度……唉唉！”他不自觉地习惯性双手抱头，卡尔基比他预设得还聪明，总是很快能够找到如何应对之策，他拥有迅速反杀的超强反应速度，“这可是最贵最强的无人机马尔斯-ii!我们一共就那么多……” 卡尔基又这样来回拉扯了几次，不可计数的无人机在无数道超激光光束和导弹中被击中，发散出令人目眩的光芒。 “哦吼！放烟花了！”他听到了曼蒂尔法里兴奋地喊了一嗓子。骑士们喜欢把单方面屠杀后，毫无还手之力的敌机敌舰殉爆时，发出四射的明亮光芒称为“放烟花”。 “我们在1分钟内击落了5架马尔斯-ii!”商羯罗汇报道。 “我们继续再玩！”卡尔基此时已经将战斗变成了游戏，玩到兴头上了。 “赫尔墨斯带你飞翔！”大团长幽默地说了句。 正当所有人正不解其意时，只见“小狼”瞬间恢复了灵兽“白虎”的外形，身穿太空铠甲的大团长完全无视交战时空中飞舞的弹束，稳稳地端坐在战机的背上，身后带着一大串风筝式的无人极飞速向m17小行星带的深处飞去。 “你们听罗喉指挥！” 他甩下一句话就如光般消失了。 “卡尔基！” “让他去吧！”罗喉说了一句，“他就是为挑战边界存在的，这世界的边界。” 一个充满无数障碍物、异常能量场的星际异常地带，他要在这里挑战极限。 “来吧！”这句话，是他对自己说的。 把六点钟位置暴露给敌人是旧式战机操作大忌，但卡尔基自信变形战机要远远比x型无人机灵活迅速，操作员根据雷达反馈，远程操纵总是不够灵活。这几乎是如今无人机作战无解的难题。 他从5赫拉开始加速，眼前的一切都是虚象，战机的视角能36°投射在飞行员的视网膜上，如此逼真地在他脑海里营造出仿佛进入时空空洞般的前进效果。 身后的无人机朝他发射的超光速弹束在往前飞舞，让他又如飞行在时空隧道般的魔幻效果。 变形战机的激光导弹可以转向发射，一束束密集的激光导弹向尾随的马尔斯-ii机群倾泻而去，又是一阵阵的爆炸火光，能在向前飞行时还能击伤追击的敌人，可谓顶级大杀器。 他毫无畏惧地继续被数百架x型无人机尾随攻击，在朝他射击的超光速弹束中如波涛中的海豚，下沉上翻，进入小行星带的深处，迎面而来的无数飞速翻转的各类碎石越来越多，越来越危险，他却在其中极其灵活的左躲右闪，如入空境。 速度慢慢要到8赫拉了，这已经是“海盗走廊”的极速，异常能量化成了奇特的乱流，太空骑士的思维意识的“奇点临界”又出现了，如同时光穿越一般—— 他又变成了14岁的少年，一个武校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学生，能把陆上的训练机开到6马赫，还能无限筒滚打圈，谁也及不上他的疯狂。 站在他的第一架变形战机的训练机前，望着幕墙外无垠宇宙，他简直热血沸腾。 “卡尔基，变形战机可跟普通平流层内的飞机不同！”他的飞行导师那罗希摩是一个高个子，异常英俊的男人，就像所有前的白虎骑士那样，“第一次实机操作，你只能开到1赫拉。” 少年利索地扎起了披散的金发，他的蓝眼睛燃烧着进取的火焰，世界对他而言，不能有任何限制。 “噢！卡尔基，你是天生的太空骑士！” 在1分钟的适应飞行后，一向严厉的那罗希摩竟然夸奖了自己的学员。 “其实，人类的意识是最快之物，比一切存在都快……宇宙不过是核桃方寸之地。”可能对于一位经验老练的骑士而言，1赫拉的速度过于悠闲，那罗希摩竟突然这样对他说。 他已经不自觉地提速，这里很空旷，他充满自信。 “卡尔基！停下来！” 导师勒令他减速，但他依旧在意识加速，他要看看变形战机的极速——接近光速的速度。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进入黑洞，五感顿失。极速竟然是时间的凝固。 他仿佛漂浮在黑暗中，也许就像母亲的子宫一样宁静而温暖，灵魂抵达了彼端。 第一次实机操作，他就违规推进到接近1赫拉，因此失去了意识，惜才的那罗希摩没有声张这件事，他才没有受到处罚。 在被一阵高效而匆忙的太空急救之时，这位昏迷的少年模糊地听到了自己导师的声音。 “……卡尔基身上拥有无比的力量，这是我在其他任何人身上没有看到过的。但这也是双刃剑，他必须学会控制这种力量，否则，无论他自己还是这个世界，都会被毁掉。” 力量、力量、力量—— 卡尔基感觉变形战机和自己的意识完全融为一体，这是他总是喜欢把自己推到极限的原因，此刻，他的意识超过了自我人类的物质躯体，他在跟宇宙的力量融为一体，他的自我在飞得很远，亿万光年之外—— “失控了！” “糟了！” “啊呀！” 兰瑟·徐在内话里听到那群无人机操作员群体爆发出各种叫声，还有不少女孩子的声音，无人机操作员里，女兵特别多。 他看到无人机的数量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递减中。 在三光年之外的小行星碎石带中，卡尔基几乎在以光速躲闪，紧跟着他的不少无人机都纷纷自毁在密集的太空碎块中，爆炸的闪光在各类石块旋转飞舞的小行星带中不断地闪烁着。 一会，“小狼”又故意放慢速度，让落得太远的无人机群追上自己，随后仿佛自坠般高速冲向一个小行星，又在离地面几厘米处飞速擦过，一连串的无人机就因来不及反应自撞于小行星表面，仿佛一连串的烟花，在小行星带闪烁无数的爆炸火光，碎片四处乱飞。 “马尔斯-ii只剩下不到5架了……我们的最好的无人机基本已经被骑士团消灭了。” 无人机负责人杜邦上校沮丧的声音响起。 兰瑟因为一头蓬松的卷发，总是习惯用发胶固定得整整齐齐，光滑如鉴的黑色头发，往往显得油光锃亮。但此时已经乱翘纷乱，他的发型好像有自己的自由意志一样，显示出他内心毛躁得快爆炸了。 盖亚的高级将领们面面相觑，五万架铺天盖地的无人机没几个小时就变成了区区不到5架，这损失惨重得…… “回撤吧，保存实力……”韩少将很勉强地说了一句。 兰瑟额角渗出汗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轻声说了句：“捕虎夹子又废了一只……” 至此，他的“大吉岭计划”已经浪费无数公帑和人命。卡尔基那方损失轻微，一番数十个小时的过招下来，盖亚人才击毁了78架柏拉图变形战机和1艘柏拉图的运输舰，击伤了5艘小型驱逐类战舰。 虽说计划目的不是摧毁白虎骑士团的舰队，但这样令人极为难堪的战损比，让盖亚舰队旗舰“吉萨”总指挥室一片沉默。 “马尔斯-ii撤退了！” “大团长回来了！” 打退无人机后，在卡尔基回归之时，所有人都吃惊地发现，大团长竟然没有使用战斗模式的战机，而是以身穿太空战甲的英武之姿跨骑于白虎战机之上，他竟然用这种放松的姿态一个人击毁了一千多架发射超光速弹束的大型无人机。 毫无损伤的“小狼”仿佛一颗星辰，闪烁光芒，以非常漂亮的弧线从高远之处，极速飞来。 “看！卡尔基！” “我们的大团长！” 这颗明亮的“星辰”直降入战机编队之中，他的气势就像古代站在千军万马前的骑士一样无坚不摧。 卡尔基之所以有“最英俊的大团长”这样马屁词式的赞誉，就是因为除了人长得确实英俊外，还不忘在激烈的战斗中保持着这种逼人的帅气。他是一个举手投足很有高贵美感的人，这种美感在战场上都能被感触得到。 “胜利！胜利！胜利！” 骑士们看到大团长毫发无伤地归队，还充满着他特有的高贵和英勇之气。都在内话通讯中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拥有疯狂热情的年轻人用德语喊出了“siegheil”，就跟出发去攻击盖亚人一样火热，卡尔基的自信总能燃起年轻人火焰一般的激情。 “你们给我闭嘴！这是只有经过皇帝特别允许，才能对凯旋将领的欢呼……”罗喉轻声地骑士们忘乎所以，“那些老头子会借机整治卡尔基。” “胜利！胜利！胜利！我们离开元老院的老头们太远啦！”年轻的悉达大叫道。 “不远……你们这群麻烦蛋！”商羯罗显得非常冷静，“你们只会给卡尔基制造麻烦，无论元老院还是至圣所……他们无处不在，在看着你们。” [1]赫尔墨斯是灵活多变之神也是亡灵指引神，卡尔基是比喻自己会用灵活多变的战术把敌人都“接引”走。 第23章 能量即将耗尽 通讯中慢慢安静了下来，大家听到了大团长轻轻地喘气声。 “卡尔基，你还好吗？”罗喉马上问他。 所有人都很了解卡尔基，他控制气息非常精确平顺，从来不会气喘吁吁 “你需要休息。”悉达好心地提醒他，“大团长，你可以跟伊拉团长互换指挥位置。” “我要把这群鼠辈杀光！”卡尔基低沉地说了一句。 内话通讯中，陡然安静，所有人没有想到大团长的外表保持高贵风度，但实际上，盖亚人怪招频出的偷袭已经惹烦他了。 “我预感麻烦还会接连不断，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卡尔基说道，“我们已经踏入了一个诡异的陷阱，盖亚人似乎并不想立即消灭我们，以这种打击力度，直接集中兵力攻击我方，才是正常的思维，我不能理解这种一波波骚扰的战术……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陷阱！我刚才甚至想……” “什么？”罗喉追问。 卡尔基沉默不语，但是内心却波涛汹涌，他甚至想的是应该直接抛弃这7万盖亚俘虏。 一瞬间曾在他的脑海里掠过这样黑暗的想象画面——他下令运输舰指挥官让战俘舱位瞬间释压真空，那些人在几十秒内就会猝不及防地死亡，面无表情，眼目瞪圆，并飘了起来。随后用强大的舰载空气系统，如同清洗污垢一样，把舱内密密麻麻死蚂蚁般的浮尸从巨大的舱门口冲出去，这些盖亚人的尸体就如层层叠叠的垃圾一般，被抛到无边无际的黑暗太空中。 战争总是在死人，他也总是在杀人，谁会在意这件事呢？ 身体异常讯号一直在闪烁着，令他心烦意乱，他就立即意识关闭，不想再看。 胸肋部越来越疼——他要让盖亚人看看，激怒他的后果有多严重。既然恨他的盖亚人那么多，他是不在意再多几个盖亚人恨自己的。 “我们返回舰队！我必须亲自护航，我们必须全速离开这里！” 大团长下了一个果断的命令。 其实他的意思是：他必须全速逃离，是的，逃离。 “我们还有牌。”兰瑟·徐脸色苍白，轻声说道。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兰瑟感到众人的目光就像刀剑，毫不留情地直戳向他。 “怎么能相信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参谋呢？”下面有人窃窃私语。所有人都认为这次任务可能要失败了。 “少说几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纳扎巴耶夫中将倒突然像个清醒人，“小子，你得负责到底。” 兰瑟只能战战兢兢地开始全速工作起来，由于所有高级将领都不愿意负责，他被迫担负起指挥官的职责，但似乎将注意力执掌战局上，他的拘谨感反而会慢慢消失。 “白虎舰队在加速前进。”一位负责太空雷达的女兵汇报道，“但运输舰队拖后腿，无法提速。” 兰瑟立即跑到观察区，几乎是异常仔细地审视图像，并且仔细地察看各舰航速数据。 “卡尔基在逃跑。”他很肯定地说，“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进入圈套了。” “m17海盗走廊是连变形战机都无法极速行驶的异常空间，舰队无法时空跳跃，加上运输舰过载，我觉得现在卡尔基现在的心理压力一定极大。” “指挥官心理压力大是常有的事。”那位年轻的中尉参谋似乎是跟他杠上了。 “卡尔基的性格使然，他两年未尝败绩，因为外貌出众，在柏拉图军坛有‘第一武将’的美誉，其实他早年败率不低的……”徐中士这样一说，所有人都闭嘴了，因为没有人像他这样研究过卡尔基。 “我们只有他担任团长后的资料，但我每场战役都分析了，从团长任期到担任大团长的第一年，他的战绩并不完美，担任团长的两年，率军数次被我们的密集炮火轰下去，骑士团损失惨重，担任大团长的第一年，因为战略过于大胆，而被我们的联合舰队围歼过，苦战才得以解围。当然，他的胜仗打得都极为漂亮，堪称……一流吧。” “所以撇除那堆令人晕眩的荣誉，他本质上是一个发挥极为不稳定的人，通过成长和经验，才能慢慢稳固。原因是他的性格天马行空，不拘常理，极为主动、大胆和勇敢，在战场上常有赌徒心态。虽然在这两年里，他积累了很多的经验，但我觉得他的性格没有多大改变，之所以能常胜不败，只能说是运气所致，我想他自己是知道的……” “荣誉越大，他的压力就越大，何况他已经知道自己已中计了，我已经说过，所有的一切，不是攻击他个人身体和骑士团，而是攻击他的心理。” “我还有一个‘捕虎夹’，说‘夹子’可能不够恰当，算一个‘小苍蝇’吧，有时候当一个人极度不耐烦的时候，一只嗡嗡乱盯乱绕的苍蝇，都能激怒他。” 两颗旋转着乱飞转的小行星撞在了一起，在真空中撞击有特殊的形态，碎石头四散而去，在异常能量中，完成了毁灭和创造的循环。 四周飘散了立体网络状的陀螺状不断旋转的怪异金属体，也被余波推了出去，荡悠悠地分开来。 “这就是我布置的下一个圈套，也许算不上圈套……”兰瑟显得不是那么自信，向所有人显示在一片片的荧绿色区域，“我们武器研究人员，最近研究出一种针对变形战机的空间定位系统的干扰器，可以在战斗中干扰变形战机的定位，使得操纵者做出错误判断，增加失误率。当然，这个武器暂时没有投入大规模生产，因为变形战机的作战区域太大了，布置起来难度太大，但我想也许有用，因为海盗走廊的狭窄封闭的特性，可以好好利用……” “舰队的雷达定位导航非常先进了，又不是靠战机的定位导航。”那位皮肤黝黑的年轻中尉参谋似乎跟他杠上了。 “所以我说是苍蝇啊！”敏感的兰瑟叫了起来。 在金属陀螺在诡异地转动着，仿佛古代苏菲派的宗教舞蹈。而数十亿公里之外，舰队一侧护航的骑士团战机群开始向一侧偏转。 “大团长!”“伐楼那”指挥部里的伊拉团长发觉后，立即提醒卡尔基，“你们航道错了。” “商羯罗，帮我核实航道信息。”卡尔基的声音响起。 “没有问题。” “一切正常。”卡尔基回复伊拉，他非常信任商羯罗，因为这位年轻的参谋长态度极为认真，能力出众，从未让他失望过。 但此时，大团长的通讯线路几乎要爆炸了，导航主管以及各舰舰长这些高级指挥官都对他发出警告。舰队的分布是宽阔的，有数千公里之长，按照各个战斗集团的编队航行。 “你们在驶向一个能量异常区，确切地说是一个小型黑洞。”导航主管西古尔德严正警告道，“你们会在1分钟后进入视界。” “我看不到什么异常！”商羯罗有些着急了，卡尔基其实很少反复向人确认。 “我也没有发觉偏离航道了。”罗喉和其他几位重要的扈从也这样说。 “快点掉头，你们的速度太快，航路偏移了！” “为什么会完全相反？” “见鬼！怎么回事？ 于是，通讯频道内，柏拉图指挥官们竟然一言不合地吵起来了。 “有人在搞鬼！” 大团长严厉地说了一句，他已经意识到盖亚人使用了特殊的航路定位的干扰装置，但谁对谁错无法判断，因为在他眼前的视野器上，正好是与伊拉他们的判断相反。 “再派探测器探测来不及了！”商羯罗提醒道。 必须由最高指挥官来做出决定了。 “舰队前进方向由我来决定，因为我是大团长。”卡尔基说了这句话。 他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航线继续前进。事实上，这不是一个很大的生死抉择的问题，因为所有的柏拉图的飞行器上装有黑洞探测程序，根据宇宙引力场的变化和引力时间的扭曲，会警告驾驶者在进入不可逃脱的视界前尽快逃离。 有了这个最后保障，卡尔基天性中的坚持自我的倔强就显示了出来，这让伊拉团长望着航路显示频，无奈地叹了口气。 “竟然中招了！” 兰瑟盯着离子显示屏喃喃自语，上面的光标显示，柏拉图的舰队偏离了正常航道，向附近一个小型黑洞驶去。 整个指挥室也紧张起来。 “糟了！”纳扎巴耶夫中将喃喃自语，担心整个白虎骑士团的舰队会被引力波撕碎。 “柏拉图舰队跟我们一样，都有异常引力波警报系统，应该没问题。”兰瑟马上说道。 “那就好，我们是来抓住金毛大老虎的，如果他变成x射线这样的喷流物质，那我就没法交差了。” “不会，不会。”兰瑟无奈地微笑了下。 果然，在立体显示中代表柏拉图舰队的那一群光标开始转向。 “卡尔基的指挥真出色，他的特长果然就是他的应变能力。”兰瑟在观测时，又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析，“他不是机械地带着一支漫长延伸的舰队严格编队，用通常操作下的舵向大转弯整体转弯，而是利用各类飞行器和战舰的不同速率，进行不同的转向。” 然后，他又想了想，又继续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分析：“这样就不会把超载的运输舰和补给舰甩向视界，它们的质量过大了……舰队的队形不会被拉散，反而利用重新转向又再次重新编队。” 在追踪显示屏上，整支舰队变成三角形的形态，加强两翼的防护，以应对盖亚人的再次进攻。 “他的防御心变重了……”兰瑟又情不自禁地开始揣测卡尔基的心思。 “这真是一只狡猾的老虎！”韩少将望着重新编队的柏拉图舰队的虚拟影像感叹道，“我们已经花了近2小时来抓住它，它却想方设法可以逃脱。” “它不能逃得更远了……我马上要使出大杀器了。” 兰瑟努力让自己在他人的怀疑目光中，显得更自信起来。 在安排完转向、重新编队之后，大家发现卡尔基沉默了良久。 大团长依旧以跨骑的姿势，骑在变形成虎型的战机上，也许是在显示他的自信。 卡尔基喜欢跨骑，飞行过茫茫时空，让他可以仿佛催眠一样的黑暗和闪光的相杂中，幻想自己是古代的骑士，斗志昂扬，随时可以进入战斗。太空战机的战斗状态的躺椅太舒服，使用巡航模式太久，让他感觉太无聊。 “我们再坚持两个小时，就能飞跃出海盗走廊，就可以立即时空跳跃，摆脱这次大麻烦！” 他在内话通讯里，鼓励所有人。 “大团长……我们可能没办法立即时空跳跃，而是要继续航行，寻找合适的位置敲击星门才行。”旗舰上的伊拉提醒他。 “什么？” 团长已经把各种数据发给他，在他视网膜上闪烁着各种能量数据。 “时空跳跃需要大量能量，几场战斗已经消耗了我方太多能量，除非你放弃超载的运输舰队，只带回战斗集团。” 伊拉有些沉重地向他建议。 卡尔基觉得一阵心急之下，胸口都疼得让他难以忍受了。 他的高耗能风格的疯狂攻击，每一发弹束都是一次能量的消耗，所有的战争都是对能源的消耗，而远航舰队的能源是有限的。 “我不会放弃自己的部下，这曾经是我的誓言。” 他还是那么坚持自己的原则。 如果部下不能抛弃，最拖累舰队的那7万盖亚人是可以抛弃的，那个黑暗的想象又进入他的脑海—— “我自8年前晋升指挥官起，从未对盖亚降虏开过杀戒……”卡尔基突然轻声说道，只有几个最亲近的朋友能听到他的说话，这仿佛他的内心独白，他甚至屏蔽掉了伊拉团长。 “悉达，你还记得我曾用骑士团的食品补给自己手下的败兵降卒吃，你们笑我……” “不，我不会嘲笑你。主上，你是我见到过最仁慈、最高尚的人。”悉达显得很动情，“所以，我们都爱你。” 卡尔基沉默良久。 “仁慈和高尚，在这个世界上往往会让自己的内心痛苦不堪。”他黯然神伤。 随后，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变形战机群在无尽的时空中如电光般奔驰。 “我们内心有一条良知的底线，让我们很难跨过……” 第24章 上帝掷骰子 “卸载所有水精矿。”他用简短的语言跟舰队的装卸主管萨希塔交流。 “什么？”萨希塔紧张地回复，“大团长，你能再重复一遍吗？” “为了减轻舰队超载，把166p的水精矿全给我扔到太空里！” 在一阵过度惊骇造成的沉默后，萨希塔整理情绪后，开口说话了：“水精矿价值非凡，根据柏拉图法律，前线指挥官必须妥善保管掠夺而来的水精矿，随意弃置和损坏珍贵矿物，必须受到军事委员会或者元老院的处罚。” “我的话就是命令，立即执行！” 在最高指挥官一声令下后，在数十分钟舰内系统的各种协调准备工作完成后，公体型方而长的哈努曼-6星际运输舰两旁斜面板上，每面各有两个巨大的装卸门缓缓打开，带着弹射装置的传送带甩飞出无数打包成仓储块的物件，这奇特的场景令人联想到鱼群在黑暗的海底喷射产卵一般，无数水精矿原矿就这样被抛弃在黑暗的宇宙中，在失重状态下，被丢弃在舰队的身后。 “舰队的速度可以提上来了，但是……”参谋长商羯罗话尽于此。 对柏拉图舰队而言，抛弃了最重要的战利品，等于此次军事行动是一次无功而返的失败行动 卡尔基在眼前的投射屏上目睹了四十艘庞大的星际运输舰疯狂抛洒仓储物块的过程，整个过程无比壮观，但心情却如此沉重。那个红发少女颤抖的声音在他耳畔萦绕： “不要杀我们，求你不要杀我们！” “该死！这群忘恩负义的盖亚人……” 骑士们都听到了卡尔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大团长极少如此生气。 他的朋友们都不知如何劝慰他，他们终于明白，他刚才那句“仁慈和高贵会让人痛苦”的感慨，在丢弃宝贵资源和盖亚俘虏之间，他选择了保全7万人的生命，这意味着他会因此将遭受惩罚。 柏拉图庄严辉煌的表象下，带着同样严厉而刚性的惩罚机制，就像一个人的父亲，让人敬爱，也让人发抖。 “大团长！……”伊拉甚至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停顿良久，才继续说下去，“这次的后果，不应该由你一个人承担，我们知道你慈善的天性……” “你已经战斗了快整整一天了，现在你必须回舰休息，我来接替你指挥骑士团。” “我曾经在受伤的情况下，战斗过三天三夜不曾合眼。是我把所有人带进这里，我也要把所有人安全地带走！” “卡尔基，现在你不能任性，保证你的安全是我的职责。”伊拉很认真地说道，“小狼”早已把大团长的身体异常发回旗舰的医疗部。对卡尔基的下属而言，劝上司改变主意，可不是一件易事。 “现在片刻的安全对我已经毫无意义，我即使返回元老院，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敌人也会借机整治我。对我而言，阵亡保持荣誉，远胜过苟活。” 卡尔基言毕，伊拉沉默了，两位最高指挥官的通话就这样结束了。 “卡尔基，我要送你一个大礼包。” 兰瑟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言语，他异常认真地望着一段空间区域的显示屏，看着柏拉图舰队进入了预定的红区—— “目标已经进入预定区域。”雷达女兵的声音响起。 “吉萨”指挥部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极为紧张，甚至用“风声鹤唳”形容也不为过。 “现在我们终于进入到‘大吉岭计划’的核心部分，这也是我们选择放弃166p这个重要矿源的原因，就是为了让白虎骑士团深入m17的‘海盗走廊’的深处，这里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恒星形成带，会常常形成宇宙风暴，尤其是现在的红色区域……” 兰瑟全身心沉浸在自己构建的计划中时，举手投足都变得不一样了。 “‘大吉岭计划’的核心，就是在该区，以计算好的精确时间和地点释放一颗反物质炸弹，反物质和对消灭物质对撞涅灭时会发出巨大的能量，搅乱辐射电子和质子的平衡，从而形成宇宙风暴。 “讲个通俗的比方，就是在池塘里扔一颗石子，就会激起一圈圈的漪涟。”兰瑟立即在显示屏上操作一番，“这些漪涟会在形成风暴核心，然后整支舰队就被宇宙风暴彻底打散。” “吉萨”的中心显示台上，就以立体3d的动画形式，将整个令人乍舌的壮观过程都演示出来。 “用宇宙风暴彻底打乱整支柏拉图舰队，将大团长从其中分离出来……”兰瑟继续说道，“这可能会是很有效的一招，因为无论柏拉图还是盖亚军队都曾有被宇宙风暴袭击，甚至严重损失的先例。所有的指挥官，面对雷达上突然而至的宇宙风暴都会下令以最快速度逃离，晚一秒钟，都可能被卷入时空的深洞中，而完全消失……” “停，停一下，这都是理论而已，实际操作谁将宇宙风暴控制成武器？”韩少将严正地提出了疑问，“众所周知，宇宙风暴的成因非常复杂，最后形成的风暴类型、大小等等，不是人为完全可控的。而且使用反物质武器牵涉到我们四百年前跟柏拉图人签订的交战协议，该协议是明令禁止双方使用威力巨大的反物质武器的，如果作为第三方的外星联盟找盖亚联合政府的麻烦，那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以打擦边球，”兰瑟立即解释，“协议是禁止双方在交战中使用反物质武器，以避免人类文明的彻底毁灭。但是没有禁止反物质武器的太空试验，这次使用反物质武器是以试验项目批准的。” 他略有紧张的停顿了下，“柏拉图舰队只是不慎经过试验区域，并不是我们的反物质武器投放目标……” “这小子聪明绝顶，是我最得意的下属，我悉心培养了他。”陈主任突然插过来，怒刷了存在感。 “主任，让我继续说下去……”徐中士尴尬得几乎脸红了，只要思路一断，面对众人团团直视的目光，他就会心跳加速，“现在已知的任何科技手段确实无法控制宇宙风暴，变成精准的打击武器，不过已经可以控制一些风暴的指标。我曾通过战争部和盖亚最顶级的天体物理学家们反复地讨论过很多次，如何释放反物质炸弹的类型、释放方式、位置、当量等等，我相信这个计划是完全可行的！” 扎巴耶夫中将坐在最高指挥官的位置上哑口无言，韩少将依旧一脸狐疑。 “宇宙风暴是不可控的……万一……”中将听到自己的搭档轻声的话语，这样让他更紧张了。 “反物质武器发射进入倒计时。”年轻的通讯兵通知远端空间的专门的反物质攻击舰。 哎呀，胃疼了。兰瑟异常紧张地扶着胃部，他感到自己的胃如同自己的另一个人格，每次只要有紧急情况或者诸如此类的事，他的胃比他都紧张。 他心里默默地想，他在指挥官面前只能显出计划的自信来，但是谁都明白，宇宙风暴一旦触发，后果是不可预设的。 万一控制出问题，整支柏拉图舰队都可能被摧毁，那就功亏一篑了。 “上帝，真的掷骰子吗？”他往胖胖的敦实的陈少校身上靠了靠，很轻地说了句。 “什么？”陈少校完全听不懂。 盖亚舰队总指挥室内气氛凝重得仿佛混凝土石块，略显肥胖的纳扎巴耶夫中将瘫软地坐在舒适的指挥官座椅上，紧张地抚了抚胸口。 “发射程序，开始！”他按照既定计划下达了发射的命令。 用反太空雷达装置伪装的一艘反物质攻击舰飘荡在漆黑的深空中，只有它甲虫般的外壳轮廓上反射着远处天体的弧形光线，显示出一种特殊的神秘感来。 由于反物质武器的特殊性，需要特别的磁场保护，不适宜让普通的战舰释放，盖亚人制造了专门的反物质攻击舰。 “1、9、8……”人工智能以极度标准柔和的女声在狭窄封闭的指挥室里响起，数十名舰员都处于被防护罩保护的安全座椅上，他们脸色紧张，在预定位置漂移等候多时后终于等到攻击的命令，却是一片如死一般的沉寂。 “3、2、1、。”， 一道巨大的光束包裹着由磁力线缠绕的反物质炸弹，就这样向宇宙幽暗的深处飞射而出。 同时攻击舰开启时空扭曲的磁场作为自我保护，这样巨大的宇宙能量反射波会被吸收掉，否则会把离开爆炸中心过近的攻击舰都震荡扯碎成宇宙粉尘。 一瞬间，兰瑟感觉到命运的骰子被掷下了。 他跟卡尔基只有一面之缘，他记得自己通过作战服的视窗，看到的那位宛如天神的金发男子，他和璇玑之间的吸引力…… 这一刻，这不仅决定卡尔基的命运，也决定了他和璇玑，还有所有人的命运。 一道极为明亮的光闪烁在m17小行星形成带的深处，在反物质炸弹的爆炸中心点形成了一个直径5亿公里之宽布满光能的圆球，一股宇宙的洪荒之力仿佛在被压抑了一万年之后喷薄而出，整个区域的时空突然极度扭曲和紊乱了，一个巨大的宇宙风暴突然猛烈爆发了—— 指挥“伐楼那”的伊拉和太空雷达的负责人西古尔德都发现了近在跟前的宇宙风暴，两人几乎是同时火速警告了卡尔基，但这个时候能量巨大的风暴边缘，已经以万钧之势向柏拉图舰队扑来。 “打开防护罩！”卡尔基高声命令道。 一道浅蓝色圆弧形能量防护罩笼罩了变形战机银白色的外壳。这种防护罩是帮助骑士在坐骑状态下还能进行虫孔和空间跳跃，可以应对非常极端的环境，用以保护只穿着太空战甲，而没有舰船外壳保护的柏拉图骑士的安全。 “各舰各自逃离！” 根本就没有犹豫的时间，大团长直接下放了指挥权，此时的慌忙应对不过是人类在极端危险下的本能。 宇宙风暴瞬时如时空乱流沙尘暴一样笼罩了这支饱受骚扰的舰队。能量场的力量之大，辐射和漩涡状的时空乱流要将一切都完全扭曲和扯碎。 跨骑虎形战机的卡尔基，以最疯狂的速度让“小狼”反向逃离，但即使在防护罩的保护下，巨大的能量漩涡简直要扭曲了他的整个身体，而在其他战舰中的柏拉图军人也被巨大的风暴能量波掀得东倒西歪，那些战俘舰内原本就惶惶不安盖亚战俘和平民战俘则身处密集的抽屉式房间，在猝不及防的直坠深渊般的摇动中不断地尖叫着。 “我们遭受了……”卡尔基听到了罗喉慌忙的高声叫喊，但连变形战机之间的通讯也中断了。 处于远端时空的兰瑟这个时候聚精会神地望着太空雷达上，代表各类舰只的柏拉图舰队的立体光点，他看到无数光点四散逃跑—— 所有人也都在屏气凝神地观看。 “整支柏拉图舰队都完全崩溃了……”纳扎巴耶夫中将瞪大了眼睛，“我是第一次见识到反物质武器在实战中的应用……” “最后形成的宇宙风暴，比我计划预想得更大……”兰瑟慌忙解释道。 “不知道白虎大团长还活着吗？”韩少将也显得非常紧张，“如果他消失的话，那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吉萨”指挥室一片死一般的沉默，兰瑟感觉自己心都悬到嗓子眼上。 在扭曲一切的极度混乱能量场之中，卡尔基仿佛看到了时间的倒流，这场战斗仿佛做梦一样玄幻和毫无逻辑，肯定是盖亚人人为制造的一场宇宙风暴，否则不会毫无预警。 他的身体被扭曲得仿佛支离破碎，脑机相联的骑士们在时空倒转的能量中，头脑混乱总难免幻觉丛生，这是他们为力量付出的代价。 那个长相其实非常可爱的盖亚红发女孩站在他但面前，白色的双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用非常缓慢的速度轻轻地刺进他的左胸旁，她的绿色眼睛中充满着无法描述的快乐，一种非凡残忍的快乐。 “你痛吗？卡尔基？”她抬头问他。 “我很痛，我想善待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至始至终，我在避免杀戮你们。” “我们人类，是爱弑神的，我们不需要你居高临下的拯救。” 脸色惨白的她极为古怪地笑了起来，鲜血从她脖子上淋漓而下，整个人如幽灵般化为血雾消失。 这就是人类的仇恨。 第25章 爱丽丝的兔子洞 左胸剧烈的疼痛将卡尔基的意识拉扯回现实世界，一身太空铠甲的他跨骑在自己的战机“小狼”上，在以最高速度疾驰，他感到汗水顺着自己的鼻梁流淌而下，甚至挂在他的长长的睫毛上。 眼前仿佛只有黑暗，在无垠的太空中，他已经失去了方向感。 仿佛海啸潮头一般的超高能辐射粒子潮慢慢退去，但依旧四处是能量乱流。 “……我们现在在pg……41区……我们整个舰队……我的机载雷达已经无法探测……分布在接近5亿公里的直径空间内……” 商羯罗的声音在通讯中响起，带着一丝慌乱，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和自信。宇宙风暴损坏了战机的电子通讯系统，年轻的参谋长的声音在时断时续地扭曲中，完全听不清楚。 卡尔基无法做出回应，像有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上一般，他联系不到西古尔德了，只能试图用机载雷达探测，“小狼”的太空雷达也许损坏了，周围探测不到几架飞行器，他意识到： 他的舰队已经彻底完蛋了。 “大团长！大团长！你没有受伤吧？”他听到伊拉的声音，“伐楼那”作为一艘一流的旗舰似乎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通讯依旧非常流畅和清晰。 “……一切都好。”卡尔基用德语勉强地说了句。 “我们的舰队已经完全散乱了，我在联系各个战斗群，我们的损失惨重……伐楼那上的舰员都有三百余人受伤。”伊拉的语气依旧保持着沉着冷静，但也透出沉痛感。 他感受到浑身疼痛，这种疼痛不仅仅是肉体上的。 和大团长直属的“不死军”战斗群的联系迅速恢复了，虽然他们的声音都是扭曲或者不清晰的，听起来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但幸好跟随他的骑士们似乎都逃离了，这给了他一丝安慰，但不断的坏消息接踵而至。 “我们需要至少75分钟才能重新集结，现在还得躲避一些能量漩涡，但8成以上的舰只的离子推进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伊拉继续向大团长汇报损失。 “我们失去了一半的运输舰队，由于它们的反应和航速最慢……其中有5艘战俘舰，也就是说3万余名盖亚战俘以及我们的2余名运输舰官兵，都消失了……” “……幸好殿后的8艘重型驱逐舰在变阵的时候，被安排到旗舰后面，它们的武器系统几乎没有损失，只有舰员受伤，还有我们的各类战列舰损失不大，重新集结后，我们还可以继续战斗……只是……” “在变阵时，被安排到右翼的15艘小型护卫舰和2架变形战机……都消失了……好消息是伊登所在的左翼只是撞毁了2艘小型护卫舰，损失了15架战机……基本完好无损，但右翼的损失太惨重了。” 卡尔基在听汇报时，沉默无言，只是让“小狼”尽快飞逃出一阵辐射粒子的漩涡流。 “内尔……”他听到了商羯罗的声音，“他是右翼的中队指挥官……他消失了……” 卡尔基依旧沉默着，他想到了在旗舰拥挤的餐厅里，年轻的骑士们说说笑笑，内尔为了他一句笑话，这个浅金色头发的年轻人大笑起来，帮他敲桌子起哄，这里的很多人都消失了，这些曾朝夕相处的战友们，再也不会相见—— “这些都是柏拉图最精锐的‘不死军’！”大团长怒气冲冲地低吼了一声。 通讯中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听到了卡尔基气喘吁吁的声音，这是一种分外刺耳的痛苦的喘息。虽然众人也在惊魂未定后气息大乱，但没有人像大团长那样气息紊乱，透着悲伤和痛苦。 “我能接受他们死于一场激战，但我不能接受他们毫无意义地化为宇宙齑粉……盖亚人是一帮畜生！他们让最高贵的人的死亡变得毫无意义……我一心遵守双方的战俘保护协议，他们却利索地杀掉了一半的自己人！这群野蛮透顶的异教徒！” 朋友们的死让卡尔基内心的悲痛如洪水般决堤，他的激情混合着复仇的激荡，以热血沸腾的形式，让他整个人，整个头脑里都激愤不已。 “把他们全部杀了！一个也别给我留！” 他立即接通幸存的运输舰队的主管布利，极为阴沉地吼了一句。 “大团长？这什么意思？” 运输舰队的机动性很差，幸存的全舰队都忙着生死搏斗似地摆脱超能粒子的乱流，布利已经顾不上对最高指挥官的礼貌用语了。 “冷静！卡尔基，不要滥杀无辜！”大团长的近侍长悉达年轻的声音响起，“控制你的情绪！你是我们和善的兄长，那么光明……如一团烈火，你激情和爱的熊熊烈火，这会伤害别人，也会伤害你自己！” 布利主动切断了通讯联系，表明了对这个草率又模糊不清命令的抗拒。 生死当前，运输舰队的官兵们忙着逃离高能粒子乱流，没人会去执行这个屠杀盖亚战俘的命令。 “哎呦！”韩少将看着显示屏上重新慢慢出现的七零八落的舰只虚拟影像，松了一口气，“我以为柏拉图舰队全军覆没了……幸好没有，看来，这只大老虎运气不错啊！” “小徐！宇宙风暴的烈度远远高于你的演示……”陈主任不自觉地又摆出了总参办公室内挑剔下属工作的领导面孔。 “我……”不善掩饰的兰瑟显露出尴尬来，他心里很明白，要不是卡尔基反应敏捷，整支柏拉图舰队此时已经化为了灰尘，“大吉岭计划”也就以失败收场了。 “我计划中的战略目标还是达到了！快看！雷达已经识别出大团长的战斗群的所在位置了，他安然无恙……”他指了指立体显示上的光标所在，“而且这次大老虎的运气并不好啊！他正在按照我预测的方向逃跑……” “他又要被捕虎夹夹住了！这次，这只狡猾的食人虎已经无力反抗了……” “又出现了一支盖亚舰队！” 伊拉的声音回响在卡尔基的耳边，仿佛一声炸雷。 前线参谋商羯罗的太空雷达系统已受损害，大团长所统率的战机群只能接受旗舰的导航讯息，在漫无边际的黑暗时空中前进。 一支5艘各类战舰组成的盖亚舰队，裹挟着大大小小的太空飞机和无人机，向刚刚躲过一劫的柏拉图变形战机群直扑而去。 此时，卡尔基只有18架变形战机，整支被冲得七零八落的白虎舰队，都在亿万公里之外，已经无法为他提供任何及时的炮火支援。 卡尔基紧张地盯着旗舰传给他的信号：这支盖亚舰队明显有备而来，火炮角度能够全面覆盖卡尔基所在的变形战机编队，只要进入射程，“白虎”战机群会被瞬间轰成碎片。 “我们要撞向他们的炮口了！”罗喉焦急地叫起来，“卡尔基，我们必须防御性分散！” 原本战场反应速度极快的大团长此时却没有及时地下达命令。 “他们真把我当作旧日马戏团里的老虎了吗？用皮鞭子驱赶我，让我一个个地跳过火圈？” 他显然已经被气坏了，用失去理智来形容都不为过了。他憎恨这种鹦鹉拔毛式，阴招叠出的攻击，让习惯堂堂正正对战的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一阵暴怒的热血涌上头顶，他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疲倦感，但受伤的狮子会更勇敢和嗜血。 “解除防护罩！”大团长高声下令，这层防护罩高能消耗并且妨碍高速冲锋。 “骑士们！进攻！”他怒吼道。 卡尔基已失去了往日的心思严密，只见他根本就不组成进攻编队，或跟下属们布置一些战术，“小狼”就如流星一般向盖亚舰队冲了过去。 他大概是被气昏了头，或者是突然迸发出一种太空骑士的战斗激情，他没有按照往常那样降入战机内部，让战机变形为流线型的战斗模式，而是身穿太空铠甲直接跨骑着白虎战机，仿佛古代骑在骏马的骑士，毫无畏惧冲向像星辰一样密集闪烁的敌人舰队。 “死亡是勇士们的奖赏，冲啊！” 兰瑟在战况的显示屏上终于看到了属于卡尔基的那个闪光小点，之前的战况总是一片混乱，或有一个庞大的扈从团体围着他，太空雷达就会显示一片密密麻麻的变形战机光点，无法确认具体身份。 “我们可以完全锁定大团长级的战机了！”年轻的中士兴奋地叫了起来。 这就是他花那么多功夫布局的最终目的——将大团长完全孤立出来。他就像一个淘金客，在无数泥沙中用淘金盆，不断地一次次来来回回地摇动，就是为了灰石散尽的那刻，黄金闪着光芒，出现在面前时，他是何等欣喜。 “来吧，爱丽丝，你要掉进兔子洞了。” 兰瑟用茶褐色的眼睛聚精会神地望着显示屏，等着那个小光点飞向预定位置。他已经紧张得满头大汗，汗水让他微有湿润的卷发都贴在额头，此时的兰瑟·徐仿佛不再只是一个资历最浅的小参谋，他已经完全忘我，在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在计划最关键的时刻之时，他完全不关注自我，反而祛除了以往那种谨慎扭捏，甚至带有一丝腼腆的新人状态，显示出了一种大将之风，仿佛他天然就能指挥一支舰队飞越星辰的海洋，去赢得胜利。 卡尔基发起冲锋的速度极为惊人，后面跟着他的骑士们，以雷霆万钧之向马尔博洛少将率领的盖亚舰队扑过去，而且他利用自己无与伦比的机动性，绕了一个极为惊人的螺旋形弧线，准备直插盖亚人舰队左翼火力覆盖较弱的区域，在盖亚舰队轰击自己的机群前，先下手为强猛攻。 兰瑟迅速地按下“攻击”的命令键钮。 卡尔基并没有得到盖亚人各种大炮万炮齐射般的“迎接”，此时，作为战场，一切太宁静了。 盖亚人舰队中的一艘形态怪异的战舰向卡尔基冲来的方向发射了一道引力波，这道巨大的能量毫无痕迹地射向黑洞洞的宇宙中。 当这块黄金袒露在阳光之下，闪烁发亮时，用手去碰触的那刻，反而是最漫长的。 兰瑟回想到了自己苦思冥想“大吉岭计划”的那段时间，第一次知道盖亚军队最近研发了一种新的引力波武器时，就有预感自己马上能用上。 “……天龙星人泄露给盖亚战争部的技术……” 他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此时，他的思绪立即闪回到ngc2547基地。 贝尼尼准将带来的外星讯息包。 好战的白虎大团长直接抢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觉得这件事里有逻辑上完全不能自洽的地方，太玄奇。他感觉所有人的命运都像沙盘上的棋子，他想知道推演到底的结果。 “……这种最新的引力波武器，制造引力能够使空间发生扭曲，相当于制造一个小型的黑洞，可以把少量的物质从宇宙的a点瞬间转移到b点……”一位黑人血统的理工大神神经症地解释着武器原理，头发乱发像被核弹炸过一样，有种科学怪人的神道劲。 “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兔子洞。”兰瑟在一群年轻的参谋里说了一声。 “对，对，通往异次元的兔子洞！”科技大神心领神会地指着他。 “可以把一个人’绑架’出来，离开他的世界……”兰瑟喃喃自语，他想到了自己参与的大吉岭计划，现在大吉岭计划可比璇玑更让他神魂颠倒，无时无刻都在思索：这多么适合给一个擅长发动单独冲锋的骑士挖个坑—— 正在像流星一样飞速进攻的卡尔基大团长，也像一颗流星一样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卡尔基！” “大团长！” “主上！” 骑士们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他们正跟随着冲锋的大团长战机在眼前的显示屏上突然消失了。 在茫茫无垠的黑暗太空中，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 第26章 穿越后就是新世界 一瞬间，卡尔基感觉灵魂从肉体中被抽离出来。 太空骑士如果以跨骑姿模式进行时空跳跃，是必须打开防护罩的。即使大胆如他也从未尝试过在没有防护罩的情况下，进行时空穿越。 但这次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在冲向敌人舰队时掉入了一个迷你时空黑洞。 他觉得自己一头扎进了几十万米深的海底，没有尽头的极深之海——对肉体和精神的压力超乎想象，无数五彩缤纷的光束如没有尽头的隧道般发射在他的眼前，仿佛被猛然拉入了灵界。 一个巨大的恒星般的光洞吞噬了他跟“小狼”，身穿太空铠甲的骑士呆呆地直立在虎型战机的背上，他不知道自己是前进，还是在静止中；一道耀眼的光束将他团团围住，意识超越了有限的肉体和一切的存在，他身体的每一个原子都被散裂开，进入虚无之中。时光在刹那间倒流，一直倒流回生命的最初时刻—— 眼前出现一个男人的面孔，苍白、疲倦、带着血迹却异常英俊，一双蓝宝石一般的眼睛茫然地望着远方，这种迷茫带着一种无言的悲怆，浅金色的头发蓬乱，发丝都散在眼前，他低下头，索性用手把发髻散开，像绸缎一般闪亮光泽的金发便披在他的肩头。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婴儿，只有两周大的婴儿闭着眼睛酣然而眠，娇嫩粉红的肌肤还带着新生儿的褶皱，稀疏的头发是淡黄色的，宛如雏鸡的初绒，面容带着新生儿的浮肿，看不出丝毫的美貌来，唯一能看出的五官特征就是鼻梁高挺，嘴唇翕动，好像在做一个无比香甜的梦。 “看！这就是万王之王，柏拉图的皇帝，他让所有人都跪拜在他的脚下，以奴仆自称……” 男人用低沉的声音轻轻地说着，这种富有男性魅力的声线在幽暗的宫殿中散开，很有一番高雅尊贵的气息。 他用左手臂弯温柔地怀抱着孩子，右手则手执一把激光剑，以莲花水晶形成剑身黑暗中莹莹发亮的激光剑，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注视着孩子，仿佛在同一个沉睡的婴儿说话。他猛然转身，高大的身躯显得极为帅气。 一具无头的尸体躺在白宝石一样无暇发光的地板上，尸体穿裹着极为华丽的袍子，是那些居住在“泽那纳”中的少女用特殊的绣线绣制的，仿佛整个宇宙的光华都闪烁其中，随着角度和光线的变化，还会时隐时现地呈现“生命之花”的花纹，但着一切都被鲜血污染了，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血淌得到处都是，仿佛溪流在流淌跃动着。 “如今却成为一具散发腥臭的尸体。这世上的权柄荣耀归于圣人……凡人的躯体也竟能成神……亵渎！我让他变回了粪土……” 金发男人一边很轻地耳语，一边毫不在乎地走过到处是血的地板，昂首阔步地走向高高台阶上的帝座，在洁白的台阶上留下了一串血染的脚印。 他轻轻地把这个襁褓中的婴儿放置在宽阔的帝座上，一个刚出生的生命沉睡在岩石为底，铁鹰为靠背的巨大王座上——柔嫩与强硬、纯洁与权力，他出神地凝视着，这一刻如此宁静神圣。 然而，很快，这空旷的宫殿中回响战斗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响。声波让一切都轰鸣和震动起来，带着一种紧迫近感。 这迫近的战斗声音中夹杂着很多熟悉的怒吼，这带给这个男人很大的痛苦，让他英俊的脸几乎抽搐到扭曲，一个看不见的，极为沉重的重负好似压在他的肩头，把他压倒在地。 他痛苦地跪倒在地，似乎无力手执激光剑，以至于极为锋利的剑锋都在他的身旁晃来晃去，只要碰到他身体的任何部位，激光剑都能如削泥般轻易削掉这部分，但他已经神情恍惚，无暇顾及。 他用孤狼一样的眼神盯着天真无邪的新生儿，青筋暴起，汗水顺着额角流到刀削一样硬朗的脸颊滴了下来。 “命运之轮轧过我的全身，碾碎我的骨头。”他用异常痛苦的嗓音在颤抖地说着。他跪在柏拉图的帝座前，低下头，凌乱的金发都垂了下来，如同一个可怜的祈求者。 婴儿似乎感到了有人对自己在说话，小嘴在微微呷动，仿佛在梦中还在寻求母亲的**，咪成一条缝的眼睛也缓缓张开，仿佛要从沉睡中醒过来。 男人只能笨拙地用左手拍拍他，他的手上都是血，让婴孩的脸庞和头发都沾上了血污。 “所有的权力都带有诅咒，至高的权力带有至高的诅咒，我们残杀自己最爱的人……我多么痛苦……痛苦……” 男人的手轻轻划过婴儿的脸颊，因为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婴儿的小鼻子竟然动了动。 “多么可诅咒的命运，把人当作棋子，当作工具……就像小丑，就像傀儡，唯独不是人。” “你会懂得我的痛楚……你是我的血肉，我灵魂的一部分……” “我知道你的名字……” 卡尔基！ 意识仿佛如电光瞬间穿过黑暗幽深的隧道回到世间，但始终记得脸颊上被触摸的感觉，还有手指上鲜血的气味—— “他来了！”一位“吉萨”指挥室的观察员提醒道。 几乎所有高级军官都紧张地站立起来，仿佛他们不自觉地在迎接当世最好的一位将领。 转瞬间，卡尔基的意识回到了肉身之中，在无穷无尽的幽暗时空的背景下，仿佛一粒宇宙尘埃。 由于驾驶者意识的完全停滞，变形战机也停下来了，如天体般在黑暗太空中漂浮。 虽然各种定位和各种仪器的显示都在他眼前闪烁，还有红色警示告诉他面前有一支盖亚人的巨大的舰队，在朝他进发，可他似乎毫无知觉，好像灵魂还没有融入肉体，他的思想滞留在一个自己臆想出来的世界中，没有办法回到真实世界，他的鼻子里依旧充斥着血腥味，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实。 这是梦境？还是幻觉？还是现实？他的意识从孩童时代起就被切来切去，已经分不清楚了。 “卡尔基……”兰瑟·徐自然站立着，定睛凝视着3d量子投射台上万众瞩目的影像。 纳米粒子模拟出宛若古代雕塑一般的形象：孤身一人的大团长——他骑在变形战机上，英武地挺直着上身，看起来依旧拥有柏拉图骑士那种威风凛凛的风范，无论是变形成白虎形态的“小狼”还是那一身大团长的太空战甲，在暗色调的太空中闪烁着金刚石一样的幻彩，如此精致又强大，通体仿佛一件艺术品。 兰瑟觉得激动得心脏要从胸膛跳出来了，这就是他这数个月来发疯一样策划的成果，指挥部里所有的人也鸦雀无声地望着屏幕上的大团长。 人类千万年历史后，身体进化的最终极的强大的战士，就是可以以肉体纵横太空的柏拉图骑士。 此刻，所有人都体会到了：力量和美本出一源。 当一位柏拉图大团长的美丽与威严威慑住自己的敌人时，他们也发觉卡尔基显得不知所措，甚至像雕塑一样静默着，停滞着。他从上一瞬间准备拼命冲击敌舰的死士，在一瞬间的时空穿越后，变成了被战舰四环的孤独的骑士；好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茫得如一个孩子。 一瞬间，他穿越了数光年之远，这种感觉就像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新世界，他不再是前一刻的自己。 “发射！” 还没等最高指挥官纳扎巴耶夫中将发出攻击命令，因为过于紧张和恐惧，负责发射电子脉冲弹的舰长就下令发射特殊的生物脉冲波。 因为他们的小型战舰，离可能会随时发起进攻的“柏拉图第一武士”如此之近，压力可想而知。谁都知道，即使只有一人一机，好战的柏拉图骑士在被刺激之下是极高效的杀戮机器。 一道光芒在宇宙中一闪，卡尔基缓缓地倒了下去，意识被完全切断后，战甲和战机之间连结也被切段了。由于宇宙的失重环境，他的身体甚至像一朵棉花，轻轻地飘了起来—— 旗舰“吉萨”总指挥部里的大大小小的军官们都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这……这……”韩少将惊诧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次紧张又惊险的特别军事行动，就是为了不惜一切代价抓捕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卡尔基。所有人都知道，卡尔基是多么疯狂又嗜血，是可以如狂暴战士一样作战的勇士，但他就这样毫无抵抗地失去了意识，完全没有任何暴力的场景，反而因为太空战甲流畅优美的线条，他四肢修长，在缓缓倒下的那刻，具有一种优美的韵律，像一朵在太空中漂浮起来的落花。 “快让马尔博洛少将把舰队撤回来！”兰瑟兴奋地叫起来。 他现在大概是全体人员中最快乐又是最清醒的那一个人了。他在一旁战况显示台上看到3光年之外的那场卡尔基突然被移走的战斗现场——柏拉图人的战机和舰队已经和盖亚人的舰队交火了，爆炸的亮光四处闪烁。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我们的任务差一步就完成了！”徐中士大声提醒道。 回过神来的韩少将马上下令： “把白虎大团长拖回来。” 一道不可见的引力波朝大团长和他的战机发射过去，这束引力波束将两者牢牢牵引住，免得他们立即在太空中飘走。 旗舰“吉萨”立即放出两艘小型舰只——一艘牵引舰来拖走“小狼”，另一艘是小型医疗船，它将漂浮在太空里的卡尔基救了下来。 柏拉图的太空战甲不仅具有令人敬畏的外观，而且具有无比的舒适性和保护性，在卡尔基失去意识，飘荡在太空之，他的战甲会为他提供长时间的保护。 “抱歉，我得去查看一下。”兰瑟赶忙在耳朵上套上了步话器，想急着离开指挥室。 “小徐，剩下的是医疗兵的事了，关你什么事呢？”陈主任拉住他，暗示他现在正是享受万众祝贺的时刻了。 “我们使用的是科学家最新研究一种电子脉冲武器，用以攻击骑士脑部意识，以切断其与战机控制联系……”兰瑟·徐显得还是有点紧张，想三言两语向上司解释清楚，“这种武器现在还在研制阶段，应用尚遥遥无期。盖亚人和柏拉图人双方曾在外星人联盟的斡旋下签订过交战协议，禁止各种非常规武器使用在战斗中，其中就包括各类直接攻击人类脑部的武器。” 陈主任无奈地看着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心想这个小子真是一个细致人。 “这次特别军事行动是参谋长联席会议直接下的命令，有传言说是政界大佬们要立即抓捕卡尔基大团长，所以我才想到这一招，因为只用于单独的一个人……这方便事后推诿。但这武器从未被使用过，甚至没有经过严格的测试，无法准确掌握使用后果，一瞬间切断人的脑部意识，谁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 “陈主任，你想一想，一个人的意识一瞬间被脉冲武器切断，而且是试验阶段的概念武器，”他继续说道，还拿手指指了指自己太阳穴，表明了这是一种猝不及防的脑部攻击，“丧失记忆？昏迷不醒？万一瞬间死亡，也是有可能的。” 这下是原本准备庆祝的陈少校面露紧张之色。 “唉，小徐，这……” 兰瑟·徐赶紧跑出了指挥室的自动门，赶紧往母舰底部的接机口跑去。跟那天他看到璇玑和卡尔基缠斗，一起抱着摔下能量反应室一样，不断地跑楼梯、走廊和电梯，拼命地赶过去。 接机口外有一个圆弧形的大厅，正好一旁有一个全透明的舰桥对着下面宽敞明亮的大厅，已经有医疗队在等候了，在兰瑟奔跑赶来的时候，正好小型医疗船已经进入母舰，年轻的中士就在高处透过透明幕墙，观察着整个急救过程。 装载着大团长的反重力悬浮医疗床被好几台大型医疗机器人拉了进来，一具算得上庞大的机甲出现在他的面前。 穿着太空战甲的骑士在太空里显得很渺小，但是在实际生活中看起来却异常巨大，兰瑟估计长度有不到两米五那样，看起来令人望而生畏。 这个设计精巧的机械战甲能在太空中保护穿着者的生命，现在却变成迅速急救的阻碍。两台医疗机器人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穿着机甲的骑士塞到一个巨大的黑色筒状物中。 抢救柏拉图骑士，可不是盖亚医疗的强项，边上那群医疗兵都显得手忙脚乱的，兰瑟看着这个慌乱的过程，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又要悬到嗓子眼了。 这个黑色的，被支在医疗床上房的巨大筒状物能模仿太空战机内部飞速脱卸太空铠甲的磁力程序，虽然把机甲骑士塞进去的过程非常别扭，但是用其卸甲只轻松地花费了短短数秒。顷刻之间，黑桶的底部打开，一个人直接重重的地摔到悬浮医疗床上。 徐中士不由地微颤了一下，他没想到前线医疗手法如此粗糙，怪不得他听过有同事吐槽过，说前线急救手法之粗糙，真不知道是在屠宰，还是在救人。 第27章 你的梦真美 兰瑟·徐居高临下地望着远处慌乱的抢救场景，各种治疗和检查器械被拉来拉去，医疗兵和各种型号的医疗机器人走来走去。粗线条的战场急救就像工业化的流水线机械组装一般，将对时间的争分夺秒用到极致。 好不容易被俘获的大团长就这样被忙碌的现场遮蔽着，他只能看到一些零星的角度——卡尔基在被插入各种输液导管时，医疗机器人翻动他的身体，突然垂落下来一只带着银白色飞行员的手，还有从医疗床上流下一条线的殷红色血线，一直滴到地上。 “哎呦！”兰瑟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他很怕看到流血场面，觉得自己真不适合战争，一看到尸体和血就觉得恶心，同时手脚冰凉。 一个悬浮型的小型清洁机器人立即飞一样飘过来，把血迹清理干净，战舰的地面永远是光亮如镜的。 对卡尔基而言，身为柏拉图高级贵族，他的血如黄金一样珍贵稀有。但对盖亚清洁机器人而言，他的血不过是一种三级污染物，跟粪便处于同级。 “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血？”兰瑟喃喃自语，他不明白 “他还活着，但生命体征微弱。” 医疗人员的一句话让“吉萨”指挥室中的所有人心中石头落地，连线那里的兰瑟也长舒一口气。 “柏拉图人的脑部暂时诊断不出任何损伤，但他出血性休克了。” 医护长用医生那种特有的冷静口气说道。 “计划大功告成啦！” “我们成功啦！” “赢了！” “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治疗出血性休克不是问题，简直可以说满血复活啊！” 旗舰“吉萨”指挥室一片欢腾，跟过节差不多。 “哈哈！我们抓住了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柏拉图人神吹的‘第一武将’，尽入吾彀矣！” “终于对上面有一个完美的交代了，太好了！我们二十七舰队的健儿打出了盖亚舰队最高水平！” 兰瑟听到纳扎巴耶夫中将那中亚人豪爽的笑声，韩少将附和的掌声。 随后，两声沉闷略带清脆的“嘭，嘭”声。 “开香槟！” “干杯！” “祝贺！祝贺！” 听起来像是纳扎巴耶夫中将的勤务兵马屁精般地即时拿出了两瓶香槟酒。 “真有站在巅峰的感觉。” “要嗨还得再进一步啊！我认识几个漂亮女兵，可以拉过来一起娱乐放松下……” 这不知道谁在说话，随后几位将军们都发出一阵放肆得几乎接近于放浪的笑声。 “真是够了……他们真让人见识了，幸好我从那里跑出来了……”兰瑟轻轻地自言自语道，“我们的第一波攻击伤亡惨重啊，有什么好开心的！” 兰瑟心想，原本他这个刚从军校毕业的士官还接触不到盖亚的将军们，但这样几次打交道下来，实在让他见识了。从贝尼尼准将起，兰瑟对他们的印象就很不好，他想到参谋部最冷的笑话就是：我们的使命是浪费纳税人的钱和纳税人的命。战争部简直像一部全速开动的绞肉机，刚刚他扫了一眼迪亚兹上校的舰队的伤亡名单，简直令人难过，此时他仿佛看到数万封阵亡通知书要被寄出去了，像雪片一样铺天盖地，将会带给无数家庭哀伤和悲痛，这些人都是死于他制订的“大吉岭计划”，转瞬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统计数据。这样一想，他在胜利时，完全开心不起来。 大概，自己真的不适合当军人。 兰瑟想到自己厌战厌枪怕血畏尸，在爷爷的安排下，为了吃体制就业才读了军校。不像卡尔基，他是为战争而生的…… 这个时候，忙碌的医护组已经完成了最危急的现场抢救部分，将白虎大团长拉走，去手术室进行进一步更细致的医疗。 悬浮医疗床正好被推到兰瑟站立的位置之下，这样在几秒钟内，徐中士居高临下看得非常清楚。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位柏拉图最高阶层的军事贵族。第一次的狭路相逢，大团长手持一把重型突击步枪，就敢孤身冲入几千士兵把守的盖亚基地，他简直是霸气和杀气上身，甚至有种君临天下的孤傲，他作为一位新兵，只能望着他，不敢走近一步。 而现在，在医疗兵匆忙闪动的身影中，他看到是另外一个卡尔基。 失去意识的大团长紧闭双目，脸色苍白如纸，显得疲惫不堪。各种细细的管子插满了他神像一般完美的躯体，各种颜色的液体在维护着他的生命，一切都显出一种后现代的荒诞感。他那原本线条分明的狭长面孔，无力的偏侧在一边，由于戴着透明的呼吸面罩，或者脸上的肌肉已经松弛掉了那种军人式的日常严肃感，看起来甚至变得更好看了。他赤裸着上身，身体肌肉线条完美紧致，没有一丝累赘的线条，身体皮肤白皙，具有古典雕塑的美感；左胸处的伤口已经处理过，贴好了强效止血贴，但血迹到处都是。在这样糟透的情况下，他的面容和身体还是显得如此完美，甚至算得上非常优雅和宁静。 兰瑟突然想到了第一次看到璇玑的感受，8岁的璇玑身上透着一股灵气，让人想到了“泉水”；卡尔基身上也有一种特殊的光芒，大量失血让他流失了那种刚烈强势的气息，就如阳光暗淡下来，渐渐转化成“月光”，即使在昏迷不醒之时，他都带有一种柔和的高贵美。 六百年不同制度下的进化和演变，柏拉图人真的变成了盖亚人眼中的“天人”吗？兰瑟这样问自己。 急救小组中的一位医疗兵似乎也注意到大团长超凡脱俗的美，看到他的发髻凌乱不堪地歪斜一边，便情不自禁地帮他解开发髻，却对一个男人的长发产生了兴趣，他用手捋了捋像黄金一样耀眼发光的头发，愣了一秒钟，好像在欣赏。 这些场面转瞬就过去了，大团长被带去继续急救，中士一个人站在原地，看到清洁机器人飘飞到血迹处，开始喷消毒剂，一切都恢复平静，仿佛一场激烈的战斗从未发生过一样。 “entschuldigen”（对不起兰瑟用德语自言自语道，“katze”（大猫 好像把一位天神从其御座上打下，使其落入了纷繁复杂的尘世…… 正在思绪翻飞之时，他的胃突然“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兰瑟孩子气地用手捂住胃部，作为他的第二人格，他的胃又开始抗议了。 “要命！一天没吃饭，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什么也想不到了……我带了最新上市的带超级干肉包的北海道羊肉泡面，可以边吃边写报告，我得找个没人的地方……” 兰瑟决定赶紧回去，他只是一艘庞大战舰上的小人物，做着再平凡不过的军中螺丝钉的辛劳工作。 黑暗笼罩着四野。 十四岁的卡尔基拼命奔跑着，夏虫在黑暗中发亮或者歌唱，这是盛夏宁静的夏夜。 “迦楼罗没有来……现在正是金翅鸟的繁殖季节。”少年用着变声期特别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只有满天璀璨的星光照亮他的前路，银河在另一个角度似乎变得更庞大而壮丽，没有任何导航设备，他勇敢地孤身一人继续前进。 他回头看着远处高高山丘上的特拉夜斯特陵舍绵延浩大的建筑群，在星光之下宛如盘踞地上的巨兽，显得冷漠而古怪。 “我不怕你们……自从弗栗多大团长结婚离开后，我日子就好过多了，再也没人打我了。”他扬了扬眉毛，如清澈见底的湖水般的蓝眼睛中充满自信。他意识到，作为全柏拉图规格和等级最高的布哈拉，特拉夜斯特陵舍就是白虎骑士团的象征。他比很多人来得更早，也更早懂得如何在其中生存。 “你们能对我做什么呢？不过是三天禁闭，餐餐冷水和硬面包。” 他在星空下飞奔着赶路，心里欢跃无比。心想关禁闭能准时吃饭，比冗长的繁文缛节和餐前祈祷还好得多。 那里有一棵优昙婆萝树，用它奇迹般的美丽在吸引着他。卡尔基思前想后，情愿受处罚，也要在晚上偷偷溜出去，去看一年只有一次的奇景。 他是自然之子，所以他熟悉出生地的一花一草，也不畏惧黑夜。 银河宛如一条闪闪发光的巨大的女神的项链，以亿万颗宝石的星光直坠地面，那棵巨大的参天大树在暖湿的夜风吹拂中开始绽开千万朵花朵，如层层叠叠的花浪一样，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片片地绽开。 “啊！太美啦！” 他轻声地赞叹道，整个人都呆立着，为自然超凡之造化而折服。 “伐楼那要是一起来就好了……”卡尔基叹了一口气，“他太乖了……” 无数紫红色、艳丽绝伦的优昙婆萝花在星光下中纷纷绽放，笼罩在一片梦幻般的光芒之中，花瓣简直如艳紫色的石榴石雕刻出一样，在在闪闪发光。 这是柏拉图的大自然为他一个人绽放的美丽，他决定躺在树底下欣赏这片无法形容的美景。 卡尔基躺在草地上，金发在黑暗中闪烁一丝丝的光亮。宝石一般五颜六色的星光从头顶茂密的花丛和树杈间透过来，无法形容的壮丽和优美，他蓝色的眼睛中仿佛有漫天的星光，灵魂都陶醉其中。 睡意慢慢涌来，在半梦半醒之中，一位弥散着香气的黑发女孩轻轻地走来，与他并肩躺着，他们仿佛认识很久，好像朋友一样熟悉。 “你在做梦吗？特尤斯？”她在他耳边轻轻地问。 “没有！”他那种直率个性又显示出来，“我没睡着，我也不叫特尤斯，我叫卡尔基，来自特拉夜斯特陵舍的卡尔基。” 女孩笑了。 “你明明在做梦。”她的口气很温柔，这种梦呓一般的坚持却不让他反感，“特尤斯，你的梦太美了。” 他们两人一起看着星空下如华盖一样的花海，夜风一吹，几片落花就飘了起来。 “美梦总是短暂的，你看看，这样美丽的花，这么快就要谢了。”她感叹道。 “优昙婆萝花的美就是在于短暂，就如美好不能停留。”卡尔基是一个爱思考的少年，他总是能不经意之间说出富有哲理的话来。 “这是你最喜欢的花吗？”她转过头问道。 “是的。” “我在你的梦里，你还认识我吗？” “你？” 他定睛看她，夜色太深沉，黑夜仿佛给她笼罩了神秘感十足的斗篷，他看不清她。 “不认识……”他又把目光投向繁花似锦的树冠，他不好意思跟她说自己从来没有跟一个女孩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但我又觉得自己认识你，很久很久的朋友……” “是的，很久很久了……我们还是好好享受你的梦吧。” 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一起看着夜风中的成片的花朵摇曳生姿。然后又开始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一般开始交谈。 “为什么你会喜欢优昙婆萝花？” “它们是一种颠倒的花，和这世上的所有花都不一样。夜晚开放，早晨凋谢，让我想起了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年轻人……他们为别人的梦想而奋战，原本应该享受年轻时光，却消失了……”他突然显示出超越年龄的成熟感来，因为想到了自己跟随弗栗多大团长，看到过很多悲惨的战场场景。 “你也会去打仗吗？” “会！再过四年我就会被送到战场上。我们跟盖亚人打了快5年的仗，年年死很多人……” “你是一个多么高贵平和的人，温柔又慈爱……竟然会做一个如此残酷的梦？”她显然有些吃惊。 他警醒般地停顿了下，他早年所受的教育就是永远要保持警觉。 “这有什么不对吗？”他反问道。 “在这个残酷的梦里，你会怎么爱人呢？”她还在继续问他。 “爱人？” 他显然被问住了，他所受的一切教育就是当一个最高效率的屠杀机器，一时半会还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她的话太云山雾罩，令他迷惘。 “特尤斯，天亮了，你要从梦里醒来了。” 在沉沉黑夜之中，第一缕阳光如利剑般撕破，红色的朝霞让花朵更为鲜艳夺目，卡尔基转过脸，他身边根本就没有人，她像梦幻一样来，又如梦幻一样消失了。 他站起身来，一阵风吹来，刹那间，一树的花朵开始如云霞一样飘落，落花之缤纷繁重，在风吹之时，就如紫红色的雨阵或漩涡，把一位身材颀长的金发少年围绕其中。 卡尔基入迷地看着这一切，这是他永生难忘的一晚。 第28章 欢迎来盖亚 “勇士中的勇士，”身穿白衣的骑士团司铎长毕那迦伸出双手，仿佛在祈祷，“竟殒命沙场。” 他看到了自己的葬礼。 起初，所有柏拉图人的葬礼都是一样的——被送去火葬，对于一个没有家庭组织的人而言，葬礼本来就是多余的。 对于阵亡的前线将士，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就是舰载火葬室，只需按下键钮，它能在几秒钟内将几千具尸体化为骨灰，就像柏拉图的一切，高效而整洁，连死亡也概莫能外。 但随着和盖亚人的战争的深入，越来越多的高阶指挥官阵亡，那么，对于他们所属的战斗团体而言，一场隆重的葬礼就变得意义非凡了，按照元教教义，战死即为殉道，殉道者需要在火焰中升上天堂，何况柏拉图人非常迷恋高度仪式化的场合。 白虎骑士团有专属的火葬场，位于被称为近畿“尼卡特圈”最外层，离开豪尔瓦塔特海[1]很近，周围种植满雪松、侧柏、接骨木树和白色玫瑰花丛，一切都是静谧，优美，带着一丝忧伤之感。 一排高耸几十米的洁白石柱阴森森地迎着海风伫立着，这里就是阵亡的柏拉图白人军事贵族的最后归宿。 松柏环绕之中，有一个直径极大的圆形平台，周围两旁环绕延伸出一圈又高又直，波斯式的白色大理石立柱，火葬台放置在中间的位置，卡尔基大团长躺在上面，身上覆盖着各种雅致清香的花环。 柏拉图有专门为阵亡将士编制花环的少女劳动团体，她们每天都用巧手编织各种颜色和款式的新鲜花环。大团长葬礼上的鲜花更是美不胜收——百合花、康乃馨、栀子花、茉莉花、金盏花、马蹄莲、玫瑰、菊花、大丽花，各种素色雅致的花朵在阵亡者的身上散发着阵阵清香。 静静躺着的卡尔基穿着类似古罗马托加袍的服饰，这是柏拉图白虎骑士们结婚的礼服，同时也是入殓的衣服，袍子在他的腰前打了一个结，在胸口上有一串鲜艳的优昙婆萝花的紫红色花环，通常这是未亡人手穿的，最后爱的遗赠。 大团长紧闭双目，如沉睡般宁静，看起来年轻而苍白，宛若冰雕，只是他的头发没有按照礼仪习惯扎成发髻，而是披散着，他那头明亮的金发很长，几乎要垂落火葬台。 他所在战斗团体的朋友们站在远端望着他，表情都异常沉痛。 柏拉图人的葬礼上，未婚和已婚男性也是严格区分，左边站立的是他的三位忠心耿耿的好友——军事扈从罗侯、参谋长商羯罗和侍从长悉达，还有三位未婚的团长，以及很多年轻的执事、骑士和扈从，他们穿着传统的左礽的袍子，而且清一色都是素白色的；右边则是已婚的属下们，伊拉带领着他们，全部穿着黑色袍子。 “卡尔基大团长勇冠三军，曾为柏拉图取得过48场战役的胜利，杀敌众多，得到过一顶橡叶冠的荣誉，是我们白虎骑士团的骄傲。”毕那迦低着头，似乎沉浸在死者往事功绩的追忆之中。 “愿他的灵魂在火焰中净化，摆脱罪业，升上天堂。” “愿他的灵魂与‘太一’合一，重回宇宙轮转之光中，与至高神永在。” 在司铎念完为死者的祷文之后，众人用沉痛的声音念了宗教性的结尾词。 “阿弥。” 火焰突然从台子底下蹿出来，高高窜起的火苗将青春的躯体和美丽全部吞噬掉。 目睹这一切，年轻善良的悉达拥抱罗侯的肩膀，眼里有泪光闪烁，还有很多年轻的扈从都默默流泪。所有人都在静穆之中，目睹着卡尔基的尸身被烈焰烧成骨灰。 而他又在更远处的黑暗中看着所有的一切。 这就是他的葬礼？ 明亮异常的红橙色的火焰越窜越高，把整个世界都焚烧在他的面前，一切都在他眼前扭曲—— 灵魂飘忽轻盈，但身体却如此沉重，就像天空与大地，永不兼容。 生命监控仪器上划出一条缓慢虚弱的心跳，一切都异常安静。 白色医疗床单上一只布满青筋，看起来很有力的手开始动了几下。卡尔基缓慢地睁开蓝色的眼睛，褐色的瞳孔在转动着，在感受着这个让他觉得异常沉重和虚弱的世界。他动弹不得，只能勉强喘着气，这感觉实在糟透了。 眼前因药物作用一片扭曲，天花板是一片白色，他努力让自己能睁开眼睛，不再被拉到黑暗的幻觉中。 “ubisum?……”（我在哪里他用柏拉图语轻轻地说了一声。 一片宁静，这种奇怪的语言在这个世界里似乎没人听得懂。 一直在监控着他的医疗小组的成员马上就来了，他听到自动门打开的声音，和一群人的脚步声，这间病房很大，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杂乱地走了一段距离，才来到了他的医疗床边。 “ubisum?……quises?”(我在哪里，你们是谁) 这群人忙着检查和互相交流，没人理会他的外星呓语。于是，他用渐渐聚集在四肢的力量，想挣扎地支撑起身体。 一位主治医生模样的男人看到病患在床上动了起来，站到了他面前。 卡尔基模模糊糊地看着一个穿着蓝色医疗制服的男人，短发的他戴着眼镜，一点都不像一个柏拉图人。 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的目光。 “kalki，eletogaia”（卡尔基，欢迎来盖亚 “海湾军医院”是芒星城内最高等级，设备最先进的军队医院，外形状若喷泉，坐落在蔚蓝的阿普苏湾畔，还特地种植了一片绿色的棕榈树，环境极宜人优美，这是盖亚准将以上的高级将领才能享受的医疗条件，跟收治过璇玑的47军队医院的环境可谓云泥之别。 “倒霉！早上王小明好不容易潜入去，却被发现了……现在要保释金，我们哪里去搞钱啊？”一位满脸雀斑的棕发年轻人坐在破旧悬浮房车的驾驶座上，用老式军用望远镜观察医院的出口，显得非常烦躁不安。 “强尼，你别急，马老板答应我们，只要拍到我们社团跟大团长的合影，就可以给我们8露娜，如果拍到正面照可以拿12呢！” 他的混血女朋友轻声细语地安慰他。两个人都穿着剪裁不合身的舍瓦长袍，他们已经等了好几天了。 “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真的被俘了吗？”强尼舔着嘴唇，努力让自己继续保持耐心。 “当然，这是小道消息，不过已经尽人皆知了。你看很多人都等着呢。” “我们的草包舰队还能俘虏柏拉图大团长，酷啊！” “但那么多人……竞争真激烈！”女孩年纪虽小，但显得很精明。 卡尔基被俘这一惊天大新闻，在芒星城内那些热衷于柏拉图骑士文化的社团中引起了爆炸式的轰动。虽然联合政府没有官宣，但各路亚文化的民间社团已经聚集在“海湾军医院”周边。 对芒星城这些无所事事的年轻人而言，除了一睹大团长风采，满足追星欲之外，盖亚发达的私人媒体产业也给了他们捞一票的机会，也许在炒作公司的帮助下，在网络上一夜成名也未可知。 “啊！泰格社的人也来啦！”棕色皮肤的女孩叫了起来。 话毕，一队骑在小型的玩具型白虎战机上年轻人飞驰而来，他们跳了下来，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这些十几岁的年轻人都是清一色的白人男孩，穿着的舍瓦长袍也算得上裁剪合身，一看就非常专业。 “快滚！你们这些杂种！这地方我们要了！”带头的金发男孩骂道。 “凭什么？我们等了那么久了，你们泰格社的人太霸道了，我警告你，你刚才的话我已经录下来了，我会报警的！” 混血女孩性格非常强势。那副不好惹的劲头镇住了泰格社的年轻人。 在人种混杂，信奉多元文化跟政治正确的芒星城，说“杂种”这样的话，可是大忌。他们只能互相说了几句话，悻悻地离开了。 泰格社的人只能大张旗鼓地转去另一个地方，由于他们来得太晚了，跟另外一个社团的人又发生了冲突，这次对方更硬核，一言不合之下，有几个人竟拿出塑料激光剑对打了起来。 “揍他！” “打打！” 一片青春期少年的荷尔蒙爆炸。 “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看着远方乱七八糟的打斗场面，“他们干嘛要热衷于打扮成柏拉图人呢？现在真是人心不古，我们年轻时比他们爱国多了，那时连说句柏拉图人好话，都要被监控……” “时代变了，你还是少操年轻人的心。”他的另一位朋友比他显得豁达多了，“今天的收获不错啊……” 他们在翻“海湾军医院”的餐厅后厨的垃圾箱，这个员工群庞大的最高等级的军队医院，每天自然也会产生大量的富余食品。盖亚人的良心不算坏，多余食品会被扔到一个特殊的垃圾大桶内，让低收入人员随意取走。 “物价一直在涨，退休金总是不够用啊。”老者感叹道，“这点柏拉图人似乎不错啊，他们有全民的养老院，叫什么‘福祉之岛’。” “那都是听说，谁知道怎么回事。而且他们一辈子没有自由，我们年轻时可是享受了不少自由。” “哈哈，什么自由？混乱的自由！在芒星城，没有钱，就没有自由。” 两个老朋友就这样絮絮叨叨，然后慢吞吞地互相道别。 “他的身体复原能力强过正常人百倍都不止，如果不是这次在血液中检测出Θ-27，他可能根本不会休克。” “明天就能出院了。” 医生们看着屏幕上大团长各种身体状况的资料在议论纷纷，由于实在没有可治疗的必要了，一群人情绪轻松，甚至开起了玩笑。 “普通常规治疗对他们而言是多余的，他们的军医一定很闲适吧。” “怎么杀死一个柏拉图骑士？” “刺穿心脏，砍掉头颅？跟对付吸血鬼一样？” “不用那么费力，一个庸医足矣。” “哈哈哈，我们医生比军人杀人多啊！” 短发的卡尔基大团长静静地坐在医疗床上，他的状态跟三天前不可同日而语，他刚被送到盖亚时，还处于半昏迷状态，现在可以自由走动了。 “卡尔基先生，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下午我们会安排您做出院检查。” 那位戴眼镜的主治医生阿伦特是“海湾军医院”最好的医生之一，有一种干净利落的气质。他在耳朵边上塞了一个翻译器，这几日，他都是靠这个跟柏拉图人交流的。 “不过之前，还有一件小事。” 漂亮的女护士和一个长相怪异的医疗机器人走了进来，示意卡尔基把手臂伸出来。 “这是什么？” “按照战俘管理规定，您需要在出院时打上战俘追踪管理标签。”阿伦特机械地解释道，“我相信，您对这个程序应该是清楚的。” 卡尔基愣住了。其实，柏拉图包罗万象的培训课里当然会有“被俘后行为准则”这样课程，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被打上这个耻辱印记的一天。 “不要碰我，如果你们敢这样做，我就自杀！”他非常认真地说道，用着带着威胁目光的蓝眼睛注视着阿伦特，“我有一千个办法可以杀掉自己。” “哎哟，我知道你们柏拉图人不怕死，但自杀解决不了问题。”阿伦特微笑了起来，“这里是盖亚最好的医院，你有一千个办法自杀，我们也有一千个办法抢救你，这是白白给自己平添不必要的痛苦呢。” 这位聪明非常犹太裔的医生带着从容而略带歉意的笑容，卡尔基看出了他对自己有一丝嘲讽的态度。 大团长突然站了起来，这样医生只能抬头看着他，而他可以低着头看着阿伦特。 “听着，如果你们想让我死，我就不会活到现在了，是吧？”他用非常冷静的声音分析道，“我相信，你们不杀死我绝对不是因为你们善良，而是认为我是有用的。如果我是有用的，那我就是你们的客人，而且是你们的贵客。这样的待客之道，恐怕是不会让客人满意，他既然不满意，那他就不能满足你们的目的了。” “这样，你们忙了那么一场，岂不白费功夫？” 阿伦特的笑容逐渐消失，眼前这个高大的金发男人智力也是一流的。 “好吧……卡尔基先生，我会传达你的意思。” 他赶紧带着女护士跟医疗机器人走了。 [1]来自阿维斯陀语（古波斯语的“haurvatāt”，意为“完美”，为古代波斯的水之女神。 第29章 重逢大团长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个异常宽敞的病房里。 肯定有监控吧！卡尔基抬头望了四周的天花板，随手把耳上挂着的人工智能同声传译的耳机扔到了一边，他靠这个才能和盖亚人交流无碍。 这是一间专属于盖亚高级将领的病房，跟士兵病房蜗牛壳一样小的透明房间完全不同，除了每天都有新鲜的人工无香花朵送来装饰在悬浮花瓶中之外，还有整整一面宽大的落地透明幕墙，面对着芒星城。 穿着浅色病患服的大团长赤脚走到透明幕墙之前，望着不远处一个高楼拥有平均15米高度的超级城市展现在眼前，阳光灿烂之下，特殊的幕墙材料发出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的光芒，整座城市光彩夺目，如同梦幻。 他不自觉地把手放在幕墙上，他的呼吸因紧张而急促起来。 孤独、沮丧、绝望、无奈……各种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腔 经过一场莫名其妙的战斗，他就从一个生活在柏拉图绿水青山中的太空骑士，来到了号称“宇宙第一大城”的盖亚芒星城—— 他告诉自己：卡尔基，你要控制自己，控制自己的情绪！ 被俘对他而言，是比战死更为痛苦的一件事，但现在的他除了接受现实，别无他法。 “卡尔基先生，请往这边走！” 一群盖亚的黑衣特勤异常紧张地簇拥在他的身边，他们带着特殊的罩盖式的墨镜仪，只露出面孔的下半部，就像一群没有身份特征的机器人一样。 他在这群特勤的“保护下”，进入“海湾军医院”的秘密地下通道和车站，这是为特殊的大人物出院时设计的，这样他们可以躲避盖亚无处不在的自媒体拍摄。 他警惕地观察着，觉得这里的标志和设计还是比柏拉图布哈拉地下的秘密通道混乱多了。他总是没办法摆脱用一个柏拉图武将的视角看这个世界。 当卡尔基前脚刚离开，那些高等病房的医疗人员之间就开始议论纷纷了，特别是各种肤色的小护士们簇拥在一起，她们本来就热衷于七嘴八舌各种八卦。 “他好有礼貌，我觉得他风度翩翩得像骑士一样。” “确实好乖！还好帅！每次我进他病房都会心跳加速。” “帅得我一脸血。” “是啊，连追剧看我老公都不香了……” 在坐特殊的秘密地下轨道车的半个小时内，卡尔基一直沉默着，这比做梦还更虚幻，柏拉图和这里相比，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如果他身处梦境或幻觉，他真希望快点从这个梦里醒过来，这里压抑得让脾气火爆的他随时会爆发，他只能不断在心中祈祷和默想被俘人员行为准则。 保持外表上的骄傲和风度，而内心对未来忐忑不安，这种分裂实在令人难以忍受，直到她的出现—— 迎着盖亚略有刺眼的明亮阳光，他在黑衣特勤的簇拥下是，拾阶而下，走到一处偏僻的河边广场，有几棵盛开的八重樱，如风中摇曳粉红色的云霞，有一位高挑的黑发女孩的背影，她望着樱花，仿佛有心事一般。 她转身一回头，他们两人就看到了彼此。 她穿着一身春装，紫红色的齐膝长裙，采用盖亚上流社会流行的立体剪裁，花样的褶皱从肩膀到腰间像是盛开了几朵蝴蝶兰一般，黑色的高跟鞋不仅装饰着白晶石这样闪亮的宇宙新矿物，还有缎带在脚踝处打了个蝴蝶结，每一步都光彩照人，这一身装扮在他眼里简直是外星异服，可是她穿着却有别样的风情。黑色的长发在春风中荡漾，略施粉黛的面孔比印象中更漂亮，甚至可以说是充满青春的光彩照人，当时她被他打倒后，面色惨白，而且那身铠甲和美人纤细的身材实在不配— 卡尔……基？ 璇玑迎着他的目光也吃了一惊，可以说完全认不出他了。 拾阶而下的这个男人跟她记忆里身穿太空战甲的大团长判若两人。可能是嫌急救碍事，他长垂至肩膀的长发被剪掉，修剪成盖亚新兵的标准长度，短短的金发紧贴着头皮，发色在晴朗的阳光下显得更浅亮。 卡尔基身高大约188到19公分之间，只穿着简单的一件白衬衫和牛仔裤，走下台阶时那种优雅的风度让她联想到男模，不，甚至比那些娘炮男模还帅得多，挺直的腰板和宽阔的肩膀，还有那种柏拉图骑士特有的沉着和霸气，举手投足中的流畅和自信，令人过目不忘。 这种闪耀的明星气质，让她简直完全没有办法把眼前的这个人跟野兽一样杀戮几百守军，并摧毁小基地的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联系起来；也没办法把他跟自己噩梦中把自己杀死的恶魔骑士联系起来。 她出神地望着他的面孔，他依然极其英俊，看上去像一个德国裔或北欧裔的盖亚人，因为略显消瘦，他的颧骨显得更突出了些。除此之外，五官标准到几乎毫无特色，像被雕刻家精心雕琢一般，故而十分耐看。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一双蔚蓝色的眼睛，迎着阳光无比清透明亮，就如传说中最高等级的克什米尔蓝宝石一样。 剪短的头发让他高爽宽阔的额头显露了出来，改变了他整个人的气质，好似更活泼年轻了，整个人看起来只有不到26岁，这样年轻又英俊，同时气质非凡的男人，她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过，这让她突然有做梦的感觉。 两个人都不自觉地朝着对方走了过去，似乎每一步都跨越千万光年。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就是这双蓝色眼睛，和梦中一模一样，在树荫遮蔽之下，就像一片阴云下的大海，幽深地隐蔽着所有的秘密；他也望着她，她身材很高，很少有女孩子能这样看着他，在他眼中，她充满异国情调的美，同样不属于他那个永远秩序井然的世界。 这两人互相凝视着，在春日中散发的青春之美，甚至让周围的特勤人员都看得出神，这两人如同宇宙中的两颗璀璨夺目的双星，互相散发着磁场，永恒地吸引。 “meumnomen……”（我叫璇玑开口想自我介绍，她虽然在盖亚生活了很久，但柏拉图语依旧非常流利。 “devipari-nirvanaest”(涅槃之神)卡尔基说话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好听，尤其在说柏拉图语的时候，低沉的声线说不出的一种性感。 他们竟然都浅浅地低头笑了，以为一生再也见不到的梦中人竟在眼前。而上次见面时，他们真是互相卯足劲想杀死对方，而且为了威慑敌人，都选了一个恐怖的声波效果。 这是没法解释的感觉，两人之前内心都忐忑不安，但见面后，却自然放松，好似面对的是认识很久的朋友，完全能放下戒备，这是件多么奇怪的事。 就在昨天，一位特殊人员在特勤处的办公室找到璇玑。对方看起来像一个英国人，有一双狡猾的蛇一般的眼睛，他要求璇她接待柏拉图战俘卡尔基。 “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卡尔基是当世状态最巅峰的战将，战争部自然想将其招至麾下，让他为盖亚联合政府效力。”这个不向她透露姓名，穿着没有军衔标识的特勤军装的男人说话非常清晰流利，显示出他具有很强的思维和逻辑能力，“但这样的想法一定是违反他的个人意愿的，我们需要一个人跟他建立感情，你懂的，男女那方面的吸引力……对他这样长期单身的人比较简单。” “美人计吗？你们太无耻了！”璇玑的性情相当坦率，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我是一个女飞行员，芒星城里漂亮姑娘那么多，干嘛来找我？这是对我的侮辱……” “你别激动，冷静下。我们怎么敢侮辱你？你是小公主，我们悉心养护的公主，从柏拉图贵族血统里移植而来，植根于盖亚的土地之上……就如最美丽的花朵，我们看着你成长，开花，期望有一天为我们结出最珍贵的果实来。” 对方说完这番话，璇玑整个人都愣住了，面对一个说出莎士比亚台词般语言的英裔盖亚人，而且内容如此莫名其妙，换谁都会无言以对。 这位特勤停顿了下，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 “我们选中你的原因很简单：第一，你在6岁之前是一个柏拉图人，会说流利的柏拉图语。第二，你是盖亚星上卡尔基唯一有过一些接触的人。卡尔基是一个很有身份的人，看不上庸脂俗粉的。” 璇玑无法反驳这两点，只能无语地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每天，我们会给你1露娜的特殊补贴，而且是税后。” 璇玑开始显得有些尴尬了，芒星城的年轻人都需要钱，因为这座城市诱惑太大，现在开价比雇佣军的前线日结还多了，前线还危险又辛苦。 “不行……我还得在考虑一下。”她还是不敢。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璇小姐，您还有一张巨额走私罚单，包括案底，可以一笔勾销。” 星际走私罚单！璇玑的脸色变了，这事她都不敢告诉兰瑟·徐，如果不是有军队里保护伞，她现在已经被送到那一串星际监狱中的一个去服刑了，人生刚开始就毁了。 她就在这样软硬兼施之下答应了。 有星际走私案底，这件事是让她最抓狂的软肋。她曾经想过消掉案底的代价，没想到竟然是接待卡尔基。 卡尔基，他令她感觉到恐惧，这种恐惧又极有诱惑力，仿佛黑洞一般，令她无法逃离。 “在此期间，在芒星城任何宾馆和酒店的开房费用，都可以报销。”他最后提醒她。 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你们太龌蹉了！”她冷冷地说，但掩饰不了自己的尴尬。不相信人类的高尚，反而极尽嘲笑，总是相信人是可以被随意用物质收买的。 她憎恨盖亚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个体系总是想利用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部分，而且视为理所应当之事。 但她能感觉到卡尔基和他们完全不一样，他怎么可能被盖亚军队成功招安呢？当盖亚舰队的高级指挥官，从此酒色财气，再也没有驰骋星辰之海的豪情万丈了。 在回程中，由于悬浮车是无人驾驶状态，璇玑听到了一首嘻哈风格的英语歌曲，一阵含糊不清地胡言乱语般的唱词，她作为古典音乐的爱好者马上就切换掉，但是她还是听到了一句：saviourfromtheheaven “这世界哪有什么救世主。”她喃喃自语道。她作为一个从小孤苦无靠之人，知道在世上生存，只能全靠自己。 盖亚底层一定是太绝望了，璇玑心想。她也憎恶芒星城这个无比拥挤混乱的城市，她对柏拉图星还留有一丝的浅浅的记忆，那是一个遥远而纯净的梦。 当雇佣军和到处打零工不是长久之计，为了赚大笔快钱总是违法，也过于危险。她告诉自己，也许结识柏拉图的大团长会是人生的重要契机，卡尔基能帮助她叛逃柏拉图，回到自己的故乡。 就这样，她就站在了约定地点。内心在躁动不安的等待中，一回头，看到了卡尔基在向自己走来。 “就和坐在战斗机里差不多。” 看到卡尔基站在悬空的提车点，面对一辆外形流线时髦的“飞马牌”粉蓝色悬浮车，只是呆立着，璇玑轻推了一下示意他坐上去。 “这是我第一次坐私家车……” 他轻轻嘀咕了一声，样子显得很呆萌，有点手足无措地坐上去。 “我知道啦，柏拉图人已经打破了私有制，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比盖亚社会强太多了。” 在璇玑说这句话的时候，座椅系统自动感知有乘客上车坐好，安全带自动在卡尔基胸前下滑系好，座位移转到另一侧，驾驶员座椅转了出来，璇玑飞速地坐了上去，显露出女飞行员英姿飒爽的果敢来，一副要开战斗机迎敌的迅速动作，跟她今天一身柔美扮相形成了有趣的反差。 璇玑把右手放在启动程序台上，启动程序发出绿光进度条，立即确认车主信息。 “大团长，我们起飞啦！”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悬浮车就飞向管道入口，疾驰而去。 第30章 孤儿院往事 “你在看什么？” “你们所生活的世界。” 璇玑发觉卡尔基在有些惊诧的情绪，虽然他想掩饰这点，但是他侧着身不断地朝车窗外张望。 管道是透明的，虽然车速极快，但是特殊的材质能让车内的人看清车窗外的风景，今天天气极好，蔚蓝无际的天空映衬着五颜六色的巨大透明高楼。 “飞马牌”悬浮跑车具有优雅流畅的设计线条，前车玻璃非常大，几乎让乘坐者的视野全部打开，这颗粉蓝色的飞弹在高楼之间绵延弯曲的管道中飞速向前。 芒星城是如此一个巨大恢弘的城市，仿佛宇宙先锋建筑的试验场，各种形态的建筑在他们面前飞过，各种骨架裸露的大楼，或者楼一侧模仿瀑布的形态，飞流直下的数百米，或造型光怪陆离：像鹦鹉螺、像结绳、像大树、像魔方；甚至有像麻花一样在每层旋转，还有模仿巴比伦空中花园的建筑，围罩着病毒触角一般的巨大透明罩，这就是芒星城的植物园；一个长3公里，宽18公里，高3公里的巨大的方型透明建筑内是芒星城最大的室内滑雪场，其中模仿自然的高耸雪山，还有雪花飘落，从外面看像老地球上的圣诞水晶球，极为梦幻——无数充满趣味和想象力的建筑无边无际地铺展开，他们的车则在一栋栋高耸入云的大楼边风驰电掣。有生以来他第一次面对了一个极为纷繁复杂的世界，一切都倒映在他清澈的蓝眼睛中，带着一种被强抑制住的震撼。 两个小时后，这辆粉蓝色的悬浮车停到了j481区35块的“三川”公寓区。 三条蜿蜒的人工小河穿过这片盖亚的中档住宅区，河畔形成了可以购物的步行区，几十幢百层住宅楼拔地而起，就这样一片住宅区就密集地居住4万人口，可谓芒星城人口密度的一个缩影。 不少亚裔长相的人在玻璃虹桥上走动着，穿行在小店鳞次栉比的购物区。这也是芒星城的一个特质——虽然盖亚联合政府试图想让人类血统融合，完全打乱了人种和祖源，但是数百年之后，由于各类人群的生活习惯和收入条件，常常会自然形成地区性的分别，“三川”就是最典型的中等收入的亚裔居住区。 璇玑租借的公寓就在此地。她的悬浮车就停在以往的入口处，下车的卡尔基一抬头也看到了入口处标志性的一堆混乱堆砌的现代艺术。 他显然已经在一路上受够了刺激，只是呆呆地站着，璇玑示意他向前走。 “在芒星城里都不需要走路，到处都是步行传送带，非常方便的。”她向他解释道。 卡尔基是一个行动迅速而优美的人，但是当他站立在公寓的步行传送带上，经过透明的大透明幕墙，看到四周都是奇形怪状的高楼时，他的样子用手足无措来形容也不为过。 须臾之间，风驰电掣的传送带就把他们送到了她公寓的门口。 49e319 这就是她公寓的号码，两人看着深色的大门都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中。 “大团长阁下，因为战争部想招安你，所以……我受命接待你。”璇玑原本就是一个自信而落落大方的女孩，她主动开口说话了，“他们告诉我，如果我不接待你，你就会被送到柏拉图战俘管理中心，那里必须给你打上战俘激光标签。由于你执意不愿如此，这也许对你是更好的安排。你会有更多的自由，可以跟普通盖亚人一样行动自如，前提就是必须跟我住在一起……我想你也能理解吧。” 卡尔基咬了下牙，沉默不语。 他能想象自己固执己见后的结果——醒来之后发觉自己身处战俘管理中心的铁窗内，右手臂上已经打上了战俘标签，然后那些卑鄙的盖亚狱卒开始每天对他随心所欲地折磨和戏耍，让他受尽精神上的凌辱和摧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战争部需要你为他们效力，希望你能尽快完成一个芒星城市民的身份转变，所以他们安排了我……” 她逐渐忸怩起来，话越说越轻。心想：他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身份，会怎么看待她？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风度一贯自然和自信，但是那双蓝眼睛里是带着一种警觉的防备。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要不是我有把柄在他们手里……你以为我想跟一个陌生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吗？”她突然爆发了，这种眼神刺激了她高傲的自尊心，“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随便的女孩！” 她那口流利的柏拉图语跟坦率的性格，比她出众的外貌留给他更深的印象。 “你是一位好战士，我相信你拥有良好的品行。”他从容地开口了，“我是禁欲者，我会恪守自己的誓言。” 盖亚战争部是痴心妄想，元老院会尽快将他交换回去。虽然这样生活很别扭，但总比每天受虐挨揍的战俘管理中心强。 “你放心，我不会冒犯你，我把你当作和我一样的战士。”卡尔基很认真地说道。 她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她相信一位柏拉图骑士的承诺。 “我叫璇玑，认识你很荣幸。”她很正式地给他行了一个屈膝礼，柏拉图的军事贵族阶级彼此之间很讲礼仪，她昂着脖子，依旧保持着高傲的自尊。 卡尔基马上一把托住了她的胳膊，他没想道还会有人会按照柏拉图的贵族礼节跟他行礼，其实他本人在柏拉图很少能接触到年轻的女性，而如今除了极其正式的场合，谁还会这样行礼呢？ “璇玑是星星的意思。”她向他解释道，这似乎已经成为她自我介绍的习惯了。 “我知道，”他真诚地注视着她，这个盖亚女孩的风度极佳，令他倍感意外，“天之诸侯，北斗四魁。” 站起来的时候，璇玑都惊呆了，她总是不断地向初识的人解释自己名字的意思，只有卡尔基如此准确地明白她的名字，而且是使用古汉语说出来的。 “你会讲盖亚中文！”她万分震惊。 “我还会讲盖亚英语。”他竟然带点淘气地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说声出来。 为了迷惑敌人，他可是在医院里装萌卖傻了好几天，搞得自己都觉得要神经分裂了。 他真是一个太聪明的家伙——璇玑瞪大了眼睛，她想到曾经在餐厅里和一个老雇佣兵聊天，他谈及几位柏拉图大团长的风格，老兵就说到，卡尔基智勇双全，诡计不下于他的英勇。 她用瞳孔识别打开了房门，门开了，但两人依旧不肯迈步。 她看得出他有所提防，他天性是非常机警的。 “不要担忧，这不是一条龙的巢穴。”璇玑略微有些脸红，发觉他其实比她担忧紧张多了。 他步入了一个女孩的房间，这是他人生第一次。 不过这间采光明亮，布局合理的房间让他有些意外，她房间极度整洁，充满中性风格，没有任何鲜艳夺目的色彩，没有放松舒适的居家风格，根本不像一个女孩子的房间，素净得令人难忘，这让他想到了柏拉图骑士的生活。 她的桌几是天然原木做成的，带着自然的优美弧线，桌上有房内唯一的装饰品——一个白瓷瓶，插着一根翠绿的竹枝，透出一种雅致的禅意。 卡尔基定睛看了一眼，直觉告诉他，这种风格很像“青龙”骑士的布哈拉，那些骑士们也有类似她的气质，外表好似温柔随和，但内心傲踞，自认为格调高雅，甚至常会对白虎骑士语出讽刺。 “你是柏拉图人？”他问道。 “是的……只有六岁前是……”璇玑有些冷淡地回答，“我出生在柏拉图的近畿，属于‘青龙’一系的军事贵族。” 卡尔基沉默了，想到她之前提到了“龙的巢穴”，就是一种暗示。 这个站在他面前的黑发女孩是一个血统能与他匹敌的柏拉图贵族，他没有想到他在芒星城还能遇到这样的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问道。 这次换做璇玑缄默不语，她不习惯跟刚认识的人谈及自己的身世，这是她的秘密，她为了在盖亚人中生活，早就习惯隐藏这个秘密，只有跟她熟识的好朋友们才知道她的过往。 “好吧……我们谈点别的，我相信这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经历。”卡尔基无奈地转过脸，他想到了自己的遭遇。 “我其实已经完全不记得那次事故……他们说这是解离性失忆症，我只记得孤儿院……被人疏离，无人关心，很孤独……” 璇玑开口了，因为卡尔基现在是她跟那个逐渐远去的世界唯一的联系，一个她能信任的柏拉图人。 “我所知道的关于我父母的一切，都是别人告诉我的，他们都属于骑士阶层，带着只有六岁的我从柏拉图叛逃，在一个盖亚基地附近他们遭到了拦截，飞船爆炸，我被盖亚的运输舰队救下来……这些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孤儿院，还有那些访客……” “我不能说他们对我不好，大多数时间内你是被忽视的，但那些好奇的盖亚权贵和财阀们会不时来拜访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穿上漂亮的丝绸衣服，被精心打扮好，送到他们的面前，他们满脸笑容地夸赞我，柏拉图来的小公主……他们教我唱歌，用扇子跳舞，好满足这些人的幻想，这样他们会给孤儿院很多捐款。后来我彻底厌烦了，我把丝绸的衣服和扇子都撕掉了，战争部的人就把我领走了……” “我一直在战争部受训，一直到现在，他们每月都给我一笔不薄的薪资，所以我没法拒绝他们的要求。就好比你在白虎骑士团，上级对你有命令，你该怎么办？” 卡尔基明白她所指的意思，这个世界无奈的人太多了。 “我从小就感觉到，柏拉图像一个大型孤儿院，我们都是从别人的口里知道父母的事，我从未亲眼见过他们。”卡尔基仿佛在思索，“我原以为老师们的苛待和大团长的拳头已经够糟糕了，没想到有更可怕的人生……” “你比我坚强！”他感叹道，没想到那个可以单兵拖住他二十分钟的女孩，原来过着这样痛苦的过往，她才如此顽强。 “我有很多要好的朋友，我相信他们不会抛弃我，就如我不会抛弃他们一样，如果人生还值得留恋，也许就是朋友间生死之契。”他有感而发，“你在盖亚有朋友吗？” “有啊，我的莫里斯少爷，就是我最交心的朋友。”她指着沙发上的一个老旧的狸猫玩偶，这个非常可爱的橙红色玩偶是这个女兵宿舍唯一的亮点。 她走过去，拿了起来，用它的手挥动，向卡尔基打招呼。 “你不用同情我，我有世界上最贴心最帅气的莫里斯少爷陪伴，它天天给我暖床呢！”她孩子气地笑起来，掩饰自己刚刚的伤感，她敏感的自尊心让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那些访客让她厌烦了廉价的的同情心。 “莫里斯少爷是我刚进孤儿院时一个瘸腿的女孩送给我的，她的笑容好甜美……我一直记得她。”璇玑想要勾勒出暖色调的童年来。但是在她的心底，那些日子却是黑白的，多少无望害怕的夜晚，她就是抱着狸猫公仔哭才度过的。 看到她这样强忍的坚强，他突然心疼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异性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情感。 正在两人陷入一种哀伤的情绪时，突然有一声邮件提示声。 “啊！有包裹，大概是你的东西到啦！”璇玑赶紧跑到门口的收发箱去查看。 盖亚的邮件业务已经极度发达，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号码，在自家家中，就能做到覆盖全芒星城的包裹收发，极为方便。如果有特别大的包装，还会有无人机送货服务。 璇玑按键后，取出了数个箱子，她不用取卡尔基的私人物品就可以带他回家，因为一切都可以精准地投递到个人。 “啊！这是你的药品。”她一边拆一边自言自语。 “垃圾桶在哪里？”他看了一下后，马上问道。 “阿扁，阿扁！你快来！”璇玑叫来了声控的移动垃圾桶，一只长相圆润可爱的悬浮式垃圾桶向他们飞来。 他当着她的面，把盖亚军队医院配的一堆药，扔了进去。“阿扁”紧闭桶盖，启动内部粉碎程序，立即将其统统压扁。 敌方将领，不食周粟，她点了点头，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有种。 两人相视而笑，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明明才真正认识了不到几个小时，却好像认识了很久，总能心意相通。 第31章 黄金般的血液 “啊？还有这个！” 在璇玑打开一个精明的小盒子时，盒子自带的微小悬浮能量，将一个圆环状的物体直接送到她的手上，还带镭射激光效果，这种弹眼落睛般开启效果，是盖亚重要物品的标配。 “这是什么？”卡尔基略带吃惊地看着她将这个物体抓在手中。 “这是你的盖亚良民证啊！” 璇玑淘气地说了一句，看他完全没明白的那种茫然，才开始跟他好好解释。 “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这就是每个盖亚人都有的隐形身份手环。”璇玑把这个带着透明表带的手表状的手环展示给卡尔基看，“戴着这个手环，就可以做很多事，非常方便。” 随后，她向他一边解释一边演示，“这是你在芒星城生活的必备品，切记！身份手环对盖亚人非常重要，它虽然体积很小很薄，其实是小型电脑的功能，各种证件，例如身份证、社保医疗卡、银行卡、交通卡、单位门禁卡等，n种功能都合一，你多操作就可以了解了。你看，可以投射触摸屏……” 她熟练地启动起来，投射触摸屏上非常清晰地显示出卡尔基的一张标准正面证件照。 “我什么时候拍过这张照片？”卡尔基显得有些不淡定了。 “你肯定已经被拍摄了无数次了，”璇玑用手指在头顶转了圈，暗示监控无处不在，“还找不出一张面无表情的照片吗？” 她说完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大概觉得这张照片显得太像盖亚人了，甚至带着一股医生文员那种正经味。她突然闪现的精灵古怪，让卡尔基意识到这个外表美好的女孩内心，似乎住着一只小野猫。 “你看看，这是36度飞行悬浮自拍器，盖亚年轻人都喜欢自拍放自媒体上，就靠这件神器了！”璇玑拿出这个直径不到一公分的薄片演示起来，“它可以完美地插入手环一侧，使用时，可以根据操作飞行到指定角度。” “cheese!”璇玑演示了下自己的手环，站在卡尔基边上做了一个剪刀手的姿势，合影留念下。 随后，她在点触了下投射屏，展示给他。 卡尔基看着自己有生以来第一张生活照片，而且是跟一个女孩的合照，几乎是惊呆了。 画面上他猝不及防，甚至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而她则做出靠近他的身体姿势，眼神坏坏的带着可爱，在她脱了高跟鞋，穿上居家拖鞋后，他显得更高了。 “可以发朋友圈的。”她微笑道。但她不会发这张照片，兰瑟看到会气爆炸。“但我会好好保存，不会让任何人看到。” “启动完毕，现在就能使用了。”她把手环放上他的左手腕，就立即自动搭扣上，显示出启动的光点，腕带则完全隐形，而且毫无体积和质量感，佩戴者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这个重要的东西，使用起来却很安全，手环的背面有基因识别，换一个人就会锁定，并且向中央控制中心发出警告和方位。” 基因？卡尔基暗中思量，他既然被俘，昏迷了2小时，他对盖亚人可能已经没有秘密了。 她敏锐地发觉他愣了一下。 “柏拉图人很害怕盖亚人获取自己的基因吗？”她问道。 “ja”卡尔基回答道，她听说白虎骑士团的骑士们往往会说一些德语词汇，而不是用“ita”（是之类的。 “如果医生给你输血，用了盖亚人的血浆，你会怎么样？”璇玑突然问道。 卡尔基一下愣住了，他确实被输血了。 “你别担心啦，现在都用人造血浆。”璇玑看他那么当真，拿手挥了挥，缓解下气氛，“现在交战双方早不用人类血浆啦，工业化大规模生产人造血浆才能满足前线供给。” 她看到卡尔基那张英俊而削瘦的脸阴沉了下去，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威严。 “如果我被盖亚人输血……我会切开自己的血管，”他回答的样子很认真，“让血流光。” “嘿，盖亚人的血怎么你啦？这么仇视啊！”璇玑只能做出一副遇到不可理喻神物的表情。 “我听说柏拉图的白虎骑士尤其珍视自己的血液，认为自己的血液是柏拉图各民族中最纯正的。原来这个传闻是真的……”她轻声说道，仿佛恍然大悟，“我不太了解柏拉图的政治现状，有人说‘青龙’一系只不过是势力庞大，政治地位高而已，但‘白虎’骑士的血统是最高贵的……” “你知道吗？白虎骑士们很特殊，我不知道如何说……”璇玑突然像想起什么事一样，“战争部有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在前线尽量多杀伤白虎骑士团，比如说你们同其他的柏拉图舰队协同作战，火力就要集中照顾你们。当然，对你们的变节，战争部也开出了比其他三个骑士团更高的价格，同样是白人，舰队系统的高级指挥官就不如你们有价值啦。” 卡尔基流露出一个高傲而略带轻视的笑容，他在前线绞肉鏖战多年，自然知道其中奥秘。只不过这个新兵身份的女孩会琢磨这些事，让他觉得她非常特别。 “因为……白虎之血纯净如金。”卡尔基说柏拉图语之时带着特别的味道，好像在念着一种古老的咒语。 “按照白虎骑士团的规定，除了前线紧急输血采用迅速补充的人工机制之外，只要时间充足，我们的血浆都是根据本人血液调配制作的，也就是说，我们即使被输血也必须使用自己的血浆。” “但你被盖亚舰队俘虏了，谁知道他们在你失去意识时对你做了什么？就像我来到盖亚时一样……”她突然这样对他说了一句，漆黑的眼中闪烁一种奇异的光芒。 卡尔基转头认真地望着璇玑，这个女孩能够轻易识破一个人内心隐藏的担忧，他愈加觉得她的特殊。 “我还有什么颜面回到柏拉图？我还怎么能面对元老院那些眼高于顶的贵族们？除了以血洗刷耻辱，我还有什么选择吗……” “大团长，你对自己定下了太高的要求了，你一直这样强迫自己吗？”她的嗓音突然变得很温柔，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想抚摸一下他的肩膀，但立即意识到他们还没有熟悉到如此亲密的程度，立即把手收了回去。 他意识到他们之间从见面就开始那种不自觉的吸引和靠近，这反而激起了他的躲避感，他侧了侧身体。 “不是我在强迫自己，而是我周围的人在强迫我。” 他不想告诉他，他的最高等级的基因给他不仅是自信尊严，以及众人的艳羡，也有更沉重的包袱——师傅们为此一直对他提出了格外严格和苛刻的训练要求，比普通武校生更多的训练，不完成就不能吃饭，如果不是伐楼那总有办法给他搞点吃的，他会饿得更没力气完成。 “我就是在这样高要求的环境中长大的，教官总会呵斥我们，要么变得更强大，要么去死……” “天呐，我觉得你们白虎骑士团好像一群那脆啊！”她做出嬉笑的表情来，好让气氛轻松一下。心想：原来卡尔基严肃到完全跟盖亚人迥异，对他而言，什么都必须去认真执行。 跟这样的认真的压迫性直男聊天真的也会有压力啊。璇玑赶紧做点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让气氛缓解下。 她随意点了下他的身份证。 “なに？！”（什么她用日语惊呼了起来。 中英文的页面上显示了盖亚战争部已给了卡尔基全套公民身份和社保，她下滑页面，看到了军队给他的身份——所隶属部队信息保密，军衔：上将。 “你是……卡尔基上将！”璇玑非常萌萌哒地的用拳头堵住嘴巴，显得很像一个日漫人物。 “什么？！还有这种事，我在雇佣兵部干了2年临时工还是大头兵，你一来——就是上将！！！” 她夸张地叫声将她内心的不平都表露无疑。 “什么？什么？还已经预支了一个月工资！” 当她看清楚明细条上的各种数字之后，发觉预支一个月工资在她眼里千年不遇的好事就根本不算事了。 “按照盖亚收入法规定，你不符合各项免税条件，因此被扣掉了87%的税，按照无作战任务的疗养中的上将工资，加上各类补贴，卡尔基上将你在盖亚的第一个月是……32272万露娜！” 她念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简直是一种极度吃惊加悲愤交加的口气。 “我数了好几遍小数点，确认无误……原来盖亚将军的收入那么高啊！！！假如我的军衔不提，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啊，太不公平了！你什么都没干啊！” 她最讨厌那群人用“柏拉图小公主”这种话调侃她的出身，就是因为她根本没得到过任何重视，一直是一个低级的雇佣兵，想来钱多快好省都得铤而走险。她完全不知道原来军队顶级的日子如此鲜花着锦。 最可气的是，她的情绪几乎失控时，卡尔基对此表情冷淡。 他对钱毫无概念，柏拉图废除了货币系统，实行配给制。同样地，他也没有军衔的概念，不在意上将身份已经让他跻身于盖亚的顶级肉食者阶层。 “土豪！大富翁！你有什么想法吗？”她以可爱的表情问道， 他只是耸耸肩。 随后，战争部送给他的私人物品更是让人大开眼界，爱马人的皮夹、箱包、鞋子……全部是顶级名牌。 “啊，大老板牌的衬衫和裤子。”她抚摸着精致挺刮的衣物纹理，“这些我根本就买不起，我得攒几个月的钱才能买一件，二手都嫌贵。” “不对，这些都不是普通的大牌。”她把裤子提起来查看下，看到了跟市场上普通产品不同的标签，“这些都是高定，为你一个人定制的，上面还有你的名字。” 她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卡尔基一身简单的衣裤就显得如此高雅，有些人生来就处于人类的顶层，所有的资源都集中涌向这些人。 而她—— 只是一个贿赂他的工具，所以才能有幸近距离看到盖亚顶层的生活。 按照战争部的设想，是不是想她跟卡尔基在一起？她开始心乱了起来，她原本就不是金钱面前的白莲花，她从小就知道金钱在盖亚何等重要，没有钱就得受尽屈辱，跟她早年一样…… 一天前她还在心里骂讨厌盖亚社会，总是利用人性中的阴暗面，而现在，她发觉自己的内心也拥有可被利用的阴暗面。 在看着一个东亚女孩看到顶级奢侈品就被吸引过去的时候，卡尔基感到一阵不耐烦。 他突然把璇玑扣在他手腕上的身份腕带扯下一扔。 “在盖亚，除了自由，你什么都可以有。”他说，“做任何事都很方便，但意味着失去了任何行动自由。怪不得他们可以让我不打上战俘追踪标签，成为芒星城市民也是另一种形式上的俘虏。只不过是一个巨大的文明系统的俘虏。” “在柏拉图，你有自由吗？”她抬起头，突然对他针锋相对，“你不是一样被关在布哈拉里，遵守着严格的纪律和繁文缛节，不能随意离开，这两个系统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可以出门远足。” “用腿走能走多远？更远的地方，你岂不是得打报告申请？” 卡尔基扭过头，她对柏拉图系统的了解，令他略有恼怒。 “我不想待在这里！一个去哪里都会被获知的地方，令我窒息。” “这就是盖亚，你脚落在地上，就会受大地法则的禁锢……” 大团长缄默了。 卡尔基向她走进几步，凝视着她，他那张超级英俊的脸在认真的时候其实非常有压迫感，充满一种不能反驳和推诿的权威。 “我不想穿这些异教徒的东西，我想要穿舍瓦长袍！” 他用指挥官的口气在同她说话。 “哈，你把这件事想得太严重了。”她有点反感他的这幅高高在上的臭脸，“在芒星城，有钱就能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自由能买吗？”他反驳她。 “这个不行，但是你还想要什么？” 璇玑指着一大堆价值不菲的物件，摊了摊手。 第32章 原来你是暖男 她看到他的眼神中流露对他的疏离感，仿佛在怀疑她柏拉图人的身份。 璇玑敏感的心又颤动了下，她对自己说：璇玑璇玑，你也会对另一个人说这样现实的话吗？以往都是朋友们这样说你，说你要太多，太不切实际，现在你也会以这样的口吻去回敬一个真正的柏拉图人了吗？ “明天我一定带你去买长袍。”她缓和了这种内心不平衡带来的对抗感，卡尔基站在那里，望着窗外的方向，显得那么孤独，“现在先吃饭吧。这样可以早点休息，你需要好好休息。” 她打开了自己的腕带的晚餐界面，无数亮丽鲜艳的餐食照片显示出来。 “快看！你想吃哪一种？这些都是芒星城最好的素食外卖啦！”她宽慰地对他笑道，仿佛在为刚才的直率向他道歉，“我在家就吃外卖，从来不开火做饭，自己做饭太麻烦啦，现在大家基本全靠外卖解决吃饭，方便得很。” “我要辟谷，我需要一个人待着。”他冷冰冰地跟她说话，看都不看一眼这些琳琅满目的晚餐搭配。 “哦，我给你准备好客房了，在那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小书房，她的公寓不大，只够一个人生活。 他立即走了过去。甚至没有跟她打什么招呼，把房门关起，有点笨拙地使用门锁装置，从里面紧锁了房门。 他就这样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之后，他们就没有说话，各自生活。 每天不到八点，璇玑就上床睡觉了。她的这种柏拉图骑士的作息习惯，受到了朋友们的一致嘲笑，年轻女孩如此生活在芒星城已是奇葩。 夜幕降临后的这座宇宙大城，才是真正生活的开始，五光十色的享受在黑夜中会带来更多的快意。这是一个数百亿年轻人用躁动不安的身体去释放活力和激情的不夜城。虽然盖亚的大地具有直通地心的强大引力，但璇玑一个人抗拒，并且在这种修士一样的严谨生活中找到了内心的平静。 刚上床躺好，她就听到客房的门开了。在黑暗中，她偷偷地把手伸入枕头底下，那里有一把匕首。 但她只听到卡尔基走到盥洗室的脚步声，然后是一阵轻微的洗漱声。 “呼……”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意识到他只是错开使用盥洗室的时间，等她洗漱完再去洗漱而已。 她翻身看着天花板，无挂钩的悬浮窗帘的遮光性极佳，要是没有这件利器，她每天晚上都没法7点多钟洗漱上床。窗外处于一片灯红酒绿的光芒之中，无数人都在快乐地逛街和娱乐，享受人生。她则像一个怪胎一样蜷缩在自己的昏暗的小睡房里入睡，假装自己依旧是一位柏拉图的女骑士…… 只有卡尔基和自己是一样的，依从着一种前现代日落而息的古老生活方式。 在芒星城里，从来没有另外一个人，让她感受到如此心灵上的亲近感。 “这算什么淋浴间……” 洗完澡的卡尔基赤裸地从模仿雨林效果的淋浴间里走出来，水从他身上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到处湿漉漉的，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人从河里捞出来的动物。 他只能用她准备好，放在搁架上的巨大的白毛巾把自己裹起来。 神呐！他想：我一辈子也没有这样狼狈地洗过澡啊。 他回想起在旗舰“伐楼那”上一分钟冲洗、烘干和自动穿衣程序；在“布哈拉”里宜人芬芳的冲洗和烘干，干爽地走出淋浴自动时的自信，在装饰着华丽星辰图案的更衣室里，悉达为他披上贴身内衣和长袍，达刹为他系束腰带，谢尔登为他穿鞋…… 墙上一面浴室大镜子让他看到了现在狼狈的模样，连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除了金发碧眼的特征，他整个人和盖亚人毫无区别。 他明明刚洗好舒适的温水澡，但却感到了一丝丝的凉意。赶紧打开洗漱台上的水龙头，用凉水激了激脸，他要好好冷静下。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 柏拉图的哲学命题突然涌进了他的脑中。一种肉体完全不适应当下生活的抽离感，让他整个人的思维都混乱不已。 璇玑应该已经睡了，没人会看到他。于是，卡尔基就裹着浴巾走过客厅，回到安排给他的客房睡觉。 他一步步地在昏暗的空间里走着，他赤着脚，感觉脚底还是湿乎乎的。周围的环境是多么陌生，充满不真实感：布哈拉、伐楼那和“小狼”是他生活所有的一切，他被从生活了近三十载的环境中抽离了出来，站在在一个远离柏拉图145光年的行星上，现在他的肉体处于一个异时空，一个他从未敢想象过的世界。 他所谓的“客房”不过是璇玑的小书房而已，三面落地的书架上堆满了古籍，她事先已经用折叠式沙发给他铺了张床，所有的一切是她的一贯风格，干净整洁，简洁之极，带着一种冷清气。 刚出院的他感到一阵倦乏感，便倒在沙发床上。 只要一合眼，一种令人感到全身枯萎的深度疲倦感就立即包围了他。但整夜，他依旧睡得极为不舒服，她购买了一张跟自己的小公寓相匹配的小沙发，用这张两用沙发变形出的小床肯定不是为他的身高设计的，他怀念布哈拉睡床硬邦邦的感觉，怀念柔软细腻的睡衣…… 由于不想穿盖亚战争部发给他的“异教徒的衣服”，卡尔基赤裸着，翻来覆去……站在粉红云霞一般的八重樱下的她，是他眼前的一抹亮色，让他感觉到意外的欣喜。 之外，心情郁闷至极，空气沉闷难闻得简直要让他心跳停止了。 每天六点钟，璇玑就会自然醒来。昨夜在起初的忐忑之后，一旦进入梦乡，她就睡得非常安稳，见到卡尔基似乎没有引起灵魂上的波动。她一夜无梦，等睁开眼睛，便是清晨时分。 她用遥控器打开了悬浮窗帘，她习惯一醒来就让房间照射进来早餐的光线，这样能让她迅速地头脑清醒。 这次她却在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看到一个男人高大的背影。 “卡尔基！” 璇玑直接从床上弹坐而起。 在公寓透明阳台上的，正是习惯早起的卡尔基。 两个星球间的时差或气候差异似乎对他没有影响，他穿着居家便服在阳台上看风景，芒星城高处的凉风围绕着他，他却似乎毫不在意，地高高地俯瞰着一个陌生的外星城市早上。 早上洗漱他还是妥协了，他不能因为脆弱的自尊真变成蓬头垢面，甚至是赤身裸体的原始人。他穿上了居家衣裤，用盖亚自动剃须刀给自己别扭地剃须，而且发觉短发的妙处。 “这样挺省事。”他摸了摸自己干净的鬓角。 他想到由于他起得太早，那两位小侍童为他梳头都哈欠连天的，他便不忍心总是劳烦他们，只能使用智能自动梳发程序梳发，虽然发型梳得油亮光滑，一丝不苟，但头皮被扯得很紧，而现在他就这样变成了一个短发的盖亚男人，生活在芒星城。 卡尔基还好奇地拿点触式的髪胶棒在头顶点触了几下，这样他的金色短发能看起来更有型。 最后，他用不可思议地表情看着镜中的自己，人生的变动有时迅速得令人一时难以接受。 此时天未亮，璇玑还没有起床，他非常轻地从客厅走到了宽敞的大阳台上，这是这个房间最让他感兴趣的部分，他来时就注意到这个带着透明栏杆的大阳台，面朝着芒星城的高楼区。 “你在这里看什么呢？”穿着睡衣的璇玑径直走上阳台，不自觉地哆嗦了下，外面很冷。盖亚星在被推移至恒星hd85512宜居带的最佳位置后，反而失去了其原来宜人的气温，变得气候极端起来，往往忽冷忽热。 璇玑的房间位于95层，其实在芒星城不算特别高，但足以俯视一片茫茫的高楼之海，晨曦照耀，薄雾飘散，仿佛海市蜃楼，无边无际。卡尔基从未在柏拉图看过如此的风景，足以深深震撼他的心灵。 “我看到了人类的欲望。” 他的声音在晨风里简直如同咒语，蛊惑了她的心智。 他们互相凝视，短发的卡尔基显得格外清新，她看到一道晨光照耀他瓷白色的肌肤，整个人简直像天神一样闪闪发亮。 “这就是芒星城。”璇玑不自觉地抱了抱肩膀，“很多人爱它，还有很多人恨它。” “你冷了。”卡尔基示意她回房间，并且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的睡衣，给她披上。 “妈呀！”璇玑惊叫了一声，她情急之下一般说盖亚中文，她涨红了脸马上转头不看，差点一起床就喷鼻血，第一次看到上半身裸露的男人，还是一个超级大帅哥，肤白肌紧，身材超棒，她的心都跳慌了。 她心想：卡尔基真是一个怪人，他似乎随心所欲，不太懂男女有别。 卡尔基不自觉地把她当作自己曾经的小侍童悉达，用手搂着她的肩膀，显得很体贴。 在回房间后，他和善地注视着她，对她说：“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璇玑披着他的睡衣，感觉一瞬间心被什么击中了。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她为他完美的外貌所震撼，所迷惑。现在发觉他的心灵之美超乎一切，卡尔基在她心目中仿佛化身为大天使长，战场上英勇无敌，同时又博爱仁慈。 卡尔基翻了下放置他私人物品的箱子，随意找了一件衣服给自己套上，由于他不习惯穿盖亚人的衣服，加之，他多年由侍从伺候穿衣。他套衣服的过程非常可笑，直接把头和双手同时套了进去，然后疯狂摇晃身体，像一个怪物在衣服里张牙舞爪一样，璇玑在一旁都笑出声，她长那么大，没见过像他这么古怪又可爱的人。 他好不容易穿上了衣服，由于听到璇玑的笑声，白皙的脸上浮起了红晕。 随后，他们在璇玑小厨房的拉升的折叠餐桌上，坐在两个相对的小悬浮椅上，一起共进了早餐。 “啊呀！你真的严格素食。”璇玑感叹道。 她看到他真的只吃了一些色拉菜、西红柿和黄瓜，用餐刀挖了一块植物黄油涂抹了面包。 “当然，难道你不是吗？” “呃……”璇玑露出了精灵古怪的尴尬表情。 当然不是啦！芒星城的好吃的那么多，我当然忍不了。 璇玑心想：哎呀！保鲜智能冰箱里还有一袋黑森林熏肉片，有时候早餐她会胡乱地用面包夹各类肉片和奶酪充饥。这些肉片得赶紧处理掉。她在芒星城当盖亚人太久，难免偶尔不守元教的饮食规矩，她可不想被一位柏拉图贵族看到这一面。 这些新鲜简单的早餐就很让他满意了，他选择喝矿泉水，而不是甜蜜的果汁，他用玻璃杯喝水的姿势都有一种风度。 “真不知道你吃得那么简单，还能长那么高大？”她掩饰不了对他的淡淡着迷。 “布拉哈的早餐虽然品种更丰富一些，但是从来不提供任何果汁和甜食，我们只喝高品质的矿泉水，这就是骑士的生活。” 好吧，听起来真的很像一群严格清规戒律下的僧侣。 “如果有人强迫你吃肉，”她对他越来越沉迷，同时越来越好奇，“你该怎么办?” 卡尔基抬起头，用矢车菊色的眼睛看着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会吃肉的。” “塔基亚原则！”她惊叹一声。果然是一个聪明的，会变通的家伙。 “这是被迫的，并不是我的主观意愿。一个俘虏在他人胁迫下的行为，自然是无罪业的。”他好似怕她误会，立即向她解释，“你知道吗？芒星城战俘管理中心的传统项目就是逼迫被俘的柏拉图军人吃肉。我们了解他们的无奈和痛苦，所以柏拉图军队是允许军人在被俘后吃肉的。在任何胁迫状态下，被迫做的事，都是已除罪业的行为。” “好吧，还有神学和法律依据。嗯……”她只能意味深长地点头，表示赞同。 “没有商业，没有交换，没有个人购买、种植或养殖的途径……每天都是在公共食堂中用餐，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像古代修道院里的修士。”璇玑一边说，一边想象那种古风盎然的生活。 她有一点迷茫，这到底是怎样的生活？培养出了卡尔基这样跟盖亚人截然不同的人。 第33章 欲望都市 “我只有迷你扫地机器人，悬浮压缩垃圾桶这样的小玩意，暂时还买不起家政智能机器。”她走入他的睡房，向他轻松地解释道，璇玑在早晨显得非常有活力，“我自己可以打理，有手有脚的。” 她原以为他的的睡房会很杂乱，她来帮他整理。 但当他们进入书房的时候，她发现他早就打扫过了，甚至找到了安放客用被褥的隐藏柜，还把床自动折叠回沙发，一切整洁得像没人来过一样。 “噢……”她露出了意外的笑容。 “我自己会收拾和整理，我十岁时就进入特拉夜斯特陵舍，也就是白虎骑士团最高等级的布哈拉，成为弗栗多大团长的侍童，他派给我的任务很繁重，我常忙着做很多琐事，但这让我学会了自我照顾。” “对骑士而言，你必须先成为好的侍从，才能成为好的主公。”他解释道。 “这是……？”她闻到了房间里弥散一股淡淡的香气，好像她放在书房里的香料焚烧出的梅花清香。 “很抱歉，在没有得到你同意，我就自行取用了你放在书架上的香炉和香块，因为那时你还在熟睡。”他显得很礼貌，用谦谦君子来形容也不为过。“因为我需要在清晨早起时焚香静坐，以明元神。” 璇玑简直被他叹服了，说得中文如此古色古香，辟谷加焚香静坐，卡尔基在她心目里简直要封神了，相比之下，她的那群狐朋狗友实在是俗不可耐。 卡尔基觉得她吃惊的样子也很可爱，没想到这样一个日常萌系的女孩能与他对战而不退怯。 他想，不能告诉她，静坐的原因只是因为被俘一事对他的压力太大。在柏拉图生活时，他其实对打坐冥想毫无兴趣，起床后往往是四处游逛，有时候伽楼罗还会带着他飞翔到很远之处，这样快乐逍遥的日子恐怕一去不复返—— 她看着他想事情的样子，卡尔基侧面线条算得上完美，就是这张完美的面孔，眼神里却在隐藏秘密。 “你睡得好吗？” “不好。” 璇玑撇了下嘴，他有时候又非常耿直，一点客气也不讲。 “你看！”他拿出两个在仙人掌花盆和沙发床下找到的迷你窃听器，给她看。 这些窃听器都非常轻薄，跟一块小贴片一样，如果不是上过被俘培训课，他也识别不出来。 “应该还有不少，找出来需要费功夫的……阿扁！”随后他竟然学她的样子叫来了声控移动的垃圾桶，干净利落地把它们扔进了压缩垃圾桶，“这就是你们人的道德。” 璇玑哑口无言，她知道柏拉图法律是禁止监控和窃听任何柏拉图人的。 “呃……盖亚的问题就是两极分化太严重了，联合政府怕最底层的民众反抗……这应该都不是秘密了，你是敌方名将，自然……我们抵达之前，估计特勤早已经在我的家内布置好了……” 璇玑显得非常尴尬，她想：她身为隐藏在盖亚人之中的柏拉图人，从小就有被看不见的眼睛监控的感觉。 “这世界，到哪里都是这样的……你应该习惯起来，我们是盖亚大地的囚犯。” “难道就逃不了吗？”他低着头，阴沉地说道。 “忍耐，卡尔基，柏拉图元老院会不惜一切代价赎回你。你想想我……谁会管我呢？你是幸运的，有些人还没有你的幸运。”璇玑用柏拉图语在他耳边很轻地附耳道。 “还是去给你去买长袍吧！等下，我去换下衣服！”她又恢复了她以往的声音，显得热情而有生气。 她如欢快的小鸟跑去自己的卧室，边上有一小间隔出来的更衣室。 很快，她换了一身粉红色的骑士长袍，黑色的头发在头顶扎成俏皮的发髻，一下子跳在他的面前。 “惊喜！” “かわいい！”（可爱卡尔基竟然微笑着脱口而出一句日语。 “你看看，我们青龙一系的骑士穿的是右衽。我可是一个柏拉图女骑士啊！”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他不自觉地笑着看着她，心想，这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她好像有很多面孔，这点跟他很像。 “柏拉图很少有女骑士，大概四大人族加起来才三千人左右，比当骑士的还稀少。”他对她说。 “我母亲就是，我也是被当女骑士开始培训的。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从四岁开始进武校。” “那你们两个都极为优秀。不过呢……如果你一直在柏拉图，一定没有现在这样可爱了。”他扬了扬眉毛，“那群女骑士们都显得趾高气昂，如果你在婚后变成女元老，那会很可怕。” 他做了一个凶巴巴的表情。 “哼！你这个直男癌！”她撅了下嘴，露出凶悍的表情来了，“这叫巾帼不让须眉。” “好吧，我可不敢对龙骑士们造次。”他赶紧解释道，“女性在柏拉图地位很高，只是没有让她们负担最艰苦的作战任务，前线伤亡太严重，女性太宝贵。但军队部门极多，好多女指挥官……如果都把女人送上战场，柏拉图人就会灭绝了，‘逻各斯’是以女性的基因去配对最佳基因的，换句话说，全体柏拉图男性只是被挑选的对象，因为我们的结婚时间太迟，之前随时会阵亡。” “啊……按照你的说法，柏拉图简直是女权天堂啦！只不过我们在前线都遇到的是你们这群钢铁直男？”她吃惊地说道。 他笑了笑，一副歉意的样子。 “军队是特殊的，所以大团长的地位很高，女骑士一般只能在元老院里，可是她们有实权啊！” “盖亚军队里的女人也不容易，我就受尽男同事排挤……”她想到了身为女兵的不易，“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位真正的女骑士啊！” “你会的！”他用碧蓝的眼睛真诚地望着她。 璇玑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完全受环境的支配。如果卡尔基是一个盖亚人，他会变成什么样？就是因为骑士团的封闭生活，他才显得如此单纯，如此容易相处。 当他们两个站在芒星城最高档的柏拉图骑士长袍定制店“爱琴海aegean”白色细沙飘动的幻光的地面时，璇玑不由自主地观察了下卡尔基的表情，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购物。 “爱琴海”是一个典型的盖亚高级服装店，雪洞一样洁白，地板闪闪发光，模仿海边白沙滩，头顶上到处悬挂水晶灯光，还摆放着各种高级定制的家具和货架，极具格调感。 “你不是说盖亚人都网购了吗？” “高级店铺还是有实体店，因为购物需要全身心的体验，特别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例如恭维话之类……有钱人没有这个活不了，不是吗？” 她的话刚说完，那些穿着笔挺制服，非常漂亮的导购小姐们就围了上来，眼睛都笑成弯月状。 “欢迎，欢迎！两位客人需要什么样的长袍呢？” “我们自己挑选。”璇玑马上把他带往一旁的自动挑选的超长展示页面。 卡尔基神态自若，根本看不出来是人生第一次买东西的样子。他随意地点触“本店货品”的离子显示屏之时，他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原来最普通的骑士长袍竟然能在盖亚商业包装下弄出几百种花样来。柏拉图骑士的长袍原本非常简朴，颜色也很少，以庄重质朴为重。结果这里的长袍有几十种不同质地，从古老的丝绸棉麻到最新的合成材料，因有尽有，还有各种花色品种，各种束腰带，并衍生出从未存在过的很多小饰品，例如男用女用的发簪，从玳瑁玉石到各种星际最新宝石各种眼花缭乱的材质，还各种配合长袍的钱袋小坤包等等。 “这么多品种？”他喃喃自语。 “当然，你忘记了芒星城富庶之名在银河系内广为流传，人类在这里享受了有史以来最丰富的物质成就……” “也是一座著名的破坏宇宙能量平衡的欲望都市，掠夺范围超过1万光年，5年间破坏了1万颗行星以及小行星。”他很冷淡地说道。 璇玑显得很无奈，“因为柏拉图人掠夺了很大一部分的产能，盖亚人只能开采得更多……” “我们人类是不是一种很糟糕的物种？”她突然问道，“在太空时代都要消耗巨大的资源，甚至因为科技昌明，更肆无忌惮地消耗？” “我们带您去量衣室吧！”还没等卡尔基说话，这些年轻漂亮的女店员们就很热情周到地走了上来。 “请往这边走！”这些女孩对卡尔基异常殷勤，简直是把他簇拥走了。 “噢，终于有时间了！”璇玑送了口气，她之前已经看到了有邮件提示，趁卡尔基去镭射量衣间量体型时，她终于可以看了。 “兰瑟！竟然是他？”她打开腕带的投射界面，是一封特殊的前线邮件。 这封前线邮件是通过特殊的邮政飞船从前线带回之后发送的。是盖亚民政邮政系统的最高等级的信件，排在了所有消息的最前端。 她点开之后，就看到了兰瑟·徐录制的视频。 “璇玑，你还好吗？”身在小宿舍的他还是那么腼腆，对她挥挥手，“我一切平安，‘大吉岭计划’竟然成功啦！我太开心了……但我们舰队得到了新命令，没法返航，我们现在在166p基地，用舰队的工程兵在全力抢修，这里被柏拉图人破坏严重，现在我们吃得很差，很难洗上澡……幸好我自己带了不少吃的……” 唉，他还是那么絮叨。璇玑心想。 “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你！由于我在‘大吉岭计划’里的出色表现，我现在已经晋升为准尉了！当然啦，制服还没有发给我，我现在宿舍里，一会冷一会热，难受死了。166p基地重建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事，联合政府要求尽快恢复产量。在完成重建任务后，返航后，我会被授予少尉军衔。” “璇玑！也就是说，我现在马上要成为少尉了！等我回来之后，请叫我徐少尉！” 他异常孩子气地笑起来，双目闪闪发光，完全是一个充满希望和快乐的年轻人。 视频到此结束，基层官兵能占用的数据量很少。 什么？璇玑吓了一跳，他怎么升得那么快？！简直是神一样的速度。 “如果大学毕业后能在三年内，我能升到少尉……屎袋拉，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的话还尤在耳边，兰瑟在他面前总是有点犹犹豫豫，话总是说一半，脸上还有一些少年的腼腆，他从指挥学院毕业的那年夏天，阳光明媚，绿树翻飞，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好惭愧，成绩不好，勉强毕业……”兰瑟显得很羞惭。 他们两个在军校的河边走着，那里环境很好，很多军校生在河里划赛艇。堤案上，很多人在跑步，骑体能车锻炼。 “我还担心你毕业不了呢，哈哈哈。”她也总是有股率直的马大哈气质。 “我好羡慕你，屎袋拉。当兵对你而言是一件那么轻松的事……我也羡慕我的那些同学们，他们毕业时都已是少尉或中尉了。” 明亮的河水映衬着他好看的侧面，虽然鼻头有些圆，但很高挺。头发卷卷的，浅褐色的眼睛显得很温柔。 “你的背景比我强得多，你是未来的总参栋梁！我一直是一个临时工，别说我们的待遇和薪酬，就是抚恤金都不一样啊！”她跟她说话总是那种好哥们的百无禁忌。 “我得什么时候才能升到少尉？” “没问题的，打起精神来！” 没想到毕业不到一年，兰瑟·徐就跟那些优秀毕业生拉平差距了。 璇玑有点发呆。 “璇玑。”卡尔基低沉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卡尔基已经穿着定制好的“舍瓦长袍”站在她的面前。 飞速发展科技已经让高级定制都立等可取了，客人不用脱衣，在特殊位置上被扫描一下就能得到精准体型指数，另一边的自动制衣机就全速开动裁剪和缝纫，加上卡尔基选择的就是最简朴的基本款，那就制作更快了。 “太帅了。”她惊叹道。 将至而立之年的卡尔基正处在容貌的巅峰时期，他那古典雕像般狭长的脸型，修长上翘的眉毛，笔直挺拔的鼻梁，这些面部线条使整张脸看起来那么英俊完美。眼睛的颜色和身上一身浅靛青色的长袍一样，深邃幽蓝。只有柏拉图的骑士长袍能衬托出他类似古代贵族的那种气质。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就像一位高贵的王子，望着他会产生类似晕眩的感觉，仿佛灵魂要被吸入宇宙黑洞之中。 第34章 盖亚贵族一日游 “不好意思啊，能借用下你的金发帅哥吗？” 一位染着柔顺浅栗色长发的亚裔小姐姐微笑着，微微猫着腰，很客气地朝她摆了摆手，让璇玑从花痴的状态下清醒了下。 “我们把你的照片放店铺客照推荐位哦！” 四、五个女孩立即簇拥着卡尔基去店内水晶橄榄树林景观墙合影发朋友圈。这些女孩的声音也非常甜腻温柔，当高级店铺的接待可是芒星城女孩上佳的就业渠道，所以尽是一些貌美如花的漂亮女孩。 趁这会功夫，璇玑赶紧关掉了离子的触摸屏，一个人坐舒服柔软的随行变换沙发上发呆。 她想：在如果兰瑟知道，她在各种条件的威逼利诱下跟卡尔基生活在一起……虽然他们只能算同居室友—— 和异性的关系突然让她感觉到一丝丝困扰，和兰瑟认识很久了，像家人一样熟悉，但缺乏心动之感，所以他们的关系一直介于普通朋友和男女朋友之间，铁哥们式的“发小”也许才是他们关系的真实位置。但陌生的卡尔基却能让她怦然心动，甚至令她万分迷恋。可是，他们是没有任何发展的可能，他是一位恪守教规的“禁欲者”，又珍视自己的血统，他会很快柏拉图。她能想象他们分别的那刻，他会不回头地踏上星际航行的飞船，不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他内心抗拒盖亚的一切……对这样的男人付出情感也是枉然。 但是，这个黑洞还是把她吸了进去，突然涌动的强烈情感不再受理智的控制。 “哇！‘爱琴海’的价格果然奇贵无比！”她翻开精致的客户感谢信看了打印出来的价格，高级店铺的各类衣盒成堆，她们热情地表示会有专人帮她送至府上，不用自己提着走，还会附送一束橄榄枝包裹的玫瑰花，服务自然没得说了。 “只买了一件基础款长袍，以及相关配套的裤子、单衣、靴子、腰带、袜子……一共3785露娜！”她瞪大了黑色明亮的眼睛，“要知道我去前线两个月的薪水才那么多啊！好贵啊！” 卡尔基穿上了新长袍，显得很满意，完全不在意她对价格的吐槽。 “要不是有卡尔基上将埋单，我可没机会在这样高消费的店铺消费，多谢你慷慨解囊让我体会了一次高级的长袍定制的过程啦。”璇玑也显得很满意，拿着散发着香气的硬纸片很可爱地笑起来，“嗨，你也知道，在芒星城，赚再多的钱，总是不够花，何况我还有罚款要缴纳……” 她停顿了，再高兴也不能全部敞开心胸啊，她看了下他，似乎也没有听进她的叨念。 “我们可以去轻井泽王子饭店吃寿司啦！”璇玑开心地提议道，“这次还是你埋单？……” “当然，随便用。” 她乐坏了，“哈哈，谢谢上将老爷，简直是伴糖爹了啊！我本来只去网红店消费，今天晚饭终于可以去芒星城最高级的日料啦！要知道，想去轻井泽王子饭店吃饭，我可想了好久了，弹框广告已经给我传送很多次，但实在太贵了，还从来不打折……” 他转头看她口里念念有词，说了一大堆他完全听不懂的名词。 “那我就预定啦！”她得意地微笑着，立即打开了预定界面。 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但眼神中带着对她的包容。 他们两个人穿着柏拉图骑士长袍在芒星城最高级的购物城走过。这里有那么多的玲琅满目的店铺，还装饰着高大挺拔的棕榈，以及许多他根本不认识的硕大热带花朵，来往的盖亚人都看起来异常精致体面，穿着类似璇玑第一次见面时的太空立体剪裁的服饰，女孩装饰在发型上的发饰也奇形怪状，从鲜艳的热带水果，到火烈鸟翅膀和彩虹独角兽一应俱全，充满了太空时代的想象力。很多人都羡慕地看着他们，连声称赞“好漂亮的一对柏拉图人”之类的。 “柏拉图人难道不是盖亚人的敌人吗？”卡尔基略有些不解了。心想：如果柏拉图人穿成盖亚人的这一身奇装异服在柏拉图乱逛，恐怕会吓坏柏拉图人，引起非议是难免的。 “就算你穿成小灰人的服装出来乱跑，大家也会见怪不怪。”璇玑高傲地昂着头，带着自信的笑容，“芒星城是一座大城市，多元包容，将多元化视为社会进步的动力。也许哪一天，只要外星人接触禁令解除了，那些能以三维形体展现形体的外星人，只要他们愿意来定居，都会被接纳为芒星城的一份子。” 这番话让卡尔基陷入沉思。 “我们想维持柏拉图人血统的纯正，而盖亚人想成为超级星际资本主义的中心……也许正是问题症结所在。”他沉吟道。 轻井泽王子饭店派出接客人的豪华飞船，已经停泊在商场尽头的vip出口，水晶台阶和栏杆做出复古的纤巧形式。 “哇！好棒啊！”“大概是大财阀的贵公子和小姐！”“好帅，太有气质了。” 他们两人在众人艳羡声中，拾阶而上走，走进了飞艇。在芒星城，可是社会特权阶层，才能乘坐直接点到点飞行的飞行器。 饭店的客用飞船虽然体积不大，但内部装饰极漂亮雅致，座椅舒服到卡尔基一坐下都吃了一惊，柏拉图的座椅不是为舒服而设计的，是为骑士们保持挺拔的身姿设计的，所以一切都是硬邦邦的。 迎客的一套礼仪也烦碎得要命，一位非常漂亮的服务员小姐，给他们两人送了一套精致的水果盘，银盘之上还有两杯香槟酒。 精致而细长的酒杯中金黄色液体中的丰富气泡螺旋飞升，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带酒味的柑橘水果的香气。璇玑情不自禁地拿起酒杯，结果目光却迎到了卡尔基。 他意味深长地扬扬了扬浅褐色的眉毛。 “我们不喝酒，谢谢！”璇玑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唉呀，糟糕啊！她情不自禁地想品尝最高级的香槟酒，总被卡尔基看到她违反元教的饮食的那面。 “你喜欢喝就喝吧，我看到你冰箱里的烟熏三文鱼片了。”他微笑了，虽然他微笑的样子一直有一种淳朴感，但她却觉得他显露出对她的一丝丝嘲讽。 “干杯！”她就做出气他的样子来，豪爽地向他敬酒。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基本被盖亚社会同化的女孩子身上一种特别吸引他的磁场，他之前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会跟一个吃肉喝酒的女孩交朋友。 “哇！”在飞行器飞过芒星城最繁华的一段之时，璇玑轻轻地惊叹道。 那些形态各异仿佛水晶之山的宏大建筑物在灿烂阳光下闪烁，还有奇幻般的色彩。其中夹杂着仙境一般的人工瀑布、河流和花园。从高空直接飞过与在管道中开悬浮车经过是完全不同的感受，连卡尔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片无限延伸的壮丽都市，出生至今他从未离开过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现在一个全新的世界展现在他的面前。 “太疯狂了？……”他俯瞰着，喃喃自语。 “什么？”她眨了眨眼睛。 “没什么……”他沉默了。 他不想告诉她，他在“lokadhātu”的意识训练中，“攻击芒星城”是他常做的训练，熟悉的场景，却不是不同的感觉，爆炸、火焰、烟雾、废墟、尸体……那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他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不知道那个意识中总是被打得一塌糊涂的废城，和现在这个闪闪发亮，充满活力和财富的宇宙大都市，哪个才是真实的芒星城？ 在飞行5分钟之后，一栋18米高的山锥型高楼伫立远端，这就是位于芒星城最高级亚裔社区j489区81块内的轻井泽王子饭店，当然也是全城最高级的日式饭店之一。整栋建筑晶莹剔透，反射着幽蓝色的光芒，只有顶层的玻璃做出白色的反射光，在阳光之下，锥形的楼身仿佛富士山一样壮丽，在其他高楼的衬托之下，美如海市蜃楼。 黑色的豪华飞艇停在最高层的接口上，这是她预定的传统餐饮部的入口处。 两人从飞行器一出来，见到一片极为开阔的蓝色水域，尽头做出了空茫一片的视觉效果，有一种清波浩淼的悠远之感。头顶是极高的电子穹庐，模仿出秋高气爽般碧蓝的晴空，甚至还有微风感，充满古代诗词中“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意境。 有一道全透明的小径通向远方，当他们两人沿着这条让行人感觉仿佛走在水上的窄径之时，四周开阔的水域用磁力形成一圈圈水波，模仿枯山水的意境，同时显得神秘而悠远。 哇，果然好豪华！璇玑暗自思付，她看着卡尔基也抬起头看头顶透明的穹庐，上面用激光模仿出明亮星团的图案，而且不断在旋转移动，仿佛处于时空遨游之中。光芒映射在他碧蓝的眼眸中。他从小在柏拉图的生活非常简单质朴，相比盖亚人的花花世界而言，似乎处于农业社会。 走了很远，缓慢的步行有时候会错乱时间感。待他们到了水域的尽头，竟然是一个很纯正小巧的日式院落的入口，乍一看简直让人有时光调流回到地球纪年的感觉。 “欢迎光临！”深木色的门缓缓打开，一个穿水月色和服的中年女性轻轻地走出来，她竖着发髻显得非常和气，她伸出手，低眉顺眼地引他们入内。 门栏底部两旁的感应装置上的小红点一闪，一切身份登记和消费记录均已完成。 “什么啊？”在内部管理客人信息的一个怪蜀黍模样的日裔夸张地叫起来，他朝在监控屏幕上张望，看起来像是属于某二五仔柏拉图骑士cosplay俱乐部的两个人，其中那位年轻的金发男性竟然是上将，“29岁就是上将了，还有这等事？” 两人走进门后，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极其整洁的方形庭院，里面有一棵被修整得非常秀丽的松树。 卡尔基看着树，这些似乎只有在书本上看到过的事，如今却活生生地展现在他面前，这几天发生的事，仿佛比二十几年看过的无数本书还丰富还鲜活，他已经被震撼得无所适从。望着这棵静静伫立的松树，在这个宁静的庭院中，他能感觉到一丝往日的平静。 “欢迎！欢迎尊贵的卡尔基上将和璇小姐！”突然来了一群身穿和服非常热情的服务人员，“请到这边去换衣服！” 吃寿司还要换衣服？两个人都呆了一下，然后互相对视。 “据说轻井泽王子饭店是沉浸式体验，还不准拍照呐！……” 璇玑还没说完话，他们两人就被两组人拉走换衣服去了。 璇玑选了件白底紫花的夏季和服，挽起的黑色发髻上还插了一根紫藤花穗发簪，她还特地把两鬓的柔发垂下两缕来，把她衬托得格外俏丽可爱。 在她站在他面前时，这次卡尔基虽然没有称赞她可爱，可是她看到了他眼中丝柔一般的光芒，这像是一种对她的赞许和欣赏。 卡尔基的样子也让她惊艳：他穿了一件藏青色的男式夏季和服，肩膀非常宽阔，腰身纤细，加上视觉上拉长了他的身躯，显得更加玉树临风。 “有趣。”璇玑又听到卡尔基说了一句日语。 他正在低头把玩手中的一把纯黑色的日式折扇，这些东西他原本只是在书上看到过，现在的一切他做梦都没想到过。梦想成真的璇玑也异常开心，她拿着手里一把素净可爱的双面扇随意扇了扇，把脸庞两侧的发丝都扇飞了起来，显得非常可爱。 “这一对站在一起太美了！”所有人都交口称赞。 他们在一起会有一种特别美丽的氛围，让所有人都会目不转睛地欣赏。 随后一群人点头哈腰地像逢迎贵宾一样，把他们两个带进最大的一套庭院——“中庸”。 他们一路经过非常多精致的景致，一花一木，一石一草都精巧至极，还有秀美的绿竹，尤其一切都格外宁静，跟喧嚣热闹的芒星城简直不可同日。在一片宁静之中，语蓄满水的竹筒撞击石头，水上“惊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潺潺的流水细细地流过布满青苔的石间。 璇玑不断地转头看，这原来就是芒星城最高级的饭店之一了，反而极其贴近自然，透出一种精雕细琢的美感。 “中庸”的中庭算得上非常大气开阔，极其整洁，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品。只有房间内门栏上一副汉字匾额从右到左写着五个大字：君子居中庸。 璇玑看着卡尔基一直抬头看这五个字，显得异常宁静，好像在心中体会和玩味。 第35章 为我弹首夜曲 “你能看懂吗？”她用柏拉图语问他。 他那种太空骑士淡淡高傲的笑容又浮现出来，“君子居中庸。” 他还指着一旁挂着的汉字草书作品，轻声说道：“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 虽然他的盖亚中文不算特别标准，璇玑还是被惊呆了。 “你竟然知道得那么多！这些龙飞凤舞的草书连我都看不懂。”璇玑惊叹不已。 但她转念一想，立刻说道：“不对啊，柏拉图人虽说是自己领域的专家，但对其他的知识应该一无所知才对！你在哪里学的？” “这是我的秘密。”他回忆精灵图书馆的经历，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一个少年。 “哼……”璇玑精灵古怪地撅了下嘴，“其实我也很喜欢这些古文明，不过东方文化对于我过于精深了。联合政府在执行星际移民的‘哥伦布计划’之时，也从旧日地球搬来不少古代文化的结晶，为它们修盖了宏伟的博物馆，但随和时间的推移，对地球老文明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少……” “人对文明的热爱可能植根于对土地的眷恋，盖亚人已经深植于芒星城的生活氛围，几乎每个人都在忙着消费和生活，变得浮躁而肤浅。地球离盖亚星36光年之外，如今算得上是近在迟尺，但盖亚人的精神世界已经是荒芜一片了，比天堂还苍白……”她若有所思地说着。 这下是卡尔基为璇玑的话感到诧异了，她一定是一个很有独特想法的女孩，虽然年纪不大，但用了抽离者的角度审视了盖亚。 榻榻米的移门突然朝一旁轻轻地移动，一位穿着简朴的蓝灰色和服的老者跪在移门外，用带日本口音的中文说道：“足下学问渊博，这些都是从地球带来的，包括整个屋子。不过，所有的客人都把这些当作值钱的艺术品而已。” “万民幸得将军庇护，拜托了。”老人很谦虚地顿首。 “岂敢。”卡尔基想去扶起老人，但是后者很迅速地退出了。 移门又被轻轻地拉上，隔断了想走近的卡尔基，出现和消失都如此突然，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璇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幕简直像一出东方的戏剧，她从未在盖亚见过。 “你认识他？”她轻声问道。 卡尔基只是望着那扇日式移门摇了摇头。 “人生的相遇有太多宇宙法则的支配，天道自行其是，人类茫然无知。”大团长说道。 “这就是所谓的‘因缘’吗？”璇玑有点孩子气地问道，“你跟芒星城，跟我，有缘。” 卡尔基似乎想说什么，但立即放弃了，保持安静。 他原本想说，如果被俘算是跟芒星城的的“因缘”的话，那他情愿不进入这个世界。但是，如果说出这样的话，一定会伤到璇玑的心。 “打搅了！卡尔基上将，璇小姐，你们的晚餐准备好了。” 正当两个人站着交谈时，侍者非常客气地带领他们去用餐的房间。 这是整个套房风景最好的一间房间，开放地面对着盆景般规整的景致。奇石、绿松、翠竹和游曳的锦鲤鱼，一切都那么精致。他们的晚餐就放在房间中间的木桌子上。可以对着一片湖水 “天啊，真正的沉浸式体验，还得跪着用餐啊……真的好传统，我以为这样的料理店都绝迹了。”璇玑低语着，“环境是极好，可我的腿啊……” 他们预定的时候，已经说明了卡尔基需要全素的精进料理。所以，一切都以他们能想象到的最完美的样子呈现。 品相极佳的食物放在黑色的瓷器上，素净之至，桌子中间插着一根曲径优美的白丁香，散发着清香。用一种极具装饰的自然之美隔开了用餐的两人。 “这跟我想象得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他开口问她。 “我以为那么贵的晚餐，应该是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精致寿司，还有什么蓝鳍金枪鱼、超大牡丹虾、帝王蟹、东星斑、老虎蟹、黑鱼子酱……想吃多少就多少，结果就这么点。” 这下是卡尔基微笑了，“一条龙……在盖亚没少吃海鲜。” 大团长竟然开始拿她开起玩笑了，璇玑用扇子遮着脸，显得很可爱。 “开动啦！” 入座之后，两人都对着如艺术品般精致的晚餐无法下手。卡尔基明显不知道如何开始，璇玑只能说一句，解除一下不知所措的尴尬气氛。 “你的腿还行吗？”璇玑问他。他腿那么长，能长时间跪着吗？她担心地想，因为她自己跪得都不舒服。 “尚可。”他说中文越来越多了。 “这样拿，这样……” 她教他用筷子，一开始他显得笨手笨脚，甚至有一根掉在地上，穿和服的女侍者很殷勤地来帮忙，这让他显得很不好意思，双颊微微泛红。但他的学习能力极强，很快就学会了使用筷子，只是拿筷子的样子在她看来有一些古怪。 她情不自禁地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大团长的手并不大，反而显得细腻而狭长，可能是长期用力，青筋显得很明显，但显得很有力量感。他身体的每部分都几乎完美，就像经过最精心培育和抚养的人。卡尔基的脖子和下巴处长得非常好看，在低头吃饭的时候，显得很优美。他穿和服吃饭的样子，很像一个东方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和她第一次见到的杀气腾腾的大团长判若两人，只有他的眼睛还和第一次看到一样，这是一个灵魂清澈见底之人，同时又异常深邃和神秘。 “好吃吗？”她问道。 “和食堂菜的味道差不多。” 璇玑差点笑出声来。但转念一想，这可能是他对食物的最高称赞了，他可能还没有在自己的集体之外用过餐，她明白了他的这种优美，其实是对现实的哀叹，隐藏了自己的强大和暴力。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她突然想到了《孙子兵法》中一句话形容强军的名言，用在形容卡尔基的性格上也很贴切，他可能是当今第一的武将，却隐藏得非常好。 “你为什么看着我？”他问道。他很警觉，他对自己身边的人的心思有特殊的感受。他似乎察觉到她在暗自评论他。 “好吃好吃！”她装傻般可爱地叫了一声，侧过脸，潇洒地夹了一块豆腐往嘴里塞。心想：卡尔基，迷惑敌人这招可是你教我的。 “唉呀，我们要来看盖亚最年轻，最英俊的将军啊！ 他们还没吃完，移门外就有很多女孩的声音娇滴滴地吵个不停，带着典型的日裔女孩卡着嗓子，略微尖细但很悦耳的声音。在房门外，一群穿着隆重，打扮得非常漂亮的艺伎在偷偷想移开移门，想来看传说中“29岁的上将”，虽然她们见识过很多盖亚将军，但是绝大多数都是老头子，或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好奇的卡尔基拉门去打探一下这一阵莺声燕语，结果很多穿着华丽精美的和服美女像一群猫一样从门缝里涌了进去，从各个角度把上将抱住。然后，大家还打成一团，不停地用日语说诸如“嫌い”（讨厌，“私から彼を奪うな”（别跟我抢，“やめてください”（别这样诸如此类的话。幸好卡尔基膂力惊人，可以像取小猫一样，把她们从一个个从身上轻轻抱下来。 璇玑看到他的脸又红了，像一个羞涩的学生。他在女人面前的害羞，跟在战场上的自信洒脱完全不同，长期的禁欲生活使他本能地回避与异性接触。 “我会跳舞！”“我会弹琴！”“我会花道！” 她们娇声娇气，可爱地竞争起来。 “只需要一个人表演就行了，感谢各位尊敬的小姐们，请回吧。”卡尔基非常有礼貌劝回了所有打扮得非常华丽、花枝招展的艺伎们，只留下一个穿着蓝底白花夏日和服的漂亮姑娘， “请为我们弹奏三弦助兴。”他回到原来的位置，不过，似乎也不想再跪着了，索性洒脱地盘腿而坐。 璇玑打量着这位身量苗条的女孩，她有一头浓密的棕色卷发，松松地挽着成发髻，手拿着一把紫檀制作的三味线。全身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显得非常素雅。 看来他喜欢朴素雅致的美感，她暗自思量。 此时，夜幕刚刚降临，暮色的紫玫色转为夜色的幽暗，仿佛如水一般弥散在整个优雅精致的空间中。 “我叫藤子，尊贵的客人，想听什么曲子？”女孩选择跪在水边栏杆的一角，一边调弦，一边询问。 卡尔基有些着迷地看着这种充满优雅感的东方情致，这是在严肃紧张的军旅生活中，他从未体验过的。 “谈一首夜曲吧。”他的声音带着尊严感，完全符合他盖亚上将的身份。 她用钹子轻轻地弹奏起悠扬而轻柔的弦声，缓缓用日语清唱道： 君がみ胸に抱かれて闻くは（被你拥在怀中聆听着 梦の船呗鸟の歌（梦中的船歌鸟儿的歌唱 水の苏州の花散る春を（水乡苏州花落春去 惜むか柳がすすり泣く（令人惋惜杨柳在哭泣 花をうかべて流れる水の（漂浮着花瓣的流水 明日のゆくえは知らねども（明日流向何方可知否 こよい映たふたりの姿（今宵映照二人的身影 消えてくれるないつまでも（请永远不要抹去 髪にか饰ろか接吻よか（装饰在发稍上吧轻吻一下吧 君が手折桃の花（你手折的桃花 涙ぐむよなおぼろの月に（泪眼迷蒙月色朦胧 钟が鸣ります寒山寺（钟声回响寒山寺 卡尔基坐着静静地听，简直入迷了，他从未听过女孩唱过歌。柏拉图法律禁止任何艺术形式——绘画、歌唱、人像雕塑等等，他从未受过任何艺术熏陶。菲的书能教给他很多东西，唯一缺憾的是没有歌声和乐声。作战时他可以听到各种武器和内部机械的轰鸣声，平时他能听到大海，风声各种天籁之音，就是从未听过人类的歌声。 女孩悠扬柔美的歌声在暗夜的水波下袅袅远播，他的灵魂在金戈铁马后，醉于美人的歌声中。 璇玑看到他陶醉如此，入迷地盯着美貌的歌姬，简直有些吃醋了——吃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会为他吃醋。 “请回吧！” 在歌姬表演完毕后，卡尔基就请她回去了。 此时，夜色已浓，各种灯光亮起。他一个人望着整个轻井泽王子饭店开阔的水域，这片人工湖水几乎清澈见底，水中飘荡着绿藻水草，各种颜色的锦鲤悠游其中，清风下水波荡漾，极为优美。 四周其他的庭院套房也是以这片水域为中心建筑的，在这些套房里似乎也很热闹，众多歌姬艺伎都在给客人表演，发出喧嚣的笑声和演奏声。璇玑和他并肩默默站着，远远的水畔有一棵八重樱在繁盛开放，风一吹，粉红色的花瓣在水面上四散飘荡，应和着盈盈笑语，在清波上飘荡。头顶的电子苍穹显示着地球古老的夜空，模拟宛若日本的感觉，他抬头看着北斗七星和北极星，这是一个给盖亚统治阶级的梦，一个虚拟的梦幻—— “东方是诗意的国度。”卡尔基轻轻叹道。 “我少年时，曾经看过一首汉诗。”他转头对璇玑，“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剑，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那些文字看起来很复杂，如同外星文字，整齐地竖排着，好像承载着很多秘密一样……我当时不解其意，我觉得东方是复杂的，由古代地球堕落的武士阶层统治，他们喜欢美人跟美酒。我们柏拉图战士多么纯洁，遵守高尚的教义，远离女人与酒精，以及各种堕落的娱乐……我生活的世界多么美好，如此简单，如此完美而纯净。” “单纯、愚笨、浅薄、孩子气，”他一连用了很多形容词，开始激动起来，“原来我们都生活在虚假的世界里，就好像这个仿真星空穹窿下的客人，尽情享受，却不知其虚幻。” “卡尔基？”璇玑有些迷惑，她不知道他到底指的是什么。 “他们只教给我们使用武器，除此之外我们一无所知。”他低下头，仿佛在做深刻地反省和思考，“这么多年来，我只学会了杀人和自卫。” “璇玑，我……”他转过头，正好和她四目相对。 他在暗夜里也闪闪发光，金色的头发有几许寒光，黑夜让他俊美的脸庞显得如同雕塑立体。她突然感觉到心跳如小鹿，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下巴，看着她柔嫩的嘴唇。 他似乎努力慢慢地靠近她，她感觉到全身僵硬，感觉到他好闻的气息。 突然，对这个世界生出了更多的好奇和期盼，在她清澈明亮的黑色眼睛里，有他想寻求的东西。 “我去洗澡了。”他突然就走了。 第36章 圣人与奴仆 傍晚七点多了，柏拉图骑士们准备就寝的时间了。 虽然轻井泽王子饭店有芒星城最高级的古法温泉，但卡尔基还是迅速洗地冲冷水澡，人是很难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他被当作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战争机器培养大，再多的享受会让他厌烦。 当他们沐浴更衣后，被带入一间极为洁净雅致的卧房，但榻榻米上只有一席被褥。 他们都吓了一跳，大概是登记的工作人员看到璇玑的资料，2岁，自由职业者，结合卡尔基是一位29岁的上将，大家都以为是****，这类事在盖亚军队的高级将领中稀松平常，都见怪不怪了。 “我们只是朋友，他是来这里旅游的！”璇玑情急之下向侍者说了一句。 “朋友?”卡尔基看着她，嘴角有一丝丝笑容。他喜欢璇玑把自己称为“朋友”，“那我们算不打不相识了。” “好吧……”她似乎勉强答应，因为被打断六根肋骨的疼痛感还隐约留在记忆里。 但她看到他对她微笑了，他笑的时候，刚毅的脸庞边会形成一道浅浅的褶纹，完全让她无法跟杀戮成性的大团长联系起来，她不自觉地也以微笑回应他，决定把他在战场上差点杀死她的不快回忆，扔进忒提斯洋里。 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有一种特殊的默契。 酒店的工作人员立即他们的睡塌改成两边是各自的被褥，中间用素净的日式屏风隔开。 在他们睡觉的时候，外面还喧嚣非凡，夜晚的热闹刚刚开始，日式房间是非常通透的，声响从水波上飘来。 睡在榻榻米上感觉还有些硬邦邦，这让璇玑一时无法入睡，于是，他们就隔着屏风聊天。 “对柏拉图人而言，柏拉图是父邦，可我已经忘记了‘父邦’的模样，我的‘父邦’也不再需要我……” 睡在另一边的卡尔基却觉得格外惬意，硬邦邦的卧铺比柔软塌陷的沙发床让他更放松。他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却看不到她，这真是有趣的经历。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璇玑，他感觉到她一直在为失去柏拉图军事贵族的身份而暗自神伤，但即使她现在回到柏拉图，也只剩下基因和血统的价值。柏拉图的顶层集团是极为排外和封闭的，恪守着繁琐的各种礼仪和极端价值观。 “你能享受一些柏拉图女人没有的自由，也比她们更有思想和见地。”他只能如此安慰。 她在屏风另一头说了低声说了几句，似乎很不以为然。 “如果我现在回到柏拉图，最想去看的地方就是白纳福煦宫，任何柏拉图人都是被允许自由去那里观赏和游玩的。有人说，那里是全宇宙最壮丽的宫殿群，美得像童话里的仙境……” “那里有很多美丽的花园和宫殿，景致确实不错。但我只有在元老院会议时才回去。”卡尔基答道，“人工的景致过于完美，我喜欢壮阔的自然风景，大海、高山、森林、河流和湖泊……” “但那也是人工制造的风景啊……”她小声抗议道。 “好吧，5年来的岁月已经让柏拉图的野外具有原始的风貌，我们都忘记了这是被设计过的地貌……其实在潘克圈之外，很多地方还保持着原始星球的岩石外貌，非常奇异瑰丽，只是我一直在前线，很难有机会去长途旅游。” “看来你很喜欢旅游呐。” “嗯……小小的爱好。”他有点不好意思，被人猜到了自己的爱好。一个有所爱好的人，必然有所厌恶，“我们连自己的星球都没有完全了解，却被送到数千光年之外的前线去捍卫信仰和文明；对生活茫然无知，却会熟练地作战。” “天呐，你真有想法……有人说过你是哲学家吗？”她轻声感叹道。 他轻轻笑出声来，“有时，但这是这群家伙在恭维大团长而已。” “柏拉图皇帝就应该是哲学家啊……”璇玑时而会有疯狂的念头涌进脑海，她欣赏卡尔基举手投足中不经意显示出来的高贵不凡，这是她从来没有在其他英俊男人身上看到过的，她忽然幻想卡尔基身披皇帝星袍在宇宙最美宫殿中观赏玫瑰花的样子。 “也许哪一天，你就成为柏拉图皇帝了。”她突发奇想地说道。 “我对当皇帝根本不在乎，我不喜欢那样生活。”他直截了当地戳破了她幻想的肥皂泡。 “一个表面上至高无上的人，实际上是社会学上的活死人……事实上，柏拉图人并不羡慕那个被关押在至圣所里的囚犯。他象征着一种宗教上的献祭，为全体柏拉图人背负所有的罪业，只能祈祷的生活岂不是令人恐惧？柏拉图皇帝政治上毫无实权，他不能调动军队，不能走出至圣所，只有元老院才执掌实权，柏拉图是贵族共和制的，核心贵族各安其位，也就没有人会觊觎帝位。” “唉呀，你们这些死脑筋，不能搞个人集权吗？”她无奈地说了句。 “凡人走入至圣所，因与‘逻各斯’意识接通，而成为圣人。圣人出至圣所，便为入凡，也就失去了神圣性，一个普通的柏拉图人如何能号令天下？” “好吧……”璇玑只能把自己的想象切换成：卡尔基穿着旅行装在奇形怪状的岩石间穿行，随后拿出夹着生菜和酸黄瓜的伪培根素肉汉堡吃，唉呀，在幻想中他都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淳朴。 “这样也好，”她继续说道，“虚君状态下，像你这样的高等贵族就能自行其是，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了。” 卡尔基的权力欲那么单薄，可见柏拉图政治的多么简单。璇玑心想。 而隔着屏风的大团长也沉默了，他不可能在盖亚发表任何对柏拉图政治的真正看法，就像他对伊拉偷偷抱怨的一样，他只能说一些制度性的常规认识。 “柏拉图皇帝也并非众人推举，而是由‘逻各斯’决定的，他是真正的天选之人，所以柏拉图人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宿命论。”她幽幽叹了一声，柏拉图人仿佛都安于命运的安排。 “也许你会不相信……”在和她聊了几句后，也不由自主地跟她推心置腹起来。他的声音很冷，像夜晚一样，“我回到柏拉图后会被处罚。” “啊？” “胜利理所应当，战败却难辞其咎，因为我们已经对盖亚人有绝对的种族优势……这就是军事委员会的逻辑，如果前线高级指挥官出现严重指挥失误是必须受调查询问的。虽然他们大部分时间是非常公正和严谨细致的，但我在‘海盗走廊’里的指挥……” 他停止说话了，想到内话通讯里各种对他的疑问和指责，在黑夜中又席卷而来。 “我在m17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次败仗，我甚至无法理解……”他继续说了下去，“但军事行动只看结果。我输了，我下令丢弃所有的水精矿，我损失了半支舰队……在柏拉图，降级和下地狱一样是没有底的。” “唉……所以他们想招安你。”璇玑脱口而出，“你有没有想到留在芒星城呢？他们已经给你上将身份，如果你觉得卡尔基这个名字太柏拉图了，他们也能随时给你一个新名字，开启新的生活……” 这个时候对岸的套间传来几个中年男人放肆的笑声。 原来一位美国人模样的盖亚中将，在一位澳洲少将和另一位外貌中俄混血，操东北口音的少将的陪伴下，在和艺伎们喝花酒，而且还放肆地开荤段子玩笑。东北口音的少将还跑出来在河边呕吐，有个艺伎去扶他，两个人歪倒倒地回屋去了。 “我不愿与他们同道。”他的语气很坚决。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璇玑轻念了一句诗，她也上过几次前线，深知那种压力和恐惧，“盖亚军队庞大，管理混乱，普通舰队经常被柏拉图人当肉鸡屠宰，每年前线损失的将军都在三位数……他们及时行乐，不过是在麻醉自己而已。” “去年白雪，如今安在？”卡尔基向她感叹，“武人总是处于动荡离乱之中，每一天都像人生的最后一天……其实大团长的年龄也很少超过35岁，之后就会被调往舰队，骑士团只要最强大健壮的战士，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是残酷的，一不留神，就会被淘汰。大团长是柏拉图武将可以达到的巅峰，命运的车轮只能缓缓向下……” 这不像你，你是一个不会认输的人。” “曾经……”他似乎在夜晚很感伤，“死对我容易些。” “你是最强的人，相信我。”璇玑鼓励他，想到了他在战场上简直是不可一世的单兵作战能力，能轻易让任何人在他面前感到恐惧，“你可与天神媲美。” “这是我听到的最动听的马屁词……”他笑了。 “给我讲讲皇帝好吗？他也会是一位英俊的柏拉图人吗？”她露出小女孩的一面来。在她心目中，似乎总是幻想着那位穿着紫袍的皇帝，超脱于芸芸众生之上。 “英俊我不知道，但据说他已经七十多岁，很快要退位了。” “好吧……”他总能一句话毙掉她的幻想，但转念一想，“也就是说柏拉图即将有新帝，你要是能当上皇帝，就比当大团长厉害得多。” “不，那我令我恐惧……”卡尔基告诉她，“4年来，他只见过一次皇帝……那是我年满25岁，被允许列席元老院旁听，我第一次来元老院，对什么都好奇。但皇帝突然莅临，当时令我印象深刻。” “你见到过皇帝本人吗？” “我并没有真正见到他，因为‘无人可见主的颜面’，必须远隔数百米的阶梯，而且垂帘相隔，我们都低着头。我用眼角看到一卷宽大的银色光帘从御台高处垂下来，那些伺候皇帝的傀儡们一身黑衣，他们翻着兜帽，带着无影面具，跟鬼似的，给敞亮的元老院带来一种幽暗的气息。我看到他们如飘动的影子般行起了各种繁复的仪式，点起了三棚御香，立刻升腾起白色的烟雾，在御台前如同云雾缭绕，整个元老院充满着一股香气，我无法形容，再也没有闻到过如此美妙高雅的香味……” “我原以为柏拉图没有任何乐声，但我第一次听到了一种弦乐，异常轻柔幽怨，极为神秘。我想这是什么乐器在演奏，可是我真的猜不出来。”一向寡言的卡尔基在回忆这次深刻的人生经历时，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我偷看到傀儡在地上撒紫红色新摘的玫瑰花瓣，我就知道皇帝要来了，那个脚不能落在地上的人。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我也赶紧跟着这样做，这让我很惶恐，我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天上般的神圣……” “我没有听到脚步声，因为皇帝的脚踩在玫瑰花瓣铺成的小径上，我听到了长袍琐细的摩擦声，即使有帘子，没人可以抬头看皇帝，我只能低着头看大理石地面，所有人只能称他为‘圣人’，而自称则变为‘奴仆’……” “圣人活得不似人间之人……我当时觉得太压抑了，”卡尔基感叹道，“他什么也没有说，没人敢问他为什么突然来到，没有任何交流。他就像一个帘子后的幽灵……这种奇异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圣人离开。这时，飘渺的香味和音乐也随他而去，那种无法形容的神秘的气息也消散了……我只看到了很多玫瑰花瓣，有股香气，这个体验太奇妙，我难以忘怀。” “你能想象我会成为这样的人吗？”他继续说道，“表面上至高无上，实际上形同幽灵，元老们真的是奴仆吗？我观察到他们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们明白以这种供奉至高无上者的礼仪，其实隔绝了皇帝插手真实生活的可能……这是一个极度孤立的人，一个被甩出羊群的祭品，没有人会真正地在意他，一个在系统中完全多余的人……” “璇玑？” 他的故事太长了，她睡着了。 卡尔基无奈地望着天花板，她究竟只是一个没心事的孩子，还未摆脱粉红色的少女心。而他在这样奇异的环境中无法入睡，对未来的担忧如夜色一样包围着他。 第37章 习武开始 火，到处都是火。 火焰遍布她的全身，像无数手臂一样缠绕着她，将她拉扯到黑暗之中。 她神情恍惚到癫狂状态，她看到宇宙最宏伟的白纳福煦陷入一片火海，那些金色的飞鹰装饰，和雕刻精美的svástika都在火焰中扭曲，那一排排曾经笔直洁白的高大立柱被烧成了焦黑色，并如骨牌般沿着一条线整齐地坍塌…… 她看到了柏拉图的御座，带着镀金护板的宽大石椅，还有最透明的水苍玉铺成的地板，在火光中发出宝石般熠熠生辉的光彩…… 在高台阴影之中，在血迹斑斑的地板上躺着一个身穿黑色“卡萨瓦”战袍的男人，他已经死了。一头金色的长发散在地板上，她多么熟悉他优美的侧颜，即使鬓角和下巴都覆盖着金棕色的胡渣，他依旧是最英俊的骑士。他的手臂垂落在脸侧，他的仪态总是如此优美而威严，即使到最后一刻。 她看到了卡尔基的死，在她的身边死去了——火焰涌了上来，吞噬一切，这是一个诡异的世界，一种黑暗而可怕的音乐响起在耳畔，这是柏拉图的末日，一个人统治宇宙的终结。 “卡尔基！我杀了卡尔基！” 璇玑大叫起来，她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 “璇玑，”穿着和式睡袍的卡尔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发觉自己每天都要比她早起一个小时，为怕打搅她，正靠在外面的栏杆边看风景，早上一切如此安静，这些人造的美景像一个无比精致的大盆景，水波幽静，却令他觉得身处鸟笼之中。 但睡在客房里的璇玑似乎有些臆病，在睡梦中不断叫他的名字，吓了他一跳。 “还好吗？”他低着头，体贴地问。 璇玑大梦初醒，她的意识被从那个充满恐怖音乐的梦境中带回现实。这是轻井泽王子饭店传统高级餐饮部的清晨，湖上传来婉转清脆的鸟叫声，这让她清醒地回到了现实。 是同一个人的面孔，她望着他，比梦里年轻一些，而且面容干净，没有蓄胡。 璇玑回忆梦中用激光剑刺穿他右胸的感觉，像刺黄油一样柔滑，她立即伸出右手摸他的左胸，没有刺破……他的胸肌很结实…… 他觉得保持这个姿势很怪异，她看起来过于主动了，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抚摸一个男人，不仅没有缩手，还又再摸了下，确认没有刺破。 “萌妹子。”卡尔基有些脸红，人生头遭被异性袭胸乱摸。他用左手轻轻拉开了她在他胸前乱摸的小猫爪。 “卡尔基！”结果她直接从卧铺上弹坐起身，更主动地拥抱了他，像伤心时抱着“毛里斯少爷”一样。她没法解释这种如此逼真心痛如绞的感觉，她看到了她梦想中天国般秩序的毁灭，一个统治宇宙的帝国的覆灭。 “我梦到你死了，是我杀死了你！亲手用激光剑捅死了你……” 他以有趣的表情撇了撇嘴，“这是你的梦，不可能发生的……”他跟她对战过，知道她的水准。 梦里的她深爱着卡尔基，就像看到最深爱的人死去时的深刻的心痛。而现实的她则突然为这个拥抱尴尬起来，她马上放手了。 他微笑了起来，“能杀死我的人还没生呢。” “我知道……在梦里，我……”她显得有些尴尬。在梦里她竟然非常爱卡尔基，所以才会悲伤至极。而现在，她的意识回到了真实的世界，这种极深之爱也陡然消失。 爱大团长……？她早晨起来的样子很可爱，转着乌黑的眸子，脸有点红。卡尔基是很完美，甚至是无懈可击的完美，她回想自己情不自禁扑在他胸口的几秒钟……他身上的气味非常好闻，带着淡淡的檀香味。这不是香水的味道，远比那些浓香扑鼻的男士香水更好闻。他的胸膛硬邦邦的，但是非常宽阔和温暖。 “抱歉……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柏拉图毁灭了，白纳福煦宫陷入火海，你被我刺死了，全身是血。”她陈述自己的梦，向卡尔基解释为什么失态了。 “璇玑，现实并非是梦境的延续。”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完全清醒了。” 虽然他的话非常理智，但他内心却喜爱她的激情，火焰不就是一个人灵魂的激情吗？毁灭不就是最深刻的创始吗？她和他有非常相似的地方，带着孩子气的任性，往往会被情感驱使，冲动的激情会卷过头脑，毫无理智。而且他们享受当感情奴隶的快乐，好像一种破坏的欲望，发泄会更痛快。 “你现在的剑术水平还不能在对决中杀死任何一位柏拉图骑士，你要多练习剑术。”他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她看着他，他早晨的模样真英俊，“我来教授你白虎骑士最擅长的传统德意志长剑吧。” “真的可以吗？卡尔基大师，大团长原本就是最高级的大师的称号啊！”璇玑高兴起来，恢复了活力。她非常喜欢练习武艺，这是她军事贵族的天性使然。 卡尔基则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孤独地望着美好又精致的湖景。 “在盖亚什么事也没法做，你天天带我消费，会令我厌烦。”他继续说下去，“轻井泽王子饭店就像一个盖在鸟笼里的大盆景，那些高档消费的购物城也一样，我多待一分钟都觉得厌倦。” 璇玑明白了，她曾经直心心念的盖亚社会名流的惬意生活，他却一点都不喜欢。 “盖亚人怎么能忍受这种精致的‘笼中鸟’的生活呢？我带你去练剑，他们不会阻止我使用冷兵器，这样能让我顺畅自然地呼吸，现在每呼吸一口这里的空气，都觉得令人闷烦。” “我们走吧！” 他直接转身走了，身穿着典雅的东方式服饰，却显示出大团长的霸气来。 天，那种指挥官命令的强硬口气又来了，璇玑无奈地皱起了眉头。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这样一个美丽的东方式的梦境。 饭店的那辆豪华客艇把他们飞速地载往战争部所在的区域。 也许卡尔基是对的，璇玑面对一堆异常丰富的早餐发呆。 这是由于他们连早饭都没用，直接就走了，素来以服务极为周到体贴闻名的轻井泽王子饭店，就在豪华飞艇上为两位贵客开了早餐，两个人的位置转移成了相对的巨大餐桌，数不胜数的精致食物被摆了上来。 “我在盖亚最高级的日本料亭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体贴和关怀。”她跟对面的卡尔基说道，“但这是用你的钱买来的，如果我们没有钱，就不会享受到这样的服务，那么多照顾和赞美……但绝大多数盖亚人没有如此财力，这个世界显然是太不公平了。” “我不太了解盖亚，但这比你的早餐丰富很多。”卡尔基在吃全麦面包，心想，她真是一个好心而善思考的女孩。 “我给你准备的早餐，已经不算差的呢！”她可爱地撅了下嘴。心想，已经比她自己生活时强多了。 “也许，盖亚可以考虑跟柏拉图一样取消货币系统，实行公平分配。”他说道。 “那这就是格命了……”璇玑喃喃道，“我很难想象。” 卡尔基不再说话，他知道柏拉图的资源也在逐渐向顶层聚拢，他很清楚。 年轻人对于未来总会有一种特别的迷茫，璇玑在吃完美味的腌鱼后，打破了这种奇怪的静默。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在太空时代，柏拉图贵族还要学习冷兵器时代的武艺？盖亚人就完全不在乎。” 他蓝色的眼睛在巨大舷窗外透来的阳光照耀下，发出明亮的光芒来。 “因为，我们想与历史上伟大的英雄和武士相联，以懂德军人的责任和武德。”卡尔基以沉稳的声音说道，“在使用现代化武器的太空战争中，战斗会变成高效率的屠杀行为。如今，个体英勇的行为不再起决定性作用，对白虎骑士而言，学习传统长剑就变成了与先辈的英灵相连接的途径。“ 璇玑愣住了，果然非常柏拉图，这上升到哲学高度了。 盖亚军队提供类似冷兵器械斗的操练场，以锻炼士兵的身体，但是很少有人去，往往是军队里的一些爱好者团体在使用。 现在正好是人少的时段，直接用腕带就可以使用这里的器械，而且身份卡里的上将头衔能分配到最好的场地和器械，他们就穿上了武术练习服准备就绪，卡尔基挑选了一根短棍子，开始教她。 “棍棒是人类最早的武器，从棍术开始冷兵器学习是最基础的练习。”他半蹲下来，做了一个简单的击打动作。 就这个？璇玑呆了一下。不会这样看不起她的水准，从这样小儿科开始学吧。 他看到她的不解，他知道她武器高强，不屑学习棍棒。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应该直接学习剑术。你可以先跟我用棍棒过招。”卡尔基示意她可以和他过招下。 两个人以不同部族的骑士的礼仪先互相致敬，柏拉图的骑士之间都很有礼貌。 “师傅，那我就得罪了。” 两个人分别站在两边，璇玑主动轮着棍子，向卡尔基冲过去。 虽然她的速度很快很猛，但卡尔基都能迅速地用棍棒挡住，而且他不断地往后退，正到边线的时候，他突然反手一推，用一手猛击下端，然后棒子的上端直接打到了璇玑的肩膀上，这突然一击之迅猛，下点让璇玑向后坐倒。 好痛啊！好痛！璇玑捂着左肩。他真下狠手啊。 “棍术跟剑术是一样的，正式攻击前，你必须先试探对方，防守则是第一要务。”他持棍的样子非常稳。 “你看上去很不服气。”卡尔基看着璇玑涨红了脸，显得气鼓鼓，原来她对自己的武功如此有信心。 “那再来一回合，你会被打到服气！”他高声地说道，向她示意进攻。 璇玑总有一股不退却地勇气，她气势汹汹地抡起棍子向他左右两侧击打而。 只见卡尔基用极快的速度点晃棍棒防守两侧，并且电光火石般攻击她因草率进攻而露出来的破绽，去只见他手里的棍子的各个部位不断地点击到她的棍子和手、肘部的各点，打得她不断后退。 “错了！”他边打边不断地说，示意她手放错了位置。 只听噗通一声，璇玑手里的棍子掉在了地上。 “好痛！你下手太狠了！”她抗议地大叫起来，“哪里有这样的练习！” 可恶！她气得要命，把她打得那么疼，手指头弄不好都断了，握不住棍子了。 “对不起。”卡尔基帮她把棒子捡起来，递给她，跟她轻声道歉。 他从来没有跟女孩子练过，他以为自己下手已经很轻了。那群跟他练习棍术的男孩子可跟一群狼一样。 “那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吧？明天可以继续。”他问她。 “不行！我不会这样快退让的！来啊！”她大叫一声，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芒，整个都充满战斗的激情。 他浅浅地笑了，他就喜欢她绝不服输的战斗意志。 结果，这一天她被狠狠揍了好几顿，揍到最后她倒在习武的地板上，躺了很久，她摸着自己的身体，疼得差点哭出来。 第二天，他们又来了，还是同一块场地，同样对峙的两个人。 “你基本功不够扎实，得从基本功练起。” “什么？！” 璇玑的自尊心又遭到打击，卡尔基教她练习扎马步，还在边上认真监督她。 “更低一些，更低一些。长剑练习需要你比一般武功更低的马步。” 没二十分钟，她已经双腿酸痛难忍，还不断地要求她降得更低。 “蹲下去！”他用棍子拍她的屁股，让她不要偷懒。这一棍，他自以为的轻拍，她却感觉疼痛如火烧。 “到时间了！” 她听到这句话，几乎是直接跪倒在地。 “我的腿……没有感觉了……我可能残废了……”她可怜地哀嚎起来。 “我并有真的训练你，如果我早年跟你一样的躺倒抱怨的话，我师傅会一脚把我从地上揣起来！” “你和他都是虐待狂！”璇玑无法忍住自己内心奔涌的情绪。卡尔基，你是虐待狂！这句话，她已经在心里骂了无数遍了。 第38章 认真的人最美丽 “做扇面形运动，发力在前段，到左肩结束。” 下午，他拿着长棍给她分解动作示范，随后，让她一遍遍练习。 “动作一定要规范！”他很认真地在监督她。 第三天，重复。 就这样枯燥地循环往复了一个星期后，卡尔基提议他们可以再对战一场。 “师傅，承让了！”她还是如此充满活力，直接就抡棍而上。 突然，她觉得比第一次和他对打的时候，得心应手多了，她完全可以住防守卡尔基的进攻，不像开始那边束手无策。 他们来来回回互相攻击了好多次。 “很好!”他高声地鼓励她，然后迅速地侧身让过她的一击直棍，璇玑在练武上非常有天赋，动作洒脱而迅速，如同少年般迅猛。 “脚步。”卡尔基从下挥棍攻击她的侧身，璇玑立即立即跳步躲闪。 用手中的棍挡住后，她一转身用了一个剑术的动作反击卡尔基的往前的膝盖。 但他立即一闪，迅速移步，用棍子轻轻击到她一边的肩膀，这是她前倾攻击时露出的破绽。 这次他竟然没有对她下重手，这让她吃惊地看了一眼。 两个人互相致意，“承让了。” “你原来下手也可以不那么重的啊！”她一边喘气，一边抱怨道。 “噢！挨打是武功绝学的开端，皮肉之痛会让你铭刻在心。”他竟然微笑了。 她朝他吐了吐舌头，表现出对他心机的不屑来。 他从来不跟女生接触，跟那群严肃认真练习的年轻骑士完全不同，璇玑的可爱让他有点不好意思，微笑地低下头，不想看她。 运动后的她简直可以用明眸善睐来形容，她微喘着。而卡尔基气息平稳，抬头微笑了，带着一个师傅满意的神情。 “这是什么东西？”她问道。 “药膏。在我孩童时期，我的师傅还有我的同伴们经常给我涂抹。” “什么？这样古老的东西，我基本不用了。我等会洗完澡，浴室有一个巨大的生物波治疗仪，洗完澡我躺进去5分钟后，全身细胞就活化更新，伤痛、淤青都没有了，一身轻松……” “伸出手来。”他命令她。 “好吧……”她不情愿地伸出手，心想：这是浪费时间，再好的药膏都不如现代的治疗手段。 他用手沾了一点药膏给她伤痕累累的手上涂抹，她望着他低头认真的样子，突然生出了一丝感动。 “武士之间需要情感的交流，我们在战场上要彼此托付性命。”他用平静的口气对她说，“这是治疗机器没法给你的。” 他的手虽然筋骨强硬，但其实又很温暖柔软，这种细腻感甚至不像一个男人。 “我们有一天，也能彼此托付性命吗？”她有些天真地问道。 “你要勤加练习。”他认真地叮嘱他，“武艺不可一日不练，才会有进步。我在此不会很久。” 他回避了她的问题，答非所问。 她突然非常非常难过，她很想哭，可是不想在他面前哭，回家后，毛里斯少爷会安慰她的。 卡尔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有时候是个有情人，有时候却是一个无情人。这两种感觉总是交替出现。 由于心神不宁，璇玑在自己的睡床醒了过来，才凌晨三点多，窗外夜景正是光华灿烂，悬浮窗帘上透出一个人影……警觉的她赶紧起身查看，这个时间，只有一个人…… “卡尔基？”她披上厚衣服，走上阳台，盖亚星球上昼夜温差很大，夜晚非常寒冷。即使穿戴好，她还是感觉寒气逼人。 他只穿着单薄的衣服，一只手扶着阳台边缘，颀长身影显得飘然挺拔，芒星城简直灯火通明，不少飞行器还在空中穿梭，无数辆五彩缤纷的私家悬浮车在管道里极速地飞驰，如一道道油彩的线流。芒星城是一座不夜城，盖亚人过着丰富多彩的夜生活。 “这就是‘业’……”卡尔基喃喃自语，他终于亲眼目睹了盖亚人在宇宙到处挖矿的缘由了——为了无边无际的能源，以满足他们无边无际的欲望，不惜破坏宇宙能量和秩序的平衡。 “这就是人类的生活。”璇玑站在他的身边，一起眺望对她而言熟悉的风景，“我从小在芒星城长大，我所看到的夜景一直如此辉煌壮丽……这正是芒星城的活力所在，如果说这样的生活是一种‘业’，那请问，什么样的生活不是一种‘业’呢？” 卡尔基沉默了。这真是两个太不一样的世界，在柏拉图的他遵守农业社会简朴勤劳的美德，不到八点上床，六点准时起床训练。而芒星城的市民日夜颠倒地行乐和享受。 他远眺的样子非常严肃，甚至显得有些忧郁，他原本在担忧自己的未来，而现在所目睹的更让他忧心忡忡。 “卡尔基，有时候人类的不幸和痛苦，是一群人努力纠正另一群人的思想、生活方式造成的。”她想劝说他宽容芒星城的存在方式。“柏拉图人也需要消耗宇宙资源，不是吗？” “柏拉图星球能完全做到生活能源的自给自足，但是我们没法裁撤庞大的军队，一旦我们首先放下刀剑，盖亚人就会把我们当作邪教徒消灭干净。那起初的8万殉道者的故事你不会不知道，是盖亚人率先攻击我们的祖先的。”卡尔基答道。 “我只是身为局外人的看法，也许我们彼此并不真正了解……请不要否认人类无私行为的源头……” “原来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她感叹道，“芒星城里没有理想主义者，一个也没有。如果一个人谈理想，谈主义，那么他一定在撒谎，他在谈生意……” 她想到自己也曾被人嘲笑过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她不忍再把这些讥讽倾倒给卡尔基。 “这个城市太大，人太多，太拥挤，太市侩，太现实，太唯利是图……”璇玑显得很无奈，“我也被迫在其中，以一个盖亚人的状态生活，我怎么能拉扯自己的头发离开大地呢？” “不，你始终还保有一个柏拉图人的灵魂……”他不能再说更多的了，担忧自己说太多，又会与她起冲突。 卡尔基继续无言地望着这座宇宙大城的灯红酒绿，他的侧脸异常俊美，高高的鼻梁和嘴唇的线条具有雕塑一样的美感。凉风吹拂他的金发，他的头发长得非常快，超过普通人头发生长速度的很多倍。 “你的心灵太高尚……”璇玑不自觉地着迷地看着他。 他微微低下头，觉察到她目光中的柔情。 “阳台上太冷，你赶紧睡觉去吧！”他那种命令的口气又来了。 璇玑话未说完，便立即转身回房，把他甩在身后：哼！可恶的卡尔基，总是一副训小兵的口气。 他性情中的时冷时热，温柔与寒冰交替，真是把她搞毛了。 她真是一个高傲的青龙女贵族，卡尔基看着她颇为不悦地的背影，心想。外表拥有一种温柔可爱的气质，内心却颇为孤高。 在他的心里，璇玑本质还是一个单纯的女孩，比很多盖亚人都单纯，她还保留了柏拉图人的美德。她单纯到愿意相信和一个将近而立之年的男人共同生活在一起，同吃同住，两个人还只是好哥们一样的关系，能像兄弟一般推心置腹。而他则要时刻提醒自己和她保持距离，以免那不可抑制的激情吞噬了他的理智。她并不知道，在第一次见到她后，他的心里就一直保有对她的记忆。 终于，可以进行到她擅长的长剑领域了！ 一开始卡尔基只允许用木剑，他们穿着武术训练服，相隔三米左右站立着。 还是老样子，先互相致意。扎着一头黑亮马尾的璇玑采用日本剑道流的起势，青龙骑士一方的武艺是一种中国和日本武功的混合，而卡尔基采用双手放在腰胯部，剑尖向上的顶势，白虎骑士一方的武艺脱胎于中世纪德意志长剑。 起初，他们很谨慎地开始绕步，互相试探了几招，最后还是璇玑主动进攻，她觉得经过卡尔基的魔鬼训练，自己的战斗状态好多了，这次她的步伐极稳，能极为凌厉的进攻，同时又能稳住防守。 “哇！高手对招！” 那些使用其他场地的盖亚年轻军人都纷纷解除了他们密闭练功房的透明罩，向他们透明的练功单间走过来。 他们仿佛跳舞般来回对攻，竟然吸引了不少其他练习者来观摩。 第一次见面棋逢对手的默契感又来了，他今天才明白她那行云流水般，极其灵动的进攻原来是来自青龙骑士的东方剑术，璇玑的挥剑速度极快，快得看不清楚，甚至可以在挡住卡尔基的一击后，翻身回击。在柏拉图四大部族的骑士们很少有机会互相切磋，卡尔基往往只和同族的骑士训练。 “可以啊，年轻人。”又一个回合结束后，他们各退几步，继续继续持剑对峙，卡尔基竟然轻声地夸奖她。 “我总有一天会击败你的。”璇玑虽然是一个女孩子，但总不经意流露出龙骑士般攻击性很强的眼神，她拥有绝不服输的灵魂，在这点上，她甚至比很多同龄的盖亚男孩更坚强。 卡尔基非常严肃地盯着自己的对手，只要在战斗中，无论对手是谁，他都会忘我地战斗，绝不松懈。他在观察对手的一举一动，最细微的表情和肌肉动作，就像一只正在狩猎的老虎在观察猎物：璇玑确实精通剑术，但她的体力消耗太快，他看到她在微喘，知道下一回合可以结束战斗了。 他利用她急于求胜的心态，故意放出简单的破绽，她自然喜不自禁，疯狂一阵劈砍，卡尔基不断地快步后退，以躲避她的剑锋，他迅速左右虚晃，她只能继续跟着他的节奏进攻，几招之后，几乎退到底线的卡尔基猛然向后挥木剑，然后全力向她正面颈部砍去。 “怒击！”他大吼一声。 璇玑眼疾手快，立即拿木剑在面前阻挡，结果瞬间发力过猛，两剑相碰瞬间就把她的木剑击断了，木屑四溅，力量大到让她失去重心，直接向后跌倒。 在跌倒的那瞬间，她回想，在基地第一次被他击倒，就是这种狂暴的力量——铠甲会将力量放大成千上万倍，虽然她穿的铠甲也有防护能力，但是由于被甩到柱子上，瞬间折断了她几根肋骨。 “璇玑，你尚好吧？”他马上过来询问她。 她的后脑勺被撞疼得剧痛无比，眼冒金星的，暂时只能失能躺在地上。 “我能好吗？拜托你对人真诚一些，你的嘴巴很甜，下手可真狠！” 卡尔基的脸在她面前倒着映入眼帘，她躺着看着他的面容，就是这样的视觉效果。 他的面孔太具有欺骗性了，那样正气和威严，他深邃的蓝眼睛暴露出他心机，他在用相同的招数提醒她差点被他杀掉的第一次交手，好给她一个下马威。 “你真的是一个虐待狂，而且是一个精通战斗心理学的虐待狂！”她忍不住骂道，实在是太疼了，哎呦喂……她觉得脑后肿起一个包来。 “我一定会打倒你的。”她认真地对他说，疼痛和羞耻感让她的心反而沉淀下来， 他浅浅一笑。 每次训练一开始都暴击她，直接放倒她，就是为了激发她努力练习的决心。好战士都是骄傲的。 卡尔基伸手拉她起来。和善和严厉，他总能游刃有余地切换，就跟他的善良和冷血一样。 “你需要改进呼吸的方法。”他向她提议，“好的战士都锻炼过气息，这样你能长时间战斗，而不觉疲倦。” “我教授给你一种柏拉图骑士特殊的呼吸调整法，名叫‘布罗羯’，你要学会战斗的时候用腹部呼吸……这样……”他向她示意道，“这在你每天练习扎马步时就能同时练习，一举两得，如果你能精确掌握‘布罗羯’，那你的武艺能更上一层楼。” “哦，好……”璇玑跟着他练了起来，心想卡尔基真是一个认真到极致的人，当他忘我地集中于自己在做之事，完全可以做到心无旁骛。 他非常认真地给她指导如何用布罗羯来调整呼吸，教授她腹式呼吸的节奏跟韵律。 “基础是一切，你一定要加强基础动作的练习。”他向她强调着。 璇玑望着卡尔基蓝色明亮的眼睛，他的“第一武士”的头衔令人艳羡，她总觉得他是天生的战士，但原来认识久了，才发觉他超凡的武艺真的是扎扎实实地练习出来的，他甚至从来不知道偷懒为何物，如此全情投入。 “再来一遍！”他很热情地鼓励她，“如果你觉得一次不行，没有掌握到位，就再练习一次，永远这样下去，直到完全掌握。” 她有些着迷地看着他，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场，如此清新自然，又带着高傲气势…… 第39章 伐楼那之死 “为什么你总是看着我？”他在吃饭的时候问她。 “我……”璇玑低下头，这几天她被卡尔基迷住了。 盖亚士兵食堂位于一个翼展式的大厅下，跟柏拉图舰队餐厅一样拥挤热闹，来来往往的尽是一些穿着制服的年轻人，只不过没有自动餐桌，而是人工智能收盘机器人在时刻忙碌着，有时会跟那些光顾着跟朋友聊天的急躁年轻士兵撞在一起，场面非常有趣。 “为什么你不去高级将领的餐厅呢？”她赶紧岔开话题，“我听说那里的环境极好，甚至比芒星城最高级的饭店都更好。盖亚战争部就是这样三五九等，等级分明，所以每个人都想往上爬呢。” “我习惯在大食堂，跟大家一起吃饭，你知道骑士团都是过着集体生活，即使大团长能享受特权，生活和住宿环境却是一样的。”卡尔基说道，“士兵食堂开餐简单迅速，吃得健康就够。” 璇玑看着他的那份食物，不过是豌豆、黄瓜、芹菜和粗粮面包之类，他一直过着健康又简单的生活。只见，他用餐刀往德式黑麦粗粮面包片上涂抹有机纯素黄油，然后吃得津津有味。 璇玑心想，好像一点点快乐就能让他满足，例如早餐吃到带巧克力夹心的柏林小面包，他就很满意，像个快乐的大男孩一样。问他为什么那么开心，他竟说第一次吃到巧克力夹心的柏林小面包，为了年轻骑士们的健康和优美形体考虑，他们的食堂里从未提供过这种美味，只是偶尔提供不夹馅的小面包，而且口味很淡，一点都不甜。 “原来大团长的生活那么无聊无趣啊！”她有时候说话很豪放直爽，直接拿他开涮。 “你无法想象我的生活，那是不同的世界。”他的话听起来像是自辨，但带着他一贯的谦逊温柔的口气。 “你是我唯一认识的，像古罗马人一样生活的战士。”她由衷地赞叹道，“具有一种古典的美德，而这种美德是盖亚人完全丧失的，芒星城的居民们你也看到了，他们总是欲壑难填。” “当然，我也是这样的……我很难想象一个大家都平均分配的社会。”璇玑好像在幻想一样，六岁前的记忆实在是太模糊了。 “是啊，柏拉图人和盖亚人，本质上都视对方为外星人。这两个体系太不一样了。”卡尔基朝四周警觉地张望，穿着柏拉图长袍到处跑的主意真不怎么样，军人显然没有高级购物城里的市民们友好，有人朝他们观察，而且有意避开他们所在的长桌。 “你能把你的日常生活告诉我吗？”她好奇地询问。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信任她。 “我从小习惯跟很多男孩子一起生活，未婚骑士们都居住在‘布哈拉’里，不同年龄段都混居在一起，一间大寝室至少要睡36人，有时候新来了一大批年轻人，我们的寝室就会挤进48人，每个人睡一张单人床，挤得满满当当的，床铺是固定的，所以我们也就有固定的室友，当然，如果室友阵亡会让人格外感伤……”他想到了不久前阵亡的内尔，安静地睡在入口处第二张床铺的位置。 “我是‘夜斯特拉陵舍’这座布哈拉名义上的主管，重大的安排必须经过我的同意。”他继续说道，“柏拉图是配给制，但没人会敢为难我。否则我会去元老院投诉后勤部门，布哈拉供应总是丰富充足的。” “那你很像一个中世纪的修道院长啊。”璇玑感叹道。 “很像。”他也并不否认。 她突然认真地说：“大团长，不就是条顿骑士团大团长吗？” “算是吧，”他微笑了，大概是被这个比喻逗乐了。 “那青龙骑士团是什么样呢？” 他想了想，说：“少林寺、武僧和方丈吧。” 璇玑简直要笑喷了，卡尔基其实很有幽默感。 “你是高级指挥官，难道不会为这样简单的生活而难过？如果换做盖亚上将，你能过上最尊荣的生活。” “不，我真的不喜欢那些高级场合，我习惯跟自然在一起，这些不必花费金钱，却会让我更快乐。他淡然地说，“对柏拉图人而言，为集体奉献是一种荣誉。” “哇！你可真是一个太空罗马人！” “这是不同的社会体系，柏拉图像一个巨大蜂巢，但不是只有蜂后能繁殖，每个柏拉图男人在3岁都能结婚，那时，我会搬出布哈拉，跟我新婚的妻子入驻分配给我的房子里，我们的孩子还会进入这个体系，我觉得这是相当公平的。”他注视着她，说这话时，有些淡淡的伤感。 她突然脑中一片空白。 “你很快就要结婚了……什么时候？”璇玑发觉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她当然知道柏拉图的体系。但当他亲口说出“我和我的新婚妻子”时，她内心一下充满失落感，越是想掩饰失落，越是掩饰不了。 “柏拉图历今年年底，应该是我回去后就会结婚。” “恭喜……”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一厢情愿。 之后，璇玑脸色苍白，一言不发。整个下午她都在训练场上梦游，卡尔基似乎也有心事，一改以往极为认真的态度，停止了对她严厉的教导。 直到回家后，她躲到房间里，抱着毛里斯少爷哭了一场。 这只是一场梦。他们都这样告诉自己，很快梦就会醒，生活会回到正轨上。 她会继续当雇佣军和打零工，回到盖亚普通女孩的生活轨迹。而他会重新回到乌托邦中，无休止的作战任务，杀掉很多人；和一个素未平生的女性相守三十年，生儿育女，直到一把火烧成灰烬。他们从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又回到了那个梦……人为什么有时回重回一个梦境里？满身鲜血的卡尔基还躺在那里，好像睡着了一样宁静。 一切都毁灭了，他所有的梦想，只有她陪伴他，靠在右胸上，尚有温存。 她回忆起他清晨起床前胸口的起伏，还有留在她头发上温暖的呼吸。 他想拯救这个世界，为什么却有那么多人诅咒他的名字？ 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滴落，璇玑从梦中醒来，这是一个太过悲伤的梦了。 醒过来的她又看到了米色的悬浮床帘上投射的高大身影——还是老样子，凌晨无法入睡的他，又站立在阳台上俯瞰芒星城。 穿着一件单薄外套的卡尔基一个人站在黑暗中，俯瞰着夜晚被称为“光之城”芒星城，无数高楼堆砌在他的面前，形成起伏的五色光彩绚丽的山峰。这是一座光怪陆离、璀璨夺目到永不熄灭的不夜城，而他则是这个世界的异质体。人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这些世界却各不相通，盖亚人的世界困在芒星城之中，仿佛无数沙砾翻滚于欲望之海，也与沙砾一般互相相近、冲撞又远离。 他抬头看到了两颗卫星“塞勒涅”和“赫卡特”都升了起来，橙红色的和白冷光色，两种光芒交织着都洒向这座五彩缤纷的大城，一座充满欲望和活力的城市，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天上的耶路撒冷将降临在地上的耶路撒冷，万物将欢欣喜悦，如新娘迎接自己的新郎。” 他喃喃自语，宛如在念一串古老的咒语。 “卡尔基，你在这里，为什么不睡觉？”穿得很厚实的她通过了自动移门走上了阳台。 卡尔基愣了一下，神思回到了现实世界。他是典型浅色眼睛的人，在黑暗中视物非常清晰，借着无边无际的五彩灯光反射的光芒，他看清了夜晚璇玑略有憔悴的面容，她的眼睛微红，还有湿润的泪痕闪烁在脸旁。 璇玑一直是一个生命能量很高的女孩子，所以总是神采奕奕，可爱而愉悦。自从下午她从玩笑的言谈中知道他年底要结婚后，便郁郁寡欢起来，甚至一直到入睡她都几乎不再跟他说话。 其实，他也觉得跟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结婚，非常怪异。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能跟一个他认识，互有好感的异性缔结婚约，也许这样想，对柏拉图人而言，太怪异，太叛逆了。 “如新娘迎接自己的新郎……”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为她拭干眼角的泪痕，可刚一伸出手，他又颓然收了回来。 他还是不敢违背“禁欲者”的誓言，在九前的仲夏节，年轻的卡尔基兴高采烈地被阿希尔大团长晋升为骑士，单纯坦诚的眼睛在黑暗中火焰的映照下闪闪发光，郑重地发下了3岁结婚前禁欲的誓言。他原以为可以轻易地践行，对女人他从没兴趣，如今这个誓言却如此沉重 “我回客房休息了，你也快回去吧！”卡尔基说完就走了，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阳台上。 一男一女同居一室，什么都不发生，反而是最尴尬的事。 璇玑一个人呆呆地站着，即使穿着厚实也抵御不住内心的寒冷，她告诉自己，卡尔基并不喜欢自己，太愚蠢，太一厢情愿。 但是第二天站在他面前的她，又显得元气满满，穿着练习服的她，扎着黑色的发髻，仿佛毫不介意昨晚他对她几近于无礼的冷淡，继续认真练习。 他知道她很坚强，就像所有的战士一样。 “战场上的第一要务就是自我保护。”卡尔基不断向她强调，“你总是急于给予对手重击，攻击心过切，一旦体力下降就会造成被对手反杀的后果。你的年龄太小，身材过于纤细，力量和体力总是不济。” 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下带着黑眼圈，对他的评论只能摇摇头。 “攻击是最好的防守。”她反驳道。 “从战场上活着回家才最重要。” “这话真不像一位号称‘勇士中的勇士’的人说的，难道你怕死吗？”璇玑骄傲地看看他，梳着丸子头的她显得娇俏可爱。 “当然，我当然怕死。” 他回答得那么坦率，这下是璇玑愣住了。 “我见过太多的死亡与鲜血。”卡尔基用略有沉痛的嗓音说道，“每一次军事行动的终曲就是一场火葬仪式。我从1岁就进入特拉夜斯特陵舍，有些人还在武校开心地打闹，开着练习机在山中疯玩时，我就必须跟随大团长参加火葬仪式，数不胜数的骑士在我面前，被烧成了灰，熊熊烈火包围着年轻人的尸体，一切在升腾烈焰中扭曲……是的，我是怕死的，死亡太沉重，也太狰狞了。” 卡尔基的思绪飘荡，把他带到5年前——盖亚舰队向柏拉图人大肆发起进攻，大量的新式武器和新战术被用来对付骑士团，无数道白色的重型电磁炮击密集地发射，还有无人机群的躯干和骚扰，他听到了内化通讯中洛汗团长被击中的叫喊声，一瞬间，他不敢相信，团长是那么好的指挥官，一直对他很照顾。 卡尔基执事作为洛汗团长直属部下参加了团长的葬礼，之后，他便升任了团长。这让他突然明白，一个人的高升，往往意味着另一个人陨落。命运之轮是如此无情而残忍，众人被绑缚其上，升升降降。 第二年，在一场残酷的反击战中，他又在内话通讯中听到了一个噩耗——伐楼那被击中了！ 他最好朋友伐楼那的战机被盖亚舰队的密集炮火击中，整机失控爆炸，他没有脱出逃离。医疗舰随后火速赶到，将保护着骑士身体的驾驶舱拖拽回，进行救治。 用观察界面看到这个场景，正战斗中的卡尔基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立即抛下激烈的战场赶往舰队医疗中心。 “卡尔基，冷静啊！” “你到底怎么了？” “团长，这到底什么意思？” “罗波那大团长会处罚你！” 朋友和扈从们在通讯系统中七嘴八舌，简直炸锅了，没有命令从战场上擅自离退，会遭处罚，但他充耳不闻。 他把战机停在巨大的浮动医疗中心的入口，直接通过传输管道进入其中。大步疯狂地奔跑，冲向医疗站中一间间半透明的急救房间，没有人能阻挡住已经失去理智的卡尔基。 就这样他目睹了最好朋友的死亡，伐楼那的身体就像碎布一样，四肢断裂，血肉模糊，医疗兵和医疗机器人围绕着他，用各种仪器粘接他身体的残片，他占满血迹的面容如此平静，仿佛在宇宙永恒的宁静中休憩，这世界的忙碌和焦急已与他无关。 在3分钟的抢救后，一位军医确认了伐楼那的死亡，在一位“不死军“骑士的死亡证明上签了名。他很熟练地做了，然后匆忙地赶到其他急救间去，这在前线不过是一间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卡尔基崩溃了，冲进去阻止医疗智能助手给尸体包裹好拉走处理。他跪在好友尸体的面前，当场抚尸痛哭，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死掉的不是伐楼那，而是自己。 “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伐楼那……你是唯一爱我的人！为什么不是我死了？为什么不是我死了？为什么……”卡尔基团长像绝望的孤狼一般在血泊中哀嚎。 柏拉图人将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同伴视为家人，伐楼那是他生命的另一半，最美好纯洁的少年时代就这样戛然而止，在一片狼籍残红的血腥中。 随后，又是一场集体火葬仪式，这就是柏拉图骑士生命的轮回，青春一夜凋谢，化为白色的骨灰，火焰吞噬了伐楼那遍布花环的尸体，一切都在眼前扭曲，泪水模糊了整个世界。 第40章 落剑无悔 “他是一个多好的一个人。”卡尔基伤感地说道，“像最温暖的兄长，为所有人所爱。命运的镰刀为何总是收割这样的好人？只留下残缺的灵魂独自悲伤……” “我在一年后就升任大团长，元老院允许我拥有一艘最新的一级旗舰，而不是使用罗波纳大团长的旧旗舰，我给它取名为‘伐楼那’，我希望我的好兄弟能以另一种形式陪伴我，还能在战斗中与我朝夕相处，就像曾经走过的岁月一样……” 璇玑睁大着黑色的眼睛，看着低着头沉浸在回忆中的卡尔基——原来不只是盖亚人会为战争痛苦，当雇佣兵的两年多，她也听闻了太多的死讯，游骑兵常常被当作炮灰使用，而那些看似不可摧毁的柏拉图骑士们一样会为同伴的阵亡而痛苦。 “我们打仗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突然问道，“柏拉图人跟盖亚人，彼此之间真的有那么多仇恨吗？” 他沉默良久，“正义与和平。” “这是柏拉图的官方说法吗？你真的信吗？”璇玑很诧异，她早就不相信这些道德主义的说辞了。她看到的都是发战争财和喝兵血，她也是为了钱给盖亚军队卖命。 “这确实是我被灌输的，但我也希望真的为正义与和平而战。事实上，更多是在为生存而战……这是我的生活，我别无选择。”他的口气中透着无奈。 “在我们有生之年，真的能看到人类重新和平相处吗？”她轻轻地说。 “一定会，我相信。” 卡尔基对和平的渴望竟然如此强烈，这出乎她的意料。 “那要是和平了，你就失业了，还能干什么？”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她不相信现在还有人会为“和平和正义”而战，这是一个利益至上的现实世界，她浸润其中，并不再相信理想。 卡尔基沉默了，这个问题确实难倒了他，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军人这个职业也不是他自己所选择的，他当一个军人像呼吸一样自然，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你虽然向往和平，却从来想过和平后自己的去向，这是多么奇怪啊。”她有时说起话来，仿佛有一个奇怪的精灵在她的体内，明亮清澈的眼神依旧，那种少女般的朝气和活跃依旧，却又不是寻常的璇玑。 他感到诧异，很想把这个精灵从她的身上撵出去，却捉摸不定。 “我会选择解甲归田，自己种地养活自己。”卡尔基答道。 什么？种地？璇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柏拉图人的精神世界果然活在古代。 “你现实一点吧，现代农业早不需要‘种地’了，所有农产品都使用无土化栽培，由种地机器人在种植大楼里像工业产品一样大规模栽植出来，系统控制程序可以模拟任何生长条件，数不胜数的瓜果蔬菜可以大量上市，所以才能养活那么多人。”她想让他现实一些，她觉得他的思想简直不切实际到极点，“柏拉图也是一样的，也许保留了一些传统农业的种植区给你们观光用，让你们假装是热爱土地和劳动的柏拉图人，农业都是最新科技的结晶，早就脱离土地了……你从出生起就被当作军人培养，‘逻各斯’会安排你去当农夫吗？” 卡尔基注视着璇玑，觉得她真让他感到无法琢磨，他一直是跟一群耿直天真的年轻军人一起生活，那个世界是多么高雅又封闭。他没想到会遇到这样复杂的女孩，她总能让他直面从未想过的思想漏洞，让他觉得自己从未在世界上生活过，思考过。 他严肃地看着她，缓缓地说道： “扩张的极致就是虚无，英勇的尽头就是死亡……一个最好的将军应该被战争的最后一颗子弹打死。这样，月桂叶就会长青不败，他便不必忍受耻辱和年老。” 这下，两个人都沉默了。 “卡尔基，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触及了与他交谈的底线，他可不是一个可以轻松交谈和开玩笑的对象，他总是那么一根筋似的认真，活在格外古典和庄严的世界观中。 “快点练习!”他也意识到他们之间看法的迥异，催她赶紧练习。 随后，卡尔基细致地教授她基础的步伐，如何左右移动，保持稳定的进退和脚步，然后用木剑一招一式地教她，然后连贯流畅。他一直非常注意基本功的练习。 可能是这番深刻的对话令他感受到一丝不愉快，他们便只是日常对话，一天辛苦的训练后，错开洗漱时间，天黑了就各自早早上床休息。 在忍受兵营式的单调生活上，他们算得上是棋逢对手了。 “从今天开始，我们可以使用练习剑了。” 终于，在多日的艰苦练习后，卡尔基手拿两把练习剑，示意她使用训练服的“全身甲模式”。 璇玑按了腰带上的按钮，一道护面甲围罩在她脸庞前，她眼疾手快地用右手接住了他甩过来的长剑。 “啊！好沉！”她轻叫了一声，掩饰不了喜悦之感。 习武终于开始切入正题了——一 “璇玑，你一定要明白白虎骑士所练习的中古德意志长剑，跟你所学习的东方式剑法是不一样的，我们的剑术思想必须以攻对攻，而不是以守对攻。如果我们的第一次交手发生在古代，我们用冷兵器对决的话，那你现在已经死了。 什么？璇玑嘟起嘴，太瞧不起她了。“哼，你可别说大话。 “你在受攻击时，千万不要格挡！”卡尔基跟她强调，“剑术招术很多时候是和人类的直觉相悖的，你喜欢挡剑后迅速反击的动作是非常危险的，会直接造成被当场刺死。” “我不信！”她自信地说道。 “那我示范给你，你按照你习惯地去格挡。”他示意可以对战一次。 只见卡尔基双手挥剑向她砍来，璇玑用手中的剑奋力一档，但是他用腕力一滑，长直的剑身直破而来，剑尖直接向她细细的脖子刺过去，要不是他准确停住，点到为止，她的脖子一侧都会被刺破。 “像你这样苗条的女孩，假如颈部被刺破，会迅速失血昏厥。”他很冷静地告诉她。 璇玑睁大了黑色的眼睛望着他：好吧，幸好不是冷兵器时代。 这果然是一种非常凶猛的直男剑法，她在心中暗暗叹服。劈刺砍击招招往颈脖胸膛头部致命处去，而且卡尔基的身高和臂长，还有惊人的爆发力都适合这种剑术。他给她做示范的样子，如此霸气，一剑在手，谁与争锋。 “瞬间决定生死，没有反悔的余地。”他提醒璇玑，“你一定要全神贯注，调动全身心的感觉去感受对手用剑的走向。” “缠剑就是德意志古代剑法的技术之颠。我会示范给你，当你受到对手缠剑攻击时，必须做出跟你的直觉相反的动作来。” 他退后了几步。 “识神和视觉相联系。”卡尔基做了一个要让她用眼睛的手势，“你一定要盯着剑尖看，盯着走向看。” “你来攻击我！”他下了命令。 璇玑当仁不让地起势攻击，她有一种很多女孩都缺乏的果断气质。 “看！看！看！”卡尔基用德语吼了起来，在练习长剑时，他很多会说很多德语词汇。 在她朝前一击时，他飞速一大步上来，用手里的剑顺着她的力量，带着她的力量去攻击她。两把剑瞬间缠在一起，迅速向她的脖颈处刺过来。 一阵金属交缠的古怪声音，璇玑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手里的剑不被一股极其可怕的狂暴之力裹挟而走，在她眼里对手的剑尖如同迅速的银蛇直刺她的要害，她本能地往后撤，卡尔基在剑砍到她的脖子都时候停住了。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躲避！这就是我所说的，必须做出和本能反应相悖的招式的时候，这时候，你必须反着我的力用劲缠回去，一但胆怯躲避就会被当场刺死或砍死。” “好难。”他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我的腕力跟你相差甚远，如何反绕？” “所以每天要多多练习。”他依旧鼓励她，“你不是说，一定要击败我吗？现在收回大话了？” “好啊！我一定说话算话！” 璇玑充满一种不屈服的气场，她独自向器械区走去，选择操作界面，练习臂力的拉升器出现在她的面前，“等我练十分钟，我们再战一局。” 这样，他们又从最早来的一批人，变成练武馆最后的两个人。 全身酸痛的璇玑瘫倒在地板上。累死了，她必须每天都躺在生物波的治疗器中五分钟，才能继续训练。否则第二天会疼痛到动弹不得，大概连起床都困难了。 “我以为自己每天练习3个小时，已经是盖亚军队里的超级模范标兵了，”她躺着喃喃自语，“结果卡尔基要练8个小时，他天生的身体条件又极好，这如何赶超呢？” 在她好像一只死狗一样躺在地板上时，卡尔基去洗完澡，并换了身衣服。 随后他整理好器械，把剑放回旋转隐蔽式的器械箱内，并让他们练习场地的透明隔板升了起来，一个巨大宽敞的空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今天太晚了，所有人都已经走了。 “璇玑，我们走吧。”他也准备离开。 “卡尔基，你能陪我一会吗？” 他愣了一下。 “躺在这里，行吗？”这次是她温柔地命令他，指边上的地板，让他也躺下，璇玑这种小姑娘的口气很难让人拒绝。 卡尔基在离开她有段距离的地方躺下，练武场地已经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彼此注视。 他们的气场完全平静，不为立场所扰时，就会出现一种奇特的默契，不需要用语言表达，就好像能心意相通，进入极为融洽的气氛中——彼此依恋，却默默无言。 他平静地注视着她，在他的眼里，练习一天的她散发着青春光彩，身上有股汗味，像一片花香撩人的草原，奔腾一股野味，让他恍惚幻想如一位骑士，尽情享受这片丰饶的野地。 卡尔基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密地握手。 她竟然没有被他侵犯到的感觉，如此自然。她觉得他的手很温暖，手指修长而有力，但手掌细腻而柔软。他轻轻抚摸过她满是伤痕和淤青的小手，虽然“全身甲模式”自然有手套保护，也有生物波仪器治疗，但这几天下来，在他的拼命打击下，她的手依旧伤痕累累。 这不是他第一次碰到她的手，但她的手的小巧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样一个小手的女孩，却有战士般倔强不屈的灵魂。 然后，他的手又抽了回去，好像刚刚是在关心自己的爱徒一样。 他很会掩饰或是压抑自己。她想，他真的非常古典，回家务农这样的话，只有他这样的人说出口才是真话。 盖亚和柏拉图之间有145光年的距离，但她觉得他灵魂所在的地方，在地球纪年很远古之处。 “什么？今天不用去练剑了？” 早上起来的璇玑一脸懵懂，他们已经连续练习三周了，突然卡尔基一早竟然跟她说今天不用去练武场了。 “今天放假一天。”卡尔基穿着睡衣，在煮茶机前给自己泡了杯“特优美茶”，红茶跟咖啡混合的奇特饮料，很受盖亚大众的欢迎，大团长也颇为喜欢这种异常香浓略带苦涩的饮料，按键后，看着机器往里面自动加入香草奶精。 “你不是说不能松懈，想要武艺精进，必须天天练习。” “噢，也需要休息，你掌握得不错……我们今天可以再去芒星城转转。” “好啊！”她显得很高兴，今天不用挨揍了，“我们可以去‘尾山书屋’，我在那里打过工……我的古籍都是在那里买的，我有员工折扣呢！” “古籍书店？那太好了！”拿着茶杯的卡尔基也高兴起来。 对一个柏拉图人而言，古色古香的旧书店实在是太稀罕了。如今，连连盖亚人都取消实体书出版，只剩下不多的古籍书店了。 第41章 书店之约 “不过，你不能穿柏拉图骑士的长袍。”她提醒他。 “为什么？” “因为尾山先生特别讨厌柏拉图人。”璇玑告诉他，“尾山先生是一个典型的老顽固一样的日裔，坚定相信着自己相信的一切。他认为柏拉图人是敌视人类的文明和艺术的菌国主义分子。” 她低下身子，还模仿一个老先生的口气说了句：“他们像汪达尔人一样仇视和摧毁艺术。” 卡尔基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笑容。 “如果穿着柏拉图长袍可能会被很礼貌地请出去。”她继续说道，“我绝对不会让尾山先生知道，我原本是一个柏拉图人。否则连我都可能被赶出去，当然是极为客气地绝交了。”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尾山先生几乎每次在批判柏拉图人的时候都会碎碎念，”璇玑又装出一个老头子的语气，“一个没有书店和公共图书馆的文明，还叫文明吗？” “那么严重。”卡尔基皱了下眉，不过，这样更有趣。 他在白衬衫外套上了一件卫衣，虽然简单却依旧帅气十足，早起时凌乱的金发也被梳理整齐，璇玑欣赏地望着大团长，他是那种会收拾自己很得体的男人，和芒星城里一些邋里邋遢的单身汉不同。 尾山书屋做为一家小众古籍书屋位于一幢旧高楼的室内步行购物街上，他们停完悬浮车之后，还靠步行电梯走了一段，一直走到了购物街的尽头，才见到了这家书店的招牌。 “尾山书屋oyamabookstore”的立体招牌字体非常漂亮，在这条人流量不多的步行街上，远远就能看到。这是一家窗明几净日式旧书店，灯光的颜色有一种淡淡的橘黄色，营造出非常温馨的氛围来。他们踏入书店，自动门打开的一瞬间，响起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店铃声，一切都古色古香，让人回忆起人类在地球上生活的时光。 “噢，这么多书！”卡尔基第一次步入一家旧书店，这一派有趣又怪异的场景，让他好奇地抬头四处张望。 尾山书屋的装饰无半点豪华之气，却非常用心，进门后是一个落地的大厅，从地面到天花板的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旧书，一切都显得满满当当，木色的书架和装饰却不落俗套，看起来有股典雅的书卷气。 “这些古籍可都是从地球运过来的，那个时候还出版印刷品，现在我们都看3d虚拟书了。”璇玑向卡尔基介绍道。 “你好啊！璇桑！好久不见了！“一位矮小穿着整齐的亚裔模样的小老头马上来门口迎接，显得非常有礼貌。 “你好，尾山先生。原来今天是你在看店，我以为是百合子。” 璇玑也礼貌地打招呼，还向书店老板客气地鞠躬，她低头的时候，还拉着卡尔基，朝他的腰部推了下，但他又立即直起了身板，看样子他是学不会这东亚式寒暄。 “璇桑，你换男朋友啦，好高好帅啊，比徐桑还帅，徐桑呢？“ 第二句话就差点让她吐血，她马上抬头装萌，用眼神示意让尾山先生别再乱说了。 “徐桑是谁？“卡尔基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的……他不是我正式的男朋友。”璇玑把握成馒头状的手放在嘴巴下，装萌也许能让他少生气：“其实你们见过面的。” “还见过？” “那天冲出来的士兵，只是他穿着战斗服，你没法看到他的长相。” 易燃易爆易碎，1秒爆炸！……katze，start! “哦！”卡尔基立即想起了那位巧施小计，阻止他杀掉璇玑的盖亚士兵。当然那天他穿着普通士兵的作战服，完全看不到面孔，感觉跟被他杀掉的无数盖亚炮灰没区别。 话说，那个追飞行老鼠的小计谋还真有意思，幸好当天他只身一人闯入，如果被下属看到他为了完成“逻各斯”直派的任务，身穿太空战甲，全速追着一个飞行老鼠又抓又跳又跑—— 原来他是璇玑的正牌男朋友，虽然她否认了，但奋不顾身地冲出来阻止杀人，是非常冒险的。随后还契而不舍地一直到底部的能量反应室，他应该是非常喜欢她的。 “真是一个有趣的家伙。”卡尔基微笑着说了句德语，“似乎，徐桑也爱说德语……”。 “嗯，他非常喜欢普鲁士总参谋部，整天嘴里就是毛奇、克劳塞维茨、施利芬……”璇玑显得很不好意思，“我看你们两个能聊到一起去。” 卡尔基听闻都微笑了。 原来仔细认识，每个盖亚人都那么有趣，有个性。在他把他们当作劣等种族，或者战场蝼蚁时，他根本就没机会发现这点。 此时，书店里的七八只大大小小的猫咪都静悄悄地围了过来，它们对卡尔基特别有兴趣，拼命地在他裤子上蹭来蹭去，还有一只小巧的狸花猫突然跳上了他宽阔的肩膀，以轻巧优雅地脚步踩过了他的脖子。 “啊呀，这真是稀奇事啊！” 尾山和璇玑都有些吃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书店里的这几只高冷的猫主子，对哪个客人有这样的兴趣，如果客人随意摸它们，可能会被它们毫不客气地挠回去。 “这真是一场有趣的欢迎。”卡尔基显得很高兴，容忍了小猫们对他蹭来蹭去，把气味留在他身上。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抚摸到猫咪，柏拉图星是不允许豢养任何宠物，自然也没有阿猫阿狗的生存空间，只有动物园里养着各类特殊品种当作观赏品。 在他弯腰曲背低头抚摸猫咪柔软的毛皮时，好几只胆大的猫咪都轻柔地跃跳到他身上，他笑着站起身，让小猫们都蜷在他的怀里。 “蟋蟀和草履虫都很凶，书虫还抓过我，挠出血印来。”璇玑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她简直不能相信他如此“吸猫”，他低头抚摸怀中小猫的样子非常温柔，和他在战斗中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今天客人还是不多，我有时间就带贵客参观下书店吧。”尾山先生身上有一股文质彬彬的气质。 这样，卡尔基走动起来，身上的猫咪都跑跳而走了。 “我经营旧书店已经仅四十年了，现在很少人还会收藏印刷品古籍了，我们也有网店，但营业额不过勉强可以继续经营……这点要感谢璇桑，她长得漂亮可爱，人又很勤快，每次当值营业额总能翻倍，但靠年轻漂亮的女店员还是不行啊，我的一位朋友建议我要不要专门辟出一个角落改成咖啡茶座，可是资金总是大问题……”这位日裔老先生一面絮絮叨叨，一面带领他们参观书店。 “书店其实很大，往上足有五层楼之高。”当他们走在波浪状的精致木楼梯边，璇玑向卡尔基说道。 他抬头看悬挂在楼梯上的几十只洁白的千纸鹤灯，虽然这里质朴无华，但每个细节都透出精致的心思来。 “这里是诗歌部，人类可是写过无数的诗呢，这些古诗可比现在的现代诗写得好多了。”矮小古怪的尾山走在他们的面前，不断地碎碎念着。卡尔基突然想到了他的柏拉图精灵朋友“菲”，一股乡愁涌上了战俘的心上，不知何时还能回去。 尾山突然停下迅速移动的脚步，转头问卡尔基：“请问，你最喜欢的诗歌是哪部？” 卡尔基想了想，“《薄伽梵歌》。” “哦，真是好品味啊！”尾山仿佛在自言自语，“比徐桑品味还好。璇桑长得漂亮，身材好，男朋友们都那么出色。” 璇玑简直要尴尬死了，“尾山先生，您胡说什么呀！”她轻声地叫了起来。 她看到他嘴角的微笑，自觉得体会出一丝轻蔑的意思来。 “你什么时候看过诗歌？”她在他身旁轻轻地问他，她想搞清楚，“没有一个柏拉图人可以阅读诗歌，你只看过军事书籍，你去哪里看的古代诗歌？”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他用蓝眼睛幽幽地看着她，“你从来没有提过你有男朋友。” “我没有秘密……”她的面颊微红，“再说我有男朋友又怎么样？我跟你只是朋友。” 他洒脱地伸手，给她的额头敲了一个栗凿，这是她练得不好，或者话太多的时候，他会敲一下。 “好痛，喂！”她立即手摸住额头，显得非常可爱。 当她想追上走到前排书架的卡尔基时，发现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了。 “尾山先生？”璇玑转过头。 在他们像情侣一样说话的时候，这位有趣而识趣的老先生已经不当电灯泡，闪人了。 书店内部有很多射灯，显得非常明亮，还有若无若有的轻音乐，但是不多的客人分散各处，显得非常安全。喜欢地球古籍的盖亚人究竟是小众群体。 “我猜你一定喜欢看历史书籍，果然。”璇玑灵动地走来，看到他在翻看一本尤里乌斯·恺撒的传记。 “噢，这本传记很浅显。”他赶紧把书放回去。 “你心向一位罗马皇帝。”她微笑道。 “不……‘我爱恺撒，但我更爱罗马’，‘看！这就是暴君的下场！’。”他很有威仪地念了几句名言。 “你喜欢诛杀暴君的布鲁图斯。” 他低头默认了，“共和制度下才能保持自由，君主制只会制造顺服的奴才。”他不禁联想到柏拉图近些年来，就在这样慢慢转变中，默默地思索着。 “可是，恺撒是布鲁图斯的父亲啊！”她说，“很多人都这样传言……” “啊！……‘还有你，我的儿子？’，那身穿紫袍的父亲质问儿子，在那些刺我的刀中，最致命的一刀来自我所爱的儿子，我便不能再抵抗命运的安排，任由死神将我带走。” 他念白着自己现场幻想的台词，做出了一个任由刀刺的动作，那种与生俱来的古典气质，比任何舞台的演绎更能打动人心。璇玑则着迷地握着双手，心想，原来卡尔基跟自己一样，还喜欢戏剧。 “我喜欢艺术类的画册，特别是古典时期和中世纪，还有华丽的文艺复兴……”她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自己喜欢的精装书籍，“你看，《马内塞手稿》，印刷得多么精美绝伦，不是虚拟的书籍可以比拟的触感。” 他似乎也很喜欢这本书，用蓝色的眼睛入迷地看着一页页上中古骑士们绚烂多彩的生活，战斗、爱情、生活…… “你长得不太像罗马人，你像一位条顿骑士。”她翻到了一位神态严肃的男人，身穿白色骑士长袍，右侧肩膀上绣着一个黑色的十字架，“骑士唐怀瑟，和你一样，一半是修士，一半是战士。” “一位会写情歌的条顿骑士，那是多么有趣。”卡尔基仔细地望着这张一千多年前人类的面孔，“啊，爱之女神，我要为你歌唱和弹琴。” “男人总是这样游走在幻想的纯洁和真实的欲望之中吗？跪拜一位虔诚纯洁的金发圣女，真实的欲望却向往山洞中异教的女神？” 她的问题太深刻了，让他沉默了，因为他完全不懂这种情感。 “古代的条顿骑士可需要发终身守贞的誓言，我是可以结婚的人。”他只能这样回答。 “只要结婚，有一个顺从的妻子，有生活，你就满意了？哼！”她迅速把书合上，把这本古老的诗集放回书架上，而且仿佛有些赌气般地离开了。 女人，真是一个谜题。他望着她苗条的背影，觉得她是自己遇到过的最可爱的女孩。 书架非常高，密密麻麻地堆里了很多书，就像一堵堵由书砌成的高墙，璇玑往书墙深处走去，她好像对一本高处书架上的介绍早期文艺复兴绘画的画册感兴趣。但她虽然身材高挑，踮起脚，依旧够不到这本书，差一点点就可以取到了。 “我帮你取。” 他从后面帮她去抽取那本书，他的手臂修长，拥有一种潇洒迷人的骑士风度。 这样，他们的手凑巧都碰到一起去了。 第42章 春梦了无痕 垫着脚的她往上注视他，他好像从后面拥抱她一样。第一次靠得如此近。 他帮她把书抽取了出来，递给了她，他们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对方的眼睛。 她到现在才发觉，卡尔基从踏入书店的那刻起，一直在讲盖亚中文，而且说得非常流利，一点口音也没有。听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芒星城市民在说话，除了外貌气质出众之外，没有任何地方会让人联想到柏拉图人。 他真是优秀得可怕——注视他的蓝眼睛，仿佛在注视柏拉图星球上的海洋一样，波涛起伏，海深难测。她因为一阵无法抑制的疯狂心跳，而低头紧抱着书本。 他觉得她低头，双肩垂落黑发的样子十分动人，在望着她幽深黑色的眼睛之时，他觉得自己面对着巨大的黑洞，随时灵魂会被吸卷而入。那种不可抑制的激情差点让他头脑发昏，突然在头脑里想紧紧抱住她。 几声轻微而猫叫声打破了氛围，书店的那些猫咪们继续对他穷追猛打，四只猫咪又尾随而来，灵活地围着他，不断地用柔软的身躯蹭他的腿，才让他恢复了一些理智。 卡尔基捡起一只胖胖的小橘猫，把它抱在怀中，他心中松了一口气，幸好—— “那边有桌椅，我去那里坐一会。”璇玑抱着这本书轻盈地走了，她一直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面如火烧般赤红，第一次有一个男人这样敲击着她的芳心，她也本能地逃避了。 卡尔基，你要控制住你自己。他在心中对自己下命令。 每一天似乎都变得更艰难，他得不到任何交换的确切消息，像被彻底困死在芒星城一样。他已经很久没有望弥撒领“甘露”，宗教氛围的生活，甚至是药物控制下的忠诚，似乎没有了这些，面对这片欲望之海，他便毫无招架之力。 也曾经有人这样教导他，就像他现在教导璇玑一样，一位身穿深色斗篷的剑术大师，在用最可怕凌厉的攻势攻击他。 “卡尔基，你要控制住你自己，忘却恐惧！不要事事都随着你自由放浪的心。”他的激光剑割在卡萨瓦战袍一侧的防护层上飕飕做响，他本能地想后退，大师却命令他坚持向前攻击，“你要控制你的思想，进而控制你的行为，就像最高明的骑士驾驭烈马，不会被甩下马背一样。” 为什么要与她相识相知？对他而言，一切都是多余的。 在看到卡尔基举剑欲直劈过来时，璇玑故意向右虚晃，试图让对手误判，失去重心，这样她好反杀，结果被瞬间识破，被一剑狠狠砍到脖子左侧。 这一剑的力量极重。虽然身穿训练服的她做好了完备的防护，但依旧停了下来，倒在地上像要疼得打滚的样子。 “抱歉，我先休息下……”她赶紧逃离，找了远处的角落，坐了下来。 她有点气愤地扔掉了手中的练习剑，按下腰带上的触纽，打开了面罩和关节甲具，她用力拉扯颈部的防护服，在背后的虚拟镜面里查看自己的伤势。 她看到自己面孔的两侧都被打出血道。今天卡尔基突然下手很重，脖子肩膀甚至脸上都被打得伤痕累累。 一次两次，她可以忍住，十几次之后，还让她“调动全身感觉体会对手”，那她除了痛，什么都感受不了了，没法再练了 “你还好吗？”在很久之后，卡尔基才来询问她，对她继续说柏拉图语。 “讲盖亚语！”她也用他擅长的命令口气对他说话，“你明明说得很好。” 璇玑是一个非常直爽的女孩，在这点上跟常常自我压抑的卡尔基不一样，她的怒气在卡尔基跑来关心她时就如火山般爆发。 “你又来了！总是态度礼貌，下手凶狠，在尾山书店里成功地伪装成盖亚人，回到训练场又变回柏拉图人，时冷时热，两幅面孔，我又没惹你，你干吗把我打得那么痛？！” 卡尔基沉默了，他看到她被自己打得伤痕累累，连漂亮的脸庞两边都各有一道血印子。以往他用练习剑击打她的时候，都是轻拍一下，点到为止。 “人生就是很痛……”他仿佛在自言自语，“柏拉图历史上，只有阵亡的白虎大团长，没有被俘的白虎大团长。” “从此，我变成了白虎骑士团历史上的一块污迹，我是耻辱的。”他低声地怒吼了一生，“我被抛弃了！” 璇玑看到鲜血顺着他手握的练习剑的剑身流下来，滴到地板上。卡尔基没有戴手套，用力握住剑身，他抓握的力气实在太大，未开封的钢刃嵌入了肌肤，弄伤了他的手。 他不能再这样控制自己——装作友好又若无其事地跟一个漂亮姑娘当朋友那样生活，教她用她纤细的手臂做大力怒击，抬起双臂举剑时，她饱满的胸型在练习服的包裹下都显得很诱人，移动时笔直修长的腿型——过去他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事，仿佛在今天全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她明白，他再也不能掩饰自己的压力，他把这种压力都以暴力形式，发泄在身上。 “你受伤了。”璇玑赶紧起身，想查看他的伤势，她还是一个好心的姑娘，容易同情他人。 但他轻轻甩开了她的手，不想让她碰到。 “伤会自愈。”他冷冷地说，“我有一具无比强大的肉体，数世纪严格基因育种下的产物，某种意义上，我拥有的身体不是一个自然人的身体，而是一个工具人的身体。” “你看。”他向她展示手心的伤口，刚刚还汩汩流着鲜血的深深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我只是为了承受艰苦的作战而被设计和养育。” “卡尔基，你……你不能这样说自己。”她立即表示反对，“我也是一个柏拉图人，我不认为自己是育种成果，是一个工具人。” “你只是一个危险的礼物。” “什么？”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他今天很怪异，从早上起床后，她就发觉了。每天卡尔基都会刮胡子梳头发，把自己打理得整洁清爽，带着一股帅气就出门了，这是柏拉图军人仪容仪表的要求，他很自觉地贯彻；今天早晨他却没有刮胡子，懒得做任何梳洗。他胡须的生长速度惊人，抵得上盖亚男性3-5天蓄留的胡渣，一头金发都是凌乱的，整个人看起来和往日大为不同。 他扭头，在躲避她的目光。 他不会告诉她，昨晚他做梦和一个女人火热地纠缠在一起，那个女人就是她——醒来后，那种无法形容的负罪感，这是他第一次做春梦，在柏拉图的岁月中从未发生过，少年的灵魂沉睡在一朵洁白的莲花中，即使杀戮也不能玷污，现在他醒了过来，踏入了这个黑暗污秽的世界，直面自己的内心深处的欲望。 他记得“菲”总是友好地拍着他的肩膀叫他“帕西伐尔”，他以为是在褒奖他是一位风度高雅的骑士，事实上，他只是一个“纯洁的傻瓜”，无忧无虑地活在一个人工景致里，把一个幻境，当作世界的一切。 “我不是送给你的东西。”璇玑敏感的自尊心又被激起。 他觉得很难堪，因为那个梦太真实。种种细节：他压着她的手腕，她的大腿，她的尖叫和呻吟——原来自己内心是这样的人，沉沦肉欲能带来极致欢乐，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却根本无法控制狂野的欲望，这在梦里毫无掩饰地向一位禁欲的骑士显现了爱之女神的山洞。 “你是我的女神……”她听到他用低沉的声音在喃喃自语，他说的柏拉图语有时候听起来像一种咒语，她会被完全蛊惑。 “涅槃女神，”他转过头直直看着她。躲避不是他的性格，从小练习的长剑教会他一件事，就是逃避会死，迎战才是唯一的出路。“在爱中涅槃。” 可能是逆光的原因，他的面孔显得更阴沉了，但极为英俊，那双蓝眼睛甚至泛出了一种丝绒一样的光芒，仿佛宇宙深处的星系发出的光芒。 璇玑的脸红了，她觉得这样很奇怪，他阴沉着脸，提到了爱，这是在向她表白？又不像是。 “伤口还是需要处理一下比较好，我们去医务室吧。”她走到他面前，查看他的伤口。她又把他对她的冒犯放到了一旁。 他似乎对她的碰触很敏感，不像过去帮她涂手时那么落落大方了。 “我还是申请去战俘管理中心吧，我无法再面对你了。”他失落地对她说。 “吊打、凌辱、体罚、逼迫吃肉，像你这样高傲的人，愿意去哪里吗？”璇玑显得莫名其妙。 他沉默了，“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难道我恐怖无比，是一个妖怪吗？”她的眼神是那么可爱，像一只从洞穴向外张望的小狐狸。 他苦涩地笑了。 “下午放假，我无法再跟你练习下去……我们就这样结束吧。” “结束？我们不是还有最后收尾的课程吗？”她不解地质问道，不明白书店回来后，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你不是告诫我，凡事有始有终，必须不懈努力？” “我们不会有结果，这样就算是一个结果吧。” 她回味他这句话的意思。 “璇玑，你走吧，你是自由的。让我一个人待着。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之内。” “我知道，你不用不停提醒我。”她的眼眶红了。 最后，他们下午还是没有分开各自行动。 他是一个在芒星城内举步维艰的外星人，没有她的指导，似乎哪里也去不了。而她在情感上依恋着他，这种依恋超越了一切，她从小渴望有一个强大的男人，像父亲像兄长，在这个冷酷的大城中保护她。像兰瑟这样中产阶级出身的“家宝男”，没法给她这种感觉，只有卡尔基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消弭她内心隐藏的一切恐惧和忧伤。 连他们自己也没法解释这种强大的引力，就像两颗永不分离的双星一样。 “好了，今天不去军队食堂吃饭了吧，他们的眼神太不友好啦！”璇玑提议道，“我今天请你去中式禅意素食馆‘绿波’吃菇类素面吧，当我回请你啰。” “好啊，绿波听起来很有诗意。”卡尔基带着淡淡的微笑，那个梦最好还是忘记吧。被梦境所扰，实在是太愚蠢。 芒星城内河流纵横，“绿波”位于一条风景独好的育空河畔，这是一个太空时代的中式园林，名字虽然诗意，但实景是带着几分怪异的现代主义装饰美。 这座新中式建筑，花好稻好般地堆砌了一堆全透明琉璃瓦，整体颇为奇形怪状，透出一种令人难忘的荒诞美感。这座中式禅意素食馆的样子就是其中翘楚，飞檐被夸张地拉扯出又长又尖的线条，层层叠叠，恨不得堆砌了眼睛都看不过来的各类形态的飞檐，加之使用透明的太空琉璃瓦搭建，在阳光灿烂照耀之下，能将七彩流溢的光彩投射在清波之上，水波又把光彩反射回楼身，让一种流动的光彩浮现在整座透明的楼上，也许算不上美不胜收，但绝对弹眼落睛，就跟芒星城中的很多建筑一样。 “‘绿波’可跟身价高贵的王子饭店传统日式料亭不同，它虽然是专业素食馆，但经常有优惠特价。”璇玑快步地走过彩色琉璃堆砌的一座桥，显得非常熟悉，“我领完薪水后，常来哦，性价比奇高！” “你很适合芒星城的生活，柏拉图可是什么饭店都没有。”他说。 “柏拉图是天国秩序，芒星城是人世烟火，神仙来也得吃东西。”璇玑颇为潇洒地转过身，她气质灵动，身上总有一股迷人的光辉。 作为一家高级素食馆，使用分餐制，而且可以提供刀叉的西式摆盘，显示出了中式的灵活来。用餐环境也颇富丽堂皇，墙壁上流溢着五彩琉璃色祥云，还布置了各种美观的鲜花，美感跟素净之极的“轻井泽”大相径庭。 芒星城的物质依旧是那么丰富，赠送给两人的餐前几十盘小食就非常丰盛，还有一壶清香宜人的白茶。卡尔基第一次品尝到白茶，他的眉毛扬了起来，似乎非常满意。 “在多元化的芒星城里，你总能找到你喜欢的，只不过你必须为此掏钱。”璇玑平静地说道，“我一开始也不习惯，我是一个柏拉图孤儿，我羡慕地看着别人过着丰富多彩的生活，我只能告诉自己：璇玑，你长大后要多赚钱，你不会懂那种日子有多艰难……” 第43章 “新新约克”见闻 卡尔基只能礼貌地微笑下，璇玑明白，他并不真懂自己早年的痛苦和坎坷。就像他说的，他们并不在同一个世界内。 “你喜欢这顿素面吗？”她只能回到日常对话。 卡尔基看着面前一大盘漆器器皿的各种摆盘，就像很多高级饭店一样，边上还有一位穿着太空修身旗袍的漂亮女侍者介绍各类菜品，显得格外殷勤。 “这是白地菇、松茸、羊肚菌、鸡腿菌……”带着绿玉手镯的芊芊玉手在他面前介绍着，一个大漆器盘中，放着摆盘异常精致细面，边上还摆放各种酱料，这样他可以自己选择素面的口味。 “很特别，很多元素的混合，就像盖亚……”他欲言又止。即使他在柏拉图得到最好的供应，也不可能吃到这种混合创意的素面，他所生活的环境是太传统的欧式，甚至带着古色古香的中古风格。 那位笑脸盈盈的女侍者非常周到地按照他的指示，给他配好了餐食，最后用精美的漆器勺子浇上了色泽柔和的酱汁，一切都太完美，他只要挥动特制的镀银面条叉子和勺子往嘴里送就行了。 “西式摆盘太麻烦了，我还是喜欢吃汤面，好鲜美！”璇玑拿起了汤面碗里的大汤勺，满意地喝了一口充满各类菌菇香气的汤汁。 一吃上饭，他们之间的关系立即转为轻松愉快，他们似乎很容易达成谅解。虽然他下狠手打伤了她，但她用了生物波治疗仪，既然疼痛全消，心中也就没有敌意和怨恨。神经略有大条的璇玑甚至开始关心起卡尔基手上的伤来。 他放下手中的刀叉，给她展示手心的伤口，几乎完全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浅浅肉红色的痕迹。 “如果你是一位青龙贵族，理论上你也不需要那么多治疗，你也能迅速自我恢复。” “我习惯盖亚的生活了，如果什么都靠自愈，现代医学就不能发展了。如果你在战场上受到严重创伤，岂不是也立即需要最先进的医疗治疗？这时候自愈不就不灵光了嘛。”她浅笑地说道。 卡尔基沉默了，继续拿起刀叉，低头吃起鲜美的菌菇素面。他今天显得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以往他的少年感非常重，特别是注视他的眉目之时，能感受到他灵魂的年轻和清澈。而今天，他显得成熟了很多，一副深受内心折磨，郁郁寡欢的样子。 “好了，开玩笑，我以后尝试下启动自愈程序，受点小伤就不治疗了。”璇玑在长期的底层生活中学会了柔软的身段和态度，这跟总是直来直去的卡尔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你吃了那么多芒星城的素食，和柏拉图的餐食比较如何？”她准备岔开话题。 “不太一样，”他想了想，“盖亚的更多元化，也有更多的创新。柏拉图体系的食物类似轻井泽王子饭店，将传统素食做到了极致，保持了种族传统的特色。” “有趣！要是这两个体系能够彼此集合长处多好……我就希望盖亚一切都能不花钱享用就好。”璇玑可爱地笑了起来，心想要不是有招待补贴，她是没法总来这样的饭店的，“你不知道，那些穷人过得……你知道这里食物供给当然不成问题，但他们吃了太多的超高能量食物，身无一技，又没什么可干的，又胖又颓废。” “璇玑，我想去看芒星城里最贫困的地方。”他突然向她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你带我去高级场合太多了，我想看看芒星城穷人的生活，你说过你也曾经没有钱过。” “呃……”她有点吃惊，不明白他怎么会突发奇想，“你不会喜欢那里的，这不会是愉快的经历，绝对的。” 她脑海里浮现出参加非法赛车的贫民窟的样子，那里是芒星城最贫穷的地方。她少时虽没有财产，但依旧是“柏拉图来的公主”，那些真正底层出身的女性，她们所经历的她根本不敢想象，那里连警察都懒得出警，懒得去维持社会秩序，人只能如野兽般撕咬。地下赛车俱乐部选那里赌博，就是那里一切都太便宜了，无论是建筑物还是人命，都是能赔得起。因为老式矿物木柴取暖更便宜，便空气污染严重，常年烟雾缭绕…… “我可以带你去另一个地方，也许你会喜欢。” n896区19块，5世纪前第一批逃离地球的人类建立的社区，随后居住入了大量的美国后裔，建筑风格便演化成类似旧地球上的布鲁克林区，但很快沦为低收入群体的住宅，中上层人士逐渐搬离后，便很少有改建，在芒星城无数太空时代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之后，这里反充满“古色古香”的情调。随后，在两百年间，又慢慢变成了年轻人和各类艺术家的聚集地，也成为芒星城如箭簇般高楼包围下的一个盆地小景点了。 他们坐超快悬浮列车前去，这样更快一些，还可以穿着柏拉图长袍，因为往那站去的旅客中有很多奇形怪状的人来来往往，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因为身份手腕拥有了所有的信息，盖亚的一切都不用结账和购买程序，他们自动上车后，就因为卡尔基的上将身份，得到了一间最好的头等包厢，格外整洁宜人，还有智能服务机器人为他们送上软饮料和点心，一切都格外体贴周到。 芒星城高耸怪异的建筑群在宽敞的车窗外飞速后退，快得没法看清。车内又非常安宁平稳。 “跟柏拉图的‘移动车厢’很接近，但车厢都在地下行驶，没有窗口，也没有服务。”卡尔基坐在宽敞舒适的座椅上，表情很满意，“你能跟我讲讲芒星城所面临的问题吗？” “嗨，问题说来也简单，就是旱得旱死，涝得涝死，简而言之，就是社会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 璇玑坐在他身旁，两个人开始轻松的聊天，特殊窗玻璃投进来的阳光明亮温暖，就像最宜人的谈话氛围。 “盖亚的税虽然很高，但福利不算差的。每个盖亚人每月都有4露娜的‘基本金’，虽然杯水车薪，但不会被饿死了，在我儿时还有战争部给我的孤儿补贴……问题就是科技发展之下，传统就业行业已经都凋零了，别说农业、工业、传统商业这样的老行业，就是教育培训，建筑房地产都几乎没有工作岗位了。蓝绿两大党为了执政，每次换届都大发福利，结果永远找不到工作的底层越养越废……所以有人说，跟柏拉图人的战争拯救了芒星城的繁荣，消耗了大量多余人口和制造业产值。其实统治阶层并不希望战争结束，一旦战争仓促结束，反而会造成社会系统整体性崩溃。” “噢，你知道得很多，观察得也很仔细啊！”卡尔基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有这样的政治见地是很令人吃惊的。 “我从小就被送去上什么‘融入盖亚’，什么‘盖亚文化综述’，这样的洗脑课程，所以我当然知道了。而且我作为一个外来者，难免比一般盖亚人对他们熟视无睹的生活更敏感。”璇玑说道，“我在这里的十几年也亲眼看到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穷人就是越来越穷，而且没人管他们的死活啊。” “你不知道普通年轻人在芒星城生活有多困难，房价高得几乎无法负担，体面的工作职位却不多，大家只能用各种办法偏财捞钱，要么就安心当废物算了。”她略有抱怨地继续说下去，“我们要去的就是年轻艺术家的聚集区，那里的房价物价更低廉，大家就想办法搞艺术创意，被权贵赏识也好，有一天网络爆红也好，总是一种希望，进入战争部工作也是有门槛的，不是人人可以吃体制的。很多人只能寄希望于明天会更好，而在今日的夕阳下惨淡度日。” “柏拉图虽然缺乏自由，更专制，但也更平等，更稳定。我们年轻之时很少有焦虑，但人生一眼望得到头，也是一种怪异的感觉。”卡尔基这样感叹道，“一种优势，必然带来另一种弊端。人类是很短视的动物，所有的政治仅能做权宜之计。” “政治是权宜之计？”她问。 “这是我的看法，一种现有各方利益的平衡，一种随时会被破坏的暂时平衡。”他回答道，他想起在元老院多年的浸润，这段经历还是带给他特别的想法。 “其实，你也不像我想象的大团长。”璇玑清纯地望着他，“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所具有的战斗力……我很难跟现在面前谈论政治的人联系在一起。” 两人互相凝视，卡尔基又转过头，璇玑比葡萄酒更佳美，他不敢沾一滴。 到站之后，一个穹庐式的中央火车站映入他们两人的眼帘，其实就是风情小店街，逛完才能出站。璇玑像一个孩子一样拉着他逛着看，还购买带有地标建筑图案的精致发卡之类，他觉得她东亚女孩身上逛小店的天性是无法控制的。 但这个地方真的很特别，因为年轻人太多了，各种创意也太多了，芒星城小店为了吸引客人卖的都是各种不同的创意制品，几乎没有重样的。 “可以跟两位合影吗？” 时不时地有年轻人跑过来跟他们用浮动摄像头合影，盖亚年轻人种族各异，大多数人还算有礼貌。 “他们拍完就能上传个人社交账号的朋友圈，如果有人点赞转发都是可以变成露娜的，运气好就是一笔小钱呢。”璇玑向他解释，为什么这里的年轻人特别欢迎穿着柏拉图骑士长袍的他们。 他从小在柏拉图接触的就是最高贵的古典美学，那些宫殿的台阶、立柱、回廊、喷泉、水池、玫瑰花园……无不显露出几何式规整之美，极为庄严高雅。而这个艺术区域却充满了各种奇特的创意和毫无规则的美来，地面有些凌乱，墙上涂鸦显示着疯狂的生命力：各种变形的星系彩画，夹杂着反战或者政治讽刺内容的海报——这里的一切令他惊诧。 这样的世界超出了他对美的理解范畴，但是，又不能说是丑陋的，因为这里充满了令人惊奇的无比创造力和想象力，好像宇宙大爆发瞬间的创造力量向他扑面而来。 “快看，芒星城一景，新新约克的街头卖艺人！”璇玑用兴奋的声音向他介绍道，还把手臂可爱地摊向了街道两旁。 卡尔基注视着，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一切，街道两旁都是街头艺人，一直向看不见尽头的远方延伸。很多年轻人要么吹拉弹唱，要么表演搞笑的节目，还有很多像是十几岁的孩子，他们在现场街头表演的同时，还让悬浮式的摄像头围绕着他们多角度拍摄，就像璇玑说的，这是一个不甘心当废物的年轻人用来赚外快的行业。 盖亚的各种肤色的年轻人用各种创意表演的场景：三位黑皮肤的年轻人装成丛林原始人的样子，敞开嗓子唱不知名语言的战歌。穿着柔美太空感东方服饰的黑发女孩弹奏着造型怪异的琴，头上的步摇冠一摇一摇地闪光；还有扮成怪兽收费被击打的人，呆呆在等生意。 卡尔基看着在他眼里匪夷所思的一切，心想，作为一个柏拉图人，在这里反而不是外星人了。 他和璇玑一路走了过去，看到一位年轻人百无聊赖地抱着自制的一面怪鼓在休息，大概是击打累了，在休息。他带着铁锅似的头盔，依靠在墙角，迷茫地望着远方。 “柏拉图年轻人被教导成专业人才，过着毫无选择的固定人生，而盖亚年轻人则被放任自流，看似自由，可以随意挥霍人生，却迷茫无望。”大团长感叹道，“我不知道，哪一种更好，也不知道哪一种更差。” “我觉得柏拉图更好一些。”璇玑说道，“如果我不是柏拉图人，我就难免跟他们一样无用了。就是因为我曾经接受过女骑士训练，才有一些价值，如今才不会为生活所迫。” “是啊。”卡尔基低头叹气了，“这世界只有两种人：有用的人，和无用的人。无用者只能自生自灭。” 第44章 救世主还是屠夫？ 他的感慨让璇玑有些吃惊，很难相信他对“无用者”的同情，明明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他能占有更多的优势。 穿着舍瓦长袍的卡尔基站立在这条著名的艺术街上，目睹盖亚年轻人的各种奇思妙想式的街头表演，行人和观光客们只需要走过这些成排的街头艺术家，在投射屏上操作一番，设定下打赏的luna数额，就能直接打给对方钱。 “他们一天能赚多少？”卡尔基问道。 “因人而异吧，但总体而言，不会太多钱，因为还有很多年轻人聚集区，这样的表演很多，芒星城的市民都见怪不怪了，看到有趣的表演也就打赏点零钱，他们主要是博网络流量和点击率，这才有爆红的可能。” 听完璇玑的回答，卡尔基第一次主动打开自己的银行账户操作界面。 “什么？”他吃惊地说，“我的钱没有越消费越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啊……”璇玑凑过来一观，“我们在轻井泽王子饭店消费的5万多露娜都报销，退回你账户了。每天还在给你不断发钱，连洗衣费、交通费都有。” 看完巨款变成更大的巨款时，璇玑只是咕哝了一句：“这世界太不公平，对有些人太友好，对有些人太残忍。” 卡尔基听到了她这句小声的抱怨，沿着这条有趣的表演大道走下去。 他走在一个弹电吉他的年轻人面前，他戴了顶可笑的帽子配合黑色皮夹克，皮夹克上别满了各类奇形怪状的勋章，这样可以更显得有艺术家的风格，他抬头看了卡尔基一眼，对他笑了笑。 他眼前是一位穿着柏拉图骑士长袍的金发男子，身材高大，腰板很挺，有种肃杀的气质，看起来像一位军人。 “嗨……”他友好地跟潜在客人打了声招呼，有点羞涩地低头拨弄琴弦。 在卡尔基眼里，他想起了自己的好友的悉达，年龄差不多，当然盖亚人没有那种柏拉图贵族超凡脱俗的美貌，但他蓝眼睛里的温柔有些许类似。 卡尔基在离子显示屏上调了一个数字，他的看到了四周范围内的七、八十个艺术家的账号，然后立即确认。 “什么？！”那位青年得到了提示音，由于今天一天都没有任何打赏，他下意识地看了下游客给自己的打赏，差点吓晕过去，“1万露娜？” “这是你给我的钱吗?”他向卡尔基大声嚷嚷道。 卡尔基只是对他浅浅一笑，转身走了。 璇玑赶紧走上前问他：“卡尔基，你给了他们多少钱？” “我把我所有的钱都分给他们了。” “什么？所有的钱？”璇玑吓坏了，“你账户上的8万露娜可是一笔超级巨款啊！芒星城的普通人一辈子辛辛苦苦都积攒不了5万露娜！” “啊！——” 她的话刚说完，不远处又一声尖叫。 “那么多钱！” “我的天啊！” “我发财了！我发财了！” 所有发觉被打赏了巨额资财的表演人员都叫嚷起来，天降横财让所有的人都吃惊万分，这些穿着怪异的年轻人都狂喜万分，手舞足蹈的，很多人看起来跟疯了没区别，而且他们有些还不断在叫：“谁给我们那么多钱？！” “就是他！”那个弹电吉他的男青年涨红着脸，指着卡尔基喊道。 璇玑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这样在芒星城太危险了！”她赶紧提醒卡尔基，生活经验早就告诉她，盖亚底层人会被钱搞疯脑子，“你要记得这句盖亚谚语：‘露娜会让人疯狂’！” “大爷！大爷！我名叫约翰！” 那位年轻人丢弃了自己的摊位径直跑了过来，还有好多人都如潮水般围了过来，“土豪老爷，你从哪里来？” 四周一片起哄声和惊叫，数不清的人都围拢了过来，眼看场面马上要失控。卡尔基拥有柏拉图骑士那种洒脱警觉的气质，他拉着璇玑的手腕，想赶紧离开。 “嗨，嗨，你叫什么名字？”这位自称“约翰”的年轻人仔细打量着他们的装束，“你们来自柏拉图吗？” 虽然一头短发的他没有梳发髻，但一猜就准，也是本事。 卡尔基注视了那位年轻人，虽然对方也是白人，可是他们长相并不完全一样。对视着他的约翰也看出来这点，传说柏拉图的白人贵族长得像非常纯正的印欧人，和盖亚人气质迥异。 “啊！柏拉图人！” “真的柏拉图人吗？！” “外星人！” 群众都鹦鹉学舌般说了起来。 “我们不是柏拉图人！我们是来自太空骑士文化社团的！……”曾经讽刺过卡尔基会“塔基亚”的璇玑赶紧否认身份。 没等她向四周人解释完毕，卡尔基就示意她不必解释，拉着她的手，尽快离开。 “我昨天去了教会，但教堂关闭了……”约翰开始一边跟着他们两个快步疾走，一边没头没脑的嗑唠，“我只能一个人跪在地上，祈祷救世主从天而降……” “当我一看到你，我就相信你是我们等待的救世主。”约翰的声音里充满激动和崇敬之感，“你的容貌如此不凡……” “我的脸上写着‘救世主’三个大字吗？”大团长用流利的盖亚语回答他，“救世主如果是一个黑皮肤的女人，怎么办？” 璇玑差点“噗”一声笑出来，卡尔基有时候有一种奇特的幽默感。 “我们的主是无上的光明，就像太阳神来到世间。”年轻人自信地大喊道，“我主，我们要为你做些什么呢？” 说完，他几乎要跳过来，挡在他们的面前一样。 卡尔基很冷静地说了句：“没有。” 他伸出手，轻轻推开了对方，不让对方挡道，准备尽快离开是非之地。 他的手拉她更近，走得更急更急，大多数人是追不上他迅速的脚步的。但是那位执着的年轻人还是穷追不舍。 “妈的！你总该告诉我们，该为天国做些什么？” “没有。”卡尔基凝视着他急切的眼睛，用发音古典的柏拉图语说了句：“神的爱是无条件的。” “他会说柏拉图语！” “他们真的是柏拉图人！” 有人一叫，人群更沸腾了。 卡尔基只能拉着璇玑，奔跑起来，他跑步的速度非常快，璇玑能勉强跟得上，但普通盖亚人即使追赶，都追不上，随后被纷纷甩掉了。 他们快跑到一座造型古老的铁桥上，桥底下是青蓝色的盖伯河奔流而过。 “你疯了吗？那么多钱随便送人……”她一边喘，一边质问道。 话未说完，他就扯下手腕上的身份腕带，直接一甩，飞落到很远的河面上，溅起一簇很小的水花。 完美的回应，他高傲地看着她。 好吧。璇玑咬了下嘴唇，他根本不在乎盖亚军队给的上将身份和大笔资财。 “如果，你再也不能回柏拉图，这些高官厚禄你也不要吗？你也想和我们一样，为每一分钱去奔忙，活如蝼蚁吗？”她在气恼之中挑衅他。 “我绝不会待在芒星城！”他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她的假设。 璇玑低下头，就这样轻易地击破了她的幻想，他不会留在盖亚，为了她。 “他们在这里！” “快跟过来！” 在他们短暂的交谈之间，这一大群人又契而不舍地追来了，而且人数愈加庞大，奇装异服的艺术家们以及一大群路人都拥挤在一起黑压压地跑了过来，大概他“天人散财”的事迹都传播给路人了，越来越多的人想见证奇迹。 “快跑！”他拉着她的胳膊，他们只能赶紧继续跑。 两个身穿柏拉图长袍的人仿佛在飞速领跑，身后是一大群人拥挤不堪地跑过略显狭窄铁桥，芒星城总有奇事发生。 卡尔基拉着璇玑转进了一个阴暗破乱的小巷，里面有外接的铁楼梯通到6楼，这桩楼是附近最矮的一幢楼，简直长得像一个丛林中的小蘑菇。 “跟着我爬上去！”他命令她，用眼神告诉她，跟着他顺着楼梯跳到楼顶。 “开玩笑！我没有你的攀爬臂力，那天我穿着战甲才能跳来跳去！”她急着叫起来，如果没有太空战甲的科技助力，那天她没法跳得又高又猛跟他对打。 卡尔基猛然用颈肩扛起璇玑，她只是吃惊地轻叫了一声。他肩扛着她，用力蹬跳在楼梯的栏杆上，一手压着她的长腿，一手用以助力，以极迅猛的力道，一口气翻跳到了楼顶上。 他一甩手，立即绕了一圈地她放下来，璇玑感到一阵心跳，不仅是逃跑时的刺激感。 这是非常不王子公主式的动作，他以标准的军队救助战友的姿势把她带上来了。 “幸好你跟一只大狗差不多重。” 他还这样轻声嘀咕抱她上来的感觉，带着他有趣的直言不讳。 “人怎么突然不见了?！” “他们去哪里了?” “人呢！” 人群跟跑过来之后，发觉他们在他们眼前突然消失了。跟丢目标的一群人只能七嘴八舌地四处张望。 他们则在楼顶静静地倾听下面的一片喧嚣声。 “去哪里了？人体蒸发了？” “怎么可能呢？突然消失了！” “简直是奇迹啊，神迹啊！” “他们真的是天使啊！” 这些人只能疯狂胡言乱语，随后迷茫地慢慢散了。 璇玑听到人群渐渐散去的声音。待一切安静后，她稍微探出楼层边缘查看下，下面空无一人，果然已经鸟兽散了。 “终于散了……”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们赶紧找下去的楼梯，离开这里吧。” “别急，再等一会。”他挡住她，让她稍安勿躁。 果然静静地等待了几分钟后，又有十几个不死心的年轻人跑了回来，想再试下找找看。 “我不相信……不可能” “白日飞升？” 他们很失望地左转右转，试图在他们最后消失的地方找到什么，之后，便失望地分散开。 璇玑做出了一个吃惊的表情，朝他眼神交流了一番。她暗暗叹服：卡尔基果然是一个心思细腻，经验丰富的军事指挥官。战场自古遵守一种狩猎原则，她就是一个容易被冒头击毙的毛躁新兵。 他们只能再静悄悄地等待。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柏拉图的黄昏是高度接近地球的景色的，而盖亚星球的黄昏天色更近绚烂，浓紫艳红，五彩的晚霞布满天空，他们默默无言，刚刚发生的一切太玄幻，他们需要静一下。 卡尔基穿着高级定制的浅靛青色的交礽长袍，晚霞为他金色的头发镀上了一层灿烂而柔和的光辉，晚风吹拂着一根根金色的发丝，他的脸颊上有连着鬓角的金色络腮胡渣，看起来足有十天没有剃须，但这股粗旷这无损他的英俊，反而更增添了男子汉的气息。他的身材一直像一位最英挺的武士，肩膀宽阔，而腰身笔直而纤细，在这种梦幻的夕阳氛围下，璇玑看得心醉神迷。 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他宛如神明，如果神衹有了人类的躯体，她愿意相信就像他这样完美无缺。 “如果有救世主，为什么不是你呢……”她轻轻地叹息。 “人类太愚蠢。”他冷静地说道，“他们评判救世主的标准就是谁给他们送钱。” “给予人们更好的生活，不就是救世主吗？”璇玑撇了撇嘴，理性十足是卡尔基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但救世主已经来过了。”他巧妙地以元教教义作为回答，这让她有违教义的想法，无所遁形。 “这世界像有过救世主吗？”她反驳道，“可能对柏拉图人而言，救世主已经来过了。可是我被抛弃在盖亚，我所见所闻，让我没法相信这个世界存在过救世主！” 卡尔基也沉默了。璇玑太聪明见识太多，所以总是不够虔诚。而他身为体制内核心贵族，必须虔诚。 “怎么可能是我？”他的目光如此深邃，“我是被当作杀人机器培育长大的。所有人不过是被表象和金钱所迷惑。” “他们如果知道我杀了5万盖亚人，他们还会对我喊‘救世主’吗？这个时候，他们会骂我是‘屠夫’，会把我杀了，碎尸万段。” 她一时语塞。 “所以，民众真的分得清谁是救世主，谁是屠夫吗？”他的声音在晚风里显得那么特别。 第45章 这该死的城市 “人类只能依从情感进行判断，你可能很像那个人所期望的拯救之神。”璇玑不自觉地想为那个有趣的表演家辩护。 “情感投射？那么，他在我身上看到的是他理想的自我，这就是人类所有崇拜和爱的本质吗？”他盯着她的眼睛，好像要看透她。 “不……不会是所有的爱都是自我投射。”璇玑显得很尴尬，“那岂不是所有的战争都在自我摧毁吗？” “也许，你真说到点子上了。”他转动着蓝眼睛，若有所思，“救世主形象不过是人类的自我投射，他像一面镜子显示出最理想的自我。” 璇玑沉默了，她不想承认自己对大团长的情感，不过是他是自己理想状态的镜像而已。 “所以，这世界上没有救世主。”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些发自内心的话语，一不小心也违反了元教的教义，“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救世主，那就是‘自我’，认知‘自我’才是救赎的开始。” “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人的拯救之上，是一种虚妄，更是一种无可救药的软弱。” 卡尔基无论说话的声音还是口气，是如此具有男子气概，这让璇玑几乎难以抗拒，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大团长是如此英勇又智慧，她不能用语言形容他身上散发出的光芒有多明亮，她不想去解构这份崇拜和爱，只渴望永远与他在一起。 “卡尔基，你的思想像大海一样深邃，在这片汪洋大海之中，是否有一颗水滴折射我的形象？”她低头叹息了。 卡尔基沉浸在夕阳之中也不再说话，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因为杀戮变得冷酷无情。 “我爱……”她失魂落魄地望着他，不知不觉地就说出口。 他立即转过身，走到楼层的边沿，晚风吹荡，这是一种暗示彼此交谈结束的姿态，她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了。 这个危险的礼物让他心烦意乱——她太鲁莽，像一个不懂事的任性孩子，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出身于柏拉图贵族阶层，但她连基本的自我控制都不懂。 她在肆意放火，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会烧掉他的整个世界，这个世界是他征战多年，看过了很多人类的痛苦与鲜血后，才好不容易建立的。这世界里有他所有的东西，这让他怎能为了她说放弃就放弃呢。他鄙视人类的软弱，但面对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爱，他毫无招架之力，只得像一个败军之将，胆怯地逃脱了。 “不要再说了……”他转过身，却不敢再注视她，他声音是那么温和，甚至带着一丝男孩的胆怯，失去了他往日坚定的阳刚之气。 “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会遵守第一天答应你的誓言，我在柏拉图有未婚妻……” 他以往那种傲慢的指挥官口气荡然无存，听起来像是在乞求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璇玑捂住嘴哭了。 漫天的晚霞仿佛天堂在失火，她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他甚至坚决到连做梦的机会也没有给她。 璇玑边流泪边转身跑向了楼顶出口。 她曾经拒绝过不少异性或多或少的暗示表白，心里总有一位完美的形象，但当梦中之人出现在生命中时，他却拒绝了她。 “该死！” 她朝楼梯出口的电梯门踢了一脚，这里门禁森严，没有住户身份讯息根本没法使用电梯。 “我抱你下去，只要你不介意。”卡尔基走了过来，发现了她的窘迫。 “不必了！”她突然变得很冷静，自己走到了跳上来的外墙老式楼梯边，仔细查看可以攀爬的路线。 此时，那种光辉四射的晚霞已经消失，深黑色的云层聚拢在落日余晖之处，晚风愈加清凉，她一手扯掉了自己发髻的发绳，在他眼里，她的举动跟曾经的自己是那么像，她天性无拘无束，憎恨被管束。 璇玑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散落肩头，在她转头的时候有一缕黑发遮住了她一半的脸，红黑相间的夜色之光映射在秀美的容颜上，她的两行泪痕还在闪闪发光，但她的眼神异常明亮而坚定。 “我在这座大城里，始终是一个人。”她悦耳柔和的声音和内在透出的坚韧不拔，是一种极为迷人的悖论，“我一个人可以生活，你不必可怜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她说完，就以极为敏捷的身手翻了下去。卡尔基立即看着她迅速地爬下了楼梯外侧，可能内心太狂乱，她只是在一个地方摇晃了下，最后还是平安地跳到了地上。 “好身手。”卡尔基赞叹道，璇玑内心的强大超乎想象。 他们两个就这样站在楼顶和暗巷两方对视了几秒钟，卡尔基也顺着楼梯外侧跳了下去，他的速度比璇玑快太多，几乎是直坠着跳到了她的身侧。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他对她说，“现在，是我没办法离开你。” 卡尔基对芒星城全然迷茫，而且他丢弃了最重要的身份腕带，就意味着，一无所有的他在盖亚星上已经寸步难行了。 在一个聚集了4亿人口的超级城市的复杂系统中生活，对一个柏拉图人而言，谈何容易。 他们两个只能一起在幽暗的巷道中向最近的车站走去。今天真是奇特的一天……他们想挣脱这种互相依存的关系，却无能为力。 他们无言地望着彼此，也许他们之间的那种感情，从一开始就跟普通人的不同。 “所有的快车都需要乘客身份信息，我们都不能坐了。”她在站台上，查看投射屏的车次说道，“只有最慢的罐头车花车费就行了。” 她的话刚说完，一辆外形老土破旧的长车便缓缓驶入站台，它没有先进的刹车系统，发出了一声刺入耳膜的悠长噪音，好像数百年前的城际列车入站一般，充满时空错乱感。 “这就是罐头车！我们快上车，错过要再等一个小时！”璇玑高声提醒道。 她按了好几下门口的开门键后，落后的自动门才感应到开门，这道门恰好对应着厕所，他们一上车，一股浓烈的尿骚屎臭味扑面而来，卡尔基低头看着脚底下的地板湿漉漉的一滩，像是被狗尿过一样。 “这该死的城市！”他咒骂道，芒星城足以让一位柏拉图贵族修养全无。 来时豪华舒适的旅程跟上将身份一起浮云了，他们走过两旁乱七八糟的过道，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个相联的座位，入座之后，他们两个便不再说话，似乎都在脑海中翻腾今天发生的事。 由于这是最差的列车，没有智能清洁机器人打扫卫生，不少花花绿绿简易食品包装袋之类垃圾就堆砌在脚底，他们就在垃圾与浑浊的空气中轻轻摇晃着，去往远方。 在下一站停站时，对面座位的胖老伯下车，换来了一对活力四射的盖亚年轻情侣。 “太好了，亲爱的，有两个人的位置！”一个女孩甜美的声音。 这一对穿着外星人高灰人cos服装的男女快步地跳了过来，就像两个诡异的外星人一般坐在了他们的对面，当他们把头套摘下露出面孔时，居然也是一个白人男孩和一个东亚女孩。 “不好意思，两位的腿收一下好吗？” 棕金色头发的年轻男孩也有卡尔基一样直言不讳的性格，相当自我。这让卡尔基只能尴尬地直起身体坐着，把腿尽量收回凳子下。最便宜最下等的列车连座位空间都减缩到最小化了，对身高马大者极为不友好。 一对高灰人和一对柏拉图人，两对年轻男女，八眼相对，相聚在芒星城的特慢罐头车上。这实在是太有趣的场景。 “大卫，你尝尝，这太好吃啦！”女孩的声音很嗲，充满对男朋友的热情。 和柏拉图人对罐头车的反应痛苦不同，一对高灰人显然有备而来，或者说很能在令人不悦的环境中找乐子。女孩从挂着各种廉价饰品背包里拿出很多有趣的简易食品。 “哇！抖抖珠！”男孩拿了过来，一个展开的压缩袋子，然后拼命飞速用手抖动，这个袋子像充了气一样膨大了起来，变得非常大，而且里面传出“噼里啪啦”的细微的响声。 坐在他对面的卡尔基只能装作见多识广的淡定表情。 随后，他撕开封口，跟女朋友分食起来里面五颜六色的糖果豆来。 “真甜啊！” “我喂你！” 女孩往男朋友的嘴里塞糖豆，两个人笑着说着，甜蜜得一塌糊涂。 穿着柏拉图骑士长袍的璇玑和卡尔基只能略有尴尬地看着对方秀恩爱，他们一路只能默默无语。 到璇玑的公寓时，已经凌晨三点半，坐了近8个小时的慢车，璇玑走在熟悉的楼道步行传送带上，感觉自己已形同僵尸，她转头看卡尔基，连一向精力充沛的大团长看起来都面有倦容。 璇玑看到了有新包裹的提示，她打开了家庭邮箱门，取出了一个很小的包裹。 “你的新身份腕带已经邮寄到了。”她递给他。 “噢！” 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什么秘密，一切都被监控着。他想否认，想逃避的，究竟还是继续纠缠着他，无法甩掉。 “我的银行账户已经以异常转账的理由被冻结掉了。”卡尔基本想查看自己的余额，结果看到这样的讯息。 “他们允许我拿钱寻欢作乐，允许我拿钱花天酒地，但不允许我把钱无偿送给穷人。” 他严肃地皱起眉头。 房中的气氛很沉闷，两人各自休憩。 凉水从头顶直冲而下，卡尔基抬起头，感受着这种令人头脑清爽的凉意。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的脑海里塞满了乱七八糟如镜头一般的回忆。 他现在确定，已经完全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剑术大师所教导的少年卡尔基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个卡尔基率性而为，天真烂漫，往往会有出格的举动。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会这样幼稚了。 但是，内心却如此沉重而苦涩。 一阵激烈的绞剑声，随后两人分开对峙。 今天璇玑的状态惊人得好，她已经学会了调动全身的感官体会对手的招式，而且绝不胆怯。她全神贯注于对战之中，脚步是如此稳健又轻灵，隐隐带着一股杀气。 她左右进攻，却能滴水不漏地防守，一改往日急于进攻的急躁心态。她变得和卡尔基一样，盯着观察对方的招式，寻找漏洞再迅速进攻。 电光火石之间，他们都挥剑横砍到了对方的脖子，也同时停了下来。这一刻，就像两把剑十字交叉在对方的脖颈处，在古代的战场就是两位战士同时倒地毙命。 双杀——第一次和卡尔基打成平手！ “师傅，承让了。” 她按一下腰带上的按钮，打开了面罩，带下了一头如瀑布般乌黑闪亮的长发，美丽的眼睛透出倔强的光彩，就像一只母狮子一样，带着一种掠食者的攻击感十足的骄傲。 她慢慢把剑收回去，姿势就像一个永远不会掉易轻心的大师，只要对方敢于轻举妄动，她还会举手一刺。 太轻心，没想到她成长得如此迅速。卡尔基也慢慢把剑放下了。 她比他想象得更坚强更强大，任何打击对她而言，似乎是成长的灵药。她的灵魂高傲而永不服输，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发觉了。 “严师出高徒。”他伸出手，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她蓬松的头顶，“百尺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是全身。” 他竟然用了一句中国古代的偈语结束了他们的剑术练习。 她忘不了课程结束时他最后的微笑，卡尔基短发的样子是异常帅气的，和他的青春感相得益彰。一头黄金一般的头发长得极快，柔软的发丝已经垂到了他的眉毛处。 “明天开始新的课程，剑术就到此为止吧。” 他们总会情不自禁地互相凝视，似乎新的一天开始，昨日的种种不愉快就随之消失。 “如果以后我们在战场上相遇，互为敌人……你会杀了我吗？”她突然问道。 卡尔基沉默了。 “我们都应竭力维护军人的荣誉，”他的样子很认真，“我们为荣誉而生，荣誉高于生命。” 璇玑静静地在听，她很喜欢聆听他的教导，深深感到二十多年来，未有人如此教导过她，她仿佛在聆听父亲的声音。 “生命易逝，光荣永存。”他突然拉起她的右手放在他的胸膛上，“谨记……” 他现在能控制的，仅仅是行为。 “我的心。” 如果他能控制自己的心，那他也就失去了少年之梦了。 他的话语截然而止，他一直是说话清晰的人，吞吞吐吐不是他的风格，但这次他只说了一半。 第46章 虚幻与真实 他们还是去士兵食堂吃饭，常年军队生活的浸润，已经使得卡尔基养成了自律而有节制的生活，纯素的饮食还是那么俭朴健康。 “噢！有紧急消息，不好意思，我必须立即看一下。”璇玑收到了一个碗带颤音，这是她设置给游骑兵团的优先级消息。 她立即飞触立体投射屏，打开了信息，在离子屏幕上是一个皮肤黑黑，南亚长相的穿游骑兵制服的年轻人很有礼貌的同全体游骑兵打招呼，这个场景在卡尔基眼里颇为有趣，他也放下刀叉，很仔细地观看。 “我们需要涨薪至少2%，每一次超过半年的星际任务都必须有两个月的假期，而不是现在的一个月。此外，我们要求尽快淘汰老式的游隼t66导弹，换成最新的怪蛇m18超光速导弹。我们游骑兵不是炮灰，需要被重视！如果您有建议请尽快联系我，我们的会议室在g1794d34，下次会议周五3点3分……” “太好了！终于有人带头起来抗争啦！”璇玑显得很高兴，“啊……我们雇佣兵其实更辛苦，简直是炮灰中的炮灰，这次主要是装备更新速度太慢，战争部太爱钱，罔顾前线将士的生命，这次才闹大的。” “真有趣。”卡尔基若有所思，“盖亚年轻人很有活力……和柏拉图体系不一样，我们的种姓制度带来超级稳定性，也使得我们的年轻人思想更狭隘和固化，尤其是年轻的军事贵族过着极度封闭的生活。” “嗨，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璇玑瞪了他一眼，同一件事每个人却有不同的看法与理解。她想到的是在游骑兵服役时的种种不愉快，“柏拉图骑士团的后勤保障多好啊，真是占了便宜还卖乖！你不知道我们后勤有多差，在前线常常焦头烂额，会遇到各种问题，例如战机维修保养，各类武器配备啊，指挥官训斥和瞎指挥，甚至休息和餐食……” “每个人，每个体系，都有自己的问题。”卡尔基感慨道，继续吃起了鳄梨色拉，“其实，我要感谢盖亚战争部的低效，超光速的怪蛇m18攻击角度完全是随机的，这让战机的避弹程序无法自动计算，假如游骑兵战术得当，配合密集发射，会让骑士们感到紧张的。我知道有年轻的骑士和扈从在躲避中战机互相撞毁的事故。” “那我下次得用怪蛇m18好好试试了！”她古灵精怪地眨了眨黑色的眼睛。 他轻轻拿手在她的额头敲了一个栗凿。 “lokadhātu！”卡尔基站在专门为变形战机的驾驶员训练了的那道“门”面前，抬着头仔细地看着盖亚战争部里的“秘密”。 “门”的外观是带金属感的黑色，而柏拉图是搪瓷白色的门， 他用手摸了下，“我喜欢它的质感”。 “我们叫它x-box，”璇玑也透出欣赏的口气，“你也知道盖亚人喜欢简单易懂的词汇，柏拉图语盖亚人连发音也发不出来。” “我已经训练了很多年了。”她微笑着告诉他。 “那很快，盖亚也会有骑士团了。”卡尔基蓝眼睛中闪烁着紧张的神色，预感到盖亚军队很快会有自己的空中骑士了。 那么未来，他真可能在战场上遇到璇玑了。 x-box作为lokadhātu的山寨版，几乎和后者毫无区别，也有专门一个人工智能机器人在外面的总控制台操作，以防受训者意外。 “这可是普特拉西尔的位置啊！”卡尔基看着类似的场景，想到骑士团的训练总监站在那里的情形，他现在明白了：柏拉图军队喜欢多用人工，可确保每个柏拉图人都有工作，而盖亚军队更喜欢使用人工智能，而情愿让年轻人领失业救济金。 他们穿好战斗服，取好了一个发亮的红点黏在耳廓上，这些都和在柏拉图一模一样，可以作为对外的通讯。随后，卡尔基打开门。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进入战场了。”他看着她，手握着门把手，开门进入“世界”的动作具有十足的仪式感，人类社会如今早已是自动门的天下，只有柏拉图的“布哈拉”里才保留了这古老的气息。 “没问题！”她很自信地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他们就这样进入了“世界”，一个锻炼战士的战场。 两个人站立在一个发亮的密闭空间内，四周闪耀一种柔和的光芒，静得毫无声响，宛如一个超时空的三维空间。 很快，一切都暗了下来，房间的空间四角天花板全部像无数微小的六角形蜂巢的数码片一样向远方坍塌延伸，一种特殊的镜面效果就像把两人的形象千千万万地反射在其中一样，翻转中一闪而逝，亿万璇玑与卡尔基的形象就这样消失了……他们两人就像悬空站在黑暗无边无际的宇宙中一样。 空间感改变了，就意味着意识已经对接成功。这是一个无限选择的游戏，意识锻炼者可以自己与智能系统交流，自己增加特殊的难度，极像一个人在梦境中锻炼战斗力一样。 “我们玩什么？要塞争夺战？”她问他，“我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 “你的枪法？”他笑了，“我已经领教过了，我们玩点别的吧。” “哼。”她撅起嘴，“我比那时候又进步不少了。” “对抗***对你不友好，会结束得太快。我们选体能游戏，玩地陷吧！” “啊……好吧……”璇玑回答得非常勉强，她最讨厌这种天崩地裂拼命逃命的游戏，心理压迫感太强了，但她怕卡尔基会以为她是一个胆小鬼，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随着她的答应声，整个背景突然转变成灰色和红色，地上有一个深色的点，慢慢向外扩展延伸成一大圈，他们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引力从其中散发而出，要把他们吸进去。 “开始啦!”他大声提醒她。 他们脚下出现了一个自内向外开始崩塌的地陷坑洞，两人就一起直掉了进去。 他们就这样直坠地狱。 “璇玑！快跳！跳！”卡尔基高声地命令她。 在这个游戏里，抵销重力加速度的方式就是跳在两旁各种撞过来的各种石块，但是这些石头会一触即溃般地粉碎，这样仅仅提供平衡重力加速度，而非把训练者直接撞死。如果不能做到迅速地跳跃抵消，那么重力加速度会带来直坠地心之感，这样会给予受训者最好的速度反应的训练。 璇玑咬着牙，拼命闪开无数乱石，还有突然喷射的火焰，一股岩浆向她喷射而来。 “啊！！——”她终于放声尖叫着躲开，天啊！这个游戏太可怕了！ 有时候坠落得太快，眼前一片模糊，她都看不到卡尔基的身影，重力加速度带来的压力是如此巨大，她觉得头晕目眩——虽然有极好的保护，但是他们的肉体毕竟要用接近光速的极限速度战斗，必须对承受极限压力习以为常。 卡尔基在坠落和躲闪中如此轻盈，他随心所欲地在各种障碍物上跑跳，在控制坠落速度上极为自如。 “现在加速！”他大吼一声，不再控制速度，而是头朝下，掉得极速如光，如传说中坠地的星辰，好像就是地府的主宰。 “救……救命啊！” 璇玑那边已经失控了，她一边慌忙地保持弹跳躲避地姿态，脚底的石块粉碎，头顶还有碎石如雨，眼前还一片坠落模糊，这个游戏让她感觉糟透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声喊起救命了。 “你要勇敢！掌控意识！”卡尔基大声鼓励她，而她根本就听不到，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啊！——” 璇玑惊恐地大叫一声，火热的岩浆中突然蹦出来一个软足乱甩的怪物，她拼命一跳躲闪怪物鞭子一样抽来的触手，但身体直接撞向像雨点一样朝她滚落的大石头上，人被一下子弹开了，背后直接撞到一边倾斜流淌下燃烧的岩浆的黑色玄武岩壁上。 一瞬间，她眼前一黑。 “结束！”是他的声音。 璇玑慢慢恢复了意识，看到的宇宙深空般的悬空地面。 “璇玑，你还好吗？” 她正跪在地上，双手撑着虚弱的身体。 所有的幻境都消失了，恢复成一片宇宙一般的无边无际的黑暗，然后反射着他们两人身影的无数六边形镜像数码片从远方重组回来，宛如雪浪一样铺天盖地，他们又回到了一个白色发光的密闭房间内。 “好的……”她脸色苍白，全身都是虚汗，很想呕吐，原来这就是被撞死的感觉。 “你不要勉强自己，这感觉连大男人都抵挡不住。”卡尔基说的是自己在lokadhātu里“阵亡”感觉。 “我没问题的……一切都好。”她依旧是那么倔强，拒绝任何人在她虚弱时的示好和关怀。 他很有风度地想慢慢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来。“这里应该也有休息室，会有医疗观察。” “我说过不用！这不是第一次了，练习时常有的事……”她话刚急着说完，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璇玑！”他本能地用臂膀抱住差点朝一侧瘫软的她。 这是多么尴尬的拥抱，彼此都想挣脱，但彼此又都想靠近，情感和理智就像跷跷板，他们就踩在这个脆弱的平衡点上，在这个一片虚空的白色空间内，互相不情愿的拥抱。 “我不喜欢这个游戏！令我讨厌的感觉。”她很轻地说了这一句，听起来却很温柔，找不到一丝的埋怨。 “对不起……我不太会考虑别人，以后我不会再选择这个游戏了。”卡尔基低头看着璇玑贴在自己的肩头，头发很黑，她总能触到他内心柔软的一面。 如何在游戏中处置因“死亡”而弹出的训练者，这个流程已经非常清晰，他可以叫外场的智能机器人管理员用悬浮医疗椅带她去休息。 “我现在能自己走了。”她高傲地仰起头，看了他一眼，身体姿势有点怪异地朝发着光的门口走去。 她身上最让他着迷的就是这种冷淡的高傲，这能带给他异常的亲切感，因为他身边几乎所有的骑士都有这样的特质——一种跟平庸世界本能地对抗和藐视。 他们就这样提早结束了训练，回到了她在“三川”住宅区里的高层小公寓里。 除了书房内三面落地大书架上摆满了古籍之外，璇玑在客厅里还有很多老式的cd和唱片，这跟盖亚人随时随地可以用腕带看书看剧的现代娱乐方式太不一样了。 卡尔基看着她保留了博物馆级的老古董播放设备，愈加觉得她内心的有趣。她具有柏拉图人完美的复古精神，一种不合时宜的顽固。 她梳着两条辫子，穿着简单的居家服装，跪在地板上，在一抽屉五颜六色封面的老式cd里翻来翻去，在晚餐后那段时光的阳光照耀下，卡尔基觉得这场景有趣又温馨，他很想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听瓦格纳吧！有助消化。”她朝他扬了扬准备听的cd。 他笑了，她连鬼扯的样子都非常可爱。 卡尔基走到她的身边，看她操作了一通老古董的播放设备，这让他很好奇。 “原来你有那么多瓦格纳的音乐。”他看到了她那抽屉珍藏感叹道，“怪不得……你是真正的女武神。” 璇玑得意地笑了，“今天我们不听《尼伯龙根指环》，我们听《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里的歌曲吧。” 于是，他们一起坐在地板上的垫子上听音乐，在盖亚的夕阳之下，卡尔基第一次沉浸在优美音乐之中，那丝绒般华丽悠扬的小提琴声传播在她的小世界中，如泣如诉地讲述浪漫时代所幻想的中古不伦之恋。 璇玑放给他听自己最喜欢的咏叹调liebestod，委婉动听得令人悲戚的华丽女高音，倾诉着不道德的爱情中所有的爱与死的渴望，两人都听得如痴如醉，仿佛已经从这个世界中被抽离出来，进入一个纯然精神的境界中。 “爱与恨、真与假、夜与晨、虚幻与真实……” 良久，卡尔基才感慨了起来，“人在其间不断徘徊，也许只有死亡能让虚幻与真实合一。” “合一？”璇玑好奇地问。 “对，虚假的自我跟真实的自我的合一。死亡是唯一的途径。” 他的哲学家天性又泛了出来，玄幻得让她无所适从。 “女武神，用汝之双手带我离开此世。”他轻声用德语向她说道，不自觉地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璇玑脸红了，卡尔基有两面，一面让她恐惧，另一面让她觉得很可爱，温柔的样子很像一只金毛大猫。 随后，第二幕第二场的男女对唱“sostarbenir，ungetrennt”的丝绒般的优美歌声如水一般荡开。 sostarbenir，ungetrennt那愿我们一起死 eigeinig，ohneend′同心同德，永不分离 ohn′erachen，ohn′erbangen永不醒来，永无畏惧 namenlosinlieb′umfangen，ganzunsselbstgegeben……在无言的爱中相拥，完全交予对方…… 她第一次听到卡尔基唱歌，他跟着原唱用德语轻声唱歌，很轻柔很低沉，显然已经沉浸在一对不能相爱的恋人的感情世界内，原来他的歌声那么有魅力，那么能感染人，听得她心池荡漾。 盖亚的夕阳太美，色彩太浓烈，在这片光彩的笼罩下，璇玑觉得身处天堂，希望时光在此刻停留，停留在卡尔基低声歌唱的时刻。 在音乐暂停后，他们在一片宁静中沉默了良久。他突然抬头看着他，他的蓝眼睛在黄昏的光线下，像猫科动物一样，瞳孔的虹膜围绕着一圈浅褐色，散发着明亮的金色光芒。他的面容线条完美如雕像一般，她觉得心脏猛然跳动起来，她被蛊惑了，几乎像是古代某一个狂热的信徒在望着自己日夜祈祷的神像。 突然，她的腕带收到了一个消息，在她腕间一颤，把心醉神迷的她带回了现实世界。 这个消息带着重要消息的标记，她只能赶紧去查看。 随后一边看，璇玑一边像小孩一样拉扯自己的头发，盖亚的世界总能及时地把一个灵魂飞升的柏拉图人拍回地面。 良久，她很尴尬地笑着对卡尔基说： “帮个忙好吗？今天晚上我们要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