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 第一章 换个夫君 永昌伯府作为落魄世家,嫡长女孟瑾瑶却能嫁入圣眷正浓的长兴侯府,做世子夫人,谁不说孟瑾瑶好命? 然而,孟瑾瑶却不以为然,她若是真的好命,大婚当日未婚夫为何不亲自来迎亲?只让长兴侯府二公子抱着一只公鸡来永昌伯府代为迎亲,给出的理由是身体不适,不能亲自来。 明明前些时日她看到世子顾修明生龙活虎的,怎么忽然间就病得卧床不起,不能迎亲了? 说到底还是长兴侯府不重视这门亲事,所以才如此轻贱她,若是她祖父尚在,即便真的病了,只要未到卧床不起的地步,也会亲自来迎亲。 婚事迫在眉睫,继母和父亲想攀附长兴侯府,哪里肯放过这门十年前就定下来的好亲事? 是以,即使委屈她,也把她塞进花轿,而她除了上花轿,没有退路。 “吉时到——” 就在这时,凝冬急冲冲地跑进来,冲孟瑾瑶道:“姑娘,世子不是身体抱恙,他是逃婚跟别的姑娘私奔了!”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宾客们都以为世子是身体抱恙,没想到竟是逃婚,与人私奔了? 长兴侯府的人脸色僵住,也不知道哪个嘴碎的暴露了消息。 孟瑾瑶听了这话,浑身僵住,她也以为准夫君或许是身体抱恙,没想到竟是与人私奔,身体抱恙不能亲自迎亲、拜堂,她咬咬牙都能忍,可与人私奔恕她不能忍。 她伸手蓦地掀开红盖头,一张倾国倾城的芙蓉面露了出来,小脸绷紧着,眼含怒色看向长兴侯府的人,质问道:“大婚当日如此不负责任的逃婚,这就是你们长兴侯府世子的教养?” 庶出大房的大夫人张氏忙道:“侄媳妇,你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寻了,你才是我们顾家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旁的女人,你若是高兴就把她纳进来,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而已。” 孟瑾瑶有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气得红了眼,袖子里的手都在轻轻发颤,却还是挺着腰板,极力保持镇定,道:“他既然与人私奔,在大喜之日弃我不顾,那我还继续嫁给他,担着这有名无实的世子夫人做甚?” 张氏有些迷糊,顺着她的话问:“那你的意思是?” 孟瑾瑶心思急转,又问:“孟家嫡长女跟顾家是有婚约,这桩婚事是祖父那辈定下的,可也没说明嫁给顾家的哪位公子,大夫人说是与不是?” 张氏点头:“的确如此。” 可适婚的晚辈里,最尊贵的就是侯府世子啊,且还是老侯爷定下的亲事,所以大家都默认是世子,嫁给世子,也是他们孟家高攀了,世子日后可是要袭爵位的。 孟瑾瑶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掷地有声道:“是你们顾家对不住我在先,既然八抬大轿把我迎进门,断没有让我走回去的道理。如此,那就换一个人来跟我拜堂,把你们顾家没成婚的男人都喊出来,让我选一个顺眼的。” 第二章 选顾景熙 她话音落下,众人惊愕不已。 如今的永昌伯府,已不是十几年前的永昌伯府了,老永昌伯去世后,现任永昌伯资质平庸,世子才十二岁,还未入仕,目前还立不起来,庶长子也才十三岁,永昌伯府已经没落,即使顾修明逃婚,顾家也将婚礼如期进行,将孟瑾瑶娶进门。 而孟瑾瑶顺坡下驴,嫁给顾修明,做了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其他女人再如何受顾修明喜爱,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而已,日后再收拾便是。 但如今孟瑾瑶竟说要换个新郎官? 长兴侯府有三房人,大房和二房都是庶出,三房是嫡出,顾老夫人所出,在老侯爷去世后袭爵成了新任长兴侯,长兴侯顾景熙膝下只有一子,孟瑾瑶若是要选其他公子拜堂成亲,哪有比嫁给顾修明做世子夫人尊贵? 顾老夫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看起来娇滴滴的,可面对这样的局面却能如此镇静,且不容置喙地提出要求,不由心生欣赏之意,没想到永昌伯的女儿如此有气魄,她欣赏这样的孩子,便道:“是我们顾家对不住孟姑娘在先,那就依孟姑娘的,顾家没娶妻,没定亲的适婚儿郎,都站出来让孟姑娘挑选。” 此言一出,宾客们哗然,没想到顾老夫人竟然能答应这种不着调的要求,新郎官是能随便换的吗? 大房的就坐不住了,就长兴侯府如今的势力,他们家儿子何至于娶个落魄世家的女儿? 张氏第一个反对:“母亲,这……” 顾老夫人目光淡淡地瞥向张氏,打断她接下来的话:“修文虽然才十五,但也可以娶妻了。” 闻言,张氏即使心有不满,也不敢当着宾客们的面忤逆婆母的意思,只好讪讪地回道:“母亲说的是。” 反正他们家修文才十五,孟瑾瑶不一定看得上比自己年纪小的,二房的修宏今年十七,比孟瑾瑶大一岁,应该是选修宏的,就算孟瑾瑶看中了他们家修文也没事,修文不是嫡长子。 二夫人陈氏虽然觉得这小姑娘也是个有骨气、有气魄的,处事不惊,可若是让她儿子娶,她也不太乐意的,娶了堂弟的未婚妻,日后不得被人笑话惨了?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敢反对,不然婆母事后可饶不了她。 长兴侯府孙辈就四个儿郎,大公子顾修远已娶妻,可排除在外,二公子顾修宏和四公子顾修文都尚未定亲,两个大怨种因为有个不靠谱的堂弟/堂兄,即将被迫娶妻,站在孟瑾瑶面前,供她挑选。 顾老夫人语气温和地问:“孟姑娘,我这两个孙子都尚未婚配,不知你看上哪一个?” 孟瑾瑶打量着眼前两位公子,二公子顾修宏斯文俊秀,四公子顾修文脸上还有几分未褪去的稚气,正眼巴巴地打量着他。 二者择其一。 她觉得这也不太好抉择,二公子顾修宏跟顾修明兄弟感情不错,嫁给顾修宏,日后她与顾修明起冲突,顾修宏不一定会护着她,而顾修文年纪也小了点,嫁个弟弟一般的人,她不乐意。 听到顾老夫人的问话,她抬起头来,正要回话时,不经意的一瞥,那个俊美异常的男子映入眼帘,男子身穿绛紫色锦袍,面如冠玉,眉如墨画,狭长的凤眼正与她对视。 此人她认得,原本是她的准公爹,她准夫君的父亲,长兴侯顾景熙。 她看着顾景熙,脑子灵光一闪,指着顾景熙道:“我选他。” 第三章 成为他娘 众人顺着孟瑾瑶所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顾景熙身上之后,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这孟瑾瑶是疯了不成? 顾景熙原本是她的准公爹,现在准儿媳妇要变成准媳妇? 若顾景熙与顾修明是同辈份的人,那倒没什么问题,可顾景熙是顾修明他父亲啊,是长辈,长辈怎么可能娶本该属于晚辈的妻子? 这不符合伦理。 顾景熙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听到准儿媳妇惊世骇俗的话,表情瞬间龟裂,半眯起双眼看孟瑾瑶。 孟瑾瑶对上顾景熙淡漠的目光,心尖儿颤了颤,说不紧张、不害怕那是假的,可顾家的那两个孙辈她选不出来,而顾景熙却是最好的选择,她没有退路了,回到孟家的处境不会比留在顾家好。 顾修明对不起她,让她在大婚当日沦为笑柄,她没能做顾修明的新娘,那就成为顾修明新的娘亲,做顾修明的长辈,日后再收拾顾修明。 唯一不好的就是顾景熙不行,当年为救皇上受了伤,落下隐疾,不然也不会二十九岁都没娶妻,从宗族旁支过继一个孩子过来继承香火。 但不行也无碍,男人不行不会纳一堆妾室给她添堵。 顾家的人皆面面相觑,觉得孟瑾瑶是疯了,就连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大风大浪的顾老夫人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宾客们也在窃窃私语。 须臾,顾景熙蹙着眉头启唇道:“孟姑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孟瑾瑶极力保持镇定,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不紧不慢道:“顾侯爷,俗话说父债子偿,反过来子债父偿也是一样的道理,你教子无方,他大婚当日逃婚,跟其他姑娘私奔,让我沦为笑柄,你作为父亲,有责任替他偿还这笔债。” 这话乍一听还挺有道理的,宾客们愣住,可仔细琢磨这话,越发觉得不对劲。 而顾景熙却道歉然:“是我教子无方,这个我给孟姑娘赔不是,我的两个侄儿尚未婚配,他们既然已经站出来,那是同意娶孟姑娘的,孟姑娘可以从他们之间选择。” 孟瑾瑶回道:“他们我都没看上,倒觉得顾侯爷不错,顾侯爷不仅才华横溢,还品行极佳,日后定是个负责任的好夫君。”她说着转眼看顾老夫人,“老夫人,您方才说顾家未成婚且没有婚约的儿郎,都可供我挑选,如今我选中顾侯爷,不知您这话可还作数?” 顾老夫人听着她的话,眼神忍不住在儿子与孟瑾瑶之间游弋,郎才女貌,倒是挺般配的。 她猛然间发觉趁此机会,顺水推舟让儿子娶个媳妇也不错,儿子落下隐疾没娶妻,也成了她的心病,现在有个现成的媳妇,这样儿子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不至于孤独终老。 反正顾家都已经闹出这种笑话了,还怕笑话更离谱些吗? 于是乎,顾老夫人趁热打铁,回应孟瑾瑶:“孟姑娘,我方才的话自然作数。”她侧头看自家嫡亲儿子,继续说,“我们顾家素来讲信用,不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 顾景熙手指轻轻点着桌子,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再次看向孟瑾瑶,凝视她半晌,淡声问:“孟姑娘,你可想清楚了?” 孟瑾瑶语气坚定:“我想清楚了。” 闻言,顾景熙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拉着红绸的另一端,对喜娘说:“别误了吉时。” 第四章 已成定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一场不可能,却变成现实的荒诞婚姻已成定局,孟瑾瑶没做成世子夫人,却成了长兴侯夫人。 宾客们都懵懵然,感觉参加了那么多场婚宴,这次是最精彩的,茶余饭后都有了新的谈资,而他们还是目击者,亲眼所见。 不得不说,孟瑾瑶还是很有眼光的,顾景熙能力、长相皆出众,如今已官拜大理寺卿,如果不是因救皇上伤了身子,落下隐疾,被未婚妻退婚后一直无心婚事,也轮不到孟瑾瑶来捡漏。 大房和二房的人也懵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没想到顾老夫人竟能同意如此荒谬的事,而一贯作风严谨的顾景熙也把原本的准儿媳妇娶了,这明日他们家可就成为全京城的笑话了。 在他们还未彻底回过神之际,孟瑾瑶和顾景熙这对新人已在走婚礼的下一步流程,送入洞房。 原本入洞房,是去顾修明的院子,那边喜床什么的已布置好,如今换了新郎,自然是送去顾景熙的院子。 掀开红盖头,新婚夫妻俩又依照流程喝了合卺酒,顾景熙看了眼新婚妻子,见她淡然自若,若是忽略她紧紧交握的双手,还以为她真的如表面上那么淡定,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自己也不想为难个小姑娘,只道:“我先去接待宾客,你若是饿了,就让丫鬟去取膳食过来。” 孟瑾瑶点头应声:“好。” 顾景熙离开后,孟瑾瑶才松了一口气,手心因过度紧张,如今都是汗津津的,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糟心的开局,她力挽狂澜,得到一个较为满意的结果,被塞到手中的烂牌,在这一刻有了起色。 前路未卜,但她也要努力活着,过好每一天,她是母亲拼了性命带到这个世界上的,要让母亲在天之灵能安心。 她打量着身处的环境,顾景熙的寝房完完全全就是男人寝房该有的样子,布置单调,天青色的幔帐,折叠整齐的锦被也是天青色的。 凝冬和清秋被唤进来侍候,看到自家姑娘神色木然地端坐着,定是被今日的事打击了,实在是连话本都不敢这样写,真的太过荒谬了。 凝冬心疼得红了眼眶,眼里泪光点点,哽咽道:“姑娘,您受苦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世子以前瞧着温文尔雅,没想到竟是这样不着调,不负责任的人。” 孟瑾瑶轻轻摇头,长长吁了一口气,不疾不徐道:“不苦,我这算是因祸得福了,直接退婚不嫁,回到孟家,我那好继母和父亲不会放过我。遵循顾家的意思婚礼继续,嫁给顾修明,我日后肯定得不到夫君的爱重,在二公子和四公子之间选择,对方被迫娶了兄弟的未婚妻,我也不一定能过得好,嫁给顾侯爷正好,顾侯爷品行高洁,我也直接做了顾修明的长辈,他日后见了我得管我叫母亲。” 清秋附和道:“姑娘说得对,相对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顾侯爷为人正派,定不会亏待了姑娘,起码能给姑娘正妻该有的尊重,顾家大房和二房都庶出,这顾家除了老夫人,您就是最尊贵的女人。” 孟瑾瑶提醒道:“我已嫁为人妇,就不是姑娘了,你们也该改口。” 凝冬和清秋齐齐应声:“是,夫人。” 第五章 不负责任 宾客散尽,顾景熙也回到自己的院子,院中灯火通明。 他今日喝了不少酒,已有五六分醉,揉了揉眉心,往主屋瞧了眼,他自个都觉得荒诞,明明是儿子娶妻,最后阴差阳错,竟是他把准儿媳妇给娶了。 这也是他二十九年来做过最出格的事,当孟瑾瑶坚定不移地选择他,执拗地要嫁他,对上孟瑾瑶坚定的目光,他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鬼使神差的就同意了。 那厢,孟瑾瑶早已卸了妆容,沐浴更衣后忐忑地坐在屋子里等着了,听到开门声后松开仅仅攥着的手,抬眼望去,就看到男人身姿挺拔如松,迈着沉稳地步伐走来。 此刻没有旁的观众看戏,她的心境却并不比有观众的时候平静,强装若无其事地上前,尽着妻子的本分,从善如流地问:“夫君可要先沐浴?我这就让丫鬟去备水。” 这一声夫君喊得理所当然。 顾景熙诧异地瞧了她一眼,没想到她单独面对自己时,竟还能保持镇定,没有半分别扭,仿佛她要嫁的人自始至终都是自己,而非修明,倒是自己一个大男人心里有些别扭,淡淡道:“不必忙活了,我回来取一套换洗的衣服,夜深了,你先歇息吧。” 孟瑾瑶听了此言,蹙了蹙眉头,壮着胆子抬眼看他,见男人神色淡然,遂问:“夫君,顾家男人不负责任,原来是一脉相承的?” 顾景熙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什么?” 孟瑾瑶袖子里的手握了握拳,又放松,控诉道:“你儿子在大婚之日与人私奔,而你又在洞房花烛夜让妻子独守空房,这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脉相承的不负责任?” 她知道顾景熙大抵是不满意赶鸭子上架般娶了她,才想晾着她,可谁叫顾景熙教子无方?若是不想娶她,理应提早退亲,而不是让她在大婚当日成为笑柄,让她进退维谷。 她并不觉得让顾景熙娶了她就是罪大恶极,毕竟是顾家先对不住她,而顾景熙自己当时也同意了,现在新婚之夜顾景熙竟然要让她独守空房,那传了出去,她以后如何在府中立足? 既然娶了她,那就得对她尽丈夫的责任,不然就别娶。反正顾景熙不行,他们只能纯盖被子睡觉,她并不害怕与顾景熙同床共枕。 顾景熙了然,旋即却笑了,漫不经心道:“你在嫁给我之前,难道不知我为何会从宗族里过继一个孩子过来?” 孟瑾瑶瞧他丝毫不介意提起隐疾的事,估摸着因为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也佩服他能如此从容提及,换了旁的男人大概会觉得耻辱,更甚至恼羞成怒。 既然顾景熙不在意,那她也直言道:“夫君只是有隐疾,又不是得了不能与女子同床而眠的怪病,再说我既然知道情况,还坚定不移地选择嫁给夫君,又怎会在意这些?” 顾景熙听罢,眼神怪异地觑她一眼,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感觉她是看中自己不行,才要嫁给自己。 想到这里,顾景熙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可看到新婚小妻子眼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他微愣,新婚夜独守空房是该委屈的,加上今日又经历了这样的事,没有崩溃大哭已是奇迹,最后他颔了颔首,语气温和了几分:“既然夫人不介意,那让丫鬟备水吧。” 第六章 他欠收拾 毫无意外的,新婚夫妻俩盖上被子纯睡觉。 白天里折腾了一整天,还经历了这样荒诞的婚礼,孟瑾瑶身心疲惫,即使身处陌生的环境,身边还躺着一个成熟的男人,也安安稳稳地沉睡过去。 毕竟她的这个夫君有隐疾,她丝毫不慌,即使夫君没有隐疾,她也不排斥圆房,嫁都嫁了,还要做什么贞洁烈妇守住清白,那就没意思了。 顾景熙也不知怀着何种心情躺下,他活了二十九年,还是头一次与姑娘同床而眠,愿以为对方是姑娘家肯定会紧张得睡不着觉,可曾想不一会儿,耳边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他诧异地侧头看毫无戒备、酣睡正香的新婚妻子,小姑娘才十五六岁,竟有这处事不惊、随遇而安的心态,沉稳得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也不知是怎么练出来的,就是不知她接下来的日子是否还能稳得住心态。 翌日。 熹微之光划破云层,驱散黑暗,孟瑾瑶悠悠醒转,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陌生的幔帐,她面色一紧,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日的事,瞬时松了一口气。 她侧头往床的外侧看,新婚夫君双眸闭合,还没醒来。 顾景熙是真的长得好看,眉眼如画,面如冠玉,是顾家人里相貌最出众的,听闻他当年的未婚妻也是京城第一美人,只可惜他落下隐疾,未婚妻退了婚,不然京城第一美男子与第一美人的结合,这俩人站在一起该有多养眼? 片刻后,顾景熙蓦地睁眼,问:“看够了没有?” 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把孟瑾瑶吓了一跳,她稳了稳心神,从容回答:“没有,夫君长得好看,难道还不让人看?” 顾景熙被这话噎住,昨日觉得她胆子大、处事不惊,今日发现她还挺伶牙俐齿的,坐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她,淡声问:“为什么是我?” 孟瑾瑶知晓他问的是什么,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坦然道:“夫君难道不觉得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你的两个侄儿,无论哪个都护不住我,你儿子大婚之日就逃婚,我嫁给他能落得了什么好?而你是一家之主,地位最尊贵,嫁给你就是侯爵夫人,谁能欺负我?就连你儿子也得管我叫母亲,给我请安,嫁过来就有这么个好大儿,这不是挺好?” 顾景熙愕然,没想到她如此坦荡,至于最后一句,她定然在说反话,那不是好大儿,那是没规矩、没责任心的逆子。也是,做堂嫂或堂弟媳都不及做母亲好,占了长辈的身份能做的事可多了。 瞧她嘴角微微上翘,眼里飞快掠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总算有几分小姑娘该有的灵动,顾景熙饶有兴味地笑了笑,道:“修明过继过来后,就没有母亲教养,性子顽劣,往后还请夫人多费心教育。” 孟瑾瑶惊诧:“夫君难道就不怕我以长辈的身份欺负他?” 顾景熙不甚在意道:“他欠收拾,夫人看着办便是。” 孟瑾瑶听后愣住,难道顾景熙就不怕她心肠歹毒,把顾修明给收拾没了?还是说,因为顾修明不是亲生的,所以不怎么心疼? 第七章 挑拨是非 寿安堂。 往日里冷清的寿安堂,因新媳妇进门,变得热闹起来。 这大清早,本家的晚辈们早早的就来了顾老夫人的院子,就等着瞧瞧新媳妇今日会如何应对。 大房与二房不知何等心情度过一晚上,顾修明逃婚,身为准公爹的顾景熙娶了准儿媳妇,这种惊世骇俗的事肯定已经传开了,他们家也成为全京城的笑柄,等待过程中,两房人暗中不知道交换了多少次眼神。 顾老夫人今儿却精神抖擞,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儿子的婚事是她的心病,现在儿子有媳妇了,她心里高兴,日子是自己过的,外人说什么她管不着,只要儿子有媳妇,不必孤独终老就好。 张氏见状,温声道一句:“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母亲今儿精神极好。” 顾老夫人含笑点头:“那是自然,老三成家了,我总算不必再操心他的婚事了。” 闻言,大房和二房的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两眼,这桩婚事就是个笑话,亏得老太太还能笑得出来,今后他们出门都得被人追着笑话。 顾老夫人注意到他们的暗流涌动,但也不在意,反正大房和二房是庶出,向来是见不得她儿子好,只有想占便宜的时候才是亲兄弟,当看到顾景熙与孟瑾瑶并肩而来,顾老夫人笑意更浓,其他人的目光也落在他们身上,心思各异。 孟瑾瑶无视旁人异样的眼神,仍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仿佛她要嫁的人是顾景熙,而非顾修明,没有半点扭捏,大大方方的给顾老夫人敬茶:“母亲,请喝茶。” “好,好,好。” 顾老夫人连说了三声好,激动得眼眶湿润了,她等这一杯媳妇茶等了十余年,总算等到了,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而后道:“好孩子,快快起来。” 等孟瑾瑶起来后,顾老夫人脱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握住孟瑾瑶的手,不容拒绝地给她戴上。 孟瑾瑶垂眼看镯子,这镯子水头足,通透碧绿,肯定价值连城,忙道:“母亲,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顾景熙看到那镯子,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而后道:“长者赐,不可辞,母亲给你的,你收下便是。” 闻言,孟瑾瑶就没有再推辞,看含笑谢过:“儿媳谢过母亲。”坐下后,看到张氏和陈氏脸色都变了变,视线还似有若无地往她手腕上瞧,她便知这个镯子不简单,肯定是她们想要,却得不到的。 实际上,大夫人和二夫人还真的羡慕不已,这镯子是顾家主母代代相传的,是主母的象征,虽然原本孟瑾瑶嫁给顾修明,成为世子夫人,迟早会得到这镯子,可她们总觉得不一样,原本是她们的晚辈,如今成了平辈,身份还比她们尊贵。 张氏目光闪了闪,语调温和道:“三弟妹,你昨夜过得可还习惯?都怪修明那孩子任性妄为,我们昨日已经派人去找了,若不是他没有担当,你也不至于……” 说着,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适时收住嘴,转而又道:“事情已成定局,那些不愉快三弟妹忘了便是,你跟三弟可要好好的。” 第八章 怀着心思 此言一出,顾老夫人面色不虞地睨她一眼,不满意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孟瑾瑶也知晓她在挑拨是非,还意有所指地说顾景熙不行,温温柔柔地回话:“多谢大嫂关心,我昨晚一切都好。” 她说着顿了顿,转而摆出一副温柔慈母的神情,继续道:“修明那孩子的确不懂事,但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他自小就没有母亲教养,夫君又公务繁忙,对他缺少管教,而母亲又上了年纪,没精力管教,如今我嫁了过来,他就有母亲了,以后定会对他严加管教。” 话音落下,顾景熙挑了挑眉,明明是如此温柔的语调,他怎么就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而张氏心中一噎,瞧孟瑾瑶神色温和,笑容温柔,把长辈的架子拿捏得很好,便知孟瑾瑶肯定是个狠角色,能屈能伸,随遇而安,这样的人不好对付。 侯府世子的新母亲,与世子有仇,这可就有好戏看了,若孟瑾瑶再厉害点,这世子之位也能换人来坐。 宗族旁支过继来的,终究是没有本家的孩子好,经此一事,婆母和三弟也该明白才对,或许她的儿子可以争取一下,修远怎么说也是侯府长孙。 想到这里,她便顺着孟瑾瑶的话道:“三弟妹说的是,修明日后有了母亲教导,性子肯定能改过来。”说罢,她心里轻笑一声,孟瑾瑶比顾修明还小两个月呢,顾修明能服才怪,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们母子斗起来的场景。 孟瑾瑶抿唇笑了笑,低头喝茶,没有接这话。 顾老夫人曾对顾修明这个孙子寄予厚望,如今却对这个孙子极度失望,原本她瞧着顾修明聪慧懂事,长得还与儿子有两三分相似,有点父子相,这才放弃那些更小的孩子,让只比儿子小十三岁的顾修明过继过来的。如今看来,是她失策了,但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了,只能再好生教育,若是教育后还不悔改,那就换一个长兴侯世子。 须臾,二夫人陈氏岔开话题:“三弟妹,听闻你点茶功夫了得。” 孟瑾瑶柔声回道:“我只是略懂一二,二嫂的点茶功夫才是公认的好,改日定向二嫂讨教。” 陈氏道:“讨教不敢当,三弟妹谦虚了。” 一家人坐着闲谈说笑,半个多时辰后,顾老夫人脸上有了几分疲惫之色,众人才回去。 顾老夫人却把顾景熙单独留下说话,说有事要交代,孟瑾瑶便领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回葳蕤轩。 顾景熙问:“不知母亲有何事交代儿子?” 顾老夫人认真打量着二十有九的儿子,再次湿润了眼眶,声音哽咽道:“我以为这辈子是等不到你成家了,没想到老天爷眷顾我,让我在有生之年等到了。” 顾景熙歉然道:“儿子不孝,让母亲为儿子操心了。” 顾老夫人瞪他一眼,语重心长道:“既然知道自己不孝,以后可得对我儿媳妇好点,你媳妇不容易,她在那种情况下嫁给你,你若是不护着她,唾沫星子都能把她给淹没。” 闻言,顾景熙想到孟瑾瑶遇事沉着镇定的模样,摇头笑了笑,“我想母亲是多虑了,她那样子,哪里还需要我护着?” 第九章 掌家之权 顾老夫人听了这话,神情倏然严肃起来,道“她瞧着是个聪慧的,许多事也能自己解决,但无论她是否需要,你的态度能让她避免许多糟心事。当年我迟迟未有身孕,你父亲的两个姨娘都各自生下一子,我遭到婆母挤兑,姨娘明里暗里的嘲讽,你父亲总在作壁上观,我是受不了不少委屈。” 提起自个儿年轻时的事儿,顾老夫人在心里掬了一把辛酸的泪,幸好在她在二十五岁那年生下儿子,境况才日渐好起来,她以前受过的苦,不想让儿媳妇也承受一遍。 顾景熙愣了下,旋即颔首“母亲放心,儿子总不会让她受欺负的,她是侯爵夫人,代表顾家的颜面,旁人欺辱她,儿子也面上无光。” 顾老夫人不太满意这个答复,道“颜面不颜面的先搁一边去,起码你得把她当妻子对待,她以前是你的准儿媳妇,可如今嫁给了你,就是你的妻子了。” 顾景熙再次颔首,保证道“您放心,儿子不会亏待了她的,我教子无方,让她受了委屈,她既然嫁给我,侯爵夫人应有的待遇她都有。” 顾老夫人“……” 罢了,不开窍的孩子,日后多相处,有了感情大概就能琴瑟和鸣了。 - 出了寿安堂,张氏和陈氏走在一起说话。 等晚辈都离开后,张氏忽然含嘲带讽道“孟瑾瑶才刚嫁进来,二弟妹用得着这样上赶着去巴结?” 陈氏淡淡道“大嫂这话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明白? 张氏冷哼一声,嘲弄道“如今又没有旁人,二弟妹在我面前装什么傻?我们做妯娌近二十年,也不见二弟妹同我讨论茶艺。” 闻言,陈氏脸色一顿,随即四两拨千斤地反驳“大嫂不是说这些都是附庸风雅的玩意儿?大嫂可最不喜欢这些了。” 此言一出,就把张氏噎住,这话可是戳到张氏的痛处了。 她出身寒门,因为父亲争气,考了状元,而自己又凭借着美貌笼络了丈夫的心,让丈夫娶了自己,做顾家大夫人。 父亲中状元之时她都十一岁了,很多官宦人家女子该学的东西都已经来不及学,只能在出嫁前囫囵吞枣学一些,以图嫁个好点的人家,因为学得不精,闹出过几次笑话,她就厌恶这些东西了。 陈氏见她吃瘪,眼里闪过轻蔑之色,又道“大嫂与其搁这儿寻我麻烦,还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如何保住掌家权?三弟妹虽是弟妹,但却是侯爵夫人,老太太的嫡亲儿媳妇,她进门后,哪还有我们的地位?” 张氏听罢,只觉危机感从四面八方袭来,之前因为顾景熙没有娶妻,而她是庶长媳,府中中馈理应落在她手上,所以婆母交给了她。 然而,婆母又瞧不上小门小户出身的她,觉得她管不好中馈,便以她需要教养两儿一女恐怕会忙不过来为由,让名门庶女出身的陈氏从旁协助,妯娌二人共同掌管中馈。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婆母这一招着实是高明,实现了没有厚此薄彼的态度,又能让她们互相监督,出不了什么乱子,更不好偷偷给自己谋福利。 陈氏淡淡瞥她一眼,掩嘴轻轻打了个哈欠,道“大嫂,我昨夜没睡好,今儿困乏得很,得回去歇一歇,你自便。” 言罢,她施施然离开,留下神色凝重的张氏。 第十章 她有意思 葳蕤轩。 院子里的下人看到孟瑾瑶从顾老夫人那里回来,身边只有她的贴身丫鬟,侯爷并没有陪着,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也是,到底是她强迫侯爷娶她的,还让侯爷丢了脸面,跟着成为笑柄,侯爷又岂会在意她这个罪魁祸首? 她不过是个落魄世家的女儿,凭着老侯爷那辈定下的婚约,能嫁给世子就已是高攀,世子逃婚,侯府都让婚礼如期举行迎她进门,这是给她面子了。 谁知她要作妖,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不嫁世子,死皮赖脸嫁给侯爷,谁知道她是不是为了报复世子,才不做世子的妻子,直接做世子的母亲。 世子固然有不对的地方,可她嫁给原本的准公爹就是荒谬至极,不嫁世子,嫁给二公子或四公子也成啊。 刚进屋,凝冬就忍不住道“夫人,她们给您行礼,脸上却没几分恭敬,您是主子,她们是丫鬟,真是给她们脸了,您方才为何不阻止奴婢训斥她们无礼? 孟瑾瑶回道“她们是没几分恭敬,但却挑不出什么错处,现在还不是杀鸡儆猴的时候。” 凝冬不解“那何时才是时候?” 孟瑾瑶莞尔笑了笑,道“等侯爷回来就知道了。” 凝冬听了,心疼不已,姑娘出阁前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要小心谨慎,出阁后也得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没过多久,顾景熙从寿安堂回来,刚进屋就看到新婚小妻子托着腮,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情,他想到母亲的叮嘱,尽丈夫的责任询问一句“夫人可是有什么困难?你既然嫁进来,便是顾家的人,若有困难,顾家也不会袖手旁观。” 孟瑾瑶闻声抬起头来,环顾一眼屋子,带着几分试探,回一句“没事,只是瞧着夫君这屋子的布置,实在是有些单调。” 顾景熙闻弦音知雅意,回道“夫人若是觉得单调,可按照夫人的喜好重新布置。”他说完,又添上一句,“我没什么要求。” 孟瑾瑶又问“那这院子可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 顾景熙不假思索道“夫人是葳蕤轩的女主人,这院子的每个角落夫人都可以去。” 听罢,孟瑾瑶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得寸进尺地问“那院子里的丫鬟呢?若她们犯了错,该如何?” 顾景熙微愣,猜出大概是有丫鬟冲撞了她,看了眼眸光狡黠的小妻子,顿觉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很聪明。 明明胆子大得很,可以先斩后奏,却还是来试探他的意思,如果他给出的答案能让她如意,那肯定好说话,若是她不如意,也会想办法让自己如意。 总之,必须让他首肯,这样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事,没有后顾之忧,即使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届时他也不好指摘,可见这小姑娘性子挺沉稳的,步步为营,都是一样的年纪,却比他那不肖子好多了。 他莞尔笑道“修明犯错,夫人作为母亲都可以惩罚他,更何况是个丫鬟?若是有哪个丫鬟犯了错,夫人看着处置便是。” 第十一章 再也不敢 孟瑾瑶嘴角的弧度加深,眼里溢着笑意,目光明媚,就连声音里都透着笑意“这可是夫君说的。” 她没想到顾景熙会如此好说话,到底是上了年纪,年近三十的老男人,再过几年就是当人祖父的年纪,所以性子比较随和。 像顾修明就不好说话,时刻端着姿态,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看来她昨日豁出去嫁给顾景熙是正确的选择,就算守一辈子活寡也能接受。 顾景熙瞧她神情愉悦,沉稳镇静的她难得露出几分小姑娘该有的灵动,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再如何成熟稳重,也会有小姑娘该有的模样。 他回道“嗯,我说的。” 俩人年纪相差甚远,不熟悉就算了,还是赶鸭子上架成的亲,说完正事就相顾无言,顾景熙也不想跟个小孩儿待一起,寻了个借口离开。 孟瑾瑶马上行动起来,让丫鬟将屋子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布置一番,室内的装饰也与她在娘家的闺房相似。 葳蕤轩的丫鬟见此,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神情,低声嘀咕一句“侯爷最不喜欢这样花里胡哨的,喜欢单一的颜色,也不知道侯爷回来看到屋子成了这样会不会发怒。” 另一个丫鬟回道“侯爷便是生气,那也是夫人遭罪,是夫人吩咐的,我们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闻言,那丫鬟脸露鄙夷之色“真是以为自己嫁过来就是正儿八经的侯夫人了,也不想想自己是如何嫁给侯爷的,刚进门第二天就动了侯爷的院子。” 另一个丫鬟道“就是,我们动作快点,就差床幔了,赶在侯爷回来前布置好,等侯爷回来后看好戏。” 常言道日里莫说人,夜里莫说鬼,是有道理的。 她们在背后说闲话,当事人就出现在她们身后,似笑非笑地问“看什么好戏?” 那丫鬟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应“自然是看我们新侯夫人的好戏,底气不足,架子却摆得十足。” “是么?”孟瑾瑶低笑一声,不疾不徐道,“在你们看我的好戏之前,我先看看你们的好戏,你们觉得如何?” 此言一出,那两个丫鬟脸色煞白,浑身僵住,转过身后看到孟瑾瑶正看着她们,似笑非笑的看不出喜怒,她们心下一慌,没想到她那么快回来,她不管如何都是主子,若是追究起来,她们肯定少不了一顿罚。 很快,她们反应过来,眼神幽怨地瞥了眼另外三个没有跟着嚼舌根的丫鬟,似乎在怨她们没吭声提醒,然后向孟瑾瑶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孟瑾瑶坐下,目光淡淡地看着她们,不怒自威“看来夫君忙于公务,对下人疏于管理,连丫鬟都敢在背后编排主子了。” 两个丫鬟扑通跪下,连忙认错“夫人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只是不敢?”孟瑾瑶挑了挑眉,语气幽幽地问“不敢,意思是想嚼舌根编排主子,但是不敢?并不是不想编排主子?” 第十二章 惩处丫鬟 两个丫鬟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奴婢也不想,奴婢再也不会编排夫人了,夫人请息怒。” 孟瑾瑶神色一凛,沉声道“甭管我是如何嫁给侯爷的,如今我是主,你们是仆,编排主子,尊卑不分的丫鬟,葳蕤轩可留不得。” 她说着就转眼看清秋和凝冬,“清秋,凝冬,各掌嘴二十,然后将她们交给管事,打发到庄子上。” 清秋与凝冬应声“是,夫人。” 话音落下,另外三个没嚼舌根的丫鬟都愣住,这俩人是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夫人说打发出去就把她们打发出去?忽然万分庆幸自己不喜欢嚼舌根,不然她们也得遭殃。 那两个丫鬟更是脸色惨白如纸,身子抖得如同筛糠,磕头求饶“夫人,奴婢知错了,都是奴婢多嘴,是奴婢这张嘴犯贱,求夫人饶过奴婢这回,奴婢从小就在侯府做事,尽心尽力侍候主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孟瑾瑶置若罔闻,丝毫不讲情面,淡淡道“清秋,凝冬,你们愣着作甚,动手吧。” 清秋和凝冬手起掌落,巴掌毫不留情落在丫鬟脸上,她们用的都是巧劲儿,疼得两个丫鬟哭喊出声。 “啊……夫人饶命……” 顾景熙刚回来就听到屋子里传出女子鬼哭狼嚎的声音,眉心兀地一跳,上午才征询他的意思,下午就来整活了,速度还挺快的,丫鬟都喊饶命了,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着实有些凶残,可千万别闹出人命才好。 他快步进屋,抬眼望去,他就看到新婚小妻子端着茶杯,悠哉悠哉地喝茶,而小妻子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正在掌掴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另外三个丫鬟也被吓得脸色煞白。 见状,顾景熙脸色沉了沉,不赞同她打丫鬟的做法,便是丫鬟做得不够好,用其他方法惩戒便是,却又不好为着两个丫鬟,就当着丫鬟的面落她的面子,遂问“夫人,发生了何事?” 两个犯错的丫鬟听到顾景熙的声音,抬头看去,仿佛看到了救星,非常有默契的,连滚带爬爬向顾景熙求救“侯爷,侯爷救救奴婢,夫人好狠的心,竟然要把奴婢们打发出去,求侯爷看在奴婢在葳蕤轩当差几年,一直都尽心侍候的份上,救救奴婢。” 顾景熙没管她们,再次问孟瑾瑶“夫人,不知她们做错了什么?” 孟瑾瑶如实回答“她们在背后编排我,说‘真是以为自己嫁过来就是正儿八经的侯夫人了,也不想想自己是如何嫁给侯爷的,刚进门第二天就动了侯爷的院子’,还说我‘底气不足,架子却摆得十足’。” 言罢,她就看到顾景熙眉头蹙起,她接着道“夫君,我以为我嫁给你,就是你正儿八经的夫人了,没想到竟然还不是,不知在夫君心里谁才是你正儿八经的夫人?若夫君不满意我,大可与我和离,我退位让贤。” 顾景熙听了,眉头皱的更紧,没想到平日里规规矩矩的丫鬟,竟敢如此编排主子,他道“夫人莫要听她们胡言乱语,你既然嫁给我,就是我的妻,我的夫人也只有你一人。” 他说着顿了顿,冷凝的眸光落在两个丫鬟身上,转而问,“这两个以下犯上的丫鬟夫人打算如何处置?” 孟瑾瑶回道“她们恶意编排主子,尊卑不分,掌嘴二十,打发到庄子上,若是夫君舍不得,倒也可以留下来,但绝不能出现在我面前。” 顾景熙又问“如今打了多少下?” 凝冬回答“回侯爷,如今打了十下。” 顾景熙与孟瑾瑶意见一致,一锤定音“打完剩下的十下,依夫人的意思,将她们交给管事发配到庄子上,不得再回府中做事。” 第十三章 通房丫鬟 尘埃落定,屋子里恢复平静,顾景熙察觉到孟瑾瑶带着探究的目光,问“夫人为何这样看着我?” 孟瑾瑶微微摇头“没什么,我还以为夫君会舍不得将她们打发到庄子上。” 顾景熙理所当然道“乱嚼舌根的丫鬟不宜留下,没有什么舍不得的。”说罢,他看了眼小妻子,这个原本会成为他儿媳妇的小姑娘,阴差阳错成了他的妻子,连葳蕤轩的丫鬟都会在背后编排,以后面对的流言蜚语怕是不少。 “以夫君的身份,有几个可心的通房丫鬟也很正常,方才那两个丫鬟各有特色,容貌上乘。”孟瑾瑶说罢,回想起方才那两个丫鬟的模样,当真是漂亮,一个纤瘦,一个丰腴,各有特色,这样好看的丫鬟,一般都不仅仅是做丫鬟那么简单的。 闻言,顾景熙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意味不明地问“夫人觉得我会有通房丫鬟?这院子里的丫鬟都是母亲选的,夫人若是不喜欢,把她们打发去别处便是。” 孟瑾瑶瞬时语塞“……” 她猛然想起新婚夫君不行,瞬时懊恼自己怎么就长了张嘴,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一个“姐妹”一般的男子说通房丫鬟,她这不是在羞辱人吗? 葳蕤轩的丫鬟各个貌美如花、秀色可餐,让人赏心悦目,就连粗使丫鬟都是模样清秀的,这大概也是有原因的,因为顾景熙有隐疾,而貌美丫鬟多少能让顾景熙提起点兴趣,对治疗隐疾也起到辅助作用。 现在这些貌美丫鬟都成了摆设,没有一个派上用场,证明顾景熙的隐疾还没有起色,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希望治愈。 顾景熙又道“委屈夫人了。” 孟瑾瑶连忙摇头“夫君,我不介意的,这种事于我而言可有可无。” 顾景熙疑问“什么事?” 孟瑾瑶脸颊泛红,有几分责怪他明知故问,略显羞涩地回答“房事啊。” 闻言,顾景熙神色怪异地觑了觑她,淡淡道“我是说夫人刚嫁进来,就受到这种编排,让夫人受委屈了,也是我平时公务繁忙,疏于管理的缘故,竟让她们有胆子乱嚼舌根。” “额……啊?” 孟瑾瑶脸色瞬间涨红,脑瓜子嗡嗡作响,面对他那一言难尽的神情,尴尬得能用脚趾头抠出一亩三分地来,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人家说正事,她竟然说到房事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渴望呢。 她舌头跟打了结似的,磕磕巴巴地解释“夫君,我、我不是故意的提这些的。” 顾景熙不甚在意道“无碍,那也是事实,夫人不介意就好。” 言罢,他才开始打量既熟悉又陌生的屋子,有点不习惯了,他的屋子成了少女闺房的模样,跟原来相比天差地别,让他有种误入少女闺房的既视感。 孟瑾瑶也打量了眼四周,道“夫君若是不喜欢,那我马上让丫鬟把它恢复原样。” “不必,夫人喜欢就好。” 顾景熙回道,他白天忙于公务,晚上才回来,这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他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如何布置也随孟瑾瑶。 嫁到顾家,让这小姑娘受委屈了,这点要求他还是能满足的,都已经养了个儿子了,现在就当多养了个闺女吧。 第十四章 她不简单 经此一事,葳蕤轩的下人看孟瑾瑶的眼神都变了,马上变得恭敬起来。 谁能想到看起来娇滴滴的夫人,实则手段了得,当着侯爷的面惩治了两个二等丫鬟,将人打发到庄子上,还得到了侯爷的支持。 葳蕤轩的动静那么大,自然也传到了大房、二房以及老夫人那边。 大夫人张氏拧了拧眉,问传消息的丫鬟“你确定当时侯爷也在场?” 丫鬟点头回道“听说侯爷当时回来,看到丫鬟受罚,询问了事情经过后,就支持侯夫人的决定,掌嘴二十,发配庄子上。” 张氏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待丫鬟出去后,她侧头看丈夫顾景盛,道“夫君,看来我们这三弟妹不简单。” 顾景盛不以为意“不过是个十六岁的丫头片子,比我们家修远还要小两岁,有什么简单不简单的?” 见丈夫此时此刻都没有危机感,张氏恨铁不成钢,分析道“她才刚嫁进来,母亲就把家传的镯子给了她,三弟还助她树立威信,要知道三弟可是从来不过问后宅之事的,不过短短一晚上时间,就让三弟护着她了。” 顾景盛若有所思,露出一抹暧昧,甚至称得上猥琐的笑,轻笑道“这男人嘛,只要枕边风吹得好,耳根子也硬不到哪里去,三弟从不近女色,忽然间有个美娇娘,就算他自个儿不顶用,可还能用旁的法子寻乐趣,没准儿是三弟妹功夫了得,把三弟侍候服帖了呢?” 闻言,张氏看了眼丈夫,陷入沉思。其实丈夫的话也不无道理,丈夫也时常被年轻貌美的小妾勾得失了魂,男人嘛,都一个样,都好色。 片刻后,张氏又提出疑惑“三弟院子里的丫鬟各个模样标致,他若是想寻乐子,以前怎么没行动?” 顾景盛想了想,回道“以前大概是没开窍,加上他自个儿不顶用,做不了真正的男人,心里还不知道多自卑呢,就一直没往那方面去想。所以啊,还是我们这三弟妹厉害。” 张氏心中的危机感更盛,忧心道“夫君,看来府中的中馈,过不了多少天就会交到她手上了。” 顾景盛理所当然道“三弟是嫡出,她是侯夫人,中馈交到她手上不是很正常?” 张氏听着丈夫的话,气得肝疼,都说老大憨老二精,她丈夫是老大,就是个憨包,没有老二精明,更没有老三有本事。 她低声分析利弊“夫君,我执掌中馈十多年,二弟妹也从旁协助,我跟她也是相互监督,谁也谋不了好处。但三弟妹执掌中馈可就不一样了,母亲不会让我和二弟妹协助,会让她独揽大权,届时她想为三房谋好处还不容易?等她执掌中馈后,我们更加矮半截。” 顾景盛一听,瞬间如醍醐灌顶,他们三兄弟,就他最没本事,靠着家族庇荫才谋了个闲职,老二任礼部郎中,虽官职不高,但好歹是个实缺,老三任大理寺卿,年纪轻轻位列九卿。 现在中馈主权在大房手中,二房只是协助的,所以他们大房说话做事都有底气,若是没了中馈之权,他们大房就是最弱的,还不如二房。 顾景盛沉声道“夫人,这中馈不能落入她手里。” 第十五章 断绝关系 永昌伯府。 永昌伯孟冬远与孙氏夫妻去了孟老夫人的荣福堂,给孟老夫人请安,他们去的时候,孟家孙辈已全部到场。 次女孟瑾玉,三子孟承兴皆为孙氏所出,而次子孟承章为庶出,长子与孟承章是孪生兄弟,两岁早夭,生母出身低微,是个通房丫鬟,在长子早夭时病了一场,最后撒手人寰。 明明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孟老夫人却郁气难消,脸上并无多少笑容。 孙氏见状,知晓因何缘故,适时出言征询孟老夫人的意思“母亲,今日是阿瑶回门的日子,您看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 此言一出,孟家孙辈三人神色各异。 孟老夫人脸上那点笑容马上消失得荡然无存,皱着眉沉着脸道“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就别提那丧门星,晦气!能嫁给长兴侯世子是她的福分,放着好好的世子夫人不当,非要成为全京城的笑话不说,还要连累娘家。” 大孙女孟瑾瑶大婚当日当众换新郎官,改嫁给准公爹的事早已人尽皆知,现在京城里都在说孟家和顾家的闲话,基本上都是诋毁孟家的,说他们孟家养了个不要脸的女儿,死皮赖脸要嫁给公爹。 十六年前她就知道这大孙女是个丧门星,刚出生就克死母亲,现在好不容易出嫁了,这丧门星总算可以脱手了,没想到出嫁当天都要克娘家,让娘家颜面尽失。 孙氏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窃喜,继续惺惺作态“母亲,出嫁的姑娘三朝回门,我们总不能毫无准备。” 孟老夫人嫌恶地冷哼一声“她做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还有脸回来?” 闻言,孙氏故作迟疑“母亲,儿媳知道您气阿瑶不懂事,可今日回门,长兴侯陪着阿瑶回来,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孟老夫人不以为然道“她让顾家丢了脸面,长兴侯怎么可能陪她回门?” 孟冬远附和道“母亲说得对,那混账惹出这种笑话,若非看在父亲的份上,长兴侯哪会娶她?等会儿吩咐门房,今日那混账回来,直接拒之门外,与她断绝关系,我们孟家就当没生养过这孽障。” 此言一出,三位孙辈震惊不已,断绝关系,这可是犯了大罪才有的惩罚。 孟承章脸色发白,忍不住反驳“父亲,明明是世子逃婚在先,怎么能把错全部归咎于大姐姐?大姐姐按照顾家原来的意思继续嫁给世子,那不是等于自轻自贱,上赶着嫁人?” 孟老夫人言辞刻薄“世子逃婚与人私奔,那也是她没用,拴不住男人的心,真是白长了一副好容貌。顾家也可以让她从另外两位公子中选择,可她偏要选择准公爹,这是想膈应谁?没准儿是故意让娘家难堪。” 她说着,面色不虞地看向孟承章,接着道“承章,并非祖母不想认她这个孙女,是她不安分闯下大祸,我们永昌伯府如今哪里得罪得起长兴侯府?祖母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好,为了你们的前程着想。” 就在此时,有丫鬟匆匆走进来禀告“老夫人,大姑娘回来了。” “她还敢回来?”孟老夫人脸色阴沉下来,怒不可遏,“让那孽障滚,我们孟家可没有她这样不要脸的姑娘!” 第十六章 听夫人的 丫鬟听后愕然,忙磕磕巴巴道“老、老夫人,姑爷也陪着大姑娘回来了。”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大婚当天闹出这种丑事,长兴侯还陪着孟瑾瑶回门,这是大家始料未及的事。 孟老夫人也震惊不已,难以置信道“你说长兴侯也来了?” 丫鬟回道“是的,姑爷如今还在大门外等着。” 孟老夫人脸露愠色,责备道“你们怎么办事的?姑爷来了,你们怎么把姑爷晾在门外,不把人迎进府?” 丫鬟低着头不敢回话,府上这般做派,听闻伯爷还说不认大姑娘这个女儿了,今日还没有半点准备,分明是不欢迎大姑娘三朝回门,他们哪里敢擅自把大姑娘和姑爷放进来? 如今不是问责下人的时候,孙氏忙打圆场,道“母亲,下人没眼力见,先不与他们计较,新姑爷头一回登门,我们先去迎接新姑爷。” 孟冬远脸上也露出久违的笑容,附和道“是啊母亲,我们先迎接新姑爷,总不好让新姑爷等太久。” 有人递台阶,孟老夫人自然顺着台阶往下走,颔了颔首“你们去吧。” 她是做祖母的,不需要亲自迎接孙女婿,不然就显得谄媚了,但儿子儿媳做岳父岳母的,女婿陪女儿回门,可以出门迎接一下,以表重视。 孟冬远应了声,与孙氏及三个子女去迎接。 - 永昌伯府的大门紧闭,一副闭门谢客的模样,长兴侯府的马车停在大门外。 顾景熙撩起车窗的帘子,瞥了眼禁闭的大门,出嫁女儿回门的日子,都没有打开门派人在门口侯着等,分明是不做任何准备,不欢迎的意思,对这个女儿没有半分重视。 片刻后,顾景熙放下帘子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妻子,见她神色如常端坐着,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显然是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没有期盼,所以没有失望。 他忽然明白她为何会比同龄人沉稳,原来是做姑娘的时候过得艰难,若是在家中受宠的姑娘,哪里受得了大婚当日的委屈?只有受惯委屈的人,才能淡然处之。 顾景熙忽然道“夫人,顾家不会这样。” “什么?”孟瑾瑶不明所以。 顾景熙回道“不会像孟家这样对你。” 孟瑾瑶听了,心神晃了晃,转而抬眼看顾景熙,入眼便是顾景熙眉眼温和而又认真的模样,她愣住,还是头一次有人看清了她的处境并承诺会对她好,这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不管是不是真的,她心里多少有点触动。 一时间,她也不知回应什么,只回一句“多谢夫君。” 顾景熙理所当然道“这是应该的,你是顾家的媳妇,顾家从不苛待媳妇。”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夫人,既然他们不欢迎,不如我们回去?” 孟瑾瑶微微摇头,勾唇笑了笑,道“你顾景熙的媳妇回门被娘家拒之门外,连杯茶都讨不到就灰溜溜打道回府,你不也得跟着丢人?” 她说着轻嗤一声,脸上浮现嘲弄之色,语气笃定道“我们再等一等,等会儿他们必定亲自出门迎接,届时落人口实的就是他们,出嫁的姑娘回门,他们大门紧闭,最后得知新姑爷也来了,又趋炎附势亲自迎接。” 顾景熙微愣,旋即饶有兴味道“好,听夫人的。” 第十七章 尽说实话 没过多久,府门打开,孟冬远与孙氏以及三个晚辈就到了大门口。 顾景熙也下了马车,看了眼站在马车上,正准备下来的小妻子,他想了想,然后向她伸出手。 见状,孟瑾瑶神色微顿,很快反应过来,配合着把手放在他掌心,在娘家人的注视下,由他搀扶着下了马车。 孟冬远与孙氏看到此情此景,脸色变了变,没想到这个女儿虽然坏了名声,却得长兴侯宠爱,总算没有白瞎了一副好容貌。 孟冬远笑容灿烂,略带几分讨好,道“阿瑶,贤婿,你们可算来了。你们祖母已经等候多时了,刚才还念叨着你们呢。” 孙氏打量着孟瑾瑶,瞧她脸色红润,不像是受过委屈的样子,和颜悦色道“贤婿,看我们家阿瑶气色不错,便知你待她极好的,自从她出嫁后,我这个做母亲的牵肠挂肚,看到她过得不错,心头大石总算可以放下了。” 孟瑾瑶听着他们夫妻一口一个“贤婿”,不由有点佩服,父亲也就比顾景熙大五岁,而孙氏也才比顾景熙大两岁,面对同辈份,年纪相仿的人,那一声“贤婿”竟然能轻而易举喊出口。 顾景熙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不咸不淡道“是么?你们永昌伯府大门紧闭,我还以为你们不欢迎我们夫妻。” 孟冬远笑容一滞,下意识就把锅甩给孙氏,责问道“夫人,不是让你派人在门口等候着?怎么会大门紧闭?” 孙氏噎住,心有委屈,却也只能背了这黑锅,赔笑着解释说“瞧我这记性,今日忙着阿瑶回门要准备的时宜,忙着忙着就把这茬给忘了,贤婿莫怪。” 顾景熙却没给他们台阶下,把他们推向更尴尬的境地“这种事都能忘记,可见孟伯爷和孟夫人也没把我们夫妻当回事。” 他说着瞥了眼脸色僵住的夫妻俩,接着道“就算你们忘了,可我们夫妻已到门口,却还被你们晾在门口,我看你们永昌伯府是没打算让阿瑶进门吧?若是我不来,阿瑶岂不是连杯茶都讨不到就回去了?” 他目光淡漠疏离,语气渐冷,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 孙氏“……” 孟冬远“……” 尽说什么大实话? 夫妻俩被他的话噎得无力反驳,脸色僵住,一声孟伯爷,一声孟夫人,便将关系拉远,顾景熙似乎没把他们当岳父岳母对待。 他们身后的三个小辈也神色各异。 孟瑾瑶眼底闪过诧异之色,全然没想到顾景熙会这样跟她父亲与孙氏说话,且还说了她想说的话,看到他们夫妻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样子,心里一阵暗爽。 须臾,孟冬远忍着尴尬,蹩脚地解释“贤婿哪儿的话?阿瑶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最是疼爱她,今日是她回门的日子,就算贤婿公务繁忙没时间陪她回门,我们也不会把她拒之门外啊。” 孙氏也忙附和道“是啊,今日着实是我忙昏了头,忘记了。”她说着就向孟瑾瑶使眼色,希望孟瑾瑶能有点眼力见,说句好话打圆场。 而孟瑾瑶却故作没看到,低眉顺眼的站在顾景熙身边,一副温顺小媳妇模样。 第十八章 倒霉孩子 孙氏见状,心里暗骂一句小贱蹄子! 顾景熙仍是没给他们夫妻台阶下,甚是震惊道“阿瑶竟然是孟伯爷最疼爱的孩子?” 他瞥了眼他们夫妻身后的三个孩子,又道“那他们三个不怎么受宠的,待遇岂不是更差?到底是亲骨肉,孟伯爷这般对孩子们,竟也不怕孩子们以后不孝顺。” 孟瑾瑶听了,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她没想到那么正经的顾景熙,也是懂如何阴阳怪气的。她看了眼三个弟弟妹妹,看他们脸色怪异,视线最后落在二弟孟承章身上,见二弟也在看自己,她勾唇笑了笑,微微颔首。 孟冬远尴尬不已,讪讪地笑着说“贤婿,对待孩子得严厉,不然他们不成器。”他说着,便转身看向三个孩子,马上转移话题,依次介绍三个孩子,“贤婿,这是阿瑶的二妹妹阿玉、二弟承章、三弟承兴,你们过来见过大姐夫。” 姐弟三人应声,马上上前给见礼。 尴尬时刻总算过去了,孟冬远和孙氏今日丢了脸面,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却不敢发作,涎着笑脸,招呼女儿女婿进门。 到了荣福堂,顾景熙与孟瑾瑶向孟老夫人请安。 孟老夫人注意到顾景熙只称呼她为“孟老夫人”,而不是跟着大孙女喊“祖母”,她心里咯噔一下,寻思着到底是因为大婚当天的事,还是因为今日的事,但终究掂量着,不敢攀亲近喊顾景熙名字,道“侯爷,阿瑶生性顽劣、不懂规矩,若是做错了什么,侯爷只管责罚便是,到底是我儿教女无方。” 闻言,顾景熙眉宇微蹙,没想到作为娘家人,孟老夫人竟然如此轻贱亲孙女,他语气淡漠道“老夫人哪儿的话?阿瑶温柔贤淑、端庄大方,处事进退有度,家母也夸赞阿瑶有岳母当年的风范。 此言一出,孙氏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她心里清楚顾景熙所说的“岳母”并不是她,而是自家夫君那个短命鬼原配。 孟瑾玉和孟承兴心疼母亲受委屈,对长姐的怨念加深,而孟承章却在心里高兴,大姐姐终于有人护着了,有了依靠,以后不必那么累了。 孟老夫人也没想到顾景熙会这样说话,轻飘飘一句话就将她推到尴尬的境地,想着或许是这丧门星在顾景熙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什么,纵然心里不悦,却也只能讪讪回道“如此便好,我还担心阿瑶会给顾家添麻烦。” 顾景熙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低眉垂眼的小妻子,除了向长辈行礼,全程不吭声,觉得怪异,明明在顾家时不是这样的,也不知是不是在孟家被欺负怕了,本能的不敢说话。 他不由有点心疼这个倒霉孩子,刚出生母亲便去世,有了后娘,亲爹也变成后爹,大概因为是女孩儿的缘故,祖母都不重视,他淡声回道“孟老夫人多虑了,阿瑶知书达理,有阿瑶这样的媳妇,是我们顾家的福气。” 第十九章 攀了高枝 孟瑾瑶和顾景熙没有留下来吃午饭,孟冬远也只是象征性挽留了两句便作罢,送他们出了大门口,才松了一口气。 顾景熙虽然是女婿,可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已经没落的孟家不能与圣眷正浓的顾家相比,委屈也得受着。 为此,孟冬远不由责怪长女惹麻烦,原本该是亲家的顾景熙,成了女婿后,给了他无形的压力,他们孟家还遭人笑话。 即使顾修明逃婚,可顾家也将婚礼如期举行,如果长女不闹着换新郎,这样就是顾家对不起孟家,亏欠了孟家,这笔亏欠还能谋点利益。 荣福堂。 孟老夫人气得不轻,怒骂道“真是孽障,攀了高枝儿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孙氏何尝不气愤? 今日的事,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还被这便宜女婿内涵了一把,顾景熙说孟瑾玉温柔贤淑、端庄大方,处事进退有度像生母,那岂不是在拐着弯说她不温柔贤淑、不端庄大方,处事小家子气? 见婆母气得脸色铁青,她眸光闪了闪,柔声安抚“母亲息怒,阿瑶许是在记恨我们大婚当日明知顾修明没有亲自迎亲,却还逼着她上花轿。哎,我们哪里知道顾修明是逃婚了?” 她不安抚还好,这一安抚,孟老夫人怒气上涨“我们逼着她上花轿也是为了她好,顾家这样好的亲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白眼狼得了势,就回娘家耍威风,早知如此,还不如大婚当日就帮她把婚给退了!” 孙氏又是一通安抚,总算把孟老夫人安抚住,离开荣福堂,回到自己的院子,进屋后,她脸色瞬间垮下来。 孟瑾玉见状,更加心疼母亲,气恼道“母亲,大姐姐实在太过分了!您好歹是她母亲,她的小时候您也抱过她的,竟然如此对您。” 孙氏心有不甘地叹了声“这人啊,攀了高枝儿,就是不一样,长兴侯位高权重,她做了长兴侯夫人,就连我这做母亲的,在她面前都矮她一头。” 她说罢,看向如花似玉的女儿,女儿也就比孟瑾瑶小两岁,若非公爹留了一手,这门亲事只限定孟家嫡长女,若不是孟家嫡长女,婚事便作废,她完全有办法让自己的女儿取而代之,成为世子夫人。 说到底,公爹当年是想防着她,这才留了一手,临死前都要给孟瑾瑶谋一门好亲事,有了这门亲事,孟瑾瑶就有利用价值,他们就算再不喜欢孟瑾瑶,也得掂量着。 孟瑾玉愤恨不已“肯定是她在长兴侯面前捏造是非,长兴侯才如此态度,祖母都被气得不轻。” 孙氏勾起一抹冷笑,语气笃定“姑且让她小人得志一阵子,她得意不了多久的。” 孟瑾玉疑问“母亲,何以见得?” 孙氏微微敛目,不疾不徐道“长兴侯有隐疾,孟瑾瑶就得守一辈子活寡,到死都是处子之身,也不可能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一个女人没有孩子,只要丈夫去世,或者失了宠爱,就处境凄凉。” 闻言,孟瑾玉露出久违的笑容,笑得幸灾乐祸,道“她的前未婚夫就是长兴侯世子,她嫁给前未婚夫的父亲,让前未婚夫也失了颜面,世子肯定憎恨她,估计不会让她好过。” 孙氏颔了颔首,不屑地笑了笑“为了一时之气,就嫁给顾景熙,我看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就算从顾修明的兄弟里选择,也比嫁给顾景熙好。” 她说罢,再次看向女儿,语气马上变得温和,如意算盘打的响“不过,她嫁给长兴侯对我们阿玉也有好处,你的长姐是长兴侯夫人,有这层关系在,届时你说亲也容易很多。我们阿玉是孟家的掌上明珠,值得最好的郎君,也不会嫁得比她差的。” 孟瑾玉脸颊泛红,羞赧地低下头,娇嗔道“母亲,我还小呢,才不想嫁人。” 孙氏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笑容温柔慈爱“阿玉是不着急嫁人,可也得物色好郎君,先把婚事定下来。” 第二十章 逆子归来 马车上。 顾景熙看向坐在对面的小妻子,只见小姑娘嘴噙笑意,眉眼弯弯,心情甚是愉悦的样子,大抵是因为出了一口恶气的缘故,他问“很高兴?” 孟瑾瑶嘴角的笑意收不住,坦诚地承认“是挺高兴的,都说文官的嘴,想讨好人时,肯定能把人哄得心花怒放,若想气人,也是气死人不偿命的,今日总算见识到了。” 她言罢,笑意更深,她是真的没想法顾景熙战斗力那么强,更没想到顾景熙会这样对她娘家人说话,原以为顾景熙只是跟他们虚与委蛇应付一下。 顾景熙噎住,小姑娘夸人的时候,怎么像在骂人?他好笑道“夫人在我跟前不是挺能说的?怎么回到娘家就哑巴了?” “夫君战斗力太强了,没有我的用武之地。”孟瑾瑶一本正经回答,她才不承认她只是想看好戏,又道,“还是头一回看到他们集体吃瘪,多谢夫君。” 顾景熙回道“夫人那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你丢人我也跟着丢人,我这是在帮自己,夫人不必谢我。” 孟瑾瑶抿嘴,感觉这人是受不得感谢的,觑他一眼,忍不住怼他“我也没说你是在帮我,只是礼貌性道谢。” 顾景熙哽住“……” 还真是不客气,这孩子是不是有点不讨喜?罢了,小姑娘难得活泼一下,不与她计较 片刻后,顾景熙斟酌着问“夫人,你是家中嫡长女,孟家孙辈的第一个孩子,理应受到家里重视才是,怎么会如此?”以前这姑娘是准儿媳妇,关注她是儿子的事,他倒是没查过,只知道是个大方得体的姑娘,没想到是个小可怜。 孟瑾瑶微愣,旋即平静回答“我刚出生就丧母,祖母便认为我是灾星降世,父亲不重视,继母面慈心狠。我祖父与令尊是至交好友,祖父怕他去世后孟家苛待我,才求了这门亲事,看在利益份上,孟家不会太过分。” 顾景熙觉得孟家荒谬,微微蹙眉“生育孩子,本就有风险,是孟老夫人愚昧了。” 闻言,孟瑾瑶哂笑了声,她那祖母是挺愚昧,转而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问“夫君就不怕我克夫?” 顾景熙挑眉,淡声说“我就算哪天死于非命,也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左右的,除非是你哪天想谋杀亲夫。” 孟瑾瑶直言“那倒不会,背靠大树好乘凉。” 顾景熙微怔,旋即道“夫人倒是个聪明的。” 孟瑾瑶眨了眨眼,笑得人畜无害,没有回话。她疯了才会谋杀顾景熙,顾景熙死了,她就成了寡妇,一个没有孩子的寡妇,处境凄凉,有顾景熙在,起码不会轻易受人欺负。 没过多久,顾景熙因要办别的事,下了马车,让孟瑾瑶先回去。 现在时间尚早,孟瑾瑶也没想那么早回去,在外头吃了午饭才打道回府。 孟瑾瑶刚回到葳蕤轩,凳子还没坐热,葳蕤轩原本的一等丫鬟春柳想在她面前卖个好,低声禀告说“夫人,世子爷刚被带回来了,还有那个与世子爷私奔的姑娘,也一并被带了回来,被关在前院的书房里。” 春柳话音落下,孟瑾瑶眼神一亮,忽然来了兴致,意味不明道“我儿回来了?那我先去看看。” 第二十一章 你不要脸 ——我儿回来了?那我先去看看。 此言一出,在春柳心湖激起千层浪,她有种不祥的预感,瞬时后悔不迭,早知道她就不为了讨好女主子,给女主子说这事儿。 春柳磕磕巴巴地问“夫人,您、您真的要现在去看世子爷?” 孟瑾瑶点头,端的是慈母姿态,柔声说“是啊,孩子回来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也得去瞧瞧,是不是?” 春柳哽住,心道您比世子爷还小两个月呢,按年龄来算,说您是妹妹也不为过,您确定不是为了报仇才去看世子爷? 孟瑾瑶勾起嘴角笑“走吧,你也随我去看看。” 春柳看到她嘴角的笑容,只觉渗人得很,夫人定然是仗着长辈的身份找世子爷麻烦去了,然而,她还不敢不应,昨日那两个丫鬟的下场她是知道的,忙点头应声“是,夫人。” 实际上,孟瑾瑶还真的是找别人不痛快才去的,也是为了看戏,就想看看当未婚妻成了母亲,她那前任未婚夫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被吓着。 遇上这种不负责任,大婚当天都能与人私奔的男人,她也替那个跟顾修明私奔的姑娘感到悲哀,聘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蘋蘩。 顾修明若真的是个好男人,理应退亲再与心上人喜结连理,而非大婚当日逃婚让未婚妻成为笑柄,又让心上人永远做不了正妻,顾家这样的家庭,不可能让私奔的姑娘做正室,顾修明再喜欢这个姑娘,也只能纳为妾。 堂堂侯府世子,行事如此冒失,也不知是不是被惯坏了,还是觉得自己已是世子,将来会继承爵位,有任性妄为的资本。抑或是因为婚事是老侯爷生前定下的,所以犹犹豫豫不敢退婚,最后关头后悔了,冲动之下就与人私奔了。 其实老侯爷也没指明是哪个娶她,不敢退亲,换个新郎便是,压根不用弄成这副局面。 孟瑾瑶与丫鬟到了前院的书房门前,见书房门紧闭,门前有个仆人守着。 仆人看到她的出现,颇感诧异,忙上前几步行礼“小的见过夫人。” 孟瑾瑶轻轻颔首,吩咐道“把门打开。” 仆人怔然,有片刻的犹豫,最终还是顺从她的意思打开书房门,昨日侯爷院子里两个二等丫鬟都被发配到庄子上了,他可不想去庄子上干活,在府中侍候侯爷笔墨的差事可体面了。 书房内。 顾修明被父亲派出去的人抓回来,那些人半句话也不与他说,直接将他们绑起来,并把他们的嘴给堵上,他的心就凉了半截,这证明父亲很生气,他自被过继到侯府,就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何曾受过如此对待? 而他身边的姑娘满心恐惧,听到开门声的那一霎那,脸色煞白,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下意识往顾修明身边挪了挪,试图寻求庇护。 这细微的动作看得顾修明心疼不已,想安抚她,却又被堵住嘴说不了话。 孟瑾瑶进了书房,抬眼望去便看到顾修明与一位姑娘坐地上,俩人被五花大绑,还被粗布堵住了嘴,男子神色绷紧,女子眼里溢满泪光,娇娇怯怯地靠在顾修明身上。 她微微怔愣,显然是没想到会看到这种情形,堂堂世子爷竟被这样对待。 顾修明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孟瑾瑶那张娇艳动人的脸,特别是看到孟瑾瑶梳着妇人发髻,他惊愕地瞪大双眼,没想到他都逃婚了,孟瑾瑶还是死皮赖脸嫁了过来,成为他的妻,占了本该是婉儿的位置。 很快,他眼底浮现嫌恶之色,那眼神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 孟瑾瑶将他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但也不甚在意,淡笑着吩咐仆人“把他们的嘴松开。” 仆人恭敬应声,上前将二人堵在嘴里的粗布取下。 憋了半天,总算能开口说话,却又遇上自己厌恶的人,顾修明眼神冷漠地睨着孟瑾瑶,率先开口“孟姑娘,你也看到了,我心里只有婉儿,此生非婉儿不可,如果孟姑娘愿意和离,我愿认孟姑娘为义妹,孟姑娘日后遇上难事,我义不容辞。”这不能怪他无情,他尝试过认命娶孟瑾瑶为妻,纳婉儿为妾的,可最后还是舍不得委屈婉儿。 李婉儿泪眼婆娑,诧异地看了眼顾修明,她原以为落到如此地步,她与顾修明绝无可能了,没想到顾修明为了她,愿意和妻子和离,心里大受感动。 孟瑾瑶听后愕然,原以为顾修明已经知晓家中情况,没想到竟是一无所知,她不由觉着好笑,居高临下,睥睨着坐在地上的苦命鸳鸯,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儿啊,我和离的事,你怕是做不了主。” 顾修明没留意她开头的两个字,只以为她不愿意,还想搬出父亲来堵自己,便道“我想孟姑娘也不想跟我做一辈子有名无实的夫妻蹉跎时光。” 孟瑾瑶语调温和,意味深长道“我想你是误会了,你非谁不可也与我无关,而我和不和离更与你无关。还有,我既然已经嫁给你父亲,你应该唤我母亲,而非孟姑娘。” 母亲? 这两个字宛若一道惊雷,劈在顾修明头顶上,轰得他脑瓜子嗡嗡作响,他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少女,沉下脸道“孟姑娘,我知道你怨我大婚当日逃婚,你可以迁怒于我,但还请你注意言辞,莫要毁我父亲声誉。” 孟瑾瑶欣赏着他的表情变化,看他从震惊到震怒,仍是不相信这个事实,不疾不徐道“难道他们把你带回来后,没告诉你我已经嫁给你父亲了么?孟家嫡长女与顾家是有婚约,但并没有明确指定与顾家哪位公子成婚,除了你,顾家还有三个男子未成婚且未定下亲事,而我选中了你父亲。” 闻言,顾修明难以置信,他转眼看一旁的仆人,这仆人是在父亲书房侍候笔墨的。 仆人注意到他的目光,飞快看了眼孟瑾瑶,见孟瑾瑶微微颔首,马上附和孟瑾瑶的意思“世子爷,夫人并没有骗您,前天夫人所嫁之人的确是侯爷。” 未婚妻成了母亲? 顾修明瞠目结舌,难以消化这个消息,更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明明是他公认的未婚妻,却在大婚当天嫁给他的父亲,成为他的母亲,简直荒谬至极,也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耻辱感。 半晌后,他恼羞成怒,嘲讽道“孟瑾瑶,你要不要脸?没做成我的新娘子,就要做我娘?” 第二十二章 逆子傻眼 未婚妻成了母亲? 顾修明瞠目结舌,难以消化这个消息,更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明明是他公认的未婚妻,却在大婚当天嫁给他的父亲,成为他的母亲,简直荒谬至极,也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耻辱感。 半晌后,他恼羞成怒,嘲讽道“孟瑾瑶,你要不要脸?没做成我的新娘子,就要做我娘?” 李婉儿也惊得如遭雷劈,难以置信地看着孟瑾瑶,她刚还在因修明哥哥为了她而跟孟瑾瑶和离大受感动,现在忽然得知孟瑾瑶没有嫁给修明哥哥,而是嫁给修明哥哥的父亲,那以后岂不是要成为她婆母? 想到这里,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与修明哥哥私奔,让孟瑾瑶在大婚当天沦为笑柄,日后孟瑾瑶成为她婆母,肯定少不得磋磨她,婆母磋磨儿媳妇的法子可不少,光是立规矩就折腾人。 孟瑾瑶饶有兴味地看着俩人的神色变化,男的恼羞成怒,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女的忐忑不安,在对上她的视线时,脖子因畏惧而瑟缩了下,下意识往顾修明身上靠,仿佛很是畏惧她,而顾修明眼含警告地睨着她,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休想动婉儿半根头发。 见状,孟瑾瑶轻笑一声,只要这个叫婉儿的姑娘没有作妖,她倒不至于主动出击,这婉儿姑娘是没有礼义廉耻,在她大婚当天与她未婚夫私奔,但最主要的罪魁祸首是顾修明,这个没有责任心、毫无担当、肆意妄为的男人,倘若顾修明想做个负责任的人,任凭这婉儿姑娘再如何闹腾都没用。 顾修明见她在笑,脸色难看得紧“你笑什么?” 孟瑾瑶回道“没什么,仅仅是为刚嫁过来就有个好大儿而感到高兴。” “谁是你儿子?” 顾修明像是被踩了尾巴,若不是被五花大绑,恐怕马上就跳了起来,嫌恶地瞪着她,嘲讽道“你简直不要脸,嫁不成儿子就要嫁老子,一个落魄户为了攀高枝儿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别以为你嫁给我父亲,就真的是我母亲了。” 孟瑾瑶瞧他气得面容扭曲,面目狰狞的模样,心里就觉得舒爽,勾起一抹灿若艳阳的笑,气死人不偿命地回应“儿啊,虽然你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我是你父亲的妻子,那就是你的母亲,你日后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行晚辈礼,唤我一声母亲。” 顾修明冷声道“你休想!” “我听闻顾家颇为重视孝道,不孝子可是要挨家法伺候的,不知是不是?”孟瑾瑶话说到一半,就看向身边的春柳,虽没有点她的名字,但那意思很明显,要春柳回话。 春柳原本看戏看得好好的,忽然就被女主子扔了这么个得罪人的问题过来,一边是犯了事的世子爷,一边是侯爷颇为宠爱的夫人,聪明人都知道应该站哪边,她不是蠢人,自然晓得应该站夫人这边,侯爷有隐疾,夫人日后就算没有孩子,只要有侯爷的宠爱,也能风光二三十年。 所以,春柳毫不犹豫的就点头应道“回夫人,顾家的确有这条家规。” 顾修明惊愕地看了春柳一眼,这丫鬟他认得,是父亲院子里的一等丫鬟,孟瑾瑶才嫁过来第三天,就让父亲院子里的丫鬟效忠了? 他看向孟瑾瑶,见孟瑾瑶眼神狡黠,心里仿佛在盘算着什么,他登时黑了脸,问“孟瑾瑶,难道你还想对我动用家法不成?我堂堂侯府世子,岂是你想打就能打的?” 瞧他眼里带着一丝警惕,孟瑾瑶笑意更深,顾修明能如此任性妄为,还不是因为长兴侯世子的身份,觉得顾景熙有隐疾,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爵位肯定是作为养子的他继承? 然而,他想的还是太美好,只要长兴侯还在世,就能上奏皇上另立世子,他这个养子不像话,还能过继别的养子过来,继承爵位。 想到这里,孟瑾瑶轻笑,半认真半开玩笑道“我是你母亲,你是我儿子,有何不可?但我今天不想脏了手。德行有亏的人,配不上长兴侯世子之位,儿啊,你说我让你父亲上奏皇上,说你德不配位,褫夺你的世子之位,另立德才兼备之人做世子,皇上会不会准奏?” 闻言,顾修明心头一慌,瞳孔骤然紧缩,皱着眉死死地盯着孟瑾瑶“你这毒妇,你想做什么?” 李婉儿也被孟瑾瑶的话给唬住,抬起眼眸,眼泪婆娑地望着孟瑾瑶,声音哽咽着给顾修明求情“顾夫人,您是长辈,大人有大量,还请别跟修明哥哥一般见识,修明哥哥只是接受不了忽然间多了个母亲的事实,他其实是个尊敬长辈的人。您若是气修明哥哥与我私奔,让您颜面尽失,您惩罚我就好,修明哥哥是无辜的,都是因为我,他才会如此。” 孟瑾瑶收敛笑意,那张尚有几分稚嫩的脸,板起脸来还是有颇有威严的,居高临下睥睨着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李婉儿,宛若看蝼蚁,侯夫人的气势十足,淡声道“婉儿姑娘,我在跟我儿子说家事,你一个外人贸然插嘴,是不是太没教养了?” 她说着顿了顿,还不待李婉儿回话,又自问自答“也是,能与我儿私奔的人,教养能好得了哪里去?” 她话音刚落下,李婉儿脸色煞白,眼眶里要掉不掉的盈盈泪水马上滑落,羞耻地低下头,无声哭泣,身子摇摇欲坠,纤细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修明见状,心揪着疼,对着孟瑾瑶怒斥“孟瑾瑶,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仗着身份欺辱婉儿算什么本事?” 孟瑾瑶刚想回话,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凭着直觉望去,就看到那个芝兰玉树的男人站在门口,正似笑非笑看着她,她方才所说的话,也不知道那人听了多少。 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控诉道“夫君,你儿子不孝,冲撞长辈。” 顾景熙眉梢一挑,这小姑娘机灵得很,分明是酝酿好了反击修明的话,看到他来了,就马上告状,让他去收拾逆子,他移步到孟瑾瑶身边,看向满脸错愕的儿子,不疾不徐道“逆子不懂事,我公务繁忙,日后还要劳烦夫人帮忙好生管教。” 顾修明傻眼??? 第二十三章 怎能做妾 李婉儿听后,心中一颤,她止住眼泪,飞快抬头怯生生地偷瞄一眼顾景熙,男人身形颀秀、容颜清隽、气质清贵,看起来才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她心下诧异,没想到顾侯爷竟然长得那么年轻。 孟瑾瑶脸上端着温柔的笑,颔首应道“夫君放心,我以后定会好生教育修明,对修明视若己出的。” 顾修明看她,有种恶毒继母的既视感,表面上温柔,实际上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报复自己,她定是因自己逃婚,不能与自己成婚,就死皮赖脸嫁给父亲,这样她既能用长辈的身份拿捏自己,又能做风光无限的长兴侯夫人,而向来英明的父亲关键时刻犯了糊涂。 他气恼地质问“父亲,她是儿子的未婚妻,您怎么能娶她?” 顾景熙眉宇一蹙,凌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沉声反问“你大婚当天弃她不顾,与其他姑娘私奔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她是你的未婚妻?” 顾修明噎住,他理亏在先,对上父亲凌厉的目光,心虚地低下头,讷讷道“那也不该是您娶她,二哥和四弟都没成婚,就算我不在,也应该是他们。” 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话,孟瑾瑶忍不住轻笑出声,含嘲带讽道“他不该娶我,难道你就该逃婚?若不是你逃婚,他哪里需要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凭什么认为你逃婚,顾二公子和顾四公子就要做冤大头,他们之间就要有一个人为你的过错承担责任?若非顾景熙是你父亲,他都懒得给你收拾这种烂摊子。” 她说着,瞥一眼顾修明,见对方哑口无言,又补充道“对了,有件事你搞错了,兴师问罪是我和你父亲这两个受害者该做的事,而你该做的是向我们二老赔罪,请求我们的原谅。” 二老? 顾景熙看了眼身边的小妻子,见那张稚气尚未完全褪去的小脸绷紧,心道还是个孩子呢,就跟他并称二老了。 他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嘴上却附和道“你母亲说得对,修明,我以为你读圣贤书,应当懂得尊敬长辈的,她是我的妻子,你的母亲,你不尊重她,就是不尊重我。在顾家,违反家规,不敬长辈的晚辈,家法伺候。” 顾修明神色一慌“父亲!” 顾景熙不留情面,一锤定音,不容置喙道“除了不敬长辈,你还做出私奔这样荒唐的事,背信弃义,弃家族颜面不顾,影响重大,数罪并罚,二十鞭刑,禁足祠堂内,面对列祖列宗的灵位思过一个月,抄祖宗家规百遍。” 闻言,顾修明脸色煞白,他堂堂世子爷,被罚鞭刑二十也就罢了,还禁足于祠堂思过一个月并抄家规,那他颜面何在?府上的下人都会笑话他,更别说外人了。 他连忙认错求饶“父亲,儿子知错了,求父亲开恩!” 顾景熙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并没有动摇,沉声道“修明,你是侯府世子,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理应做好表率,可你却明知故犯,念你初次犯错,已是网开一面,若有下次,可就不像今天这般从轻处罚了。” 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顾修明垂下眼帘,眼底掠过一丝恨意,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心里怨愤道这还叫从轻处罚?他到底不是亲生的,所以对他不会手软,他若是亲生的,哪会如此?顾家的鞭刑二十,那可是要半条命的,身体孱弱的还能因此送命。 李婉儿见心上人脸色惨白,她也慌得浑身发颤,连侯府世子都是这种待遇,她又会好得了哪里去?修明哥哥都自身难保了,哪还能护得住她? 孟瑾瑶瞥了眼这对坐在地上,仍旧依偎在一起的男女,转眼看身边的男人,她问“夫君,这位婉儿姑娘怎么办?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若她父母知道她做出这种事,怕是要气得不轻,私奔虽然是你情我愿的事,可也得妥善处理好。” 前一刻,李婉儿还在为自己将面临的下场而担忧,这会儿孟瑾瑶忽然就提起她,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泪眼婆娑地看着夫妻俩,目光里带着畏惧。 顾景熙打量着李婉儿,眉宇微蹙,能让他这不肖子不顾家族颜面私奔的姑娘,模样倒是挺标致,容貌虽不是绝美,但也清丽婉约。 此刻,这姑娘正泪眼朦胧,像没了骨头似的依偎在他那不肖子身上,说得好听点就是柔弱不能自理,说得难听点就是上不得台面,坐没坐相、举止轻浮。 这样的姑娘,哪里比得上他身边这小姑娘?压根就不是一个层次的,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捡了鱼目,丢了珍珠。 他收回目光,启唇道“我派出去的人已查明,她是城东一个李姓秀才家的姑娘,父母双亡,与祖父相依为命,如今祖父已病逝,仅剩她孤身一人,夫人觉得该如何处置?” 孟瑾瑶听后了然,难怪敢不顾名声扫地,也要跟别人的准夫君私奔,原来是无父无母没有亲人,孑然一身所以什么都不怕,赌赢了就是荣华富贵,赌输了就当运气不好,但顾修明总归不会弃她不顾,就算当外室也会锦衣玉食养着她。 见李婉儿目露畏惧之色,满脸哀求想要求自己饶了她,孟瑾瑶倒也没为难她,公事公办,淡淡道“既然修明喜欢,那就等修明娶了正妻,再挑个吉日,将婉儿姑娘纳进府吧。” 娶妻纳妾,意思很明显,是让李婉儿做妾。 李婉儿愣住,没有受到什么鞭刑之类的惩罚,她万分庆幸,但这个结果也不是她想要的,做世子爷的妾,和做世子爷的夫人,有着天壤之别。 做世子夫人,上头有孟瑾瑶这样的婆母压着,已经很惨了,做妾不仅有孟瑾瑶这个长辈压着,日后还会有世子夫人这个正妻压着,没有哪个正室夫人会喜欢夫君的妾室,到时候婆媳联手对付她,她只有被欺负的份。 除了李婉儿,顾修明也不满意这个结果,双目染上怒色,恶狠狠地瞪着孟瑾瑶,恨声道“孟瑾瑶,你这毒妇公报私仇却还假惺惺的,我与婉儿两情相悦,若非你横在我们中间,她会是世子夫人,怎能做妾?” 第二十四章 成全逆子 “放肆!” 顾景熙怒斥一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没想到平日里知礼懂事又孝顺的养子,竟有如此恶劣的一面,自己还没死呢,就敢对长辈口出恶言,若自己死了,这小姑娘还不知被如何对待。 他气得不轻,声音里透着怒意“她若是毒妇,这举止轻浮的婉儿姑娘就不可能进顾家的门,你再如何喜欢,也只能养在外面做偷偷摸摸的外室。你屡次不敬长辈,可见没有悔改之意,看来是惩罚太轻,再加五鞭刑。” 再加五鞭刑,那不就是二十五鞭刑? 顾修明心生惧意,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不敢相信养了他那么多年的父亲,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想把他往死里打,看来这孟瑾瑶魅惑人的本事挺大,没白瞎了那张脸。 而李婉儿脸色惨白,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举止轻浮”这四个字,没有哪个姑娘能接受得了这样的评价,这样的评价就是耻辱,左邻右舍都是白丁,她父亲却是秀才,她年幼时跟父亲认字,也识得一些字,自认为比左邻右舍大字不识的姑娘优秀,若不是父亲早逝,或许能金榜题名,她还能做个官家小姐。 孟瑾瑶倒也不恼,只觉这前未婚夫天真,被宠得天真,许是以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被长辈拒绝过任何要求,没受过挫折,又或许是因爱情而失智,竟然会认为一个出身低微的姑娘能嫁给他做正妻,就算这姑娘没私奔,也达不到大户人家正妻的标准,除非这姑娘真的十分优秀,能让顾家抛却门第之见,很显然,这位婉儿姑娘并没有那么优秀。 她宛若看傻子一般看着顾修明,不疾不徐道“儿啊,你是侯府世子,难道就不知道‘聘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蘋蘩’的道理?堂堂侯府世子夫人,日后是要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怎么可能让一个会与人私奔的姑娘来当?” 她见顾修明脸色马上僵住,仿佛是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她勾起一抹温和的笑,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戳对方心窝子的话“儿啊,母亲知道你喜欢婉儿姑娘,但她只能做妾,你放心,母亲会给你另选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做正妻。” 她说着摇头轻叹,语气间颇有几分惋惜“这个你也不能怨我们做父母的不通情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任性鲁莽造成的,你得承担后果。若你早说清楚,退了亲事,婉儿姑娘虽然出身低,但你努力征得你父亲同意,再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婉儿姑娘娶进门,那她就能成为世子夫人。” 这样一席话下来,顾修明冷静下来,也沉默了,他心里明白孟瑾瑶说的都是事实,若时光能倒流,他绝不会让事情落得如此地步的,然而没有如果,大婚的前一晚,他后悔了,只想跟心爱的姑娘厮守一生,就去找了婉儿,想着离开京城一段时间,等父亲气消了再回来。 李婉儿怔怔地看着孟瑾瑶,没想到大户人家那么多规矩,她邻居家的姑娘与男子私奔,最后被找了回来,父母都同意让他们成亲了,而她名声都没了,顾家竟然没有择黄道吉日娶她进门,而是另娶正妻,等正妻进门再纳她为妾,第一次认识到高门大户与平民百姓家的不同。 顾景熙见小妻子明明比他那不肖子还小一点,可长辈的架子却端得十足,颇有几分违和感,若是忽略她那张稚嫩的脸,还真有几分做母亲的样子,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修明对上这丫头,只有吃瘪的份儿。 沉默了良久,顾修明第一次向孟瑾瑶低头,祈求道“父亲,母亲,儿子想等禁足期满,就择个吉日把婉儿纳进府,还望父亲母亲成全。”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与婉儿已有夫妻之实,若是有了身孕,却又没能进门,孩子就成了外室子,还有可能因长辈想维护顾家名声,下令一碗堕胎药给打掉。 顾景熙听了,眉头紧紧皱起,沉声问“哪有正妻没进门就先纳妾的道理?放在哪个贵勋家都不敢如此荒唐,还没娶正妻就纳妾,哪个大家闺秀会嫁给你?” 顾修明转眼看依偎在自己身上的婉儿,双眼噙着泪,眼眶红红的,怯生生的、不安地看着自己,连哭都不敢哭出声,这样单纯柔弱的姑娘,若他有了正妻,婉儿哪还有活路?深宅大院的手段,一帆风顺的他虽没经历过,但也听过,做妾已经委屈了婉儿,哪里还能让婉儿再受欺负? 就在这么一瞬间,他心里就打定了主意,语气坚定道“父亲,儿子此生非婉儿不可,除了婉儿,儿子不想要任何姑娘,婉儿虽为妾,但儿子不会娶正妻。” 此言一出,李婉儿又惊又愕,很快回过神来,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被甜蜜包裹着,她喜极而泣,努力抑制住上扬的嘴角,此刻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姑娘,修明哥哥无正妻,那她就算是妾又如何?上头没有正妻欺压,将来她生了儿子,没准儿还能苦尽甘来被扶正。 孟瑾瑶也甚是惊讶,这放在高门大户中,是难得的深情人,可却在伤害无辜的姑娘的基础上,也让人感到不齿,侯府贵公子深情专一没问题,但无辜的姑娘就活该沦为笑柄么? 但凡顾修明提前告知,她都不会落得如此结局,要么在大婚前换新郎,要么退亲,毕竟她又不是非他不可。有胆子逃婚,却没胆子退婚,有勇气只纳妾不娶妻,怎么就没勇气先退婚,然后努力说服长辈把平民出身的心上人娶进门做正妻?现在才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自己感动自己。 顾景熙脸色却异常平静,脸上瞧不出喜怒,目光淡淡地睨着顾修明半晌,启唇道“既然你主意已决,为父也不再阻拦,就依你的意思,一个月后,择吉日纳婉儿姑娘进府,只愿你日后别后悔。” 顾修明脸上一喜,喜色染上眉梢,连忙道谢“儿子谢父亲成全。” 李婉儿也跟着道谢“婉儿谢侯爷成全。” 孟瑾瑶看了眼满脸喜色的俩人,又转眼看身边的男人,她方才可没错过顾景熙脸上一闪而逝的失望之色,会对一个人失望,那肯定是因为曾经对那个人寄予厚望,失望了还表现得如此平静,这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十五章 虚情假意 事情暂告一段落,李婉儿被遣送回家,而顾修明则被押往祠堂,准备家法伺候。 顾景熙瞥了眼春柳以及一旁的仆人,那俩人马上意会,忙保证说“侯爷放心,方才的事,小的/奴婢绝不往外说半个字。” 闻言,顾景熙微微颔首,然后出了书房。 孟瑾瑶见状,犹豫了一瞬,也迈起脚步跟上,两位主子都走了,春柳也跟着出了书房,仆人走在最后面,把书房门关上,但没有跟着一起走,毕竟他是男仆,只在前院做事。 出了书房,刚走了几步,顾景熙脚步一顿,吩咐道“春柳,你去让人通知各院的主子,让他们到祠堂集合。至于老夫人,她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就不必通知了。” 春柳点头应声,马上去办。 待春柳走后,顾景熙才看向身边的小妻子,见小妻子原本微微低着头,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然后抬起头看他,勾起一抹笑意,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问“夫君把丫鬟遣走,是想对我兴师问罪?” 顾景熙哑然失笑,反问“若我说是呢?” 孟瑾瑶脸色变了变,刚不久前还说让她好生教育顾修明呢,到底是心疼儿子的父亲,转头就找她麻烦了,她心有不甘道“那把你儿子先押回来,让我好生欺负一顿再押往祠堂,刚刚还不太解气,感觉有点亏了。” 难得听到她孩子气的话,顾景熙莞尔笑“夫人是长辈,不懂事的儿子回来,夫人去教育是应该的,只是逆子不懂事,让夫人受委屈了。” 闻言,孟瑾瑶马上端起温柔慈母姿态,温柔浅笑,跟他演起来“无碍,我是做母亲的,哪会跟孩子计较?孩子不懂事,以后慢慢教育便是。” 顾景熙“……” 小姑娘变脸还挺快的。 顾景熙仿佛真的对她信任有加,回道“夫人教育孩子的本事,我方才已见识过,相信在夫人的教导下,修明能慢慢懂事起来。” 孟瑾瑶微微挑眉,在心里腹诽道你儿子看到我就恨得咬牙切齿,你确定不是在我的教育下,顾修明会越发叛逆? - 祠堂。 顾家大房、二房男女老少全部前往祠堂,顾老夫人因上了年纪,见不得血腥场面,并没有前往。 顾家祠堂庄严肃穆,除了祭祀、婚、丧、寿、喜等事件,一般不会全家人出现在祠堂,除非家里有子孙犯了大错,要在祠堂内受罚。 到了祠堂门口,两房人打了个照面,便没有过多言语,心思各异,迈步进入祠堂。 进入祠堂后,众人便看到跪在列祖列宗前的顾修明,即使已经猜到他会受罚,可看到他早早的跪在祠堂内还是愣了下。 顾家的孙辈,大房二房非顾老夫人所生,顾修明又是从旁支过继过来的,每一个孙辈都与顾老夫人没有血缘关系,但顾修明是最受顾老夫人疼爱的,那是当亲孙子疼的。 如今,顾老夫人最疼爱的孙辈,正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准备接受惩处,那可真是有生之年难得一见的场面。 而跪在地上的顾修明,即使没有抬头,也知道大家用什么目光看着他,明明几天前他还是众星捧月的世子爷,如今却犹如丧家之犬,这巨大的落差让他心里忿恨交织。但想到婉儿,他心里又泛起丝丝甜意。 祠堂内安静得有点诡异,还是张氏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修明啊,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孩子,他最是疼你了,等会儿向你父亲好好认个错,请求他原谅。” 顾修明没有回话,紧紧攥着拳头,纹丝不动地跪着,他父亲若是真的疼他,就不会为了一个落魄户的女儿而重罚他。 不多时,顾景熙夫妻也到场。 张氏见他来了,往顾修明的方向看了眼,温声说“三弟,修明这孩子平时知礼懂事,这次是冲动行事了些,且又是第一次犯错,不如就小惩大戒算了,何必如此劳师动众?” 话音落下,陈氏就淡淡觑她一眼,在心里轻嗤一声,不屑这种虚情假意,这大嫂惯会在大事上明着做“好人”,暗着火上浇油,为的就是让人家被罚得更重,而到了那个时候,就不会再装好人帮忙求情了。 顾景熙眉宇微蹙,沉声回道“他若真的知礼懂事,便不会做出如此恶劣的事,不仅毁了家族颜面,还让一个无辜的姑娘因他的任性妄为而受到牵连。今日让大家过来,也是为了做个见证,更要以他为戒。” 他说罢,视线淡淡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看向跪在地上的顾修明,语气平缓,不疾不徐地宣布“不肖子孙顾修明屡次不敬长辈,背信弃义,弃家族颜面不顾,影响重大,数罪并罚,二十五鞭刑,禁足祠堂内,面对列祖列宗的灵位思过一个月,抄祖宗家规百遍。” 此言一出,大房和二房的人皆愣住,都说大理寺卿顾景熙铁面无私,从不徇私,可他们始终觉得那只是对别人,对唯一的儿子可不会这样,但现在他们不会这样想了。 禁足祠堂内一个月思过,罚抄家规百遍,这些他们都觉得正常,但顾家的鞭子那是特制的鞭子,有三只手指宽,加上执行人力气大,又会用巧劲儿,在不伤及内脏的情况下,打人比用板子打还要疼。 二十五鞭刑,那可是要人半条命的,身体孱弱的没准行刑完就快断气了,顾修明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竟也不留一丝情面。就算不是亲生的,可养条狗养那么久也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人? 顾景盛迟疑道“三弟,这是不是罚得太重了?” 他话音落下,张氏就气得用力掐了一把丈夫的后腰,气他拖后腿,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就多嘴,万一小叔子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就等着他们帮忙求情,有了台阶马上下来,然后轻拿轻放,从轻处罚呢? 而顾修明还是燃起了一丝微缈的希望,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期待着父亲能改变主意,免除二十五鞭刑,这样即使把他禁足在祠堂思过两个月都行。 顾景熙向来有原则,赏罚分明,说一不二,又岂会因为旁人说两句就动摇?他看向专门给犯错主子执行家法的仆人,吩咐道“给世子上家法。” 第二十六章 警告她么 最后的希望被无情击溃,顾修明的心瞬间跌落谷底,身子微微一颤。 列祖列宗的灵位前,众目睽睽之下,他被执行家法,除了对家法出于本能的畏惧,还有一种强烈的屈辱感,顾家近几十年来,他的第一个受到如此重罚的子孙,日后还如何在顾家抬起头来? 从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到犯了错的不肖子孙,宛若从云端跌落泥潭,尊严被人狠狠践踏,强烈的屈辱感让他生出浓烈的不甘与怨恨,顾景熙可真是他的好父亲,压根不在意他的死活。 片刻后,顾修明就被仆人脱了外衫,上身只穿一件白色中衣,下身的衣服没脱,被仆人押着趴在长木板凳上。 身材魁梧,看起来孔武有力的执行者挥起鞭子,毫不留情地甩在顾修明的后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紧接着便是顾修明“啊”的一声惨叫,后背的衣服被鞭子甩出一道缝,多出一道血痕。 紧接着,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鞭子甩在身上的声音以及顾修明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才十几鞭便已痛得晕厥过去,他背上落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血肉模糊,空气中也弥漫着血腥味。 然而,惩罚还没完成,执行者并没有停手,继续挥着鞭子,一鞭又一鞭落在顾修明血肉模糊的背上。 在场的人脸色煞白,特别是女眷,只看着鞭打了两三鞭,就已背过身去不敢再看,耳边回响着鞭打的声音。 鞭子是落在顾修明身上,却又好像落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上,让他们心跳如捣鼓,隐约有种被杀鸡儆猴的感觉,使得那些刚生出来的小心思,短时间内都不敢再冒出来。 二十五鞭刑结束,执行者已收手,而趴在长木板凳上的顾修明早已不省人事,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儿那件白色中衣被鞭子抽烂,露出血肉模糊的后背。 顾景盛听到鞭打的声音已停下,这才抬头往顾修明的方向看一眼,那副惨状吓得他连忙撇过头,自己的后背仿佛都跟着疼,声音也有几分颤抖,道“三弟啊,这惩罚也完了,不如先把修明抬回他的院子,请府医来看看?” 顾景熙神色平静,只淡淡看了眼顾修明,回道“犯了大错且还在禁足的人,岂能回院子养伤?祠堂内有专门为被罚禁足祠堂的不肖子孙准备的房间。”说着,他就吩咐仆人,“你们把世子爷抬进房间,再请府医过来诊治,待世子爷伤势好了点,敦促他抄写祖宗家规。” 仆人连忙应声,立即上前,动作小心地将顾修明抬起来。 张氏飞快地看了眼已经没了意识,不知是死是活的顾修明,那后背血肉模糊的惨状吓得她双腿一软,险些瘫坐在地上。 心道才十六岁,年纪轻轻的,若是就这样没了,还真是怪可惜的。 可下一刻,她又觉得这是好事,如果长兴侯府没了世子,那可就要另立世子,出了顾修明这样的事,婆母应该不会再想要从旁支过继孩子了,她的长子修远是侯府长孙,在府中名声也不错,是离世子之位最近的。 顾景熙再次启唇“劳烦大家跑一趟了,如今惩罚已完,就不再耽搁大家的时间了,都散了吧。” 众人听罢,也不想多逗留,晚辈们本就有些敬畏这位三叔,如今对三叔的畏惧已经达到鼎盛,顾修远和顾修宏两个年长一点的还好,才十五岁的顾修文即使是男子,也被方才的阵仗吓得腿软,忙拉着两位兄长的袖子步履匆匆出了祠堂。 而大房嫡女顾萱宜和二房庶女顾萱灵两位姑娘家,脸色惨白,由丫鬟搀扶着走。 真的太可怕了! 三叔对唯一的儿子都那么严厉,万一她们哪天犯了错,被打一鞭都觉得可怕,更别说二十五鞭了,二十五鞭下去,她们这些身体娇弱的姑娘家怕是要直接升天去见老祖宗。 众人离开后,祠堂内就剩下顾景熙和孟瑾瑶。 这时,顾景熙才想起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妻子,见她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张染了血迹的长木板凳,想到需要搀扶着离开的两位侄女,这小姑娘也就比她们大一岁而已,定然是被吓着了。 顾景熙伸手挡住她的视线,见她缓缓侧过头看自己,才问她“害怕?” 孟瑾瑶诚实地点了点头,她以为的二十五鞭,跟顾家的二十五鞭有着天壤之别,她以为的鞭打也就是用小鞭子抽打二十五下而已,顾家的二十五鞭可真吓人。 然而,儿子都被打得半死了,顾景熙却还是神色淡淡的模样,甚是冷漠,她心里有些发怵,惊魂未定地问“有点怕,夫君以后会不会这样对我?” 顾景熙眉梢一挑,问她“夫人想要做什么坏事?若是触犯我朝律法的,直接送进大牢,若是缺德的话,那……”我自己教育。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孟瑾瑶就连连摇头“那不可能,我是遵守法令的良民。” 顾景熙瞧她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解释说“顾家的家法,仅限顾家子女,不限嫁入顾家的妇人,若妇人犯了大错,不会鞭打,只会休妻。” 孟瑾瑶微愣,而后点了点头,又问“夫君,你可要去看看我们家的好大儿?我看他伤势挺严重的。” “我又不是大夫,去了能有什么用?他需要的是大夫。”顾景熙的话堪称冷漠无情。 闻言,孟瑾瑶觑他一眼,这大概也与不是亲生的有关,不是亲生父子,没有那种父子之间的血缘牵扯,所以不怎么在意对方的死活。 顾景熙仿佛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道“人都没醒过来,如今也不是看他的时候,便是看了也无济于事,我们先回去吧。” 孟瑾瑶想到顾修明的惨状,但她没觉得惨,顾修明只是被打了,能恢复好,可她的人生呢?因为顾修明的任性妄为而发生偏移,要说惨,她才是最惨的。 不过,她还是好奇地问了句“难道夫君就不怕他醒不过来?” “那倒不至于,到底是我养了多年的儿子,哪会直接往死里打?”顾景熙语气笃定道,转而又似笑非笑道,“夫人倒是比我这做父亲的还要关心他。” 孟瑾瑶挤出一抹笑意“哪有做母亲的不关心儿子的?” 顾景熙点头表示赞同,看她笑容离透着一丝狡黠,跟小狐狸似的,便意有所指道“那倒也是,有夫人这样的母亲,是他的福气,不过夫人还是悠着点关心,时不时关心一下就好了,我怕他贱骨头,受不得别人对他太好。” 孟瑾瑶一时语塞“……” 腹诽道想警告我别弄死你儿子就直说,拐弯抹角阴阳怪气谁呢? 第二十七章 这是宿命 寿安堂。 玉制的香炉上升起袅袅檀香,在香炉上方形成一圈圈白烟,宛若盘旋半空的白龙,屋内萦绕着檀香的味道,闻之心旷神怡。 顾老夫人靠坐在软榻上,眉心微微蹙起,手里拨动着紫檀木念珠,闭目诵经文。 这时,顾老夫人身边的冯嬷嬷进来,快步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老夫人,侯爷来了。” 顾老夫人闻言,拨动念珠的手顿了顿,缓缓睁眼朝外头看去,便见儿子不疾不徐向她走来。 顾景熙走到顾老夫人跟前,向她拱手行礼“儿子给母亲请安。” “曜灵,先坐下说话。”顾老夫人看了眼下首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曜灵,是顾景熙的表字,是已故的老长兴侯给他取的表字,听闻是他刚出生那天,老长兴侯就已给他取好大名以及表字。 他出生在清晨,太阳升起,微风和畅,老长兴侯望着初晨的阳光,听着产房中传来的哭啼声,脑海中登时就浮现出一句诗词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但是顾家这一辈是景字辈,便取名为景熙,熙也有阳光的意思,曜灵就作为表字。 顾景熙移步到顾老夫人下首的位置坐下,见她无意识地拨动着念珠,显然是心绪不宁,遂问“今日发生的事,母亲都知道了?” 顾老夫人乜他一眼,无奈道“府里闹出那么大动静,只要不是个眼盲耳聋的都能知道,到了明日,大概各家都能听到风声了。” 顾景熙脸露愧色“是儿子的不是,惊扰了母亲的清净。” “曜灵,你对修明是不是罚得重了些?”顾老夫人即使没有亲临现场,可也听下人说了儿子是如何惩罚孙子的,二十五鞭刑,禁足祠堂一个月,抄祖宗家规百遍,现在人还在祠堂内,这惩罚可不轻。 顾景熙微微摇头“不重,跟那小丫头的遭遇比起来,他不过是一时受苦,怎么会重呢?” 顾老夫人怔住,转而抬眼看儿子,儿子模样俊美,能力也出众,文韬武略,年纪轻轻就已位列九卿,若不是因为救皇上受了伤,落下了隐疾,如今肯定已经儿女双全了,也就不必从旁支过继修明过来。倘若儿子没有隐疾,阿瑶那丫头嫁给儿子,倒也挺好,但儿子有隐疾,那丫头就要守一辈子活寡,连属于自己的孩子都不可能拥有,的确是委屈了那丫头。 她看着惊才绝艳的儿子,深感痛心,只怨命运的不公,温声说“曜灵,你不要妄自菲薄,阿瑶那丫头是看中你才华横溢、人品贵重才嫁给你的,你要是觉得我们家亏欠了她,那就好好待她。” 顾景熙颔首应道“母亲放心,儿子不会亏待了她的。” 顾老夫人听着儿子应得爽快,但心里觉得儿子不懂,提点道“对一个女子的好,不能单纯只在吃穿用度方面,就算没有你,她又不是吃不起饭,你自己也要对她上点心,她可是要陪伴你一生的枕边人。” “儿子省得。”顾景熙再次点头。 顾老夫人瞪他一眼,感觉他还是不懂,一天天的就扎在案子里,就想着破案,能懂女人心才怪。罢了,让他自个儿慢慢领悟吧。 须臾,顾老夫人又问“修明现在如何了?大夫怎么说?” 顾景熙轻描淡写道“只是痛晕了过去,把伤养好就没事了,母亲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顾老夫人说着,轻叹一声,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失望,“修明那孩子,以前一直都挺乖巧懂事的,我一直觉得他是几个孙辈里面最懂事的,怎么就闹出这种丑事。” 原本她有了想要给儿子过继一个孩子的时候,大房有两个儿子,很是积极,想把其中一个儿子过继给曜灵,老大是个被媳妇牵着鼻子走的人,张氏那样的人打什么算盘,她心门儿清得很,所以就没同意,省得以后不省心。 二房就一个儿子,不可能会过继过来,她就从宗族旁支里面选一个,修明的模样与儿子有两三分相似,在那群孩子中,一眼就被她看中,就选了修明,这样儿子日后也有儿子送终。 谁想到修明这孩子也是个不省心的,关键时刻闹出这种丑事,实在是让她失望,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却选择了最恶劣的,真是鬼迷心窍了。 “他这些年来顺风顺水惯了,没想到养成了这任性妄为的性子,完全没想过自己的做法会给别人带来什么后果,只顾着自己高兴。”顾景熙声音淡淡的,隐隐夹杂着一丝失望。 顾老夫人长叹一声,道“希望经过这次教训,以后他能三思而后行,别再依着自己的性子不计后果,冲动行事,我们做长辈的总不能一直跟在他后面收拾烂摊子。” 顾景熙脸色一顿,微微颔首“但愿吧。” 顾老夫人看了儿子一眼,想起一件往事,脸上就有了笑意,驱散眉宇间笼罩着的阴霾,眉宇舒展开来。 见状,顾景熙疑问“母亲笑什么?” “想起一件往事。” 顾老夫人笑意渐浓,笑道“你父亲与阿瑶的祖父是至交好友,知道阿瑶祖父放心不下孙女,就同意了结亲,让阿瑶嫁到我们家,日后也不必受她继母安排,要不是因为你年纪比阿瑶大那么多,本该是你跟阿瑶定亲的,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还是你娶了阿瑶,这大概就是宿命吧。” 闻言,顾景熙一脸错愕“我?” 顾老夫人含笑点了点头,语气间透着几分无奈“是啊,你父亲当初一时头脑发热就跟阿瑶的祖父说你是他三个儿子里面最有出息的,让她跟你定亲,等她及笄就娶进门。只是阿瑶的祖父嫌弃你年纪大,没同意。你父亲甚是遗憾,这才考虑孙辈,当时几个孙子里面没选出最合适的,就先定下婚事,日后再议。” 顾景熙怔住“……” 他倒是不曾知晓中间竟还有这样的插曲,依稀记得顾家与孟家的亲事是十年前定下的,那时他十九岁,早已被未婚妻退婚,修明已过继到他名下。 父亲大概是想着他落下隐疾,十年八年都能等得起,所以便是等到那小丫头及笄再娶妻也可以,那小丫头的祖父能同意才怪。 可到了最后,两个不可能的人凑到了一起,他还真的娶了那小丫头。 第二十八章 救命之恩 顾老夫人信佛,相信缘分,越发觉得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想到年近三十的儿子终于娶妻,她都顾不上生孙子的气,感慨道“还是你跟阿瑶有缘分,二十九岁与十六岁,十三岁的年龄差距都挡不住的缘分。” 顾景熙微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缘分不缘分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跟那小姑娘就是两个受害者。 须臾,他无奈失笑“这婚事太草率了些,可见定亲太早也不是什么好事,容易发生意外。” 顾老夫人听了,笑容一滞,回道“你父亲还没选出哪个孙子娶阿瑶,就突发急病去世了。他如此重视这门亲事,修明是世子,府里的孙辈他身份最高,大家也就默认是他娶阿瑶了,就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凡他反对一下,我都会跟孟家说清楚,换一个人娶阿瑶。” 顾景熙温声安抚“母亲,事情已成定局,没有如果,只能向前看。” “这是自然,你跟阿瑶可要好好儿的。”顾老夫人说罢,忽然想起一件要事,又问,“对了,我听闻你的人把跟修明一起私奔的姑娘也带了回来?那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缺乏教养,举止轻浮。”顾景熙不假思索,回应了八个字。 此言一出,顾老夫人惊诧不已,难以置信“这、这样的姑娘,修明到底看上她哪儿了?阿瑶那孩子姿容出众,端庄淑雅又聪明,要鱼目不要珍珠,他是眼瞎了不成?” 这话顾景熙认同,那逆子还真就是眼瞎了,他若有所思,又道“大概是因那李姑娘对他有救命之恩。” 顾老夫人茫然,在她印象中,孙子可没遇过险,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景熙道“据我查到的消息,修明有一次在寺庙里被蛇咬了晕倒在地上,那李姑娘恰巧经过,发现了修明,去通知寺庙的僧人来救人,方丈给修明解了蛇毒。” 听罢,顾老夫人蹙眉,费解道“是有救命之恩,可救命之恩可以用别的方式报答,她是孤女,我们家把她认作义女也行,日后再给她寻一门好亲事,修明何须以身相许?” 顾景熙拧眉,语气间也带了几分薄怒,为养子没担当而恼怒,“因有救命之恩而相识,才有了往来,那李姑娘父母早亡,与祖父相依为命,如今祖父已去世,家里仅剩她一人,孤苦无依,修明心生怜惜,慢慢暗生情愫。” “真是混账东西!”顾老夫人越听越恼火,念了许久经文才压下去的怒火再次涌了上来,怒骂一声,气得脸色铁青,“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要娶阿瑶的,他若是不愿,就该说清楚再去跟救命恩人鬼混。那李姑娘孤苦无依可怜,大婚之日被他抛弃,成为笑柄的未婚妻就不可怜?” “母亲息怒。”顾景熙忙站起身,将小茶几上的茶杯端起,又续上热茶,再端给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接过茶杯,喝了两口茶才撂下茶杯,恨铁不成钢“放着明媒正娶的大家闺秀不要,去跟一个没教养、举止轻浮的姑娘私奔,丢人现眼的孽障!”她说着深吸一口气,又问,“那位李姑娘,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就算她没教养、举止轻浮,可因为修明拎不清,现在她的清白也没了,修明总得为她负责任的。” 顾景熙道“已将她遣送回家,过后择个吉日,纳为妾。” 闻言,顾老夫人觉得可行,微微点头,再次问“是你的意思,还是修明的意思?” 顾景熙莞尔笑“是您儿媳妇的意思,我也觉得如此甚好。” “是阿瑶的意思?”顾老夫人略显诧异,转而眉宇微微舒展,语气都温和了许多,“真是个大度的孩子,没有加以为难,若是换了别人,估计要找理由阻止李姑娘进门。” 片刻后,顾老夫人又道“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就重新再给修明物色个好姑娘做正妻,且还得是个厉害的,能辖制修明以及那李姑娘的大家闺秀,等正妻进门,再择个日子纳李姑娘进府。” 顾景熙神色一顿,旋即说“母亲,您不必费心给他物色什么姑娘了。” 顾老夫人乜他一眼“难不成你要亲自给他物色姑娘?你到底是男人,哪里知道谁家有好姑娘?还是我来给他挑选吧。” 顾景熙回道“他禁足期满,便择吉日纳李姑娘为妾。” 他话音刚落,顾老夫人的脸色瞬时阴沉下来,板着脸训斥“儿子不懂事,你这做父亲的难道也不懂事?哪个大户人家的子弟会在正妻没进门之前就先纳妾的?这样哪个大家闺秀敢嫁给他?” 顾景熙微微敛目,淡声陈述“修明说此生非李姑娘不可,除了李姑娘,他不想要任何人,李姑娘虽为妾,但他不会娶妻。” “只纳妾不娶妻?” 顾老夫人脸色越发难看,铁青着脸,沉声骂道“他是侯府世子,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家里没有女主子主事怎么成?人情来往谁给他去处理?难不成让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去做?丢人现眼,老祖宗的脸都要被他丢光了!” “母亲息怒,别气坏了身子。”顾景熙温声安抚,转而不疾不徐道,“他如此专情,就算让他娶个大家闺秀回来,也不会真心待人家,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祸害好人家的姑娘?至于您方才说的,不是还有阿瑶?她是侯爵夫人,她去做再合适不过。” 此言在理,但不能掩盖孙子的荒唐,顾老夫人眉头深锁,横了儿子一眼,责怪道“修明不懂事就算了,你怎么能任由他胡来?他没有正妻,就没有正经的嫡子,难道让庶子去继承爵位?” 顾景熙默然不语,看着香炉升起的袅袅白烟,看了半晌才漫不经心道“母亲,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去吧。” 顾老夫人错愕,眼含深究地看了他半晌,他神色淡然,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也不知是不在意修明以后有没有正经的嫡子袭爵位,还是不在意修明这个儿子。 片刻后,顾老夫人叹息道“也罢,那就依你的意思,我也不管了,但愿他将来别后悔。” 第二十九章 一抹春光 葳蕤轩。 今日发生的事有点多,早上回门,回到侯府又去见了那便宜儿子,还去祠堂观刑,孟瑾瑶有些乏了,躺在贵妃以上闭目养神,听到有动静才睁开眼。 春柳挑开珠帘进来,朝孟瑾瑶福身一礼,然后恭敬地递上手里的帖子“夫人,这是前不久送来的帖子。” 孟瑾瑶接过帖子看了眼,是她的闺中密友,国子监祭酒之女宋馨宁送来的帖子,约她后天到茶然居一聚,想来是担心她,想知道她现在如何。 她合上帖子,随口吩咐道“你去宋家一趟,替我递个话给宋姑娘,就说我会准时赴约。” 春柳听到她吩咐自己做事,心上一喜,看来是今日在夫人面前卖个好,告知夫人世子被逮回来的事,入了夫人的眼,忙问“夫人,是哪个宋家?” “国子监祭酒宋大人家。”孟瑾瑶说着,看了眼春柳,花容月貌,看着赏心悦目,就是一时间想不起她叫什么,便问,“你叫什么来着?” 春柳恭声回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叫春柳。” 孟瑾瑶轻轻颔首,又问“春柳?是不是还有个叫夏什么?” 春柳回道“叫夏竹,也是葳蕤轩的大丫鬟,都是老夫人给取得名字,名字刚好对应出生的季节。” 孟瑾瑶诧异道“那真是巧了,跟我这两个丫鬟凑出一年四季,她们的名字也是对应出生的季节取的。” 闻言,春柳也诧异了下,没想到那么巧,忙趁机说上两句讨喜的话“夫人,那也说明了您跟侯爷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以至于奴婢们的名字都那么凑巧。” 孟瑾瑶抿唇笑了笑,没有接话。是不是缘分她不知道,反正顾景熙就是她倒霉的时候,遇上的冤大头,谁叫顾景熙教子无方?那就先赔上他自个儿。 春柳见她不接话,也识趣的没有继续这个话,毕竟这位夫人曾经可是世子爷的未婚妻,阴差阳错才嫁给侯爷,指不定心里难受着,便岔开话题“夫人,奴婢先去宋府替您回复宋姑娘。” 孟瑾瑶摆了摆手“去吧。” 待春柳走后,一旁侍候的凝冬才开口说话,噘着嘴,颇有些吃味道“夫人,您怎么让她去宋府?以前都是奴婢或者清秋去的。” 孟瑾瑶嗔她一眼,见她一脸失落,好笑问“怎么,有人替你们跑一趟,你还不乐意了?既然有人愿意劳累,你们清闲些不是更好?” “替夫人传话,怎么会劳累?”凝冬连连摇头,她乐意跑腿的,现在清闲下来,她感觉自己和清秋都失宠了,那春柳是嘴甜,会讨好夫人,可她嘴巴也甜着呢。 孟瑾瑶无奈失笑“你这丫头是劳碌命不成?” 凝冬反驳道“奴婢只是喜欢替夫人分忧解难,清秋也是,不信您问清秋?” 她话音刚落下,清秋就回话“夫人,奴婢倒是觉得有人替奴婢跑一趟挺好的,奴婢更想跟在夫人身边侍候。” 凝冬“???” 孟瑾瑶莞尔笑,温声说“你们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十几年的情分,情同姐妹,岂是旁人能比的?春柳和夏竹都是葳蕤轩的大丫鬟,我总不好冷落了她们,她们可是老夫人调过来的人,表面上要一视同仁。” 凝冬低下头,轻声道“夫人,是奴婢狭隘了。” 孟瑾瑶柔声道“你会吃味是正常的,但是你们不需要跟她们比较,跟她们和谐相处就好,就当做是你们的活有人分担了。” 凝冬点点头“夫人,奴婢知道了。”过了片刻,她心头涌上一股担忧,“夫人,世子爷回来了,往后恐怕会为难您。” 孟瑾瑶并没把顾修明放在眼里,她嘴角慢慢上翘,语调轻快,笑吟吟道“哪有儿子为难母亲的?会为难母亲的,那是不孝子,顾家的不孝子可是要挨家法伺候的。” 凝冬瞧见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瞬间如醍醐灌顶,心底的阴霾散尽,声音愉悦道“奴婢差点忘了这茬了,您可是他的母亲,他见了您都得乖乖行晚辈礼,只有您拿捏他的份儿。” “是啊,就白得了个好大儿。”孟瑾瑶语气悠长,笑意渐浓,眉眼弯弯,星眸狡黠。 - 那厢,顾景熙陪老夫人用过晚膳,便去了前院的书房处理前两天堆积下来的公务。 因为突然成亲了,他也突然有了婚假。 且因着他为救驾受伤的事,皇上觉得亏欠了他,他的婚假都比其他大臣长,直接休半个月,他忙完先前堆积的公务,就能清闲一阵子。 顾景熙忙完,已是亥时四刻,吩咐下人打水进来洗漱一番,想着今晚直接在书房歇息,可一想到自己歇在书房彻夜未归,没准儿明日下人就以为那小姑娘失宠了,那些跟红顶白的下人指不定要如何怠慢她。 罢了,又不是没睡过,都已经同床而眠两晚了,还差这第三晚么?既然娶了,总得负责的。 想到这里,顾景熙又道“不必准备了。” 仆人应声“是,侯爷。” 顾景熙出了书房,披星戴月回到葳蕤轩,吩咐丫鬟备水,在净室洗漱一番才回寝房。 屋子里留了一盏灯照明,柔和的光线落在那张娇美的睡颜上,小姑娘长得极美,皮肤细润如温玉,五官精致明丽。 此刻侧卧在床榻上,鬓云散乱,朱唇微启,明眸紧闭,衣襟半敞,露出藕粉色的小衣,睡颜娇媚动人。 非礼勿视。 顾景熙只看了一眼就飞快移开目光,宽衣解带后躺下,顺便帮小姑娘掖了掖被子,将被子拉到脖子的位置,遮掩住那抹不小心显露的春光。 小姑娘许是感到不适,皱了皱眉头,直接着简单粗暴,抬腿一脚就蹬掉被子。 顾景熙“……” 心道,小丫头睡着后脾气倒是不小。 但他还是伸手将被蹬掉的被子拉上来,想着掩盖住那抹引人遐想的春光,可还没等他把被子盖好,那小姑娘就迷迷瞪瞪地睁开双眼,跟他四目相对。 他呼吸一滞,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莫名的感到心虚。 下一刻,小姑娘低头瞧了眼,然后蹦出一句“夫君,我们是夫妻,你想看什么,何必偷偷摸摸的?” 第三十章 想圆房吗 “夫君,我们是夫妻,你想看什么,何必偷偷摸摸的?” 孟瑾瑶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有过片刻慌乱就镇定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都已经躺一张床上了,她也没必要做什么贞洁烈妇。 再说了,顾景熙又不行,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大不了大家都脱了,互相瞧瞧,她还没见过一丝不挂的男人。顾景熙长那么俊,没准儿身子也挺好看的,就当养养眼,看个新鲜。 倘若顾景熙一不小心又行了,那正合她意,她看德行有亏的便宜儿子不顺眼,那逆子日后不可能孝顺她这老母亲,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正好。 顾景熙不知道小姑娘在转瞬间的功夫就已经想了那么多,甚至已经想到给他生孩子,当那双星眸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眼神里带着揶揄,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他忽然有种有口难辨的感觉,默默帮她把被子盖好,从容回答“夫人误会了,为夫只是帮你盖被子。” 孟瑾瑶不信他,挑着月眉,似笑非笑地问“夫君,你觉得你这话可信么?”她能理解的,男人好色,有个美娇娘躺在身边,且还是自己的妻子,是个男人都会有点歪心思,只是这偷偷摸摸的,大可不必,光明正大的来,她也不会嘲笑。 顾景熙语塞“……” 若他不是当事人,他也不太相信,可这就是事实。 看着小姑娘一副‘我都懂’的神情,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夫人又不是不知我的情况,你觉得我能对你做什么?” 孟瑾瑶感觉顾景熙在故作镇定,估计正心虚着,知道对方心虚,她就越发淡定,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问了句“吃不到,看看还是可以的,夫君还想继续吗?” “咳咳——” 顾景熙直接被口水给呛着,猛咳几声,脸上染上淡淡的薄红,也不知是被呛着,还是因为窘迫,对上那双噙着笑意的眼眸,小姑娘一瞬不舜地盯着他看,瞧着胆子大得很,也不知是不是断定他不会对她做什么,这才敢撩拨他。 他霎时间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直接把被子一拉,盖过小姑娘的脑袋,阻止小姑娘的坏心眼儿,淡声道“夫人,夜深了,我们歇息吧。” 孟瑾瑶将被子扒拉下来,眼里溢满真诚“夫君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我是愿意的。” 顾景熙气笑了,拒绝道“我不愿意。” “那好吧。”孟瑾瑶也没再逗他,被子下的手将敞开的衣襟拢好。 顾景熙哽住,这满是遗憾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他做君子,这小姑娘还不乐意了? 他想了想,耐心教育一句“姑娘家得矜持些,有衣服遮挡的地方都不能轻易让别人看,主动让别人看更不可取。” 孟瑾瑶噗嗤一笑,笑吟吟道“想不到夫君还挺道貌岸然的。”说着,她略微顿了顿,抬眼看顾景熙,语调轻缓,拖着嗓音慢悠悠地说,“不过,夫君又不是别人,你说是不是?谁家夫妻不是互相看的?” 小姑娘伶牙俐齿,句句在理,顾景熙无从反驳,过了片刻,他看着小姑娘,薄唇轻启,幽幽地问了句“夫人想圆房?” 此言一出,孟瑾瑶就感觉铺天盖地的罪恶感向她袭来,看顾景熙问得如此认真,她心中愧疚不已,明知道人家有隐疾,却还逗人家,这不是变相羞辱么? 圆房,顾景熙这样怎么圆房? 她连连摇头,情真意切道“不,我不想。夫君,你别胡思乱想,我也不在意那种事,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 顾景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轻轻“嗯”了声,温声道“夫人,睡吧。” 孟瑾瑶点了点头,眸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张俊逸的脸上,她甚是遗憾,都说女儿容貌似父亲,那么好看的男人,不能生个女儿着实可惜,老天爷怎么能让那么俊的男人落下隐疾? - 翌日清晨。 孟瑾瑶醒来时,身边的床伴早已起来,她睡眼惺忪,慢吞吞坐起身来,掀开被子下床榻,移步到窗前,推开窗吹一吹晨风清醒清醒。 早上想来是下过一阵小雨,外头的地面湿润,外头的绿植被雨水冲刷得青翠嫩绿,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清新湿润的清香,那是夹裹着雨后的清新,以及花的清香的味道。 春日的早上微凉,带着丝丝凉意的春风迎面吹来,她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彻底清醒过来,随后唤丫鬟进来侍候。 孟瑾瑶洗漱完,穿戴整齐,出了外间,发现顾景熙已在餐桌前坐着等候多时了,许是听到她脚步声,男人嘴噙淡笑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接的那一瞬,孟瑾瑶就想起昨晚的事,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顾景熙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淡声吩咐丫鬟“开始摆膳吧。” 孟瑾瑶微怔,疑问道“夫君还没吃早膳?” 顾景熙颔了颔首,以示回应。 一旁的春柳朝她笑道“夫人,侯爷说要等您,让奴婢们晚点再摆膳。” 等她? 孟瑾瑶想起前两天,他们也是一起用早膳的,不过前两天她起来的比较早,今日起来的晚了些,便道“夫君下回不必等我,当心饿坏了身子。” “无碍,我没怎么饿。”顾景熙说着,莞尔笑问,“倒是夫人,你昨晚没睡好,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闻言,孟瑾瑶怨念颇深地瞪了顾景熙一眼,她昨晚的确是没睡好,眼前这男人就是罪魁祸首。 昨晚她盯着顾景熙那张脸看,在为顾景熙身有隐疾,不能有个漂亮的女儿而感到惋惜,看了许久,觉得对方皮肤极好,白皙光滑,连细纹都没有,趁着对方睡着,忍不住偷偷伸手摸一把,想比较一番,看看是不是比自己的皮肤还好。 这不摸还好,一抹就像触发什么机关似的,被反将一军,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夫人,我们是夫妻,你想摸什么,何必偷偷摸摸的?” 她被吓了一跳,还被抓了个现行,尴尬不已,又无从反驳,因此辗转反侧,一宿没睡好,恨不得把自己的爪子剁了。 顾景熙尤为贴心道“看来夫人还没休息好,用过早膳再睡会儿吧。” 第三十一章 她就缺德 顾景熙尤为贴心道“看来夫人还没休息好,用过早膳再睡会儿吧。” 孟瑾瑶听了,总感觉对方在笑话自己,她心里有点愤愤不平。 这男人昨晚看了她之后,自己睡得倒是挺香,而她不过是摸了他一把被抓了个现行,然后心虚得辗转难入眠。 她呛声道“夫君,昨晚好看么?” 顾景熙脸色僵了下,不答反问“夫人觉得手感如何?” 孟瑾瑶咬着牙“甚好。” 顾景熙莞尔笑道“夫人也甚是好看。” 他昨晚是被误会了,可这小姑娘摸了他的脸却是真的。 原本他是想睡的,但有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那怜悯的眼神,宛若看小可怜,直把他看得头皮发麻,他能睡着才怪。 只是,他没想到小姑娘会忽然间伸手摸他的脸,被他发现还理直气壮地说了句“你看了我,我摸了你,扯平了。” 孟瑾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没有回话,到他对面坐下。 顾景熙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他就算解释也成了狡辩,这小姑娘指不定已经把他当登徒子,在心里骂了他一宿。 丫鬟们见主子们气氛似乎不对劲,更加小心侍候。 用过早膳,顾景熙就离开葳蕤轩,也不知去哪了,不过这不是孟瑾瑶该关心的问题,琢磨着这个时间不早了,去给婆母请安应该也不算晚,就准备去寿安堂。 春巧听到她与凝冬及清秋说到寿安堂,忙上前几步,恭声问“夫人,您这是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孟瑾瑶点头“嗯”了声,看向她“你有事要禀报?” 春巧提醒说“老夫人喜好清净,平日里都呆在佛堂,不喜欢被晚辈打搅,大夫人和二夫人,以及其他主子都是初一和十五去给老夫人请安的。” 孟瑾瑶抿唇笑了笑“我是新媳妇,哪能跟大嫂和二嫂一般?” 闻音知雅意。 春巧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新媳妇进门肯定要被婆母立规矩,有些婆母不给新媳妇立两三年规矩都不满意,但他们家老夫人不一样,便道“夫人,老夫人从不给新媳妇立规矩,听闻当初大夫人和二夫人刚嫁过来时,也没有被立规矩,您是老夫人嫡亲的儿媳妇,老夫人更加不会给您立规矩。” 孟瑾瑶微微颔首,对春柳的话不疑有他,谅春柳也不敢欺骗她,而且敬茶那天,婆母也很和善,更加印证了春柳所言的真实性。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可真大,都是老太太,她那祖母就是个会折腾晚辈的,别看她继母孙氏在府里掌管中馈、呼风唤雨,但到了祖母跟前还是得夹起尾巴做人,该讨好时就得讨好。 昨晚她没休息好,现在不必去请安,正好可以睡个回笼觉。 - 半个时辰后,孟瑾瑶醒来,趁着时间尚早,还有半个多时辰才到晌午,正准备在府里逛一逛,熟悉一下环境。 这时,春柳殷勤地上前禀报“夫人,侯爷刚从书房回来,又去了祠堂。” 祠堂? 孟瑾瑶微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她那便宜好大儿顾修明如今被禁足在祠堂,昨日还被打了个半死,顾景熙去祠堂,肯定是看儿子。 春柳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瞧不出她是否高兴,又道“奴婢打听到,是世子爷昨夜高热不退,侯爷这才去看的。” “高热?”孟瑾瑶愕然,转而问,“那我儿现在如何?退热了没有?” 春柳轻轻摇头“这个奴婢不清楚。” 孟瑾瑶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改变了主意,暂且不想逛了,看向春柳,笑眯眯道“春柳,你随我去一趟祠堂,看看世子现在如何了。” 闻言,春柳脸色僵住,迟疑道“夫、夫人,我们现在就去祠堂?”那侯爷岂不是看到她,就知道是她告的密?夫人这不是在坑她么? 孟瑾瑶颔首,双眉颦蹙,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俨然担心儿子的慈母,忧心忡忡道“孩子病了,我这做母亲的不去看看,哪能放心的下?”说着,她轻叹一声,“春柳啊,你现在还没做母亲,等你做母亲就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了。” 春柳被这话噎住“……” 她腹诽道夫人,您确定您不是在嫌世子爷病得不够重,特意赶去祠堂气世子爷? 不过,一个懂得讨主子欢心的好丫鬟,自然是主子喜欢听什么,她就说什么,哪会管主子心里真正在想什么? 春柳附和道“夫人说的是,有夫人这样的好母亲,世子爷可真有福气。” 孟瑾瑶点头表示赞同,她可不就是好母亲?儿子病了,她马上前去看望,恨不得把儿子气得七窍生烟的好母亲。 是的,没错,她就是缺德,睚眦必报,喜欢对敌人落井下石头,喜欢看敌人的惨状,去看人家笑话,找人家不痛快,还要虚伪地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以前因不够缺德,老是有人用道德绑架她,现在够缺德,她活得轻松多了,对某些人,压根不需要道德。 她继续装模作样,颇为惆怅道“昨日那孩子挨了打,没准儿如今还在心里怨恨着我呢。” 春柳安抚道“夫人,世子爷年纪尚小,等他长大了,自然会明白夫人的一片苦心,夫人教育他,那是为他好。” 凝冬“……” 清秋“……” 还年纪尚小?世子比夫人还大两个月呢! 她们忽然发现这春柳还真是个妙人儿,明知道夫人没安好心,却还能把夫人夸出花来,这拍马屁的技术,她们自愧不如。 见装得差不多了,孟瑾瑶轻叹“但愿吧,事不宜迟,我们先走吧。”她说罢,看了眼清秋与凝冬,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屋子。 凝冬欲要跟上,却被清秋拉住衣袖,示意她别跟,方才夫人给她们递了个眼神,就是让她们不必跟的意思,只带春柳,或许也是在考验春柳。 春柳见她们俩杵着不动,只好自己硬着头皮跟上,忍不住抬手轻轻掌了下自己的嘴,心里骂道瞧你这张嘴,一点儿都不机灵,尽给自己找麻烦。 第三十二章 你安分点 孟瑾瑶到了祠堂后方的小屋,这小屋是专门给禁足于祠堂思过的不肖子孙准备的。 被派遣来照顾顾修明的小厮看到她,有些懵,明明通知的是侯爷,怎么来的是夫人? 但如今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总归是夫妻俩有一个到场了,他连忙上前几步,恭敬行礼“小的见过夫人。” 孟瑾瑶微微颔首,又问“我儿现在如何了?” 小厮恭敬回答“回夫人,世子爷已经醒过来了。” 孟瑾瑶轻轻“嗯”了声,然后步履轻快朝屋里走去,春柳也硬着头皮跟上。 刚进屋,一股难闻的药味就扑鼻而来,想来是治疗伤口的药。 孟瑾瑶不适地皱了皱鼻子,继续往里面走,但没有看到她那便宜夫君的身影,只看到她的便宜儿子趴在床上,她有些茫然,转头看春柳,意在询问。 春柳也懵了,她明明收到消息说侯爷来看世子爷的,磕磕巴巴道“夫、夫人,奴婢也不知道。” 床上的人听到声音,抬起头循声望去,当看到来人时,顾修明先是失落,紧接着怒意上涨,刚要起身,后背是伤口被扯动,疼得他龇牙咧嘴,见孟瑾瑶笑了,他忍着痛冷哼一声“孟瑾瑶,你这是来看我笑话的?” 孟瑾瑶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脸色苍白憔悴,一脸病态,就连说话的音量都不大,看来伤得挺严重的,不过不会有性命之虞,遂笑道“儿啊,你这是哪儿的话?听闻你昨晚高热不退,我这做母亲的不来看看,哪能放心?” 她脸上明晃晃的笑容让顾修明觉得无比刺眼,感觉恶毒继母的形象在她身上得到很好的体现,嘲讽道“你这毒妇是来看我是否还活着吧?我没死,活得好好的,你是不是很失望?” “怎么会失望?哪个做母亲的会希望儿子英年早逝?”孟瑾瑶说罢,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笑吟吟地看着顾修明,看到他趴在那儿,即使生气也不敢动弹,生怕扯到伤口的样子,只觉通体舒畅,有种出了口恶气的舒爽感。 顾修明咬着后牙槽,恨声道“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会如此,还不是拜你所赐?” 孟瑾瑶也不恼,轻轻挑着眉梢,拖着嗓音慢悠悠道“儿啊,我能成为你母亲,也是拜你所赐啊。” 顾修明气结,看着那张明媚动人的笑脸,他心里暗恨,早知如此,他就不该逃婚,他就该将这毒妇娶了,让着毒妇为婉儿铺路,再寻个错处将这毒妇休弃,然后娶婉儿为妻。 因为一时冲动行事,他失策了,现在这毒妇做了他名义上的母亲,以后出门他都要遭人耻笑,孟瑾瑶就是他十六年人生中唯一的耻辱史。 孟瑾瑶气死人不偿命地问“儿啊,你没母亲,我也没儿子,我们互相成就,这倒也挺好,你觉得呢?” 顾修明气得面容扭曲,愤恨地瞪着孟瑾瑶,怒声骂道“谁是你儿子?一个破落户,为了攀高枝儿,嫁给未婚夫的父亲,你要不要脸?我要是你,就该找个清净地儿,一条白绫了解余生,省得留在世上丢人现眼!” “放肆!” 还不待孟瑾瑶反击,门口的方向就传来一声怒斥,她侧头看去,顾景熙那张盛怒的脸映入眼帘,她微微怔然,很快反应过来,春柳的消息无误,是她来早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修明瞳孔骤然一缩,抬头望去,便看见父亲脸色难看,大步流星走进来,他脸色煞白,磕磕巴巴地唤一声“父、父亲。” 顾景熙蹙着眉头,面色阴沉,目光凌厉地看向趴在床上的逆子,心中怒意翻涌,沉声问“她嫁给前未婚夫的父亲丢人现眼,那为父娶了儿子的前未婚妻是不是也丢人现眼?” 顾修明忙不迭地摇头“父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顾景熙再次质问“她一个受害者应该了解余生,那你这个大婚当天就与人私奔的罪魁祸首就应该活着了?” 见顾修明哑口无言,他接着训斥道“但凡你有点担当,事情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作为侯府世子,你连最基本的担当都没有,事到如今还不知反省,将错误推到别人身上,且不敬长辈,屡教不改,这样的你,如何能担当大任?” 顾修明心头一颤,抬眼对上那凌厉的目光,很快又畏惧地低下头,颤声道“父亲,儿子知错。” 顾景熙微微敛目,缓缓道“修明,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言罢,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小姑娘,颇为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夫人,我们走吧,让他在这儿好生反省。” 话音落下,顾景熙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孟瑾瑶见状,忙站起身来跟着离开。 “父亲!” 顾修明连忙唤了顾景熙一声,见顾景熙并没有回头,甚至连步伐都不曾停顿,他心中慌乱不已,不顾后背上的伤,挣扎着就要起来,没曾想一个激动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强烈的痛意让他眼前一黑,直接晕厥过去。 那厢,孟瑾瑶离开祠堂后,悄悄看了眼男人的脸色,见他脸色已恢复如初,估摸不准他此刻是什么心情,暂时也不敢造次。 顾景熙停下脚步,瞥了眼春柳,示意她离开。 春柳对上他的眼神,心慌不已,怕被问责,现在能离开,也不敢多逗留,朝他福了福身便快步离开。 顾景熙见小妻子螓首低垂,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看不见脸上什么神情,像个被欺负的小可怜,他启唇问“委屈了?” “啊?” 孟瑾瑶抬起头来,就对上那双沉静的眼眸,眼眸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关切,她老实巴交地摇了摇头,嘴角漾起笑意“那倒没有,哪有做母亲的会跟儿子计较的?” 见状,顾景熙便知小妻子是真的没受到委屈,心里指不定还在为修明的不如意而幸灾乐祸。 他无奈扶额,儿子不省心,妻子亦然,区别在于一个行为恶劣,一个会闹腾,本来公务繁忙,带一个孩子都顾不过来,现在却要带两个。 像今日这种情形,顾景熙不想再看见,他淡声道“安分点,下回我不一定在。” 第三十三章 逆子不配 “安分点,下回我不一定在。” 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淡然,语气间带了几分无奈,但似乎并没有生气。 孟瑾瑶微微怔然,旋即笑吟吟地问“夫君,你是担心我会被你儿子欺负?” 顾景熙目光淡淡地觑她一眼,没有回话。 孟瑾瑶没管他接不接话,笑意不减,语调轻快道“夫君放心,就他,欺负不了我。” 闻言,顾景熙脸皮子一抽,知道她不可能安分的,没准儿还会乐此不疲,把修明当乐子,无奈道“夫人,你好端端的招惹他做什么?” 孟瑾瑶可就不赞同这话了,反驳道“夫君,我哪有招惹他?这不是听闻他高热不退,特意来关心一下?”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顾景熙一个字儿都不信,看小姑娘一脸的温柔和善,俨然关爱儿子的好母亲,他摇头失笑,别有深意道“夫人还是少点关心他,那逆子不配。” “我是长辈,跟晚辈计较什么?” 孟瑾瑶不甚在意,毕竟跟顾修明吵架,就顾修明那嘴皮子功夫,赢不了她,她微微仰起头看眼前的男人,笑盈盈道“况且,他不听话,不是还有夫君帮我教育他?” 顾景熙反问“这次是我刚好在,若下次我不在呢?” 孟瑾瑶理所当然道“那我自己教育,儿子不敬长辈,做母亲的理应教育。” 顾景熙拿她没辙,只能随她折腾,看修明今日的态度,不可能知错悔改,就算她不主动出现在修明面前,修明见着她也会挑事,让她别主动出现,也仅仅是降低冲突次数而已。 孟瑾瑶又问“我们家好大儿有伤在身,昨晚还高热不退,夫君方才都没来得及问病情,可要再回去看看?” 顾景熙淡淡道“不必了,我看他还有力气骂人,证明问题不大。” 闻言,孟瑾瑶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们家儿子应该是没有大碍的,那我们回去吃午饭吧,我饿了。”她说罢,还不待她回应,就迈起步子离开。 那轻快的步伐,也反映出小姑娘现在心情极佳。 顾景熙见了,无奈扶额,一个真逆子,一个假慈母,日后他们三房可有得热闹了。 - 葳蕤轩。 春柳收到侯爷的示意,不得不先回来,一路上都忐忑不安,生怕侯爷事后因她给夫人透露消息的事找她问责,回到葳蕤轩,她也不敢表现出不安。 直到看见两位主子一前一后回来,夫人笑容满面,侯爷跟在夫人身后,似乎对夫人很是纵容的样子,春柳悬着的心才放下。 还是夫人有法子,不一会儿就把侯爷给哄好了,她越发觉得自己努力抱紧夫人的大腿是正确的选择,为了能继续做个体面的大丫鬟,日后要再接再厉才行。 用过午膳,顾景熙就出府办事去了。 春日的午后,阳光并不猛烈,暖融融的,柔和的春风拂面而来 孟瑾瑶坐在窗边,撑着脑袋,仰着头看窗外晴空万里,好不惬意,头一次感觉到嫁人的好处。 不必时刻提防面慈心狠的继母,更不必每日请安应付祖母的严苛刁难。 而在夫家,除了大婚当天很是糟心,夫君年纪大了点,还带了个逆子,其他的还好,那逆子也欺负不了她,毕竟她辈分高。 凝冬、清秋以及春柳在边上侍候。 孟瑾瑶冷不丁地问“春柳,你今年多大了?在侯府做事有多久了?” 春柳如实回答“奴婢今年十六,是与夏竹一起被老夫人买回来的,进侯府已有四年,先前在老夫人跟身边做事,去年被派遣到葳蕤轩。” 孟瑾瑶又问“那府里的事你应该知道不少吧?详细的同我说一说。” 春柳应声,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府里各位主子的脾性都说一说。 听完春柳的叙述,孟瑾瑶微微蹙眉,顾修明温文儒雅、知礼懂事,深得长辈喜爱? 温文儒雅、知礼懂事哪个跟顾修明沾边? 那分明是没有担当、行为恶劣、做错事还毫无悔过之心,甚至将责任推到受害者身上的逆子。 这样的晚辈,其他人喜爱不喜爱她不知道,反正她这做母亲的是没有半点喜爱。 春柳见她皱眉不语,忐忑地问“夫人,除此之外,您还想知道什么?” 孟瑾瑶淡淡道“其他人或许是如你所说的这般,可我儿修明跟你所说的,分明是两个人。” 春柳愣住,想到夫人跟世子的两次见面,都是针锋相对的,的确没有她所说的温文儒雅、知礼懂事。 孟瑾瑶打了个哈欠,有了困意,又道“我乏了,先歇会儿,你们都各自忙去吧。” 三个丫鬟应声退下。 - 夏竹有些瞧不上春柳媚主的行径,走到春柳身边嘀咕道“你要不要对夫人如此谄媚?我们是葳蕤轩的大丫鬟,你在侯爷面前都不曾如此谄媚。” 春柳回道“我们是葳蕤轩的大丫鬟,可葳蕤轩如今是夫人说了算,至于侯爷,他从不让婢女贴身侍候,以前我们好歹能做点别的,夫人嫁进来后,很多事都由她的陪嫁丫鬟做,我们做什么?” 夏竹道“夫人吩咐做什么便做什么。” “你可真是榆木脑袋,你不到夫人面前露脸,不讨夫人欢心,哪能得到重用?” 春柳乜她一眼,没想明白她如此不上道,是如何被老夫人选中调到葳蕤轩做大丫鬟的,转而又道“而且,你没瞧见夫人手上戴的镯子?那是顾家当家主母的象征,大夫人执掌中馈多年,都没能得到那镯子,夫人刚过门,老夫人就给了她,没准儿过阵子就要执掌中馈了。” 夏竹诧异“应该不可能吧?大夫人掌管中馈管得挺好的。” “什么不可能?”春柳只觉她是朽木不可雕也,低声道,“如今虽是大夫人管中馈,二夫人从旁协助,可大房和二房都是庶出,侯爷是嫡出,夫人才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即使将来世子娶了世子夫人,那也越不过夫人。” 夏竹一脸恍然。 见她听明白了,春柳又道“看在姐妹一场,我才提醒你,若是想得到夫人看重,那你可得机灵点。得了夫人喜欢,将来嫁人,夫人没准儿还会添点嫁妆。而且,我们是否能嫁人,也都是夫人一句话的事儿。” 夏竹轻轻颔首。 第三十四章 挑拨离间 长兴侯府的占地面积比永昌伯府大许些,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有尽有,府中繁荣的景象非已落魄的永昌伯府能比的,如今的永昌伯府只能靠祖宗基业来维持表面上的体面。 孟瑾瑶逛着这座如无意外,就要在此生活一辈子的大宅子,除了大房和二房以及顾老夫人的寿安堂,她都大概的逛了逛,熟悉一下府中环境。 从小桥上下来,孟瑾瑶看到迎面而来的张氏,脚步略微顿了顿,然后朝张氏走过去,温声唤道“大嫂。” 张氏其实远远的就看到她与两个丫鬟闲逛,特意向她走来的,轻轻颔了颔首,然后问“时值春季,这院子里的花开的正好,三弟妹也是来赏花的?” 孟瑾瑶回道“趁着得空,在府中逛逛,熟悉一下环境,路经花园就顺道赏赏花。” “那我陪三弟妹逛一逛。” 张氏说着看了她一眼,见她欣然应下,便与她一同赏花,走了几步,又状似不经意地问“听闻修明昨晚高热不退,三弟妹上午还去看望了?” 闻言,孟瑾瑶脸色微顿,瞬时明白张氏要陪自己逛的意图,从善如流地回道“儿子病了,做母亲的哪能放心的下?就去看看病情如何,所幸并无大碍。” 张氏感慨道“三弟妹真是菩萨心肠,修明那般对你,你还不计前嫌,着实难得。” 孟瑾瑶勾唇浅笑,柔声说“大嫂也是做母亲的,应该能理解我的,哪有做母亲的会跟自己儿子计较?” 张氏噎住,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眉眼温柔,嘴噙笑意,没有一丝异样,似乎真的是个不会与孩子计较的慈母。 这心思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沉稳,明明对顾修明心有怨恨,比顾修明还要小一些,却还能佯装出慈母的样子,只是不知她还能装多久,依照顾修明的性子,就算她再能装,这对不伦不类的母子迟早也会斗起来。 这么想着,张氏轻叹,接着道“话虽如此,只是修明那孩子被宠得任性妄为,又是个性子拧的,认定了的事很难改变,让三弟妹受委屈了。” 认定的事? 难道是那位婉儿姑娘? 孟瑾瑶只当没听懂张氏的挑拨离间,面不改色道“其实也能理解的,夫君平时公务繁忙,对他疏于管教,过继过来后又没有母亲教育,现在他有母亲了,我会好生教育他的。” 张氏心中冷笑,只觉她虚伪,表面上还是顺着她的话说“有三弟妹耐心教育,修明日后定会越来越好的。对了,三弟刚成亲,也是有婚假的,怎么没陪你熟悉一下府中环境?” “夫君还有事要忙,用过午饭就出府了。”孟瑾瑶也没有隐瞒,如实相告,毕竟张氏掌管中馈,就连自己上午去了祠堂的事都知道,顾景熙出府的事,问一下门房就能知晓。 张氏听了,微微皱眉,为孟瑾瑶鸣不平“三弟也真是的,他那样……”她欲言又止,看着孟瑾瑶那张貌若天仙的脸,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转而道,“这桩婚事本来就委屈了三弟妹,却还是一心扑在公务上,都不知道多陪陪三弟妹以作补偿。 孟瑾瑶善解人意道“夫君身为朝中重臣,公务繁忙,哪能时常陪着我一个小女子呆在后宅?” 此言一出,张氏就想到自家不中用的夫君,靠着家族庇荫才挂了个闲职,混了那么多年也没混出名堂来,三弟深得圣心,却也不为兄长谋个好前程,以至于夫君多年来只得一个没有实权的低阶闲职。 这些年来都清闲的很,每日也只是去官署点个卯,其余时间不是去所谓的应酬,就是在家里,早些年还会陪她,如今她人老珠黄,都是在那些狐媚子妾室房中消遣时光,幸好她一直看得紧,从未弄出什么庶子庶女出来膈应人。 片刻,张氏挤出一丝笑容“三弟妹真是善解人意,三弟娶了你这样的媳妇,真是有福了。” 孟瑾瑶含笑回应“大哥能娶到大嫂这样贤惠的媳妇也是福气,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大嫂持家有道?” 张氏闻言,心中警铃大作,不由自主的转眼看她,见她浅笑嫣然,春风拂过,鬓角的一缕发丝落下,她伸手将那缕发丝别再耳后,抬手时袖子倒垂,露出莹白细腻的手腕,手腕处那一汪碧绿缠绕,那盈盈绿意衬得纤纤玉手越发白皙。 见状,张氏心里的危机感更盛,那只镯子价值连城,顾家代代相传的,是当家主母的象征,孟瑾瑶这番话,以及这别有深意的动作,是不是在意有所指地提醒她要交出中馈之权? 那不行,老二好歹是五品礼部郎中,老二媳妇就算没有协助她掌管中馈,也没多大损失,可她夫君不行,三兄弟里最没本事的,大房若是没了管家权,在府中说话做事哪还有底气? 在这片刻间,张氏心思急转,最后决定以退为进“说起掌家,先前是因为三弟没有娶妻,这中馈才落到我手里,我代为管着,如今三弟已成亲,中馈也理应交到三弟妹手中。” 孟瑾瑶微愣,常言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却让人品出这个意思。 她方才那句话其实也只是字面意思而已,没想到张氏会多想,遂笑道“我年纪尚小,怕是应付不来,大嫂掌家经验丰富,理应由大嫂继续掌管中馈。” 张氏瞧她笑容明媚透着真诚,不露一丝异样,暗道她真沉得住气,心里明明很想要,嘴上却在假意推辞,为的不就是让自己出言劝一劝,然后再心安理得地将中馈之权揽过去? 但自己不会惯着她,也不跟她客气,勉为其难道“既然如此,那我继续替三弟妹先管着,等三弟妹年长些再交还给三弟妹。” 孟瑾瑶颔首道“那就继续辛苦大嫂了。” 见孟瑾瑶此刻还笑意不减,张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孟瑾瑶比她想象中还要难对付,像只狡猾的狐狸,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错处。 她温声回应“应该的,跟大嫂客气什么?” 第三十五章 心疼阿瑶 妯娌逛了许久,孟瑾瑶才与与张氏分别。 等张氏走远之后,清秋禁不住低声说了句“夫人,大夫人别有用心,您得当心点。” 凝冬连忙附和“是啊,大夫人没安好心,每说一句话都话里有话。” 孟瑾瑶瞥了眼张氏快要消失不见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缓缓道“嗯,传闻中家庭和睦的顾家也不算太平。” 张氏的做法不难猜,只要她跟顾修明斗起来,她若是输了,日后肯定没有好日子过,她若是赢了,世子就该换人了。 长兴侯府世子之位悬空,顾景熙身有隐疾,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张氏的长子顾修远是侯府长孙,占了个长字,离世子之位最近,肯定希望她与顾修明斗起来,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张氏倒是好算计。 她是跟顾修明不对付,但也不会主动去算计,除非顾修明先出手,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凝冬见她看着张氏离去的方向沉思,心疼道“夫人这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的感觉,奴婢原以为您做了侯爵夫人就苦尽甘来了,没想到还有别的糟心事儿,这糟心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孟瑾瑶收回目光,勾唇浅笑“顾家虽不算太平,倒也算不上狼窝,比孟家好太多了,在顾家除了顾修明那逆子,谁敢对我不敬?” 清秋与凝冬愣了下,而后赞同地点点头,那倒也是,不禁为主子以前小心谨慎的生活掬了一把心酸的泪。 孟家那真是既糟心又让人感到窒息,孙氏面慈心狠时刻算计,明明主子只是个姑娘家,迟早要嫁人的,又不会继承爵位,孙氏何苦如此针对?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而孟老夫人是主子的祖母,不仅不待见主子,甚至还会苛待,美名曰教育不听话的孙女,每次孙氏假情假意出面维护,都让老夫人加深对主子的厌恶,她自个儿倒是赚了贤良继母的美名。 伯爷虽然没有苛待主子,但对主子不闻不问,世子和二姑娘仗着是孙氏所出,被宠得又骄纵无礼,不尊重长姐。 整个孟家,仅有庶出的二公子是个好的,若大公子没夭折,估计也是个好的,毕竟跟二公子是双胞胎,弟弟都是个好的,哥哥大概也不会坏。 - 翌日。 孟瑾瑶出门,前往茶然居赴约。 那厢,宋馨宁早已在雅间等候多时了,在雅间内来回踱步,她原以为阿瑶嫁给长兴侯世子,摆脱了孟家那群人就能过上好日子。谁能想到顾修明竟然逃婚与人私奔,阿瑶伤心之下嫁给准公爹,这几天她担忧得难以入眠。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宋馨宁倏然抬头望去,见已疏着妇人发髻的孟瑾瑶带着两个丫鬟缓步进来。 宋馨宁忙上前几步,握住孟瑾瑶的手,目光紧紧锁着孟瑾瑶,仔细打量着她,见她气色不错、面色红润、脸带笑意,不像是过得不好的样子,但仍旧不放心,紧张地问“阿瑶,你这几天过得可还好?” 孟瑾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回答“阿宁你别担心,我挺好的,也没受什么委屈。” “你还说没受委屈?”宋馨宁嗔她一眼,马上红了眼眶,声音都哽咽了,“都这样了,你哪能骗得了我?顾修明那王八羔子大婚当天就逃婚,怎么会不委屈?” 孟瑾瑶拉着她坐下,温声道“顾修明是逃婚了,但顾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未婚男子。这不,婚礼还是顺利举行了啊。” 宋馨宁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回道“婚礼是顺利举行了,可你知不知道外头的人是如何编排你的?” 虽然孟瑾瑶没有特意去关注,但也能猜到那些人是如何编排她的,遂笑道“说孟家养了个不要脸的女儿,嫁不成儿子就要嫁老子?那也挺好的,受人编排的又不止我一个,还有我那好父亲和好继母,就连顾家也不能幸免,毕竟顾家也养了个没教养的逆子。” 见她还能笑得出来,宋馨宁更加担心了,伸手探了探孟瑾瑶的额头,又忐忑地问“阿瑶,你是不是受刺激过度了?” 孟瑾瑶轻轻摇头,不甚在意道“阿宁,我真的没事,那些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连当场换新郎这种惊世骇俗的事都能做得出来,还会怕几句流言蜚语不成?” 闻言,宋馨宁怔怔地望着她,费解地问“可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可以选二公子或四公子,为何要赌气嫁给顾侯爷那糟老头子?你这样是糟践你自己。” 糟老头子? 孟瑾瑶听到这四个字,脸色一滞,脑海中闪过顾景熙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庞,眼角也没有细纹,瞧着也才二十三四岁,这样风光霁月的美男子,着实无法与‘糟老头子’这种形容词沾边。 看到好友脸上那嫌弃得不行的神情,她忍不住替顾景熙说句好话“其实顾景熙也不算老啊,才二十九岁,还不到而立之年,而且他头发乌黑茂密,连根白发都没有,瞧着还挺年轻的。” 宋馨宁对她的话不敢苟同,感觉她是眼瞎了,瞪着她道“怎么就不算?他可是顾修明的父亲,我们见了都得叫一声顾叔叔的人。要说没白头发,你父亲三十几岁,比他更年长,头上也没有白发啊。” 孟瑾瑶微愣,能理解好友会嫌弃顾景熙,但她觉得还好,能接受顾景熙这样的叔叔做夫君,抿嘴笑说“那不挺好的?他是顾修明的父亲,那我就是顾修明的母亲,顾修明见了我得乖乖行礼叫母亲。” 闻言,宋馨宁有些傻眼,又觉得痛心不已,哽咽道“阿瑶,你还说你没有受刺激?嫁给一个比你大那么多,且还身有隐疾的男人,就为了报复未婚夫,让未婚夫叫你母亲?阿瑶,你怎么那么傻?” 她说罢,泪水已溢满眼眶,一脸颓丧,满眼的绝望,瞧着那近乎崩溃的表情,似乎好姐妹嫁了个糟老头子,比她自个儿嫁了个糟老头子还要让她难受。 第三十六章 景熙偷听 孟瑾瑶看好友为她难过,那憔悴的模样显然是因担心她,几天都没睡好觉,她心里感动不已,这世上除了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也就只有阿宁会为她的遭遇而担忧、难过。 她拿出帕子轻轻拭擦着宋馨宁眼角渗出的泪水,正色道“阿宁,就是因为我不傻,所以才没选择二公子或四公子。” 宋馨宁不解“什么意思?” 孟瑾瑶不疾不徐道“他们是庶出大房和二房的孩子,而顾修明是侯府世子,在他们之间选择,虽然成了顾修明的嫂子或弟妹,但终究还是低他一等,二公子或四公子哪能护得住我?唯有顾景熙可以,他是顾修明的父亲,能压制顾修明。” 宋馨宁闻言一愣,仔细琢磨着她的话,良久后轻轻点了点头,转而又问“那……你家老头子对你好不好?” 孟瑾瑶回想一番这几天,老实巴交道“除了好色,其他都还好?” “他好色?!” 宋馨宁的声音突然拔高,又惊又愕地看着孟瑾瑶,看她不像是在说笑,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道“顾侯爷不是身有隐疾吗?他都不行,怎么还好色了?” 清秋和凝冬也愣了下,想到侯爷院子里的貌美丫鬟们,就连打杂的丫鬟都眉清目秀,就没有哪个是丑的,难不成因为这样,夫人就觉得侯爷好色? 就连宋馨宁的丫鬟也愣住,觉得着不太可能,她们见过顾侯爷,那是个对美人都不多瞧一眼的男人。 孟瑾瑶轻轻颔首“虽有隐疾,但不影响他好色啊。” 她心想,若顾景熙不好色,前天晚上偷偷扯开她衣襟做什么?还不是想着既然吃不得,那就瞧一瞧过过眼瘾? 宋馨宁迟疑道“我舅舅跟他是至交好友,曾说他是个端方君子,洁身自好,不近女色。阿瑶,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孟瑾瑶回道“那证明你舅舅还不够了解他。” 这是凝冬忍不住道一句“宋姑娘,侯爷院子里的丫鬟,各个貌美如花。” 此言一出,宋馨宁主仆都觉得孟瑾瑶大概是误会了,哪个正室看到夫君身边有一堆貌美丫鬟,心里都不太好受,容易胡思乱想。若是换了别人可能是真的好色,但顾景熙不会啊,他都不行,就算是想,那也是有心无力。 须臾,孟瑾瑶又道“不过,哪有男人不好色的?就我那父亲,那么喜欢我继母,还不是有好几房美妾?” 宋馨宁微愣,忽然想到自己的父母,她父母琴瑟和鸣,可并不妨碍她父亲纳了两房妾室,还有两个庶女,是两个妾室所生。不过母亲也想得开,平时对那两个妾室的态度算温和,从不苛待,妾室也安分守己没有作妖,比起其他家庭,他们宋家的后院比较平静。 她赞同地点点头“也是,男人哪有不好色的?真正不好色的,那估计就只有和尚。” 孟瑾瑶道“阿宁,我们不说男人了,聊点别的吧。” 宋馨宁颔首应了声,然后绕开话题,与她说说最近的所见所闻,“阿瑶,你那妹妹,以前都恨不得每天听见旁人贬低你捧高她,昨日竟然破天荒的为你说了好话,真是见鬼了。” 孟瑾瑶颇为意外,饶有兴味地问“她会为我说好话?她说了什么?” “她说啊,”宋馨宁轻咳两声,捏着嗓音,学着孟瑾玉的语气,“你们胡说什么?我大姐姐和大姐夫夫妻感情和睦,才没有受到冷遇,大姐姐回门那日,我们孟家上下都瞧得清清楚楚,大姐夫对大姐姐可谓是百般疼爱。” 听罢,孟瑾瑶眉梢一挑,轻笑道“孟瑾玉学聪明了啊,不过就她那脑子,也想不到太长远的事儿,大概是我那好继母教的好。” 宋馨宁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孟瑾瑶扯了扯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嘲讽道“我在顾家过得好,得夫君宠爱,即使我夫家没有扶持他们,他们也可以从中获利,出门旁人都会看在长兴侯府的份上,给他们几分薄面。所以,在外面抹黑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那岂不是让外人以外我跟娘家人不和?” 她说着,略微顿了顿,轻嗤道“当然,我若是在夫家受到冷遇,他们会迫不及待跟我撇清关系,甚至在人前落井下石,说我如何如何不好,给他们家丢脸,他们权当没生养过我这个逆女。” 宋馨宁一听,瞬间如醍醐灌顶,皱起眉头“难怪孟瑾玉昨天破天荒的为你说好话,我还以为她转性了呢。” 孟瑾瑶半眯起眼眸,一语道破“她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永昌伯府已落魄,她的婚事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有个做长兴侯夫人的长姐,并得长兴侯宠爱,那又不一样了。” 宋馨宁眉头皱得更紧“他们还真是无利不起早。” 孟瑾瑶早已习惯,耸耸肩道“他们向来如此。” - 隔壁雅间。 两个温文儒雅的男人相对而立,贴着墙凝神窃听隔壁雅间的对话,此二人正是大理寺卿顾景熙和大理寺少卿祁蕴文,他们既是至交好友,又是上司与下属,还联手破了无数案件的最佳搭档。 顾景熙将隔壁的对话听了去,当听到两个姑娘谈到什么男人都好色,他就没了兴趣继续听下去,脸色晦暗莫测,目光淡淡睨着强忍着笑意的好友,薄唇轻启,语气淡漠地问“祁墨白,这就是你说的可靠消息?” 墨白,是祁蕴文的字。 祁蕴文也没想到会这样,讪讪地笑着,解释道“曜灵,我收到的消息的确是查到他们会在此商讨事情,真没想到消息会有误,隔壁的人竟然是我外甥女和你家那小媳妇。” 顾景熙蹙起眉头,语气一沉“没想到?” “我是真的没想到啊,都怪下面的人办事不力,消息不准确。” 祁蕴文一脸无辜,又有几分无奈,想到方才偷听到的对话,他忍不住笑了出声,朝顾景熙挤了挤眼,揶揄道“糟老头子,真是没想到啊,你平时跟和尚似的,竟然还好色。” 第三十七章 他老不死 “我是真的没想到啊,都怪下面的人办事不力,消息不准确。” 祁蕴文一脸无辜,又有几分无奈,想到方才偷听到的对话,他忍不住笑了出声,朝顾景熙挤了挤眼,揶揄道“糟老头子,真是没想到啊,你平时跟和尚似的,竟然还好色。” “……” 顾景熙霎时无言以对。 前天晚上那件事,真的是误会,没想到那小姑娘竟然还跟闺中密友说他好色。 至于什么糟老头子,他觉得自己尚年轻,离变成糟老头子还有几十年。 见他沉默不语,祁蕴文愕然,将好友上下打量一眼,瞧着这衣冠楚楚、正气凛然的模样,跟好色不沾边,他难以置信,又好奇道“曜灵,你该不会是真的好色吧?你瞧着挺正派的,还真看不出来啊。” 顾景熙觑他一眼“你觉得呢?” 祁蕴文若有所思,遂笑道“你那小媳妇跟我外甥女是至交好友,时常去宋家玩,我在宋家见过几回,是个难得的美人,这么个美人指名道姓要嫁给你,很难让人不心动,你会忽然间见色起意也不是没有可能。” 顾景熙淡淡道“不是。” 那小姑娘是长得极美,但他肯定不是见色起意才娶的,至于因何缘故会同意娶那小姑娘,他自己也说不上来,鬼使神差的就娶了。 祁蕴文忍着笑意,戏谑地问“不是什么?是不好色,还是没有见色起意?” 顾景熙回道“都不是。” 祁蕴文见他回答得一本正经,猛然想起他的前未婚妻,那是京城第一美人,还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才女,才貌双绝,无数王孙贵族子弟为之倾倒,孟家那丫头跟他的前未婚妻相比,还是稍逊一筹。 他对前未婚妻都未有过出格举动,又怎么会对孟家那丫头见色起意?什么好色的言论,其中大概是有什么误会。 祁蕴文迟疑道“难不成你是觉得子不教父之过,子债父偿,所以才娶了她?” “娶都娶了,何须再深究什么缘由?”顾景熙没有正面回答,视线落在他身上,淡淡道,“你那外甥女眼神很有问题,我觉得你这做舅舅得去关心一下,带她去看看大夫,省得哪天病情加重了。” 祁蕴文懵了“阿宁的眼神有什么问题?” 顾景熙抿唇淡笑,语气幽幽地反问“你比我年长一岁,我是糟老头子,那你是什么?即将入土为安的老不死?” 他话音落下,祁蕴文脸色骤变,脑海中回荡着那句‘即将入土为安的老不死’,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僵着脸道“我姐姐对子女的教育仍需加强,我下回见到她再跟她说一说。” 顾景熙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须臾,祁蕴文八卦心又起来,好奇地问“曜灵,孤家寡人那么多年,忽然间多了个小媳妇什么感觉?” 顾景熙脸色一顿,而后言简意赅地回了两个字“闹腾。”跟他那逆子,以后可有得吵了。 祁蕴文愣住,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得很,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他外甥女一起鬼混的姑娘,又怎么可能不闹腾? 虽然事实如此,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安抚“曜灵,她还小呢,比你儿子还小,小姑娘闹腾些也正常,你多担待些,等过几年性子就沉稳了,就不会闹腾了。” 顾景熙默然,他感觉过几年也是一样闹腾,看好友一脸八卦,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站起身来,淡淡道“这案子你自己继续跟进,半个月内查清疑点结案,以后这种虚假消息别再找我。” “啊?” 祁蕴文愣了愣,讪讪地笑道“曜灵,这是意外,都怪下面的人办事不力,不靠谱。” 顾景熙觑他一眼,淡声道“我先回去了,你继续忙,如今我还在休婚假,下回没有什么大事不要找上我。” 祁蕴文颔首,在心里暗骂下属不靠谱,害得他们俩白跑一趟,早知如此,他们就不亲自跑一趟了。 刚打开雅间的门,祁蕴文看到右边雅间的门开了,里面的人走了出来,他看到那男子后愣住,但男子没有注意到他,往右边的楼梯口走去。 顾景熙也注意到了,快步走到右边的雅间,往里面扫视一眼,已空无一人,方才那男子是最后离开的。 祁蕴文跟在顾景熙后面,探头一望,没看到有人,他脸色变了变。 顾景熙侧过头看脸色微妙的好友,他薄唇轻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很好。” “曜灵,这……” 祁蕴文看着已空无一人的雅间,霎时间都不知说什么好,消息没错,是在茶然居见面,但却不是左边的雅间,而是右边的雅间,方才他们偷听的是左边的,听了他外甥女跟孟家那丫头的对话。 顾景熙问“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还是你左右不分?” “这个问题问得好。”祁蕴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回忆一番昨天的事,“我得回去查证一番,许是我昨天与其他同僚喝了点酒,有些醉就听岔了。” 闻言,顾景熙脸色迅速沉了下来,沉声告诫道“墨白,喝酒容易误事,特别是我们,一不小心被人套了话,误了大事,丢官帽是小,丢身家性命是大。” 祁蕴文也知道事态严重,幸好这次不是什么大事,连连点头“哎,我就这一回,下回绝不会如此。” 顾景熙瞥他一眼,接着道“剩下的事儿,你自个儿善尾。” 祁蕴文苦哈哈地应了声,转而又问“曜灵,也快到晌午了,不如等会儿一起吃个午饭再走?” “看来你很闲?”顾景熙挑了挑眉,淡淡道,“既然闲得慌,那就去琢磨那些悬案疑案,看看是否能发现突破点。” 祁蕴文被这话噎住。 就在此时,左边雅间的门也打开了,宋馨宁与孟瑾瑶从里面出来。 宋馨宁先出来,看到顾景熙后甚是诧异,下意识就把迈出去的腿收回来,转头对孟瑾瑶说“完了,阿瑶,你们家的老头子也在这儿。” 第三十八章 男人记仇 宋馨宁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不仅孟瑾瑶听见了,就连相隔没多远的顾景熙及祁蕴文也听了个清楚明白。 这一刻,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尴尬的气氛笼罩了整条走廊。 孟瑾瑶眉心突突直跳,下意识就上前一步往右边看去,果真就看到她的夫君顾景熙,四目相接的那一瞬,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脸色僵住,心虚得很,忽然有种想遁地的迫切感。 这叫什么事儿? 前不久还谈论着人家,甚至前一刻还说人家是老头子,这会儿就碰了个正着,那一声‘老头子’被人家听得清清楚楚。 她目测着顾景熙所在的位置,是她们隔壁的隔壁那间雅间的门口,刚好与她们的雅间还隔了一个雅间,既然相隔一个雅间,那她们在雅间内的谈话,即使偶尔音量大了点,但顾景熙肯定是没听见的。 想到这里,孟瑾瑶暗自松了一口气,嘴角上翘,若无其事地上前打招呼“夫君,可真巧,你怎么也在这儿?” 小姑娘娇美的脸上绽开笑花,笑容滟滟,笑意直达眼底,那双漂亮的眼眸越发灵动,微微仰头看向他时有种说不出的娇媚可人,又乖巧。 只是那眼神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似乎是在想着蒙混过关,让他莫要追究方才宋姑娘那句话,当什么都没听见。 顾景熙眉梢微微一挑,没打算放过她,这姑娘前不久才与闺中密友说他好色,现在他还被说老头子,似笑非笑地回道“是挺巧的,可有打搅到夫人与宋姑娘谈话?” 孟瑾瑶笑容凝住“……没、没打搅。” 宋馨宁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恨不得时光能倒流,但是不说都说了,只能当自己没说过,插科打诨蒙混过去,转眼看向自家舅舅,上前几步,笑容讨好“舅舅,您老人家也在呢?” 祁蕴文此刻看平日里可爱讨喜的外甥女越发不顺眼,看到外甥女,就想起好友那句‘你比我年长一岁,我是糟老头子,那你是什么?即将入土为安的老不死?’。 是以,他觉得外甥女说曜灵是老头子,就等于在说他是老不死,他也才三十岁,才不是什么老不死。 他板着脸瞪了外甥女一眼,没好气道“说的什么话?什么老人家?你舅舅也才刚而立之年,还年轻着,不像你父亲,一个年近不惑之年的老头子。” 宋馨宁被这话噎住,笑容也骤然凝住,跟同样笑容尴尬的孟瑾瑶对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男人也那么在意旁人说自己年纪大的么? “阿宁,舅舅带你去看大夫,让大夫给你治一治眼睛。”祁蕴文说着就上前一步,拽着外甥女的胳膊,准备往右边的楼梯口走去,临走前还朝孟瑾瑶轻轻颔首,“弟妹,阿宁的病情耽搁不得,我先带阿宁先走一步了。” 宋馨宁茫然“舅舅,我眼睛没问题啊,看什么大夫?” “哪有病人觉得自己有问题的?”祁蕴文不由分说地拽着外甥女走,心里暗道这缺心眼儿的傻孩子,但凡机灵点儿,都知道他是在帮她,带她这罪魁祸首逃离这尴尬的气氛。 舅甥二人离去,宋馨宁的丫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 不一会儿,走廊上就剩下孟瑾瑶夫妻二人,以及清秋与凝冬两个丫鬟,她们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走廊上安静得很,气氛有点尴尬。 孟瑾瑶跟顾景熙对视一眼,想解释,对上顾景熙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欲言又止,尴尬得能用脚趾头抠出一亩三分地来,方才阿宁那句话,人家可是听了个清楚明白啊。 最后,还是顾景熙打破沉默“夫人可还有别的事?” 孟瑾瑶下意识摇头“没了,夫君还有事吗?” 顾景熙道“既然没事,那就回府吧。” 闻言,孟瑾瑶“啊?”了一声,见顾景熙已经转身走向楼梯口,她踌躇了一瞬,就迈起脚步跟上,阿宁已经跟祁大人走了,她也没旁的事,先回府也好。 夫妻俩出了茶然居,马上打道回府。 孟瑾瑶原以为是她自己回府的,没想到顾景熙也跟着一起回去,且还同她一辆马车,让她的两个丫鬟去了他的马车。 马车上,气氛安静得有点尴尬。 孟瑾瑶端坐了一会儿,就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抬眼看坐在对面的男人,顾景熙说了句回府,就没有再说话,如今神情寡淡,也瞧不出是不是因阿宁那句话生气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顾景熙淡淡觑她一眼,启唇道“夫人盯着我看做什么?” 孟瑾瑶马上挤出一抹笑容,回道“夫君好看。” 闻言,顾景熙不以为然地轻‘啧’一声,不咸不淡道“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听着这自嘲的语气,孟瑾瑶嘴角一抽,心道男人都那么记仇的吗?都准备回家了,还要翻旧账。 但,谁叫她理亏在先? 她忙笑着回应“夫君正值壮年,风华正茂,长得俊美无俦,看起来也就二十三四岁,不像是二十有九的年纪,哪里老了?” “是么?”顾景熙挑了挑眉,语气幽幽地回一句,“我还以为夫人嫌弃我,后悔嫁给我这个一把年纪的老头子,老头子不仅年纪大,还好色。”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将孟瑾瑶劈了个外焦里嫩,她蓦地睁大眼睛,又惊又愕地看着顾景熙,温润儒雅的端方君子,委实不像是个会听墙角的,可若是不听墙角,怎知她有跟阿宁说过他好色? 她难以置信道“夫君偷听我们谈话?” 顾景熙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故意偷听,那原本是想听别人谈话,谁料消息有误,无意间听见她与朋友的对话,遂面不改色道“瞧夫人这神情,原来夫人真的与人说我是好色之徒?” 孟瑾瑶脸色僵住“???” 这么说她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顾景熙压根就没偷听,只是随口一说,而她自己不打自招? 顾景熙瞧她脸色变了又变,嘴唇微微张了张,仿佛在酝酿着狡辩的措辞,勾唇淡笑道“夫人,你难道不打算解释一下?” 第三十九章 我信夫人 孟瑾瑶并不想解释,她只想狡辩,扯起一抹笑容,反问“若我说,我不曾说过这种话,夫君可相信?” 顾景熙意味深长道“夫人可是在摸着自个儿的良心同我说,你不曾说过那种话?” “那是肯定的,我怎么会在朋友面前这样说自己的夫君?”孟瑾瑶不假思索地回应,主打一个死不承认,良心什么的先放一边。 瞧小姑娘笑盈盈地看着自己,那眼神要多无辜有多无辜,顾景熙便知她是不可能承认的,遂颔首道“夫人说没有,那便没有,我相信夫人。” 孟瑾瑶丝毫不心虚,语气坚定“我不曾说过。” 顾景熙点头“嗯”了声,莞尔道“夫人是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才不是那等背后说夫君坏话的人。” 孟瑾瑶噎住“……” 不信就不信,怎么还拐着弯骂人呢? 顾景熙也再没纠结这个话题,挑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了看,然后放下帘子,对孟瑾瑶道“眼瞧着也快到晌午了,前面是和膳楼,可要用了午膳再回去?” 孟瑾瑶在娘家是穷惯了的,继母孙氏说家里不如从前,要开源节流,所以不能给太多例银给孩子们,左右孩子们在家里吃穿不愁,养成勤俭节约的习惯也挺好。 当然,这开源节流的对象仅限于她与二弟孟承章,孙氏的一双儿女不在范围内,只是表面上一视同仁,私底下孙氏会补贴。 所以听到和膳楼这种一顿饭就超过她一个月例银的酒楼,她本能地摇头,回道“不必浪费银子,这儿离家也不远了,还是回家再用午膳吧。” 顾景熙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而后笑道“夫人倒不必如此节俭,为夫虽无甚大本事,但养夫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孟瑾瑶听了,后知后觉地想起身边有个会给她结账的人。 她是很穷,但顾景熙可不穷啊。 是以,她立即就改变了主意,笑吟吟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给夫君省银子了,我们今日就在和膳楼用午膳吧。” 她说罢,就扬声吩咐车夫“张叔,在前面和膳楼停下。” - 在和膳楼用完午膳,顾景熙遇上同僚,有事要忙,孟瑾瑶便带着丫鬟回长兴侯府。 回府的路上,清秋忽然道“夫人,根据奴婢这几日的观察,侯爷对您还是挺好的,您嫁给侯爷真的是嫁对人了。” 孟瑾瑶微愣,继而含笑点了点头“当初没有在二公子和四公子之间选择,而是选择他,也是听闻他品行端正,责任心重。若能一直像现在这样相敬如宾,相安无事度过一辈子,那也不错。” 凝冬插话道“侯爷脾气似乎挺好,肯定能好好过一辈子的。”说着,她又有点惋惜,“唯一的不足就是侯爷身有隐疾,以至于夫人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世子又是那样的人,将来估计不会孝顺夫人。” 清秋也担忧主子的将来,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忧愁,提议道“夫人,要不您跟侯爷商量,再过继一个孩子过来?从小开始培养的孩子肯定跟您亲近,以后也会孝顺您。 孟瑾瑶默然,孩子的事她虽然没想过,但清楚顾修明那便宜儿子肯定不会对她好,若有一天顾景熙不在了,她的好日子估计也到头了。 她那便宜儿子顾修明会有子孙,儿孙满堂,却跟她无甚关系,加上顾修明跟她关系不好,将来顾修明一家子对付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她寡不敌众,还真的晚景凄凉。 综合考虑,清秋的提议是极好的,她颔首道“目前我还不想带孩子,过两三年再跟侯爷提一提。” 凝冬一听,脸上马上绽开笑意,语气间透着几分激动,悄声道“夫人,世子没担当,德行有亏,侯府到了他手里估计也要衰落了。若是您过继一个小公子过来,将小公子培养得优秀,世子也能换人来当。” 闻言,孟瑾瑶板起脸,沉声训斥“凝冬,慎言!” 她忽然间变了脸,把凝冬吓得一愣,嗫嚅道“夫人,奴婢觉得您若是过继一个孩子到身边养着,该争一争的。” 清秋看她还没懂夫人的意思,出声提点道“凝冬,有些话可以在心里想,也可以暗自付出行动,但是不宜说出来,因为隔墙有耳,让旁人听了去,怕是要有灾难降临,我们是夫人身边的心腹,若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不仅我们会受罚,夫人也要受到牵连。” 凝冬听罢,马上明白过来,忙道“夫人,奴婢知错。” 孟瑾瑶知道凝冬和清秋都是对她忠心耿耿的丫鬟,但性子截然不同,清秋性子沉稳,遇事冷静,凝冬容易咋咋呼呼的,所以有些缜密重要的事要吩咐清秋去做。 她语重心长道“凝冬,长兴侯府人口多,几房人暗流涌动,比永昌伯府还要复杂,一言一行要谨慎,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将把柄递给别人。” 凝冬点头应道“夫人,奴婢下回一定注意。” 孟瑾瑶缓和了脸色,温声叮嘱道“不是下回注意,要尽量做到绝无下次,谨言慎行不仅仅是在我身边要如此,就算你日后嫁了人也该如此,有些话你在心里想想就好,但是不能说出来,不然心直口快容易得罪公爹和婆母,没准儿还会与夫君争吵起来。总之,万事三思而后行总归是没错的。” 闻言,凝冬脸颊泛起薄红,不依道“夫人,奴婢不要嫁人,奴婢要一辈子留在夫人身边。” 孟瑾瑶抿嘴笑道“那是因为你现在没有心上人,等你遇上喜欢的男子,估计要求着我放你身契了。” 凝冬连连摇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奴婢不会有心上人的,嫁人要侍候夫君,侍候公爹和婆母,没准儿还会有多管闲事的小姑子或大姑子,哪有在夫人身边自在?” 孟瑾瑶眼神温和地看着凝冬,笑而不语。 世事难料,往后的事谁知道呢? 或许缘分就在不经意间降临,让人改变最初的想法。 第四十章 都给夫人 葳蕤轩。 主仆三人回到葳蕤轩,孟瑾瑶想要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却又感觉似乎有什么事被自己给遗忘了,霎时间又想不起来。 她看向清秋,问“清秋,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做?” 清秋微愣,仔细思索一番,然后摇了摇头“夫人,您并没有跟奴婢说最近要提醒您做什么啊。” “没有吗?” 孟瑾瑶月眉微微蹙起,她怎么感觉自己有什么事没做? 清秋再次摇头,肯定道“真的没有,夫人是不是因为最近的糟心事把自己给弄迷糊了?” 孟瑾瑶沉默了会儿,然后颔了颔首,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大婚当天新郎逃婚了,被全京城的人嘲笑,这搁谁遇上都直呼晦气,幸好临时换了个尚算满意的新郎,还能凑合着过下去,不然得憋屈死。 清秋怕她心情不好闷出病来,便提议道“夫人,您若是觉得心情烦闷,不如改天叫上宋姑娘一起去踏青散散心?” 孟瑾瑶颔首道“改天再说,你先下去吧,我先捋一捋接下来要做什么。” 清秋应声,福身退下。 下午申时将过,酉时将到之时,孟瑾瑶想趁着阳光不猛烈了,出去走走,春柳就进来禀报说“夫人,侯爷让您去一趟书房。” 孟瑾瑶怔然,旋即询问“去前院的书房?” 春柳微微摇头,恭声回答“回夫人的话,是咱们葳蕤轩的书房,侯爷是刚从外面回来的。” 孟瑾瑶又问“侯爷可有说找我做什么?” “这个侯爷没跟奴婢说,只吩咐奴婢来禀告夫人。”春柳说罢,又补充一句,“侯爷方才从外头回来,心情似乎还挺好,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闻言,孟瑾瑶赞赏地看了春柳一眼,怪不得会被她婆母顾老夫人调到葳蕤轩做大丫鬟,春柳察言观色的能力极好,知道她心有疑惑,特意透露顾景熙如今的心情,让她安心去书房。 书房。 孟瑾瑶去过前院的书房,葳蕤轩的书房倒是从未踏足过,她推开书房门,踏进书房后,下意识环顾四周,里面布置简洁。 书房内窗明几净,墙上挂着了几幅山水图,右边的书架上排满了书籍,左边靠窗,窗边的架子上放着一盆文竹。 梨花木书案摆在离窗台五步之遥的位置,顾景熙就坐在书案后的圈椅上,手指轻轻点着书案上的紫檀木匣子。 见她来了,顾景熙站起身来,拿起书案上的木匣子,移步到书案左下方的椅子前坐下,将木匣子放在两张椅子中间的小茶几上,对她道“夫人,我们先坐下说话。” 孟瑾瑶应了声,顺手把门关上,走到他身边的另一张椅子坐下,疑问道“夫君找我有何事?” 顾景熙打开木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把钥匙,以及一本蓝色封皮的册子,放到小茶几上,温声说“夫人,这是我库房的钥匙,这是库房物品的册子,日后参加喜宴,需要什么人情来往的贺礼也可从里面挑选。” 他说着顿了顿,又从木匣子里取出其他的东西,那是庄子、铺子的地契,放到册子上方,接着说“这些庄子、铺子都是我的私产,既然你嫁进来了,就交由你去打理。” 最后,顾景熙从袖筒里掏出一叠银票,一并放下,抬眼看小姑娘,小姑娘的打扮跟他两个嫂子与侄女相比,算得上朴素,身上没多少首饰。 至于衣裳,刚嫁过来也没来得及重新做,身上这套虽然是新衣裳,但墨绿色较为暗沉,亏的她长相极佳,不然都压不住这颜色。 穿着这身衣裳,看似成熟稳重,却不太适合二八年华的小姑娘,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穿得鲜亮一点,不必打扮得老气横秋的。 不过瞧她也不是那种老气横秋的性子,现在穿的应该是她那继母孙氏找绣娘给她做的,到底不是亲娘,又怎么可能尽心?若非她要嫁到长兴侯府,而是低嫁到别的家庭,怕是连身新衣裳都不会给她做。 那么好看的闺女,孟家不会养,那就他养着吧,养闺女估计会比养儿子有趣的多。 顾景熙收回目光,温言道“中公虽然每个月都有月例给你,但姑娘家开销大,怕是不够用,这银票你先拿着,需要添置什么衣服首饰,尽管拿去花,不必省着。” 这接二连三的重要消息,孟瑾瑶听得一愣一愣的,久久不能回神,她怔怔地看着顾景熙。 片刻后,她又垂眼看了看小茶几上的东西,册子里面登记了什么她没翻开,看不见,但那银票却不少,厚厚一叠,庄子、铺子的地契似乎也有好几处。 活了十六年,从未见过那么多钱的她,看到这些东西后,眼神呆滞,内心大受震撼。 她受宠若惊地问“夫君,你、你把这些都给我管?” 顾景熙理所当然地回应说“男主外女主内,这些东西前几天就该交到夫人手里了,只是我今日才想起来。” 孟瑾瑶诧异,难以置信顾景熙竟然会把这些财产交给她打理,讷讷地问“夫君,你就不怕我会动什么歪心思?” 顾景熙眉宇一蹙,半眯起眼眸睨着她,语气幽幽地问“难道夫人是想拿着我的银子偷偷去养小白脸?” 孟瑾瑶连连摇头“我没有想过,也不会想。” 顾景熙接着问“那夫人是想拿着我的银子去补贴娘家?”他说着略微顿了顿,又道,“并非为夫心疼银子,而是这样的娘家不值得你去扶持,你有这闲钱可以多置办几套头面。” 孟瑾瑶再次摇头“那倒不会。” 她疯了才会去扶持孟家,孟家除了她二弟孟承章,其他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二弟有事,她不会坐视不理,但其他人有事,她不会管。 顾景熙含笑点点头“既然都不会,这些夫人就拿着,庄子、铺子若是不会经营,就按照原来的经营模式,管事也都是信得过的人,夫人按时查账即可。” 言罢,他便将东西全放进木匣子,塞到小姑娘手里。 第四十一章 讨回嫁妆 孟瑾瑶低下头,呆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木匣子,木匣子并不重,可她却觉得手里沉甸甸的。 上午的时候她还是个穷人,连和膳楼的饭都吃不起的穷人,下午她就暴富了,这种瞬间拥有一大笔钱的感觉很不真实。 顾景熙把这些都交给她打理,难道就不怕她败家,肆意挥霍,最后把他的财产都给败了个清光? 顾景熙瞧小姑娘怔愣不语,傻乎乎的看着那木匣子,不由觉着好笑,前几天未婚夫逃婚这丫头都没犯傻,还能冷静应对,还胆大包天换个夫君,这下见钱就犯傻,难不成是未婚夫还没有钱重要? 他笑问“夫人,怎么了?” 闻声,孟瑾瑶抬起头看他,反问“夫君难道就不怕我败家,将你的家财都败光了?” 顾景熙看了她一眼,言笑道“夫妻是一体的,荣辱与共,我的就是你的。不过,能败光我的家财也是夫人的本事,只是败光家财后,夫人日后大概要跟我过苦日子了。” 孟瑾瑶听了,心神一震,眼里闪过惊诧之色。 他们是在那种情况下成婚的,跟正常的普通夫妻相比,到底是不一样的,最多只是凑合着过,顾景熙竟然觉得他们是一体的,把她当真正意义上的,荣辱与共的妻子? 不得不说,顾侯爷是出乎意料的负责任,只是这样有责任心的人,养出顾修明那样没担当、任性妄为的儿子,大概是因为顾修明坏在根子上,性子随了亲生父母。 顾景熙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便道“嫁到顾家委屈夫人了,别的不能给予夫人,就这身外之物,还望夫人莫嫌弃。” 孟瑾瑶一听,马上就明白过来,原来是觉得自己身有隐疾亏欠了她,所以在钱财方面补偿她,但谁会嫌弃钱财?这可是实质性的补偿呀,她正好手头上拮据,想置办点东西都没钱,这钱来得真是及时雨。 她定了定神,心情平复下来,嘴角漾起笑意,从容回应“不嫌弃,既然夫君放心交给我管,那我会好好管着的。” 顾景熙颔了颔首,道“喊夫人过来,就是为了此事,若夫人没别的事,就先出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忙。” “那我先出去,不打搅夫君忙正事了。” 孟瑾瑶说罢,就抱着木匣子出了书房,回到自己的寝房后,打开木匣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翻着库房的册子,看着上面记录的物品清单,她惊诧不已,库房里的东西比她想象中惊人,里面珍宝字画古玩不少,有不少是御赐之物,大概是顾景熙立功后皇上赏赐的。 还有那些庄子、铺子,看着地契,庄子是京郊外的,看着地理位置都是极好的,一年收成肯定不少。铺子也是,都是在京城繁华的街道,这些铺子都日进斗金。 难怪顾景熙会说能把他的家财败光,也是她的本事,她自认没本事将顾景熙的私产全部败光。 最后,孟瑾瑶又数了数顾景熙给她的银票,都是面额不一的银票,有五十两、一百两、五百两、一千两、五千两的面额,总共有三万两银票。 万贯家财攥在手里,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顾景熙还真是大方,这实在是给得太多了,谁家夫君给夫人零花钱就三万两的? 凝冬和清秋进来,看到自家主子拿着一叠银票,当即愣住。 清秋问“夫人,您怎么那么多银票?” 孟瑾瑶言简意赅地将书房的事说了一遍。 两个丫鬟听了,无不震惊,同时也替主子高兴,能把财产交给主子管理,这代表侯爷心里是认可主子的,把主子当真正的妻子,会跟主子好好过一辈子。 凝冬看了眼那叠银票,若有所思,道“夫人,既然这银子是侯爷给您花的,不如明日就出门置办些衣裳首饰?您现在的打扮实在太过素雅了,先前没条件打扮,那是没办法,如今侯爷给您银子了。” 她说着就打量了主子一眼,主子的衣着打扮说不上寒碜,只能说是端庄朴素,孙氏给主子的嫁妆也有首饰,但都是些比较庸俗的样式,还不如不戴,就连衣裳也都是偏老气的颜色。 孙氏对主子,一贯如此,首饰是值点钱的首饰,衣裳的料子也不差,只是不好看罢了,这样做还不是因为害怕主子抢了二姑娘的风头?主子模样生得好,若是打扮好看了,二姑娘就沦为陪衬。 只是孙氏习惯成自然,眼皮子浅,已然忘记主子要嫁人,准备的都是要带到夫家的东西,一边想着靠这门亲事为孟家谋利益,却又不在主子身上下功夫,没条件打扮好看,未来姑爷瞧不上,他们还想谋什么利益? 孟瑾瑶颔首,理所当然道“这是自然,我是他的夫人,花他的钱天经地义,他的钱我省着不花,没准儿还有其他女人替我花。” 清秋道“夫人且放宽心,侯爷不像是那种人。” “目前看着不像那种人,但以后的事谁知道?过好当下才要紧。”孟瑾瑶想得开,也不在意日后丈夫会不会养别的女人,攥着手里的银票,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想起一件被她遗忘掉的大事。 凝冬和清秋注意到她脸色骤变,异口同声地问“夫人,您怎么了?” 孟瑾瑶看向清秋,反问“清秋,可还记得我中午时问你,我可有什么事忘了做?” 清秋颔首“奴婢还记得,夫人是忘记什么了吗?” 孟瑾瑶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红唇一张一翕,回应了两个字“嫁妆。” 她出嫁前,春寒料峭,害了病,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没精力做什么事,刚养好病就到了出嫁之日,倒是没时间讨要回母亲的嫁妆了,原本想着三朝回门再讨回来的,谁料出了未婚夫与人私奔的糟心事,她就把正事都给忘了 此言一出,凝冬和清秋也猛然想起这件被遗忘的头等大事,伯爷的原配妻子,夫人的亲生母亲周氏,嫁到孟家时,是有一大笔嫁妆的,只是先夫人去世后,嫁妆就被伯爷的继室孙氏捏在手里,说是夫人还小,先帮夫人管着,等夫人出阁再给夫人。 孟瑾瑶一边将银票地契以及册子放回木匣子里,一边说“置办衣裳首饰改天再去,明日得去一趟永昌伯府把我母亲的嫁妆讨回来。” 她一直都不着急把母亲的嫁妆从孙氏手里要回来,也是因外祖父临终前,把母亲的嫁妆单子给了她,因为母亲是独女,没有兄弟姐妹,怕夫家觊觎嫁妆,所以留了心眼儿,嫁妆单子一式两份,以防另一份在夫家‘弄丢了’。 而孙氏一定不知道,她母亲的嫁妆单子一式两份,所以想着等她出嫁时随便给点应付她。 第四十二章 来者不善 翌日。 孟瑾瑶吃过早膳,就拿出外祖父交给她的,关于母亲的嫁妆单子,与孙氏给她的嫁妆单子对照。 她倒要看看孙氏的胆子有多大,除却永昌伯府给她的那份嫁妆之外,她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孙氏加了多少进她的嫁妆里,又昧下了多少饱其私囊。 把两份嫁妆单子对照一番,孟瑾瑶脸色阴沉了下来,轻嗤一声“胆子还真不小,吞了那么多,也不怕被撑死。” 清秋和凝冬闻言,都凑了过来,问“夫人,怎么了?” “你们瞧瞧。” 都是心腹丫鬟,孟瑾瑶也没防着她们,直接让她们看这两份嫁妆单子。 两个丫鬟看完后皆气愤不已,永昌伯府虽然已没落,但嫡长女出嫁,还不至于沦落到给嫡长女如此寒碜的嫁妆。 永昌伯府给她们主子准备的,很多都是能装进箱子占地方充面子,实际上又不中用的东西,这些东西也不好留着,只能卖出去典些银子回来。 另外,嫁妆里提到的银钱,也就只有八百两陪嫁银子,这是中公出来的,属于永昌伯府给主子的,真是少得可怜,侯爷昨日给夫人的零花钱就三万两了,这八百两是打发叫花子不成? 而先夫人留给主子的东西,那些值钱首饰玉器字画等物品基本上都没有加进单子里,而是用其他不甚值钱的东西替换,日进斗金的铺子,就用亏损的、地理位置差的铺子替换,上等良田就用下等的替换,直接来个狸猫换太子。 这样一来,孙氏曾说的,先夫人留下来的庄子、铺子收成不好,让主子省吃俭用,别铺张浪费,那些赚得的银子都得留给主子做嫁妆的。 现在再对照这份嫁妆单子,可不就是孙氏口中的“收成不好”,地段不好的庄子、铺子怎么可能收成好? 凝冬气得直咬牙“夫人,孙氏太过分了!” 孟瑾瑶半眯着眼眸,眸光沉沉地看着两份嫁妆单子,轻笑道“早已料到她会饱其私囊,只是没想到她会吞掉那么多。但,她敢如此,还不是我那好父亲和好祖母有意无意中授意的?” 闻言,凝冬和清秋心疼地看了主子一眼,永昌伯府除了二公子,其他人都是沆瀣一气,老伯爷去世后,没人护着主子,若不是因为与长兴侯府定下亲事,主子还有利用价值,不然日子怕是比府上丫鬟都要难捱。 孟瑾瑶深吸一口气,对凝冬说“凝冬,你吩咐下去,让人备马车,我今日去永昌伯府一趟。” - 永昌伯府。 门房看到大姑娘回来,这回他可不敢拦在门外,也不必先通报伯爷和夫人,得了两位主子允许再放大姑娘进来,而是看到大姑娘那一刻,就马上热情将大姑娘迎进府。 伯爷前几天就吩咐下来,若是大姑娘回娘家,不许将人拦在门外,若有怠慢大姑娘,必重罚。 孟瑾瑶刚进府,就看到府上的管家,还没等她出声,管家就迎了上来,语气恭敬道“大姑娘,您回来了?” 她微微颔首,启唇问“我父亲和母亲可在家?” 管家恭声回答“大姑娘,您回来得正巧,今日伯爷和夫人都在家,就连世子爷、二公子和二姑娘都在呢。” 闻言,孟瑾瑶满意地点点头“甚好,我还以为今日要白跑一趟了。” 管家微愣,深究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嘴噙笑意,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大姑娘今日似乎来者不善。 不多时,孟瑾瑶就被请到客厅等候,马上有丫鬟给她上了好茶,新鲜的瓜果点心也端了上来,给她先吃着解解闷,另一个丫鬟去通知府里其他主子。 这视作上宾的待遇,与三朝回门那天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凝冬与清秋看着这一切,脸色平静,心里却在鄙夷永昌伯府的行径,伯爷这是看到三朝回门那天,侯爷陪主子回门,知道主子得侯爷宠爱,重新看到了利用价值,想要稳住主子,只可惜他们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那厢,孟冬远与孙氏得知孟瑾瑶回来,皆是一愣,前几天才三朝回门,今日怎么又忽然间回来了?而且回来还没有提前派人来通知一声。 孙氏若有所思,一脸忐忑地问丈夫“夫君,你说阿瑶那丫头是不是在夫家做错了事,这才慌慌张张跑回来,找我们帮她善尾?” 孟冬远当即皱起眉头,面色不虞道“那逆女在闺阁中时就不服管教,嫁了人还要闹事,若是做了什么惹长兴侯生气,被长兴侯休弃回来,就让她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吧,我们永昌伯府可不欢迎这样丢人现眼的女儿。” 孙氏眼神转了转,柔声说“夫君,许是我们多想了,其实阿瑶有时候也挺乖巧的,今日回来大概是嫁人后不适应,想娘家人了,不如叫上几个孩子,也一起去见见他们大姐姐,让几个孩子聚一聚?” “果然是丧门星降生的,就没个安生的时候。”孟冬远说着,不悦地瞪了妻子一眼,“慈母多败儿,你就知道纵着她,不对她严苛就是害了她。罢了,反正她已嫁人,我们也管不了她,若是惹了什么祸,就让她自生自别去吧,我权当没生养过这个孽障。” 孙氏笑了笑,而后吩咐丫鬟去通知几个晚辈。 没过多久,孟瑾玉、孟承章、孟承兴姐弟三人就来了,与父母一同去客厅见长姐。 他们一家五口到客厅时,就看到孟瑾瑶正悠哉游哉地喝着茶,不像是在夫家闯了祸,需要回来求娘家帮忙善尾的样子。 孟冬远与孙氏暗自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马上扬起慈祥的笑容。 孙氏和颜悦色地问“阿瑶回来怎么也不派人通知一声?这样母亲也好让厨房准备些你喜欢的菜肴。” 孟瑾瑶抬眼看她,目光淡然,不甚在意道“准没准备都不打紧,反正母亲又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孙氏被这话噎住,笑容有些挂不住,尴尬地看向丈夫。 孟冬远沉声训斥道“混账,怎么跟你母亲说话的?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喜好都不同,你母亲偶尔记错了也正常。” 孟瑾瑶倒也不恼,面色如常,笑容依旧,慢悠悠地回应“也是,母亲向来健忘,就比如这回,有些东西忘了还给我了,不想母亲跑一趟,所以我自己过来了。” 她说着,就从袖筒里掏出一张单子递给孙氏,这是她根据生母的嫁妆单子而誊抄的,为了预防他们毁灭证据,先上一份誊抄的帮孙氏好生回忆一番。 第四十三章 极品渣爹 孙氏听了,柳眉微微蹙起,心里暗骂这小贱蹄子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她抬眼看孟瑾瑶,见孟瑾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顿生一股不详的预感,伸手接过孟瑾瑶递过来的单子。 将单子展开一看,那是长长的一张单子,只是像奏折一般叠起来,上面是字迹娟秀的簪花小楷,看着就赏心悦目,只是字太多了,写满了整张长长的单子。 字数太多,她耐心有限,并不想看上面的内容。 是以,孙氏只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勾起笑意柔声问“阿瑶,这是什么?” 孟瑾瑶今日是出奇的好耐性,笑盈盈道“母亲看看便知,您瞧瞧上面记录的东西熟悉不熟悉?” 孙氏含笑点点头,语气带着一股纵容之意“好,母亲先看看。” 孟冬远却皱起眉头,不赞同地乜了长女一眼,这个嫡长女从出生起他便不喜,丧门星降生,出生就克死生母,性子也不知随了谁,天生反骨,跟母亲说话也时不时带着刺儿,若非孙氏大度不跟她计较,哪有她什么好日子过? 孙氏看着单子上的内容,脸色骤变,脸上的笑意也挂不住,目光紧紧盯着上面的字,一阵心惊肉跳。 当年周氏的嫁妆单子,在她嫁进来之后,是捏在她手里的,周氏留下来的人也被她打发掉了,唯有凝冬和清秋是孟瑾瑶外祖家给的,说是买回来给孟瑾瑶做玩伴的,身契在孟瑾瑶手中,她奈何不得。 可如今,孟瑾瑶怎么会有一份只字不漏叙述出来的嫁妆单子? 她身边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不可能有人偷拿了那张嫁妆单子去给孟瑾瑶誊抄一份,那孟瑾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侵占继女生母的嫁妆,这若是传了出去,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孟瑾瑶见她面色已变,笑意不减,询问“母亲,上面的东西可熟悉?” 孙氏稳了稳心神,佯装若无其事地勾起笑容,回应说“上面记录了不少好东西,只是母亲对这些东西并没有印象,阿瑶是从哪来得来的单子?” “没印象么?” 孟瑾瑶盯着孙氏看了两息,瞬时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淡漠的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怒意“这是我亲生母亲的嫁妆单子,我母亲去世后,你嫁进孟家,这张嫁妆单子就落入你手中。你曾说我年纪尚小,这些东西你先替我保管着,等我出嫁再原封不动给我,添置进我的嫁妆里。 然而,等我查看你给我准备的嫁妆,却几乎不见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几乎全都是用些不值钱或者不中用的东西以次充好,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不会昧下继女生母留下来的嫁妆?” 此言一出,孟瑾玉、孟承章、孟承兴这三个不知情的皆愣住,齐齐看向孙氏。 孟冬远则闪过震惊之色,没想到长女竟然有知道生母留下了什么东西,也不知是谁偷偷告知的。 十年前二弟染上赌博,母亲心疼小儿子,又私自纵容,输掉了不少家财,后来二弟醉酒掉进湖里溺亡,幸好二弟没留下子嗣,不必分出一份家财出去,而二弟妹在二弟死后也改嫁了。 因为二弟败了一部分家产,加上这些年来永昌伯府已衰落,如今的永昌伯府不似十多年前的永昌伯府,只能勉强维持表面的体面。 幸好周氏留下了一笔嫁妆,能让永昌伯府手头上宽裕许多,把这份嫁妆均出三分之二给将来承兴娶媳妇,给阿玉做嫁妆,这样两个孩子的婚事也能体面许多,至于承章,那是庶子,庶子不比嫡子嫡女尊贵,随便凑合着就可以了。 他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对,阿瑶那逆女的出生,害死了周氏,相信周氏也不希望自己的嫁妆落到这个丧门星手里,这丧门星嫁到长兴侯府有的是荣华富贵,周氏的那些嫁妆,就当作是帮扶弟弟妹妹了,都是亲兄弟姐妹,不必计较那么多。 就在孙氏被质问得哑口无言之际,孟冬远出言替妻子缓解的尴尬“阿瑶,你母亲又怎么会昧下你生母的嫁妆?你生母难产而亡,你母亲嫁进来后,就把你抱到身边养着,这些年你顽劣不听教诲,也是你母亲在你祖母跟前替你求情,你可别听风就是雨误会了你母亲,伤了你母亲的心。” 孙氏绷紧的心情也平复下来,附和道“是啊,阿瑶,你生母留给你的嫁妆,母亲都加进你的嫁妆单子里了,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随便拿一份什么东西就来糊弄你,让你对母亲产生了误会?” “误会?” 孟瑾玉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轻笑出声,眼神带着嘲弄看向他们夫妻,笑吟吟地问“父亲,母亲,你们是如何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而不感到心虚的?” 那讥讽的笑意,嘲弄的眼神,仿佛是早已看穿一切,让孟冬远恼羞成怒,他怒斥一声“放肆!” 然后板起脸训,瞪着长女,沉声训斥道“阿瑶,你怎么跟父母说话的?是不是觉得嫁到侯府,攀了高枝儿就神气了,要回娘家对着父母耍威风?” 孟瑾瑶笑意更深,不疾不徐,含嘲带讽道“我亲生母亲有多少嫁妆,想必父亲也有所了解,父亲连瞧都不瞧一眼,便说我误会了她,这样做是不是有失公允了?还是说父亲本就知道内情,并且是始作俑者之一,所以想以父亲的身份压制我,掩饰真相?” 这话像似踩着孟冬远尾巴似的,怒意更甚“你混说什么?为父倒想知道是谁在你面前搬弄是非,至于你口中所谓的嫁妆单子,为父也替你瞧一瞧,好让你死心。” 他说罢,伸手一把拿过孙氏手里长长的单子,垂眼一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吓一跳,这张单子上记录的东西,跟原配周氏的嫁妆单子一模一样,明明周氏的嫁妆单子在孙氏手里,长女不曾见过,长女又怎么会有这份东西? 等等! 这单子上面的字迹是新的,纸张也不旧,并不是十七年前的旧物,也就是说这份嫁妆单子并不是原版。 只要不是原版,拿不出原版就死无对证,谁知道这份单子上写的是不是真的? 想到这里,孟冬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心中大定,抬头看向长女,无奈地摇了摇头“阿瑶,这明显是新写的,就连纸张都是崭新的,怎么会是你生母的嫁妆单子?到底是谁给你的东西,让你误会你母亲?” 第四十四章 手握铁证 孟瑾玉原本以为母亲真的昧下孟瑾瑶生母的嫁妆,也心里忐忑,生怕母亲真的做了这种事,届时闹大了,母亲会丢面子不说,就连她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没准儿还会影响她的婚事。 如今听到父亲的亲口证实,那张嫁妆单子是假的,她马上松了一口气,看了眼一脸委屈的母亲,她怒火顿生。 见孟瑾瑶张嘴欲言,她马上先声夺人,怒声责问道“大姐姐,你实在太过分了!你还在襁褓中时,母亲就悉心抚养你,还有,你被祖母责罚时,母亲哪回没替你求情?现在你却听信别人的话,还未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跑回来质问母亲,亏得母亲还以为是你想娘家人了,特意把我和两个弟弟都叫来看你。” 年纪最小的孟承兴也愤愤不平“大姐姐,乌鸦还会反哺,你不懂养育之恩就罢了,还听信谗言冤枉母亲,今日若不是父亲识破了,母亲怕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孟承章眼含紧张地看向孟瑾瑶,见她回了一个眼神,便知她今日是胜券在握的,孙氏肯定有做下那种事,父亲大概也是知情人。 “听信谗言?” 孟瑾瑶嗤笑一声,反问“二妹妹,三弟,你们又怎知你们自己现在不是听信了谎言?” 她说着,视线便落在孟瑾玉脖子上,当看到孟瑾玉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时,眼神骤冷,嗤笑道“二妹妹,你脖子这条项链是你母亲给你戴的吧?” 闻言,孟瑾玉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这条项链她很喜欢,戴出去见小姐妹,她们也说好看,遂答道“这是我母亲送我的生辰礼物,大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这条项链的来历?”孟瑾瑶说罢,转眼看孙氏,见孙氏面色在她看过去的那一瞬绷紧起来,她慢悠悠地告诉孟瑾玉,“这是我亲生母亲的嫁妆之一,这条项链还有个名字,叫银鎏金嵌碧玺项链,你母亲可真懂得慷他人之慨,用丈夫原配妻子的嫁妆送给女儿做生辰礼物。” 这项链的名字听着很熟悉,孟冬远下意识看了眼次女的脖子,还真跟自己在单子上看见的名称对得上,次女这项链戴的不是时候。 他忙出言打圆场“阿瑶,你这是魔怔了不成?这条项链是你母亲找人给阿玉定做的。再说了,你这份单子都是假的,是别人不久前胡诌写完交给你的,你闹了那么久也该适可而止,别刚冤枉了母亲,又跟自己的亲妹妹针锋相对。 好了,今日你回来,我和你母亲都很高兴,就先不提这些事败坏心情,等会儿让你母亲亲自下厨给你做两道你喜欢的菜,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吃完饭你就跟父亲说说,到底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离间你和你母亲的母女情份。” 孟瑾瑶轻笑“父亲好眼力,单子的确是新写的,不过不是别人写的,是我过来前照着我母亲的嫁妆单子誊抄了一份。” 此言一出,孙氏一颗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儿,脑子飞速运转,在想自己身边到底是谁做了叛徒,出卖了她,将那张嫁妆单子偷了去交给孟瑾瑶。 孟冬远下意识看了眼妻子,见妻子绷着脸,又再看向长女,故作不明所以“阿瑶,你这话什么意思?” 孟瑾瑶目光淡淡扫过在场的人,视线最后落在孙氏身上,不疾不徐道“我刚出生,亲生母亲就去世了,生母身边的人也都以做错事为由被打发掉了,加上我母亲是独女,又没有兄弟姐妹,没人跟我说我生母如何,出嫁时又是何种场景,带了多少嫁妆。 但就因为我母亲没有亲兄弟姐妹,所以外祖父留了一手,她的嫁妆单子,是一式两份的,一份在孙氏嫁进来后,被捏在孙氏手中,另一份在我外祖家,上面有印戳,以防日后出了什么事,被人侵占了嫁妆也没办法伸冤。现在看来,我外祖父当年是明智之举,还真的有人侵占我母亲的嫁妆。” 孙氏与孟冬远听了,心头一震,没想到周家还留了一手。 夫妻俩对视一眼,孟冬远看到妻子眼底的恐慌,他暗道妇人无用,遇事慌张不冷静,稳了稳心神,语气平静道“阿瑶,你说你母亲的嫁妆单子一式两份,但另一份我们孟家从不知它的存在,也没见过它。如此一来,你外祖父就算写得天花乱坠都可以,这怎么能当真?万一他写哪条街整条街的铺子都是你母亲的嫁妆,我们还能把它变成真的不成?” 孟瑾瑶不慌不忙地问“父亲,您对不信我外祖父,那您对我祖父有几分信任?” 孟冬远不假思索道“那自然是十分。” 试问哪个做儿子的,会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信任的?母亲以前是偏心二弟,但父亲是比较偏心他的,虽然他娶了孙氏让父亲心生不满,可他到底是父亲的儿子,父子哪有隔夜仇? 看着长女那胜券在握的神情,他心里咯噔一下,感觉长女方才的问题估计是个大坑,就挖了坑让他跳下去。 孟瑾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清茶,缓缓道“我今日既然会亲自登门讨要我母亲的嫁妆,那肯定是手握铁证,不会冤枉了孙氏的。既然父亲不信我外祖父给我的那份嫁妆单子,那祖父的亲笔信您该相信吧? 我还有一封祖父的亲笔信,上面写明了外祖父给我的单子属实,最后还盖上祖父的私印,祖父还在上面画押。不仅如此,还有老长兴侯作为见证人,虽然他如今已经不在了,但他在信上签字画押了。” 父母之爱子女,为之计深远。 外祖父在母亲出嫁时留了一手,就是为了防止母亲日后被人侵占嫁妆,销毁单子。后来母亲难产而亡,孙氏嫁进孟家做继室。 那会儿孙氏表面上很疼爱她,但外祖父觉得孙氏虚伪不可靠,知道祖父是真心疼爱她,事事为她做打算,便也将祖父归为可信之人,让祖父写下一封书信证实,并请老长兴侯,也就是她已去世的公爹来做见证人。 外祖父为了女儿、外孙女,可真是将一切可能都计算在内,幸亏外祖父当初深谋远虑,不然她母亲的嫁妆真的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了。 第四十五章 厚颜无耻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众人都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手,这周老爷子心思到底有多缜密,才能在提前预判后往后的每一步,并将解决的法子都提前准备好? 孙氏与孟冬远夫妻俩原本缓缓松了一口气,想着可以说不曾见过那张单子,不承认那张单子的真实性来搪塞过去,现在留了这一手,那就是铁证如山。 夫妻俩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特别是孙氏,她心里扑通扑通直跳,难道她经营多年的贤名就要毁于一旦了么?虽然丈夫和婆母都知道内情,但丈夫和婆母估计会将自己摘干净,把责任推给她。 孟瑾玉与孟承兴姐弟也替自家母亲捏了一把汗,不知道怎么的,他们感觉孟瑾瑶说的都是真的,母亲真的昧下周氏留下来的嫁妆。 就在夫妻俩心思急转,想要化险为夷的时候,孟瑾瑶又继续说“父亲不说话,是不相信祖父和您的亲家?” 孟冬远回过神来,微微摇头,声音尚算镇定“为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惊讶,竟还有这种事,只是空口无凭,你说有确凿证据证明,但为父也不曾见过这证据,岂能因你这么一说,就质疑你母亲的品行?她这些年是如何对你的,为父都看在眼里,她如此疼爱你,又怎会做这种事?” 他说着就露出慈爱的笑容,温声说“这样吧,你若是有证据,不妨先拿出来给为父看看,若真的证据确凿,核实过真的确有其事,我就让你母亲给你道歉,你觉得如何?” 这话于孙氏而言,无疑就是一颗定心丸,她看了眼孟瑾瑶,孟瑾瑶只有身后那两个手无寸铁的丫鬟,紧张的情绪瞬间就平复下来。 只要那份单子的真迹以及公爹的亲笔信交出来,他们大可销毁证据,来个死无对证,阿玉和承兴都是她嫡亲的孩子,肯定是向着自己的母亲,不会向着同父异母的长姐。 至于承章,那是庶子,被她拿捏得死死的,肯定不敢乱说话,届时任凭孟瑾瑶如何说,只要没证据,他们大可将责任推给孟瑾瑶。其他下人,谅他们也不敢嚼舌根子,寻个理由打发得远远的就好。 然而,他们夫妻能想到的事,孟瑾瑶也提前预判了,相处十多年,她又如何不知这对夫妻的脾性? 一个道貌岸然,一个面慈心狠,都是虚伪至极的人,心思也狡诈得很,若真的确有其事,就让孙氏给她道歉?仅仅是道歉?难道东西就不归还了? 孟瑾瑶眉头一蹙,放下手中的茶杯,迎上孟冬远的目光,笑道“父亲,那么重要的证据恕我不能交到您手里,你们若是沆瀣一气,毁了证据,那我岂不是真的成了空口无凭?您何不先问问我的好继母,问问她可曾做过此事?” “你这孩子,混说什么?为父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孟冬远气结,很快他又很配合地看向孙氏,板着脸质问道,“夫人,如今你们各执一词,为夫也不知你们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为夫且问你,阿瑶说的可都是真的?” 孙氏与他夫妻多年,自然能默契配合,从善如流地配合着他演戏,直接喊冤叫屈“夫君,我冤枉啊,阿瑶是我带大的孩子,我岂会做这种事?阿瑶定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连确凿的证据都交不出来,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孟瑾瑶见夫妻俩搁那儿演戏,想用激将法让她当场交出证据,也没了耐心,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们夫妻不必在我面前一唱一和的演戏,我也没功夫看你们演戏。” 她目光在夫妻俩身上来回游弋,最后锁定在孙氏身上,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接着道“今儿我就把话撂下,父亲可以不信我的话,但三日之内我收不到我母亲留下的嫁妆,我们就对簿公堂吧,我这边证据确凿,一告一个准儿,不信的话,你们大可试试。” 见她非但没有上当,且还想报官,跟他们对簿公堂,夫妻俩瞬间心慌不已。 孟冬远脸色阴沉下来,当即就训斥一声“胡闹!” 他说着,不悦的瞪了长女一眼,恼羞成怒“这是家事,家事何须闹到公堂之上?你是晚辈,晚辈状告长辈,实乃不孝,你这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永昌伯府的晚辈不孝?” 孟瑾瑶嗤笑道“长辈不慈,何以孝顺?” 孟冬远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斥道“这都没影儿的事,你要大闹公堂,如今并非长辈不慈,而是你偏听偏信冤枉长辈。退一步说,就算你母亲真的做下这种事,可她到底是抚育你长大的母亲,你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大闹公堂,成何体统?” 面对父亲的滔天怒火,孟瑾瑶倒是淡定,淡声说“既然父亲觉得这是小事,就应该让她归还我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除一家人对簿公堂。” 孟冬远道“你这逆女钻钱眼儿里了不成?半句不离嫁妆,我们把你养那么大,这养育之恩难道还比不上一副嫁妆?莫说她没有做过,就算她真的做了,那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孟瑾瑶嘲弄一笑,“迫不得已就可以把属于别人的东西私自占为己有?” 孟冬远心思转了转,而后长叹一声,跟她打起亲情牌“阿瑶,我们家早已不复当年,你两个弟弟过几年要娶妻,你妹妹过两年也要出阁,聘礼和嫁妆都是一笔大开销,你母亲真的动了歪心思也是情有可原的。你嫁入长兴侯府,有的是荣华富贵,何须跟你母亲计较一副嫁妆有没有还给你?” 他越说越觉得理所当然,直接一锤定音“阿瑶,你作为长姐,如今嫁入高门,扶持弟弟妹妹也是应该,那点嫁妆就当是你接济弟弟妹妹的,等他们将来飞黄腾达了,不会忘记你今日的恩情。若真有其事,为父就让你母亲给你赔个不是,此事就此揭过,若你冤枉了你母亲,你也得同她赔礼道歉。” 孟瑾瑶听着这话,心里就犯恶心,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拍了拍手掌,为父亲打算盘的本事鼓掌,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笑问“自古以来,女子的嫁妆乃个人私有财产,就算是丈夫也不能动,最后竟然由丈夫和续弦妻子做主,越过女子的亲生女儿不给,直接给丈夫与续弦妻子的孩子作为聘礼、嫁妆,这是什么道理?” 第四十六章 公堂上见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事无论闹到哪里,都是孟冬远与孙氏无理,且厚颜无耻。 哪有私自挪用亡妻的嫁妆,去补贴自己跟续弦所生的孩子,而不给亡妻亲生女儿的道理? 孟冬远被长女讽刺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然而,作为要面子的长辈,又如何会在晚辈面前承认自己有错,承认自己无耻? 他梗着脖子,理不直气也壮“为父是长辈,是你的父亲,还做不了你的主?行了,此事就这么办,若真有此事,你母亲就给你道歉,你的弟弟妹妹日后成亲有了体面也会感激你,你也别再得理不饶人。” “父亲无理还要争三分,我得理为何要饶人?”孟瑾瑶神色冷然,并未退让半分,“父亲莫不是忘了?我朝有律例明文规定,女子去世后,嫁妆由亲生子女继承,若无子女,应返还女子娘家后人,夫家人无权支配。” 孟冬远脸色僵住,无从反驳,我朝的确有这条律例。 孟瑾瑶觑了他一眼,接着说“我母亲有我这个嫡亲的女儿,自然由我来继承,属于我的财产,还轮不到父亲想给谁便给谁,而孙氏作为继室,更加无权压下我母亲的嫁妆。”说罢,她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地看向孙氏,那嘲讽之意毫不掩饰。 孙氏面色苍白,心里忿恨交织。 孟冬远头疼不已,但为了家族的颜面,此事必须压下,他深吸一口气,以孝压人“阿瑶,若你母亲真做了这种事,你当真要将事情闹大不成?你还在襁褓中时,她就悉心照顾你,你忍心让她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他说着略微顿了顿,迅速整理思绪,又接着道“再者,既然嫁妆有误,你大婚前为何不说?如今才说,分明是为难你母亲,你都嫁过去了,难道还要事后再给你抬嫁妆?这成何体统?这份嫁妆就算是留下来,也是传给你弟弟妹妹,又不是给旁人。” 孟瑾瑶直接给气笑了“我大婚当天才拿到嫁妆单子,在婚前这张单子也从未给我瞧过,总不能让我出嫁当天核对过单子再出门吧?我若真的出嫁当天清点嫁妆再出门,岂不是闹笑话?” “……” 孟冬远哑口无言,他倒是没想到还有这茬。 孟瑾瑶言辞犀利,笑着质问“方才我听父亲的意思,是趁着孙氏私吞我母亲的嫁妆在前,为了面子不归还,然后名正言顺侵占我母亲的嫁妆?天下男子皆以用妻子嫁妆为耻,与子女争夺亡妻嫁妆,那是无耻行径,难道父亲想做那无耻之徒?” 还真是她的好父亲! 既要把私吞她母亲嫁妆的罪名推给孙氏,将自己摘干净,又要帮孙氏以‘迫不得已’的理由减轻罪名,到头来把错归咎于她,是她得理不饶人,是她不该讨回嫁妆让娘家人丢脸? 孟冬远听了这话,仿佛被人踩了尾巴,登时面红耳赤,辩解道“你混说什么?为父岂是这等无耻之人?只是不想你们母女非要闹到那般地步。” 孟瑾瑶回道“既然父亲不是那种人,还请归还我母亲的嫁妆,我外祖父既然已经为我准备好充分的证据证明,那定然是不希望我母亲的嫁妆落入旁人手里的。” 见她抬出周老爷子,孟冬远也拿她没辙,只好递了个眼神给妻子,无奈道“夫人,阿瑶一口咬定你没有把嫁妆加进她的嫁妆单子,为夫再问你一遍,是否真的确有其事?” 孙氏见丈夫没法子,纵然心里屈辱万分,却还是在几个孩子面前,向继女低了头,因为就算丈夫和婆母是知情人,可也没证据指明他们也参与,现在所有证据指向她,她只能认下。 她看向孟瑾瑶时,一副悔不当初的神情,歉然道“阿瑶,是母亲不好,你别怪你父亲,他并不知情,要怪就怪母亲方才不敢承认错误,母亲当初只是想着你既然嫁入长兴侯府,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话说到一半,孙氏就红了眼眶,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着声音继续道“而我们孟家早些年被你那不争气的二叔败了那么多家财,这些年也没有复起,将来你的弟弟妹妹成亲都没有像样的聘礼和嫁妆,这才动了歪心思。” 孟冬远听了,故作一脸震惊“夫人,你、你还真的做下此事?” 孟瑾玉与孟承兴见母亲承认了,心里震惊的同时也有些慌乱,这要是传了出去,他们孟家真要被人笑话死了,特别是他们姐弟,他们可是母亲嫡亲的子女,估计也要被人笑话有其母必有其女/子。 “夫君,我们家这情况,眼看几个孩子过几年又要成婚了,我也是没办法才如此。”孙氏说话间,已泪水涟涟,“阿瑶,你放心,我和你父亲会在别的方面补偿你的,你就原谅母亲这回吧,也为了你三个弟弟妹妹。” 孟瑾瑶看着他们演戏演了那么久,听着这意思,是没打算归还的意思,她彻底没了耐性,不容置疑道“跟我扯那么多有的没的,你们只字不提归还嫁妆,那就是想侵占我母亲的嫁妆,不想还了?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我们三天后公堂上见,相信公堂之上会还我一个公道。” 她说罢,便站起身来,迈起脚步准备离开。 闻言,孟冬远登时就急了,说话间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逆女,你给我站住!” 孟瑾瑶侧头看他“父亲还有事?” 孟冬远气得脸红脖子粗,质问道“你当真要跟自家长辈对簿公堂?” “父亲此言差矣?”孟瑾瑶勾了勾唇角,好笑道,“是你们不想归还,我只是用正当手段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怎么又成了我的不是了?” 孟冬远咬牙道“那是你母亲!现在再抬嫁妆回去,别人如何看我们永昌伯府?你妹妹到了说亲的年纪,若是你母亲遭人取笑,阿玉还如何说亲?” 孟瑾瑶淡声纠正道“我母亲姓周,不姓孙。”她说着顿了顿,转眼看孙氏,“作为母亲却立身不正,显然是没为儿女考虑,那我又何须替她的儿女考虑?” 第四十七章 及时赶到 孟冬远见长女态度坚决,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接下来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归还嫁妆,要么对簿公堂,无论是哪个结果,都是有损家族颜面的事,他们永昌伯府日后出门都得遭人笑话。 别人笑话他们家养了个不要脸的女儿,嫁不了儿子就要嫁老子,若非长兴侯重视那逆女,他大不了直接断绝关系,也没那么丢人。 现在妻子昧下长女生母留下的嫁妆,那受牵连的就是整个孟家,也关系到承兴和阿玉的婚事,有这样的母亲,别人很难不会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女/子。 气急败坏之下,他上前两步,怒斥一声“你这不孝的孽障!” 他话音落下,紧接着就蓦地扬起巴掌,眼看下一瞬就要毫不留情的打在孟瑾瑶脸上,发泄愤怒 事发突发,孟瑾瑶怔愣在原地,霎时间忘了闪躲,清秋与凝冬两个丫鬟也愣住,而孟承章倏然站了起来。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低沉的男音传来,语气间带着薄怒,让孟冬远刚扬起的巴掌就这么僵在半空没落下,他循声望去,只见顾景熙站在门口,面色不虞地看着他。 孟冬远错愕,没想到顾景熙竟然会突然出现在他家,当看到顾景熙身后的管家,瞬时明了,是他先前说长女和女婿回来,不许拦在门外,必须将人迎进来,看来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管家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景,他想着姑爷肯定是来找大姑娘的,所以特意将人引到客厅,事后也不知会不会被伯爷责问。 因着顾景熙在场,孟冬远总不好打女儿,只好尴尬地将手放下,那一脸怒色也在手放下的那瞬间褪去,挤出一抹笑容,讪讪地笑道“贤婿,你怎么来了?” 顾景熙淡声道“看来于孟伯爷而言,我来得不是时候,竟然打断了你耍长辈威风,掌掴我夫人。” “贤婿,这是误会,误会啊。”孟冬远尴尬不已,说着就眼含警告地瞪了眼长女,希望她懂事点,别丢人丢到夫家去,“是这逆女不敬长辈,我才不得不教育一番,省得她不长记性,回到夫家后冲撞了亲家。” 顾景熙只淡淡睨他一眼,而后对孟瑾瑶道“夫人,过来。” 孟瑾瑶虽不知他为何会忽然出现,但他的出现能让自己摆脱难缠的父亲,毫发无损地离开,心情马上就好了起来,步履轻快地向他走过去,并亲昵地伸手挽着他的手臂,嘴角弯起笑意“夫君,你怎么来了?” 顾景熙微愣,有点不习惯她突如其来的亲昵,但也没有推开她,看她笑容滟滟,嘴角也跟着上扬,温声道“来接你回家,方才怎么回事?” 孟瑾瑶想也不想就向顾景熙告状,将事情全盘托出“夫君,他们私吞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不打算归还也就罢了,且还恼羞成怒要打我,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这一顿毒打我是躲不过的。” 告状这种事,在祖父去世后,她再也没有做过了,如今对着顾景熙告状,倒是见鬼的熟练,她心里暗道果真是叔叔一般存在的男人,一出场就叫人心安。 闻言,顾景熙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凌厉的眼风扫过孟家几口人,最后落在孟冬远与孙氏身上,眼神越发冰冷,沉声问“孟伯爷应当知道依照我朝律例,私自侵占他人财产,以‘盗’罪论处。” 此言一出,众人惊住,特别是孟冬远夫妻,他们方才只想到会有损家族颜面,忽略了若是闹到公堂上,那可是要判刑的,那逆女真是没良心的,把她养那么大,竟然要把长辈送进大牢。 孟瑾瑶瞧他们夫妻被吓得脸色煞白,适时出声道“夫君,既然他们不愿归还,那就算了吧,反正我手握铁证,已准备一纸诉状,将他们状告到官府,届时就看官府如何审判。” 顾景熙颔首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回去,时候不早了,得早些回去用午膳。” 孟瑾瑶含笑应声“好,我正好饿了。” “等等!” 孟冬远连忙叫住他们,上前几步,轻叹道“阿瑶,孙氏到底是你母亲,你何必跟你母亲闹成这样?既然你执意要她归还,那也得给她点时间去清点财物,你说是不是?” 三言两语,轻飘飘的就在顾景熙面前推卸了责任,将过错全部归咎于孙氏。 孟瑾瑶听着这话,心中冷笑,她这好父亲再如何喜欢孙氏,关系到自身的时候,也会将孙氏推出去挡刀,回道“既然如此,那就给她三日时间,三日内我要看到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不然就公堂上见。” “好好好,三日就三日。” 孟冬远连连点头,好脾气地应着,侧头看孙氏的时候,又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板起脸斥责道“瞧你做的好事,你还有脸哭?还不赶紧去将东西清点好送到长兴侯府?” 孙氏今日丢了那么大的脸,屈辱万分,恨孟瑾瑶不留情面,也恨丈夫将责任全部推到她身上,直接一甩袖子,就快步出了客厅。 孙氏刚出客厅,孟冬远这才注意到另外三个子女,心里更加烦躁,孙氏作为母亲,却在子女面前颜面尽失,日后该如何面对子女?他没好气道“行了,你们几个也回自己的院子去。” 孟承章自始至终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孙氏如何与他无关,只要大姐姐不吃亏就好,如今大姐夫来了,父亲也欺负不了大姐姐,他朝父亲拱手一礼便离去。 而孟瑾玉和孟承兴何曾见过如此场面? 姐弟俩此刻神情有些恍惚,听后父亲的声音后回过神来,马上应了声,然后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正当孟瑾玉经过身边时,孟瑾瑶忽然出声“慢着。” 孟瑾玉与孟承兴下意识顿住脚步。 孟瑾瑶看向孟瑾玉的脖子,视线落在那条项链上,淡声提醒道“二妹妹莫忘了,你脖子上的项链虽是孙氏送给你的生辰礼物,但实际上是我母亲的嫁妆之一,记得交还给孙氏记录,不然到时候漏了东西,公堂上见。” 第四十八章 她不要你 孟瑾玉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她从出生开始,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祖母也对她疼爱有加,除了承兴,家里就属她最受宠,现在却因一条项链受到了来自长姐的羞辱。 羞愤欲死的她直接解下脖子的项链,抬手就往孟瑾瑶脸上甩,恨声骂道“还给你,没良心的白眼狼!” 顾景熙眼疾手快,在项链打在孟瑾瑶脸上之前接下项链,眼神凉凉地觑了她一眼,启唇道“孟二姑娘,故意伤人重则斩首示众,轻则杖责,孟二姑娘想被斩首还是被杖责?” 他为官多年,如今又身居高位,官威颇重,板着脸看过来的时候,给人一股无形的压力。 孟瑾玉被吓得脸色煞白,‘哇’的一声,哭着跑开了。 孟承兴才十二岁,年纪最小,也被吓得脖子一缩,畏惧地看了顾景熙一眼,然后朝着孟瑾玉的方向拔腿就跑。 孟冬远看着一双儿女如此不经事,心里尴尬之余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到底是孙氏对孩子宠溺太过了,一双儿女被惯的没有阿瑶那逆女沉稳。 顾景熙勾唇淡笑“孟伯爷先前说最疼爱阿瑶,我先前是半信半疑的,今日一见,原来是真的。” 孟瑾瑶“???” 孟冬远“???” 父女俩懵了,前者困惑他想整什么幺蛾子,后者则害怕他会整什么幺蛾子,怕他兴师问罪。 顾景熙淡声说“孟伯爷对阿瑶虽然算不上多疼爱,但的确是最疼爱阿瑶的,起码教育阿瑶规矩,教她明辨是非、遇事冷静。反观孟夫人那一双儿女,不受孟伯爷疼爱,孟伯爷连规矩都懒得教他们,任由他们野蛮生长。” 孟瑾瑶抬头,眼神古怪地觑了觑他,这人看起来正经,但很懂的如何阴阳怪气别人。 孟冬远好不容易才挤出的一丝笑意,因着这句话瞬间就垮了,尴尬不已,却又不好得罪顾景熙,只好讪讪地回应“让贤婿见笑了,的确是我平日里对他们疏于管教,往后定会加强教育。” 顾景熙微微颔首,“嗯”了声,又道“到底是孟伯爷的亲骨肉,总不能厚此薄彼,如何对阿瑶的,就如何对他们,孟伯爷觉得呢?” 他语气淡然,听不出喜怒,但只要听的人不蠢,就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兴师问罪的意思。 孟冬远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窜,抬手擦了擦额头刚渗出的冷汗,连声应道“是,贤婿说的是,我是该对这几个孩子一视同仁的。” 顾景熙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先回府了。” 闻言,孟冬远松了一口气,又道“那我送送贤婿。” “不必了,孟伯爷还是先处理家事吧。”顾景熙说罢,便将手里的项链递给孟冬远,“这是我岳母留给阿瑶的嫁妆之一,既然孟夫人要清点财物,还请孟伯爷将这个也交给她一并清点,省得少了什么说不清。” 孟冬远听到顾景熙称他的原配妻子周氏为岳母,却喊他与孙氏为孟伯爷、孟夫人,分明是不承认他与孙氏。 明明他是岳父,顾景熙是女婿,是他的晚辈,却对他没有半分对长辈应有的尊重。 他纵然心有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讪讪地应了声,然后向顾景熙走过去,伸手接过那条项链,并吩咐管家送一送他们夫妻。 - 那厢,刚出了永昌伯府,孟瑾瑶就自然而然的松开挽着顾景熙手臂的手,迈步走向马车,只看那轻快的步伐,便知她此刻心情极好。 顾景熙垂眼看自己的手臂,不由觉着好笑,这姑娘方才还主动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跟他演一对恩爱夫妻,现在利用完了,毫不犹豫的就把他给扔了。 清秋与凝冬扶着自家主子上了马车,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有跟着上去,看看侯爷会不会同主子一辆马车,当看到侯爷紧跟其后,她们识趣的去了侯爷的马车,不打搅两夫妻。 马车上。 顾景熙见小姑娘嘴角微微上翘,很是愉悦的样子,他佩服这小姑娘的勇气,换了别的姑娘怕是不敢闹,会瞻前顾后,怕自己娘家出丑,自己在夫家抬不起头,所以这种丢人现眼的腌臜事会努力掩藏,而这姑娘却丝毫不怕。 他轻声问“夫人怎么不叫上我陪你一起回去?” 孟瑾瑶不假思索,理所当然地回应“我自己的事,为何要麻烦别人?” 别人? 顾景熙微微眯了眯眼眸,戏谑地问“别人能跟你睡同一个被窝?” 孟瑾瑶哽住,抬起眼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瞧他似笑非笑的,想了想,还是为自己狡辩一句“我想着夫君公务繁忙,就不麻烦夫君了,此事我有足够的证据,能自己解决。” 顾景熙温声道“你是能自己解决,可狗急了也会跳墙,夫人下回可别再大意。” 闻言,孟瑾瑶微微怔然,父亲会想打她,是她先前没预想到的,是她失策了,须臾又问“夫君怎么会忽然间出现在永昌伯府?” 顾景熙回道“听春柳说你回了娘家。” 孟瑾瑶听了,又是一愣,目光略带几分困惑地看着顾景熙,她回娘家与他有何干系? 看出她的疑惑,顾景熙解释说“上回陪你回门,能看出你与娘家关系不好,你贸然回去肯定有事,我便去瞧瞧。” 其实他今天是有事要办的,但听闻这小姑娘回娘家了,想起母亲耳提面命的叮嘱,让他对这小姑娘多帮衬着点,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去一趟永昌伯府。 孟瑾瑶甚是诧异,能做到如此份上,不得不说顾景熙的责任感真的很强,无论谁嫁给他都能过得很好,盯着那张俊逸的脸,忍不住由衷地感慨一句“夫君这般好,她不要你,还真是她的损失。” 她话题跳跃太快,顾景熙脑子没跟上来,下意识反问“谁?” 孟瑾瑶回答“你的前任未婚妻啊,她当初退亲不要你,就是她的损失。” 顾景熙闻言,神色微微一顿,旋即半眯起眼眸,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意味不明地问“是么?” 第四十九章 不留情面 孟瑾瑶听出他语气不对劲儿,有些不明所以。 抬起眼眸与他四目相接时,脑子一个激灵,孟瑾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 她有罪,她就不该长嘴。 方才那句话对普通人来说是赞誉,可对顾景熙来说却像是羞辱,前任未婚妻会退婚,只是因为顾景熙落下隐疾,不想嫁过来守一辈子活寡。 她僵着笑脸,磕磕绊绊道“是、是啊。” 顾景熙又问“那夫人觉得,你嫁给我是幸运还是不幸?” 孟瑾瑶已缓过来,重新扬起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容“能嫁给夫君,自然是幸运的。” 有隐疾不会纳妾搞出一堆庶子庶女,且还会给她银子花,她摊上麻烦也会帮她,就挺好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买大送小,小的那个还是个逆子。 顾景熙听罢,轻声“啧”了声,好笑道“小姑娘撒谎也不打草稿,嫁给我守活寡有什么好幸运的?” 孟瑾瑶反问“夫妻之间又不是只有那档子事儿,夫君觉得呢?” 顾景熙微愣,旋即道“但夫人可以嫁给一个身体正常的人。” 孟瑾瑶瞧了他一眼,异常的坦诚“有那档子事儿,就不会有如今的身份地位,依旧是个能被人欺负的小可怜,但嫁给夫君就不一样了,夫君能护得住我。我是个落魄户之女,而夫君身有隐疾,我们谁也别嫌弃谁。” 顾景熙愕然,瞧她这满不在意的样子,哑然失笑“夫人倒是难得的通透之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孟瑾瑶眨了眨眼,没有回话,当是默认了,她看上他的身份,看中他能护得住她,从一开始就是。 沉默片刻,顾景熙忽然问“夫人既然有证据,为何之前不将岳母留下来的嫁妆讨回来?” 孟瑾瑶微微摇头“没有靠山,讨回来也护不住,让孙氏捏在手里,有亏损是必然的,但她贪了,坏的可就是她的名声。” 顾景熙了然,永昌伯府没落了,但看府中主子的穿着打扮便知,只是勉强维持勋爵之家的体面罢了,家穷就会想要钱财,若是将嫁妆讨了回来,肯定会被设计拿出来,嫁人时讨回正好,有了夫家做靠山,永昌伯府不敢私吞那笔嫁妆。 孟瑾瑶又道“今日之事,多谢夫君了,若是没有夫君,我少不得要挨两个耳光才能离开。” 顾景熙道“夫人不必客气。” - 两天后。 永昌伯府派人将周氏的嫁妆都抬到长兴侯府,长兴侯府的下人都懵了,这一抬抬的,跟抬嫁妆似的,明明前几天夫人嫁进来的时候已经带了嫁妆过来,怎的又给一次? 孟瑾瑶去了前厅,看到来的只是管家,她也不意外,她那父亲和继母敢出来丢人现眼才怪,只能派个管家领着下人将东西送过来。 管家见了她,小心翼翼道“大姑娘,先夫人的嫁妆都在这儿了,您看?” 孟瑾瑶到主上位坐下,吩咐道“将所有的箱子都给我打开。” 管家懵了,迟疑地问“大姑娘,全、全部都打开?” “怎么,不敢打开让我当场验收?” 孟瑾瑶眉头一蹙,似笑非笑地问“难道里面的东西又是以次充好,想蒙混过关?还是说你偷偷私藏了好东西,不敢让我检查?再说了,没检查过就收下了,我过后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也得吃下这个哑巴亏,毕竟东西经过我手里了。” 管家听罢,明明他没有偷偷私藏,却还是心里慌乱,秉着死队友不死贫道的心态,双开地吩咐抬箱子的家仆“把箱子全部打开,让姑娘好生检查。” 若是伯爷和夫人私藏了什么东西没还给大姑娘,那也不能怪他了,是大姑娘说要当场验收的,他若是拒绝,那就代表肯定有猫腻。 当箱子全部打开,孟瑾瑶将嫁妆单子递给清秋和凝冬,一份是真迹,一份是誊抄的,让她们去清点,看看东西是否齐全,若是缺了的就让春柳记录下来。 管家看着她们清点,额头渗出了冷汗,忙抬起袖子擦了擦,他是真没想到东西真的不齐全,时不时的出现找不到该物品的情况,暗道伯爷和夫人还真是不怕脸面丢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扣下一部分大姑娘生母留下的东西。 而孟瑾瑶也没闲着,她翻阅着母亲陪嫁庄子、铺子的账册,看看上面的营收。 短短两日时间,孙氏也来不及做假账,所以这些都是真的账本,记录的每一笔账都是真的,看来孙氏就没想过将这些东西交还给她,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做两手准备,没有多做一份账目。 这些年的盈利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没办法统计好,只好计算孙氏送过来的银票,为了防止孙氏说她冤枉人,她特意在管家的见证下数的,数出了总额,又让春柳写了一份,并让管家这个见证人签字画押。 管家早已出了一身冷汗,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签字画押,等回到永昌伯府,伯爷和夫人少不了将怒火发泄到他身上。 过了许久,凝冬和清秋已经清点完毕。 春柳将缺漏的都记录下来,递给孟瑾瑶“夫人,奴婢都记好了,上面都是缺漏的东西。” 孟瑾瑶接过单子瞥了眼,发现缺了些东西,要说孙氏故意藏着这些东西不归还,那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是这些东西都已经不在了,要么被当成礼品送人了,要么就是典当了换银子。 她让春柳誊抄一份,然后将管家叫过来,道“你在这两份单子下面签字画押。” 管家应声,再次硬着头皮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在上面按下手印,着实佩服她的谨慎程度,伯爷和夫人估计也没想到大姑娘会现场清点财物。 孟瑾瑶满意地点点头,将其中一份单子递给管家,淡声道“你回去告诉孙氏,上面缺少的东西,要么归还东西,要么就折现银还给我。” 她说着,手指点了点旁边的账本,接着道“至于庄子、铺子的盈利与我现在收到的银钱是否一致,那得让我仔细查阅账本并统计过才知道,若有数目不对的,我会派人通知孙氏归还。” 管家听得汗涔涔,忙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应道“是,大姑娘。” 孟瑾瑶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再给我带句话,若不归还,公堂上见。” 她言罢,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他们贪了她母亲的嫁妆那么多年,那她就让孟冬远和孙氏都尝尝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滋味,一个铜板都得让他们归还。 第五十章 报应来了 公堂上见? 管家听到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心头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子女状告父母,他真是闻所未闻,这是不孝的行为,即使父母有千般不是,也不该如此,大姑娘当真要豁出去,做这等不孝女? 须臾,管家嗫嚅道“大姑娘,伯爷和夫人到底是您的父母啊。” 孟瑾瑶神色冷然,纠正道“孟冬远是我父亲,但孙氏并非家母,我母亲姓周不姓孙。” 继母也是母亲啊。 管家到底是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大姑娘身为嫡长女,在永昌伯府的待遇,还不如庶出的二公子,二公子还能得伯爷和老夫人几分喜欢,大姑娘却遭长辈厌恶、苛待,也不怪大姑娘会如此绝情。 “暂且也没别的事了,让他们把东西都抬到葳蕤轩。”孟瑾瑶说罢,就吩咐凝冬,“凝冬,你给他们领路。” 凝冬应声“是,夫人。” 孟瑾瑶这动静闹得如此大,自然也惊动了大房、二房,她这异于常人的做法,着实让大房与二房都为之咂舌,也不知该说她愚蠢,还是该说她太年轻,容易冲动行事。 这样做不就等于明晃晃告诉夫家人,自己有娘家等于没娘家,没有娘家给撑腰,可以随意欺负?娘家人再如何不是,也得在夫家面前装得好看点,否则会让人看轻了去。 不仅大房与二房,甚至深居简出的顾老夫人都听到了风声。 寿安堂内。 顾老夫人轻轻地拨动着手中的念珠,轻叹一声“阿瑶这孩子受苦了,摊上这么个父亲和继母。” 冯嬷嬷也唏嘘不已“夫人那样做,已经将娘家得罪个彻底,一个弱女子,没到万不得已,谁敢将自己最后的退路都给堵死?” 闻言,顾老夫人就想到儿媳妇大婚当日镇静又大胆的模样,脸上浮现出赞赏之色“侵占继女生母嫁妆的继母不在少数,但能像她这般勇敢的姑娘却很少,这般性子,能担起宗妇的职责。” 冯嬷嬷赞同地点点头,又道“老夫人,听闻昨日侯爷和夫人是一起回来的,估计侯爷昨日也去了永昌伯府。” 顾老夫人甚是意外,旋即欣慰地笑了笑“看来我的话,他是听进去了。” 冯嬷嬷含笑说“侯爷向来听您的话。” 顾老夫人没好气地轻哼一声“他要是听我的话,就不会到现在才成婚了,这还是修明逃婚,阿瑶指明要嫁给他,才让他捡了个漏。” 冯嬷嬷温声安抚“以前是缘分未到,这不,今年缘分到了。”说罢,便提起茶壶,贴心的给顾老夫人续上清茶。 这句话可谓是说到顾老夫人心坎儿里去,她信佛,所以相信缘分,万事讲求一个‘缘’字,得到了那是缘分,失去了那是有缘无份,强求不得。 - 永昌伯府,荣福堂。 管家回到永昌伯府,将在长兴侯府所发生的事告知主子们,并颤颤巍巍地将那张记录缺漏物品的单子奉上。 孟冬远接过单子瞥了眼,气得火冒三丈,狠狠一拍桌子,连带着单子也被拍在桌上泄愤,怒不可遏地喝叱一声“孽障!” 不仅是他,孙氏与孟老夫人也被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谁能想到孟瑾瑶会不留情面,在长兴侯府,当着顾家下人的面,让打开箱子验收,将孟家的脸面踩在地上,使劲肆意摩擦? 若是检查出没有缺漏还好,可偏偏是有缺漏,这一记无形的耳光将孟家长辈打得脸疼。 孟老夫人气得气血上涌,脸色涨红,深吸了几口气才稳住心神,摆了摆手,示意管家与丫鬟都退下,咬着不甚牢固的牙齿恨声道“早知这丧门星会祸害整个孟家,当初就不该让她有长大成人的机会,为了这么点东西,就要坑害全家人。” 孙氏泪水涟涟,声音哽咽“母亲,现在该如何是好?” 她此刻是真的怕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快要将她吞噬。 经此一事,她以后出门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就算不出门,家里的仆人都会在心里鄙夷她,承兴是男儿,努力考取功名还能有机会翻身。 而她的阿玉已到说亲的年纪,会受她的影响,婚事不顺,只能委屈低嫁,门当户对是不可能了,高嫁更是别做梦。 孟老夫人本就心里烦躁,听到她的哭声更加烦躁,板着脸数落道“哭什么?你说你作为长辈,怎么连个黄毛丫头都收拾不了,还能在她手里吃亏?全家都得跟着你丢人。” 孙氏擦了擦泪水,委屈道“儿媳也没想到她手里还有一份周氏的嫁妆单子。” “你还有脸委屈?”孟老夫人没好气地乜了她一眼,责备之意更甚,“无论她手里是否有那张嫁妆单子,你做账的时候也该做两份,做好两手准备?” 孙氏轻声呜咽着,不敢顶嘴,只道“母亲,物品折现银也就罢了,她竟然还要清点庄子、铺子的盈利,这钱都已经用了大部分,我们家要拿出这一大笔钱可不容易啊。夫君要应酬,阿玉过两年又要出阁了,嫁妆也得备好才不至于叫夫家看轻了去。” 闻言,孟老夫人脸色阴沉的可怕,那么一大笔银子,就这么交出去,谁能甘心?但那死丫头还要闹到官府去,本来就已经够丢人了,闹到官府更加不好看。 她看了眼低头擦眼了的孙氏,瞬时就有了主意,道“你不是有一笔嫁妆?折现银填补上,虽然不能完全填补上,但不够的可以从府里支银子。” 孙氏愕然地抬起头“我、我的嫁妆?” 孟冬远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附和道“夫人,府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在外需要应酬,还有三个孩子未成婚,嫁妆、聘礼都是一笔大开支,你就先用你的嫁妆先垫着,等日后几个孩子有了出息,再补给你。” 孙氏听着这话,只觉天雷滚滚,嫁妆乃女子的私房钱,那是丈夫都不能碰的,现在婆家竟然让她把嫁妆都拿出来折现银去填补那个窟窿? 当年周氏留下来的丰厚嫁妆是她在打理,但那些庄子、铺子所赚的银子又不是只用在她身上,夫君在外头好面子,开销大,婆母又是用惯了好东西的,什么都要用好的。 就连有些值钱的花瓶、玉器,那也是丈夫拿去送人情,怎么到头来全部都要她承担了? 第五十一章 夫人霸道 孙氏整个人都在震惊中,情绪外露,那满脸的不情愿不加掩饰。 孟冬远见状,当即就蹙起眉头,面色不虞地问“夫人,难道你不愿意?” 孙氏回过神来,面对夫君与婆母强势的态度,她磕磕巴巴道“夫君,这、这嫁妆乃我的个人财产,怎么能……怎么能让我拿嫁妆去填补?” 听着这话里话外都是不情愿,孟老夫人沉下脸色,反问道“孙氏,你既然已经嫁到永昌伯府,就是永昌伯府的人,一家人怎能说两家话?” 孙氏哽住,心说周氏也嫁入永昌伯府,也是永昌伯府的人,周氏的嫁妆怎么就能任由孟瑾瑶那小贱蹄子带走? 到底是当初顶着父亲压力娶回来的女人,孟冬远见孙氏一脸委屈,还是放软了语气“夫人,这也是迫不得已,等日后我们永昌伯府复起,肯定会补偿给你的,若是都从府里支银子,我们家就更加拮据了。” 孙氏默然,可想到自己是孟家的媳妇,这辈子都得在孟家,失了丈夫和婆母的心,以后的日子肯定难捱,如果丈夫再纳几房美妾,她会更难捱。 是以,权衡再三,孙氏还是忍着委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应下“好,就依夫君和母亲的,都是一家人,不该计较太多的,方才是我狭隘了。” 孟老夫人满意地颔了颔首“你能这么想就好,等过些年承章和承兴考科举,走上仕途,我们家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她说着顿了顿,咬牙道,“到时候再一雪前耻也不迟。” 孙氏听了,眼里也有了神采,等她儿子承兴进士及第,总有一天能扬眉吐气的,孟瑾瑶那小贱蹄子不会有孩子,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凄凉。 孟老夫人又叮嘱道“近日你就别出门了,阿玉那丫头也是,没事别出门,等风头过了再出去。” 孙氏颔首应声,不必婆母叮嘱,她近期也不会出门,出门那不是把自己送到别人跟前,让别人尽情嘲讽么?想到孟瑾瑶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她心里就恨得咬牙切齿。 - 长兴侯府。 孟瑾瑶心情舒畅,中午还多吃了半碗饭,放下碗筷时,还很不淑女的打了个饱嗝,见顾景熙抬头看过来,扬起一抹淡笑。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顾景熙在笑话她,她神色赧然,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抿着唇移开目光直接装死。 上午的事,顾景熙是听说了的,见她心情好得直接把自己给吃撑了,还撑的打饱嗝,打趣道“夫人今日的胃口可真好。” 孟瑾瑶瞥他一眼,点点头“嗯,是挺好的,心情也挺好。” 顾景熙闷声低笑一声,他看得出来,现在小姑娘走路都是带风的,可见心情有多好。 孟瑾瑶皱起眉头“夫君笑什么?” 顾景熙回道“夫人倒是个与众不同的,活得通透,若是旁人,如今大概吃不下饭。” “没有期待,也就不会有失望。”孟瑾瑶淡声道,还是几岁稚童的时候,她是期待过的,讨好过他们的,只是热脸贴冷屁股多了,她也明白无论她如何讨好,也不会得到父亲和祖母的喜爱,也就不再期待,将他们当成熟悉的陌生人就好。 顾景熙默了默,看着她的眼神,带了几分长辈看倒霉晚辈的怜爱。 孟瑾瑶与顾景熙四目相接,也沉默了,倒也不必用这种眼神看她,让她忍不住想喊一声顾叔叔。 她其实不可怜,好歹从没饿过肚子,比街边小乞丐可幸运太多了。 人生在世,没有什么能事事如意的,想要活得开心,就要根据实际情况放低要求,没有家庭的温暖,可以要求温饱,温饱满足了,自己也就满足了。 片刻,她收回目光,道“我吃完了,夫君继续。”言罢,她便站起身来,离开餐桌。 孟瑾瑶回到内室,随手翻了翻母亲嫁妆铺子、庄子的账册,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紫檀木匣子,那是顾景熙给她的,有银票、库房钥匙以及一些交给她去打理的其他私产。 过了会儿,顾景熙进来,见她拿着那个木匣子发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向她走过去,好奇地问“夫人怎么了?” 孟瑾瑶抬起眼眸向他看去,将木匣子递给他,道“夫君,我如今手头上不拮据了,这东西交还给你。” 顾景熙微微怔然,旋即回道“夫人有银子,那是夫人的,我还不至于连妻子都养不起,哪有人让妻子嫁过来后,还得靠自己的嫁妆活过的?夫人的银子可以存钱庄赚利息,也可以像其他夫人那样做点小生意打发时间,至于我的私产,夫人先打理着练练手,日后执掌侯府中馈也有经验在。” 他语气温和,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仅仅是出于丈夫对妻子的责任,以及信任而已,无关男女之情。 孟瑾瑶听到他说执掌侯府中馈这几个字,微微愣神,很快又想到日后三房人要分家,她作为顾景熙的妻子,是该执掌中馈的,便接受了打理顾景熙私产的事,这些私产在分家后就成为中公财产了,迟早要她打理。 只是…… 她想到那三万两银票,迟疑地问“夫君将钱都给了我,那你出去应酬怎么办?” 顾景熙听了,眼神古怪地觑了她一眼“谁说我将钱全部给了你?” 孟瑾瑶愕然“夫君还有私房钱?” 顾景熙轻轻挑眉,戏谑地反问“难道为夫不能有私房钱?夫人好生霸道,竟然管得这般严。” 瞧这话说的,仿佛她是什么严厉的母老虎似的。 孟瑾瑶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满脸不自在,她哪里敢管顾景熙啊?连连摇头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问夫君手头上是不是还有银子花,既然夫君有银子花,那我就先心安理得收下这银票了。” 顾景熙点头“嗯”了声,道“我还有事出门一趟,有什么事过后再说。”说罢就去取了件衣裳,到屏风后换好,便出了门。 今日天气好,的确宜出门。 孟瑾瑶稍作休息,也吩咐人备马车,带上凝冬和清秋出门。 第五十二章 心在触动 翌日是十五,按照规矩要去寿安堂给顾老夫人请安。 是以,孟瑾瑶和顾景熙比往日早点起来,毕竟要早些在自己的院子里吃早膳,然后过去请安。 别人家的老夫人喜欢儿孙绕膝,热热闹闹,顾老夫人却是出了名的喜静,不爱热闹,连与晚辈吃早膳都免了,嫌闹腾,除非遇上重大节日。 顾景熙在外间等着她捯饬好,然后一起用膳,当看到人从内室出来的时候,他愣了下,眼底掠过一丝惊艳之色。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位小妻子是个容貌极佳的小姑娘,只是平日里穿着打扮老成,硬是将小姑娘该有的娇俏明媚给压下去,显得稳重端庄,硬生生的扮相老了几岁,这也是多得孟夫人孙氏的功劳,别有用心给小姑娘准备这种衣裳。 今日却不知因何缘故,一改往前打扮。 小姑娘生得貌美,精心打扮一番更是美得出尘,云鬓峨眉,面若桃李,发髻上斜插着金海棠珠花步摇,与眉间的海棠花钿相得益彰,一袭海棠红金线绣迎春花缠枝裙衬得整个人更加明艳夺目。 不只是顾景熙,就连在外间侍候的春柳与夏竹看到她都被惊艳了。 凝冬和清秋看到他们的反应,成就感满满的,以前想好好给夫人打扮,奈何条件有限,孙氏那人害怕夫人抢了二姑娘的风头,不会给夫人好看的衣裳和首饰,昨日下午夫人出门置办了适合自己的衣裳和首饰,这才能好好打扮起来。 孟瑾瑶对自己的容貌是有信心的,但见不近女色的顾景熙多看了自己几眼,一时间挑起玩心,禁不住揶揄道“夫君,你这样看着我做甚?” 顾景熙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夫人平日里打扮老气横秋的,委实不适合只有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如今这般才有小姑娘该有的样子。” “我也这么觉得。”孟瑾瑶赞同地点点头,正因如此,她有了银子才去买适合自己的,转而又笑吟吟地问,“好看么?” 顾景熙颔首,诚实回答“好看。” 孟瑾瑶勾起满意的笑容,又竖起两根手指“两千两。” “什么两千两?”顾景熙眼含疑惑,不明所以。 “我昨日下午花了两千两,都是夫君的银子。”孟瑾瑶边说,边向他对面的位置走过去,然后坐下,转头又吩咐丫鬟可以摆膳了。 顾景熙一愣,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顿时明白过来,她说的两千两应该是都花在衣服首饰上了,怕是将穿戴的东西都重新购置了一批。 一个下午的功夫,就花了两千两银子,跟吞金兽似的,在她面前,平时对银子没有概念的修明都望尘莫及,看来原来养个闺女真不容易,难怪他的同僚发愁说闺女不好养活,样样都要求精细,费银子得很。 不过,小姑娘这么打扮挺好看的,这银子也算是花的值得,看着小姑娘娇俏明艳的模样,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成就感,在小姑娘这儿体会到了养闺女的乐趣。 他莞尔道“只要银子花的值得,便是两万两又如何?” 见他没有意见,孟瑾瑶放心了,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好,不过心里还是颇为触动,怔怔地看了他两息,然后垂下眼帘。 除了外祖父和祖父之外,从未试过有人待她如此舍得花银子,顾景熙是头一个。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就连养育她多年的父亲,这些年在她身上花的银子加起来都没有两千两,而跟她没有任何感情的丈夫,却出手就给了她三万两,让她自己支配。 若非身份问题,让她马上换个父亲,做顾景熙的闺女,她也是万般愿意的。 - 寿安堂。 大房与二房的人皆已到齐,陪着顾老夫人说话。 顾老夫人虽是嫡母,对大房和二房也做不到对亲儿子那般好,但从未苛待过他们,对跟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孙女们也算得上和蔼。 这时,有丫鬟上前禀报“老夫人,侯爷和夫人来了。” 此言一出,大房和二房的人都往门口的方向望去,昨日之事轰动了整个长兴侯府,就连外头的人都收到了风声并议论纷纷,现在当事人来了,他们八卦的心思就来了。 当看到孟瑾瑶嘴噙笑意,与顾景熙并肩而来的时候,众人皆是一愣,原因有两个。 其一,是孟瑾瑶这个被人议论的当事人似乎心情极好。 其二,孟瑾瑶一改往日成熟稳重的穿着打扮风格,今日打扮得娇俏明艳,模样姣好的她刚一进来,就给人一种蓬荜生辉的感觉,让人眼前一亮。 以前他们觉得孟瑾瑶比顾景熙小了十三岁,为了配顾景熙,才故意打扮老几岁,今日这般,着实是让他们看懵了。 孟瑾瑶无视他们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走到顾老夫人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晚辈礼“儿媳给母亲请安,母亲安好。” 顾老夫人眉开眼笑,慈爱地看着她,打趣道“哎呦,母亲年纪大了,方才离得远没看清,还以为是有仙子降临呢,近看才知是阿瑶。” 孟瑾瑶笑着回应“母亲可别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 顾老夫人看着小姑娘,怎么看怎么满意,道“你平时打扮过于老成朴素,如今这般正好,好好的小姑娘,可别再为了老三特意把自己打扮老相。他比你年长,就该他让着你,让他打扮年轻些配你。” “母亲。” 孟瑾瑶喊了声,然后故作羞涩地低下头,倒不是她故意打扮老成,而是她继母给她准备的带过来的衣裳就如此,她先前没银子换新的,只好凑合着。 顾老夫人念及她年纪小,脸皮薄,也就没继续说,温声道“好好好,母亲不说了,先坐下说话。” 大夫人张氏细细打量了她几眼,原本就是精心打扮过的,此刻含羞带怯的模样更是勾人,心里不由得泛起嘀咕嫁为人妇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难不成是嫁了个不用中的夫君,守了几天活寡,就耐不住寂寞,想红杏出墙了? 第五十三章 不长眼的 看着一家人相处正和睦,顾老夫人心情也舒畅,特别是看到嫡亲儿子身边的孟瑾瑶,小姑娘跟曜灵说话时温温柔柔的。 她高兴之余,就各赏了几个儿媳妇一支簪子,并没有厚此薄彼,一碗水端平,都是水头极佳的玉石雕琢而成的,每一支簪子都价值不菲。 张氏与陈氏都受宠若惊,也就刚进门的第二天,给婆母敬茶的时候,婆母给了新媳妇见面礼,其他时候可没赏过她们什么东西,不过她们的孩子倒是得过赏。 “儿媳多谢母亲。” 三人齐齐谢过顾老夫人,皆笑容满面。 顾老夫人看着她们,语气温和“我们隔壁家的儿媳妇们明争暗斗,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的,男人都没心思奋斗前途,幸好我们家的都是好媳妇,看着你们,母亲心里也甚是安慰。” 此言一出,张氏与陈氏脸色微顿,知道婆母这话是对她们俩说的,说白了就是警告她们别跟老三媳妇争,只要她们不争不抢,就不会有什么勾心斗角。 不过,她们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几乎是与孟瑾瑶异口同声“儿媳谨遵母亲教诲。” 一家子其乐融融,不一会儿,就有不长眼的在顾老夫人面前整幺蛾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氏一脸关切地看着孟瑾瑶,询问“对了,三弟妹,昨日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听闻是什么嫁妆,可是孟夫人仗着长辈的身份欺负了你?你若是有何难处,不妨与我们说说?大家一起给你商量对策。” 她话音落下,众人下意识看向孟瑾瑶。 顾老夫人略带不悦地睇了张氏一眼,刚不久前还叮嘱她们别明争暗斗,这就忘了,马上斗起来 孟瑾瑶转眼看向张氏,见张氏一脸关切,但她知道张氏不过是想看她笑话罢了,遂含笑回应“多谢大嫂关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昨日已经解决。” 张氏露出诧异之色“解决了?昨日那阵仗,我虽没瞧见,可听丫鬟说得吓人,到底怎么回事也不大清楚,怕三弟妹受欺负就问了句。” “许是丫鬟说得事态严重,让大嫂为我担忧了。” 孟瑾瑶言笑晏晏的,不疾不徐地简单说一说经过“事情是这样的,我生母去世后留下一笔嫁妆,以前我年纪小,继母说先帮我管着,等我出嫁再给我做嫁妆。只是前几天我清点嫁妆,没发现那笔嫁妆,只好上门讨要了,昨日他们派人将嫁妆送过来,我总得清点一下。” 她笑容淡恬,神色坦荡,看不出丝毫的不悦之色,叙述事情也语调轻快,彷佛不是在说她自己的事,说的只是别人的事。 张氏心中一沉,原本就知道孟瑾瑶不好对付,没想到心性如此稳,遇上这等大事,若是换了个人,有这种丢人现眼的娘家,都羞于启齿了,她却跟没事人一样,倒是自己跟挑拨是非的跳梁小丑似的,勉力维持着笑容回应“那孟夫人克扣三弟妹嫁妆,这种事实在是……” 孟瑾瑶颔了颔首,像是在说稀松平常的小事“继母侵占继女嫁妆的事不在少数,只是我刚好不巧遭了殃,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讨要回来就好。” 张氏讪讪道“是啊,幸好三弟妹讨回来了。” 孟瑾瑶再次颔首,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若她再年轻几岁,或许会觉得难堪,觉得丢人,但她如今不在意这种事了,所以谁都无法以此来给她添堵。 顾老夫人原本就满意自家儿媳妇,现在看到她三言两语化解难堪,更是满意了,这样的好姑娘,修明那臭小子配不上,配曜灵正好。 顾老夫人轻叹一声“年纪大了,就不中用了,才没多久就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话音落下,张氏就略有几分忐忑,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功夫就乏了?莫不是对她不满?她方才又没有说什么,孟瑾瑶那事儿,那么大的动静,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三房人纷纷告辞,出了寿安堂。 二夫人陈氏与张氏走得近,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大嫂也未免太着急了些。” 张氏脸色僵住,剜了她一眼。 陈氏抿嘴笑,低声提醒道“这种想看别人笑话看不成,最后自个儿倒是成了笑话的滋味不好受吧?在母亲面前,大嫂还是聪明些为妙,不然惹得母亲不悦,你这中馈之权可就要交出来了。” 这话仿佛是肺腑之言,但听在耳中刺耳得很,格外的讽刺。 张氏脸色沉了下来,没有回话,冷着脸加快了脚下步伐,她这一走,长孙媳妇蒋氏自然得快步跟上婆母,顾萱宜也与大嫂一起跟上母亲的步伐。 陈氏轻嗤一声,想要跟丈夫说话,但看到三兄弟走在前面说话,识趣的没有跟上,而另一边儿子顾修宏又与大房的顾修远、顾修文走在一起,便带上跟在身后的庶女顾萱灵离开。 孟瑾瑶慢悠悠走在最后面,瞥了眼前面分道扬镳的张氏与陈氏,惋惜道“可惜了,正想要看好戏,这就结束了。”转而又低声问身边的清秋,“清秋,你觉得她们俩,哪个更厉害?” 清秋回道“回夫人的话,奴婢觉得二夫人更厉害。” 孟瑾瑶轻轻点头“嗯,我觉得也是。” 清秋若有所思,提醒道“夫人,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您还是得提防一二。” 闻言,孟瑾瑶神色一顿,旋即点了点头。只要有利益冲突,斗争也就来了,现在是大夫人和二夫人共掌中馈,暗中较劲儿,没准儿哪天婆母要她执掌中馈,这麻烦可就来了。 过了半晌,孟瑾瑶抿唇笑了笑“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是先回去算一算庄子和铺子这些年来的收成总共多少,也好早日向永昌伯府讨要银子。这钱啊,还是在揣自己兜里踏实,在别人兜里放久了,没准儿哪天就被人花光了。” 清秋笑着点头“夫人说的是。” 第五十四章 送信讨债 也不过一个早上的时间,孟瑾瑶就算清楚这些年来庄子和铺子的进项。 周家当年是没有永昌伯府好,但也不差的,她母亲是周家独女,家里给了笔丰厚的嫁妆,无论是庄子还是铺子,进项都不错。 而永昌伯府出了她二叔这个染上赌博的赌徒,又有她祖母纵着,输了不少家产,加上永昌伯府这些年没落,她母亲的嫁妆倒是帮助维持了永昌伯府的体面。 那些庄子、铺子的进项,捏在孙氏手里,已经花了大半。 凝冬看到主子算出来的总额度,讷讷道“他们……他们好生过分,这偌大的永昌伯府,是靠先夫人的嫁妆养活的不成?” 孟瑾瑶轻笑“我那好父亲好面子,出手阔绰,费银子啊。” 不一会儿,春柳端着托盘进来,将那碟子点心端出来放在桌面上,转而又将一碗牛乳红豆糯米丸子糖水端到孟瑾瑶面前。 见孟瑾瑶疑惑,春柳解释说“夫人,前日奴婢见您喜欢喝牛乳,还说想喝牛乳做的糖水,今日奴婢看到厨房有新鲜的牛乳,就擅作主张让厨娘做了一份,也不知合不合您的胃口。” 孟瑾瑶微愣,她那天就念叨了一句,春柳就记下了,不仅记下,还注意到她吃喜欢红豆糕,也吃糯米丸子,所以把她会吃的红豆和糯米丸子一起做糖水,这样不怕会出现她不爱吃的东西,她身边的清秋和凝冬都没有如此细致入微。 她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味道不错,你有心了,我当时就随口一说,难为你还记得。” 春柳面上一喜“夫人喜欢就好,不然奴婢还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孟瑾瑶放下勺子,将墨迹已干的信叠起来,正准备交给凝冬,但见春柳眼巴巴看着她,那脸上仿佛写着‘奴婢想为夫人效劳’这八个字。 人家如此热情,她盛情难却,便直接将信递给春柳,吩咐道“春柳,你去一趟永昌伯府,将这封信交给我父亲。” 春柳听了,心中欣喜若狂,忙伸手接过信,恭敬道“奴婢这就送过去。” 孟瑾瑶颔了颔首,重新拿起勺子喝糖水,厨娘的厨艺不错,除掉了牛乳的腥味,只闻到浓郁的奶香味,让人食欲大振。 凝冬瞥了眼步履轻快离去的春柳,心里吃味的很,若是没有春柳在,这封信合该是她去送才是,忍不住嘟囔道“夫人,奴婢都失宠了。” “怎么就失宠了?”孟瑾瑶摇头失笑,将那碟子点心往她的方向推了推,“你若是愿意跑腿,下回就让你去跑。喏,你喜欢的水晶糕,刚新鲜出炉的,还热乎着,多吃点。” 凝冬一听,那点醋意飞速散去,脸上重新漾起笑意,那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似的,夫人还是疼她的,春柳去跑腿了,她留下来吃糕点。 孟瑾瑶瞧她几块糕点就哄好了,无奈地笑了笑,这丫头就好这口吃的,日后若是有男子用吃食哄她,没准儿就沦陷了。 - 永昌伯府。 孟冬远收到春柳送过去的信,就预感不好,但春柳面生,一瞧便知不是永昌伯府出去的丫鬟,肯定是长兴侯府的,他也不好表现出什么来,接过信还颇为大方的给了点赏钱将人打发走。 待春柳走后,孟冬远展信一看,登时怒从中来,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椅子,然后怒喝一声“逆女!” 孙氏刚到就听到这一声怒喝,吓得脖子一缩,很快就回味过来,估摸着丈夫应该是在骂孟瑾瑶,忙快步走进厅堂,出声问“夫君息怒,当心气坏了身子,到底发生何事了?” 孟冬远气得脸红脖子粗,将手中的信递给她,恼怒不已“你瞧瞧这孽障,她这是要把娘家都给逼死,当年死的怎么就是周氏而不是她?养她那么大,不懂得感恩也就罢了,还要向娘家讨债。” 孙氏一听,忙接过信仔细瞧了眼,发现是一张讨债信,当看到上面的数额时,她险些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他们家有用周氏那么多嫁妆钱吗?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便是她的嫁妆全部拿去折现赔给孟瑾瑶也是不够的,永昌伯府中公也要支出不少银子才够。 孙氏急中生智,很快就想了个好主意“夫君,要不就同阿瑶说一说,分期还给她?我们一年还一点,日后肯定能还清的。” 孟冬远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没看见那逆女在结尾处写的那句话?十天内分文不少还给她,否则她就报官,她敢闹出那么大动静,你觉得她真不敢报官?” 孙氏被这话噎住。 孟冬远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看到孙氏一脸委屈的模样,心里更烦躁,早知如此就不该听孙氏的撺掇,夺了周氏的嫁妆,也就不会闹出这种丑事了。 他摆了摆手,语气不悦道“行了,你也别闲着了,去把你的嫁妆折现钱,凑上去还给那逆女,不够的再从府里中公账房支出。” 闻言,孙氏心里又气恨又委屈,夫家明目张胆要征用她的嫁妆,还用得理所当然,她的嫁妆顷刻间全部充公,没了钱财锦帛的依仗,成了身无分文,只能依靠夫家过活的穷光蛋,她心里很是不安。 孟冬远见她杵着不动,不悦地蹙起眉头,耐着性子安抚道“夫人,你放心,几个孩子会有出息的,阿玉又长的如花似玉,将来能嫁个好郎君帮衬孟家,等孟家振兴,你付出的钱财肯定会归还于你的。” 孙氏不敢有异议,点头应道“我等会儿就去办。” 孟冬远听罢,缓和了脸色,温声道“夫人,我们家娶你做媳妇是娶对人了,别的夫妻都大难临头各自飞,夫人却慷慨解囊度过难关。” 孙氏听着这话,心里很是受用,丈夫还是爱她的,懂得她的付出,知道她的好,她瞪了孟冬远一眼,娇嗔道“那夫君以后可要对我好点。” 孟冬远反问“我何时对你不好了?什么事不是依着你?” 孙氏想了想,感觉也是,丈夫就算纳妾,但那些妾室从未越过她,除了那薄命的通房丫鬟生了庶子,在她生下承兴后,都不许别的女人怀孕了。 第五十五章 砸锅卖铁 是日,阳光和煦,春光明媚。 顾景熙的婚假已结束,卯时四刻就出门,掌灯时分才回来,那时正好是晚饭时间。 孟瑾瑶也就只有掌灯时分才看到他,有时候掌灯时分都见不到人,她睡着后顾景熙才披星戴月回来,但她也不甚在意,只做好自己的事。 此时,孟瑾瑶正翻阅着顾景熙那些私产的账册,了解一下他每年的进项多少,也好尽妻子的本分给他掌家。 春柳拿着一张帖子进来,恭敬递给孟瑾瑶“夫人,这是荣国公府送来的帖子。” 孟瑾瑶翻账册的动作一顿,她嫁进长兴侯府已经半个多月了,还是头一回收到别人家的帖子,想来那些人都持着观望态度,得知长兴侯府对她还可以,这才会邀请她去做客。 她接过帖子看了眼,是荣国公夫人设的茶会,邀请她明日去参加,她放下帖子,抬头问春柳“荣国公府跟长兴侯府关系如何?” 春柳如实回答“来往不甚密切,泛泛之交。” 孟瑾瑶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 春柳估摸不准她的意思,忍不住问“夫人,您要去赴约吗?” 孟瑾瑶莞尔笑道“去啊,既然国公夫人都邀请我了,怎么不去?” “可是……” 春柳欲言又止,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孟瑾瑶轻笑一声,笑吟吟地问“可是她们并非真心实意邀请我去,仅仅是为了看我笑话?不仅会看笑话,没准儿还会找茬羞辱我?” 春柳沉默不语,只轻轻点头,的确是这样的,那些夫人肯定都想看她们家夫人的笑话,最近她们家夫人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别人一生估计都遇不上的,且每一件都是惊世骇俗的丑事,外头的人就没有停止议论过夫人,大家众说纷纭,有同情夫人的,也有鄙夷夫人的。 孟瑾瑶不甚在意道“看我什么笑话?我这不是过得挺好的么?母亲的嫁妆被我讨回来了,夫君位高权重,又没有通房和妾室,婆母温和慈爱,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有个不懂事的儿子。” 春柳语塞“……” 合着在旁人眼中是丢人现眼的事,在您心里竟然觉得是大好事? 孟瑾瑶睇了她一眼,笑道“我先前觉得你这丫头挺机灵的,现在看来有些事儿还是不够机灵,不若思想放开些,换个角度看问题?钻牛角尖容易蒙蔽自己。” 春柳似懂非懂,琢磨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连忙点头“夫人说的是,是奴婢钻牛角尖了,只想到了坏处,却忽略了好处。” 孟瑾瑶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继续看账本。 春柳福身退下。 一旁侍候的凝冬问“夫人,账本改天也可以看,不如奴婢替您先把明日赴宴的衣裳和首饰都挑选好?明日就直接用,不必再选一次。” 孟瑾瑶想了想,点头应了声“也好。” 凝冬笑说“奴婢定会把您打扮得跟仙子似的,明日艳压群芳。” - 翌日,将近巳时。 孟瑾瑶带上清秋和凝冬前往荣国公府赴宴。 她以为自己来得不算晚,可到场时发现自己来得还挺晚,花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家夫人、贵女。 众人原本也以为她不敢出门,所以是不会来了,当看到她出现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她,神情带着几分怔愣与意外,随即打量着她。 只见她身着天水碧的百褶如意月裙,乌发挽了个单螺髻,头上斜插着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耳戴珍珠耳坠,妆扮并不复杂,但她容貌姣好,娇俏明丽,端庄娴雅。 勾唇一笑时,明艳灼灼,百花失色,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也难怪素来重视规矩的长兴侯会娶她,有如此娇妻相伴,即使被天下人嘲笑又如何?原本长兴侯身有隐疾,就没有贵女愿意嫁,现在儿子逃婚,正好捡了个大便宜,肥水不流外人田。 孟瑾瑶无视她们打量的目光,盈盈一笑,歉然道“各位夫人,实在抱歉,是我来晚了。” 众人客气道“不晚,不晚,是我们来早了。” 荣国公夫人是与顾景熙同辈份的人,若是两家关系亲厚的话,顾景熙得喊她一声嫂子,但两家只是泛泛之交,她和颜悦色道“顾夫人,请先入座。” 马上就有婢女领着孟瑾瑶入座。 座位并不是先到先坐,都是根据各家夫人的身份地位排的,不然身份地位高的,因为后到场坐到犄角旮旯了,那显得主人家对贵客多不尊重? 长兴侯顾景熙位高权重,又圣眷正浓,所以孟瑾瑶的座位都是靠前的。 永昌伯府没落,成了别人口中的落魄户,也收不到什么高门大户的邀请,已经沦落到只能跟中下层官员家眷来往了,加上孟瑾瑶又不喜欢巴结别人,所以在场的夫人、贵女,很多都是孟瑾瑶不认识的。 要说认识人,其实孟瑾玉认识的比她还多,毕竟孟瑾玉虽比她小两岁,但却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喜欢钻营,做别人的小跟班,以求进入上流圈子的视线,顺便嫁个好人家。 荣国公夫人尽地主之谊,给她介绍了不少官夫人,她也都温温和和与那些夫人打招呼,没有过度热情,也没有特意疏远,倒是让不少夫人高看她一眼,一个落魄户培养出来的女儿,倒也没有失礼人,落落大方的。 忽而,有位夫人道“顾夫人,听闻你娘家永昌伯府最近都在砸锅卖铁似的筹银子,连孟夫人都要卖嫁妆折现银,不知是不是真的?” 此言一出,众人的视线再次投向孟瑾瑶,这会儿是看戏的眼神。 孟瑾瑶被继母孙氏侵占生母嫁妆的事,早已传遍京城,听说周氏的嫁妆是孟瑾瑶拿着周氏的嫁妆单子去讨要回来的,而孙氏没想到周氏的嫁妆单子竟然有两份,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最近几天孙氏典当嫁妆折现银,怕是挪用了孟瑾瑶生母周氏的嫁妆,现在需要将银子还回去,不得已而为之。 第五十六章 讨不到好 此事孟瑾瑶也有所耳闻,但她并没有觉得意外,永昌伯府的根子已经烂透了,他们既然敢用她母亲的嫁妆,又怎会不敢用孙氏的?所以会逼迫孙氏用嫁妆去填补窟窿再正常不过了。 孙氏要倾尽所有,还差多少,永昌伯府再补上去。 不过,这位夫人倒是提醒了她,今天是最后期限,但是她出门早,也不知永昌伯府将银子给她送过来了没有。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勾起一抹淡笑,不慌不忙地回道“大概是真的,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手头上银子不足,会典当嫁妆还我银子,也是正常的。” 听着她语气淡淡的,话虽有道理,但这理所应当的口吻处处透着薄情,想来是个凉薄之人。 众人面面相觑,哪个做女儿的会如此对待娘家人的? 这心肠也太狠了些,娘家再如何不是,好歹是生养自己的地方,让娘家人丢尽脸面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那位夫人再次问“顾夫人,他们好歹是长辈,是你的父母,你这样对他们是不是不妥?” 此事又一位夫人不赞同道“是啊,顾夫人,逼得母亲去典当嫁妆赔你银子的确不妥,孟夫人对你也是有养育之恩的,便是花了你点银子,也不至于如此吧?” 孟瑾瑶反问“两位夫人这是觉得是我做错了?” 此言一出,两位夫人被噎了下。 很快,第一次说话的夫人道“我们倒不是这个意思,顾夫人年纪尚小,或许不懂这个中道理,女儿家还是别跟娘家闹得太僵,省得发生什么事没有娘家给撑腰,那会很吃亏的。” “是么?”孟瑾瑶掩嘴低笑一声,随即淡淡道,“那两位夫人的娘家可真好,只可惜我福薄,遇不上这样的好娘家。” 那位夫人讪讪道“顾夫人怕是对娘家人有所误解吧。” 孟瑾瑶面色冷下来,语气淡漠“误解么?你觉得怎样才不算误解?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毕竟这种事你们大概已有所耳闻,三朝回门被拒之门外,得知我夫君陪我一同回门的才开门迎接,你觉得连这样的娘家会给我撑腰?” 她说着,淡淡扫视一眼在场的人,接着道“我朝有律例明文规定,女子嫁妆乃私人财物,夫家人不得据为己有,唯有嫡亲子女能继承,若无嫡亲子女便由娘家后人继承,我母亲有我这个嫡亲的女儿,孙氏侵占我母亲的嫁妆是违反律例。我没报官让她蹲大牢,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她既然敢做,就该担起错误。” 听着这样说,那位夫人哑口无言,脸面有些挂不住。 孟瑾瑶瞥了她们一眼,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们,既然她们找茬,那就别怪她说话不好听,语气幽幽地问“两位夫人莫非与我继母交好,特意趁此机会抨击我,好让我知难而退,不再追究?” 那两位夫人一听,忙摇了摇头,解释说“顾夫人,这是误会啊。” “是啊,顾夫人,我们同孟夫人并不相熟。” 孟瑾瑶将信将疑“我还以为你们同她交好,见不得我为自己讨回公道呢,不曾想是误会一场。” 两位夫人脸上讪讪然,在座的人也面面相觑,没想到孟瑾瑶说话如此不客气,这两位夫人好歹比她年长。 荣国公夫人连忙打圆场“顾夫人,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此事就不提了,我们家后花园的花开得正好,不如大家一起去赏花?” 其他夫人也纷纷表现出兴趣,一行人离开花厅,正准备移步后花园。 刚出了花厅,孟瑾瑶就看到春柳快步向她走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她眼神一亮,转而对荣国公夫人说“国公夫人,我家中还有事,要失陪了。” 荣国公夫人颔首道“既然顾夫人家中有事,那就先回去吧,我们下回有时间再聚。” 孟瑾瑶轻轻点头,顺便同其他夫人说一声告辞,便带上清秋和凝冬、春柳离开。 她们主仆四人离开后,其他夫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我还以为她今日不会来的,没想到竟然来了。” “谁说不是呢?嫁给未婚夫的父亲,就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还把娘家往绝路上逼,像她这样的人,怕是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 “她方才对张夫人和王夫人说话都不客气,咄咄逼人的。” “正因如此,才能逼得永昌伯府如此啊,就连继母都被逼得典当嫁妆了,实乃不孝。” 听着这些抨击孟瑾瑶的话,倒是有人为孟瑾瑶说了句好话“你们也别这样说,长辈不慈,晚辈如何孝顺?她大概也是被逼急了,永昌伯府丢那么大的脸难道是她的错?真正有问题的难道不是永昌伯夫妻?” “话虽如此,可她到底是晚辈,怎能这样对长辈?” “我说你们是刀子没割到肉不知疼,所以能侃侃而谈。” 荣国公夫人看她们两方各执己见,等会儿怕是要吵起来,连忙出言制止“好了,别人的事我们就别议论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们又不是当事人,如何说得清啊?” 她话音落下,马上就有人附和“国公夫人说的是。” 其他人也识趣地转移话题,没有再讨论孟瑾瑶的事,荣国公府的后花园很漂亮,时值春季,花园里的花开得正盛,吸引了那些夫人的注意力,已经将孟瑾瑶的事抛诸脑后。 那厢,凝冬上了马车后,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马上变了脸色,气鼓鼓的,为主子愤愤不平“夫人,那两位夫人是故意的,故意找茬奚落您。” 孟瑾瑶倒是没生气,柔声安抚“好了,别气了,她们又讨不到便宜,最后尴尬的还不是她们?” 春柳是刚来报信的,倒是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但听她们的对话,也能猜到肯定有人对夫人说话很过分,然后斗胆说上一句“夫人,若是有人对您不敬,您不妨跟侯爷说?” 孟瑾瑶含笑摇头,温声说“不必,其实她们也欺负不了我,侯爷每日那么忙,岂能因这种小事麻烦他?” 凝冬点头附和道“春柳,这个你不必担心,夫人嘴皮子利索的很,她们说不过夫人的,我就是气她们故意揭夫人的伤疤来寻乐子。” 春柳迟疑的点点头,既然主子都这样说,那她也就别操这份心了。 第五十七章 姐妹争执 长兴侯府。 孟瑾瑶出门不久后,永昌伯府的管家就已经到达长兴侯府,早已在前厅等候多时,久久不见孟瑾瑶的人影,他心里也着急,在厅中回踱步打发时间。 旁边招待茶水的小丫鬟看着他走来走去,心里也犯嘀咕就永昌伯府那等做派,夫人估计都不会回来见他。 管家不经意抬头,看到孟瑾瑶的身影时,马上顿住脚步,紧接着快步迎上去,笑容可掬,甚至称得上谄媚,道一声“大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孟瑾瑶面无表情地颔了颔首,迈步走到主上位坐下,眸光凉凉地觑了管家一眼,见管家笑容一滞,面色紧张地看着她,目光带着忐忑,她倒也不会为难管家,开门见山地问“今天是第十天,该准备的银票,我父亲和孙氏可准备好了?” 管家听她张口就提钱,嘴角一抽,连忙回道“大姑娘,都、都准备好了,因为此事,夫人的嫁妆都典当了。” 孟瑾瑶满意一笑,至于管家后面说的话,她置若罔闻,孙氏典当嫁妆与她何干?又不是她让孙氏典当嫁妆的,是她那好父亲和好祖母,明明永昌伯府凑一凑是可以拿出这笔钱的,但她那好父亲和好祖母舍不得,非得征用孙氏的嫁妆。 也不知孙氏如今可有后悔,拿了她母亲的嫁妆,却为夫家尽心尽力,最后没讨到好处,反而把自己的嫁妆亏了个精光,还落得个侵占继女生母嫁妆的坏名声。 她语气淡了几分,淡声道“那就好,先给我吧,我看看银票数目对不对。” 管家应了声,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然后又在荷包里掏出几两碎银以及铜板,恭恭敬敬地奉上“大姑娘,您瞧瞧可有缺少的。” 孟瑾瑶见状,微微愣神,而后接过来认真数了数。 很好,他们是真的怕蹲大牢,还真的分文不少还给她,难怪会有几两碎银和三十几个铜板,那是因为数额太小了,银票没有那么小的面额。 管家忐忑不安地问“大姑娘,不知数目可有误?” 其实来的路上他是悄悄数过的,数目是没问题的,若是差一点钱,三五两的他自己垫一下也没事,只要他今日内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就万事大吉,不然回到永昌伯府,他少不得被伯爷问责。 孟瑾瑶颔首道“数目没问题,辛苦管家了。” 管家松了一口气,连忙摇头“不辛苦,都是小的应该的。”说着,他看了眼孟瑾瑶,迟疑道,“大姑娘,夫人和老夫人都病倒了。” 孟瑾瑶面不改色道“我又不是大夫,你同我说有什么用?难不成同我说了,她们的病就能不药而愈?” 管家见她这样都无动于衷,知晓她是真的恨透了夫人和老夫人,忙道“大姑娘说的是,是小的糊涂了。” 孟瑾瑶又道“若是没有旁的事,你就回去吧,想来他们也在家盼着你回去复命。” “哎,好。” 管家点头应了声,跟孟瑾瑶告辞,然后离开长兴侯府,打道回府向主子复命。 孟瑾瑶瞥了眼几两碎银以及三十几个铜板,直接将碎银均分赏给春柳、清秋、凝冬三个大丫鬟,而这三十几个铜板,就赏给一直在边上侍候茶水的那个小丫鬟。 几人得了赏银,连忙道谢。 在回葳蕤轩的路上,凝冬好奇地问了句“夫人,您说她们是真的病了,还是假病了?” 孟瑾瑶扯了扯唇角,嘲弄一笑“她们哪回遇上什么事没有病倒的?大概是身子骨弱遭不住事儿吧,遇上点什么事儿就害了病。” 凝冬听了,瞬间了然,装病不仅可以收获同情心,还能称病不出门,免得被人嘲讽,一举两得。 过了月洞门,穿过抄手回廊,忽然传来两个小姑娘的争执声,孟瑾瑶顿住脚步,循声望去,就看到大房嫡女顾萱宜和二房庶女顾萱灵,也不知因何事起了争执。 都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一个满脸傲气,一个怯懦胆小,嫡女与庶女的区别真不是一点点,脾性简直天壤之别。 春柳见状,低声说“夫人,大姑娘和二姑娘素来不对付,不过应该是大姑娘在欺负二姑娘。” 孟瑾瑶微微颔首,继续观望,只见顾萱灵红着眼眶,双眼溢满泪水,控诉道“大姐姐,你故意的!” 顾萱宜抬脚碾了碾已经摔在地上的糕点,仰起脸,下巴也微微抬起,一脸得意地睨着顾萱灵,轻蔑道“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 “你、你太过分了!” 顾萱灵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气得声音发颤,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掉,委屈得不行。 顾萱宜含嘲带讽道“庶女就是庶女,喜好钻营,你讨好祖母有什么用?她又不是你的亲祖母,更何况你还是庶出的,你还想让她真心实意疼你?” “给祖母做的糕点我已经送过去了,这是给我母亲做的。”顾萱灵懒得跟她计较,蹲下身子收拾掉在地上的糕点,将地上的糕点都捡起来放到食盒中,连带着已经被摔碎的碟子也放进去。 “母亲?”顾萱宜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轻笑一声,嘴下不留情,继续挖苦道,“别忘了你是庶出的,二婶又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福薄的姨娘早就死了,死了那么久也不知投胎了没有,若是投胎了,大概比你小十岁吧。”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人? 先前的事顾萱灵都忍了,可听到堂姐提起她早逝的生母,且还出言不逊,她终于忍不住了,倏然站起身来,伸手用力推了顾萱宜一把,朝顾萱宜吼道“大姐姐,你别太过分了!” 顾萱宜猝不及防,直接被她推倒在地上,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声,身边的丫鬟也被吓着了,连忙去将主子扶起来,边关切地问“大姑娘,您没事儿吧?” 顾萱宜手掌的皮被擦伤了,臀部着地也很疼,站起来后疼得直抽气,咬牙道“顾萱灵,你好大的胆子,我看你是在找死!”她越想越气,直接扬起巴掌就要朝顾萱灵的脸扇过去。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传来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顾萱宜的手僵在半空,僵着脸朝声源望去。 第五十八章 狠狠打脸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传来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顾萱宜的手僵在半空,僵着脸朝声源望去。 只见孟瑾瑶板着脸,带着几个丫鬟朝她们走过来,明明才比她们年长一岁的姑娘,可身上的气势吓人的很,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她那一巴掌迟迟没敢落在顾萱灵脸上。 或许,因为孟瑾瑶是长辈,是三叔的妻子,出于对三叔的敬畏,让她本能的对孟瑾瑶也心生畏惧。 顾萱宜的气势瞬间弱了,一脸尴尬地将扬起的巴掌缓缓放下,磕磕巴巴地喊了声“三、三婶。” 顾萱灵懵了下,想到自己方才的行为,长辈估计都瞧见了,心里也害怕得紧,但她也不后悔,恭恭敬敬地向孟瑾瑶行晚辈礼“萱灵见过三婶,三婶安好。” 孟瑾瑶轻轻颔首,目光落在顾萱宜身上,淡声道“萱宜真是好大的威风,想打妹妹就直接上手,难道大嫂就没教育过你姐妹之间应和睦相处?” 闻言,顾萱宜心中一颤,慌忙解释说“三婶,是二妹妹先推我的,她好生过分。”说着就摊开自己的掌心,恶人先告状,“三婶您瞧,我方才被她推了一把摔地上,手都磕破皮了。” 孟瑾瑶瞥了眼,是磕破皮了,还渗血了,不过都是皮外伤,并不严重,她转眼看一旁的顾萱灵,问“萱灵,你不解释一下?” 顾萱宜听了,脸上飞快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幸灾乐祸地看着顾萱灵。 顾萱灵面色一紧,感觉自己怕是掉进黄河洗不清了,受伤的不是她,谁信她才是受欺负的那个?沮丧地低下头,嗫嚅道“三婶,的确是我推了大姐姐,但也是大姐姐无礼在先。” “三婶,她撒谎!”顾萱宜马上气呼呼地反驳,直接反咬一口,“明明是她走得太快不小心摔了糕点,就怪到我身上,说是我摔的,还把我给推倒了。” 话音落下,顾萱灵直接给气得脸色涨红,明明是大姐姐夺过食盒,把她的糕点给摔地上,现在却成了她不小心摔的,唯一的见证人还是大姐姐的丫鬟,她没带丫鬟吃了闷亏,有口难辨。 孟瑾瑶面无表情地看着顾萱宜,在顾萱宜身上,她看到了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孟瑾玉的影子,都是一样的傲慢无礼、目空一切,反咬一口的时候都不带脸红的,理直气壮得很。 想到孟瑾玉,她就想起孙氏,脸色沉了下来,再次问“萱宜,事实真的如此吗?” 顾萱宜毫不犹豫地点头,指着两个丫鬟道“千真万确,三婶若是不信,不妨问问这两个丫鬟,她们可都是瞧得清清楚楚的。” 那两个丫鬟都是顾萱宜的大丫鬟,哪里敢出卖主子? 于是乎,她们连声附和“夫人,大姑娘说的都是实话,就是二姑娘冤枉大姑娘,还推了大姑娘,以前二姑娘也欺负大姑娘,只是大姑娘心善没跟她计较,没想到今天又来借机找茬。” 顾萱灵连连摇头“三婶,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有人证你还狡辩?”顾萱宜眼含警告地瞪她一眼,又接着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罢了,二妹妹,我也不怪你了,你辛辛苦苦做的糕点摔了,心里不高兴也是在所难免的,此事我原谅你了。” 孟瑾瑶揉了揉眉心,转眼看春柳,吩咐道“春柳,你将方才所听见的都复述出来,只需复述大姑娘所说的话即可。” 顾萱宜“???” 顾萱灵“???” 姐妹俩愣住,前者震惊、恐慌、难以置信,后者还没反应过来。 ——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 ——庶女就是庶女,喜好钻营,你讨好祖母有什么用?她又不是你的亲祖母,更何况你还是庶出的,你还想让她真心疼你? ——母亲?别忘了你是庶出的,二婶又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福薄的姨娘早就死了,死了那么久也不知投胎了没有,若是投胎了,大概比你小十岁吧。 ——顾萱灵,你好大的胆子,我看你是在找死! 春柳的记忆力不错,只字不漏地将顾萱宜所说过的话复述出来,就连顾萱宜当时说话的语气都模仿了个十足,说完最后一个字儿,她下意识看向自家夫人,见自家夫人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登时心花怒放,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抱稳夫人的大腿了。 顾萱宜脸色煞白,想到自己方才说过的话,更是无地自容又害怕。她到底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彻底慌了神,怔怔地看着春柳,她完全没想到三婶以及三婶的丫鬟都看到自己欺凌二房庶出堂妹的恶行。 而顾萱宜的两个丫鬟也脸色惨白,大姑娘撒谎被戳穿会挨罚,但是她们帮着大姑娘撒谎,到时候大夫人肯定会将责任推到她们身上,说是她们教坏了大姑娘,重重责罚她们。 顾萱灵怔怔地望着孟瑾瑶,只觉得这位三婶就是活菩萨降世,救她于水深火热,不然事情闹大了,大伯母肯定会阴阳怪气说母亲没教育好她,最后母亲不得已还是得责罚她。 孟瑾瑶沉着脸问“萱宜,难道大嫂不仅没教育你与姐妹和睦相处,且还没教育你不要对长辈撒谎?” “三、三婶,我……” 顾萱宜说不出个所以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感觉有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让她脸上火辣辣的。 孟瑾瑶瞥了眼一旁呆愣愣的顾萱灵,心道一脸傻气,难怪会被欺负。 这么想着,她再次问“萱灵的姨娘虽不是正室,但好歹也是你半个长辈,你对一个已去世的人就是如此态度?再说了,你二婶虽不是她的生母,但却是她嫡母,女儿做糕点孝敬母亲再正常不过了,你如此诋毁是何意?难道你是觉得不是亲生的母亲就不必孝顺了?” 当然,孝顺的前提是不是亲生,但也对孩子慈爱的母亲,顾萱灵主动去孝顺的,那证明陈氏没有做过很过分的事。 不像她继母孙氏,也不知因何缘故,从一开始就恨不得她去死,曾几何时她是把孙氏当亲生母亲的,被孙氏养在身边,对孙氏也充满孺慕之情,那一声‘母亲’都是发自内心的,直到被她知道那件恶毒的事,她开始疏远并提防孙氏了,甚至后来偶尔会跟孙氏对着干。 顾萱宜心头一跳,这话可就说得严重了,她父亲也是庶出的,并不是祖母亲生的,照她方才那番话,那不就是…… 第五十九章 遇见反转 见她不说话,孟瑾瑶却不打算放过她,淡声问“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不是亲生的母亲,所以不必孝顺?” 顾萱宜何曾被人这样接二连三地质问过? 被质问就罢了,且语言犀利,而她是不占理的一方,眼泪掉得更凶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回应说“不是的,晚辈孝敬长辈天经地义,无论是不是亲生的母亲,都应该好好孝敬,否则就是不孝。” 孟瑾瑶轻轻颔首,又不疾不徐地问了句“对了,你方才说老夫人不会真心疼爱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晚辈,那你意思是老夫人也没有真心疼爱你父亲和你二叔?” 顾萱宜慌忙摇头,声音哽咽道“没、没有,祖母她老人家一直很慈爱,是我口不择言。三婶,我知错了,我不该胡乱说话的。” 言罢,她满眼的恐慌与心虚以及难堪,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轻声抽泣着,只觉年纪轻轻,只比她年长一岁的三婶跟三叔一样叫人害怕。 顾萱灵满眼崇拜地看着孟瑾瑶,三婶好生厉害,果然是在未婚夫逃婚后,敢当场换新郎的人。 她跟顾萱宜十几年姐妹,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位大姐姐哭得如此真心实意,不像以前那样装模做样掉几滴眼泪糊弄长辈了事,最后就成了她的不是,跟这位大姐姐交锋,她鲜少能赢的,所以一直都在避免冲突,避免私下相处,免得哪天不小心遭了殃,还得连累嫡母。 就在此时,大夫人张氏与二夫人陈氏正往这边走来,看到她们几人,当即愣了下。 下一刻,张氏看到自家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登时阴沉下来,快步走过去,还未问清原由,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问“萱灵,你怎么又欺负你大姐姐?”她说着,又没好气地对刚赶过来的陈氏说,“二弟妹,我早就说过你这庶女年纪小小的不学好,就知道欺凌姐妹,我看你这回再不好生教育一顿,日后就不仅仅是欺凌自家姐妹了。” 陈氏听到她这一句责备,脸色也不好看,沉声道“大嫂,你还没问清楚原有,怎么知道一定是萱灵的错?万一是萱宜的错呢?”她说罢,眼神犀利地扫了顾萱宜一眼。 顾萱宜心虚不已,慌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乱。 “怎么可能是萱宜?”张氏反问,忽然看到女儿的手掌心破皮了,她心疼不已,一把抓过女儿的手,将手掌心露出来,“二弟妹,你瞧瞧,若是萱宜的错,她会受伤?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性子野的很。” 此言一出,陈氏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因为她也是庶女,轻嗤一声“大嫂这话是何意?庶出的就性子野、上不得台面?大哥和我夫君都是庶出的,你的意思是,他们也同样上不得台面,也性子野?” 张氏脸色一顿,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丈夫是庶出的,她骂侄女是庶女上不得台面,那跟骂丈夫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子有何区别? 陈氏却不肯放过她,乘胜追击“大嫂好歹是长辈,在晚辈面前说这种话,也不怕教坏了晚辈。” 张氏脸面有些挂不住,回道“我那也是着急了,你瞧我们家萱宜的手,萱灵她就是性子野,欺负萱宜,以前她又不是没有欺负过萱宜,这次更过分了,都见血了。” 陈氏瞥了眼身边的庶女,这个庶女平时胆小怯弱,不可能做这种事,大嫂不过是借题发挥说她这个做母亲的没管教好子女罢了,她将庶女护在身后,反问“大嫂就这么确定是萱灵做的?没准儿是萱宜自己摔的呢?萱灵平时连只蚂蚁都没舍得伤害,怎么可能出手伤人?” 她话音刚落下,顾萱灵的声音就响起“母亲,是、是我推了大姐姐一把。” 陈氏听了,如遭雷劈,她脸色僵硬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庶女,自己在维护她,她竟然在拆台?怎么会有那么愚蠢的丫头?难怪会被顾萱宜欺凌。 张氏腰杆马上挺直,感觉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微微抬起下巴,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理直气壮地数落道“二弟妹,你听听,她自己都承认了,证明我可没有冤枉她。我说你也真是的,庶女也是你的孩子,你可别只管教育你亲生的修宏,庶女也是喊你一声母亲的孩子,你对她实在是缺乏教育了,这回可得严惩才行。” 陈氏瞧她这副小人得志的神情,气得咬紧后牙槽。 孟瑾瑶看着她们俩人争论,发现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顾萱宜的性情跟张氏差不多,启唇道“大嫂,二嫂,你们也不必为此事争论了,这事儿我恰巧目睹了全过程,是萱灵推了萱宜一把,但也是萱宜行为恶劣、出言不逊在先。” 她话音落下,张氏才注意到她的存在,想到她的话,迟疑道“萱宜她、她怎么可能?” “大嫂不妨先听听事情的始末?”孟瑾瑶看向春柳,吩咐道,“春柳,你将方才的事跟大夫人和二夫人说一遍。” 春柳并没有添油加醋,只将方才的事叙述一遍,就连顾萱宜和顾萱灵的对话也复述一遍。 谁对谁错,已见分晓。 陈氏只觉扬眉吐气,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她眼底闪过一丝嘲弄,轻笑道“大嫂,看来教女无方的不是我,而是你自个儿啊,我们萱灵孝顺,亲自为祖母和母亲做糕点。而你家萱宜不仅行为恶劣,还出言不逊,不仅把祖母也给污蔑一通,这孩子都十五了,再不教育,嫁到别人家,那还得了?” 她说着顿了顿,片刻后又补充说“我看啊,大嫂你这回可得严惩才行,不然她不长记性,母亲年纪大了,她下回哪天口没遮拦的,在母亲面前说了这种话,把母亲气病了可怎生是好?哎,什么叫做不是亲生的不会真心疼爱?什么叫做不是生母不必孝顺?这都是什么话啊。” 第六十章 从重处罚 张氏脸上火辣辣的,明明女儿都哭了,还受了伤,最后错的竟然是她的女儿? 听到陈氏如此说,她脸色难看得紧,陈氏这样小事往大提,直接上升到是否会将婆母气病的层面上,让她不好收场,若是轻拿轻放,那不就是等于纵容女儿,没将婆母的身体放在心上,甚至她自己也认同女儿的话? 她看向泪眼婆娑的女儿,方才以为是萱灵有错,要求陈氏重罚萱灵,如今发现错的是萱宜,若是不重罚,她无法息事宁人。 至于如何重罚? 她想到如今还在祠堂思过抄家规的顾修明,心想顾修明作为侯府世子,嫡系唯一的儿子,都被打了二十五鞭刑,抄家规百遍,禁足祠堂思过一个月。 有这前车之鉴在,她女儿又言语冒犯了婆母,又欺凌妹妹,还在长辈面前狡辩颠倒黑白,她估计也得罚女儿去祠堂才行,不然显得太轻了。 张氏眯了眯眼,狠下心肠道“萱宜,你太让母亲失望了,欺凌家中妹妹,言语冒犯长辈,且还在你三婶面前狡辩,明目张胆冤枉你妹妹,母亲这回不重重罚你,你都不会知错。如此,便罚你去祠堂跪在列祖列宗面前思过两个时辰,抄家规二十遍,禁足半个月不得出院子,以示惩戒。” 此言一出,顾萱宜傻眼了,没想到素来疼爱自己的母亲会如此狠心,失声痛哭“母亲,您好狠的心!”她说罢就哭着跑了。 陈氏也暗自抽一口凉气,张氏有多疼爱顾萱宜她是知道的,那是如珠如宝捧在手心宠着的,抄家规二十遍,禁足半个月都不算什么,跪在列祖列宗面前思过两个时辰,那才是重头戏,能被罚跪祠堂的,那是犯了大错的,哪个不以罚跪祠堂为耻?张氏也真能狠得下心肠。 张氏生怕女儿出什么事,忙吩咐女儿的两个丫鬟“快去看着大姑娘,顺便把大姑娘押到祠堂受罚。” 两个丫鬟见大夫人还未想起来要罚她们,忙不迭地应声追了上去,省得大夫人等会儿就想起来。 陈氏温声问“大嫂不去瞧瞧?萱宜是千娇百宠长大的,似乎还未受过这样的惩罚,大嫂不去开导开导,等会儿想不开可怎生是好?” 张氏听了,心头一紧,目光冷冷地剜了陈氏一眼,强忍着怒意,咬牙道“多谢二弟妹关心,我这就去看看。”说罢,便抬起步子快步朝女儿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顾萱灵望张氏母女离去的方向瞧了眼,心中一阵后怕,若不是三婶目睹了事情的经过,被罚跪祠堂、抄家规、禁足半个月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陈氏看着她仓促离去的背影,微不可察地笑了笑,转而对孟瑾瑶道谢“三弟妹,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若不是你看到,萱灵这拙嘴笨舌的丫头可就要吃大亏了。” 孟瑾瑶温声回道“二嫂不必客气,我也只是尊重事实真相而已,无论今天是萱宜犯错,还是萱灵犯错,我都不会偏帮。” 陈氏再次感谢“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三弟妹,三弟妹方才还及时出现制止了萱宜掌掴萱灵,那孩子颇有几分戾气在,若不是你出现,萱灵势单力薄,少不得被她按着打,没准儿脸蛋都要挠花了。” 听到这里,顾萱灵心里更加害怕,不是嫡母夸大其词,而且大姐姐恼火起来真的会不计后果,她已经到说亲的年纪了,若是毁了脸还怎么嫁人?幸好三婶来得及时。 孟瑾瑶也不想听人感谢来感谢去,跟陈氏寒暄两句,就带上丫鬟离去。 路上,想到陈氏方才的态度,孟瑾瑶感慨道“萱灵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有嫡母这样护着。” 春柳对这话颇为赞同,启唇回应“二姑娘对嫡母很是孝顺,且懂事,方姨娘在世时温柔本分,不争不抢的,对二夫人也恭顺,母女俩得二夫人的心,二夫人自然会照拂一二。” 春柳说着顿了下,想起一件事,又补充道“说起方姨娘,她当年还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呢,深得老夫人喜爱,被二爷看上了,向老夫人讨了过去做通房丫鬟,待二夫人进门后就抬为妾室。” 孟瑾瑶微愣,很快了然,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从婆母院子里出来,深得婆母喜爱的妾室,跟在外面纳进来的妾室,那意义是不一样的,若是苛待了,也是无形之中打婆母的脸。 况且,方姨娘本分,不争不抢的,萱灵也孝顺懂事,只要不是心胸狭隘、容不得人的嫡母,都不会去磋磨一个没了生母的小庶女来毁自己名声,对庶女好点,庶女日后如果嫁了好人家有出息了,没准儿还能帮衬一下自己的儿子,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的事说不准的,为自己少竖仇敌。 且看陈氏那态度,也是有几分真心在的,大概是有个小姑娘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孝顺,时间长了也产生了感情。 如此看来,陈氏本性其实不差,比张氏好多了。 片刻后,孟瑾瑶忽然问“二嫂对萱灵也不差,萱灵为何如此胆小?” 春柳回道“大姑娘时常背地里欺负二姑娘,二姑娘被欺负怕了,都不敢与大姑娘私下相处,估计有大姑娘这个嫡出的作比较,又被大姑娘奚落多了,二姑娘有些自卑怯懦。” 孟瑾瑶看了她一眼“你知道的倒是挺多。” 春柳解释说“奴婢先前在老夫人身边侍候,两位姑娘闹矛盾,老夫人心门儿清得很,知道谁有错在先,只是不想插手大房二房的事,省得帮了二姑娘,大房怨老夫人偏心,只让双方父母去处理。不过二夫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两位姑娘的事若是闹到长辈跟前,二夫人会护着。” 孟瑾瑶听罢,了然地点了点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磕磕碰碰的矛盾不少,相比顾家,孟家更加糟心,顾家虽然有斗争,起码不会像孟家那般闹出…… 罢了,都已经过去了。 第六十一章 婆母动怒 葳蕤轩。 孟瑾瑶回到葳蕤轩时,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但她不怎么想吃饭,饭菜等会儿直接赏给几个丫鬟分了吃,让厨房做鸡丝粥,故而要再等久一些才能吃上,先吃两块点心垫垫肚子。 清秋进屋,看到她坐在窗边的贵妃椅上,一只手搭在窗台上,下巴抵着手背,怔怔地仰望那碧空万顷,双眼空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秋向她走过去,关切地问“夫人,您怎么了?” 闻声,孟瑾瑶回过神来,双眼逐渐恢复清明,抿唇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一些事情。” 清秋将信将疑,但主子不想说,她也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好奇地问“夫人,您平时也不喜欢管这等闲事,今日怎么就管了?” 孟瑾瑶淡淡道“估计是曾经淋过雨,能感同身受吧。” 清秋听了,瞬时了然。 夫人是曾经淋过雨,所以想给别人撑伞。 顾萱宜和顾萱灵,那不就是她们主子和孟瑾玉的翻版? 顾萱宜跟孟瑾玉一样的性情,幸好她们主子没跟顾萱灵那样软弱可欺,不然下场比顾萱灵惨不知多少倍,顾萱灵比她们家主子运气好,有个可以维护她的嫡母。 而她们主子呢? 孟老夫人从主子出生开始,就不喜欢主子,认定主子是灾星降世,处处针对主子,听说曾经一度想将主子这颗灾星送走,以求保家族平安,幸好老侯爷拦着。 所以每当孟瑾玉欺凌她们家主子,孟老夫人都是不问青红皂白,只听孟瑾玉的话,直接一锤定音说是主子的错,要惩治这个顽劣不堪的孙女,不然日后嫁到顾家还如此,顾家会说孟家教女无方。 而孙氏总是懂得如何看似为主子说情,实际上将主子推入火坑,让老夫人狠狠责罚,借刀杀人,还落了个慈母的好名声。 这些年主子被孟老夫人打过、骂过,罚抄过家规,罚过禁足,甚至曾在冰天雪地的寒冬里,被孟老夫人罚跪在荣福堂的院子门口。 原本只是跪一个时辰的,因为孙氏的一句话,再次挑起孟老夫人的怒火,直接跪了一整天,直到主子晕死过去,丫鬟发现不对劲了,才去禀告孟老夫人。 因此,孟老夫人这才想起她们家主子还跪在外面,怕得了虐死孙女的名声,且主子跟顾家还是有婚约的,死了的话,婚约也就没了,连忙让大夫去为主子诊治。 主子发起高热,烧了三天三夜才退热,捡回一条命,还养了几个月才好,但邪寒入体,也落下了永久的病根,到了冬天就会犯老毛病,那滋味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有多难受。 如果老侯爷再多活十年该多好啊,这样能护着主子,直到主子出嫁,到了夫家就不用受虐待了。 这些年的糟心事儿,真是数都数不尽,无论是她们主子,还是二公子,但二公子因为没有像主子那样受老夫人厌弃,过得比主子好许多。 孟瑾瑶见她红了眼眶,流下两行清泪,被吓了一跳,她这丫鬟素来稳重,情绪不易外露的,忙问“清秋,怎么哭了?” 清秋慌忙擦了擦脸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奴婢没事,夫人是个有福气的,以后也会好好的。” 孟瑾瑶含笑说“我肯定会好好的,以后还得给你和凝冬都寻个如意郎君,送你们出嫁。” 清秋忙不迭地摇头“奴婢不想嫁人,想一辈子留在夫人身边。” 孟瑾瑶听了,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温声说“傻姑娘,可千万别这么想,没有谁能让你蹉跎一生,遇上合心意的好郎君就可以考虑婚事了,我是侯夫人,这个身份怎么也能替你撑腰,让夫家人不敢欺负你半分的。” 清秋回道“夫人,奴婢并不觉得留在您身边是蹉跎一生,不瞒您说,奴婢前两年已经打定主意不想嫁人了。” 孟瑾瑶愕然,甚是费解“为何?” “奴婢对嫁人其实没什么兴趣,只想留在您身边侍候。”清秋说着,勾起一抹浅笑,“嫁人也没什么好的,要侍奉公婆,照顾一家老小,哪有留在您身边自在?” 孟瑾瑶愣住,旋即回道“只要遇上对的人,其实嫁人也挺好的,不过此事不着急,日后你若是遇上了就嫁,遇不上就留下陪我吧。” 清秋点头“奴婢都听夫人的。” 孟瑾瑶微微摇头,语重心长道“人生大事,可别都听我的,那是你的人生,你得自己用心去感受,就算我觉得某个郎君很好,会适合你,但我终究不是你,这就跟鞋子合不合脚自己知道是一个道理的。” 清秋再次点头“奴婢知道的。” - 寿安堂。 今天闹了这么一出,顾老夫人那边也收到了消息,直接气得没心情吃午饭,随便吃了点就让丫鬟撤下去。 冯嬷嬷见状,柔声安抚道“老夫人,您别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随便他们折腾去吧。” “怎么可能不气?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顾老夫人眉头深锁,脸色难看得紧,沉声道“张氏把女儿教育成这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性子,好好的孩子都给毁了。真是娶错媳妇祸害子孙,早知如此就不该顺了老大的意,同意他娶张氏,娶回来就小动作不断,那些事我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冯嬷嬷默然,其实老夫人当年给大爷物色了个好姑娘,虽然是六品小官的嫡女,门第不高,但是性子温和良善、端庄得体,是个贤妻良母,事实证明老夫人眼光不错,现在那个姑娘嫁人后相夫教子、孝顺长辈,得丈夫与公婆喜爱,教出来的孩子也非常优秀,去年十六岁就进士及第。 冯嬷嬷暗自轻叹,劝说道“老夫人,事情已成定局,再如何生气也改变不了了,您可要放宽心。” 顾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意,道“你让人去把张氏给我请过来。” 闻言,冯嬷嬷忙阻止“老夫人,不可啊!大夫人已经惩治了大姑娘,您若是再插手,责备大夫人教女无方,没准儿她会对您心生怨怼。” “谁说我要责备她了?”顾老夫人神色怪异地嗔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责备她做什么?我就算责备她,她也不会改的,孩子也已经这样了,我骂她也无济于事。” 第六十二章 换个世子 冯嬷嬷茫然“那您的意思是?” 顾老夫人轻叹一声,道“修文和萱宜是龙凤胎,萱宜已经长歪了,修文跟张氏是不一样的,但被张氏惯着,学习懒惰,继续留在张氏身边怕是要被惯坏。” 冯嬷嬷又是一愣“难不成您要亲自教养?”她说着,看了主子一眼,不甚赞同主子的做法,“老夫人,四公子都已经十五岁了,多少有些不合适。” 顾老夫人听了这话,摇头失笑“我喜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再给自己找个麻烦?” 闻言,冯嬷嬷在转瞬间就想了很多种可能。 世子爷让老夫人和侯爷都失望了,堂堂侯府世子,德行有亏,闹出大婚当天逃婚与人私奔的丑闻,且还说此生只要那李姑娘一人,若不能娶李姑娘为妻,那就纳李姑娘为妾。 如此一来,李姑娘虽为妾,但世子爷无正妻。 可世子爷却忘了,他是侯府世子,以后要继承爵位,入仕以后逢年过节、各家宴席都需要女主人去应酬,侯府也需要女主人打点,总不能让一个妾去行正妻的事务,否则叫人贻笑大方。 侯爷身有隐疾,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若是不想如今的世子继承爵位,要换一个世子,那就只有再过继一个孩子过来。 难不成老夫人想跟大夫人商量,要将大房的四公子过继给侯爷?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四公子心性单纯,跟大夫人不是一路人,好好培养没准儿能成才的,而大房想来是非常乐意的,毕竟大夫人肖想世子之位很久了,做梦都盼着自己的儿子被过继过来做世子。 想到这里,冯嬷嬷觉得如此也好,忙不迭地点头“老夫人能如此,我也能理解,毕竟世子他……哎,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人过来。”言毕,她朝顾老夫人微微福身,马上到屋外找丫鬟去一趟张氏那边。 顾老夫人有些茫然,不明白自己的心腹嬷嬷忽然间提起修明做什么。 那厢,张氏得知婆母派人请自己过去,心里咯噔一下,慌乱不已,今天女儿做的那事儿,估计婆母已经知道了,这回肯定是找她兴师问罪的,只让丫鬟先回去,她稍后就到。 顾景盛见她一脸慌乱,皱着眉问“母亲让你过去,你慌什么?” 张氏想起自己还没跟丈夫说女儿闯了祸,现下言简意赅说一遍,六神无主地问“怎么办?母亲这回肯定饶不了我。” 顾景盛听得脑门突突直跳,沉声责备“慈母多败儿,你看看你,把萱宜宠得无法无天,什么话都敢说,母亲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如何想我呢。” 张氏不以为意“能如何想,你又不是亲生的儿子,她自个儿心里不明白?就算你再孝顺,她都会觉得你不是真心孝敬她。此事暂且不提,现在这事儿如何是好?” 顾景盛想了想,回道“母亲又不会吃了你,直接去见她就行了,这些年来母亲又没有责罚过你什么,这次想来也不会责罚你,毕竟你都已经责罚了萱宜。” 闻言,张氏拧了拧眉,不悦地冷哼一声,还真是个憨包,关键时刻不中用,都几十岁的人了,竟然还把嫡母想得如此美好,嫡母逮到这种把柄,不借题发挥惩治他们才怪。 顾景盛不明所以地觑了觑她,道“夫人,你这是又怎么了?既然母亲派人请你过去,就别再耽搁了,赶紧去吧,母亲若是为难你,我去给你求情还不行么?” 张氏瞪了他一眼,张嘴欲言,最终还是半个字儿都没说,直接负气离去。 顾景盛看着妻子愤然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如此生气?近些年真是脾气越来越大了,现在都敢给他摆脸色了。 - 寿安堂。 张氏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寿安堂,让丫鬟进去通报之后再进屋。 刚进屋,她的心就提了起来,紧张得大气不敢出,方才敢跟丈夫生气是一回事,可自古婆媳犹如血脉压制,儿媳妇哪里敢跟婆母生气? 看到顾老夫人后,张氏微微抬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婆母的脸色,见婆母面色淡然,看不出喜怒,她更紧张了,这样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怕不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儿媳见过母亲,母亲安好。”张氏朝顾老夫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然后忐忑不安地问,“不知母亲寻我过来,有何事吩咐?” 顾老夫人倒也没有为难她,淡声道“先坐下说话吧,有件关于孩子的事,想跟你谈一谈。” 话音落下,张氏心跳如捣鼓,应了声“是”,然后到婆母下首的位置坐下,虽然早已想到婆母会因为孩子的事向她发难,可是当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会害怕,现在孟瑾瑶已嫁进来,婆母会不会借此机会剥夺她的掌家权? 顾老夫人撇了她一眼,瞧她一脸紧张,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没打算责罚她,她倒是害怕起来了,直接开门见山问“灵山书院开始招生了,此事你听说了没有?” 张氏听后愣住,有些不明所以,婆母不是要找她兴师问罪吗?怎么跟她说什么灵山书院的事? 她微微摇头“儿媳不曾关注。” 虽然她没关注灵山书院最近是否招生,但是她是知道灵山书院的名声,书院内名师不少,若是家里孩子能进灵山书院念书,那真的能炫耀很久。 顾老夫人不疾不徐道“这次招收的是十岁到十五岁的孩子,修文刚好十五岁,我想着让修文去灵山书院念书,但你是他的母亲,此事还得问问你的意见。” 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修文那孩子单纯善良又聪明,只是懒惰,不能让张氏给继续惯着,把孩子惯成萱宜那样,将修文送去书院灵山念书,在书院里面,张氏够不着不能继续娇惯孩子,孩子受环境熏陶,自然会上进。 老大平庸,老二好许多,有小聪明,但是大才干是没有了,她的亲儿子老三虽然才华横溢、能力出众,但身有隐疾,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而修明又这样,日后都不知道能否撑得起顾家。 长孙修远目前瞧着还行,实际上如何那得上考场才知道,不过她知道小孙子修文比修远聪明机灵,二房的修宏才学不错,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但是超龄了。 顾家要一直兴盛下去,晚辈不能太平庸,能拯救的要趁早拯救,没准儿真让修文这孩子考个状元郎回来,光耀门楣。 第六十三章 对她不屑 张氏直接被这好消息砸昏了头,她本来就准备好接受婆母训斥了,谁曾想还有这等好事? 她马上将女儿的糟心事抛诸脑后,点头如捣蒜“母亲,儿媳、儿媳是同意的。”说着,她又有点迟疑,“只是修文他、他能被山长看上吗?” 虽然她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最聪明伶俐的,但是灵山书院名气大要求高,想进去可不容易,她心里没底。 顾老夫人回道“老三跟灵山书院的山长是朋友,你若是同意送修文去念书,我就跟老三提一提,让他带修文去拜访山长。” 张氏听着,又惊又喜,上午女儿才闯了祸,下午婆母就想帮她的小儿子进灵山书院,难道婆母还没知晓上午的事? 幸好,幸好她重罚了萱宜,就算婆母之后得知了此事,她也好向婆母交差,再领着女儿过来认错,只要认错态度好,这样婆母再生气也会轻拿轻放。 顾老夫人瞧她一副喜不自胜的神情,又道“老大媳妇,你也别高兴太早,此事还不一定能成,最后能不能进书院,还得看山长的意思。” 张氏一个深呼吸,平复激动的情绪,含笑说“母亲,您和三弟帮忙,就是修文的福气了,至于能不能成功,就看修文的表现了,若是不能成,那也只能怪修文表现不够优秀,入不了山长的眼。” 话虽如此,张氏却觉得能有九成机会,老三出手,就几乎没有失败的。 顾老夫人轻轻颔首“既然你同意,那就这么定了,近日你好好督促修文复习功课,今晚老三回来,我跟他谈一谈。” 张氏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了,连连点头“好,好的,多谢母亲。” 顾老夫人撇了她一眼,淡声回道“你也不必同我客气,修文是我的孙子,既然书院招人,我只是帮我的孙子而已。” 此言一出,张氏瞬时觉得心虚,她前不久才说婆母对他们没什么真心,现在婆母就尽心尽力帮她儿子进灵山书院,感觉有一记无形的耳光打在她脸上,脸上也火辣辣的。 她勉力维持脸上的笑意“母亲说的是,修文那孩子素来孝顺,他日后有出息了,也不会忘记母亲对他有多好的。” 顾老夫人脸上有了笑容,颔首道“那孩子的确孝顺。” 正事谈完,她并不想再跟大儿媳妇说废话,便又道“好了,我也没旁的事了,你先回去同修文说一说,等老大回家了,你也同老大说一说。” 张氏点头回应“母亲,夫君中午回来了的,儿媳这就回去同他说,去灵山书院那么好的事,夫君也肯定同意的。” 言罢,张氏又恭恭敬敬地向婆母行了一礼才离开。 冯嬷嬷看张氏向老夫人行礼,行礼动作倒是标准,都是做做样子,心诚的次数并不多,这次应该是为数不多的,真心实意向老夫人行晚辈礼,那心意极足,这一刻就差没把老夫人当亲生母亲了。 待张氏离开后,冯嬷嬷才出声说“老夫人,奴婢还以为您……哎,不提也罢,是奴婢想岔了。” 顾老夫人疑问“你以为是什么?” 冯嬷嬷回道“奴婢以为您要换个世子爷呢,想让四公子过继给侯爷,改立四公子为世子。”说罢,她自个儿都觉得好笑,竟然会产生这种不着调的想法。 顾老夫人闻言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无奈道“你啊,都一把年纪了,思想怎么还跟年轻时候那么跳脱?” 冯嬷嬷忙道“奴婢还是不够沉稳,再继续修炼修炼。” 顾老夫人缓缓道“修明还好好的,我想那事儿做什么?他虽然有错,但也可以再给个机会的。若是修明真的一意孤行,死不悔改,再为着个李姑娘闹出什么事,那倒是可以考虑换一个世子,毕竟只能为着个女人转悠的男人,想他撑起整个家族,那是不可能的。” 她说着顿了顿,轻叹了声,又继续说“如今修远他们都又没有入仕,如果没有老三这些年以一己之力撑着,早已没落。家族能否兴盛,那要看子孙后代中不中用,而孩子需要好生培养。家族内斗就是家族没落的开端,修文那孩子聪明,没了母亲在身边娇惯着,没准儿真能有出息,以前我也曾想过要不要把他们母子先分开,出了今日的事,我才下定决心。” 冯嬷嬷听着这番大义凛然的话,登时红了眼眶,老夫人这些年为顾家做了那么多,也就只有作为亲儿子的侯爷能明白老夫人的良苦用心。 这些年老夫人一直在平衡大房和二房,奈何大夫人和二夫人总会为点蝇头小利明争暗斗,若是两位夫人没有斗争,大房和二房的矛盾都减少许多,大爷性子比较憨,都是听媳妇指使,想钻营但脑子不好使,只是白折腾,如果娶个贤妻的话,会好许多。 想到这里,冯嬷嬷又替主子感到不值得“老夫人,您为顾家殚精竭虑,都是为了晚辈好,这次等于帮了四公子,大夫人心里高兴,但她并没有理解你的良苦用心。” 顾老夫人沉默了会儿,对张氏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样子颇为不屑“张氏那眼皮子浅的东西,不需要她理解我。修文那孩子心性好,等跟名师学习,培养主见,眼界开阔,自然能看清母亲的问题,以后不会被受张氏唆使瞎折腾些有的没的,碌碌无为,只要他肯努力,总会成才光耀门楣的。” 冯嬷嬷听了,万分钦佩“老夫人深明大义。” “老祖宗打下的家业,晚辈若是不中用,那可就守不住了。” 顾老夫人双眼清明睿智,看着香炉上那袅袅檀香,语气沉重起来“老祖宗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封侯一百多年,家族历经几次兴衰,二十几年前再一次复起,若是再衰败,都不知何时能复起了,又或许会从此一蹶不振。顾家的下一代,也就靠修远、修宏、修明、修文几兄弟了,如今看着他们几个,没有哪个特别拔尖儿的,我这心里也惆怅。” 冯嬷嬷想到几位公子,跟侯爷当年那可差远了,如果这十年内都没人能立起来,顾家或许会再一次衰落。 第六十四章 异想天开 那厢,张氏出了寿安堂,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脸上笑容就没淡过。 她走路都跟带风似的,以最快速度回到自己的院子,得知丈夫去了妾室那里,笑容瞬时就淡了,她才去婆母那边多久?那么快就到了妾室的温柔乡里。 但想到儿子学业的事,她又重新扬起笑容,吩咐丫鬟去将顾景盛请回来。 而顾景盛正沉浸在美妾的温柔乡中,这都躺在床榻上,都准备上阵了,忽然被丫鬟给打断了好事,他气得不轻,同时也没了兴趣,让美妾服侍自己穿好衣裳出去。 丫鬟看到门开了,大爷黑着脸出来,没好气地问她“到底何事?” 丫鬟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忙答道“大爷,大夫人说有急事要跟您说,是关于四公子的事,让您先过去一趟。” 顾景盛闻言,脸色稍有缓和,看了眼身边貌美如花的美妾,心有不舍,不过事关孩子的事,他还是马上前往张氏的院子。 美妾看到顾景熙就这么走了,心有不甘,气得直跺脚,谁知道大夫人是真的有事,还是假的有事?像今日这样忽然被打断的,又不是第一回发生了,大夫人真是好生过分,不许她们怀上子嗣也就罢了,连大爷来她们房中都要想方设法阻止。 顾景盛刚进门,看到一脸喜色的妻子,心下疑惑,明明去寿安堂前,还忐忑不安的,怎么回来就变了脸?遂问“夫人,修文出什么事了?那么着急喊我过来。” 张氏激动不已“好事儿啊,大好事儿!” 顾景盛难得看见她如此激动,当初大儿媳成婚都没见她这样激动,不由觉着好笑“什么好事儿?难不成是修文要娶媳妇了?修宏和修远都没娶,他着什么急?” “……” 张氏无言以对,满心的喜悦都淡了几分,她这夫君就知道扫兴,难道除了儿女成婚,就没有别的值得高兴的好事了? 顾景盛不明所以“夫人,怎么又不说话了?” 夫妻近二十年,张氏也知道丈夫的性子,懒得跟他计较,将婆母想帮修文进灵山书院的事跟婆母说一遍。 灵山书院是什么地方? 顾景盛再中庸无能也明白,这是学子们趋之若鹜的书院,灵山书院名震天下,出过不少名仕,书院内名师众多,学子优秀,科举进士及第的机率大。 如果修文去了灵山书院念书,没准儿能考上进士,就算没考中进士,但能去灵山书院发展人脉也是极好的。 顾景盛笑容满面“我就说母亲还是照顾我们的,你瞧,这不就准备让三弟帮忙,让修文去灵山书院念书了?” 张氏“……” 这次他们大房是受益者,她无从反驳丈夫的话,孙辈这几个孩子里,也就他们家修文有如此待遇,就连作为世子的修明都没有进灵山书院。 只是,婆母为何对他们家修文那么好? 顾景盛见她凝神沉思,疑问道“夫人,你在想什么?” 张氏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都退下,纳闷道“夫君,母亲有四个孙子,你说为何只对修文那么好?修文的几个哥哥可都没去灵山书院念书呢。” 闻言,顾景盛无奈,女人就是麻烦,丁点儿小事都想那么多,好处拿到手了不就行了?想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 他颇有几分不耐烦道“这次招的是十岁到十五岁,修远他们都超龄了,只能说我们修文运气好。” 张氏微微摇头“我觉得不是,修明是世子,世子都没得过的好处,怎么会给修文?” 她说罢,皱眉沉思。 很快,她脑子里闪过一个令人震惊的想法,双眼蓦地睁眼,震惊过后便是狂喜,越想她就越是觉得有可能。 她神秘兮兮地问“夫君,你说母亲是不是想把我们家修文过继给三弟?” 顾景盛听后一愣,觉得妻子异想天开,回道“你可别胡思乱想,三弟家已经有修明了,又怎么会想要修文?” 张氏乜他一眼,眼神里透着几分嫌弃,嫌他脑子不好使,说话间尚算温和“修明闹了那么大的丑事,三弟重罚了他,如今还在祠堂思过,就连母亲都不曾为他求过情,你说母亲和三弟是不是对修明失望了,已经放弃了修明?” 顾景盛一听,瞬间如醍醐灌顶,又惊又愕“难道……难道母亲是想……”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来,沉默片刻,他甚是不舍“可是修文都那么大了,我们养了十五年的孩子,就这样过继出去,让他以后喊别人做父母?” “你这是眼皮子浅!” 张氏没好气地唾弃一句,见丈夫面色不虞,连忙缓和了语气,柔声细语道“夫君,过继给三弟,那就是侯府世子,日后是要袭爵位的,我们再舍不得孩子,但孩子有更好的前程,我们也该替孩子高兴,你说是不是?” 顾景盛沉默,他就两个儿子,肯定是希望儿子有出息的,他能力有限当不了大官,但是希望儿子可以,过继给三弟,三弟能给儿子好的前程,而他是儿子的生父,儿子有出息了,他面上也有光。 沉思片刻,顾景盛又道“可母亲又没有明说,我们是不是想多了?修远是长孙,就算三弟要另立世子,也可以立修远的,不需要将修文过继过去。” 张氏嗔他一眼,分析道“过继过去,那就是他儿子了,日后给他们夫妻养老送终,能过继肯定是过继比较划算的。要我说啊,堂侄子哪有亲侄子好?有了修明的前车之鉴,三弟估计不会再考虑从旁支过继孩子了,二弟又只有一个儿子,所以我们家最有可能。” 顾景盛了然地点点头,只是这种好事十年前都轮不到他们大房,十年后的今年能轮得到他们大房? 他觉得此事很悬,不必抱什么期望,修文能去灵山书院念书就是极好的事了,便道“这都没影儿的事儿,你可别到处乱说,不然传到母亲耳中,都不知道会怎么想我们。” 张氏对此也是万分谨慎,回道“我也就跟你这么一说,哪敢到处说?还没定下来的事,万一不是,那我岂不是丢人丢大了?就算是修远和修文,我都不会跟他们提。” 第六十五章 会错意了 祠堂。 顾萱宜忍着屈辱,再母亲身边的嬷嬷的监督下,到祠堂列祖列宗面前跪下思过。 她长那么大,还从未被如此重罚过。 以前与顾萱灵闹了矛盾,祖母都是罚她们一起抄家规的,禁足都不曾试过,现在不仅要抄家规,还要被禁足半个月,罚跪祠堂两个时辰。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顾家的孙辈,也就她与三哥在列祖列宗面前受过罚,可三哥是逃婚与人私奔,那严重程度是不一样的。 她又没有逃婚,做出让家族蒙羞的事,母亲竟如此狠心,为了庶出的侄女这样重罚亲女儿。 嬷嬷安抚道“大姑娘,您也别怪大夫人,大夫人那是没办法,这才责罚了您。” 顾萱宜脸色难看得紧,没好气道“你走,别搁这儿看我笑话。” 嬷嬷张嘴欲言,最后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道“那奴婢就先退下了,您在这儿好好思过,两个时辰的时间到,奴婢再来提醒您,等离开祠堂就回您的院子,半个月内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顾萱宜不耐烦道“行了,我知道了。” 嬷嬷也不再多言,先离开祠堂。 此时,顾修明抄家规抄得烦躁,走出小房间,在祠堂转一转,没想到会看到大房的妹妹跪在列祖列宗面前,诧异道“大妹妹,你怎么会在这儿?” 顾萱宜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面色一紧,这下好了,被禁足在祠堂思过的兄长都发现了她,祠堂外的府上其他人肯定也传遍了。 她扭头望去,顾修明那张消瘦憔悴的脸庞便映入眼帘,她愣住,印象中的三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作为侯府世子,三哥身上总有一股难以言说的优越感。 如今这股优越感没了,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变了,变得憔悴阴郁,像极了郁郁不得志的人。 碍于脸面,顾萱宜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关切地问“三哥,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顾修明脸色微滞,故作若无其事道“多谢大妹妹关心,已经好多了,你怎么会来祠堂?” 听他再次问,顾萱宜没辙,只好避重就轻地回答“我与二妹妹发生了点争执,被二妹妹推了一把摔地上,我心中不服气想要推回去,三婶马上制止了我,还将我训了一顿,那时我已经知错了的。” 她说着,语气越发低落“后来二婶和我母亲看见我们,从三婶那里得知事情的经过,我母亲二话不说就罚我跪祠堂,抄家规二十遍,还禁足半个月。” 很多时候,说者无心,听着却有意。 顾萱宜说着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过将责任推给孟瑾瑶,引导顾修明把矛头指向孟瑾瑶,她只是气母亲心狠,就算让她抄家规五十遍,禁足一个月也成,只要别罚她跪祠堂就好,她堂堂顾家长孙女,被罚跪祠堂,下人还不知道会如何取笑她,顾萱灵那低贱的庶女现在估计在心里幸灾乐祸。 但顾修明所听到的意思却成了两个小姑娘发生了矛盾,大妹妹被二妹妹推倒摔了一跤,孟瑾瑶却帮偏架,最后害得大妹妹单独被责罚,二妹妹却什么事儿也没有。 顾修明眼里闪过一丝阴郁,心道孟瑾瑶果真是落魄户出身的,是不是偏帮了庶出的萱灵,能显出自己的优越感?果真是心思恶毒的女人,父亲真是瞎了眼,娶了这种女人。 他对这位大堂妹的遭遇甚是同情,竟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温声道“大妹妹受苦了,我在这儿陪大妹妹解解闷吧,两个时辰很快过去的。” 顾萱宜见兄长没有再追问,暗自松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里,顾修明被禁足在祠堂里,不知道外面最近发生什么事,唯一侍候他的小厮又什么都没跟他讲,便旁敲侧击询问顾萱宜。 顾萱宜虽然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又爱欺凌堂妹,但心思并不深沉,没有意识到堂兄在套话,便将最近发生的事都跟堂兄说了。 顾修明听罢,嘲弄一笑,含嘲带讽道“果真是落魄户出身的,嫁给我父亲,做了侯夫人,荣华富贵都有了,还能为了点嫁妆闹出那么大动静来,也不嫌丢人。” 这话顾萱宜不敢接,她对三叔本就有敬畏之心,今天又被三婶训斥一通,她已经自动将三婶归类为像三叔那般叫人害怕的长辈了。 - 日薄西山,残阳映照。 葳蕤轩。 孟瑾瑶趴在贵妃榻上,一手翻着书,一手拿着竹签去叉果盘上已切成块状的鲜果,两只脚丫子翘起来慢悠悠地晃着,瞧着悠闲惬意。 顾景熙今日回来的早,刚进屋就看到这副情景,说起来他已经有两三天没看到清醒时的小妻子了,这几日他忙碌得很,早出晚归。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小姑娘还没醒来,他晚上披星戴月回来,小姑娘已经歇息了。 听到脚步声,孟瑾瑶以为是丫鬟进来了,随口吩咐道“我口渴了,给我倒杯水过来。” 顾景熙微微怔然,下意识就迈步走向茶几,伸手探了探茶壶的温度,触感温热,里面的茶水还没凉,便给她倒了杯茶端过去,淡声说“夫人,茶水不烫,可以喝了。” 这久违的声音,已经有两三天未曾听见了,孟瑾瑶脸色一顿,缓缓侧头看去,见顾景熙端着一杯茶站在贵妃榻前,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吩咐谁做事,忙放下手中的竹签,坐起身来,一脸尴尬地接过茶杯,讪讪地道“多谢夫君,夫君怎么回来那么早?” 顾景熙回道“嗯,今日不忙。” 这时,夏竹进来禀报说“侯爷,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请您过去一趟。” 顾景熙轻轻颔首“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孟瑾瑶瞥了顾景熙一眼,男人正移步进内室,应该是想换下官服,穿上便装再去寿安堂,瞧着那身姿挺拔的背影,她犹豫了会儿,还是出于妻子的本分,礼貌性地问一句“夫君,你今晚回不回来用晚饭?” 顾景熙脚步一顿,转头看她,见她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琢磨着她应该是想跟自己一起用晚饭,也不好拂了她的意,遂颔首道“回的。” 第六十六章 要陪媳妇 寿安堂。 顾老夫人手握剪刀,慢条斯理地修剪着自己栽种的盆栽,听到有脚步声进来,也只是抬头瞧了眼,道一句“曜灵来了啊。”然后继续低头修剪盆栽。 顾景熙没打搅母亲的闲情逸致,向母亲行了一礼,然后到一旁坐下等着。 过了会儿,顾老夫人将盆栽修剪好,才放下剪刀,到儿子上首的位置坐下,看到儿子神色疲惫,显然是近日没休息好所致,她关切地问“曜灵,看你都憔悴了,近日是不是很忙?” 顾景熙避重就轻回答“遇上一桩棘手的案子,就忙碌了些,但也忙完了。母亲找我过来,是有何事?” 顾老夫人也不同他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曜灵,我记得灵山书院的山长跟你是忘年之交。” “我与徐山长的确是忘年之交。”顾景熙轻轻颔首,“母亲怎么忽然提起这事儿?” 顾老夫人回道“灵山书院近日招生了,我也大致了解过,这一回招的都是十岁到十五岁的孩子,我们家修文不是正好十五岁?” 她说着,看了儿子一眼,知道儿子不是那种喜欢给人开后门的人,便又道“曜灵,修文这孩子可不能继续养在你大嫂身边,不然迟早被她惯坏,这孩子聪明伶俐,也是个读书的料子,但你大嫂太过娇惯了,惯的这孩子只知道享乐,吃不得苦,学习上懒惰。” 顾景熙沉默了会儿,又问“母亲,这几日我都在忙,府里的事也不曾关注,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顾老夫人将上午的事说给儿子听,末了又惋惜道“你说萱宜好好的孩子,就被你大嫂养成这副性子,再这样下去,修文指不定也被养歪了。去灵山书院好,离家远点,不能时常回家,就让他安安分分在那念书,身边的同窗都是优秀的人,他受环境影响也会慢慢上进的。” 顾景熙诧异,倒是不知平时看起来乖巧懂事的大侄女是如此性情,每次大侄女见了她,都乖巧的很。 见儿子似乎有点难以置信,顾老夫人道“小姑娘间的事,我以前也没在你跟前提及,而你平时又公务繁忙,都不怎么关注晚辈,也就修明你会偶尔考考功课,不了解萱宜也是正常的。” 她又语重心长道“曜灵,我们侯府下一代的兴衰就看这几个孩子了,这几个孩子不培养好,等你老去,顾家又要衰落了。修文只是懒惰了些,但他聪明机敏,先生还曾夸赞过他的文章呢,他当时同我说,我奖励了他一套文房四宝,若是这孩子被养歪了,最后碌碌无为,那多可惜?” 闻言,顾景熙沉吟片刻,颔首应下“母亲,徐山长如今人在京城,过两日我休沐,带修文去拜访徐山长。” 顾老夫人听了,脸露笑意,连连点头“好,那就麻烦曜灵了。” 顾景熙温声道“母亲不必客气,不过小事一桩而已,我能帮他进灵山书院,但他要是到了灵山书院不努力念书,考核不过关,还是会被劝退的。” 对此,顾老夫人倒是不担心,回道“环境能改变人,他只是被惯得懒惰,看到身边的同窗刻苦读书,也会潜移默化受影响的,况且聪明的孩子学习起来事半功倍。” 顾景熙愕然“母亲对他倒是有信心。” 顾老夫人笑道“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性子我清楚。” 听着这话,顾景熙对这个侄子的表现也有了几分期待,如果真的能上进,找人脉给他开后门都是值得的,若是进去混日子,那真的给顾家丢人。 顾老夫人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已日落西山,要不了多久就暮色四合了,侧头看儿子,温声问“曜灵,等会儿就晚饭时间,不如留下来一道用晚饭?我特意让厨房加了几道你喜欢的菜。” 顾景熙歉然道“这次得辜负母亲的美意了。” 顾老夫人愕然,以往儿子都不会拒绝她,这回怎么就拒绝得如此干脆?以为他又因为公务废寝忘食,当即就皱起眉头,板着脸数落道“你还有事要忙?再怎么忙,总得吃饭的,你又不是铁打的,年纪时不注意身子,等你上了年纪,老毛病一大堆,被一大堆毛病折腾着,要死不活的你就知错了。” 顾景熙微微摇头,莞尔笑“不是,是答应了您儿媳妇,等会儿要回去同她一起用饭,所以只能辜负母亲的美意了。” 此言一出,顾老夫人整个人怔住,很快眼神一亮,喜上眉梢,这可真是好事儿啊,儿媳妇能主动邀请,儿子又贴心应下,证明这两个年轻人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也有点感情了。 顾老夫人看着已年近三十的儿子,没忍住红了眼眶,连连点头,哽咽道“好,这样真好,看着你们夫妻和睦,你余生有人相伴,母亲就算是现在走也能走得安心了。” 顾景熙温声道“母亲,您可不许胡说,您会长命百岁的。” “是否长命百岁,于我而言都不甚重要,重要的是晚辈有出息,家庭和睦,而你有人相伴。”顾老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容温和慈爱,柔声叮嘱道,“阿瑶还小,这年纪的小姑娘情窦初开,需要男人顺着、宠着,你多迁就她,哄哄她高兴,多抽时间陪她,这样夫妻感情才会好。” 顾景熙默然,他并不觉得那小姑娘需要他哄,小姑娘头脑清醒,睿智独立,才不是那种喜欢听甜言蜜语的姑娘。 再说了,那种甜腻腻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他们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对人家姑娘说甜言蜜语,那跟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有何区别? 顾老夫人见他不说话,便知他铁定不赞同自己的话,瞪他一眼“你可别不信,你以前没同姑娘家相处过,不懂小姑娘的心思,可母亲是从小姑娘过来的,最懂小姑娘的心思了。” 顾景熙不想与母亲争辩,莞尔道“儿子信。” 第六十七章 说她闹腾 两天后,顾景熙带着顾修文去拜访了灵山书院的山长。 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顾景熙登门相求,徐山长又考了顾修文的学问,发现这孩子聪敏,就是知识不扎实,也很给朋友面子,额外给了一个名额。 室内,年过半百的徐山长,与年近三十的顾景熙正聊得起劲儿,一对忘年之交,两人的年龄差都能做父子了,可偏偏他们还要称兄道弟。 徐山长看向外面正在陪院子里的猫儿玩的少年,少年笑容阳光,一副不识愁滋味的模样,困惑道“曜灵,你这侄儿挺机灵的,你们顾家竟然没能把他培养优秀?” 顾景熙回道“长嫂平时比较溺爱孩子。” 徐山长听后了然,这是把孩子惯的懒懒散散,学业不精,想换个地方给孩子学习,让孩子脱胎换骨。 片刻后,徐山长就转移话题,取出一个的锦盒,他将锦盒递给顾景熙,“你成亲时,我与学生在外游学,没能去参加你的婚礼,这是我和你嫂子送给你和弟妹的新婚之礼。” 顾景熙伸手接过锦盒,温声道谢“多谢徐兄。” 徐山长笑问“你孤家寡人那么多年,如今有了家室,感觉如何?” 说着这老弟的媳妇,那可真是跟从天而降似的,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原本儿子娶妻,结果儿子大婚之日逃婚,准儿媳妇一气之下,非得要嫁给准公爹,最后做父亲的被迫无奈娶了准儿媳妇,他当时听了都觉得震惊。 顾景熙不假思索道“还好,就是闹腾。” 徐山长微愣,旋即摇头失笑“你啊,就是没跟姑娘家相处过,觉得人家闹腾,你嫂子年轻的时候也挺活泼的,弟妹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活泼点也正常。” 顾景熙张嘴欲言,最后还是不解释了,他家那小姑娘可不是活泼,是单纯的不安分,修明也快解除禁足了,以后这对“母子”可有的闹腾了,这日子估计会过得鸡飞狗跳。 徐山长饶有兴趣地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竟然能让你就范,不顾世俗眼光娶了她。” 顾景熙回道“下次有机会带过来给徐兄和嫂子见一见。” 徐山长笑着颔首“好,下回你带过来,我跟你嫂子都好奇。” 俩人又聊了会儿,顾景熙才请辞。 顾修文听到书房门打开的声音,下意识就放开撸猫的手,以最快速度站起身来,站姿笔直,再次紧张起来,看到俩人有说有笑从书房内出来,他忙喊了声“三叔,徐山长。” 徐山长和颜悦色道“小友,回去用功读书,可别辜负了你三叔的一番心意。” 顾修文忙不迭地点头“晚辈回去定会用功读书的。” 辞别了徐山长,回去的路上,顾修文偷偷瞧了瞧闭目养神的三叔,好几次想要问结果,都没敢开口,怕徐山长没看上自己,还给三叔丢人。 直到回到侯府,见了父母,他才从三叔口中听到结果。 顾景熙见兄嫂满眼热切地看着自己,温声道“徐山长给了修文额外的名额,不过是末等的丁等班级,修文进去后需加倍用功读书,若是考核不能通过,也是会被劝退的。但也可以晋升好的班级,通过考核慢慢晋升,从丁等、丙等、乙等,最后甲等。” 书院给划分等级,也是为了更好的因材施教,不同层次的学生,教学方式也不一样,甲等班的学生就不能用丁等班的教学方式,否则是浪费时间,而丁等班的学生,若是用甲等班的教学方式,学生估计都没听懂。像他侄子这样知识不够扎实的,在末等班好好学最好不过了。 尽管只是末等的班级,顾景盛和张氏也眉开眼笑,心里甚是激动,即便是末等,也能让他们炫耀好久了。 顾景盛语气间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三弟,这回可真是多谢你,末等也没关系的,只要修文好好学习,也能晋升的。” “大哥客气了。”顾景熙见兄长看着自己时,两眼发光,也是怕他留自己吃午饭,等会儿又得劝酒,便道,“大哥,大嫂,阿瑶还在葳蕤轩等我回去用午饭,我得先回去了。” 闻言,顾景盛有些失望,但也不好挽留,点头道“好,三弟慢走。” 顾修文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不敢置信地问“父亲,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可以去灵山书院念书了?今日徐山长考我学问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表现得不好,应该是没什么希望的。” 顾景盛笑容满面,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子上,笑呵呵道“有你三叔在,你就算表现再差,也能给你进灵山书院的,你日后可要用功读书才行,别给你三叔丢人。” 张氏也叮嘱道“修文啊,你三叔帮了那么大的忙,你日后可得好好孝敬你三叔三婶。” 毕竟婆母或许想要将他们修文过继给三房,不然为何忽然要帮修文进灵山书院?修明可都没有这待遇。 修文孝敬三弟和三弟妹,一来是孝敬长辈,二来嘛,那是留个好印象,得了婆母和三弟欢心,没准儿就真的过继到三房,废了修明的世子之位,改立他们修文为世子。 顾修文可不知道母亲心里在想什么,点头如捣蒜“母亲,您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孝敬三叔三婶的,也会好好念书的。” 这股兴奋劲儿刚上来还没淡去,他现在觉得自己甚至可以每晚挑灯夜读,学古人头悬梁锥刺股。 然而懒散了多年的人,哪能那么快抽掉懒筋? 刚开始前两天还好,再坚持几天,觉得读书辛苦,饭后看书一个时辰,只坚持了几天便放弃了,甚至最后一天也只拿着书本装装样子,心里想的却是京城最近有什么好吃的。 真正能认真下苦工读书,那是到了灵山书院之后,看到同窗发奋念书,他没好意思偷懒,这才慢慢改掉懒惰的性子,成为刻苦认真的学子。 当然,这都是后话。 第六十八章 已成仇人 葳蕤轩。 顾景熙回到院子,此时已到晌午,正好到午饭时间,但却没看到那小姑娘的身影,甚至连清秋和凝冬这两个丫鬟的身影都没见着。 他觉着奇怪,便问了春柳“夫人今日出门了?” 春柳恭敬回答“夫人今日与人有约,大概就在一个多时辰前出门了。”她说罢,斟酌了会儿,又问,“侯爷,不知您中午是否要用午饭?” 闻言,顾景熙眉宇微蹙,感觉平时还算机灵的丫鬟多少有点问题,都到午饭时间了,还问是否要用午饭,不用午饭难道用晚饭? 春柳见他脸色不对,连忙解释说“夫人出门前说不回来用午饭,让厨房不必准备,奴婢又问了可要准备侯爷的午饭,夫人说您今日出门访友,中午不会回来,就不必准备了,省得多准备了浪费,没曾想您那么早就回来了。” 顾景熙愣住。 所以,他这是回到家没饭吃? 春柳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估摸不准他是否不高兴,忐忑地问“侯爷,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不知您今日可要吃什么?” 都到了这个时辰了,顾景熙也不想再麻烦,便道“不必麻烦了,我今日去老夫人那里,陪老夫人用午饭。” 春柳颔首“是。” - 宋馨宁还未到,孟瑾瑶就已经在酒楼的雅间等着了。 只是,素来守时的宋馨宁今日迟到了,足足迟到了半个时辰,孟瑾瑶觉着奇怪,但也耐心等着。 宋馨宁火急火燎的赶到约定的酒楼,深吸一口气,收敛起脸上那怨愤悲戚的神情,推开雅间的门,看到孟瑾瑶还在耐心等候着,她迈步走进雅间,歉然道“阿瑶,实在是抱歉,我遇上点事给绊住了,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孟瑾瑶微微摇头“我也才刚到不久,先坐下看看吃点什么。” 宋馨宁应了声,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俩人选了几个招牌菜,就吩咐丫鬟拿着菜牌去同掌柜说。 宋馨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好友,眼里闪过惊艳之色,她认识阿瑶那么久,还从未见阿瑶如此打扮过,明艳夺目,姝色无双,让人移不开眼,先前阿瑶的衣裳首饰都是孟夫人准备的,直接将阿瑶的美貌给掩盖了三四成。 见阿瑶脸带笑意,不见半点阴霾,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她悬着的心放下,略带迟疑地问了句“阿瑶,你没事吧?” 孟瑾瑶微愣,转而笑道“没事啊,长兴侯府又没亏待我,好吃好住的,我能有什么事儿?” 闻言,宋馨宁抿嘴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咯咯笑道“看得出来,长兴侯府是没亏待你的,气色红润,不仅没瘦,仿佛还长了点肉,瞧你这身打扮,比起上回见你,现在的你可总算有侯夫人该有的派头了,我们阿瑶还是这样穿戴好看,我见了都心动。” 孟瑾瑶俏皮地笑了笑“阿宁放心,我好着呢,若是过得不好,估计连夜去投奔你了。” “我才不希望你会有投奔我的一天呢,我们阿瑶可要永远好好的。”宋馨宁说着嗔她一眼,看她还笑得一脸傻气,轻哼两声,“我就去了一趟通州外祖家,前天刚回到京城就听到你跟娘家闹翻的事,可被你吓得不轻,马上约你今日见一面,本来昨日想见你的,但昨日有别的要事。” 孟瑾瑶道“跟他们闹翻也是迟早的事,只是他们给我机会提前了。” 宋馨宁咬牙,愤愤不平“你那继母还真敢啊,连你生母的嫁妆都要私吞。” 孟瑾瑶眸光沉了沉,嘲弄一笑“若是没有我父亲和我祖母的准许,她哪里敢这样做?不过,他们几个都是一丘之貉,只是没证据指明他们母子参与其中,矛头指向了孙氏而已,所以现在说的都是孙氏私吞继女嫁妆,而他们母子也当什么都不知情,将责任推给孙氏,让孙氏一人背黑锅。” 宋馨宁怔然,片刻后点了点头,道“也是,最主要的还是你祖母和你父亲。”她说着讽刺一笑,“你父亲那么喜欢你继母,可出事的时候,却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出去挡刀子,看来男人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孟瑾瑶耸耸肩“自私自利的人,没什么事发生,就是恩爱夫妻,出了什么事就是挡箭牌。” “大概男人都如此薄情吧。” 宋馨宁说着,眼底闪过一抹黯然,抬眼看阿瑶,她心疼不已“阿瑶,出了这件事,你跟他们是真的闹翻了,你以后可就真的等于没有娘家了。你那祖母,你是她的嫡长孙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仇人的孙女,如果她没这样对你,你继母也不敢这样对你,就算你父亲无视你,但你也不至于遭那么多罪。” 孟瑾瑶苦涩一笑“就算没闹出这件事,也等于没有娘家,所以也不重要了,不过现在看来,大概不是仇人的孙女。”她声音顿了顿,红唇一张一翕,慢悠悠地说,“直接就是仇人。” 这话宋馨宁赞同,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于永昌伯府而言,阿瑶就是他们的仇人,恨不得啖肉喋血的仇人。 她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阿瑶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但家中长辈却视之为仇人一般针对,仿佛阿瑶活着都是一种罪过。 真是荒谬得很,若阿瑶真的是灾星,那么多年过去,永昌伯府的人还不得全部被克死? 须臾,她好奇地问“阿瑶,我听闻她和你继母都病了,被你气的,真的病了?” 孟瑾瑶反问“她们身子骨弱,哪回摊上事情能经得住折腾?遇事就害了病不是常态?” 宋馨宁听后恍然,原来不是真的病了,是在装病。 孟瑾瑶温声说“阿宁,我们不提他们了,晦气的很。”说着,她就主动转移话题,“说起来,我们阿宁年底也要出阁了。” 此言一出,宋馨宁垂下眼帘,脸上的神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然下来,轻声道“阿瑶,我的婚礼怕是不能如期举行了。” 孟瑾瑶愕然“为何?” 第六十九章 薄情男人 孟瑾瑶愕然“为何?” “沈伯母旧疾发作,病情来势汹汹,我昨日去探望她,听大夫说,怕是……怕是时日无多了。” 宋馨宁话才说到一半,声音已哽咽,眼眶里也蓄满泪水,顷刻间就顺着双颊滑落,“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沈伯母多好的人啊,怎么偏偏是她病了,而不是坏人病了呢。” 孟瑾瑶听了,脸色骤变,忙掏出帕子,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问“阿宁,我一个月前见沈夫人,她还好好的,为何忽然间会犯了旧疾?” 宋馨宁吸了吸鼻子,语气间透着怨愤“你不知道也正常,沈家封锁了消息,且还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沈伯父的外室有了身孕,听说是怀了双胎,沈伯父不忍心让孩子成为见不得光的外室子,就把外室带回来纳其为妾,沈伯母跟沈伯父大吵一架,然后就病倒了。” 孟瑾瑶倏然瞪大双眼,震惊不已。 这沈大人与沈夫人,那可是一对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啊,沈大人的后院只有沈夫人一个女人,没有妾室,这可是百里挑一的好男人,忽然间竟然偷偷养了外室,还让外室怀了孩子? “阿瑶,你也觉得很震惊,是吧?”宋馨宁眼泪掉得更凶了,感觉自己的认知崩塌,被颠覆了,“他们明明是那么幸福的一对夫妻,琴瑟和鸣近二十年。明明我上一回去沈家,看到他们还是那么的恩爱,原来那都是假的,都是沈伯父装的,一边养着外室,一边对沈伯母好。” 孟瑾瑶默然,为沈夫人的一腔深情感到惋惜,深情错付,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而沈大人的所谓深情也真是讽刺得很,偷偷养外室的时候都还能装作深情,怎么就不能一直装下去?难道是因为外室怀了双胎,在伤害妻子与让孩子成为见不得光的外室子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或许,男人都如此薄情吧。 她长那么大,唯一见过的深情男人,就是好友阿宁的未来公爹,结果现在深情男人将发妻气病了,还将外室带了回来。 不消片刻,孟瑾瑶湿润了眼眶,伸手抱着眼泪婆娑的好友,温声安抚“阿宁,别哭,长辈的事我们管不着,如今你能做的也只能多安慰沈夫人,让她放宽心,这样有助病情好转。” 宋馨宁哽咽道“我都不知道如何安慰沈伯母了,她如今一直在悔恨当初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沈伯父,恨自己没有带眼识人,恨自己帮了沈伯父那么多,最后却为她人做嫁裳。” 孟瑾瑶听罢,想起阿宁曾经跟她说过的,沈大人当年只是一介穷书生,而沈夫人是富商之女,沈夫人对沈大人一见钟情,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沈大人。 沈大人得了沈夫人娘家的支助,才能继续读书,金榜题名,入朝为官。 可以说没有沈夫人,就没有沈大人的今日。 而沈大人会偷偷养外室,大概也与去年升官有关,去年之前也就是五品工部郎中,去年修建水利立了功,工部侍郎正好有个空缺,便升为正三品工部侍郎。 五品官和三品官有着天壤之别,因为大多数五品、四品官都很难跨上三品的门槛,五品的时候还需要靠妻子娘家的银子打点,可官至三品大员,那就不需要了,那得是妻子娘家巴结他了。 或许,大家看到的都是假象,沈大人其实也没有多爱沈夫人,爱的只是沈夫人娘家的银子。 想到这里,孟瑾瑶忽然感觉浑身发冷,这样的心机该有多深沉,才能伪装那么多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比豺狼虎豹都要可怕。 她咽了咽口水,轻声呢喃“阿宁,或许沈夫人一开始就真心错付了。” 宋馨宁费解,讷讷地问“什、什么意思?” 孟瑾瑶回道“或许,沈大人其实也没多喜欢沈夫人,只是沈夫人身上有利可图,他才能佯装深情。如今他高官厚禄,不需要沈夫人娘家支助了,本性自然会慢慢暴露。” 宋馨宁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这比中途变心还要可怕,想起沈伯父那温润儒雅的模样,她忽然感觉瘆得慌。 “当然,我也就只是猜测。”孟瑾瑶说着顿了顿,又道,“夫妻多年,估计也相处出感情了的,估计也曾经喜欢过沈夫人的,只是色衰而爱弛,变了心。” 比起前者,宋馨宁更愿意相信后者,木讷地点了点头“应该是色衰而爱弛。” 片刻后,宋馨宁眉头紧拧,忧心忡忡地问“阿瑶,你说会不会有其父必有其子?沈家哥哥会不会也跟他父亲一样?现在喜欢我,等我年老色衰的时候就偷偷养外室,然后带着挺着大肚子的外室回来要纳为妾?” 孟瑾瑶听后一愣,旋即坚定地摇摇头,温声安抚道“傻姑娘,你胡思乱想什么?沈公子跟沈大人那是不一样的,你想想,你跟沈公子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沈公子这些年来对你如何?他什么都让着你、宠着你,你便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估计也会想方设法给你摘下来。” 宋馨宁又道“可我父亲和母亲也琴瑟和鸣,我父亲还是会纳妾。” 孟瑾瑶知晓阿宁是大受打击,怕了纳妾这种事,但她觉得沈公子应该不是那种人,温声道“阿宁,你多给沈公子一点信任,沈公子如今连通房丫鬟都没有,其他男子二十二岁,早就有通房丫鬟了。” 闻言,宋馨宁那颗惶恐不安的心总算得到抚慰,慢慢平复下来。他们的婚事是两年前定下的,本来她及笄就出嫁的,但她母亲舍不得她,沈家哥哥又多等一年,等她十六再成婚,现在看来,沈家哥哥对她是一心一意的,不会像沈伯父那样。 孟瑾瑶又一通安抚,稳住她的情绪,只是她有心事,上菜之后,面对一桌佳肴,也没吃多少饭。 听着她透露出的消息,孟瑾瑶也隐约感觉,沈夫人估计真的没多少时日了,若是沈夫人去世,沈公子就要守孝三年,那么婚期也需要延迟三年,不过一对有情人,只要心有彼此,延期也无妨。 但,她还是希望沈夫人病情好转,恢复健康,阿宁的婚礼如期举行。 第七十章 她误解了 由于宋馨宁还有别的事,孟瑾瑶与她吃过午饭就分别。 听到沈夫人的遭遇,孟瑾瑶也是心情沉重,没什么心思在外头闲逛,与宋馨宁分别后,直接坐上自家的马车打道回府。 凝冬忧心地问“夫人,您说沈夫人会不会就这样撒手人寰?” 孟瑾瑶脸色凝重,轻轻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但沈夫人还不到四十,还年轻着,应该能熬过去的。” 凝冬轻叹一声,语气低落“沈夫人多温柔善良的人啊,如果就这样病逝,那真的令人惋惜,且还便宜了沈大人。” 孟瑾瑶默然,她也希望好人长命百岁,如果沈夫人能熬过去,那是一件极好的事,这样沈大人就不会娶续弦,阿宁便不会有什么继婆母,毕竟有继婆母,糟心事肯定不少。 再者,凝冬说得不错,若沈夫人就这样被活生生气死,真的太便宜沈大人了,沈夫人深情错付,在该享清福的时候撒手人寰,而沈大人却高官厚禄,不久的将来还能迎娶年轻貌美的姑娘做继室,届时娇妻美妾相伴,那真的气人。 清秋嘀咕了句“难怪有入土为安这词儿。” 孟瑾瑶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疑惑地看向她。 清秋回道“男人入土了,不就安分了?” 孟瑾瑶听了,深以为然。 可不是么?大部分男人只要有一口气在,都不会安分,都会想着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真正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在平民百姓家会多一点,但也仅限于纳不起妾的男人,只要有点钱的男人,大部分还是会想纳妾,就算不纳妾,也会去秦楼楚馆寻欢作乐。 而在官宦人家,那是少之又少的,即使不纳妾,也会有几个貌美如花的通房丫鬟,不过她觉得阿宁的未婚夫,沈公子应该是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 长兴侯府。 张氏远远的的看见孟瑾瑶,等人走近了,就热情地迎上去,笑容满面地问“三弟妹,你这是从外面回来?”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孟瑾瑶觉得张氏今日格外的热情,以前见了她是会笑,但笑得哪有今日这般灿烂,就连目光里都藏着笑意,大概这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孟瑾瑶多少有些受宠若惊,点头回应“嗯,刚从外面回来,大嫂有事吗?” 张氏摇摇头“没事,就是看到三弟妹,跟三弟妹打个招呼。”注意到她神色有点疲惫,张氏也识趣的没跟她扯太多,温声说,“瞧三弟妹似乎有些疲乏,我就不打搅三弟妹了,三弟妹回去好好歇一歇。” 孟瑾瑶再次点头“好,大嫂,我们下回再聊。” 张氏轻轻点头“哎”了一声,道“三弟妹慢走。” 告别张氏,孟瑾瑶整个人都有点懵,她嫁进来也有一段时日了,妯娌间每次相见,张氏都是对她客客气气的,偶尔还会言语上隐晦地针对一下,今日就跟转了性似的。 凝冬低声问“夫人,您说大夫人是不是有事相求?” 孟瑾瑶反问道“何以见得?” 凝冬回道“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大夫人方才对您可热情了,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闻言,孟瑾瑶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觉得不会,我虽然是侯夫人,但我也没什么实权,中馈是她和二嫂在管,能帮她什么事儿?” “没准儿是通过您,想让侯爷帮忙呢?”凝冬说着,环顾一眼四周,见没什么人,这才继续说,“奴婢听说那些官夫人之间来往,有的夫人把别人家的夫人哄高兴了,然后让别人家的夫人回去吹吹枕边风,事情可就成了。” 孟瑾瑶听了,噗嗤一笑“若真是这样,那她还真是看得起我,不过她应该不是有事相求的,你等会儿去打听打听,看看府上是不是有什么事。” 凝冬应了声“奴婢这就去打听看看,您跟清秋先回葳蕤轩。” 孟瑾瑶道“这事儿不着急,刚从外面回来,先回去歇一歇再打听。” 凝冬没拂了主子的好意,顺从地应了声,先跟她一起回葳蕤轩。 主仆三人回到葳蕤轩,刚进屋,孟瑾瑶就看到顾景熙的身影,诧异他竟然回来的比自己还早,问“夫君今日不是出门访友吗?怎么回来的那么早?” 顾景熙颔首道“都是在京城的,离得不远,说完要事就回来了。” 孟瑾瑶了然地颔了颔首“原来如此。”说着就移步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此时,顾景熙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孟瑾瑶,“夫人,给。” 孟瑾瑶看到玉佩后愣住,这是一块鸳鸯同心如意玉佩,是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价值不菲。 只是玉佩只有半块,应该是有另外半块的,两块合成完整的图形,这种玉佩都是配对的,通常是一对有情人各佩戴一半的,好端端的忽然要给她半块,该不会也是这个意思吧? 想到这里,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感觉顾景熙这太突然了,她毫无心理准备。 顾景熙见她一脸疑惑地盯着玉佩看,便解释道“这是我今日去拜访友人,对方送给我们的新婚礼物,玉佩是一对的,这一块是属于夫人的。” 孟瑾瑶听了,又是一愣,想到自己方才的误解,多少是有些自作多情,她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忙伸手接过,从善如流地回道“夫君的朋友实在是太客气了,夫君下回见了他,代我同他道谢。” 顾景熙温声道“下回见他,应该是他生辰宴,届时我带夫人一起赴宴,夫人可亲自同他说,他也想见见夫人。” “啊?” 孟瑾瑶愕然,亲自道谢,那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对方为何想见她? 顾景熙又道“对方是我的一个忘年之交,因没见过夫人,所以想见一见。” 听罢,孟瑾瑶错愕地看了他一眼,感慨道“没想到夫君交友如此广泛,还能跟十几岁的少年做朋友,我还以为像夫君这个年纪的人,会嫌弃少年人幼稚。” 顾景熙? 第七十一章 再生个娃 见他一脸沉默,孟瑾瑶疑惑“夫君,怎么了?” 顾景熙眸光晦暗不明地觑了小姑娘一眼,淡淡道“他今年五十有三,孙子同你一般年岁。” 有那么一瞬间,孟瑾瑶感觉气氛都凝固了,铺天盖地的尴尬气氛向她袭来,快要将她淹没。 也是,忘年之交,比顾景熙年纪小许多的是忘年之交,但比顾景熙年纪大许多的也是忘年之交,是她有欠思考了。 孟瑾瑶脸色僵硬,尴尬不已,讪讪地挤出一抹笑容“那、那夫君还是交友广泛,不像我,就只有年纪相仿的朋友。” 顾景熙语气幽幽地问“是么?” “是啊!” 孟瑾瑶点头如捣蒜,给予肯定回答。 顾景熙谦逊道“还好,忘年之交还不够多,只有比我年纪大的,目前还没有比我年纪小的。”言罢,他又甚是遗憾地叹息一声,仿佛在遗憾自己没有十几岁的忘年之交。 孟瑾瑶哽住“……” 她感觉这男人在阴阳怪气她,但她没有证据。 顾景熙又道“夫人应该认识不少年纪相仿的朋友,改日给为夫介绍几个忘年之交。” 孟瑾瑶再次语塞“……” 所以,这事儿就过不去了,是吧? 她才不认错,当然,她也不惯着顾景熙,谁让顾景熙没完没了的,遂笑眯眯地点头应下“好啊,到时候介绍给夫君认识。” 小姑娘说话有些气人,但此刻笑意盈盈,眉眼弯弯的,直勾勾地盯着人看时,似乎还带了几分挑衅,又乖巧又叛逆,两种极端糅合在一起,这灵动俏皮的模样,让人没办法对她生气。 顾景熙轻轻“啧”了一声,道“过几日修明就解除禁足了,看到夫人如此伶牙俐齿,日后吵架也不会输,为夫就放心了。” 孟瑾瑶笑容一滞,不提这个,她都没想起来,那便宜儿子的禁足期快满了,恢复自由之后,能向她找茬了,她换上慈母般温柔的笑意“夫君说的什么话?做母亲的跟儿子吵什么架?若儿子有错,耐心教育就好。” 顾景熙似笑非笑道“夫人说的是,夫人素来讲道理,我相信肯定不会跟晚辈吵架的。” 孟瑾瑶“……” 别的晚辈,她是不会与之吵架的,但顾修明那便宜儿子可不一定,她不想吵,顾修明也会跟她吵起来。 - 将近傍晚,凝冬就打听到了消息。 孟瑾瑶这才明白张氏为何对她如此热情,原来早上顾景熙带着顾修文出门拜访灵山书院的徐山长,徐山长考了顾修文的学问,对顾修文颇为满意,给了顾修文一个额外的名额,得以入灵山书院念书。 凝冬感慨道“夫人,大房承了侯爷的恩惠,对您热情再正常不过了。那可是灵山书院啊,天下学子趋之若鹜的书院啊,都说进了灵山书院,就离进士及第更进一步。” 孟瑾瑶道“山长能同意给额外名额的,也证明四公子是读书的料子。” 凝冬赞同地点点头“那倒也是。” 翌日。 顾修文要去灵山书院念书的事,全府上下都知道了,纷纷夸赞四公子有状元之才,大房出了风头,张氏脸上的笑容就没淡过,对下人都温和了许多,看到孟瑾瑶,那就更热情了。 且这热情似乎不是一时兴起的,张氏待孟瑾瑶是真的多了几分真心,跟她妯娌间私下谈话时,还话里话外说顾修文如何懂事,如何孝顺。 孟瑾瑶起初是有些懵,但慢慢的也琢磨出点意思出来,侯府四位公子,就顾修文有此待遇,顾修明让顾景熙失望,难不成她又要多一个便宜儿子了? 不过,这对她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把顾修文过继过来,改立顾修文为世子,总比顾修明做世子将来继承爵位,对她更有利。 这些也只是猜测而已,没下定论的事,谁知道呢? 或许顾景熙并没有这个意思,单纯只是惜才,觉得侄子是个可塑之才,又正好适龄,所以帮扶一下。 - 二房那边,陈氏羡慕得直冒酸水,跟喝了陈年老醋似的,酸的很。 陈氏看了眼自家优秀的儿子,忍不住跟丈夫抱怨“我们家修宏学问可比修文好多了,只可惜今年十七,超龄了,若是没超龄,哪里轮得到修文?” 顾景松心里也觉得惋惜,听到妻子这般抱怨,无奈道“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修宏早出生了两年?” “修文可真是好命啊,要知道作为世子的修明可都没有这种待遇。” 陈氏感慨一句,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又惊又愕地张了张嘴,屏退身边侍候的丫鬟,这才对压低声音,夫君和儿子说“你们说,三弟是不是想要将修文过继过去,所以才对修文如此好?” 顾景松不以为然道“胡说什么?三弟家不是有修明吗?” 陈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若是放在以前,那肯定不会动这样的念头,可现在啊,那可就不一定了。” 以前顾修明是婆母的心肝肉,孙辈里最宠爱的就是顾修明了,这次顾修明被罚得那样重,婆母都没为顾修明求过情,而三弟也是对顾修明不留情面。 如今,又这番操作,很难不让人误以为他们母子已经放弃了顾修明。 顾景松明白妻子话里的意思,妻子说的也不无可能,但他也不觉得意外,不甚在意道“那又如何?我们家就一个儿子,大哥家两个儿子,这种好事早就注定跟我们家无缘了。” 陈氏咬牙着,心有不甘“若真是如此,张氏那尾巴还不得翘上天?” 一直没有发表言论的顾修宏听到母亲的话,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声,调侃道“母亲,您若是不服气,不如跟父亲努努力再给我生一个弟弟,然后去跟四弟竞争一下?” 他仿佛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接着说“我相信刚出生的孩子,会比十几岁的少年吃香,毕竟从小养在身边的,感情都是不一样的,可以当作是三叔、三婶亲生的,长大后也会更加孝顺他们。” 此言一出,陈氏傻眼了,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神色呆滞地“啊?”了一声。 半晌后,她才回味过来,登时就恼了,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斥责道“你这混小子,瞎说什么?母亲都多大年纪了,你这是想别人笑话你母亲老蚌怀珠?” 顾修宏忙赔笑道“母亲不老,母亲今年也才三十有三,还年轻着。” 陈氏轻哼一声,不想跟他计较,但心里还是泛酸,若是儿子小两岁就好了,小两岁就有机会进灵山书院了。 第七十二章 对他失望 是日,晨光明媚。 顾景熙今日休沐,难得的没有早早就出门,但他习惯了早起,起来后又看了会儿书,等着孟瑾瑶起来拾掇完了,然后一起用早饭。 夫妻俩沉默地用着早饭,谁也没说半个字儿。 顾景熙是属于话不多的类型,都是有事说事,孟瑾瑶也不知道跟他能说什么,见对方也放下了碗筷,便吩咐旁边侍候的丫鬟撤掉早饭。 这时,夏竹进来打破了夫妻间的沉默,恭敬地禀告说“侯爷,夫人,世子爷过来请安了。” 孟瑾瑶嫁进来那么久,还未曾有晚辈给她请安过,听到夏竹的话,她霎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声“你说谁来着?” 夏竹回答“回夫人的话,是世子爷来了,如今正在外头候着。” 闻言,孟瑾瑶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便宜儿子昨日禁足期满,从今日起恢复自由了,所以得过来给父母请安,想到前任未婚夫要来给她请安,她忽然间就来了精神,笑容温和道“快让我儿进来。” 顾景熙转眼看小姑娘,瞧小姑娘这一脸兴奋的,便知修明等会儿估计要倒霉,他无奈扶额。 不一会儿,顾修明进来,抬眼望去,看到神色淡然的父亲,以及笑容温柔的孟瑾瑶,他眉宇微蹙,眼底闪过一丝嫌恶,碍于父亲还在场,他立即上前恭敬行礼“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父亲、母亲安好。” 孟瑾瑶可没错过他在看到自己时,所显露的嫌恶之色,当听到他向自己请安,唤自己母亲时,笑意更深,心里暗道便宜儿子学聪明了,懂得在父亲面前装乖巧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孟瑾瑶最会了,笑吟吟地问“儿啊,许久不见,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顾修明听了,脑海中就想起那天在祠堂中受罚,如丧家犬一般的耻辱,他脸色明显的僵硬了一瞬,但还是沉住气,佯装若无其事的回答“多谢母亲关心,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孟瑾瑶轻轻颔首“那便好,你父亲前两日还同我说,担心你的伤势。” 顾景熙面色怪异地瞥了小姑娘一眼,心道,他何时跟她说过担心修明的伤势了?小丫头还挺懂得为自己找挡箭牌的。 然而,顾修明却信了,毕竟他觉得这女人不敢造父亲的谣言,忐忑的心情有所缓和,对顾景熙行了一礼,愧疚万分“儿子不孝,让父亲为我忧心了。” 顾景熙眸光淡淡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淡声问“修明,经过一个月的反思,你可知错?” 顾修明面色一紧,忙不迭地点头,认错态度诚恳“父亲,儿子知错,仅此一次,绝无下次。” 顾景熙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问“那位李姑娘呢?你是什么打算?” 此言一出,顾修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底涌现出雀跃之色,那种即将与心上人长相厮守的喜悦之情难以掩饰,语气都轻快了许多“父亲,儿子正准备找媒人去一趟婉儿家,然后定下吉日纳婉儿进府。” 孟瑾瑶看了他一眼,并不意外他会如此,毕竟能让他把未婚妻弃之不顾的姑娘,现在禁足期满肯定会马上找吉日将人纳进府里的,只是他方才的回复,肯定没让顾景熙满意。 方才,虽然只是转瞬间的变化,可还是让孟瑾瑶捕捉到了,她清楚地看到在顾修明说出那句话之后,顾景熙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就连眼神都冷了几分。 由此可见,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顾景熙对顾修明还是心存期望的,希望顾修明能在这一个月时间里想通,想明白作为侯府世子需要一位正妻,一位可以待人接物的体面正妻,需要有个嫡子将来去继承爵位,可顾修明还是让顾景熙失望了。 侯爵贵勋家里的子弟,特别是继承人,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不可以荒唐、任性。 若是没有私奔这件事,这位李姑娘也很优秀的话,顾修明可以事先退了原本的婚事,再努力征得长辈同意,迎娶李姑娘为妻。然而,一切都没有如果,因为顾修明的任性妄为,顾家与孟家颜面尽失,李姑娘因为与顾修明私奔,只能为妾,一辈子都只能做妾。 作为世子,可以只有正妻没有旁的女人,但是不能只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没有女主人,不然让别人笑话,日后分了家,中馈如果让妾室管着,各家人情来往也让妾室处理,哪家的家眷会与顾家来往?不是人家不想与顾家来往,而是不想降低身份与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往来。 顾修明说完方才那句话,良久没听到父亲的回话,他心怀忐忑微微抬头,见父亲神色淡淡,瞧不出喜怒,又接着道“父亲,婉儿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姑娘,也很孝顺长辈,日后会跟儿子一起孝顺您的。”说完,他连忙又补充一句,“还有母亲,我们也会一起孝顺母亲的。” 顾景熙脸色沉了沉,语气不悦道“温柔善良的好姑娘,会在你大婚之日与你私奔?善良的姑娘会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姑娘,让她在大婚当天受尽屈辱?” 话音落下,顾修明心头一紧,忙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父亲,这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要带她私奔,她只能被动的跟儿子一起走。” 顾景熙眸光沉沉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启唇道“所以,经过这一个月的时间,你还是依然坚定不移的只想要李姑娘一人?” 顾修明扑通跪下“儿子心意已决,求父亲成全。” 顾景熙不紧不慢地跟他说清利害关系“没有哪个贵勋之家的子弟敢先纳妾再娶妻,你若是在正室未进门之前,先纳了李姑娘为妾,可就没有哪家的大家闺秀会嫁给你了。”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问“修明,为父再问你一遍,你当真想清楚了?” 顾修明依旧态度坚定“父亲,儿子已经想清楚了,弱水三千,儿子也只想取这一瓢。” 见此,顾景熙也没再多问,轻轻颔首“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那就请媒人去一趟李家,择个好日子将李姑娘纳进府,李姑娘进府后,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顾修明面上一喜,快要被即将抱得美人归的喜悦冲昏头,忙道“儿子多谢父亲成全。” 第七十三章 景熙承诺 见顾修明坚持,顾景熙也不再多言,三言两语将不懂事的儿子打发出去,眼不见为净。 孟瑾瑶望着顾修明步履轻快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想起前几天的一个猜测,又结合今日顾修明的表现,她不得不多想,或许顾景熙是真的想将顾修文过继到三房? 顾景熙见她一瞬不瞬地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怔怔地出了神,若有所思,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薄唇轻启,淡声道“夫人,他不是良配。” 闻声,孟瑾瑶缓缓回过神,茫然地看了顾景熙半晌,才意会过来顾景熙说的是什么意思,这莫不是以为她对顾修明还有什么想法,所以才特意提醒她及时回头是岸? 她噗嗤一笑,觉得顾景熙是想多了,笑道“夫君说的是,他的确不是良配,只是于李姑娘而言,是个难得的深情人。” 顾景熙定睛看了她片刻,颔首道“夫人明白就好。” 孟瑾瑶问“那夫君呢?” 顾景熙不明所以“什么?” 孟瑾瑶侧过头看他,男人轮廓分明,五官俊逸,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她勾起嘴角笑,再次饶有兴味地问“那夫君呢?是不是良配?” 顾景熙愣住,旋即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闻言,孟瑾瑶月眉一蹙,语气有几分不悦“夫君活了二十九年,难道连自己是什么人都还没看清楚?” 顾景熙看向她,回答“我是不是良配,那还得是夫人说了算。” “那顾修明呢?”孟瑾瑶觑他一眼,好笑道,“你又不是我,方才为何就说顾修明不是良配?” 顾景熙语气笃定“他既然能逃婚,那显而易见的,并不是你的良配。” 孟瑾瑶语塞。 片刻后,顾景熙再次启唇道“我不会纳妾,至于是不是良配,那得看夫人如何觉得。” 此言一出,孟瑾瑶愣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神情严肃认真,不像是在说谎,但下一刻又想到他有隐疾,纳再多的妾也无用,不纳妾倒是正常的。 常言道有得必有失,她得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但夫君却身有隐疾,不过她也满足了,她运气向来很差,就算能让她嫁一个身体无碍的夫君,对方大概也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 只是—— 她还有一个问题,没弄清楚的话,总感觉心里不舒服,是不是自己亏了,都得弄清楚才行。 她双眸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看,不想错过男人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一脸认真地问“夫君以前有过别的女人吗?” 顾景熙听了,哑然失笑“我上个月才成亲,难道夫人不知道?” 孟瑾瑶瞪他“我说的是通房丫鬟之类的。” 闻言,顾景熙瞬时了然,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脸上飞快闪过一抹赧然,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回答“没有。” 孟瑾瑶惊愕地瞪大双眼,很快心头一喜,笑眯眯道“那夫君大概能成为良配的。” 对方有隐疾,没关系的,她觉得夫妻之间不一定非要有床笫之欢,只要不纳妾给她添堵就好。 顾景熙身有隐疾,她到死都只能是完璧之身,但若是顾景熙在身体无恙之时尝试过这种鱼水之欢,那她就觉得很亏,她都没尝试过,对方却尝试了。 现在得知对方也没尝试过,她瞬间心理平衡,不觉得亏了,她到死是完璧之身,而顾景熙到死也是童子身,这样很公平。 顾景熙对她的话有些茫然,琢磨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原来小姑娘对他是否是良配是这样界定的,无论是以前,抑或是以后,只要他没碰过别的女人就行。 须臾,顾景熙问“除此之外呢?” 孟瑾瑶笑着反问“除此之外,夫君只要尽丈夫该尽的责任就好,都说长兴侯人品贵重,夫君应该不会亏待自己的妻子吧?” “不会。”顾景熙不假思索,语气笃定,向她承诺,“夫人放心,侯府夫人该有的体面都会给你,吃穿用度也不会亏待你。” 夫妻间第一次谈心,孟瑾瑶甚是满意,嘴角的弧度加深,笑盈盈道“那可是夫君说的,君子一言。” 顾景熙接上“驷马难追。” 姑娘笑容明媚,像个讨到糖吃的小孩儿,顾景熙嘴角也跟着上扬,小姑娘就是小姑娘,想法简单纯粹,容易满足。就这么个小姑娘,当闺女养着也不错。 孟瑾瑶瞧他神情放松,此时若想问点什么问题,应该也不会惹他不快,便再次开口说“夫君,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顾景熙颔首“夫人但说无妨。” 孟瑾瑶斟酌着言辞,试探着问他“夫君,你说我们在不久的将来会不会再多一个儿子?” 此言一出,气氛静默了片刻,顾景熙手指轻轻扣着茶几,手指与茶几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声响在这静默的气氛中放大,仿佛不是敲在茶几上,而是敲在人心上,让人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半晌后,顾景熙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问“夫人想再要一个儿子?” 男人语调轻缓,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可那眼神总有那么点意味深长。 孟瑾瑶微怔,先是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那什么,我们如今就修明一个孩子,会不会有点少?夫君有没有想过再从宗族过继一个孩子过来?” 顾景熙淡声回答“没有。” 听罢,孟瑾瑶错愕地“啊?”了一声。 顾景熙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转而问“夫人想再要一个儿子?” 毋庸置疑的,孟瑾瑶肯定是想再要一个儿子,毕竟等顾景熙老去,她就要面对儿孙满堂的顾修明一家子,顾修明跟她不对付,若一家子对付她,那她一个老太太寡不敌众怎么办? 然而此时,孟瑾瑶也不敢跟顾景熙说实话,说了实话那不是挑拨人家父子关系?便道“修文去了灵山书院,我见夫君对修文如此用心,所以误解了。” 顾景熙听后一愣,旋即言简意赅地同她说了原因。 孟瑾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她误会了,因张氏过于溺爱孩子,把顾萱宜养歪了,婆母怕顾修文也被养歪了,这才让顾景熙帮忙,让顾修文去灵山书院念书,住在书院里安安分分念书,离张氏远一点。 第七十四章 打探口风 顾景熙见小姑娘先是一脸恍然,很快又皱起眉头,也不知在心里嘀咕着什么。 他直言道“夫人以后若是有什么疑问,莫要藏在心里胡乱猜测,直接问我就好,只要是能跟你开诚布公说的事,都会告诉你。” 孟瑾瑶愕然,微微抬头,视线再次落在他那张清隽的脸上,好奇地问“敢问夫君,什么样的事儿,是不能开诚布公说的?” 顾景熙回道“与公务相关的不能说。” 孟瑾瑶神色诧异“那不是与公务相关的都可以说?” 顾景熙脸色微微一顿,若有所思,然后附加了个条件“分情况。” 闻言,孟瑾瑶抿了抿嘴,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需要分情况的,那大概有很多事都不能说,比如他现在对顾修明这个不懂事的儿子是什么想法,这大概也是不能问不能说的。 姑娘又蔫巴巴的,顾景熙有些不明所以,想到她一个小姑娘就这样嫁给他,也很不容易,趁着现在得空,便多问两句“平日我公务繁忙,许多时候也顾不上你,这段时间可有人欺负你,让你不舒心?” 孟瑾瑶白了他一眼“除了我们家好大儿,谁敢让我过不舒心?” 这话听在耳中,都觉得小姑娘是怨念颇深。 只是,顾景熙觉得自家那不肖子,还没这本事欺负的了她,遂笑道“修明若是欺负你,或者是跟你起了什么冲突,你尽管跟我说。” 孟瑾瑶重新提起跟他讲话的兴致,直勾勾地看着他“我跟你说了,到时候你会帮谁?” 顾景熙眉梢一挑“我帮理,谁有理我就帮谁。” 答案是意料之内的,孟瑾瑶倒也没有失望,只道“夫君果然公正严明,处事公允,难怪能任大理寺卿一职。” 闻言,顾景熙莞尔笑“夫人知书达理,不是那等无理取闹之人,而且夫人是长辈,肯定不会主动向晚辈找茬的,你说是不是?” 他声音温和,语气中似乎带了几分哄孩子的意味,哄着她乖一点。 孟瑾瑶撇了撇嘴,见他目光温和地看着自己,便挤出一抹笑容“怎么就不是呢?像我这样的慈母可不多了,让你儿子好生孝敬着。” 顾景熙反问“修明不也是你儿子?” 孟瑾瑶笑意更深“对,修明是我们家的好大儿。” 小姑娘笑容温柔,语调温和,俨然真正疼爱儿子的慈母,可顾景熙却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他无奈,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我这段时日公务繁忙,若是有什么事也不能及时处理,夫人悠着点儿,嗯?” 孟瑾瑶笑容依旧,看向他时满眼无辜“瞧夫君这话说的,我又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什么悠着点儿不悠着点儿?” 顾景熙低笑“那请夫人继续保持,为夫还有事,需要出门一趟,中午不回来用膳。”说罢,他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孟瑾瑶含笑点头“好,夫君慢走。” - 那厢,顾修明离开葳蕤轩后,便前往寿安堂,准备给顾老夫人请安,但被冯嬷嬷告知顾老夫人昨夜没睡好,如今在补觉。 顾修明只好先回去,想到父亲已经准许了他的请求,马上迫不及待的让人去找媒人去一趟李家。 李婉儿自一个月前被遣送回自己家,刚开始是高兴的,只是时间长了,顾修明也没派人给她递个口信,她难免会心慌,又忐忑不安地等了半个多月,总算等来媒人。 她父母双亡,跟祖父相依为命,如今祖父也去世了,媒人找了她,她也第一时间应下了,毕竟她连身子都已经给了顾修明,她也害怕故作矜持说要考虑一下,顾家一个不高兴就改变了主意,不让她进门。 纳妾与娶妻不同,没有三书六礼,无需任何仪式,更没有婚书,只需媒人走一趟,若是同意了,那便择个吉日,由一顶小轿抬到男方家,轿子也不能走正门,只能从偏门进。 十天后是个吉日,顾修明去请示了父亲,得到父亲允许后,便定在十天后将李婉儿纳进府。 顾修明十天后要纳妾,对象是那个与他私奔的姑娘,这个消息也传到大房和二房那边,让大房和二房震惊不已,正妻都还没娶,就先纳妾,这成何体统? 张氏近日有意亲近孟瑾瑶,得知这个消息后,便亲自到了葳蕤轩找孟瑾瑶,旁敲侧击地打探口风。 此时,张氏状似一脸心焦地问“三弟妹,修明还未娶妻就要纳妾,那么大的事,你和三弟怎么不阻止他?” 孟瑾瑶嘴噙淡笑,不慌不忙地给张氏倒了杯茶,将茶杯端到张氏面前,温声道“大嫂,我们做父母的也曾试图阻止过,但孩子长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们阻止不了,也只能随他去了。” 张氏蹙起眉头“正室还没进门,妾先进门,这样哪个大家闺秀敢嫁他?” “他自己要自断后路,我们做父母的能怎么办?”孟瑾瑶说着,轻叹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可惜这杯媳妇茶,我和夫君是喝不到了。” 听着她唉声叹气,万分遗憾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顾修明是她的亲儿子。 张氏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心里暗道若论起虚伪,还是得看孟瑾瑶,就连跟她斗了十几年的陈氏都望尘莫及。 她顺着孟瑾瑶的话往下说“那三弟应该很生气吧?他对修明可是寄予厚望的,如今修明却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孟瑾瑶如实回答“夫君怎能不生气?但孩子执拗,做长辈的也没办法。” 听到有用的信息,张氏眼神一亮,这肯定是因为对顾修明失望了,连顾修明不娶妻先纳妾那么荒唐的事也同意了,想到婆母让小叔子帮助自家修文进灵山书院,她心中暗喜,看来她的猜测没错。 见孟瑾瑶皱着眉,仿佛真的在为不肖子的事烦恼,便跟着叹气“哎,有时候孩子执拗起来,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是啊。”孟瑾瑶也不想继续谈顾修明,不然谈久了,她无法维持自己的慈母形象,便转移话题,“大嫂,先尝尝我泡的茶,温度刚刚好,等会儿凉了可就影响口感了。” 张氏轻轻颔首,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温茶入口,茶香清醇,在口中回旋,饶是她不怎么会品茶的人,也能品出是好茶,泡茶的人水平也不错。 第七十五章 红杏出墙 青玉轩。 定下将心爱的姑娘纳进府的日期,顾修明快要被喜悦冲昏头脑,想到心爱的姑娘只能委屈做妾,他又自责不已,若非他带着婉儿私奔坏了名声,婉儿是可以做正妻的。 为了补偿心上人,顾修明亲自吩咐丫鬟将院子精心布置成李婉儿会喜欢的风格,又吩咐丫鬟采买一些姑娘家用的物品回来。 青玉轩的丫鬟见他如此重视这位李姨娘,明明是纳妾,却跟娶妻一样用心,心里也掂量好等李姨娘进府后,该用何种态度去侍候。 “世子爷对李姨娘可真上心。” “是很上心,但世子爷还未娶正妻,等明媒正娶的正妻进门,李姨娘也越不过世子夫人。” “我看那可未必,世子爷既然能让姨娘先进门,那就证明正妻在他心目中也越不过这位姨娘,毕竟这位可是能让世子爷不顾家族颜面逃婚,也要与之长相厮守的姑娘,非同一般。” 此言一出,几位窃窃私语的丫鬟马上噤声,也不知哪家贵女如此倒霉,将来嫁给心有所属的世子爷,还要被妾室压着风头。 有些人就是天生好命,即将进府的李姨娘只是个孤女,却得到了世子爷全心全意的爱,若是在有世子夫人之前,生下庶长子,在世子爷心目中的地位可就稳得不能再稳了。 顾修明刚从屋子里出来,迈步往院子外面走,并没听到丫鬟方才的窃窃私语。 穿过假山,越过廊桥。 顾修明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大房的嫡次子,比他小一岁的堂弟顾修文,此刻正朝他右手边的方向走,他脚步一顿,若有所思。 他右手边的方向是前往葳蕤轩的,心下疑惑,便快步上前拦下顾修文,与堂弟打招呼“四弟。” 顾修文方才行色匆匆,并没有注意到他,这才发现了他的身影,忙停下脚步,笑着打招呼“三哥,你也是要去三婶那儿?” 也? 什么叫也? 他去找孟瑾瑶那口蜜腹剑的毒妇做什么? 也是,那毒妇如今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他要去请安也正常,只是堂弟为何会去? 顾修明眉宇微蹙,问出心底的疑惑“三弟,你去找她做什么?” 顾修文如实回答“昨日三婶要找一本书,找了许久没找到,我今日在藏书阁无意中看见了,便给三婶送过去。” 闻言,顾修明面色怪异地瞥了堂弟一眼,他可都听说了,当初他逃婚,原本是要从二哥和四弟之间选一个娶孟瑾瑶的,可孟瑾瑶不知羞耻,选了他父亲,死皮赖脸要嫁给他父亲。 那毒妇尚且有几分姿色,四弟如今又对那毒妇献殷勤,莫非…… 也不怪他多想,父亲身有隐疾,那毒妇嫁过来就是守活寡的,四弟又单纯,且处于最容易对貌美姑娘心动的年纪。 一个不甘寂寞红杏出墙,一个情窦初开受人诱惑,会发生点什么不伦之事也正常。 他意味深长道“四弟对她倒是尽心。” 然而,顾修文并没有听出堂兄的言外之意,他挠了挠后脑勺,笑道“我父亲和母亲说,让我以后要好生孝顺三叔三婶,其实不必他们说我也会的,毕竟三叔帮了我的大忙,我现在做的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顾修明听罢,这才想起堂弟即将要去灵山书院念书,他们四兄弟,也就只有堂弟有此待遇,就连作为世子的他,也未曾得过父亲亲自登门求灵山书院的山长要个名额。 他到底不是亲生的,父亲对他也不尽心,相比他这个作为堂侄子过继过来的,四弟是父亲的亲侄儿,与父亲的关系都比他亲厚。 他心里泛酸,却还是勉力维持笑意,向堂弟道喜“四弟,听闻你要去灵山书院念书了,恭喜啊。” 顾修文从善如流地回应“也恭喜三哥抱得美人归。” 可话音刚落下,顾修文又想起父亲和母亲的话,说三哥还未娶妻就先纳妾,着实荒唐至极,他这一声道喜似乎有点不对劲儿,又连忙将话题绕回去“其实我能去灵山书院,也多亏了三叔。”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顾修明脸色微微一僵,不免觉得他在向自己炫耀。 还未等顾修明回话,顾修文的目光就落在不远处的少妇身上,他眼神一亮,扬声唤道“三婶!” 孟瑾瑶方才就看见他们兄弟俩,此刻听到声音,也朝顾修文微微颔首。 待孟瑾瑶走近了,顾修文朝她拱手行礼“修文见过三婶。” 顾修明也不得不跟着行礼,唤一声“母亲。” 孟瑾瑶可没错过便宜儿子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厌恶,她就喜欢便宜好大儿讨厌她,却不得不同她行礼问安的屈辱模样,嘴角上翘,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柔声问“你们两兄弟在这儿做什么呢?” “也没做什么,方才遇上三哥,便聊了两句。”顾修文说着,便将手里那本蓝色封皮的书递给她,接着道,“三婶,您先前想要的那本书,我在藏书阁看见了,就拿过来给您。” 孟瑾瑶微愣,旋即接过书本,温声道“修文真是有心了,长辈只是提了句就记在心里,大嫂有你这样孝顺的孩子可真是有福气。” 顾修文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回道“三哥也很是孝顺,三婶和三叔也是有福气的。” 闻言,孟瑾瑶的视线落在顾修明身上,笑意更深“是啊,修明也是个孝顺儿子,我和你三叔也是有福气了。” 她故意将‘儿子’两个字的读音略微加重,果真就看到顾修明的脸色明显僵住,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不由觉着心情舒畅。 她想,她这人估计是真的有点缺德,看到别人不爽,自己就高兴了。 寒暄几句,顾修文还有别的事,便先走一步,剩下孟瑾瑶与丫鬟凝冬,还有顾修明。 见顾修文走了一段距离,顾修明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眼神带着嫌恶,睨着孟瑾瑶,含嘲带讽道“四弟对母亲可真是孝顺得很呢,但也请母亲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路是你自己选的,可千万别做出什么让父亲和家族蒙羞的事。” 第七十六章 向他告状 孟瑾瑶微微愣神,下一瞬就反应过来顾修明这话是何意,面色怪异地觑了觑顾修明,顾修文对她明显就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孝顺,没有半分逾越的意思,这人是如何品出不寻常的? 她轻笑一声,戏谑道“儿啊,给你父亲和家族蒙羞的人,难道不是你自己?” 少女美目波光流转,笑容张扬明媚,明眸皓齿美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可顾修明却觉得可恶,俨然小人得志的恶毒继母,在幸灾乐祸嘲弄他,他恼羞成怒“那还不是拜你所赐?我和婉儿情投意合,若非你横在我的中间,我又岂会逃婚?” 孟瑾瑶反问“婚约是长辈定下来的,与我何干?既然你不想娶,怎么不解除婚约?” 她说着,见顾修明脸色僵住,又接着道“说到底你还是害怕吧,这是你祖父生前定下的婚约,你怕惹怒了祖母和父亲,但到了最后关头后悔了。到了如今,只怕会更后悔,毕竟你发现跟我成婚的人,并不是非你不可,若是早说了,就不会闹出这种丑事。” 这话戳中顾修明心中所想,他的确也害怕父亲和祖母生气,但他也是想过将就娶了孟瑾瑶的。 孟瑾瑶再次启唇道“承认吧,你胆小懦弱没担当,闯了祸只会推卸责任,看来你被禁足反省一个月,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不然也不会再次做出让你父亲和家族蒙羞的事。” “你……” 顾修明又羞又怒,那种遮羞布被无情揭开的感觉,让他羞愤难当,看着孟瑾瑶嘴角那抹嘲弄的笑,他气急败坏“你混说什么?我何时又再做出让父亲和家族蒙羞的事了?” 孟瑾瑶嘴角微微抽了抽,一言难尽地瞥他一眼,顾家最蠢的男子估计就是眼前这位了,幸好当初头脑清醒没嫁给他,不然爹蠢蠢一窝,生一窝蠢货出来,那可怎生是好? 她虽没说半个字,但顾修明感觉受到羞辱,质问道“毒妇,你倒是说啊,我做什么了?” 孟瑾瑶勾起一抹淡笑,回道“儿啊,正妻没进门,你就先纳妾,哪个世家子弟敢像你这样做?这还不是让你父亲和家族蒙羞?” 闻言,顾修明气势明显减弱,他是世家子弟,又岂会不懂这个? 但他此生只想要婉儿,虽然没有嫡出的孩子,但庶子也是可以继承爵位的,只要庶子培养得优秀,别人就不会瞧不起。 他没好气道“除了婉儿,我不会娶别人,而且父亲也是同意了的。” 孟瑾瑶淡声问“是啊,你执拗,你父亲迫于无奈只好同意了,但外面那些人是如何说我们顾家的,你可有去留意过?” 顾修明脸色一滞,他去留意那些做什么? 孟瑾瑶目光淡淡地扫顾修明一眼,接着道“就连你的堂兄弟都遭了殃,让人觉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日后估计会宠妾灭妻。” 她这话半点不夸张,说的都是实话,虽然顾修明还未将李婉儿纳进府,但找媒人的动静就走漏了风声,加上他在府里也高调为了李婉儿布置院子,府里也没有下封口令,府里下人又不少,人多嘴杂,消息自然而然的就传了出去。 就在上午,她与张氏、陈氏三妯娌聚在一起闲谈,张氏和陈氏都跟她抱怨,说顾修明自己荒唐就算了,还连累了兄弟,说家里修宏和修文都还未定亲,现在闹出这种笑话,人家有姑娘的家庭难免会多想。 顾修明嘴唇动了动,哑口无言,他倒是没想到会这样。 孟瑾瑶抿唇笑说“儿啊,下次做蠢事之前,得三思而后行,可别再犯蠢,整得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我和你父亲都丢不起这个人。” 顾修明听着这话,像是被踩了尾巴,气愤不已“谁是你儿子?” 孟瑾瑶无辜地眨巴着眼眸,笑盈盈地反问“我儿,不就是你么?” 顾修明更加恼火,气得面容扭曲“你这不要脸的女人,要不是你死皮赖脸嫁给我父亲,我能跟你扯上这种荒谬的关系?” “儿啊,你怎的就生气了?”孟瑾瑶瞧着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笑意渐浓,“成为你母亲的机会难道不是你给我的么?我得感谢你,因为你的存在,我才能刚嫁人就体会到做母亲的快乐。” 顾修明气结,指着她“孟瑾瑶,你……” 孟瑾瑶问“我怎么了?哪有人用手指指着长辈的?跟不孝的逆子一般。” 顾修明“你……”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廊桥上,身着绯红色官袍的男人正负手而立,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他正好被郁葱的挡住了身影,但又恰好能清楚地看到这对母子。 男人的长随周允见此,低声问“侯爷,夫人和世子爷这样,您不管管?” 顾景熙淡声回道“两个孩子吵架,我去瞎掺和什么?” 两个孩子? 周允转眼看了看自家侯爷,成熟稳重的男人,又看了看夫人,娇俏灵动的小姑娘,十三岁的年龄差距,听闻夫人比世子爷还小两个月,倒显得侯爷像是夫人没有血缘的父亲。 所以,夫人虽是世子爷的长辈,可在侯爷眼里,说是同世子一般都是孩子也不为过。 周允又问“侯爷,那我们继续看戏?” 顾景熙回道“瞧着也吵得差不多了,走吧。”他言罢,迈起步子,从廊桥上下来。 孟瑾瑶看到他的身影,把刚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挤出一抹慈母般的笑容,温言软语道“儿啊,母亲这也是为你好,这才教育你,等你长大了,自会明白母亲的一番苦心。” 顾修明? 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才还说他是逆子,如今又装什么慈母? 他皱着眉,嫌恶道“孟瑾瑶,别给我装模作样的,别以为你嫁给我父亲,就真的是我母亲了,总有一天我会让父亲休了你这毒妇。” 此言正中孟瑾瑶下怀,冲他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便收敛起笑意,委屈地看向顾修明身后的男人,可怜兮兮地告状“夫君,你儿子欺负我。” 顾修明? 他浑身一僵,气得咬牙切齿。 毒妇! 孟瑾瑶就是毒妇! 也就父亲被她虚伪的外表蒙骗了! 第七十七章 有点宠溺 顾修明? 他浑身一僵,气得咬牙切齿。 毒妇! 孟瑾瑶就是毒妇! 也就父亲被她虚伪的外表蒙骗了! 方才还嚣张得很,看到他父亲来了,马上就换一副嘴脸,以受害者姿态向他父亲告状,明明被气得半死的人是他,这到底谁欺负谁? 周允也有些傻眼,夫人这变脸是不是太快了点?不过,世子爷这反应的确是慢,在夫人温言软语的时候,就该警觉,然后同夫人母慈子孝的装下去,等侯爷路过之后再继续吵。 顾景熙却是无奈,他原以为这两个孩子该吵完了,没想到那小姑娘又给他整这一出,这下他不想管也得管了。 气氛静默了几息,顾修明没好气地剜了孟瑾瑶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毒妇,你故意的! 孟瑾瑶读懂了他的眼神,朝他眨了眨眼,无声的回应他就是故意的! 但她是真没想到顾修明警觉性如此差,在她忽然转变态度时,就该觉醒有人来了才是,谁料这人还骂了她,她只好顺势故意使坏了。 她是使坏了,但不心虚,谁让顾修明先惹她的?还嘲讽并警告她别不甘寂寞,红杏出墙给顾家蒙羞,这简直是诽谤她的贞洁。 顾修明气结,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转过身去,对上父亲喜怒难辨的脸色,他心头一紧,中气不足地唤一声“父亲。” 顾景熙瞥了眼不安分的小妻子,又看向不知悔改的儿子,这‘母子’俩是半斤八两,都是不安分的人物,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他儿子的行为更恶劣,这个儿子最近是真的刷新了他的认知。 他皱着眉沉声道“修明,她就算年纪再小,也是你的长辈,你的母亲,儿子对待母亲,理应尊重孝顺,而非恶语相向。” 经过家法侍候,又被禁足思过,还抄了家规百遍,顾修明还是有长进的,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若他此刻说孟瑾瑶恶毒,肯定会被批评,所以在被训斥之前,他马上承认错误,且认错态度良好“父亲,儿子知错了,儿子不该对母亲出言不逊。” “既然你知道不该,为何还要做?”顾景熙说着,抬眼看他身后的小姑娘,接着道,“为父没想过休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闻言,顾修明脸色一白,父亲这是在回应自己方才对孟瑾瑶说,要让父亲休了孟瑾瑶的话,现在父亲明确告诉他不会休妻,他忙道“父亲息怒,儿子方才跟母亲说的都是气话。” 孟瑾瑶也适时开口“夫君,既然修明知道错了,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她端的是温柔慈母的姿态,顾修明气得不行,却不敢在父亲面前放肆,只能在心里骂一句虚伪!假惺惺! 顾景熙道“既然你母亲都这样说了,这次就不追究你的错,回去抄家规十遍,以示惩戒。”他说着,便转移话题,“你的学业已荒废一个多月,既然已解除禁足,那便重新回书院念书,别整日在家游手好闲。 顾修明听到只是抄十遍家规,暗自松了一口气,忙应道“父亲,我明日就回书院念书。” 顾景熙颔首“嗯”了一声,又问“可还有别的事?” “暂无,儿子这就回去抄家规,等抄完了就呈给父亲看。”顾修明说罢,便朝顾景熙和孟瑾瑶行了一礼,然后离开。 待他走后,顾景熙迈步走向孟瑾瑶,淡声唤她“夫人。” 孟瑾瑶也挤出一抹笑容,脆生生地喊他“夫君。” “方才怎么回事?”顾景熙明知故问。 孟瑾瑶无辜地眨了眨眼,道“夫君不都看见了?你儿子欺负我。”她说着轻叹一声,黯然神伤,作西子捧心状,“哎,我到底不是他的生母,不求他对我像对亲生母亲一样,但好歹给我几分尊重,可他对我却恶语相向。” 见状,顾景熙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直接问“你们方才吵架谁赢了?” 孟瑾瑶撒谎不眨眼,不假思索道“那肯定是你儿子啊,他凶巴巴的,你也瞧见了,我能吵赢才怪。” 小姑娘此时真是蔫坏蔫坏的,就是这话说出来没有半分说服力,也不知她是如何理不直气也壮地将谎话说出口的。 顾景熙轻笑“小骗子。” 孟瑾瑶无辜极了“夫君,难道你不信我?” 凝冬在她身后,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可周允却看到了,无奈扶额,心道夫人,哪个姑娘吵架输了,还能像您这般无半点愤怒的?您这明显是胜利者姿态,才能做到“宽容”。 顾景熙目光锁着她,盯着她看了片刻,缓缓道“方才有幸看见夫人跟修明拌嘴,夫人嘴皮子功夫了得,他不仅没占到半分便宜,还被夫人怼得哑口无言。” 孟瑾瑶“……” 既然都看见了,那还要问她谁吵赢了? 沉默了半晌,孟瑾瑶梗着脖子,不服气道“那又如何?是他先招惹我的,话里话外说我红杏出墙,让我别给你和顾家蒙羞。给你和顾家蒙羞的人,难道不是他自个儿?” 顾景熙抿唇笑“不然,夫人以为我为何会罚他抄家规?” 闻言,孟瑾瑶了然,罚顾修明抄家规,那是因为知晓顾修明不敬长辈在先。 她抬起眼眸,觑了觑顾景熙,迟疑道“我撒了谎,夫君不会也要罚我吧?” 顾景熙眉梢一挑,淡声道“夫人觉得你这点小伎俩能骗得过我?去骗三岁小孩还行,为夫这些年审过的犯人不知凡几,还从未见过有人撒谎技巧如此拙劣的。” 孟瑾瑶“……” 怎么回事,虽然感觉不会罚她,但她有点郁闷,她的撒谎技巧真有那么拙劣?拙劣到让人一眼看破? 顾景熙也不与她计较,又道“我还有别的事要忙,今晚不回来用晚膳了。” 话题跳跃太快,孟瑾瑶蒙了下,讷讷地点头“那夫君先去忙。” 顾景熙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周允也跟上自家侯爷的步伐,错后一步跟着,悄悄抬头看自己侯爷,侯爷此刻眉眼冷淡,不喜不怒,似乎并没有受方才的事影响。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侯爷对世子爷是赏罚分明,可对夫人却温柔宽容许多,甚至称得上有点宠溺。 第七十八章 简直荒唐 凝冬瞧着主仆俩离去的背影,有点惊魂未定,低声道“夫人,方才可吓坏奴婢了,幸好侯爷没对您如何。” 孟瑾瑶倒是淡定“他儿子有错在先,就算要罚,也罚的比他儿子轻。” 话虽如此,可凝冬还是担心,劝道“您下回还是尽量避免跟世子爷接触,明明是他逃婚害得夫人成了笑柄,到头来却说是夫人的错,这种怨天怨地,推卸责任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谁知道他会不会哪天发疯又乱咬人。” 孟瑾瑶微微颔首,温声道“放心吧,我才没闲工夫主动去找他麻烦,今日是偶然遇上,只能说晦气。” 先前孟瑾瑶主动去见顾修明两回,都是带春柳去的,凝冬并没有见过自家主子与顾修明对峙的场面,今日一见,她心疼主子,有这样一个便宜儿子在,主子日后怕也是麻烦不断。 孟瑾瑶忽而好奇道“凝冬,我撒谎的技巧真有那么拙劣,让人一眼看穿?” 凝冬笑道“夫人,您忘了?侯爷是大理寺卿,专门查案审犯人的,您肯定骗不了他。再说了,您嘴皮子功夫不差,侯爷想必是有所了解的,所以才不会信。” 孟瑾瑶“……” 凝冬又问“夫人,那还去花园散步吗?” 被顾修明这样一搅和,孟瑾瑶如今也没了兴致,轻轻摇头“不了,我们明日再去吧,先回葳蕤轩。” 她说罢,正要转身回葳蕤轩,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兴趣在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就来了,道“如今也没到晚饭时间,还是去逛一逛吧,我们去揽月阁,府里看晚霞最佳的地方便是揽月阁。” 凝冬颔首应道“哎,赏完晚霞回去用晚膳,正是时候。” - 几日后,天正下着小雨,街上行人行色匆匆,一顶小轿从长兴侯府的偏门进来。 长兴侯世子顾修明纳妾了,纳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李婉儿。 整个长兴侯府的主子们,除了顾修明人逢喜事精神爽,没有一人为这件事欢喜,在他们这样的门第,正妻没进门就先纳妾,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影响名声,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不少下人都在私下轻声议论着这件荒唐事。 翌日清晨。 春柳看了眼天色,纳闷道“夫人,这都辰时四刻了,那李姨娘怎么还不过来给您请安?” 她们夫人虽年纪不大,但却是长辈,李姨娘刚进门,作为晚辈也该来向长辈请安,给长辈留个好印象,若日后有了世子夫人,李姨娘得每日给世子夫人请安。 不懂事的会觉得给长辈请安麻烦,不请安正好省事,但作为晚辈不被允许过去请安的,都是不被认可、不受长辈待见的表现,既然她们夫人并没有下令不允许李姨娘来请安,那么李姨娘是应该来请安的。 其他大户人家里的妾室,只要没被拒绝去请安的,都找机会上赶着请安讨好长辈,就算在长辈用膳的时候,站在一旁给长辈布菜,也是件得脸的事,毕竟能有机会在长辈跟前露脸,侍奉长辈,这代表着得到长辈认可。 妾室便是这样,对正妻而言布菜是立规矩,受折腾,但对妾室来说就是讨好长辈的机会,要是能讨得长辈欢心,正妻也不敢磋磨她们太过分。 孟瑾瑶半点不意外,不甚在意道“她大概不会过来。” 春柳皱眉“这李姨娘也太没规矩了。” 孟瑾瑶抿唇笑“不知者无罪,这也不能怪她,她不来,我也省事儿。” 她知道这都是顾修明的意思,李婉儿刚进府,进府前又没有嬷嬷教导规矩,估计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不知道妾室还有向长辈请安这回事。 但顾修明是知道的,却没有提醒李婉儿,明显是怕她为难李婉儿,才没提醒,因为不知道这回事,便免了给她请安的事。 春柳心里郁闷,着实想不通那李姨娘给世子爷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能让世子爷抛弃端庄得体的夫人,去跟没规矩的李姨娘私奔,闹出那么大的笑话。 她看了眼满不在意的孟瑾瑶,道一句“夫人和善。” 孟瑾瑶回道“李姨娘没拜过天地,没拜过父母,不是我正经的儿媳妇,也就不是必须要来给我请安的,来不来都没事儿。” 春柳闻言一愣,也是,正经的儿媳妇必须给婆母请安,不是正经的就不是必须要过来给长辈请安,能过来请安都是恩赐,所以妾室都是以能有资格给长辈请安为荣,既然李姨娘不要这份殊荣那就罢了,只是没得到长辈认可,那可真是比一般的妾都要上不得台面。 孟瑾瑶忽而想起婆母去寺庙上香,还在寺庙住了几日,今日应该是归期,便问“对了,老夫人是不是今天回府?” 春柳颔首道“正是,按照惯例,每回老夫人都是下午才到家。” - 下午。 顾老夫人回府,除了有官职的还没下值,以及在书院念书的顾修远、顾修宏,其他晚辈都出来迎接了。 但有一人除外,在书院请了假的顾修明,上午带着新纳的姨娘李婉儿出门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顾老夫人看到小孙子顾修文,问张氏“老大媳妇,修文的三个哥哥都在书院,他怎么不去书院?” 张氏解释说“母亲,儿媳想着修文晚点是要去灵山书院入学的,灵山书院的学子皆出色,为了让他去灵山书院能跟上进度,便趁着还没入学之前,请先生对他进行一对一教导,这样稳妥些,才没让他去书院。” 顾老夫人听了,难得的赞同了她的教育方式,满意地颔了颔首“你这做法不错,就修文目前而言,先生一对一教导更好。” 见婆母认可了自己,张氏暗自窃喜,想到顾修明,她若有所思,看向孟瑾瑶“三弟妹,修明不是向书院告了假么?怎么不见人影?” 此言一出,顾老夫人的目光也在搜寻孙子的身影,扫视一眼在场的人,略有几分失望地收回目光。 孟瑾瑶知晓她是想让顾修明在长辈面前出丑,但顾修明跟李姨娘出府的事,就算她不说,其他人也知道,便如实回答“修明因为纳妾,所以告假几天,只是不巧了,这孩子早上跟李姨娘上街了,大概是不知道母亲今日回府。” 顾老夫人一听这话,不悦地蹙起眉头,心里更加失望,她原本寄予厚望的孙子,为了陪妾室向书院告假,实在是荒唐! 纳妾又不是娶妻,何须告假? 若她没记错的话,那李姨娘是昨日进府的,刚进府就惹得修明为之告假,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随便告假,不重视学业,这以后还得了? 第七十九章 宠妾灭妻 顾老夫人虽然在尽量控制情绪,可心里的失望还是难以掩饰。 在场的晚辈都看到她不悦地皱着眉,脸露失望的神情,可见对顾修明的做法有多不赞同,以及失望。 不过大家对此也不意外,毕竟在顾修明逃婚前,顾老夫人可是最疼这个孙子,四个孙子里,对他期望最高的,现在顾修明任性妄为的行径,不失望才怪。 张氏见了,心里有了隐秘的欢喜,嘴角微微上翘,越发觉得小儿子修文能过继到三房,顾修明那蠢货,估计是想到小叔子不能生育,只有他一个儿子,爵位迟早是他的,这才有恃无恐,敢任性妄为。 陈氏瞥见她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抿了抿嘴,心有不屑,老太太都没说过要把修文过继到三房呢,就想得那么美,嘚瑟个什么劲儿?没准儿到了最后是空欢喜一场呢。 最后,还是孟瑾瑶打破沉默“母亲,您一路上劳累,不如先回去歇一歇?” 此言一出,谁还敢继续提顾修明给老太太添堵? 陈氏也出声附和着“三弟妹说得不错,我们先送母亲回去歇一歇,有个什么事儿,等明儿再说也不迟。” 闻言,顾老夫人也不再纠结孙子的事,轻轻颔首“也好,我也乏了。” 晚辈们将顾老夫人送回寿安堂,见她准备睡一会儿养养神,便都纷纷告辞。 出了寿安堂,陈氏便与孟瑾瑶攀谈起来“三弟妹,听闻修明让那李姨娘跟他一起,住青玉轩的主屋,明明是个妾,却如正妻一般,此事你可知晓?” 青玉轩,那是顾修明的院子,作为侯府世子,这处院子是也就比葳蕤轩和寿安堂差一点。 而院子的名称都是有寓意的,青玉寓意着基业长青,世子就是侯府的继承人,院子用这个名字,对世子的期望有多大,也显而易见的,同时也是希望警醒世子自己争气上进,别到时候袭爵后毁了祖宗基业。 而侯爷住葳蕤轩,葳蕤有枝繁叶茂的意思,便是希望袭爵后,让祖宗基业到了他手里继续兴旺发达。 而院子的主屋,那是只有正妻才有资格入住的,顾修明让李婉儿同他一起住主屋,那不合规矩。 连二房都知道的事,孟瑾瑶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但顾景熙这个做父亲的都不管,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多管什么闲事? 她温声道“二嫂,此事我也知晓。” 陈氏语重心长道“三弟妹,你和三弟可得管管他,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不然传了出去,谁敢将姑娘嫁给修明?” 孟瑾瑶明白,这话虽也在对她说,可实际上是想通过她跟顾景熙说,让顾景熙去管,但顾修明已表明就算不能娶李婉儿为妻,那就纳为妾,不会娶任何女子,顾景熙失望,直接不想管了。 但她不能跟陈氏说实话,只好无奈轻叹“修明执拗,我与夫君都管不着,只能随他去了。” 陈氏听了,心里可就郁闷得很,甚至有些恼火,顾修明这样败坏名声,破坏家风,搞得她儿子的名声都受到影响。 她儿子今年十七,正在说亲,顾修明这样,有女儿的人家都觉得顾修明会是个宠妾灭妻的主,她儿子跟顾修明是兄弟,没准儿也会这样。 瞧着孟瑾瑶这般,她心里更加着急,道“三弟妹,你年纪轻,修明或许会欺负你面嫩,不会听你的话,可三弟在府中素来有威严,他的话修明敢不听?” 孟瑾瑶再次轻叹一声“夫君近日公务繁忙,早出晚归的,早上我还没醒来他就出门了,晚上又披星戴月回来,那时我已经睡下,都不知他何时归来的。等夫君得空了,我再跟夫君提一提。” 陈氏这才满意,轻轻点头“就该如此,不能由他的性子胡来,不然哪家的大家闺秀敢嫁给他?”她说着顿了顿,直接扯上婆母,“母亲今日刚回来,修明做的荒唐事,她还没知晓,等她知晓了,估计要气得不轻,若是气坏了身子可怎生是好?” 孟瑾瑶颔首道“二嫂放心,明日休沐,夫君应该得空了,届时我再同他说。” 张氏在一旁,听着她们的对话,说实话,顾修明的做法,多少也影响到她儿子的名声,她的小儿子修文还未定亲呢。 但,她又比谁都希望顾修明继续荒唐下去,只要顾修明彻底被婆母和小叔子厌弃,小叔子自然会上奏皇上,废了顾修明的世子之位。 第八十章 丢人现眼 寿安堂。 今日是休沐日,恰好又到了去给顾老夫人请安的日子,大房、二房、三房都是差不多时间到达寿安堂。 此时顾老夫人正在用早膳,晚辈倒是想尽孝心,侍候她用早膳,但她不想搞这一套,觉得有晚辈在还聒噪,影响她用膳,直接打发他们到厅里等着。 有这样省事儿的婆母,是儿媳妇的福分,有些人家的老太太,尽管有一屋子丫鬟侍候着,还是要儿媳妇每日过来侍候起床、用膳,给儿媳妇立规矩,磨人的很。 就他们家老太太,你想尽孝心顺便讨好一下,她直接来一句“你嫁进来是做媳妇的,又不是做丫鬟的,这种事不必你来做。” 你想着老人家肯定会寂寞,所以每日去请安,陪她说说话解解闷,她嫌弃的不行,直言道“你们每日大清早的过来,我连睡个觉都不得安生,要一大早起来见你们,以后每逢初一和十五过来请安就好。” 对于这一点,便是一直觉得老太太偏心亲儿子的张氏和陈氏,都觉得婆母在这方面上,非常的慈爱。 等了好一会儿,顾老夫人用完早膳到厅里,晚辈们纷纷给顾老夫人请安。 众人坐下后,大房和二房的人都纷纷看向顾景熙夫妻,今日就他们夫妻来,顾修明已解除禁足,却不见人影儿。 顾老夫人也注意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没来,心里不免失望,但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修明做的荒唐事,她也有些麻木。 就在此时,小丫鬟进来禀报“老夫人,世子爷来了。” 虽然对孙子失望,可到底是疼爱了多年的孙子,一个多月没见,顾老夫人心里还是想念的,温声吩咐道“快去将世子爷请进来。” 片刻后,众人就看到春风满面的顾修明,以及走在他身边,娇娇怯怯的姑娘。 众人登时一愣。 李婉儿是前天由一顶小轿抬进府的,昨日她又与顾修明出府一整天,还没在众人面前露过脸,今日看到本人,下意识就抬眼打量着她,看看能让顾修明闹出私奔这种丑闻的,会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只见她身着淡蓝色云烟纱裙,模样标致,清丽婉约,跟孟瑾瑶的明艳夺目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美,此刻娇娇怯怯的走在顾修明身边,螓首微微低垂不敢抬头看人,便在众人心里大打折扣。 不明白作为侯府世子的顾修明为何会找这么个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姑娘,孟瑾瑶当初新婚第二天来敬茶,可是顶着莫大的压力,却还能落落大方,半点不露怯,应付众人的时候还能游刃有余。 顾修明妥妥的就是捡了鱼目,丢了珍珠。 下一刻,众人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李婉儿是妾,妾室过来凑什么热闹? 顾老夫人以前是允许妾室来请安的,但自从有一回顾景盛的妾室争风吃醋,闹了笑话,不成体统,惹了顾老夫人不悦,被顾老夫人训斥一顿,众人就默认不能把妾室带过来请安,反正妾室又不是正经的媳妇,不被长辈待见也无碍。 顾景盛与顾景松两兄弟自那回之后,就没再允许过妾室来寿安堂给顾老夫人跟前请安,长孙顾修远也有一个妾,是正妻蒋氏进门后,将通房丫鬟抬做妾的,也没在顾老夫人面前露过脸。 而如今,顾修明却带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妾过来,也不知他是心大,还是觉得自己是世子,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子,会成为例外。 顾修明也察觉到微妙的气氛,但也目不斜视,恭敬地向顾老夫人请安“孙儿给祖母请安,祖母金安。” 李婉儿被那么多双眼睛的打量着,有些无措,看到顾修明行礼,忙跟着向顾老夫人行礼“孙媳给祖母请安,祖母金安。” 此言一出,气氛更加微妙,妾室算哪门子的孙媳妇?只有明媒正娶的正室才是正经的孙媳妇,妾室自称孙媳,幸好没有客人在场,不然丢人现眼,叫人看笑话。 顾老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到底还是给了孙子面子,没有当着全家人的面数落,只是无视李婉儿,对孙子温声道“修明来了啊,别站着了,快些坐下说话。” 顾修明刚要给长辈介绍心爱的姑娘,但看到祖母如此态度,他也不敢忤逆祖母的意思,移步到孟瑾瑶下首的位置坐下。 李婉儿也感觉到长辈有意无视她,她脸色发白,眼里蒙上一层薄雾,怯生生地跟在顾修明身后,在他下首的位置坐下。 她不坐还好,这一坐下,大家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那种耐人寻味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 大房和二房的除了看笑话之外,还甚是费解,孟瑾瑶就算是落魄世家的嫡长女,但好歹是世家女,端庄得体,顾修明却不要孟瑾瑶,要这个没规矩的姑娘,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一个妾室,竟然敢跟他们平起平坐,以前老太太允许妾室来请安的时候,都是请安后,就站到正室身边侍候的,哪有资格坐下?能来请安就是恩典了。 顾老夫人见状,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还是给了孙子脸面,不想闹得太难看,并没有当场训斥,等过后再与孙子说。 张氏瞧见婆母脸色难看,知道婆母不喜这李姨娘,便无需顾忌,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阴阳怪气的“这就是李姨娘吧?长得可真好看,我见犹怜讨人喜欢,难怪修明这孩子会如此宝贝,就是太不拘小节了些。” 此言一出,李婉儿脸色煞白,她听得出这不是什么夸奖的话,这是在讽刺她靠着这张脸迷惑修明哥哥,至于不拘小节,她有些不明所以,她刚进屋,还不曾做过什么,怎么就不拘小节了? 顾修明脸色变了变,看到心上人泫然欲泣,一脸无措地看着自己,他心疼不已,刚要出言替心上人说话,就听到“嗵”的一声,他的心也跟着跳漏了一拍。 这是茶杯放到茶几上的声音,且还是加重了力道放在茶几上的,也从侧面说明放茶杯的人心有不悦。 他循声看去,便看见父亲脸露寒霜,不由心头一紧,到了嘴边的话也咽回肚子里去,不敢吭声,不动声色地握住李婉儿的手,无声地安抚着她。 第八十一章 有危机感 此时,其他人也看向顾景熙,当看到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冷沉着脸,不怒自威,就连手指轻轻扣着茶几发出的细微声响都叫人心惊,也不再出声去触他的霉头。 今日之事,孟瑾瑶也未曾预料,没想到顾修明抱得美人归之后便得意忘形,竟然想把李婉儿带过来给长辈们见一见,也不想想因为他为李婉儿做下的荒唐事,影响了顾家名声,长辈们又怎么可能待见李婉儿? 他既然要纳李婉儿为妾,也该派人教导李婉儿规矩才是,像今日这般闹出笑话,惹得长辈不高兴,三房还要被大房和二房看笑话,老太太就更不会待见他的宝贝疙瘩。 气氛陷入沉默,众人眼观鼻鼻观心。 顾老夫人看向孟瑾瑶,和颜悦色道“阿瑶,你是修明的母亲,也是李姨娘的长辈,如今她刚进府,还不懂府上的规矩,你回头派个人教她规矩,免得下回再闹笑话。” 孟瑾瑶恭顺地点点头“儿媳明白。” 闻言,李婉儿脸色一白,螓首低垂,屈辱地咬着下唇,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成了不懂规矩闹出笑话的人了? 顾修明见状,虽心疼心上人,却不好当场忤逆长辈。 顾老夫人淡淡扫视一眼在场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在顾修明以及李婉儿身上,蹙了蹙眉,温声道“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才不一会儿就觉得疲乏,你们都回去吧。” 众人知道老太太这不是身体疲乏,而是心累,被顾修明和李婉儿扫了兴,没心情再跟他们说话,就下了逐客令。 顾景熙和孟瑾瑶是最后离开的,当所有人都出了厅,他们才缓缓站起身来,准备向顾老夫人行礼离去。 顾老夫人看向儿子,沉声道“子不教,父之过,孩子做错了事,做父亲的就要教育,让他及时纠正错误。” 顾景熙回道“母亲说的是,等会儿儿子会跟修明谈一谈。” 顾老夫人微微颔首,又对儿媳妇道“阿瑶,那李姨娘不懂规矩,你是做长辈的,就给她讲一讲规矩,省得她看不清自己的身份,真把自己当世子夫人了,再闹出笑话。” 孟瑾瑶温声回应“母亲放心,儿媳等会儿回去就派人去教导李姨娘规矩,平时若看到她有做错的地方也会及时教导。” 顾老夫人也不再多言,将他们夫妻打发出去,便去了小佛堂,准备诵经静一静心。 厅堂外,顾修明自知惹了父亲不悦,也不敢离开,在外头等着,他都要等着,李婉儿更不敢走,即使心里害怕,却还是乖顺地呆在他身边。 看到顾景熙夫妻出了厅堂,二人心里紧张,特别是当顾景熙淡淡的目光扫过来时,李婉儿害怕得瑟缩了下,下意识就往顾修明身边靠了靠,对他依赖性十足。 而顾修明也很体贴,知道她害怕,不动声色地挪了下身体,将人护在身后,挡住父亲的视线。 顾景熙倒也没为难李婉儿,明白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出自儿子身上,要训也是训自己儿子,淡声道“修明,你随我去一趟书房。” 顾修明不敢违抗,忙点头“是,父亲。” 他说罢,侧头看身边的姑娘,少女泪眼朦胧,不安无措地看着他,他心疼不已,同时又愧疚万分,若不是他今日莽撞,婉儿也不会受委屈。 顾景熙走了两步,见儿子没动,面色不虞道“还不走?” 顾修明应了声,然后对李婉儿说“婉儿,你先回青玉轩等我。” 李婉儿强忍着眼泪,轻轻点头,看着父子俩离去的背影,她无助极了。 大抵因昨天和前天被荣华富贵迷了眼,让她觉得修明哥哥为了她不会娶妻,就不会有人磋磨,能过上幸福的好日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相伴,还有心爱的少年厮守一生。 等不久的将来,她与修明哥哥会儿女双全,人生完满,没想到顾家除了修明哥哥,没人会待见她,也没人瞧得上她。 不仅如此,她的婆母还是修明哥哥的前任未婚妻,修明哥哥跟她私奔,让孟瑾瑶成为笑话,她日后还不知会被孟瑾瑶如何磋磨。 这般想着,李婉儿下意识抬头,看到孟瑾瑶迎面而来,她脸色一顿,距离上一次看到孟瑾瑶,已经是一个多月前,那时候的孟瑾瑶穿着打扮成熟,且还朴素,虽看得出是美人,但却没有今日这般光彩照人。 只见眼前的貌美少妇挽着随云髻,发间斜插着红珊瑚步摇,耳戴明月珰,身着海棠红金线绣花锦裙,纤腰不盈一握,莲步款款,婀娜多姿,娇俏明艳,不可方物,如天上艳阳般耀眼夺目,让她禁不住自惭形秽,隐隐有了危机感。 但下一刻,李婉儿又想到无论孟瑾瑶再漂亮,修明哥哥的心都在她身上,甚至会为了她在大婚之日抛弃孟瑾瑶,而孟瑾瑶如今嫁给修明哥哥的父亲,跟修明哥哥绝无可能了,她心里的危机感才消失。 孟瑾瑶瞧她怔怔地看着自己,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但自己也没兴趣知道,淡声道“李姨娘,老夫人喜静,我们就别留在这儿打搅她老人家的清净了。” 李婉儿闻声,缓缓回过神来,连忙应声“是,母亲。” 孟瑾瑶想到方才她在长辈面前丢了丑,自称“孙媳”,又喊老夫人“祖母”,妾室哪有资格自称“孙媳”,喊老夫人“祖母”? 妾室地位虽比下人高,是半个主子,但不是明媒正娶进来的,只能自称“妾身”,称呼老夫人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喊“老夫人”。 以防她下次再犯,孟瑾瑶便委婉道“你不必跟顾修明一起叫我母亲,随凝冬她们一起叫我夫人就好,等会儿回去我会找人教你侯府的规矩。” 李婉儿愕然,不明所以地看着孟瑾瑶,下一刻,她像是想到什么,迟疑道“母亲莫不是还在怪儿媳抢了修明哥哥,让您在大婚之日遭人取笑,所以不肯认下我这个儿媳妇?” 她说着就红了眼眶,眼泪瞬间蓄满眼眶,哽咽着解释道“母亲,当初修明哥哥说过后会补偿母亲,认母亲做义妹,再给母亲寻一门好亲事,儿媳才跟修明哥哥走的。只是没想到母亲的性子如此执拗,竟然一气之下嫁给了父亲。” 第八十二章 羞耻难堪 孟瑾瑶原本想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千错万错都是顾修明问题最大,并不想为难李婉儿。 然而,她不想为难别人,别人却可用顾修明来膈应她,那这一番话下来,像是她对顾修明念念不忘,嫉恨李婉儿,才会为难人家。 天地良心,她若想要为难李婉儿,在李婉儿进府后,得知李婉儿住在青玉轩的主屋时,就已把人喊到跟前训一顿了,何须等到现在? 她沉下脸,目光淡淡地睨着李婉儿,淡声道“能有资格叫我母亲的,除了我儿子顾修明,就只有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而不是我儿的妾室。” 她说着顿了顿,对身边的凝冬说“凝冬,告诉李姨娘,世子爷的妾在长辈面前该如何自称,又该如何称呼府里的主子们,免得她下回称呼错了。 凝冬应声,看向李婉儿,不疾不徐道“李姨娘该在夫人面前自称妾身,只有未来的世子夫人才有资格自称儿媳,府里的各位主子们,下人们如何称呼他们,李姨娘就如何称呼他们。妾室虽是半个主子,但也是半个下人,李姨娘以前身处的环境没曾接触过这些,不知者无罪,但日后可得谨记,莫要再出差错。” 李婉儿听了,脸色煞白,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刚才她跟着修明哥哥喊顾老夫人做“祖母”,又自称“孙媳”之后,在场的气氛都有点怪异,原来他们都在心里嘲讽自己。 修明哥哥前天晚上说过她即使是妾,但却是他心里唯一的妻,是他唯一的女人,是顾家的媳妇,只要她生出三房的长孙,长辈们高兴就不会再计较往事了,他们的孩子以后会是世子,还会继承爵位。 可而今,她就成了笑话。 她虽然父母早亡,但祖父很疼爱她,左邻右舍也都是淳朴的人,怜惜她小小年纪就没有父母,祖父编竹篓卖钱养活她不容易,对她和祖父都多有关照,即使粗茶淡饭,也没受过什么委屈。 十五年来就受过两次重大委屈,第一次是一个多月前被顾家的人抓了回来,在孟瑾瑶和长兴侯面前受了屈辱,还有就是今日,被顾家所有人看笑话。 经过今日的事,顾家的人以后看见她,指不定会如何取笑她,取笑她不知天高地厚,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因为浅薄无知所闹出来的笑话。 她感到羞耻,难堪。 那种难以言喻的耻辱感铺天盖地向她袭来,仿佛将她击溃,她浑身脱力,身子摇摇欲坠,幸好身边有个侍候她的小丫鬟及时扶着不堪一击的她。 孟瑾瑶看李婉儿脸色苍白如纸,两行清泪簌簌落下,无声哭泣,才十五岁的姑娘,情绪容易外露,脸上显见那屈辱难堪,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躲起来的神情,便没再言语,直接带上自己的丫鬟离去。 回葳蕤轩的路上,凝冬忍不住嘴碎了句“夫人,那李姨娘真是膈应人,都跟顾修明私奔了,还说的那样无辜,仿佛错在于您似的,跟顾修明是一路货色,难怪能看对眼。” 孟瑾瑶提醒道“凝冬,他是世子。” 凝冬听到主子这样说,马上纠正道“李姨娘跟世子爷是一路货色,难怪能看对眼。” 孟瑾瑶嗔她一眼,真是个小机灵鬼,马上就晓得不能直呼其名。 凝冬心里有气,还在碎碎念“做了世子的妾,竟还把自己当世子夫人,不懂礼数就算了,还不要脸,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教的,明知人家公子有未婚妻,还要跟人家私奔。” 孟瑾瑶听了这话,忽然顿住脚步,严肃着脸,沉声道“凝冬,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 凝冬茫然地“啊?”了一声,不明白主子怎么忽然严肃起来。 孟瑾瑶解释说“李姨娘父母早亡,是她祖父把她抚养大的。” 闻言,凝冬马上了然,人家父母早亡的话,的确不能说这种话,不然就是揭人伤疤,委实有些缺德,忙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回到葳蕤轩,孟瑾瑶喝杯茶歇一歇,便开始思索教导李婉儿规矩的事。 葳蕤轩没有管事嬷嬷,都是清一色的年轻貌美小姑娘,这得多得了顾景熙的隐疾,才有如此赏心悦目的一面,她婆母肯定是想着让顾景熙多看美色,有助于辅助治疗,没准儿哪天看着看着,忽然间就对哪位貌美婢女产生了兴趣,隐疾不药而愈。 而她也没有陪嫁嬷嬷,本来是有的,但是那嬷嬷是继母孙氏派来监视她的,她哪敢收下,所以在她出嫁前一天,给那嬷嬷下了泻药,让那嬷嬷闹肚子,这才没能跟着她到长兴侯府。 原本她也只是想着先拖着,等她嫁进来后,再寻个借口推掉孙氏给她准备的陪嫁嬷嬷,没想到大婚当天就出了这种事,回门之时又跟孟家闹了点不愉快,导致那陪嫁嬷嬷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现在婆母让她派个人教导李婉儿规矩,她与顾修文和李婉儿这种尴尬的关系,派她的贴身丫鬟过去,并不是很好。 反倒是春柳和夏竹更好,这两个丫鬟是从寿安堂出来的,被婆母指派到葳蕤轩做事,在葳蕤轩又是一等大丫鬟,这样的丫鬟派去青玉轩教导李婉儿规矩最合适不过了。 于顾修明而言,这是在祖母和父亲身边侍候过的丫鬟,有一定分量,顾修明也不敢为难,同时也能预防李婉儿因为顾修明宠着就甩脸子。 至于派春柳去,抑或是派夏竹去。 孟瑾瑶又思索一番,最后还是决定派春柳去,夏竹老实的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吩咐到的,绝不会往跟前凑,没什么存在感,春柳更聪明机灵,适合这项任务。 想到这里,孟瑾瑶便传了春柳进来,与她说去青玉轩教导李婉儿规矩的事。 谁料春柳听了这话,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她原本是老夫人身边侍候的,后来到葳蕤轩做事,再后来抱得夫人的大腿,没想到夫人忽然间不要她,让她去那什么李姨娘身边,世子的妾,哪里比得上侯爷的妻子? 春柳沮丧着脸问“夫人,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您不想要奴婢了?” 第八十四章 如履薄冰 顾景熙冷沉着脸,目光凌厉,冷声问“你是不是觉得为父只有你一个儿子,爵位的继承人非你不可,所以才觉得自己有资本肆无忌惮?” 此言一出,顾修明心神震颤,眼里闪过心虚、恐慌之色,忙不迭地摇头,为自己辩解“父亲,不是的。” 顾景熙目光沉沉地睨着他,不紧不慢道“即使为父只有你一个儿子,侯府爵位的继承人也不是非你不可,顾家并非只有你一个孩子,既然你不堪大任,那就能者居之。” 顾修明脸色煞白,满眼惧意,双腿一软,扑通跪下,连忙认错“父亲,儿子真的知错了,绝无下次,求父亲开恩,再给儿子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说话时,声音都是颤抖的,过继过来之前,亲生父母就说他是去做世子,日后继承侯爵的。 过继过来后,侯府上下都对他极好,他也适应了侯府的生活,同时他也明白,别人对他好讨好他,也仅仅因为他是父亲的儿子,是长兴侯府的世子。 他实在无法想象,若他失去了世子之位,往后的日子会如何,那些曾经奉承讨好他的人,估计会落井下石奚落他,甚至府中的下人都会嘲弄他。 顾景熙将儿子所有的细微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知道儿子在意什么,害怕什么,对于这个倾注过心血,寄予厚望的儿子,他如今只有失望。 他凝眉沉思,脸上神情晦暗莫测,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忐忑不安的儿子,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顾修明错愕地抬头“父亲?” 顾景熙没有言语,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眼神晦暗,让人难以捉摸。 顾修明心惊,却不敢再废话,向父亲一叩首“请父亲息怒,儿子这就回去好生反省,绝不再犯。” 出了书房,顾修明已面无血色,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脱力,下台阶的时候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父亲没有说结果,没说废了他,也没说他会一直是世子能继承爵位,只要最终结果没出来,他这颗悬着的心,就一直放不下。 这种感觉犹如头顶上悬着一把剑,随时能刺下来取他性命,惶恐不安将与他相伴,作为侯府世子的优越感也顷刻间荡然无存,只剩下危机感,随时都可能被取而代之的危机感,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他仰头望天,看着那万里晴空,觉得前途渺茫。他想,是不是因为他不是父亲亲生的才会如此?若他是亲生的,父亲定然不会如此对他。 就算是养条狗,养了那么多年都有感情了啊,更何况是人?他还叫了顾景熙那么多年父亲,顾景熙当真够铁石心肠的。 顾修明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青玉轩,看到哭的梨花带雨的李婉儿,听着那楚楚可怜的低泣声,他破天荒的没有将人拥入怀中哄着,心里还无端的升起一丝烦躁。 李婉儿看到他,就像看到了主心骨,蓦地站起来,扑向他怀里,越发的委屈,眼泪也掉得更凶了,哽咽着道“修明哥哥,你的家人都不喜欢我,都瞧不起我,他们是不是怪我那日同你私奔,伤害了你的未婚妻?” 她说着,又自暴自弃道“也是,她是永昌伯府出来的姑娘,出身官宦世家,又长得这般好看,而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女,你的家人喜欢她也是正常的。” 顾修明虽烦躁,可看着心爱的姑娘在自己怀里嘤嘤哭泣,纤细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他还是心疼了,压下心底的烦躁,耐着性子哄了两句“婉儿莫哭,他们喜不喜欢都不重要,只要我喜欢你就好。” 然而,李婉儿这回并没有那么好哄,没有被这句话安抚好,她只要一想起在寿安堂里,自己因不识礼数闹出的笑话,那一双双眼睛看向她时,那耐人寻味的眼神,就让她觉得无地自容,想到自己日后出了院子,遇上那些人就会被嘲弄,她就更加害怕。 她缓缓仰起头看顾修明,泪痕斑驳的小脸上满是委屈,水雾弥漫的双眸眼巴巴地看着他,语气中充满无助“可我以后在顾家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你,还有他们,我该怎么办?” 顾修明脑子里都在回响着父亲的话,心里正烦躁不安,对她也没多少耐心,听到她这般说,便道“你既然害怕,那就少点出门,避免与他们碰面。” 李婉儿听后愣住,有点难以置信他会说这种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心里更委屈了,道“修明哥哥,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今日给你丢人了?你既然这般嫌弃我,那当初怎么不娶了孟瑾瑶,要跟我私奔?” 顾修明看着平时善解人意的姑娘,今日有些不可理喻,心里更加烦躁,但想到婉儿今日估计是受了委屈才如此,况且没有婉儿的善良,自己那日被蛇咬,真要命丧黄泉了,他到底还是舍不得责备,轻轻摇头“别胡思乱想,我怎么会嫌弃你?” 他说着就抬手给李婉儿擦眼泪,继续哄着“婉儿,大哥和大嫂是去年年底成婚的,如今还没有孩子,若我们能在他们之前,给祖母生出曾孙子,看在曾长孙的份上,祖母她老人家会对你有所改观的,只要祖母对你态度改观,其他人也会的。” 李婉儿听了,也暂时被安抚住,母凭子贵,在任何家庭都如此,看在孩子的份上,相信祖顾家的长辈的态度会有所软化,慢慢接受她。 顾修明见她终于止住了哭声,道“好了,莫哭了,让丫鬟进来收拾一下。” 李婉儿茫然“收拾什么?” 顾修明回道“将你的东西收拾去西厢房,你也要搬到西厢房。” 李婉儿不明所以“修明哥哥,这儿好好儿的,我也很喜欢,为何要搬到西厢房?” “正房是正妻的居所,所以……”顾修明话说到一半,便没有继续往下说,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将目光移向别处,有心虚,也有愧疚。 第八十五章 志在必得 李婉儿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倏然瞪大双眼,讷讷地问“修明哥哥,你、你不是说我即便是妾,但却是你唯一的女人,是你心里唯一的妻?难道你要食言,要娶别的姑娘为妻了吗?” 顾修明忙摇头,再次承诺“婉儿,我不会娶妻的,只是你是妾室,住正房不合规矩。”说罢,他又给自己找补,“长辈之命,不可违抗,婉儿向来善解人意,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李婉儿脸色发白,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瘫软在顾修明怀里,明白这并非修明哥哥本意,是顾家的长辈瞧不上她,轻轻颔首,两行清泪随之滑落。 她第一次体会到富贵人家的妾不好做,当初邻居得知她即将成为长兴侯世子的妾室,都说她是个有福气的,总算苦尽甘来,以后锦衣玉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成为人上人了。 现在她真正成为妾室才发现,及时修明哥哥不娶妻,她也不好过,在顾家人面前,终究是低人一等,谁都可以践踏她的自尊。 顾修明把人搂紧,也将怀里姑娘的委屈看在眼里,心疼不已,此时此刻他也深切地明白,只要他一天没能成为长兴侯,爵位都不一定会落到他头上,他心爱的姑娘也会跟着受委屈。 无论如何,他都要坐稳世子之位,将来继承爵位,长兴侯的爵位,他志在必得。 他目光坚定而深沉,轻轻拍着李婉儿的背,温声安抚道“婉儿,我在书院没回来,你就在青玉轩,别轻易出去,这样谁也为难不了你。” 李婉儿轻轻点头,不必修明哥哥说,她也不会随意出这个院子,不然遇上顾家其他人,少不得被羞辱一番。 没过多久,有丫鬟进来禀报说“世子爷,夫人派了个丫鬟过来,说是教导李姨娘规矩的。” 顾修明眉宇一蹙,只觉孟瑾瑶是在羞辱婉儿,随便派了个丫鬟过来,连个嬷嬷都不派过来,懂规矩的丫鬟青玉轩又不是没有,但如今他也不好发泄怒火,只能耐着脾气道“去把人带进来。” 丫鬟应声退下。 不一会儿,春柳便进屋,不卑不亢地向顾修明行了一礼“奴婢见过世子爷,李姨娘。” 顾修明见来人是春柳,微微一愣,春柳他是认识的,这是他父亲院子里的大丫鬟,在侯府很是得脸,就连他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脸上扯出一抹笑意,温声道“春柳姑娘,婉儿就拜托你了,还请春柳姑娘多多费心。” 春柳淡笑回应“世子爷哪儿的话?都是奴婢应该的。” 顾修明见春柳还带着包袱,想来是要在青玉轩住下的,忙吩咐丫鬟安排春柳的住处,按照一等丫鬟的规格安排。 待春柳出去后,李婉儿诧异他对春柳态度如此好,疑问道“修明哥哥,那位春柳不过是个丫鬟,但我见你对她比对院子里的丫鬟好学多。” 顾修明叮嘱道“那是我父亲院子里的大丫鬟,平常我见了都要给几分薄面,你可得好好跟她学规矩,对她不得怠慢半分。” 李婉儿一听,登时就紧张起来,若她没学好的话,长辈肯定对她更加不满,这回她无论如何都得好好表现。 - 葳蕤轩。 孟瑾瑶听到脚步声,抬眼望去,看到那抹颀长的身影进来,情绪不易外露的男人此刻冷沉着脸,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可见被顾修明气得不轻。 不过也正常,有顾修明这样的儿子,哪个做父亲的能做到不生气? 顾景熙进屋后,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抬眼望去,便看到坐在茶几前的小姑娘,正神情闲适地品着茶,那模样好不惬意。 四目相接,孟瑾瑶拿起一个干净的空茶杯斟了杯茶,温声道“夫君,不如来喝杯茶消消气?” “那为夫就却之不恭了。” 顾景熙移步到她对面坐下,端起茶杯闻了闻,茶汤味道鲜醇,香味馥郁,又抿了一口茶,茶汤入口生津甘润,口感清爽甘甜。 孟瑾瑶问“如何?” 顾景熙给了肯定评价“好茶,为夫倒是不知夫人还泡得一手好茶。” 孟瑾瑶挑了挑眉梢,轻笑道“夫君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小姑娘挑着眉,下巴微微上扬,小模样颇有几分傲娇,这鲜活灵动的模样,总算符合她的实际年龄。 顾景熙莞尔而笑“是为夫对夫人了解不够。” 孟瑾瑶撂下茶杯,支着下巴看他,饶有兴趣地问“夫君,我瞧你情绪不佳,我们家好大儿是不是把你给气着了?” 顾景熙反问“夫人明知故问?” 闻言,孟瑾瑶并不意外,温声宽慰道“夫君莫急,修明这孩子还小呢,慢慢教育,你跟个孩子置什么气?” 顾景熙瞥她一眼“顾修明比你还大两个月。” “比我大两个月又如何?那也是我儿子。”孟瑾瑶笑眯眯道,转而又问,“夫君把他喊去书房,如何教育他的?” “也没怎么教育,不过他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敢闹出什么笑话。”顾景熙轻轻摇晃着茶杯,看着杯中淡绿色泛起涟漪的茶汤,目光晦暗不明。 孟瑾瑶微愣,若有所思,估摸着顾景熙应该是说了什么,震慑住顾修明,看顾景熙对顾修明如此失望,若他再多一个孩子,这世子之位估计就没顾修明什么事儿了。 片刻后,顾景熙问“夫人,母亲让你派个人去教导李姨娘礼仪规矩,你可有人选了?” 孟瑾瑶回道“已经派了春柳过去了,等李姨娘学好规矩就回来。” 顾景熙微微颔首“那便好。” 此时,夏竹进来禀报说“侯爷,周允来了,说是有事禀报。” 周允是顾景熙的长随,能到葳蕤轩找他的,必定有急事,他站起身来,对孟瑾瑶道“夫人,午膳我就不回来用了,中午你自便。” 孟瑾瑶也善解人意“夫君去忙吧。” 顾景熙匆匆离去,没过多久就到了午膳时间,孟瑾瑶独自用完午膳,又坐着歇息了会儿,便出门赴好友的邀约。 第八十六章 闺蜜谈心 茶然居。 孟瑾瑶到雅间的时候,宋馨宁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宋馨宁马上给她倒了杯茶,笑盈盈道“阿瑶,你来啦,快过来坐,好些日子没见,可想你了。” 此刻的宋馨宁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孟瑾瑶嘴角也跟着上扬,微微颔首,到她身边坐下,问“阿宁,沈夫人身体可好些了?” 宋馨宁嘴角的弧度加深,语调轻快道“阿瑶,还是你的法子管用,我按照你说的法子去安抚沈伯母,沈伯母被我说多了,忽然就支棱起来不想死了,每天按时喝药,病情也有了好转。” 孟瑾瑶也替好友欢喜,只要沈夫人能好起来,婚礼就能如期举行,温声道“那便好,人活着总得有个目标,若是没了目标,没了盼头,只剩绝望,求生的欲望也就没了。” 宋馨宁道“沈伯母是接受不了与她恩爱多年的夫君忽然有了外室,还带着怀孕的外室回来纳为妾。如今可算想通了,没了男人还有儿子,她如今被我说的若她去世,沈伯父会娶继室磋磨她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妇给吓着了,只想活着,不敢死去。不过这也证明比起沈伯父,沈家哥哥和我在沈伯母心目中更重要。” 孟瑾瑶莞尔笑,那是自然,自己去世后,会有继室磋磨自己的儿子,未来儿媳妇嫁进来都不得安生,而自己做了那么多,最后为她人做嫁衣,所有的荣耀给了别的女人,儿子还得喊别的女人做母亲,这谁能甘心死去? 须臾,宋馨宁问“对了,阿瑶,听闻最近长兴侯府最近很不太平,你没事吧?” 孟瑾瑶轻轻摇头,笑道“我没什么事儿,只是我那便宜儿子,闹出那么大动静,长兴侯府这一件接一件的丑事,已经成为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家里的长辈被他气得不轻。” 宋馨宁皱着眉“虽然顾修明不是个好东西,但他可真是爱惨了那位姑娘啊。” 孟瑾瑶赞同“可不是?若不然也不会闹出那么大动静。” 宋馨宁忽然想起什么,轻嗤一声,甚是气恼,咬牙切齿道“阿瑶,我昨日参加了个聚会,你猜怎么着?竟然有不少人羡慕那位姑娘,还说你好歹也是伯爵府出身的姑娘,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平民女子比下去,可真是气煞我也,遇上顾修明这种人,换作是她们也赢不了。” 孟瑾瑶给她续茶,又将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温声道“阿宁莫气,这茶不错,喝杯茶消消气。” 宋馨宁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不屑地撇了撇嘴“做妾有什么好羡慕的,到死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妾。” 孟瑾瑶莞尔笑“她们羡慕也是正常的,堂堂侯府世子,为了个平民女子不顾一切,这种爱在官宦之家鲜见,官宦之家都是名声利益为重,便是郝家那混不吝都不敢如此不管不顾。” 她说着语气一顿,话锋一转,“不过,她们虽然会觉得顾修明深情,羡慕那李姨娘得到侯府世子全心全意的爱,但若让她们嫁给现在的顾修明,她们是避之不及。” 宋馨宁点点头“那倒也是,郝家的混不吝也是世子,且人家可是郝伯爷亲生的,都不敢如此。顾修明也是蠢,他闹出这种事,没有哪个大家闺秀敢嫁给他了吧?” 孟瑾瑶回道“估计是没有好姑娘敢嫁,但他也明确表示不打算娶妻,只守着李姨娘过一辈子。” “不娶妻?”宋馨宁双眼瞪圆,难以置信,“堂堂侯府世子不娶妻,以后家里岂不是没个女主人来主事?连应酬都没有女主人去,他这是怎么想的?” 孟瑾瑶笑道“管他怎么想呢?他这样最好,不用祸害无辜的姑娘。” 宋馨宁啧啧两声“那他可得坚持现在的想法,以后可千万别改变主意,不然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孟瑾瑶道“以后不知道,但目前看来,他是能坚持的。” 宋馨宁转眼看阿瑶,大概是嫁进长兴侯府过得舒心,不必时刻警惕着继母坑害,阿瑶如今脸色红润,脸上还长了点肉,瞧着精神气足,果真是环境养人,伸手轻轻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咯咯笑道“真不错呀,距离上次一别,这次见面你又长肉了,看来顾侯爷把你养得不错。” 闻言,孟瑾瑶脸色一顿,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脸“我胖了?” 宋馨宁柔声说“没胖,就是长了点肉,以前你太瘦了,弱不禁风的,现在长点肉刚刚好,瞧着气色都好了许多。” 孟瑾瑶微愣,她每日照镜子,感觉每日都差不多,倒是没发现自己的变化。 宋馨宁沉吟片刻,迟疑道“阿瑶,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闻言,孟瑾瑶嗔她一眼,笑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阿宁但说无妨。” 宋馨宁推心置腹道“阿瑶,虽然你现在日子过得不错,但我建议你未雨绸缪,我觉得你还是要一个孩子吧,顾修明那样的人,你若是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晚年日子不好过,毕竟顾侯爷比你年长十三岁,若他比你先走,可就没人庇护你了。” 孟瑾瑶听了,又是一愣,心里暖融融的,除了她身边两个贴身丫鬟,也就只有阿宁会为她考虑这些,柔声回道“此事我有想过的,等过一两年,跟顾景熙提一提,再从宗族里过继一个孩子过来。若是不行,去育婴堂抱养一个有眼缘的孩子也可以的。” 宋馨宁颔首“你有章程便好,从小养大的,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说话间,她弯起嘴角笑,“若你养了个男孩儿,我将来生个女孩儿,倒是可以定个娃娃亲,有你做婆母,我的女儿肯定不会受磋磨。” “那可别!” 孟瑾瑶想也不想就拒绝。 宋馨宁没想到她还会拒绝,怔了一瞬,又气又笑地问“好你个坏丫头,嫌弃我女儿是不是?沈哥哥长的好看,我也不差,我将来的女儿肯定也好看,你嫌弃什么?” 见她急了,孟瑾瑶噗嗤一笑,在她气呼呼想要继续理论的时候,忙解释说“不是嫌弃,是觉得不好,你瞧我小小年纪就定亲,最后却成了这样,婚事还是要等孩子长大,问过孩子的意见才行。” 宋馨宁默然“……那、那倒也是。” 第八十七章 刚杀过人 傍晚,孟瑾瑶是跟宋馨宁在酒楼用晚膳的,用过晚膳,又一起逛了夜市,大概戌时四刻,俩人才分别,各自回府。 回到葳蕤轩,孟瑾瑶洗漱一番,让丫鬟退下,正准备歇息,忽然听到右边窗户有动静,她猛的侧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影跳进来。 瞧这身形,是个男人? 这个认知让孟瑾瑶遍体生寒,脸色煞白,死死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就在片刻的功夫,孟瑾瑶就已经想过无数种可能,直觉有人想陷害她,她夫君身有隐疾,夫君不在家,忽然有个男人出现在房间,传了出去她可就完了,被休弃是肯定的,名声也毁了。 此时,男人已将窗户关上,转过身来,紧接着,一张如清风朗月的脸庞映入眼帘。 是顾景熙。 孟瑾瑶又惊又愕,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怔怔地看了看窗户,又看了看男人,惊魂未定地问“夫君,你、你这是?” 顾景熙见小姑娘脸色煞白,双眼都蒙上一层薄雾,显然是被吓得不轻,不由一愣,随即想到自己方才的行径,瞬时了然,也难怪她会被吓着,迈步走向她,温声问“夫人,吓着你了?” 孟瑾瑶老实巴交地点点头,很是费解地问“夫君怎么不走正门?直接跳窗进来,我还以为有坏人进来。” 顾景熙回道“不方便走正门。” 怎么就不方便了? 正经的夫妻,还搞得跟偷情似的。 孟瑾瑶心里郁闷得很,然而下一刻,她嗅到一股腥味,直觉不对劲,紧接着就注意到顾景熙衣服上的血迹,衣襟、袖子、衣摆都有血迹,左手手臂的衣服还被划破了,瞧着还挺狼狈的。 衣服料子是蓝色的,血迹就非常明显,乍一看还挺吓人的,似乎伤得很严重。 孟瑾瑶看着染血的衣襟,刚在胸口的位置,她脸色苍白,讷讷地问“夫君,你流那么多血,不会英年早逝吧?” 顾景熙脸色微滞,轻嗤一声,好气又好笑道“夫人放心,不会让你做小寡妇的。” 孟瑾瑶松了一口气,道“那我让人去请府医过来。”说罢,她便迈起脚步朝屋外走去。 顾景熙出声制止“我没事,别声张,免得惊动了长辈,让丫鬟备水,我要沐浴。” 闻言,孟瑾瑶脚步一顿,再次看向他染血的衣服,迟疑道“但你流了那么多血,不看大夫能行吗?你若是怕母亲担忧,我便说我闹肚子不舒服才请府医即可。” 顾景熙轻轻摇头“我没受伤,血都是别人的。” 孟瑾瑶怔住,上前几步仔细打量着他,发现血是从外面染进衣料的,并非从身体里流出来的,就连手臂上的衣服划破一道口子,也没伤到手臂。 确定他并没有受伤,但又血染衣袍,想来是别人伤的严重,犹记得上午周允说有急事来寻他,然后他匆匆忙忙离去,现在回来有沾了血污,且他还不走正门,偷偷摸摸跳窗回来不敢让别人看见,怎么看都觉得有猫腻。 孟瑾瑶一瞬不舜地看着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问“夫君该不会是杀人了吧?” 顾景熙愕然“你怎么知道的?” 在一瞬间,孟瑾瑶怀疑自己的耳朵,求证般问他“你真的杀人了?” 顾景熙反问“嗯,有什么问题?” 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杀人在他眼里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孟瑾瑶听了,脸色僵住,感觉有点惊悚,这种冷血无情的话不该从顾景熙嘴里说出来,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提醒道“杀人偿命,你可是大理寺卿,这不是知法犯法?” 顾景熙微愣,旋即笑了出声,看到她眼底的惧意,知道她误解了,若今晚不解释清楚,自己睡在她身旁,她怕是都要做噩梦,便解释说“在抓捕逃犯时,对方有不少手下,没办法的事,我若心慈手软,你可就要做小寡妇了。” 孟瑾瑶怔住,这是她不曾涉足的领域,她以为大理寺卿是文官,文官不管打打杀杀的事,只管查案,但实际上似乎不是这样。 但,仔细想想,也挺正常的,犯人哪会安安分分让人官府抓捕?就像官府剿匪,也是经过一番厮杀的。 单纯的文弱书生会让捕快去抓捕,像顾景熙这种文武双全的,亲自出手也正常,但平日里温和儒雅的男人竟然会杀人,这是她意想不到的。 傍晚,孟瑾瑶是跟宋馨宁在酒楼用晚膳的,用过晚膳,又一起逛了夜市,大概戌时四刻,俩人才分别,各自回府。 回到葳蕤轩,孟瑾瑶洗漱一番,让丫鬟退下,正准备歇息,忽然听到右边窗户有动静,她猛的侧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影跳进来。 瞧这身形,是个男人? 这个认知让孟瑾瑶遍体生寒,脸色煞白,死死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就在片刻的功夫,孟瑾瑶就已经想过无数种可能,直觉有人想陷害她,她夫君身有隐疾,夫君不在家,忽然有个男人出现在房间,传了出去她可就完了,被休弃是肯定的,名声也毁了。 此时,男人已将窗户关上,转过身来,紧接着,一张如清风朗月的脸庞映入眼帘。 是顾景熙。 孟瑾瑶又惊又愕,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怔怔地看了看窗户,又看了看男人,惊魂未定地问“夫君,你、你这是?” 顾景熙见小姑娘脸色煞白,双眼都蒙上一层薄雾,显然是被吓得不轻,不由一愣,随即想到自己方才的行径,瞬时了然,也难怪她会被吓着,迈步走向她,温声问“夫人,吓着你了?” 孟瑾瑶老实巴交地点点头,很是费解地问“夫君怎么不走正门?直接跳窗进来,我还以为有坏人进来。” 顾景熙回道“不方便走正门。” 怎么就不方便了? 正经的夫妻,还搞得跟偷情似的。 孟瑾瑶心里郁闷得很,然而下一刻,她嗅到一股腥味,直觉不对劲,紧接着就注意到顾景熙衣服上的血迹,衣襟、袖子、衣摆都有血迹,左手手臂的衣服还被划破了,瞧着还挺狼狈的。 衣服料子是蓝色的,血迹就非常明显,乍一看还挺吓人的,似乎伤得很严重。 孟瑾瑶看着染血的衣襟,刚在胸口的位置,她脸色苍白,讷讷地问“夫君,你流那么多血,不会英年早逝吧?” 顾景熙脸色微滞,轻嗤一声,好气又好笑道“夫人放心,不会让你做小寡妇的。” 孟瑾瑶松了一口气,道“那我让人去请府医过来。”说罢,她便迈起脚步朝屋外走去。 第八十八章 喊他舅舅 是日。 孟瑾瑶侍弄着盆栽,嫁进长兴侯府,她又不掌中馈,每日很清闲,除了打理母亲留下的庄子、铺子,就是打理顾景熙的私产。 闲来无事就是看书,侍弄花花草草打发时间,要么就出门去首饰铺子、胭脂铺子、成衣铺子逛一逛,亦或者是从别人送来的帖子里,选一些感兴趣的宴会去赴宴。 这时,夏竹走到她跟前,朝她福身一礼,恭敬道“夫人,孟二公子来了。” 二弟来了? 孟瑾瑶手中动作一顿,心下诧异,她嫁到长兴侯府那么久,二弟也没来找过她,这次过来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忙吩咐道“去把人接到葳蕤轩。”说着又吩咐清秋去备茶。 没过多久,孟承章就来了。 十三岁的少年郎,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书卷气,从小就经历挫折,也比同龄人沉稳许多。 其实跟身为世子的孟承兴相比,他这个庶兄更像世子,他才学好,为人稳重,温文有礼的翩翩佳公子,所以孙氏处处看他不顺眼,背地里打压他,就是怕他的光芒盖过亲儿子孟承兴。 孟承章见了她,脸露笑意“大姐姐。” 孟瑾瑶温声道“二弟,先坐下说话。”待他坐下后,又问,“二弟,你今日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孟承章轻轻颔首“是有事跟大姐姐说,大姐姐别担心,这回是好事。灵山书院这次招生,我通过了考核,考上灵山书院了,过几日就去灵山书院入读,特来跟大姐姐说一声。” 孟瑾瑶一听,登时喜上眉梢,笑容满面“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一定要认真读书,将来考取功名。” 孟承章再次颔首“我会的,大姐姐放心。” 姐弟闲谈几句,孟承章忽然问“大姐姐,大姐夫对你如何?” 孟瑾瑶回道“挺好的,婆母也慈爱,侯府里没人欺负我,就连顾修明也欺负不了我。” 孟承章将信将疑,一瞬不瞬地打量着长姐,见长姐精神气都比出阁前好,应该是过得比较舒心的,顾家或许是因为顾修明闹出那种事,心里有愧。 但,这份愧疚能持续多久? 他必须尽快立起来,才能给长姐撑腰,让顾家不敢随意轻贱长姐。 孟瑾瑶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信,便又道“我真的没事,在顾家挺好的,比在孟家过得好多了,你大姐夫也尊重我,我嫁给他后也没受什么委屈。” 孟承章抿唇笑“那便好,大姐姐若有什么事,就派人去灵山书院找我。” “好,我会的。” 孟瑾瑶含笑应下,又想起方才准备好的银票,忙从袖筒里取出十张一百两面值的银票递给他,温声说“二弟,这银子你先拿着,缺什么就买,可千万别亏待自己。” 孟承章何曾见过这么一笔巨款? 当看到约莫有十张一百两的银票时,当即被惊住了,很快回过神来,忙道“大姐姐,这银子我不能收,其实我吃穿不愁的。” 孟瑾瑶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孙氏克扣月例,在家吃饭你是不愁,穿衣也不愁,笔墨纸砚都有供应,能省一笔开支,可是去了书院呢?你以为她会什么都给你准备好?届时你什么都得自己置办,同窗之间偶尔还有应酬呢? 孙氏会给银子,但肯定是不够的,就连肚子饿了想加餐都拮据,难道你想帮书斋抄书赚银子?我不是想打击你的积极性,而是想你专心读书,不要为别的事烦恼,将来出人头地。” 孟承章愣了愣,还是坚决不收,回道“大姐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不能收,我虽不是女子,但也知道女子的艰辛。虽然你嫁进顾家,已经是顾家的媳妇了,但顾家若知道你用夫家银子去补贴娘家人,肯定会对你颇有微词。” 闻言,孟瑾瑶眼眶一热,不由分说地将银票塞到他手里,温声道“二弟放心,这不是顾家的银子,是我的银子,我前段时间不是把我母亲的嫁妆要回来了?现在我手头宽裕了,你就放心拿着。” 她言罢,见弟弟还是不想收,又道“二弟,姐姐给弟弟的,就别跟我推辞了,可好?我只想你能安心读书,将来有出息,若是没出息,除非他们全都入土为安,不然你都无法摆脱他们的束缚,就连你娶媳妇,被孙氏磋磨,你都没办法为了她反抗,等他们需要仰仗你的时候,才不敢放肆。再说了,若你有出息了,也能给我撑腰不是?” 一番肺腑之言,孟承章沉默了,嫡母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亲爹和祖母也不重视他,因为他是庶出的,除非他有出息,让他们看到利益,不然他只能任人磋磨没能力抗衡。 孟承章没有再推辞,道“多谢大姐姐。” 孟瑾瑶再次露出笑意“这就对了,别委屈自己,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我无甚本事,但养弟弟还是养得起的。” 孟承章心里感动不已,红了眼眶。 姐弟俩又谈了一会儿,孟瑾瑶让他中午留下一起中午饭,孟承章欣然答应,又道“大姐姐,老夫人可在家?我得先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他作为晚辈登门,虽然是来看长姐的,但也理应去给顾老夫人请安,不然显得太不识礼数了,也会给长姐丢人。 孟瑾瑶颔首“好,我陪你一起去。” 姐弟俩去了寿安堂,给顾老夫人请安,又陪着顾老夫人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回葳蕤轩的途中,又遇上了顾修文。 顾修文朝孟瑾瑶行了一礼,转而又看向孟承章,他对孟承章虽然不熟悉,但也是认识的,便按照辈分称呼一句“修文见过二舅舅。” 虽然孟承兴不是他正经的亲舅舅,但三婶嫁给三叔,就是三哥顾修明的母亲,三哥都得称呼孟承章一声二舅舅,他也跟着三哥喊二舅舅准儿没错。 谁料,孟承章因这一声二舅舅,整个人都蒙了,顾四公子比他还年长,喊他舅舅? 第九十三章 承宇之死 屋子里,孟瑾瑶缓缓松开一直握着的拳头。 两只白白嫩嫩带着淡粉色的掌心皆印着几个月牙状的印记。 印记呈暗红色,是血凝固的颜色,指甲都沾了点凝固的血迹,可见她用了多大劲儿,才能用指甲把自己给弄伤。 孟瑾瑶垂下眼帘淡淡看了一眼,然后移开目光。 其实是疼的,但感觉疼痛能让她舒服点。 她一共有三个弟弟,三弟承兴是孙氏所出,承宇和承章是双胞胎,是通房丫鬟杜氏所出。 杜氏怀上双胎的时候,说梦见自己生了一对可爱的女孩儿,府里的下人也说看着杜氏的肚子,就觉得是两个姑娘。 因此,父亲也就对杜氏肚子里的孩子不抱什么期待,毕竟已经有她和孟瑾玉两个女儿了,只想要儿子传宗接代,所以并没有将很有可能怀了双胞胎女儿的杜氏抬做妾。 谁料杜氏生下的是双胞胎儿子,一举得两儿,父亲满心欢喜。 而杜氏因生子有功,这才被父亲抬做妾室,对杜氏也多了几分宠爱,允许杜氏抚养孩子,去她屋里的次数也增多。 现在想来,杜氏是聪明的,不然两个孩子估计不能顺利降生。 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不仅父亲喜欢,她也喜欢极了,特别宝贝这两个弟弟,祖父给她买了什么好玩的,她都拿到两个弟弟面前给他们看,逗他们玩。 即使后来孙氏也给她生了个弟弟,白白胖胖的小团子,她瞧着也挺喜欢的,但她还是最喜欢长得一模一样的承宇跟承章,不过有了承兴的出生,父亲的注意力倒是被分走了一大半,毕竟嫡子远比庶子重要。 承宇和承章学走路是她教的,当两个弟弟跌跌撞撞走向她的时候,她特别有成就感,两个弟弟说话也是她教的,就连第一次开口说话,也是喊“大姐姐”,他们三姐弟时常形影不离。 不过,好景不长。 承宇两岁的时候病了一场,然后夭折了,而之后杜姨娘也因丧子之痛大病一场,最后撒手人寰。 承宇看似是因病夭折的,祖母认为承宇是被她克死的,想把她关进佛堂去去煞气,但她因弟弟离世哭得天昏地暗,死活不去,只想守着弟弟,孙氏便给她求了情,免去了被关佛堂的惩罚。 孙氏跟她说“阿瑶别怕,承宇是因病夭折的,你祖母也是伤心过度才如此,你别怪她。” 那时候的孙氏真的很温柔,她可喜欢这个继母了,对孙氏十分依赖,直到忽有一日,她听到孙氏跟心腹说“可惜杜氏那贱人死得早,不然这后院里我还能有个对手陪我解解闷。” 那心腹说“谁能想到她死了个儿子,自己也跟着去了?丫鬟出身的贱胚子,到底是福薄的人,命不长。” 孙氏轻笑道“不过,这也得多谢孟瑾瑶那小贱蹄子,若不是她跟那对下贱的双生子感情好,亲自喂药,不然我也没那么容易解决麻烦。啧啧……生来克母,后来又克死弟弟的丧门星,养了几年,总算派上用场,没有白养她。” 心腹奉承道“夫人这招高明,一石二鸟。” 当听到温柔良善的继母说出这种话,她只觉全身血液凝固,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瑟瑟发抖,想要冲出去问孙氏为何要这样做,最后还是急中生智,想到她还是个孩子,她的话谁会信? 于是,她当时就忍了下来,如行尸走肉一般离开,去跟祖父说了此事,但已缠绵病榻、气若柔丝的祖父已经没精力再管这些事了。 祖父跟她说“阿瑶乖,不哭,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就当没听她们说过。” 她不明白祖父为何不给弟弟讨公道,费解地问“祖父不想帮弟弟抓坏人吗?” 祖父双眼浑浊,黯淡无光,眼眶里蓄满泪水,声音哽咽道“祖父老了,追不上坏人,抓不到了,阿瑶还小,打不过坏人的,我们就先让坏人得意一会儿,好不好?”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什么时候才能去抓坏人?” 祖父回答“等阿瑶有能力,且能力比坏人还强的时候,就可以去抓坏人了。” 祖父怕她会不听话自己去闹腾,拉着她的小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阿瑶要乖,阿瑶再等等,我们阿瑶是乖孩子,不会不听话的,对不对?” 她听进去了,而祖父也在她一遍又一遍的点头中,不舍地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睁开过。 那一天,她知道了承宇夭折的真相,对她视若珍宝的祖父也永远地离开了她。 也就在那一天,她好像忽然间长大了。 然而,她到底还是个孩子,不是很懂得隐藏情绪,在恨之入骨的人面前,她演技不怎么好,对孙氏的讨厌也很快暴露,对孙氏态度越来越差,而孙氏也不跟她演什么慈祥继母了,她与孙氏的明争暗斗也拉开帷幕。 她恨啊。 她恨孙氏的恶毒,也恨自己。 承宇不乖,哭闹着不肯喝药,连杜姨娘亲自喂都不行,每一次喝药都是她亲自喂的,她哄着承宇喝的。 她一勺又一勺的喂进承宇嘴里的药,是催命的毒,每喝一勺都能加速死亡,虽然孙氏在背后算计,但却是她亲手将弟弟送上黄泉路,这比杀了她更让她难受。 借刀杀人。 孙氏多好的算计啊。 利用他们姐弟感情好,因为是她亲自喂的药,承宇夭折了也没人怀疑药有问题,没人觉得承宇的死有蹊跷。 只说承宇是她克死的,说她不靠近承宇,承宇大概就不会夭折,就连祖母和父亲也深信不疑,祖母更是对她又厌恶又害怕,怕她会继续克亲。 这些年来,她一直谨记祖父临终前的叮嘱,没有拆穿此事,一来是她费心应付孙氏,平安活着都不容易,二来是她没有证据,空口无凭。 现在她出嫁了,脱离了永昌伯府,做了长兴侯夫人,连娘家人都奈何不了她。 她想,现在的她应该是有能力,且能力比坏人还要强了,但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已经断了,她也无从下手,不知道该从哪一步开始查起。 第九十四章 只宠着她 顾景熙散值回来,就看到孟瑾瑶一个人在屋子里静静坐着,双眼无神,像个没了灵魂的精致木偶。 他愣住,还不曾见过这样的孟瑾瑶。 这小姑娘的性格其实挺矛盾的,看似端庄贤淑,实际上闹腾得很,跟修明吵架明明是很幼稚的行为,小姑娘就是乐此不疲。 但就是这么个闹腾的小姑娘,却遇事沉稳,即使大婚当天未婚夫与人私奔了,也不会慌乱,强势而又镇定地给自己重新找个夫君。 才十六岁的小姑娘,有这样坚韧的心性着实难得。 他原以为没什么事能将这小姑娘击垮,没想到今日就看到小姑娘失魂落魄的模样,看来是发生了比未婚夫大婚当天跟人私奔还要严重许多倍的事。 顾景熙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缓步上前,到了她跟前,但她似乎没发现自己靠近,刚要问她发生了何事,就看到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要嵌进肉里,渗出血来。 见状,顾景熙皱眉,狭长的凤眼半眯起来,心道,小姑娘对自己还挺狠的。 顾景熙坐在她身边,温声问“夫人,怎么了?” 见她不语,显然是没听见自己说什么,顾景熙干脆伸手握住那双小手,强行掰开她紧握的拳头,看着那两只白嫩的掌心都见了红,眉头皱的更紧,又问“夫人,是不是修明欺负你了?” 孟瑾瑶回过神来,怔怔地抬头看他,片刻又摇了摇头。 顾景熙耐心十足,再次问“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孟瑾瑶依旧没说话。 她不想说,顾景熙也没有逼着她回答,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盯着她看了半晌,蓦然起身出了屋子,吩咐夏竹端一盆清水进来,然后去进内室的抽屉里拿了常用的疗伤药,以及一把专门修剪指甲的剪刀。 没过多久,夏竹就端了盆清水进来,刚想问需要做什么,就被顾景熙接过,然后将她打发出去。 顾景熙将那盆清水放在小几上,将小姑娘再次紧握的拳头强行掰开,见她还要挣扎着把手缩回去,像极了闹别扭的孩子,便道“谁招惹你的,你就报复回去,伤害自己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孟瑾瑶挣扎的动作僵住。 顾景熙见她老实了,这才往她手心敷上止血生肌的药膏,伤口不深,止血并不难,伤口很快没再渗出血 随后,顾景熙又湿了面帕,拧到半干,避开伤口将她手上的血迹拭擦干净,动作轻柔细致。 孟瑾瑶抬眼,怔怔地看他,如谪仙一般的容颜映入眼帘,男人神色温和,嘴噙淡笑,下一刻,温润的声音响起“指甲留长是挺好看的,似乎衬得手指修长了许多,就是不太安全,为夫给你剪了,可好?” 大抵是他此刻真的太过温柔,就连声音都充满蛊惑人心的意味,孟瑾瑶鬼使神差地点头同意了。 见她点头同意,顾景熙给她包扎好伤口,毫不犹豫地拿起剪刀,给她修剪了指甲,十根手指头的指甲都给修剪好,又用搓条给她磨刚修剪完锋利的指甲,以免划伤皮肤。 男人照顾人的时候动作温柔,细致入微,动作也不生疏,仿佛做过许多次。 透过顾景熙,孟瑾瑶恍惚间似乎看到祖父的影子,祖父只宠着她,不仅会给她修剪指甲,还会给她绑头发扎两个小揪揪,给她讲小故事。 此刻的顾景熙有点像祖父,却又不是祖父,他温柔,祖父是慈爱。 孟瑾瑶好奇“夫君以前经常照顾孩子吗?” 她说的孩子,是指顾修明。 顾景熙动作一顿,看着她笑道“没有,如今还是头一回照顾孩子,幸好孩子乖巧,没怎么闹腾,不然我还照顾不来。” 孟瑾瑶听了,满脸不自在地低下头不看他,轻声道“夫君是侯爷,哪能做照顾人的事?让丫鬟来做就好。” 顾景熙抿唇笑,理所当然道“你若是想让丫鬟照顾你,又岂会独自一人待在屋子里?既然娶了你,那定然要对你负责,跟你相互扶持的,在你不如意时照顾你也是应该的,我比你大那么多,他日我老了,缠绵病榻,夫人也会给我喂药吧?” 孟瑾瑶看着那双凤眼,认真道“会的。” 顾景熙微微颔首“那就是了,都是相互的,人都有不如意的时候。” 孟瑾瑶面色一顿,她想,顾景熙真的是人间理想的好夫君。 出身世家,长相清隽,才华横溢。 性子温和,又淡然。 责任感强,即使没有爱情,但却会对妻子负责,温柔细心,黑暗中的一抹暖阳。 难怪叫顾景熙呢,人如其名。 这样的男子,谁嫁给他都能过得很好。 但想到无论是谁嫁给他,都能拥有这等待遇,又莫名的觉得有点不舒服。 顾景熙给她磨好了指甲,放下搓条,看她虽然蔫巴巴的,但好歹是没了伤害自己的想法,遂问“夫人,心情好些了没有?” 孟瑾瑶点点头“嗯,好多了,夫君挺会照顾人的,无论是谁心情不好遇上夫君,也能心情好起来。” 这话乍一听,感觉是好话。 可仔细琢磨着,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总感觉是在阴阳怪气。 顾景熙挑眉“夫人当我是闲着没事做的老好人,遇上谁的闲事儿都去管?” 孟瑾瑶沉默片刻,忽然问“我不是你夫人的话,你还管吗?” 小姑娘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带着怨念,仿佛他做错了什么。 顾景熙感觉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笑道“或许会的,不然小孩儿哭鼻子了怎么办?” 孟瑾瑶原本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还有点无理取闹,可听到他这样说,心里忽然就舒坦了,但还是感觉挺别扭的,讷讷地回一句“我才不是小孩儿。” 顾景熙轻笑“你比我儿子还小,怎么就不是小孩儿?” 孟瑾瑶“……” 好吧,顾景熙是有责任心,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顾景熙对她除了责任之外,还因为她年纪小,在他心目中就是个孩子,试问哪个长辈看到小孩儿有事,不会施以关怀? 第九十五章 当局者迷 小姑娘呆呆愣愣的坐着,也不知又在心里琢磨什么,但情绪尚算稳定。 顾景熙温声问“夫人,现在是不是可以说了?” “说什么?” 孟瑾瑶抬眼看他,不明所以。 顾景熙回道“说你今日都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事?” 孟瑾瑶垂下脑袋,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回答“回了一趟娘家。” 语气中夹裹着委屈,以及不易察觉的恨意。 顾景熙脸色一顿,小姑娘似乎没试过因娘家的事而觉得委屈,因为不在乎,所以心如止水,便追问“怎么忽然间回娘家了?” 孟瑾瑶如实回答“管家说祖母病了,就回去看看,没想到是为了别的事。二弟通过了灵山书院的考核,即将入读灵山书院,孟承兴却没通过考核,我祖母他们得知你跟灵山书院的山长是忘年之交,就想让我跟你说,去找山长要个名额,但我拒绝了他们。” 顾景熙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但能引起她那么大情绪波动的,肯定不是因为此事。 见他不语,孟瑾瑶疑问“夫君不信?” 顾景熙抿唇淡笑,意有所指道“我信,但夫人似乎不信我。” 孟瑾瑶再次陷入沉默。 顾景熙也不逼她,道“无碍,夫人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孟瑾瑶嘴唇动了动,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保持沉默,下意识的又想要紧握拳头,但很快就被男人制止了。 顾景熙抓住她想要握拳的双手,笑道“夫人,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清醒的聪明人,怎么能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孟瑾瑶反问“若我也有错呢?”还不待顾景熙回话,她又问,“若还涉及了人命呢?” 她声音轻颤着,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又紧紧抿着唇。 顾景熙略显诧异,没想到这么个小姑娘还能涉及命案,须臾问她“是你主动犯错,还是被动犯错?” 孟瑾瑶刚想说“被动”,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成了“若我主动呢?夫君是不是要把我送进大牢?” 闻言,顾景熙一愣,看她的眼神,宛若看闹别扭的孩子,笑道“那得看情况,夫人先跟我说说此人该死,还是不该死?若是该死之人,那夫人是在为民除害。” 孟瑾瑶错愕,难以置信道“大理寺卿不秉公执法?无论犯人该不该死,都自有律例处置,轮不到我来动用私刑。” “有时候也不是不能选择眼瞎的。”顾景熙低笑一声,“就你这么个养在闺阁的小姑娘,还能滥杀无辜?你能有什么理由滥杀无辜?能让你下死手的,肯定是该死的恶人。” 孟瑾瑶诧异,不过,她的确是没有滥杀无辜的理由。 顾景熙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耷拉着脑袋,脆弱得像一捏就能碎的瓷娃娃,便又多了几分耐心,温声说“涉及命案的,不妨同为夫说一说?别的事为夫不一定能帮你,但命案我接手过不少,或许能帮上夫人的忙。” 孟瑾瑶瞬间如醍醐灌顶,后知后觉地想起,大理寺卿可不就是查案的?她一个闺阁女子不知道从何入手,可破了无数案件的大理寺卿可是行家啊。 她回答了顾景熙先前的问题“被动的。” 刚说完,她声音便有些哽咽,接着说“那时候没有人逼我,只是错误已酿成,我才得知自己在毫无防备之下中了圈套,想补救已经为时已晚了。” 顾景熙回道“不知者无罪,那不是你的错,都是幕后主使的错。” “不是吗?” 孟瑾瑶轻声呢喃,眼神空洞,神情有点恍惚,想到那具冰凉的,小小的身体躺在棺椁里,她心里就揪着疼,本来承宇是不用死的。 “自然不是。” 顾景熙给予肯定回答,看她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里,自责愧疚,愤恨万分,能猜出那个人对她很重要,接着问她“夫人不如先跟我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 孟瑾瑶抬起眼眸看眼前的男人,心想,正气凛然的顾寺卿应该不会将此事往外传。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相信顾景熙,实话实说“我大弟弟承宇两岁时病了一场,原本也不是什么棘手的大病,岂料孙氏在药里动了手脚,我喂给承宇的药就成了催命的毒,最后夭折了。 “祖母说承宇是被我克死的,若我不靠近承宇,他就不会死,我有时候也是这样认为的,若不是因为我们姐弟关系好,我会亲自喂药,哄着承宇喝药,孙氏想要得逞也需费一番周折,没准儿还得逞不了。” 顾景熙愣住,他知道他那岳父有三个儿子,长子早夭,但却不知死得有蹊跷,不过这种腌臜事在后院屡见不鲜,倒也没有过多惊讶,孙氏能做出侵占继女生母嫁妆的事,会谋害庶子也不意外。 他看着小姑娘的眼睛,不疾不徐地问“如果我家的水井被人投了毒,但我不知情,你路过讨水喝,我好心给你端了一碗水,你喝完水后中毒身亡,难道这是我的错?” 孟瑾瑶懵了下,又仔细琢磨他的话,最后摇头“你也只是好心而已,若知道水里有毒,哪会端给路人喝?” 顾景熙推己及人“换过来也是一样的,你也只是疼爱弟弟,想着弟弟喝了药就能好才会哄着他,喂他喝药,若是知道那药有问题,你还会继续喂他喝?” 孟瑾瑶忙不迭地摇头,她就算是疯了也不会害承宇。 顾景熙接着道“夫人并没有做错什么,何故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你若是觉得心里难受,那也该让罪魁祸首不痛快,看到仇人不痛快,心里更舒坦,夫人觉得呢?” 男人的话很有说服力,语气温和,不疾不徐地安抚着她,如春风化雨般滋润着心田。 孟瑾瑶心情逐渐平复下来,顺着他的话反思一番自己的行为,猛然发现自己犯蠢,怎么能罪魁祸首毫发无损,她却在自虐?她心里难受,应该让罪魁祸首不痛快才是。 见小姑娘眼神发亮,似乎忽然间开窍了,顾景熙无奈一笑,没想到那么机灵的姑娘,竟也有钻牛角尖的时候。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第九十六章 调侃阿瑶 过了半晌,孟瑾瑶抬起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顾景熙,那眼神亮得惊人,仿佛身处逆境忽然看到救命稻草,兴致勃勃地问“对于找别人不痛快这种事,夫君有何高见?” 顾景熙瞧小姑娘那么快就斗志满满,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能有心思继续折腾就好,方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着实怕她想不开,才十来岁的小姑娘,人生刚刚开始,若就这么没了委实令人惋惜。 他若有所思“夫人背了那么久的黑锅,总得把这口黑锅还给当事人的。” 孟瑾瑶黛眉一蹙,瞬时就蔫了“事情已经过去十一年,当年的蛛丝马迹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抹去,空口无凭,想要把这口黑锅还回去可不容易。” 顾景熙问“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孟瑾瑶如实回答“祖父知道,不过祖父在知道的当天就病逝了,二弟他也不知道,他还小,不该受这种事困扰,不然没心思念书。” 顾景熙接着问“除了你们呢?” 孟瑾瑶回道“孙氏的心腹乔嬷嬷知道,不过孙氏对乔嬷嬷有救命之恩,乔嬷嬷对孙氏忠心耿耿,想要撬开她的嘴很难。” 说完,她沮丧地垂下脑袋。 有一回孙氏险些被忽然断裂的树干砸中,乔嬷嬷见了,眼疾手快,毫不犹豫的就将孙氏推开,而乔嬷嬷却被树干砸中后背,造成内伤,养了好久才养好。 能不顾性命去救孙氏的乔嬷嬷,又岂会背叛孙氏? 顾景熙却不以为然“人总会有弱点的,只要攻破弱点,莫说主仆关系,就算是母女关系也能临阵倒戈。” “难道夫君有办法?” 孟瑾瑶蓦地抬头看他,目光灼灼。 顾景熙颔首“有。” 闻言,孟瑾瑶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忙问“什么办法?” 小姑娘笑容滟滟,眼神又亮又纯粹。 顾景熙轻轻啧了一声,笑道“我不教坏小孩儿。” 孟瑾瑶急了,拿眼瞪他,心里郁闷得很“我才不是小孩儿,夫君不告诉我,那我怎么去查?怎么甩掉克死弟弟的黑锅?这么一大口黑锅,我背了十一年,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 顾景熙反问“你有人手去查?” 孟瑾瑶沉默,这个她还真没有,她就只有清秋和凝冬两个丫鬟,但她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拿钱去收买劳力啊。 顾景熙看她眼珠子在转,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轻叹“反正都忍了那么多年了,不必急在一时,我先帮你探一探对方的底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孟瑾瑶听了,脸色一喜,连连点头“那敢情好,多谢夫君。” 顾景熙温声说“夫人不必客气,我还有公务处理,先去书房了。” 孟瑾瑶再次点头,朝他摆了摆手“夫君去忙吧。” 看着她两只被纱布包扎好的掌心在眼前晃,顾景熙没由来的觉得好笑,低笑出声,调侃道“好,那夫人可别再做傻事,不然弄得一身伤,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暴妻子,隔天弹劾我的品行出格的奏章怕是要呈到皇上的御书房。” 孟瑾瑶脸色一顿,想到自己方才那半死不活的模样,还真挺丢人的,她尴尬地将手放下,讪讪道“那什么,人总有脑子不正常的时候,听了夫君的话,我大概也不会这样做了。” 她说着,别过头,红了眼眶,又连忙眨了眨眼,将泪意逼回去,语气平静道“别看承宇才两岁,他可疼我了,小时候我被石头绊了一下,摔一跤他都心疼的跟什么似的,那小家伙足足骂了那块石头两刻钟,骂它坏。若是看到我受伤了,他肯定会心疼的。” 顾景熙静静地听着,他虽然生在尚算和睦的家庭,可不太能体会这种姐弟情,他与兄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两个哥哥虽是兄长,但却有些怕他,对他恭敬有余,亲昵不足。 他温声说“那夫人可要谨记,别让亲者痛仇者快。” 孟瑾瑶轻轻点头。 顾景熙看了她两息,而后站起身来,迈步出了屋子。 男人走后,孟瑾瑶低头看自己两只爪子,手掌的部位用白色纱布缠绕着,明明伤得并不重,看起来却颇为严重。 像今日这种蠢事,她其实做过好几次,因为只有疼痛的时候,自己才会好受一点,也顺便提醒自己,要让罪魁祸首认罪。 但今日听了顾景熙一席话,她大概不会再这样了,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就去给孙氏找麻烦寻乐子。 过了许久,清秋和凝冬进来,看到孟瑾瑶呆愣愣的坐着,双手还缠了白纱布,登时吓了一跳。 俩人疾步上前,异口同声地问“夫人,您的手怎么了?” 孟瑾瑶回过神来,瞧了眼自己的双手,而后轻轻摇头“没事,不小心弄伤了手,方才侯爷回来看到,已经帮我处理过伤口了。” 凝冬困惑道“夫人好好的怎么会弄伤了手?” 孟瑾瑶温声回道“不小心弄伤的,也没什么大碍,连吃饭都不影响,你们不必担心。” 凝冬还想再继续问,腰间的软肉就被身边的清秋给掐了一把。 她疼得皱眉,但脑子却瞬间清醒了不少,往事如潮水般灌进脑子,以前夫人想起大公子心里难受的时候,不是没自虐过,不仅试过弄伤手,还试过不吃不喝把自己关起来。 除了大公子的事,夫人其他时候都是正常的,脑子也都是清醒的。 她们不敢在夫人面前提起大公子,二公子也不会提,不然夫人一受刺激,又去钻牛角尖,又做噩梦。 清秋转移话题“夫人,花园里那几株牡丹花今日应该开了,不如我们去花园里看看?顺便散散步,等会儿回来就能用晚膳了。” 孟瑾瑶兴致缺缺,并不想动,轻轻摇头“不去了,我今天有点乏了,明日再去看吧。” 清秋颔首,继而又问“那夫人先睡会儿,到了晚膳时候,奴婢再叫您起来?” 孟瑾瑶这回没拒绝,颔首道“也好。” 第九十七章 又梦魇了 当晚,孟瑾瑶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承宇哭闹着不肯喝药,杜姨娘柔声细语哄了好一会儿都没用,看着病怏怏的小家伙因哭闹而涨红了脸,连呼吸都紊乱了。 杜姨娘怕孩子哭得背过气,也不敢再逼孩子喝药,只柔声安抚着“承宇乖,承宇不想喝,那就不喝了。”说着就给身边的丫鬟递了个眼神。 丫鬟颔首,马上去找救兵。 不过,丫鬟刚想离开,小孟瑾瑶就来了。 杜姨娘见了她,宛若看到救星,露出温柔的笑意“大姑娘来了啊,承宇又不肯喝药了,你来哄哄他,他最听你的话了。” “大……嗝……大姐姐。” 承宇看到她,也马上止住了哭声,向她伸手要抱抱。 小孟瑾瑶迈着小短腿跑过去,由丫鬟抱着上床,她伸手抱了抱病怏怏的弟弟,奶声奶气地哄着“承宇乖,喝完这一次就差不多好了,等你好了大姐姐带你去玩。”她说着,轻哼一声,“你要是不乖,大姐姐就带承章去,以后都不理你了。” 承宇听了,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哭唧唧的继续喝药,每喝一口,两道小眉毛都皱起来,扁着小嘴,眼泪哗啦哗啦的流,可见那药是真的难喝,但他不敢不喝。 此时,孟瑾瑶闯进屋子里,看到屋子里那一幕,她浑身发冷,杜姨娘端着药碗,两岁的承宇被丫鬟抱着,五岁的她正一勺一勺的喂着承宇喝药。 “不、不要喝!不能喝!” 她大吼一声,然而他们完全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见他们不为所动,她三步作两步走,准备伸手打翻杜姨娘手里的药,奈何她的手拍过去,直接从药碗穿过去,而药碗还在杜姨娘手里。 见状,她焦急万分,疯了似的一次又一次想要打翻杜姨娘手里的药,想夺过小孟瑾瑶手中的勺子。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那一碗药全部进了承宇的肚子里,小家伙生病了,身体本来就弱,又哭闹了一场,现在喝完药就沉睡了过去。 承宇喝了药,但病情却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差,杜姨娘觉得药方有问题,便让心腹丫鬟拿着药方偷偷去问别的大夫,大夫说药方没问题,药性温和,只是见效慢,但适合孩子,小孩子不能服用药性太猛的药,按照药方服药便好。 但杜姨娘漏算了,药方没问题,煎药过程中会出问题。 承宇夭折,杜姨娘当场晕厥,又大病一场,最后撒手人寰。 她像是局外人一样,看着悲剧发生,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崩溃大哭。 - 顾景熙比较浅眠,身边传来抽泣声他缓缓醒来,还有些迷糊,侧头望去,只看到小姑娘肩膀轻轻颤动着,登时睡意全无。 这小姑娘心性坚韧,他还没见过小姑娘掉眼泪,怎么忽然就哭成这样了? 顾景熙心里困惑,温声问“夫人,你怎么了?” 话音落下片刻,没听到回话,但抽泣声还在继续,顾景熙犹豫了会儿才伸手去将小姑娘的身子翻过来,没曾想看到的竟是她皱着眉头,双目紧闭,眼泪却从眼角流出,抽噎的声音不止。 似乎是因为平躺着没安全感,她侧着身子,蜷缩着,继续哭。 这大概是梦魇了。 顾景熙看着小姑娘哭,且哭声越来越大,并没有哄孩子经验的他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再这样下去,让外面值夜的丫鬟听见了,还不知会如何作想。 他想了想,然后动作生硬地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背,温声哄着“夫人莫哭,没事了,莫哭了。” 孟瑾瑶也不知是不是听到声音,下意识就朝他身边挪一挪,挨着他继续哭。 顾景熙只好认命哄着,只求她赶紧收声,不然让人听见可不好,夜深人静房里传出她的哭声,就算没什么事,也会被人想岔。 “夫人莫哭,莫哭了,只是恶梦而已。” 顾景熙温声哄着,许是他声音温和,不疾不徐的,让人听着有安全感,小姑娘的哭声慢慢平息,但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哭声慢慢停歇,顾景熙暗自松了一口气,看着已滚到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手脚并用趴在他身上,想推也推不开。 借着月色,他能清楚地看到怀里的小姑娘柔嫩的粉颊,修长的脖颈,樱桃小嘴微微张着,又娇又憨。 二十九年来,顾景熙第一次跟姑娘家如此亲密接触,身子都紧紧贴在一起,女儿家的馨香扑鼻,他几乎是一夜无眠,只能僵硬着身体,任由小姑娘抱着。 直到天将明,他才困意来袭,不知不觉中睡过去。 清晨,晨光熹微。 孟瑾瑶悠悠醒转,刚想伸手揉揉眼睛,马上就发现不对劲,蓦地睁大双眼,发现自己枕着顾景熙的手臂,手脚并用趴在他身上,一只手抱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还有一条腿也搭在他的腿上。 这尴尬而让她惊悚的睡姿。 孟瑾瑶瞬间清醒,睡意全无,心扑通扑通直跳,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她不明白自己那么久以来睡觉都规规矩矩的,昨晚是怎么回事,怎么睡着睡着就不老实了? 她微微抬头,见顾景熙双眸闭合,还没醒来,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退出顾景熙怀里,见男人还在沉睡,她才彻底放心下来。 还好。 还好人还没醒,不知道她昨晚睡觉不老实,不然她真要找个洞钻进去了。 没过多久,顾景熙也慢慢‘醒来’,见小姑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他若无其事道“夫人,早安。” 孟瑾瑶被他吓一跳,挤出一丝笑容“夫君早。” 见顾景熙不适地动了动手臂,她心头一紧,心虚地撇开视线,忐忑地问“夫君,你、你的手不舒服吗?” 顾景熙看了她一眼,见她心虚得不敢看自己,勾唇淡笑,淡声道“无碍,就是觉得手臂有点累,仿佛被什么东西压过,许是太久没活动了。” 孟瑾瑶脸色一紧,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如常,便道“那夫君多活动活动,我先起床。” 说罢,她就坐起身来,直接跨过顾景熙的身体,下了床,传丫鬟进来侍候。 第九十八章 他就无耻 清晨的阳光很柔和,适合散步。 顾修文热情好客,带着孟承章在府中参观,熟悉一下府中环境,中途被人喊了过去,就先离开一会儿,让孟承章先参观参观。 孟承章见风景别致,一时被风景迷了眼,没想到走着走着就迷了路,有几条路,不知该走哪一条回去。 顾修文回去的时候找不到人,就知道他估计是迷路了,马上去寻人,途中遇上迎面而来的顾修明与李婉儿,俩人闲庭信步,有说有笑的,眉眼间都带着浓情蜜意,郎才女貌,乍一看很是般配。 他上前打个招呼“三哥,李姨娘。” 李婉儿近日学了规矩,明白自己无论看见府上哪位主子都得行礼,看到顾修文走近,忙福身一礼“四公子。” 顾修明看他目光四处张望,脸上带着几分着急,疑问道“看四弟那么着急,是在找什么东西?” 顾修文颔首道“我在找二舅舅,三哥方才可有看到二舅舅?” 顾修明听后一愣,他记得四弟只有一个舅舅,那是大伯母的兄长,忽然冒出来的二舅舅是哪位? 下一刻,当孟承章的身影映入眼帘,顾修明略显诧异,他认识孟承章,但对孟承章出现在长兴侯府的行为表示不解“孟二公子怎么也在?” 顾修文一听,循着他的视线侧头望去,瞬时松了一口气“二舅舅,可算找到你了!” 最该喊二舅舅的人喊了“孟二公子”,隔房的顾修文却喊“二舅舅”,这倒显得顾修明不识礼数,气氛霎时间尴尬起来。 顾修文微微蹙眉,不赞同地看了三哥一眼,三哥当初要是不逃婚,娶了三婶为妻,如今就可以喊“二弟”了,现在又不满意人家辈分高,直接喊“孟二公子”。 顾修明也意识到问题,脸色僵住。 李婉儿也大概能猜出孟承章的身份,孟二公子估计就是孟瑾瑶的弟弟,或许是因为当初与顾修明私奔,如今看到孟家的人心虚,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安地伸手拉住顾修明的衣袖。 孟承章快步向他们走过来,温声道“四郎,真是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我方才迷路了,遇上丫鬟给我指路才绕出来。” 顾修文道“无碍,这里有几条路,你不熟悉会迷路也正常。” 顾修明看到他们俩谈话,似乎感情不错,心下诧异,他不甘心喊孟承章二舅舅,并没有改口,淡声问“孟二公子那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孟承章朝他微微颔首,温声回答“后天我和四郎就要启程去灵山书院了,过来小住两天陪长姐。” 他说罢,视线落在顾修明身边的姑娘身上,若他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跟顾修明私奔的李姨娘,乍一看还挺温婉的,但怯生生地躲在顾修明身后以求庇护的模样,像极了柔弱不能自理的菟丝花。 他不由皱起眉头,顾修明怕不是眼瞎,竟然会为了这样的姑娘抛弃他大姐姐,还闹出那么大的笑话,现在长兴侯府成了京城世家的笑话。 不过,孟承章的视线并没有引起顾修明的注意,因为顾修明被‘灵山书院’这四个字占据了所有注意力,四弟能去灵山书院是父亲帮忙,那孟承章呢? 父亲那么疼爱孟瑾瑶,没准儿是孟瑾瑶吹了枕边风,父亲顺便把孟承章也送进灵山书院。 灵山书院,他这当儿子的都没能进去,父亲却让别人进去,且一送就是两个,他心有不忿,上下扫视一眼孟承章,轻嗤道“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姐姐攀了高枝儿,做弟弟的也跟着受益。” 这话虽然没有没有点明,但意思不言而喻,这是在讽刺孟承章靠着姐姐的关系,让姐夫把自己送进灵山书院。 孟承章脸色沉了下来。 顾修文的脸色也不好看,三哥不清楚情况,他可清楚的很,三婶这个弟弟虽然年纪小,但却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三哥都没了解清楚,就凭着自己的臆想误会人家是关系户,他板着脸,语气不悦道“三哥,你胡说些什么?” 顾修明含嘲带讽道“难道我说错了?他不就是跟着他姐姐攀高枝儿的?” 清晨的阳光很柔和,适合散步。 顾修文热情好客,带着孟承章在府中参观,熟悉一下府中环境,中途被人喊了过去,就先离开一会儿,让孟承章先参观参观。 孟承章见风景别致,一时被风景迷了眼,没想到走着走着就迷了路,有几条路,不知该走哪一条回去。 顾修文回去的时候找不到人,就知道他估计是迷路了,马上去寻人,途中遇上迎面而来的顾修明与李婉儿,俩人闲庭信步,有说有笑的,眉眼间都带着浓情蜜意,郎才女貌,乍一看很是般配。 他上前打个招呼“三哥,李姨娘。” 李婉儿近日学了规矩,明白自己无论看见府上哪位主子都得行礼,看到顾修文走近,忙福身一礼“四公子。” 顾修明看他目光四处张望,脸上带着几分着急,疑问道“看四弟那么着急,是在找什么东西?” 顾修文颔首道“我在找二舅舅,三哥方才可有看到二舅舅?” 顾修明听后一愣,他记得四弟只有一个舅舅,那是大伯母的兄长,忽然冒出来的二舅舅是哪位? 下一刻,当孟承章的身影映入眼帘,顾修明略显诧异,他认识孟承章,但对孟承章出现在长兴侯府的行为表示不解“孟二公子怎么也在?” 顾修文一听,循着他的视线侧头望去,瞬时松了一口气“二舅舅,可算找到你了!” 最该喊二舅舅的人喊了“孟二公子”,隔房的顾修文却喊“二舅舅”,这倒显得顾修明不识礼数,气氛霎时间尴尬起来。 顾修文微微蹙眉,不赞同地看了三哥一眼,三哥当初要是不逃婚,娶了三婶为妻,如今就可以喊“二弟”了,现在又不满意人家辈分高,直接喊“孟二公子”。 顾修明也意识到问题,脸色僵住。 李婉儿也大概能猜出孟承章的身份,孟二公子估计就是孟瑾瑶的弟弟,或许是因为当初与顾修明私奔,如今看到孟家的人心虚,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安地伸手拉住顾修明的衣袖。 第九十九章 污蔑清誉 话音落下,周围的气氛陷入紧张。 顾修明与顾修文那么多年兄弟,从来都是兄友弟恭,还不曾红过脸,今日却不顾对方颜面,直接吵了起来。 他们怒目对视,最终还是理亏在先的顾修明落了下风,在这件事上,他的做法的确是让家中兄弟的名声也跟着受损,也正因如此,父亲先前把他喊到书房训斥了一顿,但他如今已经让婉儿搬出正室才有资格住的正房了,还想他如何? 孟承章愣住,看着剑拔弩张的两兄弟,他没想到这件事会上升到他们兄弟吵架。 李婉儿摇摇欲坠的眼泪,此刻也绷不住了,瞬间决堤而下,轻声抽泣着。 顾修文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这模样像极了他父亲那些妾室,心里更加厌烦,毫不客气地补充一句“三哥是侯府世子,以后还请谨言慎行,别再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又给长兴侯府抹黑。” 顾修明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顾修文,你说谁上不得台面?” 顾修文指着他身边的李婉儿,嗤笑道“我说你这小妾上不得台面,这样有说错了吗?你敢说妾室上得了台面?你难道不知道外面的人如何笑话你?把鱼目当珍珠捧在手心里,真是让人贻笑大方,放眼整个京城,怕是只有你会这样做。” “你找死!” 这番话将顾修明彻底激怒,他捧在手里的姑娘,竟然被如此诋毁,直接上前几步,伸手揪住顾修文的衣襟,另一只手抡起拳头就往顾修文脸上砸过去。 顾修文猝不及防,脸上就遭了一拳,但很快反应过来,也不惯着他,抡起拳头就还回去。 两兄弟你来我往,扭打在一起,拳脚相加,他们只相差一岁,一个十五,一个十六,年纪差不多,力气也差不多,谁也占不了便宜。 孟承章见状,整个人愣住,很快就反应过来,上前想要拉开他们,奈何他一个年仅十三,身形清瘦的少年压根没办法拉开两个比自己年长的人,拉架过程中,脸上还遭了顾修明两拳,还被踹了一脚。 李婉儿被这场面吓得脸色惨白,躲到一边不敢上前,眼泪也流的更凶了,哽咽着道“修明哥哥,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两兄弟并没有停手,反而越打越起劲儿。 顾修文是个小机灵鬼,他不打脸,只打有衣服遮住的部位。 乍一看,他比顾修明伤得严重。 顾修明疼得龇牙咧嘴,气的脸红脖子粗,在有机会压制顾修文的时候,反剪他的双手,将他压在地上,一条腿跪压着他的后背,嘲弄道“先前我看你对孟瑾瑶就不对劲,还给她献殷勤,今日又为了他们姐弟出头,看来你们是真的有一腿。 “孟瑾瑶是有几分姿色,但我劝四弟还是清醒着点,她现在是我父亲的妻子,你可别被她蛊惑了,做出什么越矩的事可就不好了。” 此言一出,顾修文懵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登时火冒三丈“三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三婶清清白白,你可别污蔑三婶的清誉。” “清白?”顾修明嗤笑一声,“当初我逃婚,她可是差点就嫁给了你,若非我父亲尚未娶妻,你有五成的几率做她丈夫呢。” 他刚说完,就被一旁的孟承章狠狠踹了一脚,他猝不及防倒地,让顾修文有了翻身的机会。 原本孟承章是不准备加入的,但听到顾修明口没遮拦污蔑长姐清白,也忍不住了,跟顾修文一起,二对一,让原本处于上风的顾修明落了下风。 孟承章和顾修文都机灵,挑有衣服遮住的地方下手。 有丫鬟经过,看到这一幕,吓得转头就走,直接跑着前往寿安堂告诉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听了,马上派心腹冯嬷嬷过来劝架,并将他们全部带回寿安堂,另外又派丫鬟去通知顾修明与顾修文的父母过来。 他们三人互殴,因冯嬷嬷的到来而结束战斗。 冯嬷嬷看了他们一眼,温声道“几位随老奴去一趟寿安堂。” 顾修明与顾修文对视一眼,冷哼一声,随冯嬷嬷一起去寿安堂。 孟承章也跟上,心里却忐忑不安,他暗恼自己方才冲动行事,若是忍一时就不会让他们兄弟吵架并打起来了,现在这样也不知会不会给长姐招惹麻烦,他来侯府做客,却把世子给打了。 相比孟承章,李婉儿才是更不安的那个人,她上回在寿安堂,在顾家所有人面前丢了丑,顾老夫人对她也很不满意,现在去寿安堂,也不知老夫人会不会把错归咎于她,说她红颜祸水。 四人到达寿安堂,进了厅里,没看见顾老夫人,但顾修文很自觉跪下,顾修明也跟着跪下,孟承章与李婉儿亦然。 顾修明忐忑地问“冯嬷嬷,祖母呢?” 冯嬷嬷回道“世子爷,老夫人在做旁的事,等会儿就来,也已经去通知侯爷和夫人,还有大爷、大夫人过来了。” 闻言,顾修文倒是不慌,父母疼他,不会把他如何,最多是骂一顿,就连禁足都免了,毕竟他后天就要跟二舅舅一起启程去灵山书院了。 倒是他这三哥可就不一定了,三哥近来几次三番让侯府丢人,今日又出言不逊、目无尊长,还抹黑长辈的清誉。 他侧过头看去,果不其然,他三哥如今神情忐忑,幸灾乐祸道“三哥莫怕,等会儿长辈来了,我们实话实说便是。” 顾修明心头一紧,阴沉着脸没有回话。 顾修文看到他吃瘪,心里暗爽,刚想笑,可扯到嘴角的伤口,他倒抽一口凉气,接着道“嘶……三哥啊,我们好歹是兄弟,你下手怎么那么狠?就算你恼羞成怒,也不至于这样吧?” 顾修明理亏,心里愤怒,却不敢当着冯嬷嬷的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只能憋着不吭声。 冯嬷嬷听着顾修文的话,心里也有个底,知道谁有错在先,便去找老夫人,将初步了解告知老夫人。 第一百章 有苦难言 那厢,孟瑾瑶与顾景熙忽然被传话,让他们前往寿安堂,夫妻俩也不知发生了何事,马上前往寿安堂。 顾景盛与张氏两夫妻亦然,收到传话,立即赶往寿安堂,母亲平常不会忽然间找他们,找他们就肯定有事发生,他们心怀忐忑,当看到老三夫妻也赶了过来,才稍微安心点。 顾景盛脚步一顿,询问道“三弟,三弟妹,你们也是母亲让过来的?” 孟瑾瑶与顾景熙轻轻颔了颔首。 顾景盛又问“那母亲可有说因什么事让我们过来?” 顾景熙淡声回应“这个母亲没说,不过最近也没什么事发生,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大哥且放宽心。” 闻言,顾景盛也不再多想,有什么事还有三弟顶着。 四人进了花厅,没看到二房的人,只看到地上跪着四个人,虽看不到正面,但从后面看,除了李婉儿,另外三个头发凌乱。 见状,四人心里暗道不好。 张氏最是疼爱小儿子,看到小儿子的身影,快步上前查看情况,低头一瞧,就看到儿子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鼻青脸肿,嘴角都出血了,险些被吓晕过去。 她娇养着长大的小儿子,何曾受过那么重的伤? 张氏红着眼眶,扑过去抱着儿子,紧张地问“我的儿啊,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眼眶都青紫了,疼不疼啊?”说着伸手想摸摸儿子的脸,但怕弄疼了儿子,还是没摸上去,慢慢把手放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心疼不已。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该告状时就告状。 是以,顾修文老实巴交地回答“三哥打的。” 张氏听了,蓦地侧头看儿子身边的另外三人,三弟媳妇的弟弟也在,不过也是鼻青脸肿的,情况比她儿子好点,顾修明脸上没有半分伤痕,也就仅仅是头发乱了,而李婉儿毫发无伤、穿戴整洁。 她初步断定,是这三个少年互相斗殴。 打架也就算了,可自家宝贝儿子伤势最重,顾修明却什么事都没有,这口恶气怎么咽的下? 张氏登时火冒三丈,怒声质问“修明,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跟你二舅舅一起殴打我们家修文?他可是你弟弟啊,把弟弟打成这样,你怎么下得了手的?” 说着,她就转眼看老三夫妻,直接兴师问罪“三弟,三弟妹,你们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他们舅甥两个一起殴打修文,还下手那么狠,这是多大的仇恨啊?” 顾修文忙出言纠正“母亲,是我跟二舅舅一起打三哥。” 张氏脸色僵住,难以置信“修文,你、你说是你和孟二公子一起打你三哥的?” 霎时间,她为自己方才的兴师问罪觉着尴尬,连忙给儿子使眼色,道“儿啊,母亲知道你受了伤,可你脑子怎么也糊涂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你好端端的跟孟二公子打你三哥做什么?” 孟瑾瑶上前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四人,不用猜她就能断定肯定是顾修明有错在先,她的弟弟她了解,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打架,而修文也是个品性好的少年,温声道“大嫂,依我看,还是先问清楚他们为何打架吧。” 闻言,张氏忐忑地看了顾景熙一眼,现在是她儿子人多欺负人少,若是她儿子有错在先可怎生是好?三叔向来赏罚分明,惩罚犯错的晚辈毫不心软。 “母亲。” 就在此时,顾景盛的声音响起。 孟瑾瑶与顾景熙也朝顾老夫人行了一礼,温声唤“母亲。” 张氏抬眼望去,就看到婆母过来,忙放开儿子,喊了声“母亲”,然后殷勤地上前搀扶着婆母上座。 顾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任由她搀扶着走,也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想来是怕儿子受罚,所以先到长辈跟前卖乖,希望从轻处罚,但她这回是想多了,有错在先的是修明,要罚也是先罚修明。 顾老夫人坐下,示意两个儿子儿媳妇也坐下,这才看向地上跪着的四人,慈爱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既然你们两兄弟的父母都来了,那就先说说你们因何事而斗殴,也好让长辈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个判断。修明,你是兄长,要不你来说?” 话音落下,顾修明面色一紧。 顾修文幸灾乐祸地瞥了兄长一眼,以前他觉得三哥挺好的,但最近觉得三哥是个荒唐之人,直至今日,看到三哥不讲道理、污蔑他人那面目可憎的模样,忽然发觉三哥不仅仅是做事荒唐,看来三婶嫁给三叔是正确的选择,嫁给三哥肯定被宠妾灭妻。 他努力抑制住上扬的嘴角,免得扯到嘴角的伤口,看向顾老夫人时,神情乖巧“祖母,既然三哥不想说,不如让我来说?” 顾老夫人颔首“好,那就修文来说。” 顾修文将事情娓娓道来“祖母,事情是这样的……” 长辈们以前或许没发现这孩子能长了一张巧嘴,现在是发现了,特别能说,跟说书先生似的,连当时的细节、说话的表情都给描述出来,说得非常详细。 顾修明听着他说,脸色越发难看。 李婉儿也慌乱不已,虽然今日的事她没有插手,可却与她有关,长辈们本来就看她不顺眼,到时候给她扣一个红颜祸水的罪名赶出顾家可怎生是好? 顾景盛与张氏夫妻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有错的不是他们家儿子,先动手的也不是他们家儿子,现在看着是他们家儿子伤得最严重,三弟妹的弟弟也受了伤,脸都淤青了,就只有修明状况最好。 修明挑起事端,动手在先,还污蔑了三弟妹的清誉,最后伤了修文和孟二公子。 一边是唯一的儿子,一边是小娇妻,妻弟以及侄子,就看三弟如何秉公处理了。 顾修文说到最后,指着自己的脸,哭丧着脸“祖母,您瞧瞧,三哥下手多狠啊,都把我打成什么样了?我现在说话都嘴角疼,还有二舅舅,二舅舅也被打伤了。” 听到这话,顾修明气得肝疼,有苦难言,今日才发现他这四弟奸猾得很,其实他伤得不比顾修文和孟承章轻,只是他的伤都被衣服遮住了,但他也不能当众脱了衣服证明,这样有辱斯文,且还有女眷在,父亲会马上扔他出去。 第一百零一章 被打脸了 顾老夫人脸露愠色,沉声问“修明,修文说的可都是真的?” 顾修明不敢与长辈对视,低着头不语。 见他不说话,顾老夫人的目光落在李婉儿身上,道“李姨娘,你是整个事件的目击证人,你来说,修文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婉儿忽然被点名,愕然抬头,对上长辈威严的眸光,她心中一颤,不敢说半句假话,轻轻颔首“回、回老夫人的话,四公子说的都是真的。” 言罢,她满怀愧疚地看向身边的少年,是她不好,但她不敢在长辈面前扭曲事实,不然到时候孟瑾瑶不会放过她,大爷和大夫人也不会放过她。 张氏瞥了眼低着头,敢怒不敢言的顾修明,趁机插话“母亲,您可要为修文和孟二公子做主啊,他们好好的孩子被打成这样,后天还要启程去灵山书院的。” 顾景盛也接话道“是啊,母亲,他们这样鼻青脸肿的,被同窗看见了,误会他们不学好怎么办?知道的是被家里兄长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跟别人打架斗殴。” 顾老夫人自然知道这次要严惩修明,但孩子的父母在场,她也不想管,直接把问题扔给小儿子“老三,你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她说着,看了眼跪着的四人,又补充一句,“除了修明,你们三个先起来吧。” 还不等顾景熙接话,顾修明就愤然抬头,双眼含着怨愤,质问道“祖母,是不是因为我不是父亲亲生的,所以你们就对我动辄打骂?” 闻言,顾老夫人微愣,没想到孙子会这样说他们,心里越发失望,反问“修明,你们几兄弟里,祖母最疼的就是你,你父亲对你也尽父亲的责任,得了空就抽查你的功课,何时对你动辄打骂?除了你逃婚那次打过,平常何曾打过你?” 顾修明指着顾景熙,不甘地问“他要是对我尽到做父亲该尽的责任,那怎么不让我进灵山书院?” 顾老夫人听罢,后知后觉地发现修明对此事耿耿于怀,轻叹道“修明,这次灵山书院招收的是十岁到十五岁的学子,你已经超龄了,不然你和修远、修宏都有机会,你父亲都会带你们去见徐山长。 “你父亲带修文去见徐山长,徐山长亲自考过,这才给了额外的名额,这个名额不占原有的名额,进了灵山书院后,在末等班级,往后考核中没通过,也会被劝退的。” “借口,都是借口!” 顾修明却不信这个解释,父亲既然有能力拿一个额外的名额,那怎么不帮他也拿一个?超龄了又如何,只要有这份心,能要不到名额? 顾老夫人语重心长道“修明,你父亲也学富五车,他的才学并不比灵山书院的先生差,你在学问上有不懂的问题,问你父亲也是一样的。” 她说罢,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尽管她已经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了,但结果还是不尽人意,还是很难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 她原本是想着张氏过度溺爱孩子,会把孩子养废,才会让儿子想办法将修文送进书院,也好脱胎换骨,别再懒懒散散的。 若其他几个孙子没超龄,她也愿意为其他几个孙子争取一下,但超龄了,送进去像什么样?别人会如何想他们顾家? 顾修明又道“那孟承章呢?父亲是他的姐夫,有这样一个学富五车的姐夫,他干脆到我们家住下,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问父亲不就行了,为何还要送进灵山书院?” 顾老夫人听得迷糊,疑问道“修明,这与承章有何干系?” 顾修明只觉讽刺的很,嗤笑一声,将一腔怨愤发泄出来“父亲可真是偏心得很,把侄子送进灵山书院也就罢了,毕竟是亲侄子,有血亲关系,但孟承章跟他毫无血亲关系,因为宠爱孟瑾瑶,也就将孟承章送进灵山书院了,父亲独独落下我,还不是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若我是亲生的,父亲还会这样偏心?” “修明,你胡说些什么?”顾景熙面色不虞,眉头紧锁,“谁跟你说承章是靠我的关系进灵山书院的?” 顾修明仰着头,无所畏惧地看他,反问“难道不是么?” 孟瑾瑶勾了勾唇角,接过话茬,与有荣焉道“还真就不是,我二弟是靠自己的才学通过考核,这个是可以查的,你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查。我这弟弟,别的不敢说有多优秀,但念书还挺好的,虽然年纪上比你小三岁,但你的学问未必能有他好,你大可与他较量一番,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顾修明愣住,听她不似在撒谎,心头一震,脸上仿佛挨了一记无形的耳光,把他打得头昏耳鸣。 顾修文仿佛是怕他受打击不够深,轻叹道“三哥,我早就说了,让你别胡说,你偏不听。” 张氏与顾景盛夫妻坐着看戏,心里甚是舒坦,原本儿子被打伤了,他们还挺心疼,现在看来,状况最好的顾修明,下场比受伤还惨。 顾景熙面若寒霜,目光沉沉地睨着跪在地上的儿子,这个儿子还真的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认知,没有最恶劣,只有更恶劣。 半晌,他半眯起眼眸,语气间难掩失望之意“修明,为父以前就教育你,凡事讲求证据,现在你无凭无据,只靠着自己的臆想冤枉你二舅舅……” 他话还没说完,顾修文却生怕他忘了另一件事,忙提醒道“三叔,三哥不仅冤枉二舅舅,还冤枉我和三婶,我不过是为三婶说了句公道话,他就说我跟三婶之间不清白,这若是传了出去,我是男子没什么关系,但三婶怎么见人?” 顾景熙眉头皱得更紧,脸色阴沉的可怕,直接一锤定音“修明目无尊长,对兄弟拳脚相向,禁足一个月,抄《孝经》五十遍,以示惩戒。” 孝经? 在场的人一愣,不是罚抄家规,而是罚抄《孝经》,那就等于明着说顾修明不孝? 不孝的罪名可大了,我朝以仁孝治天下,皇帝都不敢做不孝子,不孝这顶帽子,谁敢往自己头上戴啊? 谁若成了不孝子,吐沫星子都要把那人给淹死。 第一百零二章 修明认罚 顾修明脸色煞白,父亲的话震耳发聩,他没想到父亲会如此对他。 他被父亲罚抄《孝经》,也就等同于被定了不孝的罪名,男儿不孝,如果传了出去,他的名声又添了一个污名。 ——不孝子。 顾景熙沉声问“修明,你可认罚?” 顾修明心里不服气,但却不敢反抗,他这好父亲铁面无私,若他不认罚,肯定会有更重的惩罚在后头等着他,他颔首回应“儿子认罚。” 顾景熙也不想与他多言,淡声道“那就回你院子里去,禁足期间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顾修明应声,给长辈行了一礼,然后颓然离开寿安堂,犹如丧家之犬,身后李婉儿亦步亦趋地跟着,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在此时继续败坏他的心情。 张氏和顾景盛对这个惩罚很满意,但想到老三刚刚罚了儿子,没准儿会对他们一家三口看不顺眼。 张氏看了眼鼻青脸肿的儿子,心里暗骂顾修明下手狠,面上还是保持得体的淡笑,对婆母说“母亲,修文这孩子瞧着伤的不轻,我们先带他回去让大夫诊治一番,不然有个什么事,耽搁了去书院报到可就不好了。” 闻言,顾老夫人目光落在小孙子脸上,见孙子疼得直皱眉,那张俊俏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左边的脸还肿起来,好好的孩子被打成这样,瞧着就心疼。 她颔了颔首,温声道“好,你们先把修文带回去吧,今日修文做的不错,你们也别怪他打架。不过跟兄长互殴这种事,以后还是别做,能不动手就别动手,不然传了出去不光彩,且像今日这般打不过,自己倒是被打的鼻青脸肿,得不偿失。” 张氏听到婆母表扬她儿子,心里欢喜,婆母以前最疼爱顾修明,这往后可就不是了,没准儿是他们家修文,忙笑着应声“哎,儿媳回去就好好教育他,让他以后别轻易动手。” 顾修文忽然心虚起来,其实他不是打不过,而且他和二舅舅打三哥的时候,动了小心思,专挑衣服能遮住的地方打,这才让人看表面,是他和二舅舅伤势严重,但他才不会傻到把这种事说出来。 大房三口人离开后,顾老夫人轻叹一声,大清早的,小辈间就大打出手,闹得家里乌烟瘴气,她也觉得闹心,以前孩子还小的时候,都没有什么争执,现在长大了,这回姐妹争吵,下回兄弟打架。 须臾,她看向同样受了伤的孟承章,心里愧疚,人家孩子来家里做客,却被晚辈打成这样,歉然道“承章,修明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 孟承章轻轻摇头,往长姐的方向看了眼,满眼心疼“老夫人,我不觉得委屈,但我替我大姐姐觉得委屈。” 顾老夫人脸色一顿。 孟承章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说“大姐姐嫁给大姐夫,本也是顾世子逃婚的缘故,如今他却指责我大姐姐不要脸,我实在不敢想象一个犯了大错的人,最后竟然能厚颜无耻指责受害人。我大姐姐当初若真的按照顾家的意思嫁给他,他宠妾灭妻是肯定的,幸好大姐姐最后嫁的人不是他。” 此言一出,孟瑾瑶怔怔地看着少年,少年身子单薄,却站得笔直,明明已经紧张得握紧了拳头,却还语气沉静陈述着她的委屈。以前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在她还没察觉的时候就长大了,长成能保护她的男子汉了。 顾老夫人听罢,又是一愣,没想到这少年能有此魄力,敢在他们面前说出这番话,看着少年,她仿佛看到大婚当天的阿瑶,姐弟还是有相似之处的,她温声道“承章,你且放心,阿瑶是长辈,修明欺负不了她,若修明不敬她,那就家法侍候,今日你也看见了,你姐夫也不是偏私的人。” “那便好。” 孟承章微微颔首应了声,他原以为顾修明做出那种事,有愧于他大姐姐,肯定不会为难他大姐姐的,没想到顾修明因未婚妻成了母亲给自己丢人,直接恼羞成怒将责任推给他大姐姐。 随后,顾老夫人怕他多想,又温声安抚了他几句,这才让他们姐弟先离开,等会儿让府医诊治,因有话问儿子,便将儿子留下。 出了寿安堂,孟承章忐忑地问“大姐姐,我今日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孟瑾瑶先是一愣,而后轻轻摇头“二弟,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很高兴,那个跟在我身后的小家伙长大了,长成了姐姐的英雄,会保护姐姐了。” 闻言,孟承章脚步一顿,见长姐红着眼眶,泪水在眼眶打转,忙道“大姐姐,你别哭。” 孟瑾瑶吸了吸鼻子,嘴角扬起笑意“我没哭。” 孟承章仰头,望着万里晴空许诺“大姐姐,我以后会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成为朝中重臣,让顾修明不敢再欺负你。” 孟瑾瑶侧头看他,笑意更甚“我相信二弟会做到的。” 虽然这番话听起来有点幼稚,成为朝中重臣也很难,但她对承章就是莫名的自信,也觉得承章以后会做到。 孟承章转眼看长姐,又一次嫌自己没本事,若他有本事,顾修明逃婚,长姐就算取消婚约回孟家,也有他撑腰,再另择一门好亲事。 半晌后,他忽然问“大姐姐,他是不是时常找你麻烦?” 孟瑾瑶知晓他说的是顾修明,微微摇头“你姐夫在的时候,他还是恭恭敬敬的,只是私下找茬而已,不过他这点伎俩奈何不了我,二弟且放心,我在顾家过得还不错。” “那便好。”孟承章稍微放心,又提起另一件事,“他那妾室,我今日见了,是朵娇柔不能自理的菟丝花,一点也比不上大姐姐,他大概是眼瞎了。” 孟瑾瑶怔住,旋即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得感谢他抛弃我,不然他逼着自己娶了我,再纳李姨娘进府,他要宠妾灭妻,我的日子怕是难捱。” 孟承章面色一紧“大姐姐说的是。” 第一百零三章 是只蠢货 那厢,花厅内。 顾景熙神色淡然,仿佛并没有被晚辈的事影响心情,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温声道一句“母亲这里的茶不错,齿颊留香,回味甘醇。” 闻言,顾老夫人心里升起无名火,瞪他一眼,责怪道“出了这种事,你竟然还有心思喝茶?” 顾景熙淡笑“总不能辜负了母亲这里的好茶。” 瞧他这副浑然不在意的神情,顾老夫人也拿捏不准他心里想什么,轻叹一声,惆怅道“曜灵,修明这段时间做事越发出格了,他以前可不会做这种出格的事。” 顾景熙饮茶的动作一顿,沉默片刻,而后淡声道“或许他本性就如此,顺境时能表现出最好的一面,逆境时本性毕露。又或许是他这些年来过得太顺利了,又是我唯一的儿子,爵位的继承人,所以肆无忌惮。” 顾老夫人黯然神伤,她亲自选的孙子,捧在手里多年的孙子,也是最满意的孙子,现在竟如此不着调,一副难堪大任的模样。 母子俩对视,沉默良久,顾老夫人再次轻叹一声,道“曜灵,公务是忙不完的,你抽空好好教育他,让他好好改一改他的性子。” “他若能听得进教诲,又岂会一次又一次犯错?上回因李姨娘的事,我就警告过他,可这才没过多久,他又开始犯浑。”顾景熙垂眼看淡绿色的茶水,轻摇茶杯,水面就漾起波纹,他目光越发深幽,微不可察地勾唇笑了笑。 顾老夫人听后愣住,迟疑地问“曜灵,难不成你就直接放任不管了?”她说着,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子不教,父之过,你这当父亲的,怎能养儿不教?” 顾景熙摇头,惭愧道“母亲,儿子无能为力,这些年来,无论是品德还是学问,儿子自认为没有落下过教导,奈何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闻言,顾老夫人再次沉默,右手轻轻拨动着念珠,在顷刻间思绪万千。 私心里她是不想放弃这个疼爱了多年的孙子,且侯府继承人怎能是个做事不懂分寸的人?就修明这样的行事方式,等曜灵百年之后没有压制修明,修明捅了篓子,怕是爵位都保不住。 她看着儿子,劝道“修明今年才十六岁,年纪还小,性子还能改过来的。” 顾景熙没接话,手指轻抚着茶杯外壁,神色淡淡的,瞧不出什么情绪。 瞧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顾老夫人也急了,马上给他下一剂猛药“你不管他,侯府日后交到他手里,若是毁了,祖宗百年基业也毁于一旦,你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顾景熙回道“若母亲担心这个,那这事儿好办。” 顾老夫人茫然,一脸困惑。 顾景熙勾唇淡笑“他做世子日后继承爵位会毁祖宗基业,换一个世子便可解决问题。” 此言一出,顾老夫人心神一震,又惊又愕地看着儿子,脑海中瞬时闪过一个身影,压低声音迟疑地问“曜灵,你是不是属意修文?” 顾景熙脸色一滞,转而笑道“母亲,能者居之,也不一定是修文。” 顾老夫人失望归失望,还是替曾经最疼爱的孙子求了情“修明现在这样,是难堪大任,还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若他不懂得珍惜,那就选一个能当大任的为世子。” 顾景熙颔首道“母亲放心,我自有分寸。” “罢了,罢了,我不管了。”顾老夫人叹息一声,不想继续这个糟心的话题,便道,“你既然来了,就陪我走走吧,我们母子也许久没一起散步了。” “好。” 顾景熙放下茶杯,起身上前几步,伸手想要搀扶她。 顾老夫人嗔怪地瞪他一眼“母亲知道你有孝心,但我还不到老态龙钟,走路都得让人搀扶的年纪。” 顾景熙赔笑道“母亲说的是。” - 早上顾修明三人打架的事,府里上下都知道了。 但顾老夫人下了封口令,知事的丫鬟都没敢传出去,所以大家都不知几人因何事打起来。 二房那边也不知到底什么情况,顾景松对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不感兴趣,顾修宏也不是八卦之人,连派人去打听的想法都没有,关在书房里,一心只读圣贤书 倒是二夫人陈氏对此事感兴趣,当日下午就去了葳蕤轩,找孟瑾瑶闲说家常,顺便探听消息。 陈氏与她寒暄一番,这才提到正事“三弟妹,我听闻今儿早上修明和修文以及孟二公子打了一架?” 孟瑾瑶早就预料到她是为此事而来,坦诚地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陈氏追问“这几个孩子怎么忽然间就大打出手?” 孟瑾瑶长叹一声“我们家修明什么样儿的性子,想必二嫂也清楚,他近日做事没分寸,早上又污蔑他人,修文与我二弟看不过就跟他理论一番,谁曾想他恼羞成怒打了修文,最后发展成三人互殴。” 听罢,陈氏就被勾起了兴趣,跟着孟瑾瑶叹息一声“修明这孩子行事冲动了些,怎么能对自家兄弟动手?听闻修文那孩子被打的鼻青脸肿,怪可怜的。”她说着,语气一顿,转而又问,“不过,修明污蔑谁?竟然把修文和孟二公子都给惹恼了。” 孟瑾瑶淡淡看她一眼,满足她的好奇心“我那二弟争气,通过了灵山书院的考核,即将入读灵山书院。但修明看到修文是靠我夫君的关系进灵山书院的,便以为我二弟也是靠我夫君的关系进去,顺便也把我给诋毁了,他们就因此起了争执,最后大打出手。” 陈氏听罢,瞬间了然。 原来如此啊,先前她猜测小叔子或许想把修文过继到三房,取代修明成为世子。 现在修明接二连三让小叔子和婆母失望,没准儿真的会将修文过继过去,让修文成为侯府世子,而修明只占三房长子的名头。 真是只蠢货! 逃婚被罚那么重,往后就该夹起尾巴做人,接连作死,这是怕世子之位易主得不够快。 瞧瞧修文多机灵? 听到兄长诋毁三婶两姐弟的时候,这孩子马上就挺身而出,跟兄长理论一番,最后虽然受了伤,但却给长辈留下好印象,也为自己的前程铺了条光明路,难怪张氏方才看到她时,尾巴都要翘上天。 片刻后,陈氏意味深长道“三弟妹,还是修文这孩子孝顺。” 孟瑾瑶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也不想解释,含笑点头“的确孝顺。”她说罢,就提起小茶壶,给陈氏续茶。 第一百零四章 守活寡的 是日,风和日丽,碧空万顷。 孟承章与顾修文启程去灵山书院,脸上的伤还没好全,但相比前天,已经好多了,只要按时上药,到达书院那天,基本上恢复好,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顾修文第一次离家,张氏万般不舍,送儿子到京城外的十里亭,才与儿子依依惜别,看着儿子满脸兴奋,倒显得她这做母亲的离不开儿子。 张氏也不再多言,叮嘱道“儿啊,你到了书院可要用功读书,争取年底全院考核时通过考核,不然被劝退了,你三叔也跟着丢人。” 顾修文颔首“母亲,我知道的,您就放心吧。” 孟承章向来懂事,孟瑾瑶倒是没什么可以叮嘱的,只叮嘱他吃好穿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便又对顾修文道“修文,在书院里,你跟你二舅舅互相照看一下。” “三婶放心,我会照顾好二舅舅的。”顾修文说罢,转眼看孟承章,自从前天他们俩一起揍了顾修明,感情又好了许多,隐隐有发展成挚友的趋势。 张氏也附和道“三弟妹放心,修文这孩子会照顾人,能照顾好承章的。” 她是乐意儿子跟孟承章交好的,好读书的人能带动她儿子好好读书,且将来小叔子若真的想要她儿子过继过去,修文就是跟舅舅交好,关系更加牢固,肯定能取代修明做世子。 孟承章脸色一滞,他是长辈,但他比晚辈年纪小,还得晚辈照顾,怪不好意思的,搞得他都想把辈分换过来,唤顾修文一声‘二舅舅’。 时候不早了,将人送上马车,吩咐车夫出发。 灵山书院离京城不到四百里,也就两三天的路程,但张氏不放心儿子,专门派了会拳脚功夫的家仆随行保护,命家仆将人平安送达灵山书院再回来。 这样一来,既可以保护安全,又能让别的学子都看见,让别人都掂量着,这是大户人家的弟子,别随意招惹,毕竟即使是读书人,也有很多人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出身大户人家的,别人轻易不敢招惹。 回府的时候,孟瑾瑶跟张氏乘坐一辆马车。 妯娌两个年纪相差甚远,都能做母女了,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经过一家首饰铺子时,张氏忽然道“三弟妹,我看见永昌伯夫人和孟二姑娘了,就在前面。” 正在闭目养神的孟瑾瑶听了这话,缓缓睁眼睁开眼,见张氏撩起车帘,她坐到张氏身边,往外一瞧,果真就看到继母孙氏和孟瑾玉在首饰铺子门口,挥手辞别友人。 那对母女也发现了她,三双眼睛对视。 孙氏脸上的笑意顷刻间凝住,微微敛目,半眯着眼眸,眼神阴鸷地睨着她,仿佛要用目光在她身上狠狠剜下一块肉。 孟瑾玉脸色变了变,怒瞪着她。 见状,孟瑾瑶勾起嘴角笑了笑,能看得出来,这对母女恨她入骨,恨不得将她啖肉喋血。 她放下车帘,不再理会她们,转而跟张氏谈起其他事,绕开孙氏母女的话题。 见状,孟瑾玉气得直跺脚“母亲,您看她,不就是攀了高枝儿,就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见了长辈也不知道停下来打个招呼,您真是白养她十六年了。” 孙氏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缓缓收回目光,压下心底翻涌的愤恨,拉着女儿上马车,然后温声道“她嘚瑟不了多久,再过几年,色衰而爱弛,她又没有子嗣傍身,没了长兴侯的宠爱,就什么也不是。” “即使没了长兴侯的宠爱,她还是尊贵的侯爵夫人。”孟瑾玉说罢,撇了撇嘴,心情低落,前两天她参加小姐妹聚会,就有人奚落她,说她母亲跟她长姐闹翻脸,没了长姐的关系,就一个落魄的永昌伯府,给她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婆家,她这辈子都别想像她长姐那么风光。 孙氏不屑地轻嗤一声“她这侯夫人,就是个守活寡的,跟嫁给太监对食又有何如别?”见女儿神情落魄,她安抚道,“阿玉,母亲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的,你不必羡慕她。” 孟瑾玉垂下头,嗫嚅道“现在我还能嫁得了什么好人家?” 孙氏不以为然“怎么就嫁不了?我们阿玉长得这般貌美,又会琴棋书画,是极好的姑娘。” “那是以前。”孟瑾玉看了母亲一眼,低声责怪道,“母亲,您当初为何要贪了她生母的嫁妆?若是没有这回事,你们没有闹翻,我的婚事也不会碰壁,这样在外人看来,我有个做侯夫人的长姐,以后会为我撑腰。” 作为长辈,现在被孩子用责怪的口吻责问,孙氏脸面挂不住,当即恼羞成怒,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数落道“母亲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跟承兴?” “你那死去的二叔好赌,你祖母当年偏心幼子,纵着他替他隐瞒,这些年永昌伯府逐渐衰败,如今都快要成空壳子了,到时候你出嫁,都没有一份体面的嫁妆,在夫家面前抬不起头。” 孟瑾玉默然,那还不如当初别为她好,就不会闹出这种事了,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也跟着丢人,受人奚落。永昌伯府如今这般境况,孟瑾瑶又不会帮扶娘家,她前程堪忧。 到底是亲生的,孙氏也没气多久,见女儿神情颓丧,也便没继续方才的问题,放柔了语气“阿玉,你前两天不是说遇上静宁郡主,跟静宁郡主相谈甚欢?” 孟瑾玉眼眸里登时有了神采,脸露笑意,隐隐有几分得意“静宁郡主办了赏花宴,给我也发了帖子,让我过两天去赴宴。” 孙氏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若有所思,心里很快就有了主意,柔声叮嘱道“阿玉,你可得好好跟静宁郡主打好关系,听闻郡主脾气大,你就忍一忍,哄得她高兴,能给你带来不少好处。” 孟瑾玉颔首“母亲,这个我明白,好不容易才搭上静宁郡主这条线,不会轻易搞砸了的。” 第一百零五章 是夫君吖 葳蕤轩。 孟瑾瑶看着庄子管事送过来的账本,都是顾景熙的私产,她看着账本,上面记录的进项很好,这庄子十几年前就在顾景熙名下了。 她看了那么多账本,大约估算了下顾景熙的私人财产,发现夫君不是一般的有钱,难怪能出手就给她三万两银票。 这时,清秋缓步上前,低声劝道“夫人,您也看了许久了,要不歇一会儿?持续看太久伤眼睛,这账本也不是非得今日就要看完。” 孟瑾瑶也觉得累了,撂下账本,揉了揉眉心,轻轻颔首“也好,你陪我出去走走。” 清秋颔首应声,帮她收拾好账本。 不一会儿,夏竹步履匆匆进来,朝孟瑾瑶福身一礼,禀告说“夫人,侯爷让您现在去一趟前院的书房。” 孟瑾瑶听后一愣,困惑道“侯爷忽然找我做什么?” 夏竹摇头“这个奴婢不知,方才前院的小厮来传话,说侯爷让您过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 孟瑾瑶颔了颔首,吩咐清秋不必跟着,独自前往前院的书房。 她步履轻快,经过花园,绕过抄手回廊,穿过月洞门后到达前院,而后往书房的方向走,没多久就到了书房门口。 见书房门敞开,孟瑾瑶没有犹豫,迈步跨过门槛进了书房。 她刚进书房,就迎上一道热切的目光,她凭着直觉望去,只见大理寺少卿祁蕴文,对方在看到她的一瞬,神色一愣,茫然地看着她。 孟瑾瑶也愣在原地,她是夫君派人传话让她过来一趟的,可到了书房没看到夫君的人影,只看到夫君的好友,马上警惕起来,下意识后退半步。 这并非是她不信任祁蕴文,祁蕴文是她闺中密友阿宁的亲舅舅,是个谦谦君子,她以前见了人都喊一声“祁叔叔”的人,肯定不会对她如何,但她怕被人诬陷自己与夫君的好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祁蕴文诧异道“弟妹,怎么是你?”他说着,就往孟瑾瑶身后瞧了瞧,没看到好友的身影,又问,“顾曜灵呢?” 孟瑾瑶霎时间没反应过来,茫然反问“顾曜灵是谁?” 她话音刚落下,身后就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顾曜灵,你夫君,夫人怎么把我给忘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孟瑾瑶浑身一僵,呆愣愣地扭头望去,顾景熙那张俊逸出尘的脸便映入眼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猛然想起,顾景熙,字曜灵,之前婆母在她面前提过的。 顷刻间,孟瑾瑶只觉天雷滚滚,尴尬不已,哪有做妻子的,喊着丈夫的名字问别人,这人是谁的? 祁蕴文看着他们夫妻俩,一个似笑非笑,一个如遭雷劈,忍不住噗嗤一笑,戏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两夫妻不熟的,你们夫妻成亲也有一段时日了,竟然还不熟?” 闻言,孟瑾瑶更尴尬了,有种想遁地逃走的冲动,她方才但凡多思考片刻,也不会如此尴尬。 顾景熙看了小姑娘一眼,言笑道“原来夫人跟我不熟?但我们不是早上才见过?” 孟瑾瑶忙摇了摇头,讪讪地解释说“我、我方才没反应过来。” 顾景熙抿唇淡笑,温声笑说“那夫人下回可以反应慢一点,没反应过来时,可别再问顾曜灵是谁,不然下回别人真以为我们不熟。” 孟瑾瑶脸色一滞,挤出一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幽怨地瞪他一眼,别人调侃就罢了,他调侃什么?他都没说过自己的表字,还是他母亲偶有一次提起的,但就那一次,平常又不是喊他表字,都是喊夫君,所以随后就忘记了。 见状,顾景熙也不再逗她,转眼看祁蕴文,疑问道“我让我夫人过来一趟,又没叫你,你来做什么?” 祁蕴文被这话噎了下,合着他是不该出现? 他无奈地耸耸肩“我来的时候,你家的仆人说你在书房,我就让他带我到书房,哪知道方才没看见你,只看到弟妹过来?” 顾景熙倚着门框,淡声问“你有事?” 闻言,祁蕴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有,没事我找你这种无趣的人做什么?闲得慌?” 顾景熙又问“急事?” 祁蕴文如实答道“也不怎么急,怎么?” “那你先回去,明日再谈。”顾景熙神色淡漠,说罢就伸手将挡着门口,呆愣愣的小姑娘拉到自己身边,腾出足够的位置让他麻利的滚蛋。 祁蕴文听罢,一脸错愕,多年好友,他还是第一次在顾景熙这里受到如此冷遇,以前不是急事,顾景熙也没让他先回去明日再说啊。 他眉宇微蹙,纳闷道“顾曜灵,我来都来了,你现在让我走?” 顾景熙轻轻挑眉“不然呢?你不请自来,我又恰巧没空搭理你。” 祁蕴文气笑了“那你忙什么?” 顾景熙回道“忙正事。” 祁蕴文无奈失笑“我们是同僚,有什么正事是我不能跟你一起忙的?说罢,什么事儿,我先帮你忙完你的,再来解决我的这个问题。” 顾景熙淡声道“陪你弟妹做点事。” “那我也可以跟你一起陪她。” 祁蕴文说罢,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探究的眸光落在顾景熙和孟瑾瑶身上,他脸色僵住,夫妻俩要做点事? 是他想的那种吗? 这天还没黑,且还在书房里,需要那么着急的吗? 他看着夫妻俩看了半晌,视线慢慢往下移,最后视线定在好友某个部位两息,又赶忙移开视线,忙不迭道“曜灵啊,那什么,你别误会,我就不打搅了,你们先忙,我先回去了。告辞,你们不必相送。” 说罢,他也不再多言,站起身来,以最快速度离开书房,离开前还将顾景熙推进书房,并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书房门。 孟瑾瑶知道他误会了什么,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迟疑道“夫君,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顾景熙不甚在意道“鸡毛蒜皮小事,我不搭理他,他等会儿就自己去处理好,现在听他说废话,最后还是要他自己去办,浪费时间。” 第一百零六章 迁怒景熙 孟瑾瑶语塞。 须臾,她瞥了顾景熙一眼,困惑道“夫君让我过来,有何事要做?” 顾景熙温声道“夫人,我们先坐下说话。” 孟瑾瑶微愣,旋即点点头,移步到椅子前坐下,心里也在纳闷她一个内宅妇道人家能做什么,朝堂上的事她又不懂。 顾景熙迈步到书案前,拿起一个信封,然后转身,迈步走向她,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将手里的信封递给她“夫人,你先看看这个。” 孟瑾瑶接过信封,垂眼看信封面,上面一片空白,没写是给谁的信,她抬头茫然地看着顾景熙,意在询问。 顾景熙道“夫人先看看。” 孟瑾瑶应声,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信纸有几张,她随意看了眼,当看到继母孙氏的信息,瞬时认真起来,凝神细看。 这是孙氏以及孙氏身边的人的人物关系网,写得很是详细。 孙氏身边的人都是可靠的,其中最可靠的当属乔嬷嬷,那是可以为孙氏豁出性命的忠仆。 看完这份名单,她瞬间明白过来,这是顾景熙特意为她去查的,就是为了方便她查承宇的死因,扳倒孙氏。 如今距离她将情况告诉顾景熙还没过几天,顾景熙就给了她一份如此详细的信息,那就证明她说完那件事后,顾景熙就已经开始着手查了。 鲜少有人会对她的事如此重视,手中几张轻飘飘的信纸,她却觉得沉甸甸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 顾景熙见她怔怔地看着信纸出神,良久没有回神,低声问“夫人,你怎么了?” 话音落下片刻,她还没有回应,顾景熙又唤一声“夫人?” 这时,孟瑾瑶才回过神来,茫然地问“夫君,你方才叫我?” 顾景熙颔首“夫人想什么事如此入神?” 孟瑾瑶轻轻摇了摇头,抬眼看身边的男人,展颜笑,脆生生地回一句“多谢夫君。” 小姑娘嘴噙笑意,眉眼弯弯,紧紧捏着信纸,一副如获至宝的神情,可见是极欢喜的。 顾景熙温声道“举手之劳而已,夫人不必客气。”他说着顿了顿,“只是,夫人是打算查出证据移交官府,还是私下处置?” 孟瑾瑶笑意更深“那肯定是移交官府处置啊。” 她那好继母嫉妒杜姨娘分走了宠爱,嫉妒杜姨娘有一对双生子,借刀杀人,又把自己摘干净,而她却成了克死弟弟的罪人。 孙氏享受了那么多年的成功,侥幸了那么多年,将来一朝身败名裂,满京城皆知,一双儿女也被人奚落有个杀人犯的母亲的时候,也不知孙氏会不会后悔当初的歹毒行径。 如果是私下处置,她那父亲为了家族名声,最多只是以养病为由把孙氏送到庄子上,永不得归家以示惩戒,哪里有交给官府处置大快人心? 顾景熙神色平静地看着小姑娘,那张明艳的小脸上挂着明媚又甜美的笑容,可半眯着的眼眸藏着狠戾,他低笑一声,心道原来是只会挠人的小猫。 片刻后,孟瑾瑶又问“夫君,嫡母毒杀年幼庶子,如何判刑?” 顾景熙回道“因父母与子女权利不对等,我朝对随意杀子女的父母予以严厉处罚,继母杀子者同杀人论,嫡母谋杀庶子亦然,主犯判斩刑,从犯分两种情况,参与动手的判绞刑,参与谋划但没动手的,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 孟瑾瑶听罢,眼神一亮。 斩刑不错,绞刑也很好,到时候那对主仆同台受刑,一个斩首示众,一个一根麻绳吊死,以祭承宇的在天之灵。 顾景熙见小姑娘一脸雀跃,只觉小姑娘是高兴过头,忽略了另一件事,心里虽不想打击她,但还是不得不提醒她“不过,子女状告父母,视为不孝,不孝之罪也要受处置的。还请夫人三思,为夫也不希望将来某一天,隔三岔五去大牢里看望你。” 孟瑾瑶神色一顿,当初孙氏侵占她生母嫁妆的时候,她先是借长兴侯府的势逼迫他们归还嫁妆,并以报官为由要挟。 那一次是因为她有十足把握,有证据以及借长兴侯府的势施压,不用报官,他们也会归还,所以她才能如此轻松地说出一纸诉状告到公堂之上,来个鱼死网破这种话。 现在涉及人命,即使她能借长兴侯府的势,也难逼得父亲以自己的名义状告妻子谋害子嗣。 孙氏占了长辈的名头,她状告继母是不孝,二弟状告嫡母也是不孝,最严重的是,二弟状告嫡母成了不孝子,以后就别想入仕了。 按照律例,子孙状告祖父母、父母者,妻妾告夫及告夫之祖父母、父母者,即使所告全部属实,也要被判杖刑二十、徒三年。若是诬告,处以绞刑。 正因如此,子孙藏匿犯罪的祖父母、父母,妻子藏匿犯罪的丈夫,皆可不问罪。 反而反过来则可以,长辈可以状告晚辈,丈夫也可以状告妻子。 孟瑾瑶撇了撇嘴,对这条律例嗤之以鼻“这条律例并不好,有很大的弊端,也不合理,长辈犯罪也不能举报,公平正义如何维护?为何就没人反对?” 顾景熙淡声道“因为一个‘孝’字,自古崇尚孝道,即便皇帝也要孝顺父母,孝字当头,所有的不合理都变得合理。” 孟瑾瑶一脸愤懑,又问“那妻子状告丈夫怎么也有罪?妻子可没义务孝顺丈夫。” 顾景熙回道“夫为妻纲,出于纲常道义,妻子不能状告丈夫,否则有悖伦常,做了有悖伦常的事也是犯罪。” 顷刻间,孟瑾瑶怒火蹭蹭上涨,连带着看顾景熙都不顺眼了,因为顾景熙也是男人,也是丈夫。 她不明白,为什么如此不合理的律例会存在,且还被人推崇。 同时,她心底也生出一股悲凉之意。 所谓的孝道,男尊女卑,如无形的大山,压得无数人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纲常伦理,大概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可能被推翻,或许将来的某一日,子女状告犯罪的父母能恕子女无罪,妻子状告犯罪的丈夫也能安然无恙,不必坐牢。 顾景熙对视那一双怒目,便知自己是被小姑娘迁怒了,无辜地摸了摸鼻子,温声问“夫人这是连为夫也恼上了?” 第一百零七章 他如神明 孟瑾瑶没好气瞪他,怨愤道“你也是这条律例的受益者。” 顾景熙哑然失笑,看着气鼓鼓的小姑娘,有点无奈,但也能理解她突如其来的迁怒,被剥削的人面对受益人,能有好脸色才怪,温言道“夫人莫恼,若夫人不喜,我也可以放弃这种益处。” 孟瑾瑶挑了挑眉梢,面色不虞地地问“你打算怎么放弃?” 顾景熙温声回道“为夫以后若是犯罪了,就签下和离书,这样我们解除夫妻关系,夫人届时拿着证据状告我,你也不必坐牢。” 话音落下,孟瑾瑶愣住,怔怔地望着顾景熙,回味一番这句话,脸上的怒意骤减,她很没出息的,被这句话取悦了,那颗愤懑的小心灵也被安抚到,暴躁的情绪也逐渐缓和下来。 须臾,她质问“夫君,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条律例是对的?” 顾景熙微微摇头“夫人,我并不觉得它是对的。” 孟瑾瑶愕然,看着他不语,示意他接着说。 顾景熙淡声道“我接手的第一桩案子便是父杀母,子告父。” 闻言,孟瑾瑶又是一愣,忙追问“结果呢?” 顾景熙眯了眯眼,语气间透着几分无奈“竟查证属实,父与母发生争执,随后,父越想越气,恼恨之下杀母,最后父因杀妻被判斩刑。而子告父,视为不孝,犯不孝之罪,判杖二十,徒三年。” 孟瑾瑶默然,觉得荒谬不已,心底的怒火又噌噌噌上涨。 父杀母,子告父,子却成了不孝子。 父杀母,子包庇,这样就是孝子了吗? 子对父是孝顺了,父杀人,所杀之人还是自己的母亲,但子对母亲呢?母亲被杀,子不为母报仇,不去告发父亲,这难道不是不孝? 父杀母,包庇父是孝道,告父是不孝,无论怎么选择,都成了众人口中的不孝子。 顾景熙看了她一眼,轻声问“夫人是不是觉得荒谬?” 孟瑾瑶反问“难道夫君不觉得荒谬?” 她说着,深吸一口气,语气越发激愤“父杀母,子告父,本就是出于对正义的维护,对母亲的维护,最后却得了不孝的罪名。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他,他看着父亲杀了母亲,还包庇父亲的话,那他仍是不孝子,这区别在于,他不说出去没人知道而已。” 顾景熙附和道“我也认同夫人的说法。” 孟瑾瑶幽怨地瞪他一眼“那你还判杖二十,徒三年?” 顾景熙回道“我是那件案子的主审官,却不能无视律法,我觉得不能这样判,但律法却规定这样判,即使我判他无罪,上头审核时,也会推翻我的审判。执行杖刑时,私下吩咐了动刑的人放水,是我当时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听罢,孟瑾瑶再次陷入沉默,忽然发觉自己不该怪他,眼含同情地觑了觑他,感觉他当初内心也是煎熬的,觉得不对,却不能扭转局面。 顾景熙将小姑娘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勾唇淡笑,小姑娘还是很心软的,方才对他的做法心生恼怒,现在又同情他,他再次启唇道“不过,同样的案子,我已担任大理寺卿,因查一件案子路经苏州时遇上了,同样是父杀母,子告父,但结局却不一样。” 孟瑾瑶一听,蓦地抬头看他,眼神在看到看到他嘴角笑意的那一瞬亮了,忙问“那件案子结局如何?” 顾景熙娓娓道来“同样是父与母发生争执,争执过程中发生打斗,父进厨房抄起菜刀,砍母十五刀,母当场身亡。子回到家中时,发现母亲命丧当场,父亲手持菜刀,当即就喊来左邻有舍将父亲抓起来,最后子状告父杀母,人证物证俱在,父被判处斩刑,但子被判无罪,并无不孝行为。” 结果是自己想要的,但孟瑾瑶又觉得不是很满意,提出了质疑“那你第一个案子怎么就不能这样判?既然第二个案子能做到,第一个案子为何没有努力做到?” 顾景熙回道“那也是有原因的。” 孟瑾瑶听后茫然,费解地问“都是差不多的案情,因发生争执,最后杀妻,能有什么原因?” 顾景熙轻轻摇头,不疾不徐道“这两个案子的区别就在于父亲,第一个案子里的父与母皆为亲生父母,第二个案子里面的父与母,其实是继父与生母 “原本第二个案子里子告父,主审官也是判杖二十,徒三年。 “但我觉得继父虽为父亲,但与生父不同,继父是因为生母的原因才成了父亲,第二个案子里的继父杀母亲,在手起刀落的那一瞬间,已与他恩断义绝,绝了父子情份。 “既然没了父子情份,那应当以普通杀人罪论处,不应按‘不孝’论处,所以驳回了主审官的判决,改判子无罪,但父维持原判。” 孟瑾瑶听罢,抬起眼眸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感觉便这个宜夫君的形象在她心目中瞬间高大起来,宛若神明。 以前听说大理寺卿如何断案如神,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可如今听顾景熙说起这两件案子以及不同的结局,她猛然觉得顾景熙是真的神,在冰冷无情的律例面前,争取着让律例变得有温度的神。 这个男人能力出众,用他卓绝的才能扭转乾坤,在自己所在的领域熠熠生辉。 小姑娘方才还气呼呼的责怪他,如今却向他投来惊讶而又隐含崇拜的目光,那眼神直勾勾的,不加掩饰。 顾景熙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眸,他脸色微滞,旋即勾唇笑,温声说“夫人,跟你说了这两件相同,结局却不一样的案子,是想跟你说,人很多时候总是万般无奈,被条条框框所束缚,但也被条条框框所保护。 “有一些短时间内无法改变律例,只能通过一件又一件案子,去推动它慢慢做出改变,推陈出新,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又或者是尽可能地利用漏洞给去保障无辜之人的利益。 “就如方才所说的这两件案子,若是按照律例审判,第二个案子里的儿子肯定是杖二十,徒三年,但抓住了继父这个漏洞进行推算,将儿子不孝的罪名成功摘除,让子免除因不孝而造成的三年牢狱之灾与杖刑。” 第一百零八章 教坏小孩 男人的话温柔而有说服力,慢慢抚平孟瑾瑶愤懑的情绪。 原本她还愤愤不平,气得咬牙切齿,痛恨提出这条律例的人,现在却感到无奈,同时心底还生出一股无力感。 须臾,她又抬眼看顾景熙,没由来的,心里升起希望,再多一点如顾景熙这样的人,这些不合理的律例会慢慢完善的。 她盯着顾景熙看了半晌,嗫嚅道“夫君,我方才不该迁怒于你的。” 顾景熙微微摇头,并没有放在心上,温声说“没关系,夫人是讲道理、明白事理的人,方才只是一时愤慨而已。” 孟瑾瑶若有所思,眼巴巴地盯着他“大理寺卿是不是可以直接参与制定与修改律令?” 闻言,顾景熙无奈失笑,笑道“夫人,我劝你别对你夫君有那么大的期望,你夫君其实没那么大能耐,不仅为夫办不到,或许未来几百年都无人能办得到。” 孟瑾瑶霎时语塞。 顾景熙解释说“这是一条推行了千年,众人根深蒂固的律例,只是每个朝代的惩罚不一样而已,想一时半会儿改变,压根不可能,只能不断进行思想教化,引人深思,从而慢慢作出改变。” 见小姑娘蔫蔫的,顾景熙又道“不过,为夫倒是可以提议,但没有通过的可能性。” 孟瑾瑶眨了眨眼“有人提议也挺好的,有不一样的声音出现,这才能推动改.革。” 她说着轻叹一声,惆怅不已“看来状告继母毒害庶子,是不能告了,除非出现新的转机,不然的话,即使她被判斩刑,我这个无辜之人也因状告母亲被杖二十,坐牢三年。” 顾景熙安抚道“夫人,当律例无法还人一个公道的时候,还可以用自己的办法去夺回,现在的你可以在不报官的情况下,用自己的手段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在此之前,别想着能不能告她,先拿到证据让她承认才是正事。” 孟瑾瑶听罢,若有所思,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眼底氤氲着戾气“也是,死其实不是最可怕的,活着生不如死才是,那就让她活得长长久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见状,顾景熙柔声道“小小年纪,戾气那么重可不好。” 孟瑾瑶眨巴着眼,声音里透着笑意,语调轻快道“不是夫君教的,用自己的手段去惩治她?既然如此,那就得让我满意,这样才算是报仇,我相信我满意的结果,我二弟也会满意。” 顾景熙微愣,轻‘啧’一声,无奈失笑“看来,我这是教坏小孩儿了。” “怎么会?”孟瑾瑶弯起嘴角笑,眼里漾着光,笑眯眯地仰视着他,“夫君这是引导小孩儿开发新思路,别钻牛角尖。” 顾景熙脸色一顿,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意,嘴角也跟着上扬,温声询问“那夫人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上面不是写有乔嬷嬷的弱点?” 孟瑾瑶说着,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乔嬷嬷之子那一行,接着道“乔嬷嬷只有一个儿子,是她的命根子,但这个儿子表面懂事能干,入了孙氏的眼,得到重用,成为庄子上的管事,背地里却狎妓、赌博。 “以前之所以没有暴露,是因为乔嬷嬷一直在后面给他善尾,我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捏住乔嬷嬷的命门,让乔嬷嬷倒戈,只要乔嬷嬷肯倒戈,后面的事也容易许多。” 顾景熙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颔首道“夫人聪明,接下来是可有需要为夫做什么?” 孟瑾瑶认真思索了会儿,而后婉言拒绝“多谢夫君,不过暂时应该是不需要的,我想自己试一试,若是有需要,我再向夫君借人手?” 顾景熙提醒道“也好,不过夫人可别鲁莽行事,需周全考虑,人手方面,夫人需要的时候可直接跟我说。” 孟瑾瑶轻轻颔首,将信纸塞回信封,转移话题“夫君,眼看着时候也不早了,若是无事的话,不如我们先回葳蕤轩,等会儿用晚饭?” 顾景熙应声“好。” 回葳蕤轩的路上,夫妻俩难得有共同的话题,相谈甚欢。 夕阳西下,暖橘色的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影子。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顾老夫人眼中,她当即顿住脚步,看着有说有笑的夫妻俩,露出欣慰的笑容,对身边的冯嬷嬷说“看来曜灵也不是不懂得如何跟姑娘家相处,你瞧,他现在跟阿瑶就相处得挺好的。” 冯嬷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看到夫妻俩相处融洽的画面,笑着回应“老夫人,现在您总该放心了吧?侯爷跟夫人瞧着感情还不错。” 顾老夫人含笑点头“这小两口目前看起来是挺好的,可得继续保持才好。” - 当晚,孟瑾瑶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飞速运转,思索着如何设局。 给承宇报仇,这件事她盼了很多年了,但因能力不足,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乔嬷嬷以及乔嬷嬷的儿子,她得好好利用。 身边有个人翻来覆去,顾景熙也没能睡着,见她又翻了身,启唇道“夫人,有些事急不来,越着急思路越狭窄,越容易钻进死胡同。” 孟瑾瑶闻声一愣,转过身望去,昏暗的光线虽看的不真切,但能看到顾景熙还睁着眼,疑问道“夫君还没睡着?” 顾景熙反问“睡着了哪能跟你说话?” 孟瑾瑶略有几分尴尬,歉然道“是不是我打扰了夫君休息?” 顾景熙柔声回应“算不上打扰,我正好还没困。”他说着顿了顿,又问,“夫人想到哪儿了?不妨说出来,为夫给你参详参详?” 孟瑾瑶沮丧地摇了摇头,语气低落“什么也没想到,脑子有点乱。” 顾景熙温言道“既然想不出来,那就好好睡一觉再想,精神状态好,思路才清晰。” 孟瑾瑶应声,没再搭话,闭上眼就睡,虽然睡不着,但也没有再翻来覆去影响身边的人。 见状,顾景熙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主意他是有的,还是个周全的法子,不过小姑娘想要自己想,那他就先闭嘴,相信这小脑袋瓜能想出好法子。 第一百零九章 他没资格 翌日清晨。 顾景熙到大理寺衙门上值,同僚兼好友祁蕴文看到他来上值,像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身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好几次欲言又止。 他坐在公案前,看各地呈上来的卷宗,大理寺卿有自己专属的,单独的办公地方,祁蕴文也将自己要看的卷宗搬过来,跟他一起看。 不过,顾景熙直接无视他,心无旁骛看卷宗,偶尔走神时,对上他的眼神,总觉得怪异的很,直到后来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无心办公,这才放下手里那份卷宗,沉声问“祁墨白,你是不是得了眼疾?” 祁蕴文下意识摇头“没,没有啊,你怎么这样问?” 顾景熙皱着眉头,对上他那灼热的眼神,又觉得恶寒,没好气道“那你直勾勾盯着我看做什么?我又不是你媳妇。” 祁蕴文再次摇头“不是,我就是想看看你跟往常有什么不对劲儿。” 顾景熙又问“那你可有看出来,我有什么不对劲儿了没有?” “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祁蕴文缓缓收回目光,片刻后又觑了觑他,低声道,“不过看你如此暴躁,倒像是欲求不满。” 顾景熙冷嗤一声,嫌恶道“你若是被男人深情款款的盯着看了一个时辰,怕是比我还暴躁。” “我深情款款,”祁蕴文指着他,“看你?” 言罢,祁蕴文恶寒地打了个寒颤,郁闷不已“顾曜灵,你什么眼神?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你深情款款了?这种谣可不兴造啊,我有妻有儿,没有龙阳之好,对男人没兴趣。” 顾景熙觑了他一眼,语气间透着嫌弃“对我没兴趣就别往我脸上看,否则我会以为你移情别恋,对我有意思。你还别说,被自己好兄弟看上,还挺恶心的。” 祁蕴文无言以对“……” 哪个正常的男人移情别恋,会移情到另一个男人身上? 须臾,祁蕴文犹犹豫豫地问“曜灵,那什么,你的身体是不是已经无碍了。”说罢,他又不动声色观察好友的神色变化,生怕唐突了好友,毕竟这个问题对男人来说,太过难以启齿。 顾景熙脸色一顿,语气平静的反问“所以,你粘着我一个时辰,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祁蕴文点头“不然呢?” 他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看你昨日那么着急想跟弟妹做点什么事,身体应该是无恙了吧?” 顾景熙听罢,神色莫测地觑了他一眼。 祁蕴文估摸不准好友什么意思,忙解释道“曜灵,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身体无恙了,我真的替你高兴,若是还没好,那也别放弃,听太医的话。” 他说着无奈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你那儿子做下的荒唐事,全京城皆知,我听闻他现在又闹了事被你禁足了,如此不着调,将来继承爵位肯定不堪大任,你还不如自己努努力,再生一个?你跟弟妹不生,那就再过继一个过来也行,弟妹还年轻,过继一个两三岁的,她抚养正好,从小开始养,以后感情肯定好。” 顾景熙怔了下,回道“墨白,我有分寸的。” 祁蕴文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看了好友一眼,心里惋惜不已。 顾景熙淡声道“各地新呈上来一批卷宗,先看看。” 祁蕴文应了声“好”,也识趣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重新进入新一轮的忙碌。 转眼间,就到了正午时分。 祁蕴文的夫人送了午膳过来。 不仅祁蕴文的夫人,有些已经成亲的大人,也会在中午的时候时不时的就收到夫人送过来的午饭,除了夫妻感情不怎么好的几乎没收到过。 毕竟大理寺的厨房,厨子也只是普通的厨子,做出来的饭算不得多好吃,只是凑合,伙食也一般,哪有家里的饭菜好吃?家里的就算不是山珍海味,但也是用心把简单的食材做出最好的味道。 心疼自家夫君吃不好的妇人,都会时不时的就过来送饭,一来是改善伙食,二来是增进并保持夫妻感情。 祁蕴文跟妻子说了几句,就提着食盒进去,想到他那大怨种好友等会儿估计是要去食堂吃,便加快了脚步,赶在好友去食堂之前找上好友。 顾景熙听到开门声,抬眼望去,见祁蕴文站在门口,他瞥了眼祁蕴文手中的食盒,主动收拾好堆放了公文的公案。 祁蕴文看着他这熟练的动作,没忍住笑了出声“顾曜灵,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顾景熙瞥他一眼。 祁蕴文又道“像极了嗷嗷待哺的孩子。” 顾景熙“……” 为了口吃的,他没回嘴,虽然他不重视口腹之欲,但有更好的选择,那肯定是选择更好的,食堂的饭菜一般,他才不委屈自己,装清高,非得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祁蕴文将食盒打开,端出食盒里的饭菜,三肉一菜一汤,很是丰盛。 祁夫人早已料到夫君会跟朋友一起吃,所以准备饭菜的时候,特意加量,还放了两副碗筷,一盅汤也是两碗的量。 吃饭时,祁蕴文忽然问“曜灵,你跟弟妹感情应该还好吧?” 顾景熙夹菜的动作一顿,回忆一番与小姑娘相处的时候,还算和谐,做什么事也是有商有量的,遂回道“还好,你问这个做什么?” 祁蕴文点点头,又问“那弟妹怎么从来没给你送午饭?” 顾景熙愣住。 祁蕴文觑了觑他,接着说“我跟你嫂子成婚十余年,你嫂子还保持着隔三岔五给我送饭的习惯,跟你一样今年成婚的刘大人,那更加不必说了,新婚燕尔感情好的不得了,刘夫人天天给他送饭,刘大人也一跃成为大理寺里最让人羡慕的男人,搞得其他大人都不甘示弱,回去让夫人送饭勤一些。” 顾景熙问“然后呢?” 祁蕴文白他一眼,道“然后我方才来找你的时候,就有人问我,你跟弟妹是不是感情不和,你是不是因为被迫成亲,所以对弟妹心有不满,她才不敢来给你送饭。” 顾景熙“?” 他哪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也没资格不满意,要是不满意,也是小姑娘对他不满意,毕竟他年纪那么大,因为他家不肖子,小姑娘还在新婚之日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第一百一十章 不攻自破 见他默然不语,祁蕴文接着问“曜灵,你怎么不说话?” 顾景熙乜好友一眼,只觉莫名其妙,反问“为何要她给我送饭?我又不是没长腿,想吃家里的饭菜,自个儿回家不就成了?” 听罢,祁蕴文一脸错愕地看着他,默默竖起大拇指“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哄自己的。” 顾景熙没管他,继续埋头吃饭,不得不说,祁家的厨子厨艺还挺不错的,跟大理寺厨房的厨子比起来,那可真是天壤之别。 他不说话,但祁蕴文却还在喋喋不休。 顾景熙打断他的话,淡淡道“送不送饭又有什么关系?刘夫人是每天给刘大人送饭,可这也不妨碍他们夫妻打架,你没看到今日刘大人的左眼眼角淤青了?昨日他还好好的,今日就这样了,你觉得是谁打的?” 祁蕴文被这话噎住,刘夫人出身将门,都说将门虎女,刘夫人也会拳脚功夫的,刘大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只能单方面被打,毫无招架之力。 顾景熙又道“我夫人虽然没给我送饭,但她从来没打过我,也没跟我吵过架。” 祁蕴文听了,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这是还骄傲上了是吧? 沉默片刻,祁蕴文怼他“弟妹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她就算想打你,那也打不过你,主动跟你打架,你当她傻?” 顾景熙不咸不淡地回道“她当然不会像刘夫人打刘大人那样打我,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表面上多好,也不妨碍私底下吵架、大打出手。” 祁蕴文“……” 乍一听,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须臾,祁蕴文瞥他一眼,道“虽然昨晚才打过,但刘夫人今日又给刘大人送饭了,证明问题不大。”他说着顿了顿,好奇地问,“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妻子贤惠,对自己温柔小意,难道你是个例外?” 顾景熙觉得他聒噪得很,吃个饭都不安生,真是年纪越大越啰嗦,淡声道“那可能是的,我比较贤惠,喜欢对妻子温柔小意。” 祁蕴文“?” 顾景熙扒完最后一口饭,慢条斯理地放下碗筷,道“我吃饱了,你慢用。” 祁蕴文看了看他面前的空碗,又看了看自己面前没怎么动过的米饭,然后抬头看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这是饿了多久?怎么吃那么快? 顾景熙淡淡睨他一眼“你再多说点废话,天都要黑了,可以当晚饭吃。” 祁蕴文“……” 不过,他到底是没再废话,以最快速度吃完午饭,收拾好碗筷,然后跟顾景熙讨论起案情。 - 下午,申正散值。 如今不算忙,大人都准时散值。 顾景熙刚出大理寺衙门,正准备下台阶,就看到一道熟悉的倩影,小姑娘一袭嫣红色长裙,娇娇悄悄的站在大理寺衙门门前左边的那座石狮子旁,初夏的风拂过,裙摆翩跹,惹眼得很,身边还跟着两个丫鬟。 见状,顾景熙愣神,很快反应过来,下了台阶,走到她跟前,温声问“夫人,你怎么来了?” 孟瑾瑶回道“有点事找夫君,若夫君还有事要忙,那我就不打搅了。” 顾景熙又是一愣,旋即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到那边说。” 这时,后面出来的几位大人看到顾景熙跟一个貌美少妇在说话,觉着好奇,他们的顾寺卿何曾对女子这般亲近了? 有一位大人上前询问“顾大人,这位是?”说罢就看向孟瑾瑶,眼底闪过惊艳之色,很快又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目光唐突了,忙收回目光。 顾景熙回道“这是内人。”说着又对孟瑾瑶说,“夫人,这位是张大人。” 那位大人诧异,忙拱手一礼“原来是顾夫人,失敬失敬。” 孟瑾瑶含笑点了点头“张大人。” 顾景熙道“张大人,我们夫妻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了。” 那位张大人忙道“好,顾大人,顾夫人慢走。” 顾景熙轻轻颔首,然后拉着小姑娘往停放马车的方向走,清秋和凝冬两个丫鬟也跟上。 看到这一幕,张大人以及后面的几位大人又惊又愕。 他们原本还私下说顾大人和顾夫人是不是夫妻关系不和睦,顾大人是不是对顾夫人不满意,毕竟顾大人被迫娶了本该是儿子的未婚妻,丢了好大的脸。 结果,今日人家顾夫人就来找顾寺卿了,顾大人还当着他们的面拉着顾夫人离开,看着不像是感情不好的样子,感情不好别说拉手腕了,多看一眼都嫌弃。 方才那位张大人后退几步,小声对祁蕴文说“祁大人,这回我们信你说的话了,顾大人跟顾夫人感情好得很。” 祁蕴文面色一顿,轻笑道“这种事,难不成我还会诓骗你们?你们竟然怀疑我的话?” 张大人赔笑道“不敢,不敢,我们并没有怀疑祁大人,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别总想些有的没的捕风捉影。” 祁蕴文扫了他们一眼,想到好友中午说的话,只觉得这种话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听见,便接着道“我们顾大人是个贤惠的好男人,就喜欢对夫人温柔小意,可舍不得夫人做什么,送个饭都生怕夫人奔波劳累,还说他有腿,想吃家里的饭可以自己回去吃。” 几位官员懵了??? 舍不得夫人奔波劳累,这个他们能理解,但他们做事杀伐果断的上司顾大人跟贤惠两个字有沾边吗? 祁蕴文不想多言,摆了摆手,无奈道“好了,都散值了,大家都回去吧,一群大男人,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这种事都要八卦一下,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几位大人忙赔笑地应了声。 也就在今日,顾大人与顾夫人感情不和的谣言不攻自破,大理寺里也没人再说顾大人跟顾夫人夫妻不和睦了。 俩人老夫少妻,夫人又如此貌美,人家顾大人明明稀罕得很,怎么可能嫌弃顾夫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熊孩子 那厢,孟瑾瑶几人到了马车前。 还不等顾景熙问她想要做什么,孟瑾瑶就问“夫君散值后,若是没有别的事要忙,那我们就先回府?” 顾景熙错愕,想到今日好友说的话,不由自主的就想歪了,有点受宠若惊“夫人这是来接我散值?” 孟瑾瑶闻言一愣,顾景熙散值哪里需要她来接? 须臾,她连忙摇了摇头,解释说“不是,是我们的马车坏了,正好离大理寺衙门不远,又将近散值时分,就过来看看夫君是不是也要回府,想行个方便。” 顾景熙温声回道“我正好也是回府,那一起回去吧。” 主仆四人上了马车,也亏得马车够大,不然四个人坐上来会拥挤。 虽然顾景熙性子温和,但清秋和凝冬还是第一次跟他坐一辆马车,拘谨得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的坐着。 两个丫鬟像木雕似的坐着,孟瑾瑶和顾景熙也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顾景熙忽然问“夫人今日去哪了?” 孟瑾瑶回道“回了一趟我外祖父家,顺便办点事。” 她的母亲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外祖父母已经去世,但周府还在的,还有几个仆人在周府打理宅子,都是周家的老人了,要么是上了年纪,要么是跛脚,要么断了一只手,都是无处可去的,当年外祖父心善,残疾的也带回府。 顾景熙一听,隐约能想到她要办的事,估计与你乔嬷嬷的儿子有关,又问“夫人,你找的人可靠吗?” 孟瑾瑶颔了颔首,语气笃定道“可靠的,能留下来的都是忠仆,当初我外祖父病重时,把身契还给他们,就这几个人没走,不要工钱也要留下来,我外祖父便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继续打理宅子,就当作是工钱了。” 也就是因为那几个留下来的仆人打理周府,定期打扫府里各个屋子,这才没让这座空荡荡的宅子荒废,让她偶尔回去时,还能喝的上一杯热茶,吃上一顿热饭菜。 顾景熙微微颔首“看来夫人是有周全的计划了。” 孟瑾瑶莞尔笑“早上醒来,灵光一闪就想到了。” 清秋和凝冬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激起千层浪,也就今日她们才忽然得知大公子的死有蹊跷,是孙氏那毒妇做的,以前夫人都没跟她们说过此事。 不仅是她们,就连二公子也不知道此事。 - 长兴侯府。 观鱼池中锦鲤全部挤在一处,张嘴抢食鱼粮。 孟瑾瑶站在池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又洒了一把鱼粮下去,刚刚散开一点的鲤鱼又以最快的速度聚上来。 “啊!”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声,吸引了孟瑾瑶的注意,她循声望去,看到顾萱宜吃痛地捂着额头,李婉儿亦然,看来是刚好到拐弯处,都没看到人,直接撞了上去,俩人额头相碰撞。 顾萱宜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府里哪个人敢撞她? 她捂着额头,脑瓜子都嗡嗡的,待看清对方的脸时,怒意噌噌噌上涨,一个下贱的妾室也敢冲撞她? 她气得直接扬起巴掌,没有丝毫的犹豫,用尽全力,“啪”的一声就打在李婉儿脸上,怒斥一声“贱婢,你没长眼睛?” 李婉儿进府后,虽不受长辈待见,但也从来没有挨过巴掌,一直被顾修明捧在手心宠着,这一巴掌也把她给打蒙了,捂着麻了半边的脸,委屈顿生,泪水很快溢满眼眶,哽咽着回道“大姑娘,是您方才走得太快没看路,这才撞上妾身的。” 李婉儿身边的丫鬟静静看着,不敢吭声,毕竟这位是大房的嫡女,而她的主子虽然得世子爷宠爱,可到底是个妾,府里的主子们,除了世子爷,没人在意李姨娘。 顾萱宜怒瞪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我不看路,还撞了你?” 李婉儿忙不迭地摇头“妾身不敢。” 顾萱宜冷哼一声“你还不敢?你都撞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说着,她又上下打量了李婉儿一眼,捂着脸泫然欲泣,看着楚楚可怜的,但怎么看就怎么像她父亲的那些妾室,总是以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博取男人的怜爱,膈应人得很。 她没好气地挖苦一句“妾就是妾,整日哭哭啼啼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本姑娘身骄肉贵被你这不长眼的撞了脑袋还没哭,你哭什么?” 话音落下,李婉儿身子轻轻一颤,原本还没滑落的眼泪瞬间倾泻而下,轻轻抽泣着不敢说话。 顾萱宜见她还掉眼泪了,感觉她是故意的,等旁人经过看见了,还以为自己把她怎么样了,瞬时气得不轻,怒斥道“你还哭上瘾了是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撞了你,你们这些做妾的,一天到晚除了装可怜让男人怜惜还会做什么? “三哥如今被禁足,你哭得再梨花带雨他也见不着,真不知你给三哥灌了什么迷魂汤,放着三婶这样落落大方的姑娘不要,偏要跟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私奔。” 李婉儿愣住,她前几天才被顾萱宜的孪生哥哥顾修文骂不要脸,如今又被顾萱灵这样骂,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孟瑾瑶吩咐的。 她也恼了,含泪轻笑一声“大姑娘,即便是妾身不小心撞了您,妾身给您道歉便是,可妾身与您无冤无仇,您何故这样羞辱妾身?若您想为夫人出气,那妾身无话可说,夫人是修明哥哥的母亲,她怎样对妾身,妾身都该受着。” 顾萱宜愕然,没好气道“谁跟你说我要为三婶出气了,我单纯是看不惯你们这些做妾的整天哭哭啼啼。别以为三哥宠着你,你就是个人物了,三婶才不屑给儿子的小妾下绊子。” 孟瑾瑶刚走近,就听到这么一句话,颇为诧异,没想到顾萱宜会为她说话,但听着这句话的意思,李婉儿估计是说了什么扯上她,至于说什么,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上一回看到顾萱宜欺负顾萱灵的时候,那盛气凌人的模样让人讨厌得紧,这回看到她欺负李婉儿,却没由来的觉得讨喜。 看来,看熊孩子欺负人是否讨厌,还是得看受欺负的对象。 她启唇道“萱宜,你们怎么回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 是她打的 ——萱宜,你们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下,顾萱宜浑身一僵,这是她三婶的声音。 提起三婶,她就想起上一次跟顾萱灵发生争执,全程都被三婶看了去,最后她被母亲罚跪祠堂,在列祖列宗面前思过,禁足半个月,还抄了二十遍家规。 她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被罚得那样狠。 三婶在她心里,就像三叔一样让人害怕,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她缓缓侧过身望去,果真就看到她三婶在几步之遥的地方静静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她瞬间就怂了,完全没有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乖顺得像只猫,忙福了福身,期期艾艾地喊了声“三婶。” 李婉儿看到孟瑾瑶,霎时间忘记哭泣,自己方才那句话,也不知有没有被孟瑾瑶听进去,若是被听进去了,孟瑾瑶等会儿估计不会放过她,方才她是怀疑孟瑾瑶指使顾萱宜为难她,可如今看到孟瑾瑶面无表情的模样,她便知道此事肯定不是孟瑾瑶指使的。 她心怀忐忑地行了一礼“妾身见过夫人。” 孟瑾瑶淡声问“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顾萱宜对上次被罚一事印象深刻,可不敢再冒险,抢在李婉儿回话前说“三婶,是这样的,方才我跟李姨娘在拐弯处撞到了一起,直接磕了额头,我当时以为李姨娘是故意的,就跟她理论一番,但看样子她应该是无心之过。” 孟瑾瑶看向李姨娘,淡声问“李姨娘,此事真的如大姑娘所说的那样?” 李婉儿生怕顾萱宜等会儿翻出她方才说的那句话,哪里敢说顾萱宜撒谎?忙不迭地点头“回夫人的话,正是大姑娘说的那样,方才妾身走得快,不小心撞了大姑娘。” 见双方都不愿意说实话,明显是不想继续纠结此事,孟瑾瑶也不淌这趟浑水,温声道“既然是意外,那此事就此揭过。”她说着,眸光落在顾萱宜身上,“萱宜,你也别再揪着不放。” 顾萱宜点头应声“是,三婶。” 孟瑾瑶又道“那就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俩人应声,也不敢继续逗留,直接朝相反方向走。 不过,顾萱宜是笑着离开的,但一想到李姨娘是三哥的宠妾,她又心有忐忑,暗恼自己方才盛怒之下冲动行事了。 下一刻,她又想起昨晚无意间听到母亲跟父亲的对话,说三哥这次又被罚禁足,抄《孝经》五十遍,失了三叔的心,这世子之位估计是坐不了多久了,便放心下来。 而李婉儿却是带着一肚子委屈离开,当初街坊邻里知道她要做长兴侯世子的妾时,都说她的好日子来了,无一不羡慕她到侯府享受荣华富贵,可到了侯府她才知,低贱的妾室只比下人身份高点,也是半个下人,每个主子都可以欺辱她。 凝冬瞥了眼背道而驰的俩人,低声道“夫人,大姑娘这回还挺讨喜的,虽然奴婢这样说,是有点幸灾乐祸,但奴婢就瞧李姨娘那柔柔弱弱,动不动就泪眼汪汪的模样不顺眼。” 孟瑾瑶赞同道“的确挺讨喜的。” 凝冬又道“不过,就大姑娘这欺软怕硬的性子,只欺负弱小,平等欺负每一个惹她不高兴的弱小,很多时候都是讨人嫌的,也不知大夫人怎么教的,好好的姑娘被养成这副性子。” 孟瑾瑶淡声回道“娇惯过度就会这样,受不得半点委屈,吃不得半点亏,孟瑾玉不也这样?但她似乎比孟瑾玉好点,她是明着坏,孟瑾玉是暗着坏。” 提起孟瑾玉,她黛眉一蹙,眼底掠过一丝嫌恶之色,转移话题“这个时辰阳光也变猛了,我们先回去吧。” 凝冬应声“是。” - 青玉轩。 顾修明被禁足罚抄《孝经》,心里愤恨又憋屈,但他不敢不抄,因为禁足期满,父亲肯定要检查,发现他没抄或少抄,肯定会迎来更严重的惩罚。 他没办法,只能奋笔疾书,化悲愤为速度,抄着抄着,心境也逐渐恢复平静。 忽然,书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一道倩影闯了进来。 顾修明抄写的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的毛笔,抬眼望去,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映入眼帘,他当即愣住,打量了心爱的姑娘一眼。 只见李婉儿双眼通红,泪水簌簌滑落,额头红了一块,白皙的小脸上还赫然印着一个巴掌印,看这掌印的尺寸,很明显是被女人打的。 而府中跟婉儿有仇的女人,也就只有孟瑾瑶。 想到这里,顾修明怒火顿生,眼底翻涌着恨意,心也在揪着疼,他都舍不得对婉儿说半句重话,孟瑾瑶竟然敢打婉儿? 李婉儿见他脸色难看得紧,怯生生地喊了声“修明哥哥。” 顾修明沉声问“婉儿,是不是孟瑾瑶那贱人?” 李婉儿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 “我就知道是孟瑾瑶那贱人。”顾修明恼恨不已,咬牙切齿道,“那毒妇仗着父亲的宠爱,越发肆无忌惮了,她不敢打我,就拿你来出气。” 李婉儿听罢,大概明白他是误会了,忙摇了摇头“修明哥哥,不是她,不是她打的。” 顾修明并不信她的话,越发心疼她的善良懂事,放柔了语气“婉儿,我知道你善良,但你不必为她说好话,不是她还有谁敢对你动手?难不成是你自己打自己?” 李婉儿哽咽道“是大姑娘打的。” 闻言,顾修明错愕,费解地问“大妹妹打的?你跟她无冤无仇,她打你做什么?” 李婉儿轻声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了方才的事。 顾修明听了,脸色越发阴沉,他这大妹妹是被大伯母娇宠着长大的,脾气骄纵,盛怒之下还真会做出这种事,但婉儿是他心尖儿上的姑娘,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大妹妹竟然半分面子也没给他。 一个庶房出的姑娘,以前在他面前从不敢放肆,现在竟然爬到他头上来了? 李婉儿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迟疑地问“修明哥哥,她是庶房的嫡女,你是嫡系的嫡子,又是世子,身份比她尊贵,她却敢不给你脸面欺辱我,是不是因为……因为……” 她欲言又止,有些话不敢说出来,怕惹原本就在愤恨中的顾修明不高兴。 第一百一十三章 修明觉醒 顾修明只听了一半,感觉不上不下的,有种抓心挠肺的感觉,皱着眉问“因为什么?婉儿但说无妨,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李婉儿略有迟疑,悄悄看了眼他的脸色,然后关上书房门,移步到他身边,吞吞吐吐地说“因为你被侯爷罚了几次,惹了侯爷不高兴,他们、他们都觉得你不再受侯爷重视了,才会如此。” 她言罢,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再次倾泻而下,轻声呜咽着,自责不已“修明哥哥,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侯爷罚。” 此言一出,顾修明心神一震,猛然想起父亲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为父只有你一个儿子,爵位的继承人非你不可,所以才觉得自己有资本肆无忌惮? ——即使为父只有你一个儿子,侯府爵位的继承人也不是非你不可,顾家并非只有你一个孩子,既然你不堪大任,那就能者居之。 当时他苦苦哀求父亲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父亲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那时候估计是要答应的吧?所以才没有立即拒绝他。 可如今,他又因与顾修文、孟承章打了一架,再一次被父亲惩罚,那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消耗完这一次机会了? 但父亲这次也仅仅是罚他禁足一个月,抄《孝经》五十遍,并没有上奏皇上褫夺他的世子之位另立世子,那就证明父亲还没有放弃他。 可是,他这做儿子的都没能得父亲帮助进入灵山书院,四弟作为侄子,却得了父亲的帮助,且这事还是在他被禁足祠堂那时决定的,那是不是代表着四弟会是世子之位的候选人? 如果他不能够让父亲满意,父亲是不是就会改立四弟为世子?又或者是直接将四弟过继过来,成为父亲的小儿子,这样立四弟为世子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想到这里,顾修明后背已是一层薄薄的冷汗,只觉后背凉飕飕的,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向他袭来。 他到长兴侯府前,母亲说他过继过来,就是为了做世子,日后继承爵位做侯爷的,他努力了那么多年,怎么能功亏一篑? 李婉儿见他默不作声,脸色变了几次,估摸不准他心里想什么,也忐忑得很,生怕他将过错全部推到她身上,然后不管她了,到时候这偌大的长兴侯府,再也没人庇护她了。 李婉儿眼泪掉得更凶了,哽咽道“修明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若是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会发生那么多事,会害你受罚,我当初肯定拒绝你的。” 顾修明回过神来,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他伸手将人拉到自己大腿上坐下,柔声软语地哄着“婉儿,这不是你的错,你放心,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受罚了。” 李婉儿微愣,怔怔地望着他。 顾修明抬手帮她擦眼泪,作动轻柔,手指抚上脸上的巴掌印时,动作放得更轻,生怕弄疼了她,接着道“婉儿,曾经欺负过你的人,以后我会让他们双倍奉还的,你是我心尖儿上的姑娘,我都舍不得欺负半分,他们更不能欺负你。” 他语气温柔,脸色却阴沉沉的,瘆人的很,李婉儿有点害怕,依偎进他怀里,柔声道“修明哥哥,以前的事就算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们以后好好的就行。” 顾修明轻轻抚着她的背“婉儿,我们会好好的。” 李婉儿轻轻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抬起头看顾修明,轻声说“修明哥哥,我学规矩也学得差不多了,要不就让那个春柳姑娘回葳蕤轩?” 顾修明眉宇一蹙“是不是她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李婉儿摇头,嗫嚅道,“但是我也觉得不自在,她瞧不上我一个妾室,我也知道的,她原本就是侯爷院子里的大丫鬟,在府里很是得脸,如今却留在我身边教我规矩,实在是委屈了她。” 顾修明微愣,对春柳也有些不满,但那好歹是父亲院子里的大丫鬟,不是他能处置的,便道“既然婉儿觉得不自在,那我等会儿就跟她说,说你已经学好了规矩,她可以回葳蕤轩了。” 李婉儿一听,当即眉开眼笑,搂着他的脖子,就在他脸上落下一吻,脆生生道“修明哥哥,你真好。” 顾修明很是受用,看着她如花笑靥,心底的阴霾散尽,托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上去。 - 葳蕤轩。 孟瑾瑶闲着无事,忽然对顾景熙库房里的东西感兴趣,便拿上先前顾景熙交给她的册子和钥匙,打开库房瞧瞧里面的东西,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做寿礼,过段时间就是宋老夫人的寿辰了。 宋老夫人是国子监祭酒宋大人的母亲,她的闺中密友宋馨宁的祖母,对她向来慈爱。 库房里珍宝、古玩、字画不少,看得眼花缭乱。 想到宋老夫人喜欢收集精致有趣的摆件,又喜欢翡翠,最后选中一件翡翠雕琢而成的童子贺寿摆件,雕琢的是童子捧着寿桃献给老人的情景,雕工精细,栩栩如生,童子可爱灵动,老人和蔼慈祥,想必宋老夫人会喜欢。 忽而,孟瑾瑶看到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蒙尘的木盒,盒子上蒙了厚厚一层灰尘,看样子是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东西,她吩咐道“清秋,去看看那盒子里的是什么,灰尘多,先拿湿抹布擦掉灰尘,不然灰尘四起。” 清秋应声,出了库房,没多久就端来一盆清水以及一块抹布,用湿抹布擦掉上面的灰尘,擦干净了后发现是一个红木盒子,伸手搬起盒子走到孟瑾瑶跟前。 孟瑾瑶吩咐道“打开盒子,我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清秋打开盒子,一套用羊脂白玉打造的头面映入眼帘,梅花样式的头面,样式清雅温婉,玉质温润莹白,做工也非常精细,让人心生喜爱。 清秋看了眼,惊叹道“夫人,这套头面可真好看,那么好看的头面放在角落里蒙尘,真是可惜。” 孟瑾瑶颔了颔首“是挺可惜的,但我好像记得册子上没记录有整套的羊脂白玉头面,这东西怎么来的?” 清秋回道“库房里的东西都记录在册,许是您记错了,您再看看册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所爱之人 下午酉时。 顾景熙散值回来,刚进屋,就被小姑娘招呼着坐下。 今日小姑娘出奇的热情,还给他倒了杯清茶,将自己跟前的点心碟子推到他跟前。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顾景熙深以为然,他抿唇淡笑,端茶茶杯抿了一口茶,茶香清新味道甘醇,这味道很熟悉,似乎是小姑娘自己泡的茶。 他悠哉游哉地喝完一杯茶,才放下茶杯,问“夫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孟瑾瑶含笑点头“是有件事要跟夫君说。” 顾景熙听了,笑意更深,看来自己是猜测对了,温声道“夫人但说无妨。” 孟瑾瑶回道“是这样的,过段时间是祭酒府宋老夫人的寿辰,我在库房里选了一件童子贺寿的翡翠摆件做寿礼。” 顾景熙愕然,旋即笑道“先前就说了,库房里的东西,夫人随便用,这种小事不必跟我说,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他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库房里的字画有些是我特意收藏的,夫人若是要送人,要先问一问我,不是特意收藏的可以送,我特意收藏的看情况决定。” “我明白的。” 孟瑾瑶连连点头,那些字画她也看过,很多都是名家大师的字画,有价无市的,也被保存得很好,可见顾景熙平时很爱惜的,这些东西她不敢轻易动。 须臾,她又道“对了,夫君,还有一件事情。” 顾景熙道“夫人请说。” 孟瑾瑶起身,去将先前在库房里发现的那套羊脂白玉头面拿出来,温声道“我今日在库房里发现了一套头面,但并没有记录在册。” 顾景熙看了眼红木打造的盒子,毫无印象。 “是一套梅花样式,用羊脂白玉打造而成的,我瞧着样式挺好看的,清雅别致。”孟瑾瑶说着,打开木盒,露出那套白玉头面,眼里带着几分欢喜,“夫君,我能不能用这套头面?” 闻言,顾景熙眸光落在那套头面上,目光停留了几息便移开,温声问“夫人喜欢梅花样式,羊脂玉做的头面?” 孟瑾瑶轻轻摇头“也不是说单纯喜欢梅花样式羊脂玉做的头面,只是觉得这套头面挺好看的,放在库房里蒙尘着实有些可惜,夫君觉得呢?” 顾景熙不甚在意道“不过是一套玉器头面罢了,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他说罢,又瞥了眼那套头面,目光落在眼前这种明艳动人的脸上,接着道“这套头面虽然好看,但太素雅了些,夫人容貌偏向明艳的,戴素雅的虽也好看,可不及颜色鲜亮的好,不如另选其他的?” 孟瑾瑶不傻,听得出顾景熙在婉拒她,她是偏明艳的长相,但也可以打扮素雅的,毕竟她偶尔也打扮得温婉素雅,可顾景熙却不想她用那套头面。 库房里那些珍宝她都可以随便用,当作贺礼送人都可以,偏偏就这套蒙尘已久的头面不行,女儿家的直觉告诉她,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说破了没脸面的是她。 她面不改色,顺着顾景熙的话,从善如流地回应说“听夫君这么一说,这套头面似乎真的不适合我,那我再选其他的。” 顾景熙颔了颔首“嗯。” 孟瑾瑶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将盒子合上,岔开话题说其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 翌日清晨。 孟瑾瑶用过早膳,便进内室拿出库房的钥匙,并把那个装着羊脂玉头面的红木盒子带上。 清秋见状,疑问道“夫人,你拿着这套头面去哪?” 孟瑾瑶淡声回道“放回库房里去。” 凝冬循声望去,见自家夫人拿着昨日从库房里拿出来的头面,困惑道“夫人,这套头面挺好看的,您不是想用?怎么又要放回库房里去?” 清秋同样疑惑,明明夫人昨日还挺喜欢的,怎么忽然间就要放回去? 见她们俩一脸困惑地看着自己,孟瑾瑶抿唇笑了笑,回道“忽然觉得这套头面太素雅了,不适合我,就不用了。” 两个丫鬟闻言,面面相觑。 凝冬纳闷道“可奴婢昨日给您试戴的时候,配上浅色系的裙子,明明也挺好看的啊,您也很喜欢的。” 清秋也点头附和“是啊,夫人戴这套头面还挺好看的,衬得您端庄温婉,戴出去赴宴就极好。” 孟瑾瑶将盒子放下,扯唇淡笑“原本是觉得挺好看的,只是昨日下午问侯爷,他说这套头面不适合我,让我换一套,明显是拒绝我用这一套头面。” 此言一出,清秋和凝冬就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她们虽然没有心上人,但姑娘家对这种事非常的敏感,库房里那么多东西,侯爷都可以让夫人用,怎么这套蒙尘已久的头面就不行? 而且,这套头面还是没有记录在册的,那就是例外,唯一的例外。 凝冬瞥了眼桌子上的红木盒子,讷讷地问“夫人,难道这套头面是侯爷打造好准备送给心上人的,但一直没能送出去,所以放在库房里蒙尘,却又没有记录在册?” 孟瑾瑶轻轻颔首“估计是吧,我昨日没问。” 清秋与凝冬沉默了,这套羊脂白玉头面价值不菲,玉料极好,做工精细,样式简洁大方、清雅婉约,侯爷要送的那位姑娘应该是个端庄温婉的姑娘,且那位姑娘偏爱素雅的风格。 侯爷是个温和儒雅的人,与端庄婉约的姑娘是挺般配的,至于这套头面一直没送出去,那大概是因为身有隐疾,给不了那个姑娘幸福,所以不敢送出去,宁可放在库房里蒙尘。 这套头面放在角落里蒙尘,那位姑娘也被侯爷藏在心底,成了心头唯一的白月光。 那她们家主子算什么? 她们家主子是顾夫人,也仅仅是顾夫人的身份,再无其他。 孟瑾瑶瞧她们俩一副天塌了的神情,笑问“怎么都这个反应?他今年二十九岁,有喜欢的姑娘不是很正常?顾修明才十六岁,也有爱得死去活来,不惜放弃名声一起私奔的姑娘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她看得开 清秋与凝冬沉默不语,替自己主子感到难过,主子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命运多舛? 原本有一门很好的婚事,她们都想着主子熬到出嫁就能苦尽甘来了,没想到成婚当天准新郎官就给了当头一棒。 ——逃婚了。 主子瞬间成了全场的笑柄,全京城的人都在笑话主子,成婚当天被新郎抛弃,京城内近几十年都不曾发生过这种丑事,但却让她们主子遇上了。 幸好侯爷娶了她们主子,对她们主子也挺好的,但没想到侯爷竟然有心上人? 凝冬哽咽着道“夫人受委屈了。” 孟瑾瑶倒也看得开,温声回道“我当初选择嫁给他,没有在顾修宏与顾修文之间选择,不就是想给自己找回场子,图侯夫人的身份,做顾修明的长辈,让顾修明也欺负不了我?我现在目的也达成了,没什么好委屈的。” 凝冬心疼不已“可奴婢替夫人感到不值得,他们家这样做本就伤害了您,不想娶的话,解除婚约便是,大婚之日才临阵脱逃,这算什么啊?”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既气愤又难受“您清清白白的姑娘嫁给那么大年纪,还身有隐疾的他,没想到他连心都是别的女人的。是他们顾家害了您,您即便是嫁个心里只有您的寒门学子,那也比嫁给心有别的女人的男人强。” 孟瑾瑶心里也有些难受,委屈吗? 那肯定是委屈的啊,但那都过去了,事情已成定局,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她现在是侯爵夫人,是顾家除了老夫人以外,地位最高的女子,有花不完的银子,有丫鬟婆子侍候,锦衣玉食,还没有妾室给她添堵,就挺好的。 孟瑾瑶温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我没事,我又不是图他的真心,我图的是身份地位,现在我已经得到了,他现在对我也挺好的。” 凝冬听她说得云淡风轻,但却觉得压抑,忧心忡忡道“夫人,目前看来是挺好的,但那个女人一旦出现,侯爷估计就不会再多看您一眼了,您在这侯府中过得好不好,全看侯爷的态度。” 闻言,孟瑾瑶面色一顿,不以为意道“他再如何喜欢那位女子又如何?只要我不犯七出之条,他就没办法休了我,顾夫人只能是我,且永远是我。” 她说着轻笑一声,不甚在意地耸耸肩,笑道“再说了,他都二十九岁了,他喜欢的那位姑娘肯定也已经嫁人了,对我构不成威胁,难不成他还要去勾搭有夫之妇?我相信他的教养让他做不出这种事,也不会因为心里有别人就故意亏待我。” 凝冬愣住。 清秋也怔了下,片刻后赞同道“夫人说得不错,侯爷再如何喜欢也没用,顾夫人只能是夫人,看侯爷这性子,也不是会亏待妻子的人,现在侯爷对夫人也无意,但侯夫人该有的一切,侯爷都给了。” 孟瑾瑶抿起嘴角笑“好了,此事以后就别再提了,他有过心上人算什么?以前,他还有个未婚妻呢,那姑娘还非常优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京城第一美人。” 此言一出,清秋与凝冬对视一眼,然后默默点头。 凝冬迟疑道“夫人,您说侯爷的心上人,是不是就是他的前任未婚妻?” 孟瑾瑶当即愣住,略微琢磨了下凝冬的话,感觉有这个可能,如果是前任未婚妻的话,那她完全不必担心了,顾景熙那前任未婚妻已经嫁人了,且人不在京城,随夫婿到外地上任了。 凝冬甚是惋惜道“侯爷那一腔深情,只能埋在心里,可惜了。” 孟瑾瑶嘴角抽了抽,她怎么觉得这丫头是在幸灾乐祸? 须臾,她嗔怪地瞪了凝冬一眼,吩咐道“好了,此事就让它过去,谁也别再提,特别是在侯爷面前。凝冬,你去把这套头面放回库房了,就直接放回原地。” 凝冬甚是为难道“夫人,奴婢不知原地是哪个犄角旮旯。” 孟瑾瑶转眼看清秋“那清秋去,清秋应该知道的。” 清秋应声“夫人,这个奴婢知道,现在那个犄角旮旯还非常醒目呢,原本有这个盒子挡着,盒子下方都没有灰尘,那一块地方显得特别干净。” 清秋说罢,就拿上盒子,接过主子手里的钥匙,去把事情办好。 凝冬不动声色观察着主子的脸色,见主子神色如常,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难过,犹豫片刻才提议道“夫人,奴婢听说戏楼里新出了一出好戏,不如我们也去听一听?趁着时间尚早,过去肯定有位置的,晚点估计就没了。” 孟瑾瑶欣然应下“也行,听完戏,顺便在外面逛一逛。” 凝冬见她还能有心情出门,证明问题不大,面上一喜“那奴婢这就吩咐人备马车。” 半个多时辰后,主仆三人就到了京城最大的戏楼。 她们来得不早不晚,雅间是没有了,不过雅间外面用屏风隔开的隔间还是有的。 孟瑾瑶选了个二楼靠着栏杆,能看见戏台的位置坐下,又点了听戏必备的茶点以及水果,还有一壶西湖龙井。 才没过多久,一楼的观众席已经坐满了人,看得出来这出戏很受欢迎,且还是名伶唱的,就更受人欢迎了。 伶人登台,好戏开场,台上伶人咿咿呀呀地唱着新出的戏。 孟瑾瑶以手支颐,百无聊赖地看着,她其实不怎么喜欢看戏,台上伶人唱得挺好的,内容大概是讲述家国情怀的,但她看着看着就走神了,只是在外人看来,她是在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的伶人看。 谢幕时,凝冬问“夫人,您觉得这出戏如何?” 孟瑾瑶回过神来,言简意赅地回了两个字“甚好。” 凝冬又问“您觉得哪儿好?” 孟瑾瑶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回答“茶好。” 凝冬“……您又走神了?” 孟瑾瑶老实巴交地点点头“看了开头,结局如何?” 凝冬回道“他们一家七个男子,有六个男子战死沙场,父亲活下来了。” 闻言,孟瑾瑶下意识看下面一楼大堂的观众席,发现不少人在抬起袖子抹眼泪,其中不少还是大老爷们儿。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冤家路窄 片刻后,孟瑾瑶的目光从一楼观众席上收回来,转眼看自己的两个丫鬟,问“你们怎么没哭?” 清秋“……” 凝冬“……” 她们哭了啊,刚刚哭完,眼睛估计都还红着,夫人难道没看见吗? 孟瑾瑶见她们沉默不语,又仔细瞧了瞧她们俩,然后轻轻颔首“嗯,哭过了,眼眶都是红的,眼睫毛也是湿润的。” 凝冬询问道“夫人,接下来还有一出戏,您还听吗?” 孟瑾瑶若有所思,而后微微摇头“不了,下回再看吧,我们出去走走。” 两个丫鬟应声,喊来堂倌结账,然后离开。 京城就那么大,总有冤家路窄的时候。 主仆三人走到楼梯口时,就遇上了孟瑾玉,此时孟瑾玉跟在一个貌美少女身边,少女穿戴华贵,通身贵气,能看得出少女的出身很高,但孟瑾瑶不认识此人。 也不怪她不认识,永昌伯府是落魄户,上流世家有宴会都不会邀请永昌伯府,中层世家也瞧不上除了啃祖宗老本,一无是处的永昌伯府。 姑娘家的宴会,她平常也很少参加,参加的时候也没遇上这位姑娘,毕竟她来往的都是中下层官员家的姑娘,上流世家的人家也瞧不上她一个落魄户,她没必要往人家跟前凑。 至于出嫁后,她是参加过宴会,不过都是官夫人的聚会,也没看见哪位官夫人带着这位姑娘出席。 孟瑾玉自然也看到她,故作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这不是大姐姐么?可真巧。没想到你竟然也来听戏,以前祖母寿辰,请戏班子来唱戏,大姐姐都听不懂,直接打瞌睡的。” 孟瑾瑶淡声道“是挺巧的。” 言罢,她也不想再理会孟瑾玉,迈步就想离开。 就在这时,孟瑾玉身边的少女娇叱一声“放肆,见了本郡主也不行礼?” 孟瑾瑶听后一愣,这位姑娘是郡主? 孟瑾玉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孟瑾瑶诧异的神情,只觉心情舒畅,很久没看到孟瑾瑶吃瘪的模样了,柔声向她介绍“大姐姐,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位是梁王府的静宁郡主。” 闻言,孟瑾瑶又是一愣,梁王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弟弟,圣眷颇浓,那静宁郡主就是所有郡主里,身份最尊贵的存在,这是太后娘娘的嫡亲孙女,孟瑾玉是如何认识静宁郡主的? 孟瑾瑶福身行礼“妾身见过静宁郡主,方才妾身眼拙,不知是郡主驾临,还望郡主莫怪。” 清秋和凝冬也连忙跟着行礼。 静宁郡主蹙着眉头,面色不虞地睨着她们主仆三人,让她们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并没有让她们起身,而是跟孟瑾玉说起话来,显然是有意刁难她们。 她没喊起身,孟瑾瑶主仆三人自然也不能自己起来。 孟瑾玉看着她们,心底涌起一股快意,跟静宁郡主说着自己听来的趣事,权当没看见她们主仆三人。 倒是有人经过楼梯口的时候看到她们,也看到孟瑾瑶三人的行礼姿势,虽觉着奇怪,但是也没有多逗留,免得引火烧身,那个穿戴华贵的姑娘瞧着就知道不好惹。 约莫过了半刻钟,孟瑾玉才故作惊讶道“哎呀,郡主,我大姐姐在给您行礼。” 静宁郡主瞥她们一眼,诧异道“你这不识礼数的姐姐原来还懂得给本郡主行礼啊,我还以为她不懂呢,见到本郡主都没给个正眼瞧。”说罢,她不咸不淡地对主仆三人道,“行了,都起来吧。” “谢郡主。” 孟瑾瑶起身,神色如常,没有半点不悦,淡声道“妾身还有事,先行一步,就不打搅郡主的雅兴了。” 她说罢,朝静宁郡主微微颔首,然后领着丫鬟准备离开,刚迈出两步,她看到一条腿伸过来,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身往改左边走,这才避开从楼梯上滚下去。 然而,孟瑾玉却没那么好运了,随着她“啊”的一声尖叫,整个人往楼梯下倒下去。 孟瑾瑶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楼梯扶手,用尽全力一拽,然后松手,孟瑾玉就整个人摔回楼梯口后面的平地上。 “啊!” 孟瑾玉整个人摔在地上,吃痛的喊了声,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地看着楼梯口的位置,心扑通扑通直跳。 静宁郡主也被方才那一幕给吓得不轻,小脸煞白。 孟瑾瑶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孟瑾玉,眸光森冷,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不紧不慢道“二妹妹,以后可别再站在楼梯口的位置,危险得很,要是一个不小心再次无意识地伸错了脚,摔了下去,那可就头破血流了,方才是幸好有我在,不然二妹妹可就要别人抬着回府了。” 闻言,孟瑾玉心头一紧,瞳孔骤然一缩,眼底的畏惧难以掩饰,她心里明白,如果放在孟瑾瑶没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住她,后果不堪设想。同时,她也知道,孟瑾瑶肯定看到她伸脚了。 孟瑾瑶再次朝静宁郡主点了点头,然后对自己的两个丫鬟道“清秋,凝冬,我们走。” 不消片刻,主仆三人就出了戏楼。 凝冬气呼呼道“夫人,静宁郡主方才就是在故意刁难您,您跟她无冤无仇,她这样刁难您,肯定是二姑娘在她面前诋毁您。” 孟瑾瑶淡声道“是啊,很明显,就是不知她是如何勾搭上静宁郡主的。” 清秋若有所思,道“二姑娘有青云志,喜欢钻营,估计是在某场宴会上结识的。” 孟瑾瑶不甚在意地点点头“估计是。” 凝冬回想起方才那惊魂一幕,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夫人,方才奴婢都瞧见了,二姑娘偷偷伸出脚,想要将您绊倒,若不是您反应快,现在就已经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她说着,抬眼看自家主子,甚是费解地问“她如此歹毒,您为何还要救她?” 孟瑾瑶半眯起眼眸,启唇缓缓道“就方才那位置,我离她那么近,她掉下去,我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且静宁郡主也在,静宁郡主那个角度看不清楚,她要是同情孟瑾玉,一口咬定是我心肠歹毒把人推下去的,我岂不是百口莫辩?而你们是我的丫鬟,就算你们说实话,也会被当成为了护主而撒谎。”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反咬一口 凝冬听后一愣,心里还是气愤不已,愤愤不平道“这可真是便宜她了。” 孟瑾瑶勾起嘴角笑“她在静宁郡主面前诋毁我,郡主刁难我,我还她虚惊一场,还摔一跤,我也不亏,也算是有仇当面报了。” 清秋回忆一番方才的情形,抿唇淡笑说“夫人,您方才那番话,若静宁郡主不是个缺心眼儿的,那应该是能听出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 闻言,孟瑾瑶神色一顿,旋即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希望吧,不过看静宁郡主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被孟瑾玉三言两语哄骗过去也有可能。” 凝冬错愕“应该不会吧?” 孟瑾瑶抿唇笑了笑“这个可就难说了。” 实际上,静宁郡主还真的不是很聪明。 那厢,孟瑾瑶她们主仆三人刚转过身,继续下楼梯,就有反应过来的丫鬟去将摔在地上的孟瑾玉扶起来。 孟瑾玉吃痛地“嘶”了一声,若非因为动作不雅,她真要伸手去揉一揉臀部,方才被孟瑾瑶那一拽给拽了回来,但她还没站稳就松手了,她整个人往后摔,臀部着地狠狠一摔,疼得很。 丫鬟见主子疼得直皱眉头,关切地问“二姑娘,您摔到哪儿了?可要去看大夫?” 孟瑾玉忍着疼痛,静宁郡主难得找她出来,她可不能扫兴,又不是腿断了,这点疼痛她勉强能忍的,轻轻摇头“我没什么事,不必看大夫。” 静宁郡主淡淡地瞥她一眼“孟二姑娘,这种事还是莫要逞强的好,有事要尽早看大夫,不然错过了救治时间,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孟瑾玉注意到静宁郡主语气有点冷淡,她不明所以,忙挤出一抹笑容“多谢郡主关心,我没有大碍,只是摔了一下而已。” 静宁郡主一瞬不瞬地睨着她,开门见山地问“方才是不是你想要绊倒你姐姐?” 此言一出,孟瑾玉心底激起千层浪,但表面上仍能维持镇定,故作茫然不解地看着静宁郡主“郡主,您怎么能这样说?我好端端的为何要绊倒大姐姐?方才摔倒的是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我站得好好的,就摔了出去。” 静宁郡主将信将疑“真不是你想害人,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郡主,这可真是冤枉啊。”孟瑾玉连连摇头,见静宁郡主半信半疑的模样,她把心一横,直接举起三只手指发毒誓,“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我方才若有害我大姐姐之心,就让我母亲不得好死。” 闻言,静宁郡主心神一震,选择了相信,百善孝为先,敢用自己的母亲来发毒誓的,这还能有假? 她忙道“好了,我信你了还不成?怎么能用孟夫人来发毒誓?” 孟瑾玉神情委屈地低下头,嗫嚅道“郡主方才不听我解释,我也是没辙了才这样说的,不过没事的,毕竟我真的没有做,要是真有这样做,我哪里敢发这种毒誓?” 实际上,她也就随口发个毒誓而已,天底下发毒誓的人多了去了,随口说的话,若是能应验,那些随口许诺的负心汉岂不是都遭天打雷劈? 静宁郡主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看她皱着眉头,应该是挺疼的,便道“我们先不逛了,我先送你去医馆,让大夫给你瞧瞧,可别落下病根。” 孟瑾玉也不再逞强“多谢郡主。” 想到孟瑾瑶方才那番话,静宁郡主猜测道“你姐姐方才是不是故意推你一把,然后再假好心救你,最后让你摔一跤?” 孟瑾玉微愣,旋即茫然地摇摇头“我记不清了,方才的事可把我吓坏了,我记得我明明站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摔了出去。 静宁郡主冷哼一声,语气笃定道“肯定是她推了你一把,然后再假好心,害得你摔了一跤,还说一些似是而非招人误会的话。” 闻言,孟瑾玉无奈轻叹一声“大姐姐估计是看我不顺眼,想吓唬我一下吧,再加上她方才在您这儿吃瘪,她心里肯定气愤。罢了,我也不跟她计较了。” 静宁郡主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气恼道“阿玉,你就是善良,要是我,像方才那种情形,直接站起来甩她两个耳光。” 孟瑾玉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柔声软语地哄着“郡主莫恼,我们不跟她一般见识,为了她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静宁郡主嘴唇微微蠕动,终究是没再说什么,露出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神情。 孟瑾玉见有人过来了,又道“郡主,我们先走吧。” 静宁郡主轻轻颔首,走在最前面,丫鬟搀扶着孟瑾玉跟在静宁郡主身后,其他丫鬟则跟在后面,一行人出了戏楼,就前往医馆。 - 胭脂铺子门口。 孟瑾瑶刚从胭脂铺子出来,忽然看到迎面而来的熟人,她当即顿住脚步,脸上也随之浮现出愉悦的笑意。 宋馨宁看到她的身影,下意识加快了脚下步伐走向她,含笑道“阿瑶,可真巧,在这儿遇上你。” 孟瑾瑶微微颔首,又问“是挺巧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宋馨宁回道“我是来帮沈伯母抓药的,刚从前面的医馆出来,正准备过来买点胭脂。”她说着侧过身子,露出身后的丫鬟,丫鬟正好拿着几包药。 孟瑾瑶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来如此,那我陪你选胭脂。” 宋馨宁疑问道“阿瑶,你刚刚跟孟瑾玉起了什么冲突?” 孟瑾瑶微微愣神,茫然地问“阿宁,你为何这样问?难道你前不久也在戏楼?” “我刚刚在医馆里遇上孟瑾玉,静宁郡主陪她一起去的,听着静宁郡主为她打抱不平,她还装模作样给你说好话。”宋馨宁说着,不屑地轻哼一声,“也不知她是用什么法子把静宁郡主骗得团团转,陪着她整幺蛾子。” 闻言,孟瑾瑶黛眉一蹙,言简意赅地说了下方才的情形,末了,她眼神渐冷,轻嗤一声“早知如此,方才就该让她摔下去,不然我这个恶毒姐姐的名头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第一百一十八章 被狗咬了 宋馨宁听罢,脸色也难看得紧“难怪她会假情假意给你说好话,原来是心虚作祟。” 见好友脸色阴沉,她放柔了语气,安抚道“阿瑶莫气,还是救她好点,不然她掉下去就赖上你,静宁郡主也会帮着她,到时候毁你声誉,说你谋害自家姐妹性命,那你真是百口莫辩。” 孟瑾瑶吁一口气“罢了,我今日就当是没看黄历出门倒大霉,被狗咬了。” “对,就当是被恶狗咬了。”宋馨宁连连点头,上前一步伸手挽住她的手臂,“阿瑶,陪我选一下胭脂,还有口脂,你上回选的颜色很适合我,这回再给我选个新的。” 孟瑾瑶应了声,刚准备陪她一起进胭脂铺子,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轻声问起沈夫人的情况“对了,阿宁,沈夫人身体可好些了?” 宋馨宁脸露笑意“沈伯母好多了,只是大病一场元气大伤,需要好好静养。” 刚说罢,想到沈家的另一件事,她笑容一滞,轻嗤道“沈伯父那妾室,就是那个怀了双胎的外室,如今做了沈伯父的妾,仗着怀了双胎,又得沈伯父宠爱,恃宠而骄,矜贵得很,吃穿用度都想要比照沈伯母的份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孟瑾瑶错愕“府里中馈还在沈夫人手里,沈夫人能让她越过自己?” 宋馨宁忙摇了摇头,低声道“沈伯母当然不愿,沈府虽然冠上沈姓,但沈伯父寒门学子出身,加上原本的俸禄也不多,升官并升俸禄也是去年才升的,所以属于中公的财物并不多,府中财物几乎都是沈伯母的嫁妆。 “这些年沈伯母经营自己的嫁妆铺子、庄子经营得好,家里财产才越来越多,沈家那么光鲜都是靠沈伯母的嫁妆,都是属于沈伯母的,她随时可以收回。沈伯父再宠那妾室也做不了主,除非沈伯父用自己的私房钱补贴那妾室。不过沈伯父也是爱惜羽毛的,做不出宠妾灭妻的事,因着那妾室骄纵,还训斥了她一顿。” 孟瑾瑶回道“那便好,沈夫人硬气,沈公子早已立起来,那妾室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宋馨宁脸上已重新露出笑意“那是,沈家哥哥都二十二,已经入仕了,那妾室就算运气好生下双生子,那也就只是个婴孩,日后有没有出息都难说。阿瑶,我们先进去。”说罢,她就挽着孟瑾瑶的手进胭脂铺子。 孟瑾瑶含笑点头,同时也替好友欢喜,只要沈夫人硬气,那妾室就翻不起风浪,内宅也就不会乱,沈公子这年纪其实早该娶妻了,但为了等阿宁长大,等了几年,阿宁嫁过去肯定会被如珠如宝似的捧在手心里。 随后,孟瑾瑶陪着宋馨宁买了胭脂、口脂,接着又陪着她回了一趟沈府。 以前孟瑾瑶是来过沈府的,受沈夫人邀请,与宋馨宁一起过来。 去沈府前,孟瑾瑶买了病人能用得上的补品,不然两手空空登门做客不好。 当看到沈夫人时,孟瑾瑶微微一愣,她出阁前才见了沈夫人一面,那时候的沈夫人还容光焕发,丝毫看不出已年近四十岁,跟如今眼前这个卧病在床,一脸病容又消瘦,苍老了好几岁的中年妇人相差甚远。 沈夫人见了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阿瑶来了啊,快坐吧。” 孟瑾瑶福身一礼,然后在床前的小凳子坐下,关切地问“沈夫人,您可还好?” “好多了。”沈夫人说着,含笑看向一旁的准儿媳妇,逗趣一句,“你们不必担心我,我还等着阿宁嫁过来,喝上一杯媳妇茶呢,等着被茶等了那么久,必须要喝上才行,可不能让别人替我喝了。而且,还没抱孙子就死了挺可惜的。” 宋馨宁脸色涨红,娇嗔了声“沈伯母,没准儿我生不出儿子,生了个闺女呢?” 言罢,她脸色更红了,瞧她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生不生的,真是不知羞! 沈夫人微愣,旋即笑说“闺女也挺不错的,像阿宁这般贴心可人,伯母就一直遗憾没能生一个像阿宁这样乖巧懂事的闺女。” 宋馨宁张了张嘴,干脆不接话,羞答答地低下头,轻轻扯了扯好友的衣袖,示意好友绕过这个话题给她救场。 孟瑾瑶贴心的转移了话题,与沈夫人说了一会儿话,沈夫人还在病中,精力有限,很快就乏了,需要歇息。 待沈夫人歇下后,已到正午。 孟瑾瑶和宋馨宁都在沈夫人院子里用午膳。 孟瑾瑶问“阿宁,沈夫人正午睡下,午饭都没吃,这样不会饿吗?” 宋馨宁回道“不会的,沈伯母如今是少吃多餐,我们过来前,她大概刚刚吃过。” 在沈府用过午膳,孟瑾瑶与宋馨宁就离开沈府,租赁了一条画舫去游湖打发时间,到了傍晚,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湖上又是另一番风景。 宋馨宁提议在画舫上用晚饭,等晚点天色彻底暗下来后赏夜景。 孟瑾瑶想都没想就同意“好啊,我正有此意。” 听她答得如此爽快,宋馨宁又迟疑了下,问“不过,顾侯爷管你管得严不严啊?入夜你不回去能行?” 孟瑾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跟他又不是正常的夫妻,我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红杏出墙,只是跟好姐妹吃个晚饭而已。” 宋馨宁脸色一滞,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仔细琢磨又觉得怪怪的,她眼含深究地盯着孟瑾瑶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端倪,轻声问“阿瑶,顾侯爷对你不好吗?” 孟瑾瑶反问“他对我挺好的,你为何这样问?” 宋馨宁摇头,语重心长道“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阿瑶,若是在顾家受了委屈,你可不要憋着。” 孟瑾瑶嘴角上翘,勾起一抹淡笑“阿宁放心,顾家没人让我受委屈,最多也就只有顾修明那逆子挑衅两句,但他短时间内也挑衅不了我,因为他又因犯错被禁足了。” 宋馨宁错愕,旋即轻笑一声“你这好大儿可真是,犯错都一连接一连,没完没了啊。” 孟瑾瑶挑了挑眉梢“要不然怎么会是逆子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紧张阿瑶 孟瑾瑶与宋馨宁在画舫上吃过晚饭,观赏湖上夜景。 画舫里备有给客人提供的果酒,俩人一时兴起,小酌几杯,谈着最近京城里各家发生的趣事,好不惬意。 时间不知不觉,等画舫靠岸,她们上岸的时候,已是亥时三刻。 这时候湖上游人一大半,街上逛夜市的行人也少了许多,显得有些点冷清。 宋馨宁瞥了眼湖上疏疏落落的画舫,诧异道“一时兴起,聊得久了些,没想到已经那么晚了,不过我们好久没聊得如此开怀了。” 孟瑾瑶莞尔笑“阿宁,我们先回府吧,改天再约,不然再聊下去,回到家都子时了。” 宋馨宁应声“哎,是时候回去了,幸好我母亲去了外祖家,不然那么晚回去又得唠叨我了。” 俩人分别,各自打道回府。 马车上。 孟瑾瑶靠着大软枕闭目养神,今晚喝的果酒虽然好喝,但后劲儿有点大,她还喝了好几杯,如今脑袋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就入睡。 清秋和凝冬见状,对视一眼,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即使夫人表现得再平静,再如何不在意,可她们也明白夫人其实做不到完全不在意的,丈夫的心在别的女人身上,做妻子的心里多少有点膈应的,心里郁闷,所以才多喝了几杯果酒。 如果可以选择,夫人肯定会选一个疼她、爱她、敬她、护她的夫婿,毕竟在出阁前,夫人也曾像其他即将嫁人的姑娘一样,期待过婚后琴瑟和鸣、恩爱甜蜜的生活,对婚姻生活有迷茫、也有憧憬,但结果不尽人意。 为了让她睡得安稳些,清秋吩咐车夫驾车慢点。 马车缓缓行驶,用了双倍的时间才回到长兴侯府,马车到大门口停下时,已经到子时了。 孟瑾瑶还没醒来,还是清秋把她叫醒的,她还想继续睡,但清秋喊了几声,她才不情不愿地睁开双眼,迷迷瞪瞪的由两个丫鬟扶着下了马车。 下马车后,孟瑾瑶刚要让凝冬去敲门,这一抬头就看到大门敞开,门口有个身长玉立的男子站着,男子身边是守门的仆人,毕恭毕敬地站在男子身边。 顾景熙? 孟瑾瑶瞬间清醒了不少,怔怔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门头的灯笼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俊逸的脸上,能清楚地看到他此刻板着脸,脸色阴沉的模样。 见状,孟瑾瑶又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他跟门神似的,搁这儿站着做什么,还板着脸,怪吓人的。 她好奇地问一句“那么晚了,夫君在这等谁?” 男人觑她一眼,淡声回答“等我夫人。” 此言一出,孟瑾瑶心头狠狠一跳,有些难以置信。 下一刻,她因为分神,脚下一个趔趄,一个不小心就绊到自己的右脚,直接栽了下去,发出“呀”的一声惊呼声。 幸好她也刚想要上台阶,这一摔直接摔平地上,免除从台阶上滚下来加重伤害。 事发突然,清秋和凝冬两个丫鬟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家主子就摔地上了。 顾景熙脸色骤变,下意识迈步上前,然而他离得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在自己面前摔地上,他默默将伸出去的手放下,快步上前。 孟瑾瑶整个人都傻了,霎时间忘了疼痛,脑子一片空白,哪个侯府家的夫人回家时会在自家大门口前,当着下人的面,以那么丢人的姿势摔在地上的? 等到明天,她在自家门前摔跤的糗事会不会传遍侯府? 顾景熙见她趴在地上没反应,眉宇一蹙,蹲下身子将人扶起来坐着,温声问“夫人,摔到哪儿了?” 闻声,孟瑾瑶回过神来,对上那双蕴含关切的眼眸,她下意识动了动自己的身体,然后指着自己刚刚着地的胳膊,回道“胳膊好疼,不过还能动的。” 顾景熙松了一口气,无奈失笑“都到家门口了,急什么?这下好了,直接摔一跤。” 孟瑾瑶噎住“……” 她能说她是被吓着,然后一时分神,这才摔跤的吗? 顾景熙将人扶起来,但小姑娘没站稳,直接扑他怀里,倒抽一口凉气,双手揪住他的衣襟,两道秀气的眉毛紧紧皱着,脸上露出痛苦的隐忍之色。 他忙问“夫人,怎么了?” 孟瑾瑶皱着眉“脚好像崴了。” 方才脚没动,她没感觉,站起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左脚疼,还发不了力。 顾景熙低头看了眼,小姑娘将左脚提起来离地,他眉头皱得更紧,直接拦腰将人抱起,大步流星往府里走,清秋和凝冬又是一愣,而后亦步亦趋地跟上。 走到门口时,顾景熙脚步一顿,眼含警告地看了眼守门的仆人。 仆人神色一慌,忙道“侯爷,夫人只是在外面不小心崴了脚,并不是在家门口摔的。” 孟瑾瑶被顾景熙抱在怀里,整个人都有点懵,怔怔地看着抱着自己,步履匆忙的男人,男人皱着眉头,脸色不怎么好看,她摸不清他是不是在生气,心里有些忐忑,没敢吭声。 顾景熙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酒香味,看着她脸颊泛红,明显是被酒劲熏染的,已有几分醉意,淡声问“夫人喝酒了?” 孟瑾瑶回过神来,讷讷道“喝、喝了一点,怎么了?” 顾景熙又问“跟谁在一起?” 孟瑾瑶听后错愕,心里腹诽道问的那么详细,难不成是怀疑她红杏出墙? 不过,她还是如实回答“祁大人的外甥女,叫阿宁的,夫君应该见过,我就跟她在一起,还有几个丫鬟,都是女子。” 顾景熙看了她一眼,解释说“我并没有怀疑夫人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跟夫人一起喝酒的人能否信得过,不过下回在外面还是尽量少喝,在家怎么喝都行,姑娘家在外面喝酒容易发生意外,特别是身边没有信赖的朋友的时候。” 闻言,孟瑾瑶先是一愣,而后轻轻颔首应了声“好”,转而又好奇地问“夫君,你怎么在门口等我?我那么大个人,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 顾景熙淡声回答“夫人出门前没有给丫鬟留话说要去哪儿,以前也不曾试过入夜不回府,我派人去找过夫人,但是没找到,只好先在门口等着。最近京城晚上有些不太平,出了两起命案,受害者都是二十岁以下的女子。” 他声音淡然,语气平静,虽没说过‘担心’两个字,但字里行间都透着担心。 第一百二十章 带小妻子 这是在担心她? 怕她出意外,所以才会在家的大门口等着她? 孟瑾瑶心神一震,蓦然抬头,又惊又愕地看着他。 柔和的光线下,男人轮廓分明,眉眼修长疏朗,原本阴沉的脸色已恢复平静。 两旁照明的灯笼发出的柔光,映入那双狭长的眼眸中,双眸染上柔色,眸光平静而不失温和,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与他对视,孟瑾瑶霎那晃神,下意识垂眼移开视线,目光略带慌乱看向别处,头靠在男人的胸膛上,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心不由自主地跳漏了一拍。 孟瑾瑶轻声嗫嚅“夫君怎么对我那么好?” 他们就是萍水相逢的夫妻而已,她何德何能,让顾景熙大晚上的在家门口等她? 顾景熙垂眼觑她一眼,小姑娘也不知是不是在心虚大晚上不回家,此刻像只小鹌鹑似的窝在他怀里,他勾了勾嘴角,淡声回道“我才刚成亲没多久,做鳏夫不太好吧?” 孟瑾瑶“……” 刚刚她还感动不已,现在瞬间就心哽了。 她没好气道“夫君贵为侯爷,身居高位,又不是娶不到媳妇,没了我这个,再娶一个便是。” 顾景熙脸色僵住,转而低笑一声“就你一个我都没能照顾好,再娶一个岂不是祸害人?” 闻言,孟瑾瑶神色一顿,嘴唇微微张了张,最后未置一词,双手抱着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胸膛上,酒劲上来,不一会儿又开始昏昏欲睡,便心安理得地靠在他身上睡过去。 沉默片刻,顾景熙薄唇轻启,像个老父亲似的,絮絮叨叨地叮嘱道“夫人下回出门,要去哪也得给丫鬟留个话,这样我也好知道你去哪了。以后晚上早些回来,姑娘家太晚回来不安全,若实在要与好姐妹玩得晚一些,那就带几个会拳脚功夫的家仆跟着出门。像今日这般,一个车夫,两个丫鬟,只是白天那还好,晚上终究是不够安全。” 孟瑾瑶听到声音,无意识地“嗯”了一声,在他怀里蹭了蹭,尽可能的把耳朵捂在他胸口,仿佛这样自己的世界就能安静许多,睡也睡得舒坦些。 顾景熙低头一看,怀里的小姑娘双眸闭合,大概是睡着了,方才他说了什么,这姑娘是半点没听进去,不由摇头失笑,同僚羡慕他有福气,老夫少妻,娇妻年轻貌美,但他觉得自己是在带孩子,譬如今晚,孩子‘丢了’,大晚上还不见人影,他派人找了半宿。 清秋和凝冬跟在他身后,默默对视一眼,不得不说侯爷其实还是挺好的,尽管心里很有可能有别的女人,但对夫人尽到做丈夫应尽的责任。 须臾,顾景熙脚步一顿,瞥了眼身后的两个丫鬟,责问道“你们怎么照顾主子的?那么晚了,竟也不提醒夫人回家,还让夫人喝那么多酒。” 清秋忙道“奴婢知错,定下不为例。” 这时,顾景熙的长随周允迎面而来,看到他怀里的人,神色一顿“侯爷,夫人回来了?” 顾景熙轻轻颔首“嗯,让他们回来吧,不必找了。” - 葳蕤轩。 两位主子尚未回来,主屋灯火通明。 夏竹以及值夜的丫鬟听到外面有动静,出门察看,刚到门口,就看到侯爷抱着夫人回来,两个丫鬟皆是一愣。 夏竹看了他们一眼,上前关切地问“侯爷,夫人这是怎么了?” 顾景熙回道“夫人睡着了,打一盆水进来,给夫人净脸。”说罢,又吩咐值夜的丫鬟,“备好浴汤。” 两个丫鬟应声,马上去办。 顾景熙将小姑娘抱进去,进内室后,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床上,又找了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过来,交给清秋,让她和凝冬给小姑娘上药,便径自去了净室沐浴。 孟瑾瑶身上没什么伤,也就只是胳膊着地磕得淤青了,还有左脚崴了,胳膊上的伤好处理,过几天淤青散了就好,平时也不影响什么,就是左脚脚踝处肿了,未来几天估计都走不了路。 顾景熙沐浴过后,回到寝房,看着酣睡正香的小姑娘,淡声问“清秋,夫人如何?摔得可严重?” 清秋微微福身“回侯爷的话,夫人胳膊只是磕伤了淤青,并无大碍,只是脚崴了,脚踝肿起,估计要有好几天不能走路。” 闻言,顾景熙在床沿坐下,伸手去将小姑娘左脚的裤腿拉起来一截,果真就看到那只脚踝肿起一块包,他眉宇一蹙,吩咐道“把药酒拿过来。” 清秋回道“侯爷,奴婢方才已经给夫人上过药了。” 顾景熙淡声道“你就把药酒往她伤患处轻轻一抹,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清秋闻言一愣,心道,难不成侯爷要亲自给夫人再上一次药?她没敢拒绝,忙将还没放好的药酒递了过去。 顾景熙往掌心上倒了点药酒,而后把掌心覆上小姑娘红肿的脚踝处,力道适中反复按压、揉捏,抚摸。 清秋看的一愣,虽然她不懂医理,但直觉告诉她这样上药酒才管用。 不一会儿,小姑娘直接被折腾得醒来,疼得直皱眉头,蓦地睁开眼,见是顾景熙给她上药,也顾不上害羞,倒抽一口凉气呼痛“嘶……疼!” 然后下意识就想要把脚抽回去,奈何被男人牢牢握住。 她眉头紧皱,拿眼瞪他,语气幽怨道“夫君,你这是做什么?若是我哪儿做得不好,你对我不满意,也不能这样报复我啊,这跟在伤口上撒盐有何区别?嘶,轻点,轻点……疼。” 顾景熙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上药,夫人别乱动,再等一会儿就好,不然你这腿可不止几天不能下地那么简单了,没处理好,脚踝以后容易扭伤。” 孟瑾瑶一听,吓得不敢再乱动,便是疼得脸色发白也忍着不动,双眸死死盯着那只大手,似乎无比迫切地希望下一瞬间结束,雪白的贝齿咬着唇,一脸痛苦的隐忍之色。 见状,顾景熙有些意外,莞尔笑“没事,小孩儿哭了没人笑话,疼了就哭,夫人不必忍着。” 第一百二十一章 鱼上钩了 孟瑾瑶一听,瞪了男人一眼,咬着后牙槽,轻哼道“你以为我是你儿子?疼了就嗷嗷哭,丢人!” 她可记得顾修明当初在祠堂挨揍的时候,疼得嗷嗷叫,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掉,将时刻端着的世家公子风范抛诸脑后。 顾景熙看着那双蒙了薄雾的眼眸,明明疼得眼泪汪汪,却还故作坚强,他笑意更深,嘴上却赞同道“也是,夫人是长辈,怎能跟晚辈一样?” 孟瑾瑶霎时无言,慢慢撑起身子看自己的脚,只见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一只握住她的脚掌,固定着她的脚不许她乱动,另一只手揉按着她红肿起来的脚踝。 这双原本握笔捧书的手,如今却伺候着她的脚。 温热的触感贴着她的肌肤,被他的手覆盖的肌肤微微发烫,她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心里泛起丝丝的羞耻之意,下意识想要再次抽回自己的脚。 “别动,等会儿就好。” 顾景熙握紧她的脚,不许她乱动,又倒了点药酒,继续给她揉按伤患处。 孟瑾瑶磕磕巴巴道“夫君,要、要不让清秋来?这种侍候人的活儿,怎能让你做?” 顾景熙动作一顿,抬眼看她,见她脸颊绯红,神色赧然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不由愣了下,再垂眼看自己的手,小姑娘的脚被他握在掌中。 小姑娘的脚雪白如玉、小巧玲珑,纤弱而不失盈润,脚趾头圆润可爱呈淡粉色,握在掌中软绵绵的。 方才他心无旁骛的给小姑娘上药,并没有注意太多,如今这一瞧,他莫名的也有些不自在,尽管他没有半点旖旎心思。 那只软绵绵的脚躺在他掌中,放下又不是,继续握着也不是。 见状,清秋迟疑的声音响起“侯爷,要不让奴婢来?” 顾景熙犹豫了一瞬,而后拒绝“不必了,等会儿就好。” 他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中途换人倒显得他心虚,坚持给小姑娘继续揉按着红肿的脚踝。 孟瑾瑶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说什么,心道罢了,睡都睡在一起了,帮她上一下药有何问题? 过了片刻,顾景熙感觉差不多了,才放开那只玉足,到一旁净手。 清秋何凝冬看了眼顾景熙净手的盆子,蓦地睁大双眼,对视一眼,张嘴欲言又止。 最后,清秋微微摇头,凝冬才忍着没说话,其实她想说那盆水是夫人擦身子用过的,想着夫人喝了酒睡得沉,也不好去沐浴,就打了盆水进来给夫人擦身子,顺便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倒掉,现在说出来好像会徒增尴尬。 顾景熙淡声道“如今时候不早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清秋和凝冬应声,忙收拾好东西退下。 顾景熙道“夫人,睡吧。” 如今已到丑时,进入后半夜,折腾了那么久,孟瑾瑶已醒来两次,现在虽意识清醒,但脑袋晕乎乎,昏昏沉沉的并不好受,轻声应了声,然后闷头就睡。 - 翌日。 孟瑾瑶日上三竿才醒来,昨晚喝了不少果酒,又没睡好,如今还有些头疼,撑起身子传了丫鬟进来侍候。 她脚还没好,不宜下床走动,坐在床沿让丫鬟侍候她洗漱、净脸。 清秋准备侍候她穿衣时,特意看看她左脚脚踝,眉头微微皱起,道“夫人,您这脚还肿着,但比昨晚好多了,奴婢再给您上药,昨晚奴婢看侯爷给您上药,也把那手法瞧得清清楚楚。” 孟瑾瑶连连点头“好。” 她可不想等顾景熙散值回来再给她上药,昨晚顾景熙给她上药,她还挺不自在的。 “夫人,奴婢先给您宽衣。”清秋说罢,就上手给她宽衣。 孟瑾瑶茫然“宽衣做什么?” 清秋回道“您昨晚摔倒时,磕到胳膊,还淤青了。” 闻言,孟瑾瑶骤然一变,声音突然拔高“昨晚胳膊也是侯爷给我上药的?” 清秋一听这语气,便知她在意什么,忙解释说“昨晚是奴婢给您上药的,只是您脚踝处,侯爷看了觉得奴婢只是轻轻抹了药酒,消肿效果不佳,这才给您重新上药。” 孟瑾瑶松了一口气。 清秋给她上药时,忽然说了句“夫人,其实侯爷还是挺关心您的,您昨晚迟归,侯爷怕您出什么事,派人去寻您,又在门口等了许久。” 孟瑾瑶脸色一顿,忆起昨晚的情形,平静的心湖泛起丝丝涟漪,她这便宜夫君的确很关心她,也是为数不多的,会关心她死活的人之一。 清秋又道“看侯爷这样,奴婢也放心了,无论他心里是否有人,都不会亏待了您的。” 孟瑾瑶莞尔笑“这得感谢我公爹和婆母。” 清秋愣住,费解地问“这与老侯爷和老夫人有何关系?” 孟瑾瑶回道“他们二老把顾景熙教育的很好,学识、能力自不必说,且还有修养,有责任心,难怪他年轻时会是各家贵女梦寐以求的夫婿人选。” 清秋笑道“侯爷现在也不老,虽然二十有九,但那张脸长得年轻,说二十三四岁别人也信。” 闻言,孟瑾瑶嘴角的弧度加深“不然,我当初估计也不会嫁吧?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子,这张脸就是抗老。” 现在回想起,当初能让她把心一横,嫁给顾景熙做顾修明的母亲,顾景熙那张俊美异常的脸也占了一部分原因。 若顾景熙是个满脸褶子显老态的男人,她大概会在顾修宏与顾修文之间选择,顾修文比她小一岁,她不喜欢弟弟,会选比她年长一岁的顾修宏,大不了没了辈分压着顾修明。 清秋噗嗤一笑“夫人,您这句话可别让侯爷听见,不然侯爷估计要误以为您对他见色起意。” 孟瑾瑶不以为意道“没办法的情况下,除了条件,那肯定是选个长得顺眼的啊,不然对着一张看不顺眼的脸,那多膈应人?他有条件,有一张好看的脸,肯定是优先选择他的。” 就在这时,凝冬迈着轻快的步伐进来,嘴噙笑意,看到孟瑾瑶时,加快脚下步伐。 孟瑾瑶见她一脸喜意,温声问“凝冬,什么事儿那么高兴?” 凝冬到了她跟前,压低声音,语气间是难掩的激动“夫人,那边传来消息,鱼上钩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继续吊着 鱼上钩了? 孟瑾瑶脸上一喜,激动之下,她险些就要站起身来。 清秋与她主仆多年,甚是有默契,预判了她的下一步动作,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倏然站起来。 孟瑾瑶没反应过来,抬眼看她,眼含疑惑。 清秋含笑解释“夫人,当心您的脚伤。” 孟瑾瑶微愣,蓦地低头看自己受伤的左脚,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脚伤还没好,暗自庆幸清秋反应快,不然等会儿她猛的站起来,左脚疼发不了力,一个没站稳又摔一跤。 凝冬点头附和“对,夫人当心点。” “鱼那么快就上钩了?” 孟瑾瑶语调轻快,声音里藏着笑意,嘴角微微上翘,眼里泛着狡黠的光,像只狡猾的狐狸。 清秋道“夫人,对赌徒而言,只要足够的诱饵,要他上钩那还不容易?” 孟瑾瑶微微颔首,问凝冬“你方才是如何回复的?” 凝冬笑眯眯道“夫人,奴婢跟林大哥说,要先不着急,继续放鱼饵吊着,等鱼儿放松警惕再收线。您说的欲让其亡必让其疯狂,让他尝够足够的甜头,把他的心养大,这才会下更大的赌注,一击必中。” 闻言,孟瑾瑶蓦地看向凝冬,眼神带着诧异,她以前总觉得凝冬这丫头做事不如清秋沉稳,但今日却做得不错,把她的先前说的话都记着了,看样子是进步了不少。 凝冬见她不说话,略有几分忐忑,不安地问“夫人,奴婢是不是做错了?奴婢想着您先前是这样计划的,就这样回复了林大哥。” 孟瑾瑶摇头,赞赏道“你这次做得很好,我没有改变计划,依旧是按照原计划行事。乔嬷嬷太过精明,明显的圈套她能看出来,那时候不一定会为我所用,毕竟她可是能豁出性命去救孙氏的人。” 凝冬当即眉开眼笑,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孟瑾瑶又问“对了,林瑞那边银子够不够用?” 林瑞是林老伯的孙子,而林老伯是周府的老仆,在她外祖父去世后,还继续留在周府打理宅子,林瑞父母早亡,由林老伯独自拉扯大,也是周家的家生子。 周老爷子去世后,孟瑾瑶成了这宅子的主人,地契都给了她,但她没住在周府,府里没有主子,林瑞又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不该只在周府做日常打扫之类的杂活蹉跎时间,孟瑾瑶便允了他外在做事。 林瑞是个机灵又喜欢交际的,赌坊也有认识的人,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凝冬点头“奴婢问过林大哥,他说够用的。” 孟瑾瑶抿唇笑“鱼饵够用就好,嘶……”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发出一声呼痛声。 清秋给她上药的动作一顿,忙问“夫人,奴婢是不是下手太重了?昨晚奴婢看侯爷是这样给您上药的,需要揉按一下,不然效果不佳,但不知用多大劲儿。” 孟瑾瑶温声回道“没事,我只是没准备好而已,你继续便是。” 清秋应声,继续给她上药,力道适中地揉按着。 孟瑾瑶微微蹙着眉,疼是疼,但比昨晚好多了,她尚且能忍受。 须臾,孟瑾瑶问“对了,昨晚的事,没闹出什么动静吧?” 清秋摇摇头“夫人放心,昨晚侯爷只是让自己的人私下去寻您,并没什么人知道,就连夏竹都不知侯爷在门口等您的事,毕竟那时候都那么晚了,谁会关注大门口?” 孟瑾瑶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下次她还是早些回来,不然传到长辈那边,终究是不太好。 不一会儿,夏竹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拐杖。 孟瑾瑶见状,不必问也能猜到这根拐杖是给谁的,她与清秋、凝冬三个人里,就她一个暂时的瘸子能用得上拐杖。 夏竹朝她福身一礼,然后将拐杖递给她,恭声道“夫人,这是侯爷吩咐人送来的拐杖,说是您崴了脚,走路不方便。” 孟瑾瑶笑容一滞。 年纪轻轻的,她就拄拐杖了。 须臾,她接过拐杖,温声说“夫君真是有心了。” - 将近晌午时分,春柳拿着包袱回葳蕤轩,路上她步履轻快,脸上洋溢着笑意。 夫人派她去教李姨娘规矩,她自认没有半分其他心思,只想认真完成任务,把李姨娘的礼仪规矩教好,所以严厉了些。 然而,李姨娘因为她的严厉,总觉得她是受夫人指使有意刁难,甚至连世子爷都是这样觉得的,她心里憋屈得很,如今总算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卷铺盖卷儿,麻溜的回葳蕤轩。 孟瑾瑶原本正与凝冬在说话,忽然看到春柳进屋,不由一愣,费解地问“春柳,我不是让你去青玉轩教李姨娘规矩?怎么忽然回来了?是不是他们为难你?若他们为难你,我这就把他们传过来训一顿。” 春柳听着她的话,心里熨帖得很,只觉这些日子以来受的委屈都值了,朝她福了福身,恭声回答“夫人,是世子爷将奴婢打发回来的,说李姨娘的规矩已经学好了。” 闻言,孟瑾瑶又是一愣,转而又问“当真是学好了?还是说,他只是想将你打发走才这样说?” 春柳没有隐瞒,如实回答“夫人,其实世子爷前几天就想将奴婢打发回来了,但奴婢还是多留几天,盯着李姨娘教了几天礼仪规矩,最后觉得李姨娘基本上都已经学好,这才回来的。不然,她没学好规矩,就是奴婢没教好,最后还给您丢人。” 孟瑾瑶听罢,甚是满意,莞尔笑道“既然李姨娘已经学好规矩,那你就回葳蕤轩做事,这些日子你不在,我还不适应了。” “夫人,”春柳刚要说什么,忽而看到孟瑾瑶左手边还有一根拐杖,她声音一顿,转而问,“夫人,这儿怎么还有根拐杖?” 孟瑾瑶道“昨晚不小心崴了脚,没什么大碍。” 昨晚的事儿丢人,她也不想再提,眸光落在春柳手中的包袱上,马上岔开话题“春柳,你先把东西放好。” 春柳颔首应声,福身退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中馈之权 是日,清晨。 孟瑾瑶吃过早饭,正准备随顾景熙去寿安堂给顾老夫人请安。 她刚想起身,顾景熙就给她递过来一根拐杖。 见状,她一脸嫌弃,拄了好几天拐杖,她也厌烦了,内心是拒绝的,嘴上也是拒绝“去给长辈请安,拄着拐杖过去,像什么样子?” 顾景熙瞧她一脸抗拒,想起她平时嫌弃拄拐杖,却又不得不拄着拐杖的模样,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温声劝道“夫人的脚伤还没好全,还是拄拐杖好点。” 孟瑾瑶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坚决拒绝“无碍,脚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走慢点就好,等会儿走两步,若是不行再拄拐杖。” 闻言,顾景熙也不勉强她,温声道“也好,那就依夫人的。”说罢,就将手里的拐杖递给身边的丫鬟。 孟瑾瑶施施然站起来,迈步试着走了两步,感觉已无大碍,便慢步往屋外走。 然而,刚出院子门口,她就后悔了。 刚开始走那几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多走几步,那种不适感来袭,她还是觉得有拐杖好,没有拐杖走路吃力点,她现在主要作用力都在右脚,走起路来有点一瘸一拐的感觉。 顾景熙见她脸色微妙,还微微顿了顿脚步,问“夫人,怎么了?” “没事,走吧。” 孟瑾瑶嘴犟得很,才不承认自己没了拐杖不行,迈起脚步继续缓步前行。 顾景熙也没拆穿她的逞强,迈着大长腿跟在她身旁,配合着她那如蜗牛一般的步伐。 但,小姑娘走得是真的慢,磨磨蹭蹭的,她走了两三步,他才走一步。 他垂眼看去,入眼便是小姑娘小脸微微绷着,蹙着月眉的神情,明明腿脚不怎么舒服,但又故作若无其事缓步前行。 是个性子拧的丫头,不肯服输。 忽而,他眼角余光看到小姑娘频频往他腿上瞥了好几眼,也不知是在羡慕还是在嫉妒他双腿无恙、行动自如。 他勾起嘴角笑,伸出手臂,调笑道“夫人,我这根人形拐杖比那根木头好看,你既然不喜欢那根拐杖,不妨换一根?” 闻言,孟瑾瑶脚步一顿,斜睨了他一眼,见他噙着笑意看自己,那眼神仿佛在说来吧,别逞强了,就你这速度,中午都到不了寿安堂。 好汉不吃眼前亏。 孟瑾瑶口嫌体正直“虽然你也不怎么好看,但还算凑合。”说罢,便伸手挽住他的手臂。 顾景熙低笑一声“能勉强入得了夫人的眼,是为夫的荣幸。” 清秋与凝冬跟在他们身后,瞧他们明明相处的挺好的,但侯爷竟然很有可能是有心上人的,就很难理解,侯爷是怎么做到在有心上人的情况下,还对她们家主子如此温柔体贴? 寿安堂。 孟瑾瑶与顾景熙挽着手,并肩而来。 顾老夫人看向他们,随后将目光落在他们的手上,看着他们亲昵的动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欣慰万分,儿子和儿媳成亲也有一段时日了,现下瞧着感情越来越好,如无意外的话,能好好儿的过一辈子。 其他人的视线也落在他们的手上,略显诧异,顾景熙什么性子,他们是知道的,看似温和,实际上冷冷清清的,让人难以亲近,何曾在人前跟女子如此亲昵?看来孟瑾瑶不简单,竟然能降伏顾景熙。 孟瑾瑶察觉到大家意味深长的眸光,她脸色一滞,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拄着人形拐杖,默默将手放下,若无其事地上前给顾老夫人请安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 顾景熙也朝顾老夫人作揖一礼“儿子给母亲请安。” 顾老夫人和颜悦色“好孩子,都坐下说话吧。” 她话音刚落下,顾景熙便伸手扶着小姑娘到一旁的椅子坐下,那动作熟练的很,仿佛做过无数次,这可把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便是见惯大场面的顾老夫人也有些错愕,上次儿子和儿媳过来请安,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腻歪,今日这是怎的了? 张氏忍不住调侃一句“以前还有人说三弟不近女色,冷冷清清的,肯定不懂得疼媳妇,现在看来,是他们看走眼了。” 陈氏亦笑道“可不是?看三弟对三弟妹就体贴的很,这腻歪劲儿,便是我和二爷当年都比不上。” 孟瑾瑶讪讪地笑一笑,转而幽怨地瞪了顾景熙一眼,要不是这厮那天晚上吓着她,她也不会摔跤崴了脚,今日又在人前被人调侃。 顾景熙不明所以,不明白自个儿怎么又惹了她不快,扫视一眼在场的人,淡声解释“阿瑶崴了脚,如今还没好全。” 顾老夫人听后一愣,关切地问“阿瑶脚崴了?严不严重?” 孟瑾瑶微微摇头“小问题,不打紧的,如今也快好了,母亲不必担心。” “你这孩子,脚崴了本就不宜多走动,便是不过来请安也行的。”顾老夫人说着,瞪了儿子一眼,嗔怪道,“老三,你也是的,阿瑶腿脚不便,怎么还让她过来?” 顾景熙对上老母亲责备的眼神,无辜地摸了摸鼻子,道“是儿子思虑不周。” 孟瑾瑶替他解围“母亲,这不能怪夫君,是儿媳想念您,就过来了。” 甭管她这话是真是假,顾老夫人听了,心里熨帖得很,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爱“好孩子,你有心了。” 一家人闲说家常,气氛正浓。 忽而,顾老夫人道“今日大家都在,我也有件事要说。” 此言一出,在场安静下来,纷纷看向顾老夫人,见她脸色依旧温和,又纷纷暗自松了一口气,想着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张氏柔声说“母亲,您有何吩咐,直说便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定会尽力办好的。” 陈氏也附和道“是啊,母亲,您只管吩咐。” 顾老夫人微微颔首,目光淡淡扫过在场的人,在张氏与陈氏身上逡巡片刻,最后将目光投向孟瑾瑶,不疾不徐道“阿瑶嫁进来也有一段时日了,这些日子以来,我瞧着她是个性子稳重的。她嫁给老三,就是侯府的宗妇,按照规矩,府里的中馈也该交到她手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她拒绝了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张氏心神一震,孟瑾瑶嫁进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婆母一直没提中馈的事,她以为婆母觉得孟瑾瑶年纪尚小,不堪大任,所以一直没提,没想到今日竟然提了。 陈氏倒是没多大震惊,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迟早的问题,她转眼看张氏,见张氏脸色变了几变,她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她本来就是婆母为了平衡大房和二房,让她辅助张氏掌管中馈的,自家夫君不算太中庸,在礼部官至五品礼部郎中,跟大房的空架子低阶闲职不同,不需要用掌管中馈来撑门面。 不仅张氏脸色变了,就连顾景盛脸色也微微一变,孟瑾瑶嫁进来之后,他就听过张氏的分析,他们大房若是失去了中馈大权,就在二房、三房面前矮半截。 而孟瑾瑶脸上闪过一抹震惊,继而不动声色地观察在座各位的神色变化。 顾老夫人看他们神色各异,不用猜也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问“此事,你们可有意见?” 张氏很快回过神来,扬起笑意“母亲,儿媳也觉得府里中馈是时候交到三弟妹手里了。” 陈氏瞥了眼她脸上略显牵强的笑容,笑意更深,温声附和道“母亲,儿媳也是这样认为的,三弟妹是侯夫人,迟早要执掌中馈,如今我和大嫂还未做祖母,不必带孙子,还有时间帮衬一下,定会帮助三弟妹尽早上手中馈事宜的。” 闻言,顾老夫人微微颔首,一锤定音“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府里中馈就交给阿瑶掌管,阿瑶资历尚浅,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帮衬一下。” 她话音刚落下,孟瑾瑶的声音响起“母亲,我有意见。” 众人将目光投向她,不明所以。 顾老夫人疑问“阿瑶,你有何意见?” 孟瑾瑶回道“母亲,其实大嫂很早之前就跟我提过,要将中馈交给我,但我拒绝了。” 她说着顿了顿,看向张氏与陈氏,谦逊道“我资历尚浅,恐难胜任,大嫂和二嫂管得好好的,不如就让她们继续管着?我平日里多向她们学习,等学好了再接管中馈也不迟,您觉得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住。 这可是独揽中馈大权的好机会,换了别家的媳妇,想要从大嫂和二嫂手里夺过来,还要费一番功夫呢,她倒好,婆母亲自发话将中馈交给她,她竟然拒绝了? 到手的鸽子飞了,如今又要飞回来,张氏在短时间内,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难以置信地看向孟瑾瑶,瞧她不像是在假意推脱,霎时间有些费解,不明白她为何如此。 陈氏也甚是费解,换作是别人,早就一口应下了,执掌中馈大权,在高门大户里,那是内宅女子权力与地位的象征。 沉默片刻,顾景熙启唇道“母亲,既然如此,那就继续让大嫂和二嫂共同管理中馈事宜,让阿瑶好生历练再胜任也不迟。” 既然嫡亲儿子儿媳都这样说了,顾老夫人即使心有疑问,但也不好强求,轻轻颔首“也好,中馈就继续由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管着。” 张氏与陈氏含笑应下“是,母亲。” 随后,一家人又闲谈了一会儿,顾老夫人乏了,这才将他们打发离开。 众人心思各异,陆续出了寿安堂。 张氏与陈氏走在一处,虽然平时妯娌俩明争暗斗,但像今日这种事,也就只有彼此能嗑唠两句,跟孟瑾瑶说不得。 张氏瞥了眼已跟顾景熙走向另一条路的孟瑾瑶,轻声问“二弟妹,你说三弟妹今日此举是何意?瞧她跟娘家闹出的动静,不像是无法胜任中馈的样子。” 闻言,陈氏脚步微顿,耐人寻味地看了她一眼,回道“管她此举何意?对大嫂而言,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张氏脸色骤然僵住,轻嗤一声“难道对二弟妹而言,这结果不是好事?” 陈氏抿唇笑说“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无所谓,毕竟二爷还算争气,我们二房不需要靠掌中馈来抬高在府里的地位。”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狠狠的戳了张氏的心窝子,张氏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她夫君这辈三兄弟,就她夫君最平庸,难堪大任,钻营了半辈子都没钻营出什么名堂来,就只得一个闲职领着俸禄,他们大房的地位也是因她执掌中馈才提起来。 陈氏瞧她黑着脸,嘴角的弧度加深,接着道“大嫂,三弟妹既然不想掌管中馈,那我们就帮她好生管着,等何时她想管了,再交还给她。” 张氏听在耳中,心里却不是滋味,她舍不得撒手的东西,却是别人唾手可得的,现在虽还在她手里,但只要别人想要回去,她就不得不归还。 陈氏温言软语地劝着“大嫂也别想太多,不属于我们自个儿的,惦记也无用,珍惜当下就好,至少曾经拥有过,不是么?” 张氏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不悦压下去,含笑回道“二弟妹说的是,不过,虽然我们家大爷不争气,但修文还是挺争气的,还得三弟亲自在山长面前举荐,去了灵山书院。” 她话音落下,陈氏笑容一滞。 见总算扳回一局,张氏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实,心里的愉悦溢于言表,她的修文入了三房和婆母的眼,没准儿真会被过继到三房做世子呢?只要她儿子做了世子,她掌不掌中馈又如何?修文是她亲生的,日后会不帮衬大房? 陈氏瞧她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情郁卒,似笑非笑道“大嫂,有些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当心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没准儿人家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而你却想多了。” 闻言,张氏脸色顿了顿,故作没听懂她的话,回道“二弟妹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了?我们家修文去灵山书院念书,还能想什么?他将来能否高中,那也得看他自己的本事,我们做父母的左右不了结果。” 陈氏意味深长道“结果你们的确左右不了,只能祝大嫂心想事成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起涟漪 葳蕤轩。 顾景熙扶着小姑娘回来,原本他觉得这样走太慢了,要背着人回葳蕤轩的,但小姑娘不乐意,说不成体统。 磨磨蹭蹭的,终于回到葳蕤轩。 孟瑾瑶坐到椅子上,直接靠着椅背歇息,还是第一回感觉葳蕤轩与寿安堂的距离还挺远的,这样走一遭怪累人的,难怪腿瘸的人无比羡慕腿脚利索的。 顾景熙在她身边坐下,看她皱着眉头瘫坐在椅子上,勾唇笑了笑,转而问“夫人为何拒绝?” 闻言,孟瑾瑶歪头看他,反问“拒绝什么?夫君指的是执掌中馈的事?” 顾景熙淡淡地“嗯”了声,客观分析道“以夫人的能力,又有两位嫂嫂帮衬着,完全可以胜任,为何要拒绝?” 孟瑾瑶挑了挑眉梢,咯咯笑道“那自然是因为我懒啊,有人帮我忙碌,我很乐意。” 顾景熙听罢,略有几分意外“不少人喜欢这样忙碌,夫人倒是与众不同。” 孟瑾瑶不疾不徐道“我是侯夫人,中馈迟早要交到我手里的,现在揽到手里和以后揽到手里也无甚区别,等以后分家了,我再接管也不迟。只要夫君和母亲对我好,我是否掌管中馈,府里的人也不会怠慢我半分。” 她说着声音一顿,再次看向顾景熙“夫君不会亏待我的,对吧?” “亏待你还能把你养胖一圈?” 顾景熙打量的眸光落在小姑娘的脸上,偏向明媚的长相,太瘦了反而少了韵味,脸上长了点肉,宛若绽放的芍药花,明艳灼灼。 肉是嫁给他之后,被他养出来的。 身上穿的衣裳和戴的首饰,是花他的银子置办的。 看着小姑娘,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把儿子养那么大都不曾有过什么成就感,现在把这小姑娘养好了,成就感油然而生,难怪同僚说闺女好,娇娇软软的讨喜得很,儿子调皮三天两头惹事,看着心烦。 孟瑾瑶被顾景熙打量的眼神盯着看,忽然有点不自在,默默伸手抚上自己的脸,能摸到点肉感了,毋庸置疑的,她是真的比出阁前圆润了点,她每日照镜子,视觉感不强烈,但每隔一段时间见她一回的阿宁就能看出变化颇大。 见状,顾景熙以为她不高兴自己长胖了,笑道“小姑娘还是长点肉比较好,看着就讨喜,也不知为何,你们这些十来岁的孩子总要追求什么杨柳细腰,都快要把自己饿成皮包骨了。” 孟瑾瑶霎时语塞,听着顾景熙说话,她忽然想起祖父,小时候她怕变成小胖丫,不肯吃东西,祖父就哄着她吃,说小姑娘白白胖胖的才好看,像个年娃娃似的,讨人喜欢。 难道,上了年纪的人都如此? 她看着顾景熙,脸色有些微妙,是不是老天爷觉得她刚出生就没有父爱,所以为了弥补她,赐给她一个像父亲一样的夫君? 她挤出一丝笑意,讷讷地回应“我也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父……”亲字还没说出口,她马上意识到不对劲,立即改口,“额,夫君的确是没有亏待我。” 顾景熙听觉敏锐,听出一丝不对劲,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神色莫测地睨着她,语气霎时冷了几分“父什么?” 孟瑾瑶笑容乖巧无辜“夫君啊,怎么了?” 顾景熙轻啧两声,好气又好笑道“夫人这是把我当你父亲了?虽然差一点,我就真成父亲了,但夫人还是得分清楚,你不是我儿媳妇,我那逆子大婚当天逃婚了。” 孟瑾瑶忙不迭地摇头“哪有,夫君就是夫君,怎么会是父亲?况且,哪个做女儿的,会每天晚上跟父亲睡一起的?” 顾景熙皮笑肉不笑“也是。” 孟瑾瑶“……” 她这张嘴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差点掉链子? 顾景熙看了她一眼,脸色已恢复如常,言归正传“你不接管中馈也是件好事。” 孟瑾瑶不明所以“嗯?” 顾景熙温言道“你还小,应该是吃喝玩乐的年纪,不该被庶务缠身,若是执掌中馈,会变得忙碌起来,日常各种庶务,光是听着管事、管事婆子的汇报就头疼。” 孟瑾瑶微愣,她会拒绝执掌中馈,不想被庶务缠身是其一,不想打破原有的平衡是其二。 别看她跟娘家斗成这样,其实她是个怕麻烦的人,或许别的媳妇会享受这种麻烦,但她是不喜欢的,在她看来被庶务缠身每天忙碌,没什么好的。 她喜欢清闲自在地享受,做姑娘的时候想享受都没机会,脑子里一根弦时刻绷着,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被孙氏使绊子,还得看着承章,怕承章像承宇那般被孙氏害了,现在做人媳妇,没人欺负她、算计她,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享受一番,尝一尝富贵闲人的滋味。 而且,如果她接管中馈,她和大嫂、二嫂妯娌三人之间的平衡也会被破坏,特别是跟大嫂的,她可不想跟人明争暗斗,做姑娘的时候她与人斗争怕了,干脆直接不要了,也落得个清闲。 现在省事又省心,有人万分乐意替她去忙碌,而她在后面享受岁月静好,何乐而不为呢? 顾景熙见她脸色变了变,估摸不准她心里在想什么,又道“我也不拘着你,只要别像上回那样,在外面喝酒,入夜后还不回家就好,姑娘家晚上还在外面不安全,你可以去跟小姐妹们聚会,也可以将她们请到府上做客。” 男人语气淡然,絮絮叨叨叮嘱着,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话语。 孟瑾瑶听在耳中,心里却泛起涟漪,怔怔地看了他两息,而后含笑应声“好啊。” 虽然顾景熙是出于做丈夫的责任跟她说那么多,但她还是感觉有被温暖到。 在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关心她的人。 这感觉挺好的,她不排斥,还挺喜欢的。 她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她跟这个便宜夫君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不错的。 - s宝子们,应网站要求,本书要改名了,原名《嫁给渣男他爹后,我被宠坏了》,改成《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新书名作者本人都有点不适应,但也莫得办法了,这是折腾了老半天才通过的书名。原本想着今天多写点的,忽然遇上改名字,折腾了许久,明天再多写点。)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是何意 顾景熙见小姑娘笑容滟滟,眉眼弯弯,清凌凌的眸子里漾着光,灵动又明亮,他嘴角微微上扬,温声道“夫人,我还有事处理,你自个儿玩。” 闻言,孟瑾瑶险些没忍住白了他一眼,瞧这话说的,似乎他会陪自己玩似的。 心是这么想,但她嘴上还是很温柔体贴“既然夫君还有事,那夫君先去忙,中午还回不回来用午饭?若是回来,我吩咐厨房做两道夫君爱吃的菜。” 顾景熙想了想,回道“中午没时间回来,夫人不必等我。” 他说罢,见小姑娘张嘴欲言,便又补充一句“晚上会早些回来陪夫人用饭。” 孟瑾瑶“……” 倒也不必专门提早回来陪她用晚饭,她一个人用饭也可以的,但这种话她没说出口,省得扫兴。 顾景熙离开后,她吩咐清秋将没看完的账本搬过来,有些账目是每月核对的,有些是一个季度核对一次,京城外离得远的是一年核对一次。 看着厚厚一叠账本,孟瑾瑶幽幽叹息一声,道“幸好我今日脑子清醒,没给自己找麻烦。” 清秋疑问“夫人,怎么了?” 孟瑾瑶点了点那叠账本,回道“幸好我没有答应执掌中馈,不然有的忙了,就这些账本都看得头疼,执掌中馈后会翻几倍,更加头疼。” 清秋笑道“夫人,估计也就您会拒绝这种好事,换了别人肯定一口答应下来,这种麻烦别人想求都求不来。” 孟瑾瑶不以为意道“所以,这种麻烦我让给喜欢它的人去管。” 清秋担忧道“虽然如此,可以后分家了,您也是要接管的,届时您没经验,岂不是要手忙脚乱?” “我现在不是在积累经验?” 孟瑾瑶轻轻拍了拍左手边的账本,转而又道“至于宴会,等府里有宴会时,再跟在大嫂和二嫂身边学便是。逢年过节给亲朋好友的礼品,也有记录礼单的,可以用作参考,不必担心,现在暂且让我清闲一下。” 清秋微愣,旋即道“奴婢倒是忘了这茬。” - 下午酉时。 顾景熙从外面回来。 此时,孟瑾瑶刚核对完所有账目,扭了扭脖子,伸一伸懒腰,正要去躺下休息一会儿,那抹芝兰玉树般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她温声唤道“夫君,你回来了啊。” 顾景熙轻轻点头,迈步走向她,温声道“夫人,库房的钥匙给我一下。” 孟瑾瑶一愣,转而问他“夫君需要找什么吗?” 顾景熙颔首道“需要取一幅字画。” 闻言,孟瑾瑶便没有多问,温声回道“库房里那些字画,我重新排放了,我让凝冬去给你找。”说罢,她便去取钥匙,又吩咐凝冬去帮忙找。 凝冬拿着钥匙,随顾景熙去库房,那些字画是凝冬排放的,各类型的字画有分类。 凝冬询问了顾景熙需要找什么样的,便很快帮他找出来。 顾景熙接过字画,正要离开库房,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红木盒子,他目光一顿。 而后,顾景熙迈步走过去,待看清盒子全貌,便确定这盒子是前些天小姑娘给他看过的那个,里面装了一套羊脂白玉定制的头面。 凝冬见状,以为他还要找别的东西,迈步跟上去,没想到会看到这个红木盒子,当即一愣,心里暗骂一声晦气。 很快,凝冬回过神来,怕他睹物思人,想起别的姑娘就把她们家主子给忘了,忙转移他的注意力,出言问“侯爷,您还需要找什么?奴婢去给您找来。” “不必了,我只是要找一幅字画,如今找到了。” 顾景熙说罢,他又瞥了眼那个红木盒子,犹豫了一瞬,而后弯腰将盒子拿起来一并带走。 这番举动让凝冬蓦地瞪大双眼,她死死盯着那个红木盒子,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装着那套羊脂玉头面的盒子,这套头面很有可能是侯爷想送给心上人,最后又没能送出去,只能搁置在库房里,且不记录在册。 现在侯爷要将这套头面带走,这是何意? 当她回神时,顾景熙已经迈起脚步离开,她忙快步跟上,将库房的门锁好,思绪纷乱,眸光追逐着顾景熙的身影,见他去了葳蕤轩的书房,便快步前往主屋去找自家主子。 凝冬进屋后,将门关上。 清秋见状,困惑道“凝冬,好端端的,你关门做什么?” 凝冬不答反问“清秋,夫人去哪儿了?” “刚躺下不久。” 清秋说着,便往靠窗的软榻看去。 软榻上,貌美少女正躺在上面假寐,听到动静后缓缓睁开眼,以手支颐,撑起脑袋朝她们的方向望过来。 凝冬见了她,忙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夫人,大事不好了。” 孟瑾瑶瞧她皱着眉头,脸色凝重,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当即坐起身来,急声问“凝冬,发生什么事儿了?” 清秋也神色紧张地看着凝冬。 凝冬皱着眉“夫人,方才奴婢去给侯爷找字画,您猜发生了何事?” 孟瑾瑶微微怔然,旋即摇头,眼神带着疑惑看她,笑问“库房里能发生何事?难道是侯爷要找的字画被老鼠给咬了?” 凝冬轻哼一声“奴婢倒是希望字画被老鼠咬了。” “这是怎么了啊?”孟瑾瑶瞧她眉宇间氤氲着怒意,柔声道,“是不是侯爷为难你?若是如此,我去跟他说一说,你是我的人,便是你做错什么,也该由我来处置,不容他置喙。” 凝冬摇头,回道“夫人,那套羊脂白玉做的头面,您可还记得?” 孟瑾瑶愕然,又问“自然记得,怎么了?” 凝冬想起方才那情形就来气,她咬着后牙槽,气呼呼道“方才在库房里,侯爷看到那套放在犄角旮旯里的头面,且还带走了。随后,奴婢看到侯爷去了书房,就是葳蕤轩的书房里,那套头面应该也被侯爷带到书房里去了。” 话音落下,孟瑾瑶又是一愣,脸色莫测。 清秋脸色微妙。 那套头面放在库房里好好儿的,现在顾景熙将它从库房里拿出来,此举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原本放在库房里蒙尘,如今是舍不得它蒙尘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阿瑶动怒 气氛陷入沉默。 凝冬见自家主子沉默不语,以为她心里难过,磕磕巴巴地安抚道“夫人,您、您别难过。” 孟瑾瑶轻轻地“嗯?”了一声。 凝冬稳了稳心神,语气越发笃定“夫人,您是正室夫人,那个女人怎么也越不过您的,况且她很有可能已经嫁为人妇了。” 孟瑾瑶莞尔,低笑一声“想什么呢?我没难过。” 见她们似乎并不信,她又添了句“真的,我没难过。” 瞧这话说的,怎么听着都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一致认为夫人口是心非,侯爷把未能送给白月光的东西从库房里取了出来,然后放到书房里去。 书房里的东西除了笔墨纸砚和一些书,就是比较贵重的物品,那套头面被侯爷如此宝贝,夫人作为妻子,又怎么可能内心毫无波澜? 孟瑾瑶看两个丫鬟如此紧张,坦诚道“我承认,听到这种事我心里也不是完全不为所动,不过那又如何?” 她说着,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莞尔笑说“她在前,我在后,她是过去,我是现在,我跟她计较什么?侯爷待我好,给我在侯府立足的资本就好,其他的我不在意,毕竟我从一开始就不是图他的爱,他的心给谁不是我该关注的事。” 清秋与凝冬听后默然,她们家主子很通透,但又很让人心疼,才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姑娘,出阁前还对婚姻拥有美好憧憬的姑娘,如今是连一颗真心都不敢奢求了,顾修明做的混账事对她们主子影响颇大。 孟瑾瑶又道“好了,此事以后莫再提,比起什么男女情爱,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凝冬心疼主子,心里堵得慌,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回道“夫人,林大哥那边说一切都照我们期待的进行着,过些天应该可以收网了。” 孟瑾瑶颔首“那便好,你们先出去,我再歇一会儿。” 闻言,清秋与凝冬对视一眼,皆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而后应声退下。 出了屋子,凝冬低声问“清秋,夫人这样,是真的没事?” 清秋回道“这个我也说不准。” 良久过后,清秋悄悄进屋,往靠窗的软榻上看了眼,便见自家主子此刻酣睡正香,似乎真的是她们多心了,主子并没有为这种事而烦心,她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暮色四合,晚饭时分。 凝冬给顾景熙盛饭,可放到他面前时,略带几分怨怒,动作有点粗鲁,那动静也就有点大,饭碗放在桌子上发出“嗵”的一声响。 顾景熙微愣,错愕地看了凝冬一眼,见凝冬眉宇间氤氲着薄怒,似乎在给他摆脸色,他又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现在他在家的地位如此低了?连个丫鬟都敢在他面前摆脸色? 清秋瞬时为凝冬的所作所为捏了一把冷汗。 凝冬愣住,她是下意识的举动,做的时候没想太多。 孟瑾瑶马上打圆场,脑子转了转,道“夫君,凝冬这丫头想起已去世的长辈,心里难受着,你别跟她计较。” 顾景熙听罢,也便不追究。 孟瑾瑶看向凝冬,温声说“凝冬,这儿不用你侍候了,府里夜色不错,你到院子里走走散散心。” 凝冬连忙应声,然后福身退下。 清秋看了眼她的背影,暗自松一口气,原本夫人还说凝冬沉稳了不少,如今看来还是不够沉稳,情绪易外露。 事后,孟瑾瑶也将凝冬叫到跟前,好生敲打一番,板着脸沉声训道“凝冬,我平日里是不是太纵容你了?胆子越发大了,在主子面前都敢不敬,你学的规矩都忘了不成?” 凝冬红着眼眶,哽咽道“夫人,奴婢是觉得气愤才、才如此。” 孟瑾瑶神色冷然“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别忘了这桩婚事你主子我是怎么得来的,他是被迫娶了我,他在娶我之前本就对我无意,有求而不得的姑娘不是很正常?当然了,谁让他教子无方,子债父还,他自己也没反对娶我为妻。” 凝冬对上主子含怒的双眸,心中一颤,眼泪夺眶而出,像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掉,她扑通跪下,声泪俱下“夫人您别生气,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了。” 孟瑾瑶缓和了脸色,语重心长道“凝冬,你要明白,我们现在的安稳生活来之不易,不可再生事端,有些事当作不知便好,你主子我也不是那种一点不如意就伤春悲秋的人,这点事儿碍不着我什么事儿。” 凝冬认真点点头“夫人,奴婢明白了。” 孟瑾瑶道“好了,你出去吧,谨记绝无下次,不然我直接给你找个婆家,再添一副嫁妆把你嫁出去。” 凝冬心头一紧,张嘴欲言,最终不敢再说什么,应声退下。 待凝冬退下,清秋温言道“夫人,您息怒,经过这次,凝冬下次肯定不敢了。” 孟瑾瑶轻叹一声“也是我平日太过纵容她,胆子才如此大。” 清秋悄悄看了眼主子的脸色,替凝冬解释一句“夫人,凝冬上回都能沉得住气,这回应该是因为侯爷把那套头面从库房里带出来,过于担心您才会如此的,她害怕侯爷放不下那位姑娘,想要再续前缘,到时候您处境艰难。” 孟瑾瑶回道“我知道,但她不该在侯爷面前如此大胆,这一次我没责备她,下次变本加厉可怎生是好?” 清秋张了张嘴,迟疑地问“夫人,凝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难道您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孟瑾瑶摇头失笑,不紧不慢道,“我是正室夫人,只要我不犯错,他就不能无缘无故休了我,再如何喜欢别的姑娘,最多也只能纳进府里做妾,屈居我之下。” 听罢,清秋怔怔地看了主子半晌,明白主子的意思了。 孟瑾瑶温言道“倒是你们这两个丫头,别想太多,什么最坏的打算我都做好了,不过就侯爷这品行,我琢磨着,就算他纳妾了,我的下场也不会太惨。” 她说着,莞尔笑道“但是,他曾经跟我承诺过的,他不会纳妾,除非他食言。” 那时,她觉得顾修明对李婉儿而言,是个难得的深情人,而顾景熙以为她对顾修明有意,便说这逆子不是良配,后来她反问一句“那夫君呢?是不是良配?” 顾景熙跟她说过这么一句话“我不会纳妾,至于是不是良配,那得看夫人如何觉得。” 她想,顾景熙应该不会食言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唯一的妻 翌日。 孟瑾瑶想着二弟承章已到书院,但又不知如今在书院如何,习惯不习惯,便想着写封信给二弟问一问。 葳蕤轩内有书房,只是孟瑾瑶也就刚嫁进来时,想着熟悉一下葳蕤轩,才去书房瞧过一眼,平时她不进去,需要对账本的时候也是在小花厅里。 今日,是她第二次进书房。 书房内。 书案上放着一个红木盒子,显眼的很,一进书房,放眼望去就能看见。 凝冬看到那盒子,下意识就紧皱着眉头,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火,想到主子昨晚训了她一顿,也就没敢放肆说出不该说的话,只轻声说“夫人,这红木盒子瞧着眼熟的很。” 孟瑾瑶抬眼看去,轻轻颔首“嗯”了一声,这盒子显然是装那套羊脂白玉头面的盒子,顾景熙将这套头面从库房里拿出来,放进书房里,想来是忙碌没来得及找地方放好,就直接摆在书案上。 凝冬不动声色地观察主子的脸色,见主子脸色如常,便当那膈应人的盒子不存在,又道“夫人,奴婢给您准备笔墨。” 孟瑾瑶含笑点头“好,你先去研墨。” 她言罢,迈步绕过书案,在书案前的椅子上坐下,随后又伸手将那红木盒子拿起来,轻轻放在书案左上角的位置,空出中间的位置,以便等会儿提笔写信。 凝冬见状,心里很不好受,但主子始终淡定从容,似乎真的对这种事不甚在意,她的心情才慢慢放松下来。 待凝冬研好墨,孟瑾瑶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三页信纸才停笔,以前她倒是没发现自己啰嗦,如今看着这封家书,忽然发现自己人还没老,就跟老太太似的啰嗦。 果然是长姐如母,弟弟出远门,她这做姐姐的就跟老母亲似的。 过了会儿,墨迹已干,孟瑾瑶将信折好放进信封,交给凝冬,吩咐道“等会儿你找人将信送去给二公子。” 凝冬接过信应声“是,夫人。” 将要离开书房时,凝冬转眼看向那个红木盒子,眼神里夹裹着幽怨,撇了撇嘴后收回目光。 孟瑾瑶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温声问“你这丫头还在生气?” 凝冬微愣,旋即坦诚道“奴婢就是气侯爷既然娶了您,却还在惦记着别人,不就一套没能送出去的头面?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还放进书房里,人家不要的东西,他还当宝贝,堂堂侯爷怎么就做如此掉身份的事?” 孟瑾瑶莞尔笑,淡声说“这种事不是我们该管的,只要他没将事情捅到我跟前,那就当从不知晓,有些事戳破了反而不好。” 凝冬轻轻颔首,心里暗叹一声,然后随主子出了书房。 - 晚上,天色已彻底暗下来。 顾景熙披星戴月回到葳蕤轩,进了内室,看到刚沐浴完的小姑娘,穿着寝衣端坐在椅子上,清秋正拿着帕子为她绞干头发。 清秋看到他进来,手中动作一顿,忙朝他福身行礼“侯爷。” 孟瑾瑶扭过头望去,只见顾景熙立在她身后的不远处,手里抱着一个紫檀木盒子,神色温和,嘴噙淡笑看着她。 顾景熙见她头发差不多干了,便对清秋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同夫人说。” 清秋应声,麻溜的退下。 孟瑾瑶站起身来,转过身去,眼含困惑地看着他,询问道“夫君有何事要跟我说?” 顾景熙信步上前,将手中的紫檀木盒子递给她,温声道“这是给夫人的,夫人看看喜欢不喜欢?” 闻言,孟瑾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满怀疑惑地伸手接过盒子,虽然没打开盒子,但感觉东西应该挺贵重的,不然也不会用紫檀木做的盒子装着,她问“夫君,这是什么东西?” “夫人先看看。”顾景熙示意她打开盒子。 见他不说,孟瑾瑶更是疑惑,抱着盒子到一旁的桌子上放下,然后将盒子打开,垂眼一看,她的目光登时凝住,又惊又愕地看着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套红宝石赤金头面,这套头面有二十三件,每颗宝石有拇指大小,以牡丹花样为主,金光灿烂、流光溢彩,精致耀眼,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且还价值连城。 孟瑾瑶怔怔地看了半晌,而后抬头看顾景熙,心扑通扑通直跳,不敢确定地问“夫君,这、这是送给我的?” 顾景熙含笑点头“嗯,夫人可喜欢?” 得到肯定的答复,孟瑾瑶又垂眼看那套精致夺目的头面,喜悦之情涌上心头,她粲然一笑,眼神明亮溢满欢喜,重重点头,脆生生地回答“喜欢!” 试问,哪个姑娘得到那么漂亮的头面,还能说出不喜欢这三个字? 小姑娘此刻眉眼弯弯,笑容粲然,明艳不可方物,顾景熙刹那晃神,看着小姑娘那带笑的眼眸,他眼神越发柔和,嘴角的弧度加深,温声道“夫人喜欢就好,这是母亲出嫁时的嫁妆。” 孟瑾瑶听后一愣,她没想到这套头面竟然是婆母的嫁妆,受宠若惊地问“夫君怎么忽然间给我送那么贵重的头面?” 顾景熙回道“先前那套梅花样式的羊脂白玉头面太素了,不适合夫人,夫人长相偏明艳,佩戴颜色鲜亮的首饰,更显夫人的气质,便去母亲那里要了这套头面。” 听罢,孟瑾瑶又是一愣,神色莫辨地看了男人一眼,转而又低头看这套头面,心思百转千回。 她心想,难不成顾景熙是为了补偿她? 搁置在书房里的那套羊脂白玉头面,应该是顾景熙找人定做的,给喜欢的姑娘都没送母亲的嫁妆,却给她送了母亲的嫁妆。 母亲的嫁妆头面,意义非凡,一般都是给女儿添妆,或是儿媳妇进门后传给儿媳妇的,毕竟儿子不戴首饰。 在顾景熙心里,是不是代表着她是唯一的妻,地位无人可撼动? 顾景熙看了眼盒子里的首饰,又看向小姑娘艳若桃李的脸,客观评价“梅花虽清雅,但为夫觉得,夫人戴牡丹样式的好看,雍容华贵。” 闻言,孟瑾瑶再次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男人那张清隽如画的脸,霎时间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鬼使神差地问了个非常煞风景的问题“夫君,你可有求而不得的姑娘?” 第一百二十九章 前未婚妻 ——夫君,你可有求而不得的姑娘? 这话刚出说口,孟瑾瑶就后悔了,恨不得拿针线提前缝好自己这张嘴,这样就不会说出这种不中听的话出来,专揭人伤疤那么缺德。 顾景熙听了这话,怔愣了下,只觉小姑娘这问题来的莫名其妙,神色怪异地觑了觑她,随后淡淡回了句“我没求过。” 没求过? 孟瑾瑶微愣,没求过是何意?是想求,但还没付出行动去求,所以是没求过? 她忽然有点替顾景熙觉得可惜。 这男人学识才能拔尖儿,模样俊美,家世也是极好的,但因为有隐疾,连心爱的姑娘都不敢去追求,最后生生错过了。 顾景熙被她怜悯的眸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不明白小姑娘忽然可怜他做什么,他若有所思,问“夫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孟瑾瑶忙不迭地摇头,矢口否认“我没有,夫君别多想。” 小姑娘目光游移,没敢正眼跟他对视,十成是心虚没有说实话。 顾景熙微微蹙了蹙眉头,再次问“夫人,你我是夫妻,有何事不能说?” 孟瑾瑶语气迟疑“我说了夫君会生气吗?” 闻言,顾景熙眉梢一挑“你做错什么了?” 孟瑾瑶连忙摇头“我什么也没做。” “那我生什么气?” 顾景熙说着,无奈失笑,不明白这姑娘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他们成婚也有一段时日了,他也不曾对她动怒过,自认为也算是什么都依着她了,毕竟她年纪小,小事不必跟她计较,而大事自己也自有决断,不必她操心。 孟瑾瑶斟酌着回道“夫君,那套梅花样式的羊脂白玉头面,我上午在书房里看见了。”言罢,她抬起眼眸观察顾景熙的脸色变化。 顾景熙愣住,见小姑娘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似乎试图在他脸上看到想看到的情绪。 须臾,他猛然想起前天晚上的事,那时凝冬给他盛饭时,将饭碗粗鲁地搁在他面前,小姑娘当时替凝冬解围说是想起已去世的长辈心情受影响,而他也信了。 现在结合情况而论,凝冬是对他有意见。 前天晚上在用晚饭前,他去库房找一幅字画,还是凝冬帮他找的,他带走字画的同时,还将那套头面也一并带走。 这样看来,小姑娘是早就看出了端倪,在他婉拒小姑娘用那套头面的时候就已看出端倪,难怪那天晚上会忽然间玩到子夜时分才回来,且还喝了酒。 难不成,这小姑娘是吃醋了? 这个想法让他再次愣住,直觉告诉他,这姑娘不会为他的事吃醋,毕竟他们成婚都是赶鸭子上架似的,小姑娘对他并无感情。 但转念一想,哪个做妻子的得知这种事之后,还会无动于衷?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他心底掠过一丝异样。 孟瑾瑶看着他脸色变了几变,心底隐隐有了答案,却还是问他“夫君,那套头面你以前是不是要送给别的姑娘?” 顾景熙坦诚回答“是。” 孟瑾瑶脸色一顿,明明早已猜到答案,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心情还是有一点点微妙。 反正都已经问了那么多了,她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夫君是想送给哪家的姑娘?” 顾景熙回道“梅家。” 梅家? 孟瑾瑶只是微微愣了下,没有多惊讶,顾景熙的前任未婚妻就姓梅。 她和凝冬、清秋先前就有过猜测,感觉那套头面很有可能是顾景熙要送给前任未婚妻的,现在在顾景熙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不过也是啊,梅花样式,那么明显的标志,其实也不必猜测了,只是她们当时没想太多。 顾景熙温声道“夫人别多想,我与她并没什么,且她早已嫁人,随夫君到外地赴任了。” “那这套头面,是夫君想要补偿我,这才去找母亲要了过来,送给我?” 孟瑾瑶说罢,低头看躺在盒子里的红宝石赤金头面,这套头面华美夺目,她很是喜欢,就算是补偿的,她也喜欢啊,姑娘家对华美衣裳、首饰都没什么抵抗力,且顾景熙婚后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不必补偿也行,有补偿也是她赚了。 但下一刻,她就听到头顶上传来男人诧异的声音“我为何要补偿你?” 她蓦地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看顾景熙。 顾景熙揉了揉眉心,思绪有些凌乱,半晌后才再次启唇“我只是想着那套羊脂白玉头面是给别人定做的,给你戴不适合,且我们家又不是穷得需要捡破烂,这才去母亲那里要了这套头面。母亲没有女儿,你是她唯一的嫡亲儿媳妇,她的首饰除了送人的,迟早是留给我们,留给我们就是给你戴的,早给你和晚给你没什么区别,我不过是借花献佛。” 闻言,孟瑾瑶心神一震,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是难以置信他会说出这种话。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那套羊脂白玉头面在顾景熙心里,不过就是一件破烂,而她不需要捡破烂? 男人眼神坦荡,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她看在眼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人人都说顾景熙品性极佳,她如今是深切地体会到了。 若是换了别的男人,未必会这样想,可能会直接把别人不要的首饰给自己的妻子戴,最后妻子戴出去,在某个场合发现端倪,真是颜面扫地,难堪至极。 而顾景熙,直接将这些可能发生的问题扼杀在摇篮。 沉默了会儿,孟瑾瑶再一次问“那夫君还喜不喜欢她?” 顾景熙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喜欢。” 言罢,他看了眼小姑娘,小姑娘那双清凌凌的眼眸,正眼巴巴的看着他,他心头一软,抿唇笑了笑,便多解释几句“夫人别胡思乱想,我与她之间什么也没有。只不过,那套头面当初的确是准备给她的,若不是夫人那天从库房里拿出来,我都不记得还有这茬,那套头面随夫人处置,就算夫人不处置,我也要处置了。” 第一百三十章 夫人急啥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 孟瑾瑶确信他如今对前未婚妻再无感情,她觑了觑顾景熙,又问“夫君,你准备如何处置那套头面?” 顾景熙淡声道“扔了。” 孟瑾瑶愕然,转而道“那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扔了倒是有些可惜。” 她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玉是好玉,做工也精美,且梅家姑娘早已嫁人,她跟一套头面过不去做什么?她不稀罕戴别人不要的东西,但可以留着物尽其用,打赏下人什么的都可以,要不,换成银子捐去善堂也成。 顾景熙听后一愣,瞥见小姑娘露出几分惋惜的神情,旋即笑道“那就去典当行断当,换银子给某个小孩儿买套新的首饰做补偿,毕竟是我的不是,竟让人家小孩儿郁闷了那么些天。” 闻言,孟瑾瑶嘴角一抽,没好气地瞪他“谁是小孩儿?我才没有郁闷,不过是一套头面而已,我郁闷什么?你曾经承诺我的,不会纳妾,就算你对她有情意,那也碍不着我什么事儿。” 顾景熙看着小姑娘着急忙慌的解释,总感觉有几分掩饰的嫌疑,他戏谑一笑,调弄道“我也没说是谁,夫人急什么?” 孟瑾瑶脸色一僵,气势骤然减弱“……我没急。” 顾景熙顺着她的话,笑着回应“好,夫人没急,是为夫急了。” 孟瑾瑶抿着唇移开视线,不想搭理他。 小姑娘脸色微恼,樱唇紧抿,下巴微微上扬,还有几分傲娇。 这才是十来岁小姑娘该有的模样啊,先前事事表现得沉着冷静,倒是没了小姑娘该有的鲜活灵动。 顾景熙眼神越发柔和,笑容温和,温声道“夫人且放心,你夫君心里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威胁你的地位,我也没兴趣拈花惹草。” 孟瑾瑶点点头“嗯,我懂。” 大部分男人都好色,但若是没能力,没办法拈花惹草,哪来的兴趣? 顾景熙眉梢一挑“你又懂什么?” 孟瑾瑶摇头“没懂什么。” 顾景熙微蹙着眉头,盯着她看了半晌,轻启薄唇“夫人别胡乱揣测,若是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要答案便是,像今日这般误会了可不好。” 孟瑾瑶点头如捣蒜,应了声“好,下回有什么问题定会问夫君的。” 见状,顾景熙没再说什么,而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便道“我先去沐浴,夫人若是困了,就早点歇息,不必等我。” 孟瑾瑶道“那我去吩咐丫鬟给夫君备好浴汤。” 顾景熙回道“夫人不必忙活,我进屋前,就已吩咐丫鬟备水了。” 闻言,孟瑾瑶也就作罢,去给顾景熙准备寝衣,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回做了,起初是想着尽好做妻子的本分,后来就习惯了,丫鬟不在场,她就给他找衣服。 而顾景熙也习惯了她偶尔的体贴,看着站在衣橱前的娇小身影,眼底不由自主的染上柔色。 片刻后,他从小姑娘手里接过衣服,转身去了净室。 孟瑾瑶望了眼他的背影,而后将视线投向那套红宝石赤金头面,嘴角微微上翘,迈步走过去,将那套头面拿出来仔细瞧了瞧,越瞧越喜欢。 - 翌日清晨。 孟瑾瑶悠悠醒转,身边的男人早已去上朝,她传了丫鬟进来侍候。 她今日心情明显不错,清秋和凝冬都感受到了,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底看到疑惑。 在给孟瑾瑶梳妆时,凝冬好奇问“夫人,您今日似乎很是高兴,不知是因何故?” 孟瑾瑶愕然,当即反问“我有很高兴吗?” 凝冬连连点头“您起床以来笑容不减,仿佛是遇上什么好事。” 闻言,孟瑾瑶又是一愣,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镜子中的少女云鬓峨眉、笑容明媚,看起来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回道“大概是昨晚得了一套很漂亮的头面,心情愉悦。” 清秋与凝冬愣住,她们家主子得了一套头面,怎么她们不知道? 孟瑾瑶指着梳妆台旁放着的紫檀木盒子,含笑说“喏,就在那儿,你们瞧瞧,怪好看的,很难不让人喜欢。” 清秋去将盒子抱过来,放在梳妆台上打开,一套金光灿烂、流光溢彩,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红宝石头面便映入眼帘。 两个丫鬟看着这套头面,眼睛蓦地瞪大,她们虽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但伯爵府没落,她们鲜少看到这样的好东西。 清秋想到昨晚侯爷抱着个盒子回来,马上福至心灵“夫人,这套头面是侯爷送的?” 孟瑾瑶含笑点头,知道两个丫鬟为她的事总是忧心忡忡的,便将昨晚的事言简意赅说一遍,以免她们继续为她而担忧。 听罢,两个丫鬟心底的阴霾散尽,脸上浮现出笑容。 凝冬欣喜万分“夫人,这下奴婢悬着的心可算是能彻底放下了。” 孟瑾瑶嗔了凝冬一眼“你啊,以后别胡思乱想,我都没担心什么,你这丫头倒是愁的时常皱眉。” 虽然凝冬是不提那件事了,但她偶尔也能看到凝冬皱着眉发愣,凝冬是杞人忧天,但她明白凝冬是心疼她,在为她忧心,怕顾景熙有心上人会冷落她,怕她回到闺阁中那种日子。 凝冬抿嘴笑着,看着这套红宝石赤金头面,忽然间心头一动,将孟瑾瑶发间的珍珠步摇取下,拿起紫檀盒子里的一支步摇斜插入她的发髻试一试效果。 发现红宝石衬得自家主子气色更好,比方才那支珍珠步摇更好,凝冬忽然就手痒了,跃跃欲试道“夫人,这套头面真好看,很符合您的气质,要不奴婢给您重新梳一个发髻,把整套头面都戴上看看?” 孟瑾瑶温声回道“下回再试试,现在要准备用早膳了。” 凝冬应声“欸,奴婢倒是忘了,夫人还未用早膳。”她说着顿了顿,又提议道,“不过这支步摇与夫人更相配,夫人今日不如就用这支步摇?正好夫人今日身着海棠红的裙子,跟步摇的颜色相衬。” 孟瑾瑶瞧了眼镜中的自己,甚是满意地点点头“就用它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要收网了 用过早膳,孟瑾瑶带上清秋和凝冬出门,她的腿脚也好全了,能行动自如。 如今已入夏,该换上轻薄夏装的季节。 孟瑾瑶想到在灵山书院的孟承章,便去了成衣铺子,按照孟承章的尺寸,给他买了几套夏装。 随后去了书斋,给他选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鼓励他好生念书。正准备让丫鬟去结账时,想起大房家的修文也在书院,便多买一套。 最后又去了卖零嘴的铺子,买了孟承章平时爱吃的果脯和肉脯,明儿让人给他送去灵山书院。 凝冬见她都是给孟承章买的,轻声问“夫人,您怎么不给自己也买点?” 孟瑾瑶回道“我在侯府吃穿不愁,换季时有绣娘给做衣裳,倒也没什么需要买的,但二弟那边,他在家时孙氏还会做做样子给他准备夏装,去了书院可不会管这些。” 听她提起孙氏,清秋便想起今日出门还有一事,估摸着时辰,提醒道“夫人,等会儿还有件正事要办。” 孟瑾瑶脚步一顿,眼神变得深幽,嘴角上扬“走,要收网了,我们先过去看好戏。” 凝冬也想起了正事,嘴角也跟着上扬,隐隐有几分兴奋“夫人,那我们赶紧过去,早到了还能等一等,晚到了可就要错过了。” 孟瑾瑶应了声,迈步走向停在一旁的马车。 - 那厢,巷子中两个青年拼命往前逃,奈何追他们的人前后围堵,哪怕他们跑得再快,也被人拦截了下来。 此二人正是乔嬷嬷的儿子李诚,以及周家的仆人林瑞,化名林大山,乃李诚新结交的赌友。 而围堵他的人正是赌坊的得力打手,欠了赌坊的银子不还,除了上门追债,还会见一次就打一次,如果是大额数目,没命也是有可能的。 打手头目露出狰狞的笑“跑啊,我看你们往哪儿跑!” 李诚心头一紧,冷汗直冒,下意识靠近看起来比他壮实的林瑞,心底无端生出悔意,同时也心生埋怨,早知如此就不听这林大山撺掇越赌越大,及时收手就好了。 林瑞看着前后都有人,颇为仗义地挡在他跟前,低声道“李兄,等会儿你先走,我去引开他们,李兄也不必担心我,真正欠赌坊银子的是你,他们大不了把我狠狠打一顿,不会对我如何的。” 李诚一听,心中的埋怨之意减少了许多,也不跟他客气,回道“那林兄等会儿小心点。” 林瑞点了点头,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此事,头目一挥手,那些大手马上涌了上去。 林瑞身姿灵活,弯腰从其中一个人的腋下钻出去,并吼了一声“银子在我手里,你们想要银子就来追我啊。”他说罢,拔腿就跑。 那些打手愣了下,李诚趁此机会溜走。 很快,打手们就发现了他的动机,一半去追林瑞,另一半去追李诚。 那些打手是否追上林瑞,尚且不知,但另一半打手不一会儿就追上了李诚,围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把李诚揍得嗷嗷求饶。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娇喝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枉法了?” 打手们闻声,动作一顿,循声望去,只见一貌美少妇从马车的车窗内探出头来,双目含怒看着他们。 李诚听到略有些熟悉的声音,抬眼望去,见是孟瑾瑶,他也顾不上别的,只想活命,忙出声求救“大姑娘,救救小的!” 孟瑾瑶定定看了他半晌,语气迟疑“你是乔嬷嬷的儿子?” 李诚连连点头“正是小的,大姑娘救命!” 孟瑾瑶诧异地问“李管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待李诚回答,打手头目就伸腿,狠狠踹了李诚一脚,对孟瑾瑶道“这位夫人,这是你家的下人?要我们放了他也成,他欠我们永胜赌坊五千两,只要你还了这笔钱我们马上放人。” 孟瑾瑶听罢,脸上闪过震惊之色,似乎没想到李诚会欠赌坊的银子,诧异地看了李诚一眼,对那头目说“他乃永昌伯夫人身边最宠信的乔嬷嬷的儿子,又是庄子上的管事,能少你们这五千两?改明儿自然会把钱还给你们。” 闻言,李诚瞳孔骤然一缩,他方才被打得那么惨都没敢自报家门,大姑娘就直接把他的身份爆了出来,过后赌坊的人找到永昌伯府,伯爷和夫人知晓了此事,那他这庄子管事也别想做了。 打手头目听了此言,示意其他人收手,伸腿不轻不重地踹了下李诚,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伯爵夫人心腹嬷嬷的儿子,你早说啊,早说我们多少也会给永昌伯府几分薄面,毕竟永昌伯府与长兴侯府乃姻亲。” 头目说罢,转眼看孟瑾瑶,再次道“想必这位便是顾夫人了,今儿我们就给顾夫人这个面子,饶了这小子,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孟瑾瑶语气笃定道“我母亲乃伯爵夫人,与乔嬷嬷又是过命的交情,不就是五千两?定会替他还的。” 她的话让李诚心惊胆颤,冷汗涔涔,恨不得她不曾出现过。 头目道“既然顾夫人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宽限几天,限他十日之内还清。” 他说罢,朝孟瑾瑶拱手一礼,然后一挥手,示意那几个小喽啰放开李诚,一行人离开巷子。 孟瑾瑶瞥了眼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的李诚,“好人”做到底,吩咐车夫去将人扶起来,让李诚与车夫一起,坐在马车前座,把他带去医馆。 但李诚没上马车,直接在孟瑾瑶面前扑通跪下“大姑娘,求您救救小的,小的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 孟瑾瑶错愕,费解地问“李管事,你的母亲乔嬷嬷是我母亲的心腹,看在你母亲的关系,此事我母亲自会给你摆平,何须我帮你?”她说着低笑一声,“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我与我母亲的关系,你是乔嬷嬷的儿子,我为何要帮你?” 李诚心神一震,他倒是忘了这茬了,夫人与大姑娘的关系形同水火,他是夫人心腹嬷嬷的儿子,大姑娘经过时见了他出言相救就已经是仁慈了。 病急乱投医,李诚如今是没辙了,此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捅到伯爷和夫人面前,毕竟还不止五千两赌债的事,祈求道“大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鱼上钩 孟瑾瑶一脸疑惑,眼神里夹裹着费解与几分兴味,盯着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李诚看了半晌,终是点了下脑袋“罢了,反正我今日也没旁的事,就听你说说废话,当作是消遣一下时间。” 闻言,李诚暗自松了一口气,目前除了已成为侯夫人的大姑娘,他着实找不到第二个能替他还这笔赌债的人了。 十天之内拿不出五千两,他真的会被打死。 而夫人定不会帮他,但知晓了情况的大姑娘未必不会帮他,他的夫人的心腹,大姑娘跟夫人有恩怨,没准儿有什么事用得上他呢? 这是他唯一的底气了。 李诚坐在马车的前座,坐在车夫的身边,随孟瑾瑶去了一间茶馆。 进了雅间,孟瑾瑶坐下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李诚,李诚长相周正,人模人样的,乍一看真看不出是个赌徒,难怪她以前没发现这个问题。 她好奇地问“李管事,此事你找我母亲即可,我着实想不明白,你怎么会绕过我母亲直接找我帮你?” 李诚扑通跪下“大姑娘,此事只有您能帮小的了。” 孟瑾瑶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低笑一声,道“这倒是稀奇,我那好母亲跟乔嬷嬷主仆情深,乔嬷嬷还曾为了救她险些没命,只要你和乔嬷嬷求她,她又岂会不帮你的忙?” 李诚回道“大姑娘,当初为了还您的银子,夫人的嫁妆又都典当了,如今永昌伯府没落,她也不可能从伯府里拿出那么多银子替小的还债。” 他说着就想起新结交的赌友,当时他逢赌必赢,不少人羡慕他手气好,林大山又在旁边撺掇,他有些飘飘然,赌瘾渐浓,想着赢更多的银子。 结果,他把这些时日赢的银子都输了进去,后面又想着翻盘,将庄子上个季度的进项都输了进去,一时头脑发热就没忍住,现在清醒过来发现为时已晚了。 他一脸悔意,接着道“而且,小人误交损友,他撺掇小人将庄子上个季度的进项拿去做了赌资,若是夫人知道后,肯定不会放过小的。” 孟瑾瑶听着李诚的话,内心极为平静,这是她计划之中的事,但表面上还是一脸惊愕地看着李诚,不敢置信道“李管事,真没想到你竟如此胆大,但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告诉我那好母亲?我虽然跟她有恩怨,不过能看你们自己人斗起来,似乎也挺不错的。” 闻言,李诚慌张不已,忙向她磕了几个头,苦苦哀求“大姑娘,求您救救小的,小的定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 孟瑾瑶挑着眉梢,淡声问“你和乔嬷嬷都是我母亲的心腹,我帮了你有什么好处?给你换赌债五千两,庄子进项的窟窿又是一千两,一共六千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为你花六千两?” 李诚马上表忠心“只要大姑娘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定听后大姑娘差遣。” 孟瑾瑶居高临下审视着他,似乎在衡量他的价值,半晌后无趣地摇了摇头,蓦地站起身来,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话“你母亲是孙氏的心腹,你们母子一直效忠她,对她忠心耿耿,而孙氏还让你做了庄子管事,可如今你却为了银子向我倒戈,没准儿下次也能为了银子背叛我。 话音落下,李诚的心就凉了半截,恐慌涌上心头,今日的事若是闹到夫人跟前,他母亲大概也救不了他,或许看在过往主仆情份上,他挪动庄子进项的事不追究,但五千两却不会帮他还,他还是死路一条。 他竖起三根手指发毒誓“大姑娘,小的发誓,此后就效忠您,绝无二心,小的若是背叛您,必遭天打雷劈。” 孟瑾瑶不为所动“若是发毒誓有用的话,估计每天都有人遭雷劈死。”她说着就转眼看清秋和凝冬,“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用午饭。” 主仆三人迈起脚步,准备离开雅间。 李诚见状,瞬间陷入深深的绝望,心中后悔不已,他以前也时不时去赌坊,但从没试过赌那么大,当初真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清秋忽然道“夫人,李管事或许无甚利用价值,不值得您花六千两巨款,但乔嬷嬷或许有呢?” 此言一出,孟瑾瑶脚步一顿,转身看仍跪在地上的李诚,似乎有所动摇。 李诚仿佛从绝望中看到一丝亮光,热切地看着孟瑾瑶,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孟瑾瑶盯着李诚看了片刻,而后轻轻摇头,不以为意道“乔嬷嬷对孙氏忠心耿耿,当初为了救孙氏险些丧命,又怎会为了李管事背叛孙氏?” 李诚听了这话,眼中的希望再次破灭。 清秋若有所思,回道“夫人,李管事可是乔嬷嬷唯一的孩子,是她的亲生骨肉,没准儿会为了亲儿子向您倒戈呢?” 李诚再次燃起一丝希望。 孟瑾瑶像是认真考量着清秋的话,淡声问“李管事,你与乔嬷嬷的母子感情深不深?” 李诚忙回答“家母向来待小的极好,极为疼爱小的。” 他说的也都是实话,母亲的确是疼爱他的,但母亲也对夫人极为忠心,就是不知母亲会不会为了他背叛夫人,去给大姑娘做事。 不过,夫人当年对母亲的恩情,母亲也险些拿命去偿还了,主子还能比他这个亲儿子重要? 孟瑾瑶黛眉微微蹙起,凝神沉思着,在李诚忐忑不安了好半晌之后,她才启唇道“李管事,忽然想起,我还真有一事需要乔嬷嬷去做,此事若是做成了,也能值个六千两银子。” 她说着,语气一顿,瞥了李诚一眼,接着道“不过,救不救你也得等见了乔嬷嬷之后再作决定,她若是答应了我,那我就替你还五千两赌债,并帮你把那一千两庄子进项给补上去。若是不答应,那我也不强求,今日李管事同我说过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也不会跟孙氏提起。” 这短时间内,李诚的心情跌宕起伏,在孟瑾瑶终于松口要帮他时,他心中狂喜,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后背的衣衫也已被冷汗濡湿。 他恭敬回道“大姑娘,不知您何时有时间?小的把家母请过来见您。” 孟瑾瑶想了想,淡声道“明日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忠心走狗 孟瑾瑶倚在窗边,看李诚一瘸一拐的出了茶馆,她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凝冬移步凑到她身边,低头看了眼大街上的李诚,道“夫人,奴婢方才看您对李管事兴致缺缺的样子,还以为您要放弃他这颗棋子。” 孟瑾瑶微微摇头,她花了时间、财力、人力设下圈套拐到手的棋子,哪会轻易放弃? 她笑道“做戏做全套,乔嬷嬷是个聪明人。” 凝冬疑问道“但是乔嬷嬷会不会为了李管事背叛孙氏?” 孟瑾瑶半眯起眼眸,语气幽幽道“主子是很重要,但唯一的儿子也同样重要,为了亲骨肉叛主的人不少,乔嬷嬷或许能成为其中之一呢?” 凝冬点了点头“也是,孙氏是曾有恩于乔嬷嬷,但乔嬷嬷也曾救了孙氏,恩情已偿还。” 孟瑾瑶看着李诚消失在拐角处,而李诚所走的方向正是永昌伯府,她缓缓收回目光,淡声道“林瑞应该回去了,我们去一趟周府。” 主仆三人离开了茶馆,前往周府。 周家的独女周氏生产时难产而亡,又没有儿子和叔侄,自从周老爷去世后,周府时常大门紧闭,门可罗雀,唯一的外孙女孟瑾瑶也只是偶尔回来一趟。 凝冬上前去敲门。 没过多久,一个衣着朴素,头发花白,但慈眉善目的老仆出来开门。 此人正是林瑞的祖父林老伯,在周家做了几十年的老仆。 林老伯看到孟瑾瑶时,脸上当即就露出笑意,笑容慈祥“表姑娘,您回来了啊,快进来。” 孟瑾瑶轻轻颔首,唤一声“林老伯”,然后迈步进府。 林老伯关切地问“表姑娘,您用过午膳了没有?” 孟瑾瑶回道“用过了。” 其实并没有用午膳,只是来的路上主仆三人吃了糕点垫垫肚子,周府现在的境况,只有几个仆人,每日采购的菜都有定量的。 今日她忽然回来,府中仆人毫无准备,若她要留下用膳,仆人又要马上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饭,费时费力,还不如说完正事,她等会儿出去酒楼吃。 须臾,孟瑾瑶又问“林老伯,林瑞回来了没有?” 林老伯回道“那小子刚回来不久,表姑娘有事找他?” 孟瑾瑶颔首道“是有点事要找他去办。” 闻言,林老伯也不多问,带着孟瑾瑶去花厅,然后去找自家孙子过来。 不多时,林瑞就跟着林老伯到了花厅,朝孟瑾瑶恭敬行了一礼,林老伯也不打搅他们谈正事,先行离开了,毕竟他这把年纪也帮不上姑娘的忙。 林瑞问“不知表姑娘还有何事吩咐?” “今天的事,你做得很好。”孟瑾瑶首先肯定了他的努力,转而又道,“林大山为好友引开一部分赌坊的打手,被打成重伤,需要休息养伤,未来一段时间不能出现在人前。” 林瑞神色一顿,而后点头应道“表姑娘放心,除非您吩咐,小的接下来绝不会贸然出现在李诚面前,再次出现也是养好伤的‘林大山’。” 孟瑾瑶满意一笑,温声问“你可认识字?” 林瑞谦逊回答“小的不才,略识得几个大字。” 孟瑾瑶又问“那可会算账?” 林瑞答“会的,祖父教过小的算账。” 孟瑾瑶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后又问“我京郊的庄子缺一个管事,你愿不愿意去? 这些日子以来,她觉得林瑞能力尚可,恰巧她母亲的嫁妆里有个庄子需要换管事,林瑞去做这个管事正适合。 一来是因为林瑞能干。 二来是因为林瑞是自己人,能信得过,那庄子进项是极好的,不会做假账昧下进项的银子。 她母亲嫁妆里那些庄子和铺子被孙氏掌管了那么多年,原来的管事早就被孙氏换了,现在那些管事都是孙氏培养的人,或者是不忠心已投靠孙氏的人。 如今她接管回来,孙氏的人自然也要换掉,全部大换血,一时间也找不到那么多靠谱的人,只能暂时把最不顺眼的换掉,其他的慢慢观察,慢慢来,能为她所用的就暂且留下。 林瑞没想到这等好事竟然轮得到他,表姑娘直接提拔他做庄子的管事,那是看重他的表现,他先前虽然被允许出府寻活计,但哪里有在主子手底下做事好? 机会难得,他没有推辞,一口应下“小的定不负表姑娘所望,替表姑娘将庄子打理妥当。” 孟瑾瑶道“那你先养伤,等养好了伤再过去。” 林瑞恭敬应声,他明白自己此时不好露脸,不然被李诚看到他是表姑娘的人就不好了,且表姑娘也要花时间将原来的管事撤掉。 孟瑾瑶又道“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届时再让凝冬来通知你。” 林瑞再次应声,将孟瑾瑶主仆三人送到大门口。 离开周府,孟瑾瑶带着清秋和凝冬随便找了家酒楼,吃过午饭才打道回府。 回到长兴侯府,孟瑾瑶写了封信,然后传了个家仆过来,吩咐他把自己上午给孟承章买的夏装、文房四宝以及零嘴送去灵山书院,其中有一套文房四宝是给顾修文的,她作为婶婶,顾修文在书院肯定也有照顾她弟弟,送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做完这些,孟瑾瑶才感觉有些乏了,这半天时间都在忙活,正准备睡个午觉,张氏又过来找她说话。 自从顾修文通过顾景熙的关系入读灵山书院,张氏多少是误会了,以为小儿子有可能被过继到三房,因而对孟瑾瑶都格外亲切,偶尔也会来葳蕤轩找她说说话。 孟瑾瑶耐着性子跟张氏闲聊着,也从她口中得知各家的一些事,等张氏离开的时候,已经到酉时。 此时,顾景熙已散值回来,进屋后,见小姑娘脸露疲色,却弯着眉眼,笑得如同狡黠的小狐狸,好奇道“夫人今日似乎很高兴?” 孟瑾瑶闻声,抬眼望去,那个身穿绯色官袍的男人正向她走来,她回道“抛了那么久的鱼饵,现在鱼上钩了,也可以说是拐了一条狗,自然是高兴的。” 顾景熙饶有兴味地问“哪条狗?” 孟瑾瑶也不瞒他“我那继母孙氏身边的忠心走狗。” 闻言,顾景熙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提醒道“那夫人可要当心,狗是会咬人的,能反咬主人一口,也能反咬你一口。” 孟瑾瑶微愣,旋即道“夫君放心,我已捏住他的把柄,让他不敢反抗。” 第一百三十四章 姗姗来迟 瞧着小姑娘胸有成竹的样子,顾景熙饶有兴趣地问“夫人有何计划?” 孟瑾瑶转眼看他,见男人神色温和看着自己,也不知为何,对他莫名的有信任感,只犹豫了一瞬,就将计划跟他说了一遍。 顾景熙听着小姑娘说完,其实小姑娘的计划,于他而言还是很稚嫩,但养在内宅的小姑娘,能做的事有局限性,也就只能如此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回了两个字“不错。” 孟瑾瑶听到他肯定的回答,脸上的笑意更深,手肘撑着桌子,双手托着腮,笑吟吟地问“夫君可有更好的计划?” 顾景熙转眼看她,颔首道“有,但不适合你。” 孟瑾瑶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抬起眼眸困惑地看着他,意在询问。 顾景熙温声道“小姑娘家,还是不要碰血腥的手段。” 闻言,孟瑾瑶撇了撇嘴,到底是没敢告诉顾景熙,其实能有简单粗暴的法子,她是更乐意见血的,对杀人犯不需要心慈手软,但她没法子也没能力,只能设个圈套设计别人了。 顾景熙又道“夫人按照原计划进行即可。” 孟瑾瑶觑他一眼,很是纳闷“夫君不提点建议,就如此看好我的计划?要是计划失败了呢?” 顾景熙莞尔笑,温声回道“失败了还有为夫。” 他嘴噙笑意,说的轻描淡写,而又理所当然的样子,孟瑾瑶愣神,感觉他在哄孩子,仿佛是看小孩子玩游戏,让孩子尽情玩,输了有长辈撑腰。 尽管如此,孟瑾瑶还是没由来的觉得安心,甚至还有丝丝的感动在心间蔓延,除了祖父,也就只有顾景熙会这样跟她说话,有事就给她撑腰,给她兜底,让她放心大胆去做。 其实顾景熙完全可以娶了她,然后晾着她不管的,只要吃穿用度方面不亏待她,这样谁也寻不了顾景熙的错处。 顾景熙对上她呆愣愣的眸光,笑问“夫人怎么这样看着我?” 孟瑾瑶微微摇头,回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夫君对我,仿佛比对儿子还要好,难怪我们家好大儿会生气。” 顾景熙愣住,旋即轻笑出声“这是夫人应得的,夫人比那逆子乖巧懂事。” 孟瑾瑶眨了眨眼,问“我若是比他更反骨呢?” 顾景熙言笑道“那就好生教育,我总不能跟个比自己儿子还要小的小孩儿计较。” 孟瑾瑶被这话噎住,敢情她能在顾景熙这里得到厚遇,是沾了年纪小的光,不过想想也是,若顾景熙再年轻十年,估计就不会如此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了。 须臾,她提醒道“其实有很多女子十六岁已经做母亲了。” 言下之意即是她其实已经不是小孩儿,是个大人了。 说起年龄,她忽然想起,也是因为她的年龄,所以才会今年成婚,按理说顾修明才十六岁,是不着急成婚的,越过十七岁的二公子顾修宏先成婚,是因为她年纪到了等不起。 她及笄之时,她那祖母见顾家没提让她与顾修明完婚的事,心里着急得很,生怕顾家瞧不起落魄的孟家,孟家会因此攀不上这门姻亲,但也不敢去顾家提。 直到去年年底,她现在的婆母设宴,请了她祖母到顾家相谈婚事,她祖母悬着的心才落下,给她张罗出阁事宜。 顾景熙像是没听懂她的言下之意,笑道“夫人也做母亲了。” 孟瑾瑶“……” 像顾修明这样的逆子还是算了,她不想要,有顾修明这样的儿子,命都会短几年。 - 翌日。 乔嬷嬷一脸愁容,随儿子李诚来到约定的茶楼雅间等候着,以前儿子不是没试过欠下赌债,但也没试过欠下那么多钱。 莫说赌坊的五千两,就算是庄子进项的那一千两窟窿,也是她填补不上的。 她是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却即将与大姑娘做交易,大姑娘跟夫人有恩怨,她这样做无疑是背叛曾有恩于她的夫人。 原本内心就煎熬不已,如今在约定的时间地点已经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没等到孟瑾瑶出现,她心里更加焦躁,坐立不安。 同样焦躁不安的还有李诚,毕竟六千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大姑娘反悔,他就算不被赌坊的人打死,主家知道他挪用庄子进项那一千两去赌坊,也会把他打个半死。 乔嬷嬷看着儿子,痛心疾首道“诚儿,以前我就让你别赌,十赌九输,你每次都答应得好好儿的,结果转头就把我的话抛诸脑后,如今倒好,欠下那么多银子,这天大的窟窿怎么补?” 李诚一脸悔意,语气恳切“母亲,这回儿子真的会改的,只要母亲帮帮儿子还了这笔银子,以后定洗心革面做人。” 乔嬷嬷红了眼眶,内心无比挣扎“六千两的巨款,与大姑娘做交易,还不知她会让我们做什么,若是做什么对夫人不利的事,我哪儿对得起夫人?” 李诚不以为然道“母亲,您先前也救了夫人一回,还险些没命,当年那点恩情早已还清。” 他说话间,语气中带了几分气愤“难道您要为了主子不顾儿子的死活?夫人对您很重要,可我这唯一的儿子就不重要?既然母亲不在意我这个儿子,我现在就去赌坊,跟他们说要钱没有,只有烂命一条,大不了被他们打死横尸街头。” 言罢,李诚就蓦地站起身来,作势要离开雅间前往赌坊受死。 乔嬷嬷哪里舍得唯一的儿子去送死? 若真舍得,她就不会跟着儿子来赴约了,夫人是很重要,可儿子也重要,她实在是没办法了。 见儿子要走,她忙伸手拉住儿子,低声骂道“你这讨债鬼,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讨债来的,现在已经到了与大姑娘约定的时辰,怎么还不见人影?” 李诚心里也忐忑“大姑娘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我们再等等。” 约莫过了两刻钟时间,门外响起敲门声,李诚站起身来,快步前去开门,门一打开,就看到姗姗来迟的孟瑾瑶,以及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 第一百三十五章 达成交易 “大姑娘,您可算来了,快快请进。” 李诚看到孟瑾瑶,宛若看到救命稻草,黑暗中的一束光,他双眼放光,忙侧身让道请孟瑾瑶主仆三人进来。 孟瑾瑶微微颔首,迈步进了雅间。 凝冬和清秋紧跟其后。 乔嬷嬷看到孟瑾瑶主仆三人进来,讪讪地笑了笑,给孟瑾瑶斟茶“大姑娘请用茶。” 以前孟瑾瑶还未出阁的时候,乔嬷嬷是夫人身边的心腹,对孟瑾瑶这样不受宠的姑娘,她是无需放在眼里的,如今她却有事求到人家面前,这种感觉既尴尬又微妙。 孟瑾瑶觑了乔嬷嬷一眼,直接开门见山道“六千两不是一笔小数目,我得看到价值才能帮李管事,乔嬷嬷不妨先说说你们有什么地方值六千两?” 李诚听了,当即就急了,忙问“大姑娘,您昨日不是说让我母亲为您做一件事?” 孟瑾瑶声音淡淡的,不疾不徐道“我昨日回去思前想后,发现此事也不一定需要乔嬷嬷来做,只是乔嬷嬷来做会方便些,再说了,乔嬷嬷跟孙氏主仆情深,对孙氏忠心耿耿,没准儿会反咬我一口,得不偿失,还会让我亏了六千两。” 乔嬷嬷与李诚愣住,没想到她一个侯爵夫人为这六千两还如此谨小慎微。 不过,一个县令每月的俸禄才三十两白银,六千两的确是巨款了,这位大姑娘不受宠,在出阁前,一个月的月例这才一两银子,穷惯了的人,对银子谨慎也正常,可就因为谨慎,所以不考虑用他们母子了? 李诚想到自己昨日被打的伤现在还疼着,心里越发紧张,马上替乔嬷嬷回话“大姑娘,我母亲定不会这样做的。” 乔嬷嬷原本以为孟瑾瑶有求于她会好说话一些,没想到此事并不是非她不可,心里也急了,忙道“大姑娘,只要您能救救诚儿,奴婢随时听候您差遣。” 孟瑾瑶像是来了点兴趣,直勾勾地看着乔嬷嬷,问“哪怕是我让你做的事,是对孙氏不利的,你也愿意?” 乔嬷嬷眼里闪过一抹犹豫,看了眼一旁的儿子,目光很快就坚定下来,语气却仍是有几分紧张“不知大姑娘想让奴婢做什么?” 孟瑾瑶勾起嘴角“倒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对乔嬷嬷而言,要完成此事并不算难。” 闻言,乔嬷嬷暗自松了一口气,不是杀人放火便好,不然她还真做不来,忙一口应下“大姑娘放心,奴婢定会尽力替您办到。” 孟瑾瑶将信将疑,问“乔嬷嬷,我再问你一遍,儿子和孙氏,你当真要选你儿子?我可记得你以前为了救孙氏,被树干砸出内伤,险些丧命。” 她的不在意以及不信任,让乔嬷嬷母子倍感煎熬,原本乔嬷嬷还是存了一丝犹豫,但现在内心想法彻底坚定下来,人都是自私的,主子哪有亲生骨肉重要?当初的恩情,其实这些年也已还清了。 乔嬷嬷眼神越发坚定,在她面前扑通跪下“大姑娘,那一次奴婢为救夫人险些丧命时就已还清恩情,只求大姑娘能救救诚儿,便是让奴婢下半辈子给大姑娘当牛做马,奴婢也愿意。” 见她诚意十足,孟瑾瑶沉默了半晌才点头应下“既然你们母子有诚心,此事就交给你们去做,我也懒得再找人。至于下半辈子当牛做马,那就免了,只需替我做好这一件事即可。” 听到这话,李诚也跟着跪下,与乔嬷嬷一同道谢“多谢大姑娘。” 孟瑾瑶给清秋递了个眼神。 清秋意会,马上从袖筒里取出一个信封,打开信封取出两张写了字的信纸,然后又从凝冬手里接过一盒圆形小盒子并打开,那是一盒朱红色的印泥。 孟瑾瑶又道“乔嬷嬷,李管事,在上面画押吧。” 此言一出,乔嬷嬷与李诚愣住,纷纷站起身来,看着上面两张信纸,有些不明所以。 乔嬷嬷茫然道“大姑娘,这是?” 孟瑾瑶笑容淡恬,慢悠悠道“六千两银子我给了你们,你们若是转头不认账可怎生是好?所以有些东西还是留点证据比较好,孙氏是个心眼小的人,若是知道你们曾经背叛过她,就算你们再次重新投靠她,当你们的利用价值被榨干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乔嬷嬷与李诚又是一愣,没想到她竟如此防备他们母子,还留了这一手。 不过,此时也轮不到他们谈条件,除了孟瑾瑶没人能帮的了他们,就算是夫人,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夫人的嫁妆已全部典当了,伯爵府又是如此境况,再加上李诚还挪用庄子进项一事,就更不可能会帮他们。 李诚能被孙氏提拔做管事,自然是认识字的,粗略看了眼那两张信纸上的内容,他瞳孔骤然紧缩,又惊又愕地看向孟瑾瑶。 这两张信纸,一份是让他叛主挪用庄子进项一千两的认罪书,另一份是五千两的借据。 李诚费解“大姑娘,这份认罪书小的认了,可这借据是怎么回事?您不是说,我母亲给您办成一件事能值六千两银子?” 孟瑾瑶温声回道“李管事莫紧张,我只是有备无患而已,只要你们完成我吩咐的那件事,这张借据自然会撕毁,不会找你们要五千两的。你们是孙氏的心腹,忽然投靠我,我实在是没什么安全感,既然你们是要诚心投靠我,也总得让我看到你们的诚意,李管事觉得呢?” 她感觉乔嬷嬷母子应该不敢背叛她,但万一呢? 所以她把可能会发生的后果都计算在内,并要他们母子留下把柄,让他们不敢阳奉阴违。 小时候她知道是孙氏害死承宇,可她没有证据,吃了没证据的亏,让凶手逍遥快活了那么多年,如今她做事也懂得万事留证据了。 乔嬷嬷与李管事面面相觑。 孟瑾瑶也不逼他们,不甚在意道“若是你们不愿,我也不会强求,有一事你们可以放心,此事我不会告知孙氏,包括李管事挪用庄子进项的事,也不会透露半分。” 她话音刚落下的瞬间,李诚坚定的声音响起“大姑娘,小的愿意为大姑娘效犬马之劳。”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是狠角色 她话音刚落下的瞬间,李诚坚定的声音响起“大姑娘,小的愿意为大姑娘效犬马之劳。” 李诚言罢,伸手点了印泥,然后在两份信纸上画押,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犹豫。 乔嬷嬷见状,也紧跟着在上面画押。 把柄有了实证,他们母子就彻底上了孟瑾瑶的船,从此刻开始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就只能对孟瑾瑶忠心了,否则捅到孙氏面前,孙氏可饶不了他们。 孟瑾瑶瞥了眼上面的手指印,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温声道“乔嬷嬷,李管事,我们合作愉快啊。” 她神色淡然,声音温和,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但乔嬷嬷与李诚却对她生出一丝畏惧,这位最不受宠,连下人都能踩一脚的伯爵府嫡长女,其实才是狠角色,隐忍多年,一朝翻身,就让永昌伯府名声扫地,将来还不知会翻出多大的风浪。 乔嬷嬷忐忑地问“大姑娘,不知您要奴婢如何做?” 孟瑾瑶启唇道“我大弟弟承宇是怎么死的,想必乔嬷嬷心知肚明。”说罢,她锐利的眸光落在乔嬷嬷身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乔嬷嬷看。 乔嬷嬷脸色骤然一变,又惊又愕地看着孟瑾瑶,看到孟瑾瑶唇边的淡笑,只觉瘆人的很。 风从窗口卷进来,乔嬷嬷感觉一股凉意传遍四肢百骸,让她遍体生寒,心跳也骤然加快,在胸腔内咚咚直跳,震得她头脑发昏,思绪纷乱。 她心想大公子的死,除了她和夫人以及嫁人后难产而亡的翠儿,没人知道,大姑娘又是如何得知的?难怪了,难怪大姑娘会疏远夫人,慢慢的跟夫人对着干,原来是知道了这件事。 李诚也有点懵,大公子不就是病死的吗?也有可能是被大姑娘给克死的。 但下一刻,他看到母亲变了脸色,一副难以置信而又恐慌的神情,他当即愣住,很快就明白过来,大公子的死另有隐情,很有可能还与夫人有关,不然大姑娘为何要对付夫人? 孟瑾瑶瞥了眼他们母子,淡声问“乔嬷嬷可有动手?据我所知,此事在我发现之前,就只有你和孙氏知道。” 闻言,乔嬷嬷忙不迭地摇头“大姑娘,这可真是冤枉啊,此事奴婢并没有动手,且也并非只有奴婢和夫人知道,还有第三个人,那人就是夫人身边的一个名叫翠儿的丫鬟,也是她动手的。” 这倒不是因为她怕死就胡乱把罪名扣在死人头上,她虽然帮夫人做过腌臜事,但她在此事中真的没有参与,她只是知道夫人的计划,在药里动手的却是翠儿。 孟瑾瑶深究地盯着乔嬷嬷看了半晌,见乔嬷嬷眼里一片坦荡,信了她的话,她大概是真的没动手,但却是隐瞒真相的帮凶。 乔嬷嬷生怕她不信,忙竖起三指发誓“大姑娘,大公子真不是奴婢谋害的,若奴婢有半句谎话,将不得好死。” 孟瑾瑶沉下脸色,冷声道“可你也是知情不报的帮凶,但你若能将此事办好将功补过,我也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如何?” 乔嬷嬷额上冷汗涔涔,忙颔首应道“奴婢任凭大姑娘差遣。” 孟瑾瑶缓和了脸色,又问“翠儿呢?” 乔嬷嬷如实回答“翠儿嫁人后,难产死了。” 难产死了? 孟瑾瑶微微敛目,这还真不怪她多想,翠儿嫁人离开孙氏的视线,不受孙氏控制,但又知道孙氏的秘密,孙氏难免会有后顾之忧,因而灭口也是有可能的。 乔嬷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约莫能猜出她在想什么,语气迟疑地说了句“的确如大姑娘所想。” 没错,翠儿难产而亡,的确是夫人的手笔,夫人特意送了许多补品给翠儿补胎。 傻乎乎的翠儿误以为是夫人念旧情,又重视自己才给自己送补品,且又都是好东西,平常都吃不到的好东西,就都吃了,最后子大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现在想起来,乔嬷嬷还是有点心有余悸,她的主子的确不是好人,但对她是极好,当初她为救夫人受了很重的内伤,什么名贵的药材夫人都给她用上了。 若夫人想把她灭口,当初她身受重伤,完全可以直接让她去死的,所以她与翠儿在夫人心目中到底是不一样的,这也是她心甘情愿继续跟在夫人身边的原因。 孟瑾瑶也不意外,勾唇笑“孙氏能做出这样的事也正常。” 乔嬷嬷看着孟瑾瑶,好奇地问了句“大姑娘,大公子的事,夫人做得极为隐秘,您又是如何知道的?” 孟瑾瑶淡声道“你别管我是如何知道的,但我就是知道。” 乔嬷嬷噎住,不敢再问这个问题,但心里抓心挠肺的好奇,大姑娘是小小年纪就与夫人忽然慢慢疏远的,也不知那时候的大姑娘是靠什么得知真相的。 片刻后,乔嬷嬷又问“大姑娘,您是想让奴婢出面指证夫人谋害庶子的恶行?” 孟瑾瑶反问“她谋害承宇的事,乔嬷嬷保留有证据?” 乔嬷嬷一脸为难“大姑娘,若是当年,奴婢还能提供一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还能查出来,可如今时隔多年,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消失了。” 孟瑾瑶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为何要你出面指证她?什么证据都没有,指证她又有何用?无凭无证,她想反咬一口易如反掌。” 乔嬷嬷愕然,继而问“那大姑娘要奴婢怎么做?” 孟瑾瑶收敛了笑意,脸色沉肃,目光锐利,启唇幽幽道“乔嬷嬷是调香高手,应当知道什么香会让人出现幻觉。” 乔嬷嬷闻音知雅意,诧异地看向她“大姑娘是想……” “就给她用上。”孟瑾瑶轻轻颔首,转而又道,“至于别的事,我会让人办好,只是需要乔嬷嬷的配合。” 此事于乔嬷嬷而言,并非难事,当即就一口应下“大姑娘放心,奴婢定会将事情办妥当。” 李诚听着她们说话说一半,但也能听明白,大姑娘是想让他母亲把使人致幻的香给夫人用上,他母亲懂调香,此事并不难,要完成任务也很容易,就是不知大姑娘后续会让他们母子做什么事。 须臾,他腆着脸问“大姑娘,那六千两?” 第一百三十七章 掌握主权 孟瑾瑶朝凝冬递了个眼神。 凝冬意会地颔了颔首,马上从荷包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李诚。 那是一张一千两面值的银票。 李诚见数目不对,有些茫然,但也不敢质问什么,只是磕磕巴巴提醒一句“大姑娘,这、这是一千两的银票。” 孟瑾瑶轻轻颔首“没错,就是一千两。” 乔嬷嬷看到那一千两,困惑而又紧张地看向孟瑾瑶,明明说好的六千两,忽然间成了一千两,莫不是要反悔,还要戏耍他们母子? 李诚按耐不住,急声问“大姑娘,您不是说六千两么?” 孟瑾瑶不紧不慢道“庄子的一千两进项,也差不多时候随账本一起上交给孙氏了吧?这一千两你先拿去填补这个窟窿。” 她说着,语气一顿,转眼看乔嬷嬷,勾起一抹淡笑“至于剩下的五千两,就看乔嬷嬷的诚意了,若乔嬷嬷回去后好好办事,我看到乔嬷嬷的诚意,五千两自然会给你。李管事也别着急,距离赌坊给的期限还有八天。” 闻言,乔嬷嬷与李诚也不敢有异议,这种主导权被人牢牢掌握的感觉真不好受,他们恐慌不已,但又不敢不从,过后他们若是反悔,依照大姑娘的性子,他们方才画押的两份东西就会被送到夫人面前,到时候的下场可想而知。 乔嬷嬷相当识趣,挤出一抹笑容,恭敬回道“大姑娘说的是,五千两的事暂且不着急。” 随后,孟瑾瑶又与乔嬷嬷说了些细节,这才让他们母子离开。 乔嬷嬷与李诚出了雅间,长吁一口气,谁能想到当初连奴婢都敢轻慢的,最不受宠的姑娘,如今却是扼住他们命运咽喉的人? 乔嬷嬷瞥了眼紧闭的雅间门,压低声音谆谆告诫“诚儿,此事过后,你万万不可再去赌坊那种地方了,下次可没那么幸运有人帮填补窟窿了。现在大姑娘是肯帮忙,但这种与虎谋皮的事,稍有不慎就能要了我们的命。” 李诚这回也是真的怕了,打死他都不敢再进赌坊了,这六千两压得他这几天大气不敢出。 乔嬷嬷又问“跟你一起的赌友呢?昨日分别后可有来寻你?” “他引开一半打手,就没再出现过。”李诚摇了摇头,脸色凝重起来,“或许会被打个半死,找个地方躲起来养伤,昨日若非大姑娘经过救了我,我估计也凶多吉少。” 闻言,乔嬷嬷就感到一阵后怕,脸色苍白,沉声道“以后少跟这种损友来往,若不是他,你哪会闯下这大祸?” 李诚忙应声“欸,母亲,儿子省得。”他说着,语气间就带着恳求,“您先帮帮儿子,等把五千两还给赌坊,再帮大姑娘做完那件事,我们就离开京城,儿子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乔嬷嬷责备地瞪了儿子一眼,不必儿子说,她也知道京城不能继续留下,等完成这件事必须离开,但他们母子的身契都在夫人手里,届时也要大姑娘帮忙才行。 想到这里,乔嬷嬷更不敢把事情搞砸了,大姑娘吩咐的事,她必须做到最好,大姑娘满意了没准儿就会给他们母子这份恩典。 乔嬷嬷低声叮嘱道“诚儿,你记着不可漏半点破绽,不然我们母子就别想活了。” 李诚脸露恐慌“难不成大姑娘会……” 乔嬷嬷脸色凝重,轻轻摇头“不是大姑娘。” 是夫人。 夫人能让翠儿丧命,也能让她与诚儿丧命,他们背叛了夫人,夫人知道后不可能会放过他们母子的,会杀了他们灭口。 - 雅间内。 孟瑾瑶看了眼两份已有乔嬷嬷母子画押的把柄,眼底掠过狡黠的笑意。 我朝是崇尚孝道,子女状告父母视为不孝,无论情况是否属实,子女都要坐牢三年、杖刑二十,那她就不告了,但会让孙氏生不如死。 孟瑾瑶吩咐道“清秋,把东西收好。” 清秋应声,将两份信纸折好放进信封里。 凝冬移步到窗外瞧了眼,看到乔嬷嬷母子已出了茶馆,她憋了许久的话才敢说出口“夫人,您这招可真是高啊,奴婢又学了一招。” 孟瑾瑶莞尔笑“这种事考验心态,谁的心态不够稳,谁就输了。六千两压在他们母子头上,我越是表现得不在意,仿佛他们于我而言可有可无,他们就越是着急,越不敢耍小聪明,生怕有个闪失小命不保。殊不知,其实我更着急。” 凝冬一脸兴奋“夫人,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孟瑾瑶回道“接下来就看乔嬷嬷的本事了,我们先静观其变。我们也走吧,到街上逛一逛,顺便买点东西。” 清秋和凝冬应声。 夏日炎炎,虽还未到盛夏,只是仲夏,但阳光还挺猛的。 刚出了茶馆没多久,额上就热得冒出一层薄汗,孟瑾瑶抬头瞥了眼头顶上耀眼刺目的金乌,有些蔫了,不想继续走,没了想随便逛逛买东西的心情。 清秋拿出帕子给孟瑾瑶擦了擦额上的细汗,看出她的意思,提议道“夫人,现在将近晌午,不如先找个地方用午饭?前面不远处就有间酒楼,我们先前也去过,饭菜的味道还不错。” 孟瑾瑶颔首道“也好,吃过午饭歇一会儿再逛。” 主仆三人刚走没几步,前面首饰铺子里有个熟悉的身影出来。 定睛一看,发现是孟瑾玉,她身边还有个衣着华贵的姑娘,正是静宁郡主。 清秋与凝冬对视一眼,心里暗骂一声冤家路窄! 孟瑾玉看到长姐,微微一愣,旋即含笑迎了上去,跟她打招呼“大姐姐,可真巧,在这遇上你。” 孟瑾瑶皮笑肉不笑地唤一声“二妹妹。” 她说罢,就朝静宁郡主福身行礼“妾身见过静宁郡主。” 静宁郡主不咸不淡地瞥了孟瑾瑶一眼,到底是没在大街上让孟瑾瑶没脸,她虽然看孟瑾瑶不顺眼,但顾侯爷的面子也得给,淡淡道“顾夫人不必多礼。” 孟瑾玉看着长姐,眸光闪了闪,颇为热情地邀请道“快要到晌午了,大姐姐应该还没用午饭吧,不如随我们一起?我与郡主正好要去前面的酒楼用午饭。”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惯着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孟瑾瑶想也不想就婉拒“不了,我还有别的事。” 闻言,孟瑾玉一脸失落地问“大姐姐是不想跟我们一起用午饭吗?我们姐妹以前是有些过节,但妹妹也不是那种喜欢计较的人,如今街上碰见,也是诚心邀请大姐姐一起用饭的。” 静宁郡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孟瑾玉,大概是觉得她拿热脸贴冷屁股丢人,道“阿玉,人家都不想理你,你何必贴上去?再说了,我今日就请了你,可没想请她。” 孟瑾瑶瞥了眼孟瑾玉,心念一动,转而莞尔笑道“既然郡主盛情,那妾身就却之不恭了。” 静宁郡主“???” 孟瑾玉愣住。 清秋和凝冬也懵了。 须臾,静宁郡主才反应过来,没好气道“顾夫人莫要胡说,本郡主何时邀请你一同吃午饭了?” 孟瑾瑶像是忽然间听不懂人话似的,笑吟吟地问“郡主下次还要邀请妾身?那妾身有时间的话,肯定会赴约的。” 闻言,静宁郡主瞪大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真是没想到孟瑾瑶脸皮那么厚,竟然敢跟她对着干,她也不好对孟瑾瑶如何,虽然孟瑾瑶没有诰命在身,但却是顾景熙的夫人,妻凭夫贵。 孟瑾玉也不知孟瑾瑶忽然发什么疯,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有点措手不及,但直觉告诉她,孟瑾瑶想搞事,她忙道“大姐姐,要不我们下次再聚?也是我妹妹的不是,没有提前询问郡主的意愿就擅作主张邀请大姐姐。” 孟瑾瑶挑着眉笑道“二妹妹,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日就不错。” 静宁郡主被她的没脸没皮给气笑了,道“今日是不错,顾夫人既然那么想来,那就随我们一起走吧。” 孟瑾瑶从善如流地应道“妾身多谢郡主盛情。” 静宁郡主噎住,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那么不要脸来蹭饭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清秋与凝冬面面相觑,甚是费解,不明白自家夫人明明不喜她们,却愣是要跟她们一起用午饭。 一行人心思各异,到了前面的酒楼,包了个雅间。 孟瑾瑶坐下,目光淡淡地觑了觑挨着静宁郡主,坐在自己对面的孟瑾玉,饶有兴味地问“郡主与妾身的二妹妹是如何认识的?” 静宁郡主觑她一眼,没有说话,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孟瑾玉见状,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贴心道“大姐姐,我与郡主是在一场诗会上认识的,那时郡主还为我解围。不过大姐姐向来觉得这些聚会附庸风雅,并不喜这样的聚会,几乎不参加,妹妹就不细说了。” 话音刚落下,静宁郡主就瞥了孟瑾瑶一眼,目光不善,诗会是附庸风雅的聚会,那参加诗会的人在她眼里不就成了附庸风雅的人?真是自己肚子里没墨水,还见不得别人懂吟诗作对。 孟瑾瑶没想到孟瑾玉那么快就迫不及待的给她扣帽子,但她可不会惯着她,淡声回道“二妹妹此言差矣?我不参加这些聚会,难道不是因为出不去?” 她说着轻叹一声,一脸无奈道“二妹妹也不想想,你时常闯祸,都是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二妹妹还小,祖母舍不得责罚,就罚我禁足抄家规,罚我跪祠堂,一年才十二个月,禁足一回就是一个月,我哪来的时间去参加什么聚会?有时间都在抄家规了。” 静宁郡主听得一愣,眼含深究地看向孟瑾玉。 孟瑾玉脸色僵住,面色不虞道“大姐姐,明明是你做错事才会被祖母责罚,怎么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冤枉我?祖母处事公允,不会有失偏颇。” 孟瑾瑶一脸无辜,语气幽幽地反问“二妹妹倒是说说,我做错什么事了?” 孟瑾玉被这话噎了下,绷着脸道“大姐姐自己心里清楚,在郡主面前,我就不揭大姐姐过往的丑事了。也罢,都是以前的事了,大姐姐以后改好就行,毕竟已经嫁做他人妇,再犯错的话,长兴侯府也要责怪孟家没把大姐姐教好。” 孟瑾瑶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这个我怎么知道?是你贪玩掉进湖里怕被长辈责骂,说是我推你下去,我不肯承认没做过的事?还是你口没遮拦得罪人,最后说是我教你这么说的,我没帮你背黑锅做错了?当然了,无论我承不承认,都得受罚,谁让我这做姐姐的没有看好心术不正的妹妹?” 闻言,孟瑾玉脸色骤变,飞快看了静宁郡主一眼,对孟瑾瑶怒声道“大姐姐,你胡说八道什么?” 孟瑾瑶神色自若“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二妹妹心知肚明。” 她说着,转眼看一旁的静宁郡主,见郡主一脸错愕,似乎是因为事发突然没能反应过来,遂笑道“郡主以后交友还是谨慎些比较好,可别再傻乎乎的被人当刀子使。” 静宁郡主脸色难看得紧“顾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瑾瑶脸色不改,从容回道“就如上回,郡主不就被她当刀子使唤?上回在戏楼,她还伸脚想将我绊倒,让我摔下楼梯,没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我本不想救她,但避免她反咬一口,还是救了,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反咬一口。” 她凌厉的目光扫向孟瑾玉,轻嗤一声“二妹妹别以为我不知晓,你让郡主误以为是我将你推下去又救你,郡主送你去医馆,你还让郡主继续误会,为你打抱不平。二妹妹这条左脚下回再不安分,我不介意帮二妹妹废了它。” 静宁郡主蓦地看向孟瑾玉,见孟瑾玉脸色发白,正一脸愠怒地瞪着孟瑾瑶,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她蹙起眉头,质问道“阿玉,她说的可是真的?” 孟瑾玉慌忙解释“郡主,她污蔑我,我先前就跟您说过的,我这个姐姐最会颠倒黑白污蔑人了,今日见了她,本想好好聚一聚的,没曾想她又污蔑我,也是我蠢,竟然邀请她一起来用午饭。” 她说罢,眼里就蒙上薄雾,一副被冤枉后委屈不已、泫然欲泣的神情。 静宁郡主看着她们姐妹,两姐妹各执一词,霎时间也不知该信谁的。 目的已达到,孟瑾瑶也不想与她白费口舌,淡声道“郡主,有些事要用心去看,不能只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妾身言尽于此,还有别的事,就不陪郡主用饭了,您自便。” 言罢,她站起身来,带上两个丫鬟离开,留下兵荒马乱的孟瑾玉,以及脸色凝重的静宁郡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做冤大头 清秋和凝冬跟着孟瑾瑶出了雅间,整个人都有些懵,但想到二姑娘那措手不及而又慌张的神情,又觉得一阵暗爽。 凝冬笑眯眯地问“夫人,您方才在郡主面前说那些话,郡主会相信?” 孟瑾瑶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管她信不信,只是单纯看孟瑾玉不爽,整天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招人误会,能给她添堵也挺好的。今日我在静宁郡主面前说的这些话,也足够让郡主警觉些,不再全心全意信任她,凡事为她出头了,除非郡主又被她三言两语给忽悠了。” 凝冬感慨道“没想到郡主出身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家,却还这样单纯,真是少见。” 孟瑾瑶不以为然“被娇宠长大的,不识愁滋味,性子自然单纯,不然哪会被孟瑾玉这样拙劣的手段给蒙骗?” 闻言,凝冬微愣,旋即颔了颔首。也是,梁王殿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静宁郡主是太后娘娘的嫡亲孙女,深受太后娘娘宠爱,是我朝最尊贵的郡主,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谁敢在她面前使腌臜手段? 清秋问“夫人,我们现在要去哪?” 孟瑾瑶想了想,回道“留在这家酒楼,等会儿没准儿又遇上她们,倒也不是怕了她们,只是怪影响心情的,我们重新找一家酒楼,先用了午饭再说。” 清秋和凝冬应声,随她一起出了酒楼,另外找酒楼。 那厢,酒楼的雅间内。 静宁郡主看着孟瑾瑶主仆三人离开,眉头紧皱,眼神复杂地打量着身边的孟瑾玉。 此时的孟瑾玉红着眼眶,一脸委屈。 静宁郡主分不清她们姐妹俩谁说的是真话,回忆一番姐妹俩的对话,感觉孟瑾瑶似乎更坦荡,说话有理有据,倒是孟瑾玉说话一直都比较含糊,她的心就不由自主的偏向孟瑾瑶。 孟瑾玉抬眼,悄悄看了眼静宁郡主,见郡主面色不虞,她一脸歉然,嗫嚅道“郡主,实在是抱歉,我也不知我大姐姐忽然间耍什么疯,若是知道她会这样,我方才就不邀请她过来了,到头来还给您扫兴。” 静宁郡主直言道“孟二姑娘,本郡主倒是觉得你这位姐姐不像你说的那样坏,并不像是不服管教,不懂事只会欺负弟弟妹妹的人。” 刚不久前,静宁郡主还亲昵的喊她‘阿玉’,如今却语气冷淡喊她‘孟二姑娘’,一下子就拉开距离。 孟瑾玉面色一僵,转而一脸受伤地问“郡主的意思是我撒谎骗您?” 静宁郡主冷声道“谁在撒谎只有你们姐妹自己清楚,可你也别把本郡主当傻子,你最好祈祷你以前说的都是真话,本郡主最讨厌被人欺骗。”说着,她就对身后的丫鬟道,“我们走。” 孟瑾玉懵了,看着静宁郡主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她也连忙追上。 “郡主!” “郡主,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大姐姐胡说八道的。” 静宁郡主脚步不停,没搭理她。 静宁郡主的丫鬟明白她的意思,当即就拦下孟瑾玉“孟二姑娘请留步。” 孟瑾玉见状,也只好作罢,眼巴巴地看着静宁郡主离开,急得直跺脚,心里恨得牙痒痒的,没想到会被孟瑾瑶摆了一道,而郡主似乎已经信了七八成。 - 到了另一家酒楼门前,孟瑾瑶主仆三人下了马车。 三人刚要进酒楼,但看到旁边一架豪华马车下来的人,她们主仆不由愣了下。 竟是静宁郡主。 静宁郡主也没想到会遇上她,先是一愣,而后道“顾夫人,想不到我们那么快又见面了。” 孟瑾瑶神色淡然,抿起嘴角笑“郡主怎么不跟妾身的二妹妹在一起?还是说,郡主又要来替她出头,来找妾身麻烦?” 静宁郡主瞪她一眼,看她笑得漫不经心,仿佛在看自己的笑话,一时气闷“顾夫人不是想要本郡主请你吃午饭?这不,你刚离开,本郡主就跟上来了,顾夫人放心,本郡主既然答应了,这顿饭就少不了你的。” 孟瑾瑶讶然,旋即从善如流地应道“郡主如此盛情,妾身真是受宠若惊,既然如此,妾身就却之不恭了。” 闻言,静宁郡主嘴角微微抽搐了下,颇为傲娇地轻哼一声,迈步走进酒楼。 孟瑾瑶面不改色,跟着她进了酒楼。 这会已到晌午,酒楼的客人不少,但还有雅间,静宁郡主包下三楼的一间雅间,跑堂的小二领着她们上去,招呼她们坐下,又倒了茶水,这才把菜牌子递给她们点菜。 孟瑾瑶伸手接过菜牌子,半点没跟静宁郡主客气,专门挑贵的好吃的点,还一口气点了八九道菜。 两个人吃那么多? 静宁郡主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皱着眉问“你八辈子没吃过饭?” 孟瑾瑶无辜地眨了眨眼,笑眯眯道“郡主请客,妾身不放开胃口吃,岂不是辜负了郡主一番美意?” 静宁郡主嘴角一抽,感觉自己成了冤大头,她是个脸皮厚的,但自己有的是银子,慷慨道“点吧,继续点,不然没吃饱还怨本郡主小气。” 听罢,孟瑾瑶轻轻颔首,又点了几道菜,加上方才点的,总共十二道菜,其中有一道是滋补美容养颜的汤水。 静宁郡主难以置信地了她一眼,她看起来娇滴滴的,个子娇小玲珑,似乎还比自己矮了一点点,单看外表不像是那么能吃的人,转而问清秋与凝冬“你们家夫人每天都吃那么多?” 凝冬讪讪道“还好,还好,我们家夫人胃口还不错。” 静宁郡主觑了觑孟瑾瑶,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么能吃,顾侯爷的俸禄也养不起吧?” 孟瑾瑶回道“郡主放心,侯爷除了俸禄,还有些薄产,能养得起妾身的。” 静宁郡主白了孟瑾瑶一眼,心道哪家媳妇有孟瑾瑶能吃?谁能经得住媳妇这样吃?她作为郡主,也没有一顿饭吃十二道菜啊。 须臾,静宁郡主想到孟瑾玉,严肃着脸,问“顾夫人,你先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第一百四十章 她中计了 孟瑾瑶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反问“什么话?” 闻言,静宁郡主就觉得她故意装听不懂人话,拿眼瞪她“就在不久前,我们在上一家酒楼说的话。” 孟瑾瑶露出一抹恍然的神色,再次扬起笑意,不紧不慢道“妾身若说是真的,郡主未必会信,妾身若说是假的,又昧着自己的良心,妾身良心会痛的。” 静宁郡主被这话噎住,果真是个脸皮厚的,拐着弯说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片刻后,静宁郡主又问“那上回在戏楼里,真的是你妹妹想推你下去,最后自己不小心摔下去但被你所救,还在本郡主面前冤枉了你?” 孟瑾瑶反问“不然呢?郡主以为妾身跟她闹着玩?” 静宁郡主脸色倏然阴沉下来,气得咬牙“这么说,她骗了本郡主?” 孟瑾瑶回道“妾身若想对她如何,又岂会出手相救?救她不过是不想被陷害罢了,只要她没有滚下楼梯,就没办法真的把罪名扣到妾身头上。” 静宁郡主脸色越发难看,不过也心存一丝侥幸,觉得自己没有被骗,但孟瑾瑶眼里的坦荡击溃了她那一丝侥幸,她是真的被孟瑾玉给蒙骗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本郡主与她交好,她欺骗本郡主,对她有什么好处?” 孟瑾瑶抬眼看她,少女正气得咬牙切齿,喜怒形于色,单纯得很,启唇道“听闻郡主喜欢替人抱打不平,看到小可怜肯定会加倍怜惜。” 静宁郡主哽住“……” 她只是见不得人善被人欺而已,谁知道被人当刀子使唤? 孟瑾瑶又道“郡主嫉恶如仇是好事,但分不清好坏只会好心办坏事。” 静宁郡主面色不虞“你这是在给本郡主说教?” 孟瑾瑶抿唇淡笑“妾身不敢。” 静宁郡主轻哼一声,不再搭话,心里气愤难平,又有识人不清被欺骗的耻辱感,谁能想到新交的朋友,跟她能聊得来的朋友,竟然是利用她的?这显得她很蠢。 见状,孟瑾瑶也不管她。 没过多久,小二陆续上菜。 清秋站在边上给孟瑾瑶布菜,孟瑾瑶则是心无旁骛地用着午饭,这家酒楼厨子的厨艺是极好的,且她又是往贵的点,每一道都极为美味,她胃口本来就还不错,这顿饭是吃得有滋有味。 静宁郡主出身皇家,从小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嘴刁得很,平时也吃得不多,再好吃的饭菜也就吃几口,但看她吃得那么香,忽然间就有了胃口。 她们用完午饭,菜还有很多。 静宁郡主的两个丫鬟以及孟瑾瑶的两个丫鬟都还没用饭,她们吃完后离桌到一旁坐下,几个丫鬟就上桌继续吃,毕竟她们做丫鬟的不能跟主子平起平坐吃饭。 虽然都是剩菜,但丫鬟给主子布菜,都是用公筷去夹菜,不存在让丫鬟吃主子口水的情况。 十二道菜六个人吃虽然多,但越贵的菜分量越少,孟瑾瑶点最贵的,这十二道菜都是分量比较少的,不过贵在精致美味,食材也都是贵的,等四个丫鬟也吃完,剩下的剩菜就不多了,倒也不算浪费。 饱食餍足,一行人离开酒楼。 孟瑾瑶笑眯眯道“今日多谢郡主盛情了。” 静宁郡主气鼓鼓的白了孟瑾瑶一眼,可不就是盛情?一顿饭就花了她一百多两银子,还好她有的是银子,不然都请不起。 所谓吃人嘴短,蹭了一顿大餐,孟瑾瑶也是极好说话的,她温声问“郡主接下来要去哪儿?可要妾身陪同?若是不用妾身陪同,那妾身就先告辞了。” 闻言,静宁郡主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眼,她今日的妆扮明艳大方,便点点头“瞧着也是个有眼光的,陪本郡主去选几件首饰。” 孟瑾瑶欣然应下,反正她也没别的事,就当给自己寻个乐子。 - 金玉阁,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 孟瑾瑶的眼光的确不错,给静宁郡主挑选了好几件首饰。 静宁郡主心里高兴“顾夫人,你的眼光比你妹妹好许多,她给我挑的我都不怎么中意。” 孟瑾瑶莞尔笑“郡主喜欢就好,妾身再看看其他的。” 不一会儿,孟瑾瑶看中了一套白玉镶嵌红珊瑚头面,玉的成色极好,通透莹白,珊瑚呈深红色,没有丝毫的瑕疵,品质极好,她很是喜欢,正想问掌柜价格买下来,耳边就响起静宁郡主的声音。 静宁郡主道“这套头面很适合顾夫人,顾夫人若是喜欢,倒是可以买下。” 孟瑾瑶转眼看她,笑眯眯地问“郡主要送给妾身吗?” 静宁郡主懵了“?” 见她不回答,孟瑾瑶又道“那妾身就谢过郡主了。” 静宁郡主瞬间傻眼了,自个儿何时说过要送给她了?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那么厚的,以后若是有外敌入侵,她必须向皇伯父举荐孟瑾瑶,让孟瑾瑶用脸皮去抵御外敌。 她咬着后牙槽,压低声音道“本郡主何时说过要送给你了?这套头面那么贵,你可真敢想!” 孟瑾瑶无辜地眨了眨眼,善解人意道“郡主今日出门银子没带够?那还是算了吧,妾身以为郡主不差钱的。” 这话将静宁郡主给刺激到了,她看向掌柜,财大气粗道“掌柜的,顾夫人看中的这套头面记本郡主账上。” 话音落下,孟瑾瑶带笑的声音响起“多谢郡主。” 她嘴角含笑,眉眼弯弯,眼里带着狡黠的光,像只狡黠的狐狸。 静宁郡主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中计了,中了激将法,瞬时气得瞪圆了眼,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咬牙切齿道“你们两姐妹都是骗子!” 孟瑾瑶一脸无辜“郡主此言差矣?妾身何时欺骗过郡主?” 静宁郡主冷哼一声,吩咐丫鬟去结账,顺带帮孟瑾瑶的账也给结了,然后气呼呼的要离开金玉阁,但走了几步发现走了反方向,又转头往大门口走去。 见状,孟瑾瑶发现自己玩大了,竟然把人家姑娘气得找不着北,本来她就是觉得这静宁郡主傻乎乎的有点可爱,想逗一逗,没想真让人给她结账,忙快步跟上。 出了金玉阁,她温声道“郡主莫气,若是气坏了身子,那可真是妾身的罪过。” 静宁郡主脚步一顿,侧头乜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气闷道“行了,你也别在本郡主面前一口一个妾身自称了,如此谦恭都不像你的本性,毕竟你今日花了本郡主一千多两银子,还从未有哪个女人敢坑本郡主银子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成为朋友 见状,孟瑾瑶发现自己玩大了,竟然把人家姑娘气得找不着北,本来她就是觉得这静宁郡主傻乎乎的有点可爱,想逗一逗,没想真让人给她结账,忙快步跟上。 出了金玉阁,她温声道“郡主莫气,若是气坏了身子,那可真是妾身的罪过。” 静宁郡主脚步一顿,侧头乜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气闷道“行了,你也别在本郡主面前一口一个妾身自称了,如此谦恭都不像你的本性,毕竟你今日花了本郡主一千多两银子,还从未有哪个女人敢坑本郡主银子的。” 闻言,孟瑾瑶当即就改了自称“郡主莫气,若是气坏了身子,那可真是我的罪过。” 静宁郡主霎时语塞“……” 过了片刻,静宁郡主没好气道“你妹妹说你欺负她,也不全是谎话,你瞧你欺负本郡主就信手拈来,敢情是在你妹妹那里磨练出来的本领。” 孟瑾瑶一脸无辜“我哪儿欺负的了她?每次都是我吃亏。” 她这话可没作假,即使孟瑾玉偷鸡不成蚀把米,但只要孟瑾玉去祖母那里告状,祖母会马上不分青红皂白惩罚她。有时候甚至连见都不会见她,直接让丫鬟过来宣布惩罚结果,让她无法为自己证清白。 被偏爱的孩子,再如何无理取闹都是对的,不受宠爱的,就算是对的,那也是错的。 静宁郡主觑她一眼“每次都能吃亏,看来你也不聪明。” 孟瑾瑶看着眼前一脸不屑的姑娘,低笑出声“还好,我能让郡主吃亏,那说明我比郡主聪明一点点。” 静宁郡主气结“你……” 孟瑾瑶瞧她气鼓鼓的,也见好就收,马上转移话题“前面有间胭脂铺子,我上次来的时候,掌柜说过十天八天会上新品,如今应该已经上新品了,郡主可要去看看?”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静宁郡主听了这话,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又想坑本郡主的银子?你刚刚才坑了本郡主一千一百两。” 孟瑾瑶“……” 郡主虽然人傻钱多,但她也没那么丧心病狂啊,郡主好像才刚及笄不久,比她还小一岁,坑比自己小的傻姑娘也不太好。 她笑问“我在郡主眼里,就是这种人?” 静宁郡主白了她一眼,那眼神里仿佛在说不然呢? 孟瑾瑶又道“走吧,真的不会坑郡主。” 静宁郡主将信将疑,犹豫了两息,还是迈步跟了上去,就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会想要用什么法子坑自己,若是故技重施,自己有应对的法子。 然而,静宁郡主这回是真的想多了,孟瑾瑶是真的没有坑她,还送了她胭脂和口脂,且还是亲自给她挑选的。 静宁郡主原本还提防着她使诈,现在被她这一顿操作给整迷糊了。 出了胭脂铺子,孟瑾瑶又将一千一百两银票递给静宁郡主“郡主,给。” 见状,静宁郡主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孟瑾瑶笑道“那套头面的银子,方才是看郡主可爱,逗郡主玩儿的,无意坑郡主的银子。” 她并非喜欢占小便宜的人,郡主请她吃了午饭,她送郡主胭脂,至于这套头面,她本身就想自己买的,谁料郡主跟她说了句话,她一时玩心起,想看对方吃瘪的样子。 静宁郡主错愕“本郡主可爱?” 孟瑾瑶微微颔首,静宁郡主的确挺可爱的,杏眼桃腮柳叶眉,还有点婴儿肥,性子也单纯,还傻乎乎的。 静宁郡主眼神古怪地觑了觑孟瑾瑶,那些人说的最多的就是她娇纵任性难相处,只有皇祖母说她率真可爱讨人喜欢。 须臾,静宁郡主撇过脸不看她,道“那套头面本郡主说了要送给你,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本郡主今日失去一个朋友,如今想捡一个补上这空缺,瞧你还算顺眼。” 孟瑾瑶愣住,片刻后才回过神来,郡主这是要跟她结交的意思,她也没什么朋友,就只有阿宁,现在多一个也不排斥,毕竟这位郡主本性是个好的,遂温声回道“孟家到我这一代,姑娘都是瑾字辈,祖父给我取名瑾瑶,瑾璟玲珑瑛瑶琼,萱草茵茵芮葱茏的瑾瑶。” 她这几兄弟姐妹里,只有她的名字是祖父取的,就连孙氏生的一双儿女都没得祖父取名,孟承兴是嫡出的孙子,当时父亲和孙氏想让祖父给取名,以表长辈对孩子的重视,但祖父直接拒绝了。 瑶形容美玉,在祖父心里,她不是什么讨人嫌的丧门星,她是祖父珍贵而又美好的嫡长孙女。 静宁郡主回道“本郡主单名一个妍字,桃李争妍的妍。” 赵是国姓,单名妍,那便是赵妍,静宁只是封号,不是闺名。 孟瑾瑶从善如流地唤一声“阿妍。” 静宁郡主愕然,随后别别扭扭地喊她“阿瑶。”说着,又瞥了眼她手里的银票,脸色不自在道,“银票你收回去,这套头面就当作是送给朋友的见面礼。” 孟瑾瑶也不跟静宁郡主客气,一千一百两是不少,但郡主有的是银子,过后她再送差不多价格的礼物还回去就好,便将银票收了回去,笑说“果然是郡主,阿妍出手可真大方,那套头面我很喜欢,多谢阿妍了。” “你喜欢就好。”静宁郡主说罢,霎时间也不知跟她聊什么,明明上午还看不顺眼的人,现在要跟人家交好,怪不好意思的,转而又问,“去戏楼吗?如今阳光正猛,我看要不找个地方歇歇脚,顺便听戏。” 孟瑾瑶微微摇头,婉拒道“有一件事我那二妹妹是真的没有骗你,我基本上每次听戏都会打瞌睡。” 闻言,静宁郡主脸色一顿,诧异道“就算你胸无点墨,那也能听得懂戏吧?只需用耳朵听,不必看字。” 孟瑾瑶“谁跟你说我胸无点墨?” 静宁郡主“……你妹妹。” 孟瑾瑶嘴角微微抽了抽“她说的话能信?少听她胡扯,我虽不是才高八斗,但绝不是胸无点墨,在闺阁中时,还是读过一些书的。” 静宁郡主微愣,继而点点头“也是,不然也不会知道‘瑾璟玲珑瑛瑶琼,萱草茵茵芮葱茏’这句诗。” 孟瑾瑶“……” 她看起来像是大字都不识几个,胸无点墨的人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借个姑娘 将近黄昏,孟瑾瑶才与静宁郡主分别,各自打道回府。 马车上。 孟瑾瑶闭目养神。 这时,凝冬忽然感慨“夫人,您以前说看人不能太片面,还挺有道理的。” 闻言,孟瑾瑶睁开眼,嗔她一眼“不然呢?” 凝冬想到静宁郡主今日数次在夫人这里吃瘪,又道“上回在戏楼里遇上静宁郡主,那时候她跟二姑娘一起为难您,奴婢觉得她好生讨厌,仗势欺人,但今日忽然发现,郡主还是挺讨喜的。” 孟瑾瑶莞尔而笑,赞同地点点头“是挺讨喜的,性子招人喜欢,就是太单纯了些,难怪孟瑾玉能蒙骗她。” 凝冬嘴角也跟着上扬,咯咯笑道“二姑娘估计要被气死,她今日估计是想膈应您,这才邀请您跟她们一起用午饭,想让郡主给她出头为难您的,没想到您直接戳穿她的真面目,郡主这回信了您。” 孟瑾瑶眉梢一挑,轻笑一声。 就孟瑾玉的手段,蒙骗家里人还行,因为家里人是无条件偏心她的,蒙骗外人,也就只能蒙骗单纯的,但只要不是太蠢的人,听到另一种说法的时候,都会冷静思考。 而静宁郡主就是那个性子单纯,却又不是太蠢的,多思考就能发现不对劲儿,不会继续受蒙骗。 凝冬笑意更深,语气中透着幸灾乐祸的意味“二姑娘胆子可真大,连静宁郡主都敢骗,就郡主的脾性,过后肯定会收拾她。 孟瑾瑶不甚在意道“那也是她自找的,她像孙氏,却又不如孙氏,孙氏可比她沉稳多了,即使是孙氏年轻的时候。” - 长兴侯府。 孟瑾瑶回到葳蕤轩,精神有些倦怠。 她们主仆几人今天上午出门,下午又都在陪静宁郡主到处走走,到了日薄西山才回来,加上天气有些热,更容易困乏了。 走到屋子门口,孟瑾瑶发现顾景熙回来的比自己还早,正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棋盘,左右手对弈,想到有事情要跟他说,马上就精神了,快步走向他。 听到脚步声,顾景熙抬眼望去,见了她,温声问“夫人有事?” 孟瑾瑶愕然“夫君怎么知道?” 顾景熙低笑一声“你看着我时,双眼放光,像是看到什么香饽饽。” 孟瑾瑶“……” 她的眼神也没那么明显吧? 顾景熙温言道“夫人先坐下,若是不急,那等为夫下完这盘棋再说。” 孟瑾瑶颔首,吩咐清秋把今日买回来的东西放好,然后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并未打搅他下棋。 孟瑾瑶低头看着纵横交错的棋盘,棋局才刚开始,见他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棋,一时技痒,便从棋罐中拿起一颗白棋放到棋盘上。 见状,顾景熙看着白棋落下的位置,抬起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夫人棋艺不错。” 冷不丁的被夸赞了一句,孟瑾瑶一愣,脸上闪过一抹赧然,旋即谦虚道“我在闺阁中时,闲着没事做,就在屋子里瞎琢磨。” 顾景熙又落下一颗黑棋,含笑示意她“夫人继续。” 孟瑾瑶点了点头,心无旁骛陪他下棋,反正自己的事也不着急。 都说棋如其人,一个人的性格如何,会反映在棋局上。 顾景熙下棋时,进则环环相扣,退则谨然有序,攻时妙招连连,守时滴水不漏,十分贴合他沉稳冷静的性格。 而孟瑾瑶则是谨小慎微的,布局行子总是选择守势,鲜少主动进攻,即使对上有漏洞,她还在营中自己排兵布阵,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贸然行动,慢吞吞的让人心急如焚。 幸好,顾景熙性格沉稳,淡定从容的跟她慢慢磨,半点不着急。 饶是孟瑾瑶再如何谨小慎微,但最后还是输了。 顾景熙温言道“夫人,承让了。” 孟瑾瑶看着棋局,有些懊恼,但却心服口服“夫君棋艺高超,我服输。” 顾景熙回道“其实夫人的棋艺也不差,只是过于谨慎,反而错失许多良机。” 他言罢,看了小姑娘一眼,见小姑娘月眉微蹙,似乎在懊恼自己输了,便又道“夫人,人生如棋,有机遇要好好把握,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失良机,未必能等到下一次机遇。谨慎是好事,但过于谨慎,瞻前顾后容易误事。” 孟瑾瑶愣住,她行事的确是过于谨慎,这是从小养成的,祖父去世后,无人庇护她,她任何事都隐忍着,不敢随意轻举妄动,除非有十足的把握。 须臾,孟瑾瑶道“夫君说的是。” 顾景熙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夫人,你先前想说什么事?” 孟瑾瑶并不急于一时,回道“夫君,并不是什么急事,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用过晚饭再说也不迟。” 闻言,顾景熙看了眼四周,此时天色已暗下来,室内灯火通明,早已到晚饭时间,只是他们方才下棋用时久了些,耽搁了些时间。 他颔首道“也好。” 孟瑾瑶马上吩咐丫鬟摆膳。 用过晚饭,孟瑾瑶屏退丫鬟,这才说起自己的正事,问顾景熙“夫君,你身边有没有懂武的姑娘?我想跟你借一个懂武的姑娘。” 顾景熙脸色一顿,眼神古怪地觑了觑她,反问“我有没有姑娘,难道夫人不知道?” 孟瑾瑶怔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问的问题有歧义性,容易招人误解,讪讪地笑了笑,马上换一种说法“夫君手下可有懂武的女下属?听闻当官的手底下都有不少能人,有男有女。” 顾景熙答应的爽快“有,我明日把人给你送过来。” 孟瑾瑶讶然“夫君就不问我要来做什么?” 顾景熙温声反问“你昨日不是跟为夫说钓到大鱼了?夫人放心去做便是。” 闻言,孟瑾瑶嘴角上翘,又问“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顾景熙问“什么要求?” 孟瑾瑶想了想,回道“就是,能不能要一个鹅蛋脸,长相温婉的姑娘?” 听罢,顾景熙无奈失笑,好笑地问“夫人,你是找下属还是找媳妇?还得要温婉的?你怎么不说想要一个贤妻良母?” 孟瑾瑶讪讪地笑说“气质相近的,骗人容易一点。” 顾景熙应下“好,明日就把人给夫人送过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阿瑶喜欢 翌日正午。 孟瑾瑶用过午饭,正准备睡一会儿,顾景熙身边的长随周允就送了个姑娘过来。 那姑娘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长了一张鹅蛋脸,气质温婉娴静,眼神也温柔干净,瞧着是那种安分守己的。 孟瑾瑶见了她,心生欢喜,这是她想要找的姑娘,想要迷惑人,气质相近很重要,然后再在妆容和衣着上下点功夫,就能有七成相似。 人在迷糊的时候,七成相似也能看成是十成,特别是心虚的时候,看人就越迷糊。 那位姑娘上前两步,恭恭敬敬给她行礼“奴婢婵儿,见过夫人。” 孟瑾瑶轻轻颔首“好,起来吧。” 周允道“夫人,您看看满意不满意?若是不满意,小的给您换一个。” 孟瑾瑶看着婵儿,越看越满意,露出满意的笑容,温言道“不必了,我看婵儿就挺好的,就要婵儿了。” 见她满意,周允也不再多言“夫人满意就好,人给您送到了,小的还有别的事,就先退下了,夫人若还有谁,可以再传小的过来。” 孟瑾瑶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婵儿恭敬立着,轻声问“夫人,奴婢该做什么?” 孟瑾瑶道“有件事需要你去办。”说着,看了眼外表娴静的婵儿,“婵儿,你真的懂武功?” 婵儿一愣,旋即回道“夫人,不瞒您说,就算上过战场的士兵,奴婢以一敌十都能游刃有余,轻松解决。” 孟瑾瑶诧异,没想到这么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那么厉害。 婵儿又将自己双手伸出来,道“夫人您瞧,奴婢真的是练家子的。” 孟瑾瑶眸光落在婵儿的手上,那双手已长薄茧,特别是右手虎口处有茧子,应该是经常手握兵器造成的,这样的姑娘武功不弱。 随后,孟瑾瑶跟婵儿说细节,让婵儿届时依照计划行事。 - 下午将近酉时。 顾景熙散值回来,刚进屋,一股凉意就迎面扑来,便知屋子里放了冰鉴,但放眼望去,屋子里空无一人,正要找个丫鬟问夫人去哪了,眼角余光就看到靠窗边的软榻上躺着个姑娘。 不是他那小妻子还有谁? 顾景熙迈步走过去,只见小姑娘弓着身子侧躺在软榻上,酣睡正香,身边也没有丫鬟在边上守着,小姑娘身上连薄毯都没盖,只穿着轻薄的绸衫,这样是很凉快,但屋内放了冰鉴,容易寒气入侵从而着凉。 他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手背,触感冰凉,眉头微微皱起,转身进内室拿了一张薄毯过来给她盖上。 薄毯刚往身上盖,孟瑾瑶就醒来,迷迷瞪瞪的睁开眼,迷迷糊糊间发现有个人站在软榻前,她被吓了一跳,睡意骤然减退了大半,这才看清站在软榻前的人,茫然地问“夫君,你怎么在这儿?” “侍候你的丫鬟都去哪儿了?屋子里怎么一个丫鬟都没有,你睡着了也没人进来给你盖张毯子。”顾景熙皱着眉问,语气间带着责备,当然,那不是责备孟瑾瑶,是责备丫鬟不称职,没照顾好主子。 孟瑾瑶听罢,“啊?”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拽着盖在身上的薄毯“这不是盖着毯子么?”说完,她就觉得不对劲,“这是夫君给我盖的?多谢夫君,我下午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将她们都打发出去了,所以才没人在屋里,没想到自己睡着了。” 顾景熙道“姑娘家的身体不比男子,更要注意身子,不可贪凉,寒气入体会遭罪,若是困了就回床上睡,当心着凉。” 孟瑾瑶一愣,想到自己的身体,眼神暗了暗,转而轻轻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说罢,她转移话题,“夫君现在可有空?不如我们手谈一局?” 顾景熙欣然应下“好。” 孟瑾瑶去把棋盘拿过来,俩人手谈一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胜负已分,结果毫无意外,孟瑾瑶输了,她看着棋盘,后悔不迭。 顾景熙瞧她皱着眉头,一脸懊悔,恨不得时光倒流的模样,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温声道“夫人,昨日就同你说过,谨慎是好事,过于谨慎容易坏事,现在胜负已分,后悔也无用。” 孟瑾瑶不服输“夫君,我们再来一局。” 顾景熙应道“好,我们再来一局,这次为夫让你三子。” 闻言,孟瑾瑶当即就不高兴了,也被激起斗志,没好气地瞪着他,放下豪言壮语“夫君瞧不起我?不许让着我,早晚有一天把你杀个片甲不留。” 顾景熙忍俊不禁,看着鲜活灵动的小姑娘,他勾起嘴角笑,语气揶揄“嗯,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但在此之前,夫人还需好生琢磨棋艺。” 孟瑾瑶“……” - 是日,日薄西山,落日余晖映红天色,天穹之下,万物被晕染成橙红色。 顾景熙提着食盒,刚从大理寺出来,正准备打道回府,忽然遇上外出办公回来的祁蕴文,便上前打招呼,寒暄两句。 祁蕴文注意到他手中的食盒,好奇地问了句“曜灵,你提着什么东西,还有一股寒气,靠近都觉得寒气逼人。” 顾景熙随意看了眼手中的食盒,回道“中午去面见皇上,皇上赏的荔枝,用冰能保持新鲜。” 闻言,祁蕴文眼神一亮,直勾勾地看着他手里的食盒,对里面的荔枝很感兴趣,问“曜灵,这荔枝能否赠与我?” 顾景熙刚想递给他,忽然间想到家里还有个小姑娘,小姑娘爱吃好吃的,他能看得出来,荔枝香甜多汁,小姑娘估计会爱吃,当即就拒绝了好友“抱歉,不能。” 祁蕴文愕然,没想到他会拒绝,面色怪异地觑了觑他,道“曜灵,你又不好这口,你嫂子喜欢吃荔枝,昨儿个还念叨着想吃荔枝,这回你就卖个人情给我可好?改日我请你喝酒,前些天得了两坛美酒,都是三十年的陈年佳酿。” 顾景熙淡声回道“若是以往我就赠与你了,现在家里多了个小姑娘,应该好这一口。” 祁蕴文愣住,后知后觉地想起好友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有什么好吃的,那肯定要先紧着自己的妻子,忙赔笑说“曜灵,真是抱歉,是我的不是,竟然把弟妹给忘了,这荔枝弟妹肯定也爱吃。” 顾景熙轻轻摇头“无碍,我先回府了。” 祁蕴文应声“欸,曜灵慢走。”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有点暧昧 长兴侯府,葳蕤轩。 孟瑾瑶坐在贵妃椅上,听着春柳和凝冬念志怪故事,春柳负责念旁白,而凝冬则念对白。 清秋在一旁给孟瑾瑶剥瓜子,夏竹在一旁给孟瑾瑶扇扇子。 今日不算热,最热的几个时辰屋子里放冰鉴降温,到了申时过后没怎么热了,就把冰鉴给撤了,屋子里还有些凉快,扇扇子就好。 孟瑾瑶舒服的眯着眼眸,惬意的很。 顾景熙一回来,就看到这副情景,他微微怔然,暗道小姑娘是个懂享受的,他可都没这般享受过,让几个丫鬟这般侍候。 “侯爷。” 四个丫鬟看到顾景熙,忙朝他福身行礼。 孟瑾瑶抬眼望去,身着绯红色官袍的男人正迈步朝她这边走过来,便唤一声“夫君。”注意到他手里提着的食盒,又问,“夫君,这是什么?” 顾景熙回道“皇上赏的,夫人应该会喜欢。” 孟瑾瑶听后一愣,用食盒装的,应该是御赐的膳食,都说皇帝吃的东西都是最好最美味的,能拿出手赏赐给重臣的,肯定是什么珍稀的山珍海味,御膳是什么样子的她没见过,如今不仅能一饱眼福还有口福,她马上就来了精神。 顾景熙观察着她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便知她有兴趣。 须臾,顾景熙将食盒递给她“夫人,给。” 孟瑾瑶站起身来,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食盒,到一旁打开,当看到红色椭圆状,身披带刺‘战甲’的荔枝时,眼神一亮,欣喜不已“是荔枝?” 顾景熙见她笑容灿烂,便知自己没将荔枝给好友是对的,嘴上还是问一句“夫人喜欢吗?” 孟瑾瑶连连点头“喜欢。” 她说着,又将食盒下层打开,发现这个食盒是特制的,只有两层,上层放食物,下层放冰块,如今冰块已融化成水,冒出丝丝凉意,但冰水没有流出来,可见密封性极好,荔枝皮表面也冰冰凉凉的。 孟瑾瑶把荔枝分给四个丫鬟,每人一颗,然后吩咐凝冬出去取些冰块来让荔枝保鲜。 四个大丫鬟,每人也只分一颗,这不是她吝啬,而是荔枝本来就不多,也就一斤多一点的样子,只有三十二颗,而这三十二颗也不能小瞧,都金贵的很。 荔枝是岭南佳果,距离京城几千里,有钱都难吃上,荔枝从树上摘下来,三四天就变色、变味,要保存好并从几千里之外的岭南运到京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得日夜兼程八百里加急,有些运到半路可能就坏了。 皇帝权倾天下,也不是想吃多少就有多少,以前某皇帝为了博取妃子欢心,让妃子吃上新鲜荔枝,都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马,所以能尝到的都是非富则贵的,老百姓更是想都不敢想。 荔枝如此珍贵,所以才有‘腰缠万贯不如腰缠一条荔枝带’这种话,荔枝难得,不知多少人达官贵人对它趋之若鹜。 顾景熙见小姑娘看着荔枝双眼发亮,他微微弯起嘴角,到底还是个孩子,不管平日里有多沉稳,偶尔还是有孩子心性的,看到好吃的就移不开眼,跟小屁孩看到嘴馋不已的糖葫芦没什么区别。 他伸手拿起一颗剥了壳送到小姑娘嘴边,揶揄道“夫人,光看着也尝不到味,先尝尝看?” 孟瑾瑶回神,见他含笑看自己,那双温润的眼眸很有蛊惑性,下意识张嘴接受他的投喂,轻轻咬了一口,荔枝果肉如凝脂,绵软清爽,入口香甜,香气浓郁,甜中略微带酸,十分美味,让人回味无穷。 瞧她半眯着眼眸,一脸满足,甚至还有些怀念,顾景熙笑问“有那么好吃么?” 孟瑾瑶颔首“好吃,时隔多年再吃上,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距离她上一次吃荔枝,还是十年前,那时祖父从朋友那里得了点荔枝,一颗都没舍得吃,全都带回来投喂进她的肚子里,那时她还不懂荔枝的珍贵,只知道好吃,后来祖父去世,她再也吃不到了,直到今日才吃上。 顾景熙见她眼眸中水雾弥漫,不用问也知道她肯定是想起祖父了,她记忆中的荔枝也是祖父给她吃的,温声道“夫人若是喜欢,以后每年夏天都让夫人吃上荔枝。” 每年? 孟瑾瑶愣神,抬眼看他,男人俊美如玉,神色温和地看着自己,那眼神里似乎还带了几分怜爱。 她看着那双温润的眼眸,心头轻轻一颤,不自在地别开脸,嗫嚅道“皇上又不是每年都会赏给你。” 顾景熙低笑一声“不必皇上赏,你夫君也能得到岭南的荔枝,不过是费些功夫而已。” 孟瑾瑶听了,又是一愣。 也是,达官贵人都有自己的法子,人人都等着皇上赏赐,那还不一定能吃上,还不如靠自己花费大量财力、人力以及物力,富贵人家是能办得到的。 顾景熙把剩下的半颗荔枝送到她嘴边“张嘴。” 闻言,孟瑾瑶垂眸看了眼,又看了看顾景熙,方才没反应过来,如今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丈夫喂妻子,这举动似乎有点暧昧,但是看对方一脸坦荡,倒是她想多了的样子,更不好意思了,荔枝都送到嘴边了,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犹豫了一瞬,她最终还是别别扭扭的低头将另一半荔枝咬进嘴里,将荔枝含在嘴里胡乱的咬了一下,发现不对劲,把核都给咬了,还膈牙齿。 顾景熙见她瞪着杏眼,脸色微妙,揶揄地问“夫人还喜欢吃荔枝核?” “不小心咬到了。” 孟瑾瑶说着就抬眼瞪他一眼,然后将核吐了出来,刚好就吐在他手心里。 这一瞬,四目相接,气氛凝固。 孟瑾瑶才发现自己做了件了不得的事,顾侯爷多金贵的人,她竟然把吃剩的果核吐人家手里?她对自己的丫鬟,也没有直接把吃剩的果核吐丫鬟掌心啊,这沾了口水的,该吐在装果核果皮的小碟子上。 瞬间,脸上涌上一股热意,她羞得双颊绯红,满脸不自在地撇开眼不说话,直接装死。 顾景熙只是有些意外,本不想计较这点小事,但见小姑娘羞得脸色酡红,神色赧然不敢看自己,不知道怎的,说出来的话就带着调弄“夫人倒是把我当丫鬟使用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扰人清梦 顾景熙只是有些意外,本不想计较这点小事,但见小姑娘羞得脸色酡红,神色赧然不敢看自己,不知道怎的,说出来的话就带着调弄“夫人倒是把我当丫鬟使用了。” 闻言,孟瑾瑶蓦地看向他,男人嘴角含笑,眼神揶揄地看着自己,霎时间羞恼不已,忍不住怼他“不是夫君想做丫鬟?我这不是满足夫君的意愿?” 顾景熙见好就收,真把小姑娘弄哭了可不好收场,含笑应着“嗯,夫人说得对,是为夫自愿的。现在为夫还有点事要忙,夫人自己吃。” 他说着,便将荔枝果皮和果核放在桌上,拿出一块蓝色方帕擦了擦手,准备离开。 孟瑾瑶看了眼剩下的荔枝,问“夫君不趁着新鲜吃点再去忙?” 顾景熙摇头“夫人吃,我对口腹之欲不重。”他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夫人还是分两次吃,荔枝会上火,一次性吃太多也不好,等会儿还得吃晚饭。” 孟瑾瑶应声“好。” 待他离开后,孟瑾瑶身后冷不丁地响起春柳的声音“夫人,侯爷是真的宠爱您,奴婢从没见过侯爷对谁这么好过,除了对夫人。” 闻声,孟瑾瑶蓦地转过身去,发现只有凝冬被她吩咐去取冰出了屋子,春柳、夏竹、清秋三个丫鬟还在,想到方才的事全都被丫鬟们看了去,脸上刚退下的热意又涌了上来。 她忽然想遁地! 春柳见她神色羞赧,咯咯笑道“夫人,这是好事,证明侯爷心里有您。” 孟瑾瑶嗔怪地瞪了春柳一眼,才不是她想的那样。 春柳忍着笑意,又道“奴婢给您剥荔枝?您再吃十个八个,剩下的留着明日吃,不然等会儿吃不下晚饭。” 孟瑾瑶颔了颔首。 转眼间,到了晚饭时分,顾景熙准时从前院书房回来用晚饭。 孟瑾瑶看男人端坐在餐桌前,恢复一本正经的,她心里那点尴尬总算消弭殆尽了。 顾景熙正准备动筷子,察觉到小姑娘往他身上瞥了几眼,遂笑问“夫人不吃饭,看着为夫能饱肚子?” 孟瑾瑶脸色一僵,反驳道“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顾景熙回道“会武功的人,感官比普通人敏锐,能感觉的到。” 孟瑾瑶“……” 顾景熙又道“先吃饭,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孟瑾瑶“嗯”了一声,埋头吃饭,天气热的时候胃口一般人都会差点,但她胃口还挺好的,只要饭菜好吃她就不会没胃口。 顾景熙看她吃得香,感觉小姑娘还挺好养活的,有什么就吃什么,基本上不怎么挑食。 然而,顾景熙是想多了,有什么吃什么,是因为府里的厨子厨艺好,每天的菜色也好,色香味俱全,让人看了就食指大动,所以才不挑食。 在闺阁中时,孟瑾瑶的伙食可远远没有现在好,孙氏面慈心狠,加上她不受宠,作为嫡长女,过得还不如庶出的孩子,下人们也怠慢她,吃食也一般般。 没有人庇护她,她一个小姑娘就算有心想反抗也不可能成功,若被祖母苛责寻个理由送到庄子上养着,承章怎么办?承宇已经被孙氏谋害了,她得留在府里看好承章。 尝过苦日子的滋味,现在过着好日子,吃好穿好,哪儿还有什么好挑剔的?现在这样,她很满足了。 用过晚饭,孟瑾瑶又在院子里走动一下消消食,然后沐浴更衣,准备歇息。 都说夫妻间相处久了,会越来越放得开,不会像刚新婚那样拘谨。 顾景熙感觉此言有理,但放得开的人不是他,是小姑娘,刚成亲的时候还会拘谨着,睡觉都安安分分的,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他的身体。 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没做出什么越矩的行为,小姑娘对他越发放心了。 又或者说,小姑娘没把他当男人看待。 就比如现在,他刚沐浴完,回到寝房,就看到小姑娘躺在床上酣睡正香,因为贪凉,也不盖被子,只穿了件单薄的寝衣,丝绸料子很轻薄,甚至能看到里面藕粉色的小衣。 顾景熙站在床前看了眼,然后转移目光,上了床榻,默默扯过旁边的薄被盖在她身上,遮掩住若隐若现的春光。 然而,不一会儿,小姑娘又无意识地将被子用脚蹬开,他重新把被子盖上,可没多久又被蹬开,他干脆只盖着她上半身,这样腿就蹬不到。 大概是真的热,孟瑾瑶直接热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把被子掀开,抓起床头的蒲扇扇了起来,睡得好好的被热醒,心情有些烦闷,越烦闷就越热,最后睡意全无。 顾景熙也知道自己办了坏事,打搅了她的睡眠,直接睁眼,伸手夺过她手里的蒲扇“夫人睡吧,我给你扇风。” 见他醒了,孟瑾瑶侧过头,怨念颇深地看着他,没好气地质问道“你给我盖的被子?” 顾景熙轻咳两声,讪讪道“我怕夫人会着凉。” 孟瑾瑶心情很是不爽,语气也不怎么好“大热天的,我会着凉?难怪我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给我盖被子,怎么蹬都蹬不掉,原来是你做的好事。” 顾景熙也是头一次看到小姑娘跟自己生气,温声道“夫人莫恼,是为夫的错,现在给夫人扇风赔罪,可好?” 孟瑾瑶深吸一口气,懒得跟他计较“扇吧,使点劲儿,挺热的。” 顾景熙莞尔笑,顺着她的意,继续给她扇风。 孟瑾瑶暂时也睡不着,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见他给自己扇风,但却始终闭眼不看自己,觉着有些奇怪,垂眼看了眼自己,似乎有点明白怎么一回事了,难怪他会给自己盖被子。 不过,也就寝衣轻薄了点,里面还有件小衣的,不该看的东西都遮挡住了。 孟瑾瑶纳闷道“我们是夫妻,就算你真要对我做什么我也不会拒绝,更何况是看两眼?我是姑娘家都不在意,你一个大男人在意什么?” 闻言,顾景熙睁眼看她“什么?” 孟瑾瑶眼神怪异地觑了觑他,语不惊人死不休“难不成大热天的,还让我像冬天一样捂得严严实实?你既然有心思注意自己的君子风范,怎么不分点心思保护自己?没准儿我会对你做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想要孩子 孟瑾瑶眼神怪异地觑了觑他,语不惊人死不休“难不成大热天的,还让我像冬天一样捂得严严实实?你既然有心思注意自己的君子风范,怎么不分点心思保护自己?没准儿我会对你做什么呢?” 她眉宇轻蹙,语气间隐隐带着怒意,是在气顾景熙扰人清梦,好端端的给她盖被子,最后把她给热醒,现在想睡还睡不着了。 不过,她方才说的话也是真的,莫说顾景熙不行,不能对她做什么,就算顾景熙是行的,她也不会拒绝,毕竟已成夫妻。 同床共枕那么久,往后余生也要一起过,只躺着睡觉,还要拘泥穿衣服够不够厚?夏天本来就不宜穿厚衣服,会闷出病来。 因着她这句话,此时气氛凝固,顾景熙愕然,扇扇子的动作也顿住,片刻后好笑道“夫人一个小姑娘能对我做什么?” 孟瑾瑶盯着他那张如谪仙一般的脸庞,即使经常看着,还是觉得很惊艳,半认真半开玩笑道“谁知道呢,你长得好看,没准儿我哪天动了色心呢?” 她话音落下,顾景熙再次愣住,一脸错愕地看着她,他怎么感觉自己小姑娘给调戏了? 孟瑾瑶见男人不说话,又惊又愕地看着她,忽然感觉自己说的好像有点过火,但又不肯服输,语气僵硬道“你是我夫君,我就算对你做什么也是正常的,别跟贞洁烈妇似的。” 顾景熙听着她霸气外露的话语,没忍住笑了出声,揶揄道“就怕夫人有贼心没贼胆。” 孟瑾瑶霎时无言“……” 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听着像是很期待她对他动色心、图谋不轨似的? 她看着顾景熙俊美如画的面容,忽然有点惋惜,女儿多半长得像父亲,若是顾景熙身体好,他们生个女儿肯定很漂亮。 这么想着,孟瑾忍不住问他“夫君,你的身体真的不能恢复了吗?” 顾景熙脸色一顿,神色莫测地看着她,反问“嫁给为夫,夫人后悔了?” 孟瑾瑶不假思索地回应“没有,夫君别多想,我只是想着若是夫君能有个女儿,肯定很漂亮。” 顾景熙怔然,转而问“夫人想要孩子了?” “想要的。” 孟瑾瑶坦诚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见他神色淡然,并无不悦,便又道“顾修明跟我有过节,视我为仇敌,虽然我这当母亲的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但我还是想要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无论是从旁支过继的,还是去育婴堂抱养的都可以。” 顾景熙默然,盯着她看了半晌,启唇道“夫人还年轻,孩子的事不着急,我们过两年再要。” 见他没有意见,孟瑾瑶满心欢喜,喜色染上眉梢,语调轻快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等过一两年再说,现在我还不想带孩子。” 顾景熙莞尔而笑,温言道“时候不早了,夫人,我们睡吧,今晚是为夫的错,扰了你的清梦。” 他说话间,扇扇子的动作也没停下,风拂过来,微凉,舒适。 孟瑾瑶感觉没那么热了,心里涌起的怒意也消弭殆尽,应了声“好”,然后闭上眼睛继续睡,没一会儿就重新入睡。 顾景熙看着小姑娘恬静的睡颜,这毫无防备的样子,他忽然发觉是自己想太多,他们本就是夫妻,随意些也无妨,太过拘谨反倒不像夫妻,小姑娘是真的打算跟他过一辈子才会如此。 - 翌日。 孟瑾瑶刚用过早饭没多久,正准备看书消遣一下时光,就有丫鬟进来禀告说静宁郡主来了。 她微微愣了下,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静宁郡主忽然间找她做什么,忙吩咐道“快去将郡主请过来。” 没过多久,丫鬟便将静宁郡主带到葳蕤轩。 孟瑾瑶看到静宁郡主,眼含探究地打量了一眼,瞧她精神爽利,瞧着也没什么事。 见状,静宁郡主蹙起柳眉,语气迟疑“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欢迎我来?” 孟瑾瑶怕她误会了,忙摇了摇头“欢迎啊,怎么会不欢迎?我正好无聊,你过来陪我解解闷,我求之不得,只是好奇阿妍那么早来找我做什么。” 静宁郡主回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你不是说你平时都很清闲,若是有空可以来长兴侯府找你玩?我今日有空,就过来找你了。” 孟瑾瑶闻言一愣,发现郡主还是个实在人,别人说什么会容易当真。当然了,她说有空可以来找她玩,那是真心实意的,只是没想到郡主真的会来找她。 “你发什么愣呢?”静宁郡主瞪了她一眼,又道,“你也可以来梁王府找我的,我那天回去时就吩咐了下人,若长兴侯夫人来寻我,要好生招待。” 这种被真心对待的感觉,让孟瑾瑶心里感动“阿妍真好。” 静宁郡主嘴角上扬,很是傲娇地轻哼一声“本郡主对朋友一直都很好。” “看得出来。”孟瑾瑶嘴角含笑,转而又问,“你对孟瑾玉也如此?” 静宁郡主脸色微滞,继而点了点头。 孟瑾瑶看着静宁郡主,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郡主眼里,她看到了清澈的愚蠢,还有被人欺骗的懊恼,不过还是挺可爱的。 静宁郡主也不算笨,约莫知道她笑什么,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不过,我那天回去,就吩咐王府的下人,若永昌伯府的二姑娘来找我,直接扔出去。” 孟瑾瑶道“那她肯定吃过闭门羹了。” 听着她笃定的语气,静宁郡主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孟瑾瑶回道“依照她的性子,事后肯定会来找你狡辩,哄着你相信她。” 静宁郡主轻哼“她昨日来找过我,但我才懒得听她狡辩,满口谎言,见都没见她,直接让人给打发走了。”她说着,看到桌子上的荔枝,又问,“阿瑶,你喜欢吃荔枝?” 孟瑾瑶轻轻颔首“喜欢啊,我昨天吃过了,你吃。”说话间,她将那碟子荔枝推到静宁郡主跟前。 静宁郡主看了一眼荔枝,也没动,只道“你吃吧,我被你那妹妹气得有点上火,就不吃这个火上浇油了,省得脸上长面疱。” 第一百四十七章 阿妍真好 趁着现在阳光不猛,孟瑾瑶带着静宁郡主在府上逛一逛。 不过,静宁郡主似乎对府里的环境熟悉,也知道哪边有桥,哪边有凉亭,哪边靠水池更凉快。 孟瑾瑶有点诧异“阿妍,你对侯府似乎有些熟悉。” 静宁郡主如实回道“我来过长兴侯府好几次了,在老夫人寿辰设宴的时候,所以对府里的环境有点熟悉。”她说着,转眼看孟瑾瑶,“对了,你成婚的时候,我也在,随我母妃来喝喜酒。” 孟瑾瑶了然“原来如此。” 静宁郡主又道“我今日贸然前来,还没去拜访老夫人。” 到别人家做客,去给长辈问个好,乃基本礼节。 孟瑾瑶回道“那你来得不巧了,我婆母昨日去了寺庙小住,约莫要过两三天才回来。” 静宁郡主也不意外,只点了点头“老夫人信佛,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寺庙,今日是我来的不巧了。” 闻言,孟瑾瑶有些诧异,没想到她竟然知道那么多。 静宁郡主看出她的疑惑,解释说“我外祖母跟老夫人是朋友,若我没猜错的话,我外祖母现在也在寺庙。” 孟瑾瑶眼神一亮,笑眯眯地问“这么说,按照辈分,我还是你的长辈?” 静宁郡主一听,登时傻眼了,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没好气道“难道你还想让我喊你一声三婶?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孟瑾瑶略有几分惋惜地轻叹一声,就见她瞪圆了眼,等会儿若是说出不中听的话,她肯定会炸,又笑说“不过,虽然失去了个侄女,但多了个朋友也挺好的。” 静宁郡主轻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闲谈中,静宁郡主忽然问“阿瑶,你平日里都做什么?” 孟瑾瑶回道“在家里自娱自乐,或者找点东西消遣,要么就出门逛一逛。” 静宁郡主眉头一拧“真枯燥,难道你就没有朋友跟你一起玩?” 孟瑾瑶轻轻摇头,笑说“有,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宋馨宁,不过她年底要出阁了,加上未来婆母病了,要去陪伴,也忙得很,没什么时间约我。” “宋姑娘?”静宁郡主愣了下,“那天在戏楼里出来,我送你二妹妹去医馆遇上她,她把你二妹妹骂了一顿。” 孟瑾瑶觑她一眼“然后你也把她骂了一顿?” 静宁郡主轻咳两声缓解尴尬,讪讪道“我这是误伤好人,哪里知道真正有问题的人是你二妹妹?” 孟瑾瑶笑说“放心,阿宁不会计较这个的,也知道你是被欺骗了。” 闻言,静宁郡主沉默了,没有目睹事情经过的人都知道她被孟瑾玉骗了,唯独她自己不知道。 孟瑾瑶又道“快到晌午了,不如留下来用午饭?” 静宁郡主应了声,留下吃了午饭才打道回府。 - 次日清晨。 静宁郡主又来了,还带了几斤荔枝过来。 孟瑾瑶有些诧异,昨日她说了句喜欢,今日郡主就带着荔枝登门,这证明郡主把她的喜好记在心上了。 看着荔枝,孟瑾瑶心里感动,她也就两个朋友,一个是阿宁,一个是郡主,两个朋友待她都不错,都是真诚相待。 静宁郡主见她呆愣愣看着荔枝,有些不明所以,自顾自地说道“你不是说喜欢?昨日下午在皇祖母那边得来的,都给你。” 孟瑾瑶微微怔然,难怪她昨日吃过午饭就匆匆忙忙走了,原来是进宫,去太后娘娘那里给她要荔枝去了,这荔枝看着有四五斤,皇上赏赐给臣子才一斤多,这四五斤可金贵了。 孟瑾瑶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女,心被一股暖意包裹着,心里暖融融的,温声问“阿妍,都给我了,你吃什么?” 静宁郡主不甚在意道“我每年都吃,今年吃过几颗,解了馋,现在没多大兴趣了,正好你喜欢,就拿过来送你。” 孟瑾瑶抿唇笑“多谢阿妍。” 静宁郡主赧然地笑了笑“不客气,我拿过来之前,还是用冰块保鲜的,你让人取些冰块来,不然天气热,它容易坏。” 孟瑾瑶颔首,马上吩咐丫鬟去办。 须臾,孟瑾瑶又道“阿妍,四五斤那么多,我也吃不完,不如我让人做些荔枝糖水?糖水给大房二房那边都送点。” 静宁郡主没意见“都送给你了,你自己做主就好。” 孟瑾瑶温声道“你送给我的,是你的一番心意,总得问问你啊。” 静宁郡主愣了下,感慨道“你跟你妹妹差别很大,我以前没发现,有了对比后发现了。” 闻言,孟瑾瑶看向她,那眼神宛若在看小可怜,看来她先前被卖了还傻乎乎的给人数钱的次数不少,像孟瑾玉那样的人,人前柔柔弱弱人畜无害的模样,也难怪她会信了孟瑾玉的谎话。 静宁郡主感觉她眼神不对劲儿,瞪着她,半晌后泄了气“欸,不提她了,晦气!” “好,不提了。” 孟瑾瑶含笑点头,随后又跟静宁郡主下棋。 静宁郡主虽然单纯,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像孟瑾瑶这样做事谨小慎微的,有时候真该向静宁郡主学习一下。 单纯的人,做事有时候不会想太多,下棋的时候也是,所以每次都把握良机,发起进攻。 倒是孟瑾瑶,想太多,总想着有十足把握再出手,殊不知这样错失良机,节节败退。 最后,孟瑾瑶因为棋差一着,输了。 输给顾景熙,那是因为顾景熙棋艺高超,输给静宁郡主,完全是因为她过于瞻前顾后,其实静宁郡主的棋艺并不高,是中等水平。 这时,孟瑾瑶也深刻认识到自己的缺点。 静宁郡主看着棋盘,倒也没想太多,只以为她在让着自己,有些茫然“阿瑶,你明明有机会赢的,为何要让着我?” 孟瑾瑶噎住,半晌后回道“先前觉得你傻乎乎的,现在发现你挺聪明的。” 静宁郡主白了她一眼“你才傻。” 孟瑾瑶连声应道“对,阿妍说的没错,是我傻,我们再来一局?” 静宁郡主颔首“行啊,这回你可不许让着我了,你让着我,我都觉得没意思了。” 孟瑾瑶“……” 并没有让着,是她瞻前顾后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她不称职 晌午,静宁郡主留在侯府,跟孟瑾瑶一起用午饭。 用过午饭,孟瑾瑶又吩咐丫鬟做荔枝马蹄冰镇糖水,做好了给大房和二房都那边都送了点过去。 荔枝会上火,但马蹄是败火的,做糖水清甜好喝,冰镇的更好,一口下去清凉香甜,还能解暑,天气热喝这个正好。 静宁郡主喝了一口,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真不错,以前我怎么没想到把它做成糖水呢?” 孟瑾瑶回道“我也是忽然间想到的。” “你以前都是这样吃荔枝的?”静宁郡主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点了点头,“还是你懂得享受,这样挺好吃的。” 孟瑾瑶微微摇头,温声回道“不是,以前没吃过,只是心血来潮想试一试。祖父在世的时候,我吃过一次荔枝,之后就是前天和昨天吃了些,是皇上赏赐给侯爷的。” 静宁郡主愣住,忽然想起永昌伯府是落魄世家,老伯爷去世后,现在的永昌伯立不起来,哪里吃得起荔枝?加上孟瑾瑶又不受宠,就算永昌伯府没有没落,荔枝也轮不到孟瑾瑶吃。 想到这里,静宁郡主道“以后每年夏天,我都给你送荔枝。” 孟瑾瑶感激道“多谢阿妍,不过也不必每年给我送,侯爷说以后每年都让我吃上荔枝。” 静宁郡主听后愣了下,旋即道“顾侯爷待你还挺好的。” “侯爷待我的确不错,我嫁进侯府以来,从没亏待过我。”孟瑾瑶说着,嘴角微微上翘,笑容温柔恬静。 静宁郡主听罢,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然想起一件事,笑道“顾世子,也就是你那便宜儿子,他瞎了眼,为了个孤女名声尽毁,放着你这样好的姑娘不要,也不知他后悔了没有。” 孟瑾瑶回道“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他现在对我恨之入骨,觉得我的存在给他丢人了。” 静宁郡主一脸震惊,难以置信道“他恨你?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让你成为全京城的笑话,哪来的资格恨你?” 孟瑾瑶勾起嘴角,笑得幸灾乐祸“我嫁给他父亲,做了他母亲,未婚妻成了母亲这种事,让他抬不起头,他当然恨我啊,我当日就算在二公子或四公子之间选择,都没有选择嫁给他父亲,更让他丢人。” 静宁郡主诧异“你是为了气他,才选择嫁给顾侯爷的?” “为了气他?” 孟瑾瑶不屑地轻嗤一声,郡主真诚待她,她也把郡主当真正的朋友,如实道“他算什么东西?我只是觉得嫁谁不是嫁,既然要嫁人,那肯定是结合各方面找个最好的啊,侯爷比他那两个侄子好,还能庇护我。” 闻言,静宁郡主投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又兴致盎然地问“那他会不会喊你做母亲?” 孟瑾瑶笑道“在人前,他肯定要喊我做母亲。” 静宁郡主听了,心里一阵暗爽“活该的,他现在名声都坏了,外面那些人都在传他若是娶妻,肯定是个宠妾灭妻的货色,估计没有哪家的大家闺秀愿意嫁给他,除非他低娶,娶小门小户卖女求荣的。” 孟瑾瑶错愕地看了她一眼,看她一脸幸灾乐祸,仿佛跟顾修明有什么仇什么怨似的,有些困惑“你似乎很高兴看到他倒霉?” 静宁郡主呶呶嘴,一脸的不屑“我就是瞧他不顺眼,整日都端着姿态,看着像个好人,实际上却是个伪君子,倒是别人说他温文尔雅,有顾侯爷的风范。” 孟瑾瑶愕然“阿妍眼力不错。” 静宁郡主赧然笑了笑“还行吧,不过因为我见过他不好的一面,觉得他跟表现出来的相差颇大。” 她说着,又喝了一口糖水,冰凉香甜的糖水入口,只觉浑身舒爽,又道“先不提他,趁凉喝,等会儿它热了估计没那么好喝了。” 喝过糖水,静宁郡主又呆了半个多时辰才回梁王府。 - 顾景熙散值回来。 孟瑾瑶见了他,温声唤他“夫君。” 随后,她吩咐凝冬把冰镇荔枝糖水端过来给顾景熙消消暑,这一份是特意给他留的。 顾景熙闻言,有些受宠若惊,他在小姑娘这里何曾得过如此待遇?在他散值前准备好糖水,让他回到家能喝上,温声道“夫人有心了。” 孟瑾瑶对上男人诧异的目光,那眼神中带着点受宠若惊的意味,她脸色一滞,忽然感觉自己这做妻子的先前做得不称职。 如今天气热了,丈夫忙于公务辛苦,做妻子的也不知道吩咐丫鬟做点消暑的汤水。 她心里有点过不去,神色不自在地转移目光看向别处,道“夫君喜欢喝糖水,那我下次继续吩咐丫鬟做。” 顾景熙也不跟她客气“明日为夫想喝绿豆汤,糖少放一些,不需要太甜。” 孟瑾瑶一口应下“那我明日吩咐厨房做好,夫君散值回来就能喝上。” 顾景熙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孟瑾瑶忙摇了摇头“夫君不必客气,我也就动动嘴皮子而已。” 言罢,她微微怔然,更加心虚了,动动嘴皮子的事,以前也没见她做过,倒是她自个儿,每天都在享乐,吃穿用度什么都是顾景熙的,还被养的肉都长了几斤。 顾景熙见她沉默着,一脸愧疚地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约莫明白她心里想什么,温声道“为夫也不重口腹之欲,有没有的吃都不打紧,夫人莫要多想。” 孟瑾瑶嘴唇微微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不过,她感觉以后还是得称职一些,顾景熙尽到做丈夫的责任,她也得做好妻子该做的,总不能享受别人带来的好,却不给任何回报。 不一会儿,凝冬把糖水端过来,顾景熙看到有荔枝,疑问道“夫人,怎么还有荔枝?” 孟瑾瑶回道“静宁郡主今日带了几斤荔枝过来,我又吃不了那么多,把荔枝分人又不太够,就让人做了糖水,给大房和二房那边都分了些,借花敬佛让大家都吃上。” 顾景熙诧异“夫人与静宁郡主交好?” 孟瑾瑶轻轻颔首“是最近几天新交的朋友。” 闻言,顾景熙便不再多问。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只蠢货 夜已深,人将歇。 孟瑾瑶躺在床上,夏天床上已换上玉簟,玉簟并非玉石所制,而是竹子做成的凉席,能降温,夏天躺在上面睡得舒服些,窗户也打开,夏风吹进来驱散热意,屋子里不用放冰鉴降温也不觉得热。 趁着顾景熙去沐浴还没回来,孟瑾瑶想了想,便挪动着身子躺到顾景熙的位置上,反正顾景熙还没回来,她蹭一蹭凉意,感受着玉簟传来的一阵温凉,她舒服得眯起眼眸。 没过多久,顾景熙回来,发现床上的小姑娘已经睡着了,且还是睡在他的位置上。 小姑娘还是穿着轻薄的绸衫,连里面小衣什么颜色都能看得清楚。 他见了,脸色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但到底不敢拿被子给小姑娘盖上,上回用被子盖上,把小姑娘热醒了,还跟他生气责怪他扰人清梦。 他们是要过一辈子的夫妻,的确是不必过度拘谨,关上房门的事,只要是夫妻,那都是正常的。 只是,小姑娘现在睡在他的位置上。 顾景熙想了想,上了床榻,动作轻柔地将人抱起来,准备放到小姑娘先前睡的位置上。 但孟瑾瑶还是被惊醒了,蓦地睁开眼,发现顾景熙抱着她,茫然地问“夫君,怎么了?” “夫人睡了我的位置。” 顾景熙说着,就将人轻轻放下。 孟瑾瑶愣了下,很快想起怎么回事,讪讪道“我就搁那儿一躺,没想到那么快就睡着了。” 顾景熙道“无碍。” 孟瑾瑶忽然想起一件事,用手撑起脑袋,道“夫君,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顾景熙温声说“夫人请说。” 孟瑾瑶道“城北那边的粮油铺子盈利不高,那边有三家粮油铺子,抢了客源,所以生意也一般,我想着把它改成酒铺,那条街正好没有酒铺,夫君觉得呢?” 城北那边的铺子,地理位置一般,铺面并不大,只是小本生意,对顾景熙而言不甚重要。 是以,顾景熙想都不想就同意了“夫人做主就好,只是酒从哪家进货,夫人可有想过?” 孟瑾瑶回道“阿宁的未来婆母沈夫人,娘家是商户,也有酒庄,再加上有阿宁的关系,我看从那里进货可靠。” 顾景熙轻轻颔首“夫人有主意就好,就按照夫人说的去办。” - 寿安堂。 家中的晚辈前去给顾老夫人请安。 今日不是休沐日,给顾老夫人请过安,顾景熙兄弟三人就去了自己所在的官署当值。 而大公子顾修远与二公子顾修宏则是去了书院,别看大公子十八岁已娶妻,但只要没进士及第,还在奔赴科举的路上,也是需要去书院,接受先生教导的。 顾老夫人看儿子、孙子都已离开,温和的目光落在两个孙女身上,虽不是嫡亲的孙女,但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对晚辈的事也颇为关心。 两个孙女同岁,且已经及笄,只是月份上大房家的萱宜稍微大一些。 顾老夫人看着两个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孙女,两个孙女的脾性她都了解,大孙女萱宜心比天高、眼高于顶,又被张氏惯的娇纵任性又跋扈,二孙女萱灵是庶出,虽老二媳妇并未苛待,但因出身问题胆小怯弱,时常被大孙女欺压。 但总的来说,大孙女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除了欺负萱灵,并没有主动害过什么人,只是做父母的没管教好,把好好的孩子养歪了,以后不经历点事情,这性子怕是改不过来。 片刻后,顾老夫人收回目光,温声说“萱宜,萱灵先回去吧。” 顾萱宜与顾萱灵一听,就知道长辈们有事要谈,乖巧地应了声,离开寿安堂。 随后,顾老夫人也屏退了侍候的丫鬟,只留下冯嬷嬷,以及三个儿媳妇。 张氏按耐不住好奇,问“母亲,您是有事要与我们商量?” 顾老夫人温声道“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萱宜和萱灵两个孩子已经及笄,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们做母亲的可有相中的人选?” 提起这个,陈氏马上道“母亲,萱灵的婚事,儿媳今年以来一直有留意,如今也相中一个读书人,想着过几天带萱灵去相看一下。” 顾老夫人看向陈氏“是哪家的公子?” 陈氏回道“是国子监监丞的独子,听闻是个容貌周正、品学兼优的青年,人很上进,且刘家人口简单,就一家三口,家中也有些薄产。” 此言一出,张氏瞥了陈氏一眼,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嘴角,心里很是不屑,国子监丞,八品小官罢了,到底不是亲生母亲,又怎么可能会用心给庶女找个好婆家?找个小门小户的,再送一副嫁妆打发了事。 然而,顾老夫人听了,却心里有几分满意,就二孙女胆小懦弱的性子,又是庶出,嫁个门当户对的庶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嫁个门户低一些,人口简单的没那么多糟心事就挺好,就长兴侯府的门第,门第低的婆家也不敢欺负萱灵。 因着两个孙女到了说亲的年纪,她也留意过京城里的适龄公子,刘家也粗略了解过,往上三代都是读书人,虽在朝中官职不高,却也是清流人家,刘公子学识还不错,倒也是个可以考虑的人选。 她微微颔了颔首,当即表态“刘家听起来也不错,可以让萱灵去相看一番。” 张氏一脸错愕,没想到婆母竟然会满意,可转念一想,婆母也是正室,正室哪会喜欢庶出的孩子?自然是不希望庶出的孩子过得好,若她有庶子庶女,也会尽力打压着,不能让庶出的孩子抢了自己孩子的风头。 陈氏应声“欸,儿媳已经跟刘家夫人约好了,三天后去寺庙上香。” 顾老夫人轻轻颔首,没有继续问,转而看向张氏“老大媳妇,萱宜的婚事,你可有为她物色过郎君?” 张氏回道“母亲,儿媳物色了几个还算满意的郎君,现在还没安排他们相看过。” 顾老夫人问“都是哪家的公子?” 张氏侃侃而谈,细说着这几家公子的特点以及家世,末了又道“母亲,儿媳最属意的是武安伯府的世子,儿媳也见过,是个模样英俊,温文有礼的青年,母亲觉得呢?” 她说罢,一脸得色地看了眼陈氏。 陈氏对上她的眸光,勾唇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心里暗道一声这只蠢货! 第一百五十章 张氏被训 顾老夫人听大儿媳妇说的这几家公子,没有一个满意的,最不满意的便是武安伯世子,但儿媳妇对武安伯世子却是最满意的,看着大儿媳妇沾沾自喜的样子,她不咸不淡地回道“我觉得都不怎么样,特别是武安伯世子。” 此言一出,张氏的脸色瞬间僵住,感觉婆母是跟她对着干,也不知是不是见不得大房好,见不得萱宜嫁得好,反问“母亲,儿媳瞧武安伯世子挺好的,您为何不满意?” 顾老夫人淡声说“武安伯世子是挺好的,家世也好,将来武安伯去世,他还能继承爵位,萱宜若是嫁过去,将来就是伯爵夫人。” 闻言,张氏缓和了脸色,费解道“既然如此,那母亲为何觉得不好?萱宜嫁的好了,以后还能帮衬娘家呢。” 顾老夫人直言道“老大媳妇,萱宜什么性子,难道你不清楚?她这性子并不适合做宗妇。” 张氏讪讪地问“萱宜怎么就不适合做宗妇了?武安伯夫人见过萱宜,挺喜欢萱宜的,还透露口风想让萱宜做儿媳妇。” 顾老夫人见她只看到武安伯的爵位,一心想让女儿嫁进高门大户,其他的问题全部抛诸脑后,又准备犯糊涂,便沉下脸色,推心置腹道“老大媳妇,萱宜性子张扬娇纵,做事我行我素,这样的性子,怎么做宗妇?武安伯有几房妾室,庶子庶女共有四个,嫡子也有两个,嫡女一个。 除却武安伯,还有二房、三房、四房还未分家,老夫人是老伯爷的填房夫人,也就比你年长几岁,等她去世,几兄弟分家都不知猴年马月了。 这样的大家庭,她嫁过去之后,武安伯夫人将中馈交给她,她也把控不住,即使武安伯夫人会给她撑腰,但她短时间内无法庶务无法上手,武安伯夫人也会对她颇有微词。中馈的事先不说,就说人际关系,这样复杂的家庭,她的性子嫁过去只会吃亏,你这样做不是等于把萱宜往火坑里推?” 张氏听了,登时愣住。 陈氏淡淡瞥了张氏一眼,心里再暗骂一声蠢货! 武安伯府这样复杂的家庭,正常的名门贵女是不想嫁过去遭罪的,不然武安伯夫人怎么会想跟张氏透露口风? 萱宜是庶出大房的女儿,顾景盛又不中用,两个儿子也未入仕,萱宜的身份配武安伯世子是不够资格的,但如今还没分家,顾景熙圣眷正浓,连带着长兴侯府都水涨船高,大房和二房也跟着沾光,且如今中馈都是张氏在掌管,她这个二夫人只是协助的,显得大房还挺有面子。 而武安伯府的二爷和三爷是庶出,四爷是老伯爷的填房夫人所生,四爷如今约莫是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已进士及第入朝为官,还入了皇上的眼,风头隐隐盖过武安伯这个长兄了,老夫人这个做婆母的跟武安伯夫人这个做儿媳妇的,年纪相差几岁而已,却能以长辈的身份压着武安伯夫人。 武安伯夫人能被婆母压着那么多年,可见老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所以,武安伯夫人才会想让已立为世子的嫡长子娶萱宜,这样武安伯世子就多了长兴侯府这个靠山,缓解大房的压力,且萱宜身份低一点也好拿捏,武安伯夫人被婆母拿捏了那么久,当媳妇熬成婆,肯定会拿捏儿媳妇,可是张氏拎不清,看不明白。 气氛沉默了好半晌,张氏才讷讷道“母亲,儿媳、儿媳没想到那么长远,多亏了母亲提醒,可儿媳都已经跟武安伯夫人约好了去游湖,这可怎生是好?” 顾老夫人看着她这副拎不清的蠢样就来气,语气不悦地训道“你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好,可别把孩子往火坑里推,早前在修远的婚事上你就差点犯糊涂,现在轮到萱宜,你又来犯糊涂了,我看你是从没反省过。” 张氏被训得低着头不敢吭声,只是有点怨念,两个弟媳妇都在,婆母也不给她点面子。 陈氏也不帮张氏说句好话,只是坐着看戏,原本张氏是想让修远攀上个好亲家,以后能在仕途上帮修远,但婆母拦着不让结亲,说那姑娘不是省油的灯,直接给修远定了现在的媳妇蒋氏,可把张氏气得不轻。 事实证明,婆母在这点上还是有远见的,蒋氏温柔贤淑,先前那姑娘也已嫁人,把夫家闹得鸡犬不宁,但又有个好父亲,搞得父亲不能把她如何,张氏这才发现婆母的做法是对的,忙给婆母赔不是。 孟瑾瑶见陈氏不说话,她也闭嘴,当个透明人,反正跟她没什么关系。 顾老夫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将心中那道怒火压下去,看了眼几位儿媳妇,语重心长道“娶妻娶贤,嫁女嫁德,品德比门第更重要。结亲不能只看门第,还要看德行与能力,以及对方的家庭情况,家庭太复杂的人家糟心事多,把对方姑娘娶回来还好点,但把姑娘嫁过去,若是姑娘自身没有过硬的能力扭转乾坤,无疑是掉进火坑。” 孟瑾瑶与陈氏忙道“儿媳谨遵母亲教诲。” 张氏愣了下,也跟着道“儿媳谨遵母亲教诲。”她说着顿了顿,再次斗胆问,“母亲,儿媳与武安伯夫人约好了明天游湖的,还让不让萱宜跟着一起去?” 顾老夫人回道“你答应了人家,让萱宜跟武安伯世子相看,到了约定时间,萱宜不去算什么事?这是打人家的脸,要结怨。” 张氏心头一紧,忧心忡忡地问“可是让萱宜跟武安伯世子相看了,他们若是看对眼了,那可怎生是好?” 顾老夫人乜了她一眼,道“就相看一眼而已,又不是要马上定下来,你跟萱宜说清楚,她若是不蠢,就能拎得清,就不会跟武安伯世子看对眼。就算她喜欢,你们做父母也可以替孩子婉拒武安伯夫人,再把萱宜拘在家,明日也不必给萱宜特意打扮,中规中矩就好。” 张氏忙应声“母亲,儿媳知道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蒋氏晕倒 顾老夫人看着不省心的大儿媳妇,只觉气愤又无奈,糟心得很,当初要不是老大喜欢,她也不会让张氏进顾家的门,但早已成定局,她也只能在有生之年看着张氏,别让张氏犯糊涂惹事。 她脸露倦色,摆了摆手“你们都回去吧,我乏了。” 张氏见婆母脸色不好,也知道是自己惹婆母不悦了,心里正虚着,也不敢继续在婆母面前碍眼,忙道“母亲,那您好生歇息,儿媳就不打扰您了。” 孟瑾瑶和陈氏也让顾老夫人好生歇息,随后与张氏一起离开。 她们走后,顾老夫人呼出一口浊气,低骂一声“真是混账,没个安生的时候,时不时就整一出麻烦出来祸害孩子。” 冯嬷嬷忙道“老夫人息怒。” 顾老夫人拧着眉,沉声道“都几十岁的人了,做事还不稳重,一叶障目,只盯着人家的爵位去,别的是什么都看不到,若今日我没有过问两个孩子的婚事,只怕过些天张氏就同意把萱宜跟武安伯世子的婚事给定下来了,届时婚事一定下,基本上就没有更改的可能。” 冯嬷嬷保持缄默,这种话老夫人可以说,但她一个下人不能插嘴,不过大夫人是真的拎不清,只看到利益,看不到弊端,目光短浅得很。 顾老夫人又道“还好,老二媳妇稳重些,那刘家虽然门第低一些,但却是清流人家,家里人口简单,萱宜那性子到了这样的人家也应付得来,若是相看过能中意,定下来也行。” 冯嬷嬷道“二姑娘虽然不是二夫人亲生的,但也是在二夫人身边长大的,母女间也是有几分感情的,给二姑娘寻婆家也是用了心的。” “她比张氏精明些。”顾老夫人脸色稍有缓和,“萱灵那性子,也不知随了谁,她生母也没这般胆小怯弱,老二媳妇也没亏待过她。” 冯嬷嬷若有所思,回道“老夫人,二姑娘许是自幼没了生母的缘故,二夫人虽然没虐待她,可到底不是亲生母亲,给不了生母的关爱,且二夫人又是嫡母,这身份无形之中就隔了一层纱。而大姑娘是被大夫人无微不至、娇宠着长大的,有了对比,二姑娘心里难受,也会自卑,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胆小怯弱的性子。” 顾老夫人长叹一声“罢了,我先去佛堂静一静,被这不省心的闹得脑门疼。” 冯嬷嬷应了声,陪着顾老夫人去了佛堂。 - 那厢,妯娌三人离开寿安堂。 这刚出寿安堂没多久,陈氏就对着张氏阴阳怪气“大嫂啊,不是我说你,想让萱宜嫁个好婆家,也不能只看家世啊,武安伯府那么复杂,又岂是萱宜能应付得了的?” 张氏听罢,心中不忿,绷着脸道“起码我的初衷是为了女儿好,想让她做尊贵的世子夫人,日后的伯爵夫人。” 她轻嗤一声,含嘲带讽地睨着陈氏,“倒是二弟妹,萱灵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可也是在你身边长大,真心拿你当母亲,喊了你十几年母亲的孩子,到头来你给她找婆家,却想给她找个穷酸家庭。侯府出身的姑娘,应当嫁个门当户对的,你却想让她低嫁到八品小官家里。” 这话听着,像是嫡母故意亏待庶女。 陈氏脸色阴沉下来,心里气的不行,反唇相讥“门第是次要的,合适才是最重要的,就连母亲都对刘家满意。不像武安伯府,跟我们长兴侯府是门当户对,可糟心事一大堆,别人都不稀罕的婚事,大嫂却把它当宝贝。” 张氏气结“你……” 陈氏看她吃瘪,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勾了勾嘴角,淡声道“大嫂,你也先别急着跟我生气,明日你就要带着萱宜跟武安伯夫人去游湖了,武安伯世子模样英俊,又是伯爵府世子,没准儿萱宜真的看上了,萱宜的性子大嫂是知道的,喜欢的就要得到,得不到就哭闹。你还是先跟萱宜说清楚吧,让她明日清醒点。” 闻言,张氏脸色难看得紧,心里也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就应该跟婆母商量一下再做决定,现在都已经跟武安伯夫人约好了明日游湖,迫在眉睫也不好反悔,萱宜不去的话,那就是戏耍武安伯夫人,怕是要结怨。 看到陈氏笑得幸灾乐祸,张氏更加气愤。 孟瑾瑶默默跟在她们身后,半句话也没说,省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妯娌间的争斗她并不想掺和进去,只想保持中立。 就在这时,有个丫鬟着急忙慌的向她们跑来,看到她们后,连忙福身行礼,然后对张氏说“大夫人,不好了!大少夫人回来了,但刚回到家门口就晕倒了。” 张氏愣住,亲家母身体有恙,大儿媳妇前几天回娘家看母亲去了,怎的一回到家门口就晕倒了?莫不是亲自侍疾累垮了?那也不至于啊,蒋氏身体还好,不至于那么娇气。 须臾,她忙问“大少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晕倒?” 丫鬟轻轻摇头“这个奴婢也不知,刚下了马车,就忽然倒下去了,不省人事。” 张氏听罢,皱起眉头,有些心烦意乱,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女儿的事还未解决,儿媳妇就出事了,沉声问“快,请府医过去给大少夫人诊治。” 丫鬟回道“大夫人,已经有人去请府医了。” 张氏点了点头,本想让人去书院把大儿子请回来的,但儿子又不是大夫,回来也不顶用,还是别耽搁了读书,便亲自去看看儿媳妇。 陈氏与孟瑾瑶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点了点头,也跟着去看看。 这回,陈氏倒是没跟张氏对着干,反倒是安慰说“大嫂也别太担心,修远媳妇身子一直挺好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听闻蒋夫人病了,修远媳妇回去看望蒋夫人,许是这几天忙着照顾蒋夫人过度劳累,这才晕倒。” 张氏只觉陈氏假情假意,脚步一顿,看了陈氏一眼,然后继续脚下的步伐,到底是忍住了,没跟她继续拌嘴,毕竟儿媳妇要紧。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有喜了 这回,陈氏倒是没跟张氏对着干,反倒是安慰说“大嫂也别太担心,修远媳妇身子一直挺好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听闻蒋夫人病了,修远媳妇回去看望蒋夫人,许是这几天忙着照顾蒋夫人过度劳累,这才晕倒。” 张氏只觉陈氏假情假意,脚步一顿,看了陈氏一眼,然后继续脚下的步伐,到底是忍住了,没跟她继续拌嘴,毕竟儿媳妇要紧。 陈氏对上张氏的目光,知道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登时气得不轻,心里暗骂一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妯娌三人到了蒋氏与顾修远的院子。 此时,府医也提着药箱,步履匆忙赶过来,看到她们三人,正准备给她们行礼。 张氏却摆了摆手“行了,虚礼就免了,快去看看大少夫人。” 府医听到张氏的话,忙应声,忙拎着药箱进去为蒋氏诊治。 妯娌三人也跟着进去,看到蒋氏双眸紧闭,平静地躺在床上,脸上虽有疲惫之色,这应该是照顾生病的母亲所致,除此之外没看出有什么别的问题。 府医伸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按在蒋氏的脉搏处,给蒋氏号脉。 张氏见府医屏息凝神,以为儿媳妇的情况不太好,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儿子和儿媳感情还好,儿媳妇年纪轻轻的,要是有个好歹,她儿子可就十八岁就做鳏夫了,且儿媳妇年轻,走在她前面多可惜。 孟瑾瑶看了张氏一眼,张氏这人虽不怎样,听闻平日里对儿媳妇立规矩也严厉,这回儿媳妇出了事,也是真的担心,这样的人也坏不到哪里去,只是拎不清,重利益且虚荣,但人总会有缺点的,只要本性不坏就好。 她嫁进顾家的这段时日,她也仔细留意过大房和二房的人,母亲没发现哪个是本性恶劣的,晚辈里,顾修远目前看不出有什么问题,顾修宏也没问题,顾萱灵胆小,顾修文单纯、待人热情,也就顾萱宜骄纵跋扈爱欺负顾萱灵。然而,这都不及他们三房的顾修明恶劣。 过了片刻,府医将手收了回来,看向张氏,脸上露出笑意,站起身拱手一礼,道“恭喜大夫人,大少夫人这是有喜了。” 此言一出,张氏蓦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儿媳妇,登时喜出望外,脸上露出笑容“你说修远媳妇怀孕了?” 府医点头“是的,大夫人,大少夫人已经有一个多月身孕了。” 张氏笑意更深,可看着还没醒来的儿媳妇,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又问“那好好的人,怎么忽然间就晕倒了?” 府医回道“大少夫人是因为劳累,这才晕倒的,吃两副安胎药,再好生休息几天就好。” 张氏这才放心“有劳大夫了。” 随后,府医去写药方。 孟瑾瑶温声道“恭喜大嫂了,等明年我们家可就四代同堂了。” 陈氏也道一句“大嫂,恭喜啊。” 张氏成为准祖母,人逢喜事精神爽,把让女儿跟武安伯世子相看的糟心事压下,看向陈氏的时候,笑容灿烂,语气温和“二弟妹,修宏今年十七,也是时候定亲娶媳妇了,早点给你生个大胖孙子,不然到时候萱宜和萱灵这两个做妹妹的都出嫁了,修宏还没成家。” 瞧着张氏那小人得志的模样,陈氏就心里憋闷,早知如此,她就不跟着来了,来了之后还得听张氏搁那儿炫耀。 她最近也不是没试过给修宏物色适龄的姑娘,只是人家姑娘母亲不松口,大概是被顾修明那混账影响的,没娶妻就先纳妾,还曾让妾室住正房,对妾室百般宠爱,妥妥的宠妾灭妻之兆。 修宏作为兄长,名声也受影响,有姑娘的人家,怕修宏也是这种人,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只能等事情淡了,再给修宏说亲。 张氏见她不回话,总算扳回一局,又道“你也别怪做嫂子的多嘴,嫂子只是瞧着修宏也不小了,婚事应该提上日程,所谓成家立业,成家之后就有了责任,读书都会勤恳许多。” 陈氏淡声道“这个就不劳大嫂费心了,修宏读书向来勤奋,从来不用我和二爷操心,他的婚事也不着急,等他考取功名再说也行。倒是萱灵,萱灵是姑娘家,该着急些的,等萱灵出阁再操持修宏的婚事。” 张氏脸色一顿,她也快笑不出来了,笑容消减“也是,姑娘家的婚事等不得,年纪大点就难找婆家,不似男子,便是六十岁都能娶十六岁的姑娘。” 孟瑾瑶看着她们又要斗起来,如今快到晌午,她想回去吃午饭,也不想看戏了,温声说“大嫂,修远媳妇需要静养,我们就先回去了。” 张氏闻言,看了眼还没醒来的儿媳妇,颔首道“欸,你们先回去吧,我留下来看看,修远媳妇第一次怀孕,等会儿她醒来,我还有事情要叮嘱她。” 孟瑾瑶轻轻点头“大嫂,那我和二嫂先走了。” 张氏含笑点了点头。 出了院子,陈氏邀请道“三弟妹,快到晌午了,不如去我那里用午饭?萱灵那孩子昨晚说要给我做几道拿手菜,你也来尝尝。” “萱灵还会做菜?” 孟瑾瑶甚是诧异,饶是她这种不受宠的姑娘,也不需要亲自下厨,所以她是不会做菜的,也不会做点心。 陈氏含笑点头“会的,还会做些点心。” 看到孟瑾瑶眼底的疑惑,陈氏又解释说“这孩子有时间会去厨房自己捣鼓,我看她对这些感兴趣,干脆在她的院子给她添了个小厨房,让厨娘去教她,省得她瞎琢磨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菜肴。她会这些对她以后也有好处,都说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以后偶尔为丈夫洗手做羹汤,也能增进夫妻感情。” 她这话说得在理,孟瑾瑶心里赞同,道“二嫂教女有方,萱灵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陈氏听罢,心里熨帖,谦虚道“三弟妹谬赞了,我愧不敢当,其实我也没怎么教她,她从小就很懂事,从来不惹事。” 两妯娌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到了陈氏的院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修明来了 下午申时,过了一天之中最热的时间段。 张氏前往寿安堂,准备把修远媳妇怀孕的好消息告诉婆母,早上她惹了婆母不悦,现在有喜事儿,没准儿婆母一高兴,就把早上的事给忘了,对她的气也就消了。 顾老夫人刚睡了个午觉起来,得知她来了,心里有些烦闷,不知她又整了什么幺蛾子,并不想见她,但人都已经来了,还是让丫鬟去将人请进来。 不一会儿,张氏进来,看到婆母端坐在上位,脸色平静,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她上前几步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 顾老夫人淡声道“坐下说话吧。” “欸!” 张氏应声,移步到顾老夫人下首的位置坐下,然后跟顾老夫人说起上午的事,最后说修远媳妇被诊断出已有一个多月身孕。 顾老夫人听了,喜色染上眉梢,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马上吩咐冯嬷嬷去她的私库取一些孕妇能吃的补品,给蒋氏送过去。 张氏见状,心里也欢喜不已,这证明婆母重视曾长孙子/曾长孙女,曾孙辈第一个孩子,占了长字,无论是姑娘还是哥儿,意义都是不一样的。小叔子这样,婆母连亲孙子都不可能拥有,就更别提亲的曾孙子了,所以即使不是亲的都重视。 下一刻,顾老夫人沉声训道“老大媳妇,你是即将要做祖母的人了,以后行事要稳重些,凡事多思,可别再整什么幺蛾子。” 张氏冷不丁的被训了一句,不敢有不满,忙赔笑说“母亲放心,绝无下次,下次儿媳一定擦亮眼睛行事,不再犯糊涂,萱宜的婚事,儿媳下回定会跟您商量再做决定。” 顾老夫人定定地看了张氏半晌,这种类似的话张氏都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她也已经听腻了,真会绝无下次,那么这次就不会犯蠢了,淡声道“你知道就好,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去吧,我要去佛堂了。” 张氏没敢逗留惹婆母不高兴,忙应声说“欸,儿媳这就回去,不打扰母亲了。” 待张氏走后,冯嬷嬷说“老夫人,您是为了大夫人好,才对大夫人谆谆教导,但大夫人未必会这样想,怕是要对您心生怨怼。” 顾老夫人不甚在意道“她对我心生怨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都活到这岁数了,也不介意谁讨厌我。” 冯嬷嬷一愣,继而暗自轻叹一声,老夫人已到颐养天年的年岁了,换了别人家的老夫人,早就不管事了,他们家老夫人却还得时常为晚辈的事操心。 - 这日清晨。 孟瑾瑶正与顾景熙用早膳。 男人用膳的时候,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咀嚼时几乎没声音发出来,似乎比姑娘家还要斯文优雅。 孟瑾瑶就这么看着他,都觉得赏心悦目,也难怪有人说嫁夫君得嫁个长得好看的,这样好下饭,看着那张俊脸胃口都好些。 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执筷子,夹菜时关节发力,越发显得那只手骨节分明毫无瑕疵,像上好白玉雕琢而成,好看得紧。 顾景熙见她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自己夹了最后一只灌汤小笼包,以为她要吃,便将小笼包放到她的碟子上,温声道“夫人吃吧。” 孟瑾瑶愕然,低头怔怔地看了眼碟子上的小笼包“给我的?” 顾景熙莞尔笑“夫人方才一直看着我的手,不是想要这只小笼包?” 孟瑾瑶脸色一滞,其实她是觉得他的手好看,这才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没想到惹人误会了,果然是美色误人,忙掩饰说“我只是嘴馋,多谢夫君。” 顾景熙也没多想,只道“夫人喜欢,那就多吃点,若是没吃够,明早再让厨房做。” 孟瑾瑶回道“那就不必了,明日吃点别的,每天吃一样的会腻,要有些新花样才好。” 顾景熙笑问“夫人似乎很喜欢吃?” 孟瑾瑶理所当然道“也不是有多喜欢吃,只是有条件的时候多吃点好吃的,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吃不上了?” 顾景熙抬眼看她,见小姑娘腮帮子鼓鼓的,一脸满足的神情,有点可爱,他嘴角上翘,眼神温和“夫人放心,不会有这么一天的,为夫一直奉行公事,遵守法令,不贪污受贿,也不徇私枉法。” 这话孟瑾瑶是相信的,他是个好官,可嘴上却说了句“有时候倒霉起来,毫无过错也会进大牢,没准儿哪天你进大牢,我也跟着你蹲大牢吃牢饭呢。” 话音刚落下,孟瑾瑶愣住,抿着嘴,暗骂自己乌鸦嘴。 顾景熙低笑出声“夫人所言,也不无可能,不过有人喝水都会被呛死,总不能因为喝水有可能被呛死就不喝的,你说是不是?” “也是。” 孟瑾瑶轻轻点头,明白他的意思,总不能因为当官有可能被政敌陷害,就辞官归隐做缩头乌龟的。 就在这时,夏竹进来禀告说“侯爷,夫人,世子爷来了。” 世子爷? 孟瑾瑶刚准备伸筷子去夹水晶饺,听了这话,她动作一顿,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她那便宜儿子来了。 也不怪她会霎时间反应不过来,因为便宜儿子已经有一个月没在她面前露脸了,太久没见,她都快忘了这号人物,上回因跟修文、承章打架,还诋毁长辈,被顾景熙罚禁足一个月,抄《孝经》五十遍。 自她嫁进顾家之后,顾修明已经被罚了几次,其中罚禁足就被罚了两次,都是禁足一个月。 如今还在用早膳,孟瑾瑶也不想顾修明过来膈应她,省得她等会儿没胃口,便道“夏竹,你先请世子爷到偏厅候着,我跟侯爷等会儿就过去。” 夏竹应声退下。 孟瑾瑶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问“夫君,我们家好大儿禁足期满了?” 顾景熙回道“我没留意,禁足期应该是满了,不然他也不敢踏出青玉轩半步。” 孟瑾瑶颔了颔首,这可有得热闹了,顾修明那厮解除了禁足,估计没多久就要找她麻烦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太过反常 偏厅。 顾修明坐在椅子上,安静等候着。 没过多久,孟瑾瑶与顾景熙过来时,便看到一个月没见的他正端坐着。 孟瑾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时隔一个月没见,这个便宜儿子仿佛有些不一样了,似乎沉稳了些,少了一股愚蠢的气息。 顾修明看到他们来了,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他们行礼“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见状,孟瑾瑶又打量了他一眼,似乎真的沉稳了不少。 顾景熙淡声说“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他言罢,便与孟瑾瑶到主上位一左一右坐下。 顾修明拿起自己先前放在小茶几上的那厚厚一沓写满字的纸张,然后移步上前,将那一沓纸递给顾景熙,道“父亲,这是儿子在青玉轩反省期间抄写的《孝经》,已抄一百遍,请您过目。” 顾景熙接过那一沓纸,听到他的话后,脸色一顿,反问“为父记得是让你抄五十遍。” 顾修明一脸歉意,又懊悔不已,回道“父亲,儿子觉得抄五十遍,不足以让自己心安,儿子冲撞了二舅舅,还污蔑母亲清誉,实乃不孝,经过深刻反省后,悔不当初,所以多抄了五十遍,以表对二舅舅以及母亲的歉意。 他说着,转眼看向孟瑾瑶,扑通跪下,诚恳道歉“母亲,儿子不孝,儿子冲撞二舅舅,也不该屡次对您不敬,更不该污蔑您的清誉。这些天儿子每每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羞愧难当,觉得自己枉为人子,此后儿子会洗心革面做人,日后定会好生孝敬母亲,还请母亲原谅不孝子修明。” 言罢,顾修明还对孟瑾瑶磕了三个头,磕最后一个的时候,额头贴着地板没起来,似乎是等孟瑾瑶表态,若孟瑾瑶不原谅他,他就不起来。 这样一番情真意切的悔悟以及道歉,让孟瑾瑶震惊不已,有些措手不及,明明一个月前还是个逆子,现在却诚恳认错并改过自新? 难不成,顾修明是真的浪子回头了,懂事了? 不可能吧,顾修明那么恨她,恨不得她死,怎么可能会忽然间变化那么大,还跟她道歉,跟她表孝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不能怪她多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着实是因为变化太大了,若顾修明真的认真反省变好了,那么在逃婚被抓回来时,被重罚一顿,又禁足在祠堂思过并抄家规百遍的时候,就应该反省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 不仅是孟瑾瑶,就连向来淡定从容的顾景熙也被他这番操作给整懵了,诧异地看着跪在地上,额头仍贴着地的儿子,这副诚心悔过的样子,着实让人动容,但就是有点突然。 没有听到他们夫妻回话,顾修明又磕了三个头,情真意切道“母亲,儿子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原谅儿子这回,儿子保证,绝无下次了。” 晚辈诚心认错,做长辈的若是不表态,那就是得理不饶人了。 是以,孟瑾瑶就算再如何心有疑惑,此时也表了态,端着慈母的姿态,语气温和慈爱“儿啊,地上凉,你也别跪着了,先起来说话。” 顾修明跪着,岿然不动“母亲,儿子有罪,您若是不原谅儿子,儿子就此长跪不起。” 孟瑾瑶听后愕然,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无论他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都陪着他演,端着温柔慈爱的笑容,温声说“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的?既然你已知错,母亲就原谅你了,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了,你快起来。” “儿子多谢母亲原谅,以前是儿子的不是,此后定不会再犯,会好生孝顺父亲和母亲的。”顾修明说得情真意切,就差流两行清泪了,说完又朝孟瑾瑶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 孟瑾瑶看到他红了的额头,心里暗道一句对自己还挺狠的,磕得那么用力,都渗出红血丝了。 顾景熙神色莫辨别地看着儿子,眸光深邃,定定看了半晌,然后道“修明,既然你已诚心悔过,以前的事我们就不提了,日后你要尊敬长辈,友爱兄弟,用功读书,争取早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顾修明恭敬颔首“是,父亲。” 顾景熙道“别站着了,先坐下说话吧。” 顾修明应声,回到原位坐下,这刚坐下,似乎又想起什么事,启唇道“母亲,先前逃婚是我的不是,让您颜面尽失,以前是我不懂事,还将责任归咎于您。为此,还欠您一句抱歉。” 闻言,孟瑾瑶半眯起眼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回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现在是你父亲的妻子,跟你到底是没有缘分,若有缘分,就不是如今的局面了。” 顾修明颔首“您说的是,但也的确是儿子的错,让您和父亲都蒙羞,还有之后的事,还连累了自家兄弟的名声,着实是儿子的不是。过后,儿子再去给兄弟们道个歉。” 顾景熙脸色沉了沉,淡声道“既然知道以前有多荒唐,以后做事要三思,切莫再闹出什么笑话,你闹出笑话,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整个侯府都会跟着遭人耻笑。” 顾修明忙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随后,顾景熙又与他说了些大道理,见他似乎都听进去了,又考他的学问,最近他都没有学习,功课也退步了不少,便叮嘱他认真读书。 而顾修明都一一应下,表示明日就回书院上课,此后勤奋读书,争取早日考取功名。 他的态度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顾景熙不管他是真的知错,抑或是假的知错,对他目前的态度尚算满意,便又道“你祖母也许久没见你了,去给你祖母请安问个好。” 闻言,顾修明忙回道“父亲,儿子准备等会儿就去祖母那边。” 顾景熙微微颔首“现在过去吧。” 顾修明应声,跟长辈告辞,然后离开。 孟瑾瑶望着顾修明离去的背影,眸光深幽,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才收回目光,侧头看身边的男人,困惑地问“夫君,你说我们家好大儿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肯定有诈 孟瑾瑶望着顾修明离去的背影,眸光深幽,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才收回目光,侧头看身边的男人,困惑地问“夫君,你说我们家好大儿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 顾景熙脸色微顿,反问“夫人觉得呢?” 孟瑾瑶也不想在他面前装什么慈母了,微微眯起眼眸,语气幽幽道“我觉得他要么是吃错药了,要么是撞邪了,就是不可能真的跟我道歉并改过自新。” 闻言,顾景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反驳她的话。 孟瑾瑶好奇道“夫君,你觉得他这是准备做什么?” 顾景熙沉默了会儿,淡声道“他做什么夫人不必管,只要他别闹事就好,若是闹事,为夫自会惩治他。” 孟瑾瑶点了点头,只要顾修明不主动找她麻烦,她也可以当顾修明不存在,在人前她也不介意跟顾修明演绎母慈子孝的戏码,转而又问“夫君,你相信他真的改好了?” 对此,顾景熙不予置评,只道“拭目以待便是。” 孟瑾瑶撇了撇嘴,做父亲的父亲或许是有几分相信儿子的,反正她不信,但她也别说太多,省得说她离间人家父子之情,随手拿起顾修明所抄的《孝经》瞧了瞧。 不得不说,顾修明人虽然不好,但这一手字是写得挺好的,行云流水、笔墨横姿。 顾景熙问“夫人看这个做什么?” 孟瑾瑶回道“以前真没看出来,他的字挺还好看的,这字迹仿佛有几分你的影子。” 闻言,顾景熙侧头过去瞧了眼,回道“他年幼时练字,用的是我的字帖。” 孟瑾瑶了然地点了点头“难怪了,我就说怎么有你的影子。” 顾景熙轻轻“嗯”了一声,温言道“夫人,我还有事,需要出门一趟,中午就不必等我用饭了,傍晚若我没回来,也不必等我。” 孟瑾瑶颔首“既然夫君有事,那快去帮吧,别误了正事。” 待顾景熙离开后,凝冬就按耐不住心中的郁闷,直言道“夫人,世子爷今日竟然会跟您道歉,奴婢觉得他要么是撞邪了,要么是有诈。” 孟瑾瑶不甚在意地耸耸肩“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见她满不在意,凝冬皱起眉头“夫人,您可不能掉以轻心,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他表面上变好了,实际上在酝酿着如何对付您呢?” “对他有所提防是必须的,但现在也不知他有何动机,暂且按兵不动。”孟瑾瑶说着,脸色沉了沉,眸光渐冷,“他若是使什么腌臜手段,我定不会放过他。” 凝冬点点头,须臾又好奇地问“夫人,您说他怎么回事,上个月他还不是现在这样的,怎么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孟瑾瑶凝神沉思,过了片刻后回道“或许是几次三番受罚,失了长辈的心,让长辈失望,现在想挽回在长辈心目中的形象。反正我是不可能相信他会变好,除非他能装一辈子。” 凝冬愣神,随即幽幽地说了句“那他还是以前那样比较好。” 孟瑾瑶怔然,神色莫测地勾了勾嘴角。 的确,还是莽撞愚蠢一些比较好,那样容易对付,现在这样倒是不好对付了。 可这人啊,经历的挫折多了,终究是会成长的,城府也会越来越深。 顾修明大概就是如此,以前一帆风顺,自从逃婚被抓回来后挫折不断,折了他那不可一世的骄傲,懂得隐忍了,换上虚伪的面具。 就是不知,顾修明能装多久。 - 寿安堂。 顾老夫人得知顾修明来了,后知后觉地想起,上次他与修文以及承章打架被禁足,已经有一个月没见他了。 许久不见,倒也没怎么想念,大概是因为对这个孙子失望透顶的缘故。 冯嬷嬷见她不为所动的样子,想到顾修明到底是世子,便劝道“老夫人,世子爷来了,您要不还是见一见?” 顾老夫人淡声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顾修明进来,朝顾老夫人拱手作揖行礼。 顾老夫人打量着他,许久不见,这个孙子仿佛沉稳了不少,大概是因为受挫折的缘故,待看到他有点淤青的额头,诧异道“修明,你这额头怎么回事?” “额头?” 顾修明伸手摸了摸,似乎感觉到痛,剑眉微微皱起,转而回道“孙儿无碍,祖母不必担心,方才去了父亲和母亲那里,给父亲母亲请安,再给母亲赔罪,母亲和善,没有跟孙儿计较,原谅了孙儿。” 顾老夫人错愕“你去给阿瑶赔罪?” 顾修明惭愧地低下头,悔不当初道“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孙儿一直都在反省自己,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不敬长辈,还污蔑长辈,实在羞愧难当。今日禁足期满了,便到母亲跟前请罪,求母亲原谅。” 听罢,顾老夫人又惊又愕,没想到这个无药可救的孙子,竟也有悔悟的那一天,那额头上的淤青,肯定是给阿瑶磕头赔罪留下的,能把额头磕出淤青的,那肯定不是敷衍了事的,看样子是真的诚心悔过了。 顾修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扑通跪下,满怀歉意道“祖母,其实孙儿还欠您一句对不住,您对孙儿寄予厚望,可孙儿任性妄为,让您失望了,愧对您的期望。” 言罢,他‘咚咚咚’地给顾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顾老夫人见状,忙道“修明,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顾修明应声,缓缓站起身来。 顾老夫人看到他额头都出血了,方才那三个响头磕得那么响,如今怕是头眼昏花,登时就心疼了,到底是疼爱了多年的孙子,她见不得孙子这般,对冯嬷嬷道“去,取一些药过来,给世子爷上药。” 冯嬷嬷应声下去。 顾老夫人又看向沉稳了许多的孙子,越看越满意,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语重心长道“修明,年轻人难免有犯错的时候,你知道错就好,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可别再犯糊涂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祖母欣慰 顾修明忙应道“孙儿谨遵祖母教诲。” 顾老夫人微微颔首,又让他坐下说话,祖孙俩似乎又回到从前,说说笑笑的,相处非常融洽。 这时,冯嬷嬷取来了药,又吩咐丫鬟端来一盆清水,给顾修明清理了伤口,然后给他上药,看着他的伤口,就知道他叩头时用了多大劲儿,那是没有半点敷衍的。 上完药,顾修明也没有离开寿安堂,反而陪顾老夫人去佛堂,顾老夫人念经,他则是在一旁抄佛经说是要抄写经书给顾老夫人祈福。 到了正午时分,顾修明仍没有离开,留在寿安堂陪顾老夫人用午饭。 顾老夫人信佛,经常吃斋念佛,饮食清淡,今日这顿午饭一点肉沫都没有,都是斋菜,她也怕孙子吃不惯,吩咐丫鬟“去让厨房做两道荤菜过来。” 顾修明忙道“祖母,不必麻烦了,斋菜也极好的,孙儿也不想吃荤的。不瞒您说,孙儿自知有错,正准备斋戒一个月,不沾荤腥,修身养性。” 闻言,顾老夫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是颇为满意的,能这样做,说明孙子是真心悔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修明有此心性,将来侯府交给他,即使不能更上一层楼,但也不至于会落败。 顾老夫人道“好孩子,看来这段时间你成长了不少。” 顾修明愧疚道“祖母,以前是孙儿不懂事,以后不会这样了。这些日子以来,您肯定在为孙儿的事烦恼,让您为孙儿伤神了,着实是孙儿的不是,是孙儿不孝。” “祖母也不生你的气了,过去的事我们就不提了,我们提以后。”顾老夫人和颜悦色,笑容慈爱,“修明,你书念得不错,祖母就盼着你能用功读书,将来金榜题名。” 顾修明回道“祖母,孙儿明日就回书院读书,您放心,孙儿定会好好读书的。” 顾老夫人听罢,满意一笑。 用过午饭,顾修明又陪着顾老夫人闲聊了一会儿,知道她有午睡的习惯,也就没有逗留太久,差不多时辰就辞别顾老夫人,回自己的青玉轩。 顾老夫人看着孙子挺拔的背影,心里十分欣慰,感觉孙子已有继承人该有的模样了,原本她还发愁,孙子作为世子,却任性妄为,不堪大任,以后侯府迟早会毁在孙子手上。现在看来,孙子懂事了,会慢慢成长,以后能撑起整个长兴侯府。 冯嬷嬷也感慨道“老夫人,看来人是真的会变,以前还以为世子爷就这样毁了,没想到还有悔悟的时候。” 顾老夫人笑说“人总有长大的时候,看着修明现在这样,我也放心了。” 冯嬷嬷若有所思,轻声问“老夫人,世子爷既然已经懂事了,那是不是可以给他物色世子夫人了?那李姨娘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以后世子爷继承了爵位,侯府需要正经的女主人,一些宴会也需要女主人去应酬。” “不妥。” 顾老夫人想也不想就否定了冯嬷嬷的话,见冯嬷嬷疑惑,她便解释说“修明前不久才做出那样的事,就算给他说亲,也不会有大家闺秀愿意嫁给他,且李姨娘又得他宠爱,如今正热乎着,俩人如胶似漆,别的姑娘嫁给他就是遭罪。” 冯嬷嬷愕然“那世子爷总不能没有正妻吧?” 顾老夫人轻叹一声“等修明对李姨娘过了那股热乎劲儿,慢慢的知道有正妻的重要性,没准儿就会想娶正妻了。现在我们做长辈的逼迫他,他肯定不是心甘情愿的,到时候不仅害了无辜的好姑娘,还会凑成一对怨偶,而他也会对李姨娘越发喜爱,什么都不插手才是最好的。” 冯嬷嬷听后愣住,她倒是忘了有个李姨娘了,世子爷为了李姨娘,大婚当天都敢逃婚,若是逼着世子爷成亲,没准儿还有第二次逃婚,逃婚这种丑事,一次就能让人耻笑很久,再来一次,那长兴侯府的名声是彻底废了。 对此,顾老夫人也看开了,只要孙子懂事就好,以后也会更懂事的,会懂得长辈的良苦用心,便道“情窦初开时的爱最热烈,过了少年时,会平淡许多。现在他与李姨娘朝夕相处,时间长了会慢慢的发现李姨娘的不足之处,从而发现名门闺秀的优点,那时候李姨娘不一定还是他的心头肉。” 冯嬷嬷赞同地点点头“也是,过了那股新鲜劲儿,也不见得会有多喜欢,即使还喜欢,可没了新鲜劲儿,喜欢也会分出一些给别的姑娘。” 这男人啊,特别是出身富贵人家的男人,有多少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不少娶了正妻的男人,就算长辈没有在正妻怀孕时,给男人纳妾,男人也会受不住收两个通房丫鬟,喜欢的就纳为妾,喜欢着正妻的同时,也喜欢着温顺可人的小妾。 过了片刻,冯嬷嬷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老夫人,且不说世子爷会不会对李姨娘热情减退,就他们现在如胶似漆的样子,估计没多久李姨娘肚子里就会有消息,如果庶长子在正妻没进门就出来了,名门闺秀估计是不可能愿意嫁给世子爷了。” 顾老夫人脸色沉了沉,若是让李姨娘喝避子汤,肯定会激起修明的逆反心理,修明好不容易才悔悟,道“李姨娘若是能生,那就让她生,她肚子里出来的,终究是庶出。到时候门当户对的姑娘不愿嫁,那就门第低的,端庄得体的姑娘也行,也不一定要名门闺秀。” 言罢,顾老夫人又惆怅地轻叹一声,若是没有这个李姨娘,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偏生孙子还对李姨娘视作心头肉,据她所知,修明对李姨娘的饮食,都曾亲自把关的,生怕李姨娘被人害了。 至于在提防谁,估摸着是在提防阿瑶,修明怕阿瑶嫉恨李姨娘,会谋害李姨娘。 在这一点上,修明是杞人忧天了,阿瑶那丫头都不屑对付李姨娘。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后悔了 青玉轩。 顾修明从寿安堂回来,刚进屋,就看到一抹倩影儿朝自己扑过来,他忙伸手将人抱住,还倒退了两步。 “修明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怀里的姑娘瓮声瓮气的,似乎是哭了。 顾修明心头一紧,忙问“婉儿,怎么了?是不是我不在,有人欺负你了?” 李婉儿缓缓抬起头来,眼眶溢满泪水,泫然欲泣,眼眸里满是担忧之色,哽咽着道“修明哥哥,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顾修明见不得她掉眼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言软语地哄着“婉儿莫怕,我在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若是有人欺负你,我这就给你做主,好好惩治那些不长眼的丫鬟。” “不是,没有人欺负我。” 李婉儿轻轻摇头,眼泪瞬间决堤,从眼眶滑落,担忧道“修明哥哥,你早上出去的,说是去葳蕤轩给侯爷和夫人请安,但却那么久都没回来,我怕夫人为难你,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但我又不敢去葳蕤轩找你,你知道的,夫人看我不顺眼。我不仅不敢去葳蕤轩,我连出青玉轩都不敢。” 她说着,将头埋进顾修明怀里,嘤嘤哭泣,纤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惹人怜惜。 顾修明也真的心疼了,想到婉儿已经许久没出青玉轩,他就想起在他禁足期间,婉儿出过一次青玉轩的,但是被他那骄纵跋扈的大妹妹给欺负了,还打了一巴掌,他那大妹妹被大伯母娇宠着长大,目中无人,连他心爱的姑娘都敢打,大概是因为他被罚了禁足,失了长辈的心的缘故。 他温声说“婉儿,你别担心,我没有被谁为难,我从葳蕤轩出来后,就去了寿安堂给祖母请安,之后又陪着祖母用了午膳才回来,所以才去了那么久。” 闻言,李婉儿放心下来,止住了哭泣。 顾修明拉着他到一旁坐下,又接着道“婉儿,你以后莫怕,只要你没做错什么,就不会有人不分青红皂白欺负你,你可以出青玉轩,到外面逛一逛。” “还是算了,青玉轩就挺好的,我也不喜欢出去。” 李婉儿说着,苦涩一笑,她虽然拥有修明哥哥全心全意的爱,但在这长兴侯府里却没有地位,是半个下人,也就比丫鬟的地位高点,府里的每个主子都能欺辱她,她也不想出去自取其辱。若是她当初没有跟修明哥哥私奔,或许府里的人就没有像现在这样瞧不起她。 顾修明听罢,也知道她在顾忌什么,歉然道“婉儿,都是我不好,因为我,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李婉儿忙摇了摇头“修明哥哥,这怎么能怪你?” 顾修明将人搂进怀里,懊悔不已“婉儿,若是我当初没有逃婚,没有同你私奔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遭人耻笑。” 此言一出,李婉儿蓦地抬头,脸色煞白,颤声问“修明哥哥,你是不是后悔跟我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后悔没娶孟瑾瑶了?也是,我就是一个孤女,孟瑾瑶是伯爵府嫡长女,娶她多有面子啊,跟我在一起只会让你蒙羞。” 她说着,眼泪再次滑落,像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掉,煞白着小脸,羸弱又可怜,让人心疼。 顾修明连忙解释“婉儿,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会后悔跟你在一起?我心里只有你,我只是后悔没有退婚,若是退婚了,我再去求父亲和祖母,征得他们同意,然后娶你为妻,让你做风风光光的世子夫人。” 李婉儿将信将疑“真的?” “自然是真的。” 顾修明颔首,伸手帮她抹去腮边的泪水,看着她哭成泪人,心里不是滋味。 李婉儿哽咽道“修明哥哥,我就只有你了,你若是哪天不喜欢我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顾修明柔声哄着“傻姑娘,我怎么会不喜欢你?若是不喜欢你,我早就娶孟瑾瑶了,在我心里,婉儿是天底下最好、最善良的姑娘。” 闻言,李婉儿忐忑的心得到抚慰,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模样英俊,玉树临风,她是喜欢的,第一眼看到少年的时候,在寺庙中,即使少年中了蛇毒晕厥了,可那通身贵气、英俊不凡的模样,让她一眼沦陷了,也不怕惹麻烦,马上去找了寺庙的人来救少年。 后来她发现少年是长兴侯府的世子,且还有个未婚妻,未婚妻虽然是个落魄户,可那也是伯爵府嫡长女,是她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姑娘,她是真的嫉妒那个姑娘,竟然能得到她心爱的少年,幸好最后少年选择了她。 也就在这时,李婉儿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他的额头受伤了,满眼关切地看着他,问“修明哥哥,你的额头怎么了?” 顾修明脸色一顿,抬手轻轻抚上受伤的额头,随后淡淡道“去给母亲和祖母请罪,磕头的时候磕的,已经上过药了,没什么大碍,婉儿别担心。” 李婉儿错愕“请罪为什么要磕头?” “磕头显得有诚心,就只动嘴皮子,显得诚心不足。”顾修明神色莫测,眼神晦暗不明,低头看心爱的姑娘,语气郑重地承诺,“婉儿,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了,我会好好保护你,让你做最幸福的人。” 李婉儿听着,心里是不怎么信的,连修明哥哥都会被罚,又如何保护的了她?除非等以后,修明哥哥做了侯爷,那样就没有人能欺负她了。 不过,这些话她也只是在心里想,并没有说出口,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柔声回应“修明哥哥,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 看到她的笑容,顾修明嘴角也跟着上扬,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李婉儿羞涩一笑,再次将脸埋进他怀里,低声道“修明哥哥,我想早点要个孩子,你给我个孩子吧。” 顾修明愕然“怎么忽然那么想要孩子?” 李婉儿回道“我听丫鬟说大少夫人有孕了,大爷和大夫人即将成为祖父祖母,心里高兴,整日都笑容满面的,我们也要个孩子吧,我们有了孩子,没准儿侯爷也会高兴。” 她说着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他们从来没有避过孕,但现在她肚子里还没有动静,她心里也挺着急的,估计是他们不够努力的缘故,等有了孩子,她生了三房的长孙或者长孙女,地位也会有所提升,扭转处境。 顾修明听了,又是一愣,旋即在她耳边暧昧道“好,今晚开始,我努努力。” 第一百五十八章 颇为震惊 顾修明好像真的变了一个人,变得温和恭谦、上进好学,且还每日去葳蕤轩给孟瑾瑶请安,趁着顾景熙散值回来时,来葳蕤轩向顾景熙请教学问。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大房和二房都震惊了,要知道先前顾修明那一系列丢人行径,他们都要以为顾修明已经废了,废成一滩烂泥了,没想到现在这滩烂泥不用扶也能上墙了。 逆子忽然变得孝顺,孟瑾瑶也觉得诡异,如今日长夜短,她也起来的早,每天起床洗漱过后就能看到逆子过来请安,每一次都尊敬而又孝顺,没有半点敷衍。 甭管顾修明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她都得扮演好慈母的戏份,所以每次母子相见,没了以前的针锋相对,只有母慈子孝的和谐景象,让葳蕤轩的一众丫鬟惊呆了。 这日,是休沐日。 孟瑾瑶和顾景熙刚用过早膳,顾修明就来了,恭恭敬敬给他们请安“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孟瑾瑶看他恭恭敬敬的,无论语气还是态度都挑不出半点错处,温声说“我儿最近越发孝顺了,每日都过来请安。” 顾修明面不改色道“以前是儿子不懂事,让父亲和母亲伤神了。” 孟瑾瑶勾起一抹温柔的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儿日后不再犯便是。” “母亲放心。”顾修明说着,转眼看顾景熙,“父亲,儿子在学问上,有好几个问题不懂,不知父亲可有时间指点一二?” 顾景熙眸光淡淡地看着他,看他满怀期待,颔首道“你随我去书房。” 顾修明应声,随他一同出了屋子,前往书房。 凝冬看着父子俩的身影已消失在视线内,困惑道“夫人,世子爷难不成真的变好了?一连好几天,风雨无阻的过来给您请安,昨日早上还下着雨,他都准时过来了。” 孟瑾瑶微微敛了敛目,缓缓道“他变没变好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学聪明了。若是像以前那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冲撞我,对他没什么好处,只会惹来长辈的不悦,现在对我尊敬孝顺,不会落人口实,还会被人夸赞一声是个孝顺长辈的好孩子。” 清秋蹙起眉头,心底涌起浓浓的担忧,低声说“夫人,若世子爷是伪装出来的,那心机城府颇深,不好对付。”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且看他能坚持到几时。”孟瑾瑶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今日约了阿妍和阿宁去游湖,我们出发吧,不然误了时辰,让她们久等。” - 静宁郡主租了一条奢华精致的画舫,邀请了孟瑾瑶以及宋馨宁来做客,一起游湖。 原本她是只邀请了孟瑾瑶的,但想到孟瑾瑶与宋馨宁是好友,便把宋馨宁也一并邀请过来,大家一起玩。 宋馨宁刚下马车,看到同样刚到的孟瑾瑶,脸上登时浮现出笑容,向她招手“阿瑶,可真巧,我们竟然同一时间到达。” 孟瑾瑶含笑回应“阿宁。” 宋馨宁迈步走向她,好奇道“阿瑶,你何时跟静宁郡主交好的?我记得先前静宁郡主还帮着你妹妹欺负你,怎么如今却又跟你玩到一块儿?你是不知,当我收到郡主的帖子,说你也会来的时候,有多惊讶。” 孟瑾瑶愣了下,发现自己跟阿宁有好一段时日没见,静宁郡主的事,她还没告诉阿宁,心里有些愧疚,忙道“忘了告诉你,我如今跟郡主做了朋友,郡主也知道了孟瑾玉的真面目,不再理孟瑾玉了。” 闻言,宋馨宁眼眸里闪过一丝失落,感觉阿瑶有了新朋友把她给冷落了,嗫嚅道“阿瑶,你是不是喜新厌旧?” 孟瑾瑶嗔她一眼,伸手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哪有,这不是你最近太忙,我才没约你?要是跟你见面,肯定会告诉你的,阿宁在我心目中,是独一无二的。” 宋馨宁听了,眼神一亮,眉宇间的忧郁散尽,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我就知道阿瑶是个长情的人,才不会喜新厌旧,最爱的果然还是我。” 孟瑾瑶噗嗤一笑,嗔怪道“说的我好像负心汉似的。” 宋馨宁嘴角含笑,喜滋滋地挽着她的手臂,道“阿瑶,我们先登画舫,可别让郡主久等了。” 俩人带着丫鬟一起,登上画舫。 静宁郡主这个东道主早已在画舫上等着了,看到她们来了,忙邀请她们坐下,让丫鬟将早已准备好的新鲜的水果、点心和花茶奉上。 孟瑾瑶和宋馨宁今年十六,静宁郡主十五,三个年纪相仿的姑娘甚是投缘,静宁郡主只是有点傲娇,但没什么架子,三人相处的甚是融洽。 说话间,静宁郡主将剥好去了核,放在碟子上的荔枝往孟瑾瑶跟前推了推,道“阿瑶多吃点,你喜欢的荔枝,昨日我专门去皇伯父那里要来的,最后一斤了。” 荔枝果肉晶莹剔透,每颗荔枝果肉都插着一根削得圆润细小的竹签,吃的时候直接拿着竹签。 宋馨宁诧异,没想到这荔枝还是郡主为了阿瑶,进宫去向皇上讨要的,忍不住感慨一句“郡主对阿瑶可真好。” “本郡主对朋友向来都是极好的,对你也一样。”静宁郡主眨巴着眼眸,笑说,“你以后随阿瑶一起唤我阿妍吧。” 宋馨宁愕然,转眼看了看孟瑾瑶,见她含笑微微点头,便从善如流地唤一声“阿妍,我是阿宁。” 静宁郡主喊了声“阿宁”,又低笑一声“我们还挺有缘的,我的封号有个宁字,而你叫阿宁。” 孟瑾瑶坐在临窗的位置,刚往窗外一望,便看到一抹熟悉的倩影,正是大房家的顾萱宜,而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男子,俩人有说有笑的,眉眼相望间,尽是柔情蜜意。 看到这一幕,孟瑾瑶颇为震惊,整个人愣住了,顾萱宜不是正在说亲吗?怎么转头就跟男子有往来了? 不一会儿,顾萱宜进了船舱,独留男子站在甲板上。 静宁郡主见她望着一个方向出了神,疑问道“阿瑶,你在看什么那么出神?” 孟瑾瑶指着对面,问“阿妍,对面画舫的男子,你认不认识?” 静宁郡主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入眼是个面孔熟悉的青年,便回道“那是武安伯府的世子,怎么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孟家闹鬼 孟瑾瑶听罢,蓦地瞪大双眼,震惊不已“他是武安伯世子?” 静宁郡主见状,有些不明所以,困惑地看了她一眼,点头回道“对啊,他就是武安伯世子,怎么了?” 孟瑾瑶蹙起月眉,先前婆母跟大嫂说过的,武安伯府家庭环境复杂,正常的大家闺秀都不想嫁进去遭罪,糟心事儿多,那天看大嫂的反应,应该是彻底放弃跟武安伯府结亲的打算,顾萱宜怎么会跟武安伯世子在一起游湖?难不成是顾萱宜与武安伯世子互相看对眼,然后私下来往? 宋馨宁看她不对劲,以为出了什么事,关切地问“阿瑶,怎么了?” 闻声,孟瑾瑶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到底是家事,关乎姑娘家名声,即使是对好朋友,也不好宣扬出去,便道“没事,只是忽然想起一点家事,我们方才谈到哪儿了?继续方才的话题。” 见她不愿说,宋馨宁便也没有多问,毕竟是她的家事,不便对朋友说的,那肯定是什么不能对外言说的要事。 倒是静宁郡主问一句“关乎娘家的?” 孟瑾瑶莞尔笑“不是,娘家的事我才不管,除了我二弟,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他们也不会理会我说的话。” 不是娘家,那就是婆家了。 宋馨宁与静宁郡主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婆家的事,那更加不便对外言说了,不然得罪了婆家,娘家又不靠谱,阿瑶以后的日子会很难捱。 宋馨宁忽然道“阿瑶,说起你娘家,我倒想起一件事,不知你知晓了没有?” 闻言,孟瑾瑶忽然想起她让乔嬷嬷以及婵儿做的事,微微眯了眯眼,表面上还是故作不知“我娘家的事?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已经许久没关注过他们了。” 宋馨宁回道“听闻永昌伯府闹鬼,你那继母孙氏,请了法师回来开坛作法,昨天法师在府里开法坛。” 此事孟瑾瑶是知道的,但却不好声张,现在不仅有两位好友在场,还有几个丫鬟,就算没有丫鬟在场,在事成之前,还是不宜声张,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倒也不是不信任朋友,只是说话的时候难免会有说漏嘴的时候。 她佯装诧异“我娘家闹鬼?” 宋馨宁连连点头“对,是从永昌伯府里面传出来的,听闻是有几个人看见鬼了,且还是个女鬼,你那继母也看见了,被吓得不轻,就请了法师回来驱鬼。” 孟瑾瑶错愕“此事我倒是不知。” 静宁郡主却忽然兴奋了,满怀好奇地问“真的有鬼吗?这世上真的有鬼存在?” 宋馨宁沉思了会儿,语气带着几分肯定,回道“世上到底有没有鬼,这个很难说,不过看永昌伯府这样,估计是真的有鬼,一个人见鬼,那可能是幻觉,但几个人见鬼,总不能都是幻觉。” 静宁郡主赞同地点点头,看向孟瑾瑶,万分庆幸道“那真是怪瘆人的,幸好阿瑶出嫁了,不然住在鬼屋里,那真是可怕。” “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孟瑾瑶嘴角上翘,笑容明媚,不疾不徐道,“我没做过亏心事,不怕这些,倒是我那继母,也不知是不是做了亏心事,才招惹了鬼怪。” 静宁郡主再次点头“也是,我们阿瑶光明磊落,才不怕鬼怪,鬼怪要害人,那也是害祸害了他们的坏人,找坏人索命。” 宋馨宁又道“也不知那法师厉不厉害,能不能把鬼驱走。” 孟瑾瑶笑意更深,缓缓道“应该是有点料子的,不然也不会收钱办事,能不能彻底清除鬼怪,还得看法师功力够不够,这功力若是不够,驱鬼也是驱走一时的。” “那我希望法师功力不够。”宋馨宁说着,低笑一声,“我这样似乎有点缺德,不过像孙氏那种人,还是让鬼怪多吓唬一下才好。” 孟瑾瑶嗔了她一眼“你啊,不过我喜欢。” 宋馨宁嘿嘿一笑,片刻后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也是关于你娘家的事。” 孟瑾瑶问“什么事?” 宋馨宁一脸幸灾乐祸,语调轻快道“你父亲纳了个美妾,长得极美,颇受你父亲宠爱,因为你继母见鬼,他晚上都不跟你继母一起了,夜夜留宿在那美妾屋里,可把你继母气得不轻,直接把那美妾给发卖出去,说那美妾是狐媚子。你父亲某天一回到家,发现美妾被卖了,登时勃然大怒,跟你继母吵了一架,说她善妒。” 闻言,孟瑾瑶微微一愣,她父亲的事,她倒是没关注,听婵儿提了一嘴,但她没兴趣,婵儿也就没多说,一心想报仇,只重点关注乔嬷嬷是否用心办事。 宋馨宁啧啧两声“真是没想到啊,你父亲虽有妾室,可最在意的还是你继母,现在竟然为了个妾室跟你继母吵架。” 孟瑾瑶勾起嘴角,嘲弄一笑“年轻时或许是真的喜欢,上了年纪,色衰而爱弛,肯定更加偏爱温柔小意、年轻貌美的美妾。再说了,我父亲能让我继母典当嫁妆,还我生母的嫁妆银子给我,可见他也没多爱我继母,他只爱他自己。 现在我继母没有嫁妆傍身,只能依靠我父亲,也硬气不起来,我父亲更不会顾忌太多,毕竟到最后肯定是我继母想方设法求和的,不然我父亲看她不顺眼,直接断了她的月例都有可能。” 此言一出,宋馨宁与静宁郡主默然。 作为出嫁的女子,嫁妆就是自己的底气,若是没有这份底气,在夫家就硬气不起来,若是丈夫疼爱,公爹婆母慈爱还好,不然的话只仰仗夫家鼻息过活,连买件首饰都不能想买就买,孙氏没了这份底气,没有嫁妆给自己补贴日常开销,夫妻失和的时候,日子就会清苦许多。 所以,只要是疼爱女儿的父母,都会尽量多给女儿准备些嫁妆,一来是可以在夫家有面子,二来是给女儿一份生活保障,就算不靠夫家也不会饿死,毕竟只靠夫家的话,失宠的时候,连打点下人的银子都没有,就更别提吃香的喝辣的了。 第一百六十章 张氏震惊 须臾,宋馨宁道“果然,夫家腰缠万贯,还不如自己腰缠万贯。” 她说着,轻笑一声,幸灾乐祸道“就如我沈伯母,她有钱所以硬气,也不靠我沈伯父过活,倒是沈伯父跟她闹翻了,生活拮据了许多,所谓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难,如今又涎着脸跟我沈伯母道歉,请求原谅,但沈伯母无动于衷。” 孟瑾瑶神色一顿,道“不是所有的错都可以原谅的。” 像沈夫人那样,年少时一往情深,夫妻多年也恩爱如初的,忽然间受了极大的打击,旧疾发作差点没命,又如何会原谅沈大人的背叛? 如今的沈大人于沈夫人而言,不过是孩子的父亲罢了,眼里已经没有他这个丈夫了,只是靠着他的官位,日后能给孩子铺路。占着沈夫人的位置,让沈大人无法另娶,这样儿子就不会有继母,未来儿媳就不会有个继婆母压着磋磨。 静宁郡主问“阿宁,你说的沈伯父沈伯母,是不是工部的沈侍郎和他的夫人?” 宋馨宁点点头“正是,那是我未来婆家。” 静宁郡主道“前些日子我母妃还说,沈侍郎和沈夫人夫妻恩爱多年,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惹人羡慕,现在却忽然纳了妾,感觉全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因此还难过了好一阵子。” 此言一出,孟瑾瑶与宋馨宁愣了下,听闻梁王和梁王妃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互相爱慕,最后结为夫妻的,但梁王有几个妾室,庶子庶女也有好几个,想必梁王妃表面上风光,心里也是苦的,心里爱丈夫,丈夫却还有妾室。 为了子女,梁王妃肯定也忍了许久,从不磋磨妾室,对妾室生的子女也慈爱,努力维持夫妻和睦,让自己不被厌弃,自己生的孩子受丈夫宠爱。 梁王妃也真的做到了,梁王虽有妾室,但给足了梁王妃正妻该有的风光体面,对梁王妃生的一双女儿疼爱有加,最重视梁王妃生的孩子,还对外夸赞过梁王妃温柔贤惠。 梁王妃深得梁王的心那是京城里人人皆知的事,只是旁人不知当事人心里也难受,比起温柔大度得来的美名,梁王妃大概更希望得个善妒的名声却独占梁王。 静宁郡主没发现她们不妥,又自顾自地说道“我母妃最近在为我挑选夫婿,她比我还愁,选个出众的又怕我拿捏不住,选个窝囊的又觉得配不上我,选个不算出众也不算差的,又怕他是踩着我上位的。” 闻言,孟瑾瑶与宋馨宁又是一愣。 孟瑾瑶问“阿妍,你认识那么多世家公子,难道就没有哪个中意的吗?” 静宁郡主摇了摇头“我感觉他们都差不多,没有哪个是特别喜欢的,所以婚事全凭父王和母妃做主,找好了人,我见过之后没意见,那就定下婚事。” 孟瑾瑶柔声说“那就让王妃给你慢慢选,王妃肯定会选出一个最适合你的公子。” 静宁郡主点了点头“哎,不提这些了,我们来打叶子牌消遣一下,等正午的时候去用午饭,我特意提早在酒楼包了个雅间。” 两人应声,吩咐丫鬟取来叶子牌。 - 长兴侯府。 孟瑾瑶回府后,马上就前往张氏的院子。 今日游湖,她看到的那一幕,她觉得有必要跟张氏提一嘴,若是张氏知情的,那就当她多管闲事了, 若是张氏不知情,提前知道也能做好准备,别让顾萱宜踏进火坑,不然当从顾萱宜口中得知的时候,可能已经为时已晚,越陷越深了。 凝冬问“夫人,大房的事,您管那么多做什么?” 孟瑾瑶回道“我也是姑娘家,既然得知了此事,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的,老夫人并不好看武安伯府。” 凝冬愣住,继而点了点头。 张氏得知孟瑾瑶过来寻她,忽然有点受宠若惊,要知道每次都只有她去葳蕤轩找孟瑾瑶聊天,孟瑾瑶从来没有找过她,忙吩咐丫鬟去准备茶水、鲜果。 张氏温声问“三弟妹,你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大嫂,我过来是有件事要跟你说。”孟瑾瑶说着,目光淡淡扫过屋子里侍候的几个丫鬟。 见状,张氏马上意会,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疑问道“三弟妹,到底什么事儿?搞得这样神秘。” 孟瑾瑶问“大嫂,你是不是属意武安伯世子做女婿?” 她说话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张氏的神色变化,只见张氏先是一愣,而后连连摇头,便知这件事张氏并不知情,是顾萱宜与武安伯世子偷偷来往的。 张氏皱着眉头“三弟妹,你为何这样问?母亲说了武安伯世子不合适,我也觉得不合适,但已经跟武安伯夫人约定好了见个面,没办法爽约这才见上一面。” 孟瑾瑶又问“这么说,大嫂是那次见面之后,拒绝了武安伯夫人?” 张氏摇头,如实回道“武安伯夫人之后也没说婚事的事,我琢磨着估计是世子没看上萱宜,所以干脆当没这回事,不存在谁拒绝了谁,三弟妹怎么忽然间提起这事?” 孟瑾瑶回道“我今日与朋友相约游湖,看到萱宜与武安伯世子一起游湖,看他们相处得极好,以为大嫂属意武安伯世子做女婿。” 张氏声音徒然拔高“什么?!” 她又惊又愕地看着孟瑾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似的,急声问“三弟妹,你没看错吧?真的是萱宜和武安伯世子?” 孟瑾瑶语气笃定道“没有看错,的确是他们,大嫂若是不信,可以先去问问萱宜。” “不,我信三弟妹,这种事三弟妹没必要骗我。”张氏说着,心底就涌起一股怒意,“我早就跟萱宜那孩子说过,武安伯府比较复杂,这孩子竟然背着我跟武安伯世子私下来往。” 孟瑾瑶温声说“大嫂莫气,姑娘家情窦初开时容易走弯路,做父母的好生引导便是。” 张氏眉头紧紧皱着,神情着急“三弟妹,今日招呼不周,我们改日再聊,我先去看看萱宜回来了没有。” 孟瑾瑶颔首“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 萱宜出事 “不好了!” “大夫人,不好了!” 张氏刚准备去顾萱宜的院子,孟瑾瑶也正要离开,外面忽然传来丫鬟急切的声音,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听到这声音,孟瑾瑶脚步一顿。 张氏心里扑通扑通,跳得极快,直觉告诉她那不会是什么好事,在刹那间,她脑海中浮现出很多个可能发生的事,瞬时慌了神。 丫鬟匆匆跑进来后,张氏稳了稳心神,沉声道“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这般冒失,没点规矩,幸好今日没有客人在。” 丫鬟听罢愣了下,忙向孟瑾瑶以及她行了一礼,回道“大夫人,是大姑娘,大姑娘出事了。” 张氏听罢,眼前一黑,险些瘫坐在地上,幸好孟瑾瑶离得近,忙伸手去扶她,旁边的丫鬟也反应快,一个箭步上前扶着她,这才没让她倒在地上。 孟瑾瑶与丫鬟扶着张氏坐下。 此时,张氏脸色煞白,神色慌乱,她刚刚得知女儿跟武安伯世子在游湖,现在又被告知女儿出事了,与一个男子在一起出了事,那还能是什么好事? 她颤抖着声音问“萱宜出什么事了?” 丫鬟回道“大姑娘今日去游湖落水了,是武安伯世子救上来的,现在武安伯世子把大姑娘送了回来。” 此言一出,张氏脑子嗡嗡作响,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刚想着会不会是自家女儿与武安伯世子闹出了什么事,结果还真的是。姑娘家跟男子去游湖,还落水被男子救起来,名声就没了,这种情况下,就只有嫁给那男子了。 孟瑾瑶脸色僵住,她上午才发现此事,怎么下午就出事了? 她见张氏整个人都傻了,但有丫鬟在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委婉提醒道“大嫂,不如先去看看萱宜?萱宜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张氏闻声,缓缓回过神来,木讷地点了点头“好,我去看看,三弟妹你先回去吧,我们改日再聊。” 孟瑾瑶应声,然后回葳蕤轩。 武安伯世子如今是顾景盛接待着,人家救了自己的女儿,于情于理都得去说一声谢谢,去道谢并打发了武安伯世子,张氏就气冲冲的前往女儿的院子。 看到女儿并无大碍,已换上干净的衣服,正手捧一碗姜汤,眉眼含笑,似乎对武安伯世子的所作所为很满意。 张氏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两步,扬起巴掌,“啪”的一声打在女儿的脸上。 顾萱宜被打懵了,手中那一碗姜汤也没捧住摔了下来,姜汤洒在裙子上,她脸上火辣辣的疼,愣愣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母亲,您、您打我?” 一旁的丫鬟也吓了一跳,大夫人向来宠爱大姑娘,平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忽然间就动手了? 张氏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眼女儿的脸,心里有点后悔,但更多的是恼火,让丫鬟全部退下,双目含怒瞪着女儿,怒声斥责“萱宜,我先前不是跟你说了,武安伯世子不适合你?你怎么会跟他去游湖?” 顾萱宜愣住,转而勾起嘴角笑,理所当然道“母亲,我觉得武安伯世子极好的,祖母说武安伯世子不好,还不是因为我不是她亲孙女,她不想我嫁得好?等我嫁给他,我就是世子夫人,以后就是伯爵夫人,有什么不好的?” 张氏听了,险些被气晕过去,质问道“萱宜,你跟母亲说,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挑唆你?明明那天你答应得好好的,不会对武安伯世子有什么心思,怎么忽然间就变卦了?” 顾萱宜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慌乱,而后坚决否认“没,没有人挑唆,是我觉得武安伯世子挺好,她长相英俊,家世又好,还心悦我。” 张氏气得头脑发昏,指着顾萱宜的手指都轻轻颤抖着“萱宜,你、你糊涂啊!”她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自责不已,“也怨母亲,是母亲答应了武安伯夫人让你们见一面,不然你也不会看上他,都是母亲的错。” 顾萱宜却不以为然“母亲,我倒觉得您此事做得对,我觉得武安伯世子极好,如今也出了这样的事了,我肯定是要嫁给他的,难不成母亲想让我跟顾萱灵那低贱的庶女一样,嫁到一个小官之家那么寒酸?”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那堂妹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未婚夫是个八品官的儿子,说是往上三代都是读书人,是清流人家,但是没有一个当大官的,都是官阶低微的小官。 混得最好的还是刘大人已去世的父亲,做到了五品官,可见刘家几代人都不中用,这刘公子就别想他能有多出息了。 但一个低贱的庶女,配这样的人家正好,不像她,是要做世子夫人的。 张氏怒斥“你住口,你父亲也是庶出的!” 顾萱宜愣住,片刻后撇过脸去,梗着脖子道“母亲,反正木已成舟,还有熟悉的人看到武安伯世子把我救起来,我就只能嫁他了,您看着办吧,您若是不让我嫁,那我、我就跟他私奔,就像三哥跟李姨娘那样!” 张氏没想到女儿竟然会如此跟她说话,还说出要跟男人私奔这种惊世骇俗的话,失望之余又气愤“你、你这是要气死我不成?” 顾萱宜看到母亲落泪,也有些懊悔说话语气过分了些,但还是执拗道“是母亲说的,说我是嫡女,是侯府的长孙女,跟顾萱灵那庶出的是不一样的,我就该嫁到富贵人家风风光光的。母亲先前也说武安伯府很好,我只要表现好,嫁给武安伯世子,就是世子夫人了,我可不想像顾萱灵那样嫁个寒酸的婆家。” 听罢,张氏脸色煞白,隐约感觉是不是自己的原因,女儿才会对武安伯世子如此执着,想做风风光光的世子夫人。 顾萱宜看了她一眼,又接着说“母亲,他救我上来的时候被人看到了,也许诺过我,今日就回去跟武安伯夫人说,过两日上门提亲。” 第一百六十二章 气愤难当 提亲? 张氏听到这两个字,整个人都傻了。 原本她感觉之后武安伯夫人没有提婚事,那应该是武安伯世子没看中萱宜,所以干脆不管,只当做是平常朋友之间相约见面,谁曾想发生了这种事?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赶紧跟武安伯夫人说不合适,这样武安伯夫人肯定会跟武安伯世子说的,也就不会跟萱宜再私底下来往了。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那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是祸躲不过。 顾萱宜见母亲沉默不语,道“母亲,我就喜欢他,只想嫁他。” 张氏看着已经陷进去的女儿,欲哭无泪,哽咽道“萱宜,你这般任性,日后迟早会后悔的,武安伯府没有表面上那样平静,糟心事很多。” 顾萱宜不以为然道“武安伯府糟心事多,难道我们家糟心事就不多?你看三哥,接二连三闹出那么多笑话,京城里谁不笑话我们长兴侯府?” 张氏回道“萱宜,那不一样的。” “都是糟心事,有什么不一样的?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点矛盾?”顾萱宜如今就是陷入情网的小姑娘,听不进任何劝告,一意孤行。 张氏后悔不迭,是她害了女儿,若是她当初没有盯着武安伯府世子的身份,答应了武安伯夫人让两个晚辈相看一下,就不会闹成现在这样了。 顾萱宜赌气道“母亲,打您也打了,骂您也骂了,若是还不满意,那就早些把我嫁出去,省得碍您的眼。” 张氏恼怒地瞪她“你这孩子,说的都是什么话?也不怕传了出去遭人笑话。你给我在院子里好生待着,我去跟你父亲商量一下。” 离开顾萱宜的院子,张氏步履匆匆前去找丈夫顾景盛,想问问丈夫有没有什么法子别让女儿嫁给武安伯世子。 谁料,她这个庸才丈夫,平时不靠谱,关键时刻更别想他会靠谱了。 顾景盛笑容满面,对这桩婚事满意极了,笑呵呵道“夫人,武安伯世子挺好的,萱宜是庶房的姑娘,嫁给他也算是高攀了,错过了武安伯世子,可就没有这般好的婚事了,为何要阻止?” 张氏气得肝疼,只觉有其父必有其女,父女俩都愚蠢,没好气道“好什么好?武安伯世子有什么好的?” 顾景盛茫然,费解地问“怎么就不好了?武安伯府也不差,虽然不如老伯爷在世的时候,武安伯在朝中官职也不高,但武安伯府的四爷入了皇上的眼,整个武安伯府都跟着沾光。” 张氏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道“四爷那是继室的儿子,武安伯又不是老夫人亲生的,这母子俩差不多年岁,能是真的母慈子孝?” 闻言,顾景盛当即愣住,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想到,沉思了会儿,又道“哪又如何?武安伯的爵位又不会落到他四弟头上,等武安伯去世后,落在世子头上,将来我们萱宜就是伯爵夫人。” 张氏原本是想跟他商量对策的,没想到他这榆木脑袋不开窍,越说越气愤,直接气得在他胳膊上用力拧了一把,气恼道“武安伯府大房被四房压着,人口多,人际关系也比较复杂,腌臜事多,这哪儿是萱宜能应付得来的?” 顾景盛吃痛地抽了一口凉气,面色不虞道“夫人,你这是做什么?木已成舟,还能怎么办?萱宜应付不了也得应付,让她学聪明点不就成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张氏被他们父女气得头脑发昏,怒瞪着他半晌,到底是忍住了,没有骂他蠢,直接甩袖离去。 见状,顾景盛也气恼不已,只觉妻子的脾气越来越大,都敢给他甩脸色了,年轻时的温柔小意早已荡然无存,他气闷之下,去了妾室的院子寻点开心事。 张氏六神无主,犹豫了片刻才前往寿安堂,看看婆母有没有法子帮帮萱宜。 寿安堂。 顾老夫人今日几乎整天都在小佛堂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还不知大孙女的事,有丫鬟禀告说大儿媳妇来找她,她才从小佛堂出来,去见大儿媳妇。 当看到大儿媳妇红着眼眶,神情沮丧,顾老夫人也愣住,她好像从没有看到大儿媳妇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用问也能猜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老夫人温声问“老大媳妇,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张氏看了看一旁的丫鬟,道“母亲,不如让她们先退下?” 顾老夫人也依了她,挥了挥手,示意丫鬟退下。 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就剩下顾老夫人、冯嬷嬷以及张氏三人。 张氏爱女心切,情绪再也绷不住,眼泪再次滑落,扑通一声在顾老夫人面前跪下,声泪俱下“母亲,您帮帮萱宜吧。” 顾老夫人又是一愣,忙问“老大媳妇,萱宜出什么事了吗?” 张氏声音哽咽,跟顾老夫人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末了又问“母亲,萱宜的性子,嫁过去肯定会吃亏,会过不好的,这可怎么办啊?” 闻言,顾老夫人脸色倏然沉了下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已跟张氏说清楚,张氏竟然还没看住女儿,今日还闹出这种事。 她沉声问“先前我就让你相看过后委婉拒绝,然后把萱宜拘在家里,你怎么没听我的拒绝武安伯夫人?” 张氏如实回答“武安伯夫人又没有跟我提婚事的事,我以为是武安伯世子没看上萱宜,所以不了了之,没想到会这样,他们既然有意结亲,为何在相看过后没提?” 顾老夫人若有所思,回道“那她可能还有别的儿媳妇人选,只是在左右徘徊不知该选哪一个,暂且先不提,若是选了萱宜,那过些天就找个借口说有事忙拖到今日才来拜访,若是没看上也能找借口说清楚。但看样子武安伯世子应该是更属意萱宜,才会跟她游湖。” 听罢,张氏心里更难受了,感觉捧在手心的女儿被人当成集市的菜,让人挑挑拣拣,且不是人家最属意的那颗菜,她忐忑地问“母亲,现在该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三章 接受现实 顾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平静“还能怎么办?萱宜跟武安伯世子去游湖,落水后被武安伯世子救起,这种事还被熟人看见,肯定会传出去,萱宜不嫁他,难道要绞了头发出家做尼姑?” 张氏愣住,心里难受的紧,本来因为武安伯府糟心事多,女儿嫁过去会受委屈,就已经够心烦了,现在发现武安伯夫人最属意的儿媳妇人选大概不是她女儿,她女儿是备选的,更加气愤难当。 她嗫嚅道“母亲,萱宜这性子,嫁过去应付不来,要吃亏的。” 顾老夫人看张氏跪在地上,忧心忡忡的样子,她无奈轻叹,木已成舟,还能如何? 须臾,顾老夫人温声说“先起来,坐下说话吧。” 张氏低低地应了声,站起身来,到顾老夫人下首的位置坐下。 顾老夫人又道“那就给她找个沉稳能干的陪嫁嬷嬷提点她,只要她能听得进劝告,就能少吃点亏。而且,吃一堑长一智,吃亏多了,总能学聪明着点。” 张氏听了,轻轻点头“儿媳省得了。” 顾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轻叹道“人总要为自己的任性妄为付出代价的,她不听长辈的话,私自与武安伯世子来往闹出这种事,幸好萱灵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不然多少也会受影响。既然这桩婚事是她想要的,等武安伯府的人来提亲,就应了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张氏再次应声,不得不接受事实,心情复杂难言,她总想让女儿嫁个好人家,挑个家世好的,风风光光嫁过去,现在武安伯世子家世的挺好,但是家里糟心事多,明争暗斗肯定不少。 随后,顾老夫人又叮嘱了一些话。 只不过,张氏因为担心女儿出嫁后会过得不好,心不在焉的,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张氏离开后,顾老夫人长叹一声,呼出一口浊气,无奈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想着让萱宜嫁个家里人口简单,没那么复杂的家庭,没想到最终却选了个复杂的。” 冯嬷嬷回道“老夫人,这大概就是命,命中注定的事,躲都躲不掉。” - 葳蕤轩。 顾景熙看到小姑娘从外面回来,却神色凝重,心事重重的样子,回来后就坐在一旁,蔫巴巴的,遂问“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孟瑾瑶抬眼看他,反问“那么大的事,夫君没听说?” 顾景熙茫然“什么事?” 孟瑾瑶瞧他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大概是呆在书房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便将今日的事言简意赅的跟他说了一遍。 听罢,顾景熙蹙起眉头,武安伯府的腌臜事即使捂得紧,可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家族内部明争暗斗的,只是表面上一团和气,大嫂素来拎不清的,也算是祸害了萱宜。 孟瑾瑶无奈叹息“我上午看到萱宜跟武安伯世子游湖,若是上午的时候把她逮住带回家,估计就没有下午这一遭了。” 虽然她看不惯顾萱宜那种骄纵跋扈的姑娘,但同为女儿家,人家跟她无冤无仇,她也不希望人家掉进火坑去遭罪。 顾景熙薄唇轻启,淡声道“有时候,性格决定命运,有一部分是父母教导方式出了问题,另一部分是性格原因,若是换了萱灵,只要二嫂说不行,肯定不敢私下跟男子来往。” 孟瑾瑶微愣,随即赞同地点点头,换作是萱灵,那肯定不敢这样做,萱灵向来乖巧听话,从不做出格的事,“只是,大嫂为了此事,整个人魂都丢了似的。” 顾景熙并没有同情,语气淡漠“她教女无方,又虚荣心作祟应承了武安伯夫人,让萱宜跟武安伯世子相看,最后发生这种事,怪得了谁?有这时间伤春悲秋,还不如多花时间提点女儿,把女儿教聪明点,省得出嫁后吃亏?” 这话说得在理,孟瑾瑶没有反驳。 的确是做母亲的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女儿,事情已成定局,摆在前面就两条路,要么在武安伯府的人来提亲时答应婚事,要么是绞了头发做尼姑,不然哪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会娶萱宜? 不过,门第低的可以,只要把萱宜远嫁,但是坏了名声,低嫁且远嫁,夫家人心里估计也是嫌弃的,但是为了利益会忍着,待到来日飞黄腾达,估计就是萱宜失宠之时。这样被人踩着上位,还不如嫁给武安伯世子,起码是萱宜心甘情愿的,日后会如何也是看她的造化。 - 大房这边的事,二房那边也知道了。 二房一家四口本来闲谈说笑,其乐融融的,忽然听到丫鬟来禀报此事,皆震惊不已。 忽然间发生这样的事,相比半点不知情的丈夫和儿子,陈氏这个知情人更震惊,明明先前张氏就已经放弃跟武安伯府结亲的打算,现在两个晚辈却私下来往。 出了这种事,两家就算是不想结亲都要结亲了,武安伯府若是不派人来提亲,那就是打长兴侯府的脸面,这是要结怨的,而萱宜这样也只能嫁给武安伯世子了。 陈氏转眼看乖巧坐在一旁的庶女,训诫道“萱灵,不听父母的话,就是你大姐姐现在这样的下场,你别看你大姐姐这样是找到了好人家,等嫁过去之后,就知道这样的婆家好不好了,凡事不能看表面。” 顾萱灵忙不迭地点头“女儿省得。” 她如此乖觉,陈氏满意地点点头,又道“现在你也定亲了,就好好在家安心待嫁,可别像你大姐姐那样到处跑,免得出什么乱子。你也别怪母亲给你找了刘家,等你和你大姐姐都出嫁了,有了比较,你就明白母亲的一番苦心了。” 顾萱灵忙道“母亲,女儿对这门婚事挺满意的,刘公子也极好。” 这是她的真心话,刘公子长得眉目疏朗,又温文儒雅、上进好学,而刘夫人性情也温和,听闻刘大人也是个随和的长辈,这门婚事她心里很满意。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兴师问罪 陈氏抿嘴笑了笑,看向一旁的儿子,笑容凝住,庶女的婚事都有着落了,她嫡亲的儿子却没有着落,现在大房都快有嫡长孙或者嫡长孙女了,张氏见了她就跟她嘚瑟,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可把她气得不轻。 她无奈叹息道“可惜了,上回本来相中个好姑娘,都被修明给搅和了,他闹出那种事,人家姑娘的母亲觉得不乐意把女儿嫁到我们家,委婉说我们家风不好,会宠妾灭妻,现在人家姑娘都定亲了。” 顾修宏一听话题绕到自己身上,忙道“母亲,您先筹备二妹妹的婚事,儿子还不着急,想等考取了功名再说。” 陈氏瞪他一眼“你大哥比你年长一岁,现在都快要做父亲了,你还不着急?” 顾修宏语气幽幽地问“母亲,隔壁柳家夫人跟您同岁的,听闻现在又怀孕了,您怎么不再生一个?” 陈氏“?” 顾萱灵没忍住,笑了出声。 陈氏蓦地侧过头,剜了她一眼,见她马上抿着嘴不敢笑了,这才满意,继续训儿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在说你,你扯到我身上做什么?” 顾修宏一脸无辜“这不是母亲先把话题扯我身上吗?” “你……” 陈氏气结,恶狠狠地瞪了他半晌,没好气道“你这是要气死母亲不成?小时候还乖巧什么都听母亲的,现在长大就翅膀硬了,说一句就会顶嘴,我看你以后肯定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玩意儿,干脆别娶了,免得跟白生养你似的。” 顾修宏笑着应声“儿子遵命,您说不娶,那就不娶了,好好念书考取功名,然后光宗耀祖。” 陈氏“……” 顾景松忍俊不禁道“夫人,修宏的婚事,我也觉得不必着急,等他考取了功名,还能有更好的选择。” 闻言,陈氏微微一怔,他们二房是庶房,不是嫡系,修宏的身份终究是差一点,但若是考取了功名,那身份就能提高不少,就有了底气聘娶更好的姑娘。 陈氏轻哼一声“当事人都不急,又不是我娶妻,我更加不急。” - 三天后。 武安伯夫人请了媒人登门提亲,礼数周全。 顾景盛对这门婚事很是满意,完全没有张氏那样担忧女儿嫁过去会受委屈,只看到女儿找了个好婆家,即将做世子夫人,当即就应下了婚事。 张氏强颜欢笑,努力表现得很欢喜,应付着,送走了客人,又开始黯然神伤,偷偷抹眼泪。 做母亲的自然希望女儿嫁得好,嫁得风风光光,惹人艳羡,但也担忧女儿会受委屈,怕女儿嫁过去之后应付不来,再加上武安伯夫人最属意的儿媳妇人选并不是她女儿,她更担忧了,就怕女儿做不好,被武安伯夫人挑刺儿。 顾萱宜却笑得没心没肺,能与自己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定亲,她再高兴不过了。 孟瑾瑶在后花园遇上顾萱宜,看顾萱宜整个人容光焕发,与张氏的黯然神伤形成强烈的反差感,她微微蹙眉,这姑娘真的出嫁后,面对一堆糟心事,怕是难笑得出来了。 顾萱宜见了她,忙上前行礼“萱宜见过三婶。” 孟瑾瑶微微颔首“萱宜。” 这时,顾修明与李婉儿往这边走来,看到她们后,信步上前。 顾修明毕恭毕敬地对孟瑾瑶拱手一礼“儿子见过母亲。”说着,他对顾萱宜微微颔了颔首,“大妹妹。” 李婉儿也赶忙福身行礼“妾身见过夫人,见过大姑娘。” 孟瑾瑶淡声道“李姨娘不必多礼,起来吧。” 李婉儿起身,温顺地站在顾修明身边,嘴噙浅浅的笑意,低眉顺眼的。 顾修明眸光落在顾萱宜身上,嘴角微微勾起,温声说“大妹妹,你定亲了,三哥还没向你道喜,在此给你道一句恭喜。” 孟瑾瑶见顾修明嘴角含笑,语气也温和,但却笑意不达眼底,并不是真心实意道喜,若是不注意观察,还真没看出来。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心里腹诽道她就知道顾修明不会真的变好,对妹妹说句恭喜都虚情假意。 闻言,顾萱宜喜色染上眉梢,脆生生道“多谢三哥。” 顾修明笑意不减,温声道“大妹妹,你已定亲,快要出阁了,这脾气可要好好改一改,可不能动不动就掌掴人了。” 顾萱宜笑容凝住“三哥这话是何意?” 顾修明语调平缓地陈述事情“上回婉儿顶着巴掌印回来,听闻是大妹妹打的,婉儿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与母亲会好好教育,就不劳烦大妹妹动手了。” 闻言,孟瑾瑶蓦地瞥了眼李婉儿,随后目光落在顾修明身上,只见顾修明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那笑意不达眼底,兴师问罪的同时又带着一抹深沉,这一次禁足,顾修明是真的成长了许多,就算是兴师问罪,都不似以前那般就知道大吼大叫了。 顾萱宜笑容有些挂不住,那次她是在气头上没管那么多,加上三哥又被罚禁足,彻底失宠了,她才打了李姨娘,谁知道三哥现在学好了,重新复宠,祖母又重新疼爱三哥了,讪讪地笑道“三哥,那次是误会,我误以为李姨娘故意撞我,一时气急才如此。” 此事孟瑾瑶是知情的,还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但当她上前询问时,顾萱宜和李婉儿都坚称是误会,因为顾萱宜打人在前,而李婉儿说了她坏话在后,所以坚称是误会,而她也懒得管闲事,当不知道真实情况。 顾萱宜不讨喜,顾修明更加不讨喜,所以这回她选择帮顾萱宜,淡声道“儿啊,萱宜这孩子脾气有些急躁,我想她应该不是故意的,不如此事作罢?” 顾修明闻言,神色一顿,而后温声回道“既然母亲都这样说了,儿子若是再揪着不放,未免太小气了些,还会伤兄妹情份。” 孟瑾瑶瞧他还能沉得住气,有些意外,温言道“嗯,你们兄妹继续聊,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顾修明道“好,母亲慢走。”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发现端倪 葳蕤轩。 回到葳蕤轩后,孟瑾瑶看向自己的两个丫鬟“清秋,凝冬,方才在后花园的时候,你们发现端倪了没有?” 凝冬轻轻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表示毫无发现,甚至不知她问的是关于什么的问题。 清秋心思比凝冬细腻许多,观察事物的时候也细致入微,倒是发现了点问题,恭声回答“夫人,奴婢发现世子爷装了那么些天,终于露出端倪了。” 凝冬错愕地看了她一眼,忙问“清秋,方才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你是如何发现不对劲的?我怎么感觉世子爷并没有什么变化?” 孟瑾瑶温声道“清秋说得对,他是露出端倪了。”她说着嗔了凝冬一眼,“以前就让你细心留意并观察身边的事,没有用心观察,肯定什么都看不出来。” 凝冬无辜地眨巴着眼“夫人,奴婢方才一直都盯着他们看,只是看到大姑娘心虚,其他的问题没发现啊。” 孟瑾瑶对清秋道“清秋,你来跟她说一说。” 清秋颔首,启唇道“大姑娘打了李姨娘,世子爷怒发冲冠为红颜,肯定是会生气,会兴师问罪的。然而,比起大姑娘,世子爷跟夫人的恩怨更深,他既然可以悔改,把夫人当母亲对待,又岂会对大姑娘斤斤计较,都是已经过去了的事,应该一视同仁才对。” 闻言,凝冬恍然大悟“夫人,奴婢明白了,世子爷因为是装的,潜意识里知道最应该在谁面前装,所以会下意识装到最好,而一些不甚重要的人,世子爷即使是装的,也没有太上心。不过,看世子爷今天的处事方式,比以往是沉稳了许多。” 孟瑾瑶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们家凝冬还是很聪明的,一点就通。” 凝冬抿起嘴角,笑容灿烂,转而又道“夫人,既然确定了世子爷是在您面前装孝子,我们可一定要小心提防着,没准儿他哪天就出手对付夫人了。” 孟瑾瑶颔首道“必须的,逆子忽然间成了孝子,估计在酝酿着大招对付我。” 凝冬若有所思,迟疑地问“夫人,您说要不要跟侯爷提一下?让侯爷知道他的真面目也好,不然侯爷以为他真的变好了,对他深信不疑。” 孟瑾瑶抿唇淡笑“我都能发现的事,侯爷自然也能发现,我跟顾修明有恩怨,若我去说,那就成了离间人家父子情,让他自己去发现吧。” 清秋附和道“夫人说得对,这种事还是不要做,侯爷跟世子爷多年父子情份,二夫人跟侯爷还不到几个月的夫妻之情,几个月哪里敌得过多年父子情?” 凝冬不以为然“夫人,奴婢倒是觉得您说了,侯爷也不会多想。” 孟瑾瑶轻轻摇头,视线落在窗外的绿植上,眸光深幽莫测,缓缓道“凝冬,侯爷的确是个正派的人,处事公允、品行端正,很有责任感,在一些事情上可以选择无条件相信他,比如孙氏谋害了承宇的事,连办事的人都是我向他借的。 但是,有些事还是不要想的太过理所当然,特别是感情上的事,想得太过理所当然,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没准儿还会把自己变成跳梁小丑,我并不认为我比他儿子重要。当然,我也不认为在我没做错任何事的情况下,他会为了儿子弃我于不顾。” 凝冬听罢,撅着嘴垂下脑袋,陷入沉默。 清秋也沉默了,主子的想法她明白,主子的处境她更加明白,主子事事谨慎,那是因为没有任性的资本,先前主子跟世子爷拌嘴,也是小事而已,加上还是世子爷先不敬主子在先,主子是占理的一方。但若是在世子爷‘变好’的情况下,主子到侯爷面前嚼舌根,一个劲儿说世子爷没安好心,那侯爷难免会对主子心生芥蒂,她们家主子,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孟瑾瑶看了她们一眼,轻声说“顾修明现在没对我做什么,我提防着便是,其他的就先不做了,若是主动对付他,以侯爷的洞察力,我的手段肯定瞒不过他的眼睛,等于自取灭亡。” 凝冬点了点头,语气笃定道“夫人,论隐忍他肯定比不上您,大公子的事,您都忍了那么多年才对孙氏动手,他对您肯定忍不了多久的,等他露出马脚,侯爷定不会轻饶他。” 孟瑾瑶莞尔笑“对,所以我们别做太多无谓的事。” 这时,外面传来动静,是顾景熙散值回来了,主仆三人马上噤声,不再谈论此事。 不一会儿,那个身穿绯色官袍的男人走进来,看到她们主仆三人很有默契地朝自己这边望过来,特别是他那小妻子,杏眼水汪汪的,灵动又明亮,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微微愣神,旋即抿唇淡笑“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 孟瑾瑶从善如流地回道“没什么,只是听到脚步声就看了过去,还真的是夫君回来了。” 顾景熙刚想回话,身后就传来丫鬟的声音,说是顾修明来了,他淡声道“让他进来。” 孟瑾瑶脸色微微一滞,她怎么感觉顾修明是派人守着门口蹲点?不然怎么会如此及时的赶过来?为了在顾景熙面前刷好感,顾修明是真的拼了,来葳蕤轩来的这般勤快。 顾修明最近上进好学,说是要将这些日子以来落下的功课补上,这勤奋程度让顾老夫人都惊叹,说是从未看过孙子如此勤奋好学,还在三房人面前夸了他。 这次,顾修明也不例外,仍然是来请教学问的,问顾景熙是否得空,而顾景熙也允了他,带他去书房教导学问 到了晚膳时间,孟瑾瑶看到他们父子从葳蕤轩的书房出来,温言道“儿啊,不如留下来一起用晚饭?” 顾修明没有拒绝,顺着她的话道“好啊,儿子还从未陪父亲和母亲用过晚饭。” 瞬间,孟瑾瑶感觉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原本想着假情假意说句客套话,没想到这逆子是半点没跟她客气,心里虽郁闷,但还是吩咐丫鬟“去摆膳吧,世子爷留下用饭,多添一副碗筷。” 顾景熙看小姑娘笑容略显勉强,眼神也略带幽怨,难得看到小姑娘吃瘪的样子,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多相信他 用晚饭时,安静得很。 顾景熙向来食不言,安静用饭,半句话也不说。 而孟瑾瑶跟顾修明也没什么好说的,更不会说话,若是顾修明不在,她有兴致的时候还会跟顾景熙说上两句。 他们一家三口安静用饭,画面和谐,乍一看还其乐融融的样子。 “慢着。” 忽然,一直没说话的顾景熙忽然出声,顾修明刚要夹菜的动作顿住,茫然地看向他,孟瑾瑶也不明所以,下意识就止住吃饭的动作。 顾修明询问道“父亲,怎么了?” “这是你母亲爱吃的。” 顾景熙淡声说罢,将顾修明原本想要夹的那只鸡中翅夹起来,放到孟瑾瑶碗里。 他记得整只鸡,小姑娘最爱吃的就是鸡中翅,先前有一回他吃了,小姑娘那幽怨的眼神频频向他扫过来,他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估计是吃了小姑娘爱吃的,把小姑娘给惹不高兴了,之后他看到鸡中翅就识趣的没再吃了。 顾修明看着他动作行云流水,神色淡然,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有些傻眼了,他父亲何曾对谁这般好过?便是对祖母,估计也不曾如此贴心过。 孟瑾瑶看着碗里的鸡中翅,微微愣神,这到底怎么回事? 顾景熙看她愣住不动,温声问“怎么,不爱吃了?” 孟瑾瑶忙摇了摇头“没有,还是喜欢的,以后估计也不会变。” 顾景熙“嗯,那吃吧。” 孟瑾瑶应了声,没跟他多说,夹起那块鸡中翅就往嘴里塞。当然,她也不是整个塞嘴里,吃相还是很斯文秀气的。 看她吃得有滋有味,顾景熙莞尔笑,继续用饭。 顾修明不动声色将一切看在眼内,眼底掠过暗芒,他知道父亲宠爱孟瑾瑶,毕竟是老夫少妻,加上孟瑾瑶姿色不错,父亲会喜欢也正常,但亲眼看见他们相处才知,父亲比自己想象中更宠爱孟瑾瑶,俨然情投意合的恩爱夫妻。 用过晚饭,顾修明离开葳蕤轩,回自己的院子。 孟瑾瑶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勾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语气却平缓“夫君,我们家儿子最近长进了不少,若是一直如此上进好学,来日肯定能金榜题名。” 顾景熙神色一顿,半眯起眼眸,淡声道“心思若是没那么杂,只专注学习的话,金榜题名或许是可以的。” 闻言,孟瑾瑶侧过头看身边的男人,点到即止,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方才那句话是带着试探意味的,这些天顾修明来请教学问,只要顾景熙得空的时候,都会悉心教导,她以为顾景熙是完全相信了顾修明,可刚才那句回话,分明是对顾修明的改变没有多少信任。 不过,没多少信任才是正常的,顾景熙是什么人?是大理寺卿,什么心机深沉的犯人没遇上过?顾修明的伎俩肯定瞒不过顾景熙,所以无需她在他面前嚼舌根多言。 想到这里,孟瑾瑶笑意更深,温声道“夫君学识渊博,有夫君亲自教导,金榜题名还不是迟早的事儿?”她说着轻叹一声,“父亲与父亲之间,到底是有差别的,夫君是个负责任的父亲,不像我父亲,对我那两个弟弟的学问,都没怎么教导。” 顾景熙睨着她,目光意味深长,似笑非笑地问“小狐狸,说话一套一套的,想从我这儿套什么话,嗯?” “夫君这话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懂?” 孟瑾瑶直接装傻,满眼无辜地看着他,才不承认自个儿方才是在旁敲侧击的问他,既然知晓顾修明并非诚心悔过,为何还要教导顾修明学问。 顾景熙低笑“还给为夫装傻?” 孟瑾瑶更无辜了,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不接话。 顾景熙看着她,那双杏眼清凌凌的,就这么眼巴巴看着自己不说话,这模样很是无辜。 而顾景熙却觉得,她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跟她对视半晌,温声说“我是父亲,父亲教导儿子是应该的,其他的事有其他的解决方式。” 孟瑾瑶听罢,瞬间了然。 她这夫君是真的有责任感,不仅是对妻子,对儿子亦然,虽然顾修明不是亲生的,但将人过继了过来,顾景熙也是在尽心教育了,没有只把人当继承香火的工具人。 尽管察觉到儿子并非真心悔过,但当儿子请教学问的时候,顾景熙还是会认真教导,尽做父亲的责任,至于儿子做的其他糟心事,会有另一种解决方式,教导学问和收拾儿子是分开的,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顾景熙看着她,无奈笑了笑“夫人下回可以直接问,不必拐弯抹角的。” 孟瑾瑶坚决不承认,跟他装傻到底“夫君这是什么话?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拐什么弯抹什么角?” 闻言,顾景熙视线下移,看到小姑娘交握着的双手,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小姑娘紧张或心虚时便会如此,但小姑娘不肯承认,他也没必要揪着这件小事不放,只温声道“夫人,我帮理,你可以试着多相信为夫一些。” 孟瑾瑶听罢,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她垂下眼帘掩饰眼底的惊讶,多相信顾景熙一些?她其实是信顾景熙的,但是有些事情她是不敢赌的,所以才会小心试探。 顾景熙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见小姑娘垂着眼帘默然不语,他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再次感觉养个姑娘不容易,姑娘家心思敏感难猜,特别是眼前这小姑娘,有时候觉得小姑娘胆子挺大的,有时候又觉得她胆小的很,性格很是矛盾。 须臾,顾景熙转移话题“我去花园散步消消食,夫人去不去?” 孟瑾瑶抿唇淡笑“我不去了,夫君去吧。” 顾景熙颔了颔首,站起身来,迈步出了屋子。 待他走后,凝冬低声道“夫人,看来侯爷心里门儿清得很。” 孟瑾瑶神色微微怔然,继而颔首“是啊,所以说不必在他面前嚼舌根说顾修明有问题,我能看出来的问题,他自然也会察觉到。”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及修宏 寿安堂。 晚辈们到寿安堂给顾老夫人请安。 看到已在顾老夫人这儿失宠了的顾修明,如今重新被顾老夫人喜爱,已然复宠,众人心思各异。 最失望的莫过于张氏了,她原本觉得小叔子帮她小儿子通了关系,去灵山书院念书,是在重视她儿子,因对任性妄为的顾修明失望,想把她小儿子过继到三房。 谁料,这才过了多久,顾修明就突然悔悟,变得上进好学,重新复宠,跟小叔子父慈子孝,她儿子怕是没机会过继到三房做世子了。 此事于陈氏而言,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只要张氏的儿子没戏,没办法在她面前嘚瑟,她就高兴,反正谁做世子都跟他们二房无关,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家修宏。 陈氏的淡然的眸光落在张氏身上,捕捉到张氏眼里的不甘,她嘴角微微上扬,又转眼看孟瑾瑶,见孟瑾瑶脸上端着得体的笑容,并未露出任何异样,她倒有些好奇,学聪明了的顾修明,能否斗得过孟瑾瑶。 顾老夫人忽然问三位孙子“今年秋闱,你们兄弟三人可有想过试一试?” 他们三兄弟都是有秀才功名的,有参加秋闱的资格,不过几个孙子年纪都不大,大房家的修远十八,二房家的修宏十七,三房家的修明十六,顾老夫人其实是不抱多少期望的,参加了就当积累个经验,若是能中举,那就是意外之喜,光耀门楣。 顾修宏率先回答“祖母,孙儿准备试一试。” 见二弟都参加了,顾修远作为大哥,肯定不能当缩头乌龟,而且他今年已十八,即将做父亲的人,今年不参加,等下一次那可就是三年后,三年后他都二十一了,也赶紧道“祖母,孙儿也有此打算,虽没多少把握,但也想积累个经验。” 顾修远与顾修宏都是兄长,顾修明作为弟弟,就算不参加也不丢人,但看到两位兄长都参加,他愣了下,在顾修远话音落下,他也不甘人后,跟着道“祖母,孙儿也是打算试一试,就当积累个经验。” 顾老夫人见他们兄弟三人都参加,有些诧异,语气慈和道“既然你们都有这个想法,那就去试一试,不过你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莫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平常心对待,当作是平时在书院的一次测试就好。” 兄弟三人齐齐应声“是,祖母。” 他们兄弟三人都要参加今年的秋闱,三位做母亲的也心思各异。 张氏心理压力颇大,比顾修远的压力还大,她跟陈氏不和,若是陈氏的儿子榜上有名,她儿子落榜了,岂不是要被陈氏奚落? 陈氏这次倒是没想太多,只想着儿子若是能中举,应该就肯娶妻了,那她就能给儿子物色个好姑娘,明年成婚,后年抱上大胖孙子,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 孟瑾瑶则是在对结果有些好奇,顾景熙学识渊博,而顾修明以前就倍受夸赞,最近又如此上进,时常向顾景熙请教学问,有了顾景熙的教导,也不知能否榜上有名。 离开了寿安堂,向来对孩子宽纵宠溺的张氏,一反常态的摆出严母姿态,敦促儿子用功读书,争取榜上有名。 不过,无需张氏敦促,顾修远已定下决心,必须要在考前卯足了劲去学,不然两位弟弟中了举人,他名落孙山,那他这个做兄长的面子往哪儿搁?随便应付了母亲几句,他就回自己的书房发奋读书。 顾修明也不甘落后,快步回了青玉轩看书,只要这次秋闱他能榜上有名,父亲和祖母会更加看重他,这样他的世子之位也就稳了。 顾修宏看着他们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而后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三房人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孟瑾瑶看着他们心思各异的样子,淡淡地瞥了眼顾修明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顾景熙走在她身边,见她凝眉沉思着,轻声问“夫人在想什么?” 孟瑾瑶眉宇舒展开来,笑着回应“我在想他们兄弟三人谁会中举,哪个中举的几率更大。” 顾景熙接着问“那夫人觉得他们哪个中举的几率大一些?” 孟瑾瑶停下脚步,侧头看他,笑眯眯地反问“夫君,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顾景熙眉梢一挑“自然是想听真话的。” “我觉得二嫂家的修宏中举的几率最大。”孟瑾瑶回答的不假思索,语气笃定,似乎对顾修宏很有信心。 顾景熙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又问“何以见得?” 孟瑾瑶缓缓道“我对修宏其实也不甚了解,听二嫂说修宏时常因读书而废寝忘食,如此勤奋好学,肯定可以中举的。” 至于顾修明,有顾景熙教导,估计也是可以的,但她不喜欢顾修明,对顾修明抱有偏见,心中的天枰就就倾向顾修宏了。 当然,这句话她没说出口。 而顾景熙听了她的话,轻轻“嗯”了一声。 孟瑾瑶抬起眼眸觑了觑他,好奇地问“夫君觉得呢?他们三兄弟,哪个中举的几率大?” 顾景熙淡声回道“我也觉得修宏中举的几率最大,修宏的功课是他们四兄弟里面最好的,一直刻苦读书,这次是有望中举的。” 孟瑾瑶心下诧异,没想到他会给顾修宏那么高的评价,忽然好奇顾修明在他心目中如何,好奇地问“我们家好大儿呢?” 顾景熙回道“不及修宏。” 孟瑾瑶愕然,以为他是因顾修明做了那么多糟心事,对顾修明失望才这样说,毕竟他以前对顾修明还是抱有期望的,且自己也不止一次听说顾修明学问好,便又问“以前呢?”她说罢,又补充一句,“我是说在他逃婚之前。” 闻言,顾景熙脸色一顿,明白小姑娘的意思,仍然道“不及修宏。” 孟瑾瑶听后错愕,诧异道“平常听闻的最多的就是长兴侯世子的学问如何如何好,其他三人没怎么听到,难道不是顾修明学问最好?” 顾景熙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回道“那是因为他的父亲是我。” 第一百六十八章 看透修明 他话音落下,孟瑾瑶瞬间如醍醐灌顶。 也是,顾修明是侯府世子,身份比其他三个兄弟身分高,且其他三个兄弟是庶房的孩子,再加上长兴侯圣眷正浓,世子肯定倍受追捧,就算有三分好,也会被人夸出十分好。 只不过,作为顾景熙的儿子,顾修明的学问有那么差劲儿? 她语气迟疑地问“我们家好大儿学问不行?” 顾景熙莞尔笑,微微摇头“也不是不行,只是不如修宏,这是不争的事实,修宏的天赋更好,又勤学善思,在他们四兄弟中学问是最好的。修明没有过人的天赋,若想要优秀,就得稳住心态,勤能补拙。” 孟瑾瑶了然地点点头,在顾修明失望之前,顾景熙对他是抱有期望的,既然能对他抱有期望,那他应该也是用功读书的人,只是逃婚后接二连三被罚,心态不稳暴露了本性,这才让顾景熙失望。 须臾,孟瑾瑶又问“夫君,你觉得他今年的秋闱能否中举?” 顾景熙沉默片刻,淡声道“心态不摆正,心思浮躁,急于求成,做什么事都难成功。” 孟瑾瑶愕然,言下之意,那不就是并不看好顾修明今年的秋闱? 跟在他们身后的清秋和凝冬,将他们夫妻的对话全听了去,心底激起惊涛骇浪,震惊不已,侯爷心里什么都明白,也看得透彻,只有世子爷自作聪明,自认为做得很好,其实早就已经被侯爷和夫人看穿。 - 下午,午时刚过。 顾修明手执一本书去了前院书房寻顾景熙,向顾景熙讨教学问。 顾景熙刚准备处理公务,看到他来了,不必问也知道他是为了何事而来,在他开口前就问他“修明,今年的秋闱你当真要参加?” 顾修明微微怔了怔,见父亲神情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他也就放弃揣测,答道“是的,父亲,儿子想积累点经验。” 顾景熙眸光淡然,看着顾修明,经过这些时日,他对这个儿子也有了更深的了解,骄傲惯了,受不得挫折。 这次是看到兄长参加才为了面子参加,也是抱着必定中举的信心,若是兄长中举,而修明名落孙山,有了强烈对比,心思只怕会更扭曲。 他原本不想管,但好歹是儿子,不能养而不教,淡声劝道“修明,若你是因为两位兄长都参加了,这才参加的话,那没必要,你还年轻,知识还不够扎实,现在参加虽说可以累积经验,但失败次数多了会影响心态,还不如等厚积薄发。” 明明是一番好意,可落在顾修明耳中却不是这么回事,只觉父亲只是瞧不起他,对他没有半点信心,觉得他肯定会失败。 顾修明手握书卷的手缓缓收紧,眼底掠过一丝阴鸷,既然都瞧不起他,那他更要努力中举,等来年年初参加春闱,进士及第,用实力好好打父亲的脸。 是以,他回道“父亲,其实儿子对今年的秋闱也不抱什么期望,所以就算名落孙山也没什么好失望的,只是累积点经验而已。” 顾景熙听罢,定定地看了他半晌,也不再劝他,颔了颔首“既然你主意已决,那就参加吧。” 顾修明应了声,接着又向他请教学问。 然而,顾景熙却没有像先前那样与他讲解,语重心长道“修明,学习的事,欲速则不达,若是没有将所学的融会贯通,又去琢磨其他知识的,最后只会什么都学不精。先前你问我的那些问题,我只说了我的见解,你回去后可有自己琢磨过?你先回去好好琢磨先前我给你讲解的问题,再来问其他的问题。” 顾修明怔住,脸色僵硬,心里有了危机感,更多的是怨愤与不甘。明明先前还愿意教导他,如今因他要参加秋闱就不愿意教了,还拿一些借口来搪塞他,难不成是真的想将他养废,然后将顾修文过继过来,换一个世子? 过了几息,他惭愧道“父亲,儿子愚钝,尚未琢磨出自己的见解。” 顾景熙意味不明地看了看顾修明,将他眼里的不甘与怨怼尽收眼底,微微蹙起眉头,只觉这个儿子真的是朽木不可雕也,也没给他脸面,直接戳破他,沉声训诫道“修明,为父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读书是为了自己,并非是做给别人看,心有杂念,被杂念占据了思绪,便难以做到独立思考,也就什么也学不进去。” 闻言,顾修明心头一紧,心扑通扑通直跳,小心思被无情戳破,仿佛身上的遮羞布被扯下,霎时间让他难堪而又羞愤,他慌乱地垂下眼帘,掩饰眼底涌现的情绪,诚惶诚恐地为自己辩解“父亲,您误会了,儿子只是最近落下功课太多,这才会几次三番找您请教,并非为了做给谁看,还请父亲明鉴。” 顾景熙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直把他看得神色紧张,快要维持不住表面平静的时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跟他说他方才问的问题,给他解惑,末了又道“你回去好生思考我方才所说的,从而得出自己独到的见解,这才算是真的学会了,等你把那些问题都真正想明白了,再来问我其他问题。” 顾修明勉力维持表面的平静,恭声回道“儿子谢过父亲解惑,回去定好生琢磨。” 顾景熙颔首淡声道“嗯,你且回去吧,为父还有事情要忙。” “好,儿子就不打搅父亲了。” 顾修明应声告辞,出了书房后,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扭头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他握住书本的手将书本用力握紧,手指关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愤恨与不甘充斥着他的思绪,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然后步履匆匆回青玉轩。 书房内,顾景熙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这个儿子忽然间悔悟,他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些日子以来,他也能看出儿子并非真心上进好学,那都不过是在做给他看,做给别人看,太过急于表现,浮躁的心思就会在不经意间流露。 这让原本因儿子或许是真的悔改而有几分欣慰的他大失所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儿子只是行事方式变了,以前是行事莽撞不计后果,现在是挖空心思钻研。 第一百六十九章 心里有鬼 傍晚,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葳蕤轩中,孟瑾瑶指挥着丫鬟重新摆放院子里的盆栽,几个小丫鬟正忙碌着。 因为孟瑾瑶想要两个大水缸养荷叶、荷花、小锦鲤,这就要挪出一片空地来,原本摆放的盆栽则要挪一挪位置,再摆个好看的形状。 忽而,孟瑾瑶看到一抹颀长的身影,定睛望去,只见那容貌昳丽、风姿特秀的男子缓步走来,男子此刻微微蹙着剑眉,眉宇间笼罩着一股阴郁,似乎心情不佳,便上前询问“夫君,你心情不好?” 顾景熙停下脚步,看向她时眉宇舒展,反问“夫人为何这般问?” 孟瑾瑶回道“我看夫君皱着眉头,故而猜测的。” 顾景熙淡声回道“是有点烦心事,不过问题不大。” 孟瑾瑶定定地望着他,见他似乎没有倾吐的意愿,也便没有接着问下去。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顾景熙扫视一眼在场正在忙碌的几个丫鬟,心有疑惑。 孟瑾瑶指着空出来的一片空地,笑吟吟道“我准备弄两个大水缸过来,就放在那儿,养荷叶、荷花,然后再养几尾小锦鲤。” “夫人喜欢荷花?”顾景熙见她点头,又环顾一番整个院子,沉思了一会儿,道,“葳蕤轩是府里最大的院子,夫人若是喜欢,不如在院子里挖个小型的荷花池?” 挖个池子栽荷花? 孟瑾瑶愣住,有些受宠若惊,而后摇了摇头“那倒不必,费银子又费人力,弄两个大水缸就好,万一我以后不喜欢荷花了,还得找人把池子填平,还挺麻烦的。” 顾景熙颔了颔首“好,就依夫人的。” 过了会儿,顾景熙进了屋,春柳上前两步,低声道“夫人,世子爷下午去找过侯爷。” 孟瑾瑶听后愣住,有些不明所以,但见春柳示意她往屋子的方向望去,便瞬间了然,顾景熙心情不佳,或许是与顾修明有关。 须臾,她好奇道“春柳,你怎么知道的?” 春柳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向她解释说“奴婢跟前院书房侍候的小厮有几分交情,下午遇见他时,听他说过,但他只看到世子爷去找侯爷,没看到世子爷离开时如何,所以奴婢也估摸不准是否因为世子爷。” 孟瑾瑶轻轻颔首,春柳这丫头十分上道,自从向她表忠心之后,就经常留意府中的动向,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跟她说,现在顾修明一反常态,春柳也特别关注顾修明的动向,很多事就连清秋和凝冬都没想到,春柳就已办好,这丫头虽然是顾景熙的丫鬟,但她用得十分顺手。 过了一会儿,丫鬟们已按照孟瑾瑶的吩咐,摆好了盆栽。 孟瑾瑶瞧了眼,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吩咐春柳“春柳,时候不早了,去人摆晚膳吧。” 春柳应声“是,夫人。” - 夏日的阳光猛烈,还不到午时,已经艳阳高照。 屋外的热气卷进来,即使葳蕤轩这院子的位置朝向好,冬暖夏凉,可还是觉得热。 幸好,屋内放置了冰鉴降温,驱散暑气,屋内的温度很是舒适。 孟瑾瑶正拨弄着算盘对账,她母亲那些嫁妆铺子、庄子,之前都是孙氏在经营,如今虽然回到她手里,但那些管事都是孙氏培养的,所以对账这种事她要特别认真对待,否则被人坑了都不知道。当然了,不能为她所用的管事也要换掉,安分的就暂且用着。 清秋挑开门帘进来,移步到她身边,禀告说“夫人,婵儿回来了。” 闻言,孟瑾瑶拨弄算盘的动作顿住,抬起头来,“让她进来。” 不多时,婵儿进来,朝她行了一礼。 孟瑾瑶问“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婵儿上前几步,语气恭敬,低声回道“夫人,孟夫人因屡次见鬼,请法师回来开坛作法,法师的法术不精,也就只有几天的时效,孟夫人再次夜夜见鬼,精神恍惚,惊惶之下,这两晚晚上都不敢睡了,改为白天睡觉。” 孟瑾瑶半眯起眼眸,唇角微微上翘,笑意有点冷,她语调轻缓,意味深长道“乔嬷嬷也真是的,作为一个好奴仆,怎能让主子的作息紊乱,日夜颠倒呢?” 婵儿闻音知雅意,回道“夫人,奴婢会提醒乔嬷嬷的。” 孟瑾瑶又问“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事?” 婵儿轻轻摇头,有件不甚重要的事,想了想,还是提了一句“因孟夫人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孟伯爷如今不敢踏进孟夫人的院子,还说孟夫人整日疑神疑鬼的。” 孟瑾瑶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倒也不奇怪,很符合我父亲的性情,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说着顿了顿,“你且先按照原计划行事,没别的事就先退下吧。” 婵儿应声退下。 凝冬笑眯眯道“夫人,鬼真有那么可怕?孙氏竟然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孟瑾瑶轻轻摇头,嘲弄一笑“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里有鬼。” 凝冬好奇道“夫人,您说伯爷知不知晓孙氏做下的恶事?” “他若是知道,不可能宠爱孙氏那么多年,承宇也是他的孩子,聪明机灵,也颇得他宠爱。”孟瑾瑶语气笃定,脑海中闪过孟冬远抱着弟弟时的神情,那满眼的喜欢与慈爱骗不了人的,孟冬远再如何喜欢孙氏,也不会纵容孙氏杀了他的儿子。 凝冬道“那孙氏现在估计也没敢说出见到的是谁的鬼魂。” “现在不说,以后也会说的。”孟瑾瑶说着,转而吩咐清秋,“清秋,准备一下,我明日去一趟凌云寺上香,会在凌云寺住一两日。” 清秋颔首应声。 凝冬感觉就自个儿没事干了,忙问“夫人,那奴婢呢?奴婢做什么?” 孟瑾瑶嗔笑了声“你这丫头是不是劳碌命?不让你做事你就浑身痒痒?” 闻言,凝冬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讨巧地笑着“奴婢才不是劳碌命,奴婢只是想帮夫人做事,闲下来总觉得无所事事。” 孟瑾瑶无奈失笑“还说不是劳碌命?也就只有劳碌命才如此,闲不下来。” 第一百七十章 撞破秘密 翌日清晨。 孟瑾瑶用过早膳,准备带着清秋和凝冬出发,前往凌云寺。 虽有马夫在,可顾景熙不放心她,就三个姑娘加一个马夫,有什么事马夫也顶不上什么用,吩咐了十个会拳脚功夫的家仆跟着。 孟瑾瑶看着那十个孔武有力的家仆,感觉排面还挺大的,除了出嫁那天,就没试过如此有排面,出门有那么多人跟着,倒有些不习惯,轻声道“夫君,没必要吧?” 顾景熙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必问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淡声道“哪个夫人出门,不是丫鬟、仆妇、家丁随行的?他们都会点拳脚功夫,有什么事能有个护着你们。” 孟瑾瑶愕然“我以前也去过凌云寺,能有个什么事?” 顾景熙不容拒绝道“夫人,都带上吧,不是要在凌云寺住一两日?带上他们,有什么事就吩咐他们做,若是无事,当他们不存在就好。” 闻言,孟瑾瑶也不再拒绝,带上十个家仆出发。 凌云寺很是灵验,寺庙内香火旺盛。 孟瑾瑶到凌云寺的时候,正是香客最多的时间段,不想与旁人挤着上香,便让清秋去找了管理客房的僧人,要了客房先歇息一会儿。 正午,孟瑾瑶主仆三人在客房用了斋饭,又歇了会儿,准备去上香,奈何夏季的天气如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忽然间就下了一场大雨,只好等雨停歇了再去上香。 雨后的下午,比下雨前还更热一些。 孟瑾瑶主仆三人去主殿上了香,捐了香油钱,便前往往生堂。 往生堂是供奉牌位的地方,且还是专门供奉已去世的人的牌位,叫往生莲位,在寺庙供奉着,也是希望佛祖保佑,让已逝的人能有个好去处。 孟瑾瑶的生母周氏的牌位,就供奉在凌云寺的往生堂,这是孟瑾瑶的外祖父周老爷子决定的,希望早逝的女儿能受佛祖庇佑,有个好去处,此事孟家也同意了。 正因为这样,孟瑾瑶祭拜生母也方便许多,不必进孟家祠堂。 距离她上一次来上香,已经是去年的事了,她原本想出嫁前来上香,告知母亲她即将嫁人,但她出嫁前感染风寒病了一场,整个人病怏怏的,养了许久才好利索,刚好利索就要出嫁了。 谁料,出嫁后又遇上糟心事,如此这般,拖了许久,她现在才来凌云寺给母亲上香。 僧人将她们主仆领到往生堂外便离去,往生堂内是没有僧人守着的,毕竟有人来上香,有时候会跟逝者说上几句话,有僧人在此守着不方便说。 往生堂的门轻轻掩着,孟瑾瑶刚要推开,忽然听到里面传出妇人的声音,她停下开门的动作,没有进去打搅,里面怕是有人在给先人上香,毕竟堂内供奉的又不是只有她母亲的牌位。 孟瑾瑶轻声道“我们先等一等吧。” 清秋和凝冬轻轻点头。 孟瑾瑶正要离开一下,忽然听到里面的人万分愧疚却又庆幸的声音响起“夫人,您安息吧,大姑娘虽然没能嫁给长兴侯世子,但长兴侯待大姑娘是极好的。” 听到此言,她马上顿住脚步,示意清秋和凝冬噤声,凝神细听。 我朝就只有一个长兴侯,那就是她夫君,而那妇人口中的大姑娘,那必然就是她,能给她母亲上香的人,除了她还有别人? 能唤她母亲做夫人的,那只有仆人了,难不成是当年侍候她母亲的人? 下一刻,她又听到里面传出声音,那声音比方才小了许多,她贴着门缝才勉强听见,只听得那人哽咽着声音道“夫人,当年的事,奴婢是迫不得已,如今奴婢也行将木就了,不日到了下面,亲自去给您赔罪。”妇人说罢,轻声哭泣起来,没有再说话。 当年的事? 当年的什么事? 孟瑾瑶脑海中回荡着妇人的话,脑子嗡嗡作响,电光火石间,她脑子里涌现出许多种可能,觉得最有可能的便是她母亲的死,但她母亲不是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吗? 难不成,还有别的隐情? 想到这里,孟瑾瑶心头一紧,蓦地伸手推开门,目光死死盯着那个跪在蒲团上,身穿浆洗得发白的衣裙,身形消瘦显得有些佝偻的中年妇人,极力稳住自己的声音,沉声问“你是什么人?” 中年妇人闻声,似是被吓了一跳,身形一僵,此刻背对着她们,看不出什么神情,但看她胡乱伸手擦眼泪,动作慌乱,能猜出她此时的神情。 她很慌张。 慌张,那证明心虚。 孟瑾瑶再次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中年妇人稳了稳心神,站起身来,缓缓转身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到孟瑾瑶背光站着,那张有点模糊,却与记忆中颇为相似的脸,她原本苍白的脸登时被吓得脸色惨白,身形不稳瘫软在地上,望着孟瑾瑶,瞳孔紧缩,颤声唤一句“夫、夫人?” 孟瑾瑶蹙起眉头,她可以肯定,眼前的妇人唤的是她母亲,只是她长相有七分像母亲,故而在心神不稳的时候认错了人。 她半眯着眼眸,打量着眼前的妇人,妇人眼窝凹陷,瘦得脱了相,精神状态很差,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看不出实际年龄有多大。 趁着对方精神有些恍惚,她将计就计,轻声回道“嗯,是我,但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她说着,脸色一变,瞪着眼,目光冷冷地盯着妇人,神色狰狞可怖,宛若找人索命的厉鬼,怒声质问“你给我赔罪?你用什么给我赔罪?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 中年妇人看到此情此景,正神情恍惚中的她彻底代入进去,忙爬起身跪着,慌张又无措道“夫人,奴婢是被逼的,他们用奴婢家人的性命要挟,奴婢迫不得已啊。” “是谁?”孟瑾瑶迈起脚步,缓步走向她,边走边问,“是谁要挟你?” 她在前进,中年妇人慌得下意识挪动着膝盖后退,但看着她越来越近,更是慌得三魂不见七魄,没敢隐瞒,声泪俱下,语无伦次“是、是世子爷!不,不是,是伯爷!对,就是伯爷!”妇人说着就磕头,“夫人饶命,求您饶了奴婢的家人,是奴婢的错,您向奴婢索命就好,奴婢的家人都是无辜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生母死因 伯爷? 孟瑾瑶脸色僵住,伯爷那不就是她祖父吗? 祖父待她如珠如宝,那样慈祥的长辈,又怎么会害她母亲? 她沉着脸,继续用她母亲的身份去套话“你别胡说,父亲向来慈爱晚辈,怎么可能害我,还拿别人身家性命作为要挟?” 中年妇人愣神,知道她误会了。 也是啊,死了那么久的人,不关注阳间的事,消息不灵通也正常。 中年妇人连忙解释说“夫人,老伯爷早已去世,世子爷继承爵位,现在的伯爷是世子爷啊,您也从世子夫人变成夫人了,在奴婢心里,只有您一个夫人,那孙氏不是。” 孟瑾瑶了然,祖父这般好的人,就算有人说母亲的死与祖父有关,她也不信。 但,她母亲的死与她父亲有关? 对于此事,孟瑾瑶极力保持冷静,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也不能听着陌生人一句话就被带进去,否则失去思考与判断的能力。 须臾,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诸多疑问,抬眼看那一排排牌位,精准地找到母亲的牌位,瞬时红了眼圈,吩咐身后的丫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清秋,凝冬,把人带回去。” 清秋与凝冬闻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中年妇人听到此言,有些发懵,这才注意到还有两个大户人家丫鬟打扮的姑娘在场,且还朝她走过来。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地上还有影子,除了那两个丫鬟的影子,还有夫人的影子,但夫人已经死了,死人还能有影子? 是不是她快要病死了,所以看东西都恍惚模糊了? 清秋与凝冬上前,弯下身子就伸出手,想要将那中年妇人扶起来,准备一左一右将人辖制着带走。 当她们的手刚碰到中年妇人,中年妇人就被吓得一个激灵。 清秋知晓她为何这般,便道“大娘且放心,我们不是鬼,我们家夫人也不是鬼,我们是人。” 中年妇人讷讷道“不、不是鬼?” “现在青天白日的,还是在佛门重地,哪会有鬼出没?”凝冬轻笑,想到中年妇人方才的话,笑意瞬间凝固,脸色沉了下来,接着道,“大娘,关于方才的事,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夫人有话要问你。” 中年妇人感受到她们手上传来的温热的感觉,确信她们真的是人,神智马上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慌张之下认错了人,还说了不该说的话,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为何要跟你们走?” 孟瑾瑶神色冷然,沉声问“我母亲是现任永昌伯的原配夫人,也就是你方才口中的夫人,大娘,你主动跟我们回去,还是我们花点手段把你请回去?” 中年妇人惊愕“你、你是大姑娘?” 她说罢,揉了揉眼睛,试图看得更清楚点,发现眼前这张脸虽然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颇为相似,但还是有点差别的,气质上就不一样,夫人温婉柔顺,平日里都是温温柔柔的,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而眼前这位衣着鲜艳,明艳夺目,冷着脸的样子气势压人,瞧着就不是好惹的。 “走吧。” 孟瑾瑶淡声说罢,转身离开。 清秋和凝冬也强势的将中年妇人从地上扶起来。 凝冬虽然不如清秋沉稳,但关键时刻吓唬人还是很有一套的,不由分说道“大娘,请吧,我们家夫人可是长兴侯夫人,侯爷是大理寺卿,专门治你这种人,若是不配合,我们就以谋害主子的罪名把你关进大牢。” 中年妇人刚要反抗喊人救命,一听要进大牢,登时被吓得不敢反抗,她若是进了大牢,死了没关系,但她的家里人可怎生是好?大姑娘也不会放过她家里人,便唯唯诺诺地跟着她们走,甚至不敢劳烦她们搀扶,奈何她们似乎怕她整幺蛾子,稳稳当当的把她扶稳,前往客房。 一路上,孟瑾瑶虽然表面上冷静,但思绪纷乱,脑子里乱糟糟的。 到了客房,房门关上后,孟瑾瑶瞥了眼病怏怏的中年妇人,让她先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地问“我母亲的死,是另有隐情,还是真的难产而死?” 她说话间,阴沉着脸,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中年妇人,不错过对方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 中年妇人对上她的眼眸,那阴森森的眼神,瘆人的很,心下慌乱,忙颤抖着声音为自己辩解“大姑娘,夫人不是奴婢杀的,您若是憎恨奴婢当年的所作所为,奴婢任凭您处置,请大姑娘放过我的家人。” 孟瑾瑶蹙起眉头,语气不耐烦“我又没说是你杀的,你慌什么?你只需说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即可,当然了,若你参与谋害我母亲,那就另说。” 中年妇人抬眼看眼前的少女,那精致的眉眼间一片冷然,沉肃着脸不怒自威,一股无形的威压袭来。 她忙收回目光,缓缓道“这个秘密奴婢藏在心里多年,一直没机会说出来,以为要带进棺材了,没想到能在临死前无意中遇上大姑娘,想来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孟瑾瑶打断她的话“说重点。” 中年妇人一愣,见她似乎越发不耐烦,心里暗道,虽然是母女,但夫人性子有点温吞,大姑娘却是个急性子的。 清秋和凝冬却清楚,自家主子可不是急性子,那是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有些稳不住了,现在表面的镇静都是极力保持的,这就相当于关心则乱。 中年妇人见孟瑾瑶脸色越发不好,不敢有半句废话,忙道“夫人当初是难产而亡的,但却不是到了生产的日子难产,是人为的难产。” 孟瑾瑶眼含疑惑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中年妇人不敢有半句隐瞒,继续道“夫人和伯爷,也就是当时的世子爷,他们成婚后相敬如宾,夫人对伯爷这个夫君也是相当满意的,旁人瞧着也觉得是一对般配又恩爱的夫妻,没多久夫人就怀上了大姑娘。” “但好景不长,还有半个月才临盆的时候,夫人无意间撞破了伯爷与孙氏的奸情,当时向来软和脾气的夫人第一次大发雷霆,疾言厉色跟他们理论,指责他们不知羞耻。谁料孙氏恼羞成怒,狠狠推了夫人一把,夫人摔在地上动了胎气,提早生产,最后因胎位不正,难产而亡。”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她要报仇 这话宛若晴天霹雳,直击孟瑾瑶脑门,将她劈得脑子嗡嗡直响。 她脸上血色全无,面色惨白。 难以置信,怨恨,愤怒,不甘……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袖子里的手都在轻轻发颤着,她张了张嘴,却找不到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母亲是人为造成的难产? 那么多年来,家里人都说她是丧门星,生来克母。 她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丧门星,但心里也不好受,甚至觉得若是她不曾来到就好了,因为母亲是因为生她才去世的,当时只能活一个,母亲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她。 现在忽然发现,她母亲是被人害死的,害死她母亲的人还是磋磨了她多年的继母孙氏,她父亲也是帮凶,是罪魁祸首之一。 凭什么? 明明错不在她,却是她扛下了所有,而真正的凶手却快活了那么多年。 真是该死! 她父亲什么都知道,却帮孙氏隐瞒了真相,让人误以为她母亲只是单纯的难产而死,而她就成了讨嫌的丧门星,祖母骂她是丧门星骂了十几年,父亲一直冷眼旁观。 小时候父亲就不疼爱她,她羡慕孟瑾玉有父亲疼爱,还小心翼翼的讨好过,但父亲没把她当回事,她就放弃了,也曾以为父亲是恨她的出生让母亲去世,觉得她是丧门星,这才不想理她,只偏疼孙氏生的女儿。 现在忽然发现,她不是丧门星,父亲不疼爱她,是因为她不是父亲喜欢的女人所生的孩子,甚至,父亲看到她,估计会想起母亲的死因,心虚不想面对她…… 还有孙氏,她以前一直想不明白,明明她开始时对孙氏也是充满孺慕之情,把孙氏当亲生母亲的,可孙氏对她的恶意为何这般大,她就算是嫡出的,可也不过是个姑娘而已,长大了添一副嫁妆打发了就行,又不会继承爵位,对孟承兴毫无威胁。 现在她明白了。 原来,那对狗男女是心虚了啊。 中年妇人见孟瑾瑶脸色苍白又阴沉的可怕,眼眸里涌起滔天恨意,她心里慌得很,颤声道“大姑娘,该说的奴婢都说了,夫人的死真的与奴婢无关的。” 闻声,孟瑾瑶的思绪才慢慢回笼,深吸一口气,接着问“当初孙氏推了我母亲,都有谁在场?难道就没有旁人看到?那么大的事,他们是如何瞒天过海的?” 中年妇人回道“当时就只有奴婢在场,奴婢是侍候夫人的贴身丫鬟,刚好另一个丫鬟闹了肚子,就奴婢贴身侍候着。” “夫人难产危在旦夕,奴婢想过去周家告知老爷子的,但被伯爷,也就是当初的世子爷给拦住了,他以奴婢家人的性命要挟,若是奴婢说出去,他就不会放过奴婢家里人。” “奴婢害怕,就选择了隐瞒,本来奴婢有两情相悦的人,夫人早已把身契还给了奴婢,放奴婢嫁人的,但奴婢想照顾到夫人生产后再离开,没想到出了这种事,夫人去世后,奴婢也离开了永昌伯府。” 说到最后,中年妇人满脸愧疚与歉意,泪水止不住往下掉“这些年奴婢一直有愧于夫人,只要来凌云寺,都会给夫人上香。这次,怕是最好一次给夫人上香了,大夫说奴婢也没多少时日了。” 孟瑾瑶沉默了会儿,又问“我父亲当初也是有妾室的,既然对孙氏有意,母亲做主给他纳为妾便是,为何这般生气?” 中年妇人回道“因为伯爷骗夫人说与朋友有约,结果被夫人发现他们在私会,夫人感觉受到了欺骗与背叛,就当场发火了。而且,夫人在宴会上也见过孙氏的,她们还谈得来,夫人怎么也没想到新结交的朋友跟自己的丈夫会有私情。奴婢估计,伯爷与孙氏早就相识了,只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伯爷娶了夫人。” 闻言,孟瑾瑶心头一震,这茬她倒是没想过,但知道她父亲肯定喜欢孙氏。 她闭眼又睁开,问“你今日所言,可有半句虚言?” 中年妇人忙道“大姑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就让奴婢的子孙后代不得好死!” 孟瑾瑶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能来拜佛的,多少是有几分信佛的,在佛门重地说出这种话,那证明方才所言属实。 她缓和了语气,道“大娘,今日之事,多有得罪,瞧你身体不好,我派人送你回家吧。” 中年妇人愕然,有点不敢置信她竟然放自己回家,但见她不像是在说笑,也不敢多问,便应了声“多谢大姑娘。” 或许大姑娘让人送她回去,是为了想知道她住在哪里,她就算拒绝,大姑娘只要想知道,仍然会知道的,还不如顺从应下。再说了,她这不中用的身子骨,要回到家都不知道要磨磨蹭蹭多久,有人送回去也好。 随后,孟瑾瑶吩咐清秋将中年妇人送出去,让自家的车夫驾马车送她回去。 妇人走后,凝冬困惑地问“夫人,您为何要放她走?既然知道孙氏是凶手,伯爷是包庇凶手的人,不应该带着她回永昌伯府揭穿他们的真面目吗?” 孟瑾瑶回道“我们没有证据,虽然她是唯一的证人,但她的片面之词,不足以扳倒孙氏和我父亲。” 凝冬皱着眉,又道“即便如此,我们就这样放她走?她也包庇了凶手,隐瞒了真相。” 孟瑾瑶淡声道“在主子与家人之间,会选择家人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毕竟血浓于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话,如果我是她,我估计也不会选择帮主子说明真相而弃家人性命不顾。” 凝冬闻言怔住,推己及人,若换了是她,她能做到舍弃家人,为主子讨回公道吗?她忙甩了甩脑袋,不敢想象,但下一刻,她心里有了答案,她会选择主子的,因为家里人在她小的时候就不要她了,也多年没见过面,而方才那个大娘不一样,大娘的家里人估计跟大娘一直都有联络,是有感情的,哪能眼睁睁看着家里人出事? 过了片刻,凝冬再次问“夫人,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孟瑾瑶半眯着眼眸,眸光逐渐变得深幽,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意,不疾不徐道“那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挟持阿瑶 孟瑾瑶又去了一趟往生堂,给生母周氏上香。 她跪在蒲团上,神色木然,微微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周氏的牌位,没有言语。 凝冬和清秋也跟着跪在她左右两侧的蒲团上,看到她过分安静的模样,俩人心里担忧不已,却也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用,她们主子需要安静呆着。 她们原本只以为孙氏只是个恶毒继母罢了,谁曾想孙氏跟伯爷竟然有奸情,还因孙氏早产去世,难怪同样不是亲生的,孙氏却对她们家主子比对二公子还差。 这就是原因了。 倘若今日主子没有来凌云寺上香,那位病怏怏的大娘去世后,这个秘密主子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夕阳西下,往生堂内的光线越来越暗,照进堂内的一缕残阳已消失。 就在清秋和凝冬想要劝她回客房时,孟瑾瑶忽然出声道“我们回去吧,天黑了。” 清秋和凝冬愣了下,而后应声,缓缓站起身来,动了动腿放松一下,然后伸手去将孟瑾瑶扶起来。 孟瑾瑶站起身来,由于跪的太久,膝盖又累又疼,刚迈出一步,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有清秋和凝冬扶着,才堪堪稳住身子。 清秋道“夫人当心。” 孟瑾瑶轻轻颔首,而后拖着缓慢且沉重的步伐离开往生堂,往自己所在的客房的方向走。 清秋和凝冬看着她心事重重,思绪游离的模样,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两个丫鬟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保持沉默,错后一步跟在她身后。 回到客房,凝冬就去食堂取斋饭。 清秋不经意间看到孟瑾瑶掌心几个暗红色的月牙状印记,她脸色一顿,那是指甲弄出来的伤,渗出的血迹已凝固,变成暗红色,落在白皙细腻的掌心,显得尤为触目惊心,就连指甲都染了血迹。 每当控制不住情绪,或者过度悲愤的时候,主子就会如此,当年主子小小的孩子,明明对孙氏恨不得喋其血啖其肉,却不得不忍着、装作毫不知情。 好几次看着孙氏那张伪善的面孔,险些忍不住要揭穿孙氏谋害庶子,都是靠着这样弄疼自己保持清醒,莫要因一时之气坏了事,跟孙氏演下去,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习惯。 须臾,清秋默默转身出去,没多久就打了盆清水进来。 清秋温声道“夫人,奴婢侍候您净手。” 孟瑾瑶愣了下,摊开手掌垂下眼眸,看到自己掌中的杰作又是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之色。 清秋湿了一张干净的帕子,准备给孟瑾瑶将手中的血迹,却不料下一刻就看到她直接将手放进盆子里洗,似乎并不在意伤口沾水会疼。 吓得清秋失声低呼一声“夫人……” “我没事。” 孟瑾瑶神色淡然,仿佛不知道疼似的,仔细将指甲已干涸的血迹清洗干净。 清秋见状,轻声唤她“夫人。” 孟瑾瑶淡声道“清秋,我们明日早上回府。”言罢,她接过清秋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 清秋讷讷点头“好,奴婢去问问庙里的师父,看看有没有治疗伤口的药。” 孟瑾瑶回道“不必麻烦了,不妨事,也没多大点事儿。” 清秋“可是……” 孟瑾瑶打断她的话“我没事。” 清秋看了看她掌心的伤口,幸好,伤口很浅,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大碍,这才顺从地点点头。 没过多久,凝冬就取了斋饭回来。 现在就她们主仆三人,没有外人在场,孟瑾瑶让她们坐下跟自己一起吃,清秋和凝冬也没有推辞。 凌云寺的斋饭味道还不错,但孟瑾瑶心里堵得慌,没什么食欲,随便应付两口就放下碗筷。 凝冬见那碗饭都没怎么动过,劝道“夫人,您多吃点,吃这么点饿坏了身子可怎生是好?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可您若是饿坏了身子,不是正合孙氏的意?” 孟瑾瑶闻言,又扒了几口饭,然后放下碗筷。 见状,清秋和凝冬对视一眼,暗自叹了一口气,忽然发现此时此刻,因为她们说的话未必有侯爷的话管用,若是侯爷在就好了,也不知侯爷是怎么哄人的,即使夫人情绪不对,跟侯爷说了会儿话,心情总能放松许多。 月上梢头,星光璀璨。 寺庙里的夜晚,安静的很,只有夏虫的鸣叫声,以及风吹树动枝叶发出的沙沙声,夏风徐徐,凉爽宜人。 孟瑾瑶在寺院中闲庭信步,清秋和凝冬跟在她身后,三人没有说话,只安静散步。 忽然,附近传来动静,孟瑾瑶脚步一顿,凝神细听。 清秋和凝冬自然也听到动静。 清秋道“夫人,有兵刃碰撞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打架。” 凝冬惊愕“佛门重地,竟然还有这种事?” 孟瑾瑶拧了拧眉,淡声道“佛门也有不太平的时候,我们先回去,莫要多管闲事。” 清秋和凝冬应声,跟上主子的步伐,快步离开,这种事若是被她们三个弱女子撞上会很危险。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越想躲避什么就越是躲不掉。 只见一个身穿红配绿衣衫,年约二十来岁的男子从墙上飞身而下,一个箭步到孟瑾瑶跟前,手中的长剑横在她脖子上。 事发突然,忽然间就飞来横祸,孟瑾瑶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愣住。 清秋和凝冬见状,被吓得脸色煞白,失声惊呼“夫人!” 孟瑾瑶手臂被人抓住,脖子间横着一把利剑,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只要那人手一抖,她就能命丧黄泉,也被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动弹分毫,大仇未报,她还不想死。 男子挟持着孟瑾瑶,对刚赶来的人说“都给我后退,不然小爷杀了她!” 清秋和凝冬听了,下意识就连连后退好几步,清秋忙哀求道“公子,莫要伤害我家夫人。” “花凌霄,快放开这位夫人,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身后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两个丫鬟扭头看去,发现身后有几个捕快打扮的人,正神色紧张地盯着那男子,这样的话,那位挟持了她们夫人的男子,岂不是犯人? 下一刻,又一男子从墙上飞身而下,当看到男子熟悉的身影,凝冬眼神一亮,急声道“侯爷,快救救夫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要她性命 “花凌霄,快放开这位夫人,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身后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两个丫鬟扭头看去,发现身后有几个捕快打扮的人,正神色紧张地盯着那男子,这样的话,那位挟持了她们夫人的男子,岂不是犯人? 下一刻,又一男子从墙上飞身而下,当看到男子熟悉的身影,凝冬眼神一亮,急声道“侯爷,快救救夫人!” 顾景熙看到她们主仆三人,登时愣了下,他知道小姑娘在凌云寺,但没想到那么巧会遇上花凌霄并且被挟持,视线从花凌霄身上扫过,落在小姑娘身上。 只见小姑娘脖子上横着一把寒光闪烁的利剑,小脸煞白,目露恐慌,眼巴巴地看着他,那惊惶又无助的样子,让他心头一紧。 花凌霄听到凝冬的话,忽然就兴奋了,低头看了眼被自己随手挟持的年轻少妇,眼底涌现惊艳之色,一只手抚上孟瑾瑶白皙柔嫩的脸,轻笑一声,流里流气道“这位是顾寺卿的夫人?倒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可惜嫁了个不中用的男人,小美人儿,不如跟了我?”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一变。 孟瑾瑶听着这话,皱起眉头,那只微凉的手抚过脸颊时,她心里一阵反感,但却不敢动,只要她稍微动一下,那把利剑就会直接抹到她的脖子。 顾景熙沉下脸,冷声道“放开她。” “放开她?”花凌霄笑容邪肆,狂妄道,“原本有这打算的,不过既然是顾寺卿的夫人,那是万万不能放的,也不知顾夫人的滋味如何,顾寺卿不中用,那我就先替顾寺卿尝尝。” 这种侮辱性的话,让几个捕快恨不得从未听过,这种话是他们能听的?转头寺卿大人迁怒于他们可怎生是好?这采花贼真是晦气,随便挟持一个人,就是顾夫人。 孟瑾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从未被人如此调戏过,她脑子急转,忽然道“花公子是吧?我跟你走。” 闻言,顾景熙眉头皱起,不赞同地看着她。 花凌霄脸色一顿,眼底掠过一丝诧异,手轻轻捏着她触感细腻如暖玉的脸颊,戏谑地问“小美人儿,这是不要你夫君了?” 孟瑾瑶心里犯恶心,但冷静自若,轻哼一声“我早就不想要他了,他这年纪都快要赶上我父亲了,整天对我说教,我是嫁夫君,不是给自己找夫子。” 花凌霄玩味一笑“顾寺卿看来不仅不中用,还不解风情啊。” 顾景熙看着小姑娘,神色莫测,沉声道“夫人,别闹。” 孟瑾瑶宛若任性娇蛮的小媳妇,气恼道“谁跟你闹了,为了躲你,我都躲到寺面住下了,没想到这样还能遇见你,真是晦气!”说着,她又对着花凌霄赌气道,“花公子不是要带我走?我们现在就走。” 见顾景熙脸色难看得紧,花凌霄笑意更深“好好好,美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现在就走。” 孟瑾瑶满意一笑,语气带着命令“麻烦夫君给我们备一匹马,我走后你也不必救我了,我们和离,看到你就厌烦。”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几名捕快惊呆了,他们没想到顾夫人竟然不要顾寺卿,想要跟个采花贼走。 其中一名捕快苦口婆心道“顾夫人,您就算跟顾寺卿闹脾气了,那也不能任性啊,这花凌霄就是个采花贼,您若是跟他走了,后果不堪设想。” 孟瑾瑶似乎听不进劝告,一意孤行“管他是不是采花贼,只要他肯要我,我就跟他走,若你敢要我,我也跟你走。” 她话音刚落下,顾景熙就黑着脸,冷声道“让他们走,给他们一匹马。” “这……” 几名捕快面面相觑,听着这透着薄怒的声音,他们便知顾景熙心里恼火,但他们也能理解,正常人哪个看到自己的妻子恼着要跟别的男人跑,还能不生气的? 有一名捕快提议道“大人,夫人如今已跟花凌霄成一伙,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我看谁敢动?”顾景熙神色冷然,凌厉的眸光扫过那几名捕快,不容置喙地命令,“给他们备马!” 几名捕快对上那凌厉的目光,不敢有小动作,不然夫人有个什么事,他们也别想活了,正牌夫君做到他们家寺卿大人这种份上,还真够窝囊的,媳妇都要跟人跑了,他还要给人家准备跑路的工具,估计是爱惨了夫人,可真没想到杀伐果断、断案如神的寺卿大人竟然还有这一面,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有捕快道“大人,马匹也不能进寺庙啊,要不在大门口?” 孟瑾瑶柔声问“花公子,我们去大门口?” 花凌霄瞥了眼黑着脸,死死盯着他与孟瑾瑶的男人,觉着有趣而又刺激,他采花无数,还从未试过在逃亡途中,遇上抓他的人的妻子要跟他私奔的,笑着应下“都依美人的。” 言罢,他仍挟持着孟瑾瑶,一步步往大门口的方向走,那把剑并未离开孟瑾瑶的脖子。 他知道如果剑离开脖子,就是给了顾景熙可乘之机,顾景熙在意这位夫人,只要有顾夫人在手里,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原本他受了伤,大概是跑不掉了,谁能想到老天竟然眷顾他。 顾景熙领着几名捕快,不远不近地跟着,清秋和凝冬也跟着他们。 即将到达许愿池的时候,孟瑾瑶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后面的许愿池,并朝顾景熙眨巴着眼,见顾景熙皱起眉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她便知顾景熙约莫是读懂了她的意思,但不赞同她的做法。 孟瑾瑶再次眨眼,征询他的意思。 顾景熙眉头皱的紧紧的,仍是没同意。 见状,孟瑾瑶扁了扁嘴,再一次朝顾景熙眨眼,然后一意孤行。 她趁着花凌霄有所松懈,脖子上的剑也没有紧紧贴着自己的脖子,经过许愿池旁边,她忽然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花凌霄的手腕,胳膊撞向对方的胸口的伤口。 在对方一阵闷痛下意识松开握着她手臂的手,去捂住胸口的伤之时,想要跑上前几步跳进许愿池。 然而,现实却打脸了。 她因太过慌张,左脚绊倒自己的右脚,直接往前扑摔在地上。 花凌霄很快反应过来“贱人,竟敢耍我?” 愤恨之下,花凌霄放弃这个人质,举剑就朝孟瑾瑶后背心刺下去,直击要害,想着一剑要她性命。 清秋和凝冬被吓得脸色惨白,惊呼出声“夫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 阿瑶撒娇 清秋和凝冬被吓得脸色惨白,惊呼出声“夫人!” 孟瑾瑶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一把利剑刺向她,她被吓得瞳孔骤然紧缩,浑身血液凝固了一般,只觉一股凉意传遍四肢百骸,她心里是后悔的,后悔一时冲动行事,认命地闭上双眼,想着下辈子稳重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把剑如离弦的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花凌霄手中那把剑的剑身,发出“锵”的一声。 花凌霄被震得虎口发麻,长剑脱手掉地上,他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正准备弯腰将孟瑾瑶拽起来当人质。 然,顾景熙身法如电,一个闪身到了他跟前,他只好暂且放弃让孟瑾瑶当人质做挡箭牌,先应付顾景熙,马上抬起手接住顾景熙劈来的一掌。 谁料顾景熙只是虚晃一招,下一刻,他腹部就被踹了一脚,扑通一声掉进许愿池里。 花凌霄闷哼一声,捂住胸部渗血的伤口,作案无数却仍逍遥法外,向来自负的他,此刻终于有了惧意,但马上挣扎着起身,想着继续逃。 几名捕快见状,连忙上前,跳进许愿池里,将人擒住,为了省事,其中一名捕快一个刀手将人劈晕过去。 此时,祁蕴文也带着几名捕快赶到,发现犯人已被制服,愣了下,心里暗道一声真快,早知他就不来了,这样马不停蹄赶过来,可把他累得够呛。 顾景熙觑他一眼,淡声道“你来晚了,下次早点,追捕这种犯人,晚一些都可能有无辜之人受难。” 祁蕴文笑着应声“欸,你是不知,我被这采花贼给耍了,让我扑了个空,幸好你赶上了,不然下一回还不知何时才能得到他的行踪。” 他说着,移步到已昏过去的花凌霄身边,伸脚不轻不重地踹了踹,“啧,不是挺能跑的吗?你倒是继续跑啊。” 顾景熙淡淡道“你先将人带回去关牢里,好生审问,我还有点私事儿,明日早上再回大理寺。” 言罢,顾景熙将胆大包天的小姑娘扶起来,刚准备训两句,但见小姑娘脸色惨白,双眼蒙上薄雾,泫然欲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祁蕴文见状,这才注意到孟瑾瑶以及她的两个丫鬟在场,诧异道“曜灵,弟妹这是怎么了?” 他说话间,眸光在孟瑾瑶与花凌霄之间徘徊,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花凌霄是出了名的采花贼,只要是长得漂亮的,不管是闺阁少女抑或是有夫之妇,都不会放过。 这花凌霄武功不错,又隐藏的好,官府一直拿他没办法,正因花凌霄一次又一次成功逃脱,越发狂妄,作案时还会留下点痕迹,还要跑到京城来作案,今晚才将人抓捕归案。 顾景熙对上他的眼神,便知他在想什么,关系到小姑娘的清誉,容不得旁人多想,马上解释说“我们追捕花凌霄追到凌云寺,恰巧遇上了阿瑶,那时他已受伤,知道逃不掉就挟持了阿瑶做人质,幸好阿瑶使计脱身,并无大碍。” 闻言,祁蕴文松了一口气“弟妹没事就好,那你好生安抚弟妹,我们先回去。” 方才的动静,也惊动了寺庙里的僧人,祁蕴文正准备将犯人,就看到方丈领着十几个僧人赶过来。 方丈看到有捕快打扮的人,还有一人晕倒,被两个捕快一左一右拎着,忙移步上前询问祁蕴文“阿弥陀佛,敢问施主,这是发生了何事?” 祁蕴文道“大理寺缉拿犯人,惊扰了方丈,实在抱歉。” 方丈听到是官府办案,也不再多问,看到孟瑾瑶与两位婢女,倒是有些诧异大理寺办案,怎么与女子有关,又询问了几句,得知是留宿庙里的香客,遇上了大理寺办案,见顾景熙与孟瑾瑶站在一起,以为他也是留宿的香客,方丈安抚了顾景熙以及孟瑾瑶主仆三人,看他们既然没什么事,便带上赶来的僧人离去。 众人离去,许愿池旁只剩下顾景熙与孟瑾瑶主仆三人。 顾景熙淡声道“夫人,我们回客房。” 闻声,孟瑾瑶回过神来,点头应了声,就抬起步子准备离开,可双腿软绵无力,刚要抬腿整个人就瘫软在顾景熙怀里,小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生怕摔下去。 顾景熙忙伸手搂着她的腰,将人圈在怀里,关切地问“夫人,你怎么了?” 孟瑾瑶脸上闪过一抹赧然,很没出息的憋出一句话“夫君,我、我腿软。” 虽然已经化险为夷,但那种与阎王爷擦肩而过的感觉,让她仍心有余悸,她从未试过离死亡那么近,差一点点她就命丧黄泉了,倘若顾景熙的反应稍微慢一点,她现在已经没机会站着说话了。 顾景熙鲜少看到向来镇定自若的小姑娘这般示弱,心头一软,但想到小姑娘刚刚胆大妄为的举动,脸色又沉了下去。 饶是经历过风浪的他,也被吓得一颗心卡到嗓子眼儿,好气又好笑道“方才胆子不是挺大的?当着我的面,闹着要跟其他男人跑,还命令我给你们备马。” 孟瑾瑶被这话噎住,瞧这话说的,仿佛她真的要跟野男人私奔似的,讪讪地笑道“我方才那是权宜之计而已,只是想着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找机会逃脱,夫君待我这般好,我哪儿会跟别人跑?” 她说罢,微微抬起头来,见顾景熙板着脸没说话,心里有点忐忑,抓住他衣襟的手也不安地松开,软着腔调唤他“夫君。” 这一声‘夫君’,腔调软绵绵的,尾音拖长,悠长婉转,像是在撒娇。 顾景熙听了,微微愣神,心道小姑娘这是在跟他撒娇? 须臾,他低头看怀里的姑娘,只见小姑娘正仰着头,眼巴巴的瞅着他,明亮的眼眸里映着他的模样,满眼都是他,眼神里溢满依赖,还夹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之色。 看着这双眼眸,顾景熙心跳不自觉地跳漏了一拍,心底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驱使着他微微弯下身子,一手绕过她的背,另一只手绕过她腿弯。 待他反应过来时,小姑娘已被他拦腰抱了起来,稳稳抱在怀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心跳加快 忽然间被人腾空抱起,那瞬间的失重感让孟瑾瑶没安全感,下意识伸手搂住顾景熙的脖子,怔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被顾景熙抱了起来。 她微微张了张嘴,想说可以自己走,但看到男人既生气又无奈的模样,她又抿紧了唇,安安分分靠在顾景熙怀里没说话。 顾景熙转眼看向站在一旁,被吓得惊魂未定的两个丫鬟,淡声道“客房在哪?你们带路。” 清秋率先回过神来,忙应了声,但她作为丫鬟,哪里敢走在主子前面?只给他指路,然后与凝冬一起,跟在他身后。 路上,气氛沉默。 孟瑾瑶悄悄抬头看了他几眼,男人此刻神情寡淡,瞧不出喜怒,她这会儿有点怂,斟酌着道“夫君,能让你和祁大人一起出动追捕的,应该是很重要的犯人,不如你先回去忙正事?” 顾景熙闻言,脚步一顿,垂眼看怀里的人儿,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还苍白着,眼底的惧意仍未散尽,显然是被吓得不轻,方才在许愿池旁边还摔了一跤,瞧着摔得很重,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身上估计有伤。 想到这里,他眉宇一蹙,温声道“没你重要。” 审问犯人哪有结发妻子重要?审犯人又不是非他不可,他还有其他同僚。 他话音刚落下,孟瑾瑶就蓦地抬起头看顾景熙。 简简单单的的四个字,却让孟瑾瑶心中激起千层浪,她怔怔地望着男人俊逸的脸庞,右耳传来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那咚咚咚的声响,震得她脑子嗡嗡的,自己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乱了节拍。 顾景熙察觉到她的眸光,笑问“怎么了?” 孟瑾瑶轻轻摇头,脸埋进男人宽阔的胸膛,继续听着对方的心跳声,她莫名的觉得心安,凌乱的心跳也慢慢平复下来,恢复正常。 她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儿。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此刻有点欢喜,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对于这种陌生的感觉,她并不排斥。 顾景熙见她把脸埋进自己胸膛,以为她还在害怕,无奈失笑“这会儿知道害怕了?方才你胆子大的很,主意也大,还要跟人走。” 孟瑾瑶眨了眨眼睛,直接装死,没有回应。 见状,顾景熙抿唇笑了笑,迈着稳健的步伐,抱着她继续走。 清秋和凝冬跟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的对话,明显能感觉的出来,侯爷是真的在意她们家主子,因为她们主子受了惊吓,侯爷都把公务撇下,留下来陪她们主子了,可见在侯爷心里,公务都不及她们主子重要。 回到客房,顾景熙动作温柔的将人放在椅子上坐着,温声问“伤哪儿了?” 孟瑾瑶茫然地“啊?”了一声,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顾景熙又问“在许愿池旁你摔了一跤,摔到哪儿了?” 孟瑾瑶这才反应过来,忙动了动自己的手脚,许是动作扯疼了伤口,她吃痛地“嘶”了一声,指着自己右腿膝盖以及手肘的位置,回道“这里,还有这里。” 她月眉蹙起,声音软绵绵的,似乎还带着一丝委屈,像极了摔倒后找长辈求安慰的小孩儿。 顾景熙听在耳中,心头一软,柔声道“我看看。”说罢,就蹲下身子,撩起她的裙摆,准备看她的伤势。 孟瑾瑶脸色一顿,刚想出言阻止,但转念一想,都是躺一张床上睡觉的夫妻了,没什么男女大防。 只见顾景熙撩起她裙摆后,一手握着她右腿的脚腕,另一只手卷起她的裤腿,裤腿卷到膝盖上方,入眼可见膝盖的位置因为摔下去被磕着,已经淤青了,但并不严重。 顾景熙见伤势不重,便放下她的腿,去看她手肘的伤。 往前摔,手肘的伤会明显许多,夏季的衣料比较薄,手肘处的衣服都有明显的擦痕。 卷起她的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翻过来就能看到她双手的手肘处的皮肤擦伤出血,周围的肌肤还有点红肿,这伤口落在原本洁白无瑕如雪藕般的手上,显得尤为严重。 见状,顾景熙蹙起眉头,吩咐道“清秋,你去找寺庙的师父要点疗伤药和纱布过来,凝冬去打一盆清水进来。” 两个丫鬟应声,马上去办。 孟瑾瑶瞧他眉头紧蹙,知晓他在担心自己,忙笑说“其实还好,就是有点疼而已,比起没命,这都不算什么。” 她不说这话还好,她话音刚落下,顾景熙就剜了她一眼,沉声训道“下回莫要冲动行事,你可知今晚若我没及时出手,只要稍微慢了一点,你都会成为他的剑下亡魂?” 孟瑾瑶垂下脑袋,没敢回嘴,今晚的事的确是她冲动了,现在回想起那把寒光凛凛的剑向她刺过来的画面,她都一阵后怕。 顾景熙见她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便缓和了语气“夫人,下回遇上危险的时候,莫要高估了为夫,切记莫要冲动行事,要保证自己能安全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因为为夫也有失误的时候。” 孟瑾瑶乖得像个孩子,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忽而,顾景熙看到她手掌有血迹,有擦伤的伤口,一把将她的手抓过来瞧了瞧,发现两只手的手掌都有擦伤,右手伤的更重些,且双手还有几个月牙状的伤口,那是用指甲硬生生弄出来的。 虽然伤口渗出新鲜的血丝,但小姑娘指甲没有血迹,伤口也已过结痂,显然不是方才弄伤的,渗血只是摔下的时候擦伤,小姑娘早上出门时都还好好的,那就只能是出门后白天弄伤的。 记得上一回,他看到小姑娘用指甲弄伤自己的手,还是因为想起承宇的死,过度自责愤恨却又无法报仇,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就把自己给弄伤了。 随着他的动作,孟瑾瑶垂眼一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掌也受伤了,先前手掌就有伤,手掌疼她也没在意。 见男人眉头皱得更紧,显然是因为她的伤,她心里淌过一股暖流,道“夫君,你别担心,其实还好,连我自己都没发现,可见并不怎么疼的。” 顾景熙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温声问“夫人,今日发生什么事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哄小姑娘 顾景熙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温声问“夫人,今日发生什么事了?” 闻言,孟瑾瑶一脸茫然,反问道“今日发生的事,夫君不都看见了?” 她敢说,她长那么大,还从未经历过如此惊险刺激的事,死里逃生就在那一瞬间,此生都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顾景熙见她神色茫然,并非故意装作听不懂,轻轻点了点她的手心,接着问“你这手怎么回事?摔跤可不会摔出这样的伤口。” 孟瑾瑶愣了下,低头看自己的手心,手心上还有自己下午的杰作,便想起遇见那中年妇人的事,她的眼神瞬时暗了下去,再一次下意识想要握紧拳头。 顾景熙眼疾手快,忙握住她双手,阻止了她的行为,免得她的指甲将伤口划破又渗血出来。 小姑娘的指甲稍微留长,染上蔻丹,衬得如玉般的十指更加修长白皙,甚是好看,只是别人留长指甲是用来修饰手指的,她的指甲却是用来自残的。 顾景熙再次蹙起眉头,语重心长道“夫人,我先前就跟你说过,不要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才过去多久,你就忘了?” 孟瑾瑶诧异“夫君怎知是别人的错?没准儿是我的错呢?” 顾景熙温言道“你是个懂事的姑娘,做事张弛有度,正常情况下不会犯什么错。” 闻言,孟瑾瑶更加诧异“夫君对我倒是挺信任的。” 顾景熙莞尔而笑“你是我夫人,我不信你,难不成要信别人?” 孟瑾瑶听罢,鼻子一酸,眼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一层薄雾。 许是今日突然间知道了母亲的死因,晚上又与死亡擦肩而过,受了那么大的惊吓。 又许是顾景熙对她关怀备至、温柔体贴,还无条件的信任她,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让向来坚强的她忽然间就变得脆弱,还有些矫情的想哭。 就宛若一个摔了跤的孩童,长辈搭理的话,就会哇哇大哭,趴在原地等着长辈来将自己抱起来,抱在怀里好一顿哄,若长辈不搭理,就自己默默爬起来,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而她现在,就属于前者。 顾景熙见状,有些错愕,放柔了语气,问“受委屈了?” 孟瑾瑶原本想摇头的,可是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眸,她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重重点头,“嗯”了一声以作回应,她觉得自个儿也能算是受委屈,毕竟是别人做了坏事,却让她被骂丧门星骂了十几年。 顾景熙看她红着眼眶,眼眶里蓄着泪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般脆弱不堪一击的她,饶是上回在家里看到她弄伤自己时,也没有现在这般脆弱。 看着这样的她,顾景熙忽然有点揪心,像哄孩子似的,柔声哄着她“好了,不哭了。” “我没哭。” 孟瑾瑶还在嘴硬,但声音带着鼻音,出卖了她,她觉得羞恼,登时抿紧了唇,别过脸去,似乎是在闹小性子。 顾景熙见了,抿唇笑了笑,到底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又不是铁打的人儿,这样才正常,以前是冷静沉稳过头了,没半点小姑娘该有的鲜活。 他正准备安抚几句,让小姑娘情绪稳定下来,再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这时,凝冬端着一盆干净的清水进来,他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凝冬将盆子放到桌子上,恭声询问“侯爷,这盆水怎么用?” 顾景熙吩咐道“去找块干净的帕子过来。” 凝冬应声,很快在行囊里找了块干净的面帕,这是准备给她们家主子净脸用的。 顾景熙看了眼小姑娘,犹豫了下,然后接过帕子,淡声道“我来就好,你先出去吧。” 凝冬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主子没发话让她留下,便应声退下。 顾景熙温声道“过来清洗一下伤口,你摔下去时擦破了皮,伤口也沾了灰尘。” 闻言,孟瑾瑶没有犹豫,就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顾景熙拉过她的手,动作轻柔地帮她清洗手掌的伤口。 伤口沾了水,孟瑾瑶疼得下意识要抽回手。 顾景熙似乎早就预判了她的下一步动作,在她伤口沾水的时候,就将那只白皙的手腕握紧了些,让她没办法逃脱。 孟瑾瑶第一回没成功,便又试了两回,奈何手被他握紧,动弹不得,当即就抬起头来,不满地瞪着他,那眼眶里的泪水还没退下,眼睛水雾弥漫,瞪着眼眼神幽怨的模样,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惜。 顾景熙看她不配合,原本打算训两句的,可对上这一双眼眸,心就软了,温声道“听话,伤口不干净若是不清洗就直接上药,会感染的。” 听到这话,孟瑾瑶又乖乖配合了。 顾景熙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今晚才发现小姑娘原来也有闹小性子的时候,也跟普通的小姑娘一样需要人哄。 清洗完伤口,清秋也在寺庙师父那里取了药回来,有活血化瘀的药膏,也有止血疗伤的药粉。 顾景熙从清秋手里接过药,亲力亲为给小姑娘上药,动作温柔细致。 孟瑾瑶抬起眼眸,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暖黄的烛光下,男人眉眼温和,面部轮廓分外柔和,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也染上一层流光,眼神温润,带着几分暖意。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孟瑾瑶觉得,不仅仅是看女人,看男人也如此。 她一直都知道顾景熙长得俊美,作为京城第一美男子,近十年都没人比顾景熙长相更出色,便是有长得好看的,但那岁月沉淀的气质以及气场,不是十来岁青涩小少年能比的。 若非顾景熙曾经受过伤,当年与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梅姑娘早就结为夫妻,孩子估计都有几个了。 看着那张俊逸若仙的容颜,孟瑾瑶在不知不觉中走神,直到伤得比左手严重的右手上药时,明显感觉到疼很多,她才堪堪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方才盯着人家的脸看,顿时有些脸热,浑身不自在,心里暗道一句美色误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忽然病了 须臾,孟瑾瑶稳了稳心神,垂下眼帘,看到左手的伤口已经用纱布包扎好,乍一看似乎伤得很严重的样子,忍不住道“已经不渗血了,其实不包扎也没事的。” 顾景熙看了她一眼,温声道“虽然不是重伤,但若是没包扎,不小心磕着碰着再出血,不利于恢复,特别是手肘的伤口,衣服的料子摩擦也会疼。” 孟瑾瑶微愣,旋即点了点头。 片刻后,她就被顾景熙的手给吸引了注意力,那双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看着赏心悦目。 思绪抽离,她又走神了。 过了良久,顾景熙帮她包扎好伤口,放开她的手,见她右手还举着,便道“夫人,好了。” 但孟瑾瑶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他又喊了声“夫人?” 这时,孟瑾瑶才缓缓回过神来,迎上男人疑惑的眼神,她心下暗恼,也不知自己今日怎么回事,以前她也知道顾景熙长得好看,可也没有像今日这般盯着人家看,今日却见鬼似的频频走神,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顾景熙看她脸色不对劲,又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孟瑾瑶莫名的心虚,连连摇头“没,没事,只是折腾了那么久,累了。” 顾景熙原本还想问她发生了何事,为何弄伤自己,可看到她耷拉着脑袋,似乎真的累了,也就没再问,想着明天休息好了再问也行,便道“那就睡吧,时候也不早了。” 让清秋和凝冬打水进来,简单的洗漱一番,夫妻俩就躺下歇息了。 今日发生了两件大事,两件事都让孟瑾瑶心理冲击极大,这晚她睡得极不安稳,入睡后还做了噩梦。 顾景熙浅眠,听到身边有动静便醒来,借着月光,他能看清小姑娘紧皱着眉头,额头上冒出细汗,嘴里轻声呢喃着什么,似乎在做噩梦。 “夫人。” 顾景熙唤了她一声,又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将人唤醒,手接触到她的肩膀时不由一愣,她如今穿着单薄的寝衣,隔着寝衣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热意,夏季是热,身体表面是比其他季节热,可也没有那么烫的。 这是发起高热了? 这么想着,顾景熙面色一紧,忙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额头发烫,明显是发起高热了。 如今大晚上的,也不好带小姑娘去看大夫,毕竟凌云寺在山上,有很长一段距离,生病的人不好舟车劳顿,只能暂时用别的法子。 顾景熙连忙套上外袍,去隔壁将清秋和凝冬叫醒。 得知主子夜里发起高热,两个丫鬟担忧不已,霎时间六神无主,大晚上的,又是在山上的寺庙中,上哪儿去找大夫? 顾景熙素来沉稳,这时也不会乱了方寸,有条不紊地吩咐道“清秋,你去找管理客房的师父,问一问寺庙里有没有懂医理的师父,凝冬,你去打一盆温水过来。” 两个丫鬟听了,马上去办。 顾景熙坐在床沿,用帕子给小姑娘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汗,因为发高热的缘故,小姑娘脸颊泛红,嘴唇发白,两道月眉还紧皱着,也不知是做了噩梦,还是因为生病了不舒服才如此。 这副病怏怏的模样,看着揪心。 发高热的人,也不好用被子闷着,否则病情会加重,他给小姑娘掀开薄被。 没过多久,凝冬步履匆匆端来一盆温水,也亏得凌云寺香火鼎盛,平时有香客留宿,有不少香客出自富贵人家,所以为了方便客人,寺庙里晚上也留有热水。 凝冬放下铜盆,问“侯爷,温水端来了,要如何做?” 顾景熙回道“给夫人擦一擦前额、颈部、腋窝、四肢散热。” 凝冬应声,马上端着铜盆上前,将盆子放在床前的凳子上,准备给自家主子脱了衣裳,下意识看向顾景熙,发现他背对着她们,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 见状,凝冬微微一愣,心里暗道侯爷真的是位君子,即使跟夫人是夫妻,也没有趁机占便宜。 凝冬也不多想,动作极快给孟瑾瑶脱了衣裳,按照顾景熙的吩咐给她擦身子散热,看看能否退热。 没多久,清秋也回来了,神色颓然,带回一个坏消息“侯爷,寺庙里是有懂药理的师父,但那师父去采药了,现在还没回来,听其他师父说,他出去采药一般要两三天才回来。” 顾景熙闻言,眉头一皱,眼里的担忧之色更甚,吩咐道“那你去打一盆温水回来。” 清秋应了声,看了凝冬一眼,明白温水的用途,马上火急火燎的去打水,发高热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不能退热,那是会要人命的。 这一晚,顾景熙和清秋、凝冬两个丫鬟都没睡过,顾景熙在房里守着,清秋和凝冬轮流去打水,每隔一刻多钟就给孟瑾瑶擦一擦身子。 幸好孟瑾瑶两个时辰后退了热,三人有惊无险度过了一晚上。 时间尚早,顾景熙原本让清秋和凝冬去睡会儿的,他在这守着就好,但两个丫鬟担心主子,也没心思睡觉,都在房间里守着。 清晨,暖阳铺洒下来,驱散黑暗,人间一片光明。 孟瑾瑶悠悠醒转,缓缓睁开双眼发现顾景熙和她的两个丫鬟都在房间里,看到她醒来后,都纷纷上前,她顿时有点不明所以,见他们三人脸色憔悴,便问“你们昨晚没睡好?” 刚开口说话,孟瑾瑶就感觉自己的嗓子干哑,声音有点不对劲。 顾景熙温声问“夫人,你现在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孟瑾瑶如实回道“嗓子干,有点口渴,头好像有点昏昏沉沉的,我这是怎么了?” 清秋听到这话,忙去给她倒杯温水润润嗓子。 凝冬是最藏不住事儿的,眼眶一热,哽咽着道“夫人,您昨晚忽然发起高热,可吓坏奴婢了,奴婢和清秋还有侯爷守了您一晚上,临近天亮的时候,您总算退热了。” 孟瑾瑶听后诧异“我发高热了?我怎么不知道。” 顾景熙温言道“你昨晚病得迷糊,中途没醒来过,不知道也正常,不过那不重要,如今没什么大碍就好,等会儿吃过早膳我们就回府,让府医给你瞧瞧。” 言罢,他就吩咐凝冬去食堂取早膳,又吩咐清秋打水进来洗漱。 第一百七十九章 微妙变化 马车上。 几乎一夜未眠的清秋和凝冬挨着坐,打着盹儿。 孟瑾瑶病后初愈,脑子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没精打采,背靠着马车车壁闭目养神。 忽而,马车一个颠簸,她的后脑勺就磕了一下,忙坐直身子,以免等会儿又磕着脑袋。 顾景熙见小姑娘皱着眉头,强打起精神,身子坐得笔直,犹豫了一瞬,便伸手将她搂进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对上她错愕的眼神,温声道“夫人若是困乏,就靠着我睡吧。” 孟瑾瑶现在浑身没劲儿,脑子还昏昏沉沉的,也不跟他客气,心安理得的靠在他身上。 别看顾景熙看起来块头不大,但胸膛宽阔,靠在他身上温暖舒适,闻着他身上淡雅的兰花香,莫名的感到安心,但却没了睡意。 许是被男人这样抱在怀里,有些不适应。 又或许是耳边传来他咚咚的心跳声,吵着耳朵了,所有注意力都在关注他的心跳声。 顾景熙低头看了眼,小姑娘娇小的身子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似乎又睡了过去,可见是真的困倦极了。 清秋和凝冬因为方才马车颠簸,已然醒来,不动声色地往两位主子身上瞧了眼,只见夫人靠在侯爷怀里,双眸闭合,似乎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她们的错觉,总感觉经过昨晚,她们家夫人和侯爷之间好像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又好像什么都没变,那种微妙的感觉,让人捉摸不透。 - 长兴侯府。 刚回到侯府,顾景熙便让凝冬去请府医。 回葳蕤轩的途中,孟瑾瑶就遇上了张氏和陈氏,那俩人正端着笑意,说着戳对方心窝子的话,这妯娌俩人似乎天生的八字不合,碰面准儿会有争执。 张氏率先看到他们夫妻,笑着打了声招呼“三弟,三弟妹。” 她话音刚落,陈氏侧头望去,也看到老三夫妻俩并肩走来。 顾景熙朝两位嫂嫂轻轻颔首。 孟瑾瑶也含笑打招呼“大嫂,二嫂。” 陈氏见孟瑾瑶脸色不佳,便问了句“我瞧三弟妹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适?” 孟瑾瑶避重就轻回答“多谢二嫂关心,我没什么大碍,只是昨晚发起高热,不过已经退热了,现在有点困倦而已。” 陈氏点点头“那便好,虽然时值夏季,可也莫要贪凉,寒气入体也会着凉发高热的。” 张氏也附和道“是啊,三弟妹可要注意身子。”她说着,下一刻就看到孟瑾瑶双手手掌用纱布包扎着,惊诧地问,“三弟妹,你这手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伤了?看起来似乎伤得不轻。” 孟瑾瑶温声回道“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蹭破了皮,只是看起来严重而已,其实没什么大碍。” 张氏与陈氏一听,倒没有多想,只以为她是因为昨晚发起高热,精神不好,这才会不小心摔了一跤,便叮嘱她好生休息,养好身子。 孟瑾瑶与顾景熙回到葳蕤轩,刚坐下一会儿,凝冬就带着府医过来为孟瑾瑶诊治。 路上,府医已经听凝冬说了状况,但凝冬隐去一些重要的事,只说是昨晚忽然间发起高热,但退热了,如今脑袋却昏昏沉沉的。 孟瑾瑶轻声问“大夫,如何?” 府医收回搭在孟瑾瑶手腕上的三根手指,回道“夫人,您这是抑郁心结,又受惊过度,这才会忽然间发起高热,只需一副安神药便好。” 孟瑾瑶颔首“麻烦大夫了。” “不麻烦。”府医忙摇了摇头,又道,“不过,夫人体虚,要趁着年轻好生调养才是。” 孟瑾瑶听罢,一点也不意外,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体弱,容易生病,特别是天凉的时候,稍不小心就会着凉,以前在娘家她没有条件调理身子,如今在夫家她在吃食上都很注意了,滋补的汤水隔三岔五都有喝,这些日子,她自我感觉好了许多,脸色都好了许多。 她温言道“身体我平时也有调理,烦劳大夫给我开一副安神药便好。” 府医听罢,便依言给她开安神药,并让丫鬟随他去取药回来煮。 府医离开后,顾景熙蹙着眉问“夫人体虚?” 孟瑾瑶坦诚的点点头“身体是有点弱,只是跟清秋和凝冬她们相比更容易生病,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近来我也喝滋补的汤水调养。” 顾景熙一听,就想起她时不时都有喝汤,之前以为她只是喜欢喝汤,没想到还有这缘由,便道“那让厨房多炖点滋补的汤水,将身体养好。” 他说着,就打量着小姑娘,此刻病后初愈脸色苍白憔悴,但没生病的时候还挺正常的,刚嫁过来时有点瘦弱,但也不算很瘦,只是看起来身子单薄,这几个月才长了点肉,气色也好了许多。 看来孟家在吃食上都亏待了小姑娘,不然也不会体虚。 孟瑾瑶再次点头,又道“夫君,要不你歇一会儿?听凝冬说你昨晚都没怎么睡。” “不急,我还有一事问你。”顾景熙盯着她看,接着道,“你昨日为何弄伤自己的手?到底发生了何事?” 孟瑾瑶神色一顿,想起昨日下午所听到的真相,眼底一片阴鸷,戾光乍现,回道“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忽然间知道了一些事。” 顾景熙看着那双布满仇恨的眼眸,猜测道“与孟家有关?” 孟瑾瑶一脸错愕“夫君怎么知道?” “除了孟家,我着实想不出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会跟谁有那么大的仇恨。”顾景熙语气温柔,似乎带着诱哄,哄着她说,“跟为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孟瑾瑶想到素未谋面的母亲,眼眶一热,哽咽着道“我母亲不是单纯的难产而亡,是孙氏与我父亲有私情,被我母亲撞见了,孙氏恼羞成怒推了我母亲一把,导致我母亲早产,最后才难产去世的。我那好父亲明明知道真相,却冷眼旁观祖母骂我丧门星,骂了十几年。” 顾景熙听罢,心神一震,甚是震惊,他没想到岳母的死竟然还有蹊跷,难怪小姑娘情绪波动如此大,还弄伤了自己,又问“那夫人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第一百八十章 继续演着 孟瑾瑶也不隐瞒,将昨日下午在凌云寺遇上那中年妇人的事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她轻笑一声“真是老天有眼,我忽然心血来潮想去凌云寺的往生堂给母亲上香,就遇上了母亲生前的婢女,那位大娘已经重病缠身,时日无多了,倘若我昨日没去凌云寺遇上她,那个秘密估计我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顾景熙脸色沉了下来,对他那岳父的做法十分不耻,即使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他岳母没有男女之情,心虚隐瞒真相也就罢了,还能纵容母亲和继室苛待自己无辜的女儿。 他看着愤恨交织的小姑娘,安抚似的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意味深长道“夫人,岳母的在天之灵不会放过他们的。” 闻言,孟瑾瑶神色一顿,对上他耐人寻味的眼神,懂了他的意思,勾起一抹危险的笑意“是啊,母亲的在天之灵还得不到安息,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顾景熙看着她微微上翘的嘴角,只觉此刻的小姑娘宛若被人惹毛了的猫儿,正伺机而动准备反击,鲜见的凶悍。 孟瑾瑶看了眼身边的男人,敛起嘴角那抹不善的笑意,温言道“夫君,你昨晚没休息好,先歇一会儿吧,等会儿用午饭我再喊你。” 顾景熙回道“不着急,用过午饭再睡吧,下午我也去大理寺了。” 他言罢,就吩咐丫鬟准备浴汤,沐浴更衣,昨晚在寺庙,条件有限,只是简单洗漱一番,未能沐浴,总感觉身子不爽利。 孟瑾瑶想到自己昨晚发起高热,肯定出一身汗,而早上坐马车回来时,顾景熙为了让她睡好点抱着她,下意识低头嗅了嗅自己,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臭,没有熏着人,不然真的怪不好意思的。 - 翌日清晨。 顾景熙一大早就去了大理寺当值。 祁蕴文见到他,快步上前询问“曜灵,你前天晚上不是说,昨天早上回大理寺?昨天怎么一整天都没看见你的人影?” 顾景熙回道“阿瑶病了。” “弟妹病了?” 祁蕴文听后错愕,转而费解地问“前天晚上看到弟妹还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病了?” 顾景熙道“受惊过度,前晚半夜时分发起高热。” 闻言,祁蕴文愣了下,随后了然地点点头“也是,弟妹是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哪里遇上过这种事?碰上这样的事肯定吓得不轻,前天晚上我也听目睹全程的捕快说了,过程凶险,弟妹险些就丧命。” 他说着语气一顿,又问“那弟妹现在如何?” 顾景熙温言道“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祁蕴文轻轻点头,看着眼前神色淡漠的好友,好友向来以公务为重,为了公务能废寝忘食,以前儿子生病都没有抛下公务守着,这次竟然能为了受惊的妻子抛下公务,看来好友挺在意那小姑娘的。 在他有生之年,能看到这颗老铁树开花,也挺好的。 顾景熙言归正传“你审问花凌霄顺不顺利?” 祁蕴文回道“他招了,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已经认罪画押,可以结案了。” 顾景熙有点意外“你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他那么快招供?” 祁蕴文耸耸肩,笑道“那不是我的功劳,昨日有个姑娘来见了他,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就招供了。” 闻言,顾景熙眉宇一蹙,嗅出一点不寻常“那姑娘怎么知道他被抓了?” 祁蕴文眼神怪异地觑了觑他,反问“臭名远扬、恶贯满盈的采花贼被抓了,是件大好事,昨日就已经在京城传开了,难道你不知道?也是,弟妹病了,你无心顾及其他也正常。” 顾景熙露出一抹了然的神情。 祁蕴文又道“我看那姑娘是江湖儿女打扮,也是江湖人士,估计是跟他有什么渊源,不过这个不甚重要,现在案子结了就好。” - 长兴侯府。 顾修明来给孟瑾瑶请安,他来晚了一步,顾景熙前脚刚走,他后脚才到。 自从禁足期满之后,只要孟瑾瑶在家,顾修明的请安一日都没有落下,即使是做做样子,那也做足了功夫。 顾老夫人现今对顾修明甚是满意,以为他是诚心悔过。 大房和二房那边,也觉得顾修明或许是悔改了,又或许是学聪明了,但无论是哪种原因,都与他们没多大关系,观望着就好。 顾修明作揖行礼“儿子给母亲请安。” 这两日事情有点多,两日不见,孟瑾瑶都觉得隔了许久没见这逆子,如今见他恭恭敬敬给自己请安行礼,下意识多看了他两眼,淡声道“我儿坐下吧。” 顾修明依言坐下,关切地问“听闻母亲病了,身子可好些了?可要再请府医过来诊脉?” “我儿有心了,如今已无碍。”孟瑾瑶脸露淡笑,转而关心起他的学业,“儿啊,今年参加秋闱,你可有把握?”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起此事,顾修明就想起前几日在书房中,父亲跟他说的话,他眼底飞快掠过一抹阴沉,嘴上却是谦逊回道“儿子并无多少把握,只是想累积经验,不过也会全力以赴的。” 孟瑾瑶眼神好,瞥见他双手微微握拳又松开,想来是有点藏不住情绪,微微勾起唇角,柔声说“你能这般想就好,你才十六,年纪尚小,无需给自己过多压力,即便没有中举也没关系的。” 顾修明颔首道“儿子省得,母亲放心。” 这般一问一答,母慈子孝,演得滴水不漏。 顾修明走后,孟瑾瑶长吁一口气,无奈道“他难道就不累么?在我面前演大孝子的戏份,演了那么久,害得我也只能演慈母,我还是更喜欢他做出言不逊的逆子,这样好对付一些。” 清秋宽慰道“夫人,演的始终是演的,早晚会露出破绽。如今老夫人重新重视他,您可一定要稳住,您若是先跟他翻脸,到了老夫人那边,可就是您这做母亲的不慈。” 孟瑾瑶无奈轻叹“欸,继续演着吧,我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他误会了 夏日的午后,正是阳光最猛烈的时候,阳光炙烤着大地。 孟瑾瑶在屋子里呆着无聊,往外面泼了杯茶,见茶水不一会儿就给蒸发了,这炙热的天气,若在阳光下架起一口铁锅,不必升柴火,估计也能将鸡蛋煎熟。 她忽然心血来潮,想着让丫鬟搬一口铁锅过来试验一下,就跟清秋提了一嘴。 清秋劝道“夫人,这肯定能煎熟鸡蛋,奴婢觉得不必试验了,您是侯府夫人,折腾这个显得不稳重。” 孟瑾瑶觉得此言有理,便打消了念头,沉默了会儿,忽然道“我父亲的生辰好像快到了。” 清秋记得此事,原本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跟夫人说,如今听夫人提起,便问“伯爷的生辰,三天后就是了,您要去给伯爷过生辰?” 孟瑾瑶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父亲过生辰,作为女儿,又不是远嫁,岂能不回去祝寿?我与娘家虽不和,可到底是没有断绝关系的,不去的话会落人口实。” 清秋瞧她笑得不怀好意,问“夫人,您不是单纯的要给伯爷过生辰吧?” 孟瑾瑶笑意不减“除了给他过生辰,还要看看我那好继母,不是说见鬼么?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闻言,清秋就明白她的用意,这是想看孙氏被折腾得如何。 孟瑾瑶温言道“清秋,你去给他挑一件生辰礼。” 清秋征询道“夫人,要什么样的生辰礼?” 孟瑾瑶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随意,不必用心选,拿得出手的就好。” 这样的父亲,不值得她为他用心准备生辰礼物,随便送一件看得过去的礼物就是给面子了。 - 次日。 清秋不负主子所望,到外面的成衣铺子买了一套中年男人穿的衣服回来。 这是一套墨绿色绣祥云的衣服,面料是蜀锦,瞧着并不便宜,但放在达官贵人眼里,不过是套普通的衣服而已。 孟瑾瑶看到她递过来的衣服,瞬间懵了,不明白她给自己一套男装做什么,还显得有些老气,给顾景熙穿都不合适,茫然地问“清秋,这是什么意思?” 清秋笑吟吟道“夫人,过两天是伯爷的生辰,您向来孝顺,送上亲自做的衣服做生辰礼,想来伯爷会很高兴。” 孟瑾瑶一听,瞬间恍然,随即笑着点头“对,父亲生辰,做女儿的送上亲自做的衣服,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尺寸没有错吧?” 清秋回道“这个您放心,奴婢问过乔嬷嬷的,乔嬷嬷跟在孙氏身边,伯爷的衣服都是孙氏准备的,乔嬷嬷肯定知道尺寸。” “那就好,这件生辰礼不错,清秋,此事你办得极好。”孟瑾瑶笑意更深,看着这套衣服,越看越满意,“嗯,不错,我绣活挺好,这套衣服做得挺好。” 清秋笑着应和“夫人做了好些天才完工的,孝心可鉴。” “那是。” 孟瑾瑶连连点头,没有半点心虚,送什么金玉摆件、古玩字画,她觉得她父亲那渣滓不配收到如此贵重的生辰礼,送一套衣服就极好,上面绣的祥云图案,祥云寓意好,用作给长辈的生辰礼无可挑剔。 这时,顾景熙散值归来。 清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望去,见是顾景熙,忙福身行礼“侯爷安好。” 顾景熙颔了颔首,看到小姑娘手里拿着一套衣服,不用细看也能知道是套男装,这套衣服瞧着还是新衣,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并没有这样一套衣服,小姑娘手里那套男装,估摸着是给他的? 这么想着,顾景熙微微怔愣,妻子亲自准备的衣服,他还是第一次收到,看着那套衣服,心底忽然升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上前几步,从小姑娘手里拿过衣服瞧了瞧,看着这颜色以及款式,他又是一愣,这审美跟小姑娘不太相配,虽然老气了些,但好歹是小姑娘的一片心意,他并不嫌弃。 孟瑾瑶笑问“夫君,你觉得这套衣服如何?” 顾景熙向她看去,只见小姑娘笑容滟滟,明亮的杏儿眼漾着光,眼巴巴的瞅着他,眼神亮得惊人,像个求长辈夸赞的孩子,他轻咳一声,委婉提醒道“甚好,不过这衣服穿起来会显得过于成熟。” 他今年虽然二十有九,可他从未穿过如此老气的衣服,在他的认知里,这种衣服应该是四十来岁的人穿的,三十来岁穿也过于成熟,若是人长得着急,那倒是毫无违和感。 孟瑾瑶不以为然地摇头“都一把年纪了,就该穿这样的,不然穿得跟年轻小伙子一样,装嫩呢?” 一把年纪? 顾景熙听到这四个字,如遭雷劈,让素来沉稳淡然的他表情一点点龟裂,忽然有点怀疑人生,心道难道他真的老了? 看着小姑娘那嫩生生的,略带几分稚气的娇俏脸蛋,他瞬间心情郁卒,跟十来岁的小姑娘相比,他的确是老了,知情人哪个不是说他们老夫少妻? 可就算是他将近而立之年的人,那也不该打扮的像四五十岁的人,要知道比他年长一岁的祁蕴文都没有这样打扮。 到底是小姑娘的一片心意,他也不想拂了小姑娘的好意,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夫人,其实穿着年轻些,人看起来也年轻些,你觉得呢?” 孟瑾瑶听罢,若有所思,感觉他此言有理,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又道“即将三十五岁的人穿,好像也显老了些,不过四舍五入,算他四十岁,凑合着也能穿?” 顾景熙错愕“三十五岁?” 孟瑾瑶颔首笑道“是啊,我父亲,你岳父,过两天就三十五岁生辰了,我跟他关系不好,随便送件礼物应付就好,不必走心。”她说着觑了顾景熙一眼,调笑说,“谁让你年长我那么多?我父亲也才比你年长个五六岁。” 顾景熙脸色一僵“这套衣服是送给岳父的生辰礼?” “不然呢?” 孟瑾瑶眼神古怪地觑了觑顾景熙,见男人面色怪异,下一瞬,她想到一个可能,迟疑地问“夫君,你该不会是以为这套衣服是送给你的吧?” 顾景熙“……” 第一百八十二章 是担心她 “不然呢?” 孟瑾瑶眼神古怪地觑了觑顾景熙,见男人面色怪异,下一瞬,她想到一个可能,迟疑地问“夫君,你该不会是以为这套衣服是送给你的吧?” 顾景熙“……” 夫妻俩四目相接,大眼瞪小眼。 气氛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尴尬,一旁的清秋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隔了半晌,孟瑾瑶讪讪地笑着,再次启唇道“像夫君这样风光霁月的美男子,我怎能用这样的衣服来糟蹋你?” 顾景熙挑了挑眉梢“那岳父呢?” 孟瑾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讨巧地笑着“他怎么能跟夫君相比?你们之间,云泥之别。”她说着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他是泥。” 她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真心实意。 诚然,她父亲永昌伯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现在三十多岁了也没有发福,在中年人里也属于美男子,不然哪有年轻貌美的小丫鬟上赶着要爬床? 但跟顾景熙是没法比的,先不说相貌,气质上就相差甚远。 顾景熙见小姑娘笑容乖巧,讨好人的时候眼神真挚,任谁也不会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他低笑出声“马屁精。” 孟瑾瑶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 顾景熙问“岳父的生辰你就送这个?” 孟瑾瑶不满的轻哼一声“能给他买套衣服就给他脸了,不送这个难道送金山银山?他对我若是有婆母对我这般好,我肯定会给他精心准备生辰礼物。” 顾景熙听罢,又道“那我……” 他话还没说完,孟瑾瑶就猜到他准备说什么,出言打断他的话,道“夫君,这个我给你准备好了,我父亲喜欢喝茶,替你给他准备了一套雅致的茶具,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很是精致,不会给你丢人。” 晚辈投其所好送的礼物,也让人挑不出错处,即使他们夫妻没将孟冬远那渣滓放在心上,但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可别被其他客人看见,传出去后坏了名声。 顾景熙轻轻点头,没敢有异议,但刷新了他对小姑娘的认识,在他的认知里,小姑娘挺大方的,没想到对父亲却出奇的吝啬,还没有对丫鬟大方。 孟瑾瑶觑了觑他,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淡淡地说一句“他不配。” 有好父亲才有孝顺孩子,她那父亲虽然没有亲自磋磨她,但是默许家里人磋磨她,默许家里的下人怠慢她,冷眼看她在孟家水深火热挣扎着,还背叛她母亲,包庇祸害她母亲的凶手。 这父亲,跟仇人有什么区别? 她送名贵的礼物过去,还给孟家的库房添了一笔,她才没那么傻,她二弟承章是孟家的孩子,可有什么好东西传不到她二弟手上,她这做姐姐的要补贴弟弟也是私下补贴。 顾景熙见小姑娘情绪有波动,摆了摆手,让清秋退下,而后将手上的衣服放一边,到她身边坐下,温言道“有为夫在,以后他们欺负不了你,做了坏事的人,总有一天会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他语调温和,声音温润,让人听在耳中,如沐春风。 孟瑾瑶想起父亲的恶心行径,她很是恼火,可听到这么一句话,她心中燃起的那团小火苗熄灭了,心底淌过一股暖流,侧头看身边的男人,忍不住弯起嘴角“夫君这是要给我撑腰吗?” 顾景熙回道“夫妻是一体的,荣辱与共,他们若是欺负你,那岂不是等于欺负我?” 孟瑾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是,长兴侯的夫人被人欺负了,还不是因为长兴侯不中用?有本事的男人,哪有人敢欺负人家的妻子?” 闻言,顾景熙噎了下,好气又好笑道“骂你夫君不中用呢?” “哪有?”孟瑾瑶笑眯眯地看着他,“这是在附和你的话呢,现在也没人欺负我,证明夫君还是中用的。” 顾景熙抿唇笑了笑,没跟她计较,想到岳父生辰那天,也不是休沐,就小姑娘自己回娘家,那群人估计又要找麻烦。 不仅是孟家那群人,还有一些客人在,总会有人喜欢用长辈的身份拿乔,小姑娘作为晚辈,应付起来够呛,有他在场,看在他的身份,那些人也不敢放肆。 这么想着,他便道“夫人,我告假一天,陪你一起回去。” 孟瑾瑶听着这话,心里熨帖得很,心道她这夫君真是极好的,负责任的很,试问哪个出嫁女回娘家,不希望夫君陪着的? 这样姑娘有面子,在外人眼里,姑娘是受夫君重视的,那些个跟夫君感情不和,只能独自回娘家的,都不知道被人奚落成什么样。 但顾景熙最近很忙,她还是知道的,心意她领了,善解人意道“夫君最近公务繁忙,我自己回去就好,谅他们也不敢把我怎样。” 顾景熙笑道“偷得浮生半日闲,好不容易有个理由躲懒,夫人可得成全我。” 为了公务废寝忘食的顾寺卿会偷懒? 孟瑾瑶神色一顿,抬起眼眸,神色怪异地觑了觑他,只见他嘴噙淡笑、眉眼温和,狭长的凤眼里夹裹着几分笑意,瞧着温柔好说话的样子。 依稀记得,她刚嫁进来的时候,顾景熙好像还没有那么好说话,现在这般,让她忽然有点自作多情的想,顾景熙是不是担心她被人欺负? 她弯唇笑道“忽然发现,你这人说话还怪好听的。” 顾景熙哂笑一声“瞧着话说的,难道夫人觉得我以前说话很难听?” 孟瑾瑶心中一噎,满眼无辜地看着他“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我可没这样说过,夫君可别冤枉我。” 顾景熙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孟瑾瑶霎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朝堂的事她不懂,正事也说完了,俩人年纪又相差甚远,没什么共同话题,沉默了会儿,她忽然道“对了,我给夫君准备了降暑的绿豆汤,差点就忘了,这就让丫鬟端过来。” 言罢,她蓦地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 顾景熙看着她纤细袅娜的背影,眼神越发温和,自从上回喝了小姑娘留的冰镇马蹄荔枝糖水,小姑娘时不时的就会给他准备点降暑的汤水,每次的汤水都不重样。 他忽然体会到母亲常挂在嘴巴的,那句“知冷知热”是何等感觉。 这感觉很微妙,他感觉挺好。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她小骗子 是日,清晨。 孟瑾瑶与顾景熙用过早膳,吩咐下人备马车,准备去永昌伯府。 却不曾想,他们还没出葳蕤轩,就迎来了个不速之客,他们家的好大儿。 ——顾修明。 顾修明看到他们,脸上一喜,先是行了晚辈礼,然后道“父亲,母亲,儿子来迟了,幸好你们还没出发。” 顾景熙淡声问“你有何事?” 这个儿子让他头疼不已,原本做事没分寸,他还能说教一番,现在懂得收敛了,对小姑娘也有晚辈该有的尊敬,但他也能看得出儿子并非真心改过,只是为了重新树立形象,重新获得他和母亲的重视,稳住世子之位。 前些天他说学习的事,欲速则不达,这儿子倒是没再故作上进演戏给他看,每日来请教学问了。 谁做世子,于他而言其实并没有差别,是不是他儿子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品行和才能,能挑起整个侯府的担子。 他以前对儿子有多大的期望,如今就有多失望,也有了另立世子的想法。 顾修明温声道“听闻今日是外祖父生辰,儿子作为外孙,怎么也得去给他老人家祝寿的。” 孟瑾瑶霎时语塞“……” 很好! 她都差点忘了这个便宜儿子了,她父亲因为她的缘故,多了顾修明这个便宜外孙。 也罢,想跟着就跟着吧,这逆子现在扮演孝顺儿子,相信这逆子今天也会演好这场戏,回到她娘家,孟家那些人看到他们母慈子孝,刺激一下那些想看他们母子争斗的人也挺好。 她欣慰的点点头,温言道“儿啊,你有心了,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去吧。” 顾修明乖顺地应声“好。” 顾景熙瞥了小姑娘一眼,瞧着那张稚气未完全褪去的脸,比他儿子还要小两个月,却能在他儿子面前,面不改色的一口一个‘儿啊’,这做派俨然修明的亲生母亲,他也是佩服。 一家三口一起前往大门口。 去正门口的路上,顾景熙问“修明,可有让人备马车?” 顾修明回道“父亲放心,儿子去葳蕤轩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人备马车了。” 顾景熙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大门口停着三辆马车,孟瑾瑶与顾景熙同乘一辆马车,顾修明独自乘坐另一辆马车。 后面还跟着一辆规格小的,明显普通很多的马车,是清秋和凝冬乘坐的,有侯爷在场,她们不好跟着夫人乘坐同一辆马车,就坐下人坐的马车,也亏得她们是夫人的贴身大丫鬟,不然都没资格坐。 马车上。 孟瑾瑶意味不明道“夫君,我们家儿子现在真是越发沉稳了。” 顾景熙转眼看她,低笑出声,毫不留情的戳穿她的小心思“就你这点小伎俩,跟别人套话还行,想从我这儿套话,还得多学几年。” 孟瑾瑶“……” 就挺尴尬的,她那点小心思,在人家面前那是不够看的,一眼就被看穿。 顾景熙笑问“小小年纪,心眼儿怎么那么多?” 孟瑾瑶撇了撇嘴,嘀咕一声“老东西。” 她音量很低,没注意细听的话,压根听不见,奈何顾景熙是懂武功的人,听觉比普通人灵敏许多,将这三个字听得真切。 老东西? 是在说他? 顾景熙一想到自己的年纪,心情郁闷,只觉小姑娘胆子真是越发大了,现在都敢骂他了,他眼神蓦地向身边的姑娘扫过去,语气幽幽地问“夫人,你说什么?” 孟瑾瑶听着语气不对劲,马上就怂了,讨巧地笑着“我说夫君果然是大理寺卿,明察秋毫,我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夫君就已经猜到我想做什么了。” 顾景熙又问“你方才有说那么多个字?” 孟瑾瑶心中一噎,讪讪地笑了笑,竖起四根手指,解释说“我方才是没说那么多字,就说了四个字。” 顾景熙眉梢一挑“哪四个?” “明察秋毫。” 孟瑾瑶回答的不假思索,一双杏儿眼明亮清澈,眸光没有丝毫的闪躲,眼巴巴瞅着他,试图从侧面证明自己所说的真实性。 顾景熙接着问“是么?” 孟瑾瑶理不直气也壮“那是自然,这种事我还能骗你不成?” 顾景熙低笑“小骗子,明明是三个字。” 此言一出,孟瑾瑶彻底哑巴了,被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看得心虚,脸上火辣辣的,干脆直接装死不说话,当作没听见他方才的话。 顾景熙轻叹,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我以前有没有同你说过,让你多相信我一些?” 孟瑾瑶微不可察的点了下脑袋,他是有说过这种话,但此刻不知他是何意,就看着他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顾景熙郑重其事道“夫人,即使我们的婚姻是迫于无奈,但我既然娶了你,那就会把你当真正的妻子看待,有些事不必拐弯抹角的,你可以跟我直接挑明。我们还有几十年的相处时间,总不能一直都这样拐着弯,旁敲侧击打听。” 他声音稍有停顿,又问“还是说,你觉得我与他是父子,心会偏向于他?你可以开诚布公的跟我谈,我只站理,不站任何人。” 孟瑾瑶愕然,看着男人严肃而又不失温和的神情,心不可自抑的跳漏了一拍。 她认识的男子不多,顾景熙是最特别的一个,这个男人真的非常的开明,正直有责任感,长得也好看,还有才华,难怪年少时出门都引得不少姑娘频频“偶遇”,即使后来跟梅家姑娘定亲了,还有姑娘不肯放弃。 见她不说话,顾景熙缓和了脸色,笑问“怎么又哑巴了?我说的哪里不对?” 孟瑾瑶忙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没有,夫君方才说得对,这个问题我会好好改进的。” 顾景熙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好儿的跟我说话。” 孟瑾瑶懵了“?” 怎么好好儿的跟他说话? 好半晌,孟瑾瑶才意会过来,露出恍然的神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正儿八经地问他,言辞非常的直白“夫君,我们家儿子的演技越来越好了,你觉得他能演多久?” 第一百八十四章 愿纵容她 顾景熙噎住。 其实,倒也不必说的如此直白。 他温声问“修明是不是又惹你了?” 孟瑾瑶老实巴交地回答“倒也没有,就是太能演了,演了那么久也不嫌累,我也得陪着他演。” 顾景熙以为她厌烦,不想看见修明,善解人意道“那我让他以后别来给你请安了,这样你耳根能清静点。” 殊不知,孟瑾瑶却拒绝了,忙摇了摇头,说话音量降低“别啊,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就得盯着他,才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变数,没准儿稍有不注意,他坑我一把可怎么办?别看他现在对我尊敬,我才不信他真的把我当长辈敬着。” 话音落下,她又悄悄的觑了觑顾景熙,对上男人过于平静的眼神,她有点忐忑,以前她可不敢对顾景熙说这种直白的话,怕顾景熙误以为她在挑拨人家父子关系。 现在敢说了,那也是因为顾景熙看穿顾修明的心思,方才又语重心长的跟她说了这样一番话。 若说她怂,她也承认。 自从祖父去世后,她就知道自己跟别人家的姑娘不一样,她没有父母疼爱,更没有肆无忌惮的底气。 长大后即使嫁了个好人家,但她若是闹出什么事,娘家会马上跟她断绝关系,二弟承章对她极好,可承章还小,也不能给她撑腰。 现在的安稳生活来之不易,她不想闹出什么事,搞得最后在婆家也过不好,所以说话做事比旁人谨慎许多,要步步为营。 顾景熙在官场多年,又是大理寺卿,很多时候只看对方一个眼神,就能看出不对劲,此刻哪里不知小姑娘在顾忌什么? 他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对于平时大胆,却偶尔会胆小的小姑娘,他也琢磨明白了,那是因为没多少安全感,说到底还是跟成长环境有关,所以关系到某些事的时候就慎之又慎。 其实小姑娘很小的时候他也是见过的,那时候老永昌伯还在世,带着小姑娘来侯府,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张扬明媚,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好好的孩子,在老永昌伯去世后,被孟家养成这样。 虽然看出问题所在,但顾景熙也没有挑明,毕竟挑明了也无济于事,只能在潜移默化中慢慢来,让她真正觉得心安了,自然而然的就会好起来,遂温言道“他目前可不敢搞什么小动作,夫人放心。” 孟瑾瑶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嘴,转而又凑近他,斟酌着言辞,小声问“夫君若是能有自己的孩子,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做世子?” 顾景熙想也不想就回答“不一定。” 孟瑾瑶愕然“为何?” 顾景熙缓缓道“能者居之,让无能的人做世子继承爵位,百年基业早晚会落败,若是个无能无德之人,即使是我亲生的,也不可能让他继承爵位。” 闻言,孟瑾瑶心神一震,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瞧他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就想到了顾修明,亲生的儿子无能无德都不能继承爵位,更何况是顾修明这个不是亲生,且又无能无德的儿子?看来他已经有了废掉顾修明这个世子的意思,现在没有行动,也不知是为何,但肯定有他的道理。 片刻后,她又问“倘若顾修明德才兼备,而你以后也有了亲生的孩子,同样的德才兼备,你会不会让自己亲生的儿子继承爵位?” 顾景熙神色坦荡,不疾不徐道“倘若过继的和亲生的同样德才兼备,那也是过继的儿子继承爵位,在我没有孩子的时候把孩子过继过来,那就是长子,理应继承家业,亲生的是意外之喜,若是有才能,也能有好前程,家里再帮衬点就好。” 孟瑾瑶听罢,心底又掀起狂澜,同时也觉得顾修明蠢透了,如果顾修明老老实实的,不做让侯府蒙羞的事,做好世子该做的,成为侯府的骄傲,即使顾景熙以后身体的问题治好了,有了自己的亲骨肉,顾修明的地位也不受动摇。 她看着一脸正气的男人,由衷的感慨道“像夫君这样的人真的少有,不少男人在没有儿子之前,过继别人的儿子过来,初衷不过是传宗接代,但若是有了亲生的孩子,不是亲生的肯定要让步,让亲生的继承家业。” 顾景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孩子若是孝顺懂事,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亲生的也不一定是好孩子,不孝子孙的例子太多了,有时候还不如邻居家的孩子。” 孟瑾瑶听着这话,就知道他曾经对顾修明有多重视,只可惜顾修明长歪了。 顾景熙瞧着小姑娘眼珠子转了转,眼里漾着狡黠的光,他无奈扶额,方才还感觉小姑娘胆小,现在怎么觉得又开始酝酿什么胆大的计划?莫不是得知他对修明的想法,胆子又大了起来? 这么想着,他没忍住笑了出声“欺软怕硬?” 孟瑾瑶茫然地“啊?”了一声。 顾景熙又道“安分点,别跟他计较,有什么事,我自会收拾他。” 孟瑾瑶只觉莫名其妙,忍不住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也没说找他麻烦,你自个儿担心儿子被欺负,也不能这样揣度我。” 见小姑娘又敢给自己甩脸色了,顾景熙倒也不恼,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愿意纵容她。 他虽然觉得小姑娘年纪小,还是个孩子,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妻子,要相伴终生的人。 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在他面前的时候,说话做事还要瞻前顾后,孟家没有给妻子底气,他这个做丈夫的可以给。 慢慢来,时间长了,小姑娘的性子总会放得开的,会活的肆意点,也会多一点信任他。 忽然间,他感觉自己养媳妇,就跟养了个闺女似的。 孟瑾瑶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相信,心里有点郁闷,忍不住又添了一句“我没想跟他找茬呢,我就是幸灾乐祸。” 顾景熙愕然“幸灾乐祸?” 孟瑾瑶眨了眨眼“他倒霉,我幸灾乐祸,不行?”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他老了么 顾景熙轻笑“行,当然行。” 孟瑾瑶看男人眉宇舒畅,没有半点不悦,心底就有数了。 原本她是想着顾修明与顾景熙即使不是亲生父子,但好歹父子多年,且还是唯一的儿子,如今还稳坐世子之位,就肯定还在意儿子,她说话做事都要有所顾忌。 如今得知顾景熙的想法,倒也不怕在顾景熙面前说顾修明什么事,会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心怀不轨,挑拨父子关系。 世家大族,还是利益更重要,掌舵人必须德才兼备,若不然,即使是亲生的,只要是个逆子,顾景熙都会毫不留情拉下来,更何况不是亲生的? 顾景熙温声问“平常你父亲生辰,都有什么客人来?” 孟瑾瑶如实回道“孟家虽然没落了,以前好歹有我母亲的嫁妆支撑门面,让伯府维持体面,父亲又是个好面子、爱显摆的,以前年轻倒是不会办什么生辰宴,只是一家人吃顿饭,但祖母的生辰宴会好好办,这两年上了点年纪,倒是折腾起来了。” 她语气一顿,瞥了眼顾景熙,接着说“毕竟永昌伯府与长兴侯府是有婚约的,看在长兴侯府的份上,我祖母娘家人以及继母娘家人,以及过得不如父亲的狐朋狗友,还是挺乐意来捧他臭脚的。而中等官宦人家,压根就不屑,且不说永昌伯府会不会复起,就算复起,也不一定在短时间内赶得上人家。” 顾景熙听罢,就择出了这句话的重点这两年上了点年纪。 他岳父今日过三十五岁生辰,生辰宴是这两年上了点年纪开始折腾的,那就是三十三岁左右的样子,就是上了点年纪了。 他今年二十九,再过几年就是上了年纪的人? 这么想着,顾景熙心情十分微妙。 孟瑾瑶见他不说话,脸色耐人寻味,若有所思,然后问“你是不是也想办生辰宴?你的生辰是几时来着?我到时候给你办个生辰宴?” 顾景熙脸色僵住,郑重道“不需要,我还年轻,折腾这些做什么?等六七十岁再折腾也不迟。” 孟瑾瑶不以为然道“其实年轻也可以办的,有些姑娘家每年都办生辰宴,跟一群同龄好姐妹一起过,男子也可以的,不过是找个由头办个宴会聚一起联络感情。” 顾景熙依旧坚持“我不需要。” 听罢,孟瑾瑶也不强求“行吧,等你六七十岁,我那时还算年轻,有精力给你折腾个生辰宴。” 顾景熙噎住。 他怎么觉得这话听在耳中,怎么听都觉得刺耳,非常的不中听? 以前他倒没有觉得自己年纪大,现在身边有了个姑娘做对比,发现忽然自己都快要到做祖父的年纪了,等明年大侄子修远的孩子出生,他就是叔祖父。 他真的老了么? - 永昌伯府。 孟老夫人娘家的晚辈,孙氏娘家人都来了,孟冬远那些混得比他差的狐朋狗友,也有好些个带着家眷来了。 在这些人眼里,永昌伯府是没落了,但好歹有长兴侯府这门姻亲,虽然因为嫁妆的事,大姑娘跟娘家闹了不愉快,可听说是孙氏做的,孟家也说是孙氏做的,继母做下的事,跟娘家其他人有何干系? 孟家是因为此事丢了丑,但好歹也把大姑娘的生母周氏的嫁妆给还回去了,就连用了的银子都给填回去,大姑娘再怨孙氏,但娘家其他人终归是亲人,哪有什么隔夜仇。 若是孟瑾瑶回娘家,他们还能攀一攀关系,若是能搭上长兴侯府这条线,谋点好处,也不虚此行了。 孙氏的大嫂杨氏来了,没看到孟瑾瑶的身影,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便问孙氏“妹妹,妹夫今日生辰,你们家大姑娘和大姑爷怎么还没来?” 孙氏感觉孟瑾瑶是不会来了,但她也没有当众明说,只是惆怅的轻叹一声“阿瑶那孩子,自从出嫁后,几乎不跟娘家人联系了,也不知今日会不会来。” 此言一出,众人心思各异,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孙氏,隐约感觉孟瑾瑶没来,多半是因为孙氏,毕竟孙氏昧下人家生母的嫁妆,当初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可孙氏再如何,那也是长辈啊,做晚辈的差不多得了,怎么能跟长辈计较? 即使气性再大,但父亲是无辜的,总不能连父亲生辰都不回来吧? 孙氏又道“不来也不打紧,不过是个小生辰而已,伯爷喜欢热闹,这才办了个宴会邀请大家过来,亲朋好友一起说说话,热闹一下,只当作寻常小宴会即可。” 提起生辰宴,孙氏心里不免恼火,她生辰的时候都没个宴会,丈夫生辰却要宴会庆祝,伯府如今家底单薄,以前有周氏的嫁妆支撑还好,现在没了这笔嫁妆支撑,这种宴会能不办就不办,节省开支。 谁料,丈夫竟然跟她说,去年都办的,今年不办会让人瞧不起,婆母也是这个意思,现在只能打肿脸充胖子维持所谓的体面,死要面子活受罪,从其他方面节省开支,为难她这主持中馈的。 杨氏皱着眉头,不赞同道“妹妹,即使是小生辰,但他们是晚辈,理应来尽尽孝心,承章这孩子在灵山书院念书的,都告假回来了,他们在京城却没过来,实乃不孝。” 其他夫人也附和道“就是啊,也不知这大姑娘是怎么想的,父亲生辰都不回来一趟。” 孙氏轻轻摇头“你们别乱猜,阿瑶那孩子还是很孝顺的,许是在半路上,估计晚点就到了。她就算再如何怨我,父亲的生辰肯定会出席。” 她言罢,就招呼着诸位客人。 客人也不多,除却在前院的男宾,孟冬远那些狐朋狗友的家眷,加上年轻姑娘有十个,孟老夫人娘家人来了几个女眷,都是老夫人的侄媳妇和侄孙女,孙氏的娘家女眷就孙氏的大嫂杨氏以及杨氏的女儿。 都是过得不如孟家的,所以孙氏在这堆人里,竟也成为众星捧月的对象,即使瞧不起孟家,但人家好歹有爵位在啊,大姑娘还成了侯夫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她能耐了 孙氏应付着客人,隔了良久才抽出点时间。 杨氏就趁着她得空,凑到她跟前,跟她说上两体句体己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妹妹,你们家大姑娘如今嫁了好人家,做了侯夫人,听闻还颇得顾侯爷宠爱,怎么不让她帮妹夫在朝中谋个实缺?” 孙氏眉宇微蹙,此事她也想啊,丈夫如今只得一个闲职,官阶又低,可有可无的样子,如果丈夫能得个实缺,慢慢往上走,还能为儿子铺路。 见她不语,杨氏又道“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只管跟嫂子说,嫂子也好给你出出主意。” 孙氏又岂会不知大嫂想做什么?无非就是想探口风,再从孟瑾瑶那里谋点好处,索性也不装了,直言道“她如今是恨极了娘家,让她帮扶娘家,绝无可能。” “因为她生母嫁妆的事?”杨氏看了小姑子一眼,皱着眉责怪两句,“妹妹,我说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你扣下她生母的嫁妆做什么?自己丢了丑就算了,还让她跟娘家离了心,这得不偿失。” 孙氏一听,心情就不愉快了,周氏的嫁妆若是没有婆家默许,话里话外让她挪用,让她不能还给孟瑾瑶那小贱蹄子,她敢动吗?现在好了,好处婆家占尽,遭人唾骂的是她。 杨氏瞧她面色不虞,便又道“不管怎样,你始终是她的长辈,跟长辈计较就是她的不是。你和妹夫是做父母的,跟她说两句好话,她的气也就消了,再跟好好跟她说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别让她任性。” 孙氏脸色阴郁,轻嗤道“大嫂说的倒是容易,她若真能想着娘家好,就不会拒绝帮承兴去灵山书院了。” 闻言,杨氏甚是震惊,难以置信道“承兴可是她弟弟,以后可是要继承爵位的,承兴不好,以后谁给她撑腰?顾侯爷有隐疾,她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等以后顾侯爷老去,世子继承爵位,她没有娘家撑腰,她以为她能过得好?这出嫁的女人,夫家给不给脸面,还不得看娘家?” 孙氏轻哼,咬着牙恨声道“她现在攀了高枝儿,可能耐了,瞧不上落魄的娘家人,也不会帮扶娘家,阿玉前些时日与静宁郡主交好,她竟然撬墙角,诋毁阿玉,让静宁郡主成为她的朋友。” 杨氏听了,又惊又愕,她以前来永昌伯府也见过孟瑾瑶,那丫头虽然偶尔说话带刺,但还算得上安分,没有折腾什么事,现在嫁了人,竟然敢如此对待娘家人? 想到这里,杨氏又仔细打量着小姑子,小姑子真的憔悴了许多,脂粉都掩盖不住的憔悴,还瘦了许多,瞧着比她还老,也不知是因为嫁妆那件事,还是因为最近传言永昌伯府闹鬼,或许都有可能。 杨氏抿了抿嘴“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种事,看来真是攀了高枝儿,胆子大了。” 孙氏恼恨道“可不是,都不把娘家人放在眼里了。” 杨氏眸光闪了闪,又问“妹妹,伯府真的闹鬼?你真的见鬼了?” 孙氏脸色一僵,脑海中闪过那瘆人的一幕,一股恐慌倏然涌上心头,但却不愿多说,避重就轻回答“前阵子是闹过,如今已经没事了,大嫂不必担心。” 杨氏颔了颔首,宽慰道“那就好,妹妹也别想太多,她再嚣张,也不过是个没有靠山的出嫁女,总会有求娘家的一天。” 孙氏对此深以为然,那小贱蹄子嚣张不了多久,现在年轻貌美,能讨得了长兴侯欢心,等过十年八年,韶华不再,又没有孩子,那可就未必了,届时承兴也长大有出息了,那小贱蹄子有求他们的时候,现在受到的屈辱,以后再讨回来。 姑嫂俩谈着谈着,就回到花厅。 此时阳光越来越猛,其他原本在花园赏花的女眷也陆续回到花厅。 就在这时,有丫鬟小跑着过来禀报“夫人,大姑娘和大姑爷来了,顾世子也跟着一起来。” 丫鬟的声音落下,在座的女眷听了,皆是一愣。 这是一家三口回娘家? 顾侯爷娶了顾世子的未婚妻,现在一家三口还能如此和谐?难道顾世子就不觉得膈应? 孙氏也甚是诧异,没想到孟瑾瑶今日竟然会回来,顾侯爷陪着一起回来就罢了,顾世子怎么也跟着来? 很快,孙氏就收敛好情绪,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快去备茶。” 前院那边,孟冬远得知女儿一家三口来了,不免有点受宠若惊,他今日就没想过那逆女会回来,其实女儿回来就好,有什么不满可以随便骂,女婿他是不太想见的,对着这么个女婿,他有压迫感。 这时,有客人奉承了句“你们家大姑爷和大姑娘可真孝顺,今日不是休沐,大姑爷都来给你过生辰,想必是特意告假来的。” 另一位客人道“可不是?顾世子都来了。” “孟兄可真是好福气。” 被客人奉承着,孟冬远虽不知那逆女是何意,但心里飘飘然,端着笑意“各位,先失陪一下,我先去看看。” 其他客人今日过来,基本上都是在赌顾景熙和孟瑾瑶会不会回来,若是回来的话,没准儿能攀一攀关系,这会儿都跟着他出去迎人。 他们跟着去迎人也不会丢面子,毕竟长兴侯圣眷正浓,且又位列九卿,他们这些人要么官职低微,要么连个官职都谋不上,在家啃老本,出去迎接很应该,能跟长兴侯说上两句话,也是他们的荣幸了,要知道他们平常还没机会看见长兴侯。 孟冬远刚出前厅,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他们,对上女婿淡然的目光,他心头一紧,有点忐忑,方才被吹捧的喜悦骤然散去,若女婿当着客人的面不给他面子,那他今日丢人可丢大了。 孟瑾瑶看到父亲以及父亲身后的宾客,正往他们这边走来,淡淡地瞥了眼身边的男人,低声揶揄道“夫君面子可真大,我今日是沾了夫君的光。” 她这说的是实话,若是她独自回来,哪会亲自来迎?只有她自己去请安,她父亲和继母大概率会话里话外为难她。 顾景熙挑了挑眉,不予置否。 孟冬远硬着头皮上前,和颜悦色道“阿瑶,贤婿,你们来了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真是见鬼 孟冬远硬着头皮上前,和颜悦色道“阿瑶,贤婿,你们来了啊。” 孟瑾瑶上前两步,向他福身一礼,温言道“父亲,您怎么还亲自出来迎接?这可真是折煞女儿了。” 孟冬远看她肯给面子,稍稍安心,笑容慈祥“我们父女许久未见,为父甚是挂念,听闻你和贤婿来了,就先出来看看。” 他言罢,看到女儿身边男人张嘴要说话,登时一颗心卡到嗓子眼儿,生怕顾景熙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让他下不来台。 然而,他多虑了。 顾景熙又不是傻子,怎会在孟冬远笑脸相迎的时候,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在其他客人面前落孟冬远的面子?其他客人传出去,这不是给人机会参他一本,说他不孝?不仅如此,还会自毁名声。 顾景熙淡声唤一句“岳父。” 他声音淡漠,透着疏离感,却让孟冬远震耳发聩。 孟冬远被震得耳朵嗡嗡的,内心大受震撼,要知道顾景熙从未喊过他‘岳父’,只喊他‘孟伯爷’,现在听到这一声‘岳父’,他非但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还有种见鬼的感觉。 他微微抬头,对上那双过分平静淡然的眼眸,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向他袭来,让他心下忐忑,霎时间竟然有点不敢应,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哎,贤婿。” 这时,顾修明上前一步,拱手一礼“修明见过外祖父。” 外祖父? 孟冬远听罢,脸色微微一滞,心底再次掀起狂澜,诧异地看了眼温文有礼的顾修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托女儿的福,有了个便宜大外孙,比自己女儿还大一点的外孙。 糟心! 原本要成为亲家的人,现在成了他女婿,原本的准女婿却成了他的大外孙,想想都觉得膈应人,幸好女婿的身份可以为他挽回点颜面。 然,这便宜大外孙来给他过生辰,态度也恭敬,都给他整迷糊了,按理说顾景熙娶了他女儿,顾修明作为他女儿的前任未婚夫,应该觉得膈应才是,现在却心甘情愿喊他外祖父,看来他这嫡长女手段真不是一般的高明,竟然把前任未婚夫都给收服了。 孟冬远暗自吸了一口气,语气和蔼又平静“修明不必多礼。” 随后,孟冬远小心谨慎的跟他们寒暄几句,他的亲友也与孟瑾瑶三人互相打招呼。 孟瑾瑶忽然道“父亲,我们先去给母亲请安,就先失陪了。” 孟冬远含笑点头“去吧,你母亲也甚是挂念你,昨日还念叨着你。” 孟瑾瑶勾起嘴角笑“是么?我也甚是想念母亲呢。”见父亲面色一紧,她笑意更深,缓和了语气,“我们这就过去给母亲请安。” 孟冬远目送他们离开,这才稍微缓了口气,若是没有客人在场,他还能想法子跟顾景熙攀一攀关系,现在有客人在场,他不得不端着长辈的架子,却又怕他们一家三口整出什么幺蛾子,应付起来吃力的很。 尽管如此,孟冬远还是收获了大家羡慕的目光。 有宾客道“孟兄啊,你们家大姑娘孝顺,就连女婿和外孙也是个孝顺的。” “是啊,妹夫,你们家这女婿挺好,外孙也不错。” 这回说话的是孙氏的嫡亲哥哥,孟冬远的大舅子孙智勇,他父母为他起这名字,大概是希望他智勇双全,奈何他资质平庸,读书不怎么行,只考了个秀才功名就停滞不前,现在连个闲职都没谋到,若非有点家底,如今也过得潦倒。 孟冬远面不改色地应付着“我这女婿是挺好,就是性子有点寡淡,但这不要紧,只要他对阿瑶好,我就放心了,阿瑶大婚那天发生的事,你们也知道。” 他说完,轻叹一声。 宾客们听罢,就想到翁婿俩的年龄差,相差五六岁,当翁婿相处有点别扭,当兄弟相处又不太好,位高权重的长兴侯哪会像别的女婿那样亲切又恭敬?相敬如宾就是最好的。 又一客人道“前阵子传出顾世子各种荒唐事迹,今日瞧着,他与你家大姑娘倒是母慈子孝。” 孟冬远欣慰地笑着,三言两语岔开话题,让他们进厅里坐下说话,继续谈女儿一家三口没来之前的话题,忐忑的心才逐渐恢复平静。 - 那厢,孙氏也是怕孟瑾瑶整幺蛾子,如坐针毡,边应付着客人,边等着他们到来,也在想着应对策略,可别搞出什么幺蛾子丢了家族颜面。 有丫鬟进来禀告“夫人,大姑娘他们来了。” 孙氏忙道“快去请。” 不一会儿,孟瑾瑶一家三口进花厅,众人的视线也落在他们身上,目光中带着探究。 “阿瑶,你们来了啊,母亲还以为你们忙,没时间过来。” 孙氏与孟冬远一样,生怕他们说话不中听,率先开口,来个先发制人,还嘴角含笑,和颜悦色的看着他们,若他们不给面子,那可就是他们的错。 孟瑾瑶自然不会当众跟她闹起来,要为难她,那也得等会儿再说,遂温声回应“父亲生辰,做晚辈的哪能不来给他庆祝一番?夫君今日还特意告了假,就连修明都跟书院告假,来给他外祖父过生辰呢。” 孙氏微愣,后知后觉地想起,今日并非休沐日,目光落在顾修明身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本该是她的便宜女婿,却因为逃婚,成了她的便宜外孙子。 顾修明似乎是看出她的尴尬,拱手一礼“修明见过外祖母。” 此言一出,孙氏又是一愣,只觉天雷滚滚,长兴侯世子竟然喊她‘外祖母’? 很快,孙氏反应过来,稳住情绪,从善如流地回道“哎,修明真是有心了,学业为重,今日只是你外祖父的小生辰而已,其实不必告假的。” 顾修明却不以为然道“小生辰也是生辰,作为晚辈,来给长辈过生辰是应该的。” 孙氏含笑说“你这孩子可真是孝顺。” 顾修明看向身边的孟瑾瑶,直接将功劳推给她“都是母亲教导有方。” 孙氏听罢,脸色微滞,心下诧异,眸光在孟瑾瑶与顾修明身上游移,看他们二人脸带淡笑,似乎关系尚可的样子。 她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最近因家里闹鬼的事,她被折腾得够呛,倒是没精力去关注其他事,这期间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孟瑾瑶跟顾修明竟然会有好好相处,母慈子孝的一天。 这可真是见鬼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让她难堪 孟瑾瑶忽然问“对了,母亲,祖母呢?” 闻言,孙氏回过神来,如实回道“你祖母这两日身子不爽利,昨夜没睡好,早上用过早膳又睡下了,现在应该还没起来,你们可以晚点再去给她请安。” 孟瑾瑶颔首应道“好,那我们晚点再去。” 随后,孙氏让他们坐下说话,看着孟瑾瑶和顾修明母慈子孝的,一家三口相处得十分和谐,她就觉得诡异,都不知道顾景熙父子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这小贱蹄子果真是没白瞎了这张讨男人喜欢的狐媚子脸蛋。 花厅内都是女眷,顾景熙与顾修明是男子,不好过多逗留,只坐了一会儿就去前院。 他们父子离开,花厅内有了片刻的静默。 孟瑾瑶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在场的客人,都是混得不如永昌伯府,或者是跟永昌伯府差不多的,这些人家中曾经也有过辉煌,不然也不会跟孟家来往,而大家能互相往来,不过是同病相怜,谁也不好冷嘲热讽谁,且还能互相吹捧一样,维持脸面,仿佛家中情况还如往昔。 譬如她祖母的娘家,曾经家境是不错的,不然她祖母也不能嫁给当时作为永昌伯世子的祖父,只是祖母的父亲去世后,后辈没出息,就逐渐式微。 她继母的娘家孙家也是,在孙氏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孙家尚可,所以孙氏的嫁妆也尚可,不然当初孟家又怎么会让孙氏用自己的嫁妆,去填补花掉她生母嫁妆银子的窟窿?那些用掉的嫁妆银子,孙氏的嫁妆能填补约莫六、七成。 不过,孙氏的嫁妆,跟她母亲的嫁妆比起来,那可差远了,她外祖父就只有她母亲一个孩子,几乎全部家当都给母亲做了嫁妆,也难怪他们会动歪心思。 如今孙家也是彻底没落了,孙氏的兄长平庸无能,有点能耐的弟弟又因病早逝了,孙氏的侄子还在念书,前程未知,孙家现在并没有人在朝为官,都在啃父辈留下的家底度日,出门在外以书香门第自居,跟她那同样平庸无能的父亲一样,跟没什么本事却又读过书的人一起吟诗作对、附庸风雅。 而她父亲唯一能胜过别人的地方,其一便是祖宗有能耐,得了个世袭制的爵位;其二就是跟长兴侯府有姻亲关系,能沾一沾侯府的光;至于其三嘛,自然是因为她父亲好面子,出门在外大方慷慨,跟这些酒肉朋友相处的时候,就成为吹捧的对象。 片刻后,孟瑾瑶收回目光,看向孙氏,孙氏如今消瘦了不少,憔悴不已,厚重的脂粉都难掩脸上的疲惫,双眼有红血丝,眼窝处的鸦青色,脂粉都掩盖不住,但是能看出痕迹,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现在只怕是强打起精神应付客人,毕竟据她所知,孙氏昨晚又见鬼了,几乎一夜未眠。 她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关切地问“母亲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可是与闹鬼一事有关?”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孙氏,她们不是没看见孙氏脸色萎靡憔悴,约莫能猜到是什么事,只是碍于今日是别人的主场,所以才没问出口,省得讨人嫌,她们今日是来看看能否攀一攀关系的,又不是来得罪人的,没想到孟瑾瑶竟然问了这个问题,但想到孙氏扣押了孟瑾瑶生母的嫁妆,孟瑾瑶又怎么会真的继续跟孙氏母慈子孝? 孙氏脸色微微一僵,避重就轻回答“昨夜没睡好,那件事早已请法师来解决了。” 她这模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不是一个晚上没睡好所导致的,那是很多个晚上没睡好才如此,总感觉见鬼的事还没解决,但是最近又没传出什么风声。 孟瑾瑶点点头“那就好,母亲可要注意休息才是。”她语气顿了顿,又好奇地问,“母亲,这世上真的有鬼?” “世上既然有人,那有鬼也不稀奇。”孙氏声音淡淡的,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正想着转移话题,岂料孟瑾瑶没给她这个机会。 孟瑾瑶状似思索了会儿,接着问“家里好好儿的,怎么就闹鬼了?听闻还是母亲住的院子里闹鬼,先前母亲院子里有个丫鬟死了,是不是她回来了?”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很难不让人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孙氏对那丫鬟做了什么事,那丫鬟死了还来缠着孙氏,众人脸色也变得微妙。 孟瑾玉护母心切,还不等孙氏开口,就面色不虞道“大姐姐,你这话何意?那小桃是发高热去世的,母亲也有让府医给她看过的,没想到她高热不退,大晚上的就去了。母亲并没有对不住她,她的鬼魂又怎么会回来找母亲?” 孟瑾瑶愣了下,而后甚是赞同地点点头“那倒也是,母亲没有做亏心事,鬼又怎么会来找母亲?那只鬼大概是个孤魂野鬼,路过我们永昌伯府,恰巧被母亲撞见了,幸好大师来开坛做法后把那鬼给驱赶走了。” 孙氏听到‘没有做亏心事’这几个字,心不可自抑制的加速跳动,端着茶杯的手轻轻一颤,杯中的花茶险些洒了出来,她握紧了茶杯,暗自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大师开坛做法后,她封锁了消息,不许院子里的丫鬟外传,外面的人不知道,但她几乎每日晚上都能看见庶子孟承宇和孟承章生母杜姨娘的鬼魂,之前大师开坛做法,也就只是消停了几天,现在又继续缠上她了,可真是阴魂不散。 此时,有位夫人附和道“孟夫人最是和善不过了,哪会做什么亏心事?” 其他夫人也附和道“是啊,孟夫人为人厚道,才不会做亏心事,只能说孟夫人这次纯属是受了无妄之灾。” “就是啊,都说见过鬼的人会被吸走阳气,难怪孟夫人脸色那么差,可要好生休息才是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拍马屁张口就来,完全不用脑子想,孙氏听着她们的话,脸上火辣辣的,只觉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故意讽刺她,让她难堪。 也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前几个月闹得人尽皆知的嫁妆事件,这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做下的亏心事。尽管如此,她还不能反驳,更不能生气,只能端着得体的笑容。 第一百九十章 杨氏吃瘪 “你……” 杨氏被讽刺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目含怒瞪着她,好半晌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她每次来伯爵府,这丫头都算得上温顺,何曾对她说过这种话?果真是攀了高枝儿,气焰也嚣张起来了。 过了半晌,她恼羞成怒,怒声训斥“你放肆!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纵然你嫁入侯府,成了侯爵夫人,但也不能罔顾孝道,顶撞长辈,便是当今圣上和皇后娘娘,那还得孝敬长辈呢,更何况是你?今日我就替你母亲教育你这不孝的东西。” “舅母此言差矣?” 这时,杨氏身后传来一道男音,听到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她蓦地转身看去,只见顾景熙与顾修明父子站在站在不远处,顾修明面无表情,而顾景熙神情冷肃,眸光沉沉地睨着她,一股无形的威压袭来。 她霎时间慌了神,连‘外甥女婿’都不敢叫了,期期艾艾地喊一声“顾、顾侯爷。” 顾景熙不疾不徐地问“阿瑶说得不错,便是她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她上有父母、祖母,目前还轮不到舅母来越俎代庖教育,说实话也是顶撞长辈?” 杨氏讪讪地笑道“顾侯爷说的是,也是我心疼她母亲今日在忙,没时间教育,这才多管闲事了。” 话音刚落下,顾修明插话道“舅祖母,方才我母亲说的话,我也听见了,她是在关心外祖母,怎么会让外祖母难堪?是不是舅祖母误会了什么?不如趁着宾客们还没走,请外祖母和诸位宾客来问个清楚明白,也好解除误会,免得舅祖母一直误会我母亲。”? 此言一出,孟瑾瑶蓦地看向自家的好大儿,瞬间感觉天雷滚滚,她这逆子竟然有维护她的一天?若非她知道这逆子的意图,还真的以为逆子已经洗心革面做人了,但是不得不说,这逆子长进了不少,还懂得说这样一番话, 不过,或许以前就懂的,毕竟被顾景熙当成继承人养了那么多年,学问上尚且过得去,还能让老夫人满意的,也不会太蠢,先前做出的一系列蠢事,大概是少年情窦初开遇上了个爱得死去活来的姑娘,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得知地位可能不保,马上就清醒过来了。 杨氏先前还犯嘀咕,这母子俩是不是真的母慈子孝,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不然顾修明直接袖手旁观,并不会帮孟瑾瑶说话,现在她被顾修明这番话堵面红耳赤,哪能真的让顾修明去请宾客来? 她忙道“是我误会了,哪用得着请宾客来?” 言罢,杨氏就看向孟瑾瑶,温言道“阿瑶,舅母细想一下方才的事,真的是舅母误会你了,你也别怪舅母,你母亲是你舅舅唯一的妹妹,我这个做嫂子的也把她当亲妹妹对待,所以就着急了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孟瑾瑶也没有得理不饶人,淡声道“都说长嫂如母,舅母是母亲的长嫂,您紧张我母亲也是正常的。”她说着话锋骤然一转,“不过,舅母下次说话做事可不能再莽撞了,这次因为都是亲戚才不计较,下次遇上外人,估计就不会这么算了。” 杨氏听罢,尴尬地笑了笑“阿瑶说的是。” 孟瑾瑶也不想与她纠缠,只道“舅母,我祖母现在也该睡醒了,我们先去给祖母请安,您自便。” 杨氏应道“好,去吧。” 待他们一家三口走远,杨氏气得冷哼一声,不屑道“我呸!不就是嫁了个好人家?竟敢在长辈面前耍威风了!” 孙氏昨晚几乎一宿没睡,最近晚上都没能睡个好觉,今日忙着应付客人,忙活了半天,如今困倦不已,精神不济,刚出来透一透气,恰巧听见她这话,连忙上前询问“大嫂,怎么了?” 杨氏愤懑道“妹妹,你这继女可真是无法无天了,竟然仗着嫁了个好人家,到长辈跟前耍威风。” 孙氏错愕“她又干什么事了?” 杨氏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道“真是气煞我也,我与她虽然没有血亲关系,但也是她舅母,她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 孙氏听罢,眸光沉了沉,原本她还想着等那小贱蹄子失去顾景熙的宠爱,彻底没了靠山,顾修明也会对付孟瑾瑶,但想到顾修明跟孟瑾瑶母慈子孝,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 她看着怒气未消的长嫂,温言道“大嫂,我们何必与她计较?这小白眼狼,承兴是她亲弟弟,让她去找顾侯爷帮忙进灵山书院,她都不愿意,早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杨氏惋惜不已,原本想着这便宜外甥女嫁了个好人家,能帮扶孟家,孟家复起能扶持一下孙家,没想到是个白眼狼。 孙氏问“对了,大嫂,今年的秋闱,伯钧参不参加?” 伯钧是孙氏的兄长与杨氏的嫡长子,大名孙伯钧,今年十八岁,已经考得秀才功名。 提起儿子,杨氏心中的怒意才消散,笑着回道“参加的,夫子说伯钧的学问,如果发挥得好,秋闱没准儿能中举。” 孙氏闻言,心中甚慰,娘家侄子如果秋闱中举,明年会试也顺利,到时候进士及第就能入仕了,以后还能帮衬一下她家承兴。 想到这样,孙氏语气越发温和“那是极好的,虽然夫子说伯钧没问题,但秋闱结束前都不可松懈。” “伯钧秋闱后就成亲了,孙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妹妹啊,你看?”杨氏说话间,看着孙氏,欲言又止,但意思十分明显。 孙氏又岂会听不懂她的意思? 永昌伯府这些年好歹有周氏的嫁妆帮填补窟窿,孙家却没有这样一笔丰厚的嫁妆做补贴,日子过得远不如永昌伯府。 以前她心疼娘家哥哥和侄子,都会私底下帮扶一下,但现在她的嫁妆拿去填补先前用掉周氏嫁妆的银子,这样还不够填补窟窿,又从伯爵府中公财产里取一些,这才补上。 现在伯爵府远比不上孟瑾瑶未出阁的时候,眼下能看见的体面都是勉力维持的,她想要补贴娘家也艰难,从哪儿挤出多余的银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尽在掌握 杨氏见她不语,便跟她打起亲情牌“妹妹,你是伯钧唯一的姑母,你可得帮衬他一下啊,你不帮他真的没人帮他了,你大哥和我都无能,家里还入不敷出,只怕是给不了他体面的婚礼。” 孙氏听罢,心情有点沉重,但却鲜见的婉拒了,直言道“大嫂,你有所不知,伯爵府如今也是入不敷出,你别看我们家如今体面,不过是勉力支撑而已。” 她见杨氏脸色不太好,似乎不信她所言,她有苦难言,但她弟弟英年早逝,就剩下一个娘家兄弟可依靠了,若是弟弟还在就好了,这样娘家也不至于没落至此,她也多个靠山。 幸好,大哥和大嫂对她也尚可,孙家都这样了,大嫂还为了她跟孟瑾瑶那小贱蹄子起了冲突,她跟娘家人可不能生了隔阂。 半晌后,她又补充道“大嫂,我想想办法吧。” 杨氏听罢,当即喜笑颜开“哎,妹妹啊,你对伯钧的好,他会记在心里的。如果今年秋闱他顺利,明年进士及第,入朝为官,我们孙家慢慢好起来,以后也能让伯钧帮衬一下他表弟承兴,这样我们两家相互扶持,总会好起来的。” 孙氏脸上也有了笑意,她如今没有嫁妆傍身,孩子目前还没有出息,若女儿嫁个好人家,还能帮衬一下,但现在女儿的婚事还没有着落。 丈夫对她已经有所厌倦,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娘家大哥大嫂了,如果娘家侄子有出息,她在夫家的日子肯定差不了。 她最近是看透了,男人啊,都是喜新厌旧的。 遥想当年,孟冬远那么爱她,还为了她隐瞒周氏的死亡真相,如今却能因为她发卖了新宠爱的美妾跟她大吵一架,说她善妒。 明明当年她不喜欢孟冬远的一个美妾,觉得是个狐媚子,直接寻了个错处发卖出去,孟冬远还说就喜欢她吃醋的样子,吃醋代表着她在乎他。 现在什么都变了,同样的事,同样的处理方式,却迎来天壤之别的结果。 若是让孟冬远知道杜姨娘那贱人的儿子是怎么死的,那孟冬远会不会…… 孙氏微微蹙起眉头,她不敢往下想,心里暗恨杜姨娘阴魂不散,每天晚上都缠着她,让她夜不能寐。 - 那厢,孟瑾瑶一家三口去荣福堂,给孟老夫人请过安,就没再多逗留,打道回府了。 原本孟老夫人得知大孙女来请安,准备好好敲打一番的,没想到竟然看到顾景熙和顾修明,她再如何不满大孙女不帮扶娘家,也不好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马车上。 孟瑾瑶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一只手掀开车窗的帘子,探头出去看街道两旁小摊贩售卖的各种小玩意儿。 忽然,身边响起顾景熙的声音“夫人,他们以前对你是不是更过分?” 孟瑾瑶愣了下,随即放下帘子转头看他,轻轻摇头“杨氏没有试过这样疾言厉色跟我说话,都是行事温柔的打压,却又看似公平对待我与孟瑾玉,反正膈应人就是了。当然了,那也是我以前算是比较温顺,她没机会对我疾言厉色。” 毕竟,她若是贸然跟杨氏起冲突,遭罪的是她,因为没有人会帮她,她祖母知道了,会直接惩罚她,即使她有理在先,祖母也能说她不敬长辈,理应重罚。 她二弟承章会心疼她,知道她被罚后,有时候也会帮她跟祖母求情,但后果要么也跟着被罚,要么是遭到一顿训斥,要么把她罚得更重,所以二弟后来都不敢帮她求情了,怕她会被罚得更狠。 顾景熙有点费解“你如今已经不是孟家孤立无援的大姑娘了,是顾家的儿媳妇,有顾家撑腰,她不应该顾忌着点?怎么还会凑上来找你麻烦?” 孟瑾瑶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今天是在我们这里碰壁了,但她转头就能得到别的好处,你信不信?” 顾景熙愕然“什么好处?” 孟瑾瑶轻笑出声,嘲弄道“我那好继母会给她好处的,所给的好处能补偿她今天的狼狈。” 她以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如果杨氏能让她受委屈,她继母就会高兴,一高兴,主动给娘家人好处也是有的,杨氏大概是拿捏住她继母的心思,知道她继母不喜欢她。 顾景熙若有所思。 孟瑾瑶气定神闲,不慌不忙道“没事,慢慢来,我有的是时间。永昌伯府没了我母亲的嫁妆做支撑,孙氏现在自己的嫁妆都没了,想给娘家好处,就要动用伯府的财产了,你说我父亲某天得知此事,会是什么反应?” 闻言,顾景熙反问“孙氏也不像傻子,她兴许不会这样做呢?” “不,她会。” 孟瑾瑶语气笃定,勾起一抹淡笑,接着道“孙氏现在没有嫁妆傍身,再加上色衰而爱弛,她那憔悴萎靡的模样,还会见鬼,我父亲对她的宠爱也所剩无几,如今都不去她房里了。孟承兴才十二岁,孟瑾玉婚事还没定,这双儿女目前还没成长为她的依靠,她又岂会放弃娘家这个依靠?再说了,孙氏其实对娘家一直都挺好的。” 顾景熙听了,露出了然的神情“看来一切都在夫人的意料之中。” 孟瑾瑶眨了眨眼,谦虚道“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事情正在朝着我想要的方向去发展,想要得到满意的结果,还需要在背后推波助澜才是。” 顾景熙眉梢一挑“这么说,夫人已经有计划了?” 孟瑾瑶坦诚地点点头“今日见了孙氏的状态,就有计划了。” 顾景熙看她嘴角含笑,眉眼弯弯,眉宇间透着自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嘴角也跟着上扬。 他这小妻子是个能隐忍又聪慧的,有主见,思想通透,但同时又是个没安全感的姑娘,碰上一些事会胆小,会瞻前顾后、踌躇不前,只敢试探,不敢真的行动,力求步步为营,有了十足的把握才会动手。 须臾,他道“夫人,有什么事可放手去做,失败了还有我。” - 题外话,看到有宝子问“男主是真的不行吗?” 作者笑得意味深长“男主能不行?” 男主曾经受伤落下隐疾是真的,会治好也是真的。 男女主角属于日久生情,本文是温馨日常向的,感情是循序渐进的,从日常点滴中慢慢爱上对方,正在努力让男女主相爱,现在已经有苗头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要两个娃 ——夫人,有什么事可放手去做,失败了还有我。 类似这种话,顾景熙并非第一次说,已经是第二次这样跟她说了。 孟瑾瑶看着身边的男人,微微怔然,她孤军奋战了那么多年,也就只有顾景熙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相处了那么久,她心里明白,顾景熙说这句话的真实性,是毋庸置疑的,在祖父去世的十年后,她迎来了人生中第二个可以依靠的人。 她的夫君,顾景熙。 或许,她以后行事可以再大胆一些,尽量不要瞻前顾后,免得错失良机。 孟瑾瑶温言道“夫君,你儿子虽然不是好东西,但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顾景熙听到她忽然蹦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一脸茫然,又看见小姑娘嘴角含笑,温柔娴静的模样,乍一看,还有那么点娴淑小媳妇的模样。 他更加茫然了,问“修明做了什么好事?” 孟瑾瑶但笑不语,她第一次觉得顾修明逃婚逃得好,逃得妙啊。 要是顾修明没逃婚,她顺利嫁给顾修明,然后顾修明转头把李婉儿纳进府为妾,把她晾一边,专宠李婉儿,她的日子肯定很难捱,不会比在娘家过得好。 妾室虽地位低,可是受宠的妾室和不受待见的正室,明显是受宠的妾室过得舒坦,若是妾室有孩子,正室没有孩子,那更加煎熬。 比如她婆母,听闻她婆母当年迟迟怀不上孩子,两个妾室生了孩子,她婆母就遭到婆母挤兑,两个妾室也明里暗里嘲讽,后来在成婚的第十年生下她夫君,日子才慢慢好起来,若不然都不知过的是什么日子。 想到孩子,孟瑾瑶就想到自己现在也是膝下无子的正室,只有个比她还大的便宜儿子,她觑了觑身边的男人,道“夫君,等过两年我们再要个儿子,两年后我该处理的事也处理完了,我有时间和精力精心养孩子。” 顾景熙愣住,只觉小姑娘的话题跳跃的有点快,但还是颔首应下“好。” 孟瑾瑶听他应得爽快,就忍不住贪心了,笑眯眯得竖起一根手指,又道“再要一个女儿,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 顾景熙没有意见“好,都依夫人的意思。” 孟瑾瑶心满意足了,弯着眉眼,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意,开始琢磨到底是从宗族里过继一双儿女,还是去育婴堂挑一双儿女。 反正都不是她亲生的,过继的跟领养的,对她而言其实没区别,唯一的要求就是心思纯正,这个要擦亮眼睛好好看才行。 顾景熙瞧她欢喜的不行,笑问“夫人就那么喜欢孩子?” “喜欢,不喜欢我肯定不会跟你提。”孟瑾瑶点点头,她思索了会儿,又添一句,“其实还有个原因,没有孩子的话,会寂寞很多,而且以后看着顾修明儿孙满堂,我怕自己一个老太婆势单力薄,他将来一家子欺负我。” 顾景熙温言道“这个夫人可放心,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孟瑾瑶抿嘴笑了笑“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要孩子。” 顾景熙颔首应声“好。” 须臾,孟瑾瑶想到自家那渣滓父亲,她又来了好奇心,问“夫君,今日我父亲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他倒是想说,但是没机会说。” 顾景熙说罢,见她一脸好奇,便又解释说“他跟他的亲朋好友,按照辈分,都是我的长辈,晚辈跟长辈呆在一起没什么好说的,所以我跟同辈份的,以及修明这唯一的辈分最小的在一起探讨学问。” 孟瑾瑶蓦地瞪圆了眼,又惊又愕地看着他,难以置信道“你跟他们探讨学问?!” 顾景熙淡定地“嗯”了一声。 孟瑾瑶沉默了“……” 她父亲的亲朋好友的儿子,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啊,似乎没有哪个学问过得去的,她所知道的,学问好点的就是她那凭着实力考上灵山书院的二弟承章,但远不如顾景熙。 一个学富五车的人,跟十几岁的少年们一起探讨学问,那岂不是把人家打击的体无完肤? 难怪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些少年用送走瘟神一般的眼神,目送他们离开,原来是被虐怕了,估计都有心理阴影了,下回看见顾景熙大概会转头就跑吧? 她讷讷地问“夫君,你不觉得这样不太好吗?” 顾景熙面不改色“我觉得甚好。” - 永昌伯府。 孙氏送完宾客,整个人都快要累瘫,因为长时间没休息好,再加上今日忙碌劳累,现在头昏脑胀,身子摇摇欲坠,幸好乔嬷嬷眼疾手快,扶着她坐下。 “奴婢给夫人按一按。” 乔嬷嬷言罢,见孙氏没有拒绝,就伸手帮孙氏按一按头部,舒缓一下,温声问“夫人,这力道可还行?” 孙氏“嗯”了一声。 孟瑾玉进屋后,在孙氏下首的位置坐下,看到母亲精神萎靡的模样,她也甚是心疼,犹豫了会儿,提议道“母亲,要不再找个大师?肯定是先前的大师功力不够,这才没把那脏东西给收了,找个厉害的大师,肯定能把它给收了。” 孙氏闻言,当即就拉下脸“我们府上哪儿还有什么脏东西?早就被大师给收走了。” 孟瑾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 孙氏冷声打断女儿的话,脸色阴沉沉的,现在她对外宣称那脏东西已经被收走了,再请大师来做法,那可就露馅儿了。 家里闹鬼,且还只是她所住的院子闹鬼,这传了出去,坏的也是她的名声,府里的名声也受影响,现在丈夫和婆母都对她上次请大师来开坛做法的事颇有微词,说她冲动行事有损伯爵府名声。 因为闹鬼的事,丈夫已经许久没来她这里过夜了。 不仅是丈夫,便是她的一双儿女亦然,她的一双儿女就算是在她的院子里跟她说着话,到了暮色四合之时,也会找个借口离开。 她心里也难受得很,觉得孩子不够贴心,出了这种事都不陪伴在母亲身边。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孩子还小,会害怕也是正常的,晚上不在她这里逗留也好,那阴魂不散的东西就祸害不了她的孩子。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心生怨怼 孟瑾玉心里着实好奇,小心翼翼地问“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厉鬼,竟然这般厉害,还每天晚上缠着您。” 孙氏约莫是心虚,每次听到这种话都会忍不住心跳加快,她眼神带着薄怒,乜女儿一眼,沉声训道“小姑娘家家的,问这些事做什么?母亲自会处理好。” 孟瑾玉见母亲脸露不悦,一副不愿多说的神情,也不敢继续追问,这种话她问过两三次,但母亲每次都讳莫如深,就连父亲问起,母亲也没细说,只说是只女鬼,应该是过于阴森可怖,母亲才不想细说。 孙氏直接转移话题“阿玉,你跟静宁郡主真的没办法继续做朋友了?” 提起这个,孟瑾玉就委屈极了“静宁郡主现在跟大姐姐成了朋友,连见都不愿意见我,大姐姐都已经是侯府夫人了,竟然还跟我抢朋友。” 孙氏蹙起眉头,对继女的恨意加深,她敛了敛目,惋惜地叹了口气,叮嘱道“既然郡主不想见你,那你也别往前凑去讨嫌了,但你在外头可要说孟瑾瑶的好话,不能说她半句不是。” 孟瑾玉皱起眉头,一脸错愕“母亲,她对我连个好脸色都没有,我还要说她的好话?” 孙氏看着女儿这般不成器,还不如孟瑾瑶那小贱蹄子沉得住气,头更痛了,提点道“阿玉,你明年就及笄了,现在婚事还没有着落,若是在外面让人家看起来你们姐妹关系好,你的婚事也容易点。” 孟瑾玉恍然,而后不甘不愿地点点头“母亲,女儿知道了。” 孙氏又语重心长道“阿玉,等你嫁了好人家,再好好扶持承兴,承兴是你的亲弟弟,他有出息了,将来也能给你撑腰,等我们永昌伯府回到昔日的辉煌,孟瑾瑶那逆女算什么东西?” 至于庶子孟承章,她就没想过一个庶出的以后能有多大的出息,即便是有点出息,那也不能为他们所用,孟承章跟孟瑾瑶是一路货色。 不过,也不是不能将其牵制住,她作为嫡母,孟承章的婚事也得是她安排,她娘家侄女跟孟承章同龄,今年也是十三,如果孟承章有点出息,倒是可以让她娘家侄女嫁给孟承章,若是没出息就给孟承章配个小门小户的,这样的儿媳妇也好拿捏。 孟瑾玉心头一喜,半晌后神色又黯然下来,嗫嚅道“那她也是侯夫人。”她感觉自己没有孟瑾瑶那么好运,嫁个侯爷或世子,将来做侯夫人。 孙氏不以为然道“顾侯爷有隐疾,无法跟她圆房,她也生不了孩子。这女人啊,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就跟母鸡不会下蛋一样,福薄的东西。我们阿玉是有福气的,日后肯定能荣华富贵、子孙满堂。” 孟瑾玉听罢,心底那点郁闷才消弭殆尽,她嫁的夫君肯定不会不.举的,到时候她有了孩子,那得要在孟瑾瑶面前多露脸,只要想到孟瑾瑶因为没孩子黯然神伤的模样,她就觉得高兴。 孙氏又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母亲等会儿好歇息一下。” 孟瑾玉颔首“那母亲好好休息。” 待孟瑾玉走后,孙氏轻叹一声,惆怅道“阿玉这性子单纯,心机城府还不及孟瑾瑶的一半,以后嫁了人也不知会不会吃亏。” 乔嬷嬷宽慰道“夫人,二姑娘其实挺机灵的,只是不喜大姑娘,这才没有多想。” 孙氏想了想,感觉也是,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吩咐道“乔嬷嬷,你再重新给我调配点安神香,先前的香还是效果不佳,半夜还是会醒来。” 若是可以,她都恨不得每天晚上有人将她打晕,让她一觉睡到天亮,这样就不必半夜三更被鬼叫醒了。 乔嬷嬷听了这话,眸光闪了闪,恭声回道“那奴婢往里面加点安神药材,先前老夫人用了都觉得好。” 孙氏应道“嗯。” 乔嬷嬷看主子对自己无比信任,心里有点愧疚,但叛主的事她都已经做了,箭已离弦,没有回头路,她以后也只能忠于大姑娘,不然大姑娘不会放过她。 然,她表面上还是要表现出忠心耿耿,担心主子的样子,劝道“夫人,奴婢觉得二姑娘说得对,您要不再找个大师回来?只要把那脏东西给收了,您以后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孙氏摇了摇头“杜姨娘死都死了那么久了,我还会怕她的鬼魂?我没事,过些天我去寺庙求一道开过光的驱邪符。” 乔嬷嬷默然不语,都说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如果夫人当初没有谋害大公子,哪里会害怕杜姨娘的鬼魂? 幸好此事她当年没有参与其中,参与动手的是另一个丫鬟,不然就算她完成任务,大姑娘也不会放过她,那个丫鬟也因嫁人,夫人觉得把柄不能落在出府的人手里,就间接要了那丫鬟性命,生产时一尸两命。 不一会儿,孟冬远从外面进来。 孙氏见丈夫脸色难看得紧,疾步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黑着脸像是在等她询问。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担心丈夫,会主动询问,但最近她明显感觉丈夫的心已经开始变了,现在看到她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关心两句,若是以往,她打个喷嚏都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巨大的落差让她心生怨怼,也就没以前上心了,干脆闭口不言。 孟冬远坐了一会儿,没听见她关心自己,心里觉得不对劲,但又按耐不住,自己先说了“夫人,你可知道阿瑶那逆女给我送了什么生辰礼?顾景熙又是如何对我的?” 孙氏配合着询问“我昨夜没睡好,今日又忙碌了那么久,如今头还疼着,没时间看礼单,阿瑶送了什么过来?顾景熙到底是你的女婿,当着客人的面,他能如何对你?” 她先说了自己如今的状态,再追问其他事,无非就是想着丈夫听到后能关心她两句,只要能说两句关心的话,先前为了个被她发卖出去的美妾跟她吵架的事,她甚至可以当不曾发生过。 言罢,她就侧过头,眼含期盼的看着丈夫。 第一百九十四章 抠门一家 然而,孙氏终究还是失望了。 孟冬远直接下意识忽略她前面的话,只听到她的问话,便絮絮叨叨地跟她发起牢骚,言语间透着埋怨“今日我原本想好好跟这女婿谈一谈,谁料他竟然当着其他宾客的面,跟晚辈一起探讨学问去了,说不打搅我们这些长辈聊天,他都这把年纪了,跟那些十来岁的小子,能探讨什么学问?我看他这是存心躲着我。” “还有那逆女,她竟然就只给我送了一套夏装,还说是亲手做的,料子过得去,但那颜色暗沉,就是四五十岁男人穿的,我都怀疑她是在成衣铺子随便买一套应付我的,一点诚意都没有,随便买一套都不买我这个年纪能穿的。” “对了,顾景熙给我送一套茶具,我还当是什么名贵物件,没曾想只是普通茶具,胜在精致而已。顾修明也是,只送我一副亲自写的百寿图,他们送到生辰礼,还不如其他宾客送的好,堂堂侯府送这种东西,亏他们拿得出手,跟打发叫花子一样,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没有拿出来给亲朋好友看。” “你说,他们是不是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这才如此埋汰我?” 孙氏听罢,脸色复杂,心里堵得慌,没想到丈夫只管自己是否高兴,完全没想关心她现在身子如何。 不过,孟瑾瑶一家子如此抠门,她倒是不怎么意外,不送名贵的礼物,那是因为不想让他们赚一笔横财,现在这三份生辰礼也让人挑不出错处,若他们做长辈的出去说道,别人该讽刺他们贪财了。 孟冬远低声骂道“真是不孝女,我把她养那么大,嫁了个好人家都不知道孝敬父亲。一家三口都是抠门货色,故意埋汰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孙氏心里很认同丈夫的话,但丈夫现在对她不贴心,她也不想让丈夫如意,并不打算顺着丈夫的话,只道“夫君莫恼,礼轻情意重,终归是孩子的一番心意,我们做父母的哪能嫌弃?而女婿说的也没错,他是晚辈,应该跟同辈份的呆在一起。” 此言一出,孟冬远被噎住,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听着非常逆耳,没好气地问“夫人,你是帮为夫还是帮他们?” 孙氏柔声细语道“夫君,我自然是在帮你,你跟他们置气做什么?他们是晚辈,我们做长辈的应该大度一些,别跟他们计较太多。阿瑶还小,以后会懂事的。” 孟冬远听着这番话,有种一口气憋着胸口出不来的感觉,看着孙氏那张苍老了许多的容颜,眼角已有皱纹,眼窝微微凹陷,呈鸦青色,脸色苍白,脂粉都难以掩饰的倦容,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仿佛被鬼吸干了,他顿觉晦气,也不知孙氏做了什么事,竟然还招鬼缠。 他淡声道“夫人看着很是疲惫,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言罢,他也不等孙氏回应就离开。 孙氏看他就这样走了,心里也憋屈的很,忍不住跟乔嬷嬷抱怨“你说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他?还甚至为了他……” 她话说到一半,实时止住,周氏的死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乔嬷嬷虽然信得过,但她也不能主动说出来,只道“早知如此,我就该听父亲的,原本嫁给他我觉得挺好的,没想到最终还是没逃过色衰而爱弛的命运。” 当初她还没出阁的时候,父亲说孟冬远资质平平,以后难有出息,只得一个爵位拿得出手而已,而父亲给她物色的青年是榜眼,仅次于状元郎,已入朝为官,将来会有好前程。 可惜她眼里只有孟冬远,在周氏死后嫁给孟冬远做继室,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榜眼已经是四品大员,而孟冬远只揽了个可有可无的闲职,真的就只有一个爵位拿得出手。 她估摸着,周氏的父亲当初给周氏寻这样一门亲事,也是想着周氏以后没有兄弟姐妹撑腰,选太强的婆家恐怕会遭人欺压,所以选个普通点的女婿,但又有爵位傍身,好歹是贵族,即使落魄了还是贵族,周家又给了周氏那么多嫁妆,能保证周氏一生衣食无忧。 乔嬷嬷听到她语气间难掩的悔意,霎时间也不知如何评判,只好宽慰道“夫人,二姑娘和世子都那么大,您应该往前看,等二姑娘嫁个好人家,世子将来有出息,一切都会好的。妾室再受伯爷宠爱,那也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妾,您若是不想她们生出孩子给您添堵,让她们喝避子汤便是。” 孙氏也知道是这个理,但她就是有点接受不了,自从她会见鬼,丈夫对她的态度明显变了,先前都还好好的。但她仔细想了想,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是她没了嫁妆之后没多久,丈夫似乎就对她没那么用心了。 乔嬷嬷转移话题“夫人,你方才说去寺庙求个驱邪符,奴婢觉得凌云寺挺好,就是不知夫人大概什么时候去?” 孙氏想了想,定下日子“就两天后吧,两天后刚好是十五,去寺庙上香正好,顺便住两天,我就不信杜姨娘的阴魂还能去寺庙作妖。” 乔嬷嬷目光闪了闪,恭声回道“那奴婢等会儿吩咐下去,安排好两天后出行的事宜,您也累了快一天了,要不先睡一会儿?等晚膳时间奴婢再叫您起来。” “不必喊我了,让我好好睡一会儿。” 孙氏说罢,就站起身来,转身进内室和衣而眠,她实在是累狠了,刚躺下不一会儿就入眠了。 乔嬷嬷见她睡下了,便出了屋子。 晚上,天完全暗下来,室内灯火通明,到了深夜时分,下人们都已休息,孙氏还没醒来,且还睡得沉,短时间内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乔嬷嬷在屋子里守着,看到那身着白衣,披头散发,脸上白得吓人的年轻女子,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瘆人的很,她咽了咽口水,忙迈步迎上去,低声唤“婵儿姑娘。” 婵儿问“乔嬷嬷有事?” 乔嬷嬷压低声音回道“婵儿姑娘,夫人两天后要去一趟凌云寺,还会在凌云寺住两天,您跟大姑娘提一下,看看大姑娘趁着这个时间有没有别的计划,我也好配合。” 婵儿点头“我明日会转告我们家夫人的,现在你可以走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越发上心 翌日清晨。 顾景熙到大理寺衙门,刚坐下,门就打开了,他抬眼望去,就迎上一双哀怨的眼睛。 只见祁蕴文脸色疲倦,脸上冒出胡茬,眼底乌青,双眼熬的冒出红血丝,正目光幽怨地睨着他,宛若怨妇。 祁蕴文语气幽幽地问“你还舍得回来?我直接忙疯了,昨晚一宿没回去。” 他说话间,脚步不停,迈步走向顾景熙,气闷道“你闻一闻,这大热天的,我在大理寺熬了一宿,昨晚又去牢里提审犯人,没换衣服,身上都是一股味。” 顾景熙似乎没什么负罪感,淡定回应“昨日我那岳父生辰。” 闻言,祁蕴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我可不记得你们翁婿关系有多好,竟然值得你为了他告假一天,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最近有多忙?” 顾景熙回道“陪我夫人回去。” 祁蕴文听后沉默了两息,无奈道“用得着看那么紧?就弟妹那性子,孟家那群人还能吃了她?” 顾景熙淡声道“她胆子小,没准儿真的会。” 祁蕴文不以为然道“她若是胆小就不会要嫁给你了,大婚当天,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胆子大得很,试问放眼京城,有几个小姑娘敢像她这样做的?” 顾景熙觑他一眼“你不懂。” “行行行,我不懂,就你懂。” 祁蕴文也懒得跟他争论这个问题,正准备去小憩一会儿养养神,刚转身走了两步,又止住脚步,扭头看他,笑道“曜灵,我发现你对你那小媳妇越来越上心了,似有准备堕入情网之势。” 顾景熙反问“墨白,你对嫂子难道就不上心?” 祁蕴文笑意更深“我对她上心,是因为我心里有她,你对你那小媳妇上心,又是因为什么?” 顾景熙听罢,微微愣神。 这时,有位大人过来,先对顾景熙行礼,然后对祁蕴文拱手一礼,道“祁大人,江大人找你,说是在昨晚的口供里发现案情有疑点,要跟你探讨一下,让下官来寺卿大人这边看看,没想到你还真的在这儿。” 祁蕴文应声“好,我这就过去。” - 长兴侯府。 静宁郡主与宋馨宁相约过来找孟瑾瑶。 宋馨宁以前跟着长辈参加宴会,也来过长兴侯府,但在孟瑾瑶嫁入长兴侯府之后,还是第一次过来。 俩人跟孟瑾瑶会面后,就同孟瑾瑶一起,去寿安堂给长辈请安问个好,不然上门做客,都没去给长辈问安,显得太失礼了。 从寿安堂出来,孟瑾瑶便带她们去府中的醉莲阁,那边比较凉快,建立在荷池中央,是个避暑、赏荷的好去处,平常有客人来,也当作宴客场所。 宋馨宁忽然问“阿瑶,我看老夫人待你挺好的,怎么你嫁进来那么久,还没让你执掌中馈?” 此言一出,静宁郡主也想起这个问题,跟着问“是啊,怎么没给你执掌中馈?大夫人终究是庶房的,你是嫡系的媳妇,是宗妇。” 孟瑾瑶回道“前段时间,我婆母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要把中馈给我掌管,但我拒绝了。”她说着就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那只通透碧绿的翡翠镯子,接着说,“听我夫君说,这镯子是顾家代代相传的,当家主母的象征,我新婚第二天去敬茶的时候,婆母就把这镯子给了我,这说明中馈之权迟早都是我的,所以我不急。” 静宁郡主甚是费解“既然老夫人在你刚嫁过来就认可了你,那你为何还要拒绝?这是多少世家媳妇渴望的权利啊,这到手的权利,你竟然要把它推开?你是不是傻?即便以后会落到你手里,但现在大权在握不是更好?” 孟瑾瑶抿唇淡笑,缓缓道“在闺阁中的时候活得太累了,脑子里那根弦时刻绷紧,现在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我不想每日被庶务缠身,忙的跟陀螺似的,正好别人又喜欢忙碌,我能落得清闲。 执掌中馈的事,等以后分家我再掌管也不迟,现在大嫂掌管,二嫂协助,她们俩人本来就不对付,还互相盯着,乱不了,也不敢给自己谋福利。” 宋馨宁听罢,先是一愣,旋即赞同地点点头“这样也好,你身体不太好,趁着现在清闲好好休养,先把身子骨养硬朗了再说,过度劳累怕是要垮了。” 静宁郡主打量了孟瑾瑶一眼,困惑道“阿瑶瞧着没病没痛,身子不好?” 孟瑾瑶回道“是有点体虚,不过比先前好了。” 宋馨宁看着气色还可以的好友,欣慰一笑,道“现在嫁到顾家气色都明显好多了,说明顾家的水土养人啊。阿瑶以前在天气凉的时候容易生病,热的时候也容易病,今年夏天好好的,我猜想是因为在侯府过得好,被丫鬟精心照顾着。” 她说着就忍不住叹了声“阿妍你是不知道,阿瑶在孟家时,因为她不受宠,连下人都会怠慢她,过得还不如她的庶弟,而且她的院子位置又不好,冬冷夏热,她身子骨有点弱,夏天都能直接热出病来。” 静宁郡主又惊又愕“阿瑶身为嫡长女,过得不如庶出的?” “摊上这样的家庭,能过的好才怪。” 宋馨宁越说越气愤“她的院子本来是挺好的,是她祖父给她的,后来孟瑾玉看中了,孟老夫人直接说做姐姐的要让着妹妹,就让她搬出来,随意指给了她一处冬冷夏热的院子搬过去。 得了这么一处院子,夏天都没给冰降温,冬天的炭也被克扣,银霜炭是没有了,只有下等的浓烟炭,且还不够量,所以她不是被热病就是被冻病,偏生她祖母还说她娇气难伺候。” 静宁郡主听后沉默了,她先前只知道阿瑶不受宠,但没想到过得还不如她身边的丫鬟,她身边的丫鬟屋子里用的都是银霜炭,下等丫鬟用的也是中等的灰花炭,可没有用下等浓烟炭的。 须臾,她轻声问“那阿瑶可有反抗过?” 孟瑾瑶苦涩一笑“反抗不了,倘若家中有个明事理的长辈,我也不至于隐忍那么多年。” 宋馨宁道“娶妻不贤,祸害三代,孟老夫人和顾老夫人,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作为长辈不明事理,永昌伯府会家道中落,在一定程度上,也离不开孟老夫人的功劳。” 孟瑾瑶甚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她父亲资质普通,但她那醉酒掉进湖里溺亡的二叔有读书的天赋,是她祖母宠溺过度,二叔变得贪玩爱享乐,受不住读书的苦,祖父这边教育完,祖母那边心疼了又宠着,等于白教育了。 后来二叔又染上赌瘾,她祖母帮二叔隐瞒,谁料二叔越赌越大,当被家里其他人发现时,二叔已在祖母的纵容下输掉家中不少财产。 但也在这没多久,二叔因跟狐朋狗友喝酒喝醉了,最后掉进湖里死了,二婶趁着还年轻,也没子嗣,就改嫁了。 倘若她二叔没被祖母惯着,二叔有出息,也没染上陋习早逝,永昌伯府何至于没落至此? 第一百九十六章 告知承章 片刻后,清秋过来禀告说“夫人,二公子来了,说是今日要回书院,回书院前见一见您。” 此言一出,还不待孟瑾瑶回话,宋馨宁就善解人意道“阿瑶,你去见孟二公子吧,昨日你回娘家,估计也没能跟二公子好好聚一聚,我和阿妍改日再来找你。” 静宁郡主也附和道“是啊,我们改日再来。” 孟瑾瑶点点头“那我们改日再约。”说着就吩咐一旁的凝冬,“凝冬,你送一送宋姑娘和郡主。” 清秋问“夫人,那奴婢把二公子带到这边?” 孟瑾瑶再次颔首。 清秋应声,福身退下,去将孟承章带过来。 过了约莫一刻钟时间,孟承章就随清秋来到醉莲阁,相互询问一番近况,孟承章就问“大姐姐,孙氏是真的见鬼?还是她自己做了亏心事,在疑神疑鬼?” 孟瑾瑶抿了一口茶,淡笑道“世上哪有鬼?不过是她心虚作祟罢了。” 婵儿跟杜姨娘长得其实并不像,只是那股温婉娴静的气质相似,再化妆修饰脸部和五官,看起来神似而已,只是孙氏闻了能致幻的香,又心虚不已,精神错乱之下,就觉得婵儿是杜姨娘的鬼魂。 孟承章看着她,总感觉她知道些什么,便又问“大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孟瑾瑶默然,原本她是不想告诉二弟的,怕影响二弟学业,但照着这个情况发展,没过多久二弟也会知道,还不如趁现在提前知道,缓冲一下? 孟承章看出她的犹豫,又道“大姐姐,你别觉得我小,就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已经长大了,有个什么事都能接受得了的。” 思索片刻,孟瑾瑶还是选择让他事先知情,摆了摆手,让清秋在外头守着,免得有人过来偷听,缓缓道“二弟,你大哥的死另有隐情,他当年得的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是孙氏在药里动了手脚。” 此言一出,如同晴空霹雳。 孟承章被这个消息轰得又惊又愕,久久不能回神,讷讷地问“大姐姐,这可是真的?” 孟瑾瑶轻轻点头“是真的,我早就知道了,而我知道真相那天,就是祖父去世那天,那天我无意间听到孙氏跟心腹丫鬟的谈话,跑去让祖父做主惩治孙氏,但祖父已经油尽灯枯,无能为力了,临终前一遍又一遍叮嘱我不要轻举妄动。” 孟承章听罢,心底掀起狂澜,愤恨交织,但并不觉得难以置信,他相信孙氏能做出这种歹毒的事,难怪跟孙氏亲如亲生母女的大姐姐,会变得叛逆,慢慢的跟孙氏对着干,他红着眼眶,哽咽着问“大姐姐,父亲和祖母知不知道此事?” 孟瑾瑶回道“想来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祖母又怎么会骂我是丧门星克死亲弟弟?把你大哥的事归咎于我?而父亲当初那么喜欢你和你大哥这对双胞胎,不可能在知道孙氏毒害你大哥之后,还无动于衷。” 她看了眼二弟,接着说“孙氏看见的‘鬼’,就是杜姨娘,杜姨娘找她要儿子,她心虚得夜不能寐,精神恍惚。” 孟承章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双目含恨,绷紧着脸,才十三岁的少年郎,再如何隐忍克制,想到两岁夭折的大哥,以及在大哥夭折后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的生母杜姨娘,他还是忍不住在长姐面前落泪,呜咽出声,若不是孙氏作恶,他姨娘和大哥都还活着。 孟瑾瑶掏出手帕,边给他拭擦眼泪,边安抚道“二弟,她就算没死,也会活得生不如死,我们再等等,她会得到该有的报应。” 至于下一步计划,她已经有了,并准备付诸行动。 孟承章抬起朦胧泪眼看着长姐,长姐这些年来的痛苦比他多的多,心里还藏着那么大的秘密无法宣泄,每次面对孙氏的时候肯定备受煎熬,而他一直活在长姐的羽翼下。 那么单薄又纤弱的身躯,却每一次都挡在他面前。 孙氏得手了一回,肯定会有第二回,想必在他大哥夭折后,孙氏的魔爪又伸向他了吧? 是了,肯定是,记得有一回他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落水,长姐第一时间喊人来救他,他当时还庆幸长姐来的及时,想来长姐一直默默在他身后护着他。 他得救后,还跟长姐说有人推了他一把,长姐却一口咬定当初没看到有人,只看到他自己不小心掉进水里,肯定是他的错觉,他也就当时也就没多想,毕竟那时他风寒初愈,一时脑子不清醒也有可能的。 现在回想起,长姐这么做肯定是不想打草惊蛇,若是让孙氏知道他知道有人推他,肯定会想尽办法除掉他。而长姐就算看清是谁推的,说真话,家里其他人也不会信长姐。 孟承章问“大姐姐,孙氏一共对我下手多少次?” 孟瑾瑶听后一愣,很快明白过来,他肯定是深入细想过去的事了,便如实道“就一次险些得手,其他的都被我贪玩,‘无意’间捣乱了。” 孟承章又问“是不是我落水那次让她差点得手?” 孟瑾瑶颔首道“嗯,就是那次。” 她声音越发温柔,安抚道“二弟,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孙氏想要谋害你也没那么容易,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要有出息,这样才不会被家里拿捏。” 孟承章一抹眼眶,压下心底的愤恨,郑重地点头“大姐姐放心,三年后我准备下场试一试,看看能走到哪一步。” 孟瑾瑶欣慰地笑了笑,而后语重心长道“你有这个上进心是好事,不过你还小,不必操之过急。若真要考,院试和乡试先通过,会试要厚积薄发,争取考个好名次,殿试也就有信心,殿试结束有个好名次也有利于前程。” “大姐姐,我明白的。”孟承章忽然想起顾修明,又问,“对了,顾修明怎么忽然间跟变了个人似的,昨日竟然恭恭敬敬喊我二舅舅。” “他啊。” 孟瑾瑶轻嗤一声,语气不屑道“别被他的表象给骗了,他这样做不过是意识到自己的世子之位快要保不住才学乖,快见棺材才落泪,既然怕地位不保,当初又何必作死?被捧惯了,就以为永远不会有摔下来的一天。” 孟承章了然,接着问“那大姐夫?” 孟瑾瑶回道“你大姐夫知道他的意图,他现在想装模作样补救,已经为时已晚了。” 孟承章微微怔然,那就是说,大姐夫已经有废了这个世子的想法了,至于现在还没行动,估计是有别的意图。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有点猫腻 是日,清晨。 这日是十五,家中晚辈都去了寿安堂,给顾老夫人请安,一派其乐融融。 顾老夫人看向大儿媳妇,温声问“老大媳妇,武安伯府先前提出的几个吉日,你们双方做父母的,可有商量出婚期了?” 张氏回道“母亲,武安伯府把婚期定在秋闱后,八月二十五,武安伯世子就迎娶萱宜进门。” 她言罢就看向笑容满面的女儿,心里发苦,武安伯府家庭环境复杂,这不是一门好亲事,可女儿却一头扎进去,听不进半点劝告,武安伯夫人提议八月二十五。 她觉得八月二十五太急了些,想推到明年,这样多点时间好生教育女儿,别到了环境复杂的婆家缺心眼儿吃大亏,没想到丈夫拖后腿,一锤定音,直接定在八月二十五。 顾老夫人颔了颔首,并没有意见,转而看向陈氏,询问道“老二媳妇,那萱灵的婚期呢?” 陈氏温声回道“母亲,萱灵的婚期准备定在十月初六,现在还没定下来,正准备今日跟母亲商量的,您觉得这个日子如何?” 顾老夫人沉吟片刻,回道“她们两姐妹的婚期相距一个多月时间,时间也不会很赶,可以定在十月初六。” 陈氏应声道“欸,那儿媳就回复刘家,定在十月初六。” 顾老夫人看着两个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孙女,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这眨眼的功夫,当初蹒跚学步的小女娃,现在都要嫁人了。” 此言一出,顾萱灵羞涩地低下头,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显然是对嫡母给她选的这门亲事很满意。 顾萱宜见了,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只觉庶女就是庶女,眼皮子浅,刘家刘大人不过是个国子监丞,小官一个,刘公子都还没入仕,能有个什么出息?刘公子是读书人,说是很上进,试问哪个读书人不说自己上进的? 顾老夫人忽然想起还有孙子没成婚,便又问“老二媳妇,修宏也十七了,你可有为他物色适龄的姑娘?” 陈氏回道“母亲,修宏这孩子,说是要等进士及第再成婚。” 闻言,顾老夫人略有几分诧异,旋即露出慈祥的笑意“修宏有此志向是好事,想来是对此次秋闱有信心了,明年春闱没准儿就真的进士及第了。” 顾修宏忙道“祖母,孙儿其实没多大信心,这次秋闱就是想积累一下经验。” 顾老夫人温声道“你不要妄自菲薄,听闻先生时常夸赞你,这次你就不管结果如何,全力以赴便是,总觉得自己不行,影响最终结果。” 顾修宏颔首道“是,祖母。” 顾修明听着他们的对话,想着祖母等会儿会提起他,没想到祖母把话题绕到别处去了,他有点失落,深知自己现在做的还不够,只要他在这次秋闱榜上有名,家里人才会真正重新像以前那样看重他。 都说二哥天赋好,大哥也够刻苦,但他不认为自己会比大哥、二哥差,这次秋闱他也有九成把握,等秋闱放榜,到底谁更优秀,一目了然。 出了寿安堂。 晚辈们走在长辈后面,顾萱宜走到顾萱灵身边,看到顾萱灵脸上浅浅的笑意,她语气不屑道“二妹妹,即将嫁给一个小官之子就能让你高兴成这样?你好歹是侯府出身的姑娘,小官之子,你竟也能看得上。” 顾萱灵习惯了被这位堂姐冷嘲热讽的欺压,以前她都忍气吞声了,但听到堂姐诋毁她未婚夫,就忍不住回怼“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相信父亲和母亲的眼光,刘公子是有学识的人,他以后肯定能有出息。倒是大姐姐,你违背大伯母的意思凑上去的,就真的好吗?” 顾萱宜脸面有点挂不住,但对她的护犊子嗤之以鼻“庶女就是庶女,眼皮子浅的东西,武安伯世子英俊潇洒,哪里不好了?我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 顾萱灵嘴唇微微蠕动,最后还是不作回应,不想争论这个问题,她听父亲和母亲说过,祖母不赞成大姐姐这门婚事,大伯母听祖母提点,也觉得这门婚事不好,但大姐姐自作主张私下跟武安伯世子来往,还掉就水里被对方救起来,也不知大姐姐以后会不会后悔自己的一意孤行。 就在此时,顾修明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要我说,两位妹妹的未婚夫婿都各有各的好,不必争论此事。”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有点突兀,把两姐妹吓了一跳,她们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去,只见三哥顾修明就在她们身后,而三哥身后还有人,是步伐缓慢跟丫鬟低声说话的三婶,三婶离得远一些,应该没听到她们方才说话。 孟瑾瑶看到前面三人停下脚步,便加快了脚下步伐,温声问“你们三兄妹在谈什么?” 顾萱宜看到三婶就想起公正严明的三叔,当初三哥在祠堂被执行家法,被打个半死的画面,现在她还记忆犹新,忙不迭地摇头“没,没什么,三婶,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顾萱灵也不想惹事,跟着道“三婶,我也有事,您自便。” 瞧着她们姐妹步履匆匆离开,孟瑾瑶难免有点好奇,淡声问“儿啊,你们方才在说什么?怎么她们见了我就跑?” 顾修明现在是有问必答的好儿子,如实回道“母亲,她们方才在说未婚夫婿的事,似乎都觉得对方的未婚夫婿不好。” 孟瑾瑶又问“那你觉得武安伯世子和刘家公子谁更好?” 顾修明不假思索道“若二者选其一,儿子觉得武安伯世子更好。” 闻言,孟瑾瑶倏然将目光投向他,继续问“何以见得?” 顾修明抿唇笑“武安伯世子容貌出众,出身世家,又是世子,将来能继承爵位,自然比刘家公子好很多。” 孟瑾瑶看逆子嘴角含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那眼神微凉,似有几分讥讽的意味,这细微的神情难以看出,但她在娘家的时候就擅长察言观色,能看的出来。 她不由一愣,感觉有点怪怪的,做兄长的不看好这门婚事,但嘴上却说这未来妹夫好,这是何意? 她眼含深究地觑了觑顾修明,见对方已恢复人畜无害的模样,看不出什么情况,只好暂且按下心底的疑问。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两条命债 官道上,马车匀速行驶,车轱辘发出有节奏的声响,马车后带起的尘土飞扬。 孙氏坐在马车内,靠着软枕,睡得很沉,马车那点颠簸,丝毫不影响她睡眠,可见她真的困倦不已,只要没什么事情要做,她随时随地可入眠。 乔嬷嬷看了眼孙氏,然后掀起车窗的帘子探头往外看,看到前面不远处那道人影,便放下帘子,准备好等会儿可别磕着自己。 忽然,马车晃荡了一下,然后急速停下。 乔嬷嬷惊呼一声“夫人!” 孙氏猛然醒来,身体往前倾,整个人没坐稳扑向车门,发出‘啪’的一声响,额头也磕到车门,疼得她直抽气。 乔嬷嬷连忙去搀扶孙氏,关切地问“夫人,您没事吧?” 孙氏发出‘嘶’的一声呼痛声,皱着眉指着自己的额头“头,我的头疼。” 乔嬷嬷看了眼她的额头,温声道“没流血,夫人别怕。”说着就扬声质问,“陈二,你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忽然停下来?知不知道惊扰了夫人?若是夫人有个什么事,你担得起吗?” 陈二忙道“是马车轮子坏了,需要修理一下,还请夫人和乔嬷嬷先下来。” 孙氏与乔嬷嬷没辙,只好先下马车,她们后面那辆比较小的普通马车也停下,马车上下来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纷纷上前询问。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迎面而来,只见那老者身穿半旧道袍,手中的幡子上写着‘神算’两个字,神算两个字下面是一个八卦图。 看样子,是个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经过的时候,停下脚步,盯着孙氏看。 孙氏何曾被男子这样不礼貌的盯着看过? 是以,她皱起眉头,语气不悦道“你在看什么?” 算命先生似乎是觉得自己失礼了,连忙收回目光,回道“抱歉,是老朽失礼了。”他说着又看了孙氏一眼,直言道,“我看这位夫人面相有点独特,便多看了一会儿,夫人最近应该是有不顺心的事。” 孙氏听罢,面色一紧,问“先生是如何看出来的?” 算命先生回道“今日遇上夫人,就是有缘人,那老朽就分文不收给夫人看个相,不知夫人身边这些人能否信得过?若是信得过,老朽就直说了。” 这几个下人,孙氏能够完全信任的就只有乔嬷嬷,她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退远一些,留下乔嬷嬷,才道“先生请说。” 算命先生直言不讳“夫人印堂发黑,周身萦绕着一团黑雾,应该是有脏东西缠着,而且缠着夫人也有一段时日了。” 此言一出,孙氏心中大骇,蓦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位不甚起眼的算命老先生,她还什么都没说,这位先生就能说出来,看来是有几分本事的。 她颤声问“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算命先生道“夫人可否说一说你的生辰八字?” 孙氏毫不迟疑,就将生辰八字告知。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半晌后脸色凝重起来,道“这位夫人,如今缠着你的是一只讨债鬼,若是处理不好,恐有血光之灾,最后祸及子女。” 血光之灾,还会祸及子女? 孙氏瞳孔骤然紧缩,想起阴魂不散的杜姨娘昨晚让她赔孩子的性命,不然就取她孩子的性命,她没往心里去,只觉一只见不了光的鬼,能把她的孩子如何?现在听算命先生这么一说,她感到一阵后怕。 她忙问“先生,那我应该如何是好?” 算命先生回道“既然是从阴间回来讨债的,那夫人想办法让她满意,让她放下前尘往事回阴间,不再寻夫人麻烦,就算是破解了。” 孙氏脸色微妙,她若是能让杜姨娘满意,那还能被杜姨娘缠那么久?她现在都快要崩溃了,杜姨娘也越发得寸进尺。 沉默了会儿,孙氏又问“先生,那可否让大师来收了她?” 算命先生轻轻摇头“难啊,她怨气极深,普通大师收不了,法力高深的大师也难找,而且老朽看夫人的命格,你命中不止一个讨债鬼,没过多久会有第二个讨债鬼出现。” 孙氏心头一紧“还有第二个?” 算命先生颔首道“夫人欠她一条命债,她怨气过重不能投胎转世,所以会回来找夫人报仇,现在缠着夫人的讨债鬼也是因为夫人欠她一条命债,这才会缠着夫人。” 命债。 讨债鬼。 孙氏心中默念着这五个字,身形一晃,险些瘫软在地上,幸好乔嬷嬷眼疾手快扶着她,帮她稳住身子,她才没瘫在地上。 她心知肚明,另一个讨债鬼很有可能是谁。 那就是孟冬远的原配夫人,她曾经的情敌周氏,周氏的死是她造成的。 她这一生就欠下四条命债,一条是杜姨娘的大儿子孟承宇的,一条是周氏的,另外两条,是她以前的心腹丫鬟翠儿以及翠儿即将出生的孩子。 翠儿是受她吩咐动手往孟承宇药里下药的人,后来嫁了人,翠儿不被她捏在手里她不放心,就送了大量补品给翠儿,最后导致翠儿子大难产,孩子生不下来,直接一尸两命。 翠儿没有找她,应该是没有发现她的意图,若是发现了,那岂不是挺着大肚子回来找她? 片刻后,孙氏问“敢问先生,我该如何让她们满意?” 算命先生回道“这个老朽不知,夫人与她们之间的渊源,夫人自己才清楚。” 孙氏默然。 算命先生又道“夫人,方才看面相老朽不收银子,之后根据八字算命,这个老朽得收银子。” 孙氏看他是有本事的,也不愿得罪他,便问“先生算命如何收费?” 算命先生道“老朽算命随缘,今日与夫人有缘,夫人看着给便是。” 孙氏听罢,给乔嬷嬷递了个眼神。 乔嬷嬷马上意会,从荷包里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伸手接过,郑重地对孙氏道“夫人可要好好处理此事,否则大祸临头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惶恐不安 算命先生似乎是世外高人,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不消片刻就已走远。 孙氏扭头望去时,就发现算命先生的身影,大概距离她五十丈以外的地方,很快消失在前面的拐弯处。 乔嬷嬷看孙氏脸色惨白,手都在轻轻发颤,可见是慌得很,关切地问“夫人,您还好吧?” 见她毫无反应,乔嬷嬷又提高音量唤一声“夫人?” 孙氏闻声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乔嬷嬷,显然是没听到乔嬷嬷方才的问话。 乔嬷嬷便再次问“夫人,您还好吧?” 孙氏神色木然地摇了摇头“没,我没事,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信那见不得光的东西敢出来祸害我。” 乔嬷嬷又问“夫人,那您还去不去凌云寺上香?” 她说着,看了孙氏一眼,看出孙氏的犹豫,便意有所指道“依奴婢看,要不还是别去了,今日出门不顺,马车的轮子都坏了,您还磕到额头,若是磕得重一些可就头破血流了。倘若再遇上点什么事,估计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话音刚落下,孙氏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在阳光下颤抖了下,她不禁想起算命先生所言的血光之灾,方才马车坏了,明明她跟乔嬷嬷坐同一辆马车的,乔嬷嬷什么事都没有,她却磕到额头。 那么,方才的情况是不是血光之灾的前兆?若是她继续去凌云寺,没准儿真的会遇上血光之灾。 想到这里,孙氏心跳加快,慌乱不已,忙不迭地摇头“不,我们不去了,下回再去吧。” 约莫过了两刻钟时间,车夫修好了车马的轮子,孙氏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孙氏坐在马车内,惶恐不安,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想起算命先生的话,忽然看向乔嬷嬷,讷讷道“我后悔了。” 她真的后悔了,如果她当初听父亲的劝,嫁给当年的金科榜眼,哪会有这种糟心事? 如果她没有嫁给孟冬远,就不会沾那么多条人命,更不会被鬼缠身了。 当初孟冬远那么爱她,为了她可以隐瞒周氏的真正死因,现在却要嫌弃她憔悴不好看,嫌弃她会见鬼。 现在要她如何让那脏东西满意?总不能让她去死吧? 不行,她不能死,她都做了那么多了,怎么可以死?但血光之灾如何化解?若她没命了,她的两个孩子又被鬼索命,那该如何是好? 惶恐不安,后悔,不甘,各种情绪在她脸上浮现。 乔嬷嬷看在眼里,心情有点复杂,但又庆幸自己虽然帮着夫人做了不好的事,起码手上没有沾上人命。 须臾,乔嬷嬷宽慰道“夫人,别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离伯府还有好长一段路,您要不再歇会儿?不然等到晚上,您又睡不好。” 这番话于孙氏而言,莫过于杀人诛心,她现在连好好睡一觉都变成了奢望,晚上被鬼缠着,白天补觉的时候,还经常做噩梦,沉溺在噩梦中崩溃。 孙氏稳了稳心神,还是选择靠着软枕小憩一会儿,不然长时间睡不好,她真害怕自己的身体会熬出毛病,哪天撒手人寰,丈夫再娶个继室回来,那她的一双儿女可怎么办? “不,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孙氏睡了一会儿,忽然从恶梦中惊醒过来,满头大汗,一脸惊恐,看到乔嬷嬷正关切地看着她,她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顿时松了一口气。 乔嬷嬷问“夫人,您怎么了?” 孙氏神色慌张,颤声道“我梦见杜姨娘了,她要伤害承兴。” 乔嬷嬷忙宽慰说“夫人,梦都是相反的,现在青天白日,她能做什么?世子爷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孙氏并未被安抚到,随后也无心再睡了,魂不守舍的坐着。 回到府中,孙氏压下心底的恐慌,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去抱厦厅,喊来管事婆子,处理家中庶务。 傍晚,暮色四合,孙氏才出抱厦厅,回自己的院子,穿过假山,看到女儿正迎面走来,本来女儿走得好好儿的,可忽然间不知道怎么的,在平地上也摔了一跤。 她见状,仿佛全身血液凝固一般,浑身发冷,又一次想起算命先生的话,不得不怀疑女儿好端端的摔跤,是有鬼在附近作祟,那脏东西真的想要对付她的孩子。 极度的恐慌之下,孙氏一时间承受不住,眼前一黑,直接晕倒过去。 - 长兴侯府,葳蕤轩。 清秋进屋后,快步走到主子跟前,福身一礼,回禀道“夫人,那边传来消息,已经成了,孙氏对算命先生的话深信不疑。” 孟瑾瑶并不意外,嗤笑道“亏心事做得越多的人,就越信这些,就如同每天烧香拜佛的人,要么是真的信佛,要么是亏心事做多了寻求安慰。” 对此,清秋甚是赞同,又问“夫人,您真的要对世子和二姑娘下手?” “不会。” 孟瑾瑶想也不想就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缓缓道“他们两姐弟虽然不是什么好货色,也仗着有长辈给他们撑腰没少欺压我,但罪不至死。当然了,我虽然不会取他们的性命,但会借助他们帮我达成目的。” 清秋听后了然。 孟瑾瑶半眯起眼眸,眼底戾光闪烁,语气幽幽道“继母也是母亲,我不告她,为了她犯不孝之罪去坐牢,还要挨板子,得不偿失,但也得让她犯的罪行,通过她这张嘴公之于众。” 清秋道“夫人,那一天很快到来的。” 孟瑾瑶嘴角上翘,笑容带着冷意,脑子里开始酝酿着下一步计划。 顾景熙从外面进来,抬眼望去,就看到小姑娘神色冷然,眼眸里带着戾气,似乎在琢磨什么事,竟然连他进来都没发现。 清秋见了他,微微福身,收到他的示意后,再次福了福身,然后退下。 顾景熙在她身边坐下,启唇问“夫人在想什么?” 闻声,孟瑾瑶回过神来,缓缓侧过头来,发现顾景熙不知何时坐到了自己身边,她微微愣神,而后回道“没什么,在想娘家的一些事,夫君回来了,那我去吩咐丫鬟摆晚膳。” 顾景熙没再追问,因为她没有详细说,证明无需帮助。 第二百章 景熙开窍 大理寺衙门。 散值后,好几个官员从大理寺出来,相互告别,准备打道回府。 祁蕴文忽然道“曜灵,先别走,陪我去买件首饰。” “我陪你去买首饰?”顾景熙侧过头,将他上下打量一眼,神色莫名道,“那是姑娘家用到的东西,你一个大男人要首饰做什么?” 祁蕴文被他的话噎住,眼神古怪地觑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好歹是有媳妇的人,怎么就没有半点开窍?男人去买首饰,不是给媳妇买,难不成是留着自己戴?” 顾景熙一听,马上反应过来,轻咳两声缓解尴尬。 祁蕴文又道“我觉得你眼光不错,帮忙挑一下。” 顾景熙颔首应下“好。” 金玉阁。 作为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金玉阁内的各种首饰琳琅满目,看的人眼花缭乱。 相比起孤家寡人多年的顾景熙,祁蕴文对这些首饰还有几分了解,毕竟时不时的就买一件送给妻子,什么款式是时下流行的都清楚。 祁蕴文拿起一支玉簪,问“曜灵,你觉得这簪子如何?” 顾景熙瞥了一眼,回道“尚可。” 祁蕴文又拿起另一支“那这支呢?” 顾景熙答“也还行。” 闻言,祁蕴文拿着两支簪子比较一番,一时间选不出来,便又问“这两支哪一支更好?” 顾景熙看了两眼,客观评价“都差不多,两支都做工精致,玉质也通透。” 祁蕴文无言以对,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 他问的是玉器的品质吗? 他问的明明是款式,简直答非所问。 顾景熙倒是没察觉到好友的白眼,他刚说完话,目光就被一小排簪子给吸引了过去。 他移步过去看了眼,那都是纯金打造的簪子,每一支都有两条流苏,珍珠在流苏末端做点缀,做工很精致,共有十二支,各有特色,每一支簪子的样式都不一样,有梅花、杏花、桃花、牡丹、石榴、莲花、海棠、桂花、菊花、芙蓉、山茶、水仙,十二种样式,看样子是对应一年的十二个月。 看着簪子,他忽然想起家里有个小姑娘,这些簪子,他家那小姑娘戴着正好,小姑娘五官明艳,适合戴颜色鲜亮的首饰,戴金饰也不会显得庸俗,他见过小姑娘戴金饰,明艳大气,很是好看。 顾景熙看了眼,十二支都挺好,分不出伯仲,而小姑娘的首饰也不多,想着都买了,小姑娘还能换着戴,直接财大气粗道“掌柜的,这十二支簪子我都要了,多少银子?” 祁蕴文有注意好友的动向,看着这举动,他莞尔而笑,感觉好友还不算迟钝,好歹进了首饰铺子,知道要给妻子买首饰,也不枉费他今日的一番心思,就这样下去,离铁树开花大概也不远了。 而掌柜的一听,眼神登时就亮了,方才看他们两人都是穿着官袍,官职也不低,肯定是有银子的。 这不,这位大人一出手就是一千多两银子,掌柜的脸瞬间就笑成一朵花,道“这位大人,您可真有眼光,这套簪子是我们金玉阁的老师傅亲手打造的,刚刚才拿出来售卖,每一支都是纯金打造的,做工也极为精美,您瞧瞧,每一朵花都打造的栩栩如生,还有这珍珠每一颗都有拇指大小,色泽莹润,形态又浑圆,毫无瑕疵。” 顾景熙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讲重点。” 掌柜的笑容一滞,回道“这十二支簪子,每一支价格都一样,八十八两一支,总共一千零五十六两银子,您买那么多,给您抹去零头,一千零五十两即可。” 顾景熙听罢,眼睛都不眨一下,便道“好,我都要了。” 言罢,他就伸手掏银子,掏出一张五百两面值,两张一百两面值的,发现还不够,又从荷包里掏出七十八两银子以及五文钱。 他身上也就只有七百七十八两银子,五文钱忽略不计,还差二百七十二两银子。 囊中羞涩,让顾景熙沉默了会儿,然后不慌不忙地看向好友“墨白,先借我二百七十二两银子。” 祁蕴文看到好友难得开窍了一次,知道买首饰给小姑娘,那心情就跟老父亲看到儿子高中状元似的,自然一口应下“欸,好,都借你,别说二百七十二两了,两千七百二十两都借。” 他马上去掏荷包。 这不掏还好,掏了之后发现有点尴尬,他没有二百七十二两那么多,刚好二百五十两,这银子借出去还不够就算了,且他也没银子给妻子买首饰了。 他也沉默了半晌,默默拿出一张一百两面值的银票递给好友,在好友的注视下,他又拿出一张一百两的,最后把五十两也塞给好友。 还差二十二两银子。 顾景熙看着他,示意他再给点。 见好友还看着他,祁蕴文也不怕丢脸,干脆破罐子破摔,把荷包翻过来,道“没了,我就这么多了。” 掌柜的看着两个朝廷命官凑银子买首饰,也有点诧异,不过能随身带那么多钱出门的,肯定是家底极为丰厚的人家,还差二十二两银子,他可以不收,就当作是做个人情。 然而,还不等掌柜的开口说话,就传来一道少女的声音“舅舅,您也在这啊。” 宋馨宁原本想买支发钗就回家的,没曾想看到自家舅舅,眼神马上就亮了,仿佛看到了冤大头,屁颠屁颠儿的跑到祁蕴文身边,准备说点好话哄哄舅舅,然后让舅舅送她几件首饰,等会儿再拽着舅舅去前面的胭脂铺子,美名曰给舅母选点胭脂,然后再给自己谋点福利。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最疼爱她的舅舅面前,也有如意算盘落空的那一天。 只见她舅舅看到她之后,脸上瞬时浮现出笑容,那笑容要多慈祥就有多慈祥,她以为今日舅舅高兴,要主动给她买首饰,哪曾想她舅舅跟她说“阿宁啊,你来得正好,你带了银子出门吧?先给舅舅二十二两银子。” 宋馨宁懵了“???” 第二百零一章 她冤大头 沉默了会儿,宋馨宁讷讷地问“舅舅,您方才在说什么?” 祁蕴文道“就二十二两银子,多了舅舅也不要。” 宋馨宁这回听清楚了,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家舅舅,见舅舅真的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她心里纳闷,舅舅何时那么穷了? 二十二两银子都需要问她借? 莫不是舅舅惹恼了舅母,舅母一文钱都不给他了? 宋馨宁想了想,感觉还是要站舅母这边,默默的捂住自己腰间的荷包,挤出一丝笑意婉拒“舅舅,母亲每个月给我多少月例,您是知道的,我一个月都没有二十二两银子例银,借给您之后,我这个月不就一文钱都没了?” 闻言,祁蕴文好气又好笑道“你这丫头,我以前可真是白疼你了,舅舅急用的,这银子就当是舅舅向你借的,明日还你双倍。” 宋馨宁听罢,感觉这次先站舅舅这边也未尝不可,话锋一转“其实舅舅有困难,做外甥女的应该慷慨相助,不就是二十二两银子?” 祁蕴文“……” 这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外甥女竟然是个见钱眼开的财迷,他姐夫视钱财如粪土,文臣里的清流,给多少银子都收买不了的清官,怎么闺女就那么喜欢这些阿堵物? 宋馨宁从荷包里取出二十二两银子,递给祁蕴文,扬起一抹乖巧的笑容“舅舅,给。” 祁蕴文接过银子递给顾景熙,笑道“喏,幸好遇上我这没良心的外甥女,不然还真不够银子。” 顾景熙接过银子,递给掌柜的“一共一千零五十两。” 掌柜的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忙接过银子,又问“多谢大人,这位大人一看便知是疼爱夫人的,能一出手就买下十二支金簪送给夫人的,小的还真是鲜见,您跟夫人肯定很恩爱。” 宋馨宁看得有些迷糊,问“舅舅,这是怎么回事?” 祁蕴文如实回道“你顾叔叔要给小媳妇买簪子,没带够银子,问我借了二百五十两,还差二十二两银子,不然我会问你这小白眼狼?” 闻言,宋馨宁又惊又愕“顾叔叔买簪子送给阿瑶?还买了十二支簪子?价值一千零五十两?” 祁蕴文点头“嗯”了一声。 宋馨宁默默转眼看一旁的男人,只见男人神情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转而又看向托盘上的十二支金簪子,不少人说金子庸俗,还不如玉器典雅大气,但也得看样式的,这些金簪都极好的,很精致漂亮,每朵花都栩栩如生,还有珍珠做点缀,阿瑶戴着肯定好看,再配上阿瑶明艳动人的容貌,肯定雍容华贵。 她压下心底的震惊,道一句“顾叔叔对阿瑶还挺好的,簪子很漂亮,阿瑶肯定喜欢。” 顾景熙愣了下,不过是花点银子买簪子,这就挺好了么? 宋馨宁转头对自家舅舅说“舅舅,这银子是外甥女给阿瑶的,不必您还了。” 她跟未婚夫是两情相悦的,如今看到顾侯爷给阿瑶买簪子,而且出手如此阔绰,她就知道顾侯爷肯定是对阿瑶上心了,既然如此,那她出二十二两银子,就当作是悄悄的恭贺阿瑶。 祁蕴文愕然,没想到外甥女如此善变,是给舅舅的就得还,得知是要买首饰送给好朋友的,她就直接慷慨说不用还了。 顾景熙也没跟她客气,等她年底出嫁再送一份好礼答谢,便道“多谢宋姑娘慷慨解囊。” 祁蕴文听了这话,好气又好笑道“我给你二百五十两,怎么没见你多谢我慷慨解囊?就这二十二两银子,你就谢她?” 顾景熙淡淡道“白捡的,跟借的是两码事。” 祁蕴文“……我也不用你还了。” 顾景熙断言拒绝“这钱必须还,我夫人用的东西,怎能让别的男子出钱?传出去我夫人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此言一出,宋馨宁连连点头附和道“顾叔叔说得对,舅舅,我跟阿瑶是闺中密友,您跟她又不是有血亲的长辈与晚辈的关系,这银子您可出不得。” 祁蕴文愣了下,说的也是,他与外甥女是不一样的,外甥女是姑娘家。 结账后,顾景熙取走簪子,就跟祁蕴文和宋馨宁舅甥俩分别,直接打道回府。 祁蕴文瞥了眼先前看中的玉簪子,原本想着买下来送给自家夫人的,但现在自己身无分文了,便转眼看外甥女,作为长辈问晚辈要银子,半点脸红不好意思都没有,直接问“阿宁啊,你还有银子吧?你顾叔叔买簪子送给小媳妇你都支持了银子,现在舅舅要买簪子送给你舅母,你给舅舅也支持一点?” 宋馨宁傻眼了“???” 她今日是不是不宜出门?怎么一出门就要破财? 见她没回话,祁蕴文又问“外甥女啊,舅舅以前对你好吧?你要什么没去给你买回来?现在让你支持一点点银子给舅舅买簪子送给你舅母,你就不愿意了?你舅母昨日晚上还念叨着想要一支新簪子呢。” 宋馨宁嘴角微微抽了抽,但又实在做不了这种不孝的晚辈,就忍痛问“舅舅还差多少银子?” “我就知道阿宁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祁蕴文脸露笑意,笑容和蔼可亲,转头问掌柜,“掌柜的,这支簪子多少银子?” 掌柜的忙回道“这位大人,这支簪子选用上等的玉器打造而成,玉质通透,您看这水头极好,小人也不多收您银子,就赚回个成本,一百两银子卖给您。” 祁蕴文对外甥女道“阿宁,一百两。” 宋馨宁音量拔高“你说什么?!” 这是要她全款支持? 这可真是她的亲舅舅啊,坑外甥女也不带这样坑的,挖了那么大的坑让她跳下去,她还以为就差一点银子,没想到是差全款。 是了,她犯蠢了,舅舅都把银子借给顾侯爷了,兜里哪儿还有银子?就她傻乎乎的答应了,现在瞬间成为冤大头。 第二百零二章 心尖轻颤 祁蕴文轻咳两声“舅舅囊中羞涩,现在身无分文了,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宋馨宁“……” 她能说她想出尔反尔吗?她今日出门的时候,跟她祖母撒娇说想要买件好看的首饰,祖母素来疼爱她,给了她一百两,现在快要没了,想想就觉得肉痛。 她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拿起那支簪子,仔细瞧了瞧,然后一脸嫌弃的挑三拣四“掌柜的,这簪子成色虽然尚可,但款式瞧着一般般,真是浪费了一块好玉料了,我最多只出八十两,掌柜若是愿意,我就买下来,若是不愿就算了,我们去别的铺子看看。” 掌柜的方才赚了一笔,这回好说话的很,笑容满面道“既然姑娘如此有孝心,那就八十两卖给二位了,就当作是结个善缘。” 宋馨宁颔首道着就从荷包里掏出八十两银子递给掌柜。 这回轮到祁蕴文傻眼了,低声问“竟然可以便宜那么多?” 宋馨宁问“你们方才没讲价?” 祁蕴文“……” 他们买东西从来没讲过价,也不知道该怎么讲价。 宋馨宁语气酸溜溜的,又带着几分讽刺傻子的意味“……果真是有钱,烧得慌,哪像我们这种月例只有几两银子的孩子?一两银子都恨不得分成二两来用。” 祁蕴文“……” 外甥女就差没说他人傻钱多了。 果真是给钱的就是大爷,他这外甥女竟然敢嘲讽他了,以前外甥女哪有那么大胆,敢这样跟他说话? 罢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就暂且忍了。 宋馨宁见他杵着没动,眼含警惕地觑了觑他,生怕他又看中什么东西,逮着自己这个冤大头就宰,忙道“走吧,再买我可没银子了啊。” 舅甥二人出了金玉阁。 一阵夏风拂面而来,宋馨宁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出门就遇上这不靠谱的舅舅。 祁蕴文心情极好,瞥见外甥女一脸郁闷,看自己的眼神要多幽怨有多幽怨,遂笑道“外甥女啊,你别这样,下回你来家里,舅舅让你舅母给你做好吃的,你不是最喜欢舅母的手艺?” 宋馨宁轻哼一声“若不是送给舅母的,我才不乐意出这个银子。” 祁蕴文笑容和蔼可亲“欸,我外甥女就是孝顺,舅舅没白疼你,下次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 宋馨宁摸了摸自己扁下去的荷包,心里有淡淡的忧伤,但很快将这点忧伤压下去,问“舅舅,顾叔叔怎么忽然间给阿瑶买首饰?还买那么多,您说他是不是喜欢阿瑶?” 祁蕴文回道“喜不喜欢的我不知道,但他对你那小姐妹越发上心了。” 闻言,宋馨宁微微诧异了下,随后又觉得正常,笑道“阿瑶那么好,长得又好看,还那么年轻,他会喜欢阿瑶,那再正常不过了。” 祁蕴文道“你顾叔叔也不差。” 宋馨宁撇了撇嘴“他是不差,就是年纪大了点,跟您一个辈分的人。” 祁蕴文剜她一眼,没好气道“跟我一个辈分又怎么了?我年纪很大?我比你父亲可年轻多了,你父亲都年近四十了。” 宋馨宁“……” 看在八十两银子的份上,祁蕴文暂时不跟小辈一般见识,缓和了语气“回家吧,可要舅舅送你?” 宋馨宁回道“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即可,舅舅慢走,不送。” 祁蕴文抬腿走了两步,又转身对外甥女道“阿宁,再支持舅舅一两银子,你舅母爱吃的零嘴没了,舅舅得去买一些。” 宋馨宁“……” 虽然内心在骂娘,但想到舅舅和舅母待她如亲生女儿,还是默默取下荷包,打开荷包,把自己仅剩的那一两碎银给抖了出来,绷着脸递给祁蕴文。 祁蕴文毫无负罪感的接过银子,还夸一句“我外甥女可真孝顺。” 宋馨宁“……” 您清高,您了不起,您要哄媳妇,最后分文不出,让外甥女倾囊相助 - 长兴侯府,葳蕤轩。 顾景熙回到家中,见小姑娘在捣鼓九连环,捣鼓了好一会儿,总算把九连环给解了,小脸上露出愉悦的笑意,好看的眉眼随着笑容微微弯起,还夸了自己一句“我就说我随了祖父,打小就聪明。” 听了此言,顾景熙没忍住笑了出声。 孟瑾瑶笑容一滞,循声望去,见顾景熙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又想起自己刚刚那句臭美的话,忽然感觉臊得慌,正了正脸色,故作若无其事道“夫君回来了啊。” 顾景熙移步上前,将手中的木盒子递给她“夫人,给。” “这是什么?” 孟瑾瑶说话间,伸手接过木盒子,打开瞧了瞧,看到里面那十二支金光灿烂的簪子,她眼神瞬间凝住。 这些簪子虽然是金子做的,但做得很雅致,还有那做点缀的珍珠,色泽莹润、外形浑圆,这十二支就这样整齐排放在盒子内,瞧着都觉得赏心悦目,很难让人不喜欢。 顾景熙见她盯着簪子不说话,一时间也拿捏不准她到底喜欢不喜欢,莫名的竟然有点紧张,启唇问“夫人可喜欢?” 孟瑾瑶受宠若惊“这、这全部都是送给我的?怎么那么多支?” 顾景熙颔首道“嗯,都是给夫人的,我在金玉阁看到这十二支簪子都挺好看的,十二种花式,每一朵花都对应一个月份,舍弃哪一支都觉得可惜,便都买下来。” 亲自买的。 而且还买了十二支簪子,都是送给她的。 孟瑾瑶从男人的话中得到这两个消息,她脑子有点发懵,不明白这男人怎么忽然间去首饰铺子给她买那么多簪子,这审美还要戳中她喜欢的点。 她又低头看簪子,随之一股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感觉心房的地方涨涨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片刻后,她缓缓抬头看男人,男人正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似乎在期待她的答案。 她心尖儿轻轻颤了颤,心跳也莫名的跳漏了一拍,但脑袋却十分诚实地点了两下,嘴巴也诚实“簪子很漂亮,我很喜欢,多谢夫君。” 顾景熙松了一口气,莞尔道“夫人喜欢就好。” 第二百零三章 乱了心湖 顾景熙松了一口气,莞尔道“夫人喜欢就好。” 男人嘴噙淡笑,笑容温柔,眼神也温柔,浑身散发着一股温柔平和的气息,却又极具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亲近,诱着人不由自主的陷进去。 孟瑾瑶看着顾景熙,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听话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受控制似的,从心底涌了上来,占据了她的思绪。 以前,她从不敢奢望以后会有个男子像祖父待她这般好,现在顾景熙待她是真的极好的,像祖父那般好,却又似乎跟祖父的好有所区别。 顾景熙温声道“我还有事跟母亲商谈,先去一趟母亲那里,晚膳会回来吃。” 闻言,孟瑾瑶下意识点头“好,夫君去吧。” 凝冬默默在一旁当个透明人,待顾景熙离开后,她才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夫人,这些簪子可真好看,瞧着就价格不菲,侯爷可真是有心了。” 孟瑾瑶缓缓盖上盒子,问“凝冬,你说他送我那么多簪子是什么意思?” 凝冬凝神思索了会儿,大胆的猜测道“夫人,这男子给女子送簪子,多为定情之物,侯爷一出手就是十二支金簪子,是不是代表着情比金坚?” 孟瑾瑶愣住,心头猛跳一下,而后回道“他对我是挺好的,但你说他对我情比金坚?你看他像是对我有男女之情的样子吗?” 凝冬仔细想了想,语气迟疑道“即使不是,那侯爷能亲自去金玉阁买首饰送给您,应该也是对您有意吧?” 孟瑾瑶听了此言,蓦地抬头,又惊又愕地看着凝冬,感到难以置信,顾景熙怎么可能会对她有意? 凝冬接着道“您自己或许没察觉到,但奴婢和清秋是局外人,看得出侯爷对您越发好了,刚开始是因为责任,但后来感觉侯爷对您好,不像是仅仅为了责任,那是发自内心的想对您好。” 孟瑾瑶心中掀起狂澜,心在扑通扑通的狂跳,久久不能平复,隔了半晌,她讷讷道“不太可能吧?” 凝冬笑问“夫人,您以前总是跟奴婢说万事皆有可能,万一是真的呢?” 孟瑾瑶被这个问题给问住,想起顾景熙那张俊逸的脸,以及那温柔的态度,忽然感觉手中的首饰盒子都有点烫手,那股陌生而又难以言喻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一个答案即将在心底呼之欲出。 她心头狠狠一跳,又慌忙将那个答案暂且按下去,回道“还是先观望一下吧,万一人家没有这个意思,我先入为主,岂不是在自作多情?” 凝冬愕然,但她此言有理,须臾又问“夫人若侯爷真的对您有意,您又当如何?” 孟瑾瑶默然不语,对于感情的事,她并没有这种经验,也没有长辈给她指路,但作为妻子,丈夫若是对她有意的话,她承认,她有种莫名的欢喜。 她对顾景熙这个夫君也没什么不满的地方,顾景熙很好,对她也极好,倘若顾景熙对她有了男女之情。 她想,她会回应的。 其实她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嫁了人,这个夫君待她又好,那她就只想好好过一辈子,如果能发展成为一对恩爱夫妻,她当然不会排斥。 但若是人家没有这种意思,那她也安安分分的别想东想西,因为她当初所图的已经得到了,再贪心估计会破坏了原有的平静,日后夫妻相处会尴尬,得不偿失,人要学会知足,这才会活得开心。 沉默了好一会儿,孟瑾瑶回道“凝冬,这件事不许再提,万一传到侯爷耳中,侯爷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尴尬的可就是我了。” 凝冬郑重地点点头,她明白主子的谨慎,对于这种事情,谨慎些也是应该的,不然自作多情把自己搞得像跳梁小丑似的,那多尴尬? - 傍晚,天色已有点暗,院子里已经点灯,院内灯火通明。 孟瑾瑶与顾景熙在用晚饭。 顾景熙是个话不多的人,吃饭时基本上不会说什么,除非孟瑾瑶挑起话题,他才会接话,不然就安安静静的吃饭。 若是以往,孟瑾瑶还会因为太过安静,说两句话调和气氛,但今晚她的全部思绪都被先前的事给占据了,没心思挑起什么话题。 明明她觉得自己前不久跟凝冬谈话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要如何做了,可还是会忍不住自寻烦恼。 她抬头看安静吃饭的男人,但男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她眼神也越发幽怨了,忽然感觉男人就是麻烦,越想越麻烦。 她甩了甩脑袋,干脆别想了。 顾景熙见状,温声问“夫人可是有什么烦恼之事?” 孟瑾瑶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回道“也算不上什么烦恼,大概是我自己在自寻烦恼。” “什么烦恼,不妨说与为夫听听?为夫给你好好分析一下?”顾景熙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情,含笑看她。 孟瑾瑶淡淡道“以后有机会再说,我先观察观察,万一不是,那岂不是误会了人家?” 顾景熙倒也没有多想,颔首道“好。” 孟瑾瑶专心吃饭,吃过晚饭在院子里散散步,就回去沐浴更衣。 夜深人静,只剩下不知名的夏虫在鸣叫。 时值盛夏酷暑,即使到了晚饭,还是觉得闷热,晚风都是热的,屋内放置里冰鉴降暑气,室内还算比较舒适,奈何孟瑾瑶辗转难眠,双眼是闭着,但是睡不着觉。 身边有个人在翻来覆去,顾景熙也没睡着,以为小姑娘是因为热才如此,便拿起一旁的蒲扇给她扇扇风。 此刻,孟瑾瑶正背对着他,也知道他在做什么,随着习习凉风扑来,她心底那点烦恼也似乎被扇走了,心境逐渐恢复平静。 平心而论,顾景熙对她真的是极好的,有时候甚至到了温柔体贴的地步,就比如现在。 面对这样一个夫君,无论是哪个姑娘,都会忍不住心生欢喜吧?若是没人挑出问题,当事人不会多想,但是被挑出问题,就忍不住自作多情的多想。 第二百零四章 你哄哄她 接连几天,顾景熙感觉他家的小姑娘有点问题,偶尔还盯着他发愣,眉头还皱着,似乎是受什么问题所困扰。 可当他问了是因何缘故,小姑娘又说没事,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可以确定自己真没惹她。 祁蕴文见他坐着发愣,案桌上的公文也不处理,便喊了他两声,谁料他似乎并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就迈步向他走过去,敲了敲案桌。 顾景熙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祁蕴文道“曜灵,你在想什么?喊了你两声都没有反应。” 顾景熙一愣,旋即道“墨白,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你学识渊博,还能有事需要请教我?”祁蕴文脸露诧异之色,难以置信地觑了觑他,接着又问,“那你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顾景熙开门见山地问“你有姐姐妹妹,跟姐妹一起长大的,现在你还有女儿,想来是了解小姑娘的,你说一个小姑娘忽然间心情不愉快,问了也没说是怎么回事?” 祁蕴文一听,瞬间就乐了,他还以为好友有什么事儿,没想到竟然跟小媳妇有关,还傻乎乎的问他这种问他,呵呵笑道“顾曜灵啊,你要完了,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竟然也会为了个小姑娘烦恼。” 顾景熙又是一愣,旋即道“我只是没养过小姑娘,不懂小姑娘的心思。” 祁蕴文白了他一眼,无奈道“行了,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在意就在意呗?现在就你我二人,认了也没人笑话你。” 顾景熙理所当然道“好好的孩子,忽然间闷闷不乐的,怎么可能不在意?” 闻言,祁蕴文深究地觑他一眼,感觉他还是有些懵懂,但也没多嘴,没准儿说多了,他心里觉得别扭,还退缩了,便问“你是不是惹人家小姑娘不高兴了?有些小女孩的气性大,就我那闺女,她的气性就颇大,惹她不高兴了,能记仇好几天,每次见面都能念叨你一遍。” 顾景熙听罢,不由得再次怀疑自己,思索片刻,然后摇了摇头,他最近什么也没做,怎么会惹人不高兴?买的簪子小姑娘也挺喜欢的,这两天还戴上了,那就说明簪子没问题。 祁蕴文又问“那你儿子有没有惹她?他们母子俩肯定不对付,没准儿是你儿子惹她不高兴了。” 顾景熙回道“修明在她面前压根就讨不到便宜,只有吃亏的份,哪能惹她不高兴?再说了,修明现在也不敢明目张胆惹她,在她面前乖得像只绵羊,不可能惹她生气。” 他说罢,想了想,又补充道“大房、二房的也不会贸然惹她不快,侄子侄女在她面前都尚算乖巧,我母亲待她也慈爱。” 祁蕴文若有所思,道“既然你们家没人惹她不高兴,那就只有孟家了,她跟娘家不是一直关系不好?估计是想到娘家的一些事,心情不爽,自然会闷闷不乐,自个儿在生闷气,你哄哄她就好,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单纯得很,最好哄了。” 哄小姑娘? 顾景熙怔住,他有哄过小姑娘,但感觉这次的情况,自己哄人的水平不太够,便问“要怎么哄?” 祁蕴文纳闷“你难道没哄过人?” 顾景熙老实巴交地回答“没怎么哄过。” 祁蕴文“……” 沉默了两息,祁蕴文才道“就没有女子能抵挡胭脂水粉、华美裙子、珠宝首饰的诱惑,送这些东西,她就算有再大的气都该消了,若是还没消气,那就证明送的不够多。就比如我那外甥女阿宁,前几天我花光了她的银子,次日我去宋家找姐夫喝酒,她看见我都没给我好脸色,黑着脸横眉冷对,隔天我送她一套头面,她又高兴了,还说我是世上最好的舅舅。” 这话乍一听,还真的挺有道理的,仔细斟酌一番,感觉的确如此。 但顾景熙又提起新疑问“她又不是这等庸俗之人,这些能行?” 祁蕴文白了他一眼,好笑道“这跟庸俗不庸俗有何关系?姑娘家都爱美,喜欢的东西自然跟打扮有关系,跟男子的爱好不一样,换位思考一下,若是有人接二连三送你孤本、送你古玩字画,这礼物都送到你心坎儿上了,你还能绷着脸不高兴?” 顾景熙听罢,这才信了他的话。 祁蕴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好好哄啊,人家小小年纪嫁给你,大婚当天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可不能嫁给你了还要继续受委屈。” 顾景熙霎时无言,瞧着话说的,仿佛他让小姑娘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郁闷道“……不是我惹了她。” 祁蕴文笑得意味深长“不是你惹的,你也得哄着啊,是你说的啊,好好的孩子,整天耷拉着脸,看着也挺揪心的,娶了人家回来,总得好好养着不是?她要是哭了,我看你家老母亲第一个骂的就是你。” 顾景熙“……” 还别说,真的会这样,母亲肯定第一时间找他算账。 刚新婚那会儿,母亲就三令五申地跟他说,要好好对人家姑娘,娶了人家姑娘,就要对人家姑娘负责,他也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 祁蕴文又给他支个招“一品斋的点心不错。” 奈何顾景熙没听懂他的话,淡淡道“我不喜欢吃点心,你要吃自己去买。” 祁蕴文听了这话,直接被他给气笑了,好气又好笑道“顾曜灵,就你这脑子,你是怎么断案的?我让你给我买点心了?我说一品斋的点心不错,是在提醒你可以给你那小媳妇买,小姑娘怎么拒绝得了好吃的?我那外甥女就好这口,前一刻生气,下一刻吃到好吃的,什么气都消了。” 顾景熙“……下次说话说清楚点。” 祁蕴文忽然就不想搭理他,没好气道“顾曜灵,你的区别对待不要太明显。” 顾景熙淡淡道“你又不是孩子,你要是再小二十几岁,没准儿我就给你买了,把你抱在怀里哄都没问题。” 祁蕴文“……” 大可不必,他无福消受这样的好。 第二百零五章 当局者迷 散值后,祁蕴文特意观察顾景熙的动向,发现他并没有走回家的路,而是走了反方向的路。 一品斋的位置,就跟长兴侯府不同路,是反方向的。 见此,祁蕴文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轻声呢喃“顾曜灵,你这是对小媳妇上心而不自知啊,仅仅是为了责任,哪里会做到如此地步?”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祁蕴文特意尾随其后,想跟过去看看顾景熙是不是真的要去一品斋买点心。 事实证明,顾景熙是真的去了一品斋。 祁蕴文想着既然来都来了,自己也买一份回去给妻子和孩子。 “最后一份荷花酥!最后一份了!卖完就收铺子!明日再开张!” 祁蕴文刚下马车,就听到一品斋的伙计大声吆喝着,得知是最后一份,也便无意跟好友抢,毕竟好友比他更需要这份点心。 然而下一刻,祁蕴文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准备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街道对面的一品斋,去抢最后一份点心,他连忙抬起脚步,三步作两步走,伸手拽着对方的胳膊。 宋馨宁正准备抢最后一份点心,没想到被人拽住走不动,登时就怒了,她停下脚步,蓦地侧头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没曾想是她舅舅。 她马上就急眼了,气呼呼道“舅舅,您这是做什么?没听见那是最后一份了?要是抢不到,我就跟您急。” 祁蕴文道“抢什么?留给更需要它的人不好么?” 宋馨宁瞪着他,没好气道“还有人比您外甥女更需要它?我跟您说,我今天要是吃不上它,我就馋的睡不着觉,你知道睡不着觉有多严重吗?” 祁蕴文回道“你顾叔叔比你更需要它。” 闻言,宋馨宁更气了,看着他为了兄弟,连外甥女都欺负,想去找外祖母告状的冲动马上就有了,气恼道“他一个大男人,少吃一顿也没什么的,你们男人不是一般都不重口腹之欲吗?是否吃的上都无所谓吗?” 祁蕴文莞尔笑道“傻姑娘,他买的就是给他自己吃的?他家不是有个小媳妇?就是你那小姐妹,人家是买来哄小媳妇高兴的,你要是跟他抢了最后一份,他拿什么哄你那小姐妹?” 他话音落下,宋馨宁心中的怒意顷刻间就消弭殆尽,眼神登时就亮了,往顾景熙那边瞧了眼,而后讷讷地问自家舅舅“舅舅,您说他是给阿瑶买的?” 祁蕴文颔首道“是啊,就是给你那小姐妹买的,我跟他说一品斋的点心不错,他散值后就过来了。” 宋馨宁愣住,前几天她还亲眼在金玉阁看到顾侯爷给阿瑶买首饰,现在顾侯爷又给阿瑶买点心了?看着那抹颀长的身影,她欣慰一笑“真好。” 祁蕴文挑眉“好什么?” 宋馨宁弯着嘴角笑“他对阿瑶好,我就高兴,别说让他点心了,帮他付银子我都乐意,只要他一直对阿瑶那么好。” 闻言,祁蕴文低笑出声“瞧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丈母娘。” 宋馨宁“……” 祁蕴文又道“他还不曾试过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他无论做什么事都很专一,若是认定了你那小姐妹,那肯定会一辈子都对她好。” 宋馨宁好奇地问“那他现在认定阿瑶了吗?” 祁蕴文耸耸肩“不知道,但看样子,他是越来越在意你那小姐妹了,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自己没发现罢了。” 宋馨宁若有所思,迟疑地问“舅舅,您说我要不要跟阿瑶说一下此事?” 祁蕴文回道“别,你可别说,你说了可能会对她造成困扰,她什么都不知道也好,慢慢的陷进去,等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两情相悦了。” 听罢,宋馨宁甚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忽然觉得看别人慢慢相爱还挺有意思的,比看什么话本故事有趣多了,毕竟这可是真人演绎啊,且俩人的容貌都十分出众,她心里有点雀跃,也有了期待。 片刻后,宋馨宁看到顾景熙买完点心,上了马车,马车所走的方向正是长兴侯府的,看样子是要打道回府了。 她默默侧过头看自家舅舅,语气幽幽地问“舅舅,点心没了,您是不是得补偿一下您外甥女?” “真是讨债鬼,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才做你舅舅。”祁蕴文轻笑一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温声道,“走吧,去胭脂铺子,我给你舅母买两盒胭脂,顺带也给你买一盒。” 宋馨宁登时喜笑颜开“舅舅最好了,您一定是世上最好最好的舅舅。” 祁蕴文淡淡道“马屁少拍,多做实事。” 宋馨宁把嘴一闭,干脆不接话,直接装死不吭声。 祁蕴文看着即将出阁,却还是一团孩子气的外甥女,语重心长道“你年底就出嫁了,可要稳重些,你看你那小姐妹,你们明明是同龄人,可是人家就比你稳重许多。” 宋馨宁撇了撇嘴“您跟我母亲果真是亲姐弟,说话都一模一样的。” 祁蕴文笑道“幸好你嫁的是沈家儿郎,他能惯着你,换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 长兴侯府,葳蕤轩。 孟瑾瑶听到屋外传来动静,便知道是顾景熙回来了。 不一会儿,她就看到那抹颀长的身影进入视线内,男人步伐稳健缓慢,不疾不徐的,正向她走过来。 这几天她有点庸人自扰,每次看到顾景熙,也不知怎么回事,莫名的感觉自己怪怪的,也感觉这样的自己有点陌生。 顾景熙见她又皱着眉头,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忙走快两步,将手里用油纸包裹着的点心递给她,温言道“夫人,这是一品斋的荷花酥,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孟瑾瑶听后愕然,眼底露出诧异之色,神情木讷地伸手将点心接过来,点心其实并不重,但她却感觉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心情甚是微妙。 前几天送她首饰,今天又给她买点心,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真如凝冬所言,这男人对她有意? 第二百零六章 他心疼了 顾景熙看她不言不语的,也不知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心里莫名的就有点忐忑,再一次默默在心里感慨,养个小姑娘是真的不容易,要操心的事儿不少。 他开口打破沉默“夫人若是不喜欢,那我下回买别家的点心?” 男人声音温和轻柔,带了几分哄孩子的意味。 孟瑾瑶回过神来,看了眼手中的点心,又抬眼看顾景熙,男人仍是那副温柔平和的模样,她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但没看到话本上描述的那种情意绵绵的爱意,并没有那种痴缠的感觉。 她默默收回目光,感觉自己真是自作多情,想太多了,莫名的又有点失落。 顾景熙看她脸色变了几变,但却没开口搭理自己,便再次问“夫人可是不喜欢?” 孟瑾瑶轻轻摇头“没有,一品斋的荷花酥我还挺喜欢的,京城那么多家点心铺子,我觉得就他们家的荷花酥做得最好吃。” 顾景熙又问“那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孟瑾瑶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没事,我就是想起祖父了,祖父还在世的时候,散值时,偶尔会买一品斋的点心给我。” 明明就只是一个搪塞的借口,可当她提起的时候,脑子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祖父,想起了祖父给她买点心,散值后第一时间回来哄着她玩的场景。 她很没出息的就红了眼眶,眼睛也湿润了。 见状,顾景熙微微一愣,他没什么哄人的经验,霎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是家中唯一的嫡子,是受尽父母宠爱长大的,鲜衣怒马少年时,他也曾骄傲过,可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如意的时候,小姑娘刚出生就丧母,也就只有祖父疼爱,但好景不长,祖父也在小姑娘年幼时去世了,没有长辈护着,很难想象小姑娘在成长过程中遭遇了多少不如意的事。 看着那双泪光闪闪的眼眸,他的心都忍不住揪了一下,斟酌着言辞,柔声哄道“别哭,为夫以后给你买,可好?” 孟瑾瑶吸了吸鼻子,哽咽地问“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顾景熙笑道“你是我夫人,我对你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孟瑾瑶觑了觑他,嗫嚅道“仅仅是出于丈夫对妻子的责任吗?” 顾景熙微微怔然,不明白她问这话是何意,但还是仔细想了想,而后回道“也不完全是。” 刚开始的时候,他是出于责任心,后来慢慢的,他发现小姑娘挺不容易的,遭遇也让人心疼,下意识就想对这个倒霉孩子好点。 当然了,丈夫对妻子好,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他比妻子年长许多,也理应多照顾妻子。 ——也不完全是。 短短五个字,孟瑾瑶又忍不住多想了,主要是当初被凝冬挑起这个问题,之后她就忍不住结合顾景熙的言行举止去想到底是不是,她大概是太闲了,这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但她是不可能直接问的,除非对方比较明确的表态,不然现在这样似是而非的感觉,问了发现并不是这个意思,那她真够自作多情的。 顾景熙温言软语道“好了,别哭了,以后都给你买,只要我有时间,去的时候店家的点心还没卖完,每日散值后给你买回来,可好?” 孟瑾瑶听罢,心底淌过一股暖流,微微低下头,轻声回应“那也不必每日去买,这样的话,不出一个月我就吃腻了,偶尔买一次就好。” 顾景熙温声应道“好,就依夫人的。”他说着想了想,又道,“趁着新鲜,夫人先吃点?” 孟瑾瑶点头应了声。 顾景熙传了个丫鬟进来,让丫鬟取个干净的碟子进来,将点心放到碟子上。 孟瑾瑶从碟子上拿了一块品尝,入口酥松香甜,那么多年了,每一次吃都是记忆中的味道,一品斋不大不小的一间店铺能开那么多年,生意还一如既往的好,跟其十多年如一日的味道密不可分,也证明做点心的师傅水平保持的极好。 大概是因为许久没吃了,孟瑾瑶接连吃了五六块。 顾景熙道“夫人,别吃太多,不然等会儿吃不下饭。” 孟瑾瑶的手伸到一半,听了这话,又把手收回去,拿起一旁丫鬟早已备好的湿帕子擦了擦手。 顾景熙又道“等会儿跟我去寿安堂,陪母亲吃顿饭。” 孟瑾瑶毫不犹豫就应了声“好”,然后又问“家里其他人去不去?” “不去。”顾景熙看了她一眼,“修明也不去,就我们两个。” 没有碍眼的人,孟瑾瑶心情又愉悦起来。 - 寿安堂。 孟瑾瑶嫁进顾家几个月,还是第一次与顾景熙一起陪顾老夫人吃饭,因为顾老夫人喜静,不喜欢晚辈叨扰,吃饭也不跟他们一起。 顾老夫人不仅长得慈眉善目,性子也温和慈爱,孟瑾瑶跟她相处的时候,可以说是没什么压力的,婆媳关系一直都很融洽。 顾老夫人瞥了眼安静用膳的儿子,有点恨铁不成钢,不说话就算了,还不知道给媳妇夹菜,真是年纪越大话越少,再过几年岂不是更糟心?哪个小姑娘喜欢对着一个闷葫芦? 她看向儿媳妇,温声问“阿瑶,曜灵话少,也不懂得如何跟姑娘家相处,你跟他相处是不是比较累?” 此言一出,顾景熙下意识侧头看坐在他旁边的小姑娘。 孟瑾瑶夹菜的动作一顿,转而如实回道“母亲,夫君也会主动挑起话题,话也不少,跟夫君相处并没有觉得累。” “是吗?”顾老夫人有点不信,随即笑了笑,“有话讲就好,我还怕他这闷葫芦不懂得到姑娘家相处,委屈了我们阿瑶。” 孟瑾瑶心中一暖“母亲放心,夫君待我是极好的,从来没委屈过我。”为了跟婆母证明自己真没受委屈,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夫君今日散值后,还给我买了荷花酥。” 顾老夫人一脸惊愕地看着儿子,有点难以置信,很快又扬起欣慰的笑容,没想到儿子还能懂这个,着实难得。 片刻后,顾老夫人温言道“你们相处融洽,母亲也就放心了。” 第二百零七章 缺德深情 用过晚饭,孟瑾瑶与顾景熙又陪着顾老夫人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当然,都是婆媳俩在说话,顾景熙基本上是个陪衬,偶尔搭上两句话。 顾老夫人在他们离开后,跟心腹冯嬷嬷感慨一句“曜灵竟然还懂得给阿瑶买点心,真是难得,起初我还觉得他是榆木疙瘩呢。” 冯嬷嬷含笑说“老夫人,侯爷以前没跟姑娘家相处,不懂这些也正常,现在有了夫人,自然会慢慢懂得。” 顾老夫人颔了颔首“那倒也是。” 冯嬷嬷忽然想起先前的一件事,又道“老夫人,您可还记得?先前侯爷还来找您,问您要那套头面送给夫人,那个时候侯爷大概就已经开窍了。” 闻言,顾老夫人一愣,转而又扬起欣慰的笑容。 冯嬷嬷温声宽慰说“老夫人,侯爷和夫人才成婚几个月,就已经磨合得这样好了,再过一年半载感情深了,肯定越发恩爱,您就放心吧。” 顾老夫人轻轻颔首,她曾经的两大憾事,第一是她才华横溢的儿子落下了隐疾,第二是儿子迟迟没有成婚,门当户对的姑娘肯定不会嫁进来守活寡,门第低的,又都是为了顾家的势力,她可以接受,但儿子不想耽搁人家姑娘。 想当初儿子因为隐疾被退婚的事,家里的那两个姨娘明里暗里奚落,说她成婚十年,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儿子,优秀是优秀,但养到十几岁就成了个不中用的货色,要断子绝孙了。 她当时气得睡不着觉,后来太医又给曜灵治疗了许久,还是不见起色,她绝望过之后,心态也放平静了,既然儿子不能靠自己有后,那过继一个孩子过来也行,曜灵也同意了此事。 至于过继谁家的,她当时斟酌了许久。 老大家两个儿子,他们倒是很乐意把孩子过继过来,但他们是什么心思,她也心知肚明,所以她一个都不想过继。 老二的姨娘虽然不行,但老二家还算安分,只是老二家就只有一个儿子,是不可能过继给她儿子的。 是以,她就从宗族旁支去选,看到修明长得跟她儿子有几分相似,就选了修明。 修明的父亲跟曜灵是堂兄弟,修明的亲祖父和他们家老侯爷也是堂兄弟,但修明的曾祖父和他们家老侯爷的父亲是亲兄弟。 现在她的两大憾事也圆满了,曜灵娶妻了,儿子也后继有人。至于那两个姨娘,也相继去世了,没有她们在一旁撺掇是非,家里都太平了不少 不对,其实也不算圆满,修明只纳妾不娶妻,就这事都要被人耻笑一辈子,哪个世家子弟敢做这种事? 顾老夫人轻叹“修明现在瞧着听话稳重了许多,但始终不娶妻也不是件好事。” 冯嬷嬷劝道“老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别操心太多,顺其自然就好。” 顾老夫人颔了颔首“也罢,当父亲的都没管这事,我这做祖母的,隔了一辈,管了也没什么用。” - 顾景熙夫妻回葳蕤轩时,经过后花园。 孟瑾瑶忽然顿住脚步,看着前面不远处那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 那是她的逆子顾修明与李婉儿,俩人十指相扣,李婉儿似乎在说什么,顾修明微微低下头偏向李婉儿这边,认真倾听,随后顾修明不知说了句什么话,引得李婉儿娇笑连连。 顾景熙循着她的眸光看去,瞥了眼那俩人的背影,又转眼看身边的小姑娘,温声问“怎么了?” 孟瑾瑶笑道“我们家儿子,抛开别的不谈,的确是个专情的男子。” 闻言,顾景熙淡淡道“不道德的专情,没什么好赞扬的。” 孟瑾瑶微微怔然,想起顾修明逃婚的事,而后甚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是不道德的专情,若是能退婚后再去追求爱情,那她敬顾修明是个男人,在伤害旁人的基础上追求爱情,那就是渣滓。 顾景熙道“走吧。” 孟瑾瑶应了声,迈起脚步继续往前走。 而顾景熙步伐缓慢,配合着她的步伐,跟她并肩而行。 前面的两个人不知道怎的停了下来,不过孟瑾瑶也没停下步伐,碰见了大不了打个招呼,她又不需要躲着逆子,但下一刻看到逆子伸手搂住李婉儿,然后低头在李婉儿唇上亲。 孟瑾瑶蓦地瞪大双眼,这种事情是她能看的吗? 顾景熙瞧小姑娘眼巴巴盯着那对相拥的人,那眼神里有震惊又有好奇,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伸手挡住小姑娘的视线。 孟瑾瑶侧过头,眨巴着眼眸,茫然地看他。 顾景熙淡淡道“这不是小姑娘该看的,可别污了眼睛。” 孟瑾瑶撇了撇嘴,甚是遗憾的“哦”了一声,她还没见过嘴巴对着嘴巴亲究竟是什么样的呢,出嫁前她倒是看过图册,是孙氏给她的,让她好好看,新婚夜好好侍候丈夫,可别什么都不懂,惹了丈夫不悦,婆家还会怪娘家没人教。 不一会儿,俩人分开,还是李婉儿率先发现了他们夫妻,低声对顾修明道“修明哥哥,侯爷和夫人来了,就在我们身后。” 顾修明闻言,想到自己方才的孟浪行径被长辈看了去,心头一紧,忙转身看去,果真就看到父亲和孟瑾瑶,他连忙迈步迎上去“父亲,母亲。” 李婉儿也跟上他的步伐,到了孟瑾瑶和顾景熙跟前,福身行礼“妾身见过侯爷,见过夫人。” 顾景熙沉声训道“修明,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明白在外面要注意言行举止,否则被人看到成何体统?” 此言一出,李婉儿脸色煞白,羞耻地低下头,很快眼眶就湿润了,不轻不重的咬着下唇,难堪的很,这话虽然是在批评顾修明,但同样也在映射她举止轻浮,说她不分场合。 顾修明脸色僵了下,旋即回道“父亲说的是,儿子下回一定注意。” 顾景熙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两息,有些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直接迈开脚步离去。 见状,孟瑾瑶也连忙迈步跟上去。 第二百零八章 软玉温香 顾修明见父亲就这样离去,想要追上去解释一番,但这种事都被看见了,还能如何解释? 他暗恼自己方才情不自禁没忍住才亲了婉儿,可他也没想到父亲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只是想着晚上这边没什么人,才会孟浪了些。 李婉儿看着他们夫妻的背影,脑海中回响着顾景熙训顾修明的那句话,她越想越觉得难堪,眼眶里的泪水就忍不住滑落,轻声呜咽着。 顾修明看心上人眼泪簌簌滑落,哭得梨花带雨的,又一副羞耻难堪的神情,他看在眼内甚是心疼,柔声哄道“婉儿莫哭,都怪我,是我方才孟浪了,没注意场合,这才让你也跟着难堪。” 李婉儿哽咽着道“修明哥哥,你父亲以后肯定更加看不起我了,他肯定觉得我不是个好姑娘。” 原本长辈就不喜欢她,侯爷还曾说她举止轻浮,现在还被长辈看到这种事,肯定更加瞧不上她,她更加不受家长辈待见了。 顾修明也颇为自责,安抚道“婉儿,是我不好,你别哭,父亲生气也是一时的,父亲公务繁忙,等过两天都记不起这种小事了。” 李婉儿并没有被安抚到,只要一想到侯爷那句训话,她就难堪的不能自已,心里也难受的紧。 还有孟瑾瑶,因为孟瑾瑶是修明哥哥的前任未婚妻,所以每次看到孟瑾瑶,她就忍不住想要比较一番,可当看到孟瑾瑶端庄淡然,一副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模样,她又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以前她没发现,慢慢的她发现了,孟瑾瑶举手投足间的端庄优雅,那是自幼培养的,是家族底蕴,是她学不来的,她虽然学了规矩,但学不来孟瑾瑶那仿佛浑然天成的端庄。 孟瑾瑶容貌也更甚于她,且还有一笔丰厚的嫁妆傍身,听闻是生母留下来的,不像她每月只有二两银子月银可以用,去首饰铺子看到什么好看的首饰也买不起,便是修明哥哥,也就八两的月银。 他们俩的月银加在一起都买不起她上次在金玉阁看中的发钗,那支发钗要二十两,且相比其他更好看华贵的首饰里,她看中的那支发钗算是比较便宜的。 而有嫁妆傍身的孟瑾瑶,若是看中了发钗也能毫不犹豫的买下来,这是她所羡慕的,大房和二房的公子姑娘们,若是银子不够花,人家母亲还有嫁妆补给孩子使用,父亲是庶出的,听闻也有一点属于自己置办的薄产,并不会缺钱花。 哪像她和修明哥哥?她没有嫁妆傍身,修明哥哥没有属于自己的私产补给自己,只靠中公每月分配的八两月银,虽有母亲,可这个母亲哪会用嫁妆补贴修明哥哥? 这大概就是顾家人瞧不上她的原因吧,她一无所有,还是个孤女,孟家再落魄也是贵族,孟瑾瑶还有丰厚的嫁妆。 她唯一能胜过孟瑾瑶的,就是因为得到了修明哥哥的心。 顾修明见她沉默不语,神情莫测,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帮她擦眼泪,温言道“婉儿,你别多想,父亲也就一时生气而已。” 李婉儿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将委屈压在心底,不再想不高兴的事,挤出一抹笑容“修明哥哥,我们回去吧,我不想逛了。” 顾修明颔首“好,我们先回去。” - 那厢,孟瑾瑶跟顾景熙走远了。 孟瑾瑶觑了觑身边的男人,笑问“夫君,我以为你会当没看见的,你方才挑明了这事,这不是很尴尬?” 顾景熙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淡声说“他们不分场合做出这种事都没觉得尴尬,被训两句就尴尬了?后花园都不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若是被丫鬟看见了,私底下嚼舌根传了出去,别人只会说顾家的孩子没规矩。” “那倒也是。” 孟瑾瑶微微颔首,这种事传了出去的话,别人只会说顾家的家教不行,教出来的孩子没规矩,会觉得没准儿不止顾修明如此,其他孩子亦然。 这个话题暂且按下不提,夫妻俩回到葳蕤轩,相继沐浴更衣过后,便就寝了。 借着黯淡的光线,孟瑾瑶能看得清躺在身边的男人的侧脸轮廓,男人睡觉的时候很老实,就算无意识的转身也很安静,基本上就在那个位置。 孟瑾瑶看着顾景熙俊逸的脸庞,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下午所说的那五个字。 ——也不完全是。 她又失眠了,最近这几天她总是忍不住纠结此事,总是不由自主的去抽丝剥茧暗自查证。 她摇了摇脑袋,索性不再想了,闭着眼准备睡觉,奈何脑子又清醒的很,没有半点睡意,只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每隔一会儿就换个睡姿,后面逐渐暴躁,滚来滚去。 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也没有半点印象。 顾景熙一直没睡着,想问小姑娘因何事,但小姑娘每次都回答没事,也知道小姑娘不会跟他说,便干脆不问了,想着好友说的法子,慢慢哄一哄。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总算入睡了,他看着无意识滚进自己怀里的少女,少女柔软的身躯贴着他的,手抱着他的腰,腿也搭在他的腿上,温热的体温传过来,淡淡的幽香扑鼻,他浑身僵硬,也不敢动弹。 他轻声唤了声“夫人?” 孟瑾瑶毫无反应,酣睡正香。 顾景熙稍微加大音量,又喊了一声“夫人?” 然而,孟瑾瑶睡得太沉,压根就没听到他的声音。 顾景熙也不好吵醒她,只好僵着身子不动,看着她香甜的睡颜,自己却没了睡意。 时间长了,顾景熙也放松下来,怔怔看着怀中的少女,软玉温香在怀,他忽然有种微妙的感觉,原本可以动作轻柔的矫正小姑娘的睡姿,可当他的手触碰到小姑娘的背部的时候顿住。 或许是怕吵醒了小姑娘,又或许是因为别的说不清的原因,他不想矫正了,任由小姑娘抱着他睡。 第二百零九章 抱着她睡 翌日清晨。 孟瑾瑶醒来,正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贴着一具温热的躯体,当即就懵了。 她睁眼瞥了眼,发现自己贴着顾景熙,而顾景熙还搂着她的身子,他们紧紧贴在一起睡。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孟瑾瑶震惊不已,她难以置信顾景熙竟然会抱着她睡觉,至于什么时候抱的,她也不知道,大概是趁着她睡着后抱的。 以前顾景熙是不是也偷偷的抱着她睡,只是她醒来的比较晚没发现? 所以,顾景熙或许真的对她有意? 不然的话,为何要抱着她睡? 孟瑾瑶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也不敢动弹,现在起床又怕把对方吵醒了尴尬,干脆直接装睡,等对方先起来,她再装作慢慢醒来,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 不一会儿,顾景熙也醒来,发现自己抱着小姑娘,当即愣住,昨晚明明是小姑娘抱着他睡,怎么一觉醒来成了他抱着小姑娘? 他没由来的就紧张了,感觉自己抱着的不是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而是烫手山芋,下意识低头看看小姑娘可有睡醒,当看到小姑娘双眸闭合,睡得正香,他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动作轻柔的将小姑娘放开,然后蹑手蹑脚下床,跟做贼心虚似的。 孟瑾瑶凝神听着对方的动静,听到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她就知道顾景熙起床穿衣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没发现她醒来就好,这样避免了尴尬。 过了一会儿,她估摸着顾景熙已经穿好衣服,才故作悠悠醒转,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刚穿好衣服的男人,她稳了稳心神,挤出一抹笑容,若无其事地喊了声“夫君,早啊。” 她不吭声还好,冷不丁的说了句话,把正在心虚中的顾景熙吓了一跳。 顾景熙脸色僵住,缓缓看向床上的小姑娘,对上那双清澈无害的眼眸,他更心虚了,明明不是他先动手的,却感觉自己占了人家小姑娘的便宜。 夏天的寝衣衣料本就单薄,晚上看都觉得小姑娘的上衣很薄,透过薄薄的寝衣,里面的小衣什么颜色都能看得见,原本他是习惯了,自己也没注意去看。 然而今日,他怔怔的看着床上的人,晨光比晚上的烛光还要明亮许多,里面藕粉色的小衣看得更清楚。 非礼勿视! 他霎时间觉得脸热,连忙挪开目光。 孟瑾瑶瞧他面色古怪,微微怔了下,又仔细打量他一眼,发现他表面上虽然镇定,但耳朵红了。 耳朵红了? 孟瑾瑶无比震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泛红的耳朵,心道难不成是因为害羞?可抱都抱了,她还特意晚一点‘醒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疑惑的喊了声“夫君?” 顾景熙故作淡定地“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孟瑾瑶看他满脸不自在的模样,玩心忽然间就来了,忍不住想逗他,笑眯眯地问“你今日怎么古里古怪的?” 顾景熙反问“有吗?” 孟瑾瑶坐起身来,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脸,咯咯笑道“怎么没有?你看我的眼神好像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似的,我有那么吓人吗?” 闻言,顾景熙轻咳两声缓解尴尬,淡定回应“别胡说,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我怕你做什么?既然夫人醒了,那我去传丫鬟进来侍候。” 他刚说完,完全不等孟瑾瑶有所回应就转身离去。 孟瑾瑶看着顾景熙落荒而逃的背影,陷入沉默,这男人有一天可能会对她有男女之情,她以前从来不敢想这个匪夷所思的可能,但事实又摆在眼前。 她想,她长得其实也还挺好看的,是不是顾景熙每天看着她的脸,慢慢的就有了想法? 大概是因为想刺激顾景熙,让顾景熙病情好转,葳蕤轩的丫鬟,每一个都长得好看,特别是春柳和夏竹这两个大丫鬟,二等丫鬟模样也各有千秋,粗使丫鬟都模样清秀,若真是看脸的话,这些丫鬟在葳蕤轩那么久了,顾景熙早就动心了。 “咕噜……” 肚子里唱起空城计,孟瑾瑶思绪回笼,甩了甩脑袋,不再深究这个问题,只是抱一下,或许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她是他的妻子,行动上做不了那种事,还不能抱一下? 过了一会儿,丫鬟进来侍候孟瑾瑶穿衣洗漱,梳妆打扮。 用早膳时,顾景熙心境已平复下来,没有露出半点异样,如同往常一般。 孟瑾瑶忽然问“夫君今日怎么那么晚起来?” 顾景熙回道“今日休沐。” 他说着顿了下,想到小姑娘近几天闷闷不乐的,原本想着处理公务的,现在感觉公务应该先放一边,小姑娘嫁给他那么久,他还不曾带小姑娘出去过,每次出去都是回娘家,今日正好可以出门走走,好让小姑娘散散心。 这么想着,他征询道“夫人,等会儿用过早饭,我们出去走走?” 孟瑾瑶吃东西的动作一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以前何曾对她说过这种话?他们成婚后是相处融洽,但一起出门去走走,那是从来都没有过。 甭管他现在是什么心思,孟瑾瑶也不会拒绝,万一人家真的有意,而自己却拒绝了,那岂不是把人推走了?她不懂什么男女之情,但她明白婚姻是需要夫妻共同经营的,对方想靠近,如果自己时刻端着,久而久之对方就不想再靠近了。 她抿唇笑,脆生生地应下“好啊。” 顾景熙看到她脸上的笑意,便知自己是做对了。 孟瑾瑶又问“夫君准备带我去哪?” 顾景熙被问住了,想了想,还是询问她的意思“夫人可有想去的地方?” 孟瑾瑶沉思片刻,回道“不如去荷园赏荷?现在这时节,荷园的荷花开得正盛,比我们府上的还要好。” 顾景熙没意见“好,那就依夫人的,我们去荷园。” 在边上侍候的清秋和凝冬见状,相视一笑,侯爷对她们主子真的越来越好了,不仅会给主子买首饰,还会买点心,现在又带主子出门,就跟寻常恩爱夫妻一样。 第二百一十章 再接再厉 荷园。 荷园是一位富商的私人院子,听闻这位富商的妻子喜欢荷花,富商年轻时还是个穷小子,知道妻子喜欢荷花,就跟妻子说等以后有了银子,就给妻子建一个荷园。 然而,等富商的事业有了起色的时候,妻子已经因为过度操劳,病入膏肓了。 最后还没有足够的银子去建荷园,富商的妻子就去世了,妻子去世后,富商也没有娶续弦,身边连妾室都没有,一心栽培与妻子所生的唯一的儿子。 荷园是在富商的妻子去世的第八年开始建的。 荷园建成,佳人却早已不在了,便对外开放,入园赏荷只需缴纳入园费即可。 这样一段美好,却又让人意难平的爱情故事,不少人惋惜,还有入园赏荷的文人墨客题词表达了惋惜之情。 进入荷园,夏风迎面拂来,一股清新淡雅的荷香扑鼻而来,放眼望去,淡粉色荷花开得正盛,一朵朵的紧紧依偎碧绿的荷叶,沐浴在阳光下,清雅秀丽。 孟瑾瑶在其中一个观赏亭中赏荷,望着四周的清池绿叶粉黛,感觉夏天的暑气都被周围的绿意粉黛给压了下去,心情也极为舒畅。 她倚在栏杆处,迎着夏风极目远眺,对身边的男人说了句“荷花还是大片大片的好看,我们葳蕤轩就放了两只大水缸养的荷花,还是强差人意,便是家里那荷池,那也不及这个荷园的荷花。” 顾景熙听罢,问“夫人若是喜欢,我们也建一个荷园?” 孟瑾瑶先是一怔,旋即含笑摇头“那倒没这个必要,浪费银子,这里不是有个荷园?下回要赏荷,直接来这里便是。” “顾曜灵!”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声音很陌生,孟瑾瑶并不认得,便转头对顾景熙道“夫君,有人喊你。” 顾景熙“嗯”了一声,循声望去,就看到几个好友正往他们这边走过来,其中就有祁蕴文。 祁蕴文看到他身边的小姑娘,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顾景熙微微蹙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还笑得如此诡异。 几人到了亭子,与顾景熙打招呼,看向孟瑾瑶时,脸露笑意,轻声唤一句“弟妹。” 孟瑾瑶不认识他们,只认识祁蕴文,听着顾景熙给她介绍,她也落落大方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几人看她笑容温柔、端庄得体,也暗暗点头,感觉曜灵这小媳妇娶得好,顾修明那小子没眼光,为了个孤女,放弃个好姑娘,还搞坏了自己的名声,以后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敢嫁给他? 几人也只是过来打个招呼,无意打搅人家夫妻相处,寒暄几句就离开。 离开前,祁蕴文凑到顾景熙耳边,低声道“顾曜灵,你行啊,还知道带人家小姑娘出来散心呢,瞧她这样心情应该不错,好好再接再厉,把人哄好了。”言罢,他就鼓励性的拍了拍顾景熙的肩膀,又冲他挤了挤眼,然后跟上其他好友的步伐。 顾景熙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心里腹诽道这话说的,自己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蠢吧? 孟瑾瑶没听到他说什么,好奇地问“夫君,他跟你说什么?” 顾景熙淡淡道“他说我蠢。” “啊?” 孟瑾瑶错愕,心里纳闷“夫君不蠢啊。” 顾景熙莞尔笑“所以,他在胡说八道,我们不管他,到别处也逛一逛,等快到正午时再离开。” 孟瑾瑶应了声,兴致盎然,在荷园里到处逛一逛。 - 那厢,祁蕴文等人走远之后,几人就谈论起顾景熙夫妻。 其中一人道“墨白,你跟曜灵最要好,他们夫妻现在什么情况你应该知道吧?” 祁蕴文觑他一眼,见他一脸八卦,颔首道“知道一些,怎么了?” 那人呵呵地笑了两声,道“没什么,我看曜灵跟他那小媳妇夫妻关系还挺好的,竟然还会带小媳妇出来赏荷。” “何止关系挺好?” 祁蕴文眉梢一挑,笑得意味深长,目光淡淡扫过几个好友,见几位好友正好奇的盯着他,等着他的下文,赚足了好奇心,他才道“你们都有媳妇,金玉阁你们应该有所了解,前几天曜灵在金玉阁,给他那小媳妇买了十二支簪子,花了超一千两银子。” 几人听后愣住,要知道他们给媳妇买簪子,也不曾试过一次性花那么多银子啊,都是一支一支的买,一支簪子几十两银子,如果是成色极好极好的玉簪或其他稀罕料子做的簪子,也就一百多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赚不了那么多银子。 曜灵给小媳妇买簪子就超出一千两,那何止是关系好?那是对待小祖宗了。 那人感叹一句“我还以为他那小媳妇是他儿子的前任未婚妻,自己又迫不得已娶了,心里膈应,只是娶回来当花瓶摆着呢,没想到竟如此疼爱。” 祁蕴文不以为然道“他儿子犯错,又不是人家小姑娘犯错,曜灵是明白事理的人,怎么会迁怒小姑娘?” 另一个人道“那倒也是,曜灵那小媳妇瞧着挺好的,我的嫡长女跟她一般大,同样是今年嫁人了的新婚小媳妇,有话题聊,没准儿还能跟她一起玩,只是差了辈分。” 祁蕴文莞尔笑道“辈分而已,年纪相仿、志趣相投就能玩得来,我外甥女跟他的小媳妇就是闺中密友,都是同龄人。” “我的女儿十五岁,还没嫁人,不过也是差不多年纪的人,没准儿也能玩到一起。” “我也有女儿,不过才六岁。”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一直没吭声的男子语气酸溜溜地说“你们每个人都有女儿,我家的都是臭小子,看着就心烦。” “哈哈哈,那你跟弟妹再努努力,要个女儿。” “别,已经四个儿子了,证明我命中没有女儿,我放弃了。” 嬉笑言谈间,几人又看到顾景熙跟孟瑾瑶两夫妻,夫妻俩走的是另一条道,远远望去,他们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的,那画面瞧着平淡又美好。 第二百一十一章 对她有意 从荷园出来,已快到晌午。 顾景熙直接带小姑娘去酒楼吃午饭,吃过午饭也没回家,又带着小姑娘去戏楼听戏。 孟瑾瑶并不想听戏,每次听戏都昏昏欲睡,但感觉顾景熙应该喜欢,想到人家对自己这般好,自己陪人家听戏也是应该的,就没有拒绝。 戏拉开序幕,台上的伶人开始咿咿呀呀的唱起来。 孟瑾瑶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台上的伶人看,认真听戏,免得等会儿睡着了。 顾景熙看她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以为她很喜欢听戏,不然也不会如此认真对待,便觉得自己带她来戏楼是来对了,如此玩一天再回府,她应该不会闷闷不乐了。 然而,还不到一刻钟,孟瑾瑶就有了困意,加上她平时有午睡的习惯,现在正好是午睡时间,不一会儿就哈欠连连,昏昏欲睡。 顾景熙见状,便开始反思,感觉自己方才所以为的,就只是自己以为而已,真正喜欢听戏的人,怎么会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 他温声问“夫人,这出戏好像也不如何,还挺无聊的,不如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 孟瑾瑶一听,马上就来了精神,反问“去哪?” 顾景熙回道“先到外面看看?今日阳光没那么猛,没有前些天热。” 孟瑾瑶自然没意见,再听下去,她估计就要睡着了,出去走走正合她意,晒一晒也没什么的,今日的气温她还能接受,还不算很热。 顾景熙带她出来了戏楼,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霎时间也不知该去哪里,他没带过姑娘家出去玩,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他思索了会儿,想着去书斋买书,但又感觉小姑娘应该不会喜欢,更没有兴趣买什么书,便想起好友提过的,姑娘家都喜欢珠宝首饰,喜欢胭脂水粉,喜欢华美裙子。 首饰他前几天买过了,那应该去买点胭脂? 孟瑾瑶见他杵着不动,疑问道“夫君,怎么了?” 顾景熙摇头“没什么,走吧。” 孟瑾瑶面色怪异地觑了觑他,感觉他有点奇怪,但也没有明说,跟在他身边,他说去哪就去哪,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有人陪自己逛,乐意至极。 走了一会儿,孟瑾瑶微微抬头看身边的男人,发现这男人的皮肤在阳光下更白,莹白如玉,都二十九岁了,眼角连细纹都没有,比很多二十九岁的女子都要好,看起来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也不知是怎么保养的,但相处了一段时间,也没看见他往脸上涂抹什么东西,应该是得天独厚?着实让人羡慕嫉妒。 顾景熙是懂武功的人,感官比普通人敏锐,察觉到小姑娘盯着他看,那直白而又灼热的眼神,直把他看得一脸莫名,便侧过头看她,困惑地问“夫人怎么这样看着我?” “夫君的皮肤真好。” 孟瑾瑶由衷地感慨,语气中还透着羡慕。 顾景熙当即愣住,他被人夸赞才华横溢,也被人夸赞过断案如神,说他容貌出众的也有,但说他皮肤好的还是头一次听见,用这种羡慕的语气也就罢了,对方还是个姑娘家。 一个姑娘羡慕他皮肤好? 他心情有些微妙,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看着小姑娘那张容色倾城、肤如凝脂的脸蛋,他回应道“夫人的皮肤也是极好的,不必羡慕为夫。” 孟瑾瑶语气酸溜溜的“等我二十九岁的时候,不一定有你现在的皮肤好,你眼角一根细纹都没有。” 顾景熙听了,无奈失笑,但看着小姑娘那张稚气尚未完全褪去的脸,他又暗自庆幸自己长得不显老,脸上没有皱纹,不然跟小姑娘出门,那就是老父亲带着闺女。 孟瑾瑶又问“夫君,你真的没有用什么美容养颜的方子?” 顾景熙听罢,摇头失笑“没有,我又不是姑娘家,用这些做什么?” 他言罢,就想到小姑娘是姑娘家,姑娘家对容貌很是在意,也害怕衰老,不然宫里的妃子就不会让太医研制美容养颜的脂膏和药膳了。 要不,他去找杨太医要点美容养颜的脂膏? 但小姑娘才十六岁,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值青春年少,应该也用不上这种东西,或许过七八年再去问也可以。 孟瑾瑶“哦”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 没过多久,顾景熙忽然停下。 孟瑾瑶抬头看他“怎么了?” 顾景熙道“我们进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去看看? 去哪看看? 孟瑾瑶下意识往左边的铺子望去,她的正左边是一间胭脂铺子,且还是京城里出名的胭脂铺子,胭脂铺子都是做姑娘家生意,也就是说顾景熙要给她买胭脂? 她问“夫君,你要给我买胭脂?” 顾景熙轻轻颔首,如实回道“嗯,也不知你们小姑娘喜欢什么,原本想带你去书斋的,但你估计没兴趣买书。” 孟瑾瑶听罢,心下诧异,也就是说今日带她出门,仅仅是为了她? 进了胭脂铺子,女掌柜巧舌如簧,给孟瑾瑶介绍了好几款卖得好的胭脂,又给她介绍了口脂、花钿。 孟瑾瑶挑了一盒胭脂,两盒口脂,花钿也选了。 顾景熙给她结账时,看到就这么点东西,问“夫人怎么不多买点?” 孟瑾瑶回道“够了,就买这么多,用完再来买。” 出了铺子,孟瑾瑶也没别的想去的地方了,就打道回府。 在回家的路上,孟瑾瑶时不时看一眼身边的男人,心里又开始犯嘀咕。 给她买首饰、买点心、买胭脂,又带她出来玩,晚上睡觉还偷偷摸摸的抱着她。 她以前听阿宁说,沈家公子与阿宁出去的时候,不是游湖赏花,就是逛胭脂首饰铺子,要么就去买点零嘴,现在顾景熙的行为与沈家公子对阿宁时差不多,这要是对她没有那种意思,那不太可能这样对她吧? 以前顾景熙对她也挺好,可也没有对她做这种事,是不是跟她相处久了,忽然发现对她有了男女之情,才这样一反常态? 第二百一十二章 喜欢上他 马车停下,已回到家门口。 孟瑾瑶停止胡思乱想,车夫打开马车门时,她到马车门前,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想着让清秋或者凝冬扶她一把 但当把手伸出去,没看到清秋和凝冬的身影,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今天出门没带丫鬟,就与顾景熙两个人,另外加上一个赶车的车夫,便默默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 顾景熙察觉到她的动作,先她一步下了马车,然后朝她伸出手,温言道“夫人,来。” 孟瑾瑶脸色一顿,然后将手交给他,由他搀扶着下了马车。 在回葳蕤轩的路上,孟瑾瑶的眼神忍不住频频往顾景熙身上瞟,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心跳又开始不听话了,她感觉顾景熙是对她有意的,可又怕自己自作多情想多了。 但不管是否真的对她有意,她现在很受用,试问哪个女子不希望夫君对自己这样好? 顾景熙看她满脸笑意,以为她心底的阴霾终于散尽了,没再闷闷不乐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今天带她出门散散心是对的,整日闷在家,估计也有点闷坏了。 孟瑾瑶的好心情持续到晚上就寝,睡觉也很快入眠,一觉睡到天亮。 她醒来的时候,顾景熙已经去大理寺上值了,不由有点懊恼自己没早点醒来,也不知顾景熙昨晚有没有趁她睡着后偷偷摸摸抱她。 午后。 锦绣坊的女掌柜来了,说是要见侯夫人。 孟瑾瑶得知此事,一脸茫然,她不记得自己有让人找过锦绣坊的女掌柜,但还是让人把掌柜带到葳蕤轩,大热天的她也不想去前院客厅。 女掌柜是个性子爽朗,干脆利索的妇人,年约三十岁出头,因为锦绣坊出名,见过的官夫人不少,此刻也没有怯场,含笑行了一礼“锦娘见过顾夫人。” 孟瑾瑶温言道“掌柜不必多礼,只是我并没有去锦绣坊下订单,掌柜怎么会忽然找上我?” 女掌柜回道“是这样的,顾侯爷在我们这定了八套秋装,说是给夫人定的,让我过来请夫人选款式。” 她说着就将手中的册子递给孟瑾瑶,接着说“这是新画好的样图,还没有其他客人看过,顾夫人放心,每一件款式都是独一无二的,卖给您了,就不会再卖给别人,您穿出去也不怕跟别人的相撞。不过成衣要入秋才能给您送过来,现在只是预定的。” 孟瑾瑶心下诧异,锦绣坊的一套裙子都不便宜,顾景熙直接给她定了八套,幸好经过先前十二支簪子的事,她现在尚算淡定,嘴角含笑,从容地接过女掌柜递过来的册子,温声说“那我先看看。” 女掌柜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孟瑾瑶一眼,发现长兴侯这位夫人真的是个美人胚子,那双眼眸水灵灵的,一颦一笑明媚动人,莫说男子,她这个女子见了都心生喜欢,也难怪顾侯爷会如此宠爱。 孟瑾瑶翻着册子,好生比较一下,最后选出八套裙子款式。 女掌柜走后,孟瑾瑶陷入沉默,片刻后让其他丫鬟退下,留下自己的两个心腹丫鬟。 清秋和凝冬异口同声地问“夫人,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孟瑾瑶微微摇头,斟酌着言辞,轻声问她们“你们说,侯爷是不是真的对我有意?” 此言一出,清秋和凝冬对视一眼,而后双双点头。 清秋道“夫人,虽然奴婢没有心上人,不懂情爱之事,但奴婢看侯爷对您是有情意的。” 凝冬语气笃定道“夫人,先前奴婢就觉得侯爷许是对您有意,看侯爷最近接二连三的行为,怎么看都像是在追求心上人。” 心上人? 指的是她? 孟瑾瑶心都忍不住跳漏了一拍,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脑海中闪过顾景熙对她的种种好,心跳也加快了,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感觉心房的位置涨涨的,似乎被什么东西以一种强悍而又不容拒绝的姿态霸道地钻了进去。 当初那个即将呼之欲出的答案也浮出水面。 是喜欢吗? 她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上顾景熙了?不是单纯的因为这个人品行好、有才华而产生的一种单纯的喜欢,而是属于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所以这几天才会纠结顾景熙是不是对她有意,还为此辗转难眠。 这个认知如一道惊雷,直接把她给轰傻了,让她久久不能回神。 凝冬看她沉默不语,担忧地问“夫人,您怎么了?” 孟瑾瑶轻轻摇头“没,没事。” 只是,她怎么会喜欢上顾景熙? 她仔细回忆一番这几个月跟顾景熙相处的点点滴滴,发现顾景熙真的是个十分温柔细心的人,对她甚至可以称得上关怀备至,责任感也很强,还有才华,长得也好看,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人家显年轻。 她想,她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男子也很正常。 凝冬看她有点不对劲儿,将信将疑地问“夫人,您真的没事?” 孟瑾瑶心中忐忑“他还没表态说对我有意,万一我们误会了呢?” 清秋和凝冬听后一愣,主仆多年,她们听到这句话,就约莫能猜出夫人对侯爷挺满意的,如果侯爷对夫人有了男女之情,夫人是接受的。 清秋凝神冥想,片刻后说“夫人,要不您就试探一下侯爷?” 试探? 孟瑾瑶愕然,这种事她怎么试探?总不能旁敲侧击地问吧? 顾景熙的脑子她可太清楚了,他们之间就不是一个段位的人,她以前也没少旁敲侧击问顾景熙其他事,每一次都被顾景熙听出来,如果问男女之事,人家没有这个意思,她又自作多情,很难收场。 清秋又道“奴婢也不懂这些事,您不想问的话,可以从其他方面试探。” 孟瑾瑶听罢,又是一愣,思忖良久,也没想出什么法子,心里郁闷得很,又有点烦躁。 现在没弄清楚人家什么想法,倒是她自个儿不争气,就这样被人家给撩拨到了,好像是有那么点喜欢上人家了。 哎—— 真是烦恼,难怪不少男的落发做和尚,女的做尼姑,这三千烦恼丝,总会时不时的扰乱人的心绪。 第二百一十三章 悄悄试探 今日顾景熙回来的比较晚,傍晚时分才回来,正好是用晚膳的时间。 孟瑾瑶察觉到自己那点不敢被别人发现的小心思,现在看到顾景熙既纠结又郁闷,吃饭都没心思了,但为了不饿肚子,也得往嘴里塞。 她当初选择嫁给顾景熙,就是图顾景熙的身份地位能护得住她,嫁给顾景熙之后,顾修明欺负不了她,其他的不敢奢求。 而现在,她发现了自己竟然在不清楚顾景熙心里是否有她的情况下,就对顾景熙有了别的想法。 她心里很忐忑,也有点害怕,怕自己会贪心,图了身份地位还要图感情,人不知足可怕得很,她害怕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顾景熙自然也察觉到小姑娘的不对劲,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日又打回原形了,或许小姑娘因为娘家的事压抑了,情绪有点反复,但他也只能休沐才有时间带她出门。 晚饭后,顾景熙将丫鬟都打发出去,语重心长道“夫人,有什么烦恼你可以跟我说,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先前就不止一次跟你说的,我们是夫妻,你应该多信任我一些,夫妻是一体的,荣辱与共,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共同解决。” 孟瑾瑶听着这话,心中一暖,轻轻摇头“其实也没什么事,可能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心态没转过来。” 顾景熙见她还是不肯说,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又道“夫人一直都思想通透,怎么忽然间就钻牛角尖了?” 孟瑾瑶自然不好说实话,只能找个能让人信服的借口搪塞过去,思索了会儿,回道“娘家的事糟心,报仇心切,但有些事又需要慢慢谋划,要一步步实施,所以想着想着就心态有问题了。” 闻言,顾景熙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转而温声道“夫人,那么多年你都等了,也不差在这几个月,你觉得呢?为了她思虑过度,把自己憋出病来,得不偿失。” 孟瑾瑶颔首应了声,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又补充道“夫君放心,我慢慢会放平心态的。” 顾景熙见状,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抚她了,只好静静陪着她。 但孟瑾瑶自己心里别扭,跟他呆在一起,总感觉有点不自在,便想着找借口遁走,忙吩咐丫鬟备水沐浴,沐浴过后就往床上一躺,可怎么都睡不着,过了很久,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她忙转过身,背对着男人,直接装睡。 顾景熙怕吵醒她,轻手轻脚收拾好,然后躺下睡觉。 孟瑾瑶闭着眼,竖起耳朵注意着身后的动静,知道男人已经躺下了,她现在也“睡着”了,但这男人迟迟没有偷偷摸摸的抱她,又把她给整懵了。 明明昨天早上她醒来,发现顾景熙抱着她,她醒了顾景熙还没醒,那肯定是晚上偷偷摸摸的把她抱进怀里,还没来得及放开她,被她发现了。 今晚怎么回事? 这是不抱了吗? 还是说那晚顾景熙无意识想抱被子,把她当成被子抱怀里,然后她误会了? 孟瑾瑶思绪百转千回,心里烦闷,忽然脑子灵光一闪,她有个大胆的想法,但犹犹豫豫不敢付诸行动。 过了一会儿,感觉身后的人快要睡着了,她把心一横,装作无意识的翻了翻身,隔了一会儿又翻了下身,越翻越往外面,翻着翻着直接翻进顾景熙怀里,最后装作无意识的把人当被子抱住继续睡。 她想法很简单,就想试探一下,看看顾景熙会怎么做,在清醒的状态下会不会推开她。 顾景熙本来都快要睡着了,忽然自己怀里滚进一个小姑娘,登时睡意全无,整个人都有点懵,但好歹是有经验的,倒也没有像先前那样僵着身体不知作何反应。 他在她耳边轻声唤了声“夫人。” “嗯~” 孟瑾瑶状似无意识地应了声,把他抱的更紧了,也好顺着这个动作把自己的脸埋进他怀里,不然她忍不住动眼皮子,不就让人发现她装睡? 顾景熙讶然,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以为自己吵到她睡觉,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道“睡吧,没事了。” 可在夏天两个人黏在一起有点热,顾景熙轻不可闻的叹了声,也不好推开她,蒲扇又在床的最里面,他的手够不着,只好动作轻柔的将人抱起来,挪进去拿了蒲扇,再慢慢躺下,手执蒲扇慢慢扇风。 孟瑾瑶因为顾景熙的反应,脑子异常清醒,但也不敢动,窝在顾景熙怀里继续装睡,心思百转千回。 她这样抱着顾景熙,用这样亲昵的动作,顾景熙却没有推开她,那天晚上也是顾景熙偷偷抱着她睡,然后抱到天亮的吧? 像顾景熙这样正派的人,先前因为她的寝衣太薄了,顾景熙都没敢看她,后来才习惯,现在两具身体贴的那么近,顾景熙却没有推开,还这样温柔待她。 这样真不能怪她自作多情了。 她觉得,顾景熙八成是对她有那种意思,不然怎么能接受她这样的举动?不能接受的话,即便她睡着了,也能推开她。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还有人帮忙扇风,孟瑾瑶慢慢的有了困意,听着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嗅着男人身上淡雅的兰花香进入梦乡。 然而,顾景熙却没有睡意,小姑娘像八爪鱼似的扒在他身上,他还得迁就着小姑娘的睡姿,幸好过了许久之后,小姑娘没抱得那样紧了,他才能有机会慢慢调整自己的睡姿。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许是长时间闷在他怀里,小姑娘脸都出汗了,脸蛋酡红,发丝黏在脸上,带着几分凌乱的憨态。 看着那张娇憨可人的小脸。 他怔怔地出了神,心绪有点微妙,扇风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 最后是何时入睡的,他也不知道,但第二天清晨醒来,小姑娘还在他怀里。 - 宝子们,一天更八章是不是被我惊呆了? 其实这是小概率情况,几乎不会发生在我这儿,写文几年也是头一遭,八章,得写将近二十个小时,今天完全是意外,没事情做,加上刚好有灵感,又在跟朋友比赛,结果显而易见的,我以八章的成绩赢了哈哈哈。 写完之后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了,脑袋空空,明天开始恢复更两章,灵感好可以三章,八章……就有缘再来哦,不过基本上也是无缘的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兵荒马乱 翌日清晨。 孟瑾瑶醒来的时候,顾景熙已经去上值了。 她睁着眼看床顶的幔帐,意识还没完全回笼,整个人还处于怔忪状态,隔了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猛然想起昨晚的行径,忍不住心跳加快。 她昨晚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用这种法子去试探顾景熙。 但后来困意来袭,她熬不住就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也不知后续情况如何,只能根据她清醒时所知道的情况去判断。 顾景熙八成是对她有意的,至少是有点好感的。 不然,如此纵容她,对她如此温柔做什么? 孟瑾瑶甩了甩脑袋,暂且将问题压下去,正要起身,发现自己腹部盖了一张薄被,不用猜也知道是顾景熙给她盖上的,她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 情窦初开时,遇上一个极好极好的男人,还发现自己似乎有那么点喜欢上人家了,人家对她也有意,且还是夫妻关系,那再好不过了。 然而,情窦初开的少女高兴不到一天,那个她刚有那么点喜欢上的男人,当天就不回家了。 清秋看天色已晚,便道“夫人,要不就别等了?侯爷估计公务繁忙,所以到现在还没回来。” 孟瑾瑶也不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回道“让人摆膳吧,不等了。” 用过晚饭,夜深人静的时候,顾景熙还没回来。 甚至到了日次早上,孟瑾瑶起来时,问了院子里的丫鬟,得知顾景熙昨晚一夜未归,她甚是诧异,彻夜未归的情况,似乎是第一次出现,但她并未多想。 可到了今日,顾景熙倒是回来了,沐浴更衣之后,晚饭都没吃就出去了,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又问下人顾景熙晚上可有回来,得知顾景熙是回来了,但回来后就直接去前院的书房,天刚亮的时候回来换了衣服就出门了。 孟瑾瑶不免有点怀疑人生,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意了,人家压根对自己没意思,而自己那番试探,是把人吓着了,可那晚顾景熙又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她问自己的两个心腹丫鬟“你们说,侯爷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在躲着我?” 清秋不明所以“夫人,您别多想,侯爷躲着您做什么?” 孟瑾瑶自然也没好意思跟丫鬟说自己已经试探过顾景熙,纳闷道“前晚没回家,昨晚明明回家了,却没回葳蕤轩,他不是在躲我,那是做什么?” 凝冬闻言,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道“夫人,是不是侯爷跟您示好那么多次,您一次都没回应,让侯爷觉得挫败?” 孟瑾瑶错愕“这就挫败了?” 凝冬道“您想想,若是您喜欢上一个男子,跟他示好,送他东西,但他从不给您回应,您还会往他跟前凑吗?” 孟瑾瑶不假思索道“那当然不会。” 凝冬又道“那不就得了?侯爷许是觉得挫败,才躲着您,要不您也稍微回应一下侯爷?人情有来有往才长久,那男女之情是不是也如此?” 孟瑾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又问“那我要怎么回应?” 凝冬若有所思,提议道“要不今儿中午,您去大理寺给侯爷送午饭?也顺便看看侯爷什么反应。” 孟瑾瑶听罢,沉默了会儿,而后点了点头。 清秋听着她们的对话,总感觉她们是误会了什么,她并没有觉得侯爷是在躲着夫人,昨日下午侯爷回来,对夫人也很是温和。 不过,夫人去送午饭,是一件能促进夫妻和睦的事,她就不插嘴了,让夫人去送便是。 - 大理寺。 顾景熙看着几份供词,看可有什么漏洞,这两天他为了一个案件忙得不可开交,不仅他在忙,他的属下也在忙。 这时,有人过来通禀“顾大人,顾夫人来了,就在外面等着。” 顾景熙听后诧异,有些疑惑小姑娘怎么忽然间就来大理寺找他,点头应了声,就步履匆匆出去,到了大理寺门口,就看到小姑娘站在马车旁等着。 孟瑾瑶见他出来了,嘴角上翘,扬起一抹笑容“夫君。” 顾景熙三步作两步走,下了台阶到小姑娘跟前,温声问“夫人,你怎么来了?” “给夫君送午饭的,不知可有打搅到夫君?”孟瑾瑶说罢,接过凝冬手中的食盒,给他递过去。 顾景熙怔然,他们成婚也有几个月了,小姑娘还是第一次来给他送午饭,虽然以前没送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看着其他同僚的夫人时不时会送饭给夫君,他也没有羡慕过。 现在小姑娘忽然间过来给他送午饭,他有被惊讶到,一股微妙而又无法言喻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让他心弦一颤,心底漾起涟漪。 须臾,顾景熙伸手接过食盒,看小姑娘眉眼弯弯、笑容滟滟,他嘴角也禁不住上扬,只觉这两天的疲劳都在顷刻间消弭殆尽。 下一刻,他注意到小姑娘额头上已经冒出汗珠,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如今阳光正猛,天气闷热,小姑娘脸颊都被晒红了,他笑容凝住,眉头一蹙“夫人,下回不必过来给我送饭,大理寺里有厨子做饭的,饭菜味道尚可。” 孟瑾瑶笑容一滞,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有点搞不懂顾景熙是什么意思,先前忽然间给她送东西,带她出去玩,又给她买点心,现在又这般对她,是不是忽然间发现对她有意是一种错觉,所以特意躲着她掩饰前几天的尴尬,然后等过些天事情淡化了,就当没发生过? 都年近三十的人了,在做事情之前,怎么没好好想清楚?害她误会一场,还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那她怎么办?收起那份小心思,也是需要时间去收拾的。 她心里顿生几分怨念,幽怨地睨了他一眼,语气透着不悦“夫君是不喜欢我来?” 顾景熙听她的语气,便知她误会了,从袖筒里掏出一张蓝色帕子,边给她擦汗,边解释说“如今时值夏季,天气炎热,中午出门当心着了暑气,夫人若是要给我送饭,那下回等天气转凉了再送。” 孟瑾瑶愣住,心情在短时间内经历大起大落,对她的内心的冲击有点大,明明没上战场,却让她有种兵荒马乱的感觉。 这种轻易被对方一句话就牵动心绪的感觉,让她有点无措,同时也为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 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吗? 她忽然有点害怕。 第二百一十五章 贤夫良父 顾景熙见小姑娘睁大杏眼,怔怔的望着自己,表情有点呆,遂笑问“夫人,怎么了?” 孟瑾瑶回神,连连摇头“没,没事,就是有点热。” 顾景熙看着那张被晒得泛红的小脸,温言道“以后那么热的天,夫人不用给我送饭,大理寺也管饭的,虽然比不上家里的饭菜,但也能吃的。” 孟瑾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会中暑,心中一暖,有种隐秘的欢喜。 须臾,孟瑾瑶看了眼温柔和煦的男人,鬼使神差的,就忍不住想要得寸进尺,跟他多呆一会儿,说话也不过脑子“夫君,我饿了。” 清秋“?” 凝冬“?” 俩丫鬟默默在心里腹诽道夫人,您为了给侯爷送饭不耽搁吃午饭,可是提前吃过午饭才过来的,这就饿了?最能吃的猪都没您饿得快。 顾景熙怔然,不疑有他,温声说“那我们先进去,一起吃。” 孟瑾瑶也不怕多吃一顿吃撑了,但她脑子清醒过来后,又犹豫了“可我一个妇道人家,进大理寺不太好吧?若是因为我的存在妨碍了公务可怎生是好?我还是回去吃吧。” 顾景熙回道“如今大家都准备去大理寺的食堂用午饭了,这会儿也没别的事要做,就吃顿饭的时间,不妨事的。” 听到他这样说,孟瑾瑶心中的顾虑才消除,跟他进去,刚走两步,她眼角余光看了眼身边芝兰玉树般的男人,默默地伸出小手,带着几分试探,小心翼翼的去拉他的衣袖,当手触碰到衣袖的那一刻,她就有点忐忑。 顾景熙脚步一顿,低头看那只揪住自己衣袖的小手,以为她第一次来胆怯,便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温声说了句“别怕。” 孟瑾瑶那点忐忑的心绪平复下来,瞥了眼他的大手,嘴角微微上翘,顾景熙果真对她有意,她也没有误解。 清秋和凝冬对视一眼,原本让夫人稍微主动回应一下,没想到夫人比她们想象中还要主动,这样也好,能促进夫妻感情,侯爷和夫人的感情慢慢加深,夫人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那厢,守在门口的两个衙差看着他们夫妻,有点傻眼了,寺卿大人平日里不苟言笑、铁面无私,面对夫人的时候却是另一番模样,方才亲自给夫人擦汗就罢了,现在还牵着夫人的小手,就差没把偏爱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顾景熙淡淡瞥他们一眼,他们马上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进了大理寺,不一会儿就到了顾景熙办公的地方,他是大理寺卿,有独立的办公地方,孟瑾瑶粗略扫视一眼,看到案桌上堆满了公文,不用猜也能知道他平日公务有多繁忙。 都是公文,不宜让旁人看,所以顾景熙是亲自收拾的,没有让清秋和凝冬帮忙,她们只管站在门外守着,门也是敞开着的,旁人从门口经过看进来,也能看到屋内的情形,丝毫不怕被人瞧见,杜绝了别人会多想。 午饭三菜一汤,就顾景熙一个人吃,分量太多,两个人一起吃刚好。 顾景熙将那盅莲藕红枣鸡汤放到孟瑾瑶面前,温言道“夫人,汤给你喝。” 孟瑾瑶拒绝“夫君公务繁忙,平日里定然很累,还是夫君喝吧。” 顾景熙不容拒绝道“先前府医说你体弱,多喝点滋补的汤水对身体好,我不需要补汤。” 听罢,孟瑾瑶心里微甜,没有再拒绝,本来就吃过午饭的,再吃饭也是随便吃两口就找借口说天气热胃口不好,现在喝汤能少吃点饭也好。 她看了眼汤里的鸡肉和莲藕,默默用筷子夹出来放顾景熙碗里,她喜欢喝汤,但不喜欢吃汤料。 顾景熙跟她也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她的习惯,默默将她夹过来的莲藕和鸡肉都吃了。 汤喝到一半,孟瑾瑶已经觉得很饱了,喝不下去了,便放下勺子。 顾景熙问“夫人怎么不多喝点?” 孟瑾瑶面不改色道“天气太热没什么胃口,喝了点汤又觉得不饿了,暂时不想吃了。”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没事的,若是回到家又饿了,再吃点就好。” 顾景熙不疑有他,继续用饭,吃过饭后,收拾好剩菜残羹装进食盒,又让她坐着歇一会儿,再把她送出大理寺,看着她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去。 进去后,顾景熙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侧过头,就看到好友那张笑脸,那笑容带着几分戏谑,他挑眉“你有事?” 祁蕴文呵呵笑道“没事,只是弟妹第一次过来给你送饭,觉得好奇就出来瞧瞧,刚刚问了门口的衙差,得知我们不苟言笑的寺卿大人竟然是个温柔体贴的男子,还亲自给夫人擦汗,若不是青天白日、阳光猛烈,正是一天之中阳气最充足的时候,他们都要以为见鬼了。” 顾景熙听他的语气甚是怪异,只觉莫名其妙,不以为意道“有何问题?你出汗了不用擦?” 祁蕴文被他的话噎了下,擦汗是没问题,给妻子擦汗也正常,但这种事出现在顾景熙这里,就很让人吃惊,顾景熙何曾对女子如此温柔体贴过? 他摇头“没问题。” 话音落下,祁蕴文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认识你那么久,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你有做贤夫良父的潜质,你就算不当官,回家呆着,也是个能相妻教子的好料子。” 贤夫良父? 顾景熙愣了下,他并不觉得自己是贤夫,良父倒是有点接近,养小姑娘比养儿子还要精细许多,也更有耐心。 祁蕴文不再调侃他,说起正事“对了,曜灵,我觉得那件案子还是有疑点,你看要不要重新提审犯人?” 顾景熙面色一顿,轻轻颔首“我也觉得需要,我看那几份口供也觉得有点不对劲,正准备用过午膳后跟你说。” 祁蕴文道“走,我们去大牢,再会一会那老家伙。” 第二百一十六章 美色误人 下午,顾景熙散值回来了,还给孟瑾瑶带了一品斋的点心 晚饭也是陪孟瑾瑶一起吃的,吃过晚饭还与孟瑾瑶一起散步,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回来沐浴更衣。 凝冬趁着顾景熙去沐浴的时间,跟自家主子说“夫人,您瞧,稍微今日主动一下侯爷又像先前那样了,这男人啊,还是得给点甜头才行,不然他看不到希望就会退缩。” 孟瑾瑶甚是赞同的点点头,这大概就跟行军打仗一样,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接二连三的努力都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可不就蔫巴了? 清秋沉默不语,她倒觉得侯爷是真的忙,这两天才没时间陪夫人,只是夫人缺乏安全感,容易患得患失想岔了,而凝冬又是个喜欢杞人忧天的性子。 凝冬叮嘱道“夫人,您要好好把握,下回注意适当的回应一下,只要笼络住侯爷的心,您在侯府的地位可就彻底稳了。” “这个我知道。” 孟瑾瑶莞尔笑,其实稳住地位是次要的,就算顾景熙不喜欢她,也不会亏待她,最重要的是她有点喜欢上这个男人了,肯定要认真对待,不能太端着,不然最后在无形之中把人推走,届时后悔都来不及。 过了良久,听后后面传来脚步声清秋和凝冬从绣墩上站起身来,朝顾景熙福身一礼,然后退下。 孟瑾瑶不经意的抬眼望去,男人刚沐浴完,身穿白色寝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就连精瘦的胸膛都若隐若现。 三千青丝披散下来,还没完全绞干,带着刚沐发后的湿润,有几缕发丝顺着他微微敞开的领口闯进去,如墨般的黑发衬得他的肌肤瓷白如玉,缠绕在锁骨之上,给那白皙精致的锁骨增添了几分惑人的性感。 孟瑾瑶眼巴巴看着那一处,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觉得甚是养眼,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男人也可以这样勾人目光?还勾的人挪不开眼。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眼眸朝她望过来,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眸光温和含笑,缓步向她走来。 她以前不是没发现顾景熙长得好看,但今晚莫名的感觉这男人有点勾人,那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心尖儿上,让她心尖儿轻颤着。 有那么一瞬间,孟瑾瑶感觉自己要完了。 顾景熙到了她跟前,见小姑娘表情呆呆的,目光还在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感到一阵莫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柔声问“夫人,我脸上有东西?” 闻声,孟瑾瑶慢慢回过神来,看着他那张俊逸出尘的脸,以及那精致白皙的锁骨,她脑子一时犯浑,就自告奋勇的跟顾景熙道“夫君,我帮你绞干头发。” 她言罢,就站起身,去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用来绞干头发的干净棉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小姑娘突如其来的温柔体贴,让顾景熙怔住,有点受宠若惊,只觉小姑娘今日特别温柔贤惠,不仅给他送午饭,还要帮他绞干头发。 他原本想要婉拒的,但对上小姑娘那热切的眼神,也就没拒绝小姑娘的好意,莞尔笑“好,那就有劳夫人了。” 孟瑾瑶听到这话,才意识到自己脑子犯浑,看到手中的棉帕,愣了下,暗道一句美色误人,然后道“夫君,你先坐下来,我够不着。” 顾景熙颔首应声“好。” 待他坐下后,孟瑾瑶站在他身后,拿着帕子给他绞干头发,这个角度看他的锁骨,看得更清楚,明明没有特意去看,却还是看见了,顿觉一阵面红心跳,感觉自己今晚不太对劲儿,竟然有那么点好色,还被他的美色给迷惑了,忙甩了甩脑袋,心无旁骛的继续给他擦头发。 以前看他的头发乌黑发亮,只觉发质很好,现在用手触摸到,发现他的发质比自己以为的要好,手指插进发间,秀发就顺着她的手指滑落,柔顺的很,似乎比自己的头发还要柔顺一些。 孟瑾瑶撇了撇嘴,她承认她羡慕了,这男人不仅长得显年轻,就连头发都比她的柔顺。头发绞干了,她放下棉帕,见顾景熙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不是太累睡着了,忽然间就来了玩心。 顾景熙知道自己的头发干了,但小姑娘却拿着他的头发在把玩,他想要出言阻止的,可小姑娘难得有点孩子气,他把话咽了回去,待小姑娘给他左右两边编了条辫子,他才睁开眼,扭过头就看到一脸兴致盎然的小姑娘,遂笑问“夫人,好玩么?” 闻言,孟瑾瑶动作一顿,讪讪地问“夫君没睡着?” 顾景熙反问“这样我能睡得着?” 孟瑾瑶被这话噎住,尴尬得很,默默动手帮他把辫子拆了,又用手指帮他把头发梳理好。 顾景熙道“夜深了,我们睡吧。” 孟瑾瑶应了声,往床榻的方向走,脱掉便鞋,往床上一躺,再往里面一滚,躺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就不动了,动作如行云流水。 见状,顾景熙莞尔笑了笑,也跟着上了床榻,拿起蒲扇扇风凉快一下,屋里虽然放了冰鉴,但为了避免寒气入侵,冰鉴离床榻比较远,还是有点热,他身体好倒是没什么关系,但姑娘家身体娇弱,寒气入侵一不小心就会害了病。 孟瑾瑶见状,不动声色的往他身边的位置挪了挪,蹭一蹭他的劳动成果。 顾景熙脸色一顿,旋即加大了扇风的幅度,这样两个人都能凉快。 这细微的动作让孟瑾瑶心中一暖,嘴角也微微上翘,她感觉这样的相处方式挺好的,虽然他们之间没有轰轰烈烈,很平淡的过着每一天,但顾景熙是个温柔细心的男人,总能在平淡之处又让她觉得暖心。 她侧过身子,入眼便是男人俊逸的脸庞,目光描画着男人的五官,她心想,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也是极好的。 顾景熙好奇道“夫人今晚怎么总是盯着我看?” 孟瑾瑶眨了眨眼,原本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的,可想了想,又直勾勾的看着他,笑眯眯道“夫君好看啊。” 顾景熙讶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旋即笑道“夫人更好看。” 第二百一十七章 越发亲昵 日子一天天过去。 顾景熙明显感觉小姑娘最近变了,偶尔会去给他送午饭,在他面前似乎活泼了点,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跟他相处的时候也亲昵了许多,偶尔还会跟他提点小要求。 譬如现在,他正准备下床,衣袖就被身边的小姑娘给拽住了,他转头望去,就看到小姑娘缓缓睁开惺忪睡眼,还打了个哈欠,努力睁着眼睛,迷迷瞪瞪地看着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顾景熙见了,柔声问“怎么了?” “馄饨。” 小姑娘刚睡醒,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尾音,仿佛是在撒娇。 顾景熙听了,心头一软,感觉自己养了只小馋猫,每回让他买东西都是吃的,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模样,语气也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好,老徐馄饨铺子的馄饨是不是?等散值回来就给你带。” 小姑娘听到满意的答复,“嗯”了一声,马上重新进入梦乡。 见状,顾景熙莞尔笑,拉过一旁被她蹬开的薄被,往她肚子上一盖,正要下床时,发现袖子被她拽住抽不出来。 看着已沉睡过去的小姑娘,顾景熙也没辙,总不能强行把袖子抽回来,只好舍弃上衣,将衣服脱下,换上别的衣服,穿戴整齐后洗漱一番,用了早膳便去衙署当值。 等孟瑾瑶醒来时,发现自己手里拽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寝衣,一脸茫然,好半晌才想起到底怎么回事,也约莫能猜到自己手里会拽着一件寝衣的原因,嘴角又不自觉的上扬,传了丫鬟进来侍候 清秋和凝冬进来,就看到自家夫人笑容满面,她们也跟着露出笑意,最近夫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她们也知道,那是因为侯爷。 侯爷和夫人最近关系越发亲近,侯爷会时不时的给夫人买吃的、用的,夫人在侯爷面前也更放得开了,但两位主子谁也没有主动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这大概是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也是,真正的爱也不是挂在嘴边的,是用行动证明的。 孟瑾瑶与顾景熙之间的变化,也传到了大房、二房那边,众人甚是诧异,主要是顾景熙平时什么性子他们清楚,忽然间对姑娘家这般好,那着实让人难以想象。 最高兴的,莫过于顾老夫人了,甚是欣慰自家那不知情不知趣的榆木疙瘩儿子越来越开窍了,懂得体贴媳妇,哄媳妇高兴了,夫妻俩相处越发融洽,总算像对正常的恩爱夫妻了。 顾老夫人感慨一声“曜灵可比他父亲强多了,他父亲都不会这样体贴人。” 冯嬷嬷道“那都是老夫人教得好,您时常叮嘱侯爷要好好待夫人,侯爷听得多了,慢慢的自然会开窍。” “那倒是。” 顾老夫人甚是赞同的点点头,她可不像她那婆母,她那婆母就是个不会教儿子的,同时也见不得儿子对媳妇好,偶尔婆母看到夫君待她好就会吃味,然后转头就给她夫君上眼药,非得让她受憋屈心里才舒坦,气人得很。 当然了,只要婆母没看见夫君待她好,就不会吃味,看在曜灵的份上,婆母待她还算和善,毕竟曜灵从小就聪明机敏,婆母对曜灵这小孙子极为喜爱,而曜灵又是个会护着母亲的,哪怕祖母对他再宠溺,在曜灵心里也是母亲更重要一些,婆母哪能让自己成为小孙子讨厌的对象? 现在想想,幸好她在成婚的第十年生下曜灵,不然这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婆母看她处处不顺眼,两个妾室明里暗里嘲讽她是只不下蛋的母鸡,丈夫从不参与这些女人之间的斗争,作壁上观。 - 宋馨宁来长兴侯府寻孟瑾瑶,顺便将自己酿的果酒送一坛过来给孟瑾瑶。 她刚坐下,就看到孟瑾瑶头上的金簪,那朵秋海棠栩栩如生,她先是一愣,旋即笑说“阿瑶,你们家顾侯爷眼光真不错,你戴这金簪果然好看,显得雍容华贵。” 孟瑾瑶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诧异地问“阿宁,你怎么知道是他送我的?” 宋馨宁如实回道“那次在金玉阁,我遇上你们家侯爷买首饰,且还是十二支簪子呢,你头上这支就是其中之一。” 孟瑾瑶微微怔然,想到顾景熙,又扬起笑意看宋馨宁,她们是闺中密友,有些话跟对方说也不会害羞,便轻声问“阿宁,你说他怎么就看上我了?” 闻言,宋馨宁诧异地瞪大双眼“阿瑶,你也看出他对你有意了?” “什么叫也?”孟瑾瑶一脸莫名,转而又说,“我又不是榆木疙瘩,他忽然间待我如此好,我也能感觉出来,还专门试探过他的。” 宋馨宁又惊又愕,怔怔地看着孟瑾瑶,半晌后连连点头,欣慰道“不错,我们阿瑶果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她说话间,语气间带着骄傲“我们阿瑶长得好看又聪明懂事,顾侯爷又不是瞎子,会看上你不是很正常?你可千万别妄自菲薄,别说是他了,便是我,若是个男儿身,也会想要娶你回家,我母亲总在我面前夸你,你在她心目中可是一等一的好姑娘呢。” 孟瑾瑶愕然“可我这点小聪明,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宋馨宁用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道“在姑娘堆里,你可不算傻,算是聪明那一类的。其实男人喜欢一个姑娘,有时候也不是因为对方有多聪明,你看我就不聪明,沈家哥哥就对我死心塌地,为了等我长大,今年二十二了,还没娶妻,别的男人二十二岁,孩子都四五岁了。” 孟瑾瑶道“我们阿宁也是个聪明的,还很可爱。” 宋馨宁抿嘴笑,须臾又问“阿瑶,顾侯爷除了送你簪子,应该还有其他东西吧?” 孟瑾瑶点点头“我身上这套裙子是锦绣坊的,他送了我八套锦绣坊的裙子,也给我买胭脂,平时也给我买一些吃食。” 宋馨宁听得连连点头,心中甚是欣慰,再次问“阿瑶,那你可有给他送什么礼物?” 此言一出,孟瑾瑶愣住,她是有给顾景熙回应,平时也算得上是个温柔体贴的妻子,但还没有给顾景熙送过什么东西。 她猛然发现,自己该给顾景熙回一件礼物了,她思索了会儿,心里很快就有了主意。 宋馨宁见她不说话,喊了一声“阿瑶?” 孟瑾瑶赧然道“阿宁不说,我还忘了这茬,但过后补上。” 第二百一十八章 即将秋闱 葳蕤轩,书房。 孟瑾瑶平时甚少踏足书房,今日没什么事情做,有些无聊,这才进书房找本书看看,打发一下时间。 葳蕤轩的书房比前院的书房要小许多,书籍也没有前院的书房多,但还是能找出一本她能看得进去的游记。 良久过后,清秋推门进来,又关上门,见她坐在书案前看书,移步到她身边,低声说“夫人,永昌伯府那边传来新消息了。” 孟瑾瑶头也不抬,目光没有移开书本,漫不经心地问“如何?” 清秋回道“孙氏昨日大白天的精神恍惚,看到个与您母亲背影相似的丫鬟,被吓的忽然间失声惊叫,后来那丫鬟被她下令调去做浆洗丫头,不得出现在她面前。” 闻言,孟瑾瑶翻书的动作一顿,轻笑出声,戏谑道“做了亏心事的人,原来那么怕鬼啊。” “都说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做亏心事多了,白天也会害怕,想的越多就越是害怕。”清秋说着,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夫人,今日孙氏还去了凌云寺的往生堂呢。” 孟瑾瑶面色一顿,转而嘲弄一笑,她母亲的牌位供奉在凌云寺的往生堂,孙氏是因为过于害怕,要到她母亲的牌位前忏悔求饶?不该做的事都做了,现在才忏悔,未免太晚了些。 须臾,她又问“对了,她昨日看到那丫鬟失声惊叫可有惊动家里其他人?” 清秋回道“就只有二姑娘知道,不过二姑娘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她没休息好,脾气暴躁,并没有多想,毕竟她近日脾气是有些暴躁的。” 孟瑾瑶语气惋惜“那着实可惜。” 清秋宽慰道“夫人,即使她捂得再严实又如何?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她现在如惊弓之鸟,每日都备受煎熬,迟早会暴露的。” 孟瑾瑶扯了扯嘴角,淡淡道“跟乔嬷嬷说,继续按照原计划行事,必要时在孙氏耳边吹一吹风,等到那天我得看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清秋应声。 - 寿安堂。 如今八月初八,秋闱八月初九开始,共考三场,初九为第一场,十二为第二场,十五为第三场。 明日就是秋闱了,家里有三个孩子参加,长辈们都甚是紧张,但却又表现出一副淡定的模样,省得晚辈见了也跟着紧张。 顾景熙三兄弟要去上值,老大顾景盛虽然只得一个闲职,可也得去应卯,三兄弟给老夫人请安后就去上值了,剩下女眷和其他晚辈在寿安堂。 顾老夫人说了几句勉励三个孙子的话,又让他们莫要有压力,都还年轻,就当作是积攒个经验。 顾修远、顾修宏、顾修明都一一应下,但三兄弟又神色各异,顾修远神情有几分紧张,顾修宏神色自若,仿佛没把秋闱当回事,只是重在参与,而顾修明是他们三人之中唯一一个有自信的。 孟瑾瑶的眸光从他们三兄弟脸上扫光,最后落在顾修明脸上,见他眉宇间透着自信,不免好奇他哪里来的自信,几兄弟里念书最好的顾修宏都没有这般自信。 说话间,顾老夫人又将目光投向张氏,道“老大媳妇,除了修远参加秋闱的事,萱宜也婚事将近,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你也得准备好。” 张氏温声回道“母亲放心,一切都在准备着,二弟妹和三弟妹也在帮忙筹备。” 顾老夫人颔了颔首“那便好,宴请的宾客名单也要再三核对,可别有疏漏,届时闹得不好看。” 张氏应声“是,母亲。” 从寿安堂出来,孟瑾瑶跟在张氏身边帮忙,近些天她都跟在张氏身边帮忙,打下手也不打紧,反正她没经验,正好是个学习的机会,不然以后分家了,轮到她独自操持这种事,她怕是要手忙脚乱。 顾景熙与顾老夫人对孟瑾瑶什么态度,张氏都看在眼里,也不敢敷衍,免得惹了这两位不高兴,所以在孟瑾瑶虚心请教的时候,她都会认真教导。 而陈氏也不甘示弱,会在一旁指点孟瑾瑶几句。 是以,妯娌三人相处的尚算融洽。 张氏将宾客名单递给孟瑾瑶,温言道“对了,三弟妹,你好好看看这份名单,顺便熟悉一下顾家的亲朋好友都有哪些,名单靠前的是与顾家交好的人家,以及顾家的亲戚,名单靠中间的都是关系一般的,至于排在末尾的,都是可请可不请的远亲,不过看在过往情分上,这种女儿婚嫁的大喜事上都请了。” 孟瑾瑶接过名单,准备等会儿带回去好好看看。 张氏几次叹息。 孟瑾瑶听见她的长吁短叹,便问“大嫂有心事?” 张氏惆怅不已“萱宜那性子,嫁进武安伯府还不知会如何糟心,偏生她还没心没肺的自己瞎高兴。” 事已至此,婚期都定下来了,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无意外本月二十五就成婚,孟瑾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宽慰道“大嫂,船到桥头自然直,武安伯府家庭环境是复杂了些,但有长兴侯府做靠山,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萱宜。” 一旁的陈氏难得的没有在此刻奚落张氏,跟着安抚了句“大嫂,三弟妹说得对,长兴侯府的姑娘,他们可不敢明目张胆欺负,你就放心吧。就算萱宜嫁过去吃亏又如何?吃一堑长一智,慢慢的就长进了。” 陈氏说着,就转移话题“萱宜的婚事还有半个月,先别担心,明日秋闱了,大嫂不如先紧着修远?修远媳妇有孕在身,前两天还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如今正在卧床静养,修远进考场需要准备的东西,修远媳妇也不能亲自准备了,大嫂先给修远准备好。” 张氏一听,注意力果真就被转移了,道“亏得二弟妹提醒,我差点就忘了这茬了,我先去给修远准备明日要带进考场的东西,就先失陪了。” 陈氏回道“大嫂去吧,我也得去给修宏准备了。” 两位嫂嫂都走了,孟瑾瑶直接回葳蕤轩,至于做慈母给顾修明准备东西,她可没兴趣,就算她准备了,顾修明也不敢用。 她拿出那份宾客名单,认真看了起来。 当看到娘家永昌伯府时,她半眯起眼眸,有些事还是需要延后一下才行,得让孙氏先过几天清净的日子,别人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让孙氏一个不小心坏了事。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仅是对她 下午,顾景熙散值归来,还给孟瑾瑶带了她喜欢吃的零嘴,都是小姑娘爱吃的果脯。 近段时间,顾景熙给她买东西的次数多了,对姑娘家会喜欢的一些吃穿用品也有了点了解,买的基本上都是孟瑾瑶会喜欢的。 顾景熙刚回到院子,还没进屋,就看到孟瑾瑶站在门口,小姑娘身穿海棠红金线绣牡丹的裙子,头戴碧玉金步摇,笑靥如花,娇娇悄悄的站在那儿,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小姑娘穿戴的衣裙、首饰,抹的胭脂、口脂都是他买的,脸上的那点肉也是他养出来的。 看着小姑娘被养的这样好,他心里就有种成就感。 以前银钱在手里也只是积攒着,没有别的什么特别用处,他自己又不是那种喜欢花银子的,除了日常朋友之间的应酬,就没有别的开销了,现在要养个小姑娘,总算发挥了作用。 顾景熙向她走过去,将手里刚买回来的零嘴递给她“夫人,给。” 孟瑾瑶也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投喂,笑盈盈的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零嘴,脆生生道“多谢夫君。” 顾景熙温声道“今日的黄桃果脯是店家出的新品,听店家说是加了牛乳做的,有奶香味,夫人尝尝看喜不喜欢。” 孟瑾瑶一听,觉得新奇,马上就进屋准备尝尝看,刚拆开油纸,就闻到一股奶香味,拿起一块尝尝,黄桃果脯软软糯糯的,色泽橙黄,入口绵软甜糯,还带了点嚼劲儿,奶香味浓郁,店家将牛乳处理的很好,没有那股膻腥味。 她拿起一块,递到顾景熙嘴边“夫君也尝尝看,还挺好吃的。” 托孟瑾瑶的福,顾景熙最近也被投喂了不少姑娘家才会喜欢的零嘴,每当孟瑾瑶尝到好吃的,就不忘往他嘴里塞。 顾景熙很配合的张嘴,将她投喂到嘴边的果脯吃进嘴里,果脯酸甜软糯,还有一股奶香味。 孟瑾瑶仰着头,笑盈盈地看他“味道如何?” 顾景熙看小姑娘笑容灿烂,嘴角也跟着上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愉悦,含笑点头“还可以。”但他不喜欢吃小女孩喜欢的零嘴,所以在小姑娘再次投喂的时候,婉拒道,“夫人吃,不必管我,我对口腹之欲不重。” 孟瑾瑶听罢,将果脯拐了个弯,投喂进自己嘴里。 顾景熙又道“你自己玩,我去书房看会儿书。” 孟瑾瑶“……” 她又不是小孩子,能玩什么? 春柳看了眼顾景熙已远去的背影,对孟瑾瑶道“侯爷对夫人真是耐心十足,就跟哄孩子似的,捧在手心里哄着,对大姑娘和二姑娘这两个侄女都没有这般细心,听闻在大姑娘和二姑娘小的时候,侯爷都不曾哄过,更别说现在长大了,两位姑娘看到侯爷就跟老鼠看到猫似的。” 孟瑾瑶愕然“他也没那般吓人吧?” 春柳回道“侯爷平时对谁都冷淡,就一副不太好说话的样子,又有着长辈该有的严厉,也就只对夫人不一样。” 闻言,孟瑾瑶就想起她刚嫁给顾景熙的时候,那时候顾景熙虽然说不上难相处,但的确有些冷淡,不过也是一种很有教养的冷淡,问什么都会回答,也很明理,即使他们不熟,但只要她占理,顾景熙就会帮她。 春柳抬眼看主子那张娇美的容颜,心里暗道,难怪侯爷会喜欢,她一个姑娘家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又道“奴婢觉得,夫人于侯爷而言,就是唯一的例外。” 唯一的例外? 孟瑾瑶微微一怔,她不知顾景熙以前对前任未婚妻是如何的,但就目前而言,往后余生仅对她如此,她就心满意足了。 春柳见她不语,也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垂眼看已拆开油纸的果脯,征询道“夫人,这果脯您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奴婢先去拿个瓷罐子装起来?” 孟瑾瑶点点头“去吧,我最多再吃两块,再多吃等会儿就吃不下饭了。” - 没多久,顾修明就过来寻顾景熙,让他提点一下明日秋闱的事。 顾景熙虽然对他的行事作风不满,但当他问的时候,也没有敷衍了事,该说的都跟他说了,言罢还勉励几句。 随后,顾修明还请教了学问。 顾景熙都一一解答了,还考了他的学问,见他基本上能答得出来,有些答不出来的,也给他讲解了。 顾修明临走前,想到明日就要进考上,忍不住问“父亲,您觉得儿子这回秋闱可有中举的希望?” 顾景熙模棱两可地回道“现在就算说什么都是不准确的,万事皆有可能,平常心对待,一切尽力而为就好,不必给自己过多压力。”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顾修明心里有点堵,但更加坚定了要中举的决心,只要他榜上有名,家里的长辈才会真正对他有所改观。 须臾,他又有些忐忑了,问了句“父亲,若是儿子落榜了呢?” 顾景熙就事论事,淡声回道“修明,你才十六岁,在这个年纪即使落榜也一点都不丢人,有的人考到二十几岁连个秀才都没考上,更别说是举人了,你如今已有秀才功名,就已胜过不少读书人。即使没中举,三年后再考,你也才十九岁。” 顾修明听罢,心里又好受了些,回道“儿子知道了。” 顾景熙淡声道“好了,回去准备好明日要带进考场的东西,若是已准备好,要检查可有疏漏的,今晚再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去考上。” 顾修明颔首“是,父亲。” 言罢,顾修明拱手作揖一礼,然后离开。 孟瑾瑶见顾修明走了,才去书房,探头进去瞧了一眼,见里面的男人正朝她这边看过来,便迈步进去,问“夫君,我们家好大儿过来做什么?” 顾景熙回道“问秋闱的事宜,还有一些学问上的事。” 孟瑾瑶兴致缺缺,“哦”了一声,就没有再问,转而道“夫君可还有别的事要忙?若是没有,那我们先吃晚饭。” 顾景熙摇头“没别的事了。” 第二百二十章 秋闱开始 翌日。 天还没亮,今年参加秋闱的考生就已经来到顺天府贡院,在贡院门口等着考官点名,然后搜身检查,进入考场。 天黑漆漆的,不少应试的考生或举着火把,或提着灯笼等候着,望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考生们年龄参差不齐,最年轻的有十几岁的少年,年长的还有五十几岁老年人,那是老秀才了,临老了也不甘心,还想再拼一把。 秋闱是一场重要考试,不少考生都有家人相送,全家拖家带口送考生到贡院,有的家人给考生施压,有的家人在安抚考生别太紧张。 考生中,就有顾修远、顾修宏、顾修明三兄弟。 顾修远与顾修宏是有家人送考的,俩人的父亲虽然都没来,但各自的母亲和亲妹妹来了。 张氏也是给孩子施压的长辈,再三叮嘱“修远啊,你可要好好努力,争取今年中举,这样明年还能参加春闱呢,给未出生的孩子做个好榜样。” 顾修远原本就紧张了,听到这话,更加紧张,这手心都紧张得出了汗。 而陈氏却没有像张氏这般,只跟顾修宏说“别给自己压力,你才十七岁,大不了三年后再来。你放心好了,你就算没中举,母亲也不逼娶妻,你想好好念书,那就让你先好好念书,母亲晚几年抱孙子也可以的。” 顾修宏含笑说“母亲,抱外孙子也是一样的,二妹妹今年出阁,没准儿来年您就能抱上外孙了。” 此言一出,顾萱灵羞得满脸通红,羞答答的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陈氏看了庶女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这个庶女养在她身边十几年,庶女对她也极为孝顺,喊了她十几年母亲,即使不是亲生的,可到底是有母女情份在的。 顾修宏又道“说起二妹妹,我忽然想起未来的二妹夫刘公子,他也参加今年的秋闱,还有未来大妹夫武安伯世子也是。” 陈氏一听,那该死的胜负欲就来了,若是她女婿落榜,张氏的女婿中举,张氏那尾巴岂不是又要翘上天?她四处张望,人太多了,既没看到未来女婿,也没看到武安伯世子,她只好收回目光作罢。 那厢,顾修明看着两位兄长都有家人相送,相处和乐,而他就只有一个书童送他,他的父亲没来给他送考,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再一次感受到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差别太大。 张氏注意到一旁沉默不语的顾修明,语重心长道“修明啊,你也好生努力,你父亲对你可是寄予厚望的。” 寄予厚望? 顾修明心里不以为然,他没看出父亲哪里对他寄予厚望了,父亲估计想把他养废,然后把四弟过继过来,让四弟做世子,不然又岂会帮四弟进灵山书院?他们四兄弟,就四弟去了灵山书院。 表面上,他还是颔首回应“我会的,大伯母。” 考生陆续进场,看到他们三兄弟皆进考场后,张氏母女与陈氏母女才回府。 - 长兴侯府。 孟瑾瑶天刚亮就醒来,昨晚睡得早,如今也没觉得困,睁眼后看到站在床前已换好官服的男人,道了一句“夫君,早。” 顾景熙闻声,向她看过来,颔首回应“夫人,早。” 孟瑾瑶看到他如今还在家,疑问道“今日秋闱,夫君没去送我们家儿子?昨日听二嫂她们说不少人给考生送考的,大嫂今日去送修远,二嫂送修宏。” 闻言,顾景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都十六岁了,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我送?他若是六岁,我定然亲自送他到贡院。我当年贡院参加科考的时候,父母也没来送考。” 孟瑾瑶轻轻点头“也是,他那么大了,又不会迷路,况且他还是与修远、修宏一起去的。” 顾景熙问“夫人是现在起来,还是要再睡一会儿?” 孟瑾瑶回应道“现在起来吧,我又不困了。” 她刚说完,顾景熙就拉了拉铃,传丫鬟进来侍候,自己则去洗漱、用早膳,他还要赶着去大理寺上值,不能等她梳洗完再一起用早膳。 接下来的这几日,张氏与陈氏都处于紧张状态,虽然自家儿子年岁不大,但做父母的谁不希望孩子榜上有名,光宗耀祖? 号舍条件差,风吹日晒的,若是运气不好下雨的话更糟心,所以基本上每次科考,都有考生出事,要么是晕倒了,要么是闹肚子,毕竟很多娇生惯养的公子哥,都是锦衣玉食的,吃不惯干巴巴的干粮,吃下去肠胃受不住闹肚子也是常有的事。 然而,这些都是小事,最严重的是有人会死在里面,这种事基本上每一次科举都会发生,但死亡的一般都是身体差或者是年纪大的。 孟瑾瑶对此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儿子又不是她亲生的,是生是死与她无关,是否考得好她也不关心,看到两位嫂嫂如此紧张,她一个局外人也就别往前凑了。 这转眼间,就到了八月十五。 我朝八月十五这天,官员是可以放假一天的。 在这一天民间也很是热闹,有登高赏月、祭月、猜谜、吃月饼、赏桂花、饮桂花酒,放河灯等活动,这一天的酒销量是极好的。 按照往常,侯府也很是热闹,但今年府里的公子还在贡院考试,主子们都紧张着,哪有心思折腾这些?随便应应节日就罢了,侯府也给下人放了半天假期,分批休息,有人在上午休息,有人在下午休息,好确保每个时间段都有人在干活。 顾老夫人想到儿子往常都会来陪她赏月,但今年不一样,便与冯嬷嬷道“你去跟曜灵说,让他今日不必管我这老婆子,我也不稀罕他作陪,让他有时间就陪我儿媳妇出门逛逛,今日晚上不宵禁,街上肯定很热闹,小姑娘最喜欢热闹了。” 冯嬷嬷道“老夫人如此开明,侯爷和夫人有您这样的长辈,可真是有福了。” 顾老夫人轻声叹息“只要他们夫妻过得好,我就算哪天去了,也能走得安心,看他们夫妻感情越来越好,我这心里也舒坦。” 第二百二十一章 景熙动心 中秋夜,月如玉盘,月色倍明。 富贵人家装饰自家的亭台楼榭,与家人登楼赏月,酌酒高歌,普通老百姓则到酒楼占个好位置,边饮桂花酒边赏月。 若是家里离皇宫近的,还能听见宫里传来的丝竹之声。 今夜不宵禁,街市上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张灯结彩,灯火璀璨,街上游人络绎不绝,大街小巷的孩子嬉戏打闹。 孟瑾瑶还是第一次在中秋节的晚上出来,看着热闹而又繁华的夜市,被热闹的气氛带动,整个人都活跃起来。 顾景熙跟在孟瑾瑶身旁,见她脸上洋溢着笑容,像个孩子似的这边瞧瞧那边看看,对周围的一切都有种新鲜感,仿佛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 他温声问“夫人以前中秋节没出来过?” 孟瑾瑶顿住脚步,摇了摇头“不曾。” 以前她从不敢在晚上出去,特别是像这样热闹的晚上,越是热闹的地方就越容易出事,生怕一个不小心着了孙氏的道,到时候没地方哭。 毕竟,她还曾无意间听孙氏跟心腹丫鬟说过“晚上那么热闹,丢了个孩子也正常吧?” 然后在她听到这句话的两天后的中秋节,孙氏就让丫鬟来通知她,说中秋夜热闹,孟瑾玉也出门玩,让她也一起去见识一下,她那时候本能的害怕,只能装作闹肚子躲过去。 顾景熙看她脸上闪过一抹黯然,知晓她大抵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明明才十几岁的姑娘,应该无忧无虑的,却满怀愁绪,遂温言道“夫人若是喜欢,往后的中秋节我们都可以出来。” 孟瑾瑶重新扬起笑意“好啊。” 如今已到戌时三刻,即将到赏月的最佳时间,顾景熙抬头看了眼挂在天幕上的白玉盘,又问“夫人想登楼赏月,还是游湖赏月?” 孟瑾瑶回道“今晚游湖的人肯定不少,现在租画舫估计租不到了,而酒楼的位置估计也已被预定满了,不如我们回家?家里有高楼。” 顾景熙莞尔笑“我让人在酒楼定了个雅间,也让人定了画舫,只看夫人想登楼还是游湖。” 孟瑾瑶蓦地侧过头看顾景熙,满眼诧异,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男人,心里甚是欢喜,没想到他还做了两手准备,笑着回应说“夫君,我们去游湖,今日湖上景色想必也极美的。” 言罢,她就伸手拽着顾景熙的衣袖,扭头就朝湖边的方向走去。 顾景熙任由她拽着走,配合着她的步伐跟在她身边,看着她一脸欢快的模样,心里也甚是愉悦 - 湖面波光粼粼,湖上的画舫来回穿梭,画舫上挂着精美花灯,将湖面上照得亮如白昼。 大大小小的画舫来回穿梭,湖面漾起微波,映照在水面上的灯光随着水的荡漾,更显得流光溢彩,耀眼夺目。 这时,也不知是哪艘画舫里传出婉转动听的歌声,想来是有富家子弟带了歌姬来游湖助兴。 画舫游动,过了一小段路程,又听到隔壁的画舫里传出悠扬的琴声,以及饮酒饮得半醉的文人以此情此景高声赋诗的声音,话音落下,又响起一阵喝彩声。 孟瑾瑶抬头望天,今晚的夜空是极美的,漆黑的天幕上悬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繁星密布,簇拥着明月,明月与繁星的光芒驱散了夜空的黑暗。 须臾,她收回目光,转眼看身边的男人。 男人站在灯下,柔和的灯光落在那张俊美儒雅的脸上,眉眼精致如画,嘴噙一抹淡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温柔平和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孟瑾瑶也真的向顾景熙靠近了,不动声色的挪了一步,将他们之间那点距离缩短,只剩一拳之隔,想到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那份礼物,她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去拉顾景熙的衣袖。 顾景熙原本在赏月,察觉到衣袖被人拽住,低头看拽住他衣袖的小手,轻声问“夫人,怎么了?” 孟瑾瑶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夫君,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顾景熙听了,有点好奇“嗯?什么东西?” “你、你伸手出来。”孟瑾瑶的语气中难以自控地透露出几分紧张。 顾景熙更加好奇了,配合着伸出手掌,倒想看看小姑娘会给他什么东西。 下一刻,他就看到小姑娘飞快的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浅蓝色的香囊,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香囊,并未多想,但当看到香囊上所绣的图案,他目光瞬间凝住。 上面绣的是一对鸳鸯,小姑娘的绣工极好,针线细密,一对鸳鸯绣的栩栩如生。 顾景熙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鸳鸯代表着什么,那是代表着男女之情,女子若送男子绣有鸳鸯图案的香囊,那无疑是等于定情信物,因为喜欢这个男子,才会送这样的香囊,他能懂这东西的寓意,小姑娘必然也懂。 这么说,小姑娘是喜欢他? 这个认知让顾景熙心中激起千层浪,难以平复,他当成孩子照顾着的小姑娘会喜欢他,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很快,他又想起小姑娘近日的表现,忽然明白小姑娘为何对他亲昵起来,且还有些依赖他。 他垂眼看着眼前螓首低垂,红着脸,含羞带怯的小姑娘,心底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这感觉让他心跳不可自抑地加快,躺在手中的香囊,在无形之中仿佛变得沉甸甸的。 但,即使拿在掌中再沉,他也没有撒手的想法。 在电光火石间,他猛然明白自己如今是何等心思,手指收拢,紧紧握住那只躺在他掌心的香囊。 孟瑾瑶没得到他的回应,缓缓抬起头来,见他一脸怔然,也不知他是何意,忐忑地问“夫君,你不喜欢吗?” 顾景熙回过神来,对上小姑娘忐忑不安的眼神,他心头一紧,旋即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含笑回道“喜欢,只是没想到夫人的绣工竟如此好。” 他说罢,便伸手握住小姑娘右手的手腕,将香囊放到小姑娘手上,柔声轻哄着“来,给为夫戴上。” 他们本来就是正经的夫妻,小妻子喜欢他有何问题? 不过,既然招惹了他,从今往后,他可就不再养小孩,改成养媳妇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两情相悦 孟瑾瑶在顾景熙回话前,心还忐忑不已,再次怀疑自己以前会错意,而她却自作多情送了只绣有鸳鸯图案的香囊。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关系一直很亲密,甚至称得上暧昧,但谁也没去戳破那层窗户纸,她想了许久才鼓起勇气主动戳破的。 其实她做了两个香囊,一个是绣红豆的,但又怕红豆还不够明显,之后犹犹豫豫的,又重新做了个绣鸳鸯的香囊。 一对依偎在一起的鸳鸯,顾景熙要是看不懂,要么是傻子,要么是装作不懂。 现在听到顾景熙回话,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她垂眼看已塞回她手里的鸳鸯,又抬眼看眼前温柔含笑的男人,红着脸轻声应道“好。” 言罢,她就亲自将香囊系在顾景熙腰间,她其实算得上是个手巧的姑娘,可此刻的动作却称得上笨拙。 她的手在触碰到顾景熙衣服时,不可自抑的轻颤着,心扑通扑通乱跳,仿佛怀里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 不是怂,是紧张的。 将绣着鸳鸯图案的香囊亲自给男人戴上,让她有种亲自给男人烙上烙印,宣布自己独有的感觉,折腾了一会儿才把香囊佩戴好。 顾景熙瞧小姑娘含羞带怯的看着自己,那明眸如春水,小脸酡红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他心念一动,伸手将人拉进怀中,搂着她娇小的身子。 秋风徐徐吹来,周围热闹声不止,软玉温香抱满怀。 顾景熙的心神被怀里的姑娘一点点占据,温柔带笑的声音透着强势“夫人,这是你主动招惹的,后悔也没用了。” 孟瑾瑶听罢,感到一阵莫名,不明白他这话何意,而自己又主动招惹什么了?这不是他先主动抱她的吗? 她嗫嚅道“明明是夫君先主动的。” 顾景熙只以为小姑娘在害羞,毕竟给男人送这样的香囊,也是需要勇气的,遂笑道“好,是为夫先主动的。” 孟瑾瑶仰起头,明眸含羞,眼神却没有半分闪躲,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声若蚊蝇般问“夫君,我们现在算不算两情相悦?” 顾景熙脸色一顿,转而反问“怎么不算?” 小姑娘喜欢他,而他又并非无意。 他先前被退婚后,就没想过娶妻的事,因为以他的身体情况,把人家姑娘娶回来也是祸害了人家。 可谁料有一天,向来乖巧的儿子忽然变逆子,在大婚当天跟人私奔,他把自己当新郎官赔给准儿媳妇了。 如今,可真是把自己真正赔进去了。 孟瑾瑶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温柔含情,映着自己的模样,他明明没说半句喜欢,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心底泛起丝丝蜜意,感觉心里涨涨的,又有点无法言喻的欢喜。 两情相悦,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须臾,孟瑾瑶重新把脸埋进他怀里,耳边响起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那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让她心跳再次乱了节拍,不由自主的伸手抱着他精瘦的腰。 顾景熙察觉到她的动作,又将她搂紧了些,嘴角的弧度加深,温声问她“夫人,饿不饿?” 孟瑾瑶一听,还真觉得有点饿了,晚上他们没吃晚饭,她只顾着玩,就随便吃了点街边小吃垫垫肚子。 她点头回应“饿了。” 顾景熙放开她的身子,温言道“那我们先吃晚饭。” 言罢,他便拉着小姑娘的手回去坐下,又吩咐画舫上的伙计上饭菜,画舫一般都会根据客人的需求,备好饭菜、美酒,还有一些水果、点心。 吃过饭,时候也不早了,顾景熙才让船夫靠岸,夫妻俩打道回府。 他们今日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丫鬟,只有一个赶马车的车夫,这也是孟瑾瑶特意不带的,她不想跟顾景熙相处的时候,被丫鬟盯着看,还是两个人相处比较自在些。 马车上。 顾景熙感觉小姑娘的视线几乎没离开过他,那目光灼热,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他侧过头就对上那双明眸,低笑着问“夫人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孟瑾瑶轻轻摇头“没事,就是感觉怪怪的,霎时间好像不知道怎么跟夫君相处了。” 她说的是实话,在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的时候,她感觉相处挺自然的,也很暧昧,可当她主动去戳穿那层窗户纸,就感觉不会相处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她可以肯定,自己是喜欢顾景熙的。 顾景熙怔住,眸光紧紧锁着她,问“夫人后悔了?” 孟瑾瑶反问“后悔什么?” “后悔跟为夫谈感情了?”顾景熙说的更直白些,看她愣住,还不待她回答,又接着道,“前不久就跟你说过的,后悔也没用了。” 孟瑾瑶一听,忙不迭地摇头“没有后悔,夫君莫要误会。”她说着看了他一眼,音量降低了许些,“我就是感觉好像忽然间不会跟你相处了。” 顾景熙若有所思,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这种事情本该是男子先主动的,可他们之间却是小姑娘主动挑明了,他是接受的很自然,但姑娘家脸皮薄,又是主动的一方,往后他若是不主动些,小姑娘在这段关系里会显得拘谨,甚至在无形之中处于弱势。 想到这里,顾景熙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温言道“夫人不必自寻烦恼,是为夫的问题,但为夫在遇上你之前,没有跟姑娘家相处的经验,夫人可能要给点时间为夫去摸索。” 孟瑾瑶神情懵懂地觑了觑他,好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好像又没听懂,这怎么又成了他的问题? 不过,下一刻孟瑾瑶就抓住了个重点,跟他求证“夫君跟前任未婚妻没相处过?” 顾景熙坦诚相告“没有。” 他怕小姑娘会胡思乱想,又补充道“夫人别多想,我跟她虽然曾经有过婚约,但私底下并没有单独相处过,就算是相见,也有别人在场。” 听罢,孟瑾瑶甚是惊讶。 其实我朝民风还挺开放的,有婚约的未婚夫妻去游湖、赏花,甚至一起上街都很正常,她以为顾景熙跟前任未婚妻也是如此的,现在忽然告诉她并没有过这种事,这震惊程度不亚于她出门捡到一千两黄金。 第二百二十三章 被猪拱了 顾景熙瞧她满脸震惊,而又不可思议的样子,无奈笑说“夫人别这样看着我,只是定亲,又不是成亲,你先前不也定过亲,但却没私下相处过?” 孟瑾瑶怔然,而后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只是没想到夫君竟然不懂得跟姑娘家相处。” 顾景熙摇头失笑“你夫君又不是神,不是什么都会的。” 孟瑾瑶讷讷道“我以为夫君很会呢。” 试问一个男人会给你买首饰,买胭脂,定做衣裙,时不时的给你买好吃的投喂你,你还能觉得他不懂得跟姑娘家相处? 面对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在别的姑娘那里实践出来的经验,另一种是懂得姑娘家的喜好,会投其所好哄人。 现在这男人忽然告诉她,自己不懂得怎么跟姑娘家相处,还需要时间摸索,那之前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还有幕后军师在指点? 什么军师那么厉害?竟然把他教的好像什么都懂,还让人看不出破绽。 顾景熙看她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由好笑道“你夫君不会的事有很多,以后夫人会慢慢发现的。” 孟瑾瑶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一路上,夫妻俩也没再说别的。 顾景熙还握着小姑娘的手,那只手小小一只,他的手正好可以包裹在掌中,握在掌中软绵绵的,柔若无骨,他甚至都不敢使力,生怕用力些就要捏坏了。 忽而,他肩膀一沉,侧头一看,小姑娘靠在他肩膀上,双目闭合,已然睡着。 他见此,松开小姑娘的手,将人搂进怀里,好让小姑娘睡得舒服一些。 小姑娘睡着的时候还挺乖巧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明眸眯着,浓密而长的睫毛温顺地耷拉下来,粉唇微微扬着,恬静可人。 到了他怀里后,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但却没有睁开眼,还在熟睡,只是无意识的嗅了嗅,似乎嗅到熟悉的味道,眉头舒展开来,还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顾景熙看着怀里的娇人儿,瞬时心软的一塌糊涂。 以前,他对好友说的“软玉温香在怀,乃人间极乐事”嗤之以鼻,现在他感觉自己被打脸了,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依偎在他怀中,这感觉还是极美妙的,沾上了就有点舍不得撒手。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停下,已经到达家门口。 顾景熙看着怀里酣睡正香的小姑娘,轻声唤一声“夫人,到家了。” 孟瑾瑶似乎是听到声音,感觉那道声音扰人清梦,发出“唔~”一声梦呓,又往他怀里埋了埋,还特意把耳朵埋好,仿佛这样就不会被人打搅睡眠。 看着她的憨态,顾景熙眼神越发柔和,没忍心再打搅她的睡眠,想着如今夜已深,府里的人基本上都睡了,便没有叫醒她,抱着她下了马车,进了府门,然后回葳蕤轩。 葳蕤轩。 主子们还没回来,做丫鬟的也不敢休息,院子里还灯火通明,四个大丫鬟都在院子里边赏月边等着主子回来。 忽然,春柳看到侯爷怀里抱着个人,不必猜也能知道侯爷怀里的是夫人,蓦地站起身来,快步上前福身一礼,而后关切地问“侯爷,夫人这是怎么了?” 其余三人也起身行礼,紧张地看着顾景熙怀里的女主子。 顾景熙回道“夫人没事,只是睡着了。” 他言罢,便抱着人往屋子里走,到了寝房,正要将人放到床上,怀里的人似乎被周围的动静扰了睡眠,悠悠醒转,慢慢睁开双眼,迷迷糊糊的看着顾景熙,问“夫君,还没到家?” 顾景熙回道“到家了。” 孟瑾瑶怔了怔,伸手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顾景熙抱着回到房间,身后还跟着四个大丫鬟,皆脸带笑意,神情揶揄地看着她。 她登时清醒了,赧然道“夫君,你先放我下来。” 顾景熙动作温柔的将她放下,待她站稳后才松手,而后抬手将她鬓边散落下来的一缕发丝撩起别在耳后,柔声问“还困不困?可要继续睡?” 孟瑾瑶立马摇头“不困了。” 四个丫鬟见状,感觉侯爷与夫人今日出去一趟,似乎增进了感情,侯爷待夫人,举手投足间都仿佛多了几分情意。 这时,春柳出言问“夫人,您可要沐浴?” 孟瑾瑶颔了颔首,打发她们退下,让她们去准备浴汤,待她们走后,才跟顾景熙道“夫君,你怎么没叫醒我?” 顾景熙抿唇笑“我倒是叫了,只是某人睡得跟小猪崽似的,没醒,总不好一直坐在马车里,我就只好先将人抱回来了。” 孟瑾瑶听着他温柔含笑的声音,耳朵很是受用,可当仔细品一品他所说的话,当即就抬起眼眸,气呼呼地瞪他“你才是小猪崽。” 小姑娘微微撅着嘴,杏眼瞪圆,眸光明亮却含着几分羞恼之意,似娇似嗔,娇憨可人。 顾景熙看得心痒,无端的生出坏心思,想要逗弄她,笑着回应“嗯,小猪崽的夫君,大概也是猪。” 孟瑾瑶气结“你……” 须臾,她又不服输地回应“你才是猪,就你是猪,不是有句话叫做白菜被猪拱了?我就是那颗好白菜。” 顾景熙脸色一顿,旋即又忍不住笑了出声,揶揄道“以前倒是不知,夫人竟然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本事。” 闻言,孟瑾瑶一脸茫然,什么叫做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顾景熙好脾气的给她解惑“当初不是夫人选中的猪?在能挑选的情况下,还能选出一头猪,证明夫人的眼光也不怎样。” 他嘴角含笑,没有半点不悦,看着呆呆愣愣,一脸憨傻的小姑娘,没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接着说“不过,夫人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没有回头路了,就委屈夫人跟猪过一辈子吧。” 孟瑾瑶一听,脸上蓦地升起一股热意,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嗔了他一眼,声若蚊蝇般回应“也没有委屈。” 顾景熙听见了,嘴角的弧度缓缓加深。 第二百二十四章 她故意的 夜已深,院子里静悄悄的。 院中的灯基本上都熄了,只留着几盏照明。 不过,今夜是月圆之夜,月色正浓,即使不点灯看人也看得清楚。 皎洁的月色从窗棂透进来,室内的光线也较亮,不必点灯都能在房间内行动自如,不会因为看不见而磕着碰着。 孟瑾瑶背对着顾景熙,安静地躺着,心底的愉悦感让她脑子有点亢奋,躺了好一阵子都没有睡意。 她以前根据顾景熙的行为,猜测到顾景熙是对她有意的,而她也喜欢顾景熙,相处也甚是融洽,可她偶尔也会感觉有点飘渺,并不踏实,现在戳破那层朦胧的窗户纸,心总算踏实下来。 当感情摆在明面上,好像做很多事都多了一份底气,在今晚之前,她就算是想要跟心上人撒娇,都底气不足,甚至觉得没有这个资格。 她没睡着,顾景熙同样也没有睡着,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袅娜身姿,他知道小姑娘并没有睡着,许是在想什么问题,所以他并没有打搅。 片刻后,顾景熙看到小姑娘那原本一动不动的身子动了,转了个身,双眼依旧紧闭着,可那眼皮子动了动,明显是在装睡。 他觉着疑惑,既然没睡着,怎么还闭着眼不睁开? 过了须臾,他就看到小姑娘又转身了,似乎是在往他这边靠过来。 就在这么一瞬间,顾景熙就明白了一件事,他就说为何近段时间,小姑娘总会无意识地滚进他怀里,有时候他都快要睡着了,怀里忽然间滚进来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让他瞬间睡意全无。 先前他没留意,只以为小姑娘睡觉不老实,现在他可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想要他抱。 顾景熙看着又翻了一次身的小姑娘,心房最柔软的一处被触动着,心软的一塌糊涂,干脆伸手将酝酿着要滚进他怀里的小姑娘搂进怀里,低笑出声,揶揄地问“夫人以前是不是故意的?” 孟瑾瑶被他搂进怀里,懵了一下,下一刻就听到耳边响起这么一句话,霎时间也顾不上装睡,蓦地睁开眼,仰起头看他,与那双温柔带笑的眼眸对视,呐呐地问“故意什么?” 顾景熙温言道“故意滚进为夫怀里。” 此言一出,孟瑾瑶双眼瞪得极大,一脸惊愕地看着顾景熙,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心跳加快,很快又垂下眼帘,心虚的不敢跟顾景熙对视。 她第一回主动装作不经意滚进顾景熙怀里,只是为了试探,后面的举动就掺杂了自己那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她喜欢跟他接触的,现在被对方拆穿,只觉羞涩不已。 她嗫嚅道“夫君可别胡说,方才分明是夫君要抱我。” 顾景熙听她半个字都不提以前,也知道姑娘家脸皮薄,倒也没有再纠结此事,含笑说“嗯,是为夫主动抱的,抱习惯了,不抱着睡不着觉。” 孟瑾瑶嘴唇动了动,干脆直接装死不回话,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回家的路上还说不懂得怎么跟姑娘家相处,可现在瞧着又不像是不懂的样子,甚至对她态度更加亲昵,还有这种话在今晚之前,顾景熙从未跟她说过,现在却能脱口而出,她送的那只香囊有那么大的作用? 她窝在顾景熙怀里,心思百转千回,隔了良久,困意来袭,这才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顾景熙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再低头一看,见小姑娘已然入睡,睡颜恬静,在他怀里睡得甚是安稳,他莞尔笑,老天爷大抵是怜悯他,这才让他得到一个不嫌弃他身体的姑娘。 - 翌日清晨。 顾景熙醒来时,怀里的人还睡得很沉,手还环着他的腰,一条腿伸进他腿间,跟八爪鱼似的黏在他身上。 他无奈笑了笑,动作轻柔地将怀里的人跟自己分开,然后帮她盖好被子,翻身下床,穿戴整齐,正准备去净房洗漱一番,瞥见桌子上那只香囊,那是昨晚小姑娘送给他的。 小姑娘送的香囊,他若是不戴,那岂不是拂了小姑娘的一番心意? 他想了想,还是将香囊挂在腰间,全然没想过自己一身绯红色颇有威严的官袍,腰间佩戴一只浅蓝色绣鸳鸯图案,象征着儿女之情的香囊有多格格不入。 清秋和凝冬侍候他用早膳时,在他用完早膳,起身正要出门时,就注意到他腰间佩戴的香囊,那只香囊的颜色跟官袍的颜色相差甚远,一眼就能瞧见。 俩人皆是一愣,这香囊她们认得,那是夫人做的,即使夫人没说,她们也知道肯定是做给侯爷的,没想到侯爷这就戴上了,估计是夫人昨日送给侯爷的。 在顾景熙离开后,凝冬脸露喜色,低声道“清秋,你看见了没有?夫人送的香囊,侯爷戴上了,若是绣别的图案还好,绣鸳鸯的戴出去,任谁看了都知晓是怎么回事,侯爷却随身佩戴,可见真的很在意夫人。真好,侯爷跟夫人感情那么好,以后有侯爷疼着、护着,夫人肯定能过得幸福,夫人苦了那么多年,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凝冬说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女子的幸福,出阁前靠父母,出阁后靠夫君,因为在深宅后院,没有人护着,要靠自己的强势拼出一条路来,极为艰难,除非运气好,得到什么能改变命运的机遇。 像她们主子,也是聪明人,可在永昌伯府的这些年,举步维艰,能活着就不错了,想活得好,难如登天,长辈随便寻个理由就能罚一顿,让主子有理没地方说,只能小心谨慎,紧巴巴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清秋嗔她一眼“凝冬,这是好事,不许哭。” 凝冬挤出笑意,连连点头“对,好事,应该笑的。” 这时,内室传出拉铃的声音,她们愣了下,然后异口同声“夫人醒了。” 她们快步进内室,果真就看到主子已经醒来,已从床上坐了起来,忙福身一礼,然后上前服侍主子穿衣,又喊了春柳和夏竹打水进来侍候主子洗漱。 第二百二十五章 秋闱结束 大理寺。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顾景熙感觉同僚们的目光总会时不时的往他身上瞟,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以及那揶揄的笑,让他感到一阵怪异。 顾景熙甚是费解,拽过好友,低声问“墨白,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祁蕴文淡淡觑他一眼,然后摇头“没有啊,怎么这样问?” 顾景熙又问“既然没有,那他们看我的眼神怎么有点不对劲?” 闻言,祁蕴文瞬间恍然,视线下移,目光最后落在他腰间的香囊上,香囊其实挺好看的,针线细密,绣工极好,就是上面的鸳鸯图案吸引人目光,平日在大家面前不苟言笑的寺卿大人,戴着这么个香囊,谁看了不觉得奇怪? 祁蕴文笑道“你这香囊还挺好看的,是不是弟妹送的?” 顾景熙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香囊,想起小姑娘昨晚亲自将香囊挂在他腰间,那娇羞可人的模样,他莞尔笑“除了她,还能有谁会送我这种东西?” “曜灵,你不是把人家当孩子养?怎么养着养着……”祁蕴文笑得耐人寻味,还揶揄地挤了挤眼,“就这样了,嗯?” 顾景熙脸色一顿,他当初的确是把小姑娘当孩子养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从善如流地回应“我与她本就是夫妻,只是有年龄差距而已。” 祁蕴文听了这话,“啧啧”两声,又道“是夫妻没错,但你也不必跟孔雀开屏似的,挂在腰间到处炫耀,生怕没人知道弟妹给你做了香囊似的。” 顾景熙听罢,就明白过来,为何今日同僚们的眼神怪异,淡声道“香囊本就是配饰,戴着有何问题?是你们大惊小怪,做一只香囊也是要花费心思的,不戴岂不是辜负了一片心意?” 祁蕴文被这话噎住,其实他也有象征男女之情的香囊,要不他明日也戴上?好友兼上司都戴了,他戴又有什么问题? 然而,就是这么件小事,却带动了大理寺其他官员。 成婚的官员以前觉得这样的香囊,闲暇时佩戴就好,去衙门上值还佩戴,让同僚看见,多少是有点难为情了,现在寺卿大人带了头,之后少卿大人也紧跟其后,他们不戴总感觉有点格格不入。 寺卿大人宠爱顾夫人,是个宠妻的主儿,没准儿也欣赏同类人,他们作为下属的,若有什么能得上司欣赏,也有利于前程,所以无论是真的爱妻还是做做样子,都有好些个大人跟风,即使没有这种香囊,也让自家夫人做一个出来 而这一举动,也取悦了他们各自的夫人,夫人心血来潮又给他们做了其他图案的香囊。 发展到后来,官员们还生出攀比心,炫耀自家夫人给自己做的东西,在无形之中,官员们的夫妻感情都增进了不少,老夫老妻也徒增几分新鲜感。 大家都说,大理寺的官员风气好,男人都甚是宠妻。 当然,那是后话了。 - 次日。 秋闱结束,参加秋闱的学子陆续出了贡院。 经历了九天七夜,吃喝拉撒都在贡院,贡院号舍的条件差,吃不好喝不好休息不好,加上考生压力大,精神绷紧着,考完试后考生们各个精神萎靡,脸色苍白,还清减了不少。 放眼望去,从贡院里出来的考生,有的能自己行走,有的需要相互搀扶着出来,甚至有的还晕倒了被抬着出来,这些晕倒的人,都是体质较差的,或者是锦衣玉食没受过苦的富家公子居多。 来接考生的家人皆翘首以盼,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张氏和陈氏都来接自家儿子,还想问问儿子考得如何,但当看到自家儿子瘦了一圈,一副无精打采,像是被抽干了精神气的模样,皆红了眼眶,心疼不已,也没心思问孩子考得如何,忙上前嘘寒问暖一番。 “修远辛苦了,瞧着都瘦了一圈。” “我们家修宏也瘦了,瞧瞧这脸色,都没什么血色了。” “哎,回去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可不是。” …… 顾修明看着两位兄长都有长辈嘘寒问暖、各种关心,反观他,就只有书童来接他,父亲无论秋闱开始还是秋闱结束,都没有露脸,他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张氏与儿子说完话,正准备回去,才发现站在一旁的顾修明,粗略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也消瘦了,便关切地问“修明感觉如何?瞧你都清减了不少。” 顾修明压下心底的不适,若无其事地回应说“多谢大伯母关心,我一切都挺好的,只是有点累。” 张氏道“那先回去沐浴更衣,再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 顾修明应声,然后由书童搀扶着上了马车,一行人打道回府。 那厢,孟瑾瑶在家中闲庭信步,忽然看到张氏他们一行人,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秋闱今日结束,大嫂和二嫂去贡院门口接各自的儿子回来。 她又打量着顾修远三兄弟,见他们兄弟三人面容憔悴,眼窝处呈鸦青色,眼里还布满红血丝,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脚步虚浮,还需家仆搀扶着,侯门贵公子那风度翩翩的模样在此刻已荡然无存,特别是顾修明,他的脸色比两位兄长更差一些,可见这些天很是辛苦。 不过,顾修明虽然是状态最差的那个,但眉宇间却隐隐透着一股自信,那是顾修远与顾修宏所没有的。 她心下诧异,莫非顾修明考得很好? 须臾,孟瑾瑶收回打量的目光,迈步上前,温言道“大嫂、二嫂回来了啊,修远他们瞧着都瘦了许多,特别是修明,没事儿吧?” 顾修明拱手一礼,恭声回道“儿子没事,母亲不必挂心。” 孟瑾瑶微微颔了颔首“没事就好,这些天想必也没休息好,既然回来了,就先回去歇一歇,等休息好了,明日去给你祖母请安,你祖母昨儿还念叨着你们三兄弟。” 顾修明应声“是,母亲。” 随后,顾修明由仆人搀扶着回青玉轩,张氏与陈氏跟孟瑾瑶寒暄两句,也送各自的儿子回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没长脑子 秋闱结束,已是八月十七。 八月二十五是顾萱宜出嫁的日子,侯府长孙女出嫁,嫁的还是武安伯府世子,即使长辈们不看好这门婚事,可还是很重视。 府中上下都在忙碌,三妯娌都在筹备着这场婚礼,孟瑾瑶跟着两位嫂嫂,也学了不少东西。 张氏早已拟好嫁妆单子,如今还没分家,姑娘们出嫁,嫁妆都是府里中公出的,其他的若是父母要贴什么,就另外添上去。 大爷顾景盛是置办了点薄产,可也不多,张氏自己更没有什么嫁妆,她父亲虽然是状元出身,可出身寒门,父亲中状元的时候她十一岁。 父亲中状元后入翰林院这清水衙门,还得让家中兄弟念书,请嬷嬷教她官家小姐该懂的东西,好让她嫁个好人家,家里日子过得紧巴,所以她出阁自然也没什么嫁妆,当初能攀上长兴侯府,全靠这张脸得顾景盛喜欢。 如今女儿即将出嫁,张氏也没什么好东西给女儿添妆,倒是丈夫慷慨,给了间属于自己私产的铺子。 不过,幸好长兴侯府家底丰厚,中公出的嫁妆也拿得出手,不会寒酸。 张氏拿着嫁妆单子去寿安堂,呈给婆母过目,恭声道“母亲,这是萱宜的嫁妆单子,您瞧瞧如何?” 顾老夫人接过单子,只是粗略看了看,有老二媳妇在一旁协助顺便盯着,老大媳妇无论是在掌中馈方面,还是给女儿嫁妆方面,都不敢给谋私,所以拟出的嫁妆单子都是中规中矩的。 想到顾萱宜这性子,嫁到武安伯府这个环境复杂的大家庭,以后日子怕是难捱,顾老夫人温声道“钱财绸缎再添一些吧。” 张氏受宠若惊,但她不敢私自做主,征询道“母亲疼爱萱宜,儿媳先替萱宜谢过母亲,只是要添多少?” 顾老夫人思索片刻,回道“再添两千两吧,至于绸缎你看着办便好。” 张氏脸露笑意“多谢母亲。” 顾老夫人叮嘱道“趁着萱宜还没出嫁,你好生跟她说道,让她好好收敛自己的脾气,到了夫家谨言慎行,别嫁过去第二天就吃亏,武安伯府人多,这人多心思也多。” 张氏笑容一滞,心里发苦,武安伯这辈四房人,武安伯七个孩子,嫡出的有两儿一女,庶出的有两儿两女。 庶出二房、三房的儿女也不少,二爷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三爷有三个儿子。 四爷是老伯爷的继室所出,还年轻,才二十二、三岁,目前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日后估计还会有儿女。 这样算下来,她家萱宜的夫君共十一兄弟,萱宜要跟十个妯娌相处,此外大姑子小姑子加起来有七个,这样的大家庭环境复杂得很,人口多龃龉也就多。 想要熬到老夫人去世后分家也难熬,毕竟作为继室的老夫人其实并不老,好像还没满四十岁,也就比她大几岁,身体又健朗,再活十几二十年估计都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大一家子,她的女儿如何应付得来? 顾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也不是责怪谁的时候了,只能提点两句“还有中馈的事,萱宜是搞不定的,你让她暂时先别自作聪明接手,让她婆母先管着,跟在她婆母身边认真学习掌家。还有陪嫁的嬷嬷,给她选两个聪明沉稳的,最好能进言让她收敛性子的,好让她快速成长起来,不然婆母对她会颇有微词。” 张氏点头应道“儿媳会好好跟萱宜说的。” 顾老夫人又宽慰两句“你且放宽心,只要长兴侯府不倒,他们也不敢把萱宜如何,最多是吃点亏,若是他们做得过分,我们顾家也饶不了他们,欺负顾家的姑娘,就是打顾家的脸面。” 张氏听着这番话,感觉吃了颗定心丸,心里的不安减少了许多,离开寿安堂后,就去了女儿的院子。 冯嬷嬷道“老夫人,大爷虽然不是您生的,可您对大房也真是极好的,还给大姑娘多添了嫁妆。” 顾老夫人淡淡道“张氏管家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两千两银子,对侯府来说也不算多,但对出嫁的姑娘而言,那也不少,起码手头上宽裕很多,家里三代人就出了两个姑娘,多给些也可以。现在给萱宜多添了些,到了萱灵也多添点,萱灵嫁的人家门第低,多添点就当作是额外补贴了。” - 府里上下都在忙碌,也就顾萱宜没心没肺的自个儿高兴,半点没有即将掉进大坑的认知。 在灵山书院念书的顾修文也告假回来,准备喝妹妹的喜酒,见妹妹托着腮,看着花园中翩翩起舞的花蝴蝶,笑得没心没肺,听说这婚事还是妹妹偷偷跟武安伯世子来往才得来的。 他皱起眉头,没忍住戳着妹妹的额头,说了一句“萱宜,嫁给武安伯世子,你还能笑得出来?” 顾萱宜笑容凝住,眼神不悦地瞪着兄长“四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修文恨铁不成钢道“我们一母同胞,同一天出生的,你的脑子在娘胎里的时候跑我身上了不成?” 这是在说她没长脑子? 顾萱宜听罢,彻底恼了,口不择言“四哥,你怎么回事?去灵山书院读书就威风了是吧?回到家就欺负亲妹子,你以为你真的聪明?你能进灵山书院,还不是靠着三叔?” 顾修文气结“……你这愚不可及的蠢货!有你后悔的时候!” 这时,顾修明不赞同的声音传来“四弟,明天就是大妹妹出嫁的日子,你这个嫡亲兄长不道喜也就算了,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顾修文绷着脸道“她给自己找了这样的郎君,我那句恭喜还真说不出口。” 他以前虽然是个好吃懒做的公子哥,读书也不认真,但也不是愚不可及的蠢货,他也明白武安伯府不适合妹妹,妹妹那性子,去了武安伯府肯定过不好。 顾修明看了眼一旁气呼呼的顾萱宜,又在看顾修文,抿唇笑“四弟此言差矣?武安伯世子出身世家,长得一表人才,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夫婿,大妹妹是侯府的长孙女,貌美如花,跟武安伯世子甚是般配,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二百二十七章 萱宜出嫁 这话顾萱宜听了,心里熨帖得很,翘起嘴角,轻哼一声“四哥,同样都是兄长,你听听三哥的话,再反省一下你自个儿,你发哪门子的疯?在婚礼前夕给亲妹子找晦气,还阴阳怪气的。” 顾修文哽住,眼神复杂地觑了觑顾修明,先前与二舅舅一起,跟三哥打了一架,他们兄弟就算是闹翻了。 后来,他看母亲在信里说三哥看起来好像是改过自新了,对三婶也甚是恭敬,他将信将疑,现在听到三哥说出这番话,他怎么觉得三哥没改好? 这番话怎么听都觉得是在幸灾乐祸,三哥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武安伯府人际关系复杂,不适合萱宜? 顾修明瞧他脸色都变得微妙,温声问“四弟,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顾修文皮笑肉不笑道“一段时间没见,三哥变了许多,瞧着都有些陌生了。” 顾修明垂下眼帘,眸光沉了沉,从善如流地回应说“以前是我不懂事,让长辈们为我而操心,说起来,我还欠四弟一个道歉,那天与四弟和二舅舅打了一架,事后我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在此先给四弟赔个不是。” 言罢,他便朝顾修文拱手一礼“四弟,之前是三哥不对,希望四弟原谅则个。” 顾修文见他如此,也不好与他计较,只道“先前的事都过去了,不过三哥最应该跟三婶道歉。” 顾修明脸色一僵,旋即回道“我已经跟母亲赔不是了,母亲宽宏大量,没同我一般见识。” 顾修文听罢,觑了觑他,以前这位兄长温文尔雅的,但自从看到他面目可憎的一面,现在看他仿佛真的改过了,也保留一丝怀疑,特别是方才他说的那番话,对他的怀疑又增加了一些。 这时,顾萱宜道“三哥,四哥,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她说着就站起身,刚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没好气的瞪了眼亲哥。 顾修文也不甘示弱,回瞪过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没劈头盖脸骂妹妹愚蠢,事到如今,骂也没用了,只盼妹妹往后机灵点,被让人给欺负死。 顾修明温声问“四弟在灵山书院过得如何?” 顾修文如实答道“挺好的,就是身边的同窗似乎都觉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太少了,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然后每天苦读二十个时辰,看着他们如此刻苦,我也不敢偷懒。” 顾修明倒也没有意外,笑道“看来四弟这段时间都在用功读书,想来是进步了不少,不如我考一考四弟?” 闻言,顾修文就来了兴趣“也好,三哥检查一下我的功课也挺好的。” 这不考还好,考了之后,顾修明就心里堵得慌,心底再次涌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他很清楚四弟以前是什么水平,但去了灵山书院才几个月,就已经突飞猛进,长进了许多,假以时日进士及第也很有可能。 看来父亲把四弟塞到灵山书院,真的是为了重点培养四弟,若是四弟能达到父亲的期望,没准儿真的就把四弟过继过来,想办法让四弟取代他的世子之位。 幸好,幸好这次秋闱他参加了,他也自认为考得不错,如无意外的话,等下个月秋闱放榜,他能榜上有名,长辈们肯定会真正对他改观。 他看着顾修文,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四弟最近长进了不少,继续好好努力。” - 翌日,八月二十五,顾萱宜出阁的日子。 长兴侯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下人们脸上也带着笑意,来回穿梭于庭院之间,忙着喜宴。 宾客如云,侯府门前也停满了各府来宾的马车,甚至连巷子都被马车给堵住了,不少客人需要在巷子就下车,徒步过来。 侯府里的各位主子们,今日也忙的不可开交,男人在前院应酬男宾,女眷在后院应酬今日来喝喜酒的女眷们。 不少女眷围着孟瑾瑶攀谈,如今外人都知道她在长兴侯府受宠,自然就少不了巴结她的。 至于孙氏,她虽然是长兴侯夫人的继母,但在座的各位谁不知长兴侯夫人与继母不和?所以也都远着她,不屑与她一个落魄户交谈。 孙氏在无形之中就被孤立了,她看着被众星捧月的孟瑾瑶,对方那温柔和气的模样,让她霎那晃神,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眼前那少妇与记忆中那人重合。 她皱起眉头,挪开目光,眼底掠过一丝阴鸷,不久后见女儿去而复返,她低声问“阿玉,不是让你去跟同龄的姑娘结交?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孟瑾玉委屈不已“她们都不怎么搭理女儿,女儿自然也不想受那份气。” 孙氏愕然,又瞥了眼孟瑾瑶那边,很快就有了注意,跟女儿说“你跟你大姐姐也许久未见,过去跟你大姐姐好好聊聊天。” 孟瑾玉听了,一脸的不情愿。 孙氏恨铁不成钢地剜她一眼,低声道“你大姐姐身边的那些夫人,都是家世颇好的官夫人,肯定有人家中有儿子或弟弟、侄子尚未婚配,你过去露一露脸,在她们面前留个印象。” 孟瑾玉瞬间如醍醐灌顶,扬起一抹乖巧的笑容“母亲,女儿知道了,这就去跟大姐姐说说话。”言罢,她就朝孟瑾瑶走过去。 “大姐姐。” 那厢,孟瑾瑶正与一位夫人讨论花卉,身后忽然传来孟瑾玉的声音,她笑容一顿,转身望去,就看到孟瑾玉向她走来,脸上还带着热情的笑容。 下一刻,孟瑾玉就到了她跟前,态度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乖乖巧巧地喊了声“大姐姐。” 孟瑾瑶目光虚虚地瞥了眼不远处的孙氏,约莫能猜到孟瑾玉是得了孙氏的提点,同时也明白孙氏打的什么主意,但她等会儿不会让孙氏如愿就是了,想借她做跳板,门儿都没有。 不过,常言道不打笑脸人,在其他宾客面前,她也没有故意冷着脸,轻轻拍了拍孟瑾玉的手背,温声道“二妹妹,快见过几位夫人。” 孟瑾玉一听,马上放开孟瑾瑶,朝几位夫人福身一礼“阿玉见过各位夫人。”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受到冷遇 有夫人打量了孟瑾玉一眼,看她笑容甜美,乖巧可人,暂时也估摸不准顾夫人真正对这位妹妹是什么态度,遂笑道“顾夫人这位妹妹长得可真水灵。” 另一人也附和道“是呢,瞧着就讨人喜欢。” 孟瑾玉羞涩地笑了笑“两位夫人谬赞了。” 孟瑾瑶淡淡的看了孟瑾玉一眼,脸上笑意不减“母亲年轻时也是个美人,我二妹妹长得像母亲,就连我父亲都说二妹妹跟母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瞧着也觉得二妹妹像极了母亲,尤其是这两年长开了,越发的像了。”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 听到孟瑾瑶扯上继母孙氏,也约莫能猜到孟瑾瑶对这位妹妹的真实态度如何了,一个长得像讨厌的继母的妹妹,她能喜欢才怪。 几位夫人心里有了计量,也就知道如何对待孟瑾玉,赞美了孟瑾玉的容貌两句,然后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跟孟瑾瑶谈起其他事,没人再把话题扯到孟瑾玉身上。 她们谈的话题,孟瑾玉一个未婚的姑娘完全插不上话,像个透明人一般呆在孟瑾瑶身边。 其他夫人见孟瑾瑶言笑晏晏的跟她们交谈,并没有因妹妹被冷落,就把话题扯妹妹身上的意思,就明白自己做对了,她们两姐妹真的不和。 而孟瑾玉呆在孟瑾瑶身边,走也不是,留下来也尴尬,好几次想插话,但是又插不进去,看着孟瑾瑶只能跟夫人们相谈甚欢,完全忽略自己的存在。她心里有气,却也不敢在这些夫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只好当个花瓶美人端坐着。 孟瑾瑶温声道“瞧着这时辰,迎亲队伍也快到了,我大嫂如今又正忙着走不开,我得先去看看新娘子准备得如何了。” 客人善解人意道“那顾夫人先去忙吧。” 孟瑾瑶站起身来,朝诸位夫人轻轻颔首“诸位夫人,那我就先失陪了。”她说着又对孟瑾玉道,“二妹妹,姐姐要先去忙,你先去陪母亲。” 孟瑾玉暗自松了一口气,笑着回应“大姐姐先去忙吧,我先去找母亲。”她言罢,也从座位上站起来,去找孙氏。 那厢,孙氏被其他宾客有意无意的孤立,她现在也没什么精力舔着脸去跟别人攀谈。 自从她去了凌云寺的往生堂,给那女人上香之后,睡得好些了,近些天都没有见鬼,但前段时间休息不好终究是伤了身子,现在都没什么精神,今日过来喝喜酒也都是为了儿女,想让一双儿女趁此机会多认识一些贵人。 这会儿,她看到女儿蔫巴巴的向她走来,温声问“阿玉,怎么了?” 孟瑾玉一脸委屈又怨愤“母亲,那些夫人压根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也没跟我说话,孟瑾瑶也没有引荐那些夫人给我认识,我从头到尾都像个透明人一般坐着。” 如意算盘落空,孙氏眉头一皱“你笑着上前给她打招呼,她故意冷落你?这不像她的性子。” 孟瑾玉如实回道“她只让我跟各位夫人见礼,那些夫人刚开始说我长得好看,她又说我跟您长得像,之后就没有别的话了,她们说话我又插不进去。” 闻言,孙氏愣了下,很快就明白过来,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心里暗骂小贱蹄子心机越发深沉了。 孟瑾玉看着周围热闹的场景,而她与母亲却显得格格不入,憋屈的扁了扁嘴“母亲,这哪儿是来喝喜酒?分明是来受气的,她故意把我们这些娘家人晾一边不管。” 孙氏倒也沉得住气,温声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强求,你父亲和承兴应该也能借着宴会认识几个人,即使没认识什么人,那我们永昌伯府今日的礼数也周全了,也能挽回点名声。” 孟瑾玉心有不忿“母亲,您是长辈,她是晚辈,她这样对您就是不孝,也就您仁慈才忍了。” 孙氏板起脸,沉声训道“阿玉慎言,母亲先前就跟你说过的,你要说亲了,名声可不能有半点瑕疵。你们是亲姐妹,无论她如何,在外面你只说她的好,表面功夫要做足,这样别人也说道不了你什么,就算要说道什么,也是说她的不是,说她不友爱妹妹,妹妹却在外维护她。” 孟瑾玉不敢忤逆母亲,忙不迭地点头“母亲放心,女儿一直都按照您说的去做,现在在外面从没有说过她半句不是。”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喜乐声,是迎亲队伍来了。 武安伯府来了几十号人迎亲,顾家几位公子将新郎官拦在门外,让武安伯世子作催妆诗,催妆诗得让大家喝彩,才可进门接新娘子,不少客人去看热闹。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为难新郎官也是意思一下,只让武安伯世子作了三首催妆诗,就让他进来接新娘子。 顾萱宜由长兄顾修远背着出门,送上花桥,二爷顾景松作为新娘子的送亲长辈跟着去送亲。 迎亲队伍启程,吹吹打打,锣鼓喧天,浩浩荡荡的返回武安伯府。 宴席上,觥筹交错,宾客们的恭贺声此起彼伏,向主人家敬酒的宾客一轮接着一轮,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才慢慢消停下来。 宴席结束,宾客们酒足饭饱,不少宾客喝得酩酊大醉,由仆人搀扶着离开,府里的男人在送男宾,女人在送女眷,若是有宾客离家远的,还得安排客房让宾客住下,大家忙得不可开交。 孟瑾瑶累得不轻,应付着一堆女眷,宴席上还喝了点酒,如今脑子有点沉,但还是要保持清醒送宾客。 送完了宾客,孟瑾瑶过问张氏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张氏也累的很,听到她这样问,也想做甩手掌柜,自个儿回去歇息,让她指挥着下人收拾,让人询问留宿的客人缺什么,然后差人送过去。 但看她一脸疲惫,张氏也不好真的让她帮忙,这位可是小叔子的心头肉,遂温声道“也没什么事了,三弟妹今日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 孟瑾瑶听她这样说,也就先回去了。 途中,孟瑾瑶看到顾景熙正与人谈话,对方是个年约三十几岁的男人,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长相还与顾景熙有几分相似。 第二百二十九章 修明生父 孟瑾瑶见状,停下脚步,不知自己上前会不会打搅到他们谈话,但这条路又是葳蕤轩的必经之路,一时间踌躇不前,站在原地等着。 片刻后,顾景熙与那男人谈完,那男人往孟瑾瑶的方向走。 当看到孟瑾瑶时,他愣住,觉得有点眼熟,认真打量了孟瑾瑶两眼才想起来,然后转过头问顾景熙“这位可是弟妹?” 顾景熙也看到小妻子,微微颔首“正是内人。”说着就迈步向孟瑾瑶走去,向她介绍,“夫人,这位是二叔家的景泽堂兄。” 孟瑾瑶福身一礼“见过堂兄。 顾景泽也拱手还礼“弟妹。” 寒暄两句,顾景泽才离开,离开前还看了孟瑾瑶一眼。 孟瑾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问“夫君,你这位堂兄我怎么没见过?” 顾景熙温言道“你没见过他也正常,他不在京城,回了祖籍老家那边,便是我,也是几年都见不到他一面,除非是家里有喜事邀请了他们。” 孟瑾瑶了然地点点头,转而道“我觉得你跟他长得有点像。” 顾景熙莞尔笑“我的祖父与他的祖父是亲兄弟,曾祖父都是同一个人,血缘那么近,长得像也正常。” 孟瑾瑶认真打量着身边的男人,又道“先前觉得顾修明跟你有几分相似,今日看到你堂兄,我感觉顾修明更像你堂兄。” 顾景熙脸色一顿,回道“他是修明的生父。” 此言一出,宛若一道惊雷劈下来,孟瑾瑶被惊得瞪大双眼“他、他是顾修明的生父?” 顾景熙颔了颔首“嗯,萱宜出嫁,他是来喝喜酒的。” 孟瑾瑶心里大受震撼,没想到随便遇上男的,竟然是便宜儿子的生父,她脑子里飞快回忆,想想今日接待的女眷,可有谁跟顾修明长得相似的女人。 她回忆了一番,没找到这么个人,便又问“那我们家儿子的生母来了吗?” 顾景熙微微摇头“没来,听堂兄说修明的亲外祖母病了,她要回娘家侍疾,所以没能来喝喜酒,等十月份萱灵出嫁估计会来。” 孟瑾瑶淡淡地“哦”了一声,想到堂侄女出嫁顾景泽都来喝喜酒,那亲儿子娶妻,应该也会来吧? 是以,她再一次问“我嫁过来那天,他们夫妻应该也来喝喜酒了吧?” 顾景熙回道“来了,但修明逃婚,他们喝完喜酒,当晚就走了。” 孟瑾瑶略微诧异了下,不过也不觉得意外,过继到别人家的亲儿子做出逃婚这种混账事,作为生父生母哪敢留下来跟着丢人?他们心里估计都怕对方迁怒到生父生母身上,所以连夜跑了。 “那难怪没在第二天看到他们。”孟瑾瑶轻声嘀咕了声,想起逆子,环顾四周,没看到有别人,低声问,“顾修明跟他们有往来吗?” 顾景熙淡淡道“据我所知是没有的,但他们私下有来往就不得而知了。” 孟瑾瑶嘀咕道“或许是有的。” 顾景熙勾起嘴角,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先别管他有没有,我知道夫人在担心什么,但我心里有别的考量,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 孟瑾瑶心里暗自琢磨这四个字的意思,是给顾修明最后一次机会,还是什么?若是最后一次机会的话,就顾修明那样子,要露出马脚也不难,那她得盯紧点。 顾景熙看她小脸红扑扑的,双眼氤氲着水汽,已有几分醉态,温声问“夫人,你是不是喝酒了?” “陪客人喝了点酒,现在脑子都有点沉。” 孟瑾瑶说罢,就打了个哈欠,今日一大早就起来忙碌,忙着应酬客人的时候,她倒没觉得有什么,但应酬完了,松懈下来,就感觉困倦的很。 顾景熙道“那我们先回去,喝点醒酒汤,今晚早些休息。”说话间,他就伸手牵着小妻子的手,跟她回葳蕤轩。 一路上,看着她哈欠连连,顾景熙无奈摇头“早上让你多睡一会儿,你愣是起来那么早。” 孟瑾瑶脚步一顿,一脸正色道“今日那么重要的日子,我肯定要早起,跟在大嫂身边多学习,以后等我女儿出嫁,我也不至于没经验。” 顾景熙低笑“我们现在还没有女儿呢,你就已经想到那么远了?” 孟瑾瑶瞪他一眼,绷着小脸,严肃道“以后会有的,别忘了你先前答应过我的。” 顾景熙笑语温柔“嗯,会有的。” 回到葳蕤轩,不必孟瑾瑶吩咐,春柳就已经准备好醒酒汤,以备不备之需,孟瑾瑶对春柳越来越满意了,这丫鬟做事面面俱到,非常能干。 孟瑾瑶喝完醒酒汤,泡过热水澡,疲劳有所消减,人也清醒了许多,瞌睡虫好像被洗跑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扭头往床外看去,看到男人已到床沿坐下,出言问她“夫人不是困了?怎么还没睡?” 孟瑾瑶回道“本来是困的,但是洗了个澡又不困了。” “那我陪夫人说说话。”顾景熙说着,就脱掉便鞋躺下。 孟瑾瑶在他躺下后,动作娴熟自然的往他怀里滚过去,滚进他怀里后,伸手环着他的腰,头枕着他的一条手臂。 顾景熙勾起嘴角笑,次数多了,他如今也能从容而又熟练的将人抱住,见怀里的人往他身上嗅了嗅,他脸色一顿,也下意识嗅了嗅,问“夫人,怎么了?” 孟瑾瑶笑眯眯道“夫君身上好香。” 闻言,顾景熙就想起自己身上的香味,眼神古怪地觑了觑怀里的人“夫人,净房的香胰子是你让丫鬟换成桂花香胰子的?” “是啊,不然谁敢换?秋季应应季节嘛,不过我觉得太香了,还是用兰花香的,比较淡雅。”孟瑾瑶说罢,又嗅了嗅顾景熙身上的香味,浓郁而又清新,闻着感觉提神醒脑,“原本觉得兰花香的夫君挺好闻的,没想到桂花香的也不错。” 顾景熙眉心突突直跳,原来这丫头也知道桂花太香了不想用,那他一个大男人要那么香做什么?自己不用,还摆在他放洗沐用品那儿,让他随手拿一块,不小心用了。 顾景熙见怀里的小姑娘眼含狡黠地看着自己,还能不明白什么情况?伸手捏着她粉白的脸颊,好气又好笑道“小坏蛋,你故意的是不是?” 第二百三十章 彼此初吻 小坏蛋? 孟瑾瑶还是头一次听到顾景熙如此唤自己,看似责怪,却又带着亲昵与宠溺的称呼,就跟掺了蜜似的,她瞬时红了脸颊。 眼前的男人嘴角含笑,凤眼里溢满柔光,似乎要诱着人沉溺进去。 她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感觉春柳准备的醒酒汤好像不太管用,不然怎么感觉酒劲好像又上来了?有点醉了,脑子晕乎乎的。 顾景熙见怀里的小姑娘不知怎的,突然就羞答答的红了脸,但双眼却又直勾勾的看着他,他觉着莫名“夫人,怎么了?” 孟瑾瑶盯着男人那张清隽如画、宛若谪仙一般的脸,心忍不住怦怦直跳,感觉顾景熙似乎越来越勾人了,特别是笑着的时候,再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眸,视线下移,落在对方淡粉色的唇上,她心跳得更快了。 鬼使神差的,她语出惊人“夫君,我能亵渎你吗?” 顾景熙愣住,看着小姑娘泛红的脸颊,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下诧异,瞧着那双杏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又带着几分傻气,他低笑一声“怎的这般可爱?” 孟瑾瑶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脸上滚烫,脸颊也更红了,心里暗道美色误人!这不能怪她,只能说顾景熙长得太勾人。 顾景熙看小姑娘脸颊酡红,含羞带怯的躺在自己怀里,一副娇羞不胜的模样,他心念一动,便道“夫人,为夫冒犯了。” 他说着,就低下头,主动吻上那张粉唇。 温热柔软的唇,忽然间就贴了上来,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来得太突然了,让人猝不及防。 顾景熙这是! 这是! 亲了她?! 孟瑾瑶整个人都懵了,蓦地瞪大双眼,无比震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虽然胆子大,敢提那种问题,可当真正实施的时候,毫无经验的她,霎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只能僵着身子,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她不懂这些,同样没经验的顾景熙也不懂。 但顾景熙好歹是男人,男子在某些事情上还是颇有天赋的,甚至能达到无师自通的地步,这种事哪能难的了学富五车的顾侯爷? 他由刚开始青涩生疏的试探,到后来寻到诀窍,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 孟瑾瑶脑子晕乎乎的,被他温柔地诱导着慢慢的作出回应。 过了许久,顾景熙才放开孟瑾瑶,气息有些不稳,见怀里的姑娘呼吸紊乱,汲取着新鲜空气,他轻轻拍着孟瑾瑶给她顺顺气。 孟瑾瑶呆呆的抬起头看他,一副尚未回过神的样子,杏眼氤氲着薄雾,媚眼如丝,红润的唇泛起潋滟的水光。 乍一看。 宛若成熟诱人品尝的樱桃。 再细看。 越看越像。 顾景熙没忍住,真的去尝了。 比起方才的青涩,这一次熟练了许多,温柔而缠绵。 孟瑾瑶刚有所回笼的思绪又被他给勾走了,凭着方才那一丁点儿经验,缓缓伸出双手去抱着他的脖子,笨拙地回应着他。 不得不说,孟瑾瑶也是个勤奋好学的姑娘,大着胆子探了进去。 顾景熙愣了下,也配合着她,任由她反客为主,又耐心的引导着她。 最后,是孟瑾瑶主动结束的,趴在顾景熙的胸膛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好半晌才喘顺了气,缓缓仰起头,就撞进对方温柔的眼眸,原本因为羞涩与呼吸不顺畅憋红了的脸,此刻更红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大胆,竟然会提出想要亵渎他的话。 果然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即使年近三十,杀伤力还是挺大的,这不,就勾的她色令智昏。 顾景熙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瞧她还呆呆的看着自己,莞尔而笑,促狭地问“夫人这样看着我,可是想再来一次?” “啊?” 孟瑾瑶懵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涨红着脸连连摇头“你别胡说,我才没想。”说罢,就把脸埋进他怀里,羞得不行。 紧接着,低低的笑声自他喉咙间溢出,趴在他胸膛上的孟瑾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胸腔也在震荡着,登时又羞又恼,气得抡起粉拳捶了他一下,娇嗔道“不许笑!” “嗯,不笑。” 顾景熙搂紧她的身子,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拳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唤她“阿瑶。” 孟瑾瑶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喊自己的闺名,再一次抬起头看他,问“怎、怎么了?” 顾景熙问她“你后悔吗?” 孟瑾瑶有点懵,一脸茫然地问“后悔什么?” 顾景熙再次问“嫁给我,你后悔吗?” 闻言,孟瑾瑶先是一愣,而后连连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顾景熙,不疾不徐道“不后悔,别说你二十九岁了,就算你三十九岁,我也不后悔。” 她嫁给顾景熙,除了顾景熙的身份能庇护她之外,也是看中顾景熙人品贵重,相处下来,她也真的喜欢上这个温柔细心的男人了,即使这个男人比她大十三岁,还身有隐疾,她都不在意,她只喜欢顾景熙这个人。 顾修明逃婚,于她而言是一件幸事,她也感谢到处勇敢,不畏流言的自己,坚决给自己换了个新郎。 不然,顺着顾家的意嫁给逃婚的顾修明,她不敢想象婚后的日子,那肯定不会过得比在娘家好,就算顾家有明白事理的长辈,顾修明也能在长辈看不见的地方折辱她,让她受尽委屈。 顾景熙涩然一笑“傻姑娘。” 孟瑾瑶笑道“我才不傻,我觉得我可聪明了。” 瞧她笑容灿烂,顾景熙也扬起一抹笑容,郑重道“答应过夫人的事,为夫会努力做到的。” 闻言,孟瑾瑶一脸莫名“夫君有答应过我什么事吗?” 顾景熙回了两个字“孩子。” 孟瑾瑶恍然,又费解地觑了觑他,有点不明所以,要个孩子需要怎么努力?难不成是看到顾修明这副德性,他有心理阴影了,要认真努力找个好苗子给她养? 这么想着,孟瑾瑶笑眯眯道“那夫君好好努力,我想要一儿一女。” 顾景熙含笑点头“好。” 第二百三十一章 萱宜委屈 我朝对官员很是优待,不仅俸禄比前朝多一点,假期也多,除了规定的节假日,家有喜事也能放假,譬如自己或儿女婚嫁,有九天假期,至亲婚嫁也有假期,考虑到有些官员需到外地参加,这些假期还不包括行程时间。 顾萱宜出嫁,顾景熙和顾景松作为亲叔叔,有三天假期,顾景盛是父亲,享有九天假期。 是以,顾萱宜三朝回门那日,顾家人全部都在,全家老小等着他们顾萱宜夫妻回门。 张氏这两天睡觉都不踏实,女儿什么性子她也清楚,就怕女儿应付不来夫家的人,这会儿正翘首以盼,迫切地等待着。 这时,有丫鬟进来禀报说“大姑娘和大姑爷回来了。” 张氏一听,连忙让顾修远和蒋氏这当哥哥嫂嫂的去迎接,以表娘家人的重视,至于长辈去迎接晚辈,那也没必要。 没过多久,顾修远夫妻就带着顾萱宜夫妻到寿安堂,给顾老夫人请安,也给其他长辈见礼。 抛开其复杂的家庭环境不谈,武安伯世子看上去也挺好的,长得一表人才,气质文雅,听闻学业上也过得去,跟顾萱宜站在一起,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孙女给祖母请安。” “孙婿给祖母请安。” 顾萱宜夫妻俩先向顾老夫人请安,随后又跟其他长辈请安。 张氏打量着女儿,见女儿脸上端着得体的笑容,但脸色有几分憔悴,便能猜到女儿在夫家过得不太如意,若是过得好的,基本上都是脸色红润,又带着几分新妇该有的羞涩。 当着女婿的面,张氏也不好问什么,只是跟女儿女婿说了会儿家常话。 顾家其余人,眼神都是雪亮的,也能看出顾萱宜憔悴了些,看来在家里嚣张跋扈的顾家大姑娘,到了夫家吃过亏了。 随后,大家离开寿安堂,顾修远几兄弟陪武安伯世子这个妹夫,张氏也准备与女儿私底下说些体己话。 武安伯世子脸带笑意,对顾萱宜温言软语道“夫人,我先跟几位兄长聊一会儿,顺便相互切磋学问,你跟岳母也好好说说话,这两天岳母定然很想念你。” 顾萱宜对上他含笑的眼眸,脸色微微一僵,很快露出笑意“夫君去吧,等会儿午宴的时候再见。” 武安伯世子颔首回应“好。” 顾修明听到他们夫妻的对话,调侃一句“大妹妹和大妹夫感情可真好,分开一会儿都依依不舍。” 顾萱宜笑着低下头不语,一脸娇羞的样子。 蒋氏看了小姑子一眼,笑道“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感情能不好?等你以后娶媳妇,跟新媳妇肯定也像他们这样。” 话刚说完,蒋氏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就顾修明现在疼妾室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哪家的姑娘敢嫁过来遭罪? 顾修明脸色微微变了变,但笑不语。 其他人淡淡瞥了眼顾修明,心照不宣地转移了话题,大家有说有笑的离开。 张氏跟女儿回到自己的院子,将丫鬟都打发出去,这才问“萱宜,你在武安伯府过得如何?” 顾萱宜见母亲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瞬时红了眼眶,却还是端着笑脸,温声回道“母亲,我在武安伯府过得挺好的。” 知女莫若母。 张氏清楚女儿什么性子,她的女儿是这样懂事的孩子?以前受到一丁点儿委屈都在她面前闹腾,就不是个能吃亏的孩子,现在才过了两天,就忽然变了许多,成长了不少,也不知经历了什么。 她再次问“萱宜,你跟母亲说实话,武安伯府的人待你如何?” 顾萱宜缓缓低下头,眼泪终于绷不住从眼眶滑落,‘啪嗒’的滴在手背上,轻声抽泣着,压抑着哭声。 从回到娘家开始,她即使心有委屈,却一直都努力微笑,保持着体面,就怕旁人看出她过得不好笑话她,毕竟她当初违背母亲的意思私下跟武安伯世子来往,也是满怀期待嫁进武安伯府的。 张氏见状,心疼不已,急切地问“萱宜,到底怎么了?你跟母亲说,若是他们家敢欺负你,趁着姑爷还在我们家,你三叔也在家,能震慑住他,我们等会儿就给你讨回公道。” 顾萱宜抬头看张氏,见张氏一脸心焦,眼含关切地看着自己,最终还是委屈战胜了所谓的体面,跟母亲诉说自己的委屈“母亲,武安伯府的人都不好相处,老夫人跟我婆母似乎不太对付,我进门的第二天,老夫人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至于其他婶婶,二房、三房是庶出的还好点,四房是老夫人所出,四婶也不太好说话。” 对此,张氏并不意外,这是意料之中的,轻叹一声“先前就跟你说过的,武安伯府环境复杂,你偏不听劝,还要私下来往,现在木已成舟,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自己往后机灵点,吃一堑长一智。” 张氏说着,见女儿眼泪掉的更凶,便没有继续数落女儿,转而道“老夫人虽然是你婆母的婆母,但她是继室,只比你婆母年长几岁,还有亲生的儿子,这儿子还比你公爹优秀,但却因为有你公爹这原配嫡子在,无法袭爵,她心有不甘,不可能跟你婆母和睦相处。对了,你婆母她对你如何?” 提起武安伯夫人,顾萱宜更委屈了,哽咽着道“婆母也没有先前所见到的和善,嫁过去第二天她就给我立规矩,今日我一大早就起来,她还未起床,我就到她院子候着,侍奉她穿衣、洗漱、吃早饭,往后每日要晨昏定省。” 张氏虽心疼女儿,却也无从指摘,只因给新妇立规矩,让新妇每日晨昏定省,这是很多婆母都会做的事,任谁也指不出错处。 她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儿,只能安抚道“萱宜,你就忍一忍,先顺着你婆母,你让她如意了,她自然不会为难你,这立规矩也就一两年,若你表现好,哄得她高兴,半年就行了。” 顾萱宜并没有被安抚到,心里更难受了,既委屈而又气恼道“我嫁到他们家是做儿媳妇的,又不是做丫鬟的,明明就有丫鬟在,凭什么让我去做丫鬟该做的活侍候她?” 她说话间,眼泪汹涌而下,委屈得很“祖母都没有对您和二婶、三婶立规矩呢,祖母还说这是丫鬟做的事情,不必你们做,可我婆母却让我做,我长那么大,都没做过这种侍候人的活。” 第二百三十二章 暂且认命 张氏脸色一顿,她婆母在这方面的确对她们很好,当初谁不羡慕她与陈氏嫁进长兴侯府,却不用被婆母立规矩? 她那些闺中密友都没能遇上她婆母这样好侍候的婆母,基本上都要被立规矩一年或半年,有的甚至还被立规矩两年,直到有了身孕才免了,相比之下,她很轻松,也不用晨昏定省。 可面对受了委屈的女儿,张氏也不能这样说,免得刺激到女儿,只能道“萱宜,你祖母喜静,所以才免了这些规矩,一般婆母都会给新妇立规矩的,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你就先忍耐一下,好生表现,只要你婆母高兴了,没准儿原本立规矩一年的,半年就结束了。” 顾萱宜如今哪能听得进去? 有了母亲和两个婶婶的例子做比较,母亲都不必做的事,而她却要做,她堂堂侯府千金,在闺阁中都没做过这种事,没理由出嫁后就要忍气吞声去做的。 她马上就心生怨怼“母亲,您也不用被祖母立规矩,怎么就让我忍耐?您都没受过的苦,却劝我去接受,让亲闺女去受苦,我还是不是您亲生的?” 张氏听到这话,心里也难受,无奈道“不然你想如何?现在你已经嫁人了,做了别人家的儿媳妇,那就得遵守别人家的家规,母亲以前也提醒过你的,但你不听话,若你听话没有私下跟他来往,就没有落水被救的事,自然也不会嫁到他们家。” 顾萱宜自知理亏,也不敢再顶嘴,可又实在是委屈,嗫嚅道“母亲,您就不能跟我婆母说,免了这些规矩?我从小就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能侍候人?” 听到女儿说出这种蠢话,张氏登时感觉气血上涌,对经历挫折仍不长进的女儿恨铁不成钢,板起脸训道“给新媳妇立规矩,每日向婆母晨昏定省,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是表达孝道的一种方式,我这个做亲家的,去让亲家免了自家女儿孝顺公婆的行为,你觉得有可能吗?再说了,你是别人家的儿媳妇了,你的家事,只要是合情合理的,娘家人都无权干涉。” 顾萱宜无助地问“那我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张氏无奈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你就好好侍奉你婆母,嘴巴甜一点,让她满意了,你也好过一点。还有,你还要好好跟她学如何掌家,将来接手中馈,现在你可别接中馈,你现在的能力还管不好家。” 顾萱宜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轻声抽泣着,现在的婚后生活,跟她想象中相差太大了,她是世子夫人,可还得做侍候人的活。 张氏又问“萱宜,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问题?” 顾萱宜点了点头,气恼道“还有夫君的嫡亲妹妹,她更属意另一个姑娘给她做嫂嫂,跟我说话阴阳怪气的。” 张氏脸色一沉,先前她听婆母提醒,就猜到武安伯夫人或许有更好的儿媳妇人选,她的女儿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就因为那一次落水,她的女儿就成了唯一选择,婚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她将心中的怒火压下,握住女儿的手,柔声安抚道“她是姑娘家,迟早要嫁出去的,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毕竟你们要是起冲突,你婆母肯定会维护亲闺女。她属意谁做嫂嫂,那是她的事,姑爷选了你,那你就是最好的,你嫁过去,姑爷对你应该还好吧?” 顾萱宜眼底闪过一抹黯然,有件事难以启齿,她没敢对外说,即使是自己的母亲,她也不敢说,就怕母亲知道后事情闹大了,到时候夫君会怨她,虽然对婆家的事心有不满,但对夫君还是有感情的。 没听到她回话,张氏心有疑虑,喊了声“萱宜?” 顾萱宜轻轻摇头,回道“夫君对我还挺好的,昨日他妹妹对我阴阳怪气,他还训斥了妹妹,然后安抚我。” 张氏听罢,也松了一口气,只要女婿对女儿好,会维护女儿,那也不算太糟心,至于家里的人际关系,女儿学机灵点好好处理就是了。 张氏语重心长道“萱宜,趁着姑爷还没纳妾,你们现在新婚燕尔,感情正浓,好好努力,尽早怀上孩子,只要你怀孕了,你婆母看在孙子的份上,不好让你劳累,估计也就免了给你立规矩的事了。” 顾萱宜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好了,别哭了,不然等会儿午宴,别人看到你红着眼睛又该多想了。” 张氏说罢,见女儿妆容都花了,又去吩咐丫鬟打水进来给女儿洗脸,另外又吩咐丫鬟重新给女儿上妆。 顾萱宜也慢慢止住哭声,依然委屈,心里有苦说不出,但也不得不暂且认命了。 午宴开席。 分开男女两桌,今日是家宴,都是自家人,相处也很是融洽,顾修远几人是做哥哥的,对武安伯世子这个妹夫也尚可。 午宴结束,顾萱宜夫妻又在顾家逗留了一个时辰,才打道回府。 张氏看着女儿女婿逐渐远去的马车,忍不住红了眼眶,女儿婚后过得不好,但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帮不上忙,只能盼着女儿能迅速成长起来,不然女婿再疼爱女儿,也有厌倦的那一天,这时候就要靠自己了。 就如她,她夫君当初对她也是如珠如宝,后来丈夫也纳了好几个美妾,幸好她管的严,每次都让妾室喝避子汤,这才没有庶子庶女给她添堵。 马车上。 武安伯世子看向坐在身边,一副心不在焉的妻子,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问“萱宜,你跟岳母都说了些什么?” 顾萱宜脸色一滞,旋即避重就轻地回道“也没说什么,母亲就问我在武安伯府习不习惯,我也如实说了,的确不习惯,不过好在夫君待我好,过些时日我也能习惯的。” 武安伯世子颔了颔首,又问“就没有谈别的事?” 顾萱宜笑着反问“还能有什么事?”不待他回话,便转移了话题,“下个月初十,秋闱就放榜了,夫君应该能榜上有名。” 闻言,武安伯世子笑着摇了摇头“那可未必,顺其自然吧。” 顾萱宜却一脸抬头看他,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笃定道“我有预感,夫君肯定能榜上有名的。” 武安伯世子听罢,心里甚是熨帖,也多了几分信心。 第二百三十三章 教训兄长 顾修文虽然骂妹妹愚蠢任性,可还是心疼妹妹的,虽然妹妹不说,但他也能感觉得出来,妹妹肯定在婆家受过委屈。 他轻叹一声,跟顾修远道“大哥,萱宜在婆家应该不太如意。” 顾修远皱了皱眉,无奈摇头“即使不如意,我们作为娘家人也插手不了别人的家事,除非他们做了出格的事,我们才能上门讨回公道。武安伯府本就家庭环境复杂,没点手段的姑娘,嫁过去受委屈也是意料之中的,让她吃一堑长一智吧。” 这时,顾修明的声音插进来“大哥,四弟,你们怎么这样说?”他脸带笑意看了眼两兄弟,不以为然道,“我看大妹夫对大妹妹挺好的,他跟大妹妹说话都是柔声细语的,生怕音量大些吓着大妹妹,怎么就过得不如意了?” 此言一出,两兄弟齐齐侧过头向他看过去。 顾修文看他脸带笑意,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感觉他在幸灾乐祸,明眼人都能看出萱宜脸色有点憔悴,真正过得好的新媳妇,那是脸色红润、一脸喜色的,大嫂当初就是,三哥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 顾修远回道“妹夫对她好,那也不代表她就没受委屈,武安伯府人口多,龃龉也多。” 顾修明无奈地摇了摇头,含笑说“你们啊,就是杞人忧天,大妹妹出身长兴侯府,我父亲现在圣眷正浓,萱宜是父亲的亲侄女,武安伯府还能苛待了她?” 顾修文蹙起眉头,淡声问“三哥对武安伯府似乎很放心?” “我觉得武安伯府没什么问题。”顾修明瞥了他们一眼,接着道,“大妹妹是能吃亏的性子?如果受了委屈,回到娘家她肯定向我们诉苦了,她今天说一切都好,还跟大妹夫恩恩爱爱的,证明是真的没受委屈。” 顾修文微微张了张嘴,霎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干脆不与他争论这个问题。 顾修明的青玉轩跟他们两兄弟的院子不是走同一条路,与顾修明分别后,顾修文才与自家亲哥说“大哥,我去了灵山书院念书之后,也不太清楚家里的事,你在家也时常跟三哥见面,你觉得他最近表现如何?” “你怎么问这种问题?” 顾修远一脸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转而道“三弟自从跟你和二舅舅打架被禁足后,认真反省过,之后就改过自新,孝顺长辈,对家中的兄弟姐妹也很是友爱,与往常无甚区别。” 顾修文又问“那他对三婶如何?” 顾修远回道“三弟对三婶也很是孝顺,隔三岔五的就去给三婶请安,如今也是母慈子孝的。” 顾修文结合过往的种种,心存疑虑“未婚妻成了母亲,外头的人都笑话他,说他的新娘成了新的娘,他以前是恨极了三婶,真的能对三婶视若母亲?” 闻言,顾修远微微摇头“那也是三房的事,我们大房管不着,倒是你,你想这个做什么?” 顾修文却道“大哥,话不能这样说,三婶对我挺好的,给二舅舅送东西的时候,给我也送上一份,要是没有三叔,我还不能去灵山书院呢,如果三哥有问题,我肯定要提醒三叔三婶的,让他们留个心眼儿的。” 顾修远沉默片刻,回道“三叔作为大理寺卿,面对那么多犯人,早就练就了火眼金睛,如果三弟有什么问题,他能看不出来?哪里就需要你来费心?你就好好念书,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顾修文不以为然道“亲情能蒙蔽人,对待犯人和对待亲人是不一样的。” 他说着,脚步一顿,环顾四周,见周围没其他人,又压低声音道“大哥,你可别想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三房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我们大房也跟着倒霉,我们现在也是在沾三房的光。” 顾修远愕然,第一次用一种认真而又诧异的目光打量这个弟弟,感觉弟弟去了灵山书院之后变了,沉稳懂事了许多,长进了不少,这种话放在以前,弟弟是不会说的,弟弟以前只知道吃喝玩乐,什么斗鸡、斗蟋蟀、出门溜鹦鹉都干,玩的时候耐心十足,要读书就坐不住了。 顾修文觑了觑他,又提醒道“大哥,你以后要走仕途,父亲能给你铺路?到头来还不是靠三叔,三叔不好,我们也别想好了。顾家的旁支是有在朝为官的,可以相互提携,但那些人哪有三叔亲?” 顾修远定定地看了弟弟半晌,道“四弟长大了。” “我都十五岁了,本来就长大了,不少人在我这个年纪早就做父亲了。”顾修文轻哼一声,表情还带着几分傲娇,见兄长笑了,他又道,“祖母常说一家人要齐心协力,若人心不齐,顾家今日的荣光早晚会不复存在。” 顾修远瞪了他一眼“现在都知道教训兄长了?” 顾修文呵呵笑道“我哪敢?大哥,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事找三叔,先不跟你说了。” 闻言,顾修远一脸错愕“四弟,你不是一直都很怕三叔?好端端的,你去找三叔做什么?” 顾修文轻叹一声,道“萱宜出嫁,书院虽然给了我假期,让我回来喝喜酒,但也有功课要完成,三叔虽然严格得让人害怕,可我要是完成不好功课,夫子更可怕,灵山书院的夫子比其他夫子严厉很多,我有幸被罚了两次,不敢再敷衍了事。大哥,先不跟你说了,我要去请教三叔。” 顾修远听罢,眼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有哪里不懂?等会儿我给你讲解一下。” 顾修文白了兄长一眼“你讲的哪有三叔讲的好?没准儿你也是一知半解,我按照你说的去做功课,到头来没做好,回去又得挨夫子批评,又给我记个不及格,那怎么办?” 他说话间,语气越发惆怅“年底书院要考核了,我这次的功课也算在平常表现,若是考核结果不太好,平时表现得好,夫子还能酌情考虑,给我个及格,不然我估计就得卷铺盖卷儿滚蛋了。我丢人不要紧,但会连累三叔跟着丢人,毕竟当初是三叔帮我走后门的。” “……” 顾修远无语凝噎,这种被亲弟弟鄙视的感觉,让他有点怀疑人生,他是否不够努力?是否真的学业不精?这次的秋闱他还有戏吗? 第二百三十四章 仅他可见 秋风徐徐吹来,带着丝丝凉意。 中秋过后,秋风是一天比一天凉了,再过一个月就进入初冬了。 孟瑾瑶晚饭吃撑了,顾景熙陪着她在家中的后花园散步,秋风吹来,花香扑鼻 顾景熙见她边走边揉着自己的小肚子,笑道“让你别吃那么多,你偏不听话,现在知道难受了?” 孟瑾瑶回道“但是嘴巴得到满足了。” 听罢,顾景熙无奈失笑,他这小媳妇是真的喜欢吃,口腹之欲比较重,只要是好吃的都喜欢,且吃得比他还多,那小肚子吃得圆滚滚的,就拽着他出来散步。 孟瑾瑶瞪他一眼“夫君笑什么?” 顾景熙言笑说“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亏待了你,平时不许你吃饱饭。” 孟瑾瑶“……” 默了半晌,她嘟囔道“我又没在别人面前这样。” 顾景熙脸色一顿,心底升起一股满足感,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 他的小姑娘,在别人面前是端庄得体的顾夫人,但他面前会有孩子气的一面,娇俏可爱也仅他可见。 下一刻,孟瑾瑶的手就被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握住。 孟瑾瑶微微怔然,在葳蕤轩他会对自己亲昵许多,特别是没有丫鬟在场的时候,出了葳蕤轩就没有手牵手的举动了。 孟瑾瑶微微抬头,入眼便是男人温柔含笑的脸,那双眼眸蕴含柔情,正看着她。 不知从何时起,她很喜欢这双眼睛,每当被这双眼睛看着的时候,就会有种被放在心尖儿上的感觉,而她也越发依恋这种感觉。 她用手指挠了挠顾景熙的手心,手就被顾景熙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紧接着,顾景熙的声音就响起“别闹,痒。” 孟瑾瑶轻轻“哦”了一声。 那厢,顾修明远远的就看到他们夫妻,他眸光晦暗莫测地看他们有说有笑的向他这边走来,还看到父亲还主动牵了孟瑾瑶的手。 这段时间父亲对孟瑾瑶的变化,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那是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大概率是真的喜欢上孟瑾瑶了。 幸好父亲身有隐疾,不然跟孟瑾瑶你侬我侬的生个儿子出来,他的世子之位估计要保不住了。 待他们夫妻走近,顾修明才从容地在假山后走出来,上前几步,拱手行礼“修明见过父亲、母亲。” 顾景熙淡淡地应声“嗯,你也在散步?” 顾修明回道“儿子是经过此处,就不打搅父亲和母亲的雅兴了。”他说罢,再次拱手一礼,然后离开。 孟瑾瑶对顾修明的出现,并没有在意,想起一件要事,又道“夫君,静宁郡主得了一处带温泉的庄子,庄子上还种了不少应季瓜果,现在正好成熟了,就邀请我和阿宁去玩两天,但我还没给答复。” 这是询问他的意思? 顾景熙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去吧,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多去跟同龄的小姑娘玩也好。” 孟瑾瑶脸露笑意“那我明日给她答复,后天早上出发。” 顾景熙问“夫人喜欢泡温泉?” 孟瑾瑶轻轻摇头,回道“不知道,主要是没试过觉得新奇,所以想去玩一下,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也有庄子,但没有带温泉的。” 闻言,顾景熙就想起糟心的孟家,作为不受宠的孩子,孟家就算要去这样的庄子玩,也不会带他家小姑娘去,他温声说“我在城外也有一处带温泉的庄子,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带你去玩。” 孟瑾瑶粲然一笑,脆生生道“好啊。” - 是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孟瑾瑶用过早饭就出发了,在城门口与静宁郡主以及宋馨宁汇合,一起前往庄子。 静宁郡主这庄子不算大,但里面种植的瓜果多,最有特色的是那一口温泉,寒露刚过,进入晚秋,昼夜温差大,泡温泉也适合。 庄子外有枫树林,寒露过后,枫叶红了,如今正是赏枫叶的好时候。 一行人在庄子上放好行囊,就出了庄子,带上家仆、丫鬟,准备去枫林那边看看,至于庄子,回来再逛逛也不迟。 宋馨宁环顾周围景色,暗暗点头“阿妍,你这庄子不错,周围风景都挺好的。” 静宁郡主心情甚是愉悦“这庄子的前任主子是一名富商,父王知道我喜欢泡温泉就买了下来,把这庄子给了我,说是我将来的嫁妆之一,我还是第一次过来呢,瞧着还不错。” 这时,隔壁的庄子传出伶人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声音不大,但隐隐约约能听见,大概是隔壁庄子的主人搭了戏台,请伶人来唱戏。 孟瑾瑶问“阿妍,隔壁是谁的庄子啊?还有人唱戏。” 静宁郡主回道“听我父王说,隔壁是武安伯府的庄子,估计武安伯世子在里面吧,听说他很喜欢听戏,自己也会唱,是个戏迷,戏楼里的常客,还养了几个伶人专门给他唱戏呢。” 孟瑾瑶讶然“他还养伶人?” “是啊。” 静宁郡主点点头,笑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就京城里的富贵人家,若是极喜欢听戏的,会养伶人,想听就能听到,宴客时也能让伶人唱戏消遣。” 孟瑾瑶颔了颔首“这倒也是。” 静宁郡主问“这武安伯世子个洁身自好的男子,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就是家庭环境有点糟心,我母妃之前还说可惜了,你们家大姑娘嫁过去之后,过得还好吧?” 顾萱宜回门时,瞧着应该是有不愉快的事,但顾萱宜没说,孟瑾瑶也只当没有,回道“应该还好,回门那日,萱宜也没说什么不好的事,还跟武安伯世子甚是恩爱。” 静宁郡主也没多想,笑道“那挺好的,我们走吧。” 行走间,宋馨宁忽然轻叹一声“这大概是我出阁前最后一次能玩两天,且能夜不归宿的机会了,这可是我求了母亲许久,才让我出来的。” 静宁郡主诧异“宋夫人管得这般严?” 宋馨宁摇了摇头“以前是管得不怎么严的,就今年比较严格,我未来婆母大病一场之后,现在身子骨不怎么好,需要静养,不宜操劳,我年底嫁过去就得接管中馈。” 她又长叹一声,苦着脸“母亲为了培养我,已经让我给她做副手掌家了,现在家里的事都是我在管着,可把我累惨了。每当我看账本看得头昏眼花的时候,就羡慕阿瑶,她还不想接手的时候,上头还有两个嫂嫂帮她先管着。” 静宁郡主一脸同情“我母妃说我不是做宗妇的料子,现在给我物色别人家优秀的嫡次子或者嫡幼子,这样以后不用管中馈。” 宋馨宁目光幽怨地看着她“你别刺激我。” 第二百三十五章 捡了个人 枫林里,红叶似火。 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枫叶落下,在半空中旋转翻飞,然后缓缓飘落在地上。 清秋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位置,跟孟瑾瑶说“夫人,前面躺着一个人。” 孟瑾瑶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还真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地方躺着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趴着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整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死是活,但不是脸朝天躺着的,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背朝天趴在地上。 宋馨宁和静宁郡主也发现了那人。 静宁郡主道“我们过去看看,那人是不是还活着。” 孟瑾瑶当即就阻止“别过去!” 静宁郡主愣了下,不赞同道“阿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孟瑾瑶回道“我们都是弱女子,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装的?就算不是故意的,也不知他是不是坏人,贸然过去太危险了。” 宋馨宁点头赞同“阿瑶说得对,我们有随行的男家仆,先让两个家仆过去瞧瞧。” “是我考虑不周了。” 静宁郡主说罢,就吩咐两个家仆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两个家仆上前查看,没多久就有一名家仆回来禀报说“郡主,那是个年轻男子,身上有伤,但还有呼吸的。” 静宁郡主听罢,看向孟瑾瑶“阿瑶,那人还活着,你说该怎么办?若是不救,他可能就死了。” 孟瑾瑶若有所思,回道“先带回去吧,再把他手脚绑住,免得他醒来整什么幺蛾子。” 静宁郡主轻轻点头,马上吩咐家仆先将人带回去。 遇上这种事,她们也无心欣赏枫林美景,跟着回了庄子。 这人也是幸运,半死不活的遇上她们,静宁郡主以免大家有身体不适的情况,还带了府医过来,以防不备之需,正好可以为他诊治。 府医为他诊治过,得出结果是身受重伤引起高热,导致昏迷不醒,而且这伤也不是今日受的伤,身上有血是因为伤口裂开渗血,具体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能不能退热,如果能退热再好好疗伤,那还是能活的。 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不必找根绳子绑住他的手脚了,就算他醒来,也整不了什么幺蛾子。 救了个来历不明,且有可能救不活的人,几人也没什么想玩的心思,能受那么重的伤,大概率是被人追杀的,此举也不知会不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静宁郡主这会儿也有点慌,伸手揪住孟瑾瑶的衣袖,轻声问“阿瑶,你说他要是死在这儿可怎么办?” 孟瑾瑶笑问“这下知道害怕了?你不说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静宁郡主扁了扁嘴,讷讷道“主要是死了个人,不好交代啊,要是惹上官司,我母妃肯定会把我骂一顿再禁足。” 孟瑾瑶回道“别慌,他就算是死,那也不是我们杀的,我们身边还有丫鬟、家仆做人证,他身受重伤,危在旦夕,我们才把人带回来,让大夫救治,若是不治身亡,我们也没有责任。” 静宁郡主听了,忐忑的心逐渐平复下来,又问“我们要不要进去瞧瞧?回来时我都没注意看他。” 宋馨宁道“就看看吧,我也没看那人长什么样子,他身上有血,吓人的很,没看往他身上看。” 几人进客房看那男子,男子脸色苍白,大概是因为发高热的缘故,嘴唇都起皮了,不过五官还是挺不错的,是个俊逸的美男子,瞧着还不到弱冠之年,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静宁郡主盯着他看了半晌“你们有没有觉得他长得有点眼熟?” 孟瑾瑶轻轻摇头“我以前深居简出,没什么机会见外男,也就没认识几个外男。” 宋馨宁也跟着摇了摇头“我跟着我母亲去参加宴会,倒是见过不少官家公子,但他我应该是没见过的。” “可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静宁郡主说着,又盯着他仔细打量一番,“真的似乎在哪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孟瑾瑶听她这样说,又想起这人衣着挺好的,没准儿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便道“或许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公子,等他醒来好好问一问,再通知他的家里人来接他。” 静宁郡主回道“那也只有如此了。” - 翌日中午。 几人吃过午饭,坐着歇息了一会儿,也准备打道回府了,照顾那个男子的家仆来禀告说他醒了。 几人得知消息,心头大石落下,只要没死就好,忙前去看看。 男子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看起来虚弱得很。 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他下意识提起警惕,当看到有几个十五六岁,身穿华服的女子进来,他才松了一口气,这几个人应该就是那仆人说的,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 静宁郡主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盯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庞,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公子,我看你很是眼熟,你是不是京城人氏?” 男子正准备感谢她们相救,听到她这问题,登时愣住,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脸露诧异之色,再定睛看了半晌,语气略显迟疑“赵妍?” 赵妍,那是静宁郡主的闺名。 能喊出这个名字的,肯定是认识静宁郡主的,而且身份非富则贵,不然也没机会认识静宁郡主。 此言一出,孟瑾瑶与宋馨宁对视一眼,而后又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熟人,这样也不怕会惹上什么麻烦,她们先前就怕救了不该救的歹人。 静宁郡主一脸错愕“你认识我?” 男子反问“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谁啊?我应该记得你吗?”静宁郡主蹙起眉头,目光紧紧盯着他,对他有印象,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男子沉下脸色,咬牙切齿地反问“四年前你认错人,让人把我扔进池塘里,差点把我淹死,拜你所赐,我特意去学了凫水,你说我认不认识你?” 第二百三十六章 她的债主 闻言,静宁郡主脑海中就闪过一些片段,又惊又愕道“你、你是沈云洲?” 她说着,就仔细打量着床上要死不活的男子,越看越像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她的旧债主——沈云洲! 静宁郡主讪讪地笑着道“难怪我觉得在哪见过呢,四年不见,你都长那么大了啊。” 沈云洲眼神幽幽地睨着她。 静宁郡主被他看得心虚,但还是挺直腰板,理直气壮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当初我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行事冲动了些,但我母妃也带着我登门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我这回救了你一命,我们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沈云洲道“行。” 静宁郡主看他如此好说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好奇道“沈云洲,你怎么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堂堂沈国公世子,谁敢把你伤成这样啊?” 这是沈国公世子? 孟瑾瑶与宋馨宁皆是一愣,沈国公她们是知道的,沈国公世子她们没见过,但是听说过,听说他十四岁就中举,后来是去了外祖家,跟名师学习,几年没回京城了。只是,堂堂国公府世子,能把自己弄成这样,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沈云洲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狠戾,淡淡道“遇上了点事。” 见他一副不便细说的神情,静宁郡主更加好奇“遇上了什么事啊?该不会是遇上劫匪吧?” 沈云洲觑了觑她,回道“算是遇上劫匪了。” 静宁郡主白了他一眼“什么叫算是?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也不想听。这是我在城外的一个庄子,我等会儿就回家,顺便给你家里人捎个口信,让他们来接你回去。” 沈云洲脸色一顿,语气带着恳求“我回京的事,希望几位姑娘替我保密。” 静宁郡主费解道“你回京了,为何还要遮遮掩掩的?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沈云洲反问“我要捉贼,要是让贼人知道我没死,那岂不是打草惊蛇?” 静宁郡主听后恍然,颇为傲娇地抬了抬下巴,道“那好吧,我替你保密,你好好在这里养伤,从现在开始,你欠我一个人情了。” “行。” 沈云洲没有意见,转而看向孟瑾瑶与宋馨宁。 孟瑾瑶温声道“沈世子放心,我们也不会往外说的。” 宋馨宁点头附和道“是啊,我们绝不会往外说的,为了避免人多嘴杂,我们也没让丫鬟进来,现在就我们三个人知道此事。” 沈云洲感激道“多谢几位姑娘。” 静宁郡主轻哼道“你方才跟我说话,可没那么好的语气呢,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云洲这回跟她说话语气极好,甚是感激“云洲多谢郡主的救命之恩。” 静宁郡主“……” 忽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这时,外面有仆人敲门,静宁郡主扬声道“进来。” 不一会儿,仆人就端着药进来,三人也不打搅病患休息,出了客房。 离开庄子前,静宁郡主吩咐了庄子上的仆人,让他们好生照顾沈云洲,且不许仆人将她们救了个人的事说出去,然后又敲打了自己带来的丫鬟和仆人。 下人们都是怕惹麻烦的,自然不敢往外说,不然郡主惩治他们一番,然后发卖出去可怎么办? 宋馨宁和孟瑾瑶身边的丫鬟都是嘴巴严实的,只要叮嘱一番,就不会把救了个男子的事往外说。 回去时,宋馨宁和孟瑾瑶坐在静宁郡主的马车上,路上她们也好说说话打发时间。 静宁郡主疑问道“你们说沈云洲堂堂世子爷,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他说是遇上劫匪,我怎么觉得不太可信?” 孟瑾瑶若有所思,回道“有人要置他于死地,他死了谁受益最大,谁就有可能是凶手。” 静宁郡主想不通“他还没入仕,排除政敌暗杀的原因,目前就一个读书人而已,碍着谁了?” 宋馨宁沉思片刻,意味深长道“不,就算他不入仕,也很有可能碍着旁人了。” 闻言,孟瑾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能,对上宋馨宁的目光,然后颇有默契地点了点头。 静宁郡主嗔她们一眼“你们怎么还打哑谜了?” 孟瑾瑶不疾不徐道“我记得现在沈国公夫人是沈国公的继室,沈世子是沈国公原配夫人的孩子,而现在的沈夫人有自己的儿子,如果沈世子没了,你觉得谁受益最大?” 静宁郡主一听,瞬间如醍醐灌顶,同时也惊得瞪大双眼,压低声音道“也就是说,沈云洲遇害,很有可能是沈夫人母子所为?” 孟瑾瑶回道“这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的事先别下定论,后宅阴私我也经历过不少,像这种为了利益谋杀的,也是很多后宅会出现的事。” 静宁郡主难以置信“沈夫人看起来很是和善,而且她还是沈国公原配夫人的妹妹,沈云洲的继母兼亲姨母,看着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闻言,孟瑾瑶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面慈心狠的人不少,譬如我那继母就是,若是没发现她下恶事,我会一直把她当亲生母亲对待。” 宋馨宁也道“就是,表面功夫谁都会。” “罢了,那是沈国公府的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静宁郡主说罢,又想起另一件事,喃喃道,“我母妃给我物色的夫婿人选里,其中就有沈国公的嫡次子,那是沈夫人的儿子。” 孟瑾瑶温言道“那要是让你去相看,你直接跟王妃说没看上就好,王妃那么疼你,不会逼迫你嫁不喜欢的人,若王妃对沈二公子甚是满意,那可以跟王妃提一提今日的事,打消她的念头。” 静宁郡主轻轻点头,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直接岔开话题谈其他事。 进城后,三人又逛了好一阵子,才各自分道扬镳,打道回府。 长兴侯府门前。 孟瑾瑶下了马车,正准备进府,听到后面传来马车的声音,扭头望去,就看到专属顾景熙的马车,她眼神一亮,站在原地等着。 马车停下,顾景熙刚下马车,熟悉的声音就钻进耳朵“夫君。” 闻声,顾景熙侧头看去,只见小姑娘娇娇悄悄地站在台阶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落日的余晖洒在她身上,仿佛晕染了一层柔光,衬得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动人。 顾景熙嘴角上扬,回应一声“夫人。”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主动吻他 顾景熙上了台阶。 孟瑾瑶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拉住他官袍的袖子。 顾景熙刚想迈出脚步,察觉到袖子被人拉住,垂下眼帘,那只小手正拽着他的衣袖,红色的袖子衬得那只小手白得晃眼。 手如葇荑,指如青葱,说的就是他家小姑娘的手了。 他反手将那只小手握在掌中,温声说“走吧。” 孟瑾瑶见状,就忍不住得寸进尺,散开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跟他十指紧扣。 顾景熙也纵容着,他侧头看了眼,小姑娘笑得跟得了糖的孩子似的,他也忍不住跟着笑,发现小姑娘是有点粘人,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大概就是这样的,而他也喜欢被粘着。 清秋和凝冬跟在他们身后,他们夫妻的变化,她们做下人的也看在眼里,不知何时开始,夫人在侯爷面前,有了小女儿的娇态。 她们家夫人,表现得再沉稳,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姑娘,没人撑腰的时候只能勉力撑着。现在有侯爷宠着,慢慢的有了十五六岁小姑娘该有的性情,卸下成熟沉稳的面具。 这也印证了一个事实,女子嫁对人很重要,嫁了个好夫君能让你过得跟孩子似的无忧无虑,嫁了个糟心玩意儿,别想着过好日子了,比人家老母亲还累。 那厢,顾老夫人远远的就看到他们夫妻手牵手,惊讶了一瞬,随后笑着对冯嬷嬷说“我这榆木疙瘩一般的儿子,现在是越来越开窍了,还会牵媳妇的手了,以前碰上个姑娘都恨不得绕路走。” 冯嬷嬷道“老夫人,侯爷以前大概是没遇上喜欢的。” 顾老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惋惜道“就是他身子不行,不然他们夫妻要是能有个孩子,会更加美满。”她说着又叹了一口气,“罢了,知足常乐,有些事不能强求,他现在能有个媳妇,后半辈子不会孤单,我也安心很多。” 冯嬷嬷不敢接这话,主子身体的事,哪是她一个下人能说的?侯爷当年也是消沉过的,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因为此事在短时间内变得沉默了许多。 - 室内灯火通明。 孟瑾瑶手捧一本书,打发时间,现在时间尚早,睡觉也睡不着。 忽然,一只大手伸过来,将她手里的书取走,她一脸懵然地抬起头来,见男人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疑问道“夫君,怎么了?” 顾景熙温声说“夜深了,我们该休息了,且晚上看书伤眼睛,等白天再看。” 孟瑾瑶看了眼漏刻,这才戌时五刻,诧异道“现在亥时还没到,我们睡那么早?难道夫君困了?” 顾景熙颔首“嗯”了一声,又补充一句“昨晚没睡好。” 孟瑾瑶追问“怎么没睡好了?” 顾景熙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习惯。” 孟瑾瑶霎时无言,这睡觉还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若是换个地方,还能说认床,睡不着觉,这在自己家还不习惯了? 心是这样想,但为了不妨碍顾景熙睡觉,孟瑾瑶也没有继续看书,让丫鬟熄了灯,留下一盏照明,这样房中灯光虽暗淡得很,但也不至于黑漆漆的,免得晚上若是醒来下床喝杯水磕着碰着。 她刚躺下,身边的男人就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孟瑾瑶愣了下,仰起头看顾景熙,看着男人温柔含笑的脸,电光火石间,她似乎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这男人方才说的不习惯,大概是不习惯她不在身边的意思。 她嘴角上翘,笑着道一句“夫君,其实我也不太习惯。” 听到这冷不丁的一句话,顾景熙先是一愣,半晌后明白过来,怀里的姑娘嘴角笑意,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顾景熙下意识把怀里的人搂紧了些,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昨日下午散值后,去了你最喜欢的那家老徐馄饨铺子,买了馄饨回来,才想起你没在家,我就自己吃了。”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幽怨与委屈,跟小怨妇似的。 孟瑾瑶略微有几分诧异,但嘴角的弧度缓缓加深,不过是句寻常的话,可她却觉得掺了蜜,心里抑制不住的欢喜。 大抵是到了顾景熙这个年纪的男人,经过岁月的沉淀,变得沉稳内敛,就连喜欢一个姑娘都很内敛,少年人会挂在嘴边的甜言蜜语,顾景熙不会说。 可就算顾景熙不会说,她也能感觉的到。 譬如现在,这男人句句不提想她,却句句都在说想她。 她看着男人的唇,就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揪着男人的衣襟,羞涩道“夫君,你低一下头。” 闻言,顾景熙虽不明白小姑娘想要做什么,但还是顺从地低下头。 下一刻,他的嘴就被柔软的双唇给堵住。 他登时愣住,看着搂住自己脖子的小姑娘,霎时间忘了反应,紧接着,他的唇就被小姑娘毫无章法的乱啃一通,然后放开他。 顾景熙低笑出声“你夫君又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就跟啃鸡腿似的抱着啃?” 孟瑾瑶难得这样主动,忽然被他这样说,瞬时又羞又恼,气呼呼地瞪他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别人家的夫君能看不能吃,自己家的还不能吃?啃两口又怎么了?” 顾景熙愣住,似乎是被她的言论惊住了。 孟瑾瑶绷着小脸,问他“难道我说得不对?” 言罢,她那该死的胜负欲就来了,就算是不对的,那也得让它变成对的,抱着顾景熙的脖子,再次啃了上去。 顾景熙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直接反客为主。 孟瑾瑶也不甘示弱。 一场你追我赶,你进攻我防守的游戏,最终还是在孟瑾瑶的节节败退,举旗投降告终。 她趴在顾景熙怀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顾景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她喘顺了气,那只手便从她后背转移到她下巴,微微挑起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看自己。 下一刻,那双氤氲着薄雾,显得无辜又迷茫的眼眸映入眼帘。 这眼神像个受欺负了的小可怜,但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欺负。 顾景熙目光沉了沉,拇指轻轻擦掉她嘴角的晶莹,语气极尽温柔,蛊惑着她“阿瑶,还想不想再啃两口?” 第二百三十八章 诱她沦陷 孟瑾瑶看他笑容温柔,语气也很温柔,可不知怎么的,却感觉他像一头披着羊皮,极具侵略性的狼,而自己则是待宰的小羔羊。 她下意识摇头拒绝“不,不想了。” 顾景熙却道“但我想。” 他话音落下,便低下头,不容拒绝地吻了上去。 猝不及防的,到了嘴边的话被堵住,孟瑾瑶双眼倏然瞪大,但也没有反抗,把话咽回去,缓缓合上眼眸。 这一回,他们倒是没有像方才那样较劲,顾景熙在主动,她在回应。 这个吻温柔缱绻,缠绵悱恻。 过了许久,顾景熙才放开她。 顾景熙轻抚着她的脸颊,视线从她酡红的小脸往下移,寝衣不知何时敞开的,淡粉色的小衣一览无余。 修长的脖子,雪白纤细的肩膀,已有朵朵红梅落在上面,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顾景熙的眸光越发深幽,亲了亲她的脸颊,看着她泛着水雾的眼眸,声音暗哑地问“阿瑶,想吗?” 想什么? 孟瑾瑶如今脑袋晕乎乎的,所有的思绪早已被他抽走,茫然地看着他,看着那张俊美如玉,极具蛊惑性的脸,心神一荡,迷迷糊糊的点了点脑袋“想的。” 此言一出,也蛊惑了顾景熙。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就好比你是一个被饿急眼的猎人,手持弓箭,想要猎一只兔子回去饱餐一顿,但看兔子像只小可怜,你软了心肠,原本是想要放过兔子的,只要兔子扭头就跑,你就放下弓箭了。 可这只笨兔子傻乎乎的,还要向你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这都快要到嘴的兔子,你是不是在想清蒸还是红烧,把自己喂饱了再说?才不管这兔子有没有后悔犯傻自投罗网呢。 所以,已经拉开弓的猎人松了手,箭羽离弦,没有回头路。 孟瑾瑶反应过来时,感觉身上一凉,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下意识伸手扯过被子给自己盖上,呆愣愣地看着他“夫君,你、你……” 顾景熙却是从容又淡定“嗯,怎么了?是不是冷?” 孟瑾瑶摇头“没、没有……” 她话音刚落下,被子就被顾景熙无情的掀了,扔到床的最里侧。 这下毫无遮掩的,风景被一览无遗。 孟瑾瑶自认为在这方面的胆子还是挺大的,在顾景熙面前穿很薄的寝衣都敢,可此刻她真的害羞了,羞得满脸通红。 “顾景熙!” 她咬着牙,第一次喊了他的大名,语气似嗔似怒,毫无威慑力。 乍一听,仿佛是在撒娇。 顾景熙翘起嘴角,轻轻“嗯”了一声,回应说“我在。” 孟瑾瑶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衣衫整齐的他,对双他的眼神,羞恼地问“你眼睛往哪看呢?不许看!” 顾景熙大概是有点叛逆在身上的,媳妇不许看,可他偏要看,与平时端方守礼的君子风范天壤之别。 不仅看了,他还认认真真地评价“阿瑶真好看。” 孟瑾瑶羞得快要哭了,听到他这话,气呼呼地瞪他“顾景熙!” “叫夫君。” 顾景熙说罢,便以吻封缄,堵住孟瑾瑶接下来的话。 随之,朵朵红梅绽放。 孟瑾瑶的思绪渐渐抽离,逐渐沦陷。 他的吻寸寸往下移。 忽然,孟瑾瑶脑子翁一声响,脑子有短暂的空白,很快思绪又重新回笼,看着顾景熙,没忍住哭了出来。 是羞的。 但顾景熙没有放过她,反而变本加厉欺负她。 …… 孟瑾瑶有点热,身上汗津津的,躺在男人怀里,脸埋进男人的胸膛,羞得不敢看他。 可顾景熙偏不如她的意,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自己,只见她杏眼水雾弥漫,眼睫上还挂着泪珠,脸颊绯红。 这模样,俨然被恶霸欺负了的小可怜。 顾景熙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柔声哄着“阿瑶不哭。” 孟瑾瑶羞涩不已,看着他水润润的唇,有种无法直视的感觉,忙侧过脸不看他,只要自己没看见,就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见状,顾景熙若有所思,迟疑着问“是不是不舒服?” 这种问题,还问得如此直白,孟瑾瑶哪里好意思回答?紧紧抿着唇不吭声。 顾景熙却误会了,眼神暗了下去,抱着她的手缓缓收紧,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语气充满愧疚与苦涩“阿瑶,对不起,是我不好。” 孟瑾瑶乍一听这话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仔细琢磨一番,似乎有点懂了,她登时就心疼了,顾景熙堂堂一个侯爷,又是天子重臣,却为了取悦她而做这种事。 她将头转过来,含羞带怯地看着他,当看到男人眼底的自卑,她被刺痛了眼,才华横溢的顾景熙,怎么能自卑? 她也不允许他自卑,鼓起勇气回应“夫君,那个……挺舒服的。” 顾景熙将信将疑“真的舒服?” 孟瑾瑶羞怯地瞪他一眼,抡起粉拳往他胸膛上捶了一下,娇嗔道“顾景熙,你怎么能问人家这种问题?” 瞧她不似在撒谎,顾景熙忐忑而又愧疚不安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 孟瑾瑶刚想回应他,可当想起他亲过什么地方之后,就歇了心思,忽然有点嫌弃自己,怎么办? 她眸光闪躲,轻声呢喃“……脏,夫君下次别这样。” 顾景熙柔声道“阿瑶才不脏。” 孟瑾瑶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选择闭嘴,这种难以启齿的问题,她才不想讨论,只要她不想谈,这个话题就能结束。 但是,有时候越想逃避什么问题,别人就越是要跟你继续讨论。 顾景熙轻声唤她“阿瑶。” 孟瑾瑶“嗯?”了一声,以作回应,疑惑地看着他,示意他说。 “还想吗?” 顾景熙边亲着她的脸颊边问她,手也在捣乱。 孟瑾瑶脑子里嗡嗡的,颠覆了对夫君的印象,她印象中的顾景熙端方守礼,她穿的寝衣薄了点都不敢看她,现在却能这样跟她说话,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原来做不做君子,只在一念之间。 不过,这个问题她也在斟酌,也怕回答得不好会伤害到顾景熙,万一又误以为她不喜欢,最后又自卑了,那可怎么办? 她并不嫌弃夫君身体有问题,但夫君现在心思有点敏感。 最后,她把心一横,抱着顾景熙的腰,羞答答地回应“想的。” 话刚说完,孟瑾瑶就恨不得时光倒流,换一个答案,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在极度羞涩之下,她直接破罐子破摔,紧紧抱着顾景熙。 顾景熙也如她所愿,又来了一回。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最后一次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孟瑾瑶又出了汗。 顾景熙让值夜的丫鬟打了一盆温水过来,他端着盆子回到寝房,亲自给小姑娘擦一擦身子。 被他的手碰到肌肤的时候,孟瑾瑶身子颤了颤,觉得羞人,可她浑身上下,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看了去,干脆破罐子破摔,任由他给自己擦。 这会儿,顾景熙倒是没耍什么坏心思,就只是单纯的给她擦身子,之后又给她穿好衣服,这才抱着她睡。 软玉温香在怀,有种说不出的餍足。 孟瑾瑶窝在顾景熙怀里一动不动的,那种羞耻感占据着她的思绪,让她不好意思直视顾景熙。 顾景熙轻声唤她“阿瑶。” 孟瑾瑶困惑道“夫君今晚怎么一直喊我闺名?” 顾景熙脸色一顿,其实他感觉喊闺名更亲昵,嘴上却道“阿瑶的闺名好听,可是出自瑾璟玲珑瑛瑶琼,萱草茵茵芮葱茏?” 提起名字的由来,孟瑾瑶就想起祖父,那股羞耻感暂且被压下,回道“对,就是出自这句诗,是祖父给我起的名字。” 顾景熙道“取这个名字,祖父肯定很喜欢阿瑶。” “祖父最喜欢我了。”孟瑾瑶抿起嘴角笑,仰起头看他,“祖父应该也会很喜欢他的孙女婿。” 顾景熙笑道“那可未必。” 孟瑾瑶嗔他一眼“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 顾景熙回道“我们成婚后,有一回听母亲说,当年我们两家定下婚约,父亲是想让我跟你定亲的,奈何你祖父没看上我。那时我还年轻,他都没看上我,现在我这般年纪,更看不上了。” 孟瑾瑶讶然“有这种事?” 顾景熙轻轻颔首“是有这么个插曲。” 他转而又道“后来两家的婚约是定下来了,父亲问你祖父,他这四个孙子里,看上他的哪个孙子做孙女婿,但你祖父那会儿说孩子都还小,挑不出来,先定下婚约再说。” 这事儿孟瑾瑶是知道的,因为是老侯爷定下来的婚约,顾家也比较重视,后来都默认是身份最高的孙辈顾修明,而顾修明也没反对过,直到成婚那天才反悔要逃婚。 须臾,她笑道“虽然有顾修明这个插曲,但我与夫君还是挺有缘分的。” “嗯,是挺有缘分。” 顾景熙表示赞同,他当年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不点最后会嫁给自己。 随后,孟瑾瑶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顾景熙看她已然入睡,也合上双眼睡觉。 - 翌日清晨。 孟瑾瑶破天荒的比顾景熙先醒来,眸光描绘着那张俊美的睡颜,落到那淡粉色的唇时,禁不住想起昨晚羞人的事,不自觉的羞红了脸。 可仔细一琢磨,又觉得自己亏了。 她一丝不挂的被顾景熙看了去,可顾景熙却始终衣衫整齐,男人长什么样儿的,她半点没瞧见。 顾景熙缓缓睁眼,发现小妻子正盯着自己看,眼睛一眨不眨的,似乎还没发现自己醒来,遂笑问“阿瑶还想看到何时?” 闻声,孟瑾瑶思绪回笼,从容道“夫君醒了啊,快些起来吧,还得去大理寺上值呢。” 顾景熙温声说“我今日休沐,再睡会儿也行。” 孟瑾瑶愕然“那么快就到休沐了?” 顾景熙幽怨地看她一眼,反问“你把我留在家里,去庄子玩了两天,想来是乐不思蜀,忘了时间,把这两天算进去,还觉得快吗?” 孟瑾瑶听着他的语气,越发觉得他像离不开丈夫的小媳妇,妥妥的怨妇一个,与他那双幽怨的眼睛对视,莫名的有点心虚,忙错开目光,问“夫君,今日是几日来着?” “初十。”顾景熙回道,随后又似乎怕她忘记月份,补充道,“九月初十。” 闻言,孟瑾瑶眼神一亮“九月初十,那不就是秋闱放榜的日子?” 顾景熙颔首道“正是。” 孟瑾瑶马上就激动了,她倒想要看看她那自信满满的便宜好儿子是否中举,也想看看大侄子和二侄子考得如何。 她语气中难掩激动“夫君,今日是个重要日子,不好贪睡,我们现在就起床。” 她言罢就推开顾景熙,推出他怀里,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 见状,顾景熙低笑一声“那么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参加了秋闱。” 孟瑾瑶正了正脸色,端出一副慈母姿态,柔声说“我是没参加,但我儿子参加啊,我这做母亲的关心儿子。你是做父亲的,难道你不关心我们家儿子是否榜上有名?” 顾景熙淡声道“随缘,榜上有名是好事,名落孙山也不失望。” 孟瑾瑶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对这个儿子没有任何期待了,所以无论是否中举,都牵动不了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沉默片刻,孟瑾瑶斟酌着问“夫君既然对他早已心淡,且并不打算让他继承爵位,为何还让他做世子?” 顾景熙回道“母亲说,再给他一次机会。” 孟瑾瑶忽然想起萱宜出嫁那天,顾修明的生父也来喝喜酒,那时夫君说的“最后一次”,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若有所思,又问“如果他一直都伪装得很好呢?那你先上奏皇上,废掉世子也没有理由啊。” 顾景熙语气笃定“他这性子,若是没有真心改过,即使伪装的再好,也有犯蠢的时候,最近我也有让人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孟瑾瑶诧异,难怪他一直如此淡定,忽然有点好奇“夫君是何时开始监视他的?” 顾景熙温声问道“上个月萱宜出阁,修文从书院告假回来喝喜酒,来找了我一趟,阿瑶可还记得?” 孟瑾瑶轻轻颔首“记得,他说找你请教功课的事,难道还有别的事?” 顾景熙不疾不徐道“修文说修明有点不对劲儿,大嫂和二嫂多年来不对付,萱宜回门时就可看出,在娘家应该是受了委屈,但二嫂都没有借此机会对疼爱女儿的大嫂落井下石,反而修明却似乎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说着,语气一顿,片刻后接着说“不过,我有些想不明白,他们兄妹能有什么过节?或许是修文的错觉,多心了,但我还是让人留意修明,就算他以后要耍什么心机,我也能提前知道。” 孟瑾瑶微微怔然,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飞快闪过,快到抓不住,她有点茫然。 第二百四十章 沉重一击 寿安堂。 今日是秋闱放榜的日子,顾家的晚辈们都齐聚寿安堂,给顾老夫人请安后,一家子聚在一起闲谈说笑,同时也等着好消息传回来。 刚不久前,顾老夫人就让张氏派了家仆去看榜,看看顾家有没有孩子榜上有名。 顾修远在去贡院报到时,就被母亲耳提面命必须要努力中举,压力颇大,考完仍旧没有轻松多少,还是会害怕名落孙山,这会儿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他拼了命似的日夜苦读,也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不仅是他,就连向来淡定的顾修宏都有了几分紧张。 顾修明亦然,他如今心跳加快,脑子里思绪纷乱,同时也想过许多次中举后长辈们的反应,今日他要让长辈们真正对他改观,也要让父亲重新重视他,彻底稳坐世子之位。 顾老夫人见三个孙子皆脸色绷紧,正襟危坐,等着出去看榜的家仆回来,这三个孩子都不到二十,而秋闱中举又不是件容易的事,她也没敢抱太大期望,中了那是好事,不中那就继续努力。 她和颜悦色道“你们几个也不必太紧张,平常心对待,你们都还年轻,以后机会多的是,就算没中举,大不了三年后再来。” 张氏万分盼望着儿子有出息,可到了此时,也没敢给儿子压力,就怕万一落榜了,自己再给儿子压力,儿子受不住打击就不再努力了可怎生是好?落榜不要紧,好好安抚,让孩子加倍用功就是了。 听到婆母这样说,她也柔声软语道“是啊,你们祖母说得对,你们都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郎,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这次若是中举,那是件喜事,开祠堂告知祖宗,若是没中,那也不必气馁。” 陈氏也打趣一句“修宏啊,你只管放心,就算你没中举,母亲也不会逼你娶妻的,你妹妹下个月出嫁,我先抱外孙,晚点再抱孙子也行。” 紧张的气氛逐渐放松,三个少年郎心里的紧张感也减轻了不少。 没过多久,丫鬟进来禀报说“老夫人,去看榜的小六回来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愣了下,很快又紧张起来。 顾老夫人忙道“快,快去把人带进来!” 很快,众人就看到那名叫小六的家仆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便知肯定是有好消息,紧张的氛围顷刻间散去。 顾修远、顾修宏、顾修明三兄弟一瞬不瞬地望着小六,等着小六报讯。 顾老夫人问“如何?” 小六恭敬回道“回老夫人的话,听闻这届秋闱顺天府有一万一千二百五十名考生,仅有一百二十六名学子中举。大公子榜上有名,第一百二十名,二公子也榜上有名,得了第十八名……” 这可是大喜事儿啊! 顾老夫人当即喜上眉梢,还不待小六说完,就语气激动道“好,好,好,今日开祠堂,将喜讯告知列祖列宗,我们顾家子孙有出息了。老大媳妇,你等会儿去安排家宴,我们好好庆祝一番。” 张氏忙应道“是,母亲。” 大房与二房的人喜笑颜开,内心的喜悦难以言喻。 我朝对科举很是严格,为了选拔优秀的人才,录取率极低,顺天府有一万一千二百五十名考生参加这次秋闱,榜上有名的才一百二十六人。 那么激烈的竞争,他们家儿子年纪轻轻能榜上有名,那真的不容易,要知道中了举,那就意味着有机会做官,举人功名就是入官场的敲门砖。 当然了,就他们这样的家庭,又不是供不起孩子读书,哪能就止步于举人?肯定要继续努力读书,将来进士及第,这样机会也多很多。 小六看着主子们各个脸露笑意,刚被打断的话也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这话说出来多少有点扫兴。 顾修明只听到两位兄长的名次,后面的话就被祖母打断了,他心里很是着急,想要知道自己的名次,但又不得不按耐住,等长辈先问,不然显得他不稳重。 孟瑾瑶注意到小六脸上的微妙变化,心里隐隐就有了猜测,温声问“小六,我们家修明考了第几名?” 顾老夫人也缓过劲儿来,忙追问“是啊,修明考了第几名?” 她心想,大孙子和二孙子都榜上有名,都是一家子的兄弟,三孙子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大房和二房的人也好奇,顾修明自从被解除禁足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对孟瑾瑶恭恭敬敬,又上进好学,经常找他父亲请教学问。能得顾景熙亲自教的,考得应该不会太差,若是这还能考砸,那就证明他不够聪明。 小六支支吾吾道“世子爷他、他没中举。” 此言一出,众人愣住。 作为当事人,顾修明被这个晴天霹雳轰得脑子嗡嗡作响,满脸的不敢置信,明明他觉得自己考得挺好,这次秋闱肯定稳了,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顾修远和顾修宏都中了举,就他没中,这怎么可能? 顾老夫人也有点失望,但想到家中三个孩子参加秋闱,有两个中举,已经光耀门楣了,修明才十六岁,比两位兄长都小,这次没中,那就三年后再考。 孟瑾瑶表面上愣了下,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她才没那么大度,该缺德的时候还是要缺德,只有傻子才会希望敌人榜上有名,将来进士及第。像顾修明这种虚伪的人就不该入朝为官,不然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成为国之蛀虫? 她心是这么想,但表面上还是把好母亲的角色演好,马上蹙起眉头,沉声道“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们家修明如此用功读书,怎么会落榜?侯爷早上还说他那么勤奋,或许会中举呢。” 这话看似是无法接受儿子落榜,但实际上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狠狠刺入顾修明的心脏,让大受打击还没缓过神的顾修明,精神上又受到沉重一击,说是杀人诛心也不为过。 顾修明听到这话,羞辱感如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顾景熙看了眼儿子,又默默看了小妻子一眼,这姑娘是真的记仇,能踩一脚的时候肯定不会脚下留情,专门戳人心窝子。 他想,他以后得小心些,可别让这小坏蛋有机会戳他心窝子。 第二百四十一章 百里挑一 小六却是忙不迭地摇了摇头,忐忑地看了孟瑾瑶与顾景熙一眼,回道“夫人,小的仔仔细细看了三遍,并没有看到世子爷的名字,只看到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名字。” 孟瑾瑶怔住,片刻后故作迟疑道“要不,你再去看一遍?侯爷早上明明说修明有机会中举的,怎么可能没中?” 张氏和陈氏默默对视一眼,她们就知道她肯定不喜欢这个儿子,即使这个儿子近期表现得很是孝顺,可昔日的耻辱哪能因此就真的一笔勾销? 当日顾修明逃婚,险些毁了她的一生,全京城都在笑话她,若她软弱些,估计已经受不住流言蜚语自杀了,现在有机会羞辱顾修明,孟瑾瑶肯定不会放过。 张氏如今还想着三房或许会过继她的小儿子,自然不希望顾修明有出息,现在顾修明落榜,正中她下怀。 她马上就跟孟瑾瑶站在同一阵线,跟孟瑾瑶一唱一和“三弟妹,都是做母亲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小六看了三次,应该是不会看漏的。修明才十六岁,三年后再考,那也才十八岁而已。” 陈氏也附和道“是啊,三弟妹,修明还小呢,比修远和修宏都小。” 顾老夫人对小儿媳妇一直都很满意,这会儿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小儿媳妇是望子成龙的心态,毕竟他们夫妻也就这一个过继的儿子,夫妻俩对这儿子期望大也正常,特别是看到修远和修宏都中举,夫妻俩心里有落差,便安抚两句“老三媳妇,你们夫妻也要放平心态,孩子才十六岁,以后有的是机会。” 顾修明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难以自拔,今日的打击不亚于当初逃婚在祠堂受罚,现在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总感觉嘲讽意味浓重,还有那些看似惋惜实则幸灾乐祸的目光,让他觉得耻辱。 明明落榜的人是他,可被安慰的对象却是孟瑾瑶,这让他心里更加愤恨,他到底不是父亲亲生的,这些人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优秀的时候就捧着他,他不及兄弟优秀的时候就什么也不是。 他早就该明白的,顾家这样的家庭,只重视利益,即使他被过继过来将近十一年,那么多年的情分,那也不及利益,顾修远和顾修宏中了举,为侯府争光,他这个世子都要靠边站,说了那么久,连假情假意安抚他半句都不屑。 这厢,顾修明心里这般埋怨着,而孟瑾瑶就仿佛有读心术一般,很快就给了顾修明假情假意的安抚。 只见她脸露惋惜,轻叹一声“你们说得对,修明也才十六,我是有些心急了。” 她说着就将目光投向顾修明,见顾修明分明心里难受又气愤,眼底的落寂难以掩饰,却还是勉励维持着淡定从容的模样,也不怕憋出内伤。 她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安抚道“修明,你别难过,好好努力,厚积薄发,三年后再考,你肯定能中举的。” 顾修明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温声回道“母亲放心,儿子并没有难过,这次秋闱,儿子也只是想着累积经验而已,中举是意外之喜,没中举也不难过。”他看了父母一眼,神色黯然地垂下头,愧疚道,“不过,还是让母亲和父亲失望了,儿子深感愧疚。” 孟瑾瑶笑容慈祥,语调温和,不疾不徐道“儿啊,你别多想,你在十五岁时就已经中了秀才,我与你父亲已经很欣慰了,要知道别人家的儿子二十岁还没考中秀才呢。” 她说话间,语气越发的温和“这次顺天府参加秋闱的,就有一万一千二百五十名考生,中举的也才一百二十六名学子,那是百里挑一,竞争那么大,而你年纪小,经验不丰,输给那些经验丰富的老考生也正常,你这次累积了经验,也正好为下次做准备。” 什么叫做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戳心窝子的话? 孟瑾瑶这样便是。 顾修明心里本来就难受,刚刚缓过来一点,孟瑾瑶又狠狠的往他伤口上捅一刀,他原本信心满满能中举,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现在孟瑾瑶又来提醒他百里挑一,他更难受了。 好一个百里挑一。 他们三兄弟去参加秋闱,挑中了他大哥和二哥,唯独没有挑中他,要是三中一还好,起码有人陪他落榜,现在三个兄弟里有两个中举,唯独他落榜。 二哥中举也就算了,二哥的学业是父亲都夸赞的,但平时在他们几兄弟里,除了不爱读书的四弟,比较平庸的大哥竟然中举了,这让他脸面往哪儿搁? 然而,他即使有再多的不甘心,在家人面前,还是要笑着回应“母亲说的是。” 顾景熙瞥了儿子一眼,他知道修明看到两个兄长中举,而自己落榜,心里愤愤不平,偏生身边这小坏蛋不肯放过修明,他见差不多了,便给儿子解了围,绕过这个话题,进入下一个环节“母亲,您不是说要开祠堂,将喜讯告知列祖列宗?” 顾老夫人也想起此事,其实今日无论他们三个谁中举,都会开祠堂的,现在两个孙子中举,肯定要开祠堂给祖宗上香,并把喜事告知祖宗,马上道“老大,你是做大哥的,此事交由你来操办。” 她也没偏袒谁,直接给了庶长子,长幼有序,这样老二也不会心里不舒坦,而老三虽是嫡子,可自家的孩子都没中举,不是他操办也没问题,让有孩子中举的父亲操办会更有干劲儿,毕竟有那股兴奋劲儿在。 就这样,顾景盛操办开祠堂,准备拜祭祖先的事宜,张氏操办家宴,都是长兄长嫂操办的,二房三房的自然也没意见。 一家子去祠堂上香,就只有顾修明在强颜欢笑,却不敢表露出半分不满,若他脸色垮下来,旁人又会以为他在嫉妒兄长,见不得兄长好。 祭拜完祖先,众人出了祠堂。 顾老夫人温声说“修明,祖母相信你三年后肯定能中举的。” 顾修明笑着回应道“孙儿一定会好好努力,向两位兄长学习的。” 顾老夫人见他嘴噙笑意,跟没事人一样,心里也放心了,有这份心性,就能继续好好努力,何愁三年后不中举? 第二百四十二章 那为夫呢 家宴安排在傍晚。 除却已出嫁的顾萱宜,和在灵山书院念书的顾修文,顾家十二口人庆祝今日的喜事。 大家其乐融融,家里两个孩子中举,那么大的喜事儿,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色,长兴侯府的子孙有出息,意味着侯府的荣光在下一代也能延续。 顾修明听着家人说话时声音带笑,只觉刺耳得很。 特别是看到两位兄长的笑容就没落下过,心底又涌起浓浓的不甘,他自认为不比两位兄长差,他们努力的时候,他也没偷懒,甚至他还时常请教父亲学问,怎么到了最后,就只有他落榜? 难不成,父亲在教他的时候私藏了? 顾修明默默将目光投向父亲,只见父亲神色淡然,今日父亲似乎并无什么情绪波动,即使得知他落榜,也毫无波澜,难道是早已预料他会落榜? 他心里一沉,越发肯定父亲私藏了,就想把他养废,让他没出息,好把四弟过继过来做世子,而这其中估计也有孟瑾瑶吹枕边风的成分。 那他到底算什么? 父亲娶了他的未婚妻,让他现在都遭人耻笑,说他的新娘成了新的娘,他也不计较这个了,现在竟然想把他养废? 休想! 今年秋闱落榜,三年后他会榜上有名的,世子之位是他的,他坐了十余年的位置,岂能让人? 顾景熙倒是有关注过儿子,见儿子眼神不对劲儿,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照顾着身边的小妻子,往她碗里夹菜,盯着她多吃点饭菜垫垫肚子,空腹饮酒伤胃,虽然喝的是不容易醉的果酒,但也不好。 餐桌上其他人看着他对孟瑾瑶明目张胆的宠爱,只觉听下人传的情况,远比不上亲眼看的,这哪是在对待妻子? 那分明是在伺候祖宗! 顾景熙淡声问“修远,修宏,明年年初的春闱你们可有打算?” 此言一出,顾修远和顾修宏微微一愣。 片刻后,顾修宏率先回答“三叔,我想试一试。” “那就试试。”顾景熙轻轻颔了颔首,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学问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顾修宏心头一喜,忙点头“是,三叔。” 顾修远回道“三叔,明年的春闱我就不参加了,打算再等三年,下一届春闱再参加。” 他不像二弟,二弟考得第十八名,明年拼一把或许能中进士,而他不行,顺天府总共才录取一百二十六人,他都排到一百二十名了,会试的时候,来自全国各地的举人前来参加,他基本上没有任何希望。 顾景熙见他如此沉稳,不骄不躁,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回道“这样也好,先沉淀三年,厚积薄发。” 家宴结束,大家酒足饭饱,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孟瑾瑶已有几分醉意,脑子有点沉,出了屋子后,秋风夹裹着丝丝凉意,迎面吹来,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见顾景熙沉默地望着顾修明离开的方向,她若有所思,迟疑道“夫君上去安抚两句?” 顾景熙收回目光,微微摇头,淡声说“我的话如果真的有用,他就不会参加这次秋闱了,我曾劝过他先别参加,万一落榜会影响心态,让他好好沉淀一下,但他没听我的,一意孤行。” 孟瑾瑶又问“你当初就已经预料到他会落榜?” 顾景熙无奈道“他那段时间是很勤奋,时常向我请教,但心有杂念,学习也并非为了自己,只为做给我看,囫囵吞枣将知识塞进脑子里,却没能融会贯通,我也跟他说过这个问题,但他没听进去。他这样的情况就算上考场,那也只是个绣花枕头,会落榜也正常。” 闻言,孟瑾瑶瞥了眼顾修明离开的方向,淡淡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过于自信就是自负。” 顾景熙也不想管,对不听话的孩子,说再多都没用,伸手牵她的小手,温声说“走吧,我们回去。” 孟瑾瑶点了点头,迈开脚步,眼角余光观察着身边的男人,见男人神情寡淡,似乎对顾修明落榜的事满不在乎,看来是真的心淡了,不在意了。 精心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竟然是个不懂感恩、德行有亏、心胸狭隘、有错不改的玩意儿,一次又一次败坏家风,从不反省自己,只会把错误推给别人,你教育他,他还会埋怨你。 这样的糟心儿子,别说是顾景熙了,换作是她也会心淡。 - 葳蕤轩。 回到葳蕤轩,孟瑾瑶吩咐丫鬟煮醒酒汤,然后去沐浴更衣,喝了醒酒汤,没多久就开始犯困,拽着顾景熙去睡觉。 顾景熙瞧她哈欠连连,笑问“时间还早,怎么就困了?” “大概是酒喝多了,昏昏欲睡。” 孟瑾瑶说罢,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往床上一躺。 顾景熙无奈失笑,在她身边躺下,言笑说“瞧你那兴奋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儿子中举呢,跟大嫂和二嫂喝多么多酒。” 孟瑾瑶也不装什么慈母了,毫不避讳道“看他落榜,我高兴啊,他这种没有德行的人,就算步入官场,也不会是什么好官。” 顾景熙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透着几分无奈“小坏蛋。” “这就坏了?” 孟瑾瑶白了顾景熙一眼,轻哼道“比起他对我所做的事,我这都算不得什么,我不过是说几句戳他心窝子的话,他就难受了?我因为他,现在都还被人嘲笑,我若是软弱一点,将就嫁给他,一辈子都被毁了。” 她说着顿了顿,又道“你虽然是个是非分明的长辈,但我若真的嫁给他,他让我受尽委屈,你是做父亲的,最多是教育他几句,毕竟晚辈的房中事你不好插手。而我得不到夫君的尊重,受尽屈辱,没几年就郁郁而终。” 顾景熙心头一紧,将人搂进怀里,温声说“阿瑶会长命百岁的。” 孟瑾瑶伸手抱住他的腰,回道“百岁不敢想,五十知天命,能活到五十岁我就满足了,最好能熬过那逆子,这能让我有点成就感,大不了我这老母亲给他上柱香。” 闻言,顾景熙忍不住笑了出声“你怎么就跟他过不去?” 孟瑾瑶老实巴交道“我这人记仇,当初嫁给你就两个原因,其一是不想让顾修明欺负,其二是拥有长辈的身份,欺负回去,让他见了我乖乖向我行礼,喊我做母亲。” 顾景熙听罢,语气幽幽地问“那为夫呢?” 第二百四十三章 画中女孩 “夫君怎么了?” 孟瑾瑶看着他,满眼无辜,神情茫然。 顾景熙语气越发幽怨“现在你嫁给我,成了他的长辈,只有你欺负他的份,也把场子找回来了,你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 孟瑾瑶听罢,马上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出声,声音里透着笑意“夫君长得好看,看着就赏心悦目,我很喜欢。” “你就只喜欢我这张脸?” 顾景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不免有几分失落,再好的容颜,也有年老色衰的时候,他都快三十岁了,这副容颜还能保留多久?再过十年八年,他脸上估计都长出褶子了。 孟瑾瑶如实回答“刚开始是的,若夫君长得丑,我当时估计会选择比我年长一岁的修宏,修文比我还小一岁,我不想嫁个弟弟。” 她说着,察觉到男人的目光越发幽怨,剑眉微微蹙着连忙把话锋一转“总的来说是始于容貌,陷于才华,忠于人品。我去过书房,也看过夫君的手稿,有不少诗作、文章,果真如传闻中那般才华横溢、文采斐然,夫君画画也不错。” 闻言,顾景熙脸上有了笑意,温声道“葳蕤轩的书房?那些大多数都是年少时的作品,后来公务繁忙就少折腾这些了。” 孟瑾瑶回道“能看得出来,有些纸张都已经泛黄,瞧着是有些年头了。” 除了纸张能看出有些年头,她还看出里面的行文透着一股忧郁,那应该是他受伤后心里难受,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只能通过文字去抒发,虽然没有直接写这件事,但通过写景抒情。 那么优秀而骄傲的一个人,却有了伤男人自尊的病,被未婚妻抛弃,被旁人嘲讽,又怎能不难受? 不过,在往后的一些诗作里,那股郁气已经淡了,到后来也是真的放下了,不再在意此事,字里行间透着一股阔达之意。 顾景熙看了她一眼,忽然想到什么,迟疑地问“那些文章和诗你都看完了?” 孟瑾瑶坦诚道“当时闲着没事做,都看完了。” 顾景熙沉默了,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那些少年心事,连母亲都不知道,被他媳妇全部看了去,心情瞬间就变得微妙起来。当初年纪小,还有些拧巴,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接触的案件多了,见多了世态炎凉,发现那都不算什么问题,自然就看开了。 孟瑾瑶又道“除此之外,我还看到夫君的画作,夫君画的一手好丹青。” 那些画作基本上都是山水画,其中有一幅画比较特别,落款日期是十二年前的,画的是一个年约四五岁,身穿粉色小裙子,头上绑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女孩儿,只有背影,正在追赶蝴蝶,瞧着活泼可爱。 她当时就想,顾景熙肯定喜欢女儿,不然为何只画女孩儿没画男孩儿?至于没有画小女孩儿的正脸,那应该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有孩子,所以才没画。 顾景熙轻声问“阿瑶喜欢这样的我?” 孟瑾瑶坦言“夫君如此有才华,很难让人不喜欢。” 顾景熙心中涩然,轻声呢喃“傻姑娘。” 孟瑾瑶剜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你才傻,你是才子,我是佳人,我觉得我们还挺般配的,难道夫君不喜欢我这样的?” 顾景熙抿唇笑“喜欢。” “那就对了。”孟瑾瑶说着,又忍不住哈了个哈欠,转而道,“夫君,我困了,我们先睡觉,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 顾景熙含笑应声“好,睡吧。” - 青玉轩。 那厢,顾修明回到青玉轩。 李婉儿虽然没资格参加家宴,今日也没有出院门,但也听说了放榜后的结果,长兴侯府这回是风光了。 侯府三位公子参加秋闱,中举的有两位,分别是大公子和二公子,但落榜的是她家修明哥哥,这个结果让她难以置信。 当看到少年进屋,那神情落魄的模样,李婉儿摆了摆手,将丫鬟打发出去,闻到他身上有酒气,柔声问“修明哥哥,今日有家宴,我估摸着你会喝酒,就提前让人备了醒酒汤,你要不要来一碗?” 顾修明看她如此温柔体贴,心灵总算得到几分慰藉,轻轻摇头“不用了,我也没喝多少。” 他伸手握住李婉儿的手,苦涩地笑了笑“婉儿,你都听说了吧?” 李婉儿轻轻点头“都听说了。” 顾修明又问“我没中举,但我的两个兄长中举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出息,也很没用,比不上两个兄长?” “修明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想,在婉儿心里,你是最优秀的。” 李婉儿温柔细语,继续善解人意道“修明哥哥,你才思敏捷,才没有比他们差,难道你忘了以前外人都说你是侯府四个公子里面才学最好的?只是你比他们都小,学习的时间也比他们短,他们只是胜在年龄和时间,三年后你再考,肯定能中举。” 顾修明摇头“不,不是输在年龄。” 他说话间,紧紧抓住李婉儿的手,脸色绷紧,眼底迸发出浓浓的不甘。 李婉儿的手被他抓的生痛,皱起眉头呼痛“疼。” 顾修明这才反应过来,忙松开她的手,只见她白皙的手背都红了,心里一阵愧疚“婉儿,抱歉。” “不碍事。”李婉儿忙摇了摇头,又好奇地问,“修明哥哥,你方才说不是输在年龄,难道是有人暗中做手脚,故意不让你中举?” 顾修明脸色阴沉下来“就是如此。” 李婉儿心头一跳,又惊又愕,她知道官场黑暗,但不知道到底有多黑暗,修明哥哥是侯府世子,有侯爷做靠山,还有考官会在考卷上动手脚?莫不是侯爷的政敌看不惯,然后故意使坏? 她讷讷地问“那侯爷不管吗?” 顾修明一听,脸色越发阴沉,咬了咬后牙槽,压低声音,恨声道“此事就是他做的,他管什么?他巴不得我没出息,好给别人腾位置呢。” 第二百四十四章 生子计划 李婉儿低呼出声“这怎么可能?” 她一脸的不敢置信,接着问“修明哥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是侯爷唯一的儿子,是侯府的继承人,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顾修明语气笃定“傻姑娘,我们都被他的表象给骗了,我每次请教他学问,他肯定私藏了,没有用心教导我。也怪我愚蠢,太过信任他,这次秋闱才会落榜。” 见她将信将疑,顾修明又说起另一件事“父亲帮四弟托了关系进灵山书院念书,起初我没有太过在意此事,后来我才明白,他是想重点培养四弟,然后把我养废,再把四弟过继过来,让四弟做世子继承爵位。” 李婉儿听罢,呼吸一滞,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过了片刻,她才愤愤不平道“修明哥哥,侯爷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这样对你不公平。他没儿子的时候,把你过继过来传宗接代,现在反悔了,又觉得亲侄子更亲,想把亲侄子过继过来。” 顾修明嗤笑一声,嘲弄道“算起来,我其实是他的堂侄子,我的生父是他堂兄,在血缘上没有亲侄子亲,估计是孟瑾瑶在他面前吹了枕边风,他终究是被美色迷了眼,在女儿和儿子之间,选了那毒妇。” 李婉儿心中一沉,语气间带着几分紧张“那我们该怎么办?若是侯爷要放弃你,以后估计就不会给你在仕途上铺路了,虽然修明哥哥能力不差,但我还是心疼修明哥哥没有家族支持,孤军奋战辛苦。” 顾修明紧紧咬着牙关,一副势在必得的口吻“世子之位不能给四弟,若我连世子之位都没了,成了侯府一位普普通通的公子,莫说前程会受到阻滞了,就连府里的下人估计都会怠慢我。” 李婉儿疑问道“可那是侯爷决定的,我们又如何阻止侯爷的决定?” 顾修明沉吟了片刻,低声说“祖母比较重感情,到了她这年纪最喜欢小孩子了,趁着目前她眼里还是有我这个孙子的,我们尽快生个儿子,让她抱曾孙子,把她的心笼络过来,届时父亲想换个世子,也得过祖母那一关,只要祖母帮着我,他就不敢忤逆祖母的意思。” 闻言,李婉儿心里有点惆怅,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都过去几个月了,她肚子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她也着急的很。 顾修明的视线也落在她小腹上,迟疑道“婉儿,你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房事那么勤,都那么久了,你肚子里还没有消息。” 李婉儿脸色僵住,一阵恐慌涌上心头,心也扑通扑通的乱跳,对女人来说,不能生孩子,那比男人不能生还惨,男人不能生还能像侯爷这样过继孩子,女人不能生,就要被迫忍痛把男人推给别的女人,让别的女人生孩子,免得断了香火。 她稳了稳心神,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故作淡定地回应说“修明哥哥,我平时也很少生病,身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估计是缘分没到,所以才一直没动静,再过段时间再看看也不迟。” 顾修明反驳道“我父亲平时也不生病,一年到头连感染风寒这种小病几乎都没有,他还不是不举,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子嗣?” 李婉儿听罢,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很快就红了眼眶。 顾修明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重了,又放柔了语气,道“婉儿,我只是一时心急,但有时候也不能讳疾忌医,若是身体不好,就先让大夫给你好好调理,你觉得呢?” 李婉儿眼泪蓄满眼眶,泫然欲泣地看着他,哽咽地问“若我身体真的有问题,你是不是要跟别的女人生孩子?” 闻言,顾修明迟疑了一下,对上她含泪的双眼,忙安抚说“你瞎想什么呢?若是你不能生育,大不了我们抱养一个孩子?” 李婉儿惊住“真的?” “自然是真的。” 顾修明说这句话的时候,错开眸光看向别处。 他是很爱婉儿,甚至可以为了婉儿不娶妻,但若是因为婉儿的关系不能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他有点不能接受,总不能让他以后把侯府传给不是亲生的孩子吧? 若是婉儿真的不能生,他可以跟别的女人生个儿子,然后抱给婉儿养,让孩子认婉儿做母亲也是一样的,反正都要抱养别人的孩子,养他亲生的更好,只要婉儿不知道,就不会跟他闹。 李婉儿依偎进他怀里,扬起嘴角,笑容甜美“修明哥哥,你对我真好。” 顾修明柔声哄道“婉儿,别多想,你身体肯定没事的,我听闻有助孕的药,若是身体无碍,就让大夫给你开助孕的药试一试?没准儿用了助孕的药,一个月就怀上了。” 李婉儿点头“嗯”了一声,她也需要个孩子立足,这样长辈对她的印象也好点,有了孩子之后,跟修明哥哥的关系也会更稳定,现在没有孩子,即使修明哥哥没有别的女人,但她偶尔也会觉得不踏实。 顾修明搂着她,温言软语安抚了片刻,见她心情愉悦起来,这才放开她,道“让丫鬟备水,我先去沐浴。” 李婉儿轻轻颔首,站起身来,刚要出去找丫鬟,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坐了回去,低声道“修明哥哥,有件事本该昨日跟你说的,但你昨日又在忙,我就没说。我昨日出门遇上她,就被她缠上了,她又要银子了。” 顾修明蹙起眉头,语气不耐道“又要?她未免太贪得无厌了些。” 见他脸色不好,李婉儿忙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了她点好处,将她打发走了,短时间内她都不会找上我们。只是,她就帮我们做了一件事,我们就一直用钱财供着她,她此举跟一劳永逸有何区别?” 顾修明微微敛目,眼里杀机乍现,语气冷冷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此贪心,可别把自己撑死了。” 李婉儿听出一丝危险,迟疑地问“修明哥哥,你的意思是?” “必要时……” 顾修明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很明显,必要时他会取那人的性命。 李婉儿脸色煞白。 第二百四十五章 寻医问药 秋闱放榜,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长兴侯府又再次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原因无他,只因侯府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中举了,而备受瞩目的世子却落榜了。 本朝的科举比前朝严格几倍,一万多名考生,仅有一百二十六人中举,平均一百个人里,才有一个中举的。 而长兴侯府中两位公子同时中举,都不知有多少人眼红,人家才十七、八岁呢,而自家的儿子过了及冠之年,比人家大几岁的都没中举,真是丢人。还有些考到四十几岁还没中举的老秀才,得知人家十几岁就中举,又一次受到心灵重创。 为此,不少人心思活跃起来,有把女儿嫁给顾修宏的想法,且还是门第不低的,嫡系嫡出的嫡女,配顾修宏这庶房的嫡子绰绰有余。 陈氏是心动了,儿子若是有个好岳父,以后仕途上也平顺很多,奈何顾修宏暂不考虑男女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争取明年年初进士及第,若是明年不行,那就继续努力,三年后再来。 陈氏拿儿子没办法,只好婉拒了对方,娶妻晚点也没事,只要儿子好好读书就行,将来有出息了,没准儿会有更好的姻缘。 且说落榜的顾修明,那妥妥的就是被人嘲讽的对象,茶楼里就聚了好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谈。 “先前不是说顾世子有状元之才?怎么连个举人都没考中?” “什么状元之才,我看那不过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抬举他而已,他父亲当年是少年状元郎不错,但他能中进士就不错了。” “这要我说啊,这什么竹出什么笋,顾世子的生父读书也不怎样吧?” “他生父三甲同进士出身,怎么也比这举人都考不上的顾世子优秀,还是当官的,在原籍老家那边做县令,还是个富庶之地的县令呢。” “真的假的?” “我有亲戚在长兴侯府做事的,这点消息还是能打听到的。” “这么说,这顾世子是个绣花枕头啊,永昌伯府大姑娘不乐意嫁他,死活要嫁给他父亲,我看不仅仅是因为他逃婚,还因为他没用。” 顾修明听罢,脸色才有所缓和,下一次秋闱要三年后,目前他只能暂且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最好婉儿今年有孕,明年生个儿子。 他温声说“婉儿,这药今日就用上。” 李婉儿温顺地点点头,没有任何意见,只要她的身体没问题就行,再加上助孕药,相信她很快会有孕的。 这厢,他们在为了生儿子寻医问药,努力造人,用孩子稳固地位。 那厢,孟瑾瑶在跟着两位嫂嫂忙活,没时间留意那糟心的逆子。 萱灵十月初六就要出嫁了,现在距离十月初六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时间有稍许紧,三妯娌在筹备着。 顾老夫人也发话了,说萱灵虽然是庶出,但侯府就两个姑娘,无论哪个都是宝,婚礼不能寒酸,一辈子就这一次,必须风风光光的出嫁,仅次于嫡出的萱宜即可。 宾客的名单,也参照萱宜出嫁时的名单,孟瑾瑶得空,就顺手写请柬。 陈氏看到她在写请柬,走近一瞧,那一手簪花小楷秀雅飘逸、清婉灵动,很有韵味,赞许道“三弟妹,你这字真不错。” 孟瑾瑶谦逊道“二嫂谬赞了,唯手熟尔,以前在闺阁时,闲着无事就练字,练多了熟手罢了。” 陈氏不以为然道“三弟妹不必谦虚,没有一定的领悟能力,即使时常练也是一板一眼的,没有这般有灵性。” 她说着,拿起其中一张已写好的请柬,轻轻点头“我原想着让下人写,他们的字到了贵客面前有些拿不出手,就准备等二爷散值回来让他写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三弟妹这字极好。” 这时,张氏沉着脸进来。 孟瑾瑶见状,询问道“大嫂,看你脸色不太好,这是怎么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不得出错 张氏看了她一眼,直言道“三弟妹,你们家修明,你和三弟得管一管了。” 这语气带着一丝火药味,孟瑾瑶讶然“他又干什么了?” 张氏到一旁坐下,知道她实际上与顾修明不和,这会儿说话也直白“那李姨娘终究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他如此宠溺,都要当祖宗供着了,我看他以后是别想娶妻了,哪家姑娘敢嫁给他?” 孟瑾瑶听得一脸莫名,顾修明宠爱李婉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都能为李婉儿不顾家族名声逃婚,现在如愿跟李婉儿在一起,宠是正常的,若是不宠,那才让人觉得奇怪。 她无奈地笑了笑,道“大嫂,儿子房里的事,我和侯爷也不好插手太多,情窦初开的孩子,遇上个心动的姑娘,新鲜劲儿没过去,黏糊一点也正常。” 张氏语气不悦道“三弟妹,这也不是他们黏糊不黏糊的事儿了,那李姨娘跟修明玩闹,自己走路不长眼,撞上修一个做粗活的丫鬟,丫鬟稳住了身子没摔着,倒是她自个儿没站稳栽进鱼池里。修明心疼李姨娘,不分青红皂白就斥责了丫鬟,若非我恰巧路过,那丫鬟就被他让人押到管事婆子那里受罚。” 孟瑾瑶听后错愕,她其实也能看出来,顾修明落榜后身上就带着一股戾气,但在人前控制的挺好,还能维持表面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现在为了李婉儿爆发了? 张氏接着道“谁管他心不心疼妾室,但不分青红皂白斥责丫鬟,要惩治丫鬟就太过分了。丫鬟虽然是下人,但也不能随意惩罚的,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顾家都是蛮不讲理的野蛮人,随意责打下人。” 孟瑾瑶诧异“还有这种事?” “难不成我还能捏造事实骗你?就刚才发生的事。” 张氏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唾弃道“那李姨娘不仅瞧着柔柔弱弱的,关键时刻还是个哑巴,半点不提自己走路不长眼的事,一声不吭的,就知道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丫鬟推进鱼池里。果然,妾就是妾,该说话的时候哑巴,不该说话的时候就来哭哭啼啼诉说委屈,尽做这些狐媚子行径。” 孟瑾瑶温言道“大嫂息怒,我会跟侯爷说,好好教育修明的,此事的确是他做错了。” 张氏又道“必须得好生教育,不然又闹出笑话,那我们顾家可就承担了京城一年的笑话了,这笑话每一次都跟上不得台面的妾有关,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顾家做妾比做正妻威风呢。” 孟瑾瑶颔首应声,她其实也明白,这回倒不是张氏针对顾修明,妯娌也相处了那么久,明白张氏最看不惯妾室,因为顾景盛就有几房年轻貌美的美妾,整日妖妖娆娆的争夺宠爱,所以张氏平等的讨厌做妾的人,得知丫鬟不是故意的,那必须严肃处理,不能助长小妾的威风,不管那是谁的妾。 片刻后,她又问“对了,那李姨娘落水,没什么大碍吧?” 张氏回道“她能有什么大碍?她落水,修明第一时间就扑进水里救她了,就是泡了一下水,现在是晚秋,最多着凉而已。”她说着思索了会儿,又接着道,“他们应该是从外面回来,我看那李姨娘的丫鬟还拎着几包药,他们身体有恙?” 孟瑾瑶不甚在意道“这个我不清楚,许是身体有些不适,不过他们看着挺精神的,应该没什么大病。” 张氏颔了颔首“那倒也是。” 孟瑾瑶对那逆子的事也没什么兴趣了,继续埋头写请柬。 当天晚上,孟瑾瑶就将张氏说的事跟顾景熙提一提,逆子如何,她懒得管教,这种事让逆子他父亲去管,不然那逆子还会以为她在吃李婉儿的醋借题发挥。 顾景熙听了,也甚是无奈,淡淡道“都说子不教父之过,但我也不是没教育他,从他小的时候我就跟他说圣贤道理,一直教育他要做个品质优秀的孩子。他现在成了这样子,可见我的话他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如今心里怕是也恨上我了,也不是我再教育两句就能让他把性子拧过来,让他折腾去吧,也好让母亲看清楚他的为人。” 张氏看了她一眼,直言道“三弟妹,你们家修明,你和三弟得管一管了。” 这语气带着一丝火药味,孟瑾瑶讶然“他又干什么了?” 张氏到一旁坐下,知道她实际上与顾修明不和,这会儿说话也直白“那李姨娘终究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他如此宠溺,都要当祖宗供着了,我看他以后是别想娶妻了,哪家姑娘敢嫁给他?” 孟瑾瑶听得一脸莫名,顾修明宠爱李婉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都能为李婉儿不顾家族名声逃婚,现在如愿跟李婉儿在一起,宠是正常的,若是不宠,那才让人觉得奇怪。 她无奈地笑了笑,道“大嫂,儿子房里的事,我和侯爷也不好插手太多,情窦初开的孩子,遇上个心动的姑娘,新鲜劲儿没过去,黏糊一点也正常。” 张氏语气不悦道“三弟妹,这也不是他们黏糊不黏糊的事儿了,那李姨娘跟修明玩闹,自己走路不长眼,撞上修一个做粗活的丫鬟,丫鬟稳住了身子没摔着,倒是她自个儿没站稳栽进鱼池里。修明心疼李姨娘,不分青红皂白就斥责了丫鬟,若非我恰巧路过,那丫鬟就被他让人押到管事婆子那里受罚。” 孟瑾瑶听后错愕,她其实也能看出来,顾修明落榜后身上就带着一股戾气,但在人前控制的挺好,还能维持表面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现在为了李婉儿爆发了? 张氏接着道“谁管他心不心疼妾室,但不分青红皂白斥责丫鬟,要惩治丫鬟就太过分了。丫鬟虽然是下人,但也不能随意惩罚的,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顾家都是蛮不讲理的野蛮人,随意责打下人。” 孟瑾瑶诧异“还有这种事?” “难不成我还能捏造事实骗你?就刚才发生的事。” 张氏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唾弃道“那李姨娘不仅瞧着柔柔弱弱的,关键时刻还是个哑巴,半点不提自己走路不长眼的事,一声不吭的,就知道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丫鬟推进鱼池里。果然,妾就是妾,该说话的时候哑巴,不该说话的时候就来哭哭啼啼诉说委屈,尽做这些狐媚子行径。” 第二百四十七章 疑神疑鬼 永昌伯府。 孙氏这些时日被折腾的,人瘦了几圈不说,眼角的皱纹也增添了许多,整个人仿佛老了近十岁。 常言道,色衰而爱弛。 孟冬远已有许久没与她好好说过话了,夫妻平常见了面,她倒是想跟丈夫撒撒娇诉说自己的委屈,但看到丈夫眼里的嫌弃,以及那不耐烦的神情,她心里有气,却也没敢发作。 孙氏怔怔地看着杯中的茶水,轻声呢喃“乔嬷嬷,你说我现在这情况,还能活几年?” 乔嬷嬷忙道“夫人,您胡说什么呢?您会长命百岁的。” 孙氏这会儿有点悲观,轻叹道“你不必安慰我,我能感觉出来,我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总感觉浑身没劲儿,没准儿哪天,那两个脏东西就要把我带走了。” 如今不仅杜姨娘晚上来找她,就连孟瑾瑶的生母周氏也来了。 她后悔了,当初为了孟冬远,手里沾了几条人命,现在还被鬼缠身,现在得到的却是孟冬远的变心。 孟冬远对她被鬼缠身没有半分心疼,还嫌弃她人老珠黄,每晚留宿在妾室那里,若非她有点手段,那些狐媚子估计就怀上了。 孙氏委屈落泪,哽咽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孟冬远估计早就变了心,所以当初才让我用嫁妆去填补周氏嫁妆的窟窿,现在我什么都没了,以后阿玉出嫁,都没能给她备一份体面的嫁妆。” 乔嬷嬷没接话,气氛一度陷入沉默。 片刻后,孙氏忽然道“对了,罗家被调回京城,今日应该就到京城了,这次老太太的寿宴,添上罗家的名单。” 罗家孟冬远的长姐孟淑贞的婆家,孟淑贞是孟老夫人和老伯爷的第一个孩子,只可惜英年早逝,嫁到罗家,生下嫡长子罗永安,在孩子还不到两岁时因病去世,去世时也才十八岁。 乔嬷嬷迟疑道“罗大人早已娶续弦,跟伯爵府也疏远了,我们给他们家请柬,他们会来?” 孙氏回道“我那大姑姐虽然去世了,可他终究是我们孟家的女婿,罗家大公子是老太太的嫡亲外孙子,亲外祖母的寿辰,就算他父亲不来,他这做外孙的怎么也得来。” 乔嬷嬷颔首道“也是,方才奴婢没想到这一茬。” 孙氏勾起一抹淡笑,又道“我都派人打听清楚了,永安那继母是个商户女,但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儿子,那儿子今年十六岁,今年秋闱中了举人,尚未定亲,就比阿玉大两岁,我看配阿玉倒是挺好的。” 闻言,乔嬷嬷愣了下“罗二公子配二姑娘?” 孙氏回道“如今大姐夫升了官,罗世安又中了举,这样的条件倒也勉强能配得上阿玉。趁我还活着,我总得为阿玉做好打算,至于承兴,他才十二岁,还不着急,等他日后考取功名,自然有的是想嫁给他的姑娘。” 乔嬷嬷默然,罗家二公子是配得上他们家二姑娘,只是他们家二姑娘未必能入罗家的眼,除非大姑娘跟娘家关系好,能让侯爷提携娘家,否则就一个落魄的伯爵府千金,还不如其他门当户对官员的女儿。 随后,孙氏又跟乔嬷嬷碎碎念了一会儿,后面大抵是晚上没睡好,困乏的厉害,说着话都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人还坐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的。 乔嬷嬷在她身边守着。 约莫过了不到两刻钟时间,孙氏忽然说了句“不要过来!” 她话音落下,蓦地睁开双眼,一脸惊恐的看着前方,当看到乔嬷嬷在自己面前,满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她急声问“你看到周氏那贱人了吗?她、她说要跟杜姨娘一起杀了我!” 乔嬷嬷耐心安抚“夫人,您别多想,这都是梦,现在还没入夜,她怎么可能出来?” 孙氏神情恍惚,一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讷讷地问“我在做梦?” 这时,一阵秋风从窗口卷进来,带来一阵凉意,紧接着有一阵风卷进来。 孙氏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感觉阴风阵阵的,登时毛骨悚然,颤声道“她们来了,她们来了,你去拦住她们,快!” 乔嬷嬷握住孙氏的手,安抚道“夫人,现在大白天的,不会有鬼的,她们就算要来也是晚上来。”她说着,就指着窗外的阳光,“您瞧,现在还有阳光,鬼最怕见光了,她们怎么可能大白天出来?” 孙氏感受着她手掌传来的温度,心底的恐慌减少了些,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外面晴空万里,阳光倾泻而下,洒了一地。 天还没黑。 孙氏的心绪才逐渐平复下来,道“乔嬷嬷,陪我到后花园里走走。” 乔嬷嬷应声,陪着她到后花园散步。 因为闹鬼的事,孙氏喜欢上了阳光,每当心虚害怕时,就到外面晒一晒,阳光下阳气充足,阴物最怕阳气,只要在有阳气的地方,它们就不敢出现。 孙氏精神状态不佳,昨儿晚上又没睡好,现在才走了一会儿就累了,坐在凉亭中歇息,跟乔嬷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日落西山,孙氏才回自己的院子,走在回廊上,她忽然停住脚步,问乔嬷嬷“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乔嬷嬷摇头“奴婢什么也没听见,怎么了?” 孙氏凝神细听,半晌后倏然扭头望去,只见后面空无一人,她怔怔地摇头,喃喃道“不可能啊,难道你没听见杜姨娘的声音?” 乔嬷嬷再次摇头“夫人,奴婢真的没有听到,您是不是听错了?” 孙氏指着身后的位置,颤声道“她方才还在我身后的,说要杀了我的承兴给她的承宇报仇。不,不行,我的承兴不能有事,我要去找承兴。” 她说着,就转身往回走,准备前往孟承兴的院子。 乔嬷嬷见状,只好跟着孙氏一同前往。 真的不得不承认,大姑娘这招真的高明,让夫人精神恍惚,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整日疑神疑鬼,现在白天还没用那香料,夫人都会出现幻觉或者幻听。 再加上二姑娘和世子爷偶尔出点无关痛痒的“小意外”,更让心虚的夫人坚信死去的人变成鬼回来找她寻仇了。 夫人紧张一双儿女,心理承受到了极限,即将崩溃,却不敢跟伯爷坦白此事,毕竟伯爷并不知大公子的死因。 第二百四十八章 早已相识 这日,是永昌伯府孟老夫人的寿辰,孟家宴请了宾客,还请了戏班子来给孟老夫人过寿。 孟瑾瑶身为孙女自然要回娘家,给祖母庆祝寿辰,顾景熙这个孙女婿也陪着小媳妇回娘家。 至于顾修明,虽说他因为秋闱落榜的事记恨顾景熙,误以为顾景熙教他学问时私藏了,可到了做表面功夫的时候,也不含糊,跟随孟瑾瑶与顾景熙一起去永昌伯府。 顾景熙见她嘴角含笑,似乎有点兴奋,语气迟疑道“阿瑶想娘家了?” 闻言,孟瑾瑶嗔他一眼“我跟娘家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想娘家?若真要想,那也是想二弟了,其他人我可不想。” 顾景熙微微怔然,转而又问“那是什么事儿让你这般高兴?” 孟瑾瑶反问“我父亲生日那天,我跟你说过的,已经有了下一步计划,你可还记得?我今日没带凝冬,带了清秋和婵儿,婵儿还是你借给我的人,你没认出来?” 顾景熙老实巴交回答“我没注意看别的姑娘。” 此言一出,孟瑾瑶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顾景熙又问“阿瑶是想在寿宴上实施那计划?” 孟瑾瑶轻轻点头,想到她那祖母,她轻嗤一声,嘲弄道“虽说不该破坏长辈的寿宴,但长辈不慈,晚辈又如何孝顺?寿宴上人多,正好能配合我完成计划。” 顾景熙先是肯定了她的做法,转而问“阿瑶打算怎么做?” 孟瑾瑶俏皮的眨巴着眼眸,笑盈盈道“就是……”见男人看着她,等着答案,她咯咯笑道,“先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顾景熙无奈失笑,刮了下她的鼻尖,语气间透着宠溺“调皮。” 他没有继续追问,看小妻子一脸自信的样子,想来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含笑说“既然阿瑶已经布局好了,那为夫就拭目以待了。” 听他这样说,孟瑾瑶却忽然有点紧张,忐忑道“夫君,其实我也不敢确定能否真的成功,就怕其中会有什么变数。” 顾景熙道“她能逃得了这一次,逃不了第二次。” 孟瑾瑶微微敛了敛眼眸,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咬着牙恨声道“但我还是不想失败,我要她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唯有这样才能告慰我母亲和承宇的在天之灵。” 她话音刚落下,顾景熙就预判了她的下一步动作,马上伸手握住她的双手,阻止她下意识死死握住拳头用指甲弄伤自己。 孟瑾瑶缓缓抬头看他,眼神带着几分迷茫。 “阿瑶,先前就跟你说过的,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而伤害自己,你又忘了?”顾景熙说话间,将她搂入怀中,“我知道你恨孙氏,既然恨她,那就折腾她,不高兴了,应该找她麻烦,而不是找自己不痛快。” 男人声音温和,语调温柔,柔声软语的带着关切。 孟瑾瑶听了他的话,仿若摔倒后被长辈抱起来哄的孩子,有人疼着心灵反而脆弱了,眼眶湿润了,声音抑制不住哽咽起来,委屈道“夫君,我心里难受。” 顾景熙温声细语哄着她“阿瑶不哭,等会儿就去找孙氏麻烦,我们家阿瑶是个勇敢的姑娘,想做什么就勇敢去做,为夫给你撑腰。” 孟瑾瑶心中淌过一股暖流,片刻后又抬头觑了觑他,纳闷道“可你不是说我做事瞻前顾后,总是考虑太多?哪里勇敢了?” 顾景熙柔声说“你只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把真正的小阿瑶弄丢了。” 闻言,孟瑾瑶微微怔住,仔细琢磨这句话,很快就明白过来,那是在说以前的她。 顾景熙莞尔道“小阿瑶还是很勇敢的,天不怕地不怕的。” 孟瑾瑶一脸困惑“夫君怎么知道?” 顾景熙看了她一眼,笑说“其实在你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不过你那时候还小,估计早就已经把我给忘了。” 孟瑾瑶愕然,时隔久远,记忆模糊,她以前是什么性子的,都见过些什么人,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只有跟祖父以及承宇、承章相处时,一些让她印象深刻画面都还记得,因为她舍不得忘记,总会一遍又一遍的回忆。 回忆的次数多了,最后好像就只记得和祖父、承宇、承章的快乐时光,以及孙氏谋杀承宇的事,其他的记忆逐渐模糊。 她低下头,轻声道“夫君,我还真的忘了,现在没什么印象。” 顾景熙温声说“没关系,以后我们会有更多的回忆。只是,从今往后的记忆,可不许再忘记了。” 孟瑾瑶仰起头,见男人笑容温柔,她脸上也慢慢浮现出笑意,朝男人重重的点头,脆生生地应道“好。” - 永昌伯府。 孟家虽然没落了,可这会儿还是有不少跟孟家同病相怜的宾客来给孟老夫人祝寿,伯府门口已经停了十几辆马车。 大家都落魄了,谁也别嘲讽谁,上流世家他们混不进去,寒门之家他们又瞧不上,只有跟同病相怜的为伍,抱团取暖。 孟瑾瑶他们下马车后,正要进府,左边方向忽然传来一道男音“阿瑶表妹?” 孟瑾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锦衣,年约二十出头,抱着个两三岁大的男娃娃的年轻男子正一脸欣喜的看着她,男子身边还站着一个貌美少妇。 那是她的表哥罗永安,至于那位少妇,不用猜也知道是表嫂,表哥成婚时,她病了,不宜舟车劳顿,就没去喝喜酒,如今还是第一次见表嫂。 她刚要上前,就看到一对中年夫妻以及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少年,那是她姑父罗大人以及罗夫人,那少年她没见过,不过也不难猜,想必是姑父跟续弦夫人生的孩子。 她与表哥,其实就只有七年前见过,那时姑父进京述职,想着大表哥与祖母多年未见,就把表哥也带回京,当时表哥就在孟家小住,相处过一小段时间,是端方君子,孟瑾玉冤枉她时,表哥还帮了她。 孟瑾瑶带着顾景熙、顾修明上前跟他们打招呼,相互寒暄一番,发现大表哥与继母关系颇好,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罗家家庭和睦。 罗永安温声嘱托道“阿瑶表妹,她们第一次上京,也没认识的人,还要拜托表妹等会儿照顾一下,她们在女眷这边,我也照顾不过来。” 孟瑾瑶含笑应下“表哥放心,我会照顾好罗夫人和表嫂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彻底崩溃 那厢,孟老夫人作为寿星公,享受着大家的贺寿,笑得合不拢嘴。 孙氏脑子昏昏沉沉的,面对宾客,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挤出笑容应酬着宾客,偶尔走神,没听清宾客说了什么,便干脆不急着接话,等下一个接话了再加入话题,万幸目前还没有出岔子。 孟瑾玉带着过来参加寿宴的年轻姑娘到别处玩,孟承章和孟承兴也带着其他年轻公子去别处,毕竟他们都是年轻人,跟长辈也玩不到一块儿。 至于年长的男宾,都由孟冬远在招待,这儿就只有孙氏、孟老夫人,以及那些来贺寿的夫人在闲谈说笑。 见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孟老夫人还没看到外孙子,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外孙是她女儿唯一的血脉,女儿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很是疼爱,爱屋及乌,也很喜欢外孙,多年未见,甚是想念。 孟老夫人对孙氏道“你去看看,永安他们到了没有。”她想了想,还是补充一句,“顺便也看看阿瑶他们夫妻来了没有。” 孙氏应了声,起身往外走,也顺便躲一下懒,她现在脑子嗡嗡的,应付那么多人也吃力的很,心里也埋怨婆母爱面子,又不是大寿,还要摆寿宴,宴请宾客,最后受折腾的却是她。 贴身侍候的乔嬷嬷也跟着她一起出去。 岂料,半晌之后,外面就传来孙氏“啊”一声惊叫声,这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惧意,听起来像是受到什么惊吓。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孙氏脸色惨白,一脸惊恐地跑了进来,那速度堪比逃命。 见她如此,在座的人都愣住,一脸茫然地看着孙氏,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就连孟老夫人都懵了,也不知她遇上了什么事,暂且按耐住没在宾客面前训斥她。 很快,罗家的人与孟瑾瑶他们快步进来,众人又把目光投向这一行人,见他们也有点懵的样子,越发茫然了。 孟瑾瑶柔声问“母亲,您怎么了?” 母亲? 孙氏稍稍回神,脚步一顿,扭头望去,只见孟瑾瑶嘴角带着浅笑,气质端庄又温柔,她看得一时恍惚,特别是看到那一袭水蓝色衣裙,她脑海中浮现另一个人的模样。 那人喜欢水蓝色,时常穿着水蓝色衣裙,耳戴珍珠耳坠,三千青丝挽了个简单的倭堕髻,发髻上簪着碧玉珠钗,端庄简约又温柔,瞧着就是个安分守己的贤妻良母。 但孟冬远说那女人也就模样好看,但每天都差不多模样,死板得很,没点意思。 再看眼前的年轻少妇,只觉眼前人与记忆中那个女人慢慢重合,她下意识后退,脸上的恐慌之色更甚。 孟瑾瑶见状,笑容越发温柔,说话语速也特意放慢“您怎么了?” 她说着,就迈步朝孙氏走过去。 孙氏脸色惨白,连连摇头“不,不要过来!” 她继续往后退着,慌乱之下踩到裙摆绊倒在地上,见孟瑾瑶脚步不停,她连滚带爬想要逃离, 孟老夫人见儿媳妇忽然发疯,丢人现眼,阴沉着脸训斥“孙氏,你这是做什么?” 孙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恐慌中,整个人都魔怔了,没听见婆母的话,往一位夫人身后的位置爬,想着用那位夫人做挡箭牌。 孟瑾瑶快步上前,弯下身子,伸手欲要将她扶起来,可还没碰到她,就被她躲开了,嘴里还喃喃道“周氏,你别怪我,我没想到你会难产死的,我、我就只是推了你一把而已,没想过你会死的。” 在座的人再一次懵了,什么难产?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亲,您说什么呢?” 孟瑾瑶皱了皱眉头,瞥了眼在场的人,看到那些客人一副看戏的模样,她连忙伸手强行去扶她。 孙氏被吓得魂都要丢了,猛地用力推开孟瑾瑶,失声尖叫“不要!不要碰我!” 孟瑾瑶顺势跌坐在地上,茫然地望着发疯的孙氏。 孙氏这副模样,也让想要上前扶她的丫鬟顿住脚步,没敢上前。 婵儿适时上前扶起孟瑾瑶,然后伸手去扶孙氏。 谁料孙氏看到婵儿,瞳孔骤然紧缩,颤声道“杜、杜姨娘?”说话间,她拼命想要挣脱。 可婵儿是懂武功的人,哪能轻易让她挣脱,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孙氏,今日我和夫人必取你和你那一双儿女的狗命。” 孙氏脸色惨白,她早已被折磨到精神崩溃的边沿,听到这话后彻底爆发了,顾不得尊严,忙跪下求饶“杜姨娘,承宇是我害死的,冤有仇债有主,你取我性命就好,可承兴是无辜啊,你放过我的承兴。”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孟老夫人刚想要下令让丫鬟强制将丢人现眼的孙氏拖下去,听到孙氏的话,也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脸露震惊之色。 婵儿也似乎被她的模样吓着了,慢慢放开她,茫然地看向自家主子——孟瑾瑶。 孙氏挪着膝盖上前,伸手去抓住孟瑾瑶的裙摆,哽咽着哀求道“周姐姐,我真没想到推你一把你会摔倒,更没想到你摔一下就会难产死的,我给你偿命,看在我帮你养大阿瑶的份上,你放过我的阿玉,求你,周姐姐,求求你……” 众人听了这话,再一次惊住。 阿瑶? 那不就是孟大姑娘,如今的长兴侯夫人?那孙氏口中的周姐姐,不正是孟冬远的原配夫人周氏?难道周氏的难产是孙氏造成的?谋害了周氏,自己上位?不仅如此,后面还谋害庶子? 人前温柔良善的孙氏,实际上却是沾了两条人命的毒妇? 孟瑾瑶震惊不已地望着她,颤声问“你,你说什么?” 孙氏眼泪夺眶而出,向她忏悔“周姐姐,我后悔了,我不该因孟冬远那负心汉害你的,我、我当初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你会死的。我、我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的承兴和阿玉,我愿以死谢罪,求求你们。” 孟瑾瑶脸色绷紧,红着眼眶,双目含恨瞪着她,怒声质问道“我母亲是被你害死的?还有承宇,承宇也是被你害死的?” 孙氏望着那张酷似周氏的脸,神情恍惚,喃喃道“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孟瑾瑶蓦地看向震惊中的孟老夫人,她心思急转,脑子灵光一闪,立即先声夺人“祖母,您口口声声说我母亲是被我克死的,承宇也是被我克死的,给我扣上丧门星的帽子,原来是在给孙氏掩饰罪行啊。” 她呵呵笑着,笑出了泪“祖母,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可我没想到您会为了孙氏,把两条人命记在我身上。” 第二百五十章 放弃孙氏 众人一听,一片哗然,内心大受震撼,齐齐将目光投向孟老夫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孟老夫人平日瞧着挺慈祥的一个长辈,竟然是这种人? 即便再如何喜欢孙氏这个儿媳妇,那也不能为了孙氏,直接把命案扣在亲孙女头上蒙混过关啊,孙氏虽然是儿媳妇,可哪里比得上嫡亲的孙女? 前儿媳妇被孙氏害死了,还能让儿子娶这样的毒妇,娶回来又把自个儿大孙子害死了,都这样还留着这毒妇,半点惩罚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亲母女而非婆媳。 再看孙氏那精神不济,比同龄人起码苍老了十岁的模样,一切都有了解释,先前永昌伯府就试过闹鬼,还请了大师回来做法事,虽然对外宣称鬼已经被大师收走了,但实际上肯定是没有把鬼收走。 孙氏做了那等恶事,自然会怕鬼回来寻仇,被鬼折腾久了,精神自然就出问题,加上时常被鬼缠身,被吸干了阳气,这才变成这样,瞧着这模样,怕是时日无多了。 如今又因为顾夫人长得极像周氏,孙氏精神恍惚之下把顾夫人看成了周氏,内心又极度心虚与恐慌,以为周氏又回来找她索命,所以看到顾夫人马上就开始发疯了。 欸,原本是来参加寿宴的,寿宴上一般有戏班子唱大戏,没想到伶人还没开嗓,孙氏这边就先唱起来了,可真是好精彩的一出戏! 孟老夫人看着儿媳妇忽然间发疯,听到儿媳妇的话,还处于震惊中,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忽然间被孙女一番指责,她总算反应过来了,面对宾客们复杂的目光,她还来不及跟孙氏生气,质问孙氏是否确有其事,就得先摆平孙女。 然而,孟瑾瑶并没有给孟老夫人说话的机会,声泪俱下“祖母,您怎么能这样?我母亲的死,您想包庇孙氏,说是我把母亲克死的就算了,毕竟我母亲不是您的女儿,死了您也不心疼,可承宇他可是您的亲孙子啊,您怎么可以连孙子都不在乎?难道就因为他是庶出的,而孙氏给您生了嫡出的孙子,嫡出的才金贵,母凭子贵,您包庇孙氏?” 此时,有位跟孟老夫人年纪相仿的客人见孟瑾瑶哭得委屈又可怜,一时心生怜惜,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老姐姐啊,按理说你的家事我不该多嘴,可也不得不说上一句,你喜欢孙氏这儿媳妇,也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啊,做长辈的不明白事理,晚辈就得遭罪,你们家大公子都被孙氏害了去。”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见过几个孩子里偏心某个孩子或者某个儿媳妇的,就没见过孙子孙女和儿媳妇之间,选择偏心犯错的儿媳妇,孙子孙女才是跟自己有血缘的亲人,儿媳妇不是,大不了换一个儿媳妇。 孟老夫人见状,登时被气得不轻,可也不好对宾客发火,不然就真的恶交了,她年过百半,还从未试过被人冤枉过,扣那么大的屎盆子在她头上,她要是知道那是孙氏搞的鬼,会骂那孽障克亲?她一时气血翻涌,险些眼前一黑晕厥过去,都是靠着收拾烂摊子的意志支撑着。 须臾,孟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怒火压下去,无论孙氏有没有做过那些事,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将孙氏推出去,把自己摘干净,忙对方才说话的宾客说道“老姐妹,这、这是误会,误会啊。 她说着,又看向孟瑾瑶,哽咽着道“阿瑶,祖母并不知情,祖母若是知道这种事,哪里会委屈你?你可是我的第一个孙女啊。” 见孟瑾瑶就知道哭,没理会她的话,她心里气闷,神情一凛,目光沉沉地看向孙氏,接着说“阿瑶,孙氏若真的做了这种事,祖母肯定为你做主的,为你母亲和承宇讨回公道,但你先等祖母把事情了解清楚。” 孟瑾瑶很了解她这个利益为重的祖母,如今是要放弃孙氏了,无论孙氏有没有做过这种事,为了挽救家族名声,都会放弃孙氏,就是不知他们会如何处理,会说孙氏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还是坐实孙氏的罪名? 虽然心跟明镜似的,但表面上她还是得选择相信,泪眼朦胧地看着孟老夫人,哽咽着道“祖母,我蒙冤十六年不打紧,毕竟我还活着,您多次说要把我扔了,最后还是没扔,我还活得好好的。但是我母亲死的好冤啊,她甚至还来不及看我一眼就死了,承宇也死得冤枉,他死的时候才两岁呢,祖母可一定要为他们讨回公道啊。” 宾客们??? 什么? 他们听到了什么?孟老夫人竟然还想为了孙氏,把自己的亲孙女扔了?好歹毒的心肠!果然是能包庇杀人犯的人,原来跟孙氏这毒妇是一丘之貉啊! 一时间,看戏的宾客们心里都升起一道无名火,看孟老夫人的眼神越发微妙。 孟老夫人眉心突突直跳,没想到这孽障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这让其他人如何看待她?见宾客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她脸面有些挂不住,连忙给自己找补“祖母当时是在气头上,那不过是气话而已,你这傻孩子,气头上说的话怎么能相信?” 顾景熙也是看了戏才知道小妻子的计划如何,见小妻子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他心揪得很,虽然是演戏,但他能看出是真的委屈的哭了出来,连忙上前将人搂进怀里,同时也在对孟老夫人施压“祖母,我岳母死得冤枉,被小人谋害,还请祖母莫要包庇小人,好好彻查此事,否则大理寺介入调查。” 闻言,孟老夫人心头一紧,要闹到官府调查,那孟家的脸都丢尽了,她怎么可能让官府查?就算孙氏没做,她也得“查”出孙氏的确做了,为今之计,只能用孙氏这疯婆子堵住对孟家不利的流言蜚语,谁让孙氏好端端的发疯? 她颔首道“这是自然,孟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作恶的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说着,又对宾客们道,“各位,今日出了这种事,招呼不周,还请见谅,如今我们家还有家事需要处理,各位先请回吧。” 宾客们看了一出大戏,也不在乎那一顿宴席了,所以即使饭也没吃上,大家也没在意,都纷纷告辞。 孟老夫人也吩咐丫鬟去送客。 罗家的人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出让人难以置信的闹剧。 罗大人虽然是孟老夫人的女婿,可如今娶了续弦,关系其实疏远了许多,因为罗永安的存在才拉近一下两家关系,但此刻罗家人也不适合留下,毕竟孟老夫人的娘家人都回去了,便向孟老夫人告辞,不再逗留。 孟老夫人看着宾客们陆续离去,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几岁,方才发生的事宛若一场噩梦,毫无预兆的就发生了,让孟家颜面尽失,还不知道明日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大势已去 这时,孙氏的神智慢慢清醒过来,由乔嬷嬷搀扶着起身,发现在场的宾客已离去,就剩下婆母和孟瑾瑶一家三口留下,而孟瑾瑶依偎在顾景熙怀里,轻声抽泣着。 孙氏也慢慢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对手婆母阴沉沉的目光,她脸色惨白如纸,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似乎再如何狡辩都是徒劳。 她也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会是什么,心中慌乱不已,可慢慢的又出奇的平静下来。 这种担惊受怕、寝食难安的日子她过够了,每天都看见那脏东西逼问她为何要这样做,每天都被那脏东西威胁,若是她死了能让那脏东西放过她的一双儿女,那她愿意去死。 周氏和杜姨娘输了,一个难产丧命,一个孩子丧命,自己也抑郁心结病死了,可她也没赢啊,孟冬远当年那么爱她,最后还是因为她年老色衰变了心,就连她的嫁妆都被坑了去。 她真的后悔了,早知如此就该听父亲的劝,嫁给另一个人。 当初父亲替她相中的人,还中了榜眼,前途比孟冬远好不知道多少,孟冬远就只是个绣花枕头,靠着祖宗打下的基业,继承了爵位。 事到如今,她悔的肠子都青了,可却没有回头路了。 顾景熙给怀里的姑娘擦眼泪,想到修明还在这,这里每个人都比修明辈分高,长辈处理事情,修明作为晚辈不该留下,便扭头低声对顾修明道“修明,长辈处理事情,你先出去吧。” 顾修明目睹了这一出大戏,对后续他们如何狗咬狗骨头已经没兴趣了,点头应了声,然后顺从的出了大厅。这样肮脏的孟家,能养出孟瑾瑶这样的毒妇,再正常不过了,这孟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孟瑾瑶瞥了顾修明的背影一眼,没有理会,今日的事明日就会传遍京城,现在看到跟明天听到没什么区别,她转眼死死盯着孙氏,双眼含恨,质问道“孙氏,承宇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的?还有我母亲,你谋害了我母亲,又嫁给我父亲,是不是你觊觎有妇之夫,谋害原配自己上位?” 孙氏闻言,朝她看过去,当看到那张酷似周氏的脸,一时恍惚,又认错了人,禁不住浑身发颤,下意识的往后退,嘴里喃喃道“不,不要过来,我错了,别过来。”她忽然猛的抓住乔嬷嬷的手,急声道,“快,快去找承兴和阿玉,那脏东西要杀他们。” 乔嬷嬷见状,忙安抚道“夫人,那是大姑娘,不是鬼,那是大姑娘啊,您再仔细看清楚。” 孙氏微怔“是那贱人的女儿?” 乔嬷嬷忙不迭地点头“真的是大姑娘啊。” 孙氏茫然的看了看乔嬷嬷,又将目光投向孟瑾瑶,当看到孟瑾瑶身边的顾景熙,确定那真的是孟瑾瑶而非冤魂周氏,她心底的畏惧才慢慢减轻,但还是不敢直视孟瑾瑶那张脸。 孟老夫人看着孙氏这样,不必盘问,心里也信了九成,她真的万万没想到周氏并非难产而死,是死在孙氏手里,就连她的大孙子也是孙氏害死的,孙氏那么温柔良善,竟然做出这种事。 孟老夫人怒声质问“孙氏,你为何要这样做?” 孙氏嘴唇微微蠕动,没有回话,为何要这样做,她还不是为了孟冬远那负心汉? 就在这时,孟冬远、孟承章、孟承兴、孟瑾玉四人匆匆忙忙的赶过来,路上他们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孟瑾玉和孟承兴对母亲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听到这种事,姐弟俩大为震惊且不敢置信,压根就不敢相信母亲会是这样的人,会做出这种事,只觉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孟承章早就从长姐口中得知大哥的死因,但不知道长姐今日行动,所以得知此事的时候,也惊住了,但更多的是激动,即将大仇得报的激动。他紧紧攥紧拳头,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而孟冬远震惊之余,还心虚,他没想到庶长子的死竟然是孙氏造成的,同时也害怕孙氏把他知道周氏死因,却帮着孙氏掩盖真相的事捅出去,此事如果被捅了出去,他名声尽毁,还会被御史参一本。 是以,他刚进门口,半句不提周氏,快步走到孙氏跟前,指着孙氏厉声质问“孙氏,承宇原来是被你这毒妇谋害的?两岁的孩子碍着你什么事儿了,竟然让你下此毒手,你这蛇蝎心肠的毒妇!” 言罢,孟冬远还觉得不解恨,扬起巴掌狠狠往她脸上打过去,发出“啪”一声响。 孙氏原本就精神不济,身子很虚弱,现在被他这重重的一巴掌扇过来,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直接被打蒙了,隔了好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孟冬远,满眼的伤心与失望,难以置信道“你、你竟然打我?” 孟冬远恨声道“我不仅打你,我还想宰了你这毒妇为我儿报仇。” “毒妇?”孙氏呵呵一笑,眼泪夺眶而出,讽刺道,“你说我是毒妇?那你呢?孟冬远,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吗?” 孟冬远一听这话,就想到周氏的事,被戳中痛处的他登时就恼羞成怒,抬起脚就朝孙氏狠狠的踹过去。 “父亲!” “父亲!” 孟瑾玉与孟承兴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然后很有默契的上前抱住父亲,阻止父亲对母亲施暴,无论母亲是否真的做过那些事,母亲都不能有事,如果母亲有什么事,被父亲禁足或者遣送到庄子上,以后谁护着他们姐弟? 孟冬远倒退了一步,没踹中孙氏,瞥了两个孩子一眼,没好气道“你们反了不成?” 孟瑾玉与孟承兴听了此言,皆心中一颤,看着父亲怒不可遏的模样,他们心里发怵,缓缓放开父亲。 孟瑾玉看了捂着脸,眼泪水涟涟的母亲,心生不忍,斗胆说上一句“父亲,母亲再如何不是,那也是跟您夫妻十几年的妻子啊,这些年操持府中庶务,养育我们姐弟几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怎能这样对她?” 孟冬远不以为然道“那不过是她为人妇的分内事,做了分内之事就能杀人?承宇是你弟弟,你先关注的不是你弟弟的死因,却是这谋害人性命的毒妇?” “我……” 孟瑾玉被父亲怼的哑口无言,霎时间不知如何回话,不过在她心里,孟承宇哪里比得上母亲?不过是个低贱的庶子而已,死了就死了,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计较这个做什么?就算母亲没做手脚,孟承宇也不一定能长大,小孩子几岁夭折很常见。 孟老夫人看着在场的晚辈们,头疼得很,轻咳两声,颇有几分长辈威严的声音响起“好了,都别吵了,先坐下说话,好好审一审孙氏,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最要紧。” 晚辈们应声,都先坐下,而孙氏没资格坐,摇摇欲坠的站在众人面前,乔嬷嬷扶着她的身子,以防她没站稳摔倒。 第二百五十二章 包庇渣男 厅中气氛沉默。 孟承兴和孟瑾玉大气不敢出,心里慌得很,他们不敢想象母亲的罪名如果坐实后,他们会面对什么,他们是母亲的孩子,外面的唾沫星子都要把他们淹死。 而孟瑾瑶和孟承章虽然也是孟家的子女,可他们是受害者,一个失去母亲,一个失去孪生哥哥,世人只会同情他们。 孟老夫人作为辈分最高的长辈,目光扫过在座的人,在孟瑾瑶身上停留了两息,她皱起眉头,最后将目光投向孙氏,启唇道“孙氏,是你主动交代,还是先家法侍候?” 孙氏死猪不怕开水烫,轻嗤一声“母亲想让我交代什么?” 孟冬远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孙氏,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我饶不了你!” 闻言,孙氏看向孟冬远,自然也看到孟冬远眼神中的警告之意,她冷笑一声,夫妻十几年,她能不明白孟冬远这是何意? 当年周氏的死因,孟冬远是知情的,亲眼目睹的,甚至还有孟冬远的原因在,孟冬远现在害怕事情败露,警告她好好说话,让她承担一切罪名。 好一个薄情郎,当年若孟冬远没有跟她甜言蜜语,没有许诺她美好的将来,她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孙氏移开目光,看向一双儿女,见两个孩子眼含泪光看着她,她心如刀绞而又难堪至极,落下两行清泪,她最不堪的一面都被孩子看了去,也不知她认罪后,那脏东西会不会满意,会不会放过她的孩子们。 孟冬远不耐烦地训斥道“哭什么?你作恶的时候怎么没哭?现在倒是哭起来了?” 孙氏陈述当年的事“周氏的死是我造成的,她会早产最后难产而死,也是因为我推了她一把,她摔了一跤。” 此言一出,除了知情的孟冬远、孟瑾瑶、顾景熙,其余人皆震惊不已,孙氏亲口承认的,那肯定就是真的了。 “我母亲的死因,父亲可知道?” 孟瑾瑶说着话的时候,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孟冬远看,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让孟冬远心生畏惧。 孟冬远哪敢承认这种事? 他下意识就否认“阿瑶,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若是知道哪里会娶这毒妇回来?” 孙氏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将所有罪名揽在自己身上,淡淡道“对啊,他不知道,他若是知道,怎么可能娶我?” 孙氏言罢,闭了闭眼,把所有的苦往肚子里咽。她之所以会替孟冬远隐瞒,并非因为她心里有多爱孟冬远,而是为了两个孩子,如果她有个什么事,两个孩子在孟家怎么办?孟冬远记恨她,迁怒两个孩子,伤害两个孩子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只能包庇孟冬远,挽回孟冬远那点颜面。 孟瑾瑶听了此言,颇有几分意外,想到孟瑾玉与孟承兴两姐弟,倒也明白孙氏的做法,这不是为了保全孟冬远,而是希望孟冬远能看在孙氏将罪名全部揽下,能善待孟瑾玉和孟承兴。 啧—— 还真是头疼,她这父亲不敢承认,孙氏又包庇了她父亲,她目前也拿这父亲没办法,但现在也不是收拾父亲的时候,不着急。 孟老夫人也觉得儿子不可能知情,当年儿子跟周氏夫妻感情还可以,若孙氏谋害了周氏,儿子又怎么可能娶孙氏进门?那可是杀妻之仇啊。 这么想着,孟老夫人又继续问“那承宇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孙氏如实回答“承宇的病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按理说会好的,但是我在他喝的药里动了手脚,他就这样没了。杜姨娘那蠢货,拿着药方去问外面的大夫,可她没想到是煮药的过程中多了一味药。” 孟老夫人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恶毒,抄起手边的茶杯就往她身上扔过去,怒不可遏道“孙氏,你这毒妇!真是家门不幸啊,我们孟家怎么就娶了你这毒妇进门。” 茶杯砸在孙氏的肩膀上,然后落在地上,碎成几瓣。 孙氏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含嘲带讽道“怎么娶了我进门,那母亲可得好好问问您的儿子啊,是你儿子犯贱。” 孟冬远脸色骤变,目光不善地瞪着孙氏,他忽然有些后悔娶了孙氏,周氏是有些死板无趣,一板一眼的大家闺秀,但好歹没那么恶毒,要是周氏,肯定不会谋害他的孩子。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搭理孙氏,这样周氏不用死,会给他管理内宅、生儿育女,他再纳几房知情识趣的妾也能弥补遗憾。 孟老夫人剜了儿子一眼,心里也气儿子当初没有带眼识人,着急忙慌的娶了这么个毒妇回来,害死她的大孙子,今天还丢了那么大的丑,孟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但现在也不是责怪儿子的时候,孟老夫人瞥了眼孙氏身边的乔嬷嬷,乔嬷嬷是孙氏的心腹,没准儿也帮着孙氏作恶,便问“乔嬷嬷可是帮凶?” 她话音落下,乔嬷嬷心头一紧,她只是知情不报,没有参与害人性命,倘若要她承认,那就认了罢,主家要如何惩罚她,也不会致命。不过,她儿子就做不了管事了,但也不打紧,她帮大姑娘做了那么多,相信大姑娘会搭把手。 孟瑾瑶看了乔嬷嬷一眼,心里也在盘算着等会儿该如何应对。 可岂料,孙氏帮乔嬷嬷知情的事隐瞒了下来,嗤笑道“她若是知道,我哪里能让她活到现在?” 她说着呵呵一笑,又自问自答道“你们知道我那大丫鬟翠儿是怎么死的吗?她是我除外,唯一知道承宇死因的人,也是她去下的药。有知情人活着,我这心里是怎么也不踏实,所以在她嫁人怀孕后,给了她很多补品,她受补过度,孩子过大难产而死。” 乔嬷嬷听了此言,内心大受震撼,紧紧握了握拳头,又慢慢放开,她没想到夫人到了这种时候,竟然会把她摘干净,而她却做了叛主的事,心里霎时间不是滋味儿。 孟瑾瑶心里也很是震惊,没想到孙氏会这样说,看来这主仆情份上还挺深的。 孟老夫人听孙氏用炫耀的口吻诉说着自己如何杀人灭口,顿觉一阵胆寒,脸色阴沉沉的睨着孙氏,问“先前闹鬼的事,是那丫鬟回来闹,还是周氏?” “是杜姨娘呢,后面是周氏。啧,真是可惜啊,翠儿死了,那阴魂不散的却回来了。” 孙氏有问必答,事到如今,她也不想辩驳什么,但把乔嬷嬷摘干净,除了那点主仆情份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的孩子,承兴是儿子,且还是世子,但她的女儿以后是要嫁人的,加上女儿心思城府浅,把乔嬷嬷留给阿玉,有乔嬷嬷帮衬阿玉,阿玉也能轻松很多。 孟老夫人心头一紧,家里有两只鬼,且还是大师都收不走的鬼,以后家宅还能安宁? 比起孟老夫人,孟冬远心里更加慌张,周氏的死跟他也有关系,现在周氏的冤魂还回来了,把孙氏折腾成这副模样,以后会不会折腾他?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处置孙氏 孟瑾瑶瞧着也差不多了,不想看他们继续扯皮子,淡声问“祖母,父亲,如今孙氏也承认了罪行,你们准备如何处置孙氏?” 孟老夫人看向孟瑾瑶,眉头皱得更紧,这个孙女从小就是个叛逆的,现在又有长兴侯撑腰,且孙氏又认了罪,若是处理结果这孽障不满意,指不定要如何闹腾,着实让人头疼。 是以,孟老夫人直接反问“阿瑶有何想法?你虽然是晚辈,但你的母亲因她而死,你可以提一提你的意见。” 众人把目光投向孟瑾瑶,就连孙氏也朝孟瑾瑶看去,但这些日子她被折腾得要崩溃,也没敢细看那张与周氏酷似的脸,只是飞快的看了眼就收回目光。 孟瑾玉与孟承兴姐弟见孟瑾瑶沉默着,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儿,就怕孟瑾瑶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折腾他们的母亲。 孟瑾瑶看着孙氏,故作沉吟片刻,回道“谋害原配,残害子嗣的毒妇,怎配为孟家妇?依我看,父亲休了孙氏吧。” 此言一出,孟瑾玉与孟承兴心头一震,让父亲休了母亲? 孟冬远错愕,他没想过休妻,毕竟他与孙氏还有两个孩子,他再如何生气,也得顾及一下两个孩子,当即便道“阿瑶,你若是不喜孙氏,为父将她遣送到庄子上,永不得归家便是。” 孟老夫人原本觉得大孙女的主意不错,现在听到儿子犯糊涂,心里又是一阵恼火,就孙氏这种毒妇,明日孙氏的恶行就会闹得人尽皆知,若他们孟家还留着这毒妇,那不就坐实了她把两条人命记在大孙女头上,让大孙女给孙氏背黑锅? 今日如论如何也得把孙氏这毒妇推出去堵住那些人的嘴,且孙氏手里沾了两条人命,休了她也是合情合理,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面色不虞地瞪了儿子一眼,十几年来第一次赞同了大孙女的话“我倒觉得阿瑶的主意不错,像孙氏这样的毒妇,不配为孟家妇。” “祖母!” “祖母!” 孟瑾玉和孟承兴惊愕地看着孟老夫人,没想到祖母竟然还赞同,他们的母亲被休弃,以后父亲又给他们娶了继母,那可怎么办?他们岂不是要被继母磋磨? 孟老夫人沉声训道“承兴,阿玉,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得学会明辨是非,像孙氏这样的毒妇怎配为我孟家妇?” 闻言,孟瑾玉与孟承兴没敢再吭声,不然祖母在气头上,怕是连他们姐弟也要一起罚。 孟老夫人见他们姐弟被吓着了,不再多言,转而看向儿子,一锤定音道“我儿乃永昌伯,何愁没有好妇?今儿就休了这毒妇,给她休书一封,让她滚回她的孙家去,省得留下了继续祸害我孟家子孙。” 孟冬远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儿子等会儿就给孙氏一封休书。” 即将被休弃,孙氏非但没有难过,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继续做孟夫人,她后半生都要在庄子上度过,到时候那些刁奴还不知会如何怠慢她。 但回到孙家就不一样了,她这些年对哥哥嫂嫂,对侄子都很不错,娘家有什么事她都帮忙,也经常接济娘家,这些年来跟娘家关系一直很好,哥哥嫂嫂想来也不会亏待了她。 倘若她在孙家叨扰了哥哥嫂嫂,那去孙家名下的庄子住也行,起码自由自在,儿女想念她了,也可以去看她。 孟瑾瑶一直注意着孙氏,没错过孙氏嘴角那抹一闪而逝的笑意,她忽然觉着好笑,孙氏是不是被鬼吓傻了,竟然会有这般天真的想法,谋害了她的母亲和弟弟,还想能好好活着?让孙氏被休弃只是她计划中的其中一步而已。 须臾,孟瑾瑶道“祖母,孙女有一事相求。” 孟老夫人心头一跳,总感觉这孽障仗着有长兴侯撑腰,憋着什么大招,她心里不免有些忐忑,问“什么事儿?” 孟瑾瑶脸色黯然,语气低落道“这两日我忽然梦见母亲,她同我哭诉说想要个儿子,说她在下面,没有儿子给她烧香烧纸,还遭了别人笑话。” 孟老夫人愣住,还有这种事?但想到孙氏被鬼折磨成这样,估计也是真的,要不然为何那么多人拼了命都想生个儿子?女儿虽然也是自己的骨肉,可哪里比得上儿子?若是没有儿子的,也得过继儿子过来,为的就是自己名下有子,烧香烧纸给自己在下面享受。 她看了看两个孙子,问“那你是想让你的两个弟弟去给你母亲上坟?” 孟瑾瑶微微摇头,回道“不,我是想母亲名下有个儿子,以后逢年过节有人给她老人家上香烧纸钱,而她老人家也是这样想的。” 这话可把孙氏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就以为孟瑾瑶是在报复她,想抢她的儿子,把她儿子过继到周氏那贱人名下,这样她这儿子岂不是白生了?还是给别的女人生的? 孟老夫人再次愣了下,追问道“那你是想过继一个男丁到你母亲名下?” 孟瑾瑶颔首道“正是如此,还望祖母和父亲成全,我母亲死得冤,到了下面又被嘲讽没有儿子,看她被人嘲笑,我心里也难受。”她说着,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原本今日来给祖母您祝寿,也打算顺便跟您说这件事的,但没想到出了那么多事。” 孟老夫人默然,其实这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给周氏一个儿子,让周氏的冤魂离开孟家,不再作祟的话,那也不错。 孟冬远也如孟老夫人这般想的,他有愧于周氏,现在正想着能用一个孩子补偿周氏,好让周氏满足,然后离开孟家,不然以后缠着他可怎么办? 是以,孟冬远一口应下“这事儿好办,不过你三个弟弟,如今就剩下两个了,你想要哪个记到你母亲名下?” 孟老夫人也没有异议,回道“那阿瑶选一个吧。”其实她私心里想让大孙女选择承兴,承兴是世子,世子有孙氏这样的毒妇做母亲也是污点,如果记到周氏名下,以后就是周氏的儿子,摆脱了孙氏这个污点。 孙氏听到这话,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心道难不成真的要把她的儿子给周氏? 孟瑾瑶瞧见孙氏脸色绷紧,她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视线落在两个弟弟身上,只见孟承兴阴沉着脸,没给她好脸色,而她二弟承章眼眶红红的,眼睫毛上还湿润着,一看便知已经哭过了,其实她也看到二弟时不时抬起袖子抹眼眶。 她柔声回道“祖母,父亲,三弟母亲尚在呢,我选择二弟。” 孟冬远没有意见,也不敢有任何意见,他现在恨不得马上补偿周氏,让周氏心满意足赶紧回阴间,别再留在孟家折腾人,忙颔首道“好,都依你。” 孟老夫人有几分失望,想着劝一劝大孙女改选承兴,可见大孙女视线始终落在承章身上,显然是主意已决。 而孙氏先是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又觉得不对劲,把孟承章记到周氏名下,那孟承章不就由庶子变成嫡子,且地位与她的承兴不相上下? 到底是周氏真的托梦,还是孟瑾瑶这小贱人想打什么歪主意? 第二百五十四章 她的用意 孙氏被休弃,孟承章记到已故的周氏名下,这两件事谈妥,事情也暂且先告一段落了。 只是孙氏今日精神绷紧,又把孟瑾瑶与婵儿错认成周氏与杜姨娘,受了惊吓以及重大打击,这虚弱的身子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还未出厅,就晕厥了过去。 到底是夫妻一场,孙氏还给他生了一双儿女,孟冬远让下人先将孙氏送回孙氏的院子,也明白孙氏是受了刺激,让丫鬟去找大夫开一副安神药给她,算是全了十几年的夫妻情分。 孟瑾玉与孟承兴还是紧张母亲的,跟着去了孙氏的院子。 孟老夫人也没有阻止他们姐弟,毕竟孙氏是被休弃,但没有跟两个孩子断绝关系,两个孩子还是得孝顺生母的。 原本好好的寿宴,闹了这样一出笑话,在宾客面前颜面尽失,最后这般收场,又被这样折腾了一番,孟老夫人早已身心疲惫,由丫鬟搀扶着回自己的荣福堂,好生歇一歇。 孟冬远也去写休书,等孙氏醒来,就让孙氏拿着休书滚回孙家,最好把那两个冤魂也带着回孙家,别留在孟家作祟害人。 如此一来,厅中就剩下孟瑾瑶、顾景熙、孟承章三人,以及清秋和婵儿两个丫鬟。 孟承章看着长姐,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见状,孟瑾瑶站起身来,移步到孟承章身边坐下,温声道“二弟莫哭,我们的仇终于报了。” 孟承章看着也就只比自己年长三岁的长姐,明明是个弱女子,却为他撑起一片天,他哽咽道“大姐姐,这些年苦了你了,母亲的死因你怎么没跟我说?” “母亲的死因我也是今年才知道的,上回去凌云寺上香,碰上母亲身边的丫鬟,那丫鬟告知的。”孟瑾瑶说着,又将遇上那丫鬟的始末言简意赅的跟孟承章说一遍。 孟承章又问“那今日的计划,你怎么也没与我说?” 孟瑾瑶温声回道“你的任务是好好念书,这些事交由我来办就好。” 孟承章摇头,郑重道“大姐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理应让我跟你一起承担的,我是男子汉,怎能躲在你身后?” 闻言,孟瑾瑶微微怔然,旋即欣慰道“二弟长大了。好,下回有事,大姐姐一定跟你说,不会独自承担的。”她说着,声音一顿,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坐到她身边的顾景熙,莞尔笑说,“不过,我这次不是独自承担,还有你大姐夫陪着我,还借了我个能人替我办事,让我事半功倍。” 孟承章看向顾景熙,这位姐夫年纪是大了些,但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若大姐夫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现在还在念书,大概无法为大姐姐撑起一片天,年纪三十这般年岁,位高权重又成熟沉稳,能给大姐姐撑腰,能护着大姐姐。 他感激道“多谢大姐夫。” 顾景熙眉梢一挑“谢我做什么?你姐姐是我的妻子,我不过是做了分内事。” 孟承章莞尔笑“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大姐夫,若是没有大姐夫护着,我大姐姐这几个月肯定会受很多委屈。” 孟瑾瑶也扬起笑容,赞同地点点头,笑道“对,必须得多谢承章他大姐夫。” 顾景熙迎上那双灵动的眼眸,宠溺又无奈地笑了笑“你啊,尽调皮。” 孟瑾瑶嗔他一眼。 孟承章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眉目传情,心里就明白他们肯定是心意相通,相互喜欢了,大姐夫对大姐姐有了男女之情,因有了情意,大姐夫对大姐姐的好就不仅仅是因为责任,他也更加放心了。 过了半晌,孟瑾瑶忽然问“对了,二弟,把你记到我母亲名下的事,事先没跟你商量,你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孟承章当即就摇头“我怪大姐姐做什么?只是大姐姐为何这般做?” 孟瑾瑶不疾不徐道地解释说“以后逢年过节,你给我母亲上香的同时,也可以继续给杜姨娘上香,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母亲名下的孩子,是嫡子,永昌伯府的嫡长子。至于承宇,那是庶长子。” “父亲年纪也不大,若往后再娶,嫡庶差别大,你是庶出,继母要拿捏你容易很多,但记到我母亲名下,她就不可随意拿捏你这个原配嫡子。还有,若日后是孟承兴继承爵位,庶兄和嫡兄还是有区别的,若是庶兄他能压你一头,但若是嫡兄,他得敬着你这个兄长。” 不过,目前还是世子的孟承兴能否顺利继承爵位,那就看孟承兴能不能稳坐这世子之位直到父亲去世了,若是不能,二弟承章乃嫡长子,第一顺位继承人,伯爵府就由承章继承。 当然了,这句话她没说出来,只是她先预判的结果。 至于她父亲,虽然不是直接害死她母亲,但母亲的死跟父亲有着脱不开的关系,间接害死她母亲,且隐瞒她母亲的死因,但如今也不是收拾父亲的时候,若是父亲没了,孟承兴就顺利袭爵了。 而且,父亲若是没了,二弟若是碰上守孝期,还不能参加科举,若是刚入朝为官的,还要丁忧三年守丧,于仕途影响大,至少也得让二弟稳住了,这才能动手脚。 还有孟承兴,她也不主动去算计,就看孟承兴能否稳住了,但看孟承兴那品性,过两年也不一定能稳得住。 孟承章不知长姐已经想到那么长远的事情上面去了,听到长姐处处为自己考虑,心中感动不已,忍不住再一次落泪。 孟瑾瑶笑道“方才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又哭了?” 孟承章把眼泪逼回去,看着长姐,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大姐姐,我定会好好念书,不会让你失望的。” 只有他考得功名,入朝为官,将来有出息了,才能给长姐撑腰,成为长姐的靠山。他虽然不是女子,却也明白对出嫁的女子而言,有个靠谱的娘家靠山有多重要。 孟瑾瑶明白他的意思,轻轻颔首“好。” 孟承章问“大姐姐,大姐夫,现在这时辰,你们也饿了吧?” 若是不提此事,孟瑾瑶倒是没觉得,听到这话后,她就觉得有点饿了,回道“是有些饿了。” 孟承章听罢,马上去张罗午饭,让他们先吃午饭,今日有宴会,厨子本来就在做宴席了,饭菜都已经煮好了。 用饭时,孟承章顺便让人把顾修明也喊过来,四人一起吃了顿错过时辰的午饭。 吃过午饭,孟瑾瑶又提点了孟承章几句,便不再逗留,先打道回府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他是良药 长兴侯府。 回到家后,孟瑾瑶刚坐下,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压在她心口的两块巨石总算挪开了,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孙氏占着继母的名头,让她不好去官府状告孙氏背上不孝的罪名,如今没有闹到官府,她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实在太不容易了。 贤妻良母的名声,孙氏经营了十几年,如今却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资里的毒妇,就连孙氏的一双儿女,一生都无法摆脱孙氏这个污点。孟承兴和孟瑾玉是没有杀人,但谁让他们的母亲杀人?要怪只能怪他们的母亲作恶多端连累了他们。 顾景熙看她静静的坐着,落下两行清泪,心就揪了起来,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搂进怀里,温声哄道“阿瑶莫哭。” 孟瑾瑶破涕为笑“夫君别担心,我没事,我只是高兴。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着怎么扳倒孙氏,现在孙氏终于得到了她应有的下场。” 顾景熙边给她擦眼泪边问“阿瑶就这么放过孙氏了?” “那怎么可能?我才没有那么大度。” 孟瑾瑶当即就摇头,嘴角上扬,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这不过是开始罢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岂能轻易放过她?不过,都说杀人诛心,我觉得今日的还不够,等我看完好戏,再报官把她抓起来。夫君先前给我讲的律例,如今放到孙氏身上,合适了吧?她是因我父亲才成为我的继母,现在我父亲休弃了她,那她就不是继母了,我状告她就不是不孝。” 顾景熙听罢,微微愣住,他的小妻子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步步为营,都算计到这一步了,他赞赏道“阿瑶学的真不错,不愧是大理寺卿的夫人。” 孟瑾瑶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的亲了一口,咯咯笑道“那也是夫君教得好,有夫君这样优秀的先生,做学生的还能学不好?” “学费就这?” 顾景熙轻轻挑眉,似乎对她的行动不太满意。 孟瑾瑶被这话噎了下,很快就如了他的意,将唇印上他的双唇,且还是占据主导地位,霸道的不许他反客为主,与他深吻,唇舌共舞。 分开时,顾景熙搂着她的身子,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眸,轻声呢喃,语气暧昧至极“阿瑶不仅律例学得好,就连这个也学得不错,看来我的教学水平还不错。” 倏地,孟瑾瑶羞红了脸,羞赧地嗔他一眼,然后侧过头不看他,没好气道“这个就不必你夸了,我自个儿知道。” 顾景熙低笑一声,明知她害羞了,却还继续使坏“阿瑶这个的学费还没交呢。” 孟瑾瑶闻言,又将脸转过来看他“那你想如何?” “这笔学费先欠着,下回再收。”顾景熙说着,就在她酡红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转而又问,“还剩下一个共犯,阿瑶打算如何处理?” 孟瑾瑶淡淡道“我母亲的死,他有一半责任,当时他也在场,孙氏动手,他帮忙善后。但是他暂时动不得,至少在承章入仕后稳住之前,都动不得。” 她沉吟了会儿,接着道“再过十年八年吧,那时候他也才四十几岁,且他的身体一直很好,听闻每次诊平安脉都很健康,活到那时不成问题。再说了,他若是没了,孟承兴就要继承爵位了,我私心里并不希望他继承,但我也不算计他,且看他这性子没了孙氏管制,能不能忍住不闹事,让我父亲大义灭亲,上奏皇上褫夺他的世子之位,改立记在我母亲名下,已成为嫡长子的承章为世子。” 顾景熙听罢,对小妻子的做法颇为赞赏,即使心里再恨岳父这个凶手之一,但也没有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头脑还是很清醒的。 就小舅子的水平以及天赋,明年可参加每年一度的院试,小舅子的水平考秀才还是很容易的。三年后再参加三年一度的秋闱,只要这三年间认真刻苦读书,要中举并不难,将来进士及第也不难。 岳父的确不能动那么快,因为动了一旦守孝,守孝期间不得参加科举。 就算参加完科举,刚进士及第入朝为官了,还没有任何作为就丁忧,容易被皇上遗忘,守孝期满,原本的职位没了,到时候就随意分个不甚重要的职位,还不知道要磨多久才能升迁,怎么也得有点作为再丁忧,最起码在皇上跟前留个印象,让皇上记住有这么一号人。 这真的毫不夸张,很多官员不在京城为官,没机会见皇上的,时不时就会写奏章问候皇上,内容也很无聊,譬如问皇上最近食欲可好,譬如问皇上最近睡得可好,皇上最近龙体可好,有时候自己所任职的地方的花开得如何好,都给皇上说一说,为的就是在皇上面前找一下存在感,生怕皇上把自己给忘了。 孟瑾瑶嘲弄道“我以前觉得父亲虽然有妾室和通房,但他还是挺爱孙氏的,把孙氏捧在手心那么多年,现在发现他只爱他自己而已。” 她越发替母亲感到不值得,恨声道“他不喜欢我母亲,却娶了我母亲,间接让我母亲丧命,又替孙氏隐瞒罪行,最后又把害死母亲的罪名扣我头上,十几年来对我不闻不问,任由孙氏磋磨我。我曾经还真以为他觉得我克母才不管我,现在才知道他是心虚,估计他看到我这张跟我母亲有七分相似的脸,就想起我母亲是如何被他们害死,而他又是如何恶劣的掩盖真相的,这对共犯真该死。” 顾景熙感受到她强烈的情绪波动,将她搂紧了些,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温和道“阿瑶,作恶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们且看着他的下场,即使不取他性命,也能暗中找他麻烦,总之别让他过得太舒服就是了。” 听着他的声音,孟瑾瑶情绪又慢慢平复下来,脸埋进他胸膛,嗅着他身上淡雅的兰花香,心感到一阵安宁,轻声道“夫君,有你真好。” 顾景熙笑问“为夫怎么好了?” 原以为小妻子不会细说的,没想到这丫头忽然仰起头看他,那双灵动的杏眼里满是他,缓缓道“我觉得,你就像是一剂良药,且还是一剂能治愈我的良药,每当我觉得很糟心的时候,跟你说完话,我的心情都会放松下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调戏景熙 闻言,顾景熙微微愣神,看着怀里的姑娘,只觉心房的位置涨涨的,像是被填满了,这种被小妻子需要的感觉也让他感到愉悦。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说“那阿瑶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就像今日的事,也不许瞒着我。” 孟瑾瑶回道“今日其实是有把握,想请夫君看一出戏。” 顾景熙看着她,一脸郑重道“阿瑶,以后无论是否有把握,都事先与我说,可好?” 孟瑾瑶笑着反问“夫君就这样信不过我的能力啊?” 顾景熙摇头,温言道“不是信不过,是我想知道,你的所有事,我都想知道。” 他言罢,孟瑾瑶微微怔然,见男人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那双向来温柔的眼眸竟然夹裹了几分占有欲,那是对她的占有欲。 她嘴角翘了翘,捧着男人的脸问“那夫君想不想知道我如今在想什么?” 顾景熙点头回答“想。” “我在想夫君……” 孟瑾瑶话说到一半,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目光狡黠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话。 顾景熙听罢,只觉脸热得很,脸色不自然的红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妻子,没想到这丫头会说出如此大胆而又直白的话。 ——我在想夫君长得这般好看,身子应该也很好看。 他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孟瑾瑶饶有兴味的欣赏着他害羞的模样,心里啧啧称奇,原来顾景熙也会害羞,且会脸红啊,这脸红的模样还挺好看的,他皮肤本来就白皙,如今白里透红。 瞧她高兴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顾景熙就知道她是故意的,登时气笑了,捏着她软嫩的小脸,问“小坏蛋,跟谁学的这般坏?竟然敢调戏我。” “跟夫君学的。” 孟瑾瑶眨巴着眼眸,一脸无辜的看着男人,别看这男人以前正经得很,即使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也从不逾越半分,可现在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跟以前就是两个极端的反差。 顾景熙又问“阿瑶想看?” 孟瑾瑶老实巴交地点头回答“想的。” 她还没见过男人长什么样呢,很是好奇,《初宵宝典》上面的图画虽然有,但是图画比较模糊,且那些男人的身材也不好,夫君的腰精瘦,隔着衣服都能摸到肌理流畅,肯定好看。 顾景熙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瞧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又是一愣,不禁有点怀疑人生,姑娘家竟然会喜欢看男人的身子?男人喜欢看姑娘家的身子,那是天性使然,就连他也不能免俗,但他就只看怀里这姑娘的 他跟小妻子沉默对视片刻,回道“以后给你看。” 孟瑾瑶笑眯眯的回道“好啊。” 为何是以后呢?她猜想估计是还没做好给她看的心理准备,不然为何她一丝不挂的时候,这男人却一件都没脱? 没关系,她等得起。 哎—— 一个大男人,且还是个年近三十的大男人,都到了这般年岁了,怎么比她这个小姑娘还要害羞?看一看又不会少块肉,她都给他看完了。 顾景熙不知道她在心里嘀咕什么,看她没什么事了,亲了亲她的脸蛋,温言道“阿瑶,我还有点公务需要处理,先去书房处理,你若有事就差人去找我。” 孟瑾瑶连连点头“夫君去吧。” 她说罢,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对了,事情办完了,可以婵儿还给夫君了。”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仔细琢磨就觉得怪怪的,有歧义性,顾景熙当即就纠正道“什么还给我,她又不是我的,你才是我的。” 孟瑾瑶愕然,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没想太多,只是想着那是夫君的人,就如清秋和凝冬是她的人是一个道理,并非男女之间的那种意思。 顾景熙又接着道“婵儿武功还可以,就留在你身边做事吧,她是姑娘家,你以后出门带上她也方便,遇上什么麻烦,她可以第一时间解决,像春夏秋冬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遇上点危险就无法解决了。” 孟瑾瑶一时没反应过来,困惑地问“春夏秋冬?” 顾景熙解释道“春柳,夏竹,清秋,凝冬。” 孟瑾瑶瞬间了然,春柳和夏竹是葳蕤轩的大丫鬟,清秋和凝冬是她带过来的大丫鬟,也是凑巧了,四人刚好组成春夏秋冬。 不过,她也觉得顾景熙说的有道理,有个懂武功的丫鬟在她身边,她办事也方便很多,且还能保护她,便点头应下“那婵儿我就收下了,只是我要分配什么事给她做?她以前又是做什么的?” 顾景熙回道“以前干打打杀杀的事,以后看你分配。” 孟瑾瑶“???” 婵儿气质温婉娴静,眼神也很干净,就是个安分守己的闺阁女子,她想着婵儿就算懂武功,那也是做温柔斯文的活,没曾想以前竟然是干打打杀杀的? 顾景熙约莫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你别被她的外表欺骗了,看着像个弱女子,实际上一身蛮力,遇上敌人的时候,杀人不眨眼,不比我身边的周允差,只是武功不及周允罢了。” 孟瑾瑶讷讷道“这样我更加不知分配她做什么了。” 顾景熙随意安排了个职位“那就让她去打扫院子吧,留在葳蕤轩给我们做个护院,平常没事的时候不必管她,当她不存在就好,有事就让她去做,出门必要时带上她。” 孟瑾瑶瞬间懵了,“啊?”了一声,当即就不赞同道“打扫院子是粗使丫鬟做的活,怎么能让她去做?” 顾景熙不以为然道“或许她更喜欢打扫院子呢?” 孟瑾瑶不信,传了婵儿进来,问了婵儿的意愿,还让她选想当什么差。 婵儿得知夫人要留下她,她也觉得挺好的,跟在夫人身边不用奔波劳累,但看着娇滴滴的夫人,说实话,她其实不太懂得照顾这么个娇人儿,感觉做点粗活挺好的,活动一下筋骨,不然骨头要生锈,这辈子都没办法打败周允那厮了。 是以,婵儿想也不想就回道“夫人,奴婢觉得打扫院子不错,若是可以劈柴,那更好了,可惜在葳蕤轩做事不需要劈柴,那院子里打水的活也交给奴婢吧。” 孟瑾瑶霎时无言“……”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喜欢做粗活的,且还是个姑娘家。 她看着婵儿,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那你就跟打扫院子和打水的丫鬟一起干活吧,若是做不习惯马上跟我说,我给你换别的事做。”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夫妻吵架 随后,顾景熙去了书房,屋子里就剩下孟瑾瑶和婵儿主仆二人。 婵儿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奇地问了句“夫人,奴婢真的长得像杜姨娘?那孟夫人今日大白天的看见奴婢就喊奴婢杜姨娘。” 孟瑾瑶认真端详着婵儿的脸,如实回道“气质相似,都是鹅蛋脸柳叶眉,乍一看有几分神似,加上妆容修饰脸部,大概有六七分像,而她神智不太清醒就看错了。但只要是神智清醒的人,都不会把你看成是杜姨娘。” 婵儿了然的点点头,又道“难怪她每次都被奴婢吓得半死,又是下跪,又是磕头谢罪,有时候奴婢露个背影,她还疑神疑鬼,以为奴婢是您母亲的魂,蜷缩在床角哭着忏悔自己的罪过求原谅。” 孟瑾瑶嘲弄地笑了笑“她是心里有鬼,若没做亏心事,便是真的看到熟悉的人的鬼魂也不至于吓成这样。”说着,她又一次问婵儿,“婵儿,你真的要去做打扫院子、打水的活?” 婵儿回道“奴婢觉得做这个挺轻松的,比之前完成大人吩咐的任务轻松不知多少倍。” 孟瑾瑶默然,须臾又道“还有更轻松的。” 婵儿连忙摆手兼摇头,语气恳切道“夫人,您可饶了奴婢吧,奴婢就是个粗人,做不了太精细的活,感觉不自在,这次去吓人,也是觉得好玩才能完成的好。夫人有事情需要奴婢去办只管吩咐,若是出门需要奴婢跟随,奴婢就拾掇好自己跟上,保证装出一等大丫鬟的模样,但也只能像今天这样装一时,若是长期就装不了。” 见她态度坚决,孟瑾瑶也不勉强她,颔首道“那好吧。” 婵儿垂眼看了看自己这身行头,今日跟着夫人出门,扮成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穿着打扮比小官家的女儿还要气派,这般打扮是好看,但是做事不方便,便道“夫人,奴婢先去换一身衣服。” 孟瑾瑶颔了颔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直接吩咐道“婵儿,你换好衣服就去盯着孙氏的一举一动。” 婵儿恭敬地应声“是,夫人。” 刚准备让婵儿退下,孟瑾瑶又想起一件事,问“对了,婵儿,乔嬷嬷那边都处理好了吧?” 婵儿回道“夫人放心,那些香料奴婢都销毁了,奴婢悄悄翻过乔嬷嬷的屋子,她半点没留下,孙氏那屋子,今日也换上另一种香。” 孟瑾瑶听罢,也就放心了。 - 永昌伯府。 今日的事不仅损毁永昌伯府的名声,对孟瑾玉和孟承兴姐弟来说,也是重大打击,他们所受的打击仅次于母亲孙氏。 孟家虽然没落,但好歹有爵位在,他们姐弟俩,一个是伯爵府千金,一个是伯爵府世子,跟同样没落,但家中没有爵位的人家比起来有优越感。 如今倒好,母亲成了谋害父亲原配的凶手,且还谋害了父亲的庶子,外面那些人还不知道会如何嘲讽他们姐弟。 更糟心的是,母亲被父亲休弃了,中馈无人掌管,祖母又年迈,父亲也才三十五岁,很有可能会给他们娶个继母回来料理家中庶务。 下午将近酉时,孙氏才悠悠醒转,看到一双儿女守在床前,她倍感欣慰,即使没有丈夫,但好歹有一双懂事的儿女。 孟瑾玉见她已睁眼,欣喜道“母亲,您醒了?” 孙氏点了点头“阿玉,承兴。” 孟瑾玉想到自己没了母亲撑腰的惨状,就忍不住想哭,哽咽道“母亲,父亲说让您醒来就回外祖家,您回了外祖家,那我们怎么办?” 孙氏看着一双儿女,柔声安抚道“傻孩子,你们慌什么?阿玉,你仍然是伯爵府的二姑娘,承兴,你是世子,将来继承爵位的世子,你们以后若是想母亲了,就去外祖家看望母亲便是。母亲若是留在孟家,那才不好,你们父亲会把我送到庄子上,永不得归家,回了你们外祖家,还有你们舅舅舅母照应着。” 孟瑾玉却还有另一番忧虑“可、可是父亲他要是再娶,那可怎么办?二弟和三弟,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二岁,都还没到娶妻的年纪,祖母年纪大了,他们不娶妻,府里就没有掌管中馈的媳妇,且与各家人情来往,也需要个媳妇去维系,那就只有父亲娶了。” 此言一出,孙氏心头一紧,最近被那脏东西的事心神不宁,脑子都没那么灵光了,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孟冬远那厮才三十五,再娶妻是在所难免的,别的男人四十几岁丧妻还会娶填房。 她做过别人的继母,继母对丈夫前妻的孩子,哪里喜欢得起来?若她的孩子有了继母,被继母磋磨,那可怎生是好?特别是阿玉,阿玉到了说亲的年纪,被继母随意指一门婚事坑害了,那可怎么办? 承兴还好点,已经被立为世子,只要没犯大错,继母就奈何不得承兴,承兴依然是世子,但后宅那么多手段,只要遇上手段高的,谋害承兴性命也有可能,就如她当年谋害承宇性命一样。 孙氏心思急转,想着有没有什么法子先阻止孟冬远再娶。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孟冬远的声音,母子三人马上噤声,免得说什么话被听了去。 不一会儿,孟冬远就从外面进来,看到孙氏已经醒来,也不跟她废话,把休书甩给她,冷声道“孙氏,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带上休书滚回你的孙家去,属于孟家的东西,你一个都不能带走,你所用的珠宝首饰,都是属于孟家的东西。” 孙氏见他如此冷酷无情,丝毫不顾夫妻情分,蓦地从床上坐起来,抄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怒声质问“孟冬远,那我的嫁妆呢?你和你那老不死的母亲坑我的嫁妆,你赔我嫁妆!” 孟冬远也恼了“谁让你动周氏的嫁妆?你用了周氏的嫁妆,就该用你的嫁妆去填补窟窿。” 孙氏怒不可遏,也顾不得两个孩子还在,当即就跟他撕破脸皮“我为何会动周氏的嫁妆,难道你不知道?你们家就是个落魄户,没钱还要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若是没有周氏的嫁妆,你以为你们家能维持体面?” 她瞧见孟冬远脸色越发难看,便越说越起劲“我动了那笔嫁妆,还不是你们明里暗里授意的?若是你们不允许,我敢动吗?我敢吗?那些银子都花在你们孟家身上,到现在你倒是怪罪我了?好处是你们孟家的,黑锅却是我背的,东窗事发你们母子就把我这妇道人家推出去挨骂,你跟你那老不死的母亲还要不要脸?”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反目成仇 “啪——” 孟冬远恼羞成怒,上前几步,狠狠甩了孙氏一个耳光,随着这一声响,气氛瞬间陷入沉默。 孙氏被这一巴掌给扇懵了,耳朵嗡嗡作响,有点耳鸣。 孟承兴和孟瑾玉也被吓懵了,他们姐弟俩何曾见过如此阵仗? 在他们印象中,父母一直很恩爱,从来没有吵过架,也就最近这几个月父亲才每天流连妾室房中,但也没有跟母亲吵架。 可今天他们却吵得不可开交,父亲还两次扇母亲耳光。 孟冬远瞥了眼两个孩子,在孩子面前他还是要脸面的,不然他作为父亲的尊严何在?马上就反咬一口,沉声骂道“毒妇,你休要胡说八道,周氏的嫁妆是你在打理,当阿瑶出嫁后登门讨要嫁妆的时候我还不知情,当时我还护着你,阿玉和承兴都在场。” 孙氏听着这话,又气又委屈,偏生她还没有证据证明是孟冬远母子授意的,可事到如今,有些话不吐不快,她现在落得如此下场,是恨极了孟冬远。 她马上就说起另一件事,戳孟冬远的痛处“孟冬远,我后悔了,后悔嫁给你这窝囊废,你这窝囊废祸害了我一辈子!也就是我傻,当年放着新科榜眼不要,嫁给你这个绣花枕头,文武都不行,若不是你父亲在世时替你打点,你连个不中用的闲职都谋不到!” 她说话间,就流下悔恨的泪水,若是时光能倒流,她就不会选择孟冬远了。 孟冬远一听这话,就想起那人,那人是喜欢孙氏的,但孙氏心里眼里只有他,说他比那人不知好多少倍,如今却为了那人把他贬得一文不值,他怒斥道“好你个贱妇!嫁给我还想着别的男人,今日我就还你自由让你去找他,但去之前,你好好照照镜子,瞧瞧你这副模样,就算做妾人家都不屑。” 他话音落下,孙氏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脸,顿时崩溃大哭。 最近这几个月她被折腾的苍老了很多,皱纹增多,肤色暗沉无光,眼窝处乌青,还消瘦了很多,明明才不到三十二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四十几岁的女人。 若是她的脸没有变得如此苍老,像几个月前那样,就算再嫁,嫁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那也是有人要的,现在这副模样,谁会要她? 孟瑾玉和孟承兴两姐弟看到母亲哭成这样,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父亲一眼,见父亲脸色铁青,他们心里发怵,大气都不敢喘。 孟冬远瞧见孙氏哭,也觉得心烦,正要离开,瞥见一双儿女一脸畏惧的站在一旁,想到两个孩子都看到了他不好的一面,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你们俩还不给我滚回你们各自的院子?以后都不许跟这毒妇有往来!” 孟瑾玉和孟承兴被吓得脸色一白,也不敢再逗留,忙应了声,迅速离开。 他们刚出了屋子,就听到一道雷声,抬起头来,发现头顶上乌云密布,已经开始变天了,不久后应该会有一场大雨。 姐弟俩心下凄然,何止是头顶上的天要变? 孟家的天也要变了。 父母反目成仇,母亲被休弃,方才父亲看他们的眼神,可怕的很,还命令他们以后都不许再见母亲,他们是不是因为是母亲所出的孩子,遭到父亲嫌弃了? 孟承兴有点茫然“二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好好听父亲的话,以后都不再见母亲便是。” 孟瑾玉心里恐慌无助,同时还有些烦躁,不由得埋怨起母亲来,若母亲当初给她相看亲事没有那么挑三拣四,她的亲事就定下来了。现在她没有定亲,如果父亲再娶,就是继母管她的婚事,那时候能给她选个好人家吗? 孟承兴默然,没有回话。 孟瑾玉又道“我们走吧,等会儿父亲出来看到我们还在,又该生气了。” 孟承兴应了声,没敢继续逗留。 - 屋子里。 孟冬远还没离开,看着失声痛哭的孙氏,他也失去了跟孙氏对骂的想法,迈起脚步,正要出去吩咐下人过来,将孙氏遣送出孟家。 孙氏见他要走,忽然出声挽留“等等!” 孟冬远面色不虞,语气不耐烦道“休书已经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事?” 孙氏擦了擦眼泪,恳求道“周氏的死,我都替你隐瞒了,把你摘干净了,希望你看在此事的份上,善待阿玉和承兴。” 闻言,孟冬远没好气道“阿玉和承兴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善待,你以后别再见他们了,他们有你这样的母亲是耻辱,是污点,你们再相见,对他们的名声不好。” 孙氏自然不肯,可他说的也没错,点头应了声,心里却道,不能光明正大的见面,还不能偷偷见面?母子连心,哪能再也不见的? 孟冬远冷声道“趁着天还没黑,赶紧走吧。” 他说罢,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只留下一抹冷酷的背影。 孙氏看着前夫的背影,又忍不住哭了出声,她这辈子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嫁给孟冬远,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人生都已经被毁了。 孟冬远出了屋子,就吩咐几个粗使婆子去将孙氏遣送出孟家,且孟家的衣服首饰,都不许带走。 几个粗使婆子听了命令,马上就进屋把孙氏从床上扯下来,再给孙氏套上粗布衣裳,穿上下人穿的鞋子,头发随意挽了个发髻,再用一支下人用得半新不旧的桃木簪子固定,是真的除了那一封休书之外,孟家的东西半点都没给孙氏带走。 孙氏何曾受过这种待遇? 当即就破口大骂,却被一个婆子用抹布堵住了嘴,穿戴整齐后,就被两个粗使婆子一左一右押着,往前门的方向走。 当初高高在上的伯爵夫人,如今却穿着褪色的粗布旧衣裳,堵了嘴,落魄而又可怜的被两个下人押着走,路过的下人瞧见了,也唏嘘不已。 孙氏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试过如此丢人,内心崩溃不已,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当年风风光光嫁进来做孟家妇,如今受尽屈辱,带上一纸休书落魄离去,做回孙家女。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万念俱灰 永昌伯府大门口。 大门打开能容纳一个人进出的缝,孙氏堵在嘴巴的抹布给其中一个婆子拿开,然后被两个婆子毫不客气的推了出去,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疼得直皱眉,吃痛地“嘶”了一声。 两个婆子见状,想了想,还是没上前扶,伯爷可是说了,不必对孙氏客气,若是不配合就动粗,她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不然,若是没能完成任务,受罚的可就是她们。 即使世子爷和二姑娘找她们麻烦,她们也可以把问题推给伯爷,她们也是听伯爷的命令行事而已。 孙氏从地上站起来,指着两个婆子,哭得红肿的双眼瞪着她们,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们……” 其中一个婆子道“孙姑娘,这都是伯爷的吩咐,我们也是听命行事罢了,你若是有什么问题,大可去找伯爷说去。” 孙姑娘? 孙氏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竟一时恍惚,脑海中闪过十几年前的画面,那时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孙家女,父亲还在世,孙家尚可,没有像现在这般落魄。 她因容貌俏丽,当年也有好些青年喜欢,其中就包括父亲给她物色的中了榜眼的青年,那是个长相普通的寒门学子,带着读书人该有的书卷气,眉宇间也透着一股清正之气,瞧着日后会是个清正廉明的官员,实际上还真如此。 当时那青年被父亲邀请到孙家做客,看到她时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时已红了脸,连忙向她作揖赔礼,结结巴巴道“孙姑娘,在下、在下唐突了。” 多好的一个青年啊。 只是她当时瞧不上这样的人,现在再回忆起那人,越发觉得自己错得离谱,如果嫁给那个人,她肯定会过得幸福的,但是回不去了。 那婆子见她没说话,也不知她发什么愣,但自个儿也不感兴趣,便道“孙姑娘,我们就送到这儿了,你走吧。” 说罢,那婆子就让门房关上门。 在关门的那一刻,门还没完全关好,另一位婆子便道“我呸!她都多大岁数了?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你还叫她孙姑娘呢,依我看,叫她孙大娘还差不多。” 那婆子笑道“那是二姑娘和世子爷的母亲,总得给几分薄面的。” 另一位婆子呵呵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孙氏站在门口,怔怔的望着朱漆大门关上,又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去,眼神游离的看着前方的路,片刻后迈步走下台阶。 孙氏刚下台阶还没走几步,天空中就下起雨来,如织的雨挥洒而下,不一会儿她浑身就湿透了。 晚秋的雨有点凄冷,单薄的粗布衣衫又已湿透,孙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如今她只想快点回家,做回她的孙家姑娘。 许是回家的意志力顽强,孙氏这虚弱的身子竟然坚持走回了孙家大门前。 只是当她咬牙坚持回到孙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到亥时了,这时的秋雨早已停了,只有萧瑟的秋风徐徐吹来,她冷得浑身发颤,脸色苍白如纸。 孙氏抱着自己,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然后去敲门。 不一会儿,门房出来看门,看到落魄至此的孙氏,一时间竟认不出她来,只以为是哪个落魄的难民,没好气道“你谁啊?讨饭吃的就赶紧滚,这儿不是讨饭吃的地方!” 孙氏听到这话,登时就恼了,怒斥道“放肆!睁大你的狗眼给我好好看看,我是孙家的姑奶奶,快让我进去。” 门房愣了下,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发现她似乎真的是孙家的姑奶奶,登时吓一跳,但老爷吩咐过若是姑奶奶回来,先别让她进来,要去通禀老爷和夫人,便赔笑道“天黑了,小人又眼神不好,竟没认出姑奶奶来,着实是小人的错,先给姑奶奶赔不是,小人这就是通禀老爷和夫人,姑奶奶且稍等。” 话音落下,门房就迅速把门关上,前去通禀。 孙氏看着紧闭的大门,懵了一下,心里暗骂门房没眼力见,姑奶奶回家都没有迎进去,竟然把她晾在外面吹冷风。 没过多久,孙智勇与杨氏出来,看到孙氏的时候都愣住了,明明上午看到她的时候,虽然精神状态不好,但好歹穿着体面的,现在怎么搞得像难民似的? 孙氏看到哥哥嫂嫂,再一次忍不住落泪“大哥,大嫂。” 孙智勇皱着眉,疑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还把自己搞成这样子。” 孙氏情绪绷不住了,哽咽着将孟家如何对待自己的事跟哥哥嫂嫂说,希望能得到哥哥嫂嫂的安抚。 可是,现实总是跟自己所希望的结果背道而驰。 孙智勇和杨氏听了此事,登时脸色一变,夫妻俩对视一眼,而后很有默契地点了点头,作恶多端被休弃回家的妹妹,他们疯了才会让这妹妹进家门,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断绝关系,杜绝流言蜚语的抨击。 是以,孙智勇当即就踹了孙氏一脚,将她踹倒在地上,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就开始破口大骂“你这毒妇!你做了如此恶毒的事,还有脸回来?我们孙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们孙家的姑娘,我们孙家也没有你这样恶毒的姑娘!” 杨氏也气恼道“我们孙家的姑娘各个温柔良善,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异类?有你这样的姑母,家里的姑娘名声都要受损,你说你怎能如此恶毒?尽做些丧尽天良的事。” 孙氏压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向来跟她关系好的哥哥嫂嫂会这样对她,连家门都不让她进,还要跟她断绝关系。 杨氏见她这样,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从荷包里掏出十几个铜板和一两碎银塞到她手里,颇为绝情道“你也别怪大哥大嫂狠心,拿着找个地方住吧,从今往后,我们就别再来往了,我们也不再是你的大哥大嫂,此后就是陌生人了。” 夫妻俩也不想再跟她废话,免得邻居看笑话,直接转身进去,吩咐门房把门关好。 随着大门关上,孙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断了。 第二百六十章 雨夜惨死 孙氏看着紧闭的大门,瞬时万念俱灰。 她怎么也想不到大哥大嫂会如此对她,明明他们上午还很好说话的,还在关心她的身体,让她好好休息,今晚就对她恶语相向,甚至要跟她断绝关系。 这些年来,她待大哥大嫂不薄啊,时常有钱财接济,娘家有什么事她都帮忙。 甚至前阵子大嫂说伯钧成婚,家里手头紧,怕是办不了体面的婚礼,她虽然艰难,孟家中公的财产不好明目张胆挖一笔,不然太明显,但也悄悄变卖了两套首饰和一个镯子,将银子给了大嫂。 如今她有难了,大哥大嫂却将她拒之门外,就施舍了十几个铜板和一两碎银把她给打发了。 那么多年来,她的一片真心真是喂了狗! 孙氏看着自己手里的碎银和铜板,顿觉心头一阵绞痛,呵呵地笑了出声,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今日她都不知道多少次落泪了,可是心更痛。 在诸位宾客面前出丑,她也只是觉得难堪而已,事情败露她倒觉得轻松了些,被孟冬远休弃,她只是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后悔不迭。 但这些,通通都没有被信任的大哥大嫂拒之门外的感觉让她痛苦。 原想着娘家是最后的退路,是避风港,没想到最后避风港会拒绝她入内,会直接把她扔出去任由风吹雨打。 冷风徐徐吹来,不一会儿又下起了雨,虽然没有傍晚那场雨大,可却透着冷意,让孙氏感到彻骨的寒冷。 孙氏慢慢站起身来,仰头看着门头的门匾,怔怔地看着“孙府”两个字,手不知何时松开了,手里的铜板和碎银洒落在地上,发出轻声脆响。 紧接着,孙氏目光坚定而又决绝,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她猛的往前冲上去,抱着必死的决心,用尽全力,让太阳穴的部位狠狠撞上大门的门环,而后身子慢慢滑落下来,倒在地上,鲜血蔓延在地上。 孙氏躺在家门口冰冷的地上,看着那漆黑的天幕上,秋雨簌簌落下,她的意识慢慢涣散。 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了周氏和杜姨娘,她们面目可憎,双眼含恨地瞪着她,她忽然间什么都不怕了,轻声呢喃“对不起,求你们放……放过我的孩……孩……” “子”字还没说出口,冷冽的秋风刮过,同时也卷走了她最后一丝气息…… - 翌日。 永昌伯府孟老夫人寿宴上发生的事传遍了京城,众人皆知孙氏乃毒妇,爱慕永昌伯,谋害了永昌伯的原配夫人,然后想方设法嫁给永昌伯,之后又谋害永昌伯的庶长子。 几个月前永昌伯府闹鬼,就是永昌伯的原配夫人周氏和永昌伯庶长子的生母杜姨娘回来了,回来找孙氏寻仇,就连大师来开坛做法都没能把她们收走。 这不,孙氏被鬼缠了几个月,神智都不太清醒了,看到与周氏长相相似的孟瑾瑶,当即就发疯了。 不少人同情孟瑾瑶,刚出生就没了母亲,且母亲还是被继母害死的,后来又被继母昧下生母留给她的嫁妆,若非嫁到长兴侯府,有婆家做靠山,这笔嫁妆很有可能就讨不回来了。 还有更值得一提的就是,孙氏被永昌伯休弃了。 这样的毒妇,休弃才是正确的,不然留下来祸害子孙。 可尽管如此,永昌伯也没有将这毒妇扭送官府,想来是看在与孙氏生的两个孩子的份上,而作为受害者之一的孟瑾瑶也没有将孙氏送官府,大概是念在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大家都感慨一句“多善良的一个姑娘啊!就是命太苦了。” 不过孙氏最终恶有恶报,被休弃回孙家后,又被大哥大嫂痛斥一顿,然后拒之门外,并断绝关系,孙氏无家可归又名声尽毁,万念俱灰之下,一头撞死在孙家门前。 这哪有人死在自家门前的? 不少人替孙家感到晦气,但谁让他们家养育出这么个孙家女?从小没教育好,长大了去祸害人,谋害他人性命,连两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孙氏受人唾骂的同时,她的女儿孟瑾玉也受人诋毁,大家都想着孙氏这样的毒妇,能教养出什么好女儿?谁敢娶这样的姑娘? 至于孟承兴,因为是男儿,受到的诋毁比孟瑾玉少了许多。 - 长兴侯府,葳蕤轩。 孟瑾瑶昨夜睡得晚,今日也起得晚,孙氏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她还未知情。 婵儿得知孟瑾瑶醒来,马上去将昨日跟踪孙氏,监视到的一切告知孟瑾瑶,但孙氏寻死她并没有阻止,毕竟主子没说要保住孙氏的性命,她也觉得孙氏该死,就任其自杀了。 孟瑾瑶惊愕不已“你说什么?孙氏自杀了?” 婵儿颔首“正是,她的大哥大嫂把她拒之门外,又跟她断绝关系,她心如死灰,一头撞在孙家大门的门环上自杀了。” 孟瑾瑶沉默了会儿,片刻后淡淡道“也好,省得我去报官,本想着让她的兄嫂诛她的心,最后报官的,现在也省得麻烦了。” 婵儿又道“夫人,您知道外头的人是怎么说您的吗?” 孟瑾瑶微愣,旋即反问“总不能诋毁我吧?” 婵儿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而后笑道“自然没有,外面的人都说,你心地善良,菩萨心肠,念在孙氏的养育之恩,没有把她抓起来送到官府,但恶人有恶报,该死的人最终还是死了。” 孟瑾瑶诧异了下,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她善良? 其实她坏着呢,她就是想杀人诛心,让孙氏在兄嫂那里受挫,让孙氏感受到名声尽毁、众叛亲离的滋味,然后再报官把孙氏抓了,要孙氏的狗命。 须臾,孟瑾瑶有点好奇“婵儿,你是不是像话本里写的大侠一样,会飞檐走壁,所以才能偷听他们夫妻吵架,却又不被发现的?” 婵儿坦诚道“这个奴婢的确会,大人、额,也就是寺卿大人,是咱们的侯爷,他查案时,奴婢作为探听消息的探子,飞檐走壁是必须要会的。” 孟瑾瑶点了点头,眼巴巴的看着她,道“那你等会儿能不能飞一个给我看看?” 婵儿“?” 对上那双蕴含期待的眼眸,婵儿点了点头,心道好吧,也不是不行,哄主子开心也是在干活,她还是挺乐意哄的,飞檐走壁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她好手段 乔嬷嬷虽然不曾动手害孟承宇性命,但却是知情人,知情不报原本要受到主人家惩处的。 但,孙氏保下了乔嬷嬷,将她摘干净,为的就是把她给女儿孟瑾玉,让女儿身边能有个得力的嬷嬷做帮手,以后办事能事半功倍。 然而,这些孙氏还来不及跟孟瑾玉与乔嬷嬷说,就被孟冬远休弃,并吩咐婆子把她收拾好,赶出了永昌伯府。 乔嬷嬷虽然还留在永昌伯府,暂且还没被发卖出去,但她以前是孙氏的贴身嬷嬷,其他下人也唾弃她,奚落她,孤立她,不跟她亲近。现在她也不能再在孙氏在孟家时的院子做事,被分配去干杂活了,住的也是最差的地方。 孟瑾玉如今生怕跟母亲身边的亲信来往被孟冬远和孟老夫人发现,然后训一顿,并没有向乔嬷嬷抛出橄榄枝,将她收留到自己的院子,看到她都转头离开。 乔嬷嬷见此,也不再想着见孟瑾玉,原本她是想着离开永昌伯府的,但想到夫人在最关键时刻保下她,她想着要不留在二姑娘身边,帮衬一下二姑娘,可二姑娘明显是不想与她有任何的牵扯,她也不再强求。 但想要离开,也不简单,身契她还没拿到,想离开还要经过老夫人允许,就怕去求了老夫人,老夫人因为夫人的缘故,不肯放她自由,而是把她发卖了。 夜深人静。 乔嬷嬷刚要歇息,看到地上多了个人影,登时把她吓得脸色煞白,她缓缓转过身去,当看到熟悉的人,才缓缓松了一口气,问“婵儿姑娘,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大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婵儿回道“我们夫人说了,你和你的儿子若想离开孟家,明日去见她。” 乔嬷嬷略显诧异,这可真是打瞌睡时送来枕头,她正愁着要如何离开孟家这个是非之地,马上问“婵儿姑娘,大姑娘定在什么地方相见?” 婵儿回道“明日你就知道了,明日我来接你,但你乔装打扮一番,这样稳妥些。” 乔嬷嬷不敢有异议,忙点头应下。 当晚,婵儿就在乔嬷嬷这里歇下,免得来回奔波。 翌日清晨。 乔嬷嬷起身洗漱后,乔装打扮一番,想着是不是要从后门出去,没想到婵儿会拎着她飞檐走壁,直接翻墙出去,然后上了一辆马车,最后达到茶然居,又跟着婵儿到了雅间。 进雅间后,乔嬷嬷发现孟瑾瑶早已在雅间内等候着了,忙上前福身一礼“奴婢见过大姑娘。” 孟瑾瑶微微颔首“先坐下说话吧。” 乔嬷嬷应声,上前坐下,又忐忑地问“不知大姑娘有何吩咐?” 孟瑾瑶淡声问“孙氏到了最后,却保下了你,你可有后悔为我做事?” 乔嬷嬷怔愣了下,很快摇了摇头,如实回道“奴婢并未后悔过,原想着身契没有拿到手,离开孟家并不容易,就留在二姑娘身边做事,报答夫人的,但二姑娘并不想留用奴婢。” 闻言,孟瑾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乔嬷嬷当真是重情义,但你同我一起,算计了她的母亲,留在她身边就不怕东窗事发?” 乔嬷嬷不蠢,很快就明白大姑娘的意思,大姑娘与二姑娘不和,那她留在二姑娘身边做事的话,岂不是站在大姑娘的对立面? 孟瑾瑶也不在意她的答案,接着问“乔嬷嬷现在是想离开孟家?” 乔嬷嬷点头道“正是,但奴婢的身契在夫人手里,现在夫人又被休弃后自杀了,奴婢拿不到身契,也脱离不了孟家。” 孟瑾瑶再次问“若我可以帮你离开孟家,你接下来要如何?” 乔嬷嬷不敢隐瞒,如实回答“奴婢祖籍太原,若是离开孟家,奴婢想带着儿子回太原,有手有脚总能谋生混口饭吃的。” 听了此言,孟瑾瑶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声敲打道“那就回太原,无论是你,还是你儿子李管事,此生不得再踏进京城半步。还有,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乔嬷嬷和李管事都是聪明人,我想你们母子应该明白。” 乔嬷嬷忙不迭地点头“大姑娘放心,奴婢和奴婢的儿子定会将那些事烂在肚子里。” 她儿子挪用主人家庄子进项的事,证据还捏在大姑娘手里,还有她儿子画押的认罪书,以及一份五千两的借据,若是他们母子安分守己,这份认罪书不会再出现,那份借据也会当没这回事,但若他们不安分守己,这两份东西能把他们母子逼上绝路,大姑娘可真是好手段,当初留了这一手,拿捏住他们的命脉,让他们不敢有二心,有如此心机,就算没有她帮忙,大姑娘依然可以扳倒夫人,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孟瑾瑶伸出手,掌心朝上,清秋马上就将一个信封放到她手中,她又将信封转交给乔嬷嬷,温声道“乔嬷嬷,你事情办得不错,我们合作一场,你让我满意了,我自然也会让你满意的,这份是我送给乔嬷嬷和你儿子李管事的践行礼物。” 乔嬷嬷双手接过信封,好奇的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东西一看,登时惊得瞪大双眼,又惊又喜地看着孟瑾瑶,语气激动道“这、这……奴婢谢过大姑娘。” “乔嬷嬷不必客气,这身契是当日东窗事发,孙氏离府前给你的,当作是全了一场主仆情份,可不是我给你的,我跟你非亲非故的。”孟瑾瑶说罢,莞尔笑了笑,身边有个懂武功的丫鬟也不错,竟然把乔嬷嬷和李管事的身契给偷了出来。 乔嬷嬷连连点头“奴婢明白。” 随后,孟瑾瑶又敲打了乔嬷嬷一番,这才放她离开,又吩咐婵儿去盯着。 孟瑾瑶站在雅间的窗前,向下俯瞰,神色淡然的看着乔嬷嬷离开,良久才收回视线,淡声道“此事总算暂且告一段落了。清秋,凝冬,我们也回去吧。” 清秋和凝冬应声,前去打开雅间的门,在她出门后,紧跟她的脚步出了雅间。 第二百六十二章 誓言应验 孟瑾瑶刚出了雅间,正准备下楼梯,忽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是好友静宁郡主,正微微弯着腰,蹑手蹑脚的走到一个雅间门前,将耳朵贴着门,似乎是准备偷听什么。 见状,孟瑾瑶有点好奇,也轻手轻脚走过去。 当她走到静宁郡主前方时,静宁郡主也看见了她们主仆三人,连忙对她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凝神细听里面的动静。 孟瑾瑶见她这样,虽觉着奇怪,但也没有出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刻,雅间的门忽然打开,静宁郡主触不及防,发出“呀”的一声,然后摔了进去。 孟瑾瑶登时懵了,下意识看向雅间内,只见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正站在门口,看了眼摔在地上的静宁郡主,又转眼看向她。 见是她们,男子取下面具,露出那张俊美的脸庞,那是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公子。 孟瑾瑶看着男子,感觉这模样好生熟悉,在哪见过来着?哦,对,她想起来了,是她们之前救的那位沈国公世子沈云洲。 沈云洲微微蹙了蹙眉,问“你们这是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静宁郡主从地上爬了起来,白了他一眼,道“你才鬼鬼祟祟的,我还想问你在做什么呢,出门还得戴上面具,现在怎么又不戴了?” 沈云洲瞥了眼门外,回道“先进来说话吧。” 静宁郡主拽上孟瑾瑶就进去了,清秋和凝冬怕主子会有什么事,也连忙跟着进去。 静宁郡主进去后环顾四周,没看见有什么人,又瞥了眼沈云洲手上的面具,再一次问“沈云洲,你怎么出门还戴面具?又不是长得见不得人。” 沈云洲神色坦荡“先前说过的,现在不便现身,也不便让人知晓我回京了,你们想吃什么?我让小二送些茶点过来。” 闻言,静宁郡主就没了兴趣,道“我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坏事呢,我们还有事,茶点就不吃了,先走了。”她说着,就拽着孟瑾瑶出去。 出了雅间,孟瑾瑶好奇道“阿妍,你方才是做什么?” 静宁郡主如实回道“我看他戴着面具,鬼鬼祟祟的,一时好奇就想看看他在做什么,去见什么人那么神秘,没想到里面就他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 孟瑾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心道,不,那是两个人,桌子上有两个茶杯,其中一个茶杯肯定是沈云洲的,至于另一个茶杯,那是别人的,估计是在门打开的那一刻,那人就已经从窗户离开了。 她温声问“阿妍,你似乎对那位沈世子的事很上心?” “谁对他的事上心了?” 静宁郡主嫌弃地撇了撇嘴,轻哼道“我就只是想看看他这偷偷摸摸的,是不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已。” 孟瑾瑶又问“他戴着面具,你连脸都没看见,还能认出他来?” 静宁郡主回道“他回京后,除了在庄子上那次,加上今天,我见过他三次,看着身形熟悉就认出来了。” 闻言,孟瑾瑶深究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又问“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你的丫鬟呢?” “人多容易暴露,所以我让她们在雅间里等我。”静宁郡主说着,就拉上她走,“阿瑶,没想到出门还能偶遇你,我们去雅间接着聊。” 孟瑾瑶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既然遇上了,那肯定一起聚一下,欣然应下,跟着她走。 孟家的事已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静宁郡主自然听说过,她对鬼神之说有些好奇,忍不住问孟瑾瑶“阿瑶,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孟瑾瑶莞尔笑“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反正我是没见过。” 静宁郡主轻轻点头“那倒也是。” 她说罢,也不再纠结此事,托着腮看孟瑾瑶,继续跟孟瑾瑶说八卦,谈到孙氏的两个孩子,她啧啧两声,唾弃道“那孙氏可真是教育出一双好儿女,实打实的白眼狼,孙氏再如何不是,那也是他们的母亲,并没有对不起他们,但孙氏去世,他们竟然这样冷漠,着实有些可怕。” 孟瑾瑶嘲弄地笑了笑“这大概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孙氏一头撞死在孙家门前,如此晦气,把孙家人气得不轻,孙家不想收尸,让人去通知了孟瑾玉和孟承兴的,可他们姐弟不仅没露脸,且没派人去收尸,权当没有孙氏这个母亲。 于是乎,孙家人气急了,就直接一张草席一卷,棺材都没买,随便寻个地方埋了,草草了事,听闻连墓碑都没有立,说是孙家不想认这样的孙家女,觉得丢人现眼,就连在墓碑上写上孙氏都觉得丢了他们家的脸。 静宁郡主忽然神秘兮兮道“阿瑶,我忽然有点相信誓言了,那些发誓说什么如果食言就天打雷劈的,估计也遭雷劈了吧。” 孟瑾瑶笑问“难不成有人跟你发誓,最后没有兑现承诺,遭雷劈了?” “不是遭雷劈,是死了。” 静宁郡主轻轻摇头,反问她“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可还记得?” 孟瑾瑶点点头,她自然记得,第一次相遇,那时候阿妍跟孟瑾玉是朋友,傻乎乎的受孟瑾玉蒙骗,帮着孟瑾玉为难了她,之后孟瑾玉想绊倒她,让她滚下楼梯,她躲过了,还把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孟瑾玉拽了回来,免得届时被孟瑾玉冤枉她谋害亲妹妹。 静宁郡主接着道“那时候其实我就有所怀疑,感觉她估计是想害你,但她愣是说你生气了,想教训她,见我半信半疑,还发誓说若她撒谎,就让她母亲不得好死,我看她都用她母亲发誓,也就信了她的话。” 孟瑾瑶诧异“竟还有此事?” 静宁郡主颔首道“是啊,不然我当时才不会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试问谁发誓会用母亲来发誓的?现在她母亲真的不得好死了,也不知她可有后悔当初用母亲来发誓。” 听罢,孟瑾瑶沉默了会儿,淡淡道“应该不会,因为她估计都已经忘了这个张口就来的誓言了。” 静宁郡主怔了下,而后首“那倒也是。” 第二百六十三章 修明生母 十月初六。 今日是长兴侯府二姑娘顾萱灵出阁的日子,全府上下都在忙碌着,府内张灯结彩,高朋满座,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这排场也就仅次于八月底顾萱宜出阁时。 孟瑾瑶的娘家永昌伯府自孙氏那件事后,就称病不出门,闭门谢客,今日没有来喝喜酒,只是派人送了一份贺礼过来。 宾客们没看到永昌伯府的人,不必猜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永昌伯府前些天颜面尽失,当家主母谋害原配,还残害庶子,孟家人却傻乎乎的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若非孙氏被鬼缠身,神智错乱之下说了出来,孟家估计永远都不会知道。丢了那么大的丑,若是现在出门赴宴,不就是送上门被人取笑?不露脸,只送贺礼,是最明智的选择。 陈氏瞥见张氏正在招呼一位夫人,微微愣了下,又转眼看身边的孟瑾瑶,表情瞬时有几分微妙,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孟瑾瑶,低声说“三弟妹,看到跟大嫂说话的那位夫人了吗?” 孟瑾瑶闻言,朝张氏所在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位身穿蓝色衣裙,年约三十几岁,风韵犹存的夫人,面容瞧着还有几分熟悉,但她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位夫人。 她好奇地问“二嫂,那位夫人看起来有些面熟,是哪家的夫人?” 陈氏回道“三弟妹觉得她面熟也正常,那是修明的生母孔氏,今日萱灵出嫁,她是来喝喜酒的,上回萱宜出嫁,她因母亲病了需要回娘家侍疾,所以没来。” 顾修明的生母? 孟瑾瑶当即愣住,视线再次落在孔氏身上,仔细打量一眼,发现顾修明与她也有几分相似,难怪方才觉得她有点熟悉。结合顾修明亲生父母的长相,顾修明的容貌既有像父亲的地方,也有像母亲的地方,至于会有点像顾景熙,那也是因为顾景泽与顾景熙是堂兄弟。 而此时,张氏与孔氏正往这边走来,在场的夫人也有人认出孔氏,下意识看向孟瑾瑶,忽然有了几分看戏的意味,生母与养母首次相遇,也不知会擦出什么火花。若是个正常的养母,那倒没什么,问题是这养母还曾是顾世子的未婚妻。 然而,她们失望了,戏没看成,不过想想也是,都是体面人,谁会在这时候找对方不痛快?这对谁都没好处。 只见孔氏笑容满面,若无其事的跟孟瑾瑶打招呼,还恭维了一句“上回弟妹大婚,我离得远没看清楚,现在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一看我都快要挪不开眼的,长得跟神仙妃子似的,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孟瑾瑶估摸不准孔氏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但表面功夫她也在行,遂笑着回应“堂嫂谬赞了,初见堂嫂,就觉得堂嫂很是亲切,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孟瑾瑶就要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而孔氏也去同其他客人说话,别看她夫君只是个县令,但她是顾家的媳妇,即使是旁支,可却是顾世子的生母,还是有夫人会给她几分薄面,愿意与她说话的。 与陈氏在一处时,孟瑾瑶压低声音打探消息“二嫂,这孔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氏瞥了眼不远处的孔氏一眼,回道“那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跟谁都能谈得来,与她说话就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孟瑾瑶又问“那她跟修明母子感情如何?” “三弟妹此言差矣?”陈氏将眸光收回来,转眼看孟瑾瑶,见她茫然,便又道,“三弟妹跟修明才是母子。” 孟瑾瑶微微怔然,很快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应道“二嫂说的是。” 陈氏接着说“孔氏只是他的堂伯母而已,便是见了孔氏,那也是见礼喊一声堂伯母罢了。” 孟瑾瑶从这句话中得到了初步了解,顾修明与孔氏表面上关系很淡,并不亲昵,但实际上是否亲昵,谁知道呢? 陈氏温声道“三弟妹,迎亲队伍也快到了,我得先去看看萱灵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孟瑾瑶并不想跟客人相互恭维,她脸都要笑僵了,便道“我看大嫂能应付的来,我与二嫂一起去吧,我也想瞧瞧新娘子呢。” 陈氏颔首“那我们一起去。” - 那厢,顾萱灵早已上完妆,坐在房中等候着了。 顾萱宜作为姐姐,就算不喜欢顾萱灵这个庶出的堂妹,但表面功夫也得做,跟其他旁支过来喝喜酒的堂姐妹一起,前去看即将出嫁的堂妹,给堂妹添妆,再说上两句祝福语。 孟瑾瑶与陈氏过来的时候,看到她们一堆姐妹有说有笑的,大家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唯有新娘子被她们逗得满脸羞红,微微低着头,神色羞赧地笑着。 晚辈们看到她们进来,连忙起身向她们行晚辈礼。 “母亲。” 顾萱灵也站了起身,准备行礼。 陈氏看她凤冠霞帔加身,连忙虚扶了一把,道“好了,不必多礼,先坐下吧。” 随后,陈氏与顾萱灵坐下,说了些说,这无非是叮嘱顾萱灵出嫁后要相夫教子,孝顺公婆,若是受委屈了,就回娘家告诉父母兄长。 孟瑾瑶看着她们母女,忽然有些羡慕,陈氏虽然不是顾萱灵的生母,但能看得出她们之间是有母女情份的,看着这身凤冠霞披,就能看出陈氏待顾萱灵这个庶女挺好的,且陈氏看顾萱灵时,眼神里也带着几分不舍。 若是母亲当初没有被孙氏所害,她也会由母亲疼爱着长大,出嫁的时候,母亲也会对她温柔叮嘱。 只可惜她与母亲母女缘分薄,她没见过母亲,母亲也没见过她。 她出嫁的时候,顾修明逃婚,顾家抱着一只公鸡代替顾修明来迎亲,谎称顾修明病了,无法亲自来迎亲,可父亲和孙氏哪里会计较这些?只要婚事没作废、没推迟就行,把她当作换取利益的货物,迫不及待的就把她塞进花轿。 甚至在上花轿前,还用叮嘱她莫要忘记孟家的养育之恩,好好笼络顾家,为孟家谋取利益,从头至尾就没管过她的感受,只在意她是否能有本事为娘家谋取利益。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不会变心 迎亲队伍到,将宴会推上另一个高潮,热闹得很。 随着迎亲队伍与送亲队伍的离去,宴会的高潮过去,到了傍晚,晚宴开始,宾主相互敬酒,一起高谈阔论,场面甚是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无论是主人还是客人,皆有几分醉意,甚至还有客人不胜酒力的,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由主人家安排到客房休息。 晚宴散席时,宾主尽欢。 今晚孟瑾瑶倒是没怎么喝酒,只是喝了点果酒,并没有醉,想着顾景熙应酬多,有同僚,有亲朋好友,男人喝的一般都比较多,就先回葳蕤轩让丫鬟准备醒酒汤。 但葳蕤轩有春柳这样做事细心的丫鬟,早已想到了两位主子可能会喝酒,所以早已准备好两份醒酒汤,放在小厨房里,看到孟瑾瑶回来,就马上上前询问需不需要醒酒汤了。 孟瑾瑶心里熨帖得很,不愧是她婆母院子里出来的丫鬟,做事细心,处处为主子考虑,她微微摇头,回道“我今晚没喝什么酒,侯爷应该会需要,让人去备水,我要沐浴。” 春柳应声,马上吩咐粗使丫鬟去准备浴汤。 孟瑾瑶沐浴过后,顾景熙也回来了,正喝着醒酒汤,忙吩咐丫鬟给他备水沐浴,自己又去给他准备等会儿要穿的寝衣,今晚早点歇息,毕竟应酬客人应酬了一天,其实也挺累人的。 顾景熙接过小妻子递来的衣服,去了净室沐浴。 孟瑾瑶进内室寝房,原想着睡觉的,但却没什么睡意,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今日顾萱灵跟陈氏相处的场面,从而联想起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她虽然没见过母亲,但心里也会想念母亲,也会幻想若是母亲还在世,她会与母亲如何相处。 待顾景熙沐浴完回到寝房,抬眼望去,就看到小妻子趴在床上,双手托着腮,秀眉蹙起,也不知在想什么,便迈步上前,脱了便鞋上了床榻,将人抱进怀里。 孟瑾瑶落入他温暖的怀里,抬头看他,神色有几分茫然“夫君怎么了?” 顾景熙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将她鬓边那一缕发丝别在耳后,柔声问“阿瑶,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孟瑾瑶愕然“夫君为何会这样问?”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顾景熙抚上她的脸,在她软嫩的脸蛋上轻轻捏了捏,“谁欺负你了?跟为夫说一说?为夫给你去讨回公道。” 闻言,孟瑾瑶心底淌过一股暖流,心里暖融融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我是长兴侯的夫人,谁这般不长眼,会明目张胆的欺负我?” 顾景熙将信将疑“真没人欺负你?” 孟瑾瑶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我只是想起我母亲了,听说母亲是个端庄淑雅的女子,只可惜我没见过她。有时候我也在想,若是母亲还在世的话,我应该不会受人欺负着长大了,都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事实上也真的如此。” 她说完,神色又黯然下来。 顾景熙神色一顿,霎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她,只能柔声细语地跟她说“阿瑶,你以后有我,我虽然没办法代替岳母,但我能代替岳母好好照顾你。” 孟瑾瑶情绪低落,可听到他的话,那股压抑的情绪又消减了许多,趴在他胸口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眸,忽而一笑“夫君,怎么办?” 顾景熙一脸莫名“什么怎么办?” 孟瑾瑶脆生生道“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触不及防的,心弦被她撩拨了下,顾景熙心尖儿颤了颤,心湖荡起涟漪,看着那双含情的眼眸,他抱着她的手缓缓收紧,见她不适地皱眉,又连忙松开,隐忍而又克制的抱着她。 孟瑾瑶轻声问“怎么了?” 顾景熙看着她娇美动人,尚有一丝稚气的脸,温声问“阿瑶,我比你大那么多,若再过十年八年,我年老色衰,你却还年轻着,那时候你还会喜欢我这样一个糟老头子吗?” 孟瑾瑶反问“那时候的糟老头子还会不会像你现在这样对我好?” 顾景熙微微愣了下,很快回道“会的。” 孟瑾瑶漾起笑意,笑眯眯道“那我还是会喜欢糟老头子的,只要糟老头子不变心,我就不变心。” 顾景熙抿唇笑“不会。” “那夫君可要说到做到。” 孟瑾瑶说罢,就凑上去亲顾景熙的脸,亲一口还不够,又“吧唧”的一下亲了第二口,在这方面她向来大胆,即使心里羞涩,可行动上却不会退缩。 小妻子都主动了,做夫君的哪能没有行动? 顾景熙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来势汹汹。 孟瑾瑶只觉唇有点疼,被动的承受着这个吻。 她看着男人俊逸的脸庞,心绪逐渐被男人占据,被男人那双温柔含情的眼眸蛊惑着,缓缓合上眼眸,抱着男人的脖子作出回应。 热烈而又缠绵。 一吻结束。 孟瑾瑶靠在他怀里,轻轻喘息着,衣带不知是何时解开的,衣襟已然敞开,露出里面的小衣,露在外面的肌肤已烙上几个烙印。 欺霜赛雪的白,与红颜的烙印相互衬托,视觉冲击强,瞧着暧昧而又迷人。 顾景熙看着那雪白肌肤上,属于自己的杰作,他眼神越发深幽,忍不住继续作乱,再多印上几个。 孟瑾瑶也没有拒绝,纵容着男人在自己身上作乱。 其实,这种事他们之间已经试过两回了,现在是第三回。 她也隐约感觉到,顾景熙喜欢跟她这样亲近,即使没办法做到最后一步。 折腾了许久,终于结束了。 孟瑾瑶脸色红润,美目含春,如一汪春水,微微张着嘴,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看得人心痒难耐。 顾景熙眸光沉了沉,低头在她眼角亲了下,紧紧抱着她不着寸缕的身子。 在她看不见时,男人神情有几分懊恼与落寂,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自卑,心里也不免对温太医的医术有所怀疑,默默在心里腹诽一句温太医的药真的管用? 第二百六十五章 他后悔了 隔了良久,顾景熙心绪平复下来,不再郁闷了,但看了眼怀里的姑娘,脸色又有些微妙。 须臾,他默默拿过衣服,给小妻子穿上,这穿衣服的活他做了两三次,也熟练起来。 孟瑾瑶见他脸色似乎有点微妙,隐约感觉他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仿佛被霜打过的花,蔫巴巴的,也不知是怎么了,一边抬起手让他把袖子套进去,一边问“夫君,怎么了?” “没事。” 顾景熙摇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孟瑾瑶眼含深究地盯着顾景熙看了半晌,心想,是不是因为她方才到了后面实在是害羞,所以有些扭捏,不太放得开,所以顾景熙觉得没意思?听闻闺房中那点事,若是有一方不能尽兴,会影响夫妻感情。 这么想着,她把心一横,直接把顾景熙扑倒,伸手抱着对方,就往对方的唇上亲,补偿回来。 顾景熙倒是被她给整懵了,但看她忽然间热情起来,自己总不好扫兴,只好配合着她,亲吻了许久,才由快要喘不过气的她单方面宣布结束。 孟瑾瑶趴在他胸膛上,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才红着脸,羞答答的,扭扭捏捏道“夫君,那个,下次是可以商量的,我没经验,不太懂。” 顾景熙茫然“商量什么?” 孟瑾瑶言辞直白了许多“就、就闺房之事啊,你想要怎样,其实可以商量的。” 闻言,顾景熙又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不知小妻子为何忽然谈到这个问题上,这种事还能怎么商量? 孟瑾瑶觑了觑他,又继续说“我也不知你们男人要如何才能尽兴,你不说我怎么懂?” 顾景熙听罢,一脸错愕,旋即低笑出声,轻轻捏着她的脸颊“傻姑娘,怎么那么傻?” 现在不是这傻姑娘让他不尽兴,是他自己的问题,目前他也只能解解馋,要尽兴是真的有心无力。 如今他忽然有些后悔当初自暴自弃,放弃治疗,没有坚持,若当初遵循医嘱,配合温太医治疗,现在应该已经好了吧? “夫君怎么又说我傻?”孟瑾瑶瞪他一眼,接着说,“其实我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还慧眼识珠。” 顾景熙笑问“慧眼识珠?” 孟瑾瑶朝他挤了挤眼,笑眯眯道“对啊,那么大一颗珍珠在我面前呢,你没看见?” 顾景熙先是一愣,很快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妻子说的珍珠就是他,看小妻子笑靥如花,眼巴巴的看着他,他脸上也浮现出笑意,含笑说“嗯,我看见了,的确好大一颗珍珠。” 孟瑾瑶咯咯笑“是吧,那么大一颗,还挺耀眼的,瞧着就喜欢。” 顾景熙紧紧抱着她,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温声说“时候不早了,睡觉吧,慧眼识珠的小伯乐。” “好。” 孟瑾瑶应了声,挪了挪身子,在男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双脚也伸进男人的腿间取暖,双手贴着男人的胸膛,男人怀里很温暖,被这样抱着,她觉得很是舒服,睡觉都睡得特别香。 现在才初冬时节,还没下雪呢,旁人没觉得很冷,但她体质差,她觉得很冷。 特别是到了晚上睡觉时,手脚冰冷,若不是有顾景熙在,她晚上要睡好久才能暖和。 不仅如此,到了这个时节,旧疾又开始找上她了,感觉到冷的时候就隐隐作痛,但她穿得暖和,裹得严实,倒也还好,那种不适感并不明显,若再冷些估计要遭不住。 顾景熙笑问“阿瑶,你这是把我当汤婆子使用了?” “夫君身上暖和。”孟瑾瑶说罢,脑袋撒娇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顾景熙有点困惑“现在初冬,还没下雪,也不是很冷,你就觉得那么冷了?那到了深冬时节,你都是怎么过的?” 孟瑾瑶回道“我比较畏寒,以前深冬时节,只要没事做我就躺床上,除非那天没那么冷。” 不躺床上也没办法,给她的炭都是浓烟炭就罢了,且量还不足,唯有躺床上抱着汤婆子舒服点,无聊也是在床上看书打发时间,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感染风寒,又要折腾一头半个月才能好。但现在是在顾家,葳蕤轩的炭谁敢克扣?所以她这个冬天不会躺过去了。 顾景熙因为懂武功,并不畏寒,也没养过姑娘,倒是不知姑娘家竟如此畏寒,忽然想到去年得的一张上好的白狐狸皮毛,现在用来给阿瑶做一件狐裘大氅刚刚好,白色的毛也适合小姑娘。 困意来袭,孟瑾瑶哈了个哈欠,合上眼眸,窝在他怀里很快就入眠了。 顾景熙听到怀里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不一会儿也跟着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 因为顾萱灵出嫁的缘故,顾景熙身为亲叔叔,有了三日假期,趁着如今得空,带着小妻子出门走走,总是呆在家里闷得很,他可以看书打发时间,但小姑娘还是更喜欢热闹的。 刚上马车,孟瑾瑶就被身边的男人塞了个小小的暖手炉到手里,她觉着诧异“夫君什么时候让人准备的?” 顾景熙伸手摸了摸她的小手,算不上冰凉,但是有点凉,道“你不是畏寒?抱着它暖手刚刚好。” 孟瑾瑶心里熨帖,心暖融融的,指着自己的暖袖,柔声道“我戴了暖袖的,不会冷的。”她说着,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不知好歹,马上话锋一转,“但是,暖手炉更暖和,多谢夫君。” 顾景熙温声问“阿瑶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孟瑾瑶想了想,回道“润唇和抹脸的脂膏快用完了,趁着现在出门,正好可以去买。” 顾景熙一听,就吩咐车夫去朱颜阁,那里卖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也卖美容养颜的脂膏,还有一些香料,东西品质好,每天客似云来。 他们刚到朱颜阁,前面就传来一道熟悉,且带着几分热切的声音“顾曜灵,你来得正好,江湖救急!” 第二百六十六章 相互埋怨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景熙和孟瑾瑶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循声望去。 只见祁蕴文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景熙,那眼神亮得很,快步向他走来,仿佛穷困潦倒的小乞丐奔向刚发现的金山银山。 祁蕴文冲顾景熙点点头,视线落在孟瑾瑶身上,含笑唤一声“弟妹”,然后又眼巴巴的看着顾景熙。 孟瑾瑶颔首回应“祁大人。” 顾景熙瞧他这副模样,约莫就知道他在想要什么了,默默从荷包里掏出一张一百两面值的银票递给他“够不够?” 祁蕴文一把接过银票,喜笑颜开“不愧是好兄弟,还是你懂我,不过还不够,我方才看上了个小玩意儿,还差点银子。” 顾景熙问“差多少?” 祁蕴文回道“不多,就二百两。” 顾景熙“?” 什么小玩意儿需要二百两那么多? 他心里这般腹诽着,手还是默默掏出二百两银票,递给这糟心朋友。 祁蕴文笑着接过银票,也非常识趣,不打搅他们夫妻,道“谢了,曜灵,等我手头宽裕再还你。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你们继续看。” 临走前,祁蕴文还勾着顾景熙的肩膀,低声调侃一句,“不错啊,顾曜灵,越发上道了,还懂得陪小媳妇逛胭脂铺子了。” 顾景熙淡淡瞥他一眼,没有接话。 祁蕴文也不在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拿着银票去结账,递给掌柜一张一百面值的银票,跟掌柜说“喏,给,新账旧账一起结算,别总觉得爷会不给银子,爷还能差你这点银子?只是最近手头紧而已。” 掌柜应了声,连忙赔笑着恭维了两句,就给他清账目,又找了零钱给他,他便带上东西离开。 孟瑾瑶挑了盒润唇的脂膏,还有抹脸、抹手的脂膏,顾景熙去给她结账。 出了朱颜阁,孟瑾瑶忽然好奇的问了句“夫君,祁大人家有那么穷吗?听他说新账旧账的,在胭脂铺子买东西还需要赊账?” 顾景熙含笑摇头“祁家不穷,家底颇丰,但娶了媳妇,有人管着,不听话没钱花也是常事。” 孟瑾瑶讶然,阿宁的舅舅,她以前见过不少次,仪表堂堂,又是大理寺少卿,看着也颇有威严的样子,听阿宁说也是个宠妻的男人,身边没有通房和妾室,没曾想竟是个惧内的? 须臾,孟瑾瑶又好奇道“那他没银子还要去买东西赊账,不怕祁夫人不高兴,不替他付银子?” 顾景熙回道“他有私产,与别人一起开了酒楼和客栈,进项到手,自己还便是,倒不至于真的没银子,祁夫人也不会管他那笔进项,毕竟那笔银子基本上都是花在祁夫人身上的。” 孟瑾瑶了然地点点头。 看吧,这就是男人与男人的区别。 有能力的男人,就算被妻子管得死死的,还会想法子赚钱专门用来哄媳妇。 不像她父亲那窝囊废,需要花媳妇的嫁妆,算计媳妇的嫁妆,孙氏的嫁妆被她父亲谋去填补她母亲的嫁妆窟窿,在此之前,父亲花着她母亲的嫁妆。现在父亲休了孙氏,没有媳妇了,也不知会不会再娶个冤大头回来,继续吃软饭。 顾景熙见她不说话了,笑着问“阿瑶在想什么?莫不是也想同祁夫人管墨白那般,管着为夫?” “我管夫君作甚?” 孟瑾瑶眼神怪异地觑他一眼,转而又说“夫君自律,不需要我管着,且夫君各方面都懂的比我多,人生阅历也比我丰富,做什么事自有夫君的道理。倒是我,才是需要被管的那个。” 顾景熙怔住,看了眼孟瑾瑶,尽管他这小媳妇很懂事,可有时候的确需要他管着,但此“管”非彼“管”,并非是管束,而是有些事需要他来管,他若是不管,阿瑶就会艰难许多。 他莞尔道“嗯,有生之年,都会管阿瑶的。” 孟瑾瑶仰起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只有夫君管我了,若是夫君食言,就没人会管我了。” “不会。” 顾景熙摸了摸她的脑袋,伸手去牵她的小手,下了马车后没带手炉,触感冰凉,不由得皱起眉头,怎的没多久,手又凉了? 他蹙着眉“阿瑶,手怎么那么凉?” 孟瑾瑶早已习惯,倒没觉得什么,回道“冷的时候就这样,不碍事,这就上马车把手炉带上,方才懒得拿。” 顾景熙道“以后仔细着些,免得着凉。” 孟瑾瑶笑着应声,拽着他往马车那边走去。 - 与此同时,某间茶楼的雅间内。 顾景泽与孔氏在雅间内,皆无心品茶,趁着等的人还没到来,夫妻俩就开始互相指责起来。 孔氏瞪了丈夫一眼,语气不悦地埋怨道“上次萱宜出嫁,你来喝喜酒的时候,怎的没与修明好好说道说道?” 好端端的被指责了一番,顾景泽心里也来了气,斥责道“妇人之见!修明好不容易才重新获得老太太重视,我这做生父的凑过去跟他说话,若是招人误会了可怎生是好?” 孔氏回道“那你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在顾家不好跟他亲近,把他约到外面跟他谈不就成了?” 顾景泽被这话噎了下,面色不虞道“谁知道他会秋闱落榜?当时他说稳了,谁还会想着折腾其他?秋闱稳了,光耀门楣,他的世子之位也就更稳了。” 孔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冷冷哼了一声。 顾景泽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没好气道“孩子的问题,你跟我置什么气?有什么事儿,等会好好跟孩子说不就成了?非得跟我一通撒泼,你在人前温柔贤淑的模样都去哪儿了?” 孔氏剜他一眼“我嫁给你的时候不是温柔贤淑?还不是被你给折腾没了?” “简直不可理喻!” 顾景泽一副不屑与之争吵的神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顾景泽与孔氏对视一眼,马上换了一副面孔,皆脸带笑意,仿若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不再剑拔弩张,仿佛方才的争吵不曾存在。 顾景泽给孔氏递了个眼神。 孔氏起身去开门。 第二百六十七章 提点修明 孔氏打开门,就看到门外的顾修明,马上警惕地往他身后瞧了眼,见后面没人,这才微微颔首,语气温柔道“修明,你来了啊,快进来。” 待顾修明进来后,孔氏马上关上雅间的门。 顾景泽也笑着招呼道“修明,来坐下说话。” 顾修明朝他们行了晚辈礼“修明见过堂伯父,见过堂伯母。” 此言一出,孔氏与顾景泽笑容僵住,脸色微微变了变,这明明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如今见面却成了侄子,连喊一声父亲、母亲都不行。 孔氏心中失落,不太满意这个称呼,嗔怪道“修明,这儿又不是顾家,你怎么还这样喊我们?” 顾修明一听,马上改了口“父亲,母亲。” 孔氏与顾景泽这才满意,含笑应了声。 顾修明坐下,对亲生父母,他还是有感情的,即使不常见面,温声问“父亲和母亲寻我出来,不知有何事?” 孔氏暂且压下要事不提,先关心起儿子的境况“修明,你在侯府过得如何?他们对你如何?母亲听闻你逃婚后,还被罚了几回。” 顾修明脸色沉了沉,神色黯然道“母亲,我这世子之位估计要不保了,顾景熙想把我养废,培养四弟,估摸着要把四弟过继过来。” 夫妻俩一听这话,皆是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异口同声道“这怎么可能?” 顾修明咬着牙,恨声道“我秋闱能落榜,还不是拜顾景熙所赐?他压根就没有用心教我学问,如今我落榜了,他对我的态度也冷淡了许多。” 顾景泽愣住,甚是费解地问“他先前不是待你还挺好的?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你中举他也面上有光,他怎么会如此对你?” 顾修明微微敛目,眼底一片阴鸷“他以前对我是尚可,但自从孟瑾瑶嫁给他后,他就变了。那贱人真是没白瞎她那张狐媚子脸,蛊惑了顾景熙,这枕边风一吹,就让顾景熙对我越发不满。” 孔氏愕然“他不是身体不行吗?” “你一个妇人懂什么?” 顾景泽乜她一眼,眉头皱起,作为男人,他最清楚不过了,男人想要玩,花招多得是,不一定需要自己能行,不然宫里的太监明明是个无根之人,却还跟宫女对食?能受枕边风影响,那说明孟瑾瑶能让顾景熙满意,看起来温婉无害,没想到却是个手段了得的。 孔氏有了危机感,他们家还要靠着儿子以后继承爵位,再让儿子拉一把长子,若儿子不能继承爵位,那这儿子岂不是白白送人了?沉声道“修明,你过继给他,就是做世子,以后继承爵位的,都那么多年了,现在可不能让大房的次子给截了胡,你现在有何打算?” 顾修明如实回道“祖母重感情,我与她祖孙那么多年,她对我还有几分祖孙情谊,且到了她这年岁,最是喜欢小孩儿,儿子想着和婉儿给她生个曾孙子,把她的心笼络过来,届时就算顾景熙想换个世子,也得过祖母那一关。” 顾景泽对他的计划颇为赞同“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倒是孔氏有点懵,当即就问“婉儿?哪个婉儿?”还不待顾修明回答,孔氏就想起一个人,接着问,“是不是你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妾?” 顾修明语气不悦“母亲,您怎能这般说婉儿?” 孔氏不想跟儿子离心,儿子喜欢那李姨娘,那她就不提李姨娘,但她不能看着儿子一错再错。 孔氏语重心长道“修明,你跟李姨娘就算生了孩子,那也不过是庶子而已,庶子与嫡子,身份天壤之别。你也说你养父因为孟瑾瑶,对你的态度冷淡了许多,甚至世子之位也可能动摇,此时你更应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给你添助力,稳固世子之位。且你以后继承爵位,各家的人情来往,府里中馈,总得有正室夫人来主持。” 闻言,顾修明有了瞬间的动摇,可想到单纯柔弱的婉儿,他又摇头“不行,若是有了正妻,那婉儿岂不是要受磋磨?” 顾景泽倒是不知自己这儿子竟然还是个情种,恨铁不成钢道“像你这般情窦初开的少年人,会觉得所谓的爱情胜过所有,等你到了为父这般年岁,便知没什么比权势地位更重要。在你心里,难道世子之位还不如一个妾室重要?” 话音落下,顾修明怔住,他喜欢婉儿,甚至可以为了婉儿逃婚,可为了婉儿放弃世子之位,他做不到。 孔氏见他似乎有所动摇,便接着道“修明,你喜欢那李姨娘,继续喜欢便是,又不妨碍你娶妻。你怕李姨娘受磋磨,那就娶个温柔和善,有容人之量的妻子,等你跟正妻有了孩子,你也可以给李姨娘孩子傍身,但在正妻进门前,可不能让庶长子、庶长女出生,你没成婚就纳妾,已经影响了名声,若是有庶长子和庶长女,门当户对的姑娘更不敢嫁给你。” 顾修明语气迟疑道“可是……” 顾景泽并不想听所谓的儿女情长,在他看来这些不值一提,直接打断了顾修明的话,肃容道“可是什么?我和你母亲把你过继出去,还不是想让你能有更好的前程?你现在为了个女人自毁前程,即使现在不后悔,以后也会后悔。” 顾修明沉默了。 孔氏放柔了语气,温声道“修明,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难不成还能害了你?为今之计,你就该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母亲敢肯定,只要你娶个大家闺秀回来做正妻,老太太肯定心里欢喜,然后再好好念书,争取三年后秋闱中举,光耀门楣,老太太会更喜欢你,就连你养父估计都会重新重视你。” 顾修明依旧沉默,微微垂着头,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 见他这时候还在犹豫,顾景泽恨铁不成钢,想要继续说,孔氏忙拉了下丈夫的衣袖,示意丈夫别再说,免得说太多激起儿子的逆反心理。 过了良久,顾修明抬起头看他们,眼神坚定,郑重道“儿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孔氏松了一口气,欣慰地笑了,温声道“修明,做父母的,都盼着自己的孩子好,我和你父亲总不会害了你的。” 顾修明颔首“儿子明白。” 第二百六十八章 男人变心 长兴侯府。 顾修明回来时,已到傍晚,回到青玉轩,见李婉儿在屋檐下翘首以盼,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眼神瞬间就亮了,扬起笑容,莲步款款向他走来。 他忽然有点愧疚,婉儿满心满眼都是他,他也曾想过与婉儿一生一世一双人,婉儿虽为妾,但他一辈子都不会娶妻。 可现实又给了他当头一棒,父亲和母亲说得对,他的确需要一位门当户对的妻子给他添助力,稳固世子之位,也需要一位嫡子哄祖母高兴,跟婉儿生的庶子,在祖母心里的分量远比不上嫡子。 李婉儿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温柔体贴道“修明哥哥,你饿了吧?我这就让人摆膳,今晚有你喜欢的清蒸鲈鱼。” 顾修明还想着娶妻的问题,没听见她的话。 李婉儿又喊了声“修明哥哥?” 顾修明这才回过神来,茫然地问“婉儿,怎么了?” 瞧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李婉儿困惑道“你在想什么呢?竟想得如此入神,连我说什么都没听见。” 顾修明摇了摇头“没什么,我饿了,让人摆膳吧。” 他不愿意说,李婉儿也不好继续追问,免得惹了他不高兴,点头应了声“好”,就去吩咐丫鬟摆膳。 顾修明看着心上人的袅娜的身影,越发的愧疚了,同时还有几分心虚,可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若他不是世子,以后不能继承爵位,婉儿也得跟着他受苦,他这是迫不得已,也是为了他们的将来着想。 婉儿这般单纯,他会找个温柔大度的妻子,这样婉儿就不会受磋磨,之后他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了,一妻一妾就够了,妻子是迫不得已娶的,但他的心是婉儿的。 用过晚饭,顾修明忽然问了句“婉儿,若你多一个姐妹,你觉得如何?” 李婉儿对他颇为信任,倒是没有往坏处想,只以为他说的是正常的姐妹,便笑着回道“我觉得挺好的,如果能多个姐妹,还能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顾修明听罢,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里那点背叛心上人的不安也得到了抚慰,心想着,那他就娶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这样婉儿也一定能接受的,妻妾和睦,他也省心许多。 至于怎么娶妻? 他有点头疼,男女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曾跟顾景熙说过,婉儿若为妾,那他就此生不娶妻,只要婉儿一人,现在若是反悔,跟顾景熙说想要娶妻,顾景熙估计不会依他,毕竟顾景熙都想培养四弟做世子了。 而孟瑾瑶,虽然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但肯定不希望他过得好,不可能为他张罗婚事。 祖母对他是有祖孙情份,可跟祖母说了此事,祖母肯定会跟顾景熙夫妻说,让他们夫妻替他张罗婚事,但他们夫妻就算口头上答应了,也不会用心张罗,届时还不知会给他物色什么样的妻子,最后把他给坑了。 所以,还不如他自己去物色妻子的人选,自己慢慢谋划,步步为营,等时机成熟,姑娘非他不嫁的时候,他就成功了。 - 夜幕降临,孟瑾瑶和顾景熙也回到侯府。 夫妻俩刚准备穿过月洞门,身后就传来周允的声音,夫妻俩脚步一顿,扭头望去,就看到周允正快步向他们走来,似乎有什么急事要禀报。 周允朝他们夫妻作揖一礼,然后禀报说“侯爷,余川有事要禀,如今正在书房那边等着。” 余川? 顾景熙眉宇一蹙,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他说着,就要前往前院的书房去见余川,看了小妻子一眼,他若有所思,觉得有些事还是得让小妻子知晓,遂温声说“阿瑶,你随我一起过去。” 孟瑾瑶听罢,一脸错愕地抬头看他,甚是费解“夫君,你们是要办正事的,我跟过去岂不是要妨碍公务?我还是先回葳蕤轩等你吧。” 顾景熙微微摇头“不妨碍,我想有些事你也该知道。” 孟瑾瑶神色莫名地觑了觑他,着实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作用,办案的事自己一窍不通,但既然他这样说,那就跟着去瞧瞧。 到了前院书房,孟瑾瑶就看到书房门口站着一位身穿玄色衣服的少年,少年看起来比周允还年轻,似乎跟她差不多年纪,应该就是周允口中的余川了。 余川看见他们夫妻,忙上前一步见礼“小的见过侯爷,见过夫人。” 顾景熙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然后牵着小妻子进了书房。 余川紧跟其后,顺手将书房门关上。 顾景熙拉着小妻子坐下,看向余川,淡声问“出什么事了?” 余川回道“侯爷,世子爷今日见了亲生父母。” 孟瑾瑶略微诧异了下,很快又觉得正常,顾修明那逆子压根就没把顾景熙当作父亲,否则又怎会屡教不听?现在亲生父母来了京城,肯定要好好叙旧的。 顾景熙并不在意,漫不经心地问“然后呢?” 余川将顾景泽与孔氏提点顾修明,苦口婆心劝顾修明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回来做正妻,巩固世子之位,再生个嫡子笼络老夫人的心,而顾修明被成功劝说的事说了出来。 顾景熙默然,隔了片刻才吩咐道“你继续盯着世子爷,若他要祸害好人家的姑娘达到目的,不必请示我,直接阻止他,也别怕暴露身份。” 余川颔首应声“是,侯爷。” 顾景熙又道“若是没有别的事,你先退下吧。” 余川应声退下。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顾景熙与孟瑾瑶夫妻俩。 孟瑾瑶忽然得知了个大消息,脑子霎时间有点消化不过来,甚是诧异道“夫君,他不是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就算李姨娘不能为妻,那就纳为妾,不会娶妻吗?现在才过去多久,他就改变主意了?” 顾景熙把玩着腰间的香囊,疾不徐道“大概是以前觉得继承人非他不可,所以肆无忌惮,做事随心所欲,现在有了危机感,就懂得权衡利弊了。” 孟瑾瑶嗤笑一声,嘲弄道“我还以为他有多爱李姨娘呢,为了李姨娘不顾家族名声逃婚,到最后也不过如此,曾经的诺言说变就变了。” 顾景熙摇头笑了笑“曾经的爱是真的,只是人心易变,初心难守,在欲望的驱使下,会变得面目全非,曾经的白月光也会逐渐变成地上霜,到了最后没准儿还会相互埋怨。” 他说话间,半眯起眼眸,眼底涌起一抹冷意,淡声道“随他折腾去吧。”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受打击了 翌日,是顾萱灵回门的日子。 顾家人今日都没出门,等着二姑娘和二姑爷回娘家。 顾萱宜也一大早过来了,且比顾萱灵还要早,倒不是因为她对这堂妹有多重视,关系有多要好,主要是想看看她这嫁得比自己差的堂妹过得如何,明明可以嫁门当户对的人家,却非得嫁个小门小户。 陪同顾萱宜回来的,还有武安伯世子,小夫妻俩看上去甚是恩爱。 张氏看到他们夫妻恩爱,心里也放心许多,婆家虽难搞,婆母也难伺候,但这都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就是夫妻不和睦,只要夫妻和睦,心里总能得到些安慰。 顾萱宜跟长辈们嘘寒问暖一番,见堂妹和妹夫还没来,随口说了句“二妹妹和二妹夫怎么还没来?” 她话音刚落下,就有丫鬟进来禀报“老夫人,二姑娘和二姑爷来了。” 顾老夫人和颜悦色道“快去将二姑娘和二姑爷请进来。” 顾萱宜往门口的方向看去,眸光里带了几分看戏的意味,她倒要看看她那嫁到小门小户的堂妹,和她那小门小户出身的妹夫过得如何。 不一会儿,顾萱灵与夫婿刘子方就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只见顾萱灵气色红润,嘴噙笑意,眉宇间透着喜悦,脸带羞涩的与刘子方并肩走进来,一看便知她婚后过得不错。 见状,顾萱宜笑容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下,那种看笑话没成功的感觉,让她心情微妙,心里也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刘子方虽然出身不高,可面对顾家的长辈也没有怯场,跟着顾萱灵一起,不卑不亢的给各位长辈请安,跟同辈问好,小夫妻俩郎才女貌,看起来甚是般配。 顾老夫人对这个孙女婿也颇为满意,作为家中独子,刘子方并没有被惯坏,是个品学兼优的青年。今日萱灵回门就能看出来,萱灵嫁过去没受委屈,过得还比嫁给武安伯世子的萱宜好,无论是嫁人还是娶妻,都不能只看门第,萱宜任性不听劝告,苦果也得自己承受。 闲谈一番,顾景熙三兄弟先后离开,顾修远作为兄长,与几个弟弟一起招呼两个妹夫,与两个妹夫到别处,毕竟他们是男子,与女眷呆在一处,也没多少话题。 待他们走后,陈氏这才关切地问“萱灵,你在刘家过得可还好?可有受委屈?” 顾萱灵轻轻摇头“母亲放心,女儿都挺好的,并没有受委屈,公爹和婆母待我很是慈爱。” 陈氏又问“那姑爷待你如何?” 闻言,顾萱灵羞赧地低下头,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轻声回道“夫君待我也挺好的。” “那刘家可有对你立规矩?” 这话是顾萱宜问的,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迫切,她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顾萱灵,似乎想从顾萱灵脸上看到失意的神情,从而得到心灵上的慰藉。 张氏也看向顾萱灵,她的女儿因被婆母立规矩,每日晨昏定下,已经向她哭诉了两回,她也只能安慰女儿说新媳妇基本上都需要被婆母立规矩,现在她倒是希望萱灵也被立规矩,跟她女儿一样,每日晨昏定省,侍奉婆母,这样女儿心态会平衡许多。 谁料,顾萱灵听到这话,先是茫然地看了堂姐一眼,不明白堂姐为何会问这种问题,而后如实回道“没有,昨日我敬茶后,婆母就跟我说顾家都没有这种规矩,祖母都没有对三个媳妇立规矩,刘家自然也没有。” 顾萱宜“???” 她颇有些难以置信看着堂妹,见堂妹不像是在撒谎,心灵瞬间受到暴击,她被婆家立规矩,每天一大早风雨无阻的起来侍奉婆母穿衣、洗漱、用早膳,而堂妹却不用?凭什么? 张氏听到这话,也诧异了下,转而眼含担忧地看向自家女儿,同时也为女儿的遭遇感到心疼,别人家的女儿出嫁后都是被婆家捧在手心的,她的女儿到了婆家就受磋磨。 见女儿脸色僵住没回话,张氏接过话茬缓解尴尬“上回看到刘夫人就觉得很好相处,没想到实际上也如此,萱灵有福气了。” 顾萱灵螓首低垂,羞涩一笑,双颊泛起红晕。 她也觉得自己有福气,原本还怕婆媳关系难处理的,但婆母待她温柔慈爱,公爹是个开明的长辈,夫君也甚是疼爱她。 她其实比很多人家的庶女都幸福,嫡母从未亏待过她,她的婚事也是嫡母精挑细选的,从各方面为她考虑,选了适合她的婆家,无论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她都是幸福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十几年来,她一直被堂姐欺负,父亲不管内宅之事,嫡母虽然没亏待她,但到底不是生母,她也不敢这种姐妹间的小事也跑到嫡母跟前告状。不过现在她嫁人了,不在同一个家里,堂姐也欺负不了她。 陈氏扬起笑意,温言道“大家都有福气,你们家萱宜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武安伯夫人也很是和善,想必待萱宜也是极好的,且大姑爷又是一表人才,跟萱宜很是般配,金童玉女似的一对璧人,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张氏被这话噎住“……” 她的女儿要是有福气,就不会跟她哭诉了。 顾萱宜语塞“……” 忽然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她那婆母才不和善,立规矩就算了,在其他小事上也磋磨她,譬如想吃核桃就让她剥,明明有丫鬟在都不使唤,就使唤她去剥,她剥核桃剥的手指头都红肿了,又疼。 陈氏淡淡瞥了眼张氏母女,见张氏母女吃瘪,她笑意更深,张氏母女方才是怎么想的,她能猜到,无非是想看萱灵过得不好,然后找点心理安慰,萱灵的回答显然让这对母女受到打击。 要她说啊,张氏这对母女也是不长脑子,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想到的,萱灵虽然是庶出,但出身长兴侯府,配身为八品国子监丞之子的刘子方绰绰有余,且又有长兴侯府做靠山,刘子方的父母哪敢在萱灵面前摆长辈的谱? 就算分家了,他们二房还有二爷,二爷是五品礼部郎中,也比刘家门第高,若明年春闱修宏进士及第,那二房更风光了。 她对张氏母女那点龌龊的想法有些不悦,便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说起另一件事继续刺激这对母女“萱灵,子方可有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 第二百七十章 凭什么啊 方才对大房和二房的小动作,顾老夫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回听到科举有关的,也来了精神,顾家的姑爷有出息,对顾家也有好处,以后可与顾家的孩子相互扶持。 顾萱灵回道“听婆母说,夫君这次秋闱考了八十七名,名次比较靠后,明年春闱榜上有名的几率小,所以不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想厚积薄发,三年后再参加。” 陈氏颔首“这样也好。” 顾萱宜听罢,觉得更扎心了,心灵再一次受到暴击,感觉自家夫君被刘子方比了下去,夫君今年秋闱落榜了,但妹夫刘子方却中了举,没准儿刘子方入朝为官,她夫君还没能入仕。 这么一对比,自家夫君好像也就家世拿得出手了,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明明处处不如她的堂妹,怎么就处处过得比她好? 连受打击,顾萱宜有点蔫了,看着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堂妹,心态越发不平衡,以前没有姐妹做对比,她还能自己安抚自己新媳妇都这样,现在有了对比,且还是出身不如她的庶出堂妹,她心里堵得慌。 回到张氏的院子,与张氏私下说体己话时,顾萱宜的情绪就绷不住了,眼泪哗啦滑落,扑进张氏怀里,愤愤不平地哭诉道“母亲,为什么就我那么倒霉,摊上这么个婆母,要被立规矩,每日都跟丫鬟似的侍奉婆母,还要被小姑子挤兑,我到底比顾萱灵差哪儿了?她不过是个低贱的庶女而已,凭什么她就要过得比我好?” 张氏看女儿泪眼婆娑,满脸不甘又近乎崩溃的模样,她虽然心疼,但却没办法,轻叹道“萱宜,这都是命啊,先前就跟你说过武安伯府的问题,可你偏不听,要私下往来,现在你都已经嫁过去了,还能怎么办?你先好好侍奉婆母,等你婆母满意了,也就不必立规矩了。” 顾萱宜听腻了这种话,气恼道“母亲,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您就别把我当三岁小孩老是用这套说辞哄我了,她不可能满意,这辈子都不可能满意!” 张氏生怕女儿今日受了刺激,回去后脑子不清醒得罪婆母,日子会更糟心,连忙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才嫁过去一个多月而已,立规矩也不是立一辈子的,等过一年半载估计就好了,你暂且先忍耐一下,在婆母面前要恭顺,即使心里再不满,也不能与她发生冲突,不然会变本加厉磋磨你。” 顾萱宜听不进去,眼泪簌簌滑落,呜咽道“什么立规矩?我看她就是存心的,就是想磋磨我一辈子,她被婆母磋磨,心里有气就来磋磨我,把怨气发泄在我身上。她那婆母又不是她的亲婆母,是继婆母,我可是她亲儿媳妇,她怎能这样对我?” 张氏边给女儿擦眼泪边说“萱宜,你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了,给儿媳妇立规矩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此事母亲也帮不了你,除非你婆母做得过分。” 她说话间,语气透着无奈,她也是做人婆母的,虽然没有故意磋磨儿媳妇,但也能明白大部分婆母的心态,自己受过的苦都想让儿媳妇尝一尝,见不得儿媳妇过得舒坦,但她能怎么办?她管不了女儿的夫家,只能劝女儿放宽心,暂且忍耐。 顾萱宜听到母亲这般说,哭得更凶了,举起自己的双手,继续道“您看我这手是不是粗糙了?您再看看我手指头都破了皮,好歹我也是堂堂世子夫人,她有丫鬟不使唤,却使唤我给我剥核桃,且都不是一两次了。” 张氏低头看女儿的手,手指头还真破了皮,她心里也难受,女儿十指不沾阳春水,她身为母亲都没吃过女儿剥的核桃,因为她舍不得让女儿做这些,但亲家舍得,毕竟是儿媳妇不是亲闺女。 可是,给长辈剥核桃,那是孝顺长辈的行为,长辈想吃,让晚辈给剥一下,再正常不过了,任谁也不能说半句不是,她总不能因为女儿孝敬婆母,给婆母剥核桃,手指头破了点皮就闹到亲家跟前吧? 见母亲沉默不言,顾萱宜忽然就止住了眼泪,哽咽着质问“母亲,我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怎能无动于衷,任由女儿受人磋磨?” 张氏原本是心疼女儿的,可听到女儿这般说,心里也来气,反问“那你告诉母亲,母亲应该如何帮你?你当初若是听母亲的话,现在能遭这种罪?” 顾萱宜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张氏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语重心长道“若想要改变现状,最好的捷径是母凭子贵,你们夫妻好好努力,等你有了身孕,你婆母看在你肚子里嫡长孙的份上,晨昏定省就免了,不然操劳过度动胎气,伤害的也是她的孙子。” 顾萱宜闻言,微微低下头,垂着眼帘,没有回话。 张氏给她支招,与她说怎样容易受孕,见女儿蔫巴巴的,一声不吭,又好生宽慰一番,便去看看午宴安排得如何了。 顾萱宜离开张氏的院子,走到后花园就遇上顾修明,她并不希望被旁人知晓自己在婆家受了委屈,除了母亲以外的人,她都是说婆家的好,免得遭人笑话,现在看到顾修明越走越近,她马上就换上一副笑脸,唤一声“三哥。” 顾修明颔首回应,见她眼眶有点红肿,关切地问“大妹妹似乎哭过,是不是大妹夫欺负你了?” 闻言,顾萱宜脸色不自然地笑了笑,回道“三哥说笑了,夫君怎么会欺负我?只是风有点大,眼睛进了沙子。” 顾修明不疑有他,含笑着道“那倒也是,大妹夫瞧着就是个性子好的,不可能欺负人。大妹夫性子好,武安伯夫人又是个性子和善的,这样的婆家打着灯笼都难找,大妹妹真是有福气了。” 顾萱宜听着这话,心里发苦,面上却是带着笑容,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将堂兄打发走,脸上笑容马上就垮了。 武安伯府虽然糟心事儿多,但夫君待她是还可以,可也有让她不满的地方,这种事她也不敢跟母亲说,怕影响了夫妻感情,毕竟她还是很喜欢夫君的。 此时,与她相隔不远的武安伯世子迈步向她走来,其实方才就发现了她,只是见她与顾修明说话,这才没有过来。 武安伯世子走近了,发现妻子眼眶有点红,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而后抬手将妻子鬓边一丝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在耳后,眸光却落在渐行渐远的顾修明身上,柔声问“萱宜,方才看你跟三哥说话,有说有笑的,你们说什么呢?” 顾萱宜知道丈夫有点敏感多疑,若是发现自己哭过,估计会刨根问底儿,便趁机与他笑说“方才沙子迷了眼,三哥经过,不明真相还以为你欺负了我,我与他解释。” 武安伯世子听罢,缓了一口气,温言软语道“如今虽然还没下雪,但北风有些大,我们回屋里,免得等会儿又被风沙迷了眼。” 顾萱宜颔首“好。” 第二百七十一章 别闹性子 顾萱宜与武安伯世子刚上石拱桥,忽然听到一声娇笑声,夫妻俩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那棵光秃秃的柳树旁站着一对年轻男女。 那俩人正是顾萱灵与她的夫婿刘子方。 两夫妻也不知在说什么,顾萱灵满脸愉悦,嘴角含笑,眉目含情看着自己的夫君,听到夫君说了句话,含羞带怯地嗔了眼夫君,然后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刘子方似乎很喜欢新婚妻子这样,脸上的笑意更深,伸手握住妻子的手,与妻子并肩走。 顾萱宜看着他们夫妻十指紧扣,有说有笑地离开,刘子方还特意配合着顾萱灵的步伐,在顾萱灵说话时,微微低头,耳朵偏向顾萱灵,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而顾萱灵偶尔也在刘子方说话时偏头看他,嘴角含笑。 顾萱宜看着渐行渐远的堂妹与堂妹夫,微微晃神,这样亲昵融洽且十分恩爱的画面,让她感到有点陌生,夫君虽然待她不错,她与夫君似乎不曾有过这样温馨的时刻。 武安伯世子见妻子盯着别人出了神,眼神里似乎还流露出几分艳羡与神往,他微微蹙起了蹙眉,将妻子的身子转过来看自己,温声问“萱宜看他们做什么?” 顾萱宜回道“二妹妹和二妹夫感情挺好的。”好到她都嫉妒了,堂妹公母慈爱,夫君又中了举,而她却遇上个恶婆母,夫君还落了榜,似乎她糟心的地方,堂妹都得到了圆满。 武安伯世子瞥了眼顾萱灵夫妻的背影,语气幽幽地问“那我们的感情就不好吗?” 顾萱宜抬起眼眸看夫君,脑海中想的却是堂妹与堂妹夫相处的画面,语气间隐隐透着几分失落“我们感情也很好,就是跟他们似乎有点不同。” 闻言,武安伯世子微微敛目,看她的眼神却依旧温柔,柔声道“萱宜,每对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怎么可能相同?你看岳父岳母和我们,能一样吗?” 顾萱宜下意识对比一番,而后摇了摇头“不一样。” “那不就是了?”武安伯世子伸手抚上她的脸,拇指在她柔嫩的脸颊上温柔地摩挲着,看着她的眼睛,不疾不徐道,“萱宜,你是我长那么大第一个喜欢的姑娘,与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我平时不与姑娘家相处,也不太懂得如何跟姑娘家相处,若是我做得不好,你就跟我说,可好?” 男人温言软语的表白心意,那些话如同裹了蜜一般,灌进顾萱宜的耳朵里,甜入心肺,驱散了她心中的苦闷,在婆家所受的委屈顷刻间消失得荡然无存,在这一刻,她感觉只要能与眼前的人长相厮守,受点委屈都可以接受。 她看着男人温柔的双眼,轻轻点头“好。” 武安伯世子又道“萱宜,我心里眼里只有你,你心里眼里也只能有我,不可有其他人和事,我不喜欢你关注其他人和事,知道吗?” 顾萱宜再次点头“好。” 武安伯世子满意一笑“萱宜真乖,为夫就喜欢萱宜这般。” 顾萱宜扬起笑容,眼含痴恋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甜如蜜,忽然觉得夫君爱她,胜过妹夫爱堂妹,就连她关注其他事,夫君似乎都会吃醋。 武安伯世子温言道“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顾萱宜点点头,刚走两步,忽然想到自己回娘家还没与嫂嫂好好说过话,嫂嫂待她可是挺好的,便道“夫君,我想去找大嫂说说话,要不你先去找大哥或者四哥?” 闻言,武安伯世子脚步微微一顿,询问道“你要找大嫂谈什么?” 顾萱宜道“也没谈什么啊。” 武安伯世子语气淡了些“是吗?” 顾萱宜点点头,如实回道“就是今日回来都没怎么跟大嫂说过话,听母亲说大嫂肚子里的宝宝会动了呢,我还想摸一下看看胎动是什么样的。” 武安伯世子听罢,眸光沉了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拉着顾萱宜的手停下脚步。 顾萱宜也跟着停下步伐,扭头看他,困惑地问“夫君怎么了?” 武安伯世子扬起笑意,不容拒绝道“萱宜,我想去你出嫁前住的院子看看,你陪我去吧。” “啊?” 顾萱宜有点懵,对他忽然间提出要看自己的院子的行为有点茫然,但还是顺从的带他去看自己出嫁前住的院子,那院子如今还空置着,毕竟家里也没有别的姑娘。 武安伯世子随意看了眼,又坐了会儿,估摸着到了午宴时间,这才与她离开,去吃午饭。 吃过午饭,顾萱宜又想与母亲和嫂嫂说说话,奈何武安伯世子说许久没跟她上街了,要带她到街上逛逛,她就提前离开娘家,满怀期待的跟着夫君上街。 然而到了街上,却是她带着武安伯世子走,没走多久,武安伯世子就说乏了,要回府。 顾萱宜有点不高兴,原以为夫君要带她好好逛逛,或者是给她买点什么东西,没想到这都没怎么逛,就一无所获的打道回府了。 武安伯世子也看出她不悦,温声唤她“萱宜。” 顾萱宜没有吭声,直接别过头,一副不打算搭理他的模样。 见状,武安伯世子脸上露出许些不耐烦,语气尚算温和“萱宜,别闹小性子,等会儿回到家,母亲看到了会误解,你也不想母亲误以为我们吵架了吧?” 顾萱宜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见夫君哄都不哄一句,直接说她的不是,她也有些恼了,没好气道“你说好的要带我好好逛逛,结果你都没有计划,还是我带着你逛,才逛了一会,什么都没买你就要回家,明明是你的错,你还说我闹小性子?” 武安伯世子皱起眉头,失望道“萱宜,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温柔体贴,如今怎么半点都不懂得体贴为夫?为夫今日一大早就起来陪你回娘家,处处哄着你,照顾着你的面子,你还想为夫如何?” “我……” 顾萱宜一时语塞,看着夫君满脸失望的神情,她没由来的感到心虚,似乎自己真的无理取闹了。 武安伯世子看了她一眼,缓和了语气“萱宜最心疼为夫了,怎么会舍得为夫劳累?定是为夫许久没陪你上街,现在上街一趟,却扫了兴,惹了萱宜不快,是为夫的不是。 闻言,顾萱宜就心疼了,忙不迭地摇头“夫君,我没有不高兴,你的身子要紧,现在就回去好好歇息。” 武安伯世子又道“方才为夫语气也急躁了些,萱宜莫要生为夫的气,可好?” 顾萱宜一听,再次摇头“夫君,我没有生气,真的。” 武安伯世子勾起嘴角笑“萱宜最好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故意使坏 张氏原本还想着午饭后再跟女儿说说话,怕女儿想不开,再开导一下女儿,但没想到女儿跟女婿提前走了,说是夫妻俩想要上街逛一逛,她心里不免担心。 蒋氏见婆母心绪不宁,也知道她在担心小姑子,温声安抚道“母亲,我看妹夫待萱宜还是挺好的,您别太担心。” 张氏也就这一点能安心些,可男人再好,也不管后宅,惆怅道“他是待萱宜好,但他管不到他母亲头上,萱宜被立规矩他也帮不了,毕竟儿媳妇孝顺婆母天经地义的事。” 闻言,蒋氏霎时间也不好接话,因为她的婆母比小姑子的婆母好很多,没有故意磋磨她,因为丈夫重视她,婆母爱屋及乌也会待她好,特别是在她怀有身孕之后。 就在此时,陈氏向她们婆媳走过来,见张氏面色不佳,便问“大嫂,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有点乏了。”张氏挤出一抹笑容,可眉宇间的忧愁却挥之不去。 陈氏觑了觑她,若有所思,约莫知道她为何发愁了,刚想要讽刺一番,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们妯娌斗了十几年,互相看不顺眼,可都是做母亲的人,用孩子攻击对方也没必要。 须臾,陈氏温声道“那大嫂好生休息,可别累坏了身子,修远媳妇明年就要生了,你还要带孙子呢。” 张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我会的,多谢二弟妹关心。” 陈氏见她没心思搭理自己,也不会自讨没趣,找了个借口就便离去。 当看到庶女两夫妻时,陈氏脸上不由自主的扬起愉悦的笑,女婿是她亲自物色的,现在小夫妻俩恩爱和睦,女婿还中了举,她也面上有光。 - 入夜,葳蕤轩。 昏黄的烛光下,少女趴在床榻上,手肘支着床,双手托着腮,凝眉沉思。 顾景熙见了,信步上前,脱下便鞋,在她身边躺下,一手支颐,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问“阿瑶,在想什么?” 闻言,孟瑾瑶回过神来,侧头看他“我在想,男女嫁娶之事,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有一定的道理,虽然长辈不一定就是对的,但长辈阅历丰富,有些问题看得更透彻。” 顾景熙愕然“你怎么忽然间想这个问题?” 孟瑾瑶秀眉微蹙“我能看得出来,萱宜过得不太好,他们家糟心事多,她的夫君看起来待她还挺好的,但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及萱灵过得舒心。” 顾景熙微愣,侄女的事他没怎么注意,淡淡道“自己酿的苦果,再苦也得吃下去。”他说罢,就伸手抚上小妻子的眉心,试图将眉头抚平。 孟瑾瑶惋惜道“哎,就是觉得有点惋惜,若她听长辈的话,就不会碰上这样糟心的婆家了,明明可以避开的,但还是掉进坑里。” 顾景熙却不以为然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们觉得她过得苦,没准儿她却觉得幸福呢?” 见小妻子似乎不太赞同这话,他摇头笑了笑“很多事我们做外人的无法评判,若让她嫁给别人,她心里却忘不了武安伯世子,即使婆家对她再好,她也会沉浸于无法与心上人相守的痛苦里。” 孟瑾瑶听后一愣,半晌后点点头“那倒也是。” 顾景熙温言道“夜深了,我们先休息吧,萱宜的事自有大哥大嫂管,轮不到我们操心。” “嗯,夫君晚安。” 孟瑾瑶说罢,就熟练地滚进顾景熙怀里,冰凉的双脚探进他小腿间取暖,手塞进他衣领,把他冷得一激灵。 见状,孟瑾瑶嘴角上翘,像只偷了腥的猫儿,可见故意十成是故意的。 顾景熙握住她的双手,触感冰凉,不由得皱起眉头“阿瑶,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刚没管它,一直露在外面就冷了。”孟瑾瑶说着,就笑嘻嘻的抽回手,像个调皮又不懂事的孩子,再次往他衣领探进去,“夫君给我暖一暖。” 顾景熙也没阻止她,任由她闹腾,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看她眸光狡黠,似乎明白了什么,好气又好笑道“小坏蛋,你是不是故意的?” 孟瑾瑶睁着双眼,一脸无辜“我故意什么了?” 顾景熙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小把戏“故意使坏,特意让手那么凉,然后来捉弄你夫君,是不是?” 孟瑾瑶拒不承认“夫君你怎能这样说我?” 顾景熙拿她没办法,抱着怀里娇小的一团,耐心教育道“下回不许这样,若是把手冻伤了遭罪的是你,关节要是被冻伤了,想要治好可不简单,每到天冷的时候就疼了。” 闻言,孟瑾瑶忽然想起自己的腿,眸光黯淡下来。 顾景熙握住她的还没暖和过来的小手,若有所思,又问“阿瑶,你手脚冰凉,以前可有找大夫看过?” 孟瑾瑶摇了摇头“没有,这个用得着看吗?多穿点,穿暖和了就好。” 顾景熙回道“总是手脚冰凉,估摸着是气血不通,过两日我找温太医过来给你看看,好好调理一番,等调理好了,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孟瑾瑶一听这话,内心是拒绝的,她怕看大夫,因为她最怕喝药了,她身体比较差,冷了容易感染风寒,热了也容易生病,喝药都喝怕了,也就今年嫁到顾家,被照顾得精细,几乎没生过病。 可她也明白夫君是为她的身体着想,以前给她生病给她诊脉的都是孟家的府医,医术有限,太医院的太医肯定比府医好,估计能帮她把这毛病调理好,喝点药能好,她还是愿意的。 是以,她勾起嘴角笑,乖巧地点头道“好,都听夫君的。” “好了,先睡觉。” 顾景熙在孟瑾瑶额头上亲了亲,裹好被子,以免有冷风从缝了灌进来,其实他是不觉得冷的,怀里抱着个娇人儿,还有点热,但阿瑶觉得冷,若不跟阿瑶盖同一床被子,他就没办法帮阿瑶暖手暖脚。 第二百七十三章 被痛醒了 天还没亮,孟瑾瑶就已醒来。 她是被痛醒的,下腹坠胀,腹痛难忍,痛得她额冒虚汗,脸色发白。 她双手捂着肚子,紧紧咬着牙关,抑制住自己不发出声音,免得吵醒了身边的男人,她记得夫君今日一大早就要去上早朝,那得休息好才有精神,毕竟她这又不是什么病,只是月事来了。 顾景熙比较浅眠,怀里的人在动他就醒了,借着床前不远处独留的一盏照明灯,能看到怀里的人脸色苍白,额头冒着汗,一脸痛苦之色,登时把他吓了一跳。 他忙问“阿瑶,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孟瑾瑶见他醒了,正神色紧张的看着自己,当即愣了下,而后轻声嗫嚅道“疼,肚子疼。” 声音里不自觉的就带了些委屈,还夹裹着撒娇的意味。 顾景熙一听,蓦地从床上坐起身来,用衣袖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尽管心里有些慌乱,可表面上还是很镇定,温声哄着“阿瑶别怕,没事的,我这就让人去请府医过来。” “别,别去。” 孟瑾瑶一听这话,也顾不得自己肚子疼,伸出原本捂着肚子的手去拉住他的衣袖,试图阻止他去找府医。 顾景熙只以为她病了在闹小性子,安抚道“听话,不舒服就得看大夫,切莫讳疾忌医。” 孟瑾瑶忙摇了摇头,感觉有点羞耻,颇难为情的回道“没,我没事,只是、只是月事来了。” 顾景熙愣住,没想到是这个,女子会来月事他是知道的,只是看小妻子脸色苍白,一副病得颇为严重的模样,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心里不免担忧“阿瑶,你这样不看大夫真的能行?” 孟瑾瑶点头回道“我以前也这样,忍一忍就好,过两天就没事了。” 顾景熙眉头紧皱,能痛成这样的,那肯定很难受,硬撑着也不是办法,他温声问“那为夫有没有能帮到你的地方?” 孟瑾瑶想了想,轻声嗫嚅道“衣服,衣服脏了,被褥也脏了。”她的音量小得可怜,难为情的将脸埋进被褥里,又小声说,“夫君让清秋和凝冬进来,她们懂得如何做。” 顾景熙听罢,就明白怎么回事,披了件披风就去吩咐值夜的丫鬟,让丫鬟去传清秋和凝冬过来,又吩咐丫鬟去前院找小厮,让小厮到了时辰就去给他以身体抱恙为由去告假一天,然后去太医院将温太医请过来。 折回房里,顾景熙解下披风,正要去查看孟瑾瑶的情况,忽然注意到自己白色的裤子上有一抹鲜红,那是被血染红的。 孟瑾瑶也注意到了,登时羞得不行,脸上一阵滚烫,手紧紧攥着被子,夜里来月事,她毫无准备,所以就弄脏了衣服和被褥,还沾到夫君身上了,听闻男子很介意这些,说女子的月事污秽,是不洁之物,她又是一阵忐忑,怕被嫌弃。 顾景熙看了她一眼,瞧她面色带着许些紧张,约莫知道她在紧张什么,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抚,温声说“没事,我先去换衣服,等会儿丫鬟就进来了。” 见小妻子紧张的神色放松下来,他就去取一套干净的衣服到屏风后面换上。 这时,清秋和凝冬也进来了,得知主子月事来了,凝冬连忙去打一盆擦身子的热水进来,给主子擦了身子,然后与清秋一起帮主子换衣服,又换了干净的被褥,将脏衣服和被褥全都带出去。 顾景熙这才重新上床榻暖被窝,又将仍旧疼痛难受,却跟小鹌鹑似的窝在被窝的小妻子抱进怀里,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揉着。 他的手掌很暖和,温热的手掌贴着肚子,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孟瑾瑶感觉似乎舒服了点。 良久,顾景熙忽然问“阿瑶,你先前来月事怎么没见你像现在这般?是不是身子哪里不适导致的?” 若是没有如今这一遭,孟瑾瑶都忘记女子要来月事这回事了,道“夫君先前没发现这个问题也正常,因为这是我嫁给你之后,第一次来月事,所以你先前没发觉也是正常的。” 顾景熙听后一愣,有点茫然,困惑道“可是,女子的月事不是每个月都来一次吗?怎么那么久才来一次?” 孟瑾瑶回道“我的月事不规律,几个月来一次先前也试过。” 顾景熙蹙起眉头,意识到事态严重,又接着问“那可有看过大夫?” 孟瑾瑶道“在孟家的时候,生病时府医来给我看病,我倒是问过这个问题,府医说女子初潮后,有两三年月事不规律也是正常的。” 而且,每次来月事都腹痛难忍,她有时候甚至觉得不来也挺好的,加上月事不规律,她也就没管这个问题了。 顾景熙愣了下,他不懂医术,这方面的事并不了解,但是疼成这样,也属于正常的吗?罢了,等晚些温太医来了再看看怎么回事。 给她揉了许久,顾景熙又问“阿瑶,好点了没有?” 孟瑾瑶如实道“感觉上是好点了,但实际上还是疼得很。” 顾景熙没有经验,也不知该如何帮她,只能抱着她,给她轻轻揉着,看着小妻子蔫巴巴的,整个人都没精神,连说话声音都中气不足的样子,他心里也不好受。 孟瑾瑶也睡不着觉了,疼得感觉肚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更没有心情跟顾景熙说话,转过身背对着他睡,蜷缩着身子,这样会好受一点点。 到了时辰,孟瑾瑶才转过身去,问“夫君,今日有朝会,你还要去上朝,怎么还不起身?” 顾景熙道“我告了假,今日不去了。” 孟瑾瑶茫然“为何要告假?”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去上朝?”顾景熙说罢,又伸手擦了擦她额头上的冷汗,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看着就让人心疼。 猝不及防的,孟瑾瑶忽然感觉心里被灌了蜜,肚子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因为她,上朝那么重要的事都不去了,那也证明夫君是把她摆在第一位。 肚子疼的时候没想哭,但这种被人在意,被人珍视的感觉,却让她红了眼眶。 第二百七十四章 病情不妙 见她红着眼眶,眼眸里水雾弥漫,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顾景熙心都揪了起来,以为她疼得受不住,忙哄道“阿瑶莫哭,要是实在疼得紧,你就咬我,听闻疼的时候咬着点东西会舒服点。” 孟瑾瑶因他而心受触动,红了眼眶,现在听了他这话,更想哭了,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以前差点就病死了,孟瑾瑶虽然有对死亡的恐惧,怕死了就不能报仇,但也没有哭,现在却因为被人珍视,被人关心,就忍不住哭了。 顾景熙看到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心里有点慌乱,忙给她擦眼泪,温言道“我已经让人去太医院请温太医了,等温太医上值就过来了,若是忍耐不了,我现在就让人先去请府医过来瞧瞧,府医的医术虽然不及温太医,但也能暂且将就着。” 孟瑾瑶愕然“夫君让人去请温太医了?” 顾景熙道“你疼成这样,哪能硬撑着?温太医医术高明,对妇疾也有经验,宫里的娘娘都找他,没准儿能治好月事期间腹痛的问题。”他说着就放开她的身子,坐起身来,“我先去让人请府医过来给你诊治,现在这一时半会儿,温太医也没能赶过来。” 孟瑾瑶拉住他的手,吸了吸鼻子,道“夫君,不用让府医过来,我其实比先前好点了。” 顾景熙并不信“比先前好点,你还能被疼哭?” 孟瑾瑶嗔他一眼,声音带着鼻音“还不是你把我惹哭了?” 闻言,顾景熙茫然又无辜,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将人惹哭了。 孟瑾瑶觑了觑他,略带羞涩,扭扭捏捏地回道“除了祖父,就只有夫君会这般珍视我。”说罢,她就转过身去。 顾景熙听罢,先是一愣,半晌后了然,更多的是心疼,他也只是做了丈夫应该做的事而已。 顾景熙重新躺了回去,将人揽进怀里,娇小的一团蜷缩着,平日里看到她都是鲜活明媚的,现在这般虚弱的模样,让他心里堵得慌。 须臾,顾景熙用手掌贴着她的小腹,试图让她舒服点,又道“阿瑶,这个时辰厨房应该已经煮了早饭,不如吃点东西暖暖胃?这样或许会好点。” 孟瑾瑶点头应着“也好。” 顾景熙又将清秋和凝冬传进来。 孟瑾瑶身子不适,漱口和洗脸都是坐在床上,让两个丫鬟侍候着。 她洗漱完毕,别的丫鬟也去厨房取了早饭回来。 今日厨房里煮了红枣鸡丝粥,正适合身子不适的孟瑾瑶,她抱着汤婆子,坐在床上等着人投喂。 顾景熙一勺一勺的喂着床上的人儿,看她吃完一碗热粥,脸色似乎好了些,暗道自己先前愚蠢了,先前就应该让丫鬟煮点暖身子的热汤给她喝的。 顾景熙问“阿瑶,还要不要再吃点?” 孟瑾瑶轻轻摇头“我吃饱了,感觉舒服许多了,夫君先去吃早饭吧。” 顾景熙颔首,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嘴,就端着碗出去了。 清秋和凝冬见他出来了,就进去问问主子身子如何。 孟瑾瑶轻声回道“我没事,已经好点了,只是这半年多以来都没有来月事,现在忽然来了,有点不适应了。” 清秋沉吟片刻,劝道“夫人,虽然也有人像您这般,来月事就腹痛的,可奴婢看别人也没有疼得像您这般厉害,要不去回春堂找个懂妇疾的大夫瞧瞧?” 孟瑾瑶温声道“侯爷让人去请温太医过来给我看看,估摸着等晚些就到了。” 清秋眼神一亮“太医院的太医,那更好了,肯定比回春堂的还要好一些。” - 温太医来得还是挺早的,刚点了卯,就被顾家的人请了过来,辰时三刻就已经火急火燎的赶到了。 由下人带着,来到葳蕤轩,温太医就看到精神颇好的顾景熙,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他登时愣住,面色怪异道“侯爷看起来精神不错,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并不需要下官诊治。” 顾景熙回道“我没病,是内人身体不适,所以请温太医过来一趟。” 温太医一愣,扫视一圈,屋子里都是站着的丫鬟,没看到女主人的身影,随后问“那顾夫人何在?” “温太医请随我来。”顾景熙说罢,便带着温太医进入内室。 温太医见状,眉头微微皱起,感觉有点棘手了,顾夫人那么年轻,听闻才十六岁的样子,竟然病得卧床不起了? 那厢,孟瑾瑶躺在床上跟清秋说话,听到有脚步声,循声望去,只见自家夫君与一位身穿官袍的男子进来,那是个六十岁左右,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的小老头,慈眉善目的,看上去很有亲切感。 此人应该就是温太医了。 温太医也看到床上的孟瑾瑶,见其脸色苍白,毫无精神气的样子,乍一看感觉病得不轻,医者仁心,他忙将药箱放下,不待孟瑾瑶开口,就问“顾夫人,你是哪里不适?” 顾景熙怕小妻子对一个陌生男人说这些会不好意思,便替她回答了,仔细说了病症“来月事后腹痛难忍,半夜睡觉时还痛醒了,脸色发白,额冒虚汗,以前月事也是如此。” 此言一出,温太医侧头看了顾景熙一眼“……”下官又没有问你,怎么还抢答了? 不过,妻子月事的情况能知道的那么清楚,也证明是上心了,家有美娇娘,难怪先前会忽然间找他治病,想重振雄风,要知道顾侯爷以前可是说他是庸医,还直接不治了。 当时病人治到一半就自暴自弃放弃治疗了,把他也气得不轻。 现在两夫妻有问题,都找上他了,一个是男人的毛病,一个是妇人的毛病。 他这老头子在顾侯爷心里,忽然间就从庸医变神医了? 温太医心里是这般腹诽着,人已经拿着脉枕,坐到床前的凳子上,对孟瑾瑶道“顾夫人,伸手出来,我先给你把把脉。” 孟瑾瑶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放到脉枕上。 温太医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孟瑾瑶的脉搏上,片刻后,他眉头微微皱起,脸色凝重起来,号脉也更加认真了,似乎孟瑾瑶病情不妙的样子。 第二百七十五章 歹毒用心 每个病人找大夫看病,都害怕大夫原本好好的,忽然间露出凝重的神情,看到这表情,病人就有种自己要完了,肯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的感觉。 孟瑾瑶也不例外,看到温太医脸色沉重,她心头一紧,忙问“温太医,如何?” 顾景熙也脸露紧张之色,先前温太医给他把脉的时候,脸色都没有那么凝重,给阿瑶把脉却这样。 温太医不答反问“顾夫人,你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孟瑾瑶没听到答案,心里也着急,但着急归着急,问题还是要回答的,便回道“初潮时就如此,每一次都腹痛难忍。” 温太医接着问“那初潮是几岁来的?” 孟瑾瑶如实回答“十五岁,也就是去年年初的时候,迄今为止,一共来了五次月事。” 闻言,温太医脸色更加凝重了。 一贯沉稳的顾景熙见状,也不淡定了,语气紧张地问“温太医,内人的身子如何?” 温太医仍旧没有回答,再一次问“顾夫人,你以前是不是吃了许多寒性食物,且经常吃?” 孟瑾瑶摇了摇头“没有,我并没有经常吃,只是偶尔会吃,平时吃喝都是家常便饭。” “那就奇怪了,顾夫人既然没有经常吃寒性食物,怎么体内寒气会那么重?”温太医觉着奇怪,出嫁前是伯爵府嫡女,千金小姐,出嫁后又是侯夫人,有下人照顾着,怎么会如此? 顾景熙也困惑不已。 孟瑾瑶默然,想起在娘家的时候,冬天连炭都没给多少,她冷得没事的时候只能缩在被窝里,天气冷的时候还经常邪寒入侵病倒。 最严重的一次,是在冰天雪地的冬天里,被她祖母罚跪在荣福堂的院子门口,原本是要跪一个时辰的,但孙氏在一旁挑起祖母的怒火,时间就由一个时辰变成一天。 后来她被冻得晕厥过去,被丫鬟告知,祖母才想起她还跪着,她当天发起高热,三天三夜才退热,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她体内寒气重,那大概是长年累月积累的,特别是在鬼门关走一遭那次。 她启唇,语气平缓道“以前险些被冻死,大概是那时候留下的病根,且以前天冷的时候,经常感染风寒,邪寒入侵。 此言一出,顾景熙心头一紧,险些被冻死,这事他从没听阿瑶提起过。 温太医也惊讶不已,伯爵府的千金小姐,有下人侍候,还能险些被冻死,那估计涉及后宅阴私了,加上前阵子永昌伯夫人那件事,基本上可以断定是继母从中作梗,转而又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孟瑾瑶回道“十三岁那年冬天,温太医,我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温太医如实回道“从脉象上看,顾夫人长期思虑过重,导致肝郁气滞,气血不足,且体内寒气重,胞宫寒冷,血瘀凝结,气血不通,淤积于胞宫内,这便导致月事期腹痛,也会月事不调。” 孟瑾瑶又问“这严重吗?” “严重。”温太医看了她一眼,并不隐瞒,“这种情况除了能导致月事期间腹痛难忍,还会导致不孕。” 孟瑾瑶听罢,暗自松了一口气,夫君身体不行,他们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她能不能生育也没事,这样她心理压力也小一些,不过每次来月事都疼成这样,也是个问题,便又问“温太医,我这样能不能治好?” 温太医给了肯定回答“能,不过顾夫人这问题比较严重,需要坚持调理才行。” 闻言,孟瑾瑶又松了一口气,能治好就行,虽然害怕吃药,但她也不想每次来月事都遭罪,再一次问“温太医,那我要服药多久?” “这个存在个体差异,有些病人半年就行,有些病人要一年。”温太医说罢,又问她,“顾夫人,你先前身子不适,月事不调,为何不看大夫?身体上的毛病若是开始的时候讳疾忌医,就会酿成大毛病。” 孟瑾瑶回道“我还未出阁时,因为月事不调,问过大夫,大夫说女子初潮后有两三年月事不规律是正常的,两三年后就会规律了。” 温太医再次皱起眉头“是有这么个情况,那位大夫可有给顾夫人把过脉?” 孟瑾瑶轻轻颔首“把过脉的。” 闻言,温太医眉头皱得更紧,出于对庸医误人的愤怒,语气中也带着怒意“把过脉他还敢胡说八道?” 孟瑾瑶一脸莫名“温太医,怎么了?” 温太医解释说“有些女子的月事是要两三年才能规律,可不是所有人有这种情况都是正常的,若是出现顾夫人这种情况,那就是不正常,必须吃药调理。若是身体极好,并没有什么问题,那就是正常的。他既然给顾夫人把过脉,那应该明白这是一种不正常的情况。” 孟瑾瑶心神一震,迟疑着问“有没有可能因为他是普通大夫,医术没有温太医精湛,所以把脉没看出问题?” 温太医否定她的猜想“不可能,体寒严重这种问题普通大夫都能诊断出来。” 听了此言,孟瑾瑶感到浑身冰冷,一阵后怕。 孟家的府医,是个仁善的,她的丫鬟身体有恙,都尽心诊治,她被罚跪膝盖淤青,清秋偷偷替她去府医那里求药,府医都给了,还是好药,药膏的功效还不错,那时候她和清秋、凝冬都觉得府医医者仁心,没想到会在这种事情上摆了她一道。 不过,这种事也不能全怪府医,府医只是听命行事,当时孙氏把持中馈,掌管内宅,府医敢这样做,那必然是孙氏的命令。 孙氏知道她的身体情况,但是不许府医告知她真实情况,为的就是让她病情越来越重,等她嫁到长兴侯府,也会因生不出孩子,过不上好日子,只能看着丈夫跟妾生下一个又一个庶子庶女。 好歹毒的心思! 难怪孙氏会在天冷的时候,克扣给她院子的炭火,这不仅是为了苛待她,还为了让她被寒气入侵,邪寒入体落下病根,只要她的身体坏到一定程度,孙氏的计谋就得逞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景熙的病 温太医看他们夫妻俩脸色阴沉沉的,心里也能猜到一些问题,估摸着又是涉及到后宅阴私,大户人家的后宅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步步惊心,稍有不慎就中圈套。 他宽慰道“顾夫人放心,你这病症能治,只要你坚持服药调理即可,我先给你开两张方子,分别是月事期间服用和月事后服用的方子。在饮食上,平时注意防寒保暖,不吃寒性食物,多吃温性食物。” 孟瑾瑶轻轻点头“多谢温太医。” 温太医道“顾夫人不必客气。” 待温太医写完药方,顾景熙又道“阿瑶,我先去送一送温太医,等会儿就回来。” 孟瑾瑶颔首“夫君去吧。” 温太医看了眼夫妻俩,心中暗叹一声,这对夫妻可真不容易啊,两个都有问题,都需要服药,且都是他的病人,也不知哪个先治愈。 顾景熙与温太医一走,在一旁侍候的清秋白着一张脸,颤声道“夫人,古人说人不可貌相说的真对,凌府医藏得可真深啊,他多次对我们私下相助。” 清秋说着顿了顿,又提起那件印象深刻的事“那次凝冬被罚打了板子,发起高热命悬一线,您又被禁足在佛堂思过,奴婢想去求孙氏和老夫人,可压根就不被待见,更没办法出府把大夫请回来。最后奴婢偷偷去求了凌府医,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冒着得罪主人家的危险,躲过旁人的耳目来给凝冬诊治,还送了药。” 说到最后,清秋咬了咬牙,恨声道“孙氏太阴险了,明面上给您送服侍的仆人,您想方设法拒绝,原来那些明面上送的,都是为了遮掩您的耳目,凌府医才是真正想要塞给您的眼线。” 孟瑾瑶默然,当初凌府医看她可怜,软心肠帮助了她,她就想起面慈心狠的孙氏,对凌府医是有过怀疑的,但后来凌府医偷偷帮助她们多次,这样医者仁心的凌府医,她慢慢的也放下了戒备。 须臾,孟瑾瑶勾了勾嘴角,淡声说“清秋,孙氏教会了我一招。” 清秋茫然“什么?” 孟瑾瑶回道“想要把自己的人安插给敌人,那就要让那人不遗余力的对敌人展开帮助,等敌人记住自己安插的人的恩情,且还不能是小恩小惠。那次我被罚禁足佛堂思过,凝冬挨板子或许也是孙氏所走的一步棋。” 闻言,清秋瞳孔一缩,若那次是孙氏的一步棋,那孙氏真的成功了。深宅后院真的是个吃人的地方,充满了算计,再谨慎也难免会有疏漏的时候,一旦有疏漏,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孟瑾瑶缓和了脸色,温言道“过去的事,我们就不想了,我想顾家的后宅,并没有孟家那么糟心,至少我嫁过来后没发现这种想方设法害人的招数,以后我们应当能过得舒心许多。” 清秋连连点头“那倒是,当初在孟家没有庇护,如今在顾家侯爷庇护您,老夫人又疼您,大房和二房也都敬着您,唯一糟心的就只有世子爷。” - 那厢,顾景熙与温太医离开葳蕤轩,就前往前院的书房。 静谧的书房内。 温太医坐下,还没给顾景熙诊脉,就好奇地问一句“侯爷,方才在葳蕤轩,下官也可以为你诊脉,难道尊夫人还不知你在治疗这方面的事?” 顾景熙没有回答,目光幽幽地觑了他一眼。 四目相接时,温太医脸色顿了顿,而后连连点头,露出一个“下官懂,下官都懂”的表情。 作为男人,温太医虽然没有男人那难以启齿的疾病,但是他能懂顾侯爷的心态,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在妻子面前威武的? 顾侯爷这样偷偷摸摸的治病,肯定是想有朝一日重振雄风,在顾夫人面前威武一番,让顾夫人刮目相看。 顾景熙总感觉他在心里腹诽什么,便道“温太医,你在想什么?” 温太医连忙摇头“侯爷,下官先给你把脉。” 顾景熙伸手放在脉枕上。 温太医给他把脉后,又问“侯爷,那些药你吃了可有什么反应?” 闻言,顾景熙没有回话,只给了个眼神让他自个儿体会。 那眼神温太医可太熟悉了,妥妥的就是“你这庸医的药一点都不管用”的意思,让温太医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医术。 温太医怕他又自暴自弃放弃治疗,忙宽慰道“侯爷莫急,当初你半途而废,若是肆意挥霍身体,现在可能就治不了了,但你这些年来注意养生,身体养的不错,要治好还是没问题的,只是要坚持服药。先前就跟你说过的,需要服药一两年时间才行,现在没反应也正常,再坚持几个月或许就有了,现在的药方还是下官改良过的,药效更好。” 顾景熙听他说得肯定,其实也相信他的医术,只是自己着急。 温太医看了他一眼,斟酌着道“侯爷,下官觉得,你也不能只服药,或许需要一点刺激才行,这样才有利于病情康复。” 顾景熙问“什么刺激?” 温太医捋着胡须,意味深长道“侯爷,你已成婚,是有妻室的人,至于什么刺激,应该不必下官细说了吧?” 顾景熙听罢,瞬间了然,无非就是夫妻那点事儿,但这种刺激他又不是没有过,前两天才有过一回,只是他毫无反应,挫败不已,还让那傻姑娘误以为自己没能让他尽兴。 须臾,温太医想起一件要事,从药箱里取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献宝似的递给顾景熙,一本正经道“侯爷,这是下官特意为你准备的良药之一,原本想着找个时间得空就给侯爷,今日刚好要来侯府,就带了过来,你和尊夫人不妨试一试?” 顾景熙瞥了眼那本没有书名的书,伸手接过,随意翻了一下,当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他脸色瞬时变得微妙起来,“啪”的一声合上书。 温太医见状,又道“侯爷莫要小瞧了它,用过的人都说好。” 第二百七十七章 书不正经 顾景熙放下手中的书,神色怪异地睨着他,缓缓道“不正经的庸医。” 温太医“?” 先前顾侯爷说他是庸医,现在不但是庸医,还不正经? 这话他不赞同,说他庸医可以,但不能说他不正经,要知道他的这本书是经过验证的“良药”,他那些病人都说‘药效’不错。 温太医拿过书,面色自若,随意翻了一页给他看,指着上面的内容道“侯爷,你说说,这哪里不正经了?都是夫妻之间会做的事。” 顾景熙反问“哪有大夫给病人这种书治病的?” 温太医一本正经道“这味‘药’是经过下官的病人验证过的,侯爷莫要觉得难为情,有时候就得剑走偏锋,没准儿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这册书是下官手里仅存的一本了,还是前些天下官从书斋的犄角旮旯里翻了许久才翻出来的。” 顾景熙一听,就联想到一个老头子去书斋买春宫图的画面,没准儿还会被书斋的掌柜调侃几句,着实是难为温太医了。 他瞥了眼温太医所翻到的那页,不看还好,这一看就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一页比他方才翻到的那页还要不正经,方才那页好歹是在床榻上的,这一页是在阁楼上的窗前,放下望去,楼下的风景一目了然。 他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哪对正经的夫妻会这样做?” 温太医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回道“侯爷只是还没有尝试过,若是试过了,没准儿还觉得书上画的那些不够刺激。” 闻言,顾景熙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温太医,以前觉得这老头子挺正经的,温夫人看起来也很温柔内敛,没想到他们夫妻年轻时如此奔放,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温太医倒是坦荡,即使被顾景熙用这种眼神盯着看,也没有别扭,到了他这把年纪,早就过了谈到点什么事儿就害羞的年纪,接着道“书就先给侯爷了,至于用不用,就看侯爷的意思。” 言罢,温太医又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药,放到桌子上,叮嘱道“还是先前的药量,每天三粒,用完了药侯爷再来问下官要,若是有反应了,切记事后要找下官复诊,下官给侯爷换另一种药,现在这种药已经不适合了。” 顾景熙颔首“好,有劳温太医了。” 温太医“……”方才还说不正经的庸医呢? 但见他没有异议,愿意收下书,温太医也没揪着这个问题,道“侯爷,你仔细研读此书,此书于你多有益处。下官就先告辞了,侯爷不必相送。” 顾景熙也没有挽留温太医,吩咐下人去送温太医,又将那瓶药收好。 至于那本书,他粗略翻了翻,发现此书竟然不是春宫图那么简单,竟还有故事线,讲的是一对夫妻在洞房花烛夜食髓知味,然后各种姿势,各种场景恩爱的故事,就连怀孕后都有。 他看着这些画面,脑袋中闪过那张明艳的脸,代入一下自己与阿瑶,连忙摇了摇头,不敢细想。 如此不正经的书。 真会教坏人。 顾景熙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扔,把它放进书房的抽屉里。 回到葳蕤轩,顾景熙去找小妻子,想问一问十三岁那年差点被冻死是什么情况,如此严重的事他以前都不曾听小妻子提起过。 孟瑾瑶也不瞒他,将十三岁那年冬天发生的那件事跟他原原本本说一遍,见男人脸色阴沉得可怕,她依偎进男人怀里,温言道“夫君莫恼,都过去了。” 顾景熙心都揪着疼,轻抚着她的背,问“阿瑶,你是不是替孟二姑娘背了不少黑锅?” 孟瑾瑶先是点点头,而后又轻轻摇头“黑锅是背了不少,其实有时候也不能说是背黑锅,毕竟孟瑾玉有些时候也没说什么,只是在祖母面前掉两滴眼泪,孙氏再来彰显一下她的慈母心肠,说几句看似维护我的话,祖母就将我定了罪,不分青红皂白把过错归咎于我,我若是辩驳就会被罚得更重。后来我也懂了,不想相信我的人,我解释再多都是狡辩,所以干脆不解释了。” 顾景熙眼底怒意翻涌,脸色越发难看“娶妻不贤,祸害三代,古人的话不是没道理的。” 对于此言,孟瑾瑶非常赞同“我也觉得,可惜了我祖父,一生洁身自好,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这么说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时候也害人不浅。” 她说着,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听闻我二叔聪慧机灵,是读书的料子,二叔是嫡幼子,被我祖母宠坏了,成了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最后喝醉酒落水而亡。若是没被祖母宠坏,二叔好好念书走科举,孟家也不会没落至此。” 顾景熙一脸郑重道“阿瑶,我们以后有孩子了,必须从娃娃抓起,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要好生教育。女孩没教好,祸害了别人家,男孩没教好,不禁祸害自己家,还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 话虽这么说,但他有过失败的经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修明他一直都很认真教导,最后却成了这样,以后他跟阿瑶的孩子,能教好吗? 孟瑾瑶闻言,仰头看他,粲然一笑“这是自然。” 顾景熙看着小妻子笑靥如花,他紧皱的眉头也缓缓舒展,思绪慢慢飘远,如果他和阿瑶有孩子,也不知会像他还是像阿瑶。 要不,一个像他,一个像阿瑶。 想到这里,顾景熙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低头在小妻子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见她脸色还苍白着,柔声问“阿瑶,身子好点了没有?需不需要再休息一会儿?” 孟瑾瑶回道“夫君放心,已经没那么疼了,不过昨日晚上没睡好,现在有点困乏,想再睡一会儿。” 顾景熙微微颔首,温言道“那我陪你睡会儿。” 言罢,他就放开怀中的人儿,宽衣躺下,将小妻子搂进怀中。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关心表妹 温太医的药果真管用,见效很快,才喝了一剂药,孟瑾瑶腹痛难忍的症状就得到了缓解,虽然还有些隐隐作痛,但还能接受,整个人都精神多了,下地走路也行动自如,不会疼得弓着腰捂着肚子。 翌日,顾景熙看她已经大好,也便放心去大理寺当值了,堆积了一天的公务,今日会忙碌许多,顺便跟她说晚上不必等自己用晚饭。 又过了几天,月事干净,孟瑾瑶身子爽利了,原想着去宋家看看阿宁,阿宁被宋夫人拘在家里待嫁,轻易出不来,那就她主动过去,等明日再去梁王府找阿妍,她没有庶务缠身,空闲时间多,正好可以找知己好友玩。 却不曾想,刚准备想要出门,前头丫鬟就来禀报说罗家的大少夫人来了。 罗家的大少夫人? 孟瑾瑶懵了一下,马上就想起早逝的姑母唯一的孩子,她的表哥罗永安,罗家大少夫人便是她表嫂,前些日子姑父调任到京城,祖母寿辰时他们还见了面的,只是不知为何忽然来拜访。 她吩咐道“快去将客人请过来。”转而又吩咐离自己最近的夏竹,“夏竹,你去备茶。” 许氏是个温柔的女子,上回见面,对丈夫这个表妹印象还不错,看到孟瑾瑶时,嘴角那抹温柔的笑容加深,温声问“表妹,忽然来访,没打搅到你吧?” “哪会打搅?我平时也没什么要事需要忙活,表嫂来了正好可以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孟瑾瑶招呼许氏坐下,又询问道,“表嫂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看我?” 许氏也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开门见山道“表妹,上回外祖母寿宴上出了那样一桩丑事,夫君怕表妹得知舅母和大表弟的死因会消沉,心里放心不下,他是男子不便过来,就让我过来看看,如今看到表妹精神状态还可以,我们也就放心了。” 孟瑾瑶怔了下,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她心里淌过暖意,柔声回应“让表哥表嫂为我担心了,起初是愤恨交加的,可看到孙氏得了这样的报应,心情也好了许多,仇人都死了,我也就不纠结此事了,你们放心。” 许氏轻轻颔首“表妹能想开就好,原本前几日顾二姑娘出嫁,来喝喜酒时看表妹的,但刚好遇上孩子和婆母都感染风寒病倒,老的小的都需要照顾,我抽不开身,那天也就没来喝喜酒。” 此事孟瑾瑶是知道的,表嫂托人提前一天捎了口信,表嫂和姑父那位续弦夫人都没法来,罗家只有男人来赴宴,那时候太忙了,表哥她并没有看见,便问“表嫂,铮哥儿和罗夫人可好些了?” 许氏回道“表妹放心,他们都已经无碍了。” 许氏性子温柔又健谈,俩人相谈甚欢,晌午时分,还留下了与孟瑾瑶一起吃午饭。 临走前,许氏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表妹,你两天后可有空?是这样的,罗家这次上京,也不曾宴请过谁,我想着过两日办一场茶会,邀请新结交的夫人,以及亲友过来一聚。” 孟瑾瑶不假思索地应下“表嫂,那我们过两日再见,两天后我刚好有空。” 许氏含笑回应“那两天后我就恭候表妹光临了。” 送走了许氏,凝冬悄声问“夫人,罗少夫人是来看您,还是来邀请您两天后赴宴?” 孟瑾瑶温声回道“两者兼有,别多心,表哥以前上京探望祖母,待我还是极好的,又明辨是非。姑父如今在吏部任职,虽然是五品吏部郎中,但侯爷说姑父是个品行正直,办差妥帖的人,以后没准儿还能往上走一走,这样的人不至于让晚辈过来巴结我。” 凝冬惭愧道“是奴婢多心了。” 孟瑾瑶道“也不能怪你,实在是别有用心的人太多,保持警惕心也挺好。莫说你,有时候,我都像惊弓之鸟,总感觉别人别有用心会害我。” 她说着微微顿了顿,又道“表哥和表嫂都是和善的。” 凝冬忽然道“夫人,您去罗家赴宴那天,二姑娘应该不会去吧?” 孟瑾瑶摇了摇头“孙氏去世不久,她身为孙氏的孩子,就算孙氏已经被休弃,但仍需为孙氏守孝,被休弃的出母,子女需为其守孝一年。” 凝冬一拍脑袋“瞧奴婢这记性,竟然忘了这茬。” - 罗家。 罗永安正抱着孩子玩,见妻子回来,便将孩子交给乳母,让乳母把孩子带下去,问起表妹的事“夫人,表妹如何?” 许氏刚坐下就听见丈夫的问话,她嘴噙笑意,温声说“夫君放心,表妹性子通透看得开,那件事并没有困扰她,现在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没有消沉,还能与我一同说笑。” “看得开就好。”罗永安轻叹一声,语气间带着几分兄长对妹妹的怜惜,“表妹是个苦命的,受那孙氏磋磨,舅父对她也不上心,外祖母对她也有偏见,误以为舅母和大表弟是表妹克死的,她这些年都过得不太好。” 许氏知道丈夫在意这位表妹,但她并没有吃味,丈夫对表妹那是兄长对妹妹,丈夫对她才是男女之情,丈夫当初为了讨她欢心,让她答应嫁,花了不少心思,丈夫娶了她,在她孕期都没有收通房纳妾。 她宽慰道“夫君,现在外祖母知道了真相,那些偏见应该也消除了。” 罗永安听后默然,前几天他去见了外祖母,外祖母对表妹的厌恶并非一朝一夕的事,那是长年累月,即使知道了真相,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对表妹转变态度,从他提起表妹时,外祖母的表情变化就能得知,外祖母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表妹。 许氏又道“对了,过两日家里的宴会,表妹也会过来。” 闻言,罗永安就想起另外一个表妹,又问“夫人,你可有邀请阿玉表妹?” 许氏觑他一眼,嗔怪道“我办事夫君还不放心?我不会犯这等糊涂,阿玉表妹丧母,需要守孝,所以我并没有给孟家贴子。” 罗永安忙道“我这不是怕夫人忘了?” 许氏无奈失笑“最近虽然有点忙昏了头,但这个哪儿会忘记?” 第二百七十九章 准备再娶 是日,罗家的茶会上。 罗家是京城人氏,在京城本来就有亲友的,只是罗大人被外放为官,这才多年不在京城,联络甚少。 如今被调回京城当差,还升了官,以前的亲友都联络起来,还有一些罗大人的同僚的家属,今日来了好些客人,罗家也热闹起来。 孟瑾瑶昨晚没睡好,今日起的晚了些,她到来时,那些客人基本上已经到了,幸好还有两位客人比她晚,她也不至于是最晚到达的。 今日来的都是跟罗家差不多家世的,孟瑾瑶的身份在那些夫人之间,成了身份最尊贵的那个,她一到来,在场的人都有些拘谨起来,要知道长兴侯府的女眷基本上不会跟她们一起聚会,人家都是跟其他世家或者高官家的女眷聚会。 孟瑾瑶跟姑父的续弦妻子问个好,便跟许氏说话,有夫人想要跟她搭话,她也笑着接了话茬。 众人见她并没有端着侯夫人的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放松下来,放心跟她攀谈。 但难免会有八卦,又没什么眼力见的人,说话不注意,问“顾夫人,听闻孟二姑娘和孟世子在孙氏去世后,不曾为她上过坟,真的确有其事?”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就有些微妙,但本着八卦的心思,倒也没有打断那位夫人的话,不着痕迹的将目光投向孟瑾瑶,想要听一听八卦,这种事传闻归传闻,哪有孟瑾瑶清楚?若传闻是真的,那孙氏这双儿女真是冷漠得可怕,妥妥的白眼狼,孙氏再如何恶毒,也没有对不起他们,他们却连上坟都不曾去过。 许氏眉头皱了起来,正要出言替表妹把这话挡了回去,见表妹轻轻摇头,她才按耐住。 孟瑾瑶朝表嫂微微摇头,然后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不疾不徐地回应说“此事我有所耳闻,但实际上是否确有其事,我倒是不清楚,毕竟我喊了十几年母亲的人,谋害了我亲生母亲和庶弟,那日寿宴结束后,她的事我也没心思特意去关注,只当是个陌生人。” 这话既表明了自己听过传谣,又表明了自己对孙氏的心寒,且又没有故意把弟弟妹妹那不孝的罪名落实,传谣是传谣,是真是假,鉴于对孙氏的心寒,她并没有深入了解过孙氏后续的事。 是否真的没关注过,也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诸位夫人看了她一眼,暗道是个说话滴水不漏的。 很快,就有夫人拍马屁“顾夫人心善,当初没有把她扭送官府,要是换了个人,哪有那么好说话?估计不会管十几年的母女情分,当场就撕了她。” 话音落下,又有人感慨道“生恩与养恩,有时候真分不清哪个更重,顾夫人看在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的份上,没有去报官,最后是她自己寻死,也算是报应了,都说作恶多端的人,阎王让她三更死,她就活不过五更天。” 又有人附和道“是啊,这是她的报应,众叛亲离,自己死了一双儿女都没给她收尸。” 孟瑾瑶只喝茶不说话,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好说话,当初只想着杀人诛心,让孙氏被休弃,再被孙家人嫌弃,让孙氏好好尝一尝众叛亲离的滋味,最后再报官状告孙氏,没想到孙氏会当晚一头撞死在孙家门口。 此时,有位夫人悄悄观察着孟瑾瑶的脸色,见她并无不悦之色,又想起一件事,斟酌着道“顾夫人,有件事不知你是否有耳闻。” 孟瑾瑶朝她看去“什么事?夫人但说无妨。” 那位夫人道“昨日我替寄居在我家的表妹寻亲事,听媒人说漏了嘴,得知永昌伯府找了媒人,我琢磨着孟二姑娘倒是到了说亲的年纪,可她还在孝期,二公子也还没到说亲的年纪,世子爷就更小了,且也在孝期。”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众人也能猜到怎么回事,几个孩子里,到了适婚年纪的在守孝,不必守孝的又年纪尚小,不必着急议亲。 如此说来,那议亲的还能有谁? 总不能是一把年纪,老态龙钟的孟老夫人要改嫁那么荒谬吧? 肯定是永昌伯孟冬远啊! 众人面面相觑,很是惊讶,这上个月才休了前妻,且休弃的前妻也是上个月才死的,那么快就要找媒人物色姑娘,准备再娶了? 惊讶归惊讶,大家也很容易接受,被休弃的妻子去世,难不成男人还要为她一个恶毒弃妇守节? 家里不仅有孩子要带,还需要女主人主事,执掌中馈,维系各家的人情来往,再者做错事的是孙氏,孟伯爷是无辜的受害者,原配夫人被孙氏害死,庶长子也被孙氏害死,才三十几岁的年纪,再娶是正常的。 孟瑾瑶也惊诧了下,虽然此事她早有预料,但她没想到父亲会那么快就物色下一任妻子,母亲改嫁,父亲续娶,这些都是做子女的无法阻止的事。 那位夫人看见众人沉默,特别是看到孟瑾瑶也沉默了,她不免有点忐忑,感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连忙给自己找补“顾夫人,我大概是听岔了,没有证实的事,你别多想。” 孟瑾瑶脸色恢复如常,温言道“许是真的,不过长辈的事,做晚辈的也管不着,若父亲真的要再娶,做子女的就祝贺他与新夫人琴瑟和鸣。” 那位夫人瞧她似乎并不在意,也缓缓松了一口气,跟着附和道“顾夫人说的是。” 许氏怕表妹心里难受,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 其他夫人也按耐住八卦的心思,顺着许氏的意思转移了话题。 孟瑾瑶嘴噙淡笑,淡定品茶,思绪却飘远了。 幸好她那天预判了父亲的下一步计划,趁机搬出已故的母亲,以母亲托梦想要个儿子为由,让父亲和祖母同意把二弟记到母亲名下,成为原配嫡子,这样继母进门也没那么好拿捏二弟,庶子和原配嫡子的身份差别可大了,再加上她这个做侯夫人的姐姐撑腰,继母轻易不敢动二弟。 倒是孙氏那一双儿女,估计就没那么好运了,孙氏犯了大错被父亲休弃,孟瑾玉和孟承兴名声有损,她和二弟都跟孙氏的一双儿女不亲近,除非继母良善,不然就是被磋磨的份儿。 第二百八十章 他千般好 宴会散,各家夫人打道回府。 孟瑾瑶是最后走的,临走前见了表哥罗永安一面。 罗永安心里记挂着这个苦命的表妹,虽然听妻子说表妹没有消沉,但还是要眼前见过才安心,所以许氏就多留了孟瑾瑶一会儿。 看到表妹真的没事,罗永安也放心了,他没有亲妹妹,把阿瑶表妹当亲妹子看待的,阿玉虽然也是表妹,但歪心思多的阿玉表妹在他心里并不讨喜。 许氏送孟瑾瑶到大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离开,这才回去,又跟丈夫说起今日宴会上听到的事“夫君,舅父准备再娶了,我们过段时间估计就有新的舅母了。” 罗永安惊愕“夫人,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许氏回道“刚刚的茶会上,听殷家夫人说的,她找媒人给表妹物色好儿郎的时候,听媒人说漏了嘴,知晓了永昌伯府也找了媒人。我琢磨着,应该是真的,不然殷家夫人也不会拿出来说,当时表妹还在,当着表妹的面,她是不敢造这种谣言的。” 闻言,罗永安又是一愣,表弟表妹们,要么因孙氏去世守孝,要么还不到年纪成婚,找媒人那肯定是舅父想要续娶。 罗永安有点难以置信“这才过去多久,风头还没过去,舅父就准备续娶了?” 许氏若有所思,温声回道“夫君,上回外祖母的寿宴上,孟家虽然出了丑,但错在孙氏,孟家也第一时间与孙氏划清界线,大家也是同情孟家,同情舅父,舅父这个时候要物色下一任妻子,也没人会说舅父不地道,谁会为一个恶毒下堂妻守节?家里还需宗妇掌中馈,还有子女需要教养。” 罗永安沉默了会儿,又问“那阿瑶表妹当时什么反应?” 许氏回道“表妹当时也是震惊的,但接受能力还不错,估计没把此事看得太重要,她已经嫁人了,不必受继母管束,此事其实对她影响不大。” 罗永安颔了颔首“那就好。” - 长兴侯府。 顾景熙忙完公务,披星戴月回来,发现屋子里灯火通明,小妻子还在等他。 他温声问“阿瑶,怎么还没睡?” 孟瑾瑶回道“有件事要与你说,你先去净房收拾好自个儿。” 听罢,顾景熙就让丫鬟备水,去净房收拾自己,然后进内室找她,见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便脱了便鞋躺上去,将她揽进怀里。 顾景熙好奇道“什么事儿那么着急?让你等那么久,明天说也行的,现在说了也解决不了。” “这不是心里揣着事儿,睡不着?”孟瑾瑶觑他一眼,往他怀里拱了拱,腿也塞进他小腿间,接着说,“我父亲找了媒人,估摸着没过多久,我又要有继母了。” 顾景熙眉头一蹙“那么快?” 孟瑾瑶诧异他的反应,旋即又笑了“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点意外,不过也正常,孙氏死的时候已不是他的妻,他也不必为孙氏守丧,休弃孙氏马上续娶都可以,且在此事上,他是别人眼里的受害者,受人同情。” 顾景熙对岳父的行为很不屑,孙氏再如何不是,可最后关头孙氏承担了所有,没有供出岳父,岳父跟孙氏十几年夫妻,还生育了一双儿女,对孙氏竟然没有半点夫妻情分,可见性情之冷漠。 须臾,顾景熙问“岳父相中了哪家的姑娘?” 孟瑾瑶回道“这个暂时还不清楚,我父亲都三十几岁了,哪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会乐意嫁给他,给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做继母?就算人家姑娘犯傻,姑娘的父母也不会犯傻,而我父亲和祖母又是个好面子的,门第低的怕是瞧不上,平民百姓家的更瞧不上了,门第高的他高攀不起,哪怕是寡妇。” 顾景熙一听,就想到自己,他虽然不是三十几岁的男人,可也即将三十岁,儿子与妻子同岁。 忽然发现夫君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孟瑾瑶疑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顾景熙道“阿瑶也给跟你年纪相仿的人做母亲。” 孟瑾瑶老实巴交道“那不一样,夫君长得好看,品行端正,有身份有地位,能给我安稳的生活,莫说二十九,三十九我也乐意的,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都没有觉得委屈。” 顾景熙忽然庆幸自己有身份有地位,不然长得再好看,阿瑶也不会选他,那时候他大概就打一辈子光混了。 孟瑾瑶看了他一眼,又笑了起来“你知道的,我当时没有退路,顾家同意让我选未婚的男子,那肯定是要选最好的,事实证明我眼光极好。夫君不必介意自己的年纪,才华、品行、能力哪样不比年纪重要?我父亲一个都没占,夫君却全都有。” 顾景熙抿唇笑,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也就在你心里,我才千般好。” 孟瑾瑶反驳道“夫君不要妄自菲薄,在旁人眼里,你也是千般好,你出去听听外头那些人对你的评价,都是赞美之词,上到当今圣上,下到老百姓,都是赞美你的,就没说过你的不是。” 顾景熙怔住,似乎真没什么人说他的坏话,就连专门盯着各位官员,专注弹劾百官的言官,都不曾找出他有何错处弹劾他。 趁他晃神之际,孟瑾瑶仰起脖子亲了亲他的脸,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小妻子容貌娇艳,那双眼眸灵动好看,看着他的时候,眼神极亮,勾得他心痒。 顾景熙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问“阿瑶不困?” 孟瑾瑶回道“还没有睡意,夫君若是困了,就睡吧,不必管我。” 顾景熙目光灼灼看着她,意味深长道“既然没困,那就做点有意义的事。” 大概是他平时正经惯了,此刻孟瑾瑶倒是没感觉到他的话有什么问题,正好现在精神好,想也不想就应下“好啊。” 话音落下,孟瑾瑶就感觉有只手从衣摆探了进来,后知后觉地明白他口中说的有意义的事指的是什么。 有意义的事做完,孟瑾瑶也困了,在他怀里睡得香甜。 顾景熙看着怀里的娇人儿,默默在心里骂了温太医一句不正经的庸医! 温太医说需要寻点刺激,他也遵循医嘱,给自己寻刺激了,那地方没被刺激到,心却被自己刺激到了。 太监逛青楼什么感觉,他就是什么感觉。 看得见,摸得着,但是吃不到。 心痒难耐,却又无能为力。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利用亲弟 永昌伯府。 自从孟老夫人寿宴上发生的那件事开始,孟瑾玉就没有出过门,就连院子门都尽可能的不出去。 外面那些人议论她有孙氏这样的母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府里的下人看她的眼神都有点怪异,那眼神让她浑身不舒服。 反观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因为是男子的缘故,受到的流言蜚语竟然比她少,这让她心里气愤,明明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孩子,凭什么因为承兴是男子就受到优待? 就因为承兴在书院受先生教导的时间多,而她在家受母亲教导的时间多,觉得她不懂圣贤道理,会受母亲的影响大? 此时,孟瑾玉正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省得听见什么对自己不好的言论又生闷气。 贴身丫鬟晴儿进来禀报说“二姑娘,世子爷来了。” 孟瑾玉正迁怒弟弟,这会儿才不想见因为是男儿过得比自己好的弟弟,当即就道“让他滚,我谁也不想见!” 晴儿知道主子心情不好,没想到连亲弟弟都不待见了,便劝道“二姑娘,您再难受,也不能跟世子爷离心啊,他可是您最亲近的弟弟,以后你们是要相互扶持的。” 孟瑾玉现在听不进劝,没好气道“说了不见就不见,让他滚,别来烦着我,就他有烦恼,我就没烦恼了?我又不是当母亲的,找我也安抚不了他。” 晴儿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敢再劝了,省得等会儿二姑娘迁怒于她。 孟承兴得知姐姐不愿见人,也顾不得太多,一手推开晴儿,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孟瑾玉见他就这样闯了进来,不悦地皱起眉头“晴儿没跟你说,我心里正烦着,不想见人?” 孟承兴并没有察觉到她的迁怒,径自到他身边坐下,道“二姐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出了这种事,我心情也不好,这次来打搅你,是有事要跟你说。” 闻言,孟瑾玉掀起眼皮,觑他一眼,兴致缺缺地问“什么事?莫不是你的功课又不及格,被先生训斥了,到我这儿来求安慰?” 孟承兴脸色一顿,他昨日的功课的确没及格,但先生念及他遭逢变故,并没有训斥他,而是安慰了他,让他别想太多,好好念书。 他摇了摇头“不是此事,是父亲要给我们找个继母了。” 孟瑾玉心神一震,急声问“你说什么?” 孟承兴看了姐姐一眼,知道姐姐近些天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肯定不知道此事,便道“父亲找了媒人,让媒人物色未婚又合适的姑娘,准备续娶了,这消息我还是听几个同窗提起的。” 孟瑾玉心头一紧“消息可有误?” 孟承兴语气笃定道“我觉得是真的,殷家公子说得有板有眼儿,也是媒人说漏了嘴,殷家先得知这个消息。消息从殷家传出来的,他们不至于明目张胆的散播谣言。” 消息确认无误,孟瑾玉瞬间慌了神,她感觉父亲有可能会再娶妻,可她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她母亲上个月才死,父亲就要物色下一任妻子了,对她母亲当真没有一点感情吗?有了继母,那她还能有好日子过? 瞧见孟瑾玉神色慌乱,比她小两岁的孟承兴更加慌张了,问“二姐姐,我们怎么办?父亲如果给我们娶个继母回来,我们估计会受继母磋磨,有几个继母是好东西,会对丈夫前任妻子的孩子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然将自己的母亲曾是别人继母的事忘却,只想到自己未来有继母的苦日子。 孟瑾玉心里烦躁不安,对他也没好脸色,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你好歹是世子,将来能继承爵位,继母能对你如何?倒是我,婚事还没有着落,到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我找个什么样的夫婿。” 孟承兴这才察觉到来自姐姐的迁怒,心里有点委屈,情绪低落道“二姐姐,你的婚事没着落,我的婚事也没着落,跟你相比,我又能好的了哪里去?她能给你找个不中用的夫婿,也能给我找个不好的妻子。” 闻言,孟瑾玉盯着弟弟看了半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道“三弟,我有一计,不知你可愿一试?” 孟承兴问“什么计划?” 孟瑾玉脸色稍有缓和,低声道“父亲向来重视你,祖母也宠爱你,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祖母最宠爱你了,不如你到祖母她老人家面前抗拒父亲续娶?祖母心疼你,也会劝一劝父亲,让父亲暂且搁置续娶的事。” 孟承兴愕然“暂且搁置?那是要拖延多久?” 孟瑾玉若有所思,回道“起码再等两年,母亲去世,原本我们是要守孝三年的,但母亲被休弃,是出母,子女只需为母亲守孝一年。明年我及笄,祖母也会给我张罗婚事,等过两年我都出嫁了,到时候也能帮衬你,不然我的婚事也被继母算计,我过得不好,哪能帮的了你?” 她说话间,观察着弟弟的神色变化,见弟弟似乎有点赞同她的话,便又接着说“再说了,再等两年,你也可以说亲了,我们的婚事都有着落,这样继母进门,也算计不了我们的婚事,你觉得呢?” 孟承兴觉得此言有理,赞同地点点头,迟疑着道“二姐姐,那我就这样跟祖母说?” 孟瑾玉面色一紧,若傻弟弟这样跟祖母说,祖母没准儿会猜到是她挑唆的,忙道“那肯定不能这样说,这样说的话,祖母会觉得你多心了,你只说还未从丧母之痛里缓过来,接受不了父亲再娶,反正你跟她闹,就说你不同意,她心疼你,自然会让父亲将此事搁置。” 孟承兴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荣福堂,跟祖母说这件事。”他言罢,就站起身来。 孟瑾玉颔首“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看着孟承兴的离去的背影,孟瑾玉眸光越发深沉,她也不想这样做,但她在祖母心目中的分量远不及承兴。 再说了,承兴是世子,祖母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承兴如何,在祖母心里,承兴就是心肝肉。 她就不一样了,因为她长得像母亲,祖母待她都没有以前亲近了,对承兴却是始终如一,这就是区别。 若是她惹祖母不快,没准儿会失了祖母的心,女儿家失了长辈的心,下场不就跟孟瑾瑶那样? 只是孟瑾瑶运气好,捡漏嫁了个圣眷正浓的侯爷,现在才有好日子。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主意已决 荣福堂。 孟老夫人自寿宴那一桩丑事之后,每天吃斋念佛,一天里有大半天时间都呆在佛堂里,还破天荒的给孟瑾瑶的生母周氏诵经祈福。 或许是因为多年来亏待了嫡长孙女心虚,又或许是怕周氏的鬼魂像报复孙氏那样报复她与家人,给周氏抄的经文都是往生咒经,为的就是让周氏早日投胎转世,鬼魂别再在孟家逗留。 嬷嬷进了佛堂,走到正在诵经的孟老夫人身边,低声道“老夫人,世子爷来了。” 孟老夫人听罢,停下诵经,疑问道“承兴怎么忽然过来了?” 默默回道“奴婢也不知,但世子爷急匆匆的过来,应该是有事找您。” 孟老夫人最紧张这个孙子,马上就出了佛堂去见孙子,当看到孙子红着眼眶,神情忧郁的模样,她就心疼不已,生怕孙子在外受了委屈,关切地问“承兴,出什么事了?” 孟承兴瞥了眼屋子里侍候的丫鬟,没有马上出声。 见状,孟老夫人就摆了摆手,屏退丫鬟,再一次问“承兴,到底什么事儿?” 孟承兴反问“祖母,听闻父亲准备续娶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孟老夫人神色一顿,接着颔了颔首,温声说“祖母年纪大了,也不宜操劳内宅之事,家里总要有个女主人掌中馈的,以后府里办什么事,各家人情来往,也需要一个女主人来操持,你父亲也还年轻,应该娶续弦回来操持家事。” 孟承兴祈求道“祖母,您能让父亲别娶续弦那么快吗?” 孟老夫人有些费解“为何?” 孟承兴城府没有姐姐孟瑾玉深,不懂迂回的说话方式,直言道“祖母,我母亲上个月才去世,母亲尸骨未寒,孙儿暂时还接受不了一个新的母亲。” 不过,他说话间还懂得观察长辈的面色,见长辈似有不悦之色,便又接着说“孙儿也不是不想让父亲续娶,只是能不能过两年再娶?” 孟家颜面尽失,孟老夫人恼恨孙氏作恶多端,周氏死没死不重要,是不是孙氏害死的也不重要,不过是儿媳妇而已,这个死了再娶一个回来便是,天下好姑娘多的是。 但孙氏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拈酸吃醋害死了她的庶长孙,原本一对双胞胎孙子长得一模一样,又聪明机灵招人喜欢,承章书读的不错,若承宇还活着,肯定也跟承章一样,将来考科举还能给家里争光,以后三个孙子相互扶持,孟家早晚有一天会复起,现在少一个兄弟就少一个帮手。 现在她的长孙被孙氏害没了,名声也被孙氏给祸害没了,外面的人虽然同情孟家,可也在笑话他们孟家,因为孟家识人不清,她儿子没有带眼识人,娶了害死原配妻子的毒妇做继室,后来就连子嗣被孙氏残害也没察觉,还是冤魂回来缠着孙氏,才让孙氏精神失常暴露了。 听到自己最疼爱、最看重的孙子提起孙氏,还对孙氏的去世深感痛心,心里惦记着孙氏,孟老夫人第一次对孙子发怒,厉声训斥道“承兴,孙氏行事恶毒,丧尽良心,这样的毒妇怎配做你的母亲?” 面对祖母的怒火,孟承兴怔住,他其实对母亲的离世也没多难受,只觉得母亲死了也好,这样事情就过去了,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化,可孙氏也的确是他的母亲,疼爱了他十二年,将近十三年的母亲,祖母的话还是让他心里有一点点的不高兴。 孟老夫人看了孙子一眼,在她看来,孙子就是被孙氏那毒妇教育的不辨是非了,那么大的事都分不清孰轻孰重,有这样的母亲就是耻辱,孙氏死了有什么好伤心的,还让父亲暂时别续娶,简直太荒谬了! 正因如此,正是要让儿子快点续娶,娶个良善的续弦夫人,好好教导孩子。 她板着脸,沉声训道“孙氏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你是个明辨是非的孩子,这样的毒妇你就该知道要跟她划清界线,怎能为了她让你父亲延迟续娶之事?你放心,祖母会给你父亲选一个温柔良善的妻子做你母亲。” 孟承兴张了张嘴,想要反驳祖母的话,可又觉得祖母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但同时,他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下一刻,想到在书院被同窗嘲笑的场景,他心里那点不舒服渐渐消散,越发认同祖母的话,只是父亲要续娶,他和二姐姐有了继母被磋磨可怎么办? 心里这么想着,他也问出了这个问题“祖母,父亲给我找个新的母亲,新母亲也会苛待我和二姐姐,您是不是一点都不心疼我们了?” 孟老夫人皱着眉头“胡说,新母亲怎么会苛待你们?祖母给你父亲物色的人,那肯定是温柔善良,能对你们视若己出的,还是说有人在你们面前嚼舌根,让你对新母亲产生了畏惧?” 孟承兴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好继母,继母哪有对丈夫其他孩子好的?但他也不敢这样跟祖母说,只低着头不说话。 孟老夫人缓和了语气“承兴,你是懂事的孩子,不会让长辈难做的是不是?你父亲还年轻,你忍心看他无人相伴?还有我们孟家,也要有人掌中馈。” 孟承兴愕然“父亲还有几房妾室,怎么就无人相伴了?” 孟老夫人不以为然道“妾室,那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随时可打发出去,怎能跟妻子相提并论?只有妻子才是相伴终生的人。” 孟承兴“可是……” “好了!”孟老夫人打断他的话,再一次沉下脸色,不容置喙道,“你父亲续娶的事,你做儿子的应该支持,难道你想做那等不孝子?” 孟承兴连连摇头“孙儿不是这个意思。” 孟老夫人道“承兴,长辈的事你不必管,你现在做好自己的事,好好读书就好。时候不早了,该用晚饭了,祖母这边用的是斋饭,就不留你了。” 孟承兴没辙,也不敢撒泼打滚抗拒,只好顺着长辈的意思先离开荣福堂,急匆匆的前往姐姐的院子,将此事告知姐姐,顺便问一下姐姐有什么计划。 那厢,孟瑾玉想着弟弟在祖母跟前哭,撒泼打滚儿的闹,祖母心疼弟弟,应该会考虑一下弟弟的感受,没想到弟弟如此不中用。 孟承兴“二姐姐,怎么办?祖母不同意。” 孟瑾玉瞥他一眼,阴沉着脸没有回话,既然长辈们主意已决,这个计划行不通,那她只有计划下一个计划,寻找机遇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被埋汰了 长兴侯府。 父亲准备续娶,孙氏那一双儿女是什么心情,孟瑾瑶也没兴趣打听,反正有继母遭罪的也不是她,二弟她也会护着。 想到在灵山书院念书的二弟承章,孟瑾瑶就把准备好的厚冬衣交给清秋,让她派个仆人明日启程,送到灵山书院。 这时,顾景熙端着药到她跟前,温声说“阿瑶,药不烫了,能喝了。” 孟瑾瑶瞥了眼棕黑色的药汁,一脸嫌弃,这药又苦又臭,入口之后还有点涩,但又感觉似乎不是涩,反正特别难喝,每次饭后隔两三刻钟喝药,都有点反胃,想把吃下去的东西给吐出来。 顾景熙哄道“听话,良药苦口利于病。” 孟瑾瑶抬起眼眸,看他的眼神带着幽怨,还夹裹着不容忽视的羡慕,似乎在羡慕他有一副强健的好身体。 做夫妻虽然还没满一年,但顾景熙了解她,大概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要吃药的何止她一人?只希望那庸医的药管用,别到时候吃了好长一段时间不管用,又白吃了。 孟瑾瑶心里暗叹一声,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她默默接过药碗,皱着眉头咕噜咕噜好几声,一口气喝完,抿着嘴压下想吐的冲动,然后将空碗递给顾景熙。 顾景熙感觉到小妻子此刻的怨气冲天,他也习惯了妻子每次喝完药的样子,放下药碗,温声安抚道“温太医说,喝一年半载就好,把身子养好了,以后就不用喝了。” 孟瑾瑶问“夫君,你有没有闻到我身上一股药味?” 顾景熙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哪有什么药味?你身上都是香的。” “你就知道哄我。”孟瑾瑶嗔他一眼,又接着说,“下午二嫂来跟我说话,还问我是不是病了。” 顾景熙微愣,旋即问“那你怎么跟二嫂说?” 孟瑾瑶回道“也没怎么说,就说气血不足,喝点补气血的药调理一下。我这也不算骗她,温太医的确说我有气血不足的病症。” 言罢,她就有点郁闷的低下头,喝药喝一年半载,她到时候怕是要被药腌入味了,自己没闻到是因为自己闻惯了,估计时间长点,外人怕是要传长兴侯夫人是药罐子了。 顾景熙能理解小妻子的心情,他当年喝药心里也烦躁,闻到那股药味就倒胃口,嘴巴发苦,食欲减退,他若有所思,道“阿瑶,不如我让人把药做成药丸?这样服用方便,喝起来也没那么难喝。” 孟瑾瑶眼神一亮,当即就同意他的提议“先做点试试吧,换着来吧。” 顾景熙抱着她,挑了些从同僚那里听来的趣事说给她听,哄着她高兴,看她重展笑颜,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孟瑾瑶还是逃不了被药腌入味的宿命。 十三岁那年冬天,孟瑾瑶被罚跪在荣福堂院子门口,险些被冻死,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病根是落下了,冬天的时候膝盖疼,脚踝也疼。 孟冬时节,还没有很冷,虽然受凉时有点疼,但是习惯了可以忽略它,都是老毛病了,忍忍就过去了,等天气暖和就没事了。 到了仲冬时节,京城已下雪,北风凛冽,天气寒冷,疼痛程度就增加了,到院子里逛一逛,吹了风就感到一阵疼痛,那种骨头里透出来的痛,难受的紧,孟瑾瑶也就不爱出屋子了,在屋子里烤火取暖,银霜炭量足,也不必省着用。 孟瑾瑶虽然没跟顾景熙提起这事儿,为了避免顾景熙担心,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春柳注意到她的情况,悄悄将此事告知顾景熙。 为此,顾景熙还训了小妻子一顿,可看到小妻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便又心软了,将人揽到怀里,放软了语气“这种事怎么能瞒着我?现在你还年轻能忍着,没把这毛病当回事,只以为不着凉注意保暖症状缓解就没事,但等你到了母亲这半年岁,就算你注意防寒保暖,该疼的还是会疼,症状也不会缓解,只会比你现在更糟糕。” 孟瑾瑶嗫嚅道“都是老毛病了,是那年跪在荣福堂院子门口,邪寒入侵落下的毛病,等天气暖了就不药而愈了。” 顾景熙捏着她的小脸,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我已经请了温太医过来给你诊治,该吃药的你就乖乖吃,该针灸的就乖乖针灸,别讳疾忌医跟我说什么没事。” 见她小脸一垮,顾景熙又接着道“我可不想等老了以后,自己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要扶着比自己年轻十三岁,却腿间不便的妻子走路。” 孟瑾瑶噎住“……” 不带这样埋汰人的! 顾景熙笑道“别不信,你不把它当回事,不积极治疗,再过三十年看看腿还中用吗?” 孟瑾瑶不跟他顶嘴了,顺着他的话“我又没说拒绝看大夫,等会儿就看还不成吗?” 没过多久,温太医也来了,看到他们夫妻俩,心里既郁闷又同情,两个药罐子可真般配,一起喝药治病,京城里哪对夫妻像他们这般的? 温太医给孟瑾瑶诊过脉,又问“顾夫人,先前给你诊治的时候,你怎么没提起?” 孟瑾瑶回道“当时疼痛不严重,并没有想起来。” 温太医轻轻颔首,道“顾夫人,你这是冻伤了关节的骨头,要把它彻底治愈,让它在天气冷的时候完全不痛,短时间内是无法做到,需要持之以恒,平时也多注意保暖。” “又要喝药?” 孟瑾瑶抿了抿嘴,内心有点抗拒,但又感觉等老了让比自己大十三岁的夫君扶着自己走路,显得自己太不中用了,忍一忍还是觉得自己能喝的。 温太医摇头“喝药倒是不用,泡药浴就好,再配合按摩腿部。” 孟瑾瑶愕然“温太医,双腿的问题,只泡脚不行吗?” 温太医道“顾夫人体寒,药浴全身都泡了,既可以驱散体内寒气,又可以治疗双腿,一举两得,这样先前的问题还能快点好。” 闻言,孟瑾瑶灵机一动,又问“那泡药浴的话,先前的药还需要喝吗?” 温太医打破了她的希望“药还是要喝的。” 孟瑾瑶蔫了,心道,这下她真的要被腌入味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萌生悔意 给孟瑾瑶开了药浴的方子,温太医便离去。 从葳蕤轩到侯府的前门有挺长一段距离,顾景熙送温太医的同时,也准备问一问这庸医的药到底管不管用。 然而,不等他开口,刚出葳蕤轩,温太医就意味深长地问“侯爷,那‘良药’你试过了没有?” 顾景熙脚步一顿,递给他一个眼神,没有回话。 温太医也估摸不准他是试过,还是没有试过,但看顾侯爷如此正经的一个人,应该是没有试过的吧,斟酌着问“侯爷还没试过?” 顾景熙眯了眯眼,缓缓道出两个字“试过。” 温太医听罢,眼神登时一亮,又带着几分惊讶,笑眯眯地问“那‘良药’管用吗?” 顾景熙绷着脸“你觉得呢?” 温太医瞧了他一眼,瞧他这副别人欠他十万两银子的脸色,便知并没有多大反应,连忙宽慰道“侯爷,一次没效果也正常,毕竟这也不是仙丹,侯爷不妨努努力,多试几次?” 顾景熙越发觉得他像不正经的庸医。 温太医怕他气馁,又给他添点信心“侯爷,下官改良过方子,你这病下官有九成把握,只要你遵循医嘱,这次别再半途而废,是可以治好的。” 顾景熙这才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温太医“……” 这到底是相信他的医术,还是不相信他的医术? 把温太医送到门口,顾景熙回到葳蕤轩,见小妻子蔫巴巴的,抱着汤婆子坐在那儿长吁短叹,既心疼又好笑,安抚道“泡药浴也好,至少不用喝药。” 孟瑾瑶白他一眼“你没听温太医说,先前的药还是要喝的?喝药久了旁人都能闻到一股药味,若是加上泡药浴,那都腌入味了,离得远都能闻到了,我还怎么出门参加宴会?” “哪有那么夸张?”顾景熙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家如何也没人说你,出门的时候,若是你觉得受不了,那就梳洗沐浴一番,这样就没有味儿了。” 孟瑾瑶“……” 她还能说什么,才十六岁就跟六十岁老太太似的,天天喝药。 为此,她对娘家的怨怒又加深了,能有这样一副身子,少不了他们的功劳。 过了片刻,她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然后问“对了,我们家儿子的生父和生母撺掇他娶个正妻,这些时日,他可有什么行动?” 顾景熙回道“行动倒是有,但还没有什么实质的进展。” 孟瑾瑶又问“什么叫没什么实质的进展?” 顾景熙淡淡道“他看上的,门当户对的姑娘对他敬而远之,他看不上的,门第低想要攀高枝的倒是想接近他。” 闻言,孟瑾瑶只是微微愣了下,并也没多意外。 大婚当天都能逃婚,把小妾宠上天的男人,将来很有可能宠妾灭妻,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姑娘,大部分都是清醒的,人家有这个家世条件,为何要上赶着找顾修明这样的夫婿? 只有门第不高,但又想通过嫁人寻更好的出路,才会不介意顾修明的行为,因为人家就看中顾修明名声毁了,门当户对的姑娘看不上顾修明,想捡漏捡个世子夫人的位置,而不是顾修明这个人。 家世成婚的,等生下嫡子,顾修明也就没用了,他爱宠哪个妾都没关系。 - 是夜,青玉轩。 顾修明躺在床榻上难以入睡,在为娶正妻的事儿心烦,为了给自己物色一个合适的正妻,他最近参加了几场诗会,诗会上也会有姑娘,有些是本就有才华受邀请参加的,有些是跟着家中兄弟来见识。 除了诗会,还有一些赏花宴他也去了,赏花宴上会有才子,自然也有姑娘,一起以某种花卉为题作诗,相互品鉴。 奈何这些宴会都没什么用,先前他有未婚妻,那些姑娘为了避嫌远着他也正常,可如今他都没有未婚妻了,那些姑娘还是远着他,就连跟他多说两句话,都害怕跟他传出什么绯闻似的。 难不成是因为婉儿? 顾修明看了眼躺在身边的姑娘,长相清丽婉约,性子又温和良善,是他心头所爱,可如今看着却有些烦躁,心里萌生一丝悔意,若是当初没有逃婚,现在大概就不用发愁了。 但随着身边的姑娘娇娇软软的一声“修明哥哥”,心底那点悔意瞬时散去,娶孟瑾瑶这样的女人为妻,他也不乐意。 李婉儿又喊了一声“修明哥哥?” 顾修明问“怎么了?” 李婉儿困惑道“修明哥哥,你在想什么?还盯着我发愣。” 顾修明回道“没什么,在想一些事,有些烦躁。” 李婉儿善解人意道“你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与我听听,没准儿能给你出点主意?” 顾修明看了李婉儿半晌,想着婉儿是姑娘家,应该懂得如何跟姑娘家亲近,便道“我有个同窗,他……”话说到一半,他又怕姑娘家心思细腻会想到什么,话锋一转,“算了,别人的事,还是不说了,免得他怨我管不住嘴。” 听他这么说,李婉儿也不继续问了,只道“修明哥哥,旁人的事我们管不着,还是别为旁人的事伤脑筋,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睡吧。” 顾修明“嗯,睡吧。” 李婉儿含羞带怯地靠进他怀里,双手缠了上去,意思很明显,就是在索.欢。 顾修明身子僵了下,自从他说想尽快要个孩子巩固地位,婉儿就变得主动了很多,助孕的药也每天不落下的喝,但他现在却不想跟婉儿要孩子那么快了,最起码等正妻进门,有了嫡子再说。 在此事上,父亲母亲说得对,若是在正妻进门前,就有了庶长子,门当户对的姑娘更不愿意嫁给他了,到时候怎么稳固世子之位,怎么拢住祖母的心,让祖母帮自己阻止顾景熙把四弟过继过来跟他抢世子之位? 他看着怀里笑容甜美的婉儿,那柔软的身子贴着他时,心里有些意动,但理智却占了上风,还是狠心扯开婉儿的双手,这种事做多了,容易怀孕。 见婉儿茫然,他温声道“婉儿别闹,睡吧。” 李婉儿虽然失落,但也不好强硬说自己要,近些天,修明哥哥都拒绝她几回了,也不知是不是读书太累了,这方面不太行,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是,气血方刚的年纪都不行,拖下去岂不是更不行?她得让人炖一些壮阳的大补汤才行,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他们才有孩子。 第二百八十五章 打消念头 昨夜下了雪,早上起来,就看到外面银装素裹。 孟瑾瑶吃过早饭,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前往寿安堂给顾老夫人请安。 即使孟瑾瑶的衣服是熏过香的,又佩戴香囊,但她喝药的同时,还要泡药浴,身上那股药味也除不掉,跟她走近了,能闻到淡淡的药味,所以挨着她坐的张氏闻到了。 张氏关切地问“三弟妹,你身上似乎有股药味,是不是病了?” 闻言,顾老夫人看向小儿媳妇,眼含关切。 孟瑾瑶自然不会把实际情况都抖出来,避重就轻地回应说“没有,只是有点气血不足,比较畏寒,泡了药浴,所以身上就有药味了。” 张氏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原来如此,难怪我瞧三弟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孟瑾瑶温言道“让大嫂担忧了,只是小问题而已,不妨事的。” 顾老夫人也放心下来,但还是叮嘱一句“气血不足不是大问题,但也不可大意,要好好调养好身子,人气血不足,就容易疲乏,精神不振,畏寒等问题,此外还容易衰老,早生白发。” 闻言,孟瑾瑶诧异“母亲,这还能早衰?” 顾老夫人看了几位儿媳妇一眼,以过来人的经验,和颜悦色道“是有这种情况,所以爱美的女子更应该注意这个问题,保养容颜,有时候涂抹再多的养颜膏都不如内调养气血,到了一定的年纪,气血好的人就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孟瑾瑶抿了下嘴唇,药苦不苦没关系,臭不臭也没关系,但她不能早衰,总不能比夫君年轻,将来还却比夫君显老吧?药必须按时喝。 张氏与陈氏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到了她们这般年岁就有焦虑,怕变老,更怕比同龄人显老,在保养容颜方面都下了功夫的,夫人们的圈子里平时聚会都会攀比,比谁显年轻,谁的衣服首饰好看,谁想做最显老的那个? 见几位儿媳妇似乎担忧自己的容貌,顾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她这几个儿媳妇都是貌美的,大的两个虽然三十几岁,但并不显老,阿瑶就更不显老了,才十六岁,青春年少。 须臾,顾老夫人问“对了,老大媳妇,听闻修远媳妇似乎病了,严重不严重?” 张氏回道“母亲放心,修远媳妇只是感染风寒,胎儿很稳,并没有受影响。” 顾老夫人轻轻颔首,道“孕妇最怕就是生病动胎气,孕期喝药喝多了对孩子也不好,他们院子的银霜炭份例再添一些,可不能再病倒了。” 张氏点头应声。 顾老夫人又问几个儿媳妇“修远他们几兄弟近来如何?读书可有用功?” 张氏与有荣焉“母亲,修远自从中了举,比以前更用功了,照着这个勤奋劲儿,再沉淀三年,估摸着能在会试拿个名次。” 陈氏道“修宏自觉性还可以,有问题也时常向他三叔请教,为明年的会试做准备。” 听罢,顾老夫人甚是满意,见小儿媳妇还没说话,便又问“修明如何?” 孟瑾瑶心里再不喜欢顾修明这个便宜儿子,在人前也只说好话“母亲,修明落榜时虽然有点失落,不过很快就振作起来了,最近读书也用功,时常与同窗聚在一起交流学问,诗会都参加过多次。” 顾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修明这孩子沉稳懂事了不少,我瞧着可以给他物色一个正妻了,让他守着个姨娘终究不好,旁人也会说三道四。” 闻言,孟瑾瑶脸色一顿,若是做长辈的要给顾修明物色个正妻,那岂不是正中顾修明下怀? 这绝对不行,顾修明这种货色,给他找个好姑娘,那岂不是祸害了人家姑娘,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坑害人家好姑娘不道德。 她当即就道“母亲,此事我觉得不妥。” 此言一出,张氏与陈氏面色怪异地觑了觑她,她这个便宜母亲,能对顾修明好才怪,可这样拒绝给便宜儿子物色妻子,做得也太过明目张胆了。 顾老夫人听了这话,倒也没有不悦,只询问原因“为何不妥?” 孟瑾瑶从善如流地回复“母亲,修明在纳李姨娘为妾时,就当着我和侯爷的面说想娶李姨娘为妻,但李姨娘的出身低,又与修明一起逃婚,为妻是不能够的,只能为妾。那时修明就说纳李姨娘为妾,但此后不会娶妻,也不会再有其他妾室,跟李姨娘一生一世一双人。” 张氏与陈氏震惊不已,没想到顾修明竟然能为了李姨娘此后不娶妻,也不会再有旁人,难怪敢逃婚,还敢如此宠爱李姨娘,先前那些行为,生怕别人不知他有个爱到骨子里的宠妾似的,没想到是打定了主意不娶妻,所以才会如此放肆,不怕门当户对的贵女不愿嫁他。 纵然如此,张氏和陈氏心底也升起怒意,自己不想娶妻,兄弟还要娶妻呢,顾修明这样做,还影响了她们家孩子的名声,搞得旁人都会怀疑她们家孩子也会像顾修明那样宠爱妾室。 张氏眉头紧皱,不赞同道“三弟妹,你跟三弟怎能任由他胡来?他有这种想法,你们当初就不该让李姨娘进门,就算要进门,也得让修明娶了正妻再说。” 孟瑾瑶轻叹一声,颇为无奈“孩子一意孤行,我们做长辈的也劝不住,就算逼迫他娶了别的姑娘,他因此迁怒于妻子,也是委屈了人家姑娘,到时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张氏愣住,那倒也是。 顾老夫人是知道此事的,原想着孙子沉稳懂事了,应该给孙子物色个正妻,可听儿媳妇这么说,她也只能暂且打消这个念头。 孟瑾瑶看向顾老夫人,柔声劝道“母亲,修明娶妻这件事,依儿媳之见,还是让他主动提比较好,等他想明白了自己提起,我们再给他张罗婚事,不然我们去劝他娶妻,估计会导致他有逆反心理,更加坚定只要李姨娘一人的决心。再过些时日,等他新鲜劲儿过去了,家中兄弟也有妻子,自然会想要娶妻。” 她敢说这话,也是断定了顾修明不会主动提,顾修明若是会主动提,就不会自己私下费心思去勾搭门当户对的贵女了,奈何人家姑娘不搭理他,也不知他之后会用什么法子。 顾老夫人觉得此言在理,轻叹道“那就再等一等吧。” 第二百八十六章 盼他犯错 葳蕤轩。 酉时三刻还没到,天色就已经完全昏暗下来。 顾景熙忙到现在才到家,进屋后解下沾了雪的狐裘披风,递给丫鬟。 孟瑾瑶见他回来,就吩咐丫鬟“侯爷回来了,摆膳吧。” 顾景熙怕她饿着肚子,温言道“阿瑶,你下次饿了就先吃,不必等我回来,我最近有点忙,回来的比较晚。” “现在其实也不算晚。”孟瑾瑶说着,就将手里的暖手炉塞到他手里,给他暖一暖手,“冬天日短夜长,天黑的比较快而已,我们之前也是差不多这时间吃晚饭。” 见她这般说,顾景熙也就没再劝,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白胭脂盒递给她。 孟瑾瑶面色一顿,很快露出欣喜的笑容,将盒子接过来,问“这是什么?”毕竟胭脂盒里装的不一定是胭脂,涂手的脂膏,涂脸的脂膏,口脂这些都用胭脂盒装,乍一看外表是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东西。 顾景熙回道“这是经过朱颜阁的时候买的,女掌柜说这是她们店里改良过方子的凝脂润玉膏,是用来抹脸的,比先前卖的还要滋润,最适合秋冬季皮肤干燥的时候涂抹。” 闻言,孟瑾瑶打开盒子,就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沁人心脾,闻着就很舒服,她脸上的笑意渐浓“多谢夫君,我很喜欢,这味道闻着也不错。” 顾景熙瞧她一脸欢喜,嘴角也跟着上扬“阿瑶喜欢就好。” 孟瑾瑶道“我也有东西要给夫君。” 顾景熙好奇“什么东西?” 孟瑾瑶神秘一笑“晚点再给你看,我们先吃饭。”言罢,便将胭脂盒递给清秋,让清秋给她放到内室的梳妆台上。 晚饭后,洗沐完。 顾景熙正准备上床榻,忽然听到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的小妻子道“慢着!” 他怔了下,旋即伸手揉她的脑袋,调笑问“为夫应该没惹夫人不高兴吧?还不让上床榻,难不成要把为夫赶去睡书房?” 孟瑾瑶嗔他一眼,嗔怪道“胡思乱想什么?谁要赶你去书房了?先把手伸出来,眼睛闭上,我有东西要给你。” 闻言,顾景熙就想起饭前她提过的,看她如此神秘,心里甚是好奇她会给自己什么,顺从地伸出双手,眼睛也闭上。 孟瑾瑶掀开被子,将自己好几天的成果拿起来,献宝似的交到他手里,才道“好了,夫君睁眼瞧瞧喜欢不喜欢?” 顾景熙手接触到东西的时候就愣了下,睁眼一瞧,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一件月白色银丝暗纹的男款冬装外袍,袍子绣工精致,锦缎面料,摸起来柔软光滑。 他迟疑地问“阿瑶,这是你亲手做的?” “不然呢?”孟瑾瑶抬眼瞪他,“你不喜欢吗?” “喜欢,阿瑶绣工真好,比绣娘做的都好看。”顾景熙脸上绽开笑意,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手中的袍子。 见他喜欢,孟瑾瑶心里也欢喜,道“你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顾景熙应声,将外袍穿身上,衣服长短合适,这样穿着寝衣试穿显得宽松,但在里面穿上厚衣服就刚刚好,跟他平常穿的外袍一样大小。 见状,孟瑾瑶连连点头“不错,合身的,我先前问过府里的绣娘你的尺寸,不过也怕做的时候有偏差。” 顾景熙温声道“辛苦阿瑶了。” “都是我闲暇时间做的,不辛苦。” 孟瑾瑶说罢,就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走近两步,体贴地动手给他脱了外袍,让他把外袍放好,然后将人勾上床榻,翻身就扑了上去,捧着他那张面如冠玉的俊脸,低头亲了下去,行为大胆的很。 她如此主动亲近,顾景熙也不客气,翻身将她压下。 一方面是自己想跟她亲密,另一方面是遵循医嘱,给自己找点刺激,有助病情康复。 一番折腾下来,就过了将近三刻钟。 孟瑾瑶穿好衣服,靠在他怀里,脸上的红潮未退,双眸氤氲着雾气,湿漉漉的,娇艳妩媚,动人心魄。 软玉温香在怀,顾景熙再一次在心里骂温太医庸医! 过了良久,孟瑾瑶同他说起上午的事“夫君,今日我去给母亲请安,母亲说修明沉稳懂事了不少,想给他物色个妻子。不过,我劝母亲暂且打消念头,母亲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想着给修明物色妻子了。” 顾景熙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阿瑶做的不错。” 孟瑾瑶仰起头,眼含困惑地看着他“夫君,为何不告诉母亲修明的真实面目呢?” 顾景熙回道“修明是母亲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孙子,是有感情的,我们说什么,她没看到,还是会心存希望,那就等她看到修明伪装下真实的一面,这才会彻底失望。” 孟瑾瑶眉头一蹙“这样修明如果做坏事,那岂不是有人受害?” “阿瑶忘了?”顾景熙抿唇笑了笑,“我派人盯着修明,修明有什么举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他就算想做什么害人的勾当,也完成不了。” 他说着,半眯起眼眸,缓缓道“不过,他若是想害人,并且想要实施行动,我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就用完了。” 话音刚落下,孟瑾瑶恶念顿生,竟然迫切地希望顾修明早点整幺蛾子,她看顾修明那表里不一的逆子不顺眼许久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这逆子的下场。 好吧,她承认她还挺坏的,竟然盼着人家早点犯错,然后受到惩罚。 顾景熙瞧见怀里的姑娘眼眸里闪烁着狡黠的精光,笑得蔫坏蔫坏的,像极了在打歪主意的小坏蛋,好笑地问“小坏蛋,在想什么歪主意呢?” 孟瑾瑶听罢,收敛了笑意,没好气地嗔瞪他一眼“夫君怎么能这样说话?我能想什么歪主意?夫君这可就冤枉我了,我什么也没想,只是想到一件高兴的事而已。” 顾景熙叮嘱道“心里想想也可以的,不过别付诸行动,知道么?” “我有那么傻?”孟瑾瑶白他一眼,哼哼两声,“他的事,我才不想牵扯进去,让他自己折腾就好,我就看他能折腾什么幺蛾子。” 顾景熙莞尔笑,搂紧了怀里的姑娘,温声道“阿瑶,时候不早了,我们睡吧。” 第二百八十七章 想要孙子 是日,休沐日。 顾修明到葳蕤轩请安,他到葳蕤轩时,孟瑾瑶刚用过早饭。 孟瑾瑶瞧着温文尔雅,神色带着尊敬的便宜儿子,乍一看,还真的是个孝顺儿子,她心里暗暗佩服这便宜儿子的演技,这些时日磨练的越来越好了,就这么看着,还真看不出什么破绽。 她勾唇淡笑,端着慈母姿态,和颜悦色道“修明,如今还下着雪,天气寒冷,这段时间你不必来跟我请安的。” 顾修明恭声回道“有母亲这样的慈母,儿子深感荣幸,但母亲体贴儿子,跟儿子想孝顺母亲是两码事,给长辈请安,岂能因为风雪就不去了?” 听他这般说,孟瑾瑶也没拒绝他来请安,反正路上受北风吹打的又不是自个儿,便道“你有此孝心,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欣慰。” 顾修明询问道“母亲,怎么没见父亲?” 孟瑾瑶笑道“你父亲还没起床呢。” 顾修明甚是诧异“这个时辰,母亲都起来了,父亲怎么还没起床?” 这种小事,孟瑾瑶也没瞒他,如实回道“你父亲最近公务繁忙,昨夜回来的挺晚的,过了五更天才睡下的,你有事找他?若是有急事,我去把你父亲叫起来。” 顾修明忙道“不必把父亲叫醒,儿子也没什么事,只是没看到父亲,心里好奇,便多问一句。” 母子俩虚情假意地寒暄了好一会儿,顾修明才离开。 孟瑾瑶在他走后,低笑出声,轻声呢喃道“演得再好,还是有破绽的。” 顾修明跟她坐得不远,这个距离能闻到她身上有股药味,若是真孝子,肯定会关心她是不是病了,装得好的假孝子,也能注意到这个问题。 不过,顾修明这个假孝子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看到她这个便宜母亲估计都反感得很,心中极度反感之下,所以就忽略了。 凝冬只听到她呢喃了一句,听不清她说什么,便问“夫人,您说什么?” 孟瑾瑶摇头“没什么。” 没过多久,春柳拿着一个长方形,比男子巴掌宽的木匣子进屋,递给孟瑾瑶“夫人,这是您定制的簪子,金玉阁的掌柜方才送过来的,您瞧瞧可满意?” 孟瑾瑶伸手接过后,将匣子打开,便看到里面躺着一支簪子,那是一支金镶红宝石花开富贵发簪,色泽鲜亮的红宝石镶嵌在花瓣中心,金丝缠绕,华丽又好看。 她拿起来仔细端详一番,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距离好友阿宁的婚期还有几天,这簪子是她特意去金玉阁定制的,是她给阿宁的添妆。 - 下午。 顾景熙去前院的书房处理公务,孟瑾瑶闲着无聊,现在天气寒冷,她也不想出门,就跟着一起去书房。 他处理公务,她就在一旁安静看书,互不打扰。 不远处的铜熏炉里燃着银霜炭,银霜炭无烟,不似点燃了屋子里就烟熏缭绕的浓烟炭,离得不远也不会被熏着。 顾景熙不经意的抬头,看到孟瑾瑶不知何时已经脱了大氅,把椅子搬到离铜熏炉三步之遥的位置,坐在椅子上,手捧一本书认真研读。 看着她娴静的模样,顾景熙抿唇笑了笑,又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去,顾景熙放下笔抬头,发现书房内早已点起灯,外面已经暮色四合。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传来熟悉的声音“侯爷,是属下。” 孟瑾瑶已有些困倦,听到这声音,她马上打起精神来八卦,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门外那人应该是一直监视顾修明的余川。 顾景熙扬声道“进来。” 余川进来后马上关上门,看到孟瑾瑶也在,他微微一愣,随即恭恭敬敬向二人行礼,然后直入主题“侯爷,世子爷似乎病了。” 孟瑾瑶甚是诧异,柔声问道“修明这孩子早上还过来给我请安,那时候我瞧着他精神挺好的,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间就病了?” 顾景熙看向余川,同样困惑。 余川看了两位主子一眼,虽然不是很重要的事,但感觉关系到子嗣问题的,还是得跟主子说,便回道“世子爷那方面有碍,小的看李姨娘让丫鬟出府,悄悄去药铺子买了鹿鞭、猪鞭回来给世子爷炖汤喝,前天喝了鹿鞭汤,昨天喝了猪鞭汤,但似乎都没效果。李姨娘为了照顾世子爷的面子,也没同世子爷说那些到底是什么汤。” 听罢,顾景熙微微皱起眉头。 孟瑾瑶觉得匪夷所思,那逆子过了年才十七岁,又不是多大年纪的人,少年人正是气血方刚的时候,没受伤也没什么病,这就不行了? 顾景熙淡淡道“这种事不必管,继续盯着他,若是他敢做什么下作的事,你第一时间出来制止。” 余川微微愣了愣,旋即又想到即使世子爷不行,那还能再过继一个孩子过来,侯爷这一脉的香火也断不了,顾家宗族里孩子多的是,连忙应了声“是,侯爷。” 待余川走后,孟瑾瑶纳闷道“夫君,他还那么年轻,身体就那么虚?难道他以前好色,掏空了身子?” 顾景熙轻轻摇头,道“在逃婚之前,他看起来也是个品行端正的,洁身自好,通房丫鬟都没有,我估摸着他的身体应该是没事的,只是他不愿意罢了。” 孟瑾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顾景熙解释说“他不是想要给自己物色个正妻?若是妾室怀孕并生下孩子,门第低的好姑娘都不敢嫁给他,毕竟李姨娘不是普通的妾,那是他的宠妾,是他不顾家族名声为其逃婚的宠妾。” 孟瑾瑶愕然“不想要孩子,不是还有避子汤?” 顾景熙反问道“若是他并不想李姨娘知道他已经背叛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呢?既然已经做好打算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何不要孩子?” 孟瑾瑶皱了皱眉,顾修明对李姨娘是有感情的,只是在利益面前做不到专一,或许是心虚,又或许是怕李姨娘闹腾,就瞒着李姨娘,等婚事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才让李姨娘知道,到时候再哄一哄李姨娘,李姨娘不接受也得接受。 她勾起嘴角,笑容狡黠“他现在不知那是壮阳汤的情况下喝了那些补汤,只能忍住一时而已。说起来,我还没试过做祖母是什么感觉,希望李姨娘再努努力,多炖些补汤,然后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顾景熙被她的话噎住,看她笑得蔫坏蔫坏的,无奈失笑“孙子以后会有的,我们先吃晚饭。” 第二百八十八章 是他杀的 是日,雪后初晴,还是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国子监祭酒唯一的嫡女今日出嫁,嫁的是工部侍郎沈大人的嫡长子,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要说这沈大人当初一个穷书生,能混到现在,是有点运道在的,老天爷暗中助他,让他在穷困潦倒的时候,遇上对他一见钟情的沈夫人,得到沈夫人及其娘家的支持,供他读书考取功名,一步步有了现在的成就,儿子又有出息,入了翰林院,沈家也是光宗耀祖了。 现在又与宋大人做亲家,宋家在京城是有底蕴的人家,与同样有底蕴的祁家也是姻亲关系,宋大人的夫人就是祁家的大姑奶奶,有了这层亲戚关系,沈家在京城的地位也提升了不少。 孟瑾瑶到宋家的时候,宋馨宁已经梳妆完,脸上带着新娘子的喜悦与羞涩,与一众同龄的小姐妹在说话。 她与大家打过招呼,然后将添妆礼送到宋馨宁手里“阿宁,祝你与沈公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宋馨宁听到早生贵子这四个字,原本涂了胭脂的脸更红了,双手接过用长方形木匣子装着的添妆礼,含笑回应“多谢阿瑶。” 不一会儿,静宁郡主也来了,给宋馨宁送上添妆礼。 迎亲队伍到达宋家时,众人也看到宋馨宁的准夫君,二十二岁的沈书贤气质温雅,比十几岁少年沉稳许多,还长相俊美,跟宋馨宁非常般配。 看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离去,孟瑾瑶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她的好姐妹出嫁了,嫁给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估计再过一两年,就有漂亮可爱的娃娃喊她孟姨母了。 静宁郡主低声道“阿宁这准夫君一表人才,看起来挺好的。” 孟瑾瑶回道“沈公子是挺好的,沈夫人跟宋夫人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所以沈公子跟阿宁也是青梅竹马,本来去年就成婚的,但宋家舍不得闺女,他又等了一年多。” 静宁郡主脸露羡慕之色,片刻后脑袋又耷拉下来。 见状,孟瑾瑶问“怎么了?” 静宁郡主惆怅道“看着身边年纪相仿的小姐妹相继嫁人,我心里忽然有点犯愁,也不知母妃最后会给我找个什么样儿的。我过了年就十六了,我的婚事应该也在明年定下,最晚后年就出嫁。” 孟瑾瑶柔声宽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想太多,王妃肯定给你挑个合你心意的如意郎君。” 静宁郡主撇了撇嘴,语气间透着无奈“悄悄跟你说,其实她给我选的,我虽然不讨厌,但也不喜欢,对那些公子也没有话本上说的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前几天我才拒绝了母妃给我物色的一位公子。” 孟瑾瑶疑问“因何拒绝?” 静宁郡主低声回道“他各方面都挺好的,就是长得有点矮,跟我站一起才比我高三寸的样子,而且他都二十岁了,应该也不能再长高了,而我现在还不到十六岁,我估摸着还能再长一长,到时候长得比他还高可怎么办?” 听罢,孟瑾瑶怔住,下意识目测一下静宁郡主的身高,发现她比半年前长高了些,已经比自己高出两寸,肯定能再长一长。 静宁郡主瞧她眼神里带着羡慕,无奈道“你怎么还羡慕我了?” 孟瑾瑶郁闷“羡慕你长得比我高,而且看样子你还能再长高,我今年似乎都没长过个子。” “姑娘家要那么高做什么?” 静宁郡主嗔她一眼,懊恼道“你瞧你娇小玲珑,似乎才刚到侯爷肩头的身高,小小一个,娇滴滴的往顾侯爷怀里一靠,就是小鸟依人。而我接着长高,以后在夫君面前就不是小鸟依人,而是大鹏展翅了,到时候小鸟依人的就是他,我才不想长高呢。” 闻言,孟瑾瑶没忍住扑哧一笑“胡说什么呢?什么大鹏展翅?你再长也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如果能出现大鹏展翅般的局面,那也是对方太矮,而不是你太高。” 静宁郡主听了这话,心里忽然间就舒服了,连连点头“对,就是对方太矮了,我得找个子高的。”刚说完,她想起一件事,又问,“阿瑶,沈国公府的事你听说了吗?” 孟瑾瑶轻轻颔首,虽然是前天发生的事,但她也有所耳闻。 听闻沈国公跟续弦夫人生的嫡次子死了,还是被狼咬死的,脸都被啃得面目全非,幸好冬天穿得衣服多,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上的肉基本上都保护得严严实实的。 沈国公与沈国公夫人悲痛欲绝,沈国公夫人就这一个孩子,看到儿子的尸体,当场就晕厥过去。 而沈国公虽然没晕倒,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年之内没了仅有的两个嫡子,剩下的庶子都是不中用的。先前世子沈云洲遇险,生死未卜,因为还没看见尸首,他不能接受优秀的嫡长子没了,派人继续暗中寻找,此事国公府也没有走漏消息,直到昨日才走漏了消息。 然而,孟瑾瑶与静宁郡主都清楚世子沈云洲并没有死,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被她们所救,那沈世子人就在京城,却没有现身。 静宁郡主“阿瑶,你说会不会……是他杀的?” 虽然没有明说是谁,但孟瑾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沈世子养好伤之后,一直在京城没有回家,更没有让亲朋好友知道他回来了,现在沈二公子又那么巧被狼咬死,很难不让人怀疑。 孟瑾瑶环顾四周,见身边没人过来,压低声音道“阿妍,有时候人被逼急了,不会手下留情,因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静宁郡主神色一顿,脑海中闪过沈云洲那张俊逸的脸庞,登时打了个寒颤,长得那么好看,出手怎么就那么狠? 下一刻,她又想到捡到沈云洲的时候,沈云洲奄奄一息,那身上的伤,应该就是继母和沈二公子的算计吧? 换作她是沈云洲,死里逃生,她也不会放过想谋害她的人。 这么想着,她又觉得沈云洲做的合理,别人要自己死,那就先把别人弄死,杜绝别人有机会对自己再次出手。 孟瑾瑶看了她一眼,叮嘱道“阿妍,有些事不过是猜测而已,没证据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此事你我就烂在肚子里,你以后再次看到他,也不要问此事,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静宁郡主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忙不迭地点头“阿瑶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别人家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就当听个八卦。” 第二百八十九章 恶毒婆母 吃过宴席,宾客陆续散去。 孟瑾瑶与静宁郡主道别,就去与家人汇合,准备一起回府了。 今日宋大人嫁女儿,长兴侯府也受到邀请,除了深居简出的顾老夫人,身怀六甲、身子不便的蒋氏,还有在书院念书还未放假归来的顾修文,其他人都来喝喜酒了。 不止是长兴侯府,顾萱宜的夫家武安伯府也受邀在列。 张氏看到武安伯夫人与自家女儿,看到她们婆媳在外面相处融洽,张氏就算有心想帮女儿说两句话都没机会,除非是看到武安伯夫人对自家女儿不好。 见此,张氏也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与这位亲家寒暄,临别时,对亲家说“亲家,萱宜自幼被我惯坏了,若是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亲家大可跟我说,我定会好好教育她。” 武安伯夫人也明白张氏的意思,就算萱宜有错,那也是由当母亲的教育,她看了眼儿媳妇,见儿媳妇微微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含笑回道“亲家哪儿的话?萱宜这孩子孝顺懂事,深得我心,我还得多谢亲家生养了萱宜这样的好姑娘,让我有了这么好的儿媳妇。” “那便好,我就怕她不懂事,给亲家添麻烦。”张氏说罢,看向女儿,心疼不已,两个儿子都没这般让她操心,女儿却任性,摊上这样的婆家,让她牵肠挂肚,放心不下。 顾萱宜看着婆母夸自己,心里直冒火,昨日还说她脾性不好,说让她好好改一改,还说没有哪家的儿媳妇像她这样不孝顺的。更让她觉得憋屈的是,她与夫君说了此事,夫君只说晚辈应该让着长辈,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让她要有容人之量,不能跟长辈计较,否则真是真的不孝了。 张氏与武安伯夫人再寒暄几句就道别,去跟两个妯娌汇合。 张氏走后,武安伯夫人看着身边的儿媳妇,这个儿媳妇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她是不怎么满意的,但胜在出身长兴侯府,有长兴侯这样的叔叔。 顾萱宜被她挑剔的眼神看得头皮发紧,温声道“母亲,我们也回去吧,夫君他们应该在门口等着我们了。” 武安伯夫人淡淡地“嗯”了一声。 顾萱宜瞧着她这副不咸不淡的态度,全然没有方才对她母亲的好脸色,心里也有些忐忑,昨日她也没有顶嘴,还能气到现在? 武安伯夫人又道“萱宜,在亲家面前,我也给了你和亲家面子,没说你不敬长辈的事,甚至在我儿面前都是说你的好话,但你这性子还是好好改一改吧。” 顾萱宜没敢反驳,只好点头“昨日是儿媳的不是,母亲大人有大量才没与我计较。” 见她乖巧,武安伯夫人才终于露出笑意“走吧。” 顾萱宜应声,跟上她的步伐,心里又升起怒火,昨日她不过是因为手疼,不想剥栗子而已,婆母就说她对长辈不孝顺,脾性不好,让帮长辈剥点栗子都不愿意,还使小性子。 而她身为晚辈,敢怒不敢言,只能忍着疼继续剥栗子,不孝的罪名,哪个做晚辈的敢沾上?若是传出去不孝,给婆母剥栗子都不愿意,唾沫星子都要把她淹死。 也是她运气不好,这样的恶毒婆母都被她给遇上了。 - 十二月中下旬这段时间,接近年关,府里又开始忙碌起来,采购事宜,为新年做准备,与各家的人情来往。 张氏管着中馈,在抱厦厅跟管事婆子处理庶务,忙得不可开交,陈氏只是协理她的,倒是轻松许多。 两位嫂嫂在忙的时候,孟瑾瑶在葳蕤轩烹茶、看书,消遣时光,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在孟瑾瑶看书看得入神之时,清秋就端着药碗过来,温声道“夫人,药能喝了。” 药味窜过来,孟瑾瑶下意识皱起眉头,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碗里的药汁,看了半晌才放下书本,认命般接过药碗,一口气将药喝完,那种想吐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一旁的凝冬见状,连忙将一小块早已准备好的果脯喂到她嘴边,让她将果脯吃下,压下苦味,忍着别吐出来,不然这药可就浪费了。 清秋拿过她手里的空碗,瞧她眉头紧皱,关切地问“夫人,您还好吧?” 孟瑾瑶吃下果脯,甜味冲散了大部分的苦味,味蕾间充斥着的药味消散了些,瞬间好了许多,微微摇头“没事。” 凝冬看她这副模样,心疼得紧,庆幸道“幸好您当初没有推辞了,没有接管中馈,不然一边忙碌耗费精力,心神劳累,一边喝药,而您身子又差,这药都等于白喝了。现在没有什么庶务缠身,您只需管着侯爷的私产还有自己的嫁妆私产即可,空闲的时间多,可以好好调养身子。” 孟瑾瑶笑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以前的日子太绷紧了,不想让自己太劳累,想放松一下,富贵闲人的日子挺好的。” 这时,夏竹进来禀告说“夫人,四公子回来了,孟二公子也过来了。” 此言一出,孟瑾瑶眼神一亮,喜色瞬间染上眉梢,她知道灵山书院放假的日期,估摸着也是今天或者明天回到的,没想到二弟那么快就来了。 孟承章刚到葳蕤轩,就看到长姐正准备往外走,看到他时,快步走上来嘘寒问暖。 他回道“大姐姐放心,我一切都挺好的。” 孟瑾瑶点点头“那就好,屋外冷,我们进去说话。” 孟承章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紧张地问“大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闻言,孟瑾瑶脚步一顿,然后避重就轻地回道“没有,病了哪还有精神?我不是一直都畏寒?大夫说气血不足,所以喝点补气血的药而已。” 孟承章这才放心,进屋后,主动跟长姐道“大姐姐,今年的年度考试,我拿了甲等,先生说我现在的水平可以去参加明年的院试。” 孟瑾瑶一听,喜笑颜开“既然先生都这样说,那明年就试一试,没准儿我们孟家明年能出个案首呢。” 孟承章回道“大姐姐,案首怕是不行,不过中秀才应该是可以的。” 孟瑾瑶道“明年二弟也才十四,十四中秀才也很优秀了。” 闲谈间,孟瑾瑶得知弟弟还没回家,就先过来看她了,她心里一阵感动,想起娘家的事,又道“对了,父亲准备续娶了,如今在给我们物色继母,就是不知最后会娶谁家的姑娘,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孟承章诧异“那件事才过去没多久,父亲就准备物色新的妻子了?” 孟瑾瑶颔首道“孙氏九月死的,他十月份就找了媒婆。” 听罢,孟承章默然,父亲跟孙氏十几年夫妻,平日里看着恩爱,到最后竟是没有半点情分,这冷漠利己的性子跟祖父背道而驰。 第二百九十章 我怀孕了 十二月下旬,即将过年。 府里明明也没添什么人,却显得更加热闹,大家做事都更有干劲儿,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过几天新年有红封,这是主家赏的,就跟白捡似的。 在灵山书院的顾修文都回来了,其他三位兄长也已放假,兄弟几人约了京城其他官宦人家的子弟去梅园赏梅。 青玉轩里,李婉儿正为此暗暗生闷气,修明哥哥原本先答应了跟她去赏梅的,谁曾想看到其他兄弟去,直接跟兄弟去,然后跟她说下回再陪她去。 丫鬟红菱宽慰道“姨娘,许是其他几位公子叫上世子爷,世子爷不好推辞才去的,晌午到了,世子爷中午应该不回来用午饭了,您不如先吃午饭?” 李婉儿颔了颔首“让人摆膳吧。” 如今府里就只有大爷顾景盛、大公子顾修远,世子爷顾修明有妾室,二爷顾景松本来也有妾室的,也就是二姑娘顾萱灵的生母方姨娘,方姨娘死后,顾景松就没有再纳妾了,只有两个通房丫鬟。 府里的姨娘,地位都一样,但待遇却各有不同,受宠的姨娘吃穿用度都会好一些。 李婉儿就是受宠的姨娘,吃的虽然比不上正经的主子,但也比府里其他不受宠的妾吃得精细,譬如这一顿饭就有清蒸鱼,新鲜萝卜炒肉片,还有一份汤。 饭菜还不错,但李婉儿却没什么胃口,刚夹了一块鱼肉,还没吃进嘴里,只闻着那鱼腥味,就一阵恶心干呕。 红菱见状,忙问“姨娘,怎么了?” 李婉儿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犯恶心,明明都饿了,却也没什么胃口。” 红菱听罢,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一个可能,问“姨娘,您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怀孕?” 李婉儿愣住,她盼了许久,都没有盼来孩子,还给修明哥哥炖了补汤,这才让修明哥哥又碰了她,但这似乎伤了修明哥哥身为男子的自尊,知道那是壮阳汤之后,就跟她发了脾气,也不许她再炖这些汤了。 那晚之后,修明哥哥没喝补汤,大概是又不行了,没有再碰她,甚至都不与她一起睡,但白天的时候对她也是极好的,可她心里还是难受,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自己早点有个孩子,没想到修明哥哥竟然这样不配合。 现在这样,难道就因为那晚修明哥哥勇猛,所以怀上了? 红菱又道“姨娘,您这个月没来月事,估摸着是真的怀上了。” 闻言,李婉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原本月中旬来月事的,可却现在都还没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什么都没感受到,语气迟疑道“或许不是呢?” 红菱道“姨娘,奴婢听说孕吐是孕妇该有的反应,加上您还没有来月事,这九成是怀上了。” 李婉儿心中狂跳不已,脸上已绽开笑容,又惊又喜,又有些难以置信,她真的怀孕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是三房第一个孩子,有了这个孩子,她在府里的地位都有所提升,以后也就有孩子傍身了。 须臾,她吩咐道“去将府医请过来,看看胎儿稳不稳。” 红菱应声,马上去请府医。 屋子里其他丫鬟看她的眼神都变得郑重起来,李姨娘怀孕,那是侯爷的第一个孙子或孙女,必须得好生伺候才行,若是有什么闪失,她们也得遭殃。 没多久,府医就来给李婉儿诊脉,来青玉轩的路上,他已经听红菱说了李婉儿的基本情况,听着像是怀孕了。 李婉儿见府医凝神为她诊脉半晌还没说话,她心里也有些着急,忙问“大夫,如何了?我是不是怀孕了?孩子如何?” 府医收回手,也不太敢确定,迎上她迫切的眸光,回道“现在月份尚浅,单靠把脉还把不出来,等过些时日再给姨娘把脉看看如何。” 李婉儿想要确切的答案,接着问“那我可有怀孕?” 府医回道“听姨娘的情况,会恶心干呕,食欲不振,月事没来,都是怀孕会有的症状,为了避免意外发生,姨娘最近好生注意身子,寒性食物别吃。还有,切忌房事,以免怀孕了胎儿没坐稳不慎落胎。” 听罢,李婉儿悬着的心放下,府医能这般叮嘱,那九成是怀上了,只是月份浅。 府医走后,红菱便道“姨娘,方才您也没吃,那些饭菜若是不合您的胃口,奴婢去小厨房给您做点别的?您肚子里还有小主子,饿不得肚子。” 李婉儿也怕饿坏了肚子里的孩子,只是等做好新的菜,时间有点久,便道“把那道新鲜萝卜炒肉片、汤,还有饭热一下,鱼我就不吃了,免得闻着味又想吐,你们热一下分了吃。” 红菱应声退下。 就一个下午时间,青玉轩的丫鬟婆子都知道了,世子爷的爱妾李姨娘怀孕了。 顾修明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的下人各个脸带笑意,他心有疑惑,好奇之下,就问了红菱“你们怎么回事?什么事那么高兴?” 红菱没有直说,只道“奴婢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 顾修明愕然,他最近倒霉的很,看上的姑娘都没搭理他,他还琢磨着是否要剑走偏锋,忽然听到这么一句,他费解地问“喜从何来?” 红菱笑着道“世子爷,此事还是等姨娘告诉您吧,奴婢若是先说了,姨娘怕是要不高兴。” 这话勾得顾修明心里越发好奇,进屋去找李婉儿。 李婉儿见他回来了,忙起身迎了上去,脆生生道“修明哥哥,你回来啦。”说话间,体贴地帮他拂开肩上的落雪。 顾修明对她的温柔体贴十分受用,含笑点点头,拉着她坐下,问出心底的疑惑“我回来后,发现大家都挺高兴的,发生什么事了?” 李婉儿笑盈盈道“修明哥哥,你猜。” 见她笑容灿烂,顾修明也配合着想了想,半晌后也想不出能有什么事让她如此高兴,温声道“婉儿,你这让我怎么猜?你给点提示。” 李婉儿也给了提示“是跟我们有关的。” 顾修明猜了好几个答案,但都得到了否定,不免有些兴致缺缺,也不想再猜了,便道“我猜不到,婉儿直接告诉我可好?” 李婉儿依偎进他怀里,笑得一脸甜蜜,声音里带着笑意“修明哥哥,我怀孕了,我们终于要做父母啦。” 第二百九十一章 让她落胎 我怀孕了。 这四个字宛若晴天霹雳,将顾修明劈得外焦里嫩。 顾修明脑子嗡嗡的,难以置信,又无法接受现实,即将做父亲了,可他却无半点将为人父的喜悦。 有时候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他不想让婉儿怀孕,怕婉儿怀孕后,他的婚事更加艰难,可现实就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婉儿怀孕了,他要做父亲了。 在他最想跟婉儿要个孩子的时候,怎么也怀不上,婉儿吃了助孕的药也没怀上,等他清醒过来,不想要孩子了,就那一回他浑身燥热,忍不住放纵,就怀上了。 李婉儿没听到回话,缓缓抬起头来,见顾修明一脸震惊,还紧皱着眉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并不是即将做父亲该有的神情。 她笑容僵住,迟疑着问“修明哥哥,我们有孩子了,你不高兴吗?” 闻声,顾修明才回过神来,看到心爱的姑娘忐忑地看着自己,他压下心底的不悦,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高兴,我很高兴,我这是高兴坏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婉儿,你容我缓一缓。” 李婉儿瞧他笑得有点牵强,有点发懵,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似乎不高兴,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顾修明也察觉出她的异样,伸手摸着她的腹部,出言挽救“婉儿,你说这孩子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听了这话,李婉儿才放心下来,修明哥哥是喜欢的,只是高兴过头不知该如何反应而已,柔声回道“现在哪里知道,等孩子出生才知道。不过,我倒希望是个男孩,长得像修明哥哥的男孩,然后修明哥哥教他读书写字,将来考取功名,做个有出息的人。” 顾修明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他并不希望是个男孩,正妻还没进门,怎能先有庶长子?这样他甭想娶门当户对的姑娘了,若是个女孩还好一点。不,应该说连女孩也没有才好。 李婉儿靠在他怀里,自己沉浸在即将做母亲的喜悦中,并没有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儿。 晚上,顾修明吃饭都没胃口,味同嚼蜡,随便吃几口应付一下。 李婉儿见状,便问“修明哥哥,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没有,是中午吃撑了,现在还不怎么饿。”顾修明摇头否认,此刻并不想与她多说,便又道,“婉儿,你继续吃,我先想一想孩子以后叫什么名字。” 李婉儿不疑有他,含笑道“那修明哥哥好好想,我还没吃饱,继续吃了。” 顾修明颔了颔首,与她说先去书房看看《诗经》,看看能否在《诗经》里起个好名字,便离开餐桌,前往自己的书房。 到了书房,顾修明终于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心中郁气难消,他阴沉着脸,三步作两步走,走到书案前,一把抓起新做好的文章给撕了,揉成一团狠狠扔在地上,试图以此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为什么?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因为他有了婉儿,他看上的姑娘没搭理他,都已经够倒霉了,还要给他塞个孩子,那跟塞给他一个扫把星又有何区别? 有了这个孩子,门当户对的姑娘更不愿意搭理他了。 真是晦气! - 夜里,顾修明躺在床上,顶着头顶的幔帐。 前些时日他不想让婉儿有孕,一忍再忍,可婉儿却以为他那方面不行,给他炖了壮阳的补汤,说他读书辛苦,哄骗他说是补脑的汤让他喝。 他处于气血方刚的年纪,连续喝了三天壮阳的补汤,前两天还好,第三天浑身燥热,也隐约察觉到什么情况了,但他自制力有限,最后他没守住,也就是那一晚就有孕了。 既然已经有孕了,那他还忍什么? 一腔怒火无处发泄,顾修明唯有发泄在罪魁祸首身上,将身边的人扯进怀里,动作还有些粗鲁。 李婉儿习惯了顾修明的温柔以待,现在这般让她有点懵,还不待她发出疑问,唇就被对方给堵住了,对方甚是急切,来势汹汹,她被动承受。 坦诚相对之时,李婉儿脑海中猛然回响起府医的嘱咐,瞬间清醒过来,大抵是源于母爱的力量,猛的用力推开了他。 顾修明憋了一腔怒火无法发泄,现在忽然间被打断了,更是恼火,阴沉着脸问“婉儿,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不是嫌弃我了?连碰你一下你都不允许。” 李婉儿看他满脸不高兴,连忙解释说“修明哥哥,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修明接着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李婉儿摸着平坦的小腹,脸颊泛起红晕,羞涩地笑着“府医说了,胎儿还没坐稳,切忌房事,以免不慎落胎。所以,为了孩子,修明哥哥暂且先忍耐一下可好?” 顾修明愣住,怀孕期间行房会落胎? 须臾,顾修明缓缓伸手去摸李婉儿的小腹,眼神变得晦暗莫测,脑海中闪过令人心惊的想法,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速,心里默默道孩子,别怪为父,要怪也只怪你来的不是时候。 他把心一横,眼底闪过狠戾与决绝,脸上却浮现出笑意,柔声哄道“婉儿,我们也许久没有亲密了,你就允我一回可好?” 为了腹中的孩子,李婉儿态度坚决“不行,府医说不行的,万一孩子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顾修明皱起眉头,显露不悦之色“婉儿,你是不是有了孩子就不要我了?在你心里是不是孩子比我重要?” “怎么会?”李婉儿连连摇头,“修明哥哥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只是孩子也很重要。” 顾修明缓和了脸色,哄着她“婉儿,我轻一点,没事的,那也是我的孩子,我还能害了他不成?” “不行的。” 李婉儿用被子捂紧自己的身子,态度依旧坚决,这是她盼星星盼月亮给盼来的孩子,是她在府中立足,让长辈对她态度转变的依仗,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见状,顾修明脸色难看得紧,也就在这一刻,憋在心里的怒火好像有了发泄的突破口,也有了对她发泄不满,跟她生气甩脸色的借口。 顾修明绷着脸,怒声道“孩子孩子,你就知道孩子,我看你心里并没有我,仿佛我就是你的一个生育工具人,没孩子的时候你缠上来说要,现在有了孩子,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把我踹一边。” 言罢,他翻身下床,一言不发地穿衣服。 李婉儿看着顾修明这番操作,彻底傻眼了,她的修明哥哥向来温柔,如今却对她发火了,欲求不满的男人还真的挺可怕的。 她心里有些动摇,可为了孩子,她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妥协。 最后,李婉儿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修明愤然离去,心里难受得很,落下两行清泪,她都怀孕了,对方却不能体谅她。 罢了,要生气就生气吧,孩子要紧,她也不折腾了,明日她亲自下厨,好好哄一哄就是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收了通房 顾修明脸色阴沉的可怕,带着一腔怒火出了屋子。 丫鬟见状,甚是诧异,隐约能猜到世子爷这是跟李姨娘吵架了,但心里好奇,李姨娘进府以来,世子爷都是如珠如宝的宠着她,如今怀孕了,不应该更加恩爱?竟然还吵架了,真是稀奇。 李婉儿原本也是住青玉轩的正房,但正房是正妻才有资格住的,顾修明被顾景熙敲打了一番,才让李婉儿搬到厢房。 如今顾修明从李婉儿的屋子里出来,就回了自己原本住的正房。 他刚进屋,丫鬟鸢儿就殷勤地跟着进去服侍,给他掌灯,铺床。 鸢儿是个容貌秀丽,又很有上进心的丫鬟,早已有努力成为世子爷妾室的念头,只是世子爷先前过于正经,她不敢贸然行动,后来又有了李姨娘,心里眼里都是李姨娘,看不见旁人,她没机会。 如今却不同了,听闻开了荤的男人是守不住的,李姨娘有孕不能服侍世子爷,刚又与李姨娘吵架,对她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若她能温柔小意安抚好世子爷,就离目标更进一步了。 “世子爷,奴婢给您宽衣。” 鸢儿见他没拒绝,就大着胆子上前给他宽衣,手似有若无地在他胸膛上挑逗着。 如此明显的爬床手法,顾修明又不是傻子,自然清楚鸢儿想要做什么,若是以往这种丫鬟爬床,他肯定拒绝的,因为除了婉儿他谁也不想碰,但此刻却破天荒的没有制止,任由对方对自己百般挑逗。 或许是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或许是欲求不满,欲望得不到满足,又或许是记恨心上人炖壮阳汤,害得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了,最后没有把持住,一夜疯狂后就做了准父亲。 鸢儿没被拒绝,心头一喜,鼓起勇气伸手抱住他的腰,微微抬头,含羞带怯地看着他,娇声道“世子爷,夜里冷。” 顾修明捏着她的下巴,玩味一笑“既然鸢儿如此贴心,那今晚就替爷暖和一下,如何?” 鸢儿一听,心里又惊又喜,心在扑通扑通直跳,完全没想过竟然能如此成功,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羞答答地应声“能给世子爷暖,是鸢儿的荣幸。” 送上门的暖床工具,容貌和身段都不错,顾修明受用了,事后收做通房丫鬟就好,再给一碗避子汤,既不必担心丫鬟受孕,也不必为难自己憋着,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是没有通房丫鬟的?不少人在十四五岁就已经有通房丫鬟了 至于婉儿—— 顾修明想起婉儿就一肚子怒火,又气又恨,早知如此,他就该让婉儿喝避子汤,明确说好因为利益需求,需要娶一位妻子。 满腔愤懑要发泄,今晚的他并不温柔,也没体贴鸢儿是初次。 鸢儿本就有青云志,想成为世子爷的姨娘,即使不舒服,也努力装出享受的模样,努力去侍候,直到后面得了趣,身体的不适才有所缓解。 昨夜顾修明与鸢儿的动静闹得这般大,青玉轩里的下人都知道了,也包括姨娘李婉儿。 昨夜过后,鸢儿也如愿成为顾修明的女人,虽然只是通房丫鬟,但顾修明说她侍候的好,等日后有正室夫人进门,就将她抬做妾室。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对鸢儿的态度也有所变化,带了几分恭维,毕竟世子爷以前心里眼里只有李姨娘,昨晚竟然收了鸢儿,可见鸢儿在世子爷眼里,也是有过人之处的。 然而,此事却让李婉儿大受打击,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家修明哥哥昨夜欲求不满,愤然离去之后会找别的女人,还一夜缠绵,将那丫鬟收做通房丫鬟。一时间也不知该气对方背叛自己,还是后悔自己昨晚没同意,给了丫鬟可乘之机。 李婉儿洗漱完,就前去找顾修明。 顾修明看到她泪眼婆娑的模样,也有几分心虚,感觉自己背叛了曾经的诺言,但一想到她骗自己,把壮阳汤当作补脑汤哄骗自己喝,最后闹出一个孩子,心里就窝火的很,怒火湮灭了心虚,瞬时挺直腰板,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顾修明淡声道“你怀着孩子,还哭什么?昨晚亲近一下都怕伤到孩子,现在哭哭啼啼的就不怕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了?” 见他如此冷淡,李婉儿眼泪掉的更凶了,声音哽咽地质问“修明哥哥,你、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顾修明理所当然道“既然你不愿意,自然有别人愿意替你操劳,不过是收个通房丫鬟而已,又不是纳为妾,地位仍旧在你之下,你也不必为此事介怀。”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说只会有我一个女人的,那鸢儿是怎么回事?” 李婉儿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明明在昨晚之前,她还是修明哥哥唯一的女人,被修明哥哥捧在手心的人,修明哥哥还曾为了她逃婚,连比她漂亮,伯爵府嫡出的姑娘都不娶,现在却收了个通房,难道就因为她拒绝了,欲求不满就去找别的女人发泄? 顾修明看她泪流满面,心里莫名的烦躁,明明以前看到她流泪都觉得心疼,现在却心疼不起来,语气淡漠道“婉儿,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将我摆在第一位的,可你现在将谁摆在第一位?一个还不没出生的孩子。” 闻言,李婉儿委屈不已“可、可是胎儿还没稳,府医说不能同房的。而且,你不是说想要有个孩子吗?现在我们有了孩子,不应该好好护着,让他平安降生?” 顾修明眸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将她搂进怀里,诱哄道“婉儿,现在我不想要孩子了,我只想要你,我们这就把孩子打掉,就像以前那样可好?至于鸢儿,既然你不喜欢,我就将她打发出去。” 李婉儿听了他这番惊世骇俗的话,惊得瞪圆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种话,这可是他的亲骨肉啊。 当初迫切想要孩子,甚至怀疑自己身体有问题,带自己悄悄去看大夫,又让自己吃助孕药的人是他,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说不要孩子的人也是他。 既然对那事那么贪,一晚要不到都不行,为何明明那方面有点不行了,还不许她炖壮阳汤? 李婉儿连连摇头,一脸匪夷所思“修明哥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修明就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仿佛真的跟孩子吃醋“有了孩子你就忽略我,在你心里,孩子都比我重要了,现在我问你,如果二选一,你选我还是选孩子?” 李婉儿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腹部,看着他没回话,但意思很明显,孩子和他,自己都想要,谁也不想放弃。 见状,顾修明轻嗤一声,以最大的恶意,含嘲带讽道“我就知道你会选孩子,敢情我就是能给你孩子的工具,有了孩子就把我扔一边,你当初说爱我,恐怕也是为了荣华富贵哄骗我的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 要失宠了 此言一出,李婉儿心头一紧,当初她确实也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自己能过上人人羡慕的好日子,但她也是真的喜欢修明哥哥啊,这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是她喜欢上的第一个男子。 她忙不迭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修明哥哥,我是真的爱你,可我也爱我们的孩子啊,难道你不想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吗?你以前不是说想跟我生一双儿女吗?女孩像我,男孩像你。” 顾修明心里烦躁不已,倏然推开她。 李婉儿被推得后退了几步,险些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她捂着肚子脸色煞白,心里一阵后怕,方才若是她摔跤了,肚子里的孩子估计也会受影响,这可是她喝了那么多助孕药,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不能有任何闪失。 顾修明瞧她站稳了,眉头一蹙,不免有几分失望,他承认看到她可能会摔倒时,心里是有过一阵狂喜的,若是把孩子摔没了,也就给他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只是没想到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李婉儿怕他情绪不稳定,也不敢再靠近他,哽咽道“修明哥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修明冷着脸,一副不想听她多言的模样,直接甩袖离去。 见状,李婉儿追出门口,看对方头也不回的离去,也顾不上有丫鬟看到,直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之间为何会变成这样,明日昨日还好好的,昨日修明哥哥出门前还把她抱在怀里柔声细语哄了好一会儿,说等元宵节带她去玩,带她去看灯会。 其他丫鬟看到李婉儿哭成这样,隐约能猜到是为何,前不久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去找世子爷,估计是因为世子爷收了鸢儿做通房丫鬟的事吃醋了,然后跟世子爷又吵了一架。 这李姨娘也真是天真,男人哪能只守着一个女人的?又不是平民百姓家没本事找别的女人,大户人家里,通房丫鬟,妾室都少不了的。 李姨娘不过是个妾,就管到世子爷收不收通房的事情上去,手伸的太长了,难怪惹世子爷不悦。 莫说是妾室了,便是正妻,在怀孕没办法侍候夫君的时候,也会主动给夫君安排通房丫鬟侍候,总不能让夫君因为自己怀孕就守身如玉,这样男人忍不住会去勾栏院偷吃的,勾栏院那些女人多脏啊,一不小心可能会染上脏病。 李姨娘若是聪明点,没有跟世子爷闹,就不会惹世子爷不高兴了,收个通房而已,通房肚子里没货,早上还给了碗避子汤,李姨娘肚子里可是有孩子的,真是太沉不住气了。 红菱是被派到李婉儿身边侍候的,见她哭成这样,连忙上前安抚“姨娘,您别哭,哭多了伤身子,您肚子里还有世子爷的长子,侯爷的长孙呢。” 李婉儿闻言,这才慢慢止住哭声,在红菱的搀扶下回自己的屋子。 新晋通房丫鬟鸢儿自然也看到李婉儿哭,她心里暗暗窃喜,等她得了宠爱,李姨娘也会被她踩在脚下,世子爷可是答应她的,将来新夫人进门后,就抬她做妾,以后她也能有孩子。 有婆子恭维一句“鸢儿姑娘,李姨娘这回怕是要失宠了,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鸢儿嗔她一眼“哎呦,你可别胡说,李姨娘可是世子爷的心头肉,你可忘了先前世子爷为李姨娘做了什么,她哪会失宠?” 那婆子回道“男人哪个不喜欢温柔体贴的?她恃宠而骄,仗着肚子里有货,昨夜就跟世子爷闹矛盾,虽然不知道因何事吵架,可能把世子爷气得从她屋子里出来,那肯定是她的错。有了昨晚的矛盾,今日还不知道收敛,当真是把自己当碟子菜了,这世上能生的又不止她一个。” 鸢儿抿嘴轻笑,没有接话,但是认同了婆子说的话,李姨娘一个做妾的,又不是做正妻,竟然还敢仗着有孕就跟世子爷闹,孩子都还没生下来呢,神气什么? 真是个蠢货,若是聪明点今日早上就该跟世子爷道歉,这样好歹能拢住世子爷的心,又闹一次就是把世子爷继续往外推。 - 寿安堂。 青玉轩的事不小,深居简出的顾老夫人都听闻了。 不过,顾老夫人心里并不欢喜,没娶正妻先纳妾就算了,现在庶长子或庶长女都要有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若是正经的孙媳妇有孕,她估计能高兴得多吃两碗饭,一个妾室怀孕,没什么值得高兴的,除非在正妻进门且有孩子的情况,妾室怀孕就是多添个孩子,锦上添花的事。 顾老夫人轻叹道“修明这几个月看起来都挺乖巧的,但怎么在李姨娘的事情上就拎不清呢?” 冯嬷嬷若有所思,回道“老夫人,奴婢瞧着,世子爷应该不会继续专宠李姨娘了,今日世子爷就收了个通房丫鬟,昨夜和今儿早上都跟李姨娘吵架了,往后李姨娘估计就从宠妾变成普通妾室了。” 顾老夫人脸上难掩失望之色“即便如此,有了这庶出的长子或长女,修明以后的婚事会更加艰难,他这是把自己的路越走越窄,曜灵行事规矩,自幼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怎么就学不到他父亲半分?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都做了。” 这话冯嬷嬷不敢接,世子爷再如何有错,也不是她一个下人可以批判的。 沉默片刻,顾老夫人又道“说真的,我现在真是越看越看不清修明了,你说他当初那么喜欢李姨娘,为李姨娘逃婚,为甚至连正妻都不愿意娶,现在还没到一年,因为闹了点矛盾就收了个通房丫鬟,既然他能那么轻易就接受别的女人,为何当初要逃婚?阿瑶哪里不好了?端庄温婉,遇事沉稳,性子又通透。” 冯嬷嬷愣住,这倒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如此深情的世子爷,想要跟李姨娘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世子爷,怎么会忽然间就那么容易接受了别的女人?能接受碰一个出身低微的丫鬟,就不能接受娶伯爵府的嫡姑娘为妻? 顾老夫人凝神沉思良久,一些猜想在脑海中闪过,最后化作一声叹息“罢了,且睁大眼睛看着吧,你去库房里挑一份补品,让人送去青玉轩。” 冯嬷嬷问“老夫人,送给李姨娘?” 顾老夫人颔了颔首,温言道“按照姨娘的份例送一份过去,纳都纳进府了,我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至于吝啬一份补品。” 冯嬷嬷这才反应过来,道“哎,瞧奴婢这记性,府里无论是正室夫人亦或者姨娘传出有孕,做长辈的都会送一份补品。” 顾老夫人道“也不怪你会忘记,上一个作为晚辈怀孕的妾室,是萱灵的生母方姨娘。” 冯嬷嬷恭声道“老夫人,奴婢这就去准备。” 第二百九十四章 喜当祖母 葳蕤轩。 孟瑾瑶一觉醒来,刚吃了个早饭,就从凝冬口中得知自己即将喜当祖母。 辈分升得太快,她整个人都懵了。 上个月她还希望李姨娘努努力,怀个孩子让顾修明那逆子绝望一下,没想到那么快就让她这愿望实现了,李姨娘真的怀孕了。 孟瑾瑶忙问“李姨娘怀孕了?她怀孕几个月了?” 凝冬回道“听闻府医把脉时还把不出来,应该是怀了没多久的。” 孟瑾瑶愕然,费解地问“把脉没把出来?那她是真怀上了,还是没怀上?一般怀孕了,大夫把脉不是能把出来吗?” 凝冬解释说“听说月份浅的,把脉是把不出来的,一般都是等月份稍微大一些才能把脉把出来。” 闻言,孟瑾瑶又多了个新知识,原来月份小是大夫也看不出来的,但她又有疑问“既然如此,那不会误诊吗?” 凝冬回道“怀孕的症状李姨娘都有,孕吐,食欲不振,且月事也没来,府医也叮嘱了李姨娘孕妇的需要注意什么,以免不慎落胎,青玉轩那边昨日就传遍了,李姨娘身边的红菱又去厨房那边提个醒了,让厨房做吃食的时候注意些,那肯定是怀上了,若不然李姨娘哪会说出来?” 孟瑾瑶莞尔笑“挺好的,孩子明年出生,明年我十七,十七就做祖母了,领先许多人一步。” 凝冬继续跟她聊青玉轩那边的八卦“还有一事,说出来还挺让人惊讶的,世子爷不是挺宠爱李姨娘的?当初还逃婚,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可他今日却收了个通房丫鬟,以前说的话,到了今日显得有些可笑。” 此言一出,孟瑾瑶又诧异了下“他那么快就收了个通房?” “对,他昨夜还跟那通房颠鸾倒凤一宿。” 凝冬见主子如此吃惊,这八卦的心思暴涨,说得越来越起劲“奴婢可都打听清楚了,昨夜世子爷不知因何缘故跟李姨娘闹矛盾,然后从李姨娘的屋子里出来,那个叫鸢儿的通房丫鬟去给世子爷铺床,这铺床铺了一整夜,把她自个儿也铺上去了。今儿早上,李姨娘得知此事,气得不轻,去找世子爷兴师问罪,又把世子爷给惹不高兴,世子爷愤然离去,院子里的丫鬟都看见她哭得稀里哗啦的。” 孟瑾瑶听了这么个大八卦,感觉心情舒畅,顾修明会有除了李婉儿之外的女人,她并不意外,毕竟顾修明都在偷偷的给自己物色妻子人选了。 至于顾修明为何会与李婉儿闹矛盾,她也能猜到具体原因,李婉儿炖那些壮阳汤哄骗顾修明喝了,最后顾修明忍不住又碰了李婉儿,搞出一个孩子。 顾修明肯定气得不轻,这个孩子的到来,让他的婚事更加艰难,更加没有姑娘敢嫁给他,他与李婉儿的爱情发展到现在,估计已经逐渐成了恨。 无忧无虑,受家族宠爱的世子,在情窦初开的时候遇上了个喜欢的姑娘,冲动行事,为之不顾一切,后来失了长辈的心,才发现自己犯了蠢,这轮到手的白月光都成地上霜了。 片刻后,凝冬忽然问“对了,夫人,奴婢听闻老夫人派人给李姨娘送了份补品,您可要送?” 孟瑾瑶不假思索道“不送。” 凝冬先是一愣,半晌后明白过来“是奴婢有欠考虑,的确不该送,就怕没问题也会说有问题。” 孟瑾瑶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道“没错,我跟顾修明有恩怨,万一他的妾室吃了我送的东西,腹中的孩子没了,那我不就成了残害他子嗣的凶手?等他的孩子出生,我再送块玉佩吧,这种东西不容易被人暗中做手脚。” 凝冬又提出疑问“不过,那是世子爷跟他心爱的姑娘的孩子,他会用自己的孩子算计您吗?” 孟瑾瑶笑而不语,有些事她暂且不会跟身边的丫鬟说,顾修明想要物色妻子的事,就只有她与夫君,以及监视顾修明的余川知道。 若是以前,顾修明不会扼杀这个孩子,现在他已经有些自乱方寸了,估计已经在琢磨着如何让这个孩子生不下来,至于他想怎么把孩子折腾没了,就是他的事了。 须臾,她道“凝冬,药应该能喝了,去把药拿过来吧。” 凝冬诧异她竟然主动说要喝药,估摸着是因为青玉轩的事心情好,忙应了声,去小厨房取药。 - 没过多久,张氏和陈氏竟然不约而同的来了葳蕤轩,跟孟瑾瑶说起青玉轩的事。 张氏与陈氏见她笑容灿烂,明明顾修明不是她亲生的,此刻却表现出一副即将要做祖母的愉悦,霎时间也看不出她是演技好,还是在为李姨娘有失宠征兆而幸灾乐祸。 张氏在心里思忖片刻,挑她可能喜欢听的话说“三弟妹,李姨娘这月份浅,胎都没坐稳,就嚷嚷了出来,这也太不稳重了。” 孟瑾瑶笑容温柔“初为人母高兴嘛,这个我能理解的,我初为人母的时候也挺高兴的。” 陈氏“……” 张氏“……” 不用十月怀胎,无痛有子,还是个“大孝子”,你这喜当娘的似乎真的挺高兴的,顾修明在你这儿就没有讨过便宜,每一次都吃瘪。 须臾,陈氏问“先前母亲说修明懂事了,想给他物色个正妻,三弟妹不是说修明只要李姨娘一人不愿娶妻?怎么现在又收了个通房丫鬟?” 此言一出,张氏一瞬不瞬地看着孟瑾瑶,她现在过来,也是好奇此事,到底是三弟妹当初撒了谎,还是怎么回事? 孟瑾瑶不慌不忙,从善如流地回答“当初修明的确是这样跟我和侯爷说的,这种事我不至于欺骗母亲,只是李姨娘有孕不能侍候修明,修明收个通房也正常,总不能因她怀孕,就一直守身如玉的。不过,他能接受旁的女子,以后估摸着也能接受娶个正妻。” 张氏一时口快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没娶妻就先纳妾生子,谁敢嫁他?现在不是他能否接受别的姑娘,是别的姑娘能否接受他的问题了。” 孟瑾瑶轻叹道“年轻人,总该为自己犯的错负责的,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娶妻的打算,这个问题暂且不必担心。 张氏与陈氏没在她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跟她闲谈了半个时辰,就相继告辞了。 孟瑾瑶轻轻摩挲着暖手炉,想着青玉轩的事,胎儿没坐稳的时候最容易落胎,等胎儿坐稳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她总感觉顾修明那逆子的下一步动作快要来了。 不过,他们有余川,余川一直监视着顾修明,顾修明下一步想做什么,他们也能知道,算是敌在明,他们在暗,他们不主动出击,只等着后发制人。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夫君勾人 夜里。 孟瑾瑶趴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侧着头看他,笑盈盈道“恭喜夫君,你快要当祖父了。” 看她笑得蔫坏蔫坏的,顾景熙就知道她在幸灾乐祸,在为修明即将当父亲而幸灾乐祸,没事真不能惹这小坏蛋,要不然她能记仇记很久,且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嘲讽你的机会。 顾景熙回道“阿瑶也快要当祖母了。” 孟瑾瑶笑意不减,又问“此事你怎么看?” 顾景熙不假思索道“我还能怎么看?当然是用两只眼睛看。” 闻言,孟瑾瑶怔住,而后噗嗤一笑,道“没想到夫君也有幽默风趣的时候。” 顾景熙脸色一顿,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木讷无趣?” “我可没这样想,也没这样说过,这是夫君你自个儿说的。”孟瑾瑶咯咯笑着,笑得花枝乱颤。 顾景熙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不轻不重地捏着她脸颊,郑重道“欺负了儿子,就不能欺负我了,知不知道?” 孟瑾瑶听罢,笑得更大声了,趴在他怀里,伸手捧着他的脸就揉“现在你儿子不在,我先欺负你解解气。” 瞧她像个孩子似的闹腾,顾景熙心里也高兴,陪着她闹,小姑娘就该有小姑娘的样儿,应该有这个年纪该有的肆意,而不是言行举止都克制着,装得老成。 孟瑾瑶辣手摧花似的,折腾了他的脸好一会儿,看到他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一时间竟看痴了。 男人的寝衣被她闹腾一通,领口都敞开了,露出性感的锁骨,双颊被她双手搓的泛起红晕,眸光温柔带笑看着她,就这么躺着不动,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她咽了咽口水,讷讷道“夫君,你脸红的样子还挺勾人的。” 顾景熙猝不及防的就被调戏了,当即愣了下,旋即笑了“明明是个小姑娘,怎么跟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似的?” 孟瑾瑶一本正经道“要不你照照镜子?真的挺勾人的。” 顾景熙脸色一滞,继而低头吻了上去,过了良久才放开她,瞧她目光迷离,嘴唇红润,双颊酡红,声音暗哑道“我看阿瑶更勾人。” 此言一出,孟瑾瑶脸上发烫,双颊更红了,羞赧地嗔他一眼,想了想,又有些不服气,搂住他的脖子亲了回去。 - 青玉轩那边,听闻顾修明跟李婉儿还没和好,还在怄气,顾修明连续几天晚上都让那个新收的通房丫鬟鸢儿侍候。 一时间,府里的下人都在传,被世子爷捧在手心百般宠爱的李姨娘仗着肚子里有货,恃宠而骄,让世子爷厌弃了。 青玉轩的下人对李婉儿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冷淡了许多,没有以前殷勤了,偶尔还会阴阳怪气的挖苦两句。 李婉儿进府后,就习惯了被青玉轩的下人捧着,被顾修明捧在手心,现在的强烈反差让她无所适从。 同时,她也明白了大户人家的深宅大院里,女人过得好不好全靠男人,得宠就过得好,不得宠还会被下人怠慢,也亏得她现在怀着身孕,肚子里是侯爷的长孙或长孙女,那些人才没敢太过分。 明白了这个问题,李婉儿也开始为自己的后半生担忧,想要把顾修明哄回来,奈何鸢儿这种在大户人家做了那么多年丫鬟的人,手段和见识都比她一个平民出身的女子高,她刚说一句话,鸢儿就能猜到她想要做什么。 有鸢儿在煽风点火,挑起了顾修明的怒火,让原本就气闷的顾修明更加看李婉儿不顺眼。 鸢儿笑吟吟地劝道“姨娘怀孕了,还是安分点,别折腾那么多,好生养胎,给世子爷生个带把儿的,届时母凭子贵,重新复宠。” 李婉儿被气得面容扭曲,不甘示弱道“如今是我怀孕了,修明哥哥才找你,你该不会真以为他会喜欢你吧?若真的喜欢你,又怎么会让你喝避子汤?” 鸢儿唯一一次吃瘪“你……” 李婉儿嗤笑道“不过是个通房丫鬟,就在我面前叫嚣。” 鸢儿压低声音,不疾不徐道“你跟我比,又好得了哪里去?你不过是个妾而已,世子爷亲口承诺我,以后世子夫人进门,就抬我做妾,届时你我同为妾室,谁又比谁高贵?” 闻言,李婉儿瞳孔骤然紧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修明哥哥明明说过不会娶正妻的,说她单纯柔弱,若是娶了正妻,她肯定会受正妻磋磨,怎么那么快就变了心? 她下意识就反驳“不可能,你撒谎!” 鸢儿面色怪异地觑了觑李婉儿,感觉这李姨娘真是被世子爷惯坏了,男子纳妾再正常不过了,怎么可能只纳一个妾?就算世子爷娶了正妻,然后纳自己为妾,那以后还会继续纳妾,大户人家的男子,哪个女人敢说自己会是对方最后一个女人? 李婉儿见她没说话,心反而淡定了,越发断定她在撒谎,语气笃定道“你就是在撒谎,你在骗我,你是不是嫉妒我怀了修明哥哥的孩子,然后气我,想让我动胎气?修明哥哥知道你如此恶毒吗?” 忽然,鸢儿扑通跪下,哀声请求“奴婢错了,请姨娘息怒。”说罢,她就一边打自己的嘴巴,一边道,“都是奴婢不好,不会说话,惹了姨娘不高兴。” 李婉儿直接就被鸢儿这番操作给整懵了,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顾修明铁青着脸走过来,她这才明白鸢儿为何忽然间这般做。 顾修明看她们一个盛气凌人,一个跪在地上楚楚可怜,心里更恼火,伸手将鸢儿扶起来,看向李婉儿,训斥道“婉儿,你以前温柔善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现在却磋磨丫鬟,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跟我说,磋磨一个不敢反抗你的丫鬟算什么本事?” 李婉儿百口莫辩“修明哥哥,我……” 顾修明没再看她一眼,直接拉着鸢儿离去。 李婉儿满腹心酸与委屈,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掉,她不就拒绝了修明哥哥一回?用得着气那么久? 红菱原本觉得李婉儿受宠,自己侍候她,也能跟着过好日子,没想到她还不到一年就失宠了,但如今只能侍候她,只能盼着她生个儿子,重新获得世子爷的宠爱。 瞧她哭得梨花带雨的,鸢儿宽慰道“姨娘,世子爷如今正在气头上,等过些日子,世子爷气消了,您再去服个软就能和好如初了。这鸢儿,没准儿就是世子爷用来气您的工具。” 李婉儿听罢,心绪慢慢平复下来。 红菱又道“姨娘,到晌午了,您先用午饭,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不能饿着肚子里的孩子。” 李婉儿一听到孩子,脑子瞬间就清醒了,男人什么的,暂且不打紧,孩子最要紧的,这个孩子能帮她稳固地位,若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将来有出息了,她也能跟着享福。 她连连点头“快去摆膳。” 红菱瞧她瞬间就支棱起来,没有继续伤春悲秋,可见是个拎得清孰轻孰重的人,并不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心里也有点安慰,忙应了声,就去给她摆膳。 第二百九十六章 计划落空 青玉轩的八卦,各院的主子们,就当听个乐子,消遣一下。 转眼间,已到除夕夜。 一大家子吃了顿丰盛的家宴,男女老少聚一起闲谈说笑,大家一起守岁,等着新年的到来。 顾景熙三兄弟聚一边谈话,孟瑾瑶妯娌三人与蒋氏坐在顾老夫人身边,陪顾老夫人说话,说一些京城里最近发生的趣事。 顾萱宜和顾萱灵两个姑娘出嫁了,不然蒋氏会与两个小姑子一起玩,陪着长辈总归是拘束一些的,有些放不开。 顾修远四兄弟也聚一起,但兄弟之间,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自从上回顾修明跟顾修文与孟承章打架后,就算顾修明后来道歉,顾修文跟他也回不到从前。 先前跟顾修明关系最好的顾修宏,在顾修明接二连三让人不齿的操作后,即便顾修明早已向长辈认错,但顾修宏还是疏远了他,对他没有像以前那般亲切,毕竟他们不是一路人。 至于顾修远,他作为大哥,肯定不会带头孤立谁,尽量维持好兄弟情,找话题让几个弟弟都参与其中,这样不至于孤立了谁,冷落了谁。 顾修明自然也注意到兄弟们的变化,他心里窝火得很,自己喜欢的姑娘,在关键时刻成了他的绊脚石,给他整了个孩子出来,这样他什么时候才能娶个正妻回来扭转局势?不行,他得想个办法。 到了子夜时分,大家回各自的院子,准备歇息。 孟瑾瑶打了个哈欠,催促道“夫君,好困,走快点。” 顾景熙笑问“有那么困?” “你说呢?” 孟瑾瑶抬眼瞪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里沁出了泪水,这副昏昏欲睡,似乎站着都能睡着的模样,可见是真的困倦的很。 见状,顾景熙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孟瑾瑶不明所以,直到隔了会儿,听到他说“快上来。” 孟瑾瑶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没跟他客气,趴上他的背,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让他背着回去。 这还没走几步,孟瑾瑶就已经睡着了。 - 大年初二,是出嫁女儿回娘家的日子。 孟瑾瑶跟娘家关系再不好,但该回去的时候,还是得备好送节礼回娘家,毕竟家里还有二弟。 顾景熙陪她一起回去,至于顾修明,大抵是因为最近烦躁,现在也装不了陪着母亲回娘家的大孝子,没有跟着一起回去。 孟冬远这次没犯糊涂,想着磋磨大女儿的孙氏没了,大女儿也该消气了,他们孟家以后还得靠顾家提携。 所以,一大早就吩咐了厨房,备好家宴,又打听到大女儿喜欢吃的点心,派人去买回来,为女儿女婿回娘家省亲做准备。 孟瑾玉得知此事后,又在自己屋子里发了一通怒火,以前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吃食上都是紧着她的喜好,现在父亲大费周章打听孟瑾瑶的喜欢,紧着孟瑾瑶去了。 为此,孟承兴也遭了殃,好端端的,就被姐姐骂是没用的东西。 母亲死后,孟承兴就依赖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现在第一次对姐姐产生了不满,直接甩袖离去。 孟瑾玉也清醒过来,想到自己以后就算嫁人,也要有个娘家弟弟撑腰,忙拉住他的衣袖,难得的说了句软话“三弟,你别跟我生气,我只是心里苦闷,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你不会因为我一时脾气暴躁就跟我生气吧?” 孟承兴怒意消减“下次二姐姐可别再发泄在我这儿。” 孟瑾玉点点头,又道“大姐夫和大姐姐估摸着也要到了,我们去看看。” 孟承兴觑了觑她,问“二姐姐,你不是不喜欢她吗?她回来就回来,我们去凑什么热闹?” 闻言,孟瑾玉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弟弟还活在过去,若是在孟瑾瑶没嫁到长兴侯府之前,他们的确不必理会孟瑾瑶,可现在不一样,白了他一眼,道“父亲现在讨好他们两夫妻,我们总得做做样子,不能跟她闹矛盾,我们若是失了父亲的心,到时候便宜了谁?” 孟承兴瞬间如醍醐灌顶。 没过多久,孟瑾瑶和顾景熙回到永昌伯府,发现父亲和祖母对她和颜悦色,承章对她好自不必细说,难得的是孟承兴和孟瑾玉也乖巧的很。 午宴结束后,孟瑾玉找到孟瑾瑶,开门见山地问“大姐姐,父亲在给我们物色继母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孟瑾瑶颔首“听说了,怎么了?” 孟瑾玉言辞诚恳道“妹妹以前不懂事,总惹大姐姐不高兴,在此给大姐姐赔个不是。” 孟瑾瑶抿唇笑了笑“都过去了,二妹妹还提它做什么?” “我知道大姐姐不喜欢我,我也不奢求大姐姐会原谅我年幼时的不懂事。”孟瑾玉颓丧地低下头,轻叹一声,过了半晌又抬起头来,接着说,“但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妹,有什么事也是站同一阵线的亲姐妹,大姐姐觉得呢?” 孟瑾瑶淡淡瞥她一眼“对啊,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这个我并不否认,但二妹妹到底想说什么?” 孟瑾玉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来,压低声音道“我想大姐姐也不想要一个继母嫁进来吧?未来继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父亲想要续娶,我和三弟是劝不住父亲的,但若是大姐姐和姐夫若是给父亲施压,父亲或许会放弃续娶。” 闻言,孟瑾瑶眼神古怪地觑了觑她,感觉这个妹妹是把自己当傻子,玩味一笑“所以,二妹妹是想让我和侯爷阻止父亲续娶?” 孟瑾玉道“也只有大姐姐和大姐夫有这个能力了。” 孟瑾瑶低笑出声,故作费解地问“二妹妹真是好生奇怪,你以前不是跟我说继母也是母亲,要把继母当成亲生母亲一般孝顺?现在怎么又跟我说继母是敌人?” 孟瑾玉被她这话噎住。 见她吃瘪说不出话来,孟瑾瑶嘲弄一笑,接着道“父亲才三十几岁,祖母年纪大了,府里的中馈也需要个年轻的女主人接管,续娶也是应该的,难道二妹妹想让父亲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孟瑾玉听她这般说,就知道她是不可能反对父亲续娶的,索性也不跟她装了,沉声道“大姐姐,你是出嫁女,不担心会受继母磋磨,但你就不担心二弟?你平时跟二弟关系最好了,我和三弟你不担心就算了,难道你忍心二弟被继母磋磨?” 孟瑾瑶不疾不徐道“二弟如今已经记在我母亲名下,是原配嫡子,又有我这个长姐护着,继母就算要磋磨他也得掂量着点。” 闻言,孟瑾玉脸色骤变。 孟瑾瑶笑意更深“不过,二妹妹和三弟可就不一样了,二妹妹可要好好祈祷我们能遇上个温柔良善的继母。” 孟瑾玉气结“你……” 孟瑾瑶戏谑道“二妹妹若是不想被父亲厌弃,最好别乱说话。不然,我的过去,就是你的未来,二妹妹应该很清楚,在孟家不讨长辈喜欢,过的是什么日子吧?” 言罢,孟瑾瑶没再理会她,径自离开。 孟瑾玉计划落空,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未来继母 马车上。 孟瑾瑶抱着暖手炉,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问“夫君,我觉得我父亲今日对我那么好,纯属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没跟你说什么吧?” 顾景熙莞尔笑“阿瑶可真是料事如神。” 闻言,孟瑾瑶坐直了身子,好奇地问“他跟你说了什么?” 顾景熙也没瞒着她,如实回道“他打听到户部现在有个缺,但有不少人在盯着那个缺,仅凭他自己走动,他是进不去的,想让我帮个忙打点一下关系。” 孟瑾瑶听罢,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难怪今日午宴都是她喜欢的菜,就连点心也是她喜欢的,为了讨好她,也是费了心思的。 她这父亲是个平庸的人,但有些事也看得准,知道夫君喜欢她,不敢直接拍夫君的马屁,用她来曲线救国。 结果不必问,她也能猜到,夫君不可能同意父亲的请求。 她笑问“他是不是又生气了?” 顾景熙回道“他不敢生气,不过他倒是旁敲侧击的问我,你对他想要续娶的事有什么看法。” 孟瑾瑶听罢,惊诧不已“在他心里,我的看法竟然已经那么重要了吗?他娶续弦直接娶便是,还需在意我如何看待?” 顾景熙无奈地笑了笑“我觉得他大概是有点怕你。” 闻言,孟瑾瑶脸色变得微妙起来,在家说一不二的父亲,还能有怕她的一天?或许是有点怕的,因为她有个可靠的夫君做靠山,再加上她因为孙氏的缘故,对继母有点阴影,估摸着是怕她在即将成事的时候,背后搞小动作,破坏他的好事吧? 孟瑾瑶嗤笑道“那他真是多虑了,我才不会搞小动作,与其怕我会坏了他的好事,还不如担心他跟孙氏生的一双好儿女?” 顾景熙道“所以,我同他说你不介意,还会祝福他,他听了这话也就放心了。” 孟瑾瑶若有所思,询问道“他问这种问题,难不成他已经物色好继室的人选了?” 顾景熙颔首。 孟瑾瑶甚是好奇“究竟是哪家的姑娘眼瞎了啊?竟然能相中我父亲。” 顾景熙回道“是董翰林的小女儿,董翰林是个运气不好的老翰林,在翰林院熬了半辈子也没熬出头。听岳父说,董家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 半辈子? 还是个老翰林? 孟瑾瑶抓到了关键字眼,感觉董翰林年纪挺大的,比她父亲还大不少,一般这个年纪的男人,女儿不会跟她年纪相仿,除非是庶出的,便疑问道“那董翰林的小女儿芳龄几许?” 顾景熙道“董二姑娘是嫡出的姑娘,芳龄二十五。” 闻言,孟瑾瑶惊得瞪圆了眼,难以置信道“二十五岁的大姑娘还没嫁人啊?” 除了出家人,二十五岁没嫁人的姑娘,这是非常罕见的,贫穷一些的人家,十三四岁就嫁人了,有钱有势的,会把女儿留几年,留到十六再嫁人。 留到二十五岁的姑娘,且出身官宦人家,都没人要,肯定很有问题,她那好面子的父亲能愿意? 顾景熙解释道“董二姑娘不是二十五岁还嫁不出去,她是嫁过人的,只是丧夫无儿无女,守寡三年回了京城娘家,由娘家人安排再议亲的。” 孟瑾瑶听后了然,微微点头“原来是嫁过人的姑娘,二十五岁,嫁过人的,我父亲都能同意,那董二姑娘相貌应当挺不错。不过就孟家这样的名声,如今又落魄了,比孟家还差的门第,我祖母那挑剔的眼光看不上,门当户对的黄花闺女肯定不愿意嫁给我父亲,嫁过人的姑娘倒是会愿意,而且董二姑娘好歹是出自清流人家,说出去也体面。” 顾景熙笑道“阿瑶倒是挺淡定的。” “不然能如何?长辈的事晚辈管不了。”孟瑾瑶无奈地耸耸肩,随后又啧啧两声,“我儿子想娶妻,我父亲也想娶妻,老的小的都在为娶妻的事伤脑筋的,最后竟然让老的先一步得偿所愿。” 顾景熙听着这话,忍俊不禁,须臾又分析道“孟家是出了丑,但孙氏把岳父摘干净,岳母的死因孙氏自己扛下来,在外人眼里,岳父是受害者,世人同情他因为孙氏丧妻又丧子。修明不一样,他逃婚,有个宠妾,现在妾室还有孕了。” 孟瑾瑶轻轻颔首“那倒也是,我那父亲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修明这样荒唐。对了,我父亲可有说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顾景熙回道“婚期还没定,不过婚约即将定下来,准备寻个吉日正式提亲了。” 孟瑾瑶轻笑一声“他竟然什么都跟你说,跟我都没说半个字,真有那么害怕怕我搞小动作?所以才从你这里探口风,知道我没意见才敢说。说他愚蠢,他还知道探口风,说他聪明,他却跟你探口风,就不怕我们是串通好的?” 顾景熙温言道“甭管如何,如今我们是知道他要娶谁就行了,此事你的几个弟弟妹妹应该还不清楚。” 孟瑾瑶不以为然“我看未必,今儿我那好妹妹找了我,还想拿我当刀子使唤呢。” 闻言,顾景熙眉头一蹙“怎么回事?” 孟瑾瑶回道“她想劝我和你一起给父亲施压,让父亲打消娶妻的念头,可见她应该是知道父亲即将向董家提亲,所以着急了。不过我没搭理她,父亲娶谁我不想管,现在我也能护住二弟了。” 她言罢,似乎想到什么,又笑了出声“我参加的婚礼都是同辈或晚辈的,想想在不久的将来,我要回娘家参加父亲和继母的婚礼,就觉得有点怪怪的,似乎还有点新奇。” 顾景熙无奈失笑“能参加岳父婚礼的女婿也不多。” “那倒也是。”孟瑾瑶点了点头,过了半晌,又开始犯愁,“儿子成婚我还知道送什么,那只需在次日儿媳妇敬茶的时候,给儿媳妇见面礼就行,父亲成婚我回娘家喝喜酒,应该送什么贺礼?” 这个问题倒是把顾景熙给暂时难住了,送礼也是有讲究的,给父亲续娶送的贺礼,他霎时间还真说不上来。 还不待他回答,孟瑾瑶又道“罢了,此事先按下不提,到时候再说。夫君,趁着出门了,我们逛一逛再回去吧,我也许久没上街了。” 顾景熙应了声“好”,转而笑问“现在又不怕冷了?” 孟瑾瑶“今日有阳光,感觉还好,比昨日暖和了不少。” 这一逛,就直接逛到傍晚,买了不少有趣好玩的小玩意儿,在外面的酒楼吃了晚饭才回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和好如初 翌日。 长兴侯府设宴,宴请亲朋好友。 孟瑾瑶三妯娌又是一番忙碌,家里的男人同样也忙,顾景熙三兄弟招呼同辈的人,顾修远四兄弟招呼跟他们年纪相仿的客人,就连顾老夫人都免不了要应酬来赴宴的老太太。 午宴过后,大家又闲谈一番,即将酉时,宾客们散去,大家才得以歇一歇。 宾客们都走后,张氏的笑容就有些绷不住了,皱着眉头似有什么心事,也没跟两个妯娌打招呼,就径自回自己的院子。 孟瑾瑶看出了张氏的不对劲,低声问今日与张氏呆一起比较久的陈氏“二嫂,大嫂怎么了?情绪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陈氏回道“还不是是因为萱宜?今日武安伯府的人不是来了嘛,大嫂无意间在不起眼的角落看到武安伯夫人小声训斥萱宜,萱宜委屈却不敢吭声,到了人前又端起笑脸,不敢露出半点委屈。” 她言罢,轻叹了一声,她与张氏妯娌斗了十几年,互相看不顺眼,现在看到张氏为孩子的事发愁,她忽然间竟有些同情,自从萱宜出嫁后,她似乎也少与张氏明里暗里的争斗了。 孟瑾瑶又问“大嫂当时没出去说武安伯夫人吧?” 陈氏摇了摇头“她倒是想的,但忍住了,她若是站出来指责武安伯夫人,让武安伯夫人心里不痛快,萱宜回去肯定少不了一顿磋磨。随后,她想着提点萱宜,教导萱宜如何应对的,但武安伯府的人又回去的比较早,没机会说。幸好我们家萱灵是个听话乖巧的孩子,虽然是低嫁,但过得幸福,再过一两年,添个孩子会更美满,不然我和二爷这做父母的也头疼。” 孟瑾瑶听后沉默,顾家的两个姑娘,一个嫁给伯爵府世子,一个嫁给小官之子,前者几乎没有舒心日子,后者夫妻恩爱,公婆慈爱,有时候多听父母长辈的话,能避免跳进火坑,一意孤行的大多数没什么好结果。 须臾,陈氏好奇地问“三弟妹,你们家修明最近跟李姨娘是闹什么不愉快?我看他最近整个人都带着一股郁气,似乎有什么不痛快的事郁结于心。” 孟瑾瑶避重就轻道“还能闹什么事?这个年纪的孩子跟心上人吵架,无非是情情爱爱的事,现在闹着矛盾,等闹够了又和好了。” 闻言,陈氏嘴角一抽,心道你比修明还小两个月呢,说人家是孩子,那你就不是孩子了? 孟瑾瑶又道“孩子都那么大了,他们自己能处理自己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做长辈的就少管晚辈的闲事,操心多了,人都容易老。” 这话陈氏赞同“那倒是,我看大嫂在萱宜出嫁后,忧愁多了,精神气仿佛都没有以前好。” 孟瑾瑶转移话题“二嫂,听侯爷说修宏今年春闱中进士的几率挺大的,等春闱帮忙后,修宏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吧?” “我是有这个想法,如果他今年进士及第,就给他物色个好媳妇。”陈氏轻叹一声,颇为头疼道,“但若是落榜了,他是不会愿意定亲娶妻的,他有自己的目标,必须金榜题名再考虑婚事。” 孟瑾瑶宽慰道“二嫂不必忧心,修宏如此用功,今年肯定能金榜题名的。” 陈氏对儿子其实也有几分信心,道“但愿吧,我是这样希望的,不然我还不知何时才能有儿媳妇。” - 这几日,大家走亲访友联络感情,忙碌得很。 转眼间,过了年初七,家中在朝为官的男人年假结束,到初八就按时到官署当值,开始新一年的忙碌。 读书的儿郎们还是有空的,如今书院还没开学,各大书院都是过了元宵节才开,顾修远他们也邀请别家的公子来做客,一起烹茶作诗,家里倒也热闹。 参加今年春闱的顾修宏并没有参加这些活动,二月初九春闱,他要为春闱做好准备,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心只读圣贤书,遇上问题才会出院子去请教三叔。 有一事倒是值得提一提的,是关于青玉轩那边的。 原本顾修明跟李姨娘闹了矛盾,每天都是通房丫鬟鸢儿侍候的,鸢儿在青玉轩的地位水涨船高,就连鸢儿本人都飘飘然起来。 可就在此时,李姨娘忽然间把顾修明哄好了,顾修明又跟李姨娘和好如初,没有再继续冷落李姨娘,受冷落的人就成了鸢儿,这可把鸢儿气得不轻。 凝冬一直关注着那边的八卦,第一时间就跟孟瑾瑶一起八卦。 孟瑾瑶略显诧异“你说他们昨日忽然间和好了?” 凝冬点点头“是啊,李姨娘昨日亲自做了世子爷爱吃的菜,跟世子爷认错,世子爷看她如此诚心认错,就没在跟她继续计较,然后他们就和好如初了。” 孟瑾瑶轻笑一声“那么快就迫不及待了吗?看来好戏也快来临了。” 凝冬不明所以“夫人,什么迫不及待?什么好戏?” 孟瑾瑶笑道“暂时还说不得,我们且看着,估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能看好戏。” 凝冬问“跟世子爷和李姨娘有关?” 孟瑾瑶轻轻颔首,反常必有妖,顾修明因为李姨娘怀孕的事如此气愤,怎么可能因为一桌子菜就和好如初?和好如初肯定是障眼法,就为了让李姨娘沉浸在甜蜜里,有些事比较好动手而已。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顾修明已经在计划着让李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小产,李姨娘做了一桌子菜,那正好给了顾修明台阶。 好奇心没有彻底得到满足,凝冬有种抓心挠肺的感觉,眼巴巴的望着孟瑾瑶,问“夫人,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就知道的比你多一点点。”孟瑾瑶说话间,俏皮的用手指比划着自己口中的一点点。 凝冬越发好奇“是什么?” 孟瑾瑶道“暂且还不好说,过段时间再跟你好好八卦。” 听罢,凝冬彻底蔫了,主子这样都不愿说,那肯定是不可能说的了,而她就算知道有好戏,却也不可跟别人说会有好戏看,最多只能跟清秋说。 孟瑾瑶瞧她耷拉着脑袋,抿唇笑了笑,然后将自己跟前的那碟子点心推到她跟前,温声说“来,这是你爱吃的,多吃点,他的事哪有吃食重要?” 凝冬马上就被哄好了,登时眉开眼笑“夫人说得对,还是吃比较重要。” 孟瑾瑶无奈失笑,调侃道“你这丫头那么嘴馋,以后会不会被男人用点好吃的就给哄骗走了啊?” 闻言,凝冬双颊倏地泛起红晕,连连摇头“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只喜欢吃夫人给的,才不稀罕什么臭男人送的吃食,在夫人身边能一直有好吃的,跟了臭男人可就未必了,他哄我高兴的时候会给我好吃的,等他不愿意哄了,我岂不是没得吃了?” 孟瑾瑶瞧她害羞了,却不放过她,继续调侃道“就怕你到时候稀罕的很,你以前不是还嚷嚷着要嫁个厨子?厨子会做很多好吃的。” 凝冬脸更红了,羞赧不已“那时候是年纪小不懂事,长大后才知道,很多厨子在自己家是不做饭的,还得是女人做饭。莫说是厨子,就连嫁其他人也一样要做饭,奴婢跟着夫人都不用做饭呢,嫁给别人要下厨,这不是去嫁人,这是去找罪受。” 孟瑾瑶嘴角上扬,笑容温柔,没有再调侃凝冬,就目前清秋和凝冬是没有嫁人的想法,但她也不想蹉跎了她们一辈子,过几年再问一问,若是有想法了,就给她们找个好郎君,若是真的没想法,一辈子留在她身边,她也不会亏待了她们。 第二百九十九章 想个计策 青玉轩那边的事,孟瑾瑶一直有密切关注着,凝冬时常去跟人打听,然后回来跟她一起八卦,余川也盯着顾修明,顾景熙得知什么事也会跟她说。 孟瑾瑶听着身边男人的话,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顾景熙“嗯”了一声“是挺有趣的。” 孟瑾瑶感慨道“这还得是孩子能折腾啊,像我们都折腾不起来了,只能看着孩子折腾。” 瞧她还脸嫩,却端着长辈的模样在感慨,顾景熙忍俊不禁,提醒道“你比修明小两个月,我觉得你要是折腾起来,跟修明肯定不相上下。” 孟瑾瑶嗔他一眼“你别胡说,我可比不上你儿子。” 顾景熙含笑道“好好好,是我胡说的,阿瑶最乖巧了。” 孟瑾瑶淡淡瞥他一眼,瞧他那敷衍的样子,轻哼两声,直接转过身去,不想跟他说话了。 顾景熙从她身后搂着她,诱着她继续搭理自己“阿瑶,我还有个消息,你想不想听?” 孟瑾瑶不假思索道“我不想听。” “真不想听?”顾景熙话音落下好半晌,没听到她回应,便惋惜道,“我还以为你会感兴趣的,所以特意打听清楚点。” 闻言,孟瑾瑶就被勾起了兴趣,转过身去看他,勉为其难道“既然你打听得那么辛苦,不让你说似乎有些不近人情,那我还是给你个机会吧,你说说看,我听着呢。” 顾景熙不疾不徐道“岳父派人到董家提亲了,最早四五月份成婚,最晚是十月份,至于没有在十一月和十二月,听闻是因为董二姑娘初婚的时候,就是十二月初,天气寒冷,嫁衣又厚,显得臃肿不好看,二婚要避开这些时候。” 孟瑾瑶讶然“还能这样?初婚的遗憾,二婚弥补上?” 顾景熙乍一听,莫名的就感觉这句话怪怪的,什么初婚的遗憾,二婚的时候补上? 很快,顾景熙就知道为何奇怪了,因为他联想到他们夫妻了,他与阿瑶成婚那天,荒谬、草率,还成了全京城的笑话,直到今天还有人偶尔提起来嘲笑一番。 这样的婚礼,搁谁摊上都是人生一大憾事,如无意外的话,一个人一辈子可能就一次婚礼了,谁不想办好婚礼,风风光光的? 顾景熙看着正值青春年少的小妻子,陷入了沉默,他想,他得活久一点,总不能让别的男人去给她弥补这份遗憾,他以后努努力,给她挣个诰命,挣一份体面。 孟瑾瑶见他脸色忽然间变得奇怪,纳闷道“夫君,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顾景熙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对不住你。” 冷不丁的听到他说这种话,孟瑾瑶秀眉微蹙,眼含深究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闻言,顾景熙眉心一跳,反问“你夫君是这种人?” 孟瑾瑶摇了摇头“瞧着是不像。” 顾景熙道“本来就不像。” 孟瑾瑶没纠结这个问题,言归正传“感觉我这个未来继母,大概会比孙氏好一点。” 顾景熙脸色一顿,继而问“何以见得?” 孟瑾瑶回道“就从她爱美的事情上,就感觉比孙氏好一点,有种比孙氏单纯的感觉。当然了,那只是我初步的直觉而已,具体如何还得看她嫁过来之后什么表现。” 顾景熙见她刚说完话,就打了个哈欠,温声道“是不是困了?我们先睡,其他事先别想了。” 孟瑾瑶应声,在他怀里找个了舒服的位置,就闭上双眼睡觉。 - 是日,顾修明到葳蕤轩给父母请安。 顾景熙话少,没什么话叮嘱的,加上他对这个儿子已经是放弃状态了,更加无话可说了。 倒是孟瑾瑶还有兴致逗着他玩儿,柔声问“修明,听闻李姨娘孕吐,没什么食欲,那胎儿可还稳妥?” 闻言,顾修明温声回答“儿子替婉儿谢过母亲关心,胎儿如今稳妥,并无大碍。府医回乡祭祖还没回来,儿子看她孕吐辛苦,吃的甚少,人都瘦了一圈,前两日带她出门走走换一换心情,顺便看了大夫,大夫说过段时间就好。” 孟瑾瑶轻轻颔首,絮絮叨叨地叮嘱道“没事就好,李姨娘肚子里怀的,是我和你父亲的第一个孙子或孙女,我们还盼着孩子平安降生的,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有任何闪失。你可要好好对李姨娘,可别再像之前那般吵架,听说孕妇心情不好也会影响到孩子。” 顾修明听罢,脸色明显僵硬了一瞬,“是儿子不懂事,让父亲母亲操心了,她是孕妇,儿子此后怎么也不会再与她吵架的,请母亲放心。” 孟瑾瑶欣慰一笑“你能这样想就好,虽然是个妾室,可她肚子里怀的是顾家的骨肉,孕妇脾气可能会有些古怪,为了孩子你就多让着点。” 顾修明点头“儿子明白。” 孟瑾瑶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每当提起孩子时,他的脸色总有点微妙的变化,瞧他有些绷不住了,便道“好了,也没别的什么事了,你就先去忙吧,母亲也没空了,还有些账本要看。” 闻言,顾修明如释重负,向夫妻俩行了一礼便离去。 顾景熙瞧她笑容狡黠,双眼戏谑地看着修明的背影,无奈失笑“你啊,逗他做什么?” 孟瑾瑶俏皮地眨了眨眼,咯咯笑道“因为他心里有鬼啊,不然我逗他做什么?果然还是心里有鬼的人,逗着才好玩。” 顾景熙拿她没办法,无奈轻叹,这大概就是假慈母和假孝子的相处方式,主打一个想方设法戳对方心窝子,表面上却是一派和平,母慈子孝。 须臾,顾景熙站起身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言道“我还有事要忙,你自己玩。” 孟瑾瑶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还有些事要琢磨。” 顾景熙颔首,迈步出了屋子。 凝冬在一旁侍候,看自家主子嘴噙笑意,保持一个姿势许久了,且笑容还有点瘆人,禁不住问“夫人,您在想什么呢?” 孟瑾瑶抬眼看她,意味深长道“想计策。” 凝冬好奇“什么计策?” 孟瑾瑶回道“只是初步计划,不过也不到实施的时候。” 凝冬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看样子夫人是不会说的了,真到了要实施的时候,夫人会跟她们说,但还是说了句“夫人,奴婢愚钝,很多事考虑不周全,但是侯爷心思缜密,您若是有事,可千万要跟侯爷商议后再行事。” 孟瑾瑶不假思索地点头“这是自然,有什么事需要主动出击的,肯定跟侯爷商量个万全之策。” 凝冬若有所思,压低声音问“夫人,您是不是想对付世子爷了?” 孟瑾瑶耐人寻味地笑了笑,并没有作正面回答。 见状,凝冬心头一跳,紧接着心跳加快,久久不能平静,她又惊又愕,语气透着几分激动“夫人,您这是要来真的?” 孟瑾瑶笑着反问“凝冬,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凝冬想也不想就点头“夫人自然是好人。” 孟瑾瑶咯咯笑道“我还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呢。” 凝冬一脸严肃“您怎么可能是坏人?坏人能把自己到手的月例全给别人治病?您当初在闺阁中时,就那一两银子,刚到手准备去买点胭脂的,因为看到一对祖孙没钱治病,你就毫不犹豫把银子给了他们,胭脂都不买了,直接回家。除了这个,您也做过其他好事。” 闻言,孟瑾瑶沉吟片刻“那我的确能算个好人,好人也有好人的计策,容我再想想,你别打搅我。” 凝冬被这话噎住,什么叫能算个好人?本来就是好人。 第三百章 守株待兔 是日,午后。 孟瑾瑶瞥了眼外面,冷是挺冷的,但是没下雪,便道“今儿天气挺好的,我们出去走走。” 清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夫人,外面刮北风呢。” 孟瑾瑶一本正经道“那就穿严实点,总是呆在屋子里不走动,对身体也不太好,每天午后都散散步吧。” 闻言,清秋觉得她说的也有点道理,遂问“夫人,那您想去哪里散步?” 孟瑾瑶回道“去后花园吧,那里花开得挺好的,瞧着就养眼,边赏花边散步,还挺不错的。” 清秋“……” 后花园现在萧条的很,也没什么花开,那棵梅花倒是开得挺好的。 不过,主子既然有兴趣出去走动走动,那也是件好事,多走动对身体好,整日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也不行,便给她穿上保暖的狐裘披风,陪她一起去散散步。 主仆二人出了屋子,凛冽的寒风刮过,刮得脸颊生痛。 孟瑾瑶衣服穿得厚,又将披风的兜帽戴上,手里抱着暖手炉,倒也没觉得有多冷。 这会儿,后花园没什么花开,加上天气严寒,没什么人特意来后花园赏花,只有打扫积雪的丫鬟婆子会来。 清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主一仆,纳闷道“夫人,那不是李姨娘?方才明明是要朝这个方向来的,怎么看见您就悄悄转头走了?” 孟瑾瑶瞥了眼,不甚在意道“大概是不想看见我吧,不必管她,我们逛我们的。” 清秋应声,陪着她在后花园逛了几圈才回去。 清秋原以为自家主子就是忽然间心血来潮想要散步,没想过主子会坚持每天午后都到花园里散步,只要不下雪就去,还真是打定主意要锻炼身体了。 是以,这日休沐日,顾景熙从葳蕤轩的小书房出来,发现屋里已经没了自家小妻子的身影,便问春柳“夫人呢?” 春柳如实回道“夫人去后花园散步了。” 顾景熙诧异“她去散步?” 春柳不明白他为何这般惊讶,便解释说“夫人说自己身子骨不太好,需要锻炼一下,近几天每天都去散步,也就前天下雪才多懒一天。” 顾景熙甚是惊讶,他这小媳妇畏寒,巴不得天天呆在屋子里,特别冷的时候,干脆躺在被窝里不愿起来,现在竟然不畏严寒去散步了? 春柳迟疑着问“侯爷,要不奴婢去把夫人找回来?” 顾景熙摆了摆手“不必了,等会儿她回来,你跟他说我去一趟大理寺少卿祁大人家,若是晚饭时间还没回来,就不必等我吃晚饭了。” 春柳应声“是,侯爷。” - 后花园。 孟瑾瑶与清秋主仆二人闲庭信步。 今儿有阳光,暖阳铺洒下来,暖意融融,站在阳光下很是舒适。 孟瑾瑶今日没披披风,一阵北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对身边的清秋道“今日虽然有阳光,但还是觉得有点冷,清秋,你回去帮我取一件披风过来。” 闻言,清秋紧张道“夫人,若是冷的话,那我们还是先别散步了,免得着凉了。” 孟瑾瑶温声回道“没事,就是吹风的时候有点冷,你回去帮我取一件披风,我在这儿等你,等散完步我还要去一趟寿安堂。” 清秋应声,快步沿路折返,回去给她取披风。 左手边的红梅已盛开,艳丽而不妖,带着清逸幽雅的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孟瑾瑶原地驻足,安静赏梅,忽而听到有脚步声,她循声望去,只见李婉儿正朝她这边走来,便暂且放弃赏梅,目光淡淡地看着渐行渐近的来人。 李婉儿福身一礼“妾身见过夫人。” 孟瑾瑶颔首,瞥了眼孤身一人的李婉儿,问“李姨娘不必多礼,你是双身子的人,怎么没让丫鬟跟着?” “方才掉了点东西,让丫鬟去寻了。”李婉儿说着,就看向旁边的盛开的梅树,“夫人是来赏梅的吗?” 孟瑾瑶淡声道“是啊,李姨娘也是?” 李婉儿回道“不是,是妾身觉得屋子里闷,就出来走走,自从怀了孩子,修明哥哥就让我好好呆在院子里安胎,方才还是趁着他去找大公子讨论学问,这才能偷偷出来透透气。”说话间,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腹部,嘴角含笑,也不知是在炫耀还是什么。 孟瑾瑶不咸不淡道“我听闻孕妇前三个月要特别注意,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滑胎,修明这样也是为了你和孩子好,李姨娘下回还是莫要任性,免得孩子有什么闪失。” 李婉儿笑盈盈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挑衅,娇声问“妾身怀孕了,夫人即将做祖母,有没有觉得特别高兴?这是修明哥哥的第一个孩子呢,若是夫人嫁给修明哥哥,他的第一个孩子,应该从夫人肚子里出来的,夫人应该不会跟妾身生气吧?” 闻言,孟瑾瑶面色古怪地觑了觑她,随后扬起笑意“李姨娘多虑了,本来不必十月怀胎就有个儿子,就已经很让我高兴了,现在十七岁就快要做祖母,我更高兴了,这得感谢李姨娘,让我那么早就做祖母。” 李婉儿脸色一滞,转而上前一步,看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长道“既然夫人不生气,那妾身也就放心了,只是夫人福薄,今年还做不了祖母。” 她言罢,朝孟瑾瑶扬起一抹恶意的笑,见孟瑾瑶茫然,她将自己的身子用力往梅树的主树干上摔过去,紧接着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声。 这一下摔的还挺用狠的,直把梅树上的梅花都抖落了些。 孟瑾瑶看着被李婉儿抖落的梅花,微微怔然,随即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守株待兔,等的就是意外。 她垂眼看李婉儿,见其双手抱着肚子,痛的面容扭曲,暗道此人对自己可真狠,却也配合着她的演戏,紧张地问“李姨娘,你,你没事吧?” 这时,李婉儿身边的贴身丫鬟红菱不知何时来到不远处,吓得跟丢了魂似的,以最快速度跑了过来,颤声问“姨娘,您怎么了?” 而此时,在附近的丫鬟听到那一声尖叫声,也以最快的速度循声赶了过来。 还未赶到她们身边,就看到不远处的李姨娘躺在梅树下,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呻吟着,红菱正紧张得六神无主,而夫人站在一旁,绷着脸眸光紧紧地盯着李姨娘,气愤似乎有点诡异。 第三百零一章 污蔑阿瑶 红菱抱着李姨娘坐起身子,抬头看向孟瑾瑶,控诉道“夫人,我们姨娘还怀着身孕呢,您为何要推她?” 此言一出,刚赶到她们身后的丫鬟婆子震惊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们都听到了什么? 夫人把怀有身孕的李姨娘推倒在地上? 天啊,平时看着夫人温柔和善的,没想到竟然如此恶毒,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李姨娘那么疼,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吧? 难不成是夫人对世子爷仍旧心存喜欢,所以看到李姨娘得到世子爷的爱,如今还怀上世子爷的孩子,而她在大婚当天却惨遭世子爷抛弃,嫉妒使人心态丑陋,就推了李姨娘,想让李姨娘滑胎? 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李婉儿皱眉忍着痛,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声音哽咽道“夫人,您都已经嫁给侯爷,是侯夫人了,为何还要惦记修明哥哥?您这是不守妇道啊,就算妾身没了这个孩子,您也无法跟修明哥哥在一起的,您可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啊。” 众人闻言,再一次震惊,没想到自己还真的猜对了,夫人因为嫉妒李姨娘,所以就对李姨娘下毒手。 她们转眼看夫人,只见夫人绷着脸,双眸含怒瞪着李姨娘,那眼神可怕的很,下一刻她们就看到夫人侧头看向她们,把她们吓得脖子一缩。 下一刻,就听到夫人沉声训斥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李姨娘送回青玉轩?” 话音落下,马上就有个做惯了粗活,力气大的婆子上前要背李婉儿回去,有两个丫鬟也跟着上前,配合着扶着李婉儿趴上婆子的背,婆子将人背起来,快步往青玉轩走。 孟瑾瑶又看向红菱,吩咐道“府医回乡祭祖还没回来,你去外面给你们姨娘找个大夫回来。” 红菱看着李婉儿,略显迟疑,然后拔腿就跑,去请大夫。 这时,张氏与陈氏正往这边走,看到这边兵荒马乱,忙快步上前。 张氏询问原因“三弟妹,这是怎么回事?李姨娘这是怎么了?” 她言罢,就看到周围几个丫鬟看着孟瑾瑶,露出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隐隐觉得此事跟孟瑾瑶有关。 孟瑾瑶眉头紧皱“大嫂,此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说着便对其他看戏的丫鬟道,“这儿没你们的事了,都散了吧。” 张氏闻言,看向陈氏,俩人面面相觑,而后微微摇头。 那厢,清秋怕自家主子着凉,都是以最快速度回去拿披风然后赶过来的,看到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在,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忙给几位夫人行礼,然后将披风给自家主子披上。 孟瑾瑶吩咐道“清秋,你去让人找侯爷回来,就说李姨娘摔了一跤,他的孙子或孙女也不知能否保得住。” 清秋听罢,吓得脸色煞白,李姨娘摔跤如果可能会滑胎,那应该是找世子爷,找侯爷的话,那岂不是跟夫人有关? 她压下心中的恐慌,故作镇静地问“夫人,那您没事吧?” 孟瑾瑶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语气平静道“我能有什么事?摔跤的又不是我。” 主仆多年,只需一个眼神,清秋就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表示她能解决,让自己放心的意思,连忙点了点头,安心去找侯爷。 张氏与陈氏听到有可能滑胎,心中就掀起狂澜,感觉此事肯定与孟瑾瑶有关,只是她为何要做这种蠢事? 就在她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孟瑾瑶道“大嫂,二嫂,你们既然来了,就随我一起去青玉轩吧,现在我也解释不清楚,你们等会儿且看这便是。” 闻言,张氏与陈氏连连点头,就没人不喜欢看八卦的,而且还关系到子嗣问题的大八卦,与事件相关的人还是三弟妹,那就更劲爆了。 青玉轩。 妯娌三人到青玉轩,也没着急去看李姨娘那边的情况,只在青玉轩的小花厅里坐着等。 张氏和陈氏抓心挠肺似的想知道答案,但孟瑾瑶没开口,她们也不好问什么,只是看她如此淡定,估摸着应该不是她害的。 那厢,顾修明原本在与顾修远讨论学问的,忽然听到下人来禀,说李姨娘出事了,马上撇下兄长,匆忙赶回青玉轩。 回去的路上,就听到有丫鬟嚼舌根。 “夫人看起来多和善的一个人啊,竟然会害李姨娘,真是人心隔肚皮啊。” “可不是?没想到夫人如此不知足,嫁了侯爷,还惦记着世子爷,嫉妒李姨娘怀了世子爷的孩子,就想害李姨娘滑胎。” “当初老夫人是让她选择的,可以继续嫁给世子爷,也可以从二公子、四公子之间选一个,可她选了侯爷,最后却……” “哎……可怜了侯爷,好不容易娶了个美娇娘,捧在手心里宠着,可美娇娘心里只有他儿子。” “夫人如此不守妇道,我看此事之后,侯爷估计要休妻了。” …… 顾修明脸色阴沉沉的,语气间透着怒意“你们几个在说什么?” 几个丫鬟闻声,倏地转身望去,见他眉头紧皱,脸色难看得紧,被吓得扑通跪下。 有个小丫鬟哆哆嗦嗦道“世子爷,是、是夫人方才推了李姨娘,李姨娘已经被送回青玉轩了,看那样子,可能孩子都要保不住。” 顾修明眉头皱的更紧,眉心拢成川字型,仿佛能夹死蚊子,怒声道“你胡说什么?母亲再温柔良善不过了,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恶毒的事?再胡说八道,污蔑主子,打二十板子发卖出去!” 那丫鬟脸色煞白,忙道“世子爷息怒,奴婢不敢胡说,当时李姨娘身边的红菱都在,而且还是李姨娘和红菱说的,夫人听着她们说,连半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另外几个丫鬟也道“世子爷,这是真的啊,奴婢们方才眼前所见,李姨娘躺在地上,红菱和李姨娘控诉夫人的所作所为。” 还有丫鬟指着不远处的梅树,接着道“当时就在那儿,李姨娘就在那儿被夫人推了一把,摔倒在地上,似乎还撞到梅树了,瞧着有许些梅花新抖落下来,可见李姨娘摔得有多狠。” 听罢,顾修明将信将疑“你们最好祈祷你们说的是实话,否则全部打二十板子发卖出去。” 言罢,他大步流星离去。 几个丫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隐隐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心中一阵后怕,后背都出了冷汗,凛冽的寒风扫过,几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有人嘀咕了句“我看夫人这次怕是大难临头了,侯爷处事向来公正严明。” 她身边的丫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好了,我们别说了,等会儿又遇上哪个主子经过,我们几个又少不了被一顿训斥。” 方才说话的丫鬟心头一紧,忙不迭地点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第三百零二章 婉儿小产 没过多久,顾修明回到青玉轩,发现两个伯母与孟瑾瑶都在小花厅里坐着。 看到她们妯娌三人,顾修明微微愣了下,孟瑾瑶会在此他并不意外,但两个伯母怎么也在? 顾修明朝她们三人作揖一礼,还不待三位长辈说话,当着丫鬟的面,他就开始向孟瑾瑶发难“母亲,我方才回来时经过后花园,听到丫鬟说您推了婉儿,您为何要这般做?” 孟瑾瑶看向他,眼含警告,淡声道“是她自己摔倒的,我没推她。修明,胡说八道是要承担后果的,有些话你想清楚了再说。” 顾修明红着眼睛,怒声质问“那么多人证在,您还想狡辩?” 他说话间,看孟瑾瑶的眼神都带着嫌恶“在去年您就该清楚,我爱的人只有婉儿,您若是不满意我跟她在一起,您冲着我来就是了,可她怀着身孕,你怎么下得了手的?我也不怕告诉您,就算没有婉儿,我也不会跟您在一起的,您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老老实实的跟我父亲过吧。” 闻言,孟瑾瑶倒也不恼,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瞧你这话说的,仿佛我对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一样,我如今是你母亲,你说这种话是大言不惭、不敬尊长,此乃不孝。” “母慈子孝,母慈才有子孝,母亲您告诉我,母不慈,子如何孝?婉儿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您就不怕午夜梦回时有婴灵找你索命吗?”顾修明死死盯着她,面目狰狞,看着是真的被气得不轻。 张氏和陈氏在一旁听着他们母子的对话,暗暗心惊,一个理直气壮的质问,另一个明显处于弱势,只说自己并没有做,但却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没做,而人证都看见了是孟瑾瑶做的。 但,这其中又有点蹊跷,若真是孟瑾瑶所为,孟瑾瑶现在能是在镇定?残害顾家子嗣,即使三弟再宠爱她,也不会纵容啊。 可如果不是孟瑾瑶所为,那不就是李姨娘自己演了一出戏陷害孟瑾瑶?李姨娘为何要这样做?不惜以孩子为代价,就为了陷害孟瑾瑶,这可真狠啊,只要李姨娘一口咬定是孟瑾瑶害的,孟瑾瑶就算不被休弃,也会被发配家庙清修。 张氏看了孟瑾瑶一眼,替她说了句好话“修明,此事应该是有什么误会,你母亲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而且她与你父亲夫妻恩爱和睦,怎么会嫉妒李姨娘?” 顾修明反问“既然她没嫉妒婉儿,那她为何要害婉儿?” 张氏“这……” 这真是陷入了死循环,但真相只有在场的见证人才知道。 孟瑾瑶黑着脸,冷哼一声,语气不屑道“我嫉妒她做什么?我是侯夫人,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你既然如此担心李姨娘,与其在这儿冤枉我,何不先去看看李姨娘?她这一摔可摔得不轻,都撞树上了,梅花都被抖落了不少,如今应该是最需要你的时候。” 顾修明脸色一滞,正要去看心上人,红菱就已带着大夫气喘吁吁的赶回来,向他行礼,然后道“世子爷,您可要为姨娘做主啊,夫人她推了姨娘,姨娘摔得严重,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能否保得住。” 他听罢,眸光森冷地睨着孟瑾瑶“母亲,人证在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种狡辩的话你拿去哄骗三岁小孩还可以,我真是没想到你会如此恶毒。” 大夫看了眼在座的人,各个都不像是需要大夫的样子,出声问“敢问是哪位贵人需要诊治?” 陈氏道“修明,你先带大夫去给李姨娘诊治吧,情况紧急,耽搁不得,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顾修明点头“嗯”了一声,没再跟孟瑾瑶争执,连忙带上大夫去厢房看心上人,红菱也紧随其后。 待他们走后,陈氏迟疑着问“三弟妹,你、你真的推了李姨娘?” 孟瑾瑶反问“二嫂,你也觉得我会做这种事?” 陈氏下意识摇头,妯娌相处了近一年的时间,她对孟瑾瑶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种蠢事毁了自己到手的荣华富贵,除非因为什么事嫉妒或气极导致脑子不清醒。 张氏若有所思,猜测道“三弟妹,难道是李姨娘自己摔跤,污蔑陷害你的?” 孟瑾瑶颔首道“她就是自己摔的。” 此言一出,张氏与陈氏震惊不已。 张氏喃喃道“若是如此,这胆子也太大了些,仗着修明宠爱她,恃宠而骄,竟如此对待长辈,我看她嫌自己活得太好了。” 陈氏看着孟瑾瑶,对她的遭遇颇为同情“摊上这种糟心事,三弟妹也太倒霉了些。” 孟瑾瑶沉默不语。 张氏与陈氏对视一眼,再不好多说什么,此事若说她是清白的,那她如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李姨娘身边的丫鬟应该就是唯一的证人了,主仆俩一口咬定是她推的,那她也是百口莫辩,就算三弟相信她没做,可不惩治她也难以服众。 孟瑾瑶老神在在地坐着,端起茶盏,用盏盖拨开浮在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茶,转而撂下茶盏,吩咐一旁侍候的丫鬟“这茶不错,就是有些凉了,去给我换一杯新茶过来。” 边上侍候的丫鬟都是青玉轩的,纵然知道她很有可能下毒手害了李姨娘,但也不敢怠慢她半分,听到吩咐,马上恭恭敬敬地应声“是,奴婢这就去。” 张氏忍不住道“三弟妹,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喝茶?” 孟瑾瑶理所当然地回应说“不然能如何?我又不是大夫,帮不了李姨娘。” 张氏“……” 隔了半晌,张氏又低声道“三弟妹,此事若是不能证明你是清白的,你就算没做,也难逃责罚,你还是想想等会儿如何自证清白,不然三弟也不会徇私。” 孟瑾瑶轻轻颔首“多谢大嫂提点,麻烦大嫂吩咐个人去帮我传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仆过来。” 张氏茫然地“啊?”了一声,又问“家仆也帮不了你啊,有三弟在,他们也不会听你命令啊。” 孟瑾瑶莞尔笑“我知道,找来了就在青玉轩外面候着,听候命令便是。” 张氏虽然费解,但还是吩咐了跟在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让丫鬟去找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仆过来,在外面候着。 良久过后,李婉儿那边传来了消息李姨娘动了胎气,小产了。 第三百零三章 逆子住口 听到这个坏消息,张氏与陈氏都不由得替孟瑾瑶捏了一把冷汗。 孩子若没事,那还有转圜的余地,现在孩子没了,若是不能自证清白,残害顾家子嗣的罪名就落实了。 一个侯府夫人心里惦记儿子,对儿子的小妾做出这种事,还把事情闹得这样大,只有被休弃或发配家庙。 不过,罪名落实后,孟瑾瑶大概率是要被休弃了,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妻子心里有别的男人,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儿子,传出去真的颜面尽失。 孟瑾瑶微微蹙眉,问那丫鬟“你说李姨娘小产了?把大夫喊过来,我亲自问一问。” 她话音刚落下,还不待丫鬟回应,顾修明就已经怒气冲冲地赶过来,双目含恨瞪着孟瑾瑶,怒声控诉道“母亲,现在您该满意了吧?婉儿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我的第一个孩子还没出生,就死在您手里。我知道我当日逃婚是我的不对,但孩子是无辜的,您怎能如此狠毒?” 陈氏眉头一蹙,训斥道“修明,你作为晚辈,怎么跟你母亲说话的?此事只是李姨娘主仆的一面之词而已,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顾修明听不进劝,指着孟瑾瑶质问“不是她还有谁?难不成还是丫鬟胆大包天推了婉儿?现在孩子没了,婉儿也说是她做的,哭着求着让我做主。” 孟瑾瑶皱着眉,问“修明,李姨娘的真的小产了吗?” 顾修明反问“这种事难道还有假?” 孟瑾瑶看了他半晌,回道“我不信,怎么可能小产?你把大夫喊过来,我亲自问问他。” 顾修明听罢,也满足了她的要求,吩咐丫鬟“去,把大夫带过来,让大夫跟她说,好让她听个清楚明白。” 丫鬟应声,马上去把大夫带过来。 不多时,大夫就被带过来了。 顾修明没好气道“大夫已经来了,母亲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孟瑾瑶第一次打量这个大夫,大夫是个相貌普通,中等身材,年约四十几岁的男子,她启唇问“大夫,李姨娘真的小产了?” 大夫回道“回夫人的话,那位李姨娘是小产了,但并无性命之虞,只是伤了身子需要好好调养,不然以后再难怀上。” 闻言,孟瑾瑶眉头皱得更紧“她只是摔了一跤而已,怎么可能小产?” 大夫解释说“孕妇前三个月胎儿没坐稳,容易小产,有些人坐着的时候忽然起来猛了都会导致小产,那位姨娘这一跤摔得不轻,动了胎气,所以就小产了。” 顾修明恶狠狠地瞪着孟瑾瑶,语气含怒“母亲,有人证在场,大夫也已诊治过,婉儿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现在您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恶毒,连一个没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我们顾家有你这种毒妇做媳妇,真是家门不幸!” 孟瑾瑶对顾修明的狗叫声置若罔闻,甚至连眼神都没甩给他一个,目光幽幽地盯着大夫“大夫,你确定你没误诊?这可是关乎人命的。” 大夫脸色一顿,旋即语气笃定道“我行医二十几年,诊治过的孕妇多不胜数,那么简单的问题,不可能误诊。” “胡说八道!”孟瑾瑶怒斥一声,转而扬声道,“来人啊!” 话音落下,在场的人,包括顾修明与大夫都懵了一下。 很快,在院子外面候着的家仆听到传唤声,马上冲了进去,听候吩咐。 孟瑾瑶吩咐道“把这胡说八道的庸医给我绑起来!” “是,夫人。” 马上就有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仆上前按住大夫,把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拿出来绑大夫,他们是有经验的,主子让他们候命,那肯定是有人犯错了,所以来的时候就备好了绳子,以免犯错的人太多,绳子不够用,还多备了几条。 大夫何曾见过如此阵仗? 大夫当即就慌了神,颤声道“夫、夫人,我是真的没误诊啊,那位姨娘是真的动了胎气小产了。”他说着就看向顾修明,“这位公子,求你替我求求情,我是真的没误诊啊!” 顾修明也没想到孟瑾瑶竟然如此野蛮,那么多人在场,都敢派家仆把大夫给绑了,只觉她是真的被父亲宠得无法无天了,怒不可遏道“母亲,就算你想抵赖,绑了大夫有什么用?那么多人看着,大伯母和二伯母都在,而且还有亲眼目睹您作恶人证,就算闹到官府也是您的错,您残害顾家子嗣!” 顾修明说罢,又看向一脸恐慌的大夫,以及听了他的话,动作略有迟缓的家仆,接着说“夫人残害顾家子嗣,你们这是要助纣为虐?就算闹到我父亲那里,也是她的错,届时她受罚,你们也少不了一顿罚,还不赶紧把大夫放了?” 张氏见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且情况对孟瑾瑶非常不利,看她年纪小,就跟自己孩子一般大小,今日的事,也不知她会面临什么下场。 转瞬间,张氏就想起了在武安伯府遭罪的女儿,到底还是有几分心疼了,暂且放下自己那些应用在妯娌间的小算计,此刻也是盼着她好的,温声劝道“三弟妹,你先冷静一下,要不还是等三弟回来再解决吧?现在你若是无理取闹,等三弟回来知道你这样做,没准儿还会更加生气。” 陈氏也劝道“是啊,三弟妹,有什么事等三弟回来再说,他是大理寺卿,断案如神,等他回来肯定能还你一个清白的。” 孟瑾瑶感激地看了看两位嫂嫂,温声道“多谢两位嫂嫂,但此事我知道如何解决,两位嫂嫂且相信我一回。”说着,她就对家仆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胡说八道的庸医给我绑好?等会庸医跑了,我唯你们是问!” 家仆面面相觑,但也不敢不从,夫人和世子之间,他们得听从夫人的命令,最后还是依照孟瑾瑶的意思,将大夫绑得严严实实的。 见状,顾修明气得不轻“母亲真是好生猖狂!您真以为父亲会包庇您的恶行?他向来公正严明,莫说是妻子,便是儿子都不曾包庇。” 孟瑾瑶脸露愠色,怒斥道“逆子,你给我住口!” 顾修明“你……” 就在他们母子剑拔弩张之时,一个身穿玄色冬装的少年从外面进来。 第三百零四章 下跪忏悔 众人看到这少年,当即愣了下,对这位少年不熟悉,但也不陌生,见过此人的都知道,这位可是侯爷身边的人。 似乎是叫余川? 众人看着他,有些茫然,不明白他为何会来此处,莫不是侯爷没空处理此事,派了个手下来处理? 这—— 关系到儿子、妻子、未出生的孙子/孙女,怎能让一个下人来处理? 孟瑾瑶看到余川,满意地点点头,心道不错,来得可真及时。 余川上前,向世子以及几位夫人都行了一礼,然后将一个大号的荷包交给孟瑾瑶,恭声道“夫人,这荷包应该对您有用。” 孟瑾瑶接过荷包,轻轻捏了捏就知道里面大概是什么东西,轻轻颔首“嗯,辛苦你了,余川。” 听着他们的对话,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但侯爷似乎是站在夫人这边的? 顾修明看着余川,虽然不知道余川给孟瑾瑶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余川为何会出现在此,但莫名的感到恐慌,肉眼可见的,脸上有了几分慌乱之色,很快又恢复如常。 然而,他的神色变化没逃过孟瑾瑶的双眼。 孟瑾瑶眸光沉沉地睨着他,冷声问“修明,我再问你一遍,李姨娘是不是真的被我害小产了?” 顾修明微愣,见她板着脸,眼底翻涌着怒意,没由来的心都跳漏了一拍,但事到如今只能一口咬定是她所害,便语气笃定道“婉儿身边的红菱亲眼看到你们两个起争执,亲耳听见您诋毁婉儿,并怨恨婉儿,最后恼怒之下狠狠推了婉儿一把。婉儿如今小产,便是您所害。” 孟瑾瑶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这倒是稀奇,没想到我一个女子,竟然能有让另一个女子瞬间怀孕并小产的本事。” 此言一出,众人愣住。 顾修明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她说这话什么意思,瞳孔骤然紧缩,心扑通扑通的狂跳。 张氏与陈氏先是一愣,须臾就明白过来,这是不是在说李姨娘压根没有小产?又或者说,李姨娘都不曾怀孕,怎么可能小产? 陈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求证“三弟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瑾瑶直勾勾地看着顾修明,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的谎言“李姨娘压根就没有怀孕,所以摔一跤不可能小产,最多就是摔疼了,况且那一跤是她自己故意摔的。” 她言罢,眸光转向被五花大绑的大夫,接着道“所以,这不是庸医是什么?连一个女子是否怀孕都不知道,就说是小产了,实属胡说八道,且还是故意胡说八道!” 话音落下,众人哗然,事情闹那么大,到最后李姨娘竟然没怀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身形一颤,神色恐慌地低下头。 顾修明心神一震,只觉心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婉儿没怀孕的事,孟瑾瑶是如何得知的? 此事也就只有他、婉儿、红菱,以及这位早已准备好的大夫知晓,且出事之时,红菱会主动请求去请大夫,就算不是红菱去请,红菱也会想办法阻止别人请,然后自己代替别人去请。 不对,方才红菱说,是孟瑾瑶吩咐她去请大夫的,莫不是一切都在孟瑾瑶掌握之中?所以孟瑾瑶才会主动给红菱这个机会,让红菱去请大夫? 不,不可能! 顾修明心里马上否定了这个猜测,稳了稳心神,回道“母亲,府医当初都说婉儿怀孕了,现在这位大夫也说婉儿动了胎气小产,现在您做了这种事,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想掩盖罪行?” 孟瑾瑶不疾不徐道“修明,当初府医并没有确切的说李姨娘怀孕了,只是李姨娘有了孕妇该有的反应,且月事也没来,李姨娘与红菱都觉得是怀孕了,府医大概也是先入为主,但他把脉后说月份尚浅,把脉还看不出来,等过段时间再看,并没有肯定说李姨娘已经怀上了。” 她说着,轻嗤一声“不过,府医怕李姨娘真的怀孕后不慎滑胎,便又叮嘱了李姨娘一些孕妇注意的事宜,但李姨娘却真的觉得自己怀上了,还宣扬了出去,最后发现是一场乌龙,李姨娘那不是孕吐,是肠胃不好,没来月事是因为思虑重导致的。” 话音落下,张氏与陈氏马上就想起先前说闲话时,说到李姨娘不稳重的事,胎儿都没坐稳,就放出风声了,最后竟然成了一场乌龙,但孟瑾瑶是如何得知的? 顾修明听到这里,内心已经无法淡定了,因为她说的绝无虚言,那是事情背后的真相,但她到底从何得知的?从红菱那里得知?但红菱是他们的人啊。 孟瑾瑶愠怒道“我原以为李姨娘会主动说出来的,没想到最后竟然找我背黑锅,你们可真是好得很啊。” 顾修明似乎是被这些真相砸昏了头,过了良久才回过神来,然后连连摇头,急中生智,直接将责任推到李婉儿主仆身上,默认大夫医术不精误诊,忙狡辩说“母亲息怒,您这样说,儿子都糊涂了,儿子并不知婉儿没有怀孕,也不知这位大夫医术不精竟然误诊了,就听信谗言以为是您害婉儿小产。” 他扑通跪下,忏悔道“儿子不孝,听信谗言冤枉了母亲,让母亲伤心了,请母亲责罚。” 这样戏剧性的一幕,让看戏的众人的心情都跟着剧情起起落落,刚刚还盛气凌人质问并指责夫人的世子爷,如今却跪下求夫人责罚,但夫人是如何得知李姨娘并未有孕的? 大家抓心挠肺想知道答案的同时,张氏与陈氏亦然。 孟瑾瑶一脸失望道“修明,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还在狡辩。府医回乡祭祖,你亲自陪李姨娘到外面找大夫诊治的,且亲耳听见大夫说李姨娘并没有怀孕,到现在你却推卸责任说是听信李姨娘谗言?” 她冷冷一笑“顾修明,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我的大孝子!你得偿所愿之时,还不忘了撺掇李姨娘和红菱一起陷害我!” 第三百零五章 修明惨败 顾修明听着她的话思绪凌乱,方寸大乱,思路都捋不直了,明明她没有证据,可自己却无法抑制的恐慌,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孟瑾瑶看着跪在地上的顾修明,见他恐慌之余,又带着几分迷茫与费解,便问“修明,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闻言,顾修明抬眼看她,绷着脸没有回话,但也希望她能为自己解惑,就算死也得死个清楚明白。 孟瑾瑶自然不会说早已派人监视顾修明的一举一动,隐去以前的,只说此事,不疾不徐道“你那么宠爱李姨娘,得知她怀孕,你应该高兴才是的,没想到却忽然间变了脸,待她如仇人一般,我和你父亲都觉得好奇,就派了余川去观察你们,想看看怎么回事,结果一不小心就知道了这一切,这算是意外收获。” 此言一出,顾修明蓦地看向站在一旁的余川,满脸的难以置信,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已经被这么个人监视了许久? 孟瑾瑶丝毫不给他面子,如今只想把他的面具全部撕下来,接着道“如果李姨娘真的怀孕,那么她今天小产,你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人,因为你在不知道她并未怀孕的情况下,就已经想方设法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顾修明下意识摇头否认,颤声道“我,我没有,你别胡说,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这样做?”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的很。”孟瑾瑶觑他一眼,说出他肮脏恶毒的一面,“你明知道怀孕前三个月不可同房,却忽然间跟她和好如初,为的就是让她滑胎,你知道她不愿同房,为了让她主动就范,就对她使用了催情的药物,且还唯恐这样折腾孩子还不掉,又在睡觉时放了麝香的香囊在床榻。” 大家听了这话,看顾修明的眼神都变了,原以为他怨恨孟瑾瑶,只是想借机陷害孟瑾瑶,没想到还想尽办法让心上人滑胎,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是人?他这种做法真不是人能做出来的,那是畜生! 孟瑾瑶轻叹一声“对此这种情况,我与你父亲都非常震惊,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又想到你若是有庶出的长子或者长女,以后婚事或许会艰难,没准儿你是因此才想弄掉这个孩子。毕竟你还同你的通房丫鬟鸢儿说等正妻进门就抬她做妾室,这说明你已经有了娶妻的想法,当初说的绝不娶妻只要李姨娘一人的诺言已变。 “但你想娶妻为何不跟父母长辈说?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做什么?最后得知没怀孕,李姨娘倒是想过趁着府医回乡祭祖不在,买通别的大夫,用吃错东西为由落胎,然后让大夫过来诊治说小产了,掩盖搞了大乌龙,这样不会丢人,这种做法你也赞同。” “既然如此,我与你父亲也就由着你们折腾了,好歹能遮丑,没想到你们忽然间要陷害我,这做法让我也猝不及防。修明,你都那么大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此事我没有证据,罪名坐实之后,面临我的会是什么下场,你这逆子可真是又蠢又坏!” 顾修明无力反驳,颓然地低下头,心底生出无尽悔意,其实他与婉儿已经买通了大夫,届时就说婉儿吃错东西导致小产,这样就不用丢人现眼了。 可是,他后来转念一想,如果可能好好利用,把孟瑾瑶拉下水,这样能把孟瑾瑶赶出顾家,一举两得,就与婉儿策划了这一切,让丫鬟红菱配合,今日是婉儿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机会,天知道他收到丫鬟禀报说婉儿摔跤时,心里有多高兴。 却不曾想,竹篮打水一场空,事情到最后会发展成这样,没把孟瑾瑶赶出家门,却把自己和婉儿给搭了进去。 沉默了会儿,顾修明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如今大势已去,面对自己的也不知会是什么下场,索性也不跟她装孝子了,恨声道“孟瑾瑶,既然你知道怎么回事,为何一开始没有揭穿我?你把我当猴儿耍,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孟瑾瑶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那自然不是为了把他当猴耍啊,那是为了让他理直气壮地质问自己,让他站在正面批判自己的恶行,最后自己才揭穿他,形成鲜明反差,让他的形象、品性跌到最低谷,处于最恶劣、最不堪的一面。 一击即中,一劳永逸,这就是自己的目的。 在孙氏手底下讨生活十几年,孟瑾瑶深切地明白,要么就忍着别出手,一出手就要有十足的把握直接除掉对方,不给对方任何翻身的机会和希望,否则对方会再次找机会报复回来,那么下一次就不知鹿死谁手了。 这一场博弈中,她完胜,逆子惨败,她的目的已达成。 当然了,实话她是不可能说的,毕竟她是个温柔良善,疼爱孩子的好母亲,好母亲就该有好母亲的样子,逆子可以没形象,她不行。 是以,孟瑾瑶长叹一声,用非常失望且痛心的眼神望着他,道“修明,我方才是想给你机会,一次又一次的盼着你回头是岸,这才没有拆穿你。我方才一遍又一遍问你和大夫,可你们却一口咬定李姨娘是动了胎气小产了,作为母亲,孩子一错再错,还要百般陷害我,我真的非常痛心。” 顾修明双眼含恨盯着她,自然不信她所言,但心里后悔不已,或许在她未说出真相之前,自己认错的话,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如今到了这种地步,父亲会如何惩治自己? 孟瑾瑶没再理会顾修明,已经惨败的手下败将,等待这逆子的惩处肯定不会轻,不必再白费口舌。 她看向大夫,准备解决另一件事,问“你就是那位被他们收买的大夫吧?你收了他们给的好处,配合他们说李姨娘吃错东西导致小产,最后却成了因摔跤动了胎气导致小产,是不是去请你过来的那位丫鬟临时教你说的?” 第三百零六章 山雨欲来 事到如今,大夫压根不敢狡辩,颤抖着声音回道“正、正是如此,原本是说好的吃错东西,前不久那位丫鬟去请我过来,路上说是让我一口咬定是摔跤动了胎气导致的。” 他视线落在仍跪在地上的顾修明,接着说“就是这位公子给了我一个上等好玉做的玉器小摆件,我一时起了贪念,就答应了他们,可我是真不知他们会陷害人的啊。” 孟瑾瑶拿出刚不久前余川交给她的大型荷包,打开荷包,取出里面一尊男子巴掌大小的,上等的羊脂白玉雕刻的貔貅,问大夫“我这逆子每月银钱都是固定的,花钱也厉害,没有什么现银,能给你的大概就是这种物件了。你瞧瞧,是不是这件玉器摆件?” 大夫看到那尊小貔貅,忙不迭地点头“就是它,我那不肖子为了银钱跟狐朋狗友鬼混,竟然偷偷拿去当铺当了死当,赎不回来了,所以今日没办法了,才一口咬定那位姨娘是小产的,可它怎么在夫人您手上?” 孟瑾瑶又从荷包里拿出一张票据,淡声道“你倒是没撒谎,的确是死当,但我们的人能花钱买回来,顺便把那张一式两份的票据也拿了回来,为的就是以防万一,还能有个证据确凿,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大夫听罢,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就不起贪念了,现在惹了一身腥,这可是长兴侯府啊,他该怎么办?他眼含哀求地看着孟瑾瑶,问“夫人,那、那我现在?” 孟瑾瑶回道“你虽然一开始没有害人之心,但你刚不久前听我那逆子说的话,应该知道他想陷害我,可你却没有把真相说出来,所以你在此事中并不无辜,若是我没证据,我真会被你们害惨了。至于你该怎么办,我还真不清楚,就等侯爷回来再做决定吧,他是大理寺卿,熟知我朝律法。” 大夫听了,险些眼前一黑晕厥过去,平民老百姓,谁都怕见官,这一下子要见大理寺卿那么大的官,他还能有活命吗? 孟瑾瑶觑他一眼,没有再说话,老神在在地坐着,等顾景熙回来。 事情已水落石出,众人也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这件事从后花园那里开始,就是一场算计,大概是李婉儿看到孟瑾瑶,然后陷害她。又或许李婉儿与顾修明早就有陷害她的想法,只是今天刚好有了机会。 张氏与陈氏只觉自己今日看了一出惊心动魄的戏,比以前看过的任何一出戏都要精彩。 这时,清秋小跑着过来,边跑边喊“夫人,侯爷回来了!正往这边赶过来!” 话音刚落下,大夫眼前一黑,直接被吓晕过去,就这么倒在地上。 众人瞥了地上的大夫一眼,估摸着应该是吓晕了,所以并没有管他,等着顾景熙到来。 顾修明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敢起来,额上冷汗涔涔,他有种预感,这次的惩罚肯定比之前逃婚所受到的惩罚更重,他那铁面无私的父亲肯定饶不了他,特别是父亲宠爱孟瑾瑶,父亲心疼孟瑾瑶,更不会轻饶他了。 没过多久,顾景熙就出现在大家视线内。 众人把目光投向他,只见他阴沉着脸,大步流星往花厅走来,还没走进花厅,众人就已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压迫感。 顾景熙进厅后,目光森冷,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投向孟瑾瑶,眼底的冷意散去,温声问“阿瑶,到底怎么回事?” 孟瑾瑶瞥了眼顾修明,不疾不徐地跟顾景熙陈述着整件事的经过。 顾景熙听罢,剑眉紧蹙,垂眼看跪在地上,一脸恐慌的儿子,半眯起眼眸,眼底汹涌着怒意,看向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仆,沉声道“你们几个,把李姨娘和红菱给我绑出来。”转而又对余川说,“余川,你去准备笔墨纸砚和印泥过来。” 余川一听,就知道他要做什么,马上应声去办。 余川之外的其他人不知他要做什么,全都懵了,茫然地看着他,这种时候不是要惩治几个事件相关的人吗?为何要准备笔墨纸砚和印泥? 顾修明瞧见父亲回来后,半句话都没跟自己说,心里拔凉拔凉的,当听到笔墨纸砚后,就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各种恐惧叠加在一起,让他好几次张嘴,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没过多久,李婉儿和红菱也被家仆绑过来了,主仆二人都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跪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她们主仆被绑过来之后没多久,余川也准备好了笔墨纸砚,还搬了一张桌子过来方便书写,然后去掐大夫的人中,将人掐醒。 随后,众人就知道顾景熙想要做什么了,他这是把这小花厅当作临时的公堂了,当着众人的面,丝毫没给顾修明半分面子,直接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了顾修明、李婉儿、红菱以及大夫,容不得他们狡辩半分。 审完了之后,还让他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供词上签字画押。 李婉儿、红菱和大夫早就被吓破胆了,招供非常快,基本上都不用问,就自己招供了,非常爽快的在供词上面签字画押。 顾修明原本不想画押的,也被余川押着在供词上面签字画押。 顾景熙看了四份供词,将红菱和大夫的两份供词交给余川,吩咐道“你把红菱和这位大夫扭送官府,并把供词交给他们,让他们秉公执法,该是怎样判就怎样判。” 余川领命,接过供词后,让家仆押着红菱和大夫跟自己走。 跪着的人被押走了两个,只剩下顾修明和李婉儿还跪着,李婉儿身子还在抖,顾修明倒是比她好一点点,但得知自己没有被送往官府,又升起一丝希望,想着跟父亲求求情,争取从宽处理。 然,顾景熙瞧都没瞧他一眼,让剩下的家仆将顾修明也绑了起来,关进屋子里,又多派了几个家仆过来守着他们,便拉着孟瑾瑶的手离去。 张氏和陈氏也跟着走了,但心里好奇面临顾修明和李婉儿的惩罚到底是什么。 顾修明看着顾景熙漠然离去的背影,心底升起的那一丝希望破灭了,他知道现在父亲没处置他,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等待他的后果,绝非他能承受的,忙扯开喉咙喊“父亲!父亲!儿子知错了,父亲——” 顾景熙置若罔闻,拉着孟瑾瑶头也不回的出了青玉轩。 张氏和陈氏知道顾景熙此时的愤怒到了极点,有点怵顾景熙,半点不敢八卦,出了青玉轩就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孟瑾瑶瞥了眼两位嫂嫂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眼青玉轩的院门,轻声问“夫君,红菱和大夫都送官府处置了,那修明和李姨娘呢?” 顾景熙脚步一顿,侧头看她,温言道“阿瑶受委屈了,明日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孟瑾瑶愕然“处置他们还需要隔夜吗?” 顾景熙意味深长道“若只是打一顿那么简单,我现在就可以处置,别的事,还要等明日。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吃晚饭,我去一趟母亲那里。” 闻言,孟瑾瑶心头猛地一跳,她有种预感,夫君想要干一票大的! 第三百零七章 废黜修明 翌日。 张氏与陈氏昨日亲眼目睹了那一出戏,因着还不知顾修明和李婉儿会如何惩处,心里好奇,抓心挠肺的,竟不约而同的失眠了。 大清早的,刚用过早膳后,又不约而同的来了葳蕤轩,想跟孟瑾瑶打听一下,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张氏刚坐下来,也不说客套话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三弟妹,修明和李姨娘如今还被关在青玉轩,三弟是准备如何处置他们啊?” 孟瑾瑶回道“大嫂,二嫂,不瞒你们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陈氏诧异“三弟妹,你怎么会不知道?” 孟瑾瑶解释说“昨日侯爷出了青玉轩,就去了母亲那边,我回来吃完晚饭,洗沐过后,想着等他回来问问的,没想到不小心睡着了,今日醒来时,他早已出门。” 闻言,张氏与陈氏将信将疑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真有那么巧? 孟瑾瑶对上她们的眸光,微微颔首,她说的真的是实话,昨晚的确是睡着了,并没有故意隐瞒什么。 张氏道“先前修明犯错,三弟都会教育,这次修明犯了那么大的错,三弟却连骂都没骂修明一句,平静得让人害怕。” 孟瑾瑶知道夫君这是对顾修明彻底心寒,所以才懒得跟顾修明多说废话,不过结果还未出来,她也不便多说,转移话题“大嫂,昨日出了那么大的事,府里的人今日什么反应?” 张氏如实回道“我下令禁止他们嚼舌根,明面上没听到什么,但他们肯定私下谈论此事,估摸着外面的人也听到点风声了,就是不知三弟何时处理此事。” 孟瑾瑶轻轻颔首“昨晚侯爷跟我说今日处理此事的,等侯爷回来,我们便知如何处理了。” 随后,妯娌三人又谈了一会儿,孟瑾瑶才将她们打发走,想起自己今日还没吃药,又吩咐丫鬟给她准备一杯温水过来,这药她都是药丸和熬的药汤交替着服用的,喝药喝怕了就吃药丸,药丸吃怕了就喝药汤。 到了下午,顾景熙散值归来。 孟瑾瑶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他的身影时,登时眼神一亮,张了张嘴想要问点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眼巴巴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求知欲。 见状,顾景熙迈步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大概等会儿就有结果了,我们暂且等着。” “等会儿?” 孟瑾瑶一脸错愕,眼含疑惑地看着他,费解道“夫君,难道不是你来处理吗?昨日是有些晚了,今日还不晚,你去青玉轩处理了此事不就行了?” 顾景熙轻轻摇头,笑道“那阿瑶真是高估了你夫君,你夫君没这本事。” 孟瑾瑶听罢,又是一愣,对他的话甚是费解,做父亲的想要处置不孝子,都没有这个本事的话,那谁才有这个本事?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外头就有丫鬟跑着进来禀报说“侯、侯爷,夫人,宫里来圣旨了!” 圣旨? 孟瑾瑶懵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间来圣旨了? 难不成是…… 她转眼看身边的男人,见男人从容淡定,脸上没有半点意外,似乎早有预料,她就几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顾景熙温声道“阿瑶,我们去听旨。” 孟瑾瑶点头应声,跟上他的步伐,迎接圣旨的事耽搁不得,夫妻俩快步前往前院去听旨,去前院的路上,也看到大房与二房的人急匆匆的赶来。 三房人碰面,大家互看一眼。 顾景盛询问道“三弟啊,宫里怎么忽然间来圣旨了?” 顾景熙淡声回道“大哥等会儿就知道了。” 众人见他如此淡定,似乎并不好奇圣旨内容,心里就开始泛起嘀咕,总感觉他知道些什么。 既然他不说,众人也不再问,免得耽搁时间。 众人到达前院一会儿,上了年纪脚步慢的顾老夫人才赶到。 紧接着,众人又看到被家仆押着过来的顾修明与李婉儿,顾修明会来听旨,并不让人意外,因为他是侯府世子,但李姨娘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怎么也来了? 顾家人已到齐,众人按照辈分跪了一地。 宣读圣旨的公公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尖细的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氏修明,屡不敬尊长,污蔑陷害其母,德行恶劣,忤逆不孝,难当侯府宗嗣,敕令褫夺世子封号,褫夺秀才功名,黜为白身,终生不得科举,杖责三十,流放崖州。 小妾李氏,以下犯上,陷害尊长,不敬不孝,杖责二十,随其流放崖州。 子不教父之过,长兴侯顾景熙治家不严,教子无方,以致恶事起,责令闭门思过半月,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钦此。” 众人直接被这道圣旨给砸昏了头,霎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似乎是没想到顾景熙会对唯一的儿子如此狠心,竟然上奏到皇上那里。 我朝以仁孝治天下,皇上也是出了名的大孝子,最看不惯不孝子,得知顾修明是个不孝子,做下如此恶劣的事,哪会轻饶? 但不得不说顾景熙是真的公正严明,心也够狠,不放过别人的同时,连自己也不放过。 上奏皇上请求废黜世子,少不了陈述顾修明的罪行,自己也得因教子无方向皇上请罪,这不仅顾修明要受到严惩,顾景熙自己也难逃责罚,因为古人云子不教父之过,孩子犯了大错,父亲就有管教不严之罪,特别是当官的,教子无方,治家不严,闭门思过,罚俸禄是肯定的,更甚至还有被贬官或被罢官的。 上一个因为教子无方被惩罚的京城官员,是前任礼部左侍郎赵大人,赵公子欺凌百姓的事被揭发,龙颜大怒,念在赵大人曾立过功才没被罢官,最后教子无方的赵大人被贬到贫瘠之地为官。 现在是顾景熙被罚闭门思过,罚俸禄,不过罚俸一年对他而言没什么影响,顾家也不穷,只是因治家不严、教子无方被罚的,传出去丢人,堂堂大理寺卿竟然教不好儿子。 顾修明心中大骇,脸色惨白,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杖责三十,流放崖州,这还不如杀了他?崖州地瘦人稀,条件恶劣,就连水利资源都匮乏,流放到崖州的日子就是人间地狱。 李婉儿更是吓得跪都跪不稳,直接瘫软在地上,她过上了街坊邻里羡慕的富足生活,这还未满一年时间,就要流放崖州,往后余生的日子比她与已故的祖父相依为命时苦千百倍。 这时,顾景熙叩首道“臣接旨,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言罢,就伸出双手,掌心向上,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 众人的思绪被他的声音拉了回来,忙叩首,异口同声道“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废黜世子不是男主一句话的事,也非宗族长辈能做主的,因为立世子需要上奏皇上请封世子,废黜世子也需上奏皇上,理由充分有理有据,不可捏造事实。我写的时候已经尽量往符合逻辑靠拢啦,这回顾修明犯了大错,人证物证供词皆有,不足之处,请大家谅解。 下面我解释一下两个读者或许会问的问题 为何没将顾修明还给亲生父母? 答因为出继不能回继啊,孩子不是想要就要,不想要了就让人家亲生父母来领走的,在古代忤逆不孝的人是众叛亲离的,没人敢跟他沾边,不然都会被人嘲讽,他的亲生父母此时肯定巴不得离他远远的。且顾修明还犯了大错,上奏皇上废黜世子,皇上既已知道,定会严惩顾修明,想要安然无恙回去都难。 被判流放会不会罚得太重了? 答我觉得不重,因为不孝在古代是十恶不赦的大罪,非死即伤,就没有好下场的。所以古人的孩子不孝,大部分都舍不得报官,会给孩子改过自新的机会,屡教不改,迫不得已才会报官,求官府主持公道。 至于李婉儿,是作者特意让她去陪顾修明的,真爱总得锁在一起的,对吧?她的所作所为,判流放也是可以的。) 第三百零八章 执行杖刑 “父亲,您好狠的心啊!” 顾修明忽然高声悲沧道,说罢又哈哈大笑出声,那癫狂的笑声让在场的人蹙起眉头,宣旨的公公还没走,他这样闹是嫌命长? 顾景熙站起身来,扭过头,眼含警告地睨着他“修明,你给我闭嘴!” 如今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顾修明说话也不管不顾起来,笑出了泪,恨声道“父亲,您真的有把我当成您儿子吗?我看您是把我当成一条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您不喜欢了就想打发的远远的!” 此言一出,周围沉寂了一瞬。 顾老夫人由孟瑾瑶搀扶着起身,一脸愠色,怒声质问“修明,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是个白眼狼,事到如今你还怪你父亲?是你父亲逼着你犯错陷害你母亲的?做人得有良心,倘若你父亲没把你当儿子,何必亲自教导你?还有,当年你病了昏迷不醒,他何必一天一夜守着你照顾你?等你病死了,再过继一个不行?” 顾修明听罢,被这话噎了下。 此时,大房和二房的人都想起顾修明曾因得急症,病情来势汹汹,那时顾景熙告假在家守着他,可见顾景熙心里是有这个儿子的,如果这个儿子没做出一系列荒唐行为,顾景熙也不至于放弃他。 顾景熙也不想听这逆子再发疯,免得把老母亲给气病了,问宣旨的公公“公公,这两个孽障可要现在杖刑?那开始吧,板子没打到身上,我看他们还是不知错。” 公公原本还想着看戏的,听他这般说,便颔了颔首,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吩咐自己从宫里带来的人“给顾三公子与李氏执行杖刑!” 话音落下,跟着来的太监就上前去将还跪着的顾修明与李婉儿押出来,并手脚麻利的脱掉他们身上的厚冬衣,留下单衣再动刑,免得衣服太厚,杖刑的时候减轻了疼痛,没达到应有的效果。 顾老夫人上了年纪,见不得这种事,已由丫鬟搀扶着离开,修远媳妇蒋氏身怀六甲更受不得这种场面,避免动胎气,也先行离开,剩下的顾家人在观刑,也算是给众人一个警醒,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 杖刑开始,板子狠狠打在臀部,顾修明与李婉儿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顾修明杖三十,李婉儿杖二十,她的杖刑先顾修明一步结束,但杖刑结束她也痛得晕厥了过去,顾修明虽然没晕厥,但到最后面,已经痛得快要喊不出声,一脸痛苦,瘫在地上奄奄一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双眼死死盯着顾景熙,眼底迸发着浓烈的恨意。 臀杖其实比脊杖轻很多,杖责二十、三十并不会有性命之虞,但俩人一个娇弱,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看起来比其他人要严重许多。 行刑结束,俩人被带离了长兴侯府,五日后便会由专门押送犯人的官差,押着他们前往流放地崖州。 不孝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就算遇上大赦天下,也不会赦免他们,他们下半辈子就只能在崖州相亲相爱,再也不能回京了。 他们被带走后,大房与二房的人看着顾景熙夫妻,也不好问什么,只是宽慰一番,让他们息怒,别气坏了身子,便回各自的院子。 孟瑾瑶见大家都散去了,抬起眼眸看身边的男人,见其神色寡淡,看不出喜怒,伸手拉住他的手指,“夫君,我们也回去吧。” 顾景熙轻轻颔首,温声道“阿瑶,我去一趟母亲那边,你先回去。” 孟瑾瑶乖巧点头“好,你去吧,我先回去。”她刚走两步,又问,“夫君,今晚的晚饭还需不需要等你?” 顾景熙回道“我去跟母亲说两句就回来,不会耽搁多久。” 闻言,孟瑾瑶再次点头“那等你回来,也差不多开饭了,你快去母亲那边吧。” - 寿安堂。 顾老夫人昨日晚上得知修明的所作所为,气得睡不着觉,今日也精神不济,方才听了圣旨回来,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几岁。 当初她在孩子里挑选,选了与儿子容貌有几分相似的修明,这些年来对修明这个乖巧的孙子一直很满意,她也甚是偏爱,可在最近的一年里,修明却做了那么多荒唐事。 去年修明向她与阿瑶磕头认错,说要诚心悔过,她也是真的信了,谁料只是个障眼法,可见近一年的修明才是修明真实的样子。 直到昨晚,她对修明是彻底失望了。 顾景熙过来时,见母亲神色疲惫,手轻轻拨动着念珠,行了一礼然后坐下,歉然道“母亲,修明的事让您伤神了。” 顾老夫人一脸懊悔道“曜灵,我当初真不该让你选他,现在侯府名声都被他败坏了,你也因教子无方被皇上责罚了。” 顾景熙宽慰道“母亲,我们是人,又不是神,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注定了,您别想太多。” 见母亲仍是一脸自责,他笑道“我们家不差银子,我被罚一年俸禄也没什么,闭门思过半个月我觉得挺好的,就当是休息半个月,还能陪阿瑶,虽然不能出门,但清闲自在,无案牍之劳形。” 顾老夫人听儿子说的如此轻松,绷紧的情绪也有所缓和,她想了想,斟酌着问“曜灵,流放是你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自然是皇上的意思,但让李姨娘跟修明流放到同一个地方,是我的意思。”顾景熙微微敛目,意味深长道,“我想着他们情比金坚,应当是不愿分开的,做长辈的总得帮他们一把。” 闻言,顾老夫人神色一滞,明明是好话,她怎么就听出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罢了罢了,一个白眼狼,她也懒得继续关注,不然真要气出病来,转而万分庆幸道“我儿好不容易才娶了个媳妇,昨日的事幸亏阿瑶有证据,不然真让他们陷害成功,阿瑶就彻底被他们毁了。但你也得好好安抚阿瑶,她一个小姑娘表面上再淡定,心里肯定也是恐慌的。” 顾景熙颔首道“儿子省得。” 顾老夫人担心儿媳妇,也不与他多说,直接下逐客令,把儿子赶回去“好了,你回去安抚阿瑶吧,我老婆子没事,你不必担心,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都见过了。” 第三百零九章 宗族除名 葳蕤轩。 顾景熙看着她,表面上虽沉默着,似乎真的为不孝子的事黯然伤神,但看着她多吃了半碗饭,就知道她内心有多欢乐,修明如此下场,最高兴的便是她了。 等夫妻俩躺床上,准备歇息时,顾景熙忽然问她“阿瑶,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孟瑾瑶微微怔然,眼含疑惑地看着他,反问道“夫君想听什么话?” 顾景熙看着她的眼睛,不疾不徐道“我昨日听闻你最近几天去后花园散步,但你怕冷,天气寒冷时,你都在屋子里少出门,特别冷的时候还缩在被窝里不愿起来,近几天怎么一反常态,每日都院门去后花园散步了?” 闻言,孟瑾瑶脸色一滞,讷讷道“夫君,你都猜到了?” 顾景熙挑了挑眉“我见过的犯人那么多,什么手段没见过?你这点小伎俩能瞒得过我?”言罢,他就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孟瑾瑶听了这话,刚要以为他今晚是兴师问罪的,正心虚着,可下一刻又被他抱进怀里,忐忑的心情瞬间得到了安抚。 顾景熙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小脸“所以,现在能乖乖的跟为夫说了吗?” 孟瑾瑶抬眼觑了觑他,嗫嚅道“我虽然有设局算计他们,特意给他们创造了条件,但我也没有主动动手,我只是守株待兔,静待意外发生,他们就是主动撞上大树,把自己给撞死了的兔子。如果他们没有害人的歹心,那我散步也碍不着谁什么事儿。” 此事顾景熙能猜到,但他有个疑问,便问“那他们是如何知道你近日忽然间要散步锻炼了?总不能每日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孟瑾瑶如实回道“我让凝冬找机会在修明经过时,跟其他丫鬟提起我每日午后散步的事,他听到之后,估计就与李姨娘策划了这一出。” 顾景熙听后了然,又接着问“此事都有谁知道?” 听着他接二连三的问题,孟瑾瑶忽然间有点被审问的既视感,继续老实巴交地回答“就我与凝冬知道,清秋也不知,也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不必演,显得更真实,散步我也不带凝冬,怕她不够沉稳露馅儿。” 听罢,顾景熙沉默了会儿,倒也不是怪她,只是她这般单独行动,自己并不赞同,随即就训道“下回不许再如此,若你想做什么,要与我商量一下,不可贸然行动,没出什么意外还好,若是有什么意外呢?” 孟瑾瑶抿了抿嘴,轻声嘟囔道“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且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我这才行动的,夫君就如此信不过我?” 顾景熙看着她道“不是信不过你,是不放心你。” 孟瑾瑶听罢,心中一暖,嘴角微微上翘,伸手抱着他的腰,又问“那夫君可有怪我?我这样算计他。” “人心出了问题,就算暂时没机会犯错,也会创造机会犯错。如果修明没有心存歹念,就算知道你每天散步,也不会动什么歪心思。”顾景熙声音淡淡的,语气间透着几分失望,那是对顾修明的失望。 孟瑾瑶听得出来,这是并不责怪她的意思,但她心底却有了愧疚之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愧疚不安“夫君,这回也是我冲动行事了,连累夫君也受皇上责罚,罚俸一年就罢了,还要闭门思过半个月。” 闻言,顾景熙不甚在意地笑了“有他这个大孝子在,我迟早要因教子无方、治家不严受皇上责罚的,不过是迟早的事,侯府我也并不准备让他继承了,阿瑶只是让我被罚的时间提前了而已。” 孟瑾瑶一脸错愕。 顾景熙亲了亲她的脸颊,以示安抚,又接着说“要上奏皇上褫夺世子封号,那必然是他犯错了,我这做父亲的就有治家不严、教子无方之过。所以,阿瑶不必自责。” 孟瑾瑶歉然道“可你还要思过半个月,这会耽搁你许多事。” 顾景熙不以为意道“大理寺又不是只有我做事,能耽搁什么?他们该做什么继续做便是。” 他说着,莞尔笑“难得有半个月清闲,我们也可以学一学别人家夫妻的雅事,烹茶论诗、赌书泼茶、琴瑟相和、下棋、作画。” 孟瑾瑶听罢,心底的愧疚才散去,撒娇似的用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保证道“夫君,我以后不会再如此了,肯定与你商量,或者提前知会你一声。” 顾景熙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回应“乖。” - 翌日上午。 顾景熙派人去请来了早已致仕,在家中颐养天年的二伯祖父,以及另外几位在京城的宗族里辈分高的长辈过来。 顾二太老爷今年八十几岁高龄,满头白发,满脸皱褶子,老态龙钟的,走路都不利索了,由晚辈搀扶着,慢吞吞的走进大厅,坐到上位。 他落座后,其余几位老爷子也相继落座,紧接着便是顾景熙等一众晚辈落座。 顾景盛与顾景松昨晚收到自家三弟派人来传话,今日已告假没有去上值,现在看到这阵仗后,对视一眼,而后又微微摇头,表示并不知这是要唱哪一出。 但很快,顾景松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看向大哥,见大哥朝自己点头,嘴唇微微动了下,他读出了其中意思,这回他与大哥的猜测一致。大概是侯府没了世子,修明又被判流放,三弟又准备从宗族里过继孩子过来。 顾二太老爷看了眼在场的晚辈们,出言问“曜灵,你今日找我们这些老家伙过来,是因何缘故?” 顾景熙恭声回应“着实是因我们家那孽障的缘故,今日才劳烦二伯祖父和几位伯父、叔父走一趟。” 几位长辈听罢,面面相觑,昨日的事他们已有所耳闻,委实没想到修明做了侯府世子,还要折腾这一出自毁前程,这种忤逆不孝的孽障,也着实是给他们顾家丢人,顾家崇尚孝道,现在却出了不孝子弟,传出去都要遭人耻笑。 顾二老太爷看向顾景熙,问“修明的事我也听说了,曜灵的意思是?” 顾景熙回道“修明不敬尊长,德行恶劣,忤逆不孝,已不配为顾家子,所以今日邀请几位长辈过来,商量将修明从顾氏宗族除名的事。” - (国庆假期,我以为大家都在玩没空看书,所以我也在疯狂玩了,看到宝子们催更了,证明还是有小可爱宅家里了,我明日努努力。) 第三百一十章 想要孩子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把修明从宗族除名? 这可是大事啊,在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将家族子弟从宗族除名的,除非是犯了大错,遭族人唾弃,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不过,修明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要将他逐出宗族,理由也很充分,这样一颗老鼠屎,让家族也跟着蒙羞,旁人提起他们顾氏,也会说起那位因设计陷害母亲而名震京都的逆子,现在京城里都传的沸沸扬扬的,长兴侯府真的因为这逆子承担了京城整整一年的笑话,他们这些分家出去的族人偶尔也会被调侃几句。 是以,顾二太老爷当即就同意了,直接一锤定音“曜灵这提议我同意,作为顾家子弟,自幼背家训,应当知道顾家的家训,忠孝就排在首位,他这种忤逆不孝的孽障,不配为顾家子,理应将他除名。” 他话音落下,又看向一同前来的几位侄子“几位侄儿觉得呢?” “二伯父说的是。” “这种不孝子,连皇上都下旨惩治,真给我们家族蒙羞!” “就是,这孽障这些年读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直接把他从宗族除名就对了。” 辈分最高的顾二太老爷都同意了,其余几位长辈自然没有异议,纷纷点头同意,同时还将顾修明的所作所为批了一顿。 顾景熙费心思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最后养了个寂寞,儿子是个逆子,被判了流放,如今又宗族除名,以后顾家就没有修明这个人了。 为此,长辈们又好生安抚他一顿。 顾二太老爷目光落在顾景熙身上,他年纪大眼神不好使,看对方的脸都有些模糊了,但看轮廓能看出仪表堂堂,他心中惋惜,曜灵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伶俐,又博学多才,若不是那方面不行,现在早就儿女绕膝了 老头子惋惜的同时,又想到他如今又没儿子了,便道“曜灵,宗族里优秀的孩子也不少,你若是有意愿,也可再从宗族里挑选一个孩子,正好你媳妇也年轻,有精力带孩子。” 话音落下,几人心思都活跃起来,看顾景熙的眼神多了几分热切,因为他们家中也有晚辈,若是能过继给曜灵,那就是侯府世子了。 不止是他们,就连顾景盛都有了点想法,他两个儿子,长子修远肯定不过继的,那次子修文可以过继,他与三弟是亲兄弟,他的儿子是三弟的亲侄子,亲侄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总比堂侄子亲。 顾景熙温声回道“二伯祖父,我暂时还不想孩子的事,此事以后再议吧。” 顾二太老爷以为他如今有心理阴影,暂时不敢再要孩子,也便不再提,道“那你什么时候想要孩子了,可再与大家商量,然后选个喜欢的养。” 顾景熙颔首道“好。” 将顾修明从宗族除名之时已商定,众人便到祠堂将此事解决,后续再送信到在外地为官,或生活在祖籍那边的顾家人,将此事告之。 从此以后,长兴侯府没了顾修明这位三公子,顾氏此后也没有顾修明这个人了,顾修文在侯府孙辈里的排名前进了一名,由顾四公子变成新的顾三公子,原本是家中两个妹妹的四哥,如今是三哥了。 中午的时候,几个长辈留下来用午饭,顾景熙三兄弟便陪着长辈们,等用过午饭,又闲谈了会儿,几位长辈才打道回府。 顾景盛拍了拍顾景熙的肩膀,安抚道“三弟,修明的事你别想太多,原本是堂侄子,堂侄子本就隔了一层关系,关系疏远了许多,养不熟也正常。” 他话音落下,顾景松蓦地将目光转向他,他这话就差明说只有亲侄子才能养熟了,而三弟就只有三个亲侄子,这三个侄子里,只有修文有机会,长子不出继,修远是嫡长子不可能过继,修宏是嫡长子兼独子也不可能过继。 有那么一瞬间,顾景松羡慕兄长子嗣多,一个嫡长子,接着又来了一对龙凤胎,而他就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若是多个儿子都能有点机会。罢了,都是命,他与夫人都三十几岁了,孩子的事就别想了。 顾景熙也听出了兄长的弦外之音,淡声回应“大哥不必担心,我能看的开,今日的事也耽搁了两位兄长的正事,着实抱歉。” 顾景松回道“三弟能开看就好,其实我们也没耽搁什么。” 兄弟三人一番寒暄,才分别回各自的院子。 孟瑾瑶今日一大早便知夫君请宗族长辈过来,商议将顾修明从宗族除名的事,当看到顾景熙回来时,她当即就问“夫君,如何?” 顾景熙道“现在我们膝下无儿无女了。” 闻言,孟瑾瑶便知宗族长辈们同意了这个决定,有个问题她早上还没来得及问,如今便问“夫君,修明已被判流放崖州,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了,你为何会想到把他从宗族除名?” 顾景熙如实道“首先,他的所作所为,就已不配为顾家子;其次,我们长子的名额总不能让他一个不孝子给占了;最后,我也不想给一个逆子做父亲。” 孟瑾瑶眼神一亮,声音含笑“我也不想做逆子的母亲。”她说着,眼巴巴地看着他问,“夫君,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现在我也没什么大事要做,有时间带孩子了。” 顾景熙笑问“阿瑶就那么喜欢孩子?” 孟瑾瑶连连点头“喜欢的,有个孩子也能多点乐趣,我平时闲着也是闲着,有个孩子给我体验一下相夫教子的感觉也挺好的。” 听罢,顾景熙眼底掠过一丝愧疚,阿瑶那么喜欢孩子,可他却…… 那姓温的庸医到底行不行? 他将人搂进怀里,温声软语道“阿瑶,我们再等等好不好?” 孟瑾瑶倒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他因顾修明的前车之鉴,对过继孩子一事有了阴影,一时半会儿估计都不会想要孩子,便仰起头来,笑盈盈地看着他,马上话锋一转“好啊,我们再等几年吧,其实我方才也只是随口一说,想想我还年轻,也不该天天围着孩子转。” 顾景熙低下头,用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声音温和,语气笃定“阿瑶,我们会有孩子的,属于我们的孩子。” 孟瑾瑶低笑出声“我们的孩子,那肯定是属于我们的,难不成是属于别人的?” 顾景熙没有解释,看怀里的小妻子笑靥如花,眼神越发温柔,神色越发温和。 为了他与阿瑶的将来,他决定,继续坚持相信那庸医的医术,那庸医的医术不行也得行! 第三百一十一章 怀疑人生 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顾景熙闭门思过半个月,这半个月什么也没做,就陪小妻子,或者夫妻俩去寿安堂陪陪母亲,就连祁蕴文有案子要找他,他都直接拒之门外,说要在家中思过,让对方自己想办法。 在这半个月里,顾景熙与孟瑾瑶也真的做了先前提起的雅事,赌书泼茶、烹茶论诗、琴瑟相和、下棋、作画,日子过得自在。 孟瑾瑶以前在娘家虽不受宠,但孟家世代从文,家中也有藏书阁,她作为孟家的姑娘也能去藏书阁取书看,平时鲜少出门,都是看书、练字打发时间。 她写得一手飘逸有灵气的簪花小楷,虽算不上才女,但看的书多了,也算是肚子里有点墨水的,谈到诗词歌赋,她倒也能接的上话,还能跟顾景熙对诗。 下棋她也会,自己在闺阁中时就自己琢磨,棋艺还不错。 就是弹琴作画不行,孙氏并没有给她请女先生教导,所以她也不通音律,只能听顾景熙弹琴,单纯的欣赏。 作画也没受过教学,但看顾景熙画的一手好丹青,她忽然心血来潮,就对画画有了兴趣,就央着顾景熙教自己。 顾景熙对这种小要求,哪有不依的? 一个教,一个学,这多好的夫妻之间的雅趣? 但也正因如此,他给自己收了个问题学生,以前他更偏向于“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用心的先生,只要学生认真学,那肯定能教会”这种说法。 现在因为怀里的人,他颠覆了认知,先生再如何用心,也教不会没天赋的学生,他这小媳妇是真的没天赋,只会把先生气得说不出话来。 譬如,什么东西画的不像,小媳妇就来了句让他怀疑人生的话“夫君,你到底行不行?怎么连那么简单的都教不好?” 这是宁愿相信他没教好,也不愿相信自己没天赋。 顾景熙看着宣纸上那只鸳鸯不像鸳鸯,白鹅不像白鹅,鸭子不像鸭子,甚至还有点像鸡的玩意儿,陷入了沉默,这画的简直不忍直视,但却是她画的比较好的一幅画。 作为丈夫,顾景熙都不想承认这是他教出来的学生。 顾景熙看着她的画作,看了片刻,才下定决心试探着跟她商量“阿瑶,要不我教你弹琴吧?整天对着画,也委实无聊了些,多发展点兴趣爱好。” 孟瑾瑶撂下画笔,虽然她看着自己的画作,心中挫败,已经快要放弃了,但还是想再挣扎一下,听到夫君的话,她直接放弃挣扎,嘴上还是勉为其难道“也行吧,弹琴似乎也不错。” 顾景熙总算松了一口气,再瞧了眼她的墨宝,冒着把人惹恼的危险,又试探着问“阿瑶绣工不错,那些花样怎么描出来的?” 闻言,孟瑾瑶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面色古怪地觑了觑他,回道“我自己不会描花样,这不是还有丫鬟?她们描好了,我动针线,不也是我绣的?” 顾景熙“……” 然而,顾景熙没想到自己刚从一个大坑里出来,又掉进另一个大坑,他又听到那句熟悉的让他怀疑人生的话“夫君,你这教学能力到底行不行啊?” 很显然,他这小媳妇对弹琴也没有天赋,那琴声就跟魔音穿耳一般让人头疼。 孟瑾瑶学了几天,起初是觉得顾景熙不行,后来自己的琴声吵着自己耳朵,慢慢的她总算有点自知之明了,感觉是自己不行,对弹琴那真是毫无天赋,学了几天越学越没兴趣,还不如作画。 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面前这把古琴,那么好的古琴在她手里被她的双手糟蹋,委实是暴殄天物,就如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沉默了会儿,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坐在她对面的顾景熙。 四目相接,孟瑾瑶眼神里透着挫败与幽怨,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顾景熙约莫知道了她的想法,斟酌着言辞,非常识趣的委婉地给她递台阶“阿瑶,学琴辛苦,时间长了,手指头都要长茧子,瞧着你练琴这般辛苦,我也心疼,要不我们就不学了?” 这话说到孟瑾瑶心坎儿上,但嘴上还是坚持一下“做事要有始有终,半途而废多不好?” 顾景熙非常上道,继续努力给她递台阶“这种事情夫妻之间有一个会就行了,以后若你想听了,我再弹给你听?” 孟瑾瑶故作沉思片刻,才勉为其难道“那好吧,既然夫君心疼我学习辛苦,那就暂且先不学了,我也不想夫君心疼。” 顾景熙马上转移话题“阿瑶,我们到院子里走走,放松一下。” 孟瑾瑶也不想再对着琴,立即就同意了他的提议,与他一起到后花园散散步。 经此一事,顾景熙往后也不敢轻易尝试教她学什么了,不然教的人怀疑人生,学的人也怀疑人生,有时候不是先生教的认真,学生学的认真就能学好的。 二月份天气已经暖和了许多,雪也不下了,但雨水多,春雨绵绵。 春季万物复苏,后花园里也没有冬季这般萧条了,放眼望去,绿意盎然,不少春季绽放的花卉已争相绽放。 孟瑾瑶与他肩并肩走,忽然道“夫君,我看读书人都挺辛苦的,就比如二嫂家的修宏,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继续苦读,因为要参加今年春闱,他更用功了,简直是废寝忘食。” 顾景熙轻轻颔首“读书的确挺辛苦,如今春闱已开始,明日会试结束,如无意外的话,修宏应该能得个名次。” 孟瑾瑶又道“可我瞧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样样精通,天文地理也懂,你以前要用功读书考科举,怎么还有时间学那么多东西?” 顾景熙莞尔笑“整日读书也是无趣,我年少时其实并没有像现在这般稳重,还会背着父母,偷偷跑出去跟墨白他们喝酒、打猎、赛马,受不住这样枯燥的日子。被关在家里时,就随便给自己多找点事儿做,转移一下注意力,一半时间读书,一半时间做其他事。”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另一个他 孟瑾瑶“……”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她弱小的心灵受到暴击,随便给自己找点事做,也就是说随便学学,人家这样还能学精,又考中了状元,而自己认真跟他学了却完全没效果。 有些人是真的得天独厚,天生就脑瓜子比别人灵活有天赋,学什么都能事半功倍,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不过,他竟然也有叛逆的一面? 这着实让人意外,成熟沉稳的顾侯爷,年少时也会这般,她还以为他素来稳重,着实想象不出他会有的一面。 片刻后,孟瑾瑶的眸光落在他脸上,转眼间,这个男人已经三十岁了,已到而立之年,瞧着却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面如冠玉的温雅公子。 不少男人到了三十岁已经开始蓄须了,但他却没有,完全看不出已有三十岁,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 孟瑾瑶好奇地问“夫君,不少男人到了而立之年都会蓄须,你怎么没蓄须?” 顾景熙先是一愣,而后摸了摸自己上唇之上的部位,接着摇了摇头“胡子拉碴的不习惯,也就没蓄须。” 孟瑾瑶听后讶然“但不都说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蓄须,这样显得有威严有气势?” 顾景熙哑然失笑,转而道“一个男人若是要靠胡子来凸显自己的威严,那证明此人不中用。” 他说话间,语气中还透着淡淡的嫌弃,那是对不中用的男人的嫌弃。 此言让孟瑾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记忆中父亲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蓄须了,现在听夫君这么一说,她倒是觉得父亲就是靠着胡子来凸显一家之主该有的威严。 顾景熙转眼看她,又问“阿瑶喜欢我蓄须?” 孟瑾瑶忙不迭地摇头“不喜欢,我觉得夫君这样好看,不需要改变了。” 顾景熙轻轻颔首,煞有介事道“我也觉得,目前我也不想在我们出门的时候,被别人说我是个好父亲,带着女儿出来玩。” 闻言,孟瑾瑶噗嗤一笑,调侃道“那你得跟那些成婚早的男子一般,十二岁娶妻,十三岁让妻子怀孕,这样才有可能有我那么大的女儿,不过听夫君方才的话,以夫君年少时的性子,十二岁估计对女人没兴趣,不可能娶妻。” 顾景熙脸色一滞,随即点头认同了这话“我十二岁时,的确对女人没兴趣。” 孟瑾瑶忽然对他年少时的事感兴趣,眼巴巴地瞅着他,兴致勃勃地问“夫君那时候对什么事感兴趣?” 顾景熙回道“对算命有兴趣。” “算命?” 孟瑾瑶一脸愕然,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着实想不到他曾几何时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顾景熙也跟着停下脚步,瞧她满脸惊诧,遂笑问“很意外吗?” 孟瑾瑶讷讷点头,这能不意外吗?顾侯爷,当年的顾世子,好歹也是熟读圣贤书,自幼被按照继承人标准培养的人,竟然会对算命感兴趣。 “其实我就是好奇,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能算得准,想验证一下,还偷偷跟着算命先生学,但还没学到什么东西,被父亲逮回来揍了一顿,跪在祠堂里思过一晚上,之后又去学,接连被逮回来三次就没再折腾了。”顾景熙脸带笑意,脸上浮现出透出几分怀念的神情。 他的父亲虽然算不上一位及格的丈夫,但却是及格的父亲,对孩子的教育从不落下,无论是庶出的还是嫡出的都紧抓教育,所以他的两位庶出的兄长虽然会有小心思,可本性却是好的,他们三兄弟也没出现过别的后宅里那种你死我活的算计。 孟瑾瑶诧异,这是另一个顾景熙,她不曾听说过的顾景熙,在她听说顾景熙的时候,人们都对顾景熙的评价学识渊博、断案如神、人品贵重、品行高洁、温文尔雅、还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这些评价跟那个有点叛逆,调皮跳脱的少年相差甚远,但作为自幼就被父母捧在手心,备受偏爱的嫡子,他的确会活成那样,天资聪颖,却保留了少年人该有的天性,这是父母精心守护的天性。 顾景熙看了她一眼,笑道“别对你夫君少年时太感兴趣,那时候的我肯定不是你会喜欢的样子。” 孟瑾瑶勾起笑意,语气笃定“不,还是喜欢的,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还活成了她羡慕且向往的样子。 那时候的顾景熙肯定也很讨喜,虽然有一点点的叛逆,但其实也算不上叛逆,只是少年人会有的模样,但品性肯定也是如现在这般,都是极好的,还才智过人,怎能让人不喜欢呢? 闻言,顾景熙笑意渐浓,过了片刻又道“十六岁以前,跟现在是判若两人,十六岁之后才慢慢变得沉稳起来。” 十六岁之后? 孟瑾瑶心头一紧,十六岁那年也就是他救驾受伤的那一年,那年秋天出了那么大的事,之后还被未婚妻退婚,大受打击,完全能改变一个人的性子,先前无意间在书房里看到他以前的诗作,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忧郁。 顾景熙察觉到她忽然的沉默,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温声道“我不后悔救了皇上,甚至庆幸救了皇上,那时候若是皇上没了,端王手段残暴,刚愎自用,又贪图享乐,若是登基就是骄奢淫逸的暴君,百姓必定怨声载道,就没有现在的太平日子了。有得必有失,若我受伤能换来天下太平,那也值了。” 孟瑾瑶没想太多,只是单纯的心疼他,低声嘀咕道“除了已伏诛的端王,还有梁王呢,当时梁王也不是孩子了,也能继承大统。” 顾景熙轻轻摇头“梁王虽然仁善,但手段太柔和,优柔寡断,没有宏才大略,非帝王之才,容易被别有用心的臣子架空权力,成为傀儡皇帝,只有当今皇上刚柔兼备、勤政爱民,有治国之才,他在位的这些年,百姓安居乐业。” 听罢,孟瑾瑶怔了下,随即又为他感到骄傲“夫君是贤臣,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 顾景熙莞尔道“在其位谋其事,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已。” 第三百一十三章 是小丫头 半个月过去。 顾景熙恢复每日去大理寺当值办公的日子,由于他治家不严、教子无方被责罚了,所以能出门的第一时间就进宫向皇上请罪了。 景文帝赵朔很喜欢顾景熙这臣子,是纯臣,且有才干,若非不责罚他会遭到其他朝臣不满,上回都没舍得责罚他。 对顾景熙,景文帝也是心怀亏欠,毕竟当年是为了救他,才伤了身体,若是顾景熙能有自己的孩子,就不必过继别人的孩子,早就儿女双全了。 景文帝看着心腹臣子,起初顾景熙被赶鸭子上架娶了个媳妇,娶的还是儿子的准未婚妻,如此荒唐的行径,被全京城笑话了许久,当初他也不好提起这回事,如今倒是好奇地问了句“曜灵与夫人感情似乎不错?” 顾景熙面色微怔,似乎没想到皇上会问这种问题,却又如实道“日久生情,如今也是琴瑟和鸣。” 景文帝好奇道“能入得了曜灵的眼,顾夫人定然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对此,顾景熙却没有详细说,说多了对阿瑶不好,毕竟当初是阿瑶提出要嫁他这种惊世骇俗的要求,只道“小丫头一个罢了,但温柔贤惠,是非分明,上敬长辈,下慈晚辈。” 乍一听,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普通大家闺秀就是这般模样。 景文帝道“娶妻娶贤,妇人能如此,就是好妇了。” 顾景熙神色柔和“臣也是这般想的,所以当初也没多想,平常心去相处,相处下来便有了情谊,这段婚事也算是有了好结果。” 随后,君臣交谈一番,顾景熙便告退,去大理寺当值。 大理寺的官员时隔半个月没看到寺卿大人,如今看到寺卿大人回来,皆上前打招呼,还投来了深究的目光。 半个月前长兴侯府那件事,圣旨下来的第二天,就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小乞丐,都听闻了这一桩丑闻。 大户人家的后宅基本上都有腌臜事,但儿子算计陷害母亲,如此忤逆不孝的事,那是几乎没有,十年难得一遇,顾修明都已经是世子了,就算再气孟瑾瑶成为自己的母亲,都不该做出这种作死的事,自毁前程,还被判了流放,最后还被宗族除名,真是活该的。 就是他们寺卿大人这回也跟着丢人了,最近一年里,寺卿大人丢人都是与顾修明有关,也真是造孽,养了这么个儿子。 祁蕴文怨念颇深地睨着他,道“曜灵,你可真是好样的,这半个月里,我找了你三回,三回都被你拒之门外。” 顾景熙一本正经道“皇上下令让我闭门思过,在思过期间理应认真思己过,不宜见客,难道你要我违抗圣旨?” 闻言,祁蕴文直接甩给他一个白眼,压低声音“顾曜灵,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还不了解你?你肯定不是在思过,而是在陪你家小媳妇,且还乐不思蜀。” 顾景熙抬眼看他,没有解释,直接默认了。 祁蕴文好气又好笑道“你可真是重色轻友啊,都说了有急事要找你,结果你沉溺在温柔乡里,连见都不见我。” 顾景熙面不改色地问“那你最后把事情解决了吗?” 祁蕴文轻哼两声,道“过去这么些天了,肯定解决了啊,不解决那还得了?” 顾景熙眸光淡淡地觑他一眼,回道“你瞧,没有我你依然能解决问题,那证明并不需要我,只是你过于依赖我。” 祁蕴文听罢,当场气得想揍他,没好气道“谁依赖你了?你是不知道,我那天有多狼狈,被几条恶狗追了几里地。” 闻言,顾景熙理所当然道“难道我偷偷摸摸出门去帮你,就不会被狗追了?该被追的时候,还是要被追,除非不经过那处,与其两个人被狗追,还不如一个人被狗追,你觉得呢?” 祁蕴文“……” 他觉得不怎样,没人陪他一起狼狈,总感觉不得劲儿。 祁蕴文也没有继续纠结此事,只与他简单说了下这半个月来大理寺接到的案子,以及已破的案子,说完正是,闲谈家常的时候,忽然道了句“曜灵,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在意弟妹,这次是怒发冲冠为红颜了吧?” 顾景熙没否认自己在意小妻子,回道“修明先前的所作所为,本就不是及格的继承人,这次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这才上奏皇上废黜了他,他能有今日,也是咎由自取,就算被陷害的人不是阿瑶,我也会如此做。” 祁蕴文听后一愣,这倒是符合好友的性子,公正严明,只占理,无理的一方就算是儿子也不会偏袒半分,所以皇上才会把他从翰林院调到大理寺,大理寺就需要他这样的官员。 须臾,祁蕴文好奇地问“现在修明被判了流放,听闻还被宗族除名了,你与弟妹膝下悬空,可有准备再过继一个孩子过来?” 顾景熙轻轻摇头“不了,暂时不考虑过继了。” 祁蕴文错愕,以为他是被顾修明的事伤了心,对过继的孩子失望透顶,不敢再过继孩子过来,怕又是个白眼狼,便又问“那爵位怎么办?总得寻个继承人。” 顾景熙莞尔而笑“长远的事我没想太多,只想过好现在,现在的日子我挺满意的,孩子的事以后再说吧,阿瑶也还小,该是玩乐的年纪,带什么孩子?” 祁蕴文听了这话,又是一愣,但瞧他一脸洒脱,才发现他并非是因顾修明而伤心失望,只是看得开。 顾景熙又道“我看看卷宗,你自便。” 申时,官员的散值时分,顾景熙没什么要忙的,准时下值。 他想起昨晚小妻子念叨了一句想吃馄饨了,便去了以前经常去的老徐馄饨铺子,买了份馄饨回去。 回到家中,刚进院门,还没走几步,顾景熙就看到那抹倩影朝自己小跑而来,他嘴角缓缓上扬,将馄饨递给一旁的丫鬟拿着,张开双手准备将人抱入怀中。 不一会儿,孟瑾瑶就扑进他怀中,抬起头来,笑容明媚地看着他,脆生生道“夫君,昨晚的棋局,我破了!” 顾景熙毫不吝啬地夸赞“阿瑶真厉害。” 第三百一十四章 咎由自取 是日,春风徐徐,阳光和煦,是个好天气。 静宁郡主与宋馨宁相约来看孟瑾瑶,顾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她们早就想来看望好友了,只是顾景熙被罚了闭门思过,她们不好登门打搅。 如今顾景熙思过期已结束,她们才递了帖子,登门拜访。 静宁郡主仔细打量了她一眼,问“阿瑶,你还好吧?” 还不待孟瑾瑶回话,宋馨宁便笑道“我看她挺好的,气色不错,最近过得应该不错,并没有被那逆子的糟心事影响。” 孟瑾瑶含笑回道“我这些天都挺好的,你们不必担心。” 静宁郡主闻到一股药味,关切地问“阿瑶,你身上怎么有股淡淡的药味?是不是病了?” 孟瑾瑶闻惯了,现在倒是没什么感觉,听到好友提起,她才想起自己被药腌入味了,回道“我没什么事,只是在气血不足,体寒,泡的药浴,所以身上就有药味了,平时不出门我都没管它,出门前才会重新沐浴一番。” 宋馨宁道“你这身子是该好好调理,别人四十岁的身体都没有你那么差。” “所以就听太医的,先调理个一年半载。”孟瑾瑶说着,便招呼两位好友坐下,让丫鬟上茶和水果、茶点。 静宁郡主温声问“阿瑶,半个月前那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孟瑾瑶回道“事实就如大家传的那样,李姨娘有孕是一场乌龙,他们想借此除掉我,奈何我与侯爷早已知晓李姨娘没怀孕的事,后发制人。” 闻言,静宁郡主一脸庆幸“幸好你们多留个心眼儿,不然你这次被他们算计成功,你可就真要受无妄之灾了。” 三个好姐妹闲谈家常话。 孟瑾瑶看宋馨宁气色不错,近来应该是过得如意,却还是关切地问一句,想要确认一下“阿宁嫁到沈家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宋馨宁回道“除了要主持中馈忙了些,其他都挺好的,夫君待我很好,婆母在我没嫁过去的时候就把我当女儿一般,嫁过去后也没改变过。” 孟瑾瑶闻言,也替她欢喜“那就好。” 这时,静宁郡主忽然问“沈大人与沈夫人现在如何?” 都是信得过的好姐妹,宋馨宁也没隐瞒,如实道“自从去年公爹忽然带了个怀孕的外室回来纳为妾之后,我婆母跟他的关系就没缓和过,他倒是想修复关系,但婆母当他不存在,只是看在晚辈的面子上,平时没吵架,现在休养了那么久,婆母的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静宁郡主托着腮,轻叹道“说他爱沈夫人吧,他偷偷养了外室,在外室怀孕时带回来要纳妾,说他不爱吧,他又想修复夫妻关系,男人真复杂。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宋馨宁轻哼一声,语气不屑道“他才不是因为爱我婆母,那是因为穷。” 静宁郡主愕然“穷?” 宋馨宁将事情娓娓道来“自从他们去年闹了之后,我婆母的嫁妆就没有补贴家里了,他只有俸禄没什么产业,手头上拮据,养家吃力,他那妾室日子也过不好,幸好府里的下人基本上都是我婆母的人,不然他估计要遣散大部分下人才行。 “不过,我与夫君和婆母的日子仍如往常那样,苦日子只有他们在过,那妾室现在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做了工部侍郎的妾,却没能过上富贵日子。” “我婆母说的,养家是他这一家之主应该做的,家里的开支就按照他的俸禄开支,而她的嫁妆是自己的,用女人的嫁妆可耻,我公爹没脸问,只能想着修复夫妻关系,让我婆母心甘情愿补贴银子。” “但我婆母清醒得很,男人当了大官变心了,她歇斯底里过,突发旧疾病险些丧命,死过一回之后就看开了。夫妻感情如胶似漆的时候,她不介意养着男人,给男人自己能给的最好的生活条件,现在我公爹被判了她,她才不愿意,嫁妆只给自己和孩子花,不会给男人。” 听罢,静宁郡主与孟瑾瑶都有些傻眼了,同时也佩服沈夫人硬气,但能做到如此的,也得靠嫡长子站自己这边,一个成年且入朝为官的嫡长子,再加上自己有钱,两者缺一不可,有优秀的儿子,缺少了钱都不能过得如此滋润。 静宁郡主问“那沈大人在家是不是被孤立?” 宋馨宁回道“表面上平静,我夫君对父亲表面上也是尊敬的,但对父亲这种有了权势就违背山盟海誓的人感到不齿。他是有读书的天赋,但没有我婆母,他别说考科举当官,读书都读不起,只能为生计奔波,最后被生活埋没才华。”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的,原本幸福的家被他毁了。”孟瑾瑶说着,转而又问,“那妾室应该生产了吧?” 说到这里,宋馨宁就忍不住笑了出声“前些天生了,是一对双胞胎女儿,我公爹以为是双胞胎儿子或者是龙凤胎的,结果大失所望。” 静宁郡主惊诧不已“沈大人都有沈公子这个优秀的儿子了,怎么还那么在意妾室生下的是不是儿子?” 孟瑾瑶道“大部分男人都是重男轻女的,哪有嫌儿子多的?儿子能继承香火,儿子越多,人丁越兴旺,女儿都是嫁到别人家的,真正受宠的女儿不多,很多女儿都是看似受宠,实际上是因为从她们身上看到了利用价值,这才会宠着,以后联姻巩固家族势力,榨取更大的价值。” 宋馨宁颔首道“就是如此,我有个远房表姐,以前多受宠爱啊,因为家族走下坡路了,把她一个妙龄少女嫁给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做填房夫人。” 静宁郡主听后默然。 见状,孟瑾瑶笑道“阿妍别想太多,王爷肯定是真心疼爱你的,他是亲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尊贵无比,不需要用女儿来巩固势力。” 静宁郡主微微摇头“我倒不是想到自己,而是想到这世道,女子不如男,仿佛是公认的。罢了,不想这个了,反正我们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这就对了,解决不了的事就别自寻烦恼了。”孟瑾瑶说着,就将一碟子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尝尝这点心,是我身边的丫鬟自己捣鼓出来的,味道还不错。” 第三百一十五章 定下婚期 春风从窗户闯进来,夹裹着花香,让人舒适。 几个闺中密友闲谈说笑,品茶吃茶点,惬意得很。 忽而,宋馨宁想起了昨日听到的一桩消息,便问“阿瑶,你父亲跟你未来继母已定下婚期了,此事你都听说了吧?” 孟瑾瑶听罢,脸色一顿,转而摇头“最近出了那逆子的事,我也没出门,与侯爷在家呆着,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也没功夫关注娘家的事,他们的婚期定在何时?” 宋馨宁回道“听闻定在四月初,至于初几我没详细去了解。” 孟瑾瑶轻轻颔首,对此事不甚在意,温声说“知道大概时间,心里有底就好,至于具体时间,在临近婚期,他会派人送请柬过来。” 静宁郡主好奇“阿瑶,你就不担心又是个恶毒继母吗?” 孟瑾瑶抿唇笑了笑“我想担心这种问题的,应该是孙氏的那一双儿女,我是外嫁女,不必担心受磋磨,二弟我也会护着,二弟如今在我母亲名下,是原配嫡长子,她拿捏二弟也得掂量着。” 静宁郡主点点头“那倒也是,不过我觉得她没什么威胁性。” 孟瑾瑶疑问“何以见得?” 宋馨宁也向静宁郡主投来求知若渴的目光。 静宁郡主嘿嘿一笑,道“我特意了解过这董老翰林的小女儿,芳龄二十五,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膝下无儿无女。她嫁给前夫几年都没有孩子,证明她不能生,那就不会生出个嫡子来,母凭子贵然后折腾事儿。” 闻言,孟瑾瑶摇头失笑“傻姑娘,生不出孩子,不一定是女人的问题。 宋馨宁也道“就是啊,有些女人因为三年无所出被休弃,但是人家转头再嫁,儿女双全,反而是男人再娶一个回来,还是生不出孩子。” 静宁郡主笑容一滞“这……这样吗?” 宋馨宁笑道“何止这样?还有一对夫妻凑一起,怎么也生不出孩子,结果分开,各自觅良缘,然后各自都有了孩子,有时候就是那么邪门,明明两个人都没有问题,但是生不出孩子。” 静宁郡主听得一愣一愣的,诧异道“阿宁,你怎么那么懂?嫁了人的姑娘都很了解吗?” 宋馨宁笑道“嫁了人之后,就多了个圈子,少妇的圈子,说话没有姑娘家那般顾忌,话题比较放得开,自然也就聊到这些话题,把听来的各种事都拿出来说道说道,大家一起八卦。” 闻言,静宁郡主默默看向一旁的孟瑾瑶“阿瑶,你也是这样吗?跟一群少妇来往吗?” 孟瑾瑶颔首道“是这样,不过我除了你们,没有特别聊得来的人,参加的宴会也不多,都是必要的宴会才出席,其他时候,只有闲着无聊才会挑一些宴会去赴会。” 静宁郡主轻叹一声,道“我除了你们,似乎也没有特别聊得来的人了,认识你们之后,越发感觉那群人是马屁精,我跟她们的来往也少了。” 宋馨宁与孟瑾瑶一愣,尊贵受宠的小郡主,自然是走到哪都有人捧着的,可正因如此,才难交到真朋友,因为接近自己的人,很多都抱有目的,自己把别人当朋友的时候,别人想到的却是利用。 很快,静宁郡主又笑了起来“不过,我母妃说我安分了许多,总算长大了,没有整天往外跑了,皇祖母也夸我越来越懂事了。唯一不好的就是,我被阿瑶父亲再娶的事殃及了,我原以为做子女的会是受害者,没想到竟是我自己。” 孟瑾瑶费解“我父亲续娶,跟你有什么关系?” 静宁郡主轻咳两声,模仿着母妃的语气“我母妃说,你瞧永昌伯,三婚都来了,你今年都十六了,却还没有定亲,挑三拣四的,这个瞧不上,那个瞧不上,当真以为自己是九重天上的仙女,只有天上的神仙能配得起?” 此言一出,宋馨宁和孟瑾瑶都沉默了。 须臾,俩人又不约而同地笑了出声,看着皱着眉头,一脸苦大仇深的静宁郡主,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静宁郡主没好气地瞪她们一眼,语气幽怨道“你们还笑?我现在都想躲进宫里,跟我皇祖母住了,现在在家里经常被唠叨,就连我父王也念叨着此事,还说很多姑娘在我这个年纪,孩子都会走路了。我是郡主,就算二十岁也有十七八岁少年愿意去,他们还用操心我嫁不出去?” 孟瑾瑶憋着笑意,问“王妃给你挑选的青年,按理说都是优秀的,你怎么就一个也没看上?” 静宁郡主一吐为快“要么长得不够英俊,要么身高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标准,要么话少太过安静,要么话太多了,要么呆板无趣,要么油腔滑调瞧着就不安分,要么是幼稚的,要么性子太老成,跟他一起就像跟老父亲在一起似的……” 听着这一箩筐的问题,有些都是矛盾的,譬如嫌弃某个人安静,来了个话多的又嫌弃人家,作为好朋友,孟瑾瑶与宋馨宁都替梁王妃感到头疼。 宋馨宁问“阿妍,那你到底想要找个什么样的?” 静宁郡主怔住,这个问题她还真答不上来。 孟瑾瑶脑子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个翩翩少年郎,试探着问“阿妍,你觉得沈国公世子那样的如何?” 宋馨宁怔了下,很快就想起这号人物了,去年她们救了沈国公世子,去年沈国公与续弦夫人的嫡次子被狼咬死,沈世子被传出早已遇险,沈国公派人暗中查找许久都没有音讯,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前些日子凶多吉少的沈世子回家了,一身狼狈回到国公府,优秀的嫡长子失而复得,沈国公抱着儿子大哭一场。若不是她们去年救了沈世子,估计就真的信了沈世子这般狼狈,没准儿沈二公子的死也有沈世子的手笔,但也正常,若是别人要取你性命,你再手下留情,就对不住自己的死里逃生了。 不过,看阿妍与沈世子是有旧怨的,阿瑶为何会问起沈世子? 静宁郡主原本挺平静的,听到沈世子,马上就炸了“沈云洲?那玩意儿是能做夫君的吗?我见了他好几次,几乎每次都不太愉快。” 孟瑾瑶瞧她如此激动,若有所思,转而笑问“是你跟他生气,还是他跟你生气?” 静宁郡主气呼呼道“当然是我跟他生气,他气人,前天明明是他自己不长眼弄伤了手,还赖上我了,还敢奴役我给他剥虾子,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尊卑不分,连郡主都敢指使。” 第三百一十六章 有猫腻啊 怎么伤的手? 怎么还扯上剥虾了? 这是不是还在一起吃了顿饭? 作为过来人,孟瑾瑶与宋馨宁听了这话,顿时眼神一亮,只觉有猫腻,感觉阿妍与沈世子之间,不仅仅是旧冤家那么简单。 孟瑾瑶接着问“那你真的给他剥虾了?” 静宁郡主点点头,没好气道“剥了,就差喂到到他嘴里了,我要是不给他剥虾,像他这种小心眼儿又记仇的人,下次见面的时候又翻起旧账怎么办?” 孟瑾瑶心里暗暗吃惊,继续追问“你们怎么会一起吃饭的?” 静宁郡主气恼不已“他说我弄伤了他,让我赔偿他,我不仅带他去了医馆包扎伤口,他一个男人就跟个小娇娇似的,矫情的很,大夫都说他若是来晚点,伤口就愈合了。这就算了,最后还被他蹭了一顿饭。” 闻言,孟瑾瑶与宋馨宁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而后点了点头。 会妥协,还会想再次见面怎么办,因为对方会情绪波动大,这俩人是妥妥的有猫腻啊。 正常情况下,就算沈世子因为阿妍伤了手,也不敢让郡主给自己剥虾,阿妍也肯定不会妥协,但不可能的事就成了可能,他们还一起吃了顿饭。 这妥妥的有猫腻啊! 或许他们自己都没发现,又或许是沈世子发现了,但对感情反应迟钝的阿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沈世子的与众不同。 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作为局外人都不好贸然戳破,不然会弄巧成拙,破坏了一段好姻缘,因为被人戳破这段关系之后,作为“冤家”,很有可能会下意识逃避,再次见面相处也会别扭。 温水煮蛙就是最好的,等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沦陷,感情自然水到渠成。 静宁郡主察觉她们不对劲,皱着眉问“你们笑什么?我被他奴役了,你们作为好姐妹,不同仇敌忾,竟然还笑得出来?” 孟瑾瑶忙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跟沈世子梁子可真是结大了。” 静宁郡主回道“梁子几年前就结下了,在我认错人把他弄进池塘里的时候,就结下梁子了,幸好我们救了他,他这才把那件事揭过,不然铁定见我一次提一次。” 闻言,孟瑾瑶笑意更深“我觉得沈世子还挺好的,起码是个讲道理的人,你对他似乎很有意见?” 静宁郡主喋喋不休,怨念颇深地说“不是我对他有意见,是他小气,上回这样就算了,之前他给了我一只兔子,我觉得红烧兔子好吃,就让厨房拿去做红烧兔子,事后他问我兔子怎么样了,我说吃了,他马上气得让我还他兔子。我也很气愤,兔子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兔子,我还不能吃?” 这话让孟瑾瑶和宋馨宁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之间都发展到送兔子了,说他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谁信?只是这傻姑娘也真是傻得可爱,人家送你活的兔子,就是给你玩的,结果你把兔子给吃了,要真是送你吃的,就该送红烧兔子。 沉默了会儿,孟瑾瑶问“那你还他兔子了?” 静宁郡主撅着嘴轻哼一声“我才不还,给了人的东西哪还能要回去?他怕不是在做梦!所以,我当着他的面,又吃了份红烧兔子,把他气得不轻,老半天没理我。” 孟瑾瑶忍俊不禁“阿妍,到底是他气人还是你气人?” 静宁郡主不假思索道“那肯定是他气人啊,我怎么可能气人?我们认识了那么久,你难道还不了解我?” 宋馨宁与孟瑾瑶嘴噙笑意,对视一眼,那耐人寻味的眸光只有彼此才懂。 须臾,宋馨宁问“他之前都没在熟人面前露脸,也没有回家,你是怎么遇上他的。” 静宁郡主轻轻摇头“不知道,感觉我挺倒霉的,都遇上好几回了,难道你们没遇见过他?” 宋馨宁与孟瑾瑶不约而同地摇头,她们就算有机会遇上,那沈世子大概也会避开她们,也就只有这傻姑娘能看见人家,能让这傻姑娘看见的,那证明人家从没躲过她。 静宁郡主撇了撇嘴,既郁闷又嫌弃“果然,倒霉的人就只有我,就只有我接二连三的遇上他。罢了,我们不提他了,提起他就来气,像他这种小气鬼,以后也不知哪个眼瞎的姑娘嫁了他,那可真要被他气死。” 宋馨宁嘴角含笑,顺着她的话道“好好好,我们不提他。”转而又语重心长道,“就说你的婚事,王爷和王妃说你两句你别管就是了,不到万不得已,可千万别将就,嫁个喜欢自己,而自己也喜欢的男子。你是郡主,是王爷和王妃的掌上明珠,有的是名门贵公子想娶,不要急着把自己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静宁郡主颔首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皇祖母还说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让我别着急,自己选个喜欢的呢,若是没有遇上合心意的,那就缓两年再选夫婿。” 孟瑾瑶道“太后娘娘开明。” 静宁郡主笑“皇祖母最开明了,我父王和母妃都不及皇祖母开明。” 宋馨宁与孟瑾瑶听罢,相视一笑,也难怪阿妍如此单纯,被人捧在手心呵护的小郡主,什么黑暗都捅不到她跟前,也没人敢对她使什么阴谋诡计。 中午时分,宋馨宁和静宁郡主留下来用午饭,用完午饭,三人都说了会儿话,宋馨宁和静宁郡主才离开长兴侯府。 下午,顾景熙散值回来。 孟瑾瑶与他说了父亲孟冬远将会在四月初迎娶董二姑娘的事。 顾景熙倒是没多意外,只问“四月初几?” 孟瑾瑶回道“具体初几还不知道,是阿宁告诉我的,她也就听八卦的时候听了一耳,并没有详细了解。” 顾景熙轻轻颔首。 孟瑾瑶忽然问“夫君,你觉得沈国公世子是个怎样的人?” 顾景熙闻言,茫然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明白她为何会问起一个外人,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沈云洲是个聪明人,别看他只是个还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郎,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此人城府很深,但也不是什么坏人,阿瑶怎么会问起他来?” 孟瑾瑶随便找了个借口“今天听阿宁她们提起沈世子,我好奇之下,就问了你。” 顾景熙不疑有他,并未多想。 第三百一十七章 哭着回来 春日里,春光明媚,处处春意盎然的景象。 侯府的后花园里百花齐放,鸟语花香,彩蝶纷飞,孟瑾瑶三妯娌边赏花边说些京城趣事,瞧着倒也算相处融洽。 见陈氏今日笑容特别灿烂,张氏一时好奇,便问“二弟妹是遇上什么好事了?看你今天的笑容就没落下过。” 陈氏回道“早上刘家派人递了信过来,说是萱灵怀孕了,她虽然不是我生的,可到底喊了我十几年母亲,将要做外祖母,我这心里也高兴。” 孟瑾瑶诧异了下。 张氏听后愕然“萱灵怀孕了?” 陈氏含笑点了点头“萱灵昨日因为身体不适,诊断出有两个多月的身孕,萱灵这孩子平时挺细心的,在这种事情上马虎,幸好孩子没出什么事。” 闻言,张氏就想起自己的女儿,说起来自己女儿是去年八月下旬出嫁的,萱灵是十月份出嫁,现在萱灵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她家萱宜肚子里还没有动静,她都替萱宜着急,迟迟没怀孕,萱宜也会遭到婆家的不满,特别是萱宜那婆母,就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 张氏也不好扫兴,只好压下心事,笑着恭贺“恭喜二弟妹了。” 孟瑾瑶也恭贺道“恭喜二嫂,年底就要抱外孙子了。” 陈氏笑道“修宏没成亲,抱孙子还不知要猴年马月,先抱外孙找点心理安慰。说起来,修远媳妇也快生产了,大嫂要做祖母了。” 张氏听罢,心里也舒服点,虽然她没做外祖母,但即将做祖母了,二房家的修宏连媳妇都还没娶。但,她家修远今年的春闱没参加,修宏却参加了,估摸着有机会中进士,中了进士婚事选择也会多很多,对比之下,她又有点郁闷了,斗了十几年,似乎什么都是陈氏胜一筹,无论丈夫还是孩子都如此。 那厢,顾老夫人也出来散步,看到三个儿媳妇就在不远处,相处还挺和谐的,对冯嬷嬷说“老三媳妇进门后,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之间的明争暗斗似乎少了许多,特别是在萱宜和萱灵出嫁后,现在妯娌都能相处融洽了。” 冯嬷嬷若有所思,回道“这大概是中间有了人调和,处在一起的时候就吵不起来,加上您和侯爷的态度,也决定了侯夫人的地位,所以她们都想与侯夫人处好妯娌关系,达到了一定的平衡点,这样斗争自然就少了。” 顾老夫人颔了颔首,转而笑道“老三媳妇也是个聪明人。” 以前她还觉得老三媳妇推辞了执掌中馈的事可惜,作为宗妇就该执掌中馈的,后来也就明白了老三媳妇为何这般做,原本中馈是老大媳妇执掌,老二媳妇协理,这样不用老大媳妇独揽大权,老二媳妇也不会不服气,两人互相监督,谁都不敢给自己谋福利,生怕被抓到把柄失了权力。 但老三媳妇若是执掌中馈,自然也就不需要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协理,这对老二媳妇来说其实损失不大,老二是礼部郎中,老大只是个挂名闲职,这样无形之中,大房就处于弱势,处于弱势就会引起心态不平衡,背地里的斗争自然就来了。 现在老三媳妇直接放权,又得到了平衡点,心态平衡了,也就不会搞什么小动作,表面上也一派和睦,且老三媳妇身份摆在那儿,就算不掌中馈,府里也没人敢怠慢,这就等于老三媳妇开了间酒楼,免费雇佣了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做管事,替她干活。 可管事终究是管事,永远越不过东家,只有劳碌命,管事越能干,东家就越省心。很明显,现在管事还算挺能干的,做东家的压根就不必操心,直接做甩手掌柜,做个富贵闲人,看着两位管事替自己忙碌。 - 妯娌三人聚一起度过了一个下午,正要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此时,有丫鬟小跑着过来禀报“大夫人,大姑娘回来了,正要急着找您。” 此言一出,妯娌三人愣住,一般出嫁的姑娘回娘家省亲都会提前知会一声,不打招呼忽然间就跑回来的,肯定有什么事。 张氏皱起眉头,心里禁不住担忧“萱宜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回来了?” 孟瑾瑶温言道“大嫂,萱宜急着找你,那估计是有什么事情,你先去看看。” 张氏点了点头,又问了丫鬟萱宜如今在何处,便与两位妯娌分别,马上前去看女儿,心跳都没由来的加快,就怕女儿会出什么事,或者是在婆家受了什么大委屈,这才跑回娘家。 孟瑾瑶对陈氏道“二嫂,我先回去了,你自便。” 陈氏颔首“好,我也回去了,这个时辰二爷该回来了,我们改日再聊。” 那厢,张氏回到自己的院子,刚进屋,就看到女儿独自坐在屋里默默垂泪,看到自己进来,女儿哽咽着唤了一声“母亲”,那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张氏快步走到女儿身边,关切地问“萱宜,发生什么事了?” 顾萱宜扑进张氏怀里,呜咽出声,眼泪汹涌而下,没有说原因,哽咽着道“母亲,我不想回去了,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张氏心头一跳,她知道女儿受婆母磋磨,受小姑子挤兑,武安伯府其他人也不好相处,但女儿从未说过不想回去这种话,也没有试过哭着跑回娘家,现在会说这种话,那肯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忙问“萱宜,是不是姑爷对你不好?还是说你婆母做得太过分了?” 顾萱宜没有回话,只顾着哭,哭声越来越大,最后放开喉咙哭,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委屈都哭出来。 张氏听着女儿的哭声,心都要碎了,边给她擦眼泪边哄着她“萱宜啊,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先告诉母亲,母亲才能给你做主啊,你父亲虽然不中用,可还有你三叔啊,武安伯府可不敢得罪你三叔,他们家若是太过分了,你三叔也不会任由他们家糟蹋我们顾家的姑娘。” 闻言,顾萱宜缓缓抬起头来,眼泪婆娑地看着母亲,眼神倏然坚定下来,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定,道“母亲,他们都欺负我,我也不想跟他过了,我要跟他和离!”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口不择言 和离? 张氏听到这两个字,震惊不已,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结为夫妻,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且缔结姻缘,还是两个家庭的事,哪能轻易和离的?而且和离了再嫁还不一定能有现在嫁得好,男人和离再娶能娶黄花闺女,女人和离再嫁基本上都是给人做填房,做别人的继母。 张氏当即就板起脸,不赞同道“胡闹!萱宜,你也不是孩子了,不要闹小孩子脾气,和离这种话哪能挂在嘴边的?生活哪有事事如意的?有一点不如意就和离,这不是把婚姻当儿戏?” 顾萱宜原本就是受了委屈跑回娘家的,现在听到母亲训自己,更觉得委屈了,理直气壮地质问“母亲,他们欺负我您不帮我就算了,还要帮着外人教训我?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张氏没听到事情的原委,心里着急,见女儿还没说原因,她总感觉事有蹊跷,沉声问“你先说说事情的原委,有问题就先解决问题,和离那是没办法解决问题才选的下下策,你什么都不说,就闹着要和离,这不是胡闹吗?” 顾萱宜与母亲对视,那审视的目光让她忽然有几分心虚,回道“夫君那妹妹挤兑我、诋毁我,压根就没把我当嫂子,我气不过打了他妹妹一个耳光,没想到被我婆母瞧见了,当场就说我没教养,还说您不会教养女儿,把我禁足一个月,而我那小姑子却什么事都没有。然后夫君就来了,我以为他好歹会帮我的,毕竟是他妹妹有错在先,没想到他没听我解释就跟着他母亲一起训斥我不懂事。” 闻言,张氏的心就沉了下来,难怪女儿方才一直没说事情的原委,原来女儿是先动手的那个,无论是否有理,先打人耳光的,就算有理也会变成无理,当嫂子的打小姑子耳光,传出去也是嫂子恶毒掌掴小姑子。 张氏恨铁不成钢“萱宜,你糊涂啊,你以为小姑子是你在家中的姐妹?你堂妹萱灵性子软弱又是庶出,你打了她她也不敢向嫡母告状,但你小姑子是正经的嫡女,父母宠爱,即使你婆母没有无意间撞见,她事后仍然会告状,你还是会吃亏。” “是她先出言不逊的,您瞧我这手,就是夫君推了我,我摔倒后弄伤的。”顾萱宜说罢,就摊开自己的双手,手心的位置有擦伤,已经不流血了,但伤口还是疼的。 张氏见状,心也揪着疼,瞬时红了眼眶,轻叹道“傻孩子,她再怎么挤兑你,你也不能动手啊,你动手了,有理也变得无理。现在你还跑回娘家了,若是他们家没派人来接你,你没台阶下,时间长了还得让你自己回去。” 顾萱宜突然拔高音量“我才不回去,我要跟他和离!” “你要和离?” 她话音落下,门口的方向就传来一道男音,那是她父亲顾景盛的声音。 顾萱宜抬眼望去,就看到父亲阴沉着脸向她走来,马上就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萱宜,婚姻不是儿戏,你以前不懂事也就算了,现在做了别人家的媳妇怎么还不懂事?那么大的人还闹这种脾气,武安伯府多好的门第,你都不知道珍惜,你现在是世子夫人,若是跟他和离了,你还想嫁给谁?门当户对的人家谁会要你一个成过婚的人?门第比我们家低的,都不会愿意娶你,除非是嫁给别人做继室。” 顾萱宜怔住,没想到父母都这种态度,都不支持她和离,父亲更是连具体缘由都没有问,就把她骂了一顿,仿佛什么都是她的错,她婆家人就没有半点错,她瞬间感觉心寒。 顾景盛并不想失去武安伯世子这个家世好的女婿,不由分说道“你现在马上给我回武安伯府,有错的就好好认错,跑回娘家闹和离,你丢得起这个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张氏没想到不中用的夫君会这样说话,当即就恼了“夫君,你怎么说话的?此事也并非全都是萱宜的错,就算要回去,也得武安伯府来人接回去,哪能自己回去?自己灰溜溜的回去岂不是更丢人?” 顾景盛被妻子的话噎住,很快又反驳道“她这样贸然跑回娘家,还说什么和离就不丢人了?都嫁人了还气性那么大,做人家媳妇的哪有不受委屈的?大家不都这样忍一忍就一辈子?受点委屈就要和离,那女人都不知道要嫁多少回了!” 顾萱宜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掉。 张氏心疼女儿,把女儿抱进怀里,对丈夫道“你到底是女婿的父亲还是萱宜的父亲?萱宜这样草率闹和离,我也不赞同,但此事也不全是她的错,她婆家也有一半的错,既然萱宜都回了娘家,那就不能自己回去。长兴侯府和武安伯府门当户对,没有谁比谁差,既然都有错,那就不能只责罚萱宜一人,这样太不把我们顾家放在眼里了!” 顾景盛脸面不免有些挂不住,看了她们母女一眼“她因一点小事就跑回娘家闹和离,还不都是被你惯坏的?你看萱灵多懂事,萱灵也出嫁了,怎么没见她跑回娘家闹和离?” 闻言,张氏的怒意就噌噌噌上涨,她以前觉得丈夫平庸,现在发现丈夫还不可理喻,怒声道“萱灵嫁得好,怎能跟萱宜一样?” 顾景盛不以为然“她嫁给一个小官之子,哪有萱宜嫁得好?萱宜嫁给武安伯世子,做世子夫人多体面?萱灵现在只是个举人娘子。” 张氏气结“你……” 这时,丫鬟匆匆过来禀报说“大爷,大夫人,大姑爷来了。” 张氏一听,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女婿来了,就有了台阶,她再好好跟女婿说道说道,解决了问题,然后让女儿跟着女婿回去好好过日子。 谁料,顾景盛听到这话,当即就对女儿道“萱宜,现在姑爷来接你,你也有台阶了,赶紧跟姑爷回去吧,再闹下去像什么话?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觉得丢人。” 顾萱宜见父亲一个劲儿的胳膊肘往外拐,心里的不满达到巅峰,霎时间也顾不上要尊敬长辈,蓦地站起来,口不择言道“要回去您跟他回去吧!既然您这般喜欢他,您自己嫁给他不就得了?最好再给他生几个孩子,你们翁婿相亲相爱一辈子,我就不碍你们的眼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心动摇了 “逆女!” 顾景盛听到这种混账话,当即就气得扬起巴掌,打在女儿脸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这一巴掌将顾萱宜给打懵了,父亲平时对自己也挺好的,从未试过打自己,今日却因为别人训斥了自己,还打了自己。 张氏也被惊住了。 顾景盛含怒瞪着她,怒斥道“顾萱宜,不想丢人的,你现在就赶紧给我滚回婆家去,趁着姑爷来接你,你有台阶下,再闹下去把姑爷气走了,我看你自己灰溜溜回去丢不丢人!” 顾萱宜委屈不已,捂着被打的脸,声泪俱下“父亲,您知不知道我在婆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您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您的女婿又是如何对我的?” 顾景盛铁青着脸“无论你受了什么委屈,你现在也已经嫁过去了,当初你自己不也很喜欢他?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顾萱宜“父亲,我……” “够了!” 顾景盛喝叱一声,一脸强势,不容置喙道“夫妻之间哪有什么过不去的矛盾?我跟你母亲也有过矛盾,不也做了二十年夫妻,还有了你们三兄妹?现在你不懂事闹和离,若是真和离了,你后悔也来不及了,再说姑爷平时待你都是极好的,就因为一点问题就和离?你若是错过了他,还想嫁的比现在好?” 闻言,顾萱宜脑海中想起夫妻恩爱的画面,心里有了动摇之意,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可一想到丈夫今日的态度,她的心又冷了。 “萱宜!” “萱宜!”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武安伯世子急促而又紧张的呼唤声。 顾萱宜错愕,没想到丈夫那么快就已经追到母亲的院子了,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夫妻间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那种想和离的念头莫名的变得没有一开始那么坚定,心再一次动摇了。 张氏并不希望女儿和离,秉着劝和不劝离的心态,温声安抚道“萱宜,既然姑爷来了,你等会儿就跟姑爷好好说话,你刚回娘家不久,他就追着过来,可见他心里很在意你。” 顾景盛也不想被女婿听到什么不好的话,眼含警告地睨着女儿“你母亲说得对,等会儿你好好说话,可别闹小性子,不然把姑爷气跑了,我直接把你扫地出门,有本事你就流露街头不回去。” 顾萱宜面色一紧,没想到以前疼爱自己的父亲,现在变得如此绝情。 张氏看了女儿一眼,暗自轻叹一声,出门去准备将女婿请进来,刚出了屋子,就看到女婿一脸着急的向她望过来,紧张地问“岳母,听闻萱宜在您这儿,小婿就赶过来了,她现在如何了?” 见他如此紧张自家女儿,张氏也松了一口气,缓和了脸色,道“贤婿,先进来说话吧,萱宜在里面。” 武安伯世子一听,忙点了点头,就着急忙慌的快步进屋,刚进屋,目光就在搜寻顾萱宜的身影。 在看到顾萱宜后,武安伯世子三步作两步走,也顾不得长辈在场,直接将她抱进怀里,嘴里还说着忏悔的话“萱宜,都是我不好,我没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错怪了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顾萱宜到底是被宠着长大的孩子,有时候气性还挺大的,如今正在气头上,蓦地推开他,冷声道“是啊,你没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却如此对我,现在还来猫哭耗子给谁看?” 顾景盛觉得女儿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低声斥责一声“萱宜!” 张氏见女婿态度好,忙劝道“萱宜,好好说话,有什么问题我们先解决问题,夫妻之间有误会也正常。” “萱宜,我真的错了,是我错怪你了,你若是生气,那你就打我吧,只要你能原谅我,你打我骂我都行。”武安伯世子说罢,一把抓起顾萱宜的手,还不待对方反应过来,就抓着对方的手狠狠往自己脸上打。 随着“啪”的一声响起,顾景盛与张氏愣住。 顾萱宜也愣住了,显然是没想到丈夫会如此做,她手上本就有伤,如今又被抓着打了人,伤口处就发出痛意,她很快回过神来,正要抽回自己的手,奈何丈夫却抓着她的手继续打脸。 顾景盛与张氏见状,被吓了一跳,他们自然不能让女婿顶着巴掌印回家,不然明日都不知道会被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夫妻俩连忙上前阻止。 顾景盛忙道“贤婿,萱宜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脾气不好,还闹了这一出,要说有错,那也是萱宜的错更大。” 张氏也道“贤婿啊,这夫妻之间有矛盾是很正常的,你们有什么误会就好好说清楚,莫要伤了夫妻感情。” 武安伯世子听罢,这才没有再继续抓着妻子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转眼看向岳父岳母,一脸愧疚道“岳父,岳母,今日的事是小婿的不是,误会了萱宜,伤了萱宜的心,还让你们为此担心,着实是小婿的不是。事情弄清楚之后,我与母亲也已知晓是家妹有错在先,家妹因不敬嫂嫂被罚了禁足,对于先前罚萱宜禁足的事作废。” 张氏一听这处理结果,心里也暗暗满意,亲家拿出了态度,女婿虽然开始的时候误会了萱宜,可当弄清楚事情经过之后,意识到自己有错,就马上过来哄萱宜了。 顾景盛也觉得这处理结果挽回了他们顾家的颜面,但仍对女儿跑回娘家闹和离的事非常不满,幸好女婿没听到这种话,不然要闹出更大的矛盾。 须臾,顾景盛道“贤婿,既然是误会一场,那你们往后就好好过日子。”他说着,眼含警告地瞪了女儿一眼,接着道,“萱宜,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闹腾,有误会就先解决误会,跑回娘家这不是让人笑话吗?等会儿你跟姑爷回去,再给亲家赔个不是。” 顾萱宜原本听到小姑子受了责罚,而自己原本的禁足也作废,总算没那么委屈了,结果父亲又来了这样一句话,她气性又上来了“要回去您自己跟他回去,反正我不会回去的!” 第三百二十章 又掉坑里 顾景盛没想到女儿这般能闹腾,人家都亲自来道歉,付出那么大诚意了,还得理不饶人,怒声训斥“混账东西,你都嫁人了,不回婆家,难不成要在娘家住一辈子?” 张氏也生怕女儿又说出什么要和离的话,给女儿递了个眼神,示意女儿悠着点,别作过头了,等会自己把台阶给作没了,尴尬的只有自己。 顾萱宜对上母亲的眼神,心里有点发虚,但嘴上却还是不服软,轻哼一声,别过头不看他们。 见状,张氏面色讪讪地看了女婿一眼,见女婿没有露出不悦,便责怪女儿“你这孩子,怎么还闹脾气?都说了是误会一场。” 武安伯世子倒是善解人意,温声说“岳父,岳母,萱宜许久没回娘家,大概是舍不得你们,要不这样吧,既然萱宜暂时还舍不得回去,那小婿今晚就陪萱宜在侯府住下,你们看如何?” 此言一出,张氏瞬时松了一口气,心里也越发喜欢这个女婿,这女婿识大体,对萱宜又好,即使她那亲家母不好相处,可有女婿这般护着,也能少受许多委屈。 顾景盛听到女婿这般说,也没有再为难女儿,只道“既然如此,你们今晚就在侯府住下,明日再回去吧。”他转眼看女儿,“萱宜,你先带姑爷回你出阁前住的凝香阁。” 张氏也想着他们私下相处,夫妻说话也方便,催促道“萱宜,你们好好谈一谈,有话好好说。” 顾萱宜被这一劝,也有了台阶,顺着台阶往下走,对武安伯世子淡淡道“你跟我来。” 武安伯世子好脾气地应着后,他又与两位长辈道别,这才拉着顾萱宜离开。 顾萱宜想把手抽回来,奈何被他紧紧握住,也才作罢,任由他拉着。 张氏看着他们的背影,长叹一声,庆幸道“幸好,幸好姑爷来了,这才没把事情闹大,不然还不知要怎么收场。” 顾景盛狠狠剜了妻子一眼,沉声训斥道“这样还叫没把事情闹大?那怎样才算把事情闹大?萱宜这样,还不都是被你惯坏的?也亏得我们家这姑爷性子好,也好说话,若是换了别的男子,她这般任性妄为,动不动就跑回娘家要闹和离的,人家都懒得管她,最后还不是得灰溜溜自己回去?” 若是以往,张氏还能在丈夫面前硬气起来,可这回她却硬气不起来,女儿会这般任性,也的确是被她惯的。 他们多年夫妻,顾景盛年轻时也是真真切切喜欢过她的,不然也不会不顾嫡母反对娶了她,现在看到她低下头沉默不言,神色蔫蔫的,也心软了,没再继续训她,只道“明日你劝一劝萱宜,让她赶紧跟着姑爷回去,不然会引起亲家的不满。” 张氏回道“这是肯定的,原本今晚就让他们回去的,奈何萱宜不乐意。” - 凝香阁。 顾萱宜带着武安伯世子回到自己出嫁前住的院子,这院子的主人虽然出嫁了,但定期有人打扫,屋内还是干干净净的。 夫妻俩进屋后,武安伯世子就让丫鬟退下。 顾萱宜怒气未消,仍旧对他横眉冷对“你别以为你认错我就原谅你了,我可忘不了你推我一把,让我摔地上的事。”她说罢,就摊开手,露出摔到地上擦伤的手心,“这都拜你所赐!” 武安伯世子见了,忙搂着她哄道“萱宜,都是我的不是,你就原谅我这次可好?我跟你保证,绝无下次,你若还觉得不解气,你就打我骂我,我都受了。”说着就抓起她的手,作势就要狠狠的往自己脸上招呼。 顾萱宜被吓得连忙抽回手,一把推开他,但见他如此诚心道歉,态度也慢慢软化,语气间却还透着傲娇“这次就暂且不跟你计较,若有下回我们就和离,原本这次就要跟你和离的,但看在你诚心认错,我就原谅你了。” 和离? 武安伯世子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眼底掠过一丝阴郁,见妻子微微撅着嘴,神情傲娇,他忙点头应道“萱宜,这种事没有下回了,母亲也是关心则乱,这才以为是你打了小妹,事后她也只道是小妹不敬你在先,现在小妹知道事情闹那么大,也已经知错了。” 顾萱宜轻哼“我才不信她已经知错了,她先前说你母亲更中意别的姑娘做儿媳妇,今日又说你母亲曾有意让你表妹嫁给你,两家亲上加亲。” 武安伯世子温声道“傻姑娘,母亲中意谁,那是母亲的事,但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顾萱宜拈酸道“你那娇滴滴的好表妹跟你是青梅竹马呢,她看你的眼神就骗不了人,她心悦你。” 武安伯世子回道“我与表妹是自幼相识,但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平日里也你是能看见的,我跟表妹从未有过亲近,一直都很疏远,也就证明我心里无她。” 闻言,顾萱宜回想起夫君与表妹相处的情景,表妹想要亲近,而夫君却是态度冷淡疏远,可见夫君心里真的没有表妹。 武安伯世子捧着她的脸,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萱宜,我心里只有你,你是第一个能让我心动的姑娘,我这辈子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我们之间不会有旁人。我们不是说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一辈子都要在一起吗?萱宜难道要食言?” 顾萱宜想到自己先前闹和离,不免有些心虚“我……我没有食言。” 武安伯世子接着道“萱宜,和离的事以后都不许再提,你知不知道我方才听到你说会跟我和离,我心里有多难受?我心里眼里都只有你,若是没了你,你让我怎么办?” 顾萱宜被他这情意绵绵的眸光凝视着,什么气都消了,心中泛起蜜意,轻轻点头“好,我以后都不提了。” 闻言,武安伯世子莞尔笑“萱宜真好。” 顾萱宜嗔他一眼,娇嗔道“既然只道我好,以后可得好好珍惜我,知不知道?” “我会的。”武安伯世子颔了颔首,再次将顾萱宜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说,“萱宜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了,明日我们就回家好不好?我也跟母亲说过了,母亲说此事不能怪你,她不会责怪你的。” 武安伯世子声音温柔,语气间带着宠溺,似乎是用最温柔宠溺的声音跟她说话,可眼底却是一片冷意,不带一丝情意,眼神深幽莫测地看着窗外的绿植。 顾萱宜点头回道“好,我们明天回去。” 武安伯世子听罢,嘴角的弧度缓缓加深。 而顾萱宜却不知,她在不久的将来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后悔今日心软原谅了丈夫,后悔没有继续闹和离,没有闹得天翻地覆。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太对劲 翌日。 二房、三房都对大房家大姑娘与大姑爷的事有所耳闻,这估计就是小夫妻俩闹矛盾,大姑娘前脚跑回娘家,大姑爷后脚就追上来。 去寿安堂给顾老夫人请安时,顾萱宜与武安伯世子也去了。 顾老夫人看到大孙女夫妻,知道大孙女忽然回娘家肯定有问题,便直接问了他们夫妻跑回娘家的缘由。 武安伯世子倒是老实,将事情经过言简意赅地说与顾老夫人听。 顾老夫人听罢,并没有多意外,她早就知道武安伯府是个火坑,奈何大孙女鬼迷心窍非要往下跳,长辈们拉都拉不住,温声道“萱宜这孩子被宠坏了,行事冲动鲁莽,容易受人挑拨,做出蠢事,还望姑爷以后好生担待,多提醒她莫要冲动行事。” 武安伯世子一听,就明白顾老夫人嘴上说着萱宜的不是,实际上是说小妹不安生挑事,他连忙保证道“祖母,是家妹出言无状在先,家母事后也知误会了萱宜,昨日便将家妹训斥一顿并禁足思过。回去后,孙婿也会与母亲一起好生教育家妹,以保此类事情不再发生。” 顾萱宜怕家中长辈为难夫君,忙道“祖母,此事孙女也有错,孙女以后不会再如此冲动,这次让各位长辈担心了。” 闻言,顾老夫人瞥了眼大孙女,眼神里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大孙女平时如此娇蛮跋扈的姑娘,竟然被夫婿吃得死死的,这就护上了,真是没出息。 张氏也看得明白,婆母明显是在帮萱宜敲打姑爷,奈何萱宜不争气,竟然还傻乎乎的护上了,见婆母没再接话,她便接上“萱宜,以后有矛盾就坐下来好好谈,像昨日这种做法不可取,切记谨言慎行,有些事做不得,有些话也说不得。” 顾萱宜闻言,就想起昨日说要和离的话,忙不迭地点头“母亲放心,女儿以后不会这样了。” 孟瑾瑶作为旁观者,并没有插话,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武安伯世子与萱宜身上,她能看得出萱宜是真的很喜欢武安伯世子,眼角余光都没离开过武安伯世子,当真是满心满眼都是武安伯世子,而武安伯世子对长辈恭敬有礼,所说的话都是对萱宜的维护,但目光却始终没落在萱宜身上,她感觉有一点不太对劲。 陪顾老夫人闲谈了半个时辰,众人也离开寿安堂。 顾萱宜与武安伯世子也辞别长辈,回武安伯府了。 张氏心里既不舍又担心,虽然女婿说已经跟亲家说过了,亲家不会为难萱宜,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亲家平时都能为难萱宜,更何况是这次萱宜打了亲家的嫡亲女儿?就算今日不为难萱宜,日后估计也会找机会讨回来。 孟瑾瑶瞧她心绪不宁的,便问“大嫂,大姑爷对萱宜应该还不错吧?” 张氏闻声回过神来,回道“他对萱宜是挺好的,昨日萱宜刚到侯府没多久,他就追着过来了,看样子也很在乎萱宜。” 孟瑾瑶又问“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张氏一脸茫然,反问“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三弟妹为何这般问?” “没什么。”孟瑾瑶轻轻摇头,她想,或许是她这多疑的性子多心了,受继母孙氏影响太大,敏感又多疑。 张氏对女儿的事很是关心,虽然弟妹说没什么,可她还是忍不住多问“三弟妹,难道你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孟瑾瑶如实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他没怎么看萱宜,以为他不喜欢萱宜。” 张氏怔然,但也看出弟妹没有恶意,遂笑道“那三弟妹大概是多虑了,他很在乎萱宜,昨日他那副急坏了的模样,我这做长辈的都动容。” 孟瑾瑶颔首“如此便好,有大姑爷护着,萱宜在婆家也能少受委屈。” “我也是这样想的,只盼她以后机灵点,把日子过好了。”张氏说罢,旋即转移了话题,“三弟妹,三弟这两日似乎不在家?” 孟瑾瑶回道“是啊,公务繁忙的时候,以前也试过两三天没回来。” 张氏有些羡慕“三弟身居要职,责任重大,忙碌也正常,不像我们家大爷,整日闲得要发霉,每日去官署点个卯就无所事事了。” - 马车上。 顾萱宜上了马车后,就心怀忐忑忐忑,对于婆母,她本能的害怕,就算对别人再嚣张,可面对婆母她会犯怂,怕被婆母训斥。 武安伯世子瞧见她上车后,嘴角的笑容就淡了下去,约莫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马上就给了她一颗定心丸“萱宜莫怕,我昨日来之前,就已经跟母亲说了,她明确说此事是小妹有错在先,你也是被气急了才如此,她不会为难你的。” 顾萱宜将信将疑“真的?” 武安伯世子握住她的手,含笑回应“自然是真的,你夫君何时骗过你?母亲也是讲道理的,她只是平时比较严苛而已,你别跟她计较。” 闻言,顾萱宜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大半,还是有些忐忑的。 “萱宜,你昨日回侯府,跟岳父岳母都说了什么?我看他们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武安伯世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说话间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顾萱宜如实回道“我就跟母亲说了跟你妹妹闹矛盾的事,我当时在气头上,提到和离,这才把他们惹恼了。” “和离?” 武安伯世子眉宇微蹙,昨晚听到她说什么和离,还以为她说着吓唬自己,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跟岳父和岳母提起过。 顾萱宜瞧他眉头都皱了起来,轻笑道“瞧你紧张的,我这不是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吗?” 武安伯世子一脸郑重“我知道,但这种话以后不许轻易说,知不知道?” 顾萱宜含笑点头。 武安伯世子将她搂进怀中,温言软语道“萱宜,有件事跟你商量,以后我们夫妻间有什么矛盾,自己关上门解决,莫要动不动就回娘家,可好?” 顾萱宜反问“我们闹矛盾,我为何不能回娘家?” 武安伯世子回道“我不想岳父岳母担心,也不想母亲生气,母亲若是生气,我怕她迁怒于你,为难于你。我们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莫要惊动长辈。” 顾萱宜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答应了。 回到武安伯府后,顾萱宜一颗心提了起来,但她担心的事却没有发生,她原以为婆母即使没有责备她,但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的,却不曾想婆母对她和颜悦色,还说了小姑子的不是,请她这个做嫂嫂的原谅则个。 顾萱宜受宠若惊,她嫁进来那么久,似乎还是头一次看到婆母对她如此温和。 第三百二十二章 云鑫出生 傍晚,孟瑾瑶从大房那边回来。 刚进屋,孟瑾瑶就看到顾景熙,脸上一喜,快步走过去,算起来已经有四天没见他了,出门前只说需要出城查一些事。 她含笑道“夫君回来啦。” 顾景熙轻轻颔首“嗯,刚回来,我前脚进屋,你后脚就到了。” 孟瑾瑶打量着他,看他一脸疲惫,这几日应该很累,便问“夫君,你要先沐浴,还是先吃饭?” 顾景熙估摸着这时辰她也没吃饭,若是先沐浴,她肯定会饿着肚子等自己,回道“刚好到晚饭时间,我们先吃饭吧。” 孟瑾瑶应声,马上去吩咐丫鬟摆膳。 用饭时,孟瑾瑶主动道“夫君,我们家添人口了。” 顾景熙夹菜的动作一顿,笑问“修宏定亲了?今年十八,也该定亲了。” 闻言,孟瑾瑶嗔他一眼,道“不是说他,他就算定亲,也得过些时日才能添人口,现在说的是大房那边的,修远媳妇今日下午生了。” 顾景熙愕然,算算日子,修远媳妇是该这个月临盆,便问“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孟瑾瑶回道“是个男孩,小家伙长得可壮实了,声音也洪亮,方才母亲都去看了。” 顾景熙点了点头“母亲应该挺喜欢吧?” 孟瑾瑶笑道“母亲是挺喜欢的,还抱了孩子。” 她这婆母是有容人之量的,纵使婆母与两位庶子的姨娘有过过节,但也没有因此迁怒于两个庶子,不曾对两个庶子做什么,现在庶子得了长孙,婆母对这没有血缘关系的曾孙也很是喜欢,由此也可看出婆母很喜欢小孩。 顾景熙“嗯”了一声,又问“孩子叫什么名字?” 孟瑾瑶回道“孩子的大名大哥早就取了,到了他们这辈男孩是云字辈,大名叫顾云鑫。” 顾景熙听罢,轻轻颔首,便没有多问,用过晚饭,就去沐浴更衣了。 深夜时分。 顾景熙看着怀里的姑娘,扬起愉悦的笑容,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这一年来习惯了身边有她,这几日在外面,睡觉时身边没了她,总感觉缺点什么。 孟瑾瑶问“夫君明日应该不用再出去了吧?” 顾景熙回道“案子已经结了,不必再出去调查,明日只需在大理寺衙门办公。”他说着,低头用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这几日,阿瑶可有想我?” 孟瑾瑶坦诚道“想的,夫君想不想我?” 顾景熙没有回话,低头吻了上去,用行动告诉她到底想不想。 - 侯府添了个健康壮实的小公子,大房一家子都很高兴,顾老夫人也高兴,年纪大了就喜欢孩子,即使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看到小孩子也高兴。 二房这边,顾修宏又迎来了一次来自母亲大人的催婚。 陈氏看着别人家的小孙子,心里羡慕嫉妒,看到十八岁还没定亲的儿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么看都不太顺眼,道“修宏啊,你看看你大哥,也就比你年长一岁而已,现在嫡长子都有了,你要不先定亲?” 顾修宏手捧一本书,视线没有离开书本,回道“母亲,这种事是能比较的吗?” 陈氏反问“这怎么就不能比了?” 顾修宏从善如流地回道“还有男子十三岁便做父亲,十八岁孩子都几个了,我十三岁的时候您怎么没给我娶个媳妇,塞几个通房、小妾,让我好好开枝散叶?” 陈氏“……” 见母亲吃瘪,顾修宏放下书本,温声道“母亲,现在会试还没放榜,我无心婚事,等会试放榜,如若有机会榜上有名,进入殿试,然后谋个一官半职,再考虑婚事。” 陈氏问“如果会试落榜了呢?” 顾修宏回道“如果会试落榜,那就继续苦读,争取三年后会试榜上有名,苦读期间无心男女之事,若是娶妻,会冷落了人家姑娘,索性就暂且不娶了,母亲也暂且不必为儿子费这份心思。” 他态度坚决,语气坚定,是打定了主意,必须金榜题名才会考虑婚事。 陈氏见儿子如此,她长叹一声,只盼着儿子今年能高中,不然儿子就真的再等三年了。儿子十四五岁时,她怕儿子被美色耽搁了学业,连侍候儿子的丫鬟,都是挑其貌不扬的,儿子也守规矩,并没有碰丫鬟,一心只读圣贤书,通房丫鬟都不曾收过。这般自律,她这做母亲的高兴,但也会有发愁的时候。 顾修宏看了母亲一眼,道“母亲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先请回吧,儿子还要继续看书。” 陈氏无奈道“你这书呆子,罢了,不娶就不娶。” - 顾云鑫作为侯府第一个曾孙,他的洗三宴邀请了不少亲朋好友。 永昌伯府这次也来了人,不过只有孟冬远来了,孟老夫人没来,在灵山书院念书的孟承章没来,仍在给孙氏守孝的孟承兴与孟瑾玉也不能来参加宴会,他们姐弟需为出母守孝一年,到九月份孝期才结束。 孟瑾玉今年五月份及笄的,因为守孝,她的及笄礼也就没法办,且看孝期结束,孟家会不会给她补办,若是没有补办,那就没有及笄礼了。 二姑爷一家与顾萱灵一同来了。 大姑爷家的武安伯府,武安伯夫妻、武安伯世子与顾萱宜也来了。 张氏看到自家女儿笑容满面,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看来萱宜回到夫家后,没有被为难,且看亲家母对萱宜的态度也很温和,她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寻到机会跟女儿说体己话的时候,张氏还是要亲自询问女儿,确认一番“萱宜,你回武安伯府之后,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顾萱宜含笑摇头“他们没有为难我,而且我那婆母对我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就连我刚回去那天见了婆母,她都没训斥我,对我很是温和。” 虽然她婆母还是继续给她立规矩,晨昏定省没有免除,平时也会让她做事,什么剥核桃、剥花生、剥瓜子也会让她做,但婆母待她温和,她没了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这些事做起来也少了当初的不满,让她有种终于被婆母认可的感觉。 第三百二十三章 婚期将近 张氏听罢,心头大石彻底落下,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顾萱宜这些天过得舒心,只觉生活都有了盼头,道“母亲,您先前说的也有道理,她对我立规矩也是一时的,等她对我越发满意了,立规矩的事可能就免了。” 张氏笑道“那是肯定的,给儿媳妇立规矩也是一时的,要是立一辈子,外人都要说一声恶毒婆母。”她握住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语重心长道,“萱宜,你就只管做好儿媳妇的本分,好好孝敬她,人心都是肉做的,她满意你这个儿媳妇,自然也会对你好。” 这次顾萱宜没有反驳,对母亲的话很是认同,道“母亲,上次的事是女儿不懂事,让您担忧了。” 张氏闻言,略显诧异,似乎是没想到有一天会听到女儿说这种话,经历过上回跑回娘家的事,女儿成长了不少。 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萱宜,原来你在这儿。” 顾萱宜望出凉亭外,那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脸上瞬时浮现出笑意。 武安伯世子快步向她们走来,朝张氏行了晚辈礼,然后站在顾萱宜身边,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张氏见状,也替女儿高兴,有这么个满心满眼都是萱宜的人,往后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差,便趁着女儿女婿都在,给他们点压力“萱宜,你妹妹萱灵都有三个月身孕了,你们成婚比他们还早,你们也努努力,让母亲早点抱上外孙。” 顾萱宜低下头,一脸娇羞状。 武安伯世子温言道“岳母,孩子的事随缘,急不来的。再说了,萱宜年纪还小,若是那么早做母亲,估计要手忙脚乱的。” 顾萱宜忙不迭地点头附和“是啊,母亲,这种事急不来的,而且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当别人母亲的准备呢,过两三年再说吧。” 张氏听罢,也没有再提,不然显得自己这做长辈的管得太多。 随后,张氏也有事要忙了,有客人在,她也不能离开太久,她离开了凉亭,亭中就剩下顾萱宜夫妻俩。 武安伯世子坐在她身边,视线落在凉亭外的名贵花木上,似是在欣赏,不经意地问“萱宜,方才见你跟岳母相谈甚欢,你们说什么话题,竟如此高兴?” 顾萱宜回道“也没说什么,就随便说说家常话啊。” “你们说什么家常话?” 武安伯世子手指轻敲着石桌,转眼看她,似乎对她们的话题很感兴趣。 顾萱宜纳闷“女子间的话题,夫君也感兴趣?” 武安伯世子莞尔笑“非也,为夫只是对萱宜的事感兴趣而已,无论是什么事,只要与萱宜有关的,为夫都感兴趣。” 顾萱宜心里欢喜,嘴角微微上扬,如实道“母亲就问我那天跟你回去后有没有受委屈,我说没受委屈,她也就放心了。” 武安伯世子轻轻颔首,温声说“母亲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那件事是小妹做得不对,你别跟小妹计较,跟她实在相处不来,那就见面打个招呼就好,她今年开始说亲,大概明年就出嫁了。” 闻言,顾萱宜笑意更深,小姑子出嫁是她一直以来所期盼的,最好过两个月就定下婚事,然后年底出嫁,别再等明年。 武安伯世子若有所思,叮嘱道“萱宜,以后我们的事,你不要跟长辈说。” 顾萱宜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一脸茫然地看着丈夫,她似乎也没跟长辈说什么啊。 武安伯世子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郑重道“我们的事,我不希望长辈打听,更不希望长辈插手,知道吗?” 顾萱宜也没异议,嗔他一眼,无奈道“知道了,我们是大人,不是孩子了,我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类似的话你也说过不少回,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闻言,武安伯世子微怔,继而低下头,轻叹道“那也是因为自幼被母亲管束太多,这才反感被长辈插手自己的事,小时候还会对长辈事事汇报,长大后就基本上没怎么说了。” 顾萱宜连连点头“夫君,我明白的,所以我们的事我也不曾跟长辈说过。” 武安伯世子抿唇笑“萱宜应该是世上最懂我,跟我性情最合得来的姑娘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顾萱宜听罢,脸颊微微泛红,娇嗔道“油腔滑调的,哄我的不成?” 武安伯世子一脸无辜“萱宜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 是日。 长兴侯府收到一张来自永昌伯府的请柬,永昌伯孟冬远即将迎娶第三任妻子董氏,日子就定在四月初八,如今距离婚期也不远了。 孟瑾瑶看了眼请柬上的内容,便将请柬合上,父亲再娶美娇娘的事,她内心毫无波澜,但对董氏倒是有几分好奇,她没见过董氏,只听闻是个性子温柔的女子,但传闻哪里能当真?当初别人评价孙氏,也说是贤妻良母、贤良淑德,可实际上却是个毒妇。 顾景熙刚回来,就看到她手里拿着一张请柬,随口问一句“阿瑶,这是谁家送来的请柬?” 孟瑾瑶笑道“是我的父亲,也就是你岳父送来的请柬,他下个月初八要给我娶个新继母回来,邀请我们过去喝他的喜酒。” 顾景熙最近忙碌,都快要忘了岳父续娶的事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愣了一下,道“现在三月底,离四月初八也不远了。” 孟瑾瑶回道“是啊,就剩下十天时间了。” 顾景熙温言道“阿瑶,贺礼要提起准备好,你找个时间去库房里挑一份贺礼,届时带过去。” 孟瑾瑶轻轻点头,转而困惑道“夫君,我虽然对他不满,但这种时候不能失了体面,不然受人指指点点。父亲续娶,我们做女儿女婿的,应该送上一份什么贺礼?” 闻言,顾景熙若有所思,片刻后回道“我记得库房里有一架屏风,绣的是双飞鸟连理枝,阿瑶觉得如何?” 孟瑾瑶颔首道“这个可以,寓意喜结连理,适合做新婚贺礼。”她说着语气一顿,“不对啊,我记得我们库房里没有这种屏风啊。” 顾景熙摇头“不是我们的私库,是家里的库房。” 孟瑾瑶一脸错愕“夫君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顾景熙道“我前两日才进过库房找古画,就看见了那架屏风。” 第三百二十四章 新任继母 四月初八。 永昌伯孟冬远迎娶第三任夫人,孟家的亲朋好友前来喝喜酒,由于府里如今没有宗妇主事,嫡次女孟瑾玉又不成气候,不能独当一面,只得孟老夫人亲自操持宴会。 今日永昌伯府内一片喜气洋洋,去年九月那场阴霾仿佛不曾出现过。 孟冬远是新郎官,忙的很,孟老夫人精神抖擞地招呼来喝喜酒的女眷,孟瑾玉也在帮忙招呼同龄的女眷,孟承章与孟承兴、以及伯府管家在招呼男宾。 父亲要续娶,母亲要改嫁,这两件大事都是做子女的无法阻止的,孟瑾瑶内心毫无波动,与顾景熙到孟家参加喜宴的时候,孟家已经来了不少客人,热闹得很。 夫妻俩先去拜见长辈。 孟老夫人看到他们夫妻,心里也暗暗松一口气,大孙女虽然是个白眼狼,但关键时刻还能撑门面,这种场合他们夫妻能出现,孟家就多一份体面,方才已有夫人问及他们夫妻来了没有,没看到人时,她一颗心都悬着。 “孙女给祖母请安。” “孙婿给祖母请安。” 在诸位宾客面前,孟瑾瑶夫妻也给足了孟老夫人颜面,仿佛祖孙之间从来没有过矛盾。 孟老夫人和颜悦色道“不必多礼,快坐下说话吧。” 得知长姐和姐夫来了,孟承章与孟承兴都去见长姐和姐夫。 寒暄一阵,顾景熙便要离开后院,去前院跟其他男宾一起。 “承兴,你好好招呼你大姐夫。” 孟老夫人说罢,给最疼爱的小孙子递了个眼神,就大孙女婿的身份,小孙子跟他若是能增进关系,以后也能得到提携。 孟承兴意会了祖母的意思,可他面对这个姐夫有压力,不敢套近乎,每次遇上都是敬而远之。 倒是孟承章应付得游刃有余,不卑不亢的,而顾景熙也明显对孟承章态度更温和。 后院女眷多,但今日来的客人里,身分最高的就是孟瑾瑶夫妻了,以前来孟家做客没怎么把孟瑾瑶放在眼里,都是对孟瑾玉态度亲切,如今倒是围着孟瑾瑶说话了。 孟瑾玉自从去年九月那件事后,就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了,旁人因为她母亲的关系,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偏见,而她的胞弟孟承兴受到的影响远不及她,第一次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待孟瑾瑶将围在身边的客人打发走,终于等得片刻清净时,孟瑾玉缓步走到她身边,低声问了句“大姐姐看起来很得意?” 孟瑾瑶冷不丁的听到这话,抬头觑她一眼,不明白她又要发哪门子的疯,不咸不淡道“二妹妹觉得是,那就是吧。” 孟瑾玉嗤笑一声,不屑道“你有今日,不过是靠男人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等哪天你年老色衰,大姐夫估计都不会多瞧你一眼,父亲当日也很爱我母亲,可等我母亲人老珠黄之后,他的心就被年轻貌美的妾室勾走了。” 闻言,孟瑾瑶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道“二妹妹,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过好当下最重要,以后会如何谁也说不准,至少我现在还能靠着这张脸讨你姐夫欢心,不是吗?” 孟瑾玉嘲弄道“以色侍人,终究是不能长久的。” 孟瑾瑶也不恼,淡声回应“二妹妹从小就是有青云志的人,本事也大,凭着自己的本事也能过得很好,可千万别像我这般,靠一张脸讨人欢心。” 孟瑾玉脸色微变“你……” 孟瑾瑶没再搭理她,对身边的丫鬟道“清秋,凝冬,我乏了,我们去那边凉亭歇一歇。” 凝冬皱着眉头“夫人,二姑娘说话也太难听了,侯爷才不是只喜欢您的脸。” 孟瑾瑶不甚在意道“她认定真相就是如此,跟她说这些也无用,不必跟她理论这些,说多了都是浪费口舌。且今日时间不对,不宜跟她起什么争执,破坏父亲婚礼的不孝罪名,担不起。” - 黄昏时分,外面传来热闹声,锣鼓喧天,那是新郎官接新娘子回来了。 吉时即将到来,准备拜堂,诸位宾客都准备好观礼了。 没过多久,众人便看到笑容满面、满脸喜色的孟冬远与新娘子各执一端红绸,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缓步走进厅堂。 随着喜娘的一声“吉时已到”,就到了整场婚宴的高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在一片欢呼声,恭贺声中,将一对新人送回新房,后院男宾止步,但女眷是可以跟着去新房的,大家都好奇新娘子长什么样,都跟着去瞧瞧,孟瑾瑶两姐妹也去了。 新房中人多,热闹得很。 孟冬远是第三次成亲的,知道流程,但还是听着喜娘的指令行事,一步步按照规矩来。 到了掀红盖头环节,大家几乎是屏息凝视,看着孟冬远从托盘中拿起绑着红绸带的秤杆,缓缓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 董氏今年虽然二十有五,但模样长得不错,鹅蛋脸柳叶眉,凤眼桃腮樱桃嘴,肌肤白皙,身上没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少妇的成熟风韵,气质也温婉,透着一股书卷气息。 作为第二次嫁人,董氏也没有新婚小姑娘的娇羞,大方得体,微微抬头看新婚夫君时,嘴角微微上扬,眉眼间自带成熟女子的风情。 孟冬远看得直了眼,他后院新纳的美妾虽然年轻貌美,可始终感觉差了点意思,现在看着新婚妻子,他就明白年轻美妾差在哪儿了。 孟瑾瑶看到董氏的美貌,也没多意外,毕竟早已预料董氏长得美,不然她父亲也不会娶二嫁之身的董氏,看她父亲的神情,对董氏很是满意。 孟瑾玉是第一次见继母,看到继母这模样,紧接着又看到父亲的反应,她心里咯噔一下,一颗心沉了下去,危机感油然而生,下意识转眼看站在她身边的孟瑾瑶。 她这继母能笼络住父亲的心,且这继母似乎还与孟瑾瑶的生母气质神似,都是带着书卷气息的温婉美人,她曾在孟瑾瑶那里看过孟瑾瑶生母的画像,那幅画像画的很传神,孟瑾瑶视若珍宝,不过最后毁在她手里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初始印象 行过合卺礼,孟冬远离开新房去招呼客人。 去凑热闹看新娘子的女子满足了好奇心,也纷纷离开了新房。 孟瑾瑶和孟瑾玉是走在最后的,有嬷嬷向董氏介绍了她们姐妹,姐妹俩向她见礼过后,短暂交谈了几句才离开。 离开新房后,孟瑾玉目光沉沉地睨着孟瑾瑶,方才孟瑾瑶对那董氏态度如此好,很难不让她怀疑孟瑾瑶想拉拢董氏对付她。 孟瑾瑶被她那阴沉沉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扭过头去,就迎上她阴冷的眼神,直接问“二妹妹这吃人的眼神还怪可怕的,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孟瑾玉被她这话噎住,收回目光,须臾又扯了扯唇角,嘲弄道“大姐姐,你方才那一声母亲,可真是喊得真心实意啊,我母亲养育你十几年,你都没如此真心实意过。” 孟瑾瑶笑问“那你怎么不看看你的好母亲都做了什么好事?” 她跟董氏目前没有过节,董氏刚嫁进孟家,也没做什么坏事,即便是继母,她也该尊称一声母亲,无冤无仇,同样都是女子,何必给人难堪?况且今日是人家大喜的日子,不给人家脸面,那可真是初见就结怨了,至于日后会如何,那也是以后再说。 孟瑾玉听了她的问话,瞬间哑口无言。 孟瑾瑶淡声道“二妹妹,今日是父亲大喜的日子,破坏父亲婚礼的不孝女我可担不起,二妹妹也好生掂量着点。” 闻言,孟瑾玉面色一紧,看父亲对继母的喜爱劲儿,若她做错了什么失了父亲的心,父亲估计会被继母撺掇,随意给她寻个婆家,等她孝期满了就把她嫁出去。 孟瑾瑶没再搭理她,准备回到宴席上用晚宴。 路上,孟瑾瑶忽然听到有人在讨论她父亲的事,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缓步走过去,没想到还真听到点有用的内容,其中还涉及到她母亲。 “看来孟伯爷还是喜欢原配夫人啊。” “何以见得?” “董氏的气质就酷似原配周氏,既温婉又带着书卷气,先前的孙氏只是看着温柔而已,没有书卷气息。” “真的假的?” “骗你做什么?我以前跟孟伯爷的原配夫人来往甚密,对她也算是熟悉,虽然时隔多年,但她是什么样的气质我还是记得的。” “这孟伯爷还真是长情。” “前面人多,我们先不说了。” …… 孟瑾瑶听着那俩人的议论,不由得蹙起眉头,她没见过母亲,只见过母亲的画像,不过那幅画像被孟瑾玉抢了去撕烂了,她气得跟孟瑾玉扭打在一起,孙氏得知后,端起慈母姿态,训斥孟瑾玉调皮,又找了画师给她重新画一幅,可也只是画了个模样,却画不出神韵。 她这新任继母董氏,气质的确像她母亲,但若说她父亲有多喜欢她母亲,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她父亲那时候只喜欢孙氏,现在董氏的气质酷似她母亲,大概也是巧合罢了,她父亲估计已经忘了她母亲什么气质了。 - 宴席上觥筹交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晚宴进入尾声。 没过多久,宴会散席,宾客们纷纷离去。 孟瑾瑶和顾景熙留下来跟孟冬远说话没兴趣,他们几乎是第一批离开的宾客,出了永昌伯府,直接头也不回的坐上马车离去。 孟冬远有过前两次成亲的经验,这次他悠着点没有被灌醉,不然耽误洞房花烛,当看到女儿与女婿这般离去,他脸色僵硬了一瞬,马上又扬起笑容去跟其他宾客说话,与宾客们相互恭维,目送宾客们离开。 所有客人都离开后,孟冬远忽然问了管家“大姑娘这次送了什么贺礼过来?” 管家恭声回道“大姑娘送了一架屏风。” 孟冬远听罢,当即就皱起眉头,语气不悦道“真是逆女,把她养那么大都白养了,整一个白眼狼,去年我生辰时送了件不符合我年龄的衣服也就算了,现在我娶妻,她就送一架破屏风过来道贺?是特意想闹笑话埋汰我,让我难堪?那还不如两手空空过来。” 管家一听,连忙补充说“伯爷息怒,这屏风上绣的是双飞鸟连理枝图,绣工精湛,绣得栩栩如生,这水平跟京城里最好的绣娘相比也不差,且屏风架是用黄梨花木做的,瞧着就价值不菲,大姑娘这次送的贺礼也是用心了的,也是诚心恭贺您大婚之喜的。” 闻言,孟冬远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还算那逆女懂事,不然再闹出什么笑话,娘家丢面子,她以为她自个儿就不会遭人笑话?” 管家悄悄打量了眼他的脸色,见他脸色好转,马上道“伯爷,春宵一刻值千金,时候不早了,新夫人已经久等了,您要不先回去看新夫人?接下来的事小的会安排好的。” 孟冬远想起掀开红盖头时,新夫人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他心中意动,脸上也有了笑意,颔了颔首便大步流星回新房。 起初得知董氏嫁过人,且都二十几岁那么大年纪了,他内心是嫌弃的,但见过董氏之后,却感觉娶董氏也不是不可以,难怪有的男人喜欢成熟少妇,即使是花信之年的妇人也喜欢,现在他也喜欢。 - 那厢,孟瑾瑶与顾景熙回到长兴侯府。 下马车进了家门,在回葳蕤轩的路上,顾景熙温声问“阿瑶,今日没什么事发生吧?” 孟瑾瑶轻轻摇头,回道“没有,大喜的日子,也没人敢闹事,我那妹妹倒是阴阳怪气的,不过她闹不起来,她再如何对我不满,也不敢在今日闹事。” 顾景熙又问“见了董氏,觉得此人如何?” 孟瑾瑶客观评价“长得花容月貌,第一印象是个温婉的女子,估计也读过不少书,身上自带一股书卷气,有过短暂的交谈,看她谈吐文雅,温婉和善,就是不知她实际上是不是也这样,有了孙氏的前车之鉴,我现在看人也不敢凭第一印象了。”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们且看着便是。”顾景熙说罢,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孟瑾瑶轻轻颔首“是这个理。” 第三百二十六章 驭夫有方 孟冬远喜爱董氏的容貌,还有那成熟女子的韵味也勾着他,再加上董氏读过不少书,即使说不上什么大才女,但是应付孟冬远这种水平的,还是可以的,能跟孟冬远谈论诗词歌赋。 如此一来,董氏更得孟冬远的心,这是孙氏所不能给他的快乐,毕竟孙氏并不是腹有诗书的女子,原配周氏倒是颇有才学,可周氏就只会督促他用功读书,就是个呆板无趣的大家闺秀,不懂情趣,哪会跟他有这种烹茶论诗的雅趣? 自从董氏进门后,孟冬远那些小妾就集体失了宠爱,他都不踏足小妾的房间了。 而董氏刚嫁入孟家,就接管孟家中馈之事,看着账本,那种无力感油然而生,那简直是一笔烂账! 传闻孟家虽已没落,但家底颇丰,董氏真没想到那仅仅是传闻,真正的孟家只剩下空架子,只剩一个爵位以及不多的家财。 可尽管如此,孟家还在打肿脸充胖子,只为了所谓的颜面维持昔日体面,免得被旁人看轻,全然不顾家里收支不均衡的局面,再这样下去,孟家将会掏空家底。 但是嫁都嫁了,董氏也只能认命了,起码有个永昌伯夫人的体面头衔弥补一二,有爵位的家庭,比前夫家好很多,前夫家公爹官职不高,但前夫学问不错,可去世的早,也没有考中进士当官。 幸而,董氏也是懂得持家的,在了解家中问题之后,有过失落,但很快收拾好心情,跟丈夫商量,要开源节流,勤俭节约,吃穿用度不可靡费,应做调整先下降开支标准,根据实际情况而定,府中主子们的份例减半。 孟冬远跟董氏新婚燕尔,有新鲜劲儿,所以颇为宠爱董氏,很多时候都觉得董氏就是他的知音,这枕边风一吹,夫妻俩又酣畅淋漓的神仙打架一番,他半推半就的就同意了董氏的决策。 孟老夫人觉得这样扣扣搜搜的有损孟家作为百年世家的体面,当即就反对,可孟冬远如今的心头好是董氏,站在了董氏这边,毕竟家里是真的不如以前,在家节俭,出门大方,这不就能挽回体面?在家节俭可以说都是夫人的意思,夫人崇尚勤俭节约。 对此,孟老夫人气闷不已,直接说孟冬远“你可真是出息了,有了媳妇忘了娘!没想到我老了非但没有享到清福,还要受到儿子儿媳苛待!份例减半,这是什么苦日子?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受过这种苦!” 孟冬远只好道“母亲,宫里的皇后娘娘都提倡要节俭呢,我们还是不要太靡费了,免得被言官参一本,跟紧皇后娘娘的风向总没错的。” 小事往大提,此话孟老夫人不好反驳,心里也埋怨死去的丈夫,当初若不是丈夫护着那死丫头,周氏娘家也没有兄弟,那笔丰厚的嫁妆可都是他们孟家的囊中之物了,何至于像现在这般搞什么开源节流,抠抠搜搜的? 不仅孟老夫人不满董氏的做法,就连孟承兴和孟瑾玉也不满,每月的开支份例在原有基础上减半,这等苦日子他们哪里尝试过?继母才刚进门没几天,就要折腾人了。 他们跟父亲说了还被训一顿,只能私下去荣福堂,跟孟老夫人反映此事,孟老夫人虽然也不满董氏这般抠抠搜搜的,小家子气,有失孟家体面,但是在晚辈面前,却没说董氏的不是,三言两语将他们姐弟打发走,让他们安分些。 出了荣福堂,孟瑾玉就跟弟弟说“你瞧,我说得没错吧?父亲都被她给迷住了,连祖母也夸赞她持家有道,她这般抠抠搜搜省出来的银子,谁知道她会不会偷偷摸摸去补贴娘家?她父亲就是个老翰林,翰林院这清水衙门没油水,娘家兄弟也没多大出息。” 孟承兴皱起眉头,想到他以后月例都减半,平时吃穿用度的开支也减半,这省出来的银子很有可能被继母偷偷补贴董家,他心里就窝火,真是有后娘就会有后爹,父亲竟然也支持董氏这种决策,还训斥他们,孟家好歹是百年世家,至于穷成这样? 孟瑾玉语重心长道“三弟,三年两次的院试下个月开始,二弟也会参加,你可得好好努力,争取中秀才,可不能被二弟比下去。” 闻言,孟承兴心里不由得打退堂鼓“二姐姐,我才十三岁。” 孟瑾玉眉头一皱,面色不虞地瞪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二弟也才十四岁,只比你年长一岁而已,你们是一起启蒙的,他能考得你就不能?如果他中了秀才,父亲和祖母没准儿会更重视他,你别忘了他已经记在周氏名下,原配嫡子的身份,还有个做侯夫人的嫡长姐做靠山,地位今非昔比,而我们却摊上这么个生母,名声受损。” 孟承兴听罢,危机感油然而生。 - 长兴侯府。 孟家的事,孟瑾瑶也有留意,顾景熙给她的丫鬟婵儿,懂武艺,要悄无声息的去探听什么事都方便。 孟瑾瑶听了婵儿的汇报,有些惊诧“董氏可真是驭夫有方,孙氏都做不到的事,她竟然做到了。” 之前的孙氏,其实也懂持家的,在孟家失去她母亲那份丰厚嫁妆之后,明白孟家的家底若是继续保持原来的支出,迟早会掏空家底,但是她祖母和父亲好面子,且打心里就接受不了过得比以前差,不可能让孙氏这样做。 倒是这董氏做到了,她父亲还支持了董氏的决定,可见董氏还是有点手段的,还让她父亲自董氏嫁进来后,就没找过妾室,即使有的妾室比董氏年轻,妾室还是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她父亲都没再去瞧一眼。 婵儿问“夫人,可要奴婢再继续盯着?” 孟瑾瑶摇头“暂时不必继续盯着了。”她言罢,片刻后又问,“对了,董氏对孟瑾玉他们如何?” 婵儿回道“董氏对他们客气有余,亲切不足,但也没有故意苛待,更没有在孟伯爷跟前吹枕边风。只是,孟二姑娘和孟世子对她态度也冷淡。” 孟瑾瑶微微颔首,其实换作她是董氏,没有利益纠纷、没有冤仇的情况下,也不会轻易动丈夫前妻生的孩子,跟丈夫前妻的孩子恶交,那到晚年时期岂不是要遭殃?毕竟自己跟前任夫君夫妻好几年都没有孩子,自己可能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孩子了,除非哪个小妾怀孕了,生了儿子记在自己名下。 婵儿问“夫人,您可还有别的吩咐?” 孟瑾瑶温声道“没有了,你先退下吧。” 婵儿应声,福身一礼,然后恭敬退下。 清秋道“夫人,看来这董氏是个聪明人。” 孟瑾玉莞尔笑“聪明人好啊,聪明人不会搞乱七八糟的糟心事,这样对二弟也好,起码不用防着继母。” 第三百二十七章 该哄得哄 大理寺近日不忙,申时刚到,顾景熙就准备回家。 刚出大理寺衙门,顾景熙就被身后的声音叫停了脚步,他转过身去,眼含疑惑地看着祁蕴文。 祁蕴文道“曜灵,今晚我们醉仙楼一聚?说起来,我们也许久没一起喝酒吃饭了,今日我请客。” 顾景熙毫不犹豫,委婉拒绝“墨白,改日吧。” 听他拒绝得如此干脆,祁蕴文愕然“你今日有事?” 顾景熙回道“要回家陪内人用晚饭。” 祁蕴文听罢,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直接派人跟弟妹说一声,说你今晚有应酬,让她不必等你,这不就行了?” 顾景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跟嫂子吵架了,需要借酒浇愁?” 祁蕴文“……” 见状,顾景熙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莞尔笑“那就好好哄,女子无论年纪多大,内心也是个小姑娘,还是需要哄的。” 祁蕴文“哎”了一声,道“顾曜灵,我以前教你哄媳妇,现在你这是反过来教育我了?” 顾景熙温言道“我先走了,等会儿还要绕路去一品斋,再耽搁点心可就要卖完了,现在赶过去没准儿能赶上。” 祁蕴文“……”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顾景熙走了。 不一会儿,又看到一位官员出来,他再次露出笑容,温声问“张大人今晚可有空?不如我们醉仙楼一聚?今晚我做东。” 张大人闻言,受宠若惊,却还是婉言拒绝了,回道“下官多谢少卿大人的美意,只是内人在家中已经备了饭菜,说今晚要亲自下厨,下官得回去陪内人用晚饭。” 祁蕴文诧异,他可记得张大人的妻子是个悍妇,跟出身将门的刘夫人有得一拼,之前还因为张大人纳了个妾,气得跟张大人打了起来,夫妻俩感情并不和睦,奇怪道“你跟张夫人感情竟如此好了?以前不是还打架?” 张大人“……”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打架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张大人尴尬地笑了笑“那是以前,这不多亏了寺卿大人?下官也是从寺卿大人那里得到了启发,女人嘛,还是得让着点,跟她计较个什么?如此一来,下官与内人就重归于好了,内人也越发温柔体贴。” 祁蕴文“……” 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这影响真不是一点点而已,似乎从那天曜灵戴了只绣鸳鸯图案的荷包开始,大理寺其他官员或许是为了讨好上司,都见鬼的开始跟风,现在已经出现了攀比行为。 但这也是有好处的,促进了夫妻间的感情,家庭和睦的官员看起来都容光焕发,瞧瞧,会跟张大人打架的张夫人现在都变得温柔体贴起来,夫妻恩爱。 张大人见他不说话,寻思着是不是自己拒绝了,少卿大人不高兴,忙道“寺卿大人,改日下官请客,请少卿大人喝酒。” 祁蕴文觑他一眼“行了,回去吧,本官也得回府了。” 张大人应了声,确定他真没有不高兴,这才跟他告辞。 祁蕴文也没了想找谁去喝酒的兴趣,迈步走向自家马车,上了马车后,吩咐车夫“去一品斋,快点。” 祁蕴文到一品斋的时候,看到刚买完点心的顾景熙。 四目相接,片刻后,顾景熙道“挺巧的,我还以为你找了其他同僚借酒浇愁去了。” 祁蕴文抿了抿唇“我觉得该哄的时候还是得哄。”他说罢,想了想,又别扭地补充一句,“虽然错不在我。” 顾景熙低笑出声,回道“我买好了,先回府,明日见。” 祁蕴文“明日见。” 他转身离去后,伙计就热情地招呼祁蕴文“这位大人,本店今日就剩最后一份点心了,是蛋黄酥,您要买吗?本店的蛋黄酥,在整个京城都是颇有名气的,很多客人去了别家买,都说没有本店的好吃,方才那位大人就买了一份。” 祁蕴文颔首“嗯,我要了。” - 长兴侯府。 顾景熙回到府中,经过花园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熟悉的笑声,他快步循声走去,就看到阿瑶与两位嫂嫂在花园中的空地玩投壶。 准确来说,也不是她们三人在玩投壶,而是她们三人各派出一个丫鬟上阵,她们只在一旁饮茶吃瓜子看热闹。 没有利益纠纷的时候,她们三妯娌相处还挺融洽的。 张氏率先看到顾景熙,对孟瑾瑶道“三弟妹,你瞧,三弟回来了。” 孟瑾瑶一听,抬头望去,便迎上顾景熙温柔含笑的目光,她嘴角禁不住上扬。 顾景熙走近后,跟两位嫂嫂打过招呼,就把小妻子给带回去。 孟瑾瑶注意到他手中拎着的包裹的四四方方的东西,那只此一家的纸张,一看便知是一品斋的点心,笑问“夫君,这次的是什么点心?” 顾景熙回道“蛋黄酥,你昨日不是念叨着想吃?” 孟瑾瑶笑容粲然“夫君真好。” 顾景熙意味深长道“现在说我好了?昨晚不是还说我是混蛋?” 闻言,孟瑾瑶神色赧然,嗔他一眼,娇嗔道“你再提昨晚,我可就不理你了。” 顾景熙低笑出声“好好好,为夫不提。”言罢,便伸手去牵她的小手,以防她把自己甩开,还握的挺紧的。 孟瑾瑶被他紧紧握住,咯咯笑道“夫君握那么紧做什么?我又不会跑了,便是要跑,我也跑不过你的。” 顾景熙看了她一眼,这哪里是怕她跑?这是怕她不让自己牵,别看她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脾气上来的时候也很难搞。 张氏与陈氏看着他们夫妻远去的背影,瞧他们夫妻恩爱,心里多少是有些羡慕的,她们的丈夫可做不到三弟这样。 张氏感慨万千“以前看三弟不近女色,以为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瞧他现在对三弟妹如珠如宝的,原来是我们看走眼了。” 陈氏颔首道“可不是,瞧见三弟手里拎的东西了没有?那是一品斋的点心,一品斋跟侯府不同道,显然是三弟特意绕路去给三弟妹买的。” 张氏语气泛酸“我们家大爷可从没这样做过,便是年轻时也没有。” 陈氏道“我们家二爷也没有。” 张氏抿了抿嘴,酸溜溜地回应“二弟可比我们家大爷好多了。” 这话是事实,论才学,二弟比她丈夫好,论能力亦然,而且二弟只纳过一个妾室,就是萱灵的生母,已去世的方姨娘。 而她丈夫美妾有好几房,要不是她看得紧,现在庶子庶女都一堆了,严防死守多年,这才没有庶子庶女出现给她碍眼。 第三百二十八章 会试中榜 这日,是会试放榜的日子。 全府上下都紧张起来,只因府中二公子参加了今年的会试,若是会试榜上有名,那就能参加殿试。 只要有资格参加殿试的,那就是进士出身了,一甲也就三个名额,不敢奢望,但二甲可以拼一把,毕竟二甲和三甲的起点待遇都不一样。 除了家中已去官署当值,或者是去书院念书的男子,三房人都齐聚在顾老夫人那里,顾修宏也在场,等着派出去看榜的仆人回来禀报消息。 若是榜上有名,那侯府也面上有光,都是一个家的,一个人有出息了大家都面上有光,若是一个人丢人现眼,全家都跟着丢脸,先前顾修明就是个例子,他做出的荒唐事,整个侯府都遭人笑话。 张氏见侄子比长辈们都淡定,好奇道“修宏,大家都紧张,你怎么不紧张?” 顾修宏回道“大伯母,这种时候紧张也没用,若是不行,那就三年后再来,三年后大哥也参加,三年后再来我们兄弟没准儿一起考中,就如同去年秋闱一样。” 顾老夫人听到这话,赞赏地看了孙子一眼,道“修宏有这份心性,即便今年落榜,三年后也会榜上有名的。” “修宏这孩子向来很稳,这次估摸着会中榜的。”张氏捡了好话说,毕竟说好话又不要钱,张口就来的,转而看向陈氏,“二弟妹啊,我看你这次可以给修宏张罗婚事了,若是年底成婚,明年说不定就能抱上大胖孙子。” 陈氏瞥了儿子一眼,无奈道“我也希望能早日抱上孙子,但这种事随缘吧,若是今年落榜,那就再等几年吧,修宏这孩子性子倔,非得等金榜题名再考虑婚事。” 顾老夫人和颜悦色道“修宏有此志向,我们做长辈的应该支持,成家立业也可以倒过来的,先立业后成家,他今年才十八,就算再等几年也无妨,等他有出息了,何愁没有好姑娘嫁他?” 在几位长辈面前被提及婚事,顾修宏脸颊微微泛红。 陈氏附和道“母亲说的是。” 没过多久,丫鬟就进来禀报道“老夫人,去看榜的小六回来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紧张起来,就连一直都很淡定的顾修宏也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露出了紧张之色。 顾老夫人忙道“快让他进来。” 片刻后,小六进来,给主子们行了礼,笑容满面道“老夫人,二公子中了,第四十八名。” 第四十八名? 众人又惊又愕,这四十八名可不能小瞧,会试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举人考生,顾修宏年仅十八岁,能考得四十八名已经是很优秀的存在了,要知道很多人考到垂暮之年都无法考上,会试四十八名,那等殿试正常发挥,那就是二甲进士,就算发挥失常,那也是三甲进士。 陈氏登时喜上眉梢,满脸激动地看着儿子,眼里有了泪花,喜极而泣,儿子那么久以来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现在总算有个好结果,也不枉十几年的苦读。 顾修宏也诧异,他估摸着自己有可能榜上有名,但没想到能排在四十八名,这是他意料之外的,是意外之喜,去年秋闱他十八名,在京城是名次靠前,可到了会试,来自全国各地的举子参考,他就算榜上有名,那也是一百名开外了。 张氏心里狠狠羡慕了一把,去年秋闱他们家修远虽然中举,但排在一百二十名,中举名单里倒数第七,就算今年春闱参加,也没有高中的希望。 顾老夫人看到小辈如此有出息,心里甚是欣慰,连连点头“好,真好!”说罢,就给身边的丫鬟递了个眼神。 丫鬟意会,马上将早已准备好的赏钱给小六。 小六领了赏钱,连忙谢过主子,然后退下。 顾老夫人赞扬道“修宏这次又给我们顾家争光了,顾家有你们这样优秀的后辈,就会一直强盛。” 顾修宏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谦逊道“祖母,这次能榜上有名,多亏了三叔这些时日对孙儿也多有帮助,再加上此次会试的考题正好是孙儿擅长的,只是碰巧运气好罢了。” 顾老夫人不以为然道“那也是你争气,若是不争气,即便是有当朝大儒做老师都考不好。再说靠科举本就要靠一定的运气,若是碰上自己擅长的考题,那就增加金榜题名的几率,这是祖宗保佑。” 她说着语气一顿,转而又道“现在离殿试还有一段时间,你也不可松懈,要继续努力,争取在殿试取个好名次。” 顾修宏忙道“祖母放心,孙儿将继续努力,再接再厉。” 顾老夫人满意一笑,对陈氏道“今日我们家有喜,今晚设家宴庆祝,你是做母亲的,晚宴就由你来着手准备,等殿试结束之后再开祠堂,将喜讯告知列祖列宗。” 陈氏含笑应道“是,母亲。” 家中有喜,光耀门楣,顾老夫人的笑容就没淡过。 他们顾家其实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出身,老祖宗随高祖皇帝打天下的时候,是个不通文墨的武夫,在镖局做镖师谋生,天下大乱,镖局也难以存活。 正巧遇上高祖皇帝招贤纳士,当时高祖皇帝名气颇大,被奉为天下未来的明主,有不少能人追随,老祖宗与镖局的其他镖师就想着去碰个运气,若是成功,那就是扬名立万的机会。 以身家性命为赌注的赌局赢了,高祖皇帝推翻前朝暴政,平定各方叛乱,登基为帝,建立新朝,当初一起加入高祖皇帝麾下的镖师,只有两个人活下来,一个是江宁侯,只可惜江宁侯中年丧子,心爱的发妻也已去世,无心再娶,最后后继无人,去世得比他们家老祖宗还早,另一个就是他们的老祖宗,老祖宗作为功臣,自然也封侯拜将,被封为长兴侯,世袭罔替。 可身居高位的长兴侯,却连奏折都不会写,行为举止也粗鲁,被文官在背地里嘲讽是个大字不识的粗鄙武夫。 老祖宗因为年幼时没机会念书,吃了不识字的亏,靠着一身武艺给子孙创造了好条件,便让子孙念书,还请了名师教导,不求考状元郎,只求不再遭人笑话是个目不识丁的武夫,对子孙教导极为严格。 后来顾家竟然从武将慢慢转变为文臣,先后出过三位状元郎,第三位就是顾景熙了,进士也有不少,这才慢慢变成书香门第。 至于武将,当然也有,顾家旁支就有从武的男儿,如今在军中任职,不过官职不高,现在太平盛世,并无战事,武将想立大功晋升并不容易,只能在军中慢慢熬资历,或者是找机会立功。 第三百二十九章 药有问题 晚上,月色明亮,洒了一地银辉。 将近亥时,酒足饭饱,家宴已结束,大家回各自的院子。 与大房和二房的人告别后,顾景熙主动伸手牵孟瑾瑶的手缓步回院子,地上落下两道影子。 路上,夫妻俩都在说着顾修宏会试中榜的事,顾景熙忽然提起自家小舅子孟承章“阿瑶,我记得你先前说承章会参加今年的院试。” 孟瑾瑶微微颔首,缓缓道“是啊,不仅承章会参加,听闻我那三弟承兴也参加,他原本不想参加,被我那二妹妹撺掇着参加的,他算是被赶鸭子上架。我那二妹妹怕承章考中秀才,我父亲会重视已有功名的承章,冷落了他,从而导致他们姐弟日后处境艰难,正努力笼络住父亲的心。” 顾景熙给予肯定“承章基础扎实,学问也还可以,灵山书院都能考进去,今年的院试对他而言并不难,如无意外的话,考个秀才是完全没什么问题的。” 孟瑾瑶莞尔笑,她对自家弟弟也是颇有信心的,幸好她去年理智尚存,没动她父亲,不然又要守孝,耽搁她弟弟的前程,而爵位落到孟承兴头上,让孟承兴这乳臭未干又不中用的小子成为孟家的新任家主,她也不甘心,她父亲还是很有必要先活着。 须臾,孟瑾瑶道“对了,我听承章说,修文今年也参加院试,你先前就说修文聪明,脑子很灵活。他去了灵山书院后,受周围学习氛围的影响,可谓是脱胎换骨,抽掉懒筋,勤学苦读,进步极快,今年考个秀才估摸着也不难。” 顾景熙欣慰一笑“修文应该有机会中秀才的,晚辈懂事有出息,母亲也不必担忧顾家没落,父亲临终前都在叮嘱着母亲,让母亲看好顾家,她压力也大。” 闻言,孟瑾瑶就想到糟心的娘家,同样是老牌世家,永昌伯府曾经是能与长兴侯府齐名的世家,现在两家简直天壤之别,永昌伯府在这几十年来慢慢衰落。 曾祖父犯了事触怒先帝,被降了爵位,孟家祖先任永昌卫都指挥使,平定凉州叛军,击退外敌,立下大功被封永昌侯,先帝估摸着是念在孟家以前曾对朝廷有功,才没有褫夺爵位,只是将永昌侯降为永昌伯。 经此一遭,孟家元气大伤,幸好她祖父争气,永昌伯府才好转起来。只可惜,她祖父去世的早,她父亲这不中用的庸才成了家主,父亲没有才干,平时也就写两首酸诗附庸风雅,能混个闲职啃祖宗老本就已经很不错了。 孟家也在加快衰落,曾经钟鸣鼎食的世家,如今几乎门可罗雀,孟家能否再次站起来,就看她二弟承章了,靠孟承兴是不可能的,孟承兴跟她父亲没什么两样,都是没本事的庸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景熙见她蹙着眉头,想事情想得入神,便问“阿瑶,你在想什么?” 孟瑾瑶轻叹道“我在想孟家以后就靠二弟了,他现在还小,也不是世子,或许还没意识到让孟家重新站起来的重担,已经在无形之中落在他这个唯一有资质的男丁身上,我那三弟不中用,以后不闯祸给家里添麻烦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顾景熙温声道“作为世家子弟,无论是生在家族落魄之时,抑或是昌盛之时,肩上都有担子,只是身负的担子不同,承章懂得用功读书,通过科举走入朝堂,那就证明他已经意识到这些。”他语气一顿,转而道,“其实等以后分家后,分府单过,承章也不受影响。” 孟瑾瑶回道“我的曾祖父当年犯了事,险些就被褫夺爵位,降爵位已是先帝留了情面。祖父为复起孟家也是殚精竭虑,只可惜祖父努力多年的心血又被父亲给毁了,直接打回原形。” 她侧头看顾景熙,压低声音,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接着道“祖宗打下的基业,不能让他们挥霍没了,既然家主不行,那就找机会换一个家主。” 顾景熙脚步微微一顿,见小妻子一脸沉肃,势在必行的神情,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以示安抚,温言道“阿瑶,不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 孟瑾瑶神情放松下来“我知道,未来十年八年,应该都不会动他。” 须臾,孟瑾瑶转移话题“夫君,我服药也有几个月了,且也有按照遗嘱泡药浴,明显感觉身体好了许多,要不找个时间让温太医过来给我把把脉?看看还需再服药多久。” 顾景熙颔首“也好,先让温太医把脉看看。” - 翌日。 顾景熙一散值,就去太医院请了温太医过来,结果自然也是好的,服药几个月,又泡药浴,孟瑾瑶的寒症好了许多,气血不足的问题基本已大好。 温太医修改了药方,再坚持服药调理一个月便可根治,此外治疗寒症的药浴还需要继续泡。 孟瑾瑶听了太医的话,自是高兴,每日服药,无论是做成药丸,还是熬成汤药,她都吃怕了,现在打个嗝儿都有一股药味涌上来,再服用一个月便可断药,是个好消息。至于药浴,泡药浴就当洗澡,她也不排斥,现在都闻习惯了。 顾景熙温言道“阿瑶,我去送一送温太医。” 孟瑾瑶颔首应声,转而又对温太医道“今日有劳温太医走一趟了,温太医慢走。” 出了院子,温太医就按耐不住问“侯爷,你最近觉得身体如何?” 顾景熙皱着眉,反问“温太医,你的药是不是有问题?” “侯爷何出此言?”温太医一脸愕然,以为他又要说自己是庸医,马上就为自己正名,“侯爷,此药方治疗过其他人,都是药到病除的,只需坚持服药,下官也在不断的修改药方,现在给你服用的药,比之前病人的都要好。” 顾景熙眉头皱得更紧“我觉得就是你这庸医改了药方,这才有问题。” 温太医不服气“那侯爷倒是说说有何问题?” 顾景熙瞥他一眼,淡淡道“我服用此方,之前没觉得有问题,可时间长了它的副作用就来了,还没到天热就已经明显感到热,比正常人更容易感到热,浑身不适,前两天还流鼻血。我平时饮食清淡,那必然不是饮食的问题,只能是你这药有问题。” 第三百三十章 病情好转 温太医眼神一亮“侯爷,这是真的?” 顾景熙听到这种问话,登时被气得不轻,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语气不悦道“你这庸医,我还能特意捏造谎言来蒙骗你不成?” 温太医忙道“侯爷误解下官的意思了。” 顾景熙沉着脸不语,一副不想搭理庸医的神情。 见状,温太医非但没有慌张,反而脸带笑意,接着问“敢问侯爷,你是何时出现这种明显感觉到热的情况的?” 顾景熙如实道“也就近些天如此,起初我也没在意,只是前两天无缘无故流鼻血,我觉得似乎越发严重了。” 温太医听罢,笑容满面地恭贺道“下官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闻言,顾景熙用一种复杂难言的眼神看着他,匪夷所思道“你这庸医,病人流鼻血,你还要说恭喜?若是血崩了,你岂不是要送上贺礼?” “侯爷,这你就不懂了。”温太医笑得耐人寻味,意味深长道,“明显感觉到热,说明体内有火气,这于侯爷而言,是个好现象,流鼻血也是因为火气无法宣泄的缘故。” 顾景熙闻言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温太医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说药起效用了,这庸医的医术暂且还是能信的。 须臾,他道“可我并无其他反应。” 温太医被他说庸医说了那么久,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现在说话更有底气,不疾不徐道“侯爷,下官的药又不是仙丹,只是普通凡人用的药,肯定不能马上药到病除的,这需要持之以恒,侯爷想要完全康复,还需要继续服用官先前给的药,若是有进一步效果,下官会给侯爷另一种药。” 顾景熙问“这还需服药多久?” “这个得看侯爷的自身情况。”温太医捋着胡子,轻咳两声,压低声音问,“先前下官给侯爷的‘良药’,侯爷应该也没少用吧?不然只靠服药应该没那么快有进展,侯爷就继续用那‘良药’,多刺激一下。” 顾景熙“……” 温太医瞧了他一眼,接着道“侯爷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夫妻之间的事,再正常不过了。下官为了这本书,在书斋的犄角旮旯里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下官那么大年纪去买这种书都没有难为情,侯爷跟尊夫人还年轻,这种事难为情什么?” 顾景熙淡淡道“那是因为你这庸医不正经,哪有做大夫的会这样给病人治病的?” 温太医反驳“如何治病的方法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方法管用,那就是良方。再说了,下官要是不正经,那侯爷就是假正经。” 顾景熙“……” 庸医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温太医难得看到他吃瘪,心情愉悦,再给他点信心“如无意外的话,明年尊夫人就有孕了,但侯爷需要继续按时服药。” 顾景熙轻轻颔首,他去年就跟阿瑶说,过两年再要孩子,到了明年,那就是两年了,这样他也不会失信于阿瑶。 片刻后,温太医忽然好奇“侯爷,尊夫人还不知道你治病的事?” 顾景熙甩给他一个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她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温太医见状,露出了然的神情,男人在这方面要面子,哪能给妻子知道自己在偷偷治疗?治疗有效还好,若是无效估计还要遭妻子嫌弃,直接隐瞒着,有朝一日重振雄风,对妻子而言就是惊喜,毕竟从此就结束了守活寡的日子。 温太医叮嘱道“侯爷,有一事下官还是要提醒你,若是有反应,侯爷也不可操之过急,需继续服药,待稳定下来方可行事。” 顾景熙疑问“为何?” 温太医语重心长道“侯爷都病了那么久了,忽然间即使有反应,那也是短暂的,并不持久,或许还成不了事。这男人嘛,第一次就在女人面前出了糗,打击自信心,自尊心也受影响,不利于病情。” 闻言,顾景熙就想到自己进行到一半,忽然间不行的画面…… 他忙停下想写,这种丢人的事,不敢细想。 不知不觉中,顾景熙就将温太医送到大门口,与温太医辞别,就回葳蕤轩。 - 是夜,月朗星稀。 病情好转,顾景熙对自己有了信心,遵循医嘱,又用到了温太医给的“良药”,抱着孟瑾瑶就好一番折腾。 一番折腾下来,孟瑾瑶是满意了,但顾景熙又郁闷了起来,只能自我安慰,不能真正吃到肉,先解解馋也是可以的,有的男子想解馋都不行,连姑娘家的手都没机会碰到,他好歹是有年轻貌美的娇妻在怀。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顾景熙总算把自己给安慰好了。 孟瑾瑶不着寸缕,躺在他怀里,看他身上的寝衣还在,再一次对他的身子产生好奇,道“夫君,我感觉有点不公平。” 顾景熙茫然“什么不公平?” 孟瑾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什么都给你看了,你还没给我看过。” 顾景熙笑道“男人的身子有什么好看的?” 孟瑾瑶不以为然道“我觉得女人也不好看,但看你似乎还挺喜欢看的,这人啊,总会对未知事物感兴趣。” 顾景熙无奈失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对自己的身子感兴趣,但自己现在就是不想给她看,只好委婉拒绝“阿瑶,以后再给你看,好不好?” 闻言,孟瑾瑶也没有胡搅蛮缠,只道“那行吧,等你什么时候不害羞了再说。” 顾景熙将她紧紧搂住,埋首在她脖子间,轻声问“阿瑶,我现在给你的就只有这些,你有没有后悔过?” 孟瑾瑶伸手抱着他的腰,柔声回道“从没后悔过,你别胡思乱想,我还怕你后悔娶了我呢,我其实挺笨的,有很多事都不懂,只能依靠你。” 顾景熙温言软语道“胡说,阿瑶才不笨,阿瑶也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他说着,话锋一转,“当然,有我在的时候,我还是希望你依靠我,能成为妻子的依靠,会让我觉得自豪。” 第三百三十一章 阿宁有孕 惠风和畅,阳光正好。 听孟瑾瑶吩咐,去沈家给宋馨宁送帖子的春柳回来,将情况告知“夫人,沈少夫人有孕,但胎儿不稳,需要卧床静养,所以不能与您一同赏花了。” 孟瑾瑶愕然“阿宁有孕了?” 春柳颔首,恭声回道“奴婢还见了沈少夫人一面,听沈少夫人说已怀孕一个多月,还是前两天身子不适诊断出来的。” 闻言,孟瑾瑶惊诧之余,心里又多了几分担忧,皱起眉头,忧心道“阿宁平时身体很好,为何会胎儿不稳?是不是被什么冲撞了?” 春柳道“沈少夫人掌中馈,府中庶务繁忙累着了,如今中馈都交回去让沈夫人管,她安心养胎,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孟瑾瑶轻轻颔首,温言道“对了,你去一趟梁王府,跟郡主说我们后天不去赏花了,后天就直接去沈家。” “是,夫人。” 春柳应声,福身一礼,然后退下,准备前往梁王府一趟。 在边上侍候的凝冬见主子嘴角含笑,眼神里还有几分雀跃,显然是很喜欢孩子的,听到朋友有孕都这般欢喜,但主子虽然喜欢孩子,却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或许人生就如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得必有失,有了侯爷这样好的夫君,同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可转念想,孩子不用自己生也挺好,起码不用在鬼门关走一遭。 孟瑾瑶心血来潮,忽然想给好友未出生的孩子做一套小衣裳,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有了想法,马上就动手了。 顾景熙下午回来的时候,刚进屋就看到坐在窗户前做针线活的她,走近一瞧,见她做的是小孩子的衣裳,不由得诧异,大房那边是有嫡长孙,但孩子的衣服也不必阿瑶这个当叔祖母的来做,便问“阿瑶,你怎么忽然间做孩子的衣服了?” 闻声,孟瑾瑶才知道他回来了,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看他,含笑说“阿宁怀孕了,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就想着给她的孩子做两套衣裳,一套男孩的,一套女孩的。” 顾景熙微愣,阿宁那不是墨白的外甥女?去年年底才成亲的,现在都有孩子了? 须臾,顾景熙在她身边坐下,看她似乎在绣小老虎的图案,绣工精湛,道“阿瑶的绣活不错。” 孟瑾瑶听了,笑意更深“好看吧?我让清秋给我描的样图,我自己绣。” 顾景熙颔首“好看,我们明年也努努力,要个孩子。” 孟瑾瑶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想要明年物色一个孩子过继过来,点头应道“好啊,到时候我们物色个心性纯善的孩子。” 闻言,顾景熙嘴唇微微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解释,有些事还是要稳一些才好,不然现在给了希望,中途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又无法兑现承诺。 - 后天,也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孟瑾瑶与静宁郡主一同去了沈家,看望卧床养胎的宋馨宁。 这还是静宁郡主第一次来沈家,孟瑾瑶也是在好友婚后,第一次来沈家做客,过了月洞门,便看到一个身穿桃红色衣服的年轻小妇人,小妇人原本就长得千娇百媚,再配上她那双狐狸眼,更显得娇媚。 看到此人,她们脚步一顿,下意识打量一眼,见对方身边还跟着个丫鬟,约莫能猜到对方的身份,这人应当就是为沈大人生下双胞胎女儿的小妾。 长得当真是美,容貌更胜沈夫人,但身上没有沈夫人那种端庄典雅的气质,瞧着就是个漂亮的花瓶子,但不妨碍男人喜欢。 那小妇人看到她们也下意识打量,看到她们衣着华贵,便知对方非富则贵,但她没见过她们,一时间也不知如何称呼。 倒是给客人带路的管家先说话提醒“王姨娘,这是梁王府的静宁郡主,还有长兴侯夫人,快给静宁郡主和顾夫人行礼。” 小妇人听到对方的来头,登时吓一跳,忙福身行礼“妾身王氏,见过静宁郡主,见过顾夫人。” 静宁郡主淡淡“嗯”了声,没再理会她,拉上孟瑾瑶继续走。 王姨娘看着贵人离去,暗暗松了一口气,先前她还能仗着老爷对她的疼爱,仗着肚子里两个孩子得意一番,但因她生下两个丫头片子,让老爷失望了,府里的人都说她肚子不争气,两个孩子竟然没有一个的男丁,她也不敢再得意,幸好她年轻貌美,老爷还会继续宠爱她。 但夫人又把钱看得紧,她进府后都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只能靠着老爷那点俸禄养着,而老爷的俸禄又不是全给她花的,府里是少夫人掌家,老爷那点俸禄只能按照姨娘的份例给她,其他的都用作中公支出,大公子、少夫人、夫人都领一份份例,明明他们不缺银子却还要领。 到最后,老爷能得到的都没什么银子,还要问她要银子花,她都不知道造的什么孽,说出去是工部侍郎的爱妾,有几分体面,实际上过得还不如见不得光的外室,她当外室的时候都是锦衣玉食的。 可尽管如此,老爷也不敢反抗,不敢不把俸禄上交,不然传出去说老爷的俸禄不养家,只养小妾,那宠妾灭妻的罪名落实,言官弹劾,老爷的仕途就到头了,没准儿还会被贬官,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那厢,静宁郡主忍不住跟孟瑾瑶嘀咕“阿瑶,看她那身打扮,她这宠妾的待遇,估摸着还不如别人家不受宠的妾。” 孟瑾瑶回忆一番那王姨娘的打扮,穿着比较朴素,衣服料子普通,佩带的首饰也是普通首饰,这么一对比下来,她身边的大丫鬟,打扮得都比王姨娘好。 此时,管家忽然来了句“老爷的俸禄不算多,总不能拿夫人的嫁妆给老爷养妾室的。” 此言一出,孟瑾瑶与静宁郡主蓦地看向管家,没想到他一个管家竟然敢说这种话。 管家也是一愣,他只是看她们是少夫人的闺中密友,这才多嘴解惑,若是换了旁人,他才不会多嘴,便道“小人是夫人的陪嫁。” 俩人听后了然,原来是沈夫人陪嫁下人,应该也沈夫人的心腹,所以才做了管家,听闻沈家的下人基本上都是沈夫人的,沈大人回到家都得仰仗沈夫人的鼻息过日子。 谁让沈大人穷? 而沈夫人有大笔嫁妆,又有争气的嫡长子,儿媳妇还是宋家女。 若是没有王姨娘这回事,沈大人也不至于手头紧,夫妻同心,一家人能幸福美满,现在都是活该的。 第三百三十二章 她吃醋了 清风堂。 沈家大公子沈书贤与宋馨宁住的院子,这院子地理位置好,冬暖夏凉,此时习习南风吹来,夹裹着花的清香,清新宜人,难怪会叫清风堂。 看到宋馨宁的时候,她躺在床上,但精神状态还可以,卧床静养十天八天,在孕期好好养胎,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宋馨宁看到她们来看自己,让她们在床前的椅子坐下,温言道“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什么事,就是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没注意休息,这才动了胎气,静养一些时日就好。” 孟瑾瑶仔细打量着她,轻轻颔首“如此便好。” 静宁郡主却是好奇,盯着宋馨宁的腹部,眼睛一眨不眨的,问“阿宁,怀孕了什么感觉?” 宋馨宁含笑说“什么感觉都没有,我甚至都感受不到孩子的存在,要不是前两天身子不适,被大夫诊断出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了。” 静宁郡主蓦地瞪大双眼,目露诧异。 见状,孟瑾瑶笑说“月份浅,感觉不到也是正常的,我们家以前那李姨娘的事,你可还记得?她也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却以为自己怀了身孕,最后搞了乌龙。” 静宁郡主一听,就想起了长兴侯府年初时发生的那一桩荒唐事,那是震惊全京城的,但如今长兴侯府已经没有李姨娘了,顾修明被下旨褫夺世子之位,又被宗族除名,顾家没了顾修明这个人,李姨娘自然也就跟顾家再无关系。 孟瑾瑶忽然感慨一句“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阿宁要做母亲了,我也要做姨母了。” 静宁郡主接话茬“我也是,我也要做姨母了,我们是好姐妹,等阿宁的孩子生下来,按照辈分,还要喊我一声姨母呢。” 宋馨宁下意识伸手轻抚自己平坦的小腹,自己也觉得时间过的快,她竟然要做母亲了,其实她还感觉自己是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忽然间进入母亲的角色,她现在都有点奇怪。 须臾,宋馨宁抬眼看孟瑾瑶,温声问“阿瑶,你跟顾侯爷是什么打算?” 孟瑾瑶也不隐瞒,回道“我夫君说,明年要个孩子,估摸着明年物色好一个品性好的孩子,就过继过来。我想着,明年先过继一个哥哥过来,再过几年过继一个妹妹过来。” 宋馨宁颔首道“这样挺好,儿女双全,孩子是不是亲生的不要紧,选品性好的好好教养长大,就是孝顺的好孩子。”她说话间,摸着自己的小腹,笑道,“若是我生了个儿子,将来娶你家姑娘,我们结个儿女亲家。阿瑶教养出来的姑娘肯定不错,而我这个做婆婆的也不会苛待她。当然了,如果孩子们愿意的话。” 孟瑾瑶含笑应下“好啊。” 静宁郡主当即就不依了,撅了撅嘴,不满地嘟囔道“你们结儿女亲家,那我呢?你们把我排除在外了是吧?” 宋馨宁笑道“你还没嫁人,离生孩子还早着。” 静宁郡主“我又不是一直不嫁人,嫁了人肯定有孩子。” 宋馨宁柔声说“那我再生一个,跟你家孩子相配,阿瑶家的孩子跟你的孩子相配也行,不过得建立在孩子愿意的基础上,乱点鸳鸯谱可不行。” 静宁郡主轻哼两声“这还差不多。” 见状,孟瑾瑶与宋馨宁相视一笑,对于这个单纯可爱的朋友,她们是越看越喜欢,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有误会,但她也是因为过于单纯被孟瑾玉利用。 约莫半个时辰后,孟瑾瑶与静宁郡主也离开沈家了,毕竟宋馨宁需要静养安胎,不宜劳累,她们不好打搅太久,免得影响了她休息。 出了沈府,静宁郡主道“阿瑶,现在还不到正午,我们先去逛一下,等会儿去酒楼用午饭。” 孟瑾瑶应下“好啊,我也有段时间没上街了。” 京城乃政治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街道处处透着繁华,门店装潢精美。权贵密集,出个门都能遇上某大臣的家眷,抑或是遇上某位身穿便服的官员。 孟瑾瑶与静宁郡主慢步走在人流络绎不绝的街道上,听着商铺两旁伙计的吆喝声,看着路边小贩贩卖的有趣小物件,感受着周围热闹的气氛,心情也甚是愉悦。 忽而,静宁郡主不经意的一瞥,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位身穿锦衣华服的俊美公子身边跟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她下意识顿住脚步,怔怔地看着对面街道那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孟瑾瑶也跟着停下脚步,顺着好友的目光望去,当看到对面的人时,她诧异了下,对竟然是沈国公世子沈云洲,至于那位姑娘,她并不认识,毕竟她在闺阁中的时候没机会接触什么贵人,出嫁后也是偶尔参加宴会,目前还没见过那位姑娘。 看着对面那一双璧人,看他们有说有笑的,似乎还挺熟悉的样子,她下意识收回目光,转眼看身边的好友,见好友呆呆愣愣地看着对方,她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她与阿宁之前的猜想没错,阿妍是真的喜欢沈世子,原本她们也觉得沈世子对阿妍也是喜欢的,可今日却看到沈世子跟别的姑娘在一起,她忽然间有点不太确定了。 过了片刻,静宁郡主也收回目光,见好友看着自己,便问“阿瑶,你看到对面那俩人了没有?” 孟瑾瑶霎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便轻轻点了点头,等着她的下文,然后斟酌言辞安慰她。 静宁郡主又道“那位姑娘长得挺好的,只可惜年纪轻轻的,眼神就已经不太好了,竟然能看上沈云洲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货色。” 她的语气酸溜溜的,大概是吃醋了,且眼神里都透出几分落寂,约莫是难过的,而这种难过她自己估计都没有意识到。 孟瑾瑶见此,自然不好让她知道自己喜欢沈世子,免得戳破了此事,会给她造成困扰,忙不迭地点头,顺着她的话道“可不是,这位姑娘的眼光太差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她不开窍 那厢,沈云洲也注意到对面的人,看到静宁郡主跟身边的朋友说话时,眼神还往他这边瞟,脸色似乎也不太好。 他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表妹江绮云,若有所思,然后再次看向静宁郡主。 江绮云也察觉到表哥的异样,她顺着表哥的视线望去,竟然看到对面有个姑娘一脸嫌弃地跟身边的少妇说着什么。 她好奇地问“表哥认识对面那位姑娘?” 沈云洲颔首“认识。” 江绮云略微想了想,非常善解人意道“表哥,需要我去帮你解释吗?” 沈云洲轻轻摇头“不必,你先去找表弟,我等会儿就来。” 江绮云听罢,点了点头,见对面的姑娘也在看自己,她轻轻点了点头,并露出一抹温柔友善的笑。 然而,静宁郡主自然也察觉到对面的人发现了自己,但是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跟好友惋惜说这位姑娘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正准备离开,转眼就看到那姑娘对自己笑。 静宁郡主懵“???” 素不相识,初次见面,连招呼都没还打,对她笑什么? 孟瑾瑶见状,感觉气氛似乎有点微妙,为了避免好友尴尬,低声道“阿妍,我们走吧,找间酒楼吃午饭。” 静宁郡主“嗯”了一声,刚准备走,就看到那位姑娘离开,然后沈云洲朝这边走来,对方目标明确,明显是冲着她们来的。 她摸不清对方的来着,但她也不是认怂的人,道“阿瑶,我们等会儿,等我先搞定这厮。” 孟瑾瑶点头应声“好。” 不一会儿,沈云洲就到了她们跟前,见她们一个严阵以待,一个温柔浅笑,遂笑着打招呼“郡主,顾夫人,方才看到两位看着在下,不知是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 静宁郡主轻嗤一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们可没看你,只是看到方才那位姑娘长得甚美,这才多看了两眼。”她说罢,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对了,差点忘了恭喜你。” 沈云洲挑眉“郡主,不知喜从何来?” 静宁郡主扬起一抹笑意“沈世子看样子是好事将近了,那位姑娘看起来温柔善良,定然是个好姑娘,就是眼神有点不好使,竟然看上你。” 闻言,沈云洲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笑道“的确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但请郡主莫要乱说话,不然在下的未来表妹夫要是知道,该要着急了。” 静宁郡主有点懵“表、表妹夫?” 沈云洲不疾不徐道“方才那位是在下外祖家的表妹,母亲丧子处于悲痛之中,舅父舅母抽不开身前来探望,让表妹与表弟进京探望,慰问母亲,顺便也看看今年参加春闱的未婚夫考得如何,在下那未来表妹夫争气,会试中榜,准备入殿试。” 此言一出,静宁郡主就想起沈云洲的继母,原本是家中嫡幼女,长姐早逝,留下一子,嫁过来给姐夫做填房。江家大概是想着有亲缘关系,姨母做继母不会苛待沈云洲,加上沈国公家世极好,做填房倒也不算委屈,才把如今的沈夫人嫁过来。 只是沈夫人这位嫡亲姨母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继母,沈二公子的死,以及沈云洲之前死里逃生后隐瞒早已回京的事实,就能证明这他与继母、弟弟之间有恩怨。 既然方才那位姑娘是沈云洲外祖家的表妹,那就是沈夫人的亲侄女,侄女进京探望长辈,顺便提前得知未婚夫是否中榜。 等等,那位表妹人家是有未婚夫的,早就名花有主了? 静宁郡主不知怎么的,莫名的感觉心情微妙,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找到夫婿,沈云洲也没人要,彼此彼此,她轻咳两声缓解尴尬“方才失言,我还以为沈世子好事将近呢,我就说嘛,哪个不长眼的相中了你这种小气鬼?” 闻言,沈云洲神色莫名地觑了觑她,淡淡道“在下也想知道,以后谁那么倒霉,竟然嫁给了我。” 静宁郡主道“自己不长眼的,就算倒霉也得认了,倒是你捡了大便宜。”她言罢,也不想再跟沈云洲啰嗦,对孟瑾瑶道,“阿瑶,我们走吧。” 沈云洲道“郡主慢走,顾夫人慢走。” 在静宁郡主已迈开脚步后,孟瑾瑶意味深长笑了笑,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沈世子作为男子,走路未免也太慢了些。” 沈云洲怔然,很快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自己没做什么,她竟然看得出来,不愧是大理寺卿的妻子,还是有点眼力的,温声回道“木头不开窍。” 孟瑾瑶轻不可闻地回话“多费心。” 静宁郡主听着他们的对话,感觉莫名其妙,扭头对孟瑾瑶说“阿瑶,你管他走的快不快做什么?他就算像个娘们儿似的走路,也与我们无关。” 孟瑾瑶莞尔笑“没什么,只是觉得沈世子走路可以快一些,若是走不快,积极走路,速度就提起来了。” 闻言,静宁郡主觑了眼沈云洲“他这种贵公子,出门坐马车,能不走路就不走,金贵着呢。” 沈云洲淡声回应“在下前些日子得了根上好的木头,改日送给郡主,就当是感谢郡主上回给在下解围。” 静宁郡主嘴角一抽,匪夷所思道“沈云洲,你脑子被门夹了?送根木头做谢礼?” 沈云洲道“在下觉得那根木头跟郡主相配,做成木雕应该很好看,就跟郡主这般好看。” 静宁郡主怒气瞬间上涨,面色不虞地瞪着他,气恼不已“沈云洲,你竟然说本郡主跟木头相配?你这什么眼神?早知道你是个眼瘸的,上回就不管你,作为男子你竟然怕狗,还是一条乖巧的狗,躲在女子身后,你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你害臊!” 沈云洲被揭短也不恼,反而钦佩道“郡主威武,在下深感佩服。” 静宁郡主“……”忽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孟瑾瑶听着他们的对话,笑意更深,果然是木头不开窍,当着她的面说,她都听不出来,若是直接告诉她,而她现在又这般态度,很有可能会逃避。 第三百三十四章 求子秘方 醉仙楼。 静宁郡主和孟瑾瑶定了个雅间吃午饭。 等上菜期间,孟瑾瑶看着还气呼呼的好友,她勾起嘴角笑,能看得出来,沈世子挺喜欢阿妍,但是阿妍不开窍,感觉不到沈世子的喜欢,也不知道自己早已喜欢上沈世子。 她笑问“阿妍,你就这么讨厌沈世子啊?” 静宁郡主点头“嗯,他小气,比娘们儿还小气。” 孟瑾瑶斟酌着言辞,试探道“其实沈世子看起来还挺好的,或许你以前对他有所误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找个时间好好谈,看看是不是误解了?” 静宁郡主却不以为然“阿瑶,你被他温文尔雅的外表欺骗了。” 闻言,孟瑾瑶也不再相劝,只是沈世子以后估计要多费心了。 静宁郡主忽然神秘兮兮道“阿瑶,跟你说件八卦事,是从我母妃那里听来的。” 孟瑾瑶一听,本能的眼神都亮了,用眼神示意她说,大概是人都喜欢听八卦,每当有八卦的时候,总能让人精神大振。 静宁郡主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沈国公夫人的亲儿子去年年底,不是被狼咬死了吗?她现在膝下只有原配嫡子和庶子庶女们,没有亲生的孩子,所以都这把年纪了,还想要再拼一个孩子,还私底下找大夫要求子秘方。” 孟瑾瑶听罢,惊诧不已,但又觉得正常,唯一的亲儿子死了,肯定想要再生一个孩子傍身,其他孩子不是亲生的,总觉得不靠谱。 而且,沈国公夫人或许还想再害沈世子,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沈世子死了,她生了个儿子的话,那就是国公府新任世子。 退一步说,沈国公夫人的孩子没了,即使自己也不能再有孕,那只要把自己视为眼中钉的沈世子谋害了,她再把小妾生的儿子寄到自己名下,成为嫡子做世子,这个孩子生母出身低微,还不是由她摆布? 当然了,这些都是猜测,根据沈世子那次险些丧命,又隐瞒回京的事实,再到沈二公子身亡,猜测沈国公夫人跟沈世子之间暗流涌动。 静宁郡主又道“你说,沈国公夫人都这般年纪了,还能生吗?” 孟瑾瑶颔首回道“沈国公夫人才三十岁出头,并不算很老,想要再生个孩子,还是能生出来的,有的人四十岁还能怀孕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静宁郡主连连摇头,接着道“别人三十出头或许可以再生,但沈国公夫人可未必,她在生沈二公子的时候,伤了身子,这些年都没有再有孕。” 孟瑾瑶愕然“沈国公夫人以前伤了身子?” 静宁郡主点头“对,所以她才找秘方求子,想要通过秘方再生一个孩子,且秘方还是生男孩的秘方。” 男孩吗? 孟瑾瑶眉宇微蹙,这就更加印证了猜想,想再生个孩子抚平伤痛,也不一定需要男孩,一定要男孩,估摸着就是为了爵位。 静宁郡主道“听我母妃说,其实相比原配夫人,沈国公更喜欢现在这位继室夫人,跟原配夫人虽然相敬如宾,但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跟继室夫人是真的恩爱和睦。为了安抚沈国公夫人,满足她的生子愿望,听闻沈国公如今都不常去妾室房里留宿了。” 听了此言,孟瑾瑶忽然觉得有点讽刺“夫妻恩爱,也不妨碍纳妾,跟妾室生庶子庶女。” 静宁郡主沉默了会儿才道“我父王母妃的感情也不错,但也不妨碍纳妾,就看京城男人的现状,绝大部分男人都如此吧,不纳妾不收通房的男人少,除非是没能力的男人,只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些人起初只有妻子一人,可某天有钱财了,也会纳妾。” 孟瑾瑶默然,其实她还小的时候,就想过一个问题为何男人可以纳妾室,女人不可以纳侧夫? 须臾,孟瑾瑶温声道“阿妍,我觉得你以后的夫君不会纳妾的。” 静宁郡主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觉得自己以后不能接受丈夫纳妾,但估计也是避免不了的,就算不纳妾,也会在我怀孕时收通房丫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我们不提男人,提起男人感觉有点扫兴。” 孟瑾瑶轻轻点头,但如果阿妍以后嫁给沈世子的话,她觉得沈世子不会纳妾,因为沈世子看起来真的很喜欢阿妍,先前告别的时候她看到沈世子看阿妍的眼神,就跟夫君看她的眼神是一样的。 - 用过了午饭,离开醉仙楼。 静宁郡主刚想去戏楼听戏,很快就想到好友不喜欢听戏,听戏会打瞌睡,只好作罢,去女子都会逛的成衣、首饰、胭脂铺子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货。 要说女子有想要买什么东西的心思,那真是停不下来,除非自己荷包没钱。 静宁郡主和孟瑾瑶都买了不少东西,有成衣,有首饰,有胭脂水粉,有香料,还有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零嘴也买了些。 孟瑾瑶买的更多了,毕竟她有夫君,买东西的时候把夫君也考虑在内。 静宁郡主看好友买成衣是双份的,给自己买一套裙子,就给顾侯爷买一套同色系的男装;给自己买首饰,就给顾侯爷买支男款的玉簪子;给自己买胭脂水粉,就给顾侯爷买做香囊的香料,回去给顾侯爷做香囊。 静宁郡主讷讷地问“成了亲的女子都这样的吗?” 孟瑾瑶不明所以地反问“什么样?” “就……给自己买点东西,都不忘了给丈夫也买点。”静宁郡主说话间,视线落在她身后的丫鬟手上,那个叫凝冬的丫鬟,手里拿的东西就是阿瑶买给顾侯爷的。 孟瑾瑶下意识顺着静宁郡主的视线望去,她微微怔然,阿妍没说,她都没发现这种事,当时给自己买了什么东西,就下意识想着给夫君也买点,没想到就给夫君买了几样东西。 - 卡文已久,总算过了瓶颈期,我有头绪了哈哈哈,明天(26号)起来码字加更,真的真的,若是假的,请马上顺着网线过来揍我。 第三百三十五章 惨遭家暴 是日,休沐日,而为期一天的殿试,也是今天开始。 按照本朝的惯例,一般都是殿试结束,三天后放榜,除非出现特殊情况,才会延迟放榜时间。 顾修宏先前会试中榜,今日参加殿试,就看看殿试放榜最终名次,顾家上下都紧张并期待起来,就连下人都希望二公子考个好名次,这样主子们高兴,他们做下人的也会因为这种大喜事得个赏钱。 反正今日也是休沐,又遇上殿试开始这种大事,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去给顾老夫人请安,这样一家人闲说家常,也能谈一谈修宏今日殿试的事,虽然连考都还没考完,但不妨碍谈,毕竟进入殿试的都是进士出身,就看是一甲、二甲还是三甲。 孟瑾瑶与顾景熙用过早膳,刚准备前往顾老夫人那边,忽然听到屋外有丫鬟喊“喂,你是哪个院子来的疯婆子?懂不懂规矩,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当心侯爷和夫人把你发卖出去! “呀!是大姑娘啊,您、您这是怎么了?哎,大姑娘!” 大姑娘? 夫妻俩皆是一愣,府里能被丫鬟称作大姑娘的,那就是已经出嫁的顾萱宜,但顾萱宜就算是回娘家,那也是去大房那边找大哥大嫂,不会来找他们,他们应该是听岔了吧。 然而,紧接着,他们就听到顾萱宜带着哭腔的声音“三叔!三婶!” 孟瑾瑶惊诧“夫君,真的是萱宜,她怎么大清早的回来了?” 顾景熙也皱起眉头,单纯是听那声音,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又是大清早跑回来的,那肯定是出了大事。 他道“我们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孟瑾瑶点点头,迈起脚步,还没走出屋子,就看到门口窜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下一刻就精准无误的扑进她怀里。 事情来得太突然,孟瑾瑶个子娇小,又是个弱女子,险些就被扑倒在地上,幸好有顾景熙伸手扶着才稳住身子。 明明孟瑾瑶只比自己年长一岁,可现在却让顾萱宜感到莫名的心安,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扑进她怀里后情绪直接崩溃,大哭了起来。 顾景熙刚要把侄女拉开,可看到侄女放声大哭,他刚伸出去的手又默默收了回来。 孟瑾瑶原本被顾萱宜这样扑过来就懵了,现在这般抱着她,埋在她怀里崩溃大哭,都是让她始料未及的事,她再一次懵了,抬眼看顾景熙,满眼茫然。 顾景熙眉头紧皱,微微摇头,他也不知道侄女怎么回事,就算在婆家受了委屈,那也应该去找大哥大嫂,找阿瑶哭是什么意思?阿瑶又不是萱宜的母亲,以前也没见她们的关系有多亲密。 孟瑾瑶低下头来,看她弯着身子,脸埋在自己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披头散发的,连平日里的体面都没了,便知肯定是遭遇了不好的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温声安抚道“萱宜,你先别哭,先跟三婶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顾萱宜的哭声根本停不下来,扯开喉咙大哭,仿佛要将积攒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孟瑾瑶也拿她没办法,只有任由她哭,等她哭够了再问话,至于通知大房那边,还是暂且不了,她能绕过亲生父母,直接来这里找他们夫妻,肯定有难言之隐。 良久,顾萱宜似乎是哭够了,缓缓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孟瑾瑶,哽咽道“三婶,求您救救我,只有您和三叔能救我了,我父亲和母亲不会同意我的决定的,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披头散发的,方才她进来的时候,很快就扑进自己怀里,孟瑾瑶都没看清她的脸,现在离得近了,就发现了问题。 孟瑾瑶蓦地睁大双眼,大吃一惊。 这—— 眼角淤青,嘴角也破了,伤口周围有淤青,左边的脸还肿了起来,都是暴力所致。 萱宜是武安伯府的世子夫人,谁敢对她使用这种暴力?唯一可能打萱宜的,那就是夫家的人,但是做公爹和婆母的肯定不会对萱宜动手,小姑子和小叔子跟萱宜有矛盾,也不会把人打成这样,也就只有武安伯世子这个做丈夫的会这样做。 顾景熙看到侄女脸上的伤,眉头皱得更紧,心底升起一股怒意,顾家的孩子就算有做错事,也不能让人殴打至此,这不仅仅是在打萱宜,也在打顾家的脸,有问题就应该两家人一起好好谈,能解决问题就解决,无法解决就和离。 孟瑾瑶纵然以前不喜欢这个骄纵跋扈的侄女,可现在看到萱宜这样,她感到心疼。 作为女子,她心疼一个遭遇了家暴的女子,伸手想要摸摸萱宜的脸,可又怕弄疼了萱宜,只好改为摸萱宜的头,无声地安抚着。 她柔声问“萱宜,告诉三婶,你脸上这些伤,是不是大姑爷打的?” 听人提起丈夫,顾萱宜本能的浑身一颤,目露恐慌之色。 见状,不必再问,孟瑾瑶也能确定真的是武安伯世子打了萱宜,上次萱宜跑回娘家,武安伯世子追了过来,还跟萱宜在顾家住了一宿,第二天去寿安堂给长辈请安的时候,她感觉这位大姑爷说话的时候连看都没看萱宜,就感觉有点异样,事后也跟大嫂反映过这个问题,但是大嫂说大姑爷很好,很疼爱萱宜,她也就只当自己疑神疑鬼。 没曾想,这才过去多久?这位疼爱萱宜的大姑爷,竟然对萱宜动手了。 顾萱宜扑通跪下,哀求道“三叔,三婶,求你们救救我,你们能不能帮我和离?” 孟瑾瑶忙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可她固执要跪着,自己也不够力气将人扶起来,只好道“萱宜,有事先起来说话,就算你要和离,那也得是你父母做主,我跟你三叔哪里做的了这个主?” 顾萱宜垂下眼帘,回道“我回来的时候不许下人去告知我父母,他们还不知道此事,而且我之前也闹过和离,他们都是反对的,不许我和离的,特别是父亲,他大概宁愿我死在夫家也不同意和离,觉得和离这种事给他丢脸。” 她言罢,忽然想到了什么,情真意切,语气坚定道“三叔,三婶,求求你们救救我,我给你们做女儿,我以后也不嫁人了,就留在你们身边,孝顺你们一辈子,给你们养老送终。” 孟瑾瑶“???” 刚打发走了个逆子,现在来了个送上门的不听话的女儿?这熊孩子是要报恩,还是要准备恩将仇报? 顾景熙也愣了下,转而沉声道“萱宜,有什么事先起来好好说,跟长辈一起商量对策,你现在这样成何体统?” 第三百三十六章 暗中相助 顾萱宜向来敬畏三叔,所以方才都没敢直接求三叔,只敢求三婶,现在被三叔这样训斥一句,她下意识就站了起来,没敢再跪,可这么站着面对三叔,她又慌的腿软,身子摇摇欲坠的。 顾景熙看到侄女这般,便没有再说什么,看向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打盆清水给大姑娘洗脸,再给大姑娘把头发梳理好。” 丫鬟应声,马上去办。 顾萱宜摸不准三叔的态度,也不敢再说话,连哭都没敢再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只能求救般看向三婶,希望三婶能看在她那么惨的份上,帮她在三叔面前说两句好话,然后出面帮她和离,她方才说给三叔三婶做女儿,以后不嫁人,好好孝顺三叔三婶都是真的。 孟瑾瑶看萱宜战战兢兢的站着,一副大气不敢出的小模样看着让人心疼,便用眼神示意自家夫君,让他别吓着晚辈,特别遭遇了重大伤害的晚辈。 顾景熙收到小妻子的示意,便又道“现在家里的人都去了你祖母那边,有什么事我们等会儿过去再说。你放心,无论什么事,家里的长辈肯定是站在你这边,不会任人欺辱你的,但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也要家中长辈一起商讨。” 这话于顾萱宜而言,宛若定心丸,让心怀忐忑的她安心了许多,要知道她从武安伯府逃出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费了好大功夫才逃出来的,连贴身丫鬟都不敢带,就怕人多不能掩人耳目,从武安伯府后门出来,自己靠着双腿回娘家的,她长那么大,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 片刻后,丫鬟端了清水过来,给顾萱宜洗过脸,然后按照孟瑾瑶的意思,带她进内室帮她梳头挽发。 孟瑾瑶也跟着进了内室,看到萱宜的头发挽起来,没有乌黑浓密的头发遮挡,露出了脖子,发现白皙的上面竟然还有手指掐痕,她瞳孔骤然紧缩,那大姑爷除了殴打萱宜之外,竟然还掐萱宜的脖子,可见大姑爷当时有想要杀了萱宜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才会想要下死手? 只是,萱宜受了伤,而且还是那么明显的伤,武安伯府的人会让萱宜回娘家?萱宜回娘家,大姑爷殴打萱宜的事不就暴露了吗?长兴侯府也不是好欺负的,大姑爷只要不是没脑子,就不敢让萱宜有带伤回娘家的机会。 孟瑾瑶疑问“萱宜,按理说大姑爷应该会看紧你,不会给你有回娘家告状的机会,你是怎么从武安伯府出来的?” 顾萱宜如实回答“那畜生昨晚没回府,我听到有丫鬟说那畜生今日回来可能还会打我,我心里害怕极了,因为他昨日差点就把我掐死了,若是再被他打一次,我估摸着会没命的。” 她说着,浑身瑟缩了下,又接着说“所以我就想走,趁着天还没亮,府里的人还没醒来,看管我的丫鬟估摸着以为我睡着了,偷懒打盹儿,我才能找到机会偷偷的逃出院子。我也算是幸运,从我的院子到伯府后门这一段距离都没碰上什么人,最后到了后面,没看到守门的婆子,然后偷偷开了门逃出武安伯府,最后自己走回娘家的。” 她说话间,声音都在发颤,浑身哆嗦,可见她有多害怕,而逃跑的历程又有多让她惊心动魄。 孟瑾瑶一听,就感觉不对劲,因为真的太过顺利了,感觉是有人暗中替萱宜扫除障碍,帮助萱宜成功逃出去的,可偌大的武安伯府,谁会暗中帮助萱宜平安顺利回到娘家? 很快,孟瑾瑶就想到谁有可能会帮助萱宜,那就是武安伯府的老夫人,这位老夫人是老武安伯的填房夫人,跟武安伯夫人年纪相差不大,且婆媳不和。 若不是武安伯府的老夫人,那就是老夫人的亲儿子四爷和四夫人,他们几个跟作为大房的武安伯一家子,可以算是敌对,自然不会希望大房过得好,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借助长兴侯府打压大房,他们又岂会放过这种好机会? 但不管怎样,能帮萱宜逃出来,对萱宜来说就是一件好事,不然萱宜不知道还会遭到什么对待。 顾萱宜见三婶没说话,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忐忑地问“三婶,您和三叔真的不会把我送回去?我费了很大劲儿才出来的,我回去肯定会被打死的。” 孟瑾瑶忙摇头,温声安抚道“不会,你别瞎想,头梳好了,先吃点东西吧,有什么事,等去了你祖母那边再说,我们全家人一起想办法,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顾萱宜其实就只想把事情告知三叔三婶,让三叔三婶帮她和离,三叔三婶也有这个能力帮她做到,可现在看两位长辈的态度,那是要全家人一起表态,她心里忐忑不安,怕父亲又反对和离,因为父亲觉得和离丢人,可又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能逃出来就是万幸了,大不了到时候宁可一头撞死也不回去。 孟瑾瑶瞧见她眼里的失望,也觉得纳闷,顾家到底做了什么,竟让她产生失望,宽慰道“萱宜,你放心,家里长辈不会让别人随意欺辱你,不仅你父母,就连你二叔、三叔都会帮你,你是顾家女,大姑爷打你,也打了顾家的颜面,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会儿好好将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我们全家一起给你讨回公道。” 顾萱宜听她这样说,那颗惶恐不安的心得到了抚慰,轻轻点头。她吃早饭的时候,大概是在害怕,一脸忐忑,眼底的恐慌仍未散去,握筷子的手都在轻轻打颤。 孟瑾瑶和顾景熙就在一旁坐着,等她吃完早饭再去寿安堂,到时候有什么事再一起商讨解决,现在他们就暂且不问原因了,免得等会儿在其他长辈面前又要说一次,这种事每说一次都是在揭伤疤。 顾萱宜也没心思吃东西,随便对付两口就放下碗筷,不安地看向两位长辈。 顾景熙站起身来,道“走吧。” 第三百三十七章 让她心寒 出屋子前,孟瑾瑶给了她一张绢帕做面纱遮掩,免得去寿安堂的路上,被丫鬟看到她脸上的伤,相信她也不想让自己这样一面展露在下人面前。 回娘家的时候狼狈,那又不一样了,萱宜当时是顾不上太多,好不容易看到有机会逃跑,情况紧急,所以连梳妆打扮都没有,就这样披头散发、不顾体面,狼狈不堪的偷偷逃出武安伯府。 顾萱宜见状,先是一愣,很快就意会过来,感激地看了三婶一眼,道“多谢三婶。” 她说罢,就用绢帕遮住脸,在后脑系了个结,然后跟在他们身边,心怀忐忑的去寿安堂见各位长辈,准备将事情说清楚,大家一起商量对策。 一路上她心里都很不安,三叔是叔叔,不是父亲,做不了她的主,只能给建议,父亲如果不同意和离的事,她该怎么办?母亲同意,父亲不同意的话,母亲能劝说父亲同意吗? 顾景熙他们刚到寿安堂,准备进屋时,就看到张氏慌慌张张出来。 张氏看到顾景熙夫妻愣了下,很快就看到他们身边那个带着面纱的年轻女子,看身形就知道是她的女儿,忙上前问“萱宜,母亲刚听到丫鬟来说看到你披头散发的跑回来,好像还受了伤,你还说什么让下人不许告诉我和你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顾萱宜看到母亲紧张自己,总算没那么害怕了。 顾景熙道“大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说话。” 张氏闻言,忙不迭地点头,拉着女儿进去。 他们刚进屋,顾景盛和顾景松夫妻以及顾老夫人的目光就投了过来,看到萱宜戴着绢帕遮脸时,皆是一愣。 下一刻,他们还没来得及跟顾老夫人行礼请安,就看到顾景盛蓦地站起来,还没问什么原因,就指着顾萱宜劈头盖脸一顿骂“顾萱宜,你这逆女是想要气死为父不成?又为了丁点儿小事跑回娘家,又等着姑爷来接你?人家能来接你一回,不代表人家还能低声下气来接你第二回。” 顾景盛态度坚决“我可告诉你,再为了点儿什么事又给我闹什么和离,那你干脆一根白绫死在婆家算了,我宁愿你死了,也不愿你闹什么和离丢人现眼!还遮什么脸,你是没脸见人了吗?上回你骄纵任性打了小姑子,这次被人打回来了?你从小就任性,现在做了别人家的媳妇还任性,嫁了那么好的人家,有那么好的夫婿你还不满足?” 张氏听到丈夫这般说,也以为女儿又闯祸了,估计又打了小姑子或者是跟小姑子打架,不然丫鬟怎么说萱宜有伤?颇为头疼道“萱宜,你又跟小姑子闹矛盾了?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能跟她起冲突,不然会引起你婆母的不满,有些小事忍一忍就算了。现在你们又闹矛盾,难道还想像上次哪样闹和离?又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怎么还那么冲动?姑爷这般好,你若是跟他和离了,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父亲疾言厉色的责骂,母亲的指责,将顾萱宜眼里唯一一丝希望给掐灭了,她感到浑身发冷,眼眶里的泪水再次滑落,下意识的往三婶身边靠了靠,试图寻求庇护。她就知道想要和离肯定会遭到强烈反对,所以第一时间没敢去找父母,直接找三叔三婶。三叔公正严明,三婶年纪不大,也会心软,比较好说话,会帮她劝三叔帮她和离。 孟瑾瑶秀眉一蹙,瞬间明白了萱宜为何会第一时间找他们夫妻,不找亲生父母,见萱宜靠过来,也伸手握住萱宜的手,无声地安抚着。 左手传来温度,让顾萱宜感到一丝温暖,重新燃起一丝希望,而眼泪却掉得更凶了,没想到亲生父母连问都不问就先说她的不是,而三婶却站在她这边。 顾老夫人听到他们夫妻这般跟孩子说话,不赞同地皱起眉头,当即就板着脸训斥道“老大,老大媳妇,你们是怎么做人父母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毫无缘故跑回娘家?能跑回娘家,那肯定是受了委屈,姑爷再好,也有让萱宜受委屈的时候,你们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萱宜的不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姑爷的父母,萱宜是捡来的孩子。” 话音落下,顾景盛愣住,没想到自己那么大了还被斥责,他打心眼儿里还是敬畏这个嫡母的,这回也不敢顶嘴,讪讪地回道“母亲说的是,实在是萱宜从小就不听话,现在儿子急火攻心,这才会训斥了萱宜。” 张氏也道“儿媳也是着急过头了,萱宜跟她那小姑子素来有矛盾,上回都动手了。” 顾老夫人瞪了她一眼,面色不虞道“上回是上回,现在是现在,每一回都是萱宜先动手的不成?她那小姑子就不是个安分的角色,这回没准儿是那小姑子先动手的呢?” 张氏被这话噎住,但婆母的话也不无道理,可她也只以为女儿又闹脾气,这才心急。 “都别站着了,坐下说话。” 顾老夫人说话间,视线落在大孙女身上,温声说“萱宜,你别害怕,好好跟长辈们说,到底发生了何事,长辈们给你做主。”言罢,便挥了挥手,让侍候的丫鬟退下。 几人落座,而顾萱宜却没有坐到母亲张氏身边,反而坐到了三婶身边。 张氏见女儿如此,心里有点不舒服,她才是母亲,怎么还坐到三弟妹那边去了?但想到自己方才的话,她又释然了。 顾萱宜哽咽着道“祖母,孙女后悔了,当初不该不听长辈的话,一意孤行嫁给了那畜生都不如的东西,还被那畜生骗得团团转。” 她说着,就解下自己遮脸的绢帕,露出自己脸上的伤,接着道“这都是被他打的,还有脖子上的痕迹是他想要掐死我的时候掐的,若非我当初说出了三叔是的名号,唤回他仅存的理智,估计我已经死在他手上了。除了脸上和脖子上,身上也有他打的伤。” 此言一出,顾景盛夫妻、顾景松夫妻以及顾老夫人震惊不已,他们家这位大姑爷,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真是万万没想到大姑爷还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一个大男人竟然殴打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子。 顾景盛看着女儿脸上的伤,思索了会儿,沉声问“萱宜,你到底犯了什么大错?才把姑爷气成这样?” 第三百三十八章 恶心真相 话音落下,顾萱宜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即使方才父亲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她心寒,现在父亲在看到她被打,首先不是想要为她讨回公道,而是质问她做错了什么,原来是没有最心寒,只有更心寒。 张氏懵了下,觉得丈夫过分了,不管萱宜做错什么,姑爷也不能动手打,更不能起杀心啊,如果是跟小姑子打架,那还有点心理安慰,起码不是姑爷打的,只是两个姑嫂之间的矛盾。 顾景松与陈氏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胳膊肘往外拐了,这到底谁是亲生的孩子?还是说大哥只看到跟武安伯府结亲的利益? 顾老夫人即使跟这个孙女没有血亲关系,但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下也被气不轻,怒声斥责“老大,即使萱宜做错了什么,姑爷再生气,也不能动手,能掐脖子那是想要下死手的。” 顾景盛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敢反驳,但心里是有不甘的,要是没了武安伯这样的亲家,他还能找到更好的亲家?他没本事给儿子铺路,有一门家世好的姻亲,还能帮上点忙,不然靠他那刚正不阿的三弟,三弟最不屑做这些,是不可能给他两个儿子打点关系谋个好前程的。 顾老夫人没管他,再次开口,对大孙女道“萱宜,你继续往下说,有什么事,长辈会给你做主。” 顾萱宜点点头,接着道“其实那畜生以前没打过我,对我也挺好的,这次打我是一次偶然,我发现了他见不得人的秘密,他、他竟然跟两个男的伶人,不着寸缕的鬼混在一起。” 她真的万万没想到,她那畜生夫君竟然有龙阳之好,而且还要三个人一起玩,一个伶人在那畜生后面,另一个伶人在那畜生前面。 这一前一后的,那畜生被夹在中间,被男人|玩,以及玩|男人,都同时进行中,她现在想起当初看到的画面,想到丈夫跟男人鬼混时,那销魂又享受的表情,她就犯恶心。 先前只是知道那畜生喜欢听戏,所以养了伶人,想听戏的时候就让人唱,哪曾想那不仅仅是为了听戏而养的。她能接受丈夫养外室,可不能接受丈夫养男人并跟男人鬼混, 而在场的人听到顾萱宜的话,震惊不已,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姑爷跟两个男的伶人鬼混,那岂不是有龙阳之好? 有的男人是玩的比较花,会玩女人,也会玩男人,但也是别人,若是他们家的姑爷,那可不行,他们可以接受姑爷纳妾,毕竟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却不能接受姑爷纳男人,这是打顾家的脸,他们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何至于嫁这种玩意儿? 张氏也是气得不轻,原本她觉得萱宜在婆家受婆母和小姑子的刁难也没什么,毕竟姑爷对萱宜好啊,她一直都觉得他们家这姑爷,也算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了。 然而,顾景盛震惊之余,却开始权衡利弊起来,武安伯府对不住他们家,或许可以接着这点亏欠谋点好处,便语重心长道“萱宜,你是世子夫人,那两个伶人不过是消遣的玩意儿罢了,只要你生下嫡子,你的地位就稳了,你管他跟谁鬼混?你只管把孩子抚养大,以后让孩子做世子,继承爵位。” 此言一出,顾萱宜彻底傻眼,她原本还存有一丝丝的期待,觉得父亲知道真相,或许会站在他这边,没想到父亲竟然说出这种话。 紧接着,顾景盛也收到大家投过来的,不赞成且带着谴责的目光。 张氏更是骂他“你说的这还是人话吗?这样的人,怎么还能让萱宜继续跟他凑合着过?” 顾萱宜倏然站起来,冲他吼道“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您知道他这样,却还想着让我继续跟他过?我是您从路边捡回来的吗?” 顾景盛被质问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回道“胡说些什么?你自然是我亲生的,可和离了,你能保证嫁的比现在好?且和离也丢面子,他先前对你也还不错,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日子也还是能过下去的。” 顾老夫人被气得脑门疼,别看这庶长子平时不够机灵,容易受张氏挑唆,实际上也是在意利益的,只是平时没敢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谋取利益,但萱宜是亲女儿,利用起来就不心软了,仗着父亲的身份可以肆无忌惮。 她沉声道“老大,这件事错不在萱宜,我们就该据理力争帮萱宜脱离武安伯府,而不是把她送回地狱。” 顾景盛迟疑道“可……” 顾景熙直接一锤定音“大哥,丢面子又算什么?我们顾家的姑娘岂能容忍这般欺辱?他现在能殴打萱宜,下次没准儿真的杀了萱宜。这件事依我看,就让萱宜和大姑爷和离,他们做出这种事,理亏在先,会答应和离的。” 顾景盛有点怵这个弟弟,见三弟沉肃着脸看自己,那凌厉的目光让他心里发怵,霎时间也不敢反驳,只故作沉思片刻后说“可若是和离了,萱宜现在怀了姑爷的孩子怎么办?” 顾景熙不假思索道“有孩子,那我们顾家自己养,顾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 这时,顾萱宜忙道“没有孩子!绝对不会有孩子的!” 众人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怎么说的这般肯定?不过也是,被姑爷打了,若是有孩子,九成会动胎气,现在萱宜看起来不像是怀孕的。 顾萱宜又支支吾吾地补充道“我、我到现在还、还是完璧之身。” 张氏震惊“你说什么?!” 其余人也震惊,都成婚那么久了,竟然还是完璧之身?大姑爷能搞男人,那就证明那方面是没问题的,怎么就没有碰萱宜? 顾萱宜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家三叔,然后低下头,小声说“新婚那晚,他就跟我坦白说他那方面不行,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圆房,他还说我们没有孩子,到时候可以过继一个孩子。” 张氏眉头紧皱,语气颇为激动“萱宜,那么大的事,你怎么还替他隐瞒不说?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能怀孕,别人只以为你不能生?就算过继孩子又如何?你在婆家也抬不起头,你婆母会变本加厉磋磨你,所有的流言蜚语也是抨击你,而他却落了个爱妻的好名声,如果他的肮脏事没有被你撞破,你的一辈子都被他给毁了。” 顾萱宜愣住,猛然醒悟过来,再一次流下悔恨的泪水。 她当时傻傻的,真的信了丈夫的话,还帮着丈夫隐瞒下来,因为她看到三叔也不行,可三叔跟三婶过得很幸福,她觉得她跟丈夫也能像三叔和三婶那样的。 可现在看来,是她愚蠢,是她错了,她真心错误给了禽兽不如的东西。 第三百三十九章 幕后主使 众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去年成婚至今没圆房那么大的事,竟然还要瞒着娘家人,如果没有突然撞破大姑爷有龙阳之好的事,萱宜因为没有圆房,几年都没有怀孕,那得是多大的舆论压力? 过继孩子过来又如何? 得了美名的是大姑爷,大家都会说大姑爷重情重义,明知道妻子不能生育,既没有休妻,也没有纳妾,而被人指指点点说不能生育的是萱宜。 这大姑爷还真的是好算计啊,算准了萱宜人不够聪明又好拿捏,且对他死心塌地,明明对女人毫无兴趣,却装得情真意切,连娘家人都被蒙骗了。 张氏也忍不住落泪,又气又心疼“当初母亲跟你说了,他们家环境复杂,你怎么就不听?非得一意孤行,表面上答应我答应的好好的,私底下却背着长辈跟他来往。” 顾萱宜双目含恨,咬牙切齿道“都是芸香那贱婢,是她挑唆我,说、说祖母不想我嫁得好才会说武安伯府的不好,她给我说那畜生的各种好,加上那畜生对我各种示好,我就一时鬼迷心窍。”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惊住,下意识看向顾老夫人,见顾老夫人只是皱了下眉头,并没有表现出有多生气,便知她并没有计较这种事。 张氏却百思不得其解“萱宜,芸香是你身边的大丫鬟,对你也忠心,她怎么会私下挑唆你做这种事?” 顾萱宜摇头“我不知道。” 她说完,又呜呜地哭了起来,越想越觉得自己蠢,连祖母和母亲的话都不听,听了那贱蹄子的话,还傻傻的以为自己得到了独一无二的爱情。 顾景熙沉吟片刻,道“芸香不会无缘无故挑唆萱宜做蠢事,没准儿芸香也是受人指使。” 众人闻言,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很有可能是背后有人想要坑害萱宜,但谁那么阴险,会用这种事害萱宜? 顾景熙又问“萱宜,芸香如今在何处?” “她还在武安伯府,我被那畜生打了之后,就知道她有问题,但是我没跟她起冲突,想着要稳住她的心,她如今应该没有起戒心,还没有逃走的。”顾萱宜回道,她觉得自己这次做得挺好的,知道芸香有问题,却还对芸香一如既往的好,这样芸香也不会起疑心。 顾景熙颔了颔首“我让人把芸香带过来,到时候一审便知谁是幕后主使。”他言罢,便起身往屋外走,去吩咐自己的人去武安伯府把芸香神不知鬼不觉的逮过来。 屋内,顾萱宜哭得稀里哗啦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被身边信任的丫鬟联合外人一起给坑了。 顾景盛看着女儿哭,也有些心烦,斥责道“你现在哭有什么用?以前不长眼,现在还要和离丢人现眼,我和你母亲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和离过的女子,以后再嫁人也得遭人嫌弃。” 顾萱宜止住哭声,反驳道“当初母亲说这门婚事不好的时候,您还说这门婚事极好,现在怎么又怪起我来了?” 闻言,顾景盛脸面有些挂不住。 顾老夫人也不想听他们父女互相指责,马上出言制止“老大,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也别怪萱宜了,她年纪小,心思单纯,会被人蒙骗也是情有可原的。做错事被休弃回娘家的女子都还能再嫁人,更何况是和离的?萱宜至今还是完璧之身,更容易再嫁,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姑爷跟萱宜和离。” 顾景盛忙道“母亲说的是。” 顾老夫人看向大儿媳妇,又问“修远是不是陪修远媳妇回娘家了?” 张氏点头“是的,昨日带着孩子回去的。” 顾老夫人道“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派人去告知一声,让他们先回来吧。” 张氏点头应声,她其实也有这个意思,萱宜虽然骄纵,但和修远媳妇相处的还不错,修远媳妇回来,还能好好安抚萱宜。 随后,众人又好生安抚萱宜,让她情绪稳定下来。 -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周允就带着芸香回来。 芸香已经知道猜到怎么回事了,这两天主子就算被打了,也待她如初,让她以为主子早已忽略她当初挑唆的事。 直到今日早上醒来,她发现主子不在了,瞬间慌了神,但昨晚没有什么动静,应该不是大姑爷把主子带走,估摸着是主子应该是自己悄悄离开了。 是以,在大姑爷回来时,让蕊香躺在床上佯装是主子,背对着大姑爷,她又说了一些话,这才蒙混过关,不然大姑爷知道主子不见了,遭殃的肯定就是她和蕊香,因为她们是主子的大丫鬟,最有可能帮助主子离开的人。 进屋后,芸香看到顾家三房人皆在,特别是看到顾景熙,她被吓得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上。 顾萱宜看到芸香,情绪当即就激动起来,蓦地站起来指着她道“就是这贱婢害我!若不是她在我面前说那畜生的各种好,我又岂会嫁给那畜生?” 张氏阴沉着脸,厉声质问“芸香,你为何要害萱宜?” 芸香颤声回道“大夫人,奴婢不是有意要害大姑娘的。” 张氏怒不可遏道“你还说你不是有意的?我与萱宜说武安伯家的不好,你当时也是在场听见的,你也明白武安伯府复杂,却还撺掇萱宜犯傻。萱宜虽然骄纵些,可对待你们这些身边侍候的丫鬟,可从未苛待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萱宜上前几步,扬起巴掌狠狠甩在芸香脸上,恨声道“贱婢,你别忘了你的身契在我手上,最好从实招来,否则我就把你卖到最肮脏下贱的地方,让你人尽可夫!” 闻言,芸香脸色一白,满脸惧意,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回道“奴婢可以说出那个人,但求大姑娘饶过奴婢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并不知情。” 芸香虽然被卖进顾家做丫鬟,但也是有家人的,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迫不得已才把她卖进顾家,好歹能吃饱饭,卖她的银子还能让家里吃上饭,后续也能让有月钱的她补贴一下家里。 顾景熙直接替侄女应下“你的家人既然是无辜的,自然不会牵连到他们,但你要如实招来,不得有半句虚言。” 得到顾景熙的承诺,芸香松了一口气,如实道“其实让奴婢这样做的人是世子爷,不,如今他已经不是世子爷了,他是已经被褫夺世子封号,被宗族除名的流放犯人顾修明。” 第三百四十章 背后真相 顾修明?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时,惊愕不已,甚至有点难以置信,因为萱宜跟顾修明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连争吵都不曾有过,顾修明为何要这样害萱宜? 顾萱宜愕然,下意识反驳“你别胡说八道,我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我?说,你到底想包庇谁?竟然胡乱说一个被流放的人,不就是想着他远在流放之地无法为自己辩解?” 张氏也觉得不可能,道“芸香,事到如今,你最好说实话。” 芸香连连摇头“大夫人,大姑娘,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就是他让奴婢这样做的。” 张氏仍然觉得芸香在包庇真正的幕后主使,她甚至认为那人渣女婿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为了娶萱宜这种容易拿捏的姑娘,收买了萱宜的丫鬟,便道“如今他都被判了流放,随你怎么说都可以,你可有证据证明你说的都是实话?” 芸香直接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奴婢发誓,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放下手,又接着说“奴婢真的不是故意害大姑娘的,当初前任世子爷找奴婢撮合大姑娘与大姑爷的时候,只说与大姑爷是好友,得知大姑爷心悦大姑娘,他不忍心看好友为情所困,且武安伯府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想让奴婢帮个忙在大姑娘面前美言几句。” 顾萱宜质问道“你是我的丫鬟,为何要替他做事?你到底收了他什么好处?” 芸香愧疚地垂下头,回道“奴婢的哥哥犯了点事,是前任世子爷帮忙摆平的,此事有证可查,侯爷是大理寺卿,想要查证此事想来也不难。奴婢欠了前任世子爷的恩情,奴婢想着大姑爷对姑娘一往情深,肯定会对大姑娘好的,所以才答应了此事。” “后来奴婢看大姑娘在婆家举步维艰,也知道武安伯府是真的不好,奴婢才知道是他或许是故意算计大姑娘,但奴婢不敢说。之后家中哥哥缺银子娶媳妇,试探着找过前任世子爷,他为了不让奴婢把事情透露出去,也给过银子,就确定了奴婢心中的猜测。” 此言一出,众人也信了七成,这种事情还真的能顺着蛛丝马迹查清楚,对于任大理寺卿的顾景熙而言,也并非难事,谅她一个丫鬟也不敢胡诌,但顾修明为何要这样做? 芸香又道“此事李姨娘也知情的,奴婢还有一物证能证明,当时奴婢出门给大姑娘买东西,在街上遇上李姨娘时,灵机一动找了李姨娘要好处,就想着能否留下什么物证,以免东窗事发不能给自己证明。那是一支钗子,奴婢一直留在,就为了某天东窗事发有个证据。原先在青玉轩侍候的丫鬟,应该见过李姨娘戴这支钗子的。” 她言罢,就从自己袖筒的暗袋里取出一支金嵌珠蝴蝶钗子,这是被周允带出武安伯府前,她忽然想起来要求带上的东西,没想到现在还真的能派上用场。 顾景熙瞥了眼簪子,然后给周允递了个眼神。 周允马上意会,从芸香手中拿过钗子,然后前去找先前侍候李姨娘的丫鬟查证。 顾萱宜却是懵了,她想不通顾修明为何会坑害她,说那畜生跟顾修明是好友,那是不可能的,她跟那畜生成婚后,可没看到那畜生跟顾修明关系有亲近,压根就不是朋友。 孟瑾瑶看着跪在地上的芸香,又看了眼顾萱宜,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起一件不大不小的往事,且还是她亲眼目睹的往事。 就是在某一天,萱宜和李姨娘双方都没注意,俩人撞到一起,萱宜气李姨娘不长眼冲撞了自己,跟李姨娘发生争执,还狠狠甩了李姨娘一个耳光。 或许,恩怨就是在那时候结下的,当时顾修明那么爱李姨娘,将李姨娘视为心头肉,看到心爱的姑娘受到这样的委屈,愤怒之下就想着报复回去。 正好当时萱宜开始说亲,婚事对女子而言是一辈子的大事,嫁错人就毁一生,明明想要给李姨娘出气,还有很多办法的,却选了如此歹毒的方式,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想到这里,孟瑾瑶忽然道“萱宜,我记得有一回看到你跟李姨娘起了冲突,你还打了李姨娘,会不会就是因为那次,顾修明心疼李姨娘,对你怀恨在心,所以才算计了你?当时他跟李姨娘如胶似漆,并没有矛盾,估计会因此做出这种事报复你。” 她话音落下,众人又惊又愕,他们已经看清顾修明的真面目,就顾修明那性子,还真会做出这种歹毒的事,萱宜冲动打人固然不对,但因为一个耳光,想要坑害萱宜一生,这样的报复方式,令人胆寒。 顾萱宜经三婶提醒,也猛然想起那件早已被她遗忘的小事,不敢置信的喃喃道“可、可我是他堂妹,李姨娘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而已,他怎能因为一个妾室就如此对我?” 事到如今,张氏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孩子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把萱宜养的骄纵跋扈,最终萱宜因为这种性子,惹了不该惹的人,最后遭人报复,遭了这种罪。 顾景盛气恼道“你这蠢货!那李姨娘是普通的妾吗?那是他的心头肉,他为了李姨娘,能做出逃婚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更何况是报复你这个堂妹?你说你好端端的招惹李姨娘做什么?欺负她显得自己高贵吗?” 顾萱宜捂脸痛哭起来,她是真的没想到当初因为一个巴掌,就导致自己被人算计,嫁给那个畜生,顾修明肯定知道那畜生的真面目,所以算计她,报复她。难怪了,难怪当初她跟那畜生定亲,除了只看到利益的父亲,家里所有人都不看好,就只有顾修明看好这门,跟她说那畜生有多好,还恭喜她觅得佳婿。 张氏心疼女儿,心如刀绞,上前把女儿抱进怀里,母女俩抱着哭。 没过多久,周允就回来了,找丫鬟证实了那支金嵌珠蝴蝶钗子是李姨娘的首饰,有丫鬟见李姨娘戴过好几次,这也间接证明顾修明是幕后主使,不然单凭不受顾家待见的李姨娘,是不可能让萱宜身边的大丫鬟听吩咐做事的。 顾老夫人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此事是修明做的,但如今修明已经流放崖州,被宗族除名,他们做长辈的,也无法替萱宜讨回公道,惩治修明了,这可怎生是好? 第三百四十一章 出大事了 顾景熙心中怒意翻涌,他真是低估了那孽障的下限,竟然能因为堂妹跟妾室起冲突,就要算计堂妹的婚事,把堂妹送进狼窝,坑害堂妹一辈子。 他看了眼脸色阴沉的大哥,又将目光投向抱在一起哭的大嫂与侄女,歉然道“大哥,大嫂,是我以前教子无方,养出这种孽障,让萱宜受了那么大的伤害。” 顾景盛向来是不敢对三弟有什么不满的,毕竟他现在的风光都来源于三弟有出息,忙道“三弟,此事不能怪你,出这种事你也不想的,要怪只能怪萱宜有这动不动就打人巴掌的毛病,给自己招惹了祸端,她上次才打小姑子,在闺阁中时还打过家中姐妹,也是我们没把萱宜教育好,才让她惹上麻烦。” 张氏看向小叔子,她纵然心里有气,可心里明白,要说怪小叔子,那也不能够,顾修明本来就是坏胚子,上次还算计三弟妹,且就小叔子的为人处事方式,顾修明若是还在顾家,这次必定严惩,为萱宜讨回公道。 顾萱宜也知道这种事不能怪三叔,可是想到顾修明如此歹毒,把她害成这样,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幸好顾修明早就落得被流放的下场,害她的人比她过得惨,她总算找回点心理安慰,但她的人生也算是被毁了。 须臾,张氏道“三弟不必自责,谁能想到顾修明是这种人?他早已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被流放到崖州,此事就不再追究他的责任了,但萱宜跟大姑爷必须和离,不然萱宜迟早会死在大姑爷手上。” 顾景熙微微颔首“大嫂放心,萱宜跟大姑爷和离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家不同意也得同意。择日不如撞日,恰巧今日是休沐日,现在可以让人将武安伯夫妻,以及大姑爷请过来商议和离的事。” 张氏忙不迭地点头“好,此事宜早不宜迟,越早解决越好。” 顾景熙马上吩咐周允去一趟武安伯府。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到晌午时分,一大家子都留在寿安堂用午饭,只是出了这种糟心事,大家都心事重重,没什么胃口,但也得吃点,下午还要面对武安伯府的人。 - 武安伯府。 武安伯夫妻正准备用午饭,忽然被告知长兴侯府来了人,且还是长兴侯身边的人,说是有事要转达给他们,他们夫妻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想到被儿子殴打过的儿媳妇。 武安伯低声问“夫人,骁儿那边没出什么岔子吧?” 武安伯夫人摇头“没有,我早上还问过骁儿,骁儿回去过,说她还在床上躺着,只是闹脾气背过去,不搭理骁儿,她的丫鬟也老实听话,并没有走漏什么风声。” 武安伯蹙起眉头,纳闷不已“那就奇怪了,我与长兴侯相交甚浅,他能有什么事找我们?” “现在我们跟长兴侯府是姻亲关系,或许是有别的事,我们先去看看吧。”武安伯夫人尚算镇定,又安抚道,“夫君先别胡思乱想,免得自己乱了方寸。” 武安伯微微颔首。 随后,武安伯夫妻去前厅见了周允,见是个不到弱冠之年的青年,但瞧那通身气度不容小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家的公子,可见此人不简单,还是长兴侯的亲信,更要以礼相待。 周允不卑不亢地朝他们夫妻拱手一礼,道“小人周允,见过武安伯,见过武安伯夫人。” 武安伯态度随和“周公子不必多礼,不知顾侯爷派你过来,是要转达什么事?” 周允回道“我们家侯爷请您二位,以及大姑爷到府上一聚。” 他话音落下,武安伯夫妻面色一紧,下意识对视一眼,总感觉是跟儿媳妇被儿子殴打的事情相关,但又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觉得应该没有传出风声。 武安伯夫人疑问“不知顾侯爷为何忽然间要请我们过去?” 周允即使知道内情,但也没有明说,只道“这个小人不知,小人只是过来传话的。” 闻言,武安伯夫妻面面相觑,心里越发肯定是因为儿子和儿媳妇的事,但儿媳妇还在他们家,也没有丫鬟走漏风声,难不成问题出在四房那边? 武安伯面不改色道“既然顾侯爷相邀,那肯定是有什么事,麻烦周公子先回去给顾侯爷说,我们夫妻等会儿用过午饭,就带上犬子到侯府一趟。” 顾景熙心中怒意翻涌,他真是低估了那孽障的下限,竟然能因为堂妹跟妾室起冲突,就要算计堂妹的婚事,把堂妹送进狼窝,坑害堂妹一辈子。 他看了眼脸色阴沉的大哥,又将目光投向抱在一起哭的大嫂与侄女,歉然道“大哥,大嫂,是我以前教子无方,养出这种孽障,让萱宜受了那么大的伤害。” 顾景盛向来是不敢对三弟有什么不满的,毕竟他现在的风光都来源于三弟有出息,忙道“三弟,此事不能怪你,出这种事你也不想的,要怪只能怪萱宜有这动不动就打人巴掌的毛病,给自己招惹了祸端,她上次才打小姑子,在闺阁中时还打过家中姐妹,也是我们没把萱宜教育好,才让她惹上麻烦。” 张氏看向小叔子,她纵然心里有气,可心里明白,要说怪小叔子,那也不能够,顾修明本来就是坏胚子,上次还算计三弟妹,且就小叔子的为人处事方式,顾修明若是还在顾家,这次必定严惩,为萱宜讨回公道。 顾萱宜也知道这种事不能怪三叔,可是想到顾修明如此歹毒,把她害成这样,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幸好顾修明早就落得被流放的下场,害她的人比她过得惨,她总算找回点心理安慰,但她的人生也算是被毁了。 须臾,张氏道“三弟不必自责,谁能想到顾修明是这种人?他早已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被流放到崖州,此事就不再追究他的责任了,但萱宜跟大姑爷必须和离,不然萱宜迟早会死在大姑爷手上。” 顾景熙微微颔首“大嫂放心,萱宜跟大姑爷和离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家不同意也得同意。择日不如撞日,恰巧今日是休沐日,现在可以让人将武安伯夫妻,以及大姑爷请过来商议和离的事。” 张氏忙不迭地点头“好,此事宜早不宜迟,越早解决越好。” 顾景熙马上吩咐周允去一趟武安伯府。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到晌午时分,一大家子都留在寿安堂用午饭,只是出了这种糟心事,大家都心事重重,没什么胃口,但也得吃点,下午还要面对武安伯府的人。 第三百四十二章 放弃长子 武安伯沉吟片刻,说出来的话异常冷漠“我们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骁儿跟他媳妇闹矛盾,萱宜又跑回娘家,其余的事一概不知。” 闻言,武安伯夫人难以置信“可我们这样跟顾家说,岂不是等于把骁儿给推了出去?”她心有不忍,“夫君,骁儿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我们的嫡长子啊,你怎么忍心?” “不然能怎么办?” 武安伯眉头紧蹙,脸色凝重“若顾家得知我们知晓事情的真相,知晓骁儿殴打了萱宜,却没有责罚自己的儿子,那我们做长辈的就失职,且还偏袒包庇亲儿子,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武安伯夫人面色一紧,她差点就忘了这茬,儿子殴打儿媳妇,若是明白事理的公爹婆母,肯定会责罚儿子,毕竟儿媳妇就算有错,那也不能动手殴打。他们知道儿子打了萱宜,但没有责罚儿子,只因责罚儿子,事情岂不是越闹越大?就封锁了消息,只当普通夫妻吵架,萱宜没有性命之虞,所以大夫都没请,关着萱宜,让萱宜把伤养好就行。 武安伯半眯起眼眸,眸光变得阴鸷起来,沉声道“要怪只怪骁儿冲动行事,给自己招惹了那么大的麻烦,在这件事里,肯定有四房那边的功劳,要么就是我那好继母做的,老二和老三可不敢做这种事。” 武安伯夫人忧心不已“出了这种事,我看长兴侯不会放过他,肯定会让他为此事付出代价的。” 对此,武安伯倒是算看得开,反正他有两个嫡子两个庶子,四个儿子,长子废了还有三个儿子,便道“我们有两个嫡子,怕什么?就算骁儿不做世子了,还有祺儿,祺儿也是我们的儿子。” 武安伯夫人听罢,心中大骇,不敢置信地看着丈夫,没想到丈夫竟然连最坏的打算都已经做好了,祺儿是他们的孩子没错,但祺儿没有骁儿优秀,祺儿甚至还比不上那两个庶子有出息,压根就不是做继承人的料子。 武安伯叮嘱道“夫人,等会儿骁儿回来,别跟他说这些,免得他闹腾,去了顾家又惹出什么事端,我们又得继续收拾烂摊子。” 他言罢,眼含警告地睨着妻子。 武安伯夫人张了张嘴,想到自己另一个儿子可以继承爵位,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回话,轻轻点了点头,免得局面对他们母子越发不利。但也从此事看出丈夫的凉薄,在此事发生之前,骁儿还是丈夫最疼爱的儿子,现在却可以随时让这个儿子沦为弃子。 武安伯声音里隐隐透着怒意,沉声道“你也别怪为夫无情,骁儿能有今日,也是你的包庇纵容造成的,若你当初将事情告知为夫,兴许还不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他丢人现眼也就罢了,连带着我这个做父亲的,都要跟着丢人现眼。” 闻言,武安伯夫人垂下眼帘,她其实是知道骁儿有龙阳之好的,刚发现的时候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为了纠正儿子的喜好,她曾给儿子下了药,又安排了漂亮的丫鬟,没曾想儿子把丫鬟扔了出去,睡了身边的小厮。 这又给了她天大的打击,用了药都不能让儿子碰女人,儿子是真的对女人提不起半点兴趣,但她没有将此事告诉丈夫,权衡之下选择了隐瞒,因为妾室的两个庶子比她的嫡次子优秀,若是嫡长子失了丈夫的心,谁知道世子之位会不会被剥夺? 选择顾萱宜做儿媳妇,也是她权衡再三的结果,其实还有比顾萱宜出身更好的姑娘,那位姑娘父亲是嫡出,自己也是嫡出。顾萱宜虽然是嫡出,但父亲是庶出,幸好是出身长兴侯府,长兴侯圣眷正浓,顾萱宜这出身倒也能配得上骁儿。 骁儿最终相中了顾萱宜,原因无他,只因顾萱宜长得更养眼,又不怎么聪明,喜欢听甜言蜜语,说什么就信什么,这种蠢货最容易拿捏。至于骁儿不碰女人没有子嗣的事,她也早就已经想好了,等骁儿成婚好几年,骁儿媳妇没有身孕,就把过继一个祺儿的儿子过来。 至于骁儿媳妇,只需要骁儿好好把人稳住,别乱说话就行,她也会帮骁儿好好调.教,把人调.教听话,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岔子,骁儿的事最终还是败露了,捅出那么大的篓子。 武安伯剜了妻子一眼,低斥道“真是慈母多败儿,你看看你是怎么教养孩子的,骁儿虽然聪明,可却有这种见不得人的癖好,祺儿就知道吃喝玩乐,女儿又是个骄纵跋扈的。再看看那几个姨娘生的孩子,哪有像他们这般的?庶子上进好学,庶女端庄淑雅,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武安伯夫人一听,心中就升起一股无名火,又是那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和低贱的庶子庶女,贬低她生的孩子,抬高庶子庶女,这样骁儿要是失了世子之位,那这世子之位会落在她的另一个儿子头上吗? 正当武安伯夫人为自己儿子的利益担忧之时,有下人来禀报说世子爷回来了,他们夫妻对视一眼,然后让儿子进来说话。 不一会儿,武安伯世子就出现在他们夫妻视线内,看到父母神情严肃,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何时,但他没由来的紧张了起来,问“父亲,母亲,你们那么着急找我回来,不知所为何事?” 武安伯夫人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道“骁儿,萱宜和她的一个丫鬟跑了,估摸着已经回到长兴侯府了。” 武安伯世子下意识道“不可能,我早上回去的时候,她还在睡觉,我也下令,让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看着她,不许她与她的丫鬟踏出院子半步,她们怎么可能出去?” 武安伯回道“或许她早就出去了,你早上看到的不是她呢?毕竟你没看到正脸。而且,你别忘了,这府里也不太平,她们能出去,估计是你祖母或者是你四叔参与其中,前不久长兴侯派人来传话,让我与你母亲,还有你一起去长兴侯府。” 第三百四十三章 推波助澜 闻言,武安伯世子脸色骤变,原本还正常的脸色瞬间被吓得惨白,颤声问“父亲,那、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武安伯恨铁不成钢地瞪儿子一眼,语气不悦地斥责道“现在才来问我该如何是好?你早干什么去了?竟然这般冲动行事,你当初就该先稳住她,哪怕将她打晕,然后软禁起来都好,而不是对她动手。” 他说话间,神情变得狠戾“再说了,想让她闭嘴的方式有很多种,甚至神不知鬼不觉让她永远闭嘴都可以,而你却选择了最愚蠢的方法,惹出这种烂摊子,平时看你还挺聪明沉稳的,没想到遇上事情也会如此鲁莽。” 武安伯世子低着头,被骂的不敢反驳,他当时也不想打萱宜的,但萱宜说要跟他和离,说要把他的丑事公之于众,他害怕事情败露,就慌了神,失了理智,只想灭口了事,最后听萱宜提起长兴侯,他才松了手,毕竟萱宜死了不好跟长兴侯府交代。 武安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等会儿去了长兴侯府,有错你就认,不得狡辩。” 武安伯世子愕然抬头“父、父亲,我……” “你以为长兴侯是你岳父,好糊弄?”武安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接着说,“他破案无数,能做大理寺卿,就证明他有异于常人的洞察力,你这点道行就别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了,否则他更不会放过你。” 武安伯世子心里忐忑,却还是抱有一丝侥幸“父亲,萱宜又不是长兴侯的女儿,只是侄女而已。” 武安伯气恼不已“萱宜不仅仅是他庶兄的女儿,还是顾家的孩子,你打了萱宜,就不仅仅是打萱宜,还打了长兴侯府的脸,且还有这种欺骗的事,与骗婚无疑,你觉得长兴侯会放过你?你觉得他能忍气吞声,容忍别人欺负到他家人头上?早知道你有这种见不得人的癖好,我当初绝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给你找个门第低,好拿捏的姑娘。” 他言罢,又剜了妻子一眼,若非妻子有那种见鬼的虚荣心,想要门当户对的儿媳妇,觉得娶了门第低的姑娘丢人,就不会惹出这种麻烦了,门第低的姑娘肯定不敢闹,娘家人为了利益也不会闹。他现在真是又气又恨,儿子有这种癖好,妻子就不该瞒着他的,这样他好歹能安排好一些事,不至于像今日这样。 武安伯夫人对上夫君想吃人一般的目光,心里发怵,忙道“夫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问题。至于骁儿,你事后再惩罚他也不迟。” 武安伯冷哼一声“他是肯定要惩治的,不然我们如何向长兴侯府交代?但你也别忘了,造成今日的局面,你这个做母亲的也功不可没!” 转而,他又看向儿子,堪称无情地叮嘱道“去了长兴侯府,到时候你老实认错,可别说我与你母亲也知道此事,要知道我与你母亲也是到了长兴侯府,听了长兴侯府的人说,才知道你做下这等荒唐事。从顾家人口中得知你做下这种事,我与你母亲届时肯定勃然大怒。” 武安伯世子听罢,心神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父母,都说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想到父母与子女也如此,可父母明明曾经那么疼爱他,所有孩子中最看重的就是他,到了这种关键时刻,父母却要放弃他,让他独自承担一切。 武安伯移开目光,淡淡开口“你也别怪我与你母亲无情,这种事如果被长兴侯府的人知道我与你母亲也知情,更不好收场,届时还如何搭救你?” 武安伯夫人虽心疼儿子,可也知道丈夫说得有道理,温言道“骁儿,你父亲说得没错,若是他们知道我与你父亲知情,我们连开口给你求情的资格都没有,还会彻底跟长兴侯府结仇,本来家里就不太平,长兴侯府还针对我们家,我接下来就真的内忧外患了。” 武安伯世子沉默了,权衡再三,最后轻轻点头,同意了父母的意思,将事情全部揽下。 武安伯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骁儿,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总不会不管你的,会尽最大努力保全你。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长兴侯府。” 刚走一步,武安伯世子就停下脚步,问“父亲,那我的名声怎么办?” 他声音颤抖,语气间透着恐慌。 现在他是真的害怕了,他不敢想象自己有龙阳之好的事传了出去会如何,那时候肯定会遭到别人的耻笑与唾弃。 可这也不能怪他啊,他也不想的,他就是对女子没有兴趣,面对如花似玉身段好的女子,都提不起任何兴趣,他能怎么办? 反而面对男子,他就有那种冲动,无论对方是阴柔的,还是粗犷的,他都有兴趣,并能为之产生反应,面对女子却毫无反应。 武安伯也停下脚步,扭头看他“事到如今,你还想着名声?你的名声不可能保全,至于你那点癖好,或许还能在我与你母亲的再三求情,他们家能答应不对外人说。” 武安伯世子脸色煞白。 武安伯没给他再说废话的机会,语气含怒道“走吧,此行是不可避免的,不然你要我们全家跟着你一起倒霉?今日若是不去,明日弹劾我们家的折子就会呈到皇上面前,那个时候就不是赔礼道歉能了事的了。” 武安伯夫人也不敢让儿子再磨蹭,等会儿再次把夫君惹得火冒三丈,夫君肯定不会再管他们母子,马上拽上儿子就往屋外走。 武安伯世子脸色惨白,神色慌张,犹如赶赴刑场一般,被母亲拉着走。 那厢,武安伯府的四夫人去了老夫人那边,跟自家嫡亲婆母说起长房这边的事“母亲,晌午时分,长兴侯府来了人,如今大哥大嫂以及骁儿都出门了,看样子是去长兴侯府的。” 老夫人笑容慈和,声音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冷意“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若是能包住,那就用外力戳破纸。瞧瞧,这火不是烧得挺旺盛的?” 四夫人笑着恭维道“母亲此计高明。” 老夫人笑意更深,他们早就察觉到世子似乎有点不对劲,没想到暗中调查竟然查出这种劲爆的消息,有龙阳之好还要骗婚,骗的还是长兴侯府的姑娘,这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他们家这世子爷不是很喜欢听戏?这一出戏做主角也挺好的。 顾家那丫头也是个中用的,经过他们暗中推波助澜,就撞破了这真相。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地步,顾家那丫头应该感谢他们的推波助澜,并助她离开武安伯府,又暗中护送她平安回到长兴侯府告状,若非有他们暗中相助,她一个弱女子不可能顺利离开。 如今也才十六岁,和离再嫁也不难,还有大好人生等着呢。 第三百四十四章 只要和离 长兴侯府。 武安伯夫妻与武安伯世子到长兴侯府的时候,看到顾家三房长辈齐聚一堂,顾老夫人坐在上首,众人皆神情沉肃,在他们进屋后,目光便落在他们身上,那眼神里都透着兴师问罪的意味。 武安伯夫妻心头一紧,瞧着这阵仗,便知事情不好解决。 武安伯世子低着头,压根就没敢看顾家的人,可纵然如此,他也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向他袭来,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一家三口向顾家人打过招呼。 随后,武安伯看了眼在场的众人,便故作不解地问“不知顾侯爷寻我们有何要事商量?” 武安伯夫人也是一脸茫然,似乎并不知此行所为何事的模样。 顾老夫人瞥他们一眼,沉声质问“你们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发生了何事?” 武安伯忙道“老夫人明鉴,晚辈是真不知发生了何事,接到消息就第一时间把骁儿找回来,然后赶过来了,可是骁儿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 他说着就看向儿子,接着说“我瞧着骁儿脸色也不对劲,路上与他母亲问过他怎么回事,可他闭口不言,我们也没办法,若是骁儿做错了什么,还请老夫人明示,晚辈定然严加教育。” 张氏瞧见他们夫妻这般作态,怒气再次上涌,厉声质问“你那好儿子殴打我们家萱宜,差点把我们家萱宜打死,你们夫妻做长辈的,当真半点也不知晓?” 她话音落下,拿起手边的茶杯就往武安伯世子身上砸过去,武安伯世子没有闪躲,被茶杯砸了个结实。 “什么?!” 武安伯夫人震惊不已,蓦地看向儿子,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转而问“亲家,你说骁儿打了萱宜?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武安伯也是震惊“亲家,此事我们从未听闻,这到底怎么回事?”他说着就转头看儿子,“骁儿,你岳母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当真打了萱宜?你们就算闹了什么矛盾,你也不能对萱宜动手啊。 出门前,父母就与他商议好,此事他一人承担,父母只当不知情,武安伯世子也只能配合父母的演出,低着头,一言不发。 张氏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总感觉他们在演戏,冷笑“你们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也就只有你们自个儿心里清楚明白。” “亲家,我们是当真不知道啊。” 武安伯夫人连忙摇头,转而伸手推搡着自家儿子,怒声道“骁儿,你跟萱宜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跟各位长辈说清楚,若是真的动手了,就去给萱宜赔礼道歉,请求萱宜原谅。” 这时,顾萱宜从后堂走出来,双目含恨瞪着武安伯世子,恨声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这畜生!即使这畜生跪下来求我,那也没用!” 武安伯夫妻循声望去,就看到顾萱宜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家儿子,那眼神里充斥着滔天恨意,令人心悸,同时他们也看到顾萱宜脸上的伤,以及脖子上的掐痕。 武安伯夫人倒抽一口凉气,表现得异常震惊,不敢置信地问“萱宜,你的伤是、是骁儿打的?” 顾萱宜看着处于震惊中的公爹与婆母,心里并不清楚他们知不知晓事情的真相,就姑且当他们毫不知情,忽而恶意一笑“不是你们家这好儿子打的,还有谁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的好儿子有龙阳之好,他被一个身材粗犷的男子玩弄的时候,也玩弄着一个长相阴柔的男子,他们三个人同时鬼混。” 这种粗俗且不堪入耳的话,本不该从一个大家闺秀口中说出来,可顾萱宜此刻整个人都被仇恨支配着,说话也口没遮拦,想着自己被恶心到了,也得让那畜生的父母也狠狠恶心一把,让他们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龙、龙阳之好?”武安伯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宛若晴天霹雳一般,下意识就为儿子辩解,“这不可能,萱宜,你是不是看错了啊?骁儿洁身自好,他对你情深意重,怎么可能有这种癖好?” 顾萱宜看到他们夫妻那副仿佛天塌下来的表情,感觉自己的仇恨有了宣泄口,忽然笑了出声,接着恶意满满道“他是洁身自好,但他只对女子敬而远之,对男子怕是来者不拒的。您前些日子不是还说想要我给您生个孙子,我告诉您,别做梦了,不可能的,不仅我不可能,其他女子也不可能,因为他对女子半点都不感兴趣,我嫁给他半年多,至今乃完璧之身。” 武安伯蓦地转身看儿子,扬起巴掌,手起长落,“啪”的一声,狠狠落在儿子脸上,怒不可遏道“混账东西,萱宜说的是不是真的?定亲前,你不是说你心悦萱宜,这辈子非萱宜不娶?现在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做出如此有辱门风的事?” 武安伯夫人也气得抡起拳头就往儿子身上砸,边打边骂“你这逆子,你这是要气死我和你父亲吗?你怎么会有这种癖好?”她说着又满怀歉意地看向儿媳妇,“萱宜,这回是骁儿不对,母亲和父亲都会给你做主,好好严惩他的,也会让他把这癖好改了的。” 顾萱宜语气坚决“他会不会改都与我无关,我只要跟他和离。” 武安伯夫人“萱宜……” 此时,沉默地坐在一旁,从未说话的顾景熙忽然放下手中把玩着的空茶杯,动作不轻不重的,茶杯触碰到桌子发出声响,众人听到这动静,下意识朝他望去。 只见他神色淡漠,启唇道“彭夫人,不管你与彭伯爷是否知情,此事你们今日必须给我们顾家一个交代。而萱宜断不可能再回到你们彭家去,和离书我早已命人写好,萱宜已在和离书上签字画押,现在请彭世子也在上面签字画押吧。如若不愿,折子我也已经写好,明日就到皇上面前。” 武安伯脸色大变“顾侯爷,这……” 顾景熙半眯着眼眸,眼含警告地睨着他,不紧不慢地问“彭伯爷,念在姻亲一场的份上,我才没有直接将折子呈到皇上面前,而是派人请了你们过来,想必彭伯爷也不希望我明日不顾昔日情分,将折子呈上去吧?”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成功和离 武安伯瞳孔骤然紧缩,他虽不知道顾景熙在折子上写了什么,但他明白只要折子呈到皇上面前,他轻则被皇上责罚,重则遭皇上厌弃,没有哪个臣子不害怕遭皇上厌弃的,这样仕途就走到头了。 武安伯夫人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 而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武安伯世子,也微微抬起头,眼里的恐慌之色难以掩饰,此时他也明白只能和离,他稳了稳心神,颤抖着声音,说出来长兴侯府之后的第一句话“我、我同意和离,伤害了萱宜,都是我的错,但我的父母并不知情,甚至今日早上,我还与母亲说萱宜身体不适,母亲也没有怀疑。” 武安伯世子这话,是将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将父母摘干净。 他如此懂事,武安伯心里也甚是满意,他们做父母的撇清关系,事情都好处理许多。 武安伯夫人垂下眼帘,儿子落得如此下场,她心里也难受,若是时光能倒流,她估计不会将儿子有龙阳之好的事瞒着丈夫,没准儿经过丈夫的教育,儿子能改掉这癖好,能对姑娘家有兴趣。 和离书早已准备好,只等武安伯世子在上面签字画押,既然武安伯世子已同意,顾景熙也不再多说,直接让他在上面签字画押。 待他签字画押后,顾景熙过目,确认过和离书没问题,便交给了侄女。 顾萱宜看到和离书,当场喜极而泣,就在早上她还觉得自己身在万丈深渊中苦苦挣扎,如今竟然重获新生,这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幸好有三叔撑腰,不然以她父亲的性子,肯定不同意和离的,且还会利用她向武安伯府获取利益,而她只能在武安伯府忍气吞声过一辈子。 武安伯看了儿子一眼,满怀歉意道“此事是骁儿做得不对,更是我们教子无方,让萱宜受了委屈,若萱宜以后再嫁,我们以伯府嫡姑娘出嫁的规格,出一份嫁妆作为补偿。” 顾景盛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喜色,他刚要应下。 然而,顾景熙却一个凌厉的眼神扫了过来,让他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没敢说半个字。 紧接着,顾景熙便道“补偿就不必了,萱宜她姓顾不姓彭,我们顾家嫁女儿,还是出得起体面的嫁妆的,但此事你们彭家必须给我们顾家一个交代,否则我手里的折子还是得呈给皇上看看,让皇上给评一评理。” 武安伯忙不迭地点头“这是必须的,骁儿做下此等事,我们做父母的也深感痛心,回去必定家法侍候,严惩这混账东西,给萱宜,给顾家一个交代。”他说着,就踹了儿子一脚,“跪下,你这孽障!” 武安伯世子毫无预兆的被踹一脚,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随后顺从地跪在地上。 顾景熙没有回话,手指弯曲着,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地敲着自己旁边的小茶几,神色淡然地看着武安伯,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对这个结果是否满意。 见状,武安伯冷汗涔涔,心里暗骂着儿子是逆子,惹谁不好,竟然惹到顾家头上,顾景盛再如何中庸无能,可他有个不好惹的弟弟啊,像顾景熙这样的人,看似温润如玉好说话,实际上最难打发。 武安伯干脆把心一横,将自己最坏的打算说了出来“当然,这孽障德行有亏,难当大任,还有此等见不得人的癖好,已不配为伯爵府的世子,明日我就上奏皇上,褫夺这孽障的世子之位,然后家法侍候,让这孽障闭门思过。” 此言一出,武安伯世子心神一震,蓦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他来的时候就想过了,大不了遭到一顿责打,然后名声受损,但他从没想到父亲竟然会想要废了他,他从小就比其他兄弟更受父亲的重视。 武安伯夫人尽管早已知道最坏的结果,可当听到丈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怔了一下,但她心里明白,现在唯有如此,才能平息顾家的怒火,否则顾家真的将折子呈给皇上,他们家的下场肯定更糟糕,而骁儿的世子之位还是保不住的。幸好,幸好她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废了,还有小儿子能做世子,另外两个庶子,生母出身低微,丈夫应该不会让庶子做世子的。 顾景熙停下了敲茶几的动作,没表现出满意,也没表现出不满意,淡声道“彭伯爷,你们彭家的家事,我们做外人的就不作点评了,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不过孩子做错事,还是需要好好教育。” 武安伯可不认为顾景熙是在替他儿子求情,相反的,顾景熙现在肯定是很满意他的处理结果,骁儿这世子之位肯定是保不住了。 他下意识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连点头“顾侯爷说的是,犬子是该好好教育,他这次犯下大错,我们彭家也难辞其咎,是我们夫妻教子无方才酿成的大错,我在此给大家赔个不是。” 顾景熙没有接他的话茬,只道“萱宜的嫁妆,我们明日一早就命人去搬回来,明日贵府可方便?” 武安伯夫人连忙点头“方便的,明日我们在家恭候。两姓缔结姻缘,原本是大喜事,却不曾想被我这逆子给毁了。”她说着就看向顾景盛夫妻,满怀歉意道,“两位亲家,实在是对不住,不求两位亲家原谅,但这一声对不住我还是得说。” 张氏冷冷一哼,别过脸没理会她,只当听不见她说话。 武安伯夫人脸上讪讪然,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儿,若是以往,张氏哪里敢这样对她?今日因为骁儿,她也是颜面扫地了,活了几十年,都没有这般丢脸过。 武安伯还想说什么,顾景熙已经下了逐客令“和离书已签,此事已了,三位请回吧,恕不远送。” 见此,武安伯也不好多言,只道“那我等就先告辞了,回去也得好好惩治这孽障,给萱宜一个交代。” 第三百四十六章 眼皮子浅 武安伯世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长兴侯府的,他整个人都麻木了,颓然地跟在父母身后。 离开长兴侯府,上了马车后,武安伯世子才问了句“父亲,您方才在顾家说的话,可是真的?” 武安伯因为方才颜面扫地,如今脸色阴沉的可怕,现在看儿子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听到儿子的声音都觉得恼怒。 他愤然道“你岳父好糊弄,长兴侯不好糊弄,我方才本想着等萱宜再嫁,然后补偿一份嫁妆,今日把你带回去家法侍候一顿就了事。你那岳父原本想收下补偿,但长兴侯用眼神制止了他,为父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否则今日都不好收场。” 武安伯越说越气愤“今日你该感谢长兴侯没有女儿,萱宜不是长兴侯的女儿,否则你就是失去世子之位,回家被家法侍候一顿,也难解长兴侯的心头之恨,就连你父亲我都会遭到报复。” 闻言,武安伯世子脸色一变。 武安伯夫人安抚道“骁儿,你就算不是世子,那也还是我与你父亲的嫡长子,这世子之位也是落在祺儿头上,祺儿是你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你们无论是谁做世子,那都是一样的。” 闻言,武安伯世子双手紧攥拳头,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世子之位落到他那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弟弟头上。 武安伯将儿子脸上的不甘看在眼内,道“此事你别怪为父,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你给我好好反省一下,你一个男子,为什么会有这种癖好?我还当真以为你喜欢听戏,才养了伶人,看你读书也用功,也就没管你,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若是早知道你有这种癖好,我就算把你废了,也不会让你这样做,免得东窗事发丢人现眼。” 他目光转向妻子,责备道“慈母多败儿,要不是你当初替他遮掩,就不会有今日的事发生,因为你们母子,我今日颜面尽失,往后出门都得遭人耻笑!” 武安伯夫人低下头,不敢反驳。 武安伯世子脸色惨白,却还在为自己的名声担忧,忐忑地问“父亲,顾家会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武安伯斥责道“你能做出这种事,让父母跟着丢人,还在意什么名声?为父本想请求顾家替你保密,可话还没说出口,长兴侯就下了逐客令,以他的才智,想必也能推测到为父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所以才没有让我们一家三口继续逗留。” 武安伯世子反问“看我都这样了,他们还想要毁我名声?父亲难道就任由他们顾家这样欺压我们?” 闻言,武安伯剜他一眼“你没做出这种事,人家能这样?就长兴侯的品性,他不会特意去宣扬你的行为,至于其他人就不一定了。而且,你也别忘了,即使顾家不说,我们家也会有人说,萱宜能顺利逃出去,不是你祖母相助,就是你四叔相助,他们会好好利用这个把柄彻底毁了你。” 武安伯世子脸色惨败入职,心慌不已,额上冷汗涔涔,他自认为很小心谨慎,但却不知什么时候走漏了风声,他真的不敢想象,今日过后,会面对怎样的局面。 武安伯夫人心疼儿子,说话都带着几分哽咽“骁儿,今日之后,京城你若是呆不下去,就回祖籍老家那边吧,要么换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也行。” 武安伯瞥他们母子一眼,没心思伤春悲秋,他清醒得很,一个儿子废了不要紧,反正他又不止一个儿子,嫡次子就算不行,那还有两个较为优秀的庶子,他现在要想的就是如何将舆论的压力减到最低。 - 长兴侯府。 在武安伯一家三口离开后,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顾萱宜小心翼翼将和离书折叠好,放进信封里,视之如珍宝,有了这份和离书,改日再去衙门走一趟,衙门盖好章,她就彻底脱离武安伯府了。 顾景盛有些沉不住气,忍不住问“三弟,武安伯说等萱宜再嫁的时候,补偿一份嫁妆,你为何不让我应下?按照武安伯府嫡姑娘出嫁的嫁妆规格,那是一份价值不菲的嫁妆了。” 张氏转眼看丈夫,眼神里带着不赞同的意味,她虽然喜欢利益,可这点利益她不想要,这就跟卖女儿似的。 顾景熙蹙起眉头,语气不悦地反问“大哥难道是想收下这点好处,放弃让武安伯世子付出伤害萱宜的代价?” 闻言,顾景盛瞬间噎住。 顾景熙看向他,不疾不徐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若是应下武安伯所给的补偿,我们家的脊梁骨就会被压弯,腰杆就伸不直,武安伯世子还能继续做世子,他们回家再雷声大雨点小,动用所谓的家法,此事就当是了结了,我们顾家就别想要一个满意的交代了。” 顾老夫人也不满庶子的眼皮子浅,接过话茬“老大,你三弟说得对,我们顾家的姑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涉及到骗婚,即使和离,但名声也受损。我们收了人家这点补偿了事,不仅要不到满意的交代,还会遭人耻笑没骨气,竟然被这点蝇头小利给收买了。不过是一份嫁妆罢了,我们顾家家大业大,何至于在意这点利益?” 顾景盛愣住,他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只是想着萱宜再嫁,武安伯府届时再出一份嫁妆补偿,那他们就可以省出一写,当作是大房的资产,占个便宜,毕竟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顾老夫人觑他一眼,接着道“萱宜受了那么大委屈,伤害她的人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若是轻拿轻放,以后谁都敢欺负我们顾家的姑娘,毕竟人家会想着我们顾家的人看重利益,欺负了顾家的姑娘,再随便给点利益便能了事。” 一直不说话的顾景松也觉得大哥眼皮子浅又糊涂,此时也出声附和道“大哥,母亲和三弟说得对,这种事不可轻拿轻放,我们既然有能力替孩子讨回公道,那就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才行,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顾家的姑娘不是好欺负的,我们顾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这一个个的都说他的不是,顾景盛脸面也有些挂不住,忙道“你们说得对,是我有欠考虑了,我当时就只是想着萱宜以后再嫁人,能够多一份嫁妆而已。” 顾萱宜闻言,眸光落在父亲身上,说真的,她并不相信父亲是为了给她多争取点利益,上午看到父亲的态度,她就不会再相信父亲会为了她好,在这方面,她的父亲还不如二叔和三叔。 第三百四十七章 人尽皆知 顾景盛眼皮子浅,差点犯糊涂的事,大家也不再追究。 至于受顾修明指使,坑害了萱宜的丫鬟芸香,那是断不可能继续留在顾家的,这种背叛主子的丫鬟,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所以由张氏做主,明日找人伢子来,将人发卖出去。 只是顾萱宜受了那么大的伤害,长辈们看她拿着和离书,又哭又笑的模样,也说不出责怪她犯蠢的话,便好生宽慰她,人生还长着,要往前看,以后会有好姻缘的。 顾景熙没说什么,只叮嘱一句“萱宜,以后遇上武安伯府四房的人,或者是武安伯府的老夫人,要给几分薄面,不可主动恶交结下恩怨。” 话音落下,顾景盛夫妻错愕。 顾萱宜也是一脸费解“三叔,我为何要给他们几分薄面?他们彭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嫁过去那么久,也没见他们哪个真正对我好的。” “你以为你能逃出武安伯府,真的是凭自己的运气?” 顾景熙反问,见侄女愣住,便接着道“你今日能逃出去,少不了他们的暗中相助,他们即便是因为家族内斗才帮助你,但他们也的确帮了你,与你有恩怨的是彭家大房,不是四房。” 顾萱宜再次愣住,她真以为自己是运气好,没想到是有人暗中帮忙? 须臾,她问“三叔,你怎么知道是他们帮了我?” 顾景熙淡淡道“推测,他们有意软禁你,你能逃出来,不可能是因为运气好,而彭家有能力暗中帮你的,就只有他们。” 张氏若有所思,也感觉小叔子此言有理,便道“萱宜,听你三叔的话,他们家族内斗虽然与我们无关,但你是真的受过别人帮助的,那以后想见就不能给人甩脸色。当然了,你三叔的意思是,既不与他们恶交,也不必主动去亲近。” 顾萱宜有点傻眼了,她真没想过四房竟然会帮她,看见长辈都这样说,她讷讷地点了点头。 大家今日都在为此事伤神,该说的都说了,便各自回各自的院子,好好消化一下今日发生的糟心事。 顾萱宜和离回家,就继续住她出阁前住的凝香阁,她喜欢花,所以凝香阁种了不少花卉,一年四季都有花开放,四季花香缭绕,也因此得名凝香阁。 回到凝香阁,顾萱宜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但想到自己和离的事,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下去,一个嫁过人的姑娘,就算再嫁,估计也嫁不了多好,若是不嫁人,父母又不会同意,特别是她那想用她换取利益的父亲 - 葳蕤轩。 孟瑾瑶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摇头轻叹,她原以为这位大姑爷是真如大嫂所言的很爱萱宜,只是婆家环境复杂了些,谁能想到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大姑爷,竟然有龙阳之好? 她好奇地问“夫君,你说武安伯夫妻是真不知道儿子做下这种事,还是假不知道?” 顾景熙意味深长道“他们说不知道,那就姑且当他们不知道,况且武安伯世子也主动揽下此事了,我们也不好再深究。” 闻言,孟瑾瑶了然“那他们就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道,把责任全部推给犯错的儿子,让儿子一人承担,这样面对我们顾家,他们也好交代一些。” 顾景熙颔了颔首“九成是这样。” 孟瑾瑶又好奇地问“有龙阳之好的人,当真是对女子没有半点兴趣?” 顾景熙回道“有些人是对女子有兴趣的,有些人是没有兴趣,武安伯世子就属于后者。” 孟瑾瑶抿了抿唇,轻叹一声,或许这对萱宜而言,也是一件幸事,起码武安伯世子属于后者,和离的时候,萱宜还是完璧之身,这样选夫婿的范围也大一些,还是会有不少没成过婚的男子不介意的。 见她凝眉沉思,顾景熙问“在想什么呢?” 孟瑾瑶摇了摇头“也没想什么,就觉得这结局对萱宜来说,是件好事。” 顾景熙道“的确是件好事,晚饭时间到了,我们先吃晚饭,有什么事吃了晚饭再说。” 孟瑾瑶应了声,马上吩咐丫鬟摆膳。 - 翌日上午。 张氏派了自己身边的得力嬷嬷带着家仆去武安伯府,将女儿的嫁妆搬回来,还有女儿的陪嫁丫鬟也一并带回来。 动静如此之大,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从长兴侯府与武安伯府内传开,传到外面去,不出一日,长兴侯府的大姑娘与武安伯世子和离的事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如此劲爆的消息,将一众八卦人士砸昏了头,要知道这对夫妻去年下半年才成婚的,现在成婚还不到一年,竟然和离了? 能和离而不是休弃,那肯定是男方有问题,男方做错了事,至于武安伯世子做错了什么事,众人也很好奇。 正当大家好奇心得不到满足之时,武安伯府又传出新的消息,武安伯进宫向皇上请罪,武安伯世子被褫夺了世子封号,武安伯也因教子无方受到责罚。 这种重大消息,在一天之内爆发并传出去,众人都傻眼了,要知道武安伯世子的评风其实还挺好的,温文儒雅的翩翩佳公子,这一转头就与妻子和离,被褫夺了世子封号,这到底是犯了何事? 好事者多方打听消息,终于打听到一个惊人的内幕武安伯世子有龙阳之好,与两名伶人鬼混时,被顾家大姑娘撞破,武安伯世子害怕事情败露,殴打顾家大姑娘,还差点把人给打死了。可怜的顾家大姑娘嫁给武安伯世子那么久,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家夫君那方面不行,这才没有圆房,还要替他遮掩,没想到竟是因为夫君对女人不感兴趣。 长兴侯府与武安伯府的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骂武安伯世子,同情顾萱宜被一个有龙阳之好的男子骗婚。 这对顾萱宜而言,是个比较好的结局,世人同情她,那么她所受到的舆论压力也会减轻很多,往后的再觅良缘也没那么艰难。 张氏一直有让人关注外面的舆论动向,得知外面都是骂前任女婿,怜惜她女儿的,总算松了一口气,看着默默垂泪的女儿,她温声安抚道“萱宜,现在你放心了吧?外面没人说你的不是,都是说那畜生的。你放心,等此事过去,母亲会给你重新找个好夫婿的。” 顾萱宜撒娇似的抱住母亲的胳膊“母亲,女儿不想嫁人,只想留在母亲身边尽孝。” 张氏却笑道“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你嫁了人,依然可以孝顺母亲。” 闻言,顾萱宜垂下眼帘,神色黯然,没有接话。 第三百四十八章 他在撒娇 顾萱宜和离,长辈们是支持的,毕竟顾家的姑娘不愁嫁,可遇上这种前任亲家和姑爷,到底是糟心事一桩,整个侯府都笼罩着淡淡的阴霾。 因为这桩糟心事,顾萱宜仿佛变了个人,没了以前的骄纵跋扈,变得更加谦和,整个人都温柔了许多,乍一看有点像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人,但她实际上还是有棱角的,有下人嚼舌根诋毁的时候,她会惩治下人。 对于她的改变,做长辈的是挺满意的,现在的她总算有了端庄淑雅的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 只是,事教人,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些。 归根结底,还是做顾景盛和张氏这父母没有教育好,让萱宜养成这副性子,长大后吃大亏才有转变。 葳蕤轩。 顾景熙散值回来,回到院子门口的时候,看到侄女顾萱宜从里面出来,叔侄俩打过招呼,顾萱宜便离开了。 顾景熙进屋后,看到侍弄盆栽的小妻子,好奇道“阿瑶,你跟萱宜什么时候走得那么近了?” 闻声,孟瑾瑶抬起头来,身着绯色官袍的男子便映入眼帘,看到顾景熙,她眼眸里漾开了笑意,回道“昨日我随口说了句你喜欢兰花,被萱宜听见了,她今日就送了一盆蝴蝶兰过来,是从她院子里搬过来的,我原本是婉拒的,但她非要孝敬你,我就留下了。” 顾景熙听罢,莫名的有点受宠若惊,他平时似乎还从未得到过晚辈的什么孝敬,先前养子顾修明,平时也不曾主动孝敬过他什么,只是在他生辰送上一份生辰礼。 孟瑾瑶见状,便又道“那日你帮了她,她对你很是感激,我瞧她是恨不得把你当父亲孝敬了,但她又有点怕你,不敢亲近。” 顾景熙“……那倒不必,她还是把我当叔叔好点。” 孟瑾瑶抿唇笑,知道他心里是嫌弃的,想想萱宜以前的所作所为,哪个正常的父母喜欢这样的孩子? 须臾,孟瑾瑶道“萱宜和离回来的时间不长,虽然也就这几日,可她的变化挺大的,早上我还与二嫂说起此事。” 顾景熙轻轻颔首“她先前的性子改了也好,不然下次还会吃大亏。” 孟瑾瑶想起一事,摆了摆手,让丫鬟退下,而后低声道“夫君,我听大嫂说,萱宜跟大哥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父女之间产生了难以修复的隔阂,现在萱宜看到大哥,态度都不似往常了,淡漠疏离,仿佛最熟悉的陌生人。” 闻言,顾景熙并不意外“他们父女会发生隔阂,那也是大哥的问题,就算当初萱宜是任性,可萱宜也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价。大哥作为父亲,那天只站在面子与利益的角度思考问题,站在了彭家那边,不管她的死活,寒了她的心。” 孟瑾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每个人都有父亲,但父亲也是有参差的,不是所有的父亲都是好父亲。 须臾,孟瑾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底的阴霾散去,嘴角上翘,笑吟吟道“夫君是个好父亲。” 顾景熙微愣,旋即莞尔笑“等以后我们有孩子,我会努力做好一个父亲该做的事,努力成为一个好父亲。” 孟瑾瑶道“其实夫君以前也是个好父亲。” 顾景熙默然,以前的事他也有反省过自己,对修明的教育,他自认为是做得挺好的,对修明的日常关心就不足了,他公务繁忙也顾不了太多,日常关心修明的事就落到母亲这边,以前的他大概也算得上是个及格的父亲。 见他沉默,孟瑾瑶伸手去牵他的大手,定定地看着他,道“夫君,他能有今日,是他自身的问题,他如果心性没问题,就不会落得今天这地步。一个心术不正的人,你就算再如何认真教育,还是教化不了他的。再说了,他没有把你当父亲,他还背着你跟亲生父母私底下偷偷往来,也受他亲生父母的影响,这或许是歹竹出歹笋?” 顾景熙将她拥入怀中,温声道“阿瑶,我想要个女儿,属于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肯定是个乖巧讨喜的小姑娘。” 孟瑾瑶仰起头来,好笑地问“你不是说明年再要孩子?若是等不及,今年去物色一个也行,过继孩子得慎重些,需要多观察才行,感觉还是需要提前物色,而且看中了还得看人家亲生父母愿不愿意过继。” 顾景熙摇头“不,我们不过继了。” 孟瑾瑶听后愕然“难道你想去育婴堂领养一个?也不是不行,但还是要多观察才行,主要看她的品性与性情,不然找了个糟心的,我们自己也遭罪。” 顾景熙“……” 他其实想说他们自己生一个,但他的身体还没康复,目前也生不了。罢了,时机未到,此事还是先不说了。 孟瑾瑶瞧他又不吭声了,感觉他莫名其妙的,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想到他平时在自己面前向来坦诚,也就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是因为身体的问题,又开始觉得对不起她。 孟瑾瑶伸手抱着他的腰,柔声道“夫君,你别多想,对我来说有没有亲生的孩子都不重要,甚至我们不要孩子也行,比起孩子,我更想要你。” 顾景熙愣住,旋即笑道“我没有多想,只是在想另一件事。” 孟瑾瑶追问“那夫君在想什么?” 顾景熙“没什么,等时机成熟再告诉你。” 孟瑾瑶一脸错愕,诧异道“夫君还有不能告诉我的秘密?” 顾景熙莞尔“嗯,好阿瑶,就允许为夫有个秘密,可好?” 他说罢,低头在她脸上落下一吻,而后用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孟瑾瑶与顾景熙对视,男人嘴角含笑,眸光温柔如水,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似乎还隐隐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这男人是在跟她撒娇? 孟瑾瑶心尖儿颤了颤,蓦地瞪大双眼看了他半晌,忽而一笑“行吧,就允许你有个秘密,除此之外,可不许瞒我。” “仅此一次。” 顾景熙应声,埋首在她颈窝处蹭了蹭,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只觉有她在怀,岁月静好。 第三百四十九章 对他流氓 是日,殿试放榜。 顾修宏很争气,二甲二十五名,进士及第,是件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儿,这件喜事也驱散了这几日笼罩着侯府的的阴霾。 顾家上下皆为此事欢喜不已,二甲二十五名,对于才年仅十八岁的少年郎而言,已经非常优秀了,且他会试的时候考得四十八名,现在殿试考得二甲二十五名,进步颇大,日后再运作一番,谋个好前程,以后只要不出差错,自己能力不差,那前程就不会太差。 在顾老夫人的带领下,开祠堂拜祭列祖列宗,感谢祖宗保佑,并将喜事告知列祖列宗。 当日傍晚,侯府还设了家宴庆祝。 顾老夫人今儿高兴,小酌两杯,脸上的笑容就没淡过,家中晚辈有出息,侯府的辉煌就能继续延续,九泉之下的老祖宗也能安息。 不仅是顾老夫人,就连张氏也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自家儿子跟二房的修宏关系还可以,等日后自家儿子也进士及第,还有修宏跟她儿子相互扶持,毕竟优秀的兄弟相互扶持,总比孤军奋战轻松许多。 最高兴的莫过于陈氏了,儿子非得进士及第才考虑婚事,否则就一心只读圣贤书,现在儿子进士及第,取得还算不错的名次,她可以马上替儿子物色好姑娘,争取早日抱上孙子,以后就不必眼馋张氏有孙子了。 家宴散席,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孟瑾瑶今晚也喝了酒,已有七分醉意,走路都走不稳了,还险些摔倒。 顾景熙见状,也顾不得还有兄嫂和长辈在场,先将人抱起来,准备抱着她回去,听着她还嚷嚷着“二嫂,再来一杯”,不由得笑了出声,转而对母亲以及兄嫂道“阿瑶喝醉了,让大家见笑了,我先带她回去。” 顾老夫人颔首,看着窝在儿子怀里,娇憨可人的小儿媳妇,她心里也欢喜不已,和颜悦色道“阿瑶看着醉的不轻,快带她回去休息吧。” 顾景熙朝母亲与兄嫂们颔了颔首,抱着人转身离去,还低声哄着怀里的人乖一些,安分一些,温柔得不似顾侯爷本人。 顾景盛与顾景松兄弟俩看着这样的三弟,也有些怀疑人生,以前不近女色,现在有了媳妇,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他们都不认识了。 张氏和陈氏见状,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小叔子虽然身有隐疾,但是对三弟妹十分宠爱,还会放低身段哄着三弟妹。对比小叔子,再看自家夫君,只觉糟心的很,同样是女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 顾老夫人将儿子儿媳们的反应看在眼内,温声说“老大,老二,你们的媳妇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先把媳妇带回去休息吧。” 顾景盛刚想说自家媳妇没喝醉,还精神着,可话刚到嘴边,就看到二弟应了声,然后伸手温柔体贴地扶着其实并没有怎么醉的二弟妹,道“母亲,那我们先回去了,您早些休息。” 顾景盛“?” 什么情况,这不是还没醉吗? 张氏瞧他还跟木头似的杵着,气得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下。 顾景盛看向妻子,被妻子瞪了眼,下意识伸手扶一把,同时也后知后觉地明白嫡母的话中的深意,跟长辈告辞,然后扶着并没有喝醉的妻子离开。 顾老夫人看着老大夫妻的背影,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老大年轻时,对张氏还挺好的,还求着她同意让张氏进门,时过境迁,老大也不是当年情窦初开时的老大了,感情早已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慢慢流逝,倒是老二这对没有感情基础的夫妻,成婚后到现在都还算和睦,这也因为老二多年来都给足了陈氏体面的缘故,夫妻俩并没有隔阂, 她转头对两个孙辈语重心长道“修远,修宏,男人不管是否有出息,但必须要对妻子好,夫妻和睦,二人同心,家庭才能幸福,家庭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顾修远与顾修宏异口同声道“孙儿谨遵祖母教诲。” 众人先后回自己的院子,顾老夫人与顾萱宜走在最后,顾老夫人看着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大孙女,温言道“萱宜,人的一生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的,总会经历挫折,希望你不要悲观,你要明白,离开伤害你的人,是为了让你遇见更好、适合你的人。” 顾萱宜愕然抬头,讷讷地问“祖母,若是孙女遇不到呢?” 顾老夫人语气笃定道“会遇到的,或许他会迟到,但他还是会走到你面前,这需要你用心去看,才能看见他。” 顾萱宜若有所思,然后点点头“祖母,孙女知道了。” - 回到葳蕤轩,顾景熙就将她交给丫鬟,让丫鬟给她洗沐,又喂她喝了醒酒汤,还没清醒过来。 但她醉了酒,受益的却是顾景熙。 顾景熙原想着明日还要去上早朝,今晚早点睡的,但身边的小妻子不知道怎的,异常的主动,扑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就啃了上来。 被这么一撩拨,顾景熙也有些心痒,就陪着她闹腾,顺便自己也解解馋。 可到了最后,小妻子扒拉着他的衣襟,双眼水雾迷蒙,看似迷茫却又坚定地看着他,道“夫君,给我看看嘛。” 顾景熙“?” 孟瑾瑶迷迷瞪瞪地看着他,再次道“夫君,给我看看嘛。” 顾景熙忍俊不禁,面对娇憨可爱的小妻子,他宠溺又无奈道“明明是个姑娘家,怎么就跟个小流氓似的?” 孟瑾瑶撅了撅嘴,不满地纠正道“我不是姑娘家,我是你媳妇。” 顾景熙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哄道“嗯,小媳妇,夜深了,我们睡觉吧。” “看看再睡。” 孟瑾瑶执拗得很,直接扯开他的衣襟,露出白皙且肌理分明的胸膛,然后眼巴巴地盯着看,还动手摸了摸。 顾景熙感觉自己被调戏了,一阵酥麻的感觉随着她手掌所到之处而蔓延,被撩拨得心绪凌乱,他连忙握住她的小手,不许她乱动。 没曾想,孟瑾瑶因为无法动手,直接就对他动嘴了,低头就往他胸膛上啃了上去。 她这么一啃,顾景熙感到一阵酥麻迅速遍布全身,很快便反客为主,制止她继续使坏,而自己却对她使坏起来。 第三百五十章 晨间反应 翌日清晨,天微微亮。 顾景熙醒来,正准备起身,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劲儿,他蓦地掀开被子,往自己下半身瞧了眼,目光瞬间凝住。 霎时间,各种情绪的心绪涌上心头,顾景熙看着那处,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晨间会有这种反应,对他而言,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原本他都已经放弃了,也对这种事不抱任何希望,只是有了阿瑶,他还是决定再信温太医一回,事实证明,温太医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顾景熙侧头看着身边酣睡正香的小妻子,他忽然间有种冲动,今天想告假,不去参加朝会了。 然而,下一刻他又想起温太医的话。 ——侯爷,有一事下官还是要提醒你,若是有反应,侯爷也不可操之过急,需要继续服药,待稳定下来方可行事。 ——侯爷都病了那么久了,忽然间即使有反应,那也是短暂的,并不持久,或许还成不了事。这男人嘛,第一次就在女人面前出了糗,打击自信心,自尊心也受影响,不利于病情。 顾景熙只觉一盆冷水从头顶下浇下来,将他浇了个透心凉,那股冲动瞬间消失殆尽,他眯了眯眼,认命地轻叹一声,这种事还是不能急,朝会结束他得去找温太医换另一种药,待稳定下来再说。 这么想着,顾景熙就先起身穿衣洗漱。 冗长的朝会结束,顾景熙马上前往太医院找温太医。 温太医看到顾景熙的到来,甚是诧异,私下谈话时,他问“侯爷,你怎么忽然间来寻我?是不是身体有恙?” 顾景熙神色略有些不自然“今晨醒来,发现晨间有反应。” 闻言,温太医懵了,隔了好半晌才意会过来,迟疑地问“有反应,但是无法成事?” 温太医说着又看了顾景熙一眼,见他蹙起眉头,便继续说“侯爷,下官先前就提醒过你,即使有反应,那也是暂时的、偶尔的,成不了事,这还需要继续服药,待稳定下来才行,贸然行事,受打击的还是侯爷你自己。” 顾景熙眉头皱的更紧“我没有试过。” 温太医愣住,片刻后又问“这么说,侯爷早上没尝试过?嗯,不轻易尝试就对了,下官再给侯爷另一种药,先前的药就不必再服用了。” 顾景熙问“另一种药要服用多久?” 温太医先给顾景熙把脉,把过脉后回答“侯爷先服用两三个月,若是感觉稳定下来,就代表已经治愈,方可停药,亦可正常行房了。” 顾景熙诧异“再过两三个月方可治愈?” “侯爷是觉得两三个月时间太长?”温太医反问,转而又说,“其实已经很快了,下官给侯爷的药是经多次改良药方后研制的药,若是按照以前给侯爷治病的药方,那需要更长时间。” 顾景熙摇头“不是时间长,是另一个问题,若两三个月后仍然不行呢?” 温太医不假思索道“那不可能,侯爷比下官以前那些病人严重许多,他们换药服用一个月即可,侯爷多服用一两个月,不可能不行。” 顾景熙默然“……” 所以,他服药的时间是别人的两三倍,才能达到跟别人那样的效果? 见他沉默不言,温太医以为他在为自己的身体担忧,便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瓶药,介绍其功效“侯爷若是担心将来不能成事,行房前服用此药,可助侯爷心想事成,侯爷放心,此药温和且对身体无害,是下官研究了几年才研制出来的。” 听罢,顾景熙眉心突突直跳,道“你这庸医到底有多少旁门左道?先前是那什么书,现在是这种药。” 温太医被他说庸医说多了,如今对“庸医”两个字已有免疫,捋着花白的胡子,不紧不慢道“侯爷可别小看它,下官这药很管用,不少人私底下向下官讨要,就连淮安侯这等年纪的人用了,都说好用,他昨日还向下官讨要了这种药。” 顾景熙再次默然“……” 说到这淮安侯,那是个年过五旬的男人,父亲在世的时候靠父亲,父亲离世后靠儿子,他就卡在中间做个沉迷酒色的废物,文武皆不成,在朝中没有一官半职,就只有爵位领着俸禄,若不是老淮安侯和淮安侯世子争气,淮安侯府都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淮安侯唯一有用的就是催着嫡长子要上进,然后自己跟不同的女人生孩子,为家族开枝散叶,前些日子还纳了个十五岁的小妾,儿子和女儿加起来共有二十三个孩子,除却意外或因病夭折的,剩下十五个孩子活着。 能得亏空身体的淮安侯说好用的药,那肯定是好药,但他不需要。 顾景熙瞥了眼那瓶药,淡淡道“淮安侯年过五旬,需要这种药也正常。” 温太医听罢,有心想说不少男人年过三十岁,这方面就开始走下坡路,但看他自信满满,也不好打击他,只道“侯爷,这药你先收着,反正也就只是行房时助兴的药而已,有没有问题都可以服用,对身体也没有害处。” 顾景熙坚决拒绝“我不需要。” 温太医也不再强求,没准儿到时候他会找上自己要这种药,便收回那瓶药,只将他需要的药交给他,并叮嘱道“侯爷从今日起,就服用此药,先前的药不必再服用,两种药的瓶子都一样,侯爷可千万别吃错药。” 顾景熙接过药,颔首致谢“多谢温太医,先前的药我会处理掉,不会吃错的。” 待顾景熙离开后,太医院有同僚上前跟温太医八卦“温太医,顾侯爷找你做什么?” 温太医自然不会如实相告,这种事说与旁人听,估计没几天就传出去了,随口编了个谎话搪塞过去“顾侯爷公务繁忙,最近犯头疼,夜里睡不好,找我要了安神药。” 那位太医听后了然“原来如此,公务繁忙的官员,休息时间少,不少人都会犯头疼,户部的郑侍郎昨日才找我看头疼的病症。” 温太医回道“可不是,我年轻那时醉心研究医术,时常废寝忘食,休息时间不足,也犯头疼。” 第三百五十一章 表哥来信 长兴侯府。 孟瑾瑶昨日晚上喝醉酒,今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醒来后还有些迷糊,隔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坐起身来,发现外面阳光正猛,已经快到午时了,诧异自己竟然那么能睡,睡到现在这时辰才醒过来。 很快,孟瑾瑶才想起自己昨晚似乎是喝醉了酒。 紧接着,昨晚喝醉后的记忆涌上脑海。 她双手捂脸,只觉天雷滚滚,没想到自己醉酒后行事如此孟浪,竟然对夫君强行耍流氓。 孟瑾瑶深吸一口,稳了稳心神,只当自己喝醉后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什么都没想起来,然后伸手去拉拉铃,传丫鬟进来侍候。 清秋给孟瑾瑶梳妆时,忽然提起“夫人,二姑娘和二姑爷今日回来了。” 孟瑾瑶茫然“二姑娘怎么忽然回来了?” 清秋回道“二公子中进士,二姑娘和二姑爷是来道喜的,且大姑娘又出了这种事,她估计也顺便看看大姑娘。” 孟瑾瑶听后恍然“原来如此,瞧我这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了。” 清秋笑道“夫人是昨晚喝醉了,这会儿估计都还有些迷糊。”她说着,又想起一件事,接着道,“夫人,院试也快开始了,三公子和伯府的二公子估摸着过几天就回来。” 三公子指的是顾修文,顾修明被宗族出名,顾修文的排序就前进了一名,伯府的二公子则是永昌伯府的孟承章。 孟瑾瑶颔首“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清秋问“夫人,届时您可要回一趟孟家?” 孟瑾瑶微微摇头“不必,董氏不是孙氏,她跟二弟无冤无仇,不会害承章,且她膝下也没有亲生的孩子,孙氏生的那一双儿女,对她也颇有微词。董氏是聪明人,我相信她更希望二弟比孟承兴有出息,然后站二弟这边,给自己以后找个靠山撑腰,将来老了有孩子孝顺她。” 清秋微愣,转而道“是奴婢多虑了。” - 午饭后。 孟瑾瑶觉着有些无聊,正想着找点什么事情做,好打发时间解解闷,刚站起身来,就看到凝冬拿着一封信进屋。 她视线落在信封上,好奇地问“凝冬,这是谁的信?” 凝冬快步上前,将信双手呈上,回道“夫人,这是表公子的信,是给您的。” 表公子? 那不就是她的表哥? 孟瑾瑶愣住,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有哪位表哥,竟然会给她写信,先前孙氏没有被休弃的时候,孙氏娘家的侄子按照辈分是她表哥,但她与他们关系不好,难不成是罗家的永安表哥? 凝冬看出她的疑惑,便又道“夫人,是杜家的公子。” 孟瑾瑶听罢,又是一愣,杜家的表哥,那就是思泽表哥了,思泽表哥是她的远房表哥,杜夫人她要喊一声姨母,因为杜夫人是她母亲的表姐。 杜家跟孟家是没有什么交情的,若是她母亲还活着,那还会往来,但她母亲早逝,也就基本上断了往来。 起初姨母在世的时候,偶尔还会抽空带着思泽表哥来孟家看望她,在她六岁那年,姨母产后大出血去世了,孩子是个女儿,也早夭了。 姨母去世没多久,姨父也奉命外放为官,带着思泽表哥去了外地,不过,她姨父是个难得的深情人,在姨母去世后没有娶续弦,独自抚养思泽表哥。 几年前,杜老夫人病了一场,姨父在外地为官,无法回京,思泽表哥回京尽孝,也回到京城念书,他们表兄妹才见面。 前年的时候,杜老夫人已经康复,身体也养好了,然后去年年初,思泽表哥游学去了。 孟瑾瑶接过书信,拆开信封,取出信纸,展信看信上的内容,信上是简单的问候,由于不放心她,问她后天是否方便见一面。 凝冬好奇道“夫人,表公子在信上写了什么?” 孟瑾瑶道“也没写什么,只是问我后天是否方面见面,约定地点在茶然居。” 凝冬怔然,须臾又问“夫人,那您的意思是?” 孟瑾瑶沉吟片刻,温声道“表兄妹一年多不见,现在表哥游学归来,见一面倒也没什么,可我是个已婚妇人,他即使是表哥,但我要去见他,还是要问一下侯爷的意思。” 凝冬点点头“那确实要让侯爷知晓才行。” - 下午,将近酉时,顾景熙回府。 孟瑾瑶就将杜家表哥给她的信递给了顾景熙,待他看完信上的内容,就眼巴巴地看着他,眸光中带着询问的意思。 顾景熙放下信,刚一抬眼,就与小妻子的目光相撞,他莞尔笑“阿瑶只管去见便是,不过我后天没时间陪你去见表哥,改日等我休沐有时间了,请表哥到府上做客,我好好招待。” 孟瑾瑶讶然“夫君,你不介意啊?” 闻言,顾景熙摇头失笑“我介意什么?我相信你,且你能把信给我看,问我的意思,就证明你跟表哥之间清清白白。表哥关心你,想见你一面,顺便问一问你这一年多发生的事也正常。” 孟瑾瑶道“那我明日就回复表哥。” 顾景熙轻轻颔首,又问“这位表哥跟你关系应该还不错吧?” 孟瑾瑶如实回答“还不错,表哥有个嫡亲的妹妹,但是早夭了,他就把我当亲妹妹对待了,以前他还小,以为姑娘家都很脆弱,害怕我会跟表妹那样早夭,跟我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把我吓没了。” 顾景熙轻轻颔首,又问了几个问题,对这个表哥有初步了解,便没有再问,温声说“阿瑶,时间尚早,还不到晚饭时间,我们到花园里走走。” 孟瑾瑶应声,拉着他进入内室,亲自给他换下官袍,换上便服,然后一起到花园里散步。 现在阳光不猛,并不会觉得热,也适合散步。 散步时,顾景熙也会跟她说起一些有趣的案子,就当作是故事说给她听,孟瑾瑶也会跟他分享自己听来的趣事。 他们之间的话题,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了,以前他们即便是坐在一起也没什么话题,都是说完正事之后,就相顾无言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劝她和离 茶然居。 孟瑾瑶到茶然居的时候,杜思泽早已在雅间等候着了。 清秋上前一步敲门,里面就传出一道温润的男声“表妹请进。” 紧接着,清秋便推开雅间的门,孟瑾瑶上前两步,迈步进了雅间,抬眼望去,就看到雅间内的年轻男子。 男子身穿淡蓝色衣袍,年约十八、九岁,长相俊朗,身上自带一股书卷气,瞧着就是个性子温和的读书人。 此人正是她的表哥杜思泽。 杜思泽在看到她的那一瞬,就凝住目光,下意识打量着她,感觉一年多不见,表妹变化很大。 以前表妹瞧着还算开朗,可眉宇间带着淡淡的郁气,不说话静坐的时候,似有千种忧愁郁结于心,加上穿着的衣服颜色较为暗沉,显得比同龄人老气,看起来更加没有小姑娘该有的活力。 现在的表妹刚进门,就让人眼前一亮,顿觉蓬荜生辉。 杜思泽微微愣神,看着眼前头戴金步摇,身穿石榴红金线绣牡丹长裙的女子,女子脸带笑意,明艳灼灼、雍容华贵,无论气色还是气质,都跟以前判若两人,看起来都有些陌生了。 孟瑾瑶让丫鬟关上门,朝他微微颔首“表哥,久等了吧?” 杜思泽摇头“我也是刚到不久,表妹先坐下说话。”他说着,就为她斟茶,又向她解释说,“原本想着登门拜访的,但不知府上是否方便,我就没登门,只将表妹约出来见一面。” 孟瑾瑶温言道“方便的,侯爷前天还说改日邀请表哥到府上做客呢。” 杜思泽诧异“顾侯爷也知道?” 孟瑾瑶颔了颔首“侯爷还不知我还有思泽表哥这样一个表哥,所以前天就与他说了。” 杜思泽听罢,若有所思。 孟瑾瑶关切地问“表哥,一年多未见,你可还好?” “我挺好的,跟着老师去游学,增长了见识,深切的体会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杜思泽说着,又看向她,眼里的心疼之意都快要溢出来,“倒是表妹受苦了,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事,我这两日都听闻了。” 孟瑾瑶怔了下,旋即笑道“其实我没受什么苦,这一年多以来,我都过得挺好的,表哥不必为我担心。” 闻言,杜思泽更加心疼,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而后轻叹道“表妹还是像以前那样。” 像以前那样,报喜不报忧。 像以前那样,明明受了大委屈,即便是提起的时候,也只是轻描淡写说一句没什么。 准夫君在大婚当天逃婚,这种事受影响最大的还是表妹,若是表妹心性不够坚韧,估计已经逆来顺受跟代替顾修明的公鸡拜堂,嫁给顾修明,最后郁郁寡欢,受尽委屈了。 还有表妹那前任继母,面慈心狠,孟家庶长子是孙氏所害,就连连姨母都是孙氏所祸害的,那么多事,表妹都藏在心底不与旁人说。 今年又差点被顾修明陷害,险些名声尽毁。 桩桩件件,都是大事,若是换了别的姑娘,哪里受的住?像表妹这样扭转乾坤,需要很大的勇气,也要面临巨大的舆论压力,这一年多以来,表妹过得不轻松。 孟瑾瑶道“表哥,受委屈是真的,但侯爷待我很好也是真的,总的来说,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杜思泽看着孟瑾瑶,轻轻颔了颔首“我能看得出来,表妹在顾家过得比在孟家好许多,方才第一眼看到表妹就看出来了。听闻顾侯爷人品贵重,他又比你年长那么多,你于他而言就是个孩子,他也定然不会为难你。” 他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只是表妹,你当真要这样过一辈子? 孟瑾瑶笑容一滞,秀眉微微蹙起,甚是费解地问“我不是很明白表哥这话何意,现在这样不好吗?” 杜思泽语重心长道“表妹,以顾侯爷的年纪,都能给你做长辈了,而且……而且顾侯爷身体有疾,即便他平时不会为难你,可你与他凑合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孟瑾瑶听罢,不以为然道“我知道表哥是担心我才这样说,但我与侯爷自成婚以来,都过得挺幸福的,而且我觉得夫妻之间是否幸福,跟年龄差距无关,跟身体是否有疾也无关,表哥可还记得我们以前跟阿妍一起去吃的那家汤面馆?那个老奶奶天生双目失明,但老爷爷跟她夫妻几十年,现在儿孙满堂。” 杜思泽劝道“表妹,那个老爷爷不一样,他是童养夫,是上门女婿。而你不一样,你又不是童养媳,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你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孟瑾瑶出言打断他的话“表哥,我觉得侯爷就是最好的。” 她莞尔笑,又接着说“说到那老爷爷是童养夫的事,其实老奶奶的双亲已去世,老爷爷完全可以抛弃老奶奶的,但老爷爷没有这样做,他能跟老奶奶做几十年的夫妻,就证明他对老奶奶是有真感情的。” 杜思泽再次语重心长道“表妹,老爷爷和老奶奶好歹能儿孙满堂,可顾侯爷却不能,你现在年轻想法不成熟,觉得他有千般好,可当你到了一定的年纪肯定会后悔。你与他的婚姻,跟宫女与太监对食,又有何区别?他堂堂侯爷,位列九卿,却多年来没有人将女儿嫁给他,表妹可有想过是为什么?那是因为做父母的,舍不得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听罢,孟瑾瑶眉头皱的更紧,语气间透着不悦“如果表哥今日约我出来,只为了劝我和离,那我们今日是话不投机,我就先告辞了。” 她言罢,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杜思泽见状,忙道“好好好,既然表妹觉得顾侯爷是最好的,那我也不再劝你,只要你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幸福就行。” 孟瑾瑶重新坐下,缓和了脸色,语气郑重道“我也知道表哥是为我好才说这种话,但我过得挺好的,表哥不必担心我,只是像今日这种话,我不想再听见。” 杜思泽颔首“好。” 第三百五十三章 好想夫君 随后,孟瑾瑶也没跟杜思泽再多言,只谈了几句家常,她找个借口,就起身请辞,带上自己的两个丫鬟离开了,因为她心里明白,即使表哥没有再说反对的话,但表哥心里也是不赞同的。 出了茶然居,孟瑾瑶微微抬头,入眼便是天边的艳阳,她看着那一轮耀眼夺目的金乌,忽然很想顾景熙,很想见他。 清秋温声安抚道“夫人,表公子的话,您别放在心上,他能说出这种话,那是因为他不懂您与侯爷之间的感情。” 孟瑾瑶缓缓收回目光,轻声回道“他的话并不能让我的想法动摇半分,我只是觉得生气。” 凝冬道“夫人,表公子的话您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他既然说话不中听,您以后与他少见面就是了,可千万别生气,侯爷舍不得您生气,舍不得您心情不好。” 闻言,孟瑾瑶脸色缓和下来,想到顾景熙,她嘴角上翘“凝冬说的对,表哥若是不赞同我与侯爷在一起,那我们少来往便是,现在我不生气了,我们先逛一会儿,等将近散值,我们就去大理寺那边,没准儿还能接到侯爷散值。” 清秋与凝冬齐齐应声,陪她在街上逛一逛,算着时间去大理寺,赶在散值前,到达大理寺门口等着。 那厢,顾景熙正午几名同僚边走边说,一起出大理寺衙门,忽然瞥见台阶下的主仆三人,只见小妻子正笑盈盈看着自己,他先是诧异,而后嘴角情不自禁上扬,眼眸里染上柔色。 其余人也注意到孟瑾瑶主仆三人,他们都是见过顾夫人的,这回遇上也认得,非常识趣的上前跟上司的夫人见礼,然后找个借口离开,免得自己搁这儿碍眼。 顾景熙迈步走到她跟前,柔声问“阿瑶,你怎么来了?” 孟瑾瑶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加深,脆生生道“想夫君,所以就来了。” 话音落下,顾景熙愣住,他鲜少听到小妻子跟他说这种话,如今冷不丁的听到一句,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感,由于还在外面,他抑制住想将人搂紧怀里的冲动,只是伸手牵着对方的小手,问“我记得你今日下午去见表哥,这是刚刚见完表哥过来的?” 孟瑾瑶点点头“嗯,跟表哥分别后就来了,现在散值了吧?夫君可还有事要忙?” 顾景熙如实道“也没什么事要忙的,我们现在回家?” 孟瑾瑶回道“我不想回去那么快,既然夫君不忙,那我们今晚在外面吃饭,我租了一条画舫,我们今晚边游湖赏夜景边吃饭,夫君觉得如何?” 顾景熙对她的要求无有不依的,当即就应下“也好,我们许久没游湖了,不过我得先换一套常服。” 闻言,孟瑾瑶看了眼他身上的官袍,穿着这一身官袍招摇过市的确不太好,官威十足,老百姓见了都又敬又畏,便道“那我们先回家换衣服?” 顾景熙道“不必回家,我有衣服在大理寺,偶尔需要穿常服出去办事,就放了两套常服在大理寺。” 随后,孟瑾瑶将清秋和凝冬先打发回府,自己则是等顾景熙换好衣服出来,然后一起坐马车离开。 马车上。 孟瑾瑶靠着顾景熙坐,上半身依偎在他怀里,微微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男人眉如墨画、容貌俊逸,此刻嘴噙温柔的笑容,如清风朗月,让孟瑾瑶心神荡漾。 这个男人长得过分俊美,可过分出众的容貌也没能让人忽视他的才能,他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功骑射也不差,还断案如神,是个才貌双绝、品行端正的男人。 明明如此优秀的人,已经超越了许多男子,怎么还有人盯着那点微不足道的缺点去看待这个人? 孟瑾瑶生气之余,又心疼。 罢了,别人看不见夫君的好,那就当别人都眼瞎,只要她没眼瞎就好,她的夫君风光霁月,惊才绝艳,人品贵重,哪哪儿都好,值得她托付终身。 顾景熙感觉她今日格外粘人,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笑问“阿瑶,怎么今日变得这般粘人?” 孟瑾瑶搂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娇声娇气道“我想夫君,好想。” 她笑容滟滟,明亮的杏眼里,映着顾景熙的模样,满眼都是顾景熙,眼里的喜欢之意都快要溢出来。 从她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出来,她喜欢顾景熙,很喜欢,很喜欢。 顾景熙看着她含情脉脉的眼眸,只觉心都要化了,霎时间所有的思绪都被她抽走,此时此刻,脑子里只容得下她,无法再想其他,他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道“我们早上才分别的。” 孟瑾瑶噘着小嘴嘟囔一句“我不管,我就是想你了。”说罢,又在他怀里撒娇似的蹭了蹭。 顾景熙见状,总感觉她有点不对劲儿,一手搂着她的身子,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温言软语地问“阿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孟瑾瑶满眼无辜地眨了眨眼“没什么事啊,能发生什么事?我就是想夫君,看到夫君后心里欢喜。” 她说罢,似乎不满足男人才只亲脸,伸手捧着男人的脸,唇凑上男人的温软的唇。 顾景熙听着小妻子的甜言蜜语,又被小妻子在行动上撩拨,马上就扣住她的后脑勺,化被动为主动。 过了良久,缠绵悱恻的吻结束,顾景熙看着怀里媚眼如丝,呼吸紊乱,微微喘着气的小妻子,他眸光倏地变得深幽起来,捏着小妻子的下巴,低头吻上嫣红的唇。 来势汹汹的吻结束,孟瑾瑶趴在他怀里喘息着,待喘顺了气,她再次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那张俊逸出尘的脸“夫君真好看。” 顾景熙低笑出声“这张小嘴,今儿是抹了蜜不成?怎的那么甜?” “甜吗?那夫君再尝尝看?”孟瑾瑶咯咯地笑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唇,明晃晃的邀请之意。 顾景熙瞧怀里的人儿跟小妖精似的,大胆又主动,他再一次悔恨自己当初放弃治病,不然现在就不至于有心无力了。 须臾,顾景熙低头亲了亲那张嫣红的唇,看着她的眼眸,眼神里带了几分侵略性的意味,耐人寻味道“如今先浅尝,等过段时日,为夫再好好尝一尝,看看阿瑶到底有多甜。” 不知道怎的,孟瑾瑶没由来的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但她并未多想,只是笑着,脆生生地回应一句:“好啊。” 第三百五十四章 洞察秋毫 画舫上。 孟瑾瑶与顾景熙在画舫里用过晚饭,站在窗边赏江上夜景,今日虽然不是什么节日,但京城哪哪儿都热闹,现在江上尚算热闹,还能听到隔壁画舫传出丝竹声。 漆黑的天幕上繁星闪烁,璀灿如炽,倒映在江面上,水上漾起波纹,星芒散开,如碎金铺洒在江面上,绚烂夺目。 孟瑾瑶倚在窗边,吹着江上徐徐清风,观赏着外面的夜景,还有心上人相伴,心情甚是愉悦,脸上的笑意就没淡过。 须臾,孟瑾瑶用眼角余光看身边的男人,见男人正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不动声色地伸出手,然后用指尖轻轻挠了挠男人的掌心。 顾景熙忽然感觉掌心一痒,如羽毛轻轻扫过,下意识看身边的小妻子,见小妻子眉眼含笑看着他,还在用指尖挠着他的掌心。 掌心酥酥痒痒的。 顾景熙忙将那只使坏的小手握在掌中,见她笑容凝住,脸露不满之色,便将人揽到跟前,拥进怀里,从她身后抱着她,道“痒,不许使坏。” 孟瑾瑶“哦”了一声,倒是没有再使坏,整个人跟没了骨头似的,靠在他怀里,仰头看头顶上的星空,她忽然问“夫君,你说京城以外的世界是怎样的?” 顾景熙回道“基本上如同书上说的那样,但比书上说的更精彩,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看京城以外的世界。” 闻言,孟瑾瑶心头一喜,可想到他平时公务繁忙,心头的喜悦瞬间散去了大半,轻叹道“那要等好久好久,至少要等你致仕后才有时间。” 顾景熙脸色一顿,他是京官,没有皇上的允许还真的不能离京去远方,除非皇上让他去外地办事,不然就要等到上了一定的年纪,致仕在家养老的时候。 片刻后,孟瑾瑶脸上又浮现出笑意,扭头看他“不过没关系,京城也挺好的,京城可是赵国最繁华的地方呢。” 顾景熙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温言道“在我们的有生之年,我带阿瑶去看京城以外的世界。” 孟瑾瑶含笑点头“好啊。”她说着,又添了一句,“其实只要我们在一起,在哪都挺好的,去不去远方都无所谓的,有机会去就是缘分,没机会去也没关系。” 顾景熙道“人生还长着,有机会的。” - 长兴侯府。 夫妻俩回到侯府,孟瑾瑶就去沐浴,清秋跟着进去侍候。 顾景熙想到小妻子今日有点反常,以他办案多年的经验,直觉告诉他,阿瑶今日估计是遇上点什么事,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就只是心情受影响而已。 不管是不是大事,他心里不放心,便私下问了凝冬“凝冬,夫人今日可有发生什么事?” 凝冬轻轻摇头,困惑地反问“侯爷,今日什么事也没发生,您为何这样问?” 顾景熙又问“那夫人今日都做了什么?” 闻言,凝冬更加困惑,但也没有隐瞒,将自家主子上午跟大夫人学掌家,下午去见了表公子,然后去大理寺接他,这三件事说了出来,今日自家主子也就做了这三件事。 顾景熙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接着问“她跟大夫人可有闹不愉快?” 凝冬摇头,如实道“侯爷,夫人跟大夫人相处的挺好的,大夫人对夫人是有问必答,不过大夫人试探着问了夫人是不是要准备将中馈接手过来,但夫人直言没有这种想法,只是想学一下。” 顾景熙听罢,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再次问“那夫人去见了表公子,可有发生过不愉快的事?” 凝冬脸色微顿,想到表公子跟自家夫人说的话,那是万万不可跟侯爷说的,便道“夫人跟表公子也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顾景熙将凝冬的细微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便知问题大概出现在哪,追问道“夫人跟表公子在茶然居逗留了多久?” 凝冬如实道“两刻钟时间。” 两刻钟? 顾景熙微微眯了眯眼,前天他听阿瑶说,跟这位表哥关系还可以,既然关系还可以,表兄妹一年多未见,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怎么会两刻钟就离开?能那么短时间离开的,那就肯定是发生过不愉快的事,但凝冬是阿瑶的人,没有阿瑶的允许,凝冬是不会跟他说发生了何事,阿瑶也不会说,不然下午的时候就已经跟他说了。 凝冬见他沉默不语,忐忑地问“侯爷,是有什么问题吗?” 顾景熙淡声道“没什么,方才我们的谈话,不许跟夫人提起,你可听明白了?” 凝冬虽然不解,可她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向她袭来,她忙不迭地点头“是,侯爷。” 顾景熙道“你先出去吧。” 凝冬福身退下,出了屋子后,她仔细琢磨着方才与侯爷的对话,感觉对话没什么问题,自己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但侯爷忽然间问她这些问题是因何缘故?难不成侯爷是因为在意夫人跟别的男子相见,吃醋了?那也不像是吃醋的样子啊,夫人去见表公子,是经过侯爷的意思的。 想不通的问题,凝冬甩了甩脑袋,没有再继续纠结,反正她方才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孟瑾瑶沐浴过后,绞干了头发,就往床上一躺,等着顾景熙回来。 没过多久,顾景熙沐浴完回来,刚进内室,就看到床上的小妻子朝他望过来,他迈步走过去,刚在床沿坐下,手中绞干头发的棉布巾就被阿瑶拿了过去。 孟瑾瑶拿过棉布巾,坐起身来,边给他绞干头发,边跟他说着一些从丫鬟那里听来的,关于别人家的趣事。 明明刚开始还是有说有笑的,这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谁先诱惑谁,俩人的唇就凑到了一起,堵住了对方接下来的话。 良久过后,俩人的唇分开,顾景熙唇上有点疼,还能尝到淡淡的腥甜的味道,不必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的唇破了,罪魁祸首就是自己眼前这位。 他看着坐在自己腰腹上,满脸无辜的小妻子,宠溺又无奈道“阿瑶,你故意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 治病诀窍 他话音落下,孟瑾瑶更无辜了,目光澄澈,眼巴巴地看着他,那神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问“夫君,你说什么?什么故意的?” “小坏蛋,还想耍赖?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顾景熙低笑一声,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倾身吻了上去,淡淡的腥甜的味道从俩人唇齿间蔓延,他这才放开她。 孟瑾瑶尝到那味道,瞥了眼顾景熙的嘴唇,下唇破了,微微渗出了点血,不过并不严重,尽管如此,她还是有点心虚,方才她就咬了一下,没想到会咬破嘴唇,但谁让这人先使坏? 她别过脸,轻哼一声“这不能怪我。” 顾景熙伸手轻轻捏着她的脸颊“嗯,怪为夫,怪为夫不听话,现在阿瑶想如何就如何,为夫绝不反抗。” 孟瑾瑶眼神一亮“此话当真?” 见状,顾景熙感觉这小坏蛋要对自己做什么,忽然想反悔,但他不想看到她眼眸里的光芒暗淡下去,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当真。” 孟瑾瑶胆子大了起来,目光往他身上扫了眼,眼神中带了几分好奇。 顾景熙“……” 他真的没想到自家这小媳妇是这样的,竟然对他的身体感兴趣,胆子还这般大,倒显得他一个大男人像娇羞的小姑娘。 他轻叹一声,默默宽衣解带,这就满足她的好奇心,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孟瑾瑶见状,懵了一下,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之后,甚为诧异,但却挪不开眼,眼巴巴地看着他,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解衣带,就这么看着,还感觉这画面挺赏心悦目的。 不消片刻,顾景熙上半身的寝衣脱下,露出精瘦的上半身,肌肤白皙,肌理分明,线条流畅。 前两天她喝醉了酒,对顾景熙耍流氓,但是她醉醺醺的,意识模模糊糊的,也看的不真切,如今倒是看了个真切。 只是,那视觉冲击太强,在对上他的眸光,孟瑾瑶脸上发烫,很快红了脸,慌忙将他脱下的寝衣拿过来盖他身上,遮住那一处风景。 顾景熙见状,忍俊不禁地揶揄道“不是好奇?现在不敢看了?” 此言一出,孟瑾瑶就被激起了胜负欲,伸手将盖住他上半身的寝衣扯下,扑向他亲了上去。 这对顾景熙而言,除了是解馋,还是甜蜜的折磨,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画面,他明明有兴趣,可身体却不争气。 他感觉身体内有一团火在烧,浑身火热,想发泄却又没有宣泄口,只好平躺在床上,调整内息,平复体内的火气。 孟瑾瑶瞧他脸颊泛红,有点迷惑,若有所思,难不成他是害羞了?可又不是一丝不挂的,只是上半身的衣服脱了,怎的就羞成这样? 孟瑾瑶戳了戳他的脸,关切地问“夫君,你没事吧?看你脸都红了。” 顾景熙脸色僵住,转而道“没事,只是感觉有点热。” “热吗?” 孟瑾瑶怔然,看他额上冒出细汗,想来是真的热,现在时值夏季,虽不是最热的时候,可这番折腾还是会热的。 须臾,孟瑾瑶抓过蒲扇给他扇一扇风。 过了良久,顾景熙将人搂进怀里,温声道“阿瑶,我们睡吧,我不热了。” 孟瑾瑶应声,窝在他怀里,没多久就沉睡过去。 翌日清晨。 顾景熙醒来,再一次发现自己早上有反应,这种情况并非每天都有,昨日就没有,前天也没有,除了上回,今日是第二次。 猛然间,他发现了一个治病的诀窍,这两次早上起来发现有反应,似乎都是因为睡前有过刺激。 或许,他今晚可以验证一下,明日起来看看是不是这样。 若是真的如此,那么温太医会给他那本书,让他刺激一下,也不无道理,按照这种发展,他应该也不需要再吃药三个月那么久就可以痊愈。 忽而,身边响起小妻子的声音“夫君,你在想什么?” 顾景熙回过神来,见小妻子已醒来,正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温声问“没想什么,怎么醒来那么早?” 孟瑾瑶打了个哈欠“就忽然醒了,时间尚早,我再睡会儿。” 顾景熙应声“好,睡吧。” 他刚起来穿好衣服,就看到床上的人已经重新入睡了,他便去净室洗漱,然后到外间用了早饭,便去大理寺上值。 待到晚上的时候,顾景熙就拉着小妻子,验证了一下自己早上的猜想,次日醒来时,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受过刺激后,早上的确是有反应的。 为此,顾景熙又去找了温太医,将此事告知温太医。 温太医听后诧异,又惊又愕地看着他,急忙求证“侯爷,这是真的?” 顾景熙以前就觉得温太医是个不正经的庸医,此刻被温太医这般看着,忽然有点不自在,他脸色不自然地撇开目光,淡淡地“嗯”了一声。 见状,温太医却异常的激动,又惊又喜道“侯爷,这可真是个惊人的发现,这法子本就可以辅助治病,但能有这个发现的,侯爷还是第一人,以前下官的那些病人,可都没有发现这个。” 顾景熙闻言,眉心突突直跳“……你不是说别的病人都说那册什么书好?怎么我就是第一人?你莫不是随意塞一本不正经的书给我,用我来做试验?” 温太医忙道“侯爷别误会,这册书别的病人的确说好用,但他们肯定是没有侯爷这般积极运用书中的知识,所以没能有这样重大的发现。” 顾景熙“……” 这庸医到底怎么说话的?说的好像他每天晚上都不正经似的。 温太医也没管他怎么想的,还沉浸在这个惊人发现的喜悦当中,这个发现对这个病的治疗,也有了推进的法子,或许不适用所有有这种病症的人,但肯定适用于一部分人。 过了片刻,温太医道“侯爷,虽然方法管用,可你也不能每天晚上都这样,长期这样无法发泄也会伤身,开始隔三天来一次就好,后面可以搁五天,再后面可以隔八天或十天,再配合用药,不必三个月,再服药两个月估摸着就能痊愈了。” 顾景熙问“如何才算痊愈?” 温太医回道“在没有刺激的情况下,每日早晨都有反应,侯爷可停药看看,若是停药后还是有反应,那就代表病已痊愈,此后无论是房事还是子嗣,均无影响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认错了人 今日,天气晴朗。 院试也在今日开始,顾修文和孟承章也参加,在院试前,他们已经参加过县试和府试,成为童生,如今参加院试,如若这次考试发挥好,很有可能中秀才,此后就是有功名的读书人了。 除却他们,孟承兴受孟瑾玉的撺掇,也参加了这次的院试。 孟瑾瑶这个做姐姐的,都紧张了起来,当然了,她仅仅是为了二弟孟承章而紧张,至于孟承兴,是否能中秀才都与她无关。 张氏也为小儿子的考试紧张,去年大儿子中了举人,由于名次靠后,今年的春闱没什么希望,就没有参加今年的春闱,看着陈氏的儿子今年中了进士,她心里是羡慕的,现在小儿子参加院试,她希望小儿子中秀才,这样两个儿子都有功名在身,给她长长脸。 此外,他们大房因为大爷没出息,是侯府三房里最弱的,等婆母百年之后分家,大房考不了她夫君,就得靠两个儿子,萱宜的两个嫡亲哥哥都有出息的话,以后的亲事会容易许多。 先前大儿子参加院试,张氏都没这般紧张过,现在小儿子参加,她却紧张不已,说到底还是对小儿子的学识没什么信心。 但紧张过后,张氏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对大儿子严格要求,反而对小儿子似乎疏于管教,还宠溺过度,导致大儿子自律,小儿子懒散只知道玩,现在虽然在灵山书院念书变勤奋了,但也不知道过去一年里能不能把知识补回来。 张氏长叹一声,她三个孩子,就只教好了长子,小儿子和女儿都没教好,女儿任性落得如此下场,小儿子还是因为婆母提议,小叔子帮忙走关系,进了灵山书院,这才得以脱胎换骨。 她这一叹气,孟瑾瑶与陈氏都向她望了过来。 陈氏问“大嫂,为何叹气?” 张氏没有回答这问题,直接绕过话题“没什么,二弟妹不是在给修宏物色好姑娘?可有什么心仪的人选?” 此事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儿,陈氏就心里郁闷,无奈道“我倒是跟他提了几个不错的姑娘,想着他更中意哪个,我就去跟人家姑娘父母说,安排他与人家姑娘相看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跟我说不急,再等一等。先前没中进士,他说无心婚事,只想念书,我也依了他,现在已中进士,他还想要等什么?” 孟瑾瑶好奇道“二嫂,修宏该不会是有意中人吧?” 张氏也道“二弟妹,或许修宏真如三弟妹说的这般,已经有意中人了。” 陈氏不假思索道“他平时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没看见他跟哪家的姑娘走得近,不可能有什么意中人,再说他若是有意中人,应该跟我与他父亲说,等我们做父母的去给他提亲才是,可他也没提过。” 孟瑾瑶若有所思,道“二嫂莫急,我看修宏是个有志向的,许是现在还没授官,他暂时无心婚事,等谋了官职,真正踏上仕途,他才有成婚的想法。” 张氏附和道“三弟妹说得对,修宏这孩子向来有主意,二弟妹就再等等看。” 陈氏轻叹“唯有如此了。” - 那厢,杜思泽因为前几天与表妹见面,闹了不愉快,回去消沉了几天,又好生反省过,最后决定去看看表妹喜欢的那位顾侯爷是怎样的人,是否值得表妹这样犯傻,托付终身。 杜思泽是掐着时间去的,去大理寺衙门外等着,就想看看能否遇上顾景熙。 现在是散值时间,有官员从大理寺里出来。 不一会儿,忽然有个捕快打扮,还不到二十岁的青年跑着回大理寺,刚到大理寺门口的时候往里面喊了一声“寺卿大人!” 杜思泽微愣,顾景熙不就是大理寺卿? 他抬眼望向大理寺门口那边,看到门口站着两位官员,左边这个模样普通,看起来五十几岁,年纪对不上,明显不是顾景熙。 而另一个模样周正又儒雅,蓄着胡髭,看起来三十几岁,此刻正在沉着脸训斥着捕快,似乎在训斥捕快冒冒失失的。 见状,杜思泽眉头一皱,听闻顾景熙今年三十岁,怎么长得如此着急? 若是跟他表妹站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夫妻,倒像是父女俩,表妹到底看上顾景熙什么了? 莫不是因为孟伯爷没有给表妹父爱,表妹从小缺失父爱,在顾景熙那里感受到了关爱,心里感动,就以为是男女之情? 就在杜思泽胡思乱想之际,他看到那两位官员身后出现了个更加年轻的男子,那男子看起来二十几岁,俊美异常,气度不凡,另外两位官员以及捕快向年轻男子行礼。 杜思泽看着那名男子,听到那两名官员喊那名男子“寺卿大人”,他微微怔了下,自己方才是认错人了?现在这位才是顾景熙? 很快,杜思泽就发现官袍的不同,那名年轻男子穿的是正三品官的官袍,方才那位三十几岁的男子穿的是五品官的官袍,是他方才因着那一句“大理寺卿”先入为主,直接看脸,忽略了其他。 顾景熙与那名捕快说完话,又与两位同僚分别,拾级而下,忽然看到有个尚未及冠的青年向他走来,他停下脚步,打量了下眼前这位年轻人,与之对视一眼,稍加思索后猜测对方的身份“你是杜家公子,内人的表兄?” 杜思泽脸露诧异之色“顾侯爷见过我?” 顾景熙淡淡道“没见过,猜的。” 杜思泽愕然,但自己都没有见过顾景熙,顾景熙更不可能见过他,便问“顾侯爷既然没见过我,又是如何只看一眼就猜到我的身份?” 顾景熙抿唇淡笑“杜公子,我既然能做到大理寺卿,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你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闻言,杜思泽心头一跳,他明明还什么都没说,对方又怎知他想要做什么? 顾景熙又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茶馆坐下好好谈。” 杜思泽讷讷地应了声“好”,然后跟上顾景熙的步伐,整个人都有点懵,怎么才三言两语,他就被顾景熙牵着鼻子走? 第三百五十七章 比你更爱 茶馆的雅间内。 双方坐下后,杜思泽下意识认真打量顾景熙。 男人看起来真不像三十岁,最多二十五岁的样子,面容俊美如画,轮廓线条清晰而柔和,温和没有攻击性,就凭这张过分出众的脸都能让姑娘家神魂颠倒,也难怪表妹明知他有隐疾,却还能对他死心塌地。 他不仅容貌出众,气质也清雅脱俗,眉宇间散发出一种温雅的气息,如晨间第一抹暖阳,看起来很平易近人。然而,这份温雅之下隐藏的是一股不可侵犯的强者气势。 这个男人不简单,看似温润无害,实际城府极深,但也正常,能身居高位的人,哪有简单的? 顾景熙也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年约十八、九岁,长相俊秀,温文尔雅的,与寻常官宦人家公子没什么不同,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须臾,顾景熙收回打量的目光,淡声问“杜公子想与我说什么?” 杜思泽冷不丁的被问一句,回过神来,见顾景熙神情自若地提起茶壶斟茶,将刚斟的茶摆到他跟前,让他脑子瞬间就不会思考了,论起辈分,顾景熙娶了他表妹,他算是表兄,可实际上他们的身份相差甚远,他可不敢真让顾景熙喊他表哥,更别说让顾景熙给他斟茶了。 顾景熙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道“杜公子,喝茶,慢慢说。” 对方表现得越随和,杜思泽心里就越不淡定,感觉有种压迫感,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稳了稳心神,斟酌再三,最后开门见山道“顾侯爷,阿瑶表妹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父爱,你比她年长那么多,她在你这里感受到了关爱,便以为那是男女之情了。” 顾景熙听罢,觉着好笑,表面上还是面不改色地问“杜公子的意思是,我对她是父女之情,她却理解成了男女之情?所以想劝我别禁锢她一生,与她和离,还她自由?” 杜思泽颔首,直言道“是,顾侯爷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你是无法给她幸福的,而她当初嫁给你也是无奈之举,你又何必用婚姻禁锢她一生?若不是因为你们顾家养出顾修明那种不负责任的混账,她本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是跟你绑在一起蹉跎一生。” 顾景熙也不恼,反问他“杜公子不是我,又怎知我无法给她幸福?杜公子也不是她,又怎知她跟我绑在一起不幸福?” 杜思泽只觉他是个城府深的老男人,娶不到媳妇就逮着他表妹不放,他脸色渐沉,义愤填膺道“顾侯爷,你觉得自己能给表妹幸福,那你了解表妹吗?知道她想要什么吗?她从小就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就算遇上什么事,也是报喜不报忧,把苦往肚子里咽。” “是吗?” 顾景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若是这样的话,那杜公子口中的阿瑶,跟我熟知的阿瑶有天壤之别,她在我面前总是无话不谈,无论什么事都会与我说,无论是承宇夭折的真相,抑或是她母亲难产而亡的真相,这些她可有跟你说过?” 杜思泽听罢,心神一震,颇有几分难以置信,这些事表妹以前从未与他说过,但却会跟顾景熙说? 须臾,杜思泽言辞犀利道“那表妹可有跟你说,她喜欢孩子?她本来可以儿女双全,以后儿孙满堂,却因为你,这一切都变得不可能。” 顾景熙笑道“所以,我们准备明年要个孩子,这些就不劳杜公子费心了。” 杜思泽一听,便想到过继,嗤笑道“所以顾侯爷就想着找个孩子给她,稳住她?都说顾侯爷人品贵重,没想到会用如此自私的手段诱困一个姑娘,你能如此对她,可见也没几分真心。” 顾景熙微微敛目,眸光深沉,语气幽幽地问“杜公子,你倒是爱她,可过去那么多年里,她处于水深火热中,杜公子可有救她于水火?” 杜思泽“我……” 顾景熙打断他的话“你没有,但你有想过,只是你没能力做到,你连救她于水火都做不到,只能看着她苦苦挣扎,又何必在我面前大义凛然?” 闻言,杜思泽霎时哑口无言。 顾景熙又接着道“而你做不到的,我都能做到,到底是谁不能给她幸福?你眼睁睁的她在孟家苦苦挣扎那么多年,如今她跳出火坑,你再来关心她,又有什么意义?” 杜思泽连连摇头“我不是,我……” 顾景熙再次打断他的话“别跟我说因为你是年纪小能力有限,等你努力变强救她于水火,那都是多少年后的事了?你自己没本事护着她,难不成还要求她在原地受委屈,等你变强,不允许别人来护她?你就是这样爱她的?” 杜思泽被这话打击得体无完肤,瞬间臊红了脸,忙道“你别胡说,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顾景熙抿唇淡笑“杜公子,这句话,你自己信吗?不可否认的是,你的出发点的确是为了她好,不想她跟我绑在一起蹉跎一生,但你当真没有半点私心?” 杜思泽默然,他有私心的,若是表妹跟顾景熙和离,他会追求表妹,若是表妹愿意嫁他,他会娶表妹为妻,若是表妹不愿意,那表妹离开顾景熙,可以嫁一个身体无疾的男人,将来儿女双全,儿孙满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过得跟嫁给太监对食一般。 “你既然连保护她都没本事做好,那就请把那点的心思收起来,继续做她的表兄。”顾景熙说着,收敛起笑容,眼含警告地睨着他,沉声道,“对她好的亲人不多,除了承章,你算一个,所以她格外珍惜每一个对她好的人,我不希望她难过,你可明白?” 杜思泽对上他的眸光,瞳孔骤然紧缩,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了会儿才问“顾侯爷对她可有男女之情?” 顾景熙轻笑一声“我以为说了那么多,你能听得出来。” 杜思泽愣住。 顾景熙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在爱她这件事上,我更甚于你。” 杜思泽不死心地问了句“父爱?” 闻言,顾景熙脸色一滞,回道“若她需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加上。” 第三百五十八章 目睹好戏 杜思泽“……” ——若她需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加上。 那就是他们之间是男女之情,如果表妹需要父爱,顾景熙也可以把表妹当女儿照顾着,既做丈夫又做父亲。 这种话亏他说得出口! 顾景熙没管他什么表情,淡声问“我记得你父亲如今似乎是湖州府德清县的新任县令?” 话题跳跃太大,杜思泽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道“是的,家父原是常州府知府,因差事出了差错被降职,恰巧德清县县令身故,家父就被派遣到德清县做县令,如今刚上任。” 顾景熙听罢,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很好,真是瞌睡时有人送上枕头,正合他意。 杜思泽见顾景熙忽然笑了,还笑得如此渗人,不由心头一跳,他难免会多想,蹙起眉头,问“顾侯爷为何忽然间提起这个?即使我对表妹有男女之情,顾侯爷就算吃醋,冲我来便是,家父是无辜的。” 顾景熙觑他一眼“阿瑶心里眼里只有我,自始至终只有我,我吃哪门子的醋?你在我眼里,连情敌都不算,我之所以会与你谈,是因为阿瑶在意你这位表哥,而你又是为数不多的,对阿瑶好的亲人。” 杜思泽听罢,感觉扎心了,禁不住又问“难不成顾侯爷是想用家父威胁我莫要对表妹有什么非分之想?” 顾景熙挑了挑眉“你就算对阿瑶有非分之想,也不足为惧,我何至于用杜大人威胁你?” 杜思泽追问“那顾侯爷为何忽然提起家父?” 顾景熙理所当然道“关心长辈,你的父亲,按照辈分,我应该随阿瑶喊表姨父。” 杜思泽没有回话,在心里腹诽道这种鬼话谁会信? 须臾,杜思泽道“顾侯爷放心,只要你真的能给表妹幸福,那我就只是他的表哥,做好兄长的本分。” 顾景熙知道他误解了,但也没打算解释什么,只是轻轻颔首,淡声道“现在时候不早了,阿瑶还在家等着,我先回府了,杜公子自便。”他言罢,便站起身来,迈步往门口的方向走。 见状,杜思泽也不再逗留,跟上他的步伐离开。 最后付账时,杜思泽抢先付钱,顾景熙也没跟他抢,反正一顿茶钱也不值几个钱,他要抢着付钱就随他去。 他们刚出茶馆,就遇上一出好戏,且还是两个姑娘之间的争端。 两个千金小姐打扮的年轻姑娘当街起争执,其中一个姑娘盛气凌人,揪着另一个姑娘的头发,上手就扇耳光,被欺凌的姑娘身边的丫鬟想护主,却被对方的丫鬟拉住。 那位盛气凌人的姑娘连续扇了对方三个耳光,然后一脚将人踹在地上,冷声警告“姓孟的,以后别让我在看见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你要是说你没有半点心思,我是不信的。” 倒在地上的姑娘钗发散乱,捂脸啜泣,虽看不出什么模样,但肩膀一耸一耸的,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在场的人心生怜惜。 在那位姑娘还想对她做什么的时候,马上就有正义之士出言阻止“姑娘,即便这位姑娘惹你不高兴,但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太过分了。” 这位正义之士正是杜思泽。 那位姑娘看向杜思泽,嗤笑道“这位公子倒是个热心肠的,但是可惜,你的热心肠用错了地方,你可知道她是谁?” “她是永昌伯府的二姑娘,跟她那恶毒的母亲一路货色,她母亲当年心悦孟伯爷,谋害了孟伯爷的原配夫人,随后诱惑孟伯爷,佯装温婉贤惠骗过孟家的人,成功嫁给孟伯爷。如今她看上了有未婚妻的男子,准备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真是下贱胚子!”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永昌伯府的二姑娘?原本大家都觉得孙氏那种毒妇的女儿,能是什么好货色?现在真是印证了那句“有其母必有其女”,做母亲的用卑劣手段抢了别人的男人,做女儿的也要抢别人的男人,母女俩都喜欢抢别人的男人。 杜思泽也没想到那位姑娘是阿瑶表妹的妹妹孟瑾玉,若是早知道,他就不管这闲事了,真是晦气! 顾景熙是孟瑾玉的姐夫,做姐夫的都没管,他凑什么热闹? 杜思泽这么想着,往自己身边的位置一瞧,发现顾景熙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应该是得知那姑娘是孟瑾玉,就马上离开,免得惹麻烦。 那位姑娘见他没再说话,好言提醒道“这位公子,以后英雄救美前,还是好好想想这人值不值得救,这种货色你就算救了,也会惹出一身骚。” 孟瑾玉站起身来,眼泪止如断线珠子般往下掉,左右两边脸赫然印着巴掌印,大庭广众之下被毁名声,她既绝望又委屈不已“秦姑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母亲是做错了事,但她已经付出了代价,至于你说我勾搭你的未婚夫,那简直是无稽之谈,我与你的未婚夫并不相熟,他只是为我指路而已。”彡彡訁凊 “指路?”那位秦姑娘冷冷一笑,“这句话就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谁指路还要牵手?那朝三暮四的玩意儿,既然你喜欢,本姑娘回去就让父母退婚,把他送给你。” “当时我绊了一下,险些摔跤,是他扶了我一把,秦姑娘既然不信,那我便以死证清白。”孟瑾玉说罢,就要往一旁的摊位的木桌子上撞过去。 小摊贩怕她毁了自己的摊子,还沾上人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摊位前,腹部受孟瑾玉的头撞了一下,大概是千金小姐娇弱,没什么力气,所以他被撞后还能岿然不动,而娇弱的娇小姐却晕厥过去。 众人目睹了这惊魂一幕,心也偏向孟瑾玉,毕竟人家姑娘敢以死证清白,可见人家姑娘没有撒谎,是那位秦姑娘误会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污人清白。 秦姑娘见状,也吓傻了,看到众人对她指指点点,她气得直跺脚“你们真的信她?她这都是装的,博取你们同情而已!” 有人道“这位姑娘,她敢以死证清白,可见你真的误会了她。” “是啊,这都把人逼到这种份上了,还不肯放过人家。” “就是啊,非得把人逼死才满意?” …… 秦姑娘听着他们七嘴八舌指责自己,她气得不轻,瞥了眼晕过去的孟瑾玉,怎么看都像是装的,但是她没有证据。 她被指责得脸面有些挂不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冷哼一声,愤然离去。 世人总是这样,同情弱者,似乎谁弱谁就有理。 第三百五十九章 穷途见匕 随着那秦姑娘的离去,戏已落幕,其他看戏的人也纷纷离去。 杜思泽即使知道孟瑾玉是自家表妹的妹妹,但也没再管,他以前就知道阿瑶表妹的这个妹妹不是什么好东西。 孟瑾玉的丫鬟们看到自家主子晕倒在地上,连忙上前扶起主子,把人扶着上马车打道回府。 这时,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顾景熙放下车窗的帘子,淡声对车夫道“回府。” 车夫应声,驾着马车,打道回府。 杜思泽听到马车的动静,下意识循声望去,就看到顾景熙的马车,他当即愣了下,没想到顾景熙还在,现在才离去。 他看着慢慢远去的马车,又想起方才在茶馆的对话,对于顾景熙忽然间打听他父亲的事,他还心存疑虑。 长兴侯府。 顾景熙回到家后,就同孟瑾瑶说了遇上孟瑾玉与秦家姑娘在街上发生争执的事。 孟瑾瑶听罢,就蹙起眉头,据她所知,董氏进门后是没有对孟瑾玉和孟承兴如何的,孟家如今家底不丰,董氏掌家主张勤俭节约、开源节流,孟瑾玉与孟承兴享受惯了的,肯定对此感到不满,从而对董氏也不满,估计也有暗流涌动的时候。 再说孟瑾玉今年十五,还有几个月就为出母守孝结束,可以婚配了,孟瑾玉姿色不错,就她那父亲自私自利的性子,即便孟瑾玉再受宠,也逃不过被父亲换取利益的命运,所以孟瑾玉大概是急了,想着为自己找出路。 但就算再着急,也不能饥不择食找有未婚妻的男子啊,还惹出这种事,就算最后上演一出“以死证清白”,洗脱了勾引别人未婚夫的罪名,但对姑娘家而言,名声还是会受影响。 须臾,孟瑾瑶好奇地问“对了,你说的秦家姑娘,是哪个秦家?” 顾景熙回道“镇南侯府的秦家,与她发生争执的姑娘是镇南侯的嫡女。” 镇南侯嫡女? 孟瑾瑶略显诧异,这位秦姑娘她是见过的,大概是出身将门的缘故,继承了镇南侯的火爆脾气的,性子也泼辣,跟寻常大家闺秀有些不同,同时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若是得知自己的未婚夫被人勾搭,当街殴打对方的事也能做得出来。 镇南侯嫡女的未婚夫,那是萧贵妃的娘家侄子,是萧贵妃嫡亲哥哥的嫡幼子,萧家与秦家联姻,估计是看中了镇南侯府的势力,想拉拢过来,为二皇子所用。 两家定亲时,不少人都在私底下说这俩人凑一对也挺好的,萧家嫡幼子没什么大才,只有一张脸和家世能看,但胜在城府不深,性子软好拿捏。而秦姑娘也是城府不深的人,加上又是这性子,给她配这么个男子,她也好拿捏一点,若是太聪明的,她掌控不了,还会被别人所掌控。 萧家这般家世,也难怪孟瑾玉会不顾对方有未婚妻,铤而走险一回,想着法子去勾搭人家,其他有脑子的世家公子肯定不会受孟瑾玉勾搭,只有萧家小公子这种没什么脑子的会搭理,萧家小公子会搭理,孟瑾玉哪里舍得放弃机会?错过了萧家小公子,再想找个家世这般好的可就难了。 孟瑾瑶道“孙氏也算是个聪明人,但孟瑾玉却差远了,即使萧家小公子再如何不喜秦家姑娘,只要婚约在,她即使得到萧家小公子的心,也嫁不了他,最多只能做妾,孟家再落魄她也是嫡女,她至于赶着上去做妾?” 顾景熙不以为然道“阿瑶,男人若是真的想哄人,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十几岁的小姑娘相信他,其实也不难。当初修明不就是有婚约的时候,还哄着李姨娘跟他私奔?李姨娘跟他私奔的时候,想的是世子夫人的位置,不然哪会孤注一掷?” 孟瑾瑶闻言一愣“难不成萧家小公子还骗她,说会解除婚约娶她?” 顾景熙道“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她这是异想天开。”孟瑾瑶轻嗤一声,连连摇头,“萧家什么身份?即使没有孙氏的事连累她的名声,也没有秦姑娘,萧家也不可能让她进门。” 顾景熙若有所思,道“穷途见匕的时候,也会脑子拎不清,明日我让人查一查孟家最近有何动向。” - 次日。 顾景熙就让人查清了,原来孟冬远是真的准备给孟瑾玉物色夫婿了。 孟瑾玉虽姿色不错,但生在孟家这种落魄世家,又因生母连累了名声,想要嫁个好人家并不容易,要嫁也只能低嫁,嫁比孟家还差的人家。 然而,比孟家还差的人家,无论是孟老夫人抑或是孟冬远都不会愿意的,娇养了十几年的姑娘,不能为自家换取利益,那岂不是亏了? 孟冬远与孟老夫人思量再三,就准备给孟瑾玉找个家世不错又丧妻的男人做继室,年轻又家世不错的鳏夫,也看不上孟家,但是上了年纪的就不一样了。 所以,孟冬远就给孟瑾玉物色了个年过四十岁的官员,那位官员也有意向,所以孟冬远准备等孟瑾玉孝期满,就将她嫁过去给那位官员做填房。 昨日出了这一桩事,孟瑾玉回去没有对家里人说,但是今日传开了,孟家知道了此事,她被孟冬远打了两个耳光,又被孟老夫人厉声斥责一顿,然后关进佛堂思过。 孟瑾瑶听闻此事,短暂的震惊过后,道“原来是山穷水尽,估计是不想给那名官员做继室,嫁过去直接给人当继母,还当继祖母,所以才病急乱投医。” 顾景熙缓缓道“她虽然没能成功攀上萧家,但出了昨日的事,就算她是被冤枉的,可名声还是受损,还是会有人想她是不是真的跟萧家小公子有旧。这桩婚事估计也是悬了,摆脱这桩婚事,也算是一种成功。” 孟瑾瑶轻轻颔首,淡淡道“那倒也是,但失去这桩婚事,我父亲也不会放弃继续利用她换取利益的,就是不知待此事风声过后,下一次给她安排的,会是什么样的夫婿。” 第三百六十章 中了秀才 两天后,院试放榜。 张氏一早就派了人去看榜,看修文是否中秀才。 孟瑾瑶也不例外,用过早饭,就派了小厮去看榜,看自家二弟是否榜上有名。 将近午时,派出去的仆人回来报喜,顾修文中了秀才,全家欢喜,修文是几个孙辈里最聪明机灵的孩子,但也是最懒惰的孩子,吃不了读书的苦,去了灵山书院一年多,可以说是脱胎换骨,发奋图强了。 这一年多废寝忘食的苦学,把知识补回来,加上脑瓜子聪明,事半功倍,第一次参加院试就中了秀才,若从小就认真读书,前三名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除了顾修文,孟承章也榜上有名,且还是案首,让孟瑾瑶这个做姐姐的惊喜万分。 不过,同为永昌伯的儿子,世子孟承兴可就差远了,他落榜了,连最后一名都没有够着,跟院试第一名的孟承章,简直天壤之别。 张氏前一刻还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下一刻听到妯娌的弟弟是案首,笑容都淡了几分,孟家二公子比她的修文还小两岁,但人家小小年纪就是案首,她儿子连前十名都够不着,真是人比人,越比越郁闷。 顾修文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能中秀才他已经很高兴了,毕竟老师都没敢保证,只说他若是正常发挥应该能中的,得知跟自己交好的孟承章是案首,他更高兴了,笑呵呵道“三婶,我先前就跟二舅舅打赌,我说他肯定能进前三名,他觉得不可能,现在他中了案首,我赢了。” 他以前是跟着顾修明喊孟承章二舅舅,现在顾修明都被流放,被宗族除名了,他依旧在人前称呼孟承章为二舅舅,只在私底下相处,才喊对方名字,原因无他,就是觉得三叔三婶以后过继别的孩子过来,那么那个孩子跟他就是兄弟,兄弟的舅舅,就是他的长辈,跟着兄弟喊舅舅准儿没错。 孟瑾瑶笑问“修文,你跟承章打赌什么?” 顾修文如实道“我跟二舅舅打赌,若是我赢了,他给我洗三天衣服,若是他赢了,我给他洗三天衣服。” 孟瑾瑶含笑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回书院,你就只管找你二舅舅洗衣服,让他给你连洗三天。” 顾修明笑道“有三婶这句话,即使二舅舅是长辈,我都不怕了。” 张氏见小儿子这般,忽然觉得儿子有点缺心眼儿,一口一个二舅舅,喊得这般亲切。 但转念一想,没准儿三房以后会考虑让修文过继过去呢?毕竟修文是小叔子看着长大的孩子,知根知底的,不会出现修明那种情况,这样以后孟二公子就是正儿八经的舅舅了。 即使不过继修文,但修文跟三弟妹的弟弟交好,以后三弟肯定会提携三弟妹的弟弟,三弟妹的弟弟有出息了,这样修文也能沾点好处。 这么想着,张氏又高兴了起来,觉得小儿子聪明,想得通透。 中秀才也是喜事一桩,按照惯例,顾家设家宴,开祠堂祭拜列祖列宗,将喜事告知祖先,让祖先在天之灵能安心,顾家的子孙有出息,不会让顾家落败。 - 永昌伯府。 孟老夫人与孟冬远在家中翘首以盼,等着去看榜的小厮回来,家中两个孩子参加这次院试,他们做长辈的都有几分紧张。 孟承章与孟承兴作为当事人也是紧张的,但他们紧张的原因却又不一样。 孟承章是想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成为长姐的靠山,因为他始终觉得即使现在姐夫疼爱长姐,但以后的事说不准的,还是得有娘家做靠山才行,他那唯利是图的父亲是靠不住的,必须他强大起来才行。彡彡訁凊 而孟承兴则是想着要超越二哥,只要他中秀才,祖母和父亲最重视的就是他,即使他和二哥同时中秀才,最重视的还是他,但若是他落榜,二哥中秀才,祖母和父亲很有可能会偏心二哥,那他就失宠了。 当派出去的小厮满脸喜色跑回来的时候,孟老夫人和孟冬远就知道有好消息,母子俩脸上一喜。 就连董氏脸上都有了笑意,无论是哪个中秀才,丈夫就会高兴,丈夫高兴了就会好说话许多,不然绷着脸不高兴,还得让她哄,先前继女跟秦家姑娘在街上闹的那一出,丈夫火冒三丈,连带着她这两日说话都得小心谨慎的,幸好萧家和秦家的婚约没有被毁,不然丈夫会更生气。 孟老夫人问“世子爷中了第几名?” 小厮闻言,欲言又止“这……” 孟冬远以为儿子考的名次靠后,便道“说吧,就算名次靠后也不打紧,世子才十三岁,十三岁中秀才已经很不错了。” 小厮听罢,忐忑地看了眼世子爷,又看了眼二公子,支支吾吾地回道“小的将单榜看了三遍,世子爷他、他榜上无名。” 榜上无名? 此言一出,孟老夫人与孟冬远皆愣住,他们就没想过这个结果,他们承兴就算名次不考前,那也不至于不上榜啊,考前承兴都是信心满满的,考完后也说考得尚可。 很快,母子俩就安慰自己,承兴还小,下次肯定能行。 孟承兴听了这话,心里虽然失落,但也没有太大波澜,他才十三岁,下次再考就是了,只要二哥也落榜,他的地位就不会受到威胁。 小厮见主子们脸色不佳,又吞吞吐吐道“但、但是二公子他、他榜上有名。” 闻言,孟承兴蓦地看向二哥,方才那点失落顷刻间无限放大,如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仿佛要将他吞噬。 孟老夫人与孟冬远脸色瞬时好转,承章也是他们家的孩子,承章中秀才也是喜事一桩。 不过,承兴都没考中秀才,比承兴年长一岁的承章,也就多读一年书,估计名次也不行,也就勉强挤上榜,但十四岁的秀才也很优秀了,能给他们孟家长脸。 董氏见丈夫和婆母都脸露笑意,也跟着露出笑意,问“二公子考了第几名?” 第三百六十一章 准备离京 孟老夫人与孟冬远皆看向小厮,等着小厮的答案。 小厮瞧着他们一脸喜色,语调轻快地回道“回夫人的话,二公子是本次院试的案首。” 众人闻言,再次愣住,有些难以置信,十四岁的秀才,还是案首,那是很优秀的存在了,证明他才思敏捷,很有读书的天赋,现在是案首,等两年后的秋闱,中个举人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孟承章也难以置信,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他有预感自己能中秀才,但他并不觉得自己能考多好的名次,虽然平时功课完成的挺好,老师也甚是满意,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孟承兴方才就大受打击,现在小厮的话又让他的心灵受到重创,从小母亲就跟他说,他什么都比二哥出挑,又是嫡子,所以祖母和父亲最重视他,永昌伯府以后要靠他。 可自从去年二哥通过灵山书院的考核,他没通过,他就发现差距了,但母亲说兴许是大姐夫在背后帮忙,他又安心下来。 而现在,二哥是案首,他榜上无名。 孟冬远缓缓看向承章,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这个平时不起眼的次子,去年次子考进了灵山书院,他惊讶了下,但孙氏说或许有顾景熙相助,他也觉得估计是这样,所以从未想过次子会比小儿子优秀。 很快,孟冬远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承章小的时候他还挺关注的,后来承兴出生了,他每次从外面回来,孙氏都带着承兴见他,久而久之基本上他就只关注承兴,忽略了承章。 孙氏总在他面前抱怨说承章跟着阿瑶学了些不好的习惯,他心里也有几分不喜,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没有像喜欢承兴那般喜欢承章,他也没对承章如何。 现在想来,孙氏那毒妇就是在离间他和承章的父子情,孙氏教育出来的一双儿女,女儿不省心,儿子也没出息,他投入那么多心血,最后连个秀才都没中,反而平时不怎么管的承章中了秀才,还是案首,这已经不是年龄的问题了,承章也就比承兴年长一岁,怎么能相差那么大? 孟冬远想到孙氏,心里有怨,连带着对小儿子都带了几分不喜,沉声道“承兴,这次落榜你可要好好找找自己的原因,多向你二哥学习,以后加倍用功读书,莫要再贪玩误了前程。” 孟承兴蓦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他没想过父亲有这样对他说话的时候。 孟老夫人虽然为另一个孙子中秀才而感到高兴,可到底还是心疼小孙子的,忙道“承兴还小,这次就当积累个经验,承章是兄长,比承兴念书的时间长,那是没法比的。” 董氏也附和道“夫君,母亲说的是,承兴还小呢。不过承章中了秀才,也是我们家的喜事,不如今日我们家就设家宴,大家一起庆祝一番?” 孟老夫人笑着点头“是该设家宴,让阿玉也从佛堂出来一起庆祝吧,家有喜事,这次就解除她的禁足,若有下次,必定严惩。” 孟冬远听了妻子与母亲的话,脸色缓和下来,颔首应道“那就辛苦夫人操持了。”他说着,又对次子和颜悦色道,“承章,虽然你这次中了秀才,但也不可太骄傲,还需继续努力,争取两年后秋闱再次榜上有名。” 孟承章回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孟冬远看着次子不骄不躁,宠辱不惊的模样,心里更加满意,既然次子比小儿子更优秀,那他以后对次子的栽培也要投入多一些。 永昌伯府二公子中秀才,还是案首,孟冬远有朋友来恭贺,他带着次子与朋友闲谈,直接忽略了平时看重的小儿子。 孟承章原本不想应酬,但父亲虚荣心重,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出去给人炫耀,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应酬两天,然后去长兴侯府见了长姐,跟顾修文相约提前回灵山书院。 孟冬远的这种变化让孟承兴有了危机感,明显感觉世子地位受到动摇。 孟瑾玉的危机感更甚,一母同胞的弟弟没有出息,以后她连个靠山都没有,为此她狠狠骂了孟承兴一顿,又耳提面命督促他上进,让他努力超越孟承章,稳住在孟家的地位。 孟承兴这几日本就压抑,受到嫡亲姐姐不留情面的训斥,倒是把他彻底惹恼了,姐弟俩大吵一架。 孟瑾玉恨铁不成钢地骂一声“废物。”然后甩袖离去。 见状,孟承兴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自己与兄长的巨大差距,他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若是母亲还在,肯定有办法帮他,可现在母亲不在了。 董氏收到风声,得知他们姐弟吵过架,也只当不知道,若非他们姐弟看自己哪哪儿不顺眼,偶尔还会对她阴阳怪气,她还会管一下,可现在她不想理会这些,免得吃力不讨好。33qxs.m - 是日,暮色四合,已到晚饭时间,但顾景熙还没有回来。 清秋见天色不早,怕主子饿着,便劝主子先用晚饭。 孟瑾瑶又等了两刻钟,没等到人回来,这才先用晚饭,直到用完晚饭,又沐浴过后,顾景熙才披星戴月的从外面回来。 见他回来,孟瑾瑶连忙上前询问“夫君,可用过晚饭了?” 顾景熙摇头“还没有。” “小厨房里还温着饭菜,我这就让丫鬟端过来。”孟瑾瑶说罢,就出了屋子,去吩咐丫鬟将小厨房的饭菜端来。 夜已深,吃多了会积食,顾景熙随便吃了点,吃个四五分饱就放下碗筷,对小妻子道“阿瑶,你明日让丫鬟收拾一下,我们后天离京。” 孟瑾瑶闻言,当即愣住,以为自己听岔了,讷讷地问“离、离京?” 顾景熙含笑点头“嗯,离京。” 孟瑾瑶接着问“那我们去哪?” 顾景熙回道“去湖州府,后天出发,行李尽量少带,只带些常用的,缺什么到了那边再购置。” “怎么那么突然?”孟瑾瑶整个人都懵了,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猜测着问,“夫君,你是京官,怎能随意离京?莫不是被贬官了?” 她刚说完,还不待顾景熙回话,就善解人意地安抚道“没事的,都是为朝廷百姓做事,在哪儿当官不也一样?夫君是有才能的人,无论在哪当官都能把差事办好,为百姓造福,为皇上分忧,湖州府也挺好的,还是个富庶之地。” 第三百六十二章 兑现承诺 顾景熙听罢,忍不住笑了出声。 孟瑾瑶见他忽然发笑,以为他是伤心过度,接着安抚“夫君,真的没事的,以你的才能,只要做出一番政绩,调回京城也是迟早的事,现在就当作是换个地方为朝廷效力。” “你就不能盼你夫君好点儿?都想到贬官的事上面去了。”顾景熙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摇头失笑道,“你夫君向来谨言慎行,又没犯错,怎会被贬官?” 孟瑾瑶怔然,转而费解地问“不是贬官,那怎么忽然间要离京去湖州府那么远的地方?就算什么也不做,一来一回都得一个多月,你作为京官能离开京城那么久?” 顾景熙回道“下个月是老祖宗忌辰,前两日我还梦见祖宗,我们回乡祭祖。” “回、回乡祭祖?” 孟瑾瑶懵了,去年老祖宗忌辰的时候,顾家人也没有特意回老家给老祖宗上坟,每年都是清明节时开祠堂祭拜祖宗的灵位,今年是怎么回事? 顾景熙颔了颔首“对,后天出发,能赶在老祖宗忌辰前回到老家。” 湖州府是顾家的祖籍,虽然老祖宗被封为长兴侯,而长兴县也是湖州府下辖的县城,但祖籍不是长兴县。 老祖宗之所以被封为长兴侯,那是因为当年随高祖皇帝打天下的时候,老祖宗从前朝将领手中夺取长兴,后来因长兴被敌军抢了去,又被老祖宗夺了回来。 长兴县依山傍湖,地势雄峻,交通便利,扼三省要冲,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金戈铁马之声不绝于耳。 老祖宗有两次重要战役都在长兴,有两件大功都与长兴有关,所以高祖皇帝登基后就封他为长兴侯。 孟瑾瑶看着他,感觉事情不简单,迟疑着问“夫君,你当真是因为梦见祖宗,所以才要回老家上坟的?” 顾景熙微愣,似乎没想到她直觉如此敏锐,也不瞒她,低声道“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了祭祖,此次回湖州府,还有一件公事要办,但对外宣称是回乡祭祖。” 孟瑾瑶一听是公事,下意识就想到自己什么都不会,跟着去恐怕会给他拖后腿,便道“夫君,你有公事要办,我跟着去怕是会妨碍公务,我看我就不去了吧。” 顾景熙不以为然道“妨碍不了,再说我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既然要回乡祭祖,那肯定要把媳妇带着去给祖宗上坟的。” 孟瑾瑶仍有顾虑“可是……” “没有可是。”顾景熙打断她的话,温言道,“此事妨碍不了我,带上你还能掩人耳目,到了湖州我们准备祭祖事宜,顺便带你见一见老家那边的亲戚,看看老家那边的风土人情,办事都是暗中查办,不可声张。” 孟瑾瑶听到自己还有掩人耳目的作用,便没有再拒绝,脸上很快浮现出笑意,前些天才说着京城外的地方是怎样的,没想到那么快就可以去见识一番,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见她欢喜,顾景熙嘴角也跟着上扬,又道“带两个丫鬟就好,婵儿会武功,带上婵儿,出门在外有个会拳脚功夫的丫鬟贴身跟着你我也放心,毕竟我也不能时刻守在你身边,至于另一个丫鬟你想想该带谁。” 孟瑾瑶想了想,回道“凝冬遇事沉不住气,另一个就带清秋,清秋沉稳。当然了,春柳也挺好,只是跟清秋相处多年,更有默契。” - 翌日。 顾景熙与孟瑾瑶去了寿安堂给顾老夫人请安,将明日要离京,回乡祭祖的事告知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得知此事,按照她对儿子的了解,并不会真的认为儿子仅仅为了祭祖才回老家,此次回老家估计是带着什么任务。 她看着儿子儿媳,心里有些不舍,但没有表现出来,温声道“京城到湖州府路途遥远,你们路上小心,到了湖州写信回来报平安,母亲在家等你们回来。” 孟瑾瑶颔首应声“母亲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顾老夫人轻轻“嗯”了一声,看向儿子,叮嘱道“曜灵,京城到湖州,走水路便利快捷许多,想来你们也是选择水路,但阿瑶没出过远门,你好好照顾阿瑶,准备好缓解晕船的药物,以防不备之需。” 顾景熙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现在听母亲这般说,他就意识到自己有疏漏的地方,忙道“母亲,儿子等会儿就去一趟太医院,找太医要点治疗晕船的药物。” 随后,顾老夫人又叮嘱几句,才让他们夫妻回去收拾行囊。 顾景熙出了寿安堂,就跟小妻子说需要让丫鬟准备什么,交代完毕,他就出府前往太医院,这次离京估计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他要吃的药也得找温太医拿,治疗晕船的药也得拿点备着,此外也得备点治疗水土不服的药物。 从太医院出来,顾景熙又回了一趟大理寺,有些差事要交代两位大理寺少卿,郑少卿与祁少卿,特别是祁少卿祁蕴文。 祁蕴文得知他明日要离京,整个人都是懵的,难以置信道“曜灵,我看你不像是单纯回老家祭祖,你是为了那件案子吧?” 顾景熙轻轻颔首“嗯,我昨日早上不是跟你说案子有疑点?” “案子有疑点,需要大理寺卿亲自跑一趟?”祁蕴文蹙起眉头,感觉自己的能力遭到严重的质疑,接着道,“这种案子,要派人跑一趟,那也应该派我或者郑少卿去啊,难不成你怀疑我们的能力?” 顾景熙一本正经道“你与郑少卿的才能自不必怀疑,但你们都有妻有儿,为了孩子的教育,你们也不好出远门,我去正合适,加上先祖下个月忌辰,也顺便祭拜先祖。” 祁蕴文听罢,只觉匪夷所思“顾曜灵,你什么时候这般善解人意了?” 顾景熙眉头一挑“我向来善解人意。” 祁蕴文看了他半晌,而后缓缓摇头“不对劲儿,你不对劲儿,这种劳心劳力还要跑那么远去查的案子,在有下属可供差遣的时候,你作为顶头上峰竟然主动去,肯定有什么比这还辛苦的事儿交给我们去办。” 顾景熙无言以对“……” 他想,他平时也没有压榨下属,怎的就招来这种怀疑? 若是以往,他大概不会跑一趟,但现在他想找个机会带阿瑶出远门,兑现前些天许下的承诺,不然下一次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机会。 第三百六十三章 离开京城 见他不语,祁蕴文以为自己猜对了,没好气道“顾曜灵,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就说你不对劲儿,你且说,到底有什么事留给我们去办的?” 顾景熙觑他一眼,好气又好笑道“祁墨白,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还能有什么事儿?” 祁蕴文白了他一眼,明显不信他说的没事,追问道“既然没什么事,你需要亲自跑一趟?明明我或者郑少卿都可以去的。” 顾景熙淡声道“我向来体恤下属,这种劳心劳力的活都没交给你们,遇上我这种善解人意的上司,你们就偷着乐吧。” 祁蕴文听罢,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似乎真的没有留个大坑给自己,这才勉为其难的信了他的话,只觉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景熙刚准备离去,想了想,还是叮嘱一句“墨白,我这次离京只是回乡祭祖,至于旁的事,你莫要走漏风声,就连郑少卿也不能说。” “为何?”祁蕴文微微蹙起眉头,甚是费解地看着他,“难不成你觉得郑少卿有问题?他平日里办事都是秉公办事的,为人也没什么问题。” 顾景熙微微摇头“他目前看来是没问题的,但家族那边有些联系,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避免打草惊蛇。” 祁蕴文点头“那些人估计还是会猜到你去湖州府没那么简单。” 顾景熙颔首道“案子已结,他们戒备心会降低,其余的事就随他们怎么想了。” 祁蕴文道“祝你此去顺遂,早日归来。” 顾景熙“嗯”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离开大理寺回家去。 祁蕴文轻叹,原以为此行应该会落到他头上的,没想到曜灵会主动请缨,还跟那人对上,曜灵此去,掀起的风浪绝不会小,那些人最好是没做过坏事,否则不会有好下场。 - 长兴侯府。 凝冬得知婵儿都能跟着主子去湖州府,自己作为贴身大丫鬟却不能,当即就找了主子说此事。 孟瑾瑶温言道“凝冬,你是我的亲信,有你在葳蕤轩守着我才放心,你就替我管好院子里的人,免得我们不在,她们反了天。再说我与侯爷这次是回乡祭祖的,又不是以后都不回来,等祭拜完祖先就回来。” 凝冬一听,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马上又高兴了“夫人放心,奴婢肯定替您跟侯爷看好院子的。” 孟瑾瑶吩咐道“你先帮我去收拾一些常用的衣服首饰,不必收拾太多,尽量从简。” 凝冬点头应声,马上去办。 见凝冬如此好哄,清秋莞尔而笑,感觉这丫头跟孩子似的。 孟瑾瑶笑问“清秋,你笑什么?” 清秋回道“夫人,凝冬方才还闷闷不乐,说您不疼她了,出远门都不带她。” 孟瑾瑶含笑说“路途遥远,一来一回的也不轻松,让她在家怎么就不疼她了?你与她总得留一个在家的,不是你就是她。” 清秋笑容依旧,其实她明白主子的心思,她比凝冬沉稳,所以主子带上她一起去,但这并不代表她比凝冬受宠,在主子心目中她与凝冬是一样重要的,带上婵儿,也是因为婵儿武功不错,就算遇上什么事还能保护主子。 须臾,清秋道“夫人,奴婢也去帮忙收拾。” 孟瑾瑶颔首“去吧,给侯爷收拾路上换洗的衣服,再收拾一些侯爷常用的物品即可。” 清秋应声“是,夫人。” 那厢,顾家大房和二房的人都知道顾景熙告假回乡祭祖的事,起初都有些懵,但听说他是因为梦见了老祖宗,想到自己多年未回乡给老祖宗上坟,这才趁着现在没什么大事要忙,告假回乡祭祖,缅怀先人,又觉得正常。 百行孝为先,即便是已去世的先祖,也得敬祖尽孝怀念祖先。 他们家老祖宗是开国功臣,老祖宗在自己忌辰前给后代托梦,让对方来给自己上坟,皇帝肯定是要批准的,不然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 离京前夕,孟瑾瑶因为兴奋过度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顾景熙因为她在床上滚来滚去,也没能入睡,干脆将人搂进怀里,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他笑问“就那么高兴?” 孟瑾瑶勾起嘴角“我长那么大,还没离开过京城,现在能出去见识一下,肯定高兴的。” 顾景熙将落在她脸颊上的一绺发丝别在耳后,温声说“坐船两三天还好,但坐船半个月才达到,还是很辛苦的,估计还没到湖州,你人就蔫了。现在想想,也不知带你去湖州是让你看看京城外的天地,还是在折腾你。” 闻言,孟瑾瑶脸色一顿,旋即道“那肯定是前者,看外面的天地,又怎会是折腾?譬如我想看山顶上的风景,那我是不是要不辞辛苦登上峰顶才能看得到?想看不一样的风景,那肯定需要有所付出的。” 顾景熙低笑“你倒是会安慰自己。” 孟瑾瑶不以为然“我这才不是安慰自己,我说的都是事实。” 顾景熙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声音带笑“好好好,都是事实,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早点睡觉,不然明日你起不来我也得把你拉起来。” 孟瑾瑶清醒得很,毫无睡意,央求道“夫君,我睡不着,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顾景熙答应了小妻子的要求,为了避免小妻子听故事越听越兴奋,他思索了会儿,给小妻子讲了个无聊透顶的故事。 他这温和的嗓音,语调轻缓地讲着无聊的故事,跟和尚念经似的,比催眠曲还能催眠。 没过多久,孟瑾瑶就在他怀里入眠。 顾景熙听到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垂眼一看,见她已入睡,这才停下没再继续讲下去,在她白嫩的脸颊上落下一吻,软玉温香在怀,顾景熙不一会儿也跟着入睡。 翌日清晨。 顾景熙与孟瑾瑶一早便出发,家人为他们送行。 第三百六十四章 少看话本 京城到湖州府走水路,走的是京杭大运河,出朝阳门坐马车陆路走四十里到达通县的码头,登船后沿河南行,可直达湖州府。 顾景熙和孟瑾瑶坐的是一艘商船,运载货物与客人,他们此去一行人也就六人,分别是顾景熙夫妻,还有他的两个随从,周允和余川,以及孟瑾瑶的丫鬟,清秋和婵儿。 他们一行人要了三间客房,两个随从一间,两个丫鬟一间,他们夫妻一间。 尽管他们要的是上房,但上房的房间也不大,不过桌子椅子梳妆台都有,但是地方小,桌子、梳妆台比家用的小许多,桌子再往后几步是床,床也不大,两个人睡还算凑合,就是转个身都会碰到对方。 孟瑾瑶打开门后看到房内的环境都懵了一下,她没想到上等房的客房竟然那么小,明明他们乘坐的这艘商船还挺大的。 清秋也懵了一下,这房间比她一个丫鬟住的房间都要小,倒是婵儿没露出什么表情,婵儿是有外出坐船经历的,比这更糟糕的房间都住过。 很快,孟瑾瑶就接受了现实,出门在外能住这样的客房,那也是有银子才住得起的,其他比他们穷的人乘船,住的环境会更加糟心,甚至没有独立的房间,她迈步进房间打量一眼四周,莞尔笑“房间是小了点,但胜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有个窗户,不会觉得闷。” 清秋进来,将孟瑾瑶夫妻的行囊放下。 顾景熙道“这儿不用你们侍候,你们先去你们的房间,把行囊放好。” 几人应声退下,他们三间房都是并排挨着的,婵儿、周允、余川都会武功,且武功不错,所以他们一行人离开船舱,那他们三人之中就会有一人留下来守着,毕竟船上的船客不止他们 他们走后,孟瑾瑶好奇地问了句“夫君,你不是要查案?你就带两个随从,够吗?” 顾景熙拉着她坐下,温言道“人多目标大,我平时查案也是靠他们做探子,若是实在有需要,婵儿也能派上用场。” 孟瑾瑶愕然,纳闷道“之前是在京城,现在是出远门,话本上不是说大官出门,都有不少高手随行保护的吗?” 闻言,顾景熙忍俊不禁“到底是谁写的话本子?简直一派胡言,尽写一些不切实际的事,又不是皇家出行,哪来那么大排场?不仅是我,其他官员去外地办差,也不会带很多武艺高强的高手,也就带几个会拳脚功夫的护卫和随行侍候的仆人。” 孟瑾瑶迟疑道“那大概是他们手底下没有能人?夫君手底下那么多人为何不用?” 顾景熙微微怔然,没想到阿瑶竟然觉得他手底下有很多武艺超群的高手,他平时身边也没什么高手,缉拿犯人有捕快,用不着他自己的人,到底是什么给了阿瑶这种错觉? 见他不语,孟瑾瑶又问“夫君怎么这样看着我?” 顾景熙笑道“你夫君手底下就这么些人,少看话本子,话本子误导人。” 见小妻子仍有疑问,他解释说“你夫君就一个文官,不需要打打杀杀,也不是要造反,无需培养那么多武功高强的高手。家里倒是还有会武功的家仆,但那都是护院,要培养像婵儿他们这样武功高强又忠心耿耿的人,其实并不容易,我这些年也就培养了六个,除了现在你看到的三个,有一个受了重伤后不能用武,娶妻生子后在我名下一个庄子上做管事,另外两个提前出发去湖州府了。” 孟瑾瑶听罢,了然地点点头,转而又问“这出远门若是遇上山贼、水匪抢劫怎么办?阿宁的婆母,沈夫人的娘家就是经商的,我听阿宁说商队每次出行都带上护卫,以免被劫匪杀人越货,商人的货物他们会抢,那遇上衣着光鲜的人他们应该也会抢,我们带的人是不是有点少?” 顾景熙不疾不徐地解释说“阿瑶的担心不无道理,我们有周允他们足矣,周允一人就能顶几十个护卫,便是婵儿,即使比不上周允,但也不会差很多,且这艘商船上,其实也有商家的护卫,登船时看到的搬货物的那些人,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 孟瑾瑶听后愣住,这么说,他们虽然只带了三个会武功的人随行,但却是高手,等于带了上百名会武功的护卫? 顾景熙又接着说“其实太平盛世之下,他们还不敢在官道上抢劫朝廷命官,敢抢的都是乱世之时,又或者是穷凶极恶的地方。盛世之下,山贼、水匪只要稍有猖獗,朝廷必定派人剿匪,所以官道还是比较安全的,不必担心会遇上这些。” 言罢,顾景熙垂眼看她,温言道“皇城是最安全的地方,皇城之外不比皇城,但是盛世之下,危险会降低许多。不过你一个被困于后院的小姑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正常,以后有机会我们就多出远门好好了解。” 孟瑾瑶绽开笑意“好啊。” 这时,船已启航,匀速而平稳地行驶在运河之上。 顾景熙来时备了晕船的药物,但他们一行人里,都没有会晕船的,目前感觉良好。 也就晚上的时候,孟瑾瑶有些不习惯这张床,床硬邦邦的,且还小,她一个人睡还好,两个人睡显得窄,伸展不开,转个身就能滚到顾景熙怀里,且外面还有水声,她没什么睡意,迟迟不能入睡。 顾景熙也知道她不习惯,所以睡不着,便问“阿瑶,昨晚的故事还没讲完,我继续给你讲?” 孟瑾瑶点了点头“那夫君继续讲。” 顾景熙的声音响起,明明声音很好听,但那个故事是真的无聊,她感觉听和尚念经似的,没过多久就哈欠连连,很快入睡了。 翌日清晨。 孟瑾瑶醒来,虽然昨晚睡得不怎么好,但由于第一次出远门,整个人都处于兴奋中,那股新鲜感还在,所以现在她精神还不错。 用过味道甚是普通的早饭,她就拉着顾景熙到外面的甲板上透透气。 他们夫妻长相出众,引得旁人侧目,旁人看他们的衣着打扮非富则贵,基本上没人敢上前打搅。 但,也有例外的,眼前就来了个例外的。 第三百六十五章 卖身为奴 只见有人神色慌张地往他们这边迎面跑来,那是个年约十五六岁,容貌清丽的妙龄少女,身穿浆洗得发白且有补丁的衣裙也难掩姿色。 少女身后还有一对中年男女在追,女人脸带怒色,怒声斥责“死丫头,你给我站住,难不成你还要闹着跳河不成?” 顾景熙见状,下意识就拉着小妻子往旁边一闪,免得被少女给撞上了,遭无妄之灾。 少女跑到栏杆处,望了眼船下的河水,被吓得脸色煞白,又转头看身后的那对中年男女,见他们步步逼近,急中生智求助身边那对衣着华贵的夫妻,扑通跪下“好心的公子,心善的夫人,求你们发发慈悲,救救我吧。” 孟瑾瑶见少女眼泪汪汪,楚楚可怜地跪在自己面前,又瞥了眼不远处那对中年男女,周围还有几个看戏的人,她没有马上搭理少女,选择先静观其变。 顾景熙也没管少女。 中年男女见状,松了一口气,女人三步作两步走,弯下身就要把少女拽起来,边拽边骂道“好你个小贱蹄子,我们可怜你,也遵循长辈的意思照顾你,你却要跟别人私奔?你就那么恨嫁吗?” 少女用力挣扎着,一个劲儿的往孟瑾瑶身边躲,似乎在试图寻求庇护,哭着哀求道“不是的,不是她说的那样!公子,夫人,求求你们行行好,救救我,我下半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两位。” 女人见状,也是怒火中烧,用力在她胳膊上掐,疼得少女直抽凉气,女人对顾景熙夫妻道“两位不必管她,是这下贱胚子恨嫁,非得跟人私奔,我们做舅舅、舅母的为了她好,不得不管。 男人上前致歉“打扰两位了,我们这就把这孽障带下去。” 少女挣扎得更加激烈,眼泪如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掉“你们胡说,污人清白,压根就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围观的人低声议论,看着容貌清丽的少女哭得梨花带雨,也有人心生不忍,但那是别人家的家事,又与私奔这种事相关,谁知道真相是什么?他们看看热闹就好,还是不要管太多。 孟瑾瑶抬眼看顾景熙,征询他的意思,见他抿唇淡笑,便出言道“这位大婶,我看你们估计是误会了这位姑娘,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不如让这位姑娘把事情说明白,你们也好解除误会?” 女人脸色不太好“能有什么误会?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少女忙不迭地摇头,解释说“这位夫人,她胡说的,我只是与旁人多说了两句而已,那也是邻居家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舅舅和舅母进京哄骗我说外祖母重病,带我去外祖家看望外祖母,早上我无意间听说他们是想把我骗回去嫁给表哥,只因表哥腿残娶不到媳妇,才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看那对中年夫妻的眼神都变了,皆谴责他们不干人事,竟然连亲外甥女都要坑害。 孟瑾瑶却心存疑惑“这位姑娘,你舅舅和舅母把你骗去外祖家,想把你嫁给你表哥,他们难道就不怕你父母和家中长辈知道后上门去闹?” 少女呜咽道“我父母已去世,就连祖母今年年初去世了,家中已无别的亲人,没想到我竟然被舅舅和舅母给骗了,他们就欺负我一个孤女孤苦无依。” 孟瑾瑶了然地点点头,转而对中年夫妻,谴责道“大叔,大婶,你们怎能做出这种事?” 其他看戏的人也纷纷谴责。 男人面色难看得紧,沉声道“这位夫人,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这丫头说什么你们就信了?明明是这死丫头的祖母临终前捎信给我们,托我们帮忙照顾她,我们看她可怜才想着把她带回家,没想到她竟然胡说八道污蔑我们夫妻。” 少女忙否认道“这位夫人,他胡说的,我祖母临终前压根就没让他们照顾我,只是拜托了邻居帮忙照看一二。”她说话间,眼泪掉得更凶了,“这位夫人,求您救救我,别让他们把我带走,我愿卖身为奴,下半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 她话音刚落下,女人当即就骂道“你这死丫头,好好的你卖身为奴做什么?有良民你不当,非得给人当奴婢入怒籍,真是下贱胚子!” 少女一脸决绝“我宁可为奴为婢,也不愿被你们押回去强行婚配。” 女人气结“你……” 这时,孟瑾瑶却一口应下“既然如此,那就留在我身边做丫鬟吧,不必跟他们回去了。” 此言一出,少女脸上一喜,忙磕头道谢“奴婢多谢夫人!” 那对中年夫妻似乎没想到是这种结果,皆是一愣。 孟瑾瑶又道“大叔,大婶,以后她就是我的丫鬟了,你们无权再干涉。至于她卖身为奴的事,你们更无权干涉,你们虽然是她的亲人,却不是她的父母,做不了她的主。” “这……” 中年夫妻面面相觑,但看这对年轻夫妻衣着华贵,非富则贵,不是寻常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女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急败坏地责骂道“你个好赖不分的死丫头,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你就卖身为奴,当心人家只是瞧你有几分姿色,想转手把你卖个好价钱。” 少女无所畏惧“就算如此,那我也认了,起码路是我自己选的。” 孟瑾瑶不想再听他们争吵,淡声道“姑娘,既然要卖身为奴,那就随我来,把身契给签了吧。” 闻言,少女应了声“是”,然后站起身来,神情恭敬地跟在孟瑾瑶夫妻身后。 回到客房,顾景熙把门关上。 孟瑾瑶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姑娘,我不缺丫鬟,方才救你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给你点盘缠,到下一个码头我让人送你下船,然后乘船回京吧,下次可要机灵点,别再上当受骗了。若你的舅舅舅母也是下一个码头下船,那你就再下一个码头再下船,这样就不会遇上他们。” 少女闻言,蓦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夫人,奴婢……” 她话还没说完,孟瑾瑶就出言打断她的话,肃容道“姑娘,我好心救你于水火,希望你别恩将仇报。” 第三百六十六章 她有问题 孟瑾瑶话音落下,少女整个人愣住,惊愕之余,又有些茫然无措,似乎不明白自己为奴为婢报恩,在这位夫人眼里竟然成为恩将仇报。 少女转眼看向一旁俊雅出尘的贵公子,见他的眸光在这位貌美夫人身上,便知这位夫人在公子心目中的分量,忐忑地询问道“夫人是不是觉得奴婢侍候不好您?奴婢会洗衣做饭,砍柴挑水也行的,什么家务活都会干。” 孟瑾瑶微微摇头,淡声道“不是觉得你不好,是我身边真的不缺丫鬟。姑娘,你的舅母说的也不无道理,好好的良民不做,入奴籍卖身做丫鬟做什么?迫于无奈那还好说,现在我还你自由,不是很好吗?” 少女迟疑了下,回道“方才多亏了夫人相救,奴婢愿当牛做马报答夫人大恩,望夫人成全。” 她语气诚恳,神情认真。 然而,孟瑾瑶却不为所动“当牛做马倒是不必,我方才不过是为你说了两句话而已,不值一提。你若真要报恩,那就回到京城好好过日子,别再上当受骗,就是最大的报恩了。” 顾景熙附和道“内人说得对,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姑娘不必如此。不知姑娘的舅父舅母是在哪下船?” 少女回道“舅父舅母在下下个码头下船。” 顾景熙直接一锤定音,不容拒绝道“那姑娘在下个码头下船,然后坐船回京城,我们会帮你看着你的舅父舅母,让他们到时候没机会跟着你下船,这样你也不必半路被他们抓回去,等回到京城,有街坊邻居帮你,他们不敢再有举动,再不济你还能报官。” 见此,少女不再坚持,扑通跪下向他们磕头“小女子多谢公子与夫人大恩。” 随后,孟瑾瑶就让少女到隔壁客房,让她跟婵儿和清秋在一起,顺便也好让婵儿看着她,等到下个码头就让她下船离开。 安排妥当后,孟瑾瑶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到顾景熙身边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顾景熙温声道“阿瑶,我方才还以为你会留下她的。” 孟瑾瑶微愣,旋即摇了摇头“不会,我出言帮她之前,也是用眼神征询你的意见,你没有反对我才帮她,但我能帮她,却不会留下她。” 顾景熙问“为何?” 孟瑾瑶解释说“来路不明的人,谁知道留下来会不会成为祸患?而且你这次去湖州府不仅仅是祭祖,还有别的事要做,谁知道她是不是受人指使,故意接近我们的?当然了,若是我多虑了,那帮她就是行善积德,功德一件。” 顾景熙听罢,略有些意外,没想到阿瑶竟然想得如此周全,他原想着小姑娘心善且心肠软,容易对人产生同情心,然后收留对方。 见他不语,孟瑾瑶疑问“夫君,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说着,她低下头,情绪忽然有点低落,“大概是我的成长环境造成我这敏感多疑的性子,很难相信一个人,遇上个人都会疑神疑鬼。” 顾景熙微微摇头,将人搂进怀里,摸了摸她的脑袋,毫不吝啬地赞赏道“没问题,阿瑶做得很好,以后也要这样,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没有了解底细之前,不能轻易交付信任,对不知根底的人要保持警惕心。” 闻言,孟瑾瑶稍微有点绷紧的脸色缓和下来,靠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眼神很亮,笑着问“夫君,若是我没想那么多,把她留了下来,你会如何?” 顾景熙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如果你想把她留下来,那我就尊重你的意愿留下她,让她做个丫鬟,即使她有问题也无妨,别人能派一个眼线过来,我们不收下,估计也会再派人来,既然如此,还不如收下这个,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孟瑾瑶听罢,便知他没把那姑娘放在眼里,即便那是别人的眼线也无妨,转而又问“那夫君觉得她有没有问题?” 顾景熙回道“目前还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不重要,她留与不留,对我们而言都没多大影响。” - 次日,到达下一个码头,孟瑾瑶给了那位少女盘缠,足够她乘船回京还有余钱过几个月衣食无忧的日子,让她下船,然后乘船回京,少女没有推辞,接过盘缠,对她再三道谢便离开。 傍晚时分,余川来找顾景熙,向顾景熙与孟瑾瑶行了一礼,然后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侯爷,他们的确有问题。” 顾景熙问“有什么问题?” “小的偷听到那位中年男子说那位姑娘不中用,这样都没能让夫人留下她。”余川说罢,随即又问,“侯爷,需不需要小的把人逮过来审问,看他是谁派来的人?” 顾景熙若有所思,而后道“不必,免得打草惊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只要知道或许是某些人沉不住气就好,他们沉不住气,就证明案子肯定有蹊跷。” 余川颔首“侯爷英明。 顾景熙淡声道“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先退下吧,那对夫妻还在船上,你多看着点。” 余川应声退下。 孟瑾瑶听到余川的话,马上代入那位少女与那对中年夫妻,心中掀起狂澜,震惊不已,她真没想到那三人是安排好了在她与夫君面前演一出戏的。 顾景熙瞧小妻子眉头深锁,神色凝重,他伸手抚上她的眉心,试图将蹙起的眉头抚平,柔声问“阿瑶,是不是被吓着了?” 闻声,孟瑾瑶连忙摇头,抬头看他“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有问题,那位姑娘的目标就是接近我们。” 顾景熙道“此计不成功,幕后之人应该不会再故技重施了。” 孟瑾瑶沉思片刻,好奇地问“夫君,你查的案子,跟京城的人有关联吗?我们才刚出发,湖州府不可能那么快收到消息,就算有人想安插眼线,也是京城的人。” 顾景熙回道“人际关系方面有关联,至于他们跟案子的关联大不大,还是要看查出什么证据才知道,对方想塞眼线过来,估计也是为了探一探我们此行的目的。” 他说罢,便转移了话题“阿瑶,晚饭时间到了,你饿不饿?” 孟瑾瑶原本没什么感觉,听到这话,还真觉得饿了,颔首道“有点饿了,我们先吃完饭。”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为夫错了 翌日清晨。 周允看到夫人气呼呼的出了客房,婵儿和清秋紧跟其后,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奇地问“侯爷,夫人这是怎么了?” 顾景熙淡淡道“她没事。” 周允若有所思,猜测道“侯爷,您是不是跟夫人吵架了?” 顾景熙觑他一眼“没有,别瞎猜。” 然而,周允却觉得他是在掩饰,忍不住劝道“侯爷,夫人年纪小,难免会孩子气,您让着她点就好,何必跟她吵?”奇快妏敩 顾景熙脸色一顿,笑道“周允,你到底是谁的人?帮谁说话的?” 周允恭声回道“小的是侯爷的随从,自然是在帮侯爷您说话,为您着想。您想想,夫人若是生闷气不高兴,把自个儿给气病了,到头来侯爷不也跟着受折腾?依小的看,侯爷还是先把夫人哄好。” “这还用你提醒?” 顾景熙言罢,迈步往外面走去。 见状,周允露出一副深藏功与名的笑容,侯爷这一年多以来是如何对夫人的,他都看在眼里,那是捧在手心当小祖宗对待的,可见侯爷对夫人动了情,那么多年了,侯爷总算有个心上人,他希望侯爷跟夫人感情和睦。 顾景熙离开船舱,到甲板上,就看到她们主仆三人有说有笑的,便迈步向她们走过去。 孟瑾瑶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凝住,别过头不想看他,一想到他昨晚的所作所为就来气。 清秋和婵儿见状,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觉得疑惑,侯爷跟夫人相处融洽,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闹别扭了? 顾景熙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 清秋和婵儿对视一眼,然后识趣地退下,孟瑾瑶见状,也跟着迈起脚步离开,显然是不想搭理顾景熙。 顾景熙见状,忙伸手拉着她的手腕,上前一步阻止她离开的脚步,见她抬起眼眸,不悦地瞪着自己,马上向她认错,且认错态度诚恳“阿瑶,为夫错了,你就原谅为夫这回可好?” 这时,刚好有两名同样出来透透气的船客经过,就听见这么一句话,下意识停下脚步想看戏,当看到他们夫妻的容貌时,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长得那么好看的夫妻,在外人眼里,就如同神仙眷侣一般,这样竟然也会有吵架的时候。 孟瑾瑶还在恼他,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没察觉到有人看戏,看他现在认错态度那么好,就想起他昨晚的恶劣行径,轻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夫君能有什么错?” 顾景熙瞥了眼一旁看戏的人,反问“阿瑶确定让我在这里说?” 孟瑾瑶下意识循着顾景熙的目光看去,看到两个二十几岁的男子站在旁边看戏,她气呼呼地瞪顾景熙一眼,凶巴巴道“回去再说!” 她言罢,就拽着顾景熙回去。 顾景熙也没反抗,任由她拽着回去。 那两名看戏的男子有些傻眼了,没想到娇滴滴的小娘子,脾性这般大,凶巴巴的,反观那男人看起来温和而又不失刚阳之气,实际上却是个惧内的,在媳妇面前挺不起腰板,没个男人的样子。 其中一人低声道“我家那婆娘虽然丑了点,但温柔体贴,对我百依百顺,像这样的,在外面都敢给丈夫甩脸色的,长得再漂亮我都无福消受啊。” 另一人嗤笑道“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若是得到这样的美人,她的洗脚水你都想舔,捅你一刀你都觉得打是亲骂是爱,更别说被她甩脸色了。” 那人听罢,佯装作呕状“你恶不恶心?还舔洗脚水,你自己窝囊可别带上我。” “若是我能得这样的美人,窝囊点也无妨。” “……没出息!” - 那厢,孟瑾瑶与顾景熙回到客房,她看到那扇窗,就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下意识移开目光看向别处,怒意又蹭蹭上涨。 顾景熙将还气鼓鼓的小妻子抱进怀里,柔声哄道“阿瑶息怒,为夫错了,为夫不该在窗边欺负你的,下回不会这样了,阿瑶就原谅为夫这次可好?” “你还说?不许再提这个!” 孟瑾瑶脸色泛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家夫君君子端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没想到后来发现夫君还挺孟浪的,特别是昨日晚上,竟然将她压在窗边就欺负她,还边欺负她边问她哪颗星星最亮,船上的客房隔音不好,她害怕别人听见,一直压抑着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当初选择这人做夫君,除了看中身份,还看中有隐疾不会纳妾,但她没想到有隐疾的人还能这样玩的啊,花招那么多,让她招架不住。 顾景熙一脸无辜“不是阿瑶让我回来再说?” 孟瑾瑶气结“……你混蛋!” 顾景熙连连点头认错“是我混蛋,我不该欺负阿瑶的,阿瑶莫恼,别跟混蛋一般见识。” 孟瑾瑶轻哼一声,没再搭理他。 顾景熙抱着小妻子柔声软语地哄着,目光似有若无地往床边看去,眼神越发深幽,温太医说要受刺激还是挺管用的,窗边是挺刺激的。 先前他总觉得体内有一团火在烧,该有反应的地方没有丝毫反应,昨晚他却有反应了,但他没有进行下去,只因地点不对,他与阿瑶的初次不该在船上小小的客房内,这样太委屈阿瑶了,等到了老家那边再补上去年就该完成的洞房花烛也不迟,在这期间他继续服药巩固一下。 孟瑾瑶见他往那边看,脸色再次泛红,伸手挡住他的视线,羞恼地瞪他一眼“你还往那边看?你是不是还在想着昨晚的混账事?顾景熙,我告诉你,你今晚再这样使坏,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顾景熙轻咳两声,面不改色地狡辩“阿瑶误会了,我方才在看外面天气如何。” 孟瑾瑶才不信他的鬼话,绷着脸,没好气地问“那你看完了没有?” 顾景熙回道“看完了,天气挺好的。” 孟瑾瑶“……” 第三百六十八章 抵达湖州 除了刚开始时有人想要使计接近,后面的一路上都相安无事,也没整出什么幺蛾子,坐船半个多月,一行人终于到达湖州府。 湖州府与太湖相邻,四周山脉环绕,地势较为平坦,资源丰富、土地肥沃,素来有鱼米之乡与丝绸之府的美称。 因与京杭大运河相连,水上交通便利,与各地商业贸易来往频繁,有大量商人聚集,湖州府经济繁荣,是个富庶之地,且湖州风光秀丽,还是文人墨客的醉心之地。 码头距离顾家在湖州的府邸还有挺长一段路程,孟瑾瑶一行人下船后,就租赁了三辆马车,每两个人乘坐一辆马车。 孟瑾瑶挑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看着处处繁华的湖州府,这里的建筑风格有别于京城,小桥流水,白墙黛瓦,风景灵秀如画,处处透着江南水乡独有的温柔婉约。 京城虽然比湖州府繁华,但南北差异大,看到与京城有明显差别的湖州府,孟瑾瑶感觉颇有新鲜感,本来坐船半个多月已经有些蔫了的她,又来了精神,带着一种好奇而又兴奋的心情沿路观光一番。 顾景熙瞧她这兴奋劲儿,也不打搅她,看来带她出一趟远门是正确的选择,只是这次之后,下回也不知何时才有出远门的机会了。 过了良久,孟瑾瑶才放下帘子,对顾景熙道“夫君,湖州处处繁华,这里的百姓应该过得很不错,看他们的穿着便知,几乎没看到衣衫褴褛的人。” 顾景熙颔首道“湖州的地理位置好,自然条件优越,从古至今都是富庶之地,若无战乱争抢湖州,百姓就能安居乐业,明日我们出门逛一逛。” 闻言,孟瑾瑶脸上一喜,很快又想到他有公务在身,低声道“夫君,你不是要查案?陪我出门,你还怎么查案?其实让婵儿和清秋陪我出门也行的。” 顾景熙莞尔笑道“我要是不陪你出门,那才叫有问题,既然是回乡祭祖,那就正正经经的祭祖,顺便带你游玩一番,至于其他事,都在暗中进行即可,不然那些人该怀疑我别有目的了。” 孟瑾瑶轻轻点头,忽然想起自己有个问题一直没问,好奇地问“夫君,你这次来,到底是为了查什么案子?竟如此神秘。” 顾景熙道“我们回去再说。” 孟瑾瑶颔了颔首,然后转移话题“夫君,你有多久没回湖州老家了?” 顾景熙想了想“有十多年了。” 孟瑾瑶诧异“十多年,那还挺久的。” 顾景熙抿唇淡笑“是挺久的,但我在京城长大,湖州虽然是老家,可从小到大也就回来过两次,现在是第三次,倒也不会因为太久没回来而想家,上一次回老家,是与父亲一起回来的,第一次回老家是七岁的时候。” 孟瑾瑶点点头,随后又简单的问了他关于老家这边的情况。 从顾景熙口中,她得知顾家虽然也有旁支在湖州境内生活,但却不是住在老宅,顾家的老宅是顾氏嫡系一脉的宅子,但嫡系一脉远在京城,却甚少归来,宅子里只有管家以及一些仆人在打理。 而顾氏的族人能留在湖州老家的,都是没什么才干的才会留在老家这边生活,湖州府富庶,能求个安稳度日,有出息的考科举在外为官,还有的跟老祖宗一样从武,如今在军营里,还有的在京城扎根。 老家的这些族人与顾氏嫡系一脉的血缘也疏远了,是关系很远的旁系亲族了,平时也没什么往来,这次他们回老家或许会有人登门拜访。 没过多久,马车到顾府门前停下,一行人下了马车,雇佣的车夫收了银子便离去。 孟瑾瑶抬头看眼前的顾府,粉墙黛瓦,朱漆大门,高大的门楼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门前两侧坐着两座石狮子,显得庄重而威严,门头上悬挂着金丝楠木匾额,上面写着“顾府”二字。 周允上前去敲门,不一会儿就有人出来开门,那是个十一岁左右,仆人打扮的男童,大概是个门童,探头出来打量了他们一眼,见为首的夫妻衣着打扮非富则贵,疑问道“我们家主子在京城,已许久没回来,你们找谁?” 顾景熙瞧他年岁小,肯定是新来的,没见过自己,出门前虽然有送书信到湖州老家,但估计还没送达,他们比书信先一步到达。 周允出言道“这两位是侯爷和夫人,让管家出来。” 侯爷? 门童有些懵,但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长兴侯在湖州的宅子,想来也没人敢冒充他们侯爷,没敢让他们在门外等管家,忙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请进前厅,然后跑着去请管家过来。 过了一盏茶功夫,年约四十余岁的刘管家就步履匆匆赶过来,侯爷和夫人回湖州老宅,他也没收到消息,门童忽然间说两位主子回来了,他还是懵的。 刘管家以最快速度赶来,看到厅中坐在上首的两位主子,虽然时隔十多年没见主子,但他还认得人,至于旁边那位年轻貌美的少妇,不必猜也知道是主子去年娶进门的夫人。 刘管家恭敬行礼“小的见过侯爷,见过夫人,不知侯爷和夫人回来,小的有失远迎,还望侯爷和夫人莫怪。” 顾景熙淡声道“这不怪你不知,我们回来也是祖宗托梦,临时决定的,出门前虽有寄信回来,但我们比书信先一步到达,你没能提前知道也正常。” 刘管家听罢,有些茫然“侯爷说的祖宗托梦是何意?莫不是风水出了什么问题?老宅的东西,小的一直精心照看着,可没动府中的布局啊。” 顾景熙回道“与风水无关,是老祖宗忌辰将到,半个多月前托梦给我,让我带夫人来给他上坟,我想着祖宗可能有什么指示,就与夫人回来了,现在先让人收拾好院子。” 刘管家恭声应道“是,侯爷。” 顾景熙又道“祭祖事宜,你着手安排好一切事宜。” 刘管家再次应声“侯爷放心,小的一定办妥。” 第三百六十九章 想要翻案 顾家嫡系一脉久居京城,主子不在,所以湖州的老宅里也没多少下人,但老宅里的花草树木一直都有人精心打理,每个院子都定期仆人打扫与维护,并不会怎么脏,丫鬟很快就把院子收拾好。 坐船半个多月,大家都有些疲乏了,各自回住处休息一番,周允与余川在前院住下,清秋和婵儿跟着孟瑾瑶夫妻住在后院的沁雅轩,贴身侍候孟瑾瑶。 沁雅轩布局雅致,院中花木扶疏,各式花卉绽放,散发着淡淡的芬芳,一条青石路蜿蜒穿行其中,婉约又雅致。 屋内的家具皆由梨花木打造,一旁的博古架上摆放着古董瓷器,屋子中间的圆桌上摆放着一个青花瓷花瓶,瓶中插满了清新的花卉。 窗帘为轻薄的纱幔,随风轻摆,映照出斑驳的阳光。 孟瑾瑶沐浴过后,躺床上一躺,倒头就睡,在船上虽然作息规律,运河上也没什么风浪,但船外有水声,船也有轻微摇晃,床小且床板硬,过去的半个多月里睡不好,睡得腰酸背痛的,现在好不容易有舒服的床榻,自然要好好睡一觉。 顾景熙也沐浴一番,见小妻子已沉睡过去,他暂时还没有其他安排,也往床上一躺,先休息一番。 夫妻俩这一觉睡到黄昏时分才起来,洗了把脸,然后穿戴整齐后出外间,准备用晚饭。 刘管家不知道孟瑾瑶的饮食喜好,特意问过清秋,才定下晚饭的菜单,怕她吃不惯湖州这边的口味,还让厨子做了三道京城特别的菜肴,此外还有湖州特色的菜肴,分别是清蒸太湖白鱼、德清酱羊肉、太湖炝白虾。 孟瑾瑶从来不挑食,酸甜苦辣咸,什么口味都能接受,只要好吃的都喜欢,看着这一桌子菜肴,她就食指大动,再加上这半个多月以来都在船上,船上的饭菜味道普通,不说难吃,但也称不上好吃,现在有了可口的饭菜,她多吃了一碗饭,就这样吃撑了。 顾景熙原本看她吃得开怀,没有阻止她,瞧她吃撑了,吩咐厨房煮消食的酸梅汤,又拉着她到外面散步消食。 站起身之后,顾景熙见她小肚子都凸出来一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肚子,笑了出声“阿瑶,下次悠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了你,以前没给你吃饱饭。” 孟瑾瑶羞恼地拍开他的手“那还不是许久没吃过好吃的东西了?” 顾景熙温言道“是为夫考虑不周,等回京的时候,我让丫鬟做点耐放的吃食,再买些零嘴在路上吃。” - 亥时三刻,时候也不早了,但下午睡了一觉,这会儿也没什么睡意。 孟瑾瑶躺在床上滚了滚,忽然想起顾修明的父母,问“对了,夫君,我听闻修明的生父在老家这一带为官,他在湖州府哪个下辖县为官?” 顾景熙微愣,转而回答“他不在湖州府,只是离祖籍地近而已,他在湖州府隔壁的嘉兴府桐乡县做知县,桐乡县离湖州很近。” 孟瑾瑶颔了颔首,转而又问“夫君,你现在说有两个随从提前出发来湖州,今日怎么没没看见他们?他们总不会比我们还晚到吧?” 顾景熙回道“他们比我们早到,只是我吩咐他们暗中查一些事,目前还没回来。” 闻言,孟瑾瑶了然地点点头,然后追问“夫君,你这次到底要查什么案子?” 顾景熙也不瞒她,不疾不徐道“湖州府的下辖县德清县的知县得了急症离奇暴毙,后面又派遣了新任的德清县知县前往德清县赴任,然而这位新知县上任没多久就离奇暴毙,但仵作验尸并没有什么问题,后来就传出德清县县衙闹鬼,将知县吓死的传闻。” “为此,朝廷派人去查此案,负责本案的官员也死在德清县的县衙内,据闻那天的仆人是真的遇见鬼,被吓晕了过去,闹鬼的事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还有看守大牢的狱卒遇见过。再后来,朝廷又派人前去查此事,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只请了大师来做法事,德清县的县衙至今没有再出现闹鬼的事,案件就此了结。” 孟瑾瑶听罢,神色凝重起来“夫君,我觉得这不是在闹鬼,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以闹鬼的传闻来掩饰谋杀朝廷命官的罪行。” 顾景熙颔首道“所以我就准备查一查此案,顺便翻案。” 孟瑾瑶脸色越发凝重,死过两名知县,连朝廷派去查案的人也死了,只有第二次派去的活下来,能活下来的,那就证明没查到什么,而死去的就证明他们知道了什么,或者掌握了什么证据,而这些对某些人会造成威胁,所以就下手除掉他们。 想到这里,孟瑾瑶忽然担心自家夫君,先前知道些什么的官员都遭遇了不测,若是夫君查到什么对某些人不利的证据,估计也会被某些人想方设法灭口,夫君此行虽然明面上是祭祖,但也有一定的危险。 顾景熙见她皱着眉头,脸色凝重,温声安抚道“阿瑶别担心,就是查个案子而已,以前查的案子比这个凶险多了。” 孟瑾瑶叮嘱道“那夫君要小心些。” 顾景熙回道“我会的,阿瑶放心。” 须臾,孟瑾瑶又问“夫君,关于此案,你可有什么眉目?” 顾景熙道“有怀疑的人选,但是没有证据,一切都要等暗中调查之后才知道怎么回事。” 他怕阿瑶担心,开始胡思乱想,马上转移话题“时候不早了,我们先睡吧,明日早起,我们出门逛一逛,这次离京带的东西不多,明日看看有什么需要购置的。” 孟瑾瑶应了声,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没有再言语,闭上双眼酝酿睡意。 翌日清晨。 孟瑾瑶与顾景熙用过早饭,就出府到外面游玩,顺便购置一些东西,有应季的成衣,也有首饰、胭脂水粉、抹脸的脂膏,以及一些看起来有趣的小玩意儿。 一连三天,他们夫妻都在玩,也没做什么事。 在外人眼中,他们夫妻似乎真的只是回乡祭祖,顺便游山玩水的。 第三百七十章 前未婚妻 傍晚,顾景熙与孟瑾瑶游太湖回来,刚回到沁雅轩,刘管家就找了过来,并呈上一张请柬,恭敬道“侯爷,这是湖州知府派人送来的请柬。” 湖州知府? 顾景熙眉头微蹙,伸手接过请柬,瞥了眼上面的内容,请柬上言简意赅地说后天是湖州知府的母亲五十六岁寿辰,在府中设了寿宴,邀请他们夫妻参加寿宴。 湖州知府是四品官,他是三品官,按理说他比湖州知府官阶高那么多,湖州知府家中老母过寿也不会邀请他们过去给老人家贺寿。 但湖州知府的姐夫是浙江巡抚,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官居从二品,官阶比他高,他见了也得行礼,有这样的靠山,湖州知府会邀请他也正常,毕竟寿宴那天,浙江巡抚作为老太太的女婿,也会登门贺寿。 巡抚大人都去了,他不去就是摆明了不给面子。 刘管家见自家侯爷蹙着眉头,心里忐忑“侯爷,可是有什么不妥?”他说罢,看向夫人,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下低头。 顾景熙淡声道“没什么,你先退下吧。” 刘管家应声退下“是,侯爷。” 孟瑾瑶从夫君手中拿过请柬,看了上面的内容,然后问“夫君,湖州知府跟我们家有什么交集吗?” 顾景熙摇头“没有交集。” 闻言,孟瑾瑶微微颔首“那我们准备一份寿礼,后天派人送过去?他虽然官职比你低,但都在官场上,没准儿以后他就升官了,跟你平起平坐,还是得给几分薄面的,夫君觉得呢?” “我们家阿瑶想得周到。”顾景熙赞许了她的想法,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后天的寿宴我们既送寿礼,也出席寿宴。” 孟瑾瑶听后一愣,但也没有多想,只道“那我明日让刘管家准备好寿礼,后天我们参加寿宴,我也想看看湖州这边的寿宴是怎样的。” 顾景熙问“阿瑶,你可知湖州知府是什么背景?他的妻子又是谁?” 孟瑾瑶摇了摇头,她对官场的事不了解,哪里知道湖州知府是什么背景?连背景都不知道的,更别说人家的妻子是谁了,她就算有知道的,那也是京城圈子里的,地方官她一无所知。 顾景熙不疾不徐道“湖州知府姓魏,原本是京城人士,娶梅家女为妻,进士及第后被外放到地方为官,父亲与兄长相继病逝后,将母亲接过来奉养,他有个长姐,长姐是浙江巡抚韩大人的妻子。” 听罢,孟瑾瑶了然地点点头,回道“原来他姐夫是巡抚大人,难怪夫君会出席寿宴,他的面子可以不给,但是巡抚大人的面子要给,毕竟老夫人可是巡抚大人的岳母。” 顾景熙见小妻子还没意识到什么问题,便出言提醒“阿瑶,你可还记得我那前任未婚妻是哪家的女儿?” 孟瑾瑶想也不想就回答“梅家啊,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下,猛然反应过来,自家夫君的前任未婚妻是梅家女,湖州知府魏大人的妻子也是梅家女,这到底是同一个人,亦或者是家中姐妹? 见状,顾景熙便知她已经反应过来,又道“魏夫人就是我的前任未婚妻。” 尽管已经猜到了,可听到他的话,孟瑾瑶心中还是掀起轩然大波,她没想到竟有那么巧的事,魏夫人竟然是她家夫君的前任未婚妻。 顷刻间,孟瑾瑶脑海中闪过无数会出现画面,什么旧情人相见,什么旧爱与新欢的比较,她甚至忍不住猜测自家夫君是不是对人家余情未了,到了湖州就想见一见旧情人。 她微微垂下眼帘,轻声问“那、那夫君的意思是?” 顾景熙回道“我的意思是,这种事应该提前告诉你,免得到了宴会上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会尴尬。” 孟瑾瑶握紧了拳头,蓦地抬起头看顾景熙,鼓起勇气问出心底的疑惑“那夫君去参加寿宴,是不是为了见她?”奇快妏敩 她内心不安,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语调有些不稳。 顾景熙听到这话,当即愣了下,下一刻便将人抱到腿上坐着,温言道“傻姑娘,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去年就跟你说过,我跟她什么也没有,跟她只是曾经有过婚约而已,现在我与她已经各自嫁娶了。这次参加寿宴,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即使魏夫人不是她,我也会去参加这场寿宴的。” 孟瑾瑶又问“她嫁人后是没什么,可是嫁人前呢?你还给她定做过一套梅花样式的头面,只是没有送出去,后天就要与她重逢了,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闻言,顾景熙微微一愣,旋即温声解释道“当时准备议定婚期,母亲说我像块木头似的,不讨姑娘家欢心,让我在她生辰时送一份礼物,并跟我说她喜欢梅花,让我送点她喜欢的礼物,增进感情,于是就有了这套头面,后来我受伤,这套头面也就没送出去。” 孟瑾瑶看他不似在说话,那颗不安的心已经慢慢平复下来,但仍有疑问,便又问“可梅家都主动退婚了,你怎么还留着这套头面?” 顾景熙如实回道“我受伤后,从太医那里知道伤情,就想着退婚的事,不想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那套头面也被我随手扔库房里了,但还没等我主动提议解除婚约,梅家就登门退婚了。库房里的那套头面,我也忘了,后来被你找出来,我才想起有这么回事。” 孟瑾瑶愣住,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原因,难怪她发现那套头面的时候,那套头面在不起眼的角落,且被蒙尘已久,原来夫君过后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顾景熙温言道“阿瑶,我对她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当初定亲是双方长辈的意思,我也觉得梅家姑娘端庄淑雅,是个好姑娘,也就没有拒绝。” 孟瑾瑶信他的话,羞愧道“夫君,我是不是无理取闹了?” 顾景熙轻轻摇头“这怎么会是无理取闹?你心有疑问就直接问出来,并没什么问题,就怕你什么都没问,自己在心里胡乱猜测。” 他说罢,伸手捧着小妻子的脸,看着她的眼眸,柔声道“阿瑶,以后别胡思乱想,你夫君长那么大,也就喜欢过你一个姑娘。” 第三百七十一章 颠鸾倒凤 男人语气温柔,神情温柔而真挚,眼里只有她。 孟瑾瑶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底淌过暖流,又泛起丝丝蜜意,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她时常感觉有种岁月静好的安稳,这种安稳是她从前不敢奢望的。 顾景熙能感觉到她方才的不安,笑问“我的前任未婚妻都嫁人那么多年了,你这傻姑娘还担心什么?” 孟瑾瑶微微垂下眼帘,她也不知道,反正她方才就忍不住胡思乱想,或许是那藏在心底,羞于启齿的占有欲吧。 她爱上这个男人,同时也希望这个男人心里眼里只有她,不能有别的女人,这个男人心里可以曾经有过别人,但不能对那人余情未了。 顾景熙又道“你夫君一把年纪,而你正值妙龄,要说有危机感,那也得是我有危机感。” 孟瑾瑶嗔他一眼“你有什么危机感?” “阿瑶这般好,有人觊觎。” 顾景熙说罢,就想起阿瑶的表哥杜家公子,还劝他跟阿瑶和离,明显是对阿瑶有男女之情的,但少年人的想法太天真,也太理所当然了。 抛开他与阿瑶的感情不谈,就算他们夫妻之间没有男女之情,他也愿意放手,与阿瑶和离之后,杜家公子也护不住阿瑶,甚至很有可能娶不到阿瑶。 因为阿瑶姿容出众,就算成过婚,那也是完璧之身,孟冬远不可能把阿瑶嫁给一个七品知县的儿子,跟七品知县做亲家,换不到什么利益。 如果杜公子的父亲还没被贬官之前,杜公子作为四品官的儿子,那还是有机会的,否则阿瑶只会被孟冬远嫁给能换取利益的男人,即使那个男人比孟冬远年纪大。 孟瑾瑶弯起嘴角笑“谁觊觎也没用,我名花有主了。” 顾景熙嘴角上扬“嗯,无论谁觊觎,我都不会给旁人任何机会。” 须臾,孟瑾瑶忽然问“夫君,后天去参加魏大人母亲的寿宴,我需要注意什么?” 顾景熙温言道“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以前参加宴会是怎样表现就怎样表现,后天去参加宴会的,基本上都是地方商贾及其家眷,湖州府的官员与家眷,还有一些在当地有名望的人与家眷,你不必主动亲近,也不用特意疏远。” 孟瑾瑶轻轻颔首。 - 夜里,繁星密布。 孟瑾瑶趴在床榻上看书,听到脚步声后抬眼望去,只见刚沐浴完的男人身穿月白色寝衣,领口的位置微微敞开,露出精瘦白皙的胸膛。 漆黑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头发尚未完全干透,尚有些湿润,有几缕墨发顺着他微微敞开的领口闯进去,似乎想要一探究竟。 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在灯光下越发温润好看。 灯下看美男,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向她看过来,朝她微微一笑,看到她手中的书,蹙了蹙眉头,然后信步上前,将她手中的书夺过来,温言软语道“以前就跟你说不能这样看书,这样看书伤眼睛,你先前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又忘了?” 孟瑾瑶没有回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顾景熙,男人弯下身子的时候,领口敞的更开了,又有几缕头发闯进去。 画面旖旎,且诱人。 忽然间,孟瑾瑶感觉眼前的男人是只男狐狸精,幻化成白面书生的模样来蛊惑她,让她心绪迷乱。 顾景熙将书放一边,瞧她呆呆的模样,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别这样看着我装无辜,我说的你不听,等熬坏了眼睛,我可要笑话你年纪轻轻的,眼力还不如我。” 孟瑾瑶回了句“夫君真好看。” 闻言,顾景熙低笑一声“你是不是想着以此蒙混过关?” 孟瑾瑶看着那张一张一翕的淡粉色唇瓣,她心念一动,主动伸手抱住顾景熙的脖子,吻上男人柔软的唇。 猝不及防的亲吻,让顾景熙愣了下,转而合上眼眸,抱着她,温柔地回应着,心里默默道一句好吧,这次就让她蒙混过关,若有下次,必须好好教育。 见状,孟瑾瑶眼里闪过阴谋得逞的精光,她想蒙混过关是真的,但被美色所惑也是真的。 以前她唾弃某些男人会沉迷美色,现在她觉得挺正常的。 美好的事物,谁不喜欢啊?单纯是那张脸,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会沉迷其中,也是毫无意外的。 但她跟那些人也有所不同,她就只沉迷自家夫君的美色,对夫君以外的人,最多也只是欣赏,不会沉迷。 过了良久,床前两双鞋。 地上散落件件衣衫,有男款的,也有女款的。 那件粉绿色绣合欢花的小衣,在两套月白色的寝衣上,显得尤为醒目。 孟瑾瑶意识迷糊,眼神迷离地看着男人。 男人额上已冒出细汗,脸颊微微泛红,她感觉男人此刻的模样比方才更蛊惑人心神了,忍不住伸手抚上那张脸。 顾景熙眸光温柔而隐忍,似乎压抑着什么,暗哑着声音问“阿瑶,还要吗?” 孟瑾瑶本能地点头“要。” 她话音落下,顾景熙的眸光变得危险起来,就低头吻上她的唇,堵住她接下来的声音。 孟瑾瑶很快就感受到一种撕裂般的疼痛,她瞬间清醒过来,双眼已泛起泪光,控诉地看着自家夫君,不知道夫君对她做了什么,怎的这般疼。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都不疼的,且还有欢愉,所以方才她也没有拒绝。 顾景熙见怀里的人眉头紧皱,小脸煞白,一脸痛苦的模样,他心有不忍,想要撤退,奈何又被对方紧紧桎梏着,他低声“嘶”了一声。 一时间,顾景熙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他柔声哄道“阿瑶乖,放松。” 孟瑾瑶眼里水雾迷蒙,委屈巴巴地喊了声“夫君,疼。” “乖,等会儿就不疼了。” 顾景熙柔声哄着她,而后又低头温柔地亲吻着她,无声地安抚着,试图让她别绷紧,慢慢的放松下来。 很快,孟瑾瑶的思绪再一次被他占据,迷迷糊糊的,任由他摆布。 过了会儿,孟瑾瑶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什么东西撤退了。 紧接着,她就听到男人有些挫败,却又似乎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话“阿瑶,我们再来一次。” - (唔,被关小黑屋关傻了,为了及格,改来改去,我自己都改傻了,现在看看能不能发布成功,若是成功再发下一章,接上去。) 第三百七十二章 圆房了啊 再来一次? 孟瑾瑶没有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什么再来一次? 顾景熙看她呆呆地看着自己,忽然就想使坏了,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柔声软语地祈求道“阿瑶,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大抵是看不得他用这种语气求自己,思绪还没回拢的孟瑾瑶稀里糊涂的应了声“好。” 她话音落下,顾景熙就低头,重新吻了上来。 这次跟方才那次不同,并没有像方才那么快撤退。 半个多月前,他们从京城坐船来湖州府的时候,路途中漫长,坐船半个多月都没有下过雨,每日都天气晴朗,晴空万里。 所以运河上没什么风浪,一路上都风平浪静的,船匀速行驶,行船平稳,坐在船上也就感觉到很轻微的摇晃而已。 然而现在,她还没有坐船回京城,就感觉有狂风暴雨来袭,而她自己宛若京杭大运河上的一叶小舟。 京杭大运河那么大,而一叶小舟又是那么的渺小,当狂风暴雨来临的时候,运河之上翻起巨浪,小舟也失去自主性,随着巨浪而翻滚。 过了许久,骤雨初歇,运河之上恢复平静。 遇上暴风雨和巨浪,孟瑾瑶早已累得不行,额上已渗出细汗,脸颊嫣红,嘴唇微张着喘着气,宛若一条搁浅在河边的鱼,脑子完全放空,什么也没想。 顾景熙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又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问“阿瑶,可有哪里不适?” 闻声,孟瑾瑶的思绪慢慢回笼,见自家夫君一脸餍足,眼神温柔而疼惜地看着自己,她还有点懵,动了动身子,感觉有个部位还是疼的。 孟瑾瑶结合这两次的事,仔细琢磨了会儿,凭借出嫁前看某本启蒙书籍的知识,她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夫君有隐疾,她全然没想到是圆房,只以为夫君对她使用了什么工具。 想到这里,孟瑾瑶登时就委屈了,娇声娇气地控诉道“夫君,这样会疼的,以后我们别这样好不好?”怕顾景熙不肯答应,她又补充道,“你想在阁楼上的窗边,那、那我也依你。” 顾景熙原本是被第一回打击到了,幸好第二回让他重拾信心,可现在听了小妻子的话,他又被打击到了,虽然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也是看书学习过的,活儿也不至于那么差劲吧?阿瑶都不想再跟他行夫妻之事了。 他忐忑地问“阿瑶,你不舒服?” 孟瑾瑶红着脸点了点头,转而又摇了摇头,怕他会觉得愧疚,支支吾吾道“也不是不舒服,就、就是开始觉得疼,真的很疼。” 顾景熙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柔声道“这次疼过之后,以后就不会疼了。” 孟瑾瑶听他的意思,是还会有下一次的,娇嗔道“下次不许这样,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现在花招那么多,我都要怀疑你不是我夫君了。” 顾景熙笑问“你不是说想要孩子?不这样的话,我们怎么要孩子?” “孩、孩子?” 孟瑾瑶脑子有片刻的空白,怔怔地看着他,感觉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顾景熙见小妻子懵懵懂懂的,忽然发觉自己是禽兽,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做了这种事,他稳了稳心神,问“阿瑶,难道你不知道孩子要夫妻行房才能怀上?” 此言一出,孟瑾瑶如遭雷袭,蓦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行、行房?!” 顾景熙轻轻颔首“我们行房,你才能怀上孩子。” 孟瑾瑶听着他的话,感觉自己都要糊涂了,连连摇头“不是,我们怎么会行房?像方才那样,我又怎么可能怀上孩子?” 顾景熙听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说的是两件事,阿瑶似乎还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他更觉得自己禽兽了,温声道“我们方才是行房。” 孟瑾瑶还是觉得不对,脸色怪异地觑了觑他,讷讷地问“可、可你不是有隐疾吗?” 顾景熙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也不隐瞒,如实回道“以前是有,现在好了,是温太医的功劳。” 他话音落下,孟瑾瑶只觉一道惊雷劈向她,将她劈得脑子一片空白,她整个人都不会思考了,怔怔地看了顾景熙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所以,她家夫君是有隐疾没错,但经过温太医的治疗,现在隐疾已经好了?他们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也不需要物色别人家的孩子过继了。 过了良久,孟瑾瑶还没完全消化这个消息,看着他,忽然就心疼了,道“那夫君治病,岂不是吃药吃了十几年?” “不是。”顾景熙摇头,接着道,“我多年前就放弃了,后来才又找了温太医。” 孟瑾瑶“后来?” 顾景熙抱着她亲了亲,柔声道“一年前你不是说想要孩子?以前没有妻室,我觉得这个病治不治都无所谓,但是有了你,我又不想委屈你。如果温太医的药管用,我们会有孩子,如果不管用,那我也认命了,只是会委屈你。” 闻言,孟瑾瑶蓦地抬头看顾景熙,感动在心间蔓延,她没想到原本放弃医治的人,忽然有一天冒着再次受打击的后果,重新找太医治病,仅仅是为了她。 孟瑾瑶低头瞥了眼,看到无论自己还是他,皆不着寸缕,忙移开视线,没好意思继续看,又惊又愕道“夫君,所以刚刚是你?我以为、我以为……” 顾景熙疑问“你以为什么?” 孟瑾瑶老实巴交地回道“我以为你用了工具啊,出嫁前我看过那种启蒙的书,记得其中有个画面就是用的工具。” 工具? 顾景熙愣住,他方才努力了那么久,阿瑶只以为那是工具?没觉得那是他? 很快,他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孟瑾瑶见男人脸色有点儿不对劲,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侵略性,忽然感到危险的气息向自己袭来。 她磕磕巴巴地问“夫君,你怎、怎么了?你别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 顾景熙抚上她的脸颊,似笑非笑道“阿瑶,我们再来一次,这次你好生感受一下,到底是不是工具。” 孟瑾瑶“啊?”了一声,刚要提出抗议,就被对方的唇给堵住了想要说的话。 结果可想而知,狂风暴雨再次来袭,她又感觉自己如同运河上行驶的一叶小舟,避无可避,只能直面暴风雨,随着巨浪翻滚。 - (上一章经多次修改,及格了,放出来了,之前看到有更新但看不到内容的宝子,现在可以看上一章,这章是接上一章的。) 第三百七十五章 前任现任 翌日,是知府魏大人的母亲的寿宴。 孟瑾瑶梳妆打扮一番,就带上清秋和婵儿,跟着顾景熙一起去赴宴。 知府大人的母亲过寿,湖州府的官员、商贾、有名望的人皆来贺寿,且早早的就去了。 孟瑾瑶和顾景熙夫妻去的不早不晚,下马车的时候,看到门前已经停放了不少马车、轿子。 这时,他们旁边的马车也有人下来,夫妻俩抬眼看来人,那是一对衣着贵气,看上去有四十岁的中年夫妻,男人儒雅不失威严,女人温婉大气,脸带淡笑,看起来很和善,他们身后的马车,有一对年轻夫妻抱着孩子下来。奇快妏敩 顾景熙夫妻俩与对面的中年夫妻对视了下。 随后,顾景熙拱手一礼“韩大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中年男人见状,不慌不忙地拱手还礼“近来甚好,看顾大人的样子,应该也过得不错,这成家了就是不一样。” 顾景熙转眼看身边的人,目光温柔,嘴角上扬,温言道“这是自然,内人温婉贤淑,得妻如此,若是过的不好,那就是我的问题了。” 听他们的对话,孟瑾瑶也知道他们是何人了,那是浙江巡抚韩大人以及韩夫人,他们身后的人估计是他们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子。 韩夫人打量着孟瑾瑶,眼里闪过惊艳之色,笑容温和道“顾夫人长得可真标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母娘娘跟前的仙子,瞧着就让人喜欢。” 孟瑾瑶含笑回应“韩夫人谬赞了,听闻韩夫人年轻时才貌双绝,乃京城闺秀的榜样,更是我等晚辈学习的榜样。” 其实是不是真的榜样她不知道,反正瞎吹捧就是了,韩夫人出自魏家,魏家是京城人士,大户人家的闺秀,只要没长歪的,都是很优秀的,优秀的人就是榜样。 是不是真心话不打紧,主要听得心里舒坦,所以官夫人之间互相吹捧是常态。 韩夫人听罢,笑容都多了几分,与她交谈几句,瞧她跟自己说话,像是与长辈说话一般,便和颜悦色道“若是论辈分和两家的交情,我托大拿乔,也能算是长辈,你若不嫌弃,可唤我婶婶。” 孟瑾瑶听得有点懵,夫君曾说跟魏家没有交集,跟韩家呢?约莫是有的,不然韩夫人不会说出这种话。 她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韩夫人的确年长,她母亲若是还活着,都没有韩夫人年长,能算得上长辈,目前见夫君没有暗示说不行,她便喊了声“婶婶。” 韩夫人含笑应了一下,脱下手腕上的成色极好的玉镯子,不由分说地套在她手腕上,温声道“婶婶出门没带什么东西,这镯子就当作是婶婶给你的见面礼。” 孟瑾瑶转眼看顾景熙,见顾景熙微微颔首,她便没有推辞,笑着道谢“阿瑶谢过婶婶。” 女眷这边亲近了起来,男人那边也自然而然地打破生疏,顾景熙一句“韩小叔”,韩大人一句“曜灵”的称呼了起来,关系瞬间就热络不少。 韩大人和韩夫人的儿子儿媳也上前,跟他们互相打了招呼。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进魏府。 韩夫人瞥了眼顾景熙的背影,又转眼看身边的孟瑾瑶,这姑娘标致是真的标致,特别是那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就是嫁给顾景熙有些可惜,但婚姻这种事有时候外人也无法评判,外人觉得也只是外人觉得罢了。 说到顾景熙,韩夫人就想起自己那嫡亲弟媳梅清韵,这弟媳妇以前是顾景熙的未婚妻,京城第一美男子才华横溢,京城第一美人又是才女,才子佳人做一对,就是一段佳话。 谁料顾景熙出事了,梅家退婚,她那弟弟倾慕梅清韵已久,求了父母登门提亲,最后娶了梅清韵进门,刚开始的时候还挺恩爱的,现在他们夫妻俩…… 哎,不提也罢! 男宾在前院,女眷在后院。 韩夫人对魏府熟悉,带着孟瑾瑶以及儿媳妇和小孙子到了后院。 她们到了之后,很快就有人出来迎接。 孟瑾瑶抬眼望去,只见那妇人看起来二十几岁,肤如凝脂,眸若秋水、面若芙蕖,五官柔而不平,美得动人心弦,但不妖媚张扬。 她打扮简单婉约,身着一袭淡蓝色衣裙,头戴玉簪,耳戴珍珠耳坠,淡雅飘逸,步履轻盈,举手投足之间透着端庄从容。 微微一笑时,更显温柔而有亲和力,是个温柔婉约的美人,有种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的魅力。 下一刻,就听到她对韩夫人道“大姐姐,你可算来了,母亲方才还念叨着你。” 孟瑾瑶听到这一声大姐姐,就猜到对方的身份,那是她夫君的前任未婚妻,也是现在的知府夫人。 韩夫人与梅清韵寒暄两句,就主动介绍道“清韵,这位是顾侯爷的夫人。”她说着,就跟孟瑾瑶道,“阿瑶,这是我的弟媳妇。” 梅清韵方才随意打量了孟瑾瑶一眼,刚想问孟瑾瑶是何人的,如今听到大姑子介绍,当即愣了下,再次打量孟瑾瑶。 眼前的少妇乍一看觉得惊艳,再看还是觉得惊艳,美得张扬夺目,明艳灼灼、娇媚动人,那双杏眼清澈而明亮,水灵灵的,像是会说话一般,是个难得的美人。 她早就听闻前任未婚夫娶妻了,也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娶妻的,没想到竟然这般美人,而顾修明竟然还为了个孤女而将如此貌美的未婚妻抛弃。 梅清韵收起打量的目光,微微福身一礼“顾夫人。” 孟瑾瑶颔首“魏夫人。” 她们也没有过多交谈,梅清韵将她们请进花厅,魏老夫人作为寿星,又是知府大人的母亲,受一众女客奉承着。 那些女眷得知孟瑾瑶的身份后,知情人的脸色有片刻的微妙,顾侯爷的前任未婚妻与现任妻子相见,不过看这两人都客气有礼,没有她们想要看到的画面,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大家都是体面人,肯定也不会当众露出点什么异样。 韩大人的官署在杭州府,杭州府离湖州府还算近,韩夫人得空就来湖州看老母亲,对湖州这边的官员家眷、商贾家眷、有名望的人的家眷也认识一些,跟孟瑾瑶谈话时,就跟孟瑾瑶介绍起来。 孟瑾瑶虽然对这样韩夫人不了解,但也能感受到韩夫人的善意,能看得出韩夫人是个和善的人,为人也随和。 同时,她也知道韩夫人待她好,也有夫君的原因在,她夫君有本事。在官场上,男人奋斗仕途,而后宅女人也会主动跟别的大臣的夫人交好,关键时刻会起作用,就譬如方才,韩夫人与她拉近距离,在某种程度上,她们的夫君也拉近距离。 总的来说,韩夫人对她是没有恶意的,不过她也不会完全放下戒心。 但是,就是这样温柔随和的韩夫人,对她这个初次见面的人,似乎比对亲弟媳魏夫人都要温柔可亲,这倒是奇怪。 第三百七十六章 怎看上他 寿宴结束,宾至如归。 魏大人与魏夫人一起送客。 孟瑾瑶临走前,眼角余光看了眼魏大人,魏大人跟她想象的真的不一样,虽然以前就听闻梅家女才貌双绝,但在没看到魏夫人之前,看到魏大人时,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然而,在看到温柔婉约又美的魏夫人之后,这对夫妻站在一起,有了强烈对比之后,她不由得纳闷,当初有顾景熙珠玉在前,魏夫人是如何看上魏大人,并且嫁给魏大人的? 魏夫人长得这样美,那是一种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柔婉之美,反观魏大人身量不算高,也就比魏夫人高出半个头,看起来三十几岁的样子,蓄着髭须,脸庞白净而圆润,眼角已留下岁月的痕迹,笑起来的时候比较明显,身材也臃肿,瞧着肚腩,仿佛怀孕四五个月的孕妇肚子。 看着外表,魏大人还不如比他年长的姐夫韩大人的精神气好,韩大人也蓄须,脸上也染上岁月的痕迹,但是不胖,身形颀长,身上那股长期身居高位积攒的官威,形成一股无形的威压,让人不敢小觑,但一袭蓝色衣袍又给韩大人又增添了几分儒雅,使得韩大人看起来温和许多。 魏夫人当初为何不找个模样俊俏的青年才俊?魏大人是不是有什么旁人都比不上的优点? 顾景熙没注意到自家小妻子在心里想这个问题,与魏大人寒暄两句,便与小妻子离去,体贴地扶着她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 顾景熙看她在发愣,若有所思,随后关切地问“阿瑶,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孟瑾瑶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有一件事让我觉得奇怪。” 顾景熙追问“有什么觉得奇怪的?” 孟瑾瑶看了他一眼,斟酌着道“魏夫人长得真的好美,温柔端庄贤淑,我一个女子见了都忍不住心生喜欢,她曾经的未婚夫又那么优秀,长相也出众,后来怎么会看得上魏大人这样的?” 梅家也是大户人家,魏夫人未出阁前,梅家老爷子还在世,梅家比现在强许多,魏夫人家世好,完全可以找个容貌英俊、才学过人的青年才俊。 闻言,顾景熙忍俊不禁,没想到她竟然在纠结这个问题,回道“十几年过去,物是人非,魏大人当年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当年他也是英俊潇洒的翩翩公子,现在上了年纪,风姿不如当年,有了岁月的痕迹,身材也发福了而已。” 孟瑾瑶讶然“以前他长得很好看?” 顾景熙轻轻颔首“若是不然魏夫人哪能看上他?当年他不仅长相好,且才学也不错,再加上魏老爷子还在,魏老爷子官拜三品,他的兄长又有出息,这是一门好亲事。后来魏老爷子去世,他的兄长英年早逝,但还有韩大人这个姐夫做依靠。” 孟瑾瑶听罢,又回想魏大人的五官,瘦下来之后,就算有岁月的痕迹,估计也能有韩大人那般上了年纪该有的风采。 须臾,孟瑾瑶又道“夫君,他看起来比我父亲年纪大,大概有三十七八岁,似乎比魏夫人年长许多,魏夫人看起来二十五岁左右,魏大人娶妻也挺晚的。” 顾景熙听了此言,笑着摇头“他比魏夫人也没大多少,魏大人似乎就比我年长两三岁,至于魏夫人,依稀记得,她似乎是比我小一岁。你能看到他们年纪差距那么大,估计是魏夫人保养得好,显得年轻,而魏大人操心的事多,容易显老而已。” 此言一出,孟瑾瑶再次感到诧异,她原以为魏大人和魏夫人,也跟她与夫君那样,夫妻之间年纪差距大,没想到魏大人最多也就三十三岁,而魏夫人今年二十九,夫妻俩最多只相差四岁。 顾景熙怕她误会,将人搂过来,解释道“别误会,你夫君单纯是记忆力好,才能记得魏夫人多大年纪,至于魏大人,他与魏夫人成婚前,我就认识他。” 孟瑾瑶嗔他一眼“我才没与误会,你前天说了跟她没有男女之情,即使在退婚前也没有男女之情,我相信你的话,不会对你有半分怀疑。” 顾景熙莞尔笑“没有误会就好。” 孟瑾瑶伸手抚上顾景熙的脸,触感光滑细腻,质疑道“夫君,你今年三十岁了,单看外表,比魏大人年轻十几岁,你真的没有特意去做保养?你是找温太医治病的,我听其他家的夫人说,温太医与美容养颜这方面也颇有心得,宫里的娘娘们都找温太医要美容养颜的脂膏。” 闻言,顾景熙无奈失笑“我一个大男人要那种东西做什么?要说到保养的方子,或许我还真的有,阿瑶可想听一听?” 孟瑾瑶眼神一亮,作为女子,就没有不想听的,忙问“什么方子?” 顾景熙温声道“万事放宽心,少皱眉,少动怒,对待许多事要有没必要、无所谓、不至于的心态,心态好就能保持愉悦的心情和宁静的心境,这样也就能减缓衰老了。” 孟瑾瑶愕然,但他说的也的确有道理,心态好心情愉悦,人的精神气都不一样,精神气足,自然显年轻。 过了会儿,孟瑾瑶又问“对了,顾家跟韩家有什么交集吗?韩大人竟然还比你一辈。” 顾景熙回道“现在的镇国公,是韩大人的侄子,已故的老国公跟父亲是朋友,老国公的父亲跟祖父也是朋友,后来老国公和父亲相继离世,我们三兄弟与现在的镇国公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关系就疏远了。论起两家过往的交情,我是要叫韩大人一声韩小叔。” 孟瑾瑶听后了然,转而又问“夫君,那你跟韩大人不熟吧?” 顾景熙微微摇头“不熟,我刚入朝为官的时候,韩大人都不在京城,在外地为官。他在京城的时候,我与他年纪相差十几岁,也聊不到一起。” 孟瑾瑶“原来如此。” 顾景熙问“阿瑶,今日在宴会上,你可有遇上什么问题?” “倒也没什么问题,韩夫人还挺照顾我的。”孟瑾瑶说着,语气一顿,想起韩夫人与魏夫人之间透着一股疏离感,便道,“夫君,我感觉韩夫人待我,比待魏夫人要亲切,我总感觉她对魏夫人态度客气又透着疏离,倒是魏夫人对她依旧亲切。” 顾景熙温声问“阿瑶,你觉得魏夫人和韩夫人,哪个好?” 孟瑾瑶根据初始印象,客观评价“我感觉她们都挺好的,魏夫人很温柔,平易近人,跟她说话如沐春风,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韩夫人也很随和,是个和善的长者。” 听罢,顾景熙道“阿瑶看人的能力还有待提高。” 奇快妏敩 第三百七十七章 她城府深 ——阿瑶看人的能力还有待提高。 他话音刚落下,孟瑾瑶就下意识的回想起今日在宴会上的事,回想着魏夫人与韩夫人的言行举止,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 她问“夫君何出此言?” 顾景熙回道“回去再跟你说。” 听罢,孟瑾瑶便没有再问。 回到顾府,到了他们所住的沁雅轩,顾景熙将丫鬟打发出去,就跟她说起先前的话题“魏夫人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温柔美好,你所看到的,只是表面而已,她狠起来连襁褓中的婴儿也不会放过,手里沾的人命都有几条。不管她因何事这样做,但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何其无辜?以后再遇上她,要留个心眼儿。” 孟瑾瑶闻言,甚是震惊,又想起魏夫人对韩夫人态度亲切,可韩夫人却对魏夫人的客气疏离,原来又是一个面慈心狠的角色。 她那前任继母孙氏也面慈心狠,但孙氏好歹能从细微之处看出破绽的。 而这位魏夫人却看不出来,眼神温柔干净,笑起来很温暖,温柔细致做事周到,她还能偶尔听到客人私下夸赞魏夫人,甚至她都有了欣赏之意,那是面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可见此人的心机城府深,远在孙氏之上。 下一刻,孟瑾瑶又感到疑惑“夫君,你怎知她做过这种事?” 顾景熙也不瞒她,如实回道“到了湖州府之后,我就让周允和余川暗中查魏大人相关的事,其中就有魏大人的家事。魏大人有三个孩子死在她手里,还有小妾不慎溺水而亡,难产而亡的也有。” 孟瑾瑶听罢,脸色凝重起来,孩子与女人因后宅斗争而亡,很多大户人家都会发生,只是没想到看起来那么美好的人却做出这种事,但让她更震惊的却是另一件事,夫君是来查案的,能查到湖州知府魏大人,那岂不是证明案件跟魏大人有关? 顾景熙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道“我不信那等鬼神之说,也让人查过德清县的前两任知县,他们都是好官,也不贪污受贿,他们的离奇死亡,那必然是知道什么遭人灭口,把他们灭口的也没什么可能是百姓,只有官场中人,矛头就指向魏大人了。” 孟瑾瑶脸色越发凝重,又问“夫君,他们的死真的与魏大人有关?” “目前还没有证据,暂且不好下定论。”顾景熙说着顿了顿,转而又道,“我如今也不好有什么举动,免得打草惊蛇,有什么事都是周允他们先暗中去查,方玄和方策现在也不好露面。” 孟瑾瑶接着问“那韩夫人呢?” 顾景熙回道“韩夫人的确是和善,她在闺阁中时,家庭环境简单,出阁后后院也干净,韩大人虽然有通房,但是没纳妾,没参与过勾心斗角。” 孟瑾瑶点点头,转而问“夫君,韩大人在杭州,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是魏大人的姐夫,也是魏大人的上峰,多了解总不会有错的。”顾景熙抿唇笑了笑,“想要查一件案子,不仅要查嫌疑人,还要查嫌疑人的人际关系网。” 孟瑾瑶听着,心里扑通扑通的跳,若是韩大人也与此事有关联,那可是牵涉甚广的大案,她轻声问“夫君,那这件案子要查多久?” 顾景熙回道“等祭祖完,还要去一趟德清县,有些事要去了德清县才知道,表姨父不就是德清县的新任知县?表姨母生前对你还不错,既然我们都来了湖州府,去德清县看表姨父也是应该的,正好这个由头也能为此行掩人耳目。” 孟瑾瑶再一次点头,没有再继续问,查案的事她帮不上忙,就当作是游山玩水,完事后就回京。 顾景熙也不想这种事困扰到她,转移话题“阿瑶,陪我下盘棋,也让我看看你棋艺长进了没有。” 闻言,孟瑾瑶就有些技痒,当即应下,去让丫鬟将棋盘拿过来。 她的棋艺很好,但她家夫君的棋艺更好,夫君也不会特意让着她,她想要赢就得煞费苦心,苦心钻研每一步。 一局结束,毫无悬念的,顾景熙赢了。 他见小妻子一脸沮丧地看着已分胜负的期盼,似乎在后悔先前错失的良机,抬手摸了摸小妻子的脑袋以示安抚,温言道“阿瑶,我以前就跟你说过的,遇上机会的时候,举棋不定,瞻前顾后,就会错失良机,最后懊悔不迭。” 孟瑾瑶不服输“夫君,我们再来一局!” 顾景熙也依了她,但她下棋的风格源于性子,这种瞻前顾后,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才会下手的性子是成长过程中造成的,绝非一朝一夕能改变。 所以,毫无意外的,她又输了。 顾景熙又道“你能抓住第一次机会,按理说抓住第二次机会就是平局,但是第二次的时候你犹豫了,就让我有了赢的机会,我们再来一局。” 随后,孟瑾瑶又输了一局,但是越挫越勇,之后又来了一局,最后成了平局才结束今日的战局,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拧了拧脖子,看了眼床外的天色,发现时候也不早了。 今日在宴会上她没吃多少东西,吩咐丫鬟煮了碗面,吃了面然后去沐浴,准备歇息。 然而她想歇息了,身边的人却不安分。 食髓知味的男人蛊惑着她,哄着她,又是一番折腾。 结束时,孟瑾瑶浑身汗津津的,已经累得不想动,看到顾景熙似乎不觉得累,还能抱着她去净室,忍不住问“夫君,你真的不累吗?” 顾景熙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反问“阿瑶,你在质疑为夫?”.m 孟瑾瑶茫然地“啊?”了一声,刚想说话,唇就被他堵住。 紧接着,净室内满室荒唐,洗澡的水溅出洒了一地。 穿好衣服,正准离开净室,孟瑾瑶看到遍地狼藉,加上方才闹出的动静,等会儿丫鬟进来收拾,肯定知道净室内发生了什么,她瞬时羞红了脸,嗔怪地瞪男人一眼“顾景熙,你说好了就只洗澡的!” 顾景熙搂着她,柔声哄着“阿瑶息怒,为夫错了,都怪为夫会错意,以为阿瑶在质疑为夫,这才……阿瑶就原谅为夫这回,可好?” 孟瑾瑶一时气结,严重怀疑这男人是故意歪曲她的意思,然后故意欺负她,还问她在房里好还是在净室好,她不想回答,就折腾的她不得不说出一个答案。 她气鼓鼓的,语气笃定道“顾景熙,你个坏胚子,你肯定是故意的!” 顾景熙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眼神里还流露出几分被误解的委屈“阿瑶,我没有,你误会我了。” 孟瑾瑶明知道他在装可怜,可自己就是不争气的吃他这套,剜他一眼,没好气道“我累了,不想跟你争辩。” 顾景熙听罢,马上殷勤的将人拦腰抱起,离开净室后回房里,又识趣地帮她揉着腰,总算把人哄好了,今晚也不敢再造次。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三百七十七章 她城府深免费阅读。 第三百七十八章 互相折磨 魏府。 夜深人静,府里的人基本上已歇下。 容色倾城的美貌妇人神情木然地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把玉梳子,一下一下的,动作缓慢地梳着并不凌乱的头发。 仿佛,那不是在梳理头发,是在梳理自己那颗凌乱的心。 没过多久,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进来,看到她面无表情地坐在梳妆台前,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扯线木偶,登时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不悦之色,眼里也浮现出戾气,迈步向她走过去,到了她身后,镜中多了个人,她没有察觉。 此二人正是湖州知府魏大人,以及他的夫人梅清韵。 魏大人见她还没发现自己的到来,想到她有可能在想谁,心里更是恼火,更不想要她心里好过,嘲弄地问“时隔十多年,再次看到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可他却已娶妻,有娇妻在侧,顾夫人年轻貌美,他们夫妻恩爱,不知夫人心里是何感受?” 闻声,梅清韵回过神来,看到镜子中忽然多了个人,她登时吓一跳,同时也有些茫然,方才她想事情想的入神,也不知道丈夫何时过来的,更别提听到对方说了什么了。 魏大人见她似乎没听到自己说了什么,心里恼恨,却又不想放过刺激她的机会,便又复述了一遍。 梅清韵脸色骤变“魏恒,你胡说些什么?” 魏大人瞧她脸色大变,勾起一抹恶意的笑,接着道“梅清韵,无论你在人前掩饰的再好,可你始终骗不了我,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他扶着顾夫人上马车的那一幕,你看了好一会儿,转身后手里帕子都快要撕烂了,现在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初退婚了?” 梅清韵看着镜中的丈夫,身材圆润,脸庞也圆润,想当年丈夫也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可现在却不复存在了,什么都变了,变得让她看了就觉得厌恶,甚至是她自己,都变得不再是当年的自己了。 现在他们凑在一起就是互相折磨,互相戳对方的痛楚,谁也不想让对方好过,但却可笑的在人前演恩爱夫妻,旁人还以为他们真的是对恩爱夫妻。 偶尔她也会想起记忆中那个风光霁月、才华横溢的少年郎,可一看到丈夫,就不想再回忆,十几年过去,物是人非,记忆中的俊美少年大概也已变成丈夫现在这样,会中年发福,会大腹便便,俊美的容颜不再。 然而,今日她看到记忆中的少年,少年没有变成她想象中的模样,只是比十几年前成熟沉稳,却依旧俊美,甚至因岁月的沉淀而变得更有魅力。 即便顾景熙身有隐疾,不是个正常的男人,却还是有小姑娘含羞带怯地看着他,而作为正常男人的魏恒,却得不到这种待遇。 梅清韵嗤笑一声“是啊,我是后悔退婚了,但我更后悔嫁给你,顾景熙就算有隐疾,那也比你像个男人,你就是个窝囊废,我真瞧不起你!” “后悔?” 魏大人脸色一变,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直接戳她心窝子“梅清韵,现在最没有资格说后悔的人是你,是你嫌弃他落下隐疾,让你父母去退婚,是你先抛弃了他,就连嫁给我也是你自愿的。你心心念念的人,十几年来不愿娶妻,对你念念不忘的人,最终还是娶了别人,对别人关怀备至,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他。” 闻言,梅清韵心中蓦地揪着疼了一下,当初她也是真的喜欢顾景熙的,顾景熙风光霁月、又是少年状元郎,人人都羡慕她有这样一个未婚夫,但顾景熙落下隐疾,这辈子就跟太监无疑了,她再喜欢也不能嫁过去守一辈子活寡吧? 退婚后嫁给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魏恒,谁料这场婚事却是她抛弃顾景熙的报应,魏恒言而无信,才成婚不到两年就纳了妾,跟妾室生儿育女,说她不能生,不能拦着别人生 她痛苦过,深夜里哭过,怨恨过,也嫉妒过,甚至让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 而她的前任未婚夫在她退婚后,一直没娶妻,长兴侯府这样的家世,就算嫁过去守活寡也有很多人愿意,但顾景熙却不娶,不少人都说是因为她。 是不是真的因为她,她不知道,但她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当初嫁给顾景熙就挺好的,然后过继一个孩子过来,不必像现在这般让心腹丫鬟生个孩子,然后抱过来养,并记在她的名下,这样她虽然有孩子了,丈夫却还是不会只有她。 但后悔也没用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她心头的白月光,已经娶了别人,她能看得出来顾景熙很喜欢孟瑾瑶,所以才会对孟瑾瑶温柔体贴,原本这一切可以属于她的,可她却弄丢了。 魏大人见她眼眶湿润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却倔强的不肯往下掉,便松开她的下巴,恶意地笑了“梅清韵,我们这辈子就这样耗着吧!” 梅清韵眼含挑衅地睨着眼前愤恨交织的男人,嗤笑道“我杀了你最喜欢的小妾,还有你跟她生的孩子,你不是恨我吗?有本事你就休了我!” 魏大人咬着牙,恨声道“毒妇,休了你放你自由,那样太便宜你了,我们这辈子就互相折磨着吧。” 他言罢,粗鲁地将梅清韵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在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时,不由分说地将人抱起,不顾对方的反抗,往床榻走过去,然后强迫着行夫妻之事。 梅清韵嫌恶他,自然不想与他有这种接触,原本是反抗的,后来衣衫被扯下,知道反抗也是白费力气,便麻木地躺着,任由对方摆布。 魏大人见状,瞬间觉得没了兴致,抬手就甩了梅清韵一个耳光,巴掌打在脸上,发出啪的一声响,他的声音也随之而响起“怎么?到了现在,你还在想着顾景熙?” 还不待梅清韵回话,他又接着道“且不说顾景熙身边躺着别的女人,即便他身边没有别人,他这种跟太监无疑的男人,可给不了你这种快乐!” 梅清韵又不是第一次被他打耳光,神色漠然道“魏恒,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很可怜。” 闻言,魏大人粗暴进来,似乎想要以此来折磨她,想让她痛苦。 梅清韵皱起眉头,随即缠上他,发了狠似的折腾回去,不仅有回应,且搂着他的脖子时,张嘴狠狠的咬在他的肩膀上。 魏大人感觉到肩膀的疼痛,暗骂一声“疯女人”,却也没有推开她,而是发了狠的折腾她。 片刻后,梅清韵尝到血腥味,这才松了口。 然而这时,也结束了。 梅清韵看着他肩上渗血的压印,嘲弄一笑,牙齿沾了血,这一笑显得有些瘆人,仿若疯子。 紧接着,她讽刺道“魏恒,你倒是个有根儿的人,不是太监,但也比太监好不到哪儿去,不中用的废物!” 以前的魏恒倒是中用,但后来时常流连美妾房中玩乐,亏空了身子,加上年纪也上来了,就变得不怎么中用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被偷听了 不中用的废物? 天底下就没有哪个男子,能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这种话之后,还能保持淡定。 作为男人的尊严受到诋毁,魏大人当即就被她的话给刺激到了,看着她那副不屑的神情,气得咬牙切齿,拽着她又再来了一回。 梅清韵也拒绝,跟着男人一起折腾,没过多久就结束了,她勾起嘴角,又一次毫不留情地讽刺道“不中用的废物!” 魏大人脸色难看得紧,原想着再来一次证明自己,奈何理想很好,现实却狠狠的打了他的脸,虽然比方才好,却好不了多少。 他深吸一口气,不甘示弱地戳梅清韵心窝子“你心心念念的人,他连我这个废物都不如!” 梅清韵反驳“起码他专情,他可是为了我十几年不娶妻呢,不像你三心二意,在我心里他哪哪儿都比你好!废物,想要找成就感,就去找你那群小妾,你想听什么好听的话,她们都能说给你听。” “你……” 魏大人气得不轻,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目眦欲裂地瞪着她,眼里充满戾气,见她非但没有反抗,还挑衅地看着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魏大人真的想掐死她算了,便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直到她脸色涨红,快要透不过气来,这才放开她。 梅清韵捂住脖子,猛咳了几声,随后以胜利者之姿,含嘲带讽地看着他“魏恒,你就是个窝囊废,连杀个人你都不敢,你还有什么用?” 魏大人揪住她的头发,咬牙切齿道“梅清韵,想死你就上吊自尽,别祸害我!” 梅清韵讽刺他“以你的才能,即使没有背负杀妻的罪名,将来也不可能位极人臣,当初若是没有你姐夫替你走动,你以为你能做四品知府?湖州府的知府,当初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呢。” 魏大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初是有很多人盯着这个肥缺,但他也不是毫无本事,只是各方势力都在争抢,需要姐夫替他走动才行。 梅清韵直接无视他的怒火,继续火上浇油“还来不来行那等禽兽之事?不来就滚吧,看你这不中用的样子,再来一次也是那样。” 闻言,魏大人再一次想证明自己,但想到方才那两回丢了面子,他握紧了拳头,片刻后拽起衣服往身上套。 梅清韵见状,再一次火上浇油“那么快就认清事实了?不想再证明自己了? 魏大人拽着梅清韵的头发,警告道“梅清韵,我再如何也比你心心念念的人强,若是想体面过日子,你最好安分守己,别再想着如何激怒我,否则魏夫人的体面你也别想拥有!”言罢,他放开她的头发。 梅清韵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魏大人爱惜羽毛,做不出,也不敢宠妾灭妻这种遭人诟病的事。” 魏大人噎住,目光冷冷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负气地收回目光,不想再与她争辩,穿戴整齐之后,头也不回的愤然离去。 梅清韵躺在床上,将被子扯过来盖着自己的身子,眼泪从眼角滑落,轻声抽泣着,所有的辛酸与委屈无从诉说,只能往肚子里咽。 明明她也能过得很好,只要当初没让父母出门退婚,遵守婚姻嫁给顾景熙,就不会有现在的糟心事,而顾景熙也肯定会对她很好,她能过得跟孟瑾瑶那样幸福。 可现在,她嫁给了魏恒,一切都回不去了,她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在别人面前,她与魏恒就是一对恩爱夫妻,丈夫温柔体贴,妻子端庄贤淑。而在人后,他们就是一对仇人,互相折磨,互相诋毁。 这种苦不堪言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与此同时,屋顶上。 余川原本是想着偷听一下魏大人与魏夫人的谈话,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想到被他听到这种事,顿时觉得晦气! 这对夫妻简直就是一对疯子,自个儿互相咬就算了,还扯上侯爷,说了那么多话,都是跟侯爷有关的,这让他明日怎么给侯爷回话? 余川离开梅清韵的院子,悄悄跟上魏大人,想看看他等会儿要做什么,最后还是失望了,魏大人去了书房,什么也没干,直接在书房里供平时劳累时小憩的床榻上倒头就睡。 见状,余川也只能先回去,今晚的行动一无所获。 翌日清晨。 顾景熙就找了余川,问他昨日晚上可有什么收获。 余川想起昨晚自己听到的内容,看了自家侯爷一眼,支支吾吾、犹犹豫豫地回应“侯爷,这……这……” 顾景熙肃容道“这什么这?才一晚上没见,你就变结巴了不成?” 余川连连摇头,回道“侯爷,不是小的不想跟您说,而是昨晚小的听到的内容,大概不是您想知道的。” 顾景熙捏了捏眉心,无奈道“还有什么是我不想知道的?你听到什么话,说出来便是。” 闻言,余川便将昨晚魏大人与魏夫人的事说了出来,就连他们夫妻因为谁在争吵的事也一并说出来,说完之后,他悄悄抬头看自家侯爷的脸色,见自家侯爷蹙起眉头,他连忙垂下眼帘。 顾景熙也没想到会听到这种事,他什么也没做,就被扣上十几年来对别人妻子念念不忘的污名,他多年来不娶妻,不过是因为有病,不想耽搁别人。 余川斟酌着道“侯爷,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只是他们自个儿臆想而已,您不必在意。您放心,小的就当没听过这种糟心事,更不会让夫人知道的,虽然您对魏夫人没有半分想法,可她对您有想法,这种事还是别让夫人知道比较好。” 顾景熙不以为意道“夫人知不知道都不打紧,又不是我对别人有非分之想,别人如何想,又与我何干?当然,你不许主动跟夫人提起,免得这种事坏了夫人的心情。” 余川颔首道“小的明白。” 须臾,顾景熙又吩咐道“对了,你找个时间潜入魏大人的书房,看看书房里可有什么暗格,之前没找到什么,没准儿会藏在有机关的暗格内。切记,一切小心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余川应声“小的明白,侯爷放心。” 顾景熙摆了摆手“没别的事了,你先退下吧。” 余川再次应声,然后退出书房。 顾景熙揉了揉眉心,目前案子有些棘手,有点眉目,但是没有证据去证实,那也是猜测罢了,届时看方玄和方策那边如何。 湖州知府魏恒,有收好处给人行方便的事,但也没证据。 不过,收好处给人行方便,很多官员都会这样,若是彻底清查每一个官员,很多人都不干净,皇上也都清楚,只看有没有过分,都给什么人行了什么方便,若是过分的,皇上就会想法子清除。 - 题外话,有宝子看了文问我是哪里人,是广东的呀,因为男主是长兴侯,剧情和背景设定,所以这部分剧情就写了湖州这边的地名。文中的爵位名称都以地名命名,长兴侯、永昌伯、武安伯,分别对应浙江长兴、甘肃永昌、河北武安,沈国公是以西周前沈国命名,为了方便直接让他也姓沈。 另外,有人说我用了某剧的寿安堂、葳蕤轩两个名称,我懵了,没被人说我都不知道某剧有,因为寿安堂古而有之,我知道寿安堂历史和有关寿安堂古诗的时候,某部剧还没出现,想了解历史的可看义门陈氏,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寿安堂就是陈氏建立的。 葳蕤轩出自诗句“庭树发华滋,瑶草复葳蕤(庭院中的树木枝繁叶茂,珍美的草又重新蓬勃生机)”。男主有隐疾,子嗣艰难,取枝繁叶茂意头,女主在遇上男主是新生,我觉得适合男女主,且家主的院子,有昌盛之意也合适。 原是要写葳蕤院的,但用手机便签码大纲时,九键输入,轩和院相邻,点了轩字发现也通顺就没改。我查了原想写的葳蕤院,也被多本书用过,我能想出来,别人也行。寿安堂,我也查了,也有很多书用过,古而有之、有出处的,大家参考历史文化,有相撞不奇怪,这不过是寻常名称罢了。 第三百八十章 是他遭殃 顾景熙从前院的书房出来,就遇上刘管家。 只见刘管家看到他之后,加快了脚步向他这边走来,想来是有什么事找他。 等刘管家走近了,顾景熙摆了摆手,示意刘管家不必多礼,直接问“刘管家,是不是有什么事?” 刘管家回道“侯爷,顾家留在湖州的旁支,得知您回乡祭祖,前来询问,祭祖那日可否一同前往祭祖。” 原本这种事,他不该来叨扰侯爷,但跟侯爷一起去祭祖,这意义不同,留在湖州的顾家旁支都是无甚出息的,留在祖籍老家安稳度日,这次跟侯爷一起去给老祖宗上坟,传出去有面子,提高一下自己在湖州的名望。 顾景熙听了,想也不想就回道“自然可以。” 老祖宗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老祖宗,那些旁支虽然关系很远了,平时没有来往,但却是跟顾氏嫡系一脉同一个老祖宗,他本来就是以祭祖的理由回老家,越多人来跟他一起去给祖宗上坟越好,声势越大对他掩饰另一件事就越有利。 刘管家颔首道“那小的等会儿就差人捎口信。” 顾景熙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问“祭祖的事宜,你准备得如何了?” “差不多准备妥当了,侯爷放心,大后天肯定全部准备妥当,不影响祭祖。”刘管家恭声回答,主子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他自然要卯足了劲儿表现,老祖宗托梦让侯爷回乡祭祖那么大的事,他不仅要办妥,还要办得体面。 须臾,刘管家又问“侯爷,与您同辈份的一个旁系宗亲,他的长孙十天后满月摆满月酒,送了请柬过来。他中了秀才之后,就没有更进一步了,如今在书院里做教书先生。”言罢,他就呈上手中的请柬。 顾景熙接过请柬看了眼,吩咐道“十天后我不在湖洲城,届时你备一份礼送过去。” 刘管家应道“是,侯爷。” 顾景熙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吩咐道“夫人喜欢太湖银鱼,让厨房去采买一些回来,中午或者晚上吃。” 刘管家回道“侯爷,这个小的昨日就让人采买了,如今大概已经买回来了。” 闻言,顾景熙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吝啬地表扬一句“做得不错。” 刘管家心里高兴,能博得主子欢心,那就得下功夫,这几天他也看出来了,侯爷对夫人极好,事事以夫人为先,那菜肴也是以夫人的喜好为先,夫人高兴,侯爷自然就高兴。 所以,他得知夫人喜欢太湖银鱼之后,就马上让人采买,不仅太湖银鱼,夫人还喜欢太湖白虾、太湖白鱼,此外还有一些湖州特色的点心,夫人也很喜欢。 - 接下来两天,顾景熙带着孟瑾瑶出门玩,带她去游览当地的名胜,见识当地风土人情。 孟瑾瑶这两日也玩得开心,湖州府远离皇城,规矩约束没有皇城严格,民风比皇城那边更开放,相对更加自由。 但还有一件糟心事。 余川这两日盯着魏大人,执拗的想从魏大人那里查出点什么事,但没想到毫无进展,却听了两天的八卦。 自从他们家侯爷和夫人去参加了魏老夫人的寿宴之后,加上寿宴当晚,魏大人和魏夫人吵架都吵了四次,每次都跟他们家侯爷有关。 不知道的,那还以为他们家侯爷做了什么事,勾引了魏夫人。 要说这魏夫人也真是的,自己都嫁人那么多年了,还惦记侯爷做什么?真会给他们家侯爷招惹仇恨,每次都在魏大人面前抬高侯爷,贬低魏大人,把魏大人气得七窍生烟,同时也记恨上侯爷了。 但不得不佩服的是,这对夫妻与别的夫妻不同,别的夫妻这样针锋相对的吵架,肯定不会再有同房了,就连见一面都不嫌恶心,可这对夫妻却与众不同,吵完之后还能同房,甚至在吵的时候还能进行。 当然,这是魏大人主动的,强势进行的,魏夫人也不反抗,只在事后讽刺魏大人,把魏大人气得在下一次的时候,提前悄悄吃了药。 他这个旁观者都迷惑了,这到底是一对什么疯子? 都互相憎恨了,却还能做这种事,魏夫人心系旁人,还做过谋害子嗣、妾室的事,魏大人明明知道,大可休了她,娶个真正贤良淑德的女子回来,保后宅安宁,但魏大人却没有,非要纠缠在一起互相折磨。 这厢,顾景熙听着余川讲魏大人与魏夫人的八卦,心里越发郁闷,他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别人夫妻感情不和的主要原因? 魏大人不中用,魏夫人嘲讽魏大人,最后他却被魏大人拉来垫背,被魏大人骂废物。 他阴沉着脸“余川,你就不能打听别的事?他们吵不吵架与我何干?” 余川觑了觑他,忐忑着回道“侯爷,他们吵架就是与您相关啊,魏夫人心悦您,魏大人觉得您对他的妻子用情至深,还、还说你们是一对有缘无分的狗男女。” 顾景熙“……” 如胶似漆的狗男女他见过,但是不熟的狗男女他可没见过,更别说这个人是他了。 须臾,他回道“那是他们臆想症犯了,除此之外,你就没打探到别的事?” 余川回道“小的偷偷潜入魏大人的书房,仔细找过了,书房内没有机关暗格,他肯定是个谨慎的人,书房里面有一些书信,但却只有与亲人、与友人的书信往来,没有关于别的事。” 顾景熙眉宇微蹙,他知道魏大人有收人好处给人行方便的事,这种事即使知道,但要铁证如山却有些难,除非找到私账。所有财物的都在账本记载,且每件物品都有来源,但有一些财物是贪污、受贿得来的,就会出现在私账里,一般不清白的官员,都会有一本私账,这这本私账就是真实的账本,而非公开的假账。 罢了,有没有找到魏大人受贿的证据,暂且先搁一边,德清县那边的事更要紧,那边查到线索,线索如果直指魏大人,自然能顺藤摸瓜查下去。 余川忽然道“对了,侯爷,魏大人还曾问亲信,问您这两天都在做什么,都去了哪里。您跟夫人的行踪,魏大人都知道了。” 顾景熙闻言,脸色一顿,打听他的行踪,莫不是心里有鬼,怕他查? 他淡声道“知道了,以后他们夫妻的糟心事不必跟我说。” 余川“是,侯爷。” 魏大人夫妻的八卦,刚开始他是嫌弃的,但听墙角听了几回,忽然觉得有意思,就是那对夫妻每次吵架,他们家侯爷都遭殃,魏夫人夸一句,魏大人就踩一句。 顾景熙脸色沉了沉“余川,你在想什么?” 余川忙道“侯爷明鉴,小的什么也没想。” 顾景熙警告道“管住你的脑子,不该想的事别想,也不许传到夫人那边,污了夫人的耳,不然就给你找个魏夫人这种性情的女子,把你嫁过去。” 余川“……” 好歹毒的惩罚,光明磊落的侯爷怎能做这种事?魏夫人那种性情的疯子,是寻常人能受得了的吗?除非那人是魏大人。 顾景熙半眯起眼眸,语气幽幽地问“余川,你可听明白了?” 余川点头如捣蒜“小的听明白了,侯爷放心,小的一心想挖魏大人的底,对别的事不感兴趣。” 顾景熙淡淡道“好了,你退下吧。” 余川退下,出了书房后,脑海中闪过魏大人和魏夫人吵架的画面,又想到侯爷方才的话,感到一阵恶寒,对这种八卦彻底失去了兴趣。 第三百八十一章 这坏胚子 晚上。 顾景熙刚躺下,就想起余川跟他说的关于魏大人夫妻的事,这对有毛病的夫妻每次吵架都提起他,魏夫人污蔑他的名声,说他对她用情至深,魏大人还骂他与太监无疑。 他气闷不已,有病的时候,怎么说都行,反正他就是不行。 现在病已经好了,不能被说不行。 所以,顾景熙马上将身边的小妻子搂进怀里,看着小妻子的眼睛,道“阿瑶,有人骂为夫,你可要给为夫做主。” 孟瑾瑶瞧他忽然间这般委屈,感觉莫名其妙的,但还是关切地问“夫君是侯爷,又在朝为官,谁敢骂夫君啊?那人都骂了什么?” 顾景熙回道“他骂为夫是太监。” 闻言,孟瑾瑶就约莫知道怎么回事,但以前被人说了那么多,怎么没见他这般脆弱? 孟瑾瑶迷惑了半晌,随即柔声安抚道“他胡说八道,夫君又没有净身,身体健全,怎么就是太监了?夫君以前是身体有疾,可现在已经治愈了,那些人就是嘴碎,夫君不必放在心上。” 顾景熙点点头,又道“所以,我们生个孩子,堵住他们的嘴。” 孟瑾瑶跟着点点头,表示赞同“夫君,我们明年就生个孩子,届时他们就闭嘴了,现在他们爱怎么说就随他们去。” 顾景熙回道“可是,为夫等不及了,现在就想要个孩子,怎么办?”他言罢,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耐人寻味。 孟瑾瑶懵“???” 当看到男人低头凑过来,她猛然反应过来,好家伙,这坏胚子,原来早就挖了个坑,搁这儿等着她呢! 她不依,正要推开顾景熙,奈何被紧紧的禁锢在怀中,唇也被对方堵住,也堵住了她接下来的抗议声。 习习夏风,清新淡雅的荷花香随风从窗户卷进来,淡紫色的床帐随风拂动。 床帐内,旖旎风光美如画,一切尽在不言中。 …… 今晚夜色不错,月朗星稀,银辉从天际倾泻而下,洒了一地。 他们房间的窗户外面,有个经过人工开凿的荷花池,荷花池并不大。 站在窗边,就能看到那一池荷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幽静,池水如同银色的明镜,微波粼粼。 荷叶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淡粉色的荷花在月夜中散发着淡雅的清香。 顾景熙站在她身后,将她禁锢在窗边,迫使她看向窗外的荷花池,附在她耳边,轻声问“阿瑶,往那边看看,哪一朵荷花更漂亮?” 孟瑾瑶意识清醒,但却咬着唇没发出声音,听到这坏胚子问这种问题,她扭过头,气呼呼地瞪了男人一眼。 她媚眼如丝,眼神毫无杀伤力,倒像是在娇嗔。 作为一个及格的坏胚子,顾景熙不肯放过她,再一次问“阿瑶,告诉为夫,哪朵荷花更漂亮?指给为夫看看。” 男人压根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孟瑾瑶思绪有些迷糊,伸手随意指了一朵,微微张嘴,发出细碎的声音“那、那朵荷花漂亮。” “是么?” 顾景熙随意瞥了眼她所指的那朵荷花,刚绽放的荷花,宛若宛若清新脱俗的凌波仙子,的确是挺好看的。 须臾,他低头跟怀里的人儿耳鬓厮磨,语调轻缓地跟她说“好看是好看,可为夫觉得也就那样,远不及我怀里的这一朵。” 孟瑾瑶脸颊绯红,也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荷花池中,两条锦鲤在嬉戏,其中一条锦鲤想逃,另一条锦鲤在追,无论如何,想逃的那条锦鲤都逃不开,只能认命地跟那条锦鲤嬉戏愉快地玩耍 在窗边赏荷花、赏锦鲤嬉戏,站了那么久,倒也挺累的,加上夏天天气热,即使有习习夏风拂来,可还是出了汗。 孟瑾瑶跟没骨头似的,瘫软在他怀里,半步都不想挪动,任由他抱着回床榻上。 回到床榻上,顾景熙再次将人拥入怀中。 孟瑾瑶呜咽出声,委屈巴巴地控诉道“顾景熙,你混蛋!” 顾景熙亲了亲她水雾迷蒙的眼眸,却还是铁石心肠的没有放开她,在她耳边,沙哑着声音道“嗯,我是混蛋,可混蛋好喜欢阿瑶。” 结束时,孟瑾瑶已经迷迷糊糊间入睡了。 顾景熙让丫鬟备水,抱着她去净室洗浴,知道她害羞,所以特意让她身边的心腹丫鬟清秋进来收拾。 沐浴过后,顾景熙又给她按摩腰部,免得明日起来腰酸,听到她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便知自己按得舒服,她在睡梦中都很满意。 - 翌日,万里无云,一碧万顷,夏风徐徐,天气甚好。 顾家老祖宗的忌辰到了,顾景熙夫妻前去祭拜老祖宗,仆从跟在他们身后。 除了仆从,还有在湖州府扎根的顾氏其他宗亲,也跟着一起去祭祖。 一路上,队伍还挺长的,长兴侯回乡祭祖的事已经传开了,不少人看到这阵仗,便知是顾氏祭拜顾家老祖宗。 马车上。 大抵是昨晚顾景熙给按摩了,孟瑾瑶今日起来倒是没感觉腰酸,精神状态还不错。 比起她,昨晚饱食餍足的顾景熙更是神清气爽。 孟瑾瑶还在为他昨晚的混账而生气,任凭他说什么好话哄着,都充耳不闻,就晾着他。 顾景熙往她这边靠近,将她抱进怀里,态度诚恳地求和“阿瑶息怒,为夫知错了,为夫给你保证,看荷花这种事,不会有下回了。” 孟瑾瑶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气呼呼道“顾景熙,我早就看透你了!你先前在浴室的时候就说知错了,之前在船上又说知错了,我看你就是知错,但是不改,以后还有别的法子继续使坏!” 顾景熙一脸神伤“阿瑶,你竟然不信为夫,为夫好生难过。” 孟瑾瑶“……” 明明挺正常的男人,但有时候感觉这厮像是换了个人,特别是欺负她的时候,或者是在认错的时候。 四目相接,对视了片刻。 最终,还是孟瑾瑶受不住他装可怜求饶,原谅了他昨晚的混账事,板起脸,轻哼道“今日是老祖宗的忌辰,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你给我松手,坐好,不许动手动脚的。” 顾景熙乖顺地放开她,正襟危坐,道一句“阿瑶最好了。” 孟瑾瑶觑了觑他,这男人想听话的时候,乖得像只温顺的猫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多凶悍的母老虎,把夫君治得服服帖帖的。但这男人想欺负人的时候,可恶劣了,任凭你如何求饶都没用。 顾景熙满眼无辜地看着她“阿瑶怎么这样看着我?” 孟瑾瑶反问“顾景熙,你现在这样,若是让官场上那群老狐狸看见了,他们会不会说你被脏东西附体了?” 顾景熙一本正经道“那就证明他们公务不够繁忙,或者是对朝廷不够尽心尽力,竟然还有时间整天想一些有的没的。作为臣子,应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竭尽全力为皇上排忧解难,否则就不是好臣子,这也跟他们的上峰管理不严有脱不开的关系。” 孟瑾瑶“……幸好我不是你的下属。” “阿瑶怎么会是我的下属?” 顾景熙莞尔笑,她只会是他的妻,他的心上人,他的小祖宗,以及未来孩子的母亲,他们会携手共度余生,白头偕老。 男人笑容温柔,眸光里藏着宠溺。 孟瑾瑶看着他的眼睛,即便什么都不问,也能感觉得到他若是开口,下一句话会有多动人。 夫妻俩相视一笑,顾景熙再次将她搂进怀里,一切尽在不言中。 夏风吹过,掀起车帘的一角,外面阳光明媚,日光映照进来,男人如玉般的脸庞仿佛晕染上淡淡的光晕。 孟瑾瑶缓缓抬起头来看他,嘴角上扬。 余生有他,足矣。 第三百八十二章 心思各异 离老祖宗的墓地还有半里地的时候,马车停下,孟瑾瑶与顾景熙也下了马车 与他们一起来的宗亲还算比较多的,他们宗族里最有出息的人和他的媳妇在此,若是能得个什么机遇,那是做梦都要笑醒,所以只要在湖州,且身体健朗的,无论老少都一起来,最小的才两三岁的样子,还被大人抱在怀里。 除了孟瑾瑶之外,还有其他宗族媳妇,按照赵国的风俗,只要是正式聘娶进门的正妻,就有参加祭祀的资格,而妾室是没有资格,妾室连参加宴会都没资格,祭祀这种庄重而又神圣的活动更不可能有资格沾边。 有媳妇看到孟瑾瑶,倒是想要上前攀谈,可祭祖这种庄重的场合,岂是闲说家常的时候?皆保持肃穆,按照流程祭拜老祖宗。 刘管家对筹备祭祖的事宜非常上心,连祭坛都搭好了,还请了寺庙的僧来前来做法诵经,以表对老祖宗的重视。 顾景熙看到祭坛,轻轻颔首,表示对刘管家的肯定“嗯,不错。” 刘管家一听,心里虽然高兴能得到主子的认可,表面上却没有表露,忙道“侯爷,这都是小的该做的。” 祭祀仪式开始。 宗族成员按照辈分大小,聚集在祭坛前,按照流程进行祭拜,焚香、奉酒、敬献祭品、三鞠躬行礼、跪拜祖宗,然后祈福,望祖宗保佑。 最后,高僧诵经,高僧诵完经,顾家众人再一次跪拜祖宗。 祭祀完毕,一行人回去。 今晚设了晚宴,参与祭祀的宗亲及其家眷到顾府赴宴。 顾府瞬间就热闹了起来,府中的下人们一直都挺闲的,难得有这般忙碌的时候,忙也忙得兴奋,以前主子不在,自己也就日常打扫,维护宅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做。 孟瑾瑶作为女主人,招呼着宗族的女眷,这些女眷里,有同辈分的,也有长辈和晚辈,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家里举办宴会,她跟在两位嫂嫂身边学习,如今招呼客人也是游刃有余。 这些宗亲平常孟瑾瑶也见不着,没有一个是认识的,都是听着介绍慢慢认识,她们跟京城的贵妇相差甚远,相处起来也比较随和很多。 她的身份摆在那儿,便是长辈也不敢拿乔,再加上那些人想巴结她,说话也是顺着她的,说话也只说好听的,不中听的那是半句都不说,都哄着她、捧着她,就更好相处了。 忽然有人不知道怎么的就提起顾修明的生父“景泽堂兄在隔壁嘉兴府桐乡县做官,桐乡县离湖州城又不算远,老祖宗忌辰,他竟然没有回来拜祭。要是回来拜祭,提前一日回来即可,总共就告假两三天而已。” 有人低声回道“婶婶,你怎么忽然提起他来?顾修明做出这种事,莫说景熙堂叔丢人,就连他这个做生父的都跟着丢人,估计也不好意思面对景熙堂叔。” 话音落下,又有个比她们年长的妇人说道“今日是老祖宗忌辰,顾修明那种已经被宗族除名的败类就别提了,免得给老祖宗添晦气。” 她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不过孟瑾瑶还是听见了,但她也只当听不见,她不想提那糟心玩意儿,目光落在一个年纪比她大几岁的妇人身上,那妇人抱着个男孩,男孩也就两三岁的样子,粉雕玉琢的,长得很好看,乖巧地窝在妇人怀里,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孟瑾瑶看着小男孩,心生喜欢,夫君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若是生个像夫君的男孩,肯定也很好看,不过都说儿子像母亲,女儿像父亲,就算是长得像夫君的女儿,那也肯定好看。 此时,一个中年妇人见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孙子,若有所思,然后将儿媳妇怀里的孩子抱过来递给她,温声道“侄媳妇,这是我的嫡次孙,叫修源。” 孟瑾瑶喜欢孩子,且这孩子长得那么漂亮,又乖巧,就更喜欢了,所以当中年妇人把孩子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就伸手接过来抱着。 小男孩忽然到了孟瑾瑶怀里,有些无措,但也没有闹。 中年妇人提醒道“修源,快叫婶婶。” 小男孩一听,乖巧的喊了孟瑾瑶一声“婶婶。” 孟瑾瑶听着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只觉心都要化了,温柔地应声“修源真乖。”说着就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男孩的母亲见状,看了眼孩子,又看了眼笑容温柔的孟瑾瑶,脑子转的飞快,最后意有所指地说了句“堂嫂若是喜欢,抱着去玩几天也行。” 此言一出,众人心思各异,她们都知道顾景熙有隐疾,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十年前才会过继顾修明,现在顾修明已经被流放崖州,且被宗族除名,侯府没了世子,肯定要再过继一个孩子的。 侯府的三公子顾修文倒是个人选,可顾修文都多大了?那么大的孩子已经养不熟了,就算顾修文年纪不大,可亲生父母一直在身边,每日相见,哪能真正养熟?这样的孩子就算过继过来,人家心里也是偏向亲生父母的。 这样还不如过继一个父母不能在身边且年纪小的孩子,这样还能从小教养,没有孩子亲生父母在身边影响,孩子长大了能跟养父母亲近。 家里有适龄孩子的,不是没有动过这种心思,但是不好贸然提起,若是贸然提起的话,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谁都知道那是奔着荣华富贵去的。 但现在的情况又不同,是孟瑾瑶喜欢这孩子,孩子母亲委婉提出来,若是孟瑾瑶听出了弦外之音,顺着孩子母亲的话说下去,那过继的事就成功了一半,然后相处几天,孟瑾瑶对孩子越发喜欢,那过继的事还不是板上钉钉的? 霎时间,众人羡慕不已,自己的亲生骨肉给了别人纵然不舍,可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有更好的前程,做父母的也高兴,侯府世子,如果有点本事的,即使不靠科举,靠着侯爷打点一下,也能在朝中谋个差事,以后还能继承爵位。如果能靠自己的本事,不走关系,通过科举入朝,那更有出息了。 孟瑾瑶自然听出这位堂弟妹的弦外之音,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孩子,若是在前些日子,不知道夫君的病已痊愈,她真的会考虑一下,毕竟她看这孩子的第一眼缘和感觉都很好,可是现在她不想过继,她只想自己生一个。 她惋惜地叹息一声,温言道“这孩子粉雕玉琢的,长得讨喜,性子又乖巧,我很是喜欢。只是,我与夫君后天就要去德清县看望表姨父,看完表姨父就回京了,这来来回回的,不适合带孩子,若是在湖洲城哪儿也不去,倒是可以跟这孩子玩几天。” 她拒绝得很委婉,但孩子母亲是聪明人,也听懂了她的意思,她无意过继这个孩子。不然,若是真的有意,又岂会在意湖洲城到德清县的这点路程?湖州到京城的路途更遥远呢。 孩子母亲回道“原来如此,来来回回的,的确不适合带孩子,堂嫂以后再回老家,可以跟这孩子玩。” 孟瑾瑶喜欢聪明人打交道,点到即止,她轻轻点头“下次回老家也得看侯爷的时间,侯爷说距离上一次回老家,已经过去十多年了,等下次回来的时候,我跟侯爷没准儿能抱上修源的儿子呢。” 听着她们俩的谈话,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修源这孩子没机会,那是不是代表自家孩子会有机会? 可是,修源这孩子无论模样还是性格都很好,这样讨喜的孩子孟瑾瑶都没看中,自家的孩子孟瑾瑶能看中吗? 罢了罢了,这种事也强求不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第三百八十三章 暗示为夫 没过多久,晚宴开始。 都是同族宗亲,也算是家宴,也比较随意些,起初那些人还有些拘谨的,但看他们夫妻性子温和,慢慢的就没那么拘谨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晚宴已经到了尾声。 晚宴结束后,管家送客。 孟瑾瑶和顾景熙夫妻还在跟几位宗族里的长辈说话,那几个长辈都是八十岁左右的老者,且还都是科举无法更进一步,然后在书院做了几十年教书先生,现在年纪大了在家颐养天年,身上的书卷气息很重。 所有客人都离开后,顾景熙和孟瑾瑶也先后去沐浴一番。 卧房里。 顾景熙给孟瑾瑶捏着肩膀,温声问“阿瑶,今晚感觉如何?她们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孟瑾瑶摇了摇头,奇怪道“没有,她们都很规矩,甚至连求我办事的都没有,我是办不了什么事,但是我能吹枕边风啊,可她们没人开口,这倒是奇怪。” 顾景熙回道“除非他们家里有人犯了什么事,否则也求不到我们帮忙。” 孟瑾瑶一脸错愕“为何?” 顾景熙回道“先前跟你说的,留在湖州老家扎根的族人,都是比较普通的,他们要么是做点生意,要么是在书院做教书先生,要么是耕读正在努力科举,要么就是普通人家,即使有家人已经走上仕途,在外地为官,又或者进了军营,但哪能忽然间就求上来让走关系提携的?” 闻言,孟瑾瑶就想起在京城扎根的顾氏族人,在京城扎根的是顾氏里混得好的,在外地为官的也还不错,还在湖州府的,相比起在其他地方的族人,是比较普通一些。 顾景熙又道“今晚与我们谈话的几位年事已高的长辈,教了一辈子书,在湖州这边族人心目中也德高望重,对族人的管束也比较严格,族人大多数都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过,也有少数混账东西,那些人今日都没被允许来。” 孟瑾瑶轻轻颔首,须臾笑道“对了,夫君,我今晚看到一个修源的小家伙,按照辈分比我们小一个辈分的,长得好看又乖巧,瞧着就让人心生喜欢。” 顾景熙问“阿瑶想表达什么?” 孟瑾瑶回道“我在想,如果我们有个孩子,肯定也像修源这样粉雕玉琢的,讨人喜欢。而且,我发现顾家的人长得都还可以,就没有哪个长得磕碜的。” 顾景熙莫名的听出别的意思,意味深长地问“阿瑶,你是不是在暗示为夫?” 孟瑾瑶“???” 暗示什么? 她暗示什么了? 她不是在很正常的在说话吗? 顾景熙又道“阿瑶,为夫明白的,是为夫的不是,竟然还需要阿瑶提醒。” 孟瑾瑶还是懵的,她自己都不明白,这男人又明白什么了? 很快,顾景熙就根据自己所理解的意思,并付诸行动,满足她想要个跟修源这样粉雕玉琢的孩子的愿望。 孟瑾瑶这才明白过来,同时心里郁闷,白天祭祖,晚上还有晚宴,忙碌了一整天,他怎么还有精力做要孩子的事?自己虽然年轻十三岁,可精力真的远不如三十岁的他,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太弱了? 顾景熙难得的懂得节制,也就折腾了一次便放过她,抱着她去净室。 孟瑾瑶想起上回在净室中的荒唐事,下意识就拒绝“夫君,我自己洗吧,后天去德清县看望表姨父,明日还要出门给表姨父买点礼品。” 闻言,顾景熙捏了捏她的脸颊,好气又好笑道“把你夫君想成什么人了?你夫君又不是禽兽。” 孟瑾瑶嗔他一眼“因为有过前车之鉴,所以我要有警惕心,不然傻乎乎的信了你,最后又吃大亏。” “为夫保证,这回真的是单纯的洗澡。” 顾景熙说罢,就不由分说地将人抱着去净室,也真的只是规规矩矩地洗澡,别的事都没做。 沐浴过后,夫妻俩就回寝房歇息了。 外面的清秋听到里面安静了,知道两位主子已经歇息,今晚不用再传人侍候了,便退下去休息。侯爷跟夫人这般恩爱,没准儿回到京城就有喜讯传出来了。 - 魏府。 魏大人的随从跟他汇报今日顾家祭祖,并设了晚宴招待同族宗亲的事。 魏大人听罢,微微蹙起眉头,顾景熙到了湖州似乎真的是为了祭祖的事,平日里不是跟顾夫人游山玩水,就是在家里不出门,而且谁也不见,并没有什么异常。 随从问“大人,可还要继续盯着他?” 魏大人沉吟片刻,还是觉得不能掉以轻心,像顾景熙这种老狐狸,狡猾得很,吩咐道“继续注意他的动向,看他都去什么地方,有没有暗中去见什么人,切记别让他发现。” 随从应声“是,大人。” 与此同时,书房门外站了个貌美妇人,将他们主仆俩的对话都听了进去,心里又惊又愕。很快,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沉。 听到里面已经没了谈话的声音,她正准备离开,可还不待她转身离去,书房门就开了。 随从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当即愣了下,随后连忙恭敬一礼“小的见过夫人。” 梅清韵微微点头“不必多礼,你去忙吧,我有事找老爷。” 随从颔首退下。 魏大人蓦地朝门口的方向望过来,当看到梅清韵时,再次蹙起眉头,方才的对话也不知她是否听了去,她那样喜欢顾景熙,多年来念念不忘,若是知道自己监视顾景熙的一举一动,估计会告诉顾景熙,届时顾景熙知道了,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然而,梅清韵明明偷听了他们的对话,却故作若无其事地迈步进书房,并将书房门关上,嘴噙笑意,莲步款款,一步步向他走过去,柔声问“夫君怎么这样看着我?瞧你似乎很紧张的样子,就算被我骂了几次,也不至于对我心生惧意,从而不想看到我吧?这倒显得我像什么母老虎似的。” 魏大人看着妻子这般温柔的模样,只觉得瘆人得很,他眉头皱得更紧,也不知道这疯女人又发什么疯,竟然会主动前来找自己,沉声问“你来做什么?” 第三百八十四章 孩子没了 梅清韵瞧见丈夫皱眉,她笑意更深“倒也没什么事,只是今日整日都没看到夫君,心里思念得紧,就来了。夫君竟然这般跟我说话,我心里好生难受。” 闻言,魏大人心头一跳,直觉告诉他,这疯女人肯定做了什么事,不然以她的性子不可能主动来找自己,并说这种话。 魏大人也不跟她绕弯子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梅清韵一脸无辜“夫君此言差矣?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事?无非就是想夫君了,特意来看看。” 魏大人听罢,仔细想了想家里的事,最近家里一切安好,不会有什么糟心事,便眼含深究地看着她,瞧她那无辜的神情,仿佛真的没有做什么糟心事,可有前车之鉴,总感觉她憋着什么大招。 “夫君别紧张,真的只是来看看夫君而已。” 梅清韵说着顿了顿,见丈夫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随即语调轻缓地跟丈夫说“还有,顺便关心一下夫君,我想着夫君刚刚又没了一个孩子,应该很难过吧?所以就过来安抚一下夫君,顺便劝夫君想开点。” 她语速缓慢,语气轻柔,不带一丝伤感或惋惜,反而透着满满的恶意,以及想看戏的意味。 此言一出,魏大人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他原本有五个已出生的孩子,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前面的三个儿子都夭折了,剩下一儿一女。这儿子是梅清韵的贴身丫鬟生的,记在梅清韵名下,一出生就养在梅清韵身边,女儿是另一个妾室生的。 前面三个儿子虽说是因病夭折,或者是意外夭折,又或者是因生母难产,生得太久,孩子活活憋死,生下来就没了气息,生母也死于难产。 但他明白是梅清韵算计的,温柔贤惠的正室,在妾室怀孕时送了那么多补品,把孕妇吃成胖子,导致胎儿过大难生下来。开始时他没察觉,到了生产的时候才察觉出来,这种手段也是后宅斗争中常见的手段,得了美名,还有达到目的。 至于没出生的孩子,有妾室怀孕了,已有七个月身孕,却意外落水身亡,一尸两命。这种意外也不是单纯的意外,是被算计的意外,而罪魁祸首就算梅清韵。 知道这疯女人心理扭曲,自己不能生却不允许别人生,每当有人会搞这种小动作,唯二没有搞小动作的,只有这疯女人做主纳为妾的贴身丫鬟,还有琴儿的生母。所以每次事后他都让人送一碗避子汤给妾室,只要不怀孕,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所以没人怀孕的时候,后宅就不会有命案发生。 如今他就剩下两个孩子,不是儿子没了,那就是女儿没了,儿子记在梅清韵名下,梅清韵不会谋害这个孩子,那就是女儿没了? 女儿平时也很乖巧,姨娘也老实本分,哪里碍着这疯女人的眼了? 梅清韵欣赏着他的表情变化,柔声问“原来夫君还不知道?我以为已经有下人来跟夫君说了。不过,夫君不知道也正常,这是刚不久前发生的事。” 魏大人上前两步,拽着她的双肩,咬着牙恨声质问“琴儿平日乖巧懂事,她哪里招惹了你?” 面对他的怒声质问,梅清韵神色淡然,温声回道“夫君,谁跟你说是琴儿的?琴儿这孩子我挺喜欢的,今日还把叫到跟前教导,方才过来找你时,才让她的姨娘把她带去睡觉。” 魏大人闻言,心头一紧,颤声问“那就是旭儿?旭儿就算不是你生的,可他从小就养在你膝下,你怎么下得了手?” 他说话间,心都一阵钝痛,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窜,让他遍体生寒。旭儿是他仅剩的儿子,他们魏家就剩下旭儿这一根独苗苗,没想到这疯女人竟然连亲自抚养的孩子都不放过。 梅清韵没有回话,就这样静静的欣赏着他的悲伤,他的绝望,他的愤恨,看着他缓缓松开自己的肩膀,身形一晃,倒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子。 这时,梅清韵似乎是觉着他这副三魂不见七魄的模样有趣,掩嘴轻笑一声。 魏大人一脸沉痛地眯起眼,转而又蓦地睁开眼,眼眶发红,质问道“梅清韵,我真是低估了你的下限,你这疯女人压根就没有下限。当年的京城第一美人,才学不输男儿,熟读圣贤书,却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我母亲从未苛待你,你怎忍心让她这般年纪,还要失去唯一的孙子?”奇快妏敩 梅清韵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施舍似的拯救一下他绝望的心情“夫君误会了,不是旭儿,旭儿还活得好好的呢,我还指望他给我养老,怎么可能动他?” 闻言,魏大人松了一口气,有种终于活过来的感觉。 梅清韵见状,又接着说“是王姨娘,她刚不久前小产了。为了怀上这个孩子讨夫君欢心,让夫君多宠爱她,也为了能有个孩子傍身,她偷偷倒了夫君给的避子汤,好不容易才怀上的,摔一跤就把孩子摔没了。听大夫说,孩子都两个月大了,真是怪可惜的。” 她言罢,轻声叹息一声,似乎在为王姨娘感到惋惜。 魏大人听罢,心中震惊了下,没想到王姨娘竟然敢偷偷倒掉避子汤,但更让他觉得震惊的是,王姨娘倒掉避子汤的事,这疯女人竟然知道,不仅知道,且还知道王姨娘怀上了孩子,王姨娘怀孕的事就连他都不曾知道。 他眉头深锁,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怒声质问“我每次事后都让她们喝避子汤,你既然知道王姨娘做这种事,为何不阻止?” 梅清韵看着他怒不可遏地骂自己,无辜不已“夫君这话什么意思?夫君以前不是说,我自己不能生,不能拦着别人生孩子?现在我感觉夫君当初说得挺对的,而且夫君膝下也就一儿一女,子嗣单薄,便想着王姨娘所以能为夫君开枝散叶,那也挺好的,所以就没有阻止她。” 第三百八十五章 心肠歹毒 魏大人听罢,很快就意会过来,瞧她这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心里愤恨交织,恨声道“你这毒妇,你是故意的,故意看着她煞费苦心怀上孩子,最后又让她看着自己没了孩子?你好歹毒的心肠!” 这时,梅清韵也不想跟他装了,仰起头挑衅地看着她“我是故意的,那又如何?我心肠歹毒,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有本事你就休了我啊。魏恒,别让我瞧不起你,连一封休书都拿不出手。” “休了你,放你自由?”魏大人冷笑一声,“你做梦!” 梅清韵眼含怨毒地睨着他,勾起一抹狠戾的笑“魏恒,现在不休了我,但愿你将来别后悔!” “我魏恒就没有后悔的时候。” 魏大人言罢,直接将人扛了起来,往屏风后提供小憩的床榻上走过去,将人压在床榻上,冷声道“今日你让我没了个孩子,那就你自己生一个出来赔给我,这次你的肚子可要争气一点,可别跟过去十几年一样,没有一次争气的。” 梅清韵扬起巴掌就打他。 魏大人猝不及防,脸上挨了一巴掌,伸手握住她双手的手腕,正要说什么,下一刻就听到她说“魏恒,不是我肚子不争气,是你不配让我给你生孩子,所以上天让你努力了十几年都得不到正儿八经的嫡子!若有换了是顾景熙,只要他身体无碍,我们肯定能有孩子,能儿孙满堂。” 闻言,魏大人脸色阴沉得可怕,冷笑道“可惜啊,你的顾景熙就是个废物,你们这对有缘无分的狗男女,不仅无法在一起,且还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你们都只能把别人生的孩子记在自己名下。你说,这是不是对你们这对狗男女的惩罚?男的念着别人的妻子,女的念着别人的丈夫。”奇快妏敩 他话音落下,没有再与梅清韵啰嗦,直接行动了起来。 那厢,还在听墙角的余川,听着里面传出来的,让人想入非非的声音,嫌弃地撇了撇嘴,干脆将早已准备好的两团棉花塞着耳朵,有了先前的事,他随身带着两团棉花,免得污了自己的耳朵。 今晚他又听了一次八卦,不仅听了八卦,还听到魏大人继续让人监视他们家侯爷,魏大人有这种举动,肯定就是做了什么事,害怕侯爷会知道。 这对夫妻真的不是正常人,一个在害人,另一个明知道妻子谋害自己的子嗣,没关心子嗣的事,竟然闹到床上去了。 要说这魏大人恨魏夫人,但却没有动魏夫人,妻不可告夫,但夫可告妻啊,这种事只要魏大人有足够的证据,能把魏夫人送进大牢,送进大牢远比现在更能折磨人,然而魏大人却没有这样做。 这到底是恨,还是不恨? - 翌日。 顾景熙和孟瑾瑶用过早膳,就吩咐下人套马车,准备出门。 既然他们要去德清县看望长辈,那就得有探亲的样子,去准备好礼品。 出门前,顾景熙吩咐了刘管家,午饭不必给他们准备。 今日原本还挺愉快的,他们买好了礼品,又逛了半个时辰,已到正午,正准备去酒楼定个雅间吃午饭,没想到冤家路窄,在酒楼门口遇上了那对有毛病的夫妻。 魏大人与他的夫人梅清韵。 现在看魏大人与梅清韵,男人温和,女人也端庄温婉,站在一起俨然恩爱夫妻,完全看不出他们夫妻感情不和。 顾景熙看着他们夫妻,若非因为听到余川说的那些事,以及查梅清韵做过的事,他还真会觉得这对夫妻感情还不错,但他知道这对夫妻的事,知道这对夫妻每次吵架扯上自己,现在在不远处看见,都觉得膈应人。 他也不知自己前世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跟这对疯子扯上点关系,他们吵架,自己也得挨骂,每次不是被魏恒骂废物,就是被骂断子绝孙,要么就是被骂喜欢别人的媳妇十几年,到了最后移情别恋,用情不专一。 幸好,魏恒只是在梅清韵面前骂他,不然传了出去,原本没有这回事,他的名声都要被这对夫妻给玷污了。 孟瑾瑶并不知道这对夫妻那点事儿,看到魏大人与梅清韵向他们这边走来,低声对自家夫君说“夫君,是魏大人和魏夫人,都碰面了,先打个招呼再进去吧。” 顾景熙面色如常,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轻轻“嗯”了一声。 不消片刻,魏大人与梅清韵就到了他们面前,四人互相寒暄一番,谁也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魏大人得知他们夫妻正准备用午饭,就盛情邀请“顾侯爷,下官与夫人也准备用午饭,不如我们一起?这顿下官请客,不知顾侯爷和顾夫人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梅清韵面色一紧,原本她还郁闷,这厮怎么忽然间要拽着她出门,原来是为了故意“偶遇”顾景熙。她深知丈夫记恨顾景熙,也不知丈夫葫芦里到底想卖什么药,若是这厮在顾景熙面前,说了什么话让她难堪,那她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顾景熙当即就想拒绝,可对方忽然说要请客,或许是有什么事要探口风,不妨先忍一忍应下,反正阿瑶又不知道他们夫妻那点恶心人的事儿,就是恶心,那也是恶心他这个知情人罢了,便欣然应下“魏大人盛情,我们夫妻就却之不恭了。” 魏大人恭谦道“是下官的荣幸。” 他们四人要了一个雅间,魏大人对这间酒楼还算熟悉,知道什么菜肴味道好,又是他请客,所以就主动介绍起来,就看顾景熙的意思。 然而,魏大人这次是问错人了。 顾景熙听罢,侧头问身边的小妻子“阿瑶想吃什么?方才魏大人介绍的,可有喜欢的没有?” 孟瑾瑶原本在与梅清韵聊天,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就认认真真的点了两道自己喜欢吃的菜,剩下的留给其余三人点。 魏大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孟瑾瑶一眼,这顾夫人是真的美,跟梅清韵是两种不同的美,如果是同类型的美,他或许会觉得顾景熙把顾夫人当成替身,可恰恰是不同类型的女子,可见是真的有几分喜欢的,不过这样的美人,绝大部分男人都会喜欢。 点完菜,在等候上菜的过程中,四人就闲聊一下打发时间。 魏大人佯装不经意地问“听闻顾侯爷是回老家祭祖的,昨日已祭拜完祖先,是不是准备回京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无尽悔意 闻言,顾景熙就知道正题来了,回道“是的,此次回老家就是为了祭拜老祖宗,我十几年没回老家,祖宗忌辰将到的时候,托梦给我,让我带上妻子回来给他上坟,让他也见一见。” 他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也要过些天才回京,内人的表姨父是德清县的知县,多年不见,如今既然已经到了湖州府,怎么也得去探望一下长辈。” 魏大人错愕“杜知县是顾夫人的表姨父?” 孟瑾瑶轻轻颔首“正是,以后还要劳烦魏大人多多关照。” 魏大人忙道“哪里哪里。” 他的注意力都在顾景熙身上,倒是没有注意过这个被贬官派遣到德清县做知县的杜大人,没想到这个杜大人竟然跟顾夫人还有点表亲关系,所以顾景熙夫妻去德清县是探望长辈,抑或是? 顾景熙将魏大人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尽收眼底,魏大人会惊讶也正常。 永昌伯府早就没落了,孟家跟杜家有联系的时候,还是杜夫人在世的时候,心疼阿瑶年幼丧母,会抽空去孟家看望阿瑶,但杜夫人也早逝,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 杜夫人跟他岳母是表姐妹关系,她们在世的时候别人会想到两家有亲戚关系,但是去世了那么多年,他岳父又娶了两次继室,别人早就想不起曾经两家还有这么点亲戚关系了。 这时,梅清韵问“这么说,顾夫人和顾侯爷去看望了长辈就回京了?” 孟瑾瑶颔首道“是啊,侯爷公务繁忙,不能再多逗留,去看望了长辈就得回京了。” 梅清韵略带惋惜道“我与顾夫人投缘,还想着你们会多逗留,过两日府上设了赏花宴,准备邀请顾夫人到府上一聚的。” 闻言,孟瑾瑶也跟着惋惜道“过两日吗?哎,真是时间不凑巧,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 没过多久,小二陆续上菜,四人边吃边谈话。 魏大人与顾景熙谈话时,偶尔也会不着痕迹地向顾景熙套话,但顾景熙也不遮遮掩掩,问什么就答什么,却又不露半分破绽,魏大人都有些郁闷了。 顾景熙与魏大人谈话,也没影响他照顾身边的小妻子。 自从上菜之后,孟瑾瑶就没有夹过菜,都是顾景熙给她夹的,她的小碗里一直都有菜,她只顾着吃以及时不时回应梅清韵的话即可。 梅清韵看着对妻子温柔体贴的顾景熙,刹那晃神,上一次看到顾景熙和孟瑾瑶,她就能看出顾景熙对孟瑾瑶的喜欢,也对孟瑾瑶温柔体贴,但她没想到会这样体贴,连吃顿饭都全程不必孟瑾瑶夹菜,吃鱼的时候还会挑了鱼刺再把鱼肉放到孟瑾瑶碗里。 堂堂侯爷,又是官拜三品的大理寺卿,即使在人前,也跟照顾祖宗似的照顾妻子,能做到这般份上的男人,那真是世间罕有。 她转眼瞥了眼跟顾景熙有着天壤之别的丈夫,心中又生出无尽的悔意,她到底嫁了个什么玩意儿?顾景熙温柔体贴、用情专一,她却弄丢了,嫁了魏恒这样的人,这辈子都毁了。若是她当初没有退婚,如今被顾景熙这般照顾的人就是她了。 魏大人跟梅清韵夫妻多年,对她十分了解,容易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看她这般,便知道她又在后悔了,后悔当初退婚然后嫁给自己,又在幻想着嫁给顾景熙会有多幸福。 魏大人心中冷笑,但却不露半分异样,笑道“顾侯爷跟顾夫人感情可真好,看着就让人羡慕。” 顾景熙莞尔笑“魏大人与魏夫人的感情也让人羡慕,听闻魏大人与魏夫人的感情十几年如一日,一直恩爱如初。” 此言一出,魏大人与梅清韵相视一笑,在外人看来,他们似乎真的恩爱如初,并默认了这个事实。 - 用过午饭,四人在雅间内又闲谈了会儿,这才分道扬镳,各自打道回府。 孟瑾瑶回想起落落大方、温婉端庄,说话都温和亲切的梅清韵,着实难以想象她谋害丈夫子嗣与妾室的时候,那残忍恶毒的一面 顾景熙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温声问她“阿瑶在想什么?” 孟瑾瑶回道“在想魏夫人啊。” “想她做什么?” 顾景熙眉心一跳,下意识就回想方才吃饭的情景,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阿瑶应该没有发现魏恒夫妻的恶心之处。 孟瑾瑶斟酌了下言辞,回道“我总感觉魏夫人很温柔,但她背后做出来的事,又与她的形象不沾边,或许她一开始不是这种人吧。” 闻言,顾景熙眉宇微蹙,生怕她跟那疯女人扯上什么交集,提醒道“阿瑶,人不可貌相,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像这种人,不能跟她有过多的交集。” 孟瑾瑶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即使她以前是个真正温柔的女子,但现在已经不是了。夫君不必担心,我只是感慨一句罢了,再过段时间我们就回京了,连见面估计都不会再见了。” 顾景熙转移话题“时间尚早,阿瑶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们先逛一下再回府。” 孟瑾瑶道“到街上走走吧,我也不想回府那么快。” 夫妻俩下了马车,顾景熙撑着油纸伞遮阳,他们并肩走在大街上闲逛着,看到有趣的东西就多看几眼。 忽然,孟瑾瑶看到一对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夫妻,在街上拉拉扯扯的,下意识就驻足看看情况。 老太太跟孩子似的,在闹着找父亲,嘴里还骂老爷爷是没安好心的人贩子,想要拐卖她。 而老爷爷并不生气,好言好语地哄着老太太,说带她回家找父亲,还说等会儿给她买糖葫芦吃,结果老太太骂得更理直气壮了,说他想用一串糖葫芦拐骗小孩子,还让大家给她评评理。 孟瑾瑶看得有点懵,感觉老太太应该是生病了,都病得不认人,也不知今夕是何年,甚至连自己到底多大了都不清楚了,返老还童似的以为自己是个孩子。 这时,她就听到旁边的人说“哎,李老头家的老婆子,疯了一年了,儿子儿媳妇都嫌弃,幸好李老头还活着,能照顾她,不然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哟。” 第三百八十七章 戳心窝子 孟瑾瑶好奇地问“这位大婶,那老太太怎么会疯了?” 那大婶闻声,侧头看了她一眼,当看到他们夫妻的容貌时惊艳住了,但自己一把年纪,看到漂亮的人也能淡定了,很快就收回目光,跟她道“老婆子一直都好好的,身体也没什么大病,就是忽然间有一天起来不认得人了,甚至连亲生的孩子都不认识了,还说自己才六岁。更奇怪的是,她喊自己的大孙子做父亲,听闻好像是大孙子长得跟她父亲有几分相似。” 孟瑾瑶诧异“怎么会这样?” 那大婶轻叹道“谁知道呢?大夫说这是呆症,上了年纪的人会得这个病,是忽然间病发的,治也治不好,都一年了,还是那样,似乎还更严重了。” 孟瑾瑶了然地点点头。 这时,那大婶见老爷爷无法搞定老太太,加上老爷爷年事已高,也拉不动老太太,便上前帮忙劝老太太,哄着老太太,说跟老爷爷一起带她回家找父亲。 老太太原本是不肯的,但街坊邻里都认识他们,可怜这对老夫妻,帮忙劝着,这样老太太才相信老爷爷不是人贩子,不会拐卖小孩子,不情不愿地答应跟他们回去,紧接着又跟老爷爷提了个要求“你说的,一根糖葫芦。” 老爷爷见她肯回家,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好好好,马上给你买,买完我们乖乖回家找父亲。” 老爷爷说罢,马上就到一旁卖糖葫芦的小摊贩那里买了一串糖葫芦,然后递给老妻。 老太太接过糖葫芦,想吃却又舍不得吃的样子,舔了一下糖葫芦,尝到糖葫芦的甜味之后,笑得跟孩子似的,伸出手让老爷爷牵。 见状,老爷爷就伸手牵着她,跟她一起回家。 孟瑾瑶看着这对老夫妻步履缓慢,慢慢远去的背影,这时她才发现老太太发髻上簪了花,且还是新鲜的真花。 她心里生出羡慕之意,老爷爷一定很爱老太太,即使老太太跟孩子似的闹腾,仍旧有耐心,还会花心思哄着,这种爱情世间难得,可遇不可求,遇上了就是一生之中的幸事。 顾景熙也看着这对老夫妻,但是心里想的事却跟小妻子的不同,他想着自己比阿瑶年长那么多,如果他忽然间有一天得了这种病可怎么办?他不敢想象自己跟阿瑶闹腾着要找父亲、找母亲的情形,更无法想象自己某天喊儿子或者孙子做父亲的情形,变成这样子,就算阿瑶不嫌弃他,他也嫌弃自己。 孟瑾瑶收回目光,见夫君还在看那对老夫妻,便道“夫君,他们很幸福,他们一定很相爱。” 顾景熙点头“嗯”了一声,感觉自己回到京城,要问一下温太医,上了年纪的人应该如何预防得这种病,等以后好好预防一下。 孟瑾瑶又道“夫君,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 - 那厢,梅清韵上了马车之后,脸色便阴沉下来,方才的温婉模样不复存在,瞧都没瞧丈夫一眼。 魏大人见状,勾起一抹阴谋得逞的笑。 他知道梅清韵因什么事而生气,但他就是故意的,就是趁着今日休沐,收到消息说顾景熙夫妻出门了,就拽着梅清韵出门,想方设法故意跟顾景熙夫妻偶遇,没想到真被他给遇上了。 而顾景熙方才的表现,也没让他失望,甚至已经超出了他的期望。 顾景熙对顾夫人温柔体贴,这挺好的,能刺激梅清韵,让梅清韵好好看看自己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人,现在跟别的女人到底有多恩爱。 魏大人心情甚好,也没在意妻子给他甩脸色。 马车到魏府门前停下。 梅清韵深吸一口气,马上又变了一副面孔,重新变回端庄温婉的魏夫人,在丈夫下了马车后,她向丈夫伸出手,让丈夫扶着自己下马车。 这种表面功夫,他们夫妻早就做习惯了,已经形成了默契,在人前他们就是恩爱夫妻。 是以,魏大人马上伸手,温柔体贴地扶着她下来,还柔声提醒“夫人,慢点。” 回到他们的院子后,梅清韵就关上门,一脸盛怒地看着丈夫,一步步向丈夫走过去,似乎有想要跟他大吵一架的征兆。 魏大人面对这样的她,难得淡定起来,语气温和地问“夫人,心心念念那么多年的男人,如今在你面前对别的女人体贴入微,这滋味如何?” 梅清韵咬牙切齿“魏恒,你是故意的。” 魏大人轻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说罢,瞥了眼梅清韵“无论是与不是,结果都是我想要的,看到你们这对有缘无分的狗男女爱而不得,我还挺高兴的。只可惜,你还沉浸在过去,而他却已经移情别恋,他对顾夫人那种体贴劲儿,可从未对你有过吧?这是不是证明他爱顾夫人胜过爱你?” 闻言,梅清韵脸色一沉,她与顾景熙有婚约的时候,也是见过几面的,顾景熙规矩守礼,从未逾越半分,但她能看得出,顾景熙是满意自己的这个未婚妻的。 可如今,顾景熙已经成为别人的丈夫,原本属于她的幸福,已经成为另一个女人的了。 在没有再遇顾景熙之前,她心里没有那么不甘,但在遇顾景熙之后,她心底的不甘如排山倒海向她袭来,快要将她淹没。 这可真是报应啊,是她当年抛弃顾景熙的报应。 魏大人冷眼看着梅清韵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她后悔万分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看着她痛苦,看着两行清泪从她眼眶滑落。 看了半晌,魏大人收回目光,幸灾乐祸道“毒妇,你记着,这都是你该得的,你这辈子都要在求而不得中度过。” 梅清韵抬起朦胧泪眼,见丈夫以胜利者之姿看着自己,那眼神宛若看跳梁小丑,她心中怒不可遏,恼恨道“魏恒,你现在很得意?” 魏大人莞尔笑“我痛苦你就高兴,相反的,你痛苦我也高兴。梅清韵,我们这辈子还没完,那就慢慢折磨吧。 梅清韵深吸一口气,将眼泪逼回去,很快又露出一抹瘆人的笑容“魏恒,你得意不了多久的。” 第三百八十八章 生母画像 次日一大早。 孟瑾瑶与顾景熙就出发前往德清县。 湖洲城离德清县不远,坐马车去,不用两个时辰就能到达,避免马车快时颠簸,顾景熙吩咐车夫慢点,足足两个时辰才到达德清县。 德清县虽然不及湖洲城繁华,但它也是个富庶的县城,并不会差到哪里去。 马车进城后,就直接前往县衙衙门,杜大人在德清县并没有房子,每日都住在县衙内,白天在县衙办公,晚上在县衙后堂有院子给县官和家眷居住。 来德清县前,顾景熙就已经让刘管家差人给杜大人知会一声。 杜大人得知此事的时候,受宠若惊,他已故的妻子跟孟家那丫头的生母感情还不错,所以周氏去世后,他的妻子还会时不时抽空去看看那丫头,后面妻子离世,他也被外放到外地,两家就断了联系。多年不见,没想到那丫头竟然还惦记着他,特意跟顾侯爷来看望他。 杜大人想着他们从湖洲城过来,总不会当天就回去的,所以提前让人收拾好客房,又让厨娘去买好菜回来招待,而自己也没有离开县衙,在县衙等着他们夫妻到来。 等了许久,总算把人等来了,杜大人快步出门迎接,在看到他们夫妻时,他正准备向顾景熙行礼。 然而,顾景熙先他一步行礼,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晚辈礼“曜灵见过表姨父。” 孟瑾瑶也跟着行礼“阿瑶见过表姨父。” 杜大人见状,受宠若惊,忙道“不必多礼。”他说着就打量着记忆中那孩子,看到那孩子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模样像周氏,气质却不像,他轻轻点头,“像,真像啊,阿瑶真像你母亲。” 多年未见,孟瑾瑶看到他,仍然有亲切感,含笑道“旁人也说我像母亲。 杜大人这才打量顾景熙,看他风神俊朗、气质不凡,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是看起来不老,跟阿瑶这丫头站在一起也很是般配,他连连点头“听闻你们成婚的时候,我很是惊讶,现在看到你们夫妻如此般配,我倒是觉得这门婚事极好,阿瑶这孩子苦了那么多年,总算苦尽甘来了。” 顾景熙转眼看小妻子,温言道“表姨父放心,曜灵以后会好好待阿瑶的。”言罢,他这才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杜大人,杜大人跟杜思泽长得像,但杜大人沉稳又温和,这是杜思泽所没有的,大概是因为还年轻的缘故。 杜大人颔了颔首,道“曜灵,阿瑶,我们先进去说话吧。” 进了县衙后面的院子,几人在厅中坐下,互相询问近况,相处融洽。 得知他们要在这里小住几天,杜大人自然欢迎,马上就亲自带着他们去早就收拾好的客房,顺便把行囊放好。 这时,下人来禀报说,午饭已经准备好。 三人一起去厅里用午饭,用过午饭后,杜大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就请他们夫妻随他去一趟书房。 顾景熙夫妻随他去书房,看到他在取出两个画匣子,又从画匣子里面将保存得很好的画取出来,将其中一幅递给孟瑾瑶。 孟瑾瑶见状,有些茫然“表姨父,这是?” 杜大人含笑回道“阿瑶,你打开瞧瞧,这幅画你肯定会喜欢的。” 闻言,孟瑾瑶接过画卷,跟顾景熙一起展开画卷,当看到画中人时,目光瞬间凝住,画这幅画的人画技很好,画中人被画得栩栩如生,非常传神,那人跟孟瑾瑶的容貌十分相似,但气质却不同,画中的人温婉娴静又内敛。 孟瑾瑶呆呆地看着画中的人,瞬时红了眼眶,轻声呢喃“母亲。” 她曾经也有一幅母亲的画像,也是画的很传神,但是被孟瑾玉毁了,后面孙氏让人给她画一幅赔给她的,画不出母亲的神韵,只是模样似而已,那眼神里流转的温柔画不出来,但眼前这幅画却能。 顾景熙看到这幅画时,也愣了一下,很快他就看出这幅画上面画的不是阿瑶,而是阿瑶的母亲,他的岳母,只是这位表姨父为何会有他岳母的画像? 难不成杜思泽那小子喜欢阿瑶,而表姨父喜欢阿瑶的母亲,所以才保存着阿瑶母亲的画像? 孟瑾瑶回过神来时,同样也觉得疑惑,为何表姨父会有她母亲的画像,而且还保存得那么好,这是怎么回事? 她轻声问“表姨父,这……您怎么会有我母亲的画像?” 杜大人大概也知道他们夫妻估计是误会了什么,忙道“这是你表姨母的遗物,这幅画像也是你表姨母画的,你看看下面的落款,静安就是你表姨母闺名。因为是你表姨母的遗物,我舍不得扔,而且这幅画也是她最宝贝的作品之一,她重视的,我也重视,一直都带在身边,就一直保管好,前两日曜灵差人来说你们要来,我才想起这幅画,将这幅画找出来送给你,就是这幅画最好的归宿了。” 孟瑾瑶听后了然,连忙道谢“多谢表姨父,这幅画我很喜欢,很喜欢。”她说着,声音都哽咽了,明明跟以前那幅画不是同一幅画,她却有了失而复得的感觉。 杜大人见状,也知道她是想起母亲了,温声安抚“好孩子,别哭。” 顾景熙动作温柔地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泪水,帮她先把画收起来,免得等会儿控制不住哭了起来,眼泪把画打湿了,会毁了这幅画。 孟瑾瑶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转而又看向另一幅画,既然表姨父拿出两幅画,那么那幅画也肯定会给她看的,便问“表姨父,那幅画上面画的是什么?也是要送给我的吗?” 杜大人语气温和“这幅画可不能送给你,不过表姨父可以给你看看。” 他说罢,就在桌子上将画卷展开,画中的人物也展露出来,那是春日繁花似锦的花园里,一个怀孕的少妇与一位年轻姑娘,瞧着她们的神情,似乎在说话,那少妇的肚子,大概有八个月大。 孟瑾瑶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她表姨母和她母亲,那时候母亲还没嫁人,还没梳妇人的发髻,但是看表姨母的肚子,表哥也快出生了,这就证明母亲婚期也即将到了。 杜大人伸手轻轻摩挲着画中怀孕的少妇,神情温柔道“这是你表姨母唯一一幅孕期的画像,你表姨母是你母亲画的,而你母亲的画像是你表姨母画的,她们共同创作了这幅画,她们的画技很好,我也比不上,所以即便是临摹,也临摹不出这份神韵。” 孟瑾瑶原本很喜欢这幅画,因为这幅画有母亲未出阁时的模样,但听到表姨父的画,她不好夺人所好,所以将目光转向擅长作画的夫君。 她眸光里流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顾景熙与她对视一眼,便知道她想要什么,温言道“表姨父,这幅画可否借我临摹?我临摹一幅给阿瑶。” 杜大人颔首“自然可以。” 顾景熙还有别的事要做,趁着现在有空,就想着现在搞定此事,便又道“表姨父,现在可否准备作画用具?我想现在就临摹出来。” 杜大人有些茫然,不明白他为何这般着急,但是也没有多问,让人给他准备好作画用具,让他临摹画作,原本想看他画技如何的,奈何师爷找了他,有别的事要忙,他便先行离开。 书房内剩下孟瑾瑶与顾景熙夫妻。 顾景熙在临摹,孟瑾瑶站在旁边看,皆神情专注,他作画专注,她看他专注,丫鬟经过时,从窗外看进来,看到这般画面,霎时间竟看痴了。 他是她眼中的风景。 而他们又是别人眼中的风景。 第三百八十九章 新的线索 晚上,用过晚饭,又与杜大人说了会儿话,顾景熙与孟瑾瑶就回客房。 进了客房,刚关上门,顾景熙便道“阿瑶,我出去一趟,你困了就先睡,不必等我。” 孟瑾瑶知道他此行的目的,轻轻点头“夫君小心点。” 顾景熙是个行事谨慎的,稍微乔装打扮一番,换上一套玄色的衣服,再蒙上脸,环顾四周,瞧见四下无人,直接翻墙出去。 孟瑾瑶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他一跃上墙,然后消失在墙头之上,不由得好奇他怎么跃上去的。 出了县衙,顾景熙就前往城东的一处小宅院,那是他让方玄和方策租赁的宅子,为了方便商议事情,或者是做其他用途。 方玄和方策办事得力,方策已经将那名被先奸后杀的姑娘的父母带了回来,并让他们在此处宅子住下,且没让他们见过任何人,也不许他们出门,他们之前离开德清县这个伤心之地,但也没有去远方,只是去了隔壁县。 顾景熙得知后,满意地点点头,那位姑娘被奸污后又被人杀害,这件案子或许是一个突破口,他甚是重视,但也没有急着去见那位姑娘的父母。 他先见了方玄,直接问“方玄,我让你查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方玄将事情娓娓道来“侯爷,小的查过了,李家公子之所以跟那位姑娘有旧,是因为姑娘绣活好,忽然有一天李公子见她给自家店铺提供绣品,就把她引荐给李姑娘,也就是李公子的妹妹,专门给李姑娘做衣裳。” “这位姑娘模样好,性子独特,李公子心生喜欢,想将其纳为妾室,此事还经过李公子家长辈的同意,已经准备让媒人去跟姑娘的父母说了,结果那姑娘就被人先奸后杀,在此之前李公子与那位姑娘并无恩怨,见面都是以礼相待。” 顾景熙皱起眉头,这听起来也没什么问题,查了那么久还是跟之前了解的差不多,仿佛真的与李公子无关,但根据多年办案的经验,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案子还是有漏洞的,尽管姑娘的哥哥已经认罪了,他问“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事?” 方玄微微颔首,接着道“但是有个巧合,那位姑娘跟她邻居家的儿子,死在同一天,那位青年原本已经病情好转了,大夫说再休养一段时日便无大碍。但是不知道怎的,忽然病情加重,来势汹汹,在病情加重的第二天就死了。青年是早上发现病逝的,那位姑娘下午出去一趟没回来,被发现时已被人先奸后杀,且还是被姑娘的哥哥出去找她时发现的。” 顾景熙听到新线索,他眼神一亮,思索片刻,又问“那青年跟这位姑娘关系如何?” 方玄回道“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关系甚好。” 顾景熙听罢,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或许那位姑娘有心上人不想嫁李公子,而心上人就是去世的青年,李公子得知后谋害了青年,那姑娘猜到原因去找李公子质问,俩人发生争执,最后李公子因爱生恨,奸污了那位姑娘,愤怒之下又将其杀害。 不过,这些都是他初步猜测罢了。 片刻后,顾景熙又问“他们叫什么来着?” 方玄回道“那位姑娘叫沈清荷,她的哥哥叫沈清山,而邻居家的儿子叫杨英杰,李公子叫李鑫。” 顾景熙颔首,吩咐道“你去把那对父母带过来,我有事问他们。” 方玄应声,转而退下,去将那对中年夫妻带过来,那对夫妻没了唯一的孩子,孩子还是被自己捡回来的养子先奸后杀的,受了沉重的打击,夫妻俩才三十几岁,就已像四十几岁一般。 夫妻被带回来的时候,已经被方策告知,朝廷有官员来调查他们家孩子的死因,他们是懵的,都结案了,女儿就是被养子杀害的,怎的又调查? 夫妻俩到了厅堂,就看到那个容貌出众的年轻男人,一身玄色衣服衬托得男人颇有威严,忙下跪行礼“草民/民妇见过大人。” 顾景熙温声道“不必多礼,先坐下说话吧,本官有些事要问你们。” 闻言,夫妻俩受宠若惊。 沈父连忙摆手“不,不用了,大人,我们站着就好,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草民定如实相告。” 顾景熙也没勉强,随即就问“听闻你们曾经想过撮合亲生女儿和养子?” 沈母一听这话,就悔恨不已,愤然道“是我们引狼入室,当初就不应该救这畜生,还把这畜生养大成人!当初我们想着就一个女儿,嫁给别人的话,又舍不得,就想着撮合他们,奈何女儿不乐意,说是把清山当作亲哥哥,便就此作罢。可清山是喜欢清荷的,被清荷拒绝后就闷闷不乐,没几天清荷就出事了。” 顾景熙又问“那沈姑娘是否心悦杨英杰?” 此言一出,沈父和沈母皆愣住,下意识摇头。 沈父道“英杰和草民家这两个孩子一起长大的,就跟亲兄弟姐妹一般,清荷待清山如亲哥哥,对英杰也肯定没有别的心思,英杰比她小几个月,把英杰当弟弟的。” 顾景熙道“但是杨英杰跟沈姑娘是同一天去世的。” 沈母眼眶湿润了,悲怆道“是的,这两个孩子是同一天去世的,老天爷不公啊,我们沈家跟杨家也没造孽,可唯一的孩子都是当天没的。英杰那孩子原本都无大碍了,不知道怎么就忽然病情加重,我们家可怜的清荷也被那畜生所害。” 沈父忆起那天的事,也悲痛万分,那天他帮杨家办理英杰那孩子的身后事,将近傍晚时分,自己孩子的死讯也传来,他们夫妻当场昏厥过去。 顾景熙不疾不徐道“沈姑娘的尸体在李家别院出现过,那别院只有一对聋哑夫妇以及他们的一双儿女在打理,事发当天他们的孩子都出去采购了。那对聋哑夫妇,哑巴丈夫被打伤,耳聋的妻子在厨房忙活,出来时看到你们的养子沈清山抱着沈姑娘的尸体,哑仆晕倒在地上。” 闻言,沈父点点头“他原想要把清荷的死嫁祸给李公子,悄悄把清荷的尸体扔到李家的小别院,没想到那仆人看到清荷的尸体,想去找人,但这畜生害怕,想要杀人灭口,奈何没成功,那哑仆没死。他起初还不承认栽赃嫁祸,最后才招认。大人,此案已结,您为何还要再查?” 第三百九十章 阿瑶教的 顾景熙看夫妻俩脸露恨色,是真的对养子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所以最后他们也没给养子收尸,由衙门的人直接扔乱葬岗了。 他没回答沈父的问题,转而淡声问“听闻他平时对你们甚是孝顺,对左邻右舍也友善,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除了他对沈姑娘有男女之情,爱而不得,你们可有别的理由认为凶手肯定是他?” 沈父轻叹一声,悲愤道“大人,我们夫妻起初也是相信他的,并觉得是李公子害了清荷,但最后清山认罪画押了,被魏知府判斩首示众,他害怕死无全尸,一头撞死在公堂之上,临死前还跟我们说对不起。我们真是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难怪都说人心隔肚皮,知人面,不知人心。”奇快妏敩 顾景熙看着眼前这对夫妻,感觉从他们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能从李家下手。 沈父很是奇怪,不理解朝廷怎么会有人来查他女儿的死,他们就是平民百姓,就算全家死了都惊动不了京城那边啊。 须臾,沈父迟疑着问道“大人,结案那么久了,您又来查此案,难不成谋害清荷的凶手另有其人?可清山已经认罪说是他做的了。” “大人!” 沉默良久的沈母忽然提高了音量,语气颇有些激动道“您方才问清荷是否有心悦英杰,我忽然想起英杰死讯传来,清荷整个人就跟失了魂似的,现在民妇细细琢磨一番,或许她是真的对英杰那孩子有意。” “但是那时候我们夫妻在帮杨家的忙,也顾不上清荷,她什么时候跑出去的我们也不知道,后面清山去找清荷,会不会就是那时,他看清荷魂不守舍的,趁机占了清荷便宜,想让清荷失去清白,不得不嫁给他?奈何清荷不愿意,他害怕事情暴露,就杀了清荷,嫁祸给李公子。” 若是没有别的问题,顾景熙也会有这种推测,但有了别的事影响,他比较偏向沈清山是无辜的,便反问“若不是沈清山呢?” 沈氏夫妻愣住,不是清山? 须臾,沈母不可思议道“那就是李公子?大人,那畜生都已经认罪了,怎么可能是李公子?大人有所不知,李公子有想过纳清荷为妾的,只是还没来得及纳进府,清荷就遇害了。” 顾景熙问“沈姑娘与李家公子的婚事,你们已经私下透过口风了?” 沈母摇了摇头“并未,但若是李家请媒人来说媒,我们也不会拒绝这门好亲事,除非清荷不愿。” 李家是德清县的富商,腰缠万贯,若是女儿嫁过去,肯定能衣食无忧,能享福的,他们做父母的哪有不同意的?除非女儿不愿意嫁,他们才会拒绝,毕竟就一个女儿,养子再亲也不是亲生的,女儿却是。 顾景熙又问“那沈姑娘可有透露过她心悦李公子?” 沈母再次摇头“这个倒是没有,但她说过李公子为人又温和,是个好人,若是李公子请媒人来说亲,她没理由不满意这门婚事。” 沈父仔细回忆养子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又结合眼前这位大人的话,感觉或许案子真的有疑点,忐忑地问“大人,难道真的不是清山所为?”他说着,就扑通跪下,“大人,您可要为草民和小女做主啊,若真不是清山,请大人为小女找出真凶。” 顾景熙淡声道“是与不是,本官会查清楚,你们目前就在这里住下,若是想起什么线索,可告知方玄他们,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不可离开,也别出现在人前。你们的女儿长什么样子?你们描述一下,本官画个画像出来。” 沈氏夫妻听后茫然,他们家女儿都去世了,知道模样能有什么用?但他们还是跟顾景熙描述女儿长得有多高,鼻子像谁,眼睛像谁,连喜欢梳什么发式都一并说了。 顾景熙根据他们说的,画了个五分像,之后又根据他们的话,两次修改,画像大概与沈清荷有九分像,便让沈氏夫妻退下。 方策上前问“侯爷,您为何要死磕这件案子?” 顾景熙半眯起眼眸,不疾不徐道“目前查不出其他异常,唯有此案我觉得有点异常,那便不可放过。周允和余川查过,魏知府有收好处给人行方便的情况,虽然还找不到他的私账,但有做给人行方便的事,李家富有,或许会有贿赂魏知府的行为。” 他说着,语气一沉“即使此案与德清县前两任知县的死无关,也得查一查,平时收点好处做点无伤大雅的事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恶意造冤假错案草菅人命是大事,必须彻查,若不然再有这种事发生,将会有许多人蒙冤受屈而死。” 方策颔首,接着又问“侯爷,若此案与前两任知县的死有关,那前两任知县的死,该如何查?” 顾景熙回道“德清县的府衙我会查一查,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第一个朝廷派来的官员会死在府衙内,那肯定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就是不知还会不会有线索留下。在沈姑娘的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你务必看着他们夫妻,别让他们夫妻出门,免得他们出去说,打草惊蛇。” 方策应声“侯爷放心,小的明白。” 随后,顾景熙又吩咐方玄去湖洲城,暗中查湖州知府魏大人的私账,只要找出私账,魏大人该不该动,一目了然。即使找不到私账,找到官商勾结的证据也行。 处理好这些事,顾景熙看了眼沈清荷的画像,颇为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若是此案与两任知县的死无关,县衙里也找不到线索,其他地方也没有线索,幕后之人又不露出马脚的话,此案或许真的要成为悬案。 回去时,顾景熙把画像也带上。 他回到客房的时候,阿瑶已经睡着了,但房里留了一盏灯,是为他留的。 次日清晨。 顾景熙就将画像给了婵儿,将沈清荷的案子与婵儿说了一遍,让婵儿易容成沈清荷的模样,晚上去跟李家公子套一套话。 去年的时候,婵儿因为孟瑾瑶的吩咐,就有过丰富的扮鬼吓唬人的经验,如何以‘鬼’的身份跟人说话,她也是有经验的,此事于她而言并非难事,她当即应道“侯爷放心,奴婢定不负侯爷所望。” 孟瑾瑶笑问“夫君怎么也做这种装神弄鬼的事?” 顾景熙莞尔笑,温声回道“以前没想过用这种法子,都是阿瑶教的好,心里有鬼的人最怕鬼,也不经吓,容易套话。” 孟瑾瑶抬头嗔他一眼,自己这样做,那是因为自己能力有限,只能做这种事。 第三百九十一章 茅塞顿开 办案从速,顾景熙也不耽搁时间,吩咐了婵儿办事,自己则是去找杜大人,经昨日短暂相处,可看出杜大人是个品行正直的,被贬官也是办差出了差错,而不是品行。 杜大人见他神色郑重,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自己说,便主动问“曜灵,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顾景熙颔首道“表姨父,我的确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杜大人回道“曜灵,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 顾景熙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表姨父,这县衙里的东西,你来了之后,可有换新的?还有县衙里面的人,有没有换新的?” 此言一出,杜大人有些懵,不明白他问这些做什么,但还是如实告诉他“原本在县衙当差的人,并没有换,至于新人,也就来了个新的捕快。县衙后院里的下人,是我带来的,以前用惯了的人,但是后院的东西,除了我带来的,其他都是原有的,也都是旧的,你问这些做什么?” 顾景熙接着问“前两任知县去世,里面的物品都没换?” 杜大人回道“常用的物品换了,像桌子椅子和床都是旧的,不过我来了之后,自己掏银子换了新的床,先前那张床就放杂物间了。” 顾景熙温声道“表姨父,县衙里的书房,办公的地方,以及您住的地方,我都需要彻查一番,这还需要您配合。” “曜灵,你查这个做什么?”杜大人蹙起眉头,感觉自己是不是被误会了什么,又接着道,“我为官清廉,不贪污,也不受贿,若是你有什么疑惑的,可以提出来。” 顾景熙微微摇头“表姨父误会了,此事与您无关,是与前两任知县有关,他们是如何去世的,想必表姨父也清楚。” 闻言,杜大人又懵了一下,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同时也明白了顾景熙来德清县的意图,来看他是其一,但还有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查前两任知县以及朝廷派来的那位官员的死因。壹趣妏敩 杜大人回道“曜灵,不瞒你说,我也觉得他们的死有蹊跷,也曾暗中查过原因,可什么也查不到,就连县衙里当差的人,我也问过了,他们的说法都一致,说是他们遇上了脏东西,被脏东西祸害,这才突发疾病丧命。” 顾景熙甚是惊讶“表姨父也查过?” 杜大人也不瞒他,如实道“他们的死有问题,我既然被调到此地为官,因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忽然暴毙而亡的知县,就查过此事。” 顾景熙皱起眉头,感觉情况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棘手,但这也正常,第二任知县死后,有什么证据都被毁了,之后朝廷派来的人估计是找到什么线索,但也死了,那些蛛丝马迹又被抹去一次,到了现在,肯定想要找到什么,并不容易 他心有不甘地问“除此之外,什么线索也没查到?就连半点异常也没有?” “没有。” 杜大人摇头轻叹,德清县是富庶的县城,被贬官到此处,他虽有些失意,但更多的是庆幸,没有被贬到穷乡僻壤,就证明皇上没有厌弃他,只是做德清县的知县随意有突发急症暴毙而亡的可能,也是个危险的官职。 顾景熙道“表姨父,我想再查一查。” 杜大人颔首“曜灵有什么需要,我会配合的。” - 顾景熙仔细查看了知县办公的地方、书房、以及休息的地方皆无异常,他毫无收获,调查陷入僵局。 朝廷第一次派来查此案的是柳大人,柳大人是知道前两任知县都是听到有人半夜喊冤,然后第二天就突发急病的。 所以,柳大人在听到有人喊冤时,肯定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会甘心就这样死了,会在提前留好线索。 不只是柳大人,还有前任知县陈大人也是,因为有前前任知县孙大人的前车之鉴,陈大人肯定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点什么线索。 然而,他什么线索都没找到,也不知是被人毁了线索,还是自己还有什么没注意到的。 孟瑾瑶进屋,见他坐在窗边,眉头紧蹙,似乎在为什么事发愁,迈步向他走去,伸手抚上他的眉头,似乎要将它抚平。 顾景熙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伸手抱着她的腰,让她在自己大腿上坐下,仔细跟她说了案子,随后温声问“阿瑶,你说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地方?又或者是我陷入了什么误区?该找的地方我也都找过了,在此之前,表姨父之前也查过,跟我一样,一无所获。” 闻言,孟瑾瑶思索了会儿,反问“夫君,陈大人你或许不了解,但是柳大人是京官,你们是认识的,你对柳大人了解吗?” 顾景熙道“还算了解,怎么了?” 孟瑾瑶梳理一下思路,缓缓道“鉴于前两任知县都是知道些什么才会死的,若是留下的线索容易找,估计会被对方销毁证据,那肯定是留在不容易找到的地方。夫君,你想想什么地方隐蔽,却又最容易忽略?又或者什么地方看似不隐蔽,却又最容易被人忽略?若是你知道那位柳大人的性格,结合他的性格,你觉得他会把线索留在哪里?” “而且,如果别人查不到的案子,没准儿皇上会派祁大人去查,若是祁大人查不到,估计会派你来,你说他会不会把有可能来查此案的人都算进去?然后留线索也会想到如何让你们发现。我不知道我的推算对不对,反正如果是我的话,我知道快要被人害死了,我肯定会根据你我之间的默契,留下你能找到的线索。” 顾景熙若有所思,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捧着她的脸亲了亲,道“阿瑶真聪明,一言惊醒梦中人,我再去找找看看。” 孟瑾瑶柔声问“夫君有头绪了?” 顾景熙回道“有点头绪,但还是要找过才知道。”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三百九十一章 茅塞顿开免费阅读。 第三百九十二章 重要线索 因县衙里闹鬼,死了两任知县,所以朝廷派来查案的官员,都没有住在驿站,而是住在县衙,就为了更好地查清到底是人为,还是真的闹鬼。 顾景熙去了柳大人住过的客房,杜大人的家人就一个儿子和一个年事已高的老母亲,老母亲在京城老宅里守着跟老伴的回忆,不想跟着他赴任,儿子也没来,所以就独自来赴任,就住知县所住的房间,其他房间都闲置着,柳大人先前在客房中暴毙,之后那间客房就没住人,现在房间里已经积了些灰尘。 进房间后,顾景熙便关上房门,环顾房间内的布置,都是寻常客房的布置,并没有什么,家具也都是旧的,并没有换新的。 但这也正常,县衙内的家具,好好的不会换,只会把床帐被褥都换了。若说死过人,那屋子里也死过人,县衙牢房里死的人更多,压根就换不过来,若是介意的,下一任知县来了,自己掏银子换,就如杜大人房里的床,自己掏银子换一张新的。 顾景熙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地板砖都看看哪一块可疑,甚至连床底都仔细看了一遍,没看到有什么东西,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忽然发现门上有个刻画的符号,那符号是一支箭的形状,箭头向上,箭头是特意刻画粗一些的,箭头还是三个上下叠在一起的 这符号不大,一截小指长,刻在门上,从屋子里开门或关门时,眼睛平时前方的话,会看到这个符号,但是这种不起眼小符号普通人看到也会忽略,除非对办案有丰富的经验的,习惯仔细勘查现场,这才能注意到并琢磨它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符号看起来不旧,刻画时间不会超一年。 电光火石间,顾景熙感觉这个符号似乎在哪儿见过,他思索了会儿,连忙出了客房,前往杜大人的房间,打开房门后再关上,果真就看到跟客房那个相同的符号。 顾景熙目光凝住,直觉告诉他这是暗示着什么,想起阿瑶说的话,他沉思片刻,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慢慢抬起头往上看,门头上没什么标记,再往上是墙,墙上也没什么东西,再接着往上看就是房梁了。 他轻声呢喃一句“房梁?” 顾景熙看着头顶上方的房梁,又瞥了眼旁边的桌子椅子,如果不懂武功的人不借助其他工具,够不着房梁,但是借助桌子椅子叠起来,人再站到椅子上面,伸手能够得着房梁。 顾景熙一跃而起,手稳稳抓住横梁,双眼往房梁上一瞧,当看到房梁上的东西,他眼神一亮,心头一喜,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东西对他查案有用,里面就是他想要的答案。.m 那是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东西,四四方方比巴掌大一些,也不厚,很薄,类似是一封信的样子,用油纸包裹大概是预防虫蛀,上面还有一半块玉佩压着。 他将油纸包裹的东西以及玉佩取下,然后纵身一跃落地,暂且先离开这间杜大人的客房,再次前往客房,去查看客房的房梁,上面同样用油纸包裹着的东西,有半块玉佩压着。 他将东西取下,然后回到他与阿瑶住的客房。 孟瑾瑶看到他身上的衣服沾染了灰尘,浅蓝色的衣袍沾了灰尘看起来很明显,就连头发上不知道在哪沾上的蜘蛛网,诧异道“夫君,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顾景熙轻咳两声缓解尴尬“没什么,就是钻了一次床底。” “钻床底?”孟瑾瑶蓦地瞪圆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将他上下打量一眼,“夫君钻床底做什么?” 顾景熙回道“找东西,虽然没找到,但是在别处找到了。” 听罢,孟瑾瑶甚是震惊“找、找到了?” 顾景熙莞尔笑,想抱抱她,奈何自己身上脏,柔声道“是阿瑶聪明,提醒了为夫,为夫这才能找到,若非阿瑶提醒,为夫就忽略了一个细节。” 能帮到他的忙,孟瑾瑶心里也高兴,露出笑意“那也得夫君细心才能发现得了。”言罢,踮起脚伸手想帮他将头顶上的蜘蛛网拿下来。 顾景熙连忙后退一步躲开,见她茫然地看着自己,随即解释道“我身上脏,别碰,等会儿我换一套衣服,梳洗一番。” 闻言,孟瑾瑶只好作罢。 顾景熙坐下,将两块只有半块的玉佩拿出来放桌子上,两块合起来,刚好能合成一块,是被玉佩的主人故意弄成两半的,但是玉佩断口不完整,大概是被摔碎,碎片没留下,只留下这两块。 玉佩合在一起,可见上面刻的字,中间虽有缺口,但能看得出是个什么字。 孟瑾瑶看了眼玉佩上的字,询问道“夫君,这是谁的玉佩啊?” 顾景熙回道“前两任知县孙大人与陈大人,名字里都没有云字,只有柳大人有,柳大人姓柳名云鹤,这块玉佩应该是柳大人的。” 孟瑾瑶愕然“这是柳大人的玉佩?” “估摸着是的。” 顾景熙微微颔首,又从袖筒里取出两封用油纸包裹,类似信封的东西放桌子上,道“这些分别从表姨父房里的房梁上,以及柳大人住过的房间的房梁上找到的,分别用半块玉佩压着。” 闻言,孟瑾瑶抬起眼眸,一脸困惑地看着他“夫君,你怎么会想到上房梁去找?若是房梁上没有,你岂不是要掘地三尺?” “掘地三尺倒是不至于。”顾景熙摇头失笑,转而又道,“听了阿瑶的话,我想着柳大人不甘心被杀害,或许会在住过的地方留下什么线索等别人发现,就去了柳大人住过的房间,发现门上带有指示意味的符号,顺着指示去找,就找到了这些。” 孟瑾瑶道“夫君,先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顾景熙先打开在柳大人住过的房间里找到的东西,开拆油纸,发现里面包裹着的是一封信,打开信封取出信纸,展开信纸看信上的内容,信上只有短短几十字,却蕴含重要线索。 只见上面写道 君阅信时,吾已被奸人所害。 县衙无鬼怪,乃奸徒作祟。 孙陈之死,与魏有关。 云鹤绝笔。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三百九十二章 重要线索免费阅读。 第三百九十三章 找个借口 孙陈之死,与魏有关。 孙陈指的是前前任知县孙大人,与前任知县陈大人。 而魏多半是说湖州府的知府魏大人,魏大人是他们的上峰,他们估计是有魏大人什么把柄,所以才会招人灭口。 夫妻俩看着信上的内容,倒也没有多震惊,因为在什么证据都没找到的时候,就已经对魏大人有所怀疑。 孟瑾瑶轻声道“夫君,看来真的是魏大人所为。” 顾景熙微微颔了颔首,又拆开另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发现是两封信,拆开其中一封信,看字迹并非柳大人所写,这封信字迹较为潦草,似乎写得很急,而且墨迹还没完全干,就已经把信纸折好,信被墨水弄得有点黑,但是能看得清字迹。.m 信上只写了十几个字沈清荷、沈清山、李家、魏知府,孙大人遭灭口。 孟瑾瑶皱起眉头“夫君,这应该是陈大人写的,写的那么急,肯定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这封信大概是被派来查案的柳大人发现,柳大人顺藤摸瓜知道了魏大人的事,所以又被灭口。” 顾景熙颔了颔首,看了这两封信,其实案情已经明朗,起因就是沈清荷的死,孙大人判了李家公子斩首示众,魏大人受贿,推翻了孙大人的判决,让沈清山被迫认罪。只是后来孙大人还揪着这个案子不放,也揪着魏大人不放,估计是查到些什么,魏大人才会将他灭口,而后来的陈大人会与李公子的父亲有来往,估摸着也是暗中查此事。 须臾,顾景熙又拆开另一封信,看字迹是柳大人所书,上面写了前两任知县的死因,皆是魏大人所为,魏大人贪污受贿,造成冤假错案,让无辜人蒙冤受屈而亡,且受贿的事还不止一次,但是很多证据都被销毁了。 顾景熙放下信,这都是意料之中的,来德清县之前,他就知道魏大人受贿,只是没找到魏大人的私账,也没找到魏大人与人来往的书信去证明,没办法将罪名坐实。 孟瑾瑶纳闷道“柳大人分别放在两个地方,估摸着想着鸡蛋不能放同一个篮子的道理。只是柳大人怎么会把信放在房梁上?一般人都不会想到房梁上,他就不怕别人找不到吗?” 顾景熙回道“这种一般都是留有标记,细心勘察,看到两个房间相同的标记估摸着会琢磨,今日来的若是墨白,估计也能找到,以前跟柳大人一起查案,就试过从这种标记中找到证据。” 闻言,孟瑾瑶好奇道“那次是在哪找到证据的?” 顾景熙道“茅房,这种污脏的地方,一般人都不会去翻,若非留下奇奇怪怪的标记做指引,也不会去翻茅房找到藏起来的证据。这也是迫于无奈的做法,放哪儿都怕被歹人找到,容易忽略的地方又可能到最后谁也找不到,但好歹比什么也没留下的好,留下点东西就还有一线希望。” 孟瑾瑶又问“夫君,既然知道沈清山是被冤枉的,那凶手肯定就是李家公子,那今晚可还要婵儿易容成沈清荷的模样,去李家找李公子套话?” 顾景熙微微摇头,缓缓道“暂且不必,免得打草惊蛇,还是先回湖洲城,找魏大人的私账,只要找出他的私账,他做的事就无所遁形,翻案也简单。” “否则,就算把李家公子和那对聋哑夫妻抓来审问,只要他们咬定是沈清山做的,我们也没办法,毕竟沈清山死了,死无对证。而仅凭我手上有这些书信不行,因为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是魏大人受贿,制造冤假错案草菅人命,更无法证明信上所言属实。” 随后,顾景熙就让婵儿取消今晚的行动,至于沈氏夫妻,直接让方策将人送回隔壁县,他们夫妻如今的新住处,让他们夫妻先别回德清县,在新住处等消息。 晚上用晚饭时,顾景熙与孟瑾瑶就向杜大人提出辞行,说明日就回湖洲城。 杜大人甚是诧异“曜灵,你们就走了,不多住几天?” 顾景熙温言道“表姨父,我们明日回湖洲城,后日就回京了,原本就是告假回乡祭祖的,不可多逗留。” “那……” 杜大人想到案子,可碍于有丫鬟在,他欲言又止。 顾景熙含笑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见状,杜大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估计是找到了什么线索,但不能逗留太久,避免打草惊蛇。 晚饭过后,杜大人又找到顾景熙询问情况,毕竟前两任知县就这么没了,他也害怕自己某天忽然间暴毙。 顾景熙安抚道“表姨父不必担心,只要您什么都不管,当什么也不知道,对他们的事不再去深究,只要您一无所知就不会像他们那样。” 杜大人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前两任知县会死,估计是知道的太多了。 - 翌日。 顾景熙和孟瑾瑶就回湖洲城。 回到湖洲城,进了家门之后,顾景熙就跟管家说,他们明日回京,吩咐下人收拾行李,又吩咐人去买些耐放的糕点、果脯、以及一些零嘴,准备明日回京,这些东西就在路上吃。 孟瑾瑶都被他给整糊涂了,拽着他回房间,纳闷道“夫君,你不是要找私账?怎么那么快回京?” 顾景熙勾起嘴角,莞尔笑“那肯定不会那么快回去,现在还没有借口多住一些时日,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明日会有别的理由留下来。” 孟瑾瑶好奇“那夫君明日用什么借口留下来?” 顾景熙没有直说,只道“阿瑶明日便知,只是莫要被吓着,你夫君没病没灾。” 闻言,孟瑾瑶若有所思,心里有了猜测,但是不太确定。 当天晚上,顾景熙生龙活虎的,拉着她折腾了半宿。 然而次日孟瑾瑶醒来时,发现夫君竟然还没醒,双眸紧闭,脸色红润,伸手去摸了下他的脸颊,发现他脸颊很烫,似乎是发高热了。 孟瑾瑶瞬间慌了神,很快又想起他昨日的话,知道他的身体肯定是没事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成了这样子,但自己要配合好。 是以,孟瑾瑶深吸一口气,酝酿好情绪,然后连忙翻身下床,鞋子也不穿,着急忙慌的跑着出去找丫鬟,神色紧张道“来人啊,快去找大夫,侯爷病了!”壹趣妏敩 丫鬟看到她这般慌张,披头散发的,甚至连鞋子都没穿,光着脚就跑了出来,估摸着侯爷肯定病得很重,这种突发急病的,就没有病得轻的,连忙应了声,就跑着去让小厮去请个大夫回来,毕竟小厮跑得更快。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三百九十三章 找个借口免费阅读。 第三百九十四章 病得凑巧 大夫来给顾景熙诊脉,大热天的发高热着实奇怪,便问了孟瑾瑶他这两日的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孟瑾瑶胡诌一通,说自家夫君什么也没做,更没有吃什么东西,都是家常便饭。只是昨晚觉得热,出了一身汗睡不着,就贪凉洗了个冷水澡,但洗澡后觉得浑身发冷,就盖上被子睡觉了,早上起来发现他浑身发烫,至今未醒来。 大夫听罢,就得出结论,说顾景熙是因为着了暑气,又洗冷水澡,冷热相冲,加重了中暑的病情,从而发起高热,现在那么烫,若是不尽快退热,会危及生命。 随后,大夫又开了药方,叮嘱孟瑾瑶说病人的饮食要清淡,这才离开。 孟瑾瑶让人送大夫,另外又把药方给丫鬟,吩咐丫鬟赶紧去抓药回来。 做完这些,孟瑾瑶回到房中,看到夫君还躺着没醒来,尽管知道他没事,但看他还没醒来,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把自己搞成这样的,竟然连大夫都能骗过去。 良久过后,顾景熙缓缓醒来,看到小妻子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眼眸里带着担忧之色。 见他睁眼,孟瑾瑶忙问“夫君,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顾景熙柔声道“阿瑶别担心,我没事,只是有点热而已,可有请大夫来看过?” 孟瑾瑶点了点头“刚不久前大夫来过,大夫说你发高热,情况有些严重,若是没有尽快退热,会危及生命。” 闻言,顾景熙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去梳妆台的抽屉里,帮我把那个白色瓷瓶拿过来。” 孟瑾瑶听了,连忙去给他把东西拿过来。 顾景熙接过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类似药丸的东西吃下去,药吃下去大概过了一刻多钟的时间,他脸上不正常的红就慢慢退下去,恢复原有的脸色,身体也没再发烫了。 孟瑾瑶见状,觉得神奇,问“夫君,这是什么东西?” 顾景熙回道“这是解热的药,吃另一种药就会让人看起来像是发高热一样,普通大夫看不出破绽。都是温太医捣鼓出来的东西,这老头子专门研制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关键时刻还挺有用的。” 孟瑾瑶又问“那这种东西伤不伤身?” 顾景熙道“对身体倒是没什么影响,阿瑶放心。” 孟瑾瑶听罢,钦佩不已“温太医真厉害,不仅会治病,而且他还会做美容养颜的脂膏,没想到连这种药都能做出来,既不伤身,又能发挥作用。” 顾景熙默默在心里添一句那老头子还会去书斋的犄角旮旯里找不正经的书。 须臾,顾景熙道“阿瑶,我病了,要在湖洲城再逗留一些时日养病。” 孟瑾瑶回道“夫君放心,我会配合好的。” 顾景熙的“病”来势汹汹,吃了一副药后退热,“醒”了过来,喝了一碗清淡的白粥,就睡了过去,谁知道到了下午,又开始发热,怎么喊都没醒来。 孟瑾瑶又吩咐丫鬟按照上午大夫开的药方,再去药铺抓药回来熬。 他反复发高热,又陷入昏迷,病情凶险,刘管家等一众下人也担忧不已,一颗心都悬着,若是主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顾家就要出现动荡了,侯爷没有子嗣,要么是按照长幼序,大爷继承爵位,要么是夫人从宗族里选个嗣子过继过来继承爵位。 孟瑾瑶看着精神爽利的夫君,问“夫君,你这病,要病多久?” 顾景熙笑着道“起码要病个三四天,病好了之后,还要好生休养十天八天才能启程回京,不然身体没养好,路上劳累,身体吃不消。” 孟瑾瑶嗔他一眼“你忽然间病那么重,那些下人都快要以为我即将年纪轻轻就守寡了。” “不会让你做小寡妇的。” 顾景熙说罢,将她拉进怀里,刚想要使坏,就被她阻止,并道“夫君还在昏迷中,可别乱来,不然等会儿闹出动静,丫鬟要怎么想我?估计要以为我连病人都不放过呢。” 闻言,顾景熙忽然就郁闷了。 等到晚上,天色完全暗下来,顾景熙换上黑色夜行衣出去办事。 为了避免露出破绽,孟瑾瑶没让丫鬟进来过,在房里等了他一个多时辰,已经开始犯困了,却还没等到他回来,就先自己睡了。 - 魏府。 顾景熙去德清县的理由是探望长辈,但魏大人并没有掉以轻心,派人悄悄跟着顾景熙前往德清县,又在县衙门口附近蹲点,两天两夜都没有看到顾景熙出来,似乎真的只是探望长辈。 魏大人听着心腹随从的回禀,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转而又问“顾景熙今日回京,何时出发的?” 随从恭敬回道“大人,顾侯爷和顾夫人还没有离开湖州,听闻是顾侯爷病了,行程被耽搁。” “病了?”魏大人眉头一蹙,总感觉事有蹊跷,“怎么病得那么凑巧?” 随从回道“小的也去找了给顾侯爷看诊的大夫问过,说是着了暑气,因为贪凉洗了个冷水澡,冷热相冲身体遭不住,导致发起高热。” 魏大人眉头皱得更紧“万一大夫被他收买了,给你透露虚假消息呢?” 随从语塞,这种事他倒是没想过,不过大夫的确是这样说的,见主子眉头紧蹙,他提议道“大人,顾侯爷病了,您带上礼品登门看望一番,他是真病还是装病,您一瞧便知。若是顾夫人用言语阻碍您去看望,那肯定有诈。” 闻言,魏大人赞赏道“是个不错的法子,你倒是个头脑灵活的。” 随从谦逊道“能为大人分忧,是小的的荣幸。” 屋顶上,顾景熙和余川听着他们的对话。 余川转眼看主子,声细如蚊呐“侯爷,这书房小的仔细找过了,没有暗格,书房里都是书,并没有账本,您等会儿还要再查找一番?” 顾景熙微微摇头。 此时,下面书房里的说话声也没了,随从已离开。 没多久,魏大人也离开书房,前往与魏夫人的院子,刚进院子就吩咐丫鬟备水,看样子是准备沐浴更衣,然后就寝。 魏夫人看到他,笑容瞬间凝住,但碍于丫鬟在,她很快又恢复如常,温柔细语地跟他说话。 第三百九十七章 你在耍我 此言一出,魏大人心头一紧,想到这疯女人昨晚的话,就怕这疯女人找到跟孟瑾瑶单独相处的机会,作妖说了不该说的话,忙道“夫人,你胡说些什么?这世间哪有鬼?现在最重要的是给顾侯爷找个靠谱的大夫,可不能因为这种谣言耽搁了病情。” 梅清韵讷讷道“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孟瑾瑶看着他们夫妻,故作犹豫,片刻后道“还是先让神医来看看,若是没能好转,再去寺庙求驱邪符也不迟。” 魏大人松了一口气,道“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夫,天黑前大夫能到达。” 孟瑾瑶感激不已“有劳魏大人了。” 魏大人温言道“顾夫人不必客气,说起来我与顾侯爷也是旧识,当年我还在京城的时候,就与他相识,现在看到顾侯爷如此,我也甚是担忧。” 随后,魏大人又是一番宽慰,看孟瑾瑶没那么慌乱了,这才告辞。 而梅清韵却道“夫君,要不你先回去吧,我留下陪一陪顾夫人。” 魏大人蹙起眉头,不赞同地责备道“夫人,现在顾夫人要照顾顾侯爷,你留下来只会给顾夫人添乱。” 梅清韵“我……” 孟瑾瑶看着他们夫妻,若有所思,随后道“魏大人,侯爷现在这样,也没有长辈在,我真是六神无主,魏夫人留下来陪我,我实在是感激,怎么会添乱?” 魏大人听罢,心里气闷不已,只觉孟瑾瑶是真的蠢,正常人哪会让丈夫的前未婚妻留下来陪自己的?难道她就不怕人家别有用心,留下来是为了自己的丈夫? 梅清韵莞尔笑“夫君,你先回去吧。” 魏大人没辙,只能先回去,临走前投给梅清韵一个警告的眼神。 然而,梅清韵却没当回事,回以挑衅的笑容,直把魏大人气得后悔不已,差点当场发作。 只要不是在魏大人面前,梅清韵就是个善解人意的温婉女子,她陪着孟瑾瑶说话,想办法让孟瑾瑶转移注意力。 晌午时分,丫鬟来禀报说顾景熙已经退热了,也清醒过来了。 “魏大人,侯爷昨晚到现在都没醒来。” 孟瑾瑶说罢,就忍不住落泪,连声音都忍不住哽咽起来“前天人还好好的,昨天就这样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样一直高热不退,我真是害怕会出什么事。” 她眸光转向床上的顾景熙,接着道“今日天还没亮,大夫又来看了一次,说他也没别的办法,只按照原来的药方服药,你们来之前,侯爷才喝了一碗药,不过现在还没退热,估计也是不管用。劳烦魏大人说说那位神医何在,不管行不行,总得试一试。” 说到最后,她呜咽出声,眼泪如断线珠子般往下掉,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丈夫,紧张又无措。 在人前失态,端庄温婉不复存在,那是真的担心丈夫出事的妻子。 魏大人见状,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放下,十几岁的年轻小媳妇担不住事儿,即使平时再端庄,但遇上事情就会慌乱无措,便安抚道“顾夫人别担心,我看顾侯爷现在的问题不大,我认识的那位大夫应该能让顾侯爷尽快退热,以前家母病了,别的大夫都治不好,就他能治。” 他这话也不算是骗孟瑾瑶,也的确是知道杭州府有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杭州府离湖州府也不算远,现在去请大夫,今天内能把大夫请回来。 梅清韵也安抚道“顾夫人,听闻常年不生病的人,忽然病倒会比普通人严重许多,顾侯爷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多吃几副药就会好的。” 此言一出,魏大人眉宇微蹙,眼神不悦地看了眼妻子,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知道顾景熙常年不生病? 梅清韵无视他,接着道“顾夫人,顾侯爷是不是去了德清县看望长辈,回来就这样了?我听说德清县的县衙闹鬼闹得凶,顾侯爷会不会是被脏东西缠上了?” 孟瑾瑶错愕“闹、闹鬼?” 梅清韵轻轻颔首“顾夫人远在京城,没听闻此事也正常,德清县的前两任知县都是被脏东西害死的,若是顾侯爷被脏东西缠上,那看大夫估计作用也不大,要去寺庙求驱邪的符才行,正好我这两日也想去寺庙上香,给家中长辈祈福,不如我们一同前去,路上也好做个伴。” 第三百九十九章 发现暗室 余川道“侯爷,请屏退左右。” 他话音刚落下,清秋和一旁的小丫鬟朝顾景熙福了福身,然后识趣地退下,并将门关上。 余川上前两步,低声道“侯爷,小的昨晚又去了魏大人的书房,还把书房的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顾景熙淡声问“然后呢?” “然后,天刚亮的时候,小的就、就发现了书房里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余川磕磕巴巴地回道,想到昨晚还信誓旦旦说书房里什么都没有,结果今天早晨就被打脸了,他心虚不已,若是等侯爷今天去查探一番然后找到,他估计真要被侯爷嫁出去了 闻言,顾景熙半眯起眼眸,语气幽幽道“余川,看来你是真的想嫁人了。” 余川额上冷汗涔涔,忙不迭地解释说“侯爷,小的先前观察不仔细,是小的的不是,但这也不能怪小的,之前的确是没发现端倪,现在才发现另有乾坤。” 他说着,悄悄看了眼主子的脸色,见主子脸色稍有缓和,又接着说“侯爷,这是小的发现的,及时补救,不必您亲自出马,所以您可不能把小的嫁出去。” 顾景熙觑他一眼,淡声道“那你先说说看,你发现了什么秘密?若是立大功,回京后我让夫人给你牵红线。” 余川面上一喜,语调轻快道“侯爷,魏大人的书房内应该是有暗室的。” 闻言,顾景熙神情瞬时严肃起来,沉声问“应该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小的觉得是有暗室的。”余川笃定地颔了颔首,接着道,“小的在靠墙的书架发现了一个锁孔,那书架推不动,估计是有机关,需要钥匙才能打开,所以小的并没有强行毁了书架,而钥匙应该就是魏大人脖子上挂着的那条,若是之前没有看到魏大人脖子上的钥匙,小的还不能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锁孔。” 此言一出,顾景熙心中的郁闷瞬间消弭殆尽,眉宇舒展,连带着看余川的眼神都甚是温和,露出久违的笑容,温声道“很好,这次做的不错,回京我就让夫人给你和婵儿牵红线。” 余川谦逊道“多谢侯爷,但能为侯爷效力,是小的的荣幸。” 顾景熙觑他一眼,道“少拍马屁,赶紧把钥匙做出来,要么就去取魏大人脖子上的钥匙打开机关。” 余川道“小的马上去找人做钥匙,今日内能做好,今晚就可以去书房一探究竟。” 顾景熙颔首道“去吧,尽快把事情办妥,早点回京,若是婵儿同意,你也能早点娶媳妇。” 余川拱手一礼,然后以最快速度离开,去找人做钥匙,明明一宿没睡,可他却没有丝毫困意。 婵儿看他傻笑着离开,心里纳闷,跟清秋道“清秋,你说他是不是捡钱了?笑的这般高兴。” 清秋含笑摇头“他捡不捡钱我不知道,不过他来找侯爷的时候,侯爷心情不佳,现在他能笑着离开,肯定是让侯爷心情好了。” 那厢,孟瑾瑶前不久才看着自家夫君黑着脸,不情不愿的出去见余川,现在又看到自家夫君嘴噙笑意,心情颇好的样子,不由觉着好奇“夫君,看你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那么高兴?” 顾景熙回道“阿瑶,如无意外的话,后天我们就可以回京了。” 孟瑾瑶甚是诧异“怎么那么突然,这是找到账本了?” 顾景熙也不瞒她,温声道“还没找到,不过应该快了,余川发现了个暗室,今晚去开机关一探究竟,私账那么重要的东西,魏大人应该会放在暗室。” 闻言,孟瑾瑶嘴角上扬,替他欢喜“那真是太好了,不然拖下去真要打草惊蛇,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账本,然后回京,而魏大人却一无所觉,这样我们能省掉很多麻烦。” 顾景熙微微颔首,又道“若真的找到账本,明日就可以让人收拾行李,后天早上我们启程回京。” 第四百章 取得证据 夜深人静之时,余川再次夜探魏大人的书房。 结果也如他所料,果真有暗室,那个锁孔就是机关,魏大人脖子上随身佩戴的钥匙就是打开机关的关键,而他找人做的一模一样的钥匙,也同样管用。 在暗室内,余川找到了三本账本,以及一些书信,确认过是主子要找的东西,便将这些带走,至于暗室里的金银财宝和银票,他没有动过。 回到顾府后,余川就前去找主子,但被清秋给拦了下来 余川道“清秋姑娘,我有急事要见侯爷,还望清秋姑娘前去通传一声。” 清秋柔声回道“余川,侯爷说了,就算天塌下来也别打搅他,要真是天塌了,你就先自个儿顶着,等到明天侯爷再处理。” 余川“?” 什么意思? 侯爷以前不是很在意案子相关的事吗?怎么现在似乎都不在意了?那么大的事,竟然也亲自不时刻跟进,就那么放心他去办? 清秋见他沉默不言,若有所思,而后便问“是出什么事了吗?侯爷虽然今晚不想被打搅,但侯爷也说了,若是你处理不了的大事,可马上去跟侯爷说,侯爷立即处理。” 余川回答“也不是大事,就一点小事儿,明日再处理也行。” 清秋道“那就请回吧,明日早上再来找侯爷。” 余川也只好先回去,今晚去魏府的时候,虽然顺利拿到想要的东西,但是途中还是出了点小事儿,不过现在就算跟侯爷说了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要明天再解决。 清秋将余川打发走之后,回到主屋的门口等候着主子传唤,听着屋内传出的让人面红耳赤的动静,她大概也知道侯爷为何不许别人打搅,早上侯爷黑着脸估计是因为好事被打断了,心里不悦。 屋内。 孟瑾瑶可怜巴巴地看着男人,小声建议“夫君,凡事不能过度,伤了身子得不偿失,听闻伤了身子的人还要吃药补回来,夫君也不想以后吃补药吧?” 顾景熙听了此言,顿觉天雷滚滚,马上变本加厉欺负怀里的人,边欺负边问“阿瑶是觉得你夫君不中用?” 孟瑾瑶忙不迭地摇头“没、没有,夫君很中用。” 之后,孟瑾瑶也不知道他折腾到几时,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的就昏睡过去。 - 次日清晨,晨光铺洒下来,天地间一片光明。 顾景熙已醒来,动作轻柔地将怀里还在沉睡的人慢慢放开,然后穿戴整齐,去净室洗漱一番,免得吵到阿瑶睡觉。 他洗漱完,刚出了屋子,清秋就上前福身一礼,然后说“侯爷,昨晚余川来过,说是出了点小问题,但不是什么大事,奴婢就让他先回去了。” 顾景熙颔了颔首,去前院找余川。 余川今日一大早就起来了,得知主子找,马上带上昨晚在魏大人的暗室里找到的账本和书信前去书房,行了一礼后将东西呈上,并道“侯爷,小的不辱使命,在魏大人书房的暗室里找到了这三本账本,此外还有一些书信。” 顾景熙接过后,先看看书信都写了什么内容,看完后便皱起眉头,脸色也凝重起来。 他们来湖州的时候,遇上了那可怜的姑娘求救,虽然也没有留下那位姑娘,但事后得知那位姑娘和那对夫妻是在演戏,就是不确定是哪家派来的,后来他们也不纠结是哪家派来的。 现在看了书信,总算确定了。 原来,是韩家啊。 魏大人是手里不干净,但浙江巡抚韩大人同样也不干净,就连远在京城的,韩大人的本家镇国公府亦然,当初想要安插眼线的就是韩家,只是没能成功。 牵扯上韩家,那就是一桩不算大的案子,扯出一桩大案。 浙江乃富庶之地,这种地方也容易出贪官,巡抚作为封疆大吏,有权有势,基本上不会是绝对的清官,就看做到什么份上,有没有达到皇上要除掉的标准,到了一定程度肯定要除掉。 随后,顾景熙又翻了下账本,这不翻还好,翻了之后发现魏大人的富有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账目上有不少大额进项,这是魏大人的个人私账,都是贪污受贿得来的钱财。 而另外两本账本,就是湖州府的真实账目,里面的税收征收数额、地方治理建设支出等都是真实的数额,摆在府衙内的是完美的虚假账目。 这些账本和书信呈到皇上面前,魏家肯定遭殃,至于韩家会如何,那就看皇上的意思了,毕竟是镇国公府的。 顾景熙合上账本,问“余川,昨晚出了什么事?” 余川讷讷地回道“小的打开暗室,拿账本和书信都很顺利,但是从书房里出来后,正准备离去,就遇上了个小厮,小厮瞧着十五六岁的年纪,看穿着是个下等仆人。” 顾景熙“……然后呢?” 余川如实道“然后小的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打晕,并把他放在一处凉亭,让他坐在石凳上趴着石桌睡,这样醒来或许会以为自己昨晚做了一场梦。侯爷放心,小的昨晚蒙面,穿着夜行衣,他就算还记得昨晚的事,也不会知道小的是谁。” 顾景熙听罢,倒也没生气,余川没杀人灭口那是对的,查案是很重要,但是滥杀无辜不可取,魏大人该死,可这个十几岁的小厮不是该死的,且还是个下等小厮,像这种小厮都是打扫做杂活的,若只因看到余川就被杀,那他们就不是正义,这跟刽子手有何区别? 余川忐忑地问“侯爷,那现在该如何是好?昨晚小的就想跟您说此事,可您吩咐了不许打搅。” 顾景熙淡声回道“你昨晚就算跟我说了,那也是今日才能处理,昨晚那么晚,城门都已经下钥了。反正该拿到的东西已经到手了,其他细节不重要,不过还是要未雨绸缪,你先去把方玄喊过来。” 见主子如此淡定,余川也松了一口气,马上去将方玄找过来。 方玄过来后,顾景熙就将账本和书信交给方玄,让方玄乔装打扮一番,立即将证据带回京城,趁着现在魏大人还没有发现。 方玄和方策这对双胞胎不是跟他们一起来湖州的,方玄他们提前到达,但不露脸,魏大人也不会注意到。 至于只让方玄带着账本和书信先回京,那也是因为方玄比方策成熟稳重,办事更加稳妥,而方策就留下来与他们明日一起回京。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四百章 取得证据免费阅读。 第四百零一章 尚未发现 魏府,一处凉亭中。 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厮坐在石凳上,趴着石桌睡得正香,有个年纪比他大的小厮见他趴在凉亭睡觉,连忙上前把他叫醒。 “富贵,快别睡了,赶紧起来做事,不然被管事看见,你可少不了一顿骂。” 富贵缓缓醒来,睁开眼后看到好友阿吉,懵了一下,环顾四周后发现自己身处凉亭中,更加懵了,他怎么会在凉亭中醒来? 对了,他昨晚好像还看到一个黑衣人,之后他就不省人事了,然后现在醒来就在凉亭中,可他要是真遇上歹人,肯定已经没命了,难不成昨晚做梦了?可他明明记得昨晚是发现小莲送给他的荷包弄丢了,大晚上都出去找。 阿吉见他看着自己发愣,便问“发什么愣?昨晚做贼去了?就那么困?在凉亭里趴着睡得跟猪一样。” 富贵迟疑地问道“这……有没有可能是我昨晚真的遇上贼了?然后就被贼放到凉亭睡觉的?” 阿吉笑道“若是你遇上贼,你还有活命?早就被贼人杀人灭口了,再说昨晚府里也没什么动静,哪来什么贼?好了,别扯东扯西了,醒了就赶紧干活,否则管事看到你在偷奸耍滑,不仅会挨一顿骂,还有可能被扣月钱。” 富贵听罢,也觉得昨晚或许是在做梦,估计昨晚出来找荷包太困了,迷迷糊糊间到了凉亭中趴着睡觉,睡了一晚发,又做了个梦梦见歹人。 须臾,富贵问“对了,你可有看到一只青色布料的荷包?” 阿吉如实道“没有,怎么了?” 富贵摇了摇头,转而又忍不住仔细回忆一番,自己昨晚明明没有往凉亭这边走,可醒来却在凉亭,这到底是在做梦还是怎么回事? 阿吉忙道“赶紧准备干活,管事往这边来了。” 富贵一听,连忙将这件诡异的事暂时抛之脑后,先去干活,昨晚那件看似做梦的事以后再想。 - 这厢,魏大人又去了顾府,看望顾景熙,为的便是打探一下顾景熙何时回京,顾景熙在湖州,他就总觉得不安。 但他这次没有把梅清韵带上,免得看着这对旧情人眉来眼去,然后给自己添堵,加上梅清韵知道的太多,若是忽然发疯说漏了嘴,后果很严重。 起初顾景熙以为他知道了什么,已想好对策与应对的话术,结果见了之后,发现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的打探自己何时回京。 既然如此,顾景熙便道“原本前几日就回京的,但是不巧病了一场,如今已无碍,明日就启程回京。” 魏大人听罢,心头一喜,表面上却道“顾侯爷难得回一次湖州府,且又病了一场,怎么不多住几日好生休养?听闻过些天书院的学子有考核,下官还想邀请顾侯爷一同前去看。” 顾景熙遗憾道“那真是遗憾,京城那边公务繁忙,此次祭祖还是告假回来的,不可久留,现在身体已大好,是时候启程回京了。” 随后,魏大人又与顾景熙闲谈了会儿,才满意的离开,只要顾景熙回京,他就安心了,否则他始终悬着一颗心,这些天他都有一柄利剑悬在头顶上的感觉。 余川在魏大人离开后,马上去找了自家主子,问起昨晚的事“侯爷,魏大人是不是知道了昨晚的事,发现账本和那些书信不见了,所以现在特意来找您探听口风?” 顾景熙淡声道“不是,他只是想知道我们何时回京,看样子他还不知道昨晚的事,昨晚那个小厮估计也没想起见过你的事。” 闻言,余川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幸好小的下手快,不然等他反应过来,今日醒来后肯定会想起来,然后去告知魏大人可就遭了。” 顾景熙道“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余川忙点头“小的明白。” - 刘管家原本还想着侯爷会多逗留几日,毕竟侯爷前两天病得那么严重,发高热昏迷不醒,怎么也得好生休养一番再启程回京,岂料今日就说明日要启程了。 刘管家连忙按照侯爷给的单子,让人提前准备好夫人喜欢吃的东西,瓜果、点心、各种湖州特色的零嘴,带着路上吃。 孟瑾瑶也吩咐丫鬟收拾行囊,他们来湖州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但回京的时候带的东西却不少,有她喜欢的新买的东西,也有给亲朋好友带的礼物。 见顾景熙从前院回来,孟瑾瑶上前几步,低声问“夫君,如何?他忽然来见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顾景熙轻轻摇头“没有,目前还没发现,不过估计也快发现了,像这种账本每月对一次的,现在临近月底。” 孟瑾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等他发现的时候,我们都在回京的路上了。” 顾景熙温声问“阿瑶,我们明日就启程回京了,今日要不要上街逛一下?若是看到有什么喜欢的,就买回来,下一次回老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闻言,孟瑾瑶立即应下“好啊,我正有此意。” “那现在走吧,已经让车夫套好马车了,只等夫人一声令下出发。”顾景熙说罢,就伸手去牵她的手,将那只小手握在掌中,眼含温柔地看着她。 孟瑾瑶错愕“夫君都让人准备好了?若是我不去,那岂不是白准备了?” 顾景熙莞尔笑“既然是我提议的,那肯定要先安排好,若是你不去,那也没什么损失,我们在家做点别的事消遣时光也行。 孟瑾瑶听罢,嘴角也跟着上扬,以前阿宁总是说细微之处见真章,一个男人是否在乎你,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就能看出来,现在夫君就是这样,他们之间没有轰轰烈烈,但情意都在细节里 原本孟瑾瑶只是想出去逛一下的,结果出门后,钱都花顾景熙身上了,东西基本上都是给他买的。 原因无他,只是看着他那张脸就想打扮他,给他买玉簪、配饰、鞋子,又拽着他去成衣铺子继续买。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四百零一章 尚未发现免费阅读。 第四百零二章 启程回京 顾景熙活了三十年,都不曾这样仔细打扮过自己,现在被小妻子拽着买,连什么颜色的衣服要配什么配饰都给他准备好。 他刚想要拒绝身上试穿的衣服“阿瑶,我……” 孟瑾瑶看他一袭白衣,温雅如玉,风姿特秀的翩翩佳公子,往那儿一站就让人挪不开眼,便打断他的话“夫君这样穿好看。” 一旁的女掌柜闻言,便接话道“这位夫人好眼光,这套的款式,跟另外两套都是店里最好的画工画的样图,新做出来的,白衣也挑人,像这位公子模样俊美,气质儒雅,才能穿出谪仙似的效果。” 孟瑾瑶连连点头,非常赞同女掌柜的话,直接一锤定音“掌柜的,这套我们也要了。” 女掌柜听罢,脸上的笑意加深,毕竟这套衣裳是上等的绸缎面料,价格不菲,有贵客买了,再加上贵客先前看中的那两套,她就赚一笔,笑着道“多谢夫人,夫人真是好眼光,公子也长得俊,二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出了成衣铺子,顾景熙就多了三套新衣服,他没觉得衣服有什么特别,相同颜色的衣服他也有,但阿瑶说这件衣服绣的图案不同,穿出来的效果也不同,他只好听话去试衣服。 不过,看阿瑶似乎很喜欢他穿白衣,刚买的三套就有两套是月白色的,他以后可以多穿白衣,还有另一套红色的,他也可以多穿红衣。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也一样,他总算理解墨白一个大男人为何会注重打扮了。 顾景熙温声问“阿瑶,你都给我买了,你自己呢?” “我的你不是都置办好了吗?” 孟瑾瑶反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莞尔笑“我穿的衣服,你直接去锦绣坊给我订做,每个季度都有,我戴的首饰你也时不时就给我买,我经常有新首饰戴,还有胭脂水粉,要么是你给我买的,要么是我们上街买的,基本上都没什么缺的。” 顾景熙微愣,下意识看了眼小妻子,发现小妻子今日穿的裙子,戴的首饰好像都是自己置办的,看着小妻子被自己养得明艳动人,跟一年前有着明显的变化,心里就有成就感,他的小姑娘被他养得很好。 他温言道“前面有家首饰铺子,上回我们看那家铺子,样式也不错,放在京城也不会差,上回听掌柜说这几天会出新样式,我们去看看。” 孟瑾瑶回道“夫君,我现在不缺首饰,不必再破费了。” 顾景熙不以为然道“买两件首饰又不会穷得没银子吃饭,再说银子都是用来花的,现在活着的时候不花,难不成等死了之后,让晚辈买纸钱烧给我们在地下用?” 孟瑾瑶一听,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银子活着的时候不用,死了之后若是子孙不孝,还不会拿银子去买纸钱烧给自己,马上就拽着他往前走“夫君,我觉得我还缺一个镯子,去瞧瞧有没有好看的样式。” 从首饰铺子出来,也差不多时间回府了,就没有再逛,直接打道回府。 孟瑾瑶后知后觉地发现今日出来一趟,花了不少银子,因为她方才买了几件首饰,还挺贵的,便道“夫君,我们今日花了一千两银子,是不是有点败家?” 顾景熙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没事,又不是每天都这样,你夫君养得起你,这首饰买了,又不是银子没了,样式过时了,你不想要了,也可以典当出去换银子,墨白的夫人就是如此,所以他经常给夫人买首饰,阿瑶也不必为你夫君省银子。” 孟瑾瑶听罢,便没有再纠结,其实他们夫妻还挺有钱的,夫君的私产不少,这些年来夫君不仅当官,还会置办一些私产,赚了不少银子,而她也有一笔丰厚的嫁妆,都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只要不是经常挥霍无度,如无意外的话,他们夫妻这辈子都不会为银子发愁,死后还能给晚辈留一笔家财 - 次日清晨。 顾景熙一行人启程回京,来湖州府的时候,他们坐的是商船,商船有别的船客,也不太自在,且客房也不大。现在回京,他们租赁了一艘船,就只有他们一行人,没有别的船客。 昨晚折腾的太晚,孟瑾瑶出门上了马车,就靠在顾景熙怀里睡着了。 顾景熙见她如此困乏,也觉得自己昨晚过分了,今日就启程了,还折腾得那么晚。 到了码头,马车停下,孟瑾瑶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顾景熙也没吵醒她,直接抱着她下马车,然后登船,带她回客房继续睡。 那厢,魏大人派来跟踪顾景熙的随从看到他们一行人已经上船,且船已经启航,这才回去给主子复命。 在府衙办差的魏大人听到随从说顾景熙已回京,暗自舒了一口气,那颗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 虽然他昨天去见了顾景熙,得知顾景熙今日就回京,可又不是没出过意外,上回顾景熙就忽然病了,耽搁了行程。 所以,昨晚他还祈祷着这对脆弱的夫妻可别再出什么问题,可别再忽然病倒,顾景熙病过一次,短时间内不会再病倒,那顾夫人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要是忽然病了,又得耽搁一些时日。 幸好,这对娇弱的夫妻昨晚身体争气,一夜安然无恙,今日顺利启程回京 随从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便问“大人,您可还有什么事吩咐小的?” 魏大人回道“暂无,你先退下吧。” 随从应声退下。 心头大石落下,危机已解除,魏大人今儿心情好,处理公务的速度都提高了,散值后回去都是脸带笑意的。 梅清韵见他心情不错,步履轻快朝自己走来,淡声问“夫君,什么事儿让你这般高兴?” “也没什么事。”魏大人微微摇头,转而又道,“对了,夫人,顾侯爷他们今日回京了。”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四百零二章 启程回京免费阅读。 第四百零三章 晴天霹雳 回京了? 梅清韵愣了下,顾景熙会回京,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对她而言还是觉得有些突然,少年时的白月光,再见时还是让人心动,特别是跟丈夫对比一番之后。 上次她随丈夫离京赴任,已有十多年没见顾景熙,这次之后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再次见面,或许再次见面时,双方已到垂暮之年。 少年时遇上的那个惊艳了时光的少年,错过之后,一生的遗憾,再面对自己的丈夫,又是一生的不甘。 明明她可以拥有更好的丈夫,可因一念之差,就跟现在的丈夫绑在一起一辈子了。 魏大人看她脸露失落之色,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然后嘲讽道“你再心心念念又如何?人家要离开都没跟你说半句,更没有告知你,你说你贱不贱?人家都娶妻了,夫妻恩爱和睦,而你还活在过去。” 梅清韵听罢,登时恼羞成怒“魏恒,你说够了没有?要不是当初被你的表象给骗了,我何至于会嫁给你?你就是个骗子,我就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嫁给你这种人。” 魏大人反问“梅清韵,这到底是我欺骗你,还是你在欺骗我?” 他看了梅清韵一眼,毫不留情道“我们能有今日,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是你嫌弃他成了废物,是你抛弃了他,最后又可笑的忘不掉他,真是下贱!” 梅清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 魏大人警告道“想要在人前体面,好好当你的魏夫人,别再给我提顾景熙那废物,若是你不想当,我不介意对外宣称你病了,往后余生你就在院子里养病。” 言罢,他直接甩袖离去。 梅清韵双目含怨,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再次后悔万分,早知如此,她那天陪孟瑾瑶,在得知顾景熙醒来,就去见顾景熙,将魏恒的所作所为告知顾景熙,顾景熙是大理寺卿,如果得知了魏恒的事,肯定会彻查,届时魏恒不仅头顶上的乌纱帽不保,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妻告夫是需要坐牢,即使夫罪名成立,也需要坐牢,但她也只是坐牢而已,魏恒会没命,她娘家还有人在朝为官,就算她坐牢,也不会过得很差。 - 那厢,魏大人离开院子后,直接去了其他美妾的院子,看着才二八年华,年轻貌美的妾室温柔体贴地哄着自己,他的心情也不能好转。 美妾见他阴沉着脸,也不敢再说话了,静静地陪着他。 魏大人问“怎么不说话了?” 美妾斟酌着回道“老爷心情不痛快,不如听妾身弹奏一曲?妾身新学了一首曲子。” 魏大人兴致缺缺地应了声“那弹吧。” 美妾让丫鬟去将琴搬过来,然后为他弹奏。 魏大人听着悠扬而舒缓的琴声,想起这是梅清韵时常弹奏的,似乎是顾景熙喜欢这首曲子,所以梅清韵这首曲子弹得最好。33qxs.m 他听着琴声,脸色越发阴沉,最后倏然站起来,大步流星离去,独留美妾看着琴怀疑人生。 不知不觉间,魏大人到了书房门口,此时早就到了晚饭时间,可他却没胃口,迈步进了书房。 魏大人刚在书案前坐下,眸光正好对上一排书架,登时眼皮子跳了起来,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点不安,下意识伸手摸向脖子上挂着的钥匙,发现钥匙还在,他又松了一口气。 书房里有暗室的事,梅清韵也知道的,但是只有他才能打开暗室,打开机关的钥匙在他身上,他随身携带,别人拿不到。 魏大人站起身来,迈步走向那排书架,看了眼那个隐蔽的锁孔,想着看看暗室里的东西,便将脖子上的钥匙取下,插入锁孔然后转动两圈,平时无法移动的书架缓缓移开,露出暗室的入口。 魏大人转身去拿了一盏灯,然后从入口进暗室,再把暗室的油灯点燃,暗室内的金银财宝便映入眼帘。 他随意瞥了眼,然后前往一旁的柜子,打开其中一个抽屉,当看到空空如也的抽屉,顿觉晴空霹雳,脑子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片空白。 紧接着,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窜,寒意传遍四肢百骸,让他浑身发冷,恐惧也如排山倒海一般向他袭来,他险些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账本呢? 书信呢? 明明上一次他进暗室的时候,东西还好好的在抽屉里,打开暗室机关的钥匙也只有他才有,钥匙一直在他身上,没离开过他,那他的账本和书信怎么会不翼而飞? 他有去后院找妾室,但他不在妾室那里过夜,妾室压根不能拿到他的钥匙,平时他沐浴也不会让丫鬟给他沐浴。 唯一能有机会的,那就是跟他同床共枕的梅清韵。 想到这里,魏大人气得浑身发颤,他知道梅清韵恨他,也知道梅清韵会做出一些疯狂的行为,譬如谋害他的子嗣和妾室,成功之后来向他炫耀成果,但他没想到梅清韵竟然疯成这样,竟然要跟他同归于尽。 她是活腻了,可他还没活腻啊。 过了半晌,魏大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咬牙切齿恨声道“梅清韵,你这疯女人是真的疯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思绪混乱,愤恨交织,几乎要失去思考能力,他不确定账本是不是被梅清韵拿去交给顾景熙了。 他仔细回忆一番,那日带梅清韵去顾府看望病得昏迷不醒的顾景熙,那时候梅清韵应该是没带账本的,毕竟那日穿的衣服里也没有能藏账本的地方。 这样的话,那三本账本和书信现在应该都还在梅清韵手里,只要她不发疯将账本和书信交给顾景熙。 魏大人稍微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冷静了许多,忙离开暗室,又将暗室的入口关上,然后离开书房,前去找梅清韵。 梅清韵见他步履匆匆赶过来,刚进屋就吩咐丫鬟退下并关上门,瞧着他那一脸着急,似乎是有什么急事,遂笑道“到底是什么事儿,竟把夫君急成这样?” 她脸上的笑容,在魏大人眼里就是阴谋得逞后幸灾乐祸的笑,魏大人三步作两步走,走到她面前,双手用力握住她的双肩,咬着牙质问道“梅清韵,你是不是疯了?你要发疯也得有个分寸,我们是夫妻,我若是出了事,你觉得你能安然无恙?” 第四百零四章 真是疯了 梅清韵整个人都是懵的,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忽然间发什么疯,但看他面目狰狞,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己,似乎真的有什么事情,可自己最近什么也没做,就连那些妖艳的妾室,也没有为难半分,便直接断定他是心里不痛快,然后来找茬,想让自己也跟着不痛快。 这么想着,梅清韵横眉冷对,没好气道“魏恒,你要发疯,那就去找你的妾室,她们听话乖巧能陪你一起疯,休要在我这胡言乱语说些一些有的没的。” 魏大人却以为她在装傻,脸色越发阴沉,目光森冷,咬着牙质问“你别给我装傻,把东西交出来,那东西若是落入别人手中,可不是闹着玩的。” 闻言,梅清韵微愣,瞧着丈夫那紧张又迫切的神情,那眼神里甚至还有一丝恐慌,她眉头一皱,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并非在无缘无故发疯,便问“什么东西?” “你还在跟我装傻?”魏大人眉头紧皱,眼中的怒意更甚,握着她双肩的力道也加重,压低声音警告,“梅清韵,别的事你跟我闹我都可以轻拿轻放,但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关系到我们全家的命运,你现在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就当此事没发生过。” 然而,梅清韵是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双肩也被他握的生痛,挣脱了一下却没挣脱开,也恼火不已“魏恒,你让我交什么东西?我拿你什么东西了?你有什么东西是我稀罕拿的?” 魏大人直接言明“账本,书信,就只有你能有机会接触,只有你能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拿钥匙去书房的暗室,事到如今,你还在跟我装傻?” “账本,书信?” 梅清韵听罢,彻底愣住,蓦地瞪大双眼,诧异的看着魏恒,以她对魏恒多年的了解,她知道魏恒说的是什么,可是她真的没有拿,钥匙也是魏恒随身携带的,旁人根本拿不到,今天能这样质问自己,那肯定有人动过账本和书信,可那又会是谁呢? 魏恒缓缓松开她的双肩,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道“你觉得你把这些东西交给顾景熙,他就会对你另眼相看?若是以前,他还没有娶妻的时候,对你念念不忘,只要你吃回头草投入他的怀抱,他会救你于水火。可如今,他身边也有年轻貌美的妻子,你就算把东西交给他,也不见得他会救你,没准她还记恨你当年抛弃他,最后你也只能跟着我一起遭殃。” 梅清韵听罢,静静的看着他半晌,忽然笑的出声,笑得花枝乱颤,笑容里带着几分癫狂,连带着声音里透着笑意“所以,你的意思是账本和书信都不翼而飞了?魏恒,你就那么断定东西是我拿的,而不是旁人拿的?” 魏大人反问“不是你还有谁?” 梅清韵嗤笑一声,不屑道“我梅清韵向来是做了就做了,没做就是没做,你的账本和书信我都没动过,至于谁会动你的账本和书信,你自个儿动脑子好好想想,谁的可能性最大。” 事到如今,梅清韵心里也隐隐有了猜测,顾景熙或许不是单纯的回老家祭祖,而是别有目的,德清县那两任知县的死,她知道是谁做的,朝廷曾两次派官员来调查此事,第一次来的官员死于非命,也是她夫君魏恒所为,第二次来的官员由于太过无能,未能查出点什么,才能活着回去,而顾景熙九成是为了此事而来。 魏大人闻言,神色僵住,很快就想到一个人——顾景熙! 顾景熙? 魏大人心中掀起狂澜,又有些难以置信,只因顾景熙到湖州之后,他一直都有派人盯着顾景熙,并没有看到顾景熙出门做什么,就算是出门,那也是陪顾夫人游玩,半点查案的迹象都没有。 梅清韵看着他震惊而又恐慌的神情,勾起嘴角,笑道“魏恒,你瞧瞧,这就是你与顾景熙的区别,在你还不知他到底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掌握了置你于死地的证据,你这辈子都比不上他。” “你这疯女人,你真是疯了!”魏大人愤恨交织地瞪着她,气急败坏道,“你就那么恨我?宁可两败俱伤,也要置我于死地?”奇快妏敩 梅清韵自然知道他倒霉,自己也不能独善其身,可此刻看着他恨不得吃人的神情,心里却异常的平静,跟他斗了那么多年,纠缠了那么多年,自己也累了,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若是只有自己死,那还是亏了,可现在魏恒垫背,那倒也挺好的。 梅清韵抿唇淡笑,语气也出奇的平静“魏恒,我可没有跟顾景熙说过你的半句不是,在他与他夫人面前,我都表现得与你恩爱和睦,谁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你的书房里有东西?或许这就是你和我的报应吧,我恶毒,可你又好得了哪儿去?那名工匠的三岁稚子你都没放过,只因他亲眼看到他父亲是怎么死的。” 魏大人自然不信她的话,气得双眼发红“不是你还有谁?当年秘密建造暗室的人,已下去见阎王了,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你知道,且暗室入口如此隐秘,没有我的钥匙开不了机关,除非破坏机关,但机关没有任何破损的痕迹。” 闻言,梅清韵愕然,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想起一件事,上回她跟孟瑾瑶谈话时,不止一次提到书房,但她说的也是跟丈夫贪污受贿无关的事,孟瑾瑶又怎知她意有所指? 魏大人见她愣住,便更加确定是她所为,气得扬起巴掌就往她脸上扇过去,恨声道“梅清韵,你可真是下贱!当初抛弃他的是你,现在无法忘怀的也是你,人家都已经娶妻了,你却还犯贱的念念不忘,难道你为了他告发我,他就会舍弃现在的妻子,跟你在一起?” 梅清韵被他这一耳光打得半边脸都麻了,正要站起身来还击回去,却看到他转过身,大步流星离去,留给自己一个决绝的背影。 第四百零五章 夜里行刺 霎时间,梅清韵有点不知作何反应,同时她也不知道顾景熙是如何得知书房有暗室的,总不能是那日她跟孟瑾瑶多次提起书房,围绕的话题都是有关书房的缘故吧? 若是如此,那顾景熙和孟瑾瑶一开始就是在演戏,顾景熙忽然病一场大概也不是真的,为的只是找个借口拖延时间,多逗留几天,现在拿到证据就马上回京。 可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即使她多次提起书房引起孟瑾瑶的警觉,但是钥匙一直在魏恒身上,顾景熙又是如何发现并打开暗室的?她可从未说过有关钥匙的事。 方才她心境异常平静,觉得有魏恒给她垫背也不错,反正她累了倦了,不想再过现在这种日子,那就一起倒霉,可如今真正冷静下来,她又觉得有些忐忑。 贪污受贿的官员,视情节轻重而定,要么满门抄斩,要么就斩官员一人,要么被判流放寒之地或烟瘴之地,而犯官家眷要么同样被斩首示众,要么被流放,要么发配教坊司,更甚至充军为妓,若是男子基本上都是充军或流放。 无论是流放还是发配教司坊,都不是她想要的,流放虽然不死,但却要过她无法想象的苦日子,发配教坊司,那跟妓子没什么区别,最幸运的是被哪位达官贵人纳为妾,可就算为妾,对她而言也是奇耻大辱。 想当年,她是京城第一美人,才情出众,不少官宦子弟求娶,若是到最后被发配教坊司,昔日羡慕她的女子也不知会如何奚落她、笑话她。还有昔日对她求而不得的男子,去教坊司找她,她还得卑躬屈膝侍候,她不敢想象这种日子,那还不如一死了之。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魏大人又回来了,看到她静静坐着,眉头紧皱,思绪抽离,就连自己进来都没有发现。 魏大人嗤笑道“夫人,你现在才后悔,是不是太晚了些?早知如此,当初为何要跟他告密?” 梅清韵微微抬头看他,回道“不是我,我没有去告密,钥匙我也从没碰过,至于你的账本和书信为何会不翼而飞,我也不知道。” 魏大人也看着她,语气出奇的平静“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你不是恨极了我,想跟着我一起倒霉?那就一起倒霉吧。” 然而,梅清韵听罢,却急了,皱着眉问“魏恒,难道你就坐以待毙了?” “不然能如何?”魏大人不甚在意地回应,神情也平静,仿佛半个多时辰之前那愤恨交织,暴怒又绝望的人不是他。 梅清韵愕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半晌后又问“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计划了?” “我能有什么计划?我哪能斗得过你的心上人?”魏大人神色淡淡地移开目光,转而淡声道,“时候不早了,夫人,我们沐浴就寝吧。” 他言罢,就不由分说地将梅清韵拽起来,拽着梅清韵去净室一起沐浴,沐浴过后又是一番折腾,不容她拒绝。 结束后,梅清韵侧头看着看他,发现自己此时此刻好像有点看不透他了,难道他真的认命了? 他越是平静,不吵不闹的,梅清韵心里就越恐慌,她不想被流放过苦日子,也不想被发配教坊司,像个青楼妓子一般下贱地侍候人。 - 那厢,顾景熙与孟瑾瑶一行人坐船北上,天气晴朗,运河上没有风浪,船行三天,船上食物已用完,到了下一个码头时,停船靠岸去补充未来几天的食物。 整日坐船也是疲乏,且船家是一对夫妻,还有个伙计,晚上也不继续行船,与其在船上休息,还不如上岸休息。 顾景熙一行人干脆上岸找个客栈休息一晚上,次日早上再继续赶路,船家不想浪费银子住客栈,就在船上度过。 顾景熙要了几间上房,主仆几人都住在同一层,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简单梳洗一番,顾景熙与孟瑾瑶宽衣,刚准备就寝,隔壁传来打斗的声音。 孟瑾瑶心里咯噔一下“夫君,外面怎么忽然间那么大动静?” “阿瑶,今晚我们要有麻烦了,先穿好衣服。” 顾景熙神色凝重,连忙拿过衣服给孟瑾瑶披上,自己也套上外袍,他刚系上衣带,便有黑衣人破门而入。 夫妻俩循声望去,只见有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闯了进来。 黑衣人看到顾景熙,发现目标之后,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刺过来。 事发突然,孟瑾瑶被吓得脸色煞白,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顾景熙拉着迅速躲一边去,成功避开那一剑。 黑衣人见失手了,很快再次缠了上来,顾景熙上前与之交手,并对孟瑾瑶道“阿瑶,别乱动。” 孟瑾瑶忙不迭地点头,躲在角落里看着俩人打斗,只见刺客身形如鬼魅,手中寒光闪烁,招招凶险想要致人于死地,而她夫君身手也不弱,身法快如电,见招拆招,即使手中没有武器,也没让刺客占上风。.m 可尽管刺客没占上风,她还是看得胆战心惊,她长那么大,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住个客栈都能遇上歹人,这种情况要么是劫财,要么是要命,看样子肯定是要命的,她就想到了魏大人,估计魏大人已经发现账本丢了,联想到他们,然后派人来灭口 不一会儿,房间内又涌入四个身手不错的黑衣人。 顾景熙以一敌四,面对四个高手,还要时刻注意在角落中不敢动的小妻子,更要拦着刺客不许对方靠近那边,手无寸铁,应付起来很吃力。 他只能找机会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长剑,局势总算没那么被动,本就不大的客房内刀光剑影,刀剑的碰撞声在客房内回响,让人心生寒意。 孟瑾瑶更不敢乱动,只能躲在床与墙壁之间,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狭窄空间。 忽而,孟瑾瑶见一名刺客手中的利剑刺向顾景熙后背,她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忙道“夫君,小心后面!”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四百零五章 夜里行刺免费阅读。 第四百零六章 俩人受伤 顾景熙迅速弯腰避开前面刺客刺向脖子的利剑,手中的长剑也随即往后一挥,剑尖闪过,划过身后刺客的脖子,刹那间鲜血四溅,他又趁机一脚踹过去,那名刺客栽倒在地。 有惊无险,化险为夷。 孟瑾瑶惊魂未定,心还是狂跳不止,看向倒在地上的刺客,刺客现在尚有些气息,但脖子上鲜血急流,即使他用手捂也捂不住,很快就失去了生机,死不瞑目,双眼正看着自己这边,忙移开视线不再看。 那边四人打斗,出招极快,招招致命,刀光剑影看得人心惊胆战,良久后那名被顾景熙夺了剑的刺客被一剑封喉毙命。 以一敌二,顾景熙应付起来游刃有余,没多久又一名刺客胸口中剑倒下,只剩一名刺客,顾景熙想着生擒,可那名刺客却自尽了。 客房内桌椅已损坏,一片狼藉,还躺着四具尸体,鲜血溅墙上、家具上,也有流地上,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而隔壁的打斗声还未停歇。 顾景熙转眼看躲在角落里的小妻子,见她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心都揪了起来,忙扔下手中沾了鲜血的剑向她走过去,伸手将人抱进怀里,柔声哄道“阿瑶别怕,没事了。” 孟瑾瑶瘫软在男人怀里,身子仍在止不住的颤抖着,她也是见过人去世的,小的时候就看到祖父病逝,在她面前没了气息,可如今看到四人死去,鲜血溅一地的血腥场面,死不瞑目还瞪着她,她就抑制不住心中的害怕,没办法内心毫无波澜面对。 顾景熙轻轻拍着她的背,继续哄道“阿瑶别怕,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夫君,我、我没事。” 孟瑾瑶缓缓抬起头看他,看到他脸上的鲜血,忙伸手擦去,手沾了鲜血又想到地上的四具尸体,这些血是他们的,霎时间又觉得这血脏,忙将手上的血往衣服上蹭。 顾景熙见状,将她抱得更紧,愧疚道“阿瑶,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孟瑾瑶连连摇头“不是,他、他们都得死,夫君若是不杀他们,出事的就是我们了。” 顾景熙柔声软语地哄着怀里的人,外面的打斗声已经停止,周允过来查看,就看到他们侯爷抱着夫人哄,地上也躺着四个黑衣人。 周允问“侯爷,夫人,你们没事吧?” 顾景熙回道“我们没事,今晚一共来了多少人?我们的人可有受伤?” 周允回道“加上地上这四个,一共来了十五人,都是身手不错的高手,方策和婵儿受了伤,方策是轻伤,只是手臂受了伤,并无大碍,但婵儿受伤颇重。”彡彡訁凊 顾景熙眉头蹙起,吩咐道“马上去请大夫。” 周允应声,马上去办。 孟瑾瑶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较比方才稳定了许多,努力也自己的声音平静,道“夫君,这房间里很乱,我们先出去。” 顾景熙轻轻颔首,见门口躺着一具尸体,他直接将人拦腰抱起,出了客房。 这时,客栈内的其他人都人心惶惶,掌柜的听到打斗声停了,才敢带上伙计出来看看什么情况,这刚出来就在楼梯口遇上顾景熙,掌柜的以及身边的伙计想走又不是,留下来又心慌慌怕被灭口。 顾景熙看到他,温声道“掌柜的,麻烦给我们换四间干净的客房,今晚的损失我们会赔偿,今晚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掌柜的害怕他,其实已经不想他们继续留宿了,可更不敢忤逆他,忙应声“好,贵客请稍等。”说着就吩咐伙计去给他们准备干净的客房。 随后,顾景熙与孟瑾瑶就去看了婵儿他们,余川和方策在清理黑衣人的尸体。 孟瑾瑶进了婵儿所在的客房,只见客房内也是一片狼藉,尸体已经被清理出去,婵儿脸色苍白躺在床上,胸口中剑,伤势颇重。 清秋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给她上药包扎伤口,婵儿之所以会受伤,那是因为保护她,帮她挡了一剑,不然她现在早就成为刺客的剑下亡魂了。 见状,孟瑾瑶三步作两步走,走到床前后,担忧地问“婵儿,你感觉如何?” 婵儿此刻还醒着,见她来了,挤出一抹笑容,轻声回道“夫人,您别担心,奴婢没事,都是小伤而已,奴婢以前还、还受过比这更重的伤呢。” 孟瑾瑶听她说话有气无力的,心里更担忧,忙道“婵儿,你先别说话,周允已经去请大夫了。” 没过多久,大夫来了。 除了大夫之外,官府的官兵也来了,死了那么多人,掌柜的不知道顾景熙一行人是好人还是坏人,直接偷偷让伙计去报官了。 顾景熙他们一行人有身份证明,长兴侯与长兴侯夫人在此地遇刺,他们是受害者,官府自然不会抓捕他们,交涉一番后,只将刺客的尸体都带走。 方策只是手臂受了皮外伤,自己上点药就好,不需要大夫诊治。 大夫只给婵儿诊治,说婵儿伤势重,今晚估计会发热,估计会危及性命,就开了药方,让他们好生照料,身边要有人守着,时刻注意她的身体情况。 顾景熙想到阿瑶受了惊吓,清秋也受了惊吓,便让大夫给她们主仆开一副安神茶定定惊。 余川要去给她们抓药,干脆跟着大夫回去。 顾景熙一行人搬去掌柜的新准备的客房,又让伙计备水,沐浴一番洗去身上的血腥味,换上干净的衣服。 做完这些,都快要到天亮的时辰了。 孟瑾瑶也没什么睡意,干脆也不睡了,轻声问顾景熙“夫君,你说魏大人是不是发现账本和书信不见了,这些人都魏大人派来的?” 顾景熙蹙起眉头,回道“今晚来的虽然不是顶尖高手,但都是身手不错的高手,他估计还没有这等本事派出那么多高手,余川过去这些天都有注意他,他身边是有会武功且武功不错的人,但没有那么多高手。” 孟瑾瑶诧异“那就是说,韩大人参与其中?” 顾景熙轻轻颔首“没错,那些书信把韩大人也牵扯其中,他会想方设法让我们无法活着回京,并将账本和书信夺回去销毁。” 第四百零七章 改走陆路 孟瑾瑶听罢,脸色也凝重起来,这次没得逞,还会继续派人刺杀他们,且下一次派出的人会更多,身手也更好。 顾景熙忽然有些后悔带着阿瑶出来,回京的路上他们还会再遇上追杀,对他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对手无缚鸡之力,养在深宅后院的女子而言,遇上一次都要被吓坏了,可后面还会有凶险之事。 孟瑾瑶看出他的愧疚与自责,伸出小手去握住他的手,莞尔笑“夫君,我不怕的,我始终相信邪不胜正,我们都会活着回到京城的。不过以防万一,目前掌握的证据还是要想办法送出去才行。” 闻言,顾景熙将她拥入怀中,道“账本和书信都不在我这儿,已经提前一天让方玄加急送回京城,他们盯着我们也没用。” “那夫君接下来有何计划?”孟瑾瑶抬头看他,提议道,“婵儿伤势重需要好生休养,不宜跟着我们继续赶路,依我看,不如把婵儿留在此地养伤,让清秋照顾她?他们的目标并非婵儿和清秋,就算留下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顾景熙轻轻颔首“我也有这打算,暂且让婵儿留在此地养伤,清秋也留下照顾她。” 孟瑾瑶又问“夫君,我们何时再次启程?” 顾景熙回道“现在肯定还有人盯着我们,只是人手不足不敢再次行动,韩大人那边要得知刺杀失败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报信也得一天时间才能知晓,然后再派出人行刺,也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是安全的,现在不宜久留,等天亮就继续启程,能赶一段安全的路程。” - 那厢,婵儿真的发起高热,请大夫来看过,大夫只说退热后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开了药方就走了。 顾景熙一行人也不好继续逗留,继续留下,等下一次刺杀的人来了,有伤在身的婵儿也会遭殃,带走更不行,只留下银两,吩咐清秋留下照顾,等婵儿伤好了再一起回京。 而掌柜那边,因一场打斗损坏了不少家具,顾景熙也补偿了掌柜相应的银子。 这客栈的掌柜因昨日晚上报官,知道顾景熙是官宦人家出身,婵儿和清秋留下,也当上宾招呼着,没敢怠慢,更不敢因为是两个姑娘家就敢打歪心思。 临走前,余川见婵儿还没醒过来,心里也忧心不已,但他也不能留下照顾弃侯爷于不顾,侯爷少了他一个帮手不行,而婵儿留在客栈,那些人是不会动婵儿的,毕竟婵儿就是个丫鬟,那些人也不会费工夫对一个丫鬟如何。 余川絮絮叨叨地叮嘱道“清秋姑娘,你可一定要照顾好她,别看她像个男人似的,力气又大,没半点姑娘家的样子,可她最怕喝药了,给她喝药的时候,你准备点蜜饯。她伤势好转可能会不愿意喝药想要继续赶路,那你可一定要劝她别任性,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那么重的伤没养好,落下病根,遭罪的就是她。” 清秋连连点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你说的我也都记住了。” “清秋,我们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和婵儿。” 孟瑾瑶也叮嘱一句,她不懂武功,跟着赶路也是累赘,但她留下也会成为累赘,那些人知道夫君在乎她,也会用她要挟夫君,但丫鬟就不同了,哪有人会用丫鬟去要挟她们的主子交出那么重要的证据? 孟瑾瑶出了客房,余川还站在床前依依不舍,最后还是周允把他拽出去。 几人到码头的时候,船家早已等着他们了。 登船后,船家的妻子发现少了两位姑娘,好奇地问了句“夫人,怎么不见另外两位姑娘?是不是她们还没赶过来?需不需要再等一等?” 孟瑾瑶温声回答“不必等了,她们在这边有亲戚,去了亲戚家。” 妇人听罢,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回到船舱的客房,孟瑾瑶忽然好奇地问了句“夫君,你说余川是不是对婵儿有意?婵儿受伤,周允和方策也紧张,但他们的紧张,跟余川的紧张不一样。” 顾景熙如实道“余川的确对她有意,但她是否对余川有意,那就不得而知了,我先前答应了余川,等回到京城,就让你给他们牵红线,若是婵儿点头,就给他们张罗婚事。” “那等婵儿养好伤回到京城,我就跟婵儿提一提此事。” 孟瑾瑶说罢,又想到自己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清秋和凝冬都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她也不想蹉跎她们的年华,等回京后也得问问她们的意思,若她们有意,那就帮她们物色夫婿。.m - 顾景熙也不想下一次遭遇刺杀是在船上发生,毕竟船家是无辜的,只是靠载客谋生,若是因他无辜丧命,那就是他的罪过。 所以顾景熙算着时间,让船家日夜行船,三天后下船,至于船上的属于他们的东西,就让船家继续北上,将东西送到长兴侯府,此外再另外支付船家一笔酬劳。 船家一听是长兴侯府,便知他们的身份不简单,没有多问什么,满口应下,至于日夜行船也没问题,他与伙计交替着行船即可。 三天后,顾景熙一行人下船,船家继续行船北上。 孟瑾瑶轻声问“夫君,那我们现在是要继续逗留,还是怎样?” 顾景熙回道“乔装打扮一番,改走陆路,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去官府伪造一份身份证明,并开一份路引。” 闻言,孟瑾瑶了然地点点头,他们如果改走陆路,那些人也会根据进城和出城记录找到他们,但伪造一份身份文书,以伪造的身份开一份去京城的路引,那就不一样了。 须臾,孟瑾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可是你去找官府,若是对方出卖了你呢?” 顾景熙莞尔道“这就是我让船家日夜兼程的原因了,必须要三天内抵达这里,只因旁人或许信不过,但这儿的张知县是能信得过的,他是父亲的学生,为官清廉。” 孟瑾瑶了然“原来如此。”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四百零七章 改走陆路免费阅读。 第四百零八章 换个身份 张知县给他们一行人伪造了新的身份,也给了新的路引。 顾景熙的身份是一名姓萧的商人之子,周允和方策都是赶车的车夫,余川因生得白白净净,长得也好看,长相还是偏柔和的,女扮男装做个丫鬟。 孟瑾瑶突发奇想,要跟顾景熙做兄妹。 张知县不理解为什么有商人妻子的身份不要,非得做兄妹,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给她伪造了身份。 五人有了新的身份,回去各自捯饬一番,让自己的衣着打扮贴合身份。 孟瑾瑶原本是明艳的长相,梳了未出阁的姑娘的发型,在妆容上下一番功夫,模样就有了明显变化,看起来没先前好看,就是个气质温婉,温柔乖巧的姑娘。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甚是满意,马上把夫君拽过来捯饬一番,掩盖了容貌优点,原本貌若潘安的美男子,如今看起来只能说是清秀。 几人捯饬一番,马车已准备妥当,准备出发。 当看到余川一身丫鬟打扮,看起来眉清目秀的,乍一看跟姑娘家没什么区别,只是比一般姑娘家高挑,孟瑾瑶愣了下,迟疑地喊一声“余川?” 余川恭声回道“姑娘,奴婢是小余,年年有余的余。” 此言一出,孟瑾瑶惊得瞪圆了眼,声音清越动听,妥妥的就是姑娘家的声音,原本觉得余川男扮女装还挺像的,没想到声音更像,难怪他说要做丫鬟。 孟瑾瑶诧异道“夫……额,三哥,小余这声音?” 顾景熙回道“他专门学过口技,别管他,他能做好的,以前跟周允扮演夫妻也没露破绽。” 孟瑾瑶“???” 她蓦地看向一旁的周允,又看了看眉清目秀的余川,着实难以想象他们俩竟然还扮演过夫妻,一男一女就罢了,竟然是两个男的,牺牲那么大。 余川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忙道“姑娘,别这般看着奴婢,奴婢对他没意思。” 周允也下意识后退两步,远离余川,生怕被误会自己跟余川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孟瑾瑶颔了颔首“我明白的,你们之间什么也没有,那现在出发吧,不宜继续逗留,这样天黑前能赶到下一个镇落脚。” 五个人,两辆马车出城,在官道上快速前行,马车后尘土飞扬,天黑时刚好到达下一个小镇,夜里不好赶路,五人在镇上落脚,找了个客栈住下。 他们五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三男两女,两兄妹一个丫鬟,外加两个男仆,要了四间客房。 就寝时,顾景熙从隔壁的客房跳窗而入,把孟瑾瑶吓了一跳,见来人是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勾起一抹笑意,问“三哥,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来找小妹做什么? 顾景熙笑得耐人寻味“小妹不是怕黑,三哥陪你睡。” 他言罢,就将穿着单薄寝衣的姑娘搂进怀里,低头吻了上去,堵住她接下来的话,不知不觉间,他们已到床榻上。 客栈的隔音不好,尽管左边客房住的是自己人,右边客房是顾景熙空出来的房子,可孟瑾瑶也压抑着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然而,顾景熙却像得了趣似的,折腾得更加过分,她才忍不住出声求饶“夫、夫君,轻点。” 顾景熙闻声,还是不太满意,轻声诱哄着她“小妹,你叫什么夫君?跟三哥在一起,你还想着妹夫呢?乖,叫三哥。” 此言一出,孟瑾瑶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蓦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在床笫间,他竟然玩这种游戏。 顾景熙接着道“小妹,你今日叫三哥不是叫的挺顺口的?” 他们如今一丝不挂,做着夫妻间才会做的事,忽然间听到这种话,孟瑾瑶羞得不行,羞赧地嗔他一眼“顾景熙,谁是你妹妹,别胡说,你羞不羞?” 顾景熙听罢,乖乖闭嘴,他不用说的,只用做的。 孟瑾瑶只觉自己是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被人翻来覆去地宰割,拼尽全力想跳进水桶里苟延残喘一会儿都不行。 最终,她只能哭唧唧的喊了声“三哥……” 然而这一声三哥,换来的却是狂风骤雨,鱼是离开了砧板,却掉进狂风暴雨肆虐的漩涡中,待暴风雨停歇时,她也累得不轻,眼皮子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倾泻而下,驱散了黑夜残存的黑暗。 昨晚折腾狠了,孟瑾瑶现在还犯困,但为了不让大家等着,还是爬了起来,洗漱过后,又在妆容上捯饬一番,自己捯饬完,又去捯饬顾景熙的脸。 捯饬完之后,他们才下楼准备用早饭。 伙计在不远处看到顾景熙在孟瑾瑶的房间里出来,然后有说有笑地下楼,登时又惊又愕,特别是看到孟瑾瑶眉眼含春、脖子上还有个印子,更是惊得如遭雷劈,呆愣愣地愣在原地,他是去过青楼找过姑娘快活的,自然能猜到这对兄妹做了什么。 掌柜的看到他杵着不动,没好气地训道“阿财,你又想偷奸耍滑是不是?就你这样懒惰,做事又做不好,上个月还被扣过工钱,这个月若是又扣工资,你就别想赚聘礼钱娶媳妇了,娶了也是祸害人家姑娘,试问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这样的?若不是看你可怜,家里老母亲行动不便,我都不愿意招你进来干活。” 阿财好端端被训一顿,忙不迭地摇头,低声道“掌柜的,我不是想偷懒,我是发现了个惊人的秘密,霎时间惊得不知作何反应。” 掌柜的板着脸问“那你倒是说说,发现什么惊人的秘密了?莫不是又发现隔壁的母猫又生猫崽了?” 阿财回道“不是,我是看到那位公子方才从他妹妹房间里出来,而他妹妹又是那样子,他们兄妹肯定做了什么不论之事。” 掌柜的听后愣住,心里也甚是震惊,但看那对兄妹的穿衣打扮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和姑娘,便道“这种事你只当没看见,免得招来祸端,他们既然是兄妹,又做出此等有违伦常之事,肯定也怕东窗事发的。这富贵人家啊,很多都是看起来光鲜,实际上肮脏不堪,只是像这种兄妹之事比较少罢了。” 阿财连连点头“我明白的。” 第四百零九章 看上他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孟瑾瑶总感觉客栈那伙计看自己可夫君的眼神怪怪的,他的眼神总会似有若无的往这边看过来。 孟瑾瑶此时也吃饱了,放下碗筷,低声唤了声“夫君。” 顾景熙视线落在她身上,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笑着问“小妹,怎么不叫三哥了?是不是三哥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 此言一出,孟瑾瑶脸色僵住,想到他昨晚的可恶行径,又羞又恼地瞪他一眼,昨晚自己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思喊了一次又一次“三哥”,不喊他不满意,喊了又来劲儿了,早知道就不搞什么兄妹身份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景熙只当没看出她羞恼,若无其事地问“小妹是有什么疑问?” 孟瑾瑶听他还喊自己小妹,嗔他一眼,低声道“我觉得那个正在擦桌子的伙计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 顾景熙抬眼望去,就与那伙计的目光撞上,只见那伙计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彷佛他们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若有所思,想到刚出客房的时候见过这个伙计,就约莫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不甚在意道“不必管他,估计是觉着你好看,多看两眼。” 孟瑾瑶道“余……额,隔壁桌的小余也挺好看,他怎么没看小余?” 她说这话也是实话,余川打扮成姑娘家还挺好看的,倒是她自己,特意用妆容遮掩了容貌优点,远没有先前好看。 顾景熙直接胡诌“小余长得比他还高,他自卑,不敢看。” 孟瑾瑶“……” 用过早饭,又在客栈购置了干粮,备好水,一行人继续北上。 掌柜的看着他们离开,惋惜地摇了摇头,好好的一对兄妹,竟然搞这种有违伦常之事,就算不是同一个母亲,那也是同一个父亲,怎么会看对眼? 先前他们镇上也有一对兄妹偷偷摸摸搞在一起,最后遭天谴了,妹妹怀了哥哥的孩子之后就足不出户,在家养胎,最后生了个怪胎,一出生就被扔乱葬岗喂狼,妹妹也疯了,幸好他们无父无母,不然要被父母打死。 - 那厢,顾景熙一行人上一次到达的县城内,两个身穿玄色衣服的年轻男子碰面。 刚进城不久的,总算找到他们头目的年轻男子道“头儿,那艘船我搜过了,船上没有大人要找的东西。” 意料之中的事,头目并没有意外,又问“你没对他们做什么吧?” 年轻男子摇头“没有,我都是暗中搜查的,他们什么也没发现。” 头目颔首道“做得不错,大人吩咐的,尽量别生事端,他们若是死了,定会惊动官府。顾侯爷他们放弃走水路,改走陆路,路上遇上土匪劫财而丧命,再正常不过了。” 年轻男子又问“头儿,他们如今在何处?” 头目蹙起眉头,回道“他们下船进城后,我就被他们使计甩了,之后一直在城门口这边蹲守,并没有发现他们,查了出城记录,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记录,他们还在城中,只是不知躲在城里的哪个角落,我们的人应该也快到了,届时掘地三尺也得将人找出来。” 然而,等他们的人来了之后,在城里秘密搜寻了一番,并没有发现顾景熙他们五人的踪迹,甚至连他们的出城记录都没有,似乎一直都没有离开这座县城。 找不到人,头目也急了,如今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顾景熙他们已出城,另一个是还留在城里,他立马派人去回禀主子,而他们这一批人也不能留在原地不作为,留守一个在城里盯着,其他人分成两批,一批沿着水路追,另一批在陆路追。 当韩大人得知自己的人把人跟丢了,气得对手下大发雷霆,劈头盖脸一顿骂。 那人被骂的不敢吱声。 韩大人最后道“滚,去把事情解决了,不然提头来见!” 那人连忙应声退下。 韩大人坐立难安,现下不是顾景熙死,就是他死,连带着他背后的镇国公府也要遭殃,那些东西绝不能让顾景熙带回京城。 也怪他那小舅子行事不谨慎,顾景熙就在湖州城,竟然都没把人看好,最后还让顾景熙到自己家取走了那么重要的东西。 平时瞧着挺机灵的,到了关键时刻半点用处都没有,还会拖后腿。 - 而顾景熙这边,陆路走了几天,就将马车卖了,改走水路,乘坐商船北上,如今已甩掉那些人,直接坐船回京城也没事了,再坐船几天,就能抵达京城。 船上。 有个衣着光鲜的姑娘跟孟瑾瑶攀谈,从谈话中得知,这姑娘姓唐,家里是经商的,且还是京城人士。 唐姑娘看她好说话,便多问了几句“萧姑娘,你们要去哪里?” 萧是顾景熙和孟瑾瑶如今伪造身份的姓氏,其实顾老夫人是姓萧的,顾景熙伪造身份时,直接随母姓,孟瑾瑶要跟他做兄妹,那也是姓萧。 孟瑾瑶知道她是京城人士,所以也没骗她,如实道“去京城。” 唐姑娘又问“听萧姑娘是京城口音,难道是京城人士?” 孟瑾瑶轻轻摇头“不是,我只是在京城长大而已,我年幼丧母,外祖母怜爱,把我接到京城照顾,如今也是跟兄长一起去看望外祖母,以及舅舅和舅母。” 闻言,唐姑娘看孟瑾瑶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怜悯,年幼丧母对孩子而言,那是极大的伤害,孩子小的时候特别需要母亲,她小的时候就如此。 孟瑾瑶莞尔笑“唐姑娘,我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萧姑娘看开了就好。”唐姑娘说罢,便绕开话题,故作不经意道,“萧三公子看起来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想必萧姑娘的三嫂也是个温柔的女子吧?” 孟瑾瑶一听,马上意会过来,同时也明白这位唐姑娘为何会主动跟他攀谈,原来是看上她夫君了,来旁敲侧击的打探情况。 明明她都给夫君遮掩了容貌优点,看起来就是个清秀的男子,跟风光霁月的顾侯爷相差甚远,却还是有姑娘喜欢,证明气质很重要,毕竟她夫君即使容貌改变了,可气质却没变。 她并不想唐姑娘抱有什么幻想,咯咯笑道“非也,我那三嫂跟温柔不沾边,凶悍的很,跟母老虎似的,对三哥也管得严,在家里说一不二,三哥在她面前乖的像只猫。” 第四百一十章 都听见了 此言一出,扮作丫鬟站在她身边的余川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夫人,您这样抹黑自己和侯爷的形象真的好吗? 唐姑娘眼底掠过一丝失望,她的确对那萧三公子有意,萧三公子跟她见过的商户公子有点不一样,明明是个做生意的商人,却像个温文儒雅的读书人,自带一股书卷气,所以她才会打探萧三公子是否有家室,没想到对方已成亲,还娶了个母老虎。 她甚是惊诧,好奇道“真没想到萧三公子竟然是个惧内的人,可他如此温和的人,为何要娶那么凶悍的姑娘?莫不是因为以前不清楚对方的性情?” 孟瑾瑶隐隐有些骗人的负罪感,但还是选择一本正经地胡诌“他自然清楚三嫂的性情,三嫂也是他死皮赖脸求着娶的,他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他主动求娶这样的姑娘?”唐姑娘更加惊诧,费解地问,“难道那位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 孟瑾瑶回道“过人之处那倒没有,不过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自是不同,他从小就喜欢三嫂,对三嫂唯命是从,三嫂刚及笄,他就马上登门求娶了,生怕三嫂被别家定下了。” 唐姑娘听罢,失望之余又有些羡慕,就这样性格不好又不温柔的姑娘,却能得风度翩翩的萧三公子如此偏爱,可真是好命。 就在此时,顾景熙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小妹,你是不是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孟瑾瑶脸上的笑容一滞,缓缓扭头看去,只见男人站在自己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也不知站了多久,她讪讪地笑着“三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到不久,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见了。”顾景熙说罢,转眼看唐姑娘,淡声道,“小妹说话不着调,让姑娘见笑了。” 唐姑娘忙摇了摇头“萧姑娘说话跟幽默风趣,跟她相处甚是愉快。” 顾景熙又道“小妹,为兄有事跟你说,你先跟为兄过来一下。” 孟瑾瑶感觉他说的话肯定不是自己想听的,但又不得不跟着回去,不然今晚肯定遭殃,便点了点头,对唐姑娘道“唐姑娘,失陪了。” 她跟着顾景熙回去,余川也跟上他们,他们夫妻进船舱的客房后,他就守在房间外面,还特意走远几步,免得听见主子跟夫人说私房话。 顾景熙打量了小妻子一眼,娇滴滴的小姑娘,跟母老虎不沾边,不由得好笑道“我们家这小母老虎看起来一点也不凶悍。” 闻言,孟瑾瑶瞬时红了脸,抬头嗔他一眼,轻哼道“谁让你那么招人喜欢?我这样说也是为了断了人家姑娘的念想,跟人家顺你有妻室又惧内,这样哪个姑娘敢跟你沾边?这不,唐姑娘马上就歇了这心思。” 顾景熙附和道“那倒也是,阿瑶做的不错,今晚为夫好好奖励阿瑶。” 孟瑾瑶听罢,便知他肯定在说不正经的事,没好气道“如今在船上,我们又是兄妹关系,你悠着点,免得别人误以为我们两兄妹做什么不伦之事。” 顾景熙心想,他们早前在客栈时,就已经被人误会过,见小妻子嗔怪地瞪着自己,遂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柔声道“为夫今晚轻点。” 孟瑾瑶语塞“……” 须臾,她满脸认真,语重心长地劝诫“夫君,这种事也得节制,当心亏空了身子,你也不希望我以后让厨房炖补汤给你喝,对吧?” 顾景熙脸色僵住“距离上一回,已经过去几天了,为夫还不够节制?” 当晚,顾景熙就趁着没人瞧见,进了她的房间,不容拒绝地拉着她来了一回,这次温柔体贴,倒是没闹出什么动静来。 完事后,顾景熙又体贴地用清水给她清理一番,柔声软语地哄着她。 孟瑾瑶想生气也气不起来,这男人为了这事儿,特意端着一盆干净的清水进房间,就是为了事后方便,心里郁闷道,他怎么就那么馋这种事?再等几天都等不及,明明过几天就到京城了,回到自己家,关上房门,想怎么折腾都可以。 顾景熙纠正道“不是馋这种事,为夫只是馋阿瑶。” 孟瑾瑶茫然地“啊?”了一声。 顾景熙莞尔笑“阿瑶若是不想为夫听见你的心里话,可以不说出来的,自己在心里想就行了。” 孟瑾瑶“……我说出来了?” 顾景熙挑了挑眉“不然为夫又怎会知道?” 孟瑾瑶“……” 顾景熙将她搂进怀里,亲着她的脸颊,语气暧昧,意有所指地问“阿瑶,还想不想要?” 闻言,孟瑾瑶还未回答,就已经伸手将人推开,意思很明显,她今晚可不想再来了,方才夫君还能克制,再来一回不能克制,闹出动静可怎生是好? 顾景熙见状,也没勉强她,重新将她搂进怀里,单纯是抱着她睡觉,没有再做别的事。 孟瑾瑶忽然问“夫君,过去的几天都风平浪静的,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应该能平安到达京城吧?” 顾景熙柔声回道“可以的,我们用新的身份,又乔装打扮一番,由四男一女,变成三男两女,混淆视听,如今那些人没能追上来,更不知我们坐了这艘商船。” 孟瑾瑶轻轻点头,她倒是不怕死,但她怕自己拖后腿,她手无缚鸡之力,如果有人来刺杀,夫君还要分心顾着她。 顾景熙歉然道“阿瑶,是我不好,把你置于危险境地,还让你担惊受怕。” 孟瑾瑶忙道“夫君,你可别这样说,若不是夫君,我可能这辈子都到不了湖州,见识不到江南水乡。” 她说着,声音一顿,转而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语调轻快道“至于遇险,那是意料之外的事,如今也已经有惊无险度过了,还给了我前所未有的体验,惊险又刺激,同时也刷新了对夫君的认知,夫君的武功可真好。 顾景熙没有说话,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孟瑾瑶神手搂着他的腰,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转移话题道“夫君,夜深了,我们先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顾景熙“嗯”了一声,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亲,然后搂着她入眠。 第四百一十一章 回到京城 几天后,商船到通县码头,顾景熙一行人也下船,雇了两辆马车,乘坐马车回家。 这半个多月以来,几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如今总算能放松下来。 马车进城后,热闹的声音传进马车内,孟瑾瑶挑起车窗的帘子,探头往外看,看着京城繁华的街道,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他们去湖州的时候是夏季,如今回到京城,已经入秋了。 孟瑾瑶放下帘子,转头对顾景熙道“夫君,入秋了,再过几个月,一年又过去了。” 顾景熙颔了颔首,但想到过了年,自己就三十一了,心里就有些郁闷,忽然想让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孟瑾瑶见他沉默不言,又问“夫君,怎么了?” 顾景熙微微摇头,莞尔笑“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还有许多事没做。” 孟瑾瑶道“以前我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甚至有时候觉得度日如年,现在觉得时间过得快,这也反映出一个问题,开心的时候都过得很快,如果可以,那就一直都过得这样快吧。” 顾景熙脸色一顿,转而将她搂进怀里。 马车在长兴侯府门前停下,孟瑾瑶给了车夫银子,周允前去敲门。 不一会儿,看门的仆人开门,看到乔装打扮过的五人,乍一看感觉他们都很陌生,霎时间懵了,刚想问他们找谁。 下一刻,就听见方策道“你发什么愣呢?连侯爷和夫人都不认得了?” “侯爷,夫人?” 仆人打量了孟瑾瑶和顾景熙一眼,乍一看是挺陌生的,可细看还是觉得像,就是不知他们这对长相养眼的夫妻,怎么回了一趟老家就变得普通了许多。 仆人连忙行礼“小的见过侯爷,见过夫人。” 回到家后,顾景熙和孟瑾瑶就先回自己的院子,简单的梳洗一番,又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都清爽了许多,这才前去寿安堂给顾老夫人请安。 顾老夫人看到他们夫妻平安回来,也就安心了,知道他们一路上疲累,看他们脸上一脸倦色,并没有留他们太久,关心几句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 然而,顾景熙却还不能休息,方玄比他们早回到京城,已经顺利将账本和书信带回来了,他得见方玄,然后进宫一趟,将事情原委告知皇上,再将证据呈上,等皇上定夺。 孟瑾瑶可以睡,但现在也不想睡,尽管路上疲惫,可现在没什么睡意。 凝冬没看到清秋和婵儿,好奇地问“夫人,清秋和婵儿呢?怎么没看到她们?” 孟瑾瑶不想过多说遇险的事,避重就轻道“婵儿为了救清秋受伤,如今还在养伤,清秋留下照顾她,等婵儿伤好了,她们就回来了。” 凝冬诧异“需要养伤不能赶路,那伤势应该很严重吧?” 孟瑾瑶轻轻颔首,不想再多说,马上绕过这个话题“对了,我们让人先送回来的东西,都收到了吧?” 凝冬连连点头“都收到了,就在我们院子里,可要搬进来?” 孟瑾瑶道“让人搬进来吧。” 没过多久,几个丫鬟就将东西搬了进来。 孟瑾瑶吩咐着丫鬟整理一番,将属于她与顾景熙的东西都收拾好,另外那些要送给亲朋好友的都分类好,然后派人送到各院子,就连静宁郡主和宋馨宁的,她也准备好了,等着过两日去看望好友时,将礼物带过去。 随后,孟瑾瑶又问“凝冬,我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可有发生什么事?” 凝冬回道“夫人,府里也没什么事发生,二公子在户部谋了个缺,如今在户部做事,也是入朝为官了,为此二老爷和二夫人都很高兴,就连老夫人也夸赞。” 孟瑾瑶点点头,接着问“除此之外呢?京城里可有发生什么事?” 凝冬捡了几件别家发生的事说与她听,譬如说某位大人都年过半百了,表面上老实本分又惧内,可却偷偷养了年轻貌美的外室,被家中彪悍的老妻知道后大闹一场,还纵火险些烧死了那外室,那位大人又被御史弹劾,皇上得知后,将其痛斥一番,说他立身不正,连家都管不好,如何为朝廷效力?直接免除他的官职,让他回家修身、治家。 又譬如说谁家守寡的儿媳妇改嫁了,嫁的还是他们家的死对头,把那家人气得不轻,这改嫁嫁谁不好,偏偏要嫁给前任婆家的死对头家里,如今虽然还没嫁过去,但那位媳妇已经回娘家待嫁了。 凝冬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对了,夫人,静宁郡主定亲了,也就前些天的事儿。” “阿妍定亲了?”孟瑾瑶惊诧不已,这是她意料之外的事,之前只知道沈国公世子心悦阿妍,阿妍是心悦沈世子而不自知,莫不是与沈家定亲了? 凝冬颔首道“静宁郡主与沈国公世子定亲了,是沈国公带着沈世子登门,求娶静宁郡主为世子夫人的,梁王和梁王妃也同意了这门婚事,静宁郡主也没反对。” 孟瑾瑶听罢,也替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欢喜,但沈世子那继母可不是好相与的,阿妍是皇家郡主,皇上的嫡亲侄女,太后娘娘的嫡亲孙女,沈夫人肯定不敢摆婆母的架子,给阿妍脸色看,只是沈夫人心术不正。 凝冬又道“还有一事,那就是沈国公夫人病了,病情来势汹汹,估计熬不到来年春天,两家决定年底前完婚,这样不至于因守孝耽搁了两位年轻人的婚事,最主要还是怕耽搁了郡主,郡主今年十六了,若是等沈世子孝期结束,那都十九岁了。” 孟瑾瑶听后愣住,下意识就想到沈世子,沈世子约莫是怕这位继母后续搞出一些糟心事,直接让继母病倒了省事,如此一来,沈夫人什么时候死,都掌握在沈世子手上。 她几个月前,还听阿妍谈八卦,说沈国公夫人因丧失唯一的亲儿子,悲痛欲绝,找大夫要生子良方,想要再生一个孩子。 这样一来,沈世子想要做点什么,都有了遮掩。 沈国公夫人为再次怀孕,肯定会吃偏方,而偏方还会伤身,加上经历了丧子之痛,沉浸在悲痛之中,精神也不太好,这样病倒更不会引人怀疑了,只会让人以为她想要孩子魔怔了,什么偏方都吃,最终把自己害病了。 不得不说,这时机极好,沈世子也杀伐果断,找准时机就下手。 第四百一十二章 即将离别 凝冬见她沉默不语,疑问道“夫人,怎么了?” 孟瑾瑶轻轻摇头,温声道“没事,只是觉得挺好的,沈世子无论品貌还是家世,都能配得上阿妍。” 她说着顿了顿,又道“沈国公夫人病得那么重,他们早日成婚没准儿还能给沈国公夫人冲冲喜,都说家有喜事,家中有病人的,很多都能病情好转。” 凝冬低声道“夫人,奴婢听闻坊间传闻,沈国公夫人是吃药吃多了,把自己吃病了。自从沈二公子不幸离世,沈国公夫人就想方设法求子,估计真的是吃庸医的药吃多了。” 孟瑾瑶怔然,没想到旁人真这么以为的,便道“那估计是的,药有三分毒,药吃多了会吃坏身子,特别是一些庸医的偏方。” 凝冬轻叹一声,甚是惋惜道“她都三十岁出头了,听闻她当年因为生二公子伤了身子,再难有孕了,还折腾这些做什么?如今膝下也有原配所出的继子,还有庶子庶女孝顺她,国公爷也宠爱她,她只要安安心心做国公夫人就好,如今折腾出病来,等她去世,国公爷也才不到四十岁,可能还会娶续弦。” 孟瑾瑶道“每个人想法不同,或许她就想要个亲生的血脉,只是没想到会把自己折腾病了。” 凝冬再次叹息“那倒也是。” 孟瑾瑶问“对了,孟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凝冬回道“二姑娘的孝期即将结束,伯爷还在给她物色夫家,为此二姑娘还跟伯爷吵了一架,也就前几天的事儿。” 闻言,孟瑾瑶诧异道“你怎知他们吵架了?” 凝冬如实道“奴婢前天在街上遇上了伯夫人身边的丫鬟,从那丫鬟口中打听到的,听闻伯爷还跟伯夫人抱怨二姑娘不懂事,这性子像极了孙氏,还说当初幸好休了孙氏,不然孙氏寻死,二姑娘还得守孝三年,休了孙氏,孙氏就是出母,只需守一年,便可将她嫁出去,免得在家看着糟心。” 孟瑾瑶听后默然,以前父亲很宠爱孟瑾玉,如今竟然到了看见就厌烦的地步,这迫不及待想要将看不顺眼的女儿嫁出去,然后换取利益的丑恶嘴脸,其实并不比孙氏好到哪里去,都是一路货色。 须臾,孟瑾瑶又问“现在给她找到婆家了?” 凝冬回道“伯爷看中的是个扬州的富商,二姑娘嫌弃,说商人低贱,不愿意嫁,因此惹恼了伯爷。” 孟瑾瑶再次默然,先前父亲给孟瑾玉找的是个丧妻的大臣,那大臣年纪比她父亲还大,如今又找了个富商,那是看中富商的钱财。 孟家现在的景况,家中的钱财已经维持不起昔日的体面了,而孟瑾玉因为孙氏的缘故,名声已经毁了,想要嫁的有多好是不可能的,对父亲而言,孟瑾玉唯一的价值就是嫁人为孟家换取利益。 而商人看中的是永昌伯府,孟家再落魄,那也是贵族,还有她的夫君,能与长兴侯做连襟,即使两家不来往,可有这层关系,也会让人高看一眼,还能捞到一些好处。 孟瑾瑶再次问“所以,现在是与那名富商定下婚事了?” 凝冬摇头“目前还没定下,不过看伯爷的意思,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孟瑾瑶听罢,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过问此事,反正她不主动去算计孟瑾玉嫁给谁,同样的也不会出手帮孟瑾玉。 - 傍晚时分,顾景熙从宫里回来。 孟瑾瑶见他回来了,连忙让丫鬟摆膳,准备用晚饭。 用过晚饭之后,顾景熙就跟她说了件事“阿瑶,明日让丫鬟给我收拾行囊,如今入秋了,收拾秋装,我后天要离京办事。” 孟瑾瑶听罢,直接懵了,茫然地看着他“夫君,我们今日才回到京城,皇上怎么又派你出去?大理寺还有其他官员啊,譬如祁大人就不错。” 顾景熙解释道“这件案子是我接手的,后续也应该由我去完成,原本以为只是魏大人的问题,但如今牵扯太大,还需深入去查,这次去的不是湖州府,而是杭州府。” 闻言,孟瑾瑶就明白了过来,都说乱世出英雄,盛世出贪官,魏大人一个四品知府就能贪那么多财物,韩大人乃封疆大吏,若是要贪污受贿,那贪得的财物就是一笔惊人的巨款,巡抚如此,下属官员也会有不少蛀虫,要彻查起来,会有不少官员遭殃。 孟瑾瑶心里也忧心不已,就因为那些账本和书信,韩大人都派人追杀他们,如果再次去深入查此案,那危险岂不是更大? 她脸色黯然下来,轻声问“夫君,那这次皇上就派你一个人去?” 顾景熙知道她心里担忧,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又道“我们回来的路上遭遇刺杀,已告知皇上,皇上派了武艺高强的侍卫随行,将韩大人与魏大人押往京城受审,如此一来,韩大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继续派人行刺。” 孟瑾瑶一听,也放心了不少,既然皇上已经下令,那韩大人就不得反抗,只能听从旨意被押送回京,若是违抗旨意是杀头的大罪,还会牵连家族,韩大人是万万不敢的。 若是想要安然无恙,除非韩家谋反成功,但很显然韩家没有这样的能力,如今的镇国公虽然是韩大人的亲侄子,可镇国公没有兵权,镇国公在朝中的官职还没有韩大人大。 而且,即便刺杀她夫君也没用,就算没有她夫君,还会有别的官员来查,并将他们押送到京城。韩大人能做到从二品大官,那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在这种时刻做让自己罪加一等的事。 她又问“夫君,那此去要多久?” 顾景熙回道“估计要两三个月,如果不顺利,那就用时再久一些,过年前能回来。” 孟瑾瑶听罢,心情甚是低落,他们还没试过分开那么久,但她也明白男人要做大事的,岂能整日跟女人在后宅腻歪?除非是她父亲这种没能力的男人,才会除了无意义的应酬,就是在后宅跟女人腻歪在一起。 她弯起嘴角笑,抬头看顾景熙“夫君,我在家等你回来。” 第四百一十三章 儿女婚事 当晚,路途疲累,好不容易回到家能好好休息的孟瑾瑶却失眠了。 她虽然明白夫君是有公务要办,但她心里还是舍不得离别,估计是第一次要离开那么久,不太习惯,挪进男人怀里翻来覆去。 顾景熙被她这样闹腾也睡不着觉,搂着她不让她乱动,笑道“阿瑶,我后天才离京,你今晚就睡不着觉,那明晚岂不是更睡不着?” 孟瑾瑶狡辩“估计是太久没睡家里的床,有点不习惯。” 顾景熙也不拆穿她,提议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孟瑾瑶点了点头“也行,那你讲吧。” 顾景熙的声音是真的好听,但讲的故事也真的无聊,跟和尚念经没什么区别,听着就让人昏昏欲睡。 没过多久,孟瑾瑶就沉睡过去。 次日,天刚亮,孟瑾瑶就强忍着困意起身梳洗打扮,期间还打了几个哈欠。 顾景熙见状,便道“阿瑶,要不你再睡一会儿?” 孟瑾瑶当即就摇头“不用,今日是给母亲请安的日子,去请安回来再睡也不迟。” 见她坚持,顾景熙也由着她,穿戴整齐后,用了早饭,夫妻俩就去给顾老夫人请安。 请安后,顾景熙与两位兄长就离开,准备去衙署上值,顾修宏也紧跟其后,他如今在户部谋了个缺,也得去户部上值。 顾修远要陪蒋氏回娘家看望岳父岳母,请安过后,也抱着儿子与蒋氏一同离开,准备前往蒋家。 屋子里也就剩下顾老夫人,妯娌三人,以及和离回家的顾萱宜。 分别了一段时日,顾萱宜待孟瑾瑶依旧很热情,待唯利是图不顾她死活的父亲态度冷淡,但待母亲的态度还算不错,起码母亲没有不管她的死活。 顾萱宜没回过湖州老家,饶有兴致地问“三婶,湖州好玩吗?” 孟瑾瑶回道“好玩,那边风景如画,好吃的东西也不少,老家那边的族人也很随和。” 闻言,顾萱宜有些惋惜“早知道我当初也跟你们一起回去祭祖了。” 孟瑾瑶含笑道“以后多的是机会。” 张氏听着她们的谈话,忽然有了主意,便道“萱宜,上回那个周夫人说的侄儿就是湖州的,我觉得挺不错的,现在人也在京城,你若是同意相看,那母亲今日就在几位长辈面前摊开说一说,也好让你祖母给个意见。” 顾萱宜听罢,没有吭声,只是求助般看向顾老夫人,且不说那位公子好不好,单纯是嫁人她就抗拒,上一次嫁人嫁了个断袖,还被打了一顿。 顾老夫人当即就皱起眉头,不赞同道“我们的老家虽然在湖州,湖州那边也有族人,可族人终究是隔一层关系的,依我看还是给萱宜找京城的才好,有个什么事能当天回娘家,娘家人也能马上给萱宜讨回公道。” 陈氏也附和道“大嫂,母亲说得对,我们本家在京城扎根的,肯定要给萱宜找个京城的夫婿,嫁到湖州岂不是等于远嫁?路途遥远,回一趟娘家都得半个多月,这远嫁的姑娘啊,一辈子都没几次机会回娘家。你再瞧瞧我们家萱灵,今年都回来了好几回,路过了还回娘家看望长辈。” 张氏听后愣住,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只是觉得那个才华不错的少年挺好的,出身官宦人家,现年十七,也考了秀才功名,家境殷实,人家没有娶过妻,更没在意萱宜嫁过人,现在人就在京城,要相看就可以安排。 顾老夫人无奈地瞥她一眼,没想到她在儿女婚事上,考虑得还是不周全,沉声道“老大媳妇,萱宜才十六岁,也才和离没几个月,不着急那么快就找婆家,第二次婚事要比第一次更加慎重才行,别单看表面,做姑母的肯定都是说侄子好话的。再说了,他是湖州人士,家里为何不在湖州给他物色姑娘,来了京城他姑母就想撮合他与萱宜,是不是在湖州那边坏了名声,想找个在外地不知情的姑娘?” 张氏再次愣住,她自知有错,连连点头“母亲说的是,是儿媳有欠考虑了,下回一定多方打探清楚,若是真的好,就请母亲定夺,然后再安排他们相看。” 顾老夫人也不想再多说,她这大儿媳妇看着好像很精明,但只是在蝇头小利上面精明,很多时候还是拎不清,容易犯糊涂。 陈氏知道婆母不想多谈此事,也识趣的趁机转移话题“大嫂,萱宜暂且是真的不必着急,要急也是她二哥先着急,修宏比萱宜大两岁呢。” 此言一出,顾老夫人便道“修宏如今已入仕,是时候成家了。老二媳妇,你可有物色好什么人选了?”壹趣妏敩 陈氏轻叹一声“人选儿媳倒是物色了好些个,都是品貌端正的好姑娘,奈何他就是推辞说暂时还不想成婚,说什么现在才刚入朝,需要做出点成绩来。” 顾老夫人温言道“修宏如此上进是好事,既然他还不想成婚,那就再等一两年也不迟。” 陈氏无奈摇头“他现在长大了,主意大的很,儿媳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二爷的意思跟母亲一致,只是儿媳的问题,看着亲朋好友的儿子陆续成家,经常被人问起修宏的婚事,心里难免会着急。” 顾老夫人宽慰道“缘分未到,急不来的,你若是逼着他娶了个不喜欢的姑娘,以后就得争吵了。修宏这孩子小小年纪就靠科举入仕,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不愁娶不到媳妇。” 陈氏轻叹“但愿如此。” 孟瑾瑶听着她们谈话,半句话也插不进去,毕竟她还没有孩子,也体会不到为人父母为孩子婚事犯愁的情绪,没办法评价什么,只能坐着倾听。 顾萱宜也识趣的尽量不出声,免得等会儿火又烧到自己身上,她现在最害怕的就是长辈想要给她张罗婚事了,嫁过人的她才知道做姑娘的日子有多幸福,有多逍遥自在。 嫁到婆家,单单是立规矩就能把她折腾崩溃,特别是冬天那么冷,她还要早早的起床,早饭还没吃就要到婆母那边侍候婆母起身,若是婆母还没醒来就干等着,这些事她对母亲都不曾做过,却要对婆母做,心里憋屈得慌。 不仅是立规矩,就连出门次数多了,都会被婆母批评说整天不着家,还跟孩子似的贪玩,没有半点为人妻子为人儿媳的样子。 反正,她就算再嫁人,那也不能嫁有婆母的人家,她也不想再次被立规矩了,即使她知道还是有好婆母的,但她害怕自己遇不上好婆母。 孝字压人,无论婆母让她做什么,说她什么,她都不能反抗,也不能顶嘴,否则就是不孝,传出去别人就会说她没家教,娘家没把她教好。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四百一十三章 儿女婚事免费阅读。 第四百一十四章 阿瑶晕倒 几个晚辈正准备离开,孟瑾瑶一站起来,顿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她这一倒下,可把屋子里的人都吓坏了,张氏和陈氏连忙上前呼喊她,奈何没见她回应,那是真的晕死过去了。 顾萱宜也被吓懵了,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忽然就倒下了? 顾老夫人是经历过风浪的,心里虽然担忧,但还能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下人“你们愣着做什么,赶紧将夫人先送我屋里,然后去请府医过来给夫人诊治。” 丫鬟听罢,连忙配合着将人扶上一个丫鬟的背上,然后将人背起来就往顾老夫人的屋子里走,去请府医的丫鬟也小跑着出了屋子。 顾老夫人也跟着过去,张氏母女与陈氏也跟上,这种时候她们也得留在寿安堂,看府医过来诊治后怎么说,这好好的人,忽然间就晕倒,着实吓人。 进了寝房,丫鬟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床上。 顾老夫人看着已昏迷的小儿媳妇,心里担忧不已,不怕身子慢慢变得不好,就怕身子一下子垮了病倒,这种是比较棘手的,前者还能好好调理,后者是病情来势汹汹。 张氏安抚道“母亲,您别担心,看三弟妹脸色红润,也不像是有什么急病的样子。” 陈氏附和道“是啊,母亲,三弟妹先前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顾老夫人颔了颔首,也没什么心思搭理两个儿媳妇。 没过多久,府医就拎着药箱,步履匆匆赶过来。 府医刚要行礼,顾老夫人就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你先给夫人诊治,方才人还好好的,并没有哪里不适,可一站起来就晕倒了过去。” 府医应声,忙放下药箱,然后上前把脉诊治,手指搭上脉搏把脉,他就皱起眉头,脸色就凝重起来,又再仔细把脉,生怕自己误诊了。 顾老夫人等几人见状,不由得紧张起来,若是大夫把脉时皱眉,那肯定是病情棘手了。 张氏问“大夫,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府医迟疑道“这……夫人她、她……” 顾老夫人听他支支吾吾的,心里也着急起来“到底怎么了?你但说无妨。” 府医如实道“看夫人的脉象,应该是怀孕了,如今月份尚浅,也才一个月多点,之所以会晕倒也是因为休息不够,过度疲劳也导致胎相不稳,需要好生静养。”他觉得这样说太绝对了,又马上补充道,“又或许、或许是我医术不精误诊了。” 言罢,府医低下头,侯爷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夫人怎么会怀孕?怀孕就算了,还让他给诊治出来,若是丑事一桩,那他估计也得跟着遭殃,好端端的知道这种事。 此言一出,众人愣住,眼底的惊诧掩饰不住。 张氏与陈氏对视一眼,心里吃惊不已,三弟妹这肚子里若是真的怀上了,那孩子是谁的?该不会是耐不住寂寞,悄悄跟什么人私通了吧?若真如此,那可真是糊涂啊,不仅已到手的荣华富贵会化为乌有,而且还会声名狼藉,受人唾骂。 顾萱宜直接是吓傻了,她三婶竟然怀孕了? 顾老夫人也内心大受震撼,她儿子能有让女子受孕的本事? 很快,顾老夫人就回过神来,双手合十,语气激动道“阿弥陀佛,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老三和阿瑶总算有孩子了,难怪祖宗忌辰前会托梦给老三,让老三带着阿瑶回老家祭祖,原来是这样,这是祖宗显灵了啊。” 此言一出,张氏与陈氏面面相觑,转而默默看向婆母,有些摸不着头脑,三弟什么情况婆母又不是不清楚,怎么就把孽种认作是自己的孙子?三弟妹可是嫡系正室,若生下来是男孩,那可就是世子,除非使计让孩子生不下来,可这无论生不生下来,传出去名声都毁了啊 府医见状,忐忑的心也稍微安稳了些。 顾老夫人道“既然胎相不稳,那先给夫人开安胎药,务必把胎儿保住,这一胎可是祖宗保佑才怀上的。” 府医应声,转而又道“老夫人,这、可能夫人并没有怀孕,我医术不精,要不还是请宫里的太医过来诊治一番?” 顾老夫人却道“你在我们家那么多年,你医术如何我还不清楚?女子是否怀孕的事,你一把脉就知道了,哪里需要劳烦太医院的太医走一趟?” 府医听得额上冷汗涔涔,抬起衣袖擦了擦汗,然后去写药方。 顾老夫人将药方交给心腹丫鬟去抓药,她方才没有去请太医,那也是怕事情闹大,现在屋子里的都是自己人,府医也肯定不敢往外说,至于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以及萱宜,自然也不会往外说。 她也相信阿瑶的品性不会做对不起顾家的事,但曜灵这种情况…… 如今也只能稳住局势,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不可污了阿瑶的名声,等阿瑶醒来再看看什么情况,然后下午曜灵散值回来,再问问曜灵就知道了,若不是曜灵的孩子,那就是府医误诊了,至于阿瑶的去留,也是由曜灵说了算。 府医现在写完药方,迟疑着问“老夫人,可要施针让夫人醒过来?” 顾老夫人颔首应允。 府医得了允许,就从药箱里取出一套银针,去给孟瑾瑶施针,他手有轻微的抖,但扎在穴位上还是很准的。 经过府医施针,孟瑾瑶也慢慢醒了过来,睁眼后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先是一愣,而后侧头往外看,发现婆母和两个嫂嫂,以及萱宜和府医都在,不由有些茫然“母亲,我这是怎么了?” 顾老夫人见她醒来,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阿瑶,你现在感觉如何?” 孟瑾瑶回道“我没事,但我怎么会躺在这儿?” 顾老夫人回道“大夫说你已经怀孕一个月了,只是没休息好才会晕倒。” “我怀、怀孕了?” 孟瑾瑶又惊又愕,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小腹,小腹平坦,什么也摸不到,她自己也感觉不到什么,竟然就怀孕了? 张氏瞧她除了惊讶之外,并没有慌张之色,有些纳闷出了那么大的事她竟然不害怕,遂颔首道“是啊,三弟妹,你怀孕一个月了,要做母亲了。” 得到肯定答案,孟瑾瑶喜上眉梢,脸上绽开笑意。 很快,孟瑾瑶笑容凝住,担忧地问“那我晕倒了,孩子没事儿吧?”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四百一十四章 阿瑶晕倒免费阅读。 第四百一十五章 是他的娃 张氏瞧她一脸紧张,温言道“三弟妹放心,孩子没什么大碍,只是你过度疲劳,如今胎相有些不稳,还需好生静养。” 闻言,孟瑾瑶瞬时松了一口气,只要孩子没事就好,但她自己是真的没什么感觉,若是知道自己怀孕了,昨日回来肯定好好休息一下午,昨晚也不敢儿女情长舍不得夫君,躺下就睡,免得对孩子不好。 顾老夫人和颜悦色,语气和蔼道“阿瑶,女子怀胎前三个月要注意安胎,过了三个月,胎儿就稳了。大夫已经开了安胎药,你到时候按时服用即可。” 孟瑾瑶轻轻点头,脸上洋溢着笑容“母亲,我会好好养胎的。” 顾老夫人见她没有半点慌张,心里也信了八成,感觉这孩子是曜灵的,否则她此刻肯定很慌张,只是曜灵的病那么多年都没起色,怎么忽然就好了?难不成真的是祖宗显灵? 不管怎样,顾老夫人心里还是很高兴,只要儿子能有个属于自己的血脉就好,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 孟瑾瑶感觉自己没什么不舒服的,便问“母亲,那我现在下床没事吧?” 顾老夫人没有回话,只看向一旁的府医。 府医如实回答“夫人,您可以下床的,只是要注意静养,不可劳累,还要保持愉悦的心情,若是情绪不好,也会影响腹中胎儿。” 随后,府医也提着药箱离开寿安堂。 孟瑾瑶也起身,不想继续在婆母这儿睡觉,尽管婆母和善,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院子更自在,便向婆母请辞回去。 顾老夫人也不留她,叮嘱了她一些注意事项,就让她回去好生休息,莫要劳累。 张氏母女和陈氏也在孟瑾瑶之后离开。 张氏让女儿先回自己的院子,然后跟陈氏低声道“二弟妹,你说三弟妹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三弟的吗?” 闻言,陈氏脚步一顿,随即莞尔笑“大嫂,你没听见母亲说是祖宗显灵?母亲都说是,那就是。” 张氏被这话噎住,正是因为婆母这般态度,她才没敢表现出什么来,不然她肯定跟婆母说三弟的情况不可能会有孩子,这孩子指不定就是跟哪个仆人私通的野种。 陈氏觑她一眼,不疾不徐道“大嫂,三弟妹既然如此淡定,这孩子大概是三弟的,否则她得知自己怀有身孕,早就慌乱无措,说府医是庸医,误诊了坏她的名声,哪还有闲心关心孩子如何?即使她现在强装镇定,但三弟下午散值回来也会拆穿她,她是个聪明人,能不知道这些?” 张氏觉得匪夷所思“可是三弟他……” 陈氏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三弟妹姿容出众,是个绝色佳人,有这样一位貌美佳人每晚睡在身边,能治好三弟的病也不奇怪。而且,先前被宗族除名的修明又是这样的人,三弟有了媳妇,没准儿会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偷偷治病也说不准。”彡彡訁凊 张氏听罢,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若是美人能治病,那三弟院子里那些丫鬟都是相貌不错的,婆母精挑细选的,为的就是让三弟每日看到貌美丫鬟病情能有点起色,怎么那么久都没有半点效果?十几年来都不行,三弟妹嫁进来就行了? 见她沉默不言,陈氏若有所思,旋即笑问“大嫂,你该不会是还想着把修文过继到三房吧?我劝你还是歇了这份心思吧,如今三弟妹怀孕了,肯定是三弟的种。” 此言一出,张氏脸色僵住,下意识就否认“二弟妹,你可别胡说八道,我没这种想法。” 陈氏轻笑道“有没有这种想法,大嫂自个儿最清楚。” 张氏被这话噎住。 陈氏觑了觑她,接着道“其实不能过继到三房也是件好事,修文都十六了,养了十六年的儿子此后喊别人做父亲母亲,喊你们做大伯父大伯母,大嫂当真舍得?” “二弟妹,我都说了我没有这种想法。” 张氏沉着脸回应,她就算有这种想法,但也不喜欢别人摆在明面上说,孩子过继出去她是舍不得,可过继到三房能继承爵位,能有更好的前程,为了孩子的前程,她是舍得的。 陈氏见状,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她能肯定这个孩子应该是三弟的,就凭孟瑾瑶那淡定的态度。 真是没想到,三弟到了这般年岁,不仅娶了媳妇,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但是这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就一个儿子,就算三弟没孩子需要过继,也轮不到她。 - 葳蕤轩。 孟瑾瑶回到自己的院子,摸着自己的肚子,总感觉今日发生的事有点不真实,她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就忽然间就被告知要做母亲了。 凝冬还不知自家主子已经跟侯爷圆房的事,得知主子怀孕时震惊不已,但她并没有怀疑主子的品行,自家主子不可能与人私通,怀的孩子肯定是侯爷的,只是好奇地问“夫人,侯爷的病什么时候好的?” 孟瑾瑶回道“在去湖州的路上。” 闻言,凝冬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自己作为主子的心腹丫鬟都不知侯爷病愈,那其他人呢? 她又问“夫人,那侯爷病愈的事,其他人知道吗?譬如大夫人、二夫人和老夫人。” 此言一出,孟瑾瑶猛然想起这个问题,夫君病愈的事,其实也没告诉其他人,昨日她与夫君去跟给婆母请安,都没提及此事。 但是,先前在寿安堂的时候,两位嫂嫂以及婆母都没表现出什么来,只让她好好安胎,对她还和颜悦色的,似乎并没有误会什么。 不对劲儿啊,她们若是知道夫君病好了,以前就会给夫君张罗婚事了,哪里还轮得到她捡漏? 可若是不知道夫君病好了,那她怀孕了,她们难道就不震惊,不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吗? 孟瑾瑶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想到一个可能,便问“凝冬,我晕倒之后,侯爷是不是回来过?” 凝冬摇了摇头“侯爷现在还不知道您晕倒了,由于还不知您晕倒的事严重不严重,所以没有通知侯爷,先等大夫诊治过,若是严重再喊侯爷回来,结果这一诊治就诊出您怀孕了。” 孟瑾瑶愕然,接着又问“那她们得知我怀孕了,有何反应?” 凝冬如实回道“老夫人当时甚是激动,说祖宗保佑,是祖宗显灵了,至于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没说什么。” 孟瑾瑶听罢,也觉着奇怪,不过她现在也不想纠结她们心里想什么,好好睡一觉最要紧,她今日就是因为休息不够晕倒的,有什么事等夫君回来之后,让夫君去跟长辈说。 她叮嘱道“凝冬,我先睡一觉,若是晌午的时候我还没起来,就把我叫醒。对了,侯爷若是回来,先别跟侯爷说我怀孕的事,我要亲自跟侯爷说。” 凝冬连连点头“夫人放心,莫说是侯爷,就连院子里其他丫鬟我也不说,就怕她们说漏了嘴。” 第四百一十六章 高兴傻了 下午,顾景熙散值回来,瞧见小妻子嘴角含笑,眉眼弯弯的,今儿心情似乎格外好。 孟瑾瑶见他回来了,向身边的丫鬟递了个眼神,一旁的凝冬马上意会,福了福身,然后识趣地退下。 顾景熙坐下,温声问“阿瑶,什么事儿那么高兴?” 孟瑾瑶笑盈盈道“今日有件喜事儿,不如夫君猜一下?” 闻言,顾景熙又问“我们家的喜事儿?” 孟瑾瑶点了点头,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眸里的喜悦之意都快要溢出来。 顾景熙认真思索了一番,没想起家里能有什么喜事儿,家中未婚的侄子侄女也没有定下亲事,修文中秀才的事也已经过去了,还能有什么喜事儿? 他轻轻摇头“阿瑶,我猜不出来。”言罢,就拿翻起一个茶杯,提起茶壶斟茶。 孟瑾瑶见他不愿猜,嗔他一眼,道“大夫说我怀孕了,你要当父亲了。” 顾景熙听罢,没什么反应,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哦。 哦? 哦?!!! 就这反应??? 孟瑾瑶感觉被泼了一盆冷水,喜悦霎时间就被浇灭了,面色不虞地瞪着他,这冷淡的反应像是怀的不是他的孩子似的,半点将为人父的喜悦都没有。 “呀!” 孟瑾瑶忽然叫了声,发现自家夫君倒茶的时候茶杯满了都没停下,茶水溢出流到桌子上,又从桌子上往下流,她的裙子就遭了殃。 她再一次瞪顾景熙“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顾景熙这时也反应过来,连忙放下茶壶,直接用衣袖挡住流向她这边的茶水,见她裙子湿了一小片,忙道“阿瑶,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帮你换一身裙子。” 孟瑾瑶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又笑了出声,其实他不是没什么反应,他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就显得有些冷淡,温声道“不用,就湿了一点而已,不妨事。” 顾景熙却坚持道“入秋了,容易着凉,着凉了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他言罢,不由分说地将人抱了起来,迈步走进内室,非得给她换一套干净的衣裙才罢休。 孟瑾瑶也乐得他自己折腾,换好了衣裙,他也将官袍脱下,换上常服,夫妻俩这才到外间继续方才的话题。 孟瑾瑶觑了觑他,道“夫君,早上母亲和两位嫂嫂得知我怀孕了,也没表现出什么来,我也不知道她们是否怀疑这孩子是不是你的,她们知道你的病已经痊愈了吗?” 顾景熙淡定回应“没事,我明日要离京的事还没跟母亲说,等会儿要去一趟寿安堂,顺便将此事也说清楚。” 孟瑾瑶见他到此时都没笑过,也没表现出什么来,不由得纳闷他的反应是不是有点慢,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顾景熙又道“阿瑶,我现在去一趟母亲那里。” 孟瑾瑶觉得他现在有点无趣,也不指望他能笑成一朵花了,摆了摆手,让他去寿安堂跟婆母说清楚此事,免得孩子的身份遭人误会。 顾景熙点点头,起身往屋外走,迈过门槛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顿时一个踉跄,险些摔一跤。 孟瑾瑶见状,忍不住笑了出声。 很好,她夫君的反应还是挺大的,只是不像寻常人那般喜笑颜开,激动得难以言喻,而是冷静得过分甚至有些反应迟钝,可见夫君心里是很高兴的,也很喜欢这个孩子的到来。 顾景熙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扭头往后看,见小妻子笑得花枝乱颤,他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步履轻快地前往寿安堂。 他离开后,凝冬就进屋,跟主子说“夫人,侯爷肯定很喜欢小世子,奴婢看到他出去的时候,笑得那叫一个灿烂,瞧着像是高兴傻了。” 孟瑾瑶不可思议道“你说他笑了?” 凝冬点点头“是啊,侯爷笑得很开心。”彡彡訁凊 孟瑾瑶霎时无言,这是什么意思?当着她的面不笑,背着她的时候笑容灿烂,难不成是怕她觉得他一把年纪了还不够稳重?这不应该啊。 凝冬道“夫人,侯爷肯定很喜欢未出生的小世子。” 孟瑾瑶摸了摸肚子,含笑回道“可别跟人说是什么小世子,这还没出生呢,万一是个姑娘,届时旁人要笑话了。不过姑娘挺好的,以前侯爷病还没好的时候,我就想着侯爷若是有个长得像他的姑娘该多好,肯定是个漂亮又端庄的姑娘,特别招人喜欢。” 凝冬含笑说“夫人还年轻,先开花后结果也挺好的,这可是侯爷的第一个孩子,无论是姑娘还是公子,侯爷和老夫人都会很高兴的。” 孟瑾瑶笑意更深,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喜欢。 - 寿安堂。 顾老夫人看到儿子满面笑容地进屋,原本信了八成,现在是信了十成,阿瑶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儿子的,真是没想到她能在有生之年,还能抱上亲孙子或者亲孙女。 她温声道“曜灵,不必来那虚礼了,先坐下说话。” 顾景熙听罢,便没有行礼,在母亲下首的位置坐下。 有些话也不必再问了,问了就是侮辱了儿媳妇,顾老夫人直接开门见山道“曜灵,阿瑶有孕的事,你回来时也听说了吧?你的病是什么时候好的?竟也不告诉母亲,若不是今日阿瑶给了那么大的惊喜,母亲还不知道。” 顾景熙如实道“去湖州的路上好的,这也多亏了温太医,温太医医术精湛,这才治好了儿子的病。” 顾老夫人听后诧异“是温太医给你治好的?你先前不是不愿意再看大夫,不愿再吃药?” 顾景熙笑意温和“阿瑶喜欢孩子,跟儿子提过几次想要孩子,无论领养还是过继都可以。儿子既然娶了她,也该对她负责,不能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想着先治一治看能不能治愈,若是不能那就过继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过来。所幸老天爷眷顾,温太医的医术也精湛,经过一年多的治疗,儿子痊愈了。” 闻言,顾老夫人就明白儿子是对儿媳妇动心了,所以才会想要治病,不然的话都直接过继了,她这儿媳妇真的是福星,原本她都没希望抱上亲孙子了,但儿媳妇给了她希望。 顾老夫人温声道“这孩子来之不易,明日我们捐一笔银子到育婴堂,给未出世的孩子积福。” 顾景熙颔首道“母亲的想法极好,只是儿子有公务在身,明日一早就要离京,去杭州府办事,捐银子的事还得母亲代劳。” 此言一出,顾老夫人就蹙起眉头“怎么才刚回来没两天,又要去杭州府了?” 顾景熙道“上次去湖州府,牵扯出一桩大案,儿子需要亲自去查清。” 顾老夫人听罢,也知道这种事儿子必去,那都是没办法的事,便道“那你安心去,早点把事情办好早点回来,在这期间,母亲会帮你照顾好阿瑶的。” 顾景熙“多谢母亲。” 第四百一十七章 景熙离京 夜里,人将歇。 离别前夕,顾景熙却毫无睡意。 他轻抚着孟瑾瑶的小腹,忽然伤春悲秋起来,语气颇有几分伤感“阿瑶,我这一走起码两三个月,回来时孩子会不会不认得我了?” 孟瑾瑶听罢,忍俊不禁道“夫君,我又不是猫儿,怀孕两个月就能生产。孩子都还在肚子里,外界的一切都看不见,哪有认不认得你这一说法?你到了杭州府就安心办正事,我跟孩子等着你回家的。” 顾景熙瞧她没有半分即将离别的不舍,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失宠了,昨晚还因自己离京而失眠,结果今日诊断出有孕,心思就全部转移到孩子身上了。 孟瑾瑶对上他的目光,又道“夫君,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顾景熙一本正经道“阿瑶,孩子始终会长大的,十几年后会成为别人的妻子,或者是别人的丈夫,只有你夫君才会一直陪伴你,跟你白头偕老,以后还会跟你葬在一起。” 闻言,孟瑾瑶愣了下,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了,现在还在我肚子里,长远的事我们就先别想。” 顾景熙“……” 他这算不算对瞎子抛媚眼,白费功夫? 孟瑾瑶打了个哈欠,道“夫君,时候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顾景熙听罢,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翌日清晨。 顾景熙醒来,穿戴整齐后去净室洗漱一番,又用过早饭,见小妻子还没醒来,想了想还是把人喊醒,不然醒来发现他已经出发了,心里估计又难受了。 孟瑾瑶缓缓醒来,发现坐在床边的男人已穿戴整齐,知道他今日离京,睡意瞬时就退了一半,道“夫君,你要出发了吗?” 顾景熙轻轻颔首“嗯,要出发了,就把你叫醒跟你道个别。” “那我送送夫君。”孟瑾瑶说罢,就要起什么。 顾景熙按住她的肩膀没让她起来,温言道“不必送,我此去至少要两三个月,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有什么事,直接找母亲。” 孟瑾瑶回道“我会的,夫君放心。” 顾景熙道“阿瑶,我要出发了,你继续睡会儿。” 孟瑾瑶柔声道“夫君一路顺风,早点回来。” 顾景熙点头,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然后转身离去。 孟瑾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那种离别的不舍渐浓,幸好还有个小家伙陪着她,这样也不至于太孤单。 - 那厢,顾老夫人派冯嬷嬷送了孕期孕妇吃的补品过来。 除此之外,向来深居简出的顾老夫人今日还出门了,亲自去育婴堂捐了一笔银子,这种事原本派个下人去就好,可她觉得这样不够诚心,就亲自跑一趟。 顾老夫人捐了银子,又去寺庙上香,捐香油钱,给未出世的孙子或孙女祈福。 长兴侯府的下人也知道侯爷的病已经痊愈,且夫人也已经怀孕,老夫人对这个还未出世的孙子或孙女极为重视,又是捐银子,又是烧香拜佛祈福。 府中下人将孟瑾瑶当作易碎的瓷娃娃,小心侍候着,这要是磕着碰着,老夫人的金孙出什么事儿,他们肯定得遭殃。 孟瑾瑶怀孕的消息,不仅在顾家传开了,还传到外面,京城里登时炸开了锅似的,都在讨论此事,没想到顾景熙这病还能有痊愈的一天,然后老来得子。 打听一番后,得知是温太医的功劳,是温太医医术精湛,治好了顾景熙。为此,原本就以医术精湛而出名的温太医再次名声大噪,越来越多雄风不振的男人悄悄找温太医看病。 温太医原本觉着把顾景熙的陈年旧疾治好了,还颇有成就感的,现在看到那么多人悄悄找上自己治这个,还几乎每个人找他看诊完,都要说上一句不可与其他人说,务必保密,同样的话听多了,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孟瑾瑶刚回来时,原想着过两日就去看望好友,顺便将从湖州带回来的礼物送给好友的,但是诊断出怀有身孕且胎儿不稳,她都没敢出门,只差人将礼物送过去。 而静宁郡主和宋馨宁得知她怀孕了,又惊又喜,结伴过来看望她。 宋馨宁已有七个多月身孕,即将做母亲的她,整个人都温柔沉稳了不少,看到孟瑾瑶时,马上又活泼了起来,喋喋不休的跟孟瑾瑶说话“阿瑶,你是不知道啊,那些女人都不知道有多酸,说你纯属是祖上积德,这才能在顾修明逃婚后,捡漏嫁了个侯爷,她们的嫉妒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孟瑾瑶不解“她们嫉妒我做什么?” 宋馨宁回道“因为你们家顾侯爷,曾经可是她们心目中的白月光,是她们梦寐以求的夫婿人选,曾经对你们家顾侯爷芳心暗许,得知他受了伤,马上移情别恋。” “结果现在白月光病好了,风光霁月又有才能,得皇上重用,而她们自己嫁了人过得又不太好,夫君也没顾侯爷中用。这一对比啊,就想起白月光了,白月光还属于别的女人,她们能不郁闷?恨不得时光倒流,在梅家退婚后,就跟顾侯爷定亲。” 静宁郡主轻哼“她们纯属是恨人有,笑人无。别人没有的时候就嘲讽,别人有的时候,又酸溜溜的嫉妒,恨不得那是自己拥有的。” “没错,她们就是这种心态,就她们这种心态,如果嫁给顾侯爷,顾侯爷的病没好之前,肯定又各种嫌弃了,真是有毛病。”宋馨宁说罢,伸手轻轻摸了摸孟瑾瑶的肚子,又道,“阿瑶,现在我们都怀孕了,没准儿能做儿女亲家呢。” 静宁郡主一听,当即就不乐意了,幽怨道“阿宁,我年底就出嫁了,没准儿明年就要做母亲了,你怎么就只想过跟阿瑶做儿女亲家,没想过跟我做?” 宋馨宁噗嗤一笑,反问“阿妍,你是不是忘了你未来夫婿姓什么了?” 静宁郡主回道“姓沈啊,怎么了?” 宋馨宁道“你的未来夫君姓沈,孩子肯定也姓沈,而我的孩子也是姓沈,都是姓沈的,如何通婚?有律例同姓不婚,同姓为婚干杖而离之。” 静宁郡主听后一愣,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么个律例,将目光默默投向孟瑾瑶的肚子,笑道“没准儿你们生的都是儿子,明年我生个女儿呢,我的机会就来了,无论跟你们之中的谁结了儿女亲家,我都能放心我的女儿不会有婆媳问题。” 孟瑾瑶笑问“阿妍,你羞不羞?还没嫁人呢,就想到找女婿的事上面去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掉进狼窝 话音刚落下,静宁郡主就羞红了脸,羞答答地瞪她一眼,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将话咽回去,免得说出来这俩人又调侃自己。 孟瑾瑶瞧她羞答答的低着头,却不肯放过她,笑问“阿妍,你先前不是提起沈世子就气得牙痒痒的,怎么会同意嫁给他?” 宋馨宁也揶揄道“是啊,你先前不是说他小气又记仇?怎么就答应嫁给小气鬼了?” 静宁郡主听罢,脸色更红了,支支吾吾道“那、那是以前,以前我对他了解不深,误会了他。”她说话间,觉得脸上很热,声音也越来越小,“其实他还挺好的,我父王和母妃也觉得他不错。” 孟瑾瑶与宋馨宁看着她这副情窦初开的模样,相视一笑。 静宁郡主又道“他是嫡长子,嫁给他我以后就要掌管中馈,处理各家人情来往了,我母妃其实也担心我会处理不好,她以前就没想过把我嫁给别人家的嫡长子做宗妇,只是想过嫁给嫡次子、嫡幼子这些。” 宋馨宁温声说“没事,慢慢学,其实我也是慢慢学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做的还行?都没出过什么差错。等你出嫁的时候,王妃肯定会选几个靠谱的嬷嬷帮衬你的。” 静宁郡主点点头。 孟瑾瑶忽然问“阿妍,沈国公夫人真的撑不到来年春天吗?” “怎么会?”静宁郡主莞尔笑,意味深长道,“她那么好的人,这样菩萨心肠的长辈,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此言一出,孟瑾瑶与宋馨宁对视一眼,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沈国公夫人的病肯定是沈世子所为,而沈世子也不会让她死去,只让她半死不活的活着。 这样也挺好的,顺便也占着国公夫人的位置,免得等她去世,还不到四十岁的沈国公再娶续弦。 为人母,想要为自己亲生的孩子谋取利益很正常,但想要谋害别人性命,将属于别人的东西夺过来给自己的孩子,那就是毒妇。 静宁郡主无奈道“她对再生一个儿子的执念极深,跟魔怔了似的,如今病了,连说话都不利索了,都还想着等身体好转,就努力再生一个儿子。” 孟瑾瑶道“挺好的,人有个盼头,活得更久。” 静宁郡主赞同地点点头“是挺好的,就怕她觉得太痛苦,不想活了。” - 永昌伯府。 孟家的人得知自家大姑爷的病痊愈了,他们家大姑娘还怀上了孩子,这孩子有五成机率是男胎,作为嫡长子,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 他们孟家的嫡亲外孙,就是将来的长兴侯世子,等大姑爷百年之后,那就是新一任的长兴侯。 嫡亲的外孙,跟过继过来的,没有血亲关系的外孙是不一样的。 孟冬远好一番激动,可一想到自己跟长女的关系不好,又感觉被泼了一盆冷水,那种感觉就像泼天的富贵向自己招手,转眼间又消失了,忽然有些后悔以前太过纵容孙氏,也气恨孙氏磋磨她,搞得她现在都不跟娘家来往,连怀孕都不派人来知会一声,这还是他们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孟老夫人瞧儿子这样,没好气道“你是她父亲,她若是敢跟你甩脸子,那就是不孝女,你管她愿不愿意跟我们交好?只要我们跟她交好,她就不敢拒之门外,否则就是不孝,唾沫星子都要把她淹死。” 她说罢,就转眼看儿媳妇,不容拒绝道“你改明儿就去长兴侯府看望她,你是她的母亲,母亲关心女儿乃天经地义,我倒要看看她逆女敢不敢将母亲拒之门外。” 董氏听罢,心里也很是为难,她没嫁进来之前,只以为大姑娘是跟孙氏有恩怨,跟孟家的人没恩怨的,没想到嫁进来才发现大姑娘对孟家人都没有好感,甚至还有怨,除了被记名到原配夫人周氏名下的二公子承章。 婆母有命,作为儿媳妇不敢不从,董氏只好顺从地应道“儿媳明日就去顾家看望大姑娘,大姑娘怀孕了,娘家人也该去看望以表重视。” 孟老夫人见她听话识趣,满意地点点头,又对儿子道“阿玉的婚事,也是时候定下来了,免得拖得久了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她就算不愿意,那也没办法,谁让她摊上这么个母亲,名声也跟着受损?高嫁是不可能了,门当户对的都不可能,也只能低嫁,那公子虽然是商人,但长得一表人才。” 孟冬远颔首道“母亲,儿子正想着这两日就将婚事定下来。” 董氏对此事不置一词,毕竟这个继女待她不亲,还明里暗里为难她,她才不去做这等好人,最后得罪丈夫和婆母。她也明白丈夫和婆母是看中富商的银子,不然低嫁给读书人也行,伯爵府的嫡女何至于嫁给商人?要知道本朝商人地位最低。 出了荣福堂,孟冬远温声道“夫人,阿瑶那逆女自幼就叛逆,是个不听教诲的,明日你去看望她,她若是敢给你甩脸色,你就告诉为夫,为夫会教育她,替你讨回公道。” 董氏看了丈夫一眼,做了好几个月夫妻,她也明白丈夫是个怎样的人,那就是个唯利是图、欺软怕硬的人,若是以前丈夫肯定敢对大姑娘各种苛责,但如今大姑娘有大姑爷撑腰,丈夫哪儿还敢 她莞尔笑,温言道“夫君,先前看大姑娘就是个知书达理的,哪里会给我甩脸色?以前你们对大姑娘许是有什么误会罢了。” 孟冬远听罢,也不好说什么,只道“那有劳夫人好好劝劝她,哪有女儿跟自己父亲、祖母置气那么久的?我们当初也不知孙氏竟然是这种人,她说要休了孙氏,我也依了她的意思,给孙氏一封休书,可她还是怨我们啊。” 言罢,他又长叹一声,仿佛有千般无奈,难诉于口。 “我知道的,夫君。 董氏表面上应着,实则她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无需劝,她能看得出婆母想要大姑娘扶持娘家,却又对大姑娘不喜,没有半分祖孙情份,也难怪大姑娘会如此。 嫁进孟家,让她有种掉进狼窝的感觉。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四百一十八章 掉进狼窝免费阅读。 第四百一十九章 心有不满 翌日。 董氏带上一些孕妇能吃的补品,前往长兴侯府,去的路上她还是挺忐忑的,大姑娘对娘家人什么态度,她心知肚明,然而婆母的吩咐她不得不从。 到了侯府,董氏就先去拜访顾老夫人,现在她做了大姑娘的继母,跟顾老夫人是平辈,那就是亲家了,登门肯定要先看望亲家。 顾老夫人这般身份的人,在她还没嫁给孟冬远之前,一般是没机会看见的,毕竟她父亲就是个老翰林,听起来还算好听,是清流臣子,但官职不高,所以她的交际圈子都是跟自家差不多的,即便前任夫君,家中那也不是什么大官,现在的夫君,因为长女的关系,有个长兴侯做女婿,这才会有与长兴侯府打交道的机会。 不过,看到顾老夫人,董氏也没露怯,落落大方地喊一声“亲家。” 顾老夫人也态度温和又客气地跟她说话,得知她的来意,寒暄一番之后,就让她去葳蕤轩看孟瑾瑶。 孟瑾瑶得知董氏来了,连忙让丫鬟将董氏请进来,又吩咐丫鬟备茶,父亲是父亲,继母是继母,父亲对不住她,又不是现在这位继母对不住她,她也没必要为难人家,且先以礼相待,若是对方抱有别的目的,那就再另说。 孟瑾瑶温声问“母亲,您怎么得空过来了?” 董氏也明白孟瑾瑶是给面子才喊她母亲,可她却不敢真把自己当回事,柔声回应“听闻你怀孕了,我和你父亲以及祖母都替你高兴,你祖母还担心你怀孕了反应大,特意让我过来看看你如何了。” 闻言,孟瑾瑶就知道这其中的意思,这是祖母派董氏过来的,也肯定有别的目的,便道“多谢母亲关心,孩子很听话,并没有闹腾我,连孕吐都没有,父亲和祖母可有让母亲给我带什么话?” 董氏温言道“有,他们让我给你带话,说让你好好养胎。” 孟瑾瑶看了她一眼,回道“我会的,让他们不必挂心。 董氏含笑点头,实际上丈夫昨晚睡前还让她好好劝大姑娘,让大姑娘别再跟娘家长辈置气,以后两家多走动,互相扶持,但她也不是傻子,明知道大姑娘什么态度,还去得罪大姑娘做什么? 嫁进这糟心的孟家,她也不求别的,只求火别烧到她身上就好,二公子是个品性温良的孩子,她就对二公子好,这样她老了以后,二公子还能念在她的好,以后会孝顺她,至于世子,现在都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就别想着世子以后会孝顺她了。 须臾,董氏主动提起“对了,家里二姑娘的婚事快定下来了,未来二姑爷姓邓,是扬州人士,家中是经商的,伯爷看他一表人才,便有了招为婿的想法。” 此事孟瑾瑶刚回京时已有耳闻,如今听闻了也不意外,淡笑道“能得父亲看中,那位邓公子肯定是个极好极好的人,父亲最疼二妹妹了,给她找的夫婿肯定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董氏温柔含笑,可不就是丈夫精挑细选的?选了个有钱的,弥补家里的窟窿,那邓公子想必也是看中他们家是勋爵之家,娶个伯爵府的嫡女回去也有面子,还跟长兴侯做了连襟。 相处了小半个时辰,董氏都没有说半句不中听的话,孟瑾瑶也满意她的识趣,快到晌午,即将用午饭,便留下她一起用午饭。 用过午饭,董氏也不久留,以家中还有事处理为由离去。 凝冬在董氏走后,低声说了句“夫人,伯夫人是个知书达理,有分寸的人,奴婢先前还以为她会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呢。” 孟瑾瑶轻轻颔首“目前看来是挺好的,就是嫁给我父亲,有些可惜了。罢了,不提这个,我先去睡个午觉。” 凝冬应声,马上跟着进去给她铺床。 - 永昌伯府。 孟冬远傍晚回来,就问起妻子今日去长兴侯府的情况。 董氏如实回道“夫君放心,顾老夫人很是和善,大姑娘也以礼相待,并没有出现夫君担心的那般。” 孟冬远愕然“没想到那逆女也有懂得尊敬长辈的时候。” “许是夫君对大姑娘有所误解,大姑娘待人温柔有礼,连重话都不曾说过半句,亲家都夸赞她是个好媳妇。”董氏不想他继续追问,就转移了话题,“现先已入秋,家里几个孩子的秋装已经做好了,每人两套新衣服。” 孟冬远笑道“这种小事不必跟我说,做好了让下人送过去给他们便是。” 董氏如今已经怕了孟瑾玉和孟承兴告状,解释说“承章在书院念书,除了两套新衣服,还要送一床秋季的被褥过去,文房四宝这些也得送一些。此外,还有一些茶叶、提神醒脑的香薰,以及一些零嘴。这样乍一看,东西是比在家的两个孩子多,但在家的两个孩子,这些家里都有供应。” 孟冬远听罢,满意地点点头“夫人做事周全,承章在书院,平常都不能回家,再给他支一点银子吧,出门在外,手头宽裕点也好办事,跟同窗应酬也要银子的。灵山书院的学子,各个才学都不错,没准儿哪个同窗以后就大有出息,多交些朋友以后也多条路。” 董氏点头应下,以前丈夫更重视小儿子,可自从院试放榜之后,小儿子没中秀才,次子不仅中了秀才,且还是案首,丈夫的心马上就偏了,可见丈夫是谁有出息就偏心谁。 不过,婆母还是最疼爱小孙子,毕竟疼了十几年的孙子,不会一朝一夕就改变的,对小孙子的疼爱不会受孙氏的影响,对小孙女的态度虽然受了孙氏的影响,但实际上对小孙女还是比对大孙女好,会宽容许多。 孟冬远又将话题绕回去“夫人,你今日看到阿瑶,可有好好劝她,让她别再跟娘家长辈置气?” 董氏面色一顿,随即就胡诌一通,试图搪塞过去“夫君,我去顾家看望大姑娘的时候,亲家也在,有些话也不方便说,所以就没劝大姑娘。” 孟冬远眼里闪过失望之色,心有不满,语气带着责备“你怎么就没找机会跟她私下说?算了,我们改日设家宴,请她回来一趟吧,我亲自跟她说。” 他越说越气愤“别人家的姑娘嫁了人,都还跟娘家人亲近,就属她好的坏的都不会与娘家人说,除了必要的时候,连娘家大门都不踏进半步,这像什么样子?那日若不是朋友跟我道一声恭喜,我都不知自己要做外祖父了。” 第四百二十章 景熙的信 董氏听后,当即就不赞同道“夫君,大姑娘现在怀了孩子,哪能随意出门走动?” 孟冬远不以为意道“乡下的农妇怀孕七八个月还能种地,不说乡下的,就说其他家的媳妇,怀孕后也能出门赴宴,她才怀孕一个月多点的身孕,都还没显怀,怎么就不能出门了?这怕是宫里娘娘都没有这般金贵的。” 董氏回道“夫君,别人跟我们大姑娘能一样吗?大姑娘肚子里怀的,可是亲家盼了多年的孙儿,大姑爷盼了多年的孩子,这孩子来之不易,顾家全府上下都小心照顾着,若是出门磕着碰着了,我们孟家赔得起吗?”奇快妏敩 此言一出,孟冬远瞬时清醒过来,这孩子若是磕着碰着没了,顾家会因此恨上孟家,此后就不是亲家,而是仇家了。 董氏见他不语,也怕他因此不高兴,便道“夫君,我知道你想要跟大姑娘缓和关系,也是为了孟家着想,但这种事也急不来的,越是着急就越是适得其反。” 孟冬远心里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如今有个实缺,若是长女能帮他在女婿面前说说好话,让女婿帮忙打点一下,八成就落到他头上了。 董氏安抚道“这次时机不对,大姑爷都不在京城,你跟大姑娘说也没用,以后有的是机会。” 孟冬远郁闷不已,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正巧长女又怀孕了,女婿老来得子,看在孩子的份上会好说话点,只要长女跟女婿说一声就行,这人没在京城,还不能写书信去说? 董氏跟他对视一眼,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夫君,我们先吃晚饭吧。” 孟冬远刚想说话,就被董氏这话给堵住了,心里也憋了气,可他还是很喜欢知书达理又温柔漂亮的董氏,倒也没对着董氏撒气。 - 两日后,孟家就传来消息,孟瑾玉和那位姓邓的扬州富商定下了亲事,今年十月份完婚,完婚后就随夫前往扬州。 孟瑾瑶内心毫无波澜,这于她而言,届时也就回娘家吃宴席,并送上一份添妆礼的事儿。 孟家跟商人结亲,不少人在背后说孟冬远这是卖女儿,堂堂勋爵之家,竟然堕落到跟满身铜臭味的商人结亲,这还不是看中了商人的银子? 但也有人说把一个名声不怎么好的女儿嫁给富商,能拿到到手的实惠,总比嫁给门第比自家低的读书人好,门第低的读书人就算以后能当官,也不一定能当大官,或许一辈子就是个小官,且还穷,不仅女儿受苦,还对娘家半点帮衬都没有,没准儿还要娘家去帮衬他们,能顶什么用?还不如嫁给富商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孟瑾瑶在家中养胎,也没到外面走动。 半个多月后,婵儿和清秋回来了,先前受了那么重的伤,婵儿清减了不少,清秋照顾婵儿虽然没什么辛苦的,但因过于担心自家主子,也清减了不少。 孟瑾瑶看到她们两个都瘦了,也甚是心疼,寒暄几句,知道她们路上辛苦,就先让她们梳洗一番,然后好好休息。 到了傍晚时分,清秋醒来,穿戴好准备去服侍主子用晚饭,跟春柳说话时,从春柳口中得知主子怀孕了,她又惊又喜“夫人怀孕了?” 春柳道“是啊,夫人回府的第二天被诊出有身孕的。” 清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幸好回来的时候一路平安,没出什么问题。” 春柳听着她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笑道“你怎么神神叨叨的?有侯爷陪着,夫人肯定一路平安到家啊。” 清秋笑了笑,没说什么,只道“走吧,该去侍候夫人用晚饭了。” 春柳应声。 - 孟瑾瑶怀孕后没什么孕期反应,胃口也还不错,每日待在家里养胎,下人侍候周到,日子过得挺好,就是经常会想念孩子父亲。 为了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打发一下时间,她给孩子和孩子父亲做衣服,由于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给孩子做的小衣服,料子是红色的,男女都能穿,还喜庆。 凝冬看她经常做针线活,便道“夫人,您这些天都在做绣活,当心伤了眼睛,如今外面天气不错,不如奴婢陪您到后花园里走走?” 孟瑾瑶听罢,放下手中的绣活,又缓缓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跟凝冬去后花园里走走。 到了后花园里,碰见修远媳妇蒋氏正抱着孩子玩。 顾云鑫三月份出生的,如今也才几个月大,长得玉雪可爱又乖巧爱笑,特别招人喜欢。 孟瑾瑶本就喜欢孩子,如今自己即将要做母亲了,对孩子的喜欢比以前更甚,见小家伙笑着“呀呀”的跟蒋氏互动,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蒋氏看到她,忙福身一礼“三婶。” 孟瑾瑶含笑点点头,视线始终不离她怀里的小家伙,迈步走过去,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蒋氏回道“三婶,云鑫他小叔以后也会很可爱的。” 云鑫他小叔? 孟瑾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明白过来,笑道“没准不是小叔叔,是个小姑姑呢。” 蒋氏嘴甜,笑着道“就算是小姑姑,那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而且三叔和三婶长得好看,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肯定长得好看。” 孟瑾瑶嗔她一眼“就你嘴甜。” 蒋氏道“三婶,我说的都是实话。” 孟瑾瑶温言道“给我抱抱,许久没抱这孩子了。” 蒋氏却不敢累着她,回道“三婶,云鑫这孩子还挺沉的,您怀着身孕不能累着,且这孩子的脚也不安分,若是踢到小叔叔或者小姑姑就不好了。” 闻言,孟瑾瑶也只好作罢,跟蒋氏取一取育儿经。 蒋氏这人平日里话不多,是个温柔贤惠的小媳妇,可只要有人跟她聊到她熟知的领域,那话马上就多了,对孟瑾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孟瑾瑶与她相谈甚欢,听了不少来自过来人的经验,也知道孕期的一些变化。 与她分别后,孟瑾瑶就回葳蕤轩,这刚进屋坐下,清秋就拿着一封信进来,跟她道“夫人,侯爷寄了家书回来。” 孟瑾瑶听后一愣,京城到杭州府,那也得半个月多点,现在这时间是到达杭州府了,但要写信寄回来,那也没那么快送达啊。 她疑问道“你确定是侯爷寄回来的信?” 清秋笑着反问“这还能有假?您先瞧瞧不就知道了?这家书不仅给您寄了,老夫人那边也有,是侯爷去杭州府的途中写的家书,然后寄回来的。” 第四百二十一章 吾妻亲启 孟瑾瑶接过书信,看到信封上“吾妻亲启”四个字,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拆开信封取出信纸,就薄薄的一张信纸。 纸短情长,信薄情深。 只见上面写道 吾妻芳鉴 几树闲叶,初著鸦黄,受波光之轻寒,感西风之微凉,竟离披欲脱矣。白日睹此,早引离思,凉蟾在天,难替梦圆。何况隔岸人家,时传笑语,临水酒肆,还奏《阳关》。永夜不寐,遂起坐凭窗。暮山云横,遥路烟迷,故园久不在望中矣。 又恐翠袖怀人,长倚修竹,凝望烟舟去处,而不觉更深露冷,暗湿雾鬓也。 于是,燃烛握管,羊裙旋满,付与鸿雁,料不日可到矣。所冀见兹书迹,有如对面,庶得微慰相思耳! 秋安。 曜灵手书。 孟瑾瑶看着信,脸上的笑意渐浓,心底泛起丝丝甜意,这是她长那么大,第一次收到家书,且还是如此情意绵绵的家书。 她低声嘀咕了句“顾景熙,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面。” 想她就想她嘛,不仅写得文绉绉,还怪腻歪的,若非字迹熟悉,她都要误以为是旁人所书。 还说什么因为害怕她想念夫君,倚竹望着夫君离开的地方,盼夫君归来,怕她身体受寒等等,所以寄信回来,让她看着书信,就像看着夫君,免得太过挂念。 尽胡说! 她才不会因为思念他,傻乎乎的去码头盼君归呢。 忽然,她想起先前阿宁跟她说的,普通人和文人的区别。 普通人若是喜欢哪个姑娘,想要表白心意,就直接一句“我心悦你”,而文人就不一样了,文人会给你写诗、写词,引经据典的含蓄地向你诉说爱慕之意。 她的夫君就是后者,写封信都文绉绉的。 清秋见她脸颊微微泛起红晕,笑容甜如蜜,眼眸里都漾着笑意,好奇地问“夫人,侯爷写了什么?” 孟瑾瑶含笑摇头,把信叠好塞回信封里,对清秋道“你去书房,准备好笔墨纸砚,我要给侯爷回信。” 清秋应声“欸,奴婢这就去准备。” 孟瑾瑶将书信放好,然去书房回信,有些话不便让丫鬟看见,她干脆让清秋离远一些,这才提笔回信。 良久,一封情意绵绵的回信便写好,待墨迹干,便将信折好放进信封,并在信封口封蜡。 孟瑾瑶将信交给清秋,吩咐道“你明日去问问老夫人可要给侯爷回信,若是老夫人也回信,那就把老夫人的信连同我的信一起寄给侯爷。若老夫人不回信,那就去找信客把这封信寄出去即可。” 清秋接过信“奴婢明白。” 孟瑾瑶又道“我今晚想吃鱼,你等会儿让人去跟厨房说一声。” 清秋再次应声“是,夫人。” 随后,孟瑾瑶便将她打发出去,独自在书房看看书,打发一下时间。 - 寿安堂。 顾老夫人收到儿子寄回来的家书,有些茫然,按照时间计算路程,儿子现在也才到达杭州府,就算写家书回来报平安,那也是半个月后才能送达。 除非中途出了什么事,这才在半路上写信寄回来。 她接过书信,捏着信封的厚度,登时受宠若惊,她这儿子何曾给她写过那么厚的家书? 以往的家书,信封里就只有薄薄的一张信纸,信上也只有寥寥数语。 吾母懿鉴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母亲近来可好?吾已平安到达,一切安好,勿念。 久安。 曜灵手书。 每一次寄回来的家书都大同小异,然这次家书的厚度,肯定不止这寥寥数语。 第四百二十二章 养儿媳妇 翌日。 锦绣坊的女掌柜就来了,被丫鬟领到葳蕤轩,给孟瑾瑶量尺寸。 孟瑾瑶起初是懵的,得知是夫君让掌柜过来的,满心欢喜,她是真没想到夫君出远门,还会想着在家中的她是否有新衣服穿,都给她安排好了。 量好尺寸,女掌柜就把样图图册递给孟瑾瑶挑选。 孟瑾瑶看着图册,见款式都不错,直接选了六套自己心仪的,然后把册子交还给女掌柜。 女掌柜看到她所选的六套衣裳,笑得合不拢嘴,那是最贵的六套,也是最好看的六套,一般的官宦人家可没那么阔绰,不问价格,直接就定做六套,料子是上等的,花纹繁复华丽,还有用金线绣的,也有银线绣的,这般颜色明丽又华贵的衣裙,也就只有顾夫人这种长相明艳的美人穿才好看,换个长相淡雅的美人,就穿不出效果。 女掌柜笑着恭维道“夫人眼光真好。” 孟瑾瑶笑着点点头,她也觉得自己眼光不错,听闻怀孕后月份大了,穿衣服不好看,还有的人会因怀孕生子胖了瘦不下来,所以她趁着月份小,如今也不胖,就多穿点好看的衣服,免得以后胖了穿不出这效果。 当然了,即便怀孕以后可能会变胖,也有可能瘦不下来,她也没后悔,有得必有失,得到一个可爱的孩子,胖点也没什么。 那厢,顾老夫人得知儿媳妇的衣裳要支二百多两银子,直接就懵了,要知道家中孙辈一个月也才几两月例,儿子儿媳会比孙辈多二两银子,她看向冯嬷嬷,讷讷地问了句“养儿媳妇那么费银子的吗?” 冯嬷嬷愣了下,转而回道“老夫人,旁人家的儿媳妇估计没那么费银子,但侯爷养媳妇就是这么个标准,夫人肯定是按照侯爷的标准去花银子。” 顾老夫人点点头“无妨,我养得起,反正我的嫁妆和钱财也带不进棺材,以后都是给他们夫妻的,现在花在阿瑶身上也没什么。” 闻言,冯嬷嬷笑道“老夫人,人果然是善变的,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顾老夫人茫然“这话何意?” 冯嬷嬷回道“您以前教育侯爷,虽然顾家有偌大的家业,但先辈积攒家业不容易,作为子孙后代要勤俭节约,切莫做那等败家子,铺张浪费、挥霍无度,如今为了夫人,观念都变了。” 顾老夫人听后愣住,她以前是这样教育过曜灵,曜灵也听她的话,平时也不会铺张浪费,连添置新衣服,都是每个季度府里按份例让人做的,从不会自己去添置,吃喝要么在家,要么就在大理寺,与友人和同僚有约除外。 对此,顾老夫人却有自己的一套说法“养姑娘和养儿子哪能一样?儿子粗糙点也能活得好好的,姑娘要精细一点,我就是没能生个姑娘,不然什么漂亮衣裙、首饰,她想要的我都给,现在有个儿媳妇,给儿媳妇也是一样的。” 冯嬷嬷莞尔笑。 - 接下来,孟瑾瑶在家养胎的这些日子里,时不时的就有各家掌柜来送东西,都说是顾侯爷吩咐的。 秋季皮肤容易干裂,胭脂铺子的掌柜会带上自家店铺卖得最好的几款润手、润唇、润脸的脂膏,还有同款不同香味的,供孟瑾瑶挑选。 首饰铺子的掌柜也带上自家店铺新出的样图登门,让孟瑾瑶挑选,选好了就让师傅做。 一品斋的糕点也有丫鬟去买回来,说是侯爷吩咐买的,还有其他零嘴也是。 孟瑾瑶原本对离别有些难受的,结果隔三岔五被夫君关怀,离别之苦减少了许多,每天笑容满面,作息也规律,每日散步也规律。 张氏与陈氏羡慕不已,都是男人,怎么别人的夫君就这般好?出远门都要把这些事安排好。 甚至和离回家的顾萱宜,也对婚姻重燃了点信心。 顾老夫人知道儿媳妇高兴,便觉得这银子花的值得,儿媳妇心情好,孩子就长得好,母子俩都好好的,儿子在杭州府也能放心办公。 顾老夫人忽然道“我也许久不出门了,今日天气不错,出门走走吧。” 冯嬷嬷听后诧异,她家主子上了年纪之后,就深居简出,为数不多的出门也是与老姐们一起去寺庙上香,便问“老夫人怎么忽然想出门了?” 顾老夫人回道“现在天凉了,去育婴堂看看,顺便捐一笔银子,好让那里的孩子添点厚衣物。” 冯嬷嬷“老夫人菩萨心肠。” 顾老夫人道“多行善事,给子孙积点福。对了,让人去糕点铺子多买些孩子爱吃的糕点,然后送去育婴堂。” - 葳蕤轩。 凝冬怕自家主子看书伤眼睛,亲自给主子念书,如今念的是一本游记。 孟瑾瑶也听得津津有味,忽然春柳进来禀告说“夫人,孟家二公子来了。” 闻言,孟瑾瑶脸露笑意,忙道“快将人请过来。”说着,她就吩咐一旁的凝冬,“凝冬,快去备茶。” 没多久,孟承章就进来了。 孟瑾瑶打量着有好一段时间没见的弟弟,发现弟弟长高了不少,十四岁的少年郎眉清目秀,青丝长衫,自带读书人温文儒雅的气质。 孟承章也打量着长姐,发现长姐气色极好,满脸愉悦地看着他,便知长姐近来过得不错。 他坐下后说“大姐姐,我前日回来的,但回来时晚了,就没来看你,昨日又是中秋,家里有宴会,我抽不开身,所以今日才过来。” 孟瑾瑶颔首道“我知道,前天修文回来的时候,也挺晚的,你们一起回来的,肯定也不会早。” 孟承章道“不必问,我就知道大姐姐近来过得好。” 孟瑾瑶轻抚着肚子,莞尔笑“是挺好的,如今我怀孕了,丫鬟侍候得也更加尽心,妯娌相处的也不错,长辈也慈爱,晚辈对我也很是恭敬,也没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二弟近来可还好?” 孟承章回道“我也挺好的。”他说着笑了笑,“不过,我们的父亲最近不太好。” 孟瑾瑶愕然,随即好奇地问“他又怎么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孝敬婆母 孟承章笑道“父亲因仕途不顺,如今在生闷气。” 闻言,孟瑾瑶无奈失笑“他的仕途什么时候顺过?那么多年过去,他还接受不了自己的平庸无能?” 孟承章将昨晚的事娓娓道来“昨日中秋节,晚上家宴的时候父亲喝多了两杯,跟祖母发牢骚,怨你不跟娘家亲近,嫁了好人家也不扶持娘家,让他错过了一个实缺。” “随后,他又怨姑父,说姑父现任妻子的弟弟抢了他的另一个缺,说即使姑母去世,可他到底是姑母的嫡亲弟弟,是姑父嫡长子的亲舅舅,做姐夫的竟然不帮着小舅子。” “怨你没让大姐夫扶持他,那是需要人脉走动才行的,没有大姐夫的帮衬,他就退而求其次,另一个缺靠金钱打点即可,未来二姐夫有银子,但还是被人捷足先登了,他说姑父偏心现任妻子的弟弟,让他仕途不顺。” 孟瑾瑶错愕“竟有此事?” 孟承章颔首道“昨晚他还说让我好好劝劝你,大姐姐,你没事的时候可别回娘家,父亲如今有些难缠,我若回来了,会过来看你的。” “二弟放心,若非必要时候,我不会回去。”孟瑾瑶说着,又笑了笑,“我记得姑父娶的续弦夫人是商户出身,听闻有个弟弟是走科举的,若是需要银子打点,罗夫人娘家不缺银子,人家家里打点的,与姑父是否偏心何干?” 孟承章回道“但父亲就是觉得这是别人的错,是别人害他仕途不顺,说两个都是小舅子,姑父偏心另一个。” 孟瑾瑶无奈道“他本来就没本事,否则又岂会三十好几了,还只有个虚职?有好的官职给他,也要他有能力才能胜任,没能力上去了,办差出错,轻则受罚,重则脑袋搬家,还要连累家人。” 孟承章道“是这个理,父亲就是认不清自己。” 孟瑾瑶温言道“二弟,随他折腾去吧,我们现在这继母是个聪明人,会让他悠着点,不会让他折腾出连累家人的事。” 此言一出,孟承章都忍不住替董氏感到不值得“不仅聪明,还是个心善的,父亲配不上她。” 孟瑾瑶点头,表示赞同,她那父亲的确配不上知书达理、行事有分寸董氏。 须臾,孟瑾瑶又问“对了,罗家表哥可有去孟家探望祖母?” 孟承章回道“永安表哥和表嫂带着铮哥儿今日早上来过,表哥是祖母的嫡亲外孙,祖母对表哥还不错,但父亲在表哥面前离间表哥与姑父的关系,还离间表哥与他继母的关系,话里话外都说有后母就有后爹,让表哥以后警觉些,别被人糊弄了。不过,表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这些话他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没放在心上。” 孟瑾瑶道“我之前看表哥与罗夫人相处得挺好的,表嫂与罗夫人关系也亲密,这就证明这个继母没有亏待过表哥,父亲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而已。” 孟承章又道“大姐姐,我昨日见了未来二姐夫。” 闻言,孟瑾瑶甚是好奇“那位邓公子如何?” 孟承章客观评价道“邓公子今年二十岁,五官周正,是个精明人,二姐姐嫁给他,肯定被辖制得死死的。” 孟瑾瑶点点头,又问“婚期具体什么时候,可有定下来了?” 孟承章回道“定在十月初二。” 孟瑾瑶再次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又问“那父亲昨日晚上家宴喝醉了发牢骚,岂不是被邓公子也听了去?邓公子是何反应?” 孟承章摇头“那倒没有,邓公子是上午来拜访的,晚上的家宴邓公子不在,若是有外人在,祖母肯定不许父亲多说这种话,以免被人看轻了去。” 孟瑾瑶抿起嘴角,嘲弄一笑。把女儿嫁给商人换取银子,这种卖女儿的行为,就已经被人看轻了。 - 秋风飒飒,黄叶迎风而落。 孟瑾瑶手执针线绣衣服的图案,衣服是蓝色绸面的料子,绣着福寿吉祥纹样,一瞧就知道不是年轻人穿的衣服。 这是她给婆母顾老夫人做的衣服,先前为了打发时间,给夫君和未出生的孩子都做了衣服,便想着给婆母也做一套衣服,孝敬一下婆母,衣服的尺寸也是她让清秋去问府里的绣娘得来的。 她这婆母平日里深居简出,吃斋念佛,无欲无求的,无甚兴趣爱好,唯一的爱好大概就是与佛相关的,要送点什么东西,除了送经书孤本、佛珠之类的,送别的东西也难送得合婆母的心意。 斋菜婆母倒是喜欢,可清淡简单少盐少油的斋菜,听起来很简单,但想要做得好吃,也很考验厨艺,她做的东西自己都不敢吃,就别为难自己,又祸害婆母了。 现在送日常穿的衣服准没错。 收针完成,衣服也做好了。 孟瑾瑶认真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便叠好衣服,前往寿安堂,将衣服送过去给婆母。 顾老夫人忽然收到儿媳妇的孝敬,看到这细密的针脚,便知儿媳妇做这套衣服极用心,心里欢喜的很,可嘴上却道“阿瑶有心了,但你怀着身孕怎能如此劳累?以后这种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可别累着自己。” 孟瑾瑶温言道“母亲,我不累的,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做点事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顾老夫人听罢,遂笑问“阿瑶,你是不是想念曜灵了?” 这种问题怎好意思回答? 孟瑾瑶一脸羞涩地低下头,当作是默认了。 见状,顾老夫人笑意更深“曜灵以前外出公干,一般最长时间不超半年就回来了,这次去杭州府,秋末冬初应该就回来了。这期间你若是想念他,可与他书信往来。” 孟瑾瑶羞涩地点点头。 婆媳俩又聊了一会儿,顾老夫人就让她回去用晚饭了,不是不想与她一起用饭,是自己在斋戒,吃的素菜不合儿媳妇的口味,加上孕妇吃那么素也不好。 冯嬷嬷看着孟瑾瑶送来的衣服,道“老夫人,夫人这绣活可真不错,比府里的绣娘也不差,甚至还更胜一筹。”? 顾老夫人含笑点头“是挺好的,这孩子有心了,我与老姐妹约好明日去寺庙上香祈福,明日我就穿这套。” 第四百二十四章 吾夫亲启 葳蕤轩。 孟瑾瑶看着因季节变化,越发萧条的院子,忽然就有些伤感。 春柳见她前一刻还满脸笑容,如今笑容就消失了,心里也紧张得很,如今府上最金贵的人就是她们家夫人,所有人都捧在手心照顾着,打个喷嚏都让人紧张,这心情不好也让人紧张,孕妇心情不好,那怎么行? 春柳想了想,提议道“夫人要是觉得闷,要不请戏班子来唱戏,给您解解闷?” 孟瑾瑶当即就摇头,她并不讨厌听戏,但是听戏她会昏昏欲睡,每回听戏都想睡觉。 春柳又道“那奴婢给你讲讲近来京城里发生的事?” 孟瑾瑶兴致缺缺地点点头“那讲吧,进屋里坐下来慢慢讲。”言罢,她就转身进屋。 春柳也跟着进屋,在她下首的绣墩坐下,开始搜肠刮肚地跟她细说着各家发生的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还有有趣的,就是听着打发时间。 孟瑾瑶刚刚听完谁家要与谁家结亲,转眼就看向春柳“春柳,你可有心仪之人?” 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春柳懵了,见夫人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似乎有为自己做媒的意思,她心里甚是感激,随即如实回道“夫人,奴婢目前还没有心上人。” 孟瑾瑶闻言,遗憾地点点头,转而道“若是有心上人了就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春柳含笑道谢“奴婢先谢过夫人,若是哪天奴婢有心上人,肯定跟您说。” 孟瑾瑶又道“若你想嫁人也可以跟我说,我给你物色好儿郎,安排你们相看。”? “奴婢谢过夫人好意,只是奴婢现在还不想嫁人。”春柳说罢,转而又笑道,“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奴婢想过二十岁再嫁人,虽然有点晚,但奴婢也不想太早,还想再做几年姑娘。” 孟瑾瑶道“记得去年的时候你说十六岁,那今年就是十七了。” 春柳颔首道“正是,夫人好记性。” 孟瑾瑶眼巴巴地看着她,好奇地问了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郎君?” 春柳脸颊微微泛红,低声回答“奴婢喜欢憨厚老实,但又要事事以奴婢为先的,奴婢觉得自个儿不笨,两夫妻有一个聪明就好,太聪明的奴婢拿捏不住,就想找个憨厚点的。” 孟瑾瑶诧异,没想到向来机灵的春柳,竟然想要找个性子憨厚的夫婿,便提醒道“有时候,老实人也很气人的,还是要看他平时的为人处事你能否接受才行。” 春柳轻轻点头“奴婢明白。” 孟瑾瑶又想起婵儿跟余川,余川是喜欢婵儿,但婵儿是否对余川有意,她还没问过,与春柳闲谈了会儿,就将春柳打发下去,让婵儿进来。 婵儿平时甚少得夫人专门单独传唤,忽然传她进来,她就懵了,行过礼后问“夫人,您找奴婢有何吩咐?” 孟瑾瑶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婵儿,你可有心仪之人?” 婵儿愕然“夫人为何这般问?” 孟瑾瑶温声回答“就是觉得你也到了适婚年纪,或许有心仪之人,若你们两情相悦,我便做主让你们成婚。若你没有心上人,如今有人求到侯爷面前,侯爷便让我问问你的意思,你若是也有意,我们就给你们做主。” 婵儿愣住,隔了好半晌才问“夫人,到底是谁求到侯爷跟前?” 孟瑾瑶回道“是余川。” 听罢,婵儿又是一愣,转而道“夫人,等余川回来,您让他亲自来跟奴婢说。” 这下到孟瑾瑶懵了,一时间摸不准婵儿到底对余川有意还是无意。 - 杭州府,驿站。 顾景熙到杭州府后,就住在驿站内,忙碌了一天头眼昏花,正准备洗洗睡,就看到余川兴匆匆地向他小跑着过来。 他皱着眉问“余川,你也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还这样屁颠屁颠的走路?” 余川冷不丁的被说了这么一句,马上刹住前进的脚步,险些一个没站稳往前扑,稳住身子后,眼神幽怨地看着自家主子,以前感觉主子还挺温和的,现在可不得了! 夫人不在,主子心情郁闷,所以就看不得他们高兴。 特别是这两日,主子常问“夫人可有来信?” 每当他回答“没有。” 主子就默默去做其他事了,把那些官员折腾得够呛,那些官员有些本就不干净,做过贪污受贿的勾当,主子查到什么也没与那些官员说。 倒是有官员旁敲侧击地问,但主子只是笑眯眯地说对方的优点,把人好好夸赞一番。 主子笑得极为瘆人,让人家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担惊受怕的都想自己主动招供了,却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再挣扎一下。 顾景熙见他望着自己发愣,面色不虞道“你看着我做甚?” 余川上前几步,将手中的信奉上“侯爷,夫人来信了。” 此言一出,顾景熙的脸色马上由阴转晴,伸手接过余川递过来的信,语气温和道“夫人来信就来信,你着什么急?跑那么快也不怕摔着了?” 余川听到这话,瞬间浑身鸡皮疙瘩起,这变脸是不是太快了些?竟然关心起他来,但他大概就是贱骨头,受不得别人对他温柔,就算是假意温柔也不行。这不,主子关心他两句,他就觉得受不了。 须臾,余川又将挂在肩膀上的包袱递给主子,道“侯爷,这是随信一起送过来的。” 顾景熙伸手接过,道“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他言罢,就拿着信和包袱转过身,步履轻快地进屋。 余川瞧着主子的背影,便知主子如今心情不错,主子心情好,他们的日子就好过。 屋内。 顾景熙将包袱放下,看着手中的信,信封面上面除了收信地址与收信人,中间用簪花小楷写着“吾夫亲启”四个字,他手指轻轻摩挲着这四个字,脸上漾开笑意。 须臾,顾景熙拆开信封,动作轻柔,生怕弄坏了里面的书信。 当取出里面薄薄的信纸,顾景熙有了片刻的失落,才一张信纸,那估摸着也没几句话,阿瑶难道不想念他,没什么话要对他说? 顾景熙慢慢展开信纸,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他脸上又重新浮现出笑意,心间暖意融融,上回他给阿瑶写信,如今阿瑶回了一首词给他。 只见信上写道 满庭芳 近得夫君所寄来书,惊喜不迭,赋此报之。 晴昼廊明,画檐鹊语,绮窗孤袅炉香。锦笺还展,深信别情长。庭柳芳姿尽减,金风冷、几日微霜。秋空里,一行雁影,早晚到江乡。 思量。维棹处,芦花映岸,玉露沾桑。算流叶波寒,莫忘添裳。尚共玲珑片月,闲云下、堪慰人肠。归来后,幽亭相对,听雨理丝簧。 - 注《满庭芳》第一段是序,交代填这首词的原因,后面两段才是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他在炫耀 这首词,顾景熙看了一遍又一遍,脸上的笑容就没淡过。 他家阿瑶也想他了,还嘱咐他添衣,若是没猜错的话,随信一起送来的包袱,里面装的就是阿瑶亲手做的衣服。 须臾,顾景熙把信折好放回信封里,拆开包袱,发现里面还真是阿瑶给他做的新衣服。 看着衣服上面绣工精湛的花纹,他能想象阿瑶坐在窗前的软榻上,螓首低垂,神情温柔专注,手捻针线,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在布帛上来回往复绣花纹的模样。 当日晚上,顾景熙就睡了个好觉。 次日清晨醒来,神清气爽,对待余川他们几个也甚是温和。 余川他们几个看到主子露出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便知昨日夫人寄来的书信将主子哄好了,且主子今日穿的新的秋衣,定然是夫人亲手做的。 余川在心里啧啧两声,昨日他见主子有秋衣却不穿,还穿着夏衣,又想着这两日下雨天气凉,出于关心主子身体,便提醒主子“侯爷,秋日转凉,特别是早上,别穿太单薄,当心着凉。” 结果呢? 主子用一种复杂难言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眼,回了一句“余川,你今年好像也才不到十八岁,怎么年纪轻轻的身体就这般弱?现在这天气,又不是文弱书生,还能着凉?” 再瞧瞧主子今日,穿上秋衣了,还是新的秋衣,真真是贤妻手中线,夫君身上衣啊。 余川忍不住调侃道“侯爷,您昨日不是说这天气不会着凉?怎么今日就穿上秋衣?莫不是觉得天气忽然间转凉了?” 顾景熙目光淡淡地觑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回道“我倒是不觉得冷,可夫人总担心我会着凉,在信中还叮嘱我添衣,连衣服都一针一线亲手做好了送过来,夫人的一片心意,岂能辜负?莫说时值秋季,即便是炎热盛夏,这衣服我也得穿上。” 他说着,语气一顿,看了眼他们四人,转而又道“现在你们都还没成亲,估计不会懂,等以后你们有了妻室,自然就懂了。” 余川“……” 周允“……” 方玄“……” 方策“……” 他们觉得主子就是在炫耀,且还是跟他们这几个没媳妇的人炫耀,以前主子可不是这样的,沉稳又低调,现在都高调起来了,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夫人给他做了新衣服。 就差没有逢人就说“你瞧瞧,这是我夫人给我做的新衣服,一针一线亲手做的。” 顾景熙见四人沉默不言,他也没在意,淡声道“好了,忙你们的去吧,我也有事要忙。” 他言罢,就步履轻快离去。 四人默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然后面面相觑。 余川忍不住嘀咕一句“侯爷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越发不稳重了。” 周允瞪他一眼“你一个没媳妇的孤家寡人,你懂什么?” 余川回瞪过去,反驳道“你也没媳妇,你懂?” 周允淡淡道“若是我有那么温柔体贴的媳妇,我也去跟人炫耀。” 余川“……” 片刻后,余川看向身边的双胞胎兄弟,郁闷道“你们看他,媳妇都还没娶,就开始幻想有媳妇之后的情景了。” 方策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想想又怎么了?别告诉我你没想过,嗯?” 余川脸色微变,马上勾着方策的肩膀,拽着他走了几步,低声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方策指着自己双眼“我不瞎,我有眼睛看。” 余川“……” 他就表现得这般明显吗?侯爷看出来了,方策也看出来了,但婵儿怎么就没看出来? 方策瞥他一眼,低声道“放宽心,我今年二十二都没着急过婚事,你着什么急?若是不行,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余川看了他半晌,道“你没有喜欢的姑娘,你不懂。” 方策“……” 他就不该多嘴,就该让这小子自己郁闷,现在倒好,多说了句话,轮到他自己郁闷了。 - 京城,长兴侯府。 孟瑾瑶自从怀孕后就没出过门,大夫说前三个月胎没坐稳,磕着碰着都容易小产,她就在家里安胎,哪儿都不去。 可整日在家,时间长了,日子也有些枯燥,她和两个妯娌年纪相差大,没什么话题,婆母好相处,却是个喜静的人,平常不喜欢晚辈去打搅,修远媳妇蒋氏倒是跟她年纪相仿,但蒋氏是晚辈,处处敬着她,相处起来也拘谨。 孟瑾瑶除了听丫鬟说说别人家的八卦事,就是捣鼓针线活,要么就去书房看看书打发时间,坐在书房发愣时,有些懊恼自己对弹琴、作画一窍不通,夫君教她她都学不会,不然还能多点乐趣。 清秋见她呆坐了片刻,便问“夫人,您想看什么书?奴婢去帮您找。” 孟瑾瑶想了想,道“你去书架找找有没有什么志怪话本,我最近想看神仙鬼怪的故事。” 清秋应声,马上去找。 孟瑾瑶也没闲着,随意打开一个抽屉,看看都有些什么,发现里面有些书信,但她也没有那等偷看别人书信的陋习,所以只当没看见,直接无视。 忽而,她看到抽屉的最里面有本蓝色封皮的书,好奇之下将书取出来,发现这本书连个书名都没有,觉着奇怪,便随意翻了翻。 当看到书中让人面红耳赤的内容时,她脸色倏然微妙起来,这竟然是一本秘戏图,而且画风非常大胆,甚至这画面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 电光火石间,孟瑾瑶脑海中就闪过一段回忆,脸色越发微妙,书中的内容,夫君对她做过…… 先前她还纳闷夫君以前不近女色,哪来那么多花样,敢情都是在这不正经的书上面学来的,然后想方设法的用在她身上。 这时,清秋从书架上取了本书,向她走过去,见她脸色通红,便问“夫人,您的脸怎么这般红?” 她话音刚落下,孟瑾瑶被吓一跳,像是做贼心虚般,“啪”地将不正经的书合上,然后以最快速度塞回抽屉里,再故作若无其事道“没事,大概是书房有点热,等会儿出去透透气就好。” 清秋看了眼一旁开着的窗户,秋风从窗户卷进来,室内凉爽,哪里热了? 不过,清秋也没纠结这个问题,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四百二十六章 清韵被休 是日。 刚下过一场秋雨,地面湿漉漉的,气温也下降了不少。 就这种天气,静宁郡主忽然登门拜访。 孟瑾瑶心里欢喜不已,她正感觉无聊,小姐妹就登门,有人陪着玩消遣时间,总比她自己找事情做消遣时间要好。 虽然,丫鬟也时刻陪着她,可丫鬟陪着,跟朋友陪着是不一样的,因身份原因,丫鬟会拘谨着,做不到畅所欲言。 静宁郡主这回是悄悄偷跑出来的,来时还在半路给孟瑾瑶买了份一品斋的点心,投喂孟瑾瑶。 静宁郡主嘴刁又挑剔,御厨做的点心都吃不了几口,见她吃得有滋有味,忽然就有了食欲,接连吃了两块,忽然说了句“阿瑶,我忽然好羡慕你。” 冷不丁的来了句这样的话,孟瑾瑶当即就愣住,眼含疑惑地看向她,好笑地问“你羡慕我做什么?羡慕我比你年纪大?” “你也就比我年长一岁。”静宁郡主嗔她一眼,转而又道,“我是羡慕你有妯娌,忽然发现有个嫂嫂就挺好的。” 孟瑾瑶不明所以“可你有兄长啊,这不是有嫂子吗?” 静宁郡主道“不是,是妯娌,夫家这边的嫂嫂。” 孟瑾瑶温声说“沈世子是嫡长子,也有庶出的弟弟,弟弟如今还不到娶妻的年纪,但以后总会娶妻的,届时你不是也有妯娌了?” “不一样的。”静宁郡主轻叹一声,沮丧道,“我觉得像你这般,有个年纪大点的嫂嫂掌中馈,这样挺好的,不用自己操劳,我就不理解,掌中馈是苦力活,怎么就那么女子渴望?反正我是不渴望的。” 闻言,孟瑾瑶就明白了,阿妍以前透露过,王妃知道阿妍的性子,就没想过把她嫁给嫡长子做宗妇,所以都不是按照宗妇的标准,如今未婚夫沈世子是宗子,沈国公夫人卧病在床,阿妍嫁过去马上就要执掌中馈,这对阿妍来说是压力。 孟瑾瑶宽慰道“阿妍,你放宽心,如今你还没嫁过去,王妃会教你的,你目前只需把该学的都学了就好。再说了,等你出嫁,王妃也会选几个得力嬷嬷给你做陪嫁,协助你处理中馈,届时局面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艰难。” 静宁郡主捧着脸,愁眉苦脸的,道“今日大清早的,母妃将一堆账本给我,让我学对账,让我把有问题的账目找出来,我看到账本就头疼,然后偷偷跑了出来透透气。” 孟瑾瑶愕然,没想到她竟然是偷偷跑出来的,问“那你跑出来,王妃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恼你?” 静宁郡主料定了结局,回道“回去她肯定要说我烂泥扶不上墙。” “阿妍才不是烂泥,阿妍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孟瑾瑶柔声安抚道“你别将它想得太难,其实看账本挺容易的,你觉得头疼,估计是看到王妃给你一堆账本,让你觉得要看许久都看不完,从而产生抗拒。你将它们先撇一边,让丫鬟一本一本的递给你看,你看完一本就让她们递下一本给你。” 闻言,静宁郡主脸色微妙地觑了觑她“阿瑶,你把我当三岁孩子哄,虽然这样,可我还是要看那么多本。” 孟瑾瑶笑着反问“不然呢?先撇一边只是暂时眼不见为净,减轻抗拒心理,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 静宁郡主长叹一声,片刻后又道“罢了,我们先不谈这个。” 孟瑾瑶温言道“阿妍,别急,慢慢来,你年底才出阁。” 静宁郡主轻轻点头“其实我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找人发牢骚,如今说出来也好多了。今晚我睡一觉就好,明日调整一下心态继续看账本,我母妃那么聪明,我总不能连这个也学不会。” 孟瑾瑶听罢,瞧她没方才那般丧气了,语气笃定,含笑说“阿妍很喜欢沈世子,先前说过不会嫁嫡长子,如今因为那人是沈世子,你愿意了。” 她话音落下,静宁郡主羞赧地别过脸,语气颇为傲娇“还行吧,他瞧着还挺顺眼的,所以沈国公亲自带着他登门提亲的时候,我就跟母妃说瞧他有几分姿色,嫁给他也不至于荼毒我的眼睛。” 孟瑾瑶莞尔笑。 静宁郡主忽然想起一件事,转眼看她,问“阿瑶,那件事你听说了吗?” 孟瑾瑶不明所以“什么事?” 静宁郡主道“顾侯爷以前不是有个未婚妻?就是梅家那位,在顾侯爷受伤后,梅家就退了亲,那位就嫁给旁人了。” “魏夫人?”孟瑾瑶微微颔首,接着道,“我之前不是随侯爷回湖州府?她的夫君是湖州知府,魏大人的母亲寿辰,我与侯爷受邀请,赴宴时我与她见过面,你怎么忽然提起她来?” 静宁郡主回道“她被魏家休弃了,如今回了京城娘家,也就前两天的事。” 此言一出,孟瑾瑶蓦地睁大双眼,震惊不已“好好的,怎么就被休弃回娘家了?先前我跟侯爷上街,遇上她和魏大人,还与他们夫妻一起吃过午饭,当时看他们夫妻还挺恩爱的,而她也曾与我说过跟魏大人的恩爱往事。” 静宁郡主回道“听闻是因为她嫁到魏家多年无子,魏家嫌弃她不能生育,所以休了她。” 孟瑾瑶听罢,就觉得不对劲,魏夫人嫁到魏家那么多年无所出,魏家都没想过休弃魏夫人另娶,而是将庶子记到魏夫人名下,若真是因为无子而休弃,又何必耽搁那么多年? 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因为爱,因为魏大人爱魏夫人,所以在这个节骨眼给了魏夫人一封休书,让魏夫人回娘家。 魏大人贪污受贿,又害死三位官员,除此之外估计还做下其他恶事,等魏大人被押送回京的时候,魏家就遭殃了。 按照时间去算,魏大人休弃魏夫人,应该是她家夫君到杭州府查韩大人的时候,那时候魏大人也知道魏家逃不掉,魏家的女眷,大概率不是流放就是发配教坊司,魏大人不想魏夫人也跟着遭殃,就找个理由给了一纸休书。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不愿嫁人 静宁郡主见她默然不语,疑问道“阿瑶,怎么了?” 孟瑾瑶微微摇头“没什么。” 静宁郡主看着她,若有所思,迟疑着问“你该不会是胡思乱想了吧?” “什么?” 孟瑾瑶茫然,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静宁郡主回道“以前也传过顾侯爷多年不娶妻,是因为对前未婚妻念念不忘,可你与顾侯爷都有孩子了,顾侯爷对你这般好,证明那传言肯定不是真的。” 孟瑾瑶了然,旋即道“那传言的确不是真的,在湖州府的时候,侯爷曾与我说过,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当年定亲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闻言,静宁郡主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就怕你多想。” 孟瑾瑶莞尔笑“你放心,我没胡思乱想。”她语气顿了顿,“只是有些意外,魏大人竟然休了魏夫人,不过想想,又觉得很正常。” 静宁郡主点点头“成婚十几年无子,被休弃的确很正常,有的成婚三年无子就被休弃了。” 孟瑾瑶心里明白魏夫人并非因无子被休弃,但也不多言,魏家给的理由是无子,那就是无子吧。 魏大人也真的爱魏夫人,在这个节骨眼被休弃回娘家,现在大家不知情,魏夫人肯定会遭人奚落,可当魏大人被押送回京受审的时候,又会有人替魏夫人庆幸,觉得被休了挺好,摆脱了魏家,无需受苦了。 须臾,孟瑾瑶问“阿妍,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静宁郡主回道“曾经有京城第一美人,第一才女美称的梅家女,她虽然低调回京,可还是传出了风声,以她曾经的名气,会有人关注她。别看我母妃端庄贤淑,可她挺喜欢听八卦的,母妃身边就有专门搜集别家八卦事的丫鬟,将八卦说与她听,我跟在母妃身边,也听了一耳。” 孟瑾瑶了然地点点头。 静宁郡主思索了会儿,喃喃了句“她好像也快三十岁了吧?” 孟瑾瑶回道“她比侯爷小一岁,今年芳龄二十九。” 静宁郡主轻叹一声“这般年岁被休弃也挺惨的,想再嫁个好人家也难了,年轻的压根不会考虑她,差不多年岁的人家会想要个年轻的。如今梅老夫人还在,等哪天梅老夫人不在了,家中兄弟估计会嫌弃她一个老姑娘住在家里。” “那也未必。”孟瑾瑶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魏夫人……不对,如今应该叫梅姑娘了,她虽然年近三十,可看起来也就只有二十四五岁,长得好看又有才情,当年爱慕她的男子那么多,若是有丧妻且对她还有意的,估计会求娶,毕竟男人这年岁都有儿有女了,不会在意她是否能生育。” 静宁郡主微怔,旋即道“那倒也是。” 片刻后,静宁郡主转移了话题“阿瑶,我们去给老夫人请个安,我今日过来,还没去给长辈请安。” 孟瑾瑶笑说“那你来得不巧了,我婆母今日不在家,出门去了。” 静宁郡主诧异“老夫人平日里鲜少出门,连宴会都不基本上不参加,今儿怎么有闲情逸致出门?” 孟瑾瑶回道“以前是这样,但最近她出门次数比较多,今日好像也是去上香祈福。我们到后花园里走走,那里的秋菊开得不错。” 静宁郡主颔首“好。” 秋日的后花园甚是萧条,草木凋零,也只有应季的花卉开着。 俩人在花园里闲庭信步,聊着一些趣事,丫鬟错后几步跟着她们。 忽而,孟瑾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争执声,停下了脚步,静宁郡主也停下脚步。 只听见前方传来张氏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怎么回事?我让你好生表现,给人家留个好印象,结果你倒好,你就知道吃,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那么爱吃?家里短你吃的还是怎的了?活像三天没吃过饭似的。” 话音落下,顾萱宜的声音就传来,用不甚在意的语气回应“他们家东西好吃,我多吃点,那不是在给他们家面子?” 张氏“你……你这是要气死我?” 顾萱宜回应说“母亲,我目前没打算嫁人,您就别忙活了,三哥跟我是双胞胎,他比我大一刻钟,他还没娶妻呢,我着什么急?” 张氏气恼不已“修文是男子,你是女子,这哪能一样?你看你三叔,年近三十还有年轻貌美的美娇娘愿意嫁,若你三叔是女子,年近三十谁愿意娶他?” 顾萱宜回道“反正我不管,我就不愿意,您再说我就去找祖母给我主持公道。” 张氏“你竟敢用祖母来压我?” 顾萱宜“我乏了,先回去睡会儿,母亲骂了那么久,想必也累了,回去好生歇息吧。” 张氏“……你这孩子。” …… 听着她们母女争执的内容,大概是张氏想给顾萱宜重新找个好婆家,而顾萱宜不配合好好表现,还把事情搞砸了,然后张氏气恼,然而顾萱宜却半点不在意。 静宁郡主低声道“阿瑶,听你们家这大姑娘的意思,似乎不太乐意嫁人了。” 孟瑾瑶轻轻颔了颔首,低声回应“萱宜受过伤害,当初被前夫骗婚,还被打了一顿,对婚姻是恐惧的。不过萱宜今年十六岁了,大嫂作为母亲,肯定会着急她的婚事,怕年纪大了难找好人家。” 静宁郡主道“顾大姑娘那前夫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他父亲在他与顾大姑娘和离后,马上进宫上奏皇上,褫夺了他的世子封号。名声毁了,他在京城混不下去,便离开京城,彭家也放弃了他,他已成为弃子。” 孟瑾瑶回道“有龙阳之好,即使在有妻子的情况下,都没办法与妻子圆房生儿育女,还声名狼藉,对家族而言,他就已经废了,肯定不能让他继续做世子。而且,他欺负了顾家的姑娘,不付出点代价,侯爷也不会放过他。” 静宁郡主甚是费解,凑在孟瑾瑶耳边小声嘀咕“真是奇怪,他跟男子可以行房,跟女子怎么就不行?” 闻言,孟瑾瑶愣了下,转而摇了摇头“这还真不知道。” 第四百二十八章 养娃乐趣 袅袅凉风动,凄凄寒露零。 时间不知不觉,已入深秋,昨夜下过一场秋雨,清晨寒气重,离开被窝后,就明显感受到寒气侵袭过来。 孟瑾瑶穿上先前在锦绣坊定做的深秋衣裙,再佩戴上新买的首饰,吃了早饭,然后去寿安堂给顾老夫人请安,她刚进屋,在场的人便觉眼前一亮,瞧着她这身精致又华贵的打扮,仿佛要去参加宴会似的。 只见她身穿红色金线绣花缠枝的衣裙,头戴金累丝红宝石步摇,耳戴明月珰,正迈着莲步款款而来,裙摆翩跹,雍容华贵,明艳不可方物。 孟瑾瑶给顾老夫人行礼请安后,便在顾老夫人下首的位置坐下。 张氏好奇地问了句“三弟妹,看你今日似乎精心打扮过,还穿得这般喜庆,是要出门赴宴?” 孟瑾瑶微愣,旋即笑道“不是,只是觉得裙子好看,这才稍作打扮一番,不然总感觉配不上这身裙子。” 陈氏打量着她,插话问“看裙子的样式,应该不是府里绣娘做的吧?” 孟瑾瑶如实道“裙子出自锦绣坊的。” 闻言,陈氏与张氏了然,出自锦绣坊的,那必定是小叔子准备的,小叔子到外地办差,还把家里媳妇吃的穿的用的都安排好。 顾老夫人的目光也落在小儿媳妇身上,看着小儿媳妇这身打扮雍容华贵又大气,那小脸上似乎又长了点肉,嘴角含笑坐在那儿,像朵富贵花儿似的。 虽然是以儿子的名义给儿媳妇置办东西,但实际上是她让人置办的,多年过去,又让她体验到养孩子的乐趣,且还把孩子养得很好,莫名的就有种成就感,这养女儿跟养儿子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张氏羡慕道“三弟妹,三弟对你可真是体贴入微,不像他大哥,跟榆木疙瘩似的。” 孟瑾瑶微微低下头,作娇羞状,反正不太好意思回答的话,就像个害羞小媳妇那般低下头,旁人也就懂了。 顾老夫人温言道“老大媳妇,老大粗枝大叶惯了,你若是想要什么,要亲自与他说才行。不然,他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又在心里生闷气,岂不是要气坏自己?” “母亲说的是。” 张氏连忙点头应和,心里也郁闷,她那丈夫有时候真是笨得让她恼火,她生气的时候,丈夫都意识不到,甚至在朔望日,她晚上特意穿了件薄如蝉翼的寝衣并眼神暗示,可却像冲瞎子抛媚眼似的,人家还问她眼睛怎么了,搞得她瞬间没了想法。 顾老夫人又道“他们几兄弟的父亲当年就是如此,没有明示的话,都不会意识到这方面,老大在这方面是随了他父亲。” 她说的也是实话,老侯爷当年的确不是多体贴的丈夫,无论是对妻子亦或是妾室,都算不上体贴,后宅的事也从不过问。不过,老侯爷除了做丈夫没做好,做臣子、做父亲、做朋友、做老师、做儿子都做的不错。 后来她忍够了,有什么不痛快的就直说,直接要求丈夫要如何如何,丈夫心里不高兴,觉得她麻烦,但在不与婆母有关,没有冲突的情况下,好歹会满足一下她的要求,让她心里好受些。 张氏听罢,就想起公爹,公爹的确不是那等贴心的丈夫,不过也与婆母相敬如宾,自家夫君年轻时,或许比公爹好点,年轻时起码会哄哄她,公爹那等严肃的人,约莫是不会拉下面子哄女人的。 这么一对比,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张氏又得到了安慰,含笑回应“多谢母亲指点。” 顾老夫人宣布另一件事“我与几个老姐们约好,明日去寺庙里小住几日,家里的事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处理好,老三媳妇怀着身孕,莫要操劳。” 此言一出,顾萱宜当即就接话“祖母,我陪您去祈福。” 顾老夫人诧异,这个孙女平时听到要去上香,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今儿是怎么回事? 顾萱宜约莫也发现自己的反应异常,便道“孙女近来有所感悟,但想法还是有些模糊,感觉需要离佛祖近一些,才好参透。” 顾老夫人颔首“难得你也有静下心参悟道理的时候,那等会儿回去收拾行囊,明早就随我一起去凌云寺。” 顾萱宜笑盈盈地应下“是,祖母。” 张氏心里郁闷,她知道女儿打的是什么主意,就是想躲着她,宁可去寺庙吃斋念佛,都要躲着她。 可她这也是为女儿好啊,嫁过人的姑娘,即便是完璧之身,可没成过婚的男子,还是有人会介意的,若是年纪大了会更加介意,趁着现在年轻才好找夫婿。 多跟她出门参加宴会,找机会多见见人,没准儿就遇上不错的人,岂料女儿竟不理解她的一番良苦用心,还如此抗拒。 - 出了寿安堂。 顾萱宜就以最快速度回自己的院子,生怕被母亲唠叨。 张氏见状,又气又无奈,丈夫不争气且不贴心就算了,女儿也不争气,不能理解她的一片苦心,幸好两个儿子争气,大儿子已中举,小儿子也中了秀才,不然这日子可怎么熬? 张氏转眼看孟瑾瑶,请求道“三弟妹,萱宜如今跟你亲近,你帮我劝劝她,姑娘家哪能不嫁人的?” 孟瑾瑶温言道“大嫂,这种事有时候你逼得越紧,她就越抗拒,再等个一年半载,她估计就想通了。” 张氏发愁“再等一年半载,她明年就十七了,我这也是为了她好。” “十七岁又怎么了?” 陈氏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有点瞧不上张氏的做法,淡声道“我们顾家的姑娘不愁嫁,大嫂这般上赶着带萱宜去相看,生怕萱宜没人要似的,这在外人眼里就是萱宜上赶着要嫁人,岂不是在外人面前轻贱了萱宜?” 张氏被这话噎住。 陈氏瞥了她一眼,接着道“母亲也曾与你说过,萱宜的婚事不着急,上一回大嫂就因操之过急害了萱宜。先前嫁到武安伯府,虽然是萱宜不听话一意孤行,可没有大嫂牵线,萱宜哪会遇上前姑爷?” 此言一出,张氏脸色就难看了起来,语气不悦道“二弟妹,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的提那晦气玩意儿做什么?” 陈氏回道“我只是在提醒大嫂,莫要重蹈覆辙,再次害了孩子。” 言罢,陈氏也不屑与她争论,迈起脚步就离去。 孟瑾瑶也不想被卷进去,只道“大嫂,萱宜的事慢慢来,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袅袅凉风动,凄凄寒露零。 时间不知不觉,已入深秋,昨夜下过一场秋雨,清晨寒气重,离开被窝后,就明显感受到寒气侵袭过来。 孟瑾瑶穿上先前在锦绣坊定做的深秋衣裙,再佩戴上新买的首饰,吃了早饭,然后去寿安堂给顾老夫人请安,她刚进屋,在场的人便觉眼前一亮,瞧着她这身精致又华贵的打扮,仿佛要去参加宴会似的。 只见她身穿红色金线绣花缠枝的衣裙,头戴金累丝红宝石步摇,耳戴明月珰,正迈着莲步款款而来,裙摆翩跹,雍容华贵,明艳不可方物。 孟瑾瑶给顾老夫人行礼请安后,便在顾老夫人下首的位置坐下。 张氏好奇地问了句“三弟妹,看你今日似乎精心打扮过,还穿得这般喜庆,是要出门赴宴?” 孟瑾瑶微愣,旋即笑道“不是,只是觉得裙子好看,这才稍作打扮一番,不然总感觉配不上这身裙子。” 陈氏打量着她,插话问“看裙子的样式,应该不是府里绣娘做的吧?” 孟瑾瑶如实道“裙子出自锦绣坊的。” 闻言,陈氏与张氏了然,出自锦绣坊的,那必定是小叔子准备的,小叔子到外地办差,还把家里媳妇吃的穿的用的都安排好。 顾老夫人的目光也落在小儿媳妇身上,看着小儿媳妇这身打扮雍容华贵又大气,那小脸上似乎又长了点肉,嘴角含笑坐在那儿,像朵富贵花儿似的。 虽然是以儿子的名义给儿媳妇置办东西,但实际上是她让人置办的,多年过去,又让她体验到养孩子的乐趣,且还把孩子养得很好,莫名的就有种成就感,这养女儿跟养儿子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张氏羡慕道“三弟妹,三弟对你可真是体贴入微,不像他大哥,跟榆木疙瘩似的。” 孟瑾瑶微微低下头,作娇羞状,反正不太好意思回答的话,就像个害羞小媳妇那般低下头,旁人也就懂了。 顾老夫人温言道“老大媳妇,老大粗枝大叶惯了,你若是想要什么,要亲自与他说才行。不然,他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又在心里生闷气,岂不是要气坏自己?” “母亲说的是。” 张氏连忙点头应和,心里也郁闷,她那丈夫有时候真是笨得让她恼火,她生气的时候,丈夫都意识不到,甚至在朔望日,她晚上特意穿了件薄如蝉翼的寝衣并眼神暗示,可却像冲瞎子抛媚眼似的,人家还问她眼睛怎么了,搞得她瞬间没了想法。 顾老夫人又道“他们几兄弟的父亲当年就是如此,没有明示的话,都不会意识到这方面,老大在这方面是随了他父亲。” 她说的也是实话,老侯爷当年的确不是多体贴的丈夫,无论是对妻子亦或是妾室,都算不上体贴,后宅的事也从不过问。不过,老侯爷除了做丈夫没做好,做臣子、做父亲、做朋友、做老师、做儿子都做的不错。 后来她忍够了,有什么不痛快的就直说,直接要求丈夫要如何如何,丈夫心里不高兴,觉得她麻烦,但在不与婆母有关,没有冲突的情况下,好歹会满足一下她的要求,让她心里好受些。 张氏听罢,就想起公爹,公爹的确不是那等贴心的丈夫,不过也与婆母相敬如宾,自家夫君年轻时,或许比公爹好点,年轻时起码会哄哄她,公爹那等严肃的人,约莫是不会拉下面子哄女人的。 这么一对比,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张氏又得到了安慰,含笑回应“多谢母亲指点。” 顾老夫人宣布另一件事“我与几个老姐们约好,明日去寺庙里小住几日,家里的事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处理好,老三媳妇怀着身孕,莫要操劳。” 此言一出,顾萱宜当即就接话“祖母,我陪您去祈福。” 顾老夫人诧异,这个孙女平时听到要去上香,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今儿是怎么回事? 顾萱宜约莫也发现自己的反应异常,便道“孙女近来有所感悟,但想法还是有些模糊,感觉需要离佛祖近一些,才好参透。” 顾老夫人颔首“难得你也有静下心参悟道理的时候,那等会儿回去收拾行囊,明早就随我一起去凌云寺。” 顾萱宜笑盈盈地应下“是,祖母。” 张氏心里郁闷,她知道女儿打的是什么主意,就是想躲着她,宁可去寺庙吃斋念佛,都要躲着她。 可她这也是为女儿好啊,嫁过人的姑娘,即便是完璧之身,可没成过婚的男子,还是有人会介意的,若是年纪大了会更加介意,趁着现在年轻才好找夫婿。 多跟她出门参加宴会,找机会多见见人,没准儿就遇上不错的人,岂料女儿竟不理解她的一番良苦用心,还如此抗拒。 - 出了寿安堂。 顾萱宜就以最快速度回自己的院子,生怕被母亲唠叨。 张氏见状,又气又无奈,丈夫不争气且不贴心就算了,女儿也不争气,不能理解她的一片苦心,幸好两个儿子争气,大儿子已中举,小儿子也中了秀才,不然这日子可怎么熬? 张氏转眼看孟瑾瑶,请求道“三弟妹,萱宜如今跟你亲近,你帮我劝劝她,姑娘家哪能不嫁人的?” 孟瑾瑶温言道“大嫂,这种事有时候你逼得越紧,她就越抗拒,再等个一年半载,她估计就想通了。” 张氏发愁“再等一年半载,她明年就十七了,我这也是为了她好。” “十七岁又怎么了?” 陈氏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有点瞧不上张氏的做法,淡声道“我们顾家的姑娘不愁嫁,大嫂这般上赶着带萱宜去相看,生怕萱宜没人要似的,这在外人眼里就是萱宜上赶着要嫁人,岂不是在外人面前轻贱了萱宜?” 张氏被这话噎住。 陈氏瞥了她一眼,接着道“母亲也曾与你说过,萱宜的婚事不着急,上一回大嫂就因操之过急害了萱宜。先前嫁到武安伯府,虽然是萱宜不听话一意孤行,可没有大嫂牵线,萱宜哪会遇上前姑爷?” 此言一出,张氏脸色就难看了起来,语气不悦道“二弟妹,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的提那晦气玩意儿做什么?” 陈氏回道“我只是在提醒大嫂,莫要重蹈覆辙,再次害了孩子。” 言罢,陈氏也不屑与她争论,迈起脚步就离去。 孟瑾瑶也不想被卷进去,只道“大嫂,萱宜的事慢慢来,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幸灾乐祸 当年的京城第一美人,才貌双绝的梅清韵被休弃的事,没几天就在京城传开了,尽管她回京时很低调,回京后也不曾出过门,但还是传出风声,私下讨论的人多了,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梅清韵当年堪称京城闺秀的典范,容貌出众,性子温婉,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琴艺连太后娘娘都夸赞过的,不少官家子弟倾慕于她,同时也让不少闺秀羡慕嫉妒。 这样的姑娘,当年与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的顾景熙定亲,羡煞旁人的同时,不少少年、少女芳心也碎一地,但大家想到两个才貌双绝的人在一起,众人也才没有那么不甘心,毕竟人家是真的般配,没有谁能比他们彼此更配得上对方了。 后来顾景熙出事,梅家退了亲。 顾景熙是没有闺秀愿意嫁了,但梅清韵却还有不少追求者,媒人都快要踏破梅家的门槛了。 然而,梅清韵却嫁给了魏恒。 不少官家子弟心有不甘魏恒他凭什么?不就长得好看点?能比顾景熙好看? 结果没多久,魏恒进士及第。 众人闭嘴了。 才十九岁就已经中进士,虽不及顾景熙十五六岁就中状元,可也是很优秀的青年了,梅老爷子慧眼识人,给女儿选了个有才华的夫婿。 梅清韵与魏恒婚后不久,就随夫赴任了,大家也不再关注梅清韵的事。 再一次关注梅清韵就是现今,她成婚十几年无子,被夫家休弃,灰溜溜的从湖州府回来,约莫是太丢人了,连门都不敢出。 当年被她抢尽风头的闺秀,如今得知她的落魄,背地里说了不少闲话,都是幸灾乐祸的。 不少人私下说“长得再好看又有何用?再有才华又有何用?作为女人不会生孩子,不能给夫家传宗接代,那跟不下蛋的母鸡有何区别?” 也有人说“他们梅家当年还嫌弃顾侯爷伤了身子,结果自家女儿是个不能生孩子的女子,十几年过去,顾侯爷被温太医治好了,她因无子被休弃。当年她若是嫁给受伤的顾侯爷,也不会落得被休弃的下场啊。” 而当年爱慕她的男子,得知她因为无子被夫家休弃,倒是有几分庆幸,庆幸梅家当初没有答应自家的提亲,不然嫁过来生不出孩子,也是个问题。 也有男子觉得这是个可乘之机,年少时爱慕的姑娘,如今被休弃,且都年近三十了,且她还不能生,想要再嫁人也不好找婆家,若是如今还风韵犹存的话,不如给自己做妾? 只要想到当年自己想要捧在手心里疼爱一辈子的姑娘,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最后被人休弃,还成了自己的妾室,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仿佛有种一雪前耻的感觉。 为此,还真的有家世比现在的梅家好很多的男子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趁此机会,找媒人去梅家说媒,将梅清韵纳为妾室? 孟瑾瑶难得出门一趟,出来逛逛,在茶馆歇脚的时候,就听到大家在议论梅清韵年近三十岁被夫家休弃的事,有惋惜觉得她可怜的,也有诋毁她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孟瑾瑶抿了一口茶,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旁人若是知道内情,便知梅清韵不是被抛弃,只是因为魏大人爱她,这才用一封休书护她周全。 听着那些议论声,孟瑾瑶觉得聒噪,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离开了茶馆。 丫鬟、婆子也紧跟其后,凝冬去结茶钱。 往常孟瑾瑶出门都没什么排场,也就车夫和丫鬟,毕竟别人看到顾家标志的马车,也不敢闹事。 可如今不同,她怀着身孕,这孩子来之不易,她不多带点人,家里都不放心让她出门。 武艺高强的婵儿错后半步跟着她,清秋和凝冬也跟着,身后还有两个二等丫鬟和两个婆子,会拳脚功夫的护院都带了六个,旁人都近不了她身边。 年轻貌美的少妇,带着十几个仆人出门,这排场如此大,也引得路人侧目。 孟瑾瑶都有些不习惯,低声跟清秋道“看来我以后还是少出门,如今这般排场,我都觉得不自在了。” 清秋回道“夫人,等侯爷回来,侯爷陪您出门,就不必如此了。” 孟瑾瑶轻叹“也不知入冬时侯爷能不能回来。” 这个问题清秋不好回答,只道“侯爷过年前肯定能回来的。” 孟瑾瑶颔了颔首“过年前,那应该是可以的,侯爷离开前也说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将近半年。逛了一圈,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府吧。” 她言罢,就迈步走向前方,长兴侯府的马车就停在前方不远处。 有位夫人刚从胭脂铺子出来,看到他们一行人的,跟旁边的夫人说了句“对面那是谁家的媳妇?出门好大的排场,带着十几个仆人出门。” 旁边的夫人看了眼马车上的标志,正是长兴侯府的,回道“你瞧那标志,是长兴侯府的马车,那位夫人看背影也年轻,应该是长兴侯的夫人,大房家的儿媳妇出门肯定没这排场。” 那位夫人往马车上瞥了眼,郁闷不已“这也太高调了些,出个门都带那么多人,还当是要买什么东西呢,看那些仆人手上也没拎什么东西。” 旁边的夫人笑道“顾夫人肚子里怀的,可是顾老夫人盼了多年的金孙,出门肯定带上仆人侍候着、护着,不然磕着碰着怎么办?” 不知怎的,那位夫人忽然想起梅清韵,笑道“当年梅家嫌弃人家退了婚,现在梅清韵因无子被休弃,长兴侯却有妻有儿了,你说她回到京城知道此事,会是什么心情?” “除了后悔,还能是什么心情?” 旁边的夫人轻轻摇头,转而道“不过梅家退婚也正常,谁会嫁给一个不能行的男人?梅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梅家的境况也不错,梅清韵才貌双全,哪能嫁给那样的男子?只是后来的事,谁知道会成这样?” 那位夫人轻笑,幸灾乐祸道“她当年可傲气了,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被人嫌弃不能生育,一封休书将她遣送回娘家,也不知她现在还能不能傲得起来。” 旁边的夫人回道“估计是不能了,她如今嫌丢人,都不敢出门,也不见客。” 那位夫人笑意更深“过段时间我办个宴会给她送帖子,看她来不来。” 旁边的夫人嗔她一眼,无奈道“你啊,那么多年过去,你还记恨着她?” 此言一出,那位夫人笑容一滞,虽然她早已如愿以偿嫁给表哥,可表哥的爱妾就与梅清韵有几分神似,且又是个才情不错的,就证明表哥还忘不了梅清韵,这让她如何不恨?当年的京城第一美人,才貌双绝的梅清韵被休弃的事,没几天就在京城传开了,尽管她回京时很低调,回京后也不曾出过门,但还是传出风声,私下讨论的人多了,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梅清韵当年堪称京城闺秀的典范,容貌出众,性子温婉,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琴艺连太后娘娘都夸赞过的,不少官家子弟倾慕于她,同时也让不少闺秀羡慕嫉妒。 这样的姑娘,当年与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的顾景熙定亲,羡煞旁人的同时,不少少年、少女芳心也碎一地,但大家想到两个才貌双绝的人在一起,众人也才没有那么不甘心,毕竟人家是真的般配,没有谁能比他们彼此更配得上对方了。 后来顾景熙出事,梅家退了亲。 顾景熙是没有闺秀愿意嫁了,但梅清韵却还有不少追求者,媒人都快要踏破梅家的门槛了。 然而,梅清韵却嫁给了魏恒。 不少官家子弟心有不甘魏恒他凭什么?不就长得好看点?能比顾景熙好看? 结果没多久,魏恒进士及第。 众人闭嘴了。 才十九岁就已经中进士,虽不及顾景熙十五六岁就中状元,可也是很优秀的青年了,梅老爷子慧眼识人,给女儿选了个有才华的夫婿。 梅清韵与魏恒婚后不久,就随夫赴任了,大家也不再关注梅清韵的事。 再一次关注梅清韵就是现今,她成婚十几年无子,被夫家休弃,灰溜溜的从湖州府回来,约莫是太丢人了,连门都不敢出。 当年被她抢尽风头的闺秀,如今得知她的落魄,背地里说了不少闲话,都是幸灾乐祸的。 不少人私下说“长得再好看又有何用?再有才华又有何用?作为女人不会生孩子,不能给夫家传宗接代,那跟不下蛋的母鸡有何区别?” 也有人说“他们梅家当年还嫌弃顾侯爷伤了身子,结果自家女儿是个不能生孩子的女子,十几年过去,顾侯爷被温太医治好了,她因无子被休弃。当年她若是嫁给受伤的顾侯爷,也不会落得被休弃的下场啊。” 而当年爱慕她的男子,得知她因为无子被夫家休弃,倒是有几分庆幸,庆幸梅家当初没有答应自家的提亲,不然嫁过来生不出孩子,也是个问题。 也有男子觉得这是个可乘之机,年少时爱慕的姑娘,如今被休弃,且都年近三十了,且她还不能生,想要再嫁人也不好找婆家,若是如今还风韵犹存的话,不如给自己做妾? 只要想到当年自己想要捧在手心里疼爱一辈子的姑娘,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最后被人休弃,还成了自己的妾室,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仿佛有种一雪前耻的感觉。 为此,还真的有家世比现在的梅家好很多的男子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趁此机会,找媒人去梅家说媒,将梅清韵纳为妾室? 孟瑾瑶难得出门一趟,出来逛逛,在茶馆歇脚的时候,就听到大家在议论梅清韵年近三十岁被夫家休弃的事,有惋惜觉得她可怜的,也有诋毁她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孟瑾瑶抿了一口茶,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旁人若是知道内情,便知梅清韵不是被抛弃,只是因为魏大人爱她,这才用一封休书护她周全。 听着那些议论声,孟瑾瑶觉得聒噪,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离开了茶馆。 丫鬟、婆子也紧跟其后,凝冬去结茶钱。 往常孟瑾瑶出门都没什么排场,也就车夫和丫鬟,毕竟别人看到顾家标志的马车,也不敢闹事。 可如今不同,她怀着身孕,这孩子来之不易,她不多带点人,家里都不放心让她出门。 武艺高强的婵儿错后半步跟着她,清秋和凝冬也跟着,身后还有两个二等丫鬟和两个婆子,会拳脚功夫的护院都带了六个,旁人都近不了她身边。 年轻貌美的少妇,带着十几个仆人出门,这排场如此大,也引得路人侧目。 孟瑾瑶都有些不习惯,低声跟清秋道“看来我以后还是少出门,如今这般排场,我都觉得不自在了。” 清秋回道“夫人,等侯爷回来,侯爷陪您出门,就不必如此了。” 孟瑾瑶轻叹“也不知入冬时侯爷能不能回来。” 这个问题清秋不好回答,只道“侯爷过年前肯定能回来的。” 孟瑾瑶颔了颔首“过年前,那应该是可以的,侯爷离开前也说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将近半年。逛了一圈,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府吧。” 她言罢,就迈步走向前方,长兴侯府的马车就停在前方不远处。 有位夫人刚从胭脂铺子出来,看到他们一行人的,跟旁边的夫人说了句“对面那是谁家的媳妇?出门好大的排场,带着十几个仆人出门。” 旁边的夫人看了眼马车上的标志,正是长兴侯府的,回道“你瞧那标志,是长兴侯府的马车,那位夫人看背影也年轻,应该是长兴侯的夫人,大房家的儿媳妇出门肯定没这排场。” 那位夫人往马车上瞥了眼,郁闷不已“这也太高调了些,出个门都带那么多人,还当是要买什么东西呢,看那些仆人手上也没拎什么东西。” 旁边的夫人笑道“顾夫人肚子里怀的,可是顾老夫人盼了多年的金孙,出门肯定带上仆人侍候着、护着,不然磕着碰着怎么办?” 不知怎的,那位夫人忽然想起梅清韵,笑道“当年梅家嫌弃人家退了婚,现在梅清韵因无子被休弃,长兴侯却有妻有儿了,你说她回到京城知道此事,会是什么心情?” “除了后悔,还能是什么心情?” 旁边的夫人轻轻摇头,转而道“不过梅家退婚也正常,谁会嫁给一个不能行的男人?梅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梅家的境况也不错,梅清韵才貌双全,哪能嫁给那样的男子?只是后来的事,谁知道会成这样?” 那位夫人轻笑,幸灾乐祸道“她当年可傲气了,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被人嫌弃不能生育,一封休书将她遣送回娘家,也不知她现在还能不能傲得起来。” 旁边的夫人回道“估计是不能了,她如今嫌丢人,都不敢出门,也不见客。” 那位夫人笑意更深“过段时间我办个宴会给她送帖子,看她来不来。” 旁边的夫人嗔她一眼,无奈道“你啊,那么多年过去,你还记恨着她?” 此言一出,那位夫人笑容一滞,虽然她早已如愿以偿嫁给表哥,可表哥的爱妾就与梅清韵有几分神似,且又是个才情不错的,就证明表哥还忘不了梅清韵,这让她如何不恨? 第四百三十章 魏恒爱她 就在此时,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站在她们身侧几步之遥的地方。 此人正是被大家议论的梅清韵,她听着那两位夫人的议论声,看着被丫鬟搀扶着上马车的孟瑾瑶,心里堵得慌。 当初因为受伤落下隐疾被她抛弃的顾景熙,如今不仅娶了妻子,还即将要做父亲了。 听闻孟瑾瑶是回到京城后被诊断出有身孕,那孩子就是在湖州的时候怀上的,在湖州的时候,魏恒还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嘲讽顾景熙是废物,结果人家早就病愈了。 怎么会这样? 老天爷为何要跟她开那么大的玩笑? 顾景熙有妻有儿,以后会儿女双全,而她的人生却一团糟。 孟瑾瑶又何德何能啊? 竟然捡漏都能嫁给顾景熙,做了顾夫人。 梅清韵望着长兴侯府的马车远去,为自己的遭遇而黯然神伤。 片刻后,梅清韵又转眼看几步之外的两个贵妇人,瞧着觉得她们有点面熟,但多年未见,也想不起她们是谁,不过听她们的谈话,其中一人似乎与她有恩怨,可她却毫无印象,也不知何时与这么个人结了怨。 而那两位夫人倒是没有注意到梅清韵的存在,加上她戴着面纱,未以真面目视人,就更不会注意到她,孟瑾瑶的马车离去后,她们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迈步离去。 梅清韵身边的丫鬟见主子目光幽幽地盯着那两位夫人离去,低声道“姑娘,她们的话您别放在心上。” 闻声,梅清韵回过神来,时隔十几年,摆脱了魏家媳妇的身份,现在重新被喊人“姑娘”,总有些不适应,仿佛对方喊的人不是她。 她拿着一封休书回到京城娘家,娘家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多年无子,这才被休弃的,可她自己却明白,是魏恒忽然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放了她一条生路。 那天,魏恒得知顾景熙到了杭州府,一言不发地拉着她上了床榻。 缠绵过后,她怒骂魏恒“魏恒,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做这种事?顾景熙到了杭州府,肯定是查你姐夫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到时候韩家和我们都得遭殃。” 而魏恒却递给她一封休书,淡声道“你走吧。” 她看到递过来的休书,整个人都懵了,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抬起头来,神色茫然地看着魏恒,完全不明白魏恒是何意。 很快,就听到魏恒说“梅氏,你嫁入魏家十几年无所出,已犯七出之条中的无子,今日收拾好行囊,明日回你的梅家去,你我夫妻,从此一刀两断,等会儿我就去与母亲说此事。” 她听到这话的时候,又惊又愕。 要知道她多年无子,魏恒从未想过休弃她,如今却用无子的原因休了她? 这些年来,他们夫妻争吵无数次,她想要和离,不然把她休了也行,可魏恒都没有同意,让她别再做梦,誓要与她纠缠一辈子,互相折磨一辈子,死后还要跟她葬在一起,在地下也要继续互相折磨。 那么多年来,魏恒从未松口过,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了她一封休书,那肯定是有诈! 她怔怔地看着魏恒,看了半晌,忽然就笑了“魏恒,我害了你的子嗣和妾室,你以前不是恨不得掐死我这毒妇吗?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我自由?这封休书定然是你用来戏耍我的,你就想看我高兴自己重获新生,忽然又来打击我,告诉我休书是假的,让我别再做梦是不是?你休想让我上当,夫妻多年,我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魏恒却只是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没有反驳,只道“船明日早上启航,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让人好好收拾行囊。” 言罢,魏恒就将休书放下,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见魏恒不像是在说笑,感觉有些奇怪,好奇之下,便拆开休书看了上面的内容,发现是一封正儿八经的休书,她忽然就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魏恒获罪,魏家家眷也会跟着遭殃,她面临的就是两条路,要么被流放,要么被发配教坊司。 如今魏恒给了她一封休书与她断绝关系,她就不用跟着遭殃了。 因这封休书,等回到京城虽然会被人奚落,可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别人越是奚落她,可当后来得知魏恒贪污受贿、谋害朝廷命官被押送回京受审的时候,就会有人唾骂魏恒不是好东西。 她的前夫不是好东西,大家也会觉得她在魏家多年无子肯定过得不好,她能收获同情,也会有人安抚她,替她觉得庆幸,不用跟着魏恒受苦,在魏恒被押送回京前,她只需演好被休弃之后,黯然神伤的弃妇就好。 母亲疼爱她,她回到娘家后,母亲就表明,若她以后不嫁人,梅家就养她一辈子,只是嫂嫂估计不太乐意她以后不嫁人,但母亲还在就能护着她,嫁人的事暂且不着急。 可她万万没想到,回到京城后会遭此沉重打击,顾景熙病好了,孟瑾瑶怀孕了。 原本是大家都不行,没想到最后只有她不行。 顾景熙与孟瑾瑶夫妻恩爱和睦,还即将为人父母,大家得知她被休弃,奚落她的时候,还要把顾景熙夫妻和她跟魏恒的婚姻作比较,这无疑是等于在她伤口上撒盐。 丫鬟见她沉默不言,毫无反应,便又问“姑娘,您怎么了?” 梅清韵思绪慢慢回笼,茫然地看了丫鬟一眼,然后轻轻摇头“没事,我们也回去吧。” 随后,梅清韵也坐上自家的马车,打道回府。 回家的路上,梅清韵再次想起前夫魏恒。 魏恒那天给了她休书之后,就没再出现在她面前,她回京前想找魏恒,而魏恒却没有见她,只是让人将她送去码头坐船。 他们互相折磨了那么多年,魏恒都没有想过还她自由,现在却放她离开,这让她有些看不懂魏恒了。 难不成,魏恒心里是有她的?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魏恒明明那么恨她,恨不得掐死她,怎么可能会心里有她? 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的。 梅清韵连连摇头,在心里否定自己的猜测,马上想别的事,抑制住自己不再去细想这个问题。 她如今是梅家姑娘,不是魏家媳妇,已经与魏家再无瓜葛了。就在此时,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站在她们身侧几步之遥的地方。 此人正是被大家议论的梅清韵,她听着那两位夫人的议论声,看着被丫鬟搀扶着上马车的孟瑾瑶,心里堵得慌。 当初因为受伤落下隐疾被她抛弃的顾景熙,如今不仅娶了妻子,还即将要做父亲了。 听闻孟瑾瑶是回到京城后被诊断出有身孕,那孩子就是在湖州的时候怀上的,在湖州的时候,魏恒还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嘲讽顾景熙是废物,结果人家早就病愈了。 怎么会这样? 老天爷为何要跟她开那么大的玩笑? 顾景熙有妻有儿,以后会儿女双全,而她的人生却一团糟。 孟瑾瑶又何德何能啊? 竟然捡漏都能嫁给顾景熙,做了顾夫人。 梅清韵望着长兴侯府的马车远去,为自己的遭遇而黯然神伤。 片刻后,梅清韵又转眼看几步之外的两个贵妇人,瞧着觉得她们有点面熟,但多年未见,也想不起她们是谁,不过听她们的谈话,其中一人似乎与她有恩怨,可她却毫无印象,也不知何时与这么个人结了怨。 而那两位夫人倒是没有注意到梅清韵的存在,加上她戴着面纱,未以真面目视人,就更不会注意到她,孟瑾瑶的马车离去后,她们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迈步离去。 梅清韵身边的丫鬟见主子目光幽幽地盯着那两位夫人离去,低声道“姑娘,她们的话您别放在心上。” 闻声,梅清韵回过神来,时隔十几年,摆脱了魏家媳妇的身份,现在重新被喊人“姑娘”,总有些不适应,仿佛对方喊的人不是她。 她拿着一封休书回到京城娘家,娘家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多年无子,这才被休弃的,可她自己却明白,是魏恒忽然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放了她一条生路。 那天,魏恒得知顾景熙到了杭州府,一言不发地拉着她上了床榻。 缠绵过后,她怒骂魏恒“魏恒,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做这种事?顾景熙到了杭州府,肯定是查你姐夫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到时候韩家和我们都得遭殃。” 而魏恒却递给她一封休书,淡声道“你走吧。” 她看到递过来的休书,整个人都懵了,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抬起头来,神色茫然地看着魏恒,完全不明白魏恒是何意。 很快,就听到魏恒说“梅氏,你嫁入魏家十几年无所出,已犯七出之条中的无子,今日收拾好行囊,明日回你的梅家去,你我夫妻,从此一刀两断,等会儿我就去与母亲说此事。” 她听到这话的时候,又惊又愕。 要知道她多年无子,魏恒从未想过休弃她,如今却用无子的原因休了她? 这些年来,他们夫妻争吵无数次,她想要和离,不然把她休了也行,可魏恒都没有同意,让她别再做梦,誓要与她纠缠一辈子,互相折磨一辈子,死后还要跟她葬在一起,在地下也要继续互相折磨。 那么多年来,魏恒从未松口过,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了她一封休书,那肯定是有诈! 她怔怔地看着魏恒,看了半晌,忽然就笑了“魏恒,我害了你的子嗣和妾室,你以前不是恨不得掐死我这毒妇吗?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我自由?这封休书定然是你用来戏耍我的,你就想看我高兴自己重获新生,忽然又来打击我,告诉我休书是假的,让我别再做梦是不是?你休想让我上当,夫妻多年,我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魏恒却只是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没有反驳,只道“船明日早上启航,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让人好好收拾行囊。” 言罢,魏恒就将休书放下,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见魏恒不像是在说笑,感觉有些奇怪,好奇之下,便拆开休书看了上面的内容,发现是一封正儿八经的休书,她忽然就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魏恒获罪,魏家家眷也会跟着遭殃,她面临的就是两条路,要么被流放,要么被发配教坊司。 如今魏恒给了她一封休书与她断绝关系,她就不用跟着遭殃了。 因这封休书,等回到京城虽然会被人奚落,可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别人越是奚落她,可当后来得知魏恒贪污受贿、谋害朝廷命官被押送回京受审的时候,就会有人唾骂魏恒不是好东西。 她的前夫不是好东西,大家也会觉得她在魏家多年无子肯定过得不好,她能收获同情,也会有人安抚她,替她觉得庆幸,不用跟着魏恒受苦,在魏恒被押送回京前,她只需演好被休弃之后,黯然神伤的弃妇就好。 母亲疼爱她,她回到娘家后,母亲就表明,若她以后不嫁人,梅家就养她一辈子,只是嫂嫂估计不太乐意她以后不嫁人,但母亲还在就能护着她,嫁人的事暂且不着急。 可她万万没想到,回到京城后会遭此沉重打击,顾景熙病好了,孟瑾瑶怀孕了。 原本是大家都不行,没想到最后只有她不行。 顾景熙与孟瑾瑶夫妻恩爱和睦,还即将为人父母,大家得知她被休弃,奚落她的时候,还要把顾景熙夫妻和她跟魏恒的婚姻作比较,这无疑是等于在她伤口上撒盐。 丫鬟见她沉默不言,毫无反应,便又问“姑娘,您怎么了?” 梅清韵思绪慢慢回笼,茫然地看了丫鬟一眼,然后轻轻摇头“没事,我们也回去吧。” 随后,梅清韵也坐上自家的马车,打道回府。 回家的路上,梅清韵再次想起前夫魏恒。 魏恒那天给了她休书之后,就没再出现在她面前,她回京前想找魏恒,而魏恒却没有见她,只是让人将她送去码头坐船。 他们互相折磨了那么多年,魏恒都没有想过还她自由,现在却放她离开,这让她有些看不懂魏恒了。 难不成,魏恒心里是有她的?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魏恒明明那么恨她,恨不得掐死她,怎么可能会心里有她? 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的。 梅清韵连连摇头,在心里否定自己的猜测,马上想别的事,抑制住自己不再去细想这个问题。 她如今是梅家姑娘,不是魏家媳妇,已经与魏家再无瓜葛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风姿犹在 梅清韵被休弃回京城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有梅清韵昔日认识的闺秀邀请她参加宴会,当年大家还年轻,如今已经三十岁左右了,那些闺秀如今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而梅清韵从别人家的媳妇,重新做回梅家的姑娘。 没了魏家媳妇的身份,她就只是梅家姑娘,二十九岁还要被旁人喊一声梅姑娘,在时下看来,也是一种讽刺,毕竟旁人这年纪,都快要做祖母了。 梅清韵自然也知道那些人想看她笑话,可她还是去赴宴了。 今日是靖安侯夫人办的赏菊宴,也是她回京后首次露面,好生打扮一番就出门了。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做缩头乌龟,不是说她不敢出门吗?那她就出门给她们好好瞧瞧,毕竟她总不能躲着一辈子不出门。 梅清韵到场之后,众人的眸光就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身上。 只见她身穿淡紫色衣裙,头上簪着白玉梅花簪,耳戴芙蓉玉嵌珍珠耳坠,迈着莲步款款而来,仍如大家记忆中那般端庄又温婉。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不显老,二十九岁的年纪,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四五岁,肤如凝脂、面若芙蕖,在一众同龄人中格外的耀眼。 十几年过去了,梅清韵还是她们当中最耀眼的存在。 众位夫人羡慕嫉妒恨。 靖安侯夫人看见梅清韵,笑容凝住,她真没想到梅清韵风姿犹在,还增添了这个年龄应有的成熟风韵,温柔浅笑时,女子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这若是让自家夫君看见,那还得了?魂估计又要丢了,毕竟夫君的宠妾,就是与梅清韵有几分神似的。 这时,孟瑾瑶的两个嫂嫂,张氏与陈氏脸色都有些微妙,靖安侯夫人邀请了她们三妯娌没问题,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梅清韵也邀请来,这不是没事找事? 孟瑾瑶也有些意外,早知梅清韵来,她就不来了,毕竟最近那些人贬损梅清韵的同时,又把她拉出来说一说,如今相见总有些尴尬的。今日她出门赴宴,也是在家呆着无聊,又有两位嫂嫂陪着,这才来的。 张氏轻声道:“三弟妹,我是真不知道她也会来,不然就不会劝说你也出来权当解解闷了。” 孟瑾瑶轻轻摇头:“大嫂,我没事。” 梅清韵注意到大家眼神的变化,憋闷多日的心情总算得到缓和,淡定从容地向靖安侯夫人走过去,前些天街上就看到此人,此人还与她有旧怨,她是收到帖子之后才慢慢想起此人,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哪里得罪过靖安侯夫人。 她温言道:“姚姐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靖安侯夫人含笑回应:“我还好,先前听闻了妹妹的遭遇,还担心妹妹,如今见妹妹似乎没有为那事困扰,我也放心了。” 梅清韵笑容一顿,垂下眼帘,神色黯然下来,很快又重新扬起笑容,语气间带着涩然与愧疚:“也是我之过,耽搁了他那么多年,幸好现在不晚,他再觅良缘,也能有个嫡子。” 她这般倒是让靖安侯夫人不好继续挖苦了,总不能说人家活该,只好道:“妹妹别多想,这种事你也不想的。” 话音落下,靖安侯夫人话锋一转:“妹妹多年不在京城,怕是有许多人都不认识,我给你介绍一下。” 靖安侯夫人言罢,就非常贴心的,将各家里梅清韵很有可能会不认识的夫人都逐一介绍,到了孟瑾瑶的时候,她微微怔了下,然后道:“这是长兴侯的夫人,姓孟,娘家是永昌伯府。” 梅清韵莞尔笑:“姚姐姐,我与顾夫人认识,之前在湖州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孟瑾瑶也含笑回应:“是啊,我们在湖州的时候有几面之缘。” 此言一出,众人惊诧,没想到她们竟然认识。也是,长兴侯之前带着妻子回湖州老家,她们会见过也正常。 原本众人以为长兴侯的新欢与旧爱相见,会有好戏看,结果她们俩都很平静,还能含笑对话,众人不免有些失望,好戏没开场就已经结束了。 然而,梅清韵只是表面平静,内心并不平静,见孟瑾瑶一次,她就受一次打击,仿佛在提醒她过去的愚蠢似的,早知道就不退婚了,这样就得到了年少时喜欢的少年,即使多年后少年病愈,她也可以有理由说自己年纪大了生不了。 人生的每一步都在选择,选错一步,人生轨迹都变了,与魏恒互相折磨了那么多年,如今又做回梅家姑娘,流言蜚语围绕。 现在到了这般田地,她再嫁也只能嫁个鳏夫做别人的续弦夫人了,不然除了鳏夫,谁能接受她?也没有跟她年纪相仿,条件过得去,却还没成婚的男子了,而十几岁的少年,她这年纪都差不多能做人家母亲了,哪能瞧得上她?就算她能生育也不会瞧得上她。 越想,梅清韵就越恼火,心里也烦闷,也气恨魏恒,好好的做什么贪官污吏?把魏家都搞没了。她忽然觉得,如果魏恒做个好官,魏家不出事,他们还能凑合着过,她也不至于一把年纪了还要因为婚事发愁。 大家赏菊,有才学的就赋诗一首或者写一首词,相互品鉴诗词,相处甚是融洽,却有人嘴欠问了句:“梅姑娘,听闻詹事府少詹事王大人前天派了媒人登门说亲,可是真的?” 此言一出,众人看向梅清韵,有些人是收到风声的,但很多人都还未听闻。 梅清韵有些难堪,但这种事也捂不住,只轻轻颔首:“确有其事。” 有人惊诧道:“王夫人还在呢,王大人他怎么能这样?” 大家都懵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王大人有夫人的,却派了媒人去梅家说亲,那就是想要纳梅清韵为妾。 霎时间,众人心中激起惊涛骇浪,当年的梅清韵,多少世家子弟想要求娶回去做正妻?如今却有人想要纳为妾,竟如此轻贱她。 即便是年纪大了,也不能生育,可也是能做正妻的,又不是没有比她年纪更大的鳏夫,以她的才情与相貌,嫁给别人当续弦是没问题的。 因此,原本背地里没少奚落她的夫人,如今倒有些同情她,现在这年岁被休弃也太可怜了些。 靖安侯夫人问:“妹妹,那、那你没同意吧?” 梅清韵从容答道:“家母已替我拒绝。” 意料之中的事,众人也不意外,像她这样高傲的人,不可能为妾的,当年王大人应该也是她的爱慕者之一,估计也是求过亲的,如今看到机会就上赶着来了。 当年求娶做正妻,她都不愿意,更何况是做妾? 第四百三十二章 痴心妄想 宴会结束,各位夫人也各自打道回府。 梅清韵上了马车后,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虽然她早就料到会有人让自己难堪,并已有心理准备,可还是难以承受这等委屈。 特别是在有人问出王大人是否请媒人来说亲的问题,这无疑是将她的骄傲、她的尊严狠狠踩在脚底下。 此事也钉在她的耻辱柱上。 王家十几年前也曾请媒人来说亲的,只是她没看上,结果十几年后的今天,同一个人又请媒人来说亲,说亲的对象也是她。 但,十几年前说亲是做正妻,现在来说亲是做妾。 她梅清韵出生在书香门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她的兄长都不如她,父亲不止一次惋惜她是女儿身,若是男儿身定能进士及第,入朝为官。 尚未及笄,便求亲者众多。 她现在便是再嫁,那也是嫁给鳏夫做续弦,或者是嫁给与妻子和离的男子,又或者是休弃犯错的妻子之后,需要再娶的男子。 岂能做妾? 丫鬟见她脸色难看得紧,安抚道:“姑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梅清韵缓和了脸色,倒也没有将怒火发泄在丫鬟身上,这个丫鬟跟了她七年,对她忠心耿耿,是她的亲信。 良久后,她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男人没几个是好东西,基本上都是见异思迁的货色。” 魏恒如此,顾景熙亦然。 前者纳妾了,后者喜欢上别的女人。 不仅是他们俩,就连其他男人也不是好东西,那姓王的曾经写诗向她诉衷情,如今竟然这般轻贱她。 丫鬟忙道:“还是有好男人的,您以后定会遇上个好夫婿。” 梅清韵没有回话,反正她已经看透了男人,喜欢一个人不会长久,如若再嫁,那就找个家世好的,这样才能扬眉吐气。 都怪魏恒那混账东西,让她的人生一团糟。 - 长兴侯府。 妯娌三人回到家后,张氏忍不住感慨一句:“当年的梅清韵,那是多少男子倾慕的对象啊?那么多人家想将她娶回去做宗妇,如今旁人说亲,竟是要纳为妾。” 陈氏淡声道:“依我看,这大概是男人的劣根性罢了。” 张氏不明所以,反问:“二弟妹这话何意?” 陈氏回道:“谁知道这王大人曾经是否心悦她?若王大人心悦她,而她却没有选择王大人,如今有个好机会轻贱她,就把握机会一雪前耻。若梅家答应了,他就能把梅清韵的骄傲踩在脚底下,报复成功了。” 孟瑾瑶赞同地点了点头,梅清韵是梅家嫡女,又才貌双全,即使梅家如今不复从前,可也不至于让嫡女去做妾。 张氏蹙起眉头:“这报复心也太强了些。” 陈氏又道:“她若是再年轻十岁,王大人也不敢提让她做妾,现在提让她做妾,那是觉得她年纪大不好再找婆家,自己能容易得逞。” 须臾,张氏好奇地问:“三弟妹,你先前在湖州与她相识,她可有为难过你?” 孟瑾瑶微微摇头:“并无,她当时还挺好相处的。” 张氏有些意外,又道:“她当年……” 然而,张氏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氏打断了,只听见陈氏道:“她当年也挺好相处的,罢了,我们不提她了,她的事又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张氏被打断了话,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继续说。 到了分岔路,孟瑾瑶与两位嫂子道别,回葳蕤轩。 张氏这才道:“二弟妹,你做什么打断我的话?” 陈氏淡声回应:“梅清韵差点就成为三弟的妻子,你在三弟妹面前提起当年的事,岂不是给她添堵?有什么闲话想说,大嫂与我说便是,与她说什么?” 闻言,张氏怔了怔,她方才倒是没想太多,只是想聊一聊八卦。 片刻后,张氏语气不悦道:“二弟妹,敢情你就只对我不好,你以前可从没想过自己说的话是否会给我添堵。” 陈氏轻嗤一声:“彼此彼此。” 张氏:“你……” 大抵是斗了十几年,已经疲乏了,陈氏如今已经失去与她阴阳怪气的斗志,淡声道:“大嫂,我乏了,先回去了,你自便。” 张氏见陈氏就这么走了,忽然有种吵架吵输了的憋屈感,有种想上前拦住陈氏,再吵一架的冲动。 - 梅家近些天有不少媒人登门,都是给梅清韵说亲的。 想要梅清韵做妾的,就有好几个,虽然先前王大人被拒绝了,可后面的人觉得,拒绝王大人,又不一定就会拒绝自己。 因此,不少官夫人的危机感也来了,十几年过去,梅清韵依旧受人喜欢,自家夫君还惦记着人家,想将人纳进府。 当年年轻的时候,若非梅清韵嫁人,自己哪能争得过梅清韵?现在年纪大了,梅清韵还保养得这般好,自己更加争不过了,若梅清韵进门,自己彻底失宠。 此外,也有鳏夫想娶梅清韵的,不过梅清韵一个都没看上,这些人还不如她前夫,年纪大就算了,还不如她前夫官职高,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梅清韵的大嫂梅大夫人并不想一把年纪的小姑子还赖在家里,对她的婚事极为上心,见小姑子全部拒绝,不免心急起来:“妹妹,我看这高大人挺好的,品行端正,高家的家风也不错,你有何不满意?” 姻缘不顺,梅清韵本来就心烦,听到这么句话,没好气道:“他今年都将近五十了。” 梅大夫人说话一时没过脑子,直言道:“可你也将近三十了啊。” 闻言,梅清韵脸色沉了下来:“大嫂是觉得我年纪大了,就该嫁个老头子?” 梅大夫人忙道:“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年纪大点好啊,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你看长兴侯与顾夫人就挺好的,长兴侯比她年长十几岁,对她百般疼爱。” 此言一出,梅清韵脸色更难看了,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听到别人说顾景熙夫妻如何好,黑着脸道:“高大人的嫡长孙再过三四年都要娶妻了。” 言罢,她站起身来,负气离去。 梅大夫人被小姑子甩脸色,心里也不痛快,在心里腹诽道:都要做祖母的年纪了,还当自己是小姑娘呢,有人愿意娶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第四百三十三章 景熙归来 倏忽秋又尽,明朝恰立冬。 转眼间,已到九月下旬,秋季将过,即将迈入冬季,京城也越来越冷了。 孟瑾瑶刚躺下不久,被窝里还没暖和起来,忽然怀念起去年这个时候,那时候夫君在家,每天晚上夫君抱着她睡,整晚都暖和。 上次一别,已经快三个月了,也不知夫君在杭州如何,办案是否顺利,何时能归来。 第一次分别那么久,刚开始没觉得怎样,可时间渐长,思念渐浓,偶尔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心也落空空的,有时候早上起床时,看着空荡荡的位置失落了好一会儿,又重新扬起微笑出现在人前。 以前她觉得自己不是个粘人的人,现在她发现自己粘人,又矫情,男人是出远门做正事的,又不是扔下她去游玩,她就搁这儿儿女情长,还伤春悲秋的,委实有些不懂事,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思念,就只能在没人看见的时候,允许自己情绪低落一会儿。 而且,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间就情绪低落起来,情绪起伏也有些大。 过了良久,困意来袭,孟瑾瑶才没再伤春悲秋,合上眼眸,沉睡过去。 亥时将过,夜阑人静。 院子里除了值夜的丫鬟,其他丫鬟婆子基本上已入睡。 春柳还没睡下,刚准备去歇息,刚出屋子,就看到院子里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往她这边走来,她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发现还真的是他们家侯爷。 她登时就震惊了,瞪大双眼看着来人,要知道侯爷也没写信与夫人说何时归来,怎的忽然间就回来了?难不成是想给夫人一个惊喜? 片刻后,春柳反应过来,快步上前行礼:“奴婢见过侯爷。” 顾景熙微微颔首,又问:“夫人睡下了吗?” 春柳回道:“已经睡下了,奴婢这就去通知夫人,夫人若是知道您回来了,肯定欢喜,早上的时候夫人还念叨着您,说天气冷了,担心您会着凉。”她说罢,就要转身进屋。 顾景熙听罢,心头一暖,见春柳要进屋通知孟瑾瑶,连忙阻止:“不必,别闹出动静,去备水吧。” 春柳听后一愣,转而明白过来,侯爷是不想打搅夫人睡眠,如今那么晚了,还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不必想也知道是思念夫人。 春柳颔首:“奴婢这就去备水。” 刚走两步,春柳又停下脚步,恭声问:“侯爷,您晚饭可吃了?可要奴婢去准备吃食?” 顾景熙回道:“不必,去备水就好。” 春柳应声,马上去准备。 顾景熙进了内室,房内还留着一盏照明灯,光线昏暗,但不影响视物,他迈步往床榻的方向走去,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近三个月不见,阿瑶脸上比他离开时圆润了一点,脸色也红润,气色很好,可见母亲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帮他把阿瑶照顾得很好。 顾景熙看了孟瑾瑶半晌,便去衣橱取一套干净的寝衣,去净室沐浴一番。 沐浴过后,绞干了头发,顾景熙这才回到房中,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榻,侧躺着,一手支着脑袋,目光温柔地看着那张恬静的睡颜,另一只手轻抚上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阿瑶,我回来了。” 睡梦中的孟瑾瑶无意识的“唔~”了一声,似乎感觉身边的位置热源,下意识的就往他怀里挪过去,手脚并用缠在他身上,梦呓般呢喃了句“夫君”,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下意识的行为,让顾景熙心软的一塌糊涂,嘴角也抑制不住的上扬,搂着她的身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又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肚子,四个月的身孕,腹部微微隆起,感受到里面的小生命长大了点,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这是他和阿瑶的孩子,再过几个月,他们就见面了,也不知长得像他,还是长得像阿瑶,最好长得像阿瑶,阿瑶小时候多可爱啊。 顾景熙一边摸着她的肚子,一边想着她小的时候,抱着她在不知不觉中安然入睡。 翌日清晨,立冬已到,迈入一年之中的最后一个季节。 孟瑾瑶缓缓醒来,睁开惺忪睡眼,发觉有什么东西缠着自己,她霎时间睡意全无,抬头一瞧,那张熟悉的容颜便映入眼帘,对方正温柔含笑看着她,柔声问她:“阿瑶睡醒了?” 孟瑾瑶有些发懵,发现自己又在做梦,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概是她太思念夫君,睡觉时又梦见了,下意识就道:“没,还睡得很香呢,等天亮我就睡醒了。” 她说着,就把脸埋进顾景熙怀里蹭了蹭,“夫君,我想你了,孩子也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才回来?你再不回来,孩子都不认得你了。” 刚刚睡醒的声音软糯糯的,还带着几分委屈。 顾景熙忽然就心疼了,也怪自己离开太久,搂着她柔声细语地哄着:“阿瑶不是在做梦,为夫回来了。” 孟瑾瑶更委屈了,声音都带着哭腔,控诉道:“你就知道哄我,你上次在梦里也是这样说的,你还说要带我上街呢,结果一觉醒来你又不在了,我还傻乎乎的问清秋你去哪儿了。” 话音落下,她就委屈得哇哇的哭了起来。安慕小说网 在人前她是端庄得体的顾夫人,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免得让人觉得她不稳重,但是在自己的梦里她敢表现,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反正也没人知道。 然而,她这一哭,可把顾景熙给吓坏了,鲜少看见她这般脆弱的时候,要知道她平时很坚强,当初未婚夫跑了都不会哭,现在却在自己怀里哇哇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景熙慌忙哄着:“阿瑶别哭,这回真的不是做梦,我回来了,不信你认真瞧瞧?” 孟瑾瑶慢慢抬头看他,脸还是那张脸,就是怎么看都觉得不真实,默默伸手在他腰间用力掐了一把,想要验证一下虚实。 顾景熙皱起眉头,看到小妻子止住哭声,双眼噙着泪水,眼巴巴地望着他,问:“夫君,你痛不痛?” 他反问:“阿瑶觉得呢?” 第四百三十四章 他的祖宗 闻言,孟瑾瑶又开始哭了:“那就是不痛,我又做梦了。” 她说罢,就气呼呼的又用力在顾景熙腰间掐了一把。 顾景熙也不敢阻止,小孕妇双眼泛红,哭得稀里哗啦的,小模样楚楚可怜,瞧着就让人心疼。 在这一刻,顾景熙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伸手给小孕妇擦眼泪,柔声道:“阿瑶别哭,我真的回来了,这回真的不是在做梦。” 他说着,又调笑一句:“你再使劲儿掐,你夫君也得哭了。” 他不说后半句话还好,他一说,孟瑾瑶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哭”字,忽然间就来了兴趣,眼巴巴地看着他道:“那你哭给我看好不好?我还没见你哭过。” 孟瑾瑶脸上浮现出期盼的神情,隐隐还有些兴奋,语气急切地补充道:“我现在就想看,你快点哭,我听闻美男落泪的模样,也别有一番风情,最好是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这样才显得楚楚动人。” 顾景熙:“???” 真是个小祖宗,这是什么新奇的喜好?哪有媳妇喜欢看夫君哭的? 时隔久远,他都不知道自己最后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哭,这让他怎么哭得出来?看着小妻子一脸期待的模样,他甚是为难。 孟瑾瑶见他毫无反应,又觉得委屈了,眼泪说来就来:“顾景熙,你就是个骗子,上回在梦里都要骗我,我还没跟你计较,现在让你在我梦里哭一下你都不愿意了。” 顾景熙颇为头疼,感觉怀里的人比以前难哄了,要求也比以前新奇了,看着她哭,自己也心疼,只能哄着:“阿瑶,我暂时哭不出来,要不我给你唱首曲?” 孟瑾瑶听罢,哭声再次止住,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也行吧。” 顾景熙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没唱过曲,但好歹懂音律,知道曲的旋律,酝酿一会儿,就唱一曲《凤求凰》。 他声音本就温柔好听,也真的喜欢怀里的人,唱这首曲的时候,就带了真情实感,歌声悠扬,婉转动听,还情意绵绵的。 孟瑾瑶听得入了神,怔怔地看着他,与他深情款款的眼眸对视,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 一曲终,顾景熙见她展露笑颜,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安抚好她的情绪了,就开始跟她说正事:“阿瑶,这回你没有做梦,我是昨日晚上回来的,只是那时候你已经睡了,就没有惊动你。” 孟瑾瑶怔住,又掐了一把,问:“夫君,你痛不痛?” 顾景熙这回懂了,当即就点头:“痛的,阿瑶下手轻点,不然就淤青了。” 孟瑾瑶松开手,然后道:“你给我瞧瞧。” 她说罢,也不等顾景熙有所反应,就掀开被子,然后去掀起顾景熙的衣摆,看到腰间白皙的皮肤红了一小片,她目光凝住,总算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须臾,孟瑾瑶抬起头来,往男人的脸上看去,忽然就笑了,窝进他怀里抱着他:“夫君,你可算回来了,孩子都想你了。” 早晨天气冷,顾景熙怕她着凉了,把被子盖好,摸着她的脑袋,笑问:“孩子想我,那孩子的母亲想不想我?” 孟瑾瑶脸颊微微泛红,轻轻点头:“孩子的母亲也想你,很想。” 顾景熙笑意渐浓,手掌抚上她的肚子,温声问:“阿瑶,孩子乖不乖?” 孟瑾瑶回道:“不知道,孩子还不会动,听说过些天孩子就会动了。不过,我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会孕吐,每天吃食都很正常,什么事也没有,要不是肚子凸起来一点,我都没觉得自己怀孕了。” 顾景熙颔了颔首:“那便好。” 孟瑾瑶问:“夫君,你回来怎么没有提前写信告知?” “原想给你个惊喜,没曾想还把你弄哭了。”顾景熙说话间,伸手给她擦脸上还没干的泪水,那双杏眼还红通通的,鼻子也红了。 孟瑾瑶一脸赧然,将脸埋进他怀里,转移话题:“夫君,你在杭州府办案顺利吗?” 顾景熙回道:“一切顺利,不然也没那么快回来,还困不困?若是不困,我们先起床。” “我不想起来。” 孟瑾瑶抱着他的腰,都好久没抱了,现在总算不是在梦里相拥,舍不得撒手。 顾景熙没多想,只以为她还没睡饱,便道:“那你再多睡一会儿,我先起来。” 孟瑾瑶:“???” 见她满眼幽怨地看着自己,顾景熙再次紧张起来,感觉自己好像也没说错什么,怕她又哭了,忐忑地问:“阿瑶,怎么了?” 孟瑾瑶语气幽怨地问:“夫君不陪我睡吗?” 顾景熙听罢,就明白过来,温声解释说:“我等会儿还要进宫一趟,昨夜回来太晚了,就没进宫。这次去杭州那么久,路途劳累,应该有几天休假,等回来再陪你睡可好?” 孟瑾瑶了然,懂事的放开他,道:“那我们起来吧,正事要紧,吃过早饭再进宫,不然饿坏了肚子。” 顾景熙摸了摸她的脑袋:“阿瑶真乖。” 闻言,孟瑾瑶嗔了顾景熙一眼,她又不是孩子,都把她当孩子哄了。 顾景熙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又传了丫鬟进来侍候孟瑾瑶起床。 清秋她们几人在外间的时候,就听见夫人哇哇哭,后来又听见侯爷唱了首曲,约莫是哄夫人的,唱完曲子,夫人也没再哭了。 虽然不知夫人因何哭泣,但侯爷把夫人哄好了,夫人没事了,这才是重点。 听到传唤之后,清秋和春柳进了内室,凝冬和夏竹去准备洗漱用的东西。 清秋看了眼自家夫人,见夫人双眼通红,可脸上却挂着笑意,便知夫人此刻心情极好,方才哭了,大概是看到侯爷回来,喜极而泣? 洗漱完,穿戴整齐后,夫妻俩便出外间用早饭。 用过早饭后,顾景熙也没时间去给老母亲请安,得先进宫面见皇上,将杭州府的事禀告皇上,回来再去给老母亲请安。 顾景熙温言道:“阿瑶,我先走了。” 孟瑾瑶轻轻点头,站在屋檐下,目送他离开院子,等他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这才转身进屋去做衣裳。 顾景熙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基本上都是看书,做针线活度过的,给婆母都做了三套衣服,还有两双袜子、一双鞋子。 第四百三十五章 请封诰命 御书房。 景文帝脸色阴沉如墨,浙江因优越的地理位置,物产丰富,交通便利,商业贸易发达,是我朝最富裕的地区之一。 这般富饶的地方,出贪官是正常的,在朝的官员,有几个是真正清白的?只要是小问题,景文帝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可要是贪腐严重,那绝不姑息。 景文帝原本对镇国公府放心,韩缙是如今的镇国公的叔叔,无论才华抑或是能力皆不错,便委任其为浙江巡抚,没想到竟然放了一条蛀虫到这个位置上。 韩缙贪污受贿、以权谋私,做假账欺君罔上,从每年的税收里抽取一部分,且还伪造开支为自己敛财,贪污数额巨大,此外还收底下官员贿赂、收商贾贿赂给人行方便,受贿数额巨大。 做浙江巡抚这些年,韩缙可谓是富得流油。 韩缙如此,底下的官员也有不少蛀虫,此案牵连甚广,甚至韩缙背后的镇国公府也不干净。 如此一来,不仅国库损失一大笔银子,还收受贿赂行官职之便,让无辜之人蒙冤,让受害人无处伸冤,腐败不堪。 都说盛世出贪官,乱世出英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若非因韩缙的小舅子魏恒,也无法顺藤摸瓜查出韩缙以及其他贪腐的官员。 顾景熙见景文帝一脸沉怒,脸色难看得紧,忙道:“皇上息怒,莫要气坏了龙体,这其实也是件好事。” 景文帝看向他:“怎么个好法?” 顾景熙回道:“皇上,您瞧瞧这上面的账目,能为国库添一笔钱,除此之外,还能除掉一批蛀虫,并为以前蒙冤受屈的人翻案,还有一些人受害,却因官员受贿,将犯人无罪释放,如今也可以给他们重审案子。” 此言一出,景文帝脸色有所缓和,又开始翻一翻顾景熙先前呈上来的账本,当看到上面的数额,脸色慢慢缓和下来,此番国库的确会充盈不少,合上账本后问:“韩缙和魏恒都已押回来了?” 顾景熙回道:“回皇上,不仅是他们,其他相关的官员,也都已经押送回京了,就在大理寺的大牢里关着。” 景文帝听罢,甚是满意,再次看向顾景熙,他立下大功,即使要给他升官,如今也没有适合他的官职,和颜悦色地问:“爱卿啊,此次你立下大功一件,想要何赏赐?” 此言一出,顾景熙当即就跪下,恭声道:“皇上,臣想给内人请封诰命,望皇上恩准。” 原本他就想用此功劳,向皇上讨要这份封赏的,现在皇上开口问他,他正好直接提。 他与阿瑶没能有一场正常的婚礼,阿瑶如今还遭人诟病,他也无法补偿阿瑶一场婚礼,只能努力给阿瑶争一份荣耀,弥补阿瑶昔日的委屈。 景文帝有些意外,但想到孟氏如今怀了顾爱卿的孩子,就是顾家的大功臣,顾家上下都极为重视,顾爱卿会用功劳为孟氏讨要这份封赏也正常,颔首道:“好,此事朕允了,爱卿快快请起。” 顾景熙叩首谢恩:“臣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言罢,他才站起身来。 景文帝瞧见他一脸倦色,这次去杭州也辛苦了,体恤臣子的身体,与往常一般,善解人意道:“爱卿此番辛苦,不必急着到大理寺上值,先回去休息几日,养好精神再上值。” 瞌睡时就有人递枕头,顾景熙再次顺着杆子往上爬:“谢皇上体恤,臣正准备向皇上告假五日,如今有皇上体恤,那臣就不递折子告假了。” 景文帝听罢,略显诧异,以前顾爱卿外出办差两三个月,他让顾爱卿休息几日,可顾爱卿却跟他说:“臣谢皇上体恤,只是臣并不觉得累,无需休假。” 如今他也是按照惯例跟顾爱卿提一提,顾爱卿当即就要休假了,难不成是以前年轻没觉得累,如今年纪上来了,精力不如从前? 可这也才三十岁,至于吗? 不过,景文帝也不纠结,甚是慷慨道:“朕许你十日假期,回去好生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回大理寺上值。” 顾景熙恭声道:“臣谢皇上隆恩。” - 出宫后,顾景熙就去了一趟大理寺,将该交代的事交代给下属官员。 祁蕴文将近三个月没见他,如今看到他来了,马上笑着迎上去道喜:“曜灵,先前来不及给你道喜,你就已启程去杭州府,如今你回来了,这就补上。恭喜,你即将要做父亲了。” 顾景熙想起未出世的孩子,脸上登时有了笑意:“多谢。” 祁蕴文笑道:“现在你我都有孩子了,没准儿我们还能结儿女亲家呢。” 闻言,顾景熙诧异:“嫂子又怀孕了?” 祁蕴文摇头:“没有,但你嫂子给我生了一儿一女,我家那两个孩子你也见过,都是好孩子。” 顾景熙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他:“墨白,你是不是当父亲太早了,如今已经忘了你的一双儿女今年多大了?” 祁蕴文回道:“女儿十三岁,儿子九岁,怎么了?” 顾景熙淡淡道:“你女儿过两年就谈婚论嫁了,内人这胎怀的就算是儿子,你女儿也不可能等他长大。你儿子再过六七年,也差不多要议亲了,内人这胎就算是女儿,六七年后,那还是个孩子。你死心吧,我们无缘做亲家。” 祁蕴文:“……” 也不知道怎的,他明明只比曜灵年长一岁,可谈到孩子的时候,这一对比,怎么就感觉自己比曜灵老许多?再过三四年,他估计就已经是外祖父了,这辈分马上就上去了,而曜灵还是个未启蒙的孩子的父亲。 顾景熙淡淡觑他一眼,又道:“对了,皇上体恤我奔波劳累,给了我十日假期,让我回家好生休息,未来十日,若不是有什么大事,你们不必找我。” 祁蕴文:“……我正有事想与你说。” “不是要紧的事,你们自己处理。” 顾景熙说罢,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交代了一些事,就离开大理寺,然后打道回府。 - (注:顾老夫人已经有诰命了的,男主并非有了妻子就忽略了母亲哦。)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不缺银子 长兴侯府。 顾景熙刚回到家,就先去寿安堂给老母亲请安,母子近三个月未见,母亲应该也甚是想念他。 顾老夫人是今日早上收到消息,得知儿子回来了,但是一大早又进宫面圣了,她也没在意,正事要紧,母子晚些见面也无妨。 佛堂内,檀香袅袅。 顾老夫人一手敲着木鱼,另一只手轻轻拨动着念珠,嘴里念着经文。 冯嬷嬷快步进来禀告说:“老夫人,侯爷过来了。” 闻言,顾老夫人敲木鱼的手顿住,扭头看冯嬷嬷:“他从宫里回来了?” 冯嬷嬷颔首:“正是,奴婢已经将侯爷请到厅中等着。” 顾老夫人听罢,脸露笑意:“我这就过去。”说罢,她便站起身来,与冯嬷嬷一起离开佛堂,到厅中见儿子。 进了厅中,顾老夫人就朝儿子看去,此时儿子也站了起来,她仔细打量着,近三个月不见,儿子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看起来有些疲倦,看来是路上奔波累着了,且在杭州的时候也不轻松。 顾景熙上前行礼:“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近来可好?” 顾老夫人轻轻颔首,笑容慈爱:“我挺好的,阿瑶这孩子孝顺,你瞧我身上这身衣服,就是阿瑶那孩子给我做的,先前就让她别做这些事,免得累着了,可耐不住这孩子孝顺,之后又给我做了两套。不说这衣服,就连我如今穿的鞋子、袜子都是她做的,出门见那些老姐们,她们可羡慕我有个孝顺儿媳了。” 闻言,顾景熙就打量着母亲身上的衣着,脸上笑意渐浓,他不在家的时候,母亲和阿瑶婆媳俩相处得很好,温声道:“阿瑶孝敬您的,您受着就是了。” 顾老夫人回道:“我就是怕她累着,她还怀着身孕呢,不过幸好孕期没有什么反应,大夫诊脉时也说胎儿很好。”她说着,又道,“别站着了,我们先坐下说话。” 顾景熙应声,上前两步,扶着老母亲到上首的位置坐下,自己则是坐在她下首的位置。 顾老夫人关切地问:“曜灵,在杭州府的时候,没遇上什么麻烦事吧?” “没有。”顾景熙不假思索地回应,“一切顺利,母亲不必担心。” 闻言,顾老夫人瞪他一眼:“你啊,总是报喜不报忧,便是天塌下来,你也会跟我说没遇上什么事,无论何时你都要保证自己平平安安的,你现在不止一个人,还有阿瑶跟孩子需要你照顾,你若是有什么事,我一个半截身子踏入黄土的人,可帮不了你照顾多久。” 顾景熙温声宽慰道:“母亲别担心,您儿子您还不了解?做事向来是有分寸的,不会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顾老夫人不以为然道:“我看未必,你没分寸的时候也能把我吓得魂都没了。” 顾景熙噎住,轻咳两声缓解尴尬:“母亲,这都是以前的事了,以前年少轻狂,如今到了这般年岁,行事哪会如此没分寸?” 顾老夫人再次瞪儿子一眼,她这儿子打小就聪慧,是先生喜欢的学生,学什么都快,但也有让人头疼的时候,经常偷偷跟朋友出去玩,喝酒赛马,甚至入森林深处狩猎,胆子大得很,当她知道儿子消失在森林中,魂都要吓没了。 结果,她与丈夫被吓得半死,亲自去寻,找到曜灵时,曜灵浑身是血的向他们跑过来,说自己没有迷路,只是为了猎一头黑熊,这才往深处走,最后还真的发现了黑熊,跟黑熊搏杀一番,猎了一头黑熊,血也是黑熊的,儿子说得轻松,她与丈夫听得心惊胆战。 回到家后,她和丈夫把这不省心的儿子重重罚了一顿,儿子之后才收敛点,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也不知道孙子以后是不是这样的。 顾老夫人问:“皇上这次派你去杭州府,具体是要做何事?先前我问你,你也没说,如今事情已解决,总该能说了吧?” 顾景熙回道:“浙江巡抚贪污受贿,底下官员也有不少牵涉其中。” 顾老夫人诧异:“浙江巡抚,那岂不是镇国公的小叔韩缙?” 顾景熙轻轻颔首:“正是,韩家这次要倒下了,当初皇上派我去杭州府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动韩家。” 闻言,顾老夫人轻叹一声,他们顾家跟韩家是有交情的,现在的镇国公的父亲,与她的夫君是朋友,老国公是挺好,但是儿子却不如何,行为有些张狂,不然曜灵与现在的镇国公也会有来往,如今韩家最有出息的韩缙如此,韩家是要彻底倒下了。 顾老夫人道:“曜灵,教育子孙后代,能力是其次的,品行是首要的,这样就算平庸一些,也不至于把家族给搞垮了。” 顾景熙回道:“母亲放心,儿子明白。” 顾老夫人忽然想起一件事,慈爱地问:“对了,曜灵啊,你的银子够不够用?” 顾景熙茫然:“???” 他看起来像是会缺银子的人?他们母子三十年,母亲难道还不了解他? 顾老夫人怕他不好意思,又接着道:“母亲这些年也存了不少银子,当年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也给了我一笔丰厚的嫁妆,你若是缺银子了,只管跟母亲说,不必跟母亲客气。” 顾景熙摇头:“母亲,儿子不缺银子花,平时也没什么需要花银子的地方,且还有私产,哪会缺银子?” 听到儿子这般说,顾老夫人也就信了,养儿媳妇的这两个多月以来,她体会到了什么叫花钱如流水,不过这银子她花的高兴,花的值得。 纵然顾景熙说不缺银子,可等他离开的时候,顾老夫人还是把提前准备好的银票,不容拒绝地塞到他手里,并说:“母亲知道你够银子花,但这是母亲给的,你不需要花银子,那就花在阿瑶和孩子身上。” 顾景熙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出了寿安堂之后,他还有些懵,从小到大,母亲都没试过主动给他银钱,向来是教育他不可铺张浪费,要节俭,他也不是败家子,所以每个月的月例就够他开支了。 现在长大了,他不仅私产,还有立功后皇上给的赏赐,家资颇丰,母亲出手就给了他一万两,这是什么缘故? 母亲素来疼爱他,但这回的母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四百三十七章 给阿瑶的 天气晴,屋内光线明亮。 孟瑾瑶神情专注地忙着手里的针线活,隔了片刻,隐约感觉身边似乎多了个人,抬起头来,果真就看到身穿绯色的男人站在自己身边,她眼神瞬时就亮了,声音带笑:“夫君回来了?” 顾景熙颔首:“这些事让绣娘去做就好,可别累着了。” 孟瑾瑶摇了摇头:“不妨事,我就是闲着没事,找点事做打发一下时间。”说罢,她也暂且放下手里的活,指着旁边的小茶几上的点心,“这是你早上派人去买回来的枣泥酥,是一品斋的,你尝尝看,听闻点心师傅的妻子去世了,他如今做的点心没有以前的甜,但吃起来也不错,别有一番风味。” 顾景熙听得一脸茫然:“阿瑶,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早上什么时候让人去买了?” 孟瑾瑶懵了一下,随即道:“那估计是你先前吩咐下来的,你回来后没跟下人说不必再买,底下的人却仍旧保持先前的习惯,隔两天就去买点心回来。” 顾景熙甚是疑惑,他可没吩咐下人做过这些,便又问:“阿瑶,你确定是我吩咐的?” “你还跟我装傻?” 孟瑾瑶嗔他一眼,接着道:“你离京之后,生怕我吃不饱穿不暖似的,我的吃穿用度,你都有给我安排好,我可都问了,是你给我安排的。你瞧我穿的衣服,还有戴的首饰,可都是你让人请锦绣坊的掌柜和金玉阁的掌柜登门,让我选样式定做的。” 顾景熙听罢,就明白过来,先前他写信拜托母亲帮忙照顾阿瑶,定是母亲以他的名义去做的,所以阿瑶就以为是他安排的,随后他又问:“阿瑶,你给我说说,这些日子以来,都安排了什么?” 孟瑾瑶以为他是怕底下人不用心,便事无巨细地跟他说了。 顾景熙听完之后,心情有些微妙,母亲养阿瑶,可比他养阿瑶精细多了,这般精细,都能比得上宫里的娘娘了,他做丈夫的都没有人家做婆母的做得好,忽然有些挫败。 同时,他也明白母亲今日塞给他一万两银票是何意了,这钱压根就不是给他的,而是通过他给阿瑶的,怕他养不起阿瑶,特意补贴他养媳妇的。 他是有私产的,只是母亲不知道他具体有多少私产,看来得找个时间跟母亲透露一下才行,总不能让母亲觉得他养不起媳妇,贴钱给他养媳妇。 孟瑾瑶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责怪底下人没做好,柔声道:“夫君,他们做得挺好的,非常尽职尽责,我也很满意,你可得奖赏他们才行。” 老母亲把功劳都给了他,可顾景熙却不想冒领老母亲的功劳,在她身边坐下,温言道:“阿瑶,我只是写信给母亲,拜托母亲替我照顾一下你,并没有安排这些事,这些都是母亲给安排的。” 孟瑾瑶蓦地瞪圆了眼,惊诧不已:“夫君,你、你说这是母亲给安排的?” 顾景熙轻轻颔首:“准确来说,是母亲以我的名义给你安排的,在刚刚之前,我也不知道此事,方才你说了我才知道。”他又从袖筒里掏出十张一千两面值的银票,递给孟瑾瑶,“这是母亲刚不久前给我们的。” 孟瑾瑶听了夫君的话,目光落在夫君手中的银票上,内心大受震撼,虽然婆母平时对她很好,可还是让她受宠若惊,在夫君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里,婆母竟然细致入微地按照她的喜好,给她安排好一切。 但她以为是夫君安排的,所以花银子也不节制,结果是婆母安排的,难怪她穿上新衣服的时候,婆母总是用一种满意而又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她,还夸她好看,现在她明白了,婆母是在满意自己的成果。 只是,她这些日子以来,花了婆母不少银子。 她缓缓抬头看顾景熙,讷讷道:“夫君,我最近有点败家。” 顾景熙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抚,温声道:“无妨,母亲有银子,手头宽裕的很,你花的这点银子对她来说没什么。”他说着,就将手里的银票塞到孟瑾瑶手里,“这是母亲给的,你拿着,想要买什么就买,不必省着。”xfanjia 孟瑾瑶垂眼看手中的银票,虽然没数有多少张,可乍一看,感觉有上万两,银票虽轻,可拿在手里却感觉沉甸甸的,甚是费解:“母亲怎么忽然间给我们那么多银子?” 顾景熙莞尔笑:“约莫是觉得你夫君太穷了,会亏待你和孩子,特意补贴我们的,这是母亲的一片心意,我们就收着吧。托阿瑶的福,我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收到母亲补贴的银子,以前可是一两银子都没收到过,如今却收到一万两。” 孟瑾瑶错愕地“啊?”了一声,有点没反应过来,讷讷地问:“夫君穷?” 顾景熙笑道:“你可以理解为天冷的时候,你明明不冷,母亲却觉得你冷,非得给你多穿两件。” 孟瑾瑶瞬间明白了,他们夫妻明明不穷,可母亲却觉得他们穷,非得补贴他们夫妻,感动在心间蔓延,这样沉甸甸的母爱,是她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孙氏不是她母亲就别说了,孟冬远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几乎没给她什么东西,却还嫌她索取的多。 她眼眶有点发热,看着手里的银票,轻声道:“我知道母亲疼爱我们,但我们都那么大了,我有嫁妆,你有私产,还收长辈的补贴,是不是不太好?” 顾景熙柔声道:“没事,收着吧,我们收下,母亲也放心,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母亲疼爱我们,我们以后加倍孝顺母亲,回报母亲就好。” 孟瑾瑶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将银票先放下,又重新拿起针线活,抿起嘴角:“你瞧,这是我给母亲做的衣服,还差收针就做好了,明天给母亲送过去,孝敬她老人家。母亲可喜欢我做的衣服了,出门就穿我做的衣服,还说我的绣活比绣娘的好。” 闻言,顾景熙就想起老母亲的话,难怪会有老姐们羡慕,敢情他母亲每次出门,都穿着阿瑶做的衣服去跟老姐们炫耀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三品诰命 午饭后不久,清秋步履匆匆进来,朝孟瑾瑶夫妻福身一礼,道:“侯爷,夫人,宫里来圣旨了。” 顾景熙略有些意外,他早上才进宫,现在就来了圣旨,原以为这圣旨怎么也得明日才能到。 孟瑾瑶有些疑惑:“夫君,好端端的,宫里怎么会忽然传来圣旨了?” 顾景熙故作不知道:“这我也不知,我们先去接旨,等会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孟瑾瑶应声,站起身来,随顾景熙一起去前院接旨。 孟瑾瑶怀着身孕,步伐不快,他们夫妻到前院的时候,大房和二房除了不在家的男人们,女人都已经到了,甚至顾老夫人也已经到场。 顾家在家的人皆已到场,众人跪下听旨。 公公看了眼顾家人,然后缓缓打开明黄色的圣旨,紧接着,尖细的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长兴侯顾景熙之妻孟氏,端庄淑睿,性行温良,淑德含章,既相夫以雍肃,复宜室以柔嘉,故封尔为三品淑人。钦此!” 话音落下,众人惊愕不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一道册封诰命的圣旨。 顾景熙乃三品官,妻凭夫贵,孟瑾瑶因顾景熙的缘故,得了三品诰命。 孟瑾瑶更是反应不过来,被封诰命,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却忽然落到她头上,让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宣旨的公公见孟瑾瑶愣住没反应,温声提醒道:“顾夫人,接旨吧。” 闻声,孟瑾瑶才反应过来,忙叩首谢恩:“臣妇接旨,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言罢,便伸出双手接过圣旨。 众人起身后,顾老夫人便让丫鬟将早已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三位公公,权当作是请宣旨的公公,以及随行的两位公公喝茶。 传旨的公公走后,孟瑾瑶还拿着圣旨发懵,此时仿佛在做梦一般,纵然圣旨在手,可还是感觉不真实。 张氏与陈氏羡慕不已,他们长兴侯府原本就婆母一人有诰命在身,如今三弟妹也有诰命了,这不仅是一份荣耀,且每个月还有俸禄,还能进宫参加宫宴,甚至面见皇上和皇后娘娘。被封诰命,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她们这辈子,若是丈夫没本事让她们做诰命夫人,那就只能靠儿子以后争气了。 顾老夫人见儿媳妇看着圣旨发呆,慈爱地笑道:“阿瑶,传旨的公公都走了,你还在发愣?”m.xfanjia 孟瑾瑶闻声,回过神来,赧然地笑了笑:“母亲,我就是觉得不真实,有点反应不过来。” 张氏笑道:“三弟妹,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在做梦吧?” 陈氏恭贺道:“如今天还没黑呢,肯定不是在做梦,恭喜三弟妹。” 顾萱宜也笑着道喜:“恭喜三婶。” 孟瑾瑶皆含笑回应,与大房、二房客套一番,又与顾老夫人谈了一会儿,这才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刚回到葳蕤轩,进屋后,孟瑾瑶就扑进顾景熙怀里,笑盈盈地看着他,道:“多谢夫君。” 顾景熙搂着她的腰,笑问:“你谢我做什么?是皇上封的诰命,该谢皇上才是。” “那也肯定是夫君争气,立了大功,才能给我请封诰命。你早上进宫,下午圣旨就来了,是不是立下了大功?”孟瑾瑶先前是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但激动的心绪平复后,便能想到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给她封诰命,肯定是因为夫君的缘故,估计是夫君努力几个月,立了大功,用功劳给她争取了个诰命回来。 顾景熙坦诚道:“这回是立了功。” 他低头亲了亲孟瑾瑶的脸颊,拉着孟瑾瑶坐下,愧疚道:“阿瑶,当日我们成婚草率而又荒唐,让你到现在还遭人嚼舌根,委屈你了,我无法给你一场像样的婚礼,就只能以此弥补一二。” “我是挺委屈的,但这又不仅是我一个人委屈。”孟瑾瑶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眸,嘴唇一张一翕,柔声道,“夫君,你也受委屈了,你也是当日的受害人,你也是第一次成婚,却没能有一个像样的婚礼。” 顾景熙怔然,心怀愧疚:“此事说到底,还是因顾家而起。” “都过去了,且这也不能怪你们,是顾修明的问题。”孟瑾瑶说罢,好奇地问了句,“夫君,当初顾修明逃婚,你们谎称顾修明病了,不能亲自来迎亲,后续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顾景熙如实回道:“当时没办法,若是让人知道修明逃婚了,就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就只能谎称他病了,将他逮回来重罚一顿,再看你的意思。若你要继续与他过下去,顾家绝不亏待你,若你不愿,那就和离,对外宣称是他的错,等你再嫁时,顾家届时会添一份嫁妆作为补偿。没想到最后还是走漏了风声,被你身边的丫鬟当场拆穿。” 孟瑾瑶听后愕然,旋即弯起嘴角笑:“我身边的两个丫鬟,清秋沉稳,凝冬行事冲动,不过我觉得她那天冲动行事也正合我心意,若非她冲动行事,我们也不能在一起了,她也算是我们的红娘。” 顾景熙赞同地点点头:“等她嫁人,我们给她一副体面的嫁妆。” “这是自然。”孟瑾瑶说罢,忽然就想起婵儿和余川,又道,“对了,夫君,婵儿回到京城后,我与婵儿说了余川心悦她的事,问她对余川是否有意,你猜她是如何回答的?” 顾景熙猜测道:“她答应了?” 孟瑾瑶轻轻摇头:“没有,她并没有明确回答,只说让余川回来之后,亲自去跟她说,我也不知她是否有意。如今余川已经回来了,你让余川去跟她说。” 顾景熙颔首:“我改日就跟余川说。” 孟瑾瑶好奇道:“夫君,你说婵儿对余川是否有意?” 与她溢满好奇的眼眸对视,顾景熙含笑摇头:“许是姑娘家的心思藏得深,我看不出来,只是看出余川对她有意。” 孟瑾瑶又问:“你身边的四个随从,余川是年纪最小的吧?” 顾景熙颔首道:“的确是,他跟你是同龄人,还不到十八岁,过了年就十八,周允今年十九,方玄和方策这对双胞胎年长一些,今年二十二岁了。” 孟瑾瑶笑道:“若是婵儿对余川有意,那余川就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又成家最早的人。” 顾景熙低笑出声:“谁知道这傻小子能否打动人家姑娘?” 第四百三十九章 紧张什么 翌日,书房内。 余川关上书房门,上前几步向顾景熙行礼,然后问:“侯爷,您有何吩咐?” 顾景熙直言道:“你与婵儿的事,夫人替你问过了,婵儿并没有说什么,只让你回京后亲自去跟她说,你找个时间与她说。” 此言一出,余川的心都提了起来,磕磕巴巴地问:“侯爷,她、她当真是这样说的?” 顾景熙无奈道:“这种事,你觉得我会跟你开玩笑?” 余川见自家主子真不像是在开玩笑,抿着唇,有些犯难,要他亲自去说,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啊,不然也不会悄悄爱慕人家那么久,却不敢表露半分了。 顾景熙恨铁不成钢道:“瞧你这出息,你该不会不敢吧?” 余川连连摇头:“不是,就是小的不知道该如何说。”他看向顾景熙,虚心请教,“侯爷,您平时是如何把夫人哄高兴的?” 顾景熙:“人家还没答应嫁给你,你就想到哄媳妇的问题去了?” 余川回道:“小的是想着跟她说了,如果把她惹恼了,该如何哄好。” 顾景熙无言以对:“……” 片刻,他耐着性子回道:“夫人与婵儿的性子截然不同,喜好也截然不同,我哄夫人的法子,不适用于你哄婵儿。” 余川却不以为然:“夫人和婵儿都是女子,怎么就不适用了?” 顾景熙问:“夫人喜欢好看的裙子和首饰,你确定婵儿也喜欢这些?” 余川忙摇了摇头,婵儿并不喜欢这些,若是在一件价值不菲且又好看的首饰与一把宝剑之间选择,婵儿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宝剑,看都不会看那件首饰一眼。 沉默片刻,余川忽然灵机一动,祈求道:“侯爷,您学富五车,不如小的给您提供想法,您根据这想法替小的写一首情诗?小的照着您写的,誊抄一份,然后交给婵儿。” 闻言,顾景熙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余川,那眼神仿佛在说:情诗这种东西,是可以代写的? 余川有些不好意思,赧然地低下头:“小的觉得直接说,似乎直接了些,送一首情诗委婉些。” 顾景熙回道:“余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如此扭扭捏捏的人?你们是一起长大的,你什么样婵儿会不知道?你送一首情诗给她,她一看就知道不是你写的,你又不是没长嘴,表明心意还要找别人代笔,一看就没诚意。” 余川“啊?”了一声,期期艾艾道:“这、这样没诚意?” 顾景熙反问:“难道你觉得这样很有诚意?你送一首诗,还是找我代写的,这还不如送她一串你亲自上街买的糖葫芦。” 余川仔细想了想,似乎还真的显得没诚意。 顾景熙直接将他打发走:“行了,你出去自个儿琢磨去吧。” 余川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回去,出了书房,回去好生琢磨该怎么说。 余川走后不一会儿,孟瑾瑶就来了,好奇道:“夫君,余川这是怎么了?我来的时候,正巧碰见他,看他似乎有什么心事,低着头就走了,也没发现我。” “这傻小子在琢磨着如何抱得美人归。”顾景熙说罢,又将方才余川的话说与孟瑾瑶听,末了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以前觉得这小子胆子挺大的,如今发现他还挺胆小。” 孟瑾瑶听罢,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我倒是觉得余川是因为太喜欢婵儿,所以才变得胆小,当自己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会瞻前顾后,不敢前进。” 她当初也是,她喜欢夫君,但她不敢表现出什么来,也怕自己会错意,再三确认之后,才敢送个有男女之情意义的荷包,委婉的表明心意。 顾景熙无奈失笑:“婵儿如今都已知道他的心思,就算他什么都不说,那婵儿也知道了,他还担心什么?”安慕小说网 孟瑾瑶不疾不徐道:“因不清楚对方心里的想法,担心被拒绝,也担心言辞方面唐突了对方。有些话说出来,有三种结果,第一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第二种是故作无事继续如以前那般相处,第三种是无法再像以前那般了,最后一种结果应该是余川最害怕的。” 她语气顿了顿,若有所思,又接着说:“其实我觉得因为婵儿知道他的心思,他现在心理压力更大,因为他知道婵儿已经知道了,且也明白婵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害怕知道答案。但同时,他也想努力改变可能面临的被拒绝的结果。” 说到最后,她抬眼看顾景熙:“夫君,难道你以前对我,没有余川这种心态?” 顾景熙微微怔然,他还真的没有过这种心态,因为他当初心动而不自知,只想着阿瑶年纪小,又受了那么多苦,要对阿瑶好些,再好些。后来,阿瑶先主动表明心意,他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心思,一切都水到渠成。 片刻后,他摇头:“你夫君在这方面迟钝了些,那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孟瑾瑶愣了下,倒也没纠结这问题,道:“夫君,你的书架你熟悉,帮我找本游记出来。” 顾景熙应声,让她稍等,马上去给她找。 孟瑾瑶在一旁等着,环顾一眼书房,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个普通的书房,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引人注意的就是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皆出自名家之手。 没过多久,顾景熙就拿着书向她走来,并道:“阿瑶,找到了。”见她没回应,伸手欲要打开一个抽屉,心登时就提了起来,三步作两步走,握住她的手,将手里的书塞给她,温声道,“阿瑶,你看看这本游记合不合你心意?若是不合心意,我再找别的。” 孟瑾瑶瞥了眼手中的游记,转而抬起头来觑了觑他,见他似乎有点紧张,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着问:“夫君,你在紧张什么?” 顾景熙故作若无其事:“为夫哪有紧张?” 孟瑾瑶转眼瞥了眼抽屉的拉环,语气慢悠悠地问:“夫君,你是不是怕我发现放在抽屉里的那本不正经的书?” 第四百四十章 余川表白 顾景熙脸色僵住,迟疑着问:“阿瑶看见那本书了?” 孟瑾瑶颔首回应:“不仅看到,前些天还给你收了起来,免得你继续学坏。我方才就想看看你发现了没有,不过听你的话,显然是还没发现那本书不见了。” 她笑容里带着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夫君,真是没想到啊,你竟然还会偷偷摸摸的找这种看,先前我还纳闷,你那些花招从哪儿学来的,后来看到那本书才知道。” 顾景熙略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两声:“阿瑶,其实那本书不是我找回来的,是别人给我的。” 闻言,孟瑾瑶就觉得他在狡辩,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问:“那夫君说说看,那本书是谁给你的?” 顾景熙老实巴交地回答:“是温太医给我的。” 他说的是实话,然而孟瑾瑶半个字儿都不信,道:“夫君大概是很少撒谎,所以撒个谎都破绽百出,像温太医那么正经的人,且还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怎么可能会给你这种书?你可别胡说八道,污蔑了温太医的名声。” 顾景熙:“……” 第一次体会到说实话被认为是谎话是何等感觉,那庸医何时正经过?哪个正经的大夫会让病人学做一个不正经的人? 孟瑾瑶道:“罢了,这回就饶了你,那本书我收起来了,不许再学这些乱七八糟的。” 也亏得她收得早,那本书上还有教如何与孕妇行房的,这坏胚子若是又拿出来学习,把那些花招使在她身上,她真招架不住。 “阿瑶说的是,为夫保证不再看。” 顾景熙不假思索地应下,其实那本书他都看完了,加上他记性好,内容也都记在脑子里,书要不要也没关系。 孟瑾瑶见他答应得爽快,甚是满意,又道:“游记拿到了,我先走了,就不打搅夫君了。” 顾景熙拿过她手中的书,温声说:“我也没别的事,我给你念书,你听着就好,看着字眼睛也累。” 闻言,孟瑾瑶也乐得他为自己效劳。 离开书房后,孟瑾瑶又想起一事,道:“夫君,十月初二,也就是后天,是我那二妹妹出阁的日子,我们后天回孟家喝喜酒。” 顾景熙有些意外,好奇地问:“那么快就出阁了?嫁给哪家的公子?” 孟瑾瑶回道:“那位公子姓邓,是扬州人士,家里是经商的,是我父亲千挑万选的好亲事。” 顾景熙听后了然,明白他那岳父结这门姻亲是为了什么。 孟瑾瑶又道:“听说成婚后,二妹夫就回扬州,她也随夫去扬州。这门亲事她虽然是低嫁,但邓家家底丰厚,能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她若是聪明的话,日子也能过得很好。” 顾景熙问:“阿瑶觉得她会是聪明人吗?” “那就难说了。”孟瑾瑶轻轻摇头,“上一次见她,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谁知道她有没有学聪明一些?过得好不好都是她的命,她与孟承兴的事,我不插手,顺其自然。” - 当日晚上。 余川约了婵儿,婵儿也没拒绝,如期赴约。 别看余川平时会耍嘴皮子,真正该说话的时候,他就哑巴了,看到婵儿过来,他一紧张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人家。 婵儿知道他因何事找上自己,可自己来了,他却在那杵着不说话,神色淡淡地瞥他一眼:“你找我来,有何事?若是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别!” 余川连忙上前,挡住她的去路,磕磕巴巴道:“我,我看今晚的月色不错,所以想、想跟你一起赏月。” 婵儿蹙起眉头,感觉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纳闷道:“余川,明日就是十月初一了。” 余川连忙点头:“是的,今日是九月的最后一天。” 婵儿问:“所以哪来的月色不错?” 余川讷讷地“啊?”了一声,下意识抬头望天,天幕上繁星点点,唯独不见月亮,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月底是不会有好月色,顿时尴尬得想蹲地走。 瞧他这没出息的样,婵儿心里也郁闷,自己还没说什么,就把他吓得脑子都丢了,无奈道:“你到底还有没有事?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有,有的。”余川红着脸问她,“婵儿,你、你应该知道我因何事找你出来吧?” 婵儿回答:“我不知道。” 这可把余川整不会了,对上她淡然的目光,心里更加紧张,下意识就将自己怀里的包袱塞给她,磕磕巴巴道:“这是我、我这些年攒下来的家当,我所有的银子和一些值钱的东西都在里面。” 婵儿问:“然后呢?” 余川鼓起勇气道:“然后我以后还能攒更多的家当,让你过上好日子,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少年脸色涨红,紧张得手心冒汗,但那双眼眸里却盛满真诚,眼底的情意都快要溢出来。 婵儿静默不言,看了他半晌,然后弯下身将包袱放下,轻笑道:“出招吧,怂货!” 余川瞬间就懵了,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婵儿早已出招,他身上已经挨了一拳,纵然他不想跟婵儿打架,可婵儿却没放过他。 婵儿静静站着的时候,就是个温婉的姑娘,一旦动起手来,马上变江湖侠女。 余川怕伤了她,没敢真的跟她打,只防守不进攻。 然而,婵儿出招快准狠,毫不留情,余川最后节节败退,被揍了个鼻青脸肿,婵儿这才停手,没与他继续打下去。 余川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婵儿,好端端的,你打我做什么?” 婵儿瞧他鼻青脸肿,眼角都淤青了,却还傻傻的看着自己,没忍住笑了:“怂货,打你还需要理由?” 本来是亲自求亲的,结果被打一顿,余川心里觉得委屈,但看她笑得开心,眼睛明亮,眉眼弯弯的,煞是好看,自己就忍不住犯贱,讷讷道:“婵儿,要不你再我打一顿?” 闻言,婵儿嘴角一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道:“今日很晚了,改天吧。” 余川乖巧点头:“好,好的,等你哪天想打我了就跟我说。” 婵儿:“……” 第四百四十一章 目睹全程 片刻后,婵儿好气又好笑道:“余川,你很喜欢被人打?” 余川连连摇头,老实巴交地回答:“我只喜欢被你打。”言罢,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再次迅速泛红。 婵儿看了他半晌,然后指着地上的包袱,道:“怂货,去把那东西拿过来给我。” 余川一听,马上顺从的拿起包袱,然后走到婵儿跟前,双手将包袱递给婵儿:“婵儿,给。” 婵儿接过包袱,连个眼神都没给余川,就转身离去。 余川呆愣愣的望着婵儿的背影,他跟婵儿表明心意了,但婵儿似乎很生气,还打了他一顿,而且打一顿还不觉得解气,下次还想再打他。 在余川看不见的角落,周允和方策盯着他这边,也将方才的事都看在眼内。 方策见余川还杵着不动,没有去追婵儿,恨铁不成钢道:“这小子怎么关键时刻那么蠢?婵儿都把他的东西收下了,证明是接受他的,这种时候就该追上去诉衷情啊。” 周允耸耸肩,笑道:“他又不是现在才那么蠢,先前就蠢,还一直把我当成情敌,以为我与婵儿有男女之情。不过他倒是好心,不敢表露自己的情感,生怕破坏了我与婵儿的感情。” 方策大为震惊:“还有这种事?” 周允颔首:“在湖州的时候,忽然有一天晚上,他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间问我对婵儿是否有意,我才知道这小子把我当情敌。” 他说着,忍不住笑了出声:“这小子眼神真的不太好使,婵儿对我哪里是喜欢?分明是想打赢我,把我摁在地上狠狠揍一顿,所以才经常缠着我切磋,结果他竟然以为是男女之情。” 余川本来是没发现有人在暗中偷窥,忽然间听见笑声,他暗道不好,方才那种事岂能让旁人看了去?沉声道:“谁在那里?出来!” 方策瞪了周允一眼,早知道就不带他来看热闹了,如今倒好,还被发现了。 周允:“……” 他实在是忍不住,这才笑了出声。 俩人对视一眼,然后现身,朝余川走过去。 余川看到他们二人,脸色就变得微妙起来,方才那种糗事,竟然被他们看了去,自己往后不得被嘲讽一整年? 他绷着脸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周允回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们就什么时候来的,目睹全程,该看的,不该看的,我们都看见了。”他说话间,仔细打量着余川的脸,又忍不住笑了,“还没成亲呢,你就开始惧内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真是个好夫君。” 余川瞪他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婵儿都没答应要嫁我,你可别胡说八道,毁了她的清誉。” 方策无奈扶额,无奈道:“余川,你今日是没带脑子出来?” 余川没好气道:“你偷窥就算了,还骂我?我都已经很难受了,你还骂我蠢。”没能抱得美人归,他心里难受,还被好兄弟嘲讽了,当即就想切磋一番,“出招吧,我们打一架!” “你跟婵儿还真是一对,动不动就要跟人打架。”周允笑意更深,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傻小子,你难道就没发现婵儿并没有拒绝你?” 余川瞬时就泄了气:“她没同意。” 周允回道:“你的全部家当她都拿走了,就表示她答应以后给你管你们的小家了,这还不算同意,那怎样才算同意?” 他话音落下,余川难以置信道:“你、你说什么?她方才是同意了?” 周允反问:“不然呢?你竟然没有追上去,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婵儿刚开始是走得挺慢的,后来你没有追上去,这才加快了脚步。” 余川如遭雷劈,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哇”的一声哭出来,求救般看着两位好兄弟:“那现在我该如何是好?” 周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婵儿肯定是对你有意的,你好好想想怎么补救吧。” 方策给他出主意:“其实你被她再打几顿,让她出出气也行,你长得白白净净的,若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看起来还挺可怜的,姑娘家最容易心软了,看你可怜没准儿就原谅你了。” 余川听罢,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便问:“那我怎么让她打我?” 方策被他这话噎了下,瞧他傻乎乎的,顿生一股无力感,道:“你就跟她说你愚蠢又迟钝,当时没反应过来,让她别生你的气,若她还生气,你就让她打你一顿消消气。” 余川眼神一亮,脸上绽开笑意:“兄弟,若是成功了,改日请你们喝酒。” 周允:“……” 还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方策若真懂得哄姑娘家,至于二十二岁还没有媳妇?真是白瞎了那张脸。 不过话说回来,他虽然没有余川那么笨,但似乎也不怎么懂得哄姑娘家。 这大概就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随从,侯爷当初不近女色,不解风情,后面有了夫人慢慢的就懂了,还把夫人哄得高兴,也不知是在哪儿学来的。 周允摇了摇头,不再想此事,道:“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说罢,他就勾着余川的肩膀走。 刚走没几步,方策就忍不住学着余川的语气说:“等你哪天想打我了就跟我说。” 他刚说完,周允也跟着学:“我只喜欢被你打。” 余川:“……我求求你们闭嘴吧。” 周允甚是费解:“余川,你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嘴巴还挺利索的,怎么面对婵儿就哑巴了?” 方策笑道:“他对婵儿不是一直都这样?对我们几个,甚至对侯爷,他都敢贫嘴,但面对婵儿,他就小心翼翼的,说句话都字斟句酌的,我早就看出这小子喜欢婵儿了。” 余川惊诧地看了方策一眼,喃喃道:“我表现得有这般明显?” 方策转眼看余川,莞尔笑:“在没人看到的角落,你的目光黏在她身上,还悄悄记着她的喜好。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们在外面酒楼用饭,你点了她喜欢吃的菜,自己喜欢的一个都没点,但她不在场的时候,你就点了你喜欢的。” 闻言,周允都震惊了,方策不说,他都不知余川这傻小子竟然悄悄惦记了婵儿那么久,这些细微小事,他也不曾留意过,现在听方策提起,他才猛然发现还真如此。 余川也震惊,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没想到别人看得清清楚楚。 周允道:“余川,你不要怂,她心里有你,想要抱得美人归就胆子大点,明天好好补救一番,婵儿那脾气,生气了最多打一架就好,你又不是没被打过。” 余川觑了觑他们,道:“你们两个连心上人都没有,教别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方策问:“那你就说我们说的有没有道理吧?” 余川:“……倒也有几分道理。” 第四百四十二章 母女平安 翌日。 将近巳时,孟瑾瑶才醒来,睁开眼时,看到顾景熙手执一卷书,坐在床前,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似乎还没察觉她已经醒来。 男人温雅如玉,充满书卷气息,乍一看就觉得此人是熟读圣贤书的正经人。 然而,实际上并不是,这坏胚子连孕妇都不放过,原以为收走了那本书,他看不见就学不了那些花招,结果昨晚他就对她使坏了,花招还是书上的。 她心里郁闷,问起怎么回事,才听到这坏胚子说:“阿瑶,那本书我看过,记忆力好就记住了。” 她当时气闷不已,这坏胚子又说:“阿瑶,我答应你不再看那本书,但我记性好这不能怪我,这是天生的,不是我想要的。” 好一句天生的。 让人无法反驳。 现在看着顾景熙,孟瑾瑶眼神越发幽怨。 顾景熙的感官敏锐,已经察觉到一道幽怨的目光向他看过来,侧头望过去,对上小孕妇那不太友善的目光,便放下书本,温柔体贴道:“阿瑶醒了?为夫侍候你起床。” 孟瑾瑶绷着脸,淡声道:“你昨晚欺负我,我还没原谅你,暂时还不想理你,你少别跟我套近乎。” 顾景熙无辜又委屈:“都是为夫的错,不该记性那么好的。” 孟瑾瑶:“……” 听听! 这人说的都是什么话?竟然还委屈上了,委屈就委屈啊,怎么还要夸自己记性好?还真是气人,再说了,有些事虽然记得,又不一定要做,这人就非得做出来。 顾景熙伸手去握着她的手,认错态度诚恳:“阿瑶,为夫错了,你就原谅为夫这回,可好?” 孟瑾瑶看了眼自己的手,想到昨晚的事,连忙移开视线,不想直视自己的手,不仅仅是手,腿也不想直视…… 欺负她,又挑拨她,最后不给她,让她自己来,这男人就躺着指挥了。 顾景熙注意到她的细微表情,见她脸颊还微微泛起红晕,估计是因昨晚的事害羞,温言软语道:“阿瑶莫恼,为夫给你穿衣。” 孟瑾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顾景熙,你说你性子到底是随了谁?母亲不是这样的,难道是随了父亲?” 顾景熙老实巴交道:“没有,父亲的性子与我相差甚远。” 孟瑾瑶瞧他这副“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的表情,心里就觉着郁闷,这男人每次都这样,每次都是“我知错了,下次还敢”。 孟瑾瑶面色不虞地盯着他瞧了半晌,最后还是泄了气,启唇道:“我今日想穿鹅黄色的裙子,给他递了台阶。” 顾景熙应声,马上去给她找了套鹅黄色的裙子,亲自帮她穿好,又让丫鬟端水进来,侍候她洗漱,亲力亲为,又给她梳了个好看的发髻,总算把她给哄高兴了。 吃早饭时,顾景熙也体贴照顾着。 孟瑾瑶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道:“夫君,今日初一,我们要去给母亲请安,我起晚了,等吃完早饭,时候也不早了。” 顾景熙温声说:“没事,我让人去跟母亲说,你昨晚睡得晚,今日起得晚,早上去不了请安。母亲回话说,让你好生休息,请安的事改天再去。” 孟瑾瑶点点头,继续吃。 吃过早饭,顾景熙有些事要处理,就让人传了余川过来。 当看到鼻青脸肿的余川,顾景熙都懵了,问:“余川,昨天你还好好的,这是跟谁打架打成这样?能被人打成这样,可见你这功夫不行,还得好好练一练,以后多跟周允切磋一下。” 余川脸色一顿,想起昨晚的糗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狡辩:“侯爷,小的没跟人打架,这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给摔的。” 顾景熙半个字儿都不信,片刻后想到一个可能,瞬时笑了,笑着调侃道:“那你这一跤还摔得挺有技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摔到谁的拳头上,一般人都没办法摔成你这样。” 余川:“……”安慕小说网 顾景熙又道:“行了,你先回去好生养伤,摔成这样还挺可怜的。” 余川茫然:“侯爷,您不是有事要吩咐小的去做?小的没事,这都是小伤而已,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小的定会给您办妥。” 顾景熙看着他的脸,反问道:“你这鼻青脸肿的出门,到底是去帮我办事,还是去给我丢人?” 余川:“……” 顾景熙道:“去把周允给我叫过来。” 余川有心想说他蒙住脸出门也不是不行,但最后还是没说,应了声“是”,然后就退下,去找周允过来。 - 刘家传来消息,说顾萱灵昨日傍晚生了个女儿,母女平安。 这也是喜事儿一桩,顾家有外孙女了。 明日是刘家嫡长孙女的洗三宴,顾老夫人不会到场,但也让人准备了一份礼物,张氏与孟瑾瑶也准备了,明日让人送过去。 顾萱灵是庶出的,孩子的洗三宴,陈氏作为嫡母其实不必去,但陈氏却表示明日的洗三宴她会去。 孟瑾瑶、张氏与陈氏坐一起闲谈时,说起此事。 张氏得知后陈氏明日参加庶女的孩子的洗三宴,笑道:“二弟妹,萱灵又不是你亲生的女儿,她生的孩子又不是你的嫡亲外孙女,明日差人送一份礼过去即可,用得着这样抬举她?” 陈氏的想法却不一样,女婿刘子方,如今已中举,下一次春闱没准儿能中进士,等刘子方入朝为官之后,她儿子就能多个守望相助的人,现在维持好两家的情分总没错的。 退一步说,就算刘子方以后不能中进士,那也不打紧,萱灵是她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平时孝顺她,如今她也愿意给萱灵面子,给萱灵撑场面,让刘家也更加重视萱灵。 她回道:“萱灵即便不是我亲生的,却也喊了我十几年母亲。” 张氏听罢,有些不屑:“一个妾生的孩子,她生母还是丫鬟出身,也就二弟妹好心肠,愿意抬举她。” 此言一出,陈氏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她虽然出身名门,娘家与顾家门当户对,但她也是庶女,张氏对庶出的如此不屑,那就等于对她也不屑,没准儿就是借着诋毁萱灵,顺便把她也诋毁一顿。 她语气不悦地回怼:“大嫂,你可别忘了,大哥和我们家二爷都是妾室生的,都是庶出的庶子,你如此瞧不起庶出,那岂不是连大哥也瞧不起?” 第四百四十三章 故意躲他 张氏被陈氏的话怼得哑口无言,她倒是忘了这一茬,讪讪地笑道:“我、我方才就是那样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二弟妹心善,对庶女都这样好。” 陈氏轻哼一声:“有没有别的意思,大嫂自己心里清楚,指桑骂槐的,别以为我傻,连这个都听不出来。”她言罢,蓦地站起身来,直接转身离去。 见状,张氏也是郁闷,她当时说那句话的时候,真的没想过诋毁丈夫和二弟啊,忍不住跟孟瑾瑶抱怨:“三弟妹,你看看她,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我都没说什么,她就恼了。萱灵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用得着为了个庶女跟我置气吗?” 孟瑾瑶有些无奈,感觉这大嫂虽然有小心思,但有时候缺心眼,提醒道:“大嫂,你方才把二嫂也诋毁了。” 张氏没反应过来,茫然道:“我什么时候诋毁她了?” 孟瑾瑶道:“二嫂也是庶出的。” 闻言,张氏才猛然想起这一茬,敢情方才陈氏跟她生气,并非因为她说了萱灵的身份,且不小心把丈夫和二弟给诋毁了,而是因为陈氏也是庶女,她看不上庶女就等于看不上陈氏。 张氏道:“三弟妹,我方才也没想过说她什么,是她自己敏感想多了。” 孟瑾瑶回道:“大嫂,无论二嫂是否误会你的意思,但你方才那句话,也的确得罪二嫂了。” 张氏瞥了眼陈氏离开的方向,此刻陈氏的身影早已淡出视线,她抿了抿嘴,若要她去跟陈氏道歉,她拉不下面子,见旁边的孟瑾瑶看着自己,她讪讪道:“罢了,改日再与她说没这意思就好。” 孟瑾瑶点了点头,不予置评。 陷入沉默,张氏略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三弟妹,我记得孟二姑娘明日出嫁?” 孟瑾瑶回道:“是啊,明日出嫁。” 张氏继续八卦:“未来姑爷似乎是个商人?” 这种时候,孟瑾瑶自然不会贬低娘家,说自己娘家长辈眼里只有金钱,只道:“是啊,父亲看邓公子一表人才,举止谈吐也出众,对他颇为欣赏,就选他为婿。” 张氏听罢,有些不赞同:“人虽然不错,可到底是商贾之家,士农工商,商人乃末流,孟二姑娘是孟伯爷的嫡次女,怎能嫁给一介商人?官家子弟里,也有不少优秀的青年,怎么不从官家子弟里选择?” 孟瑾瑶不以为然道:“大嫂此言差矣?只要邓公子品行端正,各方面出色,也不是不可以,父亲是看重的是品性,又不是看重身份。鸿胪寺少卿凌大人的妻子,就是商户出身,听闻当年因陪母亲去上香,俩人偶遇,缘分就来了,如今夫妻恩爱和睦。” 闻言,张氏怔然,霎时间无法反驳。 孟瑾瑶不想跟她谈这些糟心事,又道:“大嫂,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先回去了,我们改日再聊。” 她言罢,站起身来,直接转身离去,丫鬟清秋也紧跟其后。 张氏看她就这么走了,抿了抿嘴,感觉自己搁这儿坐着也没意思,也跟着离开,去跟自家女儿好好说道说道,萱灵这个做妹妹的,都已经做母亲了,萱宜是做姐姐的,就算现在不做母亲,那也该定个亲。 那厢,清秋看到自家夫人走错道了,忙提醒道:“夫人,这条路是去老夫人那边的。” 孟瑾瑶回道:“我就是要去老夫人那边,早上起晚了,没能去请安,现在去也是一样的。” - 顾老夫人的温柔慈爱,弥补了孟瑾瑶多年来一直缺失的母爱,而她也让顾老夫人感受到养女儿的乐趣。 一个母爱泛滥,一个严重缺乏母爱,婆媳俩互补,相处融洽,相谈甚欢。 到了用饭的时间,孟瑾瑶也没舍得离开,直接抛弃自家夫君,留下跟顾老夫人一起用饭。 而顾景熙回到自己的院子,没看到自家小妻子,但被夏竹告知:“侯爷,夫人方才差人回来说,她在老夫人那边用饭,就不回来了,让您不必等她用饭。” 顾景熙懵了:“???” 他忽然有种自己被她们婆媳抛弃了的感觉,自己一个人吃饭有什么意思? 这么想着,他转身就走,以最快速度前往老母亲那边。 当他赶到老母亲那边的时候,前脚刚踏进屋,就看到老母亲和小妻子刚拿起筷子,正准备用饭。 婆媳俩看到他的到来,皆是一愣。 顾老夫人侧头看儿媳妇,调侃道:“瞧瞧,这才分开没多久,曜灵就追了过来,生怕我会跟他抢媳妇似的。” 还不待孟瑾瑶回话,顾景熙就接话道:“可不就是怕您跟儿子抢?” 孟瑾瑶听着他们母子的对话,双颊泛起红晕,赧然地低下头。 顾老夫人莞尔笑:“既然来了,那就坐下一起用饭吧,你来的正巧,我们正准备吃。”她说着,就吩咐一旁侍候的丫鬟,“去添一副碗筷给侯爷。” 顾景熙坐在她们婆媳中间,老母亲和小妻子都能照顾到,刚给老母亲夹完菜,下一刻就给小妻子夹菜。 一家三口用餐愉快,顾老夫人原本饭量就不大,可今日高兴,多吃了小半碗饭。 用过饭,夫妻俩也没急着离去,陪顾老夫人说了会话,顾景熙才向老母亲请辞,准备带着小妻子回去。 然而,孟瑾瑶却道:“夫君,你自己回去吧,我跟母亲相谈甚欢,舍不得母亲,今晚想留下跟母亲一起住。” 顾景熙:“???” 这是怎么回事?他这是又被抛弃了吗? 顾老夫人一听,欢喜不已,便道:“曜灵啊,你先回去吧,今晚我跟阿瑶住,你放心好了,我会帮你照顾好阿瑶的。” 原本顾景熙是不乐意的,但听到老母亲这样说,他也不得不同意,只道:“那就有劳母亲帮忙照顾了,儿子先回去,明日早上再来接阿瑶,然后去孟家赴宴。” 孟瑾瑶笑眯眯道:“夫君慢走。” 顾景熙看到她脸上阴谋得逞的笑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意图,她这是故意躲着自己,又或者是在惩罚自己昨晚的孟浪行径。 他道:“阿瑶送送为夫。” 孟瑾瑶答应他的要求:“那我送夫君出院门。” 夫妻俩并肩出了屋子,孟瑾瑶送他出了院门之后,下一刻就听到他凑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小坏蛋,故意躲着为夫,惩罚为夫是不是?” 孟瑾瑶跟他装傻:“夫君慢走,不送。” 顾景熙看着她,勾起嘴角,笑的意味深长。 躲他。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第四百四十四章 瑾玉出嫁 顾景熙回去后,吩咐丫鬟给孟瑾瑶准备好衣裳、首饰,以及需要用到的东西,让丫鬟送去寿安堂那边,不必明日起床后再让人过来取。 丫鬟退下后,顾景熙看着卧房,哪哪儿都熟悉,但却哪哪儿都觉得不对劲儿。 这大概就是习惯的可怕之处。 当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若是在熟悉的环境没看到对方的身影,便觉得孤单,觉得无所适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以往这个时候,阿瑶应该坐在梳妆台前,丫鬟给她取下头上的首饰,准备洗沐一番,然后上床就寝。m.xfanjia 顾景熙看了眼梳妆台后,便去吩咐丫鬟备水,准备洗沐。 净室内,烟雾袅绕。 顾景熙平时不喜下人近身侍候,穿衣、宽衣、沐浴等事都是自己来。 忽然,顾景熙听见身后传来动静,脸色倏地沉了下去,冷声问:“谁在那儿?” 他话音刚落下,就传来夏竹的声音:“侯爷,奴婢是夏竹,方才忘了给您把衣服放进来,如今给您送过来。” 顾景熙淡声道:“下不为例,若再有下回,还如此健忘,你就不适合在夫人身边侍候了。” 夏竹连忙点头应声:“侯爷息怒,奴婢保证再无下回。” 顾景熙又道:“衣服放下,出去。” “是。” 夏竹应声,上前几步,将衣服放下,然后退了出去。 顾景熙沐浴够,穿上衣服离开净室,就回房里歇息,奈何身边的位置少了个人,他又不习惯了,辗转难眠。 那厢,孟瑾瑶倒是睡得香,躺下后,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顾老夫人也就带过两个晚辈睡觉,上一回是儿子还小的时候,如今是儿媳妇,看到儿媳妇在自己身边睡得安稳,她真觉得自己是养个了女儿。 看了儿媳妇半晌,她给儿媳妇掖好被子,下一刻就看到儿媳妇往自己身边挪过来,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 顾老夫人诧异,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这种下意识的行为,便能看出儿子和儿媳妇平时相处得有多好。 - 翌日,十月初二。 顾景熙清早醒来,洗漱过后,穿戴整齐,就去了老母亲那边蹭个早饭,阿瑶不在,他自个儿吃早饭也吃得不香。 孟瑾瑶与顾老夫人正准备吃早饭,就看到匆匆赶来的顾景熙。 顾老夫人笑道:“曜灵,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便是要去参加喜宴,那也不必如此着急。” 顾景熙回道:“儿子怕错过了用早饭的时辰。”言罢,他眼含幽怨地看了孟瑾瑶一眼,活像被丈夫抛下的怨妇。 孟瑾瑶昨晚睡得好,如今神清气爽的,瞧见他这样,冲他莞尔笑了笑。 顾老夫人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笑容越发慈爱:“那就坐下一起吃,等吃完了,你们还要去赴宴。” 顾景熙应声,上前几步,然后落座。 丫鬟马上给他添了一副碗筷。 用过早饭,孟瑾瑶与顾景熙一同离开寿安堂,今日是孟瑾玉出嫁的日子,他们做姐姐姐夫的,也得去喝喜酒。 顾老夫人并没有去,她上了年纪之后喜静,不喜参加宴会,别家有宴会相邀,都是吩咐家中晚辈去的,难得出门一趟,就是去寺庙上香礼佛。 顾景熙问:“阿瑶昨晚睡得可好?” 孟瑾瑶含笑回答:“甚好,一觉睡到天亮。” 顾景熙道:“为夫睡得不好。”他语气间透着委屈,停下脚步,眼含控诉地看着孟瑾瑶,接着道,“阿瑶真的好狠的心,让为夫独守空房。” 孟瑾瑶低笑:“谁让你不老实?” 顾景熙马上认错:“前天晚上的事,为夫知错了。” 孟瑾瑶轻哼:“你哪回不是说知错了?但从来没有改正过,都要做父亲的人了,还总是知错不改,你做了坏榜样,当心孩子以后也成了知错不改的人。” 顾景熙忙道:“阿瑶息怒,为夫这回真的知错了,今晚肯定老实。” 孟瑾瑶懒得再跟他计较,回到葳蕤轩,就让下人准备马车,然后带上贺礼,前往永昌伯府赴宴。 嫡次女出嫁,孟家虽张灯结彩,但排场远不如嫡长女出嫁时,知内情的孟家人知道,这是因为缺银子的缘故,不知内情的外人,则以为因为嫡次女生母孙氏的缘故,孟家对这个女儿厌弃了,不重视了。 如今,孟家只是邀请了平时来往亲密的亲友。 孟瑾瑶与顾景熙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宾客到场。 顾景熙在前院与其他男宾闲谈,孟瑾瑶跟董氏寒暄一番,就去后院见孟瑾玉,作为长姐,做戏做全套也得去见见即将出嫁的妹妹,并送上贺礼。 今日宾客多,免得被人不小心冲撞了,婵儿与清秋寸步不离地跟着孟瑾瑶,她走到哪儿都跟上。 孟瑾玉已梳妆打扮好,静坐在闺房中,她昔日倒是有不少朋友,可当出了孙氏那件事,昔日的好友基本上都逐渐远离她了,今日她出嫁,嫁的还是个商人,就更没人来了。 也就刚不久前来了两个闺中好友,她们家的长辈皆是与孟家交好的,随长辈一起来喝喜酒,就顺便来看看她,并送上添妆礼。 晴儿进来禀告说:“二姑娘,大姑娘来了。” 闻言,孟瑾玉脸色沉了下来。 紧接着,她就看到打扮得雍容华贵,迈着莲步款款而来的孟瑾瑶,原本孟瑾瑶做了侯爵夫人,就已经高人一等,如今顾景熙的隐疾好了,他们还有了孩子,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而她呢? 她被掉进钱眼的父亲嫁给一介商人,她不愿意嫁,去求祖母做主,可祖母却跟她说:“阿玉,你要怪就怪你有个孙氏那样的母亲,有她这种毒妇做母亲,你是她带大的,名声也毁了。门当户对的人家,人家也不愿意娶你,倒是有家世好的,先前给你寻的婚事就不错,可你又不愿意,嫌弃人家年过四十岁。” 她听着这种话就觉得讽刺,年过四十岁,死了原配夫人的老男人,比她父亲的年纪都要大,她若是嫁过去,马上就做祖母,做外祖母,继子和继女都比她大,这样的婚姻能有什么盼头? 所谓的好亲事,只因那老男人能帮衬一下父亲,提携父亲,那就是好亲事了,完全不顾她的人生。 后来,祖母又说:“比我们家门第低的,若是家底不丰,你嫁过去岂不是要受苦?邓公子家里经商,家底丰厚,你嫁过去就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你就安心待嫁,以后跟邓公子好好过日子,不要任性。” 这话说的倒是好听,别以为她不知道,这门婚事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并无区别,她就如同货物一般,被卖给邓家。 父亲收了邓家金钱财帛的好处,邓家娶个世家嫡女回去,还与长兴侯做了连襟,说出去都有面子,这可比娶商贾之家出身的姑娘好多了。 她远嫁扬州,人生地不熟的,就算被欺负了,也没地方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第四百四十五章 孟二姑爷 孟瑾瑶见她脸色难看得紧,直接视若无睹,若无其事道:“二妹妹,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在此先恭喜二妹妹觅得如意郎君,祝二妹妹与二妹夫琴瑟和鸣,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孟瑾玉听着她说祝福自己,只觉无比的讽刺。她是侯爵夫人,前几天被封了三品诰命,成为诰命夫人,而自己嫁给一介商贾,明显是跟她耀武扬威,嘲讽她来了。 孟瑾玉冷声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孟瑾瑶也没惯着她:“二妹妹觉得是,那就是吧。” 闻言,孟瑾玉脸色僵住,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话。 孟瑾瑶也不在意她想什么,冲身边的清秋递了个眼神,然后道:“今日你出嫁,姐姐准备了一份薄礼,也不知二妹妹是否喜欢,还望二妹妹莫要嫌弃。” 她话音落下,清秋就上前,将手中的木匣子放下。 孟瑾玉没看礼物,眼神阴郁地睨着孟瑾瑶,没好气道:“把你的东西拿回去,谁稀罕你的贺礼?一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礼我已经送到了,至于要如何处置,也随二妹妹的意。”孟瑾瑶也不屑与她争辩,转头就对身边的丫鬟道,“婵儿,清秋,我们走吧。” 说罢,孟瑾瑶头也不回的离去。 孟瑾玉被她气得不轻,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若孟瑾瑶跟她争执两句,她还不至于如此生气,吩咐身边的丫鬟:“晴儿,把她带来的东西扔出去,别脏了我的地儿。” 晴儿闻言惊住,似乎是没想到自家主子会如此极端,她上前两步拿起那木匣子,打开瞧了眼,然后语重心长地劝说:“二姑娘,大姑娘送了一对玉镯,瞧着成色还可以,值些银子的。您嫁到邓家,三朝过后,就随姑爷去扬州了,那边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女子的嫁妆就是依靠,您带多点财物准儿没错的,这镯子您不喜欢,以后拿去典当了,换成银子就好。”xfanjia 孟瑾玉听罢,就想起自己的嫁妆单子,这份嫁妆寒酸的很,那上面的东西也没多少值钱的。 她向祖母诉苦,祖母却说如今孟家不如往日,让她要体谅长辈,说她嫁到邓家不愁吃穿。多少姑娘嫁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也不愁吃穿啊,可嫁妆不丰厚,在婆家也没底气,手头上也拮据。 真是好的很啊,孟家把她卖了个好价钱,却连一副体面的嫁妆都没给她,也不知是父亲和祖母的意思,抑或是董氏撺掇的。 事到如今,她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深吸一口气,眯了眯眼,忍辱负重般回道:“先收下吧,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扔了贺礼不吉利。” 晴儿点头应声,她作为陪嫁丫鬟,肯定希望主子好的,不然她的日子也难熬,就算跟着主子到邓家,以后做了姑爷的妾,那也是主子的人,她的身契都捏在主子手里。 那厢,孟瑾瑶离开孟瑾玉的闺房,还没走多久,就听到有宾客在私下议论。 “孙家今日是不是没来?都没看到孙家的人。” “孙家来做什么?” “孙氏虽然被休弃了,但孟二姑娘好歹是孙家的外甥女,外甥女出嫁,他们又在京城,不来喝杯喜酒,送一份贺礼?” “孙家连孙氏都不认,会认外甥女?孙氏当初一头撞死在孙家门前,给孙家添了晦气,把孙家气得不轻,孟二姑娘和孟世子还不肯来收尸,孙家最后迫不得已给孙氏收尸,找个地方下葬。” “要我说,孟世子和孟二姑娘真是无情,孙氏对不起别人,却唯独没有对不起他们,他们连给母亲收尸都不去。”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母亲都不好,孩子能好?你看孟大姑娘就不错,孟二公子也品学兼优,今年还中了案首,他们都不是孙氏生的。” “难怪孟家会将孟二姑娘远嫁,且还是给她找个商人做夫婿,商人地位低,这样嫁过去也不至于被嫌弃,若是门当户对的,娶都不可能娶她。” “是啊,不提这些,说点别的。” …… 孟瑾瑶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人慢慢走远,她们的说话的声音也慢慢的听不到了,轻声说了句:“她们说错了一件事。” 清秋问:“夫人,她们说错了什么?” 孟瑾瑶回道:“不仅母亲不好,父亲也好不到哪儿去。” 清秋听罢,觉得此言有理,赞同地点了点头。 约莫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前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是邓家来接亲了,众人看到了好奇已久的孟家二姑爷。 邓源清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身穿大红色喜袍,身材颀长,面容俊朗,举止文雅得体,的确是一表人才,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读书人。 再细看,那双瑞凤眼里透着商人特有的精明,看得出是个聪明人。 孟冬远给他介绍自己的大女儿和大女婿:“源清啊,这位是你大姐姐,这位是你大姐夫。” 邓源清看向他们夫妻,很有分寸的只打量了一眼,便拱手行礼:“源清见过大姐姐,见过大姐夫。” 顾景熙颔首应了声。 孟瑾瑶客套地夸赞一句:“早就听闻家中长辈对二妹夫赞赏有加,今日见了人,果真是一表人才,与二妹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邓源清回道:“大姐姐过奖。” 孟瑾瑶温声道:“吉时已到,快去接新娘子吧,莫要误了吉时。” 来日方长,邓源清也没有过分热情套近乎,应了声,然后由仆人引路,去孟瑾玉的闺房接孟瑾玉。 孟瑾玉没有闹别扭,得知新郎官来接亲,立即盖上红盖头,在大家的热闹声中出了闺房,前去厅堂拜别父母,然后由弟弟背着上花轿。 孟承章比孟承兴年长一岁,按理说应该由孟承章来背的,奈何孟瑾玉与他不和,让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孟承兴来背。 孟承兴心里是乐意的,可当把人背起来走了十几步,就后悔应下此事了,但又不能让旁人笑话自己不行。 是以,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十三岁少年,咬着牙吃力地背着十五岁的少女,一步步走出家门,最后忍不住低声说了句:“二姐姐,你怎么那么沉?” 试问哪个姑娘家听到这种话能高兴的? 孟瑾玉原本就心情不佳,如今更是被气得不轻,若非因场合不对,她能马上跳下来将弟弟狠狠臭骂一顿,自己没用还要说她沉? 孟承兴将人背上花轿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在初冬里热得出了汗,额上冒出汗珠。 第四百四十六章 气恼董氏 接完亲,迎亲队伍渐渐远去。 孟家还得继续招呼宾客,董氏温柔和气,她比孙氏更有亲和力,宾客们看着她,再对比孙氏,便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温柔良善。 真正善良的人,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孟家大姑奶奶所嫁的罗家也来了,即使罗大人续娶了,可续弦夫人对原配所生的罗永安视若己出,母子相处融洽,罗永安的妻子许氏也与罗夫人相处融洽,所以这次的喜宴,罗夫人也跟着来。 孟瑾瑶不想与那些夫人相互吹捧,直接与罗夫人以及表嫂许氏坐一旁闲谈,罗永安与许氏的儿子铮哥儿乖巧地窝在罗夫人怀里,可见祖孙感情不错。 孟瑾瑶看着罗夫人,又抬眼看不远处的董氏,也不是所有的继母都恶毒,还是有很多温柔良善的继母,她虽与董氏接触不多,但她能感受到董氏发自内心的善意,董氏这样好的女子,嫁给她父亲,真的可惜了。 许氏看着孟瑾瑶已隆起的小腹,问:“表妹,你这肚子四个多月了吧?” 孟瑾瑶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回道:“算日子,这孩子是五月下旬的时候怀上的,如今十月初二,四个多月了。” 许氏关切地问:“孕期可有什么不适?”m.xfanjia 孟瑾瑶摇头:“这个没有,我吃得香,睡得也香,都没什么怀孕的感觉,就只有肚子在长大。” 闻言,许氏有些羡慕,看了眼坐在婆母腿上,靠在婆母怀里的儿子,又道:“这孩子不仅与你们夫妻有缘,且还是来报恩的,我怀铮哥儿那会儿啊,整个孕期都在孕吐,直到一朝分娩之后才没有吐。” 孟瑾瑶惊诧:“竟那么严重?” 许氏露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神情:“哎,当时我怀个孕都瘦了许多,后来慢慢补回来的。” 那厢,孟老夫人看到自己的外孙媳妇与罗夫人相处融洽,连带着外曾孙子都与罗夫人亲近,心里甚是吃味,她是铮哥儿的外曾祖母,血浓于水的,但铮哥儿与她不亲近,去跟没有血亲关系的祖母亲近去了。 当初外孙才两岁,长女就因病去世,女婿还那么年轻,肯定会续娶,她担心没有血亲关系的继母会对外孙不好,女婿娶了续弦后,继室对外孙倒是不错,但外孙与她不太亲近。 早知如此,她当初得知娘家侄女偷偷爱慕才华出众、俊朗如玉的女婿,就撮合娘家侄女与女婿,让娘家侄女做女婿的继室。 表姨母做继母,也不会苛待外孙,更不会教唆她外孙不与孟家亲近,这样两家亲密,女婿还能提携一下她儿子,今年儿子看上那个缺,就不会被女婿继室的弟弟抢走了。 这也是她当初失策了。 - 宴席开始,众人落座。 孟瑾瑶是孟家女,坐席与孟家女眷坐在一起,毕竟孟家女眷如今也就两个人,有两次孟老夫人想与她说话,都被她与旁人说话堵了回去,董氏也帮过她三回,让孟老夫人有话也没机会说,可把孟老夫人气得不轻。 宴会散席,宾主尽欢。 孟瑾瑶知道若是再逗留,祖母与父亲肯定会跟她说什么不中听的话,所以她就成了第一批离开的人,跟董氏闲谈几句,就与夫君一同离开。 宾客全部离开,孟冬远见长女和女婿早已离去,不由责怪母亲:“母亲,您怎么不留下他们夫妻?儿子还有话想跟他们说呢。” 孟老夫人面色不虞地乜了董氏一眼,语气不悦道:“问问你的好媳妇,她都干了些什么,我想与那丫头说话,她就把我的话给堵了回去。” 孟冬远觉得董氏甚好,长得好看,还从来不给他添堵,但该懂事的时候怎么就不懂事了?他皱起眉头:“夫人,你为何要这样做?” 董氏一脸无辜:“夫君,母亲,你们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大姑娘好相处,就忍不住跟她多说说话。” 闻言,孟冬远也觉得定是如此的,便道:“母亲,这是误会。” 孟老夫人气恼董氏没点眼力见,没好气道:“谁知道她是不是成心的?又不是亲生的女儿,她还上去套近乎做什么?” 董氏螓首低垂,没有吭声。 其实她今晚还真是成心的,婆母不明事理,夫君平庸无能且功利心重,还自私自利,她不能依靠夫君和婆母。 再者,她又没有孩子,以后老了也是个问题,孙氏生的一双儿女对她有敌意,她是指望不上的。 只有孟瑾瑶与孟承章以礼相待,只要她现在诚心诚意的对他们姐弟好,他们姐弟以后也能孝顺她,等孟承章娶妻生子,她就儿孙绕膝,有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孝顺,晚年也不会孤独。 孟老夫人见她低着头不吭声,心里更加恼火,对儿子道:“你以后可得好好教育你这媳妇,关键时刻没半点用处,还把机会往外推。” 孟冬远忙道:“母亲息怒,儿子回去会好好教育她的。” 孟老夫人瞥了眼董氏,只觉董氏比孙氏有手段,以前她训孙氏的时候,儿子都是向着她的,现在她训董氏,儿子向着董氏,真是长得不像狐狸精,却有狐狸精的手段。 片刻后,孟老夫人又问:“你今日可有跟大姑爷提过那件事?” 提起此事,孟冬远心里就郁闷,颓丧地摇了摇头:“儿子压根就没机会说。” 孟老夫人费解:“怎么就没机会说?你不知道找机会跟他说?” 孟冬远郁闷不已:“他说不打搅长辈聊天,去跟同辈份的一起聊,八九个十几岁的小子围着他请教学问,就连大姐夫与继室所生的罗世安也凑上去。” 孟老夫人:“……” 这分明是躲着他们孟家,不然顾景熙一个三十岁的人,跟十几岁的小子能有什么好谈的? 孟冬远长叹一声,觉得自己这岳父做得窝囊,竟然被女婿压着,他原本想着,今日会是个好机会,跟女婿好好谈一谈,让女婿帮他谋个实缺,让他施展抱负,好好为朝廷效力。 没想到,孟家出了个不懂事的逆女,连带着女婿也不孝顺。 第四百四十七章 怨天尤人 屋外。 孟承章站在门外,偷听长辈们在说什么,得知父亲和祖母愿望落空,他松了一口气,要是大姐夫和大姐姐离开的不及时,被他们缠上,那还得了? 就父亲这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才华,还不如继母董氏,有个闲职就顶天了,若是有个实缺,做事出了差错,全家都得遭殃,偏偏父亲看不清自己,总觉得自己只要有机会就会成为国之栋梁,离成为栋梁只差一个机会。 正当他准备离开之时,他身后就传来孟承兴的声音:“二哥,你在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孟承章浑身一僵,很快就转过身去,若无其事道:“我准备去问问长辈们,可还有什么事需要做,三弟也是为此事而来?那就一道进去吧。” 孟承兴冷笑一声,他分明看到二哥偷偷摸摸的听墙角,还听了好一会儿,正准备拆穿,就听到他出言打断:“二弟,我们先进去。” 屋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时,就没有再继续谈那件事,不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两个晚辈进来,询问他们可还有什么事需要做,若是无事,他们就先回去了。 孟冬远看到次子,心里又燃起希望,便问:“承章,为父今日见你与你大姐夫相谈甚欢,交代你跟你大姐夫提的事,你可有提及?” 孟承章恭敬回应:“回父亲,当时有那么多外人在,儿子没机会提及此事。” “什么叫没机会?他就不能让大姐夫借一步说话?”孟承兴轻哼,虽然不知父亲所说的是何事,但他不满二哥,“父亲,他与大姐姐关系好,与大姐夫关系肯定也好,他若是有什么事要与大姐夫说,让大姐夫借一步说话,大姐夫能不答应?” 孟承章:“……” 该聪明的时候像个丢了脑子的蠢货,不该聪明的时候,脑子就捡回来了,这种弟弟真是惹人讨厌。 孟老夫人脸色倏然沉了下来,当即就训斥:“承章,你可别忘了你是你父亲的孩子,只要你父亲好了,你才能跟着受益。” 孟冬远脸色也难看得很:“承章,你大姐姐叛逆,你也跟着叛逆?你早已不是孩子,应该明白怎样做才有利于孟家,为孟家谋利益,让孟家恢复以前的辉煌,作为孟家的子孙,你义不容辞。” 闻言,孟承章不紧不慢地反问:“父亲,当时大姐夫被那么多人围着请教学问,那些人求知若渴地看着大姐夫,大姐夫也说得正起劲儿,我又怎好扫兴?” 孟承兴不想放过火上浇油的机会:“父亲,祖母,他这是借口,他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不想帮我们孟家。依我看,大姐姐嫁到顾家做了顾孟氏,他也跟着成为顾孟氏了。” 董氏在此时帮腔:“夫君,依我看,承章并非不愿,就承章说的情景,的确不好贸然扫兴。今日是时机不对,以后有的是机会,女儿女婿就在京城,离得也不远,下次再说也不迟。” 孟冬远瞪了儿子,心里气啊,却又无可奈何,妻子没点眼力见,堵住了母亲想要跟阿瑶说的话,儿子又不争气,连传个消息都传不出去,平时他们母子那么聪明,关键时刻半点用都没有,还要拖后腿。 孟老夫人面色不虞地睨了眼儿媳妇,若非知道儿媳妇跟大孙女相交不密切,母女关系淡薄,她都要以为儿媳妇站到大孙女那边去了。 片刻后,孟老夫人没好气道:“罢了,此事别再提,免得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孟冬远心里有气无法发泄,矛头又指向小儿子:“承兴,你姐夫他们在讨论学习,你怎么就没凑上去请教?你二哥中了案首都去虚心请教,你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也不知道努力上进,以后为父怎么放心把孟家交给你,让你继承爵位?” 孟承兴万万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心里有苦说不出,落榜非他所愿,若是可以,难道他不想中秀才吗?他才十三岁,至于对他如此苛刻?父亲当年十三岁也没有秀才功名。 他反驳道:“父亲,我是世子,跟平民百姓不一样,以后不靠科举也能入仕。” 孟冬远怒声道:“不靠科举入仕,不是真才实学入仕的,始终在人前矮一截,谁瞧得起你?便是长兴侯府,家里的晚辈也努力拼科举,为的就是通过科举入仕,名正言顺。” 孟承兴心中不满:“父亲,您也不是靠科举入仕的,您自己都做不到,怎么现在就来要求我?” 说起这个,孟冬远脸就黑了,这也是的痛处,他就不是靠科举入仕的,他当年只中了秀才,举人也没中,想着等中进士后入仕,都不知猴年马月了,就靠父亲靠世家子的身份,走一走关系,谋得一个没什么用的闲职。 如今多年过去,虽然职位有所上升,但还是只得个闲职,瞧不起他的人多的是,说他庸碌无能,特别是那些靠科举入仕的官员。 若是能重来,他肯定要努力考进士的。 当初他认识的年纪相仿的人,只要是靠科举入仕的,如今混的都不会很差,混得最好的,已经官至从二品,就他仕途不顺,说到底还是因为当初没坚持继续考科举,如果他当初坚持,仕途肯定平顺许多。 他黑着脸道:“就是因为当年为父失策了,没选科举,才仕途不顺,为父走过的路,自然不想你再走一遍,好好跟你二哥学着点。” 孟承章:“……” 倒也不必给他招惹仇恨,自从他有了秀才功名,且还是案首,父亲骂三弟不中用的时候,又把他夸一顿,三弟已经恨他恨得牙痒痒的。 孟承兴也的确恨,狠狠剜了二哥一眼,也没搭理父亲,直接负气的扭头而去。 见状,孟冬远怒不可遏:“你给我站住,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 董氏淡淡瞥了丈夫一眼,不想掺和。 孟承章看三弟就这样走了,就看到了遁走的机会,忙道:“父亲,我去看看三弟。”言罢,他也不待孟冬远回话,马上抬起脚步追了出去。 孟老夫人疼爱小孙子十几年,即使二孙子比小孙子优秀,可小孙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还是无人撼动,当即就对儿子道:“承兴还小,你逼得那么紧做什么?看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孟冬远怒气未消:“承章比他年长一岁,还是案首,他直接落榜,那就是他不够努力,都怪孙氏,以前把他惯坏了,真是慈母多败儿。” 孟老夫人不以为然道:“承章能中秀才,那是因为他在灵山书院念书,受名师教导,也怪阿瑶那丫头,之前让她跟大姑爷说,把承兴也送进灵山书院,承兴肯定也能中秀才。” 闻言,孟冬远怒气稍减。 董氏在一旁听着都想发笑,次子明明天资聪颖,是凭本事考上灵山书院的,婆母非得说是女婿帮的忙,她发现他们母子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怨天尤人,无论什么事都怨天怨地怨时运,怨别人,唯独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xfanjia 第四百四十八章 偶遇杨氏 那厢,孟瑾瑶和顾景熙离开孟家,也没急着回家,难得出来一趟,顺便在街上逛一下。 如今也才酉时四刻,天色就已经暗了,街道两旁的商铺已经点灯,商铺门前的灯笼照亮整条街道,路上行人虽不似白日多,却也甚是热闹。 刚逛了一会儿,孟瑾瑶就遇上了个熟人,那人正是她前任继母孙氏的大嫂,杨氏当初与孙氏姑嫂关系极好,但在孙氏被休的时候,跟丈夫孙智勇一起,直接将人拒之门外。 要说杨氏有多坏,那倒也没有,杨氏也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但是个自私自利又重利益的墙头草,你能给杨氏利益的时候,杨氏能做你喜欢的事讨你欢心,对你忠心耿耿。 就譬如孙氏不喜她与二弟,杨氏就能为难她与二弟讨孙氏欢心,其中为难她最多,见孙氏展开笑颜,转头就哄着孙氏想要好处,这些年来,因为杨氏懂得哄人,在孙氏这里讨了不少好处,孙氏对娘家也出手大方。 原本,孟瑾瑶想着无视杨氏,奈何四目相接时,杨氏见了她,仅仅是愣了一瞬,就仿佛以前的过节不曾存在似的,嘴角含笑,若无其事地上前微微福身一礼:“见过顾侯爷,见过顾夫人。” 顾景熙是三品官,孟瑾瑶是三品诰命夫人,杨氏见了他们行礼也确实应该。 孟瑾瑶略有些诧异,淡声问:“孙夫人不必多礼,今日是二妹妹出嫁的日子,怎的没见孙夫人来喝喜酒?” 杨氏轻叹一声,愧疚不已:“我那小姑子再如何不是,我这做嫂嫂的再如何气愤,但阿玉和承兴都是无辜的。可因为我那小姑子的事,我们孙家也无颜面登孟家的门。这不,今日阿玉出嫁,我这个做舅母的,就在街上目送迎亲队伍,也算是给她送嫁了。” 此言一出,杨氏身边的丫鬟诧异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自家主子今日分明是约了朋友才出门,早上起床,想起今日是表姑娘出嫁的日子,还骂了已逝的姑奶奶晦气,生的女儿肯定也不是好东西。 孟瑾瑶淡笑:“那孙夫人还真是个好舅母。” “我们孙家教女无方,出了她这种……罢了,不提了,提起她也是惹人生厌。”杨氏话说到一半,轻轻摇了摇头,转而又满怀歉意道,“顾夫人,以前因我那小姑子乱嚼舌根,对顾夫人有所误会,对顾夫人有偏见,但这也是我之过,没能分辨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实在是对不住,还望顾夫人见谅。” 她语气诚恳,是不是真心的,孟瑾瑶心知肚明,皮笑肉不笑道:“都过去了,若非孙夫人提起,我都不记得还有此事,孙夫人也说了,那是受人影响做出错误的判断。” 杨氏也不在意她的态度,但自己态度依旧:“顾夫人没与我一般见识就好,不管怎么说,都是孙家的错,孙家教女无方,出了她这么个祸害。” 孟瑾瑶淡声道:“孙夫人多虑了,都是过去的事,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杨氏温言道:“顾夫人慢走,顾侯爷慢走。” 看到杨氏,孟瑾瑶也没了兴趣继续逛,与顾景熙一起坐上马车,直接打道回府。安慕小说网 马车上。 孟瑾瑶想起杨氏,抿唇笑了笑,问身边的男人:“夫君,你觉得杨氏那人如何?” 顾景熙回道:“是个能屈能伸的,处于弱势之时,能毫不犹豫、面不改色的拉下面子,若是换了个人做这种事,估计会别别扭扭的。” 孟瑾瑶忽然想起一件事,笑道:“我与二弟以前很讨厌她,在背后骂她有奶便是娘,而孙氏就是那个娘,因为孙氏能给她好处,她就捧着孙氏。孙氏不喜我,也不喜二弟,她来了孟家,就找机会为难我与二弟,以此来讨孙氏欢心,让孙氏心甘情愿为娘家付出。” 顾景熙道:“她从孙氏那儿讨来的好处,也以另一种方式流失了。” 闻言,孟瑾瑶就想起去年听丫鬟说的,杨氏与孙智勇的长子孙伯钧婚事告吹,原本都商定婚期了,却因孙氏那件事,解除了婚约,对方觉得能教育出这种女儿的人家,家风不正,不愿把女儿嫁到孙家。 解除婚约后,孙氏的事,以及孙伯钧秋闱落榜,别人更觉得孙家不行,有将近一年时间,孙伯钧无人问津,听闻近些日子,再次定下婚事,但这门婚事远不如之前定下来的。 回到长兴侯府,刚下马车,准备进家门,夫妻俩就遇上了陈氏,陈氏今日去参加顾萱灵和二姑爷嫡长女的洗三宴,如今刚到家。 夫妻俩与陈氏打招呼,随后陈氏与孟瑾瑶就聊到一起,顾景熙插不了话,跟在她们妯娌身后。 陈氏今日看到庶女过得好,颇有成就感:“萱灵这门婚事,是我当初精挑细选的,刘家虽然门第低,但是人口简单,家风好、品性好,事实证明我当初眼光不错。刘家如今就二姑爷一个儿子,萱灵生了个女儿,我本以为他们会嫌弃,没想到他们不仅不嫌弃,还很喜欢。” 孟瑾瑶道:“这样挺好,萱灵的压力也不会有太大压力。” 陈氏赞同地点点头:“可不是么?瞧瞧我们隔壁吕家四房的,门第倒是高,但因为他们这一房只有一个独子,儿媳妇生了个姑娘,他们就不太高兴了,觉得儿媳妇肚子不争气,幸好第二胎是个男孩,不然都不知有多嫌弃。哎,三弟妹你估计没听说过,那是几年前的事。” 孟瑾瑶诧异:“但是我看吕家四夫人很喜欢长孙女。” 陈氏回道:“那是因为那孩子聪明伶俐又长得可爱,跟小仙童似的,她带出去能给她长脸,不然你看她还会不会喜欢?以前嫌弃人家是个姑娘,到了两三岁发现孙女聪明可爱,就是宝贝孙女了,她那孙子都没有孙女机灵……” 孟瑾瑶听着她喋喋不休,偶尔回一句,但听她的态度,似乎跟吕家四夫人有过不愉快的事,提起吕家四夫人都是满满的嫌弃与不屑,不过听她嫌弃的点,也觉得很正常,吕四夫人有些做法的确很让人嫌弃。 第四百四十九章 初次胎动 晚上。 孟瑾瑶刚躺下,想到二嫂说的话,又想到夫君今年都三十岁了,爵位还要有继承人,心思忽然就变得敏感起来,冷不丁地问了句:“夫君,我要是生了个姑娘,你和母亲会不会不喜欢?” 顾景熙忽然间听到她问这种问题,有些费解地看着他:“生个姑娘不是挺好的吗?姑娘乖巧,儿子太调皮了,不好管教。” 孟瑾瑶轻声道:“可是你的爵位需要继承人。” 对于此问题,顾景熙倒也看得开:“就算真的没有儿子,那也是命,我命中无子,至于继承人,顾氏一族也不少男丁,总能选出个不错的继承人。” 他言罢,后知后觉地发现阿瑶会问这种问题,估计是听了二嫂说别人家的事,便又道:“阿瑶,别人家如何,那是别人家的事,我们家不会如此,无论你生男孩还是女孩,我与母亲都会喜欢。” 孟瑾瑶心底那点刚涌上来的担忧,顷刻间散去,脸上重新有了笑意,片刻后又问:“夫君,为何大部分人都喜欢男孩?其实我觉得女子也不差,我听闻我母亲就很有才学,我父亲身为男子也远远比不上她,若是女子也能科举,没准儿我母亲也能考个功名,中不了进士,中个秀才、举人也行。” 顾景熙回道:“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向先生探讨过这个问题。没有女子,哪来的男子?而没有男子,也不会有女子,为何就会区分哪个轻哪个重?” 年轻的时候? 孟瑾瑶脸色僵住,下意识打量了他的脸一眼,感觉看起来还是很年轻,便没纠结这个问题,追问:“那先生是如何回答的?” 顾景熙回道:“先生说时势所趋,大部分人都觉得传宗接代乃头等大事,若没能力去改变,那就只能去接受,然后坚持自己的原则。”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孟瑾瑶的肚子,柔声说:“小萱盈,为父如今还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孟瑾瑶讶然:“萱盈?” 顾景熙含笑点头:“萱盈,我们的女儿。” 话音刚落下,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扫过他的掌心,他瞬时愣住,视线往下移,盯着孟瑾瑶的肚子,那眼神里有惊讶、也有欣喜,心里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感。 孟瑾瑶也感受到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在动,小家伙心情似乎还不错,动了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在心间蔓延,她伸手覆上顾景熙的手,讷讷地问:“夫君,你刚刚有没有感受到什么?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孩子动了。” 顾景熙抬眼看她,笑意盎然:“阿瑶,我才刚喊她的名字,她就回应我了,看来我们的女儿很喜欢这个名字,那大名叫顾萱盈。” 孟瑾瑶嘴角上扬,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对,她真的是个姑娘,她就喜欢这个名字,一听到名字,她就会动了。”她拨开顾景熙的手,自己轻轻摸着肚子,柔声软语道,“小萱盈,你再动一下?” 然而,她等了好一会儿,喊了三次,孩子都没有搭理她,一动不动的。 她有点沮丧,失落道:“夫君,她不搭理我。” 顾景熙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哄道:“她不是故意的,如今大晚上的,肯定很困,就睡着了,明日你再跟她说说话,她就跟你玩了。” 孟瑾瑶一听,马上就被哄好了,再次展露笑颜:“夫君,都说女儿长得像父亲,我以前就觉得你这副容貌,如果不能有个女儿,那太可惜了,如今总算如愿了。” 顾景熙低笑出声:“也不是所有的女儿都长得像父亲,你看你就长得像岳母。” 孟瑾瑶沉默了会儿,道:“长得像我也行,我也挺好看的。” “阿瑶本来就好看。”顾景熙亲了亲她的脸颊,“睡吧,今日去孟家喝喜酒,你都没能午睡,今晚早点睡。” 孟瑾瑶点点头,又问:“对了,我父亲没跟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吧?” 顾景熙道:“他没机会说,我与同辈的人探讨学问,不打搅长辈。” 孟瑾瑶笑了出声:“你又用这一招?” 顾景熙回道:“方法不怕旧,管用就好,我看那些人的父亲就很乐意我与他们的儿子探讨学问,我与他们的儿子也相处融洽。如此一来,我也算是间接的帮了两个小舅子招呼同辈份的客人。” 闻言,孟瑾瑶也颇为赞同,道:“不必管我父亲,我祖父当年积攒的人脉,在他去世那么多年后,早就淡了,加上我父亲又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人,祖父昔日的好友也不会强行扶烂泥,免得弄的自己一身脏。现在让他自己折腾,反正他没人脉,其他世家也瞧不起他,他也折腾不出花样来。” 顾景熙颔首:“我明白。” - 翌日。 顾萱宜昨日晚上就收拾了行囊,今日早晨去给顾老夫人请安,说明自己要去外祖家小住,就带上丫鬟和家仆,前往张氏的娘家。 张氏还忙着听管事汇报一些琐碎事,等听完这些琐碎事并处理好,得知女儿已经离开顾家,去了张家的时候,她脸都气绿了,感觉孩子越大越叛逆。 马上就去找两个妯娌发牢骚,说女儿不听话,动不动就离家出走,走的时候都没跟她说一声。 孟瑾瑶年轻,也只是听着,不作评价。 陈氏跟张氏近二十年妯娌,了解张氏的性情,也不惯着她:“我说大嫂,说起这个,我就不得不说你了,萱宜那孩子都被你逼成什么样了?人家一大早就跟逃命似的离开,这个时候你应该反省一下你自己是怎么对孩子的,而非责怪孩子不懂事。” “我反省什么?”张氏面色不虞地反驳,“从小到大,因为只得她一个女儿,另外两个都是儿子,我就格外疼爱她,都这样还不知足?” 陈氏蹙起眉头:“你好好想想,你跟她说了什么导致她离家出走?” 张氏回道:“我、我也没说什么啊。” 其实她昨晚就是好言相劝,劝一劝女儿别再使性子,过了年就十七岁了,再过两年就是老姑娘了,到时候一把年纪,婚事都不好找。 陈氏乜她一眼,多年来最瞧不上她的做派,毫不客气道:“你是不是觉得萱灵都做母亲了,她也该嫁人生子?我看你是要把孩子逼死,顾家又不是养不起她。等以后分家了,若你不想养,那就把孩子给我和二爷,我们来养,只不过她以后可就要喊我做母亲,喊你做大伯母。” 张氏哪里想到她会这样怼人?登时就傻眼了,又惊又愕地望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还能这样抢孩子的? 片刻,张氏才回过神来,心里委屈:“我那是为了她好,怎么就逼死她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先回去了。”陈氏懒得搭理她,扔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孟瑾瑶看着张氏,只好安抚一句:“大嫂,你看修宏都还没定亲,萱宜比修宏小,不着急的,萱宜只是孩子气,等过几天她就自己回来了。” 张氏听罢,心里好受一些,等过两天再好好教育孩子。 然而,她是想多了,萱宜过几天都没回来,不仅过几天没回来,还跟自己的表嫂回了表嫂的娘家玩,在往后的两个多月都没回来,等到临近过年才回来。 第四百五十章 已有判决 韩缙与魏恒等一众相关官员的案子,隔了数日,已有判决。 韩缙身为浙江巡抚,贪污受贿、以权谋私,伪造开支,做假账欺君罔上,被判抄家、斩首示众,皇上仁德,不喜杀生,也只斩首犯罪官员,其家眷判流放,永不得回京,后人不得入仕。 韩缙身后的镇国公府亦牵涉其中,褫夺镇国公爵位,判流放,韩家彻底倒台,再无翻身的机会。 魏恒贪污受贿,滥用职权制造冤假错案,且还不止一桩冤假错案,被判抄家、斩首示众,家眷流放,后人不得入仕。 其余官员,按照罪名大小,有的被抄家问斩、家眷流放,有的被罢官入狱,还有的因只是犯了点小错,只是被贬官,但被贬到穷乡僻壤为官,这辈子的前程也基本上到头了,除非做出好政绩,引起皇上注意,重新虏获圣心。 皇上登基以来,第二次这样大动干戈,一次性处置那么多位官员,就连延续了百余年的镇国公府就这样没了,震惊朝野,但不少人心思也活络起来,浙江乃富庶之地,一下子多了那么多空缺,对很多人而言都是个好机会,特别是那些想外放的官员。 而老百姓皆拍手叫好,对他们来说,谁当皇帝,谁当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朝廷有蛀虫在,就会影响百姓,除掉蛀虫就是为民除害。 因为魏恒,不少人又想起梅清韵,这个才貌双绝的女子,曾经就是魏恒的夫人,但因多年无子被休弃,如今魏恒获罪,魏家家眷流放,她因被休弃,与魏家再无瓜葛,逃过了一劫。 “梅家姑娘可真是好运啊。” “可不是?皇上仁德,没有斩杀家眷,只是判了流放,但有没有命活到流放地还是个问题,就算活着到了,余生也是过苦日子,梅家姑娘却不必经历这些苦难。” “以前还觉得她一把年纪,又不能生育,难找好婆家,有了她前夫的事,她就算随便嫁个家庭过得去的,都比跟着魏家受苦强许多。” “哪能随便嫁个家庭过得去的?肯定要精挑细选,选个合适的,自从她被休弃回梅家,梅家的门槛都要被媒婆踏破了,向梅家提亲的人不少。” “当年的第一美人,听说如今还貌美依旧,再嫁也不难,她不能生也不打紧,毕竟这个年岁再娶妻的,都是已经有儿有女的男人。” 梅清韵从茶馆出来,那些人的议论,她也都听到了。 如今媒婆的确时常登门说亲,只是她没有哪家是满意的,唯一她觉得家世不错,又只比她大七八岁,不算很老,且还是求娶她做正妻的,却是个好色的,家中美妾、通房丫鬟加起来,都十几二十个,庶子庶女也不少。 听闻,原配是因为丈夫花心,见一个爱一个,时常吃醋、生气,把自己气出病来,最后病死的。 这样的男子,连魏恒都不如,她大嫂竟然还觉得不错,劝着她嫁,说男人没有不好色的,好色的才是正常的,能纳那么多妾,那证明男人有本事,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纳不了妾,还说男人孩子多挺好的,反正她不能生,男人的孩子多,她就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 真是气煞她也! “清韵妹妹。” 忽然,前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梅清韵抬眼望去,只见靖安侯夫人正含笑向她走来。 梅清韵看见她,也勾起一抹淡笑,先前她听到靖安侯夫人与旁人说道她,不知靖安侯夫人跟她到底有什么过节,为何会对她有怨恨,但前两日遇见靖安侯之后,她就明白了,因靖安侯心悦她多年,如今还想纳她做贵妾。 但心悦她又如何?她可听说靖安侯的妾室都有好几个,让她做靖安侯后宅的其中一个妾是不可能的,即使贵妾地位仅次于正妻,比其他妾室地位高,可终究是妾,要去给正妻请安,永远低人一等,做过明媒正娶的正妻,谁还会去做妾?除非姚氏不在了,娶她做正室,她还能认真考虑。 等人走近了,梅清韵道:“姚姐姐,可真巧,能在这儿遇上你。” 靖安侯夫人温言道:“可不是巧了?妹妹啊,我真是替你感到高兴。” 梅清韵不明所以:“姚姐姐何出此言?” 靖安侯夫人道:“魏家的事,我都听说了,魏大人后天就斩首示众,幸好他当初给了你一封休书,不然你就得跟着魏家的家眷一起去流放地。” 梅清韵听罢,笑容淡了下去,淡声道:“姚姐姐,这种事谁也无法预料的。”安慕小说网 靖安侯夫人见状,倒是高看她一眼,十几年夫妻,还是有感情的,即使不再是夫妻,听到前夫即将被斩首示众,还是会伤怀,随宽慰道:“妹妹也别太难过,要向前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梅清韵抿唇笑了笑,没有回话。 靖安侯夫人转移话题:“妹妹,你的婚事可有着落了?” 梅清韵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反问:“姚姐姐怎么这般关心我的婚事?每回见面,你都会问我这个问题。” 靖安侯夫人心头一紧,这个问题关系到她自己,她肯定关心啊,她家侯爷前天晚上喝多了两杯,还把她当成梅清韵,情意绵绵的喊她韵儿,并诉衷情:“韵儿,只要你嫁给我做贵妾,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这么多年,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当初娶姚氏,也是父母觉得我与姚氏是表兄妹,又是青梅竹马,两家结亲亲上加亲,可我对她没有半分爱意。” 当她听到这种话,心都凉了,她与表哥夫妻十几年,为表哥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操持府中中馈,多年的付出,竟然比不上一个嫁过人的老姑娘,梅清韵不嫁人,就是她最大的威胁,若梅清韵真的做了贵妾,表哥还会再看她一眼? 她压下心中的怒火,面不改色地回应:“我也是关心妹妹的婚事,这才多问了一嘴,还望妹妹莫怪。” 梅清韵回道:“多谢姚姐姐关心,只是我暂时还没有再嫁人的打算。” 第四百五十一章 惦记景熙 靖安侯夫人一听这话,心里的危机感更盛,问:“妹妹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她说着,看了梅清韵一眼,“若是顾虑子嗣问题,那大可不必,妹妹嫁个有孩子的男人即可,女人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里走一遭,凶险得很,有现成的孩子更好,不用自己冒这份险,且孩子也会孝顺你。” 孩子?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孩子,梅清韵心里又郁闷了,她现在讨厌别人说她不能生,前未婚夫受过伤都能有孩子,她没受过伤却不能生育,这搞得他们梅家当年的退亲,就如同一场笑话。 如今还有人说,如果她当年不退亲,就不会面临无子被休弃的局面,毕竟她陪伴顾景熙度过最难过的时刻,顾景熙也肯定不会因为她不能生就休弃她。 她又不是神仙,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哪会知道顾景熙的隐疾还能治好?若她知道顾景熙能治好,就不会退亲了。 她淡声道:“姚姐姐,并非因为孩子,只是暂时还没有这念头。”她说罢,就继续往前走。 靖安侯夫人跟上她的脚步,与她并肩而行,好言相劝:“妹妹,你也别怪姐姐多嘴,婚事还是要趁着如今容颜尚未老去抓紧一些,不然再过几年不好找婆家。这女人啊,还是得有个婆家,如果不嫁人,父母尚在还好,父母都不在了,家中兄嫂弟弟弟媳就会嫌弃。” 梅清韵听着觉得好笑,自己看不住男人的心,只能想方设法劝她赶紧嫁人,道:“多谢姚姐姐提醒,我会好好考虑的。” 闻言,靖安侯夫人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这老姑娘嫁了人,她家那位就不会再惦记了,和颜悦色道:“妹妹可得好好考虑,如今求亲者众多,好好挑选,姐姐也盼着喝你的喜酒。” 梅清韵敷衍地点了点头,心里也气魏恒做贪官污吏,现在让她怎么找好婆家?都是歪瓜裂枣,压根就没法选。 忽而,靖安侯夫人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个男子,温柔体贴地扶着一个貌美少妇下马车,感慨一句:“长兴侯待她夫人可真好,说千娇百宠都不为过。” 梅清韵听罢,抬眼望去,就看到顾景熙与孟瑾瑶,郎才女貌,夫妻恩爱羡煞旁人,但是他们夫妻并没有看到她,下了马车就往他们面前的零嘴铺子走。 靖安侯夫人瞧她看着顾景熙夫妻,神色不明,便又道:“大理寺的官员,似乎都对妻子挺好,我听闻他们很喜欢妻子给他们准备的东西,还会互相攀比,想来是有个宠妻的上峰,也带动了底下的官员,宠妻的风气在大理寺盛行。长兴侯夫人怀孕了,长兴侯都没有纳妾,听闻连通房丫鬟都没有。” 梅清韵听得心堵,倘若顾景熙不是她前任未婚夫,她还不会难受,可因为是她前任未婚夫,她差一点就能拥有的男人,如今把别的女人捧在手心,呵护备至。再对比她自己,退亲后嫁了个什么玩意儿?贪污受贿,把魏家都折腾废了。 见状,靖安侯夫人便知她约莫是心里不好受,眼底掠过一丝笑意,道:“妹妹,我觉得嫁人得嫁长兴侯这样的男子,说起来,我娘家的邻居家有个儿子,就是洁身自好的,家里没妾室,前两年丧妻,如今还未娶。他长得一表人才,今年大概四十岁左右,若是妹妹有意,我可以回娘家替妹妹打探一下。” 梅清韵才不信她会介绍什么好东西,谢绝她的好意:“不必姚姐姐费心。” 靖安侯夫人见计划还未开始就失败,略有些挫败,但也没表露出来,继续若无其事地跟她说话。 鬼使神差的,梅清韵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进了顾景熙与孟瑾瑶所进的零嘴铺子。 靖安侯夫人见状,愣了下,心思急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甚是惊诧,连忙跟着她进去。 她们进来,孟瑾瑶自然也发现了她们,含笑与她们打招呼,跟她们寒暄几句。 不一会儿,顾景熙就给孟瑾瑶挑选好她喜欢的零嘴,结完账之后,与靖安侯夫人以及梅清韵打个招呼,便不再逗留,拉着自家阿瑶离去。 梅清韵瞥了眼那两只十指紧扣的手,然后若无其事的买了些大部分女子都喜欢吃的零嘴,乍一看,似乎她真的是进来买零嘴的。 靖安侯夫人见状,笑道:“没想到妹妹还喜欢这些小姑娘才喜欢吃的东西,我这几年上了年纪都不吃了。” 梅清韵脸色一顿,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姚氏潜在嘲讽她: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吃小姑娘爱吃的东西? 她柔声回应:“兄长有孩子,买给家里的孩子吃的。” 闻言,靖安侯夫人抿唇笑了笑,看破不戳破:“妹妹真是个好姑母,还专程去给孩子买这些。” 梅清韵感觉这又是一句意有所指的话,面不改色道:“本来今日出来,就是给他们买东西的,等会儿还要去书斋买几本书,姚姐姐可要一起去?” 靖安侯夫人道:“不了,我还要回家处理一些庶务,我们改日再约。” 俩人分别后,就背道而驰。 上了马车,靖安侯夫人“呸”了一声,嘲弄道:“还专程给兄长的孩子买东西,谁信?分明是看到长兴侯夫妻才进去的,人家夫妻恩爱,她去凑什么热闹?就算她如今后悔退亲,人家也已娶妻,没她什么事儿了。退一步讲,就算长兴侯没娶妻,也没她什么事儿,她一把年纪又不能生,人家肯定要娶个年轻貌美能生育的。” 心腹丫鬟道:“夫人,奴婢倒是觉得,这是好事一桩。” 靖安侯夫人不解:“何以见得?” 丫鬟回道:“梅姑娘如果惦记着长兴侯,那我们侯爷就没戏了,即便侯爷对她念念不忘,她也不会给侯爷做贵妾。” 一言惊醒梦中人。 靖安侯夫人眉开眼笑,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梅清韵如果惦记长兴侯,对她而言就是天大的好事。 片刻后,靖安侯夫人道:“没准儿,她没有惦记,只是看到长兴侯对妻子如此好,自己悔不当初呢?” 丫鬟道:“那您就加把劲儿,在她耳边吹吹风,刺激一下她,奴婢听闻长兴侯之前多年不娶妻,就是因为忘不了她,娶现在的夫人都是去年迫不得已才娶的,您可以在此事上做文章。” 靖安侯夫人听罢,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梅清韵去惦记别人的丈夫,总比惦记她的丈夫好,既然如此,那就让梅清韵去嚯嚯别人吧。 第四百五十二章 夏竹有异 下午,顾景熙下值归来。 院子里有两个粗使丫鬟在打扫,看到他回来,连忙停下手里的活儿,福身一礼,然后再继续打扫。 进屋后,顾景熙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屋子里还很安静,这个时间段,阿瑶应该不会睡午觉,正要出去,就看到有丫鬟迎面而来。 夏竹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是刚泡好的一壶热茶进来,盈盈福身一礼,然后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恭声道:“侯爷,这是刚泡好的热茶,是您平时喝的君山银针。” 顾景熙没搭理这些不重要的事,反而问:“夫人呢?怎么没见夫人?” 夏竹恭声回答:“夫人大概半个时辰前出了院子,此刻也不知是在大夫人那边,还是在二夫人那边。” 顾景熙颔了颔首,道:“等会儿夫人回来,若问起我去了哪儿,你就说我在书房。” “是。”夏竹应了声,转眼看放在桌子上的托盘,又道,“那奴婢给您将茶送到书房里。” 顾景熙道:“不必,我不渴。”他言罢,迈步出了屋子,前往书房。 主子不喝茶,夏竹只好把茶端上,准备出屋子,但她还没迈起脚步,春柳迈步走了进来。 春柳淡淡瞥了夏竹一眼,夏竹是个温婉美人,性子也柔顺,平时话不多,瞧着就是个安分守己的,可最近却有了变化,在打扮上暗下功夫,在夫人看不见的时候,出现在侯爷面前,以前可没见夏竹有这种异常的行为。 夏竹见她眼神不对劲,仿佛看穿一切,心都跳漏了一拍,问:“春柳,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春柳移步到她身边,低声道:“夏竹,你我是一同进府的,交情不浅,这才提醒你一句,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不会有好下场的。” 闻言,夏竹脸色微变,随即茫然地看着她:“春柳,你说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春柳见她还在装傻,脸色沉了下来:“你非得让我把话挑明白?侯爷从杭州府回来之后,你就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以前你不会制造机会往侯爷跟前凑。如今侯爷已病愈,但夫人怀有身孕,身子不便,你是不是觉得这样你有机会?” 被拆穿心思,夏竹脸面有些挂不住,索性也不装了,反问她:“春柳,难道你就没有动过心思?出府嫁给普通人,或者嫁给府里的管事,哪有做侯爷的妾好?做侯爷的妾,余生就能过上富足且有丫鬟伺候的日子,若是生下孩子,就是侯府姑娘、侯府公子的生母,孩子有出息,自己也跟着风光。” 春柳听后默然,静静地看了夏竹半晌,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认识夏竹,以前夏竹恪守本分,大概是因为侯爷隐疾未愈,她轻轻摇头:“夏竹,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我们追求不一样,我要做堂堂正正的正妻,而非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做妾室就一辈子都是妾,哪怕再受宠,也不可能扶正,生的孩子也不能喊自己做母亲。” 春柳言罢,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看大房那边,大爷倒是宠爱那几个美妾,但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有大夫人压着,她们就只能是个暖床的,暖完床就一碗避子汤灌下去,你看看除了大夫人,可有哪个妾室传出喜讯?而我们夫人,虽然年纪不大,但也不是好惹的,她刚嫁进来重重惩治了两个嚼舌根的丫鬟,侯府再无下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夏竹听罢,脸色变了变。 春柳接着道:“长远的事先不提,就提目前的,侯爷如此疼爱夫人,把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旁人也入不了他的眼,你再如何努力,那也只是向瞎子抛媚眼,我劝你白费功夫,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春柳走后,屋内只剩夏竹一人,端着托盘的双手缓缓握紧,几个深呼吸后,脸色恢复如常,这才迈步出屋子。 - 傍晚时分,孟瑾瑶还没回来用晚饭。 顾景熙疑惑,便让春柳去大房或者二房那边,将孟瑾瑶寻回来。 然而春柳登时就懵了,回道:“侯爷,夫人出去时说,她今晚不回来用饭,在老夫人那边用晚饭。” 顾景熙蹙起眉头:“不是说去了大房或者二房那边?” 春柳回道:“夫人出去时,就说是去老夫人那边,说要陪老夫人用晚饭。许是别的丫鬟记错了,最近夫人经常跟大夫人和二夫人聚一起,今日中午,夫人还与二夫人一起用午饭。” 顾景熙颔了颔首,道:“不用摆善了,我去老夫人那边用饭。” 春柳应声:“是,侯爷。” 顾景熙走后,春柳就替夏竹捏了一把冷汗,方才侯爷说夫人去大夫人或者二夫人那边,肯定是夏竹说的,因侯爷回来后,也就只与夏竹对过话。 她真是没想到夏竹的胆子竟如此大,谎报夫人的去向,估计是想着侯爷得知夫人去了大夫人或二夫人那边,到了用饭时间,夫人还不回来,那就是在大夫人或二夫人那边用饭了,侯爷便不会去大房或者二房那边寻夫人。 夫人不在,夏竹就能找机会好好表现,试图获得侯爷的青睐,就算事后侯爷得知夫人去了老夫人那边,夏竹也能辩解说自己记错了。 春柳马上去找了夏竹,将夏竹拽进她们二人住的房间,警告她:“夏竹,看在过往情分,今日的事我替你遮掩了,但仅此一次,绝无下次,若有下次我不会为你遮掩,你就自生自灭吧。” 夏竹没反应过来:“什么事?” 春柳直言道:“夫人明明是去了老夫人那边,在老夫人那边用晚饭,你却谎报说大夫人或二夫人,到底是何居心,你自己心里明白。” 闻言,夏竹心头一跳,忙问:“那侯爷是什么反应?” 春柳语重心长地劝诫:“我只说夫人最近与大夫人和二夫人走得近,许是别的丫鬟记错了,侯爷倒是没说什么,但你以后也别再做这种蠢事了,第一回能蒙混过关,第二回未必有这样的好运气。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若是想嫁人,求得夫人的允许即可,夫人也会给你张罗婚事。” 夏竹听罢,微微低下头,神色莫辨。 春柳不是她,也不知她可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静静地看了她片刻,也不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去。 第四百五十三章 被赶出来 顾景熙赶到老母亲那边,母亲和媳妇吃饭都吃到一半了,他马上坐下,让丫鬟添一副碗筷。 顾老夫人看他这个时辰才过来,有些疑惑:“曜灵啊,你怎么这个时辰才过来?今日回来的晚?” 顾景熙如实回道:“我先前以为阿瑶去了大嫂或者二嫂那边,后来才得知阿瑶来了您这儿,晚饭也不回去吃了,我就过来了。” 孟瑾瑶诧异:“我有跟丫鬟说来母亲这儿的,难道她们没跟你说?” 顾景熙道:“说了,前一个丫鬟记错了,到了饭点另一个丫鬟说的才准确。” 孟瑾瑶听罢,也没再多问,这时自己也差不多饱了,拿起公筷给他夹菜。 忽然,顾老夫人提起娘家人:“曜灵,你舅舅年底就回京述职了,你看能否让他留在京城?他年近六十,不宜再离乡别井了,昨日我收到他的来信,说不求官职高低,闲职也没关系,只想离亲人近一些。” 顾景熙听罢,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我到时候替舅舅走动一下。” 顾老夫人轻叹:“几年不见,也不知你舅舅现在如何了,他写信回来都是说一切安好。” 提起娘家人,顾老夫人就有些伤感,其实她不仅有兄长,还有个弟弟,但已经不在人世了,因地龙翻身,弟弟与弟媳以及两个孩子死于同一日,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受打击,身体每况愈下,兄长悲伤之余,压力骤然增加了几倍。 她的嫂子是她表姐,兄长的表妹,与兄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婚后也十分恩爱,婚后第二年就生下一女,女儿长得跟极为好看,可却是个痴傻的。 嫂子生了女儿之后,多年都没有再怀上孩子,家里就剩下兄长继承香火,长辈催促着纳妾,嫂子为了子嗣着想,也劝着她兄长纳妾,可兄长心里只有嫂子,并未同意纳妾,夫妻俩悉心照顾着痴傻的女儿。 嫂子为了给兄长绵延子嗣,也看了不少大夫,喝了不少药,可就是无法再次怀上孩子,喝药多了把胃都糟蹋坏了,兄长心疼得不行,也不允许嫂子再喝药,一切顺其自然。 老天垂怜,在兄长四十三岁那年,四十一岁的嫂子竟然怀上了孩子,次年生下一子,此子聪明伶俐,但身子有些弱,稍有不慎就会生病,不过精细养着,倒也没出什么大问题,如今都已经十四岁了。xfanjia 缠绵床榻的父亲看到刚出生的孙子,一个月后也去世了,因看到家中后继有人,所以走得很安详。 用过晚饭,孟瑾瑶与顾景熙陪着顾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就回去了。 孟瑾瑶轻声问:“夫君,为何我觉得母亲提起舅舅之后,情绪就有些不对劲了?” 顾景熙回道:“可能是想起小舅舅了。” 孟瑾瑶对婆母的娘家了解不深,毕竟他们都不在京城,她也从未见过,追问:“小舅舅怎么了?” 顾景熙言简意赅地跟她说了外祖家的事,末了又道:“表姐今年虽然四十岁了,但如同几岁孩童一般,见了面之后,你把她当孩子相处即可。” 孟瑾瑶轻轻点头:“夫君,我明白的。”片刻后,她又道,“舅舅是个难得的深情人,若是换了别人,早已纳妾了,毕竟子嗣对不少男子而言,都是头等大事。” 顾景熙闻言,就想起父亲,当年母亲与父亲成婚三年未有身孕,祖母很是不悦,听母亲说,祖母还曾几次让父亲休妻另娶,不过父亲并没有休妻,只是停了妾室的避子汤,然后两个妾室很快便有孕,先后生下他大哥和二哥。 父亲自是欢喜的,但也没责怪母亲不能生育,但祖母有了庶出的两个孙子,对母亲的不满更甚,挤兑母亲,加上两个姨娘明里暗里的嘲讽,母亲的压力更大了,经常夜不能寐,找大夫看了也没能怀上。 父亲让母亲别再看大夫,吃乱七八糟的药折腾身子,说要将大哥记到母亲名下,但大哥的姨娘时常挤兑她不能生育,母亲又岂会愿意把大哥记到自己名下? 后来母亲放弃了要孩子的想法,却在忽有一日被诊出怀有身孕,在与父亲婚后的第十年生下他。 他回道:“孩子的事,越是心急,孩子来得就越慢,有时候顺其自然反而会更好。” 没过多久,顾景熙与孟瑾瑶就回到院子里。 夏竹看到他们回来,心头一紧,下意识观察两位主子的脸色,见两位主子有说有笑的,未曾表现出一丝不悦,她暗暗松一口气。 春柳见状,低声提醒道:“夏竹,我们做下人的,别盯着主子看。” 闻言,夏竹垂下眼帘。 - 接下来几天,夏竹安分了,没有再次在孟瑾瑶看不见的地方,制造机会出现在顾景熙面前。 春柳这几日仔细观察着她,见她没再作妖,也松了一口气,早日醒悟就好,她们多年情分,她是真的不希望夏竹一条路走到黑。 为此,春柳还颇为欣慰地跟她说了句:“夏竹,你能想开就好,夫人待人和善,以后你若遇上心仪的男子,求到夫人面前,夫人肯定会允的。” 夏竹轻轻“嗯”了声。 春柳又道:“时候不早了,先歇息吧。” 然而,春柳还是高估了她的觉悟,她也只是暂时安分了,找到机会之后,再次行动。 这日晚上,葳蕤轩的书房内传出茶盏跌落地上摔碎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顾景熙震怒的声音,然后夏竹衣衫不整的被顾景熙从书房中赶了出来。 院子里离得近的丫鬟婆子听到动静,纷纷赶过来,便看到夏竹捂着衣襟从书房内出来。 夏竹正准备离去,看到还被其他人撞见这种丑事,她更加慌乱无措,霎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双眼噙着泪,站在原地,身子因恐慌而发颤。 众人见状,便能猜到是何缘故,这种情况肯定是夏竹爬床不成,被侯爷赶了出来。 其实岂止夏竹? 如今侯爷的病已痊愈,夫人又怀有身孕,不少丫鬟都有了小心思,但看侯爷如此宠爱夫人,又粘人得很,夫人去老夫人那边,侯爷都追着过去,大家都不敢贸然行动。 谁能想到看起来安分的夏竹,竟然会成为第一个付出行动的人? 第四百五十四章 发卖出去 顾景熙站在书房门口,脸色阴沉沉的,眼神深冷地睨着跪在地上,不知羞耻地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向他自荐枕席的夏竹。 没有羞耻心就罢了,他命令夏竹穿好衣服出去,夏竹竟敢不从,还要继续贴上前。 不仅如此,还用上下三滥的手段,在茶里加了东西。 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启唇,冷声道:“夏竹品行不端,把她拉下去,打二十个板子,明日交到大夫人那边,让大夫人找牙婆子发卖出去。” 此言一出,在场的丫鬟婆子皆是一愣,夏竹可是大丫鬟,连发配庄子上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发卖,若是换了别的丫鬟,下场肯定不会比夏竹好。 夏竹被吓得脸色惨白,犯了错被主人家发卖出去的丫鬟,就算被人买回去,也不是做主人跟前体面的大丫鬟,她扑通跪下:“侯爷,奴婢知错了,是奴婢鬼迷心窍,求您饶了奴婢这回,奴婢以后定会好生侍候您和夫人。”xfanjia 顾景熙无动于衷,看向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面色不虞道:“还不把她的嘴堵上,拉下去打板子?” 两个婆子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应声,立即上前,一人摁住夏竹,另一人将擦汗的棉手帕揉成一团塞进夏竹嘴里,然后两人拉下去。 夏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满目恐慌,拼命挣扎,还想着再求一求主子,奈何她的体力比不上干粗活的婆子,被辖制得死死的,然后被两个婆子轻而易举的拉下去。 其他丫鬟见状,心里也发怵,没想到侯爷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发起怒来如此让人害怕。 春柳听到动静赶来,也看到这一幕,她心头一紧,不必问旁人,就能知道夏竹最终还是作死了。 她们被买进侯府以来,一直相互扶持,感情颇深,她自然希望夏竹能醒悟,有个好结局,可最后还是事与愿违。 荣华富贵,强求不得,可夏竹却看不透。 做主人的妾,其实还不及做主人跟前的大丫鬟,主人跟前的大丫鬟,便是遇上府里其他主子,其他主子也得给几分面子,而妾则不同,以色侍人的货色,会遭人鄙夷,就如大爷那边的宠妾,府里的主子没有一个瞧得起她们。 - 这边闹出那么大动静,孟瑾瑶那边也已知晓,但她不觉得意外,丫鬟爬床这种事,在绝大多数富贵人家都会发生,夫君以前有隐疾,所以丫鬟都规规矩矩的,现在夫君的病已痊愈,丫鬟就蠢蠢欲动,这些事她也有所察觉,就差一个杀鸡儆猴的例子,没想到今晚就蹦出来一个。 凝冬问:“夫人,可要奴婢替您去看看?” 孟瑾瑶轻轻摇头:“不必,我相信侯爷会处理好的。” 凝冬愤懑道:“夏竹平日里瞧着挺老实,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亏得奴婢先前还在她染上风寒的时候给她熬药照顾她,早知道就不搭理她了。” “人心难测,谁能猜到别人下一刻会做什么?”孟瑾瑶说着,就拿起一块点心,细细品尝起来,然后蹙起眉头,“这点心太甜了,吃起来觉得腻,下次让厨房少放点糖。” 凝冬应声:“是,奴婢下回就跟做点心厨娘说。” 孟瑾瑶放下那块只咬了一口的点心,道:“说起来,还是一品斋的点心好吃,家里的厨娘学不来,有时候甜度没差别,口感上却有差别。” 凝冬道:“夫人,一品斋能每日客似云来,肯定有自己祖传的独特的秘方,所以厨娘做不出那个味道。” 孟瑾瑶点头:“那倒也是。” 没过多久,顾景熙就回来了,他脸色不怎么好,摆了摆手让丫鬟退下。 孟瑾瑶看他气得脸色发红,连忙上前安抚道:“夫君别气,为了个丫鬟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顾景熙见她还挺平静的,当即就郁闷了,语气幽幽地问:“阿瑶就不问我有没有与那丫鬟发生什么事?” 孟瑾瑶莞尔笑:“若是以前,我会问你,但现在我觉得没必要,因为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会那样做的,若你真的忍不住,你也会光明正大跟我提纳妾的事,而不是事后再提。” 闻言,顾景熙将她拥入怀中,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阿瑶,我难受,你可怜可怜我为夫。” 孟瑾瑶忙安抚道:“不难受,不难受,我没误会你,丫鬟的错,你若是还生气,我这就派人连夜去找牙婆子过来,马上将夏竹发卖出去,眼不见心不烦,你看这样可好?” 顾景熙回道:“我已经罚了她二十个板子,明日送去大嫂那边,让大嫂将人发卖出去。” 孟瑾瑶听到这个处置结果,也甚是满意,对这种媚主的丫鬟,就该发卖出去,经此一事,其他丫鬟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也会识趣的收起来,除非有人成为下一个夏竹。 见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孟瑾瑶又道:“这点心挺甜的,吃点点心就不难受了。” “不是心里难受。”顾景熙握住她的手,往下移动,“是这里难受。” 孟瑾瑶感觉摸到了烫手山芋,睁大双眼,又惊又愕地看着顾景熙,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回事,但是知道自己摸到的是怎么回事。 她想将手缩回去,奈何顾景熙不让,讷讷地问:“夫君,怎、怎么了?” “等会儿再跟你解释,先可怜可怜你夫君。” 顾景熙说罢,就拉着她进内室,解决现在的头等大事。 她还怀着身孕,顾景熙克制,来了一会之后,就没再折腾她,拉着她的手,委屈又可怜地求着她:“阿瑶,你就可怜可怜你夫君。” 孟瑾瑶看他如此可怜,也不忍心,继续可怜他,可怜了许久,自己的手也酸了,还被哄着继续可怜他。 霎时间,孟瑾瑶也不知道该可怜自己的手,还是该可怜他。 待结束后,顾景熙让丫鬟打水热水进来,帮她清理好之后,才跟她说起夏竹在茶水里加了催.情.药的事。 孟瑾瑶震惊不已,没想到夏竹一个丫鬟竟然如此大胆。 顾景熙又道:“这种药只能让没有意志力的人就范。” 孟瑾瑶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回道:“你这不也是就范了?我的手都酸了。” 顾景熙的眼神再次变得可怜兮兮的,问她:“阿瑶,难道你忍心让你夫君去洗冷水澡?” 孟瑾瑶:“……” 那肯定是不忍心的,京城初冬的晚上,其实挺冷的,洗冷水澡肯定要着凉。 第四百五十五章 效果显著 翌日。 夏竹昨晚企图爬床未遂,被赶出书房,打二十个板子,今日一大早就被移交到大夫人那边,让大夫人找牙婆子将夏竹发卖的事,不出半日就传遍了侯府。 此事也给府里起了小心思的丫鬟敲响警钟,侯爷没有纳妾的打算,如夏竹这种美貌动人的丫鬟自荐枕席都不管用,其他丫鬟更加别想了。 因此,府里的丫鬟,看到顾景熙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自己多看一眼,侯爷觉得她们有歪心思,一个不高兴把她们发卖了。 她们家侯爷有本事,断案如神,受皇上重用,侯府地位也高,在长兴侯府做事也体面,发卖出去,哪还有这样的体面? 大房那边,张氏闻到丈夫满身脂粉气,就知道丈夫刚从前两天新纳的妾室屋里出来,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发了一通脾气:“你瞧瞧三弟,再瞧瞧你,喜好享乐又好色,一有时间就缩在那些个狐媚子屋里,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悠着点,当心你的身体!” 顾景盛刚从妾室那边回来,心里正高兴着,听到妻子劈头盖脸一顿骂,也恼火了,回怼道:“我要是不好色,当初能娶你?” 张氏气结:“你……” 丈夫当初的确看上她的脸,不然她十一岁父亲才中状元入翰林院,张家毫无根基,又怎能成为顾家的儿媳妇? 婚后他们也好过几年,她年纪大些,这好色的东西就慢慢喜欢上年轻貌美的妾室,晚上也就朔望日歇在她屋子里,但也只是睡觉,很少会碰她,特别是这几年,基本上都不碰了,她主动了人家就说累了要休息,要么就是对瞎子抛媚眼似的。 越想,张氏就越生气,直接气红了眼,伸手就在丈夫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姓顾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我给你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两个儿子,一个中了举人,一个中了秀才,那么多年以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说出这种让人心寒的话,你对得起我吗?”xfanjia 顾景盛一听,也自知说错了话,道:“我方才那话也是气头上,你别往心里去,也是你没事找事要寻我麻烦,不然我哪能生气?” 张氏反手指着自己:“你说我没事找事?你也不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们三兄弟,就属你最离谱,你二弟当初也就萱灵生母一个妾室,萱灵生母去世后都没纳过妾了,跟二弟妹夫妻和睦,你三弟更是洁身自好,通房丫鬟都不收。” 顾景盛板着脸:“那是他们不行,又不是你夫君不行,人与人的身子怎么比较?你简直不可理喻,男人纳妾收通房再正常不过了,你以前还算懂事,如今竟然变得如此善妒,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 张氏冷哼:“我看你才失心疯,你新纳的妾室,比你女儿都要小,这是赶着去给人当父亲呢!” 顾景盛听罢,脸都黑了,也不惯着她:“纳妾纳色,不纳年轻的,难不成纳你这种老婆子?”他言罢,直接甩袖离去,回方才对自己温柔小意的美妾那边。 老婆子? 张氏脸色僵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大受打击,她今年才三十五岁,自认为保养得还可以,丈夫竟然说她是老婆子? 比她年纪大的男人,说她是老婆子? 张氏红着眼眶,委屈不已,谁没年轻过啊?只是岁月不饶人罢了,才三十五就被嫌弃成这样,再过几年那还得了?估计连看她一眼都嫌弃。幸好她有两个懂事的儿子,不然这日子都没法过了。 - 大房两口子闹了别扭,孟瑾瑶并不知情,但府上的丫鬟对顾景熙避之不及她是见识到了,原本再次成为香饽饽的顾景熙,因为那一番操作,再次变成除了她以外,就无人问津的人物。 真真是效果显著! 孟瑾瑶边帮他研磨,边道:“夫君,没想到夏竹的事对她们的影响挺大的,那些丫鬟看见你都不敢多看。” 顾景熙甚是满意这个结果:“我觉得挺好的,绝了她们那不该有的心思,以后也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这样你我都省心。去年我就同你说过的,我不会纳妾,她们若是别有用心,对我而言也是困扰。” 闻言,孟瑾瑶嘴角上翘,以前别人觉得她捡漏,她倒是没多大感觉,如今是深切地体会到了那种心情,真的是捡漏捡了个顶好的夫君。 顾景熙写好寄给远方友人的书信,撂下毛笔,将放在一旁的画卷取过来,展开画卷后,笑问:“阿瑶,我昨日晚上发现画作上面多了一首词,这首《春光好》你何时题上去的?” 孟瑾瑶一脸懵,霎时间也想不起这茬,低头看了眼春景图才想起来。 画卷右侧用簪花小楷写道: 东风冷,碧苔斑,杏花残。惆怅三春微雨间,燕飞还。 久懒梳云掠月,无言独自凭栏。波上归舟何日见,隔苍烟。 孟瑾瑶看着自己的拙作,神色赧然,轻咳两声:“夫君,我、我当时看着这幅画意境不错,一时间来了灵感,就填了一首词,若是夫君觉得毁了这幅画,我给夫君画一幅作为赔礼?” 她才不会说当初因为夫君去了杭州,她日日思君不见君,跟怨妇似的,翻看夫君的画作时,看着这幅画有些伤感,开始胡思乱想,想象着如果夫君年底都没处理完那边的事,来年春季也不知道能否回到家,就填了首词上去。 顾景熙一听,就想起她那画技,真是洒一把米在纸上,让小鸡上去踩几脚,都比她画得好,她若是要画画,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自己,忙道:“没有,阿瑶这词作得极好,字也写得极好。” 孟瑾瑶问:“那你将画翻出来给我看是何意?” “我是觉得高兴,原本就知道阿瑶思念我,可现在发现阿瑶比我想象中还要思念我。”顾景熙说话间,伸手抚上那首词,脑海中就有了阿瑶题词时画面。 孟瑾瑶嗔他一眼:“你知道就好,还说出来,让我怪难为情的,赶紧把画收起来。” 顾景熙回道:“收起来做什么?这幅画要挂起来。” 孟瑾瑶傻眼了:“挂、挂起来?挂在这间书房?” 顾景熙反问:“不然呢?” 孟瑾瑶:“……” 这是前院的书房,以后这厮来了客人或者同僚有事相谈,就会到书房里相谈,这厮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让人看见,让人知道他们夫妻感情有多好,而且这首词上面还写了日期,知内情的人一看便知是在何种情况下题的词。 顾景熙道:“阿瑶别多想,为夫只是觉得阿瑶的字,配上为夫的画,极好。” 孟瑾瑶闭了闭眼,又睁开,索性也随他的意,没有反对,反正丢人也是一起丢人,长兴侯都不怕丢人,她作为长兴侯的夫人,自然也不怕丢人。 她回道:“夫君觉得好就行。” 第四百五十六章 她宠爱你 书房内。 顾景熙和祁蕴文一边在棋盘上对弈,一边闲说家常。 祁蕴文忽然道“曜灵,有件事差点忘了说,是阿宁让我同你说的,说让你同弟妹说一声,阿宁昨日傍晚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顾景熙微微愣神,很快就郁闷了。 其实墨白也就比他年长一岁,但墨白的孩子比他的孩子大许多,现在不仅墨白的孩子比他的孩子大,就连墨白外甥女的孩子也比他的孩子大。 忽然间,他对老来得子这四个字有了深刻的体会,等他的孩子能跑,墨白的辈分又涨了,等他做祖父,墨白已经做曾祖父了。 顾景熙越想越郁闷,但表面上不显,点头应声“好,我今晚跟阿瑶说。”然后转移话题,指着墙上新挂上去的画,对好友道,“墨白,你看看我新画的这幅画如何?” 祁蕴文顺着好友所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副春景图,构图和意境都极好,也能看出来是出自好友之手,他毫不吝啬地赞许道“不错,意境很好。” “是吗?”顾景熙反问了句,转而看向墙上的画,接着道,“其实我觉得这字也甚好,婉约秀逸,配我的画刚刚好,就把画给挂了起来。” 祁蕴文方才只顾着看画,一时间倒是没注意看字,听到好友这般说,这才看向右侧的字。 东风冷,碧苔斑,杏花残。惆怅三春微雨间,燕飞还。 久懒梳云掠月,无言独自凭栏。波上归舟何日见,隔苍烟。 祁蕴文看完这首词,瞬时明白好友的意图。 啧啧—— 好家伙! 顾曜灵竟然跟自己炫耀媳妇,跟自己炫耀他出远门时有媳妇牵肠挂肚,然后他回来看到题词,心受触动,把画挂了起来,彰显夫妻感情好。 谁说男人没有小心思?这小心思不是很明显?亏得自己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邀请自己来切磋棋艺,没想到真正的目的是炫耀媳妇。 祁蕴文郁闷不已,落下手中的白棋,胜负已分,道“顾曜灵,眼下这棋局我赢了,但今日这盘棋,是你赢了。” 目的达到,顾景熙心里那点郁闷早已烟消云散,佯装不明所以“什么你赢我赢的,本就是你赢,我们再来一局。” 祁蕴文霎时无言“……” 真是被他装到了! 片刻后,祁蕴文道“在你成亲后,我才真正认识你,他们真是眼瞎,竟会觉得你行事低调。” 顾景熙却有冠冕堂皇的理由“瞧你这话说的,仿佛我行事有多高调似的,不过是画了一幅画觉得甚好,邀请你一起欣赏,又不是挂在城门口让大家欣赏。” 祁蕴文真想冲他翻白眼,郁闷道“你这哪儿是让我欣赏你的画?分明是让我欣赏弟妹的词。” 祁蕴文说着,看了眼画卷上的题词,又看了看好友,见好友脸带笑意看着那幅画,他登时鸡皮疙瘩起,又接着说“我说你跟弟妹又并非新婚燕尔了,怎么还如此腻歪?可真让人受不了。” 顾景熙淡淡道“谁今日穿着新鞋在我面前晃悠?” 祁蕴文“……” 是他。 今日早上,他穿着爱妻新做的鞋子在曜灵面前走了几圈,然后看向曜灵的鞋子,还特别嘴欠地说上一句“曜灵,都说女子有了孩子之后,就会忽略丈夫,没想到孩子还没出生,你就失宠了。” 曜灵听到他的话,下意识低头看,他又说“不过你看开点,大男人跟孩子争什么宠?像我这般,等孩子大一些,媳妇的心就回来了。这不,昨日就把新做好的鞋子给我,让我穿新做的,让我别穿那双旧的。”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好友那郁闷的神情。 顾景熙看他吃瘪,勾起嘴角,淡笑“阿瑶的字可真好看,词也很应景。” 祁蕴文“……” 报应来的可真快,是他犯贱,他不该犯贱的。 顾景熙慢悠悠地收拾棋子,接着又道“来吧,我们再来一局,等会儿就到时间用晚饭了,今晚我们好好把酒言欢。” 祁蕴文“……” 他现在就没有欢乐了,等会儿还怎么把酒言欢? 但这只是开始,接下来顾景熙十句话里,不说有九句,起码有七八句里是在说他那小娇妻,祁蕴文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 等吃完饭,祁蕴文马上告辞,不再逗留片刻。 顾景熙扳回一局,心情甚好,但接下来的事让他心情更好,他家阿瑶给他做了一双新鞋,他次日就穿上新鞋去大理寺上值,还特意在祁蕴文面前走了几圈。 祁蕴文昨晚就郁闷了,今日瞧他跟孔雀开屏似的,无奈道“顾曜灵,你又不是大姑娘,在我面前晃悠什么?”奇书屋 顾景熙回道“阿瑶给我新做的鞋子穿着舒服,就多走了几步。” 祁蕴文无言以对,低头看好友的新鞋,陷入沉默,这厮可真爱炫耀,比起他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然后,张大人经过时,听到顾景熙的话,马上就上前拍马屁“这是顾夫人做的鞋子?顾夫人的手可真巧啊。” 祁蕴文“……” 怎么会有这种马屁精?还没看鞋子,就开始夸起来了,不过弟妹的手也的确巧,鞋子做得不错。 顾景熙含笑回应“这不是天气越来越冷了?内人总担心我会着凉,不仅鞋子,冬装也给我做了两套,我让她别累着,吩咐府里的绣娘做就好,可她就是不听。” 张大人一听,接着恭维“顾夫人可真是贤惠,寺卿大人好福气。” 祁蕴文听着他们对话,一个爱炫耀,一个会恭维,上司与下属相处融洽,俩人聊着聊着就往外走,隐约听到他们转移了话题聊起案情。 下值后,祁蕴文看到顾景熙,调侃一句“顾寺卿,你走路小心着点,可别踩坏了弟妹对你的一片心意。” 顾景熙脚步一顿,转过头去,面不改色地回道“彼此彼此,祁少卿走路也小心着点,别踩坏了嫂子的一片心意。” 祁蕴文“你可真幼稚。” 顾景熙“你成熟,昨日特意跟我炫耀新鞋子。” 祁蕴文“我……” 顾景熙“你玩不起。” 祁蕴文“……” 看着他,刹那晃神,仿佛看到十几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那少年郎就是这样。 忽而,祁蕴文笑了“看得出来,弟妹很宠爱你。” 第四百五十七章 遇梅清韵 仲冬时节,万物冬藏待春归。 京城的第一场雪降临,经过一夜,整个京城已是银装素裹。 两辆马车从长兴侯府的驶出,前面的马车内坐着顾景熙与孟瑾瑶,后面的马车坐着清秋和凝冬,有侯爷在,她们不好与主子同坐一辆马车,只能另坐一辆。 孟瑾瑶在家觉着无趣,听闻梅林的梅花开得正好,便想去梅林赏梅,适逢顾景熙休沐日,便陪着她去赏梅 下马车后,走进梅林,清幽的梅香扑鼻而来。 放眼望去,万物银装素裹,朵朵梅花点缀其间,显得分外娇艳,也在冬日里增添一抹亮色。 孟瑾瑶看着一株株盛开的梅花,心情格外的好,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笑容,与顾景熙漫步在梅林中,分享着近来听到或看到的趣事。 孟瑾瑶道“夫君,阿宁的孩子我去看了,小家伙长得特别可爱,若是有缘分的话,做我们家女婿也不错。” 女、女婿? 顾景熙听了此言,老父亲登时皱起眉头,心里嫌弃的不行,一个尚在襁褓中,除了吃和哭,什么都不会的臭小子,哪儿配得上他的女儿?再怎么也得考取功名之后,观察过品性和能力再做决定,特别是品性。 他温言道“阿瑶,孩子还没出生,不着急婚事,等她十五六岁再考虑婚事也不迟。” 孟瑾瑶笑道“我也就这么一说,哪会那么轻易定下来?要是以后两个孩子互相有意,两家结亲那也是件好事,有阿宁做婆母,我们的女儿肯定不会受磋磨。” 顾景熙却不以为然道“婆母再好,有时候也不及夫君好。” 他看了孟瑾瑶一眼,接着道“儿子和儿媳妇终究是不一样的,婆母可以为了儿媳妇责备和管束自己的儿子,但实际上还是儿子更重要,责备和管束儿子是为了儿媳妇,但更多的也是为了儿子家庭和睦,以免后院起火。” 孟瑾瑶微微怔然,道“可是夫君好,婆母不好,也会受磋磨,毕竟夫君也不能时刻在家看着。” 顾景熙回道“若是如此,说到底还是夫君不好,夫君若是真的足够好,妻子还会受磋磨?一个男人连母亲与妻子之间的矛盾都调和不好,还能指望他在其他方面出息?若是愚孝的男子,不分青红皂白,万事以母亲为重,那这种男人不嫁也罢,谁嫁给他都倒霉。” 孟瑾瑶转眼看他,然后赞同地点了点头“夫君说的很对,有夫君在,女儿肯定能嫁个好郎君。” 顾景熙莞尔笑“有我在也没用,人心易变,有些人也不会一直好,最主要的还是教育好自己的孩子,让孩子有能力面对各种问题,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不然当问题突然出现,别人又靠不住的时候,会被击溃。” 孟瑾瑶听罢,忽然想起已逝的祖父,祖父临终前一遍又一遍的叮嘱,教会了她谋定而后动,所以她很少会冲动行事,就这样跟孙氏斗了多年最后稍胜一筹,除非忍无可忍才会冲动,就如那次顾修明逃婚。 清秋和凝冬跟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的对话,对自己的未来也多一份深思,她们过了年就十八,对嫁人的问题也很迷茫,不嫁人的话,主子和善,她们跟在主子身边一辈子,肯定能过得很好,嫁人的话,有可能过得不好,也有可能家庭幸福美满。 那厢,梅清韵也是见着昨夜下了雪,且梅林的梅花也开了,此时赏梅正好,便出门赏梅散散心,免得在家的时候,她那大嫂想方设法劝她嫁人,听到那些话就糟心。 她喜欢梅花,入眼便是盛开的梅花,心情甚好。 跟在她身边的丫鬟见她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主子整日死气沉沉,脸色阴沉沉的,做下人的侍候主子也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儿做的不好,惹了主子不高兴。 忽而,梅清韵停下脚步,怔怔地看向右边不远处的地方,那边有四人,走在前头的是一对夫妻,他们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夫妻俩有说有笑的,妻子说话时,丈夫的头就微微偏向妻子那边,认真而又耐心地倾听着。 画面美好,让人不忍心破坏。 丫鬟也跟着主子停下脚步,顺着主子的视线望去,当看到那几人,略微诧异了下,没想到会遇上长兴侯夫妻,下意识看主子的脸色,见主子面色寡淡,看不出喜怒,她若有所思,轻声提议道“姑娘,要不我们往另一边走?” 梅清韵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可听了此言,她脸色一沉,不悦道“此路又不是他们家的,而我又不是长得见不得人,为何要躲着他们,往另一边走?” 仲冬时节,万物冬藏待春归。 京城的第一场雪降临,经过一夜,整个京城已是银装素裹。 两辆马车从长兴侯府的驶出,前面的马车内坐着顾景熙与孟瑾瑶,后面的马车坐着清秋和凝冬,有侯爷在,她们不好与主子同坐一辆马车,只能另坐一辆。 孟瑾瑶在家觉着无趣,听闻梅林的梅花开得正好,便想去梅林赏梅,适逢顾景熙休沐日,便陪着她去赏梅 下马车后,走进梅林,清幽的梅香扑鼻而来。 放眼望去,万物银装素裹,朵朵梅花点缀其间,显得分外娇艳,也在冬日里增添一抹亮色。 孟瑾瑶看着一株株盛开的梅花,心情格外的好,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笑容,与顾景熙漫步在梅林中,分享着近来听到或看到的趣事。 孟瑾瑶道“夫君,阿宁的孩子我去看了,小家伙长得特别可爱,若是有缘分的话,做我们家女婿也不错。” 女、女婿? 顾景熙听了此言,老父亲登时皱起眉头,心里嫌弃的不行,一个尚在襁褓中,除了吃和哭,什么都不会的臭小子,哪儿配得上他的女儿?再怎么也得考取功名之后,观察过品性和能力再做决定,特别是品性。 他温言道“阿瑶,孩子还没出生,不着急婚事,等她十五六岁再考虑婚事也不迟。” 孟瑾瑶笑道“我也就这么一说,哪会那么轻易定下来?要是以后两个孩子互相有意,两家结亲那也是件好事,有阿宁做婆母,我们的女儿肯定不会受磋磨。” 顾景熙却不以为然道“婆母再好,有时候也不及夫君好。” 他看了孟瑾瑶一眼,接着道“儿子和儿媳妇终究是不一样的,婆母可以为了儿媳妇责备和管束自己的儿子,但实际上还是儿子更重要,责备和管束儿子是为了儿媳妇,但更多的也是为了儿子家庭和睦,以免后院起火。” 孟瑾瑶微微怔然,道“可是夫君好,婆母不好,也会受磋磨,毕竟夫君也不能时刻在家看着。” 顾景熙回道“若是如此,说到底还是夫君不好,夫君若是真的足够好,妻子还会受磋磨?一个男人连母亲与妻子之间的矛盾都调和不好,还能指望他在其他方面出息?若是愚孝的男子,不分青红皂白,万事以母亲为重,那这种男人不嫁也罢,谁嫁给他都倒霉。”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不曾爱过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有片刻的怔楞。 梅清韵身边的丫鬟也大为震惊,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家主子会说出这种话,毕竟有长兴侯夫人在,若只有长兴侯一人倒是没什么。 顾景熙皱着眉头,直觉告诉他,这女人又要发疯,先前在湖州的时候,跟余川一起见识过这女人发疯的模样,满口胡言污蔑他的名声。 他眼含警告地看着梅清韵,淡声道“梅姑娘,魏恒的案子证据确凿,案子已结,且他已斩首示众,我想这其中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梅清韵对上他的目光,略微思忖,就明白他不希望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同时心中又惊又愕,自己还未曾说什么,他竟然能猜到? 难道,真的如靖安侯夫人猜想的那般,此时此刻他心里还念着自己?但因孟瑾瑶在,这才不想让自己说? 想到这里,梅清韵心跳加速,淡淡瞥了眼旁边的孟瑾瑶,抿唇淡笑,温言道“不是与魏恒相关的,而是另一件事。” 孟瑾瑶看着他们,若有所思,旋即善解人意道“夫君,我看梅姑娘是真的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我和清秋、凝冬她们去前面那个凉亭等你,你与梅姑娘好好谈。” 梅清韵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在这种时候竟然放任丈夫跟自己谈,到底是傻还是过分自信? 顾景熙蓦地侧头看她,瞧她嘴角含笑,眸光温柔地看着自己,又看了眼前面不远处的凉亭,便轻轻点了点头,有些话还是跟这疯女人说清楚比较好,免得这疯女人总怀疑自己念念不忘,以后又跟旁人说出什么话污了他的名声,影响他与阿瑶的生活。 孟瑾瑶带着两个丫鬟离开,凉亭离此处也不远,是顾景熙目之所及的地方,她在凉亭也能看到这边的情况。 梅清韵身边的丫鬟也识趣地退后。 凝冬有些不解“夫人,您为何要给那梅姑娘与侯爷单独说话的机会?” 孟瑾瑶低声回道“说是谈正事,我听不听也无所谓,毕竟朝堂上的事我也不懂,若是谈私事,侯爷不会给她任何机会,但若是不给她机会说出来,以后或许更麻烦,那还不如给她个机会,让她彻底死心?” 凝冬思索片刻,了然地点点头,其实她感觉那梅姑娘是谈私事,因为梅姑娘看侯爷的眼神不单纯,看夫人时,还带着几分敌意。这年头,外面的女子都已经这般猖狂了么?当着她们家夫人的面,勾.引她们家侯爷。 梅清韵就在跟前,而顾景熙却没看她,只看着阿瑶的背影迟迟不语,不是怕被阿瑶听见他们的谈话,而是不想阿瑶听见那些疯言疯语,污了阿瑶的耳。 等孟瑾瑶走远后,顾景熙才道“梅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梅清韵见他既没有跟自己到别处相谈,也没有看自己一眼,一脸受伤地望着他“顾三哥,你非要对我如此冷漠?” 闻言,顾景熙才看向她,语气淡漠道“家父一生中只得三个儿子,并无女儿,还请梅姑娘自重。” “你是不是还在气我们梅家当初退婚?”梅清韵垂下眼帘,神色黯然道,“当初退婚并非我意,是家中父母的意思,而我不得不从,甚至嫁给魏恒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我与魏恒当初的夫妻关系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好。” 她抬起头来,眼眶湿润了,哽咽着道“大概是天意弄人,月老牵错了红线,多年来我们心系对方,却不能在一起,如今我不再是魏恒的妻,你却成了别人的丈夫。” 她说着顿了顿,定定看着顾景熙,第一次放低姿态,鼓起勇气道“顾三哥,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许久,我们已经错过了十几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几年?我不想我们再错过下半辈子,但同时也明白她怀了你的孩子,即使你被迫娶了她,这时候也不能休弃她,若我不介意她的存在,愿意给你做贵妾,你可愿?” 顾景熙不假思索地拒绝“我不愿意。” 梅清韵如遭雷袭,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拉下面子,甚至甘愿屈居孟瑾瑶之下,主动提出给顾景熙做贵妾,顾景熙竟然不愿? 很快,梅清韵就想到孟瑾瑶,又接着问“是不是因为她?” 顾景熙明确表示“承蒙梅姑娘错爱,顾某从未想过纳妾,此生有内人相伴一生足矣,至于梅姑娘说顾某心系你多年,顾某也不知是做了什么,竟然给梅姑娘这种天大的误会,顾某心里也只有内人,除她以外,并无旁人。 梅清韵听罢,脸色煞白,倏然瞪大双眼,满眼的难以置信,望着顾景熙,瞧他不像是在撒谎,可自己无法接受,也不愿相信,连连摇头“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撒谎!顾景熙,若你心中无我,为何多年来不成亲?你是侯爷,有的是姑娘愿意嫁给你,即使没有我,你也不愁婚事,所有人都知道,你当初是被迫娶了她。” 顾景熙蹙起眉头,淡声回应“顾某多年来不成亲,仅仅是因为身体有疾,不想耽搁旁人,并非因为梅姑娘。当年梅家即便不退婚,顾某也会与父母说,主动退了这门亲事,免得耽误了梅姑娘一辈子,只是梅家先一步退婚。至于后来娶妻,当时的确是被迫无奈,却也是顾某自愿的,后来与内人日久生情,这是上苍恩赐的缘分。” 话音落下,梅清韵再次如遭雷劈,脑瓜子嗡嗡作响,泪眼婆娑地望着顾景熙,见顾景熙神色冷漠地看着自己,多年来的认知顷刻间被颠覆,她内心大受打击,身子摇摇欲坠。 她听到了什么?顾景熙说,即使当年梅家不退婚,顾家也会主动退婚?不娶妻也不是因为爱她,而是不想耽搁旁人? 那么多年来,她引以为傲的东西之一,就是顾景熙爱她,为了她十几年没有娶妻。 让她与魏恒争吵,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也是顾景熙爱她。 可当她放下骄傲跟顾景熙说不介意孟瑾瑶的存在,甘愿为妾,只为与顾景熙在一起,顾景熙却说心里无她,是她误会了。 多年来坚信的事,到最后却成了笑话,属于她一个人的笑话,她自作多情的笑话。羞耻感如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让她恨不得时光能倒流,不曾说过这种让她颜面扫地的话。 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死心地问出最后一句“那、那你可曾爱过我?” 第四百五十九章 看他笑话 顾景熙眉头皱的更紧,他认为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奈何对方竟然还问他这种问题,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未曾爱过。” 他言罢,又补充一句“真正爱了你十几年的人,是魏恒。” 梅清韵听到前半句话,心里难以置信,可听到后半句话,她的心神为之一震。https:/ 顾景熙接着道“梅姑娘是聪明人,应该能明白那封休书的意义。” 他淡淡曲了眼梅清韵,不疾不徐道“旁人或许觉得魏恒休弃你是因为你多年无子,但知道内情的人都能明白个中缘由,当我平安回到京城,就代表着魏家气数已尽,再无翻身的可能,那封休书把你从魏家摘干净,免受牵连。” 闻言,梅清韵眼里的震惊掩饰不住,又惊又愕地看着顾景熙。 顾景熙朝梅清韵微微颔首“梅姑娘,告辞。”他说完,往凉亭的方向看去,当看到那抹倩影时,眼神变得柔和,迈步往凉亭走去。 梅清韵扭过头,看到顾景熙头也不回的离去,神情一时恍惚,忽然想起十几年前,她与顾景熙相看的时候。 那时,母亲告诉她,顾家有意跟他们梅家结亲,她听后满心欢喜,顾景熙才华横溢、长相俊美,不少闺阁女子理想中的夫婿,同样也是她心目中的最佳夫婿人选。 两家相约去上香,相见时,向顾夫人行礼过后,母亲说“韵儿,这是你顾三哥,前些日子你见过的顾伯父的小儿子,来见过你顾三哥。” 她含羞带怯道“母亲,我见过顾三哥,就在诗会上,也不知顾三哥可还记得我。” 顾景熙很守规矩,只看了她一眼便不再多看,回应她一声“梅姑娘,久仰。” 久仰。 初次见面才会说的话,那便是在诗会上没注意到她,既然没见过,那就谈不上记得不记得了,她当时颇为失落,但令她惊喜的是,顾景熙同意了这门婚事。 她与顾景熙,始于一句“梅姑娘,久仰”,终于一句“梅姑娘,告辞”,又或者说,他们从未开始过,就已经结束了,顾景熙从未爱过她,他们只是定过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亲。 未曾爱过。 多年来坚信的事被颠覆,这四个字让她为今日的自作多情而感到无地自容。 这四个字也在告诉她,她输了,那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认为的而已,曾经她有多理直气壮的跟魏恒说顾景熙爱她,对她情根深种,一次次把魏恒气得面容扭曲,如今就有多打脸。 她倚仗着顾景熙爱她,为了她十几年不娶妻,跟魏恒闹了那么多年而立于不败之地,也因此能理直气壮地恨魏恒,恨魏恒将她的人生毁了,只因顾景熙对她一往情深,魏恒却做不到。 因为恨魏恒,她至今还能理所应当地享受魏恒在关键时刻,一封休书带给她的自由,理所应当地认为魏恒对不起她,这是她应得的。 如今顾景熙跟她说“未曾爱过,真正爱了你十几年的人,是魏恒。” 梅清韵将头转回来,不再看顾景熙离去的方向,也想看见顾景熙与孟瑾瑶恩爱甜蜜的场景,看着雪地上白茫茫一片,脑子也一片空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何止是颠覆她的认知?更是威力无穷的火药,摧毁支撑了她多年的支柱,让她没了理直气壮的资本,就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忽然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抽走了她全身力气,她浑身脱力,瘫坐在雪地上。 梅清韵的丫鬟站在不远处,看到她这边的情况,连忙小跑着赶过来,看到她神情凄楚,泪眼朦胧,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不必问便知长兴侯肯定是拒绝了她,所以才会伤心落泪,忙道“姑娘,如今天寒地冻的,地上凉,您先起来。” 梅清韵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丫鬟,片刻过后,她倏尔一笑“我输了,但他也没赢,我与他就是两个可怜人。” 丫鬟听罢,不明所以“姑娘,您在说什么?” 梅清韵没有回话,眼泪簌簌落下,她又哭又笑的,完全陷入自己的悲伤中。 - 且说回十月上旬。 当初,魏恒被判斩首示众,在行刑的前一天,梅清韵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瞒着家里人,带上酒菜去大牢里看望魏恒。 一切尘埃落定,再无翻身的机会,魏恒也是出奇的平静,已经做好了吃断头饭,上断头台的准备,反正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后悔也无用。 “喏,魏恒就在那个牢房,一个犯了死罪的罪臣,有什么好看的?” “多谢这位大哥,小小心意,就当是请这位大哥喝酒,还请笑纳。” 忽而,魏恒听到狱卒与一女子对话的声音传来,他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姿窈窕、脸戴面纱的女子提着食盒,迈着莲步缓缓走来。 夫妻十几年,不必看脸,魏恒就能认出来者何人,那正是恨他入骨的前妻——梅清韵。 对于梅清韵的到来,魏恒甚是意外,现在这种时刻,就算有人会来看他,那也不可能是梅清韵,可这个不可能却成了可能。 狱卒打开牢房的门,将梅清韵放了进去,又把门关上,并跟梅清韵说“最多两刻钟时间,长话短说。” 梅清韵点头应道“好,多谢这位大哥。” 狱卒也不再多说,直接转身离去,同时也暗叹魏恒好福气,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有人来探望。 魏恒皱起眉头“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梅清韵打量了他一眼,如今的他已无昔日的光鲜,身穿囚服,面容憔悴,许久未收拾面容,脸上胡子拉碴的,人都消瘦了许多。 人虽落魄,但却没了中年发福的模样,这模样竟依稀看出几分年轻时的风姿。 十几年前的魏恒,立如芝兰玉树,也是个容貌俊逸的美男子。 梅清韵收回目光,嗤笑一声“没错,就是来看你笑话,看你从朝廷命官变成阶下囚的落魄模样。除此之外,也顺便送你最后一程,看在你我曾经夫妻多年的份上。” 第四百六十章 永别魏恒 魏恒倒也不恼,语气平静道“人,你如今也看到了,回去吧。” 他如此平静,梅清韵却有些不适应,定定地望着他,勾起一抹笑意“你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我还没欣赏够。” 说罢,梅清韵弯下身子将食盒放在地上,慢条斯理地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两肉一菜,一碗白米饭,一壶酒,一个酒杯,一双筷子。 她将筷子递给魏恒,用高高在上的口吻,道“吃吧,这是你最后一次吃这样好的饭菜了,酒也是你喜欢的青梅酒,好好尝一尝。” 魏恒没回话,沉默地接过筷子,席地而坐,端起饭,夹起一块肉就吃了起来。 见状,梅清韵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以往她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魏恒都会怼回来,如今却置若罔闻。看魏恒吃得香,她眉头紧皱“魏恒,你就不怕我在饭菜里下毒?” 魏恒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她,语气平静道“你若是给我下毒,那我得感谢你,让我在上断头台前中毒身亡,还能留个全尸。不过,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在这种时候做蠢事,将自己牵涉进来。” 梅清韵被他这话噎住,但他说得没错,自己的确不会做这种蠢事,冷笑着问“魏恒,明日就上断头台了,你难道就不害怕?” 魏恒完全是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态度“既成事实的事,害怕又有何用?好好过完今日即可。” 梅清韵闻言,当即就恼了,压低声音吼道“你倒是走得潇洒,一死了之,你有没有想过我?” 魏恒茫然“我记得依照本朝律法,官员犯罪,祸不及前妻。” 梅清韵想到自己近来的遭遇就觉得委屈,责问道“你这混账东西,你好好的为何要做贪官?” 魏恒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瞬时陷入沉默,有些事有了第一次,后面就会有无数次。 当有人拿着一百两来贿赂他的时候,他会非常不屑,且毫不犹豫的拒绝,下回有人拿着五百两来贿赂他,他也能拒绝,后来有人拿着一千两来贿赂他,他还能拒绝,甚至两千两、三千两,都能拒绝。 再后来,有人拿着五千两来贿赂他,他心动了。 一次又一次的诱惑摆在面前,刚开始能拒绝,后面就拒绝不了,真正为官清廉的清官又有多少?下至不入流的小吏,上至一品大员,收受贿赂的官员,不知凡几,多他一个又如何? 只是,他是那么多贪官里面运气不好的那个,逃过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还是落入顾景熙手里。 见他不回话,梅清韵更恼火了,道“魏恒,你为什么就不能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非得做贪官污吏,你害得我这把年纪了,还要为婚事烦恼,过了年我就三十了,现在这年岁,你让我怎么找个称心如意的婆家?” 魏恒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跟自己抱怨这些,抬起眼眸,瞧她这副又气又委屈的模样,忽而一笑“梅姑娘此言差矣?你貌若天仙,才情出众,追求者众多,还需为婚事烦恼?离开我,难道不是你最大的愿望?现在你如愿以偿,怎的还恼上了?” 梅清韵气红了眼“你让我在这般年岁成了弃妇,嫁人也是二嫁女,这让我如何不恼?明明是你当初说会好好待我的,可你却负了我,纳了一个又一个妾室,还做贪官污吏,整个家都毁了,你毁我半生,你就是个混账!” 魏恒觉着好笑“你自个儿都没把心腾干净,三心二意,又有什么资格求我用情专一?你觉得顾景熙好,为何要退婚?为何不嫁给他,而选择我?”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妻子拿别的男人跟自己比较,特别是那个男人还是妻子曾经的未婚夫。 顾景熙就是他今生的阴影,他永远也没办法像顾景熙那般优秀,顾景熙受皇上重用的时候,而他才刚中进士,外放到地方做七品小知县,且还不是富庶县城的知县。 好不容易,受姐夫韩缙提携,做到四品知府,而顾景熙早已是三品京官,位列九卿的大理寺卿,皇上跟前的宠臣,官职肯定还能继续往上升。 顾景熙除了不能做一个正常的男人,什么都比他强,现在他听狱卒谈八卦,得知顾景熙的隐疾已经痊愈,顾夫人已有身孕。 他,再也没有胜过顾景熙的地方,且还成为即将上断头台的阶下囚。 梅清韵霎时哑口无言,那是因为顾景熙没办法做正常的男人,她虽然喜欢顾景熙,但也没有喜欢到非顾景熙不可的地步,试问有多少姑娘家心甘情愿嫁给这样的男人守活寡? 魏恒看她愤恨交织地瞪着自己,也没了昔日那种与她争论不休的想法,淡声道“既然你都恨了我那么多年,那就继续恨吧,若你有一天不恨我,我还会觉得不习惯。” 言毕,他继续吃饭,出身官宦人家的他,从小接受良好的餐桌礼仪教育,即便成为阶下囚,吃饭时还是保持了大户人家该有的风范,吃相文雅,细嚼慢咽。 梅清韵看着这样的他,感到无所适从,来看他的笑话,但却好像也没能看到他的笑话,面对生死,他甚至连一丝畏惧都没。 这样的魏恒,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在她的印象中,魏恒永远都是歇斯底里与她争吵,气得想要杀了她,却又没敢下手的孬种。 她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也失去了冲魏恒发泄愤怒的兴致。 梅清韵看着他良久,深吸一口气,施舍般对他道“魏恒,看在那封休书的份上,你若有未了的心愿,只要不过分,且我又能做到的,我都能帮你实现,但仅此提一件事。” 魏恒面色一顿,沉默了会儿,然后道“我死后,找个人帮我收尸,把我葬在去凌云寺路上那个交叉路口的山坡上,坟头朝向东方。” 梅清韵一脸诧异,没想到他会提如此简单的要求,不可思议道“你就只有这个愿望?” 魏恒看着她,轻轻点头“对,就只有这个愿望。” 第四百六十一章 清韵结局 丫鬟见梅清韵像是失了魂一样,被她吓着了,关切而又紧张地问“姑娘,您到底怎么了?” 梅清韵仰起头,失魂落魄地看着头顶梅树上盛放的寒梅,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云鬓,她轻声道“我想起来了。” 当初魏恒提的愿望,她当时虽然不理解,但她也没有食言。 魏恒死后,她找人给魏恒收尸,将魏恒葬在去凌云寺路上那个交叉路口的山上,坟头朝向东方。 那是她与魏恒初见的地方。 那一小段尘封已久的记忆涌上脑海,她思绪纷乱,此时此刻也不知是该怨、还是该恨、亦或是愤怒,到了最后,唯余茫然。 遥想当年,魏恒个是意气风发的青年,长相俊俏,才学也不错,喜欢他的姑娘也不少,然而他却对梅清韵一见钟情。 但他还没来得及跟父母提想要娶梅清韵为妻,梅清韵就与顾景熙定亲,他失落了许久,直至顾景熙出事,梅家退亲,他看到了希望,马上央求父母去梅家提亲。 梅清韵不仅长相貌美,才学也出众,父母给她选夫婿也是选才子,魏恒才学就不错,入了梅父的眼,梅清韵虽觉其不及顾景熙,却也能接受,毕竟要找如顾景熙一般条件的不容易。 娶到心心念念的姑娘,魏恒喜不自胜,但这不是幸福的开始,而是不幸的开始。 一个爱而不得,一个总觉前未婚夫有千般好,对丈夫种种不满,矛盾产生,终成怨偶,相互折磨。 她恨魏恒毁她半生,魏恒恨她心里有别人,但到死也不曾后悔爱上她,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们之间,是孽也是缘,一场孽缘,蹉跎半生,无法圆满。 - 那厢,孟瑾瑶也不知梅清韵与顾景熙说了什么,但看他温柔含笑的朝自己走来,伸手牵自己的手,也就什么也不问。 看这样子,不管正事还是私事,夫君都没答应梅姑娘,那就无需多此一问。 孟瑾瑶轻抚着肚子,道“夫君,你女儿饿了。” 闻言,顾景熙笑容越发温柔,伸手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摸了摸,宠溺道“好,那我们带女儿去吃点好吃的。” 孟瑾瑶笑着点头。 顾景熙又道“那阿瑶问问我们的女儿,她等会儿想吃什么?” 孟瑾瑶笑盈盈道“这个我早就问好了,她说她想吃糖醋鱼,烤鸭,红烧狮子头,还有蘑菇炖鸡,这个她也想吃。” 顾景熙连连点头“好,等会儿都吃。” 到酒楼吃了饭,顾景熙又带着孟瑾瑶在街上逛一圈。 走累了,小孕妇也不肯回家,坐在马车上顺着大街走,探头出去看热闹 顾景熙也由着她,毕竟自己也不能经常带她出门,难得出门一趟,就玩个尽兴再回去。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开始昏暗,府中已点灯。 他们夫妻有说有笑的,相处和谐,张氏远远望见,心里是说不出的羡慕,都是亲兄弟,老大和老三怎么就差别那么大? 蒋氏瞧见婆母眼底的失落,便知婆母因何事难过,近些日子,婆母跟公爹闹了别扭,婆母心里又气又难过,而公爹却沉浸在貌美妾室的温柔乡里,对婆母的情绪视若无睹。 张氏忽然道一句“像你三叔这样的好男人不多见,我们女人啊,还是不要指望男人太多,孩子有出息才是最要紧的,孩子有出息,做母亲的也跟着享福。” 蒋氏忙应道“儿媳明白。” 张氏看了眼儿媳妇,觉得儿媳妇是个幸运的,她儿子修远不像父亲那般好色,虽有一个妾室,但也是以儿媳妇为重,平时很少去妾室屋里,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修远得了空也是去陪媳妇孩子,妾室都要被遗忘了。 - 近两日,京城多了件新的谈资。 当年有京城第一美人、第一才女之称的梅清韵,年近三十因无子被夫家休弃,但却仍旧受欢迎,不少夫人皆怕自家那曾经爱慕梅清韵的夫君一时头脑发热,纳梅清韵为贵妾。 然而,她们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只因梅清韵忽然看破红尘,落发为尼。 这是众人意想不到的事。 众人不解,梅清韵即使已不再年轻,可依旧貌美,想娶她的男子也不少,她想要再嫁人也不难,为何忽然间想不开要出家? 想得到梅清韵的男人也是懵了,十几年前自己没有娶到梅清韵,十几年后梅清韵做回梅姑娘,他们还是没有机会,人家一声不吭的就出家了。 为此,不少夫人悬着的心放下了,看到自家夫君因此事郁闷,她们心里暗爽,虽然得不到就会惦记,但只要自家夫君得不到梅清韵,就算惦记一辈子也无妨,可要是纳了回家做贵妾,那就是给自己添堵。 孟瑾瑶得知此事,也甚为震惊,先前看到梅清韵,对方也没有半分看破红尘的意思,还要求与她夫君单独谈话,竟然忽然间出家? 她看向身边的男人,好奇道“夫君,你说梅姑娘为何会出家?” 顾景熙微微摇头“我又不是她,怎知她为何要出家?” 孟瑾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上回在梅林,她跟你单独谈话,你都跟她说了什么?当时我离得远,就只看到她的背影,但感觉她跟你谈完,似乎心情不佳。” 顾景熙避重就轻地回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告诉她,魏恒爱了她十几年。” 孟瑾瑶讶然“这种事还用得着你来说?魏大人若是不爱她,哪会在关键时刻给她一封休书,将她遣送回娘家?那些不知情的人或许不懂,但她肯定是知情人,她不可能不懂魏大人的意思。” 顾景熙莞尔笑,将她揽进怀里“也不是谁都像我们家阿瑶那么聪明,有些人比较笨。 孟瑾瑶怔然,思索着他这话的意思,又回忆着当时在梅林时的情景,轻声问“夫君,她是不是……”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顾景熙却懂她的意思,回道“她只是对我有所误会,后面误会解除了。” 孟瑾瑶略有些诧异,随即点了点头,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四百六十一章 清韵结局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二章 避免难产 梅清韵出家的事,虽引起不少的轰动,但很快也被别家的事掩盖。 有了新的谈资,也只是偶尔有人提起梅清韵,以及她那个因贪污受贿被斩首示众的前夫,至于她因何事出家,大家也没再去深究。 这时,冬狩也即将开始,皇上率领朝臣冬狩,顾景熙也是随行的大臣之一。 孟瑾瑶吩咐丫鬟给顾景熙接下来这几天的衣物等用品。 其实达到一定品级的大臣可带上家眷,但孟瑾瑶怀有身孕,不宜折腾,也就没跟着顾景熙去。 晚上就寝时,顾景熙不放心地叮嘱道“阿瑶,我不在家的这几日,你好生照顾自己,若是有什么事就去找母亲。” 孟瑾瑶回道“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还有那么多下人在,你不必担心我。”她抬眼看顾景熙,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倒是你,狩猎时可要当心点,我听说有可能会遇上猛兽的。” 顾景熙微微摇头“若是年轻时,我还会参加狩猎争取拿个彩头,如今这年纪就不与年轻人争抢彩头了,这种活动让年轻人去参加。” 闻言,孟瑾瑶笑了出声,揶揄道“你前些天不是还说自己年轻,出门都被误以为是二十几岁的人?怎么现在又说自己不年轻了?” 顾景熙“……” 沉默了会儿,他道“我长相显年轻。” 孟瑾瑶挪了挪身子,依偎进他怀里,道“你不参加也好,这样我也不必担心你狩猎会受伤。” 顾景熙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阿瑶放心,你夫君也会照顾好自己的,夜深了,我们先睡。” 孟瑾瑶点头应声“好。” 次日清晨,孟瑾瑶送顾景熙出门,与顾景熙分别后,便去找两位嫂子聊聊家常,以前因为年纪相差大,她跟两位嫂子没什么话题,如今她怀有身孕,即将做母亲,要有孩子之后,话题就来了。 聊起孩子的事,聊着聊着,张氏忽然想起自己的女儿萱宜,萱宜先前大清早的就去了张家,后面又跟侄媳妇回了侄媳妇娘家那边玩,至今都还没回来,轻叹道“孩子还是小时候听话,长大了主意大得很,做父母的也拿他们没办法。” 对此,陈氏深有感触“这倒是,我们家修宏以前说高中之后就娶媳妇,后面高中了又说入仕再娶媳妇,现在入仕了又说不着急。我这做母亲的拿他没办法,只能随了他的意,淮安侯第二十四个孩子前阵子都满月了,照这情形,等淮安侯第二十五个孩子出生,他还没成亲。” 孟瑾瑶道“二嫂,那不是很正常?” 淮安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废物,文武皆不行,除了吃喝玩乐,就是跟不同的女人生孩子,这样的男人,第二十五个孩子很快就来了。不过,淮安侯也是个有福气的废物,前半生能依靠有出息的父亲,后半生能依靠有出息的儿子,谁不羡慕他父亲和儿子都优秀? 张氏表示赞同“没准儿现在淮安侯的某个小妾就已经怀上了。” 陈氏默然,片刻后无奈摇头,不想再想此事,转移了话题“罢了,不提他,儿孙自有儿孙福。三弟妹,你现在怀孕五个多月,有没有感觉饿得快?” 孟瑾瑶点头回应“现在是挺容易饿的。” 陈氏提醒道“那你可要注意了,这时候一顿不可吃太多,要少吃多餐。” 张氏也道“对,三弟妹啊,这个你要注意了,不仅要少吃多餐,尽量吃清淡一些,别吃太油腻的东西,还不能经常坐着,要适当走动走动,避免生孩子的时候难产。” 她说罢,感觉说这话似乎有点不中听,又补充道“三弟妹,你可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除此之外,也不能进补过多,否则不仅把你自个儿补成胖子,还把孩子补成胖子,届时孩子太大生不下来,类似这种情况一尸两命的例子很多,这可不是吓唬你的。” 孟瑾瑶也知道张氏没有恶意,只是一番好心,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两位嫂嫂提醒,我会注意的。” 陈氏想了想,又道“点心也少吃点,那东西太甜,我年轻时喜欢甜食,亲身体验过的,吃甜食容易发胖,三弟妹也注意着点。” 张氏道“说起这个,我就想起娘家的邻居,那小媳妇嗜甜食,每日都吃,不仅发胖,还得了病,好像是叫什么消渴症,喝多少水都不止渴似的,刚喝完一杯水,没多久又口渴了。” 孟瑾瑶诧异“吃糖还会得病?” 张氏颔了颔首“吃太多就会得病,听闻不少人因吃糖得了这个病。” 闻言,孟瑾瑶忽然觉得早上吩咐丫鬟做的点心不香了,口腹之欲可以不满足,身体最要紧,甜食尽量少吃点。 张氏与陈氏跟孟瑾瑶说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孟瑾瑶也都听进去了,中午吃完午饭,她就在院子里散散步,为了将来分娩做好准备,尽量避免难产发生。 难产运气好的,是经过一番凶险后母子平安,运气不好的就是一尸两命。若是只能保一个的情况下,要么舍弃产妇性命,直接剖腹取子,要么舍弃孩子性命,用剪刀、钩子等利器将孩子分解后拽出来。 凝冬看她表面上很淡定,但也知道她心里是害怕的,安抚道“夫人,您别太担心,等您将来生产,侯府会给您找最好的稳婆,您肯定平平安安的。 孟瑾瑶脚步一顿,回道“了解的多了,我的确是有些担心,所以先做好预防,尽量避免不好的事发生,生产前多动一下,不仅能防止发胖,还能锻炼一下体力,免得届时生产时体力不支。” 凝冬道“那奴婢每日都陪您散步。” 孟瑾瑶莞尔笑“好。” 凝冬垂眼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肚子,心里也泛起浓浓的担忧,女子生产那天,真的是“儿奔生,母奔死”,从鬼门关里走一遭,但却是每个女子必须经历的事,除非不能生育,或者是不嫁人,不然谁都无法避免。 第四百六十三章 亲母子呀 是日,孟瑾瑶去沈家参加宋馨宁与沈书贤儿子的满月宴。 原本顾景熙会陪着她去的,但顾景熙伴驾,随皇上一起到围场参加冬狩,她又不想自己去,直接带上侄媳妇蒋氏一起去了。 张氏也乐得她带上自己儿媳妇参加宴会,沈家门第也不低,宋馨宁的公爹官至三品工部侍郎,宋馨宁又是国子监祭酒的嫡女,宴会上的人家世都不会差,参加这种宴会多结交一些家世好的夫人,以后等修远入仕,就能更好的做贤内助。 蒋氏温温柔柔的,孟瑾瑶与她相处也舒服,话题也不少。 沈家嫡长孙的满月宴,沈大人是没银子办得风光,但沈夫人有银子,她不会委屈了自己的孙子,出钱办的风风光光的。 宴会上来的宾客,都是沈大人的同僚以及官场上交好的官员及其家眷,沈夫人娘家那边的人,还有宋馨宁的亲朋好友,沈书贤的同僚以及好友。 满月宴办得好,沈大人也面上有光,但他心里也郁闷,妻子财产颇丰,却半个铜板都没给他花,他不就是纳了个妾?哪个功成名就的男人只守着一个女人? 这厢,孟瑾瑶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孩,小脸肉乎乎的,白里透红,双眼乌黑明亮,感叹道“小家伙真是一天一个样,跟上回见的时候又不一样了。” 静宁郡主附和道“可不是?上回我们来看的时候瞧着他就觉得很可爱,现在满月胖了些,更可爱了。” 宋馨宁听罢,笑打趣道“阿妍,你下个月就成亲了,没准儿明年年底也有个那么可爱的孩子。” 静宁郡主神色赧然,嗔了她一眼“阿宁,你就知道打趣我,怎么没见你打趣阿瑶?” 宋馨宁掩嘴轻笑“打趣未婚的姑娘才有意思,打趣阿瑶她不会害羞啊,瞧你红着脸,含羞带怯的多有意思啊。” 孟瑾瑶纳闷“……我的脸皮有那么厚吗?” 宋馨宁转眼看她,意思一下跟她说了句“阿瑶现在已有身孕,明年也要有个那么可爱的孩子了。” 她话音刚落下,孟瑾瑶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弯起嘴角笑,语气笃定又自信,回道“我和侯爷都长得不差,孩子肯定也可爱。” 宋馨宁笑道“你看,这就是区别。” 孟瑾瑶“……” 静宁郡主“……” 不一会儿,其他夫人也围了过来,见了孩子就是一顿夸,各家夫人的交际能力都极好,夸起人来都不重样,宋馨宁即便知道她们都是客套话,可听着高兴。 沈夫人从儿媳妇怀里抱过小孙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自从去年被丈夫气得旧疾复发大病一场之后,她想通了,不再把男人当回事,不必顾着男人心情好不好、是否吃饱穿暖、公事上是否有不顺心的事儿,人都轻松了不少。 祁蕴文的夫人看到孟瑾瑶,马上就过来跟她搭话,她是自家外甥女的好友,又是夫君好友兼同僚的妻子,好好结交准儿没错。 祁夫人健谈,孟瑾瑶也是个愿意捧场的,俩人相谈甚欢。 祁夫人忽然说了句“顾夫人,别人都说你有福气,嫁给了顾侯爷。这要我说啊,是顾侯爷有福气,娶到你这样貌美可人,又温柔贤惠的妻子。” 孟瑾瑶听得一脸茫然,她对夫君是挺温柔的,自我感觉也还算贤惠,不过应该还没到出门就被人夸温柔贤惠的地步? 她谦逊道“祁夫人谬赞了。” 祁夫人道“顾夫人在大理寺,可是出了名的贤惠,大理寺官员谁不羡慕顾侯爷得此贤妻?” 闻言,孟瑾瑶更加茫然,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出名了? 祁夫人瞧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便又道“我们家那位经常同我抱怨,说我不疼他。”说着,她便学着夫君的口吻来了一句,“夫人,是不是我们成亲多年,你厌烦为夫了?你给孩子做了冬衣,怎么没给为夫做一套?曜灵他夫人今日又给他做了一套冬衣,为夫好生羡慕啊。” 祁夫人说罢,恢复正常语气,又接着笑说“然后我就答应给他做一套,结果第二天,他又回来说顾夫人给顾侯爷做了件披风,他也想要一件新披风。” 孟瑾瑶震惊“!!!” 她夫君平时在外面是不是还有她不知道的一面?平时她给夫君做衣服、鞋子什么的,夫君总说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让她别累着,结果转头就出去跟人炫耀了?不然别人怎知那都是她做的? 她心怀忐忑“祁夫人,我是不是给别人造成困扰了?” 祁夫人连连摇头“没有的事,顾夫人别乱想,若是没有顾夫人,我们以前都没发现男人也需要被宠爱着,我与夫君那些同僚的夫人也交好,她们都说因为顾夫人贤惠,总是给顾侯爷做香囊、荷包、衣服等物品,她们家夫君见了羡慕,也会要求她们做,因此与自家夫君的感情都仿佛回到了新婚之时。” 孟瑾瑶听着,感觉有点不可思议,讷讷地问“祁夫人,你们以前没有给自己的夫君做过这些吗?” 祁夫人回道“做是做过,可这不一样啊,我们以前也不知道男人就连戴个香囊,还希望妻子在上面绣句情意绵绵的情诗。” 孟瑾瑶懵了“?” 那么离谱的吗? 她没绣过情诗,只是绣过代表男女之情的图案,这种香囊戴出去,谁都知道是她绣的了,代表着她的一片情意,怎么到了别人口中就是绣情诗了? 祁夫人又道“我们家老太太也说顾夫人是个孝顺儿媳妇,一得空就给婆母做新衣服,孝敬婆母。”她说着笑了出声,“当然了,我们家老太太倒不是说我不孝顺,只是话里话外想要儿媳妇做的新衣服,我就给她做了一套,果真是亲母子呀,都是这性子,别人有的他们也想要。” 孟瑾瑶赞同地点点头,可不就是亲母子?儿子出门去炫耀,母亲也出门去炫耀,她以前总觉得夫君和婆母性格不像,现在忽然觉得这母子俩挺像的。 随后,祁夫人又跟她聊了许久。 孟瑾瑶觉得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自己,让她自己本人都感觉有些陌生,这也多得夫君和婆母的功劳,在外面说了她不少好话。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两个废物 宴会散席,孟瑾瑶便与蒋氏一起回府。 在回府的路上,孟瑾瑶听着外面的热闹声,挑起窗帘探头往外看,如今天冷了,外面的热闹却依然不减。 忽而,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以为是看错了,定睛一看,发现真的是她那三弟孟承兴。 她微微蹙起眉头,现在书院还没放假,也还没到下学的时间,孟承兴此时不在书院里好好念书,怎会与旁人出现在此?如今孟家也没什么事,不存在因家事而告假,莫不是逃学出来的? 蒋氏见她蹙起眉头盯着一个方向,关切地问“三婶,您怎么了?” 孟瑾瑶轻轻摇头“没事。” 听她这般说,蒋氏便没有继续问。 孟瑾瑶继续盯着孟承兴的方向,见其最后与同行的人说说笑笑的进了戏楼,这才收回目光,思索了会儿,而后勾起嘴角,笑容耐人寻味。 挺好的,有个不中用的废物父亲,再出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儿子。 一个望子成龙,一个烂泥扶不上墙,两个废物凑一起,没准儿还能有戏看。 她也是看透了她父亲,即使父亲以前对孟承兴很宠爱,但只要孟承兴不争气,没有利用价值,不能给孟家带来利益,那就会嫌弃,而孟承兴届时肯定会对父亲的态度感到不满,从而产生矛盾,她很期待这对父子离心,闹个鸡飞狗跳。 蒋氏见她笑容怪怪的,有些好奇,侧着身子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没看到什么东西,便更好奇了,问“三婶,您是不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儿?” 孟瑾瑶放下窗帘,笑道“的确看到一件有趣的事。” 蒋氏追问“什么事儿?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 孟瑾瑶回道“刚过去,所以你没看见,其实现在也说不准,估计要以后才知道有没有戏看。” 蒋氏不明所以“三婶,什么趣事需要以后才能看戏?” “有些戏需要放长目光去看,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猜想错了。”孟瑾瑶言罢,就转移了话题,“今日带着你去沈家,却没能有时间陪你,你可还习惯?” 吃饱喝足,孟瑾瑶又陪着顾老夫人说了会话再回去,刚好可以当作饭后散步。 她离开后,顾老夫人跟自己的心腹嬷嬷说“阿瑶这孩子聪明机灵又孝顺,这样的好孩子,孟家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好好的孩子,非得使劲磋磨,把孩子越推越远,就离娘家那么近,非必要时候她都不回去。看萱灵那孩子,人家嫁得近,就经常回娘家看望长辈。” 冯嬷嬷回道“孟家有眼无珠,把鱼目当珍珠,孟二姑娘那样凉薄自私,连生母去世都不去瞧一眼的人,他们都能当成宝。都说娶妻不贤祸害三代,孟家能落魄至此,孟老夫人也功不可没。” 顾老夫人轻叹一声,替孟老伯爷感到惋惜,命运有时候就会捉弄人,好男人没能娶得贤妻,好女人没能嫁个好夫婿。孟老伯爷与她夫君是好友,以前她也想过跟夫君好友的妻子交好,但发现孟老夫人与她不是一路人,也就作罢,不勉强自己跟不喜欢的人交往。 冯嬷嬷又道“老夫人,夫人大概也不稀罕他们珍惜,有您跟侯爷珍惜就够了。” 顾老夫人一听,脸上就有了笑容“我跟曜灵自然会好好珍惜阿瑶,这孩子就是个福星,因为她曜灵的笑容都多了许多,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 冯嬷嬷道“因为夫人,侯爷的病都好了,您也即将抱孙子了,可不就是福星?” 顾老夫人轻轻摇头,回道“其实对于能不能抱上亲孙子的事我早已看淡,但曜灵的病能好是件好事,这样不必委屈阿瑶一辈子守活寡,现在能有孩子更是锦上添花,他们夫妻幸福美满,我也安心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太子重伤 冬季日短夜长,酉时四刻,天已全黑,府中灯火通明。 孟瑾瑶去净室沐浴一番,正准备上榻休息,夫君不在,她也觉得少了点意思,加上天气寒冷,与其坐着,还不如早早躺下休息 忽而,外面传来动静,她凝神一听,似乎是自家夫君回来了,喜色马上染上眉梢,暂时没了休息的想法,转身正要出去,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 男人身穿白色狐裘,正朝着她走过来。 她勾起嘴角,眼眸里漾着光,又惊又喜地望着他,含笑唤一声“夫君,你回来啦。” 顾景熙含笑点头,见她伸手要抱自己往自己怀里靠,连忙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成功阻止她靠进自己怀里。 见状,孟瑾瑶笑容僵住,抿了抿嘴,抬起眼眸幽怨地睨着他,语气哀怨地问“夫君,这才几天不见,我们夫妻感情就淡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顾景熙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出声,捏了捏她的脸颊“别瞎想,没有的事,是我刚从外面回来,一身寒气,免得过了寒气给你。” 孟瑾瑶听罢,重新扬起笑意,温柔体贴道“夫君应该还没用饭吧?我这就让人去准备饭菜。”她说罢,就要往外走。 顾景熙拉住她的手,温言道“不必,我吃过了再回来的,我先去沐浴一番,有什么话我们等会儿再说。” 闻言,孟瑾瑶去吩咐清秋去给他准备衣服,又吩咐凝冬去让人备水。 待顾景熙沐浴过后,孟瑾瑶才仔细打量着他,感觉他有些疲惫,估计是伴驾辛苦,转而又好奇地问“夫君,冬狩怎么那么快结束了?这比预定的时间还早了两天。” 顾景熙回道“中途出了事儿,提前结束。” 孟瑾瑶心头一紧“出什么事儿了?” 顾景熙蹙起眉头,语气沉重道“太子殿下遇刺,身受重伤,如今还昏迷不醒。” 此言一出,孟瑾瑶心中大骇,一脸震惊“谁那么大胆,竟敢在冬狩时行刺太子殿下?” “目前还没有眉目,行刺者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直接死无对证。”顾景熙微微摇头,话锋一转,“但皇子们渐渐长大,皇子们的斗争也会愈来愈烈。” 孟瑾瑶听罢,下意识地想起二皇子,二皇子的生母是萧贵妃,萧贵妃嫡亲哥哥的嫡幼子,又娶了镇南侯的嫡女,将镇南侯府的势力拉拢过来。 萧家是文臣,镇南侯府秦家是武将,两家联姻,这下文武两边的势力皆有,二皇子势力渐长,隐隐有要超越太子的势头。 太子殿下的外祖父是帝师,但太傅已离世,太子的舅舅无甚本事,对太子的帮助不大。幸而,皇上对太子极为看重,太子也争气,站队的大臣也不少。 当年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娶跟自己青梅竹马的太傅嫡女为妻,但后来为了稳固地位,不得不纳了萧氏为侧妃,登基后封正妻为皇后,萧侧妃为贵妃,为平衡萧氏的势力,又纳了萧家的政敌陶阁老的嫡女为淑妃。 陶淑妃生下一双儿女,三公主即将及笄,七皇子就只是个两岁稚童,目前也无法抢夺太子之位,但好歹能制衡萧氏。 至于三皇子,生母出身不高,也不受宠,他本人也资质平平,没有支持者。四皇子倒是聪慧,却是个病秧子,整日病怏怏的,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还药不能停,支持者也几乎没有。五皇子和六皇子年岁不大,且六皇子是皇后所出。 孟瑾瑶低声道“夫君,你说会不会是……”她的话没说完,但也没往下说,就只是默默竖起两根手指。 顾景熙懂她的意思,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温声说“阿瑶,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毕竟这是没证据的事儿。” 孟瑾瑶点了点头,又问“夫君,你说太子殿下这回能否逢凶化吉?” 顾景熙脸色沉重“太子殿下伤情凶险,太医也不敢担保,希望殿下能化险为夷。” 闻言,孟瑾瑶脸色也凝重起来,她虽然没见过太子,但却听闻过太子的事迹,是个宽厚仁善、才华出众、对政事有远见的储君,若将来即位,定是位明君,要是就这么没了,很让人惋惜。 孟瑾瑶问“六皇子还年幼,如果太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那二皇子的机会是不是最大?” 顾景熙不以为然道“夺嫡之争,不到最后都不知道谁是赢家,有时候最接近那个位置的反而没能登基,而最不起眼的反而成为这天下之主。”.m “那倒也是,从古至今,即便是太子,也有无法成功登基的。”孟瑾瑶抬起眼眸看他,好奇地问,“夫君,你是站哪一方的?是不是站太子这边?” 顾景熙回道“你夫君只是个纯臣,只效忠皇上,哪一方都不站。” 孟瑾瑶听罢,微微颔首。 顾景熙又道“皇家的事,我们也管不着,作为臣子,你夫君只需尽自己的职责即可。时候不早了,我们先休息,明日有朝会,为夫还要早起。” 孟瑾瑶点头应道“好,我们先睡觉。” 上了床榻,孟瑾瑶忽然不想早睡了,想夫妻俩好好坐着继续聊聊天,因为他所说的睡觉,跟自己理解的睡觉是两码事。 许久过后,孟瑾瑶靠在他怀里,微微喘息着,气鼓鼓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瞪着他“顾景熙,你不是明日要早起,今晚早点睡?这就是你说的早起?” 顾景熙一脸无辜“早点解决早点睡觉,这有什么问题?” 闻言,孟瑾瑶气得又掐了他一把“那你现在解决了,睡吧。” 顾景熙拉着她的手,看着她时眼神里带着乞求“阿瑶,我觉得还没解决,不如阿瑶再帮帮为夫,好不好?” 有过前车之鉴,孟瑾瑶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直接断言拒绝“我觉得不好,如今夜深了,夫君明日还要早起去上朝,这种事以后再说吧。”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四百六十五章 太子重伤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六章 阿妍出嫁 顾景熙不依“阿瑶以前说今日事,今日毕,怎能以后再说?” 孟瑾瑶回怼他“你以前也说过,任何事都要适可而止。” 顾景熙“……” 以前搬起来的石头,隔了很久才掉下来,今晚就砸中了他的脚,让他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夫妻俩对视片刻,顾景熙落了下风,乖乖听话睡觉,不再折腾。 孟瑾瑶瞧他安分了,自己也安心睡觉。 然而,到了三更半夜时,孟瑾瑶忽然因腿抽筋疼醒了,疼得她眉头紧皱,倒抽一口凉气,伸手想要揉揉腿,但却因为肚子不方面。 顾景熙向来浅眠,听到身边的动静醒来,借着屋子里那盏留着照明的烛光看孟瑾瑶的状况,见她一脸痛苦,登时被吓得脸色发白,睡意全无,忙问“阿瑶,你怎么了?” 孟瑾瑶回道“腿,左腿抽筋。” 顾景熙听罢,连忙坐起身来,伸手去给她揉按左腿缓解抽筋带来的疼痛,给她按了良久,关切地问“阿瑶,你有没有觉得好点了?” 孟瑾瑶眉宇舒展,轻轻点头“已经好很多了。” 顾景熙继续给她揉按,皱着眉头。 孟瑾瑶瞧他这般紧张,温声说“夫君别担心,其实这是正常情况,我听大嫂和二嫂说,怀孕时会有腿抽筋的情况发生。” 顾景熙眉头皱的更紧,道“我明日去找温太医问一问,看有没有法子解决这问题。” 孟瑾瑶回道“这个问题大嫂说过,睡觉前用温水泡脚一刻钟,平时适当走动,别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也可揉按腿脚解决。” 顾景熙也都记下来了,往后的日子里,有时间的时候,就给孟瑾瑶适当的揉按腿脚,尽量避免腿抽筋的情况发生。 - 翌日,金銮殿。 因太子殿下危在旦夕,景文帝心情不佳,阴沉着脸,底下的大臣也战战兢兢的,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皇上。 两天后,太子苏醒过来,但仍未脱离危险,只因那箭上有毒,毒入侵肺腑,太子随时会离世。 太医院的太医竭尽全力保住太子的性命,若太子殿下没了,他们估计也得被迁怒。 太子是景文帝最喜爱的孩子,从小就对太子寄予厚望,他受伤后,景文帝脸色就没缓和过,每天绷着脸,大臣们做事也小心谨慎以免出差错。 刑部和大理寺都在查此案,但对方没留下什么线索,他们查不到什么眉目,两个衙门的官员都倍感压力,就连顾景熙这位皇上跟前的宠臣也不例外。 不知不觉,已到腊月上旬,有太医院众位太医的努力,太子目前还活着。 静宁郡主的婚期已到,婚礼如期举行。 但由于太子殿下如今也只是吊着一口气,景文帝与皇后娘娘都心情不佳,静宁郡主与沈云洲的婚礼尽量低调,但也没有失了皇家郡主出嫁应有的派头。 顾景熙陪孟瑾瑶去梁王府喝喜酒。 静宁郡主早已梳妆打扮好,凤冠霞披穿戴整齐,一些皇室宗亲的年轻姑娘以及大臣家的姑娘,一群同龄人正在陪静宁郡主说话,你一言我一语,夸赞的话不重叠。 孟瑾瑶与宋馨宁到的时候,静宁郡主直接把那些人都打发出去,跟最亲密的两个小姐妹说说心里话。 那些人一走,静宁郡主的笑容就垮了下来“阿瑶,阿宁,怎么办?” 见此,俩人被吓了一跳。 宋馨宁忙问“什么怎么办?” 静宁郡主紧张兮兮地问“今天我就要嫁给他了,沈云洲那混账以后欺负我怎么办?” 闻言,宋馨宁松了一口气,无奈失笑“我觉得你真是杞人忧天,这个问题应该是沈世子该担心的。” 孟瑾瑶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笑道“我倒是觉得阿妍的担心不无道理。” “是吧?”静宁郡主甚是沮丧,“我也觉得他会欺负我,他有八百个心眼子,我一不小心就会中他的圈套,就如这回答应嫁给他。” 孟瑾瑶宽慰道“放心吧,沈世子就算是欺负你,那也不是真正的欺负。” 静宁郡主纳闷道“不是真正的欺负,难不成还有假的欺负?” 孟瑾瑶与宋馨宁笑得意味深长,用过来人的经验回答“那也不是没有。” 静宁郡主“……” 宋馨宁温言软语地哄着她“阿妍,笑一笑嘛,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别耷拉着脸,你之前不是很羡慕我儿子可爱?你跟沈世子成亲后,也会有个那么可爱的孩子。” 静宁郡主垂下眼帘,情绪低落道“说真的,其实我也挺喜欢他的,他也挺好的,就在前几天我还高兴的睡不着觉,但到了今日我却很难过,好想大哭一场。” 孟瑾瑶知道她是舍不得娘家,但是无法感同身受,只因她在娘家时,没有一天不是盼着离开孟家那个糟心的地方。 但宋馨宁能感同身受,她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出嫁那天就意味着要离开宋家,去另一个家庭开启一段新的人生,即使嫁的人是自己喜欢的,可还是会感到难过,对宋家有着万般不舍。 宋馨宁安抚道“阿妍,你婆家也在京城,以后回娘家也方便,我出嫁后也是经常回宋家那边看望父母的。” 孟瑾瑶点头附和“对啊,我夫家那侄女萱灵也是如此,也是时常回长兴侯府看望娘家亲人。” 静宁郡主轻轻颔首,正想说话,喜娘就步履轻快地进来,笑着道“郡主,新郎官来接亲了,您先把红盖头盖上。” 此言一出,一旁的丫鬟连忙拿过红盖头,给静宁郡主盖上。 在一片热闹声中,梁王世子迈着沉稳的步伐,背着自家妹妹出门,将妹妹送上花轿。 喜乐响起,沈云洲身穿红色喜服,骑着高头大马,领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离去。 宴会开席后,宾客们入席。 太后娘娘的嫡亲孙女出嫁,今日梁王府来了不少皇室宗亲,皇上和皇后娘娘虽然为太子的事忧心,但亲侄女出嫁,还是派人送上贺礼,以表重视。 孟瑾瑶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在场的女眷,这些女眷里,比她身分高的多的是,王妃、郡王妃、世子妃、郡主、县主,甚至是皇子妃、公主都有。 这时,就有一位衣着华贵的貌美少妇向她走来,打量了她一眼,然后问“这位是顾夫人?” 孟瑾瑶没见过此人,轻轻颔首“家夫正是长兴侯,不知这位夫人是?” 她话音刚落下,那位貌美少妇身后的一位夫人提醒道“顾夫人,这位是二皇子妃。” 第四百六十七章 只做纯臣 二皇子妃? 孟瑾瑶心下诧异,但表面上甚是镇定,不卑不亢地福身行礼“臣妇见过二皇子妃。” 见状,二皇子妃上前两步,伸手虚扶一把“顾夫人不必多礼。” 孟瑾瑶起身,因不清楚对方来意,也就没有主动进一步交谈,只是端着得体的笑容,等着对方的下文。 二皇子妃柔声夸赞“先前在皇祖母那儿,就听到阿妍妹妹提起顾夫人,今日一见,果真是个标致的人儿,让人见着就心生喜欢。”biquiu 孟瑾瑶从善如流地回应“二皇子妃谬赞了。” 随后,二皇子妃与孟瑾瑶聊了许久,她虽然平易近人,温温柔柔的,但孟瑾瑶一直谨慎应对,期间也有别的皇室宗亲女眷加入她们的谈话,几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到了开席时,分桌入席,孟瑾瑶才得以抽身。 散席后,孟瑾瑶便与顾景熙回家,没有再逗留。 顾景熙见她略显疲惫,关切地问“阿瑶,是不是累了?” 孟瑾瑶微微颔首“应付她们的确挺累的,以前的宴会都没有那么难应付,这次的宴会皇亲国戚多,需谨慎应付。对了,我还遇上二皇子妃,她主动与我谈话。” 顾景熙面色一顿“二皇子妃?” 孟瑾瑶再次点了点头“她与我谈了许久,此外还有其他皇室宗亲的女眷,我以前不曾见过二皇子妃,不了解她的性情,今日见了感觉很好相处,甚至有点热情。” 闻言,顾景熙若有所思,转而道“那阿瑶是如何应对的?” 孟瑾瑶回道“你先前说的,只做纯臣,绝不参与皇子斗争,也不站任何一方,所以我今日很谨慎,不管二皇子妃是否有拉拢之意,都是客气应付,没给对方任何更进一步的机会。” 顾景熙莞尔笑,叮嘱道“阿瑶做得很好,跟皇子妃不要走太近,除了皇子妃,以后若进宫参加宫宴,对生育有皇子的娘娘们也是如此。皇子夺嫡,若是败了,那追随他的大臣也没有好下场,我们顾家不能沾这些。” 孟瑾瑶道“我明白的。”她说着,转移了话题,“夫君,现在还不晚,不如我们先别回去那么快,到街上逛逛?” 顾景熙反问“你不是觉得累?” 孟瑾瑶笑道“应付她们是很费精力,不过难得出来一趟,顺便逛一会儿再回去也行。” 顾景熙对她无有不依的,到了热闹的街道,他们下来步行。 腊月寒冬,京城的行人较比之前少了些,大抵是因为冷,一般无事都不会出来晃悠,街上的小贩为谋生,依旧每日准时出摊,除非遇上大雪。 这时,两个小乞丐闯入视线内,一男一女,男童约莫十岁左右,女童约莫七八岁,皆衣衫褴褛,脸上皮肤被冻得皲裂,嘴唇也干裂起皮,在寒冬里冷的瑟瑟发抖,双手捧着碗向过往行人乞讨,那双小手也冻得红肿,手上还有冻疮。 孟瑾瑶见状,心都揪了起来,便问身边的男人“夫君,你有没有带银子出门?” 顾景熙知道她想做什么,低声道“像这种小乞丐,就算给了他们银子,他们也守不住,看见街角那两个年长的乞丐了吗?那大概是他们的老大,给他们银子,还不如给他们几个热包子,这样他们还能吃上一口。” 闻言,孟瑾瑶微微怔然,目光落在街角处,果真就看到两个年长的乞丐,他们坐在角落,关注着两个小乞丐的情况,而那两个年长的乞丐穿着稍微好一些。她瞬时了然,这两个小乞丐年纪小,又楚楚可怜,容易引起路人的同情心,施舍给他们,年长的乞丐就利用他们赚钱。 她吩咐跟在身后的丫鬟“清秋,去那边买几个肉包子回来。” 清秋应声,马上去对面的包子铺买包子。 这时,那两个小乞丐已经走到他们跟前,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祈求道“这位老爷、夫人,求您二位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们兄妹,我们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孟瑾瑶低头看了眼他们的破碗,里面就几个铜板,收益不多,温声道“你们等会儿。” 两个小乞丐听罢,茫然地看着她,犹豫片刻,也真的没走。 不一会儿,清秋就买了肉包子回来。 孟瑾瑶接过肉包子,直接放到他们他们碗里,道“吃吧。” 小乞丐诧异了下,连忙谢过,然后拿起肉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这家的肉包子一个也不小,但他们很快就各自吃完一个,还剩下四个,咽了咽口水,似乎有所顾虑,没敢再吃。 见状,孟瑾瑶也没有再管,与顾景熙离开,等走远了才道“夫君,你说的果然没错,给他们几个肉包子,他们好歹能各自吃一个,若是给他们银子,估计一个铜板都保不住。” 顾景熙道“弱肉强食,无论什么环境都如此,像他们这种小小年纪的乞丐,无人庇护,注定要被年长的乞丐所控制。” 大抵是因为即将做母亲的缘故,孟瑾瑶看不得孩子吃苦,想到这城中有不少小乞丐,便道“夫君,我听闻每年都有不少乞丐饿死或者冻死,你说我若是在城内施粥,这样可不可行?当然了,我也不会亲自到场,只是安排下人去办好,施粥所花的银子也不花府里的银子,就花我们自己的。” 行善积德的事,顾景熙肯定是支持的,不假思索道“可行,阿瑶只管吩咐人去做,有了你开头,其他家也会有人效仿,有的人是出自真心,有的人是为了美名,但不管如何,结果都是好的。” 孟瑾瑶脸上漾开笑意“那我回去就让人去做。” 顾景熙瞧孟瑾瑶笑靥如花,也勾起嘴角笑,他家阿瑶心善。 孟瑾瑶又道“其实方才我想过要不把那两个小乞丐领回家,但转念一想,天底下的可怜人多的是,我总不能看到一个就领一个回家,且也不知对方品性,贸然带回去或许会闹出麻烦。感觉施粥就挺好,能帮到更多的人,方才那两个小乞丐也能去排队领粥。” 顾景熙毫不吝啬地夸赞“我们家阿瑶不仅心善,脑瓜子也聪明。” 孟瑾瑶轻哼一声“我本来就不笨。” 顾景熙笑着道“对,我们家阿瑶最聪明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太子薨了 那厢,二皇子问起妻子宴会上的事。 二皇子妃回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不过遇上了长兴侯夫人,与她接触过。” 此言一出,二皇子坐直了身子,问“如何?” 二皇子妃微微摇了摇头,如实道“顾夫人看起来是个平易近人好相处的,实际上不是,她始终客气疏离,却又让人挑不出错处,是个聪慧又谨慎的,打太极的手段了得,跟我猜想的完全不同。” 闻言,二皇子微微蹙眉,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悦之色,随即轻嗤一声“长兴侯亦然,他们夫妻的性情倒是相似。” 二皇子妃轻叹,惋惜道“长兴侯是父皇看重的臣子,可长兴侯府,我们怕是拉拢不过来了。” 二皇子眉头皱得更紧,沉声道“是否能拉拢过来都不要紧,只要他没有被我那些兄弟拉拢过去就好。” 二皇子妃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二皇子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半眯起双眼,语气幽幽道“太医说,大哥估计熬不到除夕。” 二皇子妃看了丈夫一眼,道“六弟也是嫡子,颇受父皇喜爱,若是大哥没了,父皇肯定会让六弟做太子。” 闻言,二皇子脸色微僵,按照赵国规制,有嫡立嫡,无嫡立贤,只要有嫡长子在,那就轮不到庶子做太子,除非嫡子无德无能,则废嫡立贤。但自古能顺利登基的太子也不多,就他皇祖父当年也不是太子,却成为这天下之主。 二皇子妃知道丈夫的志向,其实不止她丈夫,其他皇子也觊觎那个位置,除非是像三弟那样资质平平,外祖家家世也普通的,又或者是像四弟那样离不开药,要死不活的病秧子,否则不争一争,谁能甘心?https:/ - 翌日。 孟瑾瑶就吩咐了春柳去负责主持施粥事宜,春柳沉稳又机灵,交给春柳她也放心,又派了凝冬去协助,一切听从春柳指挥,好好跟着春柳学习历练。 除了她们,府里的丫鬟、婆子、家丁也选一些去参与此事。 张氏与陈氏得知她要在城内施粥,纷纷找上她,说要参与进来,孟瑾瑶也是一口应下。 为此,张氏与陈氏也各派一名得力丫鬟去帮手,银子也是根据自己的条件尽自己一份力,捐出一份,帮了别人,自己也能赚美名。 长兴侯府的几个媳妇在城内施粥,接济城内乞丐以及一些忍饥挨饿的贫苦人家,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其他家也有夫人差人搭好棚子施粥,城内的富商也有参与其中,赚个乐善好施的美名,反正施粥所付出的银子,对他们而言也不多。 有了他们接济,城内的乞丐也看到了活着的希望,冬季天寒地冻,他们难乞讨到食物,又要抵御严寒,若是没有吃的,会因冻饿而死,有吃的填肚子,还能想办法取暖熬过这个冬季,等来年开春,天气暖和起来就好。 时间转眼到了腊月十五,还有半个月就到新年。 晚上,白玉盘悬空高高挂起,但天气严寒,也没什么人会赏月,大家都早早歇息。 孟瑾瑶与顾景熙也不例外,戌时二刻就宽衣就寝。 前半夜一直都很平静,然而到了后半夜三更时分,皇宫的方向忽然传来沉闷的钟声,将睡梦中的众人惊醒过来。 浅眠的顾景熙瞬时醒来。 孟瑾瑶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有些茫然。 很快,第二声钟声传来,孟瑾瑶登时睡意全无,震惊不已“夫君,这、这是丧钟?” 顾景熙轻轻“嗯”了一声,坐起身来,听着那一声声沉闷而凄凉的钟声,他眉头紧皱,脸色越发沉重,钟声停下,他马上翻身下床去穿衣。 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薨了。 孟瑾瑶的脸色也极为沉重,上个月太子殿下遇刺,昏迷不醒,后来苏醒了也因毒入侵肺腑,随时有丧命的可能,这些日子以来都是靠药吊着性命,没想到还是没能熬过今年。 顾景熙穿戴整齐,洗漱一番便出门了。 而孟瑾瑶也没心思继续睡,为太子的薨逝感到惋惜,太子殿下是个贤能的储君,在朝中声望极高,可却就这样没了。 天亮后,孟瑾瑶起身,特意穿上比较素净的衣服,不仅是她,府里其他人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打扮得花枝招展,否则长兴侯府被人参一本,那也是够呛。 张氏跟两个妯娌悄声说闲话“先前就有人传出太子殿下怕是活不到明年,我当时还觉得是谣言,没想到竟是真的。” 陈氏惋惜道“太子殿下是诸位皇子里最优秀的,听闻他也是最像皇上的,无论是相貌,还是行事风格。” 张氏轻叹一声“太子殿下去世,皇上立新太子的时候,太子妃的处境可就尴尬了。” 陈氏回道“岂止是尴尬?也可怜得很,还不到双十年华就守寡,作为太子妃,不得改嫁,往后余生都得给太子守节。” 言罢,陈氏与张氏双双叹息一声。 孟瑾瑶没有插话,心里在担心自家夫君,太子殿下遇刺,皇上命刑部与大理寺一同查此事,可却什么都没查到,太子殿下还活着的时候还好,如今太子殿下薨了,也不知皇上会不会迁怒她夫君。 张氏瞧她秀眉颦蹙,心事重重的样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是太子妃丧夫要守寡,又不是她要守寡,怎的这表情? 不过,张氏若有所思,只以为她是怀孕后多愁善感,想当年自己怀孕也会有伤春悲秋的时候,便安抚道“三弟妹,那是皇家的事,与我们无关,皇上又不止太子一个儿子,没过多久就会立新的储君。太子妃虽然可怜,但她还有个儿子呢,往后余生也是有盼头的。” 孟瑾瑶微微摇头,轻声道“殿下遇刺,如今也没查出真相,侯爷是负责查此案的官员之一。” 此言一出,张氏与陈氏面色一变,皆紧张起来,即使那是三弟的事,但她们也明白,三弟好了她们才能沾光,三弟若是失去圣心,被皇上迁怒,他们大房和二房都会被波及。 一家人,自己在家可以打闹,可以阴阳怪气对方,但遇上大事,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需要团结一心。 - 宝子们,真的抱歉,断更了几天,因为过年这几天太忙,不是亲戚来自己家,要招呼客人,就是要跟着长辈去亲戚家,一天去两三家,路上又堵车,回到家已是晚上十一点左右,直接洗洗睡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又是一年 太子薨逝,皇后娘娘得知消息,受不住打击,当场晕厥过去。 景文帝痛失爱子,悲痛欲绝,又因幕后凶手还未查出来,将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都骂了一顿,顾景熙作为宠臣也无法幸免,跟着挨骂。 刑部尚书余大人自从升做尚书之后,从未试过被景文帝骂的那么惨,出宫后,他悄声问顾景熙“顾大人,都说你断案如神,此案你是真的没有半点眉目?” 顾景熙微微摇头,回道“余大人,若是下官查到什么线索,方才又怎会因办事不力被训?下官虽破了不少案子,但至今仍有不少悬案是下官也没办法的,办案的人有手段,作案的人不不乏手段高明的,作案后让人查不到任何线索。” 余大人被这话噎住,旋即惆怅轻叹,案子结不了,他头顶上的乌纱帽也戴不稳,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嫌弃他办事不力,贬了他的官职? 片刻后,余大人又问“那顾大人可有怀疑的人选?” 顾景熙不假思索道“暂时没有。” 余大人听罢,目光古怪地觑了觑他,并不信他没有怀疑的人选,便是自己,那也有怀疑的人选,只是碍于没证据,有些话不可乱说。 余大人“那这案子……” 他话还未说完,顾景熙便道“查,继续查,掘地三尺也得把幕后主使找出来,不然如何向皇上交代?” 余大人点点头“顾大人说的是,可这要从何查起?” 顾景熙回道“办法总比困难多,余大人觉得呢?” 余大人“……” 这说了等于没说,好歹他们是共同查此案的官员,至于对他也这般防备?即便是与他说了,他也不会与旁人说啊 罢了罢了,顾景熙不信任他,但他倒是信任顾景熙的人品。 于是乎,余大人意有所指道“顾大人,我觉得太子的离世对谁最有利,谁的嫌疑就最大。” 顾景熙转眼看他,轻轻点头,赞同了他的观点“下官觉得余大人此言有理,不知余大人可有怀疑的人选?” 余大人“……” 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还在跟他装,顾景熙这厮心眼子还挺多的啊。 余大人拿他没办法,只好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三个字。 顾景熙脚步一顿,问“余大人说这话,可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余大人回道“并无,所以方才并未在皇上面前提起,只是这样下去,此案也不知何时能结案,如今我是最害怕进宫面圣了。” 顾景熙默然,何止余大人着急?他心里也着急,但也真的找不到什么线索,刺杀太子那么大的事,对方肯定小心谨慎,不会留下线索让人顺藤摸瓜查出真相,这也增加了办案的难度。 晚上。 顾景熙满脸疲惫回到家中,发现阿瑶还没休息,在等着他,听到他的脚步声时,就倏然抬头朝他望过来,满眼担忧。 他迈步走过去,在阿瑶问话前便道“我没事,阿瑶别担心。” 孟瑾瑶问“夫君,幕后主使没查出来,皇上可有迁怒于你?” 顾景熙微微摇头“没有,只是案情有些棘手,幕后主使藏得深,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案。” 孟瑾瑶听罢,安抚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顾景熙心中暗叹,若对方没露出马脚,或许真的查不出来,先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先后没了两任太子,先帝才有机会即位,可那两任太子的死,至今也没能揪出幕后黑手。 有时候,就算查到某个人身上,却碍于对方的身份原因,不得不将案子尘封,成为一桩悬案。 片刻,顾景熙就转移话题“阿瑶,可有吃的?” 孟瑾瑶回道“有的,都在小厨房里热着,我这就让人去端过来。” 顾景熙温言道“阿瑶,你坐着,我去吩咐丫鬟就好。”他言罢,就转身出去。 用过饭,顾景熙去净室洗浴一番,然后回房休息,却罕见的失眠了。 孟瑾瑶也没睡着,轻声问“夫君,你还在想行刺太子殿下的幕后主使?” 顾景熙“嗯”了一声,转而道“一时半会儿也结不了案,暂且不想了,我们睡吧。” - 因太子的离世,京城也笼罩上一层阴霾。 皇后娘娘病倒,景文帝悲痛欲绝,不见大臣,底下的官员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做错点什么触怒皇上,礼部在筹备太子的丧事,停灵七天后下葬,文武百官前去送葬。 太子下葬后,景文帝又像个没事人一般处理政务,接见大臣,正常上朝,情绪也稳定,只是人消瘦了许多,可正因如此,底下的大臣才担忧。 而这时,也到了十二月底,即将除夕。 往年的除夕,宫里都会设宴宴请大臣,有诰命的大臣家眷也可进宫参加宫宴,而现在因太子离世不久,景文帝和皇后都在悲痛中,太后娘娘失去最优秀的嫡长孙也陷入悲痛,没那心思设宴。 除夕那天,官员开始放年假,大家都早早的就回府,与家人团聚。.m 张氏和陈氏在筹备今晚的家宴,去年时,孟瑾瑶也帮忙筹备,如今她大着肚子不方便,便让她歇着,不必忙活。 陈氏刚进屋,见张氏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便问“大嫂,你想什么呢,怎么心不在焉的?” 张氏轻叹“明日就是新年了,我们家萱宜还没回来。” 陈氏回道“大嫂,萱宜刚从张家回来了,如今应该是去了寿安堂,去给她祖母请安了,估摸着晚些时候会来见你。” 张氏一脸错愕,语气中带了几分责怪“这丫头,回来都不告知我一声。” 闻言,陈氏甩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个儿好生体会。 张氏心里委屈,她明明是为了萱宜好,这才会着急萱宜的婚事,到头来还成了她的错? 陈氏提醒道“今晚家宴,不该说的话,大嫂还是别再说,免得把家宴搞砸了。” 张氏“……” 她是这种扫兴的人吗? 陈氏望着外面贴窗花的仆人,道“转眼间,又是一年,家里很快也要添新人了。” 张氏下意识就问“修宏的婚事要定下来了?” 陈氏回道“是三弟妹肚子里的孩子,看这肚子,估计会是个男孩。” 闻言,张氏抿了下嘴,也认命了,她的儿子没有做世子的命,就算这胎是女孩又如何?三弟妹那么年轻,还能继续生。 陈氏觑了觑她,妯娌多年,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就是命,期望越大,往往失望越大。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四百六十九章 又是一年免费阅读。 第四百七十章 董氏有孕 除夕夜家宴,一家人其乐融融。 顾修明与他们吃年夜饭,吃了十余年,今年没了他的存在,倒是有人想起他来,但也识趣的没有在这种场合提起他,免得扫兴。 据押送顾修明与李婉儿的官差说,途中顾修明险些病死,最后化险为夷挺过来了,与李婉儿一起活着到达崖州。 不过,他们这一对到了崖州,也无法做到相亲相爱,被押送去崖州的路上,他们吵架都吵了无数次,若非有官差在,估计会打起来。因有他们在,押送他们的官差都多了个乐子,路途中没那么无趣。 有时候,再如何喜欢一个人,在利益面前,那个人也会变得一文不值,曾经的山盟海誓皆不作数,这就是现实。 李婉儿在顾修明心里,从心头肉变成眼中钉,如无意外的话,他们将会相互折磨一辈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好。 家宴结束后,晚辈们陪着顾老夫人一起守岁。 到了午夜时分,大家各自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孟瑾瑶怀孕后习惯早睡,这时已经哈欠连连。 顾景熙瞧她这站着都能睡着的模样,又看了看她的肚子,想背着她回去都不行,抱着也不行,会压迫到肚子里的孩子,便道“阿瑶,再撑一会儿,等会儿就能睡了。” 孟瑾瑶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问“如今我有诰命在身,明日早上是不是要进宫请安?我看去年正月初一,母亲就进宫请安。” 顾景熙回道“今年不用,皇后娘娘如今也没心情招待命妇,皇上也下了命令,今年正月初一,让文武百官和朝廷命妇不必进宫请安。” 孟瑾瑶再次点头“也是,太子殿下去世还不到一个月。” 抛却身份,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是寻常人,失去孩子的痛不比别的父母轻。 - 永昌伯府。 董氏操持家宴,孟家人口不多,她也比较轻松,可却还是觉得累,困乏不已。 丫鬟见她打着哈欠,没什么精神,轻声提议道“夫人,要不您去歇一会儿?奴婢帮您盯着就好。” “没事。” 董氏微微摇头,她深知她那婆母不好相处,今日有家宴,她却去歇息,没出差错还好,若是出了差错,婆母今晚少不得训她一顿。 刚进门的时候,婆母态度尚可,得知她要开源节流,缩小开支,就对她颇有微词了,后来又因她无法去说服大姑娘帮扶孟家,更是看她不顺眼,直接要求她每日晨昏定省,孝顺长辈。 她以前也是做过别人家儿媳妇的,但孟家相比前夫家,除了门第比前夫家高,其他的都差太远了,她前任公爹和婆母都是明白事理的,心疼她年轻守寡,待她守丧三年后,就劝她回娘家改嫁,她出嫁时,前夫家还差人送了一份贺礼过来。 这么一比较,她现在的日子跟掉进火坑没什么两样,婆母不慈,夫君虽然目前疼爱她,可她明白夫君不是个好东西,这点疼爱也不知能持续多久。 丫鬟不放心她,又劝了一次“夫人,今晚还要守岁,您现在不休息,今晚哪还有精神?” 董氏回道“没事的,今晚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就好。” 丫鬟听罢,也就不再相劝。 家宴上。 孟瑾瑶与孟瑾玉已出嫁,孟家饭桌上也就五个人,且五人也不和睦,心里都有隔阂。 孟承章对父亲、祖母、弟弟都心里膈应。 孟承兴对兄长、父亲、继母都有膈应,原本是对父亲没有隔阂的,但因父亲如今重视兄长,忽略她,仿佛他成了弃子,就心生不满了 孟老夫人对儿媳妇有所不满,孟冬远对不争气的小儿子有所不满。 而董氏,除了孟承章之外,她对其他三人都不满。 所以,五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也是面和心不和,且很难做到真的其乐融融,宴席上有些许的安静。 往年的除夕家宴都甚是热闹,今年却显得有些冷清,孟老夫人对儿媳妇的不满又增加了,读过四书五经,懂诗词歌赋又有何用?作为当家主母,连活跃气氛都不会,在这方面真是远不如孙氏。 孟冬远夹了块鱼肉给董氏。 董氏原本不想吃的,可也不好当众拂了丈夫的面子,便夹起来准备吃,还没吃进嘴里,就被鱼腥味熏得恶心,登时捂嘴一阵干呕。 孟老夫人当即拉下脸“你怎么回事?吃顿饭都不安生,今日的饭菜即便不合你胃口,你也不至于整这一出。” 董氏忙道“母亲,儿媳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两日闻到腥味就想吐。” 孟老夫人一听,若有所思,缓和了语气“罢了,等会儿吃过饭,让凌府医来给你看看。” 董氏有些受宠若惊,轻轻点头“好。” 吃过饭,凌府医就提着药箱过来给董氏诊治。 凌府医的手指搭上董氏的手腕时,孟老夫人眼神里多了几分期盼,待凌府医诊完脉,她就问“如何?” 凌府医笑着恭贺道“恭喜老夫人,恭喜伯爷,恭喜夫人,夫人这是喜脉,已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董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嫁给前夫几年,肚子里一直都没动静,大家都说她不能生,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没想到现在她竟然怀上了? 孟老夫人当即喜笑颜开,连带着看董氏都觉得顺眼了不少,他们家也许久没添孩子了,原本都做好准备,董氏就是个不能生的,没想到竟然能怀上。 孟冬远也高兴不已,妻子的前夫没办法让妻子怀孕,而他却可以,那就证明他比那男人强多了,那男人不仅没用,且还是个短命鬼。 孟承章有些意外,但也是高兴的,继母怀孕,他就会有弟弟或者妹妹了,继母是个心善又明事理的女子,能把孩子教育好,若是个妹妹,那肯定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若是个弟弟,以后还可以跟他一起分担孟家复起的重担,就三弟这样的,他是不抱期待的,不拖后腿就算好了。 唯一不高兴的,只有孟承兴,他原本就不想有继母,如今继母怀孕,父亲又多了个孩子,以后父亲心里还会有他的位置么?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四百七十章 董氏有孕免费阅读。除夕夜家宴,一家人其乐融融。 顾修明与他们吃年夜饭,吃了十余年,今年没了他的存在,倒是有人想起他来,但也识趣的没有在这种场合提起他,免得扫兴。 据押送顾修明与李婉儿的官差说,途中顾修明险些病死,最后化险为夷挺过来了,与李婉儿一起活着到达崖州。 不过,他们这一对到了崖州,也无法做到相亲相爱,被押送去崖州的路上,他们吵架都吵了无数次,若非有官差在,估计会打起来。因有他们在,押送他们的官差都多了个乐子,路途中没那么无趣。 有时候,再如何喜欢一个人,在利益面前,那个人也会变得一文不值,曾经的山盟海誓皆不作数,这就是现实。 李婉儿在顾修明心里,从心头肉变成眼中钉,如无意外的话,他们将会相互折磨一辈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好。 家宴结束后,晚辈们陪着顾老夫人一起守岁。 到了午夜时分,大家各自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孟瑾瑶怀孕后习惯早睡,这时已经哈欠连连。 顾景熙瞧她这站着都能睡着的模样,又看了看她的肚子,想背着她回去都不行,抱着也不行,会压迫到肚子里的孩子,便道“阿瑶,再撑一会儿,等会儿就能睡了。” 孟瑾瑶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问“如今我有诰命在身,明日早上是不是要进宫请安?我看去年正月初一,母亲就进宫请安。” 顾景熙回道“今年不用,皇后娘娘如今也没心情招待命妇,皇上也下了命令,今年正月初一,让文武百官和朝廷命妇不必进宫请安。” 孟瑾瑶再次点头“也是,太子殿下去世还不到一个月。” 抛却身份,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是寻常人,失去孩子的痛不比别的父母轻。 - 永昌伯府。 董氏操持家宴,孟家人口不多,她也比较轻松,可却还是觉得累,困乏不已。 丫鬟见她打着哈欠,没什么精神,轻声提议道“夫人,要不您去歇一会儿?奴婢帮您盯着就好。” “没事。” 董氏微微摇头,她深知她那婆母不好相处,今日有家宴,她却去歇息,没出差错还好,若是出了差错,婆母今晚少不得训她一顿。 刚进门的时候,婆母态度尚可,得知她要开源节流,缩小开支,就对她颇有微词了,后来又因她无法去说服大姑娘帮扶孟家,更是看她不顺眼,直接要求她每日晨昏定省,孝顺长辈。 她以前也是做过别人家儿媳妇的,但孟家相比前夫家,除了门第比前夫家高,其他的都差太远了,她前任公爹和婆母都是明白事理的,心疼她年轻守寡,待她守丧三年后,就劝她回娘家改嫁,她出嫁时,前夫家还差人送了一份贺礼过来。 这么一比较,她现在的日子跟掉进火坑没什么两样,婆母不慈,夫君虽然目前疼爱她,可她明白夫君不是个好东西,这点疼爱也不知能持续多久。 丫鬟不放心她,又劝了一次“夫人,今晚还要守岁,您现在不休息,今晚哪还有精神?” 董氏回道“没事的,今晚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就好。” 丫鬟听罢,也就不再相劝。 家宴上。 孟瑾瑶与孟瑾玉已出嫁,孟家饭桌上也就五个人,且五人也不和睦,心里都有隔阂。 孟承章对父亲、祖母、弟弟都心里膈应。 孟承兴对兄长、父亲、继母都有膈应,原本是对父亲没有隔阂的,但因父亲如今重视兄长,忽略她,仿佛他成了弃子,就心生不满了 孟老夫人对儿媳妇有所不满,孟冬远对不争气的小儿子有所不满。 而董氏,除了孟承章之外,她对其他三人都不满。 所以,五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也是面和心不和,且很难做到真的其乐融融,宴席上有些许的安静。 往年的除夕家宴都甚是热闹,今年却显得有些冷清,孟老夫人对儿媳妇的不满又增加了,读过四书五经,懂诗词歌赋又有何用?作为当家主母,连活跃气氛都不会,在这方面真是远不如孙氏。 孟冬远夹了块鱼肉给董氏。 董氏原本不想吃的,可也不好当众拂了丈夫的面子,便夹起来准备吃,还没吃进嘴里,就被鱼腥味熏得恶心,登时捂嘴一阵干呕。 孟老夫人当即拉下脸“你怎么回事?吃顿饭都不安生,今日的饭菜即便不合你胃口,你也不至于整这一出。” 董氏忙道“母亲,儿媳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两日闻到腥味就想吐。” 孟老夫人一听,若有所思,缓和了语气“罢了,等会儿吃过饭,让凌府医来给你看看。” 董氏有些受宠若惊,轻轻点头“好。” 吃过饭,凌府医就提着药箱过来给董氏诊治。 凌府医的手指搭上董氏的手腕时,孟老夫人眼神里多了几分期盼,待凌府医诊完脉,她就问“如何?” 凌府医笑着恭贺道“恭喜老夫人,恭喜伯爷,恭喜夫人,夫人这是喜脉,已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董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嫁给前夫几年,肚子里一直都没动静,大家都说她不能生,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没想到现在她竟然怀上了? 孟老夫人当即喜笑颜开,连带着看董氏都觉得顺眼了不少,他们家也许久没添孩子了,原本都做好准备,董氏就是个不能生的,没想到竟然能怀上。 孟冬远也高兴不已,妻子的前夫没办法让妻子怀孕,而他却可以,那就证明他比那男人强多了,那男人不仅没用,且还是个短命鬼。 孟承章有些意外,但也是高兴的,继母怀孕,他就会有弟弟或者妹妹了,继母是个心善又明事理的女子,能把孩子教育好,若是个妹妹,那肯定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若是个弟弟,以后还可以跟他一起分担孟家复起的重担,就三弟这样的,他是不抱期待的,不拖后腿就算好了。 唯一不高兴的,只有孟承兴,他原本就不想有继母,如今继母怀孕,父亲又多了个孩子,以后父亲心里还会有他的位置么?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四百七十章 董氏有孕免费阅读。 第四百七十一章 断言拒绝 董氏轻抚着平坦的小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大夫,你确定我真的怀孕了?” 凌府医语气笃定地回道“夫人,我虽称不上医术有多高明,可这个是不会诊断错误的,您的确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得到凌府医笃定的回话,董氏不由自主地上扬,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感。她原本对自己能否有亲生孩子的事已经看淡了,没想到老天垂怜,让她能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在凌府医与董氏说了一些孕早期的注意事项后,孟老夫人就打赏了凌府医,即将添孙子或孙女,她心情极好。 孟冬远看着妻子的肚子,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跟似的,当年孙氏怀孕,他也没这般高兴,周氏怀孕就更不用说了,他不喜周氏,如今董氏怀孕,明明不是他第一次做父亲,却有种初为人父的喜悦。 孟冬远主动跟母亲道“母亲,慧云现在已有身孕,大夫也说怀孕初期不宜劳累,不如晨昏定省就免了?” 孟老夫人虽看董氏不顺眼,但也明白董氏腹中怀的是她的孙子,颔首道“免了,每逢朔望日来请安即可。” 董氏柔声道“谢母亲体恤。” 孟冬远见妻子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困倦之色,登时就心疼了,又道“母亲,我看今晚的守岁,慧云就免了吧,她怀着身孕不宜熬夜。” 孟老夫人闻言,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以前孙氏都没能有这本事让她儿子如此体贴对待,徐娘半老的董氏却做到了,可见董氏手段高。 董氏察言观色的本事了得,自然知道婆母不喜丈夫对她温柔体贴,可她真的困倦不已,也就没有主动说不必,只等着婆母开口让她回去休息,她就不信这种情况下婆母还让她继续守岁。 孟老夫人打量了董氏一眼,这才发现她神色疲惫,为了自己未出世的孙子,也不加以为难,道“慧云,我看你精神头不足,先回去休息吧。” 董氏轻轻颔首“母亲,那儿媳就先回去休息了。” 她起身,正准备离去,孟冬远的声音就响起“母亲,我送慧云回去,等会儿再来陪您守岁。” 孟老夫人心中不悦,心里暗骂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可表面上却没表露出半分不悦,和颜悦色道“去吧,等会儿不回来也没关系,有承兴和承章陪我就好。” 孟冬远一听,当即就道“多谢母亲体恤,那儿子等会儿就不过来了,让承章两兄弟陪您。” 孟老夫人“……” 她没想到儿子竟然真的不过来一起守岁,还想再说什么,可儿子已经搀扶着儿媳妇离去,她脸色微沉,怀个孕而已,哪里需要这般娇贵?走两步路都要搀扶,当初她怀孕的时候,因不知已怀孕,登山都没事。 孟承章瞧见祖母脸色微妙,就知道祖母对继母此刻肯定对继母有所不满,时间长了,他也琢磨出来了,祖母对继母不满是肯定的,但若父亲对继母好,祖母就更不高兴,但若是父亲与继母有了小争执,祖母在场的话,马上就劝架。 祖孙三人在,但孟承章与孟承兴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冷。 孟承兴率先挑起话题“二哥,你回来之后,都不与我说话,是不是考上了灵山书院,又中了秀才,就看不上弟弟了?” 此言一出,孟承章蓦地转眼看他“三弟说笑了,我一直以来都是话不多。” 孟老夫人的目光从两个孙子之间徘徊,她知道承章跟阿瑶那死丫头都是一路货色,目前看来,承章是比承兴优秀,但承章比承兴年长一岁,多念一年书,又得灵山书院的名师教导,中秀才也不意外,若承兴去灵山书院念书,也不至于会落榜。 她和颜悦色道“承章,承兴,家里兄弟姐们本来就不多,你们是亲兄弟,兄弟之间要和睦相处,以后相互扶持。” 孟承兴与孟承章连连点头应是。 孟老夫人又道“承章啊,承兴是你弟弟,你有出息就要好好帮扶一下弟弟,等你弟弟也成长起来,你们兄弟一起努力,才能让孟家回到以前的辉煌。” 孟承章随口应道“孙儿明白。” 孟老夫人满意他的态度,便又接着说“我听说灵山书院又准备招学生了,承章,你与你大姐姐关系好,找个时间跟你大姐姐提一提,让她跟你大姐夫说,通一通关系,让承兴也进灵山书院,灵山书院名师多,对承兴的学业也有帮助,且你们兄弟还能做个伴。” 孟承兴闻言,下意识看向孟承章,心里隐隐有点期待。 然而,孟承章想都不想,断言拒绝“祖母,大姐夫公正严明,又怎会做这种事?三弟若是想进灵山书院念书,现在还有时间,卯足了劲儿学习,争取考上去即可。祖母若真想让三弟不必努力,直接走捷径,大可自己去跟大姐夫说。” 孟老夫人当即沉下脸色,语气不悦“承章,你大姐夫再如何公正,他也帮你走关系进了灵山书院,你得了好处,就见不得你弟弟好?” 孟承章微愣,旋即道“祖母,进灵山书院是孙儿靠自己的实力,通过考核被录取的,并非是求大姐姐去吹枕边风,让大姐夫帮忙。” 孟老夫人不以为然“你之前进灵山书院时,也才十三,你靠什么实力考进去?” 闻言,孟承章也恼了,立即反驳“那次招收的都是十岁到十五岁的学生,按照祖母的说法,那所有人都是走后门进去的,毕竟年纪不大肯定没实力通过考核。” 孟老夫人霎时间被怼得哑口无言,她也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觉得从小就被家里精心培养的承兴都没能通过考核,承章又怎么可能靠自己通过考核?这孩子撒谎都不打草稿。 孟承兴适时插话道“祖母,既然二哥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孙儿又不一定要去灵山书院念书,留在京城也挺好,这样能每日回家,时常看见您。” m..nět董氏轻抚着平坦的小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大夫,你确定我真的怀孕了?” 凌府医语气笃定地回道“夫人,我虽称不上医术有多高明,可这个是不会诊断错误的,您的确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得到凌府医笃定的回话,董氏不由自主地上扬,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感。她原本对自己能否有亲生孩子的事已经看淡了,没想到老天垂怜,让她能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在凌府医与董氏说了一些孕早期的注意事项后,孟老夫人就打赏了凌府医,即将添孙子或孙女,她心情极好。 孟冬远看着妻子的肚子,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跟似的,当年孙氏怀孕,他也没这般高兴,周氏怀孕就更不用说了,他不喜周氏,如今董氏怀孕,明明不是他第一次做父亲,却有种初为人父的喜悦。 孟冬远主动跟母亲道“母亲,慧云现在已有身孕,大夫也说怀孕初期不宜劳累,不如晨昏定省就免了?” 孟老夫人虽看董氏不顺眼,但也明白董氏腹中怀的是她的孙子,颔首道“免了,每逢朔望日来请安即可。” 董氏柔声道“谢母亲体恤。” 孟冬远见妻子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困倦之色,登时就心疼了,又道“母亲,我看今晚的守岁,慧云就免了吧,她怀着身孕不宜熬夜。” 孟老夫人闻言,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以前孙氏都没能有这本事让她儿子如此体贴对待,徐娘半老的董氏却做到了,可见董氏手段高。 董氏察言观色的本事了得,自然知道婆母不喜丈夫对她温柔体贴,可她真的困倦不已,也就没有主动说不必,只等着婆母开口让她回去休息,她就不信这种情况下婆母还让她继续守岁。 孟老夫人打量了董氏一眼,这才发现她神色疲惫,为了自己未出世的孙子,也不加以为难,道“慧云,我看你精神头不足,先回去休息吧。” 董氏轻轻颔首“母亲,那儿媳就先回去休息了。” 她起身,正准备离去,孟冬远的声音就响起“母亲,我送慧云回去,等会儿再来陪您守岁。” 孟老夫人心中不悦,心里暗骂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可表面上却没表露出半分不悦,和颜悦色道“去吧,等会儿不回来也没关系,有承兴和承章陪我就好。” 孟冬远一听,当即就道“多谢母亲体恤,那儿子等会儿就不过来了,让承章两兄弟陪您。” 孟老夫人“……” 她没想到儿子竟然真的不过来一起守岁,还想再说什么,可儿子已经搀扶着儿媳妇离去,她脸色微沉,怀个孕而已,哪里需要这般娇贵?走两步路都要搀扶,当初她怀孕的时候,因不知已怀孕,登山都没事。 孟承章瞧见祖母脸色微妙,就知道祖母对继母此刻肯定对继母有所不满,时间长了,他也琢磨出来了,祖母对继母不满是肯定的,但若父亲对继母好,祖母就更不高兴,但若是父亲与继母有了小争执,祖母在场的话,马上就劝架。 祖孙三人在,但孟承章与孟承兴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冷。 孟承兴率先挑起话题“二哥,你回来之后,都不与我说话,是不是考上了灵山书院,又中了秀才,就看不上弟弟了?” 此言一出,孟承章蓦地转眼看他“三弟说笑了,我一直以来都是话不多。” 孟老夫人的目光从两个孙子之间徘徊,她知道承章跟阿瑶那死丫头都是一路货色,目前看来,承章是比承兴优秀,但承章比承兴年长一岁,多念一年书,又得灵山书院的名师教导,中秀才也不意外,若承兴去灵山书院念书,也不至于会落榜。 她和颜悦色道“承章,承兴,家里兄弟姐们本来就不多,你们是亲兄弟,兄弟之间要和睦相处,以后相互扶持。” 孟承兴与孟承章连连点头应是。 孟老夫人又道“承章啊,承兴是你弟弟,你有出息就要好好帮扶一下弟弟,等你弟弟也成长起来,你们兄弟一起努力,才能让孟家回到以前的辉煌。” 孟承章随口应道“孙儿明白。” 孟老夫人满意他的态度,便又接着说“我听说灵山书院又准备招学生了,承章,你与你大姐姐关系好,找个时间跟你大姐姐提一提,让她跟你大姐夫说,通一通关系,让承兴也进灵山书院,灵山书院名师多,对承兴的学业也有帮助,且你们兄弟还能做个伴。” 孟承兴闻言,下意识看向孟承章,心里隐隐有点期待。 然而,孟承章想都不想,断言拒绝“祖母,大姐夫公正严明,又怎会做这种事?三弟若是想进灵山书院念书,现在还有时间,卯足了劲儿学习,争取考上去即可。祖母若真想让三弟不必努力,直接走捷径,大可自己去跟大姐夫说。” 孟老夫人当即沉下脸色,语气不悦“承章,你大姐夫再如何公正,他也帮你走关系进了灵山书院,你得了好处,就见不得你弟弟好?” 孟承章微愣,旋即道“祖母,进灵山书院是孙儿靠自己的实力,通过考核被录取的,并非是求大姐姐去吹枕边风,让大姐夫帮忙。” 孟老夫人不以为然“你之前进灵山书院时,也才十三,你靠什么实力考进去?” 闻言,孟承章也恼了,立即反驳“那次招收的都是十岁到十五岁的学生,按照祖母的说法,那所有人都是走后门进去的,毕竟年纪不大肯定没实力通过考核。” 孟老夫人霎时间被怼得哑口无言,她也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觉得从小就被家里精心培养的承兴都没能通过考核,承章又怎么可能靠自己通过考核?这孩子撒谎都不打草稿。 孟承兴适时插话道“祖母,既然二哥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孙儿又不一定要去灵山书院念书,留在京城也挺好,这样能每日回家,时常看见您。” m..nět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不欢而散 这话可谓是说到孟老夫人心坎上了,她缓和了脸色,毫不避讳二孙子在场,道“还是承兴懂事。” 她说罢,转而又看向二孙子,训诫道“承章,祖母还是那句话,孟家要复起,不能只靠一个人的力量,需要大家齐心协力,你大姐姐对孟家心里有怨,又岂会想孟家好?她的一些话你不需要理会。” 孟承章特别反感长辈诋毁长姐,反问“既然祖母觉得大姐姐不会想要孟家好,又何必让孙儿去跟大姐姐替这种事?” 他倏然站起身来,接着道“祖母,您还是没有变,以前您觉得大姐姐是克亲的丧门星,厌恶她,对她并不好,却又想着她跟顾家的婚事能带来利益。如今您也是觉得大姐姐不好,却又想在她那里得到好处,让人以德报怨,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遮羞布被孙子毫不留情地揭开,孟老夫人恼羞成怒“承章,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谁教你这般顶撞长辈的?” 孟承章不卑不亢“孙儿只是陈述事实,只是祖母不愿接受事实罢了。” 孟老夫人见他如此,怒不可遏“你这不孝的东西,受了你大姐夫一点好处,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给我滚去祠堂跪着好生反省!” 孟承章也不是第一回跪祠堂,每一回都是祖母的问题,但长辈罚,晚辈不得不从,便道“祖母息怒,孙儿这就去。”他言罢,头也不回的离去,祖孙俩就这么不欢而散。 见状,孟老夫人更气了,即使罚了他跪祠堂,可却半点都没觉得解气,恼怒道“做长姐的不懂事,做兄长的也不懂事,都是孽障,真是家门不幸,让这两个孽障降生在孟家,搅得家无宁日。” 孟承兴深知父亲的心已经偏向兄长,没有以前那般重视他,如今这个家唯一疼爱他的就只有祖母,他想要在这个家过得好,就得靠祖母,见祖母气成这样,连忙安抚道“祖母,您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常言道,爱之深,责之切,大姐姐以前不懂事,您也是为了她好,这才会教育她,哪曾想在二哥和大姐姐眼里,却成了厌恶与磋磨。” 孙子递了台阶,孟老夫人也顺着台阶下来,轻叹一声“你大姐姐怕是要怨恨我一辈子,你二哥受她的影响,对我也是颇有微词。” 孟承兴道“祖母,他们迟早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孟老夫人目光慈爱地看着小孙子,语重心长道“承兴,这次灵山书院招学生,你好好努力通过考核,书院里名师多,有了名师教导,你的学业肯定突飞猛进。你瞧你二哥,以前还不如你,有了名师教导,连秀才都中了,且还是案首。” 孟承兴神色一顿,他以前倒是会信心满满,可先前灵山书院的考核,他没有通过,后来院试他也落榜,如今对于灵山书院的考核与科考,他已经做不到满怀信心了,甚至有了退却之意。或许就如祖母说的,他只是缺乏名师教导。 他回道“孙儿自当尽力。” 孟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孙氏虽然不好,可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给她生了个乖孙子,承兴从小就比哥哥姐姐们乖巧懂事,几个孙子孙女里面,承兴是对她最贴心、最孝顺的。 他们祖孙三人闹什么矛盾,孟冬远不知道,也没心思去关注这些,他现在正被喜悦冲昏头脑,路上都在想妻子这胎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孟冬远低头瞧了眼妻子的肚子,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连带着声音都透着笑意“夫人,先前旁人都说你不能生育,如今看来,不能生育的另有其人。” 他话音落下,董氏脚步一顿,觉得他这带着优越感隐晦贬低别人的话甚是刺耳,直接将前一段婚姻中不能怀孕的问题揽下“夫君,我以前的确身体不好,的确是难怀孕,如今能怀上是意外之喜。” 孟冬远回道“那证明他们家风水不好,你与他几年夫妻都没能怀上,如今嫁给我,你进门不到一年就怀上了。” 董氏“……” 她心里忍不住腹诽你们孟家若是风水好,能从侯爵贬为伯爵? 到了现在,孟家落魄到连府里的中馈都是漏风的,账面不平,幸好她娘家只是清流之家,家底不丰厚,能给她的嫁妆也不多,不然都不知孟家会不会打她嫁妆的主意。 原本她还纳闷着,孟家都那么穷了,婆母又那么大年纪,婆母出嫁的嫁妆也丰厚,为何没有拿一点嫁妆出来帮扶一把?毕竟这嫁妆以后都是留给孟冬远这儿子的,后来她跟孟冬远套话,才得知婆母的嫁妆,已经被早逝的二弟赌输一大笔。 婆母溺爱小儿子,一次又一次给小儿子兜底,替小儿子还赌债,让小儿子越来越肆无忌惮,后来发展到婆母偷偷拿孟家的钱财去给小儿子填补窟窿,直到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儿子醉酒后落水被淹死,婆母只责怪跟小儿子喝酒的人,却没想到自己惯子如杀子,真正害死儿子的人是婆母自己。 孟冬远也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接着道“夫人,你说这胎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董氏淡声道“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好。” 毕竟,这孩子是她厌倦了在孟家的生活之后,忽然照进她生命里的一束光,让她觉得日子有了盼头,如果是个男孩,只要她好好对承章,把承章视若己出,以后承章肯定会提携她的儿子,要是个女孩,承章也会护着,承章护着,就等于孩子她大姐姐也护着。 孟冬远笑道“若是个女孩,肯定如她母亲一般,是个美人胚子,若是个男孩,就如同他父亲这般满腹经纶,以后肯定是个才子。” 董氏一听这话,忍不住抽了下嘴角,飞快的瞟了丈夫一眼,那眼神里充满匪夷所思,这是何等的自信,才会说出如此没有自知之明的话? 满腹经纶,就他? 董氏极力忍住怼人的冲动,不是她过分自信,就丈夫肚子里的墨水,还没有她多,这也难怪丈夫混了那么多年,连个像样的官职都混不到。这话可谓是说到孟老夫人心坎上了,她缓和了脸色,毫不避讳二孙子在场,道“还是承兴懂事。” 她说罢,转而又看向二孙子,训诫道“承章,祖母还是那句话,孟家要复起,不能只靠一个人的力量,需要大家齐心协力,你大姐姐对孟家心里有怨,又岂会想孟家好?她的一些话你不需要理会。” 孟承章特别反感长辈诋毁长姐,反问“既然祖母觉得大姐姐不会想要孟家好,又何必让孙儿去跟大姐姐替这种事?” 他倏然站起身来,接着道“祖母,您还是没有变,以前您觉得大姐姐是克亲的丧门星,厌恶她,对她并不好,却又想着她跟顾家的婚事能带来利益。如今您也是觉得大姐姐不好,却又想在她那里得到好处,让人以德报怨,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遮羞布被孙子毫不留情地揭开,孟老夫人恼羞成怒“承章,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谁教你这般顶撞长辈的?” 孟承章不卑不亢“孙儿只是陈述事实,只是祖母不愿接受事实罢了。” 孟老夫人见他如此,怒不可遏“你这不孝的东西,受了你大姐夫一点好处,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给我滚去祠堂跪着好生反省!” 孟承章也不是第一回跪祠堂,每一回都是祖母的问题,但长辈罚,晚辈不得不从,便道“祖母息怒,孙儿这就去。”他言罢,头也不回的离去,祖孙俩就这么不欢而散。 见状,孟老夫人更气了,即使罚了他跪祠堂,可却半点都没觉得解气,恼怒道“做长姐的不懂事,做兄长的也不懂事,都是孽障,真是家门不幸,让这两个孽障降生在孟家,搅得家无宁日。” 孟承兴深知父亲的心已经偏向兄长,没有以前那般重视他,如今这个家唯一疼爱他的就只有祖母,他想要在这个家过得好,就得靠祖母,见祖母气成这样,连忙安抚道“祖母,您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常言道,爱之深,责之切,大姐姐以前不懂事,您也是为了她好,这才会教育她,哪曾想在二哥和大姐姐眼里,却成了厌恶与磋磨。” 孙子递了台阶,孟老夫人也顺着台阶下来,轻叹一声“你大姐姐怕是要怨恨我一辈子,你二哥受她的影响,对我也是颇有微词。” 孟承兴道“祖母,他们迟早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孟老夫人目光慈爱地看着小孙子,语重心长道“承兴,这次灵山书院招学生,你好好努力通过考核,书院里名师多,有了名师教导,你的学业肯定突飞猛进。你瞧你二哥,以前还不如你,有了名师教导,连秀才都中了,且还是案首。” 孟承兴神色一顿,他以前倒是会信心满满,可先前灵山书院的考核,他没有通过,后来院试他也落榜,如今对于灵山书院的考核与科考,他已经做不到满怀信心了,甚至有了退却之意。或许就如祖母说的,他只是缺乏名师教导。 他回道“孙儿自当尽力。” 孟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孙氏虽然不好,可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给她生了个乖孙子,承兴从小就比哥哥姐姐们乖巧懂事,几个孙子孙女里面,承兴是对她最贴心、最孝顺的。 他们祖孙三人闹什么矛盾,孟冬远不知道,也没心思去关注这些,他现在正被喜悦冲昏头脑,路上都在想妻子这胎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孟冬远低头瞧了眼妻子的肚子,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连带着声音都透着笑意“夫人,先前旁人都说你不能生育,如今看来,不能生育的另有其人。” 他话音落下,董氏脚步一顿,觉得他这带着优越感隐晦贬低别人的话甚是刺耳,直接将前一段婚姻中不能怀孕的问题揽下“夫君,我以前的确身体不好,的确是难怀孕,如今能怀上是意外之喜。” 孟冬远回道“那证明他们家风水不好,你与他几年夫妻都没能怀上,如今嫁给我,你进门不到一年就怀上了。” 董氏“……” 她心里忍不住腹诽你们孟家若是风水好,能从侯爵贬为伯爵? 到了现在,孟家落魄到连府里的中馈都是漏风的,账面不平,幸好她娘家只是清流之家,家底不丰厚,能给她的嫁妆也不多,不然都不知孟家会不会打她嫁妆的主意。 原本她还纳闷着,孟家都那么穷了,婆母又那么大年纪,婆母出嫁的嫁妆也丰厚,为何没有拿一点嫁妆出来帮扶一把?毕竟这嫁妆以后都是留给孟冬远这儿子的,后来她跟孟冬远套话,才得知婆母的嫁妆,已经被早逝的二弟赌输一大笔。 婆母溺爱小儿子,一次又一次给小儿子兜底,替小儿子还赌债,让小儿子越来越肆无忌惮,后来发展到婆母偷偷拿孟家的钱财去给小儿子填补窟窿,直到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儿子醉酒后落水被淹死,婆母只责怪跟小儿子喝酒的人,却没想到自己惯子如杀子,真正害死儿子的人是婆母自己。 孟冬远也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接着道“夫人,你说这胎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董氏淡声道“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好。” 毕竟,这孩子是她厌倦了在孟家的生活之后,忽然照进她生命里的一束光,让她觉得日子有了盼头,如果是个男孩,只要她好好对承章,把承章视若己出,以后承章肯定会提携她的儿子,要是个女孩,承章也会护着,承章护着,就等于孩子她大姐姐也护着。 孟冬远笑道“若是个女孩,肯定如她母亲一般,是个美人胚子,若是个男孩,就如同他父亲这般满腹经纶,以后肯定是个才子。” 董氏一听这话,忍不住抽了下嘴角,飞快的瞟了丈夫一眼,那眼神里充满匪夷所思,这是何等的自信,才会说出如此没有自知之明的话? 满腹经纶,就他? 董氏极力忍住怼人的冲动,不是她过分自信,就丈夫肚子里的墨水,还没有她多,这也难怪丈夫混了那么多年,连个像样的官职都混不到。 第四百七十三章 他顾三岁 正月初一。 诸位晚辈一大早就去寿安堂给顾老夫人请安。 顾老夫人将早就准备好的压岁钱给晚辈们,相传压岁钱可镇压邪祟,晚辈得到压岁钱后,可保平平安安度过一岁,代表着长辈对晚辈的美好祝愿。 顾老夫人没看到曾孙子,便问蒋氏“修远媳妇,怎么不见云鑫? 蒋氏如实道“云鑫着了凉,如今有些不舒服,便没有抱过来,怕吹了风加重病情。” 闻言,顾老夫人追问“那不严重吧?” 蒋氏回道“祖母放心,并不严重,过两日应该就痊愈了。” 顾老夫人听罢,也便放心了,道“那便好,小孩子身子弱,如今天气寒冷,需注意防寒保暖,不然若是发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蒋氏颔首应道“孙媳明白。” 转而,顾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张氏身上,语气中带了点兴师问罪的意味“我听闻,昨夜你们各自回去后,老大媳妇,你跟萱宜吵了起来,可有其事?” 此言一出,众人把目光投向张氏母女,昨晚的动静是有点大,母女俩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陈氏劝架才平息下来。 起因是张氏责怪女儿不懂事,一声不吭就离家,还离开那么久,回来也不提前告知,最后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女儿回来的。 顾萱宜受不住母亲的指责,脾气一上来,直接就跟张氏吵了起来,说张氏心里眼里只有影儿都还没有的女婿,压根就没有她这个女儿。 最后,气头上的母女俩吵得不可开交。 顾萱宜认错态度良好“是孙女不懂事,不该顶撞长辈的。” 张氏期期艾艾道“母亲,这、这都是孩子闹别扭,儿媳一时恼火才、才批评了她一顿,并非有意在如此重要的节日吵架,给大家扫兴。” 顾老夫人眼含警告地看着张氏,沉声道“孩子大了,会有自己的想法,做母亲的也要尊重一下孩子的意思,不可一味让孩子无条件顺从。下不为例,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不仅影响孩子的名声,还让别家看笑话。” 张氏连连点头“是,儿媳明白。” 顾老夫人收回目光,淡声道“好了,都回去吧,昨夜睡得晚,我也困倦。” 张氏忙道“那母亲好生歇息。” 出了寿安堂,顾萱宜直接无视母亲,走在孟瑾瑶身边,跟她说起自己去外祖家,以及去表嫂娘家发生的趣事。 孟瑾瑶以前是真不喜顾萱宜,因为她骄纵跋扈,但现在她变了许多,还挺讨喜的,也喜欢跟她来往,虽是晚辈,但也是年纪相仿的人,话题比较多。 张氏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不是滋味,原本与她亲密无间的女儿,似乎离她越远越远了。 陈氏低声说了句“大嫂,我昨日就跟你说过的,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了,没想到你最后还是没忍住。不过幸好,你没在家宴上说出来,不然把家宴搞砸了,母亲更生气。” 张氏“……” 她也不想闹成这样,着实是因为萱宜对她爱答不理的,她也是一时恼火才责备萱宜先前不告而别,离家那么久,明明她当时的音量也不大,谁料萱宜听了她的话,竟然跟疯了似的大声跟她争吵起来,半点不怕被人听见,这才闹出了动静。 回到大房那边,顾景盛也将妻子责备了一顿“你说你昨晚是做什么?过节还要闹出这种事,你要教育女儿,关上门教育便是,在后花园就闹起来,成何体统?” 张氏委屈不已“你就知道指责我的不是,你是做父亲的,你怎么没教育女儿?” 顾景盛道“萱宜会变成这样,都是你给惯的,她现在敢跟你吵架,以后指不定就敢跟你打架。” 张氏“我……” 她话都还没说完,就看到丈夫就直接转身离去,一副不屑与她争辩的模样,她又气又委屈,却又无可奈何。 - 那厢,顾萱宜跟着孟瑾瑶回葳蕤轩,黏着孟瑾瑶说话。 顾景熙被晾在一旁,她们说话自己也插不进去,看着侄女这没眼力见的,把他媳妇霸占了,跟他媳妇聊得热火朝天,他郁闷不已,见媳妇朝他望过来,他马上回以幽怨的眼神。 孟瑾瑶瞧他像怨妇一般,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顿觉莫名,便问“夫君,你这样看着我们做什么?” 顾萱宜闻言,马上瞧自家三叔望过去。 顾景熙变脸比翻书还快,一改先前怨妇般的神情,神色温和地看着她们,和颜悦色道“萱宜,三叔看你最近长进了不少,趁此机会考一考你学问。” 顾萱宜“?” 她又不用像几位哥哥那样考科举,考她学问做什么? 但见三叔似乎要来真的,她就心里发慌,马上急中生智“三叔,我忽然想起昨晚跟我母亲吵架,至今还未跟她道歉,我先去跟她道歉,学问的事,不如您下次再考?” 顾景熙颔首“那你赶紧去吧。” 顾萱宜如蒙大赦,站起身来告辞“那我先去我母亲那边了,三婶,我改明儿再来找您。” 孟瑾瑶含笑应声“好。” 顾萱宜以最快速度消失在她三叔面前,开什么玩笑?三叔要考学问,连她哥哥都害怕答不上来,就她这样的,肯定被问得哑口无言。 孟瑾瑶看着她堪比逃命一般的速度,瞪了顾景熙一眼,嗔怪道“夫君,你好好的吓唬人家孩子做什么?瞧瞧你把萱宜吓成什么样了?” 顾景熙一脸无辜“阿瑶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哪里吓唬她了?只不过是看她最近有所长进,想考一考而已。” 孟瑾瑶递给他一个‘你觉得我信不信’的眼神,笑道“她又不考科举,你考什么学问?” 顾景熙不以为然“顾家的姑娘也念书,怎么就不能考学问?” “我看你今年不是三十一岁,而是三岁。”孟瑾瑶无奈失笑,“你竟然吃侄女的醋,她其实也就一段时间没见我,今日话题才多了些。” 第四百七十四章 承章病了 顾景熙默认,并转移话题“阿瑶,你先前不是说想要一幅孕期的画像?今日我们正好有空,不如今日为夫就给你画?” 孟瑾瑶听罢,眼神一亮,连连点头“好啊。” 顾景熙马上让丫鬟准备作画工具,然后带小媳妇到府里风景好的地方作画。 然而,他没想到刚不久前甩掉的侄女看到了他们,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站他身边看他作画,时不时还点评两句,直接把他给整郁闷了,因为侄女不是夸赞他的画技。 譬如,这时侄女忽然冒出一句“三叔,明明是您在含情脉脉看着三婶,为何您作画的时候,画中的三婶在含情脉脉的看着前方?您这画的都不真实,三婶此刻明明是眼神温柔带着点慈爱,肯定是在想我那还未出生的弟弟,不是在想她眼前的你。” 顾景熙“……” 忽然就不喜欢孩子。 下一刻,顾萱宜又道“哦,我知道了,前面还有块空白的地方,三叔是想把自己也画进去,你们深情对望?” 顾景熙“……” 这孩子的确不讨喜,什么话都让她给说完了。 孟瑾瑶听到顾萱宜的话,见自家夫君那郁闷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出声,笑道“萱宜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在想孩子,不过夫君想要这样画的话,其实也挺好的。” 顾景熙轻轻“嗯”了声,继续埋头作画,最终也如萱宜说的那般,把自己也画了进去,夫妻俩深情对望。 顾萱宜看着画像,先是夸了一顿,然后又道“我以前觉得三婶会很粘人,没想到粘人的是三叔,连画一幅画像,都把自个儿给画进去粘着三婶。” 顾景熙放下画笔,开始秋后算账“萱宜,你先前不是说要去给大嫂道歉?这才没多久,你又跑来我们身边,那么快就道歉完了?” 此言一出,顾萱宜面色一紧,忙道“母亲正忙着,没时间见我,所以我就出来走走,没想到就遇上了三叔和三婶,然后就过来了。” 顾景熙道“既然如此,那继续先前的问题,我先考一考你学问。” 顾萱宜懵了“?” 这事儿不是已经翻篇了吗? 最后,顾萱宜还是逃不掉,被她三叔逮着问了好几个问题,而她却没有一个能回答上来的,唯一能回答上来的那个问题,还因自己不够自信,不敢确定答案,所以没说出口。 顾景熙语重心长道“萱宜,你虽然是女子,不必参加科举,可学习也不能太差了,要给你还未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做好榜样。” 顾萱宜沮丧着脸,连连点头“三叔,我以后在闲暇时间定会好好看书学习的。” 顾景熙不容置喙道“我考你《诗经》你竟然都答不上来,罚你回去把《诗经》抄一遍。” 顾萱宜闻言,蓦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三叔,她没想到罚抄书这种事,在她十七岁还会上演。 见状,顾景熙语气一沉“怎么?你不愿意?” 顾萱宜哪敢不愿意? 她忙不迭地点头“愿意的,是侄女以前没认真学习,边抄边背巩固记忆正好,这样三叔下回再考侄女,侄女就能回答上来了。” 言毕,她马上就后悔了,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没说过这种话,她是有多自信才敢说出让三叔下回再考她?答不上来又得抄一遍,那可怎生是好? 顾景熙却满意了,道“那现在回去抄吧,字体必须公正,不可敷衍行事,若我检查时发现你敷衍行事,那就再抄一遍。” 顾萱宜没敢耽搁,马上就告辞,不然再考她什么,她又答不上来,岂不是又要被罚? 孟瑾瑶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道“夫君,你怎么欺负孩子?” 顾景熙不以为然“我不认为是在欺负她,身为顾家女,她这胸无点墨的样子怎么行?反正她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学习,练字、背书两不误,不然整日无所事事像什么样子?” 孟瑾瑶微愣,忽然发觉他这狡辩挺有道理。 - 正月初二,是出嫁女儿与夫婿回娘家的日子,顾家的媳妇们,都由丈夫陪着回娘家探亲。 孟瑾瑶再如何不满孟家,可面子上也得过得去,况且孟家还有她二弟,早上便与顾景熙一起,带上礼品回娘家。 孟瑾玉是远嫁的,随夫回了扬州,这日没有回娘家,其实远嫁的女儿,一生也没多少机会回娘家,有的女子远嫁后,十几年都没能回一趟娘家。 董氏一大早就给了厨房菜单,上面的菜肴都是按照孟瑾瑶夫妻的口味准备的,先前她与继女吃过宴席,留意过继女喜欢吃什么,而女婿的则是问丈夫的,丈夫与女婿同桌吃过饭。 回到永昌伯府,孟瑾瑶跟孟老夫人请安时,没看到孟承章,觉着奇怪,便问董氏“母亲,二弟去哪儿了?怎么没看到二弟?” 董氏如实道“承章那孩子病了,怕过了病气给你,这才没过来。” 闻言,孟瑾瑶心头一紧,语气紧张地问“二弟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 孟老夫人正想说话,然而董氏却先她一步回话,老实巴交道“除夕夜那晚,承章那孩子在祠堂里跪了一宿,祠堂里连炭火都没有,着了凉就发起高热,不过现在已经退热了。” 董氏这话把孟老夫人气得不轻,说董氏机灵吧,有时候她又跟没脑子似的,老实过头了,问什么就答什么,总感觉她是故意的。 孟瑾瑶脸色沉了下来,她以为二弟中了秀才,还是第一名的案首,孟家会慢慢重视二弟,没想到除夕夜都要让二弟去跪祠堂,沉声问“除夕夜这样的日子,本该是大家一起守岁的,二弟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你们竟让他去跪祠堂?” 她这带着兴师问罪的口吻,让孟老夫人非常不悦,可碍于顾景熙在场,她不好发作。 孟承兴非常贴心的给祖母解围,避重就轻地回道“大姐姐,着实是因为二哥当时目无尊长、顶撞祖母,祖母也是被气着了,这才让二哥去祠堂里跪着好生反省,没想到二哥会着凉的,在得知二哥着凉,祖母也第一时间让府医去诊治了。” 顾景熙默认,并转移话题“阿瑶,你先前不是说想要一幅孕期的画像?今日我们正好有空,不如今日为夫就给你画?” 孟瑾瑶听罢,眼神一亮,连连点头“好啊。” 顾景熙马上让丫鬟准备作画工具,然后带小媳妇到府里风景好的地方作画。 然而,他没想到刚不久前甩掉的侄女看到了他们,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站他身边看他作画,时不时还点评两句,直接把他给整郁闷了,因为侄女不是夸赞他的画技。 譬如,这时侄女忽然冒出一句“三叔,明明是您在含情脉脉看着三婶,为何您作画的时候,画中的三婶在含情脉脉的看着前方?您这画的都不真实,三婶此刻明明是眼神温柔带着点慈爱,肯定是在想我那还未出生的弟弟,不是在想她眼前的你。” 顾景熙“……” 忽然就不喜欢孩子。 下一刻,顾萱宜又道“哦,我知道了,前面还有块空白的地方,三叔是想把自己也画进去,你们深情对望?” 顾景熙“……” 这孩子的确不讨喜,什么话都让她给说完了。 孟瑾瑶听到顾萱宜的话,见自家夫君那郁闷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出声,笑道“萱宜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在想孩子,不过夫君想要这样画的话,其实也挺好的。” 顾景熙轻轻“嗯”了声,继续埋头作画,最终也如萱宜说的那般,把自己也画了进去,夫妻俩深情对望。 顾萱宜看着画像,先是夸了一顿,然后又道“我以前觉得三婶会很粘人,没想到粘人的是三叔,连画一幅画像,都把自个儿给画进去粘着三婶。” 顾景熙放下画笔,开始秋后算账“萱宜,你先前不是说要去给大嫂道歉?这才没多久,你又跑来我们身边,那么快就道歉完了?” 此言一出,顾萱宜面色一紧,忙道“母亲正忙着,没时间见我,所以我就出来走走,没想到就遇上了三叔和三婶,然后就过来了。” 顾景熙道“既然如此,那继续先前的问题,我先考一考你学问。” 顾萱宜懵了“?” 这事儿不是已经翻篇了吗? 最后,顾萱宜还是逃不掉,被她三叔逮着问了好几个问题,而她却没有一个能回答上来的,唯一能回答上来的那个问题,还因自己不够自信,不敢确定答案,所以没说出口。 顾景熙语重心长道“萱宜,你虽然是女子,不必参加科举,可学习也不能太差了,要给你还未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做好榜样。” 顾萱宜沮丧着脸,连连点头“三叔,我以后在闲暇时间定会好好看书学习的。” 顾景熙不容置喙道“我考你《诗经》你竟然都答不上来,罚你回去把《诗经》抄一遍。” 顾萱宜闻言,蓦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三叔,她没想到罚抄书这种事,在她十七岁还会上演。 见状,顾景熙语气一沉“怎么?你不愿意?” 顾萱宜哪敢不愿意? 她忙不迭地点头“愿意的,是侄女以前没认真学习,边抄边背巩固记忆正好,这样三叔下回再考侄女,侄女就能回答上来了。” 言毕,她马上就后悔了,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没说过这种话,她是有多自信才敢说出让三叔下回再考她?答不上来又得抄一遍,那可怎生是好? 顾景熙却满意了,道“那现在回去抄吧,字体必须公正,不可敷衍行事,若我检查时发现你敷衍行事,那就再抄一遍。” 顾萱宜没敢耽搁,马上就告辞,不然再考她什么,她又答不上来,岂不是又要被罚? 孟瑾瑶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道“夫君,你怎么欺负孩子?” 顾景熙不以为然“我不认为是在欺负她,身为顾家女,她这胸无点墨的样子怎么行?反正她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学习,练字、背书两不误,不然整日无所事事像什么样子?” 孟瑾瑶微愣,忽然发觉他这狡辩挺有道理。 - 正月初二,是出嫁女儿与夫婿回娘家的日子,顾家的媳妇们,都由丈夫陪着回娘家探亲。 孟瑾瑶再如何不满孟家,可面子上也得过得去,况且孟家还有她二弟,早上便与顾景熙一起,带上礼品回娘家。 孟瑾玉是远嫁的,随夫回了扬州,这日没有回娘家,其实远嫁的女儿,一生也没多少机会回娘家,有的女子远嫁后,十几年都没能回一趟娘家。 董氏一大早就给了厨房菜单,上面的菜肴都是按照孟瑾瑶夫妻的口味准备的,先前她与继女吃过宴席,留意过继女喜欢吃什么,而女婿的则是问丈夫的,丈夫与女婿同桌吃过饭。 回到永昌伯府,孟瑾瑶跟孟老夫人请安时,没看到孟承章,觉着奇怪,便问董氏“母亲,二弟去哪儿了?怎么没看到二弟?” 董氏如实道“承章那孩子病了,怕过了病气给你,这才没过来。” 闻言,孟瑾瑶心头一紧,语气紧张地问“二弟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 孟老夫人正想说话,然而董氏却先她一步回话,老实巴交道“除夕夜那晚,承章那孩子在祠堂里跪了一宿,祠堂里连炭火都没有,着了凉就发起高热,不过现在已经退热了。” 董氏这话把孟老夫人气得不轻,说董氏机灵吧,有时候她又跟没脑子似的,老实过头了,问什么就答什么,总感觉她是故意的。 孟瑾瑶脸色沉了下来,她以为二弟中了秀才,还是第一名的案首,孟家会慢慢重视二弟,没想到除夕夜都要让二弟去跪祠堂,沉声问“除夕夜这样的日子,本该是大家一起守岁的,二弟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你们竟让他去跪祠堂?” 她这带着兴师问罪的口吻,让孟老夫人非常不悦,可碍于顾景熙在场,她不好发作。 孟承兴非常贴心的给祖母解围,避重就轻地回道“大姐姐,着实是因为二哥当时目无尊长、顶撞祖母,祖母也是被气着了,这才让二哥去祠堂里跪着好生反省,没想到二哥会着凉的,在得知二哥着凉,祖母也第一时间让府医去诊治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时机未到 孟瑾瑶一听,便知有问题,问“你二哥向来懂事,又怎会跟顶撞长辈?” “他要真的懂事,能顶撞长辈?” 孟老夫人沉着脸,似乎在为孙子的不懂事而生气,看向孟瑾瑶时,脸色缓和下来,接着道“阿瑶,你难得回来一趟,糟心事我们就不提了,我们祖孙好好说说话。” 孟瑾瑶却没如她的意,温声回道“祖母,就算二弟真的做错了什么,可他如今病了,我这做长姐的既然回来了,也该去看望一下,等晚些时候我们有的是时间说话。” 孟老夫人皱着眉,不赞同道“他病了,你还怀着身孕,要是过了病气给你可怎生是好?” 孟瑾瑶回道“不妨事,我不靠那么近就好。”她说罢,也不管孟老夫人是否同意,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顾景熙也跟着站起来,贴心的搀扶着她,明显是要跟她一起去看望病中的孟承章。 见状,孟冬远都郁闷了,他原本还想跟女婿好好说说话,没想到女婿这就要去看望他儿子,别人都羡慕他有顾景熙做女婿,但其中的憋屈只有他自己知道,顾景熙压根就没把他当长辈看待,而他面对顾景熙也没办法摆出长辈的架子,他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给压制了。 孟老夫人见他们夫妻就这样走了,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孙子还在这儿,直接就训斥董氏“你说你长没长脑子?二十几岁的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还不清楚?” 董氏一脸无辜“母亲,阿瑶是自家人,她问承章的事,儿媳如实相告有何问题?” 孟老夫人道“他们姐弟感情好,对家里的长辈也一直有误会,你这么一说,她没准儿就想岔了,以为我们做长辈的亏待了承章。” 董氏不以为然“母亲,阿瑶是明白事理的人,又怎么会这样?您别胡思乱想,儿媳去看看午宴准备得如何了。 孟老夫人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就这样离开,别提有多气闷了,自从那死丫头嫁到顾家之后,孟家这边就不得安宁,她早就说这丫头是个克亲的丧门星,老头子却把丧门星当成宝。 孟冬远安抚道“母亲,您也别生气,慧云跟阿瑶又不熟悉,也就见过几面而已,哪里知道阿瑶的性情?她方才那样说,也是没想太多。” 孟老夫人听到儿子如此维护儿媳妇,心里也恼火,沉声道“等会儿承章添油加醋告状,那丫头又过来兴师问罪,且大姑爷也在,届时你让大姑爷如何想我们孟家?” 孟冬远倒没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回道“您只是想让大姑爷帮承兴进灵山书院而已,他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就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闻言,孟老夫人乜他一眼,不由怀念起早逝的小儿子,大儿子在很多时候都没有小儿子机灵。 - 那厢,孟承章病殃殃的躺在床上,因祠堂阴冷,他在里面呆了一宿就发起高热,今儿早上才退热,如今浑身没劲儿。 得知长姐和姐夫来了,怕长姐担心,他马上问身边侍候的小厮“我现在脸色不难看吧?” 小厮看了看他的脸色,也不好撒谎,如实回道“二公子,您脸色苍白。” 孟承章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长姐和姐夫由另一个小厮请进来,他连忙从床上坐起身来,扬起笑容“大姐姐,大姐夫。” 孟瑾瑶看弟弟虽然脸带笑意,可精神状态不佳,脸色苍白,嘴唇也有点干,这是发高烧的缘故,她心疼不已,问“二弟,你现在感觉如何?” 孟承章微微摇头“我没什么事,大姐姐不必担心。” 孟瑾瑶摆了摆手,示意两个小厮退下,待他们退出去后才问“二弟,除夕夜那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孟承章也不想她为这种事心烦,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发生了点口角,祖母生气就罚我跪祠堂。” 闻言,孟瑾瑶若有所思,又问“二弟,是不是与我有关的?究竟怎么回事?若你不说,我去问母亲也能打听出来。” 孟承章微愣,旋即将那晚的事告知“祖母让我跟你说,让你去跟大姐夫吹枕边风,给三弟走后门进灵山书院念书。我没同意,祖母说我见不得三弟好,说大姐夫帮我进灵山书院,我却不想让三弟进去。” 孟瑾瑶听罢,眉头紧皱“敢情除了她的小孙子,别人能进灵山书院都是走后门进去的。” “在祖母心里,三弟是我们几兄弟姐妹中最优秀的,她能这样想也不意外。”孟承章说罢,便转移了话题,“对了,大姐姐,母亲已有一个多月身孕了,是除夕夜的时候,凌府医诊脉诊出来的。” 孟瑾瑶有些意外,转而点点头“有个孩子也好,父亲不靠谱,祖母又是这种人,她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日子也有盼头。” 她看着一脸病态的孟承章,意味深长道“二弟,再忍一忍,如今时机未到。” 孟承章茫然,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孟瑾瑶也不多作解释,她母亲的仇也就报了一半,孙氏是死了,但她父亲这凶手之一还在逍遥快活,可明年就是三年一度的秋闱,可不能有什么守孝的事情发生,耽搁二弟的科举,且而继母又怀孕了,怀孕的人要好好养胎,不宜太过操劳,如果家里有人病倒或者怎样,受累的肯定是继母。 若二弟科考顺利,明年秋闱中举,后年春闱中进士,也已经到娶妻的年纪,不管中不中进士都要张罗婚事了,还是再缓一缓,未来几年都不是好时机 她回道“二弟,你大姐夫说你若是好好念书,不松懈,明年秋闱中举的几率极大。” 孟承章诧异,蓦地看向顾景熙,他没想到大姐夫如此看好他,明年的秋闱他是有意向参加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若是中举,后年就参加春闱,若是落榜,那就加倍努力学习。 顾景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好好努力,戒骄戒躁,明年应该会有个好结果的。” 孟承章闻言,信心增加,连连点头“大姐姐,大姐夫,我会好好念书的。” 孟瑾瑶颔了颔首,见他精神不好,便道“二弟,你好生休息,我们先走了。” 孟承章也不作挽留,毕竟他现在是真没什么精神,还有点犯困。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四百七十五章 时机未到免费阅读。孟瑾瑶一听,便知有问题,问“你二哥向来懂事,又怎会跟顶撞长辈?” “他要真的懂事,能顶撞长辈?” 孟老夫人沉着脸,似乎在为孙子的不懂事而生气,看向孟瑾瑶时,脸色缓和下来,接着道“阿瑶,你难得回来一趟,糟心事我们就不提了,我们祖孙好好说说话。” 孟瑾瑶却没如她的意,温声回道“祖母,就算二弟真的做错了什么,可他如今病了,我这做长姐的既然回来了,也该去看望一下,等晚些时候我们有的是时间说话。” 孟老夫人皱着眉,不赞同道“他病了,你还怀着身孕,要是过了病气给你可怎生是好?” 孟瑾瑶回道“不妨事,我不靠那么近就好。”她说罢,也不管孟老夫人是否同意,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顾景熙也跟着站起来,贴心的搀扶着她,明显是要跟她一起去看望病中的孟承章。 见状,孟冬远都郁闷了,他原本还想跟女婿好好说说话,没想到女婿这就要去看望他儿子,别人都羡慕他有顾景熙做女婿,但其中的憋屈只有他自己知道,顾景熙压根就没把他当长辈看待,而他面对顾景熙也没办法摆出长辈的架子,他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给压制了。 孟老夫人见他们夫妻就这样走了,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孙子还在这儿,直接就训斥董氏“你说你长没长脑子?二十几岁的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还不清楚?” 董氏一脸无辜“母亲,阿瑶是自家人,她问承章的事,儿媳如实相告有何问题?” 孟老夫人道“他们姐弟感情好,对家里的长辈也一直有误会,你这么一说,她没准儿就想岔了,以为我们做长辈的亏待了承章。” 董氏不以为然“母亲,阿瑶是明白事理的人,又怎么会这样?您别胡思乱想,儿媳去看看午宴准备得如何了。 孟老夫人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就这样离开,别提有多气闷了,自从那死丫头嫁到顾家之后,孟家这边就不得安宁,她早就说这丫头是个克亲的丧门星,老头子却把丧门星当成宝。 孟冬远安抚道“母亲,您也别生气,慧云跟阿瑶又不熟悉,也就见过几面而已,哪里知道阿瑶的性情?她方才那样说,也是没想太多。” 孟老夫人听到儿子如此维护儿媳妇,心里也恼火,沉声道“等会儿承章添油加醋告状,那丫头又过来兴师问罪,且大姑爷也在,届时你让大姑爷如何想我们孟家?” 孟冬远倒没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回道“您只是想让大姑爷帮承兴进灵山书院而已,他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就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闻言,孟老夫人乜他一眼,不由怀念起早逝的小儿子,大儿子在很多时候都没有小儿子机灵。 - 那厢,孟承章病殃殃的躺在床上,因祠堂阴冷,他在里面呆了一宿就发起高热,今儿早上才退热,如今浑身没劲儿。 得知长姐和姐夫来了,怕长姐担心,他马上问身边侍候的小厮“我现在脸色不难看吧?” 小厮看了看他的脸色,也不好撒谎,如实回道“二公子,您脸色苍白。” 孟承章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长姐和姐夫由另一个小厮请进来,他连忙从床上坐起身来,扬起笑容“大姐姐,大姐夫。” 孟瑾瑶看弟弟虽然脸带笑意,可精神状态不佳,脸色苍白,嘴唇也有点干,这是发高烧的缘故,她心疼不已,问“二弟,你现在感觉如何?” 孟承章微微摇头“我没什么事,大姐姐不必担心。” 孟瑾瑶摆了摆手,示意两个小厮退下,待他们退出去后才问“二弟,除夕夜那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孟承章也不想她为这种事心烦,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发生了点口角,祖母生气就罚我跪祠堂。” 闻言,孟瑾瑶若有所思,又问“二弟,是不是与我有关的?究竟怎么回事?若你不说,我去问母亲也能打听出来。” 孟承章微愣,旋即将那晚的事告知“祖母让我跟你说,让你去跟大姐夫吹枕边风,给三弟走后门进灵山书院念书。我没同意,祖母说我见不得三弟好,说大姐夫帮我进灵山书院,我却不想让三弟进去。” 孟瑾瑶听罢,眉头紧皱“敢情除了她的小孙子,别人能进灵山书院都是走后门进去的。” “在祖母心里,三弟是我们几兄弟姐妹中最优秀的,她能这样想也不意外。”孟承章说罢,便转移了话题,“对了,大姐姐,母亲已有一个多月身孕了,是除夕夜的时候,凌府医诊脉诊出来的。” 孟瑾瑶有些意外,转而点点头“有个孩子也好,父亲不靠谱,祖母又是这种人,她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日子也有盼头。” 她看着一脸病态的孟承章,意味深长道“二弟,再忍一忍,如今时机未到。” 孟承章茫然,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孟瑾瑶也不多作解释,她母亲的仇也就报了一半,孙氏是死了,但她父亲这凶手之一还在逍遥快活,可明年就是三年一度的秋闱,可不能有什么守孝的事情发生,耽搁二弟的科举,且而继母又怀孕了,怀孕的人要好好养胎,不宜太过操劳,如果家里有人病倒或者怎样,受累的肯定是继母。 若二弟科考顺利,明年秋闱中举,后年春闱中进士,也已经到娶妻的年纪,不管中不中进士都要张罗婚事了,还是再缓一缓,未来几年都不是好时机 她回道“二弟,你大姐夫说你若是好好念书,不松懈,明年秋闱中举的几率极大。” 孟承章诧异,蓦地看向顾景熙,他没想到大姐夫如此看好他,明年的秋闱他是有意向参加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若是中举,后年就参加春闱,若是落榜,那就加倍努力学习。 顾景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好好努力,戒骄戒躁,明年应该会有个好结果的。” 孟承章闻言,信心增加,连连点头“大姐姐,大姐夫,我会好好念书的。” 孟瑾瑶颔了颔首,见他精神不好,便道“二弟,你好生休息,我们先走了。” 孟承章也不作挽留,毕竟他现在是真没什么精神,还有点犯困。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四百七十五章 时机未到免费阅读。 第四百七十六章 明夸暗拒 再次面对孟老夫人的时候,孟瑾瑶也没表露出半分不悦,见孟老夫人似有疑惑,她温声道“祖母,我方才问二弟为何顶撞您,但二弟没说,二弟年纪小,有时候冲动了些,您别生他的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闻言,孟老夫人颇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样的好机会,承章竟然不告状,看来承章心里还是有她这祖母的位置的,关键时刻也知道护着她,看来承章还知道自己是姓孟的,还没有完全被这死丫头带坏。 孟瑾瑶注意着祖母的表情变化,她勾起一抹淡笑,现在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为了二弟好,今日她要是责难祖母那也是一时爽,过后祖母会有别的法子在二弟身上讨回来。 孟老夫人心情甚好,展露笑意,和颜悦色道“我是做长辈的,哪能跟晚辈计较?当时也是在气头上,这才罚了承章。” 孟瑾瑶笑了笑,转眼看向董氏,直接转移话题“我听二弟说,母亲怀孕了,恭喜母亲,也恭喜我自己,又要有弟弟妹妹了。” 董氏见她笑容真诚,也是真心恭喜自己,含笑道“多谢阿瑶。” 随后,孟瑾瑶就跟董氏聊得热火朝天,都是聊怀孕相关的事,直接把孟老夫人给忽略了。 孟老夫人原本想着大孙女还不知道除夕夜那晚发生了何事,等会儿找个机会跟大孙女提一提,可如今这样,她压根没机会开口 孟冬远倒是找到了机会,她们女人在谈话,午宴时间又还没到,就带着小儿子和女婿到书房谈话。 顾景熙这回是躲不掉,以前能躲也是因为孟家有其他客人来,他直接找跟自己同辈份的人一起说话,把岳父排斥在外。 到了书房,孟冬远看了眼小儿子,瞧见小儿子在顾景熙面前拘谨,甚至有些畏惧,他心里更不喜小儿子,原本小儿子就不如承章优秀,现在连落落大方都做不到,一股小家子气!孙氏当初是如何睁大眼睛说瞎话,说小儿子优秀,承章不成器的?不仅把他给蒙骗了,还造成他与承章父子关系不亲近。 他怨孙氏,也对小儿子恨铁不成钢,可到底是自己亲儿子,有些利益还是想给儿子争取一下,闲谈了会儿,增进一下翁婿感情,然后斟酌着道“曜灵啊,听闻灵山书院又准备招学生了。” 顾景熙一听,便知岳父打的什么主意,淡声问道“我有所耳闻,三弟是不是要参加灵山书院的招考?” 孟冬远轻轻颔首“他的确有这想法,就是灵山书院的考核难度颇高,怕是难通过考核。” 顾景熙转眼看孟承兴,难得的毫不吝啬地夸赞这位小舅子“岳父此言差矣?听阿瑶说三弟聪慧机灵,读书也用功,深得长辈们夸赞,三弟肯定能通过考核的,岳父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孟冬远“?” 孟承兴“?” 这么一顶高帽子砸下来,让父子俩都懵了。 孟承兴都没想过长姐会夸赞他,总觉得大姐夫是在胡诌,是不是怕父亲提出让帮忙才这样说的? 孟冬远郁闷不已,他刚想提出让女婿帮忙打通关系,结果下一刻女婿就一顿夸赞他儿子,这让他都不好意思提,但同时他也明白女婿肯定不是真心实意夸赞他儿子,估计是猜到他想要说什么,提前堵住他接下来的话,明着戴高帽,暗着拒绝,他若是提出让女婿去打通关系,那就是他让自己难堪。 片刻后,孟冬远轻叹道“承兴这孩子也就有点小聪明而已,但做事马虎,前年的考核他就没通过,还有去年的院试也落榜了,我总让他认真点,可他答应得好好的,却没能做到。” 顾景熙回应说“岳父,之前是因为三弟还小,如今长大了些,肯定比以前稳重,您也该对三弟有信心才是。” 他说罢,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对了,岳父,我听阿瑶说,您一手字写得极好,不知岳父可否让小婿鉴赏一下墨宝?” 孟冬远愕然,有些受宠若惊,他家那逆女竟然还有夸赞他的时候? 他谦逊道“阿瑶那丫头夸大了,我的字也只是寻常罢了。” 说话间,孟冬远也站起身来,去找自己的墨宝给女婿看。 不得不说,孟冬远虽然德行差、品行差,又平庸无能,但这一手字是写得挺好的,或许是老天爷总不能让一个人毫无优点吧。 不过,孟冬远也就一手字写得不错,却又因他没有静下心下苦功去练,这手字没能出类拔萃,只能说是不错而已,白瞎了这天赋。 顾景熙看过他的墨宝,将他的字夸赞了一番,将他夸得飘飘然,全然忘却自己刚不久前还在为小儿子去灵山书院的事发愁。 孟承兴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了话,面对大姐夫时,就算大姐夫脸带笑意,他都感觉有压力,但在面对二姐夫时,他是毫无压力的。 不过,孟承兴虽然无法插话,却用眼神暗示过父亲好几次,暗示父亲向大姐夫提灵山书院的事,奈何父亲没搭理他,这让他也颇为恼火,感觉父亲是彻底放弃了他。 原本二哥去了灵山书院念书,又是去年的案首,给父亲长脸了,父亲的心就偏了,如今继母又怀孕,父亲这两日总说这胎是儿子。 继母这胎生下女儿还好,若是生下儿子,这个家还能有他的地位吗? 届时,这个家不仅没有他的地位,连他这世子之位,父亲估计都会想办法上奏皇上废了,立继母肚子里的孩子为世子。至于二哥,虽然优秀,又过到父亲的原配周氏名下,算作原配嫡子,可父亲疼爱继母,只要继母吹一吹枕边风,父亲肯定偏心继母所生的儿子。 以前他对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种话嗤之以鼻,可当他有了继母之后,就很赞同这个观点,继母说什么,父亲都赞同,哪怕是减少他每个月的月例以及吃穿用度的支出。再次面对孟老夫人的时候,孟瑾瑶也没表露出半分不悦,见孟老夫人似有疑惑,她温声道“祖母,我方才问二弟为何顶撞您,但二弟没说,二弟年纪小,有时候冲动了些,您别生他的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闻言,孟老夫人颇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样的好机会,承章竟然不告状,看来承章心里还是有她这祖母的位置的,关键时刻也知道护着她,看来承章还知道自己是姓孟的,还没有完全被这死丫头带坏。 孟瑾瑶注意着祖母的表情变化,她勾起一抹淡笑,现在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为了二弟好,今日她要是责难祖母那也是一时爽,过后祖母会有别的法子在二弟身上讨回来。 孟老夫人心情甚好,展露笑意,和颜悦色道“我是做长辈的,哪能跟晚辈计较?当时也是在气头上,这才罚了承章。” 孟瑾瑶笑了笑,转眼看向董氏,直接转移话题“我听二弟说,母亲怀孕了,恭喜母亲,也恭喜我自己,又要有弟弟妹妹了。” 董氏见她笑容真诚,也是真心恭喜自己,含笑道“多谢阿瑶。” 随后,孟瑾瑶就跟董氏聊得热火朝天,都是聊怀孕相关的事,直接把孟老夫人给忽略了。 孟老夫人原本想着大孙女还不知道除夕夜那晚发生了何事,等会儿找个机会跟大孙女提一提,可如今这样,她压根没机会开口 孟冬远倒是找到了机会,她们女人在谈话,午宴时间又还没到,就带着小儿子和女婿到书房谈话。 顾景熙这回是躲不掉,以前能躲也是因为孟家有其他客人来,他直接找跟自己同辈份的人一起说话,把岳父排斥在外。 到了书房,孟冬远看了眼小儿子,瞧见小儿子在顾景熙面前拘谨,甚至有些畏惧,他心里更不喜小儿子,原本小儿子就不如承章优秀,现在连落落大方都做不到,一股小家子气!孙氏当初是如何睁大眼睛说瞎话,说小儿子优秀,承章不成器的?不仅把他给蒙骗了,还造成他与承章父子关系不亲近。 他怨孙氏,也对小儿子恨铁不成钢,可到底是自己亲儿子,有些利益还是想给儿子争取一下,闲谈了会儿,增进一下翁婿感情,然后斟酌着道“曜灵啊,听闻灵山书院又准备招学生了。” 顾景熙一听,便知岳父打的什么主意,淡声问道“我有所耳闻,三弟是不是要参加灵山书院的招考?” 孟冬远轻轻颔首“他的确有这想法,就是灵山书院的考核难度颇高,怕是难通过考核。” 顾景熙转眼看孟承兴,难得的毫不吝啬地夸赞这位小舅子“岳父此言差矣?听阿瑶说三弟聪慧机灵,读书也用功,深得长辈们夸赞,三弟肯定能通过考核的,岳父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孟冬远“?” 孟承兴“?” 这么一顶高帽子砸下来,让父子俩都懵了。 孟承兴都没想过长姐会夸赞他,总觉得大姐夫是在胡诌,是不是怕父亲提出让帮忙才这样说的? 孟冬远郁闷不已,他刚想提出让女婿帮忙打通关系,结果下一刻女婿就一顿夸赞他儿子,这让他都不好意思提,但同时他也明白女婿肯定不是真心实意夸赞他儿子,估计是猜到他想要说什么,提前堵住他接下来的话,明着戴高帽,暗着拒绝,他若是提出让女婿去打通关系,那就是他让自己难堪。 片刻后,孟冬远轻叹道“承兴这孩子也就有点小聪明而已,但做事马虎,前年的考核他就没通过,还有去年的院试也落榜了,我总让他认真点,可他答应得好好的,却没能做到。” 顾景熙回应说“岳父,之前是因为三弟还小,如今长大了些,肯定比以前稳重,您也该对三弟有信心才是。” 他说罢,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对了,岳父,我听阿瑶说,您一手字写得极好,不知岳父可否让小婿鉴赏一下墨宝?” 孟冬远愕然,有些受宠若惊,他家那逆女竟然还有夸赞他的时候? 他谦逊道“阿瑶那丫头夸大了,我的字也只是寻常罢了。” 说话间,孟冬远也站起身来,去找自己的墨宝给女婿看。 不得不说,孟冬远虽然德行差、品行差,又平庸无能,但这一手字是写得挺好的,或许是老天爷总不能让一个人毫无优点吧。 不过,孟冬远也就一手字写得不错,却又因他没有静下心下苦功去练,这手字没能出类拔萃,只能说是不错而已,白瞎了这天赋。 顾景熙看过他的墨宝,将他的字夸赞了一番,将他夸得飘飘然,全然忘却自己刚不久前还在为小儿子去灵山书院的事发愁。 孟承兴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了话,面对大姐夫时,就算大姐夫脸带笑意,他都感觉有压力,但在面对二姐夫时,他是毫无压力的。 不过,孟承兴虽然无法插话,却用眼神暗示过父亲好几次,暗示父亲向大姐夫提灵山书院的事,奈何父亲没搭理他,这让他也颇为恼火,感觉父亲是彻底放弃了他。 原本二哥去了灵山书院念书,又是去年的案首,给父亲长脸了,父亲的心就偏了,如今继母又怀孕,父亲这两日总说这胎是儿子。 继母这胎生下女儿还好,若是生下儿子,这个家还能有他的地位吗? 届时,这个家不仅没有他的地位,连他这世子之位,父亲估计都会想办法上奏皇上废了,立继母肚子里的孩子为世子。至于二哥,虽然优秀,又过到父亲的原配周氏名下,算作原配嫡子,可父亲疼爱继母,只要继母吹一吹枕边风,父亲肯定偏心继母所生的儿子。 以前他对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种话嗤之以鼻,可当他有了继母之后,就很赞同这个观点,继母说什么,父亲都赞同,哪怕是减少他每个月的月例以及吃穿用度的支出。 第四百七十七章 收个通房 正午时分,孟冬远等三人才离开书房,去厅里用午饭。 午饭后,孟瑾瑶闲坐了会儿,就找个借口跟顾景熙回去,没有过多逗留。 他们夫妻走后,孟老夫人温声问儿子“你们三人去书房聊了那么久,有没有让承兴他大姐夫帮忙走一下关系,让承兴进灵山书院念书?” 孟冬远面色一顿,旋即如实道“母亲,这个我还没有机会提。” 孟老夫人蹙起眉头,语气不悦地问“你们去书房谈话,怎么会没有机会提?那你们呆了那么久,都说了些什么?” 孟冬远听到母亲那质问的语气,心里有些不舒服。 孟老夫人又问小孙子“承兴,你父亲和你大姐夫都谈了什么?” 孟承兴是懂得说话艺术的,他老实巴交地回答的同时,又暗戳戳的向祖母告状“父亲把他的墨宝拿出来给大姐夫欣赏,大姐夫看了之后夸赞了父亲,然后他们都在谈书法,就把此事给忘了,但这也不能怪父亲,着实是大姐夫喜欢书法,这才让父亲分享心得。” 闻言,孟老夫人对儿子心有不满,大儿子果真是没有小儿子机灵,被人夸赞两句就晕头转向,连正事都给忘了,难怪老头子生前说大儿子靠不住,如今她总算知道大儿子有多不靠谱了。 孟冬远听到小儿子带着点委屈的话,总觉刺耳,当即就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还好意思委屈?要不是你没出息,我和你祖母会这样发愁?你就不能学学你二哥,好好念书,凭借自己的努力通过考核?就算不能通过考核,你中个秀才也好啊,我也不要求你像你二哥那般中案首。” 话音落下,孟老夫人蓦地看向小孙子,见小孙子耷拉着脑袋,就心疼不已,马上出言维护“你总说承章有多优秀,你也不看看他是在哪儿念书的?要是承兴在灵山书院念书,去年院试也不至于落榜。今天那么好的机会,你就谈你的墨宝,连儿子念书的事儿都给忘了,有你这样做父亲的?” 孟冬远见母亲动怒,忙道“母亲息怒,也不是儿子忘记了,是儿子提起灵山书院的事,他委婉拒绝,儿子这才没有继续提,免得给自己找难堪。” 他说的是实话,可落在孟老夫人耳中却是狡辩,她忍了忍,最后还是给足了儿子面子,没在孙子面前骂儿子不中用,但她对儿子的不满又增加了。 孟冬远与母亲对视,清楚地看见母亲眼底的不悦,便知母亲没有信他的话,觉得他在狡辩。他忽然间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原来说真话人家不相信,是这种感觉。 董氏默不作声,不发表任何意见,反正人家再怎么闹也是母子,她若是掺和进来,没准儿就成了人家发泄不满的对象。 沉默片刻,孟冬远直接拿妻子做借口离开,跟老母亲道“母亲,方才慧云忙活了半天也累了,我先陪她回去休息。” 孟老夫人也不想对着他们夫妻,现在她看儿子儿媳是没有半点顺眼,摆了摆手“你们回吧,我也乏了。” 孟承兴看着父亲与继母离去的身影,心思百转千回。 孟老夫人见状,语调温和地安抚道“承兴,你不要灰心,你从小就聪明伶俐,只要你用功读书,灵山书院的考核肯定可以通过的。” 闻言,孟承兴垂下眼帘,掩饰眼底浮现的退却之意,其实他并没有多少信心,如果不曾受过失败的打击,他还能信心满满,如今却不行。 这大概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前年的灵山书院考核他没通过,去年的院试他落榜,今年灵山书院再招收学生,他已经不想参加了,若是又一次失败,他肯定又会被人嘲讽不如二哥。 他轻声道“祖母,孙儿不想去灵山书院,只想陪在您身边,在京城的书院念书也挺好的。” 孟老夫人听罢,心里熨帖得很,孟家的晚辈里,就小孙子最是孝顺她,以前她觉得阿玉那丫头也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后来发现不是,阿玉那丫头就不是省油的灯,只是没有阿瑶那死丫头能折腾而已。 她语重心长道“承兴,你有这份孝心祖母很高兴,但为了你的前程着想,还是要去灵山书院念书,你是世子,将来要继承爵位,肩上的担子重。” 孟承兴认真应下,但心里想的却是等到考核那天,自己找点事儿绊住自己,让自己没能参加考核,这样没能进灵山书院就是被事情耽搁,无法参加考核,而非他不够努力。 下午,将近酉时。 孟冬远看到小儿子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就气不打一处来,若是次子,只要不是身体不适或者有其他事,如今都在读书,小儿子却懒懒散散的,他多次叮嘱小儿子用功读书,可小儿子却左耳进右耳出,这懒惰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他板着脸训斥道“承兴,距离灵山书院的考核,就只有几个月时间,你不回你的书房好好念书,在这儿瞎逛什么?” 孟承兴刚出来透透气,就被一顿训斥,心里憋屈得很。 孟冬远见他不吭声,心里就更气愤“孙氏以前真是把你给惯坏了,连读书的苦都吃不得,就知道贪图享乐,要不是你不争气,为父和你祖母也不至于因你读书的事烦恼。你说你就跟你二哥相差一岁,差距怎么就这样大?你要是能有你二哥一半省心,为父也不至于如此发愁。” 若是几个月前,孟承兴面对这样的斥责还会反驳,会顶撞父亲,可如今他明白顶撞父亲只会让父亲对他更不喜,忙道“父亲息怒,儿子这回就书房好好读书。” 然而,孟承兴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并没有看书,心情烦闷之下借酒浇愁,喝了个六七分醉,就让有青云志的丫鬟得逞,成功自荐枕席,成为他的第一个女人。 翌日早上,董氏就从心腹丫鬟口中得知,自己的继子孟承兴昨晚收了个通房丫鬟。 她甚是诧异,一般大户人家的公子到了十四五岁,主母就会安排通房丫鬟教导人事,承兴今年十四,她都还没来得及请示婆母的意思,给继子安排通房丫鬟,承兴就迫不及待的自己收通房了? 承章现在十五岁了都还没要通房丫鬟,她去年询问过,承章婉拒了,说如今学习为重,暂无旁的想法,她欣赏承章的做法,也没给承章安排。 这么一对比,两兄弟的差别可真大。 董氏吩咐道“给那丫鬟送一碗避子汤过去,世子夫人还没进门,通房丫鬟可不能有孕。”正午时分,孟冬远等三人才离开书房,去厅里用午饭。 午饭后,孟瑾瑶闲坐了会儿,就找个借口跟顾景熙回去,没有过多逗留。 他们夫妻走后,孟老夫人温声问儿子“你们三人去书房聊了那么久,有没有让承兴他大姐夫帮忙走一下关系,让承兴进灵山书院念书?” 孟冬远面色一顿,旋即如实道“母亲,这个我还没有机会提。” 孟老夫人蹙起眉头,语气不悦地问“你们去书房谈话,怎么会没有机会提?那你们呆了那么久,都说了些什么?” 孟冬远听到母亲那质问的语气,心里有些不舒服。 孟老夫人又问小孙子“承兴,你父亲和你大姐夫都谈了什么?” 孟承兴是懂得说话艺术的,他老实巴交地回答的同时,又暗戳戳的向祖母告状“父亲把他的墨宝拿出来给大姐夫欣赏,大姐夫看了之后夸赞了父亲,然后他们都在谈书法,就把此事给忘了,但这也不能怪父亲,着实是大姐夫喜欢书法,这才让父亲分享心得。” 闻言,孟老夫人对儿子心有不满,大儿子果真是没有小儿子机灵,被人夸赞两句就晕头转向,连正事都给忘了,难怪老头子生前说大儿子靠不住,如今她总算知道大儿子有多不靠谱了。 孟冬远听到小儿子带着点委屈的话,总觉刺耳,当即就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还好意思委屈?要不是你没出息,我和你祖母会这样发愁?你就不能学学你二哥,好好念书,凭借自己的努力通过考核?就算不能通过考核,你中个秀才也好啊,我也不要求你像你二哥那般中案首。” 话音落下,孟老夫人蓦地看向小孙子,见小孙子耷拉着脑袋,就心疼不已,马上出言维护“你总说承章有多优秀,你也不看看他是在哪儿念书的?要是承兴在灵山书院念书,去年院试也不至于落榜。今天那么好的机会,你就谈你的墨宝,连儿子念书的事儿都给忘了,有你这样做父亲的?” 孟冬远见母亲动怒,忙道“母亲息怒,也不是儿子忘记了,是儿子提起灵山书院的事,他委婉拒绝,儿子这才没有继续提,免得给自己找难堪。” 他说的是实话,可落在孟老夫人耳中却是狡辩,她忍了忍,最后还是给足了儿子面子,没在孙子面前骂儿子不中用,但她对儿子的不满又增加了。 孟冬远与母亲对视,清楚地看见母亲眼底的不悦,便知母亲没有信他的话,觉得他在狡辩。他忽然间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原来说真话人家不相信,是这种感觉。 董氏默不作声,不发表任何意见,反正人家再怎么闹也是母子,她若是掺和进来,没准儿就成了人家发泄不满的对象。 沉默片刻,孟冬远直接拿妻子做借口离开,跟老母亲道“母亲,方才慧云忙活了半天也累了,我先陪她回去休息。” 孟老夫人也不想对着他们夫妻,现在她看儿子儿媳是没有半点顺眼,摆了摆手“你们回吧,我也乏了。” 孟承兴看着父亲与继母离去的身影,心思百转千回。 孟老夫人见状,语调温和地安抚道“承兴,你不要灰心,你从小就聪明伶俐,只要你用功读书,灵山书院的考核肯定可以通过的。” 闻言,孟承兴垂下眼帘,掩饰眼底浮现的退却之意,其实他并没有多少信心,如果不曾受过失败的打击,他还能信心满满,如今却不行。 这大概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前年的灵山书院考核他没通过,去年的院试他落榜,今年灵山书院再招收学生,他已经不想参加了,若是又一次失败,他肯定又会被人嘲讽不如二哥。 他轻声道“祖母,孙儿不想去灵山书院,只想陪在您身边,在京城的书院念书也挺好的。” 孟老夫人听罢,心里熨帖得很,孟家的晚辈里,就小孙子最是孝顺她,以前她觉得阿玉那丫头也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后来发现不是,阿玉那丫头就不是省油的灯,只是没有阿瑶那死丫头能折腾而已。 她语重心长道“承兴,你有这份孝心祖母很高兴,但为了你的前程着想,还是要去灵山书院念书,你是世子,将来要继承爵位,肩上的担子重。” 孟承兴认真应下,但心里想的却是等到考核那天,自己找点事儿绊住自己,让自己没能参加考核,这样没能进灵山书院就是被事情耽搁,无法参加考核,而非他不够努力。 下午,将近酉时。 孟冬远看到小儿子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就气不打一处来,若是次子,只要不是身体不适或者有其他事,如今都在读书,小儿子却懒懒散散的,他多次叮嘱小儿子用功读书,可小儿子却左耳进右耳出,这懒惰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他板着脸训斥道“承兴,距离灵山书院的考核,就只有几个月时间,你不回你的书房好好念书,在这儿瞎逛什么?” 孟承兴刚出来透透气,就被一顿训斥,心里憋屈得很。 孟冬远见他不吭声,心里就更气愤“孙氏以前真是把你给惯坏了,连读书的苦都吃不得,就知道贪图享乐,要不是你不争气,为父和你祖母也不至于因你读书的事烦恼。你说你就跟你二哥相差一岁,差距怎么就这样大?你要是能有你二哥一半省心,为父也不至于如此发愁。” 若是几个月前,孟承兴面对这样的斥责还会反驳,会顶撞父亲,可如今他明白顶撞父亲只会让父亲对他更不喜,忙道“父亲息怒,儿子这回就书房好好读书。” 然而,孟承兴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并没有看书,心情烦闷之下借酒浇愁,喝了个六七分醉,就让有青云志的丫鬟得逞,成功自荐枕席,成为他的第一个女人。 翌日早上,董氏就从心腹丫鬟口中得知,自己的继子孟承兴昨晚收了个通房丫鬟。 她甚是诧异,一般大户人家的公子到了十四五岁,主母就会安排通房丫鬟教导人事,承兴今年十四,她都还没来得及请示婆母的意思,给继子安排通房丫鬟,承兴就迫不及待的自己收通房了? 承章现在十五岁了都还没要通房丫鬟,她去年询问过,承章婉拒了,说如今学习为重,暂无旁的想法,她欣赏承章的做法,也没给承章安排。 这么一对比,两兄弟的差别可真大。 董氏吩咐道“给那丫鬟送一碗避子汤过去,世子夫人还没进门,通房丫鬟可不能有孕。” 第四百七十八章 余川婚事 年初四,顾老夫人娘家兄长携妻儿登门。 顾家的一众晚辈得知他们来了,纷纷前去见客。 孟瑾瑶怀着身孕,行动不快,他们夫妻到达的时候,大房和二房的人早已到场。 杭鸣与杭夫人看到他们夫妻到来,视线就落在孟瑾瑶身上,眸光里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着她。 杭夫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问“妹妹,这便是曜灵的媳妇吧?” 顾老夫人颔首道“正是。” 她说着,就跟儿媳妇介绍自己的娘家人“阿瑶,这是你舅舅、舅母,那是你君澜表姐和奕安表弟。” 孟瑾瑶听罢,连忙上前向杭鸣与杭夫人见礼,然后准备跟杭君澜与杭奕安打招呼。 杭奕安今年十五,是个俊俏的少年郎,但因自幼身子弱,脸色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在孟瑾瑶跟他打招呼之前,他就站起身来,含笑作揖“奕安见过表嫂。” “表弟。”孟瑾瑶笑着颔了颔首,转而又唤杭君澜一声,“表姐。” 杭君澜在她进屋子后,视线就黏在她身上,眼巴巴地看着她,见她朝自己望过来并跟自己说话,咧嘴笑着喊她“姐姐。” 此言一出,杭夫人神色尴尬地看着外甥媳妇,她这闺女天生痴傻,今年四十有一,心智却还宛若三、四岁的稚童,因此闹出过不少笑话,被不少人嘲笑。 孟瑾瑶提前得知情况,早已有心理准备,面不改色地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柔声道“表姐,你喊我阿瑶,我喊你君澜表姐,这样可好?” 见孟瑾瑶没有用异样眼光看待自家闺女,杭夫人悬着的心也落下。 杭君澜懵懵懂懂地看着孟瑾瑶,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喊了一声“阿瑶。” 孟瑾瑶也回应“君澜表姐。” 张氏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杭君澜,只觉惋惜不已,即使年过四十,但看起来也就三十左右,年轻时也是大美人,奈何却是个痴傻的,至今没有嫁人。 互相打过招呼,大家也落座,闲说家常,互问近况。 经过顾景熙的打点,杭鸣这次能留在京城任职了,以后杭家都会在京城,不必再离乡别井,两家人坐在一起,都谈到天气转暖后一起踏青的事儿去了。 午宴后,杭鸣一家四口又逗留了一个时辰,这才打道回府。 送完客人,孟瑾瑶与顾景熙又送顾老夫人回寿安堂。 顾老夫人惋惜道“奕安这孩子自幼聪明伶俐,出口成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并不比曜灵差,可却身体孱弱,入仕无望了。” 孟瑾瑶愣了下,很快就明白过来,身体正常的读书人参加科举,从考场出来时神色憔悴,有的还要人搀扶,更甚者受寒病倒,奕安表弟这种因先天不足身子骨弱的人,哪里受得住?就算能熬过考场的苦,入仕为官之后,公务繁忙,为公务殚精竭虑,身体也遭不住。 顾景熙回道“母亲,男人做一番事业也不一定要入仕为官。” 孟瑾瑶也附和道“是啊,母亲,表弟才华横溢,将来去做先生教导学生,将来桃李满天下,那也是一番事业。” 顾老夫人轻叹一声,大哥大嫂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婚后夫妻恩爱,相爱几十年,这样的感情羡煞旁人,可天公就是不作美,仅有的两个孩子,一个拥有过人的才智,却身体孱弱,另一个拥有健康的身体与过人的美貌,却心智不全。 - 葳蕤轩。 凝冬看到婵儿从外面回来,就迈步凑上去,冲她挤了挤眼,笑眯眯地问“婵儿,余川喊你出去,都跟你说了什么?” 余川心悦婵儿,别人或许不知,但院子里的几个一等丫鬟都知道,大家都等着喝她和余川的喜酒。 婵儿摇头“也没说什么。” 凝冬微愣,纳闷道“那余川喊你出去说话,就站着不说话?” 婵儿拿出一个藏青色的荷包,无奈道“这是他最近存的银子,其中还包含侯爷赏他的,以前他存下的家当也给了我。” 凝冬听罢,又是一愣“他把全部家当都给你,怎么还没去侯爷和夫人面前求娶你?” 婵儿耸耸肩“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凝冬若有所思,又问“是不是他觉得你没同意,所以就没提?” 婵儿反问“他的东西我都收了,这不是已经代表着我答应嫁给他了?” 凝冬瞧了瞧婵儿手中的荷包,轻轻点头“那倒也是。” 婵儿勾起嘴角,笑容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我且看他折腾到几时,反正我拳头硬,哪天把我惹得不耐烦了,我就让他看看到底是我拳头硬,还是他嘴硬。” 闻言,凝冬下意识后退一步,觑了觑婵儿的拳头,其实婵儿不说话,静静呆在一旁的时候,就是个温婉柔弱的姑娘,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的婵儿竟然可以双手各拎一桶水,双肩各挑两桶水,还能步伐从容,毫无压力。 到了傍晚,孟瑾瑶就将婵儿叫到跟前,笑着问她“婵儿,我和侯爷看了黄历,你和余川的婚事定在今年六月初五,余川是没有意见,就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事发突然,婵儿听得一愣一愣的,讷讷地问“夫人,这桩婚事是您和侯爷提的,还是余川跟您和侯爷提的?” 孟瑾瑶回道“自然是余川提的,他说你今日让他来跟我们提,他就来了。” 婵儿懵了“?” 她什么时候说的? 很快,她就想起今日跟余川分别时,余川忽然说了句“婵儿,我想去跟侯爷和夫人说。” 当时她也没多想,因为余川太憨,她拳头有点痒,却又不想新年就打人,只想赶紧将人打发走,眼不见为净,便回道“那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的。” 然后,余川就以最快速度消失在她面前。 难道那句对话,让余川理解成是自己让他去跟侯爷和夫人提的? 孟瑾瑶温声道“婵儿,你若是对这个日子不满意,可以提出来,再另择吉日也可以。” 婵儿双颊微红,难得的羞涩,低下头,轻声回应“奴婢全凭夫人做主。”年初四,顾老夫人娘家兄长携妻儿登门。 顾家的一众晚辈得知他们来了,纷纷前去见客。 孟瑾瑶怀着身孕,行动不快,他们夫妻到达的时候,大房和二房的人早已到场。 杭鸣与杭夫人看到他们夫妻到来,视线就落在孟瑾瑶身上,眸光里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着她。 杭夫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问“妹妹,这便是曜灵的媳妇吧?” 顾老夫人颔首道“正是。” 她说着,就跟儿媳妇介绍自己的娘家人“阿瑶,这是你舅舅、舅母,那是你君澜表姐和奕安表弟。” 孟瑾瑶听罢,连忙上前向杭鸣与杭夫人见礼,然后准备跟杭君澜与杭奕安打招呼。 杭奕安今年十五,是个俊俏的少年郎,但因自幼身子弱,脸色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在孟瑾瑶跟他打招呼之前,他就站起身来,含笑作揖“奕安见过表嫂。” “表弟。”孟瑾瑶笑着颔了颔首,转而又唤杭君澜一声,“表姐。” 杭君澜在她进屋子后,视线就黏在她身上,眼巴巴地看着她,见她朝自己望过来并跟自己说话,咧嘴笑着喊她“姐姐。” 此言一出,杭夫人神色尴尬地看着外甥媳妇,她这闺女天生痴傻,今年四十有一,心智却还宛若三、四岁的稚童,因此闹出过不少笑话,被不少人嘲笑。 孟瑾瑶提前得知情况,早已有心理准备,面不改色地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柔声道“表姐,你喊我阿瑶,我喊你君澜表姐,这样可好?” 见孟瑾瑶没有用异样眼光看待自家闺女,杭夫人悬着的心也落下。 杭君澜懵懵懂懂地看着孟瑾瑶,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喊了一声“阿瑶。” 孟瑾瑶也回应“君澜表姐。” 张氏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杭君澜,只觉惋惜不已,即使年过四十,但看起来也就三十左右,年轻时也是大美人,奈何却是个痴傻的,至今没有嫁人。 互相打过招呼,大家也落座,闲说家常,互问近况。 经过顾景熙的打点,杭鸣这次能留在京城任职了,以后杭家都会在京城,不必再离乡别井,两家人坐在一起,都谈到天气转暖后一起踏青的事儿去了。 午宴后,杭鸣一家四口又逗留了一个时辰,这才打道回府。 送完客人,孟瑾瑶与顾景熙又送顾老夫人回寿安堂。 顾老夫人惋惜道“奕安这孩子自幼聪明伶俐,出口成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并不比曜灵差,可却身体孱弱,入仕无望了。” 孟瑾瑶愣了下,很快就明白过来,身体正常的读书人参加科举,从考场出来时神色憔悴,有的还要人搀扶,更甚者受寒病倒,奕安表弟这种因先天不足身子骨弱的人,哪里受得住?就算能熬过考场的苦,入仕为官之后,公务繁忙,为公务殚精竭虑,身体也遭不住。 顾景熙回道“母亲,男人做一番事业也不一定要入仕为官。” 孟瑾瑶也附和道“是啊,母亲,表弟才华横溢,将来去做先生教导学生,将来桃李满天下,那也是一番事业。” 顾老夫人轻叹一声,大哥大嫂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婚后夫妻恩爱,相爱几十年,这样的感情羡煞旁人,可天公就是不作美,仅有的两个孩子,一个拥有过人的才智,却身体孱弱,另一个拥有健康的身体与过人的美貌,却心智不全。 - 葳蕤轩。 凝冬看到婵儿从外面回来,就迈步凑上去,冲她挤了挤眼,笑眯眯地问“婵儿,余川喊你出去,都跟你说了什么?” 余川心悦婵儿,别人或许不知,但院子里的几个一等丫鬟都知道,大家都等着喝她和余川的喜酒。 婵儿摇头“也没说什么。” 凝冬微愣,纳闷道“那余川喊你出去说话,就站着不说话?” 婵儿拿出一个藏青色的荷包,无奈道“这是他最近存的银子,其中还包含侯爷赏他的,以前他存下的家当也给了我。” 凝冬听罢,又是一愣“他把全部家当都给你,怎么还没去侯爷和夫人面前求娶你?” 婵儿耸耸肩“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凝冬若有所思,又问“是不是他觉得你没同意,所以就没提?” 婵儿反问“他的东西我都收了,这不是已经代表着我答应嫁给他了?” 凝冬瞧了瞧婵儿手中的荷包,轻轻点头“那倒也是。” 婵儿勾起嘴角,笑容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我且看他折腾到几时,反正我拳头硬,哪天把我惹得不耐烦了,我就让他看看到底是我拳头硬,还是他嘴硬。” 闻言,凝冬下意识后退一步,觑了觑婵儿的拳头,其实婵儿不说话,静静呆在一旁的时候,就是个温婉柔弱的姑娘,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的婵儿竟然可以双手各拎一桶水,双肩各挑两桶水,还能步伐从容,毫无压力。 到了傍晚,孟瑾瑶就将婵儿叫到跟前,笑着问她“婵儿,我和侯爷看了黄历,你和余川的婚事定在今年六月初五,余川是没有意见,就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事发突然,婵儿听得一愣一愣的,讷讷地问“夫人,这桩婚事是您和侯爷提的,还是余川跟您和侯爷提的?” 孟瑾瑶回道“自然是余川提的,他说你今日让他来跟我们提,他就来了。” 婵儿懵了“?” 她什么时候说的? 很快,她就想起今日跟余川分别时,余川忽然说了句“婵儿,我想去跟侯爷和夫人说。” 当时她也没多想,因为余川太憨,她拳头有点痒,却又不想新年就打人,只想赶紧将人打发走,眼不见为净,便回道“那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的。” 然后,余川就以最快速度消失在她面前。 难道那句对话,让余川理解成是自己让他去跟侯爷和夫人提的? 孟瑾瑶温声道“婵儿,你若是对这个日子不满意,可以提出来,再另择吉日也可以。” 婵儿双颊微红,难得的羞涩,低下头,轻声回应“奴婢全凭夫人做主。” 第四百七十九章 受刺激了 余川跟婵儿的婚事定下来了,就定在六月初五。 为此,余川激动得一宿没睡,次日就跟几个好兄弟分享这个好消息“六月初五,我与婵儿成婚,提前先通知你们一声,让你们有时间准备随礼。” 周允“?” 方玄“?” 方策“?” 不是,余川不是过年前才又挨了一顿揍吗?怎么才没过几天,他跟婵儿婚期都要定下来了? 真没想到他们几个毫无经验的军师一顿指挥,竟然能促成了一桩婚事,可他们怎么感觉有点惆怅? 原本他们几个好兄弟都没有媳妇,现在年纪最小的余川婚期已定,就他们还是孤家寡人,没准儿一年后给余川的孩子准备孩子的满月礼物时,他们还是孤家寡人。 余川瞧他们集体沉默,疑问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周允反问“我记得婵儿前些天才跟你动手,把你揍得嗷嗷叫,怎么忽然间就要成亲了?” 提起这事儿,余川可就骄傲了,道“她打我,那也是因为她心里有我,才对我与众不同,你们几个她就没有打过。” 此言一出,三人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感觉他脑子多少有点不正常,也不知是不是挨揍多了,就被打傻了,被打了还要引以为傲。 余川微微皱眉“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周允摇头“没,没什么,恭喜你即将抱得美人归。” 余川道“你们几位做哥哥的也努努力,早点给我找个嫂嫂,可别等你们的侄儿都出生了,我的嫂嫂还没有着落。”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先不跟你们说了,我昨晚一宿没睡,都在雕木偶,如今还没雕刻好,得趁着如今有空闲时间赶快完成,元宵节那天送给婵儿。” 方策笑道“现在才初几?距离元宵节还早着,你急什么?” 余川抿起嘴角笑,看了他们一眼,故作高深道“你们没有未婚妻,不懂我此刻的心情,等你们有了未婚妻就懂了。” 周允“……” 方玄“……” 方策“……” 这话听起来好生熟悉,似乎在哪听过类似的话,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余川走后,留下周允几人面面相觑。 周允道“真是没想到啊,余川这傻小子靠着挨揍都抱得美人归了。” 方策不明所以“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周允回道“这时候我们是不是该反省一下,为何我们比他年长,却还是孤家寡人?别人在我们这年纪,已经是孩子的父亲了。” 方玄“?” 方策“?” 这还需要反省? 答案就是余川有意中人,并且付出行动去追求,也是诚心追求的。 而他们呢? 他们连个意中人都没有,想付出行动也没有让他们行动的对象,再加上他们连认识的姑娘都没几个,唯一有接触有交集的姑娘就是婵儿,但他们对婵儿无男女之情。 片刻后,方策勾着周允的肩膀,瞧他满脸惆怅,笑安抚道“你还好,今年才刚到弱冠之年,我跟我哥今年二十有三,年纪更大,不也是没娶妻?所以你也不必焦虑,要焦虑也是我们先焦虑。” 周允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方玄,道“你好歹有个亲人,还是双胞胎兄长,打从娘胎开始就陪伴着你,我就一个人了。”他说罢,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放下来,径自往外走。 方策看得一脸懵“周允,你这是要去哪儿?” 周允回道“我去找侯爷,让侯爷给我物色一门亲事。” 方策不赞同道“我们自己物色就好,这种事哪里需要劳烦侯爷?” 周允脚步一顿,扭头看方策,反问“若是靠我们自己能找到媳妇,何至于这般年纪还是孤家寡人?”言罢,他再次迈起脚步。 方策“……” 方玄“……” 这话说得似乎也挺对,看周允这般,看来余川所带来的刺激还挺大的,前些天周允还说不着急婚事,顺其自然,现在就着急了起来,都去找侯爷物色一门婚事了。 方策望着周允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哥,我觉得我们也得去找侯爷,我们这年纪也该成家了。” 他话音刚落下,就看到向来沉稳的兄长默不作声的,先他一步迈开脚步往外走,看样子应该也是去找侯爷的。 方策“……” 先前大家都说不着急,现在怎么都急了起来? 顾景熙原本正准备出门去好友家,忽然被自己的三个心腹随从找,他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就把他们喊到书房谈话。 顾景熙问“你们有何事?” 方策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侯爷,我们想娶个媳妇了。” 闻言,顾景熙讶然“你们也有意中人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摇头,表示没有。 顾景熙有些茫然,转而又问“那你们是何意?” 方策老实巴交地回道“侯爷,我们就是没有意中人,婚事八字都没一撇,这才找您啊。” 顾景熙“?” 他甚是纳闷“你们想娶媳妇,那就去找跟你们情投意合的姑娘,找到了我给你们做主,现在找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找媳妇。” 方策道“侯爷,您怎么就不会找了?您不是已经找到媳妇了吗?” 顾景熙轻咳两声,觑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那是我媳妇找的我。”他说着,又补充一句,“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方策“……” 他方才霎时间没想起来,的确是夫人主动找的侯爷,侯爷半推半就娶了个媳妇,一把年纪娶了个小娇妻,真是捡着了大便宜,怎么就没有姑娘一眼相中他,说要嫁给他 片刻后,方策道“侯爷,我们要是能找到,哪能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顾景熙瞥了眼几个随从,笑道“那你们可找错人了,我连姑娘都不认识几个,怎么给你们物色婚事?若你们真的有意成家,我今晚跟夫人提一提,让夫人给你们张罗。” 三人异口同声道“多谢侯爷。” 第四百八十章 心悦清秋 顾景熙和颜悦色道“你们都说一说,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今晚也跟夫人提一提,让她按照你们的要求给你们物色。” 这个问题可把方策他们给难住了,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姑娘,也不曾喜欢过什么姑娘。 见状,顾景熙语重心长道“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若你们只是看到余川婚事已定,从而有了娶妻的想法,却连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姑娘都不知道,那就先缓一缓,想清楚了再说,不然给你们张罗婚事,你们成亲之后发现那姑娘不是你们想要的,那可怎生是好?”彡彡訁凊 方策回道“侯爷,其实小的也没什么要求,就想有个媳妇,以后能跟您和夫人这般恩爱和睦就好。” 顾景熙觑他一眼“你这还说没什么要求?像我与夫人这般,这要求可不低,遇不上对的人,不可能成佳偶,我与夫人是幸运的,但不是谁都可以这般幸运,你看那些凑合在一起的夫妻,连相敬如宾都难以做到。” 随后,顾景熙一番好言相劝,把他们忽然间冒出来的,想要成亲的想法暂且按了下去,让他们回去好好想想,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做媳妇,届时再给他们张罗婚事,宁缺毋滥。 然而,顾景熙将他们打发走之后,方策他们三人明明是一起走的,可周允却找了个借口沿路折返。 顾景熙看到去而复返的周允,询问道“周允,你还有事?” 周允直言道“侯爷,小的心悦夫人身边的清秋姑娘。” 顾景熙错愕,皱起眉头问“刚刚我问的时候,你怎么跟个哑巴似的,半个字儿都没说?是不是因为急着成婚,所以随口说心悦一个姑娘?” 周允连连摇头,神色赧然道“侯爷,刚刚是因为方玄和方策他们在,小的不好意思说,但小的是真的心悦清秋姑娘。” 顾景熙将信将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周允如实回道“去年去湖州府,小的与清秋姑娘有点交集,后面回到京城,也会不由自主的关注着清秋姑娘,小的觉得这是心悦一个人的表现。想到余川跟婵儿,也是夫人牵线,这才找您帮忙,请您跟夫人提一提。” 闻言,顾景熙盯着他看了半晌,瞧他不像是在撒谎,就信了他的话,温声道“你今年二十,也该成亲了,如今有心上人也是件好事,我今晚跟夫人提一提,让她私下问一问清秋的意思,若清秋有意,等余川跟婵儿成亲后,就张罗你们的婚事。” 周允感激道“多谢侯爷。” 了却一桩心事,周允心满意足离开书房,却不曾想一打开书房门,就看到方玄和方策两兄弟在书房门口站着,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周允“……” 所以,他费尽心思,藏得严严实实的心事,到头来还是让他们知晓了? 方策伸手,一把勾住周允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周允,你小子可真行啊,藏得那么深,余川当初心悦婵儿我能看出来,可你心悦清秋,我是半点没看出来,甚至方才你都没表现出有意中人的意思。” 周允回道“……现在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 方策颇为伤感道“我们花了心思才发现的,跟你主动说的,那是两码事。兄弟跟你心连心,结果你跟兄弟玩心机,我真是好生难过。” 周允却道“有意隐瞒是真的,本来八字都没一撇的事,也不好让大家知道,想着有好结果再跟你们说,若是没有,那就不必提及,谁料你们还能折回来偷听。” 方策倒也没有真的怪他隐瞒,拽着他边走边问“话说你怎么会心悦清秋?” 周允道“我心悦清秋有何问题?清秋聪明伶俐,遇事沉稳,又貌美如花,我若能娶到清秋,那是我的福气。” 方玄问“既然你心悦清秋,为何不去跟清秋表明心意?” 周允沉默了会儿,片刻后道“以前我不理解余川为何那么怂,后来我明白了,每当我想表明心意的时候,面对佳人却始终没敢说出口。既然如此,那就效仿余川,让夫人给牵线搭桥。” 方玄和方策听罢,理解他的胆小,同时也郁闷了,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要么是已有未婚妻,要么是已有意中人,怎么就他们什么都没有? 周允看了他们一眼,又道“你们连个意中人都没有,连喜欢一个人是何种感觉都不知道,有些事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等你们有心仪之人就懂了。” 方玄“……” 方策“……” 怎么这话听起来有点熟悉?似乎余川不久前就说过类似的话,这是跟谁学的?嘴巴怎么那么欠?说出来的话字字句句扎心。 方策将搭在他肩膀的手放下,道“我们先绝交三天,这三天内都不想搭理你和余川。” 周允“?” 方玄半个字儿都没说,直接拉着弟弟离去,用实际行动告诉周允,自己现在也不想搭理他。 周允“?” 傍晚时分,顾景熙也跟孟瑾瑶说起周允心悦清秋的事,这让孟瑾瑶甚是惊讶,但也觉得周允不错,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品性都是极好的。 是以,孟瑾瑶次日就私底下问清秋“清秋,你与我同岁,今年已有十八,可有想过嫁人的事?” 清秋微微怔然,感觉夫人不会无缘无故在私下如此认真地问她这种问题,问出这种问题,肯定是有原因的,便斟酌着反问“夫人,是不是有人向您提亲要娶奴婢?” 孟瑾瑶莞尔笑“我们家清秋果然聪明,有人求到侯爷跟前,侯爷就同我说了此事,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那人你也认识,是侯爷身边的长随,叫周允。” 清秋惊诧,完全没想到那人竟是周允,明明她跟周允也没什么交集,平常碰面也就客套两句,周允怎么会对她有意? 孟瑾瑶见她沉默不言,便又道“你也不必顾虑什么,若是你不喜欢,直接跟我说。” 清秋认真思索了会儿,然后微微摇头,如实回道“夫人,他会看上奴婢,这让奴婢觉得很意外,奴婢现在也有些迷茫。” 孟瑾瑶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或许你们可以谈一谈,交谈过后或许就知道答案了,无论怎样,我都希望你遵循自己本心的想法。” 清秋颔首应道“奴婢明白。” 第四百八十一章 惠昭太子 金銮殿。 去年腊月中旬,太子薨逝,景文帝悲痛万分,正月初一也免了文武百官进宫请安,众人也有好几天没见着皇上,今日是年假结束,第一天上早朝,众人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当看到景文帝时,见他精神状态尚可,似乎已经慢慢从悲伤中走出来了,文武百官也便放心了。 朝会结束后,文武百官陆续出了金銮殿。 刑部尚书余大人走到顾景熙身边,隐隐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道“顾大人,你是不知道方才皇上留下几位大臣,我有多害怕我们也被留下,幸好皇上没有点我们的名字。” 顾景熙转眼看余大人,余大人今年已到知天命的年纪,按理说这般年纪应该比他沉稳才是,可余大人似乎比他还怂,看来先前因不中用,没能查出幕后主使被皇上狠狠骂了一顿,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他安抚道“这不是有下官陪着余大人?余大人不必过度紧张,不然五天一次的朝会,余大人岂不是每隔五天就紧张一回?” 余大人回道“这若是换一个人遇刺身亡没能查出来幕后主使,我还不至于如此紧张,可太子殿下不一样,他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他说着,轻叹一声,“才十天不到,皇上鬓边的白发又多了一些。” 其实景文帝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在太子殿下出事之前,是没有白头发的,可在太子出事之后就有了白发,太子薨逝后,白发又增多了。 都说天家无父子,可那也得看那人是谁,太子殿下是皇上与心爱妻子的嫡长子,对于太子殿下,皇上是宠爱万分,同时也信任有加,毫不吝啬放权,自从太子成婚后,政务都分了一些给太子处理。 顾景熙道“余大人,放宽心。” 余大人又叹了一声,这哪能放宽心?他是有怀疑的人选,可对方是皇子,他怎么去查?暗中查又查不出什么来,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不敢跟皇上说,面对皇上询问的时候,只能说自己无能,案情尚无进展。 又过些天,文武百官见景文帝似乎真的从丧子之痛走出来,情绪也很稳定,便有大臣写折子上奏,让景文帝立新太子。 对于这些奏折,景文帝都放一边,并没有批复。 因此,文武百官也摸不清景文帝心里在想什么,如今最有机会做太子的,就是六皇子以及二皇子,六皇子才七岁,但占了嫡子的身份,是景文帝与皇后的嫡幼子,二皇子背后势力大,加上二皇子也颇为聪颖。 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一人有可能被立为储君,那就是太子殿下的儿子,虽然如今才两岁,但依照景文帝对太子的疼爱,没准儿也会越过儿子,直接立自己的孙子,太子与太子妃唯一的孩子做皇太孙。 在几天后的朝会上,景文帝颁布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追赠已薨逝的太子殿下为惠昭太子,太子妃被封为惠昭太子妃。 第二道圣旨,文武百官都以为是册立新太子的,然而并不是,这是一道册封太子唯一的孩子为晋王的圣旨。 而册封新太子的事,景文帝半个字儿都没提,他不提,文武百官暂时也没有再提。 祁蕴文跟顾景熙轻声嘀咕了一句“先前还有人猜测,皇上会越过皇子,封皇太孙,没想到只是封了晋王。” 顾景熙回道“封晋王也好,能保平安。” 祁蕴文面色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太子遇害身亡,皇上估计有怀疑的人选,若立皇太孙,能不能平安长大都还是个问题。也有皇太孙成功登基的例子,但因叔叔势力庞大,被叔叔夺取皇位的又不是没有。 祁蕴文低声问“曜灵,你觉得六皇子和二皇子,谁的机会大?” 顾景熙微微摇头“难说,不到最后时刻,说什么都还早着。” 祁蕴文颔首“那倒也是。” - 二月初,京城的气温已有所回升。 孟瑾瑶的肚子越来越大,身体变得沉重,晚上也睡不好,有时候睡着了,三更半夜还被饿醒,又腰酸背痛的,感到疲惫和焦虑,莫名的心情烦躁,容易闹脾气。 顾景熙知道她怀孕辛苦,也体贴她,变着法子哄她高兴,转移她的注意力,缓和她的情绪。 忽一日,孟瑾瑶被饿醒后,也没喊顾景熙,就坐在他身边盯着他看,看到他睡得那么香,忽然就好羡慕他,然后流出了羡慕的泪水,眼泪跟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掉,啪嗒啪嗒的砸在他脸上,直接把他给砸醒了。 原本顾景熙睡得好好的,还以为梦见下雨了,结果蓦地一睁眼,看到小媳妇眼泪汪汪,满眼委屈地瞪着他,他瞬间睡意全无,忙问“阿瑶,怎么了?” 孟瑾瑶原本只是无声哭泣,结果他这一问,马上就扯开嗓子哭,边哭边控诉道“孩子又饿了,我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顾景熙知道她委屈,也知道她难受,看她哭得双眼通红,心疼不已,忙坐起身来,边给她擦眼泪边哄道“阿瑶不哭,你想吃什么?我们马上让厨房做。” 孟瑾瑶回道“鸡丝粥。” 顾景熙马上起身,去吩咐丫鬟做。 孟瑾瑶吃粥的时候,边吃边说顾景熙以前在娘胎的时候肯定不安分,所以现在孩子也不安分。 顾景熙只能顺着她的意,轻声哄着她。 等吃完一碗鸡丝粥,孟瑾瑶情绪也已经平复下来,拉着顾景熙的衣袖,轻声道“夫君,我今晚又把你给吵醒了。” 顾景熙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说“不打紧,但你下回可不能哭,哭多了伤眼睛,有什么事直接把我喊起来。” 孟瑾瑶低下头“夫君,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 顾景熙不以为然道“怎么是无理取闹?你每次闹脾气都是有原因的,也不是你故意的,是身子不适影响了你的情绪。” 孟瑾瑶嗫嚅道“我以后尽量控制我自己。” 顾景熙捧起她的脸,语气郑重道“无需控制,不必压抑在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直接发泄出来。”他说着笑了出声,“其实阿瑶那都不算闹脾气,最多算是碎碎念。” 孟瑾瑶瞪他一眼“本来就是你小时候不乖,所以孩子也学了你,在娘胎的时候就不乖。” 顾景熙顺着她的话道“是为夫的不是,让阿瑶受苦了。”金銮殿。 去年腊月中旬,太子薨逝,景文帝悲痛万分,正月初一也免了文武百官进宫请安,众人也有好几天没见着皇上,今日是年假结束,第一天上早朝,众人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当看到景文帝时,见他精神状态尚可,似乎已经慢慢从悲伤中走出来了,文武百官也便放心了。 朝会结束后,文武百官陆续出了金銮殿。 刑部尚书余大人走到顾景熙身边,隐隐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道“顾大人,你是不知道方才皇上留下几位大臣,我有多害怕我们也被留下,幸好皇上没有点我们的名字。” 顾景熙转眼看余大人,余大人今年已到知天命的年纪,按理说这般年纪应该比他沉稳才是,可余大人似乎比他还怂,看来先前因不中用,没能查出幕后主使被皇上狠狠骂了一顿,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他安抚道“这不是有下官陪着余大人?余大人不必过度紧张,不然五天一次的朝会,余大人岂不是每隔五天就紧张一回?” 余大人回道“这若是换一个人遇刺身亡没能查出来幕后主使,我还不至于如此紧张,可太子殿下不一样,他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他说着,轻叹一声,“才十天不到,皇上鬓边的白发又多了一些。” 其实景文帝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在太子殿下出事之前,是没有白头发的,可在太子出事之后就有了白发,太子薨逝后,白发又增多了。 都说天家无父子,可那也得看那人是谁,太子殿下是皇上与心爱妻子的嫡长子,对于太子殿下,皇上是宠爱万分,同时也信任有加,毫不吝啬放权,自从太子成婚后,政务都分了一些给太子处理。 顾景熙道“余大人,放宽心。” 余大人又叹了一声,这哪能放宽心?他是有怀疑的人选,可对方是皇子,他怎么去查?暗中查又查不出什么来,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不敢跟皇上说,面对皇上询问的时候,只能说自己无能,案情尚无进展。 又过些天,文武百官见景文帝似乎真的从丧子之痛走出来,情绪也很稳定,便有大臣写折子上奏,让景文帝立新太子。 对于这些奏折,景文帝都放一边,并没有批复。 因此,文武百官也摸不清景文帝心里在想什么,如今最有机会做太子的,就是六皇子以及二皇子,六皇子才七岁,但占了嫡子的身份,是景文帝与皇后的嫡幼子,二皇子背后势力大,加上二皇子也颇为聪颖。 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一人有可能被立为储君,那就是太子殿下的儿子,虽然如今才两岁,但依照景文帝对太子的疼爱,没准儿也会越过儿子,直接立自己的孙子,太子与太子妃唯一的孩子做皇太孙。 在几天后的朝会上,景文帝颁布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追赠已薨逝的太子殿下为惠昭太子,太子妃被封为惠昭太子妃。 第二道圣旨,文武百官都以为是册立新太子的,然而并不是,这是一道册封太子唯一的孩子为晋王的圣旨。 而册封新太子的事,景文帝半个字儿都没提,他不提,文武百官暂时也没有再提。 祁蕴文跟顾景熙轻声嘀咕了一句“先前还有人猜测,皇上会越过皇子,封皇太孙,没想到只是封了晋王。” 顾景熙回道“封晋王也好,能保平安。” 祁蕴文面色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太子遇害身亡,皇上估计有怀疑的人选,若立皇太孙,能不能平安长大都还是个问题。也有皇太孙成功登基的例子,但因叔叔势力庞大,被叔叔夺取皇位的又不是没有。 祁蕴文低声问“曜灵,你觉得六皇子和二皇子,谁的机会大?” 顾景熙微微摇头“难说,不到最后时刻,说什么都还早着。” 祁蕴文颔首“那倒也是。” - 二月初,京城的气温已有所回升。 孟瑾瑶的肚子越来越大,身体变得沉重,晚上也睡不好,有时候睡着了,三更半夜还被饿醒,又腰酸背痛的,感到疲惫和焦虑,莫名的心情烦躁,容易闹脾气。 顾景熙知道她怀孕辛苦,也体贴她,变着法子哄她高兴,转移她的注意力,缓和她的情绪。 忽一日,孟瑾瑶被饿醒后,也没喊顾景熙,就坐在他身边盯着他看,看到他睡得那么香,忽然就好羡慕他,然后流出了羡慕的泪水,眼泪跟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掉,啪嗒啪嗒的砸在他脸上,直接把他给砸醒了。 原本顾景熙睡得好好的,还以为梦见下雨了,结果蓦地一睁眼,看到小媳妇眼泪汪汪,满眼委屈地瞪着他,他瞬间睡意全无,忙问“阿瑶,怎么了?” 孟瑾瑶原本只是无声哭泣,结果他这一问,马上就扯开嗓子哭,边哭边控诉道“孩子又饿了,我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顾景熙知道她委屈,也知道她难受,看她哭得双眼通红,心疼不已,忙坐起身来,边给她擦眼泪边哄道“阿瑶不哭,你想吃什么?我们马上让厨房做。” 孟瑾瑶回道“鸡丝粥。” 顾景熙马上起身,去吩咐丫鬟做。 孟瑾瑶吃粥的时候,边吃边说顾景熙以前在娘胎的时候肯定不安分,所以现在孩子也不安分。 顾景熙只能顺着她的意,轻声哄着她。 等吃完一碗鸡丝粥,孟瑾瑶情绪也已经平复下来,拉着顾景熙的衣袖,轻声道“夫君,我今晚又把你给吵醒了。” 顾景熙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说“不打紧,但你下回可不能哭,哭多了伤眼睛,有什么事直接把我喊起来。” 孟瑾瑶低下头“夫君,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 顾景熙不以为然道“怎么是无理取闹?你每次闹脾气都是有原因的,也不是你故意的,是身子不适影响了你的情绪。” 孟瑾瑶嗫嚅道“我以后尽量控制我自己。” 顾景熙捧起她的脸,语气郑重道“无需控制,不必压抑在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直接发泄出来。”他说着笑了出声,“其实阿瑶那都不算闹脾气,最多算是碎碎念。” 孟瑾瑶瞪他一眼“本来就是你小时候不乖,所以孩子也学了你,在娘胎的时候就不乖。” 顾景熙顺着她的话道“是为夫的不是,让阿瑶受苦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喜欢姐夫 孟瑾瑶月份大,不便出门,宋馨宁与静宁郡主相约到长兴侯府看望她。 当看到她脸色憔悴,眼窝处呈现出淡淡的鸦青色,静宁郡主吓一跳,忙问“阿瑶,怎么一段时日不见,你就成这样了?” 孟瑾瑶刚想回话,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宋馨宁道“月份大了,晚上睡不好,这要等孩子出生后才能好转。” 静宁郡主听罢,后知后觉地想起阿宁怀孕时,月份大的时候不仅睡不着觉,脾气也变差了,心情不好的时候,路过一条狗都要说人家两句。 孟瑾瑶轻叹“我感觉整个人都暴躁了,晚上睡着了,还能被饿醒,睡眠不好,白天也没什么精神。” 静宁郡主安抚道“阿瑶,你再忍一忍,这段难熬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孟瑾瑶再次叹了一声,也不想再说这个糟心的话题,免得还没怀孕的阿妍害怕,温声问“你们今儿怎么得空过来?” 宋馨宁笑道“掌中馈是有些忙,但来看望你肯定是有时间的。” 闻言,孟瑾瑶心底淌过一股暖流,嘴角微微上扬,又问“说起中馈,阿妍嫁到沈国公府之后接手中馈,可还应付得过来?” 静宁郡主回道“还行,有我母妃为我精挑细选的得力嬷嬷帮我的忙,总的来说没出什么岔子,就无功亦无过。” 孟瑾瑶轻轻颔首“那便好,那沈世子待你可还好?” “他敢对我不好?”静宁郡主轻哼一声,“他要是对我不好,我就进宫跟皇祖母说,让皇祖母治一治他。” 宋馨宁费解道“为何不是回梁王府跟王爷和王妃说?” 提起这事儿,静宁郡主心里就来气“你是不知那姓沈的嘴巴不知有多甜,早就虏获了我父王和母妃的心,连带着我哥哥都被他虏获了,每当提起沈云洲这厮,他们都是赞不绝口。” 她越说越气愤,说到最后,咬牙切齿道“你们是不知道他有多可恶,他跟我吵完架,跑去我娘家跟我父母告状,最后我父母派人来通知我把他接回去。真是造孽啊,别人都是女子跑回娘家,让夫君来接的,我们家这位倒好,他自个儿跑回娘家,让我去接他。” 孟瑾瑶“?” 宋馨宁“?”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沈世子还能这样玩,不按套路出牌。 静宁郡主气呼呼的,继续道“都是姓沈的男人,怎么差别就那么大?阿宁的夫君也是姓沈的,可人家就对阿宁百依百顺、温柔体贴,我们家这位,没把我气死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孟瑾瑶好奇地问“他为何跟你吵完架就回你娘家?” 静宁郡主回道“他吵输了啊,这混蛋输不起。” 闻言,孟瑾瑶与宋馨宁很有默契地点了点头,沈世子那么聪明的人,跟阿妍吵架还能吵输,那证明肯定是阿妍欺负了人家,还把人家气得不轻,可真是对欢喜冤家。 孟瑾瑶追问“他怎么输给你了?” 静宁郡主轻咳两声“也、也没什么,他就是说不过我,所以输了。” 这语气听起来,有那么点心虚的嫌疑。 孟瑾瑶与宋馨宁再次点头,意味深长地笑了。果然,是阿妍欺负了人家,但沈世子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人,纯粹是跟阿妍闹着玩,每一对夫妻都有属于自己的相处之道,现在这种无伤大雅的打打闹闹,就适合阿妍和沈世子。 静宁郡主瞧她们笑得耐人寻味,也不知她们在想什么,瞪她们一眼,然后转移话题“我那婆母,先前外面传熬不到今年,但现在还活着,那些人说我跟沈云洲成婚给她冲了喜,救了她一命,为此我公爹待我好得跟亲闺女似的。” 宋馨宁道“传言真是半点不虚,沈国公果真很爱她。” 静宁郡主回道“可不是?因为她缠绵病榻,我公爹愁得人都消瘦了。我亲婆母,他的原配夫人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般难过。” 孟瑾瑶默然。 宋馨宁讷讷道“看来爱与不爱的区别真的很大,对于不爱的人,对方死了都没有多难过,对于爱的人,对方只是病了,人还活着,却已经难过得不行。” “我这继婆母也是真的爱我公爹。”静宁郡主说罢,瞥了眼屋子里的丫鬟,都是孟瑾瑶的心腹丫鬟在侍候,但有些话不能在丫鬟面前说。 孟瑾瑶马上意会,让丫鬟退下。 静宁郡主这才道“你们知道我那继婆母为何想要我夫君死吗?” 宋馨宁想也不想便道“先前她亲儿子还没死的时候,你夫君死了,爵位就是她儿子的了,为自己的儿子做打算。” 静宁郡主轻轻摇头“非也,非也。” 见两位好友茫然,她又道“这件事还得从她与我亲婆母这一辈说起,这也是听我这继婆母发疯的时候说的,她说我的亲婆母抢了她的姻缘,原本是她先遇上我公爹,并对我公爹芳心暗许的,谁料她的姐姐也喜欢上我公爹,父母疼爱长女,两家结亲的时候就将婚事给了长女。” 此言一出,孟瑾瑶与宋馨宁皆是一愣。 宋馨宁费解地问“既然你这继婆母跟公爹两情相悦,你继婆母没办法反抗偏心的父母,那你公爹怎么不说他喜欢的是妹妹,而非姐姐?只要你公爹争取一下,也不至于娶不喜欢的姑娘啊。” 静宁郡主将事情娓娓道来“那时候我公爹还没喜欢上我继婆母呢,他是在娶了我继婆母做继室之后才慢慢喜欢上的。当初我夫君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看到长女早逝,而我夫君又年幼,怕别人做继母会欺负我夫君,想到小女儿心悦我公爹,就将小女儿嫁过来做继室,这样既能让小女儿得到心上人,又让外孙得到亲姨母的照顾,还能通过继续联姻延续两家的利益,可谓是一举三得。” 她说着,语气顿了顿,又接着道“只可惜,他们失算了,小女儿憎恨大女儿抢了自己的姻缘,连带着大女儿唯一的骨肉都憎恨,甚至起了杀心。如果我夫君不是她亲姐姐的孩子,她也不至于起杀心,因为她对庶子庶女都尚可,并不会故意磋磨,更不会有杀心。”孟瑾瑶月份大,不便出门,宋馨宁与静宁郡主相约到长兴侯府看望她。 当看到她脸色憔悴,眼窝处呈现出淡淡的鸦青色,静宁郡主吓一跳,忙问“阿瑶,怎么一段时日不见,你就成这样了?” 孟瑾瑶刚想回话,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宋馨宁道“月份大了,晚上睡不好,这要等孩子出生后才能好转。” 静宁郡主听罢,后知后觉地想起阿宁怀孕时,月份大的时候不仅睡不着觉,脾气也变差了,心情不好的时候,路过一条狗都要说人家两句。 孟瑾瑶轻叹“我感觉整个人都暴躁了,晚上睡着了,还能被饿醒,睡眠不好,白天也没什么精神。” 静宁郡主安抚道“阿瑶,你再忍一忍,这段难熬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孟瑾瑶再次叹了一声,也不想再说这个糟心的话题,免得还没怀孕的阿妍害怕,温声问“你们今儿怎么得空过来?” 宋馨宁笑道“掌中馈是有些忙,但来看望你肯定是有时间的。” 闻言,孟瑾瑶心底淌过一股暖流,嘴角微微上扬,又问“说起中馈,阿妍嫁到沈国公府之后接手中馈,可还应付得过来?” 静宁郡主回道“还行,有我母妃为我精挑细选的得力嬷嬷帮我的忙,总的来说没出什么岔子,就无功亦无过。” 孟瑾瑶轻轻颔首“那便好,那沈世子待你可还好?” “他敢对我不好?”静宁郡主轻哼一声,“他要是对我不好,我就进宫跟皇祖母说,让皇祖母治一治他。” 宋馨宁费解道“为何不是回梁王府跟王爷和王妃说?” 提起这事儿,静宁郡主心里就来气“你是不知那姓沈的嘴巴不知有多甜,早就虏获了我父王和母妃的心,连带着我哥哥都被他虏获了,每当提起沈云洲这厮,他们都是赞不绝口。” 她越说越气愤,说到最后,咬牙切齿道“你们是不知道他有多可恶,他跟我吵完架,跑去我娘家跟我父母告状,最后我父母派人来通知我把他接回去。真是造孽啊,别人都是女子跑回娘家,让夫君来接的,我们家这位倒好,他自个儿跑回娘家,让我去接他。” 孟瑾瑶“?” 宋馨宁“?”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沈世子还能这样玩,不按套路出牌。 静宁郡主气呼呼的,继续道“都是姓沈的男人,怎么差别就那么大?阿宁的夫君也是姓沈的,可人家就对阿宁百依百顺、温柔体贴,我们家这位,没把我气死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孟瑾瑶好奇地问“他为何跟你吵完架就回你娘家?” 静宁郡主回道“他吵输了啊,这混蛋输不起。” 闻言,孟瑾瑶与宋馨宁很有默契地点了点头,沈世子那么聪明的人,跟阿妍吵架还能吵输,那证明肯定是阿妍欺负了人家,还把人家气得不轻,可真是对欢喜冤家。 孟瑾瑶追问“他怎么输给你了?” 静宁郡主轻咳两声“也、也没什么,他就是说不过我,所以输了。” 这语气听起来,有那么点心虚的嫌疑。 孟瑾瑶与宋馨宁再次点头,意味深长地笑了。果然,是阿妍欺负了人家,但沈世子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人,纯粹是跟阿妍闹着玩,每一对夫妻都有属于自己的相处之道,现在这种无伤大雅的打打闹闹,就适合阿妍和沈世子。 静宁郡主瞧她们笑得耐人寻味,也不知她们在想什么,瞪她们一眼,然后转移话题“我那婆母,先前外面传熬不到今年,但现在还活着,那些人说我跟沈云洲成婚给她冲了喜,救了她一命,为此我公爹待我好得跟亲闺女似的。” 宋馨宁道“传言真是半点不虚,沈国公果真很爱她。” 静宁郡主回道“可不是?因为她缠绵病榻,我公爹愁得人都消瘦了。我亲婆母,他的原配夫人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般难过。” 孟瑾瑶默然。 宋馨宁讷讷道“看来爱与不爱的区别真的很大,对于不爱的人,对方死了都没有多难过,对于爱的人,对方只是病了,人还活着,却已经难过得不行。” “我这继婆母也是真的爱我公爹。”静宁郡主说罢,瞥了眼屋子里的丫鬟,都是孟瑾瑶的心腹丫鬟在侍候,但有些话不能在丫鬟面前说。 孟瑾瑶马上意会,让丫鬟退下。 静宁郡主这才道“你们知道我那继婆母为何想要我夫君死吗?” 宋馨宁想也不想便道“先前她亲儿子还没死的时候,你夫君死了,爵位就是她儿子的了,为自己的儿子做打算。” 静宁郡主轻轻摇头“非也,非也。” 见两位好友茫然,她又道“这件事还得从她与我亲婆母这一辈说起,这也是听我这继婆母发疯的时候说的,她说我的亲婆母抢了她的姻缘,原本是她先遇上我公爹,并对我公爹芳心暗许的,谁料她的姐姐也喜欢上我公爹,父母疼爱长女,两家结亲的时候就将婚事给了长女。” 此言一出,孟瑾瑶与宋馨宁皆是一愣。 宋馨宁费解地问“既然你这继婆母跟公爹两情相悦,你继婆母没办法反抗偏心的父母,那你公爹怎么不说他喜欢的是妹妹,而非姐姐?只要你公爹争取一下,也不至于娶不喜欢的姑娘啊。” 静宁郡主将事情娓娓道来“那时候我公爹还没喜欢上我继婆母呢,他是在娶了我继婆母做继室之后才慢慢喜欢上的。当初我夫君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看到长女早逝,而我夫君又年幼,怕别人做继母会欺负我夫君,想到小女儿心悦我公爹,就将小女儿嫁过来做继室,这样既能让小女儿得到心上人,又让外孙得到亲姨母的照顾,还能通过继续联姻延续两家的利益,可谓是一举三得。” 她说着,语气顿了顿,又接着道“只可惜,他们失算了,小女儿憎恨大女儿抢了自己的姻缘,连带着大女儿唯一的骨肉都憎恨,甚至起了杀心。如果我夫君不是她亲姐姐的孩子,她也不至于起杀心,因为她对庶子庶女都尚可,并不会故意磋磨,更不会有杀心。” 第四百八十三章 招惹仇恨 孟瑾瑶与宋馨宁陷入沉默,霎时间不知该如何评价,本来如今的沈夫人跟沈国公会是一对佳偶,可偏偏被长姐抢了姻缘,而做父母的,明知道小女儿先喜欢上当时还是世子的沈国公,却还是偏心大女儿,直接断了小女儿跟沈国公的可能。 而沈夫人呢,因为怨恨姐姐抢了自己心爱的男子,姐姐早逝,没办法找姐姐报仇,只能将仇恨转移到外甥身上。 但是,沈云洲是无辜的,长辈的恩怨,若不是沈夫人说出来,做晚辈的也不知道。 不仅是沈云洲,就连沈国公估计都不知道沈夫人的心事。 片刻后,孟瑾瑶问“沈夫人年少时就喜欢沈国公,却被姐姐抢了姻缘的事,沈国公如今知道了吗?” 静宁郡主轻轻摇头“我公爹是否知道,我也不清楚,或许现在已经知道了,目前我公爹对她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好,如果没有我亲婆母当初利用父母的偏心插足,他们也会是美满的一对。 “不过因此事,我夫君也放下了跟她的恩怨,因为是我亲婆母当年明知道她先喜欢上我公爹的,却还是利用父母的偏心抢了姻缘。她于我夫君而言,是施害者,但我夫君的生母于她而言,也算是施害者。” 孟瑾瑶道“长辈的恩怨,做晚辈的管不了。” 静宁郡主颔了颔首“是啊,所以我夫君也放下了,不过还是防备着她,以免她日后再搞什么事,有时候不能小看缠绵病榻的人,想搞什么事,脑子清醒的时候就能搞。” 宋馨宁甚是费解“真是无法理解,怎么亲姐妹会喜欢同一个男子,还为了得到那个男子不惜耍心机?血脉相连的姐妹,难道不比一个没有血亲关系的男子亲近?” 静宁郡主道“我亲婆母和继婆母这点还算小意思,赖家双胞胎姐妹那才叫一个疯狂。” 闻言,孟瑾瑶和宋馨宁再次沉默,赖家的双胞胎姐妹在几年前,那是名震京城的。 赖家两姐妹同时喜欢上同一个男子,男子喜欢姐姐,跟姐姐订了亲,结果成亲前夕妹妹害死姐姐,父母失去了一个孩子,不想再失去另一个,还想维护一下家族颜面,就隐瞒了大女儿的死讯,让小女儿代替姐姐嫁给准姐夫,过后可以找个时间说小女儿突发急病去世,然后让小女儿顶替大女儿的身份活下去。 然而,准姐夫是真的爱姐姐,对姐姐的了解颇深,妹妹装得再好,还是会有破绽,姐夫没多久也知道自己娶的是妹妹,去世的也不是心上人的妹妹,而是自己的心上人,凶手正是现在的妻子,他怒火中烧之下丧失理智,直接手刃仇人杀妻,也成为我朝第一个因为杀妻入狱的探花郎。 宋馨宁唏嘘不已“籍家的公子可惜了,如此有才华,却因杀妻入狱,籍家为他奔走,才保住了性命,被判流放,但在流放的路上染病去世了。” 静宁郡主道“情情爱爱使人疯狂。” 宋馨宁道“可不是?这些年就听了不少别人的爱恨情仇,姐妹抢一个男子,兄弟抢一个女子,还有弟弟把哥哥害死,娶自己的寡嫂。” 孟瑾瑶道“还有岳父跟女婿看对眼,最后被女儿发现的,这件事也是京城里发生的,闹得还挺大的,当时我们也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吧。” 此言一出,宋馨宁和静宁郡主感到一阵恶寒,翁婿看对眼搞在一起,比争夺一个男子或一个女子的还要恶心,做岳母的知道夫君和女婿相爱直接被气病了,女儿得知父亲和丈夫搞在一起,受刺激过度,直接就疯了。 宋馨宁忽然问“阿瑶,顾大姑娘现在如何?” 孟瑾瑶回道“萱宜现在挺好的,就只是不想嫁人而已,前夫有龙阳之好,还被前夫家暴,她对婚姻都恐惧了。” 静宁郡主道“顾家家大业大,养一个姑娘完全没问题,嫁不嫁人都无所谓,只要人好好的就行。或许以后缘分到了,遇上真正两情相悦的人,她会再次考虑嫁人的事。” 孟瑾瑶轻轻“嗯”了声。 宋馨宁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对了,阿瑶,我夫君前两日在酒馆遇上你父亲,你那父亲是真的一言难尽。” 孟瑾瑶一听是与父亲相关的,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问“他又做什么了?” 宋馨宁回道“他喝醉了酒,跟他那些狐朋狗友胡言乱语,说你继母这胎肯定是儿子,你三弟再如此不争气,就上奏皇上废了他,让你继母的儿子做世子,这种话他说出来,你那三弟若是知道,估计要恨死他了,也给你继母以及她未出生的孩子招仇恨。” 闻言,孟瑾瑶眉头皱的更紧,其实她对继母的儿子以后能否做世子都没什么意见,只要不是孟承兴那不中用又心思不正的人做就好,但父亲这种言论传了出去,不仅要遭人笑话,还会惹来孟承兴的仇恨。 静宁郡主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道“阿瑶,你父亲是懂得如何给别人以及自己招惹仇恨的,几杯酒下肚,就什么话都说。” 孟瑾瑶轻嗤一声“他一捧一踩的也习惯了,以前对待我和我那二妹妹就如此,夸我那二妹妹乖巧懂事的同时,也斥责我作为长姐也不懂事,没有做好表率。如今我二弟开始有出息了,他又一边捧高我二弟,一边贬低三弟,这些话都是当面说的,毫不收敛,生怕几个孩子相处得太和睦似的。” 静宁郡主讷讷道“这么听起来,你父亲怎么有点像那种后院里,不明白事理,专门挑拨是非,讨人嫌的婆母?明明是个男人,挑拨是非的能力不比后宅妇人差。” 孟瑾瑶抿了抿唇,道“随了他母亲,我的祖母。” 静宁郡主眉宇微蹙“我先前被你妹妹蒙骗,跟她交好的时候去过孟家,也见过你祖母,对你祖母的初始印象,她就是个慈爱和善的老太太,我也挺喜欢她的,在认识你之后才发现,那都是表象。” 孟瑾瑶抿唇淡笑“所以说,看人不能看表面,不然会吃大亏的。”孟瑾瑶与宋馨宁陷入沉默,霎时间不知该如何评价,本来如今的沈夫人跟沈国公会是一对佳偶,可偏偏被长姐抢了姻缘,而做父母的,明知道小女儿先喜欢上当时还是世子的沈国公,却还是偏心大女儿,直接断了小女儿跟沈国公的可能。 而沈夫人呢,因为怨恨姐姐抢了自己心爱的男子,姐姐早逝,没办法找姐姐报仇,只能将仇恨转移到外甥身上。 但是,沈云洲是无辜的,长辈的恩怨,若不是沈夫人说出来,做晚辈的也不知道。 不仅是沈云洲,就连沈国公估计都不知道沈夫人的心事。 片刻后,孟瑾瑶问“沈夫人年少时就喜欢沈国公,却被姐姐抢了姻缘的事,沈国公如今知道了吗?” 静宁郡主轻轻摇头“我公爹是否知道,我也不清楚,或许现在已经知道了,目前我公爹对她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好,如果没有我亲婆母当初利用父母的偏心插足,他们也会是美满的一对。 “不过因此事,我夫君也放下了跟她的恩怨,因为是我亲婆母当年明知道她先喜欢上我公爹的,却还是利用父母的偏心抢了姻缘。她于我夫君而言,是施害者,但我夫君的生母于她而言,也算是施害者。” 孟瑾瑶道“长辈的恩怨,做晚辈的管不了。” 静宁郡主颔了颔首“是啊,所以我夫君也放下了,不过还是防备着她,以免她日后再搞什么事,有时候不能小看缠绵病榻的人,想搞什么事,脑子清醒的时候就能搞。” 宋馨宁甚是费解“真是无法理解,怎么亲姐妹会喜欢同一个男子,还为了得到那个男子不惜耍心机?血脉相连的姐妹,难道不比一个没有血亲关系的男子亲近?” 静宁郡主道“我亲婆母和继婆母这点还算小意思,赖家双胞胎姐妹那才叫一个疯狂。” 闻言,孟瑾瑶和宋馨宁再次沉默,赖家的双胞胎姐妹在几年前,那是名震京城的。 赖家两姐妹同时喜欢上同一个男子,男子喜欢姐姐,跟姐姐订了亲,结果成亲前夕妹妹害死姐姐,父母失去了一个孩子,不想再失去另一个,还想维护一下家族颜面,就隐瞒了大女儿的死讯,让小女儿代替姐姐嫁给准姐夫,过后可以找个时间说小女儿突发急病去世,然后让小女儿顶替大女儿的身份活下去。 然而,准姐夫是真的爱姐姐,对姐姐的了解颇深,妹妹装得再好,还是会有破绽,姐夫没多久也知道自己娶的是妹妹,去世的也不是心上人的妹妹,而是自己的心上人,凶手正是现在的妻子,他怒火中烧之下丧失理智,直接手刃仇人杀妻,也成为我朝第一个因为杀妻入狱的探花郎。 宋馨宁唏嘘不已“籍家的公子可惜了,如此有才华,却因杀妻入狱,籍家为他奔走,才保住了性命,被判流放,但在流放的路上染病去世了。” 静宁郡主道“情情爱爱使人疯狂。” 宋馨宁道“可不是?这些年就听了不少别人的爱恨情仇,姐妹抢一个男子,兄弟抢一个女子,还有弟弟把哥哥害死,娶自己的寡嫂。” 孟瑾瑶道“还有岳父跟女婿看对眼,最后被女儿发现的,这件事也是京城里发生的,闹得还挺大的,当时我们也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吧。” 此言一出,宋馨宁和静宁郡主感到一阵恶寒,翁婿看对眼搞在一起,比争夺一个男子或一个女子的还要恶心,做岳母的知道夫君和女婿相爱直接被气病了,女儿得知父亲和丈夫搞在一起,受刺激过度,直接就疯了。 宋馨宁忽然问“阿瑶,顾大姑娘现在如何?” 孟瑾瑶回道“萱宜现在挺好的,就只是不想嫁人而已,前夫有龙阳之好,还被前夫家暴,她对婚姻都恐惧了。” 静宁郡主道“顾家家大业大,养一个姑娘完全没问题,嫁不嫁人都无所谓,只要人好好的就行。或许以后缘分到了,遇上真正两情相悦的人,她会再次考虑嫁人的事。” 孟瑾瑶轻轻“嗯”了声。 宋馨宁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对了,阿瑶,我夫君前两日在酒馆遇上你父亲,你那父亲是真的一言难尽。” 孟瑾瑶一听是与父亲相关的,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问“他又做什么了?” 宋馨宁回道“他喝醉了酒,跟他那些狐朋狗友胡言乱语,说你继母这胎肯定是儿子,你三弟再如此不争气,就上奏皇上废了他,让你继母的儿子做世子,这种话他说出来,你那三弟若是知道,估计要恨死他了,也给你继母以及她未出生的孩子招仇恨。” 闻言,孟瑾瑶眉头皱的更紧,其实她对继母的儿子以后能否做世子都没什么意见,只要不是孟承兴那不中用又心思不正的人做就好,但父亲这种言论传了出去,不仅要遭人笑话,还会惹来孟承兴的仇恨。 静宁郡主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道“阿瑶,你父亲是懂得如何给别人以及自己招惹仇恨的,几杯酒下肚,就什么话都说。” 孟瑾瑶轻嗤一声“他一捧一踩的也习惯了,以前对待我和我那二妹妹就如此,夸我那二妹妹乖巧懂事的同时,也斥责我作为长姐也不懂事,没有做好表率。如今我二弟开始有出息了,他又一边捧高我二弟,一边贬低三弟,这些话都是当面说的,毫不收敛,生怕几个孩子相处得太和睦似的。” 静宁郡主讷讷道“这么听起来,你父亲怎么有点像那种后院里,不明白事理,专门挑拨是非,讨人嫌的婆母?明明是个男人,挑拨是非的能力不比后宅妇人差。” 孟瑾瑶抿了抿唇,道“随了他母亲,我的祖母。” 静宁郡主眉宇微蹙“我先前被你妹妹蒙骗,跟她交好的时候去过孟家,也见过你祖母,对你祖母的初始印象,她就是个慈爱和善的老太太,我也挺喜欢她的,在认识你之后才发现,那都是表象。” 孟瑾瑶抿唇淡笑“所以说,看人不能看表面,不然会吃大亏的。”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两个吃货 周允与清秋定亲了,婚期排在余川跟婵儿之后。 原本清秋得知周允喜欢自己,是有些迷茫无措的,她在此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样的夫君。 但跟周允谈话之后,清秋就被周允的真诚与一腔爱意所触动,后经了解与深思熟虑,觉得周允会是个不错的丈夫,而自己也挺喜欢这个男子,就答应了他的追求。 方玄和方策感觉自己弱小的心灵再次受到重创,两个年纪比自己小的,都已经有了未婚妻,唯独他们连个心上人都没有。 方策纳闷道“周允,你们是怎么找的意中人?看到一个好看的姑娘就喜欢上了?” 周允白了他一眼“看到有姿色的姑娘就喜欢,那就滥情,像我这种只喜欢一人的叫专情,我喜欢清秋又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在她之前我又不是没见过好看的姑娘。” 方策追问“那你是怎么喜欢上清秋的?” 周允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回道“当你遇上一个姑娘,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甚至想跟她共度余生,那就是喜欢了。” 余川也觉得方策问这种问题有点憨,忍俊不禁道“方策,你先前还教我如何追求婵儿,没想到你连怎么喜欢上一个姑娘都不知道,我当初竟还按照你说的去做,幸好没有出什么岔子。” 方策“……军师从不亲自上场。” 余川白了他一眼,感觉自己之前憨憨的,竟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周允拍了拍方策的肩膀,道“这种事急不来,缘分这种事很奇妙,总在不经意间降临,没准儿某一天,你就遇上心仪的姑娘了。” 方策心里郁闷,但他也很懂得自我安慰,回道“其实不成亲也挺好的,要是娶个嘴馋的媳妇,以后跟我抢吃的怎么办?” 余川“……” 周允“……” 俩人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道“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活该没有姑娘喜欢你!” 方策不以为然道“人生在世,若是连口吃的都无法满足,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周允问他“吃的重要,还是娶媳妇重要?” 方策想了想,回道“目前而言,似乎吃的更重要一些。” 周允道“所以,你没有心上人是必然的,整天就知道吃,遇上有好姑娘你都没分出心思去关注。”他说着,转眼看方玄,“你也是,呆子一个,那么沉闷,平时屁都不放一个,难不成还想让姑娘主动跟你说话?” 方玄淡声道“我放屁还得通知你一声?” 周允“……” 余川“……” 这两兄弟二十几岁还没有媳妇,那都是有原因的,一个就知道吃,一个寡言少语,这怎么找媳妇?哪个姑娘喜欢这样的? 方策觑了觑余川和周允,试图扳回一局,道“余川,你的全部家当都给了婵儿,以后你想花银子还得伸手问婵儿要。周允也是,你效仿余川这傻子,把家当都给了清秋,你以后也要过上伸手问女人要银子花的日子。不像我,我想吃什么就买,我银子不够,还有我哥。” 余川道“我嘴巴也不馋,没什么地方需要花钱的。” 周允也道“我亦然。” 方策“……我们再次绝交三天。” - 清秋和婵儿的婚事已有着落,今年就完婚,孟瑾瑶便将目光投向春柳和凝冬,但看她们俩目前也没有嫁人的想法。 春柳以前说过,二十岁再考虑婚事,还想再做几年姑娘。 而凝冬呢,虽然这两年长进了些,但对婚姻大事也没什么概念,每个月的月钱基本上都是犒劳自己那张嘴,或者是攒下来买首饰,偶尔也会跟春柳争夺她的宠爱,跟孩子似的。 孟瑾瑶问“凝冬,清秋也就比你大两个月,都已经定亲了,你可有想过嫁人的事?” 她这个问题,可把凝冬吓了一跳,哭丧着脸“夫人,您要把奴婢嫁出去吗?其实奴婢可以少吃点,您能不能别把奴婢嫁出去?” 孟瑾瑶嗔她一眼“说什么呢?我只是随口问问,看你有没有嫁人的想法,若是有,我就给你张罗,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 “没有的。”凝冬忙不迭地摇头,老实巴交地回道“夫人,奴婢觉得留在您身边挺好的,跟着您吃香的喝辣的,嫁了人可就没这等待遇了。当然了,奴婢也不是说清秋嫁人不好,周允是个好男儿,肯定会好好待清秋,不会委屈了清秋。” 孟瑾瑶噗嗤一笑“你就想着吃呢?” 凝冬再次摇头,回道“也不是,更多的是觉得嫁人未必能有待在您身边幸福,周允这样的男子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清秋肯定会幸福,而奴婢不一定能遇上这样的好男人,所以也不想去赌这种运气。” 孟瑾瑶柔声道“那就先顺其自然,等你某天改变主意了,就跟我说。” “奴婢明白。” 凝冬话音落下,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就挺好,也没有想要改变现状的念头,现在还年轻她做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等上了年纪她就做夫人的身边管事嬷嬷,帮夫人管院子里的丫鬟。 凝冬退出屋子后,春柳好奇地问“夫人怎么留下你单独谈话?都跟你说了什么?” 凝冬瞧了她满脸好奇,勾起嘴角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夫人说,我现在比你聪明能干,让我继续保持。” 春柳并没有相信她的话,咯咯笑道“你这丫头真不害臊,说你比我能吃,那还有说服力,说你比我能干,那不可能,夫人也不可能说这种话,以后好好跟姐姐我学着点儿。” 凝冬“……你可真自恋。” 春柳回道“没办法,谁叫我聪明伶俐,深得夫人喜爱?” 凝冬“……” 春柳问“我新学会了一种糕点的做法,还挺好吃的,要不要我教你?” 闻言,凝冬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回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夫人就问我可有嫁人的打算,我直接说没有,夫人也尊重我的想法。”言罢,她拽着春柳,“走吧,我们去小厨房,好好研究你这糕点的做法,如果真的好吃,没准儿夫人会喜欢。” 春柳瞧她那么着急,无奈失笑“你啊,除了吃的,就没有你感兴趣的了?” 凝冬回道“好看的首饰我也感兴趣,还喜欢自己做呢,不过我也就只能做简单的,夫人今日戴的耳坠好看吧?它虽然不是我做的,但款式是我想的,然后夫人让首饰店做的。”周允与清秋定亲了,婚期排在余川跟婵儿之后。 原本清秋得知周允喜欢自己,是有些迷茫无措的,她在此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样的夫君。 但跟周允谈话之后,清秋就被周允的真诚与一腔爱意所触动,后经了解与深思熟虑,觉得周允会是个不错的丈夫,而自己也挺喜欢这个男子,就答应了他的追求。 方玄和方策感觉自己弱小的心灵再次受到重创,两个年纪比自己小的,都已经有了未婚妻,唯独他们连个心上人都没有。 方策纳闷道“周允,你们是怎么找的意中人?看到一个好看的姑娘就喜欢上了?” 周允白了他一眼“看到有姿色的姑娘就喜欢,那就滥情,像我这种只喜欢一人的叫专情,我喜欢清秋又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在她之前我又不是没见过好看的姑娘。” 方策追问“那你是怎么喜欢上清秋的?” 周允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回道“当你遇上一个姑娘,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甚至想跟她共度余生,那就是喜欢了。” 余川也觉得方策问这种问题有点憨,忍俊不禁道“方策,你先前还教我如何追求婵儿,没想到你连怎么喜欢上一个姑娘都不知道,我当初竟还按照你说的去做,幸好没有出什么岔子。” 方策“……军师从不亲自上场。” 余川白了他一眼,感觉自己之前憨憨的,竟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周允拍了拍方策的肩膀,道“这种事急不来,缘分这种事很奇妙,总在不经意间降临,没准儿某一天,你就遇上心仪的姑娘了。” 方策心里郁闷,但他也很懂得自我安慰,回道“其实不成亲也挺好的,要是娶个嘴馋的媳妇,以后跟我抢吃的怎么办?” 余川“……” 周允“……” 俩人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道“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活该没有姑娘喜欢你!” 方策不以为然道“人生在世,若是连口吃的都无法满足,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周允问他“吃的重要,还是娶媳妇重要?” 方策想了想,回道“目前而言,似乎吃的更重要一些。” 周允道“所以,你没有心上人是必然的,整天就知道吃,遇上有好姑娘你都没分出心思去关注。”他说着,转眼看方玄,“你也是,呆子一个,那么沉闷,平时屁都不放一个,难不成还想让姑娘主动跟你说话?” 方玄淡声道“我放屁还得通知你一声?” 周允“……” 余川“……” 这两兄弟二十几岁还没有媳妇,那都是有原因的,一个就知道吃,一个寡言少语,这怎么找媳妇?哪个姑娘喜欢这样的? 方策觑了觑余川和周允,试图扳回一局,道“余川,你的全部家当都给了婵儿,以后你想花银子还得伸手问婵儿要。周允也是,你效仿余川这傻子,把家当都给了清秋,你以后也要过上伸手问女人要银子花的日子。不像我,我想吃什么就买,我银子不够,还有我哥。” 余川道“我嘴巴也不馋,没什么地方需要花钱的。” 周允也道“我亦然。” 方策“……我们再次绝交三天。” - 清秋和婵儿的婚事已有着落,今年就完婚,孟瑾瑶便将目光投向春柳和凝冬,但看她们俩目前也没有嫁人的想法。 春柳以前说过,二十岁再考虑婚事,还想再做几年姑娘。 而凝冬呢,虽然这两年长进了些,但对婚姻大事也没什么概念,每个月的月钱基本上都是犒劳自己那张嘴,或者是攒下来买首饰,偶尔也会跟春柳争夺她的宠爱,跟孩子似的。 孟瑾瑶问“凝冬,清秋也就比你大两个月,都已经定亲了,你可有想过嫁人的事?” 她这个问题,可把凝冬吓了一跳,哭丧着脸“夫人,您要把奴婢嫁出去吗?其实奴婢可以少吃点,您能不能别把奴婢嫁出去?” 孟瑾瑶嗔她一眼“说什么呢?我只是随口问问,看你有没有嫁人的想法,若是有,我就给你张罗,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 “没有的。”凝冬忙不迭地摇头,老实巴交地回道“夫人,奴婢觉得留在您身边挺好的,跟着您吃香的喝辣的,嫁了人可就没这等待遇了。当然了,奴婢也不是说清秋嫁人不好,周允是个好男儿,肯定会好好待清秋,不会委屈了清秋。” 孟瑾瑶噗嗤一笑“你就想着吃呢?” 凝冬再次摇头,回道“也不是,更多的是觉得嫁人未必能有待在您身边幸福,周允这样的男子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清秋肯定会幸福,而奴婢不一定能遇上这样的好男人,所以也不想去赌这种运气。” 孟瑾瑶柔声道“那就先顺其自然,等你某天改变主意了,就跟我说。” “奴婢明白。” 凝冬话音落下,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就挺好,也没有想要改变现状的念头,现在还年轻她做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等上了年纪她就做夫人的身边管事嬷嬷,帮夫人管院子里的丫鬟。 凝冬退出屋子后,春柳好奇地问“夫人怎么留下你单独谈话?都跟你说了什么?” 凝冬瞧了她满脸好奇,勾起嘴角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夫人说,我现在比你聪明能干,让我继续保持。” 春柳并没有相信她的话,咯咯笑道“你这丫头真不害臊,说你比我能吃,那还有说服力,说你比我能干,那不可能,夫人也不可能说这种话,以后好好跟姐姐我学着点儿。” 凝冬“……你可真自恋。” 春柳回道“没办法,谁叫我聪明伶俐,深得夫人喜爱?” 凝冬“……” 春柳问“我新学会了一种糕点的做法,还挺好吃的,要不要我教你?” 闻言,凝冬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回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夫人就问我可有嫁人的打算,我直接说没有,夫人也尊重我的想法。”言罢,她拽着春柳,“走吧,我们去小厨房,好好研究你这糕点的做法,如果真的好吃,没准儿夫人会喜欢。” 春柳瞧她那么着急,无奈失笑“你啊,除了吃的,就没有你感兴趣的了?” 凝冬回道“好看的首饰我也感兴趣,还喜欢自己做呢,不过我也就只能做简单的,夫人今日戴的耳坠好看吧?它虽然不是我做的,但款式是我想的,然后夫人让首饰店做的。”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不欢而散 是日,下午。 孟瑾瑶跟两位嫂嫂边散步边闲说家常,以此打发时间。 陈氏细心,注意到孟瑾瑶似有疲惫之意,便停下脚步,问“三弟妹,才走一会儿你就累了?” 孟瑾瑶颔了颔首“是有点累了。” 张氏看向前面的凉亭,道“那我们到前面的凉亭坐下聊。” 三妯娌到了凉亭坐下,继续方才的话题。 陈氏瞧孟瑾瑶又打了个哈欠,关切道“三弟妹,你昨晚没睡好?” 孟瑾瑶回道“近来都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饿醒。” 陈氏听罢,提议道“那吃点花生、核桃吧,睡觉的时候侧左边睡觉,这样睡眠会有所改善,我当初怀修宏的时候,就有人这样跟我说的,我尝试过,的确好一些。” 张氏附和“对,这是有点作用的,不过三弟妹现在即使被饿醒,也不要吃太多,要控制一下,千万要注意不能进补过度,把孩子养的太大,到时候不好生。” 孟瑾瑶点头应着,这种事张氏已经说过数次了,相处得久了,她也明白张氏没有什么坏心眼,也只是有点小心思而已,但谁没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呢? 张氏看了眼孟瑾瑶高高隆起的肚子,又提醒道“三弟妹,等你生产时,要请百里太医过来,以防不备之需。” 孟瑾瑶不解“温太医医术高明,为何不请温太医?” 张氏回道“三弟妹,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温太医是可以治疑难杂症,但应对产妇突发情况还是百里太医经验丰富,宫里的娘娘生产,也会请百里太医在产房外候着。皇后娘娘生六皇子的时候大出血,百里太医妙手回春,皇后娘娘就化险为夷了。” 陈氏附和道“大嫂说的不错,想要美容养颜的方子,找找杨太医和温太医,疑难杂症也找温太医,女子不孕找苏太医诊治,但妇人生孩子,还是得找百里太医,就算没什么事,有百里太医在,产妇都能安心许多。” 孟瑾瑶了然“原来如此。” 陈氏还想再说什么,忽然看到熟悉的人影,笑道“瞧,三弟回来了。” 她话音落下,孟瑾瑶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就看到身穿绯色绣孔雀官袍的顾景熙,脸上的笑容加深。 陈氏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打趣一句“三弟妹,三弟一出现,你就笑得跟朵花似的。” 孟瑾瑶脸颊微红,目光没离开过顾景熙。 此时,顾景熙也看到孟瑾瑶,见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只觉忙碌一天的疲劳顷刻间消弭殆尽,快步往凉亭走过去,到了凉亭,先跟两位嫂嫂打招呼“大嫂,二嫂。” 陈氏非常识趣道“既然三弟回来了,那就由三弟陪三弟妹吧,我们也准备回去了。” 于是乎,孟瑾瑶就被顾景熙带走了。 陈氏与张氏看着他们夫妻的背影,皆露羡慕之色,老三跟两位兄长的可真是与众不同啊。 陈氏轻叹道“三弟身居高位,公务繁忙,可这个时间点都能回到家陪媳妇,我们家那位就是个五品礼部郎中,如今还不见人影儿呢,仿佛比三弟这三品官还要忙。” 此言一出,张氏就想到自己的丈夫,比起两个弟弟,她的丈夫就是个废物,连个闲职都是因为家族才谋得的,很多时候回家回得比两个弟弟都要晚,有时候回家早,那也是沉迷美妾的温柔乡。去年她跟丈夫吵了一架,生了许久闷气,结果丈夫视若无睹,她才慢慢看开,不能再奢求丈夫会回心转意。 她淡声道“二弟妹就知足吧,起码二弟不是在外头鬼混,只是在外头应酬,三弟回来得早,那是因为三弟不喜应酬罢了。” 陈氏面色一顿,转而问“大嫂还在生大哥的气?” 张氏神色淡漠“我跟他生什么气,他爱怎么鬼混就怎么鬼混,我有儿有女,儿子又争气,有他跟无他都没什么区别。” 陈氏也没落井下石,只道“大嫂能看开就好,有些事顺其自然,或许有不一样的收获。这男人啊,你越是表现出在意,人家就越有恃无恐,你表现出不在意,对方就开始在意了。” 其实大嫂会如此,大概是当初年轻时跟大哥有过如胶似漆的日子,后面大哥跟美妾混在一起,心理落差太大,这才会气恼。 像她当年,她家二爷喜欢的是萱灵的生母方姨娘,那方姨娘是婆母身边的大丫鬟,她家二爷就讨了过去做通房,等她嫁过来之后,二爷马上将方姨娘抬做妾室,甚是宠爱,幸好二爷也给了她妻子该有的体面,方姨娘也本分,没有作妖。 是以,她不恨方姨娘,同时也明白跟丈夫做一对如胶似漆的夫妻是不可能的,相敬如宾就好,所以从未奢求过爱情,只好妻子的本分就好,毕竟她的婚事从一开始就是父亲和嫡母安排的,她坦然接受,不曾有过美好的期待,也就没有失望。 方姨娘去世后,她也没苛待过萱灵,萱灵孝顺她,相处久了也有了母女情份,丈夫大概是看到她的好,对她也多了几分体贴,有时候也会为她花心思,他们夫妻多年,日子过得平淡如水,但也有温馨的时候。 她与大嫂的婚姻生活,是反过来的,所以大嫂会觉得受伤,但大嫂越是在意,越是跟大哥闹脾气,最终受伤的也是自己,毕竟大哥还有美妾安抚情绪。 张氏微微愣神,问了句“二弟妹,这是不是你二十年来的经验之谈?以前二弟的心都在方姨娘身上,如今二弟对你倒是挺好的,也没再纳妾。” 陈氏“?” 她好心安抚一句,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话怎么就那么不中听?她能跟张氏斗那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陈氏语气淡了几分“大嫂,我忽然想起,二爷昨日说想吃我做的菜,我得赶回去做了,你自便。”言罢,她还不待张氏回话,就站起身来,径自离去,妯娌俩再次不欢而散。 张氏懵了,她似乎也没说什么,怎么就给她甩脸色了? 真是莫名其妙! 张氏转眼看自己的贴身丫鬟,问“她好端端的,甩什么脸色?” 丫鬟作为旁观者看得明白,但她不敢说实话,只道“大夫人,二夫人估计是忽然想起有事要做,这才着急忙慌的回去。” 张氏气闷不已“这是什么狗脾气?高兴了就给我好脸色,不高兴的时候就甩脸子,敢情是觉得我好欺负,欺负我欺负习惯了是吧?怎么不见她敢对三弟妹甩脸子?” 丫鬟默然,不敢回话,只在心里腹诽一句您下回要说什么话还是想清楚了再说,开口就得罪人。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不幸小产 那厢,孟瑾瑶回到葳蕤轩,刚坐下不久,眼皮子又开始跳,今日眼皮子跳了三次,让她莫名的感到一丝不安。 顾景熙看她皱着眉头发愣,遂问“阿瑶,怎么了?” 孟瑾瑶闻声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回道“不知怎么的,今天眼皮子跳了三次,就有点心绪不宁。” 顾景熙柔声安抚道“家里一切安好,也没什么事,别多想。” 孟瑾瑶抬起眼眸看向他,问“夫君,你最近办差没出差错吧?” 闻言,顾景熙莞尔笑,语气笃定道“这个你放心,你夫君向来严谨,不会出差错的。” 孟瑾瑶点点头,随后又问“那谋害太子殿下的凶手你还没揪出来,皇上可有发难?” 顾景熙回道“今年皇上都不曾提起过此事。” 孟瑾瑶愕然“没提起过?” 顾景熙颔首道“嗯,皇上没提起过,皇上不提此事,大概也是心里难受,暂时不想提起,但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把案子撂下不管。” 听罢,孟瑾瑶松了一口气,道“那应该是我最近焦虑所致。” 顾景熙一听,便想起她最近情绪有些不稳定,温声问“明日我休沐,我们上街逛一逛可好?” 若是以往,孟瑾瑶肯定有兴趣,可如今她不想动,每日最大的运动也是散步一两刻钟,所以她想也不想就拒绝“如今月份大了,身子重,不想折腾,你在家陪我就好。” 顾景熙应道“好,那我们就在家里。” 孟瑾瑶想了想,又改口道“但在家好像也没什么玩的,还是出门看看吧,我坐在马车上往外看看也好。” 顾景熙都依了她。 孟瑾瑶道“明日我想买一套首饰,今年春季我都没有新首饰。” 顾景熙回应道“好,我们买两套。” 孟瑾瑶又道“我还想买点小孩子的玩具。” “好。” “还要去买些零嘴回来。” “好。” “给二弟也购置点东西,然后差人送去书院给他。” “好,都买。” …… 孟瑾瑶说的,顾景熙都一一应下,并把她说要买的东西都记下,以免明日上街时,她想不起来买漏了 - 晚上就寝时,孟瑾瑶坐在床上,看着自己浮肿的腿脚,又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脑子不自觉的,再一次陷入胡思乱想中。 顾景熙刚沐浴完,回到房中,看到她又在低着头发愣,也不知在想什么,迈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柔声软语地问“阿瑶,又在想什么?” 孟瑾瑶抬起头来,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问“夫君,如果我生产那天没了,你会不会娶续弦?” 顾景熙不假思索道“不会。” 他抬手轻轻拭去孟瑾瑶渗出眼角的泪水,柔声道“阿瑶,你别胡思乱想,你肯定会平平安安的,太医给你诊脉,都说你和孩子都很好。” 孟瑾瑶哽咽着道“若我真的没了呢?你当真不娶续弦?” 顾景熙看着她的眼眸,再次不假思索地告诉她“不娶?” “为何?”孟瑾瑶双眼定定地看着他,将信将疑,“以前你是有隐疾,所以一直没娶妻,可你现在已经痊愈了。” 顾景熙握住她的手,让她抚上自己心房的位置,郑重道“这里,自从你来了,就再也容不下旁人。” 孟瑾瑶听罢,心情也好了起来,心底那点难受也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问“那你以后会怎么过?” 顾景熙道“一个人过。” 孟瑾瑶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殉情呢。” “不会。”顾景熙再一次不假思索地回应她,接着解释道,“我若是殉情了,孩子怎么办?虽然大哥和二哥会照顾,但他们只是伯父,不是父亲。我们的孩子不能寄人篱下,看别人脸色过日子,要无忧无虑的长大。” 孟瑾瑶听罢,甚是满意,其实她方才也就随口一说,她自己就是在祖父去世后,无人庇护长大的,过得很是辛苦,哪会希望孩子也如此? 顾景熙道“阿瑶,莫要胡思乱想,你还要跟我白头偕老的。你以前不是说,就我这年纪,等以后肯定要你搀扶着走路?要是没有你,谁扶着我走路?” 孟瑾瑶低笑出声“那么多下人,难道是摆设?” 顾景熙执拗道“可我就只要你扶着,不然我就不走路了,直接躺床上哪儿也不去。” 闻言,孟瑾瑶笑意更深,咯咯笑道“好吧,我也不放心把老头子交给下人照顾。”她伸手捧着顾景熙的脸,又接着说,“不过老头子你可不要发胖,不然我没力气扶你。” 顾景熙莞尔笑“好。” 孟瑾瑶道“夫君,我们会白头偕老的。” 顾景熙颔首“那是当然。” - 翌日清晨。 顾景熙正准备与孟瑾瑶出门,孟家那边就来人了,来的是她继母董氏身边的贴身大丫鬟香兰。 孟瑾瑶听到春柳禀报时,就有些茫然,她继母的身边的丫鬟,怎么会大早上的登门找她?而且还说是有急事要见她,她昨日眼皮子跳,心绪不宁,难不成是娘家那边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孟瑾瑶脸色凝重起来,对春柳道“快去将人带过来。” 春柳应声退下。 顾景熙伸手握住孟瑾瑶的手,安抚道“阿瑶莫紧张,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估计也就是丫鬟说得严重了些。” 孟瑾瑶悬着的心仍是不能放下,倒不是她有多孝顺担心父亲和祖母,她仅仅是担心二弟,就怕二弟在书院出什么事。 没过多久,香兰就由春柳带着进屋。 刚进屋,香兰看到孟瑾瑶,仿佛看到救星一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不待孟瑾瑶问话,她便哽咽着道“大姑娘,求您给我们家夫人做主啊。” 孟瑾瑶一脸茫然,怎么扯到她继母了?继母执掌中馈,是当家主母,府里的下人被管理得服服帖帖的,父亲待继母也挺好的,还能有什么事能求到她跟前? 孟瑾瑶柔声道“香兰,你先起来说话,到底出什么事?” 香兰没有起来,哽咽道“大姑娘,夫人她、她小产了。”话音落下,她的眼泪也从眼角滑落,心疼自家主子。那厢,孟瑾瑶回到葳蕤轩,刚坐下不久,眼皮子又开始跳,今日眼皮子跳了三次,让她莫名的感到一丝不安。 顾景熙看她皱着眉头发愣,遂问“阿瑶,怎么了?” 孟瑾瑶闻声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回道“不知怎么的,今天眼皮子跳了三次,就有点心绪不宁。” 顾景熙柔声安抚道“家里一切安好,也没什么事,别多想。” 孟瑾瑶抬起眼眸看向他,问“夫君,你最近办差没出差错吧?” 闻言,顾景熙莞尔笑,语气笃定道“这个你放心,你夫君向来严谨,不会出差错的。” 孟瑾瑶点点头,随后又问“那谋害太子殿下的凶手你还没揪出来,皇上可有发难?” 顾景熙回道“今年皇上都不曾提起过此事。” 孟瑾瑶愕然“没提起过?” 顾景熙颔首道“嗯,皇上没提起过,皇上不提此事,大概也是心里难受,暂时不想提起,但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把案子撂下不管。” 听罢,孟瑾瑶松了一口气,道“那应该是我最近焦虑所致。” 顾景熙一听,便想起她最近情绪有些不稳定,温声问“明日我休沐,我们上街逛一逛可好?” 若是以往,孟瑾瑶肯定有兴趣,可如今她不想动,每日最大的运动也是散步一两刻钟,所以她想也不想就拒绝“如今月份大了,身子重,不想折腾,你在家陪我就好。” 顾景熙应道“好,那我们就在家里。” 孟瑾瑶想了想,又改口道“但在家好像也没什么玩的,还是出门看看吧,我坐在马车上往外看看也好。” 顾景熙都依了她。 孟瑾瑶道“明日我想买一套首饰,今年春季我都没有新首饰。” 顾景熙回应道“好,我们买两套。” 孟瑾瑶又道“我还想买点小孩子的玩具。” “好。” “还要去买些零嘴回来。” “好。” “给二弟也购置点东西,然后差人送去书院给他。” “好,都买。” …… 孟瑾瑶说的,顾景熙都一一应下,并把她说要买的东西都记下,以免明日上街时,她想不起来买漏了 - 晚上就寝时,孟瑾瑶坐在床上,看着自己浮肿的腿脚,又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脑子不自觉的,再一次陷入胡思乱想中。 顾景熙刚沐浴完,回到房中,看到她又在低着头发愣,也不知在想什么,迈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柔声软语地问“阿瑶,又在想什么?” 孟瑾瑶抬起头来,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问“夫君,如果我生产那天没了,你会不会娶续弦?” 顾景熙不假思索道“不会。” 他抬手轻轻拭去孟瑾瑶渗出眼角的泪水,柔声道“阿瑶,你别胡思乱想,你肯定会平平安安的,太医给你诊脉,都说你和孩子都很好。” 孟瑾瑶哽咽着道“若我真的没了呢?你当真不娶续弦?” 顾景熙看着她的眼眸,再次不假思索地告诉她“不娶?” “为何?”孟瑾瑶双眼定定地看着他,将信将疑,“以前你是有隐疾,所以一直没娶妻,可你现在已经痊愈了。” 顾景熙握住她的手,让她抚上自己心房的位置,郑重道“这里,自从你来了,就再也容不下旁人。” 孟瑾瑶听罢,心情也好了起来,心底那点难受也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问“那你以后会怎么过?” 顾景熙道“一个人过。” 孟瑾瑶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殉情呢。” “不会。”顾景熙再一次不假思索地回应她,接着解释道,“我若是殉情了,孩子怎么办?虽然大哥和二哥会照顾,但他们只是伯父,不是父亲。我们的孩子不能寄人篱下,看别人脸色过日子,要无忧无虑的长大。” 孟瑾瑶听罢,甚是满意,其实她方才也就随口一说,她自己就是在祖父去世后,无人庇护长大的,过得很是辛苦,哪会希望孩子也如此? 顾景熙道“阿瑶,莫要胡思乱想,你还要跟我白头偕老的。你以前不是说,就我这年纪,等以后肯定要你搀扶着走路?要是没有你,谁扶着我走路?” 孟瑾瑶低笑出声“那么多下人,难道是摆设?” 顾景熙执拗道“可我就只要你扶着,不然我就不走路了,直接躺床上哪儿也不去。” 闻言,孟瑾瑶笑意更深,咯咯笑道“好吧,我也不放心把老头子交给下人照顾。”她伸手捧着顾景熙的脸,又接着说,“不过老头子你可不要发胖,不然我没力气扶你。” 顾景熙莞尔笑“好。” 孟瑾瑶道“夫君,我们会白头偕老的。” 顾景熙颔首“那是当然。” - 翌日清晨。 顾景熙正准备与孟瑾瑶出门,孟家那边就来人了,来的是她继母董氏身边的贴身大丫鬟香兰。 孟瑾瑶听到春柳禀报时,就有些茫然,她继母的身边的丫鬟,怎么会大早上的登门找她?而且还说是有急事要见她,她昨日眼皮子跳,心绪不宁,难不成是娘家那边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孟瑾瑶脸色凝重起来,对春柳道“快去将人带过来。” 春柳应声退下。 顾景熙伸手握住孟瑾瑶的手,安抚道“阿瑶莫紧张,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估计也就是丫鬟说得严重了些。” 孟瑾瑶悬着的心仍是不能放下,倒不是她有多孝顺担心父亲和祖母,她仅仅是担心二弟,就怕二弟在书院出什么事。 没过多久,香兰就由春柳带着进屋。 刚进屋,香兰看到孟瑾瑶,仿佛看到救星一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不待孟瑾瑶问话,她便哽咽着道“大姑娘,求您给我们家夫人做主啊。” 孟瑾瑶一脸茫然,怎么扯到她继母了?继母执掌中馈,是当家主母,府里的下人被管理得服服帖帖的,父亲待继母也挺好的,还能有什么事能求到她跟前? 孟瑾瑶柔声道“香兰,你先起来说话,到底出什么事?” 香兰没有起来,哽咽道“大姑娘,夫人她、她小产了。”话音落下,她的眼泪也从眼角滑落,心疼自家主子。 第四百八十七章 想要和离 孟瑾瑶心神一震,她年初二回娘家时,继母还好好的,身子也挺好,怎么好端端的就小产了? 很快,孟瑾瑶就想起自家父亲,先前听好友说父亲在酒馆醉酒后胡言乱语,说三弟再不争气,就上奏皇上废了三弟,让继母的儿子做世子。 除此之外,因二弟有出息,三弟被父亲嫌弃,三弟肯定心有不满,若父亲想要立继母的孩子做世子的想法被三弟所知道,三弟很有可能做出对继母腹中胎儿不利的事。 她语气沉重地问“香兰,母亲怎么会忽然小产?” 香兰哽咽着道“夫人不小心摔了一下,胎儿不稳,大夫开了安胎药,可却被有心之人在药里加了活血的药物,夫人就小产了。” 闻言,孟瑾瑶脸色凝重,父亲不可能害自己的孩子,祖母再如何不喜继母,也不会害自己的孙子,府里唯一有害人动机的,就只有她那三弟。 尽管已经猜到凶手,她还是问一句“可有查出是谁做的?” 香兰看了眼孟瑾瑶与顾景熙,转而又看了看屋子里的丫鬟,欲言又止。 孟瑾瑶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 丫鬟退下后,香兰才道“是世子爷所为,但受世子爷指使下药的丫鬟彩娇约莫是受到威胁,一口咬定因为夫人责备过她,她怀恨在心这才起歹心,然后一头撞死在厅中,如今已死无对证。” 孟瑾瑶又问“你们可有证据证明此事与世子有关?” 香兰摇了摇头,回道“奴婢和夫人都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有人看见彩娇与世子爷有暧昧,而世子爷又一直对夫人心有怨气,奴婢与夫人猜想,她是受世子爷指使。” 孟瑾瑶继续追问“那彩娇是受了谁的威胁没敢说真话?” 香兰迟疑了下才道“起初彩娇是喊冤的,但在她屋子里搜出加在夫人安胎药里的药,她无从辩驳。老夫人也审问过彩娇,她审问时,世子爷也在场,然后彩娇就以死谢罪了,奴婢也不知老夫人是如何审问彩娇的。彩娇是家生子,奴婢斗胆猜测,她大概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这才一口咬定是自己怀恨在心,然后下药害夫人。” 孟瑾瑶听罢,眉头紧紧皱起,虽然继母和香兰都是猜测,但她认同她们的猜测,一个丫鬟哪里敢做出这种事?她那三弟接近彩娇,估计就是想利用彩娇作案,继母胎儿不稳要服用安胎药,就给了下手的他们机会。 至于她祖母会保下三弟,她丝毫不意外,在祖母心目中,一个未出世的孙子或孙子,远远没有三弟重要,便是有出息的二弟,在祖母心目中也不如三弟重要,三弟就是祖母的乖孙。 香兰见她沉默,也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再次出言“大姑娘,夫人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派奴婢过来请您回一趟孟家,也只有您能帮夫人了。” 孟瑾瑶温声道“母亲需要我,我作为女儿,定义不容辞,你先起来,我们现在就启程回孟家。” “奴婢谢过大姑娘。” 香兰叩谢,然后才站起身来。 - 马车上。 孟瑾瑶面色沉重,秀眉紧蹙,她即将为人母,明白孩子对母亲的重要,继母今年二十有六才怀上第一个孩子,肯定视若珍宝,可孩子却遭人谋害,继母如今肯定痛彻心扉,难过得不能自已。 顾景熙伸手抚上她的眉心,试图抚平她颦蹙的眉头,柔声道“阿瑶,别难过。” 孟瑾瑶沉声道“孟承兴果真是孙氏的好儿子,一脉相承的狠毒。我那祖母也是离谱,孟承兴做出这种事,她还要包庇,帮忙掩盖罪行,我二叔的死也不能让她醒悟,仍旧过分宠溺纵容自己喜欢的晚辈,晚辈做错了事也不加以惩罚,只会令晚辈更加肆无忌惮。” 顾景熙道“在这种长辈心里,都是觉得犯错的晚辈还只是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不必斤斤计较,等长大后自然会懂事。然而,孩子却在弯路上越走越远,最后无药可救。” 闻言,孟瑾瑶眯了眯眼,道“老人无德,全家遭殃,祖父好不容易才让孟家复起,结果都被她给毁了。” 顾景熙安抚道“阿瑶莫恼,等二弟成长起来,肃整家风,孟家会好起来的。” 回到娘家,孟瑾瑶没有去看父亲和祖母,直接去了继母的院子看望继母。 董氏痛失孩子,情绪低落又绝望,双眼无神地躺在床上,先前她就发现了,孟家是个狼窝,整个家除了长女和承章,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可她没想到还有更令人窒息的事等着她,承兴小小年纪就知道害人,而婆母明明知道是承兴所为,却选择无条件包庇,丈夫也靠不住,不敢反抗母亲,只安抚她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到头来她只能依靠已经出嫁的继女。 这时,有丫鬟小跑着进来禀报说“夫人,大姑娘和大姑爷来了。” 此言一出,董氏眼里总算有了点神采,忙道“快去将大姑娘和大姑爷请进来。” 孟瑾瑶进屋后,见董氏靠坐在床上,脸色憔悴,双眼红肿,明显是哭过,她心头一紧,由顾景熙搀扶着快步上前,关切问“母亲,您可还好?” 董氏瞧她的关心不似作伪,是真心实意关心自己,心底淌过一股暖流,又看了眼她的肚子,愧疚道“阿瑶,你身子不便,本不该让你奔波一趟的,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如今也只有你能帮我。” 孟瑾瑶在床沿坐下,温言道“母女间哪里需要这般客气?” 董氏听罢,眼底再次泛起泪光“今日真是多谢你能为我跑一趟。 孟瑾瑶温声问“母亲不必客气,只是母亲想要我如何帮你?我听香兰说彩娇已自尽,现在死无对证,若三弟一口咬定此事与他无关,祖母又护着,我们也拿他没办法,除非还有别的旁证。” 董氏看着她,语气坚定道“阿瑶,我想跟你父亲和离。”孟瑾瑶心神一震,她年初二回娘家时,继母还好好的,身子也挺好,怎么好端端的就小产了? 很快,孟瑾瑶就想起自家父亲,先前听好友说父亲在酒馆醉酒后胡言乱语,说三弟再不争气,就上奏皇上废了三弟,让继母的儿子做世子。 除此之外,因二弟有出息,三弟被父亲嫌弃,三弟肯定心有不满,若父亲想要立继母的孩子做世子的想法被三弟所知道,三弟很有可能做出对继母腹中胎儿不利的事。 她语气沉重地问“香兰,母亲怎么会忽然小产?” 香兰哽咽着道“夫人不小心摔了一下,胎儿不稳,大夫开了安胎药,可却被有心之人在药里加了活血的药物,夫人就小产了。” 闻言,孟瑾瑶脸色凝重,父亲不可能害自己的孩子,祖母再如何不喜继母,也不会害自己的孙子,府里唯一有害人动机的,就只有她那三弟。 尽管已经猜到凶手,她还是问一句“可有查出是谁做的?” 香兰看了眼孟瑾瑶与顾景熙,转而又看了看屋子里的丫鬟,欲言又止。 孟瑾瑶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 丫鬟退下后,香兰才道“是世子爷所为,但受世子爷指使下药的丫鬟彩娇约莫是受到威胁,一口咬定因为夫人责备过她,她怀恨在心这才起歹心,然后一头撞死在厅中,如今已死无对证。” 孟瑾瑶又问“你们可有证据证明此事与世子有关?” 香兰摇了摇头,回道“奴婢和夫人都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有人看见彩娇与世子爷有暧昧,而世子爷又一直对夫人心有怨气,奴婢与夫人猜想,她是受世子爷指使。” 孟瑾瑶继续追问“那彩娇是受了谁的威胁没敢说真话?” 香兰迟疑了下才道“起初彩娇是喊冤的,但在她屋子里搜出加在夫人安胎药里的药,她无从辩驳。老夫人也审问过彩娇,她审问时,世子爷也在场,然后彩娇就以死谢罪了,奴婢也不知老夫人是如何审问彩娇的。彩娇是家生子,奴婢斗胆猜测,她大概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这才一口咬定是自己怀恨在心,然后下药害夫人。” 孟瑾瑶听罢,眉头紧紧皱起,虽然继母和香兰都是猜测,但她认同她们的猜测,一个丫鬟哪里敢做出这种事?她那三弟接近彩娇,估计就是想利用彩娇作案,继母胎儿不稳要服用安胎药,就给了下手的他们机会。 至于她祖母会保下三弟,她丝毫不意外,在祖母心目中,一个未出世的孙子或孙子,远远没有三弟重要,便是有出息的二弟,在祖母心目中也不如三弟重要,三弟就是祖母的乖孙。 香兰见她沉默,也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再次出言“大姑娘,夫人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派奴婢过来请您回一趟孟家,也只有您能帮夫人了。” 孟瑾瑶温声道“母亲需要我,我作为女儿,定义不容辞,你先起来,我们现在就启程回孟家。” “奴婢谢过大姑娘。” 香兰叩谢,然后才站起身来。 - 马车上。 孟瑾瑶面色沉重,秀眉紧蹙,她即将为人母,明白孩子对母亲的重要,继母今年二十有六才怀上第一个孩子,肯定视若珍宝,可孩子却遭人谋害,继母如今肯定痛彻心扉,难过得不能自已。 顾景熙伸手抚上她的眉心,试图抚平她颦蹙的眉头,柔声道“阿瑶,别难过。” 孟瑾瑶沉声道“孟承兴果真是孙氏的好儿子,一脉相承的狠毒。我那祖母也是离谱,孟承兴做出这种事,她还要包庇,帮忙掩盖罪行,我二叔的死也不能让她醒悟,仍旧过分宠溺纵容自己喜欢的晚辈,晚辈做错了事也不加以惩罚,只会令晚辈更加肆无忌惮。” 顾景熙道“在这种长辈心里,都是觉得犯错的晚辈还只是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不必斤斤计较,等长大后自然会懂事。然而,孩子却在弯路上越走越远,最后无药可救。” 闻言,孟瑾瑶眯了眯眼,道“老人无德,全家遭殃,祖父好不容易才让孟家复起,结果都被她给毁了。” 顾景熙安抚道“阿瑶莫恼,等二弟成长起来,肃整家风,孟家会好起来的。” 回到娘家,孟瑾瑶没有去看父亲和祖母,直接去了继母的院子看望继母。 董氏痛失孩子,情绪低落又绝望,双眼无神地躺在床上,先前她就发现了,孟家是个狼窝,整个家除了长女和承章,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可她没想到还有更令人窒息的事等着她,承兴小小年纪就知道害人,而婆母明明知道是承兴所为,却选择无条件包庇,丈夫也靠不住,不敢反抗母亲,只安抚她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到头来她只能依靠已经出嫁的继女。 这时,有丫鬟小跑着进来禀报说“夫人,大姑娘和大姑爷来了。” 此言一出,董氏眼里总算有了点神采,忙道“快去将大姑娘和大姑爷请进来。” 孟瑾瑶进屋后,见董氏靠坐在床上,脸色憔悴,双眼红肿,明显是哭过,她心头一紧,由顾景熙搀扶着快步上前,关切问“母亲,您可还好?” 董氏瞧她的关心不似作伪,是真心实意关心自己,心底淌过一股暖流,又看了眼她的肚子,愧疚道“阿瑶,你身子不便,本不该让你奔波一趟的,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如今也只有你能帮我。” 孟瑾瑶在床沿坐下,温言道“母女间哪里需要这般客气?” 董氏听罢,眼底再次泛起泪光“今日真是多谢你能为我跑一趟。 孟瑾瑶温声问“母亲不必客气,只是母亲想要我如何帮你?我听香兰说彩娇已自尽,现在死无对证,若三弟一口咬定此事与他无关,祖母又护着,我们也拿他没办法,除非还有别的旁证。” 董氏看着她,语气坚定道“阿瑶,我想跟你父亲和离。”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不愿和离 和离? 孟瑾瑶有片刻的怔愣,很快就回过神来,心里支持继母的决定,她父亲这种人配不上继母,继母离开孟家也好,现在这种情况继续留在孟家,心灵也受折磨。 她温声问“母亲,您可想好了?” 董氏轻轻点头“我让香兰去请你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 她本来就厌倦了在孟家的生活,感觉这日子没有盼头,也是这孩子的出现,才让她的日子有了盼头,可现在孩子没了,她也彻底死心了。 对孟家的局势,她也看得明白,孟承兴以后也不会好过,大姑娘岂会让孟承兴这样的人顺利继承爵位?所以都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她也不必把后半辈子都耗在孟家,不仅不值得,对自己也是一种折磨,借此机会抽身才是上策。 孟瑾瑶又问“此事您可有跟父亲提过?” 董氏摇头“尚未,若我提过此事,今日香兰就没办法出府去找你了,守门的人不可能让她出府。” 孟瑾瑶应下她的要求“我父亲他的确配不上您,我也支持您的决定,既然您主意已决,我等会儿就去跟父亲和祖母提及此事。” 见继女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这边,董氏心中感动,哽咽着道“阿瑶,真的多谢你。” 孟瑾瑶道“您不必跟我客气,是我们孟家对不住您。您先休息一会儿,我与夫君去找父亲和祖母,此事我不能说肯定能成功,但我会尽力而为。” 董氏轻轻颔首“好。” 随后,孟瑾瑶夫妻便离开董氏的屋子,香兰送他们出了院子,然后小跑着折回董氏的屋子。 董氏见她步履匆匆进来,询问道“怎么了?” 香兰回道“夫人,奴婢看到春娇的身影,估计是想偷听您跟大姑娘说话。” 闻言,董氏脸色一沉,春娇和彩娇都是她院子里的丫鬟,虽然名字里都有个娇字,但却不是姐妹,彩娇是给她下药的那个,这春娇也不知是谁的人,竟然监视她。 香兰又道“幸好奴婢今日出去时,巧妙避开他们,走的后门,若是走前门估计就没那么顺利了。” 董氏淡声道“无碍,我们方才也没说什么,我要和离的事他们等会儿就知道。现在看来,我和离是正确的选择,怕是在这件事之前,春娇就已经在监视我了,也不知是老太太那边的人还是孟承兴那边的人。” 言罢,她轻嗤一声,在孟家管着这漏风的中馈,吃力不讨好,还要被人监视,仿佛她就是个外人。 - 那厢,孟承兴得知孟瑾瑶与顾景熙来了,心慌不已,大姐姐和大姐夫肯定不会忽然登门,定然是为了继母小产的事。 荣福堂内,孟老夫人正与儿子说话,话还没说两句,就看到小孙子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还不待她问话,就听到小孙子道“祖母,大姐姐和大姐夫来了。” 孟冬远听后诧异“他们怎么来了?” 孟老夫人一听这话,便能猜到是与董氏小产的事有关,下一刻听到儿子的话,她微微蹙起眉头,要不是亲儿子,她真想骂一声蠢货,脑子如此不灵光。只是,董氏小产的事,怎么那么快就传到大孙女耳中? 孟老夫人问“他们如今在何处?” 孟承兴神色慌张“他们刚到,就去了母亲那边,这可怎么办?” 孟老夫人柔声安抚道“彩娇谋害主子,已经以死谢罪了,你母亲遭遇了这种事,你大姐姐也只是回来看望一下你母亲而已。哎,谁能想到彩娇会因主母责备两句就怀恨在心,做出谋害主母的事?这个孩子跟我们孟家无缘。” 闻言,孟承兴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彩娇已死,死无对证了,不会扯到他身上。 孟冬远沉着脸,剜了儿子一眼,心中气愤难当,但母亲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承兴谋害继母的事传了出去,也影响家族名声,他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不能再失去另一个,等董氏养好身子,还会再有孕的。 孟承兴察觉到父亲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脖子瑟缩了下,眼底浮现出几分畏惧,他谋害继母腹中胎儿的事,父亲是知道真相的,因祖母施压才没有惩罚他,他如今面对父亲都心里发怵。 孟老夫人注意到儿子和小孙子之间的微妙变化,轻咳两声,道“儿啊,母亲知道你子嗣不丰,失去这个孩子心里难受,但孩子也要讲究缘分,这个孩子是缘分不够,以后还会再有的,你别太难过。” 孟冬远收回目光,道“母亲说的是。” 孟老夫人满意儿子的恭顺,转而又对小孙子道“承兴,到祖母身边坐下。” 孟承兴应声,迈步到孟老夫人身边的位置坐下。 见状,孟冬远脸色沉了沉,心里憋着一股气,看到母亲这样对承兴,这让他想起多年前母亲对待二弟的情形,母亲对待二弟也是百般宠溺,即使二弟赌博,母亲只觉得是别人带坏了二弟,二弟其实是个好孩子。说到二弟和承兴,他忽然发现这俩人的性子有点像,都是能靠一张嘴把母亲哄高兴的人。 没过多久,孟瑾瑶和顾景熙也到了荣福堂,看到父亲和三弟都在,孟瑾瑶有些意外。 孟老夫人招呼大孙女和大孙女婿坐下,接着道“阿瑶,你母亲小产的事,你也知道了?” 孟瑾瑶如实回道“今日早晨,母亲身边的香兰来长兴侯府告知孙女,孙女也才得知此事,方才去了母亲那边看望她。” 孟老夫人听罢,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随即轻叹道“这孩子跟我们孟家缘分不够,阿瑶啊,你好好劝劝你母亲,让她别太难过,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孟瑾瑶道“方才孙女跟母亲交谈过,母亲如今只有一个想法。” 她话音刚落下,孟冬远心里咯噔一下,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忙问“她有什么想法?” 孟瑾瑶直言道“孟家的做法让母亲感到心寒,也让她对孟家彻底死心,她如今想要跟父亲和离,作为晚辈,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我尊重并支持母亲的想法。” 此言一出,孟老夫人、孟冬远以及孟承兴皆是一愣,完全没想过董氏会有这种想法。 孟冬远很快回过神来,断言拒绝“我不同意和离!” 第四百八十九章 二者选一 “荒唐!” 孟老夫人一脸沉怒,欲要责骂孙女,眼角余光看到坐在孙女身旁的孙女婿,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道“阿瑶,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下药谋害你母亲腹中胎儿的彩娇已经以死谢罪,我们想惩治也没法再惩治了,如今凶手已死,这还让我们如何做,才让她满意?” 孟瑾瑶反问“祖母,此事当真只是彩娇一人所为?” 孟老夫人回道“药是从她屋里搜出来的,她自己也承认了,因你母亲曾经责备过她,她怀恨在心才起了歹心,因愧疚万分,最后以死谢罪。” 孟冬远也附和道“是啊,谁也没想到彩娇竟然如此大胆,但她已经以死谢罪了,也没必要再揪着此事不放,只能劝你母亲看开点。” 孟承兴正心虚不已,没敢吭声,也没敢将目光投向孟瑾瑶,微微低着头。 孟瑾瑶的目光淡淡扫过他们三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孟承兴身上,道“祖母,父亲,三弟,是否仅是彩娇一人所为,我想你们心知肚明。” 此言一出,三人心中咯噔一下。 孟冬远佯装不解“阿瑶,你这话是何意,为父怎么听不懂?” 孟瑾瑶直言道“父亲也不必跟我端着明白装糊涂,彩娇就是个丫鬟而已,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做这种事?”她说话间,目光就没离开过孟承兴,“三弟与彩娇近来关系暧昧,三弟,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闻言,孟老夫人心中气闷,幸好彩娇已死,都死无对证了,只要承兴矢口否认就好。 但孟承兴是头一回做这种亏心事,没有经验,听到长姐问自己,下意识就抬起头来,与长姐和姐夫对视,只见他们沉肃着脸,目光带着审视,眼神犀利,定定地望着自己,他心中恐慌,就忍不住结巴“真、真的与我无关。” 顾景熙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不疾不徐道“三弟,这种事你或许能骗得过旁人,但骗不过我,目前还没什么犯人能在我面前拒不认罪的。” 孟承兴被吓得脸色煞白,瞳孔骤然紧缩,颤抖着声音“我,我……” 孟老夫人见状,连忙接过话茬“曜灵,承兴他胆子小,你们吓唬他做什么?他平日里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哪里敢做出谋害他母亲腹中胎儿的事?” 孟瑾瑶嗤笑道“是啊,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的三弟,连对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都能下死手,三弟是否清白,拉下去审问一番不就知道了?” 孟老夫人气结“你……你这孩子,承兴是你三弟,又不是犯人,什么审问不审问的?难道你们要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你三弟?” 孟瑾瑶道“他现在是犯罪嫌疑人,审问一番有何不可?” 她神情严肃,不紧不慢道“我与夫君先前的孩子修明,就是因为谋害嫡母,被褫夺世子封号,流放崖州,三弟所做的事,罪行大小与修明没什么两样,仔细追究起来,三弟也是落得个流放的下场。” 话音落下,孟老夫人与孟冬远母子面色一紧,此言不假,若是追究起来,承兴真的在劫难逃。 孟承兴到底还年轻,又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一听到流放就被吓得魂都快要没了,满脸恐慌地看着孟老夫人,颤声求救“祖母救我,我、我不想被流放。” 此言一出,也就印证了孟承兴与此事有关。 孟老夫人没想到孙子这就承认了,但看孙子被吓得惊慌失措,也是心疼不已,她知道孙女的性子,既然管了这种事,就不会吓唬两句那么简单,很有可能会把事情闹大,也不与她硬刚,问“阿瑶,你到底想如何?” 孟瑾瑶回道“祖母,我方才就说了,母亲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与父亲和离。” 孟冬远还是喜欢董氏的,他再一次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不同意和离!” 孟瑾瑶又道“既然父亲不同意,那就只能选择另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追究三弟的责任,父亲和祖母也不必担心,判流放而已,三弟还有命活着的。” 孟老夫人一脸痛心道“阿瑶,董氏不过是你的继母而已,你三弟是跟你有血亲关系的亲弟弟,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孟瑾瑶不为所动“祖母,我是帮理不帮亲,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好,那就处置三弟。” “好,好,好!”孟老夫人拗不过她,只好退了一步,“董氏想离开孟家可以,我们孟家休妻,她拿上休书,今日就可以离开。” 孟瑾瑶蹙起眉头“祖母,母亲毫无过错,岂能休妻?” 孟老夫人反问道“你父亲也毫无过错,岂能和离?” 和离虽然也有双方性格不合才和离的,但很多都是男方有过错,这才和离,这下和离了,那旁人不就以为是她儿子有错? 孟瑾瑶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语气强势道“父亲包庇三弟,不就有错?祖母,如今只能二者选其一,要么和离放母亲自由,要么即刻处置三弟。”她转眼看向孟冬远,“父亲,要三弟还是要母亲,您自个儿选择吧。” 孟冬远看了眼没出息、不讨喜又恶毒的儿子,又想到自己温柔良善、处处合自己心意的妻子,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放弃儿子,反正他还有承章这个出息的儿子,放弃一个废物也没什么,但对上母亲警告的目光,他瞬间陷入两难的境地。 孟老夫人见儿子竟然还犹豫了,沉声道“阿远,媳妇没了可以再娶,儿子没了就真的没了,承兴可是喊了你十几年父亲的孩子,该如何抉择,我想你心里有数。” 既然二者择其一,那就选和离吧,她的乖孙不能有事,董氏这儿媳妇不要也罢,反正她也不喜欢这儿媳妇,没了董氏,以后儿子可以再娶,届时娶一个合她心意的儿媳妇。 孟冬远对董氏是真的喜欢,也万般不舍,奈何迫于母亲的压力,最终只能忍痛割爱“我选和离。” 他言罢,感觉心如刀绞,又气又恨地剜了儿子一眼。 原本他是想过惩治儿子的,但听从母亲的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包庇儿子。 他还想着以后还能跟妻子再有孩子,折腾到现在,他没了心仪的妻子,却不得不留着这么个碍眼的混账东西,以后爵位要是让这混账继承,那他就算死也死不瞑目! 孟老夫人和孟承兴看他做出选择,同时松了一口气。 孟瑾瑶瞧见父亲满脸不甘,又恨得牙痒痒的神情,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看来都不必她动手,父亲也会亲自动手。 那正好,不必脏了她的手。 第四百九十章 重获自由 孟瑾瑶淡声道“父亲,既然您已经做出选择,那就让人准备笔墨纸砚,写和离书吧。” 孟冬远听到“和离书”这三个字,心就堵得慌,他跟妻子好好的姻缘,都被这逆子给生生拆散了,如果他一开始就处置了这逆子,妻子也就不会跟他和离了。 可是,如果他处置这逆子,母亲那关过不了,他就算再生气,都不能明面上处置,不然母亲第一个跟他急,都怪这逆子品性恶劣做出这种恶事。 孟老夫人看出儿子的不舍,她心里颇有几分恼怒,一个女人难不成还能有亲儿子重要?女人而已,多的是。 她出言道“既然董氏那么想要离开我们孟家,那就写,让她今日就走,且看她离了你之后,还能否找到比我们孟家更好的婆家,届时有她后悔的时候。” 前有女儿强势,后有老母亲相逼,孟冬远夹在中间,拿谁都没辙,只能认命写和离书。 下笔的时候,孟冬远觉得手中的笔杆有千斤重,每写一个字都非常的吃力。 当初给孙氏写休书有多潇洒,如今给董氏写和离书就有多难受,一个是他迫不及待想要舍弃的人,一个是他恋恋不舍的妻子。 最后一笔落下,孟冬远放下毛笔,抬起头来,见在座的各位都很满意,他心里更难受了,怎么好像他忍痛牺牲了自己的姻缘,成全了所有人 孟瑾瑶问“父亲写好了?” 孟冬远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心里对儿子的愤恨顷刻间达到巅峰,他都不知道自己前世造了什么孽,今生得了这么个逆子来克他。 孟瑾瑶又道“那在上面签字画押吧。” 孟冬远再次拿起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并在上面画押。 随后,孟瑾瑶检查过和离书没问题,便拿着和离书送过去给董氏,顾景熙也跟在她身边,体贴地搀扶着她。 孟冬远有点心梗,他这女儿到底是有多不信任他?竟然连一封和离书都要检查,难道一封和离书,他还能在上面动手脚? 在孟瑾瑶夫妻离开后,孟冬远瞥了眼母亲和逆子,总感觉气不顺,也不想继续面对他们,刚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就听到母亲说“你想去哪?等会儿他们夫妻折回来,你想让我这老太婆独自应付这对难缠的夫妻?” 孟冬远“……” 这话听起来,怎么他像是挡箭牌? 仗着辈分压榨晚辈的事,他马上现学现用,对蠢蠢欲动,想要离开的逆子道“承兴,你也留下,是你害得你大姐姐没了个弟弟或者妹妹,你大姐姐就算生气骂你两句,你也得受着,她怀着身孕要保持好心情,你好好掂量着自己等会儿的表现。” 孟承兴“……” 他就知道父亲不在意他,直接把他推出去挨骂。 - 那厢,董氏此时也没躺在床上,已经穿戴整齐,等着孟瑾瑶夫妻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的,她对继女的能力很有信心,也有预感自己今日就能离开孟家这个糟心的地方。 孟瑾瑶再看到董氏的时候,没有再喊母亲,也不是说她不尊重长辈,而是她明白董氏此刻是半点都不想跟父亲沾上关系,只道“董姨,这是您要的东西,此后您就自由了。”她说罢,就将手中的和离书递给董氏。 董氏听到那句“董姨”,脸色一顿,在听到后面的话时,瞬时喜极而泣,她重获自由了,以后不必继续做孟家的媳妇受磋磨了。 她缓缓伸手接过自己梦寐以求的和离书,哽咽道“阿瑶,这事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多谢你。” 孟瑾瑶温言道“董姨不必客气,您别哭,仔细伤了眼睛。”转而又道,“对了,董姨,我方才已让人通知您的娘家人,估计不必多久,他们就会来接您回去,您现在可以让下人收拾东西了。” 董氏听后愣了下,她小产的事还未来得及告知父母,想要和离也没告知父母,因为她知道父母帮不了她,孟家虽然落魄了,可门第还是比董家高,且还有个做侯夫人的嫡长女。 见状,孟瑾瑶便知董家的人尚未知晓这两日的事,她便道“那么大的事,有娘家人来比较好,您独自带着陪嫁丫鬟和嫁妆回去,也显得底气不足,被父母兄弟接回去的,终究是不一样的。听闻您的父母和兄弟都待您极好,想来也不会怪罪您和离。” 董氏心中感动,没想到继女做事如此周全,完全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她含泪点头“多谢阿瑶,还是阿瑶考虑周全。” 孟瑾瑶又将方才与娘家人的谈话内容言简意赅告知董氏。 董氏听罢,也明白怎么回事了,道“阿瑶放心,我离开孟家后不会乱说话的,我娘家人也不会乱说的。二者选其一,你父亲选择保下儿子,那我也得偿所愿了,承兴以后会如何,那也与我无关了,不过我从来都相信坏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孟瑾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颔首,以示回应。 董氏又道“对了,我给承章准备了衣物,以及一些东西,只是还没来得及让人送去灵山书院,就出了这种事,阿瑶你让人送过去给他。” 她说罢,就看向早已让丫鬟送取过来的东西。 孟瑾瑶顺着董氏的视线望去,发现有不少东西,迈步走过去看了看,笔墨纸砚皆有,参片、茶叶、提神香薰也有,果脯、肉脯各两罐,鞋子两双,袜子四双,新衣服用的料子也很好,柔软舒适,颜色和绣的图案都是二弟所喜欢的,可见都是董氏精心准备的。 她温声道“我先替二弟多谢董姨,这些东西我等会儿先带回侯府,明日让人送过去,并修书一封,将家里发生的事告知他。” 董氏轻轻颔首,继子继女共四个,有两个都是好孩子,奈何她与他们姐弟母子缘浅,她也曾想过好歹有两个孩子是好的,日子忍忍就过去,但她内心还是抗拒,因为没有出这种事之前,她都觉得在这个家让人窒息,更何况是现在?婆母不是好东西,丈夫也不是,承兴又是个糟心玩意儿,她真是一天都不想多留,不想再面对这三个人。 随后,孟瑾瑶也没回荣福堂那边,留在董氏的院子跟董氏说话,院子里的丫鬟给董氏收拾东西。 院子里的丫鬟都懵了,她们真没想到温柔和善的夫人有一天会跟伯爷和离,明明伯爷与夫人的感情明明很好的。孟瑾瑶淡声道“父亲,既然您已经做出选择,那就让人准备笔墨纸砚,写和离书吧。” 孟冬远听到“和离书”这三个字,心就堵得慌,他跟妻子好好的姻缘,都被这逆子给生生拆散了,如果他一开始就处置了这逆子,妻子也就不会跟他和离了。 可是,如果他处置这逆子,母亲那关过不了,他就算再生气,都不能明面上处置,不然母亲第一个跟他急,都怪这逆子品性恶劣做出这种恶事。 孟老夫人看出儿子的不舍,她心里颇有几分恼怒,一个女人难不成还能有亲儿子重要?女人而已,多的是。 她出言道“既然董氏那么想要离开我们孟家,那就写,让她今日就走,且看她离了你之后,还能否找到比我们孟家更好的婆家,届时有她后悔的时候。” 前有女儿强势,后有老母亲相逼,孟冬远夹在中间,拿谁都没辙,只能认命写和离书。 下笔的时候,孟冬远觉得手中的笔杆有千斤重,每写一个字都非常的吃力。 当初给孙氏写休书有多潇洒,如今给董氏写和离书就有多难受,一个是他迫不及待想要舍弃的人,一个是他恋恋不舍的妻子。 最后一笔落下,孟冬远放下毛笔,抬起头来,见在座的各位都很满意,他心里更难受了,怎么好像他忍痛牺牲了自己的姻缘,成全了所有人 孟瑾瑶问“父亲写好了?” 孟冬远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心里对儿子的愤恨顷刻间达到巅峰,他都不知道自己前世造了什么孽,今生得了这么个逆子来克他。 孟瑾瑶又道“那在上面签字画押吧。” 孟冬远再次拿起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并在上面画押。 随后,孟瑾瑶检查过和离书没问题,便拿着和离书送过去给董氏,顾景熙也跟在她身边,体贴地搀扶着她。 孟冬远有点心梗,他这女儿到底是有多不信任他?竟然连一封和离书都要检查,难道一封和离书,他还能在上面动手脚? 在孟瑾瑶夫妻离开后,孟冬远瞥了眼母亲和逆子,总感觉气不顺,也不想继续面对他们,刚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就听到母亲说“你想去哪?等会儿他们夫妻折回来,你想让我这老太婆独自应付这对难缠的夫妻?” 孟冬远“……” 这话听起来,怎么他像是挡箭牌? 仗着辈分压榨晚辈的事,他马上现学现用,对蠢蠢欲动,想要离开的逆子道“承兴,你也留下,是你害得你大姐姐没了个弟弟或者妹妹,你大姐姐就算生气骂你两句,你也得受着,她怀着身孕要保持好心情,你好好掂量着自己等会儿的表现。” 孟承兴“……” 他就知道父亲不在意他,直接把他推出去挨骂。 - 那厢,董氏此时也没躺在床上,已经穿戴整齐,等着孟瑾瑶夫妻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的,她对继女的能力很有信心,也有预感自己今日就能离开孟家这个糟心的地方。 孟瑾瑶再看到董氏的时候,没有再喊母亲,也不是说她不尊重长辈,而是她明白董氏此刻是半点都不想跟父亲沾上关系,只道“董姨,这是您要的东西,此后您就自由了。”她说罢,就将手中的和离书递给董氏。 董氏听到那句“董姨”,脸色一顿,在听到后面的话时,瞬时喜极而泣,她重获自由了,以后不必继续做孟家的媳妇受磋磨了。 她缓缓伸手接过自己梦寐以求的和离书,哽咽道“阿瑶,这事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多谢你。” 孟瑾瑶温言道“董姨不必客气,您别哭,仔细伤了眼睛。”转而又道,“对了,董姨,我方才已让人通知您的娘家人,估计不必多久,他们就会来接您回去,您现在可以让下人收拾东西了。” 董氏听后愣了下,她小产的事还未来得及告知父母,想要和离也没告知父母,因为她知道父母帮不了她,孟家虽然落魄了,可门第还是比董家高,且还有个做侯夫人的嫡长女。 见状,孟瑾瑶便知董家的人尚未知晓这两日的事,她便道“那么大的事,有娘家人来比较好,您独自带着陪嫁丫鬟和嫁妆回去,也显得底气不足,被父母兄弟接回去的,终究是不一样的。听闻您的父母和兄弟都待您极好,想来也不会怪罪您和离。” 董氏心中感动,没想到继女做事如此周全,完全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她含泪点头“多谢阿瑶,还是阿瑶考虑周全。” 孟瑾瑶又将方才与娘家人的谈话内容言简意赅告知董氏。 董氏听罢,也明白怎么回事了,道“阿瑶放心,我离开孟家后不会乱说话的,我娘家人也不会乱说的。二者选其一,你父亲选择保下儿子,那我也得偿所愿了,承兴以后会如何,那也与我无关了,不过我从来都相信坏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孟瑾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颔首,以示回应。 董氏又道“对了,我给承章准备了衣物,以及一些东西,只是还没来得及让人送去灵山书院,就出了这种事,阿瑶你让人送过去给他。” 她说罢,就看向早已让丫鬟送取过来的东西。 孟瑾瑶顺着董氏的视线望去,发现有不少东西,迈步走过去看了看,笔墨纸砚皆有,参片、茶叶、提神香薰也有,果脯、肉脯各两罐,鞋子两双,袜子四双,新衣服用的料子也很好,柔软舒适,颜色和绣的图案都是二弟所喜欢的,可见都是董氏精心准备的。 她温声道“我先替二弟多谢董姨,这些东西我等会儿先带回侯府,明日让人送过去,并修书一封,将家里发生的事告知他。” 董氏轻轻颔首,继子继女共四个,有两个都是好孩子,奈何她与他们姐弟母子缘浅,她也曾想过好歹有两个孩子是好的,日子忍忍就过去,但她内心还是抗拒,因为没有出这种事之前,她都觉得在这个家让人窒息,更何况是现在?婆母不是好东西,丈夫也不是,承兴又是个糟心玩意儿,她真是一天都不想多留,不想再面对这三个人。 随后,孟瑾瑶也没回荣福堂那边,留在董氏的院子跟董氏说话,院子里的丫鬟给董氏收拾东西。 院子里的丫鬟都懵了,她们真没想到温柔和善的夫人有一天会跟伯爷和离,明明伯爷与夫人的感情明明很好的。 第四百九十一章 缘分已尽 春柳到了董家,告知董家的人,董氏已与孟冬远和离,让他们去孟家接董氏。 董家的人都懵了,明明今年他们夫妻回娘家的时候,看起来感情很好,且他们慧云还怀孕了,日子越过越好,怎的忽然间就和离了? 董老翰林问了春柳具体因什么事和离。 春柳也没多说,只说董氏小产了,如今已和离,和离是董氏求她们家夫人帮的忙,她们家夫人帮忙成功和离,具体什么事让董氏亲自告知他。 董家老两口也就明白,女儿肯定是受了委屈,女儿一直都说在夫家过得很好,他们看女婿待女儿也不错,也就信了,但如今闹到要和离,可见实际上在婆家过得不舒心。 既然已和离,都已跟孟家无瓜葛了,董家老两口也暂且不管因什么事和离,马上带上儿子前去孟家接女儿回家。 等董家的人到达孟家的时候,马上就有人去荣福堂禀告孟老夫人“老夫人,夫人的娘家,董家来人了,董老爷子和董老夫人,以及董家公子都来了。” 此言一出,孟老夫人心头一跳,大抵是因孟家理亏在先,她莫名的紧张起来,内心有点抗拒见董家的人,忙问“他们如今在何处?” 仆人回道“他们直接去了夫人的院子。” 孟老夫人错愕,很快又不悦地皱起眉头“都一把年纪了,怎的这般没规矩?来都来了,也不过来打声招呼,难怪做女儿的会动不动就闹和离。” 仆人不敢吭声,但听到“和离”二字,心神一震。 仆人走后,孟冬远道“母亲,他们不来就不来吧,事到如今,我们两家碰面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说罢,轻叹一声,觉得自己命苦,人到中年,好好的姻缘被拆散了。 孟老夫人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再说下去,乜了儿子一眼,见儿子失魂落魄地模样,只觉儿子没出息,只因董氏长得好看,魂都被勾走了。 孟承兴心中暗喜,现在的结果是出乎他意料的,讨人厌的继母没了,能威胁到他地位的孩子也没了,他还是世子,祖母仍然待他一如既往的好。 所以,父亲对他什么态度不重要,祖母的态度最重要,只要他得祖母的心,他的地位就稳固,谁也越不过他去。 从今往后,他也不需要花心思讨父亲欢心,只需花心思讨祖母欢心即可。 - 那厢,董家的人到了董氏所在的院子,看到孟瑾瑶夫妻皆在,瞬时一愣,然后马上上前行礼,他们一个是有诰命的夫人,另一个是侯爷,且还是三品大员。 孟瑾瑶忙出言阻止“董老爷,你们不必客气。” 董老夫人看向自家女儿,见女儿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可,没了孩子也还算乐观,便暗自松了一口气,但说话时,声音就止不住哽咽“慧云,怎么好好的,孩子就没了?” 董氏垂下眼帘,神色黯然,也不想在孟家再生事端,有什么话也得回到董家之后再私下跟父母说,只道“我跟这孩子缘分不够。” 董老翰林问“那和离的事?” 董氏回道“女儿与孟伯爷夫妻缘分已尽。父亲,母亲,和离没有跟你们商量,是女儿的不是。” 董老翰林虽然在翰林院中年中进士,在翰林院这清水衙门熬了半辈子,但也不是迂腐之人,知道女儿肯定受了无法忍受的委屈,道“过得不舒心,和离了也好,我们回家,就算你往后不嫁人,你哥哥嫂嫂也不会饿着你。” 闻言,董氏再次湿润了眼眶,她之所以有底气和离,那也是她知道父母开明,兄长疼爱,所以才求了阿瑶。 孟瑾瑶看着董家的人,父母关爱女儿,兄长虽然不说话,但看着董氏的时候,满眼关心,她心里有些羡慕,父亲与父亲是有区别的,她的父亲与董氏的父亲,简直天壤之别。 顾景熙注意到她的细微变化,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 孟瑾瑶微愣,随即侧过头,见他眉眼温柔地看着自己,忽然就不羡慕别人了,虽说她父亲不疼爱她,但夫君疼爱她,对她无微不至。 董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给董氏的嫁妆不多,而董氏也没多少东西要收拾的,只带走自己当初带来孟家的东西,在孟家置办的东西,她都不动,甚至衣服也不要。 东西收拾好,董家的人便与董氏一起离开,搬东西的仆人他们也从自己家带来,董氏这边也有香兰等几个陪嫁丫鬟,大家一起把东西搬出孟家。 至于孟老夫人他们,董家的人犹豫着要不要出于礼节去见,但他们内心也不想见曾经的亲家和女婿。 孟瑾瑶看出他们的想法,便道“董老爷,不必管他们,说起来其实是孟家对不住董姨。” 董老夫人听罢,心里也抓心挠肺想知道孟家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她女儿毫不犹豫选择和离,不管怎样,这位孟家大姑娘也是个好的,帮了她的女儿,她感激道“多谢顾夫人,若非顾夫人帮忙,慧云肯定无法和离。” 孟瑾瑶回道“董老夫人不必客气,你们慢走,我还要去一趟长辈那边,恕不远送。” 董家的人离开孟家,董氏跟在父母身后,由丫鬟搀扶着走,春柳替孟瑾瑶送他们到大门口。 孟瑾瑶目送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这才收回目光去荣福堂那边。 荣福堂这边,孟冬远如坐针毡,他好几次想去见董氏的父母,想着让老两口劝一劝董氏回心转意,和离的事不作数,可母亲盯着他,让他迟迟不敢行动。 最后,孟冬远鼓起勇气,想做最后的努力,蓦地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刚走没两步,身后就传来母亲愠怒的声音“你这是要去哪儿?” 孟冬远转过身看母亲,回道“母亲,我想过去看看。” 孟老夫人没好气道“有什么好看的?他们董家如今跟我们毫无瓜葛,他们登门不来看我们也就罢了,让我们去见他们?” 孟冬远想要为自己争取“母亲,我……” 孟老夫人打断他的话,不容置喙道“你给我在这儿好生呆着,今日哪儿都不许去,天涯何处无芳草,她要走就让她走!” 就在此时,孟瑾瑶和顾景熙回来,正好听到这句话。 孟瑾瑶瞧了眼自己的窝囊废父亲,淡声问“父亲是不是想去看董姨?那您晚了一步,董家的人来接她,她方才已经离开孟家了。” 这句话让孟冬远心底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破灭,董家的人得知董氏和离,连一句劝和都没有,就将人接回董家了,那就代表着他跟董氏缘分已尽,再无可能……春柳到了董家,告知董家的人,董氏已与孟冬远和离,让他们去孟家接董氏。 董家的人都懵了,明明今年他们夫妻回娘家的时候,看起来感情很好,且他们慧云还怀孕了,日子越过越好,怎的忽然间就和离了? 董老翰林问了春柳具体因什么事和离。 春柳也没多说,只说董氏小产了,如今已和离,和离是董氏求她们家夫人帮的忙,她们家夫人帮忙成功和离,具体什么事让董氏亲自告知他。 董家老两口也就明白,女儿肯定是受了委屈,女儿一直都说在夫家过得很好,他们看女婿待女儿也不错,也就信了,但如今闹到要和离,可见实际上在婆家过得不舒心。 既然已和离,都已跟孟家无瓜葛了,董家老两口也暂且不管因什么事和离,马上带上儿子前去孟家接女儿回家。 等董家的人到达孟家的时候,马上就有人去荣福堂禀告孟老夫人“老夫人,夫人的娘家,董家来人了,董老爷子和董老夫人,以及董家公子都来了。” 此言一出,孟老夫人心头一跳,大抵是因孟家理亏在先,她莫名的紧张起来,内心有点抗拒见董家的人,忙问“他们如今在何处?” 仆人回道“他们直接去了夫人的院子。” 孟老夫人错愕,很快又不悦地皱起眉头“都一把年纪了,怎的这般没规矩?来都来了,也不过来打声招呼,难怪做女儿的会动不动就闹和离。” 仆人不敢吭声,但听到“和离”二字,心神一震。 仆人走后,孟冬远道“母亲,他们不来就不来吧,事到如今,我们两家碰面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说罢,轻叹一声,觉得自己命苦,人到中年,好好的姻缘被拆散了。 孟老夫人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再说下去,乜了儿子一眼,见儿子失魂落魄地模样,只觉儿子没出息,只因董氏长得好看,魂都被勾走了。 孟承兴心中暗喜,现在的结果是出乎他意料的,讨人厌的继母没了,能威胁到他地位的孩子也没了,他还是世子,祖母仍然待他一如既往的好。 所以,父亲对他什么态度不重要,祖母的态度最重要,只要他得祖母的心,他的地位就稳固,谁也越不过他去。 从今往后,他也不需要花心思讨父亲欢心,只需花心思讨祖母欢心即可。 - 那厢,董家的人到了董氏所在的院子,看到孟瑾瑶夫妻皆在,瞬时一愣,然后马上上前行礼,他们一个是有诰命的夫人,另一个是侯爷,且还是三品大员。 孟瑾瑶忙出言阻止“董老爷,你们不必客气。” 董老夫人看向自家女儿,见女儿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可,没了孩子也还算乐观,便暗自松了一口气,但说话时,声音就止不住哽咽“慧云,怎么好好的,孩子就没了?” 董氏垂下眼帘,神色黯然,也不想在孟家再生事端,有什么话也得回到董家之后再私下跟父母说,只道“我跟这孩子缘分不够。” 董老翰林问“那和离的事?” 董氏回道“女儿与孟伯爷夫妻缘分已尽。父亲,母亲,和离没有跟你们商量,是女儿的不是。” 董老翰林虽然在翰林院中年中进士,在翰林院这清水衙门熬了半辈子,但也不是迂腐之人,知道女儿肯定受了无法忍受的委屈,道“过得不舒心,和离了也好,我们回家,就算你往后不嫁人,你哥哥嫂嫂也不会饿着你。” 闻言,董氏再次湿润了眼眶,她之所以有底气和离,那也是她知道父母开明,兄长疼爱,所以才求了阿瑶。 孟瑾瑶看着董家的人,父母关爱女儿,兄长虽然不说话,但看着董氏的时候,满眼关心,她心里有些羡慕,父亲与父亲是有区别的,她的父亲与董氏的父亲,简直天壤之别。 顾景熙注意到她的细微变化,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 孟瑾瑶微愣,随即侧过头,见他眉眼温柔地看着自己,忽然就不羡慕别人了,虽说她父亲不疼爱她,但夫君疼爱她,对她无微不至。 董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给董氏的嫁妆不多,而董氏也没多少东西要收拾的,只带走自己当初带来孟家的东西,在孟家置办的东西,她都不动,甚至衣服也不要。 东西收拾好,董家的人便与董氏一起离开,搬东西的仆人他们也从自己家带来,董氏这边也有香兰等几个陪嫁丫鬟,大家一起把东西搬出孟家。 至于孟老夫人他们,董家的人犹豫着要不要出于礼节去见,但他们内心也不想见曾经的亲家和女婿。 孟瑾瑶看出他们的想法,便道“董老爷,不必管他们,说起来其实是孟家对不住董姨。” 董老夫人听罢,心里也抓心挠肺想知道孟家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她女儿毫不犹豫选择和离,不管怎样,这位孟家大姑娘也是个好的,帮了她的女儿,她感激道“多谢顾夫人,若非顾夫人帮忙,慧云肯定无法和离。” 孟瑾瑶回道“董老夫人不必客气,你们慢走,我还要去一趟长辈那边,恕不远送。” 董家的人离开孟家,董氏跟在父母身后,由丫鬟搀扶着走,春柳替孟瑾瑶送他们到大门口。 孟瑾瑶目送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这才收回目光去荣福堂那边。 荣福堂这边,孟冬远如坐针毡,他好几次想去见董氏的父母,想着让老两口劝一劝董氏回心转意,和离的事不作数,可母亲盯着他,让他迟迟不敢行动。 最后,孟冬远鼓起勇气,想做最后的努力,蓦地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刚走没两步,身后就传来母亲愠怒的声音“你这是要去哪儿?” 孟冬远转过身看母亲,回道“母亲,我想过去看看。” 孟老夫人没好气道“有什么好看的?他们董家如今跟我们毫无瓜葛,他们登门不来看我们也就罢了,让我们去见他们?” 孟冬远想要为自己争取“母亲,我……” 孟老夫人打断他的话,不容置喙道“你给我在这儿好生呆着,今日哪儿都不许去,天涯何处无芳草,她要走就让她走!” 就在此时,孟瑾瑶和顾景熙回来,正好听到这句话。 孟瑾瑶瞧了眼自己的窝囊废父亲,淡声问“父亲是不是想去看董姨?那您晚了一步,董家的人来接她,她方才已经离开孟家了。” 这句话让孟冬远心底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破灭,董家的人得知董氏和离,连一句劝和都没有,就将人接回董家了,那就代表着他跟董氏缘分已尽,再无可能…… 第四百九十二章 离间他们 孟冬远心里堵得慌,想发泄一番,却又碍于女儿和女婿都在,特别是女婿,他也不想在女婿面前太过失态,不然以后面对女婿更加矮一截,只能忍着不发。 他后退两步坐回自己的位置,心存幻想地问一句“阿瑶,她在离开前,可有留下什么话让你转告为父?” 孟老夫人听到儿子问出这种问题,心里又气又郁闷,她真是没想到这个儿子竟然是个情种,人家都想方设法要和离,要离开这个家,儿子竟然还对人家恋恋不舍。 这是不是犯贱? 以前儿子那么爱孙氏,最后休弃孙氏的时候,没有半点不舍,现在跟董氏做夫妻还不满一年时间,就已经难分难舍了,董氏果真是好手段,长得不像狐媚子,可有狐媚子手段笼络男人的心,让男人神魂颠倒,念念不忘。 想当初她同意这门婚事,那也是听媒婆说董氏的父亲在翰林院,她觉得董氏肯定是个知书达理又孝顺的女子,加上董家是清流人家,名声也好听,就同意了婚事,谁曾想董氏嫁进来不到一年就要和离,把她儿子的心都勾走了。 孟瑾瑶听了父亲的话,下意识看了眼祖母,见祖母眉头紧皱,她心思转动,淡声回道“董姨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她与父亲以及未出世的孩子都缘分不够,现在缘分已尽便离开。” 缘分不够? 孟冬远微愣,眼角余光看着母亲与儿子,不仅对儿子不满,连带着对母亲也产生了不满。 他与董氏以及那个孩子怎么可能缘分不够? 是有人从中作梗,斩断了他与董氏以及那个孩子之间的缘分,儿子斩断了他与未出世的孩子的缘分,他母亲强势保下孙子,斩断了他与董氏的缘分。 孟瑾瑶也乐得看他难受,到一旁坐下,继续戳他心窝子“哎,董姨挺好的,是个极好的女子,在她这里,我跟二弟都感受到了母爱,只可惜她以后不是我们的母亲了。二弟在书院,还不知道此事,知道后也不知会有多难过,您是不知道,董姨给二弟准备了好多东西,还没来得及差人送去给二弟,就出了这种事,她方才委托我差人送过去给二弟。” 孟冬远听罢,脑海中浮现出董氏对他温柔体贴的场景,还有董氏嫁给他那天,一身红嫁衣,温柔含笑看他的模样,他的心就一阵钝痛,他越难受,就越是对母亲和儿子不满。 他看向女儿,见女儿眼里有了泪光,瞧着像是舍不得母亲的孩子,再看儿子,他登时火冒三丈,这逆子没有半分难过,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就知道儿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反省过、愧疚过,甚至很满意自己的行为所带来的后果。 孟冬远蓦地站起身来,也顾不得女婿和母亲皆在,指着儿子就是一顿责骂“你这逆子,看你干的好事,小小年纪心肠歹毒,谋害你未出世的弟弟,若不是你如此恶毒,我们家哪会闹出这种事?好好的一个家,都被你给毁了!” 孟老夫人护犊子,马上反驳“什么叫做家毁了?我们家有她没她都一样,我看你是被她灌了迷魂汤。” 孟冬远不满道“母亲,您明知道承兴做了错事,却还是选择包庇,若不是您不明事理,她哪里会走?” “放肆!” 孟老夫人被戳中痛处,抄起手边的茶杯,狠狠往儿子身上砸过去,茶杯砸在儿子肩膀然后摔在地上,碎成几瓣,见儿子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她面色一滞,然后继续骂道“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几个晚辈都在,你做父亲的都不做好表率,孩子调皮闯祸,那也是你这做父亲的没做好!”筆趣閣 孟瑾瑶见双方剑拔弩张,出言劝架“父亲,祖母,你们息怒,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往后也只能向前看,父亲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好姻缘的。” 此言很得孟老夫人的心,她也不愿跟儿子彻底闹翻,语气缓和下来,顺着孙女的话说“儿啊,阿瑶说得对,你以后还会有好姻缘,我们以后往前看,母亲以后给你物色个好媳妇。” 孟冬远见母亲态度好转,也不好继续跟母亲闹,但心里的不满渐浓,缓缓坐下,没有再吭声。 孟瑾瑶状似不经意间提起“父亲,女儿听说,您在酒馆跟朋友说,要找个机会上奏皇上废了三弟的世子之位,改立董姨的孩子为世子。女儿劝您以后别再在外面说这种事,免得让人背后议论。” 孟承兴神色微怔,他没想到在家养胎的长姐也听闻了此事,他就是因为对此事有所耳闻,这才下定决心除掉董氏腹中的孩子,这孩子的存在对他就是个威胁,除非那是个女孩,但他不愿意赌,若是生了个男孩,他的世子之位就保不住了。 孟老夫人大为震惊,没想到儿子竟然动过这种心思,难怪孙子会做傻事,她沉下脸色“阿远,你做父亲的一碗水没端平,偏宠承章冷落承兴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过废了承兴,承兴能做出这种傻事,都是你这做父亲的问题。” 孟冬远“母亲,我……” 孟老夫人沉声道“我只认可承兴做世子,将来继承爵位,往后不管你有多少个儿子,但世子只能是承兴,将来的永昌伯也只能是承兴!你若是想改立别的孩子做世子,除非我死!” 孟冬远忙道“母亲,没有的是,儿子没想过立别的孩子做世子,只是别人谣传的。” 孟老夫人剜了儿子一眼,对他越发不喜,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若是让我知道你有这种心思,你以后也别再喊我做母亲了,我没你这种儿子。” 孟冬远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废了承兴的世子之位,今日他是看明白了,承兴已经完全跟他离心,且心肠歹毒,他不可能让承兴继续做世子。 现在董氏跟他和离,他跟董氏也不能再有孩子了,那世子就让承章来做,如此一来还能修复一下他与承章的父子关系,跟阿瑶的父女关系也能顺带着修复一二。 至于母亲,以后他有什么想法都不能让母亲知道,母亲心里只有承兴这个孙子,为了承兴可以做到明目张胆的偏袒、不明事理,压根就没有他这儿子。 若不是他们祖孙,自己何至于失去董氏?孟冬远心里堵得慌,想发泄一番,却又碍于女儿和女婿都在,特别是女婿,他也不想在女婿面前太过失态,不然以后面对女婿更加矮一截,只能忍着不发。 他后退两步坐回自己的位置,心存幻想地问一句“阿瑶,她在离开前,可有留下什么话让你转告为父?” 孟老夫人听到儿子问出这种问题,心里又气又郁闷,她真是没想到这个儿子竟然是个情种,人家都想方设法要和离,要离开这个家,儿子竟然还对人家恋恋不舍。 这是不是犯贱? 以前儿子那么爱孙氏,最后休弃孙氏的时候,没有半点不舍,现在跟董氏做夫妻还不满一年时间,就已经难分难舍了,董氏果真是好手段,长得不像狐媚子,可有狐媚子手段笼络男人的心,让男人神魂颠倒,念念不忘。 想当初她同意这门婚事,那也是听媒婆说董氏的父亲在翰林院,她觉得董氏肯定是个知书达理又孝顺的女子,加上董家是清流人家,名声也好听,就同意了婚事,谁曾想董氏嫁进来不到一年就要和离,把她儿子的心都勾走了。 孟瑾瑶听了父亲的话,下意识看了眼祖母,见祖母眉头紧皱,她心思转动,淡声回道“董姨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她与父亲以及未出世的孩子都缘分不够,现在缘分已尽便离开。” 缘分不够? 孟冬远微愣,眼角余光看着母亲与儿子,不仅对儿子不满,连带着对母亲也产生了不满。 他与董氏以及那个孩子怎么可能缘分不够? 是有人从中作梗,斩断了他与董氏以及那个孩子之间的缘分,儿子斩断了他与未出世的孩子的缘分,他母亲强势保下孙子,斩断了他与董氏的缘分。 孟瑾瑶也乐得看他难受,到一旁坐下,继续戳他心窝子“哎,董姨挺好的,是个极好的女子,在她这里,我跟二弟都感受到了母爱,只可惜她以后不是我们的母亲了。二弟在书院,还不知道此事,知道后也不知会有多难过,您是不知道,董姨给二弟准备了好多东西,还没来得及差人送去给二弟,就出了这种事,她方才委托我差人送过去给二弟。” 孟冬远听罢,脑海中浮现出董氏对他温柔体贴的场景,还有董氏嫁给他那天,一身红嫁衣,温柔含笑看他的模样,他的心就一阵钝痛,他越难受,就越是对母亲和儿子不满。 他看向女儿,见女儿眼里有了泪光,瞧着像是舍不得母亲的孩子,再看儿子,他登时火冒三丈,这逆子没有半分难过,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就知道儿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反省过、愧疚过,甚至很满意自己的行为所带来的后果。 孟冬远蓦地站起身来,也顾不得女婿和母亲皆在,指着儿子就是一顿责骂“你这逆子,看你干的好事,小小年纪心肠歹毒,谋害你未出世的弟弟,若不是你如此恶毒,我们家哪会闹出这种事?好好的一个家,都被你给毁了!” 孟老夫人护犊子,马上反驳“什么叫做家毁了?我们家有她没她都一样,我看你是被她灌了迷魂汤。” 孟冬远不满道“母亲,您明知道承兴做了错事,却还是选择包庇,若不是您不明事理,她哪里会走?” “放肆!” 孟老夫人被戳中痛处,抄起手边的茶杯,狠狠往儿子身上砸过去,茶杯砸在儿子肩膀然后摔在地上,碎成几瓣,见儿子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她面色一滞,然后继续骂道“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几个晚辈都在,你做父亲的都不做好表率,孩子调皮闯祸,那也是你这做父亲的没做好!”筆趣閣 孟瑾瑶见双方剑拔弩张,出言劝架“父亲,祖母,你们息怒,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往后也只能向前看,父亲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好姻缘的。” 此言很得孟老夫人的心,她也不愿跟儿子彻底闹翻,语气缓和下来,顺着孙女的话说“儿啊,阿瑶说得对,你以后还会有好姻缘,我们以后往前看,母亲以后给你物色个好媳妇。” 孟冬远见母亲态度好转,也不好继续跟母亲闹,但心里的不满渐浓,缓缓坐下,没有再吭声。 孟瑾瑶状似不经意间提起“父亲,女儿听说,您在酒馆跟朋友说,要找个机会上奏皇上废了三弟的世子之位,改立董姨的孩子为世子。女儿劝您以后别再在外面说这种事,免得让人背后议论。” 孟承兴神色微怔,他没想到在家养胎的长姐也听闻了此事,他就是因为对此事有所耳闻,这才下定决心除掉董氏腹中的孩子,这孩子的存在对他就是个威胁,除非那是个女孩,但他不愿意赌,若是生了个男孩,他的世子之位就保不住了。 孟老夫人大为震惊,没想到儿子竟然动过这种心思,难怪孙子会做傻事,她沉下脸色“阿远,你做父亲的一碗水没端平,偏宠承章冷落承兴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过废了承兴,承兴能做出这种傻事,都是你这做父亲的问题。” 孟冬远“母亲,我……” 孟老夫人沉声道“我只认可承兴做世子,将来继承爵位,往后不管你有多少个儿子,但世子只能是承兴,将来的永昌伯也只能是承兴!你若是想改立别的孩子做世子,除非我死!” 孟冬远忙道“母亲,没有的是,儿子没想过立别的孩子做世子,只是别人谣传的。” 孟老夫人剜了儿子一眼,对他越发不喜,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若是让我知道你有这种心思,你以后也别再喊我做母亲了,我没你这种儿子。” 孟冬远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废了承兴的世子之位,今日他是看明白了,承兴已经完全跟他离心,且心肠歹毒,他不可能让承兴继续做世子。 现在董氏跟他和离,他跟董氏也不能再有孩子了,那世子就让承章来做,如此一来还能修复一下他与承章的父子关系,跟阿瑶的父女关系也能顺带着修复一二。 至于母亲,以后他有什么想法都不能让母亲知道,母亲心里只有承兴这个孙子,为了承兴可以做到明目张胆的偏袒、不明事理,压根就没有他这儿子。 若不是他们祖孙,自己何至于失去董氏? 第四百九十三章 走不出来 孟瑾瑶冷眼旁观,看着他们母子离心,父子离心,相互仇视,各自在心中打小算盘,他们三人内斗也即将上演。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就是那个渔翁,不必动手就收获自己想要的。 片刻后,孟瑾瑶又道“祖母,父亲,我们也得回去了。” 其实这时候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但是孟老夫人就算再没心情招呼他们,也不能让人家回娘家,午饭时间饭都没吃上一口就这样走了,便道“阿瑶,留下吃了午饭再回去吧,你还怀着身孕,饿不得。” 孟瑾瑶也没有推辞,毕竟她现在是真的饿了,留下吃了顿午饭,就与顾景熙一起离开。 他们夫妻刚离开,孟冬远就憋不住了,要跟逆子算账,但逆子始终待在母亲身边,他也不好发作,只跟母亲说“母亲,承兴做出这种事,无论如何也得惩治一番,做错了事若是没有得到半点惩罚,他不会反省自己的过错。” 此言一出,孟承兴下意识往孟老夫人身边靠了靠,寻求她的庇护。 孟老夫人沉着脸“那你想要如何惩治承兴?” 孟冬远瞥了逆子一眼,回道“家法侍候,跪祠堂里反省,抄家规以示惩戒。” 孟老夫人舍不得孙子遭罪,马上护犊子“承兴还小,还只是个孩子,怎能受此重罚?你若真要罚,罚他抄家规就好。” 闻言,孟冬远心中不满,忍不住回怼她“论起年纪,他也就只比承章小一岁,除夕夜那晚,天寒地冻的,只因承章顶撞了您一句,您就罚他跪祠堂。如今到了承兴,他谋害未出世的弟弟妹妹,那么大的事就只罚抄家规,母亲这样做是否有失偏颇?” 孟老夫人自有一套歪理,据理力争“若非你这做父亲的有失偏颇,承兴又岂会钻牛角尖做了错事?是你这父亲没做好,不能一碗水端平,伤了孩子的心,孩子才会做出糊涂事,若你要对承兴动用家法,罚他跪祠堂,那你这个做父亲的有错在先,先受责罚。” 孟冬远被气得不轻“母亲,若不是他心肠歹毒,就算我这做父亲的真的偏心了些,他也不会做出这种歹毒的事。” 就在此时,孟承兴扑通跪下,声泪俱下“父亲,儿子知错了,儿子领完家法就去祠堂跪着抄家规。” 孟老夫人见状,不由得心疼小孙子,态度越发强势,直接一锤定音“家法免了,跪祠堂也免了,承兴,你回去将家规抄三遍,好生反省,下不为例,此事就此揭过。” 三、三次? 才抄家规三次? 孟冬远有些傻眼了,他原本的意思是上家法,然后罚逆子跪祠堂,最后抄家规起码也抄上五十遍,如今只抄三遍家规,那肯定不行。 他忙道“母亲,这……” 孟老夫人乜了他一眼,阴沉着脸打断他的话“好了,此事到此为止,董氏已经走了,难道你要把亲儿子逼走?” 孟冬远连连摇头“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孟老夫人绷着脸,语气不悦道“既然不是这个意思,你就先回去吧,今日的事闹得我头疼,我得清静一下。” 孟冬远还想再说什么,但见母亲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也只能暂且先回去。 然而,他前脚刚走,孟老夫人的脸色就缓和了下来,连忙对小孙子道“承兴,你这孩子,先起来说话。” 孟承兴没有起来,哽咽着忏悔“祖母,孙儿知错了,孙儿不该做出这种事的,再得知那孩子没了的时候,孙儿就后悔了,若是孙儿没有那样做,今年您就要再添个孙子或孙女了。” 孩子没了,孟老夫人固然惋惜,但在小孙子面前,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就算不上什么,她安抚道“这事不能怪你,是你父亲做得不好,这才让你一时想不开。” 她说罢,就将小孙子拉起来,慈爱地给受惊的小孙子擦眼泪,接着道“你父亲说的胡话,你也别当真,世子岂是他说废就废,说改立谁就改立谁的?那得上奏皇上,得到皇上的允许才行,而世子也不能贸然改立他人,除非你犯了大错。” 孟承兴听罢,像是吃了一粒定心丸,慢慢放心下来,但一想到长姐的话,他再次心有忐忑“可是大姐姐说,孙儿这次犯下的事,足以废掉孙儿的世子之位,且还会像顾修明那般被判流放。” 孟老夫人回道“董氏已经与你父亲和离,此事就此揭过,不会有人再提及,也不会再追究,只要你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就好。” 孟承兴乖巧点头。 这厢祖孙俩相亲相爱,那厢孟冬远回到院子,没看到董氏的身影,难过得不能自已,竟然难得的红了眼眶,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流出。 - 马车上。 孟瑾瑶靠在顾景熙怀里,轻声问“夫君,你会不会觉得我今日多管闲事?” 顾景熙回道“你这不是在多管闲事,明面上你是帮了董氏,但实际上是帮了自己和二弟,阿瑶这一招离间计用得不错。” 孟瑾瑶抬起头,沉着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原本还想着如何收拾他们,没想到他们就闹出这种事,正好让他们彻底离心,自己斗起来。”她语气一顿,“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https:/ 顾景熙道“这孩子跟孟家的缘分不够。” 孟瑾瑶轻声叹息一声,她即将为人母,真不希望这种事发生,但又已经发生,道“我虽然与董姨相交不深,但对她也有所了解,她知书达理,聪明通透,温柔善良,就算讨不到什么好处,单纯是为了帮她脱离苦海,我今日也会帮她。” “她对二弟是极好的,也帮过我,我回娘家时,我祖母想要跟我说不中听的话,都被她装傻充愣挡了回去,事后她应该也遭到我祖母的责备,可她明知会遭到责备却还是做了,不管她是否想着卖给我个人情,我都感谢她。” 顾景熙温声说“她以后会有更好的姻缘。” 孟瑾瑶勾起嘴角笑“我也觉得,这样的好女子值得更好的男子,嫁给我父亲,那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她想到父亲那难过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出声,幸灾乐祸道“不过,我父亲怕是很难走出来了,董姨跟我父亲和离的时候,正巧是我父亲最喜欢她的时候。往后他越是想念董姨,就越是憎恨祖母和三弟。”孟瑾瑶冷眼旁观,看着他们母子离心,父子离心,相互仇视,各自在心中打小算盘,他们三人内斗也即将上演。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就是那个渔翁,不必动手就收获自己想要的。 片刻后,孟瑾瑶又道“祖母,父亲,我们也得回去了。” 其实这时候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但是孟老夫人就算再没心情招呼他们,也不能让人家回娘家,午饭时间饭都没吃上一口就这样走了,便道“阿瑶,留下吃了午饭再回去吧,你还怀着身孕,饿不得。” 孟瑾瑶也没有推辞,毕竟她现在是真的饿了,留下吃了顿午饭,就与顾景熙一起离开。 他们夫妻刚离开,孟冬远就憋不住了,要跟逆子算账,但逆子始终待在母亲身边,他也不好发作,只跟母亲说“母亲,承兴做出这种事,无论如何也得惩治一番,做错了事若是没有得到半点惩罚,他不会反省自己的过错。” 此言一出,孟承兴下意识往孟老夫人身边靠了靠,寻求她的庇护。 孟老夫人沉着脸“那你想要如何惩治承兴?” 孟冬远瞥了逆子一眼,回道“家法侍候,跪祠堂里反省,抄家规以示惩戒。” 孟老夫人舍不得孙子遭罪,马上护犊子“承兴还小,还只是个孩子,怎能受此重罚?你若真要罚,罚他抄家规就好。” 闻言,孟冬远心中不满,忍不住回怼她“论起年纪,他也就只比承章小一岁,除夕夜那晚,天寒地冻的,只因承章顶撞了您一句,您就罚他跪祠堂。如今到了承兴,他谋害未出世的弟弟妹妹,那么大的事就只罚抄家规,母亲这样做是否有失偏颇?” 孟老夫人自有一套歪理,据理力争“若非你这做父亲的有失偏颇,承兴又岂会钻牛角尖做了错事?是你这父亲没做好,不能一碗水端平,伤了孩子的心,孩子才会做出糊涂事,若你要对承兴动用家法,罚他跪祠堂,那你这个做父亲的有错在先,先受责罚。” 孟冬远被气得不轻“母亲,若不是他心肠歹毒,就算我这做父亲的真的偏心了些,他也不会做出这种歹毒的事。” 就在此时,孟承兴扑通跪下,声泪俱下“父亲,儿子知错了,儿子领完家法就去祠堂跪着抄家规。” 孟老夫人见状,不由得心疼小孙子,态度越发强势,直接一锤定音“家法免了,跪祠堂也免了,承兴,你回去将家规抄三遍,好生反省,下不为例,此事就此揭过。” 三、三次? 才抄家规三次? 孟冬远有些傻眼了,他原本的意思是上家法,然后罚逆子跪祠堂,最后抄家规起码也抄上五十遍,如今只抄三遍家规,那肯定不行。 他忙道“母亲,这……” 孟老夫人乜了他一眼,阴沉着脸打断他的话“好了,此事到此为止,董氏已经走了,难道你要把亲儿子逼走?” 孟冬远连连摇头“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孟老夫人绷着脸,语气不悦道“既然不是这个意思,你就先回去吧,今日的事闹得我头疼,我得清静一下。” 孟冬远还想再说什么,但见母亲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也只能暂且先回去。 然而,他前脚刚走,孟老夫人的脸色就缓和了下来,连忙对小孙子道“承兴,你这孩子,先起来说话。” 孟承兴没有起来,哽咽着忏悔“祖母,孙儿知错了,孙儿不该做出这种事的,再得知那孩子没了的时候,孙儿就后悔了,若是孙儿没有那样做,今年您就要再添个孙子或孙女了。” 孩子没了,孟老夫人固然惋惜,但在小孙子面前,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就算不上什么,她安抚道“这事不能怪你,是你父亲做得不好,这才让你一时想不开。” 她说罢,就将小孙子拉起来,慈爱地给受惊的小孙子擦眼泪,接着道“你父亲说的胡话,你也别当真,世子岂是他说废就废,说改立谁就改立谁的?那得上奏皇上,得到皇上的允许才行,而世子也不能贸然改立他人,除非你犯了大错。” 孟承兴听罢,像是吃了一粒定心丸,慢慢放心下来,但一想到长姐的话,他再次心有忐忑“可是大姐姐说,孙儿这次犯下的事,足以废掉孙儿的世子之位,且还会像顾修明那般被判流放。” 孟老夫人回道“董氏已经与你父亲和离,此事就此揭过,不会有人再提及,也不会再追究,只要你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就好。” 孟承兴乖巧点头。 这厢祖孙俩相亲相爱,那厢孟冬远回到院子,没看到董氏的身影,难过得不能自已,竟然难得的红了眼眶,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流出。 - 马车上。 孟瑾瑶靠在顾景熙怀里,轻声问“夫君,你会不会觉得我今日多管闲事?” 顾景熙回道“你这不是在多管闲事,明面上你是帮了董氏,但实际上是帮了自己和二弟,阿瑶这一招离间计用得不错。” 孟瑾瑶抬起头,沉着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原本还想着如何收拾他们,没想到他们就闹出这种事,正好让他们彻底离心,自己斗起来。”她语气一顿,“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https:/ 顾景熙道“这孩子跟孟家的缘分不够。” 孟瑾瑶轻声叹息一声,她即将为人母,真不希望这种事发生,但又已经发生,道“我虽然与董姨相交不深,但对她也有所了解,她知书达理,聪明通透,温柔善良,就算讨不到什么好处,单纯是为了帮她脱离苦海,我今日也会帮她。” “她对二弟是极好的,也帮过我,我回娘家时,我祖母想要跟我说不中听的话,都被她装傻充愣挡了回去,事后她应该也遭到我祖母的责备,可她明知会遭到责备却还是做了,不管她是否想着卖给我个人情,我都感谢她。” 顾景熙温声说“她以后会有更好的姻缘。” 孟瑾瑶勾起嘴角笑“我也觉得,这样的好女子值得更好的男子,嫁给我父亲,那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她想到父亲那难过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出声,幸灾乐祸道“不过,我父亲怕是很难走出来了,董姨跟我父亲和离的时候,正巧是我父亲最喜欢她的时候。往后他越是想念董姨,就越是憎恨祖母和三弟。” 第四百九十四章 张罗婚事 当过三次新郎官,娶过三次媳妇的永昌伯孟冬远和离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马上就成为京城里最热门的谈资。 孟冬远这三个媳妇,一个早逝,一个被休,一个和离,放眼整个京城,也难找到第二个像他这样经历的人。 大家都疑惑他为何会忽然间与妻子和离,但当得知董氏小产没两天就和离,众人心里就有了猜测,猜想或许是因为家族内斗,而最有可能下手害人的,就是世子孟承兴。 但是,大家也只是猜测,这都是没经过证实的事,也没什么人在明面上说。 孟承兴在书院里,也有同窗旁敲侧击地问他董氏与孟冬远因何缘故和离,更甚者问他董氏小产是否与他有关,毕竟有传闻孟冬远曾说想改立董氏的孩子为世子,是不是他想除掉威胁对董氏下手。 孟承兴心里气得不行,没想到他们俩都和离了,还给自己留下了麻烦,但也只能忍着怒意说“家父与董姨是性格不合,所以才和离的,你们若是不信,也可以去董家问问。” 他敢这样说,也是断定他们不会去问,且董氏为了和离,也放弃追究此事,那这件事也就翻篇了。 而孟冬远整个人都消沉了,借酒浇愁,比起当年父亲去世,如今董氏跟他和离,更让他难过,特别是看到熟悉的院子,没了那个熟悉的人,总感觉哪哪儿都不对劲儿。 孟老夫人一边暗骂儿子没出息,这几天为了个女人要死不活的,一边让丫鬟去将京城里最好的媒婆请过来,给儿子张罗婚事,想着儿子重新娶个媳妇回来,有了新欢很快就把董氏给忘了。 孟承兴得知此事,心中烦闷不已,好不容易走了个董氏,他又要有新的继母了? 孟冬远倒是不想娶妻,得知老母亲找了媒婆给自己物色下一任妻子,马上就去跟老母亲说“母亲,儿子不想再成婚了,您也不必费心给儿子张罗婚事了。” 孟老夫人听到这种话,立马板起脸“现在承章和承兴还不到成婚的年纪,家里连个主事的女人都没有,难不成你要让我这老太婆来掌中馈,处理人情来往?” 孟冬远连连摇头,老母亲年事已高,已到享清福的年纪,他哪能让母亲操劳? 孟老夫人道“若你年纪再大十岁,你不娶妻我也不逼你,可你如今才三十几还不到四十,还年轻着,应该娶个温柔贤惠的女子进门掌中馈,你身边也能有个知冷知热的。” 她言罢,剜了儿子一眼,见儿子神情憔悴,身上还带着一股酒气,便又道“难不成你还想着董氏?董氏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她跟你和离,你就不再娶妻了?” 孟冬远道“母亲,您又提她做什么?” 孟老夫人不容置喙道“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媳妇我会给你物色,物色好了就定下婚事,今年内就把婚事办了,届时你不娶也得娶,除非你想做违抗母命的不孝子。” 一个“孝”字压下来,孟冬远无力反驳,只道“儿子全凭母亲做主。” 孟老夫人满意他的回答,脸色也缓和下来“你也别怪母亲逼你,母亲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你将来自会明白母亲的一片良苦用心。” 孟冬远神色木然地回应“儿子明白。” 孟老夫人也不在意他什么表情,反正结果是自己想要的就好,便转移话题“承兴参加今年灵山书院的招生,我们家承兴从小就聪明伶俐,这次肯定能通过考核的,所以你这做父亲的别拖后腿。” 闻言,孟冬远不明所以“母亲,您这话,儿子怎么听不明白?儿子怎么就拖他的后腿了?” 孟老夫人语气郑重道“董氏那件事已然成为过去,你往后别拿这件事训承兴,也别整日对他黑着脸,不然影响他读书,届时发挥失常。” 孟冬远默然“……” 说实话,以前他相信承兴会有出息,会比承章更有出息,但实际上承兴就是个废物,且还是个心肠歹毒的废物,爵位要是落到这逆子头上,祖宗百年基业估计要被折腾没了,爵位还是得承章继承才行。 瞧他沉默不言,孟老夫人又不满意了,道“承兴如今是用功的关键时刻,要是他没通过考核,就是你的问题。” 孟冬远憋屈“母亲,他没通过考核是他能力问题,与儿子何干?” 孟老夫人瞪他一眼,道“是你的态度影响了他,你难道没发现他如今见了你都害怕?两个都是儿子,你也别太偏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承兴只是做错了点事,你差不多就得了,别总是揪着不放。” 孟冬远不好反驳,只道“母亲说的是。” 孟老夫人又问“我听闻你昨日让下人给承章送东西了?” 闻言,孟冬远微微怔然,没想到这种小事也会传到母亲耳中,颔首道“以前都是慧云给他准备的,现在我与慧云和离,就由我给他准备。” 孟老夫人接着问“董氏不是有给他准备了?那些东西阿瑶那死丫头带回顾家,说她让人给承章送过去,怎么你又重新准备一份?” “阿瑶送过去的,那是阿瑶送的,算是顾家那边的了,我这做父亲的也得表示一下。”孟冬远回答,其实他也是想着借此好好跟承章修复关系,承兴那逆子靠不住,他以后得靠阿瑶和承章。 孟老夫人无法反驳这话,问“你可有给承兴准备了?” 孟冬远摇头“母亲,承兴每日都回家,什么都不缺,还需要给他准备什么?” 孟老夫人不以为意道“承章有的,承兴也得有,你也别太偏心,承章虽然不是每日回家,但他在书院也就只是念书而已,能缺什么?” 孟冬远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刺耳,以前他从不认为母亲偏心,如今发现母亲过分偏心承兴,承兴少了点东西,母亲都觉得承兴吃了大亏似的,却从未想过承兴从小到大的待遇都比承章好太多。 他也不好当面忤逆,便道“儿子会给承兴准备的的。” 反正给承兴的随意就好,做好表面功夫,等他收拾这逆子的时候,母亲也没机会再说他偏心。当过三次新郎官,娶过三次媳妇的永昌伯孟冬远和离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马上就成为京城里最热门的谈资。 孟冬远这三个媳妇,一个早逝,一个被休,一个和离,放眼整个京城,也难找到第二个像他这样经历的人。 大家都疑惑他为何会忽然间与妻子和离,但当得知董氏小产没两天就和离,众人心里就有了猜测,猜想或许是因为家族内斗,而最有可能下手害人的,就是世子孟承兴。 但是,大家也只是猜测,这都是没经过证实的事,也没什么人在明面上说。 孟承兴在书院里,也有同窗旁敲侧击地问他董氏与孟冬远因何缘故和离,更甚者问他董氏小产是否与他有关,毕竟有传闻孟冬远曾说想改立董氏的孩子为世子,是不是他想除掉威胁对董氏下手。 孟承兴心里气得不行,没想到他们俩都和离了,还给自己留下了麻烦,但也只能忍着怒意说“家父与董姨是性格不合,所以才和离的,你们若是不信,也可以去董家问问。” 他敢这样说,也是断定他们不会去问,且董氏为了和离,也放弃追究此事,那这件事也就翻篇了。 而孟冬远整个人都消沉了,借酒浇愁,比起当年父亲去世,如今董氏跟他和离,更让他难过,特别是看到熟悉的院子,没了那个熟悉的人,总感觉哪哪儿都不对劲儿。 孟老夫人一边暗骂儿子没出息,这几天为了个女人要死不活的,一边让丫鬟去将京城里最好的媒婆请过来,给儿子张罗婚事,想着儿子重新娶个媳妇回来,有了新欢很快就把董氏给忘了。 孟承兴得知此事,心中烦闷不已,好不容易走了个董氏,他又要有新的继母了? 孟冬远倒是不想娶妻,得知老母亲找了媒婆给自己物色下一任妻子,马上就去跟老母亲说“母亲,儿子不想再成婚了,您也不必费心给儿子张罗婚事了。” 孟老夫人听到这种话,立马板起脸“现在承章和承兴还不到成婚的年纪,家里连个主事的女人都没有,难不成你要让我这老太婆来掌中馈,处理人情来往?” 孟冬远连连摇头,老母亲年事已高,已到享清福的年纪,他哪能让母亲操劳? 孟老夫人道“若你年纪再大十岁,你不娶妻我也不逼你,可你如今才三十几还不到四十,还年轻着,应该娶个温柔贤惠的女子进门掌中馈,你身边也能有个知冷知热的。” 她言罢,剜了儿子一眼,见儿子神情憔悴,身上还带着一股酒气,便又道“难不成你还想着董氏?董氏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她跟你和离,你就不再娶妻了?” 孟冬远道“母亲,您又提她做什么?” 孟老夫人不容置喙道“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媳妇我会给你物色,物色好了就定下婚事,今年内就把婚事办了,届时你不娶也得娶,除非你想做违抗母命的不孝子。” 一个“孝”字压下来,孟冬远无力反驳,只道“儿子全凭母亲做主。” 孟老夫人满意他的回答,脸色也缓和下来“你也别怪母亲逼你,母亲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你将来自会明白母亲的一片良苦用心。” 孟冬远神色木然地回应“儿子明白。” 孟老夫人也不在意他什么表情,反正结果是自己想要的就好,便转移话题“承兴参加今年灵山书院的招生,我们家承兴从小就聪明伶俐,这次肯定能通过考核的,所以你这做父亲的别拖后腿。” 闻言,孟冬远不明所以“母亲,您这话,儿子怎么听不明白?儿子怎么就拖他的后腿了?” 孟老夫人语气郑重道“董氏那件事已然成为过去,你往后别拿这件事训承兴,也别整日对他黑着脸,不然影响他读书,届时发挥失常。” 孟冬远默然“……” 说实话,以前他相信承兴会有出息,会比承章更有出息,但实际上承兴就是个废物,且还是个心肠歹毒的废物,爵位要是落到这逆子头上,祖宗百年基业估计要被折腾没了,爵位还是得承章继承才行。 瞧他沉默不言,孟老夫人又不满意了,道“承兴如今是用功的关键时刻,要是他没通过考核,就是你的问题。” 孟冬远憋屈“母亲,他没通过考核是他能力问题,与儿子何干?” 孟老夫人瞪他一眼,道“是你的态度影响了他,你难道没发现他如今见了你都害怕?两个都是儿子,你也别太偏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承兴只是做错了点事,你差不多就得了,别总是揪着不放。” 孟冬远不好反驳,只道“母亲说的是。” 孟老夫人又问“我听闻你昨日让下人给承章送东西了?” 闻言,孟冬远微微怔然,没想到这种小事也会传到母亲耳中,颔首道“以前都是慧云给他准备的,现在我与慧云和离,就由我给他准备。” 孟老夫人接着问“董氏不是有给他准备了?那些东西阿瑶那死丫头带回顾家,说她让人给承章送过去,怎么你又重新准备一份?” “阿瑶送过去的,那是阿瑶送的,算是顾家那边的了,我这做父亲的也得表示一下。”孟冬远回答,其实他也是想着借此好好跟承章修复关系,承兴那逆子靠不住,他以后得靠阿瑶和承章。 孟老夫人无法反驳这话,问“你可有给承兴准备了?” 孟冬远摇头“母亲,承兴每日都回家,什么都不缺,还需要给他准备什么?” 孟老夫人不以为意道“承章有的,承兴也得有,你也别太偏心,承章虽然不是每日回家,但他在书院也就只是念书而已,能缺什么?” 孟冬远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刺耳,以前他从不认为母亲偏心,如今发现母亲过分偏心承兴,承兴少了点东西,母亲都觉得承兴吃了大亏似的,却从未想过承兴从小到大的待遇都比承章好太多。 他也不好当面忤逆,便道“儿子会给承兴准备的的。” 反正给承兴的随意就好,做好表面功夫,等他收拾这逆子的时候,母亲也没机会再说他偏心。 第四百九十五章 婚事艰难 长兴侯府。 屋外小院里的花盛放,彩蝶翩飞,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屋内 凝冬小跑着进屋,看到孟瑾瑶后快步走到她跟前,福身一礼,然后道“夫人,伯爷那边有新情况了。” 孟瑾瑶本来有点困,脑袋一点一点的,听到这句话,她忽然就清醒了,蓦地抬头“他们几个又整什么幺蛾子?” 凝冬回道“奴婢方才在外面听说老夫人找了媒婆,说是要给伯爷物色姑娘,伯爷在不久的将来又要娶媳妇了。” 孟瑾瑶听后诧异,她父亲前几天才和离,现在祖母就要给父亲张罗婚事了? 她敢肯定,这绝不是她父亲的意思,就父亲对董姨那依依不舍的模样,肯定不会那么快就想要再娶,在未来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里,父亲都放不下董姨,这种情况下娶了人家姑娘,也有得折腾了,除非新任妻子能有本事取代董姨在父亲心中的位置。 凝冬道“夫人,伯爷要是再娶,那就是第四次成亲了。” 顾景熙刚进屋,就听到凝冬的后半句话,好奇道“阿瑶,谁第四次成亲?” 孟瑾瑶笑道“我的父亲,你的岳父。” 顾景熙一脸错愕,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岳父不是前几天才和离?那么快又要娶妻?” 孟瑾瑶无奈摇头“我觉得不是我父亲的意思,而是我祖母的意思,我祖母现在找媒婆给他物色好姑娘,估摸着今年内会娶妻,我们就提前准备好随礼吧。” 顾景熙默然,才和离没几天,就张罗婚事,是不是太快了些? 片刻后,他示意丫鬟退下,然后问“阿瑶,此事你怎么看?” 孟瑾瑶不甚在意道“天要下雨,父亲要娶后母,随他去吧,让他们慢慢折腾。其实前几日父亲和离的时候,我就已经料到父亲会再娶,只是没想到祖母那么快就找了媒婆。” 顾景熙又问“阿瑶就不怕岳父又娶了个像孙氏那样的女子?” 孟瑾瑶轻轻摇头“二弟长大了,且还有我们撑腰,父亲就算真的娶了这种女人,她也不敢动二弟,到时候遭殃的又不是二弟。” 她说着笑了出声“说句不地道的,我倒是希望有人折腾他们,别让他们过得太轻松,这样总比他们去折腾别人要好许多。” 顾景熙颔首“那倒也是。” - 孟老夫人觉得自家有爵位,儿子是永昌伯,要给儿子再找个好姑娘做媳妇并不难,毕竟嫁给她儿子,那就是伯爵夫人,不知多少好姑娘愿意。 然而,孟老夫人还是过于自信了。 媒婆按照孟老夫人的要求,找没成过婚的年轻姑娘,但很不顺利。 原本孟老夫人就想着,前任儿媳妇这个年纪的不好拿捏,找个年轻的好拿捏,所以要求十五六岁的,且年轻的能生养,能给她再添孙子孙女,现在她儿子子嗣还是单薄了些,就只剩两儿两女。 媒婆也按照孟老夫人的要求给她物色姑娘,门第倒是不需要多高,只要家世清白的书香门第,家中父亲或兄长做个六七品小官的都行,姑娘要温柔贤惠、知书达理,模样也得不错,但最后找不到。 媒婆也是犯难,所以亲自登门一趟,想着让孟老夫人降低要求。 孟老夫人得知媒婆登门,以为是物色到好姑娘,烦闷的心情瞬间得到缓和,就他们家这条件,想要再找个好姑娘那还不简单?倒是董氏,今年都二十六了,还嫁过两次,董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想嫁比她儿子更好的男子是不可能的了,没准儿连嫁出去都难,届时她儿子迎娶新人,董氏就知道后悔了。 媒婆由丫鬟领着到了荣福堂,跟孟老夫人见礼,还不待她说话,就听到孟老夫人问“张媒人,物色到哪家的姑娘?” 媒婆懵了下才反应过来,迟疑着道“老夫人,我按照您的要求给孟伯爷物色了好些个姑娘,但是……”说到最后,她欲言又止。 孟老夫人皱起眉头“但是什么?” 媒婆斟酌着道“但是她们的父母都不愿把姑娘嫁给孟伯爷。” 孟老夫人听后愣住,她儿子虽然不是身居高位的官员,但有爵位,还有个长兴侯做女婿,到底差哪儿了?竟然还有门户不高的人家不愿把姑娘嫁给她儿子? 她眉头皱得更紧“因何缘故?” 媒婆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不悦,但有些真话不得不说,硬着头皮如实回道“他们说孟伯爷天生姻缘淡薄,无论是谁嫁给他,都无法白头偕老。” 孟老夫人脸色一沉,怒道“简直一派胡言!到底是谁在背后胡诌,编排我儿?” 媒婆忙道“老夫人息怒,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外面那些人说的,他们说孟伯爷娶了三任妻子,原配妻子嫁给孟伯爷一年就死了,第二任妻子跟孟伯爷做了十五年夫妻,被休弃的当晚就死了,第三任妻子嫁给孟伯爷不到一年就和离。” 媒婆悄悄看了眼孟老夫人的脸色,接着道“他们说孟伯爷的第二任妻子之所以能跟他做那么久的夫妻,那是因为生性恶毒,生性善良的女子都活不久,活下来的董家女还是因为孩子给她挡了灾。” 孟老夫人听罢,怒不可遏“胡说八道!那是她们的问题,与我儿何干?” 媒婆回道“老夫人,话是这样说,我也知道与孟伯爷无关,可他们就是这样传,且也不愿将女儿嫁给孟伯爷。” 孟老夫人气得不轻,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儿子好歹是永昌伯,长得一表人才,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凭什么嫌弃她儿子? 媒婆感觉孟家这银子不好赚,却又不好得罪孟家,试探着问“老夫人,那孟伯爷的婚事?” 孟老夫人沉声道“找,继续找,我就不信没有姑娘嫁给我儿。” 媒婆脸露难色“老夫人,如今这种情况,找十五六岁没成过亲的姑娘,怕是有些难,要不您稍微放宽一下要求?” 孟老夫人眉头紧皱,看向她“如何放宽?” 媒婆斟酌着道“找丧夫的,或者是和离的女子会容易许多,但年轻的,二十岁左右的估计也有些难,年纪要再往上一些,但老夫人放心,肯定会找比孟伯爷年轻的。”长兴侯府。 屋外小院里的花盛放,彩蝶翩飞,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屋内 凝冬小跑着进屋,看到孟瑾瑶后快步走到她跟前,福身一礼,然后道“夫人,伯爷那边有新情况了。” 孟瑾瑶本来有点困,脑袋一点一点的,听到这句话,她忽然就清醒了,蓦地抬头“他们几个又整什么幺蛾子?” 凝冬回道“奴婢方才在外面听说老夫人找了媒婆,说是要给伯爷物色姑娘,伯爷在不久的将来又要娶媳妇了。” 孟瑾瑶听后诧异,她父亲前几天才和离,现在祖母就要给父亲张罗婚事了? 她敢肯定,这绝不是她父亲的意思,就父亲对董姨那依依不舍的模样,肯定不会那么快就想要再娶,在未来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里,父亲都放不下董姨,这种情况下娶了人家姑娘,也有得折腾了,除非新任妻子能有本事取代董姨在父亲心中的位置。 凝冬道“夫人,伯爷要是再娶,那就是第四次成亲了。” 顾景熙刚进屋,就听到凝冬的后半句话,好奇道“阿瑶,谁第四次成亲?” 孟瑾瑶笑道“我的父亲,你的岳父。” 顾景熙一脸错愕,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岳父不是前几天才和离?那么快又要娶妻?” 孟瑾瑶无奈摇头“我觉得不是我父亲的意思,而是我祖母的意思,我祖母现在找媒婆给他物色好姑娘,估摸着今年内会娶妻,我们就提前准备好随礼吧。” 顾景熙默然,才和离没几天,就张罗婚事,是不是太快了些? 片刻后,他示意丫鬟退下,然后问“阿瑶,此事你怎么看?” 孟瑾瑶不甚在意道“天要下雨,父亲要娶后母,随他去吧,让他们慢慢折腾。其实前几日父亲和离的时候,我就已经料到父亲会再娶,只是没想到祖母那么快就找了媒婆。” 顾景熙又问“阿瑶就不怕岳父又娶了个像孙氏那样的女子?” 孟瑾瑶轻轻摇头“二弟长大了,且还有我们撑腰,父亲就算真的娶了这种女人,她也不敢动二弟,到时候遭殃的又不是二弟。” 她说着笑了出声“说句不地道的,我倒是希望有人折腾他们,别让他们过得太轻松,这样总比他们去折腾别人要好许多。” 顾景熙颔首“那倒也是。” - 孟老夫人觉得自家有爵位,儿子是永昌伯,要给儿子再找个好姑娘做媳妇并不难,毕竟嫁给她儿子,那就是伯爵夫人,不知多少好姑娘愿意。 然而,孟老夫人还是过于自信了。 媒婆按照孟老夫人的要求,找没成过婚的年轻姑娘,但很不顺利。 原本孟老夫人就想着,前任儿媳妇这个年纪的不好拿捏,找个年轻的好拿捏,所以要求十五六岁的,且年轻的能生养,能给她再添孙子孙女,现在她儿子子嗣还是单薄了些,就只剩两儿两女。 媒婆也按照孟老夫人的要求给她物色姑娘,门第倒是不需要多高,只要家世清白的书香门第,家中父亲或兄长做个六七品小官的都行,姑娘要温柔贤惠、知书达理,模样也得不错,但最后找不到。 媒婆也是犯难,所以亲自登门一趟,想着让孟老夫人降低要求。 孟老夫人得知媒婆登门,以为是物色到好姑娘,烦闷的心情瞬间得到缓和,就他们家这条件,想要再找个好姑娘那还不简单?倒是董氏,今年都二十六了,还嫁过两次,董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想嫁比她儿子更好的男子是不可能的了,没准儿连嫁出去都难,届时她儿子迎娶新人,董氏就知道后悔了。 媒婆由丫鬟领着到了荣福堂,跟孟老夫人见礼,还不待她说话,就听到孟老夫人问“张媒人,物色到哪家的姑娘?” 媒婆懵了下才反应过来,迟疑着道“老夫人,我按照您的要求给孟伯爷物色了好些个姑娘,但是……”说到最后,她欲言又止。 孟老夫人皱起眉头“但是什么?” 媒婆斟酌着道“但是她们的父母都不愿把姑娘嫁给孟伯爷。” 孟老夫人听后愣住,她儿子虽然不是身居高位的官员,但有爵位,还有个长兴侯做女婿,到底差哪儿了?竟然还有门户不高的人家不愿把姑娘嫁给她儿子? 她眉头皱得更紧“因何缘故?” 媒婆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不悦,但有些真话不得不说,硬着头皮如实回道“他们说孟伯爷天生姻缘淡薄,无论是谁嫁给他,都无法白头偕老。” 孟老夫人脸色一沉,怒道“简直一派胡言!到底是谁在背后胡诌,编排我儿?” 媒婆忙道“老夫人息怒,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外面那些人说的,他们说孟伯爷娶了三任妻子,原配妻子嫁给孟伯爷一年就死了,第二任妻子跟孟伯爷做了十五年夫妻,被休弃的当晚就死了,第三任妻子嫁给孟伯爷不到一年就和离。” 媒婆悄悄看了眼孟老夫人的脸色,接着道“他们说孟伯爷的第二任妻子之所以能跟他做那么久的夫妻,那是因为生性恶毒,生性善良的女子都活不久,活下来的董家女还是因为孩子给她挡了灾。” 孟老夫人听罢,怒不可遏“胡说八道!那是她们的问题,与我儿何干?” 媒婆回道“老夫人,话是这样说,我也知道与孟伯爷无关,可他们就是这样传,且也不愿将女儿嫁给孟伯爷。” 孟老夫人气得不轻,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儿子好歹是永昌伯,长得一表人才,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凭什么嫌弃她儿子? 媒婆感觉孟家这银子不好赚,却又不好得罪孟家,试探着问“老夫人,那孟伯爷的婚事?” 孟老夫人沉声道“找,继续找,我就不信没有姑娘嫁给我儿。” 媒婆脸露难色“老夫人,如今这种情况,找十五六岁没成过亲的姑娘,怕是有些难,要不您稍微放宽一下要求?” 孟老夫人眉头紧皱,看向她“如何放宽?” 媒婆斟酌着道“找丧夫的,或者是和离的女子会容易许多,但年轻的,二十岁左右的估计也有些难,年纪要再往上一些,但老夫人放心,肯定会找比孟伯爷年轻的。” 第四百九十六章 发泄对象 孟老夫人听了此言,心里郁闷,她儿子好歹是永昌伯,何至于将条件降得如此低? 媒婆见她不愿,也不好说自己不干了,只能劝着“老夫人,您想啊,这年轻的姑娘,就跟您府里的孙辈差不多年纪,哪能管好中馈,让孩子们听从她?上了点年纪的可就不一样了,起码看起来都像长辈的样子。” 孟老夫人听罢,又觉得媒婆言之有理,换个角度想问题,让儿子娶个年纪大点的也有好处,年纪大的女子不能生育,不会威胁到承兴的地位,不然她儿子那糊涂虫被枕边风一吹,又想方设法废了承兴,改立现任妻子的孩子做世子。 经过一番权衡利弊,孟老夫人的心还是偏向小孙子孟承兴,儿子娶个年纪大的女人没事,但她孙子的世子之位不可动摇,淡声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年纪大点也有年纪大点的好处。” 媒婆见她认同了自己的说法,又接着道“老夫人放心,我定会给伯爷物色端庄淑雅、模样出挑的女子,届时您见了人若是觉得不合适,那就再继续寻,总能找到合您心意的儿媳妇。” 孟老夫人微微颔首,又强调道“我们孟家是百年勋爵之家,选儿媳妇也要看门第,要出身官宦人家的女子,即使门第低些也无妨,只要是书香门第即可。” 媒婆无奈,若非孟老夫人要求官宦人家,且还要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子,有的是年轻姑娘愿意嫁给孟伯爷,但嘴上也连忙应道“老夫人放心,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去寻,定让您满意。” 将媒婆打发走,孟老夫人长叹一声,心里暗道家门不幸,之前让董氏这样的女子进门,坏了她儿子的名声,害得她儿子如今婚事艰难。 媒婆出了孟家,忍不住鄙夷一番,孟家这媒人钱真不好赚,这孟伯爷都要四婚了,孟家名声又不怎样,且还落魄了,还要求什么十五六岁,出自书香门第,没成过婚的貌美姑娘?真是自取其辱,活该被嫌弃的,明明上一任妻子就是寡妇改嫁的,成亲次数越多,要求就越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那厢,孟冬远得知媒婆又一次登门,猜想是物色了姑娘,来询问他母亲的想法,顿时一阵烦躁,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片刻,忽然就有了主意,快步前往荣福堂找老母亲。 媒婆给他物色到姑娘也不打紧,他去询问一番,然后一通嫌弃,让母亲打消想法,若这次告吹,下次再接再厉,只要把自己的婚事搞砸。 到了荣福堂,孟冬远给老母亲请安,刚坐下后就问“母亲,儿子听闻张媒人来过。” 孟老夫人估摸不准他的意图,颔首道“是来过,怎么了?” 孟冬远又问“不知张媒人物色了哪家的姑娘?” 孟老夫人诧异,没想到儿子会问起此事,以为儿子是想通了,放下董氏,迎娶新人,欣慰道“你能关心自己的婚事,母亲很是高兴,但这次不是很顺利。”她说着,语气一沉,“这都是董氏给害的,若非她闹和离,毁了你的名声,你也不至于得了个天生姻缘淡薄的名声。” 孟冬远茫然“母亲,这话是何意?” 孟老夫人将媒婆反映的情况告知,末了又道“你现在姻缘不顺,她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今年二十六,还嫁过两次人,即使以后能嫁出去,也不可能嫁比我们家更好的人家。” 孟冬远得知自己姻缘受阻,却是松了一口气,宽慰道“母亲,儿子这般年纪,不娶妻也可以,过两三年,承章也到娶妻的年纪了,等您的孙媳妇进门,掌家之事就交给她。” 孟老夫人闻言,脸色沉了下来,承章又不是世子,掌家之事哪儿轮得到承章的媳妇?理应是承兴的媳妇掌家,尽管她几番敲打,儿子仍是偏心承章,但她也不会如了儿子的意,等儿子娶新的媳妇,由新媳妇进门掌家,过几年承兴娶媳妇,就将中馈交给承兴媳妇。 她也不跟儿子吵,温声道“你也不必气馁,稍微降低点要求,你的婚事也不难,母亲会给你物色好女子的,早些定下婚事,下半年成婚。” 孟冬远“……” 沉默片刻,他道“有劳母亲为儿子费心了。” 孟老夫人道“你我母子,何须客气?我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 孟冬远应声,向老母亲告辞,出了荣福堂后,他憋了一肚子火却又无从发泄,想他一把年纪,连婚姻大事都无法自己做主,母亲让他娶谁他就得娶谁,违抗母命就是不孝。 忽而,孟冬远想起一个能让他发泄不满的对象,那就是小儿子孟承兴,他看这心思歹毒的逆子不顺眼许久,奈何母亲护着,他连惩治这逆子都受到阻碍,如今母亲不在跟前看着,他倒是可以找个机会惩治一番,反正这逆子此刻肯定没有用功读书。 孟冬远一言不发到了孟承兴的院子,下人上前行礼,他挥一挥手让人退下,径自往儿子书房的方向走过去,并阻止下人去通报,为的就是给那逆子一个措手不及。 他推开书房门,往书房里望去,看到的画面果真是没让他失望,逆子与貌美丫鬟抱在一起,衣衫不整的,逆子脸上有被打断好事的愤怒,丫鬟则是一脸惊慌。 孟承兴没想到来人竟是父亲,脸上的表情由愤怒转变为惊慌与尴尬,连忙将怀里的丫鬟推开,拉好自己的衣襟,讪讪地问“父亲,您怎么来了?” 孟冬远阴沉着脸“我恰巧经过你的院子,想起你祖母说你读书很用功,每日从书院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读书,就来考一考你的学问。”他瞥了眼已经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接着道,“没想到你平时从书院回来后,就是这样用功的。” 孟承兴霎时间哑口无言,但他脑子转得很快,马上将责任推给丫鬟,扑通跪下“父亲,儿子知错,都是这贱蹄子引诱儿子。” 丫鬟震惊地看了他一眼,明明是他主动的。 孟冬远看了眼丫鬟,其实他心里对儿子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也没有重罚丫鬟,这丫鬟留着还有用处,便轻拿轻放处置“念在你是初犯,扣三个月的月钱,下不为例,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丫鬟懵了,忘了反应,本以为要逐出府,没想到就扣三个月的月钱。 孟冬远转眼看儿子,不容置喙道“你既然知错,就带上书本去祠堂里跪着念书,好让列祖列宗都知道你是真的知错了,保佑你通过灵山书院的考核。去吧,我会让人盯着你念书。” 孟承兴又惊又愕,心底抗拒,却又无从反抗,只好应道“是,父亲。” 孟冬远瞧见逆子憋屈了,心里也舒畅了不少。孟老夫人听了此言,心里郁闷,她儿子好歹是永昌伯,何至于将条件降得如此低? 媒婆见她不愿,也不好说自己不干了,只能劝着“老夫人,您想啊,这年轻的姑娘,就跟您府里的孙辈差不多年纪,哪能管好中馈,让孩子们听从她?上了点年纪的可就不一样了,起码看起来都像长辈的样子。” 孟老夫人听罢,又觉得媒婆言之有理,换个角度想问题,让儿子娶个年纪大点的也有好处,年纪大的女子不能生育,不会威胁到承兴的地位,不然她儿子那糊涂虫被枕边风一吹,又想方设法废了承兴,改立现任妻子的孩子做世子。 经过一番权衡利弊,孟老夫人的心还是偏向小孙子孟承兴,儿子娶个年纪大的女人没事,但她孙子的世子之位不可动摇,淡声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年纪大点也有年纪大点的好处。” 媒婆见她认同了自己的说法,又接着道“老夫人放心,我定会给伯爷物色端庄淑雅、模样出挑的女子,届时您见了人若是觉得不合适,那就再继续寻,总能找到合您心意的儿媳妇。” 孟老夫人微微颔首,又强调道“我们孟家是百年勋爵之家,选儿媳妇也要看门第,要出身官宦人家的女子,即使门第低些也无妨,只要是书香门第即可。” 媒婆无奈,若非孟老夫人要求官宦人家,且还要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子,有的是年轻姑娘愿意嫁给孟伯爷,但嘴上也连忙应道“老夫人放心,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去寻,定让您满意。” 将媒婆打发走,孟老夫人长叹一声,心里暗道家门不幸,之前让董氏这样的女子进门,坏了她儿子的名声,害得她儿子如今婚事艰难。 媒婆出了孟家,忍不住鄙夷一番,孟家这媒人钱真不好赚,这孟伯爷都要四婚了,孟家名声又不怎样,且还落魄了,还要求什么十五六岁,出自书香门第,没成过婚的貌美姑娘?真是自取其辱,活该被嫌弃的,明明上一任妻子就是寡妇改嫁的,成亲次数越多,要求就越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那厢,孟冬远得知媒婆又一次登门,猜想是物色了姑娘,来询问他母亲的想法,顿时一阵烦躁,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片刻,忽然就有了主意,快步前往荣福堂找老母亲。 媒婆给他物色到姑娘也不打紧,他去询问一番,然后一通嫌弃,让母亲打消想法,若这次告吹,下次再接再厉,只要把自己的婚事搞砸。 到了荣福堂,孟冬远给老母亲请安,刚坐下后就问“母亲,儿子听闻张媒人来过。” 孟老夫人估摸不准他的意图,颔首道“是来过,怎么了?” 孟冬远又问“不知张媒人物色了哪家的姑娘?” 孟老夫人诧异,没想到儿子会问起此事,以为儿子是想通了,放下董氏,迎娶新人,欣慰道“你能关心自己的婚事,母亲很是高兴,但这次不是很顺利。”她说着,语气一沉,“这都是董氏给害的,若非她闹和离,毁了你的名声,你也不至于得了个天生姻缘淡薄的名声。” 孟冬远茫然“母亲,这话是何意?” 孟老夫人将媒婆反映的情况告知,末了又道“你现在姻缘不顺,她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今年二十六,还嫁过两次人,即使以后能嫁出去,也不可能嫁比我们家更好的人家。” 孟冬远得知自己姻缘受阻,却是松了一口气,宽慰道“母亲,儿子这般年纪,不娶妻也可以,过两三年,承章也到娶妻的年纪了,等您的孙媳妇进门,掌家之事就交给她。” 孟老夫人闻言,脸色沉了下来,承章又不是世子,掌家之事哪儿轮得到承章的媳妇?理应是承兴的媳妇掌家,尽管她几番敲打,儿子仍是偏心承章,但她也不会如了儿子的意,等儿子娶新的媳妇,由新媳妇进门掌家,过几年承兴娶媳妇,就将中馈交给承兴媳妇。 她也不跟儿子吵,温声道“你也不必气馁,稍微降低点要求,你的婚事也不难,母亲会给你物色好女子的,早些定下婚事,下半年成婚。” 孟冬远“……” 沉默片刻,他道“有劳母亲为儿子费心了。” 孟老夫人道“你我母子,何须客气?我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 孟冬远应声,向老母亲告辞,出了荣福堂后,他憋了一肚子火却又无从发泄,想他一把年纪,连婚姻大事都无法自己做主,母亲让他娶谁他就得娶谁,违抗母命就是不孝。 忽而,孟冬远想起一个能让他发泄不满的对象,那就是小儿子孟承兴,他看这心思歹毒的逆子不顺眼许久,奈何母亲护着,他连惩治这逆子都受到阻碍,如今母亲不在跟前看着,他倒是可以找个机会惩治一番,反正这逆子此刻肯定没有用功读书。 孟冬远一言不发到了孟承兴的院子,下人上前行礼,他挥一挥手让人退下,径自往儿子书房的方向走过去,并阻止下人去通报,为的就是给那逆子一个措手不及。 他推开书房门,往书房里望去,看到的画面果真是没让他失望,逆子与貌美丫鬟抱在一起,衣衫不整的,逆子脸上有被打断好事的愤怒,丫鬟则是一脸惊慌。 孟承兴没想到来人竟是父亲,脸上的表情由愤怒转变为惊慌与尴尬,连忙将怀里的丫鬟推开,拉好自己的衣襟,讪讪地问“父亲,您怎么来了?” 孟冬远阴沉着脸“我恰巧经过你的院子,想起你祖母说你读书很用功,每日从书院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读书,就来考一考你的学问。”他瞥了眼已经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接着道,“没想到你平时从书院回来后,就是这样用功的。” 孟承兴霎时间哑口无言,但他脑子转得很快,马上将责任推给丫鬟,扑通跪下“父亲,儿子知错,都是这贱蹄子引诱儿子。” 丫鬟震惊地看了他一眼,明明是他主动的。 孟冬远看了眼丫鬟,其实他心里对儿子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也没有重罚丫鬟,这丫鬟留着还有用处,便轻拿轻放处置“念在你是初犯,扣三个月的月钱,下不为例,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丫鬟懵了,忘了反应,本以为要逐出府,没想到就扣三个月的月钱。 孟冬远转眼看儿子,不容置喙道“你既然知错,就带上书本去祠堂里跪着念书,好让列祖列宗都知道你是真的知错了,保佑你通过灵山书院的考核。去吧,我会让人盯着你念书。” 孟承兴又惊又愕,心底抗拒,却又无从反抗,只好应道“是,父亲。” 孟冬远瞧见逆子憋屈了,心里也舒畅了不少。 第四百九十七章 小绿茶男 当日晚上,阴冷的祠堂内,烛光闪烁,孟承兴的读书声在祠堂内显得尤为突兀。 对孟承兴而言,今日这惩罚,可以说是耻辱也不为过,他严重怀疑父亲公报私仇,前些天他让董氏小产,也就抄了三次家规,如今却因与丫鬟有暧昧,被罚跪在祠堂里念书,跪祠堂就跪祠堂,边跪边念书就是耻辱。 盯着孟承兴的仆人是孟冬远的心腹随从,只听从孟冬远的话,听到孟承兴念书的声音降低,便出言道“世子爷,您若是口渴了,小的就给您倒杯水来,伯爷说了,您今晚要好好念书,声音响亮,务必让列祖列宗知道您真心知错。” 孟承兴扔下书本,扭头看他,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教我做事?” 仆人也不恼,只道“世子爷,小的哪儿有资格教您做事?这也是听伯爷命令行事,您若是不满,可以亲自去跟伯爷说。” 孟承兴气愤不已,却又拿他没办法,但如今也不是跟他杠的时候,等明日祖母知晓此事,自会替他做主。.m 翌日清晨,孟老夫人一觉醒来,得知小孙子被罚跪祠堂念书一整夜,今早都没精神去书院上课,气得早膳都吃不下,立即让人去把儿子喊过来,劈头盖脸一顿指责。 孟冬远回道“母亲,承兴读书不用功,把心思花在此事上,该重罚,不然下次还会再犯。” 孟老夫人不以为意道“那你该罚心比天高想要爬床的丫鬟,承兴才十四,那丫鬟十六,若非那丫鬟引诱他,他能做出这种事?”壹趣妏敩 孟冬远道“那也是他意志不坚定,若他意志坚定,丫鬟这点伎俩能让他动摇?” 闻言,孟老夫人心里更气愤,感觉儿子人到中年却叛逆起来,都学会跟她唱反调了,愠怒道“你罚他跪在祠堂里念书的事传了出去,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怎的就不知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旁人家发生这种事,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保住孩子的名声,你倒好,你生怕他名声太好。” 孟冬远昨日也只是找儿子出气,倒是没想到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事,听到母亲这么说,他倒觉得自己昨天做得不错,原本这逆子就已经跟他离心,又谋害他未出世的孩子,害得他没了妻子和孩子,他以后也不能指望这逆子,再说这逆子也不可能有什么出息,心肠歹毒不说,小小年纪就沉迷女色,迟早会成为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毁了名声,以后好给承章腾位置。 见儿子不吭声,孟老夫人也没想太多,这儿子不怎么机灵,做事不稳妥很正常,沉声道“你都已经到了做祖父的年纪,以后行事不可再如此鲁莽,凡事三思而后行,以家族利益和名声为重。” 孟冬远恭顺道“儿子谨记。” 孟老夫人也懂得拿捏人心,打一巴掌给颗甜枣,见儿子温顺了,便缓和了语气“用早膳了没有?若是没有,就留下一起用膳吧。” 孟冬远如实回道“尚未。” 用早膳时,母子俩其乐融融,仿佛方才疾言厉色的训话不曾存在。 用过早膳后,孟冬远就离开了荣福堂。 孟老夫人心疼爱孙昨晚跪着念书受苦,带上涂抹膝盖的药,以及润喉的汤水,亲自去小孙子的院子看望,一番温言软语安抚过后,又惩治了昨日那丫鬟,将那丫鬟发卖出去。 至于孟承兴去年年底收下的那个通房丫鬟,目前还留着,但也被孟老夫人叫到跟前敲打一番,勒令她在孟承兴没通过灵山书院的考核之前,做好丫鬟的本分,不可让孟承兴分心,否则直接发卖出去。 孟老夫人此举,也震慑了孟承兴院子里想要爬床的其他丫鬟。 但对孟承兴而言,那是真的难受,他初尝人事不久,正对此事上头,忽然间要戒掉,那怎么受得了? 孟老夫人也是真的想孙子成才,不想让那些个媚主的丫鬟毁了孙子的前程,但又不想孙子对自己有意见,语重心长道“承兴,你可别怪祖母对你太过严厉,祖母这也是为了你好,等你以后考取功名,有出息了,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这些不过是稍有姿色的丫鬟罢了。” 孟承兴乖巧地应道“祖母,孙儿知道您的一片良苦用心,昨夜孙儿在祖宗面前反省一宿,深刻认识到错误,孙儿不该将时间浪费在此事上面。” 孟老夫人听着孙子沙哑的声音,又是一阵心疼“你能明白就好,你父亲也真是的,竟然让你一整宿都念书,这声音都沙哑了。” 孟承兴连连摇头“祖母,您也别怪父亲,父亲对孙儿那是爱之深,责之切,看见孙儿将时间浪费在别的事情上,一时恼火才如此。” 孟老夫人听罢,心里很是欣慰孙子的懂事,对儿子的行事也更加不满,但有些话也不好在孙子面前说,免得父子以后不亲近,便道“你昨夜一宿没睡,今日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明日去书院。” 孟承兴乖巧点头,亲自将孟老夫人送到院子门口,折回去之后,他也没有休息,而是去了书房,拿起书本,用他那早已沙哑的声音念起了文章。 孟承兴的通房丫鬟听到读书声,跟孟承兴对视一眼,马上就知道孟承兴的用意,去了一趟荣福堂,将孟承兴没休息,还在用功读书的事告知孟老夫人。 孟老夫人得知后,对孙子的努力上进感到高兴,但更多的是心疼孙子,昨夜都一宿没睡,现在还不休息,身体哪里吃得消? 最后,孟老夫人怕孙子累垮了身子,还是选择再走一趟。 孟承兴见孟老夫人又来了,当即就训斥自己的通房丫鬟多事。 孟老夫人倒是为丫鬟说了句好话,然后温言软语地劝孙子好好休息,读书的事不能急,身体最要紧,亲眼看到孙子回房休息也没回去,在小厅里坐着,待丫鬟告知孟承兴已入睡,这才回荣福堂。 她前脚刚走,丫鬟后脚就进了内室,将孟老夫人已回去的事告知。 孟承兴听罢,嘴角上扬,目的已经达成,他终于安心睡觉了,没有再折腾什么念书的事。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更新,第四百九十七章 小绿茶男免费阅读。 第四百九十八章 即将临盆 长兴侯府。 孟家那边三代人的勾心斗角,孟瑾瑶没兴趣关注,也没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如今她即将临盆,整日焦虑不安。 顾家早已找好了乳母,且还找了两个,就怕其中一个奶水不足饿着孩子,多找一个分担,稳婆也是找经验丰富口碑好的,住在家里十二个时辰待命,孟瑾瑶若是发动,马上就能到场。 张氏见她挺着大肚子,由丫鬟搀扶着在花园里散步,迈步上前打招呼“三弟妹,又在散步啊。” 孟瑾瑶含笑回应“大嫂。” 张氏看着她的肚子,问“三弟妹,你就这几天内发动了吧?” 孟瑾瑶轻轻颔首“大夫是这样说的,不过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孩子似乎还没有要出来的打算。” 张氏回道“有些孕妇会晚几天发动,三弟妹也别急,或许明天,又或许后天,孩子就闹着要出来了。”她说着,再次提醒,“等你发动的时候,记得差人去太医院请百里太医,他处理产妇的各种情况经验丰富,就算没什么事,有他在也安心许多。” 孟瑾瑶温声回道“多谢大嫂提醒。” 张氏又道“我还有事要忙,改日再找三弟妹说话。” 孟瑾瑶含笑点头“好,大嫂先去忙吧。” 张氏微微颔了颔首,然后转身离开,在转身后,她轻不可闻地叹了声,自家女儿也就比三弟妹小一岁,三弟妹都要做母亲了,而她女儿自从和离之后就抗拒嫁人,现在年纪轻轻的,就跟她婆母待在佛堂里,整日诵经礼佛,都快成出家人了。 昨日晚上,她跟女儿说余家的公子挺好的,长得一表人才,学识也不错,且还洁身自好,是个好郎君,余家夫人也很和善,会是个好婆母。 结果呢,她女儿当着她的面轻轻拨动着手里的念珠,念起了佛经,压根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甚至都当没听见,念完一段佛经,还以出家人的口吻问她“施主,您还没回去?贫尼今晚吃斋,饭菜怕是不合施主的胃口,施主还是请回吧。” 原本她就生气了,听到女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更气了,直接把她气得半宿没睡着,想找丈夫说说话,又想起丈夫在美妾房中鬼混,只能自我消化情绪。 今日一早,她就起来忙活,在忙碌中也没时间郁闷。 - 又过了三天,孟瑾瑶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孩子没有要出来的征兆。 因此,孟瑾瑶的焦虑日益加重,原本她对生孩子了解越多,就越是害怕,在得知大概发动时间后,每日醒来都把自己安抚好,尽可能的让自己平静地迎接这一天的到来,结果还没发动,她就要多焦虑一天。 顾景熙也看出她的焦虑与害怕,想方设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将不少公务分给两位少卿去办,自己腾出多点时间陪伴她,一下值就马上回家。 今日,顾景熙刚回来,就看到孟瑾瑶盯着肚子发呆,就连自己走到她身边,她都没发现,便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柔声问“阿瑶,在想什么呢?” 孟瑾瑶闻声,抬起头来,见他眸光温柔看着自己,随之扬起一抹笑意“夫君回来啦。” 顾景熙颔首“嗯,刚回来,你在想什么呢?” 孟瑾瑶轻轻摇头“也没想什么,就是想着孩子怎么还没出来?大夫都说也就这几天发动了,但是今天还没有动静,我从早上等到现在,还没等到发动。” 顾景熙安抚道“阿瑶别急,可能我们的孩子是个慢性子。” 孟瑾瑶抿了抿嘴,轻叹一声“可是孩子在我肚子里多呆一天,我就多焦虑一天,现在我每日都想着把孩子生出来就不用焦虑了。” 顾景熙看着她的肚子,其实不仅她焦虑,自己也焦虑,去了解了女子生产的各种凶险,心里也是各种担忧,现在已经有了个想法,等生完这一胎就不生二胎,阿瑶就怀这一胎都很辛苦了。 片刻后,孟瑾瑶又道“夫君,我今日闲着无事,给孩子想了好几个小名,最后从几个小名里选了一个确定下来。”彡彡訁凊 顾景熙微愣,旋即好奇地问“什么小名?” 孟瑾瑶笑道“孩子的小名叫晚晚,你觉得如何?” 顾景熙以为是清丽婉约的婉,当即就道“有一美人,婉如清扬,小名婉婉也挺好,我们的闺女肯定是个眉清目秀、性子温婉的姑娘。” 闻言,孟瑾瑶微微怔了下,继而笑着摇头“不是这个婉,夫君再猜一猜?” 顾景熙猜测道“那是琬琰的琬?银钗虽可漫,琬琰终难改,琬有美玉的意思,这小名很适合我们家闺女。” 孟瑾瑶再次摇头“也不是,夫君再猜。” 顾景熙想了想,再次猜测道“难道是菀菀高树起,灿灿繁华开的菀?那也挺好,这小名不错,也适合我们家闺女。” 孟瑾瑶眼神古怪地觑了觑他,再一次摇头“都不是,虽然夫君说的寓意都挺不错的,但我说的晚晚,是吃晚饭的晚。” 闻言,顾景熙当即愣住,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吃晚饭的晚,遂问“阿瑶为何取这个晚?” 孟瑾瑶反问“夫君不觉得吃晚饭的晚,很适合我们家闺女吗?” 顾景熙摇头,他并不觉得,这个晚好像有点配不上他家闺女。 孟瑾瑶解释道“这孩子迟迟不出来,总不能喊她早早吧?迟迟又有点不好听,那晚晚就不错。” 顾景熙沉默,但对上媳妇的眸光,他当即点头附和“阿瑶言之有理,谁让她迟迟不出来?那就喊叫她晚晚,她的小名就叫晚晚。” 孟瑾瑶很满意他的回话,重新扬起笑意,轻抚着肚子,又道“但是二嫂说,看我的肚子,我这胎可能是个男孩。” 顾景熙回道“我觉得不可能,当初我给她起名字的时候,她马上就有胎动了,证明她很满意我给她起的名字,她就是个姑娘。” 孟瑾瑶赞同他的话“我也觉得她像个姑娘。”长兴侯府。 孟家那边三代人的勾心斗角,孟瑾瑶没兴趣关注,也没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如今她即将临盆,整日焦虑不安。 顾家早已找好了乳母,且还找了两个,就怕其中一个奶水不足饿着孩子,多找一个分担,稳婆也是找经验丰富口碑好的,住在家里十二个时辰待命,孟瑾瑶若是发动,马上就能到场。 张氏见她挺着大肚子,由丫鬟搀扶着在花园里散步,迈步上前打招呼“三弟妹,又在散步啊。” 孟瑾瑶含笑回应“大嫂。” 张氏看着她的肚子,问“三弟妹,你就这几天内发动了吧?” 孟瑾瑶轻轻颔首“大夫是这样说的,不过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孩子似乎还没有要出来的打算。” 张氏回道“有些孕妇会晚几天发动,三弟妹也别急,或许明天,又或许后天,孩子就闹着要出来了。”她说着,再次提醒,“等你发动的时候,记得差人去太医院请百里太医,他处理产妇的各种情况经验丰富,就算没什么事,有他在也安心许多。” 孟瑾瑶温声回道“多谢大嫂提醒。” 张氏又道“我还有事要忙,改日再找三弟妹说话。” 孟瑾瑶含笑点头“好,大嫂先去忙吧。” 张氏微微颔了颔首,然后转身离开,在转身后,她轻不可闻地叹了声,自家女儿也就比三弟妹小一岁,三弟妹都要做母亲了,而她女儿自从和离之后就抗拒嫁人,现在年纪轻轻的,就跟她婆母待在佛堂里,整日诵经礼佛,都快成出家人了。 昨日晚上,她跟女儿说余家的公子挺好的,长得一表人才,学识也不错,且还洁身自好,是个好郎君,余家夫人也很和善,会是个好婆母。 结果呢,她女儿当着她的面轻轻拨动着手里的念珠,念起了佛经,压根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甚至都当没听见,念完一段佛经,还以出家人的口吻问她“施主,您还没回去?贫尼今晚吃斋,饭菜怕是不合施主的胃口,施主还是请回吧。” 原本她就生气了,听到女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更气了,直接把她气得半宿没睡着,想找丈夫说说话,又想起丈夫在美妾房中鬼混,只能自我消化情绪。 今日一早,她就起来忙活,在忙碌中也没时间郁闷。 - 又过了三天,孟瑾瑶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孩子没有要出来的征兆。 因此,孟瑾瑶的焦虑日益加重,原本她对生孩子了解越多,就越是害怕,在得知大概发动时间后,每日醒来都把自己安抚好,尽可能的让自己平静地迎接这一天的到来,结果还没发动,她就要多焦虑一天。 顾景熙也看出她的焦虑与害怕,想方设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将不少公务分给两位少卿去办,自己腾出多点时间陪伴她,一下值就马上回家。 今日,顾景熙刚回来,就看到孟瑾瑶盯着肚子发呆,就连自己走到她身边,她都没发现,便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柔声问“阿瑶,在想什么呢?” 孟瑾瑶闻声,抬起头来,见他眸光温柔看着自己,随之扬起一抹笑意“夫君回来啦。” 顾景熙颔首“嗯,刚回来,你在想什么呢?” 孟瑾瑶轻轻摇头“也没想什么,就是想着孩子怎么还没出来?大夫都说也就这几天发动了,但是今天还没有动静,我从早上等到现在,还没等到发动。” 顾景熙安抚道“阿瑶别急,可能我们的孩子是个慢性子。” 孟瑾瑶抿了抿嘴,轻叹一声“可是孩子在我肚子里多呆一天,我就多焦虑一天,现在我每日都想着把孩子生出来就不用焦虑了。” 顾景熙看着她的肚子,其实不仅她焦虑,自己也焦虑,去了解了女子生产的各种凶险,心里也是各种担忧,现在已经有了个想法,等生完这一胎就不生二胎,阿瑶就怀这一胎都很辛苦了。 片刻后,孟瑾瑶又道“夫君,我今日闲着无事,给孩子想了好几个小名,最后从几个小名里选了一个确定下来。”彡彡訁凊 顾景熙微愣,旋即好奇地问“什么小名?” 孟瑾瑶笑道“孩子的小名叫晚晚,你觉得如何?” 顾景熙以为是清丽婉约的婉,当即就道“有一美人,婉如清扬,小名婉婉也挺好,我们的闺女肯定是个眉清目秀、性子温婉的姑娘。” 闻言,孟瑾瑶微微怔了下,继而笑着摇头“不是这个婉,夫君再猜一猜?” 顾景熙猜测道“那是琬琰的琬?银钗虽可漫,琬琰终难改,琬有美玉的意思,这小名很适合我们家闺女。” 孟瑾瑶再次摇头“也不是,夫君再猜。” 顾景熙想了想,再次猜测道“难道是菀菀高树起,灿灿繁华开的菀?那也挺好,这小名不错,也适合我们家闺女。” 孟瑾瑶眼神古怪地觑了觑他,再一次摇头“都不是,虽然夫君说的寓意都挺不错的,但我说的晚晚,是吃晚饭的晚。” 闻言,顾景熙当即愣住,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吃晚饭的晚,遂问“阿瑶为何取这个晚?” 孟瑾瑶反问“夫君不觉得吃晚饭的晚,很适合我们家闺女吗?” 顾景熙摇头,他并不觉得,这个晚好像有点配不上他家闺女。 孟瑾瑶解释道“这孩子迟迟不出来,总不能喊她早早吧?迟迟又有点不好听,那晚晚就不错。” 顾景熙沉默,但对上媳妇的眸光,他当即点头附和“阿瑶言之有理,谁让她迟迟不出来?那就喊叫她晚晚,她的小名就叫晚晚。” 孟瑾瑶很满意他的回话,重新扬起笑意,轻抚着肚子,又道“但是二嫂说,看我的肚子,我这胎可能是个男孩。” 顾景熙回道“我觉得不可能,当初我给她起名字的时候,她马上就有胎动了,证明她很满意我给她起的名字,她就是个姑娘。” 孟瑾瑶赞同他的话“我也觉得她像个姑娘。” 第四百九十八章 即将临盆_547 《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全本免费阅读 [] 长兴侯府。 孟家那边三代人的勾心斗角,孟瑾瑶没兴趣关注,也没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如今她即将临盆,整日焦虑不安。 顾家早已找好了乳母,且还找了两个,就怕其中一个奶水不足饿着孩子,多找一个分担,稳婆也是找经验丰富口碑好的,住在家里十二个时辰待命,孟瑾瑶若是发动,马上就能到场。 张氏见她挺着大肚子,由丫鬟搀扶着在花园里散步,迈步上前打招呼:“三弟妹,又在散步啊。” 孟瑾瑶含笑回应:“大嫂。” 张氏看着她的肚子,问:“三弟妹,你就这几天内发动了吧?” 孟瑾瑶轻轻颔首:“大夫是这样说的,不过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孩子似乎还没有要出来的打算。” 张氏回道:“有些孕妇会晚几天发动,三弟妹也别急,或许明天,又或许后天,孩子就闹着要出来了。”她说着,再次提醒,“等你发动的时候,记得差人去太医院请百里太医,他处理产妇的各种情况经验丰富,就算没什么事,有他在也安心许多。” 孟瑾瑶温声回道:“多谢大嫂提醒。” 张氏又道:“我还有事要忙,改日再找三弟妹说话。” 孟瑾瑶含笑点头:“好,大嫂先去忙吧。” 张氏微微颔了颔首,然后转身离开,在转身后,她轻不可闻地叹了声,自家女儿也就比三弟妹小一岁,三弟妹都要做母亲了,而她女儿自从和离之后就抗拒嫁人,现在年纪轻轻的,就跟她婆母待在佛堂里,整日诵经礼佛,都快成出家人了。 昨日晚上,她跟女儿说余家的公子挺好的,长得一表人才,学识也不错,且还洁身自好,是个好郎君,余家夫人也很和善,会是个好婆母。 结果呢,她女儿当着她的面轻轻拨动着手里的念珠,念起了佛经,压根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甚至都当没听见,念完一段佛经,还以出家人的口吻问她:“施主,您还没回去?贫尼今晚吃斋,饭菜怕是不合施主的胃口,施主还是请回吧。” 原本她就生气了,听到女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更气了,直接把她气得半宿没睡着,想找丈夫说说话,又想起丈夫在美妾房中鬼混,只能自我消化情绪。 今日一早,她就起来忙活,在忙碌中也没时间郁闷。 又过了三天,孟瑾瑶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孩子没有要出来的征兆。 因此,孟瑾瑶的焦虑日益加重,原本她对生孩子了解越多,就越是害怕,在得知大概发动时间后,每日醒来都把自己安抚好,尽可能的让自己平静地迎接这一天的到来,结果还没发动,她就要多焦虑一天。 顾景熙也看出她的焦虑与害怕,想方设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将不少公务分给两位少卿去办,自己腾出多点时间陪伴她,一下值就马上回家。 今日,顾景熙刚回来,就看到孟瑾瑶盯着肚子发呆,就连自己走到她身边,她都没发现,便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柔声问:“阿瑶,在想什么呢?” 孟瑾瑶闻声,抬起头来,见他眸光温柔看着自己,随之扬起一抹笑意:“夫君回来啦。” 顾景熙颔首:“嗯,刚回来,你在想什么呢?” 孟瑾瑶轻轻摇头:“也没想什么,就是想着孩子怎么还没出来?大夫都说也就这几天发动了,但是今天还没有动静,我从早上等到现在,还没等到发动。” 顾景熙安抚道:“阿瑶别急,可能我们的孩子是个慢性子。” 孟瑾瑶抿了抿嘴,轻叹一声:“可是孩子在我肚子里多呆一天,我就多焦虑一天,现在我每日都想着把孩子生出来就不用焦虑了。” 顾景熙看着她的肚子,其实不仅她焦虑,自己也焦虑,去了解了女子生产的各种凶险,心里也是各种担忧,现在已经有了个想法,等生完这一胎就不生二胎,阿瑶就怀这一胎都很辛苦了。 片刻后,孟瑾瑶又道:“夫君,我今日闲着无事,给孩子想了好几个小名,最后从几个小名里选了一个确定下来。” 顾景熙微愣,旋即好 第四百九十九章 羊水破了 寅时二刻左右,公鸡打鸣的时辰。 这时,府里已有下人起来干活,平常这个时候顾景熙已起床,今日休沐才没起来,醒了一会儿,见身边的人睡得正香,便继续睡。 孟瑾瑶本来睡得好好的,但做了个梦,梦见有个小奶娃喊她母亲,她刚要回应,就忽然醒来,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不一会儿,孟瑾瑶听到“噗”的一声响,声音不大,但她能听得到,紧接着就感觉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她瞬间意识到什么,连忙伸手推了推身边的男人。 顾景熙很快醒来,迷迷糊糊间,就听到孟瑾瑶用带着紧张的声音说“夫、夫君,我好像要生了。” 他闻言,瞬间睡意全无,也顾不上其他,连忙翻身下床,且还真的是翻身下床。 一个翻身猛了些,他直接翻到地上去。 孟瑾瑶“?” 她茫然地问“夫君,你怎么了?” “没、没事。” 顾景熙说罢,马上起身,双脚穿上便鞋,以最快速度出了卧房。 孟瑾瑶有点懵,怎么她快要生了,夫君就跑了? 顾景熙出了屋子,就找来了丫鬟,让丫鬟去通知稳婆过来,又让人去将百里太医请过来,以防不备之需,末了又让人去通知老母亲,以及两位嫂嫂,她们有经验,有她们在,阿瑶也不会那么害怕。 回到房中,顾景熙坐在床沿,握住孟瑾瑶的手安抚道“阿瑶别怕,我陪着你,方才已经让人去请稳婆和太医过来了。别怕,别怕。” 他声音颤抖着,也不知是在安抚孟瑾瑶,还是在安抚他自己。 孟瑾瑶瞧顾景熙紧张得额冒冷汗,尽管自己也很紧张,面上还是扬起一抹笑容“夫君,我没事,现在感觉还好,盼了那么久,孩子可算要出来了,如今我倒是没那么焦虑了。” 顾景熙感觉她在故作轻松,心疼地问“阿瑶,是不是很疼?” 孟瑾瑶轻轻摇头“目前还没感觉到明显的疼痛。” 顾景熙将信将疑“真的不疼?” 孟瑾瑶回道“目前没感觉到。” 见她目前状态还不错,顾景熙暂且信了她的话,陪着她说话。 稳婆比顾老夫人她们先到,观察了孟瑾瑶的情况,道“夫人,您如今离生产还早着,您是第一胎,用时会久一些,当出现阵痛之后,再过几个时辰才能生,估摸着要到晚上才能生出来。”说罢,又跟顾景熙说需要让人先准备热水等一切需要用上的东西。 疼几个时辰? 顾景熙听得直皱眉头。 孟瑾瑶倒是比他淡定一些,毕竟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目前自我感觉良好,不至于太慌张,道“夫君,我想吃点东西,不然生孩子的时候估计会没力气。” 顾景熙一听,忙道“我现在就让人去准备。” 没过多久,顾老夫人、张氏以及陈氏纷纷赶了过来,来看望孟瑾瑶。 这时,孟瑾瑶正由顾景熙喂着吃早饭,精神状态良好。 顾老夫人在得知儿媳妇快要生了,先是欢喜,而后就担忧起来,尽管如今看到儿媳妇好好的,心里还是担忧,关切地问“阿瑶,你现在感觉如何?”乐 孟瑾瑶如实回道“母亲不必担心,我现在挺好的。” 刚说完话,她忽然感觉下腹发紧、发硬,并且伴有下腹坠痛感,疼得她皱起眉头,因着这突如其来的痛感,让她的紧张感瞬间到达巅峰,心中也有了惧意,下意识握住顾景熙的手。 顾景熙也被吓了一跳,忙放下碗,紧张地问“阿瑶,你怎么了?” 孟瑾瑶摸着肚子,回道“疼,肚子疼。” 顾老夫人与张氏她们都是过来人,见状便知已开始胞宫缩,会出现阵痛,随着阵痛越来越频繁,痛感加剧,胞宫开十指即可生产。 陈氏安抚道“三弟妹别怕,深呼吸,放松点,没事的。” 顾老夫人想到自己当年生孩子,稳婆说热水能缓解胞宫缩的阵痛,转头就问春柳“热水可有准备了?” 春柳回道“老夫人,已经让人烧热水了,如今应该已烧好。” 顾老夫人吩咐道“等会儿端热水进来,其余的,听稳婆吩咐。” 稳婆在她们进来后,就站到一旁当个透明人,她很少看到大户人家的女子生产,婆母那么紧张,还亲自进产房看望的,一般都是在外面等着,或者是去佛堂求神拜佛保佑母子平安,顾家老夫人那么紧张,估摸着是因为这是长兴侯的第一个孩子,盼了那么多年才盼来的孩子。 稳婆面对这几位感觉有压力,说话做事都拘谨,影响自己发挥,便斟酌着道“侯爷,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产房污秽乃污秽之地,要不您几位先出去?” 顾老夫人看出她的顾虑,安抚了儿媳妇一会儿,然后带上另外两个媳妇出去等着。 孟瑾瑶现在腹痛已缓和下来,见顾景熙还在,轻声道“夫君,你也先出去吧,我现在也不疼了。” 顾景熙道“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孟瑾瑶心中一暖,却还是坚持道“我真的没事,产房污秽,你出去吧,我听闻男人不能在产房。” 顾景熙温声道“你别听稳婆胡说八道,生孩子怎么就污秽了?我们的孩子很干净。” 稳婆“……?” 她又不是说孩子不干净,她的意思是女人生孩子会出血,这血是污秽之物,场面又血腥,产房就是不吉利的血光之地,男人在这种污秽之地会折损运气,这又不是她说的,是从古至今都是这样说的。 不过,稳婆也甚是识趣,道“夫人,您现在离生产该早着,让侯爷在这儿陪您也行,等你要生的时候再让侯爷出去。” 顾景熙赞赏地看了稳婆一眼。 稳婆“……” 幸好她懂得察言观色,不然今日要讨人嫌,侯夫人也是好命,遇上那么好的丈夫,别家的丈夫,妻子破羊水后在产房内待产,都是丫鬟婆子照顾的,丈夫不踏足这污秽之地半步,生怕沾了晦气。 第五百章 母子均安 张氏跟随婆母出去后,好半晌没看到小叔子跟上,有点疑惑,但也没说什么,与陈氏一起,在葳蕤轩的厅里陪着婆母。 清秋做事也周全,想到她们三位还没用早膳,上前询问一番“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现在可要传早膳?” 顾老夫人轻轻点头“传吧。” 清秋听罢,马上让小丫鬟去厨房取早膳。 张氏用早膳时,见小叔子还没出来,纳闷地说了句“三弟怎么还没出来?” 陈氏回道“应该是还在房里陪三弟妹。” 张氏愕然,不赞同道“产房这种污秽之地,三弟怎么还在里面呆着?” 陈氏早已习惯她这没眼力见的样子,给她递了个眼神提醒她别乱说话,道“三弟妹如今是第一胎,三弟紧张是在所难免的,现在三弟妹不是还没生?在里面陪着也没什么,等三弟妹要生的时候再出来等着。” 闻言,张氏刚想反驳“哪个女人不是从第一胎开始生?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可话到了嘴边,感觉这话说出来婆母会不高兴,马上就咽回去,改说中听的话“也是,有三弟陪着,三弟妹也能安心许多,我瞧三弟妹这一胎,准儿是个儿子,我们侯府这回总算要有小世子了。” 顾老夫人出言道“姑娘、小子都好,只要阿瑶平安。” 张氏连连点头“母亲说的是,即便是个姑娘也好,先开花后结果,三弟妹还年轻,过两年再给您添一个孙子。” 顾老夫人微微颔首,没有再言,她是过来人,明白生儿子有时候要靠缘分,强求不得。想当年她喝药、看了很多大夫,又求神拜佛,努力那么多年都怀不上,后面缘分到了,就怀上曜灵。 没过多久,修远媳妇蒋氏与顾萱宜听闻了孟瑾瑶要生了,都赶了过来。 顾萱宜很是高兴,笑容满面地问“母亲,我刚听说三婶要生了,我四弟出生了吗?” 张氏“……” 她这女儿变化太大,有时候让她都觉得陌生,瞧那兴奋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弟妹是这丫头的母亲,即将出生的是这丫头嫡亲的弟弟妹妹呢。 她回道“还早着呢,估摸着要再等几个时辰。” 顾萱宜一听,就想起大嫂蒋氏生孩子的时候,用时也挺长的,要疼很久才能到生产的最后阶段,便道“那我在这等着吧,反正也没甚事儿做,三婶那么好看,我四弟肯定也好看。” 张氏抿了抿嘴,不想搭理女儿,先前女儿盼着三弟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她就跟女儿说趁着年轻找个好婆家,然后生个可爱的儿子,人生就圆满了,结果女儿说“都说隔辈亲,我不想抱儿子,想要抱孙子,要不母亲给我安排一门亲事,我嫁过去就能直接抱上大胖孙子的。” 真是造孽,这丫头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一身反骨,她说一句,女儿能顶嘴三句,她不想听什么话,女儿就专门挑什么话说,胡说八道说一通,非要把她惹生气了才满意。 房内。 孟瑾瑶第一次感受到疼痛的时候,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停歇,自我感觉能撑住,生孩子似乎也没那么可怕,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阵痛的间隔时间减少,疼痛加剧,最后已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她痛得脸色发白,直冒冷汗,眼泪都止不住的流,想要喊出声,可稳婆却说不能喊,要省点力气,不然到了要用力的时候没力气了,她只能咬着一团布,强行忍着。 顾景熙看她如此痛苦,帮她擦汗的手都忍不住轻颤着,自己知道生孩子不容易,可当亲眼看见阿瑶还没开始生,就已经那么痛苦了,发现自己想象中的痛苦还是太轻了。 百里太医早已到了顾家,顾景熙出了房间,让百里太医想法子让孟瑾瑶别再疼痛。 百里太医懵了,他哪有这种本事?他要是有这种本事,当年皇后娘娘生孩子的时候,他就能立个不小的功劳了,皇上那么疼爱皇后娘娘,定会给他一笔封赏,他惭愧道“侯爷,请恕下官医术不精,尚不能做到。” 到了傍晚,稳婆检查孟瑾瑶的身体,道“侯爷,您该回避了,夫人快要生了。” 顾景熙道“没事,我留下来。” 孟瑾瑶见稳婆拘谨站在一旁,忍着痛,道“夫君,你、你先出去吧,接下来的事你又帮不上忙,你在这里还会影响到我们。” 顾景熙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孟瑾瑶眼神坚决,只能先到外面等着。 房门外。 顾老夫人他们都神情焦灼地等待着,听着里面传出难以抑制的惨叫声,顾景熙脸色苍白,好几次想要冲进去,却又怕自己进去非但帮不上忙,且还添乱了。 顾老夫人见状,便转移儿子的注意力“曜灵,趁着孩子还没出生,要不你给孩子想个名字?” 顾景熙回道“母亲,名字早就想好了,大名萱盈,小名晚晚。” “萱盈?” 顾老夫人愕然,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个姑娘名字,不是她觉得姑娘不好,若只是她,她觉得是个小孙女也不错,只是她儿子到了这个年纪,难道不想要儿子,想要个姑娘? 顾景熙早已在脑海中想了千百遍女儿的模样,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笑意“当时在想名字的时候,萱盈听到她的名字,马上就回应了我,那是她第一次胎动。我想着,这肯定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就给她定下了名字,至于晚晚,那是阿瑶想的,阿瑶说这孩子迟迟未降生,那就叫晚晚。” 此言一出,张氏与陈氏皆愣住,没想到小叔子竟然没有盼着三弟妹这胎生个儿子。 顾老夫人温声说“既然你们都已经定下了大名和小名,那大名就叫萱盈,小名叫晚晚也不错。” 忽然,房内传出孩子的哭啼声,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顾景熙喜色染上眉梢,笑容满面“母亲,恭喜您又要有孙女了。” 顾老夫人脸带笑意,看着兴奋得难以自抑的儿子,她慈爱道“曜灵啊,母亲也恭喜你,要做父亲了。” 没过多久,产婆就抱着孩子出来道喜“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夫人生了个小公子,母子均安。” 张氏跟随婆母出去后,好半晌没看到小叔子跟上,有点疑惑,但也没说什么,与陈氏一起,在葳蕤轩的厅里陪着婆母。 清秋做事也周全,想到她们三位还没用早膳,上前询问一番“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现在可要传早膳?” 顾老夫人轻轻点头“传吧。” 清秋听罢,马上让小丫鬟去厨房取早膳。 张氏用早膳时,见小叔子还没出来,纳闷地说了句“三弟怎么还没出来?” 陈氏回道“应该是还在房里陪三弟妹。” 张氏愕然,不赞同道“产房这种污秽之地,三弟怎么还在里面呆着?” 陈氏早已习惯她这没眼力见的样子,给她递了个眼神提醒她别乱说话,道“三弟妹如今是第一胎,三弟紧张是在所难免的,现在三弟妹不是还没生?在里面陪着也没什么,等三弟妹要生的时候再出来等着。” 闻言,张氏刚想反驳“哪个女人不是从第一胎开始生?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可话到了嘴边,感觉这话说出来婆母会不高兴,马上就咽回去,改说中听的话“也是,有三弟陪着,三弟妹也能安心许多,我瞧三弟妹这一胎,准儿是个儿子,我们侯府这回总算要有小世子了。” 顾老夫人出言道“姑娘、小子都好,只要阿瑶平安。” 张氏连连点头“母亲说的是,即便是个姑娘也好,先开花后结果,三弟妹还年轻,过两年再给您添一个孙子。” 顾老夫人微微颔首,没有再言,她是过来人,明白生儿子有时候要靠缘分,强求不得。想当年她喝药、看了很多大夫,又求神拜佛,努力那么多年都怀不上,后面缘分到了,就怀上曜灵。 没过多久,修远媳妇蒋氏与顾萱宜听闻了孟瑾瑶要生了,都赶了过来。 顾萱宜很是高兴,笑容满面地问“母亲,我刚听说三婶要生了,我四弟出生了吗?” 张氏“……” 她这女儿变化太大,有时候让她都觉得陌生,瞧那兴奋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弟妹是这丫头的母亲,即将出生的是这丫头嫡亲的弟弟妹妹呢。 她回道“还早着呢,估摸着要再等几个时辰。” 顾萱宜一听,就想起大嫂蒋氏生孩子的时候,用时也挺长的,要疼很久才能到生产的最后阶段,便道“那我在这等着吧,反正也没甚事儿做,三婶那么好看,我四弟肯定也好看。” 张氏抿了抿嘴,不想搭理女儿,先前女儿盼着三弟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她就跟女儿说趁着年轻找个好婆家,然后生个可爱的儿子,人生就圆满了,结果女儿说“都说隔辈亲,我不想抱儿子,想要抱孙子,要不母亲给我安排一门亲事,我嫁过去就能直接抱上大胖孙子的。” 真是造孽,这丫头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一身反骨,她说一句,女儿能顶嘴三句,她不想听什么话,女儿就专门挑什么话说,胡说八道说一通,非要把她惹生气了才满意。 房内。 孟瑾瑶第一次感受到疼痛的时候,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停歇,自我感觉能撑住,生孩子似乎也没那么可怕,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阵痛的间隔时间减少,疼痛加剧,最后已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她痛得脸色发白,直冒冷汗,眼泪都止不住的流,想要喊出声,可稳婆却说不能喊,要省点力气,不然到了要用力的时候没力气了,她只能咬着一团布,强行忍着。 顾景熙看她如此痛苦,帮她擦汗的手都忍不住轻颤着,自己知道生孩子不容易,可当亲眼看见阿瑶还没开始生,就已经那么痛苦了,发现自己想象中的痛苦还是太轻了。 百里太医早已到了顾家,顾景熙出了房间,让百里太医想法子让孟瑾瑶别再疼痛。 百里太医懵了,他哪有这种本事?他要是有这种本事,当年皇后娘娘生孩子的时候,他就能立个不小的功劳了,皇上那么疼爱皇后娘娘,定会给他一笔封赏,他惭愧道“侯爷,请恕下官医术不精,尚不能做到。” 到了傍晚,稳婆检查孟瑾瑶的身体,道“侯爷,您该回避了,夫人快要生了。” 顾景熙道“没事,我留下来。” 孟瑾瑶见稳婆拘谨站在一旁,忍着痛,道“夫君,你、你先出去吧,接下来的事你又帮不上忙,你在这里还会影响到我们。” 顾景熙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孟瑾瑶眼神坚决,只能先到外面等着。 房门外。 顾老夫人他们都神情焦灼地等待着,听着里面传出难以抑制的惨叫声,顾景熙脸色苍白,好几次想要冲进去,却又怕自己进去非但帮不上忙,且还添乱了。 顾老夫人见状,便转移儿子的注意力“曜灵,趁着孩子还没出生,要不你给孩子想个名字?” 顾景熙回道“母亲,名字早就想好了,大名萱盈,小名晚晚。” “萱盈?” 顾老夫人愕然,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个姑娘名字,不是她觉得姑娘不好,若只是她,她觉得是个小孙女也不错,只是她儿子到了这个年纪,难道不想要儿子,想要个姑娘? 顾景熙早已在脑海中想了千百遍女儿的模样,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笑意“当时在想名字的时候,萱盈听到她的名字,马上就回应了我,那是她第一次胎动。我想着,这肯定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就给她定下了名字,至于晚晚,那是阿瑶想的,阿瑶说这孩子迟迟未降生,那就叫晚晚。” 此言一出,张氏与陈氏皆愣住,没想到小叔子竟然没有盼着三弟妹这胎生个儿子。 顾老夫人温声说“既然你们都已经定下了大名和小名,那大名就叫萱盈,小名叫晚晚也不错。” 忽然,房内传出孩子的哭啼声,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顾景熙喜色染上眉梢,笑容满面“母亲,恭喜您又要有孙女了。” 顾老夫人脸带笑意,看着兴奋得难以自抑的儿子,她慈爱道“曜灵啊,母亲也恭喜你,要做父亲了。” 没过多久,产婆就抱着孩子出来道喜“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夫人生了个小公子,母子均安。” 第五百零一章 他闺女呢 小公子? 听到这三个字,顾景熙直接就懵了,那他的女儿去哪儿了? 那么久以来,他都坚定不移地认为是个女儿,就连名字都取好了,忽然有人跟他说阿瑶生了个儿子,他有点不能接受现实,皱起眉头,问稳婆“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夫人明明怀的是个姑娘。” 稳婆懵住“啊?” 顾景熙再次问“我问你是不是看错了?” 稳婆这才反应过来,但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老来得子太过兴奋,说话都不正常了,连连摇头“侯爷,我做稳婆那么多年,这哪能看错?就是个小公子,屋子里的丫鬟们都看见了,您瞧瞧,长得可俊了。” 稳婆说罢,就将怀中被襁褓裹着的孩子递给顾景熙。 顾景熙没抱过刚出生的孩子,没有抱小婴儿的经验,怕弄出个好歹,没敢伸手去接,只是低头看了眼,孩子长得皱巴巴的,皮肤红红的,看不出哪里俊了。 稳婆见他盯着孩子直皱眉头,也没有伸手去抱孩子,心里纳闷他老来得子怎么就没多高兴?便神色尴尬地看向顾家其他人。 顾老夫人知道儿子不是不高兴,只是没经验不敢抱,她看着襁褓中的小家伙,心都要化了,伸手接过孩子,笑容慈爱“这孩子可真乖巧,比曜灵小时候乖,曜灵刚出生的时候嗷嗷的哭个不停,他这性子肯定像阿瑶。” 陈氏附和道“不仅乖巧,长得也好看,长得大了定然是个美男子。” 张氏也凑过来看,不知怎的,她心里忽然间就踏实了,大概是三房有了儿子,已有继承人,她就不用再肖想把儿子过继到三房了。她想起之前为着点蝇头小利跟陈氏争抢那么多年,似乎都不太应该,但那时候也不知道怎的,什么都想跟陈氏争个高低,半点亏都不想吃,如今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也都慢慢的看开了。 顾萱宜直接将发愣的母亲挤开,凑过去看新得的弟弟,伸手就要抱孩子“祖母,我四弟可真好看,您给我抱抱,我抱过大哥家的云鑫,有经验的。” 顾老夫人最近可稀罕这个孙女了,乖巧懂事了许多,性子都变得通透了,且跟她也投缘,还跟她一起参悟佛法,见孙女满眼热切地看着孩子,直接将孩子递给孙女,含笑说“小家伙,你大姐姐要抱你了。” 顾萱宜接过孩子,稀罕得很,在侯府中,她有几个哥哥,唯独没有弟弟,这是她的第一个弟弟。 顾老夫人吩咐冯嬷嬷道“侯爷添了嫡长子,是件大喜事儿,府里下人皆赏,葳蕤轩伺候的下人赏双倍,稳婆以及今日侍候夫人待产的丫鬟赏三倍,都从我这儿支银子。” 冯嬷嬷应声“是,老夫人,奴婢等会儿就去办。” 稳婆听到三倍的赏金,喜笑颜开“多谢老夫人,产房那边还没忙完,我先进去忙了。”得了顾老夫人点头,她转身就进产房继续忙活。 顾老夫人见儿子还愣在一旁,便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名字可有想好了?” 顾景熙摇头,他也就想了个女儿的名字,并没有想过儿子的名字,谁知道先前想的名字如今会用不上?他回道“母亲,名字的事儿不着急,以后再想,我先进去看看阿瑶。” 顾老夫人道“你现在进去做什么?里面正忙活着,你进去就是添乱,等会儿再进去,稳婆也说阿瑶平安,你别担心。” 听罢,顾景熙也只好再等一等。 几位女眷都在看孩子,话题也是围绕着孩子,顾景熙也站在一旁看,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愣是没能把她们的赞美之词与孩子的长相联系在一起。 过了会儿,孩子又哭了起来,这时距离刚出生约莫过了两刻钟。 顾老夫人道“孩子饿了,快去让乳母过来,把孩子带下去喂奶。” 一旁的丫鬟应声,马上去将乳母喊过来。 产房收拾好,顾景熙进去看孟瑾瑶时,她因消耗体力过多,疲累过度,早已沉睡过去。 顾景熙看她脸色脸色苍白,神色疲惫,睡得很沉,心里也甚是心疼,这一胎生完,他们不会再要第二个孩子,就这一个都已经很折腾人了。 春柳上前询问“侯爷,您还没吃晚饭,可要吃点东西?” 顾景熙微微摇头“我还不饿,等夫人醒来再吃吧。” 春柳听罢,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到子夜时分,孟瑾瑶才慢慢醒来,见顾景熙坐在床前守着自己,双手握住自己的手,连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她微微愣了下,旋即勾起嘴角笑“夫君。” 顾景熙亲了亲她的手背,柔声说“阿瑶辛苦了。”彡彡訁凊 孟瑾瑶笑道“我也觉得挺辛苦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最后还是挺过来了,孩子出来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真厉害呀,竟然生了个孩子。” 顾景熙心都揪着疼,声音已有几分哽咽“嗯,我们阿瑶最厉害了,以后我们再也不生了。” 闻言,孟瑾瑶点头表示赞同,生孩子那么疼,她也不想再来一次了,现在想起那种痛都觉得恐惧,有很多个瞬间,她都觉得自己可能要下去见祖宗了。 她笑道“夫君,还真让二嫂给猜中了,这一胎是个儿子。” 提起这个,顾景熙就有点郁闷,轻轻地“嗯”了一声。 孟瑾瑶又道“刚生完孩子的时候太累了,都还没看仔细就睡了过去,孩子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顾景熙回忆一番儿子的长相,感觉不像他,也不像阿瑶,最终摇头“不知道。” 孟瑾瑶诧异“你没看孩子吗?” 顾景熙老实巴交地回道“看了,但是没看出来。” 闻言,孟瑾瑶又是一愣,转而道“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他长得像谁。” 顾景熙担心她的身子,温声道“阿瑶,你也饿了吧?要不先吃点东西,孩子晚点再看。” 孟瑾瑶眼巴巴看着他“可我想看看孩子再吃。” 顾景熙拿她没办法,只好去让乳母将孩子抱过来。 - (作者没生过娃,没经验,生娃是怎样的,娃第一次什么时候进食,这些知识来源于一个生过娃的宝妈,但这仅是她个人生娃时的情况,不代表全部哦,其他宝妈生孩子可能有不一样的。)小公子? 听到这三个字,顾景熙直接就懵了,那他的女儿去哪儿了? 那么久以来,他都坚定不移地认为是个女儿,就连名字都取好了,忽然有人跟他说阿瑶生了个儿子,他有点不能接受现实,皱起眉头,问稳婆“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夫人明明怀的是个姑娘。” 稳婆懵住“啊?” 顾景熙再次问“我问你是不是看错了?” 稳婆这才反应过来,但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老来得子太过兴奋,说话都不正常了,连连摇头“侯爷,我做稳婆那么多年,这哪能看错?就是个小公子,屋子里的丫鬟们都看见了,您瞧瞧,长得可俊了。” 稳婆说罢,就将怀中被襁褓裹着的孩子递给顾景熙。 顾景熙没抱过刚出生的孩子,没有抱小婴儿的经验,怕弄出个好歹,没敢伸手去接,只是低头看了眼,孩子长得皱巴巴的,皮肤红红的,看不出哪里俊了。 稳婆见他盯着孩子直皱眉头,也没有伸手去抱孩子,心里纳闷他老来得子怎么就没多高兴?便神色尴尬地看向顾家其他人。 顾老夫人知道儿子不是不高兴,只是没经验不敢抱,她看着襁褓中的小家伙,心都要化了,伸手接过孩子,笑容慈爱“这孩子可真乖巧,比曜灵小时候乖,曜灵刚出生的时候嗷嗷的哭个不停,他这性子肯定像阿瑶。” 陈氏附和道“不仅乖巧,长得也好看,长得大了定然是个美男子。” 张氏也凑过来看,不知怎的,她心里忽然间就踏实了,大概是三房有了儿子,已有继承人,她就不用再肖想把儿子过继到三房了。她想起之前为着点蝇头小利跟陈氏争抢那么多年,似乎都不太应该,但那时候也不知道怎的,什么都想跟陈氏争个高低,半点亏都不想吃,如今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也都慢慢的看开了。 顾萱宜直接将发愣的母亲挤开,凑过去看新得的弟弟,伸手就要抱孩子“祖母,我四弟可真好看,您给我抱抱,我抱过大哥家的云鑫,有经验的。” 顾老夫人最近可稀罕这个孙女了,乖巧懂事了许多,性子都变得通透了,且跟她也投缘,还跟她一起参悟佛法,见孙女满眼热切地看着孩子,直接将孩子递给孙女,含笑说“小家伙,你大姐姐要抱你了。” 顾萱宜接过孩子,稀罕得很,在侯府中,她有几个哥哥,唯独没有弟弟,这是她的第一个弟弟。 顾老夫人吩咐冯嬷嬷道“侯爷添了嫡长子,是件大喜事儿,府里下人皆赏,葳蕤轩伺候的下人赏双倍,稳婆以及今日侍候夫人待产的丫鬟赏三倍,都从我这儿支银子。” 冯嬷嬷应声“是,老夫人,奴婢等会儿就去办。” 稳婆听到三倍的赏金,喜笑颜开“多谢老夫人,产房那边还没忙完,我先进去忙了。”得了顾老夫人点头,她转身就进产房继续忙活。 顾老夫人见儿子还愣在一旁,便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名字可有想好了?” 顾景熙摇头,他也就想了个女儿的名字,并没有想过儿子的名字,谁知道先前想的名字如今会用不上?他回道“母亲,名字的事儿不着急,以后再想,我先进去看看阿瑶。” 顾老夫人道“你现在进去做什么?里面正忙活着,你进去就是添乱,等会儿再进去,稳婆也说阿瑶平安,你别担心。” 听罢,顾景熙也只好再等一等。 几位女眷都在看孩子,话题也是围绕着孩子,顾景熙也站在一旁看,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愣是没能把她们的赞美之词与孩子的长相联系在一起。 过了会儿,孩子又哭了起来,这时距离刚出生约莫过了两刻钟。 顾老夫人道“孩子饿了,快去让乳母过来,把孩子带下去喂奶。” 一旁的丫鬟应声,马上去将乳母喊过来。 产房收拾好,顾景熙进去看孟瑾瑶时,她因消耗体力过多,疲累过度,早已沉睡过去。 顾景熙看她脸色脸色苍白,神色疲惫,睡得很沉,心里也甚是心疼,这一胎生完,他们不会再要第二个孩子,就这一个都已经很折腾人了。 春柳上前询问“侯爷,您还没吃晚饭,可要吃点东西?” 顾景熙微微摇头“我还不饿,等夫人醒来再吃吧。” 春柳听罢,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到子夜时分,孟瑾瑶才慢慢醒来,见顾景熙坐在床前守着自己,双手握住自己的手,连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她微微愣了下,旋即勾起嘴角笑“夫君。” 顾景熙亲了亲她的手背,柔声说“阿瑶辛苦了。”彡彡訁凊 孟瑾瑶笑道“我也觉得挺辛苦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最后还是挺过来了,孩子出来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真厉害呀,竟然生了个孩子。” 顾景熙心都揪着疼,声音已有几分哽咽“嗯,我们阿瑶最厉害了,以后我们再也不生了。” 闻言,孟瑾瑶点头表示赞同,生孩子那么疼,她也不想再来一次了,现在想起那种痛都觉得恐惧,有很多个瞬间,她都觉得自己可能要下去见祖宗了。 她笑道“夫君,还真让二嫂给猜中了,这一胎是个儿子。” 提起这个,顾景熙就有点郁闷,轻轻地“嗯”了一声。 孟瑾瑶又道“刚生完孩子的时候太累了,都还没看仔细就睡了过去,孩子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顾景熙回忆一番儿子的长相,感觉不像他,也不像阿瑶,最终摇头“不知道。” 孟瑾瑶诧异“你没看孩子吗?” 顾景熙老实巴交地回道“看了,但是没看出来。” 闻言,孟瑾瑶又是一愣,转而道“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他长得像谁。” 顾景熙担心她的身子,温声道“阿瑶,你也饿了吧?要不先吃点东西,孩子晚点再看。” 孟瑾瑶眼巴巴看着他“可我想看看孩子再吃。” 顾景熙拿她没办法,只好去让乳母将孩子抱过来。 - (作者没生过娃,没经验,生娃是怎样的,娃第一次什么时候进食,这些知识来源于一个生过娃的宝妈,但这仅是她个人生娃时的情况,不代表全部哦,其他宝妈生孩子可能有不一样的。) 第五百零二章 顾家晚晚 孟瑾瑶看着孩子,只觉怎么看怎可爱,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顾景熙瞧她笑容温柔,看孩子那眼神,充满慈爱,隐隐有种感觉,从今日开始,自己好像要失宠了,且还是被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夺走了宠爱。 顾景熙幽怨地唤她“阿瑶。” 孟瑾瑶如今心里眼里都是孩子,压根就没注意到他语气不对劲,轻声道“夫君,我们家儿子真可爱,睡着了也很乖。” 顾景熙“……?” 这,谁家孩子睡着了不乖?谁家孩子睡着了会闹腾?真是母亲看孩子,再平常的事,都能夸出一朵花来。 孟瑾瑶抬头看了看顾景熙,又低头看了看儿子,认真对比一番,没看出儿子像夫君还是像自己,便又道“估计他还小,还没长开,目前还看不出来像你还是像我。” 顾景熙“嗯”了一声。 孟瑾瑶又道“不过他五官真好看,长大了肯定也好看。” 顾景熙“……” 他不理解,阿瑶是如何睁眼说瞎话说出这种话的,虽然他是父亲,他也很稀罕这小家伙,但他尊重事实,无法违心的夸孩子好看,孩子皱巴巴的,还挺丑的,着实跟好看不沾边。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小脸,纳闷道“先前我们一直都觉得他是个小姑娘,我给他起名字,他还回应了我,怎么生下来就是个男孩?先前想的名字,如今都用不上了。” 孟瑾瑶沉默片刻才回道“夫君,有没有可能,他当时不是喜欢这名字,而是在抗议?” 顾景熙“……” 孟瑾瑶问“你当时除了想女儿的名字,可有想过儿子的名字?” 顾景熙理所当然地回道“当时我起名字的时候,这臭小子回应了我,我就当他是个姑娘了,还想什么儿子的名字?” 孟瑾瑶道“那你现在可以想一个男孩能用的名字了。” 顾景熙看着酣睡正香的儿子,直接一锤定音“大名不着急,过几天再定下吧,小名就叫晚晚。” 孟瑾瑶愣住“晚、晚晚?” 顾景熙轻轻颔首“大名用不上,小名总能用得上的。” 闻言,孟瑾瑶在心里念了两遍这小名,又看了眼什么都不懂的儿子,迟疑道“可是男孩叫这个小名,是不是显得不够男子气概。” 顾景熙不以为意道“墨白的儿子,小名叫笑笑,不是更加没有男子气概?” 孟瑾瑶“……还能这样比较?”她说罢,又想到这是自己想的小名,还是不能浪费,“晚晚就晚晚吧,总比叫狗蛋好。” 顾景熙低笑出声“那倒不至于给他起名叫狗蛋。” 就这样,顾四公子的小名,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定下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小名真的没取错,跟他非常的般配,但那是后话了。 孟瑾瑶道“夫君,我饿了。” 顾景熙听罢,马上让乳母过来将孩子抱下去,又吩咐丫鬟准备膳食。 用过饭,孟瑾瑶又想睡觉了,这时已经时候不早了,顾景熙去净室洗漱一番,便回来陪她一起睡,她还在月子中,可也没像别家夫妻那般月子期间分房睡。 - 翌日。 顾景熙老来得子的事,已传到各大臣家中,就连平民百姓也有不少人得知了此事,大家一起谈论,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 景文帝从心腹太监口中得知此事,心里也替这位臣子高兴,道“准备一下,朕要亲笔写一道圣旨。” 公公跟随景文帝多年,对景文帝的行事有所了解,迟疑地问“皇上,您这是要写册封顾四公子为长兴侯世子的圣旨?” 景文帝颔首道“这是顾爱卿的嫡长子,理应立为世子,明日是洗三宴,你说这道圣旨在洗三宴下,还是在满月宴的时候再下旨?” 公公听罢,就想起昨日临安侯请封世子的奏折,心中感慨,长兴侯还真是深得圣宠,别家的世子还要上奏皇上,请求皇上册封,而长兴侯府的,都不必长兴侯亲自请封,皇上就已经亲笔写圣旨了。 公公想了想,回道“皇上,奴婢觉得满月宴那天下旨比较好,那天的宾客多,虽说长兴侯不是那种好面子的人,但这份体面他肯定喜欢。” 景文帝点了点头,赞同了心腹太监的话,宾客多的时候下旨,让大家都见证长兴侯府有新的世子,洗三宴那天差人去顾家送上一份礼品即可。 片刻后,景文帝又问“顾爱卿嫡长子的大名如今定下来了没有?” 公公回道“这个奴婢尚未听说,不过您想如今提笔写圣旨,名字那里可以先空出来,等得知顾四公子大名时再写上去。” 景文帝听罢,马上就让心腹太监笔墨侍候。 - 那厢,顾景熙完全没想过景文帝已经准备册封他儿子为世子的圣旨,他目前也没想起世子的事,还在想着如何跟儿子争宠,儿子才刚出生,阿瑶的注意力就已经不在他身上了,说话的时候三句不离儿子,甚至昨夜听到阿瑶讲梦话都喊着儿子的小名,更是把他整郁闷了。 忽然间,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声音里透着笑意,问他“顾曜灵,老来得子的感觉如何?” 顾景熙缓缓抬头,见祁蕴文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微微摇头“不如何,就感觉他小小年纪,还挺有本事的。” 祁蕴文茫然“他昨日才出生,能有什么本事?” 顾景熙语气幽怨地回道“别给我装,你是过来人,你懂的。” 闻言,祁蕴文若有所思,很快就明白过来,随即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并假情假意地安慰他“曜灵啊,你就看开点吧,女人有了孩子,心思肯定不会在丈夫身上的,特别是刚有孩子的时候,那新鲜劲正猛,但是等孩子长大一些,特别是到了调皮的年纪,她就想起你的好,又将一颗心扑在你身上了。” 顾景熙问“你指的心思扑在你身上,就是孩子调皮的时候,嫂子舍不得打孩子,转头就收拾你这做父亲的,收拾完你感觉过意不去,又哄你两句?你吃醋跟她闹脾气的时候,她给你绣个香囊就把你哄好了,结果你转头发现她给孩子做了一套衣服,香囊只是顺便给你做的?” 祁蕴文“……” 怎么能说出这种戳人心窝子的话? 很快,他连连摇头,嘴硬道“话不能这么说,我小时候也挺调皮,孩子的性格随了我,她这不是生气?我让她收拾我一顿她就解气了,这跟打情骂俏似的,无伤大雅。至于给绣个香囊哄我,却给孩子做衣服,那不是孩子闹腾的吗?我又不是孩子,不需要这样哄。 顾景熙觑了觑他,想要嘲讽两句,但是想了下,依照阿瑶对晚晚的稀罕劲儿,墨白的现在,可能就是自己的未来,说话还是得悠着点,免得将来被嘲讽回来。孟瑾瑶看着孩子,只觉怎么看怎可爱,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顾景熙瞧她笑容温柔,看孩子那眼神,充满慈爱,隐隐有种感觉,从今日开始,自己好像要失宠了,且还是被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夺走了宠爱。 顾景熙幽怨地唤她“阿瑶。” 孟瑾瑶如今心里眼里都是孩子,压根就没注意到他语气不对劲,轻声道“夫君,我们家儿子真可爱,睡着了也很乖。” 顾景熙“……?” 这,谁家孩子睡着了不乖?谁家孩子睡着了会闹腾?真是母亲看孩子,再平常的事,都能夸出一朵花来。 孟瑾瑶抬头看了看顾景熙,又低头看了看儿子,认真对比一番,没看出儿子像夫君还是像自己,便又道“估计他还小,还没长开,目前还看不出来像你还是像我。” 顾景熙“嗯”了一声。 孟瑾瑶又道“不过他五官真好看,长大了肯定也好看。” 顾景熙“……” 他不理解,阿瑶是如何睁眼说瞎话说出这种话的,虽然他是父亲,他也很稀罕这小家伙,但他尊重事实,无法违心的夸孩子好看,孩子皱巴巴的,还挺丑的,着实跟好看不沾边。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小脸,纳闷道“先前我们一直都觉得他是个小姑娘,我给他起名字,他还回应了我,怎么生下来就是个男孩?先前想的名字,如今都用不上了。” 孟瑾瑶沉默片刻才回道“夫君,有没有可能,他当时不是喜欢这名字,而是在抗议?” 顾景熙“……” 孟瑾瑶问“你当时除了想女儿的名字,可有想过儿子的名字?” 顾景熙理所当然地回道“当时我起名字的时候,这臭小子回应了我,我就当他是个姑娘了,还想什么儿子的名字?” 孟瑾瑶道“那你现在可以想一个男孩能用的名字了。” 顾景熙看着酣睡正香的儿子,直接一锤定音“大名不着急,过几天再定下吧,小名就叫晚晚。” 孟瑾瑶愣住“晚、晚晚?” 顾景熙轻轻颔首“大名用不上,小名总能用得上的。” 闻言,孟瑾瑶在心里念了两遍这小名,又看了眼什么都不懂的儿子,迟疑道“可是男孩叫这个小名,是不是显得不够男子气概。” 顾景熙不以为意道“墨白的儿子,小名叫笑笑,不是更加没有男子气概?” 孟瑾瑶“……还能这样比较?”她说罢,又想到这是自己想的小名,还是不能浪费,“晚晚就晚晚吧,总比叫狗蛋好。” 顾景熙低笑出声“那倒不至于给他起名叫狗蛋。” 就这样,顾四公子的小名,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定下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小名真的没取错,跟他非常的般配,但那是后话了。 孟瑾瑶道“夫君,我饿了。” 顾景熙听罢,马上让乳母过来将孩子抱下去,又吩咐丫鬟准备膳食。 用过饭,孟瑾瑶又想睡觉了,这时已经时候不早了,顾景熙去净室洗漱一番,便回来陪她一起睡,她还在月子中,可也没像别家夫妻那般月子期间分房睡。 - 翌日。 顾景熙老来得子的事,已传到各大臣家中,就连平民百姓也有不少人得知了此事,大家一起谈论,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 景文帝从心腹太监口中得知此事,心里也替这位臣子高兴,道“准备一下,朕要亲笔写一道圣旨。” 公公跟随景文帝多年,对景文帝的行事有所了解,迟疑地问“皇上,您这是要写册封顾四公子为长兴侯世子的圣旨?” 景文帝颔首道“这是顾爱卿的嫡长子,理应立为世子,明日是洗三宴,你说这道圣旨在洗三宴下,还是在满月宴的时候再下旨?” 公公听罢,就想起昨日临安侯请封世子的奏折,心中感慨,长兴侯还真是深得圣宠,别家的世子还要上奏皇上,请求皇上册封,而长兴侯府的,都不必长兴侯亲自请封,皇上就已经亲笔写圣旨了。 公公想了想,回道“皇上,奴婢觉得满月宴那天下旨比较好,那天的宾客多,虽说长兴侯不是那种好面子的人,但这份体面他肯定喜欢。” 景文帝点了点头,赞同了心腹太监的话,宾客多的时候下旨,让大家都见证长兴侯府有新的世子,洗三宴那天差人去顾家送上一份礼品即可。 片刻后,景文帝又问“顾爱卿嫡长子的大名如今定下来了没有?” 公公回道“这个奴婢尚未听说,不过您想如今提笔写圣旨,名字那里可以先空出来,等得知顾四公子大名时再写上去。” 景文帝听罢,马上就让心腹太监笔墨侍候。 - 那厢,顾景熙完全没想过景文帝已经准备册封他儿子为世子的圣旨,他目前也没想起世子的事,还在想着如何跟儿子争宠,儿子才刚出生,阿瑶的注意力就已经不在他身上了,说话的时候三句不离儿子,甚至昨夜听到阿瑶讲梦话都喊着儿子的小名,更是把他整郁闷了。 忽然间,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声音里透着笑意,问他“顾曜灵,老来得子的感觉如何?” 顾景熙缓缓抬头,见祁蕴文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微微摇头“不如何,就感觉他小小年纪,还挺有本事的。” 祁蕴文茫然“他昨日才出生,能有什么本事?” 顾景熙语气幽怨地回道“别给我装,你是过来人,你懂的。” 闻言,祁蕴文若有所思,很快就明白过来,随即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并假情假意地安慰他“曜灵啊,你就看开点吧,女人有了孩子,心思肯定不会在丈夫身上的,特别是刚有孩子的时候,那新鲜劲正猛,但是等孩子长大一些,特别是到了调皮的年纪,她就想起你的好,又将一颗心扑在你身上了。” 顾景熙问“你指的心思扑在你身上,就是孩子调皮的时候,嫂子舍不得打孩子,转头就收拾你这做父亲的,收拾完你感觉过意不去,又哄你两句?你吃醋跟她闹脾气的时候,她给你绣个香囊就把你哄好了,结果你转头发现她给孩子做了一套衣服,香囊只是顺便给你做的?” 祁蕴文“……” 怎么能说出这种戳人心窝子的话? 很快,他连连摇头,嘴硬道“话不能这么说,我小时候也挺调皮,孩子的性格随了我,她这不是生气?我让她收拾我一顿她就解气了,这跟打情骂俏似的,无伤大雅。至于给绣个香囊哄我,却给孩子做衣服,那不是孩子闹腾的吗?我又不是孩子,不需要这样哄。 顾景熙觑了觑他,想要嘲讽两句,但是想了下,依照阿瑶对晚晚的稀罕劲儿,墨白的现在,可能就是自己的未来,说话还是得悠着点,免得将来被嘲讽回来。 第五百零三章 晚晚随他 洗三宴。 顾景熙嫡长子的洗三宴,请了不少宾客,不在京城的亲朋好友没有请,毕竟也赶不及,但提前送了请柬,邀请他们届时来参加孩子的满月宴。 孟承章还在书院赶不回来,孟冬远只能带着孟承兴来赴宴,尽管女儿跟他关系不好,但女儿为顾家添了男丁,在顾家受宠,他这做父亲的也面上有光,出门在外,别人都要会他几分薄面。 去看过外孙,孟冬远便与其他宾客攀谈,其他宾客虽瞧不上他,但因他是顾景熙的岳父,到底还是愿意给面子与他闲谈的。 孟承兴跟在父亲身边,瞧父亲没有像以往那般为他费心,与其他人谈得正欢时,都没有想着向旁人提起他,还是旁人看他在一旁插不了话,将话题引到他身上,他这才得以说话,缓解尴尬,他心中气愤难当,却又拿父亲没办法。 孟冬远温言道“承兴,你大姐夫在那边,去找你大姐夫说话吧,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要找你大姐夫请教学问?” 闻言,孟承兴懵了下,他几时说过这种话?父亲说的这是人话吗?他跟大姐夫关系又不好。 有外人在,孟承兴不好反驳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声“好”,然后往顾景熙的方向走去。 孟冬远笑着跟自己眼前的男子道“我这小儿子比较腼腆,让你见笑了。” 那人回道“孟世子只是话少了些,我家那小子也如此,话不多。” 那厢,顾景熙看到这位小舅子忽然过来跟自己攀谈,有些意外,但看到不远处的岳父,就明白什么意思了,这小舅子是被岳父撵过来的,也算是岳父对小舅子的一种变相为难。 孟承兴硬着头皮跟他闲谈几句,看到有认识的同龄人出现,这才找了个借口速速离开。 祁蕴文低声道“曜灵,你这位小舅子似乎有些害怕你,却又强迫着自己跟你说话,真是奇怪,既然见了你会犯怂,又何必凑上来?” 顾景熙抿唇笑了笑,避重就轻地回道“许是出于礼节吧。” - 葳蕤轩。 孟瑾瑶在房中坐月子,没能出去见宾客,宋馨宁来看望她,见她精神不错,也便放心了。 孟瑾瑶看着襁褓中的儿子,轻叹道“阿宁,原本以为我们以后能有缘做亲家呢,结果生出来是个男孩,只能跟你儿子做好兄弟了。” 宋馨宁回道“那我努努力,过两年生个女儿,若他们能看对眼,那就结儿女亲家。” 孟瑾瑶诧异,甚是费解“阿宁,生孩子痛得死去活来的,前两天我都觉得自己要下去见祖宗了,你还想继续努力再生一个?” 宋馨宁愣了下,转而回道“说来也是奇怪,我刚生完孩子的时候,就跟我夫君说不想再生了,可现在看到别人家的女儿,我又眼馋,想要个女儿,你说我这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孟瑾瑶不理解,反正她不想要二胎,现在想起生孩子那种痛,她都觉得恐惧,这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她不想再经历,如今夫君有了晚晚做继承人,她就算不生也行。 宋馨宁抱起小家伙,问“孩子起名字了吗?” 孟瑾瑶回道“大名还没起,小名叫晚晚,吃晚饭的晚。” “晚晚?”宋馨宁费解,“为何会给他起这个小名?” 孟瑾瑶笑道“因为他晚了几天出生,让我多焦虑几天,所以叫晚晚。” 宋馨宁讶然“还能这样?” 孟瑾瑶反问“不然呢?”她看着儿子,惆怅道,“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知道拖延,你说他以后会不会有做事拖延这毛病?” 闻言,宋馨宁忽然想起舅舅的话,回道“若是如此,那他性子肯定随了你夫君。” 孟瑾瑶疑问道“为何这样说?” 宋馨宁回道“我以前听我舅舅说,你家夫君读书时,功课都是最后一个完成的,其他学生都把功课交给先生了,他才在最后一刻慢吞吞的交功课。” 孟瑾瑶“……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宋馨宁接着道“每回我外祖母说我舅舅做事拖拉,舅舅就把你夫君推出来给自己垫背,然后外祖母就说,人家是比你慢一些,但人家完成得比你好,把我舅舅郁闷的马上去把事情办妥,然后回来跟我外祖母邀功。” 她说着顿了顿,见好友沉默不言,又道“你也不必担心,你夫君如此优秀,晚晚像他,那肯定也是个优秀的孩子。” 孟瑾瑶轻轻摇头,温柔含笑“我倒是不在意孩子优不优秀,只要他品性好,健康平安就好,若是有出息那就更好了。只是觉得在别人口中听到的顾景熙,跟我所了解的顾景熙相差甚远。” 宋馨宁回道“那是他年少时,肯定跟现在不一样,就我家那位,近两年的变化都很大,本来他就是个稳重的人,这两年更加成熟稳重。” 孟瑾瑶点点头“那倒也是,年纪不同,心境和行事作风也不同。” 午宴后,洗三礼开始,老祖宗说这样既能洗去孩子身上的污秽,又能通过洗三礼给孩子祈祥求福。 洗三礼结束后,宾客们也没马上离去,仍留在顾家跟其他宾客交谈,又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众人才陆续告辞离去。 送完宾客,顾景熙就回到葳蕤轩,见孟瑾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不明所以“阿瑶,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孟瑾瑶回道“夫君,我觉得你也适合晚晚这名字。” 顾景熙一脸茫然“何以见得?” 孟瑾瑶言笑说“我先前还纳闷怎么孩子晚了几天才出生,后来听人说了他父亲的事迹,才发现原来从娘胎开始就随了他父亲,喜欢拖延。” 顾景熙下意识就反驳“阿瑶,我何时喜欢拖延?你让我做什么的时候,我都不曾拖延过。” 孟瑾瑶反问“你敢说你读书的时候,不是最后一个完成功课的?” 闻言,顾景熙当即就愣住,早已尘封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对上阿瑶那调笑的目光,他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不敢。”洗三宴。 顾景熙嫡长子的洗三宴,请了不少宾客,不在京城的亲朋好友没有请,毕竟也赶不及,但提前送了请柬,邀请他们届时来参加孩子的满月宴。 孟承章还在书院赶不回来,孟冬远只能带着孟承兴来赴宴,尽管女儿跟他关系不好,但女儿为顾家添了男丁,在顾家受宠,他这做父亲的也面上有光,出门在外,别人都要会他几分薄面。 去看过外孙,孟冬远便与其他宾客攀谈,其他宾客虽瞧不上他,但因他是顾景熙的岳父,到底还是愿意给面子与他闲谈的。 孟承兴跟在父亲身边,瞧父亲没有像以往那般为他费心,与其他人谈得正欢时,都没有想着向旁人提起他,还是旁人看他在一旁插不了话,将话题引到他身上,他这才得以说话,缓解尴尬,他心中气愤难当,却又拿父亲没办法。 孟冬远温言道“承兴,你大姐夫在那边,去找你大姐夫说话吧,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要找你大姐夫请教学问?” 闻言,孟承兴懵了下,他几时说过这种话?父亲说的这是人话吗?他跟大姐夫关系又不好。 有外人在,孟承兴不好反驳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声“好”,然后往顾景熙的方向走去。 孟冬远笑着跟自己眼前的男子道“我这小儿子比较腼腆,让你见笑了。” 那人回道“孟世子只是话少了些,我家那小子也如此,话不多。” 那厢,顾景熙看到这位小舅子忽然过来跟自己攀谈,有些意外,但看到不远处的岳父,就明白什么意思了,这小舅子是被岳父撵过来的,也算是岳父对小舅子的一种变相为难。 孟承兴硬着头皮跟他闲谈几句,看到有认识的同龄人出现,这才找了个借口速速离开。 祁蕴文低声道“曜灵,你这位小舅子似乎有些害怕你,却又强迫着自己跟你说话,真是奇怪,既然见了你会犯怂,又何必凑上来?” 顾景熙抿唇笑了笑,避重就轻地回道“许是出于礼节吧。” - 葳蕤轩。 孟瑾瑶在房中坐月子,没能出去见宾客,宋馨宁来看望她,见她精神不错,也便放心了。 孟瑾瑶看着襁褓中的儿子,轻叹道“阿宁,原本以为我们以后能有缘做亲家呢,结果生出来是个男孩,只能跟你儿子做好兄弟了。” 宋馨宁回道“那我努努力,过两年生个女儿,若他们能看对眼,那就结儿女亲家。” 孟瑾瑶诧异,甚是费解“阿宁,生孩子痛得死去活来的,前两天我都觉得自己要下去见祖宗了,你还想继续努力再生一个?” 宋馨宁愣了下,转而回道“说来也是奇怪,我刚生完孩子的时候,就跟我夫君说不想再生了,可现在看到别人家的女儿,我又眼馋,想要个女儿,你说我这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孟瑾瑶不理解,反正她不想要二胎,现在想起生孩子那种痛,她都觉得恐惧,这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她不想再经历,如今夫君有了晚晚做继承人,她就算不生也行。 宋馨宁抱起小家伙,问“孩子起名字了吗?” 孟瑾瑶回道“大名还没起,小名叫晚晚,吃晚饭的晚。” “晚晚?”宋馨宁费解,“为何会给他起这个小名?” 孟瑾瑶笑道“因为他晚了几天出生,让我多焦虑几天,所以叫晚晚。” 宋馨宁讶然“还能这样?” 孟瑾瑶反问“不然呢?”她看着儿子,惆怅道,“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知道拖延,你说他以后会不会有做事拖延这毛病?” 闻言,宋馨宁忽然想起舅舅的话,回道“若是如此,那他性子肯定随了你夫君。” 孟瑾瑶疑问道“为何这样说?” 宋馨宁回道“我以前听我舅舅说,你家夫君读书时,功课都是最后一个完成的,其他学生都把功课交给先生了,他才在最后一刻慢吞吞的交功课。” 孟瑾瑶“……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宋馨宁接着道“每回我外祖母说我舅舅做事拖拉,舅舅就把你夫君推出来给自己垫背,然后外祖母就说,人家是比你慢一些,但人家完成得比你好,把我舅舅郁闷的马上去把事情办妥,然后回来跟我外祖母邀功。” 她说着顿了顿,见好友沉默不言,又道“你也不必担心,你夫君如此优秀,晚晚像他,那肯定也是个优秀的孩子。” 孟瑾瑶轻轻摇头,温柔含笑“我倒是不在意孩子优不优秀,只要他品性好,健康平安就好,若是有出息那就更好了。只是觉得在别人口中听到的顾景熙,跟我所了解的顾景熙相差甚远。” 宋馨宁回道“那是他年少时,肯定跟现在不一样,就我家那位,近两年的变化都很大,本来他就是个稳重的人,这两年更加成熟稳重。” 孟瑾瑶点点头“那倒也是,年纪不同,心境和行事作风也不同。” 午宴后,洗三礼开始,老祖宗说这样既能洗去孩子身上的污秽,又能通过洗三礼给孩子祈祥求福。 洗三礼结束后,宾客们也没马上离去,仍留在顾家跟其他宾客交谈,又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众人才陆续告辞离去。 送完宾客,顾景熙就回到葳蕤轩,见孟瑾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不明所以“阿瑶,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孟瑾瑶回道“夫君,我觉得你也适合晚晚这名字。” 顾景熙一脸茫然“何以见得?” 孟瑾瑶言笑说“我先前还纳闷怎么孩子晚了几天才出生,后来听人说了他父亲的事迹,才发现原来从娘胎开始就随了他父亲,喜欢拖延。” 顾景熙下意识就反驳“阿瑶,我何时喜欢拖延?你让我做什么的时候,我都不曾拖延过。” 孟瑾瑶反问“你敢说你读书的时候,不是最后一个完成功课的?” 闻言,顾景熙当即就愣住,早已尘封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对上阿瑶那调笑的目光,他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不敢。” 第五百零三章 晚晚随他_557 《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全本免费阅读 [] 洗三宴。 顾景熙嫡长子的洗三宴,请了不少宾客,不在京城的亲朋好友没有请,毕竟也赶不及,但提前送了请柬,邀请他们届时来参加孩子的满月宴。 孟承章还在书院赶不回来,孟冬远只能带着孟承兴来赴宴,尽管女儿跟他关系不好,但女儿为顾家添了男丁,在顾家受宠,他这做父亲的也面上有光,出门在外,别人都要会他几分薄面。 去看过外孙,孟冬远便与其他宾客攀谈,其他宾客虽瞧不上他,但因他是顾景熙的岳父,到底还是愿意给面子与他闲谈的。 孟承兴跟在父亲身边,瞧父亲没有像以往那般为他费心,与其他人谈得正欢时,都没有想着向旁人提起他,还是旁人看他在一旁插不了话,将话题引到他身上,他这才得以说话,缓解尴尬,他心中气愤难当,却又拿父亲没办法。 孟冬远温言道:“承兴,你大姐夫在那边,去找你大姐夫说话吧,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要找你大姐夫请教学问?” 闻言,孟承兴懵了下,他几时说过这种话?父亲说的这是人话吗?他跟大姐夫关系又不好。 有外人在,孟承兴不好反驳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声“好”,然后往顾景熙的方向走去。 孟冬远笑着跟自己眼前的男子道:“我这小儿子比较腼腆,让你见笑了。” 那人回道:“孟世子只是话少了些,我家那小子也如此,话不多。” 那厢,顾景熙看到这位小舅子忽然过来跟自己攀谈,有些意外,但看到不远处的岳父,就明白什么意思了,这小舅子是被岳父撵过来的,也算是岳父对小舅子的一种变相为难。 孟承兴硬着头皮跟他闲谈几句,看到有认识的同龄人出现,这才找了个借口速速离开。 祁蕴文低声道:“曜灵,你这位小舅子似乎有些害怕你,却又强迫着自己跟你说话,真是奇怪,既然见了你会犯怂,又何必凑上来?” 顾景熙抿唇笑了笑,避重就轻地回道:“许是出于礼节吧。” 葳蕤轩。 孟瑾瑶在房中坐月子,没能出去见宾客,宋馨宁来看望她,见她精神不错,也便放心了。 孟瑾瑶看着襁褓中的儿子,轻叹道:“阿宁,原本以为我们以后能有缘做亲家呢,结果生出来是个男孩,只能跟你儿子做好兄弟了。” 宋馨宁回道:“那我努努力,过两年生个女儿,若他们能看对眼,那就结儿女亲家。” 孟瑾瑶诧异,甚是费解:“阿宁,生孩子痛得死去活来的,前两天我都觉得自己要下去见祖宗了,你还想继续努力再生一个?” 宋馨宁愣了下,转而回道:“说来也是奇怪,我刚生完孩子的时候,就跟我夫君说不想再生了,可现在看到别人家的女儿,我又眼馋,想要个女儿,你说我这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孟瑾瑶不理解,反正她不想要二胎,现在想起生孩子那种痛,她都觉得恐惧,这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她不想再经历,如今夫君有了晚晚做继承人,她就算不生也行。 宋馨宁抱起小家伙,问:“孩子起名字了吗?” 孟瑾瑶回道:“大名还没起,小名叫晚晚,吃晚饭的晚。” “晚晚?”宋馨宁费解,“为何会给他起这个小名?” 孟瑾瑶笑道:“因为他晚了几天出生,让我多焦虑几天,所以叫晚晚。” 宋馨宁讶然:“还能这样?” 孟瑾瑶反问:“不然呢?”她看着儿子,惆怅道,“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知道拖延,你说他以后会不会有做事拖延这毛病?” 闻言,宋馨宁忽然想起舅舅的话,回道:“若是如此,那他性子肯定随了你夫君。” 孟瑾瑶疑问道:“为何这样说?” 宋馨宁回道:“我以前听我舅舅说,你家夫君读书时,功课都是最后一个完成的,其他学生都把功课交给先生了,他才在最后一刻慢吞吞的交功课。” 孟瑾瑶:“……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宋馨宁接着道:“每回我外祖母说我舅舅做事拖拉,舅舅就把你夫君推出来给自己垫背 第五百零四章 晚晚大名 孟瑾瑶瞧见他吃瘪的模样,低笑出声“真是没想到啊,你以前竟是这样的顾景熙,我以为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做事不会拖延,却不曾想你以前连做功课都拖拖拉拉的完成。” 顾景熙心里郁闷得很,都那么多年前的事了,到底是谁在背后揭他的陈年往事?他自己都要忘记了,现在还有人给他回忆一番,他在阿瑶心目中的形象都要毁了。 他纳闷道“阿瑶,这是谁跟你说的?” 孟瑾瑶咯咯笑道“夫君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到的,毕竟能知道你过往事迹,还能把你的事迹传到我耳中的人不多。” 顾景熙思索了会儿,猜测道“难道是母亲说的?” 孟瑾瑶回道“不是母亲,夫君再猜猜。” 顾景熙思索一番,这种陈年旧事,除了他亲近的人,也不会有旁人提起,他轻轻摇头“猜不到,阿瑶给点提示。” 孟瑾瑶道“我听阿宁说的。” 顾景熙甚是费解“我念书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又怎么会知道这种陈年旧事?” 孟瑾瑶觑了觑他“夫君,你是不是忘了她的舅舅是谁?” 顾景熙瞬间沉默了,他倒是忘了,还有祁墨白那损友,只是祁墨白那厮都这般年纪了,怎么还把他拉出来做挡箭牌?搞得现在晚辈都知道他的陈年旧事。 孟瑾瑶又道“我们家晚晚的性子估计真会像你,不过像你也挺好,以后看着晚晚,我就能想象你年少时的模样。” 顾景熙回忆一番自己年少时的行事作风,下意识就摇头“还是别像我了。” 孟瑾瑶却道“我觉得像你挺好的,你天资聪慧,十几岁就中状元。” 闻言,顾景熙都不好意思接话,他读书是挺好的,先生都称赞的,但那时候也真的不让人省心,让父母头疼不已,所以儿子的性子还是不要像他比较好,不然他就要走父亲的老路了,到了那时候可真是造孽,风水轮流转。 - 翌日。 静宁郡主来了,她陪太后娘娘去寺庙小住几天,昨日的洗三宴她没能赶回来参加,今日才过来探望,但因家中还有事,也没多逗留,看了孟瑾瑶与晚晚之后,又陪着孟瑾瑶说了会儿话就回去了。 好友回去后,孟瑾瑶又觉得无聊了,自从生孩子后,她都没离开过屋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精心侍候着。 她感觉自己精神还可以,跟丫鬟提议想到屋子门口看看,丫鬟马上劝阻,说月子期间不能见风,春风虽不冷,但生完孩子还没恢复好,正是虚弱的时候,容易得风寒,搞不好还要落下月子病。 孟瑾瑶只好作罢,呆在屋子里,跟晚晚的乳母学习如何照顾孩子,了解孩子的各种需求,尽管有两个乳母精心照顾着晚晚,但她还是想多了解。 到了傍晚,顾景熙回来时,已到晚饭时间,去看了眼熟睡的孩子,便吩咐丫鬟到内室摆膳,这两天他都是在内室摆膳,在厅中怕阿瑶着了风。 吃饭时,顾景熙忽然道“阿瑶,你说晚晚那小子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孟瑾瑶疑问“夫君何出此言?” 顾景熙回道“每次我回来,他都在睡觉。” 闻言,孟瑾瑶忍俊不禁“你胡思乱想什么?他还那么小,肯定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等他再大一些就不会这样了,你若想在他醒的时候陪他,那就晚上的时候,听乳母说,他晚上会醒来几次。” 顾景熙回道“晚上我得陪他母亲,没空陪他。” 猝不及防的情话,让孟瑾瑶有些不好意思,旋即嗔他一眼,道“多吃点,少说胡话。”说着就往他碗里夹一块肉片。 顾景熙见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那块肉片直接送进自己嘴里。 孟瑾瑶傻眼了,对上男人温柔含笑的眼眸,她下意识瞧了眼一旁的丫鬟,发现丫鬟早已低下头,没有看他们,她再次嗔了男人一眼,将手抽回来,继续吃饭。 晚饭后,顾景熙就吩咐丫鬟备水,准备沐浴。 沐浴过后,顾景熙回到房中,发现孟瑾瑶已经睡下了,他看了眼床上的枕头,忽然有了想法,回忆一番乳母抱晚晚的姿势,伸手将枕头轻轻抱了起来。 孟瑾瑶半睡半醒之间,察觉到身边有人,一睁眼就看到自家夫君弯下身子抱枕头,她诧异地问“夫君,你抱着枕头做什么?” 她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把顾景熙吓一跳,低头去看她,见她眼含疑惑地盯着自己看,轻咳两声缓解尴尬,道“没什么,就是、就是看看,困了吧?我们先睡觉。” 孟瑾瑶瞥了眼他抱枕头的姿势,很快就明白过来,噗嗤一笑“夫君,你该不会是在偷偷练习如何抱孩子,想要抱晚晚吧?我现在忽然想起来,你似乎没有抱过晚晚,这是因为不懂得怎样抱,所以才没抱他?” 顾景熙神色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孟瑾瑶含笑说“抱枕头与抱晚晚相比,区别还挺大的,你不必抱枕头练习了,明日我教你如何抱晚晚。” 顾景熙再次点头,默默将枕头放下,上了床榻,准备就寝。 他刚躺下,就听到孟瑾瑶道“夫君,你该给晚晚起个大名了,今日母亲过来看晚晚,还问起晚晚的大名。” 顾景熙回道“晚晚的大名我已经想好了。” 孟瑾瑶问“叫什么名字?” 顾景熙温言道“晚晚是修字辈,我想了许久,给他取名修珩。” 孟瑾瑶“顾修珩?” 顾景熙颔首回道“珩,佩上玉也,有美玉的意思,君子如玉,望他日后成为品行高洁、举止从容有度的谦谦君子,阿瑶觉得这名字如何?” 听罢,孟瑾瑶琢磨一番,又联想到自家夫君,她也希望晚晚以后能像夫君那样,做个风度翩翩的君子,连连点头“我觉得甚好。” 顾景熙道“既然阿瑶也赞同,那顾修珩就是他的大名了,明日再告知母亲以及家中其他亲人。”孟瑾瑶瞧见他吃瘪的模样,低笑出声“真是没想到啊,你以前竟是这样的顾景熙,我以为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做事不会拖延,却不曾想你以前连做功课都拖拖拉拉的完成。” 顾景熙心里郁闷得很,都那么多年前的事了,到底是谁在背后揭他的陈年往事?他自己都要忘记了,现在还有人给他回忆一番,他在阿瑶心目中的形象都要毁了。 他纳闷道“阿瑶,这是谁跟你说的?” 孟瑾瑶咯咯笑道“夫君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到的,毕竟能知道你过往事迹,还能把你的事迹传到我耳中的人不多。” 顾景熙思索了会儿,猜测道“难道是母亲说的?” 孟瑾瑶回道“不是母亲,夫君再猜猜。” 顾景熙思索一番,这种陈年旧事,除了他亲近的人,也不会有旁人提起,他轻轻摇头“猜不到,阿瑶给点提示。” 孟瑾瑶道“我听阿宁说的。” 顾景熙甚是费解“我念书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又怎么会知道这种陈年旧事?” 孟瑾瑶觑了觑他“夫君,你是不是忘了她的舅舅是谁?” 顾景熙瞬间沉默了,他倒是忘了,还有祁墨白那损友,只是祁墨白那厮都这般年纪了,怎么还把他拉出来做挡箭牌?搞得现在晚辈都知道他的陈年旧事。 孟瑾瑶又道“我们家晚晚的性子估计真会像你,不过像你也挺好,以后看着晚晚,我就能想象你年少时的模样。” 顾景熙回忆一番自己年少时的行事作风,下意识就摇头“还是别像我了。” 孟瑾瑶却道“我觉得像你挺好的,你天资聪慧,十几岁就中状元。” 闻言,顾景熙都不好意思接话,他读书是挺好的,先生都称赞的,但那时候也真的不让人省心,让父母头疼不已,所以儿子的性子还是不要像他比较好,不然他就要走父亲的老路了,到了那时候可真是造孽,风水轮流转。 - 翌日。 静宁郡主来了,她陪太后娘娘去寺庙小住几天,昨日的洗三宴她没能赶回来参加,今日才过来探望,但因家中还有事,也没多逗留,看了孟瑾瑶与晚晚之后,又陪着孟瑾瑶说了会儿话就回去了。 好友回去后,孟瑾瑶又觉得无聊了,自从生孩子后,她都没离开过屋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精心侍候着。 她感觉自己精神还可以,跟丫鬟提议想到屋子门口看看,丫鬟马上劝阻,说月子期间不能见风,春风虽不冷,但生完孩子还没恢复好,正是虚弱的时候,容易得风寒,搞不好还要落下月子病。 孟瑾瑶只好作罢,呆在屋子里,跟晚晚的乳母学习如何照顾孩子,了解孩子的各种需求,尽管有两个乳母精心照顾着晚晚,但她还是想多了解。 到了傍晚,顾景熙回来时,已到晚饭时间,去看了眼熟睡的孩子,便吩咐丫鬟到内室摆膳,这两天他都是在内室摆膳,在厅中怕阿瑶着了风。 吃饭时,顾景熙忽然道“阿瑶,你说晚晚那小子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孟瑾瑶疑问“夫君何出此言?” 顾景熙回道“每次我回来,他都在睡觉。” 闻言,孟瑾瑶忍俊不禁“你胡思乱想什么?他还那么小,肯定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等他再大一些就不会这样了,你若想在他醒的时候陪他,那就晚上的时候,听乳母说,他晚上会醒来几次。” 顾景熙回道“晚上我得陪他母亲,没空陪他。” 猝不及防的情话,让孟瑾瑶有些不好意思,旋即嗔他一眼,道“多吃点,少说胡话。”说着就往他碗里夹一块肉片。 顾景熙见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那块肉片直接送进自己嘴里。 孟瑾瑶傻眼了,对上男人温柔含笑的眼眸,她下意识瞧了眼一旁的丫鬟,发现丫鬟早已低下头,没有看他们,她再次嗔了男人一眼,将手抽回来,继续吃饭。 晚饭后,顾景熙就吩咐丫鬟备水,准备沐浴。 沐浴过后,顾景熙回到房中,发现孟瑾瑶已经睡下了,他看了眼床上的枕头,忽然有了想法,回忆一番乳母抱晚晚的姿势,伸手将枕头轻轻抱了起来。 孟瑾瑶半睡半醒之间,察觉到身边有人,一睁眼就看到自家夫君弯下身子抱枕头,她诧异地问“夫君,你抱着枕头做什么?” 她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把顾景熙吓一跳,低头去看她,见她眼含疑惑地盯着自己看,轻咳两声缓解尴尬,道“没什么,就是、就是看看,困了吧?我们先睡觉。” 孟瑾瑶瞥了眼他抱枕头的姿势,很快就明白过来,噗嗤一笑“夫君,你该不会是在偷偷练习如何抱孩子,想要抱晚晚吧?我现在忽然想起来,你似乎没有抱过晚晚,这是因为不懂得怎样抱,所以才没抱他?” 顾景熙神色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孟瑾瑶含笑说“抱枕头与抱晚晚相比,区别还挺大的,你不必抱枕头练习了,明日我教你如何抱晚晚。” 顾景熙再次点头,默默将枕头放下,上了床榻,准备就寝。 他刚躺下,就听到孟瑾瑶道“夫君,你该给晚晚起个大名了,今日母亲过来看晚晚,还问起晚晚的大名。” 顾景熙回道“晚晚的大名我已经想好了。” 孟瑾瑶问“叫什么名字?” 顾景熙温言道“晚晚是修字辈,我想了许久,给他取名修珩。” 孟瑾瑶“顾修珩?” 顾景熙颔首回道“珩,佩上玉也,有美玉的意思,君子如玉,望他日后成为品行高洁、举止从容有度的谦谦君子,阿瑶觉得这名字如何?” 听罢,孟瑾瑶琢磨一番,又联想到自家夫君,她也希望晚晚以后能像夫君那样,做个风度翩翩的君子,连连点头“我觉得甚好。” 顾景熙道“既然阿瑶也赞同,那顾修珩就是他的大名了,明日再告知母亲以及家中其他亲人。” 第五百零四章 晚晚大名_559 《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全本免费阅读 孟瑾瑶瞧见他吃瘪的模样,低笑出声:“真是没想到啊,你以前竟是这样的顾景熙,我以为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做事不会拖延,却不曾想你以前连做功课都拖拖拉拉的完成。” 顾景熙心里郁闷得很,都那么多年前的事了,到底是谁在背后揭他的陈年往事?他自己都要忘记了,现在还有人给他回忆一番,他在阿瑶心目中的形象都要毁了。 他纳闷道:“阿瑶,这是谁跟你说的?” 孟瑾瑶咯咯笑道:“夫君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到的,毕竟能知道你过往事迹,还能把你的事迹传到我耳中的人不多。” 顾景熙思索了会儿,猜测道:“难道是母亲说的?” 孟瑾瑶回道:“不是母亲,夫君再猜猜。” 顾景熙思索一番,这种陈年旧事,除了他亲近的人,也不会有旁人提起,他轻轻摇头:“猜不到,阿瑶给点提示。” 孟瑾瑶道:“我听阿宁说的。” 顾景熙甚是费解:“我念书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又怎么会知道这种陈年旧事?” 孟瑾瑶觑了觑他:“夫君,你是不是忘了她的舅舅是谁?” 顾景熙瞬间沉默了,他倒是忘了,还有祁墨白那损友,只是祁墨白那厮都这般年纪了,怎么还把他拉出来做挡箭牌?搞得现在晚辈都知道他的陈年旧事。 孟瑾瑶又道:“我们家晚晚的性子估计真会像你,不过像你也挺好,以后看着晚晚,我就能想象你年少时的模样。” 顾景熙回忆一番自己年少时的行事作风,下意识就摇头:“还是别像我了。” 孟瑾瑶却道:“我觉得像你挺好的,你天资聪慧,十几岁就中状元。” 闻言,顾景熙都不好意思接话,他读书是挺好的,先生都称赞的,但那时候也真的不让人省心,让父母头疼不已,所以儿子的性子还是不要像他比较好,不然他就要走父亲的老路了,到了那时候可真是造孽,风水轮流转。 翌日。 静宁郡主来了,她陪太后娘娘去寺庙小住几天,昨日的洗三宴她没能赶回来参加,今日才过来探望,但因家中还有事,也没多逗留,看了孟瑾瑶与晚晚之后,又陪着孟瑾瑶说了会儿话就回去了。 好友回去后,孟瑾瑶又觉得无聊了,自从生孩子后,她都没离开过屋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精心侍候着。 她感觉自己精神还可以,跟丫鬟提议想到屋子门口看看,丫鬟马上劝阻,说月子期间不能见风,春风虽不冷,但生完孩子还没恢复好,正是虚弱的时候,容易得风寒,搞不好还要落下月子病。 孟瑾瑶只好作罢,呆在屋子里,跟晚晚的乳母学习如何照顾孩子,了解孩子的各种需求,尽管有两个乳母精心照顾着晚晚,但她还是想多了解。 到了傍晚,顾景熙回来时,已到晚饭时间,去看了眼熟睡的孩子,便吩咐丫鬟到内室摆膳,这两天他都是在内室摆膳,在厅中怕阿瑶着了风。 吃饭时,顾景熙忽然道:“阿瑶,你说晚晚那小子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孟瑾瑶疑问:“夫君何出此言?” 顾景熙回道:“每次我回来,他都在睡觉。” 闻言,孟瑾瑶忍俊不禁:“你胡思乱想什么?他还那么小,肯定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等他再大一些就不会这样了,你若想在他醒的时候陪他,那就晚上的时候,听乳母说,他晚上会醒来几次。” 顾景熙回道:“晚上我得陪他母亲,没空陪他。” 猝不及防的情话,让孟瑾瑶有些不好意思,旋即嗔他一眼,道:“多吃点,少说胡话。”说着就往他碗里夹一块肉片。 顾景熙见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那块肉片直接送进自己嘴里。 孟瑾瑶傻眼了,对上男人温柔含笑的眼眸,她下意识瞧了眼一旁的丫鬟,发现丫鬟早已低下头,没有看他们,她再次嗔了男人一眼,将手抽回来,继续吃饭。 晚饭后,顾景熙就吩咐丫鬟备水,准备沐浴。 沐浴过后,顾景熙回到房中,发现孟瑾瑶已经睡下 第五百零五章 被传染了 祁蕴文发现一个问题,近来好友都是掐着时间下值,然后匆匆忙忙回家,以往还会多逗留些时间,处理一些公务,现在每天都归心似箭。 刚到散值时间,祁蕴文毫不意外的又看到好友准备回家,笑着调侃道“曜灵,那么着急回家,是回去陪你们家顾晚晚?” 顾景熙脚步一顿,反问他“你不用回去陪你们家祁笑笑?” 祁蕴文白了他一眼“这小子哪里需要我陪?他如今在书院念书,有的是同窗好友陪他。” 顾景熙淡声道“我看是他不稀罕你陪了。” 祁蕴文“……” 真别说,他家那小子是真的不稀罕他陪,且还会觉得他烦,现在都是跟同龄人一起玩,不像几年前,他一回到家就粘着他。 祁蕴文轻叹一声“何止是不需要我陪?他还不许我和他母亲喊他笑笑,大抵是因为有一回他的同窗好友在,我喊他的小名笑笑,被他同窗好友知道了他的小名,他赌气三天没搭理我,最后还是我掏银子给他买了他想要的古琴,这才挽回父子情。” 顾景熙忍不住笑了出声“谁让你们给他取这么个小名?男孩叫笑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活泼开朗又爱笑的小姑娘。” 祁蕴文被这话噎住,片刻又道“笑笑听起来不像男孩,那晚晚听起来就像男孩了?好好的儿子,你们给人家取个小名叫晚晚,当心孩子长大后嫌弃。” 顾景熙理直气壮道“我们又不是给他取的小名,谁知道他不是女儿,这小名才不得不落到他头上。” 祁蕴文诧异“所以,你们是把给女儿的小名给了儿子?” 顾景熙默认了,其实何止是小名?主打一个不浪费,就连阿瑶亲手给女儿做的小衣服,现在也给了晚晚穿,小家伙穿着粉色的衣服,还怪好看的,他满意了,阿瑶也满意,至于晚晚,这小家伙能懂什么好看不好看? 祁蕴文道“你跟弟妹这做父母的,多少有些不靠谱。” 闻言,顾景熙当即就怼回去“你倒是靠谱,你给你儿子取个小名叫笑笑,给你女儿取个小名叫铮铮,让你儿子曾经一度哭着闹着想要跟他姐姐交换小名。” 祁蕴文“……” 他又不是给孩子瞎取小名,儿子从小就爱笑,无论是谁抱着都笑眯眯的,所以取个小名叫笑笑,至于女儿,他觉得女儿性格不能太柔弱,不然以后去了婆家会受欺负,就取个小名叫铮铮,希望女儿强悍一些,别让人给欺负了。 顾景熙淡声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府,不与你废话了。” 祁蕴文“……老来得子果然不一样。” 顾景熙刚走了一步,听到这句话,又停下脚步,道“谁老了?我今年才三十一,还年轻着。” 祁蕴文觑他一眼,道“我今年三十二,女儿十四,再过两三年我估计就要做外祖父了,你跟我同辈份的,还不服老?” 顾景熙道“那也比你年轻。” 祁蕴文低笑“顾曜灵,我发现你自从娶了个比你小那么多的小媳妇,你就越发在意自己的年纪了。” 顾景熙不想搭理他,直接不接这话茬,淡声道“时候不早了,先走一步,明日见。” 祁蕴文也不拖他的时间,道“行了行了,明日见。” 顾景熙没有再回话,迈起脚步,步履轻快的离去。 有同僚看到他行色匆匆,好奇地问祁蕴文“祁少卿,顾寺卿走那么急,这是有什么急事?” 祁蕴文笑道“哪有什么急事,我们顾寺卿赶着回去带孩子呢。” 同僚懵住“啊?” 祁蕴文道“顾夫人不是生了个儿子?” 同僚点了点头,费解道“孩子有乳母照顾,还有那么多丫鬟婆子,也不必顾寺卿亲自带孩子啊。” 祁蕴文觑他一眼,然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懂什么?孩子还小的时候你不带,长大了会跟你不亲近。” 同僚听罢,下意识反思一番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儿子似乎跟他不算很亲近,有什么事都是找母亲,不是找父亲的,他这做父亲的似乎显得有点失职。 祁蕴文见同僚愣了下,然后没有搭理他,直接转身就走,他茫然“哎,你又去哪儿啊?” 同僚头也不回,只回了句“祁少卿,今日的公务已处理完,趁着时间尚早,我得回去教导儿子功课了。” 祁蕴文“……?” 陪孩子是什么会传染的疾病吗?还能传染给别人,要不他也回去找那臭小子增进一下父子情? - 顾景熙回到家中,发现他儿子又在睡觉,基本上每日回来就遇不上儿子醒着的时候,只能晚些时候饿了才会醒来。 孟瑾瑶瞧他盯着儿子看,好奇道“夫君,你这么盯着晚晚做什么?” 顾景熙回道“我琢磨着,他又不属猪,怎么就那么能睡?” 闻言,孟瑾瑶笑了出声“你像他这般大的时候也是整天都在睡觉,母亲说了,你以前不仅能睡,且还不好带,非得抱着才行,一放下就醒了,晚晚可比你乖巧多了。” 顾景熙被这话噎住,片刻后道“阿瑶,幸好晚晚这方面随了你,不然带他的乳母都得嫌弃他。” 孟瑾瑶点点头“那是。” 顾景熙又道“也不知是不是看久了,越看越觉得顺眼,如今看他又觉得不丑了。” 孟瑾瑶瞪他一眼,道“他本来就不丑,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很正常,慢慢的就变好看了,你没见过修远家的云鑫?” 顾景熙“我没留意。” 孟瑾瑶无奈道“云鑫是你的侄孙,你都不留意,那有什么是你留意的?” 顾景熙抬眼看她“我留意你。” 此言一出,孟瑾瑶微微怔了下,下意识看了眼四周,然后嗔他一眼,娇嗔道“你好好说话,让人听见了看你羞不羞。” 顾景熙莞尔笑“这儿也没旁人,晚晚又睡得沉,就算他现在醒着,也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祁蕴文发现一个问题,近来好友都是掐着时间下值,然后匆匆忙忙回家,以往还会多逗留些时间,处理一些公务,现在每天都归心似箭。 刚到散值时间,祁蕴文毫不意外的又看到好友准备回家,笑着调侃道“曜灵,那么着急回家,是回去陪你们家顾晚晚?” 顾景熙脚步一顿,反问他“你不用回去陪你们家祁笑笑?” 祁蕴文白了他一眼“这小子哪里需要我陪?他如今在书院念书,有的是同窗好友陪他。” 顾景熙淡声道“我看是他不稀罕你陪了。” 祁蕴文“……” 真别说,他家那小子是真的不稀罕他陪,且还会觉得他烦,现在都是跟同龄人一起玩,不像几年前,他一回到家就粘着他。 祁蕴文轻叹一声“何止是不需要我陪?他还不许我和他母亲喊他笑笑,大抵是因为有一回他的同窗好友在,我喊他的小名笑笑,被他同窗好友知道了他的小名,他赌气三天没搭理我,最后还是我掏银子给他买了他想要的古琴,这才挽回父子情。” 顾景熙忍不住笑了出声“谁让你们给他取这么个小名?男孩叫笑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活泼开朗又爱笑的小姑娘。” 祁蕴文被这话噎住,片刻又道“笑笑听起来不像男孩,那晚晚听起来就像男孩了?好好的儿子,你们给人家取个小名叫晚晚,当心孩子长大后嫌弃。” 顾景熙理直气壮道“我们又不是给他取的小名,谁知道他不是女儿,这小名才不得不落到他头上。” 祁蕴文诧异“所以,你们是把给女儿的小名给了儿子?” 顾景熙默认了,其实何止是小名?主打一个不浪费,就连阿瑶亲手给女儿做的小衣服,现在也给了晚晚穿,小家伙穿着粉色的衣服,还怪好看的,他满意了,阿瑶也满意,至于晚晚,这小家伙能懂什么好看不好看? 祁蕴文道“你跟弟妹这做父母的,多少有些不靠谱。” 闻言,顾景熙当即就怼回去“你倒是靠谱,你给你儿子取个小名叫笑笑,给你女儿取个小名叫铮铮,让你儿子曾经一度哭着闹着想要跟他姐姐交换小名。” 祁蕴文“……” 他又不是给孩子瞎取小名,儿子从小就爱笑,无论是谁抱着都笑眯眯的,所以取个小名叫笑笑,至于女儿,他觉得女儿性格不能太柔弱,不然以后去了婆家会受欺负,就取个小名叫铮铮,希望女儿强悍一些,别让人给欺负了。 顾景熙淡声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府,不与你废话了。” 祁蕴文“……老来得子果然不一样。” 顾景熙刚走了一步,听到这句话,又停下脚步,道“谁老了?我今年才三十一,还年轻着。” 祁蕴文觑他一眼,道“我今年三十二,女儿十四,再过两三年我估计就要做外祖父了,你跟我同辈份的,还不服老?” 顾景熙道“那也比你年轻。” 祁蕴文低笑“顾曜灵,我发现你自从娶了个比你小那么多的小媳妇,你就越发在意自己的年纪了。” 顾景熙不想搭理他,直接不接这话茬,淡声道“时候不早了,先走一步,明日见。” 祁蕴文也不拖他的时间,道“行了行了,明日见。” 顾景熙没有再回话,迈起脚步,步履轻快的离去。 有同僚看到他行色匆匆,好奇地问祁蕴文“祁少卿,顾寺卿走那么急,这是有什么急事?” 祁蕴文笑道“哪有什么急事,我们顾寺卿赶着回去带孩子呢。” 同僚懵住“啊?” 祁蕴文道“顾夫人不是生了个儿子?” 同僚点了点头,费解道“孩子有乳母照顾,还有那么多丫鬟婆子,也不必顾寺卿亲自带孩子啊。” 祁蕴文觑他一眼,然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懂什么?孩子还小的时候你不带,长大了会跟你不亲近。” 同僚听罢,下意识反思一番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儿子似乎跟他不算很亲近,有什么事都是找母亲,不是找父亲的,他这做父亲的似乎显得有点失职。 祁蕴文见同僚愣了下,然后没有搭理他,直接转身就走,他茫然“哎,你又去哪儿啊?” 同僚头也不回,只回了句“祁少卿,今日的公务已处理完,趁着时间尚早,我得回去教导儿子功课了。” 祁蕴文“……?” 陪孩子是什么会传染的疾病吗?还能传染给别人,要不他也回去找那臭小子增进一下父子情? - 顾景熙回到家中,发现他儿子又在睡觉,基本上每日回来就遇不上儿子醒着的时候,只能晚些时候饿了才会醒来。 孟瑾瑶瞧他盯着儿子看,好奇道“夫君,你这么盯着晚晚做什么?” 顾景熙回道“我琢磨着,他又不属猪,怎么就那么能睡?” 闻言,孟瑾瑶笑了出声“你像他这般大的时候也是整天都在睡觉,母亲说了,你以前不仅能睡,且还不好带,非得抱着才行,一放下就醒了,晚晚可比你乖巧多了。” 顾景熙被这话噎住,片刻后道“阿瑶,幸好晚晚这方面随了你,不然带他的乳母都得嫌弃他。” 孟瑾瑶点点头“那是。” 顾景熙又道“也不知是不是看久了,越看越觉得顺眼,如今看他又觉得不丑了。” 孟瑾瑶瞪他一眼,道“他本来就不丑,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很正常,慢慢的就变好看了,你没见过修远家的云鑫?” 顾景熙“我没留意。” 孟瑾瑶无奈道“云鑫是你的侄孙,你都不留意,那有什么是你留意的?” 顾景熙抬眼看她“我留意你。” 此言一出,孟瑾瑶微微怔了下,下意识看了眼四周,然后嗔他一眼,娇嗔道“你好好说话,让人听见了看你羞不羞。” 顾景熙莞尔笑“这儿也没旁人,晚晚又睡得沉,就算他现在醒着,也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第五百零六章 婚事进展 “你就欺负晚晚还小。” 孟瑾瑶嗔他一眼,抿起嘴角笑,片刻后,她想起一件事,又觑了觑他,斟酌着道“夫君,要不我们先分房睡? 闻言,顾景熙眉头一皱“阿瑶,有了儿子你就不想要我了?” 孟瑾瑶忙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阿瑶是什么意思?”顾景熙眼神幽怨地看着她,接着道,“阿瑶,你要明白,儿子是靠不住的,等他娶了媳妇,整天跟他媳妇腻歪,哪儿还能想起你这个老母亲?到最后陪在你身边的还是我。” 孟瑾瑶听罢,咯咯笑道“夫君,你可别忘了,你也是母亲的儿子。” “我跟这臭小子不一样。”顾景熙说罢,转而又问,“为何要跟我分房睡?是不是谁撺掇你冷落我?” 孟瑾瑶低下头,嗫嚅道“夫君,我已经半个多月没洗澡了,头也没洗。” 她还没试过那么久没洗澡也没洗头,现在也就只是擦擦身子,原本她是没有多想的,但无意间听到有个婆子的谈话,说男子都嫌弃坐月子期间的妻子,说是太久没洗澡也没洗头,身上有异味,她听了之后就有些敏感了。 顾景熙一听,就明白她的想法,温声道“那又如何?阿瑶又不臭,再忍一忍,过些天再洗。” 孟瑾瑶问“夫君,真的不臭?” 顾景熙轻轻摇头“别胡思乱想,阿瑶不臭,不然晚晚估计都不想跟你呆在一起,你看晚晚在你身边睡得多香?” 孟瑾瑶将信将疑,低头嗅了嗅自己,衣服是熏过香的,有淡雅的清香,似乎真的没闻到有什么臭味,但也有可能是她自己闻习惯了,没闻出来。 顾景熙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闻仔细了,为夫可有骗你?” 孟瑾瑶微微摇了摇头,改变了主意“夫君,那我们暂时还是别分房睡了。” 顾景熙道“什么暂时?以后也不分。”说着,就将她搂进怀中,“你不在我身边,我会不习惯。” 孟瑾瑶微怔,转而伸手抱住男人的腰,其实她也会不习惯。 顾景熙温言道“阿瑶,等你出了月子,我们去游湖,去赏花,到庄子上玩。” 闻言,孟瑾瑶迟疑道“可是晚晚还那么小,不好带出门,等他再大一些吧。” 顾景熙听罢,当即皱起眉头,心里有些吃味,以前没有这臭小子,他们有时间就能出门,现在有了这臭小子,即便有时间,阿瑶都不想跟他出门了,时时刻刻惦记着这臭小子。 他直言道“阿瑶,我的计划里没有顾修珩。” 孟瑾瑶“……?” 忽然间直呼儿子大名是几个意思? 顾景熙语气幽幽地问“你现在每日陪着顾修珩,等你出了月子,就不能单独陪陪你夫君?” 孟瑾瑶连连摇头“不是,我也想陪夫君,只是我们都出门了,晚晚怎么办?” 顾景熙回道“他有两个乳母照顾,还有那么多丫鬟婆子看着,阿瑶若是不放心,就把他送到母亲那边,让母亲也帮忙照看一下,有母亲帮忙照看,你总该放心了吧?” 孟瑾瑶道“怎好麻烦母亲?” 顾景熙不以为然道“隔辈亲,这种麻烦母亲肯定喜欢。” 孟瑾瑶抬眼看他,见他满眼幽怨地看着儿子,不由一愣,半晌后,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近日似乎因为儿子冷落了夫君,当即就应道“夫君说的是,晚晚就让母亲帮忙照看着,我得陪我夫君出门游湖,到庄子上玩。” 顾景熙特别好哄,瞬间就被她哄好了,看儿子又顺眼了几分。 - 永昌伯府。 先前孟老夫人找了媒婆,为自家儿子物色好女子,如今婚事已有眉目,媒婆再次登门,准备跟孟老夫人说此事。 孟老夫人得知媒婆登门,马上让人将媒婆请到荣福堂,询问道“张媒人,先前让你物色好姑娘,如今可有眉目了?” 媒婆笑容满面“老夫人,我按照您的要求,物色了不少好人家的女儿,经过层层筛选,有两个女子很符合您的要求。” 闻言,孟老夫人脸露笑意“且说来听听。” 媒婆回道“一个是鸿胪寺寺丞的女儿金氏,另一个国子监学录的女儿招氏。” 孟老夫人听罢,其实都不怎么满意,但儿子的婚事有些艰难,媒婆找了那么久才有好消息,也只能勉强一下,在心里比较一下金家与招家的家境,鸿胪寺丞从六品,国子监学录从九品,相比之下,金家好许多,便问“金家女儿如今芳龄几何?” 媒婆如实回道“今年二十有二,模样甚美,性子温柔,嫁过一次人,夫君亡故后带着儿子回娘家另觅良缘,她改嫁时,要带上儿子。” 孟老夫人费解地问“儿子是夫家的,她如何能带走?” 媒婆回道“老夫人,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她那夫君是养子,她公爹和婆母以前没孩子,抱养了他夫君,但十年前有了亲生的儿子,她与夫君的儿子,又不是老两口的亲孙子,人家也不稀罕。” 孟老夫人听罢,率先想到的就是儿子以后要分家产,这金氏的前婆家之所以能让金氏把孩子带走,还不是因为不想要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来分家产?那他们孟家又岂能做这种冤大头?都不是自己家的种,不仅要养着,以后家产又得分一份,这不可能。 她微微颔首“原来如此,那招家女儿今年芳龄几何?” 媒婆回道“招家女儿今年三十一岁,也是嫁过一次人,且夫君亡故。” 有前车之鉴,孟老夫人还没听媒婆说完,就皱起了眉头,问“她也要带着儿子改嫁?” 媒婆连忙摇头“那倒不是,招氏也没有儿子。” 孟老夫人听罢,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带着儿子改嫁的,那还好说,便接着问“那她有何要求?” 媒婆答道“招氏要求带着女儿改嫁。” 孟老夫人脸色僵住“……?” 这张媒婆给她儿子找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要求带上儿子改嫁的,就是要求带上女儿改嫁的,这俩人是觉得未来的夫君是开善堂的,愿意做冤大头给别人养孩子?“你就欺负晚晚还小。” 孟瑾瑶嗔他一眼,抿起嘴角笑,片刻后,她想起一件事,又觑了觑他,斟酌着道“夫君,要不我们先分房睡? 闻言,顾景熙眉头一皱“阿瑶,有了儿子你就不想要我了?” 孟瑾瑶忙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阿瑶是什么意思?”顾景熙眼神幽怨地看着她,接着道,“阿瑶,你要明白,儿子是靠不住的,等他娶了媳妇,整天跟他媳妇腻歪,哪儿还能想起你这个老母亲?到最后陪在你身边的还是我。” 孟瑾瑶听罢,咯咯笑道“夫君,你可别忘了,你也是母亲的儿子。” “我跟这臭小子不一样。”顾景熙说罢,转而又问,“为何要跟我分房睡?是不是谁撺掇你冷落我?” 孟瑾瑶低下头,嗫嚅道“夫君,我已经半个多月没洗澡了,头也没洗。” 她还没试过那么久没洗澡也没洗头,现在也就只是擦擦身子,原本她是没有多想的,但无意间听到有个婆子的谈话,说男子都嫌弃坐月子期间的妻子,说是太久没洗澡也没洗头,身上有异味,她听了之后就有些敏感了。 顾景熙一听,就明白她的想法,温声道“那又如何?阿瑶又不臭,再忍一忍,过些天再洗。” 孟瑾瑶问“夫君,真的不臭?” 顾景熙轻轻摇头“别胡思乱想,阿瑶不臭,不然晚晚估计都不想跟你呆在一起,你看晚晚在你身边睡得多香?” 孟瑾瑶将信将疑,低头嗅了嗅自己,衣服是熏过香的,有淡雅的清香,似乎真的没闻到有什么臭味,但也有可能是她自己闻习惯了,没闻出来。 顾景熙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闻仔细了,为夫可有骗你?” 孟瑾瑶微微摇了摇头,改变了主意“夫君,那我们暂时还是别分房睡了。” 顾景熙道“什么暂时?以后也不分。”说着,就将她搂进怀中,“你不在我身边,我会不习惯。” 孟瑾瑶微怔,转而伸手抱住男人的腰,其实她也会不习惯。 顾景熙温言道“阿瑶,等你出了月子,我们去游湖,去赏花,到庄子上玩。” 闻言,孟瑾瑶迟疑道“可是晚晚还那么小,不好带出门,等他再大一些吧。” 顾景熙听罢,当即皱起眉头,心里有些吃味,以前没有这臭小子,他们有时间就能出门,现在有了这臭小子,即便有时间,阿瑶都不想跟他出门了,时时刻刻惦记着这臭小子。 他直言道“阿瑶,我的计划里没有顾修珩。” 孟瑾瑶“……?” 忽然间直呼儿子大名是几个意思? 顾景熙语气幽幽地问“你现在每日陪着顾修珩,等你出了月子,就不能单独陪陪你夫君?” 孟瑾瑶连连摇头“不是,我也想陪夫君,只是我们都出门了,晚晚怎么办?” 顾景熙回道“他有两个乳母照顾,还有那么多丫鬟婆子看着,阿瑶若是不放心,就把他送到母亲那边,让母亲也帮忙照看一下,有母亲帮忙照看,你总该放心了吧?” 孟瑾瑶道“怎好麻烦母亲?” 顾景熙不以为然道“隔辈亲,这种麻烦母亲肯定喜欢。” 孟瑾瑶抬眼看他,见他满眼幽怨地看着儿子,不由一愣,半晌后,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近日似乎因为儿子冷落了夫君,当即就应道“夫君说的是,晚晚就让母亲帮忙照看着,我得陪我夫君出门游湖,到庄子上玩。” 顾景熙特别好哄,瞬间就被她哄好了,看儿子又顺眼了几分。 - 永昌伯府。 先前孟老夫人找了媒婆,为自家儿子物色好女子,如今婚事已有眉目,媒婆再次登门,准备跟孟老夫人说此事。 孟老夫人得知媒婆登门,马上让人将媒婆请到荣福堂,询问道“张媒人,先前让你物色好姑娘,如今可有眉目了?” 媒婆笑容满面“老夫人,我按照您的要求,物色了不少好人家的女儿,经过层层筛选,有两个女子很符合您的要求。” 闻言,孟老夫人脸露笑意“且说来听听。” 媒婆回道“一个是鸿胪寺寺丞的女儿金氏,另一个国子监学录的女儿招氏。” 孟老夫人听罢,其实都不怎么满意,但儿子的婚事有些艰难,媒婆找了那么久才有好消息,也只能勉强一下,在心里比较一下金家与招家的家境,鸿胪寺丞从六品,国子监学录从九品,相比之下,金家好许多,便问“金家女儿如今芳龄几何?” 媒婆如实回道“今年二十有二,模样甚美,性子温柔,嫁过一次人,夫君亡故后带着儿子回娘家另觅良缘,她改嫁时,要带上儿子。” 孟老夫人费解地问“儿子是夫家的,她如何能带走?” 媒婆回道“老夫人,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她那夫君是养子,她公爹和婆母以前没孩子,抱养了他夫君,但十年前有了亲生的儿子,她与夫君的儿子,又不是老两口的亲孙子,人家也不稀罕。” 孟老夫人听罢,率先想到的就是儿子以后要分家产,这金氏的前婆家之所以能让金氏把孩子带走,还不是因为不想要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来分家产?那他们孟家又岂能做这种冤大头?都不是自己家的种,不仅要养着,以后家产又得分一份,这不可能。 她微微颔首“原来如此,那招家女儿今年芳龄几何?” 媒婆回道“招家女儿今年三十一岁,也是嫁过一次人,且夫君亡故。” 有前车之鉴,孟老夫人还没听媒婆说完,就皱起了眉头,问“她也要带着儿子改嫁?” 媒婆连忙摇头“那倒不是,招氏也没有儿子。” 孟老夫人听罢,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带着儿子改嫁的,那还好说,便接着问“那她有何要求?” 媒婆答道“招氏要求带着女儿改嫁。” 孟老夫人脸色僵住“……?” 这张媒婆给她儿子找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要求带上儿子改嫁的,就是要求带上女儿改嫁的,这俩人是觉得未来的夫君是开善堂的,愿意做冤大头给别人养孩子? 第五百零七章 选择招氏 媒婆善察言观色,瞧见孟老夫人皱眉,便知孟老夫人对金家女与招家女皆不满意,心里顿生几分鄙夷之意,心里腹诽道你家儿子没出息也就罢了,还娶过三任妻子,如今已做外祖父,又不年轻了,能有好姑娘愿意嫁都不错了,你还搁这儿挑三拣四。 不过,媒婆也不想继续找,如今这两位女子,已是她找了许久才找到的,其他家的女儿,要么是父母不愿将女儿嫁到孟伯爷,要么是女儿不愿嫁给孟伯爷,给孟家几个那么大的孩子做继母,好不容易找到有两家的女儿愿意,且还是出自官宦人家的女儿。 媒婆接着道“老夫人,金家女和招家女都是温婉贤淑的女子,模样也不错,若是想要年轻点的,那就金家女,若是想要成熟稳重的,那招家女就不错,不知您意下如何?” 孟老夫人两个都不满意,问“张媒人,除了她们,可还有别的姑娘?” 媒婆如实道“老夫人,不瞒您说,孟伯爷如今的名声,想要找更好的姑娘,委实有些难度,外头都在传孟伯爷姻缘淡薄,嫁给他不可能白头偕老,很多做父母的都不愿将女儿嫁给他。” 孟老夫人心里郁闷,她儿子怎么就姻缘淡薄了?姻缘淡薄能娶三次妻?现在这两个女子,无论是哪个她都看不上,带着个拖油瓶嫁进他们孟家,他们家还得给人养孩子。 媒婆看了她一眼,道“老夫人,我倒是觉得招家女不错,招氏温柔贤惠,持家有道,她那女儿今年十四,明年就能谈婚论嫁,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人操心。金氏的儿子,今年才五岁,需要操心的地方估计不少。” 闻言,孟老夫人愣了下,心思急转,然后眼神一亮。 比起金氏那会分家产的儿子,招氏那十四岁的女儿,那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再养个一年就能将她嫁出去,且女儿都是用来联姻的。 阿瑶嫁给长兴侯,大姑爷虽不帮孟家,可因此孟家的地位也有所提高,阿玉嫁给扬州富商邓源清,这二姑爷在仕途上帮不了他们孟家,但能孝敬点钱财,如今孟家也不似去年拮据了,再来一个招氏的女儿,这门婚事好好利用,又能给孟家谋点利益。 这么想着,孟老夫人便道“温柔贤惠的女子,若是错过了,那委实可惜,只是继父难当,我也有些担心孩子脾性不好,不服管教,将来我儿待孩子严厉些,又落得个苛待继子继女的名声,若不管教,作为父亲又失职。” 媒婆闻音知雅意,明白孟老夫人这是想要台阶下,马上就识趣的递台阶“老夫人放心,招氏的女儿我见过,是个懂事的孩子,金氏的儿子也甚是懂事。” 孟老夫人故作沉吟片刻,道“那就招氏吧,跟我儿的年岁相差不大,金氏比我儿小十几岁,估计不够沉稳。” 媒婆听罢,也知道孟老夫人打什么主意,这是不想找个带儿子的,将来分家产,带女儿的不需要分家产,且这个女儿明年就及笄可以嫁出去了,留在家碍眼那也是留个一年而已。 媒婆道“既然老夫人觉得招氏不错,那我去回复一下招家那边?” 孟老夫人虽然选了招氏,但不代表马上就要定下来,道“不急,我要先派人查一查招家,若招家没什么问题,那就可以定下亲事。” “谨慎些是应该的。” 媒婆点点头,笑容多了几分真切,这笔媒人钱总算快到手了,孟家虽落魄,但有个长兴侯做大姑爷,她哪里敢把家里有大问题的人家说给孟家?招家的人小问题肯定有点,但不会有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大问题。 孟老夫人和颜悦色道“今日辛苦张媒人跑一趟了。”她说罢,给身边的丫鬟递了个眼神。 丫鬟马上意会,将早已准备好的荷包给媒婆。 媒婆见状,装模作样推辞一番才收下,然后告辞。 - 孟冬远傍晚回到家中,得知媒婆又一次登门,心中烦闷不已,今日他在街上遇见董氏了,可董氏却瞧都不瞧他一眼,任凭他在后面叫唤,也没有回头。 他明白,孟家当初为了保承兴那混账,伤透了董氏的心,可他就是放不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喜欢一个女人了,便是对当年的孙氏,他也不曾这般喜欢过。 随从悄悄观察他的神色变化,斟酌着道“伯爷,据说老夫人今日甚是高兴。” 孟冬远听罢,便知婚事差不多要定下来了,他心里更加烦躁,步履匆匆去了荣福堂。 孟老夫人见他来了,且脸上还带着几分抗拒之色,马上先发制人“儿啊,今日张媒人登门,说是物色了两个好女子,母亲听了她的描述,也觉得甚是不错,准备将你的婚事定下来,今年下半年就让你们完婚。” 孟冬远抗拒道“母亲,我现在还……” 孟老夫人脸色一沉,眼神凌厉地睨着他“你别告诉我,你还想着董氏,那个把我们家搅得鸡犬不宁的女人,你还想着她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她,外面那些人是如何说你的?他们都说你姻缘淡薄,跟你在一起无法白头偕老。” 见状,孟冬远心生退意,下意识就将话咽回去,道“母亲,儿子已经放下董氏了,不知张媒人给儿子物色了哪家的姑娘?” 孟老夫人如实道“一个是鸿胪寺寺丞的女儿金氏,另一个国子监学录的女儿招氏。金氏二十有二,模样甚美,性子温柔,嫁过一次人,夫君亡故后带着儿子回娘家另觅良缘。招氏三十一岁,也是嫁过一次人,且夫君亡故,如今带着女儿,这两位都是要求带着孩子改嫁的。” 孟冬远听罢,微微愣了下,但他也明白自己的婚事自己无法做主,既然要选,那就选个年轻的,便道“母亲,儿子觉得金氏不错,那就选金氏吧。” 孟老夫人皱眉,乜他一眼“你糊涂啊,金氏虽年轻许多,但她带着个儿子,儿子将来是要分家产的,这怎么行?娶妻娶贤,年龄和相貌都是其次的,能打理好家务事才是正经,想要年轻貌美的,那就再纳一房妾。” 孟冬远不以为意道“母亲,我们家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家产可以分的了,何必在意那么多?”奇快妏敩 孟老夫人被这话噎住,转而道“我们家如今正在复起,假以时日肯定能恢复昔日的辉煌,这岂能便宜了别人的儿子?招氏就不错,她那女儿今年十四,明年就可以找个婆家嫁出去,婚事若是利用的好,我们孟家还能多一份外力。” 孟冬远明白自己肯定拗不过母亲,干脆也不再反抗,反正娶谁不是娶?那就娶个有利用价值的。 他顺从道“母亲,方才是儿子思虑不周,母亲说得不错,的确是招氏更好。”媒婆善察言观色,瞧见孟老夫人皱眉,便知孟老夫人对金家女与招家女皆不满意,心里顿生几分鄙夷之意,心里腹诽道你家儿子没出息也就罢了,还娶过三任妻子,如今已做外祖父,又不年轻了,能有好姑娘愿意嫁都不错了,你还搁这儿挑三拣四。 不过,媒婆也不想继续找,如今这两位女子,已是她找了许久才找到的,其他家的女儿,要么是父母不愿将女儿嫁到孟伯爷,要么是女儿不愿嫁给孟伯爷,给孟家几个那么大的孩子做继母,好不容易找到有两家的女儿愿意,且还是出自官宦人家的女儿。 媒婆接着道“老夫人,金家女和招家女都是温婉贤淑的女子,模样也不错,若是想要年轻点的,那就金家女,若是想要成熟稳重的,那招家女就不错,不知您意下如何?” 孟老夫人两个都不满意,问“张媒人,除了她们,可还有别的姑娘?” 媒婆如实道“老夫人,不瞒您说,孟伯爷如今的名声,想要找更好的姑娘,委实有些难度,外头都在传孟伯爷姻缘淡薄,嫁给他不可能白头偕老,很多做父母的都不愿将女儿嫁给他。” 孟老夫人心里郁闷,她儿子怎么就姻缘淡薄了?姻缘淡薄能娶三次妻?现在这两个女子,无论是哪个她都看不上,带着个拖油瓶嫁进他们孟家,他们家还得给人养孩子。 媒婆看了她一眼,道“老夫人,我倒是觉得招家女不错,招氏温柔贤惠,持家有道,她那女儿今年十四,明年就能谈婚论嫁,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人操心。金氏的儿子,今年才五岁,需要操心的地方估计不少。” 闻言,孟老夫人愣了下,心思急转,然后眼神一亮。 比起金氏那会分家产的儿子,招氏那十四岁的女儿,那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再养个一年就能将她嫁出去,且女儿都是用来联姻的。 阿瑶嫁给长兴侯,大姑爷虽不帮孟家,可因此孟家的地位也有所提高,阿玉嫁给扬州富商邓源清,这二姑爷在仕途上帮不了他们孟家,但能孝敬点钱财,如今孟家也不似去年拮据了,再来一个招氏的女儿,这门婚事好好利用,又能给孟家谋点利益。 这么想着,孟老夫人便道“温柔贤惠的女子,若是错过了,那委实可惜,只是继父难当,我也有些担心孩子脾性不好,不服管教,将来我儿待孩子严厉些,又落得个苛待继子继女的名声,若不管教,作为父亲又失职。” 媒婆闻音知雅意,明白孟老夫人这是想要台阶下,马上就识趣的递台阶“老夫人放心,招氏的女儿我见过,是个懂事的孩子,金氏的儿子也甚是懂事。” 孟老夫人故作沉吟片刻,道“那就招氏吧,跟我儿的年岁相差不大,金氏比我儿小十几岁,估计不够沉稳。” 媒婆听罢,也知道孟老夫人打什么主意,这是不想找个带儿子的,将来分家产,带女儿的不需要分家产,且这个女儿明年就及笄可以嫁出去了,留在家碍眼那也是留个一年而已。 媒婆道“既然老夫人觉得招氏不错,那我去回复一下招家那边?” 孟老夫人虽然选了招氏,但不代表马上就要定下来,道“不急,我要先派人查一查招家,若招家没什么问题,那就可以定下亲事。” “谨慎些是应该的。” 媒婆点点头,笑容多了几分真切,这笔媒人钱总算快到手了,孟家虽落魄,但有个长兴侯做大姑爷,她哪里敢把家里有大问题的人家说给孟家?招家的人小问题肯定有点,但不会有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大问题。 孟老夫人和颜悦色道“今日辛苦张媒人跑一趟了。”她说罢,给身边的丫鬟递了个眼神。 丫鬟马上意会,将早已准备好的荷包给媒婆。 媒婆见状,装模作样推辞一番才收下,然后告辞。 - 孟冬远傍晚回到家中,得知媒婆又一次登门,心中烦闷不已,今日他在街上遇见董氏了,可董氏却瞧都不瞧他一眼,任凭他在后面叫唤,也没有回头。 他明白,孟家当初为了保承兴那混账,伤透了董氏的心,可他就是放不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喜欢一个女人了,便是对当年的孙氏,他也不曾这般喜欢过。 随从悄悄观察他的神色变化,斟酌着道“伯爷,据说老夫人今日甚是高兴。” 孟冬远听罢,便知婚事差不多要定下来了,他心里更加烦躁,步履匆匆去了荣福堂。 孟老夫人见他来了,且脸上还带着几分抗拒之色,马上先发制人“儿啊,今日张媒人登门,说是物色了两个好女子,母亲听了她的描述,也觉得甚是不错,准备将你的婚事定下来,今年下半年就让你们完婚。” 孟冬远抗拒道“母亲,我现在还……” 孟老夫人脸色一沉,眼神凌厉地睨着他“你别告诉我,你还想着董氏,那个把我们家搅得鸡犬不宁的女人,你还想着她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她,外面那些人是如何说你的?他们都说你姻缘淡薄,跟你在一起无法白头偕老。” 见状,孟冬远心生退意,下意识就将话咽回去,道“母亲,儿子已经放下董氏了,不知张媒人给儿子物色了哪家的姑娘?” 孟老夫人如实道“一个是鸿胪寺寺丞的女儿金氏,另一个国子监学录的女儿招氏。金氏二十有二,模样甚美,性子温柔,嫁过一次人,夫君亡故后带着儿子回娘家另觅良缘。招氏三十一岁,也是嫁过一次人,且夫君亡故,如今带着女儿,这两位都是要求带着孩子改嫁的。” 孟冬远听罢,微微愣了下,但他也明白自己的婚事自己无法做主,既然要选,那就选个年轻的,便道“母亲,儿子觉得金氏不错,那就选金氏吧。” 孟老夫人皱眉,乜他一眼“你糊涂啊,金氏虽年轻许多,但她带着个儿子,儿子将来是要分家产的,这怎么行?娶妻娶贤,年龄和相貌都是其次的,能打理好家务事才是正经,想要年轻貌美的,那就再纳一房妾。” 孟冬远不以为意道“母亲,我们家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家产可以分的了,何必在意那么多?”奇快妏敩 孟老夫人被这话噎住,转而道“我们家如今正在复起,假以时日肯定能恢复昔日的辉煌,这岂能便宜了别人的儿子?招氏就不错,她那女儿今年十四,明年就可以找个婆家嫁出去,婚事若是利用的好,我们孟家还能多一份外力。” 孟冬远明白自己肯定拗不过母亲,干脆也不再反抗,反正娶谁不是娶?那就娶个有利用价值的。 他顺从道“母亲,方才是儿子思虑不周,母亲说得不错,的确是招氏更好。” 第五百零八章 晚晚满月 是日,天气晴。 长兴侯嫡长子顾修珩的满月宴,侯府宾客如云,全府上下都早早起来忙碌。 孟瑾瑶总算出了月子,昨晚沐浴一番,今日整个人都精神爽利。 孟冬远带着两个儿子来参加外孙的满月宴,他们来得早,一大早就来了,毕竟趁着时间尚早,其他宾客还没来,还能有时间跟女儿和女婿增进一下感情。 孟承章还是头一回见小外甥,上次的洗三宴他没能赶回来,如今满月宴总算能赶回来。 孟承章将小家伙仔细打量一番,然后道“大姐姐,我瞧着晚晚长得像你多一些,不过这双眼睛很像姐夫的,都是凤眼。” 此言一出,孟冬远有心要讨好女婿,当即就反驳“承章,你再仔细瞧瞧,晚晚明明长得更像你大姐夫,你瞧瞧这鼻子,这嘴巴,就跟你大姐夫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顾景熙温言道“岳父,晚晚的确更像阿瑶,我觉得像阿瑶就挺好的,阿瑶长得好看,晚晚以后肯定也好看。” 孟冬远听罢,便知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有些尴尬,讪讪地笑道“你跟阿瑶都长得好看,晚晚无论长得像谁都好看。” 顾景熙看了眼孟承章,见小舅子似乎有话想跟阿瑶说,便道“岳父,阿瑶和二弟也有一段时日未见,我们先到一旁说话,让他们姐弟叙叙旧。” 孟冬远正愁着没机会跟女婿单独相处,如今瞌睡来了就递枕头,正合他意,含笑点头“好,我们先到一旁说话。”言罢,他瞥了眼小儿子孟承兴,见小儿子没半点眼力见,就搁那儿坐着不动,不悦地剜了小儿子一眼,然后与女婿一同先离开。 顾景熙应付孟冬远游刃有余,也懂得如何跟他说话才能堵住他想说的话。 要说孟冬远这人难缠,其实不然,别管他行不行,反正将他夸得天花乱坠准儿没错,这样他被夸得飘飘然,就很容易忘记正事,然后开始秀他那一般般的才学,只要朋友吹捧一下,他就越秀越起劲儿。 这厢,孟承兴拘谨的坐在一旁,今时不同往日,以往他是不怕长姐的,如今在长姐面前,他却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但总的来说比面对大姐夫好许多,所以他方才故作没看懂父亲的眼色,一动不动的坐着。 孟承章与孟瑾瑶直接无视他,互相问起近况。 孟承章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轻不可闻地呢喃一句“是个男孩,挺好的。” 孟瑾瑶没听清,问“二弟,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 孟承章轻轻摇头,不是他觉得女孩不好,是如果这胎是女孩,长姐传宗接代的压力还没卸下来,现在有了嫡长子,没了传宗接代的压力,下一胎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没问题,不然就算姐夫不介意,但多少还是会有压抑的,这是来自外界舆论的压力。 孟承兴看着他们,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喊了声“大姐姐。” 他话音刚落下,孟瑾瑶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他这么一个人在,然后将视线投向他,眸光里带着几分困惑“三弟,怎么了? 孟承兴斟酌着问“父亲又要续娶的事儿,不知你可有听说了?” 孟瑾瑶轻轻颔首,淡声反问“略有耳闻,只是我在月子期间也没有过多关注,不知父亲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孟承兴回道“父亲的婚事基本上已定下,我问了祖母,祖母说是国子监学录招家的女儿,现年三十有一,曾嫁过一次人,膝下有一女,明年及笄,届时招氏嫁过来,会带上女儿,她的女儿比我还小一个多月,我们要有妹妹了。” 闻言,孟瑾瑶微微愣了愣,她祖母那挑剔的眼光,竟然能接受一个带着女儿改嫁的儿媳妇?她以为祖母即便不找黄花闺女,那也会找个年轻的,而非三十出头,嫁过人,还有孩子的女子。 片刻后,孟瑾瑶回过神来,淡淡地“哦”了一声,不甚在意道“也好,父亲身边是该添个知冷知热的人,二弟跟你都尚未娶妻,祖母又上了年纪,府里的中馈也得有个主母来主持,父亲续娶就挺好的。” 孟承兴皱眉“大姐姐,你也赞成此事?” 孟瑾瑶含笑反问“难道三弟不赞成?” 孟承兴面色一滞,他肯定是不赞成的,才走了个董氏,如今再来个招氏,他又得受继母磋磨,之前的董氏好歹没有孩子带着嫁过来,现在的招氏有孩子,有孩子的母亲肯定是事事为亲生的孩子谋利益,只是他不赞成也没用,祖母一意孤行,说要给他找个好母亲,他不敢惹祖母不悦。 孟瑾瑶觑他一眼,哪会不知他的心思?淡声道“招氏三十有一,这般年岁嫁过来,应该不会再有孕,父亲也就没机会动别的心思,至于带上的女儿,明年及笄就要嫁人了,碍不着什么事儿,三弟大可放心,你的地位无人撼动。” 此言一出,孟承兴顿时一阵面红耳赤,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心虚得不敢再看长姐的眼睛,他想起了董氏的孩子是怎么没的,那是因为他。 孟承章瞥了孟承兴一眼,他以前觉得这个三弟不好,惯会仗势欺人,仗着祖母和孙氏以及父亲的宠爱,就欺负他和大姐姐,但他也觉得三弟也就只有这能耐了,没想到竟然如此恶毒,教唆丫鬟谋害继母腹中的胎儿。 孟瑾瑶接着道“灵山书院的考核即将开始,三弟还是把心思放在念书上,争取今年通过考核,要知道祖母和父亲对你可是抱有很大期望的,可别让两位长辈失望。” 孟承兴面色僵住,他就没想过自己能通过考核,但他早已想好应付长辈的法子,讪讪地回道“大姐姐,我会尽力的。” 孟瑾瑶不再多说,道“这个时候,宾客们都要到了,我也得去招待宾客,你们也可去找年纪相仿的宾客交谈,多结交些朋友。” 孟承章与孟承兴应声。 第五百零九章 册封世子 这时,宾客们陆续到来。 孟瑾瑶与两位嫂嫂一起招待女眷,家里的男人在前院招待男宾,顾老夫人也与前来参加满月宴的老姐妹们闲谈,仆人端着瓜果、点心、茶水,来回穿梭其间,全府上下热闹起来。 老姐妹一号“老姐姐,你家这小儿媳妇可真是个旺夫的,嫁过来不到两年,曜灵的病就好了,还给你生了个大胖孙子。” 老姐妹二号“可不是,不仅旺夫,还是个孝顺孩子,老姐姐你上回穿得的那套衣服,那绣工可真好,款式也不错,我回头找绣娘做差不多款式的,款式是挺好,但那绣工可比不上你那小儿媳妇。” 老姐妹三号“刚刚看你那小孙子,长得粉雕玉琢的,跟你们家曜灵小时候一样讨人喜欢,让人看着心都要化了。” 好话谁不喜欢听? 顾老夫人听着老姐妹们奉承的话语,脸上的笑容就没淡过,含笑回应“你们家笑笑不也挺讨喜的?又爱笑。” 老姐妹三号回道“哎呦,他以前是真的爱笑,如今不知怎么的,就故作深沉不笑了。” 顾老夫人道“笑笑今年十岁,比以前沉稳也正常,小小少年就已有他父亲的风范,未来肯定大有出息。” 老姐妹三号听罢,连连摇头“他还是别有他父亲的风范了,他父亲当年有多不省心,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你们家曜灵年少时一个样,都是不省心的孩子。” 老姐妹一号道“瞧你说的,少年人活泼些不是挺正常的?曜灵和墨白如今就很沉稳,能文能武,能力过人,深得皇上重用。” 老姐妹二号附和道“就是啊,你们俩的儿子都沉稳又有才能,我们家那不肖子那才真的让人不省心,都几十岁了,还跟十几岁少年一般,半点不靠谱。” 此言一出,几人就想到她儿子平日那吊儿郎当的行径,那真是狗见了都要摇头,当父亲的还没有自己的儿子沉稳,不过胜在品性良善,不会做什么欺凌弱小的混账事。 老姐妹二号又道“亏得我儿媳妇稳重,不然这家也得散,不提他了,糟心的很。对了,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见孟家老夫人?嫡长孙女的嫡长子满月宴,做祖母的不来看看孙女和曾外孙?” 顾老夫人避重就轻地回道“她深居简出,不爱热闹,要看孩子也不着急,以后阿瑶带着孩子回娘家就能看见了。” 这话几位老太太是不太相信的,论起深居简出,还是顾老夫人更胜一筹,这才是真正喜净、不爱热闹的,至于孟老夫人,估计有别的原因,这孟家自从孟老伯爷去世后,就越来越糟心了,尽管孟家嫡长女嫁到顾家,可孟伯爷还是烂泥扶不上墙,也就孟二公子有点出息,兴许能在十年八年后好转起来。 大家都是有眼力见的人,几位老太太连忙转移话题,谈谈家中的晚辈。 那厢,孟瑾瑶招呼着一众年纪相仿的女眷,只看到宋馨宁,没看到静宁郡主,便找个机会问宋馨宁“阿宁,今日我都没看到阿妍,你可有看到她?” 宋馨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回道“阿妍今日估计来不了,不过沈世子来了。” 孟瑾瑶听后茫然“她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宋馨宁意有所指道“昨日我还与她见面,她身子不适,胃口不太好,闻着鱼腥味还想吐,估计要休养几天。”她说着,压低声音继续道,“而且,她月事还延迟了。” 闻着,孟瑾瑶瞬间了然,这种情况八成是怀上了,月份尚浅,胎儿不稳,的确不适合出现在热闹的场合,以免被冲撞了。 孟瑾瑶道“我如今已出月子,过两天我们去沈国公府看望她。” 宋馨宁颔首回道“我正有此意。”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宴席即将开始,准备邀请宾客入席。 忽然,传来一声“圣旨到!”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有点诧异怎的忽然间来了圣旨,但也纷纷前去听旨,即便不是给自己的圣旨,那也得去跪着听,不然就是蔑视皇威。 传旨的公公看到顾家的人,以及来喝满月酒的宾客都跪下听旨,这才展开圣旨宣读。 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不疾不徐地宣读着圣旨,众人听罢,甚是惊诧,这是一封册封长兴侯嫡长子顾修珩为世子的诏书,孩子才刚刚满月,就已被册封为世子? 不仅宾客惊诧,顾景熙也惊诧不已,毕竟他还没有上奏皇上请封世子,这册封世子的诏书就下来了,这是皇上圣恩。 顾景熙伸手接过圣旨,然后恭敬地叩首谢恩“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的公公走后,宾客们纷纷向顾景熙以及孟瑾瑶道贺。 孟瑾瑶看了眼不远处的夫君,莞尔一笑,心里腹诽道嘴上说嫌弃晚晚,结果转头就上奏皇上,给晚晚请封世子,可见夫君对晚晚稀罕得很。 顾景熙见她朝自己笑,表情柔和下来,朝她轻轻颔首,回以一笑,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与身边的人交谈。 有宾客注意到他们夫妻之间的表情交流,暗道他们夫妻感情好,成亲那么久还跟新婚小夫妻似的。 此时,有夫人跟相熟的好友轻声嘀咕“说到目光长远,还得看顾夫人啊。以前我们还说她不顾人伦,嫁给准夫君的父亲,如今看来人家是聪明,做世子夫人哪有做世子的母亲好?” 她身边的好友回道“可不是?世子不好那就换一个,不管长兴侯的隐疾是否能痊愈,只要这一脉有孩子,她就是世子的母亲,去年长兴侯立功,还用功劳给她请封了诰命,要是当初委曲求全继续嫁给顾修明,如今连世子夫人都不是了。” 那夫人又道“这也证明嫁对人比什么都重要,什么名声都是虚的,别人嘲讽她嫁给曾经的准公爹又如何?如今人家是长兴侯捧在手心的妻子,老夫人也把她当女儿对待,在侯府过得称心如意,京城里羡慕她的女子不在少数。” 好友道“这就是命,上天注定的,她命里有好姻缘,旁人羡慕不来。” 第五百零一十章 又吃醋了 宴席结束,宾客离去。 回到葳蕤轩,孟瑾瑶拿起圣旨看着上面的内容,听到脚步声后抬起头来,便见男人朝自己走来,她含笑道“夫君,我发现你也是个口是心非的,嘴上嫌弃着晚晚,心里还是挺稀罕的,那么早就给他请封了世子。” 顾景熙看了眼圣旨,而后轻轻摇头“阿瑶,这不是我给晚晚请封的。” 孟瑾瑶嗔他一眼“不是你还能有谁?” 顾景熙噎住,他总不能说自己忙着跟儿子争宠,在圣旨下来之前都还没想起这回事吧? 片刻后,他神色自若地回道“真不是我,我准备过段时间再给晚晚请封的,没想到皇上就直接下旨册封了,那是皇上圣恩。” 孟瑾瑶听后愣住。 顾景熙又道“皇上先前问我晚晚的大名叫什么,我也没多想,今日才明白过来。” 孟瑾瑶将圣旨放下,道“夫君,我发现在同一件事情上,受皇上重用,和不受皇上待见的区别真不是一般的大。” 闻言,顾景熙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孟瑾瑶回道“当年我祖父去世,父亲继承爵位,要给三弟请封世子,册封世子的圣旨迟迟未下来,为此孙氏还着急过。而你受皇上重用,我们家晚晚的世子都不必你上奏请封,圣旨就下来了。” 顾景熙微愣,转而瞥了眼躺在小床上睡得正香的儿子,笑道“那这小子沾了我的光,作为侯府世子,将来要撑起整个侯府,他得早早学会独立,今晚自己睡吧。” 孟瑾瑶懵住“啊?” 顾景熙接着道“反正有奶娘看着他,阿瑶不必担心,他跟我们睡,等饿醒了还得把他交给奶娘,这得多麻烦?” 孟瑾瑶这两晚带儿子睡,如今还没稀罕够,有点不舍“可是……” 顾景熙不由分说道“堂堂侯府继承人,就得从小培养他独立,不然等他长大了没出息,还整天粘着父母,跟没断奶似的,我以后怎么放心把侯府交到他手里? 乍一听,孟瑾瑶还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当透明人的乳母听到这话,忽然觉得高门大户的孩子不容易,教导严格得可怕,小世子才刚满月,侯爷就要培养小世子独立,要知道这可是侯爷年过三十才得的儿子,竟也如此严格要求,这要是寻常百姓家,哪里舍得这样? 顾景熙不再多看儿子一眼,吩咐一旁的乳母“把世子带下去。” 乳母点头应声“是,侯爷。”言罢,她弯下身子,将躺在小床上的小世子抱起来,朝夫妻俩微微福了福身,然后退下。 孟瑾瑶看着乳母就这样把晚晚抱走,幽怨道“夫君,这还没到就寝时间,等会儿晚晚就醒来了,我还想抱着他玩一会儿,顺便打发一下时间的,你怎么让乳母把他抱走了?” 顾景熙一听这话,蓦地转眼看她,那眼神比她的还幽怨“阿瑶,你夫君那个大个人站在这儿,若是无聊,抱你夫君不行?非得抱顾修珩?” 孟瑾瑶懵住“啊?” 然后,她上下打量了顾景熙一眼,讷讷道“夫君,我倒是想抱你,可我抱不动你啊。” “这有何难?”顾景熙莞尔笑,上前一步,将她拦腰抱起,“为夫抱阿瑶也是一样的。” 孟瑾瑶猝不及防的被他抱起,低呼一声,下意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抬起眼眸看他,便撞上他温柔含笑的眸光,嘴角微微上翘,捧着他的脸,笑问“你又吃孩子的醋?敢情你方才是在胡说八道,就是不想晚晚今晚继续跟我们睡。” 顾景熙坦诚地点点头“阿瑶明白就好,以后可要一碗水端平。” 孟瑾瑶没想到他醋意如此大,且还是吃儿子的醋,憋着笑意哄道“晚晚哪有夫君重要?我可以不跟晚晚一起睡,但不能不跟夫君一起睡,若是夫君没睡在我身边,我会睡不着觉的。” 顾景熙回道“为夫习惯你在身边,多个人睡在我们中间,为夫也会睡不着的。” 孟瑾瑶依了他“好好好,我们今晚不带顾修珩睡,今晚就我们睡。” 顾景熙精明得很,才没那么容易被哄好,语气幽幽地问“就今晚?明晚不是?” 孟瑾瑶忙道“明晚我们也不带他睡,他都满月了,该学会独立才是,夫君之前不是说等我出了月子,带我到庄子上玩?等你休沐我们就去,把顾修珩留在家里。” 言罢,孟瑾瑶仰起头正准备亲吻男人的脸颊,谁料男人低头吻了下来,她愣了下,而后合上眼眸,回应着男人的亲吻。 他们也许久没这般亲密过了,先前是因为她月份大了,顾景熙最多也就蜻蜓点水一吻,不然自己引火烧身,后来是她在坐月子,正是需要好生休养的时候,若还闹腾这些,那就是禽兽了。 过了良久,顾景熙才放过她。 孟瑾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他压在软榻上,瞧他一脸隐忍,也有些心疼,低声道“夫君,晚晚已经满月了。” 顾景熙明白她的意思,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将她敞开的衣襟拢好,温声道“为夫不急,我们来日方长。” 孟瑾瑶点点头“那也是,天还没黑。” 闻言,顾景熙低笑一声,笑问“你夫君何时管过天黑没黑?又不是没试过在白天的时候。” 孟瑾瑶脸上一热,脸颊泛红。 顾景熙刮了下她的鼻尖,温声说“傻姑娘,你虽然出了月子,但身子还没完全养好,再休养一些时日。” 孟瑾瑶微微怔然,随即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夫君体贴她,她也会体贴夫君。 晚上,就寝时。 孟瑾瑶躺在床上,揉着自己的手腕,暗骂自己心疼男人做什么,这厮折腾起来就不知节制,她手都酸了。 顾景熙非常有眼力见,连忙握住她的小手,一边给她轻轻揉按着,一边认错“阿瑶,你别恼,为夫知错了。” 孟瑾瑶瞪他一眼“你哪回不是认错态度诚恳,下次继续再犯?” 顾景熙眼巴巴看着她,愣是没敢保证不再有下次,自己什么德性,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就如她所言,现在是知错了,下次还敢。 见状,孟瑾瑶懒得跟他计较,指挥道“继续揉,手别停。” 顾景熙应声“为夫遵命,这力道可还好?” 孟瑾瑶嗔他一眼,勉为其难道“还算凑合,继续吧。” 第五百零一十一章 男人难哄 是日,晴空万里,阳光和煦。 孟瑾瑶已许久没出门,今日约了宋馨宁一起去沈国公府看望静宁郡主,这才出门一趟,把顾晚晚扔给顾景熙带,反正他今日休沐。 顾景熙站在大门口,抱着儿子,眼神幽怨地看着她上了马车,原本想着带她到庄子上玩的,没想到被祁墨白的外甥女给捷足先登了,他只能留在家带孩子。 孟瑾瑶上了马车后,掀起车窗的帘子,就看到顾景熙抱着儿子,露出怨妇一般的神情,仿佛是看着抛妻弃子的丈夫离去,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她忽然有点点的愧疚,轻咳两声,神色不自然道“夫君,这里风大,你跟晚晚先回去吧,我早点会回来的。” 顾景熙“……” 别人是重色轻友,阿瑶刚好相反,听听这说的什么话?就连哄他都不用心,张口就胡诌,现在吹哪门子的风? 孟瑾瑶见他脸色越发幽怨了,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哄。 马车内,坐在孟瑾瑶身边的清秋没听见侯爷回话,低声提醒道“夫人,如今没刮风。” 孟瑾瑶“……” 扭头看她,低声嘀咕道“你不早说。” 清秋“……奴婢没想到您会睁眼说瞎话。” 孟瑾瑶“……” 很快,孟瑾瑶再次探头往外看,又换个说法,温柔体贴道“夫君,如今日头正猛,你跟晚晚先回去吧,仔细别晒伤了脸。” 顾景熙听罢,无奈失笑“幸好你是女子,不然就你这口才,媳妇都不知道跑回娘家多少回了。” 孟瑾瑶忽然想起静宁郡主的夫君沈世子,夫妻俩吵架之后,沈世子就跑去找岳父岳母告状,她嗫嚅道“做夫君的,也不是不可以往妻子娘家跑。” 顾景熙回道“我跟晚晚先回去了,你早点回来,不然顾晚晚想你。” 孟瑾瑶含笑点头,晚晚那么小,哪里知道想母亲?也就只有晚晚他父亲会想自己。 孟瑾瑶到沈国公府的时候,不早不晚,刚好是与宋馨宁约定的时辰,她刚下马车,就看到沈家的马车在沈国公府门前停下,紧接着就看到宋馨宁下马车。 宋馨宁看到她,快步上前打招呼“阿瑶,你也刚到吧?” 孟瑾瑶点点头“嗯,我们先进去。” 宋馨宁应了声,与她并肩进去。 静宁郡主知道她们要来,早就吩咐了自己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在门口等着,只等她们来,就将她们请进去。 待看到静宁郡主后,孟瑾瑶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精神不错,似乎没什么问题,又关切地问“阿妍,听闻你身子不适,你没事吧?” 静宁郡主回道“我没事,你们不必担心。” 宋馨宁往她平坦的小腹上瞧了眼,问“阿妍,我那日猜的可准?” 静宁郡主含笑点头。 见状,孟瑾瑶和宋馨宁就意会,这是真的怀上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前年的时候,她们都还没有孩子,如今她们已各自为人母。 宋馨宁又问“你如今不宜操劳,那中馈的事?” 静宁郡主回道“我那婆母卧病在床,帮不了我,如今有什么事,我点头之后,底下的人处理,我的陪嫁嬷嬷也甚是能干,有她看着我放心。” 孟瑾瑶见屋子里都是自己人,丫鬟也是阿妍的心腹,这才问“国公夫人身子如何?如今还疯癫?” 静宁郡主轻轻点头“还是老样子,缠绵病榻,整日胡言乱语,我公爹对她始终如一,对我夫君也越发好了,不过公爹对我夫君以前也很好,只是现在更好。” 闻言,孟瑾瑶与宋馨宁了然。 沈国公对沈夫人始终如一,那肯定是因为爱,至于对沈世子越来越好,那是出于愧疚,沈国公夫人胡言乱语,沈国公肯定知道妻子对自己与原配夫人的孩子下过毒手,也知道妻子是因为原配夫人使了心机嫁给自己,然后对他的原配夫人怀恨在心,从而将仇恨转嫁到他与原配夫人的儿子身上。 虽然事出有因,但沈世子是无辜的,沈夫人既是受害者,又是施害者,而沈国公舍不得处置心爱的女人,只能端着明白装糊涂,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尽力补偿儿子。 孟瑾瑶又问“那沈世子他?” 静宁郡主回道“我夫君也当作不知情,长辈的恩怨,晚辈也无法插手,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反正她现在也作不了恶。” 宋馨宁轻叹道“都说母凭子贵,我觉得是子凭母贵,男人爱谁,就会偏心谁的孩子。若沈国公深爱原配夫人,得知沈世子被继母谋害险些丧命,沈国公肯定会处置沈夫人,而不是端着明白装糊涂,直接偏袒沈夫人。” 孟瑾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人心都是偏的,我父亲当年多喜欢孙氏啊?所以对孙氏的一双儿女都极为宠爱,后来不喜欢了,娶了董姨之后喜欢董姨,在董姨有孕后,就想着等董姨生下儿子,就让董姨的儿子做世子,再想办法废掉我那三弟,但也因他的愚蠢,酒后将这种话说出来,董姨的孩子没了,还与他和离。” 宋馨宁道“他再如何喜欢董氏又如何?那点喜欢也不过如此,我听闻他婚事定下来了,又准备娶妻了,这才与董氏和离多久啊?” 孟瑾瑶笑道“阿宁,这你可冤枉他了,他心里其实还念着董姨,再娶也不是他的本意,是我祖母的意思,他是个大孝子,只能谨遵母命,不敢不从。” 静宁郡主抽了抽嘴角“都一把年纪了,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 孟瑾瑶道“他若是能做主,董姨哪会跟他和离?” 静宁郡主不屑道“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是愚孝,谁嫁给他都得倒大霉。” 孟瑾瑶道“我们不提他,晦气。” 静宁郡主应了声“好”,然后问“阿瑶,你家儿子粘人吗?你今日出门,他会不会阿宁家儿子那样,看到阿宁离开就嗷嗷哭,搞得阿宁每次出门都不能让他看见。” 孟瑾瑶笑道“晚晚不粘人,晚晚他父亲粘人,我今日出门,他抱着儿子送我出门,搞得像我要抛弃他们父子似的。” 静宁郡主诧异,旋即又道“这样还好,大人不会嗷嗷哭,比孩子容易哄。” 此言一出,宋馨宁却不以为然道“谁说大人容易哄的?那可比孩子难哄多了。” 孟瑾瑶点头附和“阿宁说得不错,孩子他父亲,那可比孩子难哄多了。”她说着,视线落在静宁郡主的肚子上,“等以后你就明白了。” 第五百零一十二章 他粘人精 下午申时三刻左右,沈国公府门口,多了三辆马车,一辆是孟瑾瑶的夫君顾景熙的,至于另外两辆,则是宋馨宁的夫君沈书贤与儿子的,另一辆是沈家仆人坐的,丫鬟与乳母都来了,方便照顾孩子。 沈书贤得知顾景熙来了,下马车跟顾景熙打招呼“下官见过顾侯爷。” 顾景熙温声道“沈大人不必多礼。” 沈书贤问“顾侯爷是来接顾夫人的?” 顾景熙“嗯”了一声,见沈书贤从乳母手中接过孩子,就想到自家儿子,若不是晚晚太小,不宜带出门,他也会带着来。 沈国公府的仆人看到他们,本想进去通报的,但被他们制止了,他们是来接媳妇,又不是来打搅媳妇跟好姐妹聚会的,等着就是了。 仆人见此,也只好让他们在门口呆着,只希望有人经过看到此情此景别误会,那可不是他们国公府将人拒之门外,而是他们自己想在门口呆着。 沈书贤是个健谈的,即便顾景熙身份比自己高许多,但他也不怯场,都是做父亲的人,自然有话题,直接跟顾景熙谈起育儿经。 别看顾景熙平日里跟儿子争宠,嫌弃儿子碍眼,可心里还是很稀罕儿子的,这种话题他很感兴趣,就跟沈书贤聊了起来,顺便也打发时间。 约莫过了差不多两刻钟,孟瑾瑶和宋馨宁出来,看到他们俩站在沈国公府大门口谈话,皆是一愣,没有事先说好,她们完全没想到自家夫君会来接自己。 宋馨宁低声调侃道“阿瑶,你家的粘人精来了。” 孟瑾瑶回道“你家的不也来了?且还来了一大一小,比起我家的,那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馨宁嗔她一眼。 沈书贤也看到她们,跟孟瑾瑶打了招呼,然后才走向宋馨宁,温声唤了一声“阿宁。” 宋馨宁问“夫君,你怎么来了?” 沈书贤垂眼看怀里的儿子,道“孩子闹着要找你,我就把他带过来了,让他早点看见你,免得他在家一直闹腾。” 宋馨宁瞥了眼儿子,明明乖巧得很,只是看到自己后咯咯笑,伸手从他怀里抱过儿子,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忍俊不禁道“嗯,孩子是挺闹腾的,我都看见了。” 闻言,沈书贤神色赧然地看了眼孟瑾瑶与顾景熙,见他们没往这边看,便道“阿宁,我们回家吧。” 宋馨宁应了声,跟孟瑾瑶夫妻道别,然后上马车打道回府。 这时,孟瑾瑶才问“夫君,难道晚晚也闹腾,你把晚晚带过来了?晚晚还在马车上吧?我去看看。”说着,她就要往马车走去。 顾景熙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前进的步伐,见她抬起眼眸困惑地看着自己,便看着她的眼眸,温声道“晚晚没闹,如今在母亲那里,只是晚晚的父亲想你,想早点看到你,等不及就来了。” 情话来得猝不及防,看着他溢满柔情的眼眸,孟瑾瑶心都跳漏了一拍,心房的位置也涨涨的,弯起嘴角笑“我也想夫君,我们也回家吧。” 顾景熙道“暂时不回去。” 孟瑾瑶微怔,转而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顾景熙来之前就有安排,回道“如今时间尚早,我们在街上逛一逛,晚点找个酒楼吃了晚饭,然后逛一逛夜市再回家。” 孟瑾瑶当即应下“好啊,我都许久没上街了,今日出门就直奔沈国公府,也没下马车逛过。” 许久没上街,孟瑾瑶想花银子的心就蠢蠢欲动,拽着顾景熙去首饰铺子、胭脂铺子花银子,掌柜的笑着接待她,送她出门的时候笑得更加开怀。 傍晚在酒楼吃过晚饭,又逛夜市买了不少小玩意儿,都是孩子会喜欢的小东西,尽管晚晚这年纪还玩不了,可耐不住做父母的看到了想买回去。 夫妻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时候不早了,乳母早已带着晚晚从顾老夫人那边回来,如今已经睡下了。 孟瑾瑶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顾景熙,问“夫君,今日我出门,晚晚真的没闹过?” 顾景熙如实道“没有。” 闻言,孟瑾瑶有一点点失落,她离家一天,儿子竟然没有想她,从而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不是儿子离不开她,是她离不开儿子,她方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顾景熙见缝插针“阿瑶,我早就说过了,儿子靠不住的,他这还没娶媳妇呢,就把你给忘了,以后娶了媳妇那还得了?时时刻刻想着你、念着你的人只有为夫,也只有为夫才是跟你相伴终生的人。” 孟瑾瑶噗嗤一笑“夫君,怎么这时候你还不忘一捧一踩的踩你儿子?” 顾景熙一脸无辜道“为夫这是实话实说,也让你早点认清事实,别整天惦记别人的夫君,多惦记自己的夫君。” 孟瑾瑶依偎进他怀里,手抱着他的腰,声音带笑“夫君说的是,我如今认清现实了,别人家的夫君不靠谱,还是自己的夫君靠谱,我出门还会来接我回家,别人家的夫君却还在睡懒觉。” 顾景熙道“你知道就好。”又低头亲了亲她,接着道,“等我下个休沐日谁约你也得说没空,知不知道?” 孟瑾瑶不假思索地应下“好,夫君要带我去哪?” 顾景熙道“兑现你的承诺,带你夫君到庄子上玩。” 此言一出,孟瑾瑶在他怀里咯咯直笑,明明是他的承诺,如今却反过来了,可见他怨念颇深,温言软语地哄道“今日我不是有意抛下夫君的,只是前两天夫君很忙,我也没想到夫君今日会有空闲时间,不然跟阿宁去沈国公府就推辞两天了。” 顾景熙“……” 前两天很忙,那是特意为今日腾出时间,没想到阿瑶让他在家带孩子,自己出门了。 孟瑾瑶跟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背,接着道“你明日还得早起,我们睡觉吧。”言罢,她又用极小的声音补充了句,“粘人精。” 然而,顾景熙还是听见了,搂着她的身子,在她耳边轻声回应“只粘你。” - 补更补更,实在抱歉,各位宝子,上个月因身体原因断更一段时间,大夫医术不精误诊,吃了药没见好还严重了,把我吓得以为有什么大毛病,检查做一堆没找出病因,又找了几个大夫,可算找到靠谱的,虚惊一场,不必担惊受怕,对症下药很快好转,有时候还是中医更靠谱。 下午申时三刻左右,沈国公府门口,多了三辆马车,一辆是孟瑾瑶的夫君顾景熙的,至于另外两辆,则是宋馨宁的夫君沈书贤与儿子的,另一辆是沈家仆人坐的,丫鬟与乳母都来了,方便照顾孩子。 沈书贤得知顾景熙来了,下马车跟顾景熙打招呼“下官见过顾侯爷。” 顾景熙温声道“沈大人不必多礼。” 沈书贤问“顾侯爷是来接顾夫人的?” 顾景熙“嗯”了一声,见沈书贤从乳母手中接过孩子,就想到自家儿子,若不是晚晚太小,不宜带出门,他也会带着来。 沈国公府的仆人看到他们,本想进去通报的,但被他们制止了,他们是来接媳妇,又不是来打搅媳妇跟好姐妹聚会的,等着就是了。 仆人见此,也只好让他们在门口呆着,只希望有人经过看到此情此景别误会,那可不是他们国公府将人拒之门外,而是他们自己想在门口呆着。 沈书贤是个健谈的,即便顾景熙身份比自己高许多,但他也不怯场,都是做父亲的人,自然有话题,直接跟顾景熙谈起育儿经。 别看顾景熙平日里跟儿子争宠,嫌弃儿子碍眼,可心里还是很稀罕儿子的,这种话题他很感兴趣,就跟沈书贤聊了起来,顺便也打发时间。 约莫过了差不多两刻钟,孟瑾瑶和宋馨宁出来,看到他们俩站在沈国公府大门口谈话,皆是一愣,没有事先说好,她们完全没想到自家夫君会来接自己。 宋馨宁低声调侃道“阿瑶,你家的粘人精来了。” 孟瑾瑶回道“你家的不也来了?且还来了一大一小,比起我家的,那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馨宁嗔她一眼。 沈书贤也看到她们,跟孟瑾瑶打了招呼,然后才走向宋馨宁,温声唤了一声“阿宁。” 宋馨宁问“夫君,你怎么来了?” 沈书贤垂眼看怀里的儿子,道“孩子闹着要找你,我就把他带过来了,让他早点看见你,免得他在家一直闹腾。” 宋馨宁瞥了眼儿子,明明乖巧得很,只是看到自己后咯咯笑,伸手从他怀里抱过儿子,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忍俊不禁道“嗯,孩子是挺闹腾的,我都看见了。” 闻言,沈书贤神色赧然地看了眼孟瑾瑶与顾景熙,见他们没往这边看,便道“阿宁,我们回家吧。” 宋馨宁应了声,跟孟瑾瑶夫妻道别,然后上马车打道回府。 这时,孟瑾瑶才问“夫君,难道晚晚也闹腾,你把晚晚带过来了?晚晚还在马车上吧?我去看看。”说着,她就要往马车走去。 顾景熙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前进的步伐,见她抬起眼眸困惑地看着自己,便看着她的眼眸,温声道“晚晚没闹,如今在母亲那里,只是晚晚的父亲想你,想早点看到你,等不及就来了。” 情话来得猝不及防,看着他溢满柔情的眼眸,孟瑾瑶心都跳漏了一拍,心房的位置也涨涨的,弯起嘴角笑“我也想夫君,我们也回家吧。” 顾景熙道“暂时不回去。” 孟瑾瑶微怔,转而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顾景熙来之前就有安排,回道“如今时间尚早,我们在街上逛一逛,晚点找个酒楼吃了晚饭,然后逛一逛夜市再回家。” 孟瑾瑶当即应下“好啊,我都许久没上街了,今日出门就直奔沈国公府,也没下马车逛过。” 许久没上街,孟瑾瑶想花银子的心就蠢蠢欲动,拽着顾景熙去首饰铺子、胭脂铺子花银子,掌柜的笑着接待她,送她出门的时候笑得更加开怀。 傍晚在酒楼吃过晚饭,又逛夜市买了不少小玩意儿,都是孩子会喜欢的小东西,尽管晚晚这年纪还玩不了,可耐不住做父母的看到了想买回去。 夫妻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时候不早了,乳母早已带着晚晚从顾老夫人那边回来,如今已经睡下了。 孟瑾瑶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顾景熙,问“夫君,今日我出门,晚晚真的没闹过?” 顾景熙如实道“没有。” 闻言,孟瑾瑶有一点点失落,她离家一天,儿子竟然没有想她,从而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不是儿子离不开她,是她离不开儿子,她方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顾景熙见缝插针“阿瑶,我早就说过了,儿子靠不住的,他这还没娶媳妇呢,就把你给忘了,以后娶了媳妇那还得了?时时刻刻想着你、念着你的人只有为夫,也只有为夫才是跟你相伴终生的人。” 孟瑾瑶噗嗤一笑“夫君,怎么这时候你还不忘一捧一踩的踩你儿子?” 顾景熙一脸无辜道“为夫这是实话实说,也让你早点认清事实,别整天惦记别人的夫君,多惦记自己的夫君。” 孟瑾瑶依偎进他怀里,手抱着他的腰,声音带笑“夫君说的是,我如今认清现实了,别人家的夫君不靠谱,还是自己的夫君靠谱,我出门还会来接我回家,别人家的夫君却还在睡懒觉。” 顾景熙道“你知道就好。”又低头亲了亲她,接着道,“等我下个休沐日谁约你也得说没空,知不知道?” 孟瑾瑶不假思索地应下“好,夫君要带我去哪?” 顾景熙道“兑现你的承诺,带你夫君到庄子上玩。” 此言一出,孟瑾瑶在他怀里咯咯直笑,明明是他的承诺,如今却反过来了,可见他怨念颇深,温言软语地哄道“今日我不是有意抛下夫君的,只是前两天夫君很忙,我也没想到夫君今日会有空闲时间,不然跟阿宁去沈国公府就推辞两天了。” 顾景熙“……” 前两天很忙,那是特意为今日腾出时间,没想到阿瑶让他在家带孩子,自己出门了。 孟瑾瑶跟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背,接着道“你明日还得早起,我们睡觉吧。”言罢,她又用极小的声音补充了句,“粘人精。” 然而,顾景熙还是听见了,搂着她的身子,在她耳边轻声回应“只粘你。” - 补更补更,实在抱歉,各位宝子,上个月因身体原因断更一段时间,大夫医术不精误诊,吃了药没见好还严重了,把我吓得以为有什么大毛病,检查做一堆没找出病因,又找了几个大夫,可算找到靠谱的,虚惊一场,不必担惊受怕,对症下药很快好转,有时候还是中医更靠谱。 第五百零一十一章 男人难哄_573 《渣男逃婚我当场改嫁了孟瑾瑶顾景熙》全本免费阅读 是日,晴空万里,阳光和煦。 孟瑾瑶已许久没出门,今日约了宋馨宁一起去沈国公府看望静宁郡主,这才出门一趟,把顾晚晚扔给顾景熙带,反正他今日休沐。 顾景熙站在大门口,抱着儿子,眼神幽怨地看着她上了马车,原本想着带她到庄子上玩的,没想到被祁墨白的外甥女给捷足先登了,他只能留在家带孩子。 孟瑾瑶上了马车后,掀起车窗的帘子,就看到顾景熙抱着儿子,露出怨妇一般的神情,仿佛是看着抛妻弃子的丈夫离去,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她忽然有点点的愧疚,轻咳两声,神色不自然道:“夫君,这里风大,你跟晚晚先回去吧,我早点会回来的。” 顾景熙:“……” 别人是重色轻友,阿瑶刚好相反,听听这说的什么话?就连哄他都不用心,张口就胡诌,现在吹哪门子的风? 孟瑾瑶见他脸色越发幽怨了,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哄。 马车内,坐在孟瑾瑶身边的清秋没听见侯爷回话,低声提醒道:“夫人,如今没刮风。” 孟瑾瑶:“……” 扭头看她,低声嘀咕道:“你不早说。” 清秋:“……奴婢没想到您会睁眼说瞎话。” 孟瑾瑶:“……” 很快,孟瑾瑶再次探头往外看,又换个说法,温柔体贴道:“夫君,如今日头正猛,你跟晚晚先回去吧,仔细别晒伤了脸。” 顾景熙听罢,无奈失笑:“幸好你是女子,不然就你这口才,媳妇都不知道跑回娘家多少回了。” 孟瑾瑶忽然想起静宁郡主的夫君沈世子,夫妻俩吵架之后,沈世子就跑去找岳父岳母告状,她嗫嚅道:“做夫君的,也不是不可以往妻子娘家跑。” 顾景熙回道:“我跟晚晚先回去了,你早点回来,不然顾晚晚想你。” 孟瑾瑶含笑点头,晚晚那么小,哪里知道想母亲?也就只有晚晚他父亲会想自己。 孟瑾瑶到沈国公府的时候,不早不晚,刚好是与宋馨宁约定的时辰,她刚下马车,就看到沈家的马车在沈国公府门前停下,紧接着就看到宋馨宁下马车。 宋馨宁看到她,快步上前打招呼:“阿瑶,你也刚到吧?” 孟瑾瑶点点头:“嗯,我们先进去。” 宋馨宁应了声,与她并肩进去。 静宁郡主知道她们要来,早就吩咐了自己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在门口等着,只等她们来,就将她们请进去。 待看到静宁郡主后,孟瑾瑶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精神不错,似乎没什么问题,又关切地问:“阿妍,听闻你身子不适,你没事吧?” 静宁郡主回道:“我没事,你们不必担心。” 宋馨宁往她平坦的小腹上瞧了眼,问:“阿妍,我那日猜的可准?” 静宁郡主含笑点头。 见状,孟瑾瑶和宋馨宁就意会,这是真的怀上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前年的时候,她们都还没有孩子,如今她们已各自为人母。 宋馨宁又问:“你如今不宜操劳,那中馈的事?” 静宁郡主回道:“我那婆母卧病在床,帮不了我,如今有什么事,我点头之后,底下的人处理,我的陪嫁嬷嬷也甚是能干,有她看着我放心。” 孟瑾瑶见屋子里都是自己人,丫鬟也是阿妍的心腹,这才问:“国公夫人身子如何?如今还疯癫?” 静宁郡主轻轻点头:“还是老样子,缠绵病榻,整日胡言乱语,我公爹对她始终如一,对我夫君也越发好了,不过公爹对我夫君以前也很好,只是现在更好。” 闻言,孟瑾瑶与宋馨宁了然。 沈国公对沈夫人始终如一,那肯定是因为爱,至于对沈世子越来越好,那是出于愧疚,沈国公夫人胡言乱语,沈国公肯定知道妻子对自己与原配夫人的孩子下过毒手,也知道妻子是因为原配夫人使了心机嫁给自己,然后对他的原配夫人怀恨在心,从而将仇恨转嫁到他与原配夫人的儿子身上。 虽然事出有因,但沈世子是无辜的,沈夫人既是受害者,又是施害者,而沈国公舍不得处置心爱的女人,只能端着明白装糊涂,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尽力补偿儿子。 孟瑾瑶又问:“那沈世子他?” 静宁郡主回道:“我夫君也当作不知情,长辈的恩怨,晚辈也无法插手,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反正她现在也作不了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