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戾大佬的私人医生》 第1章 凌晨下着大雨的公路边上,一辆轿车静静停在那。 深浓的夜色里,雨下的很大,绵密的雨幕连成一片,柏油路上激起不少水花,哗哗的一刻不停。这辆车就孤独地没在大雨里,车身被激烈而下的雨滴砸的砰砰响,在凌晨时分十分颇显得寂寥。 公路宽阔,半天也没路过一个车,更何谈人影,这就显得独自停靠在路边的那辆轿车愈发形单影只。 与车外大雨倾盆场景不同的是,车内气氛却十分静谧。 驾驶座的位置上静静坐着个人影,青年身体前倾,趴伏在方向盘上,脑袋低垂抵着胳膊,黑色碎发散乱,由于脸深埋着的缘故看不清表情,但也能从他一动不动的姿势里不难判断出他应该是睡着了。 “唔......” 倏地,寂静的车里响起青年吃痛隐忍的声音。 许昔流皱着眉缓缓起身,半阖着眼想揉揉胀痛的太阳穴,只是刚动没两下就被从小腿和胳膊肌肉处传来的酸麻感激地身体猛地僵住,扭曲着脸嘶了几声,隔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茫然的动动身子。 “什么鬼啊......” 未尽的话语被猛然吞没,车窗外连绵的雨声传进耳朵里,连同眼睛里看到的景象一起,叫他登时愣在原地。 这是哪? 他在......车里? 外面甚至还在下大雨? 许昔流一个激灵回过神,连忙扭头看看窗外,入目是被雨水模糊的车窗玻璃,根本看不清外头风景,只有前边雨刮器左右扫个不停的挡风玻璃,能叫他辨认出自己此时是停靠在一条空无一人的陌生公路边上。 可他刚才不还在医院吗? 他脑海里蹦出这个想法,下一秒就被紧跟着而来的记忆推翻了。 不对,他已经猝死了。 虽然他刚才还在医院,对着电脑,可很快就因为参与医研项目连续工作三天身体负荷不了,而在整理资料的时候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他清晰的记得那种呼吸不上来血液凝滞心脏艰难运作的感觉。 所以,绝对不是幻觉。 可既然已经猝死,又怎么会在这? 难道这是去往天堂的路上? 许昔流呆坐了几秒,余光注意到脚下一点亮光,他跟着看过去,发现是一部不知何时掉在车位下面的手机。手机屏幕亮着,上面不遗余力的跳动着一通来电,可能是不小心按了静音的缘故吧,来电没有声音,未接听自动挂断后又很快打过来,似乎是很急。 手机旁边还有一个掉落的金边眼镜,许昔流一并捡起来,顺手把眼镜架回了鼻梁上,拿着那部显示来电的手机,目光在屏幕上“钟管家”三个字上停顿了片刻,划开了接听。 “喂。” “许医生!” 对方的声音有些苍老,但人却不显弱势中气十足,大概是他许久没接电话还有些气急焦灼,一接通便急急的问过来:“你到哪了?这么久不接电话,先生的情况本来就不好,现在病情好像更严重了......” 先生? 谁啊? 许昔流极轻缓的眨了下眼,有些懵逼的问:“他......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对方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更多的是焦心,“先生不肯吃药,饭也不怎么吃,本来身体就不好了,今天秦家的人过来走了一遭,不知送了什么东西过来,刺激的先生就又发病了,再加上下了雨,更是雪上加霜......” 电话里的人语速很快,即便说及此事略显含糊,但许昔流仍旧在他絮絮叨叨的声音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秦家?发病? 他将手机从耳朵旁移开,又仔细瞧了瞧来电人名:钟管家。 好熟悉啊这发展...... 好像在哪见过。 还没等他想出来什么,一瞬间,诸多记忆猝不及防涌入脑子里,叫他闷哼一声,扣紧了手机。 秦家,秦罹。 这下许昔流知道究竟熟悉在哪了。 这不是同事给他看过的某一本狗血耽美里的剧情发展嘛! 里,主角攻秦罹作为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幕后大佬,在前期却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因为这位主角攻不仅有着每个经典霸总必备的胃病头疼,而且精神方面还有着不小的问题,常年失眠,以至于性格十分阴郁乖戾,等待着一个阳光开朗小太阳一般的主角受的拯救。 然而光凭这些还无法吸引许昔流的注意力,让他真正皱着眉头看完的是,文中有一个和他同名同姓、专门为主角攻看病的工具人私人医生! 私人医生听上去似乎很高大上,拿着不菲的报酬,实际上干的却是比社畜还累的活。不仅要十项全能,全年无休随叫随到,精心照顾主角攻的身体上的小毛病比如说胃病,而且还要在对方发病时风雨无阻的到山间别墅去给对方治疗精神方面的问题。 甚至到后期,主角攻受终成眷侣,成天腻腻歪歪的时候,他还要兼职给主角受看病,尤其是在主角攻折腾花样把主角受累到生病的时候,不辞辛劳半夜赶来别墅,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说上一句:“秦先生,床事方面要适量......” 哇,许昔流简直脚趾抠地。 而他,现在就穿书了,好巧不巧的穿成了这本文里那个苦逼的工具人医生。 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在看到这些情节时的尴尬,以及被同事疯狂嘲笑的无助。 大概是他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了,电话那头的管家又催促了一遍:“许医生,你在听吗,请尽快过来,先生目前情况很紧急!” “呃,在听......” 许昔流被唤回神,无声叹了口气。 应下了:“......知道了,我尽量,目前还在路上。” 他瞅了瞅窗外。 停在路边也算是在路上吧? 原主估计就是半夜收到了管家的来电,急急忙忙赶过来的,然后路上出了点问题,叫他穿过来了。 许昔流猜,估计也是猝死。 这可悲的工具人的命运。 有了他这句话,管家稍微松了口气,可随即又被什么混乱的场景拉去了注意力,许昔流只听见电话那边几句焦灼惊慌的先生,然后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尖利声、以及物体倒在地上的沉闷音,隐隐约约的还有男人痛苦的低哑嘶吼。 他不由得抿了抿唇。 最后管家只匆匆嘱咐了他一句:“雨天路滑,许医生小心。” 就紧急挂断了电话。 想也知道是去处理那边的事了。 许昔流放下手机,隔了一秒后,认命的启动车子,按照记忆往主角攻所在的山间别墅驶去。 谁懂啊,死前在拼命工作。 死后一睁眼居然还在工作的路上。 再一看时间,好极了,凌晨一点。 许昔流磨磨牙,吐槽归吐槽,但他还有职业道德,无法放任病人不管,就只能安慰自己,虽然工具人了点,但好歹薪酬相当丰富不是? 年薪百万呢。 等剧情时间结束,他就能带着这笔巨款彻底躺平了。 想到这,许昔流因为半夜不睡觉被叫起来工作的怨气平息了不少。 夜雨仍旧不停,轿车驶在路上,溅起大片水花。 很快,这辆车上了盘山公路。 又过了小半个小时,车进入半山腰上的小庄园,在一栋奢华的别墅前停稳。 许昔流缓缓舒了口气,下意识的捋了捋身上的衣服,后视镜里映出他戴着金边镜框的脸,夜色里狭长的桃花眼落了点微光,显得颇为明亮,往下是即便抿直也带了三分笑的唇瓣。 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熟练地堆起浅浅的温和笑意,而后他拿起一把伞,下了车。 夜空昏黄,别墅里亮着灯,伴着淅沥的雨,却也愈发使得这座山间的建筑物孤寂。 “进来吧,先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门前已经有佣人等候,许昔流自己撑着伞过去,那名男佣看见他,平静的让他进来,虽没多说什么,可许昔流却看见对方在转身前撇起的嘴。 ......为什么? 许昔流顿了一下,装作没发现的样子进了门,被领着急匆匆带上楼。 越靠近,就越能感受到那边的混乱。 佣人们各个低着头,进进出出,噤若寒蝉。忙碌的身形与古板冷漠的表情十分割裂诡异,好像一个个木偶一般,目光触及那边的混乱,鄙夷厌恶恐惧什么情绪都有,可都被很小心的收进眼底,看了叫人心沉。 别墅里的气氛也格外古怪沉闷,偌大的别墅,华丽冰冷,雨声被关在外头,偶尔传进来几声,甚至能形成空旷的回音。 一路上,许昔流看见了不少碎裂的瓷器花瓶,打翻在地上的食物,甚至地板上还隐隐有着血迹。 哪怕被匆匆处理过,留下的痕迹也昭示着他没来时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他心想,主角攻真的病得不轻啊。 以后的工作量绝对巨大。 临到房间门前的时候,从里面匆匆跑出来个焦急的中年人,一看到他便急急忙忙叫了句许医生,声线与在电话里头的吻合,许昔流知道他就是主角攻身边那位忠心耿耿的钟姓管家。 “许医生快进来吧,先生他......” 管家的后半句话被屋子里传来的男性低哑嘶吼声掩盖,那道声音虽然磁性低沉,可此刻却充满了痛苦,一听就知道在经历着难以想象的折磨。许昔流也知道目前情势不好,就抿着唇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进去了。 进去了之后还没看清屋子里的人,当头就是一只飞过来的玻璃杯,许昔流卧槽一声下意识的侧头闪避,玻璃杯撞在身后的门框上,尖利的碎裂声哗啦落了一地,吓的紧跟他其后进来的佣人尖叫起来。 “先生!”管家钟叔面色一变,随后那边也传来几句惊慌失措的尖叫:“啊!先生挣脱了!”“快,摁住先生!” 许昔流人还懵着,冷不丁对上一双充斥戾气泛着血丝的猩红眼眸,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道人影挣脱钳制后猛地冲他扑了过来。 轮椅被掀翻,他脑袋一炸,下意识的躲避,但谁知精神错乱的男人好像把他当成了什么假想敌一般,追着他不放。许昔流慌乱间绕着那只歪扭在地上的轮椅当掩体躲避,男人也紧跟着追过来,红着眼□□。 周围的人畏惧男人的状态一时片刻的竟也无法重新将其拦住,两人围着轮椅绕了几圈,许昔流脑门上汗都冒出来了,最后情急之下回身一拳把主角攻揍到了地上,危机解除。 望着地上短暂安静下来的高大消瘦的男人,他斯文的扶了一把鼻梁上快要掉下来的眼镜,忍不住喃喃:“......来之前也没说需要搏斗啊。” 房间里寂静无声,周围佣人看见这场面全都愣在原地,面色微妙且沉默,管家钟叔看向他,张大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许昔流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事,尴尬的又重新挂上笑意。 “咳......失礼了,抱歉。” 第2章 青年长身玉立,笑的温雅而不好意思,金丝镜片后狭长的桃花眼轻轻弯着,加之轻柔整理身上衣物褶皱的动作,任谁也无法将其与刚才那个暴力一拳将男人干翻的形象联系起来。 就很魔幻。 许昔流眼神相当真诚。 他能怎么办? 病人明显处于发病时精神错乱无差别攻击人的状态,他总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吧?给人来治病,病还没治呢医生自己就先狗带了,这可不行。 他眨巴眨巴眼。 房间安静的诡异。 钟叔瞋目结舌,看了看地上自从夜晚发病就状态奇差兀自陷入自己世界中、此刻却难得安静的自家先生,又看看云淡风轻温和有礼的许昔流,喉头艰涩滚了两下。 这个医生......他稍微有点硬核啊! 许昔流眨眨眼:“钟叔......咱们现在是不是该看一下秦先生了?” “哦对对......” 钟叔被唤回神思,呆住的神情转瞬收敛,连忙小心翼翼把浑浑噩噩的秦罹扶起来。秦罹一个将近一米九的成年男性,哪怕被病痛折磨的消瘦,个子也放在那,一时半会儿钟叔扶的很艰难。 许昔流连忙上去打算搭把手,可他还没来得及靠近,一边愣住的佣人们就反应过来,抢先了一步,七手八脚的围着将秦罹架着到了床上。 许昔流于是停下,目光跟着看过去。 这时候他才有空瞧了瞧屋子里。 房间混乱不堪,不止是人杂乱,摆设也是。 桌子上的摆件多数都到了地上,门口有刚才才战损的玻璃杯,以及歪扭倒地的轮椅。那边还有一滩水渍,以及好些药片,白色的药片落在水里,边缘已经开始溶解,估计有一段时间了。 想也知道是主角攻发病时执拗不肯吃药而导致的。 就在这阵杂乱中,许昔流的目光穿过去,落在那边的男人身上。 男人刚才可能是被他一拳打的有些懵,此刻老实下来,微垂着头,表情仍旧隐忍,皱着眉。许昔流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也看过,知道主角攻发病时常常头痛欲裂,幻听幻视,并经常伴有自损行为,把自己搞的一身伤都是常态。此刻他被几个身强力壮的佣人架着单薄的身体躺回床上,不知为何,竟显得十分可怜。 许昔流微叹一口气,跟着走过去,没忍住又多了看了对方几眼。 不得不说,男人拥有一张完全得天独厚的脸,高鼻薄唇,灯光打在脸侧,阴影涂抹之下愈发显得眉目深邃轮廓分明。 就是脸色实在太苍白了些,唇色也淡。 被身上穿的墨色丝绸睡衣一衬,满身的病弱气。 对方身形也是高大长手长脚,只是因为生病太久过于消瘦了些,很难想象若是没有这一身的病痛,男人该是怎样一种意气风发的模样。 许昔流暗暗可惜。 可惜了。 不过也没什么,人家是主角攻嘛,虽然现在看着惨,但精神状态总归是会好起来的。而且从那狗血的设定来看,还是被主角受细心关怀治愈的,反倒是和自己这个尽心尽力了好久的私人医生没有太大的关联。 然而狗血归狗血,涉及疾病,还是要认真对待的,不然他的良心过不去。 只是稍微走神了一下,那边就又出了状况。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一秒还低垂着头精神恍惚的男人忽然又发起狠来,皱着眉脸上满是痛苦,不断发出喑哑的嘶吼声,甚至试图挣脱钳制。 他的手不知在哪划破了,旧伤之上,鲜红的血渍漫开,滴落在地,猩红戾气的眼眸死死睁着,恍惚失神,视线对不上焦,可那股仿佛要拉着所有人下地狱的煞气令人毛骨悚然。 “滚......” “滚开!” “别碰我!” 喑哑狠戾的声音响起,伴着窗外萧索的雨声,令人鸡皮疙瘩四起。午夜间冷不丁闪电划过,随即是轰隆的雷声,男人身体整个一僵,挣扎的幅度更大,看上去马上就要暴起了一般。 佣人明显慌乱: “又、又这样了,快摁住先生!” 许昔流一怔,敏锐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不知是不是太过慌乱害怕的缘故,这些佣人的动作极其粗鲁,毫无章法,有一个人的胳膊甚至勒在了男人脖颈间,以至男人原本苍白的面色都憋的红了起来,英俊的面容扭曲。 明明是本该前途光芒万丈的秦家继承人,却龟缩在一座空寂的山间别墅里,整日被精神病痛折磨,连身边的佣人对他的态度都漠然粗暴,这是何等的可悲? 许昔流忽然反应过来,也许自己刚一进门那只砸过来的水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而是男人在反抗。 他赶紧皱眉吩咐: “松手!” 那边佣人一听,为难: “这......医生这怎么能松手呢?” “是啊许医生,先生发病时太可怕了,我们也是怕他伤到。” “就是啊刚才就差点出事......” 说着力气更大了点。 眼见着男人被刺激的愈来愈重,许昔流忍无可忍呵斥:“闭嘴!” “我是医生你们是医生?” “叫你们松就松,哪那么多废话?你们那是要拦人吗,你们都快把他勒死了!” 精神病人本就受不得刺激,估计是这些佣人某些不经意的动作正巧戳中男人的心理创伤,以至被更加刺激,状态越来越差。 一旁着手整理床铺的管家钟叔也倏然反应过来,意识到许昔流话里的意思面色十分难看:“你们在做什么?先生只是生病了,你们怎么能拿对待犯人的态度对待他?!” “按照许医生说的话做!” 想到这个他不免懊恼起来。 既懊恼自己的失责,又揪心,为发病时遭受苦痛的秦罹。 可他多数时候,真的有心无力。 许昔流呵斥完,又恢复温文尔雅的姿态,继续吩咐:“不要再随便碰他了,出去几个人,房间里人太多,病人安全感不够会有应激反应,对病人的状态不好......” 随着他话音和缓流出,几个粗鲁的佣人不情不愿松了手,床上的男人明显安分了不少,只是仍旧喘着粗气,双眼失神,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房间里只有他和管家钟叔在,许昔流自个儿也舒服了不少。 他一边打开带来的药箱,一边终于有时间向管家询问对方的具体情况。 “钟叔,秦先生在我来之前吃过药了吗?” “......没有,先生不肯吃。” 许昔流点点头,也是,主角攻那个执拗性子吃就怪了。 原主为主角攻治疗的记忆里就有这些,并为之头疼。 他拿出镇定剂,检查了一遍,解释:“为了秦先生的情绪尽快稳定下来,我需要给他肌肉注射打上一针镇定剂,等他安静下来后,再去检查他身上的毛病,还有这过程中造成的伤口。” 钟叔点点头。 于是许昔流坐在床边,撸起秦罹的睡衣袖子,娴熟地在他臂膀上打了一针。 镇定剂能够舒缓病人紧绷的情绪,使人迅速镇静下来,对于主角攻目前不肯吃药并躁狂的情势算是最直接有效的解决办法了。而且,在注射过后,对方精神舒缓放松下来,会很快进入睡眠,对他之后的检查也有利。 一针针剂过后,床上的男人隐忍痛苦的神情很快舒缓开了,剧烈起伏的胸口也稍有平静,只是对方双眼仍旧有着轻微的失神。 许昔流也没在意这些,看主角攻状态好上了不少便小小放下心来。 他同管家交谈:“秦先生最近的状况还是老样子吗?” “......对,先生对吃药很抗拒,平常就一个人待着,不叫人近身,饭食之类,有时候送进去,过段时间还是完完整整的出来,先生也不会好好吃饭......” 许昔流叹了口气,“这样长久下去不是办法,镇定剂只能应急,不能频繁使用,精神方面的疾病,还是以药物治疗为主,那些药,秦先生一定是要按时服用的。” “还有胃病,饭也要按时吃......” 许昔流越说越觉得这是废话,要是主角攻真的乖乖听话,那就不需要他天天大半夜被叫过来了。 他于是闭上了嘴,内心真切期待主角受赶紧出现,用那谜一样的热情开朗好像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笑容抚慰治愈主角攻。 然而仔细想想,现在的时间,好像距离主角受出现还有好一大段距离。 许昔流一边想,一边任命的拿出镊子还有酒精棉球,消毒后给躺在床上的男人清理创口。 房间里人散去,好像显得空间也跟着大了许多。 钟叔见床上的男人安静舒缓下来,欣慰了不少,觉得自己在这可能打扰了许昔流工作,就走了出去,可也不敢完全离开,对许昔流这个私人医生并没有完全的信任,就守在门口,防止许昔流做出一些不好的事。 许昔流见此也不在意,他知道这些大家族里屁事多,疑心重。 外头的夜雨似乎小了一点,原先密集的雨声此刻只有沙沙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叫人烦躁了。 在这阵声音里,床上的男人眉心动了动。 秦罹觉得他一直滞涩黏稠的思维好像清醒了点,蒙在眼前的黑暗、女人发疯时歇斯底里的尖叫似乎在渐渐远去,连同萦绕在鼻端的浓重血腥气,他看到了头顶暖色的灯光与天花板。 听着外面隐隐约约的雨声,虽然还会头痛,但也没有之前那样烦躁的恨不得干烂这个世界的冲动了。 身体安定下来一阵虚弱无力,好像一滩任人摆布的烂泥,他半阖着眼,思绪不受控制缓慢回放之前的一切。 男人虚伪的笑脸,看似关切实则恶意满满的眼神,雨水,尖叫,碎布,染血的手,窒息的感觉......好似碎裂的拼图,稍一细想,就勾动神经,叫他头痛欲裂。 秦罹对自己这种状态简直厌恶至极,恶心的要死,可他又不得不一遍遍的承受痛苦,发病时不受控制像头没有思维的野兽,又在清醒时一遍遍品尝自己狼狈的疯态,身体一日日虚弱下去,苟且偷生。 呵。 什么静养。 明明就是让他清醒着看自己发烂发臭。 秦罹目光阴狠,手忍不住的攥紧,指甲陷入掌心,想用身体上的疼痛麻痹自己,却在下一刻被什么人攥住手,轻柔的又抚平。 “嗯?醒了?” 温润好听的嗓音传出来,配上窗外沙沙的雨声,轻柔的好似夜曲。 鼻端有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代替了血腥气的幻觉,叫秦罹强烈的产生出一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错觉感,好像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也不怎么令人讨厌了,甚至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谁在他屋子里? 秦罹还没彻底清醒,迷蒙着神思看过去,隐约看见凑近过来的人影,身形柔韧挺拔,长款驼色风衣内搭米白针织衫,唇角天然上翘,温柔的不似真人,恍惚间让他以为是深植在自己脑海里的那个人。 他眯着眼睛,没忍住轻声喊了出来:“妈......” 场面瞬间安静了。 只是来看看主角攻醒了没的许昔流:“???” 这人叫自己什么?? 他天然温和的笑容僵住,瞬间变成了皮笑肉不笑,条件反射般伸出手迅疾地捂上了神志不清的主角攻的嘴,微笑: “快睡吧好大儿,你是个成熟的大人了遇事不要随便找妈。” 第3章 许昔流前一秒还在认认真真的处理男人手上的伤口,拿着镊子挑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扎在对方掌心肉里的碎玻璃,好不容易挑完了血止住了,却发现男人手突然动了动,似乎有要合拢的迹象,他赶忙用力给人摁住。 都要包扎了他不容许自己的劳动成果功亏一篑! 摁住之后许昔流才意识到主角攻似乎清醒了,于是过去看看,想询问一下病人的感觉,却没想到他凑过去之后话都没开口就被人冷不丁的叫了一声妈。 那一刻许昔流小脑都萎缩了。 是他长的女性化,还是他身上母爱光环太重,以至于让主角攻产生出了妈妈的感觉?? 太艹了。 再想一遍许昔流还是觉得离谱。 可看看主角攻恍惚还不是那么清醒的眼神,他又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呢? 许昔流保持微笑,甚至还小心翼翼看了看门口,想看看外面的管家是不是听见了主角攻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要是被听见了,那还真是尴尬。 万幸,门口安静的很。 他长舒一口气。 颇有一种明明做事的不是自己社死的却是他的感觉。 他目光重新回到床上的男人身上,却发现对方喊完那一声后,像是镇定剂发挥药效睡过去了一般闭上了眼睛,呼吸匀称,也没对许昔流刚才失礼的捂他嘴发表什么意见,睡的极其安静俊美。 这样一安静下来之后,男人身上那种阴郁的气质被削弱,只剩下了苍白和羸弱。 单薄的可以。 许昔流放下手,盯着男人颇显静谧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总算是放下心来。 小小的哼了一声。 然后才认命的给对方继续处理伤口,将已经止住血的手心上完药后拿纱布一层层仔细包扎起来。 等他全部弄完,距离他抵达别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夜更深,雨势似乎止住了,偶有积水从檐下滴落,滴答滴答。 许昔流站起身松了松筋骨,揉了揉眉心,感到熬夜之后从身体内部升起的疲倦。他虽对这种疲倦很熟悉了,可再怎么经历,还是感到不太舒服,谁不想在该睡觉的时候安安稳稳香香甜甜地躺在床上呢? 他将拿出来的东西一一收拾好妥帖放回药箱里。 一边计算着自己开车从别墅返回家里需要花费的时间,一边拎着药箱走出这间屋子。 门口的管家适时地迎上来,看到对方,许昔流很尽责的道:“秦先生已经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就是正常的时候了。他手上的伤我给包扎好了,身体上的其他擦伤,也已经上过药,稍微注意一下,手上这段时间就不要碰水了。” 许昔流只简洁的把事情说了一下,至于更深的,比如说劝主角攻远离刺激源头,以及为了更好的恢复最好接受其他专业心理医师更顶端的心理疏导治疗,他没说。 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这狗血的剧情也就是这么推进的,不然也不会发生对方被突然刺激发病,而他这个被迫全能的普通家庭医生半夜苦逼工作的事了。他只能尽力完成他工具人的戏份,然后尽快退场,争取不把自己卷进这狗血难言的剧情里。 听完许昔流说的话,钟叔往屋子里头望了一眼,看见男人安稳的躺着,眼底神色欣慰:“辛苦许医生了。” “应该的。” 百万年薪呢。 许昔流温雅的笑笑。 他正要迈开脚步离开,就又被管家叫住了。 钟叔道:“已经这么晚了,麻烦今天许医生跑一趟了,不如许医生先在这睡一晚吧,恢复一下精神,等天亮了再走。” 许昔流闻言迟疑了一会儿。 是有点道理。 但是...... 仔细想了想,原主之前似乎也有留宿过,来不及大半夜的赶回去,他今后大晚上被急匆匆叫过来的次数不会少,那就没必要客气了。 于是许昔流欣然同意了:“好。” 钟叔领着他到了一间客房,许昔流进去后,对方就识趣地离开了。 许昔流也没工夫打量这间客房,简单收拾一下就躺下了,他刚想闭上眼,感受迟来的睡眠,脑子里却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似乎刚才落在主角攻的屋子里没拿回来。 挣扎片刻,他又无奈坐起来。 他从主角攻房间里出来又到这间客房里,时间没过去多少,钟管家好像领他到客房里之后又回到主角攻的房间里收拾去了,希望自己过去的时候对方还在,不然他要是自己一个人进去主人家的房间,总感觉怪怪的,要是被人误会是去鬼鬼祟祟干什么坏事就不好了。 客房离那边有点远,许昔流想着速战速决,步履极快地走过去,路上却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站在拐角,似乎拿着手机和人正说着什么,看到他,意外了一瞬,随即收起手机迎上来笑眯眯问:“许医生啊,这么晚了是要去哪?” 薛伯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匆匆套着大衣出来的青年,试探道:“是先生又出了什么事,许医生过来看看的吗?” 许昔流认出了这人是在别墅门口等候迎他进来的男佣。 不过态度并不怎么样。 当时情况紧急,他也就没在意,如今嘛...... 许昔流跟着露出一个完美和煦的笑:“不,是我有东西落在了秦先生那边,趁着这会儿还不晚,过去取回来。” 一边说,他一边思索眼前人的身份。 之前没注意看,此刻仔细观察,这人身上穿的竟是和钟叔一样规整妥帖的管家制服,难道他也是管家? 一个别墅里居然有两个管家,这也太奇怪了吧,也不怕因为职权竞争打起来。 许昔流在脑子里搜罗自己知道的剧情还有原主的记忆,还真让他找出来了什么。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瞧上去过于精明的中年男人应该是这座山间小庄园里管人事的佣人,也是个小头目,算得上半个管家了,他的媳妇还是这里的厨娘,一家子在别墅里地位不低。 许昔流心下明朗,脸上浅淡的笑意却没变,任谁看也只是个一心想取回东西没什么威胁的小医生。 薛伯观察了一阵也放下心来,没有跟着过去,他可不想和那疯子沾上点什么。只是朝许昔流点点头就离开了,似乎是急着有什么事去做。 许昔流看了看对方的背影,还有口袋里隐隐透出亮光的手机,挑了挑眉。 这小管事好像有什么秘密似的。 不过原主的记忆里实在没什么重要的,作为一个来了看完病就走,无情看病机器人的私人医生,记忆里大部分都是如何如何治疗主角攻的病痛,对其他人一点也不关心。他能搜罗出对方的印象,还是因为原主刚来给主角攻治病时,这小管事曾殷殷切切的到原主跟前自报家门。 许昔流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脚步却不停。 很快,他就回到了主角攻的房间。 看到那半开的门里透出的灯光,许昔流心下松了一口气。 还好,赶上了。 他脚步松缓下来,靠近时,却看到门框上扶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手的形状很好看,因用力而青筋浮起,就是太过苍白了些。 下一秒,门口就出现了一抹绝不该在这时出现的身影。 男人身形高大且消瘦,站直时这种感觉尤甚,像一株雨中簌簌的松。脸色病态苍白,扶着门框,像是要出来,可又脱力般,只能手指紧扣着门借着力,不住喘息着。黑色碎发散乱在眉眼处,狭长双眼阴郁非常,每动一下,丝绸质地的睡衣便稍稍晃动一下,可想而知底下躯体的羸弱。 这不是本该在镇定剂效用下睡着的主角攻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 许昔流讶然。 男人好像没有发现他,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看起来并没有发病的样子,可就算如此,他气质上的病态阴郁也很不想让人靠近,打心底的惧怕。 倏地,对方抬起头,许昔流冷不丁地和那双阴郁的眼睛对上,他心里一咯噔,笑了下,挂起温和的笑容打招呼:“秦先生......晚上好呀?” 秦罹抿着唇没说话,额角沁出一层薄汗。 感受着身体上连路都走不好的孱弱,内心厌恶至极,抓住门框的手又用力了些,像是要捏碎木板一样。 许昔流看见他不理自己,仍是自顾自的想往外走,眼神有着些微的恍惚,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的样子,连忙过去扶住对方。 不扶不要紧,一架过男人的胳膊,对方的重心下意识倾斜过来,许昔流差点被压趴下。 他震惊。 看上去这么单薄,实际上却重的要死! 而且对方还比他高,扶起来更费力了。 有一种以为自己接的是纸片实际上却是沙包的错觉感。 一瞬间,许昔流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过来的举动。 他尽量□□自己的声线:“秦先生这时候不该睡着了吗,出来是有什么事吗,怎么不叫人?” 秦罹狼狈的任由自己被扶着,狠狠闭了闭眼。 他的意识此刻介于清明与恍惚之间,清明是因为镇定剂,而恍惚,则是由于他将近一天没吃东西,胃部隐隐作痛硬生生使他从睡眠中疼醒。这种伴随痛意的清醒,让他更能真切的体会自己的无能与堕落,不由自主的去想去感受,自虐般的牢牢记得。 真是......狼狈啊。 秦罹喃喃自语,语气嘲讽:“......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好不容易扶着主角攻站稳的许昔流:“?” 这说的什么话! 我要是看你笑话我早在旁边看你摔倒了。 再说了,现在谈什么笑话呀,你不清醒的时候喊我妈的事就算了吗? 他心里腹诽,面上却是挂着和煦的微笑问:“秦先生怎么这么说呢,作为你的私人医生,关心你难道不是我的职责吗。” 秦罹不置可否。 他的胃部抽痛,疼痛之下,精神头也算不上好。 一半身体都靠在扶住他的青年身上,微微垂着头,眸光沉且无力。由于姿势的缘故,对方身上的热度绵绵不绝的传过来,很温暖,温暖的像是幻觉。 秦罹知道扶住自己的这个人是他的私人医生,从他被丢到这座别墅里不久,就过来跟着他了,可是这番话,还是头一回听对方说。 关心他。 呵。 不知哪来的力气,秦罹忽而伸出手,强硬地掰过来对方的脸,对着自己。 不可否认,他的私人医生拥有一副好相貌,此刻下巴被他捏在手里,微微错愕的仰着脸望着他。金丝眼镜不知去哪了,没了眼镜的遮挡,那双狭长桃花眼的韵味完完全全的流露出来,眼尾天然一抹红,温雅的表象之下,靡艳丝丝缕缕的冒出来。 表情倒是乖的很。 秦罹目光如蛇一般扫过他的脸,手转而向下,扣住了对方的脖子。 阴狠讽笑道:“那这样呢,这样也还会关心我吗?” 手上力道一寸寸收紧。 苍白的手背上绷起青筋,让人毫不怀疑,某一时刻他会彻底扭断手底下纤细的脖子。 猝不及防被掐脖子的许昔流眨眨眼,心想这人又发什么疯。 他感受着男人半个身体靠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无语的松了松手上的力道。 于是上一秒还在阴恻恻冷笑的男人下一秒就贴着许昔流秃噜了下去,瞬间矮了许昔流半个头,双膝着地。 “......” 许昔流迅速地又把对方提溜回来,继续靠在自己肩头,假笑道: “哎呀不好意思秦先生我手松了,秦先生没事吧?” 秦罹:“......” 冷笑一声。 第4章 许昔流又把人扶稳,心想你一个路都走不稳的病号还整什么幺蛾子。 男人这时候不作声了,微垂着头,不知道是刚才那一幕打击太大,还是对方又不太清醒了。有温热的呼吸细细密密地洒在许昔流颈侧,许昔流有点不太舒服,歪了歪头,可还是尽到了一个医生应有的责任,斟酌着,轻声又问了一遍:“秦先生你想去哪?身体还难受吗?” 镇定剂的剂量是针对主角攻身体的标准剂量,人体吸收后,处于躁狂的精神放松下来,大概率会睡着。 可现在对方却又是醒来的,抛却外部不安稳的环境影响睡眠的可能性,那也只有是对方身体不舒服,或是用多了镇定剂效果已经大大减小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许昔流思索着,等待着男人的回答,但对方一声不吭,歪靠在他身上,喷洒的呼吸愈发过分,痒痒的,令许昔流非常想一把把他的嘴给捂上。 所幸这种尴尬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在许昔流第二次问主角攻身体上还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时候,管家钟叔就及时出现了。 “先生!” 钟叔大老远就看见纠缠在门口的一团人影,连忙过来,接过秦罹。 “先生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喊一声我就行了,您目前的身体状况,还需要多躺躺......”钟叔一边焦急说,一边目光看向许昔流,拿捏不准许昔流出现在这的原因,就只好询问:“许医生到这来,是因为先生又出了什么事吗?” 许昔流浅笑着解释:“不,我是有东西忘在秦先生这边了,过来拿一下,刚到门口就看见秦先生出来,过去扶了一下。” “这样啊......” “那麻烦许医生自行去取吧,我现在抽不出空。”钟叔有些抱歉的说着。 他扶着将近一米九的男人,站直都不错了,许昔流就点点头,进去了,反正屋子门敞开着,对方就站在门口,屋内景象一览无余,也不怕他做什么坏事。 许昔流正是知道如此,才答应的迅速。 很快,他就从桌子上发现了自己之前图方便顺手放在那的手机,拿了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管家也扶着男人坐了下来。 男人自从对他放了一通奇奇怪怪的狠话之后就没再开口了,不过仔细看唇色是苍白的,还有些干燥起皮,手指下意识的收紧,好像在忍着什么似的。没有系统检查,对方也不说话,许昔流目前也不太确定对方的身体状态,不过主角攻身上的老毛病也就那几个,偏头疼,精神问题,胃病。 来时管家曾说过对方不肯吃饭,那现在估计就是胃病犯了。 换言之,也就是饿的。 于是许昔流顿了顿脚步,路过管家时提了一嘴:“秦先生今天吃饭了吗,如果没有的话,给他弄点方便消化的,现在太晚了,不宜吃太多,明天一早再吃好点。” “还有,秦先生目前的身体......饮食方面需要多费些心。” 医生再牛逼,病人自己不爱惜身体那也没辙。 这些他只能多提点提点,毕竟他又不是主角攻家里的厨娘。 管家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应好。 他表情有一瞬的晦涩,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可还是礼貌的同许昔流道了谢:“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就叫厨房尽快弄点吃的,今天真是麻烦许医生了,许医生快去休息吧。” 若说之前的所有交谈,这个中年男人都是客气疏离的,那么这一句里,就多少卸去了点戒备。 许昔流察觉到了这点,但没表现出什么,点点头就走了。 他真的是累了,到了房间很快就躺下来。 睡前看到床头的金丝眼镜,许昔流顿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出去的急忘了眼镜这回事。不过他其实本身不近视,戴眼镜是因为他的脸长的太好看了,怕病人不信任,平时就架着副眼镜中和一下,让人的注意力不那么的聚集在他脸上,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了个小习惯。 不知道原主什么情况,他能感觉到这副躯体也是不近视的,可能戴眼镜的原因也和他一样吧,毕竟长的也都一模一样。 胡思乱想着,许昔流渐渐睡着。 第二天,天大亮。 谢绝了管家用早饭的邀请,许昔流一早就回去了。 回去之前没看见病怏怏的主角攻,估计是还在休息吧,昨天晚上折腾到这么晚。 他现在还困着呢,只想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再舒舒服服的补一觉,在别人家里睡觉不管怎么说总有点不踏实。 * 下过了一夜的雨,晨间山里起了一层薄薄的雾,空气沁人心脾的凉爽清新。白天时也太阳出来了,云层散开,残留的雨水被阳光一烘,雾气也跟着消散,漫山的清新绿意,欣欣向荣。 可别墅安静的书房里,窗帘却紧紧拉着,遮着外头浓烈的阳光。 “昨天,他来过了?” 男人声音有些喑哑,郁气沉沉。 “是。许医生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今天早上走了。”钟叔把饭食一一放到秦罹手边,劝着,“先生多吃点东西吧,这些都是对胃病好的,还有药,饭后也要记得吃。” 秦罹沉默了片刻,没对这些说什么,只道:“你出去吧。” 他更想一个人待着。 管家钟叔目光有些隐忧,嘴唇动了动,可还是咽下了那些说烂的话,出去了。 门被关上,身形消瘦的男人窝在椅子里,半阖着眼皮,紧皱的眉头能看出他此时的疲惫。他周身拢着一层躁郁的气息,虽然没有动,但也能令人感受得到由内而外透出的烦躁,连门外偶尔路过的佣人都情不自禁放慢了脚步,生怕一个不小心惊动到这尊煞神。 醒来之后,秦罹又恢复了平时沉默的样子。 和昨夜的恍惚不同,此刻的他尤为清醒,是医生来过后的效果。 他对那个私人医生有点印象,每当自己发病时,对方的身影都会如约出现,又在控制住他的病情后悄然离开,像是只丛林里讨食的狡猾的狐狸。 他们的关系本该像森林里病怏怏捕猎的老虎和每次趁老虎虚弱前来偷食的狐狸那样心照不宣毫无交集,只等他病好或是彻底疯掉,对方抽身离开寻找下一个饲主。可是昨天,这个医生似乎破天荒对他说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说了什么呢? 记不清了。 只是当时的心情还稍微记得,令他发笑。 秦罹闭着眼,耳朵上的蓝牙耳机亮着光,处在通信状态,对面的下属在恭敬汇报成果,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似的,用词简洁明了,因为知道顶头上司的脾性。 秦罹沉默的听着,时不时应两句,偶尔轻微的呼吸声传到手机里,都叫对面人心情一紧。 这段时间他精神非常差劲,大多数时间,他都处在恍惚状态,耳边充斥着杂音,什么声音都有。起初只是一些絮絮叨叨的人声,听不真切,后来渐渐演变成了更真实的女人尖叫,轰鸣,狂乱的雨声,还有怒骂,严重的时候,伴随着这些声音,甚至会出现幻觉,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这间空寂的山间别墅,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牢笼,把他永远的锁在了这里。更准确的说,是自从来到这里,他就没有一天是完全清醒过的,胸口无时无刻不充斥着一些恶心的情绪,厌恶别人,厌恶自己,在无数的幻觉里自嘲堕落。 好不容易清醒,又要面对更黑暗的现实,他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更叫人痛苦。 可他到底是不甘心的,不甘心顺着别人的心意,就这么狼狈的死在这。 他在无数的颓唐消极情绪里,挣扎着,为自己争取一丝喘息的机会。 可有时他也会想,他的这些努力到底有什么用。 他真想拉着这个该死的世界共沉沦。 屋内寂静无声,耳机里的通信结束了,一切都运行正常,秦氏里他的人伪装着,叫他不至于被彻底排挤出去。 然而秦罹的脑海里随着思绪纷乱闪过,又出现了那些画面,发病前的那些画面反复出现在他脑子里,还有更遥远的、深刻入记忆的那些人和事。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眼神渐渐发直,眸底浮上红意。 “砰——!!” 手边的杯子不知何时被他砸了出去。 直到杯子碎裂开,碎片在地板上飞溅出老远,他才恍然发觉,原来刚才朝他扑过来的黑影只是他的幻觉。 秦罹捂着头,剧烈喘息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手边电话声不合时宜的响起,秦罹看也没看,直接挂断。 然而电话不依不饶,又响了起来,接连响了几次后,秦罹忍着还没缓解下来的头疼,不耐烦的接起电话。 “谁?” “喂,秦先生吗,今天身体怎么样了?” 温和好听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清润极了。 许昔流歪着头拿肩膀抵着手机,拆开泡面后加了热水后才重新把手机拿在手上,例行开始他私人医生的温柔问候。 他早上从主角攻的别墅回到自己家后,又睡了一觉,一觉睡到下午,简单了解了一下在这里的住处后,想起来了自己的职责,于是有了这通电话。 原主的住处是在市中心的一间单人公寓,地方虽然不大,但很舒适,风格比较简约,颇合许昔流的心意。这种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真的很爽,起来后也懒洋洋的,此刻闻着泡面香气慢慢逸散开的许昔流简直心满意足,眯起一双上挑的桃花眼。 为了这样的快活日子能长久的过下去,他当然要好好的关切一下给自己发工资的大佬了。 怀着这种念头,许昔流的嗓音愈发温和,柔和的简直像水一样。 “秦先生?秦先生?” “你还好吗?” “死不了。” 秦罹咬着牙,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冷冷嗤笑一声。 真是聒噪。 他昨晚怎么会觉得对方柔和。 一定是幻觉。 而另一边的许昔流听着对方这声音,还有电话里隐隐约约传过来的粗重呼吸声,眨眨眼,暗忱主角攻不会又开始不对劲了吧? 他忙叮嘱:“秦先生吃药了没有?一定要按时吃药啊,每种药上都有标签,按量服用就好了......” 秦罹眼神有些恍惚,耳朵里灌进对方不厌其烦的声音,不屑的扯了扯唇。 按照对方所说的,果然拉开抽屉看见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 他勉力耐着性子,从几个瓶子里分别倒出一堆药片掺在一起,仰头闷了,水都没喝。 药片囫囵嚼碎咽下蔓延开的苦涩叫秦罹神思渐渐清明,他冷笑一声:“吃了,可以闭嘴了吧?” 许昔流听着那头嘎巴嘎巴的声音,心想真是狠人啊,生吞药片!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刚才那阵哗啦哗啦的,分明是往外倒药片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嘎巴嘎巴。 听那声音,倒的格外潇洒不羁,估计对方都没数清到底要吃几粒药吧? 许昔流沉默了一下,不信邪,艰涩地问过去:“秦先生......你不会直接抓一把就吃了吧?” 电话里传来男人阴郁又不屑的嗤笑。 许昔流眼前一黑。 天啊,那是药啊又不是什么糖豆! 第5章 直到电话被挂断,许昔流一度都觉得十分窒息。 抓一把药就直接往嘴里塞,前所未见的操作,这主角攻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 听到这个消息的他仿佛也精神不正常了一般,呆坐了片刻,狠狠吸了一口气,才挥散脑海中魔性循环的嘎巴嘎巴声。随后游魂般从桌角抓过来一颗糖剥了糖纸塞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散开,许昔流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含着糖不住叹气。 还能怎么办呢,主角攻吃都吃了,只能寄希望于他抓的那一把量差不多,药效刚刚好,并不会对对方的身体造成什么损害了。 要是真吃出什么问题来,那、那他也只好加个班了。 总得对得起自己的年薪不是? 许昔流安慰着自己,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的泡面这会儿也泡好了,香气十分浓郁霸道。刚睡醒没多久的许昔流闻到这味道,立马食欲就上来了,他咬碎嘴里的糖咽下去,决定把那些糟心事暂且抛到一边,先好好享受这顿饭。 刚吃了一口,一边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惊的许昔流差点呛住。 心想,不会吧主角攻真把自己吃出事来了? 这么快的吗? 他都做好拿起车钥匙就往玄关跑的准备了,结果拿起手机一看屏幕,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他这才放下心。 嗐,原来不是钟管家打来的啊。 他漫不经心的接通了:“喂?哪位?” “许医生啊,是我。”那头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嗓音,有些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直到对方自报家门,许昔流才搞明白这个突兀给他打电话的人是主角攻山庄里的小管事头目,薛伯,而他们那天晚上见过一面。 对方笑了两声,点明来意:“先生最近胃不太好,所以我想来问一下许医生,先生平时吃什么最好?或是许医生这有没有什么治疗胃痛的药?” 许昔流闻言疑惑。 主角攻有胃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个时候才来问他? 而且,平时关注主角攻身体的不应该是钟管家吗,这个小管事平白无故给他打什么电话? 药是肯定有的。 但不知道为啥,许昔流总觉得把东西给这人不靠谱。 想起那天晚上瞥到的景象,许昔流留了个心眼,开启糊弄学:“这个啊,秦先生胃病的问题一时半会儿无法根治,只能靠平时悉心调养,薛管事可以去咨询一下更加专业的营养师,按照他们给出的方案安排饮食调理的话,相信秦先生会有所恢复的。” “至于药么,秦先生那都是备齐的,薛管事放心吧。” 中心思想就是主打一个万事莫挨我。 笑话,主角攻那地方龙潭虎穴的,他只是个纯纯想过养老生活的工具人罢了,可不想卷进各路神仙斗法里面。 醒过来好好捋了一遍原书剧情的许昔流如是想。 毕竟,前期主角攻的境遇是真的惨淡,按他想的,他觉得点家那些龙傲天的幼年经历也不过如此了,又是疯又是软禁的,主打的就是一个衬托,后期有多日天日地变态大佬,前期就有多惨。 而且,对方后期的手段也是相当残忍,睚眦必报,前期趁着他精神不好欺辱过他的那些炮灰反派们,有一个是一个,全都被收拾的要死要活的,常年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也就是被主角受安抚着才好上了不少。 他只是个小小的私人医生而已,又没有什么根基,万一真是不小心沾上了什么站到了主角的对立面,哇,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许昔流心有余悸。 而且他从自己仅知的那些剧情里,勉强扒拉出来一点,这个薛管事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人。 果然,他这么说了之后,算是把对方的话全都堵死了,许昔流笑眯眯的听着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又传来声音:“......既然许医生这么说,那我也不打扰了,不过两天后就是先生的例行检查,许医生可不要忘记过来。” 主角攻一周检查一次身体,也算是他的例行问诊,这许昔流当然不会忘记。 于是他温和的回复过去:“一定。” 电话挂断了,许昔流瞅了几眼手机上的这个号码,就没管了。 两天后。 许昔流如约前往山庄去为秦罹看病。 这天的天气和他穿书过来的那晚截然相反,风和日丽,太阳好的一塌糊涂,连风都温柔的不像话。 希望主角攻今天的状态也能像这天一样好吧。 踏入别墅的许昔流心里这么想,下一秒就见到了对方。 男人坐在一张轮椅上,穿的整齐,大半边身体拢在阴影里,只有半边头发沐浴到了灿烂的阳光。但他好像极不喜欢晒太阳似的,驱动轮椅往旁边避了避,发现了许昔流进来的动静,俊气的眉眼倦怠的看过来,面色苍白气质阴郁,那双瞥过来的眼睛尤甚,黑沉沉的吓人,带着股平静的阴鸷的疯劲。 但难得可贵的是,对方这次眼神清明,是清醒状态的。 新奇。 许昔流被那双眼睛看得有点冷,稍微愣了一下,可随即很快便恢复过来,熟练勾起一抹笑:“秦先生。” 他又戴上了那副金边眼镜,眼镜遮去了那双漂亮桃花眼的几分风华,只留下气质上磨练出来的温润。 秦罹看了他一眼,淡淡应了一声。 许昔流没在意对方态度上的冷淡和古怪,仍旧笑眯眯的。 不行。 不能想。 一想他就想起来前两天对方的嘎巴嘎巴。 这嘴角比AK难压。 要是让眼前的男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都可以不用等以后了,现在就可以死的很惨。 许昔流抿了抿唇角,强行正经起来,打开随行的药箱为主角攻做身体的例行检查。 主角攻身体老毛病了,做了检查后得到的结果也是和往常一样,他说完后,对方还是那个表情,对这个检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甚至还讥讽的笑了下,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的身体,还是在嘲笑他每次都在做无用功。 看见这一幕,许昔流反倒是平静下来了。 他看着眼前男人垂眸手中缓缓摩挲着身下轮椅,眼睫微敛,遮住眸底大片阴翳的模样,轻声问: “秦先生,这几天的药,都按时吃了吗?” 他不知道前几次和对方的交锋对方还记不记得,不过就现在平静的表象看,应当是不记得的,不然就那些窒息的黑历史,清醒状态下的男人应当不会容忍的下,许昔流自然要把这些烂在肚子里。 他给主角攻问诊,房间里就他们两个,管家钟叔没有来,等会儿结束的时候,他还得给钟叔也说一遍。 听见他的问话,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秦罹撩开眼皮看了过来,讥讽一笑: “吃药有用的话,要你做什么。” 许昔流一愣。 哎,这就为难人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秦先生。”许昔流眨眨眼,表情无辜,“我是人,又不是神仙,而且医生的任务不就是根据病人的状况选择最合适的治疗手段吗?再说了,作为你的私人医生,关心你的身体可是我的职责,秦先生好了,我才能好。” “所以,秦先生一定要按时吃药,保重好身体,我才能安下心。” 秦罹原本还在思考如何把别墅里杂七杂八碍眼的杂鱼清掉一部分,他自从被丢到这座山间庄园之后,身边就不知道被安插了多少人,其中大部分都是那个见不得他好的叔父做的。 谁知还没想好一劳永逸的方法,耳边就传来了私人医生絮絮叨叨一刻不停的话,烦的紧。 他的身体如何他比谁都清楚,于是对这什么身体检查完全嗤之以鼻,谁知却听见对方说了这么一句。 秦罹愕然。 这世上除了一直跟着他的管家钟叔,还有其他真切的盼着他好的人吗? 怕不是都在盼着他死吧。 秦罹只惊愕了一瞬,继而就眯了眯眼睛,胸中升腾起止不住的戾气。 阴沉沉的眸底瞥向身边温雅随和的青年,眼底带着打量。 许昔流笑的温柔。 真的,若说医生最怕什么,那必然就是拿自己身体不当一回事的病人,还有不听医嘱不信任医生极度叛逆好像十八岁叛逆期推迟到来的病人。 哪一个都叫人窒息。 偏偏这两个主角攻都占了。 许昔流一方面想给他个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下勾拳,另一方面又顾念着这人是自己的大金主加不能招惹的主角,于是这郁气在胸口转悠了一圈,溜溜达达又回到了脸上变成了更加明媚的笑脸。 他这人,心里越生气,脸上笑的越真诚。 尤其是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温柔贴心,任谁来看都是一个好医生。殊不知,肚子里的坏水已经一股一股的开始冒了。 “秦先生一定要好好回答我的话哦。” 许昔流也不惯着,当即表示要看看秦罹的吃药情况。 管家钟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很是配合许昔流的工作,默默找出了秦罹的药后又无声无息的离去了。许昔流拿着药瓶打开一看,嚯,果然不出他所料,满满当当的一瓶,估计都没打开过几次吧,也难怪管家这么着急了。 许昔流狡黠一笑,又坐到了男人跟前。 秦罹原本被眼前他的私人医生那番话肉麻的不行,刚想恶心的叫对方闭嘴,谁知对方就一个药瓶怼到了他面前。 秦罹危险的一眯眼,警惕:“你做什么?” 许昔流微笑:“没什么,主要是想帮秦先生认一下。” 没等男人说出拒绝的话,他就开始了:“秦先生你看这个,是保持情绪稳定的,一天三次每次三片,秦先生记住了吗?这个,是缓解失眠和睡眠质量差的,睡前服用,一次四片;还有这个......” 许昔流不厌其烦笑眯眯的挨个给介绍,每介绍一个,就现场从包里掏出标签条和笔,写个标签贴在瓶身上而后塞一瓶到秦罹怀里,末了还要微笑着询问一遍:“秦先生听明白了吗?” “千万不可以随便抓一把就吃了哦。” 他语气温柔似水,服务贴心周到,知道的说他是重金聘请的私人医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幼儿园大班的老师,就差嘴里说一句秦先生是大宝宝了要听话了。 坐在轮椅上的秦罹眼睁睁的见着左一个瓶子右一个瓶子地塞过来,没过多久怀里就一兜药瓶子,额角青筋控制不住地绷起,气场也越来越冷凝。 听了许昔流这番古怪的话后眉心皱痕深的能夹死苍蝇,满脸恶寒,终于忍不住阴恻恻开口:“行了,够了,闭嘴吧,出去。” 许昔流看着对方满目阴沉的模样,见好就收。 点点头:“好,那我就不打扰秦先生了,秦先生保重身体。” 他顺从的出了门,又恢复成了笑眯眯温和正经的模样,后面关上的门阻隔住了男人阴沉沉看过来的视线。 许昔流心里很满意。 哼哼,叛逆崽有叛逆崽的治法。 今天的例行检查也完成的相当出色呢。 他心情很不错,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硬糖剥开塞嘴里,荔枝味的,舌尖抵了抵糖块,决定给管家说一声后打道回府。 谁知他说完后没走成,钟叔拦了他一下:“许医生,稍等,先生说留您在这吃顿午饭。” 什么? 许昔流一愣。 下意识一扭头,对上了后边男人阴冷而又意味莫名的笑。 嘶,鸿门宴? 不会是在报复他刚才拿对小孩子的态度对他吧? 这睚眦必报的主角攻。 许昔流含着糖,觉得有点难办。 第6章 他其实不太想在这里吃饭,觉得看主角攻那张虽帅气但阴沉的臭脸,多少会有点难以下咽。 不过背后烙在他身上的视线相当犀利,好像他不答应今天就走不出这扇门似的,为了自己今后的稳定生活,许昔流也只好应下了。 “那就先谢谢秦先生了。” 转念一想,反正他又没真正做什么,主角攻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报复他,真要报复的话,那估计就是给他准备一桌极为难吃的饭菜了。 小意思,死不了。 许昔流放心了。 于是含着喜欢的玫瑰荔枝味的糖,又溜溜达达的坐了回去。 秦罹见许昔流答应了,就没再说什么了,管家过来将他腿上怀里那一堆花花绿绿的药瓶收走妥帖的放起来,他则是又恢复成了平时阴鸷沉默的样子。 看着男人坐在轮椅上的模样,许昔流金丝镜片下狭长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笑眯眯的,在对方经过自己时冷不丁说了一句:“既然秦先生留我吃饭了,那投桃报李,饭后我便指导秦先生吃药吧,秦先生不必客气。” 秦罹闻言一僵。 随即目光变得更加狠戾。 可他憋了憋,又对此憋不出什么话来,只得重重冷哼一声。 驱动轮椅离开了。 临走前,秦罹鼻端闻到了一股极为甜腻的味道,有点像玫瑰味,也有点像清爽的荔枝,混杂在一起,还挺好闻,反正就很甜。 什么味? 甜的? 他诧异。 这医生还喷香水? 意识到这一点,秦罹眼前闪现过私人医生那张好看到稍微有些艳丽的脸,不屑的嗤了一声。 啧。 娘们唧唧的。 秦罹余光瞥见对方笑眯眯的脸,脑海里又不合时宜的想起对方刚才对他说的那些恶心巴拉的话,顿时胸中一哽,眸色也愈发阴沉,懒得理对方,奋力驱动轮椅,走了。 许昔流目光倒是大大方方一直看着他。 抛开疯批大佬的表象不谈,这也就是个叛逆期大崽嘛。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顶多自己在心里想想。 可究竟是什么遭遇,能使男人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许昔流忍不住的思索,苍白单薄,明明身体不残疾,可发病过后狼狈虚弱的却要依靠轮椅来活动。他目光落在男人后背,说实话,男人坐在轮椅上,那一双大长腿十分瞩目,手搭在扶手上,一用力,苍白的手背上便绷起淡青色的筋,依稀可见爆发力,这就愈发使人想看见他站起来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看得出来往日也是天之骄子,可一朝跌落地狱,沦为如此,换个人也要发疯吧,他就受不了,这么一想忽然也能理解对方了。 许昔流脸上的笑容淡了淡,片刻后,又变成笑眯眯的模样。 真是的,想那么多干什么,主角攻有自己的机遇,他这个工具人老老实实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好了。 思及此,许昔流抵了抵口中化了一半的糖块,利落的将其咬碎,甜意冲上舌尖,冲淡了心中的郁气。 待了没多久,管家过来喊他吃饭。 许昔流跟着过去。 不知是不是留他在这吃饭的缘故,午饭做的还挺丰盛,一眼望过去,琳琅满目的。 许昔流落座,秦罹已经早早在主位上坐着了,瞥见许昔流过来,没说什么,稍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拿起了筷子。许昔流短短几天对主角攻这种古怪的性格了解的差不多,见状坦然的也跟着拿起筷子,开吃。 菜一入口,许昔流警惕地仔细品了下。 嗯,说不上好吃还是难吃,就一般般吧。 有点奇怪啊。 瞧瞧主角攻那平淡吃饭的样子,看来这顿午饭没为难他? 可这就是豪门饮食的水平? 还不如路边摊味道好呢。 许昔流心里吐槽,表面上却是吃的平静。 一边上的秦罹冷眼瞧着他这位私人医生斯文的吃相,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许医生,觉得我这里的饭菜味道怎么样?” 彼时许昔流正在喝汤,猝不及防听见秦罹的问话差点呛到。 他平静的放下汤碗,擦了擦嘴,由于摸不清对方突然发问的缘由,就挂着温和的笑意,特别实诚地实话实话:“还行。” 还行。 一个多么包罗万象的字眼。 堪称糊弄学的巅峰。 本以为这只是对方的客套,他和主角攻的交流仅限于此了,毕竟对方每次见到自己时都一脸嫌弃的。没想到紧接着对方又看似不经意的续上了话头,好像要跟他在饭桌上升华感情似的:“那么,许医生,你之前说我平时的饮食要注意什么来着?” 许昔流听着对方这句似乎很苦恼的话,又看了看对方那张阴沉沉一点也不苦恼的俊脸,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被男人目光盯着,他顿了下,想了想,就实话实话。 反正这是他作为私人医生应该做的,也就是多说几遍而已。 “秦先生脾胃弱,平时又要服药,所以日常饮食最好清淡,吃容易消化的食物,忌辛辣、寒性食物......” 说着说着,许昔流对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脸。 他若有所觉,眼神往桌上一扫,沉默了。 酸辣土豆丝,嗯,又辣还不好消化。 黑椒牛柳,不好消化。 红糖糍粑,不好消化加一。 香辣蟹,三鲜扇贝汤......通通都是寒凉食物。 放眼望去,桌上的菜,竟没几个是适合主角攻吃的。 这秦家掌厨的真是个狠人啊。 许昔流沉默了,久违的感到一丝丝尴尬。反倒是提出这个话题的秦罹,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冷飕飕的。 “看来,家里的厨娘不太适合我。” 男人冷笑着自说自话了一句,随即扬声喊了一声:“钟叔。” 钟管家一直都在不远处,闻言走了过来:“先生。” 秦罹点了点桌子:“家里的饭食一直都是谁在负责?” 钟叔恭敬回了:“是赵妈。” “这样啊,”秦罹点头,眼底冷意不减,“那让管事来一趟吧。” 钟叔应下了。 眼睁睁瞧着这一切发展的许昔流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豪门大戏?激动的他又拎过来一只糖醋排骨。 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好歹食材一顶一的。 再说了,看戏怎么能不吃东西呢? 没多久,一个和钟叔一样穿着管家制服的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过来了,站定到秦罹面前,喊了声先生,面色虽镇定,但语气却多少有点惊惶。许昔流瞧了对方一眼,是个认识的,就是那天晚上碰到、后来又莫名其妙给他打电话的小管事。 秦罹慢吞吞吃了块牛肉,晾了来人一会儿才幽幽开口:“薛管事是吧,说起来,我还得喊你一声薛伯呢。” “不敢,不敢。” 薛伯连忙摆手,然后又小心翼翼问:“先生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的私人医生说,我的身体不太好,日常饮食需要多加注意。” 看戏看的正精彩,忽然那边的男人扭头看了他一眼,阴恻恻笑了一下,“许医生,你说对吗?” 薛伯也扭头看了过来,虽然惊惶,但还是精明的。 眼底带着隐约的审视。 被两个人同时盯着,许昔流默了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对。” 他还能怎么说呢? 主角攻一副他不说是就死在这的表情。 他就说,这果然是鸿门宴! 秦罹对他的反应很满意,面色的沉意都褪去了几分。 随后又漫不经心继续道:“许医生说,我是病人,病人的饮食需要规范,家里的厨娘不太合格,换了吧,后续会由许医生推荐的厨师和营养师补上,这件事就交给薛管事你了。” 薛伯闻言震惊,脱口而出:“先生,这怎么能轻易换呢?!” 秦罹似笑非笑阴沉地盯着他:“怎么不能?” 薛伯突觉自己失言,再加上被秦罹一盯,黑沉沉的眼珠子盯的他发毛,那股潜藏的阴鸷的劲好像随时要发疯似的,忍不住就想起对方突然发疯时的可怖。他强行定下心神,绞尽脑汁赶紧找补:“可、先生,赵妈她在秦家多年,是秦家的老人了,新人不一定有她了解先生您的口味!” 秦罹突然笑了下。 薛伯被他笑的一激灵,后半句话就这么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可许医生说了,我需要的是合理且健康,而不是口味。” 秦罹又看了许昔流一眼。 “许医生,是这样吧?” 接连被cue,许昔流知道这事自己躲不过去了。 于是就整整衣服,一本正经道:“是的,秦先生当下要好好恢复身体,目前的厨娘不能很好的满足这份需求。” 两人对视,男人意味深长。 许昔流则是无辜的眨眨眼。 彼此都心知肚明。 许昔流唇角挂着温和斯文的笑意,心里却微微叹气。 很明显,他这是被人当枪使了,还是明着来的那种。 他能不配合吗? 被主角攻拿那冷飕飕的目光这么一盯,哇,简直活人都要变死人了,但凡他有不配合的念头,这顿味道不怎么好的饭真的要变鸿门宴了。 秦罹触及私人医生无辜的脸,顿了一下,移开视线。 他又看向战战兢兢站在他面前却负隅顽抗的管事。 “听清了吗?” 薛伯挣扎:“可......” 秦罹声音彻底冷下去,虽然还是在笑,但眼底的戾气浓重的快要漫出来了。他打断薛伯的话,微微倾身,一字一句缓缓道:“有什么不可以的理由呢,我倒是想仔细听听。” “这里,是秦家吧?” 被秦罹一眨不眨的盯着,薛伯恍然发现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秦罹虽然久病,很长一段时间都浑浑噩噩的,可到底是秦家的主人。 他越俎代庖了。 更甚至,对方如此直白的点出这些,这之下的含义...... 触及男人野兽一样病态阴鸷的眼神,薛伯如坠冰窟,浑身僵硬,深深低下头:“......是,我这就去办。” 管事离开后,餐厅安静下来,秦罹显然也失去了吃这顿饭的欲|望。 又或者说,他本来就对进食没什么期待,于是扫了这满桌子饭菜的眼神愈发意兴阑珊。 看了好一出大戏还被迫参与的许昔流倒是吃饱了。 他本来还有一点气的,气对方不打一声招呼就把自己当枪使,虽然是个工具人但不能这么没尊严吧?但后边一看,又平静了,搞这么大,居然只是为了换个不合口味的厨娘,而且主角攻这么一个大佬,现在落魄的居然要靠自己这么一个不知根底的私人医生的话来给家里清人,啧啧啧,怪那什么的。 小可怜。 算了,没脾气了都。 许昔流微微一笑,岁月静好。 秦罹对按计划清掉人也很满意,目光不经意的看向旁边气质温润的青年,想起对方刚刚略显憋屈却还是很有眼色微笑配合自己的样子,想了想,决定给予对方一点点小奖励。 于是他道:“许医生,不是说要指导我吃药吗?” “......啊?”许昔流讶然了一瞬,纳闷对方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可触及男人认真的表情,许昔流又把自己疑问的话吞了回去,应下了:“......好的。” 于是半个多小时之后。 许昔流妥帖的将主角攻要吃的药挨个数了出来,累积起来,居然也有一小把。 他把这些药递给主角攻,回身去倒水。 结果刚倒好水拿着水杯回来,许昔流就震惊的看见男人已经一把闷了。 他惊呆了。 你个大傻嘚儿怎么又干嚼啊! 服了! 第7章 仅仅只是倒杯水的工夫,男人就把药片吞了,许昔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常人谁会选择干吞药片啊! 他愣在原地看着男人面无表情干嚼的样子,觉得自己嘴里也跟着发苦,那一杯刚刚倒好的水,不知怎么地就进了自己的嘴。这还不够,许昔流微微扭曲着脸,又赶紧给自己从兜里掏出来个糖剥了塞嘴里。 他服了。 他是真的服。 怪不得人家能成为大佬呢,这魄力,这耐度,牛。 就凭这一点,许昔流一点也不羡慕对方家财万贯。 至少他就吃不了这种苦。 秦罹抬眼望向青年,“你愣在那干什么?” 许昔流嘴角一抽。 狠狠咬了下嘴里的糖。 你可别说话了吧大兄弟,感觉苦味都要蔓过来了。 许昔流又赶紧给对方重新倒杯水,生怕那把药片噎到对方赖在自己头上。想了想,又从自己兜里给对方掏了个糖,不要玫瑰荔枝味的,这个他喜欢,来的匆忙总共也就拿了三颗呢,不给,就给奶糖吧,别把人苦死了。 趁着对方喝水的工夫,许昔流手脚麻利地把奶糖剥了塞对方嘴里。 “你给我吃了什么?!”秦罹猝不及防口中塞入一个异物,顿时瞪大眼,震惊于眼前的私人医生竟然居心不轨到当面给他下毒的程度。 说完就要吐。 许昔流眼疾手快伸手一把给捂上了。 秦罹的眼神顿时变得吓人,黑沉沉的,气氛一瞬凝滞下来,有股风雨欲来的味道。许昔流此刻也惊讶于自己的条件反射,可他的手还捂在男人嘴上这做不得假,就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温声诱哄道:“别吐,是好东西。” 秦罹不相信的反问:“什么?” “奶糖。” 许昔流笑的人畜无害。 “......” 这时候秦罹也感觉自己嘴里一股甜滋滋的奶味开始蔓延,强势驱散了药物的苦味。 “吃药太苦了嘛,我就想着让秦先生吃点甜的中和一下,没想到吓到秦先生了,真是不好意思。”许昔流解释了两句,笑眯眯的,也顺势放开了捂住男人嘴的手,秦罹阴沉的看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把那颗奶糖吐出来。 奶糖在嘴里温柔的化开,像极了眼前青年身上温润的气质。 秦罹触及对方脸上的笑,沉默着垂了眼。 ......就算目前没有坏心,他也并不对自己一开始怀疑人的态度而感到抱歉。 他处在黑暗里太久了,早就过了天真单纯无条件信任人的阶段,而且,就凭他如今的境遇,周围又能有多少真正对他好的人呢? 狡猾的狐狸想到得到称心如意的晚餐,须知讨巧卖乖才是第一要义。 秦罹垂着眼,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芒。 许昔流不知眼前男人心里所想,他琢磨着现在主角攻的例行检查也检查了,午饭吃也吃了,甚至还盯着主角攻吃下了药,圆满了,是时候该回家里躺着了。 一想到能躺平他就激动,谁知还没来得及走,就被跟前的男人叫住了:“许医生在这里留两天吧。” “......什么?”许昔流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怎么就要他留下来了? 不会是想非法扣押他吧? 许昔流一瞬间脑子里蹦出个可怕猜想。 ......啧,难说,这还真像书中那个疯批主角攻能干出来的事,可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主角攻的事情啊,刚才打配合拉仇恨的时候不是还挺和谐的吗? 两个男人一坐一立,空气里都涌动着沉默。 “这段时间我状态不对,想要许医生留下来照看着。”几秒后,秦罹说话了,抬眼,似笑非笑,一言不合气质又阴沉下去了,阴恻恻道:“许医生自己说的,照顾我是职责,怎么,事到如今又不愿吗?” “当然不是了。” 听见不是危及生命,许昔流舒了口气,立马反驳,“只是突然听见,有些惊讶罢了。” 私人医生嘛,本就是为了这些有钱人服务的,为了方便,住在雇主家里也没什么。 好端端的配合治疗而已,瞧被这主角攻说的,还以为是要杀人越货呢。 许昔流看着眼前阴沉沉盯着他的男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容依旧礼貌温和,“既然秦先生这么说,那我就留下叨扰了。” “不过嘛,留在这的两天里,我肯定是要每天盯着秦先生吃药的,秦先生做好准备。” 许昔流唇边笑意更真诚了一分。 乍一看,还有点狡黠。 小样,敢在医生面前不好好吃药。 秦罹闻言顿了顿,面色有点黑,不屑的嗤了一声:“随便你。” 两人的交流仅限于此。 很快,秦罹便没有耐心了,挥手让许昔流赶紧走人。 好像多看他一眼都难受似的。 许昔流也不太想和阴沉沉的主角攻同处一室,走的那是相当利落。 他又回到了管家给他准备好的客房里。 自己一个人后,许昔流才有工夫去细想男人这么做的含义。 主角攻不会干没有理由的事,目前看,两人之间暂且和平,就是单纯医生与患者的关系,没有什么利益之争,对方也没必要针对他。 而且,主角攻身上厌世感很重,对他这个私人医生也向来没什么好脸色,不屑看病,让他留住看病的理由就稍显牵强。 那留他下来估计就是有其他的原因咯? 想起自己工具人的身份和刚才饭桌上发生的事,许昔流有了个猜想,心情安定下来。 于是许昔流在这里留下就成了板上定钉的事。 来都来了,总不可能一天到晚都闷在房里吧?许昔流想,那多没意思。 征求了男人的意见后,许昔流就在山庄里逛起来。说起来,这座山间的别墅风景那是相当美妙,占地又大,前后都有花园,设计精巧,往下还能看见山下的景色,清幽宜人,空气又好,简直是度假圣地。 就连别墅里也有许多可玩的地方,影音室、电竞室齐全的很,看的许昔流蠢蠢欲动,琢磨着自己以后结束了在主角攻这边的工作,以他的存款,能不能也换个类似的别墅住着。 他玩的自在,可男人身为这栋小山庄的主人,却是成日闷在房间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许昔流偶尔瞥向那扇紧闭的窗,心情都挺复杂的。 他对书中的剧情其实知道的不多,毕竟这本书他又没真正看过,听的都是同事在他耳边的念叨,因此他并不知道男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样。 男人出身豪门,想想豪门的那些事......估计也是好一番血雨腥风吧。 而且男人警惕心很高,自我保护意识过强,文中的私人医生虽然占着个治疗的名号,但其实更像是个家庭医生,对男人的心理疾病并没有起到什么治疗的作用,毕竟又不是专业的心理医师,无法为其提供专业疏导治疗。 只是在每个主角攻发病的夜晚,当个铁血工具人赶来紧急处理罢了,外加焦头烂额的调养主角攻的身体。反倒是后来主角受出现,令主角攻敞开心扉,精神疾病好转起来。 这也就导致现在的许昔流,对秦罹的病情,看似掌握,实则两眼一抹黑。 而且,他能感觉出来对方对他其实是不信任的,他只知道对方精神状态差,身体状态也很虚弱,小毛病一大堆。知道的全是浅表,更深一层的,对方把他隔绝在外。 再加上许昔流脑子里的全是自己作为工具人的那些窒息的事...... 哎。 算了算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能够解开心结的话,会好上不少吧。 也不知道那位小太阳一样的主角受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在此期间,他就尽量调养对方的身体吧。 主角攻的身体可不能垮了,那样岂不是显得他特别无用?他得回去琢磨一下,如何让他的这位叛逆患者好好养养身体...... 在许昔流愉快玩耍的时候,山庄里某一间小房子里,却是气氛凝重。 山庄很大,日常护理的人就多,因此佣人大多数直接住在这,有专门为他们提供的房间。 而这间房间,就是规格标准的佣人房。 这个点佣人们基本上还在外面工作,附近没人,这也就显得屋子里格外静悄悄。而在这安静的气氛里突兀地站着两个人,两人面对面,氛围有些凝重,一个是有些年纪的女人,另一个则是穿着管家式样制服的精明中年男人,赫然是被秦罹吩咐事情去做的薛管事。 女人也就是赵妈,惊惶的询问她家那口子:“这是真的吗?先生亲口说要把我赶出去?” “还能是假的不成?”薛伯骂了一句,脸色仍旧不好看,“也不知道这疯子又发的什么疯!” “可我毕竟在秦家待了这么多年,能不能对先生说说,我继续留下来......”赵妈心不甘情不愿。 谁愿意舍得这样一个香饽饽岗位? 钱多事少。 上哪再去找一个相同的...... “你觉得那废物疯子能同意?”还没等她说完,薛伯就不耐烦的打断了,有些暴躁,“如果这事有转圜余地,我就不会在这了!” 看了一眼赵妈,他低骂了几句。 薛伯在秦家待了许久,前些日子跟着这位秦家继承人来到了这小山庄里。 说来也可笑,这位外界传言疯了的秦家大少爷蜗居在这里,说是静养,实际上就是被软禁,山庄里的人都知道,而他们的职责就是照顾好对方。 在男人意识不清醒的那段日子里,薛伯的日子可谓是好过的不是一点两点。这里脱离秦家,远离市区远离人烟,这里就他们这些人,他身为管事,整个山庄其实大部分都握在他手里,像个土地主一样。 而且说是照顾这位秦家继承人,可对一个无亲无故精神不好的疯子又谈何照顾呢?说白了他只需要让那位昔日天之骄子的秦家继承人如今活着就好了,至于其他的,谁又在乎呢? 于是这段日子里,薛伯以权谋私,将不少自己家里人都调进了这座山庄里做活,谋取私利。 男人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混混沌沌的,就算清醒,也对他们不闻不问,因此薛伯的小算盘一直都没落空过,日子依然过的美滋滋,谁知今天那个疯子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要换人了? 薛伯先是惊诧,后又被男人阴鸷的眼神吓到。 后来回过味了就心气不顺,离开后一直窝火。 一个被家里抛弃的有病的疯子而已,还逞什么大少爷威风? 还有那个小白脸私人医生,原以为是个聪明的,现在看也是个蠢货,多管什么闲事! 不行...... 薛伯脸上一阵讥讽扭曲,目光触及桌上的手机,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定了定神,转过身对失神的赵妈说道:“你是没办法在留在这里了,未免打草惊蛇还是先走吧,之前让你保管的东西呢,没被人发现吧?现在交给我。” “没有没有,我一直很小心......” 赵妈闻言,讷讷的从房间抽屉夹层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薛伯。 “行,我倒要看看这疯子能挺到什么时候。” 薛伯收好东西,冷哼一声离开这。 第8章 薛伯从赵妈房里出去后就收敛了心神,又恢复了一贯的油滑姿态。他按照吩咐办理赵妈离职的手续,笑容和缓,做事麻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升职加薪了呢,半点看不出塞关系户被扫地出门的不虞和气愤。 可当周围没人的时候,薛伯脸上的假笑就落了下来。 他的手插在兜里,就难免碰到放到兜里的小瓶子。 手指拨弄着瓶子,药片撞击瓶壁细微的沙沙声响起,伴随着这阵声音,薛伯心里的想法愈发坚定。 在山庄工作的这些日子,他其实是带着任务来的。 刚来的时候战战兢兢不情不愿,以为是个苦差事,毕竟是要伺候一个半疯了的大少爷,谁知来了没多久,老宅那边就联系了他,秦家的那位找到他要他帮忙做个事,给了他一瓶药,要他无知无觉的下在秦罹日常的饭食中,报酬非常丰厚。 最初薛伯是害怕的,因为这可能涉及到违法。 但秦家那位说,药无毒,只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兴奋剂,而且也不要他做其他的,只是在秦罹的饭菜或是水里顺手放上一点,日常的剂量非常小,就算查也很难查出来,还说事成之后会给他们全家移民,外加一笔此生都花不完的钱。 事成能是什么事成,大家都知道。 那位狼子野心,秦家内斗不是一日两日了。 薛伯心里斗争了许久,一咬牙,接下了。 于是他想办法将自己的那口子弄到了山庄里,让她当厨娘,近水楼台,每日在秦罹的饭食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加一点点药。他怕被发现,加的也不多,做的非常小心翼翼,只是这位大少爷疯了之后就厌食,每日吃的不多,可就算这样,药物的效果也在一天天的持续不断。 现在对方突然说要换厨娘,难保不是清醒的时候察觉到了什么。 若说之前还是被当众下了脸的气愤恼怒,那么现在冷静下来细想之下的原因,薛伯越想越觉得后怕,眼底情绪一瞬狰狞。 他不能给对方查到的机会,就算秦家那位给他安排好了后路,他也不能大意。 “薛管事,”有道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温和清润,“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做什么?” 薛伯一惊,转瞬收敛情绪往前看去。 入目是青年俊逸漂亮的脸,狭长的桃花眼隐在温润的金丝镜片后,笑眯眯的,好像能使人卸下心防似的,唇形是天然的微笑唇,未语已是笑三分,触及那张脸,好像迎面过来一阵清风。 细碎的阳光从窗外落入,打在他白润的皮肤上,黑发被灿金的阳光拢上一层耀眼的毛边,气质在阳光衬托下也愈发显得柔和温暖。 薛伯紧绷的心情一松,而后又警惕的提起来。 他看着眼前出现的青年,勉强笑了笑,道:“是有点先生吩咐的事情要做。” 许昔流刚从电竞房里玩完出来,离老远就看见这位被秦罹训了一顿的薛管事步履匆匆的过来,半低着头神容严肃,跟心里有什么事一般。 本来他是不喜欢多管别人闲事的,人走到他跟前顶多点点头就过去了,但是这回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在人快到他跟前的时候,许昔流却是主动开口问了一嘴。 话出口他自己都有点愣。 他一边温和的笑,一边想这实在不太符合他的作风。 一定是职业病!许昔流想。 一定是因为穿书过来后天天在主角攻这边磋磨的,盯着叛逆的主角攻吃药看病注意身体,车轱辘话说来说去他都快变成老妈子了。 “许医生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薛伯勉强笑着,许昔流看了他两眼,摇摇头,“没,我就是顺便问一下,薛管事忙自己的吧。” 薛伯闻言心里一哽,暗骂多管闲事! 他想起不久之前餐厅里发生的事,也是这个私人医生挑起来的,心里郁气更重,看着青年温和无害的笑脸也就愈发烦。两人匆匆别过,离去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薛伯不由回身盯着对方背影看了几秒,眼神不善。 看着看着,他心思拐了个弯,眼睛一亮,继而阴狠的笑了笑。 既然这人喜欢多管闲事,那就一直管下去吧。 正好便宜了他。 他转身离开。 晚饭许昔流也是在别墅里吃的。 中午过后,别墅里的厨娘被火速换掉,不消片刻,新的厨师和营养师便上任了,快的许昔流都没反应过来,显然是男人早有准备,而那句什么许医生介绍的厨师显然只是个幌子。 饭桌上许昔流撇撇嘴。 他旁边坐着的就是秦罹,原本许昔流还以为吃饭是有人把他的那一份直接送过去,他不用和主角攻同桌吃饭,谁知道饭点一到,他就被男人喊了过去,可主角攻不是烦他烦的要死不想见他的嘛? 许昔流无声叹叹气。 这顿饭又要食不下咽了。 在他两臂远的地方,男人敛着眉眼神情恹恹的吃饭,虽然动作优雅好看,但慢吞吞的,好像这顿饭菜依旧不怎么合他的胃口似的,只是看起来确实是比之前吃的稍微多了一点。 许昔流想,应该是换上了自己手底下的厨师,放下心,也能多吃点了吧。 许昔流没对这顿饭的味道抱什么期待,只想赶紧吃完填饱肚子赶紧走人,和主角攻那张阴沉脸一块吃饭,他也会消化不良的。 谁知饭菜一入口,许昔流顿了顿,眸子都睁大了些。 我去,好吃的! 和中午的那顿明显不是同一水准! 他又夹了一筷子,确定了,真的味道很不错。 果然人是铁饭是钢,若是他有钱而家里阿姨做饭难吃,他也要发脾气的。许昔流瞬间理解了中午时主角攻发的那一通火。 美食当前,许昔流也顾不上计较什么消化良不良的了,只是往自己嘴里塞。 果然这才应该是豪门的饮食水平,难得体验啊,多吃一点。 饭桌上气氛很安静,谁也没有开口讲话。慢吞吞挑拣着吃着饭的秦罹莫名觉得有点不适应,奇怪他这位话多的私人医生怎么没有多嘴。眼皮一撩,就看见对方旁若无人自顾自愉快进食的场面,好像在吃自助似的,不由得筷子顿了顿。 秦罹其实并没有什么礼貌招待客人的想法,把人叫过来一起吃,纯粹是觉得得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可是看见对方笑眯眯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吃的愉悦桃花眼都微微眯起的样子,他不由得心里嗤了一声,暗道丢人现眼。 然而无声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何,他自己也多添了半碗饭。 秦罹后知后觉缓缓搁下筷子,感到胃部难得的充实感。 抿了下唇,盯着青年的目光头一回带上点复杂。 饭后许昔流吃撑了,打算出去走走消消食。 直到起身,他才注意到一边沉默着的男人,这才发觉自己吃饭吃的太开心,竟然把同桌吃饭的人都忽略了。 这可不太礼貌。 他还是客呢。 许昔流觉得有点心虚,就招呼了一声:“秦先生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秦罹瞥他一眼。 “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许昔流触及男人的视线,笑的无害,“要养生嘛。” “你觉得我现在像是能走得起来的样子?”秦罹阴沉的盯他。 语气里隐约不善。 男人的眼睛黑白分明,瞳孔极黑,眼白部分不知是没睡好还是其他原因,浮着点血丝,看人时那份阴鸷感更重,要是心态不好的和他对视,冷汗都得冒出来。 闻言许昔流在男人危险的目光中往下面的轮椅一瞥,顿住了。 哎呀,忘了主角攻目前处于发病过后,身体还虚弱着呢,上回在卧室门口扶住对方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这人是个小心眼的,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戳了对方的痛处,不会又被记恨上吧? 许昔流无辜的眨眨眼。 可是话说了都说了,没有撤回的可能,许昔流就继续硬着头皮接着:“出门散散心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是好的,有利于秦先生的病情恢复。” 秦罹冷笑了一声,嘲道:“许医生懂的真多。” 许昔流保持微笑。 话落两人之间沉默了一瞬,空气都变得有些尴尬。 秦罹有些不耐烦,张口就想拒绝,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往别墅深处隐晦地一瞥,脸上笑意顿时变得森凉可怖,话拐了个弯又答应了:“那就麻烦许医生了。” “......啊?” 许昔流懵逼。 什么意思? “愣什么,推我。”秦罹皱眉。 看着是个圆滑奸诈的,怎么这会儿这么笨? 许昔流默了默,反应过来主角攻是答应了他要去外面消食的邀请,只不过对方现在虚弱难以走路,所以要他推着轮椅出去散步。 原本待在不远处的钟叔见此,朝许昔流点点头,离去了,许昔流看着跟前抿唇等待的男人,唇边的笑意僵住一瞬,随后认命地走到对方身后推起轮椅,暗忱自己真是没事找事。 明明可以自己独自一个人优雅的欣赏夜间山景,现在直线升级成半个护工。 轮椅轻微的辘辘声消失在别墅里,客厅里一抹人影也在原地停留片刻,很快离开了。 许昔流推着主角攻沉默着在偌大的山庄里散步,看着漂亮的夜景,吹着柔和晚风,顶着月色怀疑人生。 所以他究竟为什么要多嘴? 完全没有散步应有的轻松惬意啊! 主角攻要么阴沉沉的不说话,要么一开口就是嘲讽。 就算许昔流自认足够温和,也受不了这个。 他能按捺住自己不回怼的心思完全是看在那优渥的年薪与这是个病人的医德上,有时候连身边这是个不能招惹的主角攻都能短暂忘记。 时间一长,许昔流感觉自己藏的很好的暴躁本性在男人身上逐渐觉醒,很想也发个疯给对方来一套上勾拳下勾拳左勾拳右勾拳...... 秦罹听着身后走动传来的衣物摩挲声,觉得这位在所有人面前都装的很好的私人医生这会儿该是在心底咬牙切齿的骂他了。 他忽然很想看看对方此时的神色。 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秦罹扭过头,对上了私人医生略略错愕的神情。 月色明亮,伴着山庄里暖色的灯,青年眼底也被照亮。 一点浅浅的暖色,铺在漆黑的瞳底,不知为何却显得尤为绚烂。 有一瞬秦罹怀疑自己看到了焰火。 他听见对方含笑问他的声音,混在夜风里,柔和的不似真人:“秦先生是觉得冷了吗?要不我们回去?” 秦罹神色微微怔忪。 冷吗。 倒是没感觉。 只是觉得夜空很广阔。 山庄的空气确实清新,满是草木的气息,连风也是柔润的。 可惜他来了这里这么久,却是没一次感受过。 秦罹在青年清浅的笑容里敛下眼眸。 半晌开口:“回去吧。” 山色宜人,夜空广远。 可对他来说,就像这次临时起意的散步,终究会有结束的时候。他还是需要回去,独身一人回到那个空寂的房子里去。 黑暗和脏污才适合他。 手推着轮椅转了个弯,周围再度安静下来,许昔流含笑的桃花眼抽风似的狠狠眨了几下。 脸上温和的笑意也变得扭曲。 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妈呀。 吓死了。 简直心脏骤停。 这人好端端干嘛要突然回头啊? 还好自己刚才收的快,不然主角攻回头看见的就不是自己温和的笑脸,而是对着他迎面而来直勾勾的一个大拳头了。 在男人身后虚空比划的许昔流擦了擦冷汗。 好险。 第9章 许昔流送人送到底,散步完按照秦罹要求把秦罹一路送到了书房门口。 幸亏别墅里有电梯,不然主角攻这坐着轮椅上下楼的,真不方便。 发现这点的许昔流又一次对万恶的资本家流下了羡慕的口水。 “好了就到这吧,秦先生睡前记得吃药,晚安。” 许昔流虽然嘴上说着要盯着男人吃药,但其实心里却没那个想法。他才发现自己隐隐约约快变成了个老妈子,可不想一直生气,盯着主角攻吃药的应该另有其人才对,比如说钟叔。 所以当把对方送到门口的时候,许昔流手也就从轮椅上离开,准备走人了,他相信到屋子里的这段距离,男人还是有能力自己进去的。 只是没想到两人才刚到门口,竟直接和从里面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许昔流看清那人,有些惊讶:“嗯?薛管事?” 薛伯脚步一顿,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随即又快速收好。 他笑了笑道,“许医生啊,和先生一起才从外面回来吗?我路过看见先生桌上的杯子没有收,顺手收拾了。”他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玻璃杯,杯中还残留一些水,脸上随即带上了点歉疚,“也不知道今天负责打扫的是谁,做事这么不利落。” 许昔流闻言挑眉。 自己和秦罹出门散步完全是饭桌上的临时起意,当时在场的除了他们俩也就只有钟叔了,这小管事是如何知道的? 轮椅上,自打散步完回来,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对外界漠不关心敛着眸的秦罹好像终于被什么吸引了似的,抬起了脸,一双沉沉的黑眸漠然的注视着眼前人。 薛伯被男人的眼神一盯,后背有些发紧。 即便确认自己很镇定,可暴露在男人阴冷犹如实质的目光下,薛伯还是觉得十分不自在。令他莫名的怀疑自己此刻脸上的笑是不是太僵硬了,以至于露出了心虚的感觉。 他顺势自然的换了个姿势,手中拿着玻璃杯,姿势恰到好处的遮掩了他制服口袋里微鼓的空瓶。 不是说这两人散步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想着,薛伯内心不免有些咬牙切齿和恼怒。 事实上许昔流和秦罹的外出散步,由于气氛实在太尴尬,从出去到散步再到回来,总共也就花了十分钟不到,主打一个快速散步。 不过这点薛伯肯定是不知道的。 三人面对面,只有许昔流和薛伯开了口。 主角攻仿佛个冰块,漠不关心到周围都是死人一般,气氛逐渐朝着古怪奔去。 即便觉得有点奇怪,但许昔流却不打算掺和别人的家事。毕竟他虽然是主角攻的私人医生,这几天还住在这里,却始终是个外人,他得摆正自己的位置,而且,许昔流也没有那个好奇心。 好奇心害死猫可是至理名言。 于是许昔流就假装看不见眼前管事细微不对劲之处,点点头就温和笑着告辞:“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 十级眼瞎拿捏了个十成十。 “那么接下来秦先生就麻烦你了。” 说完立马甩手就走。 利落的好似丢了沉重的包袱,连离去的背影都透着一丝轻快。 秦罹自始至终背对着许昔流,虽看不见许昔流的脸,但能听见声音。 他微皱眉,苍白的俊脸上郁气重重。 呵呵。 跑这么快。 果然是不情不愿。 “先生......” 薛伯讪笑着请示秦罹,刚张嘴就被无情的打断。秦罹挥手,看也不看他,黑沉的眼底满是厌恶。 “不需要,快滚。” 薛伯闻言一僵,而后讷讷离开。 转身后表情一瞬狰狞。 直到人都离去,这一层彻底安静,秦罹才缓缓驱动轮椅进了书房。 门关上,他从轮椅里缓缓起身,虽然刚起来的那一刻稍稍顿了一下,不过很快便稳住,一步一步的缓而稳,透着浸淫多年的优雅,完全没有外人眼里虚弱到走不动只有依靠轮椅才能活动的模样。 秦罹饶有兴致的打开电脑,欣赏他感兴趣的画面。 虽然嘴角勾着笑,表情却十分诡谲。 书房里没开灯,他的脸被电脑屏幕发出的白光一衬,愈发苍白阴翳。 不知不觉,夜已深。 而另一边,回到自己客房里的许昔流无事人一般,玩了会儿手机就洗漱打算睡觉了。 只是变故陡生,他刚洗完澡穿着睡袍躺上床,还没闭上眼,就有人急切的敲门。 咚咚咚的,好像催魂似的。 紧迫而又急切。 外头紧跟着传来陌生的声音:“许医生,许医生您在吗?出事了!” 许昔流纳闷,不喜欢即将要睡觉却被打扰,却还是过去开了门。 “怎么了?” 外头人是个陌生的面孔,但许昔流从他的制服上认出是秦家的佣人。 对方脸上满是惊恐,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体甚至都发着细细的颤,结结巴巴的传话:“许医生......先、先生晚上发现自己的药不对劲,说、说让您过去一趟......” 闻言许昔流微微蹙起眉。 药物不对劲? 怎么可能,那些分明是他今天才带过来的。 除非...... 他心下起疑,面上却依旧镇定。 索性他没做坏事,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可慌的? 就道:“行,我过去看看。” 佣人闻言松了口气,就怕许昔流不过去。许昔流也挺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墨迹,直接就顺着这个佣人的话朝主角攻的卧房过去了。 此刻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了,万籁俱寂,别墅里却亮着一盏又一盏的灯。 灯火通明,本该叫人安心,可行走间影子清晰的映在墙壁上,张牙舞爪的被拉长,反倒衬得别墅诡谲难言。 离那边越近,人越多。 气氛也越沉闷。 管家钟叔,薛管事,好几个佣人都在,最中间的就是坐着的男人。 不多时之前才见过面的男人被人簇着,此刻无声的把玩着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那专心致志的神态,好像手中的小东西是什么珍奇的宝物一样,药瓶在他的手里轻缓的腾挪移动,被苍白的骨节衬得伶仃,里面的东西不时发出沙沙的细响。 瞧见这一幕的许昔流微挑眉,放慢脚步。 哟。 声势挺大。 看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听见他来的动静,男人没抬头,其他人倒是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许昔流明白他这下成了众矢之的,于是目光温和沉静地一一从在场人脸上掠过。 佣人们都是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也不言语,许昔流猜应该都是被秦罹吓的。钟叔的表情很不好看,毕竟出事的是秦罹,他望向许昔流的目光复杂,许昔流乍然过来一时之间没看透那是个什么意思。 在这些人中,首先开口的是薛伯,对方殷殷切切语气和蔼,可字字句句都是发难,这就使得他笑眯眯的神情多多少少有点令人恶心:“许医生啊,先生晚上吃药,却发现瓶子里的药物与之前不一样。这药可都是许医生开的啊,要是先生没有那么明察秋毫,直接吃下去出了什么事的话,许医生这责任可怎么担得起啊。” 许昔流不接话茬,面色温和。 “秦先生,是这样吗。”他直接偏头问秦罹。 被无视了的薛伯面皮一抽,难看一瞬,又很快恢复。 秦罹终于舍得抬了头,指尖仍旧把玩着那个药瓶,黑沉沉的眸子盯着许昔流,意味深长,似笑非笑:“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许医生,是这样吗?” 秦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在许昔流身上转悠了一圈。 看得出来他这位私人医生来的匆忙,都没能好好打理一番自己。身上穿的是别墅里的睡袍,不太合身,松垮垮的,腰间却被很好地系上了,勒出一握劲腰。长腿笔直,站姿随意却挺拔,往上是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脸蛋,罕见的没带眼镜,狭长桃花眼的灵动漂亮完美的展现了出来,眸光转动时像春日的水波。 看样子是太匆促,狐狸尾巴没有收好。 秦罹眯了眯眸子。 许昔流听了这一会儿,也弄明白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盯着男人看了两秒,摇摇头:“我负责秦先生的病症,从没有过一次懈怠,药物出错这种低级错误就更不可能了。” 小瓶子应着许昔流的话在男人手指间转了个圈,许昔流眼尖的看见瓶身上的空空荡荡。 他一顿。 秦罹却仿佛相信了许昔流这句自白似的,轻轻颔了颔首,而后又不言语了。 灯光将别墅内照的富丽堂皇,心思各异的众人站在光下,影子扭曲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暖光也不偏心地洒在男人脸侧,仿佛也给其抹上了一层血色似的,不复之前那么苍白。 薛伯张了张嘴,看见这一幕,既懵且急。 什么意思?不追究? 这怎么行! 不追究自然是好的,他巴不得这事成功并且永远埋入泥底!但是这事没有成功,而且他是在转嫁给别人,存在一定风险,做都做了,就必然要有个结果。 他盯上了许昔流,就势必要将许昔流摁死在这。 秦罹已经有怀疑他的趋势,为了不使自己暴露,那就只能搞死别人。 薛伯前后想的很清楚。 他是通过饭食来给秦罹加兴奋剂促使发病的,过程较为曲折,也不容易被发现。但许昔流作为秦罹的私人医生,秦罹的药必然会经手于他,他如果在药上做手脚、直接把秦罹的药换了,那么与之有关系的可就是许昔流了。 这事要是做成,药物剂量与他平时下在饭菜里的那点可是天差地别,依照那疯子平时的吃药量度,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病。要是一个不小心,人没了,事后调查在秦罹日常服用的药物里发现不对劲,第一嫌疑人就是提供药物的医生,就算能查到他身上,届时他也应该在秦家那位的安排下出国隐身了,又与他何干呢? 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为此,他干扰了别墅内的监控系统,支开了佣人,而在那个时间段里这里又来过许多人,足以混淆视听。 除了很不巧的在门外正巧撞见了秦罹和许昔流。可薛伯自认当时伪装完美,就算怀疑他,也拿不出证据。 然而现在情况和他预想的稍稍有些出入,秦罹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异常! 完全没给他缓冲时间当晚便聚集了众人。 只是他到底有恃无恐,监控坏掉,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东西来自他。 一不做二不休,为了彻底摘清自己,他只有不遗余力地往许昔流身上泼水,彻底坐实对方罪名。 薛伯深吸一口气,眼底恶意满满。 “这件事事关先生的生命安全,分别是有人想害先生,可不能轻易放过!许医生,最为嫌疑最大的人,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说我嫌疑最大,有证据吗?” “这瓶许医生开出来、先生一直吃的药不就是证据?” “是吗?”许昔流听见他如此咄咄逼人,又瞥了一眼秦罹手中的药瓶,语气古怪。他看向一直说话的薛伯,眨眨眼,表情格外无辜,道出关键,“可是先生吃的不是这瓶药。” “......什么?” 什么意思? 薛伯听了一愣。 表情都有些空白。 他反应过来讥讽:“开什么玩笑,想抵赖也不该是这个法,许医生,你是个聪明人。” 许昔流闻言耸耸肩,还是很淡定。 他看的很清楚,秦罹手里拿的那瓶药瓶身上光秃秃的,没有他亲自写的标签条。大概率是之前剩下的,也就是他穿书之前,原主开的、秦罹压根没吃过几回的。 当时许昔流觉得那些药开封时间太久远,药性有可能减弱或是变质,再加上觉得主角攻家里情况复杂,为了保险就一鼓作气把已开封的药全都给换成了新的,还当着秦罹的面嘱托那些旧药就别吃了,吃新的,原因也都解释清楚了。 如果当时秦罹不是耳聋的话,那么对方心里应该清清楚楚才对。 说白了,就算许昔流真的起坏心想害秦罹,也没傻到自相矛盾到去替换已经不吃了的旧药的程度。 许昔流瞄了一眼坐的老神在在的男人,心里啧了一声。 瞧着气氛沉默,与对面管事不可置信的眼光,他很大方的解释起来:“我说先生吃的不是这瓶药,意思是,这瓶药开封时间久了先生又一直不吃,我担心失了药性,今天带来了新的,而且在新药上都写了标签,秦先生从今天起吃的都是新药,瓶身上有标签的。” “这件事,薛管事不知道吗?” 一直没说话的钟叔开了口,看着薛伯的目光微冷:“是许医生说的这样。” 这时候许昔流也反应过来了刚才管家钟叔眼底复杂之色的原因。 显然知道这事的钟叔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 许昔流浅笑。 “什么?不可能!” 新药,旧药...... 这些话冲进薛伯的耳朵里,冲的他耳朵嗡嗡作响。 他竭力保持冷静,却还是绝望的立刻明白了。 如果许昔流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么他所做的一切,无异于自己跳坑! 还是前方有巨坑,而他瞎着眼乐呵呵自作聪明非要往前走的那种! 不、不...... 他不能承认。 没有监控,没有证据,没有当场抓获,他就有喘息的余地。 薛伯很快认清楚了处境,白着脸,强忍着脑子嗡嗡的惶恐感,冲着许昔流陪笑:“居然是这样,看来是我误会许医生了,许医生莫怪,我也是太担心先生的安危了......” 许昔流只笑不语。 沉默着看了好一出大戏、终于看够了的秦罹慢悠悠的出了声,勾着抹笑,表情却阴恻恻的吓人的紧:“药不药的都是其次,说起来,我这里还有个好东西没拿出来。” 许昔流很捧场:“什么东西?” “呵。”秦罹笑了一声,听着极瘆人。 他冲钟叔一点下巴,钟叔沉默着拿出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播放着视频,赫然是监控录像。 摄像头位置刁钻,拍出来的录像里面的人影也看的一清二楚,分明是薛伯。 薛伯登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分贝都高了不少,乍一看表情有些狰狞:“不、这不可能!哪来的监控!”他分明把监控干扰掉了! 许昔流也看着无语。 有监控你特么不早拿出来,非得整这么一出,变态是吧? 秦罹笑容愈大,眼底阴鸷感也愈重。 他慢条斯理的暂停住录像,屏幕刚好定在薛伯阴险换药时的那一张大脸上。“怎么不可能?一个随意安放的小针孔摄像头罢了,没想到居然能拍到有趣的东西,你说幸运不幸运?” 他语气缓慢,尾音带笑,词句却又是嘲讽的。 拼在一起,割裂感严重,透着股神经质的疯劲。 尤其是盯着人看的时候,眼底的阴森藤蔓似的缠着人,游走似蛇。 薛伯脸色彻底难看起来,嘴唇哆哆嗦嗦的讲不出话来。 在秦罹的目光下,他整个人也哆嗦起来。 秦罹眼底狠戾而讽刺。 他早就知道自己自从来到山庄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的这不正常,抛开他病情加重的可能性,那就只能是被人动了手脚。结合他叔父恨不得他立刻死的心情,后者的可能性直接飙升到了百分之百。 稍微清醒点后,他就在别墅内部各个地方秘密装了监控,控制系统在他那。 果然,这不就拍到了有趣的东西? 秦罹笑出声来。 喑哑的低笑声犹如丧钟,瞬间打破了薛伯僵硬的现状,他仿佛反应过来了似的,猛地一激灵,飞快哭喊:“先生这是误会!我对先生忠心耿耿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先生的事!录像拍到的是我进入书房时为先生收拾东西的画面,只是角度看着像而已!” 哭喊声格外吵闹。 在寂静空旷的别墅里甚至能形成尖利的回音。 连许昔流都被吵的皱了下眉。 秦罹额角青筋猛地一跳,刺耳声传入脑中,令他头部隐隐作痛。 胃部隐隐约约的又有了恶心感。 连带着心情,也跟着飞速糟糕下去。 他彻底失了耐心,脸上的笑落了下来,俊美的面庞上只剩浓重的阴戾。秦罹摇了摇手中的药瓶,满满一瓶药顿时沙沙作响。他面无表情道:“你说要证据,证据这不都在了?是不是?只需要把药化验一下看看成分就好,花不了多长时间。” “许医生,化验的事就交给你了。”男人看向他。 看戏看的正津津有味猝不及防又被cue的许昔流愣了愣,不太理解主角攻,却仍旧嗯了一声。 秦罹这才好心情地拍了拍薛伯的脸。 “结果出来前,就委屈委屈薛管事了。” “带下去看着吧。” 话落,不知从哪跑来个壮汉,看衣服穿的是园丁服,力气却极大,轻而易举提溜小鸡似的就把薛伯拉走了,还很体贴的没叫拼死挣扎的薛伯发出声音,不消片刻就没了身影。 许昔流看呆了。 周围的人更是噤若寒蝉。 没多时又过来了个人,依旧是不认识的面孔,到秦罹跟前恭敬的一弯腰,接过秦罹递过来的药瓶子就麻利的走了,全程没花费两分钟。 许昔流目光移向始终稳稳当当坐着的男人,想到了什么,面色古怪。 刚才还说要把药给他拿去化验,嘴上说的倒好,实际上他连药瓶都没摸到。 呵,虚情假意的男人。 思绪跑到这点,从精彩大戏里跳脱出来,许昔流忽然觉得有哪点不对。 ......等等,主角攻手里明明就有录像证据能一下子把人锤死,却偏偏要从头到尾看戏看这么久,看管事一直攀咬他,直到最后才残忍的揭开一切。抛开男人爱看垂死挣扎场面的变态心理外,秦罹究竟在图什么? 而且,秦罹好像也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非常落魄,对方都能使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壮汉,手底下也有人能用。 男人比起他最开始设想的小可怜猫儿,其实更像是被迫蛰伏的病虎。 只等着合适时机,撕咬开敌人的喉咙。 许昔流很难不将之前秦罹借他之口撤掉厨娘、他被薛管事视为眼中钉之事,与今天这回对方嘴上说要他化验实际行动却截然相反联系起来。 所以,为什么? 除了利用自己遮掩什么,许昔流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当挡箭牌使了。 嚯。 合着这一出,兜兜转转下来,他喜提金牌坦克称号,团战承伤100%,达成“完美开团”成就是吧? 工具人也不带这样吧! 第10章 闹剧结束,这件事基本上可以说是尘埃落地。 准备睡觉却被叫来看了一出精彩大戏,还被迫参与糊里糊涂当了盾牌的许昔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无语的要死。他深吸一口气,微笑着缓缓平静自己的心情。没关系,不生气,他计较什么呢,不生气不生气...... 然而还是觉得很草。 许昔流手往身上兜里摸,想掏出个糖塞嘴里转移转移注意力。只是摸了半天一个兜也没摸到的许昔流才发现,他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主角攻别墅里提供的睡袍,于是注意力又被引回到自己睡眠时间被压榨上面去。 来的匆忙没来得及换衣服,睡袍穿在身上形象当然端正不到哪里去。 得亏他腰带扎的结实,不然半块胸膛都能露出来。 想到这,许昔流的桃花眼变成了死鱼眼。 别墅里无声的忙碌起来。 出了主人家的药物被替换、有可能发生毒害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件,其余佣人皆战战兢兢的,低眉顺眼,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他们在钟叔的吩咐下悄声离开,脚步踩在地毯上,吓破胆的老鼠一样,很快就连身影也不见了。 于是别墅里又恢复了寂静。 独属于深夜的那份寂静。 受其影响,许昔流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一双桃花眼登时漫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眼底也多了丝困意。 打完的那一刻,他对上了直勾勾盯过来的秦罹的眼神。 “困了?” 许昔流一顿,实诚的点头。 “当然,如果不是发生了这种事秦先生喊我过来,我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 他说的诚恳。 语气里还有一丝不加掩饰的埋怨。 秦罹手里有录像,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事和他没关系,却还非要把他叫过来和薛伯对峙,不是折腾他是干什么? 工具人当都当了,他还不能抱怨两句了? 秦罹自然也听出来了许昔流的抱怨。 他轻笑一声,片刻之前被薛伯吵的隐隐作痛的头和跌落的糟糕心情不知为何回升了不少。触及私人医生眼睛里困出来的水雾和难得有了些脾气不是那么温和面具似的的表情,他还勾了勾唇,黑眸定定地注视对方。 半晌,缓缓开口:“怎么办,发生了这种事,我心里很不安。” 闻言许昔流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睁着眼睛没出声。 秦罹就维持着那种有些瘆人的笑接着道:“呵,这么多人想要我死,一个两个的不消停,前赴后继不停的蹦跶,我是该死给他们看呢,还是也让他们尝尝这种滋味......” 越说他语气越阴沉,越咬牙切齿,有些苍白的俊脸拢着深重的郁气,在深夜掩在山林间的这栋空寂奢华别墅里,简直犹如厉鬼。 说到最后,他语气又陡然一变,“你说我该怎么办,许医生?”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办? 我只是个无情的工具人罢了,你个主角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许昔流被秦罹狠戾的表情吓了一跳,困意减消了一点。 随即心里面无表情。 然而男人直勾勾盯着他,那一副他不开口不罢休的样子,分明是要他给个答案。 许昔流就斟酌着说:“我觉得吧,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该睡觉了秦先生。” 快睡觉吧! 大半夜的你真的不困吗? 许昔流真实疑惑。 秦罹盯着青年过于真诚的表情看了看,扯了扯唇,那意思不知是讥讽还是其他。 许昔流觉得差不多了,刚想开口告辞,就被对方又抢了先。秦罹冲他懒懒的勾了勾手指:“过来,陪我聊会天吧,许医生。” 他似笑非笑:“关心病人的情绪也在你的职责范围吧?” 许昔流能说什么呢。 许昔流握着拳头隐忍的坐下了。 秦罹瞧着他不情不愿的表情,屁股挨蹭着椅子活像椅面上有刺,又笑了。 “秦先生想聊什么?”许昔流脸上笑容淡淡。 还能笑出来纯属他礼貌。 “聊什么呢,”秦罹轻声,“许医生觉得这座山庄怎么样?” “很漂亮。”许昔流简短回。 “也很大吧。”秦罹接着,“这么偏僻空旷又漂亮的地方,像不像一座精心准备的坟墓?人在这里,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男人敛下眸,低沉的声音浮浮沉沉,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单纯的宣泄,话语的内容天南地北。 起初许昔流还回上几句,后来发现他回不回都没影响,男人自顾自的说下去,根本不需要他的回应,他坐在这,就像是个摆设。 好好好。 聊天也是工具人。 许昔流简直没脾气了。 还不如放他回去睡觉呢! 人一旦平定下来,懈怠就会缠身。坐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耳朵边又听着秦罹的自说自话,嗡嗡嗡的像是在催眠一样。许昔流原本就冒了个头的困意被越催越重,脑袋都浆糊在了一块,微微垂头眸光发滞,还能坐在这全凭一腔信念感。 他听着秦罹的话,时不时的应上两声:“嗯,嗯。” 房间内很安静,钟叔在两人要聊天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秦罹原本说要聊天也不过是一时起兴,是看见青年强撑着的困劲和埋怨时升起的恶劣心思,没打算真聊什么。 可真开口了,听着旁边青年温润的应和声,他却着魔似的越说越多,虽没透露重要信息,可不知不觉间,他的一些心绪却是流露了大半。 秦罹自嘲的扯唇。 周围沉静,他的声音一旦消失了,这份安静就愈发明显。 秦罹似有所觉的偏头看过去,却见一边上的人半垂着头,早没声了。 倏地,又哼唧了两下:“嗯,嗯......” 敷衍劲简直扑面而来。 秦罹看笑了。 他闭上了嘴,看他这位平时温雅礼貌的私人医生此刻眯觉,眼眸半阖糊里糊涂的,时不时的还哼唧两下嗯嗯几声,好像在应付谁似的,饶有兴致。 呵。 还挺会敷衍。 窗户没关,深夜山间温度低,微凉的风吹过来,许昔流轻轻哆嗦了一下,半梦半醒,信念感犹在:“嗯对,是这样,买房太大也不好......” 秦罹又笑了。 许昔流迷迷糊糊和秦罹对视,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睡着了。 应该没被发现吧? 被男人目光一看,他眨眨眼,清醒了大半。 装模作样轻声问:“秦先生说到哪了?” “说到林子里小狐狸睡觉了。” 秦罹意味深长。 “狐狸?”许昔流听了皱眉,“这座山里有狐狸吗?” 这么野? 秦罹极轻缓的笑了声。 眉宇间萦绕不散的阴沉似乎少了点。 “或许吧。”他道,眸光落在许昔流脸上,“夜深了,就到这吧,耽误许医生休息时间了。” 许昔流后知后觉到这狗屎的聊天结束了。 他立马站起来。 “好的那秦先生晚安。” 说完就要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叫住了。 许昔流警惕的回头,以为对方后悔了,要和自己来个彻夜长谈。 却没想到听见男人说:“许医生,擦擦口水。” 什么东西? 他一愣,下意识的抚上唇角。 干净的。 再一抬眼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对方知道他刚才敷衍打瞌睡,故意没说,就等着这会儿嘲讽他? 玛德这狗比! 许昔流怒从心起,磨了磨牙,可却说不出什么话。 就硬梆梆地离去了。 第二天许昔流起床的时候,想到昨晚上被人戏耍的一幕,仍有些气闷。 但当灵光一闪,思及自己是不是能回去的时候,又没工夫生气了。 许昔流猜想,自己是被秦罹有目的地留住,昨晚又发生了被换药那种事,现在尘埃落地已经是板上钉钉,主角攻拿他当挡箭牌的目的达成,没了用处,自己这个工具人就可以被搁下,他也就没必要再继续待在这。 毕竟平心而论,秦罹还是蛮烦他的。 这么一想,许昔流心情瞬间好了。 出去一问,果然得到了管家钟叔“先生状态稳定,许医生可以离去了”的肯定答复。 他脸上的温和笑意登时真诚起来。 阳光灿烂,春暖花开。 而这时,他也听说了换药的后续。 秦罹的人将那瓶药拿去化验,很快就有了结果。 药确确实实是被换了,而且还是居心叵测的换。那个药瓶里被全数换成了兴奋剂,含有大量咖|啡|因,能够令人精神亢奋。如果单看这个似乎是没什么,可一旦和秦罹的病情结合起来,就相当触目惊心了。 秦罹精神方面有点问题,时常发病,平时最忌情绪不稳定。 而咖|啡|因恰好就是促进精神活跃的。 这简直就是逼着秦罹发病。 一旦秦罹吃了这份药,性命都有隐忧。 这可以说是精心准备的谋杀了,录像加上药物化验结果,薛伯的罪名彻底坐实。早在半夜的时候,就有人把薛伯丢进了警局,和他一起进去的,还有那个被秦罹开了的厨娘赵妈。许昔流从管家口中得知,厨娘是从犯,与管事是一伙的,两口子一直在秦罹的饭食中下药,亏得秦罹犯病时厌食不怎么吃饭,不然早出问题了。 这两人被清除,简直像是拔出了特大毒瘤。 许昔流听的目瞪口呆,对主角攻处境的糟糕有了新的理解。 这日子过的,简直提心吊胆,动不动就有生命危险。 啧,可怕。 受其冲击,许昔流试着认真回想了一下原书剧情。 原书剧情他记得的真的不多,但最基础的还是了解的。 主角攻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小山庄里,显然不是自己情愿的,估计是被迫,而这个被迫,又得牵扯到秦家混乱的局势当中去了。 他记得,主角攻的一个叔叔好像是文中大反派来着。 反派费尽心思争夺秦家家产,打压主角攻,致使主角攻被迫蛰伏在这,身体不好不说,周围也被安插了许多反派那边的眼线,使得主角攻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反派眼中。 算算时间,现在男人凄凄惨惨,应该正是反派如日中天的时候。 可是谁会愿意自己周围全是威胁? 薛伯那两口子,估计是和反派扯上了关系,不然无缘无故给秦罹下药干嘛?而秦罹迫切想清人的动机也能理解了,拿他当挡箭牌,估计是想做个障眼法,干扰反派那边,不引起太大注意,获取更多的蛰伏机会。 想明白了之后,许昔流整个人恍然大悟,神清气爽。 怪不得。 再一看,他可真不愧是文中的铁血工具人。 像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许昔流摇摇头,满脸一言难尽的回家了。 回到自己居所,他过了段舒心的咸鱼生活,躺平的相当快乐。 原主作为私人医生,其实是有自己的工作室的,运行自如。不过自从被主角攻聘请,成为主角攻的私人医生后,工作室的事情就很少管了,从主角攻那得到的钱已经足够他花。 这么下来,许昔流也乐见其成。 过了段时间,又到了去往山庄例行检查的时候,许昔流收拾收拾,如约前往。 一小段时间没见,山庄大变样。 具体表现为,山庄里的许多佣人,岗位调动的多了,以前见过的人都不知道哪去了,相应的,也多了许多陌生面孔。 这些陌生面孔做事相当麻利,只做自己的事,其他的不闻不问,见到许昔流后态度如常,沉稳镇定,不像之前的那些佣人畏畏缩缩一盘散沙似的。 许昔流悟了。 看来,主角攻这是一鼓作气,换掉了山庄不少人。 平心而论,许昔流对此蛮开心的。 这说明主角攻没那么颓废,有在支棱起来。而对方越支棱,自己离退休躺平的生活就越近,当对方状态良好扫平反派天凉王破抱得美人归的时候,也就是自己捞完钱辞职养老的时候。 这很棒。 抱着这种心情,一整天许昔流的心情都相当愉悦,笑眯眯的,对着秦罹那张阴沉脸的耐心也多了不少。 连盯着对方服药的时候,都笑的特别温柔。 直到他在临走前,听到了山庄许多有关自己的传言。 什么许医生不喜欢打扫卫生的那个谁,所以秦先生把他换掉了; 什么花园里的某某某,干活的时候惹到了许医生,秦先生为了安抚许医生替许医生出气,直接把那个园丁开除了; 还有什么,许医生建议先生周围清静,说别墅里佣人太多了,先生听许医生的话,所以就让他们全都离开了。 传的一个比一个有鼻子有眼。 传言的主人公:?? 许昔流听得眉头紧皱,脚步顿住。 不是,这都什么离奇的东西? 他的话这么牛逼,也没见秦罹按他说的乖乖吃药啊。 合着这狗比逮着他一个人的羊毛薅是吧? 第11章 别墅的书房里,男人站在窗前静静眺望山景。 山间景色清丽宜人,鸟雀叽喳,绿海松涛。别墅坐落在半山腰上,从这个角度,透过层层叠叠的绿意山峦,刚好能望见山下城市的繁华。 车流像是一排排成群结队的蚂蚁,而中心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也宛若一个个被精心放置的积木。玻璃幕墙反射着白光,哪怕距离隔了这么远,也依旧会冷不丁地被那繁华闪到眼。 秦罹的眼神定定地盯着那群发光建筑物中最高的一个。 日光正好,阳光在男人高大的身躯上滚上一层金边,可他身处其中,周身竟像是隔绝了这道暖意似的阴寒森冷,黑眸深处阴鸷翻涌。 半晌,秦罹拉了窗帘,又回到椅子上坐着,揉了揉眉心。 别墅里静悄悄的,比起之前佣人的来来往往,如今新来的这些人极有分寸,轻易不会靠近男人的居处。外面安安静静,脚步声都没一个,就更加显得这栋建筑空寂,死气沉沉。 只是,比起以往的吵闹,还是如今的沉静更合秦罹心意。 至少,他能在其中得到安全感。 不被窥伺的可笑的安全感。 秦罹唇角边勾起一个讽刺阴凉的笑。 花了一段时间,彻底把他精神恍惚期间这座小山庄里被安插进来的眼线清除,换上自己的人,秦罹还是很满意的。 他虽然落魄,但还没有到连在家里也要忍气吞声瞻前顾后的程度。 他的叔父,手还是伸的太长了。 这么贪婪,想好之后的下场了吗? 秦罹阴恻恻的想着,构思着这里的消息传回老宅之后那边人的反应。 自从他被丢到这,老宅那边就彻底被他叔父把控,老爷子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轻易就被蒙蔽。而他这个原先光鲜亮丽的继承人,自从发病后也像是立马蒙上灰败打上无用的标签一样,被丢弃的彻底。 起初,他在他的叔父眼里还很有威胁,对方经常通过山庄里的眼线来监控他的情况,后来大概是看他状态不好一直是浑浑噩噩的样子,放松了一部分警惕,这段时间,对方都没怎么过问他了。 隔段时间才通过眼线问一问,得到他掀不起风浪的回答后又满意的放置,觉得他威胁逐渐减少,一心扑在秦氏上,妄图取代他这个继承人的位置吞下秦氏这个庞然大物。 这些秦罹还都是通过给他下药的那个管事嘴里知道的。 对方吐露了全部被他叔父买通的所作所为,后面的,则是秦罹通过自己在秦氏里的人了解到的。 对方真的很想弄死他啊。 秦罹冷笑,很期待这个消息传回老宅后对方惊慌失措的样子。 不过估计是看不到了。秦罹屈起指节敲着桌子,清脆的声音回荡,略显阴森。他清人的动静不大,又寻了合适的由头,一切迅捷又悄无声息,等他叔父真正知道可能都要很久之后了,但是他不介意用另一种方法让对方知道。 他蛰伏的已经够久了,该让一些人尝尝其中滋味了。 秦罹想着,眸底阴寒一片,闪着噬人的冷光。 倏地,刺耳的闹铃声响起,聒噪吵闹的声音像是要捅破屋顶一样,“铃铃铃——”地连成一片。 秦罹的思绪转瞬间被打断。 他盯着桌案角落里一只傻里傻气二哈狗头形状的闹钟看了半晌,面无表情的伸手拿过来将其砸到一边。 被砸到地上的闹钟坚强的很,仍旧“铃铃”个不停。 歪在地上的狗头,那对精神豆豆眼看向秦罹这边,无端令人火冒三丈。 在扰人的闹钟声里,秦罹狠狠一闭眼,最终还是不得不屈尊降贵的亲自走过去,狠狠的关掉。 世界霎时清静了。 书房门被敲了几下,管家钟叔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先生,该吃药了。” 秦罹磨了磨牙,脸色非常臭,忍了又忍,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嗤音。门外的钟叔犹如顺风耳一般愣是听见了,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药瓶,还有一杯温水。 “先生。” 他将东西递给秦罹。 秦罹睨了一眼,不情不愿臭着脸接过。 钟叔安静立在一旁,目光触及桌子上歪歪扭扭可怜巴巴丢着的闹钟时,笑了笑,伸手把它摆正,于是二哈的狗头又端端正正的立着了,豆豆眼瞪的老大,满脸的傻气和自带的挑衅。 秦罹看见了,一哽。 脸上更加郁气沉沉。 钟叔好脾气的道:“许医生这个办法还挺不错,能提醒先生,什么时候该吃药了。” 秦罹闻言十分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 “是么,我不觉得。” 他眼神瞥过闹钟,又不耐烦的收回来。 这个极度吵人且丑陋的狗头是他那个闲的蛋疼的私人医生某天里拿过来的。大概是他利用对方清人的事被对方看穿了吧,所以那只伪装的极好本性却狡诈的狐狸不甘心让他白白占便宜,虽然嘴上不说,行动上却想着法的报复回来。 不知道从哪搞来这个闹钟,长的奇丑,还特别聒噪,一旦响起来声音能从三楼穿透到一楼,问题是怎么砸都没事,质量好的简直诡异。 刚开始感受到这份聒噪的秦罹头一回有了想联系这个闹钟的制造商,问问到底是什么材料的冲动。 他面无表情的把药拢在手心,打算一口气闷掉。 然而还没吃,就被钟叔阻止了。 钟叔和蔼地笑,将他手边上的水杯又推过去点,解释,“许医生说,让您一颗一颗,和着水一起吃,这样不容易被噎着。” 秦罹闻言,不着痕迹地一僵,那张俊脸上表情更臭,盯着钟叔,阴森森咬牙切齿道: “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他的话了。” 钟叔算是看着秦罹长大,比谁都更期望秦罹能好。他也知道男人这个脾气都是被磋磨出来的,并不生气,见状笑眯眯:“许医生也是为了先生好啊,先生按医生的话定时吃药,调理身体,才会好起来啊。” 秦罹脑门疼,闭了闭眼。 为了不被念叨的更多,他还是不做挣扎,按照要求吃了。 中途还因为不耐烦捏碎了两粒药片,又被钟叔换了新的。 看着男人灌完一杯水,钟叔满意的离去了,把书房门好好带上,不打扰秦罹。 于是屋内又只剩下秦罹,在安静的环境中,一张脸上神情明明灭灭的。 他这个私人医生,是不是有点太多管闲事了? 秦罹想。 他把整个山庄的人都清理了一遍,却漏掉了这个自他发病起就跟着的私人医生。 对方不知不觉间,插手了他的饮食,以及吃药习惯。 现在,在钟叔那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很好的风评。 他想做什么呢? 思及此,秦罹危险的眯了眯眼。 片刻,他打了个电话,吩咐过去: “查查许昔流的背景,等会儿发给我。” 第12章 没一会儿工夫,秦罹收到了下属的文件。 上面清晰的罗列着许昔流的背景信息,密密麻麻的。 秦罹眼眸一暗,接收后便仔细看起来。 许昔流,男,25岁,生父生母未知,孤儿,自小在福利院长大,成绩优异,xx年毕业于某医科大,后创办私人工作室...... 一张纸上信息写的很全,看着有很多,可逐一之后,便会发现对方的信息综合起来还是蛮少的。简单来说,就是背景特别简单,没有复杂的家世,没有复杂的亲属关系,甚至成年后连人际关系都很少,一眼望去,犹如一条单独且没有分叉的线,看的相当清晰明白。 秦罹却是眉头微皱起来。 这么简单? 完全不符合他的预想。 许昔流这个人是在他被丢到山庄之后才跟着他的。 自他来到山庄后,在老宅那边的关系几乎全数断掉,唯一跟他一起过来的便是自始至终忠心耿耿的钟叔,来到山庄后担任管家,每天又要操心浑浑噩噩的秦罹,又要操心偌大的山庄,实在分身乏术,避免不了的看着山庄内眼线横行。 而那个时期出现在他身边的,除了钟叔之外,大多数都是各方的眼线,有一个算一个,秦罹一个都不信任。 即便青年的资料很清晰透明,秦罹也无法放下警惕。 他的这位私人医生表露在外面的一直是一个温柔好脾气的形象,谈吐有礼,温雅得体。没几天的工夫就能让跟在他身边多年、趟遍泥沼的钟叔也放下警惕。 这样的性格又怎么会连朋友也没几个? 秦罹嗤笑了一声,把青年的资料扔到一边。 一眨眼,又是一周过去。 又到了许昔流该前往山庄,为男人例行检查的日子了。 几次过后,许昔流已经很能适应山庄的新变化,比起他刚穿书那晚山庄里沉闷若坟墓的气氛,如今的山庄,虽然还是安静,但那份井然有序几乎可以用欣欣向荣来形容。 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当然更令人心情愉悦。 许昔流噙着温雅的笑意,拎着药箱进了门。 进了别墅后,他没着急往秦罹那边过去,先停了停,听钟叔说了说这周男人的服药情况后,才点点头满意进了男人常待着的书房。 总算是对得起他的苦心孤诣,这两周下来,男人已经能做到按时服药了。 说起来,许昔流真的为主角攻这叛逆的性格操碎了心。 他在别墅的时候,盯着男人,对方尚且能把药不情不愿的吃下去,还能顺便盯一盯纠正一下对方狂放的常人难以理解的闷药行为。可等他一走,见不着面了,男人那种叛逆简直表现的淋漓尽致,比起管家更像是长辈的钟叔都管不了他。 查岗屡屡失败,还要面对男人嘲讽的许昔流一拍脑袋,想出了个毒招。 他怒逛拼夕夕,遍寻各大主播的带货直播间,让他还真找到了一款闹钟,主打一个质量好效果吵,怎么摔都摔不坏,又亲自定好每个吃药时间,最后笑眯眯的送给了男人。 刚开始秦罹当然不会要,然而许昔流态度极为坚决,甚至在下一次过来看见那只二哈狗头凄凄惨惨的碎片零件、和男人唇边嘲讽却又得意洋洋的笑时,从容不迫地又从包里掏出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于是轮到他笑眯眯的看向男人。 哈哈,没想到吧,我是批发! 摔了几次还能看见傻里傻气的二哈狗头出现在自己办公桌上的秦罹脸色臭的要死,可到最后还是勉强容忍了这个丑闹钟,并勉为其难的配合吃药。 因为那个闹钟吵起来的劲,连许昔流自己都受不了。 想到这,许昔流金丝镜片后的眼睛微眯,心情很好的敲了秦罹的书房门进去。 书房里,听见许昔流进来动静的秦罹靠在椅子上,长腿支着,眼神凉凉,一开口就是能把人气死的劲:“我还没让你进来。” 许昔流知道男人因为那个闹钟,看他愈发鼻子不是眼,好脾气的不予计较,仍旧笑眯眯,礼貌满级:“是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然而他自顾自坐下的劲却不像是感到抱歉的意思。 秦罹胸中一哽,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爽的嗤音。 虽然看不惯归看不惯,但这将近一个月下来,不可否认的,他的状态确实是好上了不少。 从最初的浑浑噩噩,一周清醒不了几天,到那次他叔父专门跑来山庄里膈应他、他狠狠发了一次病之后,他的状态就像是触底反弹一般一天天地在缓慢恢复。甚至,在揪出山庄里给他下药的管事和厨娘,又将山庄里的人全部大换血之后,他的状态可谓是暂时稳定了下来。 其中,有中断了管事给他下的微量药的原因,然而更多的,则是眼前青年的功劳。 虽然秦罹并不想承认。 对方全程搅和在其中,一时看不出来什么,但他天然的多疑并不愿轻易放过。 会是薛管事一流吗? 秦罹不由得眯了眯眼。 与此同时,许昔流也在打量着男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男人的气色好上了许多,与最初许昔流刚穿书来时简直是天差地别。 那时的男人面色苍白身体虚弱,发病过后不仅精神恍惚而且路都走不了,只能依靠轮椅,明明拥有高大的身形却瘦的骨头都能突出来。而如今的秦罹,眼神清明,经过许昔流连续不断的叮嘱用药以及养胃之后,气色回升,脸上带了点血色,瞧着不是那么吓人的苍白了,感觉身体上似乎也长了点肉,高大挺拔的,随便往那一坐,气势逼人。 感觉,莫名有了点书中后期疯批大佬的影子了。 许昔流很满意:“看来再过一段时间,如果秦先生良好的状态可以继续保持下去的话,药可以减量了,吃与不吃都行。” “毕竟是药三分毒嘛。” 许昔流笑眯眯道。 嗯,到那个时候,这每周的例行检查估计都能省下了,偶尔这边有事了才会叫他一次,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咸鱼生活。 想着想着,许昔流看着眼前男人的目光都和蔼了许多。 就像是看见养了好久的小鸡仔终于学会走路了似的。 闻言秦罹倒是十分意外。 居然不逼着他吃药了? ......不对,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掉以轻心。 这小狐狸又想作什么? 思绪一转,秦罹眼底透出一丝阴狠。 许昔流没察觉到男人在揣摩他的心思,事实上他也根本没去在意,寒暄完就开始了例行检查,期待着完事继续回家躺平。 男人坐在那跟个大爷似的没有要动的意思,许昔流也习惯了,就起身,主动过去,一边和声询问对方一些日常,一边例行给对方量量血压。 秦罹冷眼瞧着许昔流的举动,冷不丁的,鼻端忽然飘过一缕极淡极淡的味道。 甜甜的,好像曾经闻到过,似乎是玫瑰荔枝味? 虽然气味很淡很淡,如果不是贴的极近的话根本闻不到,可秦罹就是闻见了。 不仅闻见,而且闻的相当清楚。 以至于他立马就皱起了眉头。 忍无可忍道:“你还喷香水??” 还是这么娘们唧唧的味道。 甜叽叽的。 “......嗯?” 许昔流抓着男人一只胳膊,正给对方绑袖带,没成想对方问出这种问题,动作都顿了下。 他看向秦罹,有些惊讶:“没有。秦先生怎么会问这个?” “哼,为什么要问当然要问你自己。” 因为要检查的缘故两人坐的极近,秦罹不动,那就只能许昔流靠近,姿势稍显别扭,几乎要腿抵着腿的程度。这个距离,秦罹能够清晰无比的看到他这位私人医生的细微表情,对方可能是对他突然的问题十分惊讶,温润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都圆了一点,那丝灵动几乎要冲破眼镜的禁锢。 秦罹微顿,撇开眼神。 心里啧了一声。 许昔流也不知道主角攻突然问的是个什么神经质问题,闻言无所谓回答:“我不喜欢喷香水,秦先生估计是闻错了。” 秦罹黑眸沉沉盯着他,明显不相信。 许昔流懒得解释。 他自顾自地做自己手头上的事,男人这时候倒是老实了,乖巧地任由他摆弄着,只是眸子微垂,好像在沉思着什么似的,眸底阴影愈重,阴恻恻的,冷不丁一看,跟要密谋着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忽地,在许昔流收起东西的时候,秦罹抬起了头,屈起指节敲了敲桌子,言简意赅:“过两天我会在一场晚宴露面,你陪我一起。” “......哈?” 许昔流难得露出懵然的表情。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而秦罹的表情相当冷静,沉冷冷的盯着他:“有意见?” “......那倒是没有,”许昔流反应过来后面色微妙,“我可以问问秦先生为什么要选择我吗?” 参加晚宴。 这种事情,怎么看都该是主角攻身边的助理什么的跟着去。 怎么看都不该是他这个私人医生跟着啊? 秦罹扯了扯唇,似笑非笑,“自然是因为身体没好,离不开许医生。” 许昔流闻言无语。 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 如果对方说这句话时,能把嘴边的讥讽收一收,他说不定还会信。 可秦罹不会突然心血来潮做决定,想要带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许昔流不免思考起来。 秦罹也在思考。 一边想着,一边目光打量着许昔流,好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眼前的青年一身浅色衣服,衬得气质愈发温文尔雅。 哪怕是露出震惊表情,周身气场都是缓和的,好像一块被打磨得圆滑的玉石一般,让人下意识的提不起尖锐的情绪。 秦罹刚才灵光一闪,觉得把这人带在身边,其实是很好的一个选择。 他之前利用了对方清掉山庄里的眼线,周围除了钟叔无人可用、就地取材是一种原因,更多的,他是想麻痹老宅那边的感知。假若他没有通过私人医生迂回,一开始就大剌剌的表露出要清人的意愿,那么消息势必会到他叔父那,他叔父那种见不得他好的性格绝对会采取行动压制他,虽然最后也能达成目标,但麻烦,不如麻痹这些人然后一网打尽来的快。 秦罹想要带许昔流去晚宴的原因也和这类似。 他最近蛰伏够了,锋芒隐现,该去露露面,叫他们知道秦氏到底属于谁了。 山庄这边的动静早晚都会引起那边注意,他不如大大方方的直接出现,这就足够叫他叔父惊慌失措了。 再带上许昔流,一方面他叔父那种多疑又心眼小眼界浅的,一定会以为他是憋不住了不甘心、即便身体不好还要强作姿态,反而会在惊慌失措过后放松警惕,给他留出更多撒网的时间。另一方面则是,这医生底细不明,他暂时看不透,还是带在身边时刻盯着的好,说不准某一时刻绷不住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秦罹眸底闪过一道冷光。 “怎么不说话?不愿?”秦罹又开口了,冷笑,“前两天不是还把关心我挂在嘴上吗,现在要变卦?” 许昔流无语。 哪有这说一出是一出的啊。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男人就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加钱。” “按照平常你出诊一次的费用结算。” “许医生应该不会拒绝一次赚外快的机会吧?” 说着,男人眯了眯眼。 许昔流原本质疑的话语瞬间就吞了回去。 什么,加钱? 这还用考虑吗? 他当即:“秦先生有需要,我自然是奉陪。”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第13章 两日后。 秦罹丢给许昔流一个袋子。 “换上,过段时间我们就出发。” 一大清早就被叫到山庄的许昔流懵逼接过,他以为是秦罹又发病了,没想到是去晚宴,男人不提醒他都差点忘记了。 于是顺势往袋子里瞄了一眼,“衣服?” “不然呢?”秦罹黑沉沉的眼睛盯着许昔流,目光把他上下扫了一遍,相当犀利,“你还想穿着白大褂去晚宴吗?” 他确实没考虑到这回事。 毕竟他又没参加过什么晚宴。 许昔流耸耸肩,不甚在意地拿着衣服进了更衣室。 一边走,他一边纳闷。真奇怪,怎么感觉这个场景这个对话怪怪的? 一股子浓重的狗血文学的味道,就好像是霸总主角攻要带平凡主角受出席宴会,主角受不懂上流礼仪而狗比主角攻讥讽,主角受感觉伤了自尊哭哭啼啼,然后霸总强制爱......噫。 许昔流发散思维后一阵恶寒,赶忙打散脑中想法。 他怎么会有这种窒息的幻视。 一定是因为穿书前被同事念叨狗血文学念叨多了! 片刻后,许昔流换好衣服出来。 外面百无聊赖等待的秦罹听见动静立马看过去。 “还挺合身。”许昔流意外地扯了扯西装礼服衣角,大大方方,“谢谢秦先生了。” “不过秦先生怎么会知道我的尺码?”许昔流好奇问。 秦罹听见这话莫名心虚一瞬。 脸上表情却滴水不漏,黑眸睥睨,居高临下地打量许昔流,不屑,“看就看出来了,你瘦成这种竹竿样,尺码当然好找。” “是吗,那秦先生还真是慧眼如炬。”许昔流微笑。 就算他不懂西装,也能瞧出来身上这套不是成衣,而是定制款。 定制款的尺码也能一眼就看出来吗? 许昔流目光意味深长。 闻言秦罹又心虚了一点,眯了眯眸子。 衣服能够合身自然是因为那天查青年的资料看见的。 虽然多方考虑决定把对方带在身边看着,但也不能给他丢人不是? 更何况眼前人值不值得信任还是个未知数。 于是下一秒秦罹就又理直气壮的打量过去。 礼服是浅色的,很合青年温雅的气质。 腰线微微收束,那截劲瘦的腰肢被掐出来,线条极为抓眼。 身形也很高挑,不是他刚才说的那种瘦成竹竿毫无美感的模样,反而体态匀称,再加上脸长的好,戴着副金丝眼镜,桃花眼笑眯眯的很有欺骗性,乍一看,很有一些温润贵公子的味道。 秦罹轻轻哼了一声,还算满意。 “行了,走吧。” 许昔流应了一声,跟在秦罹身后。 他盯着男人的后背瞧了瞧,有些新奇,他见过对方虚弱坐着轮椅的苍白样子,也见过平常窝在座椅里懒懒恹恹的姿态,细细想来,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对方意气风发稳稳大步走的模样。 与他不同,男人穿了一身黑。 这身黑色极为贵气,把男人肩宽腿长的特性很好的衬托了出来,平常都是坐着许昔流感受不到,现在对方一站起来,肩背挺起来,个头居然比一米八的许昔流还要高出不少,粗略估计得有将近一米九。而且男人身上那种内敛过后仍旧逸散开来的气势,与其说是天之骄子意气风发,不如说是沉疴散尽强势归来。 一看就像是要去算什么账。 偶尔阴恻恻的勾唇,都叫人心发冷。 不过能去干什么呢? 晚宴? 剧情上有这个吗? 从被主角攻要求一起去晚宴的时候许昔流就在思考了,剧情点上有晚宴这一出吗?他不知道,毕竟整本书又没看全,能记得一些情节都很优秀了。而他也认明白了,反正自己只是个工具人的命,跟过去也是当个吉祥物,躺着呗。 车在山庄前等候,秦罹和许昔流都上去。 上去前,许昔流注意到他们这辆车后面还有一辆,不远不近的缀在他们身后。 秦罹自从上车后就自顾自的阖上了眼,长腿支着,一副隔绝于世不愿与人交流的姿态,脸庞俊美,就是眉宇间的阴戾叫人胆寒。许昔流注意着跟在他们后面的车,疑问难解,不时看两眼,可能是他的动作扰到了边上的秦罹吧,秦罹睁开眼,一双阴冷的黑眸看向许昔流,不耐烦:“你又在搞什么?” “......没什么。”许昔流下意识答,看见男人那副不信的表情后又改口,“就是好奇,山庄里还有和我们一起去晚宴的吗?我看后面还有一辆车。” “那是保镖。” 秦罹嗓音淡淡。 什么?一车的保镖?? 他们是去参加晚宴,不是去干什么奇怪的事吧? 许昔流震惊。 然而男人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又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眉心拢着一层阴翳,不知为何,似乎心情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许昔流张张嘴,又安静下来,不再在意为什么参加晚宴还得带一车保镖的神奇问题。 没多久,晚宴场地到了。 这次的晚宴活动许昔流了解的不多,毕竟他只是一个秦罹随身携带的吉祥物,只知道是个慈善晚会,各界名流大佬千金公子哥都会来露个面。 场地外围人就已经很多了,上一世成天闷在医院工作的许昔流头一回见到这种场面,虽然收敛了不少,但一双桃花眸里还是多少带着点好奇,盯着那边看。终于舍得睁开眼的秦罹望见了许昔流的视线所向,哼了一声,语气里意味不明:“等会儿下了车,跟紧我。” “不然我可不管你。” “哦。”许昔流应了,没问为什么。 然而车门打开真下去后,他就明白了男人这句话的意思。 不远处嘈杂人影涌动,倏地,他们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纷纷眼睛一亮,扭头,隔大老远都能看见他们眼睛里的兴奋剂,然后涌动着就拼命地朝他们这边奔来,扛着长枪短炮,全是记者。 许昔流震惊的看着他和秦罹周围从一个人都没有,到里三圈外三圈的紧紧围着,伸过来的话筒都快要戳他们脸上了。后边那辆车的保镖见势也动作极快地过来,一边过来一边强势地驱散着人群,这才留出一条供他们行走的小道。 耳边吵轰轰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过来。 “秦总!有传言说您精神方面存在一定问题,请问这是真的吗?” “秦氏最近股价动荡,是不是与秦总身体上的疾病有关系?能不能解释一下?” “秦总最近从大众视野里消失,是因为什么?是传言上的精神疾病原因,还是家族内部争斗?是否还有余力掌控公司?” “......” 秦罹看也不看这些人,面无表情大步流星,任由周围吵吵嚷嚷。 然而那段时间他虽不出门,外界消息可是一点也不放过他,但凡有点捕风捉影的消息,都会因为和豪门秦家、秦家继承人挂钩而火速上热搜。记者们好不容易逮到当事人,哪里甘愿放过?即便被保镖推搡警告着,也仍旧不怕死的往前冲,势必要从秦罹这得到下一个头条。 许昔流被这场面惊到了,哪怕他一直跟在秦罹身边,处在保镖的保护圈里,也因为疯狂的记者挤的太厉害而落下男人两步。 然后两步变四步,再到他即将被挤出去。 这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大约是男人个高气势强,又是行走的豪门头条,所以在场的记者都想从他身上挖出点什么,许昔流这个从没在大众视线里露过面的对比之下就被忽略了过去,甚至还有满身腱子肉的男记者嫌他碍事,使劲把他往旁边扒拉,搞的许昔流面上的温和神情都要控制不住了。 玛德,过分了吧? 拍秦罹就拍秦罹,扒拉我干什么? 正当他掩饰的很好的暴躁本性被挤的激发出来,想不顾形象使劲拨开身边记者的时候,一只手倏地伸过来,精准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一用力把他从记者堆里拔了出来。 许昔流狼狈从人群里出来站稳,一照面便对上秦罹那双黑沉的眼睛。 男人沉着躁郁的眸底满是嫌弃,手上钳住他胳膊的力道倒是极大,一直到他稳稳站在自己身边,才松开。 “跟紧我,再被挤出去,就没有我拉你了。” ......你要是说清楚会是这么一回事,我也不至于被挤出去。 许昔流气性未消,给他偷偷翻了个白眼。 两人这一站定,失去了缓冲,周遭的记者闻着味就上来了,努力挣脱保镖圈,一口一个秦总,话筒拼命地往前戳,不愿放弃一丝一毫的机会。 秦罹虽然面无表情,但脸上的不耐烦已经快要化为实质了,阴鸷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些贪婪的人。 他很清楚这些人想知道的是什么,于是就淡淡道:“秦氏权力没有更迭,公司内部稳定,至于我的私人信息,无可奉告。” 有的记者在现场直播,早在秦罹出现的那一刻,就将镜头对准了他们,如今直播间里早就弹幕飞起—— 【我去,这就是那个传言漫天飞的秦氏老总吗?好年轻啊,而且好高,得有一米九吧,刚才离大老远就看见了,现在近距离看清脸,我的妈帅死了!】 【所以秦总有精神病的传言是真的吗?我看他这挺正常的啊,除了脸有点凶瞧起来气势有点吓人......】 【管这么多干嘛,豪门流言多了去了,我只关心帅哥】 【所以秦总身边的那个小哥是谁,颜值和秦总不相上下啊,呜还戴眼镜!还是金边!简直踩我xp上了!】 【啊啊我劝主播识相点赶紧问问!】 记者没从秦罹这得到劲爆消息,不甘心,余光瞥见秦罹身边的许昔流,两人姿势似乎极为亲密的样子,顿时眼睛一亮,立马转移人:“秦总,您身边这位是?是秦总从未露面的情人吗?” 被记者包围,本来气氛就够压抑逼仄了,许昔流到底是做了主角攻的私人医生一段时间,知道这会儿虽然男人表情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心情已经糟糕起来了。他也担心男人精神状态才刚稳定不久,别又被刺激的发作,公众场合的,可不好收场。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找个借口摆脱这群记者,冷不丁就听见前面一句石破天惊。 什么东西? 秦罹的情人?? 许昔流脸上异彩纷呈,温雅的表象顿时崩裂,否认三连:“不是,没有,我只是秦先生的私人医生。” 卧槽谁教你这么问的啊。 差点就和主角攻传绯闻了,随机吓死一个只想躺平的工具人。 这时候秦罹也听见了记者的问话,侧过头瞥了许昔流一眼,刚好把青年瞳孔地震一双漂亮桃花眼瞪溜圆的模样收入眼中。 他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想起来什么,秦罹眼底深意更重,难得又对着这群记者多说了两句:“不错,最近身体抱恙,所以出行都让许医生跟着。” 说完再无耐心,拉着许昔流就走了。 他们身后,保镖立马簇过来,阻止记者进一步往前。 直播间弹幕因这几句采访而滚的飞快。 【居、然、是医生,啊啊啊xp觉醒!我好喜欢!医生我突然身体有点不舒服快把他联系方式给我!】 【好家伙,你听听我信吗,私人医生,谁家私人医生贴身跟着的啊?】 【信秦总鬼话还是信我能开宇宙飞船?】 【他们俩没点关系我不信,刚才秦总回话前还瞅了一眼那个医生,那眼神可不清白,啧啧】 【懂了,读作私人医生,写作老婆是吧!】 【你小子玩挺花】 第14章 甩开一众疯狂的记者后,许昔流和秦罹很快便到了晚宴内场。 许昔流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点。 玛德,想想还是觉得很窒息...... 秦罹侧头,意味不明:“这就吓到了?” “没想到许医生胆子这么小。” 许昔流听出来了男人话里的嘲讽,拳头都紧了紧。 脸上保持微笑,虽然这笑多少有点杀气腾腾:“秦先生误会了,我是在担心秦先生呢,毕竟秦先生比较脆弱,万一被刺激到就不好了。” 秦罹听出来了他这个私人医生话里的反唇相讥,冷哼一声。 两人脚步不停。 比起外场,内场的人虽然也多,但很有序,基本上三三两两的交谈着,保持着礼貌风度。无论是谁都不想在这种场合下失了面子,推杯换盏下,默契十足地互相恭维,谈笑声轻柔含蓄。 瞥见门口的动静,都纷纷看过来,又在看清进来的人时不约而同的露出微妙的表情。即便自恃身份有所收敛,但那眼底的嫌弃惊疑恐慌还是隐藏不住的流露出来,在察觉自己失态后尴尬一笑,心虚的移开眼神。 可秦家毕竟是顶级世家,即便继承人出了问题外界风评波动,那也是他们大多数人完全惹不起的。不管出于什么心情,他们在尴尬过后,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主动给面若冰霜的秦罹打招呼,堆砌起来的笑容里都透着勉强。 “哈哈,秦总。” “秦总怎么会来这里,真是意外......” 话是这么说,但没一个人敢主动靠近。 好像男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从门口这个角度纵览过去,能将许多人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这也就使得这些人愈发像是什么流水线上同批生产的木偶一般,表情动作如出一辙,有种诡异的滑稽感,令人发笑。 秦罹将他们的目光收入眼底,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一个都没理,大步掠过这些人,径自找了个安静少人的地方坐下。 周围静了一瞬,继而又吵闹起来,闹音里掺着窃窃私语。无数人悄悄注视着这个方向,隐秘的兴奋,拿着酒杯遮掩着自己的神情,似乎这样,他们就能自欺欺人以为自己的闲话不会被别人听见一样。 许昔流自然是跟着秦罹,自入场后也如男人那般享受到了全场诡异的注目礼。有了几分钟之前被记者质问是不是秦罹情人的恐怖经历,被人猴子似的打量都不算什么了,就还算淡定,见状也在秦罹身边落座,一双隐在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敏锐如他,早在跨进门内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这里的微妙。 而且还是从他们进来后,这里的气氛才变得这么诡异的。 原因是什么,根本不作他想。 许昔流瞥了眼身侧虽然坐着,气势完全不低于场内任何一人的男人。 啧,还挺拽。 就问了一下:“坐在这里没关系吗,不需要过去说说话?” 他们俩好像是全程唯二坐着的。 秦罹自从坐下后就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懒懒倚在沙发里,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一张俊美非常但蒙着一层阴沉,好像写着谁过来我弄死谁的脸无甚表情,闻言瞥了一眼许昔流,淡淡开口:“没必要。” 哦,是没必要而不是不需要。 许昔流见状就不在意了。 行吧,对方没必要那他这个顺带着的就更没必要了。 于是就心安理得地该咋咋样,目光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还是他头一回到这种场合里来呢。 果然奢靡。 两人与众不同,一个比一个淡定。 秦罹耳边全是低低的吵嚷着,像是蚊子嗡嗡,说实话,这个环境挺让他烦的。 这场慈善晚宴看着高端,实际上真要论起来,以他的身份,想邀请他来都不够格,也就是他需要一个正儿八经的露面机会,而这个晚宴时间正巧时间上最近而已。 所幸到这里来的目的很简单,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不过就是露个脸,昭告外界一下他还没死,顺便膈应膈应他的好叔父,就没什么事了。 哦不对,他还想试探试探他的私人医生来着。 想着,秦罹的目光偏移,幽幽的落在了青年背影。 刚才在门口被记者围追堵截,虽然是碰巧,但停留了那一瞬未尝没有试探青年的意思。毕竟暴露在公众视线下,除非这个人是真的技艺高超滴水不漏,不然多多少少伪装都会露馅。 他真期待对方会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秦罹盯着青年的背影,露出一个阴狠的笑。 许昔流不知道自己在男人那已经成了头号怀疑对象,他悠哉环顾周围的同时,耳朵里也时不时地传进一些窃窃私语。 说是窃窃私语其实还不够准确,因为许昔流很快便定位到了说闲话人的位置。是一群年轻人,看着装也是一些来参加这个晚宴的公子哥,他们在另一边或坐或站,说话时眼睛还时不时的看向这边,许昔流循着声音看过去时,一下子就和他们对上了,不要太好找。 这简直就是大声密谋啊。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见他们说的话: “......那疯狗怎么还敢出来?不怕发病了人尽皆知吗?” “谁知道呢,不是说他已经病到路都走不动,被秦家抛弃现在苟延残喘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好的?” “也不是好好的吧......刚才我小姨在他们后面进来的,说是这疯狗出来带个医生呢,喏,就旁边那个小白脸,怕死怕到这个地步也没谁了吧?” “嘘嘘,小点声......” 许·小白脸本人·昔流:“......” 怎么还人身攻击? 过分了吧? 许昔流不善地眯了眯眼睛。 一边的秦罹注意到了眼前他的私人医生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的动作,而且眉头微皱,似乎那里有他认识的人一般。 不由扯了扯唇。 怎么,还没出来多久,这就遇到熟人了? 可从得到的资料来看,这里不该有他的熟人才对。 果然狐狸擅于装相。 秦罹冷笑,自觉逮到了许昔流的小辫子,眸底一瞬阴戾,凑过去阴恻恻地循着许昔流视线所在的方向,在许昔流耳边轻声问:“怎么了,许医生好像很不自在的样子?” 许昔流只觉一阵阴风诡异袭来,不由自主轻轻哆嗦了一下。 回神,注意到男人的脸离自己很近,虽然五官俊美帅的出奇,但他还是嫌弃的立马远离了一点。 有病啊离这么近。 许昔流听见问话,下意识的张嘴复述自己听见的,却在即将说出前又闭上了。 哎,刚才那些人说的可激烈了。 骂金主。 这不太好吧? 秦罹敏锐注意到了眼前青年一瞬犹豫的表情,心道果然有鬼。 他嘴边笑容更加阴狠了一点,逼近,不依不饶。 “为什么不说话呢,许医生?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秦罹黑沉沉的眸子映着许昔流姣好的脸蛋,眸底已然酝酿起风暴,兴奋与隐怒交织,“又或者是,是什么我不能听的东西?” “看来许医生有自己的秘密啊。” 许昔流眼见着眼前男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话语越来越奇怪,语气越来越阴沉讥讽,无语,木着脸立马出口:“疯狗。” “什么?”秦罹皱眉。 “说你是疯狗。” 许昔流叹气,表情相当真诚,“我刚刚听见的,喏,就那边一小撮人,他们在那说悄悄话呢,骂你是疯狗来着。” 秦罹眸底的隐怒霎时僵住,抿唇。 一双凌厉的黑眸阴沉尚未褪全,定定的注视着许昔流,说不清是什么意思。 许昔流无辜的眨眨眼。 金丝眼镜架在他鼻梁上,显得特别乖巧。 这可不怪他,是主角攻非要听的。 第15章 疯狗一出,周遭安静了几秒。 许昔流说完后以为男人会生气,会起身去教训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甚至搞得血溅当场都有可能。毕竟真要说起来男人脾气不怎么样,又小心眼又暴戾阴沉,再加上精神稍微有点问题,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都有可能,但令许昔流没想到的是,对方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居然又阖眼躺了回去。 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许昔流纳闷。 不生气? 那刚才一副想要弄死人的表情是为什么。 他转头瞅了瞅不远处聚在一起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团伙,发现他们并没有察觉到谈论的主人公这边的异常,仍是心大的聊着天。又扭头回来看了看靠在沙发椅背上阖眼养神、愈发显得眉眼俊美的男人,心下的疑惑越来越深。 居然真的没反应。 这可是被骂疯狗欸,一点也不符合对方睚眦必报的性子。 还是说他其实对主角攻有误解? 眼见着那边的年轻人被各自家里人训斥,而后小心觑着他们这边的动静,许昔流没忍住问了出来:“秦先生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 秦罹睁开眼,黑眸望向许昔流。 “生气被骂啊。”有一瞬间许昔流怀疑男人此刻处在恍惚状态,才如此不在意外界声音。 秦罹闻言冷冷笑了下,笑容阴惨惨的,令人发寒,“就算是疯狗,也能让他们一夕之间跌入地狱。” “不然他们的父母就不会如此迫切的叫他们闭嘴了。”男人瞥了眼不远处,又没什么兴致的收回了目光。 秦罹确实兴致不高。 看见许昔流好奇的样子,顿了顿,勉强压下不耐多说了两句:“那些人家里多数与秦氏交好,靠着秦氏吃饭,并不敢真正惹恼秦氏,所以对我这个明面上的秦氏继承人也不敢真正招惹。” “至于现在......”男人眸底现出浓浓的嘲讽,“秦氏动荡了一番,转投到我叔父手下后,狗随主人,也只敢在背后吠几声罢了。” 秦罹看得很清楚。 自己这次露面,消息势必会由这些人传回到老宅去,对方得到消息早晚的事。既然打定注意要同秦章远势不两立,那他也就早早做好了准备。 如此,自然是闹的越大越好。 这场晚宴会发生什么基本上都在秦罹的预料之内,于是就更加觉得无趣。 与其去关注那些迟早死的很惨的跳梁小丑,都不如观察他这个私人医生到底会在什么时候露出马脚,更来的让他有兴趣。 思及此,秦罹的目光又落在了青年身上,细细打量着。 许昔流听了半个秦家的秘辛,淡定地点点头。精彩,太精彩了,他知道的那丁点剧情里没有这么深入的事,于是就当了个故事听着,反正依他工具人的身份,这又和他一点关系没有。 许昔流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听听就过了,也没问秦罹为什么。 反倒是等着许昔流主动开口问的秦罹一直没等来,有点不太爽,眯了眯黑眸。 许昔流目光又开始在周围看,瞥见什么,眼睛一亮。 他回过头问:“秦先生,这里的东西都是能吃的吧?” 秦罹原本以为许昔流终于回转心意决定在他这里套话了,身体都坐直了点,打算再给对方透露一点点东西看看效果。 没成想对方一开口就是这个? 他看了几眼不远处餐台上琳琅满目的甜品食物,又看了看他私人医生脸上虽然温和但隐隐透出高兴的神情,黑眸郁郁。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山庄里是短了他吃的吗? 秦罹嗓音都冷了几分,面无表情:“随便你。” 那就是能了? 许昔流得到答复,立马起身离开朝那边走去。 来都来了,他总得尝尝上流社会晚宴里的甜点是什么味道吧? 许昔流嗜甜,钟爱一切甜甜的东西。 原本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习惯性的吃点甜的促进一下多巴胺的分泌,但日积月累下来,他也喜欢上了。 以前下班回家路过新开的甜点坊,总得进去看看。 因此当瞧见这里有足足一堆任取的甜点时,许昔流可谓是心花怒放。 而且这里的甜点个个做的都相当漂亮,小巧精致,许昔流拿了个盘子,挨个夹了点,摆满了一盘后又回到了沙发里坐着,高高兴兴的吃起来。 一吃果然味道不错。 甜而不腻是对甜点的最高评价。 许昔流吃的旁若无人,一双桃花眼都快乐的微微眯起来。 坐他旁边的秦罹看了看许昔流盘子里乱七八糟的甜品,腻的眉头微皱,索性闭上眼。 只是他阖眼还没多久,突然有道陌生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秦总好久不见,不知秦总最近身体还好吗?” 一听就是怀着目的来搭话的,而且还是不太熟悉他,态度都谨慎到有点战战兢兢的那种。 能在众人都避之不及的关头主动接近,目的猜都能猜出来。 秦罹烦躁的睁开眼,果然是不熟但曾经各种场合有过眼缘的人。 他懒得搭理,就顺应对方的话敷衍闷咳了几声。 “还好。” 他本就久病初愈,脸色虽没有之前那么苍白吓人了,但距普通人的红润还有一段距离。再加上眉宇间的阴沉浓的化不开,整体看上去就相当病态。在秦罹闷咳几声脸颊升起不正常的红晕时,这份感觉就更鲜明了。 来搭话的中年西装男见状颇为尴尬的笑了笑。 眼底却很精明。 旁边的许昔流也听见了动静,看过来,这才惊觉自己光顾着吃甜点,竟连主角攻怎么样都忘记了。他瞅见秦罹咳嗽了几声,瞬间回想起了自己的医生身份以及自己跟过来的明面原因,连忙擦擦手坐过去,温声询问。 “秦先生,哪里不舒服?” 许昔流仔细观察。 这些日子他盯着对方吃药,对方的情绪多数情况下都是稳定的,不能发病吧?他也叮嘱钟叔要盯着对方好好吃饭了,胃上的毛病在吃饭规律后都会减少点,难道现在是头疼犯了? 许昔流一边思索着,一边顺势拍了拍男人的后背,没忍住又用手心摸了摸男人的额头。 不热也不冷。 温度刚刚好。 那是怎么了? 秦罹的目光在许昔流凑过来后顺势移到许昔流脸上,懒得看那边居心叵测的人,比较起来,还是他的医生长的好看顺眼点。 瞥见这幕,中年西装男此时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他尴尬的笑了笑,锲而不舍的再度问:“秦总,这位是?” 堂而皇之的带出来,难道是秦罹的枕边人? 疯病好没好还不知道,玩的倒是花的很。 许昔流见秦罹没有想开口的意思,那边的人又虎视眈眈的格外碍眼,就主动自我介绍了下,温和得体:“你好,我是秦先生的私人医生,秦先生身体不好,所以出行会带上我。” 这么说没问题吧? 反正刚才男人对外也是这么说的。 说完后,许昔流又去看男人到底哪里不舒服了。 中年西装男闻言错愕了一瞬,继而目光在两人身边来回转悠。 出门还带医生,这么虚? 果然传言不假。 “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秦总了,秦总还是要多保重身体啊。”他简略的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走了,好像有急事要干似的。 秦罹的目光短暂落在西装男背上,又收回。 很好。 今天过后,他叔父就会很快知道他病的要死却还自不量力的出来争权了。 秦罹嘲讽的勾勾唇。 这时候他也把青年不老实一直在他身上到处摸的手攥住了,眼神凉凉:“瞎摸什么?” 许昔流愣住:“不是你说的不舒服吗?” 秦罹反问:“我什么时候说了?” “那你咳嗽什么?” “没事不能咳嗽?” 许昔流简直要被秦罹的厚颜无耻震惊了。 见状无语的把手从对方掌心里抽回,害他白担心一场,甚至刚才还为自己把对方忘到一边而隐隐愧疚。 他算是知道了,主角攻就算有病也是闲出的病! 许昔流整了整刚才匆匆忙忙坐过来有些乱的衣襟,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温润,但目光凉凉,“秦先生没事不要瞎咳,医生会误会的。” 秦罹不屑的轻嗤了一声。 许昔流见没事,又不想和主角攻说话,就扭头回去继续慢条斯理的吃他的甜品。 果然臭男人没一个好的。 还是甜食可爱。 他拿了个柠檬塔咬一口。 两人坐在这,周围的人都当他们是洪水猛兽,不愿靠近,他们也乐得清静。一个百无聊赖的靠在沙发椅背上,装病,一个笑眯眯的吃甜点,开开心心,彼此倒也相安无事,气氛融洽。 秦罹维持着一种恹恹的状态不动声色的扫视全场,从刚来时就想看看他的这位伪装的很好的私人医生会与在场谁有交集,到时候顺着这条线,很容易就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可是等来等去,对方一个交流的都没有,反而窝在他身边,乐颠颠地吃甜点。 光看就知道对方心情极好。 以往那张脸上虽然也笑,但多数都是伪装出来的温润笑意,此刻可不一样。不仅在笑,而且目光认认真真,吃到合口味的眸底甚至会流露出一抹不加掩饰的惊艳。光这种惊艳,秦罹就看到过不下五次。 吃吃吃,就知道吃。 秦罹抿唇。 他这个大活人坐旁边看不见吗。 他磨了磨牙,半晌突然开口:“许医生怎么也不知道照顾下病人?” 许昔流听见声音一愣,转头,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透露出一种“你没事吧”的错愕。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撬开主角攻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这么傻逼。 槽多无口,他都不想说话。 许昔流端着蛋糕盘子的手隐忍的一紧。 反倒是秦罹瞥了一眼他,又慢吞吞的说话了,还挺心平气和的:“好吃吗?” 许昔流抿抿唇,笑都不想笑了,偏偏天生的唇角微扬,使他无论何时都仿佛带着浅淡笑意一样。他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盘子?思考一瞬后回答:“好吃。” “秦先生要尝尝吗?” 难道是看自己吃独食不分给他所以不爽了? 哼,小气的男人。 秦罹视线在那块裹了厚厚淡奶油的莓果切块蛋糕上掠过,嫌弃:“这种甜叽叽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许昔流默默翻白眼。 说这话的时候你倒是把眼神从我手里盘子上移开啊! 他懒得和男人多费口舌,省得又气到自己。见状果断拿勺子在蛋糕上狠狠挖了一大块,伸过去,递到男人唇边,微笑道:“好不好吃的,说再多也无用,秦先生自己亲自尝尝不就知道了?” 秦罹目光复杂的在私人医生脸上和蛋糕上掠过,僵持了半晌,最终屈尊降贵的张开了嘴。 许昔流一勺子甩男人嘴里。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把装了蛋糕的盘子甩对方脸上,叫他这么折腾人。 但是仔细想想,又算了吧,蛋糕有什么错呢要受这种酷刑。 秦罹猝不及防吃了一大块蛋糕,说不出话了,被噎得脸上的阴沉都散了点。 瞥了许昔流一眼,慢吞吞的咀嚼着。 “怎么样?”许昔流保持微笑。 秦罹皱着眉头把蛋糕咽下,“太甜了。” “你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行行,山猪吃不来细糠。 许昔流脸上是几欲成佛的淡然温和,彻底没了与男人继续闲扯下去的心思,他微笑一下,转头过去就面无表情了,继续快快乐乐的吃自己的甜食。 扬起勺子的那一瞬,他惊觉刚才自己气闷之下,是直接拿自己用过的勺子挖了一块蛋糕塞主角攻嘴里的。 现在...... 许昔流悄悄觑了一眼男人,发现对方没反应,嫌弃地悄悄把手里几经辗转的勺子丢了。 转头又重新换了个新的美滋滋的继续吃。 第16章 晚宴究竟如何,许昔流和秦罹没一个关注的。 许昔流只当自己是主角攻身边的挂件,哪里都不去,怕人生地不熟的迷路。自发现这里的甜品很好吃之后,他很快又发现了一样,那就是这里的水果也不错。个个都装在果盘里,新鲜,而且悉心的剥皮切成小块,诸如桃子芒果猕猴桃之类,叉子一叉,吃起来既方便又优雅。 许昔流一个没注意,又吃掉了一整个果盘。 他感受到胃部的充实,眨了眨眼,难得有些心虚。 人家来这都是抱着上流社会结交人脉的心思来的,他倒好,直接过来干饭了,免费的自助餐。也不知主角攻看到会有什么想法,他会不会给对方丢脸什么的...... 这么想着的许昔流后知后觉的扭头去看男人,却正好和男人的目光对上。 秦罹仍旧是刚来时长腿交叠优雅靠坐在沙发里的姿势,懒懒的歪着头,那双总是盛着阴戾的黑眸直勾勾眼也不眨地盯着许昔流的方向,一声不吭,也不知是坐在那看了多久。 嘶,生气了? 被对方拿这样的视线盯着多少都会背后毛毛的,可许昔流居然一点没发觉。 不......不对,好像没生气,反而有点看笑话的意思...... 许昔流顺着对方的视线瞥向桌子上自己吃空的四个盘子,心里一咯噔,反应过来感觉脸上有点烧,耳后不知不觉浮起一点绯红。 ......他居然吃了这么多吗? 于是就更心虚了一点。 心虚归心虚,许昔流却是不愿表现出来的,他要脸。转瞬之间他就调整好了心态,表情不变,依旧是如往常那般淡定温和的模样,朝男人弯弯眼,“秦先生,要不要吃些水果?” 许昔流想了想,中肯的给出评价:“很甜的。” 拉对方下水。 这样就不是他一个人在吃了。 秦罹忽然笑了笑。 “是么。” “那我可要尝尝,究竟有多甜,能让许医生这么喜欢。” 秦罹满含深意道。 他眼睁睁的看见他的私人医生自从坐在这后吃了一盘又一盘的东西,动作优雅得体,嘴巴却是片刻不歇着。 看着身板没多厚,竟然这么能吃? 平时不都是一副温和君子的模样吗,现在遇到喜欢的东西倒是不装了。 一旦被他发现,又戴上了那副面具伪装起来,瞧着多淡定,可身体后边的狐狸尾巴却紧张的开始左摇右甩了。 秦罹眯了眯眼睛,眸底闪过一道暗光。 许昔流听见男人的话,假装听不出来对方话里的暗讽,动作很快的将一个新的果盘放到秦罹身边,见对方懒懒的不愿意动,一边腹诽一边面带笑容的拿叉子叉了一块送过去。 “秦先生尝尝?” 秦罹盯着他脸看了几秒,才有了动作。 他坐起来接过许昔流手里的叉子,顺便凉凉道:“你笑的有点假。” 许昔流笑容一僵。 ......拳头硬了! 他在心里默念平心静气,转回视线去看男人吃水果,余光却瞥见之前他用来装蛋糕的空盘子没放好,不知怎么地跑到了桌子边缘欲掉不掉,恰巧男人坐直后长腿往前,刮蹭了两下,使得盘子更有要掉的趋势了。 “等等,别动——” 许昔流话刚出口,听见他声音的秦罹就闻声转头,长腿也动了动,于是盘子转了半圈,一歪,华丽丽的直线往下。 许昔流连忙扑过去试图补救,用力一摁,试图把即将掉落的盘子重新摁回桌子上。 想法很好,实际很糟糕。 他没把盘子摁回桌面上,迟了一步,把盛过蛋糕满是残余奶油的盘子,啪唧一声,重重摁在了男人大腿上。 两人都顿了顿。 半晌,许昔流维持着一种半趴在男人腿上的诡异动作,默了默,抬头就对上了男人低眸过来不善的目光。 瞧见自己大腿上白花花黏腻腻的东西,秦罹眯了眯眼,目光更为凶戾。 冷笑:“许医生怎么解释?” 许昔流顿时就觉得周围冷了不少。 他现在也没空想刚才和对方的不愉快了,目光瞥着男人黑色西装裤子上格外碍眼的污渍,连忙从对方腿上爬起来,抽出纸巾去擦,一边擦一边道歉:“不好意思秦先生我太急了......” 虽然是秦罹自己碰掉的。 但确实是他一巴掌把盘子糊在对方身上的。 ......没事管什么闲事啊,他就该任由那个盘子落地!许昔流决定从今天开始把别多管闲事这个死律刻在脑子里。 他望着那块污渍,心里凉凉。 一边想,一边狠狠擦,可即便他擦的及时,男人衣服上还是留了一块十分明显的白色污渍。 许昔流抿了抿唇,眉心不由自主的蹙起来。 他们现在还在晚宴上,出入这里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轻易不肯丢脸失仪。本来主角攻目前的处境就挺尴尬的了,在这种场合下衣服还脏了,那不得被看不惯他的人指指点点到死? 许昔流自觉自己搞砸了事,唇抿紧。 秦罹看着青年拿着纸巾死死地在自己大腿处擦来擦去、用力到指节都泛白的画面,眉心重重跳了几下,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拉起来,不耐:“行了,不用擦了,脏了丢了就行。” 许昔流大惊:“丢了?” “不洗一洗吗?......等等,这身衣服多少钱?” 许昔流立马意识到问题的关键点。 按道理,他弄脏了主角攻的衣服,是要赔给对方的。 秦罹漫不经心开口:“不多,也就十几万吧。” ......什么? 十几万? 许昔流怀疑自己听错了。 很好,也就自己给对方打工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工资吧。 他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 某一刻竟然比男人的气势还足。 “不行!”许昔流一拍桌子,中气十足道,“不能随便丢了,丢了的话,难道秦先生您现在光着屁股回去吗?” 秦罹闻言被震了一下,一时之间张张嘴没出声。 回过神来后神情郁郁,却闭嘴不再说丢了的话了。 许昔流很满意:“纸巾擦不干净,沾点水应该会好很多吧,先把奶油渍弄没,咱们回去后再送去干洗......”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卫生间方向后反手拉着男人的手腕起身。 秦罹一时不察,竟真的被青年拉了起来,还顺势走了几步。 他皱了皱眉。 挣了挣居然还没挣开。 意识到这点的秦罹表情又阴郁了一点。 许昔流脚步不停:“走吧,趁着这会儿人少,速战速决。” 于是秦罹怔然间硬生生地被许昔流拉到了卫生间里。 他们运气不错,卫生间里此刻一个人都没有。许昔流拿自己西装自带的手帕放水龙头下沾湿,回身准备给男人擦衣服。为了不挡别人道,他还特意拉着秦罹到了里边隐蔽一点的地方擦。 “秦先生你别动,我给你擦擦。” 许昔流嘱托完,就俯身自顾自认真且努力的擦了起来。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单纯的擦衣服,而是在紧急抢救十几万! 秦罹漠然无声,虽然眼角眉梢都透着不耐,但他站着没动的动作最终算是默认了许昔流的举动。 奶油渍大多在男人的大腿处,少数溅到了腿根。位置都比较低而且刁钻,许昔流便只好弯腰擦拭。这个姿势特别考验腰力,擦着擦着许昔流腰就酸了,为了方便,不自觉的就蹲下来了,面对面地继续给男人擦。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污渍擦掉了大半,于是许昔流擦的更起劲。 秦罹站在原地,低眸看着他的私人医生蹲在他跟前,认真仔细的拿着手帕给他擦裤子,俊美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眉头却是不觉拧起。 这么看还挺乖的。 可为什么装的这么乖呢? 一定有鬼。 他眸底掠过沉思。 安静的卫生间里一时之间只能听见擦衣服发出的细微摩挲声。 卫生间门口不知何时进来了一个男人,散散漫漫走到里面,看见里面有什么后脚步猛然顿住。 他看着角落里一站一蹲的两个人,双目猛然瞪大。 卧槽! 太劲爆了吧? 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就干这事,好歹进个隔间吧?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角落里背对着这边站了一个男人,男人身高腿长的,看着气质上佳穿着也人模狗样的,身前却是蹲着一个人。 那个蹲着的男子身形被完完全全拢在男人的身影里,瞧着格外细弱可怜,蹲着似乎都不稳的样子,以至于紧紧抓着男人的裤子,甚至还仰着头,不时有细微的动静从那边发出来。 紧接着响起一道男子的轻音:“秦先生您别急,我......嘶!” 好家伙,口的这么激烈? 等等,姓秦? 进来的人错愕,连忙定睛打量站着的男人,果然从对方露出的小半个侧脸认出是秦罹,那蹲着的青年岂不就是秦罹带来的...... 他顿时目光炯炯。 他果然没看错,那个医生果然是秦总的小宠儿! 瞧瞧这疼爱劲,连参加个晚宴都把持不住。 他心里感叹,却是不敢再待下去,怕秦罹发现他的存在被扰了兴致给他好看。见状也没敢再多看什么,低头转身就放轻脚步出去了,深藏功与名。 而那边,蹲到脚麻忍不住哼了一声的许昔流也勉强擦干净了污渍,满意的点点头,因为脚麻下意识拽着男人的裤子起身,差点又失手把对方的裤子拽下来。 又被男人凉凉看了一眼的许昔流尴尬笑了笑,伸手给矜贵的秦总提了提西装裤。 秦罹的脸色更黑了点。 第17章 许昔流刚才脚麻起身没站稳,下意识的拽着男人裤子起身,反应过来后才发觉自己干了什么傻事。 虽说西装裤结实,还有皮带,但承载了他半个身体的重量,可别崩开了。 那样的后果可不是大腿上的污渍能比的,若真是裤子被他拽的撕裂开,那眼前霸道矜贵的主角攻,可真要光着屁股回去了。 许昔流摸了摸男人劲瘦腰肢上扣着的皮带,发现皮带安安稳稳,才稍稍放下心来。还没等他检查别处,脸上就多了点力道,他被人强势捏着脸提起来。视线不受控制的上移,直到站直身体,对上黑着脸的秦罹的目光,许昔流才无辜眨眨眼。 干什么呀。 还不是因为担心昂贵的西装......担心骄傲的主角攻光屁股。 秦罹眼睁睁看着青年给他提了提裤子还没够,甚至蹬鼻子上脸在他腰间摸来摸去。泛起的微微痒意像是蚂蚁爬过全身,一部分痒意上移跑到心里令他无所适从,一部分胆大包天的往下,汇聚到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转瞬令秦罹脸色更黑了一点,终于忍无可忍捏起青年的脸蛋把对方的视线从自己的腰间移开。 秦罹沉声:“我的裤子没问题,腰带也没问题,许医生能放心了吧?” 许昔流再度眨眨眼,把自己的脸从对方手里拿开,清咳了一声,立马又恢复了惯常的温和笑意,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弯了弯。 “当然。” “刚才情急之下......秦先生别在意。” 秦罹眯了眯黑眸,冷哼了一声。 却是直接转身往外走。 许昔流见对方似乎是不在意了的样子,也跟着走了出去。 反正作怪的污渍已经被他擦干了,对方穿的西装又是黑色,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从卫生间里出来。 出来的那一刻,有不少人立马将视线收了回去,隐秘的观察着。 视线触及稍稍落在后方、穿着浅色西装的青年身上时,又不受控制的看了看青年白皙脸蛋上两道明显泛红的指印,心下大骇。顿时震惊、促狭、惊异等种种复杂的情绪出现在眼睛里,又在彼此无声交流中掩盖下去。 嚯,瞧瞧,这狰狞的指印! 都说秦总是个半疯的,手段狠戾,疯起来不管不顾。这看来对枕边人也不怎么手下留情啊,啧啧,难为这个年轻的小白脸医生了,费尽心思取悦男人一定很辛苦吧,可想而知刚才在里面,究竟经历了什么...... 许昔流倒是不知道在场躲在暗处瞧着他们的人心里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他自从走出来后,就觉得脸上热热的,摸了摸,也没摸出来什么。 光光滑滑的,只摸出来了皮肤很好。 身上又没有镜子,实在好奇,没忍住问了前边的主角攻一句: “秦先生,你帮我看看,我脸上是不是起了什么,感觉热热的。” 不会是过敏吧? 可他也没什么过敏的东西啊。 秦罹闻声漫不经心转头,看清后眸光一滞。 他的私人医生无知无觉,好奇的看着他。可是对方白皙的脸蛋两侧,却是横亘着两道微红的指印,看形状大小,和出现时间,很难不令秦罹怀疑是刚才在卫生间里他捏出来的...... 就轻轻捏了那么一下,居然能留印? 秦罹匪夷所思。 这是什么豌豆公主? 触及青年看向他的好奇目光,秦罹顿了顿,移开了视线。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估计是你热的吧。” “是吗?” 许昔流有些怀疑,又摸了摸,还是没摸出来什么。 于是他也只得放弃纠结,只当自己是刚才在卫生间里空气不流通憋的。 两人又在晚宴上待了没一会儿,秦罹就说要离开。 许昔流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从头到尾他都是跟在男人身边的挂件罢了。不过他私下猜测,对方来这是有什么目的,现在目的达成,自然是兴致缺缺,要回去。依许昔流最近这些日子对男人的了解来看,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做,对方真的会一直懒懒窝在别墅里哪里也不去,当个阴暗逼。 他们声势浩大的到来,又声势浩大的回去,没人赶拦。 回去的时候有点不同,那群疯狂的记者没了,这倒是令差点深陷记者窝的许昔流松了口气。 他跟着秦罹上车。 秦罹自然是要回山庄,许昔流琢磨了一下,觉得对方现在健健康康的又没病,自己这个私人医生不好一直在人家家里待着,就主动提出半路把他放下去,反正他的小公寓在市中心,很快就能回家。 闻言秦罹瞥他一眼,点点头。 许昔流顿时弯眼道谢。 他看见男人身上的西装,纠结一瞬还是觉得负起应该责任,决定把对方的衣服送去干洗,然后再完完本本地送回来,主动承担干洗费。谁知秦罹听见他的话,眉间郁气更重了一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某个“光屁股回去”的言论,凉凉扫了许昔流一眼,直接拒绝了,随后快速把许昔流放在市中心,豪车一路驶远。 许昔流望着走得似乎有些慌乱的豪车,心情很好的勾了勾唇。 看来是不需要他负责了? 又省下一笔钱,真好。 他往家里方向走,一边走一边看了看时间,傍晚时分,但他已经在晚宴上吃了个半饱,暂时吃不下别的了。不过也还是可以考虑一下,毕竟现在肚子里都是甜食,他有点想吃辣的......思索了一会儿,许昔流愉快决定,晚一点的时候吃火锅! 他路过一个超市,直接拐了进去买食材。 买完出来的时候,超市门口有人在做活动,看上去像是在推销什么新品。 许昔流远远看了一眼,不感兴趣,也不喜欢凑热闹,拎着一大包东西掉头准备走。 但谁知他刚迈开脚步,就听见身边传来一道挽留的声音:“帅哥留步!” 许昔流无奈顿住脚步。 回头。 这种经历他遇到过不止一次两次了,大概是他长的和善气质又温和好说话的缘故,但凡路边有这种做活动,路过总得被抓住使劲游说一通。 哎。 心里虽然这么想,许昔流被叫住还是停了停,回身。来人果然就是刚才在超市门口搞新活动的其中一个,是个长相挺可爱的女孩子,见他停步眼睛一亮,冲上来大大方方的介绍:“帅哥你好,我们这边正在做活动,关注公众号并且加群可以获得两份精美礼品!” “不需要做其他的,就是关注一下加个群,您后边取消了也没事。”女孩期待的道。 许昔流闻言打算婉拒的,但听见后面精美礼品时改变了想法,温和问过去:“什么精美礼品?” 女孩立马回答:“是一提抽纸,还有一个我们品牌的狗狗飞盘!” 许昔流对飞盘没什么兴趣,但是抽纸嘛...... 他点点头:“行。” 女孩顿时开心起来,兴高采烈指导许昔流,没一分钟就火速搞定了,而后在许昔流的目光中守诺地塞给他一提抽纸,还很大方的展开随身的布袋子,让许昔流挑选自己喜欢颜色的狗狗飞盘。 她则趁机说着:“咱们这个品牌新出的狗狗飞盘材质均匀柔软,柔韧性也很棒,而且中空,玩法有很多,既可以抛掷,也可以给狗狗当项圈咬着玩,还能......” 许昔流微笑听着,并不发表什么意见。 他随便拿了个橙色的,就打算走了,女孩又嘱咐了他一句:“刚才加的群是狗狗交流群,里面都是狗主人,日常交流狗狗心得还有使用咱们这个品牌狗狗用品的心得,帅哥回去后可以看看哈,现在没有狗狗没关系,将来一定会有,未雨绸缪!” 难为她说了这么多,许昔流听完后还是点了点头。 答应了:“好”。 然后拎着新鲜得到的一提抽纸和狗飞盘回家了。 到家后,抽纸被他拆开用了,飞盘则是路上被许昔流顺手塞进了包里。反正他现在又没有狗,这玩意目前也就是个摆设。但是说实话,他还挺想养只狗的,以前忙于工作能养好自己就不错了,现在稍微清闲一点了倒是有机会......或许等在主角那的工具人戏份结束,拿着巨款躺平,他真的可以养只喜欢的狗狗天天陪着。 依他的喜好......哈士奇就不错。 想到这,许昔流对那个所谓的狗狗交流群容忍度都高了点,见状头一回点了进去,果然见着里面热火朝天的。 什么品种的狗都有,当然,在里面交流的都是狗主人,只是他们的昵称上顶着自家爱犬的品种和名字。 什么无敌泰日天牛牛,什么纯血德牧特级战士木木,什么金毛凯撒大帝...... 一个比一个洋气。 一个比一个牛逼。 有人纷纷@他改名,许昔流莫名被这场面激起了斗志,不想自己未来的狗在名字上低狗两等。想了想,莫名想到了他批发的那一堆二哈狗头闹钟上,脑子一抽,顶了个二哈的标签就改了个“我姓哈,喝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输人不输阵,反正他现在没狗,叫什么还不是随便。 改完之后群里一片静默,似乎是被这个名字震慑到了。 随后,泰日天,特级战士,凯撒大帝纷纷发来祝贺,表示兄弟牛逼,他们服了。 许昔流微微一笑,替狗深藏功与名。 第18章 回到山庄后,秦罹没有歇着,而是马不停蹄地查看了下属发来的东西。 他带着人在晚宴上待了这么久,依照秦章远对他的把控在意程度,这时候应该已经收到消息并且做出应对举措了才对。 果然,他安插在老宅的人手传回来消息,说他的好叔父乍然听见他完好无损的代表秦家出现在慈善晚宴上,气的砸碎了半个屋子的瓷器玻璃制品。另外半个屋子没砸碎,是因为听见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身边还带个医生才敢出门,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才稍微好受,理智回归了些。 秦罹冷冷嗤笑。 这就受不了了? 他的好叔父心理承受能力看起来并不如何啊。 秦章远之所以这么生气的原因,一方面是他在他跟前晃悠,更多的一部分,则是因为他代表了秦氏。 自从他发病,被迫远居山庄,秦氏里的明面事务大权旁落被对方趁机接管之后,秦章远最忌讳的就是在公司里有人提起秦罹。他毕竟是秦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他没死,就算秦章远把持公司,那也最多只是个代理,代表不了整个秦氏,这对于一心想获得权势的秦章远来说是非常难以忍受的事情,以至于更加痛恨秦罹,巴不得他死。 秦罹猜想,他的好叔父这会儿应该已经有动作了。 而且还是那种玩烂了的上不了台面的肮脏动作。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的下属就告诉他,他今天在晚宴露面并且被记者采访的画面已经冲上了微博热搜,标题取的格外尖锐“秦氏继承人时隔几月首次露面,否认疾病传言,爆料却称确有其事”。 与之一块出现的,是好几个黑他的热搜,直指他的精神隐疾,甚至连他的一些私事都翻了出来,手笔出自谁显然易见。 带有豪门秘辛八卦意味的热搜天然热度高,很快在水军以及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下的推波助澜下,冲了上去。 秦罹面无表情翻看着混乱的评论: 【好高的颜值,怎么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好可惜啊】 【哎,过火了吧,别说营销号的话真不真还不清楚,一照面就叫人家脑子有问题,素质被狗吃了吗,就算秦总真是有精神疾病,那也不能这么说,全天下那么多的精神病人,最起码的尊重呢?】 【怎么不真,不心虚的话他出门还带个医生干嘛,还不是怕自己随时随地栽了......豪门的人嘛,那可是把自己的命看的比谁都重要呢】 【话说都这么久了,也没人扒出来秦总身边那个医生是谁吗,长成这样,我愿意天天往医院跑!】 【秦罹本来就是有精神病的,那条爆料你们都没看吗?说他从小就不对劲,就因为他,他父亲车祸当场死亡,老惨烈了,二十多年前的重大交通事故就算被秦家封锁了,现在应该也有一点半点的痕迹才对。还有他妈妈,硬是被他逼疯了,最后死的时候也相当痛苦......啧啧,我不说了,有感兴趣的自己看去吧】 【别啊话别只说一半啊,继续啊,秦罹他妈怎么死的?】 【这么吓人?都这样了那他怎么还敢在外边晃悠,不应该进精神病院吗?】 ...... 秦罹即便有所预料,可还是低估了秦章远的恶心。 他死死盯着那条评论,目光黏在“父母”“交通事故”“逼疯”等词语上,越看头越疼,好像那些字词扭曲成漩涡,吸引着他的目光乃至要把他整个人吞噬一样,双目泛红,呼吸越来越粗重。 秦章远他怎么敢!! 砰地一声,手机被狠狠摔在书房的墙上,四分五裂。 可裂开的手机,那团扭曲的漩涡却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大,扭曲着过来似乎想要吞噬一切。 秦罹头痛欲裂,撑着桌子,眼睛死死的盯着墙边碎裂的手机,胸口剧烈起伏。 耳畔手机被摔碎发出的锐鸣没有消失,在耳朵里被不断扭曲拉长成各种扰人心烦的嗡鸣,又渐渐汇聚成人声,最终成了一道细细碎碎温柔的女声,含着笑意小声喊着黎黎。 秦罹目光已经有些发直了,闻声下意识的轻轻叫了一声妈。 可在他开口的刹那,耳边温柔的女声就突然变得神经质,越来越尖利,最终成了尖叫咆哮: “秦罹!” “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非要出去!” “都怪你,都是你!死的怎么不是你?!给我死!给我死!” 随着这句话出,他感觉好像有一双手扼住他的脖子一样,那双手小巧白皙,可从手背到手腕再到手臂都遍布着各种各样的疤痕,随着激动疤痕裂开不断有鲜血滴落,仿若恶鬼。 秦罹顿时双目赤红,死死咬牙,额际已经有冷汗滑落了。 他像是缺氧的鱼一般大口呼吸,呼吸声剧烈,带动着太阳穴一起突突的跳。 渐渐的,被手拖入黑暗...... “先生?先生!” 听见书房巨响的钟叔赶过来,一过来便看见秦罹狼狈撑着身体,手摁着脑袋闭着眼不知死活的场面,顿时吓的脸色苍白,心慌意乱,一边扶着秦罹,一边抖着手打电话。 与此同时,刚吃完火锅美美洗了个澡的许昔流。 “许医生,快到山庄来,先生状态又不对了!” 刚接通电话劈头盖脸就是这句,穿着睡衣爬床爬到一半的许昔流顿时愣在原地,有一种做梦的迷幻感。 “......什么?” 管家心急如焚,可还是耐下性子说明情况,语速很快:“晚上先生回到家,刚开始还好好的,自己待在书房里一会儿后,不知怎么地里面一声巨响,我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先生不对劲了,喊他也没有回应......” 许昔流一听就知道主角攻又发病了。 可白天时不还好好的吗? 他哀叹自己不能早睡了,可还是一边接电话一边匆匆忙忙换下睡衣随便套身衣服,收拾好东西提着车钥匙就往门口走。 安抚道:“别急,我过去至少半小时,先给我说说秦先生目前的状态吧,糟不糟糕,有没有像上次那样攻击人?” 钟叔回:“没有攻击,只是先生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捂着头似乎头疼,嘴里念着什么听不太清......” 许昔流心里有了点数,还不算特别严重,“行,这段时间里最好让他平静下来,远离刺激源。” 他也不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只能凭借一些常识判断,主角攻平时都很正常不会无缘无故发疯,他猜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刺激他的东西,从而导致的。 在他还没到地方的时间里,只能期待管家能够找到刺激源,不叫对方靠近,使对方的情绪平静下来了。 半小时后。 许昔流提着药箱和平常带着的包急急忙忙来到三楼的书房,一进来就看见不远处墙边四分五裂的手机,碎片溅的到处都是,还有桌边垂着头目光恍惚的男人。 男人坐在地上,手死死捂着头,因为疼痛面色又苍白起来,才调养起来没多久的气色似乎一夕之间消失殆尽似的,看得让人心揪。他气息也有些不正常,胸膛起伏不定,手很快便移到领口处揪着领口,那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因为缺氧,而像是有什么在掐着他的脖子而他拼命反抗似的...... 许昔流目光瞥向不远处的手机碎片,直觉男人的病情与其相关。 不过现在重点还是先安抚住男人的情绪,然后他才能进行后续的处理,让对方吃药啊,检查外伤什么的。 万幸的是,对方这回不像刚穿书那晚,攻击意识强烈,伤人也伤己,不用打镇定剂了。 比起那样,他觉得此刻的秦罹,像是自顾自陷入了幻觉。 他稍稍松了口气,大步过去,问及管家:“秦先生晚上吃药了吗?” “还没,还没到吃药的时间。”钟叔快速答,望向秦罹的目光满是担忧。 许昔流点点头,结合情况给管家说明这次没必要打镇定剂,男人的状况不是那么严重,只需要好好平静情绪,让对方从幻觉中走出来,再把稳定情绪的药和止痛片吃了,好好睡一觉就行。 他正想对管家说你去安抚一下你们家先生,结果一扭头就看见管家朝向他的充满希望的眼神。 许昔流:“......”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那就麻烦许医生了!”钟叔欣喜道,有一瞬许昔流怀疑自己看到了星星眼,“我去拿水,还有先生要吃的药!” “不是,等等......” 许昔流焦急尔康手。 却只见管家走的飞快的身影。 他顿时一言难尽起来。 这叫什么事啊叫他来,他又不是心理医生没干过这活儿啊。再说了,一般这种事,不都是病人家属来做吗...... 许昔流满心暴躁,扭头看着不知何时抬头一脸恍惚望向这边的男人,感到蛋疼。 可纠结再三,还是走了过去。 他硬着头皮在秦罹跟前蹲下。 蹲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和男人大眼瞪小眼。好半晌才伸出只手,试探着在男人面前轻轻挥了挥:“......秦先生,还记得我是谁吗?” 一片静默。 许昔流看进男人布着血丝,愈发阴戾的黑眸里。 虽然那双眼睛此刻目光有些发滞,但给人带来的压迫感还是很足。反而因为缺少神采,使得戾气毫无保留的全数流露出来,一眼望过去,像是丛林里的凶兽。 他不自觉的后退了一点,又在男人直勾勾的视线里定住,无奈叹气。 算了,等着吧,看秦罹目前,除了恍惚了点,还挺老实。 他还是等管家拿来药再说吧。 于是许昔流四处看了看,拉来一个椅子坐着了。 不知为何,男人的目光自他进来后,就一直在他身上打转,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那种略微发直的目光,还挺怵人的,直盯得许昔流背后发毛。 许昔流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决定拿出手机看看。 他翻了翻自己随身携带的包,手机没找到,反倒是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圆盘状的奇怪东西。 许昔流:“??” 这什么? 他定睛一看,发现是超市门口做活动给的狗狗飞盘,不大小小的一个,他顺手塞包里一直没拿出来,接到管家的电话急匆匆的赶来也没检查,阴差阳错地把这个东西带了过来。 许昔流摆弄了一阵就没了兴趣,打算再塞回包里去。 然而他在即将塞进去前漫不经心一瞥,发现男人的目光不知何时从他身上移了过去,转而定在了......他手中的飞盘上? 对这个有兴趣? 许昔流一挑眉。 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着那边一脸阴沉浑身裹挟着暴戾气息的男人,许昔流不知怎么地脑子一抽,手腕轻轻一动,将飞盘甩了出去。 他力道不大,飞盘也只飞了一小段,软趴趴的落在了地上。 看着倒在地上的飞盘,许昔流一拍脑袋,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真是有病。 所以他为什么会把这东西丢出去? 这难道是人类拿到东西手痒,一些奇奇怪怪的本能? 他赶紧起身去把飞盘捡起来准备销毁罪证,这样就没人知道他犯二了。 谁知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一直坐在原地不吵不闹的秦罹捡起来了不远处的飞盘,递给了许昔流,黑眸直勾勾的盯着他。 “继续。” 许昔流:?? 第19章 许昔流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可当男人真把飞盘递到他手里后,他才后知后觉,不是幻觉,是秦罹真要看他丢飞盘。 这合理吗? 莫非这飞盘有着什么魔力? 许昔流仔细研究了下手里的东西,发现这飞盘也就是普通的狗狗飞盘,甚至由于是活动赠品,体积也不大,拿在手里挺小巧的。他还在飞盘底下发现了个商标-[哈特贝贝],应该是这个狗狗飞盘的品牌。 综上所述,就是个普通的飞盘。 那边男人还在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的东西,恍若无声的催促。许昔流能感觉到随着他不动,时间过去,男人周身的不耐与躁郁更重,黑眸愈沉,好像随时随地都会扑过来。 他被盯的发毛,心想主角攻目前状态不对,虽然这个要求听起来怪怪的,但自己还是顺应对方的想法吧。 毕竟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 于是思及此,许昔流被迫又把飞盘轻轻一丢。 果然这回男人又动了,目光一直追随着半空着摇摇摆摆的飞盘,在飞盘落地后捡起飞盘交给许昔流,虽然中途没说一句话,但那气息却是平和了不少,连带着面上的痛苦之色都消失了大半,与他刚来时的躁动相比,堪称乖巧。 若不是黑眸仔细看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恍惚,谁都不会怀疑他此刻状态不对。 “继续。” 冷酷无情的命令又出来了,许昔流嘴角一抽。 光听这声音,还以为男人是在下达一个怎样的高逼格指令,谁能想到是让他丢飞盘呢? 想归想,他还是再度任劳任怨地丢起飞盘来。 ......这都什么事啊。 为什么他有一种看小孩的错觉? 管家呢?拿个药怎么花那么长时间?这里就留他一个人,就这么信任自己吗?就不怕自己趁机对他家先生做点什么不好的事情...... 许昔流胡思乱想着,感觉体力渐渐流失,最后往地毯上一坐。 “不行了,歇歇!” 太累了! 主角攻累不累他不知道,他是挺累的。 书房虽然面积不小,但不是个扔飞盘该有的地方,他每次扔出去的时候,都要控制力度方向,生怕一个不小心力道大了或是方向偏了,飞盘飞出去打碎玻璃打碎吊灯撞坏瓶瓶罐罐还有男人。 几次下来,许昔流就撑不住了。 他仿佛从此刻还不清醒的男人眼底瞧见了熟悉的鄙夷,许昔流内心气的鼻歪,面上却是假装看不见,就着坐在地毯上的姿势反手摸出手机,转移注意力,不去对上男人的“目光灼灼”。 一边划拉着手机,一边又从兜里摸出个糖塞嘴里舒缓心情。 嗯,是他最喜欢的玫瑰荔枝味。 还好事先在兜里塞了。 他刚打开手机,就迎来了好几条微博推送。 定睛一看,居然是关于秦罹的? 许昔流忍不住抬眼瞄了一眼男人,又在触及男人直勾勾眼神的瞬间立马低头。低头就看见微博,一看就忍不住多看几眼,他原本只想随便刷刷手机的心思逐渐被微博内容吸引,点了进去。 热搜热度非常高,讨论度也高。 随便一刷就是许多条新增评论。 许昔流粗略扫了眼内容,发现是报导他们今天出现在晚宴那回事的,甚至他这个边缘工具人因为和主角攻离得太近,都被提及了进去。内容大多数围绕主角攻的身份地位来写,不可避免的提到了主角攻的病情,期间夹杂着许多主观臆想,用词相当大胆跳跃,堪称恶毒,好像背后主笔的人与秦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越看,许昔流眉头皱的越深,看完之后更是没忍住骂了一句。 现在的营销号怎么什么都乱写。 道德呢?底线呢? 他甚至猜想自己在里面,多半也是一个不怎么正面的人物。 许昔流懒得看了,抬手就要划走,谁知微博又给他推送了一则相关的,据说是秦罹家世的爆料。不可否认的,这个对许昔流吸引挺大,他指尖顿了顿,鬼使神差的就点了进去。 爆料很长,许昔流皱着眉耐下性子看完,发现这篇爆料的核心思想就是秦罹从小精神病严重是个灾星,不仅害死爹还害死了妈,太危险了,无权继承偌大的秦氏公司。 他无语。 看到前面的时候他还半信半疑,看到最后,直接拉倒。 图穷匕见了吧? 说这么多,还不是重点落在了最后一句。 私人意愿过重,一看就是和秦罹有仇的在恶意虚构败坏名声。 这点让许昔流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书中的剧情。 爆料真假不明,从结果上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肯定会被煽动,从而对秦罹指指点点。但其中流露出的对秦罹的恶意太大了,依照许昔流个人来看,主角攻狗是狗了点,可人品却还行,所以他猜想,对方父母去世是去世了,但去世的背后真正原因,肯定不是这上面说的这样不堪。 而这条爆料,他猜,最有可能是出自反派的手笔,毕竟目前真要说起来,主角攻还处在被反派打压的时间段里...... 许昔流兀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没注意身边人。 当他回过神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原本安静下来的男人不知何时呼吸声又变重了,粗重,急促,好像随时处在情绪不稳即将失控的边缘。许昔流一抬头,就看见原本距离他还有好一段距离的秦罹此刻在他身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的手机,泛红的黑眸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浑身戾气涌动。 许昔流微愣,转瞬间想到了刚来时墙角看到的手机碎片。 立马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都能看到这热搜,难道男人还看不到吗? 爆料的内容连他一个路人都觉得不适,那对方作为当事人,肯定气的不轻。 一刺激,就...... 许昔流心下明朗。 他看着男人好像下一秒就要彻底失控发疯的样子,连忙当机立断,反手摁灭屏幕,并将手机丢到一边。 眼见着对方目光跟着手机走,许昔流又拽着对方领子,把对方视线拽了回来。 再度对上秦罹恍惚,却充斥着暴戾的黑眸,许昔流心间一颤,还是坚决不让对方看手机。 不让男人继续受刺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万一男人真的发起疯来,无差别攻击,他可没辙,刚穿书那晚就差点被误伤。 许昔流心下坚定,揪着男人领子不放,防止对方转头就看见被自己丢到一边去的手机,又兴起过去的念头。 两人经此一遭,都狼狈的坐在地上,谁也不例外。 被他一干扰,处在恍惚状态下的男人似乎忘了刚才手机一回事似的,远离了刺激源头,粗重的呼吸与起伏不定的情绪都在和缓。 许昔流见有效,眼睛一亮,就维持着这种僵持的姿势没放,期待着消失了有一会儿的管家能赶紧回来救他于水火之中。 这会儿紧张缓和,许昔流才想起来自己嘴里还含着一颗糖,他连忙嚼碎,怕等会儿又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这颗糖冷不丁地会把自己卡住。 浓郁的玫瑰荔枝味道在唇齿间蔓延,许昔流舒服的眯了眯桃花眼。 好喜欢,可惜现在不是慢慢吃糖的好时光。 他有些遗憾,一回神才发现对面的秦罹不知怎么地又盯着他看了,而且这回盯着的部位似乎是......他的嘴巴? 许昔流一愣。 眨眨眼,还没开口试探性的询问对方是不是也想来一颗,就听见他来到后男人自那句“继续”之后屈尊降贵地第二句话:“你好香。” 许昔流:“???” 什么? 他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瞪大,头一回失了温润风范。 什么鬼? 他没听错吧? 可都没等他从这句话带来的震撼里反应过来,他就感觉原本自己揪着男人领口不叫男人看手机的力道在无限变小。不是因为他没力气了,而是因为男人顺着他揪住的力道一直在往前,最终在许昔流惊恐的目光下把许昔流重重扑倒在了地上。 意识不清晰的秦罹覆在许昔流身上,脑袋埋在许昔流脖颈里,好像在找寻什么似的,蹭了片刻,又顺着往上,下巴,嘴唇,直到停留在许昔流嘴唇正上方,不过毫厘的距离。 又蹦出一句:“好香。” 许昔流听的脑门青筋一阵乱跳。 可此刻却是大气都不敢出。 他在刚才被凶狠扑倒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都蹦出“医闹”两个字了,疯狂的思索着自己身为工具人反杀主角的可能性。 直到他倒下,背部触及柔软的地毯,身上又被主角攻重重压住,而对方并不对他做什么,只是单纯的在他身上嗅来嗅去,许昔流才知道,原来此刻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刚才吃糖时味道逸散,吸引到了对方而已。 好险卧槽。 吓的他一身冷汗都出来了。 许昔流长舒一口气,可也不敢就此彻底放松。推了推男人,没推动,死沉,像是两百斤麻袋压身上,只好忍着突突跳的脑门,隐忍好脾气的道:“秦先生想吃糖是不是?你先从我身上起来,我把糖给你好不好?” “......” 没声。 “......秦先生?” 还是没声。 男人依旧自顾自的在他身上嗅闻。 那种呼吸喷洒在颈侧的感觉,叫许昔流身上狂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再加上对方闻就算了,还时不时蹦出一句恍惚,又十分诡异着迷的“好香”。 ......欺人太甚! 简直岂有此理! 许昔流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如此近的距离,许昔流能轻易感觉到对方铺洒在他脸上的呼吸,再加上此刻难以言喻的暧昧的动作,叫许昔流直呼变态,可耳朵根却是不受控制的变红,从粉红,到嫣红,再到红的滴血。 许昔流敢说,他这辈子都没经过这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他偏头不自在地避开男人的打量,正想再找机会一鼓作气起来,就听见书房外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许医生久等了,我给先生弄了点热水来的慢了——” 声音随着脚步戛然而止。 许昔流对上门口管家震惊到失语的目光。 从门口这个角度,刚好能将房内的混乱场面一览无余。 穿着浅色衣服的青年被压在地毯上,气喘吁吁,原本温润得体常带着笑意的漂亮脸蛋上一片慌乱,整洁的金丝眼镜不翼而飞,仔细看是歪歪扭扭落在了旁边地毯上,衣服领口处乱糟糟的,头发也微微凌乱。 更别说压在青年身上的男人该死的熟悉,正凑在青年唇边,闻声像是被侵扰了地盘的凶兽似的,狠戾的看过来。 六目相对,气氛该死的诡异。 许昔流躺在地上,偏头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管家脸上表情由欣喜、僵住,再到不敢置信震惊,恍然大悟的全过程,还没反应过来这代表着什么,就注意到了管家变得严肃,开口就是:“抱歉打扰了,我等会儿再来。” 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还体贴地给带上了门。 许昔流惊呆了,反应过来再度尔康手。 不是,别走啊!! 我们俩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第20章 书房门口静悄悄的,昭示着管家已经跑的没影了。 许昔流伸向门口挽留管家的手僵在半空,脑门青筋跳的更厉害了,最终没忍住握拳,在身侧地板上狠狠砸了一下。 就离谱!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管家误会了什么! 可由于他是被扑倒在地毯上,砸的也是地板,所以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反而因为被压了半边身子,这动作幅度也不大,看起来像是撒娇似的。 许昔流看了眼仍旧趴他身上的男人,一张白皙的脸青了红了绿了,没了金丝眼镜的掩饰,上挑的桃花眼含着冷怒,咬着牙使劲推着对方。推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许昔流才最终一用力,彻底将男人掀翻到一边,他则是立马一骨碌坐起来大口喘气。 虽然以前扶过对方时就已经深有体会,但许昔流还是觉得对方很重。 吃什么长大的? 思及此,他没忍住怨愤地瞥了一眼秦罹。 男人自从被他掀翻到一边、仰面躺在地板上时就没了动静,不知是不是又被其他事物吸引过去了注意力,反正目前没有再朝许昔流扑过来,边扑边压边一脸变态的说“好香”了。 那双满含戾气的眼眸半阖,若不是他时刻皱着眉头,还让人以为他就此睡了过去。 许昔流怒气未消,原地朝男人脸上比划了两下。 却还记挂着对方此刻是个病号,而没有真正落下去,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随即,他站起身来,匆匆到外面去把被他俩吓跑的管家找回来。 许昔流是在书房不远处找到管家的。 对方并没有走很远。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都有些尴尬。 管家钟叔虽然乍然过来,被所见那一幕惊的不轻,又被秦罹阴郁的一眼盯得发毛以至于下意识就离开,可在走出书房距离没几米远时就定住了脚步,一张脸上神情犹犹豫豫。 他反应过来目前秦罹状态不对。 想回去帮着许医生照料先生,尽快使先生恢复正常,可又顾忌刚才在房门口看到的那一眼。要是先生现在虽然不对劲,但还有点意识,就想那样做呢,那他贸贸然过去岂不是打搅了自家先生的好兴致?可要是不去,又实在担心先生的状态...... 钟叔一时之间陷入了纠结。 直到他看见刚才不久前还被自家先生狂野扑倒的许医生出现在自己面前。 青年大概是匆匆赶来的缘故,凌乱的衣襟都还没来得及整理,碎发微乱,往日始终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居然都忘了。再加上对方不知是急匆匆跑来还是由于其他原因,脸颊红扑扑的,带动的原本就好看的桃花眼愈发潋滟,春色撩人。 很容易将其与刚才那一幕联想起来。 钟叔又尴尬的笑笑。 许昔流追出来找到管家,搭眼一看对方脸上的神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于是精神一凛浑身一震,赶在对方出口前,义正言辞声音洪亮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管家的眼神登时由隐约的怀疑变成了明显的怀疑。 许昔流脸上的温和笑意都不想装了,笑的相当勉强,再次斩钉截铁,眼神坚定:“真的误会了,是意外。” 他也不管说出来主角攻丢不丢人了,反正他不丢人就行,于是许昔流语速很快的将事发原因讲了一遍:“在钟叔还没来的时候,我吃了一颗糖,秦先生被糖的味道吸引,就扑过来了,后来的事情,就是那样。” 那样是哪样,懂得都懂。 许昔流眼神十分真诚。 “秦先生现在一个人在房间里,我们还是快点回去,让秦先生吃药吧。” 钟叔听完半信半疑,可后一秒就被许昔流提醒到了,秦罹现在状态还没彻底稳定下来,现在的确不是纠结这些东西的时机。 两人默契地在这一问题上达成一致,心照不宣地快步赶回去。 一进书房门,就瞧见被许昔流掀翻的男人还原原本本地躺在地毯上。这时候倒是怪老实。许昔流心里腹诽了一句。 他与钟叔合力将男人扶到了床上,又将药片和水杯递给管家,由管家妥帖地喂给男人,许昔流则是趁着这个时机整理一下自己,去找自己不见了的眼镜。 飞哪去了呢? 许昔流在周围找了一圈,发现自己眼镜飞到了地毯边缘角落里。 主角攻劲可真大。 撞飞这么远。 他捡起,又妥帖地戴上,顺带使劲捋捋自己衣服上的褶皱。 那边,男人吃完了药,正躺在床上,管家走过来,朝许昔流道:“先生躺下了,估计快要睡着,麻烦许医生检查检查先生身上有没有外伤了。” 许昔流点点头,答应了。 这本就是他的工作内容。 他的工作内容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就是平时精心照料男人身体上的小毛病,缓解对方的胃病头疼之类。偶尔男人发病了,就赶过来,严重了临时给对方扎一针镇定剂帮助平静,不太严重就吃药,然后给对方看看发病期间有没有伤到自己,有伤口就给对方再处理处理外伤包扎一下。 但是每次都是半夜来这就很离谱。 想到这,许昔流神色微妙,纠结了一瞬,还是给管家道:“我觉得依照秦先生目前的病情,还是建议去咨询一下专业的精神病医师或是心理医生为好,消除心结,病情才能彻底根除,现在这样......完全是放任自流。” 毕竟这些又不在他的领域内,他也只能开开简单的药,处理处理外伤了。 这也是为对方好。 闻言,管家神情一瞬晦涩难言。 好半晌才开口,摇摇头:“许医生说的这些,我清楚,但先生他......不会愿意的。” 男人有多偏执,有目共瞩。 如果愿意,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两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秦罹,纷纷静默下来。 许昔流也明白这不是他能操控的事,他也只是提个醒,至于人家做不做,不该他操心。 于是转瞬间就收拾好了情绪,给管家说了一声,任劳任怨的过去,走到躺在床上的秦罹面前,为对方仔细检查有无外伤。 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又没影了,估计是为了不打扰他工作,暂时离开了,书房里格外安静。 许昔流从上到下把男人好好的检查了一遍,最终得出来一个结论—— 这人身上根本没外伤。 哦,不对。 还是有的。 许昔流拎起秦罹的一只手,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对方食指上的一道细细的几乎都快要愈合的划伤。 不过这样也好,工作瞬间减轻了大半。 许昔流心情极好地转身准备去自己药箱里拿创可贴,却在转身的那一刻,没看见脚底下横亘着一只四仰八叉的秦罹的拖鞋,而一脚踩了上去。 然后脚底一打滑,直接滑倒。 即将滑倒的那一刹那,出于本能反应,许昔流伸手随便拽住了什么东西,借着这个东西提供的力道稳住了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在地上狠狠摔个屁股蹲。 虚惊一场后,他从地上起来,心里想着人倒霉了果然喝凉水也塞牙缝。 却在起来站直后冷不丁地对上了自己刚才手里抓着的东西。 他抓的居然是主角攻的裤子! 刚才猝不及防,他还以为自己抓的是床单,还在庆幸自己真果断,谁知道居然是这个。 这还不止,许昔流定睛一看,呼吸都屏住了。 裤子穿在男人身上,被他那么大力一抓,裤子变形不说,连床上躺着的无知无觉的男人都被带动的移了位,差点掉下床。 恐怖的不是这个,恐怖的是,对方的裤子被他拽下来了好多。 这就使得某个部位若隐若现...... 许昔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盯了两下,觉得自己马上要长针眼了。 他转身欲走,却在欲走的边缘即刻顿住。 ......不对。 如果他现在走人,而男人就这么露着半只鸟大剌剌的敞着,到时候管家一进来,岂不是一打眼就能看见? 然后岂不是一下子就能联想到刚从这里出去没多久的他身上? 前几分钟还被看到男人扑在他身上,后几秒就出了这种事,他感觉管家的想象都能突破天际了。 不行! 不能这样放着! 许昔流脸上神情顿时变得严肃,想了想,回身从自己药箱里取出一只医用一次性手套,又转过来,满脸悲壮且狰狞地把男人意外露出的半只鸟塞回去,裤子狠狠提上。 该死,他不干净了! 许昔流咬牙做完这一切,正想松口气立马逃离这个令他头皮发麻的对方,一转眼就对上了床上刚睁开眼睛的秦罹的目光。 男人黑眸郁郁沉沉,虽然还有着那么一点的恍惚,可视线明显对焦了,显然是已经清醒过来。 对方盯着他的脸,声线泛冷,开口缓缓质问:“你在做什么?” 许昔流立马一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心虚,条件反射地捂住了秦罹的眼。 张口:“哈哈,没什么......刚才放飞了一只小黄鹂鸟。” 21、第21章 秦罹刚睁开眼就被捂住,视线昏暗一片,原本还有点不怎么清醒的神思立马清醒了大半。 他抬手把青年盖在他眼睛上的手拉下去,一双黑眸怀疑地盯着对方看。“我问你话,你捂住我眼做什么?” “还有,哪来的鸟?” 别墅里会有这种东西吗? 秦罹有一瞬觉得自己还在幻觉里。 许昔流被男人突然睁眼惊出了一身冷汗,吓的差点跳起来,胡言乱语加捂住对方眼睛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听见对方的话才稍稍安定下来,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男人的表情,发现男人的确是刚刚醒来,似乎对刚才他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于是打着哈哈道:“没有鸟没有鸟......应该是我看错了吧,秦先生现在感觉怎么样?”他转移话题。 男人吐了口浊气,从床上坐起来。 他环视了一圈书房里的景象,不太乱,看来他这次的发病谈不上严重。一双阴郁的黑沉眸子看了一圈,最终又落回站在他跟前的私人医生身上。 薄唇一张,冷淡的吐出两个字:“还好。” 秦罹感觉胸腔闷闷的,应该是心情太激动留下的后遗症,却也称不上不舒服。他脑子里记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想起来了他叔父肮脏的手段,以及在手机里看到的那些言论,眸底一瞬狠戾。 呵。 果真是他叔父能做出来的事。 费尽心思煽动言论,不就是想借着舆论坐实他发疯不正常,然后逼他退位,兵不血刃的拿下秦氏? 如果他看到这些文字后能被气到发病彻底混沌人事不省,那就更好了,一举两得。 秦罹越想周身气场就越暴戾,黑眸内血丝未褪尽,愈发使得整个人看上去阴沉可怖。 可他终归是冷静下来了,虽然现在情绪还有些激荡,却不会再发疯了。 嘴里有些苦,是熟悉的药的苦味。 应该是他的私人医生及时赶来,给他喂了药的缘故。 秦罹目光落在青年身上,含着复杂。 他在发病过程中,其实对外界还是有感知的。 刚开始,他惊怒于秦章远居然用那种下三滥的招数把他的幼年经历添油加醋的放到网上,一气之下产生了幻觉,头痛欲裂,总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毫无人气的祠堂里,被发疯的女人追着掐脖子喊着去死。 可后来,不知怎么地画面变了,变成了还算平和的场面,祠堂消失,女人消失,他落在一片葱郁的草地上,看见他陪着他小时候早就死了的狗在玩飞盘。 再后来,狗也没了,画面与声音都消失了,可他反倒老是能闻到一股熟悉又深刻的香味。 那味道若隐若现,丝丝缕缕,勾动得他无意识地一直在黑暗里追着跑。 馥郁的有点像玫瑰,清甜的又像荔枝...... 似乎就是,他从他的私人医生身上闻到的味道。 可他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难道......? 秦罹百思不得其解,警惕而探究的目光便一刻不停地落在许昔流身上。 许昔流被盯的背后发毛,有点心虚是不是对方发现裤子被他拽变形了。可仔细一看,又好像不是,对方的目光落点有一部分在他身上,另一部分好像是......在他身后? 许昔流扭头一看。 哦,被摔碎的手机的尸体。 ......等等,他又想看手机?? 许昔流心中一凛,顿时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男人身前,皮笑肉不笑道:“天晚了,秦先生好好休息吧,不要再看一些劳心费神的东西了。” 笑话,区区看个评论,都能把男人气的发疯。 这要是再给对方机会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岂不是又要继续发疯闹腾? 对方不想睡觉,他还想呢,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于是许昔流笑的更加温和。 一副满心满眼为对方着想的情态。 秦罹正猜测着他这位私人医生的神秘来历,警惕心正是最重的时候,冷不防对方突然上前一步,惊的秦罹霎时往后坐了点,眯着眼睛反应过来后眉心郁气更重,出口的话也带着讥讽:“别过来!......做什么一惊一乍?” 许昔流不知男人心中所想,仍是温润劝慰着:“你刚吃了药,这时候躺下休息是最好的,就不要再看手机了。” 秦罹盯着青年脸上的笑意看了片刻,才发觉对方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心思,是他太敏感了。 于是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 一双常年带着郁气的黑眸难得尴尬的半敛。 可当他琢磨明白许昔流话里的意思,这丝尴尬便即刻消失殆尽,抬眼,眼神立马凌厉起来:“你也看到那些了?” “什么?” 男人话语转变太快,许昔流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懵然地眨眨桃花眼。 秦罹不耐:“微博。” “你也看到微博上的东西了?” 许昔流明白了,点点头:“看见了。” 他瞥了眼身前男人阴戾的神情,不知道这位时不时就发疯的大佬心里又在琢磨什么阴暗心思,就想了想,安慰道:“网上的事真真假假,秦先生其实不必太在意。” 真要在意,那不得天天抑郁死。 不过造谣吗......那另当别论。 秦罹闻言冷嗤一声,不屑:“不在意不代表我就不会看到。” “既然这东西能被放出来,那就有各种各样的办法会让我这个‘当事人’瞧见。” 他声音很冷。 就算他巧了没关注,他的下属他的身边人也总会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拿主意,因为这涉及到了他。 他不可能不知道。 秦章远要的就是他知道。 秦罹咬着牙冷笑,心想好啊他本来不想这么急的。 既然秦章远都做到了这一步,那他总得回点“重礼”过去。 给他的好、叔、父! 秦罹越想脸上笑容越阴戾越疯狂,暖色的灯光落在他脸上不知为何白惨惨的,更显得眸光瘆人。 他从床上起身准备计划,却在刚迈开脚步的那一刻顿了顿,突兀定在了一个略显扭曲的姿势。 阴鸷疯狂的神情也跟着一滞。 变成了恍惚惊疑。 ......该死,怎么有点勒裆。 22、第22章 许昔流原本听见男人说微博热搜他怎么都能看见时还有些疑惑,可转念一想,他都猜测这手笔出自反派了,那反派与主角之间的斗法,必定激烈且火花四射,啥样的都有,也许是反派又做了什么手脚吧。 这些他一个工具人又接触不到,就听听就过了,没打算深究。 这会儿安定下来,又是深夜,许昔流不觉感受到了一丝困意。他强忍住了一个哈欠,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蒙上一层浅薄的水雾,又眨眨眼,给眨没。他开口,准备给主角攻说一下没什么事他就走了,却没料到男人朝着他突然站起来,走了一步就立在了原地,俊脸上神情阴鸷且狰狞。 活像是拿了把刀要砍人似的。 给许昔流吓的心肝一跳,困意都飞了一半,下意识退了两步,瞪圆眼瞧过去。 咋的了这是? 玩一二三木头人? 瞧见男人表情由阴鸷再到恍惚再到不解,好像陷入了毕生难题的样子,许昔流犹豫了一瞬轻声问过去:“秦先生你......没事吧?” “头晕,还是其他?” 秦罹被唤回了神思,什么阴暗嗜血的想法都没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下半身上,眉头皱的死紧。 他发病的那一小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惜他不知道。 于是秦罹把目光投向在场唯一一个人,迟疑了半晌,问:“你知道我的裤子......是怎么了吗?” “......” 裤、子!!! 天啊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两个字成功触发许昔流脑中的警报。他原本还有些懒散的表情霎时收敛起来,转瞬间就有了对策,脸上又挂起了温雅至极的浅淡笑容,轻轻摇摇头,端的是一派不染尘埃无辜至极,任谁都不会把这东西往他身上联想:“怎么会呢?我只是帮您检查了一下身上有无外伤,没动过秦先生的裤子呢。” “哦对了,秦先生你手指头被划了一道小口子,要不要贴个创可贴?” 许昔流贴心至极,反客为主的问。 秦罹压根不在意自己身上有没有伤,更不会在意区区手指头上一个小伤口。见状不耐地挥了挥手,“不用。” 他很想动动,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动一下扯一下,秦罹又僵住了。 俊脸上变幻莫测。 抬眼瞅了一眼旁边的私人医生,秦罹觉得对方脸上的笑容十分碍眼,至少现在不想看。而且,他......的事也总不能让对方知道吧? 于是秦罹硬生生咬牙没动,再度摆摆手让他没眼色的私人医生赶紧离开。 “时间不早了你走吧,把钟叔叫过来,我有事找他。” 许昔流闻言腹诽。 什么语气打发谁呢,又不是你家里的佣人。 不过算了算了,还是走吧,再晚一步他怕主角攻就把裤子可疑的事情怀疑到他头上了。 许昔流走的飞快。 守诺的把管家叫了回来。 交谈时才发现,管家离开的这一会儿是去给他收拾客房了,对方说天色太晚凌晨也不好开车回去,就像上一次那样留他住一晚,许昔流欣然同意。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没叫管家带路,许昔流自己就去了。 临走前,他看见管家进了主角攻的书房,里面依稀传来主角攻阴沉且不解的质问。 于是许昔流离开的脚步更快了点。 不知对方的裤子是怎么解决的,反正最后没怀疑到他身上。 许昔流是真的困了,洗漱完了就躺在了床上,眼一闭,连手机都不想玩。 在安静的环境里,他逐渐陷入睡眠。 即将睡着的那一刻,放于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跟着亮起显示来电。 许昔流迷迷糊糊被惊醒,低骂了一声,十分不耐烦。可铃声不依不饶,催魂似的,大有一种他不接听就一直打的无赖感。他没好气的拿起来眯着眼睛瞧了一眼,上面是未知来电。 他又躺下,困顿的要死闭着眼睛随便一划拉,电话接通了。 许昔流没等那边人说话,手机放在耳边闭着眼就是一顿输出: “不办业务,不上机构,大学已毕业。” “没欠钱,不借贷,我是穷逼。” “不搞对象不网恋,我是gay。” 说完麻利地就挂了。 电话对面的秦章远:??? 他盯着被挂断的手机匪夷所思,不信邪的又拨了一遍。 许昔流刚要睡着又被电话铃音吵醒,不可置信地嘶了一声,脾气起来了,暴躁的接通:“你个诈骗犯没完没了了是吧,有本事明天白天再说!再吵我睡觉报警给你抓进去......” 秦章远听的额角青筋直跳,终于没忍住打断:“许医生。” 许昔流更来气了:“哟连我姓都知道了你还挺能耐......” 秦章远沉默了一下,脸都气红了点。 他喘了一下气,咬牙切齿加重语气,最终还是自报家门:“许医生,我是秦章远。” 他怀疑这个该死的医生已经把他忘了。 许昔流还在和困意缠缠绵绵,闻言不屑:“我管你是谁,又不是你一个人姓秦......” ......姓秦? 秦什么来着? 秦章远? 那不是文中大反派的名字吗? 我去! 许昔流倏地睁开眼睛,困意飞了个无影无踪。 23-30 第23章 秦氏老宅里,秦章远气了个脸色铁青。 灯光下,他拿着手机,神情明明灭灭,人至中年却保养良好有一种成熟儒雅大叔味道的脸,在某一刻显得特别狰狞。手背青筋都绷起来了,非常想一气之下把这个手机丢出去,连带着手机里装疯卖傻的那个青年也一同摔个粉身碎骨。 他不住喘气,忍了又忍,才把这个念头按捺了下来。 因为他还有事要让对方去做。 稍微冷静了一下,这个时候,秦章远才有理智去思索私人医生今天的异常。按道理来说,对方应该在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就认出来他了才对。 几个月之前,他终于当众逮到他好侄子发病的可怖场面,设计趁着对方虚弱的时候把对方丢到了偏远山庄自生自灭,而老头子大概也是对这个孙子失望大过期待,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 秦章远因此可是过了一段相当舒心的日子,老宅以及秦氏的大权在握,让他有一种身处云端的迷醉感,一日比一日膨胀。 尝过了这种好滋味,他当然不会选择再过以前的日子,更何况,他本就野心勃勃,不然也不会筹谋这么久了。 秦章远不愿白白浪费秦罹远离权力中心好时机,为了不让秦罹有好起来重回顶峰的可能,他特地在对方疯癫落魄寻找医生的关头暗中阻挠,让对方寻不到任何一个心理医生,而只能让许昔流这样一个完全和心理不搭边的普通医生进入视野。 他期待着他的好侄子一日比一日病情严重,最终无声消失。 甚至为了让这个结局尽快到来,他还私底下联系了许昔流,威逼利诱,让许昔流按照他所说的去尽力影响秦罹,替换对方平时所吃的药,促进发病。 秦章远素来谨慎,深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所以在联系许昔流之前,他早就在秦罹所在的山庄里安插了眼线进去,一方面监视秦罹动向,一方面则是趁机下药。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几日前,他忽然收到了眼线被送进局子里的消息,这事做的无声无息,他这才惊疑,他这个命硬的侄子不知何时又支棱了起来,不仅手段狠辣地清掉了眼线,还悄无声息的封闭了山庄,让他的人一个也进不去了。 窥探不到秦罹那边的消息,秦章远本来就急,再加上白天时突然得知秦罹公然代表秦氏出现在大众面前,瞬间就令他这几个月在秦氏累积的名望消失了大半,秦章远怎能不恨? 他又气又恨,哪怕明明知道秦罹是身体虚的要死在虚张声势也解不了恨,反手散播了对方身世污笔,却在看见对方身边跟着的人时心思一动。 自从联系过私人医生之后,自认对方不会拒绝他的丰厚要求,他就没再和对方联系过了,只等收网。 现在嘛秦罹警惕他,封闭山庄,可他身边还是有一个自己的人。 医生不就是吗? 一明一暗,再合适不过了。 秦章远冷静下来,一边恼怒秦罹哪怕拖着半截身子快入土的病体也非要出来和他作对,一边又欣喜自己的未雨绸缪,迫不及待拨通医生电话。 谁知一接通遇到的却是这种?? 秦章远这一刻不由得惊疑起来。 难道这私人医生已经被秦罹那疯狗收买了? 他刚有这种想法,就听见电话对面安静了一瞬,随即青年迷糊烦躁的声音清晰起来,声线温润好听,咬字也清楚了:“秦先生?” “大半夜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昔流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人彻底清醒。 一双桃花眼咕噜噜转,一摸脑门,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原本快要睡着迷迷糊糊接电话,还以为这大半夜打来的是电信诈骗,谁知道对方自爆家门,居然是文中的大反派! 反派给他打电话?? 为什么? 不对,现在不应该疑惑为什么反派有他的电话号码吗? 虽然不清楚缘由糊里糊涂的,但许昔流还是尽量保持冷静,听听对方的来意。 秦章远听见青年语气正常了,心下安定下来,料想他那好侄子也猜想不到身边信任走哪带哪的医生其实和自己有联系。就冷哼一声,阴阳怪气:“许医生看来终于清醒了?” 许昔流沉默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嗯,刚醒。” 他睡不了觉,正是极度不爽的时候。看了眼时间,轻飘飘地也阴阳怪气回去:“毕竟这都凌晨一点半了,正常人都睡着了。” 秦章远没听出来青年话中的嘲讽,懒得寒暄,直截了当:“许医生,上回我们聊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就算许医生顾虑颇多,现在也应该考虑清楚了吧?” 许昔流眼眸微动,直觉其中不对劲,却没第一时间应承下来,也没反问过去打草惊蛇让对方起疑心,只是模糊的道:“也没过去多长时间吧。” 果然对面根本没察觉到他的墨迹,直接就将信息交代了出来,中年男人的声音喑哑,透着一股瞧不起人却又极力耐下性子的勉强:“时间紧迫,就别兜圈子了,许医生是个聪明人,我让你把秦罹平常吃的药不声不响地换成加速发病的药,相信许医生能做的到。” “至于事成之后,之前我们也谈过,保准许医生后顾无忧。” 许昔流刚开始还是一脸机警的听,后边越听人越惊悚,听到“换药”的时候,更是无声瞪大了眼睛。 什么,换药? 是他想的那种换药吗? 这是要逼着他和主角作对、害主角攻啊! 还之前谈过,什么时候谈的?他可不知道啊! 还后顾无忧,你小子后期都被主角攻收拾的有多惨都不知道,我要真答应了,一个为虎作伥的小炮灰下场能好到哪里去?! 许昔流这时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穿来的这个身份,这个私人医生居然不是个单纯的工具人,居然背后还和反派有联系?现在添上这莫须有的“交易”,他可以直接从工具人身份直线升级成炮灰了,不知道哪天就会事情败露被主角攻一铲子铲飞。 这可不兴干啊。 许昔流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是怎么突然从工具人变成炮灰的,他所知的剧情里完全没有这回事 不,也可能是因为他知道的不全,毕竟他又没真正完完本本地看过这本书。 而这时候,结合秦章远的话,从穿来到现在发生过的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也逐渐连成一条线。 几周前,主角攻在山庄清人,揪出来了两个炮灰,那两个炮灰就是暗戳戳天天在主角攻的饭食里下含有微量□□的兴奋剂,促进发病,最后不出意外被主角攻一铲子铲进了局子里的。 甚至许昔流在其中也发挥了不少作用。 再听听刚刚反派给他说的话,这熟悉的作案风格,那两个炮灰是反派的人板上钉钉了! 怎么,现在无人可用,又找上他了? 甚至连作案风格都不变变,就那么想主角攻发疯到死? 一时间,许昔流也不知道该同情秦罹,还是该同情此刻被威胁的自己。 那边秦章远见他始终不说话,不耐烦了,加重了语气,其中的威胁含义更重:“许医生怎么说?” 许昔流打着哈哈:“当然是用嘴说。” 秦章远一噎。 许昔流这会儿人还懵逼着,手上却下意识的打开了录音,留作准备。 他试探着道:“你让我给秦先秦罹换药,可是我害怕。” 秦章远闻言不屑,对青年的轻视更重了点,可话语却是变得和缓了许多,堪称和蔼,带着诱哄的意味:“有什么害怕的,我让你换药,也只不过是让你悄无声息的换,又不是光明正大,而且,药物这方面许医生肯定懂的比我多吧,药物的剂量小一点,与日俱增,他发现不了的。” “再说了,他一个病怏怏的疯子每天清醒不清醒都难说,能活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呢,现在不过是早点送他去见阎王,说起来,他还得谢谢我。” 卧槽,好标准的反派发言! 许昔流震惊对方的歹毒。 傻瓜才会选择当炮灰! 许昔流心下早就做出决定,可担心反派威胁,现下还是不得不与对方虚与委蛇。 他假装优柔寡断:“可是,我还是担心” 他刻意露出一种已经十分心动马上就要答应的情态,那边的反派立马上钩,当场就道:“不用操心,后续的事我会处理,许医生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 “这样啊” 秦章远见状眼中精光一闪,觉得和医生的合作已经差不多成功了,就很自如,声音清晰可见地就平和了:“相信许医生会给我一份满意的答卷,今天不早了,就到这吧,平时没事不用给我打电话,由我给你打。” 说完就挂了。 许昔流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还满意答卷呢。 真敢想啊。 他顺手结束录音,拿着手机,整个人陷入沉思。 从始至终他都没说要答应反派的要求,这份录音就是证据。虽然玩了点小花招,反派一时自大没察觉出来,但这花招短时间忽悠可以,不可能耍一辈子,他迟早会面临反派逼着他交“答卷”的场面。 到那时再想收场就晚了。 所以他得想个办法,把这录音交到主角攻手里,丢掉炮灰身份,继续做他的工具人。 但问题是主角攻阴沉又多疑,他该怎么洗脱自己的嫌疑? 许昔流思索着,眉头紧皱。 根据目前情况,他猜测反派可能在他还没穿书前就和私人医生搭上线了,两个人怎么谈的他不知道,毕竟他脑子里没有这份记忆。而他穿过来,继承了原主之前基本上所有的记忆,却独独缺少了这个,最大的可能就是和反派交谈这一小段记忆在原主心里是不想被提起的,所以连带着他也没有这份回忆。 但许昔流可以确定的是,他是完全安分守己的,一心盼着主角攻赶紧好起来结束剧情他好躺平。他穿来之后,也曾私底下暗戳戳检查过原主提供给对方的药物等,没发觉异常。 看来是原主被反派找上后,虽交谈了,但似乎顾忌着什么并没有立马答应,犹犹豫豫的,也并没有立马按反派说的做事。 他还有可操控的空间。 幸好,幸好。 想明白后,许昔流无声长舒一口气。 差点成了下场凄惨的炮灰了。 他疲惫的躺床上,却再无睡意,捏着手机,脑子里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想那个,一会儿是反派嚣张的威胁,一会儿是主角攻阴鸷的面容,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许昔流顶着对熊猫眼,面无表情地去洗漱。 该死,失眠了一整夜! 少睡点觉他心情都不好,更何谈是这种睁着眼睛一夜失眠。 发现天亮了的那一刻,许昔流心中的暴躁升至巅峰,某一刻竟有冲到反派家里把他给刀了的想法。 就凭这狗比反派凌晨打电话过来威胁他的行径他就不可能与其为伍! 他说的! 许昔流杀气腾腾的洗漱,差点把牙刷掰断。 秦罹一大清早的遇见从客房里出来的许昔流,脚步顿了顿。 他盯着私人医生的脸瞧了片刻,皱眉开口:“气色这么差,昨晚蹦迪去了?” 青年身姿笔挺,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一眼看上去如沐春风。可若是再仔细多看两眼,就会发现其实不是那样,青年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只不过被金边眼镜遮住了一点而已,而且对方虽然在笑,可脸上神情分明是带着疲惫感的。 一副没睡好觉的样子。 秦罹这话多少是带着些关心的意思,可一说出来,就变成了他专属的嘲讽味道。 许昔流瞥他一眼,反驳都不想反驳了。 呵呵。 他还真想蹦迪呢。 在扰他睡眠的人坟头蹦迪。 私人医生不说话,秦罹反倒有点不适应了。 这小狐狸今天怎么没刺他? 难道是背地里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想到这里,秦罹英俊的面容一瞬阴鸷,黑眸冷沉。他再度狐疑盯着许昔流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就下巴点了点餐厅的方向,漫不经心:“先吃饭,等会儿跟我出去。” 许昔流闻言一顿。 后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看着男人:“秦先生,我是医生。” 他特意加重了医生两个字。 不是跟着你跑腿的! “我知道。”出乎他意料的,男人居然轻飘飘承认了,这一刻刷新了许昔流对男人脸皮厚度的认知。谁知下一秒,对方也迎着他的方向,加重了语气:“我是病人。” “有什么不对吗?我身体不好,需要许医生格外照顾。” 秦罹说完,又冷冰冰丢下两个字:“加钱。” “按上次的水准。” 许昔流沉默了。 好好,肮脏的金钱交易是吧。 他答应还不行吗! 于是许昔流再一次屈服在了钞能力之下,乖乖的跟着秦罹去吃早饭。 早饭是别墅专门聘请的厨师做的,味道相当棒,许昔流化悲愤为食欲,怒气冲冲吃了好多,原本脸上没睡好觉委顿的气色也回升了不少。旁边默不作声观察他的秦罹眼神渐渐变得复杂,心想自己这里应该没有短了对方吃的吧,这小狐狸怎么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饭后,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许昔流就跟着秦罹上了车。 去哪他也没问,反正又是当吉祥物挂件。 只不过这次,不知是晚上没睡好这会儿困意上涌,还是早饭吃多了撑得慌催生困意,反正自从上车坐稳后,许昔流就开始犯困,车越开越困,眼皮也跟着酸起来。他估摸了下时间,觉得到市区还要好久,不睡白不睡,就放任自己闭上眼睛眯了一小会儿。 没用多长时间,他就睡着了。 呼吸和缓,坐姿虽然还是笔挺,可睡着后面容却是柔和了不止一星半点。 一派和煦的氛围。 而与他一同坐在后座的秦罹,隔着一点距离,气场和这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冷飕飕的,此时此刻噙着冷笑盘算。 今天决定去秦氏,虽是临时起意,可也是他深思熟虑了的结果。 他的好叔父给他送了份“重礼”,他不也得好好的还回去吗? 秦罹深知怎样才能让他叔父咬牙切齿痛不欲生,其他的都微不足道,唯有真真正正砍在他叔父的痛处上,那个老东西才会呲牙咧嘴,露出让他高兴的表情。秦章远越是在意权势,在意地位,在意秦氏,他就越是在这上面做功夫,踩他叔父的痛脚。 相信自己今天突然在秦氏以最高管理者的身份出现,费劲心急经营多年的权力一朝被他收回,对方一定会气的跳脚吧。 秦罹想象着秦章远该有的表情,笑容阴鸷且疯狂,却猝不及防在车拐了个弯后,感觉肩头一重。 他身体微僵,转瞬间收敛了表情,皱眉看过去。 却正好对上青年黑发的发顶。 从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对方挺翘的鼻梁,以及鼻梁上架着的金边眼镜。一双桃花眼紧闭着,长睫安静,那种温润的气质更重,平时的笑里藏刀和狡诈仿佛都被融化了似的。 竟是在车上不知不觉睡着了,而且还在车拐弯的时候无知无觉的靠了过来。 该死的,居然敢把他当枕头? 秦罹眼底一瞬阴郁,脸上却是看不出来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稳稳靠在他肩头补眠的青年,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视线如毒蛇吐信,可却没有把对方推开。 维持着这个姿势,旁边传过来的热意与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存在感十分强烈,秦罹受其影响,也没工夫去想杂七杂八的,俊美的脸上那种疯狂嗜血的表情也再没出现过,只是皱着眉,冷冷的。 直到车在秦氏大楼前停稳。 许昔流无知无觉,醒过来的时候,看见身侧的男人已经下车了。 对方站在车前,停住,回过身看他,是熟悉的阴冷嘲讽:“下车,还要我亲自请你吗?” 许昔流没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无语。 下车就下车。 就不能好好说话? 他刚睡醒还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回味了一下刚才在车上的那一觉。质量还可以,秦家的司机车技高超,车开的又稳又好,没有颠簸,中途他就没醒过。 但怎么感觉脖子累累的? 感觉就好像枕着一块巨坚硬的石头睡了一觉一样。 许昔流纳闷着,不自觉小声吐槽了出来,走在他身边稍前一点的秦罹耳朵很尖地听见,气息都滞了滞。 把他当枕头睡了一路,居然还敢嫌弃他? 很好。 看他不揪出这狡诈狐狸的尾巴,到时候一起算账! 秦罹冷飕飕的盯了许昔流一眼,大步迈开脚步。 许昔流被他盯的莫名,又见对方突然生气了似的加快脚步,顷刻间就甩开自己几米,没好气的跟上。 真是的,主角攻脾气又阴沉又古怪,真叫人难遭。 主角受怎么忍的下去的? 许昔流摇摇头。 他追上去后,两人距离又接近了,一前一后,朝秦氏大门走去。 不远处百无聊赖蹲着的小主播看见后眼睛一亮,飞快将手机屏幕对准那边,将两人身形笼罩进去。 一边对准,一边朝直播间里解释:“路过秦氏大楼,碰巧看见了秦总,看这走路虎虎生风的样子,也不像是久病的吧?” 小主播在秦氏门前蹲这么久,自然不可能是简单的路过,实际上他就是专门来蹲守秦罹的。最近几天热搜被秦氏刷屏,讨论度颇高,有人气就代表着流量,他看着也眼馋了,再加上不时有人发什么偶遇“秦罹”的假照片蹭热度,虽然都是假的,但也有不少关注这些的网友闻着味来。 他就想,别人都“偶遇”,他不能也去偶遇?更何况秦罹是秦氏继承人,总不可能不来公司吧?于是一拍脑袋,就有了这一出。 果不其然让他在秦氏门口蹲到了! 甚至连对方身边经常带着的那名青年也在! 他喜上眉梢,看了眼直播间。标题带上了秦氏,很快直播间里人就起来了。 【这哪?秦氏大楼?】 【好家伙哥你是真敢,这么多偶遇秦总的,我就服你!】 【这人不是说有精神病吗,怎么还敢出来?网上那些闹的沸沸扬扬的,他可是个逼死父母的疯子,还这么多人看他,真不理解】 【笑死,你亲眼见着啦?听风就是雨,营销号的话也敢信,我也真不理解你】 【秦总这走路姿势,比我都稳,这要是病入膏肓,那我刚体测完八百米那死样,不得半截身子入土了?果然营销号爱造谣!】 【就是就是啊,他看着比我都健康!就是表情看上去冷冷的不太好相处的样子,有点怕怕不过没人注意秦总身边带着的那个人吗,还是之前他那个形影不离的私人医生?看身材体型,很像啊】 【啊啊,是医生,看见医生的脸了,好看!他在笑欸,戴着眼镜笑眯眯的好美好可爱,这温润斯文败类范简直踩我心上,我爱死了!】 【人家姓许哦,小许医生,听说是秦总专门的私人医生,只负责秦总一个人~】 【什么?秦总专门的老婆?嗑到了!】 【这是秦氏大楼,秦总来他自己的公司,很正常,但许医生也跟着,这就不对劲了吧?姐妹们懂得都懂~】 【人家秦总可说了,离不开许医生,人家光明正大】 许昔流和秦罹两人谁都没注意不远处有个胆大的小主播在偷偷直播,他俩一前一后进了秦氏后,就径直去了秦罹的办公室。 当然,还是许昔流默默的跟着走,毕竟他又没来过这里。 一边走,一边悄悄的观察四周。 文中说这段时间秦氏大权旁落,主角攻被反派打压。可是亲眼见着,许昔流又觉得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周遭普通员工暂且不说,但凡是个小高管,对男人态度都是无形中透着尊敬的,也有脸上厌恶和忌惮神情不加掩饰的人,巴不得在脸上刻一个我是炮灰,那些应该都是反派那方的。 比较起来,反派的人竟是少数。 看来实际上主角攻比他想的要厉害的多。 许昔流想,也是,毕竟是主角攻。 他跟在秦罹后边,嘴角勾着淡淡浅笑,悠然自得,对周遭时不时朝他投来的怪异视线视若无睹。 秦罹自从进来后,不知是不是他这段时间没来过、而这又留下了他叔父那令人恶心的影子的缘故,气压不自觉地就低了下去,心情也有些糟糕。 表现在外面,就是周身气场越来越冷,哪怕是面无表情,偶尔黑眸扫一眼,眸底的阴鸷也令人惊惧。 他的秘书知道他今天会来,早早的就等在了办公室,他过去后,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秦罹转头朝会议室走,那里秦氏他的人已经都到了。 刚迈开了脚步,秘书就喊住了他,给秦罹做了多年秘书的庄桉神情有些古怪,显得有些犹豫,低声道:“秦总,这位?” 秦罹闻声看去。 哦,是他的私人医生。 青年好像对自己身处在哪都不甚在意的样子,目光直白的到处打量,一双桃花眼隐在镜片后,还是很灵动。对上秘书看他的视线,就友好温和的弯弯眼笑笑,一派和煦温柔的模样 哼,装善良的狐狸。 不知为何秦罹却是心情好了点,也跟着稍稍勾了勾唇。 笑意一闪而逝。 随即他又恢复了冷冷的模样,简单解释了两句,吩咐:“我的私人医生,姓许。他也一块带进去。” 庄桉有些意外。 却也不对老板的决定置喙。 闻言恭恭敬敬朝许昔流道:“许医生,和我们一起走吧。” 许昔流不知道要去哪,刚才两人低声说那两句,他没在意,也没听清。 就点点头跟着走了。 临到地方了,看着门牌上挂着的大大的“会议室”三个字,他才露出惊讶的神色。 居然要他进会议室? 这是他能听的吗? 许昔流一时之间犹疑在了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进,生怕自己进去之后听到主角攻公司里的一些秘密,而被灭口。 毕竟虽然他不愿意,可昨晚反派才给他打过电话啊! 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打成间谍。 大概是他脚步停的时间有点长,在最前头、已经走进会议室的秦罹没听见后边有动静,还回头看了看。 一回头就看见他的私人医生立在原地。 一双桃花眼咕噜噜转,看看门,又看看里面,似乎探头探脑的狡猾的很,可人却是规规矩矩的站在外面一点没动。 秦罹眯了眯眼睛。 冷不丁出声:“进来。” “愣什么,要我请你?”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风格。 许昔流听的一噎,闻言立马不再迟疑,大步进来。 人家都这么说了,他还纠结什么。 人家都不怕会议机密泄露。 于是许昔流迎着一整个会议室的人,泰然自若的走了进来,然后斟酌再三,选了个离主角攻最远的位置。 秦罹在主位上坐下后,看见的就是离自己起码能坐下十多个人距离的青年。 一整张长会议桌,他俩分别占了个头尾,中间好似隔了条楚河汉界。 他一噎。 疲惫的揉揉眉心 算了算了。 想坐那就坐那吧,反正他视力好,也能看清。 这么想着,秦罹眸底神色又凌厉起来,一边听着下属的汇报,一边分出一部分心神,观察那边青年的动向。 今天来公司这场会议,其实没什么重要的,只是下属在向他汇报这段时间他不在公司里发生的事,所以他不怕被人听见。而他之所以坚持让医生也跟进来听着,当然是想趁机看看对方的反应,毕竟若对方真是谁安插在他这的人手,就算装的再好,可当能听见秦氏机密的时候,多少还是会露出不一样的颜色。 是警惕呢,还是激动? 或是假装不在意按捺心情实则偷偷听着? 千人千面,但不可否认的,但触及利益与欲望的那一刻,露出的表情必定是丑恶的。 秦罹想着冷笑了一下,去看青年的表情。 却看见他的私人医生面对一桌人,百无聊赖的趴了下去,闭上了眼?? 秦罹脸上的冷笑顿时凝滞住了,皱眉。 他这是在做什么? 秦罹目光在青年趴在桌上舒舒服服侧过来的脸蛋上逡巡,惊疑不定。 许昔流当然是在睡觉。 不知为何,本来他在车上补了一觉,已经不太困了的,可当迈进这间屋子,在桌前正儿八经的坐了下来,耳边又灌进那些高层汇报时压根听不懂以至于化为嗡嗡嗡的字句,许昔流不可抑制的又困了起来。 这一刻的感觉,和上课犯困别无二致。 还是上那种完全听不懂的课。 刚开始许昔流还想着装一装,毕竟会议室里的气氛还是很严肃的,而男人又顶着一张冷冰冰阴沉沉的面孔。 但是后来,他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主角攻的员工,又不在公司里上班,他一个工具人私人医生,那么认真干嘛? 再加上坐的位置离主角攻又远,在众人后头,不受瞩目,天然隐蔽,简直是偷偷睡觉的好地方。 于是许昔流悄悄的,悄悄的,趴在了桌子上。 然后又慢慢的闭上眼,没几秒的工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秦罹盯着许昔流闭眼恬静的面庞,怀疑人生。 他甚至在想,对方是不是知道自己在试探他,所以特地做出这副表象来麻痹自己。 直到他看见青年略显嫌弃的,一只手悄悄捂在了耳朵上。 秦罹:“” 表情更复杂了。 周围大大小小的高管瞧见他们老板听着汇报,眼睛却是专注的盯着某一个方向,以至于时不时的“嗯”声都稍显敷衍,没忍住都悄悄跟着看了过去。 然后就看见被他们老板带进会议室里的私人医生。 他们的表情也跟着怪异起来。 私底下互相看了看,都有些隐秘的兴奋和八卦。 虽然他们不敢八卦秦罹,但那天晚宴的报导也多多少少的都看见了,再加上他们老板一反常态的操作,这谁不会多想? 现在甚至还把对方带到了公司里,还进了会议室。 什么关系不用多说了吧? 正在汇报的那个人甚至汇报时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唯恐自己声音太大吵到他们秦总目前正宠爱的这名医生睡觉,回头找自己茬。 没看见他们秦总眼神都黏在对方身上撕不下来了吗? 有他打头,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也都纷纷压低了声音,一小再小,一整间偌大的会议室,交流的声音甚至还比不上开门关门的声音大。 秦罹刚开始还无所觉,下意识的也跟着放低了声音,直到他突然间发现,坐在他附近的几名高管说话时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到最后甚至用上了气音,连带手语比划。 出什么洋相? 秦罹十分不虞。 刚想开口斥责,却发现他不知何时说话声小的也跟蚊子哼哼似的。再仔细一看,整间会议室里也全都是这样,搞的好好的会议,整的像是偷偷摸摸开起来的一样。 而最远处的青年就在这种“平和”环境下呼呼大睡。 秦罹额角青筋狠狠跳了几下。 第24章 直到醒来,许昔流都没发觉会议室的不对劲。 他小小伸了个懒腰,懒散的眯了眯桃花眼,觉得自己昨晚缺失的觉终于在这一刻被全部补了回来,精神抖擞。 别说,主角攻这会议室睡觉还挺舒服的。 座椅舒服,会议桌趴着舒服,温度适宜不冷不热,那些大佬开会时嗡嗡嗡的声音听着也很催眠。 五星好评! 就是事后主角攻的眼神看上去怪怪的。 不知何时,会议室里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显得偌大一个屋子空空荡荡的。许昔流睁眼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全部不见了,只看见主角攻自己一个人坐在主位上,低着头手里摆弄着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文件。 对方周身气场冷凝,阴恻恻的,捏着文件的姿势像是捏着一把刀,计划着从何处下手。察觉到许昔流的视线,凌厉地看过来,许昔流看见他们两人对视的那一刻,男人朝他扯了扯唇,眼底带着熟悉的讥讽。 “许医生睡醒了?” 许昔流一顿,随即大方的点点头。 “醒了。” “睡的怎么样?”秦罹眯着黑眸。 “还不错。” 许昔流听出来了对方话里掺杂的一点阴阳怪气,不知道这狗男人又在发什么脾气。 按道理来说他本身其实就不应该进这个会议室。隔行如隔山,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压根就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跟进来也没用,而且他和会议室里这些开会的大佬也一个都不认识,进来之后能干嘛?要不玩手机,要不睡觉,难道指望他能给出什么宝贵的指导方针吗?开玩笑吧。 再说了,他本来就觉得自己跟着主角攻是一个挂件性质,挂件跟着都跟着了,还管挂件平时干什么呀 莫非是因为主角攻在努力工作而自己却在这里呼呼大睡所以对方心理不平衡?许昔流阴暗的猜测。 不明白,搞不懂。 就很真诚的回复了过去,毕竟真诚永远是最大的必杀技。“睡的还可以,就是有一点美中不足,如果这里有一个小枕头就好了。”毕竟枕着手臂睡,时间长了手会麻。 果不其然,对方在他话出口的时候噎了一下。 周身更加冷飕飕的,人形制冰机一样。 许昔流扬起笑脸。 他这会儿睡饱了,烦躁感就没那么多,连带着气色也上来了,也有心情去表情管理了,所以又恢复成了平时笑眯眯天然温和的模样。 当然,这表情落在秦罹眼里,就多多少少有点让他心梗。 秦罹打量着眼前私人医生的神情,黑眸又眯了眯。 他原先怀疑青年趴那睡觉是装模作样,实际上是在偷偷摸摸的听他们会议内容,所以一直有意无意盯着。哪怕青年好像嫌弃他们开会声音大而悄悄假装不经意的一只手捂在耳朵上,秦罹仍旧觉得对方是在为了麻痹他而做相。 直到他看见对方睡熟后手臂压麻了,众目睽睽之下,迷迷糊糊的直起身子甩了甩,又趴下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秦罹:“” 然后直到会议开完,其他人都蹑手蹑脚的悄悄走了,他的这位私人医生也没醒,依旧睡的正香。 独自留下来想看看对方能装多久,一等就等了快一小时的秦罹:“” 他眉心狠狠跳了几下。 脸上的阴沉带着些恍惚。 难道真是他想错了? 许昔流根本不是其他人安插在他这的人手,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私人医生?平时也没有在装模作样窃听机密,只是随心所欲而已? 他盯着青年看了又看,眉心紧蹙。 许昔流不知道眼前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对方其实一直都对他抱有警惕明里暗里的试探,他坐着睡了太久,腰都有点酸了,索性站起来活动活动。 目光瞥见那边衣冠楚楚的主角攻,他没忍住问了问:“秦先生一直坐着不累了,我看你好像坐了很久了。” 他叮嘱:“适当运动有助于身心健康。” 因为想盯着许昔流才一直坐着没动的秦罹:“” 秦罹揉了揉眉心。 他难得眸底出现疲惫之色,还有一点恍惚,黑沉眸子盯着青年看了又看,还是没找出一星半点的异常。目光在许昔流挂着温和笑意和关心的脸上稍稍停顿半刻,又不着痕迹的转移,最终低眸缓缓道:“我在公司里还有点事要处理,你要是觉得这里无聊,就先回去吧。” 确实无聊到在窗前眺望的许昔流闻言惊喜回头:“真的吗?” 主角攻会有这么好心? 他思索了几秒,想到了什么,狐疑反问道:“那秦先生,今天的工资?” 不会他提前走了,今天说好的外快就没了吧?好歹他还浪费了半天时间呢,半天的钱也是钱! 这家伙想赖账? 被私人医生拿极其不信任的目光盯着,好像他是什么周扒皮在世一样,秦罹刚平复下来、还因为疑似怀疑错了人而隐隐有些愧疚的心情又瞬间回升了过去,额角的青筋剧烈跳了几下。 忍无可忍道:“工资照旧!” 许昔流闻言,满意了,笑容都立刻甜美了几个度。 好话不要钱似的:“我就知道,秦先生您真好~” “那我就先走啦,秦先生好好工作!”许昔流转头就要走,刚迈开脚步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回头嘱咐三连:“哦对了,工作也要注意休息啊,午饭记得按时吃,还有药也别忘了,记得温水送服。”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温水送服”,生怕这人趁他不在吃药任性。 秦罹听的面色黑了点,但没有发脾气,只是隐忍地挥挥手。 许昔流见状开开心心的走了。 他没开车,回去自然也是秦罹的司机送了,送他到了市中心的小公寓,然后再返回。 许昔流到了家,先把衣服换了,然后才穿着更为舒适的家居服在家里闲逛。一边放着电视,一边思考吃点什么。 而另一边—— 秦罹在许昔流走后,就从会议室出来了,径直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庄桉见状跟过来,问秦罹的意思:“秦总,秦章远发在网上的那些东西?” 庄桉身为秘书,平时要经手大大小小的文件和消息,自然是秦罹的人,实际上他从秦罹年轻时刚开始作为继承人掌控公司时就跟着了,地位一年年往上升,如今抛却秦罹的秘书身份,也算是个公司里的小高管。 在秦罹住在山庄发病恍惚不问世事、而秦章远趁机把控公司那几个月,他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却是始终替秦罹盯着秦章远的一举一动,不至于使自家老板在权力争夺上落入下乘。身为秦罹的人,他自然知道自家老板和秦章远根本毫无叔侄情意,所以称呼上也就不在意。 秦罹闻言,面上泛起厌恶,眸底一瞬阴沉。 “不用回应,揪出几个跳的最狠的,直接发律师函。” “是。”庄桉答应。 秦罹一直没对网上他叔父散播出来的漫天飞的谣言出手,是因为觉得不必要。这种东西,越是花力气拼命解释,越显得心虚,不明真相的人越是深信不疑。相反,若是坦坦荡荡,什么都不做,反倒是会让人猜疑背后是否有其他原因。 秦章远越想看他被谣言逼溃的样子,他就越不让对方如意。 秦罹阴狠的冷笑。 一边上的庄桉正欲询问老板他和医生随之冒出的桃色绯闻怎么解决,话还没出口就看见了自家老板俊脸上的阴恻恻表情,背后一阵发毛 算了。他想。 老板都说不用回应了,其中应该也包括了这个吧? 看今天老板和那位年轻医生的黏糊互动,也不像是清清白白的样子,他还是不要掺和老板的私人事情了吧。 不过之前秦罹让他查查许医生的背景是什么意思?甚至现在这条命令也没收回,他还得时不时的去关注许医生的动向。 庄桉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归结为两人的一些奇怪play。 秦罹在公司里待了一会儿,处理了一下积压的事务就走了。 虽然他几个月没在公司,但他留下的团队十分成熟,并没有使秦氏出什么纰漏。除了秦章远到了公司后作出的一些幺蛾子。 想到这,秦罹眉心蹙起,眸底泛起厌恶。不过片刻,他眉头又舒展开,冷嗤了一声。 不急,还不是时候,秦章远越是站的高洋洋得意,后面也就跌的越惨,他要慢慢让秦章远品尝这种滋味 秦罹回到山庄的时候,庄桉已经十分麻利的给那几个跳的最高的营销号高调发去了律师函起诉。本着枪打出头鸟杀鸡儆猴的心思,没几天就将这几个营销号身后藏着的人以造谣的罪名火速送进了局子里,一时间,网上铺天盖地关于秦罹身世的言论消失的一干二净,风声鹤唳。 其实秦罹并没有去禁止这种言论,只不过出了这种事之后,没人再敢说了。即便有,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盯上。 【出公告了,那几个营销号大v真的进去了,连本名都曝出来了】 【这么快?才几天啊?这就是豪门的力量,真恐怖】 【有什么恐怖的,这不是造谣吗,早看那几个营销号不爽了,什么都发,根本毫无底线!娱乐圈里不少人都深受其害只不过没办法,听说那些营销号背靠豪门动不了,现在没叫唤多久就落得这种下场,背后人也没说捞一下的,这么看的话,还是秦总牛逼】 【就是就是,踢到铁板了吧!】 【笑死了怎么还有人共情资本家的呀,秦总秦总叫的欢,人家知道你是谁吗?压的这么快,还不是因为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他心虚了,跳脚了?依我看,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祝你好运】 【不过虽然没有恶意,我还是想说,秦总虽然看上去身体好好的,但好像脾气不怎么样的样子,网上说的那些精神方面存在一定问题好像不是空穴来风许医生和他在一起,真的不会受委屈吗?】 【啊这个我也想说来着,凭医生的美貌,和哪个大佬在一起不行呀?】 【小许医生找个下家吧】 许昔流一连几天窝在家里,也没被主角攻那边叫过去,躺的舒坦的同时,也难免有点不太自在。 这几天居然这么平静?他不可思议。 主角攻没稀里糊涂的折腾他,没让他跟着跑这跑那,甚至主角攻的精神也好的不能再好,没有大半夜的叫他去山庄处理,简直安定的不可思议。 甚至平静到让许昔流有一种风雨欲来的诡异错觉。 他赶紧打断自己的想法。 不行不行 想这干啥,躺平还不舒服啊,他就是闲的! 思及此,许昔流又给自己网购了许多平时爱吃的糖,以前的都快吃没了,他这次又物色了几个新口味。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网上的风言风语。 这几天虽然舒坦躺在家里,但许昔流每天都在高速冲浪。 所以他亲眼看着那些骂秦罹是疯子的人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消失在了网上。 他也看见了公告,所以这些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甚至许昔流还听说,自从那天秦罹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去了秦氏后,接连几天,有几个家族的公司都先后内部出了问题,正焦头烂额的处理,但很显然,没太有用,以至于这几个家族地位都下跌了不少。 实际上不仅如此,那些小世家的人在察觉到问题后纷纷跑到山庄求见秦罹,想当面解释,还带上了家里惹出祸端的孩子道歉试图让秦罹放他们一马。如果许昔流在场的话,就能一眼看见那些年轻人,就是那天在晚宴上公然骂秦罹疯狗的富二代,此刻可怜兮兮的被拒在山庄门口,连秦罹鞋尖都看不见。 秦罹当然不可能露面,从他们犹犹豫豫和秦章远走在一起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许昔流默默地看着网上的风气焕然一新,再一次的认识到了主角攻的睚眦必报与手段狠辣。 但凡惹到他一点,都得脱层皮。 这人现在即便落魄,也根本不是他所以为的小可怜! 许昔流再度为自己的将来发愁。 他该怎么向主角攻投诚?把反派的计划透露给对方? 这事急不得,却也拖不得。 急了他怕主角攻乍一听不会相信反而怀疑他,迟了他担心自己还没主动说对方就已经自己查出来了,他就完蛋了。 所以得找个完美恰当的机会,和对方坦诚相见。 就很难办。 许昔流陷入沉思。 与此同时,山庄里的秦罹也接到了秘书庄桉的电话。 庄桉有些犹豫,可还是如实汇报了出来:“秦总之前您让我查的东西,有结果了。” 秦罹神情一动,语气还是冷的:“说吧。” 庄桉顿了顿,知道这种事在老板心里的在意程度,就老老实实道:“许医生身上没查出来什么,但秦章远那边,查到他几个月前曾大规模的接触过许多医生,而那些医生都是家庭医生方向的。” 几个月前。 恰好是他发病被逐出老宅,在山庄浑浑噩噩的开端。 秦罹听了之后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眸底却是一瞬阴戾。 他平静的吩咐继续查,平静的挂了电话,然后在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周身骤然阴冷起来,用力将手边办公桌上摆着的二哈狗头闹钟砸到了墙边。 闹钟顷刻间四分五裂。 秦罹阴恻恻冷笑,心里又是难言的失望,又是果然如此的恼怒。 最终这恼怒占了上风,男人胸口剧烈起伏,神情阴沉可怖。 好好好。 他就知道。 他的私人医生果然有问题! 这世上果然没有人是真心实意关心他! 第25章 不知不觉夜已深。 山庄亮着灯,建筑整体掩映在漆黑的半山腰里,边缘虚化,如同一尊看不见边界无声伫立的庞然大物。而那点灯光,则像一颗颗镶嵌在昏暗深空的星星,虽明亮,却孤寂非常。 起风了,山林里簌簌作响。清澈的夜空乌云聚集,眨眼便遮住了一片,浓厚的云层压在头顶,原本深幽发蓝的夜幕,不知何时已经是昏黄一片。伴随着山林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有雨水从天而降,啪嗒啪嗒,渐密渐急,没多久便连成了一片。 暴雨如约而至。 山庄里别墅门窗紧紧关着,像是要拼尽全力阻挠这雨声进入似的。可暴雨凄厉,雨滴打在屋檐、玻璃窗上,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闷响,根本无从阻拦。别处的人或许都在惊奇这场春日里突然而至的大雨,看的喜欢,可别墅里的人却都如临大敌一般,个个凛着面容,脚步匆匆,眼底似有隐忧。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望向楼上。 管家钟叔低眉叹气,还是一遍遍检查了窗户,尽量使雨声小一点。 又下雨了。 不知道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他想上去看看,可秦罹早在几个小时之前就禁止所有人去三楼。先生明明会在下雨天 钟叔只得再次无奈叹气,时刻注意楼上动向。 此刻的三楼书房。 秦罹坐在办公椅上,维持着傍晚时的姿势,已经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书房里没开灯,门也紧紧关着,屋子里昏暗一片。浓稠的黑暗无孔不入一般,似乎要将此刻屋子里唯一一个活人吞噬,伴随着窗外闷沉的雨声,这份沉重愈加明显,压的人喘不上来气。 窗户没拉窗帘,一整面落地窗,将外面的景象完完本本地展现出来。山庄里还亮着灯,但被雨水一糊,这灯光也飘摇起来,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在夜色里。 秦罹有些恍惚地抬眼去看外面。 下雨了 又下雨了。 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哗啦啦的声音好像那天的景象,翻倒破损的车,柏油路上蔓延开的一片血水像是直接敲在他心口上一样,沉重的要死。 明明这雨声听在耳朵里一点也不美妙,每听一下,都让他头更疼一分、思绪更浑浊,可秦罹还是自虐般的听着,也不拉窗帘,仿佛要将这声音刻在脑子里。 他原本是要做什么来着? 对,他打压了他叔父,他把他叔父抢走的权力又重新夺了回来,他在这场较量里占取了上风 然后呢? 然后他继续调查了他的医生,他不信他的医生没有异心,然后果然发现他的医生和秦章远那个狗东西有着一丝微妙的联系 他的医生背叛了他! 秦罹呼吸逐渐粗重起来,带着痛苦的底色,一双凌厉的黑眸愈发恍惚。可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促使他站起来,跌跌撞撞慢慢地走到了窗前,隔着落地窗仔细看着外面昏黄的夜色,手拂在窗上,看着雨滴倾洒在窗上,仔细感受雨的冷意。 倏地,男人重重一拳砸到了窗上,轰隆一声巨响,厚厚的钢化窗只是抖了一下,可男人左手凸起的指节上,却是顷刻沁出刺目的鲜血。 伴随着剧烈的刺痛,血滴落而下。 滴答滴答。 如雨声一般。 这血染在了透明玻璃上,晕染开,好像和窗外的雨混成了一片。 雨水,血水,还有夜色 秦罹盯着那片艳红色,鼻端满是腥甜的血气,脑子里的片段随之被勾连起,顿时头痛剧烈翻倍,冲击的他整个人都弯下了腰,高大的身躯佝偻起来。 手上和脑袋,他分不清此时究竟哪一个更痛。 秦罹苍白的俊脸上冷汗涔涔,可嘴角却是自虐般的上扬起来,低低的闷笑声从他胸腔里发出,响在静寂无声的书房里,诡异又可怖。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有无数的声音响在他耳边,像菜市场一样闹哄哄的,窸悉簌簌,一声接着一声,裹挟着浓重的恶意: “他害死了他父亲,是他导致那场车祸发生的!” “就是他,他造成了这一切,怎么还有脸活着,他怎么还不去死啊” “快去死吧,快去死吧!” “死了这一切就解脱了” 秦罹额角青筋直跳,大脑抽痛致使他格外混沌,那双黑眸再一次恍惚起来,染上阴鸷和疯狂。 他抓起身边能够到的任何一个东西,朝他以为的那些说话声的方向砸过去,顿时砰砰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男人咬牙切齿:“闭嘴,都给我闭嘴!” 嘈杂的人声里,有一道温柔的女声渐渐突出起来,如同无数次听见的那样。女声轻缓,也好像有一只手在轻抚他脸颊似的,那声音透着股怜悯:“黎黎,跟我走吧。” 秦罹恍惚抬头,薄唇张了张:“妈” 耳边的女声笑了笑,轻柔,仿若和风细雨。“跟妈妈走吧,还坚持着有什么用呢,这世界上又没有人是真正的关心在意你,连你身边的医生也是” 随着她字句一点点吐露出来,原本温柔的声音渐渐急促,怜悯里也跟着透露出毫不掩饰的恶意,尖利刺耳:“所有人都想你死,你就该像你的名字一样,不停的遭受苦难和不幸,去死吧去死吧!!!” 砰——!! 花瓶碎裂在墙角,这动静冲出了雨声的压制,引起了楼下人的注意。 可男人已经深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许昔流接到钟管家电话的时候,还睡的正香。 他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小公寓十分温馨,大雨声被隐没在窗外,成了最好的催眠剂。手指头划开接听的时候,他还睡眼惺忪的闭着眼,声音含含糊糊的,那双平时总是笑眯眯的桃花眼懒懒的合着,眼尾上挑成好看的弧度。 但是 管家:“许医生,今天是雨夜,先生他又发病了,您快来别墅吧!” 这句话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成功浇没了他的睡意。 许昔流倏地挣开双眼。 隔了几秒才缓回神,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回了管家一句好。 主角攻又又又发病了?? 又是大半夜? 他瞄了眼手机。 凌晨?? 该死,这是另外的价钱!! 许昔流暴躁掀被,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动作却不含糊。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这回走的相当麻利,也并没有交代管家什么,因为管家在这几次的应对中,也有了头绪,不需要许昔流额外多花费时间说明。 车行驶在凌晨时间的雨夜里,从市区一路向郊区山庄。 紧赶慢赶,许昔流到了地方。 这一次和刚穿书那晚十分相像,也是主角攻发病,而他冒雨赶来。只不过这次到达门口,已经有佣人快速而有序的引他进去,别墅里的气氛虽然严肃,却也不是最初那种死气沉沉如同坟墓的了。 他心下稍松,快步前往主角攻的书房。 刚到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男人癫狂喑哑的笑声。 那声音混在雨里,在别墅里形成微弱的回音,真如同恐怖片里演出来的一样。 许昔流听的一抖。 站定后,他朝屋子里看去。 书房没开灯,完全是门敞开,由走廊的暖灯照进去才能得见一小片区域。 里面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一片狼藉。用来装饰的瓷器花瓶全都遭了难,一个不剩,地板上的碎片一片一片的,连桌上的玻璃水杯、茶具等都都躲不过。甚至在离门口最近的墙角,还有熟悉的碎片——两片灰色的尖尖耳朵,赫然是那只他送来的二哈狗头闹钟的“尸体”。 许昔流的目光在上面顿了顿,又移开。 还好,他是批发的。 不心疼。 他的目光复又投进去。 昏暗的屋子里,男人狼狈而疯狂,周身陷在浓重的阴影里,赤脚踩在碎玻璃瓷片上,丝毫不顾锋利的碎片划破了他的脚部皮肤,鲜血淋漓。 他双眼猩红,眼神阴鸷而恍惚,半边身体不知道受了什么伤,肩部有血迹沁出,连同垂下来的手也一样。 男人就以这样一个可怖的形象,旁若无人自顾自的阴冷的笑:“人间不值得,我要你们所有人给我陪葬!” “死,都给我死!哈哈!” 许昔流:“” 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管家钟叔此时此刻也站在门外,之前没有秦罹的要求,他没敢上来,后来是听见楼上不对劲的巨响才赶紧上来的,一过来就发现秦罹又发病了。 他不敢贸然靠近,男人的眼神实在恐怖,好像要弄死一切阻拦他的人似的。 就只好等着许昔流过来。 钟叔瞧着里面颇显血腥的场面,面色白的比里面男人还要厉害,抖了几抖,差点没站稳,还是许昔流扶了一把才好的。中年管家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焦急地紧紧抓住许昔流的胳膊,一叠声问:“怎么办啊许医生,先生目前这状况怎么办” 许昔流心里叹气。 他能知道怎么办?都说了要主角攻去看精神科了 但是许昔流也明白,此刻男人在发疯,管家慌乱之下有些六神无主,这里居然只有他一个情绪稳定的人了。 他得先稳住管家,然后才能高效率的去稳住男人。 于是许昔流轻轻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自信且胸有成竹地道:“就像哈士奇半夜会血脉觉醒,此刻我们只要——” 钟叔下意识问:“只要什么?” “只要扎一针就好。” 老朋友镇定剂。 一针下去,保准男人老老实实坐下来,不再鬼哭狼嚎。 第26章 许昔流这话一出,管家好像回想起来了之前的经历似的,果然安定下来了。 “那就麻烦许医生给先生打一针镇定剂了。”钟叔连忙道。但看着里面混乱的场面,他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才说:“可先生这样会不会不太方便?之前先生拒绝任何人上三楼,我就吩咐佣人们不要过来,先生发病之后,也是拒绝人靠近” 没有人靠近的时候男人只是看着癫狂一些,自言自语外加丢东西。有人靠近的话,就不知道会如何了,难保不会出现攻击行为。 就像之前那次的雨夜一样。 钟叔思索了一下:“要不我去叫几个力气大的过来,帮忙?” 许昔流也往屋子里望了一下。 男人现在身上穿的不是白天时的西装,而是很舒适的居家服。但是如今衣服上染了血,显得十分刺目,拖鞋也不知道被对方踢到哪里去了,地板上到处是碎裂的玻璃碎片瓷片,混乱的要死。 他们俩在书房门口站了有几分钟了,可对方却没有发现他们,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失神地自言自语,语气听上去阴冷瘆人。 许昔流估摸了一下,道:“不用了吧,他们要是力气太大弄疼了秦先生,反而又会被刺激到。” 说到这他又停顿了一下,想起来了刚穿书那晚的情况,最终也不敢确保自己一定不会受到男人的攻击,毕竟他只是个医生。就犹豫了一下说:“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实在不行的话,再叫人上来拉住他。” 管家同意了。 许昔流吸了口气,进去了。 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书房的灯打开。 灯一开,屋里大亮,一切都无所遁形。 原本隐在黑暗里发疯放狠话的男人身形也彻底显露了出来,那种幽暗神秘感在暖色的灯光下消弭的一干二净,乍一看,反倒有股中二少年的味道。 许昔流嘴角一抽。 男人被这变故转移走了片刻注意力,阴鸷中带着恍惚的黑眸慢慢看了过来,目光含着的疯劲叫人胆寒。许昔流过去的脚步稍顿,但看见男人在那一动不动并不像是要做什么的样子,才继续走了过去,每走一步都警惕着男人可能会暴起,他好撤离。只是直到他在男人面前彻底站定,对方都没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只是那双阴恻恻的黑眸始终盯着许昔流,盯得人不自在。 许昔流在满地的混乱中寻了个地方下脚,顺便把带来的药箱放下,打了声招呼:“秦先生?” “” 没有回复。 早有预料。 几步之遥的管家眼也不眨地看着这边的景象。 说实话,秦罹虽然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对秦罹性格上的阴沉也了解的很深,知道男人几乎每天都是那样一副模样,但是当男人真的发病发疯起来的时候,连他都不敢靠近招惹。 因为对方那种时候是真的无差别攻击,可怖骇人。 因而当看见身形只能说是挺拔并不算强壮的青年自己一个人靠近他家先生,钟叔是为他捏了一把汗的。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就会暴起,死死掐住眼前这名年轻医生的脖子,叫其挣扎不得。 然而 钟叔脑子里又回放起之前青年一拳把他家先生揍倒在地上的画面,默了默,表情既担忧又微妙,一时之间有些扭曲。 好像不需要他操心的样子 许昔流没从秦罹这里得到回应也不气馁,回应了他才觉得奇怪呢。就打开了药箱,准备马上给对方注射针剂。 但谁知道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反倒是又出声了,明显不清醒,恍惚着还是那种阴冷自嘲的音调,好像一个极度愤世嫉俗的厌世青年:“如果我们不选择堕落,那地狱的存在有何意义!” “” 许昔流一边拿东西,一边敷衍:“嗯嗯!” “他们都不在意我,都想要我去死” “嗯嗯!” 许昔流拿着东西,忽而想起来什么似的,眼睛一亮,从匆忙带来的包里掏出来了熟悉的飞盘。 上回不小心把这东西放在包里带了过来之后,他又给塞了回去,再加上跟着男人到公司转了一圈,回去后就忘记了这回事。一直放在包里,他来的时候这东西就又跟着包被一起被带了过来。 上一次闹出个乌龙,但男人不知为何,好像对这东西有反应的样子,或许他可以试着拿这东西吸引对方注意力,让他能够安安稳稳的把这一针扎好。 思及此,许昔流试探着把那个橙色的飞盘在男人跟前晃了晃。 正欲张口又要说些什么的秦罹闭上了嘴,好像被吸引住了注意力一样,阴鸷恍惚的眸子随着飞盘缓缓转动,中二的话也不说了,俊脸上阴沉疯狂的表情也暂缓了不少。 虽然还是吓人,可比几分钟前的状态要好上一点。 许昔流心里一喜。 有用! 他又试探着晃了晃,最后干脆一把把飞盘塞到了男人怀里,嘱咐:“给你,你先玩着,等会儿别动哦。” 男人不说话,但是却是垂下了眸子。 这一刻看着,居然有点乖。 像是得到了喜欢的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许昔流观察了一会儿男人的反应,很满意,利索地把男人的袖子一把撸到了肩膀上。 可在袖子被撸上去的那一瞬,男人倏地扭头,死死盯着他,那感觉好像他马上就要动手了一般。吓的许昔流整个人都凝固住,僵了一瞬,缓缓的又轻轻摇了摇他手里的飞盘示好,男人才恍惚着一双黑眸低头。 好险。 许昔流松了一口气,趁其不备飞快扎针注射。 男人挣扎了一下,也许有飞盘转移他注意力的缘故,幅度不太大,许昔流一只手就压制住了,直到注射完毕,他才长舒一口气,退开 这份工作做得真的太胆战心惊了。 这么高的工资,他应得的! 许昔流咬牙。 而一边目睹全程的管家,提着一颗心看许昔流靠近秦罹,又眼睁睁看着许昔流从包里掏出一只飞盘,面色变了又变,复杂极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东西,是宠物用品吧? 算了,许医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许昔流不知管家心思百转千回,他看镇定剂注射完成,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现在就等男人情绪平静下来了。 对方这搞的一身伤的,血迹斑斑看着都吓人。也不知道是究竟伤到了哪里,如果只是外伤的话他能给清创包扎,但是如果是伤口太深、或是伤到了筋骨,那还是得进医院。 这大半夜的。 许昔流无奈叹气。 他把这话给管家钟叔说了一遍,钟叔表示理解。 过了一会儿,男人阴鸷绷紧的表情和缓了不少,许昔流便和管家两人一起,搀扶着男人换了间屋子待着,毕竟这间书房被搞的乱七八糟乌烟瘴气,根本难以下脚,也不利于他等会儿给男人清理伤口。 而换好屋子后,管家暂时离开,去吩咐佣人清扫一片狼藉的书房。 许昔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次打开药箱,试探着靠近男人,轻声道:“秦先生,我来给你清理外伤。” 他提前打了招呼,男人虽然一声不吭,攻击性却已经消弭大半,看上去比起之前安静了不是一星半点。 许昔流就安下心来,走近,小心翼翼解开男人的上衣。 左肩受伤的那一部分,流出的血有不少黏在了衣物上,随着时间过去已经凝固,两者牢牢黏连在一起。要想清理那边的伤口,就势必要把衣物拿开,结了一层薄薄血痂的伤口会被再次撕开,带来的二次疼痛绝对不轻。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许昔流一边觑着男人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又快准狠地把衣物从伤口上分离开,顿时,鲜红的血再次涌了出来。 可男人却像是完全感知不到痛楚似的,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唇色稍显苍白。 许昔流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是个狠人! 对方不喊不叫,倒是方便了许昔流的工作。 许昔流相当干练地把伤口脏污处理干净,又试探性的摸了摸男人左肩的几个地方,问对方:“秦先生,这里疼不疼?” 镇定剂生效,男人这会儿对外界的感知敏锐了很多,在一点点恢复。 闻言,隔了几秒才略显恍惚的摇摇头。 许昔流又观察了下,确定男人左边肩头这块没伤到筋骨,只是发疯的时候不知道撞到哪了,蹭的血肉模糊吓人了点。 他弄完,给对方包扎好,又把脱到臂弯的上衣给对方穿回去。 衣服染了血,又干涸,暗红色一块块的,显得特别瘆人又狼狈。但这总比光着上半身不穿好,他的任务是给对方清理伤口,换衣服这种事,自有更亲密的管家去干,不用他操心。 穿衣服的时候,许昔流不小心瞥到了男人的腰腹。 之前一直在专心工作他没注意,如今看见了,许昔流却是惊讶地多瞥了几眼 没想到主角攻时不时发疯满脸病弱的,身材居然这么好? 胸肌腹肌,一块不少,线条还很漂亮。 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许昔流多少带了那么点私人情绪地把上衣给对方合上。 接着,他又去看对方受了伤的脚部。 坐着姿势不太方便,他索性直接蹲下了。 他头顶,男人的目光逐渐有了些焦距,缓缓地跟着他而转动。 秦罹人还恍惚着,手里拿着飞盘,黑眸垂着盯着手里橙色的物件。脑子里混乱正在趋向平稳的记忆有一帧跳出来,驱使着他干什么似的,把飞盘拿到鼻端嗅了嗅,却皱了眉,低声呢喃:“不对,不是这个味道” “什么?” 正在悉心检查男人脚部的许昔流闻声抬头,正好看进男人那双深邃阴戾的眸子里。 他一顿。 “不对” 秦罹又呢喃了一声,目光定在眼前的青年身上。 随后抿唇,冷不丁的凑近,嗅闻。 “要那种很甜的味道” 男人俊脸猝不及防贴近,惊的许昔流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这还不止,对方不放弃般凑到他颈项间,铺洒过来的气息令许昔流忍不住汗毛倒竖,身体后仰,后腰折出漂亮的弧度。 他手里还拿着镊子,医用手套上甚至还蹭着男人的血,两只手都占着,没办法推拒,人又坐在地上没办法跑,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越靠越近。属于另一个人软软的温度在脸颊上贴靠了一下,又痒又奇怪,令许昔流整个人僵在原地。 对方埋在他脖颈间蹭了下,像小狗似的,随即又直起身子坐了回去,像是找到了想要的东西,黑眸满意的眯了眯。 竟是没对他做其他的事。 吓死了都要。 许昔流警惕地打量了男人好一会儿,见其没有其他行为,提起到胸口的气才缓缓放下来,可还是不明白男人突然搞这一出是为什么。 味道? 什么味道? 他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没过去多久,管家还没回来,男人又没彻底清醒。 他连诉苦的地都没有。 顿了一顿,许昔流只好继续被打断的工作。 这回他有了防备,一心二用,一边悉心给对方清理脚底嵌进去的细小的玻璃碎片,一边时刻注意着男人的动作。 直到头顶忽然响起一道发音轻飘飘咬字有些怪的低沉男声:“许昔流?” 没叫他医生。 直接喊的本名。 许昔流倏然抬头,有些惊喜:“你清醒啦?” 可喜可贺,终于醒了,可别再做些奇怪的事要他提心吊胆了! 他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笑眯眯的弯起。 一句话过后,没得到回应,许昔流有些奇怪,再度抬头瞅了瞅,才发现男人不是完全的清醒。 对方虽然叫出了他的名字,眼神也聚焦了许多,可仿佛还是有些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似的,微微蹙着眉头,一张俊脸苍白,且阴沉沉的。 行吧。 有理智了就好。 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清醒了。 于是许昔流就没管,继续进行着自己的工作。男人赤着脚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在隔壁书房满是碎玻璃瓷片的地板上站了这么久,两只脚底板都快不能看了,哪怕是见多了风浪,许昔流也觉得自己的脚底板跟着隐隐作痛。 光挑小玻璃碎片就要花老长时间了。 工作量难以想象的大。 他认命地继续。 而此时此刻,他头顶上,男人却是眯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秦罹能感受到自己身体有很多地方都在疼,但这疼痛,能带给他自虐般的清醒,越是疼,越是记忆深刻,越是不愿意忘记。 他这会儿神智逐渐回归,情绪逐渐稳定平静,虽然还有点恍惚,但已经清晰的知道自己又发了一次病。 发病的过程不太记得了,可眼前为他细心妥帖处理伤口的人,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是他的私人医生。 许昔流。 秦罹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恍惚地在心里冷笑一声。 呵。 装的真像啊。 他记起来了,记起来自己发病之前得到的消息。 说他的好叔父曾大批接触过许多私人医生,时间恰好是在他狼狈进入山庄整天恍惚的时候。对方无病无灾,又视他为眼中钉,接触私人医生要做什么,用脚都能想明白。而他这个狡猾的医生,虽然背景上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可在那个节骨眼上进入他的视线为他调理身体,说与秦章远毫无关系,他一点不信! 更何况前不久他身边还出现过山庄管事给他下药的事。 就这还口口声声的说关心他。 好。 真是好的很啊。 秦罹又在心底冷笑一声,俊脸上表情变得阴鸷扭曲。 大概是又被气到了,气血上涌,原本差不多都快冷静下来彻底恢复理智的脑袋又蒙了蒙,一瞬恍惚。 眸光触及眼前青年低头为他处理伤口时柔顺的发顶和露出的柔软后颈,就更觉咬牙切齿。 恨不得掐断那段白皙纤弱的脖子。 秦罹脸侧肌肉绷紧,眯着黑眸,一扯唇,笑的森冷阴寒。 伸手狠狠抬起青年的下巴! 咬牙道:“许医生。” “你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许昔流突然被人掐着下巴冷声质问,一脸懵逼,富有神采的漂亮桃花眼都显得很茫然,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又是什么走向? 他捏着镊子,思索了一瞬,试探着道:“难道我刚刚沾到了你的血但是很嫌弃的往你裤腿上蹭的事被你发现了?” 秦罹:“” 低头看了一眼,果然见着自己裤脚上有几道偷偷摸摸的暗红色手指印,位置还十分刁钻。 于是阴鸷的笑容微僵。 许昔流清创没完成,懒得和不清醒的男人掰扯。 他戴着手套没法挥开男人的手,就只能自己把下巴从男人手里移开,再度低头投入自己的工作。 十分嫌弃的道:“去去,别打扰我,玩你的飞盘去。” 秦罹:“?” 第27章 许昔流说完那一句就没音了,自顾自的低头继续清理伤口,挑完小玻璃碎片,又消毒,然后上药,然后包扎,井井有条,白皙修长的指尖做着这些动作,赏心悦目。 不是他不想和主角攻说些什么,主要是对方现在还不清醒,说啥都没用,他还没搞懂刚才对方为什么突然掐他下巴,吓他一跳,要不是手比较稳估计刚才被吓一跳的时候镊子的尖端直接戳男人肉里去了,哪还有对方跟他耀武扬威的时刻? 许昔流腹诽。 手上的动作却是一刻不停。 给对方两只脚都包上厚厚的白色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包扎好,男人两只脚都大了一号,而且脚也跟着胖了一圈,离远一看,白色的两团,特别滑稽。 许昔流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完之后一抬头对上秦罹阴沉的目光,他强压下嘴角,移开视线:“不好意思秦先生,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秦罹原本还在愤怒心情的加持下怒气冲冲的质问青年,可被对方一转移了注意力,怒气都凝滞了,也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镇定剂的药效彻底上来,他有些昏昏欲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许昔流再回过头,发现男人已经快要睡着了,他了然。 对方手里一直捏着的橙色飞盘掉了下来,滑落在地板上发出啪嗒一声响,许昔流弯腰捡起来,拿在手里,啧了一声。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没想到这么好用。 收好,下次主角攻再发病了就拿出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是管他呢,好用就行。 他收拾好东西,一出门迎上刚走到门口的管家。 这次不用对方说,他也知道自己的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许昔流简单和管家说了说男人目前的情况,就直接去睡觉了。忙活了好久,他累了也困了,哈欠连天,至于房间里的主角攻,自有管家去照顾。 他晚上睡了一半的觉被打断,连夜跑来山庄,又高度集中注意力地给主角攻清理伤口,回到客房简单洗了个澡后几乎是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完美的错过了早饭。 早饭没吃许昔流也不在意,他懒懒散散窝在床上闭眼醒神,还有些困顿,迷迷糊糊的又要睡着。最后是一睁眼发现室内布局不对,才惊觉自己目前不在自己家里而是在别人家里,不好意思再赖床,才慢慢悠悠的起来的。 就算如此,洗漱完,都十一点了。 许昔流一出去,正好撞上路过的管家钟叔。 对方一身管家制服笔挺,虽人至中年,瞧上去却精神矍铄。步履匆匆,估计已经忙活了一段时间了,精神状态比自己这个年轻人好上了不止一点。两人对视,许昔流想起自己一觉睡到现在刚出门的事,总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于是笑容温和里多了不少谦逊和心虚,打了声招呼:“钟管家” “许医生睡的怎么样?”钟叔也笑眯眯的,神色里肉眼可见的轻松,大概是秦罹身体恢复他也跟着放心,“昨晚辛苦了。” 许昔流一听睡觉就觉得有点羞耻,尤其是还被人直截了当点出来。 但是一看管家话语里也没什么恶意,就是简单关心他一下,就又坦然下来,笑了笑:“挺好。” “中午在这吃顿饭再走吧。”钟叔继续道,想起来什么似的,“哦对了,先生七点多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说想见见你,只不过我看你还没醒就没过来,刚好,现在遇上了。” 什么,七点就醒了? 这么早? 昨晚是折腾到了凌晨三四点他没记错吧? 这什么神人啊,发完疯又熬夜还能早起,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许昔流对主角攻奇怪的精神头匪夷所思,听见后面的话时却是一愣。 “见我?有什么事?”他没忍住问出来。 一醒来就要见,这么着急,难道是昨天包扎的太用力,还是觉得他包扎的丑? 抑或是有什么后遗症? 管家摇摇头:“不知道,先生没说,应该就是想和许医生你聊聊天吧,我看先生挺喜欢你的。” 许昔流被管家这句话惊的浑身寒毛迭起,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他何德何能能经受住主角攻的喜欢啊?可别吓唬他了。再说了,他一个工具人,现在又和反派产生了那么一点微妙的关系,主角攻不收拾他就不错了! 想到反派,许昔流一顿,立马就清醒了。 他记起了昨晚给主角攻清理伤口时发生的事,对方突然之间的反常,和那一句十分突然的“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这令他忍不住的开始沉思,怀疑是不是主角攻已经发现了反派找过他,所以才这样? 但是没道理啊,依照主角攻的脾性,应该早在发现的那一刻就采取措施手段狠辣的收拾他了,根本不会拖着等到现在。 他想不明白,只好先答应了管家过去男人那里,往对方书房方向走。 “秦先生,我进来了?” 门虚掩着,看不清里面的场景,许昔流就敲了敲门,扬声礼貌地问了一句。 里面传来一声男人低沉辨不出情绪的“进来”,许昔流推门进去。 书房经过一晚的打扫,已经恢复了原样。 地上的碎瓷片都被扫走,脏污的地毯也都重新换了一块新的,室内的摆件什么的,全都换上了新一批,乍一看上去,和之前的没啥区别,但是细节处却是大变样了。 而男人还是如往常那般坐在他的位置上。 只不过目前坐的不是办公椅了,而是轮椅。 许昔流目光瞥过去,脸上的神情就有些不太受控制,想笑。 对方端端正正的坐在轮椅上,光看上半身,相当霸气。宽肩窄腰,面容俊美,抿着薄唇,一双黑眸尤其凌冽,面无表情盯着人时阴沉的气质叫人胆战心惊。但是下半身长腿委委屈屈,两只脚没穿拖鞋,包的跟个粽子似的,还是白棕子,圆圆滚滚的,昨晚他亲手包扎的。 上半身和下半身完全是两个画风。 现在他知道对方为什么坐的是轮椅了。 因为两只脚底都受了伤,没办法走路,只能借助轮椅,哈哈。 可是这样看真的很像棉花糖。 昨晚还是嚷嚷着人间不值得的中二少年,今天脚上就包了俩棉花糖。 许昔流笑眯眯的,借着推了推鼻梁上金边眼镜的动作笑了下,唇角轻轻一勾又放下,维持着一本正经的模样。然而他唇瓣本来就翘,不笑也带了几分笑意,配上这一本正经的表情,落在别人眼里,就像是在揶揄一般。 至少落在秦罹眼里就是这样。 秦罹冷眼瞧着他这位私人医生从进门到落座的全动作,目光落在对方脸上,盯着那格外碍眼的笑,眯了眯眼。 这只狡诈的狐狸又在打什么主意? 居然让他等了这么久? 从早上七点一直等到十一点,就这么能睡? 秦罹又想起前一天在秦氏会议室里自己试探对方,结果对方呼呼大睡让他白白浪费一个多小时的事情,新仇加旧恨,气的秦罹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但一双黑眸却是更冷了,阴冷冷的瘆人。 他缓缓开口,带着讥讽:“许医生一觉睡的真香啊,现在才来。” 许昔流眨眨眼,若是对钟叔那样的长辈,他可能还会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直面主角攻,他的顶头上司,这份不好意思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甚至还有点惋惜应该再多睡一会儿。 于是许昔流脸不红心不跳:“睡的是挺香的,秦先生家里环境好。” 他很无辜的反问,金边镜片后的桃花眼眨啊眨,“秦先生等我很久了吗?是有什么急事吗,身体不舒服,还是我包扎不到位,脚疼?”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对方的双脚,唇角弧度又微微上扬了几分。 看了一眼之后,没忍住又多看了几眼。 实在是控制不住,太吸引人注意力了。 秦罹自然是发现了青年的目光,也看见了对方脸上又扩大几分的笑意,目光顺着移到了自己的脚上,心里一梗。 昨晚事情记得不太清,但也能清楚的知晓自己是又发病了,毕竟昨晚是雨夜,他每次雨夜过后,身体上总会多出一些伤,他已经习惯了。而这些伤,基本上都是他的私人医生处理包扎的,现在对方却一直笑的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的脚看,难道是包扎的时候动了什么手脚吗? 秦罹心神一凛,顿了顿,阴恻恻问过去:“许医生在看什么?” “没什么,”许昔流终于舍得收回目光,笑眯眯,“不好意思,刚才欣赏了一下我的包扎手法。” “真好看。” 秦罹:“?” 什么东西? 他怀疑地盯着青年看。 为了不使自己的注意力被转移走、十分不礼貌地盯着人家脚看,许昔流只好使自己的视线定在主角攻的上半身,定在对方的脸上。不得不说,哪怕气质阴沉的要死,这张脸还是帅的,许昔流眨眨眼。 恰巧男人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了好几秒,都没说话。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古怪。 最后还是许昔流先打破了沉静:“秦先生叫我过来是想说些什么?” 总不可能是过来大眼瞪小眼吧。 再说了,他也想试探试探,主角攻究竟有没有发现反派给他打了电话这件事。 那天半夜反派的电话打的匆忙,他猝不及防,后来又是被主角攻带去公司,又是赶过来处理外伤的,真的分身乏术,根本没时间去思考要怎样和对方说明自己是清白的。 如果现在男人真的知道了他叔父的歹毒心思,那他这个牵扯到其中的炮灰工具人还不知道要被盛怒之下的男人轰成什么样的渣滓呢。 思及此,许昔流脸上素来的温和笑意都收敛了几分,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 秦罹也在观察许昔流。 眼前的青年笑眯眯一副无辜的作态,天然上翘的淡粉色唇瓣和一双灵动的桃花眼,配上姣好的外貌与伪装的极为到位的温和气质,朗月清风,任谁也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人会害人。 可他相信他叔父想要弄死他的决心,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无法视而不见。 或许秦章远就是想利用这样的心理来麻痹他,让他放松警惕,才会选择许昔流吧。 秦罹兀自思考着。 一片沉默中,他缓缓开了口,依旧是不加掩饰的阴沉沉的语调:“叫许医生过来当然是有事情要说的。” “我的身体情况许医生也看见了,非常不好,现在又需要每天都换药,而许医生每次过来也都不方便,”说到这,秦罹嘴角轻轻勾了一下,转瞬即逝,一字一句缓缓道,“所以我想,请许医生留下,住在山庄里。” “什么?” 许昔流颇感意外。 原以为主角攻要给他算账,没想到是要留他住下来? 等等,住下来? 那岂不是天天都要面对男人这张阴沉脸? 不行,不行,和上司同处一个屋檐下绝对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吃饭睡觉都不香了! 于是许昔流立马委婉拒绝:“秦先生,这不方便吧。” “我觉得维持现状就挺好的,秦先生目前身体素质已经得到大部分改善,而且每天的换药也可以由家里人代劳” 他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了:“有什么不方便?我相信许医生的医术,信任许医生,所以想让你留下,不可以么?” 许昔流还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男人冷冰冰两个字堵了回去:“加钱。” 秦罹似笑非笑:“我知道许医生担心什么,按日薪算,就以之前的标准,如何?” 许昔流彻底说不出话了。 好好好,又砸钱是吧。 日薪十万,住满一个月,岂不就是三百万? 而且住主角攻家里,超大别墅,幽美山庄,包三餐,不用自己掏钱。除了要照顾主角攻、忍受对方的坏脾气,这和天降钞票有什么区别? 顿时许昔流眼底就冒出了一张又一张的钞票,哪怕心底觉得对方可能会有什么阴谋,也完全拒绝不了男人这个提议,脸上的表情逐渐由犹豫变得坚定。 既然人家都不心疼钱,那他还犹豫什么? 许昔流一咬牙,答应了。 “好,既然秦先生这么说,那我就答应了。”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诚挚,看着眼前的男人,都像是在看一个ATM提款机,“合作愉快。” 秦罹也跟着勾起唇角,眼底冰冷。 “合作愉快。” 他望着眼前青年喜气洋洋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讽刺。 留下许昔流,是他故意的。 他这位私人医生,与秦章远有关系,这些日子来装的这么乖,若说不想做什么,他根本不相信。而他暂时抓不住对方的把柄,与其打草惊蛇让人起了警惕心更难揪住,不如把人彻底放自己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盯着,他就不相信自己偶尔漏出点时机时,对方会不心动。 他倒要看看对方究竟要做什么。 这个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秦罹笑的阴狠。 许昔流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但他莫名觉得周围有点冷,跟被毒蛇盯住了似的。而且仔细看,男人笑容有点扭曲,一张帅脸都把持不住的那种。 他嘴角抽了抽,起身,绕到对方后面。 秦罹霎时收起阴戾的笑,皱眉,警惕:“你要干什么?” 这么快就忍不住要对他下手了吗? “还能干嘛,推你出去啊,刚才管家在外面喊吃饭了没听见?”许昔流不解,长腿一迈,轮椅自顾自推的飞起。 他早饭没吃,起来后又和男人说了一大堆车轱辘子话,别看面上装的温文尔雅,实际上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恨不得甩下主角攻自个儿先去,但本着团结友爱的精神,还是勉强按捺住心思。 就是步子迈的又大又快。 走的有点快,拐弯的时候,他一个没注意,差点把男人从轮椅上甩飞出去,亏的是反应及时一个轮椅漂移稳住了。 许昔流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点生疏,下次注意。” 秦罹双手死死把着扶手,手背上都暴起了青筋。 身体在轮椅上晃了晃,堪堪坐稳,一双形状凌厉的黑眸瞪的老大,眸底都看不到平时的阴沉之色了,此刻满是震惊。 居然还有下次? 歹毒,居然想把他从轮椅上摔死! 秦罹恶狠狠地磨了磨牙,拒绝了许昔流的“下一次”,自己倔强地推着轮椅走了。 许昔流愣在原地眨了眨眼,一摊手。 好吧。 想自食其力也不是不可以。 省得他操心了。 第28章 许昔流追随着男人倔强的身影,颇显愉快的在餐桌前落了座,美滋滋的开始吃午饭,就是吃饭过程里,觉得周围冷飕飕的,跟开了空调似的,想也知道是男人不知为何又开始不高兴了。 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吃的愉快。 现在他又发现了一个接受住在别墅的优点。 那就是可以享受这里的美食! 不知道主角攻哪里找来的大厨,厨艺相当棒,每一道菜都很合他的口味,感觉这手艺,哪怕炒个鞋垫都是香的。 许昔流自己吃的开心的同时,也没忘记嘱咐一声主角攻:“秦先生胃不好,要细嚼慢咽啊~” 心情十分美丽以至于他的语调都是温柔和缓的,尾音飘起。 听的秦罹一阵鸡皮疙瘩,阴沉黑眸警惕的望向许昔流,防止他又作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 秦罹看着青年那边火速空了的一碗白米饭,与动作优雅好看手中却挥成残影的筷子,又看看自己跟前一碗整整齐齐压根没吃几口的饭,心里一堵。 细嚼什么慢咽,他气都气饱了。 秦罹眼刀飕飕的,换成别人早就战战兢兢了,可青年却好像自带屏蔽了一样,一个都没瞧见。沉默坐了半晌,觉得自己眼皮有点抽搐的秦罹面无表情拿起了筷子,闷不吭声开始吃。 一顿饭吃的界限分明。 饭后,男人阴沉着脸就走了,表情看起来比没吃饭前还生气。 连带着对方周围都阴沉沉的,好像头上顶着一片阴云,使得周围光线亮度都暗暗的。秦罹离开餐桌推着轮椅走远的时候,许昔流感觉自己周边顿时就阳光灿烂明亮了起来,明媚到他可以穿着大裤衩球场上挥洒汗水。 许昔流注视着对方倔强的背影,感到莫名其妙。 吃饭还能把自己吃生气了,也是奇怪。 难道是在生气自己吃饭时没招呼招呼他?可是一般豪门大少爷吃饭不是特别讲究不喜欢说话聊天的嘛。 许昔流吃饱了,人就有些懒懒的,思绪有一搭没一搭。 他的注意力只在主角攻身上待了片刻,就移开了,感受了一下充实的胃部,决定出门散散步消消食。 好歹这座山庄未来他也要住一阵子的,总得熟悉熟悉吧。 这么想着,许昔流站起身,可是还没来得及走,就看见管家钟叔走了过来,看方向,是直奔他。 果然,对方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先生同我说了,许医生这段时间住在山庄里。” 许昔流点点头。 钟叔身为管家,这种事当然会知道。 毕竟他住在这的具体事宜还得对方安排。 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似的,下一秒管家就道:“那许医生现在跟我过来看看房间吧,有什么需要的 ,我好再做准备。” 许昔流一听,想了想,提议:“要不,我就直接住在之前留宿的那间客房吧?” 省得折腾了。 管家笑眯眯的,看样子对他能够住在这里感到很高兴。只是他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中年管家讶异了一下,摇摇头:“这个先生已经安排好了许医生住在哪里,许医生要是不满意的话,可以和先生说换一换。” 许昔流一听还是算了吧,和主角攻去说,他说不定还得被对方讥讽一番。再说了,他对之前留宿的那间客房也没啥感情,只是懒得折腾,如今既然主角攻已经给他选好了,那就直接去呗。 于是许昔流就道:“不用了,麻烦钟叔带我过去一下。” 管家笑着点点头了。 许昔流就暂时放弃了自己散步的想法,跟着过去。 然后一走就跟着管家走到了主角攻的卧室附近。 看着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构造,熟悉的还没接近就已经觉得阴沉的感觉,许昔流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纳闷:“钟叔,我的房间是哪一个?” 三楼是主角攻卧室所在地,还有书房,可以说三楼一整个就是主角攻经常待的地方,由于对方喜静的缘故,连佣人也不怎么来,这里处处充斥着对方的气息,非常私人。 再走马上就走主角攻卧室里去了! 听见他这话,管家停下脚步,利索地伸出手一指一间房门:“在这里。” 许昔流目光跟着移过去,发现那间房,赫然就在主角攻卧室的旁边。 邻近,超级近。 近到什么程度呢,近到两扇房门都亲亲热热的挨着,出门拐个弯一个不留神就拐对方屋子里去了。 “这?”许昔流震惊。 没开玩笑吧? 哪有客人就住在主人家旁边的! 太过于震惊,许昔流表情管理都垮了大半,连金边眼镜自带的温和味道都瞬间凝固。他一脸没再逗我吧表情,看看自己未来的房间,看看旁边主角攻的房门,再看看站在旁边的管家,感到魔幻。 “这这离秦先生有点太近了吧?” 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许昔流连忙眨眨眼,微笑。 管家适时出口,仍是笑呵呵的,和蔼极了:“许医生别紧张,先生说近一些方便许医生随时照顾,而且先生说,平日里他想与许医生多交流交流。” 交流? 他和主角攻有什么好交流的? 相看两相厌吗? 许昔流还想再挣扎挣扎,住主角攻附近他没问题,住主角攻旁边怎么想怎么怪异。 然而他还没拒绝出口,旁边那扇门前就出现了一抹人影,男人坐在轮椅上,施施然整理了一下衣袖,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轻声问:“怎么样,这个房间还满意吗许医生?” 许医生本人: 不怎么样啊!! 许昔流表情变了又变,才堪堪变回温和柔善的样子,就是唇边的笑容多少有点僵硬。他摆出一副关切的表情,情真意切极限拉扯:“我觉得吧,秦先生身体不好,还是得静养才对,修身养性。我平时比较闹腾,住在这里恐怕会吵到秦先生,我看我还是住在别的地方吧,之前暂住的那间客房就不错。” 秦罹难得耐心地听他说完,坐在轮椅上,黑眸半阖唇角微勾,缓缓点点头,看不出表情。 然后在青年期待的目光下无情拒绝,一撩眼皮,笑容耐人寻味:“不行啊,比起这个,我更觉得我目前的身体状况离不开许医生的呵护。” “许医生之前不是说过吗,关心我的身体,是许医生的职责。” 许昔流哽住。 居然拿他之前的话堵他。 心机! 然而此时此刻,他也没办法收回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不然就是虚伪。于是两人对视了几秒,被男人拿阴沉发冷的目光盯着看,许昔流只好勉勉强强,不情不愿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微笑:“好,那我就住在这吧。” 尾音里依稀可见咬牙切齿。 秦罹眯着黑眸细细欣赏着他这位私人医生的表情,阴冷不屑笑了笑。 特意安排了一个离他这么近的房间,就是为了给对方下手的机会。 现在离他这么近,表面上装的不情不愿,实际上心里该乐开花了吧? 呵,大喜过望了许医生! 许昔流懒得和男人在门口假情假意,长腿一迈就进了他的房间。 一进门,他脸上的微笑落了下来,皱眉思索。 不对劲,之前住客房都住的好好的,现在给他突然挪到了这,怎么想都觉得主角攻这个安排处处透着古怪。 他才不相信男人那套需要他照顾的话术。 这人平时烦他都烦的不行,怎么可能愿意离这么近?一定有阴谋! 但具体阴谋在何处,他又说不上来。 许昔流叹了口气。 他和主角攻无冤无仇,抛开对方不爱吃药不尊医嘱是个叛逆崽外,他和主角攻唯一能称得上“深仇大恨”的大概就是原著中私人医生是反派那方的人想对主角攻下毒手了吧。 可现在他又没干那种事,就算把他翻个底朝天,他也是清清白白的。 而且男人对他态度又很微妙,具体什么微妙他也说不出来,就是感觉怪怪的 沉思了半天,他也找不出问题所在,最终归结于男人钱多想丢着玩。 许昔流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东西烦心,走一步看一步。 他环顾四周打量着这间未来他要居住一段日子的房间,比之前那间客房大上了不少,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和主角攻卧室离得近的缘故,风格上特别像对方的卧室,这令他有一种自己就是住在主角攻卧室的不适感。 许昔流面色复杂,目光移向旁边,惊喜的发现这里有个面积超级大的阳台。 采光优秀,没事时可以吹吹风晒晒太阳,他挺喜欢。 他走过去,想眺望眺望远处的风景,别墅处在山庄中心,又是半山腰,风景一定相当不错。 然而进到阳台里面了,许昔流才发现,这个阳台不是只有他这一块,而是横向的一长溜,似乎还联通着其他房间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且预感极为强烈! 许昔流试探着往旁边走,走了没几步,果然看见那边还有一道门,和自己这边平行,里面赫然是—— 屋子里的男人抬头,似乎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点点阳光落在他俊美面容上,却驱不散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沉。秦罹似笑非笑,盯着许昔流:“许医生不在自己房间里好好待着,怎么走到我这里来了?” 许昔流:“” 草了。 他居然和主角攻共用一个大阳台! 这一刻,许昔流内心五味杂陈。 两人隔着道半开的玻璃推拉门相顾无言,与许昔流复杂面色不同的是,秦罹却是缓缓笑了。 他对目前情况很满意。 这就是他要一力促成的。 过近的距离,便捷的通道,许昔流要想对他做点什么,都不用费劲巴拉从正门进入,通过这个可以联通两个房间的大阳台,对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进入,完全不用担心外面走廊上有可能存在的监控。 秦罹欣赏着青年漂亮脸蛋上的表情,愉悦的眯了眯眼。 没想到却听见青年说:“秦先生,这不好吧?” 不好? 什么不好? 哼,欲擒故纵罢了。 秦罹完全忽略许昔流眼底的复杂和无语之色,只看见了挣扎。 他缓缓道:“没什么不好的,阳台很大,许医生偶尔找我的时候,可以直接从那里过来,很方便快捷。” 许昔流再度无语。 这不是什么方不方便快不快捷的事,这是私不私人的问题! 他们俩的关系,还没亲密到可以分享一个大阳台,你突然到我房间里,我猝不及防去了你那边,我们俩在阳台上和风细雨有说有笑聊天的程度吧?? 一想到那种场面,许昔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还想拒绝,想换个房间,还没开口就被男人堵住了。秦罹朝他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好了,我累了许医生,我吩咐了司机,你要是有空的话,现在可以回家收拾一点你需要的东西过来,尽早安定。” 许昔流:“” 半晌咬牙:“好。” 他算是看出来了,对方是铁了心的要他住这。 如果不是看见了男人脸上对他的那一点嫌弃之色,许昔流都要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对他抱有什么龌龊的心思,借着居住之便要占他便宜了! 噫。 好恐怖。 他连忙打散自己这个诡异的念头,扭身回去。 看了看时间,许昔流决定顺应秦罹说的,回家去拿点东西过来。其实用品什么的倒还好,山庄里什么都有,不缺,关键是衣服,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他喜欢吃的糖。这些东西山庄里肯定是没有的,他得回家拿过来。 刚才被主角攻气的想吃点甜的缓缓心情,下意识一摸兜,摸了个空才发现自己兜里的那两三颗已经吃完了,顿时心痒难耐。 于是许昔流立马朝外面走去。 大概是秦罹已经吩咐好了的缘故,他走出别墅,外面已经有车在等着了。司机是个做事利落话不多说的,看见许昔流上车,问了许昔流的住处,一踩油门就走了。通过车行驶过程中的平稳程度判断,这个司机和上回他和男人去公司的那个是同一个,技术相当不赖。 没过多久,就到了市区他住的公寓楼底下。 许昔流同司机小哥说了一声让他等等,自己上去了,本来司机念着老板的叮嘱,还想上来帮帮许昔流的,只是被许昔流婉拒了,毕竟他的东西并不多,不需要兴师动众。 回了家,简单收拾了一下,顺便把家里检查了一下,许昔流就要离开了。 然而在走之前,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东西,又鬼使神差返回。 许昔流站定在一个箱子前,望着箱子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哼哼笑了两声,温和漂亮的面容上难得出现了狡黠和算计。 他大手一挥,一整个纸箱子全部带走! 再次回到山庄的时候,管家好心出来帮他拿东西。 看见许昔流带过来的纸箱子,管家讶异了一瞬,委婉提醒:“其实许医生不需要带这么多东西的,日常用具,房间里都齐全” 许昔流笑眯眯:“我知道,这个是我带给秦先生的礼物。” “礼物?”管家有些意外,但挺高兴,“许医生有心了,那我帮你同先生说一声吧。” 许昔流闻言脸上笑意更深,金边镜片后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像一只打着坏主意的狡诈狐狸。 他点点头。 “好啊。” “我觉得秦先生一定会喜欢的。” 等到了三楼房间的时候,管家已经将此事告诉给了男人,对方一脸倨傲的等在门口,黑眸沉沉的定在许昔流身上。 “听说你要送我东西?”秦罹漫不经心问。 这小狐狸出去一趟回来,想耍什么花招? 虽然表面上极为不在意,可男人眸底,却是掺杂着些许好奇,眸光在青年身上和空空荡荡的手上打转。 “是啊,”许昔流笑眯眯,笑容甜美又真诚,“上次看到秦先生东西损坏,觉得很惋惜,幸好我多买了几个。” 秦罹听到这里已经觉得不太对了,他想说不用了,可是没有快过青年,稍一走神的工夫,手里就被不容拒绝地塞进来一个圆滚滚的物件。 他低头一看,是一个二哈形状的闹钟。 二哈狗头贱兮兮的,做的逼真,一对黑豆豆眼瞧着十分精神,仿佛在说“你瞅啥?” 秦罹霎时间回忆起来被这个闹钟支配的恐惧。 他:“” 整个人一僵。 许昔流笑眯眯的,欣慰叹喟:“有了这个,秦先生要好好按时吃药啊。” 秦罹阴狠盯他。 许昔流仿佛察觉不到男人视线似的,笑容满面,微微侧身,露出身后一个大纸箱子。 “秦先生不必担心,这里还有很多呢。” “够用了。” 他一字一顿,意有所指。 秦罹也成功的从青年侧过的半个身子,看见位于其后大纸箱子里面的东西—— 满满当当的二哈狗头闹钟。 各种各样的表情,同样的贱兮兮黑豆豆眼。 秦罹:“” 许昔流瞧见男人表情,得意勾唇。 哈哈,汗流浃背了吧秦总! 第29章 许昔流把满满当当一大箱子闹钟交给秦罹之后,稍微欣赏了一下对方黑脸仿佛吃了苍蝇的表情,就愉悦至极地回房了。 他不敢多看,生怕男人回过来味找他茬。 现在能看到对方闷不吭声吃瘪,已经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了。 不枉他费劲巴拉把纸箱子拖回来。 他从兜里摸出颗小巧精致的糖果,白皙修长的手指灵巧的剥开,玫瑰荔枝味道的糖转眼就进了嘴里。许昔流含着糖,桃花眼弯弯,反手关上房门,阻绝了外面男人的身影。 许昔流走后,秦罹盯着纸箱子,耳边似乎已经回想起那炸裂天际的闹钟声了,铃铃铃吵的他心脏都跟着反常。仿佛看见一个两个三个哈士奇在他跟前跳舞,扯着他的耳朵干嚎于是恍惚地闭了闭眼,眉间皱痕很深,感到深深地疲惫。 他掐掐眉心,把自己怀里被青年塞过来的那只闹钟反手丢进箱子里。觉得青年此举必定有深意,再加上面前足足有一箱子,就打消了自己一开始看到这个东西想摔坏的想法,却也不想留着碍眼,挥挥手吩咐管家把这个箱子拖下去,最好永远封存在杂物间,此生不见天日。 然后转身,去了书房。 他过会儿还有一场会要开。 脚受伤了,不方便去公司,就只好开视频会议。 这次不同于上回在秦氏带着许昔流,而是一场十分重要的会议。 几个月前他被迫住到山庄后,就一直没再管过秦氏里的事,而他在浑浑噩噩期间,他叔父秦章远不知道在老爷子跟前如何花言巧语,使得老爷子信了他的鬼话让他入主秦氏,导致外面一度风言风语说他这个继承人如何如何完蛋,秦章远一派气焰前所未有的嚣张。 那段时间他身体不好自顾无暇,虽然留了心腹保证秦氏发展大方向不会错,可被秦章远那个蠢货一折腾,秦氏也够乌烟瘴气的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拨乱反正,有效剪除掉他叔父横七竖八长出来的羽翼,至于精心谋划了许久的秦章远怎么想,关他什么事。 蠢货要有自知之明。 肖想得不到的东西终究不会长久。 秦罹扯出一抹阴冷嘲讽的笑。 会议开的冗长,一不留神时间就过去了大半,开完会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下去了,到了傍晚时分。 外头霞光漫天,大概是刚下过雨没多久,山林间空气质量格外好的缘故吧,连霞光都比别处来的鲜亮。浓郁的橘红洒满整块地板,屋子里没开灯,显得有点暗,这霞光与昏暗掺在一起,莫名沾染上了神秘诡谲的色彩,有不少落在了秦罹身上,使得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愈发英俊惊艳。 其他人都退出会议后,庄桉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过来:“秦总,许医生的事还要继续往下查吗?” 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秦罹被这一声唤回了神思,当即冷笑一声:“查,当然要查,一丝一毫也不要放过。” 他之前查私人医生,背景上没查出来什么,可从秦章远那边顺着查,倒是查出来了不少蛛丝马迹。 他倒要看看,继续查下去,对方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思及此,秦罹又冷静下来,吩咐过去另外一件事:“除了这个,也查一下秦章远身边的人,事无巨细。” “好。” 庄桉答应了,室内又重归沉寂。 秦罹吩咐完那句后,又不可自抑地陷入了回忆。 他五岁时秦家发生了一场惨案,一直到现在,那件事在秦家都是讳莫如深的存在。他的亲生父亲在当时的车祸中当场死亡,目睹这一切的母亲后面跟着疯了,他那时候还小,刚好经历过一场绑架案艰难逃出来,回到家就惊闻噩耗,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此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时光,他都生活在其中的阴影之中。 秦老爷子一共就两个儿子,大儿子他父亲,小儿子就是他叔父。秦家古板又遵规守序,秦氏原先是他父亲这个长子继承的,后来大房死的死疯的疯,唯一的儿子又年纪尚小,后来的秦氏就被二房掌控,到了秦罹成年时,才被秦老爷子又交还到了秦罹这个长孙手里。 从既得利益来看,他父母死亡,他叔父最高兴。 秦罹自始至终都怀疑他父母的惨案与秦章远这个畜生有关。 只不过事情发生时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那时候他才五岁,懵懵懂懂,根本察觉不到其下的深意。后来长大了有所怀疑,但是相关证据都湮灭在了过长的时间里,收集起来相当困难,就算有,也被秦章远掩饰的一干二净了,这也是他一直都没有找到确切证据的原因。 然而 秦罹皱着眉,越想心情越糟糕,细细密密的头疼逐渐席卷上来,使得他眼神也发着狠。 房间里更黑了,天边彩云逐渐被夜幕吞噬,像一只幽深大嘴,贪婪地吞吃着一切。 终于,在远处天际最后一缕晚霞被吞没,夜晚骤然降临的时候,静静坐在幽暗房间的秦罹仿佛感知到了一种熟悉的血脉觉醒,伴随着隐隐的头疼,胸口越来越激荡,情绪越来越激烈,最后无可抑制地发出了重重一声冷笑! 呵! 都该死! 管他什么证据,秦章远该死! 他扯着唇,扯出一丝讥讽至极的弧度,刚想说点什么抒发一下情绪,一转眼就对上了桌边放置着的东西。 尖尖耳,豆豆眼。 眼神相当智慧,贱兮兮的瞅过来,赫然是他点名丢进仓库的狗头闹钟。 两双眼睛对上,被那对睿智的黑豆豆眼一激,秦罹翻腾的热血有一瞬的冷却。 他定了定神看过去,发现闹钟上附着一张字条,钟叔在上面留言:【许医生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先生要按时吃药,这个留着有用处。】 他一哽。 又是许昔流! 这只狡诈狐狸究竟使了什么妖法! 再仔细一看,书房里不止办公桌上有这一只闹钟,书架上,沙发上,到处都有,粗略一数,足足五六个。 秦罹:“” 他头更疼了,闭眼揉了揉太阳穴。 转身离开书房,决心眼不见为净,然而到了卧室,离大老远就看见床头柜上立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经典黑白配色,二哈咧着个大嘴笑的傻气冲天,智慧的光芒从鼻孔冒出。 秦罹觉得胸口更堵了。 这口气堵的他晚上连晚饭都没吃,闷在房间里。 许昔流晚上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没瞧见男人,还好奇的问了管家一嘴。 管家说:“先生晚间身体有点不舒服,还在房间里,没有胃口,也不愿意吃。” 许昔流听了第一反应是皱眉。 “不吃饭怎么行,就算身体难受,多多少少也得吃一点吧。” “他还有胃病呢。” 许昔流都能想象的出来,对方对身体不负责任任性不吃饭,到了半夜肯定会饿,饿还不说,极大可能胃病会犯胃部抽疼,到时候又折腾得他睡不了好觉。 这么想着,许昔流觉得美味的晚饭都没滋没味了起来。 “是啊,先生比较固执,不听劝,我也担心。”管家钟叔幽幽叹了口气,满脸的担忧。可当目光瞥到许昔流脸上时,看见青年眼底的失魂落魄和明显不在状态的吃饭动作,顿了顿,笑意加深,忽然转移了话题,笑眯眯:“不如许医生去劝劝先生吧,先生很听你的话,许医生去的话先生一定会愿意吃饭的。” 什么? “这怎么可能?!” 许昔流不假思索立马反驳。 开玩笑,主角攻听他的话,那太阳得打西边出来了吧? 许昔流一度以为眼前的中年管家是在逗他玩,然而对方的态度却不似那样,很认真:“许医生身为先生的私人医生,你说的话,先生多少会听的。就像吃药一样,虽然先生不情不愿,可还是按照许医生说的好好吃了,这一个月以来发病次数都减少了很多,身体慢慢恢复得越来越好,只有雨夜那天比较严重。” 许昔流闻言还想反驳,可听到管家最后一句时,还是好奇占了上风,忍不住问:“雨夜?秦先生雨夜发病是有什么原因吗?” 他记得穿书那晚也是雨夜来着,暴雨下的相当大。 而这两次,都是主角攻发病特别严重的时候,若说没有关系,不太可能。 管家笑意浅了一点,这话似乎触及到了什么不好的往事,连这位素来和蔼的中年男人都变得感伤了些。 许昔流见状很识时务:“抱歉,不方便的话就不用说了,当我没问。” 索性他又不是心理医生,只给主角攻治疗外伤小病什么的,没必要知道的这么全面。人都有隐私他是知道的,刚才也只是乍一听闻升起好奇心忍不住追问了一句罢了,如今反应过来,许昔流又恢复成平常礼貌温和、万事不关心的样子。 钟叔看了许昔流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其实没什么,就是先生小时候经历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所以一到雨夜,就会特别敏感。” “关于这些,我不太方便细说,但是许医生和先生感情好了之后,相信先生以后会主动告诉你的。” 许昔流还沉浸在男人小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脑海里试图搜罗原书相关剧情,结果刚回过神就听见管家这一句奇奇怪怪的话,神情立马就变得古怪起来。 什么叫感情好了,他和主角攻能有什么感情好的? 难道说的是他俩这种可歌可泣互相嫌弃的医患感情? 许昔流忍不住笑起来,下一秒笑容就消失了。 钟叔笑眯眯:“等会儿的晚饭,还请麻烦许医生给先生送一下吧,毕竟,不吃晚饭,对身体真的不好。” 许昔流温和的神情都有点淡了,皱眉,十分想拒绝。 其实若是可以的话,他巴不得离男人远远的,哪会主动往对方跟前送?然而目光触及管家情真意切十分期待的表情,眼神里都冒着微光,他拒绝的话在嘴里转悠了两圈,又咽了回去,艰难道:“好吧,但我不能保证秦先生真的会吃。” 算了,去吧。 男人不怎么样,但是管家倒是对他挺好的。 许昔流不忍心拒绝。 “没事,许医生去就已经很好了,先生若是真的铁了心,也怨不得许医生。”管家叹气。 于是稀里糊涂答应了之后,许昔流这顿晚饭吃的神思不属。 饭后,属于秦罹的清淡一些的饭食被端了上来。 管家还朝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许昔流:“” 没想到他也有劝饭的一天。 他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带着饭回到三楼,敲响主角攻的房门。 “秦先生,睡了吗?” 他喊了一声,里面没动静。 又敲敲门,还是没动静。 许昔流原地思考了两秒,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径直走向阳台,进了阳台后又往另一边走,最终刷拉一下拉开隔壁的阳台推拉门—— 里面的男人神色不虞的看过来,同男人对上视线后,许昔流露出一个和善又好看的微笑。 “秦先生晚上好呀。” 秦罹:“” 傍晚因为闹钟憋在胸口的那口气,更闷了一些。 秦罹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亲自安排的这个房间,如今会有这种走向。 他阴郁的目光在青年身上转悠,在青年笑的漂亮、桃花眼弯弯的脸蛋上定了定,又移到青年手里提着的食盒上,重重哼了一声。 任谁都能听出来他此刻心情的不爽。 许昔流不知道男人为啥又生了那么大的气,在他看来,对方似乎就没有心情好的时候,也并不在意。 屋子里没开灯,昏暗一片,许昔流不适应这样的环境,路都看不见。就当先走到开关前开了灯,室内一片大亮才悠悠然返回,在男人身边坐下,把带来的食盒推到对方面前,打开,贴心道:“吃饭吧,做了滑蛋芦笋,虾仁鲍鱼海鲜粥都是清淡的对胃好的,趁热吃。” 秦罹瞥了一眼,不动,硬梆梆:“没有胃口。” 许昔流不为所动:“没有胃口也要多少吃一点,不然半夜胃会痛,而且这些东西味道挺不错的” 这话是实话。 山庄里的大厨不知道是从哪挖来的,手艺那叫一个好。 要让许昔流吃一辈子他都愿意。 秦罹垂眸听着眼前医生絮絮叨叨,对方本就清越好听的嗓音在这样的情境下又平添了几分温柔,好像十足情真意切一般。他目光在青年不断张合的淡色唇瓣上滑过了一瞬,意味不明低声问:“你做的?” 知道他因为闹钟的事不爽,所以特地做了饭食讨好他?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秦罹心中情绪莫名。 有一点奇怪的欣喜,有一点莫名的微妙,还有更多的则是不自在。 只是为了让他不胃疼,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么 许昔流没听清男人说了什么,以为问的是管家让干的吗之类,就囫囵点点头,积极劝饭,期待对方赶紧吃两口他好回去。 秦罹闻言,胸腔中情绪更加复杂,黑眸中神色沉沉。可思绪走到这,他又想到了青年的身份,倏然清醒,眼神一秒变得凌厉警惕。 不对 哼,恐怕是想温水煮青蛙让他放松警惕,从而好实施后手吧! 这该死的狡猾狐狸,差点迷惑住了他! 秦罹自认发现了真相,那些复杂奇妙的心情散去,转而升腾起的是淡淡的不爽与烦躁。 这心情,与那天得知对方可能与秦章远有联系时并无二至,就也愈发使得秦罹眼神发冷。 他阴鸷地冷笑了一声,接过碗开吃! 许昔流被男人的冷笑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低头吃饭了。 他莫名其妙。 难道这冷笑是对方的吃饭前摇? 他表示不解。 男人吃法时的动作也挺好看,许昔流见对方吃了,也便停下絮絮叨叨的劝饭行为,撑着脸颊百无聊赖地看着对方吃。 他本以为秦罹吃几口就会停下不耐烦,谁知对方竟然吃了个干干净净? 这可惊讶到他了。 秦罹闷着一口气吃完,表情依旧不怎么好看,放下筷子:“这下许医生满意了吧!” 许昔流:“满意。” 满意过头了简直。 任务完成,他懒得在这里多待,收拾收拾食盒,就告别男人下楼找管家交差了,他身后,男人的目光一直阴冷地黏在他背后,目送他出去。 钟叔看见许昔流回来,瞥到饭盒里空空如也的碗,惊喜极了:“我就知道许医生有这样的能力!” 说着还给许昔流竖了个大拇指。 许昔流沉默,微笑。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种神奇的能力? 秦罹肯吃饭,管家明显轻松多了。许昔流又和管家聊了一会儿,才回房。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在山庄里住下来,他还有些迷茫和不适应,在屋子里茫茫然转了几圈,才一拍脑袋想起来自己该去洗澡,洗完澡出来就径直瘫在床上,打算玩一会儿手机就睡觉,这一天天的,可真够累的。 到了九、十点钟的时候,许昔流把手机往旁边一扔,闭上眼,躺的安详。 然而—— 半小时过去了,他皱眉,翻了个身。 一小时过去了,他啧一声,翻了两个身。 两个半小时过去了,许昔流腾地一下坐起,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失!眠!了! 怎会如此? 他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是自己不太适应的原因,毕竟今天是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在这里住下,而且旁边很近的地方就是主角攻可他以前也没有认床的习惯啊,从来都是到哪都能睡,倒头就能睡,这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经历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许昔流想不通,只好平静自己心情再度躺下闭眼。 冷静冷静。 失眠最忌心情浮躁。 越急躁越睡不着。 闭上眼,什么都不想,他可以的 夜凉如水,凌晨两点十五的时候,许昔流再一次冷静地睁眼,一双桃花眼里一丝一毫的睡意都没有,清醒的像是打了鸡血。 他气笑了。 好好好,睡不着是吧。 失眠是吧。 他咬牙起身,坐在床上,环视屋内,失去了金边眼镜温和气质的加持,此刻那双桃花眼凌厉,透着满满的烦躁,还有不少因为睡不着觉而滋生出来的怨气。偏偏他唇角本就翘,还气的勾唇,表情一动起来,脸也更明艳灵动了几分,锐气逼人。 许昔流此时此刻暴躁的真特么想一拳把太阳揍出来谁也别睡! 他对失眠的原因想了又想,最终视线缓缓投向不远处的阳台 一定是因为这里联通主角攻的房间,他没有安全感,才睡不着的。 都怪对方! 此刻夜已深,静谧的可以,山庄里静悄悄的,完全听不见一点声音,连呼吸声都显得吵闹,显然大家都已经熟睡了。 许昔流睡不着,越在床上待着越烦。索性也不在床上干坐着,下床拉开窗帘去了阳台试图静心。 山林里密密麻麻的都是树,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瞧见横斜的枝叶影子,远处更深一点的地方更是黑的纯粹,一团一团的。山庄坐落在半山腰,眺望远处,能瞧见那边城市里的流光溢彩,时不时地还能看见凌晨时分行驶在马路上的车,小的像甲壳虫。 许昔流回头望了望隔壁幽静的房间,眯了眯桃花眼。 这个点,估计主角攻也睡着了。 草,凭什么,致使他失眠的罪魁祸首却是睡的香甜。 许昔流此时此刻怨气比鬼大,心里烦躁,为了排解这股燥意忍不住在阳台上来来回回走来走去,拖鞋走得啪嗒啪嗒响,时不时还幽幽盯着男人的房间气恼地冷哼。 越想越气。 而此时,与阳台一门之隔的卧室内—— 幽暗无光、拉着厚厚窗帘的屋子里,男人静静坐着,似乎要融进黑暗里。 秦罹其实并没有睡下,自从来到山庄里以后,他晚上就经常睡不着,失眠整夜更是常事。再加上他精神状态不好,失眠多思,很容易就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恍惚混沌,所以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 哪怕这种黑暗会加剧他的恍惚,影响他的神思,他也自虐般的享受着。 对他来说,夜晚是他的王国,他一个人的世界,在这个时间段里,他最常做的就是独自一个人在夜里品味这种孤冷幽寂。 这种感觉,令他着迷! 秦罹勾了下唇角,任由自己的毁灭情绪在黑暗里流淌蔓延。 月光皎洁,哪怕被厚厚窗帘所掩盖,也在不遗余力的透过缝隙钻进来。 秦罹内心的冲动渐渐被这银白的月光勾起,刚想顺应心情发出重重一声无限凉薄无限嘲讽无限阴暗的“呵”,却耳尖地听见外面有奇怪的声音。 啪嗒啪嗒。 时而急促,时而轻缓。 时而靠近,时而远离。 飘飘忽忽,不可琢磨。像是一个人走路的声音。 他眼底的恍惚霎时间消退了大半,胸腔中激情退却,面无表情的盯着外面大阳台的方向看。 什么东西? 伴随着这个啪嗒啪嗒疑似拖鞋拍击地面的声音,还有空灵、似真似幻的叹息声跟着响起,以及偶尔出现的粗重急促飘渺骇人的呼吸声。 深夜空无一人的阳台,能存在什么东西? 一切都似乎指向那个恐怖的猜想。 仿佛印证了这个猜想似的,周围空气骤冷,窗帘上渐渐显现了一个幽黑的影子,被月光扭曲拉长,诡异到了极点,怨气极重的扭曲音调紧接着响起,仿佛泣血:“你怎么睡得着的” 秦罹眼也不眨的盯着窗帘上那可怖的影子看,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个不屑至极的笑。 呵。 就算是来索命的鬼,也得死在他手里! 他走过去,无视脚上伤口的刺痛,噙着冷笑一把掀开窗帘拉开推拉门—— 后面的幽影霎时显现在眼前! 秦罹抬手准备快准狠地擒住幽影,却没想到黑影直勾勾往前,转瞬砸在他身上,不似鬼影那般飘乎无物,反倒□□似的沉重,带动得他也跟着朝后倒去! 仰倒在地上,后背接触到地板,肩胛骨一阵剧痛,秦罹闷哼一声。 压在他身上的影子也尤其重,倒下那一刻的力道砸的他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顾不得后背的疼意,秦罹阴冷地扯唇翻身一把将幽影压在下去,恶狠狠掐住脖子。 借着月光,他看清了“幽影”的脸。 不是想象中惨白渗血骇人,反倒出奇的好看。 白皙莹润的皮肤,上挑勾人的桃花眼,还有紧紧抿着的淡色唇瓣,像是夜色里惑人心魄的妖精。 “怎么是你?” 秦罹看着身下的许昔流,震惊住了。 第30章 许昔流躺在地板上,上面是死死压着他的秦罹,脖子上卡着只大手叫他动弹不得。那只手青筋暴起,小臂肌肉鼓胀,在薄薄的睡衣底下凸显出来,让人毫不怀疑其下蕴含的力道。浓稠的黑暗里,他依稀看见男人的那双黑眸,闪着凛冽的光,如同野兽。 被男人厉声质问,他抿抿唇,也十分懵逼。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也想知道。 片刻前,许昔流还在大阳台上来回走动排解怨气和郁闷。深夜本就安静,山林里连声鸟叫都没有,只有偶尔风刮过树梢枝叶摇晃的沙沙声,衬得夜晚更加寂静,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清醒似的。 睡不着觉本就幽怨,意识到这点更是莫名的委屈,气的许昔流抿紧唇,在阳台地板上恨恨跺了两脚,又因为还怀着道德感担心打扰到了别墅里其他人睡觉而不敢使劲,于是更加憋屈,他真想将致使他睡不着觉的罪魁祸首拖出来狠狠摇醒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这么想着的许昔流咬牙望向隔壁门。 这时,在寂静到过分的深夜里,他似乎听到一点奇怪的声音。 隐隐约约的,好像有又好像没有,隔着道墙飘飘渺渺,伴着偶尔外面风拂过枝梢的沙沙声,格外凄凉彻骨。 有点像笑声,比较短促,乍一听的话,好像是人的冷笑声? 这大晚上的哪来的冷笑? 许昔流瞬间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他搓了搓胳膊,定了定神仔细瞧了瞧周围。大阳台空间开阔,他的房间开着灯,暖光透过来,驱散了阳台上一部分黑暗,使得这里的光线不至于那么暗,这明亮温暖的暖光抚平了不少许昔流心头的不安。 但是越往主角攻那个方向过去,就越黑,毕竟主角攻那边的房间灯是黑着的。可如果许昔流没听错的话,那声似真似幻飘渺又瘆人的冷笑就是从对方那边传来的。 什么情况? 闹鬼? 脑中闪现出这个想法的许昔流在起过鸡皮疙瘩冷静下来了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玛德真是够了! 本来睡不着觉就已经够烦的了,现在还给他整这死出,装神弄鬼是吧? 实话实说,他现在失眠的怨气比鬼还大,有本事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碰碰啊,谁吓唬谁还不一定呢! 许昔流满心的怨气和暴躁,一张好看的脸蛋上满是恼怒,微笑着往那边走,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而他刚在秦罹房间通往阳台的推拉门前站定,那声音就突然没有了,重归寂静。 怎么,这是怂了? 他极度不爽,皱眉倾身侧耳听里面的动静,还没等他听出来什么,面前的门就刷拉一下开了,黑洞洞的,一阵凉风袭来,手扶在门上毫无依靠的许昔流猝不及防往前倾倒,瞪大了一双桃花眼,眼睁睁瞧着自己往前撞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然后一块重重倒在了地板上。 这一摔摔的他七荤八素,什么怨气什么恼怒都摔没了,只剩下迷茫。虽然砸到了什么东西一块摔倒给他做了垫背,但许昔流还是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摔的晕晕的。 这是真“撞鬼”了不成? 等等,鬼有实体吗? 不对劲啊。 倒地的那一刻,许昔流敏锐的听见身下的东西发出了一声闷哼,音调很轻,可质感听起来却很熟悉,低沉沉的,像是刚才才听见的那声飘渺的冷笑。 而且,许昔流还摸到身下的东西虽然硬梆梆的,但是仔细一感受却是透着柔软,摸上去像是肌肉? 并且还暖暖的,明显是属于人的体温,他摔在对方身上,头枕着对方的胸膛部位,还能感受到底下胸腔呼吸时的起伏与闷哼时的轻微震动。 有呼吸。 这是人,不是鬼。 还是在主角攻房间里的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许昔流都没时间去思考为什么对方大半夜的在那傻逼冷笑而且还疑似往阳台走导致他俩摔个正着,下一秒他的位置就被翻转了一下,从趴着变成躺着,被人重重压在地上,本就摔的没反应过来的许昔流天旋地转之下更晕了,稀里糊涂的,眯着桃花眼隔了好几秒才缓过来,也听见了男人那番含着冷怒与质问的话。 真有意思,这罪魁祸首反倒有理了。 这一问可不得了,许昔流原本因为懵逼摔倒消散大半的恼怒都被重新问出来了,他哈了一声,同样不客气的质问回去:“你问我?我还想问问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那冷笑什么呢!” 他再度看进男人凛冽的眸子里。 在黑暗里,两人对视。 男人大手还卡在他脖子上,许昔流扒拉着他的手,不甘示弱瞪回去。 狗男人掐的真紧。 喘不过气了。 许昔流气怒交加,使劲抠着对方的手指头,这才松了点。 秦罹被反问的一蒙。 冷笑? 或许有吧。 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许昔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这个时间点,对方应该已经睡着了才对。 想到了什么,秦罹黑眸又阴郁了起来,眸底情绪翻涌。 该不会是等不及,刚住进来半夜就想对他动手吧? 呵。 这么想着,秦罹反倒平和了,他居高临下打量着青年的表情,眯着黑眸,俊美的脸上满是审视。 青年躺在地上,抓着他的手,身体完全笼罩在他投射出来的阴影之下。 夜色浓重,光线晦暗,本应看不出对方确切表情的,但那双上挑的桃花眼实在格外明亮灵动,以至于让秦罹清楚的知道对方是在生气,形状优美的唇瓣微微开合喘着气,又愠怒地重重抿起,用力掰着他的手。 大概是回家收拾了衣服再过来的缘故,对方身上穿着的不是别墅里提供的睡袍了,而是私人味道很重的睡衣,月白浅淡的颜色,柔软贴合,夜色里像是月光倾泻下来了一样。因为两人纠缠的缘故,这睡衣也散乱着,令秦罹眼尖地瞥见衣服之下那半弯好看的锁骨。 距离如此近,他似乎也能嗅见对方身上的味道,极浅极淡的花果香 略一晃神,传来一股大力,青年挣脱了他的桎梏。 许昔流起身后啪一声把灯打开,这动作多少带了丝怒气。 他回身,看见男人因为屋内突然大亮而眼眸不适地眯起,仍旧没好气。 “你怎么不睡觉?” 原来都以为对方该是睡着的了,没想到却没睡。 不睡也就算了,还一个人在那冷笑,发什么神经? 现在许昔流无比确信自己在阳台听见的那声冷笑就是秦罹发出来的了,因为那音调,那情绪,那自带的神经质,和平常男人对他冷嘲热讽时一模一样。 果不其然,下一秒许昔流就听见男人在听完他的话后又冷笑了一声。 秦罹眯着眼,神情不虞,因为骤然遇到强光眼神还有些涣散,可却坚持定在许昔流身上。他嘲讽地勾着唇:“不睡觉?这句话不应该我问许医生吗,大半夜不睡觉在我房间外鬼鬼祟祟干什么?” 许昔流一听气笑了。 一屁股坐椅子上。 “什么叫鬼鬼祟祟的啊,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你自己安排的房间,难道就没有设想过会有今天?”许昔流十分不客气,“两个房间被一个大阳台联通,我半夜失眠到阳台上走走怎么了?碍着你了?” 秦罹缓过来了刺眼的光线,起身坐回床上,唇角下压:“可你出现在我房门外。” “那也是阳台的范围不是吗?”许昔流反唇相讥。 秦罹被噎得一顿。 两人对视,谁也不让谁,气氛僵持。 半晌,秦罹仿佛回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失眠?你失眠了?” 是因为失眠才出现在阳台上,而不是因为想对他出手鬼鬼祟祟偷溜过来? 他不相信地盯着青年。 许昔流被这一问,又勾起来了不少死活睡不着的郁气,连带着面上的神色都更清冷了几分,不见往日的温和。 “对,就是睡不着。” “我失眠,出来透透气。” “为什么失眠?”秦罹不依不饶。 许昔流啧了一声:“问的好,我也想要知道,我从来不失眠的,想来想去,也只有你给我安排的房间不行这一个原因了。” 如今周围没有别人,又被气恼的情绪裹挟,许昔流压根懒得去秦先生来秦先生去的礼貌称呼,没脱口而出一句狗比已经是他足够克制的结果了。 秦罹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他只听进去了房间。 房间不好? 是想换房间? 他如此精心安排就是为了给对方动手的便利抓住把柄,这必然不行! 于是秦罹面上一冷,抿紧唇不说话了。 没想到反倒被青年没好气问了一句:“你呢,大晚上不睡觉又是在做什么?” 秦罹闻言缓缓抬眼,定定瞧了他几眼后,才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没做什么,我自从住到这里之后,就很少睡着了,一夜过去到天亮是经常发生的事。” 许昔流听到这里,愣了下。 是哦,失眠。 原书里说主角攻就是有失眠这个毛病的,甚至他给开的药里还有促进睡眠的。 啧,糊涂了。 不知是不是同样睡不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缘故,许昔流身上环绕着的无形的怨气消减了不少。他仔细想想,比起主角攻,自己已经是好上了许多,毕竟他只是因为一时不适应才睡不着,而男人却是持续了很久的睡不着,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平衡了。 许昔流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若是自己长久以来被失眠困扰的情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他仅仅失眠一夜就已经开始怨愤了。 那男人失眠了这么久,变得不正常刻薄讥讽似乎也能理解了。 许昔流瞧着男人的目光里不自觉地都带上了同情。 秦罹注意到青年一瞬间变得慈爱的眼神,脑门上不禁冒出个问号。 这小狐狸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实际上秦罹不觉得自己睡不着不正常,他已经习惯了,更何况,他享受那种夜深人静时独自清醒的感觉。 当然这点是许昔流理解不了的。 许昔流目前心情差不多平和下来,看面前的男人也顺眼了许多。 既然对方也失眠,那他就没什么可埋怨的了。 至于房间不房间的,以后再说吧。 这么想着的许昔流目光在秦罹身上过了一遍,打算起身回去,却冷不丁的目光突然定在对方的脚上。 他这才发现,对方没有坐轮椅,包着纱布的双脚直接踩在地上。 很明显从刚才两人在黑暗里撞一块摔倒,到目前聊了几句他准备回去睡觉,对方一直都是受了伤的双脚直接接触地面的情况。 更可恶的是,甚至还没有穿拖鞋! 许昔流两眼一黑,顾不得想太多,大步过去蹲下一把抓住男人的脚踝抬起来。 果然看着脚底的白色纱布隐隐透出血迹。 他抬头。 微笑。 觉得眼前的男人忽然又面目可憎了起来。 “秦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许昔流深呼吸,保持微笑,桃花眼里蓄着火气,“难道不知道伤口没结痂就下地走路压力会使伤口再度裂开吗?” 秦罹被许昔流突然抬脚抬了个后仰,差点又从床上栽下去。 他恼怒,却听见对方这话,于是满不在乎冷笑。 “无所谓。” 许昔流差点没一口气厥过去,“你无所谓,我有所谓!” “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 医生见不得这事。 许昔流蹬蹬蹬裹挟着一身火气回房提了自己药箱过来,又抿着唇不由分说把男人脚踝抬起来开始拆纱布准备重新上药包扎。 期间男人挣扎,还没动两下就被许昔流一把摁住了,几个眼刀飞过去。 里面的警告意味很重。 秦罹停住了动作,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蹲着为他重新包扎伤口的青年身上,视线掠过对方有些散乱的碎发,即便垂着眼也能感觉到怒火的漂亮桃花眼,还有始终抿着的唇。感到十分新奇。 以往这只狡诈狐狸都是戴着面具装得温雅的,如今这是怎么了,不装了,居然脾气火爆成这样? 还有,伤口又裂开他这么着急干嘛? 关心自己? 秦罹心下一阵微妙情绪蔓延,默不作声的一再打量,半晌,突然脑抽似的问出来一句:“你吃炸药了?” 许昔流包扎的动作猛地一重,成功听见男人闷哼了一声。他抬头,微笑,神容温和,气质淡雅,淡色弯翘的唇瓣一张,就是一串话:“我吃你XXXXXXXX” 一时间,秦罹耳朵里顿时灌进各种花啊草啊板凳腿之类的词汇,单听没什么,组合在一起杀伤力巨大,犹如一阵迅猛的强风,吹的他睁不开眼。 表情空白一片。 许昔流面无表情地继续包扎,毫不留情。 哼,不给你来一点脏话震颤你真当我脾气好? 大概是刚才那句话真的很有效果,一直到包扎完毕,男人都没出声,老实的可以。许昔流把东西收拾好站起来,看见男人还是一种如梦似幻的恍惚表情,俊脸略显呆滞,没忍住嘴角一抽。 这是吓到了? 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温和,声线平缓,动作轻柔地拍了拍男人肩膀:“我说在伤口结痂前不要再下地走路了,秦先生听见了没?” 秦罹莫名打了个颤,看见青年温柔漂亮的脸。 眼神复杂的点了点头:“听见了。” “嗯。” 许昔流很满意,拎着药箱回去。 走的还是阳台那边的通道。 本来是失眠睡不着觉,到阳台透气,谁知道还给自己找了个活干,果然是天生的劳碌命。 但是工作一通发泄了一下情绪,他居然感觉到了困意。 许昔流打了个哈欠,桃花眼沁出一点水雾,这种打工人工作完成身体深处本能涌上来的疲惫真是太熟悉了,回房后躺在床上,没用多长时间就彻底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大天亮。 由于半夜失眠,他这回还是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将近中午起床出去,许昔流脸皮已经厚上了不少,遇见管家也能平常心了。 管家钟叔瞧见许昔流,笑眯眯打了声招呼:“我都听先生说了,许医生半夜还为先生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辛苦许医生了。” “嗯。”许昔流应了声,有些尴尬半夜他和主角攻阳台发生的窘事。不过看管家表情,似乎并不知情?于是许昔流放下心来,还有空去关心另一个失眠人士:“秦先生起了吗,昨天他似乎睡的不是很好。” “先生还是老样子,七点多就醒了。” “不过我看先生表情,应该后半夜睡的不错,许医生不用担心。” 管家笑眯眯继续道,显然早有预料。 许昔流听了后虽然不知道管家是怎么从男人表情上判断睡得好不好的,但转念一想,男人那张阴沉脸,睡得不好应当会更加暴躁低气压吧,这么一想就忽然能理解了。他从善如流的笑笑,带过了这个话题。 临近中午,午饭快做好了,管家还有其他事要忙,问许昔流可不可以替他叫一下秦罹下来吃饭。许昔流想了想,答应了,反正顺手的事。 于是他又回去,到男人门前敲了敲门。 “秦先生,该吃午饭了。” 屋子里的秦罹早上醒来之后,上午时分又罕见的眯了一觉。 再次醒来,他觉得自己后背不太舒服,有些酸疼,尤其是骨头那一块,于是脱了衣服到镜子面前照了照。 镜子里头男人宽阔漂亮的脊背上,从肩胛骨开始往下,赫然一大片淤青。 甚至腰侧也有一块。 这淤青哪来的,秦罹想了又想,只能是半夜他去“捉鬼”结果和许昔流撞一块摔倒还给对方当了垫背造成的。 垫背。 于是秦罹的脸立马黑了。 而这时候,他也开始细思起来整件事情。 虽然小狐狸说他是失眠才到阳台转悠的,但是真相究竟是什么谁知道呢,难保对方不是怀着那种心思准备对他下手、结果见势不对才临时改口的。 而且用他垫背不说,后来竟然还劈头盖脸骂了他一句。 哼,不可饶恕! 秦罹露出一抹阴鸷可怖的笑,打算给他这位不识好歹的私人医生一点颜色看看。 耳朵里却猝不及防听见对方喊门的话语。 那声音温和好听,像是春风一般,隔着道门板有些模糊,可光听音色就能感知到门对面是个什么样的大美人。 来得正好。 秦罹眯了眯黑眸,对镜不急不慢重新穿上上衣,后背的淤青连同健美流畅的肌肉一同掩盖在衣服底下,朝门口走去。 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么又迟疑住了,原地顿了顿,悄悄返回去坐上轮椅,整理了一下,这才来到门前,打开门。 秦罹一脸高贵冷艳地望着门外的青年,微扬着下巴:“什么事?” “喊你吃饭。” 许昔流不欲多说。 转身要走然而却被男人叫住。 听了他话语的男人垂眸思索:“吃饭?是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 许昔流耐下性子听对方有什么高见,没想到隔了半分钟,却听见男人冷不丁蹦出来一句:“许医生给我做顿饭吧。” “” “?”许昔流不可思议,“我?做饭?” 他一瞬间觉得自己是还没睡醒,才会听见这样离谱的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是医生,不是厨师吧? 谁知男人却相当认真,阴沉的黑眸盯着他一眨不眨,隐隐还透着一点欠揍到极致的得意和理所当然:“对,做饭。我想吃许医生做的饭,有问题吗?” 就像昨晚一样。 让这小狐狸再去做一次,就当是惩罚了。 如果做的合他心意,他就原谅对方对他的出言不逊。 秦罹想。 可当看见青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好像十分不情不愿的模样,他心里不由得有点微妙的不爽,可也让他愈发坚定了要对方为他下厨的惩罚。 于是秦罹冷笑一声,指尖点了点轮椅扶手,俊美的面容上勾着抹阴鸷的笑,淡淡吐出两个词:“加钱。” “许医生不会拒绝对吧?” 听见这句话,许昔流反倒冷静下来了。 他面无表情盯着轮椅上的男人看,怀疑对方是不是失眠过多连智也跟着失了。 不然为什么总是说出一些脑干缺失般的话? 这条件乍一听怪侮辱人的,让他一个医生去做饭。但是结合那句仿佛在发着金光的“加钱”,连做饭这两个字像是变得神圣了起来。怎样工作都是工作,打工人难道还挑三拣四?不就多做一顿饭吗,他做的起,就是不知道对方吃不吃的下去了。 一顿饭没正经做过、真正的厨艺小白·许昔流,露出了一个温和完美的笑。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这一刻背后好像有狐狸尾巴在慢慢地甩,“好呢秦先生,那我做什么都可以吧?” 秦罹本能的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他皱了皱眉头,无视了过去。 “嗯,随便你做。” 和昨晚一样的话,应该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有了这句话,许昔流放心了,转身去了别墅里的厨房,决定大开杀戒(x),大展厨艺(√)。 厨房里正在忙活的郑大厨正是被许昔流夸过许多次的那一个,也见过许昔流,知道许昔流是秦罹的私人医生。 就奇怪道:“许医生怎么到这来了,马上就要做好吃饭了。” “稍微等一等,先出去吧,这里油烟大。” 许昔流某段时间里在山庄流言漫天,凡是新进来的佣人都听说过他的“传说”,像郑厨师这样被秦罹亲自带回来的,更是清楚面前这个青年在自家老板心里的“地位”,于是对青年每次态度都很恭敬。 许昔流闻言笑笑,面色不改,平静道:“没事,秦先生说,要吃我亲手做的饭。” “啊?”大厨懵逼。 许昔流耸了耸肩,意思是就是你听见的那样。 见状,郑厨师表情变了又变,还是给许昔流让了位置。 自家老板说一不二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就是很震惊而已。 连带着此刻看着青年平静的表情,都觉得那平静之下,似乎被传染了一些老板的疯劲。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医生那双白皙好看的手,根本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吧? 他又禁不住退开了一些。 郑大厨不是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他还有好几人替他打下手。 一屋子五六个人都眼巴巴地瞅着许昔流。 生怕许昔流炸了厨房。 许昔流也没想做什么,毕竟他真的没怎么做过饭,能下个泡面煮个火锅,已经是他勉强挣扎的结果了。思来想去,决定做昨晚吃到的海鲜粥,那个看起来还蛮简单的,原理也好明白。 于是许昔流在郑大厨的言语指挥下,煮了白粥,然后将瑶柱、鲜虾、蛤蜊、梭子蟹等新鲜食材依次放入,加盐味精等调料,最后在郑大厨越来越复杂的眼神中,煮出了一锅海鲜白米混合物。 郑大厨也很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一样的步骤,青年却能煮出一锅味道奇怪,颜色奇怪,里面的海鲜像是变异了一样的海鲜粥,颜色发沉发暗,简直像是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巫师魔药。 许昔流擦了擦额角的汗,迟疑:“我这做的应该还行吧?” 都煮熟了。 调料也都放了。 粥嘛,都那样,味道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于是许昔流志得意满地盛了一碗,去给男人送去。 他身后的郑厨师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最后默默的为自家老板点了个蜡。 很难不怀疑老板其实是贪图美色,才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哎,算了。 反正医生就在身边,吃不死应该。 那边,许昔流端着一碗亲手做出来的海鲜粥,放到了男人面前,微笑,气势汹汹:“秦先生,吃!” 等了许久都有些不耐烦的秦罹抬眼,看见了青年围着围裙出来十分贤惠可人的模样,莹润的额角沾着薄汗,脸颊上还有不知在哪蹭到的灰。不由哼笑了一声,难得没有冷嘲热讽。 这一刻,竟然给人一种他心情很好的样子。 秦罹看着端到他面前的食物,表情和缓许多,心想小狐狸做的居然还是昨晚的海鲜粥,看来是有在认真做。 虽然颜色和昨晚的比起来有些奇怪。 味道也是。 但是,毕竟是对方赶时间临时做出来的,他可以包容。 思及此,秦罹拿起勺子,浅尝了一口,一边品尝一边眯着黑眸慢条斯理问:“许医生你做的这什yue————!” 前半句还是正常的话。 后半句味蕾尝到味道后直接原地变成一声干呕。 秦罹拿着勺子的手不自觉地有些抖,想开口说话,却没忍住又干呕了一下,下一秒居然觉得有点晕眩。 他难以形容这碗海鲜粥的味道。 只能说晒了半个月的臭咸鱼都比它好吃。 一口直接吃到晕眩翻白眼的秦罹额头绷起青筋,内心震颤。 该死的,这小狐狸果然没那么好心! 想要毒害他居然装都不装! 30-40 第31章 握着勺子的手指节泛白,秦罹俊美的面容也跟着浮起狰狞之色。 不可否认的,在骤然尝到这碗粥味道的时候,秦罹眼前有一瞬的发黑,脑门有几秒的晕眩。那一刻大脑空白,味觉丧失,以至于令秦罹感知也跟着模糊,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仿佛已经消失,灵魂仿佛顺风飘荡,有一种不顾他死活的美。 秦罹含着一口粥恍恍惚惚低声呢喃:“我这是已经到了地狱了吗” 他看着手里的碗,还有碗里冒着热气的海鲜粥,粥里的蛤蜊鲜虾死不瞑目,浓重的怨气顺着白色的雾气飘摇而上,张牙舞爪的攻击性极强。这粥散发出来的味道好像也很令人窒息似的,秦罹端着碗近距离的闻了一会儿,更晕眩了,阴戾的眼神都发直了,喃喃自语:“难道这就是传说的孟婆汤?” 他不太清醒的又舀了一勺送进嘴里,于是立马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干呕。 “好难吃!” 许昔流:“” 他眼睁睁看着餐桌旁的男人吃了一口之后脸色瞬间变得狰狞,隔了片刻后眼神发直试探性地又尝了一口,这一口可不得了,直接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痛苦隐忍情绪拉满,比起发病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忍不住面色复杂,一言难尽 不好吃就不吃。 大可不必这么侮辱人。 许昔流脸上的温和表情都凝固了,深吸一口气,强拉着最后一缕厨艺上的自尊,咬牙微笑劈头盖脸从男人手里把那碗只吃了两小口的海鲜粥夺下来:“行了行了别吃了” 秦罹怔愣愣的,被夺了碗也没有多大反应。 只是面色狰狞地回味着嘴里残留的那一口粥的味道,手死死扣着桌角,咬牙低语:“我怎么还记得这个难吃到要死的味道,这孟婆汤不够纯正!” 不放心跟出来看看场面的郑厨师嘴角一抽。 我的天,老板他是真吃啊! 都难吃到开始说胡话了,这样都能吃得下去第二口,也是真爱了。 他佩服! 郑大厨看看那边满脸恍惚嘴里还念着粥粥粥的自家疯批老板,又瞅瞅几步之遥端着白瓷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温柔尽失的许医生,悟了。他明白了,这是老板和他宠爱的私人医生之间的小情趣,自己这一介凡人的还是不要多嘴参与了。 于是他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了。 把舞台留给老板和许医生。 许昔流瞧着男人狰狞着一张帅脸发狠的模样,依稀能看见对方翻了个白眼,隔了半分钟了都没缓过来,真的很疑惑不解。 他做的饭就能难吃成这样吗?明明也是按照相同的步骤一步一步来的,他煮的泡面和火锅都老香了,没道理简简单单的海鲜粥会难吃成这样啊? 看男人那个表情,跟吃了毒药发癫似的。 怀着这个疑惑,许昔流迟疑的端着碗尝了一口自己做的海鲜粥。 下一秒,他面色一变。 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白米黏黏糊糊煮的过烂,但是米原有的清香却消失的一干二净,完完全全的被海鲜的腥气遮掩住了。那些海鲜漂浮在白粥里,一小块一小块的看不出原样,活像是腐烂了三天三夜似的,透着股隐隐约约的腥臭味,再被各式各样的调料一激发,简直上头。 许昔流果断把嘴里的那一口粥吐了,然后面无表情风驰电掣地把这碗海鲜粥倒掉毁尸灭迹,顺便还漱了口。 再回到餐桌上的时候才勉强恢复成往日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样子。 粥这种东西,他不会再做了。 给多少钱都不做。 许昔流微笑着心想。 而此时,秦罹也从那阵晕眩中走了出来,他轻轻摇了摇头,回想起来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片刻前青年微笑着把粥碗递给他的情景以及自己吃了一口开始不对劲的画面一帧帧在脑海里重播,最后定格在他说胡话的那一刻。 秦罹咬牙,忍不住黑着脸看向老神在在坐在旁边的许昔流,恼怒道:“许医生,这就是你做的饭??” 毒死他算了! 许昔流也被再一次提醒他糟糕的厨艺,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轻轻一睨男人,带着丝凉薄的意味,微笑:“对,这就是我的厨艺,秦先生非要吃的,我能怎么办?再说了,是秦先生说我做什么都吃的。” 他理直气壮眨眨眼。 眼神里竟有几分委屈的感觉。 好像在控诉秦罹无理取闹。 秦罹的话被堵了回去,触及青年的目光顿了顿,有一瞬间的心软,但反应过来后仍然恼怒。 他就知道,这狡猾的狐狸压根不会这么好心! 昨晚做的明明很不错,今天却这样糟糕,是记恨自己强迫对方做饭,才这样报复回来的吗? 他阴沉沉地盯着许昔流。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午饭,不过不是出自许昔流之手,而是之前厨房里就已经做好的。此刻冒着热气,香气弥散,米饭粒粒晶莹,食物和调料完美配合,不管是颜色还是气味都比许昔流那一碗抽象的海鲜粥好上了百倍,闻着这味道,人的食欲也被勾起。 许昔流瞧瞧这些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忽地有一点心虚。 他摸摸鼻子。 虽说是男人拿钱“逼迫”他下厨的,但是厨艺糟糕也确实是他的问题,连他自己都难以下咽,更别说出身豪门吃惯美食的对方了。男人这么气怒似乎也情有可原,试想,如果是他怀有期待却骤然吃到这么难吃的东西,也会忍不住发脾气的。 许昔流想着,心情又平和下来,他端过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轻轻往秦罹那边推了推,含着一丝示弱的意思:“这个不是我做的,吃吧。” 秦罹被这堪称温柔的一声唤回了神思。 他盯着青年的眼睛看,目光在青年医生温和漂亮的脸上逡巡了片刻,最终定在对方唇边勾着的清浅笑意上,心思一动。 突然开口:“许医生喂的话,我就吃。” 这句话刚出来秦罹自己先是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这种要求说出来,明明刚才只是在心里突然产生一点与之相关的想法的。 但是既然都说出来了,也便变得理直气壮,秦罹索性直接忽略心头上的那一点怪异,抬眼,似笑非笑望着许昔流,一字一句轻缓道:“刚才那碗粥那么难吃,许医生总得补偿我一下吧?” 许昔流被这“厚颜无耻”的一句震撼到了。 难吃?你再骂? 还要他来喂才肯吃,你是三岁小孩吗? 他刚难以置信地准备怼回去,手机里却适时地响起一声打款到账的声音,相当清脆,相当好听,简直像是一盆甘露,直接扑灭了许昔流心头冒出的无名之火,连一点火星都不剩了。 许昔流看着旁边男人那张阴沉嚣张的帅脸,又瞅了瞅手机到账的一串美丽至极的数字,轻轻磨了磨牙,脸上忽然绽放起十分温柔十分体贴十分好看的笑。 “好,我来喂秦先生。” 他从容不迫地端起那碗被轻轻推到男人跟前的白米饭,又拿过一双筷子,夹起一团送到男人嘴边,一点也看不出被胁迫的恼意,反而柔和若春水,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轻轻弯起,带着点蛊惑人的意思。 “来,秦先生,张嘴,啊~” 许昔流夹着嗓子,尾音都轻飘飘软乎乎的。 不是要他喂吗? 好好好,恶心不死你。 这么想着,许昔流动作又更矫揉造作了点,再接再厉,无辜眨眨眼:“为了秦先生的胃病能够尽快好,秦先生可要按时好好吃饭啊~” 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眨啊眨,靡艳感连温雅的金丝眼镜都快遮不住了。 秦罹看着送到嘴边的饭,与近在咫尺的青年,愣了。 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配合。 而且说出来的话还这么 秦罹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是感觉当听到青年话语的时候,虽然衣服底下的鸡皮疙瘩都跟着层层叠叠的冒出来,但是心里居然有一丝丝诡异的爽感,很刺激,很上头,听了还想听,有些上瘾。 他意味不明的盯着眼前青年看了几秒,眼神越来越深沉,然后突然有了动作,张嘴把送到他嘴边的那一筷子米饭默默吃掉了。 这下愣住的反倒是许昔流了。 他瞅瞅自己的筷子尖,又瞅瞅那边沉默咀嚼的男人,懵了。 许昔流原本以为自己这么作,男人会忍受不下去,如同以往那样不耐烦地叫他走开,这样自己就不必再做这样喂别人饭的奇怪事情,而且还不是他主动要求的,简直完美。 谁知对方却异常配合。 除了最开始看他的那一眼有点意味深长令人毛骨悚然外,其余的真的超级乖巧,甚至吃完后还在无声盯着他看,像是在催促,疑惑他为什么不继续。 真是见了鬼了 许昔流一脑门问号。 但是事情已经做出来了,话也说出去了,面对男人无声催促的视线,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这顿饭喂完。 一边喂,一边呵呵呵的假笑,那种矫揉造作感,那种装腔作势的音调,连他自己都受不了,期待着男人忍受不了他赶紧叫停。 然而实际结果却是,秦罹吃了一口又一口,无论他喂到嘴边的是什么对方都张嘴吃,青椒吃,姜丝吃,甚至不给菜光干吃饭也吃,那叫一个乖巧听话好投喂。也不说一些冷嘲热讽叫人血压飙升的话,挺沉默的,就是吃了之后会拿一种许昔流形容不上来的令他鸡皮疙瘩疯狂跳舞的眼神看他,看得许昔流非常想要立刻逃离。 输人不输阵,他硬生生的把自己屁股定在座椅上。 最终在许昔流的如坐针毡之下,男人整整吃了三大碗饭,完全看不出来胃口不好。 整顿饭一口没吃的许昔流:“” 萎了。 事已至此,他也被磋磨的胃口了。 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回房了,背影里透露出一股深沉的忧伤。 许昔流抓了块面包垫吧着,决心晚饭之前都不再出门了。他要自己好好静一静,不然看到男人那张脸,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与许昔流不同的是,秦罹非常饱。 说饱可能还不够全面,准确的来说,他吃撑了。 刚开始还没什么,他只是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思考自己反常的举动和怪异的心情,然后看着青年的脸继续吃,不知不觉就足足吃了三大碗饭,超出他平时的饭量,若不是最后回过了神,说不定他还能继续吃下了第四碗。 太可怕了,许昔流到底有什么魔力? 秦罹忍不住想。 沉思着在餐桌旁略坐了坐缓解了一下撑到不行的饱意,秦罹才艰难地上楼。 一回房就调取了昨晚的监控。 他还是在意那碗许昔流亲手做的粥。 其实也不是在意粥不粥的问题,就是许昔流说那是他亲手做的粥,他也不是非要吃对方做的粥不可,主要是他说那是他亲手为他做的,吃不吃的其实也无所谓,那个粥的味道也就一般,就是这个亲手的问题比较严肃 昨晚秦罹一直都没下楼,不知道餐厅厨房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将监控调整在昨晚晚饭的那个时间段,果然看见青年如期出现在了餐厅。 秦罹勾唇一笑,本以为能看见对方一脸歉意与体贴的进入厨房为他煮粥的场面,没想到是青年与管家说了几句话后,直接带着粥离开? 直接? 秦罹眉头一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他不死心的拉了拉监控,发现那碗粥在青年出现在餐厅之前就已经放在了桌子上,青年只不过是把它带上了楼。 那碗滋味不错的海鲜粥居然不是对方亲手做的?? 秦罹不敢置信,把监控拉到今天,看见他坐在餐桌旁,而厨房里青年毛手毛脚鸡飞狗跳,一点也没有他所以为的贤惠可人的模样,在一整个厨房的战战兢兢之下,最终搞出了那样一碗奇形怪状的粥。然后监控里的就是他不知实情喝下那碗粥的画面,甚至秦罹还能听得到自己快要喝傻了说出来的胡话。 他脸色黑沉如墨,咬牙切齿。 该死的,这小狐狸居然蒙骗他? 他气的拍了下桌子,不小心拍到了键盘,于是监控回放了一小段,里面又传出了他的一声干呕。 秦罹的面色顿时就更黑了一层。 他气恼地关了监控。 恰巧书庄桉把工作事宜发给了他,秦氏目前正处在关键时期,完全离不了他。于是秦罹只好先将憋屈的心情收起,面沉如墨的看文件,面沉如墨的开会,面沉如墨的吩咐下属,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一把什么叫阴云罩顶,把一众高层搞得战战兢兢,深怕他们这个疯批老板一言不合开始发疯。 只有庄桉无声叹了口气,心想该不会还是和那位医生有关吧,每当老板露出这种表情,绝大可能就是又与那位医生有什么不愉快了 秦罹处理完工作,还是觉得胸口一缕郁气堵着,他冷哼一声,驱动轮椅去了四楼观景台。 别墅最上面的观景台地势很高,身处其上能将整个庄园的情况收入眼底,自然也能瞧见更远的地方,是个不错的散心之处。 每当秦罹心情不太好的时候,他都会上来看看,坐一坐。 秦罹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绿意,又想起来了那碗粥,拨开迷雾之下,他今天的种种举动都像是笑话一般。 于是胸口再度一堵,忍不住咬牙:“许昔流” 果然是狡猾的狐狸。 发现他误会了那碗粥是他做的也不拆穿,居然就这么顺势应下了。他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想借着这碗粥在他心里留有一定地位,缩短距离,好让自己对他放松警惕然后方便下手? 哼,诡计多端! 秦罹自认自己看清了青年的心理,冷笑,一边吹着风,一边阴沉地在心里思考之后要如何揪出这只狐狸的马脚,让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狸露出可怜害怕的神情。 他在观景台上一待就是一整个下午。 这天的天气不太好,是个阴天,不见太阳,风飕飕的吹。山林间的风本就要比别处来的大一些,这小风在山林作用的加持下也变得大了一倍,越接近傍晚风越大,傍晚暮色四合的时候,风大到已经开始呼呼的吹,林间的小树都被吹的一折一折的。 然而秦罹浑然不觉。 他感觉到了风吹在身上的凉意,也感觉到了今天不太美妙的天气,风透过薄薄的一层衣服贴在皮肤上,引人战栗。然而这阴沉沉的天色完美契合他的心境,叫他忍不住在观景台上一待再待,欣赏阴沉沉的美景,嘴角挂着阴恻恻的冷笑,心底盘算着阴冷的计谋,整个人阴上加阴。 最后,在夜幕彻底降下来,凉风变成寒风的时候,秦罹才想起来回去。 走之前,还没忘记冷笑一声。 然后冷笑半路夭折,转化成了一个喷嚏。 秦罹不以为意。 只是到了晚间的时候,他就不对劲起来,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 具体表现为浑身发冷,头疼,喉咙痛,嗓音喑哑。再进一步说,就是他吹冷风重感冒了。 钟叔发现后,焦急的不行,一边吩咐厨房给秦罹熬驱寒的姜汤,一边操心地把秦罹书房卧室的窗户都给关上了,只留下一条小缝用来透气。他回头看着男人身上薄薄一层单衣苦口婆心道:“先生你没事去观景台干嘛,去也就算了,还穿的这么薄,一待一下午,这下好了,感冒了,本来身体就不太好” 秦罹头部隐隐作痛,听见管家的话有些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强调:“我身体很好。” 话刚说完就是一声喷嚏。 他:“” 表情阴沉。 管家见此,去敲了许昔流的房门。 许昔流刚洗完澡换上睡衣,就听见了管家的来意。 他揉揉眉心,心想主角攻真会生事,每次都是他准备睡觉了才搞事。次数一多许昔流感觉他暴躁的脾气都快给磨没了,或者也可以说是麻木了,但拿了人家的丰厚薪酬,就要干活,许昔流认命地换了身衣服跟着过去看看男人究竟是怎么样了。 秦罹目前还待在书房里,在同一层,但有些远。许昔流一进门就看见男人垂着眼皮无精打采的样子。 对方低着头,细碎的黑发半遮着眼,听见门口的动静抬头看过来,黑沉的眸子较之以往的机警敏锐,多了分迟缓。唇瓣有些干燥,苍白的俊脸上却是浮起两团潮红,平日里的阴戾被病气遮掩了不少,乍一看,还挺引人怜惜的。 许昔流眉心一蹙,走过去,伸手不客气地摸了摸男人的额头。 掌心之下的皮肤不正常的发着烫,明显是发烧了。 他沉声对一旁的管家道:“不止是感冒,应该是起烧了,先量下|体温吧。” 许昔流一边翻找体温计,一边问管家男人下午干了什么。只不过一下午的工夫没见,他很难想象对方是怎样把自己作成这个地步的,而他自从中午别别扭扭喂过男人饭、两人气氛格外诡异后就没再出过门,自然也不知道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昔流自己心里有过离谱的猜测,然而当听见管家说的话后,他还是没忍住震惊反问了一句:“穿着单衣吹了一下午风??” 钟叔沉重点头。 许昔流扭头瞅了瞅秦罹身上薄薄的单衣,又瞅了瞅窗外被风吹的摇来摇去的树枝,沉默了。 虽说现在是春天,但春寒料峭,早上晚上都挺冷的,别墅里温度适宜自然是没什么,外面可就不一样了。更何况今天天气本来就不太好,阴天加上风大,这种情况下男人能够穿着这么薄的衣服在外面坐住吹冷风一下午,他也是蛮佩服的。 许昔流长长叹了口气,话不多说开始配药。 一边上的秦罹觉得自己脑子昏昏沉沉的,疲惫感很重,伴着钝痛,就很不舒服,连眼皮都不想睁开。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堆上烤,很热,但身体里又是冷的,冰火两重天,极其矛盾,两者交织之下,令他整个人对外的感知也十分混沌。 如果他目前还清醒的话,那大概是能描述出目前的状况。 简单说就是,有点烧糊涂了。 秦罹眯着眼睛,认出了自己跟前忙忙碌碌的人。 他能感觉到对方刚才摸了自己额头一把,柔软的掌心在额头一触即分,凉凉的,贴上来很舒服。 他回味了一下这种滋味,开口却是变了个样子:“许医生你为什么摸我?” 许昔流百忙之中回头瞅了男人一眼,懒得与发烧的病人计较,没吭声,取过男人量好的体温计看了眼,39.5度高烧,烧的算厉害了。他递给管家看,建议:“打瓶吊水吧,好的快一点。” 管家自然是没有异议。 秦罹见自己说出去话没人理,阴沉黑眸盯着那边青年的背影,有些不悦。因为重感冒嗓音都哑了下去,不复之前的低沉磁性,可还是身残志坚,瓮声瓮气再度开口:“许医生你为什么无缘无故摸我?” 管家钟叔听见秦罹这句无赖般的语气嘴角一抽。 这还是他那个阴郁狠戾时不时发疯的秦总吗? 他敏锐地瞧见一旁配药的青年身体僵硬了一下,虽然看着还是温温和和的,但是周身气质一下子就低了下去。自知目前这种氛围好像不太适合自己在场,于是找了个要给秦罹看顾姜汤的理由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许昔流和病怏怏的秦罹两个人。 隔了几秒,许昔流猛然回头,微笑里带着丝丝愠怒:“你以为我想摸你,那是在试你的体温,闭嘴吧,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自觉!” 谁知男人烧的不清醒,听见这话来劲了,直接忽略了“试体温”三个字,注意力全在前半截了,较真似的蹙着眉,十分不解:“你为什么不想摸我?” “可你刚才还在摸我。” “你口是心非。” “” 管家一走,没旁人了,许昔流懒得装,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秦罹更加不虞,拼着嗓子疼也要开口问:“许医生你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想摸我,我不好吗。摸我。” “你再摸我一下,就像刚才那样。” “许医生,许昔流” 许昔流耳朵里全被那边传来的摸我摸我占据了,跟魔音贯耳似的,吵得他脑门疼。当男人再一次灵魂质问他为什么不继续摸自己的时候,许昔流绷不住了,冷着脸忍不住起身走过去,嘴角含着一丝不耐烦的笑意,伸手啪一下糊在了男人脸上。 “摸摸摸,现在行了吧!” “吵了半天了,你重感冒嗓子难道就不疼吗?”许昔流难以理解。 明明他以前感冒嗓子疼的时候,根本一句话都不想说。 秦罹感受到了熟悉的凉意贴在脸侧,驱散了那边的灼热。而且这凉意还温温软软的,伴着一丝极其清浅的花果香,很令人着迷。他忍不住满足的眯了眯眼睛,蹭了两下,然后伸手扣住了那只手腕,继续贴着。 许昔流震惊,抽了一下,没抽出来。 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赌气“摸”一下,居然就被男人无赖扣在那了。 而且对方贴着还不算,脸上还一副相当舒爽的表情,看得许昔流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起来。对比平时的阴冷沉默,男人此刻的动作表情堪称放荡,也不知道对方若是清醒,知道曾做过这样的事后会不会社死后悔。 许昔流使劲抽了半天,才把自己手抽回来,他警惕地看了男人一眼。 对方的发烧时过热的体温好似也传到了他身上似的,许昔流觉得刚才自己贴着对方脸颊的手掌心温度都上升了几分,怪怪的,他捻了下手指,抿着唇又看了两眼秦罹。 秦罹浑然不觉,继续提着要求:“还要,其他地方也要摸一下。” “这边也要摸” 屋子里突然十分安静,许昔流顿感不对,迟疑着转头,果然见到门口站着一抹人影。 不知何时,管家端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站在了门外,瞠目结舌,明显是听见了男人刚才哼哼的几句。视线在许昔流身上以及秦罹身上转来转去,眼神从惊讶到复杂再到一丝奇怪的欣慰。 他果断关门:“麻烦许医生了,许医生加油!” 就嗖一下闪身离开了,还没忘记把那碗姜汤放下。 反应过来的许昔流大惊失色,尔康手。 不! 钟叔,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32章 管家跑的比谁都快,生怕晚走一秒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只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被放在靠近门口的小桌子上,孤零零的,自带一股萧瑟遗世独立感。 被人误会是他的宿命,许昔流无语。 回过头来瞥见一直盯着他看的男人,没好气:“摸什么摸,被人误会了吧,看你退烧之后清醒了是什么感觉。” 想到秦罹正常时阴恻恻自己唾弃自己自己嘲讽自己的场面,许昔流自个儿先绷不住笑了。他唇角扬了扬,笑意愈深,由于准备睡觉临时过来没戴金丝眼镜,一双桃花眼弯弯笑意盈盈的十分惹眼,眸底盛满了细碎的光点。 这么一笑气也没了,许昔流看着发着烧一张俊脸苍白且潮红的男人,只剩下了无奈,轻声嘱咐:“老实点,别乱动,要给你打吊水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男人发烧时难缠的紧,讲道理完全没用,语气都不对劲了。以前都是阴沉沉冷冰冰的恨不得一张嘴把人嘲讽死,现在倒好,重感冒瓮声瓮气的还隐约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猛男撒娇最为致命。 许昔流打了个寒颤,挥散自己脑子里离谱的想法,拿着东西到秦罹跟前。 他支了个架子挂上吊瓶,又蹲下来握住男人的手,再一次温声嘱咐:“我要开始扎针了,不可以乱动,听见没?” 秦罹垂眸,看见自己的手被握在青年手中,蜜色的皮肤和白皙的皮肤交相辉映,竟有一丝和谐的美感。他感受着青年手上的温凉细腻,心里很满意,也便没有抗拒感,哑着嗓子囫囵应了声。 许昔流狐疑地盯了秦罹几眼,没发现什么异常,才开始扎针。 他都做好对方会挣扎不愿的准备了,结果过程相当顺利,除了男人始终垂眸盯着他的手不知道在看什么外,顺利的不可思议。直到许昔流弄完直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紧张的出了点汗。 真是怕了主角攻了。 许昔流瞥见一旁管家匆忙留下的一碗姜汤,觉得不能浪费了,于是端过来递给男人:“把这个喝了,慢点喝。” 他给秦罹扎针扎的是左手,所以右手完全有能力端碗。 许昔流把碗往男人手里一塞,不管了。 他现在看见碗都有阴影了,实在是中午时的经历有些操蛋,莫名其妙就发展成了他喂男人饭,气氛又那么诡异,还一喂就喂三大碗,喂的他手都酸了。 往事不堪回首。 许昔流撇撇嘴。 盯着男人慢吞吞喝完姜汤,察觉到对方神情疲惫有要睡着的趋势,许昔流顺手端着空碗,悄悄地退出了这间房。索性一瓶吊水至少得掉半个多小时,他没必要一直在这待着,还是把管家找回来比较好。 于是许昔流径直往楼下走。 管家钟叔瞧见许昔流,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空碗,意味深长:“先生果然很听许医生的话,姜汤这种东西,先生最讨厌喝了,每次都很抗拒。” 许昔流闻言诧异。 抗拒吗? 他看刚才男人喝的还挺顺利的,除了慢慢吞吞。 然而反应过来管家话语之下的意思,他又皱了皱眉,一本正经和管家解释自己和男人真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刚才只不过是对方贪凉。“应该是我手有点凉,秦先生烧起来身上难受发热,所以觉得我摸上去舒服才一直要我摸摸的” 许昔流越说越别扭,越说越觉得好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 于是只好闭嘴。 并投给管家一个大家懂得都懂的眼神。 管家失笑,轻叹一声:“我知道的。” 许昔流自觉解释到位,心下安定,然而没想到对方接下来语气一转:“不过先生在许医生面前,多少还是有点不同的。” 许昔流呛了一下。 管家给他倒了杯水,笑的和蔼,慢吞吞继续说:“先生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小时候的先生比较活泼爱动,也调皮,和一般的男孩没什么两样,招猫逗狗上蹿下跳,好奇心又重,说实话,挺叫人头疼的” 许昔流听着听着面色逐渐怪异。 调皮?活泼爱动? 这两个形容词怎么看都不能和如今阴沉沉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吧。 然而看管家像是兀自陷进了回忆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他也不好打断,就当个合格的听众,乖巧的听着。 “先生幼年虽然调皮,却也不顽劣,可以说很聪明,当时照顾先生的保姆和夫人都对先生很喜欢和疼爱” 夫人? 那岂不就是主角攻的妈? 许昔流听到这心神一动,回忆起来了自己刚穿书那晚的抓马经历。他一个大好青年,被另外一个不清醒的大老爷们抓着当场喊妈,要不是他足够镇定,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哪怕是现在,他想想,都忍不住脚趾抓地。 听管家的讲述,主角攻和他妈妈的关系应该很好才对,母慈子孝的,但是在别墅里待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这里除男人之外的主人,儿子生病,当妈的没道理不来看看,现在这样,除了两人闹了什么不愉快之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许昔流没忍住问了一下,果然从管家嘴里得到男人双亲已逝世的答案。 果然啊。 啧,小可怜。 怪不得那时逮着他喊妈呢,原来是想妈了。 许昔流这一刻决定原谅男人当初的离谱行径。 管家说着说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先生性格上不好相处,浑身是刺,实际上是他防备心太重的原因,这和先生的过去经历有关。而在许医生面前,先生有时候似乎会忘记不开心的事,展露更柔软真实的内里,这对他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所以我希望许医生能够多多和先生相处。” 中年男人转头看着许昔流,笑眯眯的:“无关其他,以朋友的身份。” 许昔流微微怔住了。 “这,我不能吧?” 和主角攻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这在许昔流心里是从未出现过的设想,毕竟他一直很能认清自己工具人的身份,对于管家口中的他能改变对方性格的说法,许昔流第一反应是觉得荒唐。 开玩笑,工具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用处? 但管家似乎很执着且认定的样子,不欲与他争辩,轻轻摇摇头,笑笑:“许医生以后会明白的。” 他能看出来,男人与青年在一起的时候,要更活泼一点,比起往日的死气沉沉简直是质的飞跃。虽然先生自己感觉不到,但时间一长,总会慢慢琢磨出来的,死气沉沉的世界里闯入一点明亮生动的微光,谁会舍得放手呢? 许昔流还想说些什么,被管家笑眯眯的轻摁了下肩膀:“许医生饿了吧,我看你中午晚上都没吃多少,刚才又忙活了一会儿,肯定消耗了许多。厨房里准备了夜宵,等会儿吃点吧。” 被对方这么一提醒,许昔流的确觉得自己有点饿。 他暂时放下心里的那点别扭,点点头。 管家又笑笑:“那许医生先吃,我上去看看先生情况。” 许昔流答应,管家起身离去。 夜宵没有正式的晚饭那么丰盛,但是味道一如既往的好。许昔流吃着吃着,就忽略了和管家聊天时带来的困惑,只是心里想着对方话里的“小时候的男人”。 在管家的讲述里,秦罹小时候又活泼又爱玩,拥有一切那个年纪的男孩子的特质,同时,他又出身豪门,父母宠爱,且自身天资聪颖,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然而现在的秦罹,双亲俱亡,不知何种原因被家族抛弃,独自居住在这山庄里,身体不好,性格又阴沉狠辣,还被反派视为眼中钉,那叫一个惨字了得。 从幼年时的性格到如今,其中必然有一个转变的过程。 而且,之前管家提到的男人雨夜曾经历过不好的事也很令人在意 许昔流一想就想多了,连吃饭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微微皱着眉。 倏地,他眨眨眼,愣了几秒后,自哂地笑了一下。 真是的,他想那么多干什么。 还真把管家的话当真了? 做好他的本职工作不就好了。 思及此,许昔流又继续吃起夜宵来。愣了一会儿,夜宵的温度都快没了,索性味道不赖,他三下五除二赶紧吃完,上楼去看看情况。 男人下午吹冷风吹成重感冒发烧,这会儿应该是困倦的缘故睡过去了。 许昔流再过来的时候,对方还没醒,闭着眼睛睡着,眉心习惯性的微皱,一张俊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管家瞧见他进来,默契地一句话没说又走了,相当放心,把空间让给他。 见此,许昔流嘴角抽了一下。 估摸了一下男人打点滴的时间不会太长,许昔流索性也没回房,直接在这等着了,等着吊完给男人拔针,省得回去了还要再回来,麻烦。他在小沙发里窝着,玩着手机,时不时瞅两眼男人那边的情况,屋子里十分静谧宜人。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夜渐渐深了。 中途许昔流甚至过来又试探性地摸了摸男人额头,凉凉的,已经退烧了,他又放心坐回去。 秦罹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睁开眼睛。 屋子里很安静,甚至安静到让人怀疑是没有人的程度。 秦罹觉得自己脑袋还有点晕沉,喉咙有些刺痛,是感冒带来的症状。但之前身体发冷的感觉已经没有了,随之而来的是从身体内部涌上来的虚软,那种大病过后的亏损感。 他睡了一觉,这会儿神智很清醒,垂着眼眸思索了一会儿,回想起来了自己睡着之前发生的事。 似乎是自己又病了,然后钟叔去把私人医生叫了过来给自己看看,然后秦罹脑子里随之闪现出一系列画面,包括自己烧的晕晕沉沉,青年急急忙忙赶过来给自己量体温打点滴,还有自己迷迷糊糊贪恋对方掌心的温凉舒适,厚脸皮缠着对方一摸再摸,甚至一直哼哼唧唧的事 秦罹一愣。 旋即眯起眼睛。 首先他对青年关心自己很确定,毕竟对方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也是那个样子,每次自己有点问题,对方都很焦急。但是后面发生的事细想了一通后,秦罹决定把他们定性为自己刚才睡着时做的梦,毕竟他怎么可能对着别人做出那样一副情态?绝对不可能。 还有青年 秦罹立马又回想起来了自己为何到观景台吹冷风从而发烧,当下便冷冷勾起唇。 呵。 这小狐狸真是好计谋。 先是用一碗粥来迷惑自己,明明不是他亲手做的却故意诱导自己,让自己以为那是他亲手做的,从而让自己降低警惕,长久之后的效果,可见一斑。 还有自己每次生病,对方面上都会表现的很焦急,还会做出一些十分亲密的举动,比如说,温温柔柔的摸他的额头。如果自己之前没有发现异常,真的以为那碗粥是对方亲手做的并升起感动之心后,此刻再面对对方的温柔举动,难保不会彻底放松警惕,信任对方接纳对方,那之后对方想要做什么都很容易了。 果然好算计! 这是谁教他的?秦章远吗? 可惜,被他识破了。 秦罹又眯了眯眸子,黑沉眸底闪过一道冷芒。 他想到了许昔流,忽然就很想知道许昔流目前在哪里。 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对方。 然而他许久没说话,嗓音喑哑,再加上重感冒发烧喉咙肿痛,更哑了,声音失真。一个不留神,一张嘴,发出来的音调不是“许医生”,而是清晰无比的一声:“嘎” 在安静的室内听起来尤为亮耳。 秦罹懵逼地愣了愣,随即脸黑了下去。 他不顾刺痛的喉咙,使劲清了清嗓音,这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恢复原有的声色,虽然多多少少还是带着哑意,但总比说不出话来要好得多了。 秦罹抬头,看见自己身侧高高挂起的吊瓶,和自己左手手背上扎的针。 青年垂头温柔细致为自己扎针的画面一闪而逝。 秦罹眸底一瞬柔和,可随即又变得冷硬阴沉。他不屑地低嗤了一声,弱者才需要输液,强者都靠身体自主免疫力,他相信他的身体,不会输给小小的感冒病毒。 随即伸手毫不留情的一把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顿时,一串血珠从手背上的针眼里冒了出来,由于没有阻碍,血珠滋滋的往外冒,很快便顺着手背往下流,蜿蜒成极细极细的一条血色小溪。 秦罹起身就要走。 没成想旁边却传来怒火中烧的一道冷音:“站住!” 许昔流玩着玩着手机有些惫懒,浅浅眯了一下觉,谁知刚一睁眼就看到令他血压飙升的画面。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退烧后脸色不再潮红,可还是带着点大病初愈的苍白。醒来就开始作妖,不仅自己粗暴扯掉了输液针,居然还要下地走路,难道是忘了自己脚伤还没好了吗?! 许昔流眼睁睁看着那边被扯开的针头,药液一滴滴地从针头里流出来,地面一片狼藉,而男人手背上鲜红刺眼的血珠也在往外冒,不由得火冒三丈,没想太多便起身大步走过去,冷声呵斥:“秦罹!” 秦罹闻声回头,瞧见旁边的青年,有点讶异。 居然一直在这陪着他么。 他忽略过心里那一丝丝古怪的暖流,冷冷勾起唇角。 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就看见青年抿着唇怒气冲冲朝他走过来,一身月白色的睡衣,只不过最外面套了个工作穿的白大褂,纽扣从上到下扣的整整齐齐,温雅又莫名禁欲。不知为何,那双桃花眼此时却是含着冷意,显得锐气逼人,朝他冷声呵斥:“坐回去!” 坐回去? 坐哪? 为什么要坐? 秦罹听见后产生出一连串疑问,可动作大于理智,他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坐回去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屁股已经老老实实挨在椅面上了。 回过神来的秦罹再度黑脸 岂有此理! 他看着青年走过来,眯着黑眸,阴恻恻道:“许医生,你现在真是愈发大胆了!” 许昔流压根没理他,过来后自顾自握起男人的手,观察了一下后用棉球摁住针眼止血,又贴上输液贴。 他抬头看了看吊瓶,瓶子里面的药液只剩下底端薄薄的一小层,算是输完了,就算男人自己不拔,许昔流也是要过来为对方拔针的。 但是患者自己粗暴拔针的举动就很令医生血压激升。 许昔流深吸一口气。 他勉强拿出自己的耐心,微笑道:“秦先生这么着急是想去哪?” 着急投胎吗? 不给出个合理的理由他真的会生气。 秦罹低眸,看见青年脸上挂着的纸糊一样虚假的笑容,虽然勾着唇在笑,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在生气,以至于一双灵动的桃花眼似乎都蕴着火气。于是不免有些疑惑,疑惑对方生什么气,该生气的不是他吗? 只是话出口就变成了老老实实的:“没想去哪,想看看你在干什么。” 秦罹闭嘴重重抿唇。 该死,一定是感冒病毒控制的他! 许昔流闻言十分不解,哼了一声,仍旧很不爽地摁了一下对方手背输液贴之下针眼的位置,成功看见男人闷哼了一声,眯着眼表情危险。 他轻轻白了一眼对方,道:“还说别人胆大,我看你就挺胆大的,知道拔针不当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幸亏对方幸运,手背上只是稍微青了一点,并没有特别明显的肿胀,不然还真是难办。 思及此,许昔流忍不住又哼了一声。 他看男人手背上不再流血了,才松开紧握着对方的手,站直身体。 秦罹这才发现青年居然是一直握着他手的,对方松开之后,温软的感觉也跟着远离,乍然之下,心里竟有一点空虚的感觉。他看见对方抬脚往门外走,忍不住问过去:“你去哪?” “还能去哪?回房睡觉啊!”许昔流收拾东西,“你烧也退了,我还留在这干嘛?回头每天按时吃感冒药就行了,钟叔会督促你。哦对了,你记得多穿点衣服,别又吹风吹发烧了。” 说到这里,许昔流没忍住笑了下,刚才的气恼也被冲散了些。 一个成年人大老爷们,居然能因为任性穿单衣吹风吹发烧。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主角攻也是个人才。 许昔流心里轻啧一声,回房准备美美睡觉。 秦罹一直目送他出去。 直到身影消失,他才收回视线,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下来两天,许昔流的生活都相当平静。 男人不发疯,他的工作量直接减少一大半,每天在山庄的日子都很清闲,清闲到盯着男人吃药看对方黑脸都成了一种乐趣。 这天,许昔流在屋子里待不住了,看外面阳光正好,决定到外面逛逛,虽说来了这么多天,可他一次都没到山庄外面好好逛过,这座山风景优美宜人,除了半山腰上的这座山庄,其他地方也很值得一看。 据说另一处有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还有一处活水潭。此外还有一处似乎长满了桃花树,三四月正是桃花开花的时节,远远望去,像是一片桃花云,十分美丽。 许昔流换好衣服,即将出门却收到了管家要他把男人也带着的提议。 “先生好久没出过门了,这段时间又感冒生病了,成天窝在房间里,到外面晒晒太阳也好,对身体有好处。”钟叔笑眯眯,“我劝过先生出门走走,但先生不愿意,许医生建议的话,先生可能会听。” 许昔流闻言说不出话来。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觉得男人会听他的话啊。 他面对管家期冀的眼神,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答应。 反正他觉得自己的话又不是圣旨秦罹没道理会听,说说而已,又不费什么工夫,到时候男人拒绝了管家也不能强求。 于是许昔流去说了。 彼时秦罹正在和秘书庄桉通话。 “秦总,查到了一点秦章远的事,从老宅里退下来的佣人嘴里得知,二十多年前那场车祸发生的当天,她曾见过秦章远身边的人到过大房住处附近。” 前几日让庄桉去查秦章远,现如今终于有了点微小的线索。 秦罹小的时候随父母居住在秦家老宅里,老宅很大,一同住在那的还有二房,也就是他叔父一家。当时还没彻底分家,他父亲还是作为秦氏继承人,和二房的关系不远不近,两家也是住处分开,没事不会靠近。 所以这句秦章远的人去过他们那边就很可疑。 秦罹闻言目光发沉,敏锐觉出点什么。 问:“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说什么?” “没了,那名佣人只是负责打扫卫生的,过去那么多年还记得那么一点,还是因为当天晚上就出了车祸那档子事,当天的印象比较深刻,后来她就辞职不干了,更多的,暂且还没问出来。” 有苗头就好,有苗头,迟早能顺藤摸瓜查出来。 秦罹目光狠戾,他不相信他叔父会撇的干干净净,与这个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于是他冷笑一声,吩咐:“把她看好,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查。” 庄桉利落答应了。 许昔流来的时候,刚好是秦罹挂断电话,目光阴鸷在沉思。男人气质沉郁,气压低的厉害,瞧见许昔流过来,秦罹眸光动了动,却没说话,还是一副阴沉沉的模样,等着听许昔流的来意。 许昔流把管家的话说了,他本以为自己只是来走个过场说完对方拒绝,自己美美独自出去闲逛,谁知秦罹听完他的话后,盯着他意味不明的看了一会儿,居然相当痛快的同意了。 这下惊讶的倒是许昔流了。 他甚至都没往自己在男人那的地位是不是不一般这种方向思考,而是忍不住想,难道真如管家说的那样,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魔力?那以后买小吃要店家多多加料店家会不会也能爽快同意 秦罹盯着面前的年轻医生,嘴角勾起得意诡谲的笑。 实际上同意许昔流的外出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最初把青年放在自己身边、让对方住进山庄,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抓住对方露出的马脚。然而这些天过去,可疑的地方有很多,却一个都没有真实的抓住,让秦罹不得不感叹对方心思缜密,反倒是他自己,被对方时刻盯着吃药,吃的头都大了。 正巧秦章远那边查到了一点东西,秦章远多多少少会警惕,而青年这个疑似被秦章远安插到他身边的医生,他不相信对方不会做点什么。 所以一有独处、可试探的机会,他几乎是不加思考地就同意了。 外出么。 可真是个好时机。 他得看看,对方提出这个究竟是想做什么。 于是秦罹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因为叔父那边查到线索又被勾起惨案记忆的低气压回升了点,黑眸盯紧眼前人,微扬下巴道:“等会儿出去后,就麻烦许医生推我了。” “毕竟许医生亲口说的,我的脚伤还没好,现在还不能下地长时间走路。” 许昔流闻言一愣。 是哦。 他和男人一起出去,还得他费劲巴拉推着对方的轮椅。 这样赏景的乐趣都大打折扣了。 再加上许昔流瞥见男人说这话时得意欠揍的俊脸,就更加不爽了。 很难不怀疑对方答应,是故意要折腾自己。 想了想,决定他不太好受,也不能让对方太好受。于是许昔流就微笑道:“好啊。不过外面虽然阳光好,可三月间温度并不太高,春寒料峭,风也大,秦先生多穿点再出去吧。” 内涵对方上回穿单衣吹风发烧。 秦罹没听出来,还以为许昔流是在关心他,心里有些暗爽,面上却高贵冷艳不屑一顾:“哼,风而已,不用多在意。” 许昔流不听不听,转头找了管家这个长辈说明情况。 多加衣服防止感冒加重是好事,管家当然不会拒绝,笑眯眯的告诉了许昔流男人衣物所在地,任由许昔流折腾。 许昔流眯了眯桃花眼,眸底闪过一丝不怀好意。 他在男人阴冷怀疑的目光里带着管家的指令给对方找衣服穿,最终在衣帽间满室高级定制奢华昂贵的衣服里,从角落不起眼的地方翻出来了一身红色秋衣秋裤。 本命年穿的那种。 看式样,估计是好久之前的,一直放在角落里,管家收拾时可能也没看见,倒是让他给注意到了。 真好。 许昔流露出一个真诚完美又灿烂的笑容。 “秦先生,把这个穿上吧。” 不是喜欢穿单衣吗? 就不叫你如意! 红秋裤,拿来吧你! 秦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阴鸷且嫌弃:“这什么东西?” 许昔流不假思索地忽悠:“时尚单品。” “不可能!”秦罹阴沉的目光紧盯着那抹辣眼睛的耀红,觉得自己眼睛都被刺痛,“我的衣柜里不可能会有这种丑东西。” 许昔流耸耸肩:“可它就是在呢。” “存在即合理,秦先生穿上吧,这个东西保暖性能超级好,很挡风。” 这话倒是实在。 他在天冷的时候也穿呢,只是不会穿这样红的颜色。 他猜主角攻这样的传统霸道总裁绝对不会穿秋衣秋裤,所以才打算膈应一下对方,谁知居然是真的。 瞧对方那一副不愿穿秋衣的贞洁烈男表情。 秦罹坚决不同意,说什么都不肯,然而许昔流技高一筹,硬是强行直接上手扒对方衣服,硬生生给对方穿上了。 秦罹震惊于青年直接动手的“流氓土匪”行为,和自己转瞬间光溜溜的羞耻现状。胸口小腹长腿暴露在空气中,突然之间的坦诚相见叫他不可置信瞪大了一双黑眸,浑身的阴沉气质都减弱了不少。 他感受到青年的指尖若有若无地在身上划过,带起一阵酥痒,激灵了一下。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成定局。 红色秋衣加身的秦罹死死咬牙,朝许昔流怒目而视。 “你!” 许昔流没等对方吐出来什么话,给对方穿好原有的衣物后,又飞速扯过一件剪裁合体帅气的风衣套男人身上,整套动作潇洒流利,双手在风衣两襟一拉,领口严丝合缝地合上,只露出男人一段脖颈,和气恼的有些红的俊脸。 许昔流歪头轻笑:“怎么样秦先生,暖和多了吧。” 揪着男人领口,许昔流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到男人脸颊。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青年的气息,那股若隐若现的玫瑰荔枝味道冲击的他有些晕眩和迷醉。 下巴下意识地蹭了下青年的手背,秦罹舒爽地眯了眯眸子。 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他原本准备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张俊脸上神情明明灭灭。 最终只得咬咬牙,重重抿唇,扭头冷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结果当然是被许昔流忽略了过去。 第33章 许昔流给秦罹裹的严严实实,看着男人俊脸黑沉身体僵硬,一副不情不愿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情异常的好。 他笑眯眯的,带着秦罹出门。 山庄偌大,但许昔流前不久已经逛过了,他想到远处看看,于是推着秦罹的轮椅,自顾自出了山庄,走上平坦的山间小路,呼吸着山林里清新的空气。 日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早春有些凛冽的风被阳光晒的暖化,吹在身上也不会太冷,温凉温凉的,很舒适。再加上林间幽静,草木茂盛,时不时风吹过树 梢枝叶抖动的沙沙声和各种清丽鸟鸣混在一起,很能令人心情放松,是个散心的好去处。 许昔流快乐地欣赏,一边走一边四处看,好奇的很。可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走的秦罹心境却大不相同。 他看着四周景色慢慢倒退,心里揣摩着青年会对他做出什么,或是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在等着他。虽说是存了试探青年的心思,可他也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之中,早在两人出山庄的时候,周围就有保镖不远不近的跟着,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向,确保他的安全。 秦罹一直在等青年主动开口,可等了半天,都没听见对方主动朝他说一句话,反倒身后时不时的传来快乐的相机咔擦声,昭示着对方目前正在做的事。 他不免诧异了一下。 诧异过后就是浓浓的不爽,拍照竟然比他还重要? 于是等了又等,最终忍不住自己先开口,由于不爽语气就显得挑刺,阴沉沉问:“你要带我去哪?” “不去哪啊,”许昔流一脸轻松,嗓音都比平时轻快,对男人奇怪的阴阳怪气直接忽略了过去,“就出来走走,随处逛逛,一直待在屋子里,人都要憋坏了。” “是吗。” 秦罹听见,本能觉得不信。 这心性狡诈的小狐狸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他不信。 等着吧,迟早会露出马脚来。 他赌今天这次外出,一定不会太平静。 想明白后,秦罹反倒放松了,舒舒服服的坐在轮椅里,垂着眸,耳朵里仔细听身后的动静,注意到青年拿着手机时不时的拍几下,有时路过小径边长着的野花野草还得停下来瞅瞅是什么品种。 秦罹对这些通通都不感兴趣,可眼见青年满脸高兴,还是按捺不住出声问:“你喜欢这些小东西?” “啊?”许昔流出来逛逛高兴的很,声音里都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他本以为男人不情不愿的应该不会和自己有多少交流才对,谁知对方居然主动问了他。他想了想,道:“也不算是喜欢吧,主要是它们开在路边,颜色又鲜艳,很养眼。再说了,都出门逛逛了,那不得好好溜达溜达多看看美景?如果只是随便走一圈就回去,还不如在直接在家门口散步呢。” 秦闻言,垂着眸若有所思。 许昔流说完也不管他,自顾自看的愉快。 山间不知名又好看的野花野草漫天都是,上辈子没机会欣赏这样的美景,这辈子可不得加倍补偿回来。 只不过有了刚才的对话,他在看到新奇有趣东西的时候,不是自己一个人闷头欣赏了,而是会拉着男人一块看。 秦罹嘴上说着无趣幼稚没意思,但当许昔流指给他看的时候,还是会顺着别别扭扭看过去。 然后哼一声,说:“不过如此。”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气氛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挺融洽,没用多久就走出老远。 许昔流说笑间注意到这座山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迹罕至,还是有许多人会来爬山的,多数是游客或是住在附近的人,写生采景的也有不少。当然,他们的活动区域都在很远的地方了,距离山庄有很长一段距离,山庄那边才是真正的幽静。 他看见有两个一高一矮的男的,扛着摄像机爬山,老专业了,一步一喘,气喘吁吁成那样了都还紧紧拿着自己沉重的设备,不由感叹了一声真敬业。 这年头,打工人哪有不累的。 许昔流深沉叹了口气。 然后推着秦罹往另一边走,不去打扰他们采景。 而此时,被许昔流感叹敬业的两个狗仔,一手摄像机,一手登山棍,两条腿虚软晃得跟蝴蝶振翅似的。 高的对矮的说:“咱们俩这活儿,可真不容易,虽说要求上是蹲守在附近找机会能拍多少拍多少,但是这山上一部分是景区不允许扎营,另一面就是目标那座山庄没法靠近,咱俩只能每天早上爬上来蹲着,晚上再爬下去,一整天都在上面吹山风,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矮个男也埋怨:“可不是嘛,光看报酬高了,实际上山上吃吃喝喝都花不少钱,还有这几天,天气又冷,搁山上吹冷风吹得我都冻感冒了,医药费也不少钱!就这还没拍到一张照片,图啥呢,纯纯大冤种,那个发布任务的鳖孙是真恶心人!” “这秦罹是不是有毛病啊,咱们蹲这几天了,愣是没见着人影,会不会真像网上说的那样,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之前出来只是装样子,实际上一回到家里就立马躺下不行了?” 矮个子不屑:“要是那样还真好了,咱的任务不就是尽量拍到对方生病的状态吗?关键是这根本见不着人影啊怎么拍?难道飞人家山庄里去?不立马被叉出来!要我说这有钱人是真讨厌” 一高一矮这两个狗仔完全是奔着钱来的。 前段时间秦氏继承人的动向在网上颇受争议,但凡和这沾了边的那热度都嗖嗖地往上涨,看得人眼红。后来被秦罹出手整顿了一番造谣的,声音消减了不少,但关于秦氏继承人身体好坏的猜测还是相当多,甚嚣尘上。 他们两人就是在这种时候接到偷拍任务的。 有人在他们狗仔圈里发布了任务,被他们两人及时接下来了。那个发布任务的人匿了名,不知道是谁,但是金额设置的相当丰厚,要求就是尽量拍到秦氏继承人虚弱、时日无多,或是发疯可怖的样子,数量越多越好。 这听起来很简单,毕竟男人在外界传言上就是有病的样子,好像随随便便都能拍到。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两人在山庄外偷偷摸摸蹲了好几天了,愣是没见到一个人影。 气的他们都想摆烂不拍直接找段视频ps了。 矮个男粗声粗气抱怨着,却冷不丁被同伴激动地捅了捅胳膊:“哎哎,别念了,你看那边两个人,坐轮椅上的那个,是不是那位秦大少秦总?” 矮个男定睛一看,距离他们十来米远的位置,前边男人坐在轮椅里被后边青年推着,一身黑色风衣从上到下裹的严严实实,眉心微蹙,一张俊美的面容被深黑的风衣衬得略显苍白,气质阴郁,一看就是缠绵病榻的病秧子样。 他一愣,继而大喜:“卧槽,是是!老天爷哎终于蹲着了,快跟着拍,干炮大的!” 两人你推我我拉你,激动的跟什么似的,却也不敢大声嚷嚷生怕引起那边男人注意力,偷偷摸摸一手摄像机一手登山棍猥猥琐琐的远远跟着偷拍,每一帧都不愿意放过。 许昔流和秦罹谁都没注意不远处的隐蔽地有两个偷偷摸摸的狗仔,他推着秦罹走了老远,渐渐的感觉有点热。 走路走出来的。 和他比起来,秦罹就更热了。 按道理来说,秦罹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不出力,没道理会热,可关键是他穿的厚。身上穿了许昔流硬套上来的保暖性能极强的秋衣秋裤,然后是正常的他在山庄里穿的休闲装,最外面还有一身相当厚实的风衣,而且风衣从上到下扣的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没露出来。虽说秦罹不用自己走路,可他那身黑色风衣相当吸热,头顶的太阳越是灿烂,黑风衣也就越吸热不断叠加,渐渐的,他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秦罹抿着唇,感到头顶冒热气,很想将风衣脱掉。 可他手都伸到风衣腰带上了,突然想起来了,自己里面穿得是v领的休闲薄羊绒衫。羊绒衫领口有些低,本来是好好的没什么问题,可他最里面是被强行穿上的红色秋衣,秋衣的领口比羊绒衫高,如果他此时此刻脱掉风衣,那么领口将会露出一抹极其显眼的红 秦罹的面色霎时间就黑了,咬牙。 这搭在腰带上的手,又那么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闭了闭眼,沉默着忍受热意。 又隔了一段时间,太阳越升越高,山林间的风也变小了,气温不断上升,就使得秦罹愈发难捱,表面上不动声色高贵冷艳,实际上热的额头冒汗,双重意义上的汗流浃背。 他感受着身后青年的兴致勃勃,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提出想要回去:“许医生,我累了,回去吧。” 累了? 许昔流闻言十分震惊且错愕。 他微笑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现在坐在轮椅上不用走路的是你吧?” 两条腿都没走过,还累? 这不睁眼说瞎话吗。 秦罹头顶冒烟,喉咙也要冒烟,热的脸跟脖子都红了点。可还是坚守着他的原则,坚决不愿丑陋的红色秋衣从领口露出来,死死裹着风衣,一双黑眸阴沉,又透露着莫名的倔强。 嘴硬:“就是累了,回去。” 许昔流定了定,听出来了男人话里的强硬。 回去? 你说回就回啊,他还没逛够呢。 他要是妥协,那他也不是许昔流了。 他偏不! 更何况,早先是对方非要跟着他出来逛逛的。 于是许昔流哼笑了一声,否决:“不行哦秦先生。” “这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呢,连这条路都没逛完,”许昔流抬腕看了看时间,唇角笑意加深,笑眯眯的,说着说着忽然从轮椅后面俯身过来,“而且咱们出来是为了散心呼吸新鲜空气的,秦先生感冒刚好,还是多多晒晒太阳为好,你瞧瞧你现在,都虚的冒汗了。” 许昔流伸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男人的额头,果然摸到薄薄一层汗意。 他笑容更深了。 桃花眼里带着促狭。 他刚才只是嘴上随便说说,没想到真的冒汗了。 这是真虚还是假虚啊。 这么虚,以后能满足主角受吗? 许昔流不觉想远,脑中一片黄色废料。他连忙清咳一声,回过神来。 没逝。 虚的好,虚的好。 这么虚,以后他就不用睁着死鱼眼面无表情的说,“秦先生房事要适量”了 秦罹猝不及防感受到青年的气息从身后传来,近在咫尺,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不断接近,似乎就喷洒在他耳廓上,不由得身体一僵,下意识屏住呼吸,连热的要死的感觉都快忘记了。随即感到对方的指尖飘飘悠悠地在自己额头一触即分,蝴蝶似的,奇妙的微痒感觉一直传到心间,令他忍不住回味。 然后就冷不丁地听见后面对方说他虚的话。 虚? 他虚? 简直岂有此理。 秦罹不敢置信这个词居然会用在自己身上,脸色更黑了,咬牙切齿,手死死扣着轮椅扶手,眸底阴鸷。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到底还是顾忌着该死的红秋衣,一心想回去。 至于这虚不虚的话题,他回去了再好好和这只狡猾狐狸好好理论。 他冷笑一声。 秦罹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硬生生咬牙忍下了被说虚的耻辱,忍辱负重,终于在看见前方阶梯时眼睛一亮,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他勾起唇,按捺下此刻心里的喜悦和急迫,装作不在意般道:“前面没有路了,许医生,我们回去吧。” 许昔流瞥了眼前面。 几级石阶,做的很美观,只是更加符合山上的纯朴,没有留出现代感的特殊通道,轮椅上不去。 他又看了几眼男人的后脑勺,哪怕此时此刻没有看见对方表情,许昔流也能猜出对方现在一定很得意,很高兴,巴不得他赶紧掉头回去。 哼。 许昔流几不可闻轻哼了一声,金丝镜片的桃花眼弯起,这一刻,他看上去有点像一只坏水狐狸。 “怎么没有路呢,路在那不是好好的吗?” 秦罹闻言皱起眉:“那是台阶,轮椅上不去。” 他难得主动服软,阴沉冷硬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你别倔了,想逛的话,我们下回再来” 他话都没说完,忽觉自己腾空而起。 怎么回事? 怎么飞起来了?? 秦罹惊疑不定,后半句话登时咽了回去,颇为惊慌失措的抓紧了轮椅扶手,身上阴鸷的气息为之一滞,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轮椅一起被青年一把端起来,浮在半空中朝台阶过去,一层层顺阶而上。 他霎时间哽住了。 俊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不知是因为自己计划落空,还是因为被青年半“公主抱”的驾着轮椅一块举了起来。 许昔流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一身牛劲,在听见男人庆幸前面有台阶终于可以回去了的时候,这股牛劲伴着他心底的叛逆情绪一块涌来,让他不假思索,让他浑身充满了力量,不由得沉气运力,一鼓作气把男人连带轮椅一起端了起来,硬生生端到台阶之上。 明明平时扶着对方都觉得对方重的要死,这次却直接把人端了起来。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许昔流都不由得夸自己一句牛逼。 他把男人连带轮椅重新放在地面上,微笑,云淡风轻:“秦先生这不就上来了?” 秦罹:“” 连牵起唇角都显得勉强。 一直忍着快要晒化了的热意加上冲到脑门的震惊和气恼,让他差点没晕过去。 与他不同,许昔流却是笑的欢快,整个人像一只斗胜的狐狸,尾巴在身后愉快的摇来摇去,恨不得双手摇着男人肩膀在他耳朵边上反复恶魔低语提醒他已经上到台阶之上了。 许昔流笑眯眯,语重心长道:“哎,秦先生以后遇到事情,可要知难而上啊,畏缩不前可不行。” “你看,这不就很快解决了嘛。” 秦罹:“” 他看见男人黑沉吃瘪的表情,终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怎么不说话啊秦先生,现在上到台阶上了不应该高兴吗,我们又能多逛逛了,瞧这天气多好啊,大太阳暖融融的。” 秦罹:“” “哈哈。” 大概是兴奋过头乐极生悲,也有可能是刚才力气使过头了这会儿忽然有点懈怠,许昔流笑了两声迈开脚步,脚底下莫名一绊,整个人忽然直直朝前歪倒。 前边儿就是坐着轮椅满脸郁闷的男人,那轮椅,那身板,一看就很硬,撞上去疼的绝对是自己。许昔流为了自己不撞到对方身上,硬生生手撑着轮椅顿住了,堪堪在自己脑门和对方脑门重重撞在一起的前一秒停下。 然而,停是停住了,撞也没撞上去,就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哪怕即使错开了,由于惯性也往前了一点,这就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缩短,甚至许昔流还觉得自己的唇瓣,刚才似乎隐隐约约擦到了对方脸颊一下。 这一下两个人都很震惊。 秦罹是震惊中混着奇怪的暗爽,说不上来那种感觉,青年柔软的唇瓣擦在脸侧,犹如触电,叫人不由得心猿意马,仿佛时间都停滞了一下。他禁不住眯了眯眸子,黑沉眼睛盯紧面前的青年,一瞬间忘记了刚才没能得逞回去、和热的要死的不虞。 许昔流则是纯粹的震惊加惊悚,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都瞪圆了些。 这回沉默的轮到许昔流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许昔流腾地站直身体。 隔了几秒,才干巴巴吐出一句:“抱歉,脚滑了。” 囫囵说完,许昔流移开视线看别处,咬了咬舌尖,默默消化那一阵难以言喻的尴尬。 叫他嘲笑别人,叫他得意忘形,也不想想,他一个工具人去嘲笑人家主角攻,得了,现在遭到反噬,倒霉了吧 引以为戒引以为戒。 许昔流恨不得脚底抠出一座城堡,可又忍不住想,刚才那个小小的意外,对方应该没察觉到吧? 毕竟这么轻。 他默默走到对方身后,打算推动轮椅,一笔带过这件意外。 却不成想一道幽幽的低沉男声突兀响起,带着几分疑惑和意外,以及肯定:“许医生,你脸红了。” 许昔流闻言一僵,强作微笑。 “我没有。” “你看错了。” 秦罹不信,仍旧盯着许昔流看。 几秒后又道:“耳朵也红了。” 意识到这点秦罹的心情突然一瞬间好了起来。 这小狐狸是在害羞? 难得啊,明明平常都是一副笑眯眯一肚子坏水的样子。 不过是蹭了一下,至于这样吗。 他没忍住轻啧了一声,好像发现了新的乐趣一样,意味深长:“许医生好像脖子也有点红。” “没有!”许昔流还是反驳。 但是却感觉自己脸上耳朵脖子,好像随着男人的话语一寸寸热了起来。 这个发现叫他有点不自在。 许昔流抿着唇,在男人即将下一次开口损他前,眼疾手快的一把捏住了对方的嘴,成功将男人那两片形状好看的薄唇捏成了扁扁的鸭子嘴,堵住对方的话。男人被他捏的一顿,危险的眯起来眼,话语却是成功咽了下去。 许昔流见此心底松了口气,面上却是保持着和善的微笑,收回手,一字一顿:“秦先生不是说累了想回去吗,现在我们回去吧。” 逛个毛线。 还是赶紧回去吧。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被秦罹气死。 然而话到这种地步,秦罹反倒不着急了。 虽然他热的头顶冒烟,脑门冒汗。 秦罹感觉到风衣底下蒸腾的热意,忍不住伸手扯了下领口吹吹风。然而即将扯开的那一刹那,他又想起来了衣服底下会露出来的红色秋衣领口,神情不自然地一僵,又默默的把风衣领口摁了回去。 时间一长,热过头了,他都快感觉不到了。 秦罹眸底恍惚了一瞬,可还是坚持,扯唇道:“你不是说这里风景很好看?再逛逛吧,我记得你说那边有一道小溪和水潭” 没等许昔流动手,他就自己驱动起轮椅来。 那叫一个身残志坚。 后面的许昔流望着这一幕:“” 刚才不是还吵着要回去吗?现在又整的是那一出?善变的男人! 严重怀疑对方只是单纯为了和他作对。 幼稚。 许昔流没好气,原地停了停还是跟了上去。 而他们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保镖们互相望了望,感受着这一派平静、甚至还有点撑得慌的氛围,窃窃私语:“老大,咱们还过去吗?” “还要盯着许医生吗?” “为什么我觉得秦总和许医生之间,不像秦总说的那样呢?” 保镖头子张力瞅了瞅那边自家老板和医生黏黏糊糊的微妙气氛,严重怀疑老板要他们跟着、并且时刻紧盯青年动作的目的不是为了确保安全,而是吃狗粮。但这是老板下达的任务,他也怕等会儿会出现什么意外,就沧桑的叹了一声,挥手:“跟着,但别跟那么近了,离远点。” 许昔流和秦罹两人拉拉扯扯磨磨蹭蹭,最终还是到了山间小溪附近。 这处小溪离山庄不算太远,一条路就能到,只不过不是盘山公路,而是更加近的小路,来去非常方便。小溪是从更上面的地方流下来的,由于地势的缘故,在这边形成了一处活水潭,面积中等,水倒是不太深,清澈见底,里面有鱼游来游去。水潭周围的水草花草却是极为茂盛,长的又高又旺。 大概是有水滋润的缘故,这边的树木也很高大,枝桠横斜遮住了大半个天空,人乍一踏进来,甚至能感觉到一丝丝阴凉。 然而这对秦罹来说相当友好。 秦罹感到凉风拂面,舒爽地眯了眯眼睛,总算能坐得住了。 许昔流心里的尴尬到这的时候其实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只是看男人非要和他作对的故意欠揍样还是有点不太爽,哼了一声。 道:“我就说还是要多晒晒太阳吧,你看你额头上的虚汗都没有了。” 秦罹又被提起,闻言面色一黑,眸底阴沉。 咬牙切齿:“我、不、虚。” 他恨不得脱掉风衣下地狂走几万步举铁几十回合证明自己的清白! 许昔流轻飘飘瞥他一眼,面带微笑:“虚的人都说自己不虚。” 秦罹气的眼前一黑,可又憋屈地说不出自己是因为红秋衣才死死裹着衣服的,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说出来,丢脸不说,还会面对来自青年的嘲笑,这小狐狸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看他笑话的机会。 于是憋了又憋,刚才才被凉风吹走的热意又起来了,憋的额头又显出薄薄一层汗。 许昔流敏锐瞧见了,更是坚定自己的想法:“秦先生你看你,又冒汗了。” “哎,回去得告诉钟叔一声,让他给你补补,以后的身体调理上,也得加入这一条” 他陷入了沉思。 秦罹不愿意,但此时此刻也只能干巴巴的蹦出来一句我不虚,然后在青年“年轻人不要讳疾忌医”的眼神里更加恼羞成怒。 该死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之间,旁边出现一道身影。 秦章远衣冠楚楚,走在山间的小道上。 他笑容满面,嘴里甚至还在哼着歌。 这段时间,说实话秦章远过的有点不太顺利。一是秦罹重新入主秦氏,雷霆手段断了大半他经营多年的人脉,二是他隐隐约约察觉到,收拢过来的几个高层,似乎有重新要倒戈到秦罹那边去的趋向。 这些就足够他惊慌的了。 还有老爷子,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秦罹展现出的东西让老爷子重新看到了希望,对方在他面前提过好几次秦罹的名字。 这些都叫秦章远危机感加重。 然而他也不是没有准备,他深知自己通往成功的路上,他这个侄子是唯一的阻碍,只需要除掉对方,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所要的一切。 所以他联系了安插在对方那边的医生,想要通过药物来促使对方发病,失去自理能力。 甚至还找了数个狗仔,蹲守在秦罹经常出没的地方。 只要能拍到秦罹发病的恐怖模样,曝光出去,那对方在社会上的风评就会一落千丈,秦氏自然不会要一个疯子来当他们的领导者。 而他,兵不血刃就能够拿下秦氏。 如今也过了好几天了,他迫切的想知道秦罹那边的状况。 怕秦罹有所察觉,他这次特地将保镖留在公路那边,自己一个人悄悄绕小路先过来,就是为了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思及此,秦章远心情愈发的好,表情也有些急迫,使得他原本还儒雅的面孔变得有点扭曲。 他拐了个弯,瞧见几步之遥有两个人。 一站一坐,站的那个气质温和,背对着这边,戴着个眼镜,侧脸长的很熟悉,好像就是几天之前曾联系过的那名他插在秦罹身边的私人医生。 而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衣服裹的严严实实,面容有些苍白,眼神阴鸷,额头冒汗,死死抿着唇,一副精神恍惚阴狠骇人的模样,分明就是他那个便宜侄子! 好家伙,都坐上轮椅了。 今天这么热,还穿的这么厚,身体得差到什么样? 再看看那马上就要发病的虚样,看来他的计划成功了! 秦章远大喜。 迫不及待地就要上前欣赏自己的成果。 从树后面绕出来,刚到对方身后,就看见被医生挡住了半个身体的男人突然阴沉着脸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倒下撑地就是几个迅猛的单手俯卧撑。 而医生怒气冲冲,嘴里吼着“秦罹你给我坐回去”,手拽着轮椅转身,一轮椅把刚到医生后面猝不及防的他铲到了小路下面,咕噜噜顺着地势滚了下去。 做着自转运动脑袋发晕的秦章远:??? 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34章 五分钟之前。 许昔流站秦罹面前,抱着胳膊和对方讨论虚不虚的问题。 秦罹眼神阴沉,声音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盯着面前一脸无奈看着他的私人医生,简直想把对方这张可恶的嘴堵上。 他道:“再说一遍,我不虚。” 许昔流闻言更无奈了,一副“你不要这么任性啊”的表情。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一把男人的额头,又拉过来男人的手,摸了摸掌心,叹了口气:“还说不虚,你看看你头上的虚汗,从刚才到现在就没怎么停过,还有手心,也是一层薄汗,都盗汗成这样了,还不是虚是什么?” 许昔流摇摇头,语重心长总结:“年轻人不要一听见虚就害怕,虚也分种类呢,我又没说你那方面虚,发现问题还是要好好解决的,回避可不行,日子一长了,身子受损可怎么办” 秦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这不是虚汗。” 许昔流一脸看你编,颇有耐心地顺着问:“好吧好吧,不是虚汗,那是什么?” 秦罹有感觉自己被青年的语气嘲讽到,可为了为自己正名,证明他男人的尊严没有受损,还是忍辱负重,眼神阴沉的把原因说出来了:“因为我热。” 说这几个字的时候秦罹不可避免的感到丢人。 可是因为太热冒汗而被误解成身子虚,这更令他受不了,比起这个,风衣一打开红秋衣会从领口露出来的丢人似乎都不值得一提了。 终于把原因说出来了,秦罹有一瞬的轻松,觉得“虚”这个话题应该就此从他身上剥离开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有人提起这个字。他去看自己私人医生的表情,本以为会从青年脸上看到恍然大悟,继而开开心心与他道歉说不好意思秦先生我误会了,继而和解,谁知道他望过去的时候,青年却是垂着眸满脸的沉思和无奈。 秦罹的刚放下去的心一瞬间又提起了。 直觉不太好。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青年摊了摊手,道:“那这样好吧,我问秦先生你几个问题。” 秦罹一哽,很想拒绝。 可某种名为男人的倔强还是让他开了口:“你说。”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失眠睡不着?” “是。”但那是因为他享受黑暗与寂静! “是不是觉得最近心烦意乱,有时候还头晕眼花?” “是。”可烦躁这不是每个人都有么?看文件久了也头晕啊,他天天提防秦章远防止对方作妖,能不烦吗! 秦罹这时候已经察觉到不妙,想终止这个话题了,然而青年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灵魂发问:“还有啊,腰膝无力,四肢酸软,这些症状是不是都有?” 秦罹:“” 他这段时间坐久了轮椅,腿酸是正常的吧?? 每一句他都有原因,可每一句真论起来他都无从反驳,于是脸色随着对话越来越黑。 许昔流已经从男人的表情和最后的沉默看出来了一切,了然于心,一拍手,“对呀就是这样,再加上你时不时冒虚汗,情况已经很明显了。真的,秦先生,不要讳疾忌医,肾虚也分阳虚和阴虚的,你这是阴虚,我又没说你那什么不行,不是什么大问题,花时间调理一下会好的,要是置之不理的话,未来说不定会变得更严重” 秦罹死死抿唇,字字句句好像箭头把他扎成了筛子,怒上心头,誓要身体力行证明自己很行。 于是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头脑发热,当场就是一个趴下的大动作,单手俯卧撑以示清白! 他咣咣咣一口气好几个,姿势标准虎虎生风连气都不带喘的,本以为这下能让青年刮目相看,彻底扭转对他的错误看法,谁知迎来的是对方怒气冲冲的声音:“秦罹!你又不听话,脚伤好了没有你就给我蹦跶?” “坐回去!” 许昔流劝医的话都没说完,就震惊看着面沉如墨的男人一言不合开始做俯卧撑,头几个还下意识感叹男人做的还挺标准,意识到对方脚上还带伤后当即眼前一黑,拽着轮椅过去就想让对方赶紧坐回来。 谁知轮椅这一拽可倒好,他一个用力,轮椅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转身过来的时候,气怒交加轮椅上带着的力道直接把什么东西铲飞了出去。 许昔流只听见“嗷”地一声惨叫,然后咔擦咔擦哗啦哗啦滚动的声音。 意识到的时候,那个不幸被他用轮椅铲飞的东西已经滚到了小路下面的地势里了。 他懵逼加惊恐。 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那“嗷”的一声,应该是人发出来的吧,可他完全没看见周围有谁路过啊,或许也有可能是什么动物?许昔流朝周围望了望,目光移到小路一边,看见了边上被压趴的野草,这才确定了刚刚确实有什么东西在旁边,且被他用轮椅撞了下去,不是他幻听。 他走到小路边往下望,可惜这边地势高,下面野草丛生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只能看见一路被歪歪扭扭压倒的野草,昭示着刚才有什么东西从这一路滚了下去。 许昔流焦急,别是哪个无辜的过路人。 那他可罪过大了。 他赶忙把和俯卧撑较劲的男人拉起来,问:“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听见什么声音?” 秦罹还沉浸在被质疑的不爽中,闻言黑眸睨了一眼青年,硬梆梆:“没看见,不知道。” 许昔流此时此刻也懒得管对方是站着还是坐在轮椅上了,拉着男人到路旁被压趴的野草边,手指往下一指:“我刚才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了,什么东西没看见,那东西惨叫了一声就滚下去了,会不会是刚才路过的人?” 秦罹顺着往下望了一眼,看见一溜歪七扭八的草。 那边像是一个小凹地,树木掩映间,杂草被压倒的痕迹一路蜿蜒到下面。坡度不是很陡,但是树木多,如果真是人滚下去的话,撞到树上晕了过去也不无可能。 他淡淡道:“下去看一眼不就行了?” 许昔流也正有此意,他往下面走,并回头对男人嘱咐:“我下去就行了,你脚上有伤,在上面等着我吧,我去那边看看情况。” 毕竟是他捅出来的篓子。 他得亲自过去瞅瞅。 秦罹闻言皱了皱眉。 “不用,我和你一起。” “脚伤好的差不多了,能走。” 说完就下来了,三两下走出老远,比许昔流走的还快。 许昔流拗不过对方,只得默认同意了,当下先看清情况要紧。 两人顺着坡度下去,又走出好几步,顺着杂草压倒的痕迹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躺着的中年男人。 对方趴在地上,被草掩映的严严实实,身上穿的衣服破烂不堪,能看出来是某个大牌,只不过在滚下来的过程中,被树枝划烂了好几处,瞧上去特别像破布条子,既寒碜又凄惨。中年人趴着脸侧过来,一脸的扭曲痛色,头发里插着几根杂草,沾了土的脸上依稀还能瞧见养尊处优,若不是还发出微弱的哼哼唧唧声,还会让人以为他撞晕了过去。 他铲飞的果然是个人! 许昔流震惊。 然后焦急的走过去。 他身后,秦罹却是脚步顿了顿,看着那边凄凄惨惨的中年男人挑了下眉,唇角勾起冷笑。 许昔流没察觉到身后男人的反常,一个箭步过去,在中年人面前蹲下,也不敢随便乱动对方,怕对方摔到哪自己这一动出什么事,见对方还有意识没晕,就喊了对方几声:“你好,能听清我说话吗,撞到哪儿了?” 秦章远脑袋晕晕沉沉的,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前几分钟还打算看秦罹的笑话,谁知刚走到他们身后,就被猝不及防的一个轮椅抡飞了,脚一崴摔倒在小路旁边,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咕噜咕噜直接滚落下来。若不是他中途抓了一把草停住了,现在说不定还要往下滚。 现在的感觉就是晕,那不停歇的自转运动快把他脑浆摇匀了,还有脚腕那边也火辣辣的刺痛,再加上摔的身子酸痛,一摔把他的儒雅风度彻底摔没了,扭曲着脸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只是维持着趴着的姿势在地上哼哼两声。 所以乍一看见致使他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秦章远心里无比愤怒,觉得前一刻还赏心悦目的私人医生的脸,如今面目可憎的紧。 秦章远咬牙,虚弱的颐指气使:“疼死了,扶我起来。” 若不是这医生还有用,他高低要对方好看! 许昔流观察了对方,发现对方身上没有明显的血迹,身上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似乎没划到皮肉,四肢也没有明显的扭曲,看来是没有骨折。他先松了一口气,看中年男人似乎没有特别大的问题,就顺着对方的话语先把对方扶了起来,至少先摆脱目前这个趴着的别扭姿势。 至于对方有些奇怪的语气,许昔流直接忽略了过去。 毕竟到底是受了惊吓,说话语气气愤点也正常,他一个始作俑者,多少有点心虚。 而且许昔流看对方的衣着和配饰,估摸着对方的家境也不普通,如今被自己一个轮椅给抡下来滚那么远,不找自己麻烦就好了。 思及此,许昔流态度相当友善和体贴,一边扶人一边问:“身上有没有哪里不对劲?要不要叫个救护车?” 秦章远没好气,刚站起来脚腕一疼就是控制不住尖利的嗷一声,这令他心火更旺,态度也愈发恶劣,只觉得这个私人医生真是没眼色,骂了两句:“这不是废话吗!眼瞎?” 许昔流皱皱眉,还没来得及为对方不善的语气发表什么意见,身后就传来一道阴冷至极的男声:“叔叔。” 许昔流听见了一愣。 叔叔? 什么叔叔? 哪来的叔叔? 许昔流闻声抬头四周望了望,周围就他,秦罹,还有目前正被他扶着的这名陌生中年男人,没有第四个人,那秦罹是在叫谁? 主角攻怎么随便喊人叔叔? 他百思不得其解,转眼却看见了秦罹正直勾勾盯着中年男人,嘴角噙着一丝阴冷嗜血的笑,眼神阴郁且瘆人,虽然语气和表情是平静的,可那平静之下却带着疯劲,直勾勾的眼神,还是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会如同凶兽一般把看中的猎物残忍玩弄致死。 那是一种看仇人的表情。 许昔流瞬间顿住,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心底忽地升腾起一丝丝不安。 他定睛仔细瞧了瞧,他扶着的这名中年男,看上去像是豪门大户出来的,狼狈之下依稀可见金钱堆叠出来的儒雅风度,就是表情过于扭曲了些,说话也恶劣,叫人打心底的不喜。而且再仔细一看,中年人和秦罹,虽说面貌不一,气质也迥异,可眉眼看上去,却似乎有着相似的影子,好像是一家人似的。 再结合男人刚才冷不丁蹦出的一句叔叔,事情好像往一个离谱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扶着的秦章远此刻也出了声,盯着秦罹,同样的冷笑,因为疼痛呲牙咧嘴的,对比之下,立马就落入了下乘。 秦章远看着秦罹好好的站在他面前,而他却浑身哪哪都疼,恨的牙痒痒,却还是要扭曲着脸装出一副慈祥之态,精准踩秦罹痛脚:“好侄子,见着叔叔这会儿才打招呼,不好吧,还是缺少父母教育了啊。” 许昔流听到这恶意满满的一句,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他扶着的这人的身份。 秦罹喊他叔叔。 叔侄关系。 主角攻的叔叔 那岂不就是文中的大反派??! 前些日子大半夜打电话威胁他的大反派! 卧槽! 许昔流震惊之下,扶着人的手都松了,于是啪嗒一声,才刚刚找回一点点场子的秦章远又狼狈地重重跌回了地上,脸朝地摔的嗷呲一声。 “@#*¥”他口齿不清地怒骂。 许昔流此时此刻也没工夫去管秦章远什么状况了,他已经被巨大的信息量冲昏了脑袋。 他一轮椅抡飞的居然是反派! 前几天这大反派还给他打过电话密谋过如何如何算计男人,虽然他并没答应,今天就不打一声招呼出现在了这。而他,由于没搞明白反派是不是背后拿什么东西威胁了他还是只是单纯的利诱,一直没敢轻举妄动把此事透露给秦罹,也担心准备不周会使得原本就多疑的秦罹对他更猜疑,从而完成由工具人到炮灰的悲惨转变。 谁知道现在他就有暴露的风险! 要了命了,这狗比反派不会主动说什么吧?不对不对,他都要算计秦罹了应该不会蠢到主动把和自己的关系说出去才对。 那男人从刚才到现在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会不会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许昔流简直不敢回头去看男人的表情。 他强作镇定。 而此时,站在稍远一点地方的秦罹的确如许昔流所想的那般,一双阴郁的黑眸意味深长的在他身上和秦章远身上不住打转。 看的太过于专注以至于都忽略了刚才秦章远对他的那句嘲讽。 秦罹心里嗤笑。 这小狐狸怎么不说话了? 反应过来了? 害怕了? 恐慌了? 呵。 秦罹虽然刚才在小路上没看见被青年撞下去人是谁,但是在刚刚,在看到那边草丛里趴着人的侧脸时,他就认出了这人是他的好叔父。 认出后,都没来得及升起对秦章远的厌恶和恼恨,他注意力首先转移到了身旁的青年身上,并立即觉得这是个观察试探对方的好时机。 于是当机立断停住了脚步,看着青年一步步走过去。 秦罹注意到他的私人医生面上出现了焦急惊慌等种种表情,是撞到人后的正常情绪,唯独没有他所以为的惊慌失措和心虚,甚至一心查探那边秦章远的状况连看都没往他这里看一眼,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好像笃定自己不会暴露似的。忍不住冷笑一声。 装。 再装。 平时在他面前装装也就算了,如今秦章远都到面前了,竟然都还能装的那么像,滴水不漏,跟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似的。 甚至秦罹还不由自主的回忆了一番从刚开始到现在青年的一系列表情动作,发现对方真的很厉害。刚开始惊慌朝他说明好像撞到了谁要下去找,中途没提过一句秦章远,到现在看见秦章远了过去询问状况,也没说出过秦章远的身份,只是用先生一类的称呼代替,浑然天成,就好像他真的不认识秦章远一样。 但是这可能吗? 秦罹不信。 他倒要看看对方究竟能装到什么时候。 这么想着,秦罹似笑非笑的开口,阴狠目光定在许昔流后背,阴恻恻:“许医生,怎么手滑把人丢了?没看见我的好叔叔被你摔的叫得跟狗一样吗?” 许昔流听了嘴角一抽。 绝了,这损的。 真是有爱的叔侄情。 可现在他也没工夫看热闹了,被男人点名的他莫名心虚,心虚到极致过后就是莫名的自信。想着,反正反派不会主动说,秦罹也没直接证据表明,如果真走到暴露的那一步,他就带着录音证据直接死乞白赖投诚呗! 反正他压根没做坏事。 男人死也查不出。 最坏的打算就是失去这份私人医生的工作,但他原本就没打算将这份工作一直干下去,这段时间挣到的钱,足够他美美躺平了。 于是许昔流立马心安下来。 做好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气定神闲回头,一眼对上男人阴恻恻的目光。 如果是在刚才,他可能会心虚,会害怕,会压根不知道怎么开口从而露怯。但是现在,许昔流压根不惧,平静的对视了回去,甚至还有心情微笑了一下,完美继承了他一贯的温和清雅,瞧上去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如果忽略脚边躺着一个秦章远的话。 许昔流再度熟门熟路的戴上假面,低头瞅了瞅趴在地上的秦章远,佯装惊讶,哎呀了一声:“不好意思刚才手滑了,这位先生没摔到吧?” 嘴里无限关怀,手上却是没再把对方扶起来了。 笑话,在主角攻面前去扶反派,他怕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了。 更何况,知道这人是威胁过他的反派后,许昔流自己也十分膈应对方,没梆梆给对方两拳都不错了,还体贴的去扶呢。 他现在甚至都觉得之前在小路上那一轮椅抡得好! “手滑?是这样吗?” 秦罹闻言冷嗤一声。 他将青年表情收入眼底,冷冷一扯唇。 虽然对青年在他面前装模作样感到微妙的恼怒,但是看到他叔父这种惨样,到底还是心情愉悦的。 这股恼怒跟愉悦的情绪混杂起来,以至于秦罹看青年的目光也透着股难言的炽热。 秦罹悠悠闲闲朝这边走了过来,视线仍旧如毒蛇一般定在许昔流脸上,经过秦章远的时候,目不斜视还一脚精准无比地踩在了秦章远的手上,成功又让趴在地上的秦章远惨嚎一声。 秦罹一点怜悯之意都没有,甚至觉得底下来自他叔父的惨嚎十分动听。他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过对方,反而牢牢盯着许昔流,走过来后忽然冷不丁地牵起许昔流的手,眯着黑眸紧紧盯着许昔流的眼睛,一字一句饶有深意道:“许医生的手平常都这么稳,怎么刚才就手滑了呢?” 许昔流丝毫不虚,眨眨眼,道:“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嘛。” “这世界上的意外,谁能说得清呢?” 他的手被男人握住,也不敢抽回来,担心男人被刺激会发疯。 毕竟从刚才开始,对方的气场都不一样了,阴沉沉的瘆人,俊脸上一直带着阴鸷的笑,保不准哪一时不合心意了就发疯。 更何况现在他们脚边还躺着一个反派,这可是促使对方发疯的大杀器。 秦罹听见私人医生的话不以为意,淡淡反问了一句是吗。 随后就低眸审视摆弄被他捉住的这一只手了。 不可否认的,他的私人医生有一双非常好看的手。 手指修长,指甲齐整,透着淡淡的粉,难以想象这双手摆弄那些冰冷的医疗器械时会有多么惊心动魄的美感。偏偏指腹和掌心的位置又缀着恰到好处的软肉,轻轻一捏软软的,非常适合拿在手里把玩。 秦罹一时之间被迷了眼,捏了又捏。 还没忘记又踩了几脚鞋底下没移开的秦章远的手。 中年男人的痛嚎声再度响起,惊飞了山林里的一众鸟雀,许昔流吞咽了一下,嘴角一抽。 果然不能同主角攻作对。 瞧瞧反派这惨叫的。 他看着男人拿着他的手一摸再摸,一捏再捏,心里泛起一点古怪,还有点难捱,没忍住开口问:“秦先生,我的手怎么了吗?” 这只手惹到对方了? 秦罹被唤回神思,一顿,抬眸对上青年疑惑清澈的目光。 于是视线就又意味深长了点 这小狐狸果然会蛊惑人。 他放开对方的手,忽略心底那一点淡淡的不舍,道:“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许医生的手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刚才会手滑。” “这双手未来还要为我调理身体,可不能出问题了。”秦罹意味深长。 许昔流嘴角又是一抽。 他忽然就觉得旁边的反派很惨,十分惨。 秦罹这时候终于有功夫去理睬狼狈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秦章远了,他踩着对方手的脚依旧没挪开,反而又重重碾了几下,一副关心长辈的好侄子的形象,居高临下装模作样的寒暄:“叔父怎么在地上起不来了啊,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啊?” 秦章远浑身都痛,现在又加了一个,被秦罹踩的手疼。 他想把手从对方鞋底抽回来,但对方脚底下好似长了眼似的,他越动,踩的越重,疼的秦章远眼泪都出来了。 他恼怒不已:“秦罹你个疯狗把脚拿开!” 被骂疯狗的秦罹眸底风暴更重,可面上也愈发平静。 他垂眸看了几眼地上鼻青脸肿的中年男人,忽然笑了,漫不经心的:“人老了,果然一身的毛病,看来叔父趴在地上身体才会好受些。” “不过都来到我这做客了,我这个当侄子的,又怎么能让我的好叔叔在山林里吹风受苦呢。” 秦章远一愣,不知秦罹这个疯子搞什么名堂。 不过下一秒他就看见男人招了招手,从不远处蹿出来一队虎背熊腰的保镖。 各个孔武有力,凶神恶煞。 保镖头张力到秦罹跟前喊了声秦总。 秦罹冷冷勾唇,嘲讽道:“我的好叔叔不打一声招呼就来做客,但身体不舒服走到一半就躺地上了。虽然这行为很没礼貌,但我这个做侄子的也不能和长辈计较,赶紧送我的好叔叔去医院看看吧,瞧瞧身体上出了什么毛病,怎么见人就叫个不停。” 说完,离开了这边。 临走之前,还没忘记又死死碾了一脚。 登时又是一声秦章远的惨嚎。 张力见状脸抽搐了一下,心想老板真够损的。 不过他也对秦章远没什么好印象,当下便毫不客气提溜死狗一样把秦章远提溜起来了,大手一挥带着几个保镖离开。 秦罹适时回头:“许医生,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想给他看病?” 许昔流终于从男人脚踩亲叔的震撼里回了神,激灵了一下,连忙跟上男人的脚步返回:“没有,就是,就是” 秦罹眼眸沉了点:“就是什么?” 呵。 这就心疼老板了? “就是那几个兄弟好大块哦,是上次的保镖吗,啧,肌肉真发达。” 秦罹一噎。 刚聚起的阴沉顷刻散了大半,继而面无表情。 肌肉? 许昔流震惊于来无影去无踪的保镖团。 明明他们俩闲逛的时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的,这些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闹出来了这么一档子事,许昔流也没心情继续逛了,利索的跟着秦罹直接回了山庄。 他被今天这场意外搞得有点懵。 尤其是突然冒出来的反派。 感觉得回去好好缓缓。 不仅得缓缓,还得好好思虑一下快点搞清楚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反派手上,他自己没有原主最初和反派聊事的记忆,不清楚原主是不是被反派威胁了什么,他只能确定原主犹豫了迟疑了没有对主角攻下手。 他得弄明白这些,防止自己在投诚之前,先被反派搞死了。 许昔流疑虑重重。 而秦罹,也在刚回到自己房间里的那一刻接到了张力的电话。 “秦总,在山庄附近逮到了两个狗仔,他们的相机里拍了好些画面了,说是接的单,来拍您的。” 秦罹一听就知道这多半是他那个好叔父搞出来的。 于是冷笑一声:“拍到什么了?” 在逮到两个狗仔的那一刻张力就查看了他们的相机,闻言道:“多数是您和许医生的画面,哦,后面还拍到了秦章远被轮椅创飞的情景。” 秦罹若有所思。 吩咐:“前面的叫他们删了,后面的发出去。” 张力答应了。 挂断电话后,秦罹第一时间把身上的风衣脱了下来,然后是最里面的被强行套上去穿了半天罪孽深重的红秋衣。 他把这身红秋衣重重丢进角落里,眼不见为净。 洗完澡换完轻便居家服的那一刻,秦罹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他出门。 管家钟叔笑眯眯的过来,报了下晚饭内容。 秦罹对这些都不在意,说了声随便,然而钟叔下一句就是:“除了这些,还有一道汤,枸杞鸽子汤。” “什么?” 秦罹敏锐的觉得不太好。 钟叔和蔼继续说:“许医生回来的时候都和我说了,要给你好好补一补,所以就加了这个。” 他赞叹:“许医生可真关心先生你,连这种小事都注意到了。” 秦罹一愣,回想起来了前不久萦绕在他耳边的虚不虚的问题,脸一黑,继而震怒。 这小狐狸! 他都还没找对方算账呢,反倒先作起来了! 第35章 许昔流一回到山庄就和管家说了下要给秦罹补补的事,男人前不久才大病久愈,就算没有今天不停流虚汗这一出,按道理来说也是要补补身体的,适当补身体并不是坏事,管家听完当即表示晚饭多做一道鸽子汤。 许昔流点点头,然后就忧心忡忡的回房了。 他在自己房间里来回踱步左思右想,时间一点点过去啥也没干,还是没能想起原主最初与反派谈话时聊过什么,到吃饭出去的时候,整个人显得莫名的颓,连脸上带着的笑容都有气无力的,活像是霜打的茄子。 怒气冲冲打算来找许昔流算账的秦罹瞧见,一愣。 继而眯起眸子。 他还没找对方算账呢,怎么就一副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样? 又在装? 想博取他的可怜? 哼。 心里虽这样想,可当秦罹看见青年表情的时候,还是耐下心问了过去:“你怎么了?” 许昔流闻言瞅了秦罹一眼,张张唇,欲言又止,最后用力抿了一下唇,有气无力挥了挥手:“没事,只是想不起来一些重要的事有点郁闷而已。” 秦罹皱起眉,阴沉目光紧盯许昔流,像是在判断青年有没有在说谎。 可下一秒就被对方接下来的话搞得一哽:“好了好了秦先生,这点小事以后再说,我觉得以后我应该能记起来,现在咱们先去吃饭吧,管家说厨房特意做了鸽子汤,味道很香呢。” 许昔流说完看见男人如鲠在喉的表情,失笑,不由得弯弯眼,那丝死活记不清重要事的郁闷也跟着消散了大半。他拍拍男人的肩膀,难得语气轻松揶揄了对方几句:“你这是什么表情,鸽子汤是温补的,平常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喝,等会儿我还要喝点来一碗呢。” 果然男人不能说不行这句是至理名言。 瞧瞧主角攻这在上面的胜负欲。 许昔流心里啧啧几声。 郑大厨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慢炖了一下午的鸽子汤炖得汤色奶白,鸽子肉软烂,光是闻着味道就已经很香了。秦罹倒是没喝多少,勉勉强强喝完一碗就放下了,反倒是许昔流,喝完一碗后,意犹未尽,又来了第二碗。 然而喝太多的后果就是他晚上燥的睡不着。 许昔流在床上躺了又躺,最终还是屈服给了内心的燥意,决定到阳台吹吹风缓解一下。 他穿上拖鞋过去,结果在阳台发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和男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许昔流轻笑一声,率先走过去。 “又失眠了?” 秦罹低低嗯了一声。 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磁性低沉。 其实不是普通的失眠,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一把火一样,燥的难受。秦罹在刚才又洗了一遍澡,洗完还是不对劲,他怀疑是晚上那碗鸽子汤补的太过的原因,既然睡不着,索性直接来阳台试图缓解一下,谁知道刚来不久,就看到了青年的身影从另一边过来。 不过对方为什么会在这?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青年身上转悠了一圈。 许昔流不知道男人也是因为鸽子汤的原因在这散心,他说了自己的原因:“我也睡不着,不过算不上失眠,应该是晚上汤喝多了的原因,早知道就少喝点了,但是味道真的很不错” 秦罹立马就察觉出来这是他正名的好机会,于是立马也道:“我也是因为汤的原因,补的太多了,睡不着。” 他难得如此认真且执着的解释:“说了我不虚了。” “你?” 许昔流眼神瞥过去,闷笑。 笑意不加掩饰。 仔细听的话,这句的语气还有点古怪。 他真是小瞧了男人在这上面的在意程度了。 秦罹顿时感觉自己又被嘲讽到了,于是又阴沉起来,咬牙切齿的,语气森然:“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好,”许昔流妥协,不与对方争执计较,他怕对方一个不对劲发疯,他的工作量又激增,今晚怕是不用睡觉了。就很果断的道歉:“是我判断失误,秦先生的身体很好不用补,不过就算如此,平时喝点补汤也没有坏处。” 秦罹不高兴的冷哼一声,眸光在许昔流身上来回扫射。 下午在外面遇到秦章远之后,又让他刷新了一下对他这个私人医生的看法。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一个人居然会能装到这种地步,秦章远能把这种“人才”输送到他身边,真是看得起他。 而那时秦章远如何秦罹压根没在意,他的注意力全在青年身上了,愣是没在对方身上抓到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如果不是他曾查出过相关信息,有所怀疑,光看表面,真要以为青年是完全无辜的了。 想到这,秦罹眸光阴郁,可好胜心却被激起。 他还非要抓到这只狡猾狐狸现形不可! 到时候把证据甩对方脸上,看他还怎么继续装下去。 秦罹的思绪一瞬走远,气场也越来越冷凝,在夜色里略略一看有些骇人。 可许昔流的注意力却是在谈话间落在了对方的脚上。 他一拍脑袋:“脚伤怎么样了?你下午直接走路,还还踩了人家好几脚,伤口还好吗,没有裂开吧?” 说起来下午也是混乱。 遇到反派让许昔流大脑紊乱,也没心情去注意男人如何如何,现在冷静下来才回想起来,对方不仅直接下地走路了,还拿脚去碾反派的手,碾的力道如何,从反派那能惊飞一山林鸟雀的惨嚎就知道了。 他有些头疼,但越想越担心,索性直接道:“抬脚,给我看看现在怎么样了。” 秦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青年拉着坐下。 继而看见对方半蹲下来,十分不客气地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踝,低眸仔细查看。 温软稍微有点泛凉的指尖直接搭在他皮肤上,那种感觉激得秦罹心间一颤,心口情绪莫名。他眯着眼看青年低头后显得柔软温和的发旋,和衣领后露出的纤细修长的脖颈,此时此刻忽然很想伸出手揉一揉对方的头,或是抬起对方的下巴摩挲几下,欣赏对方露出的懵然又无辜的表情。 秦罹被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莫名想法震了一下,心情复杂的抿了下唇,眼神移开,却又忍不住的移回来。 许昔流抬着男人的脚仔细看了看,发现居然已经结痂了。 对方发疯受伤是大概五天前的事情了,他原以为依照那种伤口的狰狞程度,怎么都得七八天才能结痂,唯恐对方不听话使得伤口裂开,谁知道居然现在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这惊人的愈合能力。 许昔流不由咋舌 等等,许昔流随即想起一件事。既然男人脚伤都好的差不多了,都结痂了,自然也能下地走路不用担心伤口裂开,那今天出门闲逛对方还坐轮椅上让他推着??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又被折腾了的许昔流微笑。 真想给对方一拳啊。 他没好气:“行了,好的差不多了,没多大事,以后注意点别再这样了。” 他把对方脚放下,站起身。 可不知是不是刚才那蹲了会儿脚麻了,许昔流撑着膝盖起来的时候身子歪了下,差点一屁股坐下。从旁边及时伸过来一只手,牢牢攥住了他的胳膊,帮助他稳住了身子,许昔流反应过来那是秦罹的手,眨眨眼,道了声谢。 他还有些惊魂未定,这声道谢语气就低低的,尾音有些打飘,在寂静的夜晚十分清晰,有着许昔流独特的温雅音色。听起来似乎还带了点喘,使得这声道谢似乎都暧昧了些许。 由于两人距离比较近,秦罹感觉到这声音简直像是直接在他耳边响起的一样。 他手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这下可不得了,在身体里一直打转难以排解的那碗鸽子汤带来的燥意,在这一刻仿佛突然有了由头似的,一转弯,直直地朝着某个地方而去。 “!” 秦罹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黑眸也睁大。 俊脸上神情更阴沉了,风雨欲来,只是这阴沉底下似乎隐约还透着点难以置信和惊慌。 该死的,他怎么会 秦罹突然放开许昔流的胳膊,腾地一下站起身,背对着青年丢下一句“天晚了我困了你也赶紧回去睡觉吧”,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只留下许昔流在原地,望着男人匆忙而去的背影,疑惑对方怎么跟屁股着火似的。 他纳闷了一瞬也就不在意了,兀自在阳台舒舒服服吹了会儿风欣赏了会儿夜景,才悠悠回去睡觉。 山庄这边夜色平静,然而此时此刻网上,却是因为秦罹交代张力让那些狗仔发布上去的东西而热闹起来。 狗仔当时很心机很小心的跟在他们后面,怕被发现,所以相当谨慎,于是这拍到的东西就不可避免的模糊。然而即便有些模糊,该有的还是一个不少,能清楚的看见里面都是谁。狗仔在秦罹面前过了一遭,被警告了一通,不敢违背秦罹的意思,当即倒戈,按照秦罹的要求把他和许昔流的身影全都剪掉,只剩下秦章远一个人。 于是视频里就能看见秦章远独自一个人衣冠楚楚鬼鬼祟祟的上前,像是要偷偷摸摸干什么似的,走着走着就被突如其来的一个轮椅铲飞了出去,狼狈地顺着小路旁边的坡度滚啊滚。 由于拍摄机位的缘故,画面里的秦章远刚开始靠近的动作行为相当猥琐,后面被凄惨创飞的样子也格外滑稽,引人发笑。 【我就说晚睡能吃到瓜吧,让我瞧瞧这是谁?】 【秦章远?谁啊,不认识】 【说秦罹就知道了吧,秦章远是秦罹的叔叔,不过两人关系似乎不太好,我听说秦章远是住在秦家里的,但秦罹却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外边。还有之前,这两人都在秦氏里,秦罹是一把手毋庸置疑,坐了这个位置那么多年,但在秦罹入主秦氏之前,似乎是秦章远把持的秦氏,只不过那时在他手底下秦氏水平一般般,在秦罹手上那几年才势如破竹日新月异,而且,在秦罹被曝出有精神病之后,秦章远才又在秦氏冒出头了所以什么情况,懂得都懂吧】 【懂了,豪门大戏】 【所以这个视频里秦章远是要干嘛啊,开头猥猥琐琐的,后边被轮椅创飞我简直一整个爆笑,笑死了哪来的天降轮椅啊哈哈哈哈哈】 【不懂但好笑,过于滑稽了家人们】 【这就是秦总的叔叔啊,还是所谓的秦氏二把手?差太远了吧,别说能力了,那一身的猥琐样就比不上秦总的半根脚趾头】 【想看秦总,想看许医生,不想看猥琐中年男爆料的能不能多曝点他们的啊】 【虽然我也想看,但是一想就不现实啊,这些爆料大多数都是狗仔拍到的,问过秦总身边那么多的保镖了吗?】 【秦总拍不到可以理解,但是许医生为什么也没有啊?医生长那么好看,气质又那么独特,我不信那么多姐妹没一个能认出他,但凡有一个能偶遇,就能造福一众姐妹了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许医生一直在秦总身边待着呢,所以狗仔连带着他也拍不到】 【乖乖,总是能在奇怪的地方嗑到】 某种程度上网友真相了,然而这条关于秦章远的视频讨论度也不低。毕竟视频里的画面噱头和反转都有,单是挂上“秦氏”的标签,就足够了,更何况秦章远还是秦罹的亲叔叔,网友们好奇之下,便会点进来看。 看了之后,被视频笑到,便会当成乐子自动转发分享,短短时间,播放量激增,秦章远也彻底沦为网友们的乐子。 等到秦章远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天了。 这一天里,秦章远可谓是十分难熬。 他去山庄看秦罹的近况,看对方的笑话,想着或许还能找个机会刺激对方一下,令对方再次发病。谁知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先是被他安插在对方身边的私人医生一个轮椅抡下山坡,后面又被秦罹极近嘲讽羞辱,秦章远恨的简直牙都要咬碎了。 那天被秦罹的保镖们不客气的拖走,根本毫不留情,不是扛就是拖拽,他本就从山坡下滚下来受了伤,脚腕似乎扭到,再加上一路滚下来撞的身上多处疼痛疼的厉害,再被秦罹的保镖粗暴对待简直像是又受了一遍酷刑。 而且那些该死的保镖还嫌弃他惨叫声太大,各个都不愿意扛他,走到一半,在公路上看见他的人等在那后,就把他往地上一丢拍拍屁股走了。 被破麻袋一样丢在路边等着心腹急急忙忙过来的秦章远恨的七窍冒烟,恨恨往地上捶了两下,正好捶的是那只被秦罹死死踩过的手,顿时疼上心头,再加上气恼,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了。 脚腕骨折,手指头也被秦罹踩断了一根,身上的淤青更是多的不能看。 还被心腹告知他的视频被当成笑料在网上流传,被警告下架后还是有,明显就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秦章远接过平板一看,视频正好就是他被轮椅抡下山坡的画面,背后操控人能是谁根本不作他想,气的秦章远当场哆哆嗦嗦,咬牙恨声怒骂秦罹。 他最后花了好大一笔代价才将这批视频彻底从网上清除,弄完的时候,秦章远整个人萎靡的厉害,身体疼,胸口也疼,脑瓜子更是被气的嗡嗡的。 他像是一条死鱼一样瘫了半晌,迟钝的想起那名私人医生。 今天的一切都是由对方那一个轮椅造成的! 于是立马像是找到了出气筒似的,打过去电话,想狠狠质问对方,顺便再威胁一通,让医生不要有其他的小心思,老老实实为他做事。 可是等了半晌,除了手机里一直传出的“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根本没人接听。 再拨打的时候,更是显示他的号码被标记为骚扰电话。 骚扰电话?? “???” 秦章远气的手哆嗦个不停,一个没绷住,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而此时另一边,秦章远打电话的时候,许昔流正在和秦罹在一块。 准确来说,两人是在健身房。 补汤过后,秦罹浑身邪火乱窜,那天晚上和青年在阳台,只是听了青年声音就发现自己不对劲的他满脸黑沉的回房又冲了遍澡,直到深夜才堪堪睡着。 然而不知是不是这一碗补汤效果太厉害的缘故,第二天的时候,秦罹还是觉得不对劲,这种别扭让他连看见许昔流出现在眼前,脑子里的想法都不受控制的往某个不可言说的方面狂奔。 明明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但他总是忍不住去注意对方,觉得青年医生的腰肢好细,好像一只手就能搂过来,腿也好长,笔直的,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双手也软软的,情不自禁回味那天捏到的感觉。就连对方朝他笑一下,秦罹也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 这太不对劲了! 他简直像是中了蛊一样。 最后不堪其扰,阴沉着脸决定到健身房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 山庄的别墅里是有专门的健身房的,其中各种器械齐全,只不过在秦罹浑浑噩噩经常发病的那段时间里,比较受冷落,他也是最近才重新踏足这里。 秦罹专心锻炼起来,阻止自己去想杂七杂八的东西。 只是事与愿违,脑子不想了,可他肖想的主人却是主动出现在了他面前。 许昔流满脸惊讶和赞叹:“好全的健身器材啊,感觉比得上一般的健身会所了。” 秦罹喉结滚了滚,低低嗯了一声。 又忍不住问:“你也想试试吗。” 话刚说完就身体一僵,因为这个想法刚才只是在他脑海里闪过了一下。 他抿着唇面色阴沉,黑眸却是不自觉地定在青年身上。 许昔流上手摸了摸器材,感受冰冰凉凉的器材逐渐染上自己的温度,闻言一挑眉,有点意外,“我也可以来吗?” 他只是听管家说男人在健身房锻炼,一时好奇才过来看看的,只是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健身房会这么大这么专业。 而现在,主角攻居然愿意分享给他? 啧,还怪大方呢。 秦罹又低低嗯了一声,看见青年脸上不加掩饰的喜爱,眸底泛起一点柔和。他道:“你现在就可以。” “今天还是算了吧,懒得回去换衣服了,”许昔流笑眯眯,感到高兴,“哪天有想法了,想来锻炼一下,秦先生不会阻止我就好了。” 秦罹轻嗤一声:“不会。” “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不在的时候来也行。” “那我就先说声谢谢了。”许昔流弯弯眼。 秦罹的目光情不自禁又落在对方身上,从头发丝看到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又看进对方镜片后上挑弯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最后在那双淡色唇瓣上略顿了顿,越看越觉得他这个私人医生有一副好皮囊,让人看了半天,居然不觉得腻味。 他注意到青年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片刻,眸光微动,好像在打量着什么似的,不觉意识到什么,有点紧张,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对方开口:“秦先生练的真不错,肌肉线条很好看啊。” 由于是来健身锻炼,所以秦罹穿的很少,胳膊腿都露在外面。动起来的时候,能看见肌肉绷紧成好看的弧度,赏心悦目。 许昔流看的十分羡慕。 甚至忍不住纳闷,纳闷男人明明生病虚弱了好几个月,怎么还能有这样好的身材?就算是生病之前就有,那这几个月居然还能保持,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于是感叹,莫非这就是主角攻的标配? 他的目光忍不住在对方身上流连。 琢磨着如果自己开始锻炼,什么时候能练成这样的效果。 秦罹被看得十分不自在,下颔绷得有些紧,可心里却热热的。他想起那天山林里青年夸赞保镖肌肉优秀的情景,马上就意识到此时此刻是他摆脱在对方心里“虚”这样一个印象的好时机。 于是立马假装不经意的秀了下身材,着重表现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和优越的背肌,甚至还暗戳戳撩起衣服下摆擦汗,顺便展现了一下线条流畅块垒分明的腹肌,最后语气淡淡的邀请: “你要来摸摸感受下吗,许医生?” 许昔流还真有想上手摸摸的想法,蠢蠢欲动。 “这样可以吗?” 秦罹下巴微扬,此时此刻,身上的阴郁气质都消散了不少:“当然可以。” 许昔流欣然同意。 只是刚靠近,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显示来电。 许昔流停住,顺手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陌生来电。虽然没有备注,但那熟悉的号码还是让许昔流一下子认出了这是那天晚上反派打过来的电话,他顿时就是一僵。 昨天才和反派偶遇,差点露馅。 今天这狗比就又打过来,还是在秦罹面前,是生怕他不会暴露是吧? 总觉得反派这个智商,最后被主角攻收拾掉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没好气的直接挂断。 旁边的秦罹敏锐的察觉到了青年表情上的微妙,眸光落向对方手里的手机,眯了眯黑眸。 谁打来的,这么快就挂断? 还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 不会是他那个好叔父吧?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秦罹忽然就意识到眼前的青年是他叔父安插过来的人,气息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感到莫名的不爽。 他咬了咬牙,冷笑了一声,俊脸上风雨欲来,阴恻恻开口:“许医生,电话怎么不接啊,谁打来的?” 这下终于让他抓到这小狐狸的现形了吧! 看他还怎么装。 许昔流转眼对上男人阴戾的表情,不着痕迹吞咽了一下,但还是维持住了面上温和的微笑,他淡定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不慌,还好他早有准备。 于是大大方方把手机露出给男人看,无辜道:“是电信诈骗哦秦先生。” “好险啊差点就被骗了。” 手机里的赫然是被标记了骚扰电话的一串号码。 秦罹刚准备好的说辞还没发作出来,就瞥到了这个,顿时一噎。 他脸上的阴沉还没彻底收回去,黑沉眸底蕴着戾气,让人胆颤心惊,危险地睨向青年时,却对上青年无辜朝他眨眨眼。 这一刻,除了又一次恍惚疑惑为什么对方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的逃脱他的制裁,秦罹还打心底的觉得,他的私人医生眨眼的时候,还真挺可爱的。 第36章 许昔流早有准备,早在上一次大半夜被反派打来电话的时候,就将其标记为了骚扰电话。因为他猜对方不可能只给他打一次,而且谁知道都是什么时间打来的,他又猜不到反派异于常人的想法,万一他就在秦罹跟前,反派突然打来了,那岂不是直接送人头? 所以他就有了这一出,至于对被标记成了骚扰电话的反派有什么影响,无所谓。 他相信只要他还在秦罹这里,反派总是会锲而不舍联系他的。 思及此,许昔流又勾唇微笑起来。 心里夸赞自己真是个天才。 这不,就让他预判到了? 但是怎么此时此刻主角攻看起来怪怪的? 盯着他一言不发,眼神直勾勾的,眸子漆黑,似乎酝酿着风暴,又好像还有点恍惚?又阴沉又冷静又神经质,一副介于疯批和正常人之间的表情,不会是又要不对劲发疯了吧? 许昔流有点担心,伸手试探性地在男人面前挥了挥:“秦先生,你还好吗?” 秦罹即刻回神,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最终定在许昔流的脸上,慢慢的应了一声:“嗯。” 还好。 也就是又一次被虚晃一枪罢了。 这小狐狸怎么把尾巴藏的这么好,这么难抓? 秦罹眼神复杂。 许昔流见状则是舒了口气。 没疯就好。 他笑笑,带过了这个话题:“不是说要让我感受一下肌肉吗,我可摸了?” 秦罹愣了一下,对上青年期待含笑的目光,不自在的抿了下唇,移开视线,又忍不住看回来,最后低低道:“可以,摸吧。” 男人最后两个字语气有点奇怪,听起来有点干涩。只不过许昔流压根没注意这些,他看男人伸出胳膊,便不客气地将手覆了上去,一边摸一边捏捏,很仔细的感受:“很硬嘛,一块块的,真不错,看来之前说你身体虚不太应该” 秦罹本来还在对青年的抚摸心猿意马,眯着黑眸神思飘飘,耳朵里冷不丁灌进这一句,立马脸色黑了点,再一次沉声强调:“我真的不虚。” “好,好,”许昔流笑眯眯的答应,这一回真心实意多了,毕竟主角攻这一身漂亮的肌肉和力量感,对方要是虚的话,他直接命不久矣算了。“真的是我判断失误,给你说声抱歉,对不起嘛原谅我,不过这样的话,那天看起来你是真的热啊,汗哗哗的。” 秦罹历经磨难终于为自己“正名”,都快没脾气了。听见青年这一句疑似揶揄的话,也只是冷哼了一声表达不满,并没有多说什么。 许昔流捏捏男人的胳膊,又拍拍对方的宽厚的背,男人稍有些动作,肌肉就会由松弛状态变得紧绷,看得人羡慕。 许昔流又摸又捏又拍的,满意的不得了,只恨这一身漂亮的肌肉没长在自己身上。他微叹一口气,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弯了弯,对秦罹道:“你说我什么时候都能来这里,那我明天就想来,可不可以?” “随你。” 秦罹不以为然。 许昔流听了很高兴,他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一道电话铃音又响起了。许昔流一愣,下意识的觉得是反派阴魂不散地又打过来了,还在心里骂了对方几句,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声音不是从他身上传来的,而是男人放在一边的手机。 他对上秦罹的目光,当机立断:“你接吧,我出去。” “不用。”秦罹下意识地拉住他,手里看了眼手机屏幕,黑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你在这就可以了。” 许昔流顿了顿,眨眨眼。 “好啊。” 既然男人这么说,那他也不用特意避嫌了,就随便在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秦罹也紧跟着划开了接听。 他没出声,只是听见对面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冷淡的应了一声。 “你搬出去住了这么久,现在在那边怎么样?”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苍老,但听起来很威严,这种威严到了某一个程度,便会不可避免的透出古板来,那一丝丝微不可察的和蔼被完全掩盖住。秦老爷子哪怕和亲孙子通电话,也没放下过架子,“如果住的不好的话,也可以搬回来,你的住处被打扫的很好。” 秦罹闻言冷冷嗤笑一声,语气讽刺:“这句话现在说不觉得太晚了吗?” 没等那边开口,他就直接回绝了:“不回去。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不用再问了。” 许昔流闻声不由得悄悄看了一眼男人,被男人此刻身上透出的冰冷吓了一跳。 若说片刻之前对方还是有点温度的,能开点玩笑揶揄两句,那么现在,那点温度便彻底消失殆尽,让人不由得噤声。不仅如此,男人身体似乎绷得很紧,处于一种极度戒备攻击性很强的状态,黑眸阴郁的吓人,短短两句话,就冷笑了两回,似乎对面的人说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一样,让他的心情跌落谷底。 许昔流大致猜了下那个“回去”的含义,极有可能是让男人回去秦家老宅,毕竟现在男人是住在外面的,在很偏远的山庄。那么这样的话,让男人回去的人的身份也能猜到了,是长辈,也就是秦老爷子,目前男人唯一一个血缘最近的人。 他不由安静垂眸。 那边秦罹开始不耐烦了,不客气:“如果你打来电话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的话,那我觉得这通电话已经没必要了。” 秦老爷子顿了一下,似乎叹了口气:“你叔叔这两天出了意外,腿断了,你作为侄子,回来看看他。” 他这句话虽是商量,可语气却是用的命令式的。 秦罹一听,打心底的感到恶心。 语气也愈发讽刺:“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我打断的他的腿。” 他眉头皱的很深,随时在挂断电话的边缘,却没想到电话那头老爷子突然蹦出一句:“就算你不回来看看你叔叔,那下个月忌日也总该回来吧。” “你父亲的忌日。” 忌日两个字一出,犹如当头一棒,秦罹面色顿时就阴鸷下来了,手紧攥,用尽浑身力气才没将手里的手机砸出去。 他没等对面老爷子再冒出什么让他失控的话语,就咬牙挂断电话,下一秒眸底浮起血色,呼吸也粗重起来,死死咬牙,脸侧肌肉绷的很紧。 安静坐着思考的许昔流忽地听见旁边粗重起来的呼吸声,下意识抬头望过去。 不成想却看见男人身侧双手用力紧攥,指甲仿佛要陷入肉里一般。脸上表情就更可怖了,阴沉无比,额际青筋暴起,眼神也发直恍惚起来了,浑身透着一股马上就要发疯的疯劲。 许昔流登时又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不就打了个电话吗?打电话把自己给打发疯了?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许昔流还是立马站起来喊了两声:“秦先生?秦罹!” 喊了两声对方没反应,他又加重语气喊了一遍对方的名字。 这回男人有反应了,抬眼看向他,黑沉眸底浮着血丝,胸膛不住起伏,明显正在心情剧烈波动的状态。见状,许昔流不禁骂了一句电话那头的秦老爷子,这什么家属,明知道亲孙子精神状态不太好打电话过来还非得说一些刺激男人情绪的话。 这下好了,对方隔大老远人在老宅屁事没有,他的工作量却是唰一下上来了。 可别又疯起来了。 身上受的伤才刚好没多久呢。 腹诽归腹诽,许昔流观察了一下男人,发现还没到彻底疯起来的状态,正处在黑化前摇。似乎随便再加诸点刺激,就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对方彻底失控。 可如果这时候打断,就能让对方恢复正常吧? 他思考着,动作却是毫不客气。 情急之下直接伸出手,一把捏住了男人的鼻子。 没办法,喊对方没太大作用,对方又不听。 那就只能让男人自个儿清醒过来了。 呼吸不上来的话,应该就顾不上发疯了吧? 思及此,许昔流一边捏,一边道:“秦先生你还好吗,能听见我的话吗?” 秦罹原本还沉浸在祖父那一声忌日里,这两个字实在唤起了他太多与之相关的记忆,令他不受控制的被勾起每年这个日子发生的事,黑暗的,难捱的,就算咬牙嘴里也含着血味的。 他胸口激荡不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黑暗无光一个人也没有的祠堂,好像整个人都沉没在那样一种可怕的令人想发疯的寂静里然而下一秒就感觉鼻子一疼,然后一堵,随即空气断绝开。 秦罹阴鸷的眼神一秒呆滞,甚至因为没法呼吸而翻了个白眼。 一瞬间什么忌日,什么祠堂,什么黑暗都远离了。 他视线对焦,终于看清了站在他身前神容担心焦急的青年,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手此刻正十分不客气的捏在他鼻子上。 捏的紧紧的,一丝一毫的空气都透不进来。 以至于秦罹只能握住对方手腕,咬牙瓮声瓮气:“撒手!” 许昔流立马松开手。 仔细审视了一下男人,发现眼神清明,除了憋气憋的脸色红了点没其他问题,总算放下心来。“你清醒啦?吓我一跳,打个电话怎么把自己打成这样啊,对方说话不好听直接挂断就是了,干嘛难为自己。” 秦罹重重呼吸两下,终于喘过气来,没忍住阴恻恻喊道:“许、昔、流。” 居然对他做出这样的事! “嗯。”许昔流答应了,抬眸看见了男人鼻翼两侧,被自己捏得通红,一张俊脸的帅气顿时削减一二分,还有点滑稽。不免有些心虚,随即隔了两秒后又理直气壮,“怎么啦,怕你发疯而已,秦先生应该不会怪我吧。” 他无辜地眨眨眼,笑的温雅。 秦罹抿紧唇,阴沉沉盯他。 健身房门口刚巧路过看了个全程的管家忍不住赞叹,笑眯眯的朝许昔流竖了个大拇指:“华佗再世,妙手回春啊许医生!” 许昔流闻声有些惊讶管家何时来的,可面对管家的夸赞,也只能笑眯眯的眨眨眼,不作回应。 怕身侧男人气死自己遭殃。 秦罹则是听了面色又是一黑。 面色黑归黑,人却是清醒的不得了,想了下刚才老爷子和自己说的话,又嗤笑了一声,八成是他那个好叔父不知道怎么在老爷子跟前告自己的状。 他现在脚伤好了,立马终止了这段时间的居家办公,马不停蹄的去了公司。 视频会议虽然方便,但有些事还得他亲自来更好,到了公司里后,秦罹立马重新开了个会,趁势又把秦章远的势力打压了一通,对方现在卧病在床许多事没法亲临,正是出手收拾的好时机。 好长时间秦罹都是在忙着这事。 直到歇下来看会儿手机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手机里私人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发了条消息:【在公司里也要记得按时吃药啊秦先生】 秦罹一愣,阴鸷冷凝的眉眼舒缓了些许。 这小狐狸事还挺多。 念念叨叨的,一刻不闲着。 秦罹哼了一声,情绪莫名。他忽地记起来前不久和对方在山林里闲逛时,对方那对着一众野花又看又拍的情态,若有所思,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拨通了秘书庄桉的电话。 “秦总,找我有什么事吗,是秦章远那边出问题了?” 秦罹顿了顿。 他只是心里想着小狐狸这么喜欢花,乱七八糟的野花都能看的那么开心,如果是精心包装呵护的花,会不会更开心?只是心里萌生了个送对方花束的想法,再一回神的时候,他居然已经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难以置信。 这段时间发生的类似事情不少,秦罹有些恍惚,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但还是开口朝庄桉吩咐过去:“去给我订一束花,要大的,艳丽的。” “花?”满脑子商战的庄桉愣了愣,不由得问:“秦总您是要送谁?” 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有点八卦,庄桉又连忙找补:“是这样的,送不同的人花束也有所不同,我需要知道秦总您送给谁,来判断花束的种类。” 秦罹脑海里闪过青年那张言笑晏晏的脸,金丝镜片后桃花眼笑眯眯狡猾模样,顿了一下,薄唇一张,吐出三个字:“许医生。” “呃,”庄桉乍听意外,再一听了然,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原来是许医生啊。” 他就知道老板和这个医生关系不一般。 之前在会议室都能把对方带进去,让医生安安稳稳的在旁边睡觉,一眼看不着都不行。现在更好了,都开始光明正大送花了,花束还要大的,艳丽的,许医生那温和清雅的模样真的适配艳丽的花束吗? 庄桉心里想法一大堆,表面上却老实应下,然后一本正经道:“那秦总您就送许医生玫瑰吧,热烈的卡罗拉玫瑰,更能表达您的心情。” 秦罹对花之类的不太懂,他这也只是脑子一热萌生出的想法,自己都没想好要给青年带什么花束回去,再加上他最近总有这种头脑一热的情况出现,为之感到十分困惑不解,此时此刻就有些心不在焉,低低的嗯了一声,就囫囵结束了这场通话。 手边又有了新文件,秦罹紧接着又专心投入到了工作里,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直到庄桉给他发过来一条信息:【秦总,花束订好了,您下班的时候取走就行】,随之附上一张花束的图片,99只大朵的卡罗拉玫瑰,层层叠叠精心被裹在繁复精美的包装纸里,看着就格外高贵,艳丽无匹。 秦罹看着这花束的模样,情不自禁的想象青年的脸蛋被这花束映衬的模样,一定很好看。 想着想着就出了神,最后回神揉了揉眉心,心想一定是自己昨晚没睡好的原因。 而此时山庄里,许昔流在到处闲逛。 自从得到男人亲口允许可以随意进出健身房,其他的地方也随便他去之后,许昔流就愉快地开启每天在山庄里的提前养老生活。饿了有郑大厨的投喂,手艺堪比米其林,无聊了别墅里有影音室电竞室健身房台球室,甚至山庄深处还有小温泉,美景不输一些有名景区。怎么都能打发时间,足不出户就能享受乐趣,许昔流简直太爱这种生活了。 他一边享受,一边惦念着如何能摆脱炮灰身份,痛并快乐。 许昔流刚看完一场电影美滋滋出来,灯还没开,抱着吃空了的爆米花盘子沿着另一条道走,没走几步就被一个物体绊到。他很幸运没被绊倒,但是一脚将那个轻飘飘的盒子样的东西踢了出去,歪歪斜斜撞在门板上露出里面的东西。 许昔流开了灯过去一看,软软的,似乎是一件衣服,还是米白色的。提起来瞅瞅,还是一件女性连衣裙,很温婉大气的款式,吊牌都没剪,明显是新的。 他有些吃惊。 女性的衣物。 谁穿的,整个山庄有女人存在吗? 他和秦罹还有管家全是男性,唯一的几个女性都是佣人,就算是她们的衣物,也不可能随随便便丢在主人家的房间里吧? 而且就算许昔流对女性衣服不了解,可通过这吊牌和包装盒,也能判断出这身连衣裙不便宜。 那能是谁的? 许昔流疑惑不解,啧了一声。这东西毕竟是他一脚踢出来的,不好丢在这置之不理,就认命地带着衣物连同盒子一起找了管家询问。 “钟叔,你知道这什么吗?我刚刚看完电影,不小心碰到的。” 管家笑眯眯的回头定睛一看,眼神一滞。 许昔流察觉到了对方微妙的情绪,担心问:“是不是不太好?这个盒子放在角落里,关上灯了我没看见,还踢了一脚。” 管家回过来神,拿过这件衣服,摇摇头:“没事,这不是先生的东西,是别人送过来的。” “嗯?”许昔流更懵了。 这东西不是主角攻的他知道,毕竟秦罹一个大男人,又没有穿女装的癖好。 但要是说别人送过来的就更奇怪了,是让人怀疑那人脑子有包的程度,山庄里又没有女主人,送件女人穿的衣物过来干什么?未雨绸缪?怎么看都很奇怪。 他张张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觉得打听别人的隐私不太好。他看刚刚管家皱眉的表情,明显这件裙子其下的含义不太一般。 没想到反倒是管家主动给他说了:“这个是先生的叔叔送过来的。” 许昔流一下子眸子就睁大了点。 好家伙,居然是反派?! 管家又道:“先生收到这份‘礼物’的时间许医生应该也能知道,就是下了非常大的暴雨的那天。” 许昔流被震惊过头,点点头。 也是他穿书那晚。 “我听先生说了,你们前两天碰到了秦章远。不知道许医生你能不能感觉出来,秦章远其实是非常忌惮先生的,心术不正,作为叔叔,看不惯先生这个侄子一星半点儿好,时不时就要过来刺激一下先生。” 中年管家垂着眼,脸色不太好看,“每次过来,先生都要发病一次,而那天他没亲自过来,估计是天气不好的原因,而是选择直接送了先生这么一份礼物,先生被这衣服一刺激,再加上正好是雨夜,差点要了先生半条命,幸好许医生你及时过来。” 说着,管家又笑了一下,望向许昔流,许昔流闻言则是摆摆手:“这种事情应该的。” 他嘴里说着,心里却是忍不住一直沉思起来。 他本以为男人那天是单纯被暴雨刺激的发病,没想到背后原因居然还有这么一条可是为什么呢,这分明只是一条普通的裙子,还是说,这裙子代表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含义? “许医生有什么好奇的就问吧。”管家突然开口。 瞧见许昔流愣住的表情笑了笑,又将连衣裙装进盒子里,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猜许医生是在好奇为什么先生会被这个刺激到?” 被人点出来了心里所想,许昔流有些懵的眨眨眼,但还是老实点点头。 “嗯,确实挺好奇。” 管家宽容的笑笑,又恢复成了和蔼的模样,慢慢的说。 “夫人也就是先生的母亲,她喜欢穿这样的裙子,这个裙子的品牌,也确实是夫人以前常穿的那个。夫人叫陶婉,不知道许医生有没有听说过,她以前是陶家的大小姐,后来嫁到秦家,嫁给当时的秦家大少爷秦墨徊,生活也很幸福。” 说到这,管家眯了眯眼睛,眸底似乎有一点怀念。 “她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对谁都很好,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众所周知的事,先生的父亲秦墨徊意外车祸去世后,夫人也就变了。” 许昔流被勾起了胃口,问道:“她怎么样了?” 他记得,之前管家说男人双亲俱亡。 那这位性格温柔的夫人 果然,下一秒管家平静地道:“她疯了。” 许昔流被震的张张嘴,失了声。 竟是这样。 中年管家虽然面容平静,眼神里却是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哀伤,“夫人受不了丈夫意外去世的打击,精神出了问题。她似乎觉得这一切是先生的过错,将悲伤加诸在当时年仅五岁的先生身上,明明先生当时也刚刚经历过一场绑架,还没从那种恐惧中缓过来,就骤然面对疯了的母亲” “性格温柔的母亲突然疯掉,任谁都会接受不了,先生从那时起,从前平静快乐的生活就完全天翻地覆了,这种影响,一直留存到现在。” 管家说完这些就闭上了嘴,将那个盒子收起来,笑笑:“上回先生发病太紧急没人顾得上这条裙子,不知道被当时哪个佣人扔一边了,现在那些佣人都走了,我没找到也忘记了,没想到却是被许医生意外发现了。我去把这个东西处理掉,防止先生回来发现。” 许昔流应了一声,看见管家拿着东西走掉。 他在原地沉思片刻,没了继续玩的心思,回了房,脑中一直萦绕着这回事,他自己粗略地捋了一下。 上回从管家嘴里听到男人对雨夜反应大,经常被刺激的发病,想必是在雨夜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这回又得知,对方对疑似母亲衣物的反应也不小,影响同样大。 他猜,雨夜可能是和秦罹父亲的车祸有关?因为之前在网上好像听说过那场车祸发生的时候,正是下雨的时候。管家也说过,夫人在车祸过后就疯了,还认为一切都是秦罹的错,那么估计之后秦罹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他甚至怀疑现在秦罹时不时发疯的状态,都和那位夫人有着直接的关系,所以才会对疑似母亲的衣物反应这么剧烈。 许昔流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 但是此时又有新的疑问产生。他虽然不知实情,但也能从管家的讲述中知道这位陶婉夫人在疯掉前,是一个性格极度温柔的女人,对谁都很好,也很爱自己的儿子,这样一个温婉的女人,没道理在丈夫意外死亡后就将所有的罪恶归咎到自己还年幼的孩子身上,哪怕是她受了刺激。 他总觉得这之下应该还另有隐情。 而且,今早秦罹与祖父通话的时候,还不知为何,差点被刺激到发病。 这些就牵扯到更为私密的事了,管家不说他也能理解。 许昔流捋了又捋,认知逐渐清晰,忍不住咋舌。 不得不说,主角攻真的挺惨的。 一个惨字都不足以概括他经历的一切。 就还挺令人唏嘘的。 许昔流老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从管家那得到的讯息里,做其他事情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直到晚上秦罹回来。 碰见管家,对方笑眯眯的告诉他:“许医生,先生回来时给你带了礼物。” “什么?”还想着事的许昔流压根没反应过来,眨眨眼。 “去看看就知道了,先生刚回来呢,还在玄关那边。” 说完管家就离开了,生怕打扰了谁似的,连许昔流想问问对方都没机会。许昔流原地顿了顿,决定过去瞅瞅对方给他带了什么礼物,真是够头一回的,刚听的时候还有点惊吓。 秦罹远远的看见青年朝他走过来,扯了扯领带,黑眸漫不经心地瞥过来,却是定在了好奇的青年身上。 他阴沉的眸底有一点笑意闪过,转头拿过那束花束塞到青年手里。 说话的时候嗓音又是淡淡的了,还有点不耐烦:“送你的,不是喜欢花吗,下班路上看见,顺手买了。” 许昔流猝不及防被饱满艳丽的卡罗拉玫瑰塞了个满怀。 足足99朵,好大的一捧,分量很重,他得怀抱着才不至于使花束掉下去。 许昔流被满眼鲜妍的红色刺了下眼,人显得更懵了。“是挺喜欢花的但为什么突然送我?” 而且这花也太大太多了吧? 如果他没看错,这似乎还是玫瑰?好大一捧的玫瑰? 他们俩的关系,应该还没到能够心平气和的送礼物的程度吧? 之前他送男人闹钟,也不过是因为被折腾的不爽,故意的。 思及此,许昔流眨眨眼。 望向怀里的花束。 “没事就不能送了吗?”秦罹下巴微扬,语气有着些许的不虞,“我乐意。再说了,就当是感谢你这段时间的治疗了吧。” 说着,秦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许昔流的脸上。 青年肤色本就白皙,被怀里大朵的玫瑰一衬,更白了,而且他果然没感觉错,这样艳丽又大朵的花朵,很衬对方。就像对方给他的感觉一样,摘掉温和的金丝眼镜,底下是一双上挑灵动的桃花眼,透着算计和靡艳,伪装起来的清润温雅气质偶尔消失,露出底下被藏起来的暴躁和不耐,也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秦罹心里啧了一声。 许昔流抱着花束,听着男人的话,觉得好像很有道理。 可是,感念医生辛苦工作,而送医生玫瑰花,是不是送错了啊? 难道不是康乃馨百合一类的更合适吗。 许昔流心头怪异,可是看男人一脸坦然的表情,又觉得自己似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多了。 算了算了,估计对方不太懂呢。 瞧那一副愣头青的样子。 再说了,花确实漂亮。 他思忱片刻,弯弯眼,笑了。 “那我就谢谢秦先生了,花很好看,我很喜欢。” 秦罹矜持地点了点头,目送青年欢欢喜喜的抱着花回去,心里暗忱,看来小狐狸的确是喜欢花。 下次给对方带什么呢? 而那边,许昔流捧着那束超级大的花回去,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佣人瞧见。 于是今天全山庄的人都知道了,秦先生感念许医生的医德仁心,和多日来的照顾,送了许医生一大捧玫瑰,足足99朵呢。 第37章 许昔流回房之后,问管家要了两个大花瓶,他把这些娇艳欲滴的玫瑰挨个拆下来,仔仔细细插进花瓶里,足足插了两大瓶。 玫瑰从白瓷花瓶里横斜出去,花瓣优雅舒展,高贵典雅,艳光四射,衬得整个房间似乎都明媚了些。 他在桌上放了一瓶,刚刚好,还剩下一瓶,再往桌上放就显得繁冗了。想了想,拿着去敲了敲秦罹的房间。 反正是对方送的,分给对方一瓶,也不为过。 “怎么了?”秦罹刚洗完澡出来,就来开门。身上潦草地穿着浴袍,碎发还没彻底擦干,朝后捋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有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顺着胸膛没入敞开的衣领里。他低眸过来,俊美深邃的五官被水汽浸染的愈发深刻,看见许昔流怀里的花瓶,挑挑眉,“你把它拆了?” 许昔流一过来就被诱人的男色糊了一脸,忍不住目光瞥了几眼男人浴袍深处的风景。解释:“花束太大了,不好放,与其放在那等着它枯萎,不如养在花瓶里,还能多看几日。” 秦罹嗤了一声,不以为意:“你喜欢,明天再买就是了。” 许昔流摇摇头,“这不一样。” 说话间瞧见男人腰间松松垮垮的浴袍系带似乎有要开的趋势,他都能隐隐约约的瞧见里面的腹肌风光,忍不住欲言又止。 秦罹敏锐的注意到了青年的目光朝向,愣了一下,随即眸光转深。 心里哼了一声。 没想到,这还是个色胚狐狸。 他假装不经意的扭了下身子,果然见着青年的目光也跟着动了动,似乎看得极为专注的模样。秦罹不觉心口热热的,清咳了一声,拉回了青年的注意力:“你来找我做什么?” “哦,”许昔流举了举手里的花瓶,“玫瑰花拆开后足足装了两大瓶,我的房间里放了一瓶,再放就显得的有点多,所以把这瓶给你。” “平时没事的时候看看,心情都会变好。” 秦罹闻言不屑:“我才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 许昔流眨眨眼,微笑:“那秦先生你要不要呢?” “要。” 许昔流笑了一声。 在男人让开位置后,径直走进来,兀自找了个地方把花瓶放下,还顺手调整了一下玫瑰花的位置,让这些玫瑰更舒展。他眯着桃花眼欣赏了下,“就放这吧,不会特别碍事,又能一打眼看见,很棒的位置。” 秦罹倒是没管花什么的,他心里想着刚才青年还一直盯着他的身体看,怎么现在又不看了? 难道自己的吸引力还比不上几株破花吗。 他不虞的抿唇。 却见下一秒青年就朝他看了过来,定了定,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极为纠结。秦罹心情回升,动作间浴袍不经意敞开的又大了一点,想看青年欣赏喜欢的目光,耳朵里却冷不丁地传来对方含笑温和的声音:“秦先生,虽然有点不地道,但我还是想提醒一下,你的内裤卷边了。” 许昔流眼神真诚。 刚才就隐隐约约瞧见了。 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但男人走路动作间腰带又松了点,他看清楚了,的确是卷边了,性感的人鱼线都露出来大半。 这样不会特别难受吗? 想着,还是提醒一下吧。 秦罹闻言身子一僵,面上愉悦的神情转眼黑了,磨磨牙。 他重重冷哼一声,伸手裹了裹浴袍,这下是一丝一毫的肌理都没有露出来了。男人下巴微扬,声线阴冷,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知道了,许医生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许昔流憋笑,眨眨眼,尽量使得自己淡定。但即便如此,还是收到了男人好几个阴沉冰冷的眼刀。他索性不装了,笑眯眯地转身往外走,“我走了,秦先生晚上记得按时吃药,晚安。” 秦罹目送他身影消失在门外。 第二天一早,秦罹仍旧是敬业的一大清早就准备去公司。 许昔流起床打着哈欠下楼的时候,男人已经吃完早餐一身西装革履准备出门了。 身姿被剪裁合体的西装衬得挺拔,肩宽腿长,依稀可见衣服底下的优越躯体,初见时那身病弱苍白的感觉经过多日来的调理,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如今气场格外深沉,黑眸阴沉冷冽,偶尔眸光瞥过来,都叫人心尖一颤,丝毫看不出来一个月多以前精神恍惚虚弱到走路都要人搀扶的模样。 许昔流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掠过,脑子里不由闪过昨天看见的对方堪称健美的身体,又看向不远处餐厅桌上的被吃光的盘子上,感到无比的欣慰。 终于,在他的耳提面命之下,对方已经开始合理饮食了。 好事,好事啊。 于是许昔流笑容也越发真诚温和,早上刚起来还带着一丝慵懒的感觉,清润的嗓音也不自觉地拉长,朝秦罹打了个招呼:“秦先生,早啊。” “嗯。”秦罹应了一声,原本马上就要走的动作慢了一些,眸光若有似无地又落在许昔流身上。他看见青年早上刚起来一身软绵慵懒的模样,和平时端正的样子大相径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很想把对方一起带到公司里去。 但是他这段时间很忙,在秦氏里恐怕不能照料好对方。 于是秦罹只能遗憾地打消这个想法。 他顿了顿,想到了什么,临走前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许医生,我去上班了。” 许昔流闻言眨眨眼,整个人还有些懒意,思维就不如平时灵敏。他听见男人这一句也只是哦了一声,随即思索今天早上有什么吃的,他好像闻见蟹黄小笼包的味道了。 秦罹被他这轻描淡写的回应弄的不太爽,皱了皱眉,再次加重了语气:“我说我去上班了。” 许昔流被蟹黄小笼包勾走的注意力又被他拉回来,这回目光定在男人脸上。他看见对方脸色有点黑,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不由腹诽狗男人一大清早又发什么臭脾气。可脑子里却好像某根弦突然接上似的,眨眨眼,试探着说了一句:“那秦先生一路顺风,工作加油,晚上早点回来?” 秦罹闻言黑眸睨了青年一眼,矜持地淡淡嗯了一声,面上的不高兴之色终于消失了。 他带着心里的暗爽长腿一迈出门离开。 许昔流表情有点古怪。 搞不通男人这通举动是为什么。 他原地站了站,决定不去想这些,愉快的准备去吃早餐。 早餐吃完的时候,本来想继续养生走一走逛一逛的,可一想到自己几天前住进山庄时从家里拿来了一堆糖,又忍不住有点心热。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他都没时间去把糖分装一下,买来的时候老老实实的放在快递盒子里,现在还在快递盒子里,而他随身携带的分装好的糖这段时间都快吃完了。 想着,许昔流往兜里一摸,果然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瓶子。 手捏着瓶子晃了晃,哗啦啦的响,重量又很轻,里面的糖估计只剩下几颗了。 趁着现在有空,回去把糖分一下吧,以后吃的时候也省心。 这么一想,许昔流待不住了,当即起身回房。回房路上还没忍住把装糖的瓶子从兜里掏出来,打开,倒了一粒塞进嘴里。他喜欢的独特的玫瑰荔枝味在嘴里逸散开,甜甜的,许昔流高兴的眯了眯眼,心情又好了一个度。 手里拿着瓶子,许昔流听见旁边突然传来一声门开的声音,他回望过去,发现是那边的书房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肩宽腿长,身姿挺拔,分明是片刻之前才离开的秦罹。 许昔流愣了愣,下意识问:“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有东西忘了拿,又回来了一趟。”秦罹手里拿着刚才出门漏了的文件,黑眸又不自觉地定在青年身上了。这回大约是过了清早那阵慵懒困劲,对方看起来利落了不少,桃花眼清亮,鼻梁上依然一如既往的架着金边眼镜。 没看到对方不设防的慵懒劲,秦罹有些遗憾,嘴上却是淡淡问:“你吃完早饭了?” 许昔流嗯了一声,把嘴里的糖抵到一边,对厨师的手艺夸了又夸:“郑哥的厨艺很好,做的很好吃。” 郑哥?谁啊? 秦罹愣了下,随即记起来自己招回来的厨师似乎就姓郑。 他抿了抿唇。 这就叫上哥了,他们很熟? 许昔流眼睁睁瞧着男人的眸光逐渐由正常变得犀利阴沉,连带着走廊上的光线都跟着暗了不少,盯在他身上怪不自在的。 忍不住催促:“秦先生你不急吗,上班要迟到了。” 言下之意就是快走吧。 觉得自己这句意图太明显怪不好意思的,许昔流又温和笑笑补充了一句:“在公司里秦先生别忘记吃药啊。” 秦罹自然听出来了青年的催促之意,哼了一声,随即迈开长腿。 临走前,他看见青年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握的很紧,只露出来底下一个边,白色的,似乎是圆柱体,有点像盛放东西的什么瓶子。着急上班的他没在意,瞥了一眼就过了,出了山庄门坐上车直奔公司,直到在公司里开完一场早会出来坐在自己办公室里,静下来,秦罹才又想起这回事,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瓶子?这小狐狸没事拿着个小瓶子干什么? 那个时间段对方刚吃完饭回房,身上怎么会拿着个瓶子,那个瓶子是用来装什么的? 秦罹心里的疑问一个接一个。 他垂眸沉思,将自己回去拿文件时的经过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他是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才看见青年的,那时候青年站在他不远处和他说话,两人之间隔了段距离,秦罹没注意对方的手,但估计那时候青年手里就已经捏着那个奇怪的白色瓶子了。 白色圆柱形状的瓶子给秦罹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他总觉得自己在哪见过,而且还不是偶尔见见,是很熟悉很经常的见,似乎充斥在他日常生活中的每一处 琢磨着,秦罹眉头皱的愈深,眸光一转,不经意的瞥到了自己桌边放着的药瓶子上。 药瓶。 白色,圆柱形状。 他突然醍醐灌顶,黑眸睁大。 也是,能被许昔流这个医生拿在手里的瓶子,除了药瓶,还能有别的什么瓶子? 秦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回事。 可对方无缘无故,突然拿着个药瓶做什么? 新的疑问产生,秦罹盯着摆在他桌角的药瓶,依稀记得这个瓶子还是上回他把对方带到秦氏时,对方顺手带过来摆在他桌边的,就是为了提醒他记得在公司也按时吃药。脑中不由回放起自己出门时被青年叮嘱的那一句好好吃药,秦罹不由得眯了眯眸子,眸底一瞬温情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关键是要弄清对方要做什么。 秦罹没温和两秒的眼神又重新阴沉冷肃起来,俊脸紧绷。 他左思右想,忽然觉得青年手里拿着的那个白色药瓶,和自己桌上的有点相像。大小、形状都很类似。这让他不禁联想起来不久之前山庄里发生的管事偷偷潜进书房给他换药一事,再和青年疑似被秦章远安插进来的身份结合,令秦罹不由自主的冒出个可怕的猜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许昔流就是在换药呢? 白色药瓶和他常吃的那个很像,青年作为自己的私人医生,能够接触到自己的药,这个身份也能使自己下意识地放下警惕。如果青年趁他不在家不注意,偷偷把他的药换成别的,那他在什么都不知道先入为主的情况下,根本发现不了。 等他有所察觉的时候,已经 而且仔细一想,早上青年回房的动作似乎也有点古怪,若说那个方向是去他的书房或者卧室,也完全能说得通。 只是恰巧被他撞到了。 甚至对方被撞到后,还假装不经意的催促他离开。 一瞬间,秦罹思路通了,勾起一个阴鸷可怖的冷笑。 呵。 好好好。 现在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指向了那个正确答案。 他这位私人医生如他所想,的确狼子野心所谋不轨,在他面前装温和装无辜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有了要露出狐狸尾巴的趋势。 真是好算计。 小看他的私人医生了。 只可惜,他早有准 备! 秦罹冷笑着放下手头的工作,当即打开家里的监控,直接查看起来。 家里的监控遍布各处,且控制权都在秦罹这里。他想要查看,随时随地都可以,只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工夫。 电脑屏幕上,画面清晰,逐渐映出青年的身影。 看清青年在做什么的那一刻,秦罹又是一声冷笑发出,握着鼠标的手背青筋绷起,面容阴鸷,眸底透着不加掩饰的冰寒。 终于让他逮到了吧,许昔流! 看他这回把录像甩到对方脸上,对方还怎么装! 秦罹强压下心头的战栗和冷怒,勉强静下来仔细看着画面里青年的动作。 青年此时此刻应该是在房间里,也就是秦罹给安排的那一间。屏幕里,身形挺拔好看的青年正盘腿坐在小沙发里,身上穿着早晨见过的浅色衣服,十分柔软的面料,将他的身体也衬得愈发纤薄柔软。 脱下了在人前“许医生”端正温和的形象,此时的青年更像是一只优雅懒散的狐狸了,骨子里深藏着的韵味一点点的透露出来,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微眯着,一脸享受愉悦的表情,白皙修长的手指翻飞。 阳台浓郁的灿色阳光铺洒在他脸侧、发梢,整个画面唯美的可以,如果忽略他此时此刻正在做的事话。 秦罹被这美色惊的呼吸一瞬屏住,有些恍惚,随即不虞地阴沉下来脸 该死的,隔着屏幕也能蛊惑到他。 这小狐狸果然有点东西。 他仔细的看,发现青年身前桌子上堆着一大堆不知名的花花绿绿的东西,一看就很毒的样子。而青年的手里,正拿着一个熟悉的白色瓶子,正将一个个白色片状、疑似药品的东西悉心装进瓶子里。 秦罹震怒。 果然是在换药! 这一瞬间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感觉,秦罹气怒交加,呼吸急促,大脑不加思考,头脑一热,冷笑着就拨通了许昔流的电话。 “喂,秦先生,有什么事吗?” 青年温润好听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平静带笑,一如往常。像是一阵轻柔的风一般抚平了不少秦罹心头的惊怒,让他短暂地冷静下来。 稍微冷静下来后,秦罹才发现他现在做了什么事。 他居然给许昔流打了电话。 打电话过去想做什么? 质问对方为什么要给他换药,为什么要和秦章远那个畜生混在一起谋害他? 太愚蠢了。 而且,这样问,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他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这狡猾小狐狸的一条尾巴,不能给对方逃跑的机会。 秦罹忽略自己心头的那一阵诡异的难受和不爽,咬咬牙,尽可能语气平静的说话:“许医生你现在在做什么?” 然而即便他努力平复了,阴沉泛冷的音调还是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阴恻恻的,极有个人风格。 更别说话到最后,还不受控制的冷笑了一声。 山庄里接到电话的许昔流嘴角一抽。 这主角攻又吃错什么药了? 他迟疑了两秒,道:“当然是在房间里待着了。” 他当然是正在房间里开开心心分装糖了。 只不过装糖这两个字许昔流没说。 因为觉得说了有点丢脸。 估计会被男人嘲笑。 为了避免这个可能,索性直接没说,反正对方又看不见。 他反客为主的继续问:“秦先生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说着,还拨弄了两下桌子上花花绿绿的糖果。 早上吃完饭回房后,许昔流就马不停蹄得将自己的快递拆开,快递盒子丢进垃圾桶,那一大堆的糖果直接铺在茶几上。他自己则是舒舒服服盘腿坐沙发上,将糖分类好之后,拿出自己兜里撕了标签的空维c瓶,将常吃的糖剥开糖纸放进去。 这个习惯是他一直都有的。 他喜欢吃糖,心情好与坏都喜欢吃,没事就往嘴里丢一颗。但是吧,吃糖这个习惯和他的身份不太相符,口袋里装着花花绿绿的糖,难免给人一种轻浮感,为了在病人面前显得稳重且值得信任,许昔流就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把糖剥好都放在维c空瓶子里。 撕去了标签的维c瓶,小小的,方便携带,兜里随便一放就行。而且保护程度很好,里面的糖不会坏。最重要的是,这样弄好之后,什么时候吃都行,就算被人看见了,也只会被以为是在吃维c片,降低关注。 尤其是他最喜欢吃的那款玫瑰荔枝口味的糖,是糖片形状,圆圆薄薄的,乍一看,就跟维生素c一样。 每次想到这个的时候,许昔流都不由感叹自己一句他真是天才。 他高高兴兴把自己最喜欢吃的糖装瓶子里,刚装到一半就接到了来自主角攻的电话。 许昔流只好先将自己手头上的事放一放,接通。 谁知道接通了之后,对面男人的话听起来怪怪的,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很有一种电视剧里演的捉奸在床的美感。那种阴冷的感觉似乎都要透过手机从屏幕里钻出来,更别说许昔流最后还疑似听见了对方一声冷笑。 思及此,他嘴角又抽了抽,见男人半天没说话,极有耐心地主动问过去:“秦先生,你还好吧?” 该不会是在公司里遇到什么事情又要发疯吧? 瞧这语气,都不对劲了。 秦罹望着实时监控录像上青年顿住的动作,和那即便接电话手里也没放下的药瓶,心里一哽,更气了。 他还好吗? 他当然好! 有什么不好的,也不过就是发现自己的私人医生背着他偷偷给他换药罢了,也不过就是通过监控直接看见医生正在换药罢了,也不过就是打电话过去,他的医生还在糊弄他罢了 秦罹咬牙,黑眸里酝酿着风暴,胸膛不住起伏,周身气场冷凝可怖,眸底在情绪的影响下,恍惚起来。明知道此时此刻不能打草惊蛇问对方在做什么,可他偏偏还不肯挂电话,非要找话题。 他一字一句:“许、医、生。” “嗯,我在。” 许昔流闻声愈发奇怪了,这究竟是怎么了?他似乎还听见对方的呼吸声粗重起来了。 担心男人出了什么事刺激到,他连原本就温和的语气都放的更轻柔了些,温柔似水,“你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又头疼了?不舒服的话,就别在公司里待着了,回家办公就好。” 不得不说,男人在这方面真是劳模。 身体刚好就跑去上班。 一辈子不想上班只想躺平的许昔流由衷的感到敬佩。 恍惚中的秦罹耳朵里传进青年温柔好听的音调,越听,就越气闷,对方越温柔,他就越感到心情复杂震怒。 事到如今,手里做着谋害他的恶心的事,对他说话时居然还能这么柔和无辜! 秦罹指甲掐进掌心里,掐出血痕了也没管。他借着手心传来的刺痛清醒,眉心紧蹙,最终疲惫的闭了闭眼。 “没事。” “晚上,等我回去。” 声音艰涩没头没脑地说完了这一句,秦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没有意义。 只要他回家,今晚过去,一切都明了了。 对方一定会被他逮个现形。 秦罹看着监控录像里青年被挂断电话疑惑歪头的画面,眸色深幽无比。他静静坐了片刻之后,关掉了监控。 许昔流被挂断电话,很不理解。 但他也不能直接跑去公司把男人揪回来,反正等对方回来后,发生什么就清楚了。 于是他又高高兴兴做起来自己手头上的事。 傍晚的时候,秦罹回到了山庄。 许昔流原本都快忘记了白天的事,看见男人一身西装风尘仆仆裹挟着冷怒从他门口经过,才又想起来,招呼了一声:“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秦罹声音阴冷,语气莫名。 他在自己房间里换好衣服,才慢吞吞将青年叫到自己这边。 叫来了也没第一时间说话,只是拿一种非常复杂非常阴沉非常古怪的眼神盯着许昔流,盯的许昔流满脸疑惑,才幽幽开口:“许医生,你为什么不提醒我该吃药了?” 今天给他换了药,这小狐狸一定会千方百计要他吃下去才对。 怎么如此坐得住? 呵,他不介意推对方一把,让这把火烧得更猛烈些! 思及此,郁闷气怒了一下午的秦罹唇边勾起一抹阴寒冷戾的笑,黑眸恍惚。 许昔流瞧着男人不对劲的神态,和一进来就奇奇怪怪的话语,没忍住起身过去,拿手背贴了贴对方的额头。 正常的温度。 没发烧啊,怎么好好的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心里正涌现暴戾念头的秦罹被额头上柔软的触感惊了一瞬,反应过来是什么后,他一把抓住了青年的手腕,指腹下意识地摩挲着对方手腕内侧柔软的皮肤,危险且怜悯的眯着黑眸,低语:“许医生,你现在讨好我也没用了,我不吃你这一套” “什么?” 许昔流不由得又摸了摸男人的额头,看见男人被他触碰时眯着眼一瞬舒爽的表情。 确认对方真的没发烧,也没发疯后,他没好气:“现在吃药也行,那晚上就要早睡点,松手,我去给你拿药。” “哼!” 秦罹冷笑一声,还是松了手。 就是动作显得有点不情不愿。 男人的药瓶就摆在显眼的地方,许昔流直接过去,取了出来,又去接了一杯温水,回来递给对方。 “喏,吃吧。” “药吃多了也不好,你身体情况稳定下来之后,这些药就可以停一停了” 秦罹直接忽略了青年后面一句话,不假思索,直接吞了。 他倒要看看这小狐狸会给他吃什么样的药! 秦罹等了又等,从吃完药等到晚饭,又从吃完晚饭等到深更半夜,等到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着,都没从自己身上发现过什么异常。 头不疼,肚子不疼,也不想发疯。 反而心情平静的很,对着月亮,也没有以前那种自身体深处涌起的冲动了,平静的他面无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剃发出家。 黑暗里,秦罹狠狠皱起眉头。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第38章 秦罹等了足足一晚上,都没从自己身体上发现有什么不对。直到凌晨,天蒙蒙亮,都还觉得自己好好的,心情平静,心平气和,好像立马就能起身,当场打一套太极拳。他没等来自己私人医生给他吃的药的副作用,反而因为熬了一个大夜而眼下挂着淡淡青影,睡眠不足有些头疼。 秦罹有些混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不对。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该是这样的。 他左思右想,左想右思,终于在清早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溜进来的时候,有了个猜测。 他觉得,他现在还正常,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昨晚吃的药物还是正常的,是他平日里吃的那些,而不是吃的被替换了的不对劲的药物,不然他怎么着身体都得有些异常反应。 可是为什么会如此呢? 他昨天明明透过监控看见青年居心叵测的换药了啊。 秦罹闭着眼,眉心皱痕愈深,周身笼罩在躁郁阴沉的气场里。 思来想去,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有可能是青年虽然已经筹谋换药了,可是昨晚给他吃的还是正常的,对方虚晃一枪。不知是昨天那通电话打草惊蛇使得对方察觉到了异常,还是因为青年本就心思缜密,哪怕换药成功了也不立刻出手,而是决定一步步来。放松他的警惕,瓦解他的防线,最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瓶不对劲的药与他身边正常的药彻底调换,从而搞垮他的身体。 不得不说,他这个私人医生还真是城府极深。 昨晚他亲眼见着青年喂他吃的药是从他房间里的那些药瓶里取出来的,而他吃了没事,他敢打赌,现在放在他旁边的药瓶里面的还是正常的药。而被替换了了不对劲药物的瓶子目前还在青年的手里,对方虽然找了个一样的瓶子装着,却没有立即放到他身边来。 如果他能从青年身上携带的那个药瓶里,悄悄取出一片送去化验,再在青年对他下手的关头甩出化验单,人证物证俱在,他不信对方会再一次侥幸地逃出他的手掌心! 秦罹确定好接下来的目标后,露出了一个阴冷恍惚的笑。 许昔流清早起来看见一脸萎靡的男人时,被吓了一跳。 他一再打量,露出点见鬼的表情,忍不住问:“秦先生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这黑眼圈的浓度。 说他半夜跑山上耕了五里地都有人信。 男人似乎还是要去上班,一身的西装。只不过西装外套没穿上,上身只有一件熨帖的白衬衫,领带也打的有些散乱,似乎是领口太紧让男人有些难受,而被不耐烦地扯松了点。 对方脸色就更不好了,不知为何有点苍白,眼下青影十分明显,看着就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眉宇微蹙,眸底神色疲惫,这丝疲惫感使得对方身上阴沉的气质更加明显,阴上加阴,整个人活像是阴云的具象化。 昨天上班时还是气质阴郁的大帅哥,今天就成了萎靡男,其中的转变让许昔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思量了一下问:“你又失眠了?” 不对吧,昨晚明明吃药了。 吃药了都能失眠,这心里得想啥了才能这么精神。 秦罹听见私人医生温和疑惑的话语,冷笑了一声。他昨晚还能干什么,还不是因为这只小狐狸! 他黑眸紧紧盯着青年,冷厉骇人。 可却因为熬夜了一整晚头疼,眸光时不时的恍惚一下,效果便大打折扣,看起来反而有点智障。 他嘴硬:“没有。” 如果让这小狐狸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睡不着,还不得让对方尾巴翘到天上去? 他绝不允许。 许昔流闻言不信。 他狐疑地盯着男人看了几眼,忽然眼神定在对方的手心上,忍不住眯了眯桃花眼,上前一把翻开对方的手,果然见着掌心有着几个扭曲的弯月形状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许昔流顿了顿,皮笑肉不笑:“秦先生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看不住身上就能多添点伤。 现在还疑似一晚上没睡觉。 许昔流简直是要被气笑了。 秦罹被青年这种质问的语气搞得极为不虞,眼神一厉,随即涌上来一阵头疼,令他皱了皱眉,再开口时,气势都低弱下去了不少:“意外。” “什么意外能掐在手心?”许昔流微笑。 这痕迹只能是指甲印掐出来的,而且还不轻,都掐进肉里见血了。一夜过去,伤口结痂,这才形成许昔流如今看见弯月形状的疤痕。 他忍不住拉过男人的手仔细看了下。 嗯,指甲平整,秃秃的。 这都能掐出血来,得是使了多大劲? 许昔流陷入沉思。 秦罹垂眸,注意到青年一句话不说拉着他的手翻来覆去的看,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神情又担心又焦急的,心头忍不住一热。他的手被青年两只手捧着,能感受到对方白皙的指尖柔软的指腹在自己手上划过,带起一阵阵战栗的涟漪,令他特别想反客为主,攥过来对方的手,拢在掌心。 察觉到自己的心思,秦罹先是一愣,继而危险的冷笑。 诡计多端,又开始蛊惑他了。 当他吃这一套吗? 秦罹咬牙,恍惚地眯着黑眸,冷声开口,就是话语和他自己想的有点不太一样:“我可以理解为许医生这是在占我的便宜吗?” 许昔流一愣,很有礼貌的微笑。 “你有什么便宜能让我占的?” 秦罹抿唇。 怎么没有? 难道他的手,他的身材,他的肌肉,对对方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吗。 明明前几天还在对他他又捏又摸又看的,他不信。 秦罹忍着头疼正欲开口,又被青年问了过来:“你这是要去上班?” 他张张唇,应了一声:“对。” 公司最近忙,离不开他。 “一晚上没睡觉,一大清早还要去上班,你不要命了?”许昔流难以置信,虽然对方死不承认失眠,但那失眠的萎靡劲却掩饰不掉,就这还要当工作狂,也不怕猝死。 想到这,他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脸上常带着的温和笑意也消失了大半,整个人瞧起来居然有点疏冷。许昔流道:“不行,你给我回去补觉。依照你的身体状况,一失眠就会头疼,别告诉我你现在不疼,我不信。现在回去睡觉,睡醒了随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医生见不得这事。 想干什么都可以? 秦罹耳朵里传进来这一句,神色有点古怪。 还没等他说出来点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又被推回到了房间里,坐在自己的床边。 许昔流把男人臂弯里挂着的西装外套毫不留情拿走,微笑:“你现在睡,具体情况我会和钟叔说,相信钟叔也会支持我的决定。” 真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许昔流一边腹诽,一边十分不客气地将男人摁倒,又顺手将对方颈间的领带也扯下来丢到一边。 秦罹眨眼间就已经躺回了床上,而他的私人医生还在抿着唇一脸冷怒的脱他衣服,神情和以往温和礼貌的样子截然相反,可这不加掩饰的生气,反而更加灵动明艳,令人心口发热。望着私人医生的脸,鼻端传来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花果香气,身体上还偶尔会被对方指尖触碰到,秦罹半边身子都快酥麻了。 他眯着眼,飘飘然。 就这么关心他? 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只是在做戏? “许医生。”他不受控制的抓住青年的手腕,神情晦暗不明。“我睡觉,你要在这看着我吗?” “你想我这样?”许昔流讶异。 还要人看着才能睡,你当你是幼儿园小朋友? 可随即他又表情古怪,若有所思,“也不是不行。” 要是对方能老老实实睡觉,他在这也没什么。 总归只是多花费一点点时间,总比对方熬夜又工作,后续身体各种毛病并发、他累死累活加班的强。 而且,自从上回从管家嘴里听说了男人的悲惨童年,他自己又把对方的经历捋了一遍,心底总有那么点对对方的怜惜。 狗就狗吧,小问题。 于是许昔流没忍住摸了把男人的头,温温柔柔的。 他果断就在一边坐下了,摘下自己的金边眼镜擦了擦,转头向对方展露一个极度温柔的微笑。 嗓音也柔和的可以: “我就在这,秦先生睡吧。” 秦罹没想到对方真会同意,愣了愣。 可随即,他又眯起眼睛来。 天赐良机。 他房间里有监控,且隐蔽性极好。正好他睡觉,可以给对方机会,让青年认为他无害,从而趁着他睡觉做出点动作,他一觉醒来,监控也忠诚的记录一切,届时,他只需查看就好了。 思及此,秦罹勾出一抹阴沉的冷笑,闭上了眼。 别让他失望啊。 许医生。 许昔流冷不丁瞥见了男人闭眼前嘴边那极度抽象的笑,嘴角一抽。 这人,睡觉也有前摇吗? 他不懂。 并大为震撼。 许昔流原本以为自己只会在秦罹这里待小半天才答应的痛快,毕竟补觉到底不如夜晚睡得香,常人一般睡个小半天就会清醒了,缓解那阵熬夜带来的疲惫,剩下的到晚上了再继续睡。 谁知道男人一睡就是一天。 他早上吃完饭回来,在对方卧室里的沙发里窝着,对方在睡着,这很正常,许昔流没管,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偶尔起身出去逛逛。又到中午该吃饭,回来后男人还在睡,也能理解。再然后一整个下午都过去了,临近傍晚,许昔流盯着床上平躺两手交叉放在腹部睡得俊美又安详的男人,怀疑人生。 这是猪吗? 一睡一天。 他站在床边,满脸惊疑地打量着床上的男人,思索着要不要把对方弄醒,毕竟睡多了也不好,谁知手刚伸到一半,就看见对方倏然睁开眼。 他一顿。 刚醒的秦罹也是一顿。 片刻后,清醒了不少的秦罹阴恻恻开口:“许医生,你想对我做什么?” 对他下手? 被他抓个现形? 秦罹冷哼一声。 许昔流有一瞬的尴尬,毕竟他刚才伸出手来,是想拍对方脸叫醒的来着。如果对方再晚一秒,那么他的手此时此刻就会拍在男人那张英俊的脸上,保不齐还有清脆的声音,更尴尬。 他清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没什么,刚才是想喊你。” “现在已经晚上六点了,你睡了将近一天。” 秦罹眼神阴郁,眼神里透着怀疑,可却没开口。 他记起来了监控这回事。 于是他志得意满的坐起身,也不计较青年的无礼举动了。 许昔流见对方清醒,也不再在这里待着,松了口气就回房了。 秦罹又在床边坐了坐醒醒神,这才站起来。 他没第一时间就去查监控,毕竟有些东西,等上一等,后续才会更满足。他强行按捺住心底的激动,略微平静下来,换上一副冷肃的样子,转头去书房拨通了自己秘书的电话,他得先把今天缺席的工作处理好。 庄桉今天见老板一天没来,也习惯了,他自己将一切安排好。 秦罹打来电话的时候,就如实的汇报过去。 这一汇报,就汇报了快一小时。 末了庄桉提起了别的事:“秦总,您上回说的找些狗仔去蹲守在秦章远病房跟前,我已经做了,现在那边拍到了有用的东西,也已经按照原来的计划发到了网上。” 秦罹听了很满意。 “继续拍,拍到秦章远受不了了为止。” 他的好叔父一向喜欢这种上不来台面的手段,他每次出门,身后跟着的苍蝇都要一大串,得花时间才能除掉,虽然伤害不大,但很恶心人,透着秦章远味道的恶心人。但是很不巧,他恰巧很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样肮脏的手段,用在对方身上,想必他叔父一定会很高兴。 秦罹重重地发出一声冷笑。 庄桉已经对自家老板时不时发疯的精神状态了解的很深了,听见了也只是嘴角一抽,继而又恢复成兢兢业业打工人的样子。 秦罹又和庄桉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此时此刻,网上一些娱乐大号,也经过授意纷纷放出来了秦章远腿断受伤后在病房的日常,多是一些视频。 秦章远自从断腿被迫卧床后,脾气就绷不住了,再加上那天给许昔流打电话,不仅没被接通,反而自己的手机还被标记成了骚扰电话,让他也没办法给别人打,就更破防了。 秦罹也顺势一个劲的打压过来,秦章远又气又急,以往儒雅风度的假面彻底破功,也不装了,时不时的就在病房谩骂下属,又或者是阴狠狠的诅咒秦罹,这一切都被狗仔悄无声息的拍下来。 狰狞的面目在视频里看起来尤为清晰,令人心惊。 水军带动,网友纷纷辣评: 【这人是秦章远?哈哈哈,那天被轮椅创飞后就在医院躺了?】 【天啊他好可怕,又是骂人又是砸东西的,还朝人吼,是不是有易怒症啊?隔着屏幕我都害怕他一个杯子砸我身上,我记得他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笑死了他以前当然不是这样,我记得秦章远以前名声好的嘞,没几天就有各种各样的报道,比如说参加了什么慈善宴会,捐出了多少多少钱,又去了哪哪哪关怀弱势群体,每次都有他,每次都报道一堆,恨不得背后长俩翅膀头上安个光圈满世界巡回,老营销咖了】 【确实,我也记得,他不仅喜欢营销,还喜欢拉踩,每次吹嘘他有多儒雅脾气有多好的报道里面,都会暗戳戳提一句疑似有精神病脾气暴戾的秦罹,或者是直接就给秦罹安排一个爆料,老心机了】 【天哪,忽然怜爱秦总了】 【他怎么敢骂秦总疯批的啊,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嘛,天天骂人,身为打工人我真的怒了!和他比起来,秦总简直正常的要死,毕竟就没听秦总骂过人,两个人都是姓秦的,还是亲叔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那当然是他忌惮咱们秦总啦,咱们秦总人又帅又年轻还有能力,简直完美,他要是不踩秦总疑似精神不正常这一条,简直找不到缺点啦】 秦章远看到这些评论,眼前又是一黑,牙都要咬碎了。 秦罹看着这些,却是很满意。 他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叔父身上太多,只大致扫了几眼确保大方向没错,就懒得再关注了。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仿佛是知道他所想什么一般,房门外传来一声温润好听的声音,敲了敲门,随即门被打开,青年医生的半个身子进了来。 “今天山庄采购的人买了火龙果,很甜很新鲜,厨房的人切了果盘,咱俩一人一份。” 许昔流在山庄里属于包吃包住还领工资的状态,平时男人健健康康的时候,他就是一整个混吃等死。虽然他对这种生活很满意,但有时也不吝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说,领到自己份的果盘的时候,顺手把对方的捎上来。 许昔流笑眯眯,对鲜艳的红心火龙果很馋。 他微笑的看向男人,惯例询问几句:“秦先生,睡醒一觉起来后,头还疼吗?” 男人换了身衣服,穿上较为日常的居家服,身上阴沉躁郁的气息稍有减轻,但那种骨子里透过来的凛冽,还是叫人不敢轻视。 秦罹没在意什么果盘,他目光第一时间放在了许昔流身上,唇角轻轻勾起一个莫测的笑:“还好,不疼了。” 睡了一觉后,早晨隐隐作痛的头部减轻了不少,那种心脏鼓动的焦躁感也少了很多,补觉确实挺有用。 秦罹落在自己私人医生身上的目光复杂了些许。 他现在忽然有些看不清了,对方到底是想害他,还是单纯的对他好。 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如果对方现在主动朝他坦白一切,他或许不会追究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秦罹被自己吓到。 他居然心底是这样想的吗 秦罹眸光愈发深沉,其中还掺杂着一些看不懂的东西。他斟酌着开口想再说些什么,青年的名字在他嘴里转了一圈,还没冒出一个字音,便看见眼前的青年朝他露出一个非常温和好看的笑:“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随即书房的门被啪地一声关上,毫不留情。 秦罹:“” “呵。” 他心里的热意霎时间湮灭。 秦罹看见果盘被放在他的书桌上,便起身坐过去,顺便打开电脑,查看监控。 他倒要看看,今天一天,趁他睡着的时候,这小狐狸在他房间里都做了什么。 为了营造一种气氛,秦罹还特意起身把灯给关上了。 就在这样一种黑暗里的环境里,电脑屏幕发着幽幽的白光,秦罹脸上带着幽幽的冷笑,看起了监控。 他势在必得,觉得一定会发现什么。 然而看了好久,从他开始睡着,到他醒来,这其中都没发生过什么异常的情况。 青年就老老实实的窝在他房间里的沙发里,懒洋洋的,手里拿着本书看。看累了,就伸个懒腰,肩背纤薄,腰肢柔韧得叫人心热,偶尔还会朝他睡觉的方向瞥过来一眼,继而又继续换个姿势窝在沙发里。 最多的时候,也就出门吃饭散步,最后大约是记挂着对他的约定,又拐回来待在房间里,乖乖的,像个小狐狸。 整个监控,与其说是潜在的犯罪罪证,不如说是主人睡觉时家里小宠物的动态记录。 秦罹看得心里也软软的,但表情却硬硬的,脾气臭臭的,眸底惊疑不定。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居然这么乖?什么都没做?这不可能。 一定是他看漏了什么! 秦罹于是怀着某种不可言说的信念感,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了十几遍小狐狸伸懒腰,看了十几遍小狐狸打哈欠,看了十几遍小狐狸在他房间里轻盈的遛弯,都没能找出来什么。 几次循环之后,他逐渐陷入了恍惚之中。 眼里映着一帧帧播放的监控录像,电脑屏幕发出的刺眼白光令他更恍惚,心里的信念感在逐步崩塌。 秦罹握着鼠标的手松开又紧握,力道大的鼠标都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他心里念着不可能,机械的一遍又一遍重复,几次过后,手里的鼠标不知何时变得软塌塌的,还有点凉,汁水丰盈。 秦罹于黑暗里恍惚的看了一眼,看到红色的液体从自己指缝间溢出,顺着手腕往下流。 而周边更是一派狼藉,那种红色的液体溅的到处都是,他眸底也被映上一点暗红。 白瓷盘掉落在地,摔碎,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房间里的许昔流隐隐约约听见了,皱起眉,估摸着可能是男人那边的声音。 他刚美滋滋吃完红心火龙果果盘,漱过口,为了防止男人那边出了什么事,还是走出去看了看。 旁边的卧室门开着,里面没人,那就只能在不远处的书房了。 许昔流走过去,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房间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这个准则适用一切多动生物。 走到书房门前的许昔流谨慎地敲了下门,听见里面没动静,而后手压下门把手,悄悄把门开了一条缝:“秦先生?” 里面黑黑的,没开灯,看不真切。 但许昔流确定对方在里面,他听见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了。 许昔流一把把门打开,反手把灯开了。 大晚上关什么灯,什么毛病。 许昔流没好气,嘴里的疑问还没出来,却在眼睛看清里面场面的那一刻,温和尽失,变成了一声惊恐的卧槽。 里面堪比恐怖片现场。 地上到处都是红色的液体,地板上,地毯上,到处都是,呈飞溅状。桌上也一片狼藉,鼠标滚到一边,桌面上一滩红色不明物体,软塌塌的一片,看着像是被暴力捶出来的。 而男人就更一言难尽了,坐在里面,衣服上大片大片的染着红,手上也是,红色的汁水淅淅沥沥的顺着流下来。 对方俊美的脸侧也飞溅上去了几滴,黑眸幽深,表情阴戾骇人。 男人勾着恍惚的笑,尝了一口手上的红色不明液体,盯着他,咬牙: “许、医、生。” 如果不是认出来了掉在地上摔碎的白瓷盘,知道这是被糟蹋的红心火龙果,他还真以为这是什么杀人犯罪现场。 许昔流平静的闭了闭眼,微笑,深呼吸,有一种想关上门,再重启看看的冲动。 谁准你这么吃火龙果的! 第39章 书房场面有点太过于惨烈和狼藉,超出人的想象,以至于许昔流一时之间定在了门口,丧失了语言和行动能力。 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同里面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许昔流此时此刻感到了窒息,有一种呼吸不上来的美。 这种窒息在看到红色的火龙果汁水还在顺着桌沿往下滴滴答答,而男人沾着红色汁水还在冷笑的脸庞时达到了巅峰,让他感到脑门一热,眼前一黑,似乎连带着他也要跟着恍惚了似的。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火龙果能有这么多汁水。 这场面他是真没见过。 许昔流拳头紧了又紧,深呼吸了一遍又一遍,才堪堪露出个微笑:“秦先生,你还有意识吗?” 这情况,是发疯了吧? 如果说是发病了那还能理解,毕竟发病了之后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可刚刚他进门的时候,对方还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明显是认得他的,这就不像发疯了。 许昔流紧紧盯着那边的人。 电脑屏幕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去,可秦罹还沉浸在那一帧帧的监控录像里,他黑眸恍惚着,脑中自动播放着看到的画面,青年老老实实的待在沙发里,什么异常动作也没有,嘴里忍不住低低呢喃:“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感受到指尖凉凉的,黏黏的,忍不住看过去,却在黑暗里看见满手的黏腻暗红,不止一点,从桌上蔓延过来,连带着他身上也是。这猩红可怖的颜色转瞬间把他的思绪拉的更沉了一点,怔怔地盯着,眼前画面好似与记忆深处的某一帧重叠,叫他整个人头痛欲裂。 在这时候,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隐约有熟悉的声音传过来,秦罹下意识的看过去,却倏然灯光大亮。 他被这刺眼的光线刺的眯了眯眸子,侵入脑海的回忆也被中断,他又回想起了监控录像那回事,屏幕里的身影逐渐与眼前的重合,令秦罹控制不住地发出冷笑,咬牙切齿地喊对方名字。 “呵,你也心虚了对吗” 许昔流耳朵里模模糊糊的传进对方的话,由于对方声音太低,他没听清楚,只听见什么心虚,不由得一脑门问号。 所以这到底是发病还是没发病? 他犹豫了一下,又喊了一声:“秦罹?” 那边立马咬牙切齿接了一句:“许昔流。” 许昔流嘴角一抽。 行吧。 都一唱一和了,看来问题不太大。 估计是又被什么东西刺激到有点恍惚了吧,清醒就好了。 这么想着的许昔流又看了一眼那边的狼藉,视力很好的他瞧见了男人脸庞上有一点黑黑的东西,仔细一看是火龙果细小的黑籽,顿时觉得更窒息了。 他觉得这个场面他一个人应付不了,还是叫管家过来为好。 许昔流本想离开直接去找管家的,但是瞅了几眼里面的秦罹,又犹豫了一下,担心里面的男人在他走了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又作出什么事,毕竟只是简单的吃个红心火龙果,对方都能闹这么大一场面,谁知道未来的短短几分钟里又会发生什么。 于是想了想,他索性没走,一边盯着那边男人的动作,一边掏出手机准备给管家打电话叫对方上来。 谁知拿出手机后,没点到通讯,反而被上方连续不断蹦出来的消息吸引去了注意力。 他下意识点开,发现是许久之前加的那个狗狗交流群。 刚看的时候许昔流还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是哪来的群,毕竟他很少加什么群,直到屏幕里消息不断闪动。 不知是谁引起的话题,抱怨自家的狗太能折腾,上蹿下跳一个看不住就能咬烂一堆东西。这一下算是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顿时潜水的人就纷纷冒出来了,各个开始诉说自己的不易,有的被狗子咬烂了新买的游戏机,有的出门之后再回来,发现沙发被狗子糟蹋了,有的被祸害了厨房里的菜和瓶瓶罐罐短短时间里消息就飙到了99+,可见是常态。 有人突然@了许昔流一下,问:【兄弟你家的是哈士奇,比起我们应该更惨吧?】 许昔流愣了愣,电光火石之间这句问话突然与眼前场面挂钩,让他一瞬间呼吸都重了点,分享欲突然爆棚,忍不住当场拍了一张不远处地板和地毯被红色火龙果果汁浸染一片狼藉的照片,发了过去。 他很谨慎的没拍到男人一个衣角,只是拍了拍边缘,但这已经足够了。 真正的惨烈无需言语,一张照片足矣。 瞬间群里的人就被震撼得失了声,半晌同情地纷纷安慰过来: 【哎,本来我还挺伤心的,现在一下子高兴了,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你这,哎,你这让我说什么好(苦笑)(摇头)(拍拍身边乖巧的狗子)】 【这地毯一看就很贵,节哀】 许昔流没什么节哀不节哀的,地毯又不是他的地毯,但是这张照片发出去之后,群友的回复像是抹平了他心里自从见到这一幕的窒息似的,使得他心底的郁气一下子消散了大半,看着那边的男人也能心平气和了。 他微笑着退出群聊,给管家打了电话。 “钟叔,秦先生在三楼书房里出了点问题,你快过来看一下。” 许昔流三言两句交代了,没说具体出了什么问题,但无非也就是那几个,他相信钟叔能理解他的意思。果然他刚说完,对方就凝重着应了声,然后挂断了电话似乎正在赶过来。 许昔流再度瞧了几眼被红色火龙果汁包围的男人,微笑。 不是他一个人没法撑住场面,而是两个人更有性价比。 这么想着的许昔流感觉自己的手机又突然震动了一下,有电话进来。他以为是管家,不假思索的就接通了:“喂” 谁知那边的压根不是管家的声音,而是另一个有点熟悉的人。 “许医生,多日不见,我交代你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对方的声音有些暴躁,却又强忍着平静,听起来就很扭曲。 乍一听见这个的许昔流怔愣了一下,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反派的声音。他连忙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果然见着是一个陌生的,以前的反派给他打电话的那个手机号码,被他标记成了骚扰电话,现在估计已经用不了了。 许昔流想到这,脑海里不由放出反派一脸扭曲骂骂咧咧换号码的场景,没绷住笑了一声。 秦章远顿时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声音更扭曲了:“你笑什么??” 秦章远捏着手机,恨不得直接把手机摔出去。 他的确又换了个号码,甚至还换了个手机,因为之前的手机已经被他摔碎了。 脚腕骨折被迫躺在病房里,眼睁睁看着秦罹收回大半权力,秦章远已经够憋屈了,谁想到这两天天天在病房外面抓到狗仔,一个接着一个,抓到了还有,不抓就在那上蹿下跳,层出不穷。紧接着又是他的黑料报道,让人左支右绌,秦章远立马就想到这是他那个好侄子为了不让他痛快搞出来的。 越想越恨。 然后就想到了私人医生那。 上回给对方打电话,显示骚扰电话,连带着他给下属打电话也是这样,没办法,秦章远只好咬牙切齿的换了号码。折腾一通后,才又有空给许昔流打电话,电话一接通,便迫不及待询问秦罹的近况。 现在只有听到秦罹不好的消息,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许昔流收回自己的笑,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妙起来。他放低了声音,让自己的音调听起来透着点犹疑和害怕:“如果我做不到呢?” “做不到?”秦章远嗓音一下飙高,刺耳的令许昔流皱了皱眉,很想当场挂断。对方阴狠威胁:“许医生可不要说这种话,你也不想你辛苦创建的工作室倒闭吧?” 工作室? 许昔流一挑眉。 他得到了自己想听的东西,又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他知道反派最想知道什么,于是目光望向一边的男人,幽幽叹气:“哎,秦先生他哎” 秦章远一听来劲了,振奋了:“秦罹他怎么样了?” 如果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他真想拄个拐过去山庄亲眼看看! 许昔流一边叹气一边卖关子:“秦先生这么长时间以来,思维已经由行动缜密的人类退化成了某常见动物,并对自己的身份有一定的误解” 秦章远不明觉厉,但他更想听见秦罹的惨状,更直接更生动的那种。于是不耐烦的直接打断:“所以呢?说人话。” 许昔流立马道:“变成了哈士奇,在拆家!” 秦章远:“?” 许昔流清咳一声。 这他也不算说谎,男人目前的战绩,连哈士奇都得甘拜下风。哈士奇来了都自愧不如,嗷一声喊大哥。 而且秦先生秦先生的,对面的反派也姓秦,许昔流多少存了点骂对方的心思。 Tui~ 还想看主角攻的笑话呢。 秦章远琢磨着医生这番话,虽然有点听不懂,怀疑是医生的专业术语,但他也能从只言片语中窥见大半。 看来他的好侄子发病快变成狗了,变成狗了好啊,变成狗就没能力和他抢家产了,他的目的也能达成了。 假以时日秦罹一定会得疯病而死! 于是秦章远喜笑颜开,扭曲的音调都和缓了不少:“好好干许医生,我相信你的能力!” 然后啪一声挂断电话。 许昔流不屑的冷笑,真会画大饼,最烦这样喜欢画饼的人。 瞧瞧人家主角攻,打钱的样子多果断,一言不合就发钱。 这才是好领导。 许昔流正唏嘘着,突然一道黑影扑到他跟前,他被人攥住手腕挤到墙边,耳畔传来一道阴恻恻的质问:“许昔流,你刚刚在做什么?” 秦罹刚清醒了几分,还没来得及注意自己身上的狼藉,就听见门口的青年似乎正与谁打电话。由于刚清醒,他听的很不真切,只依稀听见了他的名字,顿时一个振奋,清醒了大半,没想太多便扑向对方。 许昔流眼睁睁的看着一手艳红火龙果汁水的男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腕,顿时惊恐万状:“别,你别过来!” 他站门口半天没进去就是防止自己也沾到。 但显然这句话晚了,他被人攥住了手腕,对方的身体也贴在了他身上,他整个人被压在墙上。身后是硬梆梆冷冰冰的墙壁,身前是同样硬梆梆的躯体,对方挤的用力,他被挤的忍不住闷哼一声。与此同时,男人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强势地掰过来他偏过去的脸,令他被迫正面看着对方。 于是许昔流干净的脸上顿时多了几道红心火龙果汁水染就的指印。 连带着身上,因为和男人贴的近,又被抓手腕,他浅色的衣服也被染上了颜色,算是彻底报废了。 许昔流一双桃花眼登时变成死鱼眼,整个人都麻了。 毁灭吧,他累了。 “你害怕我?”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为什么怕我!” 秦罹咬牙。 这小狐狸和谁在通话? 该死,一点没听见! 许昔流近距离地看进男人阴戾的眼眸,隐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微笑道:“因为你脏啊。” “什么?”秦罹怀疑自己的耳朵。 许昔流微笑,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你脏,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熊样。” 一身的火龙果汁水,这手还直接摸他手,摸他脸。 完蛋咯,现在他也脏了。 秦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答案,狐疑质问:“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 许昔流闻言一挑眉,仔细看了看男人的神情,发现对方似乎有点清醒,说话的逻辑都正常了。突然这么问,难道是听见反派给他打电话了?许昔流心里一个咯噔,但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他和反派的对话并没有暴露什么,哪怕就是换成管家,也毫无违和感,就面色正常的道:“在和钟叔打电话。” “钟叔?我不信。” 秦罹表情阴鸷,阴鸷里还透着一点未彻底消失的恍惚。 许昔流整个身体都被牢牢压住,没办法做无奈摊手的动作,就只好无辜眨眨眼:“不相信也得信,马上钟叔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话落,中年管家急匆匆奔上来,一边过来一边喊许昔流:“许医生先生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句话在看见墙面上玩叠叠乐的两个人时戛然而止。 墙面上的叠叠乐叠得非常紧实,完全可以看出底下的青年是被强迫的,被捏着脸蛋,被攥着手腕,温和好看的脸上一阵隐忍之色。 管家当下就是心里一阵咯噔。 他家先生不会进化到发疯之后开始玩强制了吧 第40章 秦罹这时候也听见了不远处急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扭过头去看,看见了匆匆赶来目睹这混乱场面又立在原地面色微妙的管家。 三人面面相觑。 这一刻秦罹阴鸷恍惚的黑眸里透出了一点肉眼可见的困惑。 钟叔真的来了。 这小狐狸没骗他? 许昔流人被压着,手被攥着,脸也被捏着,完完全全的动弹不得。他鼻梁上的眼镜都歪歪扭扭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去的样子,心一直提着,余光看见管家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十分无奈,张嘴唤了一声:“钟叔” 至少先来解救一下他吧。 管家一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他“哎”了一声,连忙重新迈开脚步。 管家觉得自家先生多少是有点对人家图谋不轨的,上回就让他不小心撞见了,借着许医生给他看病的空档,他把人家压地上亲,亏得医生脾气温和不计较,还几次三番对他们家先生的病情这么上心。 要他说,许医生人长的好看脾气又好,先生看中了人家许医生也正常,看中了就大胆追啊,像上次送花多好,趁着发病对人家这样那样,实在不地道。 他叹了一口气,上前准备拉开。 “先生,您先放开许医生” 秦罹闻言一愣,再三确认朝他们走过来的管家不是幻觉,于是微蹙了蹙眉,赶在管家准备拉开他们时率先松了手,站到一边,揉了揉仍旧有些隐痛的眉心,彻底清醒过来。 “我” 刚冒出个话音,便在目光瞥见自己衣襟上的紫红紫红的颜色时戛然而止。 什么东西? 再一看自己手上也是,手腕上也是,裤子上也是。转头一看,他的办公桌周围一片狼藉,全是那种紫红紫红要把人眼睛闪瞎的颜色。 秦罹被震惊的失了声,黑眸睁大,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清醒,声音艰涩:“我这是发生了什么?” 管家见男人主动松手,愣了一下,意识到什么后紧张看向秦罹,确认:“先生你刚才又有点要发病了,现在没事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没事。” 秦罹面色复杂的道。 他身体上没什么难受的,除了盯显示屏盯的久了眼睛有点发涩。还有头疼,估计是刚才恍惚时疼起来的,现在人清醒了,这头疼也渐渐消失,秦罹揉了揉眉心之后就彻底缓过来,黑眸清明。 他想到了什么,看向那边的电脑,眸色更加复杂了。 自己之前是坐在那边盯着监控录像的,他记得当时桌面上还被放了一个果盘,里面装的似乎是红心火龙果,还是他的私人医生亲自送过来的。只不过他压根没在意这东西,一心看监控,且一直没看出什么问题,钻了牛角尖,这火龙果大概是他短暂恍惚中被搞成这样的。 秦罹脑海里闪过这些,一些疯狂的诸如他把火龙果当成鼠标疯狂紧攥且捏爆出汁溅得到处都是,以及恍惚舔舐手边液体的画面在脑海里来回播放,令他不由得闭了闭眼。 感到丢人且脚趾抓地。 这种尴尬使得他半晌都没出声,直僵僵地沉默着。 书房里一时之间有点静,莫名的气氛蔓延。 管家看看秦罹说话条理清晰、人也平静下来的样子,愣了愣。 他接到许昔流的电话就放下手头上的事赶过来了,本以为是秦罹又发病了,谁知道这回的情况和以往不太一样,先生居然没在药物干预的状况下主动清醒了! 管家一开始还有点紧张,反应过来后又很高兴。 好事啊这是!说明先生的病情有在慢慢恢复。 假以时日一定能够彻底摆脱! 他高兴的看向那边的青年,想分享一二。 许昔流那边很安静,或者说,透着股平静无波心如止水的安静。 他被男人放开后,才松一口气,站直,活动了一下被按在墙上撞的有点痛的后背和肩膀。 接着,许昔流又摸了摸自己被掐的有点疼的脸,下意识地低头整理衣服。衣物褶皱是很轻松就被捋平了,但是沾染上去的紫红色果汁却是斑驳的一大片,可想而知很难洗掉,只有报废丢掉这一个结局,他不由惆怅了一下。 眼前有点花,许昔流眯了眯眼睛,发现是镜片上也被沾染上了几滴紫红的液体。他把眼镜摘下来,索性直接就用衣角擦拭,擦了半天没擦干净,估计还得沾点水才行,郁闷得终究是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造了什么孽啊这是。 管家瞧见青年医生安安静静站在那里,金边眼镜被摘掉拿在手里,一双桃花眼微垂,白皙的脸侧好几道狰狞的果汁染上去的紫红色指印,腰间也是,明显是被人箍出来的,更别说衣服上好些被蹭出来的颜色了。 对方眼里素来的温和笑意都没了,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被狠狠糟蹋过后的涩情劲,好像要碎了似的,忍不住笑容一僵。 太不应该了! 他家先生这就显得混账了。 管家感到一阵难言,最终还是小声朝许昔流道:“许医生,真是抱歉了” 许昔流闻言看了管家一眼,虽然心里郁闷的恨不得骂人,但脸上还是露出个浅浅的温和笑容,摇摇头,表示这不是管家的错。 本来就不是管家的错。 要骂也该骂主角攻。 狗男人。 他顿了顿,想到什么,一言难尽又道:“不过以后山庄还是别吃火龙果了,不是火龙果的错,是不太适合” 管家瞥了眼周围,深以为然。 循着声音,尴尬的脚趾抠地的秦罹也下意识的望向了那边的许昔流。 他一眼就看见了对方脸上的指印,紫红紫红的,和他身上的如出一辙,再比对一下手指大小,分明是自己捏上去的,不免就有些心虚。 说实话,秦罹还从未见过他这位私人医生这么狼狈的一面。 平时从头到尾一丝不苟,桃花眼笑意盈盈,眼镜片亮的能反光,坐下再起来都得把衣物褶皱捋平整,讲究的不像样。但此时,不仅脸蛋上横亘着指印,身上衣服也一片狼藉,在那低着头闷不吭声擦镜片,擦半天还擦不干净委委屈屈的,让秦罹心里更心虚了。 心虚里还带着一点微妙的怜爱,想把人抱怀里哄一哄。 只是这个奇怪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另一个给压下去了。 秦罹忍不住阴暗想,谁让这小狐狸疑似与秦章远有牵扯的,他想杜绝一切潜在危险有错吗? 还站在门口打电话,让他误会了,难道对方就一点问题也没有吗? 想着想着,又不禁想到完全正常的监控录像,不管他怎么看也改变不了对方没做坏事的事实。还有刚刚他质问对方打电话,对方说是在给钟叔打电话让钟叔过来,下一秒钟叔果然到了,也昭示着对方似乎没说谎。 这就显得他很无理取闹。 秦罹的阴暗一秒被打破,又看了看那边低头看也不看他的青年,觉得挺不是滋味的,心里啧了一声,没忍住走过去伸出手。 “许医生” 然后就看见对方警惕地后退了两步,盯着他紫红紫红的手。 “你想干嘛?” 秦罹:“” 他忽然记起来片刻之前青年嫌他脏的话。 拿另外一只稍微干净的手揉了揉眉心。 管家见状,连忙把两人推出书房外,道:“先生和许医生都先出去吧,既然先生现在清醒没出什么事,那也不用担心了,你们俩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我带人把这里打扫一下。” 许昔流也很看不过去脏兮兮的自己,当先点点头,准备回房。 秦罹下意识的跟上。 走到两人卧室附近的时候,许昔流继续往前,在即将拐进自己房间的前一秒,胳膊被人拉住了。 他回头瞥一眼,发现秦罹拉他用的是稍微干净一点的手。 心里哼了一声,反正衣服脏都脏了,得被丢掉了,再讲究也没用。可到底还是顺着力道停住了脚步,睨过去,没好气:“干什么?” “洗澡。” 秦罹下意识道。 他想着自己刚才的确有那么一点无理取闹,抛开有没有牵扯不谈,事实的确是他污蔑了对方,还把对方搞的一团脏乱。一人做事一人当,当下是他不对,那么他就应该负起责任把人给洗干净,至于后面许昔流有没有背叛他,若是真的背叛了板上钉钉了,那他再从对方身上加倍讨回来。 秦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他黑眸微垂,盯着眼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蹂|躏美的青年,强调:“和我一起洗澡。” “什么?”许昔流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恐怖的话?但转瞬之间看见男人认真表情,他又觉察到这是事实,不是他的幻想。于是更加没好气:“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洗,我自己可以洗。” “不行。” 秦罹拒绝,一字一顿:“你是我弄脏的,我需要把你洗干净。” 许昔流听的一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呢? 他定定看了男人片刻,怀疑对方是装的,实际压根没清醒。目光在男人即便脸侧被飞溅的紫红色果汁污染仍旧显得很俊美的脸上停了停,就啧了一声转过身,用力掰开对方扯住他衣袖的手:“随你怎么想,不需要,反正我不跟你一块洗。” 秦罹:“我的卧室那边的浴室面积比较大,而且花洒模式多,浴缸也大。” 许昔流:“我就喜欢低端的。” “很难洗掉,我可以帮你弄。” “没事,我劲大,能搓掉。” 两人你来我往,许昔流丝毫不动,秦罹抿唇。 许昔流一边说,一边用力掰秦罹的手。 谁知压根掰不开,对方拽的老紧了。 察觉到他可能萌生出想脱衣服直接逃跑的念头,还变换了一下,从揪他衣服变成攥他手臂了。 这下更走不了了。 许昔流登时瞪眼,怒目而视。 他气笑了:“秦先生什么时候变成无赖了?” 秦罹皱眉,一双黑眸还是很阴鸷,但此时居然多了丝认真的意味,他耐心解释:“我没想这样,我刚才情绪不对,做了不好的事,你不高兴了。因为这是我弄出来的,所以想负责” “我原谅你了行了吧,我不在意,松手。”许昔流微笑。 表面上笑的好看,实际上掰着秦罹手的时候,小心眼的掐了几下。 秦罹自然感觉到了,抿了抿唇,手上力道一重,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自带的大浴室里,嘴上还是那一套他做了错事要负责的话。 许昔流给念叨的快没脾气了,再加上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果子黏兮兮的难受的慌,而且也怕时间长了果汁的色素沁到皮肤里,愈发难洗,到时候他脸上顶着红指印出门,还要不要脸了? 于是泄气一般妥协了:“行行,一起洗一起洗,别浪费时间了,赶紧的。” 秦罹先把浴室门关上了,才放开许昔流的手。 被许昔流白了一眼。 许昔流是觉得两个男人一块洗没什么,再加上罪魁祸首还在旁边,他要是洗不掉还能骂对方两句,也便同意了。 他没管秦罹在干嘛,只想赶紧脱了衣服进去洗。他把自己手里的眼镜放一边,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眨眼间上衣就已经脱掉一半了,于是秦罹回过身来的时候,只来得及蹦出一个你字,眼底便闯入大片大片雪白。 青年背对着他脱衣服,两只手抓住衣摆往上一掀,轻而易举就脱掉了大半,对方白皙纤薄的肩背彻底暴露在空气中。在浴室暖色的灯光下,那白皙的颜色都好像被染上了一层暖意,像是暖玉一般,两侧蝴蝶骨好看的惊人,稍微一动便勾出点欲色,脊背薄且柔韧,往下线条收束,腰肢劲瘦而窄 秦罹被震得愣在原地,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不知该作何反应。 以前没见过没想法,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医生肩背真他妈好看,要是上面有汗珠滚落那还了得?腰还这么细,好像一握就能握的住似的 他越看眼睛越热,心里热热的,鼻子也热热的。 冷不丁啪嗒一小声滴在地上。 秦罹愣愣的伸手一抹,一片鲜红。 许昔流脱完上衣发现周边没动静了,好奇回头一瞅,这一看可不得了,顿时他的心脏就提起来了。 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过去,震惊的看着男人:“秦罹!”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流鼻血了?还这么多!” 许昔流下意识伸手捧起对方的脸,想碰没敢碰,震惊的看见地面瓷砖短短时间里又滴上去了几滴,而男人鼻子下面直直的挂着两条鲜红,看上去既凄惨,又懵逼。 连带着那张俊脸,都惨惨的,阴鸷大佬的气质顿时没了一半。 “好好的怎么会流鼻血?你不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病吧?还是刚才撞到哪了?” 秦罹见着眼前青年焦急的捧着他的脸,修长的手指抚着自己的脸,连衣服不顾就跑过来。由于是正面的姿势,对方正对着他,于是他一低头,就能看见青年光|裸着的前胸腰腹的美好风景,顿时脑子一热,鼻子也又是一热。 “我” “啊,又流了,你真的没事吗?” 许昔流震惊的惊叫了一声,眼睁睁见着对方又流了不少鲜红的血。他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得不神色凝重起来,没看见纸巾,顺手抓过自己刚刚脱下来的衣服给对方堵住鼻子暂时止血,转身就要出去。 “你在这稍微等我一下,别仰头,万一呛到就不好了,我去喊钟叔,顺便给你拿点止血药过来” 他还没迈开脚步就被男人一把攥住了。 秦罹反应过来那阵懵然的劲头后,脸色就黑了,黑眸幽深风雨欲来,还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 他居然仅仅只是因为看了一下对方的背就流鼻血?? 不可能。 他不相信。 一定是天气太干燥了。 秦罹黑眸幽深阴沉,气场冷凝,还是那样一个疯批大佬。 可此时此刻,他也不得不倔强站立,一边拿着青年塞给他的衣服止血,鼻端血腥气和花果香气混合在一起,一边死死拽住青年不让他出去,虽然红意从耳朵到了脖子,可还是硬梆梆,嘴硬,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我没事。” “天气太干燥了而已,堵一下就好了,不用吃药。” 许昔流回头,狐疑:“是这样吗?” 最近春天了天气有点干燥确实说的过去。 但你这鼻血是不是流的有点多了啊。 看着有点吓人啊。 “对。”秦罹咬牙,尽量使得自己不露破绽,为此目光到处打飘,就是不是往那雪白上看,“就是因为春天天气太干燥了,我平时多喝点水就好,没太大事。” “行,”许昔流妥协,“那你让我看看鼻血止住了没?” 说着,他走上前,想拉开男人的手看看情况。 谁知他刚靠近,对方就倏地一个转身,动作快的跟装了弹簧似的,看得许昔流一愣。 再碰一下,跟含羞草一样扭一下,就是不让许昔流碰到。 “躲什么,不丢人,不要讳疾忌医啊。”他没好气地笑了下。 “不用,我感觉已经不流了。” 秦罹瓮声瓮气,声音里听起来还有那么一点隐约的慌张。 “行吧。” 许昔流无奈,“那我先进去洗澡了。” 秦罹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转身,恰巧看见青年双手搭在裤沿准备脱裤子,甚至已经往下褪一点了,他的眼眸登时瞪大,目光跟装了磁吸似的直直往某处去。 浴室某种冲动顿时又涌上来,令他脑袋热热的,鼻子也热热的,又是一股热流涌出来 秦罹脸色又是一黑,可也顾不得太多了,一边眼疾手快的虚着目光飞速把青年的裤子唰一下提上来,又一只手钳住对方胳膊,电光火石之间把人送出了浴室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下一秒鼻血又流出来,他在里面尴尬又硬梆梆的道:“我觉得一起洗澡有点不妥,许医生还是回去洗吧” 许昔流看着眼前关上的浴室门愣住了,很搞不懂这迷幻的展开。 半晌咬牙切齿的笑了。 你行。 你真行。 要一起的是你,不一起的也是你。 咋屁事这么多呢? 要不是看对方凄凄惨惨流鼻血他真得过去给对方一拳让他流鼻血,许昔流咬牙切齿原地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走了。 他的衣服情急之下用来给对方止血了,现下光着上半身,没从正门,而是走了阳台通道飞速蹿回自己房间直接进入浴室。 许昔流站在花洒之下,一边洗一边用力搓自己脸蛋上的火龙果汁液,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主角攻傻逼。 这两天比较平静,他都忘记这人到底有多狗有多折腾人了。 等着,他绝对得报回去。 狗男人! 一个澡让许昔流洗的杀气腾腾,心里怒骂主角攻一百遍。 洗完之后,他穿上自己的睡衣,站在镜子跟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镜子里映出他的面容,很清逸好看的长相,只是一双桃花眼多少带着点艳色,带着眼镜时还好,能遮掩下去一二,不戴的话就特别明显。 现下那张脸的下半部分,尤其是脸侧脸颊加下巴部分,被搓的通红。紫红色的火龙果汁液的颜色没有了,令他放心下来,但是一摸到微红泛热的皮肤,又生起气来,再度骂了一声男人傻逼。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出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同坐一桌,许昔流都没怎么理男人。 和管家笑眯眯的说话,和郑厨师温温和和的说话,看天看地看盘子,就是目光不往秦罹那边看一点。 对方看起来有想搭话的意图,眸光一直往他身上戳,还试图咳嗽两声引起他的注意力,然后被许昔流目不斜视一句“秦先生这是感冒了?给你开点感冒冲剂喝喝吧”堵了回去。许昔流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吃饭,一双筷子却是舞得虎虎生风,跟暗器似的。 秦罹于是面色复杂闭上了嘴。 饭后,许昔流一扭头回了房,打算今天早点睡觉,平息自己的怒火。 他怕晚点睡的话,自己越想越气,气的失眠。 他躺在床上,逐渐平和,任由自己思绪越来越沉,直到没有 然后远处窗帘后面传来清晰的“笃笃”两声。 怕他没听见似的,又是两声。 然后又是两声。 极为规律矜持,但也极为臭不要脸。 许昔流唰的一下睁开眼,黑暗里好看的脸扭曲了一下,微笑着望向阳台方向。能从那个方向传来声音,要么是鬼,要么就是某个房间和他联通的傻逼男人。 好好好,除了耍他玩,现在居然还打扰他睡觉是吧。 许昔流气不打一处来,拖鞋都没穿蹬蹬蹬走过去,开灯之后刷拉一下拉开窗帘。 后面隔着道玻璃门,果然是一道隐在黑暗里的修长身影。 对方看见他,顺势开门进来,整个人没入房间里的暖光里。 许昔流气归气,脸上笑意倒是愈发好看,脾气好像温和的不存在似的。他呵呵两声,嗓音柔软,温声细语,就是语言阴阳怪气:“秦先生你最好给出一个打扰我睡觉的理由。” 一个晚上没瞅对方,现在许昔流倒是看见,对方一身狼藉都已经洗干净了,一张俊脸还是十分帅气,就是看着格外令人生气。 秦罹闻言顿了顿,眸光低垂,手边递出一个东西。 “你的眼镜落在我那里,我给你送来,已经洗干净了。” 许昔流低头一看,确实是他的眼镜。 但他一想这眼镜是怎么落在对方那里的,又火大起来。 他不客气地伸手试图拿过,谢谢都懒得说一声。 谁知在他伸手的刹那,对方居然收回了。 许昔流愣了一秒,桃花眼睁大,眸底聚着团火气。 “什么意思?!” 秦罹清咳一声,略显讨好的笑了一下,“我帮你戴上吧。” 然后没等许昔流回答,就直接将眼镜架在了青年的鼻梁上,还很细心的调整了一下位置,指腹蹭过手底下的柔软肌肤,令秦罹多少有一点心猿意马,他很快收回手,打量对方。 有眼镜加持,顿时眼前人就多了一分温雅,气质独特勾人。 许昔流闭了闭眼,嗓音愈发心平气和:“你见过谁睡觉戴着眼镜睡的。” 秦罹愣了下。 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身体一僵。 洗澡那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太地道,明明是想负责任给对方好好洗干净的,可谁知他一看就流鼻血,又尴尬又狼狈,没办法才让青年回去。 晚间的时候一直想找机会和对方说一说,他不是故意的,但谁知对方根本不理他。青年对谁都笑意盈盈的,唯独看也不看他,令秦罹有点不舒服,阴沉了一会儿,看见浴室里放着的眼镜有所缓解,没想太多便洗干净送了过来。 思及此,秦罹略显别扭地低声道歉:“对不起。” “出了一点小意外,下次我们再一起洗” 他硬梆梆道。 还有下次? 许昔流听了差点没当场翻个白眼。 什么烂嘴,道歉都道的令人生气,他再一次怀疑原著中主角受是怎么瞧上他的。 但是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许昔流也不想再继续气下去对身体不好。他觉得依照男人这个别扭阴沉的性子,说一句对不起估计不知道怎么要对方老命呢,就果断接受了对方的道歉,并一心想回去睡觉。 “行,秦先生这么说我也不计较了,天晚了,回去睡觉吧晚安。” 说着就要把对方推回去。 没想到却被男人拉住手。 “等等,”秦罹喊了声,“我” 他其实没想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开口。 但当触及青年看过来的疑惑眼神,他忽然又有了想法,再度开口:“我想让你和我一起睡觉。” “什么?”许昔流震惊,音调都拔高了,“你在说什么啊,我是医生,卖艺不卖身!” 他感觉精神恍惚好像会传染。 他现在就觉得挺恍惚的。 “不是那样,”秦罹连忙反驳,越说越流利:“是上次你在我身边看着我睡,我睡的很快很好,所以我这次还想那样,能够缓解我的失眠症状。” 秦罹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这真是一个精妙的做法。 他的私人医生滑不溜秋的就像一条泥鳅,明明就很可疑,却偏偏找不到破绽,性子又狡猾,令他所做的一切都像是笑话一般。 可如果他能时时刻刻盯着对方寸步不离,说不定就会迎刃而解。 秦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说服了自己,语气也愈发有底气起来:“所以许医生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许昔流听完还是觉得很无语。 所以为什么想到找他? 他是什么安眠药的体质吗? 再说了,现在睡不着确定没有睡了一天的关系? 槽多无口。 然而他刚想义正言辞拒绝,就听见耳朵传来一声天籁之音:“加钱。” “许医生同意的话,价钱好商量。”秦罹低咳一声。 眸光盯在许昔流脸上。 许昔流整个人顿住。 可恶,又是金钱攻击! 这让他很难办啊。 许昔流挣扎再三,谨慎的问出一句:“日结吗?” 秦罹立马应声:“当然。” 许昔流于是皱眉沉思了几秒,复而抬眼看看男人执拗盯着他的模样,又皱眉沉思几秒。 他觉得男人睡不着觉绝大多数可能是因为白天睡了一整天的缘故,这个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睡不着觉,吃了安眠药估计效果都减半,自己当然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但是对方好像又很执着,如果他不答应可能会磨半天,就像以往一样,毕竟到底是个阴鸷大佬,没有达不成目的的时候,他可不想在这种蠢事上耗费睡觉时间,反正在哪睡不是睡? 当然,顺便赚赚钱也是好的。 一晚也是赚的。 许昔流想了想后,脸色缓和了不少,点点下巴。 “那行吧,我答应了。” 让他睡旁边,那就要做好被他蹬下床的准备。正好晚上对方被蹬蹬,第二天就会不愿意再继续,自己既能拿一晚的钱,还能出气,还能落得个清净,一石三鸟,美滋滋。 秦罹见状心里莫名高兴,眯了眯黑眸,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依旧是一副阴沉沉平淡的模样。 他将青年带到他的房间,在大床上躺下。 许昔流老老实实躺下,趁着男人多拿一条被子的间隙飞快打开手机看看武打片经典场面剪辑。 秦罹回来时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好奇问:“看这个干什么,许医生喜欢武侠片?” “不,”许昔流斩钉截铁,“为了助眠。” 秦罹沉默住了。 当然是为了睡前多看看形成肌肉记忆,睡着后一鼓作气把你蹬下床了! 许昔流心想。 他以前睡眠时间少,每次都是火速入睡,一觉醒来姿势都不带变化的,老实的可以。 现在为了达成一举令男人萎掉的结果,才这么努力。 许昔流记住了大半动作,关上手机睡觉。 他入睡向来很快,身边睡了个人虽然有点别扭,但是床大,不影响,对方也没发出声音,所以环境还好,没用多久就直接睡着了。 呼吸声逐渐绵缓悠长。 反观秦罹,还是睁着眼眸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清醒的很。 直到半夜,秦罹听着床那边悠缓的呼吸声,和对方动都不动的睡姿,忍不住支起身子看了过去。 都说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黑暗里看美人也不遑多让。 夜色像是一层幽魅的薄纱,轻柔的覆在对方身上。青年安静躺在那,发丝因为睡姿有点散乱,淡色的唇瓣闭合着,那双很灵动很漂亮的桃花眼也闭合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前所未有的乖巧气息。 秦罹说出让对方一起睡治疗失眠的话完全是他脑子一热说出来的,此刻直到对方躺在他身边睡着,他才认识到这个现实 这样也好。 人待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做什么他都心里有数。 秦罹心里默默的想。 他目光缓缓从青年医生脸上掠过,越看越觉得可爱,尤其是脸边的肉,白皙柔软的,好想捏一下,手感一定很不错。 秦罹完全没察觉到自己想法有多变态,他悄悄伸出手,轻轻捏上了青年的脸蛋,眯了眯眼睛,心底一阵暗爽。 可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阴恻恻的瘆人模样,指尖从青年脸蛋一路摸到唇瓣,最终掐起青年医生的下巴,冷笑:“许医生,你最好别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许昔流睡的很死,但觉得吵吵的,跟蚊子嗡嗡似的。 睡的迷迷糊糊的他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真实脾气的意识,当即低骂了一句:“玛德吵死了滚边儿去。” 随即暴躁的一巴掌拍过去。 清脆地一声“啪”。 深夜里特别寂静,听的特别清脆。 顿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静的可怕。 许昔流满意地翻了个身,睡的香甜。 而另一边—— 隔了几秒,夜色里一道身影缓缓躺下。 秦罹捂着被甩巴掌的侧脸,一脸的难以置信。 黑眸恍惚,在深夜怀疑人生。 40-50 第41章 第二天一早,许昔流醒来的时候,发现床边站了个人影。 人影高大挺拔,着装整齐,一身西装压迫感很足,背对着床在整理衣服,从仰视的这个角度,能看清对方比例逆天的长腿。 许昔流吓了一跳,立马坐起来,在床上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答应了主角攻在他旁边睡觉治疗失眠,如今他是在对方的床上。 这时候秦罹也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眸光定在许昔流身上,淡声:“你醒了。” “嗯。”许昔流应了一声,下床,看了看时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居然才六点。” “没睡醒吗,没睡醒的话,可以继续再睡一觉。”秦罹目光在青年眼眸沁出的水雾上停留了片刻,又收回来。 大约清早是一个格外静谧时刻的缘故,人在这个时间段里,心情也会相当平和。许昔流和秦罹都是如此,一个问一个答,有来有往,相当默契,透着股好像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夫的和谐。 许昔流听见男人的话摇摇头,“醒都醒了,就不睡了。” 再说了,就算是睡回笼觉,他也是回隔壁自己房间睡才对。 在主角攻床上睡算什么回事?总觉得怪怪的。 晚上睡也就睡了,毕竟是正儿八经的“治疗”,白天再睡,真的很奇怪。 许昔流走了两步,人也清醒了不少。他看向一身西装规整的秦罹,知道对方又要去公司上班,所以才会起那么早,比自己平常都要早起一个小时。而这一个小时,他还在睡觉,听管家说,主角攻会在这一个小时里喝杯咖啡看看报和经济动向什么的清醒清醒,然后才会在他起床的那个时间段里吃早餐,等他洗漱完下楼的时候,对方都差不多吃完早饭准备出门去公司了。 想到这些,许昔流不由得唏嘘一声,心想主角攻一个总裁居然比打工人起的还早。 他准备回自己房间,刚走了两步,又想到了什么,突然问:“对了秦先生,昨晚睡的怎么样,有没有效果?” 秦罹不远处挑领带的动作一顿。 许昔流看见他的反应心里一喜:“难道没用?我就说嘛,那估计就是个意外,我又不是安眠药怎么可能在你身边你就突然能睡着了” “不,”秦罹转回身子,“很有用。” 许昔流的话戛然而止,迟疑了一瞬:“所以你昨晚睡很好了?” “当然。”秦罹肃着脸,硬梆梆。 他昨晚的确睡着了,虽然睡的很憋屈。 昨晚他靠近青年后,不知怎么地就突然被甩了一巴掌,特别用力,特别清脆,特别毫不留情。打的那叫一个果断,打完天地一片寂静,好像外边鸟叫都没有了关键是打完对方还没醒,兀自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睡的那叫一个香甜。 而他,又不能把对方叫醒,毕竟这一个巴掌多少有点不太光彩。如果他真这么干了准备去讨回公道,对方问他为什么靠近就是一个死亡问题,他又不能说是捏了对方的脸还放狠话才被打的,那不就是他自己找打吗 于是秦罹一脸恍惚的平躺,时不时地摸摸自己被打的侧脸,沉默。 他听着身旁青年悠悠的呼吸声,不知何时也跟着睡着了。 这就是秦罹关于此事的全部记忆。 思及此,他没忍住在青年怀疑的视线里又摸了把自己的脸,阴沉地怀疑现在是不是还有巴掌印。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脸黑了一瞬,又硬梆梆的把手放下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轻咳一声,嘴硬,但强词夺理:“我觉得很有效果,睡的很快,希望今后许医生还能保持。” 不论如何,他巴掌挨都挨了,更不能轻飘飘的放过。 他要维持住这个现状,然后抓住青年的马脚。 许昔流乍一听第一反应是他昨晚睡的很老实,没有动来动去,那些武打片剪辑失去效果,他没能给男人造成一定震慑从而让对方知难而退。 但是后面一听,越听越迷惑,尤其是看见对方说话时真诚中透着点扭曲表情的时候。 令他不禁开始怀疑真的有用吗? 他怎么觉得对方在骗他呢? 可如果是骗他,骗他的原因又是什么,钱多了烧的慌? 许昔流搞不懂,并觉得主角攻是一个奇人。 他觉得今晚多看几个武打片报答对方。 思及此,许昔流也懒得再说什么了,转身回了隔壁洗漱。 他今天还有正事要干。 要出门呢。 怀揣着这个心思,许昔流回房后洗漱换衣服,不消片刻就下了楼准备吃早饭。一般这个点都是秦罹一个人在餐厅吃饭,今天见到许昔流一身整齐的下来,讶异了一瞬,他还以为青年就算回房不睡也要在房间里再懒一会儿,没想到竟是直接换好衣服下来了。 秦罹的目光在青年医生的浅色大衣上停了停,假装不在意地问道:“许医生今天是要出门?” 来了山庄这么多天,这小狐狸一直都是懒洋洋的一个状态,今天居然要主动出门了,真是令人意外。 但随即,秦罹又想到了某个可能,不由警惕起来。 这么早就出门,是不是要去见谁? 见谁呢? 他眯了眯黑眸。 许昔流没察觉到秦罹的异常,很自如的回答:“对啊,好久没去工作室看看了,今天打算去看看。” 昨天反派又给他打电话,他就顺势试探了一下对方,果然叫他试探出来一点东西。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敢直截了当坦白身份向主角攻投诚,就是因为他没有最初原主和反派交谈的记忆,担心反派背后是不是还拿什么重要东西威胁他。 他仔细想了,自己这个身份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的,不存在拿亲人威胁,原主又没什么交际,朋友也少,反派也不可能拿好友什么的威胁。抛开这些亲朋好友,如果还有什么能被威胁的话,那就只有金钱和事业了,恰巧原主在被主角攻雇佣前有个工作室,他昨天试探着问了问,果然得到了相关的答案。 他这段时间窝在山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捋原主的人际关系和事业。不出意外的话,反派应该就是拿的前程威胁的原主。 他需要亲自去工作室确认一下,确认完毕之后,那就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向主角攻坦白了,到时候差不多就可以摆脱反派的威胁。 思及此,许昔流瞥了眼坐在他旁边西装革履的秦罹,嘴角勾了勾。 这操蛋的日子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秦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许昔流身上,自然也瞧见了对方悄悄瞥了一眼他,然后又笑了下,笑的还十分好看。 不由得警惕起来。 为什么朝他笑的这么甜? 蛊惑他?还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不对,他突然这样,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这小狐狸估计心里又在算计什么了。 秦罹心神一凛,斟酌了一下,确定自己的情绪不会暴露,才淡淡开口:“你要怎么过去?你的车没开过来,让家里司机送你过去吧。” “这样比较快,也比较方便。” 许昔流一听,也是这个理,就愉快答应了。 早餐是西式的,培根煎蛋三明治土豆饼,许昔流的口味偏甜,所以他还有松饼加坚果酸奶,秦罹不爱甜口,咖啡都不加糖,看着许昔流吃甜品时都皱着眉。郑厨师的厨艺无论是西式还是中式都很出色,许昔流吃的那叫一个满意,专心干饭,也没察觉旁边男人心里的小心思,早饭过后,就准备直接出门了。 然而在出门前,他却突然被秦罹叫住。 “把保镖带上吧,”秦罹道,“我叫了张力跟你一块去。” “保镖?”许昔流惊讶住了,迟疑:“没必要吧,我只是去趟工作室很快就回来,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哪要保镖来保护” “那也需要。”秦罹打断他,黑眸定在他身上,义正言辞,“你是我的私人医生,有些人想要对付我,会选择从更好攻克的身边人下手,你难保不会因为我而被牵累。忘了上回那群记者了吗?所以让你带上保镖,未雨绸缪,保护你,也是保护我。” 许昔流听了有点心虚。 尤其是听见“从身边人下手”那一句,暗忱某种程度上主角攻还真是明察秋毫。 不过在自己主动坦白前,还是不要暴露为好,不然优势就没了。思及此,许昔流也很快同意了,滴水不漏,始终挂着一副温和的面容,笑眯眯道谢:“这样啊,说的也是,那就麻烦秦先生了。” 秦罹矜持点头,随即喊了一声张力。 一身运动装,块头仍旧很大很健硕的张力应声冒了个头,咧嘴爽朗的朝许昔流打了个招呼:“许医生早上好啊。” 然后被秦罹瞪了一眼,才恢复严肃模样。 许昔流看了张力一眼,发现是上回在山林里遇到反派那天,男人留下处理烂摊子的保镖,是熟人。而且在更久之前,参加晚宴被记者围攻时也是他们帮忙拦的,没想到这回却被男人指派给了他。 许昔流笑笑,忽而记起他还夸过对方身材好来着,这一身的肌肉,果然不负他的夸奖,于是许昔流就和善笑着也招呼回去。 秦罹看见青年脸上堪称漂亮的笑容,心里一哽,有那么点不是滋味,看自家保镖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冷哼一声吩咐张力:“你跟着他,保护他的安全。” 张力答应:“是。” 秦罹其实叫张力跟着许昔流不止是保护安全的意思,他总觉得青年突然要去工作室的举动很可疑,表面上是这样,私底下说不定是要去见什么人,比如说他那个好叔父。所以叫张力一块跟着,还有监视这个作用,看青年出去到底是要做什么,回头报告给他听。 张力自然是得知了情况,不过他严肃之余,还觉得这又是小情侣的把戏。他们秦总都对人家许医生这么上心了,又住一起,还送玫瑰的,现在又玩这什么监视的戏码,噫,想想就起鸡皮疙瘩,这酸臭的情侣味。 张力和秦罹眼神对了一下,各有各的小心思。 “嘿嘿许医生咱们走吧。”张力不想看他家老板那盯着人家医生跟盯着块肉似的掉价样,就催促许昔流。 许昔流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点点头:“好。” 于是张力笑嘻嘻的跟着许昔流上车。 他性格比较爽朗,话又多,上车后就拉着许昔流聊天,许昔流也没在意,觉得张力说话也挺好玩的,在车上又无聊,就和对方聊了一路。 当然,重要的事情是一点没说。 他也警惕着呢,有自己的分寸。 而秦罹在许昔流走后,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 他觉得许昔流这么狡猾,又这么会装,他亲自看着都能滴水不漏,在张力面前岂不就是跟个成精的狐狸似的?就算是张力寸步不离的跟着,估计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对方出门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白白错过了这个机会,他不甘心,于是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出马。 既有张力在身边寸步不离,他又在后面跟着,算是两手准备。 秦罹越想越觉得这事不错,他也没通知张力这个临时决定,怕对方一个不对劲在许昔流跟前暴露出来什么,毕竟在他看来,他的私人医生要比保镖聪明多了。 紧接着给庄桉打了通电话,简单交代一下他今天暂时不去公司。末了犹豫了一下,又鬼使神差道:“我今天应该会跟着许医生” 庄桉原本对老板去哪没什么感觉的,就算秦罹不来他也能将一切安排好。但是当听到后面一句话,还是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心想谁管你去哪,令他挂断电话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 秦罹意犹未尽地说了自己今天的事,做完这一切后,便去车库自己开了辆车出来,很快便追上前面许昔流坐的那一辆,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他一直跟到工作室门口,远远瞧见青年身影进了工作室的门,才开车门出来。 工作室的位置就在一个商场旁边,地段倒是还不错。旁边的商场人来人往,客流量非常大,哪怕就是广场上,也有不少人。 秦罹瞥了一眼,便又紧盯着工作室了。 他之前看对方资料,这间工作室和资料上写的那个没有差别,这点许昔流倒是没有骗他,出来的确是要去工作室。 可进了工作室之后呢? 会不会见什么人? 他站在街角,琢磨着自己到底要不要跟进去。跟进去,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有暴露自己的风险,可如果不跟进去,那么见不到对方,站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除非他有耐心一直等着,看青年出来时是自己一个人出来,还是和别人一同出来。 如果青年和别人一同出来,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人就很有可能是对方的同谋。 秦罹抿着唇想着,脚步却不曾挪动半分。 不远处的商场广场上有一群人在做活动,各个穿着软萌软萌的玩偶服,一边和小朋友互动,一边做他们产品的宣传,不时有吵闹的声音传过来。 不知不觉,这群玩偶人的活动范围就大了一点,且有向旁边扩散的趋势。 秦罹一直都没注意那边,只是站在自己车前,眼神盯着工作室的大门,或是眼眸垂着,心里想着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直到他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黄色朝他接近。 秦罹瞥了一眼,对那个奇形怪状的玩偶没多大兴趣,看了一眼就收回,心里有些烦躁地念叨着许昔流进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出来,这小狐狸不会真的私底下谋划着什么吧? 然后面前就倏地站了一个穿着太阳花玩偶服的人。 一身的灿黄色,头套是个暖黄暖黄的大太阳,做成了花朵的样式。这图案应该很讨小朋友的喜欢,但秦罹看着却只觉得蠢。 “这位先生,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的产品?”说着玩偶递出小广告。 玩偶服底下透出的声音闷闷的,但也能听出来是个年轻人的声音,且很有活力,穿着这么笨重的衣服宣传走路了这么久,也还是活力满满的,和他这身金灿灿的太阳十分相称。 这声音很容易博得人好感,但秦罹却是皱眉,俊脸阴沉沉的,觉得这朵蠢兮兮的大花真是碍事,挡到他看门了,万一这时候小狐狸从里面出来,他没看到对方怎么办? 于是嗓音冷冰冰的:“不需要,麻烦让一下。” 可谁知对方却没让,反而又上前了一步。 秦罹一顿,目光定在他身上,眼眸更沉了,浑身透着股骇人的阴郁。 “先生,您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可以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您呢!”玩偶维持着伸手的姿势说道。 夏至是在读大学生,周末了找点兼职做做,穿玩偶服发传单什么的就很适合他,他性格好,人又活泼开朗,周围同学都喊他小太阳,所以他也不吝于去帮助一些人一些事。他远远的看到这边站了个男人,男人长的很俊美,一身西装革履和这边商场简直格格不入,但对方气质却很低沉,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站了很久,周围也没其他人,看着就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似的,以至于心情不好。 他看了一眼,瞬间就被激发了小太阳属性,朝这边走了过来。 思及此,夏至摘下玩偶头套,顺了下有些散乱的头发,露出清秀的一张脸。他的眼睛很圆,又有小虎牙,笑起来的样子开朗又可爱,很能让人放下戒心,平时周围人有什么难题,只要他笑笑,对方就会很轻易被他笑容感染,说出难事,从而被解决,还没有人因此而拒绝过他。 于是夏至笑了一下,再接再厉道:“我看您独自一个人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一定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吧?您可以把我当成情绪的宣泄处,把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如果我能办到的话,我也可以帮您的!” 他说着,又笑笑。 秦罹闻言不屑,面色没有因此而好转。 帮他?怎么帮? 能让那小狐狸对着他说真话吗? 秦罹只觉得眼前这人实在没眼色,还有点无厘头,他们认识吗就这样跑出来自说自话?一边说一边傻笑,笑的还没他的私人医生半分好看。 又嗡嗡嗡的烦得很,简直多管闲事。 他冷声拒绝:“不用,你离开就已经是帮我了。” 夏至闻声一愣。 不懂他的小太阳光环为什么会失效,明明同学们都这么夸他的 他还想说什么,但眼前男人已经长腿一迈,换了个地方,并冷冷瞥他,万分嫌弃,暗示他不要再接近。 夏至被那阴戾的一眼瞥的浑身一冷,随即又有点委屈。 他不就是想帮帮对方吗 与此同时,已经进了工作室的许昔流,遇到了他的合作伙伴周旭。 周旭也是个医生,这间工作室按道理来说不是原主一个人的,而是原主和周旭一起开的,只不过原主占大头。后来原主被主角攻雇佣,逐渐淡化了工作室这边的工作,工作室便由周旭接管。 许昔流过来,和周旭聊了聊叙了叙旧后,便提出自己在意的事:“这段时间,有没有一个叫秦章远的人过来?或者是他身边的人过来?” 周旭想了想:“好像是有,不过应该是他身边人来的吧,来了之后问东问西,问了我一些经营方面的事,我觉得有点怪,就没多说。” 和许昔流伪装出来的温和和彬彬有礼不同,他这位合作伙伴倒是个真正大大咧咧没心眼的人,见状拍了拍许昔流,急忙问:“他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我这样说应该没做错吧?” 许昔流笑着摇摇头:“没事,我猜也就只是问问。这件事和你无关,应该在我,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可以解决了,你好好开工作室就是。” 他现在算是确认了。 反派的确是拿工作室威胁的原主,大概就是不答应就让工作室倒闭之类,要是完成了呢,就为工作室保驾护航,外加一笔钱财。 既然威胁不到人身安全,许昔流也没什么可在意的。至于工作室,在他朝主角攻投诚之后,自然可以挂靠到主角攻那,反派想插手也没办法,是很好解决的一件事。 许昔流思及此,心情完全放松了,脸上的笑意也更真实柔软了些。 周旭冷不丁怼了怼他胳膊,好奇:“哎,你还没和我说,你去豪门给人家当私人医生是什么感觉,舒不舒服?” 许昔流笑意顿时就浅了点,微微叹气:“虽然钱到位,但是事是真多。” 他把他这段时间的经历简洁概括了一下,周旭听完人也麻了。 “你哎,真是辛苦你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地道,还好当初选择的人不是我,虽然钱多,但我觉得依照我的性格,可能第二天就被卷铺盖丢出去了。” 周旭惆怅道。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许昔流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下,也没必要多留,借口说还要回山庄就起身准备离开了,周旭也起身,说是送送他。 两人有说有笑到门口,周旭揽着许昔流肩膀,笑说下回有空了出来一起吃饭玩玩,许昔流也答应,反正他等结束了主角攻那边的工作,人就很清闲,多交友完全没问题,再说周旭大大咧咧的性格相处起来也蛮舒服的。 正说着,忽然一道大力把许昔流扯走,许昔流还没站稳,就看见身前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一愣。 周旭也一愣,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气质沉郁面容俊美的高大男人,目光在对方一身笔挺的西装上掠过,心想这么贵气哪个大佬啊,嘴上却快过脑子,问:“这谁啊?” 许昔流也惊讶住了:“秦罹?” 这人怎么会在这?? 秦罹抿唇,不虞,瞥了眼傻了吧唧的周旭,又看看自己身边满脸惊讶的青年,冷哼了一声,咬牙:“许医生,他是谁?” 他在外面等那么久,中途还被一只蠢太阳花骚扰,结果末了却看见他的私人医生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勾肩搭背的出来? 看见的那一瞬,秦罹瞬间忘了什么同谋者,目光瞬间定在那个男人揽着青年肩膀的胳膊上,目光森然。 没想太多,他便长腿一迈走过去。 现下才有工夫思考。 所以说,这人就是小狐狸特意跑出来见的人?他同谋的对象? 秦罹更不爽了。 许昔流被秦罹问的又是一愣,眨眨眼,虽然稀里糊涂的,但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先稍微介绍了一下:“秦先生,这位是我工作室的合作伙伴,周旭周医生。周医生,这位是我的雇主。” 周旭一听便反应过来,目光透着八卦。 哦~那位难伺候的豪门大佬。 怎么跑到这来了? 他打了个招呼,目光便在许昔流和秦罹身上来回转,心里想着什么,面上看得一清二楚,八卦极了,趁着男人不注意,还朝许昔流挤眉弄眼。 许昔流嘴角一抽,不忍直视。 这人好像个傻白甜,真要去豪门工作,会被吃的渣滓都不剩吧。 他心下划过这些,却更在意男人为何在此,忍不住问:“秦先生,你不是去上班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冒出来,吓他一跳。 “难道是来找我的?”许昔流大胆假设。 秦罹还没从合作伙伴等不等于同谋者,对方是不是朝他坦白了的疑惑里走出来,冷不丁就听见这句灵魂拷问,顿时身体一僵。 对上身前青年的好奇视线,还有另一边周旭的吃瓜目光,秦罹顿觉局促。他抿了抿唇,目光望向远处,矜持但嘴硬:“哼,我路过而已,你想太多。” 许昔流狐疑:“是吗?” 可是,这里和公司不是一个方向吧? 第42章 三个人站在工作室的门口,一个狐疑,一个不自在,还有一个在悄声吃瓜,这不大的地方顿时就显得局促起来。 秦罹看见青年怀疑的眼神,意识到什么,也觉得自己刚才头脑一热冒出来的话不太妥,他抵唇清咳了一声,还是没敢看许昔流,只是低声又稍微解释了一下:“出了个差,听见张力说你在这,顺路过来看看而已。” 跟在许昔流后面的张力嘴角一抽。 之前许昔流和周旭谈话,张力自觉没进去守在门外,然后就冷不丁看见了自家老板发来的消息,说他就在工作室外边,让张力好好盯着许昔流。张力一看十分震惊加无语,心想老板你人来都来了,直接进去多好,还让他看着干啥,简直多此一举。 他心里憋着个秘密,脸色就有点怪,忍不住别过脸去,不去看他嘴硬的老板,和对比之下显得无比纯真的许医生。 许昔流听见秦罹这话还是觉得哪哪不太对劲,但他没选择寻根究底,只是狐疑着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那你等很久了?为什么不进去?”他又继续问。 秦罹接的无比迅速:“刚到。” 末了秦罹对上青年的目光,下意识别开眼:“我的车还停在那边。” 张力又是一阵沉默。 还刚到呢,明明都在外面吹冷风吹了俩小时! 这时候要是实话实话,不得让人家许医生心疼死? 哎,不争气啊。 旁边的周旭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心底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他刚刚和许昔流聊天聊到了,知道眼前这位就是自家好友的雇主,那位有权有势的豪门大佬。他自己平时也听说过一些流言,说什么大佬重病缠身窝在大别墅里足不出户命不久矣的,从好友的日常工作里也能听出来对方是个脾气差又爱挑刺的,所以就以为应该是个事儿逼糟老头子,谁能想到一见面居然是个颜值很顶的大帅哥! 帅哥个高身材好,站姿比他都笔挺,一身气势逼人,一看就还能活很多年,这不也出门了嘛,果然谣言不可信。 而且这场面,多少有点微妙,这大佬神出鬼没出现在这,一过来就眼神黏在自家好友身上下不来,多少有点不对劲哦。 周旭吃瓜吃的热切,眼神冷不丁地和阴郁大佬的对上,顿时心神一凛,正色:“秦总好,秦总好,我叫周旭,是许医生的合作伙伴,也是朋友。” 秦罹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声音不情不愿的。 周旭也算是个浓眉大眼的帅哥,但落在秦罹眼里,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怎么都看不过眼。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周旭,发现这人和他比差了远了,就这还敢勾搭他的私人医生? 哼。 他心底冷哼一声。 许昔流也觉得目前气氛怪怪的,他回身对周旭说:“就送我到这吧,你回去忙你的事,工作室事情也不少。” 秦罹也顺势盯过来,虽然一言不发,但阴沉的黑眸格外又压迫感。 周旭被一盯,打了个寒颤,连忙答应:“好好,我确实忙着呢,那我就先回去啦,回见!” 说完跟屁股着火似的一头钻进工作室里不见了。 许昔流这才看向秦罹。 “秦先生就算是顺路过来,找我也应该有点事吧?难道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许昔流给对方递个台阶。 顺路过来这借口也太蹩脚了。 三岁小孩都不这么用。 他一边往路上走,一边等着秦罹的回答。 秦罹并肩走在许昔流身旁想了想,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但还是轻咳一声,故作矜持,低声缓慢道:“中午了,该吃饭了,正好我在附近出差,听见张力说你在这就顺路过来接你一起吃个饭。” “毕竟顺路。”他强调了一遍。 “是这样啊。”许昔流惊讶,“那,秦先生请客?” 难得。 主角攻居然要接他吃饭。 秦罹闻言立马嗯了一声:“我请客。” 许昔流思忱再三,看看时间,差不多快中午十一点,这个时间吃饭的确没什么。再加上主角攻说请客吃饭,不用自己掏钱,薅对方羊毛这可再开心不过了,更别说昨晚还发生了令他生气的事,所以这是他应得的。 于是许昔流弯弯眼睛,很高兴:“那就让秦先生破费了。” 狠狠破。 他得把不开心的吃回来。 许昔流微笑着想。 秦罹也勾了勾唇,一边给青年说自己车停的方向,一边不动声色朝身后使劲摆摆手。跟在他们身后的张力看见暗示嘴角一抽,心想如果他没眼色一直跟着的话,他们老板会不会急得在背后摇花手? 张力被自己想象逗笑,差点笑出声,怕被老板发现扣工资立马打住了,识趣的停步不再跟随,去当电灯泡。 那边许昔流和秦罹朝着车的方向走。 秦罹之前为了自己的车不显眼,特意把车停在了稍远一点的路边。 “说要吃饭,秦先生你找好吃饭的地方了吗?”许昔流问,“还是说附近有什么餐厅饭馆?” 秦罹摇摇头:“带你去我平常去的地方,那里的食物应该也合你胃口。” 许昔流眨眨眼,想了一下家里的郑厨师,心想对方那么挑剔,这么牛逼的大厨都是对方找来的,那对方常去吃饭的对方一定也相当不错,顿时就多了一份期待。 他正想说什么,冷不丁脚底下突然踩到块碎石头,一分神身子晃了下差点崴倒,走在他旁边的秦罹眼疾手快地一把把人拉了回来,这才避免了许昔流踉跄摔倒的风险。 秦罹一只手攥着许昔流胳膊,另一只手不知怎么地就扶上了对方的腰肢,垂眸看着怀里惊魂未定的青年,问:“脚还好吗,扭到了?” “还好,不疼,就是没留神而已。”许昔流活动了一下。 秦罹嗯了一声,平时低沉冷肃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些迟缓。他低头瞧着趴在他怀里一只脚试探着活动的青年,目光定在对方的面容上,手也搭在人家后腰上怎么都移不开,跟有自己想法似的。 秦罹忍不住的心想,他的私人医生狡猾归狡猾,身子却软软的,扑在他怀里跟朵云似的轻巧。而且腰好像也很细的样子,和那天在浴室里自己瞥见的差不多,秦罹想着,扶在人家后腰上的手忍不住张开丈量了一下,确实如他所想那般,细细的,又很韧。 他鼻端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玫瑰荔枝香气,很浅很淡,若有似无。 从前他觉得这味道娘们唧唧,实在不符合一个大男人,但是如今闻见,却觉得又和青年很配,好像对方就该这样这样一般,连带着这隐隐约约的味道,都甜的他晕晕乎乎像喝了酒一样。 秦罹魂不守舍的搂着人,心里一阵暗爽,令他忍不住勾了勾唇。 说完话一抬头的许昔流瞥见的就是这一幕。 男人阴沉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嘴角却是诡异的上勾,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极为古怪。见惯了男人冷笑嘲笑讽笑的许昔流第一反应是秦罹这个狗比在嘲笑他走路差点平地摔,这他能忍?当即不客气的微笑反问过去:“秦先生,你在笑什么呢?” “嗯?”秦罹回神,手还搭在怀中人的腰肢上,立马又被那柔韧的手感激地心猿意马了些。忍不住喉结滚了滚,刚要下抿的唇角又扬了几分,“我没笑。” “撒谎。”许昔流咬牙指认,“我都看见你嘴角上翘了。” “没有。”秦罹不承认。 “你就有,还笑呢。”许昔流眯着眼,不依不饶。 “真没有。” 秦罹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听话的嘴角,但还是死不承认。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眸看着许昔流,黑眸幽幽且面无表情,又恢复成了往日的阴沉模样:“我没笑,是你看错了。” 许昔流微恼。 他真没想到对方能嘴硬到这个程度。 他就该刚才拿个手机第一时间把对方变态的笑拍下来甩在他跟前,看他还怎么狡辩! 许昔流扶了下自己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气哼哼,可却忽而意识到了此刻的不对劲之处。他动了动,发现了拦在自己后腰上的手,忍不住狐疑问:“秦先生,你的手在干嘛?” 秦罹也发现了,清咳一声,不情不愿的收回来:“怕你摔倒,扶你一下。” 他捻了捻手指,还是很回味刚才触碰到的感觉。 忍不住细想,如果是像昨天在浴室没穿衣服时扶上去,手感会不会更好? 念头走到这,秦罹被自己吓了一跳,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一直浮现昨天看见的场景,白皙的背,纤薄的骨,流畅的肌理线条,往下收束 于是连带着看青年的目光也躲闪起来,但嘴角却是忍不住一勾再勾。 许昔流瞥见,更加气恼。 狗男人。 果然是在嘲笑他。 看他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不给他吃回来! 两人心思各异地走着,快到秦罹车停放位置的时候,忽而一道声音从侧边冒出:“这位先生,又见到你了,还在不高兴吗?” 声音闷闷的,但尾音却上扬,透着股开心的劲,听起来就好像是闷在什么东西里的一样。 许昔流好奇看过去,然后就看见了一朵巨大太阳花。 他嘴角一抽。 “太阳花”迈着细碎的步伐走到他们面前,然后摘下了金灿灿小太阳一样的头套,甩了甩头发,露出来一张红扑扑但洋溢着温暖笑容的脸。对方年岁不太大,瞧着似乎还在上大学的样子,眼神清澈,看了他们俩几眼,目光就定在了旁边一身低气压的男人身上。 “啊,刚才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夏至!”夏至露出小虎牙,笑的可爱又阳光,继续道:“先生我刚刚没瞧见你,是去哪里了吗?不知道你的难过事有没有被解决,如果没有,你真的可以让我帮帮你的!我的朋友们都这么说,听完我的安慰就像是被温暖了一样,不开心的事都飞走了” 说着,夏至看了一眼旁边一身浅色大衣气质温和清雅的青年,被对方的容貌惊艳了一瞬,但目光又忍不住放在低气压的男人身上。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自己小太阳一般的性格能够治愈对方的感觉,毕竟他的朋友们也总是这么说。 秦罹一身低气压,听完更低了,阴森森的。 他咬牙森冷道:“我说了不需要。” 许昔流的目光忍不住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青年身上和男人身上来回打转。 什么情况? 怪懵逼的。 但当许昔流回过味来对方叫什么的时候,一双桃花眼又惊愕地瞪大。 夏至? 这人叫夏至?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原著中的小太阳主角受吧! 好家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小太阳”,许昔流看了看对方手里提着的太阳花形状的头套和一身金灿灿的玩偶服,面色复杂。 误入主角攻受初遇现场的许昔流,宛如一个突然有了思想的路人npc一样十分不自在。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想悄悄把自己缩出焦点中心,不去掺和主角攻受至关重要的初遇情景,谁知却冷不丁的和主角受的目光对上了。 许昔流当即浑身一震,下意识举手:“我们没关系!” 夏至一愣。 旁边的秦罹也被惊动,听见了许昔流这一句,怔了一下,旋即有些气闷。听见青年这句没头没脑“没关系”的话,他比被蠢兮兮的太阳花二次骚扰了还要更生气,当即冷笑了一声,伸手攥住了欲要往后退的许昔流的手腕,一字一顿:“怎么没关系?我们的关系还不够深厚吗?嗯?我的私人医生?” 他加重了私人这两个字,平 平无奇的字眼愣是被咬出了一丝暧昧。 许昔流震惊住了。 什么鬼发展?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昔流还是想退出焦点圈。 他一个工具人何德何能插在主角攻受中间啊? 这不是妥妥炮灰的命嘛! 刚要摆脱炮灰命运的许昔流不允许自己再走上不归路,挣扎的愈发起劲。 秦罹更加不爽:“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想去哪?” “没想去哪,我就是这么一说” “这样说也不行。”秦罹震怒。 “算了我们回车上说。” 说着,秦罹拉着许昔流,动作极快的打开车门把人塞进了副驾。而他在去往驾驶座的中途,又冷冷瞥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夏至,这一次更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和警告,如果对方再不依不饶,下场可以预料。 夏至被瞥的真真切切地抖了一下,原先捂在玩偶服里热热的身体,一身冷风过来,忽而凉了大半。 车门关上,秦罹发动车子。 许昔流屁股刚站稳座椅,一抬头便看见旁边男人格外不虞的侧脸,冷冰冰的。 他这才惊觉主角攻受的初遇场景不太对劲,连忙透过车窗往路边看,却看见主角受瘪着嘴委委屈屈拎着太阳头套,自言自语:“没关系的夏至!别灰心,你做的已经很棒了!” 许昔流一噎。 秦罹看见他的动作,气不打一处来,话语便带着点讽意:“怎么,都上车了还对人家念念不忘?” “怎么可能!”许昔流惊的桃花眼都瞪圆了,摆手,“我就是好奇看看,你不是和他认识的吗?” “不认识。”秦罹也憋着气,侧脸显得格外冷硬,“怪模怪样,一个人在那自说自话,看着烦。” 许昔流听完人又被震惊了一轮。 烦? 初遇剧情过后,主角攻觉得主角受烦? 他是不是听错了? 许昔流看着男人硬梆梆启动车子,忍了又忍,没忍住小声问了一句:“你难道不觉得他长相可爱阳光,性格开朗,打心底的感到亲近舒适吗?” 那可是主角受啊! 小太阳主角受,未来可是要治愈主角攻的啊。 结果初遇剧情就这?不太对劲吧? 许昔流感到魔幻。 秦罹一听,方向盘差点没拔下来,深呼吸,难掩眸底的厌恶,硬梆梆:“不觉得。” 他笑的森寒,瞥了眼许昔流,又一字一句原封不动的问:“难道许医生你,觉得那个蠢兮兮的花,长相可爱阳光,性格开朗,还打心底的感到亲近舒适?” 许昔流嘴角一抽。 他当然对主角受没感觉! 于是就非常真诚的摇摇头:“没有。” 秦罹认真观察了一下青年的表情,发现的确如此,才心情松快点。 但仍是不高兴的冷哼了一声。 一旁的许昔流也没工夫琢磨这个性情阴沉的男人又哪里不痛快了,他满心满眼的都是所谓的剧情。按道理来说,秦罹身为主角攻,在主角攻受初遇的场景里,是该对主角受升起不一样的看法才对,可看男人的样子,分明一点感觉也没有,还很厌烦的模样。甚至他刚才特意问过去,都没得到什么答案,还有种他如果继续问,对方一定会更生气的趋势。 许昔流百思不得其解。 剧情变了? 主角攻受绝缘了,擦不出火花了? 乖乖,有点吓人。 他靠在座椅上兀自低眸沉思,想了又想,也想不出什么原因导致的这个情况。但他倒是想到了一点值得高兴的,如果主角攻受走不到一块,不在一起,那他这个工具人私人医生也就没有了后期瘫着一张脸说“房事要适度”的苦逼剧情了! 这倒是个可高兴的点。 许昔流整个人又振奋起来。 仔细想想,主角攻受的剧情又对他没什么大影响,那他在意个什么劲。 想开了之后,许昔流也不再去纠结这些,反而开始注意等下会在哪里吃饭了。 不久,车停在一处颇有中式美的庭院里。 两人下车,有侍应生过来带路,不过他们都是穿的利落大方的古装,倒是和这处庭院的美感相得益彰。 秦罹自个儿在车上憋屈了一会儿,这会看到青年好奇的看来看去,心情终于和缓下来,他拉了拉青年的胳膊,示意对方跟着自己,简单介绍了句:“这家是私房菜馆,菜式比较随心,但味道都很不错。” “现在是春天,我猜应该主题应该和春天有关。” 许昔流点点头,跟着秦罹进了个舒适的包间。 稍微等了一会儿,菜品开始上来了,许昔流夹了一筷子,眯了眯桃花眼,感到真的很不错。 他不由暗忱,对方真是个会挑的。 家里有大厨不说,外面常去的菜馆也不普通。 想起来了自己要狠吃的心思,许昔流一边微笑,一边筷子毫不留情。 秦罹吃饭的间隙一直若有若无地盯着许昔流,看到青年吃到喜欢的东西时眯起眼睛的下意识可爱动作,忍不住跟着勾勾唇。 但还没高兴几秒,他便记起来了自己出来这一趟的真实原因,于是又冷静下来,看着青年的目光又不自觉地带了丝审视。 他原本怀疑自己的私人医生去工作室是去私下联系什么人,但据张力所言,工作室里面并没有可疑的人物,没有秦章远,也没有秦章远手下的人,只有那个看起来傻兮兮的周医生。 而那个周医生,还和青年有着正当的关系,是光明正大的合作伙伴。他在之前调查青年资料的时候,顺带也把对方为数不多的人际关系全都调查了一遍,这个周旭没问题。 可这就奇怪了。 兀自思忱半晌,秦罹忽而出声,漫不经心提到:“许医生,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许昔流还没觉察到危险靠近,吃到个很好吃的,眼睛一亮,顺带着也拿公筷给秦罹夹了一点,“这个很好吃,你尝尝。” “”秦罹眸光柔和了点,乖乖吃了,复又轻咳一下,恢复沉冷阴鸷的模样,继续慢声问:“如果有一个人平时对我很关心,无微不至,可他又疑似背叛我,我该怎么办?” 说完紧紧盯着青年,试图从青年微小的情绪变化觉察出蛛丝马迹。 许昔流听完讶异一瞬,手上筷子倒是没闲着,继续往自己嘴里塞,一边塞一边思考。 这说的谁啊,有这号人吗? 乍一听倒是和自己有点像,但他又没对男人无微不至。 于是许昔流就中规中矩道:“我觉得这件事吧,不能主观臆断,关键还是要靠证据说话。抓到证据了,才能确认,不然如果误会了人家,人家还能继续真心实意关心你?那真是要命。” 秦罹听完一皱眉。 怎么着,这是威胁他? 威胁他如果抓到证据了,就不继续待在他身边了? 秦罹不爽的眯了眯眼。 顿了顿,他又皮笑肉不笑继续道:“许医生说的是,但如果这个人一直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欺骗我呢?” 谁想到许昔流听了面色古怪。 秦罹自觉抓到了把柄,冷笑一声,饭菜也不吃了,紧盯着许昔流:“许医生怎么说?” 这小狐狸是察觉到他说的谁了? 害怕了? 哼,这么气人,就算等会儿他哭了自己都不可能心软! 只是没想到许昔流却摊摊手说:“你都确认人家是装模作样骗你了,还不拿下,放任对方一直这样,难道不是心甘情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吗?” 秦罹一噎。 面色霎时黑了。 可他居然无从反驳。 该死! 第43章 许昔流无知无觉之下说出的一番话不偏不倚的踩中了秦罹的痛脚,令秦罹面色一阵变幻莫测。想反驳,觉得自己站不住脚,话都说不出来;想骂人,看了看青年无辜的眼神又只能憋回去,当然,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愿打愿挨什么的,绝对没有。 他只是想彻底抓住对方的把柄,才一直放任的。 若他成功了,他绝对会让对方付出应有的代价。 秦罹眼神阴狠。 自我刨析了一番,秦罹舒服了不少,但脸色还是显得很阴沉。他俊美阴鸷的面容在一桌子美食与许昔流快乐进食的对比之下,显得特别消沉,一看就好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以至于吃饭都慢慢吞吞的。 许昔流看中了离他稍远的一道清酒杏仁板栗南瓜,长的这么精致一看就是甜品,他正想着怎么伸筷子才能一击即中呢,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直直地把那盘杏仁南瓜端到了他跟前。 许昔流一愣,对上旁边男人的脸。 “你吃吧,我不爱吃甜的。”秦罹淡声解释。 许昔流眨眨眼:“好。” 他继续快乐的吃起来。 中途瞥了眼秦罹,发现对方闷闷不乐的,垂着眼,气压低的可以降雨。想了想,估计还是刚才对方突然问出来的那个假设的关系。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身边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一个这样的人物,但是开导两句他又吃不了什么亏,就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捕风捉影的事,谁能说得清呢,秦先生如果真的怀疑那个人的话,就去做吧,看到证据了才能放得下心。” 秦罹闻言微怔。 然后略显急切的问:“你也觉得我应该把他揪出来,而不应该像这样放任自流?” 这小狐狸是不是听出来了什么?是听出来了自己在说他吗? 不过如果听出来的话,难道不应该感到害怕,然后顾左右而言其他,让他不去追究吗?这样坦然,是真的自信自己找不到证据,还是有其他后手? 秦罹一瞬间心里想了许多,可目光却没从青年身上移开。 许昔流没第一时间就回答。他看了看桌面,投桃报李的拿公筷给对方夹了一点之前对方吃过的黑椒蒜蓉和牛,一边夹一边和声细语:“这当然是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了,毕竟故事的主人公又不是我。” “至于现在,是吃饭时间,吃饭的时候不要想东想西,小心消化不良。” 秦罹看见被夹到自己盘子里的东西,想说什么,但还是在青年温和但锐利的视线里先把菜吃了。 许昔流微笑着望向对方,看见男人乖乖吃菜的样子,勾了勾唇。他放下公筷,又吃起来自己的,心里暗忱,虽然对方说的人不是他,但总有种莫名被内涵的感觉。正好如今也确认了反派的威胁对他来说不大,回去后就把录音什么的整理整理和对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总是拖着也不是个事。 这么一想,许昔流心情又开朗起来。 他一转眼,瞧见男人表情,又不禁失笑,开玩笑般的道:“别想了,你这样拉着脸,会让我以为我蹭这顿饭,你不高兴。” “怎么可能。”秦罹闻言顿时冷嗤一声,“一顿饭而已,就算你蹭一辈子,我也不会不高兴。” 他话说的快,说完了才恍然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不由心神一凛。 下意识瞥了眼旁边的青年,看见对方高高兴兴吃饭似乎并没对这句奇怪的“一辈子”有什么抗拒的反应,反而还很开心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心底莫名的暗喜。 秦罹别别扭扭。 心想如果他的私人医生蹭吃蹭喝一辈子,似乎也没什么。 不过就是一点钱,左右他养的起。 这么一想又高兴起来,身上那股阴云罩顶的感觉消散大半。许昔流注意到,不由暗地里摇摇头,果然男人心海底针,前边儿还阴沉沉的跟墨鱼成精,现在就灿烂的跟朵太阳花似的,啧啧啧。 两人一顿饭慢慢悠悠吃完,许昔流回了山庄,而秦罹,则是又去了公司。缺席了一上午,下午的时间,他得用来处理好积压的事务。 许昔流回到山庄后,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先是在山庄里逛了一圈和管家聊了会儿天消消食,才回到自己房间里整理了一下自己和反派通话的录音,整理完毕后才又去遛弯,现在就等着男人晚上回来他给对方好好聊聊了,一击必中,这躲躲藏藏的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被许昔流念叨了一下午的秦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俊脸上闪过一丝阴沉,心想是不是有人在背后骂他,然后心里面模模糊糊的一张脸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私人医生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笑眯眯狐狸一样的脸。 秦罹一边看文件,一边走神,怀疑是不是这小狐狸在背后骂他了。 想着想着就不由想到了中午吃饭时两人的那一番谈话。 他试探了一番对方,隐去了关键信息关键人物,但大致的情况没有变化,如果小狐狸真用心揣摩的话,应该知道自己说的究竟是谁。他本以为自己那样暗示,对方会惊慌失措漏出马脚继而朝他主动坦白,谁想到对方不仅无动于衷,反而还真心实意给他出谋划策,就好像他话里的人物不是对方一般。 装的太过于像以至于秦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污蔑了对方了。 可他之前看到的监控换药情景又不是凭空生出来的。 秦罹越想越觉得中午那会儿他一定是被对方频繁给他乖巧夹菜的模样蛊惑到了,这才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以至于到这会儿自己一个人独处安静了才缓过来 居然又被稀里糊涂的糊弄过去了。 他暗恼。 秦罹掐了掐眉心,想了想,觉得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几次三番的失误一定有致命的问题,于是求助了一下自己的秘书。 他叫来庄桉,踌躇了一瞬,问:“庄秘书,我有一件事情想请教你。” “秦总说吧。”庄桉很专业,正襟危坐。 秦罹轻咳一声:“我有一个朋友” 庄桉嘴角一抽。 众所周知,一般那个朋友就是自己。 但他一个打工人,可不敢拆穿老板的把戏,就嗯了一下,示意自己在认真听。 “我这个朋友,他有一个很体贴很会关心照顾人的家庭医生,他也觉得这个医生对他很好。但是某天,他发现这个医生接近他是别有用心,根本不是真心实意地在关心他,他屡次试探,但是那个医生很会装模作样,几次三番都没能发现什么。”秦罹顿了一下,意犹未尽,目光落在自己秘书身上,结尾,“庄秘书你说,我我那个朋友现在该怎么做?” 庄桉听的从满脸微笑到面无表情。 就算老板刻意把私人医生变成了家庭医生,他也能听出来,这个医生究竟指的是谁。你这样问,许医生他知道吗? 而且说就说了,还强调,他都懒得数短短一句话里究竟出现了多少个“关心”“体贴”“温柔”的字眼,你超爱的好吧! 庄桉无奈叹气,听着眼前男人怕他听不明白,又补充了一部分他那个“朋友”和“家庭医生”的日常相处模式,让他判断。可庄桉心里却忍不住想,现在老板和许医生的关系已经发展到玩情趣play了吗?而且听他们老板的描述,这个play内容还不一般,疑似带着关键词间谍,后续是不是还有拷问play啊? 庄桉直呼玩的花,但是对上自家老板阴沉沉的视线,又心神一凛,斟酌着道:“秦总,我觉得吧,你那个朋友,对待这件事上太过于小心翼翼了。” 秦罹心神一动,面上却一副沉稳之态。 他倾身过去一点,漫不经心开口:“哦?怎么说?” 庄桉看见老板来兴致了,一边心里感叹呵男人,一边装着个为老板分忧的好下属模样,出谋划策:“我认为啊,既然医生装模作样,一点把柄都抓不到,那不如秦总你你那个朋友也顺势跟着装模作样。” “具体一点。”秦罹换了个姿势,目光却没动。 “家庭医生一般不是看病吗,这样的话,不如秦总你你那个朋友就装一回病,装的晕晕乎乎神志不清的那种,让那个医生误以为你此刻虚弱,这样如果真有什么异心,不就顺势暴露出来了?然后这时候秦总你你那个朋友就可以抓个正着,医生想狡辩都没办法,之后不就顺理成章?” 庄桉点到为止,给了个暗示。 装,都装! 你装我也装,刺激的play这不有手就来? 看病play和后续的拷问play都有了,他真是个天才,今年的年终奖第一必定是他! 秦罹闻言眼睛一亮,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于是朝自家秘书投去高深莫测的一瞥:“很好,回头我就告诉我那个朋友。” 秦罹心想,他今晚就可以装成发病的样子,按照以往小狐狸对他病情的关心程度,一定会不假思索的过来。然后他就可以趁机观察这小狐狸究竟在他病发时做了什么,平常抓不到马脚,没道理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对方也无动于衷。 今晚,就是一个好时机! 秦罹自得一笑,朝秘书颔颔首。 庄桉也微微一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转头出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却恨不得振臂向整个秦氏宣告,他们秦总超爱的! 秦罹在公司里心无旁骛处理了一下午的文件,到了傍晚的时候,想起自己的计划,有些心痒难耐。 他赶紧回了山庄。 回到山庄比往常时间要早了半小时,没通知任何人,自己悄悄的去了书房。路过许昔流房间的时候,秦罹停顿了一下,勾了勾唇,眸底透着点势在必得的自信。他悄悄的将书房门关上,打电话吩咐了一下管家。 “钟叔,我现在在书房,等一会儿你告诉小狐告诉许医生,说我又发病了,叫他来我的书房一下。” 管家大惊:“先生您又不舒服?不对您什么时候回家的?” 他居然都没发现。 “这不重要,”秦罹压低声音,虽然书房和不远处的卧室隔了一大段距离,但仍然会怕万一许昔流路过听见了怎么办。“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确认,反正钟叔按照我说的去通知许医生就好,通知完了之后,也不用过来,我好的很,没有发病,钟叔不需要担心。” 管家听的稀里糊涂,但还是提取到了关键词——告诉许医生先生发病了,然后离开不用管。 他答应了。 然后不久之后,管家敲开了许昔流的门。 许昔流讶异问:“怎么了钟叔?” “难道是秦先生回来了?”他第一反应是这个。 管家笑呵呵的,依旧很和蔼很好脾气。然而想起自家先生吩咐的话,又赶忙收了笑呵呵的模样,作出了一副焦急的表情:“许医生,大事不好了,先生他,又发病了!” “又发病了?”许昔流傻眼,本来还想今晚和男人开诚布公呢,看来是没希望了。 他转瞬间收了自己的小心思,回去熟练的收拾好东西提起药箱,想了想,怕等会自己窒息,掏出糖瓶倒了一粒先含嘴里提前冷静一下,三两下嚼碎,出门。“那秦先生现在在哪里?” 管家领着许昔流,边走边道:“先生现在在书房,晚上回来之后” 他觉得多说多错,怕误了秦罹的事,就三言两语模糊过去了:“晚上回来之后一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成现在这样了!” 许昔流也没注意到管家的纰漏,一心都是男人这段时间规律吃药不是已经不怎么发病了吗,怎么又会突然变得那么严重? 他到了书房门口,管家停下了脚步,脸上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许医生进去吧,先生就在里面,我去准备一些东西,马上就过来。” 许昔流不假思索,答应了:“好,我先进去。” 管家点头,看着书房门在自己眼前合上,脸上的忧心忡忡顿时变成了笑呵呵。 虽然不知道先生此举何意,但是先生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做就对了。 他悄悄的离开,下楼,并吩咐所有人不要靠近。 与此同时,书房里。 秦罹早在回到书房的那一刻,就开始准备营造发病氛围了。 他回想自己很久之前发病时的状况,仔细思索一番,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没挂起来,而是随手丢到一边。接着又把领带扯了,同样随手乱丢了一通,使得这些看起来乱乱的,心不在焉的模样。然后他自己到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把衬衫领口扯开,特意崩了几颗扣子,沾了点水到衣服和自己脸上,揉了揉眼,使得衣服湿哒哒的,头发也湿哒哒,一看就特别颓唐。 出去一看,觉得房间里还是太整洁了,于是摔碎了两只玻璃杯,营造出发病时神智恍惚一派狼藉的景象。 最后,秦罹便坐在这堆狼藉中,调整面部表情,对着书房门露出一个阴鸷恍惚的笑。 准备的这么充分,这不以假乱真? 小狐狸过来后,一定立马就信了! 秦罹略等了一下,听见了书房门外熟悉的说话声,他赶忙收敛心神,装了起来。 许昔流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一地狼藉,不禁闭了闭眼,感到有一瞬的血压上升。但嘴里仍萦绕着甜滋滋的玫瑰荔枝糖的味道,令他的心情又好上不少。 又作成这样,看来真是病的不清。 还好,这些东西不是他来收拾,不然他会疯的比对方还厉害。 许昔流叹了口气,微笑,拎着药箱过去找了个下脚的地,把手里东西先暂且找个地方放下,然后试探着喊了男人一声:“秦先生?” 秦罹心神一震,来了! 他不知道以前自己发病时都是什么表现,但知道多说多错,就自顾自维持着阴沉恍惚的样子冲着青年阴恻恻冷笑了一声。 许昔流一听,对味了。 对方没认出他,看来认知出现了问题,但又没有攻击行为,等会儿不用打镇定剂,吃药稳定一下就差不多了。 许昔流思索着,自言自语。 秦罹耳尖地听见。 攻击行为?自己以前发病都是这样的吗? 那他现在安安静静的,是不是不太正常? 秦罹恍惚着目光悄悄打量了一下站在旁边的青年,果然瞧见对方抱着胳膊,皱着眉一副怀疑思索的表情,顿时一震。 自己还没开始试探呢,可不能在刚开始的时候就折戟。 秦罹于是不假思索,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琢磨着攻击行为是一种怎样的行为,一边琢磨一边朝青年扑过去。 许昔流还在沉思,一眨眼就看见男人站了起来,顿时一喜。 难道是好了? “秦先生”他刚打了个招呼,想问问,结果就看见男人目光不太对。目光不是清明的,而是还是处在恍惚状态的,视线没有焦点,但黑漆漆依稀浮着血丝的眸子却直对着他,人也晃晃悠悠的朝他过来,还喘着粗气。 许昔流登时便想起穿书那晚他被男人追着攻击的情景,“卧槽。” 说攻击就攻击,他也太倒霉了吧! 这会儿房间里还没别人,就他一个人,这可不太妙。 许昔流扬声喊了几句钟叔,没回应,有些焦急。但他也不能开门出去,万一男人追着他也跟着出去,满别墅的撒泼,那更要命。 许昔流仅仅只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人就忍不住的闭了闭眼 还是不要了吧,他忍一忍,可以的。 秦罹内心纠结这个“攻击行为”的度在哪里。 以前发病基本没有记忆,对自己以前的发病状况也不了解,只知道清醒过后周边会比较混乱。他现在装模作样,一边按照着自己理解的疯癫凶狠,追着青年满房间跑,担心露馅;另一方面又要顾忌着这个“攻击”不能太过火伤害到青年而使劲收着劲,还要装的虚弱颓败,所以整个人就特别扭曲,也特别心累。 他控制着距离,保持着一种马上要扑到对方实际没扑到,还有因为使劲而发出的凶狠声音,俊脸上闪过一抹后悔 如果早知道发病是这样,他就应该换个方式的。 该死,亏大了! 秦罹一边想,一边继续装。 许昔流回头一瞥,嘴角一抽。 男人从地上站起来后就开始晃晃悠悠的追他,他往哪对方往哪,而且看起来似乎还不太对。 不是最初他印象里的那样不受控制让他打心底的恐慌,反而有一股极为别扭的味道在里面。 说危险吧,不太强。 要说没危险呢,也挺唬人。 歪歪扭扭,四肢乱划,加上俊脸上的阴鸷恍惚表情和时不时发出的低声嘶吼,如果脸侧再有点血许昔流脑子里蹦出一个词,丧尸。 他眼睁睁的看着男人不小心被地上乱扔的领带绊倒,啪唧一下摔到地上,然后又倔强的爬起来,俊脸更阴沉可怖了,疯癫之中竟然还有一丝诡异的尴尬。 不由赶紧扭回头,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倏地瞪大。 许昔流捂住嘴 不不不,不不不不。 不能这么想,不能笑,太抽象、太不应该了。 他是个有职业道德的好医生,这对病人不太尊重,不能想不能想 许昔流拼命催眠自己,片刻后,没绷住蹦出一声笑:“扑哧。” 这一声在房间里并不小,后面的秦罹耳尖地又听见了,眸底藏着狐疑。 这小狐狸在偷笑? 笑什么? 难道是在笑自己发病,对方有机会搞事了? 秦罹一个振奋,觉得这该死的曙光近在眼前了! 然而许昔流却是不愿再维持现状了,他只想这诡异的你追我逃的情景赶快结束。 他瞥见自己的包,忽而想到了什么,一个箭步猛冲过去。 那个东西! 许昔流在包里使劲掏啊掏,看到包里露出了一个橙色的圆圆的东西,眼睛顿时一亮。 他赶紧拽出来,是一个飞盘。 果然还得拿出来这个。 上回发现男人对这个飞盘有反应之后他就留着了,就是为了早做打算,如果对方发病严重了再拿出来,哄对方乖巧些,他好等对方安静下来再给对方扎镇定剂进行后续处理。 现在果然他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许昔流注意到男人原本恍惚的目光定在了他手里的飞盘上一瞬,不由心里一定。 果然有反应。 有了这个就好办了,只要拿着这个再同对方玩几下,对方安定下来,一切就迎刃而解。 于是许昔流四下打量了下,顺势拉过来一张椅子坐着。 秦罹目测着自己和青年的距离,这个距离已经很短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维持所谓的“攻击”而扑过去。 下一秒,他看见青年面对“发病”时疯癫可怖的他不知为何突然停下了,正奇怪着,忽而见对方掏出来一个圆饼飞盘状的奇怪东西,紧接着旁若无人般一屁股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朝他自信一笑。 “嘬嘬——” “?” 秦罹脸上伪装的恍惚顿时真实了几分。 什么东西? 第44章 许昔流拿着飞盘,整个人也像是对待妖魔手里拿着桃木剑一般自信飞扬了。 他眼见着身前男人身上原本整洁的白衬衫乱七八糟,扣子都不知道崩哪去了,在刚刚同他的追逐中一小片胸膛暴露出来,随着急喘的呼吸而剧烈上下起伏着,有不知是水珠还是汗珠的液体在那片肌肤上划过,看得许昔流不知为何有些耳热。 他啧了一声,这一刻觉得男人身材还是蛮性感的。 然而下一秒,他观察到对方恍惚阴鸷的眼神直勾勾定在自己手中的飞盘上,又不禁笑了笑,觉得这个东西自己真是带对了。 至于对方眼神里恍惚中暗藏的疑惑,则是被许昔流下意识无视了个彻底。 许昔流拿着飞盘,试探着左右晃了晃,见男人目光跟随着这个更加满意。 一个满意之下,嘴就有些不听使唤,好像某种刻在骨子里的冲动随着这个飞盘也跟着苏醒了一般,令许昔流觉得眼前这个场景,这个走向,莫名的符合某种定律,以至于他一个不留神,就听见自己发出了两声:“嘬嘬——” “” 房间里登时一片静默。 静默的不止有粗喘着神情恍惚的男人,还有许昔流自个儿。 许昔流这下明白这场景究竟哪里熟悉了,这不是大街上唤狗狗的通用语言嘛。大街上遛弯,见着任何一只狗狗,都可以嘬嘬两声,几乎全大街的大黄,听见这个声音都会倏地回头,当然,大黑,大白,大花什么的也毫不例外。 这简直就是吸引狗狗神器! 许昔流捂了捂嘴,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 秦罹又不是狗,怎么会听这个。 正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犯二行为,就忽然见眼前男人对着他歪了歪头,那表情,恍惚中带着点疑惑,疑惑中带着点乖巧,让许昔流几乎是立马就瞪大了眼睛,眸底满是惊讶和不可置信—— 难道对方对着这声“嘬嘬”,居然是有反应的吗?! 太草了。 如果对方清醒后记得的话,这应该是对方黑历史般的存在吧? 不过也有男人不知道“嘬嘬”含义的可能。 毕竟像对方这样的霸道总裁,似乎不太可能会在大街上招猫逗狗,自然也不会通过“嘬嘬”,和街上的大黄结成深厚友谊。 许昔流此刻心里三分惊奇三分好笑还有四分的咋舌,见男人还盯着自己手里的橙色飞盘,一个冲动,就将手里的飞盘轻巧飞了出去,不远,没使多大力气,只是刚好落在男人脚后面一点,在飞盘飞出去的同时,他还没忍住又嘬嘬了两声。 许昔流意识到,又不禁捂了捂嘴。 没意识到还好,意识到之后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太上头了。 他定了定神,决心不再犯二,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男人身上,脸上神情变得严肃。 但是紧接着,许昔流便发现情况似乎不太对,他记得上回自己飞盘不小心丢出去了之后,男人立马就去捡回来了,还强硬的命令他继续,就仿佛丢飞盘捡飞盘在对方记忆里留着浓墨重彩的印象,以至于发病精神恍惚时还记得。但是现在,飞盘丢出去,都落在地上半分钟了,对方也没什么反应,直勾勾的眼神从飞盘转移到了他身上,好像突然对这个东西不在意了一般。 许昔流皱眉。 难道飞盘起作用只是突发事件,而不是必然的吗? 那不然为什么对方没反应? 如果飞盘失去效果,那他就没法以一人之力让男人平静下来,也没办法继续后续的工作。再加上男人刚才还疑似对他有攻击行为,这令许昔流不由开始紧张起来,眼神瞄了下房门的方向,思考自己出去叫人成功的可能性,没注意到刚才自己把心里话都说出去了大半。 满心疑惑却还装的辛苦的秦罹敏锐听见了青年嘴里小声嘟哝的话语:“以前不是会主动捡回来的吗怎么这次没反应” 捡飞盘? 为什么要捡飞盘? 难道他之前发病过程里还捡飞盘吗? 还有,他的私人医生为什么会坐在他的办公椅上? 还坐的这么熟练? 他发病时发生过的事居然是这样吗? 秦罹惊异,不解,难以置信。 但是当注意到坐在办公椅上的青年皱眉,目光审视的盯着他,像是发现了他装病的蛛丝马迹,并时不时的瞥一眼房门后,秦罹整个人又是一震,紧张起来。不行,现在还是刚开始,他什么重要信息都没得到不能轻易结束,虽然不知道这行为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做了吧。 思及此,秦罹不假思索,回身将那个奇怪的飞盘捡了起来。 甚至他回想起刚刚青年嘟哝的话语,还试探性地朝对方道:“继续?” 许昔流一听,对劲了。 他没听出来男人尾音里的疑惑,只当对方是反应迟缓,现在才反应过来。 于是又舒了口气放松下来,脸上也带上了笑意,并将对方乖巧放在他手心里的飞盘又丢了出去。 飞盘再度落在男人脚后面一点。 秦罹:“?” 这个动作居然不是一次性,而是连续的吗? 他发病时真的这么干?怎么觉得怪怪的。 这一刻的秦罹忽然有了从今往后都要保持精神状态良好的念头了。 秦罹迟疑了一瞬,扭头瞅了瞅那个飞盘,心底抗拒,但还是又给捡了起来,迟疑了一下,再度交到青年手里,乖巧的不可思议。 然后秦罹就看见他的私人医生笑眯眯的把手里的飞盘又丢了出去。 还是不偏不倚的落在他脚边后面一点。 梅开三度。 “??” 秦罹眸底装出来的恍惚都更真实了几分。 这一次不用青年嘟哝,秦罹就特别自主的把东西捡了起来然后交给对方,然后又看见这丑东西落在自己脚边,像是一个不打断就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恐怖循环。 秦罹:“” 他一边思索这都什么鬼东西,一边极为配合地玩着这见鬼的抛接飞盘游戏,有来有回,担心自己一个不配合被他那狡诈精明的私人医生发现他在装病,然后他接下来的所有计划都将不复存在。 他在这一刻从来没有那么清晰的理解过“沉没成本”的含义。 几次下来之后,像是有毒一样,秦罹连自己最初的目的都忘了大半,满脑子都是他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直到他的私人医生接过飞盘后没有再抛出来,而是收了起来,然后盯着他审视几秒,自言自语了几句:“看来差不多了,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秦罹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清。 感到久违的轻松。 所以现在,这小狐狸终于要对他下手了吗? 秦罹正激动着,看见青年回身去打开药箱,一边打开一边又多看了他几眼,随后他耳朵里敏锐地传来对方的话:“啧,这回看着还挺安静,居然没说他那些奇怪的语录” 秦罹一顿。 什么语录? 他发病时究竟做过什么? 秦罹盯着他的私人医生,想了想,忽而有一点明悟,于是用一种苍凉悲怆愤怒的喑哑语调试探着道:“如果不能得见光明,那被黑暗吞噬又如何!” 那边青年的身体动了动,转身冲他挑挑眉。 有反应! 秦罹没瞧见青年眼底的复杂怜爱,好像被鼓励了一样,接二连三: “接受痛苦,然后让世界感受痛苦!” “呵,天凉了,该让秦章远去死了!” “” 他意犹未尽,越说,好像就越回到了那些幽暗对着月光独醒的夜晚。然后就冷不丁看着青年提着药箱走到了他面前,温和怜爱地开口:“好了秦先生安静一点,我要开始准备给你扎针了。” 许昔流拿起针剂,目光定在男人胳臂上,心想还得替对方把袖子撸上去,万一对方动一动衣袖就掉下来了,不如直接把衬衫脱掉? 他沉思了一瞬。 而此时此刻的秦罹也反应过来青年要干什么,居然是要给他扎针!虽说之前发病严重的时候他也被扎过,但那是正常的,如今他根本没发病,是在装病,这一针下去会发生什么简直不敢想。 秦罹后知后觉感到有一点的玩脱,但他又不想白白放弃自己制造了这么久的机会,于是临机一动,喊了青年一声名字:“许昔流!” “嗯?”许昔流一愣,看进男人幽邃依稀带点恍惚的眸子里,诧异:“秦先生你认出我了?” “” 秦罹心虚不敢回应。 既不敢暴露自己是装的,又不敢让这一针镇定剂扎进自己血管里。 于是隔了两秒,又轻飘飘喊了青年一句:“许医生。” 许昔流见状犯难。 看男人这准确无误说出他名字和身份的劲,好像又不是那么的疯癫。如果对方认出他,有比较清晰的认知能力,只是神思恍惚的话,那这针针剂就没必要扎,毕竟扎多了也不好,他刚才准备给对方扎也是基于对方疯癫追着他满房间乱跑的状况上的。 许昔流啧了一声,决定看看情况。 他指了指自己,问男人:“秦先生,我是谁?” “我的私人医生。” 许昔流闻言点点头,嗯,有自我的概念,比刚才疯疯癫癫没法沟通的样子好太多了。 他环视了周围一拳,又指了指墙上的装饰画,“秦先生,那个是什么?” “挂画。” 许昔流再度满意点头,最后拨弄了一下放在旁边的飞盘:“那秦先生,这是什么?” “丑东西。”秦罹不假思索。 许昔流:“?” 秦罹不懂他的私人医生又在玩什么把戏,正苦恼对方怎么还不露出真面目呢,眸光忽地定在了对方身后放在他办公桌上包里露出来的东西。 那个包在许昔流进门后便顺势放在了办公桌上,之前他的私人医生过去从里面掏出来了那个圆饼飞盘状的丑东西,随后包一直是呈敞开的状态,现在秦罹眼尖地看见包里的一角,斜斜地歪着一个东西,白色圆柱状,分明是那天他从监控里看到了青年换药拿的药瓶! 秦罹:“!!!” 终于,让他给逮到了! 这小狐狸胆大包天,居然随身携带这瓶毒药,还在他发病时塞在包里带过来,绝对是趁他状况不对时做些什么! 秦罹费尽心思钓鱼执法,如今终于当场逮到,心里高兴。 正当他想当场揭开青年的面具的时候,理智却阻止了他的冲动。 他转念一想,这小狐狸狡诈成性,既然能这么正大光明的随身携带这药瓶,估计也留有后手,就像那天一样,他以为自己吃的是有问题的药物,结果对方喂给他的是正常的。 在一切都没板上钉钉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接连几次的失败经历让秦罹警醒,他几乎是瞬间便按捺住了自己想当场发作的念头。秦罹死死咬牙,忍下了心中的滔天怒火,并很快做出决定,打算先趁机取出一片里面的药物快速送去化验,然后拿着有问题的化验结果甩在这小狐狸的脸上,让对方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求饶! 秦罹阴森森的露出一个笑容。 许昔流发现眼前男人不知为何表情变了变,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不由得有些发毛。 这是怎么了? 不是刚刚才正常一点的吗? “秦先”他刚开了个口,便看见眼前男人突然有了动作,扑向他,一把把他用力抱住,抱的还特别紧,动弹不得,冲劲带着他不断后退。“唔” 许昔流的话登时便吞了回去,惊的瞪大眼。 我去,不会医闹吧? 他手上可啥都没有啊! 正惊魂未定挣扎的时候,男人也把他抱的愈紧,他的耳旁也随即传来男人低沉喑哑意味不明的声音: “许医生,我好难受,头疼” 许昔流一愣,原本因紧张而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眨了眨眼。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被男人这一抱的动作搞的歪歪扭扭的,跌落下去掉在地上,但他也没空去捡,因为整个人都在对方怀抱的桎梏里,他还能感知到对方的下巴埋在他的颈间轻蹭了几下,蹭的他有点奇怪的难受。 “许医生,我不舒服” 耳边又传来对方喑哑晦涩的语调,但怀抱却是丝毫未松,男人一边使劲往他身上贴,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一边又牢牢箍住他的双臂,力道带得他不断后退,最终抵在办公桌前。 许昔流后腰被坚硬的办公桌桌边硌的有点难受,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他人有点懵,不知道现在这又是哪一出,但他听见耳边男人难受疑似撒娇的话,还是心软了下,柔声安慰过去:“我知道,秦先生,先放开我好不好?我给你看看” “不好。” 秦罹不假思索。 怀里的人温软温软的,抱在怀里的感觉简直好的不可思议,甚至他将脸埋在对方颈项间时,还能闻到熟悉的花果香气,甜甜的。秦罹心猿意马了一瞬,随即摇摇头,眼神从迷糊又瞬间变得冷酷无情了起来 不对,他的目标是趁机取到后面包里药瓶里的药片! 正好如今局势正好,他抱着青年,把青年按在他怀里使得对方看不清后面的状况,他可以在对方耳旁说话干扰对方的感知,然后趁机打开药瓶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药片。 秦罹抱着青年到了办公桌前,下巴埋在对方的颈项间,眼睛死死盯着包里露出来的药瓶一角。 他一边在青年耳边低声说着话,说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含含糊糊的,听见青年问他又哼哼唧唧的模糊过去,黑眸倒是始终清明,盯着药瓶,手小心翼翼地取出药瓶,拧开盖子,从里面悄悄倒出一粒白色的圆片。 拿到手了! 秦罹振奋。 许昔流听见自己后面疑似沙沙的声音,忍不住问了一下:“秦先生,后面怎么了?” 秦罹身体一僵,一个激动差点把瓶子甩出去。 他不动声色,慢慢将白色瓶子拧好,原封不动塞回去,一边又低声哼唧了几句:“许医生我觉得头好晕身体好难受” 说爽了,还下意识的又在青年软软的颈侧皮肤上蹭了蹭。 秦罹悄悄将拿到的药片拢在掌心,随后放开了青年。 许昔流这会儿完全就是懵逼状态,耳边男人一直在哼哼唧唧,还哼哼唧唧完全没有营养的话,让他一时片刻也无法判断对方这究竟是怎么了。他又被抱的很久没法挣脱,房间里也没其他人,整个人就又急又懵逼。 直到被对方放开了,还有点愣愣的。 下一秒,许昔流反应过来,当先观察了一下眼前的男人。 “你还好吧?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说发病时对方经常伴随着头疼。 可以前发病时也没这样啊。 许昔流疑心对方是又感冒发烧了,于是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然后纳闷。 也不烫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罹正欣喜自己搞到手了药片,转头就对上了青年狐疑打量的眼神。 他这才记起来自己还在装病,刚才那出有点过了。 但是做都做了,为了这出戏演的完整,秦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假装是发病精神恍惚了,但又逐渐清醒过来:“许医生,我只是觉得有点头疼,镇定剂就不用打了,吃点药就好。我的药放在卧室床头柜子里面,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许昔流闻言挑了挑眉。 这么快就恢复正常了? 他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但是听见这些,他还是点了点头:“行,我去给你拿,但是秦先生,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秦罹捂着头假装头痛欲裂,嘶哑着声音虚弱道:“我可以” 许昔流看了他几眼,于是出门。 秦罹在青年离开的那一刻,便立马摆脱了脸上的虚弱不堪,眼神阴戾起来。 他冷冷的露出一个笑。 支开对方这一小会儿,为的就是把自己手上这枚好不容易得到的药片送出去,让自己的心腹去做个化验。化验结果一般出的挺快,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今晚他就能得到结果,只要再拖上一小会儿,这小狐狸今晚必定栽在他手上! 秦罹连忙打电话叫了管家上来,吩咐对方上来时声音小点,动作快点,避开许昔流。 没用一分钟,管家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秦罹打开门,发现许昔流还没出现,眯了眯黑眸,快速向管家交代:“钟叔,把这个东西带走,交给张力,让他现在出去找个信得过的人化验,然后把化验结果带过来,最好快一点,我今晚就要。” 说着,他伸出手,把那枚费尽千辛万苦才从青年那得到的药片塞进管家手心,并将拍了拍管家的手:“钟叔,最好动作快一点。” 管家人稀里糊涂的,今晚男人又是装病叫医生又是让他化验这什么东西的,乱乱的,可话却是听的清楚。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秦罹塞到自己手心的东西。 圆圆的,薄薄的,还是白色的。 上面还浮着精致的花纹,仔细一看能辨认出是漂亮的玫瑰花。 管家疑惑。 这不是许医生最爱吃的那种糖吗? 他还记得是叫什么玫瑰荔枝糖来着,名字挺好听。 前些日子的时候,许医生还分享过给他。 所以他家先生为什么要化验这种许医生爱吃的糖? 管家不解,但抬头看见男人紧张严肃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虽然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一定有他的道理。 应该是许医生吃的这个糖有什么问题,先生紧张了,所以让他偷偷去化验,拿到化验结果了再回来规劝许医生。 管家自觉发现了真相,笑眯眯的答应了。 他顺着秦罹的意思悄声离开,在下楼的时候,许昔流从秦罹的卧室里出来,听见楼梯那边的动静,挑了挑眉。 第45章 许昔流站在卧室门口,注意到了楼梯一闪而过的衣角。 他认出了那片衣角属于管家,在他去到男人房间取药的这短短时间里,管家曾短暂的上来又离开,甚至背影急匆匆的,仿佛着急去做什么事的样子。 许昔流有点奇怪。 但他也没做什么,只是驻足了片刻,就又回到了书房。 书房里秦罹在交代完管家把药拿出去化验之后,便一直是噙着冷笑目光阴戾的模样,脑中设想着化验结果出来而青年看见大惊失色可怜兮兮的模样直到听见书房门口重新传来脚步声,才惊觉自己现在是在装病,于是又迅速变回原先被头疼折磨的虚弱劲。 于是许昔流一回来,便看见男人又坐在了地板上,支着条长腿,手扶着头,俊脸上神情格外扭曲。 他顿了下,才走过去,把药和水都递给对方。 然后柔声道:“秦先生,药我拿来了,你快吃了吧。” 秦罹身体好好的,没发病自然也不头疼,他说要吃药也只不过是想借此引开青年好把药片送出去罢了,又怎么会吃药?可是现在药都递到他手里了,青年又蹲在他跟前满脸担忧的望着他,令秦罹感到前所未有的进退两难。 但是,药是不可能吃的,他现在又没问题。 秦罹伪装出来的恍惚目光对上青年的,便看见对方眨了一下眼,随即耳边传来对方关心的话语:“秦先生你还好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好机会! 秦罹闻言顺势向前扑进对方怀里,在对方猝不及防的瞬间,头紧紧埋在对方颈项间,借着这个动作把放在身侧地板上的水杯碰倒。顿时温水倾洒而出,蔓延开一大片,秦罹又借势把递到他手里的药假装不小心的弄掉,恰巧掉在那滩温水里,没用几秒,药片就被泡开。 秦罹则哼哼唧唧转移对方注意力:“许医生,我胸口也闷闷的” 许昔流被男人扑的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他下意识的伸手撑住地板稳住身体,另一只手则抚上了男人的后背,懵然呢喃:“刚刚不是还头疼的吗,怎么现在又胸闷了呢” 他的话语在目光触及地上被碰倒的水杯、和浸泡在水洼里的药片时戛然而止。 许昔流挑了挑眉。 这么巧? 被接连扑了两次,许昔流已经没最初那么慌了。他试着推了推对方,没推动,男人抱他抱得死紧,几乎大半个体重都压了过来,一边抱一边没头没脑的低声诉说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话语含含糊糊,听起来就像是人还未彻底清醒的模样。 许昔流眯了眯眼睛,伸手不客气地揪住男人后衣领,用力把对方从自己身上撕开。 他站起身,脸上还是挂着温和柔软的微笑,好像很关切担忧一般望着秦罹,把男人也从地上拉扯起来,手摸了摸男人英俊的侧脸,表情疑惑不解且惊疑:“怎么又是头疼又是胸闷的,这次发病居然这么严重么?” 秦罹一怔。 心里还未欣喜自己做戏摆脱了吃药,便感受到青年的手摸着自己脸颊。 温暖的,软软的。 他下意识蹭了一下。 可还未有其他动作,便看见他的私人医生焦急且镇定,回身去取了听诊器出来,一边把东西挂上耳朵,一边微笑着着拿上金属的听诊头朝他靠近。失去了金边眼镜掩饰的一双桃花眼明锐逼人,让人潜意识的感觉到危险,但仔细一看却又好像不是那样,对方分明彬彬有礼,且上挑的眼尾带着丝丝缕缕的担忧,温声朝他叮嘱: “秦先生别动,以防万一,还是让我听听有没有其他的异常吧。” 秦罹愣住了,再一回神的时候,金属的听诊头已经撩开他半敞的衣襟,贴在他胸口上了。 “怦怦。” 金属特有的冰凉感激地秦罹一个哆嗦,手下意识的攥住青年的手腕。 抬眼却对上私人医生不赞同的目光:“秦先生别动,让我好好检查一下” “怦怦怦怦。” 秦罹手握的更紧了。 许昔流微笑,礼貌,且眸底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没管男人的阻碍,任谁来看都是个忧心患者身体的好医生。只是他拿着听诊头的手却好像并不如此,肆意的在男人胸口皮肤上游走,对方身体愈僵,表情愈冷硬,他便游走的更欢,嘴角勾着笑这里戳戳,那里戳戳。 有时候会在一个地方听很久,垂眸微微皱着眉。有时候却又接连不停,不在同一个地方待很久,好像猫抓老鼠戏弄一般。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秦罹就觉得他像那个蠢死的老鼠。 但他此时此刻身体僵硬,下颔也绷的死紧,黑眸深处伪装出来的恍惚早就消失了一干二净了,反而透着僵硬和紧张。 过了半晌,许昔流歪头仔细听了听,忽而微笑道:“秦先生,你的心跳声好快啊。” 秦罹下意识的紧张吞咽了一下。 “我” 他难得有些结巴。 原本的秦罹还满脑子都是试探,都是将计就计拆穿他的私人医生的真面目。然而对方拿出听诊器的时候,是真的出乎他的预料了,以至于一个不留神,就让那冰冷的金属听诊头贴上了自己的胸口。 再之后都像是做梦一样,青年离他很近,手拿着听诊头,时不时的指尖会在他胸口上滑过。每碰一下,秦罹便觉得自己似乎抖一下,被划过的地方更像是火烧起来了一般难耐。 他垂眸瞧见青年脸上温和担忧的表情,疑心对方在装模作样,可还是忍不住的沉沦。 “怎么办呢,”许昔流转身把东西又放回去,回过身来,悉心把男人胸口崩掉扣子的衬衫衣襟拉好,掩盖住底下泛着红意的胸膛,神情遗憾且难过,“秦先生又是头疼,又是胸闷,身体到处难受,心跳也快的不可思议。” “我才疏学浅,不知道秦先生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只好先将秦先生送到医院里做个全面检查看看了” 许昔流摊摊手,回身作势收拾东西。 转过来的那一刻,脸上的温和神色变成了咬牙切齿。 装! 再装! 看你个狗比能装到什么时候。 许昔流嘴角勾着冷笑。 从男人第一次突然抱着他哼哼唧唧这疼那疼就是不要打镇定剂的时候,许昔流就隐隐约约的有点怀疑了。但他当时没确认,只是觉得恰好是对方发病了又清醒过来,他是在拿完药回来之后,才确定对方是在跟他装病的。 当时对方说头疼难受让他回去帮忙拿药,许昔流没想太多就去了,直到他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管家匆匆离开。 管家急匆匆这倒是能理解,但对方离开就让他不太明白了。 以前秦罹处在发病状态中的时候,管家虽说不在房间里把空间留给他让他发挥,但也是等在外面不远处的,随时帮忙,不会轻易的就离开。如今管家却毫不犹豫的就离开了,那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管家知道秦罹并没有发病,所以能够放心离开。 再加上他回来,对方再度抱着他哼哼唧唧,而拿回来的药和温水却冷不丁被糟蹋掉,许昔流就确认了对方是在和他装病。 正常情况下,秦罹巴不得死活不吃药,又怎么可能主动要他去拿药?估计是为了支开他干什么吧。还有,短短一段时间他就被对方抱了两回也不正常,一看就是故意的,不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 许昔流想着,心里冷笑一声。 装呗。 陪着装。 折腾他也就算了,反正最后受罪的又不是自己。 这么一想,许昔流脸上又挂上了温柔和善的笑意,他捡起之前落在地上的金属眼镜,擦了擦,又戴回了鼻梁上,然后整理了一下药箱和包。 他眸光瞥见包里放着的糖瓶,正气着,就拿了出来打算吃颗糖冷静冷静。 谁知下一秒糖瓶被从自己手里抽走。 许昔流一愣。 转身回去对上男人阴鸷森寒的视线。 “许医生,”秦罹声线阴狠,身上装出来的虚弱劲也没有了,就是黑眸深处依然透着一丝恍惚,气的。他恶狠狠的问许昔流:“这是什么?” 秦罹倏然转醒。 原本的神思不属都在看见青年当场拿出药瓶的那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前所未有的冷静。 秦罹忍不住地心想,前一秒还在真切的关心他,又是摸额头又是听诊,温柔的不像样,后一秒居然能当着他的面把那个被换了药的瓶子拿出来,怎么,是想当场给他下药吗?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秦罹心里的动容此时都被转换为了滔滔怒火。 既恼怒生气,又复杂难言。 令他忍不住的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对方从包里拿出来的药瓶! 手里捏着那个白色的瓶子,秦罹力道大的恨不得当场把这个该死的瓶子捏碎。他再度盯着许昔流恶狠狠质问:“许医生,怎么不说话?” “告诉我,这个是什么?” “” 许昔流眨眨眼,人有点懵。 他看看阴狠一脸凶相的男人,又看看被对方捏在手心里的自己的糖瓶,又眨眨眼,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这个离奇的走向。 秦罹时刻盯着青年的表情,当他看见身前青年一言不发,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无辜的眨来眨去,疑似害怕瑟缩的模样时,心底的那丝无名怒火更旺盛了,连同刚才被撩拨出来的一起,冲的秦罹整个人头晕。 可对方居心叵测证据齐全,根本否认不了。 心火旺盛,冲的整个人都战栗,秦罹这会儿倒是真有点发病前的恍惚感觉了。 他咬牙,阴狠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冷笑。 “呵呵,不说是吗,不说我也能猜得到。” “这里面就是你用来替换我药的东西吧,是慢性毒药,还是其他?抑或是上次那种兴|奋|剂?” “吃掉它或是被我送进监|狱,自己选!” 秦罹一字一顿,黑眸冷的瘆人。 他的私人医生被他困在这一隅之地,秦罹根本不担心对方会逃跑,他只是说完后低下头,欣赏青年脸上会出现的表情。他看着自己素来温和的私人医生,眸底神色逐渐由平淡转为浓重的惊讶,笑的更加阴狠了。 这世界上,还没有什么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这个药是,医生也是。 此事过后,他会给对方一个难言的教训,让对方毕生铭记! 秦罹窝着火心想。 然而,一心想着该给医生什么教训的秦罹没注意身前青年惊讶过后,逐渐古怪起来的表情。 许昔流人是真的无语。 如果是之前对方是在装病,那么现在这阴狠的劲,倒真有点要疯起来的感觉了。 还说出这么奇怪的话,他也担心自己拒绝又惹的对方真发起来疯,那真的得不偿失。反正对方再说的天花乱坠信誓旦旦,瓶子里的也只是他放进去的糖而已,还是他最爱吃的那一款。 于是许昔流不加思索选择吃。 他一声不吭抓过来男人的手,把自己的糖瓶从对方掌心里拯救出来,而后慢慢悠悠打开,从里面倒出来一粒。接着又在男人阴狠恍惚的视线下,放进嘴里慢吞吞的吃了,他咬碎,任由糖的味道在唇齿间逸散,喜欢的眯了眯眼。 秦罹瞧见他的私人医生居然真的如他所说的一般乖乖的吃了,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这个角度居然有丝可怜,像是要哭了似的。 心里不由既兴奋又莫名的气恼。 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又为什么要做? 他让吃,就真的吃?也不怕对身体有什么损害吗?! 秦罹越想越生气。 对方不听他的话生气,听他的话也生气,忍不住一把掐起对方的下巴,想看对方此刻战栗恐惧的表情。 然而却发现对方眯着眼睛,吃的正香。脸上一丝一毫的害怕情绪都没有,反而一脸享受。 秦罹:“?” 怎么回事? 许昔流咽下,瞅着男人一脸茫然恍惚,终于没忍住冷哼一声,骂了出来:“是糖片,傻逼!” 秦罹:“???” 什么东西? 许昔流也懒得装温雅礼貌了,嘴角勾起抹嘲讽的笑,句句不留情:“慢性毒药?兴|奋|剂?还有什么呢?原来秦先生的想象力这么丰富。” 他没好气的将糖瓶一把夺回来。 玛德还好没损坏掉,他才新买回来没多久糖还没吃几天呢。要是就这么因为对方的臆想没了,他得气死。 思及此,许昔流瞪了对方一眼。 秦罹这时候人都傻了,他以为有问题的东西没问题,那有问题的是什么? 这小狐狸刚才说什么?既不是慢性毒药,也不是兴|奋|剂,那是什么?糖片?糖片是什么东西? 不,不可能,一定是在骗他! 秦罹神色又阴狠起来。 许昔流看见男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死样子,气笑了。他沉思两秒,果断决定要对方清醒一下,也出出自己被折腾来折腾去还被误会下毒的憋屈,于是学着对方阴恻恻的表情,露出一个阴森里带着几分他独特温和味道的笑。 “秦先生其实想的没错,我就是居心叵测,想要用这个毒死秦先生呢呵呵呵” 许昔流趁对方没反应过来,一把把人摁地上,三下五除二掏出枚糖,继续笑的温和危险,“这可是好东西,秦先生会喜欢的吧。” 然后在男人惊恐挣扎的目光里一把把糖片塞对方嘴里,然后捂住对方的嘴。 “秦先生尝尝吧,尝尝你认为的毒药味道怎么样” 秦罹黑眸喷火。 该死! 让这小狐狸得逞了! 对方刚才那样果然是烟雾弹!是在谋取他的可怜,然后趁他不备。这才是对方真正的计划! 秦罹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笑的得意的青年,恼火。 他心里想着这一个不对劲的药吃下去,后续洗胃能不能洗的出来,却发现这东西在他嘴里的感觉很不一样。 缓缓的融化,甜滋滋的,有一股很熟悉很熟悉的味道。 好像是玫瑰荔枝味的 秦罹震惊。 现在毒药的口感也这么丰富了吗? 许昔流笑眯眯地看着身下男人惊恐到震惊到迷惑的表情,眯了眯桃花眼,阴森的表情收了起来,恢复了往日的温雅,可还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怎么样?滋味不错吧?这可是我最喜欢吃的味道,居然被你说的那么不堪。” 许昔流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产生这样的误解。 然而仔细想想,也能猜到一点。 之前山庄里就曾出过管事给他下药的戏码,对方可能有阴影了。然后不知道哪天看见了自己这个陌生的瓶子,误以为也是什么药瓶,天天猜疑,觉得自己也是要给他下药。 甚至许昔流都觉得,今天对方这场装病,也是在试探他。 虽然他的确是被反派联系过、对方的怀疑也不是空穴来风,但他到底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被这样怀疑和试探,说不气恼是假的,可真论起来,对方也没做错什么 整件事看起来就很操蛋。 许昔流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是笔糊涂账,但现在事情差不多也明朗。 如果不是对方今晚装病,他现在拿着录音估计都坦白完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对方亲口尝了这个糖,应该就能反应过来了吧? 思及此,许昔流又给对方喂了一个。 “再给你尝最后一个,多了没有,我自己还不够吃呢。” 秦罹嘴里冷不丁又被塞进来一个,但此时他已经没有挣扎的那么厉害了。他感受着嘴里甜度加倍的滋味,又眼睁睁瞧见压在他身上的青年也自己吃了一颗,更沉默了。 毒药会甜甜的吗? 给他下毒的人自己也会吃吗? 现在所有的线索指向一个结果——他搞错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他的私人医生也压根没想害他,这该死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粒糖! 秦罹又沉默又恍惚。 他咽下嘴里的东西后,忍不住不敢置信的问出来:“既然是糖,你为什么要装进那个药瓶里?” 许昔流耸肩:“那是个维c瓶,撕掉标签后小小的,方便携带。” “这和你用药瓶有什么关系?!” “这个糖的外皮花花绿绿的,我怕有损我的形象,所以把糖纸剥了放在瓶子里,有意见?” 许昔流微笑。 秦罹闻言沉默。 半晌,他艰涩开口:“所以我上次看到你桌前花花绿绿的,不是毒药,而是糖纸?” “不然呢?”许昔流反问。 秦罹再度沉默了,一边沉默,一边反思 所以他从头到尾都在干什么? 自己在那猜来猜去,误会他温柔漂亮的私人医生有异心,还把人折腾成这样? 对方气的温雅的假面都直接摘了。 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后,秦罹既懊恼又心虚,尤其是回想起来自己刚才的言语,更是有一种脚趾抠地的尴尬。 他忍不住偷偷觑了一眼青年。 许昔流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心叹这狗男人终于反应过来了。 但他面上却没表现什么,还是一副微笑实则冷怒的模样,语气轻飘飘的:“秦先生现在冷静下来了?冷静下来我可就起来了?” “不会再攥着我的手说我居心叵测了吧?” 他刚才给对方喂糖,避免对方挣扎是直接坐在对方腰腹上制住的,现在打算起来。 秦罹迟缓的应了一声,语气低低的,有些低落和心虚。 然而就在许昔流准备起身的关头,房门口管家回来了,一回来就看见秦罹躺在地上,而许昔流暧昧坐在秦罹腰上的画面。 尤其是书房一派狼藉,秦罹衣襟大敞,许昔流身上也乱糟糟的,疑似玩过火。 六目相对,三人都静了 这是什么诡异的场合。 “我就是刚刚听见先生的声音所以过来看看。” 管家先一步解释,摆摆手飞速离开,许昔流知道对方又误会了,估计是刚才自己给对方喂糖对方以为是毒药惨叫的隔了一层楼都能听见的原因。 许昔流后知后觉地感到社死,社死感比他被男人误会还要强烈,还要生气。 于是咬牙起来,顺手把男人也拉起来,然后咬牙切齿给对方道:“这件事你去解释!” 然后气呼呼的走了。 秦罹想拉没拉住,眼睁睁的看着青年一阵风似的生气走掉。 他心想,完了,出大问题了。 第46章 怎么出大问题了秦罹也不知道,但他就是知道糟糕了。 尤其是瞧见他的私人医生头也不回往外跑,气的脚步声听起来都硬梆梆的,对方之前一直都是温煦和缓的模样,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青年气成这个样子。 秦罹听见不远处的卧室房门被关的一震的声音,自己也忍不住一震 真生气了。 秦罹现在整个人也混乱的紧,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许昔流,怕稀里糊涂的火上浇油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而是自己一个人在乱糟糟的书房里静了一静,仔细思索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最先是从下属那收到对方可能与秦章远有联系,所以他才怀疑对方。后来又看到监控,透过监控看见对方拿着药瓶往里装奇怪的东西,才如此确信对方就是有问题的。 然而现在,药瓶不是药瓶,而是糖瓶,对方也压根没抱着坏心思,反而是他一直在疑心对方。抛开最初那条对方究竟与秦章远有没有关系不谈,药瓶不,糖瓶这件事的的确确是他误会了对方。 秦罹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他还是做的太过于草率了 他想去和对方道个歉,说明一下事情原委,可到房门口一看,卧室门关的死紧,他在外面走来走去了一会儿,里面都没传来丝毫的动静。 就算敲门也是,没有回应,他猜青年应该猜到敲门的是他,赌气懒得开罢了。 其实真要说的话,他大可以走阳台通道强硬地闯进去,就像上回那样。但是不知为何秦罹本能的觉得,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那才是铁定要完蛋,对方一定会比现在更生气。 所以秦罹只是眼巴巴的在门外待了一会儿,遗憾且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屋子。 转机在晚饭时间。 书房在这一小段时间里已经恢复整洁,但秦罹懒得去看。他在听到隔壁房门打开且有脚步声下楼的时候就已经开门冲了出去,果然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对方换了身衣服,但还是很有个人风格的浅色系,从背后看时气质相当清雅温和,脾气似乎也好的一塌糊涂的样子。 秦罹连忙追上去,唤了一声:“许医生” 没应。 青年自顾自的朝餐厅走。 这可真是气的不轻。 平时那么礼貌一个人,现在连回应都不回应了。 秦罹紧贴着许昔流,低声小声解释:“对不起我错了许医生,我不该误会你的,糖的事是我没调查清楚就妄下结论” 还是没声。 秦罹有点慌,下意识的去捉人家的手继续说话:“我知道我误会你的事有点过分了,你有什么不满你说出来好不好?” 许昔流被握住手,愣了一下。 他试着使劲抽了抽,没抽出来,嘴角忍不住一抽。 但他现在还装作在气头上的样子,也不好开口说话,于是就装作高贵冷艳,把被握住的那只手往后藏了藏,担心被别人瞧见,直到在餐桌旁坐下不得不分开才顺势赶紧抽回手,自己揉了揉 绝了。 怎么短短一小时没见,这男人怎么成狗皮膏药了,黏的这么紧。 还有,道歉需要拉手吗? 许昔流狐疑地瞥了一眼男人,却直勾勾对上对方巴巴的眼神,于是赶紧收回来。 之前他气哼哼的走掉,有一方面是真气,但更多的是社死的羞怒。两者叠加在一块,让他赶紧回了房闭门不出独自消化这份气恼。听见始作俑者在门外嘀嘀咕咕的就更气了,如果对方不搞装病试探这一出,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折腾人很好玩是吧。 越想越气,所以出来的时候许昔流才没给对方好脸色。 当然,饭还是要吃的。 许昔流余光瞥了眼隔壁男人,心里有一丝的疑惑对方刚才态度怎么那么奇怪。道歉就道歉,还摸他手干嘛,让他一瞬间差点没绷住。 他心里想的很清楚,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秦罹一直怀疑他,从不久前的表现来看,估计怀疑的挺久的了,毕竟都悄悄注意到他装糖果了。而他本身也确实被反派联系过需要给对方坦白,坦白过后,估计对方就留不得他了,这份私人医生的工作也将到此为止。 工作什么的许昔流倒不是多在意,只是有点遗憾要和巨额薪酬说再见了,但同时也高兴于能就此躺平。再说了,这段时间的薪酬加外快什么的,他都挣到一个巨额数字了,躺平也完全不是难题。 打工人在离职前夕胆量总是巨大的,敢于和老板正面对着干,许昔流也是这样。他想自己都被折腾了这么久了,马上就要走人了凭什么不能硬气一回,他就生气怎么了?不仅生气,还不想搭理人,把这段时间对方折腾自己的通通补回来! 于是许昔流便把男人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一心干饭。 秦罹又喊了一句许医生,然后拿公筷夹了两只甜虾到许昔流碗里,语气低低的,多少带着点讨好:“这个好吃。” 许昔流目不斜视,吃了。 食物没错。 犯不着对食物生气。 秦罹一见有效,连忙又多夹了几样,一边夹一边轻咳一声,趁势说话:“许医生这个也好吃,你多吃点,糖的事是我不对,别生气了,钟叔那边我也解释过了他没误会什么” 秦罹也不知道自己慌里慌张地在解释什么,就是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解释,应该道歉。他看到青年看什么都温柔似水就是不看他的时候,真的心里很不舒服,恨不得把对方脸掰过来对着自己但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如今看到对方不嫌弃自己夹的菜,顿时打了鸡血一般,不停的投喂,上瘾。 也没奢望对方理他什么的,只是趁机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和道歉的话语赶紧交代一通说个明白,然后眼巴巴的瞅对方两眼,继续投喂。 许昔流看着原本狂霸酷拽的阴鸷大佬此刻巴巴的道歉,心里其实蛮爽的。 但装都装了,高贵冷艳还是装到底的好。 再加上心里的火气还没彻底消全,于是还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样,说话倒是说了,但话语都带着一丝阴阳怪气,微笑: “我头疼,身体不舒服,胸口也闷闷的,怕是吃不了秦先生给我夹的东西。” 秦罹听见青年温和的话语一喜,还没惊喜于对方终于搭理他了,紧接着听见对方说的话,又是一愣,后知后觉对方是在内涵他装病。 他一张俊脸僵了僵,人却是没敢生气,巴巴地再度望向许昔流。 许昔流筷子夹起一粒豌豆,眉目温和且怜悯:“这是什么?” “” 秦罹:不敢动。 “不说话是吧,不说话我也能猜得到,这是伪装过来的黄豆,绿豆,还是红豆?” 秦罹:“” “呵,被我吃掉还是丢进垃圾桶,你说呢?” 许昔流把豌豆丢进嘴里,杀气腾腾地嚼了两下。 秦罹顿了顿,小心翼翼给他盛了碗汤:“你慢点,小心噎着。” 许昔流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 他这顿饭吃的还算满意,至于男人是食不下咽还是其他,懒得管了。 上楼之前,许昔流想到还没交出去的录音,又回身过来,朝男人勾了勾手指,示意对方跟上。 正有些泄气的秦罹看见,眼睛一亮,立马囫囵吃完饭便跟了上来,尾巴似的一直跟到许昔流进房间把房门关上。 一关上门,秦罹便贴的更紧了。 他猜他的私人医生生气的一部分原因也有丢脸的缘故,所以在外面只是道歉并没有做其他的,行为相当收敛,而如今同处一室房门一关,秦罹登时便重新黏上去,看着青年的后背,脑子一热,就抱了上前,一边贴一边再一次低声道歉:“对不起许医生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不该猜疑你的” 许昔流冷静道:“你猜的其实也没错。” 秦罹没听清楚以为对方还是在闹脾气,他下巴搭在青年肩膀上蹭了蹭,“秦章远那边我会再重新查,是我考虑不周了” 秦罹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讨好他闹脾气的医生的话,忽而听见房间里传出来一声来自他叔父的声音:“许医生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头埋在青年颈项间的动作登时就直了起来,黑眸警惕且凛冽。 怎么有他叔父的声音? 闹鬼了? 这么想着的秦罹目光缓缓朝向声音源头,青年的手机里。 “这是合成的吗?太像了。”秦罹愣愣问。 “”许昔流有些无语,他挣了挣男人的怀抱,没挣开,索性直接冷酷无情道:“如你所见,秦先生,你叔父联系的人确实是我,你没误会,他确实要我对你做手脚呢。” 录音尽职尽责的播放着,里面秦章远恶毒的话语再熟悉不过。 不熟悉的却是,期间还夹杂着属于青年清越的音调。 秦罹整个人都僵了,随着这番话如坠冰窟。 他目光难以置信。 许昔流想趁这个工夫闪一边儿去,结果男人抱的更紧了,箍得他腰疼,心里不免有些无语,不知道对方发的哪门子疯,今晚这么喜欢抱他。 他也不挣扎了,想必对方听完这个消息马上就会厌恶起来,从而放开他。 只是没想到男人听了之后第一句话却是:“你不是说和他没关系吗?!” 许昔流格外冷静:“我没说啊。”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你也没问过。” 秦罹噎住。 他还是十分难以置信。 所以他叔父联系的医生的确是许昔流?他的私人医生的确是秦章远那个狗东西安插在他身边伺机害他的人手? 此刻他不相信也得相信了,录音是铁证,更何况青年还亲口承认了。 可这怎么会? 秦罹此时此刻处在勃然大怒和还没彻底消散的道歉的心虚劲之间,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是该做狰狞状质问青年为什么要答应秦章远,还是该做委屈状继续道歉他误会了对方糖瓶,整个人就很矛盾复杂。 哽了半天,哽出来一句:“那你听他的话对我下手了吗?” “没啊,我就是嘴上答应一下,省得他威胁来威胁去的,这不都告诉你了吗,虽然有一点点晚。”许昔流依然很淡定。 “还有,秦先生你抱太紧了,松开。”许昔流淡淡道。 淡定归淡定,但唯一一点就是,眼前这个坦白的情况实在太出乎他意料了。 许昔流以为,他坦白之后,男人会勃然大怒,会爆发阴鸷大佬的恐怖气势掐他脖子冷声质问,然后他立马被赶出山庄,谁知道现在情况居然是这样,平静的可以,甚至对方的胳膊还搂在他腰间,搂的越来越紧。 许昔流皱眉沉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秦罹此刻也在沉思。 他想,他的私人医生确实和秦章远有联系,确实被秦章远指使来害他,但是对方没答应啊。这小狐狸很聪明的糊弄住了他叔父,且亲口承认没对他下手,现在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他怀疑对方给他下药还怀疑错了,那仅仅只是对方爱吃的糖。 可想到这些的时候,他多疑的性子又总是忍不住想的更多,思考这小狐狸就这么轻易地朝他坦白了,是不是还另有打算? 比如说玩双面间谍? 那他又图谋什么呢? 秦罹脑子乱糟糟的。 然而他没没能彻底想通,便听见对方温和的嗓音继续响起,条理清晰地将来龙去脉彻底说了一遍:“刚开始的秦章远找到我,想要我对你下手,我没答应,但他拿工作室威胁我,我就暂时先答应了,然后给忘了,隔了段时间、也就是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才想起来。” 许昔流指了指手机录音。 他这也没撒谎,他确实是反派打电话才知道有这回事的。 “后边他又让我做,但是我烦了,就顺便录了音,然后来找你,就是这样。” 许昔流还是说的很平静,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严肃补充:“反正我没对你做过什么,也尽心尽力调理你的身体了,你要是觉得实在膈应,把我辞退就好,然后赶紧对付你叔父去,别让他祸害工作室。” 说完后,许昔流整个人都轻松了,脸上装出来的高贵冷艳也消失,重新换回了平时的温和清润。 他等着男人的话。 谁想耳边冷不丁就是斩钉截铁地一句:“不行!” “什么不行?”许昔流一懵,眯了眯桃花眼,“不愿意放过我?” “不是,你不能辞职。”秦罹冷声。 他放开了一直箍在许昔流腰间的手,转而摁住许昔流的双肩,把人转了一个圈,面向自己。 秦罹低眸,黑眸森然阴鸷,冷冰冰一字一顿:“我说,你不能辞职。” 许昔流更懵了:“为什么?” “为什么?问得好。”秦罹也不知道,但他听见青年准备辞职的时候整个人就一震,打心底的抵触。他猜应该是自己还没彻底查清楚这件事,觉得青年拿出的录音真实性存疑,想把人继续看在身边的缘故。于是他便冷声道:“当然是因为在我彻底查清真相之前,你不许离开我一步了。”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又道:“还有,你不是说秦章远找你要你对我动手下药,而你却没有听他的话吗。” 许昔流狐疑点点头,看见男人阴鸷黑沉的眸底,觉得对方此时此刻才像他认识的秦罹,刚才那股黏黏糊糊劲真的像被夺舍了一样。 秦罹看见许昔流点头,冷笑了一声:“那就证明给我看!” “证明什么?” “证明你确实没想害我!” “这个怎么证明?”许昔流震惊,并想敲敲男人脑袋让他清醒清醒。 秦罹一点没有强人所难的自觉,嘴角勾着熟悉的冷笑,提出要求:“当然是听我的话。你依旧留在我身边做我的私人医生,但是这段时间属于观察期,我需要判断你是否值得信任,必须听我的话。” 许昔流闻言颔了颔首。 好像有点道理。 “所以呢?”他接着问。 “所以你要听我的!”秦罹不假思索。 “” “我是说这段时间的薪水呢?” 许昔流抱着胳膊,笑的温和又危险:“你不会继续让我给你当私人医生,然后让我打白工吧?” “薪水照旧。”秦罹黑眸沉沉风雨欲来,话倒是回的利索。 许昔流听了后满意了。 既然男人提出这什么观察期,那就观察吧,反正他行得正坐得端,啥也没干啥都不怕。万一他不答应对方不依不饶,那他就算家里躺都躺的不舒服,还不如先顺了对方的意等这个考察期一过就立马走人来的香。 正好,还薪水照旧。 就当多打工一段时间吧! 许昔流想通,整个人更淡然了。 看了看时间,挥手赶人:“好了既然话都说到这了,那就各自回去睡觉吧,到点了,该睡觉了,我困了。” 说完就要往床边走。 还没忘指了指门,示意秦罹自个儿出去回房。 只是他刚走一步就被男人拽住。 秦罹眼神阴戾,冷声提醒:“许医生是不是忘了,现在你每天都得和我一起睡觉,治疗我的睡眠?” 许昔流闻言一愣。 他确实忘了。 这蹩脚的毫无科学依据的治疗对方还真当真了? 可他看进男人执拗的眸底,确信对方的确是当真了。 许昔流有点无语,可还是问:“那外快?” 秦罹:“照旧。” 那没事了。 许昔流没问题。 又跟着秦罹回了房,躺在一张床上。 但他还是没忘记自己看武打片肌肉记忆武打动作好半夜一脚把男人踹下床、给对方踹出来阴影从而结束这操蛋的□□治疗,于是找了又找,给自己精心挑选了一打,美美看了半小时,才满意的闭上眼睡觉。 他入睡还是很快,没用十分钟,就睡着了,睡得又香又快。 房间早早就关上了灯,一派昏暗沉寂。 自从许昔流跟着他一块躺到床上之后,秦罹心间提起的大石头就放下了一大半,人平静下来。 躺床上之后,他没自找无趣的拉着青年聊天说话,只是默默的躺着,感受着旁边人的存在,就已经很安心了,看见对方睡前又看奇奇怪怪的武打片也没吭声,只当是对方的睡前习惯。 直到青年睡着,绵长悠悠的呼吸声传过来,秦罹才动了动。 他向来睡得慢,心事又多,睡觉之前总是要想一大堆有的没的。 今天自然是不受控制地思考起来了他的私人医生做这一切的动机和心理。 说实话,他叔父是什么人他最清楚,那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既然选中青年安插到他身边,那么必定会对青年威逼利诱一番。而对方却能抗住他叔父的这顿“威逼利诱”而选择不对他动手,到底是为什么呢? 对方不会平白无故的这样做,其中一定有什么样的原因。 但是是什么样的呢? 秦罹不住思索,忽地思绪转到了青年平时温柔体贴关切他身体的模样,不由得产生出一个大胆的联系,该不会他的私人医生,其实对他有意思吧?所以才不顾一切抵抗他叔父的强权? 秦罹被自己的这个脑洞惊的整个人一震,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往这方面想。 他忍不住在黑暗里支起身子望向乖巧躺在自己身侧的青年。 对方还是睡的安静,呼吸声绵软,整个人也都乖乖巧巧的,仔细一看,睫毛还很长,桃花眼连闭着时都是上挑的。 秦罹越看越忍不住继续看,黑暗里目光一寸寸在青年脸上逡巡,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下对方的脸颊,低声呢喃:“许医生,你让我看不懂” 话还没说完,便瞧见安静躺在床上的青年手抬了起来。 秦罹大惊,想到了上回的可怕经历,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脸。 谁知青年手抬起来后,换了个方向,直直地往下方而去,一巴掌果决迅速的拍在了他的屁股上。 “吵死了!” 漆黑的夜里一声清脆的“啪”。 比上回的还要清脆,还要余韵悠长,甚至回弹。 秦罹身子僵住,俊脸黑了又青,青了又黑,难以置信。 半晌,他捂了捂臀侧,缓缓躺下。 第47章 被突然袭击了屁股,秦罹整个人有苦难言。 他很想大喊大叫,来抒发自己被打了臀部的苦闷难以置信屈辱愤懑,然而这会被当成疯子,还会吵醒青年。虽然不太清楚他的私人医生睡觉时的防御机制,但是秦罹本能的觉得如果对方被他吵醒,一定会非常非常生气,后果很可怕,他好不容易哄好对方,绝不允许这种错误再犯第二次。 然而对方那一巴掌打的真的非常重,秦罹觉得自己半边屁股都麻了,侧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阴郁地盯着身侧熟睡的人看了好一会儿。 心想睡着了这么乖巧柔弱的人,是怎么在睡梦中发出千钧一击的。 他不懂。 秦罹在深夜里静静的侧躺,观察旁边睡熟的人,目光一寸寸的掠过对方的面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竟也不觉得无聊,这种夜间活动似乎比之前他独自一人望月感慨有趣的多了。 倏地,放在枕侧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秦罹机警的拿起来,没让这微小的震动吵到旁边人。 他打开看了看,发现是来自张力的一条消息,上面说化验报告已经出来了。 秦罹一愣,隔了两秒才恍然记起来,这是那个糖片的化验结果。这段时间他一直认为他的私人医生居心叵测,傍晚时他装病趁机从青年随身携带的瓶子里偷偷取出了一枚,然后马不停蹄交给心腹去化验,为的就是得到这是有毒的证据扳倒青年。 秦罹的目光顿时严肃起来。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片刻,在张力询问他要不要现在先把报告单传过来的时候,选择了要。 他悄悄的从床上起来,下床,小心翼翼的穿上拖鞋,尽量不发出一丝一毫声音的出了门,并把门带上。 离开卧室的秦罹面容登时冷肃下来,他又走远了点,才神容庄重且肃穆的打开电子版的化验报告单。 秦罹是觉得,他现在只是听信了青年的一面之词,并没有其他什么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青年的确就是真的违抗了秦章远的话,什么都没做过。哪怕对方说那是糖,喂到他嘴里的也是糖,那也不能确定那个瓶子里装的也全是无害的糖。 万一青年真的狡诈如狐,瓶子里的是药物,对方看似从瓶子里倒出来,实则当众使了什么把戏,致使对方吃进嘴里的和他吃进嘴里的全都是无害的糖呢? 是不是也有这种可能? 秦罹不敢全盘否定。 至于今天晚上觉得误会了对方巴巴的上赶着道歉秦罹下意识的忽略了这回事。 一想到青年有可能是双面间谍,晚上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全都是装模作样骗他的可能,秦罹就忍不住眯了眯眼,盯住手机屏幕的眸底一片阴鸷冰寒。 他特意远离卧室,下了楼,到了安静的吧台边上坐着。 吧台明亮暖黄的灯光下,秦罹屏住呼吸,郑重地慢慢地打开了电子报告单。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体,成分一栏里清楚的写着:柠檬酸钠,阿斯巴甜,食品添加剂-山梨糖醇 秦罹掠过这些,直接打算看结果。 然后最下面结果显示:一颗普普通通的糖果。 “?” 秦罹皱眉,盯着最下面的一行鉴定小字,越看越疑惑,越看越恍惚。 所以这真的是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糖,许昔流没骗他?他刚刚费劲巴拉所猜测的一切全都是错误的?? 他不相信地给下属打电话过去,那边显然早有预料,张力打了个哈欠,困顿,一脸的不解:“秦总,你让我大半夜化验一颗糖是为什么,这个糖有问题?” 秦罹:“” 他硬梆梆:“嗯。” “但是结果显示是正常的,没啥问题,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糖哦,好像和许医生常吃的那个是同一款,我上回还见着许医生吃过呢,他还分给我了一颗,甜滋滋的” 秦罹:“” 什么? 这小狐狸还给别人分过糖果? 为什么没有主动给他过? 秦罹不虞。 张力又打了一个哈欠:“那秦总没事我就回来了?” 秦罹:“辛苦了,回来吧。” 电话挂断,他抿唇沉默良久。 说实话,秦罹还从来没有接连判断失误的时候,然而一向无往不胜的他在青年身上折戟了数次。 这令他恍惚又无奈,还有些心绪复杂。 秦罹盯着报告单看了很久,直到反复确认这的的确确只是一颗糖,才关掉了这个页面。 看来真的是他误会了对方。 还好自己是先看了报告单,不然如果没看就开始发作,他这会儿估计又要苦哈哈的道歉了。 想起自己把一颗普普通通的糖误认为是毒药而干的蠢事,秦罹浑身上下就有一种待不住的尴尬劲,好像下一秒脚趾就要动工,在这座山庄里再凭空抠出个巨型城堡来。 尤其是他回想起那一幕幕,他装病,恶狠狠地掐着青年下巴说着些自认为的话,对方那时的表情此刻想起来也很耐人寻味,他当时以为是害怕惊慌,低着头时可怜巴巴让他恼怒中情不自禁地怜爱,现在想来,青年看着他犯蠢,心情惊讶有之,更多的是在偷笑吧 还有对方给他糖吃,他以为真是毒药,拼命挣扎就是不愿意吃,结果还是被对方强硬压着吃了,吃到甜味了还不死心,觉得是口味丰富的新型伪装毒药 秦罹登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薄唇抿得死紧。深夜本就寂静,偌大的别墅在此基础上显得愈发空旷,他坐在这半天不动一下,背影僵硬之中,还透露着一种难言的萧索味道。 兀自独坐了一会儿后,秦罹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来,拆了封醒了酒倒了一杯,抿着红酒,慢慢消化尴尬,试图将做过的那些蠢事忘掉。 不过想着想着,秦罹又忍不住开始沉思另一件事。 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冷不丁想到青年不计代价违抗秦章远可能是对他有意思。当时只是突然想到并没深思,可现在化验单也证实了对方的清白,如果真的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秦罹觉得,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首先,他很优秀。外貌条件还算可以,他注意过他的私人医生经常会长时间看他的脸,说明他的脸对对方有一定的吸引力。他身材也好,青年曾亲口夸过,还摸了几下,健康方面……曾经有些虚弱,但现在逐渐变好,未来可期。 而且他也很有钱,秦氏是他的暂且不说,其他各处房产什么的他也有不少。最重要的,他很洁身自好,男德满分,身边男人女人这么多年来一个都没有,也从没和谁暧昧过。如果他的私人医生是最初被迫被秦章远指使,来到他身边后,被这样的他吸引、从而犹豫纠结,最终选择违逆秦章远而保护他,似乎也不无可能。 秦罹一边思考,一边浅抿着红酒,不知不觉就喝掉了一杯,他又给自己续上,思绪不停。秦罹脑子里顺着思路浮想联翩,回忆往昔他与青年相处时的记忆,试图找到医生暗恋他求而不得的蛛丝马迹。 对方很关心他,这点秦罹从没有怀疑过。许昔流会悉心记住他的身体情况,改善他的体质,并每天催促他吃药,一日不落,甚至为了让他能够按时吃药,还送了他礼物,虽说那个二哈狗头闹钟有点丑 除此之外,对方还经常对他笑,而且笑的很漂亮,甜甜的,如果不是喜欢他怎么可能会那样?毕竟他印象里这只小狐狸就是狡猾又冷漠,笑容只是伪装,对其他人从来都是笑的温和又疏离,可在他面前的时候却会不自觉的摘下面具,他看见过对方很多种模样,开心的,生气的,愠怒的,无奈的,皮笑肉不笑的如此生动鲜明。 秦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热血沸腾仰头闷了一整杯红酒! 如果他的私人医生真的对他偷偷暗生了情愫,那他这段时间怀疑对方岂不是很过分?这小狐狸狡猾又心思敏感的,会不会背后伤心的不得了? 怪不得今天晚上那么生气,他哄了好久才肯理理自己 秦罹完全忽视了假想的两面性。 甚至半瓶红酒下肚,他有些微醺目光有些迷离的他又忍不住想的更多。 秦罹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该拿什么样的一种态度去对他的私人医生? 平心而论,许昔流长的很好看,气质又很好,戴着金丝眼镜温和清雅,摘下眼镜又是另一种味道了,桃花眼漂亮的锐气,灵动,很勾人。而且对方特别会照顾人,用那样一种温温润润的声音念叨人,没有人会拒绝他的要求吧?还有性格也很有特色,看着好欺负实际上狡猾的不得了,像一只不好骗的小狐狸,如果他来当伴侣,未来一定很棒吧 还有身材,他的私人医生腰细腿长的,上回浴室里惊鸿一瞥,那样白皙漂亮的肩背一直烙印在秦罹的脑海里。 秦罹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呼吸一窒,俊脸上不觉飞起一点绯红。 他越想越羞涩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心痒难耐,在寂静的深夜里清醒的像猫头鹰,喝着红酒,精神的恨不得竞走两万步! 一个不留神,剩下半瓶红酒也没了,只剩下一个空瓶。 秦罹犹豫着要不要再开一瓶,忽然听见不远处站着道穿着睡衣纤细挺拔的身影。他的私人医生远远看着他,声音疑惑:“大半夜不睡觉,你在干什么?” 秦罹精神一震。 许昔流半夜半梦半醒。 他一般都是一口气直接睡到天亮,很少中途会醒。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睡到一半,居然迷迷糊糊的醒了。醒了也还是困兮兮的,神思迷迷糊糊,本想继续睡,可却感知到身侧没有了人影。 他才和秦罹一起睡两天,可这人存在感强的好像他都和对方睡了两个月了似的,以至于对方不在,许昔流半梦半醒间居然能感知到。 大半夜的不在床上,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许昔流迷迷糊糊的神思意识到这一点,清醒了一部分。他眯着眼睛朝门口方向看去,觉得房间里没有人,一点声音都没有,不存在对方恰好起夜的可能性,而且,许昔流觉得房间门好像开了,他似乎看到外面走廊的光线溜进来了一条缝。 夜晚安静的可以,一丝一毫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可目前周围还是安安静静的,那就证明对方出去了,且不在周围。 晚上睡觉不关门这简直要逼死强迫症。 许昔流原本只清醒了一点的神思这下清醒了大半,他坐起身,望向门口的方向,有些烦躁。 这狗男人半夜不睡觉要干什么? 出去了居然也不把门带上,没有道德! 等等,难道对方有梦游症?但之前也没见过啊,还是说对方大半夜的又不对劲了,出门发疯? 虽说不在屋子里他睡觉的地方发疯还怪贴心的,但是发疯本来就足够叫人担心了。 一想到男人发疯时的场面,许昔流就觉得原本还存在两三分的困意瞬间没了。他烦躁的冷笑了一声,再接着睡也睡不安稳,索性穿上拖鞋出门去看看对方到底在干什么。 许昔流循着亮光下楼,拐弯,看见吧台处坐着人,对方背对着这边,不知道在做什么,看起来好像待了很久的样子。 他忍不住问出声。 虽然刻意收敛了,但是声音里还是透着没睡醒的烦。 许昔流就见他出声后,那边穿着睡衣的男人身体一震,倏然回头快步朝他走过来,他抱着胳膊等在原地。 秦罹看见刚才还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人此刻就在不远处,登时一阵惊喜。 他丢下酒杯,起身迎过来,心里掠过那些他刚刚思考过的想法,觉得他的医生还真是黏人,半夜他不在了都要出来找他,于是黑眸深处不由得泛起柔和,开心地加快了脚步,巴巴唤了两声:“许医生” 许昔流没应,眯着眼睛等男人走近,先仔细观察了一波,脚步稳健,眼神清明,嗯,没发疯。 他舒了口气,可等对方走到近前,又忍不住皱起眉。 顿了两秒后,他忽然一言不发的凑近,垂眸嗅闻了几下。 秦罹刚站稳就瞧见眼前青年突然偏头凑近,快的他猝不及防。对方凑过来后就不动了,离得非常近,他的鼻尖都快碰到对方的了。 这个距离,这个姿势,很难不让秦罹怀疑青年凑过来是想亲他,他目光定在对方淡色饱满的唇瓣上,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心跳过速,声音大的仿佛怦怦声就在耳边。 秦罹又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觉得现在发展是不是太快了? 他刚发现他的私人医生有疑似喜欢他的嫌疑,对方这就要凑过来要接吻,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他们难道不应该是我发现你喜欢我,然后我不说,然后你继续喜欢我,我逐渐喜欢上你,然后他表白,然后对方惊喜接受,然后愉快在一起的节奏吗? 怎么对方突然凑过来要亲吻? 老实说,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秦罹有些紧张。 那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如果答应的话,那他该怎么亲过去? 是温柔点,还是狂野些,还是假装震惊一动不动? 秦罹心动的咣咣响,都已经要按捺不住亲上去了,却看见青年冷静的站了回去,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你喝酒了?” 这转变猝不及防。 秦罹愣愣:“是啊,你也要来点吗,我珍藏的,味道很醇厚。” 喝完酒接吻听起来好像也不错,虽然他没试过。 谁知这话过去,眼前青年忽然变了个面色,似笑非笑中透露出一点生气的冷意:“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喝酒?” 本来突然醒了睡不着就已经够许昔流烦的了。 发现对方不睡觉偷偷跑出去有发疯的风险更是气人。 现在还让他发现对方在喝酒,更是令许昔流有一种气笑的冲动。 他还真就气笑了,盯住对方看了几眼,忍不住抬手拍了男人肩头一巴掌:“你个吃药的病患还偷偷喝酒,不想活了??” 秦罹还愣愣着,没搞明白事情的走向,忽见青年抬手起势,某种不好的直觉令他一瞬间下意识的抬手捂脸,另一只手捂臀。 然后就看见对方一巴掌拍他肩膀上。 “” 许昔流气怒中语气疑惑:“你捂脸干什么?牙疼?” 又低眸瞅了瞅被捂住的臀,“屁股也疼?” 奇奇怪怪的。 秦罹沉默,反应过来后脸黑了一瞬,也从青年的话语中意识到对方不是想亲他,只是凑过来闻他身上的酒味。 而他,在专心致志的自作多情。 不由咬咬牙,装作没事发生一般放下手。 “没事。” 第48章 许昔流远远的望了一眼吧台上放着的酒瓶和酒杯,没好气:“喝了多少?” 秦罹摸了摸刚才被拍的有点发麻的肩膀,足见青年隐含在巴掌之下的怒火。他反应过来这句问话,顿时从误会了的沉默中走出来,喉头一紧,莫名有些被查岗的紧张。 他在青年审视的目光下谨慎道:“不多,就一瓶。” “一瓶也叫不多?”许昔流闻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但是现在是深夜,大家估计都睡了,也不好发火,他也不想把自己气的后边睡不着悲惨失眠,就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气憋了回去,转而心平气和微笑道:“算了,下不为例。那你现在身体有不舒服吗?醉不醉,头晕不晕?” 他看看要不要给对方来点蜂蜜水什么的解解酒。 秦罹都做好了会被训的准备了,谁知青年冷哼一声过后只是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叫秦罹诧异的同时,心底也很感动。 他的私人医生果然体贴又温柔。 他看了看青年穿着月白色睡衣时显得愈发柔软的气质,心头激荡,那种隐隐约约的想法又冒了出来,哪怕刚才误会了对方凑过来的意图,秦罹依然没有觉得自己的想错了,反而想法愈加坚定。毕竟像许昔流这样表面温和实际狡猾脾气还不怎么好的性子,发现他偷偷喝酒后居然还不发作,怎么可能心底没有他? 秦罹眯了眯黑眸,心里甜滋滋的。他忍不住表情也柔和了点,声音温和主动道:“头不晕,身体也没有不舒服,你别生气,我下次不这样了。” 许昔流闻言哼了下:“这还差不多。” 秦罹期期艾艾又叫一声:“许医生。” 这一声与平时的阴鸷冷肃相比,可谓是柔情百转,低沉喑哑的。然而许昔流听了之后却皱眉,一脸古怪,在秦罹期待的表情下狐疑问:“你怎么了,嗓子夹成这样,难道喝酒会变声?” 秦罹一僵:“” 这小狐狸怎么这么不懂风情? 面对他的私人医生疑惑古怪的表情,和试图让他张嘴看看嗓子是不是发炎了的冲动,秦罹无奈,摁住对方蠢蠢欲动的手,道:“没事。” 许昔流还是不放心:“生病了要说啊,别跟没长嘴似的。” “嗯。” “那没事就回去睡觉吧。”许昔流瞧着刚才还容光焕发精神满满一身牛劲的男人,不过片刻之间又萎靡阴沉了下来,不知道对方又在作什么幺蛾子,看对方站在那没动,就拉了拉他的胳膊,“早点睡觉,你明天还要上班。” 最重要的是别打扰到他睡觉。 许昔流心想。 秦罹一听又振奋起来。 是啊,他都和青年一张床上躺着了,怀里抱着人不比外头偷偷喝酒舒服?也不知道他刚才脑子究竟怎么想的,居然还往外边跑。 思及此,秦罹脚步加快,走的居然比许昔流还快还迫切。 许昔流跟在他后面,挑挑眉。 两人又回到卧室。 再度到床上躺好,窝在被子里,许昔流的困意又回来了,他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行,现在睡着的话,还能再重新进入深度睡眠,这不比以前凌晨被叫起来给男人看病来的舒服?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许昔流这么一想,似乎觉得对方半夜出去喝酒也没什么了,毕竟秦罹看起来酒量蛮好也没醉更没发酒疯,于是人也更平静了,安详的平躺阖眼睡觉。 没过多久,没什么心事的他呼吸就平稳起来。 一边的秦罹敏锐觉察到青年又睡着了,他想着这小狐狸睡觉时有防御机制,不能碰,一碰自己就挨打,那他不动,等着对方翻身翻到自己怀里来总行了吧?反正睡觉嘛,总不可能有一夜过去动都不动吧。 秦罹想到那个可能性,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他静静的等待着。 然而半个多小时过去了,青年没有动,秦罹很有耐心。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青年还是没动,秦罹开始微微皱眉。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对方不仅没动过,连呼吸频率都没有变化,安安静静的。秦罹瞧着对方那尸体般的睡姿,感到格外的疑惑不解。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他又观察了二十分钟,发现对方睡姿格外平静乖巧,一点也没有乱蹬乱踹胡乱翻身的怪相,如果没有外力干扰的话,甚至能一个姿势到睁眼。秦罹无奈,想伸手把人扒拉过来,手举到一半想起对方的防御机制又僵住了,最后想了想,对方不过来,那他过去不就好了? 如果被发现,就说是半夜无意翻身翻过去的。 秦罹自信一笑。 然后悄悄挪过去,满意地窝在青年肩头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早,没有发生许昔流一睁眼发现秦罹抱着他睡觉的惊恐震惊质问场面,因为秦罹起的比许昔流早。 秦罹早上醒了,发现自己贴在青年身侧人还有些懵。但随即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今晚的睡眠,比他以前睡的任何一晚都要来的香。他凑在许昔流颈窝间嗅闻了一下对方身上好闻的花果味道,才留恋不舍地起了床,穿上西装,打上领带,抓好头发,又恢复成往日阴晴不定的阴鸷大佬形象。 过了一会儿,许昔流也懒懒的醒了,刚好是秦罹打完电话再进来的时候。 第二次在男人床上醒来,许昔流已经适应多了,不像第一次那么不自在。他看着男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自己闷不吭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醒醒神,才在秦罹的视线里起身下床。 刚穿上拖鞋,就听见旁边男人轻咳一声。 许昔流早上刚起来思维比较呆,反应也慢半拍,只是放空脑袋懒懒的往卫生间方向走,直到旁边又传来几声咳嗽声,接连不断,他越往卫生间方向走声音越大,好像就是在引起他注意似的,才不自觉地偏头望过去。 然后许昔流就对上秦罹似乎有些扭捏的视线。 “今天上午秦氏有场新品发布会,你待会儿陪我一起去。”秦罹清清嗓子,矜持地一句话说完,将一个袋子递给许昔流,“里面是给你准备好的衣服,等会儿可以直接换上。” 许昔流短短一点时间被震惊了三次。 先是看见对方有点羞涩有点忸怩的表情,说实话他印象里的秦罹都是阴鸷冷漠脾气不太好动不动冷嘲热讽的,平时还自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王霸之气,所以乍一看见那样疑似扭捏的表情出现在对方那张俊脸上,许昔流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在做梦。 接着是对方口中的什么发布会,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再然后是丢到他手里的袋子,扒拉扒拉仔细一看,一套崭新的西装,还是浅色系的。 许昔流瞪大眼睛,这会儿终于清醒了,忍不住问:“秦氏的新品发布会,我一个医生去干嘛?又不是领域内的。还有这衣服,”他提了提手里的袋子,满脸匪夷所思,“和上次的居然不一样。哪来的?是我的型号?该不会你一大早跑出去买的吧?” 秦罹目光看向袋子里的衣服,很自得,那可是他亲手挑的,绝对符合青年的气质。 嘴里却道:“上回一块定制的,还有很多,你放心穿。” 许昔流嘴角一抽。 谁家好人定制西装一次性定这么多的啊。 还都是给他穿的,区区私人医生,是不是条件太好了?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身前男人却似乎担心他不同意似的,当即抬高下巴居高临下冷笑了一声,声线又恢复成以往低沉阴森的模样,提醒他:“许医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这段时间属于考察期,你不能拒绝我的要求,所以发布会和我一起去。” 许昔流闻言一挑眉。 对方不提他还真就忘了这茬。 不过去就去呗,他又没说不去,这人急什么。反正自己去了相当于赚外快,这人还得倒付给他钱,不懂对方为什么这么急。 他看了看自己身前长得很帅的冤大头,好脾气的笑笑,不予反驳,直接去洗漱了。 秦罹倒是被许昔流笑的愣了愣。 这小狐狸笑什么? 怪甜的。 等等,他刚才说话语气是不是有点冲了?下意识的就冷笑了,还嘲讽,这习惯可不太好,至少对青年不能这样,万一对方真以为他在呵斥伤心了怎么办?以后得改改 秦罹一边沉思着,一边等着青年洗漱好换好衣服出来。 片刻后,许昔流穿着一身齐整的西装出来,浅灰的颜色优雅隽永,和他身上的碳灰十分相配。而且这颜色很衬对方,长腿细腰都被勾勒出来了,香槟色的领带,优雅之上添了点贵气灵动。 秦罹看得很满意,视线黏在许昔流身上半天没下来,隔了好一会儿才道:“走吧,吃完早饭,差不多九点多就要到地方了。” 许昔流没什么异议,点点头。 吃饭的时候,他忍不住瞅了秦罹几眼。 说真的,想起他昨晚和男人坦白自己曾是反派那方人的经历,许昔流还觉得十分魔幻。毕竟在他印象里,小说里的主角攻睚眦必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反派沾边曾对付过他的人。 即便自己被反派指使也没做坏事,还主动坦白,许昔流都做好了事情结束之后自己不会继续再在山庄待着的准备,不被对方报复既往不咎都是好事,哪还想过这些?但是没想到坦白之后的发展居然是这样的,对方对他轻轻放过,惊怒都像是毛毛雨,甚至都没怎么问过他关于反派的事,至于这什么考察期,在许昔流自己看来,也完全像是儿戏一般一点威胁感也没有,抛开这些,和平常几乎没有差别。 他很纳闷。 一个纳闷之下,就忍不住频频看了两眼秦罹。 秦罹注意到,愣了一瞬,随即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他在青年再一次偷偷看过来的时候,冷不丁问了一句:“许医生,我的脸好看吗?” 问完秦罹也没抬头,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似的。 许昔流眨了眨眼,没从对方这句话里听出来什么嘲讽的语气,就也很平静很实诚的回复过去:“秦先生的脸确实长的挺帅的。” 秦罹一听,嘴角疯狂上扬,又被他强硬的压下来。 他就知道,这小狐狸喜欢他的脸。 还有他的身材。 秦罹心里有点美滋滋,面上却是做的沉静严肃,闻言也只是矜持的应了一声,然后隔了两秒回了过去:“你也不赖。” 许昔流再度一愣,随即轻笑一声。 不懂怎么突然变成了商业互夸的局面。 也不懂男人的脑回路。 两人气氛莫名但融洽的吃完了一餐,然后一同坐上车。 这回许昔流特地注意了一下,发现他和秦罹坐的车的后面,果然又跟了一辆,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保镖们了,他猜张力也在里面。有了上回的经验,许昔流这次已经不像第一次见到时那么惊讶了,只是瞥了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谁知身旁男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居然破天荒主动解释了一回: “发布会虽然是秦氏的,但是记者必定会到场,还有其他人,人多眼杂,带上保镖稳妥一些。” 他顿了顿,表情变得嘲讽起来,又道:“这次我那个叔父也必定会在,秦氏的场合,他只要不是爬不起来,基本上都会来。” 许昔流听见,为反派在心里点了一回蜡,但也没什么同情心,默默点点头。 秦罹看见青年动作,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忽然伸手轻轻捏过来对方的下巴,对着自己,一字一句认真道:“现在你是我的人了,不要再随便想着秦章远,知道了吗,被我发现,后果会很严重。” 许昔流面色古怪,顿了一顿才道:“我为什么要想着他?他是给我发薪水了还是长得帅?我图他什么啊,图他老图他丑,图他晚上不洗澡?” “再说了,以前也没想过,不然我会主动跟你坦白?”许昔流没好气,别过脸,摆脱男人的控制。 秦罹听了很高兴。 幸好他年轻多金长的也好看。 隔了一会儿,发布会的场地到了,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 这回是秦氏的场地,自家地方安保方面做的不错,请过来的记者也都是一些有素质的,没发生上回慈善晚宴一下车一堆记者疯狂扑过来把人淹没的场景。许昔流见状放下心来,下车。 两人下了车后立马受到了全场的瞩目,大部分目光都落在了秦罹身上,也有不少落在许昔流身上,带着明晃晃的探究,大约是在疑惑他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够和男人一道入场。 许昔流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对此表示淡定,反正都不认识,随他们看,他跟着秦罹去这去那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看男人的态度,以后估计更不会少,探究就探究呗,以后见多了估计看他都懒得看了。 思及此,许昔流没忍住笑了下,金丝眼镜后的桃花眼小幅度弯了弯。 其实事实上若不是许昔流下车下的快,秦罹还想绕过来给他开车门的来着。 但是看见青年已经下车等他,只好遗憾作罢。 秦罹走过来,一边带着许昔流往里走,一边无视周边目光对许昔流低声道:“等会儿跟紧我,如果有人给你搭话,能聊的开就聊,不喜欢的话直接可以不理,不用顾忌谁。过一会儿发布会正式开始后我会很忙,可能顾不上你,你如果觉得这边无聊可以四处逛逛,但是不要一个人,让张力跟着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还有,那边自助餐台上有很多甜品,你应该会喜欢,可以去那看看。” 许昔流诧异男人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不过还是认真听了,听到最后有甜品,眼睛一亮,眸底顿时多了丝蠢蠢欲动。 秦罹瞥见,眼底笑意一闪而逝。 就知道这小狐狸喜欢甜的,家里厨师已经习惯天天多做点甜点了,之前提前一周安排发布会的时候,交上来的策划案里,他鬼使神差叫餐台多备点甜点,现在看来果然讨对方喜欢。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进场之后,已经有不少人过来同他说话了,于是只好又把话咽回去,高贵冷艳的开启商业客套。 许昔流见秦罹被一堆人围住,也识趣地不去打扰,只远远在旁边。他顺手从路过的侍应生手里的托盘上取过一杯酒,一边轻抿一边打量这边。 他自从进来后就一直被若有若无的目光打量着,这些目光来自很多人,很杂,无从分辨到底是谁,许昔流于是也就一概不理。 和秦罹距离稍微远了后,开始有人来朝他打招呼,大概是之前男人在威慑力太强,他们不敢过来,走了之后就纷纷蠢蠢欲动。来的这些人言谈间客气归客气,但基本上都在暗戳戳打探他的身份,许昔流听出来了,统一大大方方的回复是秦罹的私人医生。 反正事实摆在这里,就这样,信不信也都是这样。 上回晚宴,秦罹曾当着记者的镜头亲口认下他的医生身份,他不信这些人会不知道。 但许昔流看见他说完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并若有所思随即笑的很暧昧的表情,他不解,难道这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明明就很正常啊。 默默跟在旁边的张力嘴角抽了抽,不忍直视。 他看了看那些打探完离开且聚在一起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笑的暧昧的人,又瞅了瞅抿着香槟一脸纯真的青年,心里无奈叹气。 医生身份是没什么,但是在先入为主他是老板枕边人的基础上,再听见私人医生,总会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说play 许医生这方面居然这么纯的吗?真是便宜他老板了。 今天过去,想必业内都会私下里传老板玩的花了 许昔流不知张力在想什么,看对方盯着他发呆,还以为是对方也想喝酒,就朝他示意了一下。张力反应过来连忙摆摆手,他是保镖,必须保持清醒和机警,喝酒误事,才不沾呢。 许昔流见此也没坚持,他想起秦罹口中甜品很丰富的自助餐台,忍不住心痒难耐,四下张望着寻找位置想过去。 谁知还没找到,冷不丁和一个秃头中年男对上目光。 许昔流一瞥打算离开,但对方看见他后居然朝他走了过来。 许昔流一愣,目光朝张力过去,问,这谁啊? 张力轻轻摇摇头。不知道,但应该不重要。 许昔流这时也想起男人说的话,不高兴可以不理,反正他能兜着,于是就放松下来。仔细想想,秦罹是书中主角攻,本就权势滔天牛逼哄哄,就算没有主角光环,以男人的能力和手腕,也确实能横行霸道不用顾忌他人脸色。想到这,许昔流忽然觉得对方有一丝丝帅,他心里不由啧了一声。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那他还担心啥。 眨眼间,那个中年秃头男来到了许昔流跟前,手里也拿着一杯酒。对方有点胖,穿着倒人模狗样,也是成功人士大老板的样子,只是眼神给许昔流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对方一路过来的时候,上下来回打量了他好几次,色迷迷的,看他跟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一般。 对方来到跟前就开始自我介绍起来:“你好,我姓于,你可以叫我于老板。” 于老板笑了下,眼睛紧盯许昔流,又道:“我知道你姓许,那我可以叫你许医生吗?” 许昔流不知对方来意,就挂上了平时温和礼貌的微笑,点头。 他本能的觉得这人语气也怪怪的,有一种黏腻腻的不适感。 于老板见状就笑,一边笑一边拿眼神看许昔流的脸,还试图凑近跟许昔流碰杯,被许昔流轻飘飘躲过去了。他一愣,也不生气,只是眯了眯眼,继续道:“听说许医生是秦总的私人医生,怎么样,这份活好做吗?” 许昔流微笑回,滴水不漏:“秦先生人帅多金,脾气也就那样,挺好。” “这样啊,可我听说秦总脾气比较古怪,许医生应付起来或许会吃力。”于老板笑容加大了点,眯着细眼睛,暧昧低语,“我不一样,我脾气很好,会很温柔,许医生有没有空为我治疗一下身体?什么时间都行,价钱好商量。” 他说着,眼神又黏腻腻地在许昔流脸上一寸寸掠过,继而落到细腰,长腿。 心里啧啧赞叹。 不得不说,秦罹那人疯归疯,眼光倒是蛮好的,也会玩。瞧这医生这脸,这腰,这腿,手指往腰上一箍长腿软绵绵缠过来,再戴着眼镜拿那桃花眼一撩,啧,别提多带劲了。 他听说这医生是秦罹的小情儿,虽说受宠走哪带哪,但情人不都那样吗,就算再喜欢,脏了也就那样了,只要让他得逞一次,后边秦罹厌弃了,这人还不是任他玩? 他心里想的美,谁知眼前温温和和气质清雅的青年瞥他一眼,笑眯眯地直接道:“不用治,秃头很多都是遗传,直接剃更有性价比。” 于老板一愣,被提及短处,脸上的笑没了大半,目光恼怒中透着股阴邪:“许医生,我劝你识时务点,跟我。” 后面的张力一听瞬间眼睛就瞪大了。 好家伙这人谁啊几个菜就来挖墙脚? 他老板的墙角也是能想挖就挖的? 他刚想提醒青年,就听见对方蹦出一句斑秃跟个世界地图似的,顿时就憋不住笑了,目光在这人头上来回转悠。还真别说,许医生就是会形容,坑坑洼洼的头发一块一块的,真的很像地图,还是那种狗啃地图。 于老板整个人都快气炸了,却见许昔流抬脚就走。 他一愣,喊住对方:“你听没听见我说话,我叫你跟我一次,我给你很多钱。” 许昔流仍是保持良好礼貌笑眯眯,但是无奈摊摊手:“抱歉,但是秦先生说,如果我高兴,我可以不理你。”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在他面前排不上号。” 许昔流微笑,嗓音温柔,“别在我面前烦我了,不然后果很严重。” 说完他懒得再和这奇奇怪怪冒出来的中年油腻男说话,直接转身就走。 走开了两步,他笑眯眯的弯了弯眼,心底轻哼了一声,觉得这经历怪新奇,也怪有趣的。 怪不得人家说狐假虎威爽呢,经历了一次,真的蛮爽的。 瞧走之前那人黑下来的脸,啧啧啧,不敢和秦罹呛吧。 许昔流一点也没给男人招惹麻烦的自责,反正对方这么说,他也就这么干,理直气壮。 想想刚才那人莫名其妙的话,许昔流就觉得无语。 什么叫跟他一次价钱好商量,笑话他也是有医德的人好吧。 再说了,他不信这人能比秦罹有钱。 许昔流轻嗤了一声,愉快的把这段记忆抛掉,四下寻找甜品餐台的方向。 而他后面默默跟着的张力,则是又回头瞅了一眼不怎么甘心的于老板,转回身面目狰狞掏出小本本狂记。 有人翘墙角,他要打报告! 回头暗戳戳给老板打小报告让老板好好收拾这油腻男! 第49章 许昔流没瞅见餐台究竟在哪,倒是和不远处人群里的秦罹骤然对上了视线。他一愣,不知道要不要过去,观察了一下那边的氛围,想了想,还是没过去,那边一看就不是他这个医生能涉及的。 他把手里的香槟喝完,空杯子放好。 那边的秦罹不得不进入商业模式和一堆人客气的聊天,虽然以他如今的地位不需要多顾忌这些人,但是现在还不太行,外头还是有许多秦章远放出来的黑料说他重病缠身精神不好现在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他精神恍惚在山庄的那两个月,也的确某种程度上替秦章远坐实了这个传言,所以现在,他需要拿出实力来让合作对象放心,稳定下来之后才方便为所欲为。 他手里自始至终客气的捏着杯酒,其他人杯中的酒说话间或多或少都下去了一半,只有他一个人滴酒没沾,多少就有点引人注意。 有人发现了,善意般开玩笑似的提出来:“秦总怎么不喝啊,我一杯都下肚了,这么不给面子。” “是啊秦总,最近戒酒了?不过这酒度数也不高。” “我听说秦总身体不太好,不喝酒也没事,咱们谈事就行。”有人在暗戳戳试探,想探听秦罹是否如传言中那样重病缠身,以至于连杯酒都喝不得。 秦罹这才恍然发现。 他瞧了瞧自己手里的酒杯,被人一提醒才惊觉自己光顾着说话了下意识的忘记了这回事。他笑笑,想顺势喝一口,脑子里却不自觉地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他的私人医生发现他半夜偷喝酒气呼呼来捉他的场景,于是动作一顿,又停下了。 他恰好在人群之中瞥见那抹挺拔纤细的身影,同对方对上视线,一愣。 其他人见状就诧异:“真说中了?戒酒了?” “这酒局可多着呢,不过秦总身份在这,不喝也没什么事” 周围声音有些嘈杂,秦罹却没听。 他同青年对上视线后,鬼使神差的朝对方举了举手里一口没动的酒杯。 眼神询问自己可以喝吗。 隔了大老远的距离,许昔流瞥见男人的动作,也愣了一下,他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看了看男人俊脸上的表情,忽而一瞬间心有灵犀似的顿悟了。就挑挑眉,微笑着用口型道:“可以,别喝多。” 秦罹黑眸微亮,扭回头来志得意满。 阴沉冷肃的面容上也划过一丝笑意。 周围人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似的又开玩笑道:“秦总,喝酒还要报备啊,不能被家里人管那么严吧?” “你懂什么,秦总这一看就是个顾家的。” “我听说那位是秦总的医生呢,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啊。” 秦罹压了又压,才压下试图勾起的唇角,轻咳一声,矜持且云淡风轻:“最近在吃药,他不让我多喝酒,说对身体不好” 周围人顿时露出暧昧的笑容。 发布会还要过一会儿才开始,但是记者已经到场,有些是以报导的形式,有些则是采取现场直播,早在到场的那一刻就开了直播设备,这会儿直播间里的人也来了不少。 这个记者特别会来事,知道大家对什么枯燥的商业金融不感兴趣,倒是对八卦一个比一个爱听,从进场后就掐着热点怼着秦罹一个劲的拍。这是在秦氏的场子上,他也不敢过分,一会儿拍全场一会儿拍单人,端水端的极其优秀,任谁也挑不出错处,反正秦罹本来作为全场焦点,就是会被拍的。 但是他在拍的时候,也动了点自己的小心思,把秦罹旁边的青年也纳入了进去。这个细节果然反响极好,立马弹幕评论就多了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里有好东西!这是秦氏的发布会,秦总会出现,许医生就一定会出现,秦总可是把人走哪带哪的】 【是的嘞,刚刚两人还是一起下车的呢,什么关系显而易见了吧姐妹们!】 【呜呜呜好久没看见了,许医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秦总也好帅,两人站一起好配哦。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秦总气色比上回好像好了许多,虽说人还是阴阴沉沉的,但是偏头和许医生说话的时候,表情似乎柔和了点欸~~】 【气色是好了许多,一看身体就很健康嘛,我看哪个营销号还敢说咱们秦总身体虚命不久矣,笑话,西装一脱人家能打你十个】 【穿的是情侣装啊,一个浅灰一个深灰的,哟哟哟,生怕人不知道你们是小情侣是吧?】 【虽然他们俩从没承认过什么关系,但是大家都清楚嘛,哪有医生走哪带哪的,生怕一个不注意老婆跑掉似的,秦总称呼也是我的私人医生,甜死我们得了】 【啊啊啊对视了,隔着半个场子对视了!老婆一个人四处溜达都不放心还得回头看看是不是有臭男人来勾搭,不愧是你!】 【嘤,又嗑到了,这么甜你们不要命了!】 许昔流还在找自助餐台。 找着找着,忽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随即安静下来,在场人都不自觉地往那看,旋即又悄悄看回到内场的秦罹身上,气氛有些奇怪。许昔流下意识的朝那边望过去,发现来者是熟人,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脸上挂着儒雅的笑容,人模狗样的,赫然是反派。 对方上回偷摸来山庄,叫许昔流不知情之下一个轮椅抡下了山坡,自打那开始骨折似乎就没好,如今坐在轮椅上也印证了这点。哪怕身体不便也要倔强出席,确实如男人所说,这种秦氏的场合,对方想尽办法也要露面。 想到不远处的秦罹,许昔流一顿,想自顾自离开找餐台的动作停止了下来。 啧,狗反派真是个搅屎棍。 都这样了还要出现,纯粹是在给秦罹找不痛快。 万一对方这种场合一个不对劲,又把男人刺激发病了怎么办? 许昔流有点担心,便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盯着秦章远。 那边秦章远也发现两人的存在,登时眼底就阴沉了几分。 自从上回他给秦罹的私人医生打过电话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那几天秦章远被秦罹的种种手段折磨的要死要活,再加上骨折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让他心里郁闷难言,唯有听到他那个该死的侄子痛苦的消息,才能抚慰他的心。于是抱着这通目的打了电话,他安插过去的医生也确实回复一切顺利,说秦罹发病发的思维都错乱了,假以时日谋划必成,这才让他的心好受了点。 今天秦氏开发布会,作为秦氏的一员,哪怕被秦罹打击至此,他在秦氏依然有着些话语权,便迫不及待赶了过来。过来不止有防止秦罹独揽大权的意思,他其实也想亲眼看看他的好侄子究竟怎么样。 于是一进门,秦章远的视线就扫射开了,很快便在里面发现了秦罹的身影。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对方站在那身材挺拔气宇轩昂,虽说依旧阴郁不苟言笑,但精神气却非常好,以前的苍白病态似乎少了很多。甚至秦章远某一时刻觉得,对方这个在医生口中快要死了的人,居然比只是骨折坐在轮椅上的他还要精神不少。 为什么? 哪里出了问题? 秦章远皱眉,不爽,看到秦罹这个样简直比他两条腿断了半身瘫痪还要难受。脸上的儒雅随和僵硬了一瞬,旋即目光投落到旁边的青年医生身上,目光不善阴狠。 这医生不是说一切如常吗?就这样? 他怀疑起来,暗忱对方没脱离他的掌控吧? 许昔流猝不及防和反派对上视线,被对方从上往下来回审视打量的难受,顿了顿。但他本来就会装,见状不动声色,朝对方温和的一笑,金丝眼镜后的桃花眼弯了弯,假装一无所知。有一种在反派看来他们认识,但在其他人眼里两人只是礼貌打招呼的感觉,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秦章远审视了他片刻,没发现什么,心里冷哼一声,注意力又放回秦罹身上。 别让他发现这医生有什么小心思。 而此时,里面的秦罹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当看到秦章远的身影出现时,即便早有预料,可面色还是不由得难看起来,加上他本身阴郁不好惹的气质,俊脸上勾着的淡笑就有些可怖。 旁边的人见状声音都小了下去,知道秦家的风波,不敢在这时触秦罹的霉头。 秦罹也懒得再商业客套,目光瞥见秦章远落在青年身上的视线时,心里一紧,脸色彻底冷下来,道了声:“抱歉,失陪。” 就大步往那边走。 不消片刻就走到了许昔流旁边,站在秦章远面前。 关系一点不好的叔侄俩对视,秦章远恶狠狠道:“秦罹。” 声音恨的一听就能听出来。 偏偏他人前还要装的大气随和,表情不免就有些扭曲。 秦罹站定,黑眸在秦章远身上慢条斯理地过了一遍,才居高临下的勾起唇打招呼,开口就是熟悉的阴冷嘲讽:“叔叔既然腿瘸了,在家好好待着就是,还非要跑出来,万一在这会场上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另一条腿也保不住?” “如果再出了什么意外,瘫痪了也说不定。” 许昔流听着嘴角一抽。 好好,老阴阳人了。 反派听了心里能怄死吧? 看来是他担心过头了。 这段时间秦罹在他手里有好好吃药,身体渐渐好起来,发病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恐怖,只是恍惚一会儿就会自主清醒,倒是没有他担心的那么糟糕。 思及此,许昔流也便放下心来,专心装起来自己这个“间谍”。 他在反派那暂时还不能暴露,虽说这出戏迟早会落幕,但现在装着还有好处,至少能稳定现状,他还能从反派那得知到一些对方的动作,省得对方又闹出来什么。 于是许昔流耳观鼻鼻观心,在听见男人奚落嘲讽秦章远时,虽是站在男人身边,但还是恰到好处的露出了讶然隐忍的表情给秦章远看,好像很为其愤怒似的。 他也不担心男人会因此生气,反正早就坦白过了,对方都知道。 旁边的秦罹抽空看了一眼许昔流,原本是担心对方会被秦章远刁难,结果却看见对方温和中透着些许隐忍愤怒的表情,一声不吭自顾自演了起来。他不由一愣,反应过来心里复杂。 这小狐狸果然装起来了,别说,这么一看还挺可爱,摇着尾巴装模作样的 秦罹没忍住偏头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私人医生微抿嘴唇,金丝镜片后的眸光垂着,难得的乖巧模样。 然而下一秒,他便后知后觉起来 等等,对方这么熟练,那在没坦白前,对方为了不暴露,不会也是这样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的吧? 那自己那段实际岂不是被完全玩弄于手掌心? 秦罹脸一黑,好像都能看见青年背后偷笑的样子,登时咬了咬牙。他就知道这小狐狸绝对不是看着这么乖!表面和和气气成天笑眯眯,实则绝对一肚子坏水,手段高着呢。 可他这口气还没上来,就自个儿掐灭了。 秦罹别别扭扭的想,这小狐狸如今对他有那么点意思,还为了他违抗他丧心病狂的叔父,如今又在他叔父面前做戏,那他就此原谅对方过去的经历也不是不行 就是这罪魁祸首,呵呵。 秦罹看向秦章远的目光又阴鸷森冷起来。 秦章远果然被秦罹那句话气的不轻。 可他到底是在外界装模作样了这么久,周围又有记者报导,轻易不愿崩了辛苦多年营造的人设。他眼珠一转,觉得换个角度来看,目前也不是什么糟糕场面。他是个正常人可以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但是他这个侄子,脑子多少有点问题,要是能让对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场失控发疯,这么多镜头看着,不就彻底坐实对方有精神病的传言了吗? 于是秦章远笑了下,一派和蔼,看着秦罹就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小辈一样,看得秦罹一阵恶心。 “你也要多关心关心自己,自己身体好不好只有自己才知道,还是多注意一点吧,这么多人在场,要是当场发疯了可就不体面了。” 秦章远说着,眼神往旁边瞥了一下,继续笑着说:“哦对,你这不就带着医生嘛,没事多让许医生给你看看,我听说许医生医术高超格外负责任呢。” 他说的声音不大,人又装的和蔼,光看表面,恶人一定是秦罹。 但离得近的许昔流和秦罹都能瞧见对方眼底的得意。 许昔流闻言心里一跳,心想这反派可真会找事。 如果他这时候没和秦罹坦白,光凭反派提他的这一句,性格多疑的男人就一定会怀疑到身上,那时候他可就被动了,未来的日子一定凄凄惨惨。 他在心里使劲骂了两句反派傻逼,脸上却还是笑的温和好看。 人站在那里,一派温润清雅。 秦罹也听出来了这句话,黑眸冰冷。 秦章远想要他死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过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对方能说出来,可见这几天是把对方逼急了,连安插在自己这的人手会暴露都不管不顾了。 这么想着,秦罹轻蔑一笑:“不用叔叔费心,我的医生有多好我当然知道,还要你提醒?” 他声音阴恻恻:“你还是多管管自己吧,回头一个高兴,胳膊也断了。” 说完便懒的再在这里和秦章远废话,反正他们叔侄俩关系不和不是一回两回了,哪怕媒体就此坐实了这个传言也对他没影响,他也懒得做样子。于是秦罹黑眸冷冰冰瞥了眼轮椅上气急败坏面目都微微狰狞起来的中年男人,伸手拉上旁边青年的手腕,长腿一迈就离开了。 许昔流有点愣,没想到男人刚才会维护他一句,这会儿被拉着走也愣愣的,直到跟着对方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反应过来。 他迟疑问:“我们就这样走了,没问题吗?”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秦罹刚才说的那一句。 他是想继续装这个“间谍”身份的,这点男人也同意。可万一那句话出来,反派就此怀疑了怎么办? 但是看了看男人目前的低气压,许昔流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不去在这种时候惹对方不高兴。 “能有什么问题?”秦罹面色还是不好看,但转回身的时候,却和缓了许多。他解释:“秦章远这个人小心眼的很,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也不会让我好过,都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我还给他什么好脸色。” 秦罹看了眼许昔流欲言又止的表情,敏锐的觉察出来了对方在想什么,哼了一声,放柔嗓音又多解释了两句:“放心,他就是故意的,他想刺激我让我发疯出丑,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出,不用担心太过。” 许昔流听了听,好像也有道理。 反正他倒戈的事实迟早会暴露出来,如今又没有后顾之忧,他愁什么。 于是也便想开。 谁知却冷不丁地又被男人捏住了下巴,许昔流回神,瞧见对方俊脸似笑非笑,黑眸直勾勾盯着他:“说到这,许医生,你刚才怎么表情不太对?” 虽然知道对方在装模作样,但秦罹心里痒痒,就想多问一句。 许昔流闻言,无辜眨眨眼,实话实说:“我装的。” “总不能你骂他,我还乐呵呵的笑吧,那不就当场暴露了吗。” 距离离的有点近,秦罹很清楚的瞧见他的私人医生镜片后长长的睫毛,有点卷翘,眨眼间灵气十足,让秦罹恍然间觉得面前站了只小狐狸,是小狐狸在给他眨眼讨他喜欢。 他看见对方的金丝眼睛歪了一点,于是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手已经快了一步,从捏住对方下巴一路缓缓往上,中途还蹭了蹭对方白皙的面颊,最后一本正经的把眼镜扶正。 许昔流又眨了眨眼,轻声:“眼镜歪了?谢谢。” 秦罹一愣,旋即听到自己心跳快了点。 扑通扑通的,他手还留在人家脸上,指腹下的皮肤温热柔软,令他很想揉捏上去。 意识到自己突然间蹦出的想法,秦罹一惊,霎时间退后了两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咳了几声说没关系,然而心底却是暗恼自己又受了对方的蛊惑。 该死的,以前就够勾人了。 现在自己发现对方有点喜欢自己后,似乎更变本加厉了。 他禁不住又瞥了几眼对方,看青年还是一副笑得温和的模样,有些疑心对方是不是故意的。 他咬咬牙,狡猾的小狐狸。 兀自冷静了一会儿,秦罹才恢复成平时阴沉冷肃的模样,又轻咳了一声,吸引对方注意力。他看了看周围,心想还好刚才自己没带错地方,就漫不经心道:“刚才我注意到你一直在四处看,是不是没找到餐台?这在内场。” 许昔流也看见了周围的琳琅满目的甜品,眼睛霎时间就亮起来了,他嗯嗯了几声,耳朵里男人的声音都模糊掉了,眼底只装的下甜点。 秦罹看见,唇角轻轻勾了勾,随即又落平。 心里暗道,馋嘴小狐狸。 手上却是给对方拿了个盘子。 大概是这个时候发布会还没开始,大家准备的准备,结交人脉的结交人脉,都忙的很,倒是没有人来这个地方。 这就方便了许昔流。 他接过男人手里的盘子挑挑拣拣起来。 都咬了几口,才想起来什么,问:“现在吃没关系吧?我看都没有人来这。” 秦罹垂眸,又拿夹子给他夹了几个,淡声:“没事,本来来这的人就心思各异,他们没心思吃东西,这些食物在这里更多的则是一种摆设。” “也就是你,吃的乐此不疲。”他勾了勾唇。 许昔流兀自吃的开心,压根没听见男人那句带着调侃的话语,不然准得诧异对方竟然也会开玩笑。 吃着吃着,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许昔流嘴里含着半块蛋糕,拿出来垂眸瞥了一眼,不假思索的挂掉。 一点不嗜甜但还非要给许昔流挑究竟哪种甜点好吃的秦罹闻声看过来,想到什么,眯了眯黑眸,神情有些阴戾:“是秦章远打来的?” 许昔流实诚点点头。 见状,秦罹面色更阴沉了一点,恶狠狠地给许昔流拿了杯果汁过来,黑眸直勾勾盯着许昔流,压迫感十足:“那为什么不接。” 许昔流一时之间没回答,脸颊微鼓直到咽下嘴里的食物,才解释:“他在试探我,我总得装成身边有你在,然后担心暴露挂掉电话的样子吧。” “等着吧,不出意外,马上又会来电话。” 秦罹冷哼了一声,硬梆梆把手里果汁递给对方让许昔流解渴。 “最好是这样!” 下一秒,电话又震动起来了。 许昔流抓着手机,偏头看着秦罹,无辜的一摊手。 “你看我说什么。” 第50章 手机震动了很久,许昔流把手机拿在手里,盯着亮起的屏幕,啧了一声,忍不住同旁边脸色仍旧有些黑黑的秦罹吐槽:“你叔父绝对有点大病,他把我安插到你身边,不就是想借我做点不能见人的龌龊事吗?刚才他也看见了,知道你把我带过来了,现在明知道我在你旁边走不开却还非要打电话过来,是生怕我不会暴露吗?”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秦罹闻言讽笑:“他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电话震动不停,不依不饶,听着这声音多少有点令人烦躁,更别说手机那头的还是个讨人厌的东西。 许昔流又等了几秒,才道:“不过他打来也好,这样你就可以一块听听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指的是男人口中那所谓的考察期,观察他是否彻底倒戈。 现在反派打电话过来,他都愿意现场通话内容共享,还不能证明他的诚意吗?正好是个绝妙的机会。 秦罹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许昔流说的是什么,下意识想问,却见青年已经接通了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他只好闭上嘴,拿黑沉的眸子盯对方。 许昔流喂了一声。 秦章远很不高兴,阴阳怪气的:“许医生怎么刚才挂我电话?” 许昔流早有预料反派会说这个,就淡定回复:“因为秦罹还在身边。” 秦罹此前虽然确认了自己的私人医生的确与一直想致他于死地的叔父有联系,而青年也承认了,可当面看到青年与秦章远通话还是头一回,令他一瞬间就面颊紧绷了起来,胸中升腾起不悦的情绪,十分想冷哼一声。可在即将冷哼出声的关头,他又担心这样会干扰到青年打电话,又勉强憋了回去,更加不悦的扭头生闷气。 他听见自己的私人医生和秦章远打电话的时候,对他的称呼都变了,以前都是笑意盈盈温温和和喊他秦先生的,如今就冷冰冰的两个字秦罹,私底下对方原来都是这么叫他的吗? 不过他的名字,从青年嘴里念出来还挺好听的,如果语气能更温柔一点,就更好了 那边许昔流的通话还在继续,秦章远听见许昔流的解释,不以为然,继续不依不饶地问:“那怎么现在又能接了?” 许昔流依然淡定:“因为秦罹这会儿去上卫生间了,不在我旁边。” 听见这话,憋不住的秦罹和电话那头的秦章远同步冷哼了一声。 秦章远有一瞬的纳闷,怎么他哼一声有双重音,手机出问题了? 他看了看手机,没发现什么,于是又高深莫测连哄带骗的威胁过去:“许医生最好能认清自己的身份,记住替谁办事才是最好的” 许昔流直接无视了过去,微笑着嗯嗯敷衍。 旁边的秦罹听见许昔流编假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熟练样,闷闷的更气了,尤其是说他上厕所去了那句,忍不住瞪眼。许昔流瞥见,一边敷衍应付电话那头只知道画大饼的糟老头子,一边温和笑笑安抚性质地拍拍男人的肩膀,眨眨眼,示意现在是随机应变而已,不要生气。 秦罹被他轻轻拍的一愣,忍不住心神一动,下意识的就拉住了那只拍在他肩膀上还没收回去的手拢在掌心,轻轻揉了揉。 许昔流一愣,眼神意外。 但他看男人没生气的样子,又放下心来,随便他拉着自己的手,他自己则是专心应付那边古怪难缠的秦章远。 他问:“那秦先生,你现在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可不相信反派来只是为了和他说这些车轱辘话,他猜试探他是否还忠于对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可能还需要他去做什么事。 果然,此话一出,秦章远的长篇大论一停,问:“秦罹为什么会带你来这里?” 许昔流想了想,道:“他身体不好,有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问题,所以不管去哪都会带上我,以防万一。” 他故意给对方透露了一下男人现在虽然看似很好,实际内里不行的假信息,多少迷惑一下,也是为上次通话找补。 秦章远闻言似笑非笑:“是吗?那我这个侄子,现在很信任你了?” 许昔流谦虚:“承蒙秦先生照顾。” 秦章远冷冷道:“许医生说的这样好,可我怎么今天看他这么精神,就跟没生病一样?” 许昔流丝毫不慌,微微叹气:“有个词叫回光返照,我可是严格按照秦先生说的办事的。再说了,男人嘛,都这样,面子问题,就算身体再不好也不能让外人瞧出来,装也得装个好样子,实际上在家里,连半碗饭都吃不到。” 旁边的秦罹听的直瞪眼。 什么叫面子问题? 什么叫半碗饭都吃不到? 恍然间,秦罹又梦回当初被私人医生说虚的时光。 但他也没办法让青年不说,就只好自己黑着脸在旁边咬牙,外加低头恨恨揉捏对方手指泄愤。 许昔流和秦章远你一句我一句,见招拆招,危机渐渐解除。 后来许昔流有点不耐烦,都要借口秦罹快回来了挂断的了,冷不丁却听见对面反派狐疑着又蹦出来一句:“我给你打这么长时间电话,没叫秦罹发现?” 他一愣,嘴快过脑子继续编:“他便秘,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旁边的秦罹:“” 气笑了。 秦章远挑眉:“是吗。” “既然这样,我过来找你,有件事需要给你说,你现在在哪?” 许昔流眼睛微微睁大,疑惑不解反派这又是闹的哪出,可还是给出了自己位置:“在自助餐台这里。” 他后知后觉旁边还站着黑着脸的秦罹,反派过来岂不是两人直接面对面?这可不行。他马上回复过去:“让秦先生您过来怎么好意思,还是我过去吧” “不用,我就在附近,马上到,你原地等着就行。” 说完就挂了,根本不给许昔流反应的时间。 许昔流盯着通话结束的界面发愣。 反应过来人都傻了。 这反派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他连忙收起手机拽住秦罹,声音都急了点:“听见了没,你叔叔要过来!” “听见了。”不止听见了这个,还听见了他虚,他不行,他一顿饭吃不到半碗,他便秘等等黑料。 秦罹拿一双阴恻恻的黑眸盯许昔流。 “听见了你还愣着,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啊,秦章远马上就到了!”许昔流急的要死。 电话里聊的好好的他怎么忽悠都行,反正反派看不见。但是对方一过来,他们没有准备好,届时反派直接看见还在他身边的秦罹,岂不是立马就能反应过来他在骗他? 虽说现在不担心在反派那掉马,但许昔流也不想这么快就掉,谁知道反派那个丧心病狂的会做出来什么。 他着急的四处看,发现这处餐台附近空间大且开阔,却没有多少能躲藏的地方,装饰性大花瓶虽说大,但是后面站个大个儿秦罹还是太局促了。倒是可以立马开门走掉,但是刚才电话里反派说就在附近,估计马上就要到了,这时候匆忙离开,说不定正好会被反派看见。 许昔流看着眼前动也不动的秦罹,没好气:“你别不说话啊,快想想你能藏哪。” 秦罹闻言不屑:“我为什么要藏,他来就来,我还怕他?” 许昔流简直想给他翻个白眼:“我们说好的不露馅的!” 主动且运筹帷幄的倒戈和漏洞百出的倒戈完全是两个概念,做都做了,许昔流当然更偏向好的那个。 他瞥了一眼站在原地拉着他的手死活不动一脸阴沉倔强的男人,抿了抿唇,也不再管了,自己寻找能够藏人的地方。 某种强烈的危险感席上心头,许昔流心头一凛,感觉反派好像马上要到了,眼神飞快在四周逡巡,最终定在身前的餐台上,桃花眼一亮。 现在跑出去太远了,也来不及,这个餐台就正正好,又长又大,底下中空,上面又有长长的丝绒桌布垂下来,能够掩住底下,是个完美的掩体。 就是有点委屈长腿长手高个儿的秦罹。 但是这管他呢! 许昔流一喜,连忙推了推男人。 “快快,藏这,蹲下进去!” “什么?”秦罹震惊。 “这地方怎么藏?” 又矮又小的,难道要他蹲进去?? 自小养尊处优的秦罹从没干过这事,眼神都透着不敢置信。 直僵僵立在原地,浑身写满了抗拒。 他硬梆梆:“不去。” “当然能藏了,快点,我感觉秦章远马上就来了,这个地方最近最方便,不用跑,就稍微委屈一下,乖点。”许昔流轻声安抚,动作却是不假思索雷厉风行。 他看男人还站在原地不动,干脆自己直接上手,一个用力把猝不及防的秦罹摁下去了,然后又手动帮助男人改变好姿势,一边催促,一边撩开桌布把人往里面塞,最后道:“嘘,等会儿别出声,我让你出来你再出来。” 随后许昔流整理了一下垂下来的桌布,看见男人露出来半只胳膊,还伸脚给踢进去了。 桌子底下的秦罹身体一僵,维持着委屈巴巴矮身蹲着的姿势,又看了看自己被踢了一脚的胳膊,脸上的神情更不可置信了。 这小狐狸居然敢这样对他? 还踢他?? 拿脚踢??? 但凡他刚才进去稍微慢一点,这一脚就蹭他脸上了! 秦罹咬牙,脸色黑的能和黑漆漆的桌底融为一体。 而此时,做完这些的许昔流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的褶皱,又扶了扶鼻梁上歪了点的眼镜。 下一秒,秦章远的身影从入口过来。 他转身,挂上完美微笑。 秦章远坐着轮椅慢悠悠过来,目光谨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摆设,没发现什么异常,也没发现他那个侄子的身影,可依然皱眉,语气不太好:“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有吃的。”许昔流露出自己身后吃了一半的东西,“这里的甜点很不错,秦先生要来点吗?” “不用了,直接说正事吧。”秦章远看见吃了一半的东西,思考了一下时间,看来对方的确没骗他,就摆摆手,神色不耐烦。 许昔流保持着温和礼貌的微笑。 “过两天,有个游轮宴会,这个宴会人会很多,去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许多媒体也会跟着上去,我会想办法让秦罹也过去,这点你不用操心。你要做的就是加大药物的剂量,让他的身体更差精神更不好,然后在宴会时发作,明白了吗?” 秦章远紧紧盯着他。 许昔流闻言神色不动,又反问了一句:“那秦先生你会到场吗?” 秦章远倨傲:“我不方便过去,你自己注意。” “这样啊。”许昔流了解了,轻轻点头。 秦章远见他乖顺答应,哼了一声,聊完了正事,他整个人又和缓下来,又显现出了装出来的儒雅书香气。如果不是眼底还阴沉沉的,和刚刚嘴里吐出来的令人发寒的话,光看还保养的十分好透着几分俊气的脸,还真令人以为他就是一个性格温和善良的帅大叔。 秦章远又开始例行画大饼:“许医生明白了就好,解决了我那个不安分的侄子,你想要什么都有,我听说秦罹的脾气不是那么的好,许医生这段时间一定很受累吧,没关系,一切都快结束了” 桌子底下的秦罹听着青年时不时敷衍应两声的清越好听的嗓音,与他那个该死的叔父咒骂他的公鸭嗓,忍的额头青筋都要冒出来了。 他现在虽然什么也没干,但就是有一种自己在偷鸡摸狗的憋屈感。 以至于他蹲在底下,不由握紧了拳头。 许昔流听着反派的长篇大论,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如果反派不是在这里空口画大饼,而是反手给他一张巨额支票让他放手去干,他想,他或许都没有现在这么厌恶对方。 许昔流脸上温和的笑容快要绷不住,想想桌子底下藏的辛苦的男人或许也要蹲不住了,于是斟酌着开口打断了反派还要继续给他画饼的话:“我想秦先生还是快点离开吧,不然等一下被发现了就不好了。” 他特意提了一下:“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 秦章远见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收了话头,又随口说了一句许医生好好干,就带着秦罹即将公开出丑的喜悦离去了。 许昔流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心想,终于走了,脸上装出来的笑都快绷不住了。 他看着反派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回转身,俯身下来,伸手撩开垂落下来的丝绒桌布,握住里头秦罹的手,试图把人拽出来,轻声道:“他走了,辛苦你了,你现在还好吗” 话说到一半,许昔流忽然听到身后传出一道喊他的熟悉声音:“许医生!” 他身体一震,某种来自身体的本能反应,促使他反手把刚握住的男人的手又给甩到了里面,下意识地还伸脚把人又往里踢了踢,随即一把把桌布落下,再度直起身子挂上完美笑容。 里面的秦罹:“???” 他看了看自己被青年果断甩开的手,又看了看被踢了一脚西装上还印着一点鞋印的肩头,黑眸再度难以置信的睁大 居然又这样! 而外面,赶来的张力气喘吁吁的。 “许医生你还好吧,我刚刚在外面看见秦章远过来了。”张力解释。 他原本是一直跟着许昔流保护许昔流安全的,但是在刚才,自家老板带着许医生走了,到了这边自助餐台的位置,张力瞥了一眼,看见老板和许医生相处融洽就自觉没进来当电灯泡,而是守在了外面,顺便交代了一下弟兄们。 谁知看见了秦章远的身影。 要知道,老板和对方可是有仇的。 他焦急过来,却只看见了许昔流一个身影。张力呆了呆,疑惑问:“秦总哪去了?之前不是和许医生你在一起吗?” 许昔流简洁回答:“我没事。” “秦先生他去卫生间了,很快就回来。” “这样啊,”张力挠挠头,还想和老板打小报告的来着,“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是发生什么事了,刚才看秦总和你在这,我怕打扰到你们就没进来” 许昔流闻言疑惑。 打扰到他们? 他们有什么可被打扰的? 旋即他又想起桌子底下还在苦苦蹲着的男人,明明马上就要出来了却因为一个意外又被迫蹲了回去。 他想,你再不走的话,你老板可就要把这笔账记你头上了。 张力一无所觉,看见餐台上的的饮料眼睛一亮,过来火速喝了一杯:“这有饮料啊,可渴死我了,外头的酒不敢喝,饮料就没什么了” 许昔流眼见着这傻大个在秦罹蹲着的地方来回晃,底下男人露出来的半只皮鞋肉眼可见的僵了僵,又委委屈屈勉勉强强的收了回去,不由失笑。 他现在肯定是不能要秦罹出来的,估计秦罹自己也不愿意,被下属看见钻桌底,肯定丢脸,对方又是一个极度骄傲倔强的人,肯定不会允许自己丢这份脸,实际上刚才许昔流把他摁进去,都是趁对方不注意的。 最好对方出来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这样那个小心眼又脸皮薄的男人才会舒服点。 许昔流都能想象到对方出来时黑着脸的模样了,没忍住笑了一声。 然后连忙收起,找了个借口支开傻傻的张力:“咳,那个,刚才秦先生说,让你去那边一趟,看着点秦章远。” 许昔流随便说了个地方。 张力听了点点头,将杯中饮料一饮而尽,豪迈的抹抹嘴。 “行。” 他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许昔流看见张力的身影也消失了,这才一脸歉意的回身,掀开桌布,把底下的男人拉了出来。 “抱歉抱歉,没事吧?刚才我一急,就把你塞进去了” 秦罹灰头土脸的,俊脸黑沉,拉着青年的手,勉勉强强矮身从桌子底下钻出来,闻言冷笑了一声。 可刚准备起身,腿一软,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这可把许昔流吓了一跳,连忙拉了拉他:“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秦罹脸色更黑了,维持着直僵僵的身子,咬牙切齿,半天阴沉蹦出两个字:“腿麻。” 该死的。 50-60 第51章 许昔流一听腿麻两个字,还有点懵,反应过来后就绷不住笑了。 也是,虽说餐台的桌子比较大比较长也比较高,但再怎么高它也是只是个桌子,比不得人的身高,钻进去怎么着都得弓腰屈腿,又蹲了这么久,不腿麻才怪。 即便心里十分想笑,甚至唇角都已经上扬了几分,可许昔流现在也明白,他不能笑,被这小心眼的男人看见了他在嘲笑,等会儿指不定怎么收拾他。于是许昔流立马把笑憋了回去,转而装作一副十分为对方担忧为对方心疼的表情,柔和的一叠声道:“哎呀秦先生,腿麻的厉害不厉害?先起来,我们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休息” 秦罹在桌子底下蹲了太久,虽说不是自愿进去的,但是当真正蹲在那里的时候,还是大气不敢出一声,也不敢随便动动调整姿势,唯恐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太大被人听见。 不管是在秦章远面前被发现狼狈钻桌底,还是在张力面前,秦罹都不愿意丢这份脸,所以一直隐忍着一个姿势半天没动过一下,这才导致出来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腿部酸麻,直接跪了下去。 秦罹闭了闭眼,这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情复杂。 他也没去看上方拉着他胳膊的青年是种什么样的表情,自己一咬牙,即便小腿还麻着快没知觉了,也硬生生凭借着信念感直接站了起来。 站直后,秦罹脸色黑的能跟锅底有的一拼了。 他抿着唇面无表情盯着眼前的人,眸底风雨欲来。 许昔流也看见了身前男人黑如锅炭的俊脸,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还是没忍住流泄出一点笑意。他眨眨眼,那丝笑意快速褪去,又恢复成了歉意心疼的模样,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男人冷冰冰直绷绷的俊脸,满眼温柔的安抚:“真抱歉,辛苦秦先生了,躲藏了这么久,都怪秦章远,事这么多非要过来,还非要逼逼赖赖这么久赶都赶不走” 许昔流很心机把过错推到反派身上,反正本来就是反派惹出来的。他说着,顿了顿,又给无辜的保镖也摘了出来:“还有张力,就别怪他了吧,不知者无罪,他也是担心我们” 秦罹脸还是臭着,冷哼,人却是站着没动任由青年揉揉他的脸。 许昔流一边说,一边给秦罹整理西装上的褶皱,这里拍拍,那里捋捋,贴心温柔做到了极致。对方头发刚才在桌底蹲着蹭乱了一些,许昔流瞧见,顺手又给整理了一下,恢复到原来大差不差的样子。 也幸亏是男人这张脸够帅,即便穿着西装头发丝乱掉,也只是显得更加潇洒随性,而不会显得邋遢。 他想起等会儿对方还要上台,还要暴露在镜头之下,如果餐台桌底不干净留有什么灰尘蜘蛛网之类的,那男人出来的时候岂不是得灰头土脸的挂着一头蜘蛛丝上台? 想到这个,许昔流终是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这可被一直盯着他看的秦罹逮住了马脚。 秦罹黑眸凌厉地一眯,立马捉住了青年的手,从站直后就一言不发,到现在终于开口矜贵说了一句话,阴阴冷冷的:“许医生你嘲笑我?” 许昔流一愣,意识到自己确实没绷住笑了,但也继续装模作样,眨眨眼,随即露出惊讶委屈的表情:“怎么会呢秦先生,我没有呀。” “装,”秦罹冷嗤一声,眸底阴戾,“我都听见了。” 许昔流丝毫不怵,一脸无辜,一装装到底,道:“我只是在想,秦先生长的这么帅,气质又那么好,等会儿在镜头下,会不会更好看,要是喜欢秦先生的人看见,不得被迷死了。” 他一通彩红屁拍得无比丝滑。 又眨眨眼,期待对方看在他夸夸的份上不计较这次。 秦罹听见则是一愣,脸上的阴沉都淡了不少。 他盯着眼前桃花眼眨啊眨的青年,耳旁回荡着对方刚刚的话语,心底酸酸甜甜的,咕嘟咕嘟冒泡。 这小狐狸就这么喜欢他? 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面向他表白?还是在暗示着什么? 明明是自己在揪着对方嘲笑的事生气,可却被对方这话一打断,气也生不起来了秦罹抿唇一阵懊恼,心想这小狐狸果然狡诈,居然使出这一招。 他心里纠结再三,还是别别扭扭轻咳了一声 哼,原谅他吧。 许昔流眼睁睁看着男人脸上表情由阴沉可怖转为淡淡的暗爽,黑眸眯着,差点又没绷住笑。果然天底下的男人就爱听夸,哪怕是主角也逃不过。他心里想着,面上却还滴水不漏的维持着无辜的表情,挣了挣对方的桎梏,把自己被捉住的手解脱出来。 他们俩在这边耽搁了这么久,半天找不到秦罹人的庄秘书打电话来催了。 秦罹接完电话,又恢复了冷肃的模样,简洁道:“发布会要开始了,我得那边了。” “嗯嗯。”许昔流应着。 他想说那你去吧一路顺风,反正他对发布会没什么兴趣,倒是想静静待在这甜品的天堂,谁知这话过后,男人又低声说了一句,还拿眼神瞧他:“我让张力又回来跟着你了,你要不要也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刚才那样说,是担心自己忙于工作忽略他吗? 那带着不就好了。 还挺粘人的。 秦罹一边说,一边等着青年的回答。 许昔流闻言怔了一下,有点古怪,但是对方都这么说,他再拒绝就有点不知好歹。于是颇为留恋地瞥了一眼甜品餐台,很壮烈的答应了:“好,那我在下面看着,秦先生加油。” 秦罹一听很满意,当即带着人走。 许昔流跟着他,一路到了会场中心。 到了那边之后他就没再跟了,因为接下来男人会上台,他则是在下面坐着等,那边给他留了一个位置。 没过多久,开始了,许昔流只听见不远处闪光灯狂闪,摄影机咔擦咔擦的,不由得失笑。他也看见秦罹走过来了,依旧帅气逼人,形象很好,和平时山庄里的是不一样的感觉,气质上的阴郁与抹黑的外界传言在绝对能力的光环下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反而使得他整个人更加沉肃有魄力。 许昔流瞥见对方额际有一缕发丝垂下来了,是刚才凌乱间掉下来的,他给对方捋了上去,没想到又掉了下来,还挺倔强。 秦罹也看见了底下他的私人医生乖乖巧巧坐在那里,朝他露出温和漂亮的笑。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在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好像里面全然都是他一般,不由得愣了愣,旋即胸腔里鼓胀的厉害。 他下意识的勾了勾唇角,又在秘书的低声提醒下收敛,开始整个发布会流程。 许昔流不太能听得懂,只知道很高端,很有逼格。他还是很怀念吃到一半被反派打断的甜点,忍不住四处看了一下,刚好和一个镜头对上了,他一愣。 镜头对着他明显是在拍他,他有些疑惑,但也只是觉得这镜头是扫过全场的时候恰巧扫到了他,于是也只是淡定的笑了一下,就转回头继续百无聊赖地欣赏那边男人的帅气。 殊不知,因为他笑那一下,直播间顿时炸开了锅。 【啊啊啊正面照,好美好美,我窒息了】 【谁懂啊大美人,戴着金丝眼镜温柔大美人笑一下的魅力,天杀的,我一眼就看出这明明是我老婆!秦总拔刀吧!】 【好懵好呆啊许医生,呜呜呜好可爱,许医生恐怕还不知道摄像头是在拍他吧,看一眼就淡定扭头了呜呜呜,就这个角度不要动,大美人的侧脸也是好看的,嘴唇软软的看起来好好亲】 【许医生好像在看台上的秦总欸,一边看一边笑】 【看老公而已啦,大惊小怪,刚刚秦总刚上来的时候也在光明正大看老婆呀,看得那叫一个专注,我都看见他笑了,见鬼,那么阴沉的一个人那一刻笑得跟个傻狗似的,我还截了屏呢,发评论区了】 【哈哈哈傻狗,笑死了,小心秦总收拾你】 【我要是有这么美的老婆我也能笑成傻狗】 【这摄影师好会拍,拍完秦总拍许医生,拍完许医生再拍秦总,其他人就只是过一下,他真的我哭死,请秦总务必给他加鸡腿,大鸡腿!】 坐了一会儿,发布会结束了,大多数记者都一拥而上,然后又在秦氏安保下按照顺序一个个有序采访,刚从上面下来的秦罹转瞬间又成了人群焦点。其他人都起身了,许昔流也跟着起身,只不过不是朝那边去,他觉得那边太挤了完全不想过去,就直接去了外面等着。 张力尽职尽责的跟在他身后,许昔流出去,本想找个清净地,没想到在外面看见了秦章远。那一刻他心里十分后悔,宁愿挤去男人身边也不想在这和反派大眼瞪小眼。 他脸上又挂起了完美微笑。 在人前,许昔流并不太想和反派有什么交集,更何况刚才对方才找过他谈话。于是就笑笑,移开了目光。 秦章远脸上也挂着笑,就是显得有点假。他瞥了许昔流一眼,没说话,眼睛自顾自紧紧盯着那边被围在中心接受采访的秦罹,捏紧了轮椅扶手。 恍然间他觉得如今的秦罹,与几个月前缩在山庄病态苍白终日混沌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耀眼到仿佛又回到了对方尚未发病的天之骄子时期。 他咬牙,还是觉得他这个侄子疯癫浑噩的样子最为顺眼。 他有办法把对方逼出老宅独自一个人居住在郊外山庄,就能有办法再把对方完全逼出秦氏。 刚才没能把对方刺激的发疯,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或许能借用一下舆论。 只要秦罹露出一点点不对劲,他就可以捕风捉影上升到侄子不尊重他这个叔叔,再借此提及对方的精神病。 这样的话,但凡秦罹在人前稍微有一点发病的征兆,那么就可以坐实这个传言。 秦章远眯了眯眼,后又瞥了眼站在旁边的许昔流,兀自驱动轮椅走了。 许昔流神色不动,余光看了看,发现反派走到了远处,挥手招来了下属,对着下属耳语了几句,随后下属离开,接触了几个拿着摄像机的人。 许昔流皱眉,直觉反派又要作妖。 对方不太可能针对他,那针对的是谁,简直用脚都能想出来。 他沉思起来。 旁边的张力见状也皱了皱眉,开口提醒:“许医生,秦章远他” 许昔流回神,温和的笑笑,道:“我知道,等会儿我会与秦先生说。” 张力点点头,闭嘴,又当回他的隐形人。 那边的采访告一段落,许昔流看见男人被簇拥着走过来,他随即迎上去,走在对方身边。秦罹看见他,阴沉冰冷的神情舒缓了一瞬,被记者包围的烦了,索□□代了庄桉几句,自己大步往前走脱离重围,带着许昔流又多走了几步才放慢步伐。 许昔流想告诉对方刚才反派的不对劲,谁想到却被抢了先。 秦罹低眸,不太高兴地道:“你刚才去哪了,我从上面下来,没看到你。” 许昔流一愣,莫名觉得男人这句话有点委屈巴巴的意思。他眨了眨眼,实话实说:“去了外面等你。” “我看那边记者太多,我不方便过去,就没去找你。” 秦罹听见那句“外面等你”,不高兴的心情一下子就和缓了。“这还差不多。”他哼了一声,盯着青年温和好看的脸看了一会儿才移开了目光,又道:“发布会差不多了,采访也采访完了,但是一时半会儿这里不会结束,之前我看你甜点没吃够,现在倒是有时间陪你,你想吃什么” 许昔流张张嘴,话又被男人打断了。 他看了看对方,微笑,这时候突然有种想把对方嘴巴捏起来让他先说完的冲动。 他的手正蠢蠢欲动,却眼前一花,看见反派已经过来了。 那表情,一看就不怀好意。 许昔流心中警惕,想开口提醒,谁想到男人先一步把他拽后边去了,又打断了他开口的机会。 他望着面前男人宽阔紧实的后背,脑门冒出问号。 干嘛把他拉后面? 反派针对的又不是他! 许昔流心下一阵无语,又默默地保持微笑从秦罹身后慢慢站出来,不叫反派观察到他们俩之间可疑的关系。 秦章远的确没注意,他的注意力都在秦罹身上了。 过来之后,秦章远便装的和蔼儒雅,笑的眼角出现了淡淡细纹,和声道:“自从你搬出去老宅之后,你我叔侄俩也许久没见过了,推我在附近走走吧,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秦罹面无表情,黑眸冰冷且嘲讽:“我没什么想和你说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两人同框,已有不少记者嗅到了热度的味道,悄悄举起了镜头对准这里。秦章远注意到,脸上儒雅和善的笑意愈深,看上去更像一个疼爱小辈的长辈了。但他的话却并不如此,秦章远意有所指,嘴角勾起一个诡谲的弧度:“真的不想吗,我想同你说说,你父母的事。” 闻言,秦罹身体霎时间就绷紧了,黑眸阴戾,死死的盯紧秦章远。 那一刻,他有想把这个人捏死的冲动。 不叫对方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的底线上试探。 秦罹死死咬牙,才勉强遏止住了自己心头滋生的恶意,但呼吸的粗重声和一瞬间哑下去的嗓音却掩盖不了。 他缓缓开口:“说。” “现在就说。” “我倒要听听,我的好叔父能说出什么来。” 他低哑笑了两声,满是暴戾。 许昔流敏锐觉察到了身旁男人气息的变化。虽然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甚至连动都没动过一下,但是许昔流却看见对方的手好像捏紧了,而且下颔也绷起,以至于脖颈间冒出来一条狰狞的青筋,昭示着对方此刻情绪正处于暴虐激荡期。 男人这个状态,最忌讳的就是情绪激动。 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发病,现在又没有药,到时候场面会非常难以控制。 许昔流一瞬间就明白了反派突然提及秦罹父母的意图,他从管家那听过,秦罹的父母双双去世,他原本以为是意外,现在看来,却好像和反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也不会反派只是提了一句,男人的情绪就这么激动了。 然而不论是作为医者,还是单纯作为主角这方的人,他都非常反感这种行为。 许昔流脸上的笑意淡了点,在男人呼吸粗重眸底浮上猩红的关头,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男人的后背,而后上前了一步,阻挡住了秦章远看向秦罹的视线,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笑的温和礼貌,笑眯眯先一步推上了秦章远的轮椅。 “秦先生刚刚吃了药,力有不逮,逛一逛什么的,还是让我代劳吧。” 他加重了“吃了药”三个字,试图让反派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别再盯着男人不放。 秦罹正阴暗想着秦章远死法的时候,忽见他的私人医生不着痕迹的挡在了他面前,代替他推上了秦章远的轮椅。 他愣住,黑眸里的阴戾暴虐转瞬间消失了一半。 秦罹盯着青年挺拔好看的肩背,黑眸深处还浮动着尚未完全褪去的血丝,看上去特别阴狠骇人,可目光却显得尤为专注。他忍不住地想,他的医生就这么喜欢他吗,哪怕在他叔父面前,也要维护他,甚至为了他不惜又一次违抗? 他深吸一口气。 秦章远愣神的工夫人忽然就跟着轮椅转了个圈,又愣了愣。 他听见医生的话语,一喜。 吃了药了? 吃了药的好啊,吃了药更容易发病! 这医生怎么这么不懂事,这种时候就更应该让秦罹推他,只要秦罹出现一点不对,他就完了! 秦章远心里急,面上却是装的稳当,和蔼朝许昔流摆摆手,试图让这碍眼的医生赶紧滚蛋:“不劳烦许医生了,我这个侄子又不是没长手,让他来!” 只是他会装,许昔流更会装,见状笑的更加温和有礼,推了推眼镜,再度改变了一下站位,成功又阻挡住了反派看向男人的目光,笑眯眯道:“没事的,我只是推着而已,二位可以照常谈话,更方便。”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让秦罹与反派有接触。 秦章远闻言一僵,脸上的笑都快伪装不住了,不耐烦。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许医生了?还是让我的侄子来吧。” “不麻烦的,能为秦先生效劳,是我的荣幸。”许昔流一脸无辜,装听不懂。 两人有来有回,几个回合下来,秦章远憋不住了,脸色沉下来。 这医生什么脑子? 听不懂人话? 他说让秦罹来! 他气的手重重一拍轮椅:“说了不用你,一边儿去!” 只听得“嗒”地一声轻响。 不知道那一掌拍到了电动轮椅扶手上哪个按钮,秦章远后边半句不依不饶的话还没说出来,整个人忽然就如同一只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连同他屁股底下的轮椅,嗖地一声,快得在场谁都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就开始满场子乱窜。 许昔流目瞪口呆,他原本是手轻轻搭在反派身下的轮椅上的,轻轻推着,谁知转眼之间,这轮椅忽然就像抽了疯似的,带着反派飞一般地就离开了。 许昔流受了惊吓,在反派冲出去的那一刻惊叫了一声,瞪大了一双桃花眼,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别是因为他吧? 但他也没做什么啊。 后边的秦罹回过神来,大步上前,心里还带着他的私人医生喜欢他的热血冲动,心脏鼓胀的厉害。耳边又听见对方的惊叫,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捉住许昔流的手把人揽过来,紧紧揽在怀里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没事吧?那个狗东西对你做什么了?受伤了?不舒服?” 许昔流睁着一双桃花眼,还有些状况之外,抿了抿唇,摇头。 秦罹低眸看他,难得看见青年无助不安的模样,平常的狡诈劲都没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眨来眨去。被可爱的呼吸都重了,握住对方的手揉了又揉,喜欢的不肯撒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秦罹哑着嗓音,想到秦章远,又阴冷下来,咬牙森然,“要是那个狗东西对你做了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许昔流嘴角抽了抽,眼睁睁看着男人口中必不会被放过的反派坐着轮椅吱哇惨叫满场子乱窜,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说其实受伤的根本不是他。 第52章 秦章远前一秒还在气急败坏说着话,后一秒就如同脱缰的野狗满场子乱窜,人是惊慌的,手是颤抖的,声音是劈叉的:“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帮我把这东西停西暗暗暗暗暗——” 话到尾音,眼看着轮椅带着他就要高速往墙上撞,秦章远一身冷汗,跳轮椅保命的心都有了。但无奈坐着的姿势实在不好直接起身,又没有东西能让他借力,屁股好似黏死在轮椅上面了一样,只得改变方向,继续换个方向满场子蹿。 内场的安保终于反应过来,一溜的保安追着轮椅,试图让轮椅停下来。 一边不屈不挠还想试图采访秦罹的记者也都被这里的闹剧吸引住了视线,看见坐着轮椅吱哇乱叫的秦章远,认出了秦章远身份的记者顿时眼睛亮的如同镭射灯泡,举起摄像头就对准了那边。 挖不出秦氏掌权者的爆点,拍到秦氏掌权者对头的爆点也不赖啊! 于是现场更乱了。 然而即便出动了许多保安,也还是没能追得上失控的轮椅。电动轮椅全速起来速度本来就不慢,再加上猪队友秦章远,坐在轮椅上大喊大叫不说,手还咣咣继续拍按钮,搞的这轮椅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变形一会儿唱歌,给现场保安搞的一愣一愣的。 许昔流听着轮椅上一闪而逝的歌声:“这飞扬的感觉~” 惊吓的心终于缓过来,表情复杂难言。 他望了望搂着他不松手的男人,好奇问:“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放着他不管。” 秦罹瞥那边一眼,满脸淡漠,不以为意:“没事,又不是我们弄成这样的。” “再说了,怎么没管他,这不是全场保安都为他出动了吗?”他冷嗤了一声,嗓音嘲讽。 手上却是轻轻拍着他受了惊的医生的后背。 许昔流闻言嘴角又抽了抽,恍然意识到他现在和男人不妙的姿势,心里觉得有点古怪。他连忙从男人怀里钻出来,顺手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抬头瞅见对方不太高兴的神情,又拉过对方的胳膊慢慢摇了摇,轻咳了一声,提议道:“那我们站远一些吧,万一他坐着轮椅撞过来就不好了。” 秦罹略一思索,觉得这是个好提议,遂带着许昔流站远。 而那边,驾着轮椅与全场保安打追逐战的秦章远,终于绷不住失控的轮椅了,在数次摁停止键都没停下来之后,电动轮椅带着他直直的往前。恰巧这是内场,地方开阔,放置了不少餐台,方便众人交流,于是秦章远转了数圈之后,惊恐叫着一头栽到了餐台那边的蛋糕塔和巧克力喷泉里。 哗啦哗啦接连几声。 顿时白的白,黑的黑,场面一度不忍直视。 这一幕也切切实实的被镜头捕捉下来,直播间弹幕一片哇塞。 【这就是上流社会吗,好上流啊(开眼.jpg)】 【劲爆,太劲爆了,一场平平无奇的发布会,竟然能让我看到秦总和许医生神仙爱情的同时,还能看到这么劲爆的场面】 【哈哈哈哈哈看出来很劲爆了,不然这位能加鸡腿的摄影师也不会舍弃咱们秦总和许医生,而对着这疯癫轮椅哥使劲拍】 【笑死了什么疯癫轮椅哥啊,人家有名字的,秦章远!】 【轮椅哥真的牛,我第一次见轮椅会唱歌,关键是他满场子蹿满场子唱,后面保安快累死了也没追上他】 【哈哈哈哈哈别把我笑死,怎么突然就多了个名号啊,话说回来,这位轮椅哥真的和轮椅有不解之缘啊,上一次也是他,被轮椅直接抡飞】 许昔流看着好端端的蛋糕塔和漂漂亮亮的巧克力喷泉被毁的很彻底,心里惋惜,心想食物做错了什么,怎么承受了如此罪孽。 顶着一头蛋糕和半身液体巧克力的秦章远被保安从狼藉中拽出来,随即下属急匆匆往前。那边反派叫的很凄惨,也许是原本就断了的脚腕这么一摔更严重了,还是又摔到了其他地方,反正没过多久,救护车的声音呼啸而来。 满身狼藉的反派被凄凄惨惨抬上了救护车,周围又安静下来。 有不少人在悄摸着打量秦罹,想试图从男人脸上窥见对这场闹剧的态度。 然而秦罹本就巴不得见秦章远不好,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眼底带着淡淡的讽意,周身气势深重。和他对视,就好像被野兽盯住了一般,瞬间,抱有着一些小心思的人就立马收回来了目光,生怕自己被这只疯狗盯上。 张力趁着许昔流惋惜蛋糕塔的空当悄悄凑到秦罹身边,附耳低声:“秦总,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有个姓于的中年男老板一直色迷迷的看许医生,还让许医生跟他” 秦罹登时脸就黑了:“哪个姓于的男老板?” “不清楚不认识。”张力眼见自家老板脸色更差了,赶忙补充:“但我见过他能认出来,喏,就那个,还时不时地瞅两眼许医生呢。” 秦罹顺着看过去,果然见着那边站着个秃顶中年男,穿着倒人模人样,眼神那叫一个下流。他黑眸更阴沉了。 秦罹转头招呼了一下庄桉,对着那边的于老板简单交待了几句,看见庄桉点头明白了脸色才和缓点,旋即当着众人面伸手揽了下青年的肩膀,逼退不少奇奇怪怪的视线。 这才对旁边的张力说了一句:“做的不错,再接再厉。” 打完报告的张力收起小本本,深藏功与名。 许昔流察觉到男人的手又暗戳戳搭在了他肩膀上,有些奇怪,但是却不觉得不舒服。想了想,就没有抖掉,任由对方搭着,反正都是男人,搭一下又不会死掉,如果不是男人身高比他高出不少,肩膀比他也高一点,他也挺想搭过去的,多方便。 思及此,许昔流瞥了一眼秦罹的个头,心底啧了一声。 吃什么长大的,这么高个儿。 被许昔流轻飘飘瞥了一眼的秦罹心里一飘,眯了眯眼。 心想,这小狐狸看他干什么,难道是还在害怕? 难道是刚才被秦章远那蠢样吓到了? 他不由得一阵怜惜,靠的更近了一点,想了想,用对方喜欢的东西转移对方注意力,就低声道:“餐台那边的甜点让秦章远糟蹋的差不多了,你要是还想吃,回家了让厨房多做点。” 许昔流看着那边被糟蹋过后的狼藉,也没了食欲,但是听见男人这番话,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家里的东西真的挺好吃的。 秦罹看见,自觉青年被他哄的好了点,不由勾了勾唇。 这边的事告一段落,其实本来还有点后续事宜什么的,但是被秦章远一搅和,彻底没了,秦罹也懒得再继续待在这里,他把剩下的事情和庄桉交待了一下,就想离开。 中途却遇上了一个中年男人。 那人胖胖的,也穿着西装,就是西装外套有点遮不住他的小肚子。人笑起来挺和气,就是多少有点谄媚,看见秦罹手动递上名片,“秦总好,我姓安。” 他看秦罹脸上露出不虞的神情,立马解释来意:“秦总别误会,我没太多想法,就是刚才见秦总身边人太多没机会,现在就想过来结识一下。” 秦罹刚才才经历过张力打报告的事,现在对一切穿西装看起来很油腻的中年老板都有着审视谨慎的心理,听见对方的话,又注意到这位安总过来后眼神没往他身边的青年投去才放下心来,接过对方的名片。 “安总。”秦罹低眸查看名片,念出上面的字,语气有点古怪,“哈特贝贝?” 怎么觉得有点莫名的熟悉?? 旁边默默听着的许昔流嘴角一抽。 哈特贝贝? 这不是他那个狗飞盘的商标吗? 这位胖乎乎的安总,是卖宠物用品的? 安总闻言愣了一下,一阵惊喜:“对啊,这是我公司的名字,主打宠物用品,难道秦总听闻过?” 秦罹这时候也灵光一闪,想起来了究竟在哪见过这个熟悉的名字。 是在他私人医生那块奇特的飞饼状的物件上,他记得,上面就有这个商标。 所以,那个东西竟是宠物用品吗? 是什么?狗飞盘? 他发病的时候玩狗飞盘??? 秦罹捏着名片的手,忽然微微颤抖。 他回答安总的话,有些艰难:“是听说过。” 许昔流眼观鼻鼻观心,站在旁边默默当背景板,不插话。 胖乎乎的安总以为秦罹对他有印象,乐颠颠的:“哎呀秦总听说过,真是三生有幸啊,那秦总家里一定有小宠物了?是狗狗还是猫猫?我们家的产品猫狗都是适用的,质量那叫一个杠杠的,绝对不是我吹” 秦罹怎么好意思说家里压根没有宠物,玩飞盘的是他这只狗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偏偏眼前安总还没察觉到他趋于难看的面色,还在不停的吹嘘自家产品。秦罹最终绷不住了,打断了对方的话,多少有点迫切:“好的安总,我还有要事要忙,这是我秘书的电话,有空我们再谈合作,先走了。” 安总对于能搭到秦罹这样的大船自然是一万个满意,当即喜滋滋接过电话:“好好秦总贵人有贵事,我就不打扰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合作了,秦总买我们家的产品我给打五折啊,保证家里的狗狗满意!” 走出没几步的秦罹脚下一踉跄差点绊倒,下一秒步伐都加快了几分,背影难得透出几分局促。 跟着男人匆匆离开的许昔流笑弯了一双桃花眼。原本还在疑惑为什么对方也认出来了那位安总是狗飞盘的商家,后来才恍然记起,那天男人是在装病,来来回回玩飞盘玩了那么久,上面有什么字都该知道的一清二楚了。想到这,他唇角的笑意不由加深,怕男人瞧见找他麻烦,又悄悄推了推眼镜收敛起,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直到走到门口,秦罹才想起什么,黑着脸看向身边的青年,却正好瞧见青年无辜望向他的眼神,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生气。 秦罹一噎,鼻端冷哼一声。 装无辜的小狐狸! 许昔流见状心底失笑,心想还是伤到这位天之骄子的面子了,但谁知道对方发病的时候真的对狗狗飞盘有反应啊,一心只想让对方安定下来好进行工作的他也是没办法嘛。 许昔流心里无辜摊手,可还是安抚了一下小心眼又脸皮薄的男人,主动挑起来话题帮助对方渡过尴尬:“说起来,秦先生,你应该是养过宠物的吧?” “小时候养过。”秦罹硬梆梆回答。 “那是猫咪还是小狗呢?”许昔流好奇问。 “是狗。” “不过后来死了,就再没养过了。”秦罹简洁回答了,记忆不觉被带回到当年的场景,小时候被关黑黑的祠堂只有他的狗会在门外扒拉门进来陪他,但是后来 他眼神一瞬恍惚,又很快清明,皱眉,看向身边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许昔流笑笑:“果然。” “之前我见秦先生发病精神恍惚的时候,会对狗狗飞盘有反应,所以猜测秦先生记忆里与之相关的记忆比较深刻,进而判断秦先生之前养过宠物。”他微笑着解释,“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 “嗯。”秦罹应了。 本来他还有点别扭的,毕竟发病期间做的糊涂事实在称不上光彩,在青年眼里应当会很丢人才是。但是秦罹仔细辨认了一下他的医生的神色,发现青年眼底并没有嘲笑,反而含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就特别温和特别温暖,十分包容。 他心里不由得暖了暖。 然而下一秒,秦罹回想起了那天自己装病的经历,旋即对一件事十分在意。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疑惑那天青年为什么要对他发出怪音,最终在青年含笑带着鼓励的眼神中迟疑问了出来:“你那天为什么要对我发出那种声音?” “嗯?”许昔流疑惑。 “就”秦罹舔了舔嘴唇,试着模仿了一下,“就这种声音,嘬嘬?” 许昔流闻声表情一阵怪异。 所以男人真的不知道其下的含义? 秦罹本来还充满疑惑的,但是看见青年古怪的神色,又警惕起来,眯了眯眼睛,压低声音:“许医生你最好不要有什么瞒着我。” 许昔流笑眯眯解释:“这倒没有,就是这个吧,不懂的人听起来会比较难明白,还得是现场演练的生动——” 他正琢磨着上哪找来只狗狗让他演示,就一打眼看见了酒店边缘被拦着不让过来的大黄狗,他顿时眼睛一亮。 顿时拉着男人往那边快走了几步。 大黄狗在路边花坛里晃悠,尾巴一甩一甩的十分悠闲。 许昔流站定,然后:“嘬嘬,嘬嘬——” 顿时,大黄就机警地看了过来,一双狗眼溜圆。 与它一块看许昔流的还有旁边的男人。 许昔流和大黄狗对上视线后,又瞅瞅身边的男人。眼见着大黄狗就要走开,就又唤了对方几声,顿时,大黄又朝他看了过来。 许昔流就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罹皱着眉,看看那边,又看看青年,脑子里的某根筋突然搭对了—— 他反应过来,黑眸难以置信地睁大,低沉的嗓音都拔高了: “你把我当狗???” 第53章 “——你把我当狗??” 眼见着许昔流没说话,秦罹绷不住的又问了一句,俊脸上满是怀疑与难以置信,还有世界观重塑的冲击。 他忍不住紧紧扣住许昔流的双肩,阴沉黑眸注视着对方,声音里透着股咬牙切齿,还有难以排解的郁闷和不爽:“许昔流,你说话,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旁边的大黄见他们两人突然抱在一起,狗眼一斜,汪了两声一扭屁股就离开了。秦罹瞥了一眼,瞧见那狗,忽然记起自己发病时青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冲他好整以暇的嘬嘬连声呼唤的模样,火气更足了,紧绷的俊脸上,疑似浮现两抹羞愤的红晕。 许昔流眨眨眼,好脾气地笑笑,伸手覆在男人扣住自己双肩的手背上拍了拍。 “别生气嘛,我那是口误。” “口误?”秦罹咬牙切齿,“接二连三的口误?许医生,你把我当傻子??” 许昔流又拍了拍他的手,也没挣脱男人的桎梏,仍旧温声解释:“当时你发病了,我需要让你先平静下来才好给你处理伤口,然后一次意外,发现你精神恍惚的时候,对那个狗狗飞盘还挺有反应的,和你玩一会儿飞盘你会平静下来,然后这个玩飞盘的举动又很那什么,我一个口误,就嘬出来了。” “是我的不对,秦先生别生气了。” 这事确实是他的错,没事干嘛脑抽嘬两声,要知道,一旦嘬出来,很容易上瘾,路边街上都能干出对着大黄一路嘬过去的事。 许昔流沉思了两秒,毅然决然:“如果秦先生还生气的话,那也可以唤我两声,我不生气。” 秦罹阴郁地盯着他看,试图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 然而他左看右看,眼前的青年都很无辜,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时不时地轻眨,带着做错事后的歉然,一副乖巧任他处置的模样。 他倒是忘了,眼前的是个很会装模作样的小狐狸,有的是办法让状况变成他所期望的模样。 秦罹恨恨地掐了一把青年的脸,黑眸仍然阴戾,但手却放开了。 冷哼了一声:“我不唤你,但是这笔帐记着,我迟早从你身上讨回来。” 许昔流摸了摸自己被掐了一把的脸蛋,不疼。他有些疑惑男人话里的讨账,沉思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只要不是扣他工资,那怎么样都好说。于是欣然点点头:“好,秦先生消气了就好。” 秦罹又是一声冷哼,极度高贵冷艳。 许昔流就好脾气的笑笑。 秦家的车驶了过来,两人一同上去。 发布会结束,两人没必要再在这里多待,接下来是回山庄。 回到山庄之后,许昔流回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西装换下来,然后洗了个澡,换回自己的舒适休闲服。他拎着统共就穿了不到半天的高定西装看了看,又瞅了瞅衣柜里头挂着的上次男人送他的那一件,陷入了沉思。 他总共就跟着秦罹出去了两回,对方就给他整了两套衣服,他真怕下一回出去的话,对方又给他拿套新的。这西装尺寸一看就是按他的码数定制的,就算他不穿,别人也没法穿,但是这么多套西装,他又怎么穿得过来? 许昔流沉思,毕竟他又不是豪门大少,又不用隔三岔五的去什么宴会,正装出席,他顶多一身运动服一身休闲装遛弯。 可最后想了想,还是把手头上的这身也挂了进去,顿时,整个衣柜都值钱了许多。 许昔流把衣柜门关上。 关上的一瞬间,他听见衣柜里面传来嗒地一声轻音,似乎有什么硬物掉了下来,撞在柜壁上,和柔软的衣物区别明显。 什么东西? 他顿了顿,迟疑了一瞬,又把衣柜门打开,拨开悬挂的衣服仔细在里面看了看,发现角落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体,有棱有角的,瞧上去像是相框。 衣柜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许昔流脑中冒出疑问。 可旋即他又想起,这不是在自己家里,山庄里的佣人日常打扫,有失误遗忘在了这也说不定,而管家要忙这么多东西,自然也不会记得一个小小相框的位置,久而久之,这相框就藏在这衣柜里,恰巧让他关门的时候撞掉了。 许昔流一挑眉,伸手把那东西拿了出来,一看果然是个相框。 这个相框像是上了年头的东西,有些陈旧了。相框里居然还有照片,也是有些年头的了,照片发黄,连带着里头的人物,都染上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许昔流仔细审视了一下,发现相片里的人物是个年幼的小男孩。 小男孩大约三四岁的样子,矮矮的个子,还是个小萝卜头,只不过身上的衣服穿的要比一般男孩子齐整许多,是一套三件套小西装,领口还有个漂亮的领结。照片的背景很陌生,不过也能辨认出似乎是哪里的豪宅,小男孩就站在一处漂亮的喷泉前,手里搂着一只金毛的脖子,笑的很是灿烂。 许昔流若有所觉,把相框翻过来看了看,发现后面写了几个字。因为年月已经相当久了,字体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勉强辨认出,上面写着:“小黎健康快乐。” 小黎? 许昔流纳闷。 他再度看了看照片,发现这小男孩唇红齿白,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大帅哥的影子了。眉眼很俊,瞳孔很黑,依稀透着股熟悉感,好像在哪见过 许昔流的眼前倏然划过男人的样子。 他一惊,连忙比对了一番相片上的小男孩的脸,发现大差不差,只是男孩整体看上去比较阳光开朗,而男人一天到晚阴气沉沉的,实在是很两级分化,才让他在一开始的时候没对应上。 甚至相片背后的文字也是黎,虽说字形不一样,但是读音一模一样,黎与罹 许昔流突然冒出个猜测,这不会就是男人小时候的照片吧? 他一直觉得男人的名字怪怪的,虽说起名多样化,但谁家父母会给孩子取一个这样的名字啊,罹,遭遇苦难或不幸,一般取名都是往好的寓意去取,还没见过取坏的呢,看起来比起名字,更像是一种恶意的诅咒。 如果换成黎的话,就和谐多了,黎明,生机,活力,充满朝气。 秦罹,秦黎 许昔流自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拿着相框忽然觉得有些烫手,丢也不是拿也不是。如果要是假装看不见就此放回去的话,心里怪膈应的慌,有种隐瞒秘密的愧疚感,可若是拿着,去找男人或是管家问的话,他一个外人,又觉得挺多管闲事的。 许昔流一时之间陷入两难,他拿着相框捏了又捏,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东西物归原主,不然男人小时候的照片藏在放满了他衣物的柜子,总觉得怪变态的。 正好归还的时候顺便问一问,满足一下好奇心,如果对方说了,那自己就听着,如果不说,那就当没这回事,反正照片交出去了之后他也没有再见到的机会。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于是许昔流拿着相框出门。 他到旁边,敲了敲隔壁门,问:“秦先生,你在吗,我进来了?” “进。” 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 许昔流于是放心开门进来。 没想到一进门就瞅见男人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模样。 他一愣,顿在了原地。 秦罹刚洗完澡,比上回恰巧撞见的更过分,上身啥都没穿,仅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宽肩窄腰大长腿,肌理流畅,稍微一动,肌肉也跟着动,没擦干净的水珠顺着往下流,似乎都成了点缀。 对方瞧见他进门,侧身瞥了一眼他,黑色碎发随意支棱着,俊美的眉眼被水汽润湿,瞳仁更黑,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透着一股肆意的野性,五官好看的出奇。 刚才眼睛里看的还是青涩幼稚的小男孩,这会儿真人放大版的大帅哥出现在眼前,还带着惑人的男色,令许昔流不知为何有点恍惚。 他眨眨眼,定睛看了看,忽然觉得男人此时此刻,不知为何,透着股孔雀开屏的骚包劲。 许昔流心里有点古怪,目光从秦罹脸上到身体上掠过一遍,挑了挑眉。 秦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心下哼了一声。 心想,迷不死你。 本来就喜欢他,现在看到他的肉|体,不得喜欢死? 他感受到了青年投放在他身上有些灼热与微妙的视线,心里得意加暗爽,面上却丝毫没表现出来什么,看见许昔流站在门口半天没动弹,淡声开口:“不是有事吗,怎么不进来?” “哦。”许昔流推了推鼻梁的眼镜,应了一声,进来,顺手把门带上,“我来是想和秦先生你说说” 他拿着相片,眸底映出眼前美色,忽然嘴里的话就拐了个弯:“说说秦章远的事。” 秦罹一听,脸色就难看了许多,冷嗤一声,眸底透着对“秦章远”这个名字的厌烦。 他道:“你想说什么,我那个好叔父又给你打电话了?” 说完毛巾顺手搭在一旁,自顾自地往里走,坐在了床边。 许昔流本想开口的,但一转眼看见男人一屁股坐在了床边,而身上还是挂着那块半掉不掉浴巾,没擦干净的发梢有水珠滴落,顺着肩颈往下,眼看就要滴在床铺上。许昔流顿时把即将出口的话憋了回去,气沉丹田,随即就是一声中气十足的:“你给我站起来——!” 居然不把水珠擦干净就往床上坐?? 还睡不睡觉了?! 秦罹屁股刚挨床铺,还没坐稳,耳朵里就听见了这一声隐含怒火的命令,整个人顿时就像是屁股着火似的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僵住。 因为动作太快站的太标准,围在腰间松松垮垮的浴巾隐隐有掉落的趋势,令秦罹不得不伸手抓着。 反应过来目前的局面,他脸色唰一下就黑了:“许医生!” 许昔流眉心蹙着,看着床铺上滴落了几滴的水珠,桃花眼里含着丝丝缕缕的火气,人却是微笑:“秦先生,为什么不把头发和身体擦干再往床上坐呢?” 秦罹也皱眉,语气阴沉:“这就是你吼我的理由??” “不然呢,”许昔流继续微笑,盯着男人手抓腰间浴巾的姿势,有一种冲上前给对方把头发擦干的冲动,“你把水珠滴床铺上,湿哒哒的,我晚上还怎么睡?” 要是对方滴在他自己床上,许昔流眼不见为净管不着,但是现在对方非得要求他一块睡,这张床就有他的一半,偏巧让许昔流看见了,根本容忍不下。 他越想越不爽,语气温和的不像话:“我看我今晚还是自己睡吧,秦先生一个人也可以的” “不行!”秦罹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本来他脸色还是臭臭的,但是一听许昔流说晚上怎么睡之后,忽而脸色就和缓了,盯着许昔流看了几秒,自己走到一旁擦头发,又穿好衣服,拿吹风机吹,嘴里道:“我等会儿把床单什么的换了,你继续睡。” 这还差不多。 许昔流勉强满意了。 他想起自己说了一半的话,轻咳了几声,还是决定先把秦章远的事情说完,再去说相片的事。 许昔流就道:“今天秦章远提及的那个游轮宴会,秦先生应该听见了吧?” 反派给他发布任务,让他在游轮上加大对主角攻的药物剂量,从而达到当众发病的目的,其他的不用他管。许昔流自始至终都没听过反派的话,这一次当然也不会听,他只是好奇反派说的,如何让秦罹主动去游轮宴会。 秦罹闻言不屑:“听见了。” “那秦先生你要去那个什么宴会吗?”许昔流好奇问。 不去的话,他还真挺好奇反派会不会打脸。去的话,那岂不是又遂了反派的意。 “当然去。”秦罹丢开吹风机,捋了一把已经干了的黑发,瞧见青年盯着他头发看的满意的目光,不由轻哼一声。 这小狐狸真难缠。 但是谁叫对方喜欢自己呢,要求能应就应吧。 秦罹思及秦章远所说的话,又开始不屑起来。 说实话,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了,他可不信秦章远能做到让他心甘情愿的上那艘游轮。但是既然听了都听了,那他必然要去,至少要去看看他的好叔父会耍什么鬼把戏。 正好也能 秦罹瞥了一眼旁边温和笑着的医生。 淡声开口:“去看看他要做什么,顺便,带你去玩玩。” 秦罹漫不经心:“游轮比较大,出海航行时间也会长,海上风景不错,里面好玩的很多,你应该会喜欢。” 许昔流闻言眨眨眼。 “那谢谢秦先生?” “嗯。”秦罹矜持应了。 许昔流就笑笑。 反派的事暂且揭过,许昔流收拾了一下心情,做足了心理准备,拿出来他意外得到的那个相框,递到男人手里,解释:“还有,秦先生你看看这个。” “在我衣柜里面发现的,不知道在那放了多久了。” 秦罹不以为意地低头去看,看见相片时却是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一僵。像是一瞬间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样,以至于瞳孔紧缩,呼吸也屏住。 他手有些微抖,虽然努力克制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 秦罹面皮绷了绷,黑眸阴郁,乍一看有些骇人。过了一会儿,他语气尽可能的冷静了,只不过如今,仍是透着难言的喑哑和晦涩:“你都看见了,后面的字?” “嗯。”许昔流眨眨眼,本来还想问什么的,但是一看男人现在状态,还是算了吧,就温和笑笑道:“秦先生小时候很可爱,当然,现在也很帅。” 他没提及照片背后那个“黎”字,为何与男人现在的名字不同。 也没问后面那行字究竟是谁写的,以至于男人一看见反应这么大。 只是观察了一下对方神情,发现还算冷静,就礼貌提出告辞了,想让对方独自消化消化:“那秦先生我先走了” “许昔流。”然而没走掉,秦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黑眸深幽,深处隐隐透着点红意,“许医生,我” 许昔流闻声站定,回转身,抬眸看他,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上挑,静静的,带着他气质独有的温润,能够让人安定。 他也没催促,就站在原地微笑地看着。 “我”秦罹皱眉,嘴唇发干,说不出什么,却又不想让对方就这么走掉。 比起自己一个人待着,他更想待在青年身边。 而且,心里涌动着的东西很烦躁,只有看见青年才好受点。 挽留,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他一只手拽着青年胳膊,另一只手死死捏着那不合时宜出现的相框。 许昔流见状,叹了口气,走近了一点,轻轻拍了拍男人的手背,带着些许安抚意味。 “我听着呢,不着急,秦先生你想说什么?” 他想了想,试探着道:“是不是想和我说说,小时候的事?” “” 秦罹忽而一把丢开了相片,转而将许昔流整个拥进怀里,死死抱住。 许昔流懵住了,不知道自己刚才哪一句又勾动了男人神经,以至于对方突然扑过来抱他。他被抱的很紧,摁着他的后背往对方怀里压,勒的他有点喘不过来气,于是没好气地猛拍男人后背,让对方放开点。 秦罹抿了抿唇,隔了一会儿依言放开了,看看落在脚边的相框,神色依旧很不好看。 这东西让他想起不好的记忆。 许昔流也跟着看过去,看见被男人丢在地上的相框不由嘴角一抽。他蹲下拾起,把相框放在一边,想起男人刚才的反应,又贴心的把相片盖住。 “所以,秦先生想同我说些什么?”他偏头问。 “照片,是我小时候的。”半晌,秦罹终于开口了,嗓音还是很低哑。 “嗯,我知道,看出来了。”许昔流很给面子的道。 秦罹忽然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意味很微妙,许昔流愣了愣,没发觉那是种什么样的目光,只是觉得很深很沉,还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恍然了一瞬,下一秒就听见男人继续了:“后面的字是我母亲写的,照片什么时候拍的记不清的,应该是三四岁的样子吧。” 只有那时候的他才是无忧无虑能够笑的一脸傻气的。 再往后过两年,他五岁的时候,出了那种事,他的黑暗期一下子到来。 像是一脚踏进了深渊,被吞没,被同化。 仿佛从前的太阳从未出现过。 他都几乎快忘了,自己小时候的名字不是这个。 秦罹嘲讽的一勾唇。 许昔流看见男人低落阴戾的表情,知道对方又陷进回忆了,怕说点什么戳到对方的敏|感处,就很识趣地没有再出声,只是当个合格的听众,虽然他的好奇心已经被完全勾起。 但索性,他很能耐得住性子。 两人相对着沉默了好一大会儿。 过了会,秦罹从晦暗的记忆里走出来,有些恍惚,黑眸郁郁,抬眸看向一直陪在他身边当个哑巴的青年,突然人前所未有的清醒了。他想到什么,倏地开口问:“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许昔流微微睁大眼,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蹦出来这句话,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好奇我为什么名字变了。” 秦罹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爽。 这小狐狸不是喜欢他的吗? 现在得知了他的童年故事,还有他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居然一点也不好奇?一点也不感兴趣?一点也不想问他?? 许昔流听了之后有些无奈,就道:“好奇啊,但是我问你会说吗,这不是你的隐私吗。” “你不问怎么知道?” 秦罹蹙眉,人完全清醒过来,看也不看那个相框,认真:“你问了我就会说。” 他不假思索。 “那好吧,”许昔流耸了耸肩,问过去:“所以为什么那后面写着黎字?你小时候其实是叫秦黎?” “嗯。”出乎意料的,男人真的说了,“很小的时候叫这个名字,再后来,父亲出事之后,就被改成了这个。” 他语气嘲讽:“如果不是看到了这个相片,我自己也都快忘了。” 许昔流闻言微怔。 居然是因为这样。 他自己猜测的大差不差,但没想到,居然是很小的时候就被改了名字。 可是为什么?明明黎字寓意更好 许昔流抿了抿唇,思虑再三,还是没忍住问:“谁给你改的?” 这句问话一出,眼前男人的气场顿时就变了,更低,更骇人。而且身体也跟着绷紧,仿佛这句话触及到了他最为黑暗的记忆。 在他旁边的许昔流哪怕是什么都没做,都觉得有点不舒服。 许昔流有点懊恼,他居然真的相信了男人他问什么都会说的鬼话。 他刚想说点什么弥补过去,尽快带过这个话题好离开,谁知他还没开口,男人倒是先开口了:“我母亲给我改的。” 这回失声的轮到许昔流了。 他有些震惊,恍然出口:“为什么?” 秦罹讽刺一笑,语速倒是快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低哑晦涩,像是这个事实已经在他心里说了无数遍:“因为她觉得我是造成这一切的祸害,是罪魁祸首。” 许昔流短短时间被震惊了数次。 为事情的原委。 他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他之前意外同管家聊天,得知秦罹的母亲在秦罹父亲车祸去世之后就大受打击疯掉了,甚至把过错归结到当时年幼的秦罹身上。但是听见这些,许昔流也只以为是男人从那之后的日子难过些,谁知道居然连带着原本寓意美好的名字也给改了,这岂不是让男人从此带着痛苦的回忆生活? 好歹毒的心思。 但是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儿子这么歹毒吗? 许昔流不清楚。 可他之前从管家嘴里得知,秦罹的母亲,那位陶婉陶女士,分明在没疯之前,是一个温婉大气又柔和的女子,而且很爱自己的孩子。没道理疯了之后,就性情大变,连自己孩子都不顾了,甚至诅咒。 他总觉得整件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透着浓浓的古怪。 许昔流看着眼前男人俊脸上阴沉狰狞的表情,微微叹气,伸出手来摸了摸对方的脸,试探着温声开口:“可是我觉得,陶女士其实还是爱你的,她或许那个时候,只是太痛苦了。” “是吗。”秦罹低低嗤笑一声,捉住青年伸过来的手,黑眸仍旧阴沉,不以为意。 许昔流一看对方就没听进去。 心想也是,这童年阴影也太大了。 他缩过来手,下一秒就听见对方道:“你怎么知道我妈叫什么?” 许昔流眨眨眼,实话实说,“前些日子和钟叔聊天的时候说到的,我知道的不多。” 秦罹点点头,低眸下去,并没再多说什么。 许昔流想了想,从自己兜里掏出来糖倒了两粒,一粒塞到自己嘴巴里,一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男人嘴巴里。 玫瑰荔枝的味道在嘴里逸散开,甜甜的。许昔流瞧见男人瞪眼看他,那表情比之前阴沉低落的样子好看多了,就温和的笑笑,眨眨眼,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 秦罹眸光微动,却也没吐出来,默认了。 许昔流望着眼前男人低眸乖乖吃糖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软软的,忍不住又柔声说道:“她之前明明对你那样好,就算发疯,也磨灭了不了对孩子的爱意。她可能只是,那时候痛苦的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并不是故意的。” “别太难过。” “现在的名字也很好听。” 许昔流心里叹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他伸手,揉了揉男人的头发。 对方的头发已经吹干了,毛茸茸的,发质很好,许昔流呼噜了两下,有些不合时宜地觉得自己呼噜的手法,粗糙的像是在揉一只狗的头。 他有点心虚。 然而秦罹对他的动作接受良好,顿了顿,抬眸看他,那双黑眸里长年积压着阴郁,像块顽固不化的寒冰。 但是此时此刻,却隐约透出点暖。 秦罹把许昔流的手拉下来,在脸颊边轻轻蹭了蹭,盯着他缓声道:“我知道。我在查了,当年的事。” 许昔流一怔。 他忽然觉得自己手上被蹭过的地方发着烫,嘴里的糖也有点甜腻的过分。 许昔流指节蜷缩了一下,突然收了回来,移开视线看天看地。 轻咳几声:“我就是说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后面又说了什么许昔流不太清楚了,他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他忍不住拍了拍自己被蹭过的手。 心想,干嘛蹭来蹭去的。 怪别扭。 第54章 白天在发布会上时,秦章远想当场激发秦罹疯病的目的没达成,反倒自己误打误撞一巴掌拍坏了电动轮椅的按钮,直接满场子乱窜。最后一身蛋糕奶油加巧克力的被抬上救护车的担架,整个人散发着浓郁的蛋糕味,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都没见过这场面,抬担架过来的时候都愣了愣。 很快,秦章远的惨嚎加浓郁的蛋糕香气就随着救护车的离去而消失。 被送至医院,一检查,发现荣幸的断了条胳膊。 他从电动轮椅上甩下来的时候摔的。 这下倒好,不仅没按照计划的让秦罹发病出丑,反倒他自己出了个大丑,还在脚腕骨折的基础上又断了条胳膊,身上打了两条石膏,这可把秦章远气坏了。 与此同时,那场发布会上发生的事也在网络上不断发酵。 由于现场直播,很多事情是会场上正在发生,外头人就全部知道了。 尤其是秦章远驾驶着电动轮椅满场乱窜一众保安都追不上的情景,很快就被剪辑成了各种鬼畜视频,而秦章远,也喜提了一个“豪门疯癫轮椅哥”的称号,网友玩梗玩的不亦乐乎。 【怎么回事啊,赛博大天使怎么变成疯癫轮椅哥了啊?(叹气)(失望)(踱步)(摘下眼镜狂笑)】 【我还是怀念那种时候的你,还是怀念你笑的灿烂,今天慰问工人,明天露脸公益,狂买十个热搜游刃有余的模样】 【笑死我了多损啊你们】 【别这样说,好歹人家还是秦家人,还是秦总的叔叔呢,给点面子给点面子说不下去了不行这视频我看好几遍每一遍都狂笑,为什么电动轮椅会唱歌啊!】 【没事多笑笑,按照惯例,这视频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没了】 视频确实很快没了。 二度出入病房回过味来的秦章远气急败坏联系下属全都删掉了,当然,又花了好大一笔价钱,这笔帐自然是记在了秦罹身上,秦章远在病房里恨得牙痒痒。 秦罹对这些倒是乐见其成。 当时视频流出来的时候,庄桉曾问过秦罹要不要维护一下秦氏的名声,毕竟这是在秦氏发布会上弄出来的事,还是秦家人出丑,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秦氏。然而秦罹听了嘲讽一笑,说他现在还顶着个疯病加命不久矣的标签,要影响早就影响到了,还 怕这个?再说了他巴不得看见秦章远出丑,哪有替仇人清路的道理,等秦章远回过味来自己就会删。 现在情况也的确如秦罹所说的那般,反应过来的秦章远把视频删的那叫一个干净,甚至还捂嘴,封了一批人的号,不叫网络上流传他出丑的事。 秦罹见到后自然又是讽刺的一勾唇。 两天后,好奇他的好叔父究竟会用什么手段让他必须去那个游轮宴会的秦罹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上面写着:你感兴趣的东西在那。 外加一封游轮的邀请函。 秦罹:“” 就这?? 同样好奇凑过来看的许昔流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 他原文看得少,几乎不记得剧情发展,也挺好奇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狗血展开。为此许昔流私底下还猜测是不是反派拿捏到了秦罹什么把柄,或是打了什么商战,让秦罹不得不去那里,谁知居然是这样。 好一个谜语人。 许昔流乐的眼睛弯弯。 秦罹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收起邮件。 “所以还去吗?”许昔流问。 “去。”秦罹说的艰难。这么低级的手段,他要是真上钩了,倒显得他多愚蠢似的,但是话说都说出来了。秦罹轻咳一声,揭过话题:“游轮出发的时间是在后天,稍微准备一下,我们应该会在上面待五六天左右。” 其实说实话,如果没有亲耳听见他叔父对青年说的那番话,再收到这封意义不明的邮件,秦罹第一反应可能是警惕。他感兴趣的东西他目前感兴趣的东西也就那一个,那就是他父亲当年意外车祸的背后事情,他总觉得当年不是意外,是他叔父搞出来的。 所以收到这封邮件,他大约会立马怀疑到秦章远头上,毕竟能拿出他感兴趣的东西的人,也没几个。可就算心里清楚这又是一个秦章远的鬼把戏,他大约也会如约前往,他相信自己能够调查出来,可也想看看秦章远会搞什么名堂,他会在准备齐全后赴约。 因而某种程度上,秦章远算是真的很了解他的心理当然这些必然不能给他的医生说,不然显得他多蠢 思及此,秦罹又轻咳了一声,觑了一眼笑眯眯的青年,又恢复了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 许昔流倒没有发觉异常。 他捧着茶杯,半张好看的面容隐在袅袅升腾起的白雾里,有些好奇:“那我们需要带什么东西?” “也不需要带多少东西,一些衣物,拿行李箱装着。”秦罹想了想,道。 许昔流沉思了一下:“那我把药箱也带上吧,应急。” 虽说那么大的豪华游轮上,不可能没有医生,但恰恰是这样,更不敢用,毕竟男人的身份很敏感,处境也是。虽然有点乌鸦嘴,但是万一真出了什么事,生病了,那里的医生和药物随便被人动了点什么手脚,岂不就是完蛋的命? 再加上他本就是以随行医生的身份跟秦罹去的,自然要做好本职工作。 多带一个药箱嘛,小事,心里也安稳。 许昔流心里思索着,回过神来就看见眼前男人直勾勾盯着他看的模样,他一愣,后知后觉摸了摸脸:“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秦罹半晌开口,眼神依旧没能从青年脸色撕扯下来,视线轻轻掠过对方沾了茶水后更显得娇嫩的唇瓣,漫不经心道:“就是觉得,许医生的工作做的很出色。” 许昔流挑了挑眉。 他想起不久之前男人还怀疑他的事情,就笑了下,意有所指:“那是自然,毕竟照顾秦先生的身体,是我的职责。” 他话头一转,“所以,秦先生最近好好吃药了吗?” 秦罹听了话刚刚还在暗爽,下一秒就噎了噎。 半晌,他语气阴沉:“我吃没吃药你没看见吗。” 不都是这小狐狸在旁边盯着看他吃的吗! 还问! 许昔流就笑,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弯弯的,带着一股子狡黠:“我知道了,秦先生最近恢复的不错,药量可以减少了,不过,去游轮上还是要带上,以防万一。” 说完后许昔流顿了顿,回顾了一下,发现男人最近确实精神状态不错。 上一次被反派当面刺激,也只是精神恍惚了一下很快就清醒了。还有上一回,他发现了男人小时候的照片给对方送过去,沾染了母亲相关的东西,对方也只是被勾起来了痛苦回忆恍惚了一会儿,很快就清醒,还能清晰地和他说当年的事情,比最初看见被反派送过来仅仅只是与母亲衣物相像的连衣裙就被刺激的发疯简直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许昔流想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有一种得见曙光前途光明的满足感。 秦罹狐疑眯眼:“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啊,”许昔流笑眯眯,实话实说,“我在欣慰秦先生终于要好起来了。” 秦罹闻言顿了顿,眸光在笑眯眯的青年脸上转了一圈,冷哼一声,手却是伸过来轻轻捏了一把许昔流白皙的脸蛋。 然后又自如收回手,自顾自做起来自己的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许昔流被捏的一愣,桃花眼睁大。 他下意识的捂住自己被捏的脸颊 干什么干什么? 说话就说话,干嘛还动手动脚的呢! 不尊重医者! 许昔流想谴责一下男人这种不道德的行为,但是又觉得自己如果说出口,整个气氛就会变得怪怪的,好像显得他多斤斤计较似的。他脸颊被捏的部分有点热,盯着男人专注做事的俊脸磨了磨牙,十分想薅对方头发报复回来。 可最终还是没能谴责出来,许昔流隐忍地捧着茶杯,慢吞吞离去了。 他后面假装做事做的飞起的秦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时间转眼到了后天。 许昔流和秦罹收拾好东西,准备登上游轮。 这次的游轮宴会,是由豪门中金姓家族一力操办的。豪门中,总有各种各样的宴会来交流情谊稳固联系,这次就是一样的性质,用金家人的话来说,就是买来的游轮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物尽其用。 白色游轮停靠在海边,蔚蓝的海做背景,显得格外的壮阔,气势恢宏。 “你喜欢这样的游轮?”秦罹眸光一转,看见身边青年笑眯眯四处看的模样,不由问道。随后又假装不经意地道,“这样的东西,秦家也有。” 许昔流闻言有点惊讶。 “你也有吗?”还真是财大气粗。 他听见前一句问话,又回答道:“喜欢倒是挺喜欢的,毕竟又大又华丽嘛,谁会不喜欢?” “不过要是拥有的话,就有些华而不实了,感觉一年也航行不了几次,维护费都得不少,最重要的是,买不起”说到这,许昔流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秦罹,问:“你买游轮干什么?也是喜欢?” 秦罹被问的一噎。 半晌缓缓开口:“以前头脑一热就买了。” 仔细想想,确实并没什么用处。 他眸底阴沉起来。 许昔流闻言绷不住笑了。 懂了,豪门阔少装逼必备好物。 估计买了也是在那落灰吧,而且每年的维护费都是一大笔数字 许昔流懂事的不在男人伤口上继续撒盐,转移了话题。 就是看着秦罹的目光多少含了点看冤大头的成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说到了这个话题过后,男人周身的气质更加阴沉了,阴阴的,像是头上顶着朵乌云。 许昔流笑眯眯。 两人出示了邀请函,登上了游轮,游轮上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接过他们手里的行李箱,等会儿会提前放到他们的房间里。 金家操办的宴会自由度很高,说是宴会,其实更像是一场旅行,各自玩各自的,不闹事就行,只是来的人都是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罢了。 许昔流眼尖的在甲板上发现了几个扛着摄像机,或是拿着手机拍的人,不知道是记者还是别的。经历了一场宴会一场发布会,他现在对这些东西很敏感了。 “走吧,先去房间看看,等会儿再去别的地方。”秦罹冲许昔流道。 许昔流嗯了一声,也很赞同这个主意。 两人一道离开甲板。 海风徐徐吹拂,带着股咸涩的海的气息,撩动许昔流的衣角。 许昔流穿的是浅色的风衣,常服。他其实很喜欢穿风衣、大衣一类的衣服,因为好看,而且方便,还好搭配。也是因为他身高腿长,能撑得起来,所以穿这类衣服,尤其显得身材挺拔。 甲板上拿着手机悠悠哉哉直播的金子裕不小心拍到那边,顿时就看见评论暴增了一倍。 【啊啊啊我没看错吧?那边的是秦总和许医生吧?】 【真的假的?啊啊啊啊我也看见了,是他们是他们!】 【没想到在小裕这里也能看见,好幸运好幸福呜呜呜】 【是穿风衣的许医生耶,好美好飒,该死的,这怎么就不是我老婆呢,秦狗拔刀吧】 那边许昔流和秦罹一边说话一边走,没注意,眼见要撞上路过的人,旁边的秦罹眼疾手快的把人揽了回来,手就一直虚虚放在青年腰间了,后面才收回来。这一幕刚好被金子裕的手机拍下,直播间顿时又疯狂起来。 【我真的,他们俩锁死好吧,怎么回事,这么甜!秦总的眼睛是一直放在许医生身上吗?】 【之前秦总还能说是身体不好随身带着医生,现在这个理由已经不行了吧?走哪带哪,连游轮上都要带,四舍五入他们是在度蜜月!】 【谁懂啊,真的很吃这一对,总裁x私人医生什么的,尤其是秦总一称呼,还都是许医生许医生的喊,很难不怀疑床上的时候秦总也这么喊,我已经能猜到他们私底下里会玩什么花样了】 金子裕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懂前一秒还在和他互动的弹幕怎么就突然如同脱缰野马一般往别的方向跑了。 他是金家小辈,比较自由,个人爱好原因进娱乐圈做了爱豆,现在也算是风生水起混出了一定地位。家里办了个游轮宴会,他正好最近有空,就跟着一块来玩了,闲得无聊就给粉丝们开了直播,介绍家里的游轮是什么样的,反正大家都知道他是富二代,也无所谓。 金子裕直播的时候一直有意避免拍到人,因为来的都是有身份的,在这随便一拍就是豪门中说的上来的,他怕不小心得罪人。所以才先在甲板上放风,拍拍周遭风景说说话什么的,打算过会儿再去拍拍其他地方。 谁知一开头不小心拍到的就是最不能得罪的那位。 金子裕嘴角一抽,看着欢快的弹幕犯愁。 他现在也从弹幕中明白过来了,他的粉丝们居然在嗑那位秦总和旁边医生的cp!身为金家人,他也对秦家的事耳闻过一些,知道那位秦总是个狠人,绝对不能招惹,谁知他的粉丝居然这么大胆还去嗑那位的cp,果然不知者无畏。 金子裕嘴里发苦,思考着等会儿还是过去给那位秦总道个歉什么的他瞥见手机里撺掇他跟过去拍的弹幕,打了个哆嗦,连忙转移了话题。 笑话,舞到那位面前,他不要命啦! 金子裕打着哈哈,转身往别处走,假装啥也没看见:“哈哈我们还是到那边看看吧” 那边来到了房间的许昔流不知道甲板上还有这么一出,他看着他和秦罹两人的房间,不由皱了皱眉,语气迟疑:“所以我们两个人是一间房吗?” 虽然这间房够大,够华丽,各种设施齐全。 但也无法否认这是一间房。 他和秦罹住一块? 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秦罹闻言,听出来了青年话里的迟疑,不太高兴,眼刀飞过去,阴沉回问:“怎么,你不乐意?” 随即加重语气提醒:“别忘了,你晚上还要与我睡一起,治疗我的睡眠。” 许昔流被一提醒,心道也对。 他还要挣外快呢。 如果是分开的两间房,他晚上还要和秦罹睡一起,又不像家里那样联通在一起。到时候不论是他大晚上的跑去秦罹房间,还是秦罹大晚上的跑到他房间,都有点怪怪的,感觉跟有那什么奸情似的,被人看见,更加不好。 这么一想,许昔流也平衡了,愉快的接受。 “秦先生不用担心,我就是问问。” 秦罹见状冷哼一声。 脸色却是缓和。 许昔流一转眼,冷不丁瞥见了旁边带路且听完全程的宛若透明人的工作人员,触及他的视线,那人眼神坚定,一副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扭头就走,跑的比谁都快。 许昔流嘴角一抽。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前面的秦罹推开门,“愣什么呢,进来。” 许昔流跟着进去。 房间很大,布置也很华丽,尤其是那边的床,感觉躺下四个人都绰绰有余。 许昔流在房间里溜达,好奇的左看右看,而秦罹已经坐下来,给自己倒茶了。 许昔流逛到窗口旁,欣赏漂亮的海景,笑眯眯的看海鸥盘旋,冷不丁的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出手机一看,啧,讨厌的人。 是反派。 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许昔流也知道如今他和秦罹都上了游轮,秦章远怎么着都得打一通电话过来提醒他不要忘了按计划行事。他接通,那边果然传来反派的声音:“许医生,怎么样了?” 许昔流脸上不以为意,懒洋洋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温和:“刚上游轮呢,秦先生。” “秦先生有什么事吗?” 秦章远一只腿一只胳膊都打上了石膏,恨秦罹恨的牙痒痒,连带着对许昔流,都格外不喜。毕竟那天若不是这个没眼色的医生看不懂他的意图始终挡在秦罹面前,他现在已经目的得逞了哪还有受伤这一出? 蠢货。 秦章远心里痛骂。 但是目前还有计划没完成,秦章远只得硬生生忍下那口怒气,保持着儒雅和缓的音调,提醒青年:“就是来提醒一下许医生,可不要忘记了我们的计划。” 许昔流就微笑:“知道呢秦先生。” 他忽然想起什么,桃花眼一亮,笑眯眯的,脸上的笑意更真诚了:“不知道事成之后,秦先生会给我多少钱呢?” 他直截了当。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没有钱的话,我的一些美好品德什么的,都会消失,可能心情一个不好,做事也会马虎。”许昔流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敛下眼眸,“毕竟秦先生是做大事的人,我真担心我一个不小心,会坏了秦先生的事,那可就太不好意思了” 反派惯会画大饼,许昔流吃了这么多对方画的饼,还没见到一分好处。 但是他目前已经是主角攻这边的人了,反派那的好处嘛,自然是能坑一分是一分,谁也不会嫌弃钱少不是? 正好许昔流刚才恍然发觉,他和秦罹现在都在游轮上了,反派心里自然也是知晓的,如果想要计划完成,当然要顺着他这个实行计划的关键人物。所以许昔流猜,如果他这时候提出报酬,就算反派再怎么心梗狂怒,这时候都得为了稳定他而满足他的需求。 果不其然,那边的中年男人顿了顿,随即声音都透着一股咬牙切齿过后的勉强:“知道了,钱我打到你账户了” 许昔流看了看手机,刚巧看见一笔新入账。 整整五百万。 他一惊。 嚯,反派这时候果然大方。 许昔流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语气都透着一股坚定:“秦先生放心。” 反正嘴上说说嘛,他手到擒来。 那边的反派满意了,又嘱托威胁了他两句才挂断电话。 许昔流自个儿欣赏了一会儿从反派那坑来了巨额钱财,越看越满意,忍不住过去同男人炫耀了下:“看,多不多?” 秦罹不以为意,看见数字眼神也没动一下,“怎么了?” “从你叔父那得来的。”许昔流摇了摇手机,道。他敏锐的看见男人听了他这句话后危险的眯了眯眼,就狡黠地笑笑,继续吐槽道:“你叔父每次都给我画大饼,说的怪好听要我干这干那,但是一分钱都没有见到。” “刚才突发奇想,觉得现在是个坑钱的好时机,就提了一句,他果然给了。” 许昔流得意的笑了笑。 美滋滋的看着手机的账户,欣赏漂亮的数字。 隔了两秒,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狐疑问男人:“我从你叔父那坑钱,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秦罹表情淡漠,语气嘲讽,“什么叫坑,这不是他自愿的吗。” “那倒也是。” 许昔流听完更放心了,秦罹不在意,那这笔钱就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了。 反正后面反派肯定要遭到秦罹这个主角的收拾,他简直后顾无忧。 呜,好幸福。 秦罹黑眸瞥着他的私人医生,抱着个手机笑眯眯的,像只心满意足美的冒泡的小狐狸,身后的尾巴都在一摇一摆的,忍不住勾了勾唇。 “才五百万而已。”他心里喜欢,嘴上却是忍不住嫌弃。 “嗯?”许昔流眨眨眼。 秦罹矜持的拿出手机,点了几下,轻咳一声,“给你的,拿去当零花钱随便花吧。” “嗯嗯?”许昔流晕晕乎乎的。 但却是下意识的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显示一笔新入账,许昔流一懵,下意识数了数小数点的零,足足两千万! 他震惊,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倏地瞪大。 “这是给我的??” 许昔流不敢置信。 “嗯。”秦罹欣赏他的私人医生瞪圆桃花眼的可爱表情,唇角勾了勾,“给你的,可以随便花。” “” “可是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秦罹满眼淡然,好像只是随手做了件小事。 许昔流还是很不可置信。 谁家会给私人医生零花钱的啊? 还一给就是两千万。 还让他随便花。 可是看看男人那好像只是随手倒了杯水捡了片落叶的淡然表情,又让许昔流打消了对方逗他玩的怀疑,因为他发觉,秦罹好像从来不开玩笑。 所以这两千万真是对方给他随便花的。 这一刻,男人在他眼里的形象都伟岸了起来,帅气的无与伦比。 许昔流觉得秦罹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 金光。 秦罹看着青年一瞬间崇敬的表情,桃花眼直勾勾的,心里很受用,却还是故意问:“许医生,为什么这样看我。” 许昔流拿着新鲜出炉的两千万,发自内心的感叹:“因为觉得秦先生很帅,很有男人味。” 秦罹一怔。 半晌,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红的俊脸掩在杯子后。 “然后呢?” 还有然后? 许昔流眨眨眼。 但是对方想听,他也不介意再多夸一夸。 毕竟这可是随手散出两千万的财神爷。 “然后就是,”许昔流深吸一口气,桃花眼眨啊眨,满脸的真诚,语气温柔的不像话,“你很特别,你和我认识的男人都不一样。” “哦?”秦罹漫不经心的继续问。 耳朵悄悄支了起来。 “你给我一种疏离感,很孤独的感觉,若即若离。” “嗯。” 秦罹幽幽应了,黑眸盯着青年。 “感觉你的内心深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你一直在伪装自己,你想要一点刺激,一点危险,一点捉摸不透,甚至是一点折磨” 秦罹听着听着,漫不经心的身子逐渐坐正,黑眸意味不明的望着青年。 他一直都觉得这小狐狸对他有意思。 没想到对方已经对他钻研到了这种程度。 秦罹深呼吸,觉得对方的爱意已经要顺着空气把他包围了。 真是甜蜜的折磨。 他心里暗爽,嘴角忍不住勾了又勾。 可还是假装矜持:“然后呢。” 许昔流话语不停,最后悠悠叹气,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满是故事:“你坐在那里,我感觉你都要碎了。” 一通酣畅淋漓的表演完,清脆的手机到账提示音。 许昔流打开看。 发现又是两千万! 他震惊抬头,看见男人一脸淡然的模样,喝着茶水。 许昔流不由吞咽了一下。 什么情况? 赚钱的新方式? 男人果然吃这一套! 第55章 许昔流看着眼前男人淡然喝茶的模样,没忍住确认了一下:“秦先生,这又是——?” 秦罹微微颔首:“给你的,拿去玩吧。” 果然是! 许昔流屏住呼吸,攥着手机,揣着新鲜出炉的四千万,不,四千五百万,这一刻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己富有。 他只是即兴发挥了一下,胡乱拍了点彩红屁,没想到就从男人那得到了足足四千万。 坐在他面前的哪里是什么阴鸷大佬啊,分明是他甜甜的小天使! 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那种。 如果可以,他不介意再多夸夸男人,从身高到外貌到内在到家世,他可以三百六十度来回不重样的夸,夸的对方美的冒泡疯狂打钱! 只是过犹不及,现在这样刚刚好,再多就意图太明显了。 男人又不是傻子。 许昔流一想自己的身家,唇角就忍不住的上勾,脸上一直以来带着的公式化的温和笑意,此刻愈发真诚,过于真诚以至于到了甜美的地步。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微微弯着,眸底都是满足。 他就说能从网上学到真东西吧! 一通热血且酣畅淋漓的背完,四千万到手。 许昔流最后意犹未尽,忍不住来了个售后总结:“秦先生真的是很有魅力的一个男人。” 打钱的时候尤其帅。 这一刻他单方面将男人等价于财神爷。 秦罹听了,心里舒爽极了。 嘴上却矜持道:“说了这么多不口渴吗?” 说完将刚刚倒好的一杯茶轻轻推到许昔流跟前,示意他喝。 许昔流笑眯眯的接过喝了。 秦罹余光瞥着身边青年愉快喝茶的乖巧模样,黑眸微眯,心里又是满足又是甜蜜。 他一直以为,他的私人医生狡猾的如同狐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嘴里没一句真话,偏偏能勾的人围着他团团转。前一秒让人发现他不怀好意气的难受,下一秒对方就可怜巴巴地到你跟前卖乖让人不忍心斥责他,简直又爱又恨。 他原以为这小狐狸就算喜欢他,对他有好感,也是或多或少掺杂了点利益的,没想到对方对他的爱如此纯粹,如此热烈,如此专注。 能如此精准的看出他的本质,私底下一定花了不少心思研究他吧。 秦罹暗暗思考。 难道在他不注意的地方,这小狐狸都在悄悄的关注他? 甚至可能更久远的过去,对方就已经生了这种心思。 这份心意闷在心里,悄悄生根发芽,逐渐生长壮大,以至于到了不得不呼之欲出的地步,从而有了刚才对方的那番剖白。 秦罹心想,他的私人医生一直对外都是一副温和礼貌且内敛的形象,虽然骨子里透着狡猾,可也很难让人将其与热烈的形象联系在一起。但刚才的那番话又是那么的灼热,将这样暗含表白的话语说出口,一定花了对方很大的勇气吧。 秦罹悄声看去,果然见着青年虽然捧着茶杯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喝着茶水,但是氤氲的雾气间,对方白皙的耳朵尖透着绯红,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灵动的乱看,好像既欣喜,又很惴惴不安的样子。 冷不丁的,对方同他的视线对上,愣了愣,抿着唇笑了,格外好看。 秦罹默默的收回视线,觉得他的许医生果然好爱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足足艰难思考了半分钟,秦罹缓缓出了声,带着点坚决:“我不会辜负你的。” “?” 啥? 一直没将白得四千五百万的激动劲消化完的许昔流狐疑愣住。 什么不辜负他? 许昔流瞧了瞧男人坚决甚至是坚毅的俊脸,捉摸不透,忍不住伸手过去,覆在男人额头上,仔细感受了一下,嘴里喃喃:“也没发烧啊,怎么大白天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秦罹闻言脸色一黑。 不善阴沉的眼神盯紧青年。 冷哼一声。 欲擒故纵是吧,他懂。 两个人心思各异,这一刻也难得安静下来。 许昔流自从来到后就在好奇的左看右看,东西还没收拾。他招呼了男人一声,起身去拿带过来的东西。来之前,许昔流留了个心眼,行李箱和药箱都动了点手脚,如果有外人打开的话,他能注意到。仔细查看了一遍,尤其着重注意了一下药箱,发现都完好无损,没有被其他人打开的痕迹,许昔流这才放下心来。 本来他是担心反派除了他之外,还会留有什么后手,看来是他多虑了。 也是,反派现在又躺在了病房里,就算手再长,也伸不到这边。 再说了,对方现在断了一只,只有一只手了。 许昔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门口适时传来拘谨的敲门声,三下结束后,又是三下,好像多敲一下担心就会引起门内的人不快似的,使劲收敛着。 许昔流耳尖地听见,不过他正在收拾东西把药箱放在隐蔽地方,腾不开手,就朝旁边的男人道:“秦先生,有人敲门,你去开一下吧。” 秦罹闻言睨了他一眼,心想这小狐狸这就开始使唤他了? 人却是老实地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个挺高,穿着很新潮,长相酷酷的,就是看起来有点傻。瞧见他开门之后,愣了一下,随即才假装镇定的喊了一声秦总。 认识他? 秦罹挑眉。 他能对许昔流和颜悦色指哪打哪,不代表对其他人也是一样。过来开门之后,秦罹就自动换上了一副生人勿近的危险气势,再加上他人高长的凶,面无表情低眸看人的时候,黑色的瞳孔格外冷血。 看着就不好惹。 秦罹见这人半天不说话,低气压更甚,不耐烦地:“有事说事。” “啊哦!”金子裕一哆嗦,目光霎时间清澈了,嘴皮子也利索起来,飞快介绍自己的身份和来意,“那个秦总,我是金家排行老三金子裕,您应该没见过我不过没关系!我过来是有些事想和您说,就是,道个歉。” 他想起自己在甲板上干的蠢事,嘴里发苦。 可还是实话实说:“就是吧,刚刚我在甲板上直播,不小心把您拍进去了,还有秦总您旁边的那个医生。我的粉丝们吧,比较活跃,比较跳脱,她们浅浅的嗑了一下您和那位医生的cp” 秦罹闻言皱眉:“cp?” “意思就是,觉得秦总您和那位医生是一对,而且特别般配,看着让人赏心悦目”金子裕简单解释了。 他作为金家人,其实也对男人有所耳闻,知道豪门私底下都传对方玩的花,身边的私人医生其实是小情人。一般有钱人都很介意和暖床的情人有感情牵扯,也忌讳被人提起,虽说这位秦总多次和那个医生出双入对,桃色传言满天飞,但都是私底下提起的,还从没舞到正主面前过,毕竟男人不好惹,真舞到跟前,肯定下场凄惨但偏偏他就拍到了,粉丝还嗑的上头,不得不过来,万一最后人家真怒了,查到他身上,那他可不完蛋? 金子裕想着想着,都觉得自己搞不定要叫家里长辈来交涉了,紧急道:“秦总您要觉得不高兴的话我立马叫粉丝们慎言绝对不会传出去!” 谁知一抬头看见男人表情怪怪的。 看起来不像是被冒犯了的隐怒,居然还有点高兴的感觉? 金子裕:“?” 他迟疑喊了一声:“秦总您怎么说?” “咳没事。”秦罹装模作样轻咳一声,心里受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他黑眸瞥着金子裕,心想人长的傻了吧唧的,粉丝倒是聪明的很。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道:“我知道了。”?? 金子裕懵逼。 知道了是一个什么样的说法? 不追究他的责任? 他也不傻,毕竟混娱乐圈这么久,察言观色还是会的。仔细瞅了瞅面前男人的表情,真没看出来什么不高兴表面装模作样实际想背后收拾他的感觉,虽然阴沉瘆人,但是他感觉出来这位秦总心情是愉快的。 金子裕大惊,心想不是吧,让他遇到真的了? 这两人根本不像外界传的那样什么暖床小情人的,人家是甜蜜的一对啊? 他一瞬间明悟了。 大着胆子试探了一句:“秦总感情一定很美好吧?” 刚才才经历过被小狐狸“深情表白”的秦罹这会儿心情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闻言勾了勾唇,矜持:“不错。” 金子裕立马跟上:“我就说,秦总和许医生一看就很般配!” 危机解除,他也不紧张了,叭叭叭的就是一串:“虽然秦总不介意,但我还是多嘴提醒一下,金家请了不少媒体在游轮上,一般会在甲板还有宴会厅等地方拍摄,如果秦总和许医生介意被拍的话,就需要注意点了” 秦罹冷淡颔首。 心想这金家小辈还挺有眼色。 房间里面终于整理好药箱并找地方放好的许昔流看了看门外,发现男人居然一直站在那和人聊了起来,不由好奇,走过去问了一句:“秦先生,是谁啊?” 熟人? 然而过去一瞧,是个不认识的人。 他一愣。 下意识的挂上温和的笑。 “你好。” 金子裕一打眼就瞧见门后走出的青年,年岁比他大点,但是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温雅清润,气质温和的让人十分舒服。和旁边阴沉冷厉的男人比起来,简直像是一阵清风雨露一般。而且身高腿长的仪态尤为出色,容貌也是,很亮眼的桃花眼,金边眼镜为其加分,就算放到娱乐圈里,也是独一份的长相,难得的大美人。 他一惊,心想这传说中的私人医生原来长这样,好一个美人,怪不得这凶神恶煞的秦总爱的死去活来。 金子裕向来对美人态度好,更别说这美人一看就很有礼貌,见状立马打招呼:“嘿嘿,许医生好。” 许昔流一听愣了:“你认识我?” 可他确信自己没有见过对方。 金子裕还想说什么,冷不丁感觉背后一阵凉气窜起,回神就看见旁边的男人阴恻恻盯着他,那表情,就像是个宝物被觊觎的恶狼,看得金子裕一阵发寒,一个激灵,特别有眼色的道:“那什么,秦总许医生我就不打扰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找我解决,祝二位游轮上玩的愉快!” 说完就飞快离开了。 许昔流看着对方的背影,稀里糊涂的:“所以发生什么事了?” “小事。”秦罹低声解释,顺手揽过青年把门关上。 他承认那个金家小辈盯着青年看露出惊艳目光的时候他心里十分不爽,但这要是告诉青年,这小狐狸不得高兴的尾巴翘上天?于是秦罹就假装若无其事地解释了两下:“他说直播不小心拍到了我们,来道个歉。” “不是什么大事。”秦罹总结。 “哦。”许昔流明白了。 被拍到这事他已经快习惯了。 既然男人都不追究,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他一个医生,又不是明星也不是豪门里头的人,没什么话题。 于是许昔流直接略过了。 两人又在房间里略坐了坐,便出去了。 毕竟来都来了,不得到处逛逛?虽说过来是想看看反派想做什么,不过这和享受生活也不冲突。 许昔流还是很想体验一下有钱人的游轮生活的,于是就提出了自己出去逛逛的意图。他想的是,男人锦衣玉食的,见的世面也多,应该对这游轮没什么兴趣,他也没抱着和对方一起逛的打算,就打算自己去看看,谁知他提出之后,对方不假思索的就站起来了,表示要和他一起。 许昔流露出了惊讶的目光。 秦罹见状顿了顿,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或许有着些许的迫切。 他俊脸微红,气势却是很足。 眯了眯眼,语气危险:“怎么,许医生不乐意和我一起?” 哼,和喜欢的人一起闲逛,小狐狸绝对会很受宠若惊。 “怎么会呢。”许昔流眨眨眼。鉴于这是个才给过自己四千万的大财主,许昔流对其还抱有帅气滤镜,自然愿意嘴甜些,“和秦先生一起当然好了,如果我有些不懂的,还要多多请教秦先生呢。” 秦罹一听嘴角就勾起来了。 果然如此。 他不屑的冷哼一声,人却是走的迅速,并肩和许昔流一块。 游轮很大,内部自然也很宽敞,而且各种各样的设施都有,几乎是想象的到的,想象不到的,都存在。电影院,各种各样的餐厅,舞厅,滑冰场等等甚至最顶端,还有一个超大的足球场,和类似乐园一样的玩乐地。 虽然许昔流不太能想象的出来怎么在游轮上踢足球,但也妨碍不了他发出一声可恶的资本家的叹喟。 叹完了许昔流才恍然发觉自己身边也站着个资本家,而且还是挺牛逼的那种。 他有些讪讪,连忙嘴甜的补充:“秦先生,我不是说你。” “哼,”秦罹哼笑一声,黑眸瞥了一眼旁边一脸无辜看着他的青年,高贵冷艳地颔首:“我知道你的心意。” 许昔流闻言眨眨眼。 观察了一下,发现对方没生气,也便放下心来。 仍旧笑眯眯的。 秦罹问他:“你想踢足球?” 是听见了刚才的那声感慨。 “没有啊,我不会。”许昔流不假思索,“不过嘛,其他的倒是可以看看,比如什么电影院什么舞厅之类的,我还挺期待的。” 听说还有各种各样的服务诸如spa一类,许昔流越想越心痒。他得找个时间都得体验一遍,毕竟来都来了,这样豪华的游轮想必他必生之年应该不会来第二次,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得把没见过的世面全都见识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促使他到这地方来的反派还真是个大善人。 哦对,对方还给了他五百万。 许昔流笑的合不拢嘴。 秦罹闷不做声看着自己身边笑眯眯的青年,仿佛感知到对方飞扬的心情一般,平直冷肃的唇角也跟着翘了翘。 他矜持的应道:“知道了,我会陪你一起。” 这样在他面前说出来,难道不是含蓄的邀请吗? 哼,果然是喜欢拐弯抹角的小狐狸。 许昔流听了之后眼神古怪,心生震惊和怀疑。 等等,他几时有了这个意思? 他拿狐疑的目光朝男人看,却只对上对方冷肃的眸光。 半晌,许昔流慢慢收回了视线,并觉得是自己敏感了。 不然他为什么总在男人身上感到一股奇怪的宠溺感? 啧,怪怪的。 秦罹适时地出声拉取许昔流注意力:“到中午了,先去吃饭吧。你是想去中式餐厅,还是法餐厅,还是意餐厅,还是” “等等!”许昔流打断,桃花眼睁的溜圆,“这么多餐厅吗?” “嗯。”秦罹倒没什么惊讶的,“有很多餐厅,看你想去哪里吃了。” 他想了想,又道:“也有自助的,里面各式各样的食物都有。” “那就去自助。” 许昔流一拍板,拍完板才想起来自己只是对方的随行医生,就眨眨眼,装模作样的笑笑,温声询问:“秦先生你觉得呢。” “就去你想去的吧。”秦罹倒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完全是跟着青年走。 许昔流闻言很高兴。 和男人并肩走的同时,心里又忍不住的思索,对方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好说话了?和以前动不动就怼他两句简直是判若两人 刚到饭点,餐厅人不是很多,许昔流和秦罹找了个地方,就去拿食物。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秦罹居然给他拿了一堆甜点。 许昔流愣住。 秦罹坐下,装作不经意般问:“愣什么,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 “是这样没错。”许昔流应了。 “那就吃。”秦罹矜持抬了抬下巴,将甜点往青年那挪了挪。 许昔流望着对方这堪称贴心的举动,心下古怪的感觉更浓了。 然而食物当前,他没太在意,自顾自吃了起来。 秦罹也在吃,只是他没多饿,倒是水喝了不少,刚才在房间里不知不觉连灌了三杯茶水。 吃了没一会儿就停下来了,专注的盯着青年吃。 黑沉眸底掠过点暖意。 停了一停后,他对许昔流说:“我去下卫生间。” “嗯嗯。”许昔流喝了口樱桃甜酒。 他也有点想去。 但是觉得两个大男人结伴上厕所有点奇怪,就没出声。 打算先记住男人离开的方向,估摸着差不多对方结束了,自己再过去。 于是许昔流又喝了一口樱桃甜酒,并真心的觉得这个酒滋味不错,下次可以再来喝。 餐厅里有卫生间,和整个游轮的气氛一致,连卫生间也是奢华空旷的。秦罹解决了个人问题,扣腰带的时候,心里想着他的私人医生好像很喜欢喝那种酒,回去后家里要多备一些 冷不丁听见旁边一句十分阳光十分欢快的声音:“啊,你是上次见过的那个忧郁的先生!” 在奢华且空旷无人的卫生间里甚至形成了回音,乍一听,就很惊悚。 秦罹手一抖,西装皮带差点抽飞出去。 他面色非常不好看,没想到周围居然还有人而他压根没注意到!飞快扣好腰带转身朝音源看过去,俊脸黑沉的能滴墨。 看过去之后发现是个穿着游轮工作人员统一制服的年轻男孩,似乎有点熟悉,但秦罹向来对无关人员记不住,见状眼神阴鸷,身上冷的能放寒气:“你是谁?” 胆子这么大。 “说话,不然叫保安了。”秦罹一点耐心也没有。 夏至有些失望,上回兼职时他还记得这个气质危险阴郁莫名吸引人的男人,他还朝对方自我介绍了来着,却没想到对方完全忘了他。 但下一秒,夏至又给自己鼓气,脸上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语气轻松:“先生你好,我们见过的,上回在商城门口,我穿玩偶服兼职遇到了你,还问过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这次我也是兼职,经过朋友介绍来的这里,没想到还能遇到先生你。” 他语气惊喜:“所以先生你现在还是不高兴吗?” 秦罹皱眉,脸色仍旧不好看。 这么一听,似乎是有一点印象,他记得那天是偷偷跟着他的私人医生到工作室,然后在门口蹲守的时候遇到了这个难缠且奇怪的人。 记忆复苏,秦罹态度还是没变。 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关这人什么事。 他感觉对方在胡言乱语。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秦罹皱眉,语气狠戾,“最后一次重复,我和你不熟,不要再对我说这样奇怪的话。” 一想到刚才这个人在旁边不出声变态的盯着他看,秦罹浑身上下就仿佛有蚂蚁在爬。 他冷冷盯了对方一眼,成功看见对方瑟缩了一下脸色白了点不再说话,才勉强满意的打算离开。 谁知刚迈出一步,就看见熟悉的身影进来。 “秦先生?”许昔流震惊,“你还没好吗?” 他眨了眨眼。 这都过去多久了,他还特意在外面等了等,足足五分多钟他才过来,对方居然刚刚好。 这个程度 许昔流惊奇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男人,表情突然变得忧心忡忡起来,欲言又止,半晌,尽量语气温和:“秦先生,尿频或者膀胱有问题的话,要对我说啊,毕竟我是你的私人医生。” 秦罹突然被质疑男人的尊严,一噎,听完后整张俊脸都黑了,难以置信。 半晌眸光狠戾,咬牙切齿:“许医生,我没有毛病!” 该死,这小狐狸不是喜欢他的吗? 怎么天天咒他? 第56章 餐厅这边的卫生间除了他们几乎没人,许昔流一听男人这话,再结合对方黑脸的表情,就有种自己踩到男人痛脚而对方下意识气急败坏反驳的感觉。他微叹一口气,语气更加温和,循循善诱:“虽然说了很多次,但我还想提醒一句,讳疾忌医不是好事啊秦先生” “我刚刚特地在外面等了等,足足等了五分钟,这个时间,说实话有点长。” 秦罹越听脸越黑,冷声打断:“那是因为里面有人耽搁了我时间!” “嗯?”许昔流眨眨眼。 秦罹气的语气都硬梆梆:“你自己看!” 许昔流又眨了眨眼,狐疑了一瞬。 他顺着男人目光往里看,看见了被男人身影挡在后面的青年。长相阳光可爱,有小虎牙,穿着游轮工作人员的制服,表情还有点瑟缩委屈巴巴的。 嗯,有点熟悉,好像就是主角受?? 许昔流大惊:“怎么是你?” 主角受居然也在游轮上? 为什么? 闻着主角攻的味就来了?还是因为那莫名的剧情推动? 许昔流一瞬间脑子里冒出来好几个猜想。 秦罹冷哼了一声,这一刻感觉竟有点沉冤昭雪的痛快,望着一过来就污蔑他的青年,又气又爱:“这下你知道了吧。” “嗯嗯。” 许昔流没理秦罹,自从看到主角受,他脑子里什么尿频什么膀胱什么疾病都没了,转而剩下的全是疑惑。 他想的是,那回在工作室门口,算是主角攻受的第一回见面,可惜,没能擦出什么火花,秦罹这个主角攻对命定的主角受一点反应也没有,还觉得人家烦,脸色那叫一个乌漆嘛黑。 当时许昔流觉得可能是剧情出错了,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把原本主角攻受的甜蜜初见蝴蝶掉了,因为主角攻受相不相爱对他没什么大影响他也不在意,就没深究。 本以为以后也就这样了,谁知这次主角受居然又冷不丁的出现在了游轮上,还与主角攻又一次有了接触。 这难道是冥冥中的剧情力量在催动?那他岂不是最后还得做主角攻受间的工具人?? 一瞬间许昔流又被“床事适量”的魔咒所笼罩。 仔细一看,这主角受表情还委屈巴巴的,看着就像是在他没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事的一样。 许昔流的八卦之心燃起。 难道这一次擦出了火花? 他一边想,一边盯着那边的主角受看,不觉间目光就专注起来。 秦罹刚才沉冤昭雪,黑沉的表情缓和,但一见许昔流没理他,反而盯着一旁那个奇奇怪怪的人看得专注仔细,俊脸不禁又黑起来。 他突然记起上一次的时候,青年也是这样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一直看,以至于都忽略了他的存在,不由心里酸溜溜的。 有什么好看的,这小狐狸一直盯着。 有他好看吗。 秦罹咬咬牙,忽而伸手强硬转过来许昔流的肩膀,把对方下巴也捏过来,自己用身体挡住对方的视线,继而直勾勾地盯着青年,阴恻恻问:“许医生,你在看什么?” 许昔流还处在状况之外,闻言超级实诚:“在看他。” 一句话气的秦罹一噎。 气场更骇人了。 旁边被秦罹吓了一跳的夏至本来就有些惴惴不安,看到记忆中气质温润长相出色的青年出现时,心情好了点。但没想到对方一来,原本气质就阴郁危险的男人周身更暴戾了,暗处盯着他的时候活像是凶兽,透着股不加掩饰的敌意,直盯得夏至打哆嗦,这一刻再无侥幸心理,匆匆忙忙小声说了句抱歉就跑出去了,跑到很远的地方才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许昔流冷不丁看见主角受含着眼泪跑走,一惊,下意识叫了对方一句:“欸,等等——” 谁知对方一个激灵,跑的更快。 那感觉,仿佛刚才发生在这的不是什么甜蜜相见,而是什么凶杀案现场一般。 许昔流一脸茫然,还没说出来点什么,伸出去挽留的手就被男人一点一点的拽了回来,拢在掌心里。 秦罹语气危险:“还看,许医生你很舍不得他?” “那倒没有。” 许昔流回过神来,一眼看见面前阴冷瘆人的男人。对方黑漆漆的瞳孔直勾勾盯着他,语气危险且怀疑:“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 许昔流闻言再度茫然眨眨眼。 “为什么不能看?” 话一出,眼睁睁瞧着对方表情更加阴郁了。 捏在他下巴手也更用力了一点,指腹缓缓摩挲,带起微痒战栗的感觉,像是毒蛇爬过。 许昔流一顿,逐渐回过味来,忽然觉得整个气氛十分不对劲。 在他没来的时候,这里秦罹和主角受再一次相见。 按照他想的,两人再一次相见,或许会摆脱第一次的不愉快,主角受羞羞答答,主角攻和颜悦色,空气中充满着甜蜜的粉红泡泡。然而他过来后看见的却不是粉红泡泡,也没有一丝一毫心动的氛围,反而秦罹这个主角攻脸色黑沉如墨,主角受瑟缩的像只小兔子,就跟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这可太奇怪了。 许昔流纳闷。 而且秦罹还不让他去看主角受,为什么? 他以为对方是吃醋,可是仔细看看,也没有看出对方对主角受有一丝一毫的在意意思,人家都跑远了也没理,反而抓着他不放。 许昔流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试探着问出声:“秦先生,你真的不觉得刚才那个人开朗阳光,像个小太阳吗?” 他记得原著里是这么说的来着。 秦罹气笑了:“我为什么会觉得他开朗阳光?这个人刚才闷不吭声站那里看我上厕所,又说了一通很莫名其妙的话,我没叫保安已经是好事了。” 许昔流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睁得溜圆,心道刚才他没来的时候原来发生的是这事,说实话,还挺变态的,怪不得男人脸色不好看。 话到这其实就可以停了的。 毕竟这火花,兜头一盆凉水浇上去,再如何也擦不起来了。 可是许昔流还是觉得魔幻。 憋了一下,还是没憋住,问:“你真的对他没感觉吗?” 秦罹神色冰冷阴鸷:“没有。” “一丝一毫都没有?” “一丝一毫都没有。” 秦罹神情不虞。 果然。 剧情早就不对了。 许昔流沉思。 他下意识的望了一眼主角受匆忙离去的方向,心想主角攻受都看不对眼了,那秦罹这个主角攻对谁看对眼了?可别又让他经受工具人的折磨 正想着,忽然下巴又被人强硬捏过来了。 许昔流再一次对上秦罹阴沉的视线,男人黑沉眸底浮动着冷光,依稀透着点森寒的红意,瞧着特别吓人。但因为许昔流这么多天和对方相处下来,差不多已经习惯了男人这个死样子,所以感觉就还好,没那么害怕。 对方开了口,语气依旧冷硬阴沉,却不知为何透着股气闷:“问了这么多,究竟是你对他有意思,还是我?” “许医生,说话。” 秦罹盯着青年淡色的唇,恨恨磨了磨牙,仿佛这张嘴一旦吐出让他不高兴的话语,他就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 然而接下来对方的话让他神情缓和:“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而已。” 许昔流慢慢说完,心头的古怪感觉更甚了。 尤其是看见自己说完后男人明显放松的表情。 好像就是在紧张自己似的。 再感觉一下自己被握住的手,和被强势捏住的下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一瞬间,他忽然福至心灵。 等等,秦罹喜欢的不会是他吧?! 对主角受漠不关心,反而是对他盘问个不停,问他看什么想什么注意什么,生怕他对别人有意思似的。难不成这人现在这么生气,头顶罩着阴云,是因为觉得他看上了主角受,而在吃醋? 许昔流被自己的想法惊的呼吸一窒。 离奇的是,他居然觉得自己的猜想十分正确! 隔了两秒,他没忍住轻轻试探问:“秦先生,你在生气吗?” 快说没生气! 快打断我的离谱猜想! 许昔流屏息。 却只见男人冷哼一声,极度不爽:“你才发现?” 随即又是颇为酸溜溜的一句:“我还以为你的眼珠子黏在那人身上已经跟着走了。” 坏了。 许昔流心道。 这个反应 他真觉得秦罹喜欢他。 这合理吗?? 秦罹不知道许昔流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青年的表情,发现没有再对那个莫名其妙的人投去注意力,也不像是对那人有好感的样子,才心情稍缓,松开了对青年的桎梏。 “走吧。” 他淡声道。 “嗯。”许昔流下意识应了。 都跟着走出两步了才想起来自己来卫生间的目的,他也是想解决生理问题的来着,只不过刚来就被主角受吸引过去了心神。 “那个秦先生,你在外面稍微等我一下吧,我马上好。”说完,许昔流第一反应是秦罹脾气冷硬的做不出等人这事,就又补充:“不等也没事,秦先生你先回去吧,我记得回房间的路。” 秦罹闻言皱眉:“我什么时候说不等你了。” “去吧,我就在门外。” 许昔流一怔,刚才心里的离谱猜想又来了。 居然愿意等他! 怎么办,他真觉得秦罹喜欢他。 这不是他自恋吧? 许昔流一边解决生理问题,一边头脑风暴。 他把自己穿书以来和男人的相处经历全都捋了一遍,也没想出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 若说是没有吧,秦罹对他怪怪的,最近又很喜欢拉拉他小手,摸摸他脸之类的小动作,刚才还不让他看别人若说这是直男间的小把戏,可这是耽美世界!而且最开始的时候,男人对他也不是这样,那时候都是冷嘲热讽的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这种样子 哦对,还有不久前的四千万! 对方大手一挥就给了他四千万,说让他随便花着玩。 如果说这是作为一个老板给的,嘉奖他作为医生做的称职,但哪个老板能大手一挥就给下属四千万花着玩啊?太不可思议了 许昔流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对之处。 非要说秦罹对他没意思的话,他又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他总不能上来就拉着人家问“你喜不喜欢我给我个实话”吧? 如果真不喜欢他,倒显得他多自恋。 许昔流越想越心塞,越想越别扭,甚至后悔起来自己干嘛没事非得来这个卫生间,他回房间上也是一样的。 又想到此刻秦罹还等在门外,许昔流简直不知道意识到这点后他该怎么和对方相处。 许昔流游魂一样走到洗手台洗手,慢吞吞磨磨蹭蹭的洗完,拿纸巾继续磨磨蹭蹭的擦,擦着擦着,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顿了顿,连忙拿出手机搜索:【如何判断一个男人喜欢你?】 许昔流心想,他不懂,他没谈过恋爱,难道网友还不懂吗? 网上必有答案。 许昔流找到回复数量点赞量浏览量最高的那一条,点开,一边往外走一边虚心求教。 秦罹看到他出来的身影,自然而然的转了身,和他并肩一块走。 许昔流注意到这个细节,指节蜷了蜷。 更不自在了! 他赶忙将注意力集中在手机屏幕上。 【如何判断一个男人喜欢你,首先,第一条,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喜欢你的话,那么他一定会主动找你说话,主动提起话题。】 主动找他说话? 许昔流抱着手机沉思。 这点倒没有。毕竟秦罹是个性格阴郁又沉默的人,闷葫芦一个,平时基本都不吭声,找他说话更是少之又少,这点可以排除了 许昔流一看,顿时一口屏在胸口的气就呼出去了,感到轻松。 看来是他多虑了。 也是,自己怎么会出现这种离谱的想法。 还好刚才没有A上去直接问,不然丢脸丢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看下一条,身边就冷不丁地传来熟悉的低沉声音,贴着他耳朵似的:“许医生,看路,走路不要玩手机。” 许昔流一个手抖,手机都差点丢出去。 他惊恐地抬头望向对方。 秦罹微微蹙眉,疑惑不解:“怎么,有问题吗?” “没,没。”许昔流连忙否认。 秦罹注意到身边青年被吓了一跳的可爱表情,冷肃抿直的唇角不由得勾了勾。心想这小狐狸一惊一乍的样子还挺有趣。他看见对方手里紧握住的手机,眸光一转,不经意般问出来:“在看什么,这么专注?” “没什么,就是一些无聊的东西,秦先生你不感兴趣的那种。” 许昔流手里攥住手机,紧张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不知为何,他觉得如果给男人看这种东西,他同样可以社死了。 在没弄明白状况之前,坚决不可以! 许昔流的桃花眼里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秦罹闻言挑了挑眉,观察到了青年的紧张样子,心里好笑,面上却还是沉冷的模样,就高贵冷艳地淡淡点了下头。 许昔流再度小心翼翼看起手机。 然后就看见第一条的下面写着:【如果一个男人经常问你在干什么,在看什么,在听什么,那他基本上对你有意思!】 许昔流的手轻轻一抖。 完了。 中了一条。 刚才对方问了他在看什么。 许昔流目光惊悚地瞥了一眼侧脸冷硬的秦罹,又赶紧低下头继续判断。 不行,仅仅一条并不能说明问题! 有可能是巧合呢。 【第二条,可以从对方同你说话的态度判断。一般来说,陈述句让人不好接话,但如果一个男人对你随口抛出来的陈述句也能认认真真聊起来的话,那他很大概率对你有兴趣。】 陈述句? 许昔流仔细思索。 沉思几秒后,试探着道:“秦先生,我觉得刚才餐厅里的甜酒很好喝。” 秦罹挑眉:“哪个甜酒?” 许昔流舔了下嘴唇,是真的被勾起来了那款酒的味道,想着以后去网上搜搜,说不定能搜出来同款。“就那个,颜色很漂亮的樱桃甜酒。” 秦罹闻言想了想,发现青年的确喝了两杯,且意犹未尽。 就道:“我知道了。” 看来家里确实得备点了。 男人的这个态度叫许昔流怔愣了一下。 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这就没了? 他想了想,觉得这简单的两句话并不能称为“聊起来”,就很愉快地将这条排除了。 没达标! 下一个。 【第三条,在你面前必定着装整齐。这点很好懂,心上人面前,必须要留下好印象嘛~】 看见这条,许昔流皱了皱眉。 秦罹身为霸道总裁,成天一身熨帖西装,那西装,就像是焊身上了似的。而且对方的每身西装都是专门定制的,就算是常服,也是大牌。好像每天形象都很好,毕竟长的也帅,就没有邋遢的时候。 啧。不行。 这条对霸总来说太犯规了,没法判断,暂定。 许昔流紧接着看下面的。 【接下来的两条都是重量级!第四条,平时的时候,只要有你出现,他的目光基本上都会锁定在你身上。而且,非常容易吃醋,听不得你夸其他男人。】 许昔流的手指突然蜷缩了一下。 目光锁定在他身上么? 没注意过。 谁没事的时候去观察有没有其他男人看自己啊。 那不是自恋狂吗。 许昔流没好气,但是仍然觉得吃醋那条可以试探一下。 他琢磨了一下,如何自然且不矫情的试探。终于在身边路过一个不知名也是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时,桃花眼一亮,继而轻咳了一下,装作漫不经心的提起:“哎呀,刚才路过的那个先生长相好像有点混血,还挺帅的。” 随即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悄悄的觑了一眼闷不做声走在他旁边的秦罹。 然而表情还没观察到,身边却是一下子冷下来了。 那感觉,活像是一下子从温暖五月天进入了寒冬腊月,嗖嗖冒寒气。 生生吓了许昔流一跳。 秦罹根本没看清过路人长什么样,但还是对许昔流这句话感到不悦。 他冷冷勾了下唇,语气含义不明:“哦,是吗,哪里帅了?” “那个人是谁?许医生认识吗。” “” 许昔流本能觉得危险。 脚步都滞缓了。 秦罹不依不饶,虽然语气轻缓,黑眸也是阴郁冰冷的,可就是莫名透着股火气:“原来我的私人医生这么喜欢看别人,刚才那个人还不够,这又来了一个” 许昔流突然感觉这语气熟悉。 不久之前,他盯着主角受看的时候,对方也是这种憋火的语气。 原来真是对着他的啊?? 这都不用判断了,许昔流非常直观的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男人,气到冷笑是种什么样的表情。 他被男人的森然眼神盯得后背发毛,不得不顺毛捋,改口:“仔细一看,那位先生好像也不怎么样,没有秦先生一半的帅气。” 话一出,许昔流顿时感觉身边冷气少了一半。 酸到胡言乱语的男人也不说话了,只是盯着他看。 他嘴角一抽。 继续:“头发没有秦先生茂密,鼻梁没有秦先生挺,个头也没有秦先生高,身材也没有秦先生好。” 随着这番话丢出去,男人阴沉冷怒的面色霎时间回暖了,许昔流的心却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这是吃醋对吧? 是吃醋吗? 不然干嘛在意他夸没夸别的男人! 许昔流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都没胆量再去看手机里的下一条,生怕直接板上钉钉了。 只是下一秒,他的腰忽然就被人揽住,整个人转悠了半圈,趴在了男人怀里。 许昔流懵逼的眨眨眼。 只听见头顶男人的声音,带着点关心和责怪:“走路怎么不看路,差点被撞到。” 许昔流恍然往旁边看去,果然见着游轮上的工作人员,推着个小推车,小推车上放着桶,里面是拖把和水。如果不是秦罹拉了他一下,这会儿他已经撞上去了,就算没有受伤,也会被溅到一身水。 工作人员惊了一下,向他们道歉,许昔流自觉是自己的问题,温和笑笑表示没事,让人家走了。 头顶传来男人的冷嗤:“许医生倒是善良,怎么走路却不注意。” 话虽这样说,搂在青年腰间的手却没放开。 感受着难得的触碰,眯了眯黑眸,心里暗爽。 心想小狐狸的腰果然细,和记忆里的一样。 许昔流此刻也注意到了姿势问题。 他靠在男人怀里,对方的手还紧紧搂在他腰上。 这这这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许昔流惊讶,惊慌,惊吓,惊悚。 前一秒还在判断男人是不是喜欢他,下一秒就跑到了人家怀里去。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慌张还是其他原因,许昔流莫名的浑身不自在,感觉接触的部分不断升温,顺着不断往上,似乎脸颊都热了点。 他吞咽了一下,觉得心跳声也乱了点,连忙错身,从男人怀里钻出来。 虽然心乱如麻,脸上却还是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礼貌的笑意,扶正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伪装的滴水不漏。 “谢谢秦先生了。” 就是手机快被他捏碎了。 秦罹没察觉,只是怀里骤然一空失落了点,但还算矜持点头:“嗯。” 一路无话。 许昔流后知后觉去看手机里的最后一条,却看见:【如果对方对你肢体动作很多,会主动照顾你,比如过马路会牵着你的手,怕别人撞到你小心护着你的话,别怀疑,他一定是喜欢你!】 “?!!” 许昔流桃花眼都睁圆了。 这不全中了吗是! 他一路失魂落魄自己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想法的回到了房间,枯坐了一会儿,忽见男人起身开门从房间门口的侍应生手里接过了什么东西。 两个瓶子,长的有点熟悉。 许昔流下意识问:“这是什么?” “樱桃甜酒。” 秦罹淡淡走过来,将两瓶酒放在桌子上。 “不是你说味道好喜欢喝吗,就打电话叫了点,在房间里也可以喝了。” 男人说完就没再开口了,漫不经心的好像只是随手而为一般,但许昔流闻言心脏却是漏空了一拍。 盯着男人的俊脸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天哪,第二条也中了,他随口说的话对方居然听进去了。 但是他现在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秦罹挺帅挺体贴的。 他疯了吧。 第57章 许昔流呆呆坐在椅子上,满脑子盘旋都是“他疯了吧他疯了吧怎么会有这样离奇的感觉”! 好像脑子里有两个小人,一个长着恋爱脑满脸甜蜜的转圈圈,说秦罹好帅好体贴人也很多金,他随口一句话都能听进去,当男朋友也不是不可以。另外一个理智小人则是恨铁不成钢揪着他的耳朵咆哮,说什么一切都是他的错觉,是巧合,秦罹可是文中主角攻就算和主角受擦不出火花也不会喜欢上他一个工具人,让他不要多想 许昔流脑子乱乱的,人也很凌乱。 原本他还想趁着好不容易来到豪华游轮上,好好体验一下的呢,现在发现了这个离谱猜想,被搞的心乱如麻浑身不自在,玩乐的心思都没有了。 许昔流这时候发现手机里头那个判断男人喜不喜欢自己的页面还存在着,一个激灵,连忙点击清除了。他想起之前路上男人曾问过他在看什么,似乎很好奇的样子,万一对方心血来潮又问一遍还想看,他可拿不出手。 这么想着的许昔流表面上还是尽量维持着平时的淡定,余光却悄悄瞥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秦罹。 秦罹明显不知道他混乱的状况,自顾自的低头拿着个平板,看起来像是在处理公务。对方本身就是个阴郁沉默的性子,来到豪华喧嚣的游轮,也很平静,独自一个人也很能待得住。 这一切和平时似乎没什么两样,可许昔流却是不自觉的去看对方的脸,越看越觉得对方这张脸挑不出什么瑕疵,帅气逼人。仔细想想,男人身材也可以,以前给对方治伤的时候看见过,即便久病身材也很好没走形过,肌肉块垒分明漂亮的紧。 虽然性格是阴沉了点,嘴也很毒,以前两人还曾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过,但是最近秦罹好像都没有这样过了,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上他的缘故,人别别扭扭的变得体贴温柔 许昔流想着想着思绪就不知不觉走远。 当他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瞳孔一阵地震,连忙掐断。 不不不! 太恐怖了! 他怎么又往那想了?! 明明八字没一撇只是猜想的事! 许昔流差点没绷住面上的从容淡定,向来平静的桃花眼里,像是存在两个漩涡似的迷迷瞪瞪的搞得他晕乎。 他突然觉得房间里好闷,气氛好奇怪,虽然两个人都各自在做各自的事,可他屁股底下就是好像长了刺一样,坐不住。 许昔流非常想开口说他出去玩玩,找借口远离。 但是在即将张嘴的关头,他又闭嘴了。 因为他觉得,若是自己真这样说了,对方说不定会陪他一块去。 这样的话场面就更尴尬了,万一被对方察觉自己的异常,他真的绷不住表情,那样还不如维持现状 许昔流抿了抿唇,异常烦闷,目光瞥见放在桌子上的两瓶樱桃甜酒,不假思索的拿过来一瓶开了封就往嘴里灌。 喝呗。 反正是给他的。 不喝白不喝! 心情乱乱的许昔流也没拿杯子,不久前还觉得十分好喝的甜酒此刻也没心情细细品味,颇为豪迈的就一口气炫了半瓶。 旁边随便抬头一抬头就看见这幕的秦罹愣住了。 “你”半晌,他看着自己平常端庄温和、就算坐下衣服也不愿有褶皱的医生此刻仰着脖子咕嘟咕嘟的灌酒异常豪迈的样子,怔了又怔,下意识出声:“怎么不拿只酒杯?” 骤然听见男人声音的许昔流一惊,手一抖,很悲惨地呛住了。 他咳嗽了几声,放下酒瓶,低头闷咳。有淡红色的酒液因为呛咳从唇角溢出,又被他慌乱的随手抹去。 许昔流金丝镜片后装作平静的桃花眼带了点恼意。 没事干嘛出声! 他现在就想对瓶吹怎么了! 秦罹眼也不眨的看着青年的动作,黑眸瞥过他的私人医生闷咳时弓起的腰背,镜片后泛起水雾的桃花眼,疑似害羞不敢和他对视的躲闪眼神,还有沾染了酒液而愈发显得饱满漂亮的唇瓣,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一下 这小狐狸偶尔不装模作样的样子真挺可爱的。 秦罹想着,眸光深了点,心里热热的。 他不由放下平板抽了张纸巾过去,很想仔细欣赏青年这种可爱模样,可还是假装矜持的替对方擦拭了一下嘴角,轻缓道:“好喝也不至于喝这么急吧,还有很多,喝完我再叫,慢慢喝。” 许昔流呆了一下,回过神就感觉到对方拿着纸巾擦自己的嘴唇。 离得又近,男人的目光又深沉专注,好像眼底全然只有他的模样。某种刚被压到心底的猜想又蹦了出来,恨不得在他脑子里蹦迪。 许昔流再度一个激灵,连忙抢过对方手里的纸巾,自己胡乱在嘴上擦了擦然后奋力丢进垃圾桶:“我没事秦先生,酒已经够了不用再叫了” 他一边说,一边屁股往旁边悄悄挪了挪,试图躲开男人的视线。 秦罹动作一顿,注意到这点,有点奇怪。 尤其是看见青年脸颊红红耳尖红红的模样。 嘴快过脑子,秦罹下意识皱眉问出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 说着秦罹恍然记起从吃午饭回房到现在发生的一切。 似乎在回房路上的时候,青年就不太对劲了。 嘴里的话怪怪的,还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注意力也不太集中,好端端走个路都能差点撞到人,还好他拉了一把 可就这么注意力不集中还能瞧见路过的男人是个混血帅哥。 秦罹心里冷不丁又酸了一下。 可还是被担忧的心情暂时盖过。 他回神,看着对方闪躲的样子眉心皱痕愈深,伸手捏过对方下巴仔细观察了一下。指腹抚过青年脸颊,有点热,感受到手底下不太对劲的温度,秦罹低眸道:“有点烫,是哪里不舒服吗?” 被捏着下巴细致摸脸的许昔流张了张嘴,被一提醒,才发现自己脸烫的可以。 偏偏对方还毫无察觉,眼神烫的许昔流脸更加热。 他咬牙,尽力维持着自己温和淡定的样子:“没,我就是有点热” “真的吗,”秦罹还是皱眉,“那你躲什么?” 当然是躲你的触碰了! 许昔流感觉对方在撩他,但他没证据! 而且自己还随着对方的靠近越来越不自在。他猜测对方喜欢他,可对方又没有亲口说出来,而自己还被搞的患得患失焦躁郁闷,完全不像平时的他。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许昔流莫名气闷恼火,听见对方的话更是来气。 平时被他用温和假面压着的暴脾气冷不丁起来了,忍不住微笑咬牙一巴掌拍开对方摸着他脸的手,噌地一下站起来:“我没事,我自己就是医生有没有生病我还能不知道吗?” 话落,周围安静了一下。 许昔流这才发觉自己刚才那句话有点重。 “” 他僵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是没发出声音,又气恼的闭上。 抬眼看过去,果然见到男人表情阴沉了不少。 坐在那里,还维持着关心他的姿势,黑眸直勾勾盯着他,眼底没什么情绪,瞧着叫人害怕。 许昔流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恼意。 他还记得自己刚穿书和对方有接触的时候,那时候的秦罹阴鸷冷漠,手段狠戾,他当对方的私人医生,也是处处小心,生怕哪里出了错处被睚眦必报的男人记恨上。这段时间潜移默化的相处,了解的愈深,居然让他忘了对方一开始是个极度不好惹的人,而自己刚才还说了重话,无异于打对方的脸。 许昔流咬了咬牙,有些绷不住脸上的冷静。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空气沉默了几秒,男人却有了动作。 秦罹被自己的医生冷不丁拍了一巴掌,是有一点生气的。但是一看见这小狐狸一下子蹿出去,又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顿在原地眼巴巴的瞅着他看,骨子里的小脾气也僵住,心就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缓缓摸了摸自己被拍了一巴掌的手,起身又把许昔流拉回来,轻轻摁在沙发上坐下。 有些无奈:“跑什么,没生病就没生病。” 秦罹想了想,觉得有可能是对方闷在房间里不开心了,就道:“是不是想出去逛逛?我陪你去吧。” 许昔流张了张嘴,屁股又坐在软软的沙发上,哽在心头的气闷一下子泄了出来,轻松又带着难以置信 被他骂了,居然也不生气?! 完蛋了。 这要怎么解释? 秦罹根本不是个脾气温和的人吧! 许昔流经此一遭,人也渐渐冷静下来,像是认清了事实似的。 他瞥了眼觉得他不高兴是因为没能出去玩的男人,心里复杂难言,面上却是重新挂上伪装到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摇摇头,找了个借口缓缓道:“不用了,秦先生你不是还要处理工作吗,我没事。” 他怕对方坚持,就补充了一句:“反正还要在游轮上待好几天,明天去也不迟。” 现在真的没有心情。 许昔流经历了刚才混乱的一遭,即便心里再复杂,表情也是平静的了。他想了想,自己默默掏出糖瓶,倒出几粒含在嘴里,借着逐渐化开的浓郁的玫瑰荔枝味,出神。 旁边的秦罹还想再说什么,冷不丁的瞧见青年掏出了白色的糖瓶。 他立马就想到因为这个糖瓶引发的一系列难以言喻的事,和自己犯的蠢,顿时一哽,脸色稍微黑了点,也没再开口了。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屋子里却是莫名的和谐。 许昔流安静出神了一下午,糖都吃了一半。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一下午啥也没干,光顾着思考目前的局面了,晚上也只是随便吃了点。 内耗不是他的性格,可这种局面实在令人焦躁。 许昔流暴躁脾气一上来,真想不管不顾扯着男人领口问到底是想干嘛,但他伪装了多年的冷静理智到底还是有作用的,又把他的这种蠢蠢欲动压下来了。他想,要想不动声色打破现有状况,除非他抓住什么板上钉钉的证据,彻底坐实秦罹到底对他有没有意思。 那样的话,一切都明朗起来了。 但是怎么样做呢 许昔流苦恼着,一抬头,瞥见秦罹洗完澡出来,穿着个浴袍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被水雾浸润的俊美面庞和优越的身材一览无余,顿时就僵住了。 这时候许昔流突然回过味来。 之前在山庄的时候,他也见到过男人这样好多次,骚包的很。那时候他都觉得是意外,都是男人嘛,没什么可在意的。 但是现在仔细一想,这分明是在对着他孔雀开屏。 意识到这点的许昔流没好气,真想翻个白眼,觉得自己郁闷了一下午真是傻逼。他索性抛去杂乱的想法,如同以往那样一无所知大大方方看过去,果然见着男人顿了一下,黑发下的耳朵似乎有点红,但浑身的荷尔蒙似乎更浓了。 许昔流眯了眯眼睛,试探着夸了两句:“秦先生你的腹肌真好看。” “是么。”秦罹对上青年十分清澈的目光,心里得意,嘴却硬的很,“也就一般吧。” 许昔流嘴一抽。 “秦先生,你耳朵红什么?” 秦罹若无其事:“洗澡洗的吧。” 然后在许昔流犀利的目光下明显更红了一点。 许昔流就微笑。 这时候他忽然记起眼前男人是个嘴有多硬的人了,当初穿太多热的要死直冒汗被他误会是身体虚都愣是没说一句热,幸亏他没有直接开口问,不然对方若是否认,自己多憋屈。 许昔流心想,非得抓住你的把柄不可。 他眸光瞥过大床,忽然记起自己现在还要和对方一起睡。 顿时整个人前所未有的通透起来。 所以说,该不会对方嘴里的什么和他一起睡睡眠质量会变好,也是为了达成目的的吧? 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燕国地图未免太长了。 许昔流眯了眯眼,听见那边男人坐上了床,没说什么,取下眼镜放好,转身进了浴室。 幸好这里的浴室没搞什么单面镜什么奇奇怪怪的情趣,不然他得尴尬死。 一边洗澡一边思考的许昔流,脑内复盘这段时间一切不对劲的相处,还真让他发现了不少。 他想着,如果用他治疗睡眠是假的,是男人为自己谋的福利,那是不是可以说明,晚上睡觉的时候,对方会有举动? 没道理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对方按兵不动吧。 可惜他睡得死,从前又没往这方面想过,居然一点也没发觉。 人睡着的时候做的举动都是随心的,如果他半夜能醒的话,或许会发现秦罹的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到时候直接抓个现行。 越想,许昔流越觉得是这么个理。 他换好睡衣出来,发现那边的男人也换好了睡衣。深灰的颜色和他身上的月白,某种情况下甚至能说得上是情侣睡衣。 许昔流磨了磨牙,随即一脸平静的走过去,如同以往那样掀开被子躺下。 转身就偷偷定了个凌晨三点钟的闹钟。 这个时间段人睡的最熟,就算男人会失眠,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该睡着了。到时候闹钟一响,他立马睁眼,直接去抓。 许昔流挂着和善的笑拉好被子。 另一旁,秦罹也跟着缓缓躺下。 屋子里的灯早早关上,床头的夜灯也关掉。 顿时房间里陷入黑暗,夜晚的氛围立马就来了。 他们现在在游轮上,床很大,还和家里的不太一样,许昔流倒还好,他不挑,秦罹就多少有点不适应,身子动了动,下意识地往青年的方向挪。 许昔流在寂静里突然出声:“只是治疗睡眠的话,秦先生没必要靠这么近吧?” 秦罹一僵。 半晌冷哼一声:“许医生多想了,我不会的。” 真不会假不会,半夜见分晓。 许昔流没反驳,高深莫测勾了勾唇,闭眼睡觉。 两人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谁也没怎么说话,更不存在床上愉快聊天聊到半夜一说,就像是莫得感情的床搭子一样。 以前许昔流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现在嘛,许昔流心里冷哼一声,他也是现在才认识到阴沉狠戾的男人骨子里居然是个心机狗。 许昔流向来入睡快,即便心里挂着事,还发现男人疑似喜欢他,还和对方躺在同一张床上,也挡不住生理本能。 再加上定了闹钟,许昔流信任自己能醒过来,就放心睡了。 毕竟他先睡了,才能有后来的事。 作为鱼饵,他很懂。 没过多久,许昔流睡着了,清浅匀称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室内听的很清楚。 旁边十分清醒的秦罹睁开眼。 半夜安静宜人,秦罹向来很喜欢在这样的环境中思考问题。 他察觉到了今天青年的古怪,但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是今天他一直在处理工作追踪秦章远的动向没有好好陪陪对方,在生气,吸引他的注意力? 秦罹想来想去,觉得很有可能,决定白天多陪陪对方。 他支起身子,在黑暗里欣赏了一下青年沉静漂亮的睡容,想起什么,伸手覆了覆对方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才满意收回手。 下午时对方脸色很不好看,虽然对方就是医生,但秦罹还是有点担心。 现在确认了一下,心情才算轻松下来。 秦罹收回手的关头,没忍住心底想法,又轻轻捏了捏青年的脸。 现在就已经这么黏人了,如果他真的同意了和对方在一起,这小狐狸不得成天挂他身上? 想起那种可能性,秦罹不由得勾了勾唇,觉得心里痒痒的。 他遵从内心想法的想伸手将躺的笔直的青年搂到自己怀里,可刚伸出手就停住了。这一刻,他又回想起了被对方防御机制笼罩的恐惧。为了防止自己的脸和屁股遭殃,秦罹决定再一次屈尊降贵,自己靠过去。 他像上回那样,躺下来,蹭过去,靠在青年身边闭上眼睛。 不知是不是对方下午一直在吃糖的原因,玫瑰荔枝味道的香气很明显,甜甜的,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屋子里两道和缓的呼吸声交错起伏,很静谧。 倏地,枕边的手机突然亮起,一阵震动,随即是急促的闹铃。 许昔流皱眉,下意识的关掉。 眯着眼睛看了看时间,哦,凌晨三点,还早。 关掉继续睡的那一刻,凌晨三点的数字闯进脑中,叫许昔流的困意霎时间飞走了一大半 等等,他还要抓人来着! 许昔流顿时睁开眼睛,清醒了。 清醒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了现状,不禁冷笑了一声。 因为他感受到了肩头的沉重。 似乎有什么人靠在那里。 果然。 让他逮住了吧! 许昔流在黑暗里侧头瞥了眼,发现他睡姿很好,还是睡在自己这一边,压根没动过。反倒是秦罹,不知何时跑到他这里,小媳妇似的窝在他肩头睡着,虽然没有伸手搂他,但是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尤其是自己脖颈处,喷洒着对方的呼吸。 好好好。 原来睡着了以后是这样的。 许昔流嘴角挂上和善的微笑,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拍身侧的男人。 冷喝:“秦罹!你给我起来!” 只听得黑暗里一声清脆的“啪”。 许昔流一愣,心想他不是拍的头吗,秦罹的脑瓜子这么脆? 就看见隔了几秒后,身侧的人动了,支起身子,一只手捂着脸,黑眸直勾勾盯着他看。 哪怕没开灯,许昔流都能瞧见对方不可置信的表情。 许昔流沉默了。 第58章 男人捂着脸不说话,他也沉默,空气就显得尤为寂静。 寂静的吓人。 本以为自己怒极之下拍的是对方脑袋瓜子,谁知道拍的是脸,还一巴掌拍的这么重,这么清脆,深夜里甚至可以形成回音,许昔流原本七分的火气都降成了三分,抿着唇沉默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 但他刚才不仅打了,还把男人一巴掌从睡梦中打醒了。 这梁子可结大了。 许昔流心下想法乱飞,人却是还乖巧躺在床上,同支起身子一脸黑沉捂着脸侧的男人对视,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觉得对方平白无故被一巴掌打醒,估计会恼怒,非常生气,老实说,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别说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睚眦必报的男人。甚至许昔流都做好事态发展不对他和对方大打出手的准备了,却见隔了半晌之后,男人出了声,语气虽然阴沉,但疑惑多过恼怒:“你干什么?” “做噩梦了?” 秦罹大为不解。 明明自己没有伸手去搂,却还是触发了对方的防御机制,以至于又挨了一巴掌。 他支起身子仔细观察了一番仍旧躺在床上的青年,发现对方睁开眼了,但一句话没说,盖着被子安静的可以,只是看着他。大晚上的没开灯瞧不清对方表情,但对方安静得若不是眼睛还在眨巴眨巴,秦罹都怀疑对方压根没醒。 看着就像是被噩梦魇住人还懵懵的样子。 秦罹顺手开了床头的夜灯,柔柔的暖色光辉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令他足够看清青年的表情。 秦罹垂眸盯着身侧白皙面容被覆上一层橘色暖光,一句话不说只看他的青年,阴沉的面色有所缓和,又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不睡?” 许昔流心头难掩震惊,呼吸屏住。 这样居然都没凶他一句?! 合理吗? 然而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不合理都强行合理了。 发现男人对他那失误的一巴掌没怎么生气后,许昔流安定了,放心了,虽然心情很奇怪复杂,但抓把柄的心思又浮上来了,瞬间记起了自己刚清醒时注意到的男人紧贴在他肩头沉睡的画面,脸上就不由自主的露出和善的微笑。 许昔流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前所未有的清醒,一字一顿指责:“秦先生,你怎么抱着我睡觉啊?” 秦罹闻言一顿。 片刻后语气未变:“有么,我没注意。” 许昔流一听就知道对方想糊弄过去,这可不行,他费尽千辛万苦大半夜爬起来不是为了听这个的。于是就笑笑,言语犀利:“可是我睡觉时姿势并没有变过,动也没动,反倒是秦先生,从床的那边挪到了我这里,我刚醒来的时候,秦先生还抱着我呢。” 秦罹听了之后第一反应是青年的防御机制失效了,心头还没来得及惊喜,便对上了他的私人医生和善但犀利的目光。 虽然一头雾水,但秦罹也直觉气氛不太妙。 这小狐狸明显就是冲着什么来的。 他警觉起来。 许昔流再接再厉:“我们不是说好只是单纯的治疗吗,秦先生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 秦罹身子一僵。 看见青年坐在床上,虽然还是温温和和的模样,甚至由于穿着月白色睡衣头发微乱整个人显得十分柔软,但是语气和表情都不由自主的透露出一点得意,好像抓到了他什么把柄以至于盛气凌人。 这小狐狸又在玩什么花招? 难道是欲擒故纵,结束治疗?? 秦罹没搞明白,但也不妨碍他本能的嘴硬,闻言就道:“应该是我睡着后不小心过去了,有点不适应。” “许医生很介意么?” 他说着,眸光看过去,观察许昔流的表情。 许昔流闻言觉得秦罹真是个嘴硬心机狗,明明就是贪图他的身子,现在却被对方说成了是半夜不小心靠过来的。 他虽然当场抓住了对方,但又好像没抓住,因为秦罹靠是靠过来了,还靠的相当紧,可仔细一回忆,对方并没有八爪鱼似的抱着他,只是脑袋挨在他肩膀边,身体也小媳妇似的贴过来,若说是不小心,还真能说的过去,对方要是就着这个理由嘴硬,他还真拿对方没辙。 许昔流脸上的微笑更温和了。 真是失策,就应该在刚醒过来的那一刻就狂拍几张照片,把证据拍下来,这样秦罹狡辩也没法狡辩! “等等,”在许昔流气到沉思的时候,秦罹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脸色阴沉了一点,狐疑:“你既然不是做噩梦了,刚刚为什么打我?” 许昔流一顿。 “” 秦罹皱眉,语气危险:“故意的?” “你是不是还定了闹铃?我听见了。” 凌晨定闹钟就为了冷不丁甩他一巴掌?? 秦罹难以置信。 闹什么脾气,是不是他太宠对方,这小狐狸恃宠而骄了? “这个嘛,”这个的确是他失手,毕竟那声清脆的啪,他也听的清清楚楚。许昔流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一半,被男人拿阴恻恻的目光盯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也是不小心。” 不小心,都是不小心。 既然对方能“不小心”,那他也能“不小心”。 许昔流说着说着,也理直气壮起来,同样的问过去:“秦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吧?” 秦罹眉心皱痕浅了点,但眸光依旧很沉。 “那定闹钟是为什么?” 他记得青年没有这个习惯的。 许昔流闻言也顿了顿。 定闹钟当然是为了抓你! 但是目前证据不足,没法说明,他总不能直接说我定闹钟就是为了逮你有没有搂着我睡觉对我不轨吧?没办法拿出切实证据将对方怼的哑口无言,就会显得他过于自恋,许昔流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被秦罹阴阴沉沉盯着看,想着合适的理由,突然间灵感一闪,温和的笑笑:“我听说海上的日出很美,所以想看看。” 许昔流望着男人狐疑的眼神,继续不动声色,眨眨眼,一派无辜:“定闹铃就是为了看日出,刚才也是为了叫你,难道秦先生不想欣赏欣赏难得一见的美景吗?” 秦罹眯了眯眼睛。 “这样么。” “当然了!”许昔流不假思索。 秦罹闻言就看了看面前青年,自然是瞧清了对方无辜的表情,再加上对方此刻形象没有往日的那种端庄和一丝不苟,在夜灯柔和的光晕下懒懒散散坐在床上,就更为显得柔软,引人怜惜。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私人医生是个什么样的人,此刻多数是在装模作样骗他,可是被对方拿这样的目光一看,还是不由自主的心软。 秦罹就道:“好。” “看日出吧,我也很想看看。” 他目光深了一瞬,伸手自然而然的将许昔流头顶翘起来的一缕发压平。 许昔流怔住了。 动手动脚? 光明正大的对他动手动脚? 他桃花眼惊异地睁圆,被头顶那触碰的微痒搞的心情乱了点。还从没人摸过他头,更别说是这样轻柔暧昧带着怜惜的动作心里乱乱的,再回神的时候秦罹已经从床上下来了,许昔流抿着唇盯着对方背影看,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怎么就和对方到了外边。 游轮上有专门观景的位置,甚至还很奢侈地放了柔软的沙发椅一样的座椅,许昔流一屁股坐上去,随即,旁边也落下来一道黑影。 许昔流身体就是不由自主的一僵。 外头这个点根本一个人都没有,他闹钟响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在屋子里头磨蹭了一会儿如此也不到凌晨三点半。此刻,海面一望无际黑漆漆的,飘着薄雾,游轮上倒是亮堂堂,但是这点灯光在海上就显得特别微渺,庞然大物一样的游轮在黑漆漆的海面上缓缓行驶,也渺小的像是一片落叶,孤寂异常,更别说游轮上的他们了。 一般看日出都是凌晨四点半左右出来,凌晨三点,只能吹夜风。 许昔流坐在软软的椅子上,往后缩了缩,目力所及的是雾蒙蒙的深海,鼻端嗅到的是海上特有的咸湿海风,因为深夜的缘故,这咸涩味道更重了一点。 一阵凉飕飕的海风吹过来,身上还穿着薄薄睡衣的许昔流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这一刻忽然觉得坐在这里看日出的自己傻逼。 找什么借口不好,看什么日出呢。 他就算是说半夜定闹钟起夜都比在这吹海风强。 许昔流无语,可骤然间,却觉得周身一重,继而一暖。 有什么东西被展开来,披到了他身上,毛绒绒的。 许昔流手指下意识的抓了抓身前毛毯的边边,懵懵的,转头去看。 却看见秦罹正倾身过来,在给他整理毛毯边缘。 好半天,许昔流才找回自己声音:“你什么时候拿的?” “出来的时候就拿了。”秦罹淡声回应,“你一直低着头走,外套都没穿一件。” “看日出还穿得这么少,是想等着感冒生病吗,许医生?” 他揶揄了一句。 向来阴沉冷肃的面容,此刻和缓带着丝笑意。 许昔流闻言一愣,抿了抿唇 笑什么笑,嬉皮笑脸的,说出去人家都不信你是个阴鸷大佬。 他腹诽。 睡衣轻薄,被海风一吹就贴在了身上,凉凉的。但是厚实的毛毯披在身上,阻隔了冷风,这丝凉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巴蹭着暖融融的毛毯边,身体回温,暖暖的,像是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许昔流不禁垂下眼,刚才发生的事情在不由自主在心里过了一遍,情绪更复杂了。 他脑子还没想明白,余光瞥见坐在自己旁边同样穿着睡衣的男人,嘴就先张开了:“你也没穿外套,要不要一起?” 说着他将毛毯边边掀开了一条缝。 毛毯很大,两个人一起披着也完全没有问题。但是许昔流说完后意识到自己是在邀请,顿住了,心里有些懊恼,面上却还是装的镇定。游轮上清凌凌的灯光铺在他脸侧,显得眸光很亮,难得的清冷。 秦罹闻言却很高兴,低咳了一声,矜持:“既然许医生这么说,那我们一起。” 然后就果断钻了进来。 心里想着快拒绝快拒绝的许昔流见状嘴角一抽。 复杂的情绪霎时被冲散了大半。 就算刚才出来的时候稀里糊涂的,他也注意到男人没穿什么外套,是和他一样的都是单薄的睡衣。夜晚本就温度低,现在还是在晚上,海风湿冷,对方都记得要拿毛毯了,还能不知道该穿件外套吗? 就是装的。 合着在这等着他呢? 许昔流微笑着瞧着男人顺驴下坡,瞧着一副“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一起也不是不可以”的矜持表情,动作却是麻利。没用两秒就挨蹭到了他身边,毛毯一掀,又细致的捋好,丝滑得像是在心里偷偷预演了好几遍。 他余光瞥了眼男人的侧脸,心里冷哼了一声。 就装吧。 一句话,他和秦罹由中间隔了条缝的距离,变成如今这样胳膊挨着胳膊、腿也挨着腿,他稍微往旁边一靠,就能歪进对方怀里的亲密距离,许昔流说不心梗是不存在的。 总有种他想下套,但是率先掉进对方陷阱的感觉。 可既然做都做了,许昔流也便没再出声,望着一望无际但墨色粼粼的海,抿唇出神。 他们俩说话的这段时间,周围依旧是浓重的夜色,一点也没有日出的征兆,天边连亮都没亮一下。 就这样,秦罹居然还信了他的鬼话? 闭着眼听的吧。 许昔流想着,不知为何却心情很好,失笑勾了勾唇。 旁边的秦罹偏巧看过来,也看见了青年笑着的模样。 不似以往那般带着些目的的笑眯眯和疏离的微笑,唇角轻勾,笑的很随心肆意。他心底软了软,忍不住轻声问过去:“看见什么了,笑的这么开心?” “没看见什么。”许昔流眼尾瞥了他一眼,没戴眼镜,桃花眼灵动又靡艳:“在想这日出什么时候来。” 他装模作样:“听说真的很好看,我期待了很久呢。” “是吗。”秦罹没深想,他对日出没什么兴趣,视线也只是瞥了眼泛着雾气的大海就收回,“那就再等一等吧。” 许昔流一挑眉,没吭声了。 他继续百无聊赖的盯着海,思考着怎么样才能摆脱目前局面。 冷不丁地,脸侧被摸了摸,许昔流一惊,转头过去对上男人打量的视线。 “你没带眼镜。” “要我回去拿吗?” 对方大概是低头看过来的缘故,凑的很近,偏偏许昔流又转头看过去,他们两人差点撞到一起,距离近的好像呼吸都能交缠在一起。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雇主与私人医生之间的距离了。 哪有雇主随便给自己的私人医生几千万,被骂了也不生气,又记得给医生带毛毯,还凑近摸医生的脸的? 许昔流张了张唇,和男人对视的工夫,眼尾就被轻轻摸了一下。很轻的一下,暖暖的,像是有温度的雪花落下,一触即离。 他眼睫一颤,热度霎时间从脖颈漫上来,瞬间耳朵就红了。也亏得是现在是深夜,游轮上的灯又是白凌凌的,看不太清他脸上的红意。 许昔流回过神来没好气的拍掉男人的“咸猪手”,微笑:“我不近视。” “要不要眼镜无所谓。” 他本来就不近视,戴着金丝眼镜不过就是装饰,睡觉前早就把眼镜摘了。 相处了这么久,他不信秦罹不知道他这个习惯,明知故问,就是想借助机会对他动手动脚摸摸他罢了。 许昔流磨磨牙,很想质问过去,但是鉴于自己此刻状态不太好,又作罢,专心低头平复有些急促紧张的呼吸。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边好像现出了一点微光。 这点微光像是撕裂夜幕的序曲,很快,微光就变成了亮光,周围的黑暗减弱了一点。 心里一会儿想着要怎样逼得秦罹主动说喜欢他,一会儿又想着如何摆脱目前这个不自在的局面的许昔流,终于回想起来了坐在这里的初衷。 他说是看日出的来着。 旁边的秦罹也淡淡提醒了他一下:“日出要开始了。” 许昔流心里想着还要你说,却是暂时放下了自己的复杂心绪,转头欣赏起来这场视觉盛宴。 一颗橙红橙红的圆球不知何时从远处的海面冒了个头,每冒出一点,周围的黑暗也就更减弱一点,冒出一半的时候,周围已经白蒙蒙的要亮起来了。 许昔流盯着海面,觉得这圆球很像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还是融化了一半的那种。初阳的橘红光辉顺着粼粼海面一路铺洒过来,这浓郁的霞光也落在两人身上,不似正午时分的温暖,还带着凉意,可浓郁的橙色却让两人的眉眼都跟着舒展柔和下来。 尤其是秦罹,往日都是阴阴沉沉的,可现在居然也有了几丝温暖的感觉。 不知是因为这光,还是身侧坐着的人。 许昔流扭头瞥了对方一眼,触及对方的视线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 他和对方坐的很近,对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侵透过来,存在感很强。毛毯又厚实,内里的温度不断上升,许昔流有些不自在。他觉得有点热,还有点奇怪的局促感,搞得人晕晕乎乎的,就顺从心意悄悄把毛毯敞开了点。 只是一个没控制住,披在肩膀上的毛毯直接掉了下去。 湿冷的海风又吹过来,温度骤降,许昔流想去重新拉起来,但有人比他快了一步,先一步拉起,重新披好。 但许昔流却是整个人僵了一下,因为他感觉到了肩头的重意。 秦罹手臂伸过来,把他从后面环在了怀里。 对方和他一起披着毛毯,伸手从后面帮他把毛毯重新拉了上来,手臂自然而然地就会把他环住。这一个动作彻底打破了两人规规矩矩排排坐披着同一条毛毯的现状,好像两条分界线明显的河流融在了一起,气氛顿时就古怪起来。 秦罹把毛毯边边重新拉回来了也没收回手,只是轻咳了一声,欲盖弥彰:“看你似乎有点冷,靠近一点,比较暖和。” 许昔流没说话,抿着唇,从脚底板往上冒热气。 他觉得秦罹疯了,还觉得一动不动跟个木棍似的老老实实被男人搂在怀里的自己八成也疯了。 他想开口说话,但觉得嗓子眼发紧,说不出来。 海上的日出进行了一大半,壮丽瑰奇,可许昔流此时此刻却没有心情再去欣赏这漂亮的美景。 他能感觉到身旁的男人多少有点情不自禁,把他又往怀里搂了搂,他甚至一侧肩膀都靠在了男人胸膛上。 如果这都不能说明对方喜欢他,他的名字简直可以倒过来写了。 如此想着,许昔流桃花眼里忽地闪过一道精光 等等,对方这是主动搂他的吧? 是秦罹情不自禁伸手过来搂住他的吧?? 板上钉钉,抓个现行! 许昔流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个绝妙的好时机,于是被搂着,倏地扭回头来,盯着秦罹看,唇角轻勾,露出个莫测的微笑。 “秦先生” 他轻轻开口,决定以最轻飘飘的口吻,给对方迎头痛击。 谁知他刚开口,对方也开口了,还打断了他。 “许医生,你不用说了,我知道。” 男人轻轻摇头,黑眸幽深。 什么? 难道秦罹知道他想说什么? 许昔流皱眉,狐疑。 却还是等着对方先说。 秦罹喉结滚了滚,搂着怀里人,心底前所未有的软和。 海上日出很美,橘红的霞光落在青年脸侧,那双温和漂亮的桃花眼被映的明亮靡艳,更美。 他其实能感受到自从坐在这里之后,他的医生的局促不安,时不时的动动,还频频偷偷看他,看着就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可可爱爱的。结合这壮丽的美景与恰到好处的气氛,还有对方欲言又止微红的脸,秦罹笃定对方要在这样的时刻跟他告白。 小狐狸有这样的心思,他当然不能让对方失望。 于是秦罹语气温柔道:“我知道许医生你一直喜欢我,所以特地选了个这样的机会,是想和我在一起,对么?” 秦罹俊脸稍微红了点,以往阴沉的面容此刻显得很柔情,黑眸矜持的撇开,淡然而又郑重其事地道:“我答应你。” “” 许昔流:“??” 他愣住。 什么东西? 答应什么? 许昔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难得温和的假面全然裂开,呆了又呆,声音都结巴了一瞬,“不、不对吧?” 他,暗恋秦罹,所以在这里,准备告白??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可看着眼前男人温柔,确信且坚信的眼神,许昔流又笑了。 气笑的。 第59章 许昔流好不容易逮到了男人情不自禁伸手搂他,无论是冒着粉红泡泡的奇怪氛围,还是对方时不时对他的“动手动脚”,都昭示着秦罹的的确确是对他有意思。 他本决定在这种时刻彻底揭开对方,谁知道棋差一着,被对方抢了先,还听见对方反客为主的说是他暗恋他。 这还不算,还认为自己要在这里对他进行告白,而秦罹,还真就这么答应了! 许昔流简直如遭雷劈。 而另一边,秦罹垂眸看着面前青年从他说完那句话后就睁圆一双眼睛的惊讶表情,觉得对方更可爱了。精明狡诈的小狐狸难得会露出这样傻傻的表情,像是呆住了一样,是听见他这样说感到惊喜和意外吗?真是令人心软。 秦罹没忍住又勾了勾唇,毛毯底下,一只胳膊牢牢地搂住对方,将人环在自己怀里,他则是屈指蹭了蹭青年的脸颊,阴沉冷厉的面容拢上一层柔和,低声:“怎么不说话?是太开心了吗。” 说完,秦罹忽地有些苦恼。 他不禁思考起来以后该如何称呼他的医生,虽然叫许医生他也很喜欢,但是这样体现不出亲密 许昔流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开心吗? 他可太开心了。 他开心的简直找不着头脑! 许昔流望着眼前男人一脸甜蜜的样子就觉得头疼,非常头疼。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原本被男人碰碰摸摸的微妙悸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勉强微笑,一把把男人伸过来蹭他脸颊的手指攥住,据理力争:“这不对吧,秦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表白?” 他紧紧盯着男人。 秦罹闻言回过神,黑眸深处泛起一丝疑惑。 沉思两秒后,他再度明悟了,俊脸沉稳,又道:“我知道了。我会假装没听见,你可以再表白一次,我答应。” 是因为被他抢先缺少仪式感而气恼吗? 也确实,仪式感挺重要的,是他莽撞了。 他可以再配合一次。 秦罹轻咳一声,耳朵红了一片,心底满是甜蜜的苦恼,往日阴鸷狠戾的面容,此刻也柔和的不像话,猛地一看,居然还有点奇怪的娇羞。他低声提醒:“你可以开始了。” 开始个屁,许昔流简直开了眼了。 脸上的微笑简直绷不住,气到说不出话,他现在算是知道被冤枉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了。许昔流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冷静,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试图捋清目前的混乱局面,并尽力更正:“我没想表白,我也没有暗恋你,你搞错了。” 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心思? 他连发现男人对他有意思都是近期才刚刚发现的好嘛! 就算是表白,那也该是秦罹对他表白而不是他。 明明这人到现在还搂着他不松手。 许昔流觉得冤,巨冤。 秦罹闻言惊诧,眉心蹙紧,垂眸打量了一会儿许昔流的表情后,眉头又松开,一脸笃定地道:“你有。” 正以为男人会良心发现的许昔流:“” 僵了又僵。 “我知道人在这种时刻都会害羞,你也不例外。”秦罹缓声,目光望向远处还在不断升空的初阳,冷厉的黑眸被染上辉光,音量虽然低,可却一点都没漏,全进了许昔流的耳朵。“你被秦章远威胁,却还是选择站到我这边,对我这么关心,难道不是喜欢我吗。” 说着秦罹偏开脸,手臂却是搂的许昔流更紧了一点,许昔流侧着身子一个不留神,趴到了对方怀里。 以这个角度,许昔流惊奇的看见红意从男人耳朵爬到了脖颈。 他目瞪口呆。 好好好,一句话还把你干害羞了是吧。 许昔流咬了咬牙,还是保持理智逐条分析,就是温润的声音有些扭曲和哑:“秦章远那个死样一看就不是好人我自然也不会和他为伍,害人的事我也做不出来,而且他只会空口画大饼,你不一样,你给钱给的大方。” “我关心你当然也是因为我是你的私人医生,肯定会时刻注意你的身体状态。” 还有一点许昔流没说。 那就是秦罹是主角攻。 是个人都不会选择作恶多端下场凄惨的反派好嘛。 许昔流表达的意思就是他只是在公事公办,哪知男人听见后讶异了一瞬,眸底瞬间染上亮光,低咳一声:“我和其他人不一样,许医生眼里竟然是这样的吗。” 他回过头,看向怀里张牙舞爪桃花眼瞪的溜圆的小狐狸,嘴角压了又压,尽力保持沉稳之态,矜持:“钱还够不够花,不够我再给你。” 许昔流:“” 敢情说了这么多这人只听见了那句“你不一样”? 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秦罹披了个阴鸷大佬的皮,底下竟然是个恋爱脑? 许昔流奋力从男人怀里坐直,指尖揪着毛毯,用力到绒毛都被他揪掉了一撮,舔舔唇,语无伦次:“好。钱。打钱。” “有本事就把你的钱全都给我。” 许昔流微笑。 秦罹不假思索:“这当然了。” “以后我们结婚了,财产会做公证,我的都是你的。” 许昔流:“?” 怎么就要结婚了? 他哪句话提到了结婚?? 不知不觉初阳彻底升了起来,天光大亮,霞光依旧绮丽,橘红的光晕柔柔在海面洒了大片,也将两人都笼罩在这阵漂亮的霞光中。清早的海风有些凉,咸涩的味道伴着海鸥的鸣叫,混杂成了独特的海上风光。 而许昔流却在这样美丽的景色里喜提“未婚夫”。 许昔流脑子混乱,颇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无语。抛开一切不谈,秦罹这个人人帅多金,目前还多少有点恋爱脑的潜质,真当未婚夫也不是不可但这个“未婚夫”还是惊到他了, 刷新了他的认知,混乱过后,许昔流的头脑罕见的又重新清明了起来。 许昔流抓住线头,找到了最初的疑惑,皮笑肉不笑的回问过去:“不对吧秦先生,我可从没说过我喜欢你,反倒是你,却想和我结婚呢。” 他语气轻飘飘,一针见血。 他自始至终没说过喜欢的话语,而且许昔流自己也确认,他是昨天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秦罹可能喜欢他的,想着试探。这其中他自己对对方有没有心动不清楚,或许有,但这在目前来说不重要。明明是秦罹动手动脚暗戳戳搂搂抱抱一直小动作不断,非要说的话,也该是秦罹喜欢他,暗恋他。 结果这人却倒打一耙。 谁先喜欢谁,这可是原则问题。 许昔流咽不下这口气。 他目光紧紧盯住男人。 秦罹闻言表情没变,沉稳道:“我知道许医生你还没说,但我知道你心里有这个意思。” 许昔流气结:“我没有。” “是你,是你自己喜欢我,才这么认为的!” 他一字一顿,道出事实:“秦先生,是你在暗恋我。” 说完后许昔流看见秦罹眸光定定地看他,对方不笑不怒面无表情的时候,压迫感很强,很容易让人回想起来对方狠戾的疯态。但许昔流却不怵,毅然决然回看过去,坚持要从男人嘴里得到一个满意的说法。 谁知对方嘴却硬的可以:“我觉得还是许医生你先暗恋的我。” 秦罹眸光宠溺,耳尖红通通的,若无其事把想了半天的问题抛了出来:“你说我以后叫你溪溪怎么样?你名字很像小溪流,挺可爱的,溪溪很符合你。其实叫许医生也挺好,我也很喜欢,但我们以后毕竟要在外人面前” 许昔流呆住了。 “溪你个鬼!”他气的眼睛都红了点,感觉头顶冒烟,噌一下从男人怀里站起来,“溪什么溪,嬉皮笑脸的,我还哈哈呢!” 许昔流感觉这对话进行不下去了,不知为何,秦罹认定了是他暗恋对方,是他爱的死去活来。 可明明是对方先喜欢的他,现在甚至连昵称都出来了。 这可太憋屈了。 许昔流看着男人怔愣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啪一下拽掉对方身上半披着的毛毯,冷笑了一声,直接走掉。 披什么毛毯啊,冻死算了。 他看那张嘴硬得能不能被冻掉。 许昔流裹挟着一身无名怒火回到了房间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冷掉的茶水,直接暴躁地倒了一杯灌下去。 凉水顺着喉咙一路到达肚子里,冰的许昔流眯了眯眼,浑身的火气也熄了大半。他微笑着看着门口慢吞吞出现的男人身影,心想,能把他伪装多年的温和表象彻底磨灭掉,秦罹也多少是个人才。 他就没见过这么自信嘴还如此硬的男人。 秦罹跟着许昔流走回来,一头雾水,一回房就看见青年大马金刀直僵僵坐在沙发上,还是穿着月白的睡衣,乍一看还是很柔软,只是对方脸上却挂着再标准不过的微笑,仔细看桃花眼里还簇着火,一看就是被惹毛了的状态。 可是为什么生气? 秦罹没搞明白,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对方说着说着话突然就生气走掉了,难道是嫌弃他喊的名字不好听?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说对方先喜欢自己的缘故吧?这明明是事实。 秦罹有些遗憾。 他还挺喜欢溪溪这个称呼的。 于是就走过去,坐在青年旁边,想伸手碰碰对方,又怕这小狐狸还在火气上更生气,就没动,只是嗓音低缓道:“你不喜欢溪溪这个称呼,那我就还叫你许医生,别生气。” 许昔流睨了他一眼。 他气的是这个吗? 原本是想抓到男人喜欢他的证据,谁知道会演变成现在这种状态。而且事到如今,最初的问题已经不再重要了,现在关键是对方非以为是自己在暗恋他,可事实明明与之相反。 这他能咽的下这口气?许昔流莫名的较劲。 许昔流整理了一下心情,平静地问过去:“秦先生,你喜欢我对吗?” “嗯。”秦罹思索片刻,低低应了。 对方喜欢他,他也很喜欢对方。 两情相悦,没什么好反驳的。 许昔流见状眯了眯桃花眼,眸底划过一道精光,再度再接再厉诱导:“你看见我会心动,会在意我说过的话,会很想抱抱我,对不对?” 说着,他凑过去,坐到男人身边,清晰的看见对方的目光随着他而动,紧紧的。 许昔流手掌轻轻抚上对方面颊,路过喉结的时候,不经意的划了一下,感受到对方不受控制的焦渴的心境,得意的勾了勾唇。 就这受不了撩拨的出息样,还嘴硬? “嗯。”秦罹又应了。 眉心皱了皱,不明白青年问这些做什么。 可还是伸手覆住青年的手背,下意识的,垂眸亲了亲对方的手指。 许昔流一僵,但还是稳住,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嗓音柔软带着些蛊惑的问:“所以是秦先生先喜欢的我,对不对?” 他目光犀利,只等男人说出一个“对”好跳起来指责对方。谁知一直百依百顺嗯来嗯去犹如喝了迷魂汤的人面对这个问题却清醒的要死,当即改变说法:“不,是许医生先喜欢的我。” “” 许昔流微笑僵住。 腿上的毛毯被他用力的又揪掉一撮毛,许昔流奋力从男人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被亲过的手指蜷了蜷,没好气的一把把毛毯重重甩到对方身上,自己则是懒得看对方气冲冲走到了内间,被子一掀上了床。 他真是服了! 秦罹懵了懵,也下意识地跟着走了过去。 他站在床前,看着床上鼓起的一个大包,有些担忧:“怎么了?” 许昔流闷在里面,暴躁:“一边去,我想睡觉!” 他现在怒气上头,怕自己气到变形会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所以打算先自己冷静冷静,只要秦罹别不识好歹凑到他跟前强调什么他先暗恋对方。 秦罹闻言看着青年整个儿缩在被子里,还是有些茫然,下意识道:“那先吃过早饭再睡觉。” “不饿!” 许昔流硬梆梆。 他人在被子里,听见男人在床前驻足了一会儿,而后便是脚步声离去的动静。心想,这人还算有点眼色,如果这时候对方再不依不饶,他真的会绷不住脾气。 许昔流一方面无语目前这混乱的状态,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懒得看秦罹那张脸。那张脸一在他面前出现,他就不由自主地会回想起对方斩钉截铁的那些话 他躺在床上,一会儿想着这,一会儿想着那,凌晨三点折腾到大清早的疲惫感重新出现,令许昔流在气闷着怎么撬开秦罹这张硬嘴的难题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许昔流茫茫然坐起来,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下床洗漱的时候,却忽地回想起来凌晨时发生的事,这令他一个气笑,牙刷差点掰断。许昔流用冷水洗了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人彻底清醒过来,思路也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想,就算是为了争口气,也得让秦罹承认了,是他先喜欢上的。 然而男人此时却不在房间里,估计是看他睡觉,不想打扰他。 许昔流心里冒出个对方还挺体贴的念头,又飞速甩掉,出门去寻对方。 没想到却在房间外没多久的对方看到了对方身影,似乎是在和什么人聊着天。 有交流的声音传过来,许昔流一顿,停住了脚步。 那边秦罹此时此刻,的确是被绊住了脚步。 清早时他看青年在床上睡着了,睡的还很香的样子,就没有打扰对方,虽然很不清楚对方究竟是怎么了,可他直觉,如果自己还不依不饶,场面他可能会控制不了。秦罹在房间里快速处理了一下工作,又去外面透了透气,估摸着快中午了该回房间给青年叫午餐了,谁知道却在路上遇见了相熟的人。 说是相熟也不准确,只能说是商业上关系还算凑合的合作伙伴。 秦罹本想敷衍了事赶紧回去,谁知对方却冷不丁的提起了许昔流。 不仅提了,还问他关系。 自觉清早才和人心意相通甜蜜至此的秦罹一下子就走不动了,低咳一声,在隔壁老总暧昧八卦的目光下矜持道:“也就那样吧。” “那样是哪样啊,秦总话里表现出来可不是平平淡淡的样子啊。”那人一挑眉,语气莫名,“哎呀,一路走到现在,没想到秦总居然是先有家室的人,看着让人羡慕” 秦罹闻言嘴角扬了又扬,却还是矜持的压平,阴沉冷厉的面容一本正经:“虽然我有老婆,但我从来不会和别人说起我有老婆,不过你问了,那我说说也不是不可以我老婆超级漂亮,对我也超级好,会悉心记得我每一件事,早晨的时候,我们还一起看了日出” “咳,有老婆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但是我有老婆。”秦罹意犹未尽,表情淡淡。 隔壁老总嘴角一抽。 后面偷听着的许昔流嘴角也是一抽。 许昔流没想到男人会说出来这样一番话,私下里居然还那样叫他! 他们分明 许昔流听的脑袋冒烟,脸颊烧热的自己都不忍直视。 他下意识拿手背贴了贴脸,眸底羞怒,心里既甜又复杂,可最终留在心里的念头却是,好啊可算被他逮到了,都踏马光明正大叫他老婆了还敢否认是他先暗恋的自己! 许昔流眸底精明,一个想法瞬间成型。 他兀自冷静了一会儿,等脸上的热度褪下去了看不出来什么了,才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一般走了过去,手搭上男人的肩膀,笑眯眯的,又是以往那副温和的模样了:“秦先生。” 秦罹一惊,继而一喜:“你醒了。” 隔壁只是想八卦一下没想到却被秀了一脸的老总嘴角抽了抽,果断离开。 秦罹则是顺手搂着人。 “早饭没吃,现在饿不饿?” “是想去餐厅吃,还是叫餐?” 许昔流鼻梁上又架回来了眼镜,身上衣服也从睡衣换回了常服,闻言笑笑,摇摇头。 “去餐厅吃吧,吃完,我想去看电影。”他没再揪着“到底是谁先喜欢谁”不放,决定用事实说话。感受到男人情不自禁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眼底划过一抹高深莫测,也没拒绝,而是微笑着直视对方,说,“游轮上不是有那种私人的小影院吗,秦先生说好了要陪我。” 秦罹喉结滚了滚,自从早晨说开后矜持褪去了不少,盯着他像是饿了许久的狼,缓缓嗯了一声。 许昔流就笑笑。 午饭的时候,他没吃多少,倒是甜酒喝了两瓶。 秦罹看见了眉头微皱:“喜欢喝也不要一直喝,家里我已经叫钟叔采购了一批存起来了,回去了也能喝。” 许昔流眯了眯桃花眼,金丝镜片后的眼镜不知是不是因为喝酒了的缘故,带着点微醺,目光也不如平时的镇定清明。那种靡艳漂亮的感觉随着酒意越来越重,好像连规正温润的金丝眼镜都要压不住了,眼神都透着丝若有似无的蛊惑。 秦罹目光一刻都没移开过。 许昔流感受到那种黏糊又强势的视线,假装看不见。 他起身,表示自己吃饱了。 转身却是含了两粒玫瑰荔枝糖压了压上涌的酒意。 两个人按照一开始说的,饭后去看了电影。 游轮上的私人影院是一个个小房间,一看就是专门为小情侣提供,房间布置的很温馨情调,对着大屏幕的是一张沙发床,看电影时十分舒适,没有距离感。 秦罹对看电影没什么想法,但是对于和青年一起很有想法。于是许昔流就挑了个片子,不是什么恐怖片也不是什么奇奇怪怪小电影,而是很大大方方的一部西班牙爱情片。 电影开始,他一句话没说,坐上沙发就开始看。 旁边放着吃食,许昔流又给自己开了瓶酒。 旁边的秦罹想说点什么,但被许昔流一个认真看电影的眼神镇住了,也跟着乖乖坐在旁边,将疑问吞回肚子里。 他捉摸不清许昔流的意思,但是却能感受到,自从凌晨他们起来看日出,对方对他的态度就一直是奇奇怪怪的。 是刚刚说开在一起,现在还不适应在害羞吗? 秦罹这么一想,人又安定下来。 看着旁边青年的眼神也愈发温柔。 房间里关着灯,只有电影大屏幕发着光,两个人都笼罩在黑暗里。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天生就会靠近,即便坐的分开,注意力也一定是在另一方那里。 充盈在整个室内的西班牙语性感又热烈,很能将人带入到里面,屏幕发出的亮光洒在两人身上,使得空气也逐渐暧|昧涌动起来。 许昔流看电影的间隙,抿了口酒,余光悄悄瞥了眼身侧的男人。 对方看电影时靠在沙发上,瞧起来带着点放松和慵懒。脸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被微微照亮,显得五官愈发俊美凌厉,尤其是眼睛,黑沉不见底,还是透着一股大佬的风范。 酒杯后面,许昔流悄悄勾了下唇。 他刻意摇摇酒杯,将酒的味道发散出去,而后在电影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放下杯子,朝后缩了缩,动作间不经意的碰了下身侧的人。 秦罹扭头看过来,看见旁边桌子上两瓶空空的酒瓶时愣住了。 “怎么喝了这么多?”他惊诧。 一开始的时候秦罹也注意到了旁边有酒,他没在意,因为这种酒不是刚才的甜酒,嗜甜的青年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味道。 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开封了,不仅开了,还两瓶都喝光了。 这酒的度数可不低。 秦罹心下担忧,连忙起身看了看。 不知何时,青年从规规矩矩的坐着,变成了乖乖巧巧懒懒缩在沙发上,脑袋还靠在了他肩膀上,带着丝依恋的味道。瞧见他起身,懵懵的也跟着看过来,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歪斜几分,其下的一双桃花眼半阖着,撩开眼皮时,眸子迷离。 和平时的精明温润简直判若两人。 “你喝醉了?” 秦罹从没见过他的医生这副样子,嘴里问着,嗓音却不觉变得低哑了些,看着偏头懵懵看着他的青年,心里一阵软和。 他说完,青年没应声,只是蹭了蹭他的肩膀,那种动作,令秦罹一下子目光就深了许多。 真可爱。 他心想。 “秦罹。”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中止电影让对方好好休息,就猝不及防看见青年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侧头轻轻对着他嘴唇亲吻了一下。 浅尝辄止的一下。 甚至对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眼神依旧无辜,带着醉意。 他本不该和喝醉了的人认真,可这一下却好像脑海深处炸开了烟花,秦罹一下子心头就热起来,眸光直勾勾的,视线掠过青年笑的漂亮的脸,灵动微醺但十分勾人的桃花眼,还有沾了酒液愈发饱满的唇。 他好像也喝了酒似的,闻着浓郁的酒味,和若隐若现的清甜的玫瑰荔枝香气,头脑一热,急急低下头追着亲吻。 电影仍旧在播放,可是黑暗里,两个人却亲在了一起。 热烈豪放的西班牙语里,混着几声黏腻甜蜜的水声。 不知多久,秦罹稍稍支起身子,望着底下的青年情难自抑,唤着对方的名字,又低下头想再延续一会儿。 然而却被一根手指挡住了去路。 秦罹微微喘着气,黑眸深处满是情动的痕迹,虽然疑惑,却也老实停住了。 许昔流眸底全无醉意,一派清明,舔了舔唇瓣上被咬出来的牙印,幽幽微笑:“秦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我们不是在看电影吗?” 秦罹一愣。 许昔流拿出手机,上面是计时的屏幕,从对方追着亲过来的时候就开始了,截至此时此刻,上面显示着十六分八秒。 他勾着唇,意味不明:“秦先生,你足足亲了我十六分八秒钟,还说不是先暗恋的我?” 稍微撩拨一下就成这样。 爱的死去活来,还敢否认? 许昔流露出得逞的微笑。 还想再多亲一会儿的秦罹听着,头顶冒出问号。 第60章 许昔流根本就没有喝醉,他酒量很好,喝了这么多,微醺是有,但要是说烂醉,那还差得远了。 他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想好了,假装喝醉,蓄意撩拨一下秦罹,只要秦罹对他有感情有感觉,就不会对这种撩拨视若无睹。再加上酒意和影院里营造出来的暧昧氛围,他不信对方能把持的住。 只要对方上勾了,情难自持了,他就握住了对方先暗恋自己的把柄! 毕竟谁先心动,谁最难以自持,自古以来的道理。 为此,许昔流刻意多喝了两瓶酒,还在喝酒的过程中,摇了摇酒杯让酒的味道发散出去,营造出一种自己真的喝多了的错觉,使男人上当。果然,在电影进行到一半,人最放松最不设防的时候,他悄悄往对方身上一靠就引来了对方注意力,甚至还亲自添了把火,主动了一番,果然引来男人饿狼般的反扑。 许昔流如愿以偿了,就是没想到,秦罹这么能亲,这么情动,这么把握不住,中途他甚至没空叫停。 甚至有一段时间,他还被带动得陷了进去,缺氧以及唇舌的纠缠,令他兴奋,以至于差点忘了自己的目的。 还好,在对方倾身过来的那刻他就计了时。 如此也算目的达成。 思及此,许昔流抹了抹还有些湿润的唇瓣,笑的不怀好意:“秦先生这要怎么解释?你可是按着我亲了这么久的呢。” 秦罹黑眸深处簇着□□,人却是懵的不行。 半晌,哑着声音问:“什么意思?” 说话间,他的目光还一直盯着青年的唇瓣。私人影院根本无人打扰,影片自顾自的播放,热烈的西班牙语成为背影音,沙发这一隅之地,是他与青年的世界,距离离得极近,空气都黏糊起来。 秦罹在黑暗里一寸寸描摹怀里人的面容。 他从未和许昔流离得这么近过,也从如此专注甜蜜的审视过自己医生的一切。 对方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早在亲吻的那一刻起就被他摘了下来胡乱放在了旁边,动作有些急切匆忙,可能没放好,眼镜从桌子边掉了下去掉到地毯上,悄然无声,无人在意。 青年的面容带笑,不是以往那般疏离温润的笑,而是十分狡黠十分得意的笑,瞧着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借着电影发出的微光,秦罹能瞧见对方微红的脸颊,与被亲吻的十分水润的唇瓣。 这一瞥令秦罹心头又火热起来,红酒的醇厚与玫瑰荔枝的清甜混在一起,令人目眩神迷,他忽略了青年眼底的清明与玩味,低头又想再延续这份亲密。 谁知再一次被挡住了去路。 许昔流一只手捂着男人的嘴,微笑:“秦先生怎么这么急色,也不回答我的问题?” “嗯?”被捂着嘴,秦罹发出一声低音。 暧|昧含糊的,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许昔流的手心,痒痒的,令他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蜷了蜷。但还是坚持捂住,因为怕男人不清醒,一松开又要继续吻下来,那时候估计又要过去十几分钟。 许昔流心底哼一声。 接连两次被拒,这时候秦罹也终于回过味来,意识到事情走向似乎有点不太对。 他稍稍支起来点身子,喉结滚了滚。 隔了两秒,皱眉:“你没醉?” “对,我没醉。”许昔流应的理所当然。 秦罹眉心依旧蹙着。 没醉却表露出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是为什么? 他脑海里不禁回想之前的情景。吃饭前,青年提出要和他一起看电影,还喝了很多甜酒,看电影的时候又一句话没说,在旁边背着他偷偷喝酒。然后就是他记忆深刻的一幕了,对方眼神迷离懵懵懂懂地靠在他身上,又纯又欲地亲了他一口,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秦罹想着想着,忽然顿悟了,对方这样估计是想迈出亲吻的第一步,却又害羞,就借着喝醉的名义。 他俊脸微红,心想他的医生还真是可爱的犯规,人却是沉稳淡定地道:“我知道了。” 秦罹顺势在青年捂着他嘴的手心上甜蜜亲了一口。 含含糊糊但眸光坚定地道:“不用担心,我会主动的。” 许昔流:“?” 你又知道什么了??? 许昔流注意到男人从那种被勾的昏头昏脑的状态里稍微抽离出一点,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脑子里又想歪到了哪里,以至于冷不丁的冒出来这诡异的一句。他怕再等一会儿局面又歪到他控制不了的地步,就抬了抬下巴,清晰无比地又再重复了一遍: “我说,秦先生不是认为我暗恋你吗,可是我坐在这里人都没动,反倒是秦先生你,按着我一直亲,停都停不下来,甚至还意乱情迷地想再来。” 许昔流摇了摇屏幕亮着的手机,上面清晰的显示时间。 “这难道不能说明,真正在暗恋一头热的人是你吗,秦先生?” 秦罹才松开的眉头又蹙紧了回去,一字一句的听着,敛着黑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昔流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顺便也放开了捂着对方嘴唇的手,人懒懒散散的倚在松软的沙发深处,看着倾身过来撑在他身体上方的男人,好整以暇地等着。 半晌,男人问出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俊脸阴恻恻的:“你喜欢别人?” 许昔流一愣,不假思索:“没有。” “那就好。” 秦罹眉头又松开了,阴郁紧绷的气势也消弭。 许昔流被搞得一愣:“什么叫那就好?” 这人又想到哪里去了? 秦罹垂眸,眸光盯着许昔流,嗓音里依旧是不加掩饰的哑意:“你说我一头热,一头热的含义是我单恋你,但你刚才说了不喜欢别人,那就是还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我不是一头热。” 说着,秦罹灼灼目光盯住那片微微开合的唇瓣,忍不住又低头碾磨亲了亲。 青年的唇瓣很软,水水润润的,不知是不是之前吃了糖的缘故,有淡淡的玫瑰荔枝味道,很甜,很令人上瘾。尤其是被亲了一会儿之后,淡粉色变得靡艳,更饱满了,令秦罹忍不住一亲再亲,轻轻碾磨吮吻着不愿意起来。 许昔流桃花眼一瞪。 “等等!”他被这喜欢来喜欢去的搞得有点茫然,偏头躲开男人的亲吻,继续道:“好好,你不是一头热,可我不是在说这个!” 秦罹闻言眼神疑惑,但随即带了丝笑意。 “果然,你也喜欢我。” “溪溪。” 秦罹唤着,脸埋在许昔流颈窝间,迷醉般深吸了一口。 许昔流一噎。 他敏锐地发觉情况不太对,自己不知不觉间被男人奇怪的脑回路带走,以至于一时之间居然忘了自己最初是想要证明是男人先暗恋他、而不是他自己因为暗恋男人违抗秦章远对对方好,在这里和对方深情互诉情意。 他马上掰正局面。 “先不说这个。” “你刚才说,你喜欢我对吗,秦先生?”许昔流深吸一口气,有些急切,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得逞了,他手上连忙打开手机里的录音软件。 “嗯。”秦罹哑声应了。 漫不经心的,只想再继续。 “所以是你先喜欢上我的。”许昔流语气笃定,一拍板。 录音打开,只等男人再度顺势嗯一声,好成为对方承认是先暗恋的证据。 可谁知男人眸光深幽意乱情迷的在他颈窝间蹭了片刻,又不觉蹭了回来,再度悄悄含住他的唇瓣,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撬开了齿关,再度延续起上一个被仓促中断的吻。 许昔流含糊唔了一声以示不满,但意识霎时间跟着沉浮起来。 影片还在继续,他想起自己的目的即将得逞,心下稍安,也便下意识接受了这一个黏黏糊糊的吻,眯着桃花眼,拿着手机开着录音的手,不自觉地攀上男人的脖子。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许昔流还记挂着那一句话,舔舔唇,正想再问一句彻底板上钉钉,却见身前男人搂着他,往日阴沉的俊脸上满是餍足,语气低缓道:“不对,是溪溪先喜欢上我的。” “溪溪很早的时候就喜欢我了,我知道的。” 秦罹说着,一脸甜蜜。 只剩许昔流彻底呆住。 许昔流呆住,微笑,抹了抹被亲的泛疼的唇,愤怒的一把中止掉还在继续的录音。 他简直说不出话来,手指都抖了又抖。 良久,再也绷不住面上的微笑,冷怒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离去。 他真是服了! 秦罹认死理认到他佩服的程度。 明明事实就是喜欢他喜欢到不能自拔,偏偏嘴硬,死活不承认。 临到关头了都能变更。 许昔流完完全全的气笑了。 被丢在原地的秦罹摸不着头脑,不太明白上一秒还和他亲亲密密的青年下一秒怎么就一言不发的离去了。 他喊了句对方的名字,刚喊出了一个“许”字,就见私人影院的门啪地一声在他面前合上,怒气冲冲,完全是上火的程度。 秦罹一顿。 为什么? 是他亲吻厮磨的太过分了? 虽然他是第一次接吻,但是有好好照顾对方,中途他也观察到青年闭着眼一副很沉迷很舒服的样子,应该不存在他技术太差让对方不高兴的原因。 那又是因为什么? 秦罹正想追出去,却见刚才才摔门离去的青年又回来了,他顿时一喜。 然而对方根本看都没看他,兀自摸黑在地毯上捡起两人厮磨时掉在地上的眼镜,而后许昔流一把扯过秦罹衣角擦了几下镜片,原地冷笑一声,又走了。 秦罹嘴角一抽。 他感觉到事情不对,没敢耽搁,赶忙跟了上去,想拉住对方的手,又怕强迫对方更生气,就一边追一边巴巴地低声询问: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溪溪,怎么不说话?” “还是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一直叫你许医生也可以” 许昔流越听越烦,脚步加快。 秦罹跟着他,越跟越糊涂,终于快要走到房间的时候,前面的青年忽然加快速度,在秦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脚步一转飘进了房间里,而跟在后面的秦罹因为慢了一步,被关在了外面。 甚至由于跟的太紧,他被关在外面的时候,还差点撞到门上。 鼻子差点和门板亲密接触的秦罹看着紧闭的门,面色一黑,难以置信。 他被关在了门外?? 被刚才才甜蜜过的人,关在了门外??? 简直岂有此理! 秦罹瞪眼,俊脸阴沉的可以。 是不是他对这小狐狸太好了,对方恃宠而骄脾气也跟着大了? 心里想着,可嘴上却是放低了声音,秦罹摸不着头脑,只能讨饶:“溪溪,你真的生气了?对不起,你先放我进去,我们好好说,哪里做错了你跟我说” 话落,安静的走廊上路过个人,是个游轮上的工作人员。 隔了几米远看着前方秦罹站在门前拍门低声下气一看就是被老婆赶出来的样子一脸好奇与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和秦罹冷不丁对上眼神又飞速移开,急匆匆往前走,生怕不小心撞破人家家事被收拾。 秦罹一僵,恨不得贴在门上拍门的动作顿了顿,站直,整了整衣服,尽量维持沉稳的形象,但脸上却是越来越阴沉。 该死,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他俊脸阴鸷,嘴上却是无奈的紧,又唤了两声:“溪溪” 门里的许昔流听着,冷笑:“可别那么叫我。” “好好,许医生,许昔流,”秦罹立马改口,“让我先进来吧。” 还在气头上的许昔流听着外面男人改口改的迅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叫你改你就改了?这时候又听话了?” 这倒是改口改的好。 怎么说谁先喜欢谁的时候这么倔? 许昔流咬牙。 秦罹听见门内又传来青年的声音,更加迷惑了,但还是满足对方要求:“不让叫溪溪,也不让叫许医生,那我叫你宝贝?叫你老婆?” 秦罹低声说着,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游轮走廊,心下还是很不安,这地方随时随地都会路过人,要是看到了他被赶出来连房间都进不去的样子,明天就得上头条。虽然他不在意什么头条,但是这样的上法,也太丢脸了。 思及此,秦罹头皮发麻,连忙又低声唤了几句:“老婆,让我进去好不好,别生气” 许昔流听的也是头皮发麻。 没料到男人真的会当面喊出这样羞耻的称呼。 他脸皮瞬间热起来,但是还是气性不减,因为对方越是好脾气越是爱的死去活来,就更能说明对方先喜欢他还非要死倔,他越生气。 许昔流冷笑一声,阴阳怪气:“我哪敢跟秦先生你生气啊,毕竟是我暗恋你,我万一跟秦先生你生气了,不能继续喜欢你了,可怎么办呀,我得有多伤心啊?” 秦罹一噎。 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你暗恋我,这不是事实吗?” 好一个事实! 许昔流微笑,本来还想放对方进来再好好说说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他声音特别甜美特别温润,话语却是毫不留情:“屋子里有些闷了,不太适合秦先生的身体状态,秦先生还是在外面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 秦罹一愣,再度不可置信。 居然真的把他赶出来了? 这么斩钉截铁,这么毫不留情?? 他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挽回一下,却听见不远处传来道男音,是中午时才和他聊过天的隔壁老总:“哟,秦总怎么在门外啊,不进去?” 秦罹身体一僵。 下一秒站直身子,低咳了一声,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一派沉稳。俊脸上丝毫看不出来片刻之前的焦躁郁闷,只剩下平时不好惹的阴沉。秦罹环顾了一下四周,黑眸微敛,漫不经心道:“没事,我出来透透气。” “是吗,那怎么不到甲板上透气,这里空气也不新鲜呐。” 秦罹沉默了一下:“正准备去。” “哦,这样,”这老总是个话多八卦的,见状瞥了一眼紧闭的门,直觉哪里不太对,但也不好说出来,就问:“你家那位呢,不出来玩玩?” 秦罹身侧的手紧了紧,继续漫不经心还带着一点微微炫耀的道:“他睡了,我怕打扰到他,就出来。” “你也知道的,他是医生,很关注我的身体,嘱咐我要多出来透透气。” 隔壁老总又被秀了一脸,嘴角一抽。 无语的摆摆手:“行,那你透气,我继续玩去了。” 门内想听听男人能憋出什么话的许昔流也是嘴角一抽。 半晌拍了拍有些热的脸颊。 好好,还挺会为自己找借口的是吧? 那就再多透透气去吧! 那边老总一走,秦罹瞬间变了个脸色,既阴沉,又焦躁郁闷,还有点摸不清状态的委屈巴巴,继续拍了拍门:“我身体很好,许医生,溪溪,宝贝,我可以进来了” 许昔流刻意等了等,才缓缓开口:“那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秦罹懵了懵,下意识:“知道了。” “那错在哪了?”许昔流微笑。 两人隔着道门板交谈。 秦罹头脑风暴,半晌灵机一动,飞快道:“错在亲你的时候应该先打个报告?” 许昔流一噎,气笑了。 “我相信秦先生有在游轮上再开一个房间的能力。”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再进来了。 什么? 秦罹不相信。 真把他丢外面了? 可是刚刚他们俩还在甜甜蜜蜜,秦罹不接受这种落差。 他继续拍门,喊着许昔流的名字,但青年一直没理他。秦罹不泄气,深吸一口,想继续,可冷不丁的,后面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秦总你怎么还在这?” 秦罹猛地僵住。 脸色难看的回过头,瞧见刚刚离开的隔壁老总去而复返,身边还待着几个相熟的朋友。 纷纷朝他打招呼: “秦总这是在做什么?” “忘带门卡了?” “不对吧我听着秦总怎么像是在叫人,是秦总的伴侣吗?” “你怎么还在这?”秦罹语气硬梆梆。 “我回来拿东西啊,”隔壁老总一脸理所当然,然后又笑的暧昧:“真是被老婆赶出来了?哎呀多大点事,我听说医生什么的虽然禁欲,但是面冷心热,容易心软,服个软就过去了” 秦罹面色难看且僵硬,人却站的笔直,语气阴冷,不容置喙:“没有,我说了,是我家许医生担心我的身体觉得我应该多呼吸新鲜空气,他很爱我,不会做这种事” 隔壁老总及一众友人被秦罹阴沉的气势震慑住,也回想起来这是个不好惹的人,玩笑开开可以,过了就收不住了。就打哈哈的笑着:“这样啊,那秦总您呼吸,继续呼吸” 正说着,后面的房门倏然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容貌虽然出色漂亮,可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对方身上温润清雅的气质。 许昔流立在门口,笑的温和好看,桃花眼里却是盛着冷怒,一把拽住男人的胳膊,用力到秦罹的衣服都跟着变形,转而朝外面目瞪口呆的一众人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打扰了,失陪。” 随即房门砰地一下关上。 听不下去的许昔流一把将男人拽了回来。 玛德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60-70 第61章 房门外的一众吃瓜群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目瞪口呆。 好家伙,原来真是被老婆赶出来的? 那还表现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愧是秦总,这种时刻都能从容淡定,被老婆拽回去的身姿也是无比的潇洒,无比的玉树临风,就是话都没能反驳一句 几个人默契地不再提,互相说着其他话题离开了,生怕让秦罹记住他们回头找他们麻烦。 现在想想,外界传言果然不可信,再疯批阴沉的大佬背地里都得乖乖听老婆话,还有那个长相漂亮气质温和的医生,哪是什么乖软可欺的小情人啊,发起火来那架势他们都不敢吭声 此时房间内。 许昔流强硬把秦罹又扯回房间里,深觉把对方留在外面丢人现眼是件做的最错误的事。 他要知道秦罹是这样的,他就该把人留在房间里,他自己出去透气。 许昔流脸上还挂着好看的微笑,桃花眼里却盛怒不减。 秦罹好不容易重新回房,立马锁门拉人一气呵成,生怕待会自己一个回答不对,又被打包丢出去。许昔流瞥见,嘴角一抽,心想锁门有用吗,跟他开不了似的,看来刚才被关在门外男人的确急了,急的智商都下降了不少。 他没好气,抽了抽被秦罹握住的手,没抽动,反而更紧了。就皮笑肉不笑开口:“秦先生这是在做什么啊?” “强迫我啊?” 秦罹闻言,动作顿了下,面色还有些被关在外面的阴沉,黑眸深的吓人。但是瞥见眼前青年气的眼睛都红了点的模样,又不由自主的心软,和缓下来,有些头疼,百思不得其解。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把人气成这样? 他一手攥住许昔流的手腕,不叫人逃脱,另一只手轻轻摸了下对方的眼尾,生怕一个不小心,对方气哭。 “不是,怕你又不理我,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说实话,青年这样,比皮笑肉不笑的时候还令他慌张。因为秦罹清楚自己的医生是个擅于伪装的人,常年脸上挂着笑容,而对方面无表情冷冷的时候,就代表着对方非常生气,十分生气,以至于连装都懒的装了。 秦罹心头慌张,但还是强作淡定。 许昔流闻言翻了个白眼,冷怒不减。 他想起什么,开口:“我看我们这样,也别冠冕堂皇搞什么睡眠治疗的了,秦先生都认为我暗恋你了,我喜欢你喜欢的要死,再睡在一起,万一我晚上对你图谋不轨可怎么办呀?” 秦罹懵了下,顺着许昔流的话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俊脸微红,轻咳一声:“真对我做什么也是可以的” 许昔流哽了下,奋力甩开男人拉住他的手,当即就去收拾被子。 他抱着被子到了沙发上,整理。 整理的动作一看就是压着火气的,抿着唇。 秦罹直觉不对,赶过来赶紧摁住他的动作。 “做什么?” “为什么要把被子放在这里?” 许昔流动作不停:“当然是因为我要睡在这里。” “秦先生晚上睡眠挺好的,不需要我再在旁边守着了,所以要分开。游轮上我也没办法再开一个房间,所以暂时睡沙发,懂了吗。”他若无其事的道。 秦罹一愣,嗓音霎时间阴沉又极为不解:“我又说错话了??” 许昔流一顿。 憋了憋,还是没憋住心头的火气,又阴阳怪气了一句:“哪敢啊,秦先生怎么会说错话?我怎么敢和你生气,万一不能喜欢秦先生了,我到哪哭去啊?” 秦罹被绕来绕去,绕的都有些晕了,下意识顺着哄道:“不会的,你喜欢我的,我知道” 说完,室内安静了一瞬,安静的让秦罹头皮发麻。 “呵。”许昔流冷笑一声。 “” 秦罹心里一紧,眼疾手快的又摁住了青年放被子的动作,阴沉着脸梗着脖子先声夺人:“我睡沙发,我睡沙发!” 他成功从许昔流手里夺下被子,丢到一边,暂时止住了对方突然之间要分床的念头,此时此刻,秦罹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办,比当年被秦章远暗算不得不从老宅搬出来浑浑噩噩的时期还要令他头疼。 但是头疼之中,又有一丝诡异的甜蜜。 只要一想对方平时在外人面前温和疏离带着假面,但是却可以无所顾忌的对他生气,秦罹就有一种对方是在撒娇的感觉。 秦罹用身体遮掩着团成一团的被子,不叫对方看见,嘴上却是道:“到底是怎么了?别生气,和我好好说说。” 他再度试探性地拉上青年的手,轻轻摩挲了下,动作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讨好。 明明之前还是正常的,影院里甜蜜接吻,他也按照对方所想的主动了,据他观察,对方也很享受,也很开心。秦罹脑子里飞快将发生的事过了一遍,没发觉什么异常,虽然计时接吻时间有点奇怪,但是作为小情趣也不是不可以,可后面青年就好像是突然上火了似的走掉。 秦罹纳闷,该不会许昔流不喜欢他吧? 这不可能,没道理不喜欢他还和他亲吻 他想着,眸光又垂下来,继续盯着眼前人。 许昔流听完男人的话愈发没好气,但对方那句睡沙发,倒是令他心情稍微好了点。 和你说,再和你说两句,他能气的升天。 不过 许昔流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人又暂时恢复了平静,微笑:“好,那就再说两句,你给我认真听着。” “嗯。”秦罹答应,顺手拉着人在旁边坐下,殷切。“我在听,慢慢说。” 许昔流没拒绝,一屁股坐下了,冷静开口:“之前你说,是我先喜欢上你,暗恋你的是吧?” “是。” 秦罹立马答应了,眸光柔和了一瞬。 他马上就回想起了那时山庄里的生活,他的医生一面违抗他叔父的意思,一面悉心照料他,只是他发现的太晚,前面多少有些委屈对方了,以后要加倍补回来 秦罹陷入了甜蜜的困恼,可马上就听见坐在他旁边的青年语气冷静的反驳:“不是。” “什么?”秦罹恍然出声。 “我说不是。” 许昔流微笑重复。 秦罹闭上了嘴,试图从青年眼中看到开玩笑的意思,但是只看到了认真,还有没完全消退的冷怒。 他忽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许昔流又出声了,在男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再度暴击:“没开玩笑,我那时没暗恋你,更没喜欢你。” “甚至觉得你事逼,烦人的很,要不是给钱给的大方,我早走人了。” “” 秦罹没说话了,抿着唇,眼神逐渐从震惊走向困惑,紧紧盯着他。 不可否认的,对方瞳色很黑,这样死死的盯着人,很有一种被凶兽盯上马上就要被撕扯喉咙的后背发毛感,但许昔流被盯的多了,都快习惯了。 他一看男人眼神就知道这人又要反驳他,连忙一鼓作气把剩下的话都说出来,不给对方创造奇怪脑回路的机会。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因为暗恋你,才对你好。对你好关心你那些,也是基于你是我的病人,我作为你的私人医生,有必要关心你的身体状态,你的日常饮食,你有没有着凉生病,这是正常的,懂了吗,秦先生,我没有暗恋你。” 许昔流一字一句,“而你,却是实打实的暗恋我,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的确是前几天才察觉到。不仅情难自禁抱我,亲吻我,而且你自己也承认了,你喜欢我。” “是你,先喜欢我,暗恋我的。” 他注意到这句话说完,男人愈发震惊的眼神,也感受到对方攥住他手腕的力度都不受控制大了点,知道对方终于把这段话听进去了。 于是感到心头的憋屈感终于抒发了出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许昔流情不自禁笑了下,眸底的冷怒消失,整个人又恢复到了往日那种温和清雅的模样,笑眯眯的。 “所以,不是你所以为的那样,明白了吗。” 随着这句话过后,屋子里陷入了沉寂。 安静到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许昔流知道男人此时此刻是在消化这个“炸裂”的信息,也颇有眼色的不去开口打扰对方。 好半天秦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阴郁喑哑: “你没有暗恋我。” “对。” 许昔流终于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心情挺好,也不在意一遍又一遍的给男人解惑。 “你那时也没有喜欢我?” “嗯。”许昔流点点头。 男人又没声了。 许昔流见此,勾了勾唇,抽出自己的手,轻轻在男人脸上拍了一下,笑眯眯的:“乖,秦先生好好想一想,我先去洗个澡。” 这件事可算是弄清楚了。 一身酒气的。 难受死了。 许昔流进了浴室,进去之前回头看了眼,发现男人还是维持那样一个姿势在沙发上坐着,对方身后掩着揉乱成一团的被子。秦罹坐在那里,两腿开着,手肘撑在腿上,微垂着头,一动不动,僵硬的可以。 好好的一个大帅哥,活生生坐成了一个“沉思者”的形象。 许昔流差点没绷住笑出来,觉得对方消化完还要一段时间,就心情极好的去洗澡了。 而另一边,感受着身边青年无情走掉的秦罹,抬眼,看着更加无情关上的浴室门,终于理解了对方那段话的意思 所以,许昔流那时候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 他误会了?一直在误会? 对方对他好,也不过就是出于照顾病人的心理,完全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私人情感? 甚至对方还亲口说了,觉得他脾气差,事多,要不是工资开的高早就走人了?? 秦罹越想心越凉,越想血越冷。 他也终于弄明白对方为什么在生气,是因为自己说青年暗恋他,但事实却不是这样,所以对方生气了,不是他所以为的撒娇和闹脾气 随着这个结论艰难得出,他整个人都僵住,也可以说,自从青年说完那番话开始,他就不对劲了,好像整个人都冻上了一般。秦罹喉结晦涩的上下动了动,脑子里不停的回放“他不喜欢我”几个字,越想脸色越难看,越想眸底越恍惚,最后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对方根本不喜欢他。 秦罹如坠冰窟。 与沙发这边气氛截然相反,许昔流在浴室里哼着歌洗澡。 了却心头一桩大事,他很放松。 再加上之前为了不动声色撩拨秦罹刻意多喝了一点酒,导致他现在身上全都是酒味,许昔流有点忍受不了,和男人说开后就马不停蹄洗澡。身体放松,澡也洗的时间长了点,过了半个多小时后许昔流才美美洗完出去。 因为还是白天的缘故,他没穿睡衣,而是随性裹了身浴袍。 出去前还记挂着外面当“沉思者”的秦罹,出去后第一时间往那边看,却见对方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坐着,长腿支着,和他洗澡前几乎没有变化。 许昔流愣了一下。 心想,还挺哲学。 打击这么大的吗,动都不动了。 他好奇的喊了一声秦罹的名字,人也往那边走。 男人听见了他的声音,半晌缓缓抬起头,僵硬的可以,像尊迟缓的木头人。许昔流和对方对上视线,顿了顿,心下一沉,脚步加快了点,连忙赶到对方身边。 “秦罹?秦罹??” 没回应。 男人面无表情看他,俊脸阴沉,那双冷厉的黑眸有些涣散,一眼就看出是在恍惚状态。而这种状态,分明是发病的时候才有。 发病? 怎么突然之间就发病了? 受什么刺激了? 许昔流纳闷,忽而间灵光一闪,又有些不可置信。 不会吧,不会是因为他说自己没有暗恋对方给刺激的吧? 似乎从他说完之后男人就不吭声了,诡异的沉默,没吵没闹。当时他没管,洗完澡再出来就成这样了 坏了,给孩子打击到发病了。 许昔流心下好气又好笑,心急对方猝不及防又发病了,还是在游轮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笑则是,他一直以为秦罹发病的刺激源是关于父母或是关于反派的事,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因为这件事而钻牛角尖给自己整发病了,也太离谱了。 一时之间许昔流也不知道是该感慨自己的能耐,还是该唏嘘这件事在男人心目中的地位。 这是不是能说明,对方真是爱他爱的死去活来,以至于一点小事斤斤计较成这样? 许昔流脑子里冒出个不正经想法,脸一红,又飞速打掉,恢复冷静,着眼于目前。 “秦先生,还能认出我吗?” 他试探着问。 许昔流坐在一旁,试探着伸手在男人眼前挥了挥,看见对方眼珠子跟着他的动作而转动,有些恍惚的目光定在他脸上,隔了几秒吐出晦涩低哑的一句:“许医生” 许昔流心放下来一半。 还好,还能认出他,没严重到那种地步。 幸亏他早有打算,上游轮之前就把药箱也一块带来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游轮上虽然也有医生,药也不缺,但有反派先例在前,许昔流不敢用,生怕一个不对,进到男人肚子里的是催命符。 他朝男人温和安抚地笑笑,打算起身去给对方拿药,先把药吃了,稳定情绪。 后面的话他们可以慢慢聊。 也是他的错,光顾着一时意气,话撂那就去洗澡了。如果他能再等等,注意到了男人的反常,或许对方就不会一个人钻牛角尖把自己搞恍惚了。 思及此,许昔流作势起身,谁知屁股刚离开沙发面就被攥住胳膊摁了回去。 许昔流一懵,抬头看过去,对上男人既阴沉又恍惚还莫名有些委屈的眼神。 “许医生说他不喜欢我” 低沉沙哑的话语吐出,狠戾中含着委屈。 秦罹自从青年说完没有暗恋他喜欢他并无情离开后,脑子就一直稀里糊涂的。对方的话仿佛电视剧一样在他耳朵里轮播,他逐渐陷入自己的思绪,不知不觉的,眼前闪过小时候的经历,发疯的母亲以为他是罪魁祸首,每每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恍惚的恨意,他被所有人厌弃,很多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待在黑暗处,无人问津。 就连他所以为的温暖,以为自己的医生倾心于他,也是幻想,根本不存在,他其实一直都在黑暗里,像小时候那样,独自一个人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这个念头占据了上风,秦罹眸光恍惚,冷笑一声,语气发狠:“呵,我不过就是潮湿发霉角落里的阴暗蘑菇!” 被男人拉回甩到沙发上,浴袍凌乱的许昔流呆了瞬。 随即,没绷住笑了出来。 虽然这时候笑很不道德,但是许昔流真的没忍住。 他望向男人的目光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怜爱,重新坐起身,随意拉了下凌乱敞开的浴袍,伸手轻轻摸了摸男人的脑袋:“好好,阴暗蘑菇先生,先乖乖待着,我去给你拿药,然后我们再说好不好?” 他的手因为刚洗完澡出来的缘故,还很热,暖暖的温度抚上秦罹脸颊,顿时引来了男人注意,秦罹阴狠恍惚的看着他。 “他并不爱我”语气喃喃,委屈,然后又开始发狠,“发霉的东西都该死,你也要来摧毁我吗?” 许昔流试探着轻轻扯开男人抓住他的手,不然他真的没办法去拿药,药箱放得隐蔽了,密码只有他知道。 但显然男人并不愿他离开,两人较劲间,许昔流泄气,打算就这么拖着对方去拿药箱,毕竟药总得吃的。 然而起身时一个不注意,前方圆形茶几上放着的东西被他的浴袍衣角扫落,咔哒一声,跌落在地。 许昔流一瞅,是个白色瓶子,盖子没盖紧,跌落出来几个白色小圆片。 秦罹也看见了,眸光依旧恍惚,顿住。 许昔流正犯愁自己是先近距离捡起来自己的糖瓶,还是先就这么拖着男人去拿药箱,旁边男人冷不丁的又说话了,语气阴沉震惊:“这是什么?难道是我的孢子?” “” 许昔流立马做出决定,微笑着先把自己的糖捡起来藏起。 防止男人再思维发散胡言乱语。 没了糖瓶,秦罹视线收回去了,但是手还是紧紧抓着许昔流的,许昔流耳朵边传来对方恍惚的低喃。 一会儿是清晰的“他不爱我”,一会儿又是一连串的胡言乱语。 光这一小会儿,许昔流耳朵里就听见好几声他不爱我了,可想而知对方心底到底惦念到了什么程度。 许昔流人瞧着温和镇定,实际上却是心里发紧,耳朵根不知不觉通红一片。 好好好,知道你在意这件事了! 别念了! 他受不住了,抿唇回身瞪了一眼秦罹,但看见对方恍惚委屈的样子又不觉心软,啧了一声,停下来,决定先和对方掰扯清楚。 许昔流张张唇,在男人不太清醒但又莫名期待的视线中酝酿了一会儿,两人无声对视了一阵子,半晌,许昔流尴尬的轻咳一声,红着耳朵又闭上了嘴。 秦罹的脸又阴沉下去。 许昔流揪了下身上的浴袍,有些纠结,想归想,真要说了他又觉得不太能说出口。 可是平心而论,他对秦罹其实也不是没有感觉,争谁先喜欢谁是一码事,他咽不下这口气,因为他那时候真没对方想象的爱得死去活来,他自己都不知道,又哪来的这回事?而且,事实明明与之全然相反,分明是秦罹喜欢他,还非要嘴硬,他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非要说的话,他对对方,那可能还是有一点点的好感的,说不太清楚,但是最起码不讨厌。 许昔流沉思的一小会儿,处于恍惚状态的男人又念叨开了,许昔流浑身一紧,连忙眼疾手快在对方又一次念叨出他不爱我之类令人头皮发麻的话语前,捂住了对方的嘴。 他面对男人阴狠恍惚的眼神,抿了抿唇,小声:“没有不喜欢你。” 男人的眼神一下子就定在他身上了。 许昔流嘴角抽了抽,心道这时候倒是反应快,可心底还是受用的,软和一片。 他还记挂着目前对方的精神状态,趁着对方怔愣的这关头赶紧抽出来自己的手,飞快跑去开药箱拿药,找到平常男人吃的药后又赶紧回来,将药片放在对方手心,倒了杯水。 可能是刚才那句话起了作用,对方现在不念叨什么爱不爱的了,也不胡言乱语了,整个人除了目光恍惚,很是乖巧。 许昔流弯弯眼,桃花眼一片温和,语气也软和下来,摸了摸男人有些凉的侧脸,道:“乖,先把药吃了,等你清醒了,我们再好好聊聊。” 秦罹垂眸看着手心药片,许昔流注意到他的动作,立马补充:“不许直接吞,喝水送服!” 对方顿了下,吃了。 许昔流确认男人咽下去了,才松了口气。 转头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床上,拿过来自己的糖瓶,随手丢了两粒到嘴里,放松一下。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从下午看电影,又到和秦罹掰扯来掰扯去,再到对方钻牛角尖发病,他急急忙忙给人安抚好,折腾到现在,都快天黑了。 许昔流瞥了眼外面,确实有点黑了。 夜幕和深海连成一片,从游轮上看过去,景色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但是目前许昔流却懒得去看了,他把男人赶到床上休息,好发挥药的效果,自己收拾了一下药箱,也有点困了,索性也跟着上床,睡一会儿。 至于晚饭许昔流迷迷糊糊的想,饿了再说。 他扯了扯被子,睡着。 晚上九、十点钟的光景,吃了药后药效发作沉沉睡着的秦罹醒了,睁眼的时候,已经没了那种恍惚的感受,眸底一片清明。 他感受到自己睡在床上,有点茫然。 但随即下午发生的事闯入他脑海中,令他瞬间反应过来,一骨碌坐起。 许昔流呢? 然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寻找的青年就睡在他旁边。 身上还穿着浴袍,侧着身子面向他,睡的很熟。对方难得有这样不顾形象的时刻,他印象里,对方睡觉时穿的必是整齐的睡衣,穿着随时会散开的浴袍倒头就睡,简直是从没有过的事。 看见这一幕,秦罹紧绷的身体舒缓下来,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他没被赶到沙发上去睡觉。 第二反应才是,他的医生否认喜欢他。 想到这,秦罹又抿唇起来。 他好像下午的时候因为太过震惊又精神恍惚了,那么必然是青年照顾的他。对方似乎对他说了什么,但是记不太清了 想到这,秦罹心里又是甜蜜又是苦涩,甜蜜于他的医生还是那么体贴那么温柔,苦涩则是,对方说不喜欢他。 天色黑了,房间里没开灯,窗户外是无边无际的海。游轮虽然行驶平稳,但是外面却可以听见海浪的声音,在夜晚时刻,很是浪漫。 秦罹支着身体看旁边仍旧睡的香甜的青年,脑子里闪过影院里双方的甜蜜纠缠,红酒混着玫瑰荔枝的味道,喘息纠缠隐没在影片声之下他忽然想到,对方说不喜欢自己,却主动亲吻他,是为了什么? 黑暗里,秦罹面色忽地有些难看,忍不住捏起青年的下巴,嗓音低缓,阴恻恻:“所以,许医生,我只是你的玩物是吗?” 玩一玩,就丢掉。 他心里震荡苦涩,就忽略了许昔流睡眠时的防御机制,冷不丁地就挨了清脆的一巴掌。 做噩梦,梦里都是十几个秦罹转着圈唐僧念经似的对他哼哼他不爱我,耳朵边又有人在哼哼唧唧吵来吵去,许昔流很快就被吵醒了。 他有些不爽,睁开眼看见就已经清醒的男人捂着脸既阴狠又委屈又难以置信的样子,刚想发作,就怔了怔。 “你好啦?” 下意识的拉开男人捂住脸的手,轻轻摸了摸对方黑暗里依旧帅得出奇的脸颊,没发觉什么异常,许昔流放心了,又把支着身子的男人拉下来继续躺着。 闭上眼迷迷糊糊威胁:“乖点,我再睡会儿,等会儿我们吃饭。” 再度躺下,被摸了摸脸,又被青年主动往怀里钻,他下意识的伸手把人搂住。 怀里人温温热热,挨的很近,几乎是靠着他胸膛的模样,很亲密的姿势,睡姿可爱,呼吸都是甜的。 这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秦罹眸色阴冷,镇定的想 该死,他居然觉得这甜枣味道不错。 第62章 许昔流说完那句话就又睡了过去。 他还是挺困的,毕竟一整天和男人勾心斗角“谁先暗恋谁”,下午到傍晚时分又匆匆忙忙处理男人发病,花费不少精神。刚被吵醒的那一刻下意识是想发脾气的,但是念及秦罹精神刚刚恢复,又忍了下来,算是他现在对男人的偏爱了吧。 秦罹不知道许昔流心里的想法,侧躺着,看着怀里人,俊脸上神情明明灭灭。 床上原本有两条被子,他和青年一人一条,在这之前都是各盖各的互不干扰,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中间也隔着很大的空隙,各占一边。但是今天,下午时其中一条被子吵架时被青年气鼓鼓的丢到沙发上了,也没拿回来,床上仅剩一条,他们俩现在就盖着这一条被子,体温都融在一起。 秦罹自己是不太清楚为什么会这样的,但是也能猜到,估计是他恍惚时期吃了药后睡觉,而青年不知为何也躺了上来,睡在他旁边。 也就是说,这一条被子,是对方给自己盖上的,而且,对方明明可以把沙发上的那条拿回来,却没有做,而是选择了和自己盖同一条。 秦罹想着,胸腔中不由自主地涌动着一股酸涩的甜蜜。 既然不喜欢他,却要和他亲吻,还和他盖一条被子做这样亲密的事,究竟是为什么? 秦罹想不通,但是不可否认的,现在这种亲密的滋味,令他感觉无比的好。 尤其是这样亲密的现状,不是他悄悄凑过去促成的,而是青年自己钻过来的,乖乖巧巧钻到他怀里。他忍不住想,如果真的是把他当成玩物,是这样的主动玩,听上去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秦罹脑子里胡思乱想,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想那个,眸光倒是自始至终都定在睡在他怀里的许昔流脸上。 以前对方都是规规矩矩的平躺,这样侧躺还是头一回,秦罹不用支起身体就能看清对方的脸。一半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鼻头蹭着他胸前的衣襟,几乎是贴着的姿态,黑发微乱,金丝眼镜放在床头,那双灵动的桃花眼闭合着,褪去了平时的温和疏离,令此时的秦罹有一种对方是在依赖他的感觉。 是错觉吗? 秦罹还维持着被许昔流拉下来睡着的姿势,一只手在被子底下搂着对方的腰肢。他已经睡过了,清醒后就不再困,却也不想起来,贪恋这样的亲密。 他心潮澎湃想再搂紧点,但随即就想起来了自己刚才才猝不及防挨的一巴掌,人就有点僵,眸色阴沉。 主动触碰会触发对方的防御机制,但是现在情况是对方主动凑过来,他再动手动脚,应该不会再触发了吧? 触发了也不能怨他,毕竟他都当玩物了,碰一下怎么了? 思及此,秦罹理直气壮,动作却小心翼翼的搂了下,掌心按在对方的后背。绷紧心神等了一会儿,没挨巴掌也没被骂,青年还是睡的老老实实,顿时秦罹就胆大起来,嘴角勾了勾,又克制的抿直。 被他这样一搂,两人贴的更紧,他能感觉到贴在自己身上的躯体,温温软软的。对方洗过澡,沐浴露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玫瑰荔枝味,令人上瘾,秦罹禁不住喟叹一声。 搂着躺了一会儿,秦罹又有些蠢蠢欲动。他发现许昔流身上的浴袍动作间蹭的乱了些,锁骨乃至胸膛那一片有些敞开,再往下,腰间的系带也有些散开了。秦罹眸光往下瞅了几眼,入目是一片的白,他人顿时僵住。 没发现还好,一旦发现,秦罹满脑子都是对方贴在自己身上的是软软的皮肤。 顿时心里热热的,身体也热热的。 他在“自己玩物当都当了偷偷摸一下有何不可”,和“不行他是个正人君子不能干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斟酌了几秒,选择当一个正人君子,俊脸微红,一只手悄悄替对方系着浴袍带子。 可惜,他替人做这种事的经验实在少的可怜,又是一只手,折腾半天才堪堪系了个无比丑陋的结,而浴袍衣襟却还是敞开着,这结系没系简直没有区别。 秦罹有点懊恼,正思量着要不要再来一次,冷不丁地却对上了青年的眼睛。 昏暗的房间里,静谧宜人,游轮外的海浪声时不时的传来。一张被子笼罩着两人,而青年的桃花眼就在这样的温馨时刻睁开着,含着淡淡的笑意,微笑着看着他的动作,不知道看了多久。 秦罹登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窘迫,整个人都僵住。 一时静默住了。 许昔流挑挑眉,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索性坐起来,开了床头灯,懒懒靠在床上,随手拢了下衣襟,好整以暇问:“秦先生在做什么呢?” 他睡是睡着了,但是吧,被吵醒再睡,睡的就有些不踏实。 与其说是再睡,不如说是眯一会儿。 于是许昔流迷迷糊糊之中,就感受到了身边男人的一系列偷偷摸摸的动作。抱着想看看对方做什么的心理,他没打断,闭着眼感受着,越感受越想笑,直到对方替他打蝴蝶结最后却失败,彻底没绷住。 思及此,许昔流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系带,那个结不能说是丑,只能说是抽象,三岁小孩打的结都比秦罹的好看。 许昔流心里轻哼一声,心想幼稚死了。 手却是没碰那个结,只是拢了下松散的浴袍衣襟,任由那个丑陋的蝴蝶结横亘在他腰间。 他微笑着望着眼前男人,想看看对方能说出来什么。 秦罹人还是僵着,看见青年坐起来,也跟着下意识坐起身,听见对方语气淡淡的质问,抿了抿唇,尽量保持平时的沉稳,道:“看见你带子开了,帮你重新系上。” “是吗,”许昔流不置可否,给出暴击,“那秦先生脸怎么这么红啊?” “是不是趁着我睡着偷偷干坏事啊?” 秦罹又是一僵。 他看着眼前青年懒懒倚在床头,一手拢着衣襟,两条白皙长腿从浴袍底下伸出来,随意搭在床上的姿势,心里越是澎湃发热,脸上神情也越是晦暗难言。 他盯着自己医生微笑的神情,敏锐觉出了对方眼底的戏谑,顿时心情就更复杂了。秦罹心想,对方刚刚睁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自己的动作对方很有可能尽收眼底,但即便这样,青年却还要刻意再问一遍,语气是和平时温和截然相反的轻佻,是为什么?是因为他在对方心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所以在羞辱他吗? 然而即便这样,秦罹发现自己也依然放不下。 他有些泄气。 半晌,硬梆梆道:“你躺在我怀里,我当然会把持不住,可我也真的只是给你系了一下带子。” 他黑眸盯着许昔流。 许昔流一听,也跟着愣住。 他本以为男人会如同以往那般嘴硬说什么是因为热的,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把心里话真的说出来了。 直球什么的 他同对方视线对上,发现男人俊脸阴沉,身体僵住,整个人却是莫名有点委屈巴巴的,头顶笼罩着不知哪里飘来的情绪低落的阴云,真像角落里无人问津的阴暗蘑菇,不由动作顿了顿,有些想笑,可耳尖却有点红。 就轻咳一声,干巴巴:“原来是这样啊”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古怪,两人不约而同记起来下午时发生的事。 许昔流回想起男人发病时嘴里念叨的东西,暗自思索要不要趁机把事情说明白,虽然对方发病的时候他小声反驳了一句对方似乎有反应,但不知道这会儿清醒的时候还记不记得,要是不记得回头又钻牛角尖可怎么办 想着想着,余光发现身前男人靠近了一点,黑眸沉沉盯着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他于是闭上嘴,微笑颔首,让对方先说。 谁知耳朵里劈里啪啦传来一串:“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有暗恋我,却还要同我接吻,维持这种亲密关系,是想要我做你的玩物” 秦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对方在他面前与旁人不同轻佻的语气,明知他没做坏事却还要质问他,还有主动随意的姿态,种种证据都指向一个 秦罹想着,心口苦涩,脸上却是阴沉狠戾,黑眸泛冷,忍不住捏起面前人的下巴,盯着对方有点懵的漂亮面容,恶狠狠一字一句道:“要我做你的玩物也可以,但你不能冷落我。” “” “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来什么。” “??” 一片静谧。 许昔流眼睛瞪的比牛大,震惊出声:“什么??” 他一时舌头打结:“你要给我当狗???” 听这恶狠狠的语气,拿捏到位的阴鸷大佬的风范,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要做什么恐怖的事情,谁知传进他耳朵里的却是那样?这就是以最狠的语气说最怂的话?许昔流算是见识到了。 不过 秦罹要给他当狗? 是他疯了还是对方疯了?? 许昔流怀疑自己的认知,桃花眼瞪的溜圆,一时半刻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秦罹听了也是震惊。 玩物还不行,居然要他当狗! 怪不得之前对他嘬嘬,拿唤狗的方式唤他! 秦罹依旧捏着许昔流的下巴,看见青年震惊的目光手指收紧了点,面色难看,感到难言的羞辱和苦涩,咬牙:“哼,明知故问,你不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么。” “我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了?”许昔流感觉被冤枉。 “你的所作所为都表明了!”秦罹阴狠,但委屈。 许昔流还是感觉很炸裂。 看着身前男人恶狠狠的表情恶狠狠的目光,张了张唇,说不出话。 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很明显,男人的脑回路不知道又歪到哪里去了。估计对方发病时自己说的那句话对方没听清,他本想尽快解释了的,谁能想到就这短短的小一段工夫,对方的脑回路居然能歪到给他当狗上面去。 堂堂大佬,不要面子啦? 许昔流又好气又好笑,眯着一双桃花眼看着眼前阴狠盯着他的男人,气势冷的跟要弄死他似的,实际上却是等着他回话,不由心软的勾了勾唇。 他轻轻拿脚尖踢了踢对方的腿,无奈:“想好了,正经男朋友你不当,你当小狗?” “秦先生的爱好挺特别。”许昔流戏谑了一句。 秦罹愣了愣,捏着许昔流下巴的手指发紧,听见青年吃痛的啧了一声,又松开,下意识的给人揉了揉,迟缓问:“什么意思?” 许昔流无辜眨眨眼:“当然是字面意思。” “没有说不喜欢你,”他轻咳了一声,舔了下嘴唇,“刚开始确实对你没意思,但是现在还是有一点的,只是你一直说是我暗恋你令我很不爽,所以找证据证明了一下而已。” 他确实有认真想过,意气用事归意气用事,有感觉也是确实有感觉,不然找证据的时候,他也不会头脑一热直接拉过来男人接吻了。虽然有点虎,但是吧,结果是好的。而且现在秦罹和主角受的剧情全面崩盘,根本连关系都没有,也对他造不成阻碍。 最重要的是,秦罹喜欢上他之后,他后续的工具人剧情直接消失了!这不爽翻? 许昔流说完,又靠在了床头,好整以暇调整了下坐姿。 一双桃花眼含笑望着秦罹。 秦罹整个人都愣住了,青年的话语在他耳朵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回放好几遍,他才终于听清了对方的意思。 嗓音哑的可以:“当男朋友?” 许昔流一挑眉:“怎么,不愿意?” 或许他自己都没发觉,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神态和秦罹的有多像,一样的漫不经心,一样的睥睨与胜券在握。 秦罹感到僵住的身体回暖,苦涩的心口沁上甜意,头脑发热。 他想,果然,他的医生还是喜欢他的。 虽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一开始就喜欢上,但是对方现在亲口承认了,没有不喜欢他,还是多少有点意思的,而且,对方还要他做男朋友,不要他当可有可无挥之即来的狗。 秦罹喜滋滋,许昔流果然是爱他的。 他忍不住把人从床头拉过来搂到怀里,抑制唇角上扬的弧度,尽量维持平日的沉稳风范,哑声道:“再说一遍。” “嗯?” “再说一遍你喜欢我。”秦罹重复,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矜持:“还有,证明给我看。” 许昔流被拉到男人怀里坐着,不自在的动了一下,也便放松下来懒懒靠着了。虽然一时还有点不太适应,但是仔细想想,他和对方的这种微妙的搂搂抱抱都不知道做过几回了,亲都亲了还在意这些。 可是耳朵里听见男人又嘴硬矜持上了,许昔流禁不住嘴角一抽,背对着男人翻了个白眼:“那你还是当小狗去吧。” “秦小狗。” “回头下了游轮我就给你整个配套的项圈。” 秦罹一听面色黑了点,身体却很真诚:“别,当男朋友。” 他顿了顿,轻咳一声,耳尖微红漫不经心又补充:“我自己证明。” “证明什么?” 许昔流满头问号,下一秒就被人转过来下巴吻住了嘴唇。 这个吻比起之前影院里的更缠绵更动情。在黑暗的环境里被遮蔽了视觉,人的其他感官会被放大,会觉得刺激,觉得心跳失衡,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感知对方。然而现在,开了一盏夜灯,暖黄色柔柔的光晕浅浅铺开,异常温馨,足以令许昔流看清正在亲吻他的男人的表情。 以往那张俊脸上都是冷漠阴沉的,现在却温柔的可以,许昔流只看了一眼就承受不住睫毛轻颤的闭上了眼,推在对方胸口上的手犹豫了一下,攀上了对方肩膀,全心全意投入进去。 哪怕不用计时,他都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许昔流觉得,有两个十六分八秒那么长。 最后是许昔流受不了了,推开,才结束的。 许昔流摸了摸自己被亲吻的泛疼的唇瓣,摸到个牙印,心想这狗男人真是属狗的。 秦罹心中喜悦,意犹未尽,抱着人不愿松开。 “溪溪” 他又喊上了。 许昔流听了,耳朵红了红,但没吭声,也没拒绝,态度是默认了。 “怎么不带眼镜?”秦罹问。 手也摸到了许昔流的眼尾,轻轻碰了碰。 “洗澡的时候摘下来了。”许昔流发觉对方真的很爱摸他的眼尾,以前的时候就是了。他没好气:“谁睡觉的时候还带眼镜,也就出门才戴。” “戴也是为了装逼。” 许昔流补充。 秦罹嘴角一抽,心想他的医生还有这种模样。 但还是一派满足,眯了眯黑眸:“在家的时候就别戴了吧,溪溪不戴眼镜也好看。” 不戴眼镜,只属于他。 只有他能看见对方惑人的模样。 秦罹心想。 许昔流倒是无可无不可,闻言就无所谓的点点头:“行啊。” 他身上还穿着那身松松垮垮只有腰间有一条系带的浴袍,被拉到男人怀里,又接吻,搞的凌乱了点,肩头随时随地都能掉下去。中途许昔流是感觉敞开大片掉下去的了,但是被秦罹又给拉了上来悉心拢好,没碰到他一下,也没趁机占便宜。 许昔流拨弄了一下腰间丑陋的蝴蝶结,勾起唇轻笑了一声。 行吧,这男朋友还挺有道德。 身后抱着他的人黏黏糊糊的,一边在他颈窝里蹭,一边唤着溪溪,那动作,真和狗没什么区别了。 许昔流于是也就抬手,手法极其粗糙地在男人头上呼噜了一下,作势起身。 “行了,先起来,还没吃晚饭,我饿了。” 他想起来什么,顿了顿,又微笑道:“以后有什么想法不许憋在心里,要和我说。” “苦果你自己也吃到了。” 差点当狗了,还不苦吗。 许昔流真替对方羞耻。 秦罹闻言也想起了自己的那些话,僵了一僵。但成功抱得美人归的喜悦还是冲散了那些尴尬,令他低咳一声,示意自己听进去了。下一秒,便开始恢复往日的正经,眸光一瞥,又是一副沉稳大佬的模样了,只是享受起来新任男朋友的做派,没让许昔流动手,自己亲自打电话叫餐。 许昔流也没阻拦。 他们俩晚上的时候谁都没吃饭,折腾到现在,都快午夜了,也懒得再换衣服去餐厅,索性直接叫餐,会有人把餐食送到他们房间。 不多少,餐食来了,许昔流粗略一扫,除了主食,还有很多甜点。 他眉头一挑,看见男人矜持了一番,朝他道:“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 一副讨赏的姿态。 许昔流温和笑笑,也便冲对方勾了勾手指:“过来。” 然后在对方脸颊上亲了下,作为奖赏。 秦罹心口一荡,很想继续下去,撇过头就要追着亲。但被一通电话打断了,青年也随即被吸引过去心神,一边拿起手机,一边微笑着眼神警告他不要再动手动脚。 秦罹眼眸一暗,阴沉的盯着手机,心想谁打过来的,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哪来的小妖精 然后就看见青年转过头,似笑非笑对他说:“你叔父。” “” 咳。 原来是秦章远那个畜生。 在游轮上甜蜜太久,秦罹都快忘记自己上游轮的初衷了。 他矜持的一颔首,示意接听,但手还是搂着许昔流不放,赖在许昔流跟前。 许昔流虽然对反派大晚上来电很不爽,但也耐着性子接听了,脸上随即挂上标准的温和微笑。 “许医生,要你做的事怎么样了?”秦章远按捺不住先行问。 许昔流瞥了身边黑脸的男人一眼,笑笑:“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是什么意思?”秦章远不满,他不是为了听这样寡淡的回复。 “一切正常意思就是,他又发病了。”许昔流语气温和,听不清异常,表情却漫不经心。毕竟他也没说谎,秦罹确实又发了一次病,还是因为他,吓了他一跳,虽然有惊无险。 “是吗?”秦章远立马心情就激动起来了,“状况如何?为什么媒体没有报道?” 原来是安插了媒体吗。 许昔流心想。 怪不得这游轮上媒体那么多。 他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再度出声:“他很痛苦,很难受,状若疯癫,阴暗爬行,还说自己是蘑菇。” 许昔流说着,回想起当时情景,差点绷不住笑。 这丝笑意虽然很小,但也被身边的秦罹敏锐察觉到了。 他掐断那边秦章远的喋喋不休,直接挂断,转头回来眉心皱的能打结,眸光晦暗问许昔流:“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蘑菇??” “嗯?许医生,说清楚。” 许昔流唇边依旧挂着一丝笑,桃花眼温和的可以,定定看了秦罹半晌,忽而伸手轻柔拍拍男人俊脸:“很遗憾,没有证据,我该拿录音录下来的。” 妥妥黑历史。 秦罹眉心皱的更紧,脑门冒出问号。 那边手机又不依不饶响起来了,许昔流顺手接通,里面传来反派怒不可遏的咆哮:“你敢挂我电话?!” 秦罹阴沉的目光顿时锁定手机,看表情很想把电话那头的秦章远弄出来掐死。 许昔流身为打工人对这种事件倒还适应良好,原本摸着男人俊脸的手顺势移到前面捂住男人的嘴,防止对方出声,他自己则是还温和回复,就是态度上漫不经心还带着一点恶劣:“哎呀,实在抱歉,游轮上有条小狗在打扰我,我不能再继续” 说着,许昔流一顿,微笑:“被小狗咬了一口,秦先生再见。” 无视那边反派不可置信的声音,许昔流利落的挂断,然后设置静音,把手机丢远,然后看了看自己手指上新鲜出炉的牙印,啧了一声。 第63章 被丢到旁边的手机设置了静音,屏幕还在亮着,足见对面人的暴怒与不可置信。许昔流瞥了一眼,又把手机翻了个面压下去,这下彻底清净了,至于还在不依不饶打电话的反派,被两人默契的无视了。 许昔流摸了下手指肚上的牙印,含笑看着眼前男人,等着对方给个说法。“为什么要咬我啊秦先生,真变成小狗啦?” 秦罹冷哼一声,伸手揽过人,俊脸上还是阴沉沉的,不以为意:“没必要和秦章远废话。” 他和许昔流的大好时光,本该甜甜蜜蜜的,秦章远非要横插一杠,秦罹怎么能看得顺眼?收拾他的好叔父的名义又多了一条。 “本来也没想和他多说。” 许昔流无奈,却也是被揽着去吃饭。 餐食送过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再不吃就凉了,况且他也饿了。 不过 许昔流突然微笑出声:“你不好奇自己为什么是阴暗蘑菇吗?” 秦罹一僵,眸光冷幽幽的,刚开始听还很疑惑,后头反应过来大概是他发病时的胡言乱语,很明显知道这是个对他来说不太好的话题。就扯了扯唇,嘴硬:“不好奇。” 许昔流轻笑了一声,慢悠悠:“不好奇最好,以后想事情别钻牛角尖,我可不想我的男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换了个物种,一会儿是阴暗蘑菇,一会儿是小狗,一会儿又成了下水沟的老鼠。” 秦罹听的嘴角一抽,但明白他的医生这是在关心他,黑沉的面色和缓,应了一声:“嗯。” 许昔流满意了,安静吃饭。 大概是突然从“玩物”身份晋级成男朋友,秦罹虽然没表明出来心绪,面上仍旧是沉稳大佬风范,但是动作上却暴露出来不少。不仅要缠人的挨着许昔流坐,还非要殷殷切切的喂食,垂下来的黑眸深处认真,那感觉,像是把他当成人偶伺候,小时候玩过家家那种。 想必秦罹这天之骄子牛逼大佬的童年也没玩过过家家,许昔流原谅了对方沉稳中透着幼稚的举动,欣然接受了对方的投喂。 晚饭叫的是中餐,做的很精致,每一道都尽显游轮上的奢华。 吃着吃着饭,许昔流瞥了眼被他丢到那边的手机,不知道一段时间过去后那边的反派消停了没有。现在他在游轮上天高皇帝远对方没法当面找他麻烦质问,但是游轮上事情一过,反派瞧见秦罹生龙活虎能吃下两头牛一点事没有的样子,估计会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继而找他麻烦。 之前他一直都是半真半假的搪塞对方,这件事过后,估计反派再蠢都要起疑了。 看来他的糊弄生涯要到头了。 思及此,许昔流勾了勾唇。 想着,许昔流手肘轻轻怼了怼身边的男人,问过去:“你叔父要搞你,你就没有什么感想?” 反派打电话那句,秦罹也听见了。 原本许昔流还疑惑反派要怎么动手,现在听了对方漏出的话语,再结合自从他们登上游轮时就如此多的媒体,许昔流猜想,反派应该是两头准备了。 一方面是他这里,借用他这颗棋子来促使秦罹发病,还是很严重动静很大的那种,到时对方的第二手准备——若有似无藏在他们附近的媒体们,便会一拥而上。猝不及防之下,即便秦罹有所准备了,但在那样的时刻场面闹大了根本无法收场。游轮上虽然有医生但没有专治秦罹的药物,他猜这些医生多少也被反派插了人。 于是男人发病时的丑态便会被立即拍下第一时间发到外界,更别说反派是抱着让他彻底在这里把男人搞到痴傻的恶毒念头的,秦罹人都毁了,哪还有工夫去在乎名声,到时候简直是反派的天下。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妙的计谋,只是秦章远没料到,他这个私人医生早就不受控制了。 许昔流将自己的猜测讲给了男人听,秦罹闻言还是眸光垂着,手上细致地给他夹菜,语气却阴恻恻的。森寒无比:“嗯,我知道,在上游轮的时候保镖也跟着了,张力他们也在。” “你知道啊?”许昔流惊讶。 然后又是惊讶的一声:“保镖也在?我怎么没看见。” “当然不能和我们一起,让他们提早上来了。”秦罹耐心解释,“游轮行驶会经过多个港口,让他们提早一天上去了,提前查探完,然后才是我们。” “这样啊。”许昔流佩服。 好一个高瞻远瞩。 还好自己最开始的选择立马倒戈秦罹,不然后头真的骨头渣都不剩。 “至于秦章远的动作,也能猜到。”秦罹抬眼,又道。瞳仁黑沉沉的,语气嘲讽,“秦章远想掰倒我,要么彻底弄死我,要么让我没有竞争力,就这两种可能。游轮上这种场景,能动手的机会不多。” 说到这秦罹就闭嘴了。 他看见青年果汁喝没了,又给续了点,放到对方手边。中途瞥了一眼许昔流,发现青年眨着桃花眼专注听他说话,看见他停下来又眨了两下作势催促的可爱样子,心就软了软。 不由自主继续:“在游轮上弄死我的可能性不大,平时他都没有得逞,更别说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容错率太高了。相比之下,让我坐实‘疯子’这个头衔,身败名裂彻底退出秦氏的操作要来的容易的多,只需要一点药物,他又不是没有前科。” 话到这,许昔流也想起刚穿书没多久男人雷霆手段清扫山庄眼线的举动。 “好吧。”他放下来一点心,点评:“那你叔父还真够锲而不舍的。” 一个手段一直用。 真不怕别人看出来? 也不对,目前情况就是,秦罹确实早有准备了。 秦罹也冷嗤一声:“这种下作的手段我的好叔父可是一直乐此不疲。” 两人在“反派下作”这件事上得到了一致。 许昔流端起果汁喝了几口。 这里的果汁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好像是好几个水果混合在一起,滋味意外的和谐,酸酸甜甜的,在许昔流心目中的地位仅次于那个樱桃甜酒。 他看秦罹一直照顾他,感到无奈又好笑,催促对方也吃。 毕竟饿到现在的又不只是他一个。 秦罹见状乖巧点头。 本来话到这就该结束了的,毕竟饭桌上提起反派,真的有些倒胃口。但许昔流思绪一个走歪,冷不丁的从“锲而不舍”四个字中品到了一点其他的东西,登时浑身一凉,惊吓之下悲惨地呛咳住了,闷咳了好久,手还一直拍着秦罹胳膊着急想说些什么。 他忽地记起了之前秦罹给他说的,母亲的事情。 “怎么了?”秦罹一惊,连忙拍着许昔流后背,看见青年咳嗽到脸颊泛红的样子忍不住心疼,“别急,缓一缓再说。” “咳意外,意外。”许昔流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没事。 他马上想起来自己的灵光一闪,生怕这灵光跑到。可是话临到关头,他又顿住了,欲言又止:“我说了你先冷静啊,别冲动。” 他可是知道男人这疯病刺激源多少与身世、与父母挂钩,自己的猜想着实有些惊骇,可也并非完全无厘头,别一说出来,又刺激到对方了,那他可真不是人。 秦罹闻言一怔,乖巧点头:“好,我冷静。” 许昔流舔了下嘴唇,再度确认:“那你深呼吸。” 秦罹挑眉,不动。 许昔流啧了一声,催促:“快点,我没开玩笑。” 秦罹瞧着眼前青年满眼为你好的不赞同目光,觉得好笑,心想这小狐狸一惊一乍的模样还真没见过,怪新奇的。虽然错不开眼,但也老老实实如对方所说的那样,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勾着抹笑屈指蹭了蹭青年的脸颊,低声:“现在可以了吧,有没有达到许医生的标准?” “别笑。”许昔流立马捉住对方的手指拢在手心,桃花眼温和且认真:“我有一个猜测,只是猜测啊,关于你母亲的。” 话一出,男人唇边的笑就落了不少,眸底也有些冷凝。 但还是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许昔流。 许昔流心知踩到了男人底线,但是话说都说了,他也就硬着头皮继续了下去,捏着男人手指,安抚的捏了捏,道:“刚才说到秦章远一直想借助药物让你彻底疯掉,也说到对方很喜欢耍这个手段,那有没有可能,他其实不止对你做过?” 没等男人有反应,许昔流就自顾自的将自己的猜测全盘托出:“我是说,你母亲当年的突然发疯看起来很蹊跷,突逢意外刺激是有,但是打击不至于那么大对吧?爱人虽然去世了,可你这个他们两人爱情的结晶还在,按道理来说,就算是为你,她也应该会很快走出悲伤。” “可她对你的态度真的很古怪,她之前那么爱你,性格还那么柔和,是个内心强大坚定的女人,没道理之后突然大变是不是?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她是被人用药物控制了呢?” “就像之前那个薛管事对你一样,精神类药物一点一点的控制,不由自主,悄无声息的让人疯掉。” 许昔流一字一顿。 话落,周围陷入一片寂静,仿佛空气都跟着凝固。 秦罹抿着唇,一动不动,眸光平静森然,但许昔流却知道对方并不如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动于衷。这个猜测如果成立,那将会完全打破男人的认知。他感到对方的手有些抖,连忙两只手都握住,给予对方一点温暖。 他补充:“这只是我的一点猜测,当然,需要证据。” 虽然他不是专门的精神科医生,但也知道,存在这类精神类药物。而且,正常人长久的□□神类药物,确实会不正常,就算没疯也会疯了,那对身体的危害不是一星半点。 许昔流一边说一边用医者目光谨慎观察男人状态,知道对方很容易深陷入自己思维钻牛角尖继而发病,就嘴里喋喋不休道:“冷静啊,深呼吸,想想阴暗蘑菇,你也不想那样对吧” 情绪勉强正常的秦罹闻言心里一梗。 瞬间什么阴暗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看着眼前青年担忧的目光,既无奈,又温暖。 良久,秦罹出声了,有些疲惫,嗓音有些哑,但状态还可以:“我没事。” “好。”许昔流放心了。 人也放松下来不少。 这个猜测是他灵光一闪出来的,原书剧情他知晓的不多,但也知道反派一直想扳倒秦罹无非为的就是权势。对方既然都对秦罹出手了,那么在更远的过去,对秦罹母亲动手也不是不无可能。而且药物控制这类事,显然反派目前做的得心应手,一直用这个手段很难不令人怀疑对方以前做过、且成功了才这样笃定且自信。 秦罹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声音发沉:“我也有所怀疑,只不过当年的事如今查起来有点难,一直没有消息。” “没事,我也只是提供了一个方向,具体还是要看证据。”许昔流宽慰。 “嗯。” “别担心,我会陪你。”许昔流搓了搓男人的手。 秦罹又应了一声,嗓音回暖了许多。 不知是不是这回身边有人陪着,他的心情竟然要好很多,没有以往那种失控的感觉在,甚至,说出那句话也没有他想象中的艰难。 秦罹感受着手被人握住,暖意从对方手上传过来,森冷的眸光也跟着柔和。 冷不丁的,唇边被抵住了一个凉凉的东西。 秦罹一怔,定睛看去,发现是一个杯子。 许昔流笑意盈盈:“心情不好喝点甜甜的。” 他把自己的果汁分享出去,抵在男人唇边要他喝一口,甜的东西有助于多巴胺产生心情变好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想转移对方注意力。毕竟男朋友嘛,当然要自己疼。许昔流虽然嘴上说说只是一点点好感什么的,可潜意识里,已经把人划了进来,还是很护短。 秦罹微愣,他虽然对甜食不感兴趣,但还是在青年的坚持下喝了一口。 喝完反应过来这是青年的杯子。 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许昔流见此,才弯弯眼,彻底放心下来。 两人默契地将对话翻篇,温馨十足的吃完这迟来的晚餐。 晚饭吃的本来就晚,吃完后收拾完都午夜了。但由于两人傍晚时分都睡了一觉,现在就很精神。许昔流还是头一回作息这样不规律,仿佛回到了穿书之前拼死医研作息颠倒要死要活的时光,顿时死鱼眼。 他微笑着看了一眼同样精神满满犹如暗夜王子的男人,心想以后决定要压着对方按时睡觉早睡早起。 防止对方在他眼皮子底下成为秦·冷殇·洛·欧昊辰·布尔斯沙特罗·幽冥烬天·(此处省略一千字)·罹。 那样他真的会觉得窒息的。 秦罹不知许昔流想法,怀抱着隐秘的心思悄悄将之前丢到沙发上的另一床被子卷起来塞到看不见的角落里,这才若无其事的回到了床边。 一回来就听见青年嘴里小声嘟哝着什么话语,他只听见了一点,纳闷问:“什么暗夜王子?” 难道是哪里冒出来和他抢人的小妖精? 秦罹顿时就警惕起来了,冷酷无情地将许昔流转了个身,一边搂着人,一边捏起对方的下巴,睥睨:“许医生解释一下?” 许昔流无语了一瞬。 微笑:“简单来说,就是半夜不睡觉的人。” “进一步解释呢,就是半夜不睡觉,越到深夜越精神,享受深夜,赞美深夜,到了深夜眼睛亮的像灯泡,身体里还有某种冲动,感觉整个世界尽在掌控,爽的要死的人。” 许昔流被捏着下巴,懒懒的,桃花眼含着温和的笑意。 他给对方留了点面子,没有指名道姓。 但即便如此,这指向性也很强了。 秦罹感觉自己膝盖中了好多箭。 秦罹轻咳一声,放开了青年的下巴,装作若无其事:“是吗。” 他不由反思了一下。 他有这样吗? 虽然多少沾染了一点,但没这么夸张吧。 思及此,秦罹假装不在意的问了一句:“那你会喜欢这样的人吗?” 许昔流一听就知道这男人抱着什么心思,闻言耸耸肩:“想听实话吗秦先生。” “很遗憾,答案是,不会。” 他微笑。 秦罹顿时就梗了一下,满腹阴云的捏着眉头沉思。 许昔流这时候从窗边走回。 他原本是站在窗前看外边,说实话,大晚上的从游轮往外望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海上的夜晚格外黑,天与海连成一片,都是黑糊糊的,倒是海浪的声音还挺好听,但估计没有哪个傻逼会在窗户前听一晚上的海浪声。 许昔流瞧见男人陷入自我怀疑的模样,感到好笑,走过去怜爱的摸了摸对方那张帅到出奇的俊脸,把对方转了个弯,推向床的方向。 “好了暗夜王子殿下,现在,上床。” “就算不困也给我酝酿睡意。” “和我一起睡觉,你以后半夜熬夜,我真的会把你踹下去。” 许昔流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说出的话语却是攻击性很强。 秦罹稀里糊涂的被推上了床,转眼房间的灯就关掉了,只留下一盏不是特别亮的柔柔的夜灯。 随即,他的怀里钻进来一具温软的身躯。 秦罹下意识把人一搂,顿时思路敞亮了。 笑话,晚上有老婆抱着睡。 谁还熬夜。 他美滋滋的把人搂紧。 第64章 次日清早,许昔流算是差不多把作息调了回来。 这一天他和秦罹好好在游轮上四处玩了一下,当然,也发现了不少秦章远安插进来、鬼鬼祟祟的媒体。不知道秦章远吩咐了什么,这些媒体假装和那些正常的一样是在拍摄游轮内奢靡的装饰与享乐,但他和秦罹出现后,便登时对准了他们,估计是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秦罹有可能不对劲的机会。 不过再怎么努力,传回去的也是秦罹完好无损生龙活虎的影像。 再加上秦罹的人提前盘查过,这些人除了拍摄没别的作用,就没理了。虽然总是悄悄被拍有点烦人,不过嘛,一想到回头反派翻来覆去看他们快乐玩耍的影像时难以置信气急败坏的神情,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许昔流又戴上了那副装饰性的金丝眼镜,瞥了眼隐蔽的镜头,脸上笑的温和。 然后冷不丁地,他们撞上了一个还算熟的人。 “许医生”金子裕惊讶,被眼前青年的美貌闪了下眼,然后才后知后觉看见美人身后阴沉沉的男人,顿时一个激灵,“秦总也在。” 他自从在甲板上直播不小心拍到许昔流他们后就一直小心再小心,后面就没再怎么直播过了,虽然那次秦罹没追究但不代表他可以再犯。那次之后金子裕就没再见过两人,没想到这回又突如其来的遇见了。 金子裕顿时招呼起来:“两位玩的怎么样啊?” 许昔流见身边男人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就自己回答了:“还可以。” 他也认出了眼前这人是他们刚上游轮没多久就登门道歉的那个,后来听男人说,是金家的三少爷,还是个混娱乐圈的公子哥。 他见对方没有恶意,也便一直态度温和。 “那就好。”金子裕松了口气,笑道,“虽然游轮宴是我大哥一时兴起,不过来都来了,还是宾至如归的好”比起和有疯名的秦罹交谈,当然是和气质温润的大美人聊天要舒服的多。 不过美人身后有恶狼盯着,说不了几句金子裕就觉得背后发毛,连忙道:“今天晚上宴会厅有舞会,算是假面舞会那种,一点乐子,侍者会到房间询问是否前往,如果去,就从侍者手里拿面具,不想去的话打发人走就行,不是强制的。” “我看秦总和许医生应该会感兴趣,所以提醒一下” 许昔流含笑听着,时而点点头。倒是站在许昔流身边一言不发的秦罹突然出声了,不咸不淡:“宾至如归还差点,如果金家能注意到游轮上混进来的一些惹人心烦的虫子的话。” 说着,目光瞥了眼周围摆弄着摄像机的人。 金子裕一愣,后知后觉也发现了。 他们家虽然请了媒体,但不会没完没了的对着人拍摄,他也注意到跟着这位秦总的人的不对劲。秦家的混乱争斗他们也都有所耳闻,但这不代表他们愿意被当枪使,更何况,秦罹这个人他们也惹不起意识到这之下的含义,金子裕不由面色白了点,却也一秒正经起来,郑重其事给出回复:“好,秦总放心,我去查查,这事金家没有参与过。” 秦罹淡淡颔首,金子裕瞥了眼周围,也待不住了,打了声招呼就着急走了。 许昔流瞅了瞅对方一秒冷汗下来的模样,手肘轻捣了捣身边男人:“你吓唬他干嘛?” 秦罹顺势搂住他的腰,俊脸上阴沉稍缓,冷哼了一声:“不吓唬他能注意到?” “这是金家的地盘,自家地盘里神不知鬼不觉混进来脏东西,他们该比我们着急。” 许昔流闻言也点点头,琢磨了一下:“看这位金家三少的模样,似乎和秦章远没有牵扯,不过也不排除这位混娱乐圈的三少不喑世事被保护太好的可能。” “他们没有。”秦罹一边揽着人走一边低声解释:“金家和秦家没太多牵扯,不过我那个叔父最喜欢玩借刀杀人,最初他引诱我上这个游轮,在上之前我肯定要查背后人的身份,金家和我和他都没过多牵扯,能让我放松警惕。” “但是人家金家人也不是笨蛋是吧?”许昔流笑眯眯接话。 “是。”秦罹也笑,眸底透着丝丝愉悦,“金家人回去发现平白无故差点被当枪使了,打脸的事,那不得恼羞成怒?他们要是聪明的话,就该知道这一出谁是螳螂谁是雀,快点把这些人收拾掉,当作诚意。” “至于始作俑者,我的好叔父,那不得被记恨上?” 秦罹说到最后,又冷笑了一声。 秦章远不好过,他就高兴,再说了,这一切也都是对方作出来的,他只不过是原封不动的送回去。想必之后秦章远被金家人隐隐针对,又看到他完好无损,在病房里一定会笑出声吧。 然而做这些还有其他考量。 不希望这些媒体继续偷偷拍摄影响他和许昔流之间甜蜜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这些影像多数会传回到秦章远那边。虽然他的医生偏向于他迟早会被注意到,但是能尽量混淆秦章远的视听就尽量混淆,他得为青年的安危早做准备。 这些秦罹都没说,只是眸底闪过一道冷芒。 许昔流也听明白了,心道秦罹果然心黑,不过反派也不值得同情,就心情很好的继续拉着对方玩了。 傍晚的时候,果然有侍者来到房间送了面具。 秦罹问他想去吗,许昔流斟酌了一下,点点头:“来都来了,去看看呗,不好玩咱们再回来。” 秦罹就颔首,从侍者带来的一个小箱子里仔细挑了个精致的红狐面具,递给许昔流,他自己则是随便拿了一个。 许昔流等人走了之后才打量自己手里的面具,发现是个红色狐狸,半脸,尖尖的嘴和尖尖的耳,眼睛部位用金粉勾勒,没有过多的装饰,但神态很传神,做的很精致神秘。 他试探着覆到自己脸上,朝男人眨了眨眼。 一双桃花眼在面具后含着笑意:“怎么样?” 秦罹失笑:“好看。” “是小狐狸。” 小狐狸戴小狐狸面具。 够可爱的。 “你的呢,让我看看?” 许昔流扒拉了一下男人手里的,发现对方随手拿的似乎是个狼,还是个黑狼,不知道什么材质,黑漆漆的,也是半脸,神态看上去像是目露凶光正要呲牙的模样,一看就很凶。 他愣了愣,勾唇:“你还挺会挑,挺符合你的。” “这些面具好像都是动物的,可惜了,刚才我该看一眼的,给你挑个小白兔的戴上,软萌的那种。”他调笑。 秦罹也笑,顺势道:“那我把那人叫回来,让你重新挑挑?满足一下许医生的要求。” “还是别了吧,我就是随口说说,”许昔流见男人真要去,忙把人拉住了。小兔子面具可爱归可爱,但他还真想象不出来秦罹戴上的样子,就算戴着白兔面具,也是个披皮兔子,后面藏着猛兽。他道:“现在这个挺适合你的,帅的呢,不用换。” 秦罹一听,心里暗爽。 心想他的医生果然喜欢他这身皮囊。 许昔流摆弄了一下手里的面具,忽而意识到一个问题:“舞会这都舞会了,是不是得穿礼服啊,可我带来的衣服全是常服。” 秦罹从脑子里的漫无边际的想法里抽离出来,轻咳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没事,我给你带了。” “嗯嗯嗯??”许昔流惊讶,“你给我带了?给我??” 他刚开始听,还以为男人说的没事是指无所谓穿常服也可以,却没想到对方说的没事意思是给他带了礼服。 给他带了?这合理吗? 上游轮之前他和秦罹还是正经关系,对方居然就给他带衣服了? 许昔流表示震惊。 秦罹看上去倒还状态良好,一本正经:“顺手就带了。” 他打开行李箱,里面确实有一套定制礼服,浅色系的一眼就和男人衣物区分开了。款式还是许昔流未曾见过的一种,明显是对方偷偷准备的,他是一丝一毫都不知晓。 许昔流拎出那套衣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似笑非笑地盯着男人看。 “早有预谋吧秦先生?” 秦罹被盯的俊脸微红,人却还是站的沉稳。只是伸手轻轻盖住许昔流眼睛,任由青年的睫毛在掌心茫然的眨来眨去,低声道:“许医生再这样看我,我要以为你是在讨吻了。” 许昔流一顿,没好气地把他的手扒拉开。 晚上的时候,两人如约去了宴会厅。 出乎意料的,里面的人格外多,不过认不出来谁是谁,因为大家都戴着面具。许昔流粗略一眼扫过去,能看见很多动物面具,熊,虎,豹等等猛兽,还有许昔流心心念念的小白兔 可能是戴了面具的关系,所以这舞会也要比别的气氛来的活跃。大家都好像是放开了一般,借着面具遮掩,更能袒露所想。 许昔流是和秦罹一道来的,进场的时候,当然是两人一块。 一进来,便有不少目光大胆的落在了他们身上,准确来说,是落在许昔流身上。 礼服将青年的优越身材完美的展现出来,长腿,细腰,肩背,无一不贴合。浅色的颜色相当温润清艳,然而不同的是,对方脸上却戴了一只狐狸面具,火红火红的,上半张面孔遮掩着,只留下精致的下巴,以及天然含笑的唇。 漂亮的桃花眼从面具后面露出来,被勾勒的多了丝狡黠和艳丽,很矛盾的表现,但意外的和谐,一看就是美人。 有人好奇美人所属,自然就有人好奇美人身后的男人是谁,只不过两人谁也没有搭理,一来就去了角落里,并不想出风头。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有猎艳的公子哥想捡漏赢得美人芳心,趁着男人离开上前搭讪,又被匆忙回来的秦罹逼退。 戴着凶恶黑狼面具的男人明显要比面具本身更加阴沉更加不好惹,冷厉双眸掩在面具后面,瞳孔黑的可怕,手轻轻揽上青年的腰肢,雄性动物圈地盘的味道很浓重,淡淡道:“你确定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脸上覆着熊面具的公子哥一僵,讪讪离开。 这么一来,放在他们这里的目光减弱了不少。 美人虽然好,但有恶狼在侧,也难得手。 更何况聪明人已经在暗暗揣测男人身份了,身边带着人,又不好惹,消息灵通的知道秦家那位来了这里,这几天还带着那名宠爱的医生大肆玩乐,全然不在意旁人眼光,那么这两位是谁,已经很明朗了。 于是更不敢上前,顶多目光注视。 秦罹冷哼一声,十分不爽,脸阴阴的,脾气也臭臭的:“我不过是离开了一秒,就有人闻着味过来。” 许昔流失笑,没好气:“怎么说话呢。” 秦罹不改,搂着青年的手力道重了一点,附耳低声道:“我说的不对吗,许医生的魅力很大,一眼看不住,就有狂蜂浪蝶往上涌。” 许昔流听出来了这话里酸溜溜的意味,就含笑定定看他。 他知道男人这性子阴沉别扭又多少有点傲娇,得顺毛捋,就道:“可我看不上他们,全场只有秦先生最得我心意。” 秦罹听了果然心里一阵暗爽,面上却还装作淡定:“就知道溪溪是爱我的。” 许昔流无奈轻笑。 宴会厅里一直放着舒缓的乐曲,这个假面舞会本质上来说还是用来交际的,年轻的男女看对眼了就跳一曲,或者是纯粹用来谈公事。不过这对许昔流和秦罹两人来说完全没有作用,他们俩纯粹就是来玩的。 见此,许昔流悄声问了一句秦罹:“要不要跳一曲,你会跳吗?” 秦罹垂眸看他,薄唇一张,很淡定很气质恢弘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许昔流愣了一愣。 几秒后惊讶的瞪大眼睛。 “不会?我以为你会呢。”他像是刷新了一下认知似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男人,想了想,道,“你不也是豪门出身吗,一般这种豪门公子哥,不都是从小都会?” 秦罹淡淡:“谁说豪门公子哥都会了?” “我就不会。” 许昔流桃花眼一瞪。 秦罹看见青年面具后的眼睛瞪的溜圆的模样,再加上脸上覆着的红狐面具,真像一只惊讶的小狐狸了。忍不住笑笑,心软的一塌糊涂,手蠢蠢欲动的想捏对方脸颊,又被躲过,秦罹看对方实在好奇,就解释了几句: “一般那些家族倾心培养的二代,家里长辈会要求他们学这些,不止是舞会上拿得出手的华尔兹、探戈那些,像马术,射艺之类,也会涉猎。不过我一个也不会,我从小学的是如何快速简洁,雷厉风行的掌控一个家族,一个企业,那些没人教我。” 这倒是实话,如果他父母健全,幸福的长大,大约也会如同一般公子哥那样兴趣使然去学习各种各样的技艺。然而现实并不如此,他在秦章远的恶意中长大,在祖父评估未来继承人的冷漠目光中长大,根本无暇去学习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每一天每一秒学的全是各种手段,各种有效能看得见成果的手段。 不过这些血腥又肮脏的东西就没必要说了。 他怕吓着他的小狐狸。 许昔流听男人说一个也不会时牛逼哄哄的态度像是在说我全会,愣了又愣。 忍不住表情古怪。 好清新脱俗好不做作的霸总。 许昔流佩服。 好好。 这是真大佬,不是草包。 秦罹闷笑,语带威胁:“怎么,我的医生觉得我拿不出手吗?” “我可没 说。”许昔流挑眉。 他也大约能猜到,对方的童年是真的苦。小小年纪拼命学习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也不过是如同溺水攀木,努力抓住希望的尾巴罢了,最终长成站在他面前声名煊赫的男人,自信沉稳说“那些我都不会”。 “你可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听着对方语气平淡的说这些,许昔流心里有些酸楚,却还是笑的温和漂亮,冷不丁的凑近,轻轻在男人唇角亲了一下,“奖励我们的秦先生安然无恙的长大了。” 秦罹一愣,搂着许昔流的手紧了紧。 眸光更深,更火热。 许昔流被他盯的脸热,疑心对方现在脑子里的全是少儿不宜的想法。他含笑道:“既然我们俩谁都不会,那就装呗,随便跳几下。” “兴许他们会看在你这秦总的地位上,认为这是新兴的什么舞步。” 秦罹一怔,看进许昔流透着狡黠的桃花眼里,又跟着勾了勾唇,心中明朗愉悦:“好。” 于是两人兀自玩的愉快。 尽兴后,许昔流也便没在这继续待着,出去后碰到了匆匆路过的金子裕。这位金家三少明显一肚子火气,但远远看见许昔流和秦罹,还是停下脚步过来认真道:“人我大哥已经都找着了,看起来了。” 这些人是谁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们也都明显感觉到拍摄的媒体少了不少,立竿见影的程度。 秦罹也没难为人,淡淡颔首。 金子裕这才放松不少。 看了看许昔流手上捏着的面具,又道:“如果许医生秦总喜欢这面具的话,带走也无妨,当个纪念。” 人家放出的善意许昔流当然不会拒绝,就温和笑笑,说了句好。 此后两天,许昔流和秦罹也没提前下去,而是在游轮上待了个痛快。虽然后面那些可疑的媒体被金家看管了起来,但是此前拍摄的,已经传到了秦章远那边。在许昔流他们愉快玩耍的时候,秦章远正对着一众影像皱眉头疼。 这其中的一些影像已经提前得了他的授意放了出去,但之后的,则是没有。因为之后那边也没有影像传过来了,像是被人掐断了一样。 可是按照计划,秦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彻底发病了才对。 秦章远一只完好的手愤怒的来回翻看着影像,愣是没找着一丝一毫秦罹不对劲的画面。 他现在已经察觉到事态在朝他预期之外疯狂发展。 原定的以私人医生为刀,加大药物令秦罹发病失控被媒体拍下宣传出去舆论加以诱导的方向彻底改变,医生答应的很好,可秦罹却没有出问题,后面的影像又被恶意掐断,一切表现的都像是他的目的被人看穿了一样,如今传回来的这些影像男人勾起的嘴唇都像是在对画面之外的人嘲讽。 秦章远恼怒的青筋直跳。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医生的动作已经被发现了,还是他这个侄子在故弄玄虚? 他阴沉且焦急的想着,余光却瞥见已经发布出去的影像网络上对此的评论: 【真像是在度蜜月啊(感慨)】 【许医生好漂亮,怎么会有人死亡角度也美的要死要活的啊,他这颜值,当医生真的可惜了,进娱乐圈造福大众多好】 【楼上美的你,秦总第一个不愿意,没看见人家都是把医生藏在山庄里,走哪带哪的吗】 【这个游轮是哪个啊,我现在上去还来得及不,能不能偶遇一番?】 【虽然但是,秦总真的宠啊,这眼神都要拉丝了】 秦章远阴沉着脸看了几条,突然把手机拿起来,仔细的一条一条的看。他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搜关于秦罹的事,果然找到不少对方的花边新闻,且无一例外是与那个自己安插到对方身边去的医生。 这些他之前都没关注过,乍一看,惊奇大过惊讶。 看了有一会儿后,秦章远放下手机,愤怒的心情忽然平缓了不少。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这个好侄子,爱上了他安插过去的棋子? 这可真是好的很! 秦章远坐在轮椅上大笑。 他突然反应过来了,刚上游轮时医生信誓旦旦,然后又突然像是遭遇困境似的消息中断,一连几日都没有消息,很有可能是秦罹从中作梗。加上这被阻断的影像,他猜秦罹或许是猜到了他想做什么提前做了准备,以至于计划没有成功,而那个医生,也被对方看管了起来以至于无法和他联系。 医生暂且不谈,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医生,被自己捏在手里,手上又给秦罹下过药,秦章远不担心对方会倒戈。 但他这个侄子就有趣了,喜欢上害过自己的人,真是扭曲的疯子。这么想他安插过去的那个小医生,好像还真的长的不错,能入了秦罹的眼也有几分道理。或许医生在秦罹那已经暴露,又或许这医生还费心掩藏着被秦罹怀疑,但现在最确定的,是他这个侄子爱上了人家,以至于投鼠忌器,不敢动手。不然依秦罹多疑阴沉的性子,这医生早该如最初的薛管事一流,被对方处置了。 没想到他这侄子,居然还是个情种。 秦章远越想越兴奋。 自己的这场计划失败又如何,还不是让自己找到了对方的弱点?这可比疯病来的有意思的多。 秦章远思量着,试探着拨了医生的号码,那边显示无人接听。 但秦章远眼中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愤怒,即便拨号没通,看着手机也很顺眼。 打不通没关系,秦罹不可能把人永远的藏起来。 再过几天就是清明,秦墨徊的忌日也在最近,有老爷子发话,他不信这人不回来。而他对秦罹的了解,如果他真的对那个医生上了心,多数会把人带在身边,究竟如何,到时候一看就知道了 秦章远饶有兴致的一遍遍拨打无人接听的号码,好像是从中得到了乐趣。 与此同时,许昔流看着反派打来的电话,无语了一瞬,重新把手机静音装回口袋里,假装看不见。 秦罹皱眉:“他又打了?怎么不拉黑?” “拉黑不就表明我已经不对劲了嘛?”许昔流解释,“现在这种情况是最好的,你完好无损什么都没发生是既定的事实。在他眼里,你好好的,等同于我失手了,我如果不做点什么怎么骗过他,我还想着以后再从他那里套出点什么呢。” 秦罹闻言依旧皱眉,在他眼里,青年的安危可比从秦章远那得到消息要来的重要的多,这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不赞同:“这太危险了,你没必要” “诶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许昔流打断他,他对自己的处境看的很清楚,“我在他眼里是颗棋子,失败了就失败了,你暴怒之下自然会处理了我,秦章远根本不用费心动手,他也不会在意我。” 许昔流注意到男人听见他说“处理”时眉间更深的皱痕,被那双阴沉的黑眸注视,他安抚的笑笑:“这是你没有喜欢上我的假设。” “但是现在问题是,咱俩在一起了啊,你当然不会对我动手,回头秦章远看见我依旧安好,他能不察觉到是我耍了他吗?这一察觉到,恼羞成怒起来,绝对会视我为眼中钉。” “所以我说,还不如好好利用一下,装一装,再从他那里套点东西。” 许昔流瞧见男人面无表情时十分吓人的模样,拉了拉对方的手,笑的温和好看,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眨了两下。 “所以,秦先生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秦罹被他一缠,叹了口气。 揉了揉眉头。 “当然。” 他们俩现在已经下了游轮,山庄里的车提前等着,接他们返回。 车里许昔流偷偷捏了下男人的手指权当讨好,结果却被秦罹一把抓住。秦罹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青年,感到头疼,他知道自己的医生是个胆大也狡猾的人,有自己的主意,从一开始就是,但是他还是不愿对方涉险。 对视了几秒,秦罹败下阵,恨恨地捏了一把许昔流的脸。 道:“你可以这样做,但是有些事,得听我的。” 许昔流乖乖眨眼。 示意他说。 秦罹沉声:“出门要注意,不能自己一个人,要么跟我,要么身边带保镖,今天起,我会让张力负责跟着你。” 说完他盯着青年,看许昔流的反应。 人身安全的事,许昔流当然不会不同意。 他很乖的又眨了下眼。 然后道:“还有呢?” 秦罹紧绷的声音和缓了些,但仍是一字一句:“还有,我会给你装定位。” 定位? 许昔流挑了下眉。 这个要求听上去有些霸道,还有些控制欲强,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 一方面是反派那边他在对方眼里真的是眼中钉,和主角走在一起,不得被反派一块记恨上?他自认自己只是个普通医生,真搞起来,只有被搞死的份,还是老老实实听秦罹这个专业的人比较好。 另一方面,他知道男人多疑且没安全感,还容易多想钻牛角尖,如今喜欢上自己,自己要是出事了,对对方也不是一件好事。一个对他没什么影响的定位系统,换得对方放心,挺不错的。 于是许昔流很利落的答应了:“没问题啊。” 听见这话秦罹才放松下来。 “即便如此,也别放松警惕。” 他真的不能容忍对方出一点差错。 许昔流点头:“明白。”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山庄。 离开前他还是秦罹的私人医生,再次回来后,就变成了对方的亲密之人。这种身份的转变其实还挺让许昔流不自在的,尤其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尤其是在管家面前,他和秦罹之前有好几次都被对方误会。 但很快,许昔流发现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难以适应。 因为整个山庄的人,似乎都对他和秦罹的亲密举动没多大反应,或者说,他们早就默认了自己和男人是一对。 秦罹牵着他的手从山庄正门一路招摇而过到别墅书房,中途遇见了不知道多少人。但这些人,连同管家在内,看他们俩的目光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欣慰之态,看得许昔流满腹疑云。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他进到秦罹书房之后。 他问秦罹:“你是不是提前给家里通过信?为什么他们看见我们在一起,一点都不惊讶?” “没。”秦罹应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就是觉得挺奇怪的。” 许昔流想着想着,忽然灵光一闪:“是不是你暗恋我,他们早有察觉,所以才一点也不惊讶?” 秦罹动作一顿。 他知道青年在这个问题上莫名的好胜心,为此,自己差点当狗。 于是默了默,也应了:“应该吧。” 认下这个,和失去老婆,哪个更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再说了,暗恋就暗恋,也确实是事实。 许昔流满意了,也不纠结了。 秦罹转身从办公桌上取来一个盒子,拿出来盒子里面的东西,转而拉起来许昔流的手腕,给他戴上。 许昔流定睛一看,是块手表。 很漂亮的款式,低调奢华,整体白色为主,表盘是珍珠母贝。 简而言之,就是一看就很贵的那种。 他老老实实任由男人给他戴上,但还是好奇问:“怎么突然送我手表?” 秦罹一边戴一边解释:“不止是普通的手表,里面我让人装了定位系统。” 许昔流惊讶:“你动作这么快?不是在车上才提起的吗?” 秦罹轻咳了一声,给青年戴完,抬眼淡淡道:“在游轮上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 许昔流闭嘴了。 好好。 忘了对方是个行动派了。 他抬起手腕欣赏了一下,表上镶嵌了细碎的钻石,阳光下一闪一闪的。许昔流眯着双桃花眼欣赏片刻,忽而笑笑,戴着手表的那只手,摸了摸男人的侧脸,微笑道:“你送了我东西,我都没有送你。” “你已经送了。”秦罹蹭了蹭他的手。 黑眸微垂,注视着眼前人。 许昔流愣住:“什么?” 他送了?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秦罹侧过身子,露出端端正正摆在办公桌上的一只二哈狗头闹钟。 这闹钟自许昔流住进山庄后,就一直老老实实被摆在桌子上。那时候秦罹就算看其不顺眼,也没丢出去过。他想,他可能从那时候开始,就不自觉的喜欢上他的医生了吧,在“睹物思人”。 虽然仓库里还有一箱子一模一样的闹钟。 秦罹勾了勾唇:“许医生送了我这个,难道不知道吗?” “这可是定情信物。” 他一字一句。 许昔流失笑。 过去伸出手指戳了两下贱兮兮的二哈。 然后实诚道:“虽然但是,我那时是抱着膈应你的想法送的。” “谁叫你那么事逼。” 秦罹闻言一噎,心想果然如此。 但他也只是眸光深沉了一会儿,嘴硬:“不管,反正这现在就是定情信物。” 许昔瞥了他一眼,桃花眼里漾着笑意。 他忽而伸手把男人往桌子跟前一推。 秦罹猝不及防被推到办公桌前,手往后撑着桌面,愣住了。 “怎么?” “没怎么,”许昔流含笑,依旧很温和,一派温润清雅的模样,手却是轻佻的扯了男人领带,扯了下来,随手丢到一边,“我就是想着,你送了我礼物,那我也小小的回一下。” 他盯着男人黑眸,勾着唇,手却是往下,按在了男人腰带上。 轻轻一勾,解开了。 秦罹顿时整个人一僵,沉稳之态霎时间没了一半,俊脸微红,手搭在青年手背上,紧了紧,想推开但又纠结,喉结上下滚了又滚,声音一开口就哑下去了:“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说了小小回个礼。”他无辜眨眨眼。 秦罹大脑宕机了。 许昔流微笑着慢条斯理将男人皮带从腰间抽出来,将那条皮带虚虚环了下,调整到合适的尺寸,而后在男人疑惑且直勾勾的目光里,将皮带环在了对方脖子上。 秦罹微顿。 许昔流笑意更浓,欣赏了一下,道:“游轮上说下来了给你买个项圈,可惜,没空,用这个先代替一下。” 他手指勾了勾皮带环成的简易版项圈,微笑,像是宣布什么事情一样一本正经道:“好了,秦先生现在是有主的了。” 第65章 秦罹衬衫上的领带早就被许昔流摘下来丢到了一边,顺便衬衫纽扣也解开了两颗,露出一小片性感的锁骨和胸膛。半指宽的黑色皮带被随意卷成了个环,扣在男人脖颈上,喉结在其后若隐若现,跟随着主人紧张的情绪而上下滑动着。 许昔流好整以暇欣赏片刻,目光又往上,对上男人黑沉的眸子。 “溪溪” 秦罹低声,手还按在被骤然抽出了皮带的西装裤沿上。 说话间,喉结又不禁滚动了几下,气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沉了下去,低低的,一双黑眸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人。 许昔流含笑且纵容:“秦先生有什么指示吗?” “没。” 秦罹清晰的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说话间,猝不及防被青年推到办公桌边,又见对方含笑瞥了眼他,手直奔他某处而去,秦罹一瞬间是有被惊吓到的,心想这小狐狸这么直接这么迫切这么主动吗?直到对方冷不丁的抽了他皮带,西装裤一下子松了些,叫秦罹不得不手动抓着裤沿,防止裤子掉下去。(不是,真看不懂假看不懂,单纯抽皮带!抽皮带!抽皮带!) 紧接着前一秒还在他腰间待着的皮带,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他脖子上,卷成环项链一样,还被青年用手勾着,耳朵里也传来对方的话。 项圈 秦罹只觉得身体里窜起的暗火,终究还是奔着某处去了。 他眼神直勾勾的。 许昔流就笑,一点也没有惹祸上身的自觉。 他手还勾在男人脖子间的皮带上,手指勾住,从里面若不经意的蹭了下男人时不时滚动的喉结,又往上,轻轻挠了挠对方的下巴,桃花眼含着温润如风的笑意,轻声道:“秦先生,你是我的什么呀?” 秦罹又吞咽了一下。 着迷的盯着眼前笑的狐狸似的青年看,黑眸深幽的可怕,半晌心荡神摇般低低开口:“我是你的小狗。” 许昔流笑的更好看了:“乖乖。” 秦罹忍不住了,低喘了一下,伸手抓着许昔流拉向自己,低头就要凑过来。 许昔流就笑着往后躲,男人往左他往右,对方往前他往后。他像是块绝顶美味的肉骨头一般,吊着饿狼似的男人一路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才不闪不避,不紧不慢地被男人亲上,热烈的含住唇瓣。 宽大舒适的办公椅就一个,许昔流面对面坐在男人腿上。 秦罹拉着青年的手,压着青年的后脑,吻的比哪一次都要来的粗暴激烈。许昔流也没拒绝,笑意盈盈的接纳了,顺从的张开唇,让男人进来,顶多是在唇瓣被咬的疼了点的时候轻轻哼两声。 他低头捧着男人脸颊,放开了环在对方脖颈间的皮带。本就是虚虚绕着的皮带一旦被松开,就掉落了一半,还剩一半搭在秦罹脖子上,半落不落,挤在两人身体中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堪堪停了下来。 许昔流摸了摸自己的唇,觉得热辣辣的。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从唇瓣上移到了别的地方,顿了顿。 他对上眼前男人仍旧聚着团暗火,还很情动的黑眸,又隐晦地瞥了眼底下,镇定,似笑非笑:“哎呀,秦先生真不禁逗。” 男人的西裤失去了皮带,就有些不太听话,两人厮磨磨蹭间,拉链都开了不少,许昔流随意一瞥,能瞥到对方里头的衣物,还是灰色的。 他意味深长的笑笑。 秦罹不言,一语不发地拉过来许昔流紧紧抱着,不让他继续胆大妄为的看。手按在青年后腰,搂着对方身体严丝合缝朝自己恶狠狠压了几下,才埋首在许昔流脖颈之间喘息了几声,稍稍解了解馋。 许昔流自是能感应到男人动作,嘴上虽然逗了两句,但身体却老老实实没动,怕一个不小心,让这把暗火彻底燃起来。 他感觉差不多了,才从秦罹腿上起来,秦罹也果然放开了他。 许昔流站起身,看向靠在办公椅里面的男人,衬衫衣领大开,脖子上还搭着半落不落的皮带,西裤也开着,一看就很糟糕的模样。只是男人周身萦绕的深重气势冲淡了这份感觉,以至于一眼看上去,竟然有种被盯住的悚然。眉眼压着,黑沉沉的眸子还盯着许昔流的方向,荷尔蒙扑面而来。 许昔流笑笑,体贴的把对方脖子上的皮带收回来。 看着男人下意识抓着裤沿的模样,又忍不住笑笑,拉着对方起来,然后把手里的皮带又原封不动的绕回对方腰上,道:“来,我帮你。” 秦罹垂眸,注视着青年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黑色皮带翻飞,失神了一瞬,不知道想到什么,喉结又难耐地滚了滚。(握着的就是皮带,别想歪!) 皮带上的银扣碰在一起,发出嗒地轻响。 响在安静的书房内,伴着秦罹尚未完全平复的低喘,莫名的有一份旖|旎。(没do,这是形容!) 许昔流替男人扣皮带的动作微微一顿,这时候也如梦初醒似的反应过来自己这遭跟聊斋里破庙里勾引男人吸男人精|气的狐狸精没什么两样,耳尖偷偷红了一下,随即继续若无其事地给秦罹扣腰带。(没do,单纯扣腰带而已) 就是动作从游刃有余,到莫名带了丝暴躁。 秦罹低笑,察觉到了,手覆上许昔流的手背:“这时候知道害怕了?” “害怕什么?” 许昔流微笑,手上轻轻一紧,把男人后半句话勒的没有了。 秦罹倒吸一口气,面色黑了一点,但更多的是无奈,眸光深深的望着许昔流,手轻轻按了下青年手背,示意剩下的自己来,然后轻咳一声,漫不经心道:“许医生,项圈,可以有。” 许昔流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于是也跟着勾了勾唇:“好啊,当然要满足秦先生的愿望。” 两人一回来山庄,就腻在书房待了好长好长时间,最后出去的时候,也是一同出去的,许昔流瞧见管家脸上表情更欣慰了,笑眯眯的,一派慈祥,他头一回觉得不想出门。 和他对比,秦罹就显得自如多了,甚至还从眼角眉梢透出一股愉悦,冷不防地牵起许昔流的手,淡声道:“钟叔,以后溪溪就住在我那间房了。” 许昔流一愣,耳朵唰一下就红了。 站在男人身侧,微笑着伸手在后面拧了一把对方腰间的肉。 睡一起就睡一起,还特地说出来! 还溪溪! 秦罹被掐软肉,身体僵了一下,但还是云淡风轻的稳住了。 面对管家投来的笑眯眯的目光,许昔流也只好硬着头皮笑回去,开口:“钟叔,我” 所以,他该怎么解释自己从私人医生的身份转换成了现在这个? 所幸管家没叫他为难,只是欣慰的一个劲的点头,那表情,像是他们俩已经走入婚礼殿堂了一般,嘴里连声道好。 许昔流看见,话又吞了回去,心想这样就这样吧。 反正在旁人目光里他和男人关系早就不清不楚了,那也没必要多此一举解释。 接下来几天,许昔流都是懒懒散散待在山庄里,而秦罹则是按时到秦氏上班,处理事务。 看上去和以往的生活没什么不同,然而区别还是有的,两人会时不时地手机聊个天,频次非常高,和之前许昔流公式化的“秦先生记得按时吃药”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甚至中午的时候,两人还会抽空视频通个话。 秦罹挺想许昔流和他一起到秦氏的,哪怕青年如同最开始那样,在他的办公室里睡大觉也可以。但是许昔流拒绝了,比起在办公室里玩,不如他在山庄里玩的快乐,山庄后面还有温泉,他最近迷上了这个。 于是秦罹只得作罢。 虽然两人没有昭告天下,但是秦氏上下,还是觉察到了一点异常。 比如这次开会时,他们的秦总就有一搭没一搭地瞥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会议室里,男人西装革履,没什么表情的听着汇报。俊脸还是阴阴沉沉的,眉心常年微蹙,一看就是不高兴的模样,气势深重,偶尔黑眸淡淡一瞥,都叫人背后一凉。 汇报的人兢兢业业,半点不敢分神,生怕说错了点什么挨骂。但是与会的其他人,却是注意到了一点奇怪的现象。 他们秦总,看似是在听汇报,实际注意力却一直若有似无地落在桌上的手机。 手机老老实实的放在那,能有什么好看的? 但男人盯着手机,就好像那不仅仅只是一个手机,更像是个炸|弹那般,手上的钢笔轻轻点着,随着时间过去,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好像会议室更压抑了一点。 直到安静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 这好像一个征兆。 随即,他们看见一直面无表情玩着钢笔的男人顿了顿,若无其事的拿过手机查看,好像是在看什么消息一样,以至于眉眼间冰雪消融,甚至嘴角还轻轻勾了一下,连带着整个人都不阴沉了。 紧接着,整个会议的气氛就为之一变,刚才压抑的感觉好像是幻觉一般,变得相当和谐,汇报的人说错了一个关键点,他们秦总也没骂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说下不为例,就轻轻放过了。 这可真是稀奇。 怪事每天都有,直到一个人点出关键,第二天,整个秦氏都在悄悄传言,他们秦总陷入热恋了! 未来老板娘还特别黏人,时不时的查岗,他们秦总一点都不生气,把人纵着,在他们秦总心里地位可见一斑。据说就是他们秦总唯一一次带到秦氏的,那个长相漂亮气质温和的医生。 对此,庄桉表示,你们知道的太晚了。 身为秦罹的秘书,他最能直观地感受到他们老板的变化。以往上班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的人,现在爱玩起了手机,且十有八九都是在回消息,陷入热恋的状态简直比高中生还要青涩黏糊。 但是他不敢说,他只敢默默的看着,并为之感到牙酸。 庄桉特地挑了个秦罹不在打电话的时间里敲门进去。 “秦总。” “嗯。”秦罹没在看手机,因为刚才青年说他要睡个午觉,“怎么了?” 庄桉立马进入工作状态,如实汇报:“上次那个事情有消息了。我们的人查到,二十多年前,秦章远手底下的一个人曾被送出国,那人的身形样貌,和老宅里退下来的那名佣人口中的基本吻合。” 秦罹顿时神情一凛。 “属实吗?” “嗯。”庄桉点头,又把手里东西递给秦罹。“这是那个人的部分资料。” 秦罹接过,看了看,半晌发出一声短促冷笑。 他一直在查他父亲当年车祸的真相,因为他不信那是一场意外,前脚他刚被绑架逃出来,后脚他父亲就车祸身亡,很难不让人与之联想在一起,而他怀疑的对象就是他叔父秦章远。 之前他查到一点线索,老宅里已经不干了的佣人,看见过秦章远的人出现在他们大房的住处附近,还是在车祸发生的当天,这点很可疑。 他当时直觉其中有东西,抓着这点要继续查下去,果然让他等到了。 秦章远手底下的人出国了,还一连二十多年没有回来,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为了堵嘴被送出国的,为的就是擦干净屁股! 秦罹思绪越走越远,眸底阴鸷起来,禁不住又冷笑一声。 吩咐:“继续下去,去国外,那人要是活着,就带回来。” “死了的话,那也应该留下了痕迹,都找出来。” 庄桉明白这件事在老板心里的在意程度,恭敬应了:“是。” 他领了任务又悄声出去,没在这时触老板霉头。 办公室里短暂来人了一下又沉寂下去。秦罹安静地坐在办公椅里,手边放着一叠资料,面无表情地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象,黑眸阴沉沉的,浑身肃冷,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这样一坐就坐了好久,直到放于旁边的手机又倏地亮起来。 男人像是被勾动目光似的,眸子缓慢地往那瞥了瞥,闭了闭眼,周身聚而不散的阴鸷肃然无声消散。 他捏了捏眉头,转而拿起手机,查看新的消息。 秦罹索性一通电话拨了过去。 那边青年明显刚刚午觉醒来,整个人透着股惫懒,连惯常温润利落的声音此刻都透着一股软和,和下午时明媚柔和的阳光分外相衬。秦罹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只抱着蓬松尾巴懒懒打滚的小狐狸,抿直地唇角轻轻扬了扬。 “溪溪。”他情不自禁喊。 “嗯?” 许昔流还躺着,懒懒应了。 经过一段时间,他已经摸清了男人习惯,对方平时叫他还是习惯性的叫许医生,但是不自觉私底下撒娇的时候,却是会叫他溪溪。 可爱的习惯。 他笑了下,问过去:“怎么了,你怎么听起来不太高兴?” 秦罹抿了抿唇,没把这些糟心且还没有定论的事告诉对方,只是缓了缓后,沉声道:“快要清明了,我父亲的忌日也在这两天,得回一趟老宅。” 这个也确实是。 很久之前,老爷子就打过电话,半是威胁半是商量的叫他回去。 他虽然不愿再回到那种地方,但父母的牌位都还在。 许昔流闻言清醒了大半,温声:“知道了,我陪你一起。” 秦罹勾了勾唇。 萦绕在胸腔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他又与青年聊了会儿天,才挂断电话。 这会儿秦罹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心情糟糕了,处理完工作之后,想了想,给他的医生定了束花,因为对方很喜欢这类花花草草,之前送去的玫瑰,反响也很不错,这次收到,应该也会开心的吧。 秦罹脑中划过对方含笑的模样,心情更好了。 他很快挑好,正想放下手机的时候,却不知点到了哪里来的小广告,跳转到了某宝。 秦罹很不耐烦,正想关掉,视线却在触及屏幕上的东西时顿了顿。 一套狐狸样式装扮。 红色的尖尖耳朵发箍,还有一条皮毛水滑的蓬松大尾巴。 这种东西很明显就是某种时刻的装扮,可秦罹看见后,退出去的手却是顿住了。 半晌,鬼使神差的搜索了关键词,并加购了一整套豪华版。 然后才像是做贼心虚一般,悄悄关掉了手机,放在了旁边。 与此同时。 山庄别墅里刚午睡起来的许昔流喝了半杯水,一边喝一边想男人嘴里的秦家老宅,并试图从自己脑子里扣出来一点原著与之相关的信息。 但是,很遗憾,他知晓的本就不多,唯一清楚的,就是这老宅算是男人的梦魇地,噩梦一般的存在。 而对方提出要回去,还是在父亲忌日那样的时刻,回到那种地方,心情能好才怪。甚至他还怀疑,在老宅,可能稍有不对,就会勾起男人记忆深处不好的东西,如果情绪再控制不住的话,再次发病也很有可能。 事到如今,只有他多照看着了。 尽量避免那种可能性。 许昔流思索着,忽而思绪又偏到了反派身上。 自从几天前从游轮上下来后,反派就没有再联系过他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还是在暗处偷偷憋什么坏心思。虽然现在已经和原著剧情偏的妈都不认,但是反派还是反派,没指望对方会变好,而且他可知道,最近秦罹的动作也没放慢,不出意外的话,反派的势力已经被侵占了大半,对方不跳脚才对。 但现在却安安静静的。 俗话说,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这反派也不像是会闲着的类型,必定没安好心 许昔流陷入了沉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转眼间到了傍晚。 许昔流没想通,也懒得再折磨自己,他估摸着秦罹好像快下班回来了,才从待了好久的电竞室里出来。 果然,没多长时间,便看见有熟悉的人影朝他走来。 对方西装革履,依旧俊美逼人,但今日不同的是,对方手上拿了一大束花,看上去好像是洛神玫瑰,团团簇簇粉粉嫩嫩的,被包扎的很漂亮。 许昔流讶异了一瞬,下一秒,这束花就到了他怀中。 “喜欢吗?” 秦罹看着眼前青年捧着一大束粉色玫瑰,浅浅淡淡的粉色衬着对方白皙的手,又是与艳丽至极的红色不一样的感觉了,感到心中欢喜。 “挺喜欢的,很漂亮。”许昔流眨眨眼,摸了摸大团的花朵,“不过你怎么想起来给我这个?” 秦罹揽着人往里走,“你喜欢花花草草,讨你开心。” 许昔流一挑眉。 正想说什么,忽然发现刚才的对话有一点熟悉。 他想起来很久之前,男人也曾送给他一大束玫瑰,还是红色的,足足99朵,超级大的一捧,名义是感谢他这个医生的悉心治疗。当时他还奇怪为什么突然送他花,还是送的玫瑰,现在回想起来,估计那时对方就已经对他动心思了吧,鬼鬼祟祟地送玫瑰。 许昔流失笑,为自己现在才发觉。 不过花嘛,他确实是喜欢的,谁不喜欢好看的东西。 他收下的很开心。 秦罹悄悄观察着青年的反应,看见对方如他所料那般笑眯眯的,桃花眼微弯的愉悦模样,就知道自己送对了。 果然喜欢。 要不要以后每天回来都带一束? 秦罹思考了两秒,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两人到了房间,秦罹把手机随意放在桌子上,西装外套脱下搭旁边,又扯了领带。 许昔流则是笑眯眯的抱着花放到桌子上,随手拨弄了两下。 他正想回头与秦罹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桌子上的手机突然亮了,弹出一条信息:【亲亲,您关注的店铺上新啦~~】 许昔流没在意,瞥了一眼就掠过。 可下一秒,却是整个人顿了顿,目光重又看了过去,最终停留在下方小字“情趣”二字上。 他意味不明的挑了下眉。 那边男人还在一无所知的换衣服,许昔流拿起对方手机,笑眯眯的凑到男人跟前,很温和的拉起对方手,抬起一根手指摁在屏幕上解了锁,又懒洋洋的倚在旁边,光明正大慢悠悠的查看。 秦罹对他的动作没多大反应,放任了。 直到青年拿着他的手机低笑了一声,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手机也怼到他跟前:“秦先生,这是什么,解释一下?” 秦罹一头雾水的去看。 入目是一套几个小时之前他曾看过且加购的小狐狸情|趣套装。 毛绒绒的耳朵,毛绒绒的尾巴,尾巴上连着的东西很吸睛。 还收藏了。 秦罹霎时一僵。 第66章 手里拿着手机,屏幕里显示着男人不知何时加购且收藏还顺便关注了店铺的情趣套装,许昔流心里觉得有趣,可说完那句话后也没着急催促对方,只是倚在一旁,微笑着等待对方解释。 一副从容淡定,没多在意的模样。 然而秦罹熟悉他的医生,越是笑的好看,越是云淡风轻,这事他要是解释不出个所以然,后果也越严重。他经历过数次这样温和的微笑,以至于在手机怼到眼前,视线触及青年那双微微弯着好整以暇的桃花眼时,脊背就开始发麻。 秦罹僵了又僵。 这东西他在办公室里偶然刷到,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看到的那一刻,心里也确实想过这套装扮穿在他的医生身上有多好看,甚至还遐想过对方戴着毛绒绒狐狸发箍和尾巴,乖乖巧巧坐在床上的场面然后就鬼使神差加入了购物车,想着哪一天会用上。 谁知当天就被逮到了。 秦罹对上许昔流温和的目光,老老实实交代了:“是我加购的。偶然看见,觉得很适合你。” 许昔流闻言挑挑眉,利索地将怼到男人脸前的手机又收了回来。 “想看我穿?”他笑眯眯问。 秦罹微顿,没说话,像是在判断许昔流这番问话有几分真心实意。但是看了几秒没看出来什么,只看见青年无辜好看的神情,于是挫败的揉揉眉心,再度老老实实交代:“想。” 想归想,但是计划暴露,估计实现的可能性不大。 他和青年才刚在一起没多久,这时候就暴露出他想看人家穿狐狸套装,多少显得他有点心急,不沉稳,估计在对方心中的形象也会大打折扣。 最重要的是,秦罹觉得依照他的医生那样狡猾又好胜的性子,估计不太会同意。 他心里懊恼的叹了一口气。 谁知道许昔流突然出声了:“想看我穿也不是不可以。” 秦罹一愣,感到峰回路转:“什么?” 许昔流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机:“但是吧,有个条件。” “回老宅的那几天,如果你能好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话,回来我就穿给你看,怎么样?” 许昔流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他总感觉回老宅那几天,男人心情会不好,回到厌恶的地方,随时随地被刺激,很容易回想起一些糟糕的事情,继而发病。不管是作为对方私人医生的身份,还是作为男朋友,他都不希望看到这件事发生。 所以他要男人在心底留个标记,当作情绪抽离的插销。 “真的吗?”秦罹确认。 “当然。”许昔流一挑眉。 是个圈套。 但是他心甘情愿掉进去了。 秦罹顿时喜滋滋答应了:“好。” 两天后,将至清明。 许昔流和秦罹提前一天出发,离开山庄,前往秦家老宅。 不知道是不是快要清明的缘故,天气阴阴的,望不见一点日光,天边大团大团的阴云沉沉压下来,平白让人觉得烦躁。 许昔流偷偷查了下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雨,但这几天都是阴天。 他有些担忧,担心这会影响到男人心情。 实际上从离开山庄坐上车开始,许昔流就注意到身边秦罹不太对劲了。男人虽然还是坐在那老老实实的,和往日的沉稳之态没什么区别,但要是仔细去看,便会发现对方的身体莫名紧绷着,眉心下意识蹙着,黑眸沉沉,望着一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昔流握上对方的手。 手上传来温暖的热度,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侵入过来,秦罹一顿,如梦初醒般从那些混乱纷芜的思绪里走出来,抬眸看向身边人。 对上青年略显担忧的视线,他笑笑,捏了下青年白皙的面颊:“许医生这是在担心我?” 许昔流却没笑。 他望着眼前男人即便勾着唇但依旧积压着浓重化不开的阴郁的黑眸,没好气地撇了下脸。“别笑了,笑的丑死了。” 秦罹一噎。 他不可置信:“我丑?” 明明他的医生最喜欢他这张脸。 许昔流定定看他,这才露出个浅浅的笑:“没说你丑,我是说,你不开心就别笑,不然笑的怪扭曲怪吓人。” 他伸手过去,摸上男人英俊的侧脸。 而后又顺着摸到男人唇角,展示一样手指摁着对方唇角往上提,顿时就提出一个扭曲上扬的弧度。 “像这样。” 秦罹于是笑意落下来,顿时那张俊脸就拢上了一层浅淡的阴翳。瞳仁黑漆漆,定定看人时有股阴鸷的疯劲,虽然许昔流知道对方现在要比最初好多了。他也回视过去,脸上依旧待着温和的神采。 秦罹微叹一声,把许昔流搂到自己怀里,小心调整了姿势,没叫青年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碰到自己而被硌到。许昔流也没挣扎,靠在男人胸膛上,能感受到对方皮肉之下沉稳的心跳。 “我没事。”秦罹道,“就是觉得有点闷。” 许昔流抬脸看他:“那不开心要和我说,不许一个人瞎想。” 秦罹笑着答应了。 车子一路行驶,很快周遭景色就变成了许昔流没见过的,最后他们身下的车一路开进了一个大园子里。 这就是秦家老宅所在了。 下车后,许昔流默不作声打量了一下,秦家老宅整体看上去很像是座园林,假山流水竹林小楼,雕梁画栋,满是金钱的味道,奢华低调。然而仔细看去,能看出现代的痕迹,融合的恰到好处,使得这座园子不至于过于古朴。 只是不知是今天天气太阴光线不好,还是从男人嘴里得知了一部分这座老宅曾发生过的事,许昔流一眼看过去,觉得这处地界有点不太舒服,檐下生阴,令人生闷,透着股大家族肃然之下的闷。 他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有人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样,等在了一边:“少爷。” 许昔流闻声望过去,看见一个老伯,年龄比山庄里的钟叔还要大,穿着整齐讲究,微微敛着容,话也是直接对秦罹说的,对站在男人身边的他一眼没看。 许昔流忽然升起了几分兴趣,不由得猜测起对方身份。 看年纪,像是爷爷那辈的,但是如果真是秦老爷子的话,不可能孙子来了还规矩恭敬的迎出来,所以他猜这人,应该也是这座园子里头管事一类的人物。 这样对方对秦罹的称呼也有解了。 管事瞥了眼男人身边戴着金丝眼镜,笑意盈盈的青年一眼,仍旧没说什么,只是又对秦罹道: “老爷子让您过去。” 秦罹没什么表情地扯了扯唇:“不去。” 自从踏上这块土地,他心里就一阵烦闷,连带着周身的气场也更加躁郁阴沉。听见对方捎带的命令式的话语,顿时就牵扯出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令他气息也跟着沉了沉,面无表情。 “可” “明天。”秦罹打断他的话,表情阴沉,黑眸泛着森寒的冷意,“不用再说。” 管事一噎。 秦罹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许昔流径直往一侧方向走。 许昔流自然是乖乖跟上,他顺从的转过身,感到后方有一道视线停驻在自己身上。 许昔流一顿,一边走一边问身边男人:“刚才那个人是谁?” “是我祖父的身边人,一直跟着我祖父为他做事,也打理着这所园子,姓高,我小时候喊他高伯伯。”秦罹简单解释了,阴沉的面色因着青年凑近的悄悄话而缓和了些许。 在他五岁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时候,一切都还很平和。祖父虽然严厉但也对他很好,高伯作为祖父的手下人,也对他和颜悦色,他和对方的关系不错。然而之后,祖父愈发严厉,看他就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高伯作为老爷子忠实的拥趸,自然也继承了老爷子的意志,他看透了这些,便渐渐疏远开来。 思及此,秦罹不由皱眉:“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许昔流眨眨眼,“就是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许昔流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但绝不是单纯的好奇。 秦罹闻言放松了些:“没事。” “你跟我着我过来,又是生面孔,他多少会看你几眼,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带人回来。” 许昔流一听挑挑眉,笑意加深:“原来是秦先生的第一次,那我还挺荣幸。” 秦罹也勾勾唇。 想了想又沉声道:“他回去后应该会将今天的事告诉老爷子,祖父有可能会派人来让你去见他,不用搭理,反正基本上你我应该都在一起,明天清明扫个墓,过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许昔流老实点点头:“知道了。” 听起来有点像小说里写的,大家族的长辈发现年轻一代从外头带回来了人,挑剔不满,于是私底下趁小辈不在,把人叫过去甩下几千万,说拿着钱离开我孙子。 他被自己的脑洞逗的笑了笑。 回过神来发现他一直跟着秦罹沿着小路往里走,距离他们原先下车的位置已经走出了老远,周边都是各种花草树木,很有种曲径通幽的感觉,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迷路。 不由扯了下男人的袖子,好奇问:“我们去哪啊?” “去我们住的地方。” 许昔流眨眨眼。 “到了。”秦罹低声。 眼前是一座中式两层小楼,掩映在假山林木之间,很清幽漂亮,占地颇广。 “老爷子一共就两个儿子,我父亲是老大,大房二房虽然没有明显的分家,但是在老宅也是分开住的,这片是大房居住的地方,位于老宅东侧,也是我从小住的地方。” 秦罹一边开门一边解释,声音平淡,听不出来说到小时候居住地方的欢喜,比起那个,他更像是在平铺直叙。 “二房在西侧,秦章远就住那。” 他顿了顿,语气难掩嘲讽:“这么多年了也没搬出去,不知道的以为他多孝顺。” 许昔流拍拍他的手,状若安抚,倒是对这里多看了几眼,感叹:“住在这里,方向感差的话,一天都能迷路十几次吧。” 这转来转去的小路。 还有东一个西一个的假山石。 秦罹听了一愣,无声勾勾唇:“还好,我小时候都把这里跑遍了。” 说完,他眯了眯眼,注视着这座小楼的内景。 许昔流也跟着看过来,外面看古色古香的小楼,进到里面其实也和一般的住宅没区别,很现代化,该有的都有。 他跟着男人进到里面,去了秦罹的房间。 秦罹坐在沙发上,吐出一口浊气,没什么表情的打量着他的房间。在山庄里住惯了,再回到这里,居然有一种陌生感,好像这里不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而是别人的房间一样。然而盯着看久了,又会发现这里到处充满了他曾生活过的痕迹,不管是书桌上的刻痕,还是被翻过身盖住的相片。 他的目光从那些物件上挪开,转而移到了进到这里后便挂着温和笑意好奇打量开的青年。 “很好奇?”他问。 “当然了,这毕竟是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许昔流回道,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温柔的弯着,眸底划过一丝狡黠,“我可是看过你照片的,小萝卜头一个,还耍酷呢。” 秦罹一怔,轻咳一声:“小时候难免幼稚” 许昔流心想你现在有些时候也没成熟多少。 但他没敢说,这话一说对方肯定会跳脚。 他狡黠的笑笑。 许昔流头一回来,倒是新奇的多。 得到男人首肯,便放心的四处逛开了。 这里即便秦罹不回来,也有人定时打扫,所以一来便能入住,没多大影响。 他们是下午时过来的,避免了被老爷子请去吃午饭。然而傍晚的时候,还是有人过来了,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高伯,对方特意避过了秦罹,径直找到许昔流,恭恭敬敬,淡笑:“许医生,老爷子有请。” 哟。 这么快连他是谁都知道了。 面对面,近距离,许昔流倒是瞧清了这位老爷子身边人的脸。 很平凡的长相,但大约是大家族里做事的人物,身上带着分利落。面容虽然显得和善,但绝对不是钟叔那般纯粹的善,更多是则是一种经历众多练就出来的圆滑的和善。 反正他敢说,这位高伯此时此刻就对自己没多少善意。 连带着对方身后站着的人也是。 看上去声势挺浩大,又是做足了姿态,初来乍到本就客气疏离,这话一出来很容易架的人心生胆怯,稀里糊涂的跟着就走了。 然而许昔流最不缺的就是淡定。 这丝恭敬做出来,有几分真心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从从容容站在原地,脚步都没挪动一分,脸上依旧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 心里想归想,他面上却是滴水不漏,温和地拒绝了:“抱歉,我是秦先生的私人医生,贸然离开,对秦先生的病情不太好。” 蠢货才离开。 这里他又不熟悉,路又奇奇怪怪,迷路了都不知道。 再说,反派也在这里。 高伯蹙眉,也不退让:“只是说会儿话的工夫。” “抱歉呢。” 许昔流依旧微笑。 客客气气。 “许医生还是走一趟的好” 他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就被人打断了。秦罹从远处大步过来,裹挟着一身的寒气,明显是发现了异常,到了就站在青年旁边,冷笑一声,俊脸上蒙上一层阴翳,已然是十分不虞了:“要带我的人去哪?” “老爷子说,想和许医生说说话。”高伯不敢大意,如实说了。 秦罹给了对方说话的时间,末了阴恻恻:“是吗,单纯说话还是敲打?” “我说了,明天。”他不耐烦,“不懂吗?” 男人气势深重,眸底阴鸷,压迫感很足。 就算是看着对方长大,高伯此时也深知眼前人绝不如幼年那般,甚至对方现在,一身的气势比深居在这所园子里的秦老爷子还要强,一词一句叫人不敢违逆。 他顿了顿,带着人走了。 秦罹目光冷冷地看着这些人离开。 转身就吩咐了带来的保镖。 回房的时候,男人还是沉沉冷冷的,许昔流凑过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消消气,消消气,我这不是没去嘛。” “哼。”秦罹冷哼一声,依旧不太高兴,心底满是被人挑衅了的不爽。但看到青年温温柔柔的凑过来,还是面色缓和了些,伸手把人搂住,埋到对方颈窝间蹭了蹭,深嗅了一口浅浅淡淡若有似无的玫瑰荔枝香气,“溪溪。” 许昔流弯弯唇,摸了摸男人的脑袋。 嗯了一声。 “绝对不要离开我。”秦罹低声。 许昔流愣了愣,旋即微笑:“不会。” “放心吧。” 秦罹听完满意了,蠢蠢欲动,就着这个姿势轻轻咬了一口青年莹润的耳垂。 许昔流顿了顿,笑容微敛,毫不客气地把人推开了。 他摸了摸自己濡湿的耳垂,没好气:“说你是小狗还真当小狗了是吧。” 秦罹凑过来亲他。 吃过晚饭,两人便窝在房里没出去了。园林幽静,到了夜晚更甚,此处又没多少人,便显得多少有些空寂。但这样的时刻,两个人待在一起却不觉得,只会觉得很温馨。 秦罹洗过澡后便靠在床头抱着平板处理一些事,还是很忙。 许昔流也没打扰对方,兀自进了浴室洗澡。 他洗得不紧不慢,洗完后又吹开了头发才出去的,然而离开浴室的那刻,许昔流听见外面动静似乎不太对。 稀里哗啦的,很杂乱,混着风声,还有树叶沙沙的声音。 他凝神听了一下,发现这是雨声。 外面下雨了。 刚才在浴室里洗澡,热水流下的声音掩盖住了其他,以至于出来的时候许昔流才惊觉到异常。外面的雨下的不小,拍打在窗棂屋檐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院子里树木又多,一下雨,树叶摇动的声音简直能连成一片。 许昔流立马意识到这之下含义。 下雨了,那秦罹 他马上过去找对方。 果然见到对方虽然还坐着,但拿着平板的手已经绷起了青筋,微微发抖,垂着头,明显状态不太好。 许昔流过去,不客气地将平板从对方手里抽出来丢到旁边,转而一把抬起男人的脸看,嘴里喊道:“秦罹?看我。” 秦罹怔怔的,平板被抽走了都没反应。 他眉心蹙的很紧,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张俊脸瞧起来有些扭曲,整个人都在发冷。耳边听见有熟悉的温和声音在喊他,带着焦急,也像是隔着层东西似的听不真切,眸光挣扎聚焦了一会儿才看清许昔流的脸,低声呢喃:“溪溪” 秦罹一把把人抱住,抱的很紧,紧到许昔流差点喘不过气来。 然而即便这样,许昔流也没挣扎,顺从的揽住了男人的背,任由对方的脸深深埋在自己颈窝间,逃避无处不在的雨声。 他替对方捂着耳朵。 雨下的又大又急,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还伴着隐隐的雷声。 秦罹听见,又是一僵。 他急喘了两声,眸光涣散又努力清明,使劲抵挡着一帧帧闪现在他脑海里的画面。 那个夜晚,他被绑架了刚费尽心思逃出来,弱小的身影狼狈的跑在大雨里,可跌跌撞撞回家路上,看见的却是路旁损毁的不成样子的轿车,扭曲成噩梦的形状,车下,血水连绵不断的渗出来,好像没有尽头,蜿蜒在柏油路上,不断被雨水冲开,又不断汇集 雨夜里,母亲受此打击悲伤的几近昏厥,大病一场,可等她醒来后,那时的他迎来的却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认定了是因为他贪玩跑出去被绑架,导致他父亲心急去赎人才会遭遇车祸。 他鼻端好像嗅到了那时浓重的血腥气,也听见了女人尖利叫他去死的声音,可转眼间又被更近前的清甜花果香气和青年温润的声音掩盖。 秦罹眸光清明一瞬,埋在许昔流颈窝间,恨不得整个人都融进去。 耳边雨声连续不断传进,他被这雨声影响,脑袋有些神经性的抽痛。怀里紧抱着温软的躯体,似乎只有更紧的拥抱,更近的感受对方蓬勃的生气,才会稍微好受些。 许昔流感知到了对方的僵硬,知道雨夜算是对方的噩梦,就轻柔抚着男人的背,温声:“秦罹,别想。” “你现在不在那时了,看见的听见的都是假的,想想你答应过我的事。” “深呼吸。” 秦罹闷闷应了一声,闭紧了眸子,可呼吸还是略显急促,身体也紧绷着。 “溪溪” 许昔流嗯了一声。 说不担心是假的,但许昔流自己也知道他在这件事上能做到的有限。对方暂且没有发病,那么负责处理后续的他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强效镇定剂他不可能在这时给对方打,情绪上的冷静和理智,需要秦罹自己找回。 男人现在的情况说实话比最初的好上太多了,他可还记得最初那个雨夜,男人发疯的几乎都不认人,遍体鳞伤,后面有一次也是差不多,打了镇定剂才堪堪冷静。 然而现在,骤至雨夜,对方却还努力维持着理智,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许昔流心里又高兴又担心。 他替男人捂着耳朵,时不时地同对方说着话,分散男人的注意力。 渐渐的,他感觉到身前紧绷僵硬的躯体有慢慢放松的趋势了。 “秦罹,有哪里不舒服吗?头疼不疼?” 秦罹脸还埋着,不愿意起来,闷闷道:“还行,你让我多抱抱” 头虽然有点隐痛,但比起之前好上太多了,在秦罹这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他觉得他的医生身上的味道更好闻了,浅浅淡淡的,令人舒心。 秦罹依旧顽强抵挡着脑中闪过的糟糕片段。 许昔流却是在思索。 他在想,转移注意力好像有点效果 他和对方说了这会话,对方逐渐放松下来不少,那么这个思路他是不是可以继续下去? 思及此,许昔流想了想,决定下个猛料。 他抚着男人后背的手收回来,逐渐往下,冷不防抓住了男人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小黄鹂鸟。 许昔流温和的轻声道:“既然不睡觉,那我们来做点快乐的事吧?” 秦罹还在闭着眼,脸深埋在青年颈窝间,一面嗅闻着清甜的花果香气缓解头痛,一面努力驱逐时不时跑到脑海里的破碎片段,维持清明。冷不丁的,重要的东西被人抓住,登时整个人就猛地一僵,混沌的神思霎时间清明了,清醒了。 他脸上的阴沉和躁郁都消散了大半,支起身子,难得露出惊愕的神色。 “你” 秦罹听见自己声音都哑了。 却也不敢动。 许昔流桃花眼笑意盈盈:“不乐意吗?” 他轻轻凑近,亲在男人唇角,歪着头观察对方表情。 秦罹脑子一懵,立马追逐了上去。 许昔流感觉到手里抓住的小不,大黄鹂鸟顿时精神了,啄他的手,不由得勾了勾唇,揽着男人脖子接吻。 暴雨还在继续,淅淅沥沥,但好像减弱了存在,化为了背景音。 一会儿后,许昔流忽然意识到了个重要的问题,低喘着退开,严肃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忘了没有那什么油” 这会儿黄鹂鸟即便不需要他逗,也在很精神很欢快地往他身上扑腾。 僵硬不敢动的变成了许昔流。 他想,他不会成了撩火却不灭的那类人吧。 失算了。 却没想到身前的秦罹闻言低咳一声,黑眸瞥了许昔流一眼:“有的。” “我一直都带着。” “有什么?”许昔流没反应过来。 “油。”秦罹简洁说了,索性起身去拿。 许昔流听完从床上慢吞吞支起身子,愣了,盯着男人略显急切的背影。 心想,不是吧? 谁家好人随身携带这种玩意啊,该不会套也有吧? 这个想法刚落,便瞥到了男人手里拿着的东西,定睛一看,对方拿回来的还真有。 他登时似笑非笑起来。 屋子外面,雨滴急急打着枝叶,沙沙地一刻不停不停。一道闪电不经然划过,夜幕被照亮了一瞬,苍白,而又悄然暗下去,随即是轰然而至的雷声。 男人拿着东西乐颠颠的过来,黑眸压着暗火,半点看不出来片刻之前眸光涣散想要阴暗爬行的意思。 许昔流无奈。 好好好,干这事比谁都精神是吧? 第67章 秦罹黑眸一刻不停的盯着床上懒懒倚着的人,眸光从对方水光潋滟的桃花眼,被亲的水润的唇,一路往下,落在对方凌乱半敞的睡衣,登时觉得更上头了。 片刻前还横亘在他脑海里的糟糕血腥记忆片段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着时不时出现两帧的幻觉,也一同消失了,他根本没工夫去想,眼睛只看得见眼前人。秦罹难耐的又凑过去,再度含住那片唇亲了又亲,从喉头溢出两声满足又带着急切的低低叹息:“溪溪” 工具齐全,应有尽有,许昔流于是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了,从容躺倒。 外面暴雨倾盆,屋子里倒是温馨。 他看着男人做准备工作,想了想,无辜的眨眨眼,道: “人家还是第一次,秦先生多多怜惜。” 然后许昔流就亲眼看着男人顿了顿,眼里的火烧的更旺了。 他不由笑出来。 只是下一秒,许昔流就很难笑出来了。 全副武装的黄鹂鸟欢快地扑腾到他身上和他打招呼,一下一下的啄着他,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啄的许昔流几乎有些招架不住。 他有些恼,愤恨的咬了秦罹几口,但转念一想,这把火又是他亲手撩起来的,又只好作罢。 这场突然而至的春雨下到了后半夜,于是许昔流也就到后半夜才堪堪休息。 睡的晚,起的自然也晚。 许昔流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懒懒的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上午十一点了。 他惊了惊,翻身坐起。 起来的一瞬间就僵硬了一下,因为感觉到了浑身的酸疼。 那感觉,和他去工地抗了一晚上的沙包没什么区别,唯一一点有区别的是,去工地扛沙包某处不会不适。 身上倒是蛮清爽的,干干净净,后半夜困得眼神迷离仅有的一点记忆里,秦罹好像抱着他去洗澡了。 外面的雨似乎停了,能听见檐下积水滴答滴答的声音,还挺好听。 许昔流换了个姿势坐着,张口喊了一声秦罹。 声音出来的那一刻,许昔流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嗓子哑了,以往温和清润的声线此刻低哑的可以,以至于出声的时候,他居然觉得这声音好陌生。只喊了一句许昔流就闭了嘴,不愿意再继续丢人,眯着双桃花眼神情懒散。 下一秒,秦罹就出现在许昔流视线里,坐在床边轻轻柔柔地揽着他,将一杯温水递到他手里。 许昔流一句话没说,先把水喝了,末了清了清嗓子,这才觉得好受了点。 他抬手,宽松的睡衣衣袖滑下去一节,露出一截遍布吻痕的手臂。许昔流顿了顿,拽了拽自己的衣领看了看,入目是斑驳的吻痕,足见昨晚的疯狂,他都不用继续去掀衣服,都能猜到此刻腰间该是什么光景。 不由得似笑非笑起来:“不是说了让秦先生多怜惜点吗,怎么还搞成了这样?” 秦罹盯着那截白皙的脖子,还有形状漂亮的锁骨。艳艳的红色在白皙如玉的皮肤上很显眼,像是雪地里一簇簇红梅。秦罹看着看着,脑子里就不由得回忆起昨晚的景象,差点一把暗火又烧起来。 他低咳一声,俊脸有点微红,道:“你那样说,又拿那样的表情看我,和让我多疼疼你有什么区别。” 根本把持不住。 许昔流闻言轻笑:“你还挺会引申呢。” 秦罹把人拉到自己怀里,一只手搂着对方腰肢。许昔流刚醒没多久,人本就懒散,再加上昨晚劳动了大半夜,根本就懒的动弹,被男人一拉,顺势就没骨头似的倚在了对方身上。秦罹搂着人,怀里人温温软软的,他的心里也顿时热热的,忍不住情难自禁低头又亲了亲青年脸颊。 许昔流被亲了一下就眯着桃花眼躲开了,伸手捂住对方的唇。 想起今天要做的事,不由得问了问:“别闹,今天不是清明扫墓吗,还有要去见见你祖父,耽搁到现在,没关系?” 他一口气睡到了十一点,都中午了。 虽然这有对方一半责任,但他也不由得担心。 昨天老爷子派人来请他的事还历历在目。 “没事。”人逢喜事精神爽,秦罹肉眼可见的比昨晚刚下雨梦魇缠身的时候精神百倍,连带着满身阴沉的气场都减弱不少,他嗅着青年身上清浅的花果香气,“不用那么早,下午去也是一样的。” “至于祖父那边,我们吃过饭再去,不然容易消化不良。”说起这个,秦罹拧了拧眉,转瞬即逝。 许昔流若有所觉的点点头。 “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吗?”秦罹低声问,拿出一管手指粗细的药膏,“我昨天看了看,那里好像有一点点肿,我帮你抹下药吧。” 说着就要把人翻过去。 许昔流被这句话的信息含量震惊了一下,连忙把住男人胳膊。 “哪里来的药?”他声音拔高,“你居然还看了??” 秦罹看着怀里人瞪大眼睛震惊的样子,愣了下,解释:“凌晨你睡着了,我怕伤到你,就简单查看了一下,不太放心,让人送了点清凉消肿的药来” 毕竟也是第一次,许多事还是上点心的好。 他马上看了看手里的药,皱眉:“是不是药有什么问题?” 许昔流微笑。 药倒是没什么问题。 就是他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幸亏是等他睡着了才看,不然若是他清醒,绝对会一脚瞪对方脸上。 思及此,许昔流感到有一股热气直冲脸颊。他强行压了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好气,一把挪过男人手里的药膏,攥在手心,力道大的差点把药膏捏坏。 “我是医生你是医生?没问题,我好得很。”许昔流微笑,笑的很是好看,自己从男人怀里站起来,慢吞吞又十分优雅的走向卫生间,“不用你,我自己上药就行。” “溪” 秦罹还想说什么,但被青年一个温和的眼神止住。 某种直觉让他一下子就闭上了嘴。 许昔流自己一个人到了卫生间,脸上完美的笑容这才落下来,眸底满是羞怒,半晌,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昨晚虽然疯狂,但是秦罹其实挺小心的,没有弄伤他,只是操劳过度有些肿,他自己能感觉得到。 他盯着手里的药膏看了片刻,还是伏在洗手台上,自己慢吞吞上了药,又洗了洗手,才出去。 秦罹看见青年好好的出来,这才放下心。 他也没继续提上药什么的激怒这只易害羞的小狐狸,只是决定吸取经验,下回对方睡着的时候自己悄无声息地给对方上药,省的对方自己来累到。 就揽着人:“厨房做了饭,吃吧。” 许昔流应了一声。 两个人慢吞吞又黏黏糊糊的吃过午饭,这才收拾齐整,去了老爷子那边。 上午的时候对方又来人过来催过,但许昔流疲惫睡着,睡的正香,秦罹给挡了回去。一而再再而三,当两个人到的时候,秦老爷子坐在桌子正中,脸色很不好看,视线在秦罹身上顿了顿,又落在许昔流身上,重重哼了一声。 即便一句话没说,也能让人听出来他的不满。 这丝不满对着秦罹,更多的也对着他。 许昔流从从容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跟着秦罹坐下来,自然而然大大方方的看过去。 和他想的一样,秦家的这位老人长的很威严周正,依稀能看得出来年轻时的俊朗,和秦罹有几分相似。掌权多年的威势在对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哪怕年迈,那种骨子里透出的压力依旧不少,甚至因为岁月的沉淀更重。一双眼睛还是很精明,甚至许昔流觉得,自己从门口走到这里,身上已经被对方来来回回扫射了好几遍了。 然而这种苍老的威势,在身边男人坐下的时候,很快就消弭了几分。 不是没有了,而是相对减弱了。 秦罹自从踏入这里,受心情影响,俊脸上就没什么表情,阴阴沉沉的。黑眸沉冷,低气压十分骇人,老爷子身上有的威势他身上一分不少,甚至因为更年轻,手段更狠,而带着丝干脆利落的狠戾。 他来了只干了两件事,坐下,身体挡住老爷子看向许昔流的审视目光,顺手给青年倒了杯热茶。 看也没看主座上的老爷子一眼。 比起祖孙俩,更像是针锋相对的陌生人。 许昔流目光瞥见主座上的秦老爷子见状更气了,吹胡子瞪眼。 很明显,这匹老狼压不住年轻的头狼,已经要无能狂怒了。 他唇角轻勾,借着喝茶水的动作掩饰了一下。 男人不说话,秦老爷子憋了又憋,还是忍了,因为这种经历不是没有过,对方来了在这坐了五分钟,他一句话没说等对方服软,结果到点了男人直接走了,再次来的时候就是下一年。 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慢慢道:“自己在外住的怎么样?” 许昔流听了嘴角一抽。 很好,一来就是个大雷。 男人在精神状态非常差的时候被赶出去是人尽皆知的事,对方在山庄那些天,受疯病折磨都快不成人样了,这老爷子居然第一句话开口是问这个?身为祖父,对亲孙子不说特别关心,也别踩人痛处吧,他不相信对方不清楚男人的境遇,哪怕问一句午饭吃的什么都比这个好。 果然,下一秒许昔流就感觉身边人的低气压更低了一些。 秦罹敛着目光,语气嘲讽:“挺好,身体健全,没死。” 许昔流嘴角又勾了勾,没吭声。 他眼观鼻鼻观心地喝着男人给自己倒的茶。 秦老爷子一噎。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再度瞥向男人身后挡的严严实实的青年。从他的角度,只能瞥见对方拿着被子的一只手。他顿了顿,还是压下心里的不满,尽量声音和蔼:“你的病,是这位医生治好的?” “但据我所知,许医生可不是专攻心理方面的。” 许昔流喝茶的动作一顿,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秦罹皱眉,抬眸看了过去,从进门后目光头一回落在对方身上。 秦老爷子看着他,也不知是从男人毫无情绪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什么,难得服软了下,苍老的声音缓缓道:“秦氏走上正轨,你也该搬回来了。还有,你找什么人我不说什么,但是底细总要查明白,不清不楚的留在身边” 砰—— 不轻不重的一下,声音戛然而止。 秦罹淡淡的从桌上收回手,明显动了气,眸底阴恻恻的。 “我是疯子,疯子怎么有资格留在秦家。”他讽笑,半点不留情面,“祖父难道忘了,当初我是怎么被赶出去的吗?” 秦老爷子惊了下,随即震怒。 满是被下了面子的火气。 “秦罹!” 秦罹脸色阴沉,不咸不淡:“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秦氏被我撑起来了,你又想让我回来,顺便对我、对我的人指手画脚一番,好显示你的威严仍在。” “你还没认识到吗,你老了。”秦罹语气愈发嘲讽,居高临下,一字一句,“你最孝顺有能力的儿子已经死了,你最温柔的儿媳也没了,现在剩下来的那个,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你也不复当年,你看重的秦氏唯一能倚仗的只有我。” “放心吧,秦氏在我手里活的很好,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 老爷子僵住,胸膛起伏不定。 秦罹说完,像是终于没了耐心一般,站起来,俊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通知一件事:“这次回来后,我会把我爸妈的牌位迁出去。” 无视身后被气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的老爷子,秦罹毫不留恋的带着许昔流离开。 自来到后喝了半杯热茶,又稀里糊涂走了的许昔流眨了眨眼,牵上了身边男人的手。 秦罹一顿,脚步放慢了些,那张俊脸上也有了人气,不再那么冷冰冰阴沉沉的了:“我没事。” 主要是一来这里,他就会被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的祖父是个成功的商人,也是个成功的家主,秦家在其手中如日中天,但实在不是个很好的父亲,也不是个合格的祖父。 对方只看重家业,对两个儿子都不太在意,将家业交到大儿子、也就是他父亲秦墨徊手中,也只是因为大儿子更有能力。后来,他父亲出了车祸当场身死,他这位祖父得知后第一时间就是封锁消息,避免秦氏股票动荡,动摇根基。 至于当时被绑架刚逃回来的他,精神崩溃的他母亲,都不在对方的考虑之中。甚至由于他母亲越来越疯,精神越来越不好,外界传言隐隐流出,老爷子担心有一个疯了的主母会影响到秦氏声誉,便再次封锁了消息,把他母亲拘在老宅,任由女人遭受精神上的折磨到终于忍受不住自杀。 秦罹怀疑过当年的事和秦章远有不少的联系,他的绑架,他父亲的车祸,他母亲的疯病,他也怀疑过老爷子其实也有所察觉。只是对方那可笑的自尊不允许手足相残的事发生在秦家,在失去一个儿子后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护所谓名声和威严。 甚至对方还想过把秦氏交到秦章远手里,只是他的好叔父实在上不来台面,秦氏才会在他成年后落到他手里,一直到现在。 秦罹看得很清楚,对方对自己也不会有纯粹的祖孙慈爱,他能够服软,也只是担心自己这个疯子,一疯之下把秦氏作践了罢了。 所以一直敲敲打打,旁敲侧击他的意思。 思及此,秦罹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他看了看身旁面色温柔的青年,终究还是脸色缓和,将事情给对方简短说了下,不叫对方担心。 许昔流耐心听着,听到最后,也难免惊讶了一下。 怪不得男人对那老爷子态度不好,这经历放在身上,能好才怪。 妥妥是工具人长大的。 他不由温声安慰过去:“别生气,大不了,以后都不回来了。” “嗯。”秦罹勾了勾唇,拉着许昔流到了处房间,开了门,“这里是祠堂。” 许昔流闻言四处打量了一下。 符合他对祠堂的印象,很大,很肃穆,而且由于古典的构局,这祠堂多少带了点高门大户的阴森。 秦罹来到这后眉心蹙了下,这也是他黑暗记忆里的一处。 他曾无数次被关在这里,独身一人待在黑暗里。 不过大概是这回身边有人陪着的关系,他要好很多。 秦罹缓了缓心神,迈步往前。 供桌上整整齐齐的放着秦家人的牌位。 许昔流一眼望过去,只觉得眼花,还有点说不上来的沉闷。满室的名字他一个不认识,只识得最下方两块,一个是秦墨徊,一个是陶婉。 秦罹站在牌位前,眉目沉冷的盯着那两块看了许久,久到许昔流站在旁边,都以为对方要上个香说点什么的,忽然见对方闷不做声的伸出手,一把把其中两块抽了出来,然后走到门口,放进下属带来的盒子里,挥挥手示意带走。 许昔流瞅了瞅空了一块的供桌,又瞅瞅盒子里打包带走的东西,嘴角一抽。 这么草率? 他还以为是离开时才动手呢。 没想到是牌位先走。 秦罹回头瞥见了青年有些无语目光,一愣,心情很好地笑了笑:“现在最合适,回头老爷子反应过来,牌位已经走了,他只能无能狂怒。” 许昔流也跟着弯了弯眼。 “秦先生还挺聪明。” 第68章 插科打诨了几句,气氛似乎都轻松了不少。 供桌上整整齐齐的牌位少了两块,好像对整个肃穆的祠堂影响不到哪里去。这里还是高门深院的核心,秦家鲜有人踏足的地方,还是一个过去疯女人拘禁在此,昏黑的夜晚疯疯癫癫念念叨叨把躲在角落里的男孩拖出来要掐死,却无人光顾的角落。 但是现在一看,终究有什么不一样了。 秦罹站在祠堂门口,回廊檐下有雨水滴落,绿意青葱。男人一身沉静,眯着黑眸看着那两块牌位被下属妥帖带走,目光沉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那些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光柱落在肃穆的祠堂里,能看见空气里细小的浮尘,供桌上整齐的牌位掩在其后,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细纱,看不真切。 良久,秦罹动了,黑眸瞥了那边一眼就收回,随意的关上了祠堂的大门。厚重的大门掩上了一室的沉闷,也将过去的梦魇丢在里面。 许昔流察觉到男人情绪有点不太对,虽然对方此刻表情堪称平和,但大约是心境上的沉重。他重新牵上对方的手。 轻轻捏了捏。 秦罹扭头看他,轻轻勾了勾唇,也跟着反捏回去,好像找到了什么乐趣似的,一边感受着青年指腹上的柔软,一边道:“现在我们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没了父母的牌位,这里对他来说最后一丝留恋的东西都没有了。 至于祖父,对方所看重的、甚至要用人血堆砌的秦家名声,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秦罹眯了眯眼,压了压心里的阴暗想法。 许昔流没察觉到别的,听了男人这句话,很为对方感到高兴。他走在青砖上,注视着脚下,小心绕过了一道积水,却差点没把身边男人挤到另一处浅浅的水洼里。秦罹揽住他的腰,叹了口气,眉宇间的郁气散了个干净。 “许医生别光看路,也记得看看我。” 他抬起青年的下巴。 许昔流瞥了眼男人的裤腿,看见那昂贵的西装裤上没有溅上水,才放下心,转而笑眯眯的望向男人。 “这里虽然漂亮,但我还是更喜欢山庄。”许昔流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眨了眨,“回去后,我们去山庄后面泡温泉吧,我上次感受过了,很不错。” 秦罹一挑眉:“这是许医生的邀请吗?” “你觉得是就是。”许昔流微笑,意味深长。 秦罹盯着他,蠢蠢欲动,许昔流瞥见了对方眼里的意思,笑的更好看了,但动作却是不容置疑,轻轻捂住了对方的嘴。 “秦先生怎么还跟饿了几天似的一勾就上来,”他意有所指,很快便在男人反驳的关头再度出声打断,一本正经提起正事,“不是说还要扫墓吗,不去?” 秦罹被勾的心痒痒,但是他的医生愣是不让他尝一口,只得无奈的咬了咬对方的手指,恶狠狠:“去!” 许昔流笑笑,两人相携离开。 快回到东院的时候,半路上出现了不速之客。 坐在轮椅上的秦章远望着他们俩,穿的人模狗样,如果不是脚上和手臂上的石膏,大约还能让人感受到他刻意做出来的那分儒雅慈善,然而被这一衬,顿时就多了几分假心假意。 对方明显是在这专程等着,就知道他们会出现在这。 秦章远看着他打心底厌恶的侄子,还有男人旁边他一手安插过去,到如今都安安稳稳的医生,猜测彻底成真,嘴角弧度不觉更大了点。 “好侄子,怎么一来就把老爷子惹生气了?”他假惺惺寒暄,“如果不是我去劝了劝,老爷子今晚可能都睡不着觉。” 秦罹面无表情,轻嗤一声。 “你还有心情和我说有的没的,看来伤势恢复的不错。” 表面上说是伤势恢复的好,实际上两人都知道这话之下的含义。毕竟秦罹这些天一直都没松懈打压秦章远一派,从前忌惮秦罹疯病而倒向秦章远的一些手握股权的秦家旁支老人,也逐渐看清了跟着他才能安稳,他稳坐秦氏,对方此刻不焦头烂额就不错了,还有心情和他扯有的没的? 秦罹眯了眯眼。 果然,下一秒秦章远的眼神就狠起来了,带着几分恨意,但很快就被他自己压下去,脸皮有情绪险些控制不住的僵硬。 秦章远没再开口,而是目光缓缓移到许昔流身上。 他在这等了有一会儿了,远远的看到两道身影走过来,很亲密的样子。看清远方人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想成真了,秦罹的的确确是喜欢上了这个他安插过去甚至都不怎么重视的棋子。 男人的手搂在青年腰间,低头说着话,哪怕距离不近,秦章远都能瞧见他那疯狗一样的侄子脸上居然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好得很! 秦章远盯着看着他眼神闪烁的青年,嗓音忽然和蔼了,意味深长:“没想到许医生居然也来了老宅,看来医术真的很厉害,以至于我的好侄子都离不开你。我的胳膊自打意外过后一直都有些不舒服,不知道许医生方便不方便给我看看?” 他话语不紧不慢,听上去只是普通的询问罢了,但许昔流却从其中听出来了几分威胁的意思。 尤其是反派直勾勾盯着他的时候。 秦罹一瞬间面色就阴沉下去了,阴恻恻的:“我看你的另一只胳膊和脚也不想要了。” 秦章远闻言脸色铁青,气的咬牙。 但还是坚持盯着许昔流,盯的秦罹很想上前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 许昔流知道身边的男人动怒了,他连忙悄悄从背后捏了捏对方的胳膊。 表面上却是镇定里透出几分顾忌和害怕,连听见反派的话后身体微微僵硬一下的反应都显示着他此时此刻心绪的不宁。许昔流余光瞥见反派看着他的审视目光带着点满意,心料他做对了。 自从视线里出现反派身影后,他就装模作样开了。 许昔流知道来老宅迟早会有这么一遭,于是心里也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当看到反派堵在路中间的时候,他惊讶一瞬过去后,就悄悄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动作神态,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处于弱势地位。 简言而之,就是让自己看上去像是被强迫后的顺水推舟。 依照他之前几次的和反派打交道,他猜测对方多少有些自大,大约看不上自己这样一个随手可以捏死的棋子,又不得不用他。所以在当时游轮上对方交代的事失败后,反派估计第一反应不会怀疑到他身上,而是会立马意识到是秦罹看破了他的计划,并对自己产生感情,所以也没有动自己。 他还猜测,反派估计会认为自己没那个胆子背叛他,只是被秦罹控制住了。 所以他才顺势做出一副这样的情态,果然对方没怎么怀疑,还提出要借助“看病”而摆脱开秦罹和他谈谈。 许昔流一面被反派虎视眈眈的盯着,一面面对秦罹恼火的视线,索性双手握住男人手腕,转过身,一边嘴里装模作样委委屈屈:“秦先生,我、我替他看一下就回来” 一边背着反派疯狂朝男人眨眨眼。 他想去听听反派能说出来什么鬼话,反正这会儿在老宅正大光明,四处都是保镖,他又在男人眼皮子底下,自己不会出什么事。 说白了,就是有恃无恐。 许昔流特意握住男人的手,指尖悄悄在男人手腕间轻轻划了一下,暗示手表里有定位系统在,不用担心。 秦罹听懂了暗示,但听懂了不代表他愿意放自己的人去涉险。 他一双黑眸冷沉沉地注视许昔流。 两人无声对峙,气氛一瞬僵持。终于在手上力道大了一点的时候,秦罹眸光松动了一点,又气又无奈。 “最多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我要看到你的身影。” 许昔流眨眨眼,示意自己听懂了。 五分钟之后他要没好好出来,对方就要采取别的手段了。 秦罹转向好整以暇的秦章远,语带讽刺:“叔父有病就去外边看,现在才想起来不觉得晚了吗,搞不好要截肢。” 许昔流还装着,可男人哪怕不装,面上都是一副阴鸷沉怒的表情。秦章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被诅咒了居然也没多生气,反而眯着眼睛哼笑了一声,那意思,明明白白的。 “许医生,请吧。” 许昔流乖乖巧巧的跟着走。 他们俩没走远,只是到了旁边的一间空房间里。 秦章远也明白他在秦罹的眼皮子底下做不了什么,有这一出也不过就是想恶心膈应一番对方,顺便探探他的这颗棋子还能不能用。 进去之前,趁着开门的工夫,许昔流熟门熟路的把手机里的录音功能开了,然后又装作战战兢兢的样子,闭着嘴不说话。 进门之后,秦章远眯着眼睛打量了几番他,又瞅了几眼外面如同疯狗一样阴鸷立在那的男人,意味深长道:“许医生有一副好相貌啊。” “难怪把我那侄子迷的神魂颠倒。” 眼前青年站在那,虽然面上有些害怕瑟缩,但容貌气质是十成十的好。身量挺拔,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的很,虽然藏在金丝镜片后稍显逊色温润了些,但想必把眼镜摘下来后的某一时刻,反差十分强,也难怪秦罹那疯狗明明被这医生暗算,还又爱又恨的把人留着,看这么紧。 许昔流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 他装的这种上不来台面的瑟缩样很明显挺合反派口味,秦章远看了看,不屑道:“当初选你的时候没想到你会有这种作用,也行吧,能达成目的就好。” “我问你,要你给秦罹下药,怎么没成功?” 许昔流早知对方会问这个,早早准备好了:“他从没信过我,我带去的药他背后都换了。” 秦章远皱眉:“那你之前怎么说他发病了?” 许昔流装的无辜纯然:“的确是那样。” “哪样?” “发病了。”许昔流老老实实。 秦章远哽了一瞬,看许昔流像看白痴。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话语转了个弯:“秦罹现在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机会去他的书房?” 许昔流装的瑟缩了一下:“他把我关了起来,从没允许过我去那里” 说着,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秦先生救救我!” 被求救,秦章远反倒不说话了,想想,他的疯狗侄子的确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半晌,耐人寻味地笑了下,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我说许医生,你应该认清了自己身份了吧。” “我送你去秦罹那,就是希望你能弄死我那侄子,但是现在,你失手了,指望我救你什么呢?”他指了指半阖着的窗外,“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无动于衷,好好当他疼宠的金丝雀,但是你留在我这的把柄,你的工作室连带你的友人,将会灰飞烟灭。” “另外一个就是,继续听我的话,想尽一切办法,用药,用你的身体,让我那好侄子去死,懂了没?” 许昔流闻言僵住,片刻后,好像是终于认清了局势一般,点了点头。 “嗯。” 秦章远满意的笑了下:“好了,出去吧。” “等等。” “我只是叫你过来询问了一下我的伤势,对吗许医生?”他眯着眼睛。 许昔流默了默,老老实实低声:“秦先生的小臂恢复良好,需要静养” 秦章远点点头,他走了出去。 一出去,背对着反派,许昔流脸上装出来的瑟缩顿时消失了大半,眯了眯桃花眼,不动声色地向那边男人走去。 路上他没说什么,秦罹也没说什么,直到离开反派的视线,回到东院他们的地盘,许昔流才张嘴想要说话。 但还没开口就被人恶狠狠的搂着摁在了门上。 “许医生真的很胆大啊。” 后背抵在门板上上,身前又被男人挤着动弹不得,许昔流一愣,对上秦罹黑沉沉的眸子。他感受到了对方的生气,一路上隐忍着没发作,就是在等这会儿没人。许昔流眨眨眼,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温声:“没事,一点事没有,有你在,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这句是真话,不然他绝对不会搞这一出。 秦罹抓住他的手,阴鸷未消的眸子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许昔流。 “你知道你进去的那五分钟里我在想什么吗?”片刻后,男人出声了。许昔流愣了一下,直觉不妙,果然下一秒对方就恶狠狠的继续了,咬牙切齿:“我在想要是你出了事,秦章远那个畜生可以不用活了,我也不用调查什么真相了,他就该直接去死,我会在他清醒的时候当面把他的另一只胳膊和腿碾烂,然后” 许昔流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男人的嘴。 他笑的有点心虚,因为他从男人眼里真的看出来对方生气了,刚才的话估计也不是假话。 许昔流轻轻凑上前,柔情蜜意地亲了亲对方的唇角,一边厮磨一边轻声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道歉归道歉,但如果重来,他还是会选择与秦章远谈谈。 毕竟他这身份摆在这,与反派本就有联系,他还从头到尾都在骗对方,怎么都躲不开。他可以选择躲在秦罹后面什么都不听什么也不看,但那不像他,不做点什么他不舒服。 不过这次过后,他就可以收手了,原本还以为能从反派那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想到还是让他做老一套。 哦不对,现在还多了一点,让他以色侍人,就近下手。 真是绝了。 这话许昔流没说出来,他要是说出来,此刻只是眼底冒火的男人估计头上也得冒火,那他可就真的火烧屁股了。 秦罹被青年柔情似水的亲吻半天也没什么动静,黑眸沉冷冷的。直到对方含住他的唇瓣试探性地轻轻咬了一下,才动弹了一下,转而把人压在门板上凶狠的还回去。 许昔流也没挣扎,顺势接纳了。 直到有一会儿后,秦罹才停下,转而把脸埋在许昔流颈窝里,冷静的唤了他一声溪溪。 许昔流嗯了一声,知道对方气差不多消了。 秦罹冷声:“这是你见秦章远的最后一次。” 不是询问也不是试探,他替对方做了决定。 哪怕周围都是他的人,但是看见青年身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焦躁和后怕。 如果不是对方手上有他改造的手表,他根本不会同意。 许昔流闻言愣了一下,但随即坚定应声:“嗯,最后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 再和反派废话就是他傻逼了。 许昔流知道男人多疑的性子,当即拿出耳机,给对方戴上,笑眯眯道:“不好奇我和他都说了什么吗?” “当然,只是说话,他也忌惮你在外面,不敢轻举妄动。” 许昔流给男人戴好耳机,播放自己早就录好的录音。 所幸反派轻视他,根本没想到他会有小心眼,这才让许昔流得逞。 耳机里缓缓传出刚才房间里发生的事。 虽然在许昔流看来没什么好听的,但是为了防止误会,还是听一听最好。 许昔流没戴耳机,笑眯眯的等对方听完。 秦罹也的确没什么反应,敛着眸子听着,秦章远的那些话在他这简直要听腻了,他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对方会说什么。 但是听到最后,秦罹还是眸光微动了一下,旋即默不作声将蓝牙耳机取下来了。 许昔流一无所觉,收好,没好气的抱怨:“我还以为他能玩出什么新花样,还想着替你规避一下,没想到还是老一套” 他说着,没想到男人冷不丁的蹦出一句:“用身体弄死我。” “嗯?”许昔流以为自己听错了。 “用身体弄死我,这很好。”秦罹重复了一遍。 他黑眸看向许昔流,眸底冷静,转而把人扛在肩上,大步往屋子里走,意图很明显。“我倒要看看许医生要怎么用身体弄死我。” 天旋地转的许昔流:“???” 那不是他说的! 第69章 许昔流一言不合被扛着从门口往屋子里走,惊了又惊。他实在是没想到平平无奇的对话还能被抠出来这个字眼,虽然反派说的也的确是这个意思,但许昔流认为的是恶毒的搞死对方,谁知听在男人耳朵里的竟是这种。 他被秦罹扛在肩上,身体腾空,又紧张又惊慌,下意识的紧紧搂住男人脖子维持住平衡不叫自己掉下去摔着,嘴里还在替自己辩驳:“那是秦章远说的不是我说的,我没那个意思” 下一秒整个人仰面跌在柔软的床铺上。 许昔流愣了下,后知后觉是秦罹把他扔下来了。 被丢下来,摔在柔软的被子里面倒是不疼,但气氛很奇怪,相当奇怪,结合男人之前的话,令许昔流屁|股一紧。他鼻梁上的眼镜歪了点,但许昔流没工夫去扶,立马手撑着床要坐起来,紧接着又被男人给摁下去。 秦罹眸光深幽,一张俊脸冷凝,眼底还带着片刻之前尚未褪尽的怒火,这就使得对方猛地一看上去,气场非常吓人。尤其是慢条斯理松了袖口,没什么情绪,居高临下看他的时候。 秦罹缓缓俯身过来,咬住许昔流唇瓣,低声:“现在许医生可以动手了,我等着。” 等什么等 许昔流简直无奈。 找什么理由。 他看就是想趁机再搞他一顿。 不过刚才秦罹的确是气的不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冷静了,心底指不定还怎么恼火。再加上又听了反派说的混账话,估计原本压下去的暗火又冒了个头,也能理解。 许昔流于是没多挣扎,老老实实被亲了又亲,估摸着腻歪一会儿对方差不多该气消了,再继续下去可能要擦|枪|走|火了的时候,许昔流连忙叫了停:“别,等会儿还要给爸妈扫墓!” 秦罹一顿,起来,幽幽地看他。 许昔流丝毫没有破坏氛围的自觉,桃花眼无辜地眨了两下:“我说的是实话,这都下午了,再耽搁一会儿就晚了” 不知道是刚才哪句话取悦了他,秦罹定定看了许昔流两眼后,忽而勾了勾唇。 他把许昔流从床上拉起来,又把对方鼻梁上歪斜的金丝眼镜扶正,指腹抹了抹青年水润的唇瓣,低笑:“吓得这么厉害,真以为我要做什么?” 许昔流眯着眼睛,心想那可不是吗,嘴巴被又亲又舔的都要秃噜皮了。 秦罹心情很好的搂着人:“不会做什么的,你昨晚才累过。” 秦章远是让他厌恶膈应,青年不顾安危大胆与对方交谈的举动也确实令他有点生气恼火。但生气归生气,他还不至于要把这股气发泄在对方身上,刚刚那样,也只不过想顺势小惩大诫,让这只胆大的小狐狸长长记性,让对方明白,他涉险了,自己会担心。 秦罹想着,又不禁回忆了起了片刻之前的事。 即便青年之前就说过,想试探一下秦章远,可真的面对的时候秦罹发现他还是不愿意放人。这次他前所未有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小狐狸有多大胆,以后得更加注意把人看好。 他眸底冷了一瞬,却是又亲了亲青年。 两人磨蹭来磨蹭去,到了点了还是动身去扫墓。 墓园出乎许昔流意料,不在秦家老宅这边。 秦罹低声解释:“原本是在老宅这边,同秦家人一起,但之前,被我给迁出去了。” 许昔流闻言一愣:“这样啊。” 他没问太多,原因也能猜到一些。 秦罹见状勾了勾唇,看着他的医生不多问的样子,知道对方在顾及自己的心情,心里软了软,轻轻捏了一把对方的脸颊,继续解释:“秦家是个有点封建有点传统的大家族,有专门的墓园,秦家人基本上过世后都会葬在那里,我父母也不例外。” “父亲先死,先葬到里面,当时我也不过是五岁,不太懂这些。后来到母亲的时候,出了点波折。”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嘲讽:“我母亲疯了之后,比较严重,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医生也没有办法,建议送到精神病院。但老爷子重名声,不愿意有一个在精神病院苟活的主母受人诟病,就把我母亲秘密拘在老宅,外界的流言也全部掐断,任由她折磨至死。死后为了所谓的脸面,还不愿我母亲入秦家的墓园。” “是不是听起来很荒谬,但确实是真实发生的事。”秦罹眯着黑眸,慢慢道,“后来还是入了秦家的墓园。我当时太小,只能看着,无能为力,后来有了机会,就给迁了出来,连同父亲的一起。”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事实上当时闹的很大。 在没成年之前,秦罹一直都没说什么,因为他深切的知道当时自己不够格。但是当成年后,秦氏交到他手里,他彻底站稳脚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父母迁出秦家墓园,另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秦家是个污糟烂透了的地方,他猜自己父母也不愿意待在那里,不如到其他地方清净。 当时他先斩后奏,秦老爷子知道后气的半死,扬言把他逐出秦氏族谱,但后面也不了了之,因为那时的秦家需要仰仗他,老爷子也舍不得这么一个能力出众的继承人打水漂。 秦罹抱着许昔流,下巴搁在许昔流的颈窝间,鼻端嗅着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清甜香气,轻声:“我觉得他们会喜欢我选的地方的。” 许昔流静静的听着,任由自己在男人怀里当个抱枕,听到最后一句,点点头。 “会的。” 父亲暂且不提,死的太早,但那位没疯之前性格温柔善良的陶女士着实太惨了些。被精神折磨已经很痛苦了,还被不人不鬼的拘禁,死后居然还被拒绝入墓园,对方要是活着,估计得恶心死,巴不得抱着墓碑赶紧走,某种程度上来说,秦罹这个举动也算是还他们个清净了。 许昔流拉了拉男人的手,又补充了一句。 “秦先生的眼光一贯很好。” “他们会高兴的。” 他夸了下。 秦罹笑了两声。 车一路行驶。 来老宅之前是阴天,天气预报没有显示要下雨的征兆,结果当晚就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春雨,还闪电打雷。今早雨是停了,一派绿意森然,空气里满是清新潮润的气息,太阳也跟着出来,天气令人心情变好。 结果下午时分他们要去墓园的时候,出乎预料的又下了雨,淅淅沥沥的,雾蒙蒙的小雨。 抬头一看,天边大太阳还挂着,居然是一场太阳雨。 还好秦罹车上有伞,不然两人怕是要狼狈淋湿。 到地方下了车,秦罹撑伞,许昔流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 这处墓园环境很好,很清幽,私密性也不错,出入都有记录,还要核实身份。许昔流跟着秦罹,被对方好好的打着伞,他得以四处张望。周围一眼望过去第一印象就是干净整洁,雾蒙蒙的小雨中,看上去相当美观,心情也很宁静。 两人一路左拐右拐,最终在两个并排亲密的墓碑前停下。 上面赫然是秦墨徊与陶婉的名字。 许昔流知道,到了。 他看了看,体贴的接过了男人手中的大伞,秦罹没拒绝。 平静的看了片刻后,秦罹也没多说什么,他弯腰,将手里拿的一束鲜艳灿烂的向日葵摆在前面。 向日葵开的饱满,一朵一朵的很灿烂。 被放下的时候,瞬间花瓣上就挂上了一层雾蒙蒙的雨滴,更显得娇艳。 这样鲜妍的颜色,在几乎是黑白两色的墓园里,简直是独树一帜的存在,旁边的白色小雏菊立马就被衬得娇弱了许多。 许昔流猜,这大概是那位陶女士的爱好,果然下一秒就听见秦罹给他道:“她和你一样,很喜欢花花草草,最喜欢的就是向日葵,所以,我也没给她规规矩矩的带雏菊。” 许昔流闻言点头:“很漂亮大方。” 秦罹无声勾了勾唇。 他就这样静默地站在碑前,许昔流也就陪他站着。周边小雨蒙蒙,像细沙一样,雨丝绵绵,轻飘飘的,偶尔顺着风飘到脸上,凉丝丝的,即便是伞也挡不住,可倒也不觉得烦人。 良久,身边男人突然朝他道:“她死的时候,很解脱,看见我了,还给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许昔流乍一听愣了愣,第一反应是这是说的谁。 但是转念一想,秦罹的父亲是车祸意外丧生,没有什么解脱不解脱的,也留不下话。这句话指的只能是那位陶婉女士了。 他心软了下,握上身侧男人的手。 温声:“我猜,她是在为身体不好的时候对你做的事道歉。” 秦罹低低嗯了一声。 眸光依旧凝视着墓碑。 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大概是在他八、九岁的时候吧,这个被拘禁在老宅,严格被管控周边尖锐物品疯疯癫癫的女人终于找到了机会,将不知道被哪个佣人随意丢弃的刮胡刀片藏了起来,然后趁着难得清醒的一瞬间,在那间昏暗无人的祠堂里,毫不犹豫的对着手腕狠狠割了下去。 他当时也在场,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什么表情,只记得有很多很多的血,很多很多,在昏暗的祠堂地面上肆意流淌,都变成了恶心的暗红色。 大约是疼痛给了对方刺激,女人久违的清醒的时间长了点。她看着自己生命渐渐流失,那张苍白瘦削不复美貌的脸上露出了解脱的轻快感,但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变得复杂。 秦罹说实话过了这么多年,已经不太记得女人是什么表情了,但对那双眼睛记忆深刻。只记得印象里,对方静静看了他许久,那双难得清明的眼睛里,有解脱,有放松,有羞愧,还有浓浓的歉意,最终汇合成那一句他至今都很难遗忘的“原谅妈妈”。 他的眼前似乎又重现了那一幕,黑暗里卧在血泊里的女人,没有疯癫的吵嚷,也没有恶毒的诅咒,只是难过又解脱的静静看着他 他好像又闻见了那些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但下一秒,鼻端明明是湿冷清新的雨意,眼前的也不是沾血的祠堂,而是干净明亮的墓园。 他的手被旁边的青年牵着,有温暖的感觉蔓延过来,驱散了冷意。 秦罹心情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要说的,来扫墓,也仅仅只是来看一下。 秦罹瞥了眼身边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待着的青年,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愣了一下,冲他挑挑眉,好像在问怎么了。秦罹顿时就笑了下,接过对方手里的伞,顺手搂了下这只乖乖的小狐狸。 道:“爸妈也看过了,我们回去吧。” 许昔流疑惑的嗯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稀里糊涂的就被搂着走了老远。 他反应过来男人刚才那句话,耳朵红了下。 却也没问对方为什么突然就离开了。 返回山庄的路上,在车里,秦罹倒是平静的多说了点,对当年的事让许昔流有了个清晰的认知。 “我父亲性格上没有继承到祖父那种的刻板,比较温厚,但也不是全无底线的好人,毕竟也是当年祖父看中的继承人。虽然不是特别重情重义,可也没亏待过我这个叔父,谁知道还是死在了兄弟手里。” “我母亲吧,和你知道的一样,没疯之前性格很温柔。”秦罹缓声,像是在回忆,“疯了之后也有清醒的时候,但还是很糟糕。她清醒的时候,对我来说是噩梦,因为她会想法设法不顾一切的解脱,不清醒的时候对我来说也是噩梦,因为她会拉着我一起去死。” 许昔流震惊了一瞬,一时之间没发出来声音,耳旁,男人的声音又继续了下去。 “方式各种各样,曾想过掐死过我,但被人拦着,没成功。吃过安眠药,给我也喂过,被医生催吐,没有后续。也试图抱着我跳过楼,但是老宅都是园子,楼最高就两层,摔不死人。” 秦罹没什么情绪了扯了扯唇。 “最后一次就是那次了,她终于得逞了,也解脱了。” “在我面前。” 许昔流被这真相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唇,又闭上,最终只是往男人怀里靠了靠,握紧对方的手。 秦罹恍然回神,搂紧,低头轻声:“抱歉,吓到你了?” 他说这些其实心情很平静,可能是过了这么多年,再怎么深刻,记忆都会淡化很多。也有可能是,过了这么多年,人死了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这些事好像又不是那么重要了。直面了一看,也不过如此。 再加上他惊觉母亲当年的疯癫也许是人为,他耿耿于怀的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恶意,那口气顿时就消散了不少。 他说这些,也只是平淡的讲述罢了,没想到会把青年吓到。 也是,再怎么狡猾胆大,也只是一只没见过血腥的小狐狸。 秦罹心软的搂着人亲了亲。 “没事,别怕,都过去了。” 许昔流闻言一愣,又气又好笑,最终化为心疼。他抬头愤愤咬了口男人的唇瓣,把对方咬的一愣,这才说道:“我没害怕,只是太震惊了而已,看不出来我是在心疼你吗。” 最初他对秦罹的印象大多来自书中的描述,一个手腕狠辣的阴鸷大佬,只知道对方有很惨的过去,具体惨成什么样,也不知道,毕竟他又没真正看过书。后来当对方的私人医生,也没探究过对方的过去,直到一天天的和对方相处久了,对方的身世一点点的在他面前浮现,直到现在。 按照对方所说的,这都是童年阴影的程度了,甚至影响到了男人精神状态,结果这人现在还在安慰他。 许昔流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然而说再多也是苍白,他只是又往对方怀里钻了钻,借着这个无声安慰对方。 秦罹怔愣完又反应过来,看着怀里默默不说话只是陪着他的青年,心底甜的一塌糊涂,残存的阴霾一扫而空,忍不住笑笑:“溪溪原来是在心疼我。” “真高兴。” 他抿了下唇瓣被咬的牙印,意犹未尽,又低头过来要再补一个。 许昔流感受到男人轻笑时胸腔的震动,知道对方此刻其实还算平静,也没有要发病后,才放松下来。被含住唇瓣,也没拒绝,顺从的交换了一个温馨的吻。然而即便如此,在安静下来后,他还是没忍住认真的说了一句:“过往皆序章,以后我们会很好的。”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未来,他们还有很多可能。 这么说的结果就是男人眸光深了点,摁着许昔流又亲了亲,亲的前头的司机坐立难安,最后一言难尽的升起了隔板。 许昔流瞥见的时候,难得感到羞耻。 回到山庄的时候已经快是傍晚了,去老宅的时候心情不是太好,回来的时候倒还可以。 只是即便这样,在吃过晚饭之后,许昔流还是拉着秦罹去后边泡了温泉,想让对方舒缓舒缓心情,彻底忘掉老宅的不愉快。 秦罹自然痛快的答应了。 许昔流之前来了两次,很熟门熟路,先秦罹一步腰间裹着浴巾进去了。 秦罹紧跟其后,只是还没下去,倒是看着池子里的青年愣了下。 对方腰间裹着浴巾,背对着他,漂亮的肩背一览无余,在蒸腾的白色水汽间若隐若现。 这个情景让他想起了之前阴差阳错和许昔流的一次没成功的共浴,那时他也是看着对方好看的肩背,脑子稀里糊涂晕晕的,心里发热,鼻子也发热,最后 秦罹若有所觉,抬手抹了下,果然在鼻端抹到一抹红。 他僵硬住。 许昔流周身被稍微有些热的温泉水包围,很是惬意愉悦,他疑惑男人怎么还不下来,忍不住回身朝对方招了招手,喊道:“秦罹,你——” “你怎么还不下来”还没说出口,许昔流便瞥到男人鼻端的一抹鲜艳的红色,话语登时变了个调,震惊出声:“你怎么流鼻血了?!” 第70章 秦罹闻言更僵硬了。 他只是站在岸上,多看了两眼自己医生白皙光滑的后背,脑中稍稍联想了一下,谁知道一个上头,鼻血就冒出来了。 该死的。 听见青年震惊的询问,秦罹如梦初醒,赶紧低头擦了一下。所幸流的不多,只是一点,没叫他更狼狈。他一边擦,一边尴尬的低声糊弄过去:“没事,不严重” “怎么就不严重了?” 许昔流人还泡在温泉里,眯着双桃花眼懒洋洋的,冷不丁隔着层温暖湿润的白雾,一眼瞧见岸上的男人莫名流了鼻血,红色的十分鲜艳,登时心里一个咯噔,抓了下浴巾没想太多就上去了,着急的察看。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流鼻血?”许昔流捧着秦罹的脸,凑近细看,拿了纸巾给对方体贴的擦着,医生身份立马上线,询问:“是不是刚刚不小心撞哪了?疼不疼?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男人只是一侧出血,而且也没出多少血,很快就止住后,才稍稍放下心,但眉心仍然轻轻皱着。 因为搞不清男人突然流鼻血的缘由。 秦罹被青年捧着脸,语气温柔的询问,对方没戴那只金丝眼镜,他得以看进那双白雾中更显风情的桃花眼。顿时心里热热的,一热之下差点一个激动又要流鼻血,他连忙打断自己脑子里的想法,一本正经轻咳了一声,道:“没事,别担心,我觉得应该是春天有点干燥导致的” 反正不能说是看后背看的。 感觉跟自己多是个色鬼似的。 在小狐狸心里稳重可靠的形象会大打折扣。 许昔流闻言狐疑:“是吗,我看你平时喝水还喝的挺多的。” 秦罹一噎。 许昔流歪头沉 思了一下,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道:“你这不止一次两次了吧?我记得你上回好像也是,突然就流了鼻血,还特别多,吓我一跳,而且也说是春天天气干燥” 他说着说着,忽然记起那时候是男人非要拉着自己一起洗澡,结果在突然流了鼻血后,又不由分说把自己赶了出去。他记得当时就很莫名其妙,很无语,气得自己半天都没缓过来,心里怒骂了好久。 好像这两次在他面前流鼻血,还恰巧都是和他一起洗澡的时候。 泡温泉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洗澡吧,毕竟都快脱光了 所以,刚刚男人是盯着他的身体,冷不丁地流鼻血了? 灵光一闪想到这个,登时,许昔流脸上的神情就变得似笑非笑起来。 “秦先生,是这样吗?” 秦罹被青年微笑着盯着,明明眼前人还是很温柔地捧着他脸,眼底神色也很疼惜他,可他莫名就是心里一紧。 他莫名地从这句含义不明的问话中体会到了一丝熟悉的危险,抿了抿唇,当机立断认真道:“我觉得也有可能是上火。” 上火啊。 许昔流挑挑眉。 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色,觉得这个“上火”,可能不一般。 他假装没看见男人眸底心虚的色彩,很心疼地伸出手指蹭了蹭男人的鼻下。以前身为对方的私人医生,现在兼职对方的男朋友,秦罹的身体状况如何许昔流简直一清二楚。定期做体检没什么疾病,最近精神状态又好转,原本有些虚弱的身体也变得健朗,现在堪称健壮如牛。 能因为什么流鼻血?许昔流简直不用脑子想。 他心里觉得无语,面上还是温温柔柔,装的焦急十分体贴道:“流鼻血还有其他的病因呢,或许是因为单纯的上火,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比如说什么潜在鼻部疾病,什么肝肾功能障碍,或者是血液病,很复杂的,我们明天还是到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吧” 秦罹一听愣了,被这一溜的疾病名称搞得头晕。 “不,不用” 他原本还在心猿意马青年光着上半身在自己跟前晃,雪白的皮肤流畅的肌理,还有温温柔柔的态度,享受极了。现在立马被这串理智的话语拉回到了现实里,真要大动干戈去医院那还不丢脸死。 秦罹立马拒绝:“我觉得不用去,真的,我身体很好,体检单也是正常,真的只是因为天气太干燥上火。” 说着,他从旁边捞起一条备用的干净浴巾,披在青年身上,顺便岔开话题。 “溪溪冷不冷啊,你出来这么久,要不还是继续泡吧,不用担心我。” 他们俩站在温泉池旁边,温度本来就比其他地方高,雾气蒸腾。秦罹没下水,所以觉得挺热的,但是许昔流不一样,许昔流是已经下到了池子里,突然看见秦罹流鼻血又上来,身上挂着水珠,风一吹,水一蒸发,总是会冷点的。 虽然许昔流没表示,秦罹还是拿着浴巾往对方身上披上,拉到自己跟前捂了捂。 许昔流一手拽着浴巾边边,笑容依旧温温和和。 他把手从男人脸上收回,拢了下身上宽大的浴巾。可又好像失误了没抓住似的,浴巾从一侧肩上滑下来,顿时圆润的肩头漂亮的锁骨外加若隐若现的胸膛显露出来,又一瞬被遮住。 皮肤白的哪怕在夜晚都很明显,又被旁边的灯光柔柔铺上一层暖色。 许昔流敏锐的瞧见男人的眼神顺着自己动作而转动,直勾勾的,他心里好笑,心想真是血气方刚不禁撩,面上却是眨眨眼,表情无辜的很:“哎呀秦先生,你怎么又流鼻血了?” 什么?? 又有了? 该死他最近可能真是火气太旺了! 秦罹脑中警钟大作,没想太多便立马捂住了鼻子。 但是伸手一看,什么都没有。 秦罹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是青年在开他玩笑。 许昔流勾了勾唇,懒洋洋的把男人披在他身上的浴巾扯了下来,兜头扔在了对方头上。待对方一把扯下来有些茫然的时候,他已经又下到了温泉里,周身被温热的温泉水包裹,眯着眼睛惬意地趴在岸边,枕着自己手臂抬眸看岸上的男人。 嘴硬的男人。 就该被治一治。 “上火流鼻血的话,还是不要泡温泉了,别再刺激血液循环加快,等会儿又流了。”他抓了抓放在旁边的手机,“我打电话给钟叔说一说,给你准备一点败火的东西喝喝。” 秦罹手拿着浴巾,对上青年稍显戏谑的桃花眼,很快便明白过来,是他的医生早就发现了他是因为什么而流鼻血,偏偏还要装模作样配合他的表演。 果然是只狡猾胆大的小狐狸。 秦罹被拆穿,僵硬了一下,俊脸微红。 他眼睁睁看着青年交代钟叔说弄点降火的东西,也没阻止,只是目光落在白雾之中温泉水之下对方的躯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许昔流打完电话放下手机又温温和和看过来的时候,秦罹才低咳了一声,认真纠正:“我觉得温泉还是可以泡的,我没问题,刚刚只是意外” 许昔流一挑眉,嘴角勾着笑没有出声。 秦罹一看他的表情,登时被勾的心痒痒,立马就下来了。 温泉水被搅动,温热的水珠迸上许昔流的脸侧,他抹了一把,微眯着眼看着朝他凑过来的男人,道:“秦先生怎么不听医嘱,万一等会儿再突发意外流鼻血的话,可不就是我的错了?” 秦罹和他对视几秒,嘴硬不下来了,挫败认输:“不会,我克制一下。” “有许医生在,我很放心。” 他观察了下许昔流的神色,发现对方没有强硬的让他上去,就欢欢喜喜的继续往许昔流跟前凑,最终在温泉水里面搂到了人。 可能是有水流的阻挡,也可能是温泉水附加的效果,大半身体都没在水中视线被阻挡,在水下搂着人,令秦罹觉得青年的皮肤比平时的还要滑嫩,温温软软的,简直爱不释手。 许昔流冷不丁被摸了个遍,身体一僵,没好气地把对方手拍掉:“抱什么抱,好好泡你的,别凑那么近,要喘不上来气了。” 他又补充:“你泡也可以,但如果有身体不舒服的感觉,就立马乖乖上去知道吗?” 本来提议一起泡温泉就是想让对方舒缓舒缓心情的,可没有其他的想法。 在老宅那一晚,他还没缓过来呢。 秦罹闻言,老老实实答应了,留恋不舍的松开了许昔流。 许昔流顺势又靠着石壁坐下来,任由温泉水没到了下巴,懒洋洋的享受着。 秦罹也跟着坐下,眼也不眨地盯着青年看。 整个人都懒懒的,湿润润的,脸上被温泉的热气蒸得泛红,偶尔露出的肩颈也泛着粉红色,诱人的紧。但多数时间,青年还是懒洋洋的靠着石壁,下巴尖尖都没在水中,同他说话时的语调都不自觉地拉长,完全不见平日里许医生的那份疏冷温润,可爱死了。 秦罹越看越喜欢,越看凑的越近,最后紧贴着许昔流坐下来,胳膊挨着胳膊。 许昔流察觉到,抬眼睨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勾勾唇默许了。 两个人难得泡在温泉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说的话也都是口水话,漫无边际的,什么今晚的饭菜好好吃明天还想要,什么今天的夜空没有月亮全是星星,最后甚至饶有兴致的探讨起来他们泡的温泉水能有多少度。 将近一个小时,许昔流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出去。 他和秦罹收拾好,返回房间,准备收拾收拾睡觉。温泉泡的整个人骨头都快软了,许昔流的困意渐增。 到了房间的时候,正好遇见管家给他们送东西。 许昔流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是他之前打电话说秦罹上火,让钟叔帮忙弄点败火的东西,他接过一看,温热的两碗冰糖雪梨,清甜的梨子味淡淡弥散开。 “麻烦钟叔了。” 管家和蔼笑着摇摇头:“哪有,厨房做的有点多,正好春天干燥,大家都分了一碗,趁早喝了睡觉吧。” 许昔流应了,和秦罹一道被钟叔盯着喝完,才被放走。 两人洗漱完,直接上床躺下。 他现在算是彻底和秦罹同床共枕了,虽然仔细想想,自己睡觉的时间也不算长。许昔流懒懒散散的躺着,感受到身边男人一躺下来就凑到他身边,也没拒绝,很顺从的就被搂了过去。 “你明天是不是还要上班?”许昔流问。 “嗯,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许昔流了解了,他作息规律时起的很早,大约七点多,但秦罹比他起的更早,对方六点多的时候就起来了,往往对方起来准备上班的时候,许昔流还在睡着,自从两人一起睡之后,秦罹就无师自通了悄声起床的绝技,绝不发出一丝声音吵到许昔流,所以许昔流一般也察觉不到。 “那早点睡吧,”他手掌心覆盖男人双眼,手动帮对方闭眼,“秦总的金贵身子可不能出差错。” 秦罹低笑出声:“有许医生帮我看着呢。” 许昔流也笑,笑着笑着,忽然就记起几天前自己答应的事。 他似乎是说过如果对方在回老宅的那期间,能控制好自己不发病,他回来之后就奖励奖励对方一次穿套装的来着,就对方心心念念不仅加购而且收藏甚至店铺都给关注了的狐狸套装。 许昔流笑容微敛。 仔细想想,那几天对方确实保持的很好,面对秦老爷子没有发病,和反派对上也没发病,甚至直面身世,直面过去,也很冷静。虽然中途出了个意外,刚到老宅那天晚上冷不丁的下暴雨了,多少刺激了一下,可秦罹也记住他的话非常努力克制住了,没出什么大事。 条条例例,总归是值得表扬的,那他稍微奖励一下对方也不是不可以 许昔流一想就出了神,思绪走远又记起刚下游轮那天他还答应对方要给对方挑选一个漂亮项圈来着。 两件事堆在了一起,让许昔流一时之间有些难抉择。 秦罹将要关灯的时候注意到,捏了捏青年的脸蛋,看见对方茫然的目光飘过来,很喜欢,索性低头亲了亲,问:“想什么这么专注?” 他把灯关上,只留下一盏光线很暖很弱不碍事的夜灯。 许昔流被这一打岔,突然觉得反正是要给秦罹的东西,让对方做决定不就好了? 当然,还是要保持一点神秘。 于是许昔流想了想,就问:“你平时早上去公司进办公室,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迈左脚对应项圈,迈右脚对应狐狸套装。 对方回答哪个他就先准备哪个,既让对方做决定了自己不用纠结,还能保持神秘感,两全其美,挺好。 许昔流来了兴趣,睁着双桃花眼,看向对方:“是哪一个?” 秦罹想了想,在青年期待的眸光里,回答:“我平时到公司了先去会议室开个早会。” “” 许昔流的桃花眼一秒黯淡了。 扭过脸去,微笑着一双死鱼眼看天花板。 秦罹感觉到身边人在自己一句话后情绪就不对了,一头雾水,又往对方跟前凑了凑,小心翼翼:“怎么了溪溪?是我刚刚那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许昔流睨他一眼。 隔了几秒微笑:“也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我原本打算给你准备惊喜,左脚对应一个惊喜,右脚对应另外一个惊喜,让你抽盲盒,反正惊喜总会有,只是不一样。”他停顿了一下,笑的更好看了,“但是你说你先开早会,所以现在,两个惊喜都飞啦。” “” 秦罹愣住 所以是先开早会的错? 隔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着急,严肃的对着许昔流道:“我申请重新来一次。” “再给我一次机会!” 70-77 第71章 秦罹是真没想到平平无奇没什么特点的一句问话居然会牵扯到他的福利问题,他知道自己的医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刚才说有惊喜那绝对就是有惊喜,虽然他不知道惊喜具体是什么。 但是没想到这惊喜披上了日常的保护色,又被一句话被包装成了一个陷阱,以至于他无知无觉的一脚踩了进去,漫不经心回答了别的,导致无论哪一个惊喜都和他无缘这必然不行。 秦罹深切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请求再重来一遍:“我错了,真的,刚才是我审题不当,再来一次吧,我一定好好回答。” 许昔流睁着眼睛巍然不动,好像没听到似的,任由身边男人支着身子着急又小心翼翼的扒拉他,担心再一个不对惹他不快而惊喜彻底飞走。他心里好笑,却还是装的神色淡淡,在对方扒拉他几次之后,才慢吞吞的扭过脸,微笑:“所以秦先生是左脚还是右脚?” 秦罹见青年终于理自己,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不会因为一句话造成感情危机。 他沉思了许久,斟酌再三,欲言又止,最终小心翼翼讨价还价了一下:“我能同时双脚进去吗?” 这样回答就是两个惊喜了? 许昔流闻言一顿。 他脸上温和的微笑再度变成皮笑肉不笑,半晌开口:“如果你明天真能双脚蹦进办公室的话,我绝对同意。” 许昔流眼见自己这句话说完后男人俊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头皮发麻,觉得按照过去秦罹曾做出来那些事的评判标准来看的话,说不定对方明天早上进到公司之后,真的会众目睽睽之下活泼蹦进办公室哪怕这只是设想、没能亲眼看见,许昔流也因此觉得莫名的社死和羞耻,以至于他躺在床上,双脚在空气里抠出来另一套山庄。 他没好气的赶紧打断:“左和右,选一个,另外一个惊喜也不会作废,某一天会补给你!” 秦罹一听许昔流温和的嗓音都变得急了点,当即抛掉了有没有可能两个一起来的念头,梗着脖子飞快作答:“右,我选右,我右脚先进办公室。” 他答完才反应过来青年后边那句话,原来没被选的也不会消失,而是会延后。 登时心满意足,搂着许昔流蹭了又蹭,也没敢问这个惊喜什么时候才会来。 右。 那就对应的狐狸套装了。 许昔流桃花眼一睨。 简简单单一个选惊喜的事被男人搞的跌宕起伏千回百转,许昔流自个儿也没料到,还不如他最初就自己闭眼选呢。 不过惊喜到底是有了神秘感,许昔流嫌弃归嫌弃,也挺满意,推了推秦罹蹭在他颈窝间的头,被子一拉,准备美美睡觉。 第二天,趁着秦罹早早上班不在家,许昔流自己偷偷摸摸的拿出手机,找到在秦罹手机上看到的那个店铺,确认后下了单。 那天他在男人手机上看见,就记住了。虽然只有一小会儿,但当时的店铺名称以及套装名,他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现在再找出来,也十分容易。他当时不动声色,即便向秦罹承诺了奖励,可自从老宅回来,也没主动表露过这件事,现在看来,这个当作惊喜,准备得也算是天|衣无缝。 许昔流想着,目光又不自觉的看向手机,对上屏幕里的毛茸茸发箍和尾巴,还有一整套性感的服装,他脸不禁红了点,随后若无其事的关掉手机。 等待快递到来也需要时间。 等待的这两天,他像是忘了自己说过惊喜这件事一般,绝口不提。秦罹还记着,但是每次一有要提起的趋势的时候,总是会被许昔流岔开过去,次数一多,也便知道了许昔流的意思,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等着未知的惊喜在未知的时间降临,哪怕他天天念着。 还有一点令秦罹很不爽,这两天每到晚上,两人总是早早就躺下了,躺的这么早完全没有其他活动,纯粹就是睡觉。对此,秦罹颇有微词。他自从老宅那晚尝到了滋味后,食髓知味,本来因为怕太频繁伤到许昔流就已经忍的很辛苦了,毕竟心爱人就躺在身边,随便亲亲碰碰就容易擦|枪|走|火,只是当秦罹估摸着可以的时候,他发出求|欢信号,却被青年直接拒绝了。 拒绝的相当干脆,相当利落。 好像完全对他没想法一样。 而且,最重要但是,拒绝了还不只是一次,足足两次。 这令秦罹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一点怀疑。 他躺在床上,黑着脸陷入了沉思。 自从许昔流拒绝过后,两人已经五分钟没说过话了,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程度。 望着旁边沉默阴沉的男人,许昔流欲言又止。 许昔流有些头疼,他拒绝完全是下意识的,因为快递要到了,这就说明距离那个“惊喜”也快要到了。他总感觉穿上那种套装,他会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比之前还要狠的那种。想起老宅那晚的程度,许昔流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直觉。 所以他一直在有意识的避免在惊喜来之前就被先掏空。 许昔流瞥了一眼躺在自己身侧一动不动黑着脸神情严肃又莫名带着丝诡异委屈的男人,嘴角抽了抽,可还是轻轻碰了碰对方:“睡着了?” 睁着眼睛的秦罹:“” 更难过了。 已经不在意他到这种地步了吗! 看见男人那张面无表情俊脸上缓缓露出的不可置信的神情,对方还没说话,许昔流自己先乐了。他知道自己干脆利落的拒绝大概会令秦罹丧失那么一点男人的自信,但是他真的对被掏空感到由衷的害怕,最终决定还是先委屈委屈对方。 许昔流轻咳一声,慢慢道:“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但是我有点累也不是特别累,是我想歇一歇,养养身体,过两天再做,好不好?”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 一边说一边观察对方的表情。 然后果然见到平静无波躺的笔直的男人,一双黑眸虽然还是倔强的盯着天花板疑似闹脾气,但耳朵却悄悄支起来听他说的话,不由得勾了勾唇。他凑过去,亲了一口对方的脸,磨蹭了下,又低声继续道:“真的,相信我,秦先生很猛的,所以我有一点怕” 几秒后,秦罹终于有反应了,扭头看着温和笑着的青年,认真问:“我的技术没问题?” 许昔流一听很想笑,虽然只是单纯的被逗笑,但是他很清楚,自己这要是真的笑出来,对方肯定更生气。 好不容易哄过来的,可不能前功尽弃。 于是许昔流无比严肃无比认真,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没问题。” 秦罹稍稍满意,感到心口一股郁气消散不少,可他还是低声又确认了一遍:“那,弄的你舒服不舒服?” 许昔流唇角勾了一瞬,眯了眯桃花眼,再度点点头:“舒服的。” 秦罹听见,终于重拾了自信。 他满意的结束了只有一个人,且维持了仅仅五分钟的冷战,顺从心意又略显委屈的转身把青年搂进怀里。心想,还好忍住了,看来他的小狐狸心里还是爱着他在意他的,不然依照对方的性子,根本不会回答他弄得舒不舒服的问题,早就冷脸走人了。 秦罹搂了搂人,觉得大概青年真的很累。 他嗅闻了一下对方身上清甜的花果香气解了解谗,准备睡觉。 谁知耳边却传来对方的声音:“你真的很想要吗?” 秦罹一懵。 许昔流若有所思起来,因为他记起了不久前男人流鼻血的事情,仅仅只是因为看了一眼他的后背。他想对方才刚开荤不久,正是馋着的时候,又血气方刚,万一憋坏了可就不好了,适当的纾解有助于身心健康。 其实许昔流自己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也有需求,不过忍耐住了,因为真的很怕被掏空,再加上他知道差不多明天快递就能到,那么这两天就更不能提前透支了。 因而思索了下,许昔流勾了勾唇,温和又狡黠的笑着,如同老宅下暴雨那晚抓住一只小黄鹂鸟一样,也这样做了。他看着秦罹僵了一下,眨眨眼,道:“我帮你吧,想不想试试医生的手?” 秦罹喉结艰涩的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当然想,只要是许昔流在他身边,他怎样都想,甚至只是听了一下这句话,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许昔流感知到了变化,又笑笑,轻轻啄了一下秦罹的唇瓣,温声诱哄:“我帮你,你乖点,别闹别扭。” 秦罹低喘了一下,溢出一声性感的低喃:“溪溪” 许昔流没做过这事,没理秦罹,专心致志的研究着,很快就熟能生巧地上了手。 这事比他想象中的简单,也比他想象中的累。 以至于最后许昔流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幸好他没答应,不然等快递到,他真的没勇气去穿上。 被老婆精心照顾了一通的秦罹白天上班的时候很精神。 哪怕还是不苟言笑气质阴冷,但怎么看,都要比前两天脸色阴沉眼神阴沉浑身上下都阴沉就差头顶罩朵乌云一副明显欲|求不满的样子开朗多了。这点秘书庄桉最有发言权,至少今天他们秦总说话的语气都回暖了不少,虽然还是零度,但至少不会零下了。 秦罹不知下属们的想法,依旧很劳模的处理工作,偶尔闲暇时和许昔流手机聊聊天,或者开个小差想一想青年会给他准备什么样的惊喜。 这份愉悦一直持续到庄桉拿着东西进到办公室里。 “秦总,在国外找到了当年那个人,叫魏显华,曾在秦章远手底下工作过一段时间,虽然在国外捏造了全新的身份,但仍然有记录,这是那人这些年在国外的经历。” 庄桉一边说,一边把资料递给秦罹,然后又继续:“对方还活着,没死,仍然待在国外几十年没出过境,只是他疯了。” 庄桉说完,明显感觉到办公室里的气氛沉闷压抑了一点。 秦罹一目十行拣着关键点看完了,这个魏显华在国外的经历简单的要死,没什么可看的,但是庄桉这句话勾动了他的神思,以至于秦罹不由自主的冷笑了一声:“疯了?还真巧。” 他前些日子才察觉到他母亲的疯病或许是人为,同他父亲的车祸一样,都是秦章远搞的鬼。顺着蛛丝马迹查到惨案过后秦章远秘密送了下属出国,费劲把这人揪出来,结果对方也疯了? 熟悉的味道,真有点意思。 秦罹朝自己的秘书颔了颔首:“继续。” “我们的人还留在那边继续查着,现有的消息是,魏显华于二十四年前出现在国外,化名严华,此后一直在用这个名字行走,不知是不是背后人安排好的。他出现在国外的那一天,刚好是当年车祸发生后的第三天。但是我们的人到那边找到对方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而且状态很差,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无法沟通,唯一可确定的是,对方因为误诊,曾在健康状态下大量服用过精神类药物,最终精神失常。” 精神类药物这几个字一出,秦罹顿时瞳孔就缩了缩。 在对方身上发现这个,不仅表明了他母亲陶婉有可能真的是被药物控制的发疯,也呼应了秦章远几次三番的想用兴奋类药物促进他发病,让他真正疯掉。这几乎如出一辙的手法,简直是板上钉钉的程度。 他感受到了惊惧和愤怒,以至于下一秒他呼吸就不受控制的急促起来。 秦罹感到头脑有些昏沉,眼前有些恍惚,可很快他就回想起来青年说得话,深呼吸了几次,又闭了闭眼。 再睁眼的时候,人已经平静下来,恢复了往日阴沉冷肃的样子,唯独眼底带着点冷怒的猩红。 秦罹平静道:“然后呢。” “那个误诊魏显华有精神病的医生,还在寻找,因为年代太过久远找起来有点困难,不过误诊在当时应该闹的很大才对,但很可疑,知道的人没几个,初步判断这起事故是蓄意的,应该背后有人指使,被封锁了。找到了这个医生,事情会好办的多。” 庄桉很早的时候就跟在了秦罹身边为其做事,对自家老板的事很了解,也清楚对方的手段。他在说完后看见秦罹双眼泛红额角青筋绷起状态不对的时候,就知道对方可能要发病了,都已经做好替老板秘密找来医生的准备了,谁知道对方很快就平静下来了。他有点意外,但不知为何想到了老板身边的私人医生身上,或许这是对方的功劳不,人家现在已经是老板娘了。 他思绪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工作状态,拿出带过来的平板,上面有一段视频,庄桉点了播放,快速解释了一下:“秦总,这是留在国外的人发来的视频。” 秦罹垂眸去看。 视频里背景似乎是室内,装饰很冷且简洁,一片白色,像是在医院一样的地方。屋子里没有多余的东西,白色的病床上缩着的人影就很显眼,对方抬起头时,面孔与秦罹手边资料上的人一模一样,赫然是在国外改头换面的魏显华。 只不过和资料上尚显年轻,健康且状态良好的照片相比,视频里的人形容枯槁,眼眶凹陷,瘦的没有人形,穿着统一的精神病院病号服也空空旷旷的,乍一看像一具僵尸。对方缩在床上,好像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手上不停的做着一些无意义的动作,嘴唇开开合合,似乎也在念叨什么听不懂的东西,疯疯癫癫的,的确是精神出了大问题的样子。 秦罹敏锐地在病床上发现了约束带,已经很旧了,只有经常使用才会造成这样。 拍视频的是他们的人,魏显华目前的状态完全无法交流,秦罹听见下属试探的抛出几个词汇,来试探对方对其有没有反应。他们也并不是毫无目的的试探,而是拿出当年的事试探,包括秦家,车祸,秦章远什么的,浓缩成简练的词汇。 转机出现的很突然,当问话的那个人嘴里出现“车”的音调时,缩在床上神经兮兮念叨的人忽然就有了反应,而且是很剧烈的反应,瞳孔涣散,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一样,嘴里一会儿求饶一会儿又疯狂咒骂,疯癫的攻击人,顿时,屋子里就混乱起来 他们的人不得不退出,接着,训练有素的护士鱼贯进入,重新把人摁回床上,秦罹注意到的约束带有了作用。 视频就到这,但其中传达的讯息已经很明显了。 秦罹眸底阴鸷。 可算是让他找到了有用的东西。 这个魏显华,大概是真的在秦章远的指使下参与到了当年的车祸事件里,是造成秦墨徊车祸惨案的直接人。然后对方在秦章远的安排下远赴国外避祸,也是为了替秦章远扫尾。紧接着,秦章远那种人面兽心的人大概不会放心有个人带着可能会弄死他的罪证活着,于是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背地里国外安排了人,那场精神病的误诊就是证据,让这个替他做了事的下属永远无法说出口,就此了结。 所以对方的精神病也绝不可能是装的,秦章远也许是确认了魏显华的的确确疯的不能再疯了,才放心的把人留在国外苟活。对方待的精神病院也不是太正规,其中可能有秦章远的授意,巴不得人彻底死在那,以至于秦罹的人过去后,很轻松的就找到了对方。 这些都是他的猜测,但也八九不离十了,可还需要证据,以及人 秦罹沉思着,钢笔点着桌子,忽然道:“那个误诊的医生,把他找到。还有魏显华的亲人,他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国外。” 秦罹钢笔转移,点了点资料上魏显华的亲属关系,上面显示了他的妻子,以及一个儿子。 “找他的妻子,从对方嘴里撬出来点东西,魏显华变成这样,他的妻子应该会有所察觉,必要时,这个人可以作为人证。” 庄桉听了答应:“好,我去安排。” 他离开,秦罹则是一个人又把视频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视频里魏显华发病时,状态和他母亲当年很像。 秦罹眸底愈发阴鸷,心里升腾起浓重的恨意,恨不得把秦章远这个人千刀万剐 他呼吸又开始急促,连忙闭了闭眼,敛了心神,把那阵阴暗的心思压下去。 安静的办公室呼吸声很明显,沉闷又压抑。倏地,一道铃音突然响起来了,清脆的铃音瞬间驱散了这方空间的沉郁。 秦罹深吸一口气,黑眸瞥过去,当看见屏幕上熟悉的名字时,阴鸷的神色略有和缓。他顿了顿,等自己呼吸不太急促,声音听起来也正常的时候,才按下了接听:“溪溪,怎么了?” 那边传来了清润温和的嗓音:“就是想和你说说话,还在忙吗?” 秦罹瞥了眼自己掌心不知何时掐出来的血印,拢了拢,眉头微皱,但还是语气正常的回复过去:“刚才在忙,现在歇着了。” 他听见青年说想他,眸底浮现一抹暖色。 “是不是在家太无聊了?” “没有,挺开心的。”许昔流回答。 山庄里什么都有,娱乐设施又很多,能宅在这样的家里,对上辈子卷生卷死的许昔流来说简直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按照里来说依他的性格,绝对不会主动打电话给秦罹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说想对方想和对方说说话,现在能有这样的举动纯粹是他太紧张了。 一紧张,就想做点什么。 许昔流望着已经到货的快递,拆开的精致盒子里,整整齐齐的放着一身套装。 为了维护神秘感,快递都没寄到家门口,许昔流偷偷摸摸拿回来的。拆开后,看着近在咫尺的清凉套装,毛绒绒的耳朵和尾巴,尤其是尾巴上的东西,令许昔流格外的不自在。 他望着盒子里的东西望了很久,感到焦灼且紧张,不自觉地就拨通了秦罹的电话,想和对方聊聊。 秦罹听见他的话,觉得许昔流可能就是想他了,忍不住勾了勾唇,片刻前的阴霾沉郁消散不见。 隔着话筒,他没察觉到许昔流的微妙情绪。 许昔流也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和秦罹聊了很久,后来回过神来一看,通话时长快一小时了!他自己都觉得磨叽,难为对方居然能平静的和他继续没营养的聊下去。 他有些窘,还有些一言难尽。 最终,许昔流捏了捏软乎乎的毛绒绒狐狸尾巴,还是做了决定。 他朝电话那头的男人道: “你今晚,早点回家。” 第72章 说完早点回家之后,许昔流就直接挂掉了电话,担心言多必失,再磨磨唧唧下去会让秦罹发现自己的意图,从而猜到今天会有惊喜,以至于让这份他营造以久的神秘感完全丧失。 他挂断电话之后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突然平静了下来,刚才的那种萦绕在胸口的紧张好像完全消弭了一般,可能是与男人说过话了的缘故。略坐了一坐,许昔流把盒子里的狐狸套装拎出来看了看研究了一下,确保自己接下来不会因为不会穿而失误后,就很利落的把套装又塞回了盒子里,紧接着藏到了浴室里,防止位置太显眼以至于秦罹一回来就能发现。 做完这些,他就自顾自放松去了,也不担心自己说的话对方会不听从,只担心自己说完那句话后,对方回来的太早他猝不及防。 而此时,听见许昔流说早点回家的秦罹,的的确确是肉眼可见的高兴,他对着被挂断电话的手机勾着唇愣了一会儿,就很迅速的回过神来,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处理工作,然后在四点半之前火速回到了山庄。 老婆如此直白的要他早回家,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住? 至少秦罹自问不行。 他高高兴兴的回到家里,直奔许昔流。 许昔流看到了他的身影,早有预料,也不意外。瞅了瞅时间,比他预想的要早得多,却又比最坏的情况好很多,他还有操控空间,至少不是他说完那句话后对方立马就冲回了家里。 许昔流很体贴的把男人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挂好,秦罹看见,愣了愣,青年以前从来不干这事的,他都是自食其力。突然被伺候,秦罹有点惶恐,有点不安,还有点手足无措,怕自己无意间惹了对方不开心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可是更多的则是欣喜和黏糊,以至于秦罹在还没摸清楚状况的时候,头脑一热就已经凑到了许昔流跟前。 “溪溪今天怎么这么温柔?”秦罹搂着人,觉得这句话不够全面,又补充:“嗯平时也很温柔,但是今天感觉很不一般。” 许昔流微笑。 当然不一般了。 毕竟他可是在预谋“大事”。 许昔流闻言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 “是吗,那看来秦先生不太适应,”许昔流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似笑非笑,“以后我就不做了。” “我喜欢的。”秦罹闻言立马为自己正名,但是说完后又深思熟虑补了一句:“不做没事,这些小事我自己来就好。” 他高高兴兴的搂着许昔流往里走。 秦罹压根没把这反常的一切往“惊喜”那方面去想,主要是前些天他一直记挂着,但他的医生却像是坚决贯彻神秘感一样一点也不透露任何风声,再加上昨晚他们还度过了一个还算美妙的夜晚,所以秦罹完全将“惊喜”忘在了脑后,只认为是许昔流想他了,为那份对方难得的黏糊而感到欣喜。 于是回来之后一直不遗余力的补足陪伴,黏在许昔流身边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许昔流有些意外男人的态度,但这样正好,一些理解错误更能为“惊喜”的美妙添砖加瓦。于是他也顺从了秦罹所认为的自己突如其来的“黏人”,从对方回来的四点半一直黏黏糊糊到准备吃晚饭的六点钟,看见男人一点都没怀疑的神色,许昔流背地里笑的很肆意。 他甚至在对方回来后,主动给对方拿好了换洗的衣物,催促对方去洗澡,于是秦罹在他体贴又温柔的黏糊中,晕晕乎乎的幸福着就拐去了浴室,也没问这么早就洗澡是为什么。 许昔流亲眼看着对方洗的干干净净出来,微笑着给对方擦了擦头发。 一切准备就绪,六点半,他拉着秦罹去吃饭,好等饭后愉快的做一些运动。 “等会儿我想和你玩个游戏。”许昔流一边慢悠悠吃饭一边道,提出了重头戏的前菜。 秦罹乍一听闻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感兴趣的目光:“什么游戏?” 许昔流想了想,道:“嗯服从游戏。” “现在不玩,吃饱了饭再玩。”他制止了越来越感兴趣、想要追根究底问他游戏具体内容是什么的秦罹,悠悠的眨了一下桃花眼,轻声,“我们等会儿回房间了慢慢玩。” 颇带暗示的话语,很快又营造了一个小规模的略显神秘的期待感。 这种事情许昔流发现自己做的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秦罹见此,也只好闭上了嘴,就是吃饭的速度莫名加快了一点。 自从许昔流来到后,山庄里饭桌上的含糖量大大提高,此刻就有一半是甜味的食物,包括糖醋鱼这样的主食以及甜汤、栗子糕这样的甜点。秦罹不太爱甜,所以这些东西只能是给许昔流准备的,他吃完后,就静静的看着青年在优雅喝完一小碗甜汤后,眯着桃花眼意犹未尽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秦罹忍不住想,吃这么多甜的东西,怪不得尝起来也是甜甜的。 许昔流注意到了男人的目光,问了他一句:“怎么了?” 他看着对方的目光不知为何长久的停留在了自己刚刚盛好一碗的甜汤上,想了想,勺子就改变了方向,舀了一勺送到了秦罹嘴边:“尝尝?” 桌上的这些基本上都是他在吃,反正他看秦罹并没动过,和对方同桌吃饭这么多天,他都习惯了。 秦罹虽然不喜甜,但是面对青年难得的投喂,还是顺从的张开了嘴。 吃完就皱了皱眉:“好甜。” 依旧是他不能忍受的甜度。 比起这些,他更期待即将到来的未知游戏。 许昔流闻言笑了下,也不再折磨对方,自己慢慢享受这碗甜汤。 饭后略歇了歇,他和秦罹就回到了房间。 卧室所在的那一层之前就鲜有人来,现在也是,这就方便了许昔流,只有他和秦罹,某种时刻的羞耻就会减少许多,也能更放得开。 进门的那一刻许昔流就宣布了游戏规则。 “这个服从游戏规则很简单,剪刀石头布会吧?就用那个。仅仅一轮定胜负,输的人是服从的那方,赢的人可以让输的做任何一件事,输的必须严格服从。”许昔流慢慢说到,唇角含笑,“当然了,命令必须是当下时刻的,不能说是‘明天我要你怎么怎么样’。” 规则如此简单,秦罹当然听懂了。 他立马就点了点头。 从这个简单却又多样可能性的游戏里,秦罹敏锐的嗅出了一缕别的味道。结合今天青年让他早点回家,又难得黏糊的举动里,他猜测今晚一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或许通过这个由青年提出的游戏,他缺席了好几天的美妙幸福可能会补回来。 脑补着,秦罹的目光立马就变得热烈了起来。 许昔流没看见,或者说是,看见了假装没看见,很快便宣布了游戏开始。 第一轮,他运气不太好,输了。 获胜方的秦罹不假思索立马提出了一个服从,他不舍得刚开始就提出什么过分要求为难青年,指了指那边玻璃杯里被许昔流喝掉了一半还剩一半的水,矜持道:“喂我。” 面容俊美坐姿优雅,如果不是清晰地提出要喝许昔流剩下的水,还以为是做出了什么高贵的决定。许昔流失笑,起身把杯子拿过来,凑近秦罹,将杯沿抵上男人的唇瓣,慢慢将水喂了进去。 明明是在喝水,可秦罹的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许昔流。 距离如此近,其中毫不掩饰的心思完完全全的摊开,显眼到许昔流想忽略都不能。 但他依旧没表露出什么,老老实实喂完水后将空掉的玻璃杯放回桌子上,继续进行规则简单但很有趣且危险的游戏。 第二轮,运气还是不太好,许昔流又输了。 秦罹尝到了甜头,要求也更大胆了一点,命令式的冷沉语气很像最初他们相识时的阴沉冷漠:“亲我,这里,你自己来。” 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唇。 又霸道还事多。 就是命令完后偷偷瞥着青年态度的目光透着一些熟悉的怂。 许昔流闻言挑了下眉。 这个游戏逐渐会发展到一些别的行为是在许昔流的意料之中的,但是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地忍不住。他弯了弯眼睛,顺手将鼻梁上一直戴着的金丝眼镜取下来放到了一边,起身凑过去,在秦罹灼灼的目光下轻柔的捧起对方的脸,将自己的唇瓣准确的印到了对方上面去。 他的吻技说不上太好,和秦罹在一起之后,即便没有在这方面投入多少注意力,也没刻意练过,但次数多了之后,经验到底也多了一些。 虽然一般都是对方主动,他躺平享受就行,可是换成自己,应该也还可以?毕竟感受是双方的,他也能感知到一些技巧。 许昔流想着,吮吻了几下男人的唇瓣又咬了咬后,试探性的撬开了对方的齿关,探了进去。秦罹真的如刚才所说的“你自己来”那般,当真一下都没动过,任由许昔流略显青涩又强作镇定的闯入他的领地一点点的到处试探着触碰,哪怕他憋的呼吸都急促了些,也还是按捺着由许昔流主导。 直到许昔流捧着秦罹的脸越来越娴熟,找到了往日的感觉,黏糊的水声在两人的唇齿间溢出,又持续了一会儿,才算是完成了这个服从任务。 许昔流撤开,坐回自己的位置,随手抹了下艳红唇瓣上的水渍,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 他笑笑,示意游戏继续。 接下来几轮,许昔流运气都十分不好,连输,输的许昔流怀疑人生,甚至怀疑秦罹是不是暗中偷偷作弊了。但是抱着之后还有大动作以及人不可能一直倒霉的信念感,他完成了一系列不太过分的服从举动,包括设置腻歪备注,拿出听诊器给对方听诊,被秦罹喊老婆不许反抗(?)等奇奇怪怪的举动后,事情迎来了转机。 在第六回合,他终于赢了! 许昔流缓缓的,缓缓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熟知这个微笑含义的秦罹知道连续输了这么多把青年多少有点恼火,但他刚才也吃了很多很多的甜头,并不在意自己接下来会被折腾成什么样,无奈又高兴的做出了准备接受惩罚的样子。 谁知好不容易赢了的许昔流突然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更加好看。 “现在,你坐在这不许动了,什么时候我说能动了才可以。” 铺垫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 许昔流吐了口郁气,感到神清气爽。 秦罹闻言愣了一下,但还是欣然接受了,坐在床边,规规矩矩的。 许昔流审视了他几秒,微笑着拿起了对方的手机,解锁后,拨通了视频通话。于是很快的,他自己的手机亮了起来,许昔流又拿过自己的手机,接通,顿时,秦罹的手机屏幕里,出现了他的脸。 秦罹有些懵,没反应过来这是做什么。 但他还是听从了命令,一动不动,耐心的等待青年之后的动作。 许昔流笑笑,将男人的手机规规矩矩的摆在了一旁,立了起来,确保秦罹身体不动只是挪动视线就能看见。接着,他摸了摸对方俊美的脸颊,拿着自己手机一语不发的果断进了浴室。 这就是许昔流一开始设想的。 规则简单又十分公平的服从游戏,既能拔高期待感提升小情趣,又能为接下来的事做铺垫。不管怎么样,游戏一旦开始,总是会轮到他赢的,虽然他运气真的很不好,以至于输了这么多把才赢了一次。 然而一旦赢了,他就可以准备接下来的事了,他会颁布一个不许动的命令,让男人老老实实乖乖的一动不动的等着,而他则是会进入浴室,愉快的洗个澡,再悠哉的换上提前藏到浴室里的套装。 至于视频通话,完全是许昔流突然之间萌发的一个小小的恶趣味。 手机里的视频通话,可以让他监督到秦罹有没有违抗他的命令、在他洗澡的这段时间悄悄动过,也能让男人尝到一点无伤大雅的折磨。他这边的摄像头关上了,秦罹无法看到他这边的画面,但是听筒是正常的,可以听见他这边隐隐约约的动静。 因此,坐在床边被要求了不许动的秦罹,对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耳朵里却能听见依稀的水声,与后续他换衣服时窸悉簌簌的微弱声音。 人的想象力是巨大的,这样的情境下,男人会想什么,显然易见。 听得见,看不见。而且还不能动,可不是“折磨”嘛。 就当是许昔流为自己输了这么多回的一个小小的报复。 他悠悠哉哉的把浴缸放满热水,决定先享受一下泡澡。 而此时此刻,坐在床边的秦罹眼神紧紧盯着被放置好的手机。 若说是刚才,他还有点茫然,在青年起身离开去往浴室的时候,身体坐着一动不动,目光却在青年离去的背影和被拨通了视频通话的手机上来回徘徊,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很快,等手机屏幕黑漆漆一片,而他却从手机里听到清晰的脚步走动声与浴缸哗啦啦的放水声,以及不久之后一声清晰的噗通入水声和青年温润慵懒的叹喟声之后,秦罹立马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脸有些红,可视线却紧紧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耳朵捕捉着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目光灼热。 早在被命令的时候,秦罹大约就猜到了等会儿会有些甜蜜的折磨,来抒发青年连输五把的郁闷,他或许会被折腾的狼狈一些,但是依旧很乐意。 只是秦罹没想到,他所想的“折磨”,会是这样。 这可实在太折磨了! 秦罹专注的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声音,面对黑漆漆的屏幕,脑中不受控制地构想着可能会有的画面。 他的小狐狸大概现在正在宽大的浴缸里面泡澡,温热的水放满了整个浴缸,进去坐下的时候,会有多余的热水溢散出去,哗啦啦的流在地上对方大概是懒懒的缩在里面,像之前泡温泉的那样,下巴尖尖都没在水里,眯着桃花眼,白皙的身体被瓷白的浴缸衬得更加莹润,长腿舒展,水流之中晃成迷醉的影子 有哗啦哗啦的轻响,秦罹猜那可能是青年撩动热水导致的,不是很剧烈,有一种漫不经心的韵味在里面。好像那边的人就是知道他会在专注的听,才会时不时地发出一些轻微的动静一般。 不可否认的,秦罹的心思完全被抓住了,勾的他心痒无比。 他很想说点什么,也很想做点什么,但旋即想起了自己此刻是在“服从”,手机屏幕那边的青年大概在瞧着他的反应,又强行把念头压了回去,只余下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秦罹听见话筒里再度传来一声哗啦的重响,他猜浴室里面的人应该离开了浴缸,他还猜测对方此时此刻大概是光脚踩在了瓷砖上,因为他听见了走动的轻响 许昔流一边擦拭身体,一边瞥了眼被他随手扔在一旁的手机。 手机屏幕里是秦罹那张微红的帅脸,黑眸直勾勾的,被他这番操作冲击得有点傻,但很明显,已经在朝着不可忽视的侵略感方向转变,以至于隔着手机,他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烙在他身上。 他轻笑一声,对着镜子审视了自己片刻后,从柜子里拖出来那只巨大的装了套装的盒子,然后把清凉的套装取了出来,一件一件的慢慢穿上了。 衣服还好,是一件黑红两色有些繁复的裙装。 具体什么样的裙子许昔流有点形容不上来,他对裙子没有研究,仅限的一点感觉让他猜测这大概是一件女仆装。虽然做的繁复漂亮,但是意外的很好穿,而且清凉且轻盈,在侧腰有两道竖着的缺口,能瞧见曼妙的腰肢。 起初许昔流不太懂这个设计,直到他穿上之后,一些同为男人的直觉让他感觉到,这个缺口大概是方便撕裂的。 “” 他叹了一口气,拿起红色的毛绒绒狐狸耳朵戴上。 最后只剩尾巴的时候,他深深凝视了片刻,还是伏着洗手台,自己皱眉慢吞吞的把红色毛绒绒狐狸尾巴戴好。 隔了一会儿,许昔流才慢吞吞的出去。 坐在床边的秦罹余光敏锐地瞧见不远处出现了青年身影,他很快视线从手机屏幕上转移,看了过去,顿时目光就凝住了,随即,彻底火热起来。 秦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不久他偷偷臆想过的套装此时此刻穿在了他的医生身上,令这只胆大狡猾的小狐狸彻底成了勾人心魄的红狐。 黑发间支起一对毛绒绒的红狐狸耳朵,发箍做的很不明显,隐没在黑发间,令那对兽耳像是真的一样。 对方身上穿着黑红色繁复漂亮的女仆装,两侧露出劲瘦的腰肢。修长笔直的长腿露出来,白皙大腿上绑着道黑红蕾丝蝴蝶结腿环,勒在上面,丰腴的腿肉被勒出了一点痕迹,非常性感。 很快秦罹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青年的身后,随着走动一晃一晃,是同色的尾巴。 看过套装是什么样子的秦罹很清楚尾巴的佩戴方式,登时呼吸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黑眸像是窜出来两团暗火似的灼灼逼人,以至于身体都紧绷起来。 是惊喜。 秦罹知道,这是属于他的惊喜。 许昔流曾允诺给他的。 但是现在,他也无暇去思考别的了,注意力全在许昔流身上,本来被命令待在这里不许动就已经令秦罹大受折磨了,在看到对方出来的那一刻,彻底化成了身体里的火,令秦罹蠢蠢欲动,又在青年威胁的目光里重新坐好。 甜蜜的折磨。 前所未有的甜蜜的折磨。 “还没结束呢,我还没让你动。” 许昔流一边说,一边走过来。 然后在看见男人乖乖听话没动的时候满意的眯了一下眼睛。 就是对方的眼神不太乖。 目光灼灼的,透着股恨不得把他扒光的野性。 太过于凶狠以至于都透出了一股子难言的戾气。 许昔流毫不怀疑那是因为他不让动,对方憋的。 他好心情的笑笑,在秦罹跟前慢吞吞转悠了一圈,全方位的展示了自己的形象,感觉对方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越来越灼热,又看见了对方的反应,才忍不住地又笑笑,顺从心意的坐在了对方大腿上。 许昔流用自己头上的毛绒绒狐狸耳朵蹭了蹭男人的脸颊,含笑:“秦先生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我没让你动,但是可以说话啊。” 他无辜的眨眨眼。 “这不是你期待的吗?” 秦罹鼻端嗅到了青年身上刚沐浴过后混着水汽的花果香,迷醉的深吸了一口,感受着坐在自己腿上的重量,深呼吸了一下,开口时嗓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让我动。” “我想抱抱你。”秦罹艰难道。 他额头已经沁出了热汗,一方面是憋的,一方面是忍的。 小臂上绷起了狰狞的青筋,才按捺住了顺从心意搂上青年腰肢,掌心贴合对方腰部皮肤的渴望。 许昔流闻言双手搂上男人脖颈,凑到对方跟前咬耳朵:“真的这么想动吗,我看我洗澡的时候,你坐的还挺老实的。” 其中透露的讯息叫秦罹呼吸一屏,旋即更加粗重。 “我穿这个好看吗?是不是你期待的样子?”他继续不依不饶问。 “好看。” “非常好看。”秦罹补充。 好看到了扰他心智的程度。 简直像是真正的狐狸精。 哪怕青年身上依旧带着深入人心的温润气质。 许昔流就轻笑。 他依旧没说可以动了,只是慢悠悠捏了一下男人的脸,若有似无亲了亲对方的唇瓣,又拿过来被他放在一边的金丝眼镜架回鼻梁上,对着秦罹眨了眨眼睛。 “这样呢,有没有更好看?” 秦罹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吞咽的声音:“” 明明青年的话语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不带一丝一毫的刻意魅惑感,但秦罹就是觉得自己晕头转向,好像昏头昏脑一头撞在了墙上,脑袋晕晕乎乎,眼前也晕晕乎乎,不能排除是一头热气憋得的可能性。 他出声,一字一顿,语气透着股狠意:“好看。” 许昔流若无其事的继续,又取下眼镜,好像是突然发现了金丝眼镜的好玩一样,反反复复的琢磨着,时不时地再同秦罹说说话。 直到秦罹再一次哑声开口:“溪溪。” “我想动了,我认输。” 许昔流眼睁睁瞧着男人从最初的渴望,到得不到的凶狠贪婪,又到后面实在忍不住额头绷起青筋的隐忍可怜,瞧见这个在外杀伐果断阴鸷狠戾的男人在他面前可怜巴巴的露出臣服的姿态,才弯了弯眼睛。 虽然这份“臣服”不见得有多真实,在对方憋的泛红的黑眸里依然可以窥见无法掩饰的凶狠与蓄势待发,但许昔流知道再憋下去就要出大事了,这才咬上对方的唇瓣,含糊道: “好了,游戏结束。” “你可以动了,秦先生。” 许昔流微笑着缓慢的说着。 第73章 在许昔流说完“游戏结束”的那一刻,局势立马完成了翻转。 悠哉坐在男人腿上的他几乎是在刚出口说可以的那一刻,就被人搂着摁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他只惊吓了一瞬,便很快放松了下来,眨着双桃花眼无辜的看向上方的秦罹。 说实话,被摁在床上的姿势有点不太舒服,套装后腰部位有一个硕大的蝴蝶结,他被摁着仰躺在床上的时候,蝴蝶结刚好硌着他的腰。许昔流认为这可能是这套衣服设计上的唯一败笔了,如果想要穿着衣服运动的话,可能承受方会不太舒服,除非是在上面 而且尾巴也有点难受,被摁倒的时候,从身体一侧支出来,虽然毛绒绒,但依旧有着很强烈的实物感,令许昔流多少觉得有点硌的慌。 毛绒绒的狐狸尾巴大大的一条,尾巴尖尖还有些黑色的毛,很真实了,光是肉眼去看,都会觉得手感一定相当不错。 秦罹的视线从许昔流脸上一路往下细细逡巡,最终瞥到了许昔流身体一侧被压住了一半,还有一半支出来的尾巴上面,忍不住伸出手过去,轻轻揉了揉,又揉了揉,力道越来越大,上瘾似的控制不住。 许昔流自然是发现了对方的动作。 即便早有预料,但此时此刻,他仍旧有些不太自在。 尤其是秦罹一边揉那只毛绒绒的尾巴,一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令许昔流莫名有一种尾巴确实是他的尾巴的错觉感,以至于忍不住战栗起来,浑身皮肤都泛着粉。 许昔流敏锐的觉得危险,他觉得,现在可能轮到他受折磨了。 他再度用头顶的狐狸耳朵蹭了蹭男人撑在他脑袋旁的手臂,对上对方的黑眸,忍不住一把将秦罹拉了下来对着嘴巴咬了一口,试图采取一些措施躲避这场正餐之前难捱的“折磨”。 许昔流低声诱哄:“快点,我也忍了好几天了。” 秦罹一顿,立刻凶狠的回吻住了他。 许昔流预想的不错,他的确主动采取了一些措施躲避掉了难捱的前菜环节,但随即,带来的后果也是巨大的。大概是被他的主动刺激到了,也或许是之前他折磨对方的反扑,以至于秦罹表现得十分凶猛,很快就将许昔流拖入到了漩涡深处。 那只毛绒绒的狐狸耳朵倒是自始至终都戴在许昔流头上,但是尾巴早就已经脱落,垂在了床边,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要掉下去。那身套装也还一直穿在许昔流身上,只是形状不太一样了,果真如最初许昔流设想的那般,被撕裂了,而且由于秦罹力气太大,直接变成了黑红色的碎布条子,一半在许昔流身上,一边散落在床边的地毯上 这场惊喜在许昔流策划之下,发挥的十分完美,以至于他们俩玩到了快要天亮。 洗完澡裹在被子里的时候,许昔流感到十分的放松,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他眯着眼睛疲惫的看了一眼床边地毯上丢着的东西,黑红两色的碎布条子,依稀还能瞧见精致的蕾丝花边,只不过现在上面还沾着奇怪的东西。 狐狸耳朵和尾巴,以及套装自带的黑红色蕾丝蝴蝶结腿环倒是被秦罹妥帖的收好了,许昔流瞥见男人精力充沛的美滋滋的将东西放好,实在是很不能理解。 但他困的也说不出来什么话了,翻了个身就闭眼睡着了,至于床下的破布垃圾,他相信秦罹能够处理好。 这一觉,许昔流直接睡到了下午两点多。 缺席了早饭午饭,还运动了好久,以至于清醒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饿。 非常饿。 对此,秦罹准备的非常全面。 早在快中午的时候,就已经要厨房准备了一些粥和开胃的小菜,当然了,还烤了点许昔流喜欢的蛋糕,在许昔流醒来的时候,刚刚好。 许昔流整个人懒洋洋的,瞥了眼依旧被拉着的窗帘,拽着松软的被子靠在床头,瞧见秦罹的身影,愣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慢吞吞道:“你怎么没去上班?” 这个点,对方应该在公司才对。 秦罹很精神的坐到许昔流身边,精神抖擞的模样与睡了很长时间起来仍旧懒洋洋的许昔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给许昔流倒了杯水,一边看怀里人慢吞吞的喝水,一边高兴道:“上午没去,过会儿下午去一趟。” 许昔流睨了他一眼。 没说话。 秦罹回味了一下昨晚的滋味,意犹未尽,他偷偷看了好几眼青年捧着玻璃杯喝水的模样。凌晨时分结束的时候,他抱对方洗完澡后就换上了舒适的睡衣,至于那些被他破坏了的套装,则是被他悄悄处理掉了,但兽耳和尾巴则是留下,与之一同留下的是那只蝴蝶结蕾丝腿环,出于他的一点点私心,因为觉得自己医生戴这个非常好看。 思及此,他凑到许昔流耳朵边亲了一口,低声道:“我很喜欢这个惊喜。” 秦罹也回过味来了。 从让他早点回家,到服从游戏,甚至再往前追溯到那几天他们俩寡淡平静的夜生活,通通都是在为昨晚做准备。 不可否认的,他真的相当过瘾。 于是秦罹没忍住又设想了下一次:“下一次的时候,我们玩点其他的吧” 许昔流喝水的动作一顿。 然后拖着还没缓过来的低哑嗓音微笑道:“你现在说这些非常想让我把你丢出去。” 这次他还没缓过来,居然就开始想下一次了? 许昔流怀疑人生。 秦罹立马闭嘴了。 许昔流睡的身体懒散酸软,在床上待不住了,拍了拍依旧黏黏糊糊挤在床边的秦罹,示意对方让开一点,他穿上拖鞋慢悠悠去洗漱。然后过了一会儿,等他再出来的时候,秦罹已经把准备好的饭菜都端上来了,那个架势,眼巴巴的好像准备好了要喂他一样。 许昔流呆了呆:“我觉得到楼下吃饭的体力我还是有的。” “没事,这样更方便一点,”秦罹不以为意,拍了拍自己身边,“溪溪,过来坐。” 既然都有人伺候了,许昔流也犯不着矫情。 他相当利落的就坐在了秦罹身边,依旧懒洋洋的,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男人给他夹菜,喂到嘴边,他只要乖乖张嘴就行了。 不得不说,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很爽。 许昔流心里感叹,视线却冷不丁的瞧见秦罹手心里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 他咽下嘴里的东西,“把你的右手伸过来。” 秦罹没察觉,放下了筷子,乖乖伸到许昔流跟前来。 许昔流打开,看见对方的掌心有着几道弯月形状的浅浅掐痕,不太深,但也刺破了皮肤,以至于结了浅浅一线血痂。 这血痂的朝向很明显只有自己才能掐出来,而且估计时间也不早,大概就是昨天那会儿。晚上的时候光顾着搞惊喜了,他根本没在意这些,所以他猜测这只可能是对方在公司里头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搞出来的。 许昔流指腹轻轻摸了摸那几个血痂,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惯常的温和微笑:“说吧,这是怎么搞的?” 秦罹早在摊开手心与许昔流同一时间看见血痂的时候就意识到要被盘问,但真的被问的时候还是心里一紧,立马保证:“我没事,这是个意外。” “什么样的意外?”许昔流似笑非笑。 把自己手心掐出血痕的情况他在秦罹身上见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通常发生这种事,一般都是男人情绪又受到了刺激,以至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做出自损的事来。从这个血痂的深浅来看,已经比以前好上了许多,至少不是完全掐进了肉里,只是浅浅刺破了表皮。 所以他猜,昨天在公司的时候,估计又有什么刺激到了秦罹,以至于对方十分生气。但由于这段时间情绪逐渐稳定的缘故,男人也只是失控了一瞬,很快便平静下来。 许昔流指腹轻轻抚着对方的掌心,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疼惜的味道,桃花眼却是含着温和的笑意,以及清浅却不容忽视的气势,等着对方主动开口。 秦罹被青年一看,当即实话实说:“查到了一些事,有点生气。” “但我控制住了,绝对没发病。”他又补充。 “我知道,”许昔流闻言笑意不减,“因为如果你昨晚发病了的话,那么你的惊喜将会延迟,短时间内都不会出现。” 这可不是气话。如果许昔流当时真的发现精神状态好转不少的秦罹又一朝回到解放前,那么他在担心对方身体状况的情况下,绝对没有心思再去布置一场惊喜,再加上照顾对方,这个惊喜将会被无限延迟。 秦罹闻言一僵。 十分庆幸他控制住了。 他殷切的再度拿起筷子,殷勤的喂许昔流。 许昔流见状哼笑了一声,轻轻揭过了。 和他猜想的差不多,秦罹目前身体很好不需要他担心。至于对方查到了什么东西,不说他也能猜到一点。所以许昔流就没寻根究底,而且他现在也没太多精力,被秦罹喂饭的时候都是一边吃一边放空思绪的。 直到慢吞吞的吃完迟来的午饭,肚子里有了饱意,从精神深处以及身体深处涌起的倦怠使得许昔流整个人像是一只餍足的小狐狸一般窝在柔软的沙发深处,收拾完东西又黏过来抱着许昔流的秦罹才主动说了他昨天查到的东西。 “找到了很多年前被秦章远送到国外去的人,那个人实际上是秦章远的下属,很有可能就是按照秦章远吩咐的、造成当年车祸的嫌疑人。”秦罹慢慢说着,到后面的时候语气逐渐变得讽刺,“但是这个人到了国外没多久,很快就因为一场误诊,被错误的判断为精神有问题而服下了大量的精神类药物,最终疯了。” “听起来是不是很耳熟?” 许昔流迟缓的点点头。 确实耳熟。 耳熟到简直是发生在男人身上的翻版。 即便秦罹现在好好的,但是如果反派得逞的话,那么对方真的会在药物的无形影响下,彻底变成疯子。 许昔流敏锐的发现问题所在:“那场误诊,不对劲吧,是不是被安排好的?” “是秦章远吧?” 误诊出现的时机简直像是一场清理。 很难不怀疑是反派谋划的。 毕竟这人丧心病狂,用完的下属还要彻底灭口,以防对方不经意间露出点什么,威胁到自己的安全。 “当然,我们是这样猜测的,还需要具体的证据。” “那个误诊的医生,在事件发生后就消失匿迹了,不能否认背后是不是还有秦章远的运作。事实上这整场误诊事故,在当地都小的不能再小,几乎没几个人知道。” 这就意味着他们找人会非常麻烦。 但也不是完全的无迹可寻。 许昔流想了想,说道:“虽然事故很小,但是亲近的人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吧,或许可以从这人的亲属方面打听打听,如果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国外的话。” “确实不是。” “他还有个妻子,已经在派人接触了。” 秦罹赞叹于他的医生的敏锐,一边搂着人,一边拿过来平板,找到了昨天才接收到的视频,放给了许昔流看。 许昔流从这三言两语之中判断秦罹并不是完全没有头绪,就放下心来,安安静静的垂眸,略带好奇地去看对方打算呈现给他看的东西。 视频里的就是那个疯掉的下属,也就是昨天秦罹看到的那个。哪怕再一次观看,也还是会为对方已经不成人样的现状感到心惊,尤其是视频后面对方突然暴起的时候,苍白枯槁且脏污的面容直直的怼上镜头,伴随着嘴里疯疯癫癫的念叨与精神病院略显阴沉的背景,简直像是恐怖片。 许昔流看着看着,就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在想,这就是为虎作伥的下场吗。 伴随着这个想法的产生,许昔流脑中霎时回想起来了最初时反派几次三番对自己的威逼利诱,他不禁设想起来,如果自己上勾了,真的倒向反派那方为其所用,那么事成之后,他大约也不会如同反派所诱惑的那样有一个好的结局,莫名其妙的身死大约是他的故事最终走向。 就像这个以为自己过上富贵生活,结果到了国外没多久就因为误诊变成疯子而永远无法将罪恶宣之于口,在精神病院折磨至死的男人。 明明是在白天,在温暖的午后,在吃饱了饭神思倦怠餍足的时刻,许昔流却感觉周围发冷,并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他下意识的往身边的温暖源怀里钻去。 本来就黏在许昔流身边一手搂着人的秦罹感知到了青年刚才身体的一阵细小颤抖,疑惑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摸了下对方的手,一片凉意,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立马将进度到了末尾的视频关闭,平板丢到一边,更加用力的把人搂紧,使得许昔流几乎大半个身子都从原本的沙发靠背上窝到了秦罹怀里。 “吓到了?对不起,不该给你看的” 秦罹有点后悔。 他光想着这个视频可能会满足对方的一些好奇心,也能令对方对他所说的话有一些直观的感触,却没想到直接吓到了对方。他有些自责,垂眸亲了亲青年的额头。 “我没事。”回过神来的许昔流被大力搂着,看见男人紧张兮兮的表情,哭笑不得。他唇角勾了一下,又压平,轻声道:“我没害怕,只是刚才突然想到了,如果我落在秦章远手里——” “不会有那种可能。”秦罹直接打断了,面色看起来十分不好看。 两个人培养到如今的默契令秦罹在许昔流话都没完全说完的时候,便心有灵犀的知道了对方的意思,于是一张俊脸不受控制地阴沉下来,黑沉沉的眸子前所未有的晦暗,盯着许昔流的时候,压迫感令许昔流心脏都紧缩了一下。 秦罹一字一顿,像是在警告他,也像是在警告自己:“没有那种可能,我不会给秦章远对你动手的机会。” “我会保护好你。” 许昔流愣了愣,瞧见男人眸底的阴鸷,知道这句话触及对方的底线了。 也许是他在对方心里的地位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要,也或许是对方与秦章远之间的争斗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甚至更可能是,再次在秦章远手里损失重要的人是对方完全不能承受的痛苦,以至于连一丝一毫的可能性,秦罹都不愿意设想。 许昔流心软了软,忘了对方是个极缺安全感的人了,他刚才的那番话多少戳到男人的恐惧点了。 因而他也没继续说那些只是他凭空冒出来的猜想,怕自己再起个头对方会更生气。就反手覆住对方握着他的手,轻轻点了点头:“好。” 原本轻松愉悦的气氛被这一个视频一个设想搞的有点僵。 许昔流没再说话,觉得刚才的对话不小心戳到了男人未曾表露出来的痛处,这时候再开口不是个好时机,还是等对方心情平静下来为好,万一又说错了什么,他可不想拿自己的身体去哄,尤其是在刚刚操劳完的情况下。 于是许昔流就懒洋洋的靠在对方身边,维持着手覆盖在对方手背上的动作,轻阖着眼睛,思绪漫无边际。 直到头顶忽然传来一抹低沉的,有点阴沉,细听还带着一丝委屈的声音:“你不应该哄哄我吗?” “?” 许昔流一顿,倏然睁眼。 他懵了下,不禁扭头看向对方,半晌,迟疑问:“你不是在沉思吗?” 怎么要他哄? 说完许昔流对上了男人此时此刻阴鸷消减,因为听了他的质问而流露出一点不可置信的黑眸。 那表情,好像他是渣男一般。 许昔流沉默了。 原来刚才那阵无声的沉默,真的是在等他哄。 如果不是对方亲口说出来,他还以为刚才对方是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搞掉反派呢。一句话不说沉住气等这么久,就为了等一句哄,真是幼稚死了。 许昔流觉得好笑,可还是顺毛捋了,桃花眼流露出丝丝缕缕的笑意:“那秦先生想让我怎么哄你?” 秦罹眸光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光忽然顿了顿。紧接着他就维持着刚刚被无视的委屈和强行裹好的沉稳姿态低声道:“换个亲密一点的称呼,叫我老公怎么样?” “你说老公别生气。”秦罹轻咳了一声,俊脸微红,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流利的话语昭示着这并不是他突发奇想,“这样我就不计较了。” 许昔流闻言,微笑着的脸缓缓裂开了。 什么东西别生气? 他微笑着盯着秦罹期待的俊脸看了几秒,笑的更好看了,但是嘴里吐出的冰冷话语却不像他本人那么温和:“哦,这样啊,那你还是计较吧。” 秦罹眼底的期待之色渐渐重新转成了不可置信。 “为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这样叫他? 明明当初在游轮上的时候,自己还喊了对方老婆,对方也没不开心的样子。 而且他查了,情侣之间闹别扭的时候,这样叫最有利于感情升温。 结果他的医生居然不假思索拒绝了,他不理解。 秦罹试图挽回:“只是一个小小的称呼,溪溪应该愿意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瞄着无动于衷的许昔流的表情,语气莫名有点弱:“我还在生气” “没事啊,我不在意啊,你生不生气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生气。”许昔流两手一摊,表现的好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表情无辜,眼神也无辜,漂亮的桃花眼眨啊眨,唇边还带着标志性的温和笑意,“没关系的,我知道我惹了秦先生生气,秦先生不理我是应该的,自己一个人待着最有利于消气,我会在这段时间远离秦先生并保持安静的。” 秦罹人完全愣了:“不” 他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许昔流果断撤出男人的怀抱,转而在沙发另一侧拿抱枕支了个小小的窝,又重新靠了进去。 除了不会自主发热,沙发抱枕靠着的感觉也很舒服。 他懒散的眯了眯眼。 许昔流瞧着男人不可置信的表情很想笑,但还是忍住,继续开口,甚至找到了一丝乐趣,以至于语气里多了点莫名的哀叹调:“唉,都怪我,我惹了秦先生不高兴,以至于秦先生都不理我了,好难过。” 一边说,他一边伸长手臂扒拉过来放在桌上的手机,悠哉悠哉的玩了起来。 目睹这一切朝着离奇方向发展的秦罹:“” 这绝不是他设想的样子! 被哄的时候喊的亲密称呼没了,甚至怀里人的也跑了,宁愿靠着该死的沙发垫子也不愿意靠着他,而且现在也不理他了,美名其曰让他独自冷静冷静消消气。秦罹算是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他试图再度挽回:“溪溪” “我没生气,真的。” 秦罹现在只想把这奇怪的走向掰回来。 许昔流目不斜视:“唉,不用解释了,我知道秦先生是在说气话,难道我在这里打扰到秦先生消气了吗,唉,要不要再离远一点出去呢?” 秦罹过来的身子僵住了。 他犹豫了又犹豫,还是怕突然离奇走向的许昔流真的边说边跑走了,只得无奈的定在原地,盯着许昔流一脸的欲言又止,然后又喊了几声溪溪。 许昔流很想笑,他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专注玩着手机,借着手机挡住了自己勾起的唇角。 其实哄他还是愿意哄的。 如果秦罹是要一个甜蜜的吻,那他绝对毫不犹豫的就亲上去。 但是对方要他喊这腻歪的称呼,许昔流觉得羞耻。 尤其是一本正经的喊,更是羞耻到爆了。 许昔流想着,假装没听见这回事,装作鸵鸟玩手机。 玩着玩着,他感觉一直坐在他旁边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许昔流觉得对方大概下午要上班去了,问了一句:“你要去上班了吗?” 秦罹立刻盯着他:“没,今天不去了,让庄桉把东西都发给我了。” 这种走向,他敢离开这个房间一步吗。 秦罹觉得他的医生是在玩他,但他依旧不敢放松。 他眼巴巴的看着许昔流。 就在秦罹以为青年肯定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对方眨眨眼,轻飘飘的“哦”了一声,又自顾自地玩了起来,连姿势都没变过一下。 就这?? 明明半天之前,他们俩还在甜蜜纠缠,结果现在理都不理他。 秦罹觉得后悔,但还是在尽力掰回,就坐在许昔流旁边,处理工作。除了隔一会儿就在许昔流跟前转一圈,又是拿东西又是喝水又是拉窗帘又是收拾东西的,一边转还一边瞥着许昔流,吸引他注意力的目的很明显了。 许昔流愈发想笑,但还是假装没看见。 就当他以为这件事的结尾会是秦罹受不住了强行过来搂他结束,却没想到身后突然冷不丁的传来一声不敢相信又阴恻恻且怒气冲冲的质问:“许医生,你在看什么?!” 他在看什么? 还能什么,手机啊! 许昔流回神瞄了一下手机,顿住了。 手机上他原本在看视频,却不知何时跳转成了奇怪的页面。就像每个手机都能点到了不知何时就会跳出来的小广告一般,许昔流刚才光顾着注意在他周围绕来绕去的秦罹的动向了,忍笑期间手指估计无意间碰到了屏幕,以至于这会儿呈现在他屏幕上的是一个花花绿绿的页面,上面很诱惑的字体很诱惑的图案,闪烁跳跃着,写着男模。 嗯,身材火辣的男模。 而且好几个。 许昔流一时之间沉默住了。 他不禁回头,看见了自己身后,沙发后边端着水杯俊脸阴恻恻,黑眸既受伤又愤怒无比的秦罹,更沉默了。 许昔流无辜开口:“如果我说这是不小心点到的,你会信吗?” 秦罹冷冷笑了一声:“呵。” “” 哎呀。 好像真有点问题。 真生气了,都叫他许医生了,还发出了久违的冷笑。 许昔流无奈。 于是场面顿时两极反转起来。 前一秒还是许昔流逗着人玩让装生气搏好处的男人吃一吃教训,下一秒就是他自己不小心点到奇怪的男模页面而对方真生气了。 秦罹挂着冷笑阴沉沉的看文件,就差把我气死了写脸上了。 他当时绕到青年后面,确实是想吸引对方注意力打破这怪异的走向,总不能他待在对方身边,却像没有老婆一样孤独吧?谁知道却看见对方一点没理他,反而对着手机屏幕看的专注,好半天眼神都没动过一下,甚至嘴角还挂着笑。 看见屏幕上是什么的一瞬间,秦罹内心难以置信。 男模。 居然在他跟前堂而皇之看男模。 太过分了! 秦罹想着,咬了咬牙,目光瞥到青年的手机,再度没忍住发出一声冷笑。 许昔流登时就把手机丢一边了。 他看着眼前男人绷着俊脸阴沉沉又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十分好笑,但是为了避免事情更加大条,还是装的严肃,指天发誓,坚决声明自己刚才真的没有一点想要看男模的心思。 “庸脂俗粉!” “我一点也看不上!” “哪比得过秦先生啊!” 许昔流扒拉了一下秦罹胳膊,放柔声音:“相信我,我真的是不小心点到的,那个页面别有居心。” 如果秦罹这时候回过头来,就能看见青年极其无辜极其委屈的眼神,秦罹心里清楚,所以他没回头,依旧是阴沉沉气哄哄的模样。 许昔流又哄了两句,看见对方不为所动,微微叹了一声。 听见青年叹气的秦罹一顿。 难道这就嫌他烦了? 秦罹梗着脖子。 拿着平板的手却是微微颤抖。 谁知下一秒就被人搂住了。 “别生气了老公。” 许昔流凑到秦罹跟前,放柔了声音,本就温和清润的嗓音温柔的要命。他自知理亏,男模的影响好像真的蛮大的,他都听见这会儿男人冷笑了四五声了,想了想,索性就满足对方的愿望。 虽然还是很羞耻,以至于说出口的时候许昔流的脸扭曲了一下,但是这不妨碍他嗓音温柔:“老公不生气了好不好?” 秦罹愣了愣,瞬间脸就转过来了。 肉眼可见的,脸上的阴沉都消失了不少。 许昔流勾了勾唇。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眼前男人目光闪了闪,还是有点阴沉,却矜持的撇开了目光看向旁边:“许医生说什么,我没听清。” 许昔流真的觉得好笑,也真的轻笑出来了。 羞耻的称呼说出口,多说几次羞耻的感觉减弱了不少。 他索性也一次性满足了对方,再次柔声开口:“我说老公,老公还生气吗?” 秦罹确信自己没听错,心里一阵暗爽。 尤其是被哄着,被柔声哄着,被一边喊老公一边柔声哄着。 “许医生声音大一点。”秦罹吃到了甜头,低咳一声,矜持。 还想听。 许昔流闻言眉头一挑,似笑非笑。 他知道对方这是在拿乔,却还是选择再一次满足。 “老公。” “许医生” 秦罹还想再说什么,却在刚出口的时候被人摸上了脸颊。 他垂眸看过去,对上青年温和漂亮的笑容。 许昔流弯着眼睛,凑的很近,手里摩挲着秦罹的侧脸,语气也相当温柔,不带一丝威胁的感觉:“老公,可以了,再来的话,你是想挨这个金巴掌还是想挨这个银巴掌?” 秦罹一僵。 隔了几秒,他软化了下来,伸手揽过许昔流。 第74章 “男模事件”最终终结在许昔流面带微笑的温和威胁之下,秦罹回忆往日种种,还是决定低头,虽然这个决定考虑的时间完全没用到一秒。 在气氛终于回归之前的温馨宁静,而许昔流也从那堆沙发靠枕垒出来的舒适小窝重新回到他的怀抱里的时候,秦罹想了又想,还是斟酌着问出一个问题:“以后还会这样喊我吗?” 许昔流一顿,勾了勾唇,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看我心情。” 并没有准确说会或是不会,但秦罹依旧心满意足。 此后过了几天,国外的动向有了新的进展。 在秦罹派去那边人的坚持不懈的找寻下,很快便找到了魏显华的妻子。 魏显华的妻子就是个普通女人,个头不太高,名字倒还好听,叫黄娇。很多年前,她还能称得上是青春靓丽,但是被磋磨了许多年后,尤其是经历过全家移居国外,丈夫莫名得了精神病、自己一个人操持家务和孩子后,这份青春转化为外在的深深疲惫,以至于她一眼看过去灰扑扑的,脊背甚至带着点佝偻。 这样一个女人如果在国内,并不会多引人注目,他们找起来的难度会多上许多。但是在国外,在一众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特征下,华人的面孔就显得很特别,他们只多花了点时间,很快就确认了。 被秦罹的人找到后,女人的那份瑟缩和惊恐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知道自家老板对这件事的重视,这次是庄桉亲自过来的。庄桉看了看资料上的照片,又看了眼眼前警惕的女人,笑了下:“二十四年前四月八日移居国外的黄娇女士,我们想就你丈夫的事和你聊聊。” 女人的瞳孔一瞬间紧缩。 出乎庄桉意料的,和疯疯癫癫的魏显华不同,他的妻子突然被人找上门来,面对一众熟悉的华人面孔,还算是镇定。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吵大闹,只是在听见他们来自秦家后神色警惕中有一丝僵硬,又在发现他们过来的时间段刚好避开了她儿子在家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当然,这些肢体动作尽数都落在庄桉眼里。 庄桉又笑了下,尽职尽责的完成他出差到这的任务。 经过一番威逼利诱,和再次表明他们没什么威胁后,瑟缩又警惕的女人终于迟疑着和庄桉他们在一个小小又灰扑扑的屋子里坐了下来。 不妥协也没办法,她只有一个人,而庄桉带着好几个。虽然这样看多少有些仗势欺人的嫌疑,但不可否认,这是最有效的办法,而且这是在国外。庄桉相信,任何一个识时务的人都不会在这样的情势下选择鱼死网破,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独自撑起一个家坚强了许多年的女人。 黄娇捏着手指头,虽然坐着,但明显没有放松警惕,嗓音有点发紧:“你们想知道什么?” “别紧张,”庄桉让周围人出去了几个,只留下一个人在不远处,人少了些后,女人紧绷的身体松了许多。庄桉趁势道:“我们只是想知道一些旧事,关于当年你们一家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出国,这背后的原因,还有你丈夫魏显华出国后突然产生的精神病,以及魏显华曾经究竟做过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将他们一家子的资料推过去,“先别否认,你应该知道你丈夫当年在秦家做事,尤其是跟着当时的秦二爷秦章远做事。” 黄娇瞄了一眼资料,人更僵硬了,在庄桉的注视下,好半天才近乎泄气的妥协下来,缓缓开口:“我其实并不太知道我老公那时候做了什么。” 在庄桉鼓励的目光下,她回忆了一番,不太确定的叙述起来:“那个时候我有我的工作,在超市收银,他有他的,我不太过问他工作上的事,当时他应该是秦二爷的司机?我记得是这样” 这和资料上的一样。 庄桉点点头,没有打断。 女人的回忆继续下去:“当时我们各自忙于各自的工作,还有一个几岁的孩子,日子过的其实挺平静的。但是突然有一段时间,我老公变得非常忙碌,见不着人影,说是老板派了活儿得完成任务,还高兴的说完成后有一笔丰厚的奖金,我当时没感觉出什么,毕竟他是司机,有时候老板出差带着他也挺正常的。” 黄娇说着说着,顿了一下,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识捏了好几下,“然后过了好几天,突然有一天,他回来了。” “回来之后他有点奇怪,往常情况下他比我早回来是会准备好饭菜的,但是那天我工作回来之后,发现家里灯是关着的,很暗,他就坐在没开灯的客厅里,神色很奇怪,说不上来,看见我回来了才慢半拍的去做饭,还莫名的手抖,端菜的时候差点把盘子砸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天的情景黄娇依旧记得很清楚。 昏暗的客厅,独自坐在沙发发呆的丈夫,莫名的手抖和隐约恐慌努力平静的战栗表情,还有儿子悄悄告状说爸爸不准他出去玩。她起初没在意什么,以为是丈夫工作太累了,直到那天过去后她的丈夫还是状态很差,一反常态的十分严厉不许孩子独自出去,甚至很奇怪的不敢开车。 要知道,魏显华可是司机,司机不敢开车,简直是要丢工作的事。 如果当时的黄娇能够再敏锐一点,她就能察觉出那是人在极度恐惧与心虚之下的杯弓蛇影。 当时没过多久,黄娇就听说了秦家发生的车祸惨案,这个惨案一闪而逝,像是被人压下去了一样,但依旧被当时疑惑的黄娇注意到了。她想到自己丈夫在秦家工作,做司机,老板是秦家二爷,可死的却是老大,又想到之前丈夫说一笔丰厚的奖金,还有这几天对方的不对劲,渐渐有了个可怕的猜想。 这个猜想过于恐怖,她没敢问,就像人在危机之下身体本能的在粉饰太平一样,脑子很快将这件事压下去。 然后三天之后,魏显华就带着他们一家子出了国,到了这里。 如果不是今天突然的被找上门,在心理机制的作用下,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这件事。 黄娇从当时的回忆里走出来,不知为何哆嗦了一下,语气很慢地说到:“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他当时没和我说工作上的事,我也没问过。出了国之后他的状态好了许多,但偶尔还是有点焦虑,有的时候还神神叨叨的,念叨什么车车车,我问了,他也不说,脾气还会变得暴躁,对待孩子更加严厉,不许孩子一个人出去玩。” “再后来,有医生建议他服药改善焦虑,他照做了,但没想到那是个庸医,我老公吃药一段时间后,彻底疯了。” “再然后,他就一直在精神病院里了,直到现在。” 黄娇说到最后,声音里透出一丝隐约的怨恨。 这丝怨恨或许是对着那个骗人的医生,或许是对一直不对劲的丈夫,或许是这些年独自一个人操劳生活的苦,也或许是对更深的某个事情。 然而最终,还是化为深深的疲惫,以至于这个女人说完后,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庄桉听了之后皱了皱眉。 对方的描述和他们猜测的差不多,但是对方所说的,魏显华在经历那段事情后突然从一个温和的父亲变得严厉、约束儿子的行为,不许孩子独自出去就显得非常奇怪。若说车祸是魏显华在秦墨徊车上动了手脚造成的,对方之后因为恐惧不敢开车是正常的,那么约束孩子行为就映照着另外一个可能性要知道当时与车祸差不多时间段发生的,还有他老板秦罹小时候的绑架案。 庄桉意识到了问题或许比最初的还要严重,呼吸都放轻了,转眼之间,变得更加严肃。 他轻轻点了下耳朵里不太显眼的一直保持通话的蓝牙耳机,那边沉默几秒传来低沉冷静的男声:“让她配合。” 庄桉安心了,又继续:“你应该能猜出来你丈夫都做了什么吧?当年的秦家车祸闹的很大,身为秦章远司机的魏显华却在之后不敢开车,又辗转出国,甚至直接疯了,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又出于谁的手笔,不难看出来吧。” 黄娇身体慢慢抖了起来,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愤怒,她想到自己天翻地覆的人生,最终浑身发抖不受控制的低声咬牙:“这和我无关!谁做的事你们去找谁,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你们还想怎样?!” “这确实不是你做的,但是魏显华已经疯了,疯子嘴里是吐不出有用东西的。”庄桉冷静道,“你也不想导致你和你丈夫现状的真正罪魁祸首逍遥法外吧,这件事只需要你出面作个证,仅此而已。” “你很聪明,也很坚强,应该能猜出我们是谁为的是什么,出面作证之后,你和你的儿子将彻底远离事端。” 不知道哪个词刺激到了对方,情绪崩溃的女人在听到之后身体没来由的一僵,片刻后委顿下来,几不可察的点点头:“我可以去,但我儿子和此事完全无关,不要牵连他。” 庄桉点点头。 一切尘埃落地后,他走出这间小小的屋子,对电话另一头的老板快速道:“她答应了,接下来会准备一下把她带回国,为了防止魏显华疯了的事重演,近期会安排人手把她暂时保护起来,直到该用的时候。” 为了直接导致车祸的魏显华彻底闭嘴,当年秦章远都能够做出直接悄无声息把人弄傻的事,不能排除对方知道他们找到第二个知情证人后又故技重施,把人彻底搞的开不了口,所以暂时的保护很有必要。 自始至终一直听着的秦罹嗯了一声:“之后找人教她到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知道了。” 庄桉说完后,想到这个女人吐露出来的一些另外的细节,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觉得自己老板比自己聪明,又是亲身经历过,对这些应该更敏锐才对,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庄桉最终结束了通话。 秦罹的声音一直都很冷静,好像完全置身事外完全不在意一样,至少听着是这样。但如果站在他面前,就会发现他面色一直很阴沉,脸侧肌肉绷的很紧。 他自然听出来了女人话外的一些细节。 事实上魏显华估计不仅参与了他父亲的车祸,也参与了这之前他的绑架案。当时他年纪小记不得太多,但也感知到当时在家门口突然被带走之后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单独关了很长时间,就算没见到绑匪,在逃脱后也知道距离被绑架过了好几天,而黄娇也说魏显华“出差”了好几天才回来,且回来后行为反常,头一回不许儿子单独离开家门出去玩,那分明是他小时候的经历。 人的反应印证着之前的经历,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或是亲身参与了,怎么会觉得儿子单独出去玩有危险? 除非是直接看见了他当年一个人被绑走。 秦罹狠狠冷笑了一声。 他的好叔父不仅造成了他父亲车祸身亡,也诱导他母亲发病变成疯子,甚至连那场至今没有着落的他的绑架案也有关,真是好一份大礼! 胸口涌上浓重的沉闷,思绪被迫暂停。秦罹重重喘了几口气,扯松了领带解开了两颗扣子,又下意识的深呼吸了几次,才逐渐平静下来,只是一双黑眸依旧泛着阴鸷森冷的色彩。 书房窗帘没拉,明净的玻璃透出外面暮色四合时昏沉的晚霞与光线,在夜色彻底涌上来的时候,秦罹闭了闭眼。 他忽然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些窒闷,像是突然喘不过来气一样,急需另一种清甜温暖的气息安抚。他也没开灯,直接走出了这间彻底变得昏暗的书房,穿过明亮的走廊,回到另一边温暖的房间。 “工作完了?” 踏入卧室,看见那抹熟悉的挺拔身影懒散的倚在一边,秦罹顿了顿,眉宇间的阴郁减淡不少。 他喉结滚了滚,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许昔流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摸了摸小盒子里的东西,本就温和天生含着笑意的唇角更添了几分。他神秘地朝进来的男人勾了勾手,然后在对方神色怔忪的时候绕到对方后面,把人摁在椅子里坐下,才道:“来的正好,送你个东西。” “什” 秦罹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被摁着坐下之后脖子上就突然多了个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伴随着青年手指偶尔触碰到他颈部皮肤时泛起的痒意,形成了一种很特殊的感觉,令秦罹手指蜷缩了一下,又老老实实的放松下来,眯了眯眼睛。 他闻到了青年身上隐隐约约若有似无的清甜花果香,片刻前心口的沉郁在这阵感觉下消失殆尽,让他此时此刻只想沉浸在这种温柔里。 秦罹安安静静的任由青年给他戴好东西,脖子上未知的东西渐渐被他体温捂热,存在感也跟着减弱。戴好之后,秦罹又被许昔流不由分说的拉到卫生间里的镜子前查看,他站定之后看见自己脖子间突然多出来了一个小东西,一个一指宽左右很精致却又不显得浮夸的项圈,黑色皮质的,中间一个小小的银金属扣——刚才应该就是这东西贴上他的皮肤时冰冰凉凉,却又在过久的接触中沾染上了他的体温。 项圈十分贴合他的脖颈,好像量身定做,却又不阻碍他的呼吸令人觉得难受。 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小东西,神色怔忪一阵后又变得从容,抿直的唇角上勾了一下。 “还喜欢吗?” “上次答应你的。” 旁边的许昔流从秦罹身后露出一个头,轻轻摁着秦罹的肩膀,像是在展示一件礼物似的,眯着双含笑的桃花眼盯着镜子里的男人看了看,眸色欣赏且满意。 黑色项圈戴在男人脖颈间,白衬衫解开两颗纽扣,露出一小片锁骨和胸膛,莫名的邪气肆意,透着一股难言的性感。 他之前答应了项圈,然后悄悄的找人定做了,定做需要点时间,所以才拖到现在才给对方。 许昔流看见了男人眼底的笑意,知道这件礼物很合对方心意,笑了笑,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了对方的声音:“喜欢。” 秦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落在自己脖颈间,又转移,移到旁边笑眯眯的青年脸上。 他忽然觉得有些心热,为对方,也为这项圈所代表的含义。 秦罹突然低笑了两声。 许昔流疑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被男人拉过来了手。他的手被对方牵引着,手指慢慢穿过黑色的项圈,像是刻意似的,触碰到了项圈底下男人温热的皮肤,又被引导着屈起手指勾了一下,顿时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些。 秦罹顺势搂上许昔流的腰,低声道:“你给我戴上这个,那我们要不要顺便做点愉快的事?” 他凑到许昔流耳边,轻轻咬了一下许昔流的耳垂,顺便低缓黏糊着吐出两个字眼,带着温热的吐息。 许昔流清楚的辨认出那两个字眼——“主人”。 他手指下意识的一紧,却忘了自己的手指此刻还勾在男人的项圈间,以至于两人本就近的距离又拉近了一点,秦罹低着头看他。 许昔流有些耳热,不知是听见这句话羞的,还是单纯被男人咬那两下咬的。 他看见了对方眼底的暗示与蠢蠢欲动,也感觉到了对方覆在他后腰上手心的灼热。输人不输阵,片刻之后,也跟着弯了弯眼睛笑了下,桃花眼上挑着,是不同于平时“许医生”身份温和疏离的靡艳。 “秦先生想做点什么愉快的事?” 秦罹没说话,身体力行的表示了,他低头直接咬上许昔流的唇瓣。 许昔流感觉自己被抵上了冰冷的洗手台,瓷砖的冷感穿透了薄薄的衣服,令许昔流哆嗦了一下,黏糊的思绪清醒了一瞬。 他抵了抵秦罹,示意要回柔软舒适床上去。 谁知还没刚张口又被重新堵住,连同话语一并吞没,许昔流不得不重新被带着沉入漩涡。 直到肌肤彻底触碰冰凉的瓷砖,许昔流心底暗骂了一声,顿悟了男人所说的“愉快的事”的场地,开始后悔为什么那个项圈上没有提前加上一道绳。 第75章 在许昔流和秦罹甜蜜的时候,秦章远却是焦头烂额。 这段时间秦罹反扑猛烈,不知缘由,像条疯狗,看见他就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而且疯到不管不顾,但凡和他沾边的都会被无差别撕咬。与之相比,前段时间和他有来有回的简直像是在过家家,给秦章远一种对方是在看他笑话的感觉。 秦罹手段太狠以至于原本明里暗里站在他这边的人都被咬的受不住,要么直接倒戈明明白白的求秦罹放过,要么重新转为中立派不管不问减少损失,就连他的人有的都开始心思浮动,害怕受到那条疯狗的打击报复。 综合来看,他竟是损失最重,甚至开始显露颓势的那个。 他谋划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失败的! 秦章远找过老爷子,试图用以前的方法煽动老爷子生气让他的好侄子再一次差点失去继承人之位,给他喘息和再一次上位的机会,就像上一次。但他恍然发现自从不久之前秦罹来过,不声不响把秦墨徊和陶婉的牌位都带走后,老爷子就像是突然老了一样,总是挺起的背弯了,连最重视的秦氏也不怎么在乎了,对他说的话无动于衷,有时候嘴里还喃喃念着“真的是我错了吗”这一类的话。 秦章远开始感到恐慌,是一种事态超出预料,不再受他把控的恐慌。 并且在秦罹的猛烈撕咬下,他真的能看见自己未来失败的颓势。 他受的伤还没好,脚踝手臂都有伤,再加上焦虑忧心事业,他几乎要被秦罹彻底踢出秦氏,以至于急得直接大病了一场。 病中秦章远还记得要扳倒秦罹,但他无暇兼顾,烧热的都说胡话,他的下属没了他的吩咐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大家都不说,但彼此之间都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毕竟和秦章远相比,秦罹的报复真的很重,真的像一条实力强劲的疯狗,而且专找人痛处咬,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已经感觉到心惊和疲惫。 因而在秦章远烧热的这几天,他们难得感到轻松。 虽然颓势再一次加重。 从几乎要被踢出秦氏,到了彻底被边缘化,被踢出秦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程度。 秦章远醒过来的时候,就得知了这个噩耗。 很反常的,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怒骂,狂砸东西,而是很平静的,一句话都没说的,拿一种十分瘆人的眼神看着这一切。 仿佛他在病中烧热到糊涂的时候,已经看见了这种场面一般。 病后恢复过来,秦章远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生吃秦罹的肉,一场大病好像夺去了他伪装出来的儒雅温和,秦章远愈来愈阴沉,似乎不屑伪装了一样,平时坐在轮椅上阴沉着一张脸沉思算计的样子连他的下属都感到心慌犯嘀咕。 这种情况下,秦章远终于后知后觉的想到了秦罹身边的医生。 那天在老宅相遇,这名他安插过去的医生在他面前表现的毫无异常,瑟缩且上不来台面,虽然他的好侄子爱上了对方,但对方依旧因为把柄在他手中而选择继续为他效力。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那边居然一点消息都没传来。 意识到这点,秦章远有点不安,某种难以忍受的设想浮上心头。他怒气冲冲地给医生打电话,试图达成目的,但实际上自从那天老宅回来后,许昔流所有的通讯方式包括手机号,都被秦罹换了新的,所以这通电话,秦章远注定打不通。 在接连几次手机里显示空号时,秦章远反应过来他的猜想成真了,他的棋子摇身一变,倒戈成了敌人那方的掌中宝,被秦罹那条疯狗捧在手心。更可怕的,秦章远还不由自主的回想之前的事,他开始疑神疑鬼,怀疑老宅那天,青年的唯唯诺诺可能就是装出来的,让他放松警惕。 甚至更早,登上游轮之前,早在最初的时候,他所以为的棋子可能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实际对方可能早就和秦罹摊牌成双成对,不然以秦罹那条疯狗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容忍曾对自己有过害人心思的人留在身边,更不会爱上对方! 一条思绪通了,好像其他的全都通了一般。 秦章远开始不受控制的回想他和医生之前所有的通话所有的交流,并逐渐从中找到了可疑之处。他开始有一种从头到尾被戏耍的愤怒和恶心感,以至于秦章远浑身发抖,恶狠狠的把手机摔到墙角摔碎。 该死的医生! 竟然愚弄他!! 和那条疯狗一样该死! 秦章远突如其来的暴怒把房中的下属吓的一抖,他听见那边中年男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过去,没想到下一秒却冷不丁的和对方对上视线,秦章远红着眼咬牙切齿问他:“那个医生和秦罹那畜生感情怎么样?” 下属一愣,在秦章远不善的眼神里回忆了一下,战战兢兢:“秦氏里传言两人非常恩爱。” “在公司里,时常私底下能听见两人的绯闻,现在已经到了称那位医生为老板娘的程度了,我有时还听到,说秦总秦罹非常喜欢他” 秦章远的脸随着这句话愈发扭曲,令下属有一种自己跟前的是一头暴怒野兽的错觉,他不动声色远离了几下,生怕最近脾气越来越古怪暴躁的上司发火时殃及到自己。 秦章远没注意到下属的小心思,只是扭曲着脸嘴里反复咀嚼着恩爱等词,咬牙切齿的感觉令他像是在咀嚼带血的肉。 * 许昔流这几天窝在山庄里,明显觉得风雨欲来。 距离清明在老宅见到反派那天,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快十天半个月了。回来之后,秦罹把他的手机号什么的全都换了一遍,许昔流也没拒绝,毕竟这对他来说算是保护,防止反派在找到他这。效果很立竿见影,自从换过手机号,许昔流再没受过反派的电话骚扰。 然而这不是让他感觉到风雨欲来的原因,让他真正感觉到风雨欲来的,是从秦罹身上。 即便许昔流一直待在山庄里,鲜少出门,但他也能从秦罹身上嗅出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对方这几天越来越忙,虽然上下班的时间还是一如既往,但是对方回来的时候,总是裹挟着一身的阴翳沉郁,一看就是在外面“厮杀”了一阵回来的。而且回来之后还经常在书房里通话,不知道和谁,很忙碌,通完话的时候总是会气质阴郁沉默一段时间,见到他后又收敛,黏到他身边的样子总有种汲取安慰的意思。 许昔流心里泛着软,可也忍不住理智地猜想,大概是对方和反派的争斗到了最后时刻了吧。 就算他对秦罹有信心,在这种时刻,还是为其担心。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对方的话尽量遮掩锋芒保护好自己。 许昔流不傻,他从原本反派安插的棋子直接倒戈,如今是和秦罹同一战线。那天老宅的演技短暂的蒙蔽了反派的眼睛,但是对方总有回过味来的时刻,等对方反应过来,估计对他的恨不比对秦罹的少几分,可能对他的还要稍微多一点,因为他从头到尾多少戏耍了反派好几次,许昔流觉得自己要是反派,能气个半死。 这也是他这些天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安安心心宅在家里的原因,就算出门,也是好几个保镖跟着,还要给秦罹报备。 许昔流现在就处在给秦罹报备的时候。 “今天我要出去一下,就一会儿。”许昔流接着道,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很好,“去的地方你也见过,就是那个工作室,我去周旭那逛一圈就回来,会把张力带上,中途和回来的时候都给你发消息,怎么样?” 秦罹开口想要说的话都被青年堵住了,他听见话筒里传来的清润笑声,也没忍住跟着笑了下,答应了:“好,照顾好自己,需要我过去接你吗?” 秦罹虽然在意许昔流的安全问题,但也不会强硬把人拘在家里,只是会叮嘱对方注意安全,保镖多带几个。 他下意识的顺着许昔流的话思考,后知后觉回忆起来工作室是哪个。 不过,周旭? 他脑子里浮现出一张算是俊朗的面容,眯了眯眼。 原来是那个所谓的合伙人。 嗯,长的不如他。 思及此,秦罹还是蠢蠢欲动想去接许昔流,被许昔流拒绝了:“不用,我在那待的时间不长,一会儿就回来,你好好工作吧,不是说今天有很重要的合作吗?” 秦罹还想说什么,但是许昔流已经坐上车了。 当然,是山庄的司机接送,用不上秦罹这个主动请缨的司机。 秦罹只好作罢。 许昔流笑眯眯放下手机,去往曾去过的工作室。 他今天和周旭见面,算得上是心血来潮,但也是精心考虑过的。 上一次和周旭见面的时候,对方邀请他下次有空一起出来玩,他答应了。然而不久之前许昔流换了手机号,忘了这位朋友,过了两天才想起来不好意思的打过去让对方存一存新手机号,所幸那几天周旭忙着工作没给许昔流打电话,不然场面更尴尬许昔流更抱歉。 也就是因为这个,许昔流才想着过去一趟的,一方面是趁着秦罹和反派的争斗还没到最激烈的时候出去逛逛散散心,另一方面则是想借机提醒对方,小心一点反派。 周旭说实话多少有点冤,他被反派找上威逼利诱,周旭作为他的合伙人也被牵连,甚至被反派归到了可威胁他的范围中去。虽然早在和秦罹摊牌的时候就已经拜托秦罹暗中保护一下对方,对方也大大咧咧的没察觉,可许昔流觉得还是明说一下最好。 这是他过来的最主要目的。 没多久,工作室到了,虽然只来过一次,但许昔流仍是很熟门熟路的进去找到对方了。 周旭见到他很意外,一身白大褂穿的潇洒不羁,扣子都没扣上,欣喜道:“你居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万一我今天很忙根本顾不上你咋办?” “不用你顾我,你要是忙的话,我直接就走。”许昔流笑眯眯开玩笑。 他坐下。 周旭也跟着过来。 “哦对了,上回你要是不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换手机号了,”周旭疑惑,“好端端的为什么换手机号,手机丢了?” “不是,因为一些原因,换手机号最好。”反派那事有点复杂,许昔流三言两语遮掩过去了,周旭似有所感的点点头,没细问,他这人虽然看上去有点大大咧咧没心眼,但有时候也挺细腻敏感。 许昔流见状笑笑,然后又正经起来。 他出门的时候,习惯性的又戴上了金丝眼镜,一如既往的温和,就算是稍微敛了笑,天然上扬的唇角还是带着三分笑意。 “还记得我上回来问你的事情吗,有没有一个叫秦章远的人过来,你说是他的下属过来的,还奇奇怪怪。” “记得,那时候你说和我无关,我就没搭理,现在是有什么问题吗?”周旭回想了一下,觉出来了什么,“他是秦家人吧?你老板不也是姓秦,那什么,秦罹?” “是,而且他是秦罹叔叔,两个人很不对付。”许昔流微叹一口气,解释了一下当前情况,“因为一些原因,秦章远视我为眼中钉,你和我走的近,会受到一些牵连,上回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就是秦章远那边的,他们想拿你和这个工作室作为威胁我的条件。” “不过事情不算特别严重,你正常工作生活就好,我让秦罹分点人手过来照看了一下,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你注意点不要和秦章远的人接触就好,给你说这些也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很抱歉把你扯到这里面来。” 许昔流歉意的笑笑,把过来的目的说完,心头大石头落下不少。 周旭认真听了,从一头雾水到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呢!没事找我干嘛,还这么奇怪嗐,这也怨不得你,你不用说对不起,没影响到我什么,那个秦章远什么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你是怎么和他不对付的?因为你是秦罹的私人医生,所以他恨 乌及乌?” “差不多。”许昔流点头。 “等等,”周旭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他表情复杂,看着眼前戴着金丝眼镜面容俊逸好看的好友,迟疑,“你刚才说,让秦罹照看一下?让?你怎么让的?你不是他的私人医生吗?他不是你顶头大老板?” 许昔流怔了一下,时隔多日再一次听见“私人医生”这种词汇,竟有些陌生。 他眨眨眼。 周旭还一脸惊疑不定地盯着他看,许昔流失笑了一瞬,道:“这说起来有点复杂,我和他的关系嗯,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让老板办事,很难。 但让男朋友办事,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许昔流坦然,对面周旭则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表情比听见被当冤大头牵连了还要夸张和不可置信。 “你和你老板在一块了?那个豪门大佬??” “可是你上回过来,不是还和我吐槽大佬有多事逼有多难伺候吗,怎么就在一起了?” 许昔流闻言也被勾起了当时的记忆,身体一顿。 他那时候说实话真的还挺烦秦罹的,毕竟从打工人的角度来说,对方就是个钱多且难伺候还爱讽刺的老板,他每一分微笑的背后,都有着同样的一分咬牙切齿。再加上当时真和秦罹没什么感情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和周旭吐槽的时候,就十分的情真意切。 这样一想,还真是过了好久了。 许昔流又眨了眨眼,不知为何有些感叹。 他也不知道怎么和男人走到一起的,好像顺其自然就这样了。 想了想,道,“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好一个缘分。” 周旭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重磅消息。 “所以你现在是从私人医生,晋级成豪门夫人了?”他脑子一抽。 “嗯?”许昔流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还是笑眯眯的,表情却逐渐变得危险,“什么?” 周旭连忙摆手讨饶:“错了错了,我的意思是,看来你们感情很好。” “是挺好的。” 许昔流也从容恢复成温和模样。 仔细想想,现在的秦罹对他几乎百依百顺,如果不是和周旭聊天聊到了从前,许昔流几乎都要忘记了最初男人的臭脾气。 思绪一经放开,许昔流就不由得回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对方颐指气使阴沉臭脸时不时嘲讽人的模样,然后又渐渐转到现在死皮赖脸黏着人时的情景,依稀还能从男人偶尔的嘴硬里,找到从前矜傲的影子。 许昔流忍不住弯弯唇,紧接着就想起来几天前他送给秦罹的项圈,神情又不由得复杂起来。 对方大概对这个礼物真的很喜欢,当晚两人酣畅淋漓做了一通还没完,第二天的时候,他居然是戴着项圈去上班的。秦罹早上走的时候许昔流还在睡着,他不知道,是在傍晚对方回来的时候才知晓,当时的许昔流瞅见男人衬衫衣领间若隐若现的黑色,表情那叫一言难尽。 许昔流由衷的感到羞耻,并真切的怀疑男人戴着这个打领带不难受吗?还有,戴着这个到公司里,要是对方的下属发现了怎么想他们俩,岂不是很快就被人知道了他们俩私底下玩很大的play? 然而看秦罹一脸的喜欢,许昔流到最后也只能安慰自己,没关系反正不是他戴,被看见的也不是他,他也不去公司 许昔流从自己的思绪回过神来,一眼对上对面周旭的促狭目光。 “看来感情真的是很好了。” 他感叹。 周旭也知道那位声名显赫的大佬事迹,毕竟财经新闻上经常出现,和成功的名声一同出现的总是花边新闻上对方的脾气和疯病,以至于周旭对对方的浅薄印象就是牛逼和狠。 不过人家的感情,也轮不到他说三道四,从好友的表情上来看,这段感情应当还算不赖。 周旭忽地记起那次他和那位大佬的第一次见面,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惊奇道:“怪不得上回你过来的时候,那位秦总还来找你,看见我的时候表情还怪怪的,当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原来是把我当成潜在情敌了啊!” 许昔流闻言也一愣。 有这回事吗? 然后在周旭激情的描述里他也跟着回忆了一番当时的情景。 许昔流情真意切的笑了笑。 原来这么早就有预兆了。 难得出门一趟,正好周旭今天也不忙,他们俩就一起吃了顿饭。 快吃完的时候,许昔流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秦罹的。 他看了眼旁边的周旭,对方也好奇的看着他,示意要不要回避。许昔流想着没什么好隐瞒的,摇了摇头,直接就接了。 接通的那一瞬,对面传来一道低沉但黏糊的声线:“溪溪。” “嗯。”许昔流脸上始终挂着的温和笑意顿时就添了几分温柔。 “怎么了?我还在外面,过一会儿就回去。” 他觉得男人是在担心他,就把现状说了说。 谁知对面人含糊嗯了一声后,黏黏糊糊的又喊了他一声溪溪,就像上瘾似的。 许昔流一愣,下意识道:“秦罹?” 怎么感觉语气怪怪的? 也不是说是怪如果把平时秦罹喊他的音调比作只有两分黏糊的话,刚才电话里的那两声简直能达到七分。 他觉得秦罹平时还是沉稳的,正常情况下,不太会这样堪称撒娇似的喊他。 许昔流忽然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想,咯噔了一下,顾不得旁边的周旭,微微敛了容问:“秦罹,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身体不舒服?” 他担心对方要发病。 秦罹被质疑,很大声的反驳:“没有!” 许昔流耳朵被震了一下,没好气,但也放心了一些:“没有就没有,喊那么大声干嘛。” “我就是想溪溪了,给溪溪打个电话” 那边又开始了,许昔流越听越觉得虽然对方没有要发病的样子,但是语气还是很怪。可没等他问究竟怎么了,那边男人不知道含糊说了什么,挂了,许昔流只听见最后面一句要他记得早点回家。 他无奈收起手机。 旁边默默吃饭的周旭露出了吃狗粮牙酸的表情。 因为记挂着那边秦罹如何,许昔流没在外面逗留太久,和周旭吃完这一顿饭后就离开了,带着保镖回去山庄。他回到山庄没多久,今天有重要合作的秦罹也紧跟着回来了,只不过是被秘书庄桉送回来的,许昔流在门口接过对方的时候,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男人身材高大,略微踉跄着过来的时候,体重压的许昔流差点没稳住。许昔流看了看本能往他颈窝间凑,嘴里还含糊喊着溪溪的男人,那黏糊劲和电话里头的基本没有区别,知道对方这是醉酒了。于是眯了眯桃花眼,脸上自动带上温和微笑,看向了送秦罹过来的庄桉。 “庄秘书,今天发生了什么,秦先生怎么成这样了?” 庄桉面对许昔流这个板上钉钉老板娘的盘问,莫名背后一紧,老老实实回答:“今天秦总外出谈合作,合作对象是个酒局上必须要喝酒的人,而且很能喝,合作的附加条件就是喝的痛快” 所以他和老板都喝了不少。 本来他们秦总喝的时候还记挂着严肃给他说不要告诉许医生他喝酒了,谁知道对方喝醉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给许医生打电话,他连阻止都没来得及。所以在合作谈成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把老板送了回来。 许昔流闻言神色缓和不少。 “这样啊,麻烦庄秘书了。” 庄桉摆手:“应该的。” 许昔流一边扶着秦罹进去,一边问庄桉:“庄秘书要不要进来喝点蜂蜜水解解酒休息一下再回去?我看你也喝了不少的样子。” 庄桉一愣,再度摆摆手,这回情真意切了许多:“不用了,我喝的没秦总多,再说了有司机送我回去。” 许昔流闻言没再挽留,实在是难得醉酒迷糊的男人一边搂着他使劲往他身上压,一边含含糊糊喊溪溪顺便亲他。他左支右绌,一把捂上秦罹的嘴微笑着同庄桉点头示意,一边毫不客气的把男人往里面一推。 庄桉假装看不见自家老板被推的差点趴墙上的样子,并深切的觉得许医生这个老板娘好贴心好温柔,秦氏的员工有福了。 庄桉离开了,另一边艰难拉扯着秦罹到了卧室的许昔流气喘吁吁,感觉自己扛了两百斤麻袋,把对方往沙发上一扔原地喘气。 沙发上的男人长腿支着,靠着沙发靠枕坐姿歪歪斜斜。 一身规整的西装在一路的拉扯下变得散乱,西装外套丢在了旁边,贴身的马甲倒还是穿的好好,只是衬衫敞开许多,俊脸微扬,一双冷厉的黑眸循着他的方向,盯着他,仔细看,能看见眸底喝醉了的些许茫然。 “溪溪我的许医生。”醉醺醺的男人显然还记得他。 “喝酒就算了,还喝这么多。”许昔流没好气,旋即想起秘书说的酒局对象,更没好气,“喝痛快了才谈合作简直像是耍流氓!” 秦罹最近能喝酒了是他默许的。 因为对方这些日子精神状态良好不需要吃药,断药之后喝酒就不影响,谁知道对方一下子给自己喝醉了。 事实上秦罹的酒量本来就不算太高,一瓶红酒微醺两瓶红酒会醉,地位使然,生意场上也没谁会不长眼为难他刻意灌酒,能和秦氏合作当然是八辈子求来的福气傻子才会往外推。今天那个合作对象其实有点冤枉,对方纯粹是喜欢喝酒,而且是烈酒,很不幸的,秦罹喝了半瓶就醉了,把对方吓了一大跳,一叠声问没事吧没事吧,还想跟回来看看。 庄桉觉得这大概会有损自家老板在伴侣心中的形象就没说。 许昔流望着本能拉扯领带透气,一双阴沉黑眸此刻醉醺醺但还坚持不懈盯着他的男人,叹了口气。 “溪溪” 秦罹眯着眼,认出了许昔流。 扯了领带就要来抱。 许昔流似笑非笑一根手指戳了下,刚从沙发上挣扎起来的男人就跌了回去,他见状又好笑又没好气:“省省吧你,走路都打晃还想折腾,给我老实待着。” 许昔流转身就要去给对方弄点解酒的东西来,钟叔应该在准备了,这会儿应该差不多。 谁知他还没刚转身,背后跌在沙发上男人不知何时又倔强的起来了,猝不及防拉住了许昔流抱着,两个人一同跌进柔软的沙发里。 喝醉酒的秦罹不太能完美的控制自己压在许昔流身上时的力道,许昔流真切的感受到了两百斤麻袋加身的窒息。 他用力推了推秦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人含住唇瓣亲吻,低沉的男声混着湿热的酒气含糊着冒出来:“溪溪,我想要” 许昔流用力咬了秦罹一口,当然不愿意在对方酒醉的情况下胡闹。 比起这个,他更愿意先给对方狠狠灌一杯蜂蜜水。 然而他推拒了几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许昔流不动了,一双桃花眼眨了眨,任由男人在他身上亲亲蹭蹭抱抱贴贴,低沉的喘息响在耳边,性感极了。 然后几秒之后,埋在他颈窝间专注创造草莓的男人顿了顿,抬起了头,往日阴沉的俊脸此刻难掩震惊,以至于一双醉酒泛着茫然的黑眸都冷厉了几分,就是说出口的话莫名颤抖:“溪溪许医生,我怎么了?” “为什么不行?” 许昔流早有猜测,此刻心里快要乐死了。 但看见眼前男人既阴沉又委屈巴巴的表情,还是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很贴心的告知了对方:“因为喝醉了就是硬不起来啊。” 看你以后还喝这么多吗。 第76章 秦罹听见许昔流的话后,脸上的震惊并没有减少半分。 他本就酒醉,神思迷迷糊糊的不清醒,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不仅比平常慢,而且还滞后,对复杂的问题直接采取简单的覆盖,以至于他听见许昔流说的“喝醉了就是会硬不起来”,直接忽略了最前边的修饰语,传到他耳朵里的就成了斩钉截铁的“硬不起来”。 秦罹听见被他压在身下的青年轻飘飘的这样说后,即便醉酒了,也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像是一道惊雷直接劈到天灵盖,短短时间内世界观受到了重塑。他维持着刚从许昔流颈窝间抬起头的姿势,一张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和茫然,好像直接风化成了一块石头。 还是即将裂开的那种。 许昔流明显感觉对方身体紧绷,好半天都不动一下,仿佛cpu烧干了一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他被秦罹压着,笑出来的时候胸腔震动,这份震动传到秦罹身上,令处在石化状态的男人终于艰难地从“噩耗”里回过来神,即便神思糊涂,但也清晰地捕捉到了身下青年脸上好看愉悦的笑意,登时那双素来阴鸷冷肃的黑眸里就蔓延开了浓重的委屈。 “溪溪” 许昔流手还覆在男人侧脸上,见状忍不住又摸了摸,怜爱问道:“怎么,秦先生对我说的话有什么疑问吗?” 秦罹闻言更委屈了,哪怕想要尽力保持沉稳,但很显然醉酒状态并不是多能准确的控制表情,以至于往日威严阴沉表情淡淡的秦先生,此刻委屈巴巴的像是一条被雨淋湿的小狗。 “溪溪许医生,你帮我看看” 一边说,一边用力往许昔流身上蹭,还试图将某件此刻暂时不起作用的物件交到许昔流手里。 许昔流整个人默了一下,不是很想观察。难为对方醉到这种程度稀里糊涂了还记得他是医生,还试图让他检查,他又无奈又想笑,最终微笑着咬牙道:“不用看了,现在就是没有办法。” 秦罹一听,被酒精暂时控制的大脑自动将许昔流的回答转化为“他没救了”。 于是使劲往许昔流手里送的动作也僵住了。 两人一上一下,在柔软的沙发里微妙的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平衡。 就在许昔流以为对方可能会就此安静下来的时候,秦罹僵硬的身体软化了下来,委屈转化成了一种更加浓重的失落,好像就此失去了希望一般,比往日更加阴郁,阴上加阴,然后啪叽一下像条死鱼一样又埋在了许昔流的颈窝里。 许昔流清晰的听见男人在他耳边痛苦的呢喃: “我不能给你幸福了吗” “我不能给溪溪幸福了” 若不是对方此刻埋在他颈窝间看不见表情,许昔流怀疑秦罹此时此刻能哭出来。 这么难过的吗? 他身上现在全然压着秦罹,对方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不能说是沉,简直是和轻松完全不搭边。 而且还是一条堪比两百斤麻袋眼中失去色彩的死鱼。 许昔流望着天花板,一双桃花眼弯了又弯,弯出漂亮的弧度,眸底的温和笑意映着天花板上暖色的光,简直像是一片不小心打碎的琥珀。他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这丝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然后像是汹涌的倾泻而出的水,完全控制不住。 救命。 笑死了。 这丝莫名其妙的笑持续了很久,许昔流没头没脑的兀自笑了大半天,粗略估计至少得有五分钟。期间他的胸膛一直伴随着笑意震动着,而秦罹就瘫在他身上,跟着震动,更像一条死鱼了,许昔流觉得对方身上的阴郁色彩也更重了。 他很想停,但是停不住。 就像没头没脑的笑总能持续很久一样,每当许昔流要停的时候,脑子里一回想刚刚男人说的“给不了他幸福”,顿时笑意又续上了,闷闷的,笑的许昔流都觉得肚子疼。 虽然这有些委屈秦罹,但是没办法,谁让对方喝成这样。 好半天,许昔流才喘着气,抹了一下眼角沁出的泪花,又闷笑了一下,转回他平时的模样,关切的询问:“秦先生,你还好吗?” “” 没声。 看来是不太好。 许昔流又想笑了,但是拼命忍住,担心给对方造成深重的阴影。 虽然目前来看阴影已经很严重了。 他缓了缓,终于想起了正事,还是给对方灌下一杯蜂蜜水解解酒比较好。 思及此,许昔流用力推了推瘫在他身上悲伤的死鱼,终于一用力推开了。等许昔流从沙发上起来的时候,一转头,看见被他推开的男人不知何时又默默的瘫了回去,面朝下的直僵僵瘫在沙发上,一声不吭,但是浑身上下都笼罩着阴云,尤其是头顶那块,简直要下雨了似的,再过一会儿,能长出蘑菇,阴暗蘑菇。 许昔流一瞅,差点又没忍住笑,连忙转身出去,去给对方拿蜂蜜水。 等许昔流带着蜂蜜水回来的时候,沙发上的男人还是那样一副姿势,阴气更重了。他以为对方难过的睡着了,但是一靠近的时候,对方动了动,许昔流就懂了,看来是难过的完全睡不着。 许昔流弯弯眼,戳了戳秦罹的背。 柔声道:“秦先生确定不喝吗,能治百病的良药,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好哦。” 沙发上的男人手指动了动。 许昔流再接再厉,继续吹嘘蜂蜜水:“虽然秦先生无论怎样我都喜欢,但是秦先生不想继续给我幸福了吗?” “把这个喝下去,很快就能好了呢。” 沙发上的“死鱼”扑腾了两下,然后逐渐转换成秦先生的形状。 秦罹慢吞吞的坐了起来,眸底明显还在酒醉混沌的色彩,仍旧阴沉,且委屈巴巴。 许昔流含笑把蜂蜜水怼过去:“喝吧。” “真的可以吗?” “当然。” 许昔流不假思索。 秦罹于是接过一饮而尽。 “喝完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就好了,不过睡觉之前,你得先冲个澡洗一洗酒气。”许昔流把空掉的玻璃杯取走,凑过去悉心解开男人身上的马甲和半掉不掉的领带,给了个安慰的吻,然后牵着人往浴室方向走,“我给你洗,听话点。” 喝了杯“良药”怀揣着希望的秦罹摆脱了片刻之前的死鱼形象,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乖的不得了,许昔流很满意。 两人一同在浴室里,许昔流身上的衣服难免被打湿,他直接脱了和秦罹一块洗。若是以往处在这样的情况,秦罹怎么着都得给出回应,共浴到最后,变成浴室play的情况基本上是百分百。 但是现在,经历过“起不来”的情况,多少让此刻的秦罹有了点心理阴影,再加上酒醉稀里糊涂的,有贼心没实力,只好眯着双混沌的黑眸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青年劲瘦挺拔的身子看。 简单的洗了一下后,干干净净的秦罹浑身冒着暖洋洋的水汽被许昔流擦干,裹上睡衣催促到了床上睡觉。 折腾到了现在,才堪堪晚上六点多。 晚上没吃饭也懒得再继续折腾了,许昔流想着等秦罹饿了再说吧,至于他,他午饭吃的晚了点,现在还不太饿,于是跟钟叔说了一声后,两个人都没有吃晚饭,许昔流陪着秦罹直接睡觉了。 这一睡中途就没怎么醒。 然后时间一转,就转到了凌晨两三点的时候。 凌晨两三点,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卧室的窗帘拉着,床头的夜灯也没开,屋子里一片静谧昏暗,两道清浅的呼吸声交错着,气氛特别温馨。 在这样静谧的时刻,床上躺着的秦罹闭着眼睛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揉了揉太阳穴,混沌着醒来了。 醒来之后,一些醉酒时混混沌沌的记忆也跟着冒出来。 他并不是喝醉了之后会断片的人,所以闭着眼睛,清晰地记得昨天和合作商吃饭,没注意对方喝的是烈酒也跟着喝了半瓶,然后醉了,然后开始和青年黏黏糊糊的打电话,然后被秘书送了回来,然后继续和青年黏黏糊糊,然后硬不起来 起不来!!! 秦罹脑中闪现出这个想法,倏然睁眼,太过惊悚和清醒以至于他的呼吸都屏住了。 这一刻,当时种种情绪全部出现在秦罹的脑海里,刚酒醉清醒多少还有点茫然,突然接收到这样的记忆,令秦罹被当时的情绪全然裹挟,一阵阵的后怕和惊悚,没想太多便赶忙验证人生大事,直到片刻后确认了,才狠狠松了口气。 秦罹没想太多连忙将欣喜分享给枕边人。 “溪溪,我好了” 他旁边的青年睡得正香,不是以前平躺着半天都不动一下的睡姿,和他在一起后,睡姿也换了换,变成了面向他的方向侧卧着,有时睡的太香太沉额头还会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每次秦罹看见,都会心底软了又软。 然而即便许昔流睡的再香再乖,半夜不能招惹还是不能招惹,秦罹无比清楚他的医生白天有多温和有多温柔,半夜被吵醒了本性暴露就有多暴躁。以前是处于防御状态直接给个巴掌,现在好了一点,但也没好太多,他依旧很怵对方生气。 但是此时此刻,刚酒醉清醒,大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些,只顾着分享能行的“欣喜”了,秦罹直接伸手把许昔流摇醒了。 中途醒来的许昔流桃花眼有些懵,继而一眯,面无表情。 秦罹完全没意识到,俊脸满是后怕和欣喜,立马翻身压上来,一边亲着许昔流一边身体力行让许昔流感受自己的能行。 许昔流避开亲吻,勾着笑,隐约透出点杀气:“你把我弄醒,就是为了这个?” “嗯”秦罹这会儿难得有点迟钝,还没意识到,情难自禁一边亲许昔流的脖子,一边伸手进去许昔流的睡衣衣摆,抚上那截劲瘦光滑的腰肢,“我好了,我可以了,溪溪。” 许昔流本能的仰起头,腰间冷不丁被摩挲,浑身一颤。 他这时候也反应过来男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思绪回到几个小时前对方神情恹恹委屈巴巴的样子。又瞅了瞅对方现在的活力,知道男人这是醉意没了,清醒了,不当死鱼了。 许昔流本来被弄醒很想发火的,但是没来由的又想起秦罹瘫在沙发上失去希望的死鱼样,顿时勾了勾唇,刚萌发的火气也消失的一干二净。看在对方受了惊吓的面子上,他就不计较了,再加上这会儿对方到处点火,他也被勾的起来了点想法。 于是许昔流勉为其难的原谅了对方这次弄醒他的举动,投入了进去。 两人从凌晨两三点弄到天亮,大概是秦罹欣喜的缘故,颇为激烈,以至于结束的时候,床上都没眼看,秦罹在洗完澡后抱着许昔流从大阳台到了隔壁联通的房间,也就是许昔流一开始在山庄住下时的房间。 这回无人打扰,许昔流又懒洋洋睡了过去。 至于喝醉酒后的黑历史,秦罹在事后又彻底回想了起来,一张餍足的俊脸黑了下,看着身边睡的乖乖巧巧的青年,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喝成这样。 两天后,魏显华误诊事件中下落不明的外国医生被找到。 这名外国医生叫埃尔文,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医生,被找到的时候,隐姓埋名躲在了另外一个州。和秦罹他们预料的一样,对方是某一天被秦章远的人联系,威逼利诱了一番,去给当时正好情绪不稳稍微有点焦虑的魏显华看病,然后开了很重的药,促使本来没什么大事的魏显华直接疯了。 魏显华疯了的事不大也不小,被秦章远刻意压下,便没掀起什么风浪。但是即便如此,为了夜长梦多,这名拥有典型金发碧眼特征的埃尔文医生还是远离了家乡,到了别的地方隐姓埋名生活。 只是出乎意料的,对方好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似的,被找到的时候没怎么惊讶,只是十分精明的提出要见秦罹一面。 庄桉犹豫了一下,把对方的意愿传达给了秦罹,斟酌之下,秦罹答应了。 但是此刻正值关键时期,秦罹不可能亲自飞去国外只为了听对方说话,而那名外国医生在这方面也莫名的坚持且有骨气,在没见到秦罹之前,拒绝吐露一切有关当年的细节。 于是综合考虑之下,有了一场跨国视频通话。 屏幕里,秦罹见到了这名被卷入进来的医生,和庄桉送过来的资料照片上长的差不多,金发碧眼,鼻梁很高,只是亲眼看到本人后,就能感觉出来对方身上意外的没什么医生气质,比起这个,他深绿的眼睛让他显得更像是一个商人。 通话开始,秦罹没说话,对方倒是先开口了,颇有诚意:“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也可以给你们提供便利,但你们要确保我的安全。” 这句话一出,秦罹依旧无动于衷,好像料到了对方要说什么似的。他通常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气质上的阴沉冷漠会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来,这样僵持一会儿后,对面的埃尔文显得有点坐不住了,最终在秦罹的视线里又吐露出来了一点东西。 “当时‘那个人’来找我后,我保留了一点东西,或许你们对当时的录音有一点兴趣?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录音有些受损,但我相信你们有技术修复。”埃尔文深绿的眼睛显出了一丝得意,虽然被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秦罹看出来了,“这个应该对你们很重要吧?” “我可以把东西都给你们,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保护我的安全,并且事后给我足够的报酬。” 埃尔文嘴上说的流利,但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一点打鼓。 主要是眼前陌生的男人不为所动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发虚,尤其是对方默不作声在那,黑沉沉的眸子看过来,莫名令他记起冰原上的狼。 但即便心里发虚,埃尔文还是将自己的要求尽数提了出来。 片刻后,那边的男人冷哼了一声,意味不明:“你倒是精明。” “当然。”埃尔文承认了,他有些放松,因为从对方语气里听出来了想要合作的意思。 事实上从最初被找上要做一场误诊的时候,他本能的就将当时的对话录了下来,并且在事后得了一笔钱后赶紧从一个州到了另一个州从此销声匿迹。按道理来说,尽量将自己伪装的和那件事完全没有联系是最好的做法,可他还是将当时的录音鬼使神差的保留着的,总觉得今后有用处。 所以在再一次被找上门的时候,他莫名的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埃尔文对被说精明没什么感觉,他忽略了男人语气里的嘲讽,并深以为然,洋洋自得:“医生总是精明的。” 这句话一出,埃尔文觉得身边一凉,他看了看屏幕里面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又瞅了瞅周围还没离去的对方的人,虽然有些疑惑,可还是敏锐的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迟疑着问出一句:“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秦先生?” 秦罹没什么回应,和埃尔文谈过之后就没什么兴趣了,示意庄桉接过剩下的一切。还留在国外出差的庄桉目睹这一切,觉得这个外国人真有精准踩雷点的潜能,他们老板娘也是医生呢,在爱的要死要活的老板面前说这些,不要命啦。 和庄桉腹诽的差不多,秦罹的确是有点生气的。 虽然青年的确狡猾且精明,很久之前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的本事连他都觉得赞叹,但外人提起总是令他不高兴。 他从书房里出来,顿了顿,脚步一转,又去找他的小狐狸去了。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仔细算算,他和许昔流待在一起的时间竟也没多少。而且,对方很听他的话,除了那天出去过一趟和周旭那个朋友说过几句话后,就真的一次也没再出去过,想想实在有点委屈对方了。 秦罹心里软了软,在电竞房里找到激情打游戏的许昔流时,滤镜使然,没看见青年脸上的乐此不疲,从身后抱住对方,埋在对方颈窝间深深吸了一口:“溪溪,想不想出去玩?” 身子软软的,还香香的。 秦罹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还嫌弃过对方身上浅淡的花果香气,现在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青年身上,上瘾。 他知道对方很爱吃和身上味道很像的那款玫瑰荔枝糖,从许昔流衣服兜里摸了摸,摸出瓶字倒出来两粒塞进对方嘴巴里,他则是对糖果完全没兴趣,又把糖瓶放了回去继续抱着许昔流脸埋在对方颈窝里。 “想不想出去?我们一起出去玩玩。” 许昔流打的激情四射一枪一个丧尸头,又被抱又被投喂的,老实说很影响他的操作了。但是嘴里的糖味道化开,甜甜的,他眯了眯眼睛,很满足的向后靠在男人的怀里,继续打游戏。 对男人的话,下意识的敷衍:“嗯嗯。” 秦罹没察觉,以为对方同意了,兴奋了一下:“那我们今天就出去怎么样?” 他想起之前无意中看到的东西,黑眸深处闪过一道精光,试探的提了提:“我查了查,说情侣之间保持新鲜感和刺激感很重要,有一个地方很好玩,私密性做的很好,能完美满足需求,我们去那里怎么样?” 许昔流正是打的激烈时刻,根本抽不出一点心神,耳朵里只听见了“新鲜”“刺激”“好玩”,出去玩嘛,那自然没问题。于是许昔流当即点了点头:“好好好,出去,你定,等我打完这把。” 秦罹得到答应,十分高兴,但还是维持着沉稳,背后却在飞速定酒店。 半个多小时之后,许昔流打完了,意犹未尽,想起来了秦罹的话,问:“我们要去哪里玩?” 他还挺好奇的。 秦罹闻言,敏锐的觉得这个问题不能一开始就回答,就道:“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许昔流见状一挑眉,就没问。 直到他跟着男人出去,到了家特别高档的酒店,进入房间,推开门,看见的不是正儿八经的放着床的屋子,而且一间有着桌椅黑板讲台电风扇和高中教室别无二致的房间时,愣了愣。 然后似笑非笑起来:“这就是你带我来的地方?” 原来对方嘴里说的新鲜、刺激、好玩,指的是主题酒店。 第77章 面对青年似笑非笑的语句,秦罹当然不能露怯,哪怕他抱的就是这种心思。于是秦罹置身主题教室里,也还是端的一派沉稳:“当然。” 甚至还反问了一句:“这里不好玩吗?” “好玩。”许昔流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瞥了一眼对方,唇角依旧挂着微妙的笑意,“所以秦先生是准备听我给你讲课吗?” 这间房间的主题是教室,那为了做的逼真,自然是有着一切教室里该有的东西。比如说摆的板板正正的几套课桌,课桌上散乱的书本文具,教室天花板上很有年头的两个大风扇,前面的讲台和占据了一面墙的黑板,还有讲台上的书本教案以及教鞭。 许昔流走过去,拎起一本书,惊奇的发现这居然不是假书,而是正儿八经的课本,上面的知识许昔流现在还十分印象深刻。 他不禁沉默了一下。 这个酒店,还真是力求真实。 秦罹自然也看见了那些东西,唇角轻轻勾了勾,目光最终落在许昔流身上,意味深长:“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他一边说,一边按照酒店入住准则打开了一边的柜子,顿了顿,从里面拿出来了两套干干净净的经典蓝白配色校服。 这衣服是为谁准备的已经很明显了。 真不愧是主题酒店。 许昔流和秦罹两人看见校服的那一刻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下,许昔流心里感慨完了之后,迅速抢占先机,拿起其中一套丢向秦罹,轻抬下巴,笑的不怀好意:“你穿上我看看。” 秦罹看见青年的表情,知晓这只小狐狸又在打着坏主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答应了,换掉了西装,穿上了这套肥肥大大的校服。他个头高,校服估计是提前预定的时候酒店准备的,尺码正好,白衬衫掩在后面,穿上之后立马就多了些稚嫩和青春气息,乍一看,还挺有那点意思。 许昔流打量来打量去,含笑道:“嗯,还挺不错的,秦先生不,现在是秦同学了,秦同学一如既往的帅气。” 他见过最多的就是秦罹穿西装的模样,沉稳、阴沉,气势逼人,乍一见对方穿着嫩嫩的校服,还挺稀奇的。这令许昔流忍不住设想对方真正年少时期的模样,按照对方的颜值,怎么着也得是个校草,可对方那时候还背负着父母的惨案韬光养晦,大概会是个阴郁校草 许昔流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想多了,欣赏的津津有味。 他上前,理了理秦罹的校服衣襟,秦罹瞧见了青年眼中的喜欢,知晓自己此刻大约形象不错,蠢蠢欲动,忍不住垂头想亲吻一番,结果被躲过去了。被躲掉了亲吻秦罹也没生气,把另外一套校服递给青年,对方接过,却出乎意料的又给放在了一边。 秦罹一顿,挑了挑眉。 “不穿吗?” “谁说我也要穿了?”许昔流看见男人的疑惑,笑了笑,桃花眼弯出漂亮的弧度,“我只是想看你穿。” “溪溪——” 秦罹喊了一声,才刚喊出来一句称呼就被无情打断了,许昔流又抬了抬下巴,温和且严厉,一瞬间进入角色:“现在我是你的老师,好了,快回到座位上去吧秦同学,要上课了。” 秦罹一愣,继而深深望了许昔流一眼,然后依言坐到了位置上。 是距离讲台最近、且正对着讲台的那张课桌。 男人嗓音低沉喑哑,一字一句:“许老师。” “嗯哼。” “来,翻到35页,我们今天讲一讲函数” 许昔流顺势拿着书本走到讲台,挂着温和的笑意,很坏心的真的讲起来了课。他本身不会讲课,但是完全可以对照书本念,再时不时的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几个例题,挺有模有样的,能持续很久很久。 许昔流知道秦罹带他来这是为了什么,因而故意坏心的假装不知道,看那边男人一开始还能面带兴味,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而无奈起来,几次三番想开口叫他都被许昔流更大的声音掩盖过去了。 许昔流心里很想笑,然后渐渐发现对方似乎不挣扎了,转而在下面似乎写写画画着什么东西。 不会吧,不会真做起题来了吧? 这可不像对方的性格。 许昔流被勾起了好奇心,蠢蠢欲动,最终还是走下他演技爆发的讲台,来到了秦罹身边,似笑非笑:“秦同学怎么不听老师讲课呀?在下面偷偷开小差?” 然后他目光移向对方手里写写画画的东西,一张白纸上,嗯,既不是在做题演算,也不是在无意义的涂抹,而是画了几个小人纠缠在一起,成双成对的,仔细一看,姿势还很熟悉,赫然是他们俩日常的几个常用姿势,甚至小人旁边还拉出去两个箭头,一个标着秦,一个标着许。 许昔流手里的粉笔差点羞耻的捏断:“秦罹!” 这玩意是可以画出来的吗?! 秦罹慢条斯理的将画了画的白纸叠好,宝贵的收起来,还记得塞的不是校服口袋,而是他换下来的西装口袋,然后回身把许昔流抵在课桌上,拿下来对方鼻梁上金丝眼镜,咬上对方的唇瓣。 “许老师沉浸讲课不理我,我只好用点小技俩吸引许老师注意了。” “你可真行。” 许昔流无语,但没拒绝,宣告他的即兴演绎时刻正式结束。 大概是为了报复刚才许昔流把他放置在那的“仇”,秦罹难得话痨了几分,时不时地在许昔流耳边许老师许老师的叫个不停,然后还非要把许昔流抱到讲台那边去,指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和摆设用的课桌在许昔流耳边道:“许老师你看,同学们都在看你。” 爽到快哭了的许昔流下意识的看过去,看见那边课桌椅背上搭着秦罹十几万块昂贵的西装外套,假装那边有人。 他:“” 服了。 属于许昔流的那身校服最终还是在秦罹的要求下穿上了。 穿上校服的许昔流显得更加青涩了点,肤白貌美,温和有礼,笑起来的时候桃花眼弯弯,一看就是学生时代老师最喜爱的那种学生。秦罹看着看着,眸色就转深了点,才刚经历了两场的许昔流有点腿软,瞥见男人晦暗的视线,敏锐觉得不太对,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对方拉到了窗帘后面。 许昔流:“??你想干什么?” 他看了看秦罹身上还没脱下来的校服,警铃大作。 “小点声,”秦罹温柔但不容置疑地把青年抵在墙上,借由窗帘挡住两人,凑近许昔流耳边阴沉沉慢条斯理道:“班长也不希望这副模样出现在老师身前吧。” 许昔流:“???” 好好好,刚才他的角色还是老师,现在就成了所谓的班长了。 那秦罹的角色是什么?强迫班长的坏学生吗? 许昔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个炙热的吻印在后颈上,顿时一缩脖子,又在对方怀里舒展开。 在最难耐的时刻,许昔流迷迷糊糊听见对方小声对他说:“有人来了,别动,你也不想被同班同学看见这样吧?” 然后就果真不动了。 许昔流:“?????” 哪来的人啊! 你还玩上瘾了是吧! 但是不可否认的,这种场景预设真的很令人兴奋,至少许昔流就比平时反应要激烈的多,虽然这种羞耻的情绪占比最多。他和秦罹玩了又玩,最后才餍足的离开,离开的时候秦罹看了看酒店里的其他场景诸如电车、办公室、试衣间、电影院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许昔流看见对方表情,屁股一紧,赶紧拉着人离开了,短时间内他觉得他见不得这家酒店。 这次出门过后,许昔流又安安心心的窝在了家里。 一方面是为了安全不让秦罹担心,另一方面则是,上回的主题酒店影响着实有点大,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宅在家里好好消化一下,继续把他没打完的游戏打完,有了上次的经历,许昔流觉得还是家里舒服。 与此同时,拿到了关键证据的秦罹正式发难,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真相彻底抖露了出来,丝毫不顾忌所谓的豪门名声。 他小时候消失了几天又逃回来、结果根本没在大众面前露过消息的绑架案,他父亲震惊豪门圈又被秦家花大价钱压下的车祸惨案,他母亲被无声无息喂药拘禁几年后的自杀,条条缕缕,都一股脑的放了出来,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甚至为了防止太复杂一些人看不懂,秦罹还找人专门做了时间线,明明白白的摆上去,看得清楚透彻。 于是所有人都看见了,每一件案情的背后,都逃不开一个人——秦章远。 顿时,当晚掀起了轩然大波。 【我去震惊我全家!这瓜大的我一个人都吃不下,谁懂啊我那从不关注网络的爷爷奶奶和我一块看,一边看一边拍大腿说哎哟真惨哎哟真惨,咋忒坏呢】 【我们全家一起看,服了,一家四口挤在一个手机旁,我说你们去看你们的,都不理我】 【嗯,我们班今天收手机,就我幸免于难,一个班围着我催我快说快说】 【离谱,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难以想象这么大的惨案居然发生在一个家庭里,还是同一个人干的?秦家不是豪门吗?怎么成这样了?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啊!】 【天真,越是豪门龃龉事越多,不过像这样的也少见。二十年前秦墨徊车祸死的时候我依稀记得一点,很惨,人当场就死了,在当时闹的很大,后来查也没查出来什么,最终定性为意外就不了了之了,我记得当时有很多阴谋论来着,但都被封号了,现在一看果然是人为,还是亲弟弟干的,多歹毒啊,图家产就图家产,还杀人放火。】 【你怎么知道是图家产,万一是有其他原因呢?】 【这就替加害者辩论啦?能不能动动脑子,自己瞅瞅这三个案件的受害者,一个是秦罹,当时年纪小被绑架,紧接着就是秦墨徊的车祸案。秦墨徊在当时可是板上钉钉的秦氏继承人,秦氏已经交到他手里了,秦罹算是个太子爷吧,怎么着都轮不到他秦章远。但是呢,秦罹被绑架,秦墨徊车祸,两个案件连着,细思极恐啊,这两人没了,那秦家不就剩下他秦章远了?所以又是绑架又是车祸,但是秦罹逃回来了,没死,秦章远看着压在头上的秦罹能甘心?于是后面又有了长达几年的投毒案,使陶婉疯了,这些年秦罹对外的一些负面消息也是疯病,肯定受到了影响,如果秦罹也死于疯病,那秦章远的目的就彻底达成了,这是一场持续了二十多年的谋害。】 【恐怖,大半夜的给我吓一身冷汗】 【难以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下怎么活下来的,怪不得秦罹这几年一直有负面消息说他精神不好,笑死,处在这样的环境里,精神能好?要我我早疯了,哪还有机会把事情真相调查出来。】 【就是,而且我发现这些年秦章远一直致力做慈善,玛德,这是亏心事做太多了害怕被鬼找上门吧?又是害死亲哥又是害死嫂子的,连侄子都不放过,居然还能逃脱法律制裁这么多年,赶紧坐牢】 【天哪,我只是看到了秦家的标签想来看看我们秦总和许医生的,谁知道看到了这种东西,妈耶这也太惨了,秦总简直美强惨的典范,呜呜呜呜狠狠怜爱了(ps秦章远该死)】 秦罹干出的事许昔流自然也知道,早在从老宅回来的那天他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比起将维护名声刻在骨子里的秦老爷子,在这一方面秦罹简直就是叛逆者。将二十余年的委屈昭告天下是最痛快的做法,哪怕这对所谓的豪门名声来说很伤,但这恰恰是秦罹最不在意的东西。 所以在男人问他这个做法怎么样的时候,许昔流毫不犹豫的回答了很爽。 既将老爷子苦心孤诣维护的名声踩在脚下,又把反派苦心孤诣营造的伪善面具当众撕碎,再没有比这更爽的了。 秦罹闻言很高兴,抱着许昔流亲了亲耳朵,却没有做其他的事:“我就知道溪溪会这么说。” “秦章远应该被通缉了吧?”许昔流问。 “嗯,相关证据已经提交给警方,那边正在立案,秦章远被逮到是早晚的事。”秦罹顿了顿,“但是他不会就这样妥协。” 他这一击打的猝不及防,不管是已经疯了的魏显华还是魏显华的妻子黄娇,还有那个曾和秦章远的人有过接触的医生埃尔文,在把他们带回国的时候,秦罹都是做的隐蔽再隐蔽,就是防止被秦章远发现毁尸灭迹,从而有了今天。 但是再猝不及防,对方在事态严重时都会采取措施,不然等待对方的就是秦罹后续的疯狂报复和看不见尽头的牢狱之灾。秦罹绝不会让对方好过,想必秦章远自己也知道,所以对方一定会有后手。 思及此,秦罹眉头皱了皱,沉声嘱咐许昔流:“这段时间小心点。” 未知的情况最令人担忧。 哪怕秦罹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是也不敢完全轻敌。 许昔流闻言乖乖点点头:“当然,这段时间我都不出门,家里安全的很,别担心,他总不能跑到家里搞我吧?那不是自投罗网嘛。” 许昔流知道自己在反派那也算是眼中钉的程度,但是再眼中钉,总不可能到鱼死网破的程度搞他,山庄可是秦罹的地盘。 秦罹听见后,黑眸一沉,眉间皱痕更深了点,明显是不赞同这个假设。许昔流瞥见男人阴沉的面色,连忙顺毛捋,亲了亲对方,桃花眼弯了弯,温和道:“好了好了,只是个假设,要我说,你才是不太安全,小心点。” 秦罹神色柔和了一点,搂住许昔流,惯例埋在青年脖颈间,嗅闻若有似无的清浅花果香气。 第二天的时候,许昔流就知道了,反派真有那么蠢。 在山庄门口被突然跳出来的人捂住口鼻拖上面包车的时候,许昔流都快气笑了。 白天的时候,刚通关完游戏,连续兴致勃勃闷在电竞房里好几天,许昔流难得有了出去逛逛的雅兴。 但是牢记着这几天局势不稳,他根本就没离开过山庄范围,只是在山庄里溜达了一圈,距离最远的一次,就是在山庄门口溜达了一下。可即便这样,周围也是有摄像头的,且保镖也在山庄,许昔流就在门口逗留了不超过五分钟,舒展了一下筋骨,记得好像厨房里郑大厨烤了点小点心,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蠢蠢欲动准备回去,刚转身,一块布就狠狠捂上了他的口鼻,随之而来的是钳制。 “!” 许昔流一开始还有点懵,转瞬间明白过来情况不对。 鼻端传来了浓重的乙|醚味道,身为医生,这个东西是什么作用再清楚不过了,更何况里面除了麻醉用的乙|醚之外,还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 许昔流在刚被捂住口鼻的时候惊悚了一瞬,情绪激动下意识的挣扎吸入了一大口,立马就传来了眩晕的感觉,他反应过来后立马闭气。可即便如此,最初吸的那一口也让他晕眩了一阵,身子软了软,失去大半挣扎的力气。 在家门口遭遇这种事情,其实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尽量挣脱开,然后喊人,毕竟被带走后事情就麻烦多了。但是很不幸,这伙人来的悄无声息,山庄又大,周围也没有邻居,他现在在门口,一直跟着他的张力并不在身旁,因为他仅仅只是单纯的在门口短暂溜达。 一连几天都窝在家里,就这么一次在家门口透气,就被盯上了,许昔流心里简直想骂人。 最近局势紧张,这伙人的背后是谁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他真没想到反派竟然真的能鱼死网破到这种地步! 距离他被人从背后捂住口鼻到合力被塞进车里,前后不超过一分钟。这一分钟里许昔流想了很多,迅速做了应对办法,一边心里骂人,一边在刚开始反应过来后就一直屏气假装被迷晕身体放松,让这伙人放松警惕他好计划更多。 因为他最初吸入那一口已经失去大半力量再想挣开钳制也挣不开了,更何况除了最初抓住他的那个人外,又多了几个。对方既然明目张胆出现在这,估计山庄门口的摄像头都坏了,短时间内周围又没人,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挣脱不开,被带走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要是再剧烈挣扎引起对方警惕给他加大药量或者是采取别的措施那更糟糕。 所以许昔流果断假装晕倒。 显然他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发现他闭眼失去力气,那伙人没给他捆缚,被塞进车里前,他还保持着大半清醒的神思,隐约瞧见山庄里这段时间跟在他身边的张力从视线尽头过来,苍白着脸神情凌厉一边追一边打电话。 许昔流稍微安了点心。 看来刚才张力就在不远处,总比悄无声息被带走的强。 张力的能力许昔流是信得过的,事发突然,他就在门口溜达了几分钟就中招了,对方能反应过来已经很不错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保护自己的安全。运气好的话,很快这辆车就会被截停,运气不好的话,那可能就是他被带到某个地方 反派既然都疯到鱼死网破,被逼急了干出什么事都有可能,这是他最担心的一点。 想到这里,许昔流心里沉了沉,他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自己之后会遭遇什么,而是下意识想到了秦罹那边知道自己被绑走不见了之后,会不会情绪激动之下直接发病? 虽然这段时间对方已经好了很多,但那是基于没有刺激之上的,像这回自己被绑走,还是被反派绑走,刺激显而易见是巨大的如果反派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绑走自己,利用这个逼疯秦罹,等秦罹彻底疯了之后对方伪装一番又可以东山又起粉饰太平呢? 许昔流脑中划过这个想法,心里一凉,难以自制地升起了恐慌的情绪。 千万不要 然而下一秒,又被他自己强行压下去。 现在这种情况想太多也没用,他的目的还是要尽快脱困,阻止最坏的情况发生。 刚开始装晕的方法很有效果,他被塞进车里后,清晰的听见某个人问要不要给他捆上手脚,而另外一个人回答说不用,光他吸入的那些就足够他昏迷到目的地了。 听见这个,许昔流心里松了口气。 手脚自如,可操作空间就大了许多。 他继续装晕,等到最初吸入的那一口的麻痹劲过了后,趁着被丢在角落,右手藏在阴影里悄悄动了一下,轻轻摁下了手表上一个突起的按钮。 秦罹送他的手表里被装了定位器,摁下按钮后,会持续发送坐标,对秦罹找到他很有用。 做完这些,许昔流短暂的安了一下心,一边内心祈祷秦罹能记住他的话稳定住情绪,一边感受着身下车子的晃动以及绑匪偶尔说的话,判断自己即将要被送往哪儿。 【正文完结】 第78章 山庄里待着的张力敏锐的听见外面有汽车行驶的声音,他知晓许昔流这会儿正在溜达散心,对方明确给他说了不出门。而山庄大门那也有看门的在,又有摄像头,于是张力也便只在附近待着,没有亦步亦趋的跟着。 但是突然传来了车声就很不对劲,他老板出去了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山庄里也没有人开车出去,这陌生的车声就显得尤为突兀古怪。 尤其是这车声并不沉稳,听起来很急。 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张力拔腿就往青年那边去,却正好远远看见青年被几个人合伙拽上一辆面包车,而看门的人却晕在一旁,再往上,几个摄像头全被损坏。他瞬间意识到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绑架,甚至幕后黑手还对他们山庄了解颇多。车门在他面前砰的一声关上,旋即这辆车如同来时那般急速扬长而去。 张力面色顿时就苍白了点,顾不上想太多,他一边给自家老板打电话,一边开车追上去。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张力立马把事情交代清楚:“许医生在山庄门口被人带走了,应该是用了迷药之类,是一辆有点旧的银面包,车牌没看清。” 秦罹刚开始有些怔,听到许昔流被带走的那一刻脸色登时就阴鸷下来了,握着手机的手不住收紧,到最后竟有点抖。 现在他们正在会议室里开会,开的好好的,忽然就见他们秦总接了个电话,还没说两句气压就低下去了,脸色沉的能杀人,气场恐怖的在场人没一个敢吭声。 秦罹感觉莫大的恐慌转瞬间席卷上他的心头,根本无法摆脱,急促的心跳响在耳边,呼吸都窒闷住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腥气。 理智绷紧到最边沿。 “带人追上去,尽快把车截停。” “别让对方彻底把人带走。” 张力无暇说太多,简短答应了。 手机里传来短促的忙音,秦罹没工夫去管。他满脑子都是做这一切的人,额角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到嘴里都是血味。 秦章远! 该死的他就应该先把对方弄死! 当听见许昔流被不明人带走、还是在山庄门口被人带走之后,秦罹就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这作案手法和他小时候在家门口被人绑走一样,很难不怀疑是秦章远在向他挑衅。 时隔许多年场景又一次重现,秦罹难以自抑地回想起那时自己的经历,一帧帧虚幻的画面不住在脑海里划过。他大脑神经质地一阵抽痛,这种感觉很熟悉,如影随形,以至于凌厉的黑眸一阵恍惚,带着痛苦的底色,秦罹不得不掐进掌心里借由剧烈的疼痛才能维持清醒。 不行,他不能发病至少这种时刻不能。 他还要把他的医生带回来。 完完整整、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秦罹用力掐了下掌心,浓重的血腥气蔓延了出来,借着绵密刺骨的疼痛,他迅速起身离开,一边查看许昔流的定位,一边紧急调用人。 与此同时,面包车上装晕的许昔流感知到身下的车子从平稳过渡到颠簸,心下不住思索。 他猜这伙绑匪走的应该不是寻常路,如果是走正常山道,那么山庄不可能不知道有车过来了,除非对方另辟蹊径,走的不知道那条山间小路,突然出现在山庄门口,正好叫出来透气他碰个正着。 然后离开时为了避免走大路被发现,这伙人应该走的还是崎岖的山路,没走大道,防止在大道上被人截个正着。 这也是身下车子由平稳到不住颠簸的原因。 想着,许昔流心里还是不由暗骂一声,他这是什么鬼运气,这种倒霉事都能叫他碰见,没事跑什么门口透气啊! 许昔流心里抱怨的同时,听见前面的绑匪也在抱怨着: “妈的后面那人还远远的追着,反应真快,妈的。” “当然反应快了,也不看看咱们是怎么绑的人,到人家大门口绑的!狗日的这雇主脑子有泡吧,要不是正巧这冤种目标搁门口呆头呆脑,就算这人给了秦家山庄完整的路线和监控系统也根本绑不着人!” “没办法,哥几个蹲几天了,目标根本不出门。” “狗日的,还在追,要不是给的钱够多才不干这一炮。” “没事叫他追,咱从那边小路走,有林子掩护,速度快点他根本看不见咱,然后出了山往右边拐,不走大道,从那边村里穿过去,先把人送到,那时候就没咱事了” 默默听着,然后听见被骂冤种和呆头呆脑的许昔流:“” 根本无从反驳。 他忽略这些,反应过来这些绑匪嘴里说的还在追着的“后面那人”,应该就是张力。他被绑走的时候,张力过来了,对方当然不会放任他就这么被绑走,估计立刻就通知了秦罹吧,现在这情况,估计是张力在后面尽力追着,秦罹那边在采取措施了。 还有这些人的路线,果然和他想的差不多,一直在走小路掩护避免直面警方。倒是有一点出乎许昔流意料,这些人不是单纯的绑匪,背后有雇主,比起绑人撕票,更像是拿钱替人办事,替的人是谁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秦章远那个反派。 这样其实有好也有坏。 好处是这些绑匪不太会对他做什么,他们的目标就是把自己送到地方然后拿钱走人。期间路上自己的生命安全虽然取决于背后雇主的意愿,但根据他对反派的了解,他觉得反派应该更倾向于把自己绑过去然后再进行威胁折磨,而且路上这些绑匪确认他被迷晕后就懒得管他了,一心逃命,所以他猜这些人应该是倾向于赶紧赶路,并不会分心对他做什么。 坏处是,绑匪们为了尽快赶到地方拿钱交货走人,路线上更加不择手段,对秦罹找到他有些困难。而且,自己真被交到反派手里,情况会更加糟糕 许昔流心里紧了紧,又告诫自己冷静镇定,如果被发现是在装晕,那真是完蛋了。 手表上的定位器只要不损坏就能一直准确发送定位到秦罹那边,万幸最初被拖上车的时候,这伙人光顾着逃离现场,没想着搜一下他的身。 艰难过了一会儿后,可能有五分钟,也可能有半个小时那么长,许昔流一直在想着如何摆脱目前局面,想的头都有些疼了,身下的车子一个颠簸,变得平稳了些,许昔流精神一振,猜想他们目前大约已经出了山的范围,可能在如同绑匪们之前说的,在朝着某个村庄借由村庄小路掩饰前进。 “妈的后面怎么还有跟着的!” “别管,继续走,大不了等会儿绕路甩掉。” “不对前面也有!” “绕路!” “旁边也有!” “上面也有!” “妈的他们怎么知道咱们走哪” 许昔流正焦急的时候,前面绑匪们也跟着乱起来了,他能明显感知到身下的车子行驶的晃晃悠悠,像个无头苍蝇。 听见他们说的话,许昔流大致猜出来定位器起作用了,有人介入,以至于这些绑匪不得不改换策略。 还没等这些绑匪们意识到是许昔流身上带的东西一直在起作用,忽然,不知道撞上了什么,车猛然一停,旋即许昔流听见绑匪粗鲁的骂声,还有由远而近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和干练的说话声,隐隐约约的:“请配合调查。” 是警方! 许昔流心里一喜。 前面绑匪们在开车,他周围也坐了两个绑匪看着他,只是这两人刚刚在看路疏忽了他。许昔流屏住呼吸听周围警方靠近的脚步声,在脚步声及至车前且两边绑匪反应过来要来遮掩他的存在时,许昔流立马敏捷起身,一拳一个,绑匪始料未及被揍了个彻彻底底,拳拳到肉和痛呼声立刻引起了外面警方的注意,在前面绑匪被警方牵扯,周围绑匪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他是醒着的时候,许昔流先发制人立马拉车门跳车。 在他从车里出来的那一瞬,有人飞速上前立刻护着他退后。 外面明朗的光线刺的一直在昏暗车里闭着眼的许昔流眼睛酸痛,眯了眯眼。 随即,他听见了一直被紧张的自己忽略的巨大轰鸣声,后面不远处,一辆直升机降落,卷起的气流吹动许昔流发丝微乱,他看见门打开,从直升机里踉踉跄跄奔出来一个高大身影。 许昔流心里一紧,立马迎过去。 他从没见过秦罹那么惊慌失措的样子,对方一直都是沉稳的,运筹帷幄的,哪怕发病时痛苦难抑骨子里也是居高临下的。可此刻却像是刚从公司里赶过来一般,冷厉的黑眸泛红,西装都乱糟糟的,挺直的脊背有点佝偻,顾不得形象,过来的时候还差点被脚下的碎石子绊倒。 “溪溪!” 许昔流赶紧上前一步接住人,触碰到对方的那一刹那,就被整个人搂进怀里,力道大的许昔流骨头都泛着疼。 但他一点没挣扎,放松,像是整个人陷进这个怀抱里一样,掌心轻轻拍着男人后背,一下一下,状若安抚。 “秦罹,我在呢,没事,没事。” 从被绑架到找准时机暴起逃脱,许昔流一直都是冷静镇定的。 但是这会儿见到秦罹,被对方如获珍宝的拥进怀里,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许昔流竟有点鼻酸。他抓着秦罹的衣服,半张脸埋在对方的颈窝间嗅着对方的气息,低声呢喃:“没事,都结束了,别担心。” “溪溪,溪溪” 秦罹好像不会说话了一般,从得知许昔流被绑走,到一边追踪定位一边联系警方一边调用秦氏顶楼停着的直升机直接追过来,眼睛一直盯着闪烁着定位的屏幕,头痛欲裂,脑子里翻江倒海满是恐慌与撕碎一切的嗜血情绪。 直到看见青年敏捷的从老旧面包车里出来,看见对方被保护着朝他奔来,似乎只有抱着这个人,叫着这个名字,才能感受到一点失而复得的真实。 蓦地,秦罹倏然放开许昔流,转而红着眼把人从上到下摸了一遍,眸底恐慌一瞬:“有没有受伤?在里面有没有受伤??” 许昔流听见男人发颤的声线与莫名有点抖的手,连忙一把把对方的手摁住。他知道这一遭对方受惊吓了,就一个劲的安慰,顺便打断对方的胡思乱想:“没事没事,真的一点事情没有,我装的晕,他们没对我做什么” 许昔流顺着对方视线看见了自己手背上几道划痕,起了白痕,还有两道划破了皮肉以至于成了血痕,有细小的鲜艳血珠冒出来,被白皙的皮肤一衬,相当狰狞。 他愣了愣。 这大概是刚才在里面揍绑匪时不小心划的,也不知道划哪了,据许昔流自己仅有的一点印象,那个老旧面包车里面也很旧,车座都有零件暴露出来。被绑走,又顺利逃脱出来,只是被划伤已经很好了,许昔流很满足。 但很显然他眼前的男人不是这么想。 许昔流看见秦罹眼底翻涌的阴鸷情绪,神情不由柔和起来,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带着安抚的意思:“这个没事,只是划破皮了而已,回头碘伏擦一擦就没事了。” 他顿了顿,桃花眼弯了一下,道:“秦先生这么快就找到我已经很棒了。” 周围很乱,乱糟糟的都是人。 刚才情绪紧张只顾着逃离没工夫看,看见秦罹之后又把这些抛到了脑后,许昔流现在四下里一瞅,这才发现周围好多警车围着,警灯闪烁成一片,面包车里的绑匪被警察挨个揪出来抓捕,那边已经不用他们操心了,警方自会接管。 许昔流放下心来,感受到男人小心翼翼的触碰,又重新靠回对方怀里,轻声:“走吧,我想回家了。” “嗯。”秦罹低低应了,“我们回家。”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回到山庄。 中途许昔流被秦罹带到私人医生摁住做检查了。 虽然许昔流几次三番声称自己没受伤一点事没有,但秦罹在这方面莫名的固执。许昔流触及男人黑沉眸底未散尽的血丝和后怕,最终还是心软,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住在高级病房里,被秦罹看住全身检查按个做了一遍。 最后的检查结果和许昔流想的一样,除了最初吸入那一口乙|醚外,没其他的,至于这个,好好休息就行了。手背上的划伤也让护士姐姐好好清创抹药包扎上了。许昔流在高级病房里住了没一天,就央求着秦罹把自己带回了家里。 回到山庄,看到熟悉的装饰熟悉的人,有一点久违的感觉。 遭这一出,把山庄里的人吓坏了,现在山庄里没有人不知道许昔流和秦罹是一对,这就导致许昔流回来之后,接连几天都被像个瓷娃娃一样对待,好像他被绑架那一出吃了多少苦似的。 尤其是管家钟叔,许昔流喝了几天的大补汤,无奈叫停。 再补下去,他真的要补出问题来了。 但是比钟叔更严重的是秦罹,许昔流怀疑这给对方整出心理阴影来了。 从他被带回来的那天起,秦罹就没离开过他身边,可他能感觉的出来,秦罹很忙,非常忙。偶尔许昔流睡的半梦半醒的时候,能看到对方在和谁通话处理着什么,夜色里,浑身的冷寒。 想也能想的出来,又是秦氏的事务,绑匪的后续,还有正在逃逸的反派,甚至是对此缄默的秦家。事情堆的像团乱糟糟的毛线团,理的艰难。 可即便这样,对方也没离开过。 甚至一旦发现视野范围内他的身影不见了,就焦急寻找,许昔流不止一次在几步之遥的阳台上懒洋洋晒太阳时看见秦罹匆匆忙忙的找过来,发现他时,眸底的惊慌和冷意又被小心的收好,恢复镇定。 这让许昔流既无奈又心软。 许昔流起身,看见正在对着平板的男人像是一部分注意力始终在他身上似的,在他动作的时候视线就投过来了,不禁失笑,似笑非笑调侃:“秦先生是想和我一起去卫生间吗?” 秦罹不说话。 许昔流微叹一口气,走过来,却不是去卫生间,而是冲着秦罹的方向。 他看了看男人手里的平板,拿过来放到了一边,转而自己霸占了原本平板在的位置,一屁股坐对方腿上,又摸了摸对方的脸颊,一阵见血问出来:“你还在害怕吗?害怕我什么时候就突然消失了,或是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又被人绑走?” 话一出,许昔流就感觉抱着他的人身子僵了僵。 他心道,果然就是因为这个。 许昔流一眨不眨的盯着秦罹看。 秦罹僵硬了一会儿,又软和下来,搂住许昔流,额头轻轻抵在许昔流的肩窝上,像是露出了一点脆弱似的。 片刻后,低声承认了:“溪溪,我确实是在害怕。” 哪怕距离那天已经过了小半个月,可一回想那天的场景,秦罹还是感到心慌后怕,像是心间骤然间缺了一块似的,绵绵密密一阵阵的疼。 没人知道那天坐在直升机上紧盯着不断移动的坐标的秦罹心里在想什么,就像没人知道当秦罹看见他的医生,他的小狐狸,狼狈的从那辆老旧面包车里带着伤痕从容不再的出来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一样。 哪怕这些天把怒火全数发泄在始作俑者身上,哪怕秦章远在第二天就落网,落网前伤痕累累原本打着石膏的手脚彻底折断,也没能平息秦罹心里的暗火。 秦章远本就该死! 但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又太便宜对方。 秦罹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青年身上浅淡的香气,凝了凝神。 “别害怕,我不是在这嘛。”秦罹听见他的医生用一如既往的温和音调在他耳边轻轻道,“这不怪你,也不怪我,更不怪张力他们,毕竟是谁都没料到的事情对不对?” “正常人怎么能揣摩疯子的思维?” 这是许昔流的心里话。 那个时候反派明显处于走投无路发疯我不舒服你也别想好过的心态,亡命之徒的心理是没法揣测的,所以才会有不计代价绑架他这一回事。 若不是那天许昔流倒霉刚好在山庄门口散步,反派根本不会成功。 许昔流说完,看见男人低缓了嗯了一声,指腹摩挲着他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镜框,就知道对方大概没怎么听进去。 “秦罹,”许昔流加重语气,“看着我。” 这些天,许昔流身上的一些小物件,基本都被秦罹装了定位器,像是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就不舒服一样,许昔流知晓对方还没从后怕中走出来,就默认了。他的这副眼镜就是,当知道几十块钱随便买的装饰用的金丝眼镜,装了微型定位器身价霎时间翻了百倍之后,许昔流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起来也好笑,明明遭遇绑架真切在危险边缘走了一遭的是许昔流,可秦罹却表现的好像受了多大的伤害一样。 许昔流脸上还是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只是比平时显得更加温柔一点。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知道你的能力,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这种事情就只有那一次。” “别再想了。” 他凑近亲了亲男人的唇瓣。 然后想了想,又咬了一下,温和的眼底顿时就多了点狡黠。 “做一次吧,”许昔流诱哄道,“做完心情会好很多。” “花样随你来,要不要?” 秦罹顿了顿,猛然搂紧他,凑上去。 许昔流想的不错,做几次过后,男人身上的那种沉郁感果然少了许多,不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的,反正没有时不时的露出那种令许昔流心疼的目光和表情了,许昔流很满意,就是多少有点费腰。 与之心情回升相对的,就是秦罹在秦章远事件上的关注。 秦章远落网后,很快做出了应对,就算置身如此,对方大概还是有着一点隐形的人脉和手段。不知道怎么操作的,秦章远伪造了精神病鉴定,法庭上被辩护,最终警方拿他没办法,只好把人送到精神病院里去。 许昔流听说的时候,诧异了一瞬,但是看见秦罹没什么表情不像是多生气的样子,又知道对方大概心里有数。 出于好奇,他还是问了问:“秦章远最后会怎么样?” 恢复正常的秦罹又成了一贯的样子,阴沉冷笑一声:“他会生不如死。” 许昔流眨眨眼,没再问了。 知道反派不好他就好了。 至于男人眼底的阴沉沉冷笑,可能是滤镜使然,看惯了的许昔流居然觉得还挺顺眼的,至少比之前小心翼翼的样子好。 于是许昔流高兴的在秦罹脸颊亲了一口。 顿时,秦罹眼底的阴沉化开,现出一点柔和。看了看后,摁着许昔流去了床上。 那句“生不如死”并不是随便说说。 秦章远钻了漏洞后老老实实在精神病院待了几天。 这几天,他虽然在老老实实待着,但实际上是在伺机而动。他知道秦罹不会放过他,周围应该会有许多人盯着他,但凡他有一点不对,那纸鉴定都会被作废,他会被重新扭送上法庭接受法律制裁。但是他也不是吃素的,只要捱过这几天,他就能找到机会东山再起,到时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至于秦罹和那个该死的医生秦章远咬牙,要不是那几个绑匪办事太废物,兴许他早就折磨上了许昔流,连带着秦罹那个疯狗也会彻底疯掉,那还需要迂回这么久。 如此想着的秦章远隔着面玻璃,冷不丁地瞧见了熟悉的面孔,他瞳孔一缩 秦罹怎么会在这?! 秦罹隔着面玻璃窗冷冰冰地看着本该接受法律制裁的人悠哉地坐在这里,半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叔父在这过的好吗?” 秦章远短暂的震惊与不安了一下后,又安静下来。 有那纸鉴定证书在,秦罹无法真正对他做什么。 无法将他继续送上法庭。 秦章远没说话,但表情上却流露出一点得意洋洋出来,看着外面的男人,很期待对方露出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秦罹懒得与对方虚与委蛇,很快撕掉了对方的伪装,收了笑,又恢复成淡淡的样子,黑沉眸底隐约覆着一层阴冷,“你笃定我现在没办法对你,还在想等你伺机出去了怎么弄死我,对不对?” “但是,”看见秦章远面皮动了动后秦罹话音一转,语气轻飘飘的,却犹如鬼魅。 “你猜为什么你的鉴定做的这么顺利。” 秦章远一愣。 反应过来后暴起扑过来,难以置信,以至于面目一瞬间都狰狞起来。 “你算计我?” “你居然算计我??!” 隔着面玻璃,秦章远根本无法伤害到他。秦罹垂眸看着这个失去权势和地位后歇斯底里像个彻头彻尾疯子一样的中年男人,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他道:“我的好叔父,我说了,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就在这里好好的、一辈子待着。” “我不会对你用药,你就清醒着,一点点的看自己疯掉吧。” 秦章远终于露出了恐慌的表情,抖着手大喊自己不是精神病,让人放他出去。但是他已经在这里了,鉴定证书也在,做出疯狂攻击行为的他最终只是被人拖了下去,架上了床用上了约束带。 秦罹冷冷看了片刻,眉间露出一点厌烦的神色,转身走了。 从精神病院回去的秦罹又回到了山庄里。 看见青年朝他招手身影的那一刻,秦罹勾了勾唇,身上寒意化开,抬步朝对方走去。 最终许昔流还是从秦罹口中得知了反派的下场,不过听完许昔流并没有什么感想。如果是最初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可能会感叹一句秦罹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手段狠辣睚眦必报,可现在,他只觉得反派罪有应得,作茧自缚不过如此了。 许昔流转头就把这件事忘掉,转而计划起一件藏在他心里好几天了的事。 也可以说是惊喜。 终于在某天秦罹没上班安然在家的时刻,许昔流找了个借口悄悄离开,到山庄门口从张力手里接过一只小狗。 小狗的品种是哈士奇,是许昔流精挑细选了许久挑出来的,可可爱爱,但是异常活泼,眼睛一圈带着冰蓝。听宠物店的人说,这只是纯种。许昔流不太懂什么纯种不纯种,但是这只哈士奇在他过去的时候非常活泼,嗷嗷叫着一直试图往他那扑,许昔流自然而然一眼就瞧见了,瞧见了之后也是立刻就看顺眼了。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许昔流正好想要一只小狗,他喜欢,秦罹小时候养过狗自然也是不讨厌的,正巧这只哈士奇就出现了。 天知道那些天许昔流一边避着秦罹一边和宠物店沟通有多艰难。 现在总算是得逞了。 许昔流勾起一抹笑,摸着软乎乎热乎乎的小狗,看着小哈士奇不怕人般兴奋地在他臂弯间拱来拱去,没忍住停步逗了逗。 直到张力提醒,他才后知后觉到还有秦罹呢,顿时眨了眨眼,转身回去。 回去的路上,许昔流想了想,勾起一抹坏笑,抱着小哈士奇轻声道:“等会儿先别出声啊,我们吓吓他。” 小狗不知道听没听懂,但是许昔流说完后它嗷了几声,然后就乖乖窝在许昔流怀里不动了。 “哎呀真可爱。” 许昔流心间软乎乎的,摸了摸它的头不由得夸了夸真乖,然后在怀里把小哈士奇一揣,借由外套全部挡住了。 挡是挡住了,小哈士奇也乖乖的假装自己不存在,但实物毕竟是实物,在许昔流肚子那里鼓起一团,许昔流就手揣着这么一团,慢慢悠悠逛到书房里。 书房里秦罹在看文件,听见他过来的动静,抬眸看过来,许昔流就顺势走过去,手揣着小狗,外套掩饰着,刻意显露他小腹那里的一小团,然后温温柔柔地小声道:“秦先生,我怀了你的孩子。” “” 许昔流看见男人手里的文件唰地一下都吓掉了。 秦罹突然听见这个,懵了又懵,瞳孔地震。 但是目光却不由自主的黏在青年鼓鼓地小腹位置上,唇瓣开开合合却没发出一点声音,俊脸难掩震惊。 “溪、溪溪?” 不是吧? 真相信啦? 这么好骗?? 许昔流闷笑,笑的太厉害差点没揣住小狗。最终没绷住,外套一掀,把小狗往男人怀里一放,声音依旧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来,秦先生你的儿子,收好。” 猝不及防对上一张熟悉狗脸的秦罹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青年是在开玩笑。 秦罹无奈,但还是让小哈士奇在怀里待着了。 他盯着青年平坦的小腹,目光依稀有一点遗憾。 遗憾? 许昔流一惊。 赶忙托住男人的下巴,迫使对方目光上移。 许昔流对着男人那张帅脸,认真道:“你在期待什么,男人可不会生孩子。” 秦罹不会说某一瞬间他是真信了。 不过这实在有损他的沉稳形象,秦罹轻咳一声,若无其事把这个话题带过了。 不过,狗儿子也是儿子,他和溪溪的,无论什么,都喜欢。 秦罹满怀慈爱的望着怀里的小狗,然而本来在许昔流怀里乖乖巧巧的小哈士奇到了秦罹怀里好像解放了天性一般,一边嗷嗷叫,一边撒腿乱爬,短短时间里就踩着办公椅扶手跳到办公桌上,中途还一个神龙摆尾一个后腿踢了秦罹的头一下。 下一秒,秦罹的脸色就黑了下来 逆子! 但是小哈士奇全然不惧,在办公桌踩来踩去,若不是爪子足够干净,秦罹那几份雪白的文件上大概就要印上几个脏兮兮爪印了。 瞧见男人冷不丁被踢了一下脑门的许昔流笑的差点直不起腰。 秦罹黑着脸,但却没有多生气,瞧见许昔流放肆笑的样子,无奈极了。 “溪溪” 许昔流笑完把小哈士奇从办公桌上放到了地上,任由对方在地板上撒腿跑,不去祸害秦罹的文件。 “有没有想过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几分钟过后,秦罹也接受了对方为自己准备的“惊喜”,擦了擦脸上无形的爪印,抬眸问许昔流。 “名字么”许昔流想了想,忽然想到了自己很久以前曾加过的那个狗狗交流群,他在里面曾为以后的狗儿子取过一个无敌炫酷的名字,顿时桃花眼一亮,拍板:“就叫哈哈吧!” “挺好的。”秦罹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只哈士奇的名字,倒是挺应景的。 “正好,你叫溪溪,它叫哈哈,你们俩能凑一个嘻嘻哈哈组合。”秦罹看向许昔流,难得开了个玩笑。 许昔流闻言挑了挑眉。 “这样的话,你小名还叫黎黎呢。”许昔流桃花眼睨了一眼秦罹,不客气。秦罹敏锐的觉得不太好,果然下一秒就听见许昔流道:“有个歌唱的好,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 秦罹听见青年声情并茂的唱了几句,脸色又黑了点,十分无奈。 他干脆拉过来许昔流到怀里。 在地板上撒欢时不时咬两口地毯的小哈士奇看见许昔流莫名其妙到了秦罹怀里,急了,嗷嗷叫着过来围着许昔流打转,还试图去咬秦罹的拖鞋。 秦罹瞥见,不屑的哼了一声,一偏头就吻上了许昔流的唇瓣。 许昔流被亲的有点懵,但还是欣然应允了,他启唇放任男人进来,顺势靠在秦罹怀里,情到浓时伸手勾上秦罹的脖子。 秦罹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许昔流坐的舒服一点,顺势不动声色的抬脚把快要攀上青年裤脚的小哈士奇轻轻挪了下位置,拦到了一边。 秦罹心想,他才是许昔流心里第一位的小狗,这小东西来了也只能排第二。 至于因为霸占许昔流太久,而被刚到家的狗儿子在脚腕上留了个浅浅的牙印,矜傲沉稳的秦先生压根不屑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