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久必婚》 第一章 春寒料峭,北城的十月,气候已是极冷。 这是一家私房菜馆,私密性好,接待宴客的要求也高。 平时会被用来谈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以及公众人物不想被打搅的私人聚会。 第三十届金河奖才刚落幕,从晚宴离开,主办方又单独组了局。 姜邈原是不想来的,连续四年被提名,却陪跑四次。 今年主办方脑子进水搞了个什么最具观众缘奖。 奖杯都是临时准备,没有采用一贯的金色。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一个安慰奖。 这个奖的作用是什么? 同行看笑话,观众看热闹。只有主办方觉得自己安排的妥帖又完善。 姜邈做为这个安慰奖的最终获得者,看见自己的名字和代表作一起出现在显示大屏上时,脸上笑容滴水不漏,内心却早已将字典里所有的脏话词汇全部复述了一遍。 “说实在的,这个奖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差。大小也是个奖,高兴点。”何梦园安慰她。 她算是姜邈在圈内为数不多的好友了。 姜邈笑不出来:“既然没这么差,我明年和主办方说一声,让他们把奖给你留着?” 何梦园急忙摆手:“可别。你血厚,扛造。我这刚在影坛站稳脚跟,要是再被这个奖给绊一脚,少说也得伤我十年元气。” 站着说话不腰疼。 姜邈虽然不关注粉圈,但多少也知道一些。花粉是最有事业心的。 她去年有一段时间连续两月没进组,结果工作室惨遭粉丝团建。齐刷刷地黑头像,要求工作室重视她。 姜邈无奈,她连轴转一年,身体快熬垮了,好不容易有个喘息的时间,结果自己的粉丝反倒先坐不住。 吵着闹着让经纪人给她选本子。 想到这里,姜邈站直身子,叹了口气。 餐厅在一处私人庄园内,花园占地面积很大。明显有人精心打理,花花草草的长势很好。 趋于北欧的性冷淡风。 何梦园嫌外面太冷,先进去了。 姜邈想多透会气,故迟了些,却不想误入一场谈话。 最先响起的是痛苦哀求的男声:“周总,这事儿是我太贪了,我不该......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是一场只听开场白就知道不简单的谈话,不是她这样的小人物有资格听到的。 偷听带来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当下识趣准备离开。 可下一秒,再响起的声音却令她停下脚步。 熟悉的,慢条斯理的,却又带着难以忽视的,属于上位掌控者的威慑与压迫:“人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你不是二十二岁,你三十二了。” 这话初听好像没什么,那种藏在平淡温和下的威胁是后知后觉的。 姜邈被勾起好奇心,等她再想竖起耳朵仔细去听时。 只听见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下意识抬眸,方才还在“威胁”别人的男人已经来到她身前。 个子高,宽肩窄腰的身材,轻易就占据她全部视野。 这人脱离完美皮相之后,身上每一块骨骼的走向和比例都堪称绝佳。 行走的衣服架子。 今天出席的饭局应该颇受他重视,着装上就能看出严谨许多。 黑色商务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周屹川是一个十分儒雅斯文的人,不管是待人接物,还是行事作风,以及他那张脸。 瞧着便虚怀若谷,高不可攀。 独独骨相过于凌厉凉薄些。 周屹川有着四分之一的欧洲血统。 姜邈也忘了是他奶奶还是他姥姥,是欧洲人。 整体给人一种既亲和又难接近的矛盾感。 姜邈清楚造成这种矛盾感的原因所在。 亲和是伪装出来的,难以接近才是他自然流露的气场。 姜邈一直以来对他有存在着刻板印象。 ——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 周屹川手里还夹着烟,看到她了,微往后撤。 他没有问她都听到了多少,只是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姜邈看到他手里的烟了,也注意到他今日佩戴的腕表,是一只并不起眼的天梭。 想来今天场合正式,不然他也不会如此低调。 他从前不碰烟酒,工作后才开始慢慢接触。 场合上的一些人情世故,哪怕是姜邈这个局外人都多少知道一些。 长辈递来的烟,你不接就是不给他们面子。 姜邈不想过多解释,随口一句:“就刚才。” 周屹川揿灭了烟,寻了个垃圾桶将熄灭的烟蒂扔进去:“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她拒绝完,还要装出一副为他着想的虚情假意,“送了我你怎么办。” 周屹川不需要她为自己着想:“我这几天休假,没公干。” 可他说这话的同时,分明抬腕看了眼时间。 逐步接手整个周家,周屹川尚处在地位巩固初期,要忙的事情多也正常。 姜邈这个一线艺人都不如他的档期紧凑。 “我带了司机。”她装不下去了,懒得浪费精力去维持这段虚假的表面关系,坦言告诉他,“我们今天在这儿聚餐,我不希望被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 界限划分的过于明显,以至于周屹川眼神一顿。 姜邈迎着目光看去,对上他深沉眸色。 她没法从他幽深的眼里探出多少情绪来。 隐藏情绪是他们这类人需要具备的基本条件。被人随意揣摩喜怒更是大忌。 这一点周屹川无疑是做到极致。 毕竟从小认识这么多年,加上婚后三年时间,姜邈仍旧不清楚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这人看似百无禁忌,却又好似处处都是忌讳。 周屹川没有继续说下去,话题点到为止。 临走前留下一句:“明天有家宴,有空的话回去吃顿饭。” 这是商量还是通知。 姜邈下意识开口:“没空就可以不去?” 他不说话,无声看她。 姜邈看懂了。 是通知。 她移开目光,随口敷衍:“知道了。” 何梦园去了又返,说是大家都在给导演敬酒,让她赶紧过去。 周屹川前脚走,她后脚到。只来得及看清男人一个背影。 那张明艳漂亮的脸上罕见露出惊艳:“这男的谁啊,你朋友?” 姜邈随口敷衍:“问路的。” 何梦园眼里的欣赏和仰慕很显眼:“他那个气场,一般只有五六十岁的行业大拿身上才有,和他的年龄不符啊。没点阅历和眼界是浸润不出来的。” 姜邈调侃她:“拐着弯说人家老?” “什么嘛。我是夸他气度不凡。”何梦园嘟囔两声,一脸跃跃欲试地用肩撞了撞姜邈,“虽然没瞧见正脸,但那个背影一看就知道是帅哥,个高腿长的。介绍介绍呗。成了一定给你这个媒人封个最大的红包。” 外面待久了有点冷,姜邈将外套裹紧,轻飘飘地把这事儿推过去:“你没看到人家无名指上戴着婚戒呢。” 话说完,她抬步拾上台阶。 何梦园在原地愣了几秒,有些失落和遗憾地跟上:“也是。这种条件的男人是没有机会流落市场的,肯定早被人抢走了。” 说到这里,何梦园意味深长地看她:“你不是也结婚了,最近和你老公咋样?” 姜邈已婚的事情没多少人知道。也不是刻意隐瞒,而是觉得没必要。 这段婚姻本身就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没有多少感情可言。 何梦园知道她结婚了,但不知道对方是谁。 她没说过,把周屹川藏得很好。 旁边有几个服务员抬着一个巨大的托盘走过,动作格外小心。 上面是一整条蓝鳍金枪鱼。 这里的特色招牌,现切刺身。 何梦园和姜邈靠着墙壁,自觉退让。 她看着服务员进了旁边的大套间。 门开的瞬间,窗明几净,周屹川坐主位。 旁边的人点头哈腰与他敬酒,他神情从容,笑容温和。 门关上,视线也一同隔绝。 何梦园没注意到她这个微小的举动,还在那里八卦:“你和你老公没感情,那你们......有那个吗?再没感情,适龄男女在一起,总有干柴烈火的时候吧。” 姜邈秒懂她话里的意思:“干柴没有,攀不过去的冰山倒是有一座。” 何梦园一脸震惊:“还是无性婚姻?” 姜邈再pen,也没有和人讨论性生活的特殊癖好。 当下只想赶紧堵住何梦园的嘴,阻止她继续问下去。 “偶尔有那么几次。但次数不多。” 好歹也结婚三年,她又不是什么性冷淡。即使没感情,但道德让她没法在和保持婚姻关系的同时去找其他人。 所以解决需求的方式只有一个。 那就是和周屹川。 那顿饭在姜邈的忍耐下吃完。她酒量一般,算不上差,也好不到哪去。 席上都是些前辈,顾着场面,几番敬酒问候下来,难免喝多了点。 司机给她打了电话,询问需不需要过来接她。 姜邈看着手机愣了几秒,在回酒店和回家之间做纠结。 先前是需要跟组拍戏,还可以找借口住酒店是图方便。可现在都杀青了。 她和周屹川虽然只是形式婚姻,但为了应付双方家长,起码的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结婚三年,姑且也算皮革婚。两人的关系却始终不温不火。 相敬如宾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打造。 周屹川工作忙,回家次数也不多。 让姜邈感到庆幸的是,这人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事业上。 此消彼长,野心大了,感情方面就薄弱许多。 对姜邈来说,这是好事。 周屹川与她不是一类人。 君坐高台,风雪不染。 是因为父辈之间的生意往来,两人从小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可惜性格迥异玩不到一块儿去。 读书那会姜邈有着自己的社交圈子和朋友,和周屹川仅有的交际还是在父辈们的饭局上。 他永远都是一副不符合他年龄的清贵稳重。 --- 那天饭局结束后,姜邈还是回了家。 新戏刚杀青,有一个月的缓冲期,之后就要进入新戏的剧本围读,开启为期三个多月的新剧拍摄和培训。 开门进屋,她看见玄关旁摆放整齐的意大利男士手工皮鞋。 阿姨听见声音出来,看到久违的女主人,笑容有些拘谨:“我去给您做饭。” 姜邈摆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我吃过了。” 阿姨站在那里,有些无所适从。 于她来说,这个女主人是陌生的。哪怕姜邈嫁过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可她回家的次数实在不多。 在家见到她的次数,甚至还不如电视里见到的多。 姜邈也不再看她,换好鞋子就上楼。 她和周屹川虽说住在同一屋檐下,却是分房睡。连浴室都是分开的。 回房前,她的目光在紧闭的书房门沿下扫了一眼,里面灯开着。 姜邈将疲惫和衣服一起卸下,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泡澡中途意识变得昏沉,她是真的有些醉了。 老东西们喜欢为难小辈,看着他们喝醉自个儿心里就舒坦。 姜邈换上睡衣出来,扶着柜子去找醒酒药。 手指碰到旁边的抽屉,思绪有片刻回拢。 停顿良久,最终还是将它拉开。 里面放着几个方形盒子,是他们婚后不久,姜邈特地买的。 虽然是一段没感情的婚姻,到底已经成了夫妻。 早晚的事。 买点放在家里也算有备无患。 可三年都快过去了,就这两盒,快过期了也没用完。 大约是真的醉了,她居然拿出一盒,敲响了周屹川的房门。 等了一会,里头传来清冷男声:“进。” 或许知道敲门的是她,周屹川并没有转身去看,而是慢条斯理地将睡衣穿上。 明显刚洗完澡,整个人看着比平日多出些许柔和。 他的身材和他那张脸一样,都无从挑剔。 线条分明的腹肌,随着纽扣一颗颗系上,依次被睡衣遮蔽。 直白的性感也被禁欲清冷给取代。 倒是让姜邈没想到,文雅禁欲的一张脸,身材如此反差。穿衣服和不穿衣服完全两个样。 他将桌上的无边眼镜戴上,斯文贵气愈发显露。 垂眸看向她:“有事?” 姜邈点头,的确有事。 她把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放在桌上。 周屹川看见上面“超薄大号装”几个字,动作微顿。 气氛在此刻胶着,安静持续了很长时间。 他闻到空气中那股浓郁的酒气,不是他身上的。 他在席间滴酒未沾,全程以茶代酒。 是在她开门进来的瞬间,这股气息才逐渐浮现。 ——从她身上。 视线由上而下地将她审视了一遍,他把桌上那杯水递给她:“你喝醉了。” 姜邈接过来,喝了两口,温热的液体入喉,胃部的确舒服许多。 “没醉,没喝多少。”还在嘴硬狡辩。 周屹川不接话。 姜邈没有询问他的意见,便擅自做主将桌上的盒子拆了。 她眼神朦胧,像弥漫一层雾气。手上动作也有些不稳。 周屹川看见后,神情口吻都十分平淡:“把我当什么了?” 姜邈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轻轻歪头:“夫妻啊。” 他重复一遍她的回答:“夫妻。” 然后冷笑一声,眉眼平静。 姜邈也觉得自己突然拿着这玩意儿过来,有些贸然。 可这有什么,他们不是夫妻吗?夫妻做这种事情天经地义。 他无名指上的婚戒除了洗澡,姜邈就没见他摘下来过。 她低头看了眼,这会果然正戴着。 说明他从浴室出来就将它戴上了。哪怕睡觉也不曾摘下。 两相对比,她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指,有些心虚。 姜邈不清楚到底是他生性冷淡,还是太过传统,骨子里刻着他家那套祖训。 ——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 年纪不大,倒是迂腐。 姜邈晃了晃脑袋,酒的后劲上来了,她觉得头晕。 “你是不是不行?” 第二章 激将法对周屹川来说不起作用,更遑论她此刻的这句话。 但他还是身体力行的和她证明了自己到底行不行。 姜邈醉酒后容易上头,没忍住爆了粗。 周屹川微微蹙眉,用手盖住她的唇,轻声训诫:“别说脏话!” 掌心温热,带着一股极淡的冷香。 他对自己高要求,如今倒是也开始管束起她来了。 姜邈有些不爽,拉开他的手,对他又推又打:“疼,嘶……你故意的吧,你是不是有病?” 她越骂越感到不对,周屹川不再阻止她的口不择言、出口成脏。 他敛睫低眸,一言不发。手掌按着她的腰,半坐起身。耳边碎短的黑发被汗液浸湿,有了柔软的绒毛感。深色的眼被浓黑睫毛遮住,瞧不见此刻情绪。 唯有手背青筋蜿蜒隆起。 不知是他的手太大,还是她的腰肢过于纤细,一只手竟能遮盖住她整个腰腹。 姜邈骂他踢他,他都没什么反应。 不,还是有反应的。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开始横冲直撞起来。 姜邈沉默。 不是吧,这人什么癖好。还把他给骂爽了? - 最近的起早拍摄让姜邈形成生物钟,哪怕昨天晚上熬了个大夜,今天仍旧七点准时醒。 她其实不太记得自己是几点睡的。 醒来后发现身上穿着睡衣,周身干净清爽,床上用品也全换了。 至于是谁给她洗的澡,谁清理的事后现场,姜邈不太关心。 整个家里除了阿姨就是周屹川。 她打着哈欠进了盥洗室,洗漱结束后去衣帽间换衣服。 衣帽间很大,原先这里是周屹川的。但他东西实在不算多。姜邈搬进来后,便霸占了这里。还把旁边的房间也给打通了,扩充了场地。 只留给周屹川很小的一片区域。 她此番强盗一般的作为,并未引起周屹川的反抗。 他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与其说是接受,不如说他压根不在意领地的归属。 姜邈还困着,闭着眼睛剥去身上晨袍,又光着身子从衣柜里取出一条裙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响了两声便停下了。 姜邈回头,看到周屹川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此时平静地回收目光,秉承着非礼勿视的绅士礼仪。 他早就穿戴整齐,黑色西装和白衬衫,正式中又带着清冷禁欲。 当然,前提是忽略掉他脖子上令人浮想联翩的草莓印。 姜邈回过头,不紧不慢地将裙子穿上。 后知后觉想起昨天的事情,她虽然喝醉了,但并没有断片。 这会和周屹川碰到,着实有些尴尬。 待她穿好衣服后,周屹川才过来,他走到岛台前,取出一只腕表戴上。 两人各忙各的,距离并不远,一个转身就能碰到。 姜邈挑选和裙子相配的项链,故意将话题扯远:“今天几点?” 周屹川知道她在问什么:“下午七点,我会提前去接你。” 姜邈抬眸:“你今天有事?” 他对镜整了整领带:“嗯,有个会议。推不开。” “昨天。”她装模作样地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我不该骂你的,抱歉。我喝醉了。” 他没说话。 但姜邈能肯定,他听到了。 裙子拉链在后背,试了几次都够不到。她犹豫开口:“可以……帮个忙吗,我够不到。” 周屹川比想象中好说话,走上前,单手握住她的腰,指腹捏着金属拉锁。 不可避免的,手指会触碰到她后背的皮肤。 玉白光滑,似一把雪。 她太瘦了,女明星的身材管理让她连吃饭都控制着克重。 腰肢纤细到他一只手就能掌住。凹陷的美人沟,以及隐在单薄布料后的起伏臀线。 拉链很顺畅,一下拉到顶。她甚至能听见拉头滑过链牙的声音。 裙子是量身订做,所以紧密贴合皮肤。随着拉链的收拢,整个身子顿时有种恰当好处的收束感。 周屹川做完这一切后,十分绅士地朝后退了几步。 他从自己的那方角落取出一件大衣搭挽在手臂:“六点我会去接你。” 姜邈点头。 她继续对镜整理头发,身后没有动静,大约是他停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 她也懒得回头去看,他没有立刻离开的原因是什么。 又过了差不多一分多钟,身后才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原本今天是休息日,因为有个场景需要补拍,所以还得去剧组一趟。 经纪人今天亲自陪同,她名下不止姜邈一个艺人,还有两个爱豆转行的演员,以及一支刚出道的四人团体。 但姜邈最赚钱,所以她在姜邈身上花费的心血更多。 当然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 剧组有人聚在一起讨论昨天的金河奖。 “我之前看提名有她就猜到了。姜邈去年上映的那部剧就是大制作的烂片,云合两千五都没到。她要真靠这部剧得了奖,那金河奖就直接成水奖了。” “不过主办方也真够损的,哪怕陪跑也比这个安慰奖好啊。现在微博都嘲疯了。她那些粉丝也在工作室的评论区里发疯。这是工作室的问题吗?分明是他们正主实力不行。 “其实我觉得她演技挺好的。上部剧扑不还是因为阴阳剧本吗。那男主都加戏加成什么样了,好好的一部仙侠大女主,直接改成了大男主。男主爱情事业双开花,和女主谈恋爱的同时还不忘和男二卖腐。” “这有什么,听说投资方就好那口。” 姜邈的保姆车刚在剧场外停下,那几个人纷纷闭上嘴四散开。 助理在旁边用平板翻看她的行程图,今天新加的。 补拍完这个剧情,顺便再拍一个花絮就完事儿了。 姜邈去了自己专属的化妆间,落座后问她:“什么花絮?” 助理赶紧答:“男女主的花絮,到时候剧播的时候用来做剧宣。” 也就是俗称的炒CP。 化妆师在后面为她做妆造。姜邈手边放着一杯提前买好的冰美式,用来消水肿。 听到助理的话,她皱了皱眉:“我不是说了不炒CP吗?” “是说过,可是......”助理面露为难,“冯导那边很看重这部剧,而且......” 她顿了顿,不敢往下说。 姜邈透过面前的镜子看了她一眼,示意继续。 她这才开口:“也是因为之前那两部剧播出效果......不太理想。所以冯导就想着多留一手。现在很多剧都走这样的路子,剧播的时候炒炒CP,播完了再解绑。后续不会有任何影响和牵扯的。” 姜邈听完后陷入沉默。 她连扑两部剧是事实,哪怕外界传的阴阳剧本和加戏也是事实。但扑了就是扑了。 对于一个扛不起收视率的演员,导演有担忧在情理之中。 所以她的态度就是默许。 这部剧是民国剧,和她搭档的男演员叫吴坤,出道比她早。按资历来说,她得喊一声前辈。 两人在剧组很少说话,对方有个金主,捧了他很多年。 听说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姜邈见过几次,对方来剧组探过班,不许吴坤拍太亲密的戏。 所以剧本里哪怕是拥抱的戏份都改成了借位。 每次拍完戏,但凡这位金主在现场,姜邈的经纪人都要亲自过去赔礼道歉。 “今天给您添麻烦了。” 姜邈在旁边听到,有些气闷。 添麻烦的分明是那个花瓶男演员。 那么简单的对戏,他能NG十多次。 浪费全剧组所有人的时间。 可他倒好,非但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反而还整日在剧组仗势欺人,狐假虎威。 今天吴坤是自己和团队一起来的,富婆没有跟在身边。 一辆保姆车,身后跟着两辆五菱宏光。 六七个助理,还有造型师和化妆师。乌泱泱一大群人。 他看上去比平时傲气不少,没了富婆在时的半点温顺。颐指气使地吩咐身边人给他端茶递水。 甚至连鞋带散了都不肯自己弯腰去系。 姜邈对他没什么好感,但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所以每次都视而不见。 好在今天这场戏是特写补拍,两人不用一起对戏。 各拍各的。 只是因为在同一个组,同一个棚,所以免不了碰面。 姜邈很快就拍完自己那场了,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喝着冰美式等他拍完。 几十秒的特写,他拍了一个多小时。笑场和忘词的次数暂且不计,因为没有眼泪,中途还得停下来滴眼药水。 另外算上休息的时间。 周围人敢怒不敢言,毕竟得罪不起。 姜邈低头看表,已经耽误了一个多小时了。 要是再晚一点,可能会迟到。到底是去见长辈,迟到了不好。而且待会周屹川亲自过来接她,总不能让他等。 “能不能快点,我赶时间。”她终于忍不住,在他毫无愧疚心再次因为笑场NG时,出声催促了一遍。 片场顿时鸦雀无声。 吴坤低头看她,姜邈抬眸和他对视,丝毫不惧。 吴坤笑了笑,话说的阴阳怪气:“既然金河奖影后都亲自发话了,那我也只能照做咯。” 众人这会都屏着气,观察姜邈的脸色。 谁不知道金河奖成了她如今一大嘲点,吴坤却这么直白的提出来,摆明了是在嘲讽她。 姜邈的性格绝对算不上好。 自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大小姐,哪怕从小被各种条条框框的教养约束,藤蔓免不了长出尖刺来。 - 一月一次的董事会上,气氛凝重紧绷。 所有人的紧张和局促都来源于坐在首位的男人。 量身裁剪的西装,气场强大,带着掌控者的绝对压迫。 公事公办的脸上更是只余从容冷静。 其实没人见过周屹川发脾气,但他留给他们的印象并非好相处好说话的上司。 和他共事,总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毕竟这个年龄段就能站到如此高度,他的手段能力绝非他外表看上去那般温和。 未知才是最恐惧的。好比一座处于休眠状态下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也不知其真实威力有多吓人。 “周总,之前那只A股下跌,需要补仓吗?”坐于左侧的男人温声发问。 周屹川接过秘书递来的资料,翻看着上方数据:“跌了多少?” 对方答的谨慎:“十几个点。最近房地产那边股票疯狂下跌,银行也受到牵连,所以......” “补吧。”周屹川继续往后翻,语气慢条斯理,“盛茂的并购到哪一步了?” 相关负责人立马接话:“还在等评估公司那边的结果。” “上次说的标书做好了?” “做好了。” “嗯。”周屹川停了动作,合上文件,将钢笔放回原处,“这次招标会我亲自过去。” 会议才进行到一半,要紧的事情都放在后面。 却在中途被打断。 秘书拿着手机推门进来,神情局促。 “周总,您的电话.....” 因为他的出现,导致会议暂停。 周屹川气压有点低,可面容还是平静的:“我是不是说过,开会期间谁的电话也不接?” 身居高位的人似乎自带一种隐形压迫感,尤其是用反问语句向你索要答复时。 原本只有八九分的畏惧能膨胀到十倍之多。 助理紧张到口腔内部开始分泌大量唾液,使劲咽了又咽。 今天是高层会议,在座的都是公司股东。 那种无声的磅礴气场都够压死一百个他了。 他也不想来,可是...... 他话说的犹豫:“是夫人......的经纪人打来的,说是遇到点事情……急事。” 一时之间,办公室的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头。 职场最大忌讳就是随意探听上司家事。虽然大家都对这位年纪轻轻的掌权人已婚一事感到震惊。 到底是何方神圣,连周屹川这条恶龙都能吃得下。 他口中的称谓让周屹川沉吟数秒。 落座时西装前扣就解开了,白色衬衫妥帖平整,不见一丝褶皱。 周屹川靠坐椅背,领带收束,神情还是淡的。未发一言。 秘书忐忑不安,手机那边的人同样忐忑不安。 沉默持续了很久,凡事以工作为先的周屹川,还是中途离场,去接了这通电话。 手机交到周屹川手中,那头听到声音,简直就和见到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周总,救命啊,这次您要是不帮忙,我们家邈邈的职业生涯可真葬送了。” 这样的话术,周屹川一年下来基本能听四五回。 当下也能做到毫无波澜,言语之间淡如白水:“她又惹什么祸了。” 经纪人叹了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剧组有个男演员,拿她前段时间的黑料嘲她。对方平时在片场仗着自己有靠山没少欺凌别人,邈邈也是一忍再忍,结果这人蹬鼻子上脸,说她......反正一些很难听的话。您也知道邈邈那个脾气,当时就......” 周屹川:“动手了?” “没......没动手。”经纪人的声音有些虚,“她就是......小小的反击了一下。” 周屹川眉头微皱,边接电话边往前走,步伐明显变快。 助理提前过去按开电梯。总裁专用,直达地下车库。 拉开车门后,周屹川没有立刻进去。 他在车前停下,看了助理一眼:“过去通知一声,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儿了。剩下的内容让他们整理好,发到我邮箱。” 助理点头:“好的周总。” 待他上车后,助理动作小心地将车门带上。 电话还没挂断,经纪人在那边叹气。 嘴上叹气,心里却踏实了。知道今天这事儿算是稳了。 做为姜邈刚出道就签了她的经纪人,她对姜邈可以说是知根知底。 知道她的背景,也知道她已婚,更加知道她老公的背景。 背景神秘,一座谁都撼动不了的大山。别说娱乐圈,放眼整个京圈他都排在前头。 只可惜姜邈骨头硬,碰到点事儿就想着自己处理。 经纪人觉得她太蠢,不懂变通。 有靠山就得用啊,你看人家吴坤,傍上个富婆真把自己当大爷。 经纪人还在唉声叹气,说我们邈邈真是可怜,勤勤恳恳认真拍戏,碰到个演技差还摆烂的合作演员,耽误她的时间不说,还得看他在片场摆脸色。随便说两句他还开怼了。而且还胡乱造她的谣,她已经好声好气和他说了,他还不依不饶,甚至骂起了人。 周屹川耐心告罄,打断她:“姜邈呢,让她接电话。” 经纪人语气为难:“去医务室了。” 周屹川的后背瞬间离开座椅,声音绷紧,罕见失了镇定:“她受伤了?” 第三章 “这倒没有。”经纪人说话支吾,避重就轻,“就是争执的时候......邈邈手里的剧本不知道怎么就飞了过去,还正好砸到对方脸上,擦破点了皮,他在里面上药,她也过去了。” 她还不忘撇清责任:“绝对和我们邈邈没有任何关系!” 周屹川又坐回去,恢复到以往从容。挂了电话。 从这儿到剧组半个小时的时间,上药已经结束。 周屹川到的时候,那男演员正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演员生涯到头了我跟你讲,刚才的事情已经被拍下来了,我晚上就找人发通告。我他妈让人封杀你!” 姜邈也不和他废话,抄起旁边的椅子又要砸过去。 他瞬间就吓到抱头后退。 椅子没能砸出去,因为姜邈的手腕被人握住。 没有刻意加重力道,但足以令她行动受限。 她愣了愣,抬头。 周屹川站在她身侧,垂眸看她。 姜邈被看的有些心虚:“你怎么来了。” “这话不该问我。” 他将她手中的椅子接过去放好。 姜邈看了眼旁边的经纪人。后者冲她耸肩,表示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才叫他来的。 面对周屹川,姜邈神色有些尴尬。 先前她惹出麻烦,因为事情过于棘手,经纪人没有询问姜邈的意见便擅自找了周屹川帮忙。 那次之后姜邈提醒过她,以后不要再找他了。 谁知道这次居然又给他打了电话。 并且这人,还真来了。 不是说有会议吗。 她情绪复杂,过后又想到,兴许是不希望她再闹出丑闻丢他的脸。 如此便说得通了。 吴坤的表情有些难看。本来被揍已经够没面子,刚才那个抱头鼠窜的狼狈劲头更让他颜面扫地。 所以看到周屹川后,他转移了火气,说话很冲:“你他妈谁啊?” 周屹川将姜邈拉至自己身后,并不理会他的恶语相向,言语间是淡漠的客气:“麻烦借一步说话。” 可再客气,他身上自然流露出的居高临下仍旧像是一座大山。 在世俗眼中,绝不谦逊。 原本占尽上风的吴坤反而咽了咽口水,莫名忌惮。 他也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对面前这个男人有种无声的恐惧。 不受控地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跟着周屹川去了个没人也没摄像机的地方。 周屹川先是代姜邈向他道歉,很官方的语气和遣词造句。 然后才进入正题:“赔偿方面,您可以随意提要求。” 吴坤质疑起他的身份:“你是她找来的律师?” 周屹川也不做过多解释:“可以这么理解。” 其实伤口并不严重,只是破了点皮。他搞得那么夸张就是为了让摄像机拍下来。到时候可以大肆宣扬一波。 听到周屹川这么说,他冷笑一声:“你以为老子缺你那点臭钱?” 周屹川从容冷静地递出一张名片给他,也不过多废话,“您开个价。” 名片自然不是他的,而是公司某一位高管。 这是资本家们一个恶臭但实用的共性,有把握用钱来摆平一切事情。 但凡用钱摆平不了的,都是给的太少。 吴坤停下来。 他在圈里混了这么久,也穿过无数高定,认识不少品牌。 面前这个男人身上的穿着虽说看不出牌子,但打眼一瞧就知道是手工量身裁剪的高定。 更别提他手腕上的那只理查德米勒。 他又低头去看名片,李勇,颐合集团CFO。 当下有些心虚,面前这人别说自己得罪不起,就连他那位不可一世的金主来了,也得点头哈腰地喊他一句尊称。 虽然心里犯怵,但又不想这么轻易放了姜邈。本意是吓吓对方,直接报了个整数。 想不到对方居然真的不拿钱当钱。二话不说,当场就让人转给他了。 吴坤看着手机里的到账短信,愣了很久。 这就......转了?也不还个价?几千万怎么像几千块一样随便。 可等他回神,人已经离开了。 姜邈的经纪人正在和片方沟通,希望能将这件事保密。 毕竟姜邈已经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这事儿要是再被捅出去,她可以直接宣布退休了。 这圈子对女艺人可比对男艺人严苛多了。 - 沟通结束,经纪人过来,看到周屹川就跟看到救苦救难的菩萨,笑容谄媚又殷勤:“周总,又麻烦您了。” 周屹川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 经纪人被看的有些心虚。 她的确有值得心虚的点。自从体会到权力的好处之后,一碰到事儿就想着在周屹川这儿走捷径。完全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职责。 还记着待会的家宴,姜邈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过去和经纪人知会了一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看这情形,花絮怕是也拍不了了。 经纪人点头:“你去吧,我待会去和剧组那边说一声就行。” 黑色商务车停在外面。周屹川不是铺张扬厉之人,大多时候出行都极其低调。 所以哪怕姜邈上了他的车,也没人注意到这边。 姜邈坐上后座就开始闭眼补觉。 她是真的很困,昨天晚上和周屹川鬼混到半夜,刚才又折腾了那么久。 早就身心俱疲。 她不说话,侧头面朝窗外,闭着眼。 车内很安静,周屹川不知何时将挡板放下。 车内如同被切割为前后两个世界。 姜邈以前总说,这车只有老头子才会开。 她话里话外的嘲讽周屹川像个老头。 他从未反驳。 他从小就这样,古板迂腐。同龄人在捉蛐蛐玩沙子的时候,他陪爷爷在棋室打谱下棋。 同龄人开始坐在电脑前打游戏,他在书房练习书法,金刚经誊写了一卷又一卷。 - 将睡未睡的时候,身侧传来低缓男声:“还在生气?” 姜邈睁开眼,没听清。回头看他,带着惑色:“什么?” 周屹川将她刚才的沉默误解为闹脾气。 看清她眼底的惺忪睡意,原来是睡着了。 他摇头,坐正身子。语气很淡的一句:“没事。” 姜邈擦了擦嘴边并不存在的口水,看向窗外。 已经开过天河大桥,大约再开个十分钟就要到目的地了。 周屹川看了眼她空空如也的无名指,意有所指:“平时怎样我不干涉。但这种时候,稍微收敛点。” 她点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她在这方面还是有分寸的,毕竟是去见长辈。 顿了顿,周屹川继续补充:“还有。” 姜邈看向他:“还有?” 他将视线收回:“我不指望你表现出和我有多恩爱,但至少得是一对正常的夫妻。我不想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哦。” 他刚才帮了自己,她还不至于这么不懂感恩。 只是配合秀个恩爱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做为一个演员,姜邈非常有职业素养,演技也高超,可以伪装的滴水不漏。 才刚下车就进入角色状态。 动作自然地挽住周屹川的胳膊,一双雾水眸子由上而下看他:“这样够正常吗。” 她贴的太近,大约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胸口正压在他的手臂上。 柔软的,与坚硬的。 碰触挤压变形。 四目相对只持续几秒钟。 周屹川移开目光,身子似乎有一瞬的僵硬,声音也稍显不自然的紧绷:“嗯。” 但也只是稍纵即逝。 所以姜邈想,大约是自己的错觉。 他这样的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怎么可能会有不自在的时候。 - 这顿饭除了他爸妈,他祖父祖母也在。 虽然严肃,却也没有她预想的那般压抑。 餐前酒是白葡萄酒,冷盘是海鲜,汤是法式活澳洲龙虾浓汤。 姜邈吃了一小口面前的松叶蟹海胆醋泡沫,分子料理的醋泡沫,口感很特别。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 看来周屹川话少还带点遗传因素。 姜邈反而喜欢这种安静,最起码不用像被审犯人那般问一大堆问题。 才刚在心里松口气,就见优雅的老妇人放下刀叉,拿来餐巾擦拭唇角。 慈爱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婚后生活还适应吗?” 姜邈将嘴里那小块海胆咽下去,去答长辈的话:“适应,很适应。” 周屹川从容地切分盘中那块牛排,置身事外。 老妇人听她这么说,笑容便更多了:“我还担心我家这个孙子不爱说话,太沉闷了,让你觉得无趣。” “怎么会。”姜邈挽上周屹川的手臂,动作亲昵。演员的信念感让她可以说出毫无破绽的谎言,“他在家其实话挺多的,对我也很好。” 周屹川看了眼交缠在一起的手臂。 听见祖母又说:“那打算什么时候要宝宝呀?” 姜邈面不改色,将问题抛给周屹川:“这个要看屹川的态度,我都听他的。” 周屹川神色平淡:“目前没这个打算。” 祖母面露不悦:“都结婚多久了,还没打算。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要?” 他敷衍过去:“日后再说。” 祖母叹气:“我年纪大了,也不知能不能亲眼看到你当父亲。” 周屹川:“您会长命百岁的。” “这可说不准。” 不管对方说出什么话,他都能平静地挡回去:“我会去庙里为您祈福,祝您长命百岁。” 再优雅的妇人当下也动了怒:“周屹川!” 周屹川放下刀叉,心平气和的同她讲:“我目前的确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祖母拿他毫无办法,自己这个孙子从小就这样。在其他地方圆滑懂得变通。 可在某些地方却格外的轴,认准了某个人或是某个想法时,一定会坚持下去。谁劝都没用。 周母在旁帮腔:“好了,先吃饭,难得回来一趟。” 如此,这件事才得以揭过去。 晚上回到家,周屹川去了书房。 今天的会议没开完他就走了,很多事情还等着他去处理。 秘书已经将整理好的文件发到他邮箱。 姜邈洗完澡出来,胸口围了条浴巾。柔滑白皙的肩露在外面,锁骨深邃,低头时,覆了一层薄薄的阴影。 她的身材很好,哪怕为了上镜好看,平时低油低盐保持身材。 但她并非干瘦型,主要胜在先天条件。 这个点不早了,也到了她的休息时间。 回卧室的脚步却突然停住,静止几秒后,调转方向,去了另一侧的书房。 她象征性地抬手敲门,不等里面有回应就把门推开了。 听到动静,电脑前的周屹川抬眸,目光仅在她肩上停留了一瞬,便自然挪开。 他低头看电脑,并不看她:“有事?” 姜邈扫了眼自己身上的穿着,也不算暴露,只是露了肩和腿。他就避嫌成这样。 真是老迂腐,这种程度就非礼勿视了。 姜邈点头,走到他身边:“是有点事。” 随着她靠近,那股似有若无的香味散开。 很清淡的花香,分不清是她用的沐浴露,还是身体乳。 周屹川喉咙有些发干,放在鼠标上的那只手也紧了紧。 他没洗澡,还是那身西装,领带早就取下,衬衫领扣也松了两颗。 看着随性,却又不失雅正。 这人像是有一套规训刻在骨子里,无时无刻都在坚守,没有一刻松懈。 对此,姜邈自然是佩服的。 如果自己有他这么变态的自控力,恐怕早就问鼎影后了。 在姜邈稍显炙热的注视下,周屹川不为所动地将散开的衬衫扣子重新扣上:“今天不行,我还有工作。” 姜邈愣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个动作的含义。 怕她对他霸王硬上弓? 她皱眉:“我在你眼里难道只想着那种事?” 她不就是昨天晚上一时喝多,所以才…… 穿戴整齐的周屹川淡声回她:“不是最好。” 姜邈简直气到想掐人中。 她没好气的进入正题:“我是想问你你祖母今天说的话,你是什么想法?” “老生常谈,没什么想法。” 她从他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了翻:“你要是早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办法做,咱两连这个婚都结不成,别说被催生了。” “你的办法。”周屹川难得有了其他情绪,抬头冷笑,目光也带了凉意,“告诉他们我喜欢男人?” 姜邈下意识反问:“你不喜欢男人吗?” 他敛了笑,冷冰冰的下逐客令:“出去。” 姜邈站在书房外,身后是紧闭的房门。她居然恍惚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是脱口而出,完全没过脑子的那种。 潜意识里似乎真的认为周屹川喜欢男人。 不过周屹川这块可容一切的沼泽地,恐怕也就只有这一个弱点了。 老古板,哪怕是稍微离经叛道点的话题,对他来说都算侮辱。 - 虽然不知道周屹川和吴坤说了些什么,但那件事好像就此摆平了。 姜邈也过了几天高枕无忧的好日子。不用连轴转工作,也不用几个城市来回飞。 她的假期生活乏善可陈。整日窝在房间内,没日没夜的打游戏。 做为她的闺中密友兼游戏搭子,许樱和她说了一个大新闻。 ——苏悦回国了。 姜邈狂按鼠标平A敌人,满不在意的语气:“回国就回国呗。” 读书的时候两人也不怎么熟,更别提毕业这么多年都没联系。 “我的重点不是这个。”许樱的声音透过头戴耳机传来,有几分犹豫,“当初那个谁......不也去了意大利吗,我想着或许......她能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姜邈按鼠标的手顿了几秒:“哪个谁?” 许樱也没继续和她打哑谜:“贺政南,他不是高考一结束就出国了吗。去了意大利。” 姜邈愣了愣,好像的确有这么个人存在。 “和我有什么关系。” 许樱抿唇,以为她的风轻云淡是装出来的。毕竟当初他们两个有过一段往事。 至于后来是怎么分开的,虽然姜邈没有说,但许樱大概也能猜出来。 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加上姜邈和周屹川又有婚约。虽然只是双方长辈在两人年幼时口头定下的。 但早已板上钉钉。 而且以曲伯母强硬的性格和手段,肯定会为了保全和周家的婚约,不惜一切来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许樱叹了口气:“高中那会我觉得贺政南比周屹川好,他人温柔,又体贴。不像周屹川,除了话少,整个人看着还不好接近。但那个时候年纪小,什么也不懂。现在反而庆幸你嫁的是周屹川,他才是最适合你的人。以你这些年在娱乐圈的丰功伟绩,要不是他替你收拾烂摊子,恐怕你早被逼退圈了。” 小的时候会觉得真爱可抵万难,其他都是身外之物。可随着年龄不断增加,眼界也逐渐开阔,才越能明白等级阶层的重要性。 十年寒窗比不过三代从商。 贺政南或许万里挑一,但周屹川,才是真正人间难得的那一个。 姜邈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突然和自己说这些,也能从她的语气里猜出一二。 她认为她在为往事难过,所以想要安慰她。 但实在没必要。 许樱感慨:“当时我们都以为,天降终于打败了竹马。” 姜邈问:“谁是天降谁是竹马?” “当然是贺政南和周屹川啊。” 姜邈觉得可笑:“周屹川什么时候成我竹马了?” 许樱言之凿凿:“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出生前就订下婚约,这还不算竹马?” 姜邈无语凝噎:“这算哪门子竹马,我们压根不熟。” “是不熟,可你们一直都在一起啊。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都在同一所学校。哪怕后来你去美国留学,他也跟着去了哈佛。你不觉得你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吗,即使你和他不熟。” 听了她的话,姜邈陷入沉默。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那个时候只是觉得他阴魂不散,好像不管她去哪,总能碰到他。 许樱语气意味深长:“其实以他父母对他的规划,当时他留在国内读书才是最优选择。结果谁能想到,他居然跑去了美国,就在得知你去美国的第二天。” 第四章 和周屹川在美国遇上,这是姜邈从未想过的事情。 刚被送出国的那段时间里,她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 大约是水土不服,大约是情绪欠佳。 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即使留学生圈子都是说着中文的同胞,但她仍旧有一种被排斥在外的孤独感。 她有一阵话很多,近乎病态。 她没有去过医院,但她知道,自己生病了。 迫切的分享欲,控制不住。 她和很多人发消息,一开始都会回,可次数多了自然嫌烦。 要么过很久,要么直接忽略。 很正常,这很正常。 她知道自己烦人,可她控制不住。 姜邈是个很奇怪的人,她固执又消极。 “人的感情就是累赘。” 出国前,许樱给她办了欢送会,在包厢外,她因为喝多了酒,一边吐,一边和许樱发表自己的观点。 许樱叹气:“如果是因为贺政南……其实我能理解阿姨的做法。他是很优秀,对你也很好,可他家里……” 与贺政南无关。 其实她什么也不缺,不缺爱不缺钱也不缺朋友的关心。 所以她偶尔流露出的颓败在别人看来,是一种无病呻吟。 也确实。 但一个人的性格便是如此生成的,有些会受旁人影响,有些则是自身如此。 她胆小,她怯懦,可她又有勇而无畏。 对待感情同样如此。 一直以来,反而是性情温和的贺政南在包容她,抚慰她。 后来她被送出国,来到异国他乡。 她找不到可以倾述的对象了,没了无时无都包容她的人了。 病态一般的分享欲也早就将好友们的耐心给消耗完。 姜邈在睡不着的深夜,翻看起自己的通讯录。 她最终还是点开了好友列表里,唯一一个没有被她骚扰过的人。 发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今天吃了糯米丸子,很一般。 对方很快就回了,没有因为她的开场白太突兀,而回一个问号。 很自然的接了话,仿佛在那之前,他们便经常聊天。 可事实上,那是一年多来,他们第一次交流。 ——是吗。中餐厅那家? ——不是,在我们学校吃的。 ——你们学校还有中餐? ——嗯,日料也有。 她开始和他分享起日常,不管任何时候,只要他看见了都会回。 他们像是变成了很要好的网友,姜邈和他在网上无话不谈。 可现实见面了,又回到陌生状态。 那天是在一个留学生的聚会,她没想到他竟然也在。 周屹川无疑是局上最受欢迎的。 身材好长得帅,学历高,哈佛经济学。 至关重要的还有他的背景。 既然能玩到一块去,说明家世都是相当的。 但周屹川单独排在金字塔的一行。 他在顶端,在权力之巅。 姜邈看到他了,语气平静的问:“你怎么会来?” 他比她更平静:“也叫我了。” 她坐正身子,大屏不知道是谁切了歌,非常炫技的一首英文歌。 一个接一个的转音听的姜邈有种晕眩感。 “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地方。” 他不置可否:“是不喜欢。” 她感到讶异:“那你还来?” 他气定神闲的反问:“我不能来吗?” “能。” 她点点头,觉得他还是那么讨人厌。 那天的局上,姜邈喝多了。那个叫特维克的男人说送她回去。 她没力气拒绝,却紧握手机,打算随时报警。 这人长了一张滥交且有性病的脸。 可当她无力睁开眼时,却看到旁边坐的是周屹川。 前面开车的,是他另外找的代驾。 “你是周屹川?”她昏昏沉沉,伸手去捏他的脸,似乎想要证实自己眼中的不是幻觉。 他怔了一下,没有推开。 而是低头问她:“醒了?” 她摇摇头,又重新躺回去:“还晕着。” “头疼。”她说。 沉默半晌,周屹川还是过去,替她揉着太阳穴:“以后少来这种地方。” “你在管我吗?”她双眼朦胧的看他。 “没有,只是建议。”他语气起伏不大,“那些不算什么好人。” 她问。“那我呢。” 他答的很直白:“你也不算。” “哦。” 这人真讨厌。姜邈心想。 许樱的话还在耳边:“我当时还以为,你们两个去美国留学是一起约好的。以为你最后还是向你妈妈低头妥协了。” 她妥不妥协又有什么用,选择权从来不在她这儿。 不然此刻,她也不会顶着周太太的头衔,出现在周屹川的户口本上。 最后一局游戏以红方胜利画上句点,姜邈摘了耳机。 一旦放假,她的生物钟就没有日夜之分。 困了就睡,醒了就玩。 现在是最清醒的时候,她出了房门,准备去找点吃的。 刚出去,就被漆黑的客厅给吓到。 她又抬头去看墙上的挂钟。 凌晨三点,难怪这么安静。 怕吵醒家里的人,她放慢动作,下了楼梯。才走到一半,视线不经意地往二楼角落瞥了一眼。 那里是书房,此时灯还开着。 有时候觉得周屹川这人对自己的严格程度堪称恐怖。 十足的完美主义,眼里容不得一丁点沙子。 有这么一个严以律己的上司,在他手下任职肯定压力巨大。 姜邈摇摇头,无比庆幸自己只是他的形婚妻子,而非他的下属。 不然指不定得被他折磨成什么样。 书房门恰好开了。 他出现在走廊,身后是书房内柔和的光。连带着他也变得柔和。 像是周身被浅描上一圈轮廓。 看他拿在手上的水杯,估计是办公到一半口渴,想下去接杯水。 因为姜邈的眼神正好看着书房方向,所以他出来的那一刻,两人的目光就对上了。 迎着他平静冷淡的注视,她反倒显得有几分心虚。 别开脸轻咳一声,敷衍地问了句:“还没睡呢?” “嗯。”他走过来,“还剩一点工作没处理完。” 姜邈已经先一步来到客厅,因为这个小插曲,她甚至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了。 又是拉抽屉,又是开橱柜,最后竟然走到酒柜旁盯着上面的酒发起了呆。 看似很忙,实则什么事都没做成。 周屹川将一切收尽眼底,也没点破,走到直饮机旁接了杯温水。 接完水准备上楼,姜邈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阵咕噜声。 她终于记起来自己来客厅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了。 肚子饿了,想下楼找点吃的。 她有点尴尬,大声咳嗽两下,企图把肚子的声音盖过去。 周屹川喝了口水,低头看表:“居然这么晚了。” 姜邈的视线看过去。她是玩游戏玩到不分日夜,面前这人是工作到不分日夜。 他调转方向进了厨房,从冷藏柜里取出食材准备处理。 姜邈装模作样的踱步过去:“做什么呢?” 他答的惜字如金:“饿了,煮点粥。” 姜邈对他的评价就是,性格一般,厨艺还行。 留学生需要具备的基础技能就是料理,或许是受这些影响,哪怕他在国外有负责照料他生活起居的菲佣和保姆,可周屹川还是学会了亲自下厨。 她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既然是煮粥,肯定不可能只煮一个人的。到时候她可以勉为其难的帮他分担一些。 周屹川煮的海鲜粥,另外还做了碗南瓜鳕鱼蒸蛋。 姜邈平时为了上镜好看,节食饿肚子是家常便饭。 但上一顿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是一天前了。 早就消化干净。现在胃里空空如也。 加上厨房里的香味飘出来,更是最大程度的刺激着她的味蕾。 姜邈还在冥思苦想该找什么理由去蹭这顿饭。 周屹川让她帮忙洗两幅碗筷。 如果在平时,她肯定不会这么听话。 今天反倒应得很快,两幅碗筷,那肯定有一副是她的。 两人分坐餐桌两边,碗筷虽然是姜邈洗的,但粥是周屹川盛好端出来的。 那碗南瓜鳕鱼蒸蛋也放在了姜邈手边。 姜邈非常懂礼貌的和他道了谢。 周屹川反应平平:“煮多了,不吃也是浪费。” 姜邈抿了下唇,在心里吐槽他不知好歹。 那碗粥全部吃完,蒸蛋也吃了一半。 因为都很清淡,所以不用担心长胖。 姜邈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总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她脸皮还没那么厚。 周屹川没说什么,上楼回了书房。 等姜邈整理完一切,他的工作似乎也结束了。 两个人又在走廊碰到。 五点的北城,天已经没那么黑了,仿佛深蓝被稀释。透过窗户往外看,能看见清寂夜色,有淡淡薄雾。 不远处就是江景,对面的CBD大楼居然还有楼层亮着灯。 周屹川是个活得一板一眼的人。打个比方,如果玩游戏,他肯定是严格遵守游戏规则的那个人。 即使他不玩游戏。 自幼所受的教养让他十分注重仪表礼仪,在他看来,这是对别人的尊重。 即使在家,姜邈最常看到的,也是穿戴整齐的周屹川。 他似乎只在他的房间休息时,才会稍微松弛一些。 换上睡衣,没了平日清冷,温和更多。 第一次见他穿睡衣示人是在很多年前。 那时他们都没多大,大概是读初中的年纪。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件事确实令她记忆犹新。 姜邈是个很胆小的人,因为胆小,所以碰到事情,她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去解决,而是逃避。 那天爸妈在吵架,两个同样强势的人一旦产生争执,势必会碰个头破血流。 没有哪一方愿意当低头的那个人。 那场争执从十点持续到了十二点。姜邈害怕到浑身哆嗦,最后偷偷溜出了家。 她躲在一条巷子里,想着等他们的争吵结束了再回去。 可等着等着,她就睡着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天空的颜色似乎变淡了一些。 安静的夜晚,身边多出一个人。 他是站着的,在姜邈的记忆中,他的个子好像一直都很挺拔。 像是一棵屹立的松柏,坚韧傲寒,但是不会说话。 所以即使从小到大,他好像一直都在她身边,在能被她看到的地方。 可因为他的少言寡语,她很少注意到他。在她的热烈的青春里,他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记。 他和树一样,都不爱说话。 那里是风口,有了他的遮挡,姜邈避免了被夜风侵袭的寒意。 他穿着睡衣,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眼神却比平时温和。 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见她醒了,也没多余的话,只是说:“我送你回去。” 姜邈不动。 他垂眸看她,眼神了然:“脚麻了?” 她点头:“嗯。” 最后是周屹川背她回去的。 后来她才知道,她爸妈吵架吵到一半,终于发现她不见了。 将家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她,最后慌到报警,还惊动了其他人。 自然包括住在附近的周家。 “谢谢你。” 周屹川送她到楼下,她和他道谢。 他没说话,转身离开。 那时她没发觉不对劲,一向重视礼节的人,世界末日来临前都会整理好仪容仪表。 居然也有忘记更换睡衣就出门的时候。 思绪回到现在,家里的走廊上。记忆里穿着睡衣的少年周屹川,和面前的青年周屹川,无论如何都没法重合在一起。 个子更加挺拔,棱角也更分明了。越发稳重,也越发肃冷。 他的确是个非常讲究游戏规则的人。 哪怕是一场没有感情的婚姻,哪怕姜邈说了,一切从简,领个证就行。 他也坚持要从写婚书下聘礼开始。 仿佛一旦跳开这些步骤,接下来的游戏就没办法进行下去。 明明就站在自己的房门旁边,他却没有进去,而是看着她。 平静内敛的深眸注视下,好像在固执的等她和自己说第一句话。 想到他刚才给自己煮了粥,姜邈还是非常有礼貌地冲他挥了挥手:“晚安。” 她开了房门进去,带上门的瞬间,好像听见走廊外,那道并不明显的低沉男声。 “晚安。” - 那一觉睡得够久,她是被经纪人的电话吵醒的。 本来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在和周屹川谈过之后,吴坤同意私了。 结果这才过去三天,那边就反悔。不过也符合他这人的做事风格和人品。 媒体和娱乐公司之间是有联系的,据经纪人得到的可靠消息,吴坤那边已经把视频和伤情报告发给他们,就等着找个时间发出去。 据说那些营销号也都提前准备好了通稿。 “这次和之前几次不同,上升到了法律层面,要真坐实,你就被划分为风险艺人了。” 现如今因为艺人出事而导致夭折的项目不少,所以制片方在选人上都格外谨慎。 哪怕上面没有直接点名封杀,只要出了通报,基本上就是软封杀了。 没人敢用。 经纪人的意思是,让她主动去找吴坤道个歉,态度诚恳点。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姜邈并不觉得自己错了:“是他先造我谣。” “但你打人是事实。” 姜邈是个骨头硬的:“大不了就直接封杀我。让我道歉,没门儿。” 经纪人恨铁不成钢:“是你的骨气重要还是未来重要?” 她想也没想:“骨气重要。” 她忍吴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时仗着金主是投资方,没少在片场为非作歹。 更别提明里暗里性-骚扰同剧组的小演员。 那些人没背景,怕得罪他,也不敢声张。姜邈看到后,出手帮了几次,这才和吴坤结下梁子。 “让我和那个人渣道歉,我宁愿就此退圈。” 经纪人恨不得冲到她家里揍她一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虚的。 就为了这事儿,她会议都开了好几轮了,也没商量出解决的方案来。 姜邈还困着,囫囵挂了电话,被子一蒙,又开始睡起回笼觉。 经纪人全然没有她不顾一切的洒脱,电话打了一通又一通,关系找了一层又一层。 这事儿就是压不下去。 虽然姜邈的态度很明确,不道歉,封杀就封杀,大不了她退圈。 可她现在是公司最赚钱的艺人,公司的股价也有她一半的功劳。 公司自然不舍得就这么放弃她,拼尽一切都要将她保住。 既然姜邈不肯去联系吴坤,只能经纪人自己来联系了。 可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是她,立马就挂了电话。一点面子也不给。 经纪人焦头烂额地坐在那里。 “实在不行,只能和吴坤互撕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 这是公关那边给出的最后方案。 “到时候给姜邈立一个打抱不平的人设,正好还能把她之前那些脾气不好的黑料给洗白。一举两得。” 经纪人却并不赞同:“现在立类似人设导致翻车的女艺人还少吗。对方肯定是有所准备的。他那个金主可是靠男团发家,名下好几家娱乐公司。她估计早就打点好了。到时候再反咬我们一口,那就彻底翻不了身了。而且他背后还有个势力强大的金主给他撑腰。” 姜邈其实没睡着。 她在电话里表现的洒脱,也只是表象而已。她的确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若是因为这事儿封杀她,她也认了。 可如果连累别人。 因为她,而导致前期那么多项目夭折,受到影响的就不止她一个了。 姜邈拿着手机,看着存在联系人里面的她妈妈的电话。 找她帮忙? 她会帮吗。 本来就觉得这份工作抛头露面的不体面,不希望她去做,是她执意要和他们唱反调,非要进圈。 甚至还用婚约威胁,如果想让她放弃这个念头也可以,将婚约作废,她明天就听从他们的安排进公司。 结果她妈居然缓和了态度,对她当演员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若是想让她帮忙,肯定没门儿。 姜邈痛苦地坐起身,那还能找谁? 联系人都翻了个遍,最后注意力被排在下面Z开头的那一行联系人给吸引。 ——周屹川。 思来想去,好像只有他能帮自己了。 唯一能够帮到她的人。 可这个人...... 不行。 念头才刚生起,就被她掐断。 周屹川不会帮的。 他们在婚姻里是合作关系,工作上不是。他不是热心到愿意替别人收拾烂摊子的人。 思前想后,电话再次拨给经纪人,真要她道歉肯定不行,但如果能折中一下,心平气和的和对方谈一谈,她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那头却一直显示占线中,也不知在和谁打电话。 姜邈没办法,只能收拾下准备出门。 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自己。 出门的时候没看到周屹川,想来他已经去公司了。 这人昨天是几点睡的? 姜邈看墙上的钟表,现在才中午。估计也没睡多久。 他不光对身边人严格,对自己更是苛刻,一刻都不容松懈的那种。 坐上保姆车后座,开到公司一共花费一个半小时。 做为公司的一姐,公司上下都是姜邈的照片。墙上的巨幕海报是她近期拿下的国际代言,LED屏上的广告图是某顶奢品牌的全线title,以及随处可见的单人易拉宝。 姜邈摘掉墨镜进了电梯,直接按下通往四楼的按键。 经纪人的办公室空无一人。她随手叫住一个路过的人:“文姐呢?” 对方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刚刚会开到一半,接到个电话就火急火燎跑出去了。” 姜邈眼眸微眯。这个节骨眼上她还能去哪? 经纪人的电话是在半小时后打回来的,公司那些高层正为她这事儿焦头烂额。 尤其是影视部的部长,就差没指着姜邈的鼻子骂了:“你说说你!我叮嘱过你多少遍了,把你那个脾气收一收!这娱乐圈谁没受过点委屈,就你一丁点也说不得?” 姜邈知道自己这事儿做的确实考虑不周。毕竟她现在的身份不是姜家大小姐。 而是铭腾旗下的演员。 她影响的也不单单只是自己。 所以她一言不发的挨着训。 公关忙着和媒体联系,还有营销号那边的打点。 唯恐到时候视频一经发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经纪人的电话打过来,将这一切叫停:“没事了,都解决了。” 姜邈愣了愣:“什么解决了?” “吴坤啊。有人给他发律师函,告他勒索敲诈,数额太大,真判下来就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把他给吓的,急忙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过去。现在是他求咱们。” 姜邈更懵了:“谁告他勒索?” 经纪人疑惑,反问道:“不是你吗?” “啊?” “他说上次同意私了就是因为有人给他转了一笔赔偿金。结果现在对方拿着那个转账记录来告他。”经纪人无比庆幸,“也多亏了他没什么脑子,不懂法,这么大一笔赔偿金也敢私下收。不过你也真够狠辣的,还留了这么一手。是不是早就料到他会反悔?还有他那个金主不知道得罪了谁,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没心思再管他了。” 姜邈脑子还在嗡嗡直响,她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件事,更别说反手告他。 第五章 既然不是她,那么能做出这件事的只有周屹川了。 姜邈之前还在疑惑,吴坤这么小心眼的人居然能同意私了。看来是周屹川拿钱摆平的。 他倒是......考虑的够周全。居然留了后手。 或许,他是故意提出用钱私了,就为了这一步? 姜邈摇头,打消这个念头。人家帮了自己,自己怎么能恶意揣测。 她也不是什么知恩不报的人,犹豫好久,还是给周屹川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他那头很安静,静到连个风声都听不见。 姜邈深呼一口气之后,才重新开口:“吴坤的事,谢谢你了。” 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打这通电话,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一声低嗯,便将这声谢给承了过去。 姜邈此刻已经出了公司大门,开口的瞬间触不及防吸入一大口冷空气。 嗓子那里像是被什么堵住。 她沉默的这段时间,周屹川同样也沉默。 等那口气喘顺了,她才犹豫的开口:“你是怎么知道他会反悔的?” 那头的安静被翻页声打破,偶尔还会响起几声流畅均匀的,钢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应该是他在签署文件:“这种人我见多了。” 真不愧是那么多家企业的掌权人。恐怕当时吴坤就算不同意用钱私了,他也有别的办法让他松口。 姜邈有感而发:“还好我不是你的敌人。” 他停了笔,很轻的一声嗤笑。 显然是听懂她的话外音。 姜邈急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没说话。 姜邈看了眼桌上的门票。刚才文姐拿给她的。 演唱会的门票,一共两张。 她让姜邈这些天好好享受下自己的假期,多出去找点事情做,别上网再给她惹事了。 姜邈借花献佛,隔着手机的电磁波问他:“我这儿有两张演唱会的门票,做为答谢,你后天有空吗?” 反正这个口她是开了。答不答应那是他的事。 电话那端还是寂静无声。 姜邈不懂这个有什么好思考的,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回绝,多简单的事儿。 他终于开口:“几点?” “下午六点,八点结束。” 他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应该有空。” 姜邈有些不爽。 这些上位者的通病。 平日不光做事严谨,说话也是,从不落下任何把柄。 永远不会把话说的太绝对。 什么叫应该? 在她开口前追问前,周屹川说:“明天我去接你。” “不用。”她下意识回绝。 电话那端沉默,他没有勉强。 那件事解决了,可姜邈微博下的评论还是闹得很凶。 她算是圈内话题讨论度高的艺人。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闹得很久。 上次得奖的事情还没解决,营销号那边针对她和吴坤的矛盾提前做过预热。 虽然通稿全部撤回,那些黑粉却没有放过这次机会。 这圈子就是这样,蛋糕总共就那么大,分的人多了,剩下的人就分不到多少。 人人都想着把对方拉下去。 年轻花粉又是事业心最强的,甚至比正主的事业心还要强。 互撕起来更是不遗余力。 姜邈晚上睡不着,被子一蒙,躲在里面刷起微博。 看到那些恶评,她抿紧唇,一言不发。 平时表现的比谁都洒脱,其实骨子里就是个缩头乌龟。 她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遇到事就想着逃避。 那些文字越发触目惊心,手指滑动屏幕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经纪人经常告诫她,少上网,少看微博。 平时她的这些账号都是工作人员在负责打理,就是担心她受到评论的影响。 她也确实很少看。 今天可以说是心血来潮,也可以说是受到吴坤的影响。 被子太厚,待久了有些呼吸不顺。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感受着新鲜空气入肺。 胆小的特性在此刻发挥最大作用,她突然害怕一个人待在这个宽敞华丽的房间里了。 退出微博界面,点开聊天软件,手指悬停在备注为“周屹川”的联系人上方。 犹豫了很久才将他点开。 ——睡了没? 其实她也没打算这条消息会收到回复。 周屹川对秩序极为敏感。做事有条不紊,厌恶被打扰。 不管是工作还是私生活。 所以他睡前一定会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 而且在这期间,无关紧要的消息,他一律视而不见。 姜邈拿着手机重新躺下,空洞的眼神盯着天花板发起呆。 她睡不着,脑子很乱。那些评论仿佛变成有声,在她脑海里轮播。 她侧着身子,将自己弓成一个球。 手臂抱着腿。这是自我防御的一个姿势。 随着手机的震动声,屏幕短暂地在黑暗的房间亮起。 姜邈愣了愣,随即坐起身,将手机拿过来。 看清上方的联系人后,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周屹川? 周屹川居然在这个点回她消息了? 还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她看着屏幕上那简短的回复。 ——没有。 思虑再三,她还是抱着自己的枕头下了床。 敲响周屹川的房门,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里面迟迟没人过来开门。 就在姜邈不耐烦地想要敲第二下时,手机响了。 ——没锁。 真够冷淡的。 不过这话勉强可以理解为默许,姜邈将门推开。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很淡的木质清香,有点像沾了水的雪松,冷冽清新。 房内只有床头的台灯开着,周屹川此时坐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看了三分之二的书。 深灰色的睡衣,穿在他身上有种温和的居家人夫感。 因为姜邈的到来,他的目光也短暂在她身上停留。 姜邈大咧咧地和他对视。 隔着薄薄的镜片,两人的目光似乎都被稀释。 他垂下眼睑,摘了眼镜,收叠好后放置一旁。 一同放下的,还有手里那本书。 而后抬眸,淡声问她:“找我什么事?” 刚才有几秒钟,姜邈居然不争气的看呆了。沦陷在周屹川这张蛊惑性十足的脸上。 她回了神,把自己的枕头放在他身侧:“找你睡个觉。” 周屹川静默几秒,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她知道他肯定听见了,所以没有重复第二遍。 姜邈人已经上了床,还不忘多此一举的问他:“会不会打扰到你?” 他躺下,把灯关了:“打不打扰你不是都来了。” 姜邈不爽的瞥他一眼。 两人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什么也不做地躺在一张床上。即使中间隔开的距离都快划分出一条银河了。 可在安静的夜晚,彼此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像是两道看不见的声波在缠绕。 姜邈闭上眼睛,双手压放在被面。突然觉得浮躁的心情好像平复下来。 身侧多出的那个人,让床垫微陷。 似乎这是一种讯号,在无声告诉她,这种时候,她不是一个人。 很奇怪,她居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来自于躺在她身侧的周屹川。 哪怕他一句话也没说,可他身上的体温,他匀速平稳的呼吸。 以及他的存在。 都让她有种莫名踏实的安全感。 “谢谢你。”思来想去,还是和他道了谢。 身侧没动静,也不知是不是睡了。 姜邈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因为他们现在的夫妻关系? 回应她的,还是无边的沉默。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在她也准备闭眼入睡时,静默无声的黑夜,响起低缓的男声。 “因为我人好。” “......” 她刚才突然生起的感动果然是错觉。 身侧传来动静,是周屹川翻了个身。从背对她躺着,变成面朝天花板。 “骂我了?”他淡声问。 姜邈一惊:“你怎么知道?” 这人难不成还会窥心术? 他的声音不见起伏:“我不知道。故意诈一诈你。” “......” 从她的反应得出肯定结论。 “果然骂我了。”他说。 姜邈翻了个身,没好气扔下两个字:“睡了。” 她没听到,男人极轻的那一声笑。 那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等她睁眼看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不出所料的,原先躺在她身侧的男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这人的时间观念很重,除非是被极其重要的事情耽搁,不然他绝不会迟到。 姜邈洗漱完下楼。 看到餐桌上有烤好的贝果和加热过的牛奶。 不过全部凉透了。 显然时间过的太久。 姜邈也没那么讲究,落座后将它们全部解决了。 阿姨最近不在家,所以这顿算不上丰盛,但极其健康的早餐,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准备的。 休假期间,姜邈无事可做。游戏前几天也玩腻了。于是去了顶楼的私人影院。 她看的是一部系列电影,一共有五部,正好可以消磨一整天的时间。 等时间来到四点,差不多也到了出发的时间。她给司机打了电话,让其过来接她。 又做了个简单的遮挡装饰,帽子墨镜口罩一样不落。 唯恐到时被认出来。 如果单她一个人,被认出来了也无所谓。 可是身边多了个周屹川就不同了。他的身份来头比她更有深扒的价值。 从未公开露面过的周家新任掌权人。 他是在婚后才开始逐步接手家里的全部的产业。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是自己创业,虽说顶着“周”这个姓,人脉资源上自然会有人为他大开方便之门。 但能在短短几年时间,拥有这么多家上市企业,他可以称得上各种意义上的成功。 - 五点准时去了检票口,没有看到周屹川。 姜邈表示理解。 贵人事多,来不了也正常。 他这个人,受家中长辈影响,兴趣爱好令人瞧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他感兴趣的应该是歌舞剧那一类。 而不是流行乐演唱会。 不过也好。 一个人更加自在。 身边若是坐着一座源源不断冒着寒气的冰山,反而有些可怕。 约莫时间还早,里面没什么人,座位也零散。所以姜邈很快就找到自己的座位。 内场前排。 全副武装的姜邈准备落座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言不发坐在那,周身气场显然和四周不太相符。 他是清冷的,也是沉稳的。 不知来了多久。手边的茶水都放凉了。 听见声响,男人抬眸。 姜邈庆幸自己此时戴着墨镜和口罩,所以他看不清自己震惊到眼嘴全都撑大的神情。 他居然来了。 不光来了,还提前到。 后面有人等着过去,为了不占到过道,姜邈放下包落座。 “你怎么来这么早。”她似随口一问,努力装出的漫不经心。 “工作结束就来了。”周屹川端起手边的茶杯,浅啜一口,“只比你早一点。” 姜邈不信他的话,茶水都凉了,怎么可能只比她早一点。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觉得不自在。座位居然是双人座,一张双人的沙发。只有左手两边才有扶手。 空间显得有些局促。 两人更是免不了会有肢体碰触。 她没有摘下口罩和墨镜,有个东西遮挡起码能让她看上去有气势些。 那种若即若离的碰触,比肉-体直接碰撞以及深入还让人觉得别扭。 正当她苦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坐姿时,身侧低沉的男声打断她的动作。 “沙发上有钉子?” 姜邈一愣,下意识摇头:“没啊。” “那你乱动什么。” 其实他的说话语气从来都是平缓到听不出情绪的。但姜邈总是会擅自为他脑补润色。 好比这句话,他是平淡说出的。 在她听来就成了不耐烦的斥责。 于是姜邈强撑出气势来:“我嫌它硌得慌。” 他静默几秒:“起来。” 姜邈微微眯眼,还以为他是赶自己走。 她坐着没动。凭什么啊,门票都是她给他的,他有什么资格赶她走? 像是在赌气,她比刚才坐的还稳。 见她一直没动,周屹川轻轻拍了拍她放在二人中间的右手手背。 “起来一下。” 姜邈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他的语气稍微缓和一些,她就不好意思继续刚下去了。 反倒心虚的认为自己刚才会不会太小人之心。 想到这里,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起身的同时还不忘嘴硬一句:“我是在给你面子。” 周屹川没说话。 他脱掉自己的外套,叠了叠,然后放在她的座位上。 “好了。” 内场太暗,没有开灯,只有舞台上那几盏射灯。 她戴着墨镜更是看的模糊。当下摘了眼镜才得以看清那件价值昂贵的高定西装被周屹川拿来给她当坐垫。 钱倒是次要。周屹川这个人有洁癖。 拿自己的外套给别人当坐垫的事情,饶是姜邈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也很难相信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见她没动,他提醒她:“别挡到后面的人。” 姜邈这才回了神,犹豫地坐下。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垫了外套之后,的确比刚才坐着舒服许多。 超强的自尊心让她不得不在意这个问题:“这衣服我坐过以后,你该不会不要了吧?” 演唱会已经开始,暖场的是一支比较冷门的乐队。 贝斯手在舞台上高跳着弹贝斯,舞台四周喷射出冷焰火。 场内气氛瞬间达到高-潮。 身边的人都在一起跟唱。 周屹川眉头微皱。 姜邈知道,他肯定适应不了这种氛围。 平时都是待在高雅的音乐厅,听过最激烈的音乐大概就是马克西姆的克罗地亚狂想曲。 “不会。”他说。 在吵嚷之中,他的声音显得不太真切。 但姜邈还是听清了。 他回答的是她刚才的问题。 ——这衣服我坐过以后,你该不会不要了吧。 ——不会。 她也没太当真,只当他是礼貌的客气一下。 毕竟以他的洁癖程度,别人当坐垫坐在屁股下面的外套,他必定不会再穿。 演唱会两个小时,八点才结束。姜邈很快就进入状态,到了后面甚至还一起跟着合唱了。 唯独只有周屹川,明明也在其中,又好似全程游离。 始终没法融入。 终于等到演唱会散场,他将外套抻开搭挽在手臂。 确实如姜邈想的那样,没有穿在身上。 司机就在外面等着,准备过去的时候,姜邈被人叫住。 是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些许久未见的惊喜。 “姜邈?” 周屹川的脚步和姜邈的一同停下。 姜邈看向和她打招呼的那个人,是个长相恬静的女生,扎着简单的丸子头。 “真的是你呀。”对方笑着过来。 姜邈觉得她长得有些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她是谁。 对方大概是看出来了,于是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苏悦啊,高中的时候咱两一个班。” 苏悦。 姜邈想起来了。 前几天许樱还在游戏里和她提过这个人。 姜邈笑着和她打招呼:“回国了?” “嗯。”苏悦笑道,“本来一直想着联系老同学聚一聚的,但前段时间忙着工作和找房子的事情,所以耽搁了。” 其实姜邈早就不记得她了,如果不是许樱和她说过她刚回国,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出了国。 苏悦显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周屹川,这里的灯光很是暗淡,他又刚好站在暗处。 苏悦简短的和她叙了下旧,然后犹豫的问道:“贺政南也在意大利,这些年你们有过联系吗?” “姜邈。”不等她回答,周屹川淡声打断她们的交谈。 他抬起左腕,指着表盘提醒她,“不早了,走吧。” 第六章 周屹川的声音同样也引起了苏悦的注意。她终于察觉到原来旁边还有一个人。 他一身黑的装扮,与黑夜融为一体,不怪苏悦没看见。 她从朦胧的模糊中看清他那张脸。 冷冽坚韧,带着一种没法复刻的独特气质。毫不夸张的说,读书的时候几乎全校女生都暗恋过同一个人。 哪怕是承认或者不敢承认的。 那就是周屹川。 苏悦当时就觉得,他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 像是生长在浓雾中的西府海棠。 和贺政南比起来,他整个人多出的优雅和清贵是与生俱来的。 苏悦愣了又愣。 第一次愣住是因为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周屹川,第二次愣住是因为姜邈居然和周屹川在一起。 “你们......” 她看看周屹川,又看看姜邈。 姜邈点头:“我们结婚了。” 没什么好隐瞒的。 周屹川似乎比较满意她这个回答,虽然面无表情,但绷紧的下颚线稍微得到松展。 苏悦张大了嘴,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这二人当初在学校几乎没什么交集,哪怕有所谓的好事CP粉按照颜值将二人划分成一对。 还美其名曰他们离在一起就差认识了。 想不到这种造谣式磕CP居然也有成真的一天。 其实苏悦还挺想问问她和贺政南之间的事情,毕竟当初两人才是大众眼中默认的一对。 只不过看如今这个情形,她也没有再问的必要了。 那天的寒暄以苏悦那句“改天再约”为结尾。 很是经典的散场客套话。所以姜邈并没有太当真。 想不到苏悦居然真的认真安排了一场同学聚会。 许樱的电话打来时,姜邈刚录制完一条广告短片。 这是她新谈好的商务。一个香氛的全线代言人。 经纪人废了好大的劲才帮她谈下来的。接了这个全线代言后,地广宣传是不用愁了。 后续的时尚资源也会得到助力。 坐在化妆间内卸妆,许樱在电话里告知她,后天晚上有个同学聚会,苏悦组的局。 “苏悦说前几天见到你了,她还旁敲侧击向我问了你和周屹川的关系。怎么回事?” 姜邈戴上蓝牙耳机,放平了座椅躺下。 卸完妆后,有专人为她做皮肤清洁和护理。 姜邈闭着眼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她大致说了一遍。 许樱听完后有些意外:“你居然这么大方的和别人介绍你和周屹川的关系。” 姜邈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许樱问她:“那后天的同学聚会你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 许樱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担心你要是不去,到时候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多尴尬。” 姜邈笑了:“怎么,难道他们不是你的同学?” 许樱解释说:“都过去多久了,又没什么联系,早成陌生人了。” 不过也是,高中毕业到现在,十年了。 人体的细胞七年就会全部刷新一次,更别提脆弱的同学关系了。 - 那几天姜邈一直在拍宣传视频,当天拍完她就直接过去了。 是一个酒吧,包了场。 来的人不算多,毕竟毕业后留在北城的还是少数。 一部分人去了其他城市发展,一部分人则润去了国外。 剩下的几乎都是北城本地人,在这边有车有房,没什么贷款压力。 虽然多年未见,氛围还是很轻松的,聊起从前的事情,很快就重新熟络起来。 有人问起贺政南,目光却看向姜邈。 她觉得莫名其妙,问贺政南看她做什么。 贺政南似乎是除周屹川外,最受期待的一号人物。 品学兼优的高材生,儒雅斯文,谦逊和善。 姜邈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简单的五个字,将接下来所有问题全部挡了回去。 聚会免不了玩游戏,美其名曰用来促进感情。 ——经久不衰的抽卡游戏。 抽到同一组的两人会自动成为队友。 以前还没毕业的时候就玩过。 每到这种时候,就免不了会怀念从前。 “我记得第一次玩这个游戏还是范冲的生日。当时周屹川也在。” “对啊。我都没想过周屹川也会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不过他好像中途就离场了。” 许樱也加入到八卦中去:“还不是因为我们尊贵的姜大小姐破坏游戏规则。” 经她这么一提醒,姜邈有了印象。 她觉得就是周屹川心眼小,哪有他这么不懂变通的人。 玩个游戏而已,本来就是图个放松,结果他较真到那个程度。 她抽中了和周屹川一样的红桃皇后,所以他们两个是一组。 但在场有个喜欢周屹川的女孩子一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姜邈心一软,想着好人当到底,就和她换了牌。 将这一切收尽眼底的周屹川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牌,穿上外套中途离了场。 那是他第一次没有遵守他镌刻在骨子里的礼仪教养,没打任何招呼就提前离场。 这在社交上,是大忌。 今天这场聚会,虽然周屹川没到现场,但他几乎是贯穿全场的灵魂人物。 大家明显对他更兴趣。在场的那些女生装作若无其事的提起他,想要借此来探听他的近况。 他是很多人的初恋,初恋又是最难忘的。 或许今天到场的这么多人中间,大多数都是以为能看见他,所以才会来。 临散场时,姜邈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 许樱扶她上车。 司机将车开到家,姜邈躺在后座呼呼大睡。 秉承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准则,司机只能给男主人打去电话。 没多久,周屹川从别墅出来。 他并不知道姜邈今天有聚会,她没有和他说。 看到烂醉不醒的女人,他稍作停顿。 好在她喝醉后还算乖,不哭不闹。 将人抱回房间躺下,周屹川替她盖好被子,准备去煮一碗醒酒汤。 结果她抱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醉酒后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含糊的,更别提当下的意识了:“陪我躺一会。” 周屹川身子微僵,低声问她:“知道我是谁吗?” 她眼睛还闭着,点了点头:“知道。” “名字。” 她乖乖回答:“姜邈。” 他说:“我的名字。” 喝醉后的她说话有点大舌头:“周屹川。” 他的眉头得到松展,声音也温和许多:“我还没洗澡。” 他有洁癖,没洗澡不会上床。 “没事。”她不舒服地哼哼两声,“头疼。” 声音仿佛撒娇,从胸腔溢出,带着一丝绵柔。 周屹川的眸光有片刻的收拢,像是四散的光芒汇聚成一个点。 他坐躺在床上,动作小心地扶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手则搭在她的额角,替她按揉缓解疼痛。 “力道行吗?”他低下头,轻声问。 她点了点头:“嗯。” 周屹川给阿姨打了电话,让她煮好醒酒茶后端上来。 醒酒茶很快就煮好了。周屹川亲手喂姜邈喝完的。 喝醉的只有她一个,性情大变的似乎有两个。 乖巧的姜邈,和温柔体贴的周屹川。 如果此刻的她是清醒的,必定会惊叹于他是不是被鬼怪夺舍了。 “好些了吗?”他还扶着她的头,防止她从自己肩上滑落。 她不舒服的哼哼,翻了个身,“还是头疼。” 动作太过亲密,她可以说是整个人都趴在他怀里。 他怕硌着她,所以脱了外套。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衬衫。 两种不同的体温在交换,她的脸则埋在他胸口。 最接近心脏的地方。 她轻声嘟囔:“地震了吗。怎么震感越来越强烈了。” 周屹川轻咳一声,恢复镇定:“你好好休息。” 说完,扶着她的肩就要离开。 察觉到他的意图,姜邈手臂直接缠上他的腰肢:“不要。”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劝她:“姜邈,你现在需要休息。” 她抿唇:“我不要一个人休息。” 周屹川沉吟许久,最终还是松开放在她肩上,欲将人推开的手。 “睡吧,我不走。” 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姜邈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她也很快进入了睡眠状态。 周屹川一向是个说到做到,言而有信的人。 他说不走,就肯定不会走。 怕弄醒她,所以全程保持着同一姿势没有动。 手麻了,肩也麻了。 但听着耳边均匀平缓的呼吸,他也不觉得有多难以忍受。 姜邈睡到半夜才逐渐清醒,感觉到今天和平时似乎有所不同。 怀里有个很温暖的物体,腰上传来的轻微收束感也格外踏实。 她睁开眼。 待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她才看清异样感从何而来。 周屹川此时坐躺在她身侧,而她则靠在他怀里,腰被他的手臂揽着。 她愣了愣。 这细微的动静惊扰到对方,他睁开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姜邈问他:“你怎么在这?” 他又恢复到以往的淡漠:“你说我怎么在这?” 姜邈低头看了眼被紧紧抱着的男人。 ....... 她松开手,故作镇定:“我喝多了。” 因为不清楚自己醉酒后有没有对他做什么,所以语气和眼神都有些心虚。 他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被枕到发麻的手臂和肩膀:“我知道。” 姜邈虽然清醒了,却没完全醒。 见周屹川从床上离开,她问他:“你去哪?” “洗澡,睡觉。” 扔下这四个字后,他开门出去。 房内再次归于安静,那股浓郁的酒气让她仿佛又醉了一次。 姜邈迷迷糊糊的睡了两个小时,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大概是酒精的副作用,导致她失眠。 她将一切怪罪到房内的酒精浓度太高。 为了逃离这里,她再次敲响周屹川的房门。 这次没有抱枕头,因为她的枕头酒气最重。 她敲了几下门,里面都没有动静。于是她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将房门推开。 阿姨平时除了打扫不会来二楼,所以周屹川很少反锁房门。 里面灯没开,姜邈小心翼翼地摸黑进去。 房内的窗帘太过遮光,以至于外面的亮光一丁点都没有渗透进来。 好不容易凭借记忆走到床边,她又摸索着爬上去。 宽大的双人床,周屹川一般都只睡一侧。 他睡相极好,睡前是什么样,睡醒后还是什么样。 姜邈躺上床后,伸手将他的被子扯过来一半。 并试探地喊了喊:“周屹川。” 没反应。 她不死心,靠近他又喊了好几声。 “周屹川。” “周屹川。” “周屹川。” 还是没反应。 她全醉的时候是最乖的,半醉不醉时也很乖,微微清醒时反而没那么乖。 话很多,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格外闹人。 ——现在就是微微清醒时。 为了验证周屹川是不是真的睡了,竟然用手去扒拉他的眼皮。 后者终于被她吵醒,攥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低沉嗓音有些浑浊:“安静点,睡觉。” 她样子委屈:“睡不着。” 他说:“抽屉有安眠药。” 姜邈坐在那里不动了,头垂着,委屈在无限放大。 周屹川无奈地按了按晴明穴,最终还是坐起身,戴上眼镜,将床头灯打开。 调至暖调的护眼模式。 身上的睡衣和暖调的灯光,让他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温暖。 虽然已经入春,可北城的气温还是只有十几度。 更别提晚上。 他的房间却总是有种别样的温暖,姜邈知道,是他身上的。 想不到冷冰冰的人,体温居然这么温暖。 姜邈下意识地靠近他,她仰着头,因为醉酒,眼睛有些迷离:“你不戴眼镜就看不清吗?” 距离太近,甚至连她说话时的吐息都能感受到。 一种辛甜的酒味。 他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能看清。” 姜邈抿了抿唇,突然扑到他的怀里。 他的身子在那一瞬间有着很明显的僵硬。但转瞬即逝。 快到姜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稳。 然后下床给她倒了杯蜂蜜水:“喝点水,酒醒的会快一点。 姜邈不肯喝:“我酒早醒了。” 周屹川看了眼她东倒西歪的身体,连坐都坐不稳,还说自己酒醒了。 他不勉强她,把杯子放在靠近她床头的柜子旁。 姜邈见他又躺下了,不满道:“你这就睡了?” 他闭着眼,声音很淡:“不然?” 姜邈钻进他的被窝:“我睡不着。” 不得不说,周屹川的教养的确很好。 哪怕被姜邈这般不讲理的酒后闹腾,也没有动怒。 戴上耳塞和眼罩,便随她去了。 姜邈的大脑好像被酒精给搅散,此时一切全凭本能。 被忽视的感觉让她觉得不爽,那句骂人的脏话脱口而出:“shit。” 全程不为所动的周屹川微皱着眉,伸手捂住她的嘴:“别说脏话。” 姜邈软硬兼施,开始装委屈,顺势用脸在他的掌心蹭了蹭:“那你理理我,失眠好难受。” 他的神情逐渐有了转变。说不清是因为她的触碰,还是她近乎撒娇的哀求。 周屹川看她的眼神也发生了层层递进的变化。 姜邈见状缠着他的手臂靠近他:“今天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嗯。”虽然他的反应仍旧平平,但好歹给了她回应。 姜邈继续说:“他们还问起了你,说你怎么没去。” 他点头。 姜邈打了个哈欠,有些怨怪:“明明是我们班的同学聚会,问你做什么,你又不是我们班的。” 周屹川察觉到她身上有些烫,伸手在她额头摸了摸。 还好,没发烧。 她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依偎在他的手臂旁:“还问了贺政南。” 周屹川替她掖被子的动作停下,眸光敛了敛。 好在姜邈并没有将这个话题展开。醉酒后的她思维天马行空,说话也是东一句西一句。 “今天到场的好多都暗恋过你。”她似乎说累了,声音逐渐轻下去。 周屹川神色又回到往常的淡漠,并不在意的回了一句:“是吗。” 姜邈点头,她困了,说不动了。 手臂搂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整个人都缠绕在他身上。 喉咙发出极轻的,感到舒服的呜咽声。 “好温暖。” 原本觉得她这个姿势过于怪异,打算将她重新放回床上的周屹川,在听完她这句话后,停了动作。 他眼神浮动,忍了又忍,最后还是伸手,轻轻拨开她遮住脸的长发。 睡颜安静,带着依赖。 对他的依赖。 第七章 那一觉睡得很难受,一直在做梦,梦里体验了各种不同的死法。 等她醒来后,浑身的酸痛才是最难忍受的。 阿姨按照周屹川早上的吩咐,给她端来了醒酒汤。 姜邈喝完后,抬手按了按肩膀,因为难受,所以眉头皱得很深。 “难受。” 阿姨来家里的时间不长,加上姜邈很少回家,所以在面对她时,难免会有些拘谨。 唯恐得罪女主人,失了这份工资丰厚,待遇极好的工作。 说话也是唯唯诺诺:“我给您按一按吧。” 姜邈每次听她用这种卑微的语气和自己说话,都有些不适应。 她笑道:“您是长辈,不用对我用尊称,叫我邈邈就行。” 也没让她给自己捏肩,下午要去拍定妆视频,现在就得起床了。 明天是新剧官宣的日子。 下部剧是民国题材,所以得去南城拍摄。这一走大概又是几个月。 妈妈前几天给她打了电话,她因为工作原因远赴国外,姜邈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她了。 曲女士在北城也算是鼎鼎有名的女强人。 父亲去世后,她一个人撑起整个姜家。从一开始不被人看好,满是质疑,到最后凭借实力让那些人心服口服。 在电话里关心了下她的近况,又开始询问她和周屹川的夫妻关系。 姜邈每回都是撒谎,说很好,上个月还一起去旅游了。 曲女士立马就戳穿她的谎言:“上个月他去南非考察项目。怎么,你是跟着他去南非旅游了?” 姜邈被她噎的无话可说,好半天才弱弱回了一句:“月底他回国后去的。” 曲女士也没有继续去深究她话里的真假,只是警告一句:“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听到没?” “听到了。” 姜邈再叛逆,曲女士的话她也不敢不听。 今天去拍了新剧的定妆图,晚上回到家就开始收拾东西。 因为这次的拍摄周期比较长,所以得在那边经历两个季节。 姜邈东西带的有点多,司机特地换了辆皮卡过来。 好几个行李箱。司机搬上车的时候,阿姨在旁边帮忙,欲言又止的询问姜邈:“需要给先生打个电话吗?” 毕竟一走就是几个月。 “不用。”姜邈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她平时外出拍戏也从未特意和他说过。 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是双方不言而喻的事。 上了皮卡,驶往机场方向,姜邈戴上眼罩打算补个觉。 中途却被一通电话吵醒。 她上推眼罩,露出一只眼睛看手机,发现电话是周屹川打来的。 还真是稀客,居然想起给她打电话了。 姜邈摘了眼罩按下接听。 他喜静,不爱喧闹。 哪怕偶尔出个门,也都是选在隔音安静的套间。 今天倒罕见的有些嘈杂,估计是在外出差。 “今天的飞机?” 一向不说废话,可能是上位者们惯有的傲慢。 因为没必要为了照顾别人的感受而故作委婉, 姜邈点头:“嗯,过去拍戏,这次可能要在那边待几个月。” 不用问也知道是阿姨给他通的风报的信。 这些姜邈并不意外,毕竟人是周屹川聘用的,拿他开的工资和五险一金。 只是她没想到,周屹川居然会特地给她打这通电话。 但他秉承着点到为止的态度,没有继续问下去。 挂了电话后,姜邈反而睡不着了。 点开微信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进一个微信群里。 一共二十多个群成员,其中一大半是前几天的同学聚会上到场的。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都忙着重续同学情,里面的消息很快就999+了。 避不开的炫耀和马屁奉承。 翻看这些聊天记录,姜邈粗略得知,谁谁谁又升了,谁谁谁刚入职,谁谁还挣扎在温饱线,央求老同学多多关照。 许樱切了小屏和姜邈吐槽:“看看那些人的嘴脸,以前读书的时候我还觉得他挺清高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市侩。” 市侩的人姜邈见多了,从清高转为市侩的她也见了不少。 不同的圈子,但人情世故都一样。捧高踩低是常态。 许樱深以为然:“也是,以前曲阿姨就很反对你和贺政南走得太近。”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许樱立马撤回。 还打着哈哈将话题扯远:“说起来你是不是要去南城拍戏了。需要我去陪你一段时间吗,正好最近有空。” 姜邈说不用:“接下来应该会很忙,又是培训又是剧本围读。这部戏的打戏有点多。” 许樱表示担忧:“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拍打戏的时候当心点,别受伤了。” 她笑:“知道。又不是第一次拍了,还是有点基础的。” 停止了对话,姜邈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 许樱撤回的那句话让她想起一些从前的往事。 她和贺政南并非他们想的那种关系,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亲密。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因为他身上有她所向往的点。 飞机抵达南城已是深夜,她住进剧组安排的酒店里。 不是什么特别好的酒店,但离拍摄场地近,平时出行也方便。 这附近是影视城,还有其他剧组,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前期的剧本围读加上培训,花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中间姜邈除了偶尔和许樱有点联系之外,几乎就彻底和外界隔绝了。 但这不代表她多孤僻。 进组之后身边的人反而更多更热闹。每天结束拍摄,一大群人就会去附近的餐厅聚餐。 助理二十四小时在她身边待命。这是经纪人特地交代过的,唯恐她又出什么岔子。 前段时间的舆论好不容易才摆平。 曲女士回国了,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打电话。 姜邈诚惶诚恐地接了:“妈。” 曲女士问她:“去南城了?” 她点头:“在这边拍戏。” 好在曲女士没说别的,语气还算缓和:“我现在在你家。你的房间里怎么没有半点男人住过的痕迹,屹川的私人用品也找不到一件。你们分房睡?” 才刚放下去的心又悬起来。皇太后这是御驾亲征了。 姜邈结结巴巴的解释:“有时候他工作忙,我怕打扰到他,所以会自己住。不过平时我们都是睡一起的,在他房间。不信你去看看,他的房间里全是我的衣服。” 当然是谎话。 但姜邈知道,曲女士不会真的去检查周屹川的房间。 她随意进出她的卧室,是因为姜邈是她的女儿,是她生的。姜邈在她那里不存在隐私。这是强势的曲女士惯有的思维。 可周屹川不是。 哪怕他如今多出一个她女婿的头衔。 以往曲女士还会关心一下自己这个女儿对她丈夫的看法。姜邈来回就是那几句车轱辘评价。 ——私下淡漠,公事上严厉。 曲女士说,慈不掌兵。在他那个位置,不狠一点不行。 但前半句让曲女士颇有微词:“他还对你冷漠?怎么,平时对你不好吗。” 倒也不是对她不好,而是两人纯粹就是在一个户口本上的陌生人而已。 冷漠点也正常。只可惜曲女士在这方面格外在意,她怕再生事端,忙改口说:“也不是,就是他给人的感觉。” 曲女士松了口气,又安抚她:“屹川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从小就是那个性格。” 终于将曲女士这关渡过去,姜邈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 父亲过世后,曲女士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整个家族企业。 也正因如此,她放在姜邈身上的精力也就更多。 助理拿着咖啡过来,说是导演请的,她放在桌上,见姜邈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问她怎么了。 姜邈坐起身,接过咖啡喝了一口:“没事。” 晚上回到酒店又接到曲女士的电话,这次是嘱咐。 “屹川今天去南城了,你有空多去找找他。别总和剧组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 曲女士虽然对姜邈的艺人身份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但她始终瞧不上这个职业。 认为都是些不入流的人。平日里也不愿意姜邈和他们走得太近。 听到周屹川来了南城,姜邈沉默几秒。 “他来南城做什么?” “出差。”曲女士的语气染上不悦,“他是你老公,你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吗。你们平时都不联系的?” 姜邈被问的有些心虚:“联系的,只是他很少和我说这些。” “他不和你说你不知道主动关心?嘴长了是干什么用的?” 姜邈不满的小声嘟囔:“问了人家也不一定会说。” 曲女士简直要被她气死了:“你这张嘴除了和我顶嘴还会什么。” 为了避免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姜邈识趣的闭嘴。 面对曲女士,她琢磨出了一套十字真言。 挨骂要认真,挨打要立正。 按照这十个字来做,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通电话终于在十分钟后成功被挂断。 姜邈看了眼联系人里的周屹川。 他的头像很简单,一片云,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中,显得孤单影只。 悬停在上方的手指最终还是挪开。 算了,还是不联系了。 - 工作人员过来喊她,要开拍了。姜邈调整好状态出去。 今天的拍摄比平时多用了一个多小时。 并非演员的原因,而是导演。 剧组里的人早就发现异常了,导演最近情绪不太对。导戏的时候也魂不守舍。 几次拍完了也不见他喊卡。 剧组吃饭中途,男主演抱着保温杯来姜邈的休息室串门,和她说了个听来的八卦。 听说这部戏极大可能中途夭折。 姜邈正在给砂锅里的半只蒸鸡去皮,听了他的话,也为之一震:“这都拍了这么久,为什么夭折?” 男主演年纪比姜邈要大一些,是行业老前辈,见过的风浪多了去了。 所以当下能做到平心静气和没事人一样。反正该拿的片酬已经提前打进了他的账户。 他神神秘秘靠近她:“最大的投资方出了点问题,可能要进去了。” 在圈内这不算少见,只是姜邈没想到居然就让她给碰上了。 这个资源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以她目前的咖位和资历,能拿到这么好的班底实属不易。 而且剧本她也很喜欢。为此前期也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进入状态。 更别提为期一个月的武术训练了。身上摔打出来的青紫肿胀现在都没消下去。 但一日没有盖棺定论,就只能算道听途说。该拍的还是得拍。 这几天姜邈都是大夜戏,连续熬了半个月。 刚喝完一杯咖啡提神,就接到周屹川秘书打来的电话,语气很是急切。 “姜小姐,您现在在南城吗?” 她低头看了眼屏幕上方的联系人,神情有些茫然和不解。 不懂周屹川的秘书为什么要给自己打电话。 “嗯,在这边拍戏。怎么了?” 能明显感觉到电话那边的人松了一口气:“是这样,能麻烦您现在去一趟和平酒店吗。周总遇到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我现在还在路上堵着,应该赶不过去了。” “周屹川?”她愣了愣,他能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这人不是一向最有手段吗,“他怎么了?”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您先过去,房卡直接找前台要。”秘书语速很快,哀求道,“拜托您了。” 第八章 听语气,应该真的很急。 姜邈看了眼身后还在拍摄的剧组。 沉吟几秒,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现在过去。” 电话挂断后,她起身去和导演请了个假。 临时碰到点急事,需要她去处理。今天的拍摄能不能就先到这儿。 导演与她合作过几次,对她印象不错,知道她并非没有责任心的人。 想必是真遇到急事了,不然也不会中途离开。 所以没有刁难她,点头允了。 姜邈给了助理一张卡,让她带大家去吃顿好的,完了再去做个SPA或是唱个歌都行。 妥帖处理好一切后,她才离开。 从这儿开车去和平酒店有些距离,她油门踩到底也花了半个多小时。 周屹川住在顶层的总统套间,姜邈过去的时候看到有个衣着性感的女人站在门外徘徊,似乎在等着什么东西。 看到姜邈后,她脸色微变,急忙转身离开。 姜邈虽然心存疑惑,却也并未放在心上。她刚刷卡将房门打开,就被里面浓郁的酒气给呛的咳嗽。 这人自控力强,从未有过喝这么多的情况。 她喊了一圈,无人应答。又一间房一间房的找。 最后是在浴室发现的他。 躺在地上,身上还穿着西装,眼镜有些歪了。 姜邈是第一次看他这么狼狈的时候,冷白的肤色带着一抹不太自然的红。 浴室喷头被扔在一侧,地上和他的身上都有水。 想来是刚用冷水淋过自己,企图用这种方式找回理智和冷静。 黑色的西装被水打湿,紧贴在身上,甚至能看见肌肉的轮廓线条。禁欲雅正中又带了些许危险的性感。 姜邈突然理会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真正含义。 她过去扶他:“衣服都不脱,洗什么澡。” 他厌恶地甩开她的手,神情阴翳,低吼道:“滚出去!” 姜邈被他此刻的语气吓了一跳,倒是少见他这副模样。 比平时要骇人许多。 她说话也结巴起来:“我......是你的秘书叫我来的。” 听到声音,周屹川有片刻停顿,然后才垂眸看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姜邈愣住。 当下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眼底的红有些不正常,不太像是醉酒后的红。 或许是仅剩的理智认清了此时在他身边的人是谁,周屹川刚才的警惕和防备一同卸下。 这次他没有再推开她,而是任由姜邈将自己扶回客厅。 在沙发坐下后,他轻喘着气,摘掉眼镜:“抽屉有醒酒药。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帮我买盒雷贝拉唑,有劳了。” 楼下就有药店,可周屹川现在这个情况,她不放心他一个人待着。 于是在网上下了一单,让跑腿的送来。 差不多二十分钟就能到。 周屹川虽然穿戴整齐,可衣服都是湿的,时间长了容易感冒。 姜邈将室内暖气打开:“有没有带换的衣服,你身上这身不能再穿了。” 他眉头微皱,太阳穴处的青筋都因为过度忍耐而绷紧了,神情却还是从容的。 “卧室里的黑色行李箱。” 姜邈看了他一眼,是真的发自内心的佩服。 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冷静。 她去房间给他拿了套睡衣,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扯开了领带,此时颤抖着手去解扣子。 额角有汗,脸色也微微发红。 不是酒后的红,而是一种,不自然的潮红。 姜邈以为他是热的,走过去让他别乱动。 “病号就老实待着,我来就行。” 周屹川少见的在这种时候没有拒绝推开她。 这让姜邈有些惊讶。 毕竟以周屹川的内敛程度,穿衣脱衣这种私密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假手于人。 此刻居然完全放松下来,任由姜邈将他一层层剥离。 黑色的外套,挺阔的西装马甲,早已被扯开的领带,手臂上的袖箍,以及最后一件用来蔽体的衬衫。 他一动不动的,垂眸看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举动。 姜邈有些不自在,感觉这道注视过于火热了一般。 仿佛在用目光剥分她的衣服。 让她有种错觉,此时被脱光的不是周屹川,而是她自己。 上衣全部脱完了,进入她眼底的是冷白的皮肤和轮廓分明的肌肉线条。 姜邈抿了抿唇,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可难免还是会面红耳赤。 他身上也是湿的,分不清是水还是汗。 如果不擦干,还是会感冒。 姜邈去浴室拿来毛巾,动作缓慢地替他擦拭。 可毛巾才刚碰到他的身体,他就弯下腰,开始急剧地喘息。似乎格外难耐。 全身的肌肉也在那一瞬间收缩充血,紧绷到极点。 姜邈一愣,有些手足无措:“我......弄疼你了吗。我也没用力啊。” “没事。”他侧俯着身,左手紧紧抓握着沙发扶手,力道之大,都快将那沙发给抓破了。哪怕都这样了,说话的语气还是极力保持冷静,“你不用管我。” 姜邈头回看到有人喝醉酒后是这副模样的。 她怎么能做到不管他:“还是去医院吧,去洗胃。你这个像是酒精中毒了。” 他摇摇头,没说话。只是伸手把她手里的毛巾接了过来,自己囫囵擦了一下。 睡衣也是他自己穿上的。 恰好有人在外面敲门,急促又不太耐烦。 姜邈听到敲门声,以为是药到了。 过去开门,却看到三四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举着证件:“警察。接到群众报案,有人聚众淫-乱,麻烦配合调查。” 短短数秒时间,姜邈连续愣了两次。 第一次是看到这么多警察出现在门口,第二次是听到他们说接到报案,这里有人聚众淫-乱。 她回想起周屹川刚才的不对劲,终于厘清头绪。 警察问了姜邈几个问题,得知他们的夫妻关系之后,又检查了一下房间内部,确定没有第三个人之后才离开。 喝完醒酒药的周屹川也稍微恢复了一点。 姜邈问他:“被下药了?” 她想到自己刚过来时,在门口碰到的女人。如果她再晚到一些,想必进来的就是别人了。 虽然不至于会发生什么,但这盆脏水是实打实的泼到了周屹川身上。 沉吟片刻,他点了点头。 想不到自己这个无厘头的猜想居然是对的。这可怕的世道,她以为顶多只是灌醉他,结果到了下药这种龌龊地步。 难怪他的秘书那么火急火燎给她打电话,让她过来。 这种时候,的确只有她来最合适。 换了别人,以他现在的状态,无论是男是女都会被恶意揣测。 不用细问也知道下的是什么药。知道他难受,姜邈姑且算得上善解人意,询问他:“需要我帮你吗?这种药不做会死吧,我看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听完她的话,他顿了一下。 “不用。我睡一觉就好。” 脸色都白成这样了,还在逞强。 姜邈不太放心:“真的没事?” 见他惨白脸色中还带着不太正常的红,担心他是发烧。她抬手就要去试他的额温。 却被他推开:“你去休息吧。” “你这样我怎么能睡得着。”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好意被拒绝,也或许是,不满他抵抗自己的触碰。她的语气有些生硬,“我帮了你,你就这个态度。” “谢谢。”他勉强用手臂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 声音虚弱的同她道谢。 “不客气,我还指望你给我做靠山呢。你要是倒台了,我怎么办。” 她阴阳怪气的回。 他的确帮自己收拾了几次烂摊子。单就吴坤那件事,如果不是他,自己恐怕早就声名狼藉被迫退圈了。 “不过你到底做了什么,这么招人恨?” 对方不惜走这一步,定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要扳倒他。 身体的异样在他起身的瞬间被察觉。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努力维持出的冷静终于有了丝丝裂痕。 再次坐下,企图找到什么遮挡一二。 但换下的衣服早就被姜邈扔进脏衣篮了。 “如果不扳倒我,他要面临的就是遥遥无期的牢狱生活。这种时候和我鱼死网破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居然还在为对方说话,“人之常情。” 姜邈轻嗤一声:“看来你还挺赞同他的做法。” “无关赞同不赞同。动物死前都会垂死挣扎一番,何况是人。” 他冷静到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明明此刻还在遭受药物的影响折磨。 姜邈站起身,准备去拿手机看看药到哪里了。 目光不经意地朝他那边瞥了一眼,发现异样之处。 药物造成的生理反应,哪怕睡衣宽松,可先天条件在那。 隔了一层都如此惊人。 比起当事人,姜邈显得更尴尬,面热耳赤。急忙移开视线:“我去......去看看药到哪了。” 那个夜晚过的比想象中要平静,周屹川把自己反锁在房间,谢绝了姜邈口中的帮忙。 姜邈不知道他是怎么度过去的,但次日一早,他已经恢复了正常。 唯一的异常大概就是比平时起的晚了许多。 姜邈让酒店直接把餐送上来。 他看了一眼。 羊肾羹、鹿茸乌鸡汤、虫草海马鸡汤。甚至还有特地准备的金匮肾气丸和右归丸。 都是壮阳补肾的。 周屹川拉开椅子,没有立刻落座,而是看了她一眼。 姜邈很是贴心:“你昨晚上肯定累着了,多吃点这些补补。” 周屹川用房间的座机拨通了前台内线,让他们送一碗白粥上来,别的什么也不用。 最后那句,似乎特意说给谁听的。 姜邈一脸认真:“你真的需要好好补补。” 他冷淡的拒绝她的好意:“不必。” 姜邈说:“我这不是关心你,我是为我自己。” 他抬眸。 姜邈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东西是你的,但使用权在我。” 不出所料,周屹川的眉头再次皱起,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姜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为什么,姜邈很爱看他这种正经严肃的样子。 克己复礼,君子雅正。 逗弄起来非常有趣。 她妆后是明艳大气的长相,素颜却有种不染尘烟的清纯,笑起来眼尾弯弯。一双眼似清潭,给人一种清可见底,却又看不见底的致命诱惑。 此时单手托腮,笑眼弯弯的看他。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现在的她不像往常,要么与他带着界限分明的疏离,要么是浮于表面的客套。 现在的她是发自内心的对他笑。 恶作剧成功后的愉悦和开心,都写脸上,连笑声都是轻快的:“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呀。” 喉头无端发干,他移开视线。搭放膝头的手收拢又松开。 过了很久,才低垂目光,看向脚下的地板。 隐忍与克制让他脸上没多少情绪。 只是低声,缓慢说出四个字。 ——“口出妄言。” 第九章 姜邈在他这儿又多待了一会儿。 在南城拍戏的这些日子里,她一直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虽然已经算是酒店规格最高的房间了。 但环境实在是差,隔音垃圾不说,地理位置也不好。 连房内的家具都很陈旧。 周屹川的总统套间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堂。 想吃什么一通电话,酒店后厨现杀现做。食材全是新鲜的。 旁边就是露天的私人泳池,甚至还有健身房和私人影厅。 周屹川吃完那碗白粥就出门了,想来是有紧要的事情要做。 姜邈也没待太久,走前控制不住好奇心,去他的房间看了一眼。 还没有保洁来打扫的房间,居然收拾的格外整洁。连床榻都已经铺整好。 房内除了酒店用的熏香之外,还有一种周屹川身上特有的松木冷香。 这人昨天到底是怎么熬过去的? 姜邈无比佩服他的自控能力,那种情况下都能忍得住。 -------- 姜邈只请了一天的假,下午回到剧组,发现所有人都神色低沉。 细问了才知道是投资方进去了,虽然现在只是在取证调查结果,但一周后警方就会出通报。 如果说之前还能心存侥幸,那么现在,这部剧可以说是彻底玩完了。 姜邈愣住,有些难以置信:“怎么这么突然。” 制片人在旁边叹气:“不突然了,最起码还垂死挣扎了一段时间。两个月前我就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当时没太在意,毕竟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也没人真敢动他。结果忘了人外有人,还有比他更牛逼的。” 听到“垂死挣扎”这四个字,姜邈莫名想到了周屹川。 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两者关联到一起,莫非...... 她问制片人:“那他得罪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制片人也不是很确定:“听说是姓周,至于是哪个姓周的,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郁色更重,“只能祈祷不是那位了,不然就真的完了。” 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位”指的是谁。 但应该和她想的是同一个人。 很不幸,就是那位。 “那咱们这戏......”姜邈欲言又止,还是有些不死心,“真的要暂停吗?” 制片人无奈苦笑:“只能暂停,资金链都断了,没人投资,拿命拍?” 回到休息室,姜邈有气无力地躺在沙发上,头发上的装饰还没拆,有点硌,但她也没力气动弹了。 看来那天的酒后下药就是投资方的最后挣扎。 她帮了周屹川,却因此害得自己新戏夭折。 怎么想都是周屹川对不起她。 于是兴师问罪的给周屹川打去电话,秘书接的。 “姜小姐。” 姜邈语气有点冲:“周屹川呢?” 秘书言语客气:“周总在开会。您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这事没办法转达。 “那你让他开完会给我打回来。” 刚生起的气焰瞬间就断了,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 半小时后,周屹川的电话拨回来。 “你是不是......”接通后,刚要兴师问罪。 才说出四个字,她便抿唇,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明显气势比之前矮下去不少。 周屹川让秘书先出去,把门带上。 会议一结束,他就看见站在会议室外的秘书,拿着手机等在那里:“夫人刚才给您打了电话,让你结束会议后给她打回去。” 他欲言又止,脸色为难:“夫人好像很生气。” 周屹川清楚她在为什么生气,也做好了她会在电话里大发雷霆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什么也没说。 甚至言辞闪烁,语气里满是犹豫。 周屹川等了一会,没等到她再开口。 低头看表,提醒她:“还剩十分钟的通话时间,我待会有个会。” “算了。”姜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毕竟能被警方带走的人,肯定是犯了不小的罪。 她再横,也分得清好坏。 听出了她话里的失落,周屹川沉吟片刻。 可直到她挂断电话,他还是没有开口。 秘书在前面按亮电梯,门开了,男人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片刻后,他让秘书给董事那边打个电话。 ----- 剧组还在原地待命,打算等警方的通报出来后再撤走。 现在算是祈祷奇迹发生的那天。 听说导演一早还去庙里拜了,结果抽了个下下签,这会儿估计偷摸躲在家里哭爹骂娘。 姜邈也没好到哪里去,这部剧的本子很好,她本身是冲着拿奖去的。 打算下一届金河奖来个大翻身,一洗今年安慰奖带给她的耻辱。 结果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 她窝在酒店和许樱连麦打游戏,许樱也在她的讲述下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现在是等通报出来,就回北城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说了这么久的话,嗓子有些干了,姜邈摘了耳机,起身去给自己泡了杯养生枸杞茶。 所以也就错过了耳机里,许樱犹犹豫豫的那句:“我听说贺政南下个月就回国了。他调职回来,这次应该不走了,就待在北城。” 枸杞茶泡好,姜邈端着被杯子准备回房间。手机在此刻响了,剧组那边打来的。 知道会来,没想到会来这么早。不过横竖都是一刀,早死早超生。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通。 可随着那边的讲述,她失落的神情逐渐恢复精神,甚至容光焕发到满是惊喜。 “真的假的,消息可靠吗?” 那头的语气同样雀跃:“千真万确,导演刚才就去签合同了。那边很好说话,什么要求都没提,听说走完流程之后,最慢下周就能到账。” 原本以为要夭折的剧,突然有了新的投资方加入,并且这次给的预算更多。 评级直升S++ 宣发费用也涨了好几倍,就连妆发都能重新升级。 新的投资方很低调,签约投资都由别人出面,挂靠单位也不明。 姜邈略微质疑:“靠谱吗?” 男主演笑她还是太嫩:“真正有身份的一个比一个低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有什么,往后你就知道了,这里头的水比你想的要深。” 前段时间他除了拍戏在这边,中途外出拍个综艺或是接个商务都是常事。 近几日倒是认真起来,整日泡在剧组研磨台词。想来也开始看重起这部剧了。 看来这次真正是因祸得福。 许樱给她打电话,问她哪天的飞机,正好她这些日子有空,去接她,还可以一起过生日。 姜邈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不光没夭折,反而还直升S++级的皇太子。 她如今可就指着这部剧冲一冲奖。 许樱在电话里祝贺她:“那就提前恭喜我们未来的姜大影后了。” -------- 那几天南城一直下雨,从早下到晚。 拍摄只能暂停。 姜邈得了几天假期,翻看着手机里的日历。 距离她生日还有两天时间。 父亲去世后,母亲忙着打理家中企业,姜邈有一段时间每天回到家看见的都是空荡荡的房间。 后来她被送出国,又在美国度过虚无缥缈的几年时间。 上一个相对来说比较正式的生日,还是她的十八岁。 那个时候她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三女学生,在北城最好的高中就读。 曲女士亲手替她操办的生日会。 其实她已经记不太清贺政南这个人。 唯一记忆犹新的是,贺政南和姜邈从前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他温柔坚韧,像路边随处可见的胡杨。 可那些东西,正是姜邈所没有,且一直向往的。 十八岁生日当天,早上八点,姜邈在客厅岛台看见包装精美的盒子。 她以为是曲女士送给她的礼物。满怀欣喜地换上。 是一条真丝流光的长裙。 不光尺码合适,连颜色都是她喜欢的鹦哥绿。 她是后来才知道,那条裙子是周屹川送给她的礼物。 提前三个月订做,找了她最喜欢的设计师,中途无数次细节修改。 甚至连初样都是找体型和她相似的模特试过。 妈妈和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屹川昨天来过,待了很久才离开。当时我找过你,可你不在。你去哪了?” 姜邈不答。 看着一桌子的小东西,那是昨天晚上她从生日宴上离开,去见了给她庆生的贺政南,在路边摊上买的。 周屹川过来时,她应该刚离开。 和贺政南在一起。穿着那条周屹川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价值百万的裙子。 在路边摊上套十块钱二十个的圈。 今年生日应该还和往年一样,搞个线上直播和粉丝们一起过。 聊聊天,然后再挑选几份粉丝寄来的信,念完之后切蛋糕。 工作人员一早就过来着手准备场地,经纪人在旁边全程监督。 这是姜邈继上次安慰奖舆论后第一次现身,和以往肯定有所不同。 经纪人耳提面命,让她时刻谨记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读弹幕的时候挑那些没争议还讨喜的问题回,看到黑评你别怼,无视就行。” “知道。”姜邈昨晚上打了半宿游戏,现在困着,说话有气无力。 经纪人让助理出去看看,冰美式到了没有:“得赶紧消肿。你昨天是不是又熬夜打游戏了?你看你这个黑眼圈,下周抽空去做个光子嫩肤和超声炮。” 姜邈很快就拒了:“我不去,扎针疼死了。” 她说话的音调拔高:“嫌扎针疼你就给我少熬点夜。女明星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 尤其是姜邈这种以神颜出圈的女星,外界更是对她的脸格外在意。 稍微出现一点细微瑕疵都得被轮番审判。 姜邈懒洋洋的敷衍:“知道。” 助理拿着刚取到的冰美式进来,一同拿进来的还有几十封信件。 “都是守在楼下的那些粉丝给我的,让我代为转交。” 不等姜邈伸手去接,经纪人先一步将它们收走。 有了之前几次收到动物内脏和尸体的教训,现如今谨慎许多。 经纪人先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异样才会拿给姜邈。 今天的生日直播和往年没什么不同,说说话,唱唱歌,读读信件。 十一点后到了切蛋糕环节,点上蜡烛,助理去关了灯。 在那层微弱的烛火灯光下,姜邈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然后睁开眼,吹灭蜡烛。 她已经不信生日当天许愿就能实现的鬼话了。 好像是某天突然醒悟,开始对从前深信不疑的观点保持质疑。 譬如学校的深夜十二点,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来。生日当天许愿会实现。人会永远陪着另一个人。 这些话,从前她都是信的,可现在却不信了。 她把这些归结于自己长大了。 对啊,那些都是骗小孩的。 她早就不是小孩了。 所以在刚才闭上眼的那几秒里,她什么也没想,更没有许愿。 当弹幕里疯狂刷着屏,询问她刚才许了什么愿的时候。她笑容明艳的说:“今年的愿望和去年一样,希望明年大家还能陪我一起过生日。” 非常不走心的官方场面话。 直播到此结束,工作人员忙着收拾现场,经纪人在旁边夸她:“今天表现得不错。” 姜邈按了按坐太久有些酸痛的腰:“累死了,我要回去补个觉,明天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打扰我。” 刚好这几天她没什么事,行程表上也是空白的。 经纪人让她趁着难得的假期好好休息下。 乘坐保姆车回到酒店,她接到经纪人打来的电话,酒店外面有狗仔过去蹲了。 “那些狗仔提前买通了酒店前台,得到消息,你房间进去一个男人,现在他们都过去蹲点了,想拍到一手爆料。怎么回事?” 姜邈看了眼坐在客厅,气定神闲喝茶的罪魁祸首。 “是周屹川,他最近在南城出差。” 听她这么说,经纪人松了口气,不过也没完全松:“那你也得藏好了,要是被拍到你和男人进出同一家酒店,还不知道那些媒体会怎么编排你。你现在是众矢之的,如今剧升为S++,圈内不少眼红的人都盯上了你。” “知道。” 敷衍一句后,挂断电话,姜邈主动留他,“今晚别走了。” 这近乎邀请和挽留的五个字,让周屹川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姜邈有种被他眼底深邃直击内心的心虚。 于是她出声解释:“......没别的意思,外面有狗仔,要是你被拍到,对你对我影响可能都不太好。” 对他能有什么影响,他压根就不在意是否会被拍到。 但他还是点头,语气很淡的低嗯一声。 很多时候,姜邈反而庆幸他的话足够少,没有那种追根究底的好奇心。 她最不擅长将事情剖白。 床只有一张,总不能让周屹川去睡沙发。 一番思虑下来,姜邈决定把床让给他,自己去睡沙发。 但周屹川却让她回房间去。 “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客厅的网速会快一些。” 酒店的网是企业级,很稳定,不管在哪网速都差不多。名下管理着好几家星级酒店的周屹川应该比她更清楚。 但他给了自己需要留在客厅的理由,姜邈也不好再说什么。 距离十二点还剩十分钟,她的年岁也即将在十分钟后翻向下一个新篇章。 除了感叹时间的流逝,姜邈还是有一些遗憾的。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正经经地过过一个生日了。 像从前那样,在生日当天面对面地收到朋友送的礼物。 而不是如今,提前或者延迟,收到世界各地邮寄来的。 那不同,感觉不同。 姜邈盖上被子,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快睡着的瞬间,有人在外面敲门。 她睁眼,清楚知道敲门的是谁。 套间里,除了她,只有周屹川了。 可她还是多余问了一句:“谁?” 无人应答。 她起身开灯,看见旁边的钟表,十一点五十七。 下床将门打开,客厅空无一人,阳台的门开着,有冷风灌进来。 她听见了周屹川的声音,若隐若现,在打电话。 语气平缓从容,想来聊的是公事。 所以她没有过去打扰。 低头时,看见房门外的地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她顿了顿,弯腰将它拾起。 目光又朝阳台处看了一眼,周屹川的通话还未结束。 她迟疑地将盒子打开。 一枚翡翠平安扣,质地上乘,透润纯净,属于很难得的品相。 下面是一张卡片,手写的字迹颜筋柳骨。 ——生日快乐。 第十章(后半段修过) 她蜷了蜷手指,若有所思地将那枚平安扣攥回掌心。 周屹川的通话终于结束,他收好手机进屋,将阳台门关上。 外头的冷风止了,姜邈在沙发坐着,并没有立刻回房。 这里应该就是周屹川临时用来休憩的地方。 因为旁边放了一块灰色薄毯,有他身上的气息。 微冽清淡。 沙发的长度对他来说还是太憋屈了些。 周屹川看了眼她拿在手里的盒子,无声落座,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都凉了,姜邈笑吟吟地起身,说我再去给你泡一壶新的。 茶杯端到嘴边,还未来得及碰上,被她的声音打断。 他罕见的有几分不明所以,抬眸看她。 似是觉得今天的她有些一反常态。 毕竟姜邈从不会用这种语气这种表情来和周屹川说话。 姜邈显然心情不错,哼着歌进了厨房,往茶壶里扔了几片茶叶,注入些开水就算了事。 她泡茶一向随意,没有那些多余的烫杯温壶、摇香洗茶。 原以为周屹川会嫌弃,可他接过去,喝了一口。 还和她道谢。 姜邈有点心虚,摇了摇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看着茶杯中清澈透明的茶水,估计连茶叶都没泡开。别说色泽了,半点茶味都没有。 如同在喝普通的温开水一般。 好在周屹川没说什么。 她今天心情好,脸上的笑也多了些。竟还主动关心起他。 “那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你的身体呢,有没有去看过医生。误服那种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茶杯没有放下,还在他手中。 周屹川略微用力,掌心与指腹几乎不留缝隙地将茶杯攥紧。 面上却云淡风轻:“处理好了,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多谢关心。” 他表现的再亲和,可他身上那种绝对的权威性,还是让人下意识地不敢抬头看他。 这点在姜邈身上倒是得到很好的化解。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认识的原因,她对他反而没有那种忌惮。 加上今天心情好。她晃了晃礼物盒子:“谢谢你的礼物。” 他公私分明:“是我该谢你。” 姜邈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件事情。 她其实还有点好奇:“如果那天我没来的话,后续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吗?” 他的眼神多了层意味,指腹似有若无的在茶杯壁上轻轻摩挲。 “结果不会变。但处理起来会相对棘手一些。” 姜邈早就猜到,以周屹川的手段,不管那天自己来不来,他都能做到全身而退。 她有时候也会控制不住的感慨,面前这人有弱点吗。 年纪轻轻走到这个高度,眼红他的必定不在少数。想让他倒台的也不在少数。 但凡他行差踏错一步,都会被无限放大,当作拿捏他的把柄。 可这么多年来,他竟也真的一步都未走错过。 寻不到错处,便给他制造错处。 只是姜邈没想到,手段会如此龌龊下作。 周屹川不再多言,目光停在角落那堆信件和礼物上。 姜邈顺着视线看去,那些都是粉丝送给她的,助理今天刚拿上来。 “那些都是提前拆过看过了,经纪人才敢拿给我。” 周屹川看向她。 姜邈撇撇嘴,解释说:“以前收到过给我寄动物尸体和人造血浆的,所以后面所有寄给我本人的东西都会先检查一遍。” 周屹川闻言,眼神有所变化:“报警了吗?” 姜邈早就习以为常,笑了笑:“报警没用,这种事情只能起到一个短暂的威慑性作用。有些粉丝年纪小,没什么常识,也不懂法。” 周屹川今天的话好像比往日多了些,连问题都多了。 姜邈有些惊讶。 在她看来,周屹川这种聪明人是不屑于和她为伍的。 他应该是看不起她的。严格意义上讲,他是瞧不上她的。 或许这段婚姻里,他才是最反感的那一个。 但他们这样的人,其他地方自由,唯独婚姻没办法做到从心所欲。 她一直自诩清高,瞧不起那些最擅长于用权势来压人的资本家。 可她自己呢,却时时处处都在被这样的人保护着。 她的人生无非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嫁给周屹川,成为他的附属品,他的贤内助,放在家里的一尊精美花瓶。 姜邈闭上眼睛,再度蜷缩了一下手指。 掌心那枚平安扣冰凉的温度让她回了神。 再睁眼时,她的记忆已从遥远的过去回到当下。 她不是那个试图和命运反抗的无知少女了,她最终还是向命运低头,成为了周屹川的妻子。 好在结果稍微有些出入。 虽然婚姻没办法选,但她还能选择自己要走的那条路。 她只是成为了周屹川的妻子,而非他的贤内助,更加不是一尊放在家里的精美花瓶。 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两个人单独相处时,往往都是没什么话的。 周屹川本身就内敛话少。 大部分时间还是姜邈更加主动一点。她时刻谨记着二人的关系,是夫妻,不是住在一起的陌生人。 她看了眼身后的房间,又看了看那张窄小的沙发。 对他的身高来说,确实太憋屈了一点。 于是她大度的邀请他去房间里面睡。 周屹川原本在低头回信息,姜邈猜想这些工作应该是需要通话完成的,可能是自己在这里碍了事,所以才改成双方文字交流。 听到姜邈的话后,他的动作停下。 数秒,抬眸看向她。 浅瞳在那一刻变得有些幽深,令他当下的情绪显得晦暗不明。 姜邈原本坦荡的想法,在他无声注视下,莫名变得心虚起来,她急于解释:“我是觉得这沙发太小了,你睡在上面应该挺难受。正好我房间里的床还蛮大的,是双人床,反正你和我的关系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也就......” 她说的越多,反而显得越发欲盖弥彰。姜邈头回觉得周屹川浅薄的求知欲令人讨厌。 你倒是随便说几句啊,随便什么都行!! 她一不安就会有的小毛病,指腹摩挲虎口,牙齿啃咬口腔内壁。 如此细微的动作还是被周屹川尽收眼底。 唇角微弯的弧度不易察觉。 寂静的房间里,周屹川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好。” 他轻描淡写的接受了她的提议。 姜邈如释重负,从未有哪一刻觉得他的声音如此动听过。 - 周屹川去洗澡了,趁这个时间姜邈将自己乱糟糟的房间收拾了一下。 十多分钟后,周屹川在外面敲门。哪怕门并没有关拢,他还是等里面传来姜邈的回应后才将门推开。 那张床的确够大,两个人睡绰绰有余。 两床被子挨在一起,中间像是一条隔开二人的银河。 周屹川的目光停在某一处,动作稍有停顿。 他的枕头旁,放着一件内衣,黑色蕾丝边,后面是一条极细的银色链子。 很性感。 姜邈也注意到了,尴尬到耳根泛红,急忙伸手将它拿走。 房内的温度在这一刻似乎升高了些,姜邈甚至有种轻微窒息的憋闷感。 从胸口处传来。 真奇怪。 她伸手在自己心脏处按了按,却只碰到绵软软的一团。 内衣是刚才脱的,被她随手扔在了床上,本来该拿去脏衣篮,明天送洗的。结果整理房间整理到一半就忘了,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 好吧,比内衣被周屹川看见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那就是她没穿内衣,只穿了件紧身的纯棉打底在他面前站了这么久。 他肯定看到了。 姜邈躺在床上心神不宁地翻来覆去好久,然后下定决心,解决这种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这一切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于是她侧过身子,主动询问他:“做吗?” 周屹川:“.....” 第十一章 回应她的,是男人的不为所动:“睡吧,很晚了。” 他稍显冷淡的声音让姜邈觉得不爽,她理直气壮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晚上做。” 甚至还坐起身,伸手去将自己那一侧的床头灯按开了。 柔和光线使房内再次恢复明亮,她半坐起身,被子从她身上滑落,一直堆叠到了腰上。 她穿的是睡裙,真丝的细吊带。 胸前和手臂几乎都裸露着。 生起气来的姜邈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执拗且不讲道理。 周屹川揉了揉眉心。 床头灯还开着,他的眉眼在灯光的映照下,难得柔和。 本身是偏凌厉的长相,给人一种不太好相处的边界感。 一个人身处的环境和自身眼界,以及所受教育程度,方方面面其实都能通过眼神看出来。 在一些特定的饭局上,周屹川时常要以亲和的状态示人。但无论他伪装地再好,眼里流露出的高高在上的倨傲都是掩藏不了的。 姜邈总觉得他虚伪,并自命清高自己与他不是一类人。 现实证明,的确不是一类人。 豪门也分等级,若非有这个婚约,周屹川这样的身份,是她远远高攀不上的。 也是她这样的小人物参加饭局时,需要谄媚讨好的顶级上位者。 这个社会就是这残酷酷,阶级划分从小就开始了。 - 姜邈眼神愤懑的看着他。 说要和他睡觉纯粹就是缓解尴尬的口嗨而已。 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周屹川居然拒绝了她。 他居然拒绝了她! 又拒绝了! 她每年花在护理保养上的钱都可以在北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下一整套大平层了。 这会人都送到他跟前了,他居然还能做到无动于衷?! 从前还能安慰自己,估计是他不行。可是亲身试过几次之后,发现他不仅行,而且超于常人。 看到她那副深受打击的神情,周屹川眉梢轻轻一挑。 他能看出她的随口一说,同样也能看出她当下的不悦。 沉默须臾,他从床上起身,伸手去拉抽屉。 里面有酒店备用的安全套。 看他慢条斯理地将盒子拆开,修长白皙的手指,以及垂眸时的侧脸。 那副画面赏心悦目到仿佛手里拿着的是一件工艺品。 明天她要早起。 原本说好这些天没有工作安排,让她好好在家休息一天。结果洗完澡就看到手机里经纪人发来的消息。 有一支广告要提前拍摄。 代言人出了点问题,需要临时拉她顶上。 于是她欲言又止的折中了一下:“只做半个小时可以吗?我明天还要早起。” 周屹川:“......” 他把东西重新放了回去。 最后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生,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的躺在同一张床上。 纯洁到仿佛合租室友一般。 姜邈在心里蛮不讲理的腹诽,将一切错误都推到周屹川身上。 每次动辄就是那么久,谁能受得了。 次日一早,她醒的时候周屹川已经不在了。 姜邈不知道他是几点离开的,也顾不得深想。 保姆车就等在楼下,她下去的时候看到了无数个眼熟老朋友。 ——那些蹲点的狗仔们还没离开,车就停在附近。 助理语气担忧:“昨天没被拍到吧?” 姜邈接过她递来的冰美式,坐进车内:“放心,就算拍到了他们也不敢发的。” 助理眼前一亮:“姜邈姐,你提前打点过了?” 姜邈摇摇头。 不需要她打点,周屹川从未在大众视野露过面,周氏集团易主这么大的事情,在当时却一点风声都没泄漏出去。 说明那些人就算拍到了他的真面目,也没胆子发。 更不用提现在了。 毕竟没有人敢,也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去得罪周屹川。 自己不过是沾了他的光罢了。 拍摄地点在西伯尔酒店,南城最大的星级酒店。 那些重大会议几乎都是在这里举行的。 助理在前面按开电梯,说今天二十三楼好像有一场会议在开。 听说大佬云集。 姜邈掀了掀眼皮,难怪刚才走进大堂的时候,看见外面停着那么多辆低调豪车。 这些大人物和圈内的艺人最直观的不同就是,后者拼命彰显自己很有钱,恨不得一根简单的头发绳都要用最贵最大牌的。 而前者,低调到出门都需要将腕表换成最便宜的。 姜邈莫名想到了周屹川。 他每次出席稍大些的活动,都会刻意收敛锋芒。 这样的场合,说不定他也在。 以他的身份,这种会议必定首先会邀请他。 至于会不会来,掌握权在他手上。 拍摄进行了多久,姜邈就拿着洗发水在镜头前笑了多久。 脸都笑僵了。 好不容易结束拍摄,她看了眼外面乌云压顶的天气。 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雨啊。 助理看还有时间:“先去楼上餐厅用餐吧,然后再回去。” 姜邈点点头,拍了这么久,她确实也饿了。 又饿又困。 恰好有一部电梯停在五楼,电梯门逐渐闭拢,她们没能赶上。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适时挡在快要关上的电梯门中间。 门受到感应再次打开。 助理在前面道谢,抱着帆布包进去。里面装着姜邈拍摄时用到的服装。 轿厢内部站着几个人,清一色的西装革履。 那股熟悉的,极淡的雪松冷香让姜邈困意全失。 她抬眸朝里看去。 电梯里赫然站着周屹川,一身正装打扮。今日气温陡降,他手臂搭挽着一件大衣。气质清冷出尘。 身后是他的秘书和一位看年龄,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姜邈看了眼淡定收放下手的周屹川,后者却并未看她。 她想起刚才进来时在外看见的巨大横幅,那场备受瞩目的国际会议今天在这里举行。 所以见到他并不奇怪。 此刻,她的感觉有点复杂。 在家时她可以与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他们的地位好像是平等的。 可是在外面。 她好像低他一等。 不,是好几等。 她没回头,但是也能感受到,他站在自己身后,那种来自于身高和气场的绝对压迫令她被束缚在这方狭窄空间里,动弹不得。 她在十二楼下,电梯门开后,她反倒松了口气。 提着裙摆走出电梯。 周屹川的眼神这才漫不经心地朝她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身后的男人敏锐捕捉到,适宜上前询问:“需要我安排吗?” 语气十分耐人寻味。 周屹川冷冷扫了他一眼。后者心悸闭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像她这样的女明星很好叫出来,平时陪个饭局酒局也就是招招手的事儿。 不管在外多光鲜亮丽,在他们这些人看来也就是长得漂亮些的玩物而已。 “管好自己的嘴。” 安静的电梯内,周屹川的警告有些阴沉。 - 好不容易结束了在南城的拍摄,姜邈买了当天的机票。参加完庆功宴后就直接回了北城。 是一刻也不想在那边多待了。 许樱过来接她,还夸张地举了横幅。 她这次回北城是私人行程,没有提前透露。所以机场没有粉丝等候。 许樱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同时,扫了眼她空空如也的四周,感慨道:“大明星,难得有一次过来给你接机不用挤在一堆粉丝里。” 姜邈嫌弃的将她递来的横幅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你这都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许樱笑得不怀好意:“你那些粉丝不都这么喊你吗,乖女鹅乖女鹅。怎么,她们能喊我就不能喊了?” 姜邈的粉丝普遍年龄不大,却爱以妈妈自称,对姜邈一口一个乖女儿的喊着。 为此,姜邈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最后的妥协接受。 车停到一家餐厅门口,纯西式装修,风格简约,符合许樱素来追去的极简主义。 许樱告诉她,这家餐厅是自己开的。 “去年去的那家餐厅,你不是很喜欢吃他家的鹅肝吗。我高薪把厨师挖来了,这下你想吃多少都行。” 大费周章开个餐厅,就是为了一份她爱吃的鹅肝。 姜邈感动之余还不忘调侃她:“鹅肝吃多了容易高胆固醇。” “那就节制点吃。”许樱挽着她的胳膊进去,“你说说你,一进组就没了音讯,我还得关注你的那些粉圈站子才能知道你的近况。我现在都快混成你的大粉了。” “那破地方信号太差,不是在山里就是在沙漠。” 许樱听到这个艰苦环境,皱了皱眉:“你这拍的是什么,跟着贝尔去冒险?” 姜邈彻底被她的话逗笑:“是有这么点意思。” 题材原因,所以拍摄的环境还是相对来说比较艰苦。好在没有像吴坤那样业务能力低还不敬业的演员拖后腿。 这些日子来陆陆续续听说了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即使姜邈对他不感兴趣,但娱乐是个圈,兜兜转转总会转到不相干的人跟前。 前段时间安分了不少,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听说是他的金主把他给弃了,没了最大投资和人脉,他在圈内的商业价值一落千丈。 加上没办法带资进组了,演艺之路更是举步维艰。 听说是得罪了人,但凡带他大名的商务和影视都受到了掣肘。 对此,姜邈心知肚明。 如果提前告知他,那日来给自己撑腰的男人的真实身份,他会不会后悔那天对他出言不逊。 放眼整个北城,恐怕也只有他一个敢这么和周屹川说话。 姜邈理所当然的认为,周屹川不动声色的封杀他,只是因为对方冒犯到了自己。 - 许樱开了好几瓶香槟,说今晚要不醉不归。 姜邈端起一只高脚杯:“我这个酒量你又不是不清楚,一杯倒。” 许樱执着她的手把酒杯凑过来,给她满满当当倒上一杯:“你说你和周屹川都结婚这么久了,怎么半点他的优点都没沾染到,他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姜邈:“人家是海量,我不同,我连个小水坑都算不上。” 许樱循循善诱:“不会可以学呀,你平时不是经常需要参加酒局吗,我跟你说,那些老油条们就喜欢酒量差的,你酒量越差他们就越会灌你。” 这话倒是不假。 上位者们的惯性思维,爱用这种折磨又侮辱人的方式来测试对方的服从性以及降低认知度。 自从成为打工人之后,她最受不了这些资本家天龙人的丑陋嘴脸。 却忘了自己一直在“资本家”“天龙人”们的庇佑下。 从前是她父母,现在是周屹川。 半杯香槟下肚,姜邈感到头重脚轻,上头效果立竿见影。 许樱这家店开了也不为赚钱,平时营业时间随心所欲。 今天为了让好姐妹喝个尽兴,专门闭店不接客。 整个店里的服务员和厨师只服务她们这一桌。 比起姜邈,许樱的酒量算好的。喝了这么久也只是有点微醺。 她趴在桌上,神情恹恹:“说起来,自从你去国外留学之后,咱两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许樱成绩和姜邈一样差,虽说在国内也能靠捐楼捐出一张录取通知书来,但她父母显然另有安排。 将她送去了瑞士。 虽然都出国了,可在不同国度,照样不能经常见面。 后来陆续回国,姜邈进圈当起了女明星,行程一个接一个。 忙起来更是一年见不到几回。 许樱喝酒易多愁善感,低头偷偷用袖子抹眼泪:“我总在想,要是没有贺政南就好了。你也不会被你妈妈送出国,咱两就能经常见面了。” 其实送她出国,和贺政南没有任何关系。 姜邈都快记不清那个人的长相了,只是名字依稀能唤醒一些当时的记忆。 贺政南是周屹川为数不多的朋友。不过也是过去式了。 自己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其实也是因为周屹川。 许樱的声音再次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她拿着手机,表情雀跃:“徐小东也在附近喝酒,问咱们要不要过去坐坐。” 姜邈本来还在思考,结果许樱雀跃的下一句就让她瞬间下定了注意:“周屹川居然也在!” 姜邈立马摇头:“不去。” 许樱喝了点酒格外兴奋,挽着姜邈的手臂撒娇:“去嘛去嘛,就咱两喝酒多没意思。过去还能看看帅哥。” 她眯眼看姜邈:“你不会这么护食吧,结婚以后就不允许好姐妹偷看你老公了?” 姜邈无奈:“你想怎么看都行,但这种时候还是算了。” 许樱不解:“为什么?” 其中缘由她也说不出口。总不能直说自己先前因为喝醉,当着他的面发过几次酒疯。 她可不想继续丢人了。 即使姜邈拒绝的再强硬,可最后还是被许樱半强迫半撒娇的拉了过去。 酒吧应该是提前清过场,没别人,音乐也是优雅的钢琴。 实在与这里的场合不太相符。 但想一想,也不觉得奇怪。 周屹川最不喜欢嘈杂人多的地方。 角落的卡座,有几张熟面孔。 徐小东一看见她两来就兴奋了,举着手挥了挥:“这边这边。” 许樱笑盈盈地拉着姜邈过去:“怎么也不提前叫我们,你们来多久了?” 徐小东找酒保多要了两个酒杯。 周屹川旁边还有空位,但姜邈坐在了他对面,二人之间相隔一张包厢桌。 酒是徐小东亲自调的,他说自己前几天刚学的,给她们露一手。 先给离他近的许樱倒了一杯,他站起身,又要给离他稍远些的姜邈倒。 才刚将雪克壶递过去,姜邈面前那只酒杯的杯口就被人伸手轻轻盖住。 周屹川神情很淡,替她做了决定:“她不喝。” 徐小东犹豫地收回手。姜邈却有些微妙的不爽:“我要喝。” 她看着周屹川,似在不爽他为自己做决定。 她其实已经有些醉意了,能看出来。包括她身上还算浓郁的酒气。 所以周屹川才会如此说。 可是此刻听到她的话后,他沉默下来,看着她。 姜邈把酒杯拿过去,主动递到徐小东跟前,让他给自己倒满。 后者看了眼周屹川,见他只是无声收回视线,并没再多加阻拦,便当他是默许。 于是也给姜邈倒了一杯。 那杯酒入喉,一股很奇特的口感,微苦中带着辛辣,慢慢开始回甘。 于是她又要了一杯。 徐小东友情提醒了她一句:“这是用威士忌调的,度数有点高。” “没关系。”她满不在意的语气,又喝了一杯。 本来酒量就差,这会已经彻底醉了。 喝多之后人来疯,直接拿着酒瓶和徐小东碰杯。 周屹川过去,扶着她的肩,将手中酒瓶抽走:“好了,别喝了。” 她不乐意,伸手要去抢。 他稍微将手往上抬,她便碰不到了,一直试图踮脚去抢。手按在他胸口,整个人也快完全埋进去了。 “一点点。” 她下巴抵在他胸前,手则搭在他肩上,委屈巴巴的撒娇,“好川川,就一点。” 周屹川的身体微僵。 她平时喊他周屹川,动怒生气时偶然会喊他周清明。 清明是他的小名。 因为出生的日子不太吉利,所以算命的算过之后,干脆给他取了个小名。 就叫清明,用来压他的八字。 但很少有人这么叫。唯独姜邈生气的时候会喊他周清明。 其实姜邈也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名。意生,姜意生。 寓意是——在爱意中出生。 但姜邈这个名字上了户口之后,便没有人这么叫她了。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忘了这个名字。 好像只有在周屹川的备注里,她仍旧叫姜意生。 姜邈叹着气,小模样有点委屈,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面前晃悠:“就一杯,最后一杯。” 所有的强硬在她的服软下似乎也逐渐被软化。 周屹川举起的手一点点放下,最后终于被她如愿抢了去。 他低垂眼睫,视线始终都落在她身上。仿佛在观察她到底有没有守诺。 可看她喝完一大口之后,他也没有阻止。 算了。 反正他在,喝醉也没关系。 姜邈不负众望酩酊大醉,彻底睡死过去。 周屹川提前离场,抱着她上了车。 ----------- 他是在返回酒吧去给她拿遗落在那里的包包时,偶然听到的那些谈话。 “听说纯元回国了。” “哪个纯元?”带着轻微疑惑口吻的声音。 “还能是哪个纯元。”语气调侃,“姜邈的那个纯元呗——贺政南。” “那......姜邈和周屹川知道这事儿吗?” “周屹川不清楚,姜邈应该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现在还能这么淡定的坐在这儿陪周屹川喝酒?” 不知道是谁感慨了一句:“按照偶像剧流程,再过几天,多年未见的男女主就该在某个街角偶遇了。” 周屹川脸色阴沉,不动声色地捏破了手里那瓶买给姜邈醒酒用的水。 12.第十二章 再次回到车内, 姜邈已经睡着了,此时正躺在座椅上,占据整个后排。 周屹川沉默半晌, 开了车门进去, 动作小心地扶起她的头,待自己坐下后, 又轻轻放下。 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睡。 然后出声命令司机:“走吧。” 黑色迈巴赫平缓行驶在京鹤大道, 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熟悉中又带着一些新鲜的陌生。 这条路是从前放学回家的必经之处, 近年来京鹤大道拆迁,从前的街道改成商区。 而负责该项目的企业资本头目, 此时就坐在车内,看着这座每月能带给他几个亿利润的建筑,偶尔怀念一下它还没拆迁时的旧址。 建筑工人已经开始大刀阔斧地将周围的街区一并拆了重建。 用不了两年, 这里就会成为北城最大的商圈。 这些早在他计划范围内。 周屹川平静收回视线。 腿上的人动了动,似有些不适。 他低下头,替她揉着太阳穴:“难受?” 姜邈喉间轻哼,不舒服的呢喃:“难受。” 周屹川没有去指责她, 说一些类似“那还喝这么多”“让你少喝点你不听” 诸如此类的话。 在他看来, 这种马后炮的谴责是无用的,仅仅只能起到让指责的那一方获得心理上优越的作用。 这太幼稚。 “下次少喝点。”他说, “记着教训。” 她也不知听没听到, 点了点头, 兴许是动作幅度大了些,碰到什么。 他脸色微变, 与此同时,喉结也不受控的大力吞咽一番。 却并未将她推开。 再次侧脸看向窗外,随她自由发挥。路灯透过车窗薄膜折射进来, 整个人陷入朦胧的光影之中。 --------------- 姜邈睡眠质量很差,有些神经衰弱,入睡难,易惊醒,还爱做梦。 经纪人说干这行的就没有心理完全健康的,失眠更是家常便饭。 平均十个人里就有八个失眠。 要么因为压力太大,要么因为没有背景,而不得不违背本心去面对一些不可避免的潜规则。 姜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自己不光有背景,并且背景还强的离谱。 早上起来,她的酒没完全醒,昨天确实喝的太多了点。 酒后不断片的人,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她昏昏沉沉的下楼。 目光在客厅扫视一圈,除了阿姨没看到别人。 想来她那个“强到离谱的背景”已经出门了。 阿姨端出早餐,言语满是客气和尊敬:“您今天有空吗。下午家里会有新的菲佣来家里,您如果有空的话,可以看看合不合适,要不要留。” 姜邈对这些不太在意,喝了口牛奶:“您自己看着办就行。” 她不太喜欢阿姨总是一口一个“您”的称呼她。 不管是论年龄还是论辈分,对方都是自己的长辈。 可她纠正过几次,对方还是这样,她便也就作罢了。 这两天都没行程,完完全全属于她的自由时间。姜邈约了许樱去逛街。 柜台的SA前几天给她打了电话,到了一批新货,全部给她留着。 其他人需要配货满几百万才有购买资格,姜邈直接一个电话就能送到她家。 不光因为她全球代言人的身份,还因为她是该品牌需要闭店服务的VVIP。 许樱甚至不止一次笑话过她,她到手的那点代言费,都抵不上她每年消费的零头。 姜邈虽然是演员,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影视资源非常一般。 入行多年,除了第一部全程素颜出镜的校园剧备受好评之外。 她的其他剧都被观众亲切的称呼一句——烂片。 这也是为什么姜邈这么重视之前那部剧的原因。她现在太需要一部剧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至于时尚资源为什么这么好,一方面是她的时尚感强,另一方面就不言而喻了。 姜邈还不至于不知好歹到那种地步,周屹川都把资源喂到她嘴边了,她还矫情的跑到他面前:“我要靠自己的实力,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她需要,她可太需要了。 周屹川不光是她户口本上的丈夫,还是她事业上的再生父母、乐善好施的活菩萨。 ---------------- 在店里看了半个小时的模特走秀,姜邈看中了三个包两套珠宝。 有些需要去总部配货。姜邈直接让对方送到家里。 路过男士区域,许樱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口,指着玻璃柜台内的那一对袖扣。 “来都来了,顺手的事儿。” 许樱觉得自己简直为这两人操碎了心。她倒是不在意周屹川,但姜邈如今到底是和他结婚了,哪怕再没感情,搞好夫妻关系总比毫无关系要好。 而且周屹川不管从哪方面出发,他都属于世间少有的那个类型。 长相好,品行好,家世好。 并且他身上没有那些二代们的劣根性。 不玩女人也不耽于纸醉金迷。 最起码,在丈夫或者父亲的身份上,他一定是合格的。 当然前提是,你可以忍受毫无感情的婚姻。可以忍受他全部重心都放在事业上。 很显然,姜邈可以忍受。 所以做为好友的许樱自然是希望这段婚姻能够持续下去。 姜邈最后沉思几秒,还是接受了她的提议。 仔细想想,自己没少花周屹川的钱,加上前段时间的生日他还给自己准备了生日礼物。而她好像从来没有送过任何礼物给他。 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个礼得还回去。 于是她随手指了指其中一对银白色机械齿轮的袖扣:“就这个吧,麻烦帮我包起来。” 许樱眉头微皱:“会不会太花哨了点,周屹川应该不会喜欢吧?” 姜邈给出了她选这个的理由:“这个最贵。” 连许樱都看不下去了:“你对你老公稍微上点心吧,你现在的行为很像花钱买礼物敷衍妻子的丈夫。” 姜邈反驳的有理有据:“我买了他也不一定会戴,与其用心挑还不如随便选一个。” 许樱想了想,觉得她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 周屹川那个人,看着谦和有礼,其实骨子里自带的倨傲。 - 从店里离开后,姜邈又和许樱去喝了下午茶。 回到家的时候,才刚入夜。 原本是打算亲手把东西交给周屹川的,但家里只有阿姨和那位新来的菲佣在。 虽然是菲律宾人,但来中国很久了,中文说的很流利。 她过来和姜邈打过招呼,姜邈冲她笑了笑,问过她的名字后,礼貌的说了一句:“那以后就麻烦了。” 话说完,她又去问阿姨:“周屹川回来了吗?” 阿姨答:“回来过,不过半个小时前又出去了。” 姜邈往二楼扫了眼,紧闭的书房门沿下漆黑一片。 这人平时很忙,不在家的时间甚至比她还多一些。 姜邈握紧手中的盒子,点了点头:“您去忙吧。” 她先回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犹豫再三后,还是拿着礼物盒子走向他的房门。 在伸手欲将门推开时,思索一番,还是换了方向,去了他的书房。 在姜邈的潜意识里,房间是一个非常私密的地方。未尽别人允许是不得随便闯入的。 再加上周屹川是个活得一板一眼的人,很多事情都跳脱不了规则的怪圈。 在他的世界里,几乎没有过离经叛道的时候。 这也是为什么姜邈的长辈都如此欣赏他的缘故。 克己复礼,沉稳内敛,他无疑是最合格的领导者。 姜邈将盒子放下,无意间瞥见书桌旁的相框。 里面的照片是她与周屹川领证时拍的登记照。 两人都穿着白色衬衫,照片是红底,记得当时几乎没怎么修过图。 负责给他们拍照的工作人员还笑称,很少见到不需要修图的长相了。 摄像头本身会放大原有缺陷,不管是骨相还是皮相。所以拍完照后都会找人精修一下。 但这两人的照片拍出来,找不到任何需要调整的地方。 不论是骨相还是皮相,都完美到挑不出瑕疵。 工作人员盖戳的时候还笑着调侃他们:“以后生的孩子得好看成什么样。” 一人一本结婚证,递给他们之后,姜邈敷衍的笑了笑,和对方道谢。 当时的周屹川全程一言不发。 姜邈知道,他大概和自己一样心里不痛快。但他这个人一向隐忍克制,所以明面上并不会表现出来。 他的沉默或许已经是答案了。 只是...... 姜邈拿起桌上相框。 她没想到,周屹川居然还将照片打印出来了。 兴许是为了装装样子吧,维持下表面夫妻关系。 想清楚这点后,她又将相框放回去。 假期的最后几天,姜邈决定在家躺过去。 等之后再进组,想这么躺可就没机会了。 新来的菲佣厨艺的确很好,几乎都是姜邈的口味。 之前那个阿姨虽说做饭也好吃,但姜邈实在吃不惯。 她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或许是受从前照顾她的保姆的影响,她的口味和大部分北城人都不太相同。 又有个特性,不好吃的东西她一口也不愿意多碰,宁愿饿着肚子也不多吃一口。 新聘来的菲佣完美的将她从饿死险境中拯救出来。 ---------------- 最近这两天她可以说几乎没怎么从房间出来过,许樱缠着她打游戏,两人在联盟里待了十多个小时,输到黑眼圈都出来了。 许樱在那边拍桌子,怒骂队友太菜,姜邈看了眼自己三杀十二死的战绩,没敢吭声。 好不容易等许樱平静下来了,又听她欲言又止的开口:“你这几天,还好吧?” 姜邈看着手边空掉的杯子,正想着要不要下楼冲杯咖啡。 听了她的话,她有些莫名:“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许樱抿了抿唇。她之前和姜邈说了贺政南回国的事,却不知道她当时正好去接电话了,没有听到。 最近刚从老同学那儿得知,贺政南前几天回国了,最近在忙着工作交接的事情。 北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总会有遇到的那一天。 是担心姜邈难过,所以她才空出这些天的时间陪她打游戏。 就是为了让她有点事情做,这样就不用去想这件事了。 在许樱眼中,贺政南始终都是姜邈难以跨越的一道伤疤。 不然为什么这些年她一直对这个人闭口不提。 眼下姜邈不明所以的回答让许樱越发认定她是在逞强。 于是她说:“咱们去喝酒吧。” 姜邈下意识拒绝:“算了吧。上次喝醉后发生了什么我现在都没回想起来。我可不想再丢一次脸。” 许樱那天喝到一半临时被她爸一通电话传唤回去,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 不过既然有周屹川在,他应该不会让姜邈做出酒后失德的事情。 许樱虽然有些惧怕周屹川,但在她心中,周屹川这三个字对应着安全感。 即使这份安全感不是给她的。 “这次不在北城喝,我叔叔弄了个酒庄,咱们去那里喝。你不是马上又要进组了吗。到时候见你一面又是难上加难,就当陪陪我。” 她话说的可怜,仿佛姜邈是那个抛弃她的渣男一般。 姜邈觉得好笑:“这次不同,这次是都市剧,就在北城拍。” 许樱不依不饶:“那你也是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剧组。我还不了解你,每回拍戏都会沉浸式进入角色。这次又是什么角色,身份尊贵的一国公主,还是落魄的千金大小姐?” “都不是。这次是被抛弃的灰姑娘。” 许樱撇撇嘴:“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去演灰姑娘,真够反差的。” --------------- 姜邈最后还是没能拒绝成功,以许樱这个小妮子的缠人水平,不达目的她是不会罢休的。 姜邈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能让周屹川知道。 虽然不打扰彼此的私生活是两人都不言自明的事情,但经历过前几次喝醉后在他面前出糗的事,姜邈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让周屹川知道比较好。 所以这次她仍旧打算瞒着他。 晚上九点,周屹川回到家。 司机将车开进来,她听见车轮和引擎的声音。 阿姨去开了门,接过他臂弯的大衣。他身上没有半分酒气,神色如常。 显然饭局上滴酒未沾。 烟酒似乎是应酬交际上最不可或缺的一项。 但以周屹川如今的地位,他才是那个主导掌控一切、决定谁喝与不喝的人。 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圈,最后停在姜邈身上。 她是玩游戏玩累了打算下来找点吃的。Barbara正在厨房给她做沙拉。 ——Barbara是菲佣的名字。 姜邈手里拿着刚从冰箱拿出的牛奶,打算给自己泡一杯拿铁。 阿姨将周屹川的大衣挂好后,询问要不要去为他准备夜宵。 周屹川摇头:“不用。” 然后松了领带过来,似乎有话要与姜邈说。 姜邈会错意,举着咖啡杯主动询问:“给你也冲一杯?” 他沉吟片刻,想说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最后点头同她道谢。 “多谢。” 这么客气做什么。 姜邈在心里不满的嘟囔了句,转身去取咖啡豆。 他应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姜邈见他上楼去了书房。 想到自己放在他桌上的那对袖扣,她居然生起一些小情绪来。 回礼而已,怎么扭捏的像个小女生。 虽然在心中腹诽自己,但姜邈还是遵从本心,快速将咖啡泡好。 一杯给周屹川的,她放在中岛台上,另一杯则被她端回房间。 关上门的刹那,她清楚听见不远处书房门打开的声音。 她端着杯子后背抵靠房门,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没有碰上。 从来没给周屹川送过礼物,第一次送反倒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好像真如许樱说的那样,有些太花哨了。 周屹川不喜欢任何繁琐的东西。 姜邈其实并非完全不了解他,至少她知道他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小习惯。 譬如接吻时会下意识去咬含对方的上唇,拥抱时会先用手去摩挲对方的腰肢。 那是高考结束后,她被送去美国的前半个月。 姜邈跑去见了周屹川,勾引了他。 在他外公引退的退休宴上。 周屹川刚从宴会离开,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处于少年与成熟男性中间的临界点。 少年感尚在,又多出几分儒雅沉稳。 那个时候他还不常戴眼镜,眼神比现在更加凌厉。 看众生都漠然的冷淡。 如果是当时的姜邈,肯定很难想象,未来的他也会极力伪装出一副亲和的假象来。 和当时的周屹川相比,她则显得分外狼狈。闷热午后让她长发有些凌乱,过来时碰见路边的洒水车,即使躲闪及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打湿裙摆。 来来往往的汽车尾气以及扬起的沙尘似乎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像是十二点晚宴结束,从舞会上离开,变回原身的灰姑娘。 而面前,是高不可攀,矜贵倨傲的王子。 现实里却比不上童话故事,姜邈这个灰姑娘主动勾引了王子。 她踮脚吻了他。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对方没有推开,而是在她离开后,垂眸看向她。 薄唇带着被她舔舐后的轻微水渍。 姜邈很佩服他,都被性-骚扰了,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 “我一直很好奇接吻是什么感觉,既然我们以后都是会结婚的,不如先实践一下。” 她做出了最后的垂死挣扎,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坏女孩,然后主动提出婚约作废。 毕竟以周屹川从小所接受的近乎苛刻的教养,在如此严正的家风中长大。 他必当也有着如同松柏一般的风骨。 清冷孤高,内敛自持。 可当姜邈再次踮脚去吻他的时候,他却低下头,搂住她的腰,给了回应。 指腹搭在她腰肢轻慢地摩挲,然后才缓慢搂紧。 柔软带着凉意的唇瓣碰触在一起的瞬间,姜邈竟然有种心悸的酥麻感。 他轻轻咬含她的上唇。 姜邈睁开眼,发现他也正在看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有些愣住。他的眼神分明是清醒的,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她在做什么。 透过那双清冽却又深邃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被看穿。 那是她的初吻,也是周屹川的初吻。 在他们十八岁,彼此给了彼此。 -------------- 指尖颤动的频率迫使姜邈的思绪回到当下,那一幕已经是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此时她的后背还抵在房门上。听见外面的开门声,以及逐渐响起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最后声音好似在她房门外停下。 姜邈深呼吸,莫名有些紧张,等待他敲门。 可沉寂在外面持续了很长时间,敲门声迟迟没有响起。 再次有声音传来,是外面那人离去的脚步。 姜邈心中纳闷,所以这人特意过来一趟,就是为了在她房门口站这么久? 这几天不分昼夜的玩游戏,到底还是引起了周屹川的注意。 因为作息的岔开,两人只有早饭是重合的。 只是周屹川的早餐,对姜邈来说是夜宵。 她是个没有自控力的人,从小就是。不然也不会学业一无所成,最后被她妈妈送到美国留学。 她走到餐厅,拖出椅子落座。周屹川的作息十分健康,工作不忙的时候十点前入睡,六点起床。 此时早已穿戴整齐,坐在餐桌旁,看了她一眼。 姜邈是非常典型的冷白皮,所以稍微憔悴一些就格外明显。 仿佛是一滴墨水掉进清水当中。 周屹川说话时并没有看她,语气口吻都十分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她听与不听是她自己的事情。 “作息还是适当调整一下。” 姜邈打着哈欠点了点头,有点没精打采。 她困的不行,同时又饿的不行。芭芭拉按照她的要求给她煮了一碗面。 提前熬煮了一晚上的骨汤,味道很鲜。 周屹川饭桌礼仪很好,用餐时发不出半点声响。 姜邈也没说话,只是专心吃着面,所以饭桌上很安静。 倒是有种诡异的和谐。 周屹川早上一般没什么胃口,所以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通常一杯美式就简单打发了。 最近倒是转了性,开始每天按时吃早饭了。 他端起咖啡杯时,姜邈看见他衬衫上的袖扣。 是她放在他书桌上的那一对,繁琐的机械图案。 他不是会屈尊俯就的类型,很挑剔。 所以姜邈以为他不会戴。 想不到昨天才送,今天就换上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照常过着日夜颠倒的作息。 两人总有一顿饭是重合的,姜邈每天都能看见那对袖扣出现在不同颜色的衬衫上。 灰色、白色、黑色。 -------------------- 这次休的时间有些长,下部剧为了等男主的档期,开机日定在了下个月。 所以姜邈还有一个多月的休息时间。 周屹川在家的时间也远超过去一个月加起来的总和。 明明据姜邈所知,最近新项目开发,以他精益求精的性格,这段时间应该是他最忙的时候。 怎么反倒闲下来了。 关于她过几天要出门一趟的事情,姜邈原本不打算和周屹川说的,平日里两人便从不过问和干涉对方的私生活。 只是现如今他一直在家,自己哪怕只是出于合住室友的礼貌也得多提一句。 于是她告诉他,自己可能要在外面待上一周。 周屹川面上没有太大波动,平淡的一声低嗯。 ---------- 在姜邈看来,这些天的周屹川有些反常。 从前事业心那么重的人,哪怕回了家也是将自己关在书房。现如今居然四平八稳的坐在客厅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像是在防着谁,又像是在,监视着谁。 连续两天,不管姜邈什么时间出来,都能看见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而电视机则开着。 听到动静,他抬眸看过来。 二人的视线对上。 看清她身上的睡衣以及手里的咖啡杯后,他绷紧的神情松弛少许,神情却未变,眸色依旧深邃。 姜邈很想多嘴问一句,是公司快倒闭了吗,你最近怎么这么闲。 但她觉得,自己应该还没和他关系好到可以随意开玩笑的地步。 ----------- 出发的前一天,姜邈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已经是八点,外面天都黑透了,客厅的落地窗帘齐齐拉上,灯没开。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当她伸手摸到开关,将灯打开时,被客厅的场景吓了一跳。 周屹川坐在沙发上,还是白天那身装扮,一丝不苟的纯黑西装。 中午短暂出去了两个小时,公司每月一次的股东大会,他做为最高决策人,必须得到现场。 会一开完就直接回来了。 也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神情看不出疲态,整个人淡冷又清寂。 像是一棵独自长在雪山崖边的松柏。 姜邈怔了怔:“你怎么不开灯。” 周屹川看到穿戴整齐的她,语气轻描淡写:“要去见他吗?” 姜邈愣住:“你怎么知道?” 她好像也没和他说过,自己要和许樱出去喝酒的事情。 周屹川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搭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却还在极力维持冷静。 他终于抬眸,与她对视。 姜邈的心脏莫名揪了一下。 总觉得他当下的眼神有些熟悉。 很多年前,她坐在贺政南的单车后座,与两米之外,那辆加长林肯后座里的周屹川对视。 当时的他,也是这样的眼神。 复杂,难以揣摩。 从前她看不懂,现在她还是看不懂。 13.第十三章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看着周屹川此刻的眼神, 姜邈竟然恍惚了一下。 又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那样的眼神转瞬即逝,周屹川又恢复到一如既往的平淡。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 姜邈心中疑惑, 有些犹豫的问道:“你和许樱.....是有什么矛盾吗?” 听见她口中的名字,他的动作放慢许多, 包括思考也是。 厘清她这句话的意思后, 他抬眸:“你是去见她?” 姜邈点头, 也没想继续瞒他了:“她喊我去喝酒。我前几次不是在你面前喝醉过几次吗,所以就......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 她心虚起来, 声音也变得细讷:“觉得太丢脸。” 安静的客厅,一人一站一坐。周屹川向来就是个喜怒不显的性子, 所以当下一点细微的情绪变化也无人能够捕捉的到。 姜邈有时候在面对他时也很抓狂,这人内敛话少, 情绪也淡。 这会让她时常觉得自己是在和一堵墙说话。 墙最起码还能又回应。 - 周屹川放下茶杯,看了眼她手中的行李箱。 终于开口:“叫司机了吗?” 姜邈摇摇头, 因为最近没行程, 所以司机暂时回老家去了。她打算出去后看看能不能拦到一辆出租车。 实在不行的话, 用打车软件叫一辆也行。 在她思考的这个瞬间, 周屹川已经起身去拿车钥匙了。 他将外套穿上:“走吧。” 姜邈愣了愣, 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去哪?” “不是要去机场?”他语气平淡的反问。 姜邈愣怔的同时还有些意外, 周屹川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 不过免费的司机不要白不要。 行李箱被周屹川伸手接过去, 他的车就停在外面。想来今天开会是他自己开车去的。 看着那辆黑色迈巴赫,他打开后备箱, 将行李放进去。 姜邈下意识地拉开后车门准备坐进去, 周屹川看了她一眼。 她顿了顿,平时坐车习惯了,反倒忘了基本礼仪。 搭乘别人的车坐后排, 这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于是她将车门合上,绕到副驾驶。 ------------ 姜邈觉得开车的技术和一个人的性格有着很大关联。 周屹川开车和他这个人一样,平稳可靠。 姜邈自己开车就毛毛躁躁,甚至还追过几次尾。 细说起来,每一次追尾好像都是周屹川来给她收拾的残局。 她一旦慌乱,脑子就会变得完全闭塞,不知道该怎么办。 每次能想到,且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周屹川。 那次也是一场追尾,她受了点擦伤,处在惊魂未定的阶段。 打电话给他,因为害怕,声音哆哆嗦嗦。 其实她不敢保证打给周屹川就有用,他太忙了,忙到一天一十四小时出了休息时间,其余时候都在工作。 刚接手家里的事务,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可姜邈也说不清为什么,每次碰到事情,她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人就是周屹川。 她想不起别人。 电话是助理接的,他果然很忙。 助理语气迟疑,有些为难,他说实在是抱歉,我们周总还在开会,可能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姜邈声音哽咽,问他:“那还有多久结束?” 助理说:“刚进去,估计还得一个多小时。” 她挂断了电话,一个人坐在石墩子上愣神。 姜邈是个拧巴又奇怪的人。 平时总装出一副很洒脱的样子来,其实骨子里是个含蓄的胆小鬼。 遇到一点事就想着退缩逃避。 她没办法做到真正独立,永远是那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即使一直宣称自己想要摆脱家庭带来的桎梏,她渴望外面的世界。 可遇到事情,她总是束手无策。很多决定也需要别人来替她做。 好比现在,她慌乱到开始啃咬口腔内壁。 这是她惯有的习惯。 周屹川还是很快赶来了,即使助理说他在开会,即使助理说距离会议结束还得一个多小时。 可他甚至连半个小时都没用到,就从公司直接赶来了事故现场。 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西装,领带却微微有些歪斜。 因为发生追尾事件,所以这里被暂时封控起来,不让车辆通过。 他应该是下了车后一路跑来的。 姜邈看到他,眼睛瞬间就红了。 交警已经提前和她沟通过,她表现的很配合,在外人面前尚且还能保持镇定。 可看到周屹川的那一刻,她就心安理得的缩回自己的壳里。 周屹川看了眼她身上的穿着,十几度的天气,她只穿了一条单薄的连衣裙。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肩上,确认她没受太严重的伤后,将她的情绪安抚好,然后过去和交警以及对方车主沟通。 解决的很顺利。 姜邈的车被4S店拖去送修,周屹川开车送她回家。 她全程一言不发,回到家后就搂着他不肯松开。 他停顿,面对她的拥抱还是给予了回应,他伸手按在她的手臂上:“怎么了?” 姜邈不再伪装:“怕,有点怕。” 四周似乎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连楼上的那只猫也不叫了。 周屹川沉吟片刻,然后抱着她回了房间。 哪怕他有工作她也要黏着他。 大部分的人发生意外后,精神是最脆弱的。 姜邈尤其。 周屹川今天有个十分重要的会议要开。 他是公司的最高决策人,所以很多方案以及项目都需要他本人亲自来审核以及过目。 姜邈瓮声瓮气,说没关系的,我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周屹川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给她另外拿了一把椅子过来,就放在自己身旁。 让她坐着。 那场会议的内容算得上公司机密,方案也是只有内部高层才有知情权。 但他毫不避讳的让她听到。 即使会议中途,姜邈的袖口偶尔入镜。 参加会议的董事们自然也看见了,有人以为是自己眼花。 周屹川在外留给人的形象一直都是外表斯文,手段却狠厉的决策者。 在这方面,他无疑是优秀的,不会因为对方可怜而心软,更加不会因为顾虑而退缩。 他没有丝毫缺点。从小就被按照继承人的标准培养。 他所具备的,是一个掌权人该具备的所有。 所以察觉到他身旁有人时,那些董事们第一次反应是怀疑自己。 随着周屹川轻描淡写的语气,他们集体愣在那里。 他让会议继续。 “坐在旁边的是我的妻子,不必顾虑。” 妻子? 先前偶有耳闻,周总有一段时间没来公司,听说是回去结了个婚。 从那之后他的无名指上便多出一枚婚戒。 能坐到颐合董事这个位置的人,家庭背景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对于豪门之间的联姻并不陌生。 通俗点讲,没有感情只有利益共享的形式婚姻。 让他们不解的是,周家这样的背景,需要和谁利益共享。 这种向下兼容的婚姻,很难想象周屹川这个理性利益大于一切的人居然会点头。 除非对方能带给他,比利益更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 姜邈睡着了。 周屹川担心她无聊,所以给她拿了一本书。 姜邈看到后哽了一下,这人居然给她童话书。 真把她当小孩子哄了吗。 姜邈内心涌上千言万语的复杂情绪,但也没说什么,真的认真看了起来。 虽然看到一半就睡着了。 头缓慢的垂下去,快要碰到桌子的时候,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接住。 屏幕内的众人便都看见了这样一幕。 那个理性到可以称一句冷血也不为过的男人,居然也有如此有耐心的时候。 周屹川从旁边拿来一个靠枕,垫在桌上,然后才缓慢地松开手。 柔软的触感让姜邈一秒陷入熟睡。 周屹川从容地将目光重新放回投影幕布上,通知会议继续。 ----------- 姜邈并不知道自己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周屹川的公司高层内部被传得神乎其神。 据说她手段了得,连一向公事公办的周屹川都能顺利拿捏。 而手段了得的姜邈,此时却坐在他的副驾驶上,打着哈欠犯困。 在他身旁,她总是能很快入睡。 不明白缘由。 才刚到机场,就被许樱一通电话告知,酒庄被查违规建筑,恐怕去不成了。 姜邈无语的沉默了十几秒。 周屹川将车停在路边,他下去抽烟了。 隔着车窗,姜邈看见站在花坛旁的他,一身西装文质彬彬,斯文儒雅。 他真的很适合穿正装,她就没见过比他还适合的人。 不论是他宽肩窄腰胜过国际名模的身材,还是在严律家风浸润出的雅正气质。 只是最近的他实在反常,平日半年也不见他抽一根烟,如今倒是频繁了些。 姜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开口,在他面前自己好像格外好面子。 生怕落了下风一般。 若是直接告诉他,酒庄因为违规建筑,自己去不成,他会不会笑话自己? 答案显而易见,肯定是不会的。 像周屹川这样的资本家,计算成本也是他们的必备技能之一。 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也属于不必要成本的一种。 他下车是因为姜邈在通话,他尊重她的一切隐私。 这通电话结束后,姜邈降下车窗。被风吹过一遍,染上鼻音的声音有些软糯,她闷声喊他的名字:“周屹川。” 闻声,他抬眸。 夹在指间的那根烟,被冷风卷走的浅薄烟雾冉冉上扬飘散,他本就难辨喜怒的情绪在当下更像是蒙了一层薄纱。 落在她眼里,便只剩下萧瑟的平静。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姜邈下意识抿唇。 “我好了。”她说。 周屹川点头,揿灭手中的烟,脱掉沾染上烟味的外套,又喝了几口水漱口,然后他才上车。 姜邈心里觉得怪异,当时一闪而过的情绪。 居然觉得,抽烟时的周屹川比平时的周屹川还要有魅力一些。 是一种别样的魅力。 就好像看自持理智的人失控,冷血漠然的人痛苦。 是突然生起的恶趣味,她想看他失去理智时的样子。 --------- 假期比她预期中结束的要早,提前了半个月。 文姐最近业务繁忙,听说媒体那边又换了新上司,对方是个笑面虎,看似很好说话,实则软硬不吃。 他们当艺人的,最重要的就是风评。 所以必须得和媒体那边打好交道。 一整个早上经纪人都在和姜邈吐槽。 “听说是意大利留学回来的高材生,可能是在国外待久了,所以不适应国内的一些人情世故。” 姜邈觉得新奇,居然也有文姐这种八面玲珑的交际花都搞不定的人? 正好晚上有个宴会,90代最有名的影后五十大寿。她丈夫是金融界知名的投资人。 算是业界老前辈了,所以财经界和影视圈的大佬都受到了邀请。 这样的宴会并不会将规模弄得太大,邀请函也不会烂大街的人手一份。 能到场的都是些有身份有权势的。 姜邈这种资历的艺人肯定没有资格获邀。 但经纪人还是费尽周折给她弄到了入场券。 姜邈疑惑,经纪人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人脉。 经纪人支支吾吾:“上次你老公的名片我偷偷留了一张。” 姜邈秒懂,这是拿周屹川的名片走了捷径。 她在心里感慨,人比人气死人。 哪怕是自己亲自出面都没这个待遇,周屹川仅仅只是一张名片,就仿佛一把畅通无阻的□□。 当天到了宴会现场,安保十分严格,经纪人没法同行。于是在门外千叮咛万嘱咐:“切莫乱说话,里面的人你一个都得罪不起。” 姜邈嘴上称是,心中却不以为意。 她连周屹川都不怕。 别人难道比周屹川还要得罪不得? 经纪人早就看出了,这人身上有着大小姐的娇矜做派。 只是身处娱乐圈,为了配合人设,平时刻意压制收敛了些。 但稍有不注意这样的特性就会被放出。 如同一只长着利齿的豹猫。 “总之你记住,少说少做。” “知道啦。”敷衍的应答完,姜邈将肩上滑落的披肩往上扯了扯,柔滑白嫩的手臂被遮住,只露出修长的天鹅颈。 走至电梯前,伸手按亮向上的按键。 不多时,电梯从负一的地下车库生上来。 然后停在她面前。 轿厢内灯光明亮,随着电梯门朝两边缓缓打开,里面有人。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浮现在她眼前。 对方绅士地按着开门键等她进去,姜邈道过谢正要进去,却发现对方在看清她的长相后,愣在了那里。 姜邈起初只是觉得他有点眼熟,像在哪里见过。 见对方的眼神从平静转为震惊,然后又变成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情绪。 他的眼眶开始泛红。 姜邈愣了愣,记忆似乎有所回拢。 安静的走廊。 她听见有人喊她:“姜邈。”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有些阴沉。 是周屹川的声音。 14第十四章 听到声音, 姜邈回头。 来人是周屹川。 他身旁其实还跟着几个长辈,看年龄约莫都在五十岁往上走的样子。 今天的场合对姜邈来说,连拿到入场券的资格都没有。 可于周屹川, 反而是没有亲自过来的必要。 但他还是来了。 姜邈看了眼那几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他陪同左右兴许又是对于长辈的那些礼貌使然。 可此刻,他却不顾那些礼貌径直朝她走来, 又实在和他严正的家风相悖。 “你一个人过来的?” 在她跟前相隔半米的距离停下, 周屹川的语气算得上平缓,仿若只是随口一问, 对于答案是或不是, 他都不关心。 姜邈点头, 见他并不惊讶自己出现在这里。想来是已经知晓有人拿着他的名片去当顺手人情,仅仅只是为了换取一张邀请函的事情。 他半分怒意也没有,倒让姜邈不意外。 这人很少生气, 也几乎没有动怒的时候。 并非他脾气好,而是他天性性子就比常人要淡一些。并且,他从不为没必要的事情浪费精力和时间。 电梯内部, 看完全程的男人始终面带笑意。 他的手指仍旧按着电梯的开门键:“进来吗?” 姜邈点了点头,走进电梯,然后看向还站在外面的周屹川。 大约是因为背光, 所以他当下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姜邈隐隐有种错觉,周屹川的不动声色下,压抑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他也走进来。 电梯内只有几个人, 除了周屹川和姜邈外, 就是贺政南以及他身旁的一位年轻人。 电梯在平缓上升,贺政南的声音沾着笑意:“好久不见。” 不知在和电梯内的谁打招呼,可能两人都有。 这些天来身边人不断的替她回忆, 姜邈终于记起这个人的长相。 他没怎么变,除了褪去以往的少年气,越发成熟稳重些之外,还和以前一样。 不论何时脸上都带着笑,好像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烦恼。 “是挺久的,最近还好吗?” 近乎过场一般的打招呼方式。 贺政南低下头,看见周屹川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觉得有些刺眼。 等他再去看姜邈的手时,看见空空如也的手指,他的心情反而莫名好转了一些。 “挺好的,谢谢关心。” 两人有来有往的寒暄并不越界,在旁人看来就是两个关系很一般的朋友多年之后偶然重逢。 其实在姜邈的认知世界里,他们的确是这样。 电梯停在十八楼,姜邈听经纪人提过一嘴,今天有场发布会也在这家酒店举办。 她刚才看了眼挂在贺政南胸前的工牌。 正逸的记者。 意大利回国,高材生,笑面虎。 这几点似乎都能在他身上重合。 看来经纪人口中那个难搞定的人就是他了。 随着贺政南与他身后的年轻人一前一后出去,电梯门再次闭拢。 轿厢内部变得安静下来。近乎诡异的安静。 姜邈偷偷抬头打量周屹川,见他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 她有些好奇,但一时又摸不准自己有没有资格去问。 想了想,好奇最终还是战胜理性。 她试探地询问周屹川:“我记得你们不是朋友吗,怎么刚才连个招呼都不打。” 周屹川的语气不咸不淡:“是吗,我都不记得的事情,你怎么记的这么清楚。” 姜邈被问住,预想好的下一句就这么被他给堵回来。 “......”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周屹川这点。 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没有任何缺点和软肋。 他到底在意什么? ------------ 电梯终于抵达目的地。宴会在顶层,私密性最好的地方。 两人前后脚进入宴厅,周屹川很快被围住。 来的都是些长辈,对待他就像是对待一个万分满意的后辈。 笑着询问他外公身体如何,以及他最近怎么样。 周屹川恰到适宜的谦和:“一切都好,劳您废心了。” 对方哈哈大笑:“前段时日才听说你结婚的事情,藏的够深。改天把人带来,去家里吃个饭。” 姜家算得上豪门,可在北城这种地界儿,又实在排不上号。 加上他们的婚约并没有广而告之,不知道姜邈和周屹川结婚的人,占大多数。 不知道姜邈这个人的,占更大多数。 姜邈也乐得清闲,在他被那些阿谀奉承的人缠住时,她转身离开。 若放在平时,周屹川并不会过多干涉她。 很多时候姜邈甚至不清楚他是在尊重自己的意愿,还是单纯的无所谓。 可是今天,他叫住她:“姜邈,你等一下。” 从容平缓的语气,但还是吸引了周边人的注意。 姜邈看着那些院士级别的大佬,心跳如雷捣。 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和这些声望极高的大人物打交道。 可一双双眼睛看过来,她也不能直接走掉。太没礼貌了。 于是她露出一个还算灿烂的笑容:“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 若是以往,这段对话到这里便算结束了。 今天却很反常,周屹川再次叫住她:“姜邈。” 这次只是喊了她的名字,语气罕见露了几分急促。 站在他身侧的老者眉目慈爱:“小姑娘看着有几分眼熟,是哪家的丫头?” 姜邈的手指蜷了蜷,她知道对方的身份。 学术界大拿,声名显赫。 连姜邈这种不关心学术圈的人都有所耳闻。 姜邈下意识看向周屹川,后者面容平静,没有开口的意思。 似乎并不打算替她解围。 姜邈在心中咒骂他,如果不是他突然叫住自己,她也不必费心费力去回应长辈的问话。 明知道她最讨厌这种。 可当下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她充分发挥演员的基本功,笑容乖巧:“我爸爸就是一个小商人,前几年去世了,您可能不认识。” 老者笑容和蔼:“小辈兴许不认识,但同龄人就不见得了。你说说你爷爷叫什么。” 看这势头,是要刨根问底了。 姜邈唯有认命,说出自己爷爷的名字。 对方愣了一愣,恍然大悟:“原来是他,想起来了。” 姜邈沉默。 果然术业有专攻,学术大拿也有不擅长的地方。 演技拙劣到这个地步,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不过也是,姜家是半路发家,在她爷爷当家掌权的时候,不过还是北城的中产阶级。 后来是她爸爸做起水产生意,这才逐渐扩大产业。 姜邈能看穿对方的伪装,周屹川自然也能看穿。 “早该带她去拜访您和婶娘的,是我疏忽了。” 一番客套说辞,便简单点明她的身份。 老者又是一愣,目光放在姜邈身上。 姜邈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简单打量完自己,眼里流露出的失望。似乎在他看来,周屹川的妻子不会是面前这位空有外貌的肤浅角色。 她配不上他。 聪明人最善于通过细节来观察一个人。 姜邈就是这样一位空有外在却头脑空空的花瓶。 若是可以的话,他更想将自己搞科研的女学生介绍给周屹川。 失望转瞬即逝,对方很好的掩饰起来,笑着看向周屹川:“你婶娘退休后正好闲着,有空就带你夫人上门去坐坐。” 周屹川点头:“嗯,有空会去的。” 姜邈有点不爽,待那人走后,才找周屹川兴师问罪:“你说这个做什么?” “总要说的。”他轻描淡写的答完,顿了一顿,垂眸看她,“还是说,你介意?” 姜邈觉得他今天话有点多,人也有些反常。 若是以往,他现在应该去应酬了。 可直到现在他还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像是在提防着什么。 察觉到事情不对,她皱眉:“你该不会是怕我给你惹事,所以才不许我离开你的视线?” 周屹川显然没跟上她的脑回路,但她既然这么问了,他也顺水推舟的将其展开:“今天到场的都是一些长辈,你平日里的脾气稍微收一收。” 姜邈的性格属于那种易冲动,也容易生气的类型。 虽然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但上头期间她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人握住。 是周屹川。 姜邈抬手就要甩开,但他只是稍微用力了一些,她便再无挣扎的可能。 有时候男女力气的悬殊差异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周屹川按了按眉心,神情流露出几分无奈来。 他最清楚不过姜邈的脾气,生起气来像只小豹子。张牙舞爪,见人就咬。 也是因为她这个坏脾气,所以才留下那么多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 以往倒还好,娱乐圈那种地方花点钱就能打发了。 可这里不同,总不能放任她乱来。 于是他稍微施加了些力气,将她牵到一旁的露台,反锁上门,不许里面的人出来。 已经是顶层了,露台外是空中花园,加固了一层透明防护。 站在边上往下看,能看见整个北城最好的夜景。 直到确认里面的人再也看不到之后,周屹川才松了力气。 没了桎梏,姜邈成功甩开他的手。 “我最近已经很顺着你了!” 她愤愤发表自己的不满,一双灵动的眸子瞪着他。 周屹川看了眼她单薄的穿着,夜晚天冷,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搭在她的肩上。 “我只是提醒了一句。” 姜邈发散思维:“可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说我平时不懂事。” 哪怕再喜怒不显,周屹川有时也对自己这位如同刺猬一般的妻子感到头疼。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我和你道歉。但我的确没有这个意思。” 姜邈吃软不吃硬,周屹川又是个会在根源上杜绝问题的人。 所以两人基本很难吵起来。 对方都道歉了,不管否出自真心,姜邈都不好意思继续生气。 他的外套脱给她了,此时身上一件深灰条纹的西装马甲,内里则是熨烫妥帖的白衬衫。 下摆收束,隐约还能看见他腰侧的肌肉线条。 挺阔的衬衫材质,被他的宽肩和肌肉紧实的手臂完全撑开。 量身裁剪的,所以尺寸恰到好处。 大约是因为从小家风严正的原因,在这样条条款款的约束下,反而有种别样的傲慢。 清清冷冷的气质,平日里严肃雅正,清风朗月。 自己不说脏话,还不许姜邈说。 姜邈正好就吃这一套。 想到这里,她色心大起:“反正也没别人,接个吻再进去?” 周屹川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侧花丛旁,那只缩回去的脚。 一双黑色男士皮鞋。 刚才在电梯里,他见到过。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淡声反问:“万一有别人呢?”, 15.第十五章 姜邈才不管这些。 “有就有呗, 让他看着我们接吻。” 她笑容带着几分媚态,扑到他怀里。 周屹川稳住她的肩,怕她摔了。 他的怀抱和她肩上那件外套有着一样的温度和气息。 刚才那种仿佛被人抱着的错觉现在成了真。 姜邈主动吻了上去。 周屹川停顿片刻之后, 也逐渐给了回应。 一开始只是两片唇简单的碰了碰。 旁边的花坛发出轻微声响,姜邈的注意力被吸引开,下意识就要看过去。 可她面前的男人却加深了那个吻,容不得她分神。 他抓握住她的手, 似是而非地沿着手腕内侧轻轻摩挲。 这是周屹川心情愉悦时的惯有动作。 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 姜邈早就从一些细节中发现了规律。 虽说平时喜怒不显, 可也不是完全不显。 他高兴或是放松的时候,便会像现在这样。 姜邈觉得自己摸透了他, 脸上带着一种稳操胜券的喜悦, 唇角微弯。 她踮脚上去,搂住他的颈, 将这个吻无限加深。 露台安静,只能听见呼吸和津液交融的暧昧声响。 周屹川的人是冰冷的, 唇舌却湿热。 姜邈软了腿, 她觉得应该是接吻时间太长, 导致的缺氧所致。 一下子从他身上离开, 她一时没站稳,差点摔倒。 好在周屹川及时扶住, 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腰上。 “还好吗?” 一开口, 关切的声音同样暗哑。 姜邈摇摇头,说外面太冷, 要不找个可以躺或者坐的地方让她歇息一下吧。 周屹川顿了顿,眼神明了。 姜邈觉得他八成是会错了意,肯定以为她不满足于这个吻, 又想找个借口将他吃干抹净。 但她也没急着解释。 她在心里想着,如果他开口回绝,她就说是他思想龌龊,自己只是单纯的想找个歇脚的地方。 如果他答应,那何乐而不为? 反正横竖她都能占领道德高地。 姜邈自己都没发现,平日里不管是她单方面与周屹川争吵或是闹矛盾。 周屹川永远都是最先低头的那一个。 即使错都在姜邈身上。 包括这一次,周屹川也只是简单告诉她,自己还有正事。 姜邈听到后表示理解,他和自己这个靠走捷径混进宴会的人不同。 他有自己的正事要忙。 于是姜邈点头,心里却在感慨,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怎么就这么大呢。 或许是这一瞬间的思考,在旁人看上去像是失落。 周屹川看了她几秒,还是冷静的改了想法。 他递给她一张房卡。 房间就在楼下,她要是累了可以先去那里歇息,他忙完就会过去。 姜邈看着那张从他手中递出的房卡,看来今天又能将他吃干抹净了。 她接过房卡,还不忘出言调戏一番:“我会洗干净了乖乖等你的。” 露台一瞬间就安静了,因为姜邈的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周屹川才将视线收回,唇上还遗留着水渍。 他拿出香烟和打火机,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根。 花坛后的男人出来,脸上笑容一如既往,云淡风轻的和他打招呼。 “没想要偷听的,但总觉得刚才的场合我不适合出来。” 他似乎对于自己出现在这里有些愧疚。 周屹川眼眸微眯,透过面前那层灰白色烟雾看他。 “是吗。”他掸了掸烟灰,语气很淡。 贺政南笑道:“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外面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除了冷就只剩下闷。 周屹川揿灭了烟,抬手松了松束缚在胸前的领带。 他身上的气质依旧清绝斯文,可透过他眼底去看里面的深邃,就会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望不见底的漩涡。 里头太深,也太危险。 - 姜邈在房间里等了很久,周屹川才姗姗来迟。 本身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人,中途发了好几条信息催促,还让他过来的时候带点吃的。 她什么也没吃,现在肚子饿得很。 外面有人按门铃,姜邈透过门禁视频看了眼,是周屹川。 手上还拎着一份打包好的食物。 她把门打开,嘴里埋怨他怎么来这么晚。 她甚至已经洗过澡了,身上裹着浴巾,吹干的长发柔顺散落在肩上。 顺滑如锦缎。 周屹川眼神顿了两秒,不动声色地移开:“中途遇到熟人,多寒暄了几句。” 姜邈撇撇嘴,对他们这些上流社会的社交感到厌烦。 一方面又深刻理解周屹川,毕竟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一个教养好,有礼貌的三好学生。 周屹川进去洗澡了,他的外套和衬衫留在了沙发上。 姜邈清楚,他的洁癖接受不了自己一身酒气。 今天他的确喝多了点,光是她看见的,就有好几个长辈过来和他碰杯。 以往虽说也是经常参加饭局的人,但他向来都是以茶代酒。 今天却不同,今天都是些长辈。以他的涵养,想来也没办法拒绝。 手机震了几下,姜邈俯身去拿,都是些群消息。 之前苏悦建的那个同学群,在活跃了一阵之后又迅速沉寂下来。 一天到晚都看不到十条消息,今天居然这么快就九十九加了。 她点开看了一眼,发现是有新人被拉进去。 ——什么时候回国的?有空约顿饭啊,老同学好长时间没见了。 ——回国有一周了,最近忙着工作交接,等忙完这段时间就有空了。 ——这次还走吗? ——不走了。 群里很热闹,姜邈没有加入这场热闹当中。 她还有正事要干。 这个正事就是周屹川。 周屹川洗澡的时间有些久,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着睡袍。 酒店提前准备好的。 穿在他身上,有种别样的清冷禁欲感。 尤其是腰上那根系带,让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解开。然后好好观摩这副被遮掩的身体长什么样。 周屹川倒了一杯温水,又从抽屉取出一盒药来。 看他倒出一粒和水服下。 姜邈疑惑:“生病了?” 他摇头,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回答的很平淡:“速效救心丸。” 姜邈一愣,她不记得他有心脏方面的病。 手机接连震了几下,姜邈下意识低头。 她没注意到,周屹川的动作也停了。 他的目光和她的重叠,都落在床头旁的手机上。 直到姜邈将手机拿起,解锁点开。 防窥屏不管是从左还是从右看,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这是经纪人让她换的,因为之前发生过在片场她拿着手机吃瓜,结果被狗仔拍到发到网上,引发群嘲的事儿。 那之后就被经纪人硬拉着去换了防窥屏。 消息也是经纪人发来的,问她今天表现如何,有没有和哪个大导搭上线。 姜邈看了周屹川一眼。 低头回复她的消息。 ——大导没搭上,但和大佬搭上了。 经纪人不太放心。 ——什么大佬,靠谱吗? 姜邈回她——靠谱,肯定靠谱。等他潜完我,我就仙人跳,让他给我一个电影资源。 ——!!!!!!! ——姜邈,你给我冷静一点!!!! 哪怕是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经纪人的崩溃。 姜邈笑了笑,没有继续回她。把手机锁屏放在床头。 却发现周屹川正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神情仍旧平静,可平静之中又好像带着点不为人所知的异样情绪。 姜邈续着刚才的问题问他:“那玩意儿不是治心绞痛的吗,你又没病,吃这个有用吗。” 他语气很淡:“现在有用了。” 姜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她实在愚笨,听不懂他的话外音。 这地方离公司近,平时业务繁忙的时候,他会直接在这里住下。 酒店是他名下的,这间总统套房也是他专属。 那天晚上姜邈比平时还要主动,故意说一些明知道会惹得他不悦的话。 果不其然,周屹川眉梢微敛,好几次都出声制止。 大约是见她不听,只能用嘴堵住。 那一晚上折腾得也够久。周屹川平日里一副冷静自持的性-冷淡模样。 其实真到了床上,却又完全相反。 姜邈将这一切归功于是自己魅力太大,连清心寡欲的周屹川都忍不住。 --------- 前一天晚上姜邈和经纪人说自己勾搭上了大佬,次日一早就有片方找到经纪人。 明年Q1筹备开拍的一部电影,拟邀她来饰演女主。 这个惊天巨饼,上到导演下到妆发,甚至连剧本都是顶配。 放条狗上去演女主都能拿奖的程度。 经纪人掏了掏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您是说,这部剧拟邀我们邈邈来演女主?” 得到确认的答复后,她顿时觉得不真实到眼前发昏。 姜邈还没醒,整个人呈大字占领了整张床。 周屹川今天也起的比往日要迟一些,这会正在盥洗室内洗漱。 姜邈的手机响了好几声,终于将她吵醒。 不爽地伸手在床边摸索。 才刚接通,经纪人就劈头盖脸地质问她昨天到底和谁在一起。 “不是说了吗。”她声音瓮声瓮气。 经纪人一颗心七上八下,得到资源是好事,但若是因此得罪周屹川,那别说她的演艺之路了。 恐怕她的整段人生都会葬送。 “我劝你别太乱来。这些资本家只手遮天,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里面的弯弯绕绕很复杂,你......” 姜邈被她的滔滔不绝弄得烦了:“是周屹川,我昨天和他在一起。” 听她这么说,经纪人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 她一改刚才的态度,笑容暧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夫妻生活了。晚上有个采访,你好好休息,到点了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电话挂断,姜邈眉头紧皱。 困意彻底被吵没了。 周屹川洗漱完毕出来,看见姜邈满脸郁气,身上不着寸缕,就这么毫无避讳的坐在床上。 喉间隐隐泛干,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单手佩戴好腕表。 “我让酒店送了餐过来,你吃完再走吧。” 姜邈看向他:“那你呢?” 他从衣柜里取出外套:“今天要去一趟南城。” 人在欢好之后,似乎格外依赖另一半。 姜邈尤其。 若是以往她倒无所谓,反正日理万机的周总平日在家的时间也是屈指可数。 可现在,她听说他要走,反而有些不高兴起来。 声音闷闷的,语气也变得不咸不淡:“哦。” 听出她话里的反常,周屹川穿衣服的动作停下。 他垂眸看向她。 后者已经抓来一件他的衬衫,随意套在身上。 两人的身高差异,让他的衬衫在在她身上看上去像是一件中长款的连衣裙。 遮住了臀和半截大腿。 她的身材很美,腿型又细又直,宛如一件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连经纪人都不止一次打趣过,要给她的腿上个保险。 他沉默的那几秒,像是在二者之中取其重。 最后还是坐下:“等你吃完了,我先送你回去。” 听到他这么说,姜邈出声呛他,阴阳怪气道:“周总日理万机,居然还有时间陪我吃饭?” 姜邈的性子实在算不上好,现在反倒收敛了一些,小的时候更甚。 她和周屹川之间的婚约在这个圈子里人尽皆知。 那时就总有人说些什么姜邈配不上周屹川的话。 姜邈从来不觉得自己配不上谁,有一次甚至还去他家,用自己的鞋子砸破了他房间的窗户。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扰到了安保,门口的岗亭有警卫员过来。 按照正常流程,要将她带走。 姜邈手里拿着第二只鞋子,还来不及砸。 看着配枪的警卫员,她吓的愣在那里,几时见过这种场面。 是周屹川的声音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他及时出现,从容且冷静。 这是姜邈对他惯有的印象。 分明和她同岁,可总是一副内敛早慧的沉稳。 “她是我的朋友。” 因为他的一句话,警卫员们回到自己的岗位。 姜邈光着脚,只穿了袜子。 大冬天,零下的气温。一只鞋在她手上,另一只鞋在周屹川那里。 想来她砸窗户的时候,他刚好在房间里,并认出她的鞋子。 他将鞋子上沾染的玻璃碎屑清理干净,让她去旁边的长椅坐着。 哪怕都这种时候了,哪怕房间的窗户被她砸破,却仍旧保持着涵养,与她轻描淡写说着话。 最后那双鞋是周屹川替她穿上的。 “如果你是因为婚约的事情生气,我也很抱歉。父辈之间的诺言,我无权干涉。” 很奇怪,明明他说这话时语气没什么起伏,可姜邈却从中间听出了真诚。 于是来势汹汹的怒火偃旗息鼓。 他们之间的婚约,好像双方都很为难。 小辈是决定不了长辈之间的想法的,这点姜邈甚至还能和他共情。 所以在这方面,她更讨厌的是狗屁的联姻,以及那些拿他们当合作枢纽的长辈。 ---------- 那顿早饭吃的很安静,姜邈是真的饿了,周屹川则是用餐礼仪好。 哪怕可以看出他早上没什么胃口,却还是慢条斯理地将自己那份吃完。 没有浪费。 反倒是姜邈,嘴上说着肚子饿,最后反而是她剩的最多。 她时常会想,周屹川这样的人会有软肋或是缺点吗。 情绪永远稳定,哪怕身处高位仍旧谦和有礼。 这样的人,居然真的存在于这个世间。 其实说起来,和周屹川结婚其实是她高攀了。 不论是教养还是家世,亦或是他的外在,都全无指摘的余地。 她到底有什么好不满的。 想通这点后,姜邈积堵的气稍微疏通了一些,甚至还主动伸着胳膊找他讨了一个早安KISS。 周屹川原本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了。 看她张开怀抱笑吟吟地望向他。 娇滴滴的撒着娇:“川川,KISS。” 周屹川这个人软硬不吃,但冲他撒娇似乎有着超乎想象的效果。 果不其然,停顿数秒后,他还是折返回来,给了她一个吻。 - 姜邈下午有个采访,所以她没有太久的磨蹭时间。 周屹川离开前将自己的车和司机留下了,所以姜邈不用等经纪人给她安排的车过来。 她和司机报了目的地,然后利用Pad查看经纪人发给她的行程表。 小长假结束,她的工作量又开始变大。 她将Pad锁屏,没有注意到下方标注的采访记者。 ——贺政南。 是到了访谈影棚后,她才发现今天采访她的记者居然是贺政南。 他一身西装,胸前挂着工作牌,周身气质温温柔柔。 还和以前一样,不管何时脸上都带着笑。 这次没有过多寒暄,贺政南只是和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因为清楚她的身份。 像她这样上升期的女星最忌讳的就是恋情。现场又人多眼杂,从事媒体行业的他最清楚谣言的可怕。 采访的问题并不刁钻,结束的也很快。 贺政南之后单独去找了她,在远离人多眼杂的地方之后。 仿佛是多年后的老同学叙旧:“上次有些赶时间,没能好好打个招呼。” 姜邈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那些早已泛黄消逝的记忆似乎又重新回拢。 他的确变了不少,长高了些,棱角也越发分明了,但还是那个温温柔柔没什么脾气的人。 “怎么去当了记者,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会成为医生或是律师。” 他的性格和适合做这种需要耐心的职务。 他笑道:“刚好考上了。” 像他这样的人,从来都不是他选择机会,而是机会选择他。 外面有人在敲门,是助理,拿着两杯美式进来。 她脸有点红,一杯给了姜邈,一杯则给了贺政南。 小姑娘年纪还小,藏不住心事,看到帅哥就容易脸红。 之前每次见到周屹川也是。 姜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周屹川。 “我和周屹川结婚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贺政南脸上的笑有片刻滞留,但这样微妙的变化转瞬即逝。 他笑着点头:“知道,听说了。” 可能是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了,再次见面,姜邈反而对他多出了许多陌生感。 于是那场叙旧很快就结束。 半个小时周屹川给她发了消息,问她结束采访了没,他顺路过去接她。 姜邈觉得疑惑,她好像没有告诉过他,自己今天有个采访。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想想也不意外。 在姜邈看来,他就像是掌控一切的上帝。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因为那次采访的事情,贺政南和姜邈重新加上了联系方式。 但两人私下却没什么交流,仅仅存在于贺政南偶尔给姜邈的朋友圈点个赞。 许樱知道贺政南回国的事情,还特地给姜邈发过消息。 “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姜邈觉得莫名其妙:“我和谁什么情况?” 许樱说:“贺政南啊。” “没什么情况。” 许樱不信,觉得她肯定是有什么瞒着自己:“他都给你朋友圈点赞了,还没情况呢?” “真没情况。”姜邈实在不想因为贺政南的事情再多费口舌,她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她和贺政南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且她最近工作繁忙,饭局也多。哪来的心思去考虑不相干的人。 今天这场饭局同样在晚上,经纪人倒是没有嘱咐她什么,就是普通吃个饭而已。虽然到场的大佬多,但这样的饭局是分阶级的。 姜邈在其他包厢。 所以她并不知道,一墙之隔的房间发生了什么。 做为刚回国的后辈,贺政南被上司带着去敬酒,提前熟悉下那些大人物们。 有点像投递名帖,毛遂自荐。 套间的门打开,一身深色西装,松弛清冷的周屹川坐在稍侧些的位置,按照身份来讲,他今天该坐主位。 但他还是谦逊的让给年龄最大的长辈。 在这方面,他过于淡薄了。 其实在很多方面他都很淡薄,丝毫没有上位者的傲慢和目中无人。 旁人递来一支烟,他抬手拒了,说老婆不喜欢烟味。 对方笑着收回烟:“周总是个好丈夫。” 他也笑笑,只是那笑太浅,不达眼底。 贺政南就是这个时候跟随领导进来的,手上还拿着酒杯,里面盛的是白酒。 高度数白酒。 这是酒局上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下位者敬酒,都用度数高的白酒。 表达出一种卑躬屈膝的臣服。 贺政南脸上的笑滴水不漏,他的上司介绍起他的身份。 海归博士,最近刚回国上任。 那一桌的老狐狸笑着夸赞,后生可畏。 一圈酒敬下来,最后才到周屹川跟前。 重头戏总是要压轴的。 最重要的人物也是要最后对待。 周屹川面不改色,拿起酒杯,简单和他碰了碰。 - 那天的饭局充斥着各种酒色话题,周屹川向来不感兴趣。 所以找了个借口出去抽烟。 那根烟才刚点上,贺政南过来:“什么时候染上这个陋习了?” 两人曾经其实勉强算得上朋友,因为都在一个班。 但周屹川这个人不太与人交心,所以这段关系没有持续太久。 “开始工作之后。”他答。 加了沉香条的香烟,烟味会淡很多。是因为怕身上会沾染烟味,熏到姜邈,所以他才会习惯性的往烟里加一根沉香条。 “昨天姜邈的采访,是我去的,你应该知道吧。” 周屹川专门将自己的司机留下来,不仅仅只有送她这一个目的。 贺政南如何不知道。 周屹川掸了掸烟灰,因为这个动作,无名指的婚戒有些显眼。 在灯光的折射下,银圈泛着清冷的光。 这里本来就是抽烟区域,来的人并不多,四周显得尤为安静。 周屹川身上那股清清冷冷的气质在寂静无人处被放的越发大。 姜邈时常觉得他像生长在崖边的松柏。 不论是俯首下就,还是登高去梯,他都有他的从容不迫。 这样是风骨是自小的浸润以及阅历带来的。 旁人学不来一分,甚至画虎不成反类犬。 他揿灭了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淡声反问:“这次的晋升机会,对你应该很重要吧?” 贺政南听明白了他的话外音,看着他笑:“你果然还是一点也没变。” 平时再冷静自持,可面对和姜邈有关的事情时,就会变得不顾一切。 高中有一年体测量身高,贺政南一米八,周屹川一米八五。 姜邈却说:“他才十七岁,他还会长的。” 她处处维护贺政南。周屹川听到了也只是一言不发。 可那一年的周屹川同样十七岁。 如今贺政南一米八五,周屹川却早已到了一米八八。 两人的身高仍旧存在差异。 他一身量身裁剪的西装,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和压迫感。 此时单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看着贺政南。 深邃的眼,透着不易察觉的阴翳。 宛如一座磅礴大山压在贺政南的肩上,以及他的未来上。 不论是地位,还是身高,周屹川永远都压他一头。 “你也一点没变。”他神情淡,语气更淡,“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作呕。” 16第十六章 包厢里一直有人抽烟, 在荧幕上打造纯情人设的男星,私下烟酒成瘾。 一张嘴满口黄牙,那股臭味令人作呕。 恰好姜邈的座位又在他旁边。 她觉得自己要是继续坐下去,势必会被恶心死。 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 说出去上个洗手间。 她是先看见的周屹川, 然后才注意到前面的贺政南。 一整条窄静的长廊, 只剩他们三个人。每隔几米才有的壁灯,灯光是暖黄色。 仅仅只能起到一个大致的照明作用, 可见度并不高。 周屹川指间的那根烟还没来得及掐灭,升起的浅薄烟雾,让他当下的情绪更加晦暗不明。 贺政南走到姜邈跟前, 还是那张经久不变的笑脸:“喝酒了?” 语气温和。 姜邈一愣,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还有..... 她看了眼停下脚步的周屹川。 他手里那根烟应该已经点燃很久了,烟灰都蓄了长长一截。 灯光下的身影过于挺拔, 哪怕稍显松懈的站姿,都给人一种难以忽视的清贵。 明明站在她面前的是贺政南,她的注意力却全在他身后他身后的周屹川身上。 他真的很适合穿正装,不论是英式还是美式,穿在他身上都会给人一种最直观的视觉冲击。 姜邈点了点头,回答的是贺政南的问题:“一点点。” 贺政南似乎是想和她叙旧的, 可手机接连响了好几遍,他不得不先离开。 于是他和姜邈说:“改天再聚。” 这在姜邈看来就是一句非常官方的客套话, 她不知道和多少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说过类似的话。 贺政南进去后, 姜邈终于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屹川身上。 他并没有往前多走哪怕一步, 手里那根烟也没有再去管它。 任凭烟灰越续越长,最后姜邈看它掉落在地上,成了一滩白色的灰。 风一吹, 消失不见。 他身上只剩了件衬衫,灰色的,外套不知道去哪了。距离那么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浓郁到有些呛人。 姜邈走过去:“怎么喝这么多。” “没喝。”他将烟掐灭,“服务员没拿稳,酒洒了。” 听到这里,姜邈居然在心里替那个服务员暗叹倒霉。周屹川的衣服都是高级定制,对方倒是应该感谢他参加饭局一向有个习惯,那就是会将腕表换成便宜货。 不然对方这辈子都得背负债务生活了。 “有发票吗?”姜邈问。 周屹川垂眸,没有接她的话。 姜邈以为他是没听懂:“没发票怎么索赔?” “不必。”他说话语气很淡,“回去换一件就行了。” 姜邈挑挑眉,都有点想为他的大度鼓掌了。 不过仔细一想,她觉得贵的衣服,对他来说就是衣柜里的其中之一。 扔个一两件也没什么。 “你今天也在这里吃饭?” 她用到了“也” 周屹川点头:“推了好几次,正好今天有空。” 姜邈从包厢出来的时候没带包,手机在包里,她不知道几点了。 于是握着周屹川的手,将其手背朝上,去看他手腕表盘上的时间。 八点半,距离饭局结束还早。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还不知道要听那些人侃多久大山。 她绕过周屹川就要往前走。 周屹川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了下虎口,那是刚刚被她碰过的地方。 似想到什么,叫住她:“一起吧。” 反应过来他是邀请自己一起回家。 姜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里人多眼杂。” 周屹川知道她在介意担心什么。 “有专用电梯,不会被人拍到。” 说实在的,听他这么一说,姜邈确实有些心动。 她早就想走了,但苦于自己在娱乐圈的地位还做不到想走就走。 但如果是和周屹川一起,那就无人敢说什么。 果然还是拥有特权好。 她又开始羡慕周屹川了,这人不管在哪,都可以随心所欲。 向来都是别人看他脸色。 不像自己,还得看别人脸色。 ------------------- 今天是周屹川自己开车,姜邈一上车就睡着了,手里抱着一张碎花毛毯。 这是她自己的毛毯,放在他车上忘了拿走。 上次坐周屹川的车,还是和他一起回姥姥家看姥姥。 姥姥身体不好,为了调养,特地搬去宜居的乡下。 周屹川全程充当司机,任劳任怨。 而姜邈,则从上车起便开始睡觉,一直睡到地方。 她睡眠质量其实一般,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周屹川身边时,她随时随地都能睡着。 那种踏实心安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终于从悬浮的世界落回到了地面上。 姜邈不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女生,从小到大,父母陪伴她的时间不多。 大多数她都是一个人。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让她生起了逃离的心。 有一段时间她迫切的想要远离自己现有的生活,也是在那个时候,她认识了贺政南。 他好像过着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越没什么,就越羡慕什么。 在她看来,贺政南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人。 而周屹川,和她是同类人。 所以她首先将他排除在外。 车是何时停的她不清楚,只知道自己醒的时候,车已经开进地库。 里面的车都是周屹川的,深色居多,没有特别张扬的,倒是符合他平时低调的特性。 姜邈自己不开车。 自从发生过几次追尾事件,她就放弃了亲手摸方向盘。 反正有司机和周屹川,她自己没有开车的必要。 车门打开,地库的灯亮着。 她拎着包走出去,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声响,在这安静的夜晚有些清晰。 还以为周屹川已经先进去了,结果发现他此时就站在地库门口接电话。 姜邈只听见了一些大概。 “后天吗?” “知道了。” 也不知道电话对面是谁,他平淡的语气尚带一丝尊敬。 姜邈见他挂了电话,好奇问了一句:“谁的电话?” 她像一只名品波斯猫,华丽又漂亮,偶尔又露出一些猫的特性来。 就像此刻,好奇心重。 她是从他身后突然探出的,在昏暗的地库灯光下,模样有些模糊不清。 结束通话后,他垂放下拿着手机的手。 “老家那边打来的。有长辈去世,通知我回去吊唁。” 周屹川的老家也在北城,他家往上追溯,一直都居住在北城。 属于完完全全的北城土著。 他口中的老家应该是他母亲那边的亲戚。 在越江。 “我也要一起去吗?” 周屹川朝外走去,神色如常:“嗯,还是去一下比较好。” 其实周屹川给了她很多特权。那种世代富下来的豪门,规矩多,约束也多。 说白了,就是摆脱不了上世纪的陈旧迂腐思想。 嫁进来之后就得安心在家相夫教子。 更别说像姜邈这样的,成天在荧幕上抛头露面,更是豪门忌讳。 周家的长辈肯定是有不满的,可这些不满的声音却从来没让姜邈听到过。 想来是被周屹川提前拦下了。 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是尊重她自己的选择的。 所以姜邈觉得,有些时候她也应该稍微迁就一下他。 譬如这次去越江参加吊唁,哪怕她不是很想去。 却也还是点头同意了。 客厅里阿姨还在忙活,和菲佣一起准备今天的晚饭。 在饭局上姜邈什么都没吃,胃里还空着,所以留下来喝了一碗汤。 周屹川则直接去了书房。 他在家时除了休息是在卧室,其他时间几乎都待在书房。 姜邈知道,他在书房也不全是工作,偶尔没事的时候也会看会书,或是练练字。 他的生活真的按部就班,乏善可陈。 根本就不像个年轻人,他也没什么年轻人该有的爱好。 譬如飙车,譬如派对。 姜邈喝完汤就回房了,兴许是下午吹了会冷风,半夜开始发高烧。 头晕喉咙疼,还吐过一回。 全身难受下不了床,侧身吐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呕吐物的味道难闻,生病后脆弱的肠胃再次被刺激到,她难受到只能给阿姨打电话。 阿姨大概是睡得太死,一直无人接通。 只能费劲全身力气爬下床,从她的房间走到周屹川的房间,十几米的距离,她竟然花费了足足十分钟。 “周屹川,我好像要死掉了。” 她推开他的房门,话说完又开始吐。 她唯一能求助的只有他了。 周屹川有洁癖,他的房间一天要打扫好几遍。 姜邈吐的时候甚至还在想,完了,这下要被赶出去了。 再然后,她就不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些什么。 只知道有意识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 听过来给她换药的护士说,她是凌晨被连夜送来的,医生诊断吃坏了肚子,急性肠胃炎。 姜邈能够感觉到,她和自己说话时语气万分小心,像是在忌讳什么,生怕得罪了她。 后来姜邈才知道,她住的这间病房不是谁都能住的。凌晨她被送到医院,甚至连院长都特地赶来,几个科室主任亲自替她看诊。 最后一番检查,发现只是吃坏肚子。 护士或许不知道周屹川的身份,但一通电话就能做到这些的,其身份也无需赘言了。 姜邈心想,但愿那个护士没有认出自己。 不然又要多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她其实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她好像推开了周屹川的房门。 以他的教养,哪怕再不满房间被吐了一地的污秽,也不可能对她弃之不顾。 看来自己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不过债多不压身,她也不怕,横竖都还不起。 大不了用肉偿。 按照护士所说,昨天晚上送她来医院的应该是周屹川。可她醒来后就没看见他的人,不过她也没问。 她还病着,需要静养,护士换完药就出去了,让她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就按床头铃。 护士站会有人过来。 姜邈和她道过谢后,再次躺回被子里。 原本今天下午有个活动要出席,可她这副模样也去不了,于是给经纪人打了一通电话。 经纪人听完后,让她好好休息,主办方那边她来对接。 就在姜邈要挂电话的时候,她让姜邈发条微博。 最好是她躺在医院病房里的自拍,越惨越好。 因为今天的活动她的竞品艺人也会去,两人同台免不了会被拿来做对比。 这次得知两人参加了同一场活动,不少媒体都做好了拿她二人当话题的准备。 对方也是不遗余力想要利用今天这次机会狠狠艳压她。 姜邈的缺席很难不被怀疑是认怂。 所以经纪人才会让她拍张照片。 卖惨这种事情姜邈信手拈来,她甚至还专门用浅色口红给自己化了一个憔悴生病妆。 背光拍气色显得更差,冷白的皮肤毫无一点血色,整个人不像吃坏肚子,更像是刚从鬼门关被抢救回来。 她编辑好文案内容,附图发送。 ——大家要注意好身体哦,别像我一样,呜呜呜呜呜。 两张图片,一张是她吸氧的自拍,一张是手背扎针的输液图。 这条微博在经纪人背后的造势下很快就登上热搜。 #姜邈生病#这一话题直接登顶热一。 评论区除了心疼她,让她照顾好身体的,还有一部分在猜测她到底生的什么病。 有说白血病的,也有说心脏病的,甚至还有说癌症的。 总之越传越离谱。 姜邈拍完照就拔了吸氧机,躺在床上继续睡觉。 周屹川不过是临时回公司处理了一件要紧的公事,会议结束之后他听见总裁办有人在闲聊八卦。 “我操,你看微博了没,听说姜邈患癌了,昨天抢救了一晚上就救过来。” “真的假的,我看看。” 手机递过去,对方看了一眼,同样发出一阵惊呼:“靠,都吸上氧了,这么严重?” 后知后觉注意到大BOSS的出现,那群人纷纷闭上嘴,后背开始冒冷汗。 周屹川绝对是个令人感到惧怕的上司。 即使他几乎从未动过怒,连稍微大点声音说话的时候都未曾有过。 但他给人的感觉,时时刻刻都像一座难以攀登的高山,只是矗立在那里,无声的磅礴和压迫都令人感到窒息。 就像此刻,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通知助理去订一份餐,清淡些,养胃的。 哪怕只言片语,都吓的办公室内的众人大气不敢出一下。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还放在桌上,微博的界面没来得及退出。周屹川正好看见上面的内容。 一张自拍,以及那段微博文案。 他面容无奈,神情罕见有所松动。 似乎笑了笑。 ---------------------- 虽然输过液吃过药了,可肚子还是难受。 急性肠胃炎最是折磨人,一阵一阵的疼。 姜邈的胆小鬼特性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护士在的时候她一副云淡风轻的坚强,护士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开始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她急忙伸手胡乱擦了几下眼泪,再次恢复到一开始的云淡风轻来。 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坐靠床头:“请进。” 外面的人将门推开。 来人是周屹川,一丝不苟的正装打扮,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半框眼镜。 那种温和儒雅的气质令他看上去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居高临下。反而多出些平易近人来。 她猜想他应该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 几乎是看到他的瞬间,她逞强的伪装就卸下了。 胆小鬼本质败露,哆哆嗦嗦的问他:“我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对周屹川有种天然的依赖。 周屹川反手将病房门轻轻带上。 “别瞎想。” 他发音咬字很淡,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拉开小桌板,将手里的餐食放上去:“急性肠胃炎,死不了。” “可是很疼。”姜邈从小就怕疼,一点磕磕碰碰都能哭上小半宿。 更别说是肠胃炎这种级别的疼痛了。 她话里带着沉闷的怨怼,似乎不满周屹川这个随意态度。 后者将热牛奶放在靠近她手边的地方:“要实在疼的话,我让护士过来看看。” 姜邈抿了下唇,不说话了,自己端着保温杯喝起牛奶,视线放在电视上。 其实里头什么也没放,她是随便调的一个台,这会正在播广告。 她闹起别扭就是这副样子,不理人。 周屹川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几秒,最终还是摘了眼镜起身:“哪里疼?” 姜邈阴阳怪气:“你又不是医生,和你说了有什么用。” 她的阴阳怪气对他并不奏效:“按摩和热敷可以止疼。是肠胃疼,还是其他地方疼?” 姜邈掀了掀眼皮,见他已经摘掉袖扣,正低头卷袖子。 动作慢条斯理。 周屹川和姜邈是两个极端,姜邈是个口嗨王者,什么话都说,但是说归说,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周屹川惜字如金,却是个实干派。 姜邈没打算真让他给自己按摩,她是肚子疼,真要按的话还得把衣服掀开手伸进去按。 自己身上就穿了件病号服。要是掀开的话...... “算了。”平时那么主动,口不择言。可一旦周屹川变得主动起来,她反而开始扭捏,“其实也没多疼。” 周屹川垂眸,目光仍旧沉静。 姜邈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又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散漫洒脱来。 “别逞强。”他已经坐到床边了,动作从容地将盖在她腰腹的被子掀开,“哪里疼?” 姜邈停顿数秒,这人是怎么回事,她都说算了,他怎么反而不依不饶了? 她总能将周屹川往坏了想,觉得他肯定是故意的。 幼稚的好胜心让她不肯服输,面上扬起一抹挑衅的笑来。 居然拉着他的手往下,放在某个极其敏感的位置。 “这里疼,你按吧。”, 17第十七章 姜邈知道这样贸然的举动对于周屹川来说意味着什么。 若不是和他从小认识, 她真的要将他的克己复礼理解为他性取向有问题。 那地方的触感似乎更加温热柔软,哪怕隔着一层布帛阻隔。 病房内的温度一下子被暧昧烫热。 周屹川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并没有针对她这一举动多说什么。 “我让护士替你看看。” 他开门离开,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姜邈刚才伪装出来的镇定才彻底崩盘。 她趴倒回床上, 双手捂着脸, 尴尬到没脸见人。 她死要面子,反事都要争个输赢,结果最后受罪的还是自己。 杀敌零, 自损三千。 大约几分钟的时间, 护士和医生一起过来了。 穿着白大褂装束, 头发半白的老医生, 应该是主任级别,笑容和蔼的走到姜邈跟前,询问她是哪里疼。 姜邈往门外看了眼, 空荡荡的走廊,没有周屹川的身影。 她将视线收回, 指了指上腹。 医生检查过后, 没什么大问题,输完液后疼痛就会缓解, 到时候开点药, 在家休息几天, 注意清淡饮食。 姜邈点点头,谢过医生。 护士留下来替她换药, 还剩最后一瓶。 姜邈躺回病床,轻声询问她:“请问刚才那个人,他是回去了吗?” 护士将药水流速调慢了一些:“他去接电话了。” 姜邈若有所思地点头, 郁闷的心情在得知他没离开后稍微得到缓解。 护士笑了笑,笑容有些暧昧。 她小声问:“待会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姜邈一愣,装傻充愣道:“你应该认错人了,确实挺多人都说我和姜邈长得像。” 护士伸手指了指输液袋旁的个人资料卡,上面有她的名字。 ——姜邈。 她知道姜邈在顾虑什么,非常配合地用手在嘴边比划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而且外头那位,她也得罪不得。 院长亲自叮嘱过,这间病房里的人要格外小心。 一个艺人的身份还不至于让院长如此谨慎对待,想来真正的大人物另有其人。 十有八九就是送她来的那位了。 - 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次日中午,姜邈现在躺在床上半点困意都没有。 肚子的疼痛转移到手臂,甚至还有点痒。 周屹川终于接完电话进来了,刚把门推开,就瞧见姜邈伸手在输液的那条手臂上疯狂抓挠。 担心埋在她血管里的输液针错位。周屹川走过去,制止了她的动作。 “痒?”他低声询问。 生病的人总是脆弱的,加上姜邈本身就是个胆小鬼。 被他这一问,眼眶居然不争气的红了,到底是最后的一点逞强让她没有落下泪来。 “还有点疼。” 周屹川看了眼药瓶里的淡黄色液体:“这种药带点刺激性,是会有些不适感。” 他去护士站借来一个暖手宝,用医用胶带固定在她的掌心。 这样既能缓解不适,也能防止输液针错位。 “好点了吗?” 姜邈点点头,居然真的不难受了。 明明上一秒险些掉眼泪,这会就记吃不记打,居然还有心情调侃他。 “川川还真是博学多才,医学方面的知识都知道。” 她的调侃在他这里永远起不到任何作用,情绪太过稳定的人,天塌下来都不见得会皱一下眉头。 周屹川置若罔闻,神情一如既往的淡。 他的手机中途响过好几次,他只在刚开始时看了一眼,联系人是谁。 最后索性直接将手机锁屏朝下,放到一旁。 偌大的病房,一个躺在病床上输液,一个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日报。 彼此都没有一句话。 空气里除了浮动着的消毒水味,还有一股周屹川身上的雪松冷香。 偶尔他会抬眸看她一眼,确认一下输液袋的余量,以及她有没有乱动。 姜邈是个不太老实的人,从小就是这样。 读书的时候还逃过课,不止一次。 周屹川是学生会的。 几乎每一次逃课都被他撞见。 那个时候姜邈还没有现在这样死要面子,认怂很快,懂得服软。 唯恐他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纪律册上。 要是让曲女士知道,又逃不了一顿训。 她过去和周屹川撒娇,扯着他的胳膊保证:“我下次一定不会了,念在我是初犯,你就饶了我这一次?” 她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好好和周屹川说话。 还未完全长开的猫系长相,笑的时候眼尾上扬,少女的清纯中又带着一丝狡黠。 她喊他川川,好川川。 周屹川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柳下惠坐怀不乱,面对她明目张胆的引诱也丝毫没有心软,当着她的面将她的名字写了上去。 铁画银钩,很是张扬的字迹。 都说通过字迹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可他写的字和他内敛沉稳的性格一点也不沾边。 那一周姜邈都在胆战心惊中度过,几乎是翻着日历等待判刑的时间。 更不用提逃课了,她上课比谁都认真,意图靠这段时间的良好表现争取一个减刑。 结果到了宣判日,她迟迟没有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学校黑榜上。 老师甚至还专门表扬了她,这一周表现良好。 每次想到从前的往事,姜邈对周屹川的不满就会多几分。 她痛斥官僚主义,痛斥特殊待遇。 即使他将这样的官僚主义和特殊待遇都给了她。 在她看来,只要是周屹川想做的,或是想要的,勾勾手就能轻易得到。 他的背景太过强大,强到独树一帜,站在金字塔顶都得往上看,才能勉强看见他的脚后跟。 明明一开始学生会没有他的名字,后来却加了上去。 姜邈一直对此心怀怨怼,自从他去了学生会,自己每一次逃课,都会被他逮到。 病房的温度过高了些,姜邈嫌热,把被子掀了。 周屹川瞧见,拿来遥控将温度往下调。 手中的书合上,他低头看腕表上的时间,到饭点了:“饿了吗?” “有点。” 医院也快到午饭时间了,但姜邈口味挑剔,肯定是吃不惯的。 她碰到不喜欢吃的东西一口也不愿意碰。 于是周屹川给老宅打了电话,让厨房煮点养胃的米粥。 姜邈好奇:“怎么给老宅打电话了。” 中途手机又响过几次,想来是有些工作不得不处理。 电脑是半个小时前助理特地从公司送来的。 周屹川将其打开,放在腿上。 “祖母口味清淡,秦阿姨的厨艺更适合你现在的肠胃。” 只是煮粥而已,家里的阿姨明明也会。 她敏锐的发现一些异常,自从自己昨天犯了肠胃炎后,今天的早饭是他在饭店订的,连午饭都特地让老宅那边的阿姨做好送来。 虽然疑惑,却也没有过多询问。 在外高高在上的周大总裁,寸步不离的伺候自己,何乐而不为。 虽然这个伺候仅仅只是体现在两人待在同一间病房里。 姜邈百无聊赖,看起电视,音量有些大。 一旁办公的周屹川没说什么,只是自己戴上降噪耳机。 中途他出去过一次,好像是数据有些问题。 也是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姜邈看到微博里的舆论全部转了风向。 原本那条微博发出去后,热搜和评论里一水儿的全是在安慰心疼她。 结果不知道被谁扒出问题所在。 ——吸氧机的指示灯都没亮,这是在吸氧还是在吸一氧化碳呢? ——我看生病是假,担心被顾玫艳压是真吧。 ——顾女士什么时候学会独立行走了再来谈艳压两个字吧。吸血鬼靠蹭姜邈的热度出道,跟在后面捡漏资源,现在还想反过来艳压你祖奶奶?笑死。 ——还有谁不知道顾玫女士在制片方眼中有着低配平替版姜邈的美称吗,那些小剧组请不起姜邈,所以只能花低价去找她咯。 ——我们S+大女主专心钻研演技,不会给只把心思放在红毯造势上的LOW货任何眼神的。 ——哈哈哈哈哈姜邈钻研演技这话我看一次笑一次,粉丝空瓶麻烦也换个好点的说辞。大女主指的是出道多年归来仍是安慰奖的姜邈吗? ——外貌比不过只能靠其他地方挽尊咯,我们家顾玫年纪小,“阅历”自然没有四舍五入三十岁的大妈高。 三十岁?大妈?先不说三十岁怎么就成大妈了,她满打满算也才一十七。 姜邈甚至比那些替她说话的粉丝还要情绪激动。 她怕被顾玫艳压? 笑话! 她从床上坐起来,给经纪人打了电话,大病未愈的声音还很虚弱:“你通知一下造型师,我现在就过去。” 经纪人正忙着压热搜,听到她的话双倍头疼:“这种时候你就别来添乱了,好好养病才是正事。” 顾玫从出道就一直蹭着姜邈的热度。 姜邈一开始的态度是置之不理,她清楚一个新人想要在娱乐圈出头有多难。 结果对方得寸进尺,一边蹭她的热度,还一边踩她。 说姜邈的漂亮太过华丽,缺少钝感。 现如今顾玫势头正盛,所以想要彻底去掉贴在她身上和姜邈相关的标签。 红毯一直是姜邈的统治区,如果顾玫在这次红毯上艳压了她,到时候姜邈就会被压的死死的。 姜邈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我就算是病死我今天也得去。” 清楚她的脾气,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没用。 经纪人问她:“需要我派车去接你吗,在哪个医院?” 姜邈看了眼被周屹川留在病房的电脑,想来他人还没走。 “不用,我有人送。” 电话挂断,她按响床头铃。 周屹川和护士是前后脚进来。 电话接通到一半,他听到传唤铃响,担心是她哪里不舒服,所以也一起过来了。 “怎么了?”他甚至比护士还要快一步,来到她床前,神情和口吻仍旧从容不迫,“哪里不舒服?” 姜邈摇摇头:“没有不舒服,你去帮我办理下出院手续,我有点事要去处理。” 周屹川淡声拒了她的请求:“医生说你还需留院观察一天。” 姜邈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叫来护士帮自己拔针。 护士犹犹豫豫,止步不前,观察周屹川的脸色。 似乎没有他的应允,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姜邈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宽宽大大的,衬得她身子越发消瘦。 单薄的一片。 发微博拍的那张照片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憔悴一些,她故意将唇色涂浅了。 但被疼痛折腾一晚上,整张素白的脸本就瞧不出一丝血色来。 周屹川罕见地将情绪挂在脸上,声音微微发紧:“有什么事情比健康更重要?” 姜邈不甘示弱地回他:“尊严!” 她乖巧的时候像一只名品波斯猫,华丽漂亮。闹起大小姐脾气来,又是另一幅模样了。 仿佛生长在丛林中的小豹子,谁的话也不听,见人就咬。 病房内安静的这几十秒里,护士明显感受到气压都变低了。 面前的男人虽然待人温和,但他身上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还是令人在面对他时不敢有片刻松懈。 她甚至觉得自己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唯恐被误伤到。 这位一看身份就不简单的男人,连院长都得对他客客气气。 姜邈居然半分敬畏都没有,甚至颇有种恃宠而骄的蛮横。 明目张胆的和他对着来。 “你不让我走我也一定会走!” 她像是在和赌气,说的话有点像闹别扭。 一阵微不可察的叹息声响起,周屹川只能对这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清楚,以姜邈这个做事不顾后果的冲动性子,哪怕护士不帮她拔针,她自己也会拔的。 与其让她乱来,还不如他先松口。 输液袋内只剩一半了,护士拔完针后让她多按一会。 姜邈连走路都费劲,肠胃的疼痛还没完全缓解。 周屹川让护士帮忙推个轮椅过来,又去问她:“司机过来了吗?” 姜邈抿了抿唇,反问他:“你现在忙吗?” “......” 周屹川听懂了,这是让他来当司机。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头有点疼:“地址。” 他的有求必应让姜邈难得冲他撒了个娇:“谢谢老公。” 周屹川神色微顿,明知道只是她的惯有伎俩,但他还是移开目光,朝窗外看了数秒。 待心绪回拢后,才弯腰去拿放在沙发上的外套。 从这儿去活动场地,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经纪人中途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顾玫的团队留了后手,连这次红毯的服装都和姜邈一模一样。 撞衫这种事情属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谁丑谁尴尬。 可问题是能成为女明星的又有几个丑的。加上对方明显是冲着靠这场红毯来碾压姜邈。 撞衫这种事情肯定又会成为一大槽点。 “他们倒是够鸡贼,知道直接找品牌方借服装肯定会被拒绝,所以直接自己买了一套。八百万一条的裙子,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姜邈的头有点晕,她用手按了按太阳穴,换了只手拿手机,声音虚弱:“那现在换服装还来得及吗?” 经纪人语气为难:“还有备选,只是.....不论是品牌还是成衣等级,肯定是不如之前那套的。” 所以现在姜邈的处境已经被逼到骑虎难下了,不管她穿哪套,最后被嘲的还是她。 就连经纪人都想劝她,要不干脆别上了,认一次怂。等风头和热度过去,再找公关发通稿。 虽然顾玫有资本在捧,可不论是身材还是长相,亦或是后期存货,她都不如姜邈。 想要翻盘有的是机会。 但就姜邈这个莽撞冲动的性格,她要是肯在这种时候低头,她的风评也不至于这么差。 -- 挂断电话后,姜邈一路上都郁郁寡欢,本来就生着病,精气神不是很好,这下更加萎靡不振。 以往明艳张扬的玫瑰,也开始枯萎。 和品牌方借高定是需要提前打电话预约的,成功与否取决于和品牌方的关系以及艺人自身影响力和时尚完成度。 这几样姜邈倒是占了其中两样,可问题是她还没有到那种上一秒借,下一秒对方就送来的程度。 这样的待遇也只有娱乐圈最顶级的影帝影后才有。 都说胃是情绪器官,大约是受到当下心情的影响,疼痛加剧。 她弯下腰,用手捂着,冷汗都疼出来了。 周屹川开车中途分神注意到她的异样,眉头皱了皱:“又开始疼了?” 姜邈怕他把自己送回医院,所以摇头逞强:“不疼。” 今天的演技倒是拙劣,不如平时在他跟前演戏的十分之一。 发白的唇,冒出冷汗的额头,以及泛红的眼眶。 周屹川将车停在路边,拿出水和止疼药让她先服下。 这药的药性温和,不会对肠胃造成一次刺激,但能暂时缓解疼痛。 “一定要去吗?”他再次和她确认了一遍,语气姑且算得上温和。 当然要去。 姜邈正要点头,目光定格在他身上,突然想到什么。 讨人厌的官僚主义,讨人厌的特权。 现在好像又不那么讨厌了。 她在周屹川这儿惯会见风使舵,低头很快。 周屹川这人看着正经严肃,软硬不吃,其实是个闷骚。 在姜邈眼中,他的原则性虽然强,可一旦有人和他撒娇,他就会束手无策。 大约是知道姜邈和周屹川从小认识,曾经有暗恋他的女生还询问过姜邈,应该怎么追他。 姜邈如实相告:“多撒撒娇就行。你别看他一开始不为所动,时间长了他就招架不住。” 简而言之就是,他虽然高冷,却是那种软磨硬泡,时间长了就能追到手的人。 虽然这样的法子好像从未奏效过,不然为什么初高中六年,加上在国外留学的那几年他一直都是单身。 有人来姜邈这里反馈,说她的办法一点用也没有,反而引起了周屹川的反感。 姜邈觉得自己很无辜,这个方法是她亲身实验得来的。 百试百灵。 她每次有求于周屹川时,只要撒撒娇,喊一声川哥哥。 就会得偿所愿。 不管她提的要求再过分。 甚至有几次,她要他帮的忙还和贺政南有关。 所以姜邈料准了这次也会成功。 她一把软骨头,笑意吟吟地坐过去。 车内空间相对来说狭窄,他今天开的不是那辆迈巴赫。 所以靠近时,不可避免的腿挨着腿,肩膀蹭着肩膀。 “川川,你开车累不累呀。”她的手臂缠到他的肩膀上,绕到后面替他捏肩捶背,骨头像是被水泡过一般,软到酥麻。 又是那个向下弯的眼尾弧度,小虎牙若隐若现。 周屹川的手腕内侧至今还遗留着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疤,是很多年前,姜邈用她那颗小虎牙咬的。 她有点心机,但是不多。 在周屹川这只老狐狸眼中,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 稚嫩到有些可爱。 一眼识别的类型。 从她冲自己笑的那一秒,他就知道她脑子里装的什么想法了。 姜邈一边再心里唾弃自己,平时面对娱乐圈内的潜规则嗤之以鼻,现在却主动坐别人大腿。 一边又娇滴滴地和他撒娇:“川川,我遇到一点小小的麻烦,只需要你一通电话就能解决,你帮帮我好不好~”, 18第十八章 这里并非偏僻路段, 偶尔也有行人路过。 车窗两边都贴了单向防窥膜,从外面看不见里面。 但车前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恰好有人路过,大约是这车实在显眼, 所以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有路人好奇过来偷看。 男人抬眸, 眼神很冷。 四目相对的瞬间,路人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转身离开。 周屹川又不动声色地恢复到平和,想把姜邈从自己的腿上抱下去, 可后者坐的稳稳当当的。大约是提前猜想到他的意图, 手臂缠绕得紧。 如一根依附在大树上的藤蔓,恨不能将本体也一并嵌入进去。 “你不点头我就不下去。” 求人也带点蛮不讲理的蛮横。 姜邈自己都没有察觉, 其实以周屹川的身份地位,他从来不用俯身下就。 没人能威胁到他。 哪怕是有人拿枪抵着他的喉咙, 他也能从容不迫地应对。 他的底气不单单是他吓人的背景带来的,而是他这个人,温和谦逊的外表下,是近乎残忍的狠决。 这么多年来,他的道路也并非一路顺畅,不少想要将他拉下马的人。 之所以一个都不剩了,不过是他下手更加决绝。 从根源上狠狠切断。 周屹川最厌恶的就是有人威胁他。 十倍恶,百倍回。 可是此刻, 姜邈这只小豹子亮出獠牙。 她知道他是个克己复礼的人,光天化日在外面做出如此越矩的事情, 肯定是不能为他所容的。 周屹川抬手关了车内的灯。 至少从外面再往里看, 没有那么清晰。 姜邈身上的香味类似果香,不是香水的气息,更像是她自身就有。 味道很淡, 除非离得很近才能闻见。 好像除了她的家人之外,就只有周屹川知道。 他们其实也有过很多次亲密的接触,在学生时代。 姜邈任性,读书的时候更任性,校纪严明的一中,连校服的长度都严格要求,她却开始偷偷化妆。 第一次被抓到,是因为当天涂的口红颜色太浓。 即使老师再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了办法。 被带去办公室的姜邈被教导主任劈头盖脸训了一顿。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马尾垂落下来,遮住她的侧脸,也一并遮住了她的视线。 所以她并没有看见身侧的门开了,同样也没看见有人站在她身侧。 落拓挺拔的身形,即使是统一形制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有种独一无二的清俊少年感。 做为班长的周屹川手中拿着刚收上来的语文作业,放回办公桌上。 教导主任同时也是一班的语文老师。 到了气头上,也忘了今天的作业怎么是班长负责收。 他随手一指,让姜邈赶紧把脸上的妆卸了,还不忘嘱咐周屹川在一旁监督。 姜邈这才抬头看到他。 后者的情绪万年不变,温和斯文。 姜邈去了医务室,因为那里有棉纸。 周屹川并没有监督她,他应该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 但他的教养让他没办法驳了老师的话。 所以他还是过来了。 姜邈在里面卸妆,隔着一张门帘,他坐在外面看书。 书是医务室里的。 他随手拿的一本,翻了两页才看清里面的内容。 动作微顿。 里头突然传来一声轻呼,不待他起身,姜邈拉开帘子露出一个脑袋。 “帮我个忙可以吗?” 他低下头,看见手里那本书写着。 ——经期不易碰冷水,应多吃红枣、阿胶等补气血的食物。 姜邈说自己例假来了,可不可以麻烦他去学校便利店买点卫生棉。 周屹川点头,放下书起身。 他的教养的确很好,没办法对同学的难处视而不见。 他买回卫生棉,还另外提了一碗红枣阿胶粥,刚煮好的,还带着热气。 可医务室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那股很淡的香气留了下来。 狡猾的狐狸最擅长用谎言骗人。 包括十年后的现在。 ------------ 已经是饭点,这条路上的行人更多了。 周屹川只能将遮光帘降下来。车内车外仿佛变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他的无动于衷让姜邈不得不重新审视,是不是自己这张脸日渐失了魅力。 因为她此刻的动作,裙边往上卷,白皙的大腿都露了半截。 周屹川伸手替她整理好穿着。 “我会让助理打一通电话。”他眼神平静,语气更平静,询问她,“现在能从我身上下去了吗?” 目的达成,按理说姜邈应该满足的。可听到周屹川的后半句,她的神色反而变得古怪起来。 他的松口点头似乎只是为了摆脱她的纠缠。 她抿了抿唇,挫败感令她一瞬间又从满嘴獠牙的小豹子变回波斯猫。 明明知道他们的婚姻只是双方都不走心的形婚。 周屹川这样的态度才是正确的。 可是...... 她深呼一口气,面上还保持着风轻云淡,刚要从他身上离开。 腰后贴揽上一只手,隔着单薄的衣裙。 男女的体力差异,他甚至不需要用力,只是轻轻一揽,她便又坐了下来。 姜邈愣住,不懂他突然的举动因何而来。 明明刚才还让她赶紧从自己身上离开。 她穿着单薄,夏天的裙衫。 手和身上的体温都带着凉意。 周屹川解开安全带,将车内暖气打开。 “现在人多,路上堵车。”他把后座的毛毯拿来,给她裹上,“赶时间吗?” 姜邈人还懵懵的:“啊?还好,反正等衣服送到也需要一些时间。” 他点了点头,又将座椅朝后放了放。 车内空间稍微大了些,也不至于太拥挤。 姜邈就这样和他保持面对面的姿势,坐在他腿上。 双腿岔开。 ...... 好像有点奇怪。 不愿意从他腿上下去的是自己,现在觉得别扭的也是自己。 和她的拘束相比,周屹川显得从容不迫。 通知助理打电话的同时,还不忘让他过来的时候带些养胃的粥。 姜邈刚才没吃多少,现在带病去参加红毯,必定又是要耗费一些体力的。 “能撑得住吗?”电话挂断后,他的语气里带了些不太信任的担忧。 姜邈觉得他这是在质疑她的专业程度。 “我可是在零下十度的天气穿着露背晚礼服,参加完一场半个小时的慈善晚会。” 当时还上过热搜,词条里铺天盖地的夸赞。 从妆容服装到身材,再到她当天的状态,以及表情和仪态的管理。 这在姜邈看来是值得写进她的人生履历中最光鲜的一笔。 当初也是因为这场慈善晚会,她靠着美貌从三线直升到一线。 原本是想和周屹川炫耀一番的,可后者的眼里却看不见半分赞赏。 或许是因为车内灯没开,他的眼眸过于深邃了,如同一片望不见的深海。 他没有接话,从她停止讲话的那一瞬间,车内又重归安静。 也不知是不是姜邈的错觉,她总觉得,搭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紧了些许。 也是因为这样,她整个人被迫靠在他怀中。 是男人的身体都这么温暖,还是只有周屹川。 姜邈的手脚也因为靠近他而回暖。 他硬挺的西装外套不知是什么时候脱下的,里面是一件衬衫。 那条领带她觉得眼熟。 用手摸了摸才想起来,好像是哪一年品牌方做为礼物寄到家里来的。 男士领带,她也用不着,所以借花献佛送给了周屹川。 那个时候距离情人节还有半个月,她添油加醋说是自己千挑万选选出来的,还去庙里开过光,能保平安的。 她把这条领带夸的天花乱坠,最后又补上一句,情人节快乐。 周屹川当时只是礼貌的与她道了谢。 后来他也的确很给面子。这条领带的出镜率变多。 或许是将她的话信以为真,认为这条领带的确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但凡是什么重要的场合,他都会换上。 姜邈有些心虚,只是一个普通的轻奢牌子,这条领带的价格官网上才几百。 他满身的高定,出席万众瞩目的国际会议。 却佩戴一条几百块钱的领带。 万幸没有被扒出。 也没人会费心费力去扒这个。 事实上,哪怕他的领带只值几十块钱,也没人会因为这点去嘲他。 这是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的姜邈所无法共情到的。 粉丝之间在意的是番位顺序,红毯压轴,以及代言title。 她所要攀比的都是浮于表面的繁荣。 这些周屹川都可以轻易给到她。 外面那群知情者总说,和周屹川结婚是她姜家祖坟冒了青烟。 姜邈有时候会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她没有那种不值钱的清高,能从他这儿走的捷径,她也一条条全部走了。 但很多时候,她又会重新审视二人的关系。 好像始终有一条线横在他们中间。阶级是最难跨越的,豪门之上还有更豪的豪门。 曲女士耳提面命让她别得罪周屹川,把她在家的小脾气收一收。 姜邈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大概是她现实又清楚的认知下,仅存的骄傲和尊严。 她居然为了一件高定,在他面前奴颜婢膝。 细微的情绪变化,她垂下眼睫,眼眶开始泛红。又被她要面子的忍了回去。 周屹川动作一顿,她的所有微表情都落在他眼底。 密闭的空间内,时间好像都比外面要过的缓慢。 他将她肩上下滑的毛毯往上扯了扯,重新遮好:“姜邈,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兴许是四周太过安静,所以他的声音尤为清晰。 姜邈还没从难过的情绪中走出来,几分无力地抬起头:“嗯?” 一方面疑惑,一方面又不解。 无所不能的周屹川居然也有需要她帮忙的事情?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放在她腰侧的拉链上,指腹贴着锁头摩挲。动作温柔,近乎爱抚。 但只是一个小小的拉链锁头,所以姜邈感受不到他此刻的温柔。 面上情绪却和动作大相径庭。 淡而平缓:“门票,音乐会的门票。” 姜邈愣了愣,什么音乐会的门票这么抢手,连周屹川都弄不到? “谁的?哪场?” 静默几秒后,周屹川说:“最近的那场。” 最近的? 姜邈拿出手机翻了翻,最近的那场就是三天后在中央剧院,傅白生的场。 文娱是个圈,即使一个是演员一个是音乐家,但中间弯弯绕绕总能联系上。 可傅白生的风格过于前卫了,不像是听惯了古典乐的周屹川会喜欢的。 所以她特地确认了一遍:“傅白生?” 周屹川点头:“嗯。” 虽然纳闷这人怎么可能连傅白生的门票都搞不到。 不过姜邈也没多想,毕竟现在风气不知道是谁带坏的,为了充面子都爱提前锁票。 弄出一副门票售罄的虚假繁荣来。 姜邈一扫刚才的低气压,趾高气扬的拿出手机,说这事儿简单呀。 她给傅白生发了条微信,找他要了张门票。 那边很快就回了,还是回的语音。 “行啊,当然行。一张够吗?我多给你几张,你把你全家老小亲朋好友都带来。” 这是他的第一场音乐会,能看出来他挺重视的,浩浩荡荡弄了这么大一场,结果又是打折又是买一送一,现在都还剩三分之二。 姜邈收好手机,笑的多少有些小人得志:“等着吧,明天给你。” 那张波斯猫一般的乖巧长相,哪怕是小人得志的嘴脸也不令人反感,甚至有种幼稚的可爱。 那种很直白的得瑟明晃晃放在脸上。 十分钟前黯然神伤的那个人仿佛不是她一般。 周屹川再只手遮天又怎么样,照样也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姜邈的心里终于平衡了。 术业有专攻嘛,夫妻一场,彼此帮个忙很正常。 她心里舒坦,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还不忘贴心地替他将胸前被她弄到微微歪斜的领带重新扶正。 姜大小姐心情好,良心发现,不忍心他深受自己蒙骗。 担心继续下去,这条领带都要被洗到发白了。 这个牌子是出了名的爱掉色。 好歹也是供人仰慕的集团掌权人,怎么能戴一条掉色的领带呢。 “这条领带也戴了这么久了,我再送你一条新的。” 她眼睛亮亮的,笑起来,唇角上挑。 空气里浮动的气息都变得灵动起来。 周屹川将座椅的自动加热打开,手情不自禁地摸到中控台上的烟。 盒子尖锐的棱角扎入他的掌心,轻微的疼痛致使他收拢心绪。 他点头,很轻的道一声谢。 ----------------- 经纪人打来电话时,车已经开到楼下了。 因为这辆车实在太过瞩目,所以姜邈让周屹川绕到后门。 她是从安全通道进去的。 今天的面子倒是够大,周屹川亲自把人送上楼。 经纪人就差没破口大骂了,本来这件事的热度她都要压下去了,结果姜邈偏偏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要处理的烂摊子更多了。 姜邈一身小香风套裙,黑色长卷发披散,哪怕脸上有着大病未愈的憔悴。 但她的气场还是明艳张扬,压过在场所有人。 经纪人每次见了都忍不住感慨,这小妮子这张脸简直是为了大银幕而生的。 她都不忍心生她的气了。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姜邈身后传来,走出那道拐角,看到来人后,经纪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姜邈的气场强过在场每一个人,那这位的气场是直接碾压了每一个人。 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可那种无形的压迫还是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好在这里都是自己人。 经纪人急忙拉着姜邈说起悄悄话:“怎么回事,这位大佬怎么也来了?” 姜邈简单的和她说明了下前因后果,衣服的事情解决了,让她不用担心。 从看到周屹川出现的那一刻,经纪人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 她居然忘了姜邈还有这么一个大后台。 衣服很快就送来了,品牌方的高管亲自送来的。 LAs早春全球首穿。 连秀场都没上的那种。 奢牌也分等级,LAs属于最尖端,是可以睥睨瞧不起其他所有奢牌的老大。 至今国内还没有艺人能有这个待遇。 经纪人眼睛冒绿光:“今天要是穿了这身走红毯,你的咖位还能往上再走几个台阶。” 名利场就是这么现实,如果你能碰到周围所有人都碰不到的位置,那么你就能扶摇直上。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会存在“潜规则”的关键原因。大家嗤之以鼻,却又很难拒绝。 姜邈的专属化妆间内,周屹川坐在靠里的沙发上,安静的等待她化完妆。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长腿交叠,意大利手工皮鞋在明亮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有质感的哑光。 明明雅正温和的一个人,却不知为何,令人生起不敢冒犯的敬畏之心。 屋子内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结界,没人敢靠近他。 姜邈身上穿着真丝睡袍,系带斜绑,领口松垮。胸前大片雪白,隐约还能瞧见凹凸有致的线条。 她的睡袍大多都很性感。 反正待会也是要换服装的,索性穿些自己觉得舒服的衣服。 造型师拿着去找品牌方借来的珠宝。 蓝宝石项链,很衬今天这套裙子。 他在姜邈的脖颈前比了比:“这条好像太繁琐了。” “有吗?”姜邈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坐在沙发上全程一言不发的周屹川透过镜子看见二人的互动,眼眸微眯。 姜邈却毫无察觉,伸手指了指旁边那条:“这条挺好。” 造型师是男性,和姜邈合作很久了。 因为取向问题,所以姜邈总是会模糊他的性别。 “这条比刚才那条合适。” 三条叠戴的项链,一条锁骨链,一条项链,还有一条胸链。 在她冷白的皮肤上,显出几分妖而不艳媚而不俗的纯欲美感来。 造型师越看越满意,情不自禁打了个响指:“待会在锁骨和胸前打点高光就更完美了。” “姜邈。” 身后一道稍显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 姜邈和造型师一并将注意力移了过去。 周屹川眉头微皱,难得情绪挂脸。 男人的长相令造型师眼前一亮,偷偷伸手去拉姜邈的袖子,小声道:“这帅哥是谁。有好东西自己藏着,你可真不够意思,待会记得把微信推给我。” 姜邈和他合作几年了,她的红毯几乎都是他在负责。 算是她在圈内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么说,她居然敏感地生出些许不爽的情绪来。 她回他:“别想了,他结婚了。” 造型师不以为意:“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姜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句话脱口而出。 “你撬一个试试。”, 19第十九章 姜邈这话说的有些闷闷不乐, 又像警告又像威胁的。 这实在不符合她平日里的性格作风。 造型师不得不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个男人和姜邈的关系了。 周屹川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门,给助理打去一通电话,让他把今天晚上的饭局取消了。 他打电话的时候也没有避开旁人, 所以姜邈听得一清二楚。 “你今天还有别的事吗?”她好奇问他。 这人对酒桌文化很反感,平时能推的饭局几乎都推了。 剩下的都是些不得不去的。 而且今天这个局她多少也听说过一些, 某个大人物的退休宴。 当初周屹川的外公退位后, 是对方接手填补的空缺。 做为他外公一手培养的学生, 按照辈分,周屹川应该喊他一声二叔。 于公于私,这场饭局他都应该去。 可现在却随便一个借口就推了。 所以姜邈感到好奇,是多重要的事情,让他如此重视。 因为她此刻的起身, 造型师和她之间门的距离也拉开了。 周屹川的神色得以缓和,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淡声反问:“几点结束?” 姜邈愣了愣, 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红毯几点结束。 “不出意外的话, 应该是九点半, 但之后还有个晚宴。可以参加也可以不参加。” 周屹川点头。 他的问题到此为止。 简简单单的几个问题却把姜邈给问懵了, 他问这个做什么? 是想坐在这里一直到她走完红毯吗? 还是说,他推掉那场饭局的真实原因, 就是为了等她走完红毯? 可是这怎么可能。 走个红毯而已,对她来说很重要。可在他这样的资本眼中, 就是一群人穿着华丽的衣服在镜头前走几步路而已。 他居然会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 推掉至关重要的饭局? 造型师似乎看懂了二人的关系。 女明星和她背后的金主。 难怪姜邈今天连LAs的裙子都能借到, 而且还是亚太区的负责人亲自开车送来的。 他也给好几个影后影帝做过造型,目前为止还没看过谁能有这个待遇。 他眼观鼻鼻观心,知道这个场面不是自己能插手的。安静做自己的事情, 力求将存在感缩到最小。 -- 周屹川倒还真的在休息室坐了四个小时,一直等到姜邈走完红毯。 她今天做为压轴,穿着那身超季LAs高定出尽风头。 大轴轮不到她,留给了更有资历的前辈。 顾玫的团队提前整理好的通稿全都发不出去了,显然没料到她还有这一手。 更加没料到她的时尚资源能好到这种程度。 LAs都能借到。 姜邈心里装着事儿,原本说的是两个小时就能结束,结果硬拖到了四个小时。 再好的脾气等久了,也会磋磨出怒气来。 更何况,周屹川只是看着脾气好。 接受完采访,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拎着裙摆就回了休息室。 为了不祸及旁人,她让经纪人带着整个团队好好放松一下,她请客。 把人都弄走,她独自一人回到休息室,还不忘反锁上房门。 屋子里很安静,顶灯可调节亮度,只有化妆时才会调到最亮。 这会是档暖黄色,有些昏暗。 化妆间门的内部构造分为两个部分,外面是化妆间门,里面才是休息区。 有沙发和用来小憩的床,中间门用了帘子做阻隔。 这会帘子拉上了。 姜邈看见了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是周屹川的。 她知道他还没走。 轻手轻脚的绕到帘子后面,里面是灯光没法完全照顾到的地方。 可见度相对来说低了许多。 周屹川靠着沙发,就这么坐着睡着了。以往总是一丝不苟的人,如今罕见带些疲态,他最近这段时间门应该很累。 辗转几个国家的奔波。 姜邈脚步停顿,突然有些不忍心叫醒他。 周屹川的工作量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其实到了他如今的位置,很多事情都可以交给下面的相关负责人去做。 但他的野心太大,他的野心与他温和的性格明显形不成正比。 野心太大,就永远不会停歇。 会很累吧。 叹息声有些轻微,哪怕是在这安静的房间门里,仍旧听不仔细。 但还是扰醒了周屹川。 毫无预兆的睁眼,姜邈的目光猝不及防就撞见他深邃的眼底。 那里总是深不可测。 姜邈有些尴尬,轻咳一声移开视线. “吵醒你了吗?” 她并不走心的和他道歉。 后者摇头,坐直身子,抬手揉了揉眉心。 “几点了?”他问,声音伴随着轻微的沙哑。 姜邈弯腰去拿桌上的手机:“十点四十。” 他又缓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走吧。” 姜邈没动:“可能还要等一会。” 他停下,回头,眼神平静的看着她。 姜邈总爱擅自解读他的眼神。 她觉得他此刻一定是在不耐烦,觉得已经等了这么久怎么还要继续等。 哪怕他的眼神可能没有任何含义,只是单纯的在等她把话讲完而已。 擅自解读,又擅自为此生气,刚才的愧疚烟消云散,她坐在椅子上赌气:“我还得卸妆还得换衣服,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吧?” 整个团队都被她提前叫走了,现在这些事都得她亲自来做。 周屹川沉默数秒,点了点头,又退回到刚才的位置,重新坐下。 姜邈小心翼翼地摘掉耳环,还有脖子上的项链。 这些珠宝都是借来的,天价,贵得很。 弄坏了得赔。 项链摘下,她看着上面的蓝宝石爱不释手。 女人都是龙,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她也是龙,也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这么好看的宝石,谁不喜欢啊。 只是可惜。 她叹了口气,将项链放回首饰盒中。 她买是买得起,可这些珠宝是不对外出售的。 拆卸完身上的珠宝,她总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 回头一看,果不其然。 周屹川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身上有种松弛的贵气。 此时正看着她,眼神并无绮念。 似乎只是想看看,她到底能磨蹭到什么程度去。 姜邈抿了抿唇:“你赶时间门吗?” 周屹川摇头:“不着急。” 他说话的口吻总是很淡,好像天塌了也不能在他这里掀起波澜来。 姜邈觉得自己有时候很拧巴,说难听点,就是犯贱。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周屹川这副无悲无喜的样子。 蠢笨的人不擅长剖析别人的内心,看到的好坏都是浮于表面的。 姜邈是在富贵人家长大的大小姐,虽然和周屹川的家庭比不了,但她也算是从小被保护的很好。 不然也不能有多余的时间门去无病呻吟。 所以她一直都看不懂周屹川,在他面前,她总会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而消除这种挫败感的方式,似乎就是让他变得身不由己。 她伸手抓挠自己的手臂和脖颈,模样有些痛苦。 周屹川毫无波澜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眉头微皱,问她:“怎么了?” 她继续挠:“不知道,很痒。” 为了上镜效果好看,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都涂抹了大量高光。 见她越挠越用力,白皙娇嫩的皮肤都开始出现一道道红痕。 周屹川起身过去,抓住她的手腕:“挠伤了。” 休息室内有医药箱,预防不时之需. 周屹川从里面找出止痒膏,挤出一点在指腹,然后涂抹到她刚才挠过的地方。 他指腹温热,带着一点薄茧。 触碰到的一瞬间门,姜邈下意识抖了一下。 周屹川抬眸:“疼?” 她摇头,诚实回答:“痒。” 周屹川收回目光,继续刚才的动作。 “应该是过敏了,但不确定过敏源。待会还是去医院看一看。” 姜邈再次摇头:“不是想挠的那种痒。”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奇怪。 周屹川这样细心的人自然是注意到了这算得上明显的变化。 他沉默不语的看着她。 姜邈突然低下头来,鼻尖抵着他的鼻尖,和他撒娇:“你亲亲我我就不痒了。” 有那一瞬间门,姜邈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眼底的情绪一变再变。 包括那只还握着她手腕为她涂药的手,也从一开始的虚握转为收紧,她甚至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将自己拽入怀中。 可那样的想法转瞬即逝。 因为那股力道松开了。 他声音透着几分无奈:“不要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姜邈万分乖巧地点头,伸手去抚摸他的眉心. “皱眉也不是什么好习惯。” 屋子里实在太安静了,所以她的话显得尤为清晰。 像是一枚玻璃珠掉在铺满瓷砖的房间门。 一路弹跳,回音在耳边持续了很久。 不等她再开口,放在一旁的手机接连响了两声。 联系人上写着的名字是贺政南。 自从上次接受完采访后,两人互加了联系方式,这是他们之间门的第一次联系。 ——下周有档期吗,想邀约你来拍年底正刊的封面。 正逸年封? 天上掉馅饼了这是。 因为涂药,两人是面对面坐着的。中间门距离不过一指。 所以刚才那条消息,周屹川应该也看到了。 姜邈刚要回复,被他稍显低沉的声音打断:“要去吗?” 她愣了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平时从来不插手过问她工作方面的事情的。 “什么?” 他有耐心的重复一遍:“一定要去?” 姜邈不明所以:“去啊,有机会为什么不去。” 周屹川一点一点松开了手,他点头:“嗯。” 姜邈见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那是几个小时前他刚到的时候,经纪人给他倒的茶。 这会儿早凉了。 喝茶也是有讲究的,不能喝放了太久的。 周屹川在这方面一向挑剔,这会儿反倒像是旁的一切都不在意了。 他喝了一口,又去喝第二口,直到一整杯的冷茶全被他给喝完。 她并不聪明,周屹川又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所以很多时候,姜邈其实听不懂他的话外音。 除非他有意让她知道。 卸妆的手突然顿住,她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抬眸看向他。 后者喝完茶了,把玩起那只茶杯,坐姿闲散,周身却带着很深的疲倦。 今天的他似乎格外怠懈,没了平日里的礼仪教养,窝在在沙发里,好像随时都会睡着。 姜邈像是察觉到什么,一种很怪异的情绪涌了上来。 就好像在她的胸口塞满一团棉花,那种一直伴随她的,若有若无的空虚感被填充。 周屹川放下茶杯,又开始拨弄起桌上的不倒翁。 手指将它朝一旁推开,又看它以同样的速度晃回来。 他百无聊赖地继续推。 手肘随意地搁在沙发扶手上,身子侧坐。 现在的他没了平日里的杀伐果断,更加没有那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他好像回归到普通人的身份。 一个没那么高兴的普通人。 卸妆棉在她掌心被无意识地揉了几下。 姜邈心里那个突然形成的荒诞想法,可信度更高了。 她凑到周屹川跟前,拿走那个吸引他注意力的不倒翁。 笑容狡黠地说:“你亲我一下,我就拒绝他。好不好呀。”, 20第二十章 叫姐夫 或许是看这么久没有回复, 贺政南的电话打了过来。 姜邈下意识往手边看了一眼。 视线才刚触及那几个字。 腰被人单手搂着,稍微使了点力,她毫无准备地往前踉跄。 直接摔倒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姜邈人还是懵的, 唇边柔软的触感让她睁大了眼睛。 那个吻持续了很久,从一开始若有似无的触碰, 再到逐渐加深。 周屹川单手将她抱放在自己腿上坐着, 一只手隔着她单薄的裙子轻轻摩挲。 只剩下一件打底,裙子早就脱了。 毕竟是还要还回去的, 不能弄脏也不能弄出褶皱。 姜邈有种自己此刻赤身裸体坐在他腿上的感觉。 周屹川是个有节制的人,并没有因为这个吻而延伸出其他出格行为来。 他将桌上的纸抽拿来,动作细致的替她擦拭着嘴唇。 她妆还没卸完,口红被吻花了,嘴边到处都是。 拍摄日在下周, 他并没有直说让她不去,只是提起一件还没来得及告诉她的事情:“周缘结婚, 给我打了电话, 让我们一起过去。” 周缘是周屹川的堂妹,姜邈和她从小就不太对付。有一阵两人一见面就互掐。 后来她父母工作调动的原因, 她全家搬去江城。 这才没了联系。 姜邈还坐在他的腿上, 她居然觉得比凳子要舒服, 所以也没想下去。 手机早就没响了, 贺政南那通电话在他们的接吻中,因为长时间无人接通而自动挂断。 姜邈手指勾着周屹川的领带, 捏在手里把玩:“周缘?她居然都要结婚了。” 她的话里有些难以置信的语气。 周屹川看了眼被她解开的领带,一向一板一眼的人,这会居然默许了她这种有点无礼的行为。 “她只比你小一岁。” 姜邈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她都结婚三年了,只比她小一岁的周缘结婚并不奇怪。 想到这个姜邈就有点愤懑。 她现在二十七岁, 三年前和周屹川领证的时候也才二十四。 这在北城来说还是在读研的年纪。 别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甚至没有体验过爱情,就提前步入坟墓。 可这些也不能全怪周屹川。 他和自己一样,生长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他的婚姻同样受到桎梏。 “是下周几?我看看我的档期。”她摆起大明星的谱来。 周屹川看了眼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可能会在那边待上半个月。” “半个月?”姜邈有些不情愿,“我现在可是事业上升期,半个月太久了。” 房间内部的温度有点低,他刚刚拿遥控调试了一下温度,但这么久了也没见有变化。想来是坏了。 姜邈身上的打底裙又太薄。 他刚刚摸到她的手背都是凉的。 他将沙发上自己的外套拿过来,搭在她肩上:“工作已经定好了?” “还没。”姜邈被他问的有些心虚。北城进入冬天了,娱乐圈也进入了寒冬期。 资源和工作都持续走低。 她走的是高逼格路线,虽然有不少工作找到她,可都是些直播带货,或是给一些商场和品牌做宣传。 经纪人嫌档次不高,就都给拒了。 所以她接下来半个月的档期刚好都空着。 本来艺人有点空窗期很正常,但姜邈又不肯在周屹川面前落下风。 所以总是下意识的嘴硬。 “但最近也有几个项目在谈,如果谈成的话就直接定下了。” 她的确没撒谎,确实有几个项目找过她。 只是经纪人没瞧上,又不好直接拒绝,怕得罪人。 就随意找了个借口,说先考察考察。 好在周屹川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点了点头,不多说什么。 “嗯。” 姜邈松了口气的同时从他身上下去。 手机这个时候又响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先看手机,反而下意识看向周屹川。 后者情绪并没有大的波动,正慢条斯理地将胸前被姜邈弄乱的领带扶正。 姜邈时常觉得神奇。 这人不管在什么场合下都有种气定神闲的从容雅正。 即使当下,他的衬衫和领带全都被她孩子气地弄皱弄乱。 也没有半分狼狈。 消息是团队里的人发来的,他们正在吃宵夜,问她来不来。 半年前姜邈换了新团队,之前的被人高薪挖走了。 娱乐圈就是这样,人来人往很正常。 姜邈没有因为旧人离开而感伤,更没有因为新人过来而生疏。 她确实有点饿了,为了以最好的状态走红毯,一整天下来她什么都没吃。 只喝了一杯用来去水肿的冰美式。 那个“好”字发送过去的同时,她随口一问:“他们喊我去吃宵夜,你去吗?” - 他们私下的饭局基本都是些隐藏在市井里的小餐厅。 环境算不上多好,但味道没得说。 姜邈也只是礼貌性的问了问,没想到周屹川居然点头了。 于是在这家稍显破旧的饭店里,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姜邈,与西装革履的周屹川一同出现。 两人的外形气质都太显眼,与这里格格不入。 推开玻璃门进来,一道道视线都看向这边。 姜邈怕被认出,将帽檐一压再压。 她清楚这些目光来源几乎都是在看周屹川。 她都全副武装成这样了,能看出什么。 反而是周屹川,他应该鲜少来这种环境的餐馆。 抽烟的没有避讳,旁边还有喝大了发酒疯的,划拳声嘈杂。 他神情平淡,甚至还在服务员端着托盘经过时,握着姜邈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带。 担心她被撞到。 “小心点。”他说,“看着点路。”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到姜邈反而有些不适应。 为了掩饰尴尬,她咳了咳:“之前来过这种地方吃饭吗?” 他“嗯”了一声。 “之前资助的学生住在山里,在那里吃过。” 周屹川做过很多慈善,给山区的学校捐教学楼都不知道捐了多少栋,更别提他资助的学生。 不论百也有几十了。虽然是交给相关人员在负责,但他偶尔也会亲自过去看看。 有钱人做慈善大多都是为了给后代积福,但姜邈认为周屹川这样的人,他做慈善可能仅仅因为他的教养。 店里已经有人看到了她,疯狂挥着手:“邈姐,这儿。” 她是新来的助理,年纪不大,刚毕业。 姜邈走过去,摘了帽子落座。看到旁边已经有人露出点醉意来,她问:“这是第几轮了?” 助理笑着竖起两根手指:“第二轮,但我们都没怎么喝。现在才是正餐。” 姜邈笑了笑,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 加了塑封,泛着油花,摸在手上触感滑腻。 姜邈原本想让周屹川先点,但想到这人的洁癖,她还是断了将菜单递给他的念头。 视线一路扫下来,选了几样最清淡的,她合上菜单去问他:“要再给你点个粥吗?” 他摇头:“已经够了。” 他的存在早就引起了桌上所有人的注意,但没人敢主动问。 不知道为何,哪怕对方看着平易近人,可那种边界感又过于分明了些。 仿佛周身都写着生人勿近这几个字。 姜邈并没有直接介绍周屹川的身份,而是让他们叫姐夫。 她的闲散打趣将因为周屹川的存在而显得拘谨的气氛缓和下来。 姜邈凑到周屹川身边,小声说:“你别吓到他们。” 周屹川有些无奈。他什么都没做。 姜邈嘟囔:“这是你们这些资本家的通病,不怒自威。” “资本家”这三个字好像成为了她对周屹川的刻板印象。 周屹川松了松领带,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随和一些,方便更好的融入他们。 但事实证明,黄河渤海是永远不相容的。 即使他刻意收敛了气场。 相反,姜邈简直就是气氛组。 难得没有经纪人在旁边管着,不用时刻注意食物热量。她拿着酒杯挨个碰了碰。 “今天辛苦大家了,之后的半个月工作空闲,正好趁这个时间好好玩一玩。” 她似乎忘了周屹川还在这里,也忘了自己一个小时前放下海口,自己好几个项目正在谈,空不开档期。 才喝了一杯,准备去倒第二杯的时候,手腕被人轻轻按住。 连同手里的酒杯也被抽走。 “少喝点。”男人声音低沉,递来一杯温水,“眼睛都红了。” 姜邈酒量一般,还容易上脸。 她差点忘了,虽然经纪人不在,但有比经纪人更古板的人在。 她确实喝多了,也不知这酒度数多少,一杯就让她连路都走不稳。 “我才喝了一点点。”她笑着舔唇,似在回味,“挺好喝的,你要不要也尝尝?” 他扶起她,和他们说了抱歉。 “你们慢慢喝,我先带她回去。” 一桌人点头,不太敢回他的话,只能点头。 周屹川从小就是这个喜怒不显的模样,性子过于深沉了些。 所以哪怕他表现的再温和谦逊,但在别人眼中,他都是不可冒犯的。 他先将那一桌的账结了,然后扶着姜邈离开。 外面在下雪。 今年的寒流来的比往年要早许多。 这家店的生意的确火爆,外面的长椅坐满了等位的人。 好在周屹川提前替姜邈戴好口罩,不用担心被人认出。 她走路不稳,摇摇晃晃,一副随时都会摔倒的醉态。 周屹川干脆把她抱在怀里。 这会倒是老实了,又开始揪着他的领带玩。 一个晚上,他的领带在她手上被蹂-躏了无数次。 玩着玩着,姜邈不满的问他,怎么不戴我送你的那条。 这里不能停车,周屹川将车停在了外面的路边。 即使知道她喝醉后会断片,周屹川还是耐心给了解释:“被人泼了红酒,送去干洗了。” 姜邈眼睛瞪的大大的:“谁泼你?” 她一副气愤模样,好像要问清对方是谁,然后帮他报仇。 他笑了笑:“对方不是有意的,敬酒的时候没拿稳。” 她哼了一声,又靠回他肩上,嘟囔道:“你就是脾气太好。要是我的话.....” 她的声音逐渐轻了下去,似乎快要睡着了。 周屹川低下头,靠近她:“什么?” 她回光返照,语气恶狠狠:“我会让他和我道歉!” “是吗。” 他似笑非笑。 那个晚上过的很平和,如果贺政南没有出现的话。 他是和同事聚餐结束后,回家的路上恰好经过这里。 路边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劳斯莱斯,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车外抽烟的周屹川。 他身上的衬衫微微发皱,领带也有些凌乱。 一向重视着装礼仪的人,却任凭这些痕迹存在。 贺政南是出国后的第五年得知姜邈结婚的消息,那个时候他没有惊讶,也没有悔恨。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终究会发生的。 从很多年前,周屹川将那张银行卡砸到他脸上,再到他语气平静的道出事实:“我不想将事情做的太绝,你也别给脸不要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是你自己滚,还是我帮你滚。”, 21第二十一章 周屹川当然可以轻松做到。 贺政南从未对这件事有过丝毫质疑, 让他以及他的家人在北城待不下去,只要周屹川想。 他随时都能办到。 在很久之前,他们其实算得上朋友, 虽然可能是贺政南单方面这么认为。 重点高中太内卷,人人独善其身,所有时间都放在学习上。 做为转校生, 他谁也不认识, 也没人想和他认识。 贺政南印象最深的是那个叫周屹川的人。 他话不多,但待人礼貌。在那群因为长期伏案读书而驼背近视的学生当中, 他显得太过异类。 永远挺拔的仪态, 清冷的气质,好似一棵生在冬日里的松柏。 虽然他看上去温和, 可似有若无的疏离感还是令人不敢随意靠近。 所以贺政南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会是第一个向自己表达善意的人。 他的球鞋太过破旧,这种算得上消耗品的东西, 几乎都是一年一换。 对他的家境来说,这是一笔没必要的开销。 能穿就行。 可体育课上,当他将那双鞋从柜子里取出来时,还是有些羞愧地放了回去。 那种无力感自从他来到北城,转到一中之后每天都在体会。 这里的学生都是北城本地人, 非富即贵,他们出去吃一顿饭可能就是他家一个月的生活费开销。 在他窘迫之余, 面前多出一双全新的球鞋。 贺政南的目光停放在拿着球鞋的那只手,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他愣了愣,抬眸。 周屹川把那双鞋放在他面前, 说话的语气很淡:“我穿有点小,放着也浪费。” 给予善意的同时还不忘照拂他的自尊心。 没有丝毫居高临下或是施舍的怜悯。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将他们放在同等位置上,仿佛只是同学间的闲聊。 等贺政南再次看向对方时,他已经关上柜门出去了。 转来之后,有同学特意提醒过他,一班的周屹川最好不要得罪。 他没有说明原因,只是说了一句,学校有一半楼都是他家捐的。 至少在那个时候,贺政南真的很感谢他。 为了求学来到北城,住在脏乱差的棚户区,又遭遇父亲去世,母亲病重。 家里还有弟弟妹妹。 他只能努力学习的同时四处找兼职。 但他当时只是一个高中生,找不到什么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唯有靠卖力气赚钱。 时间长了身体扛不住,好几次都差点在教室晕倒。 后来是周屹川,他递给他一张名片。 他说他有个堂妹成绩一般,他伯母在物色补课老师。 “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去试试。” 那份工作每天只用去两个小时,月薪五千,这对于当时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酬劳了。 贺政南很感谢周屹川,他帮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如果没有他,自己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聘用。 但他却摇头:“不必妄自菲薄。” 周屹川身上有种世家公子的清贵,骄而不傲。 高山雪一般。 大家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必定各方面都是优秀的。 不论是成绩,还是品行。 他没有泛滥的同情心,却也不至于冷血。 贺政南将他当成自己的朋友,即使他知道,周屹川会帮自己,仅仅只是因为他的教养好。 一切的转折点发生在他认识姜邈后。 直到现在贺政南都会觉得,和姜邈认识的那些年,仿佛南柯一梦。 他是周生梦蝶,那她呢? 回忆的风逐渐停了,他闻到空气里浮动的那股烟草味。 周屹川发现了他,并走到他跟前。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则夹着烟。 还是没变,神情总是淡的。和很多年前一样,清冷淡漠。 他最终也从怀瑾握瑜的高山雪,变成睥睨众生的高山。 贺政南不想和他把关系弄得太僵,笑着同他寒暄:“来这边吃饭?” 周屹川掸了掸烟灰,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 这是他最后一次警告他,也是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 姜邈睡醒了,头重脚轻,很难受。 醒的时候她是躺在周屹川的房间的,听说昨天晚上烂醉的她一直抱着周屹川发酒疯。 姜邈看着满地狼藉。 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衣服,衬衫叠着裙子,挂在床脚的领带也打上了死结。 甚至连周屹川的外套也满是口红印。 姜邈社死的闭上眼,她酒后到底是有多乱性。 开门声轻微,对方应该顾虑到她还在睡,担心吵醒她。 姜邈猛的缩回被子里,她暂时还没脸去面对周屹川。 每次喝醉,她好像都会对周屹川做点什么。 脚步声停在床边,他动作很轻,将蒙住她脸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姜邈睡觉有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喜欢将头也埋进被子里。 这样会呼吸不顺,对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 姜邈还闭着眼睛装睡,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停了。 好在周屹川并没有再管她,而是收拾起房间。 他将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又去开窗。 等他忙完这一切,姜邈才假模假样的从床上坐起来,假装刚睡醒。 “几点了?”她问他。 “十点半。”他没回头,也没看钟表,但还是准确无误的告知她时间。 姜邈开始心虚,她刚才满是漏洞的演技,怎么可能瞒得过周屹川。 他肯定早就看穿了她在装睡,却什么都没说。 她发自内心的感谢他没有拆穿自己。 想从被子里出来,但看见自己身上什么也没穿,又沉默地缩了回去。 她死活都记不起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周屹川的领带会系在床脚。 难不成...... 她还玩了SM? 不是吧,她喝醉后这么变态? 姜邈越想越心虚,并发自内心的对周屹川感到愧疚。 像他这样正经严肃的人,69已经是他做过最大尺度的事情了。 更别提SM。 姜邈顿时有种拉良家男下海的自责。 她真该死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姜邈一直给周屹川夹菜,自责让她变得格外体贴,包括周屹川前几天提过一嘴的事情。 去参加周缘的婚礼。 原本她还打算先摆摆谱,这会儿也懒得摆了。 直接问他:“什么时候出发?” 那块鳕鱼夹到他碗中,周屹川的筷子顿了顿,见她一脸认真地给鱼去骨。 “随时都可以。”他将那块鳕鱼放进口中。 “那就今天?我看天气预报说后面几天都有雪。”姜邈咬着筷子,自己吃饭不专心,还盯着周屹川吃饭。 这人不管做什么都有种慢条斯理的从容。 姜邈莫名其妙又想到了昨天晚上。 那昨天晚上......他也是这么从容吗? - 阿姨端着汤出来,难得看见像今天这么和谐的画面。 姜邈整个人都快挂到周屹川身上了。 联想到昨天晚上,她喝醉了被抱回房间,一双眼睛泪眼婆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着解开他的领带往床脚挂。 还恶狠狠地打了个死结。 一边流泪一边质问他,为什么不戴自己送的领带。 “明明我送的更好看,”她干脆趴在他身上哭,“川川,你以后只能戴我送给你的领带。” 后者单手抱着她,将阿姨刚煮好端上来的醒酒茶喂她喝完。 “好。” 她哭唧唧,嫌他回答的太冷漠:“你敷衍我。” 两手并用在他脸上揉来揉去。 阿姨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几时有人对他这么无礼过。 生怕闹出什么乱子来,思考着要不要上前去阻止一下。 却见周屹川表情无奈,声音却宠溺。 “我答应你,没有敷衍。” 姜邈这才委屈巴巴地重新缩回他怀里,听话地把那碗醒酒汤全部喝完。 - 阿姨把汤放上桌,想了想,还是关切的询问一句:“头还疼吗?” 姜邈有些受宠若惊,平时阿姨对她一向保持着距离,即使她说过很多次不用这么拘谨。 却都不起作用,今天居然主动关心起她来了。 她放下筷子点头:“好多了。” 阿姨笑了笑:“那就好。” 阿姨走后,姜邈又吃了小半碗米饭。 剩下那半碗她不敢全部吃完,可是这么倒掉又浪费。 她欲言又止的看向周屹川。 后者并没有看她,正拿手机回消息。 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不然他也不会在用餐期间回复。 “放着吧。” 他说。 姜邈璀然一笑:“那我去收拾东西。” 周屹川没有说要去那边待多久,但一周时间肯定是要待的。 姜大小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大发善心想着帮周屹川也收拾了。 她刚下楼,看见饭厅只剩下阿姨。 刚才吃剩下的小半碗米饭空了。客厅却不见周屹川的身影,她犹豫了一会,问阿姨:“周屹川人呢?” 阿姨也不清楚,只知道刚才接了一通电话就出门了。 “估计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姜邈沉默了会:“他没说什么吗?” 阿姨摇头:“什么也没说。” 姜邈不做声了,走到客厅,拿起遥控开始漫无目的的换台。 周屹川工作忙是常态,他这个人野心大,任何时候工作都排在第一位。 姜邈早就习惯了。 从小到大,曲女士也是工作为先。 陪伴姜邈的是家里那只布偶猫。 它从姜邈的七岁一直陪到十九岁。 陪了她整整十二年,后来它生病去世,姜邈再也没有养猫了。 她靠在沙发上,终于停止了换台,遥控器放回茶几上,电视里放着综艺。 伴随着观众的笑声,姜邈却不觉得有任何好笑的地方。 无聊,又乏味。 等她去拿遥控想要继续换台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联系人写着周屹川。 姜邈愣了几秒,然后才转了方向去拿手机。 是一张照片。 拍的是路边卖红薯的小摊,很简陋,但是干净。 ——去了一趟交管所。看到卖烤红薯的,想吃吗? 他没有丝毫的铺垫和弯弯绕绕,一段话就将要表达的意思全部表达了。 他为什么出门,出门做什么。像是在和她报备。 姜邈抓错了重点,问他: ——去交管所干嘛? 他应该拿着手机专门在等,所以消息回的很快。 ——昨天追尾了。 姜邈有点疑惑,周屹川开车很稳,怎么可能会追尾。 可想到烂醉的自己,她突然察觉到什么。 心虚令她急忙转移话题。 ——那就买一个吧。 他回了一个言简意骇的“好” 这段简短的对话似乎就这么画上终点。 姜邈觉得自己很奇怪,她的感受很奇怪。 明明一切都平平无奇,包括他发的照片,以及他们的对话。 没有丝毫特别之处。 可这种平淡,却让她觉得有什么被填满。 姜大小姐不愿意欠人情,更加不愿意欠周屹川的人情。 她给他发了一条语音。 “看在你帮我卖烤红薯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把行李收拾了吧。” 这次的回复用时稍久。 姜邈拿着手机一直在等,在她以为周屹川要拒绝自己的时候。 对方也回了一条语音。 “谢谢。” 隔着电磁波,温柔的不太像他。姜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要么是手机听筒失真。 可是...... 她还是忍不住,将那条语音再次点开。 谢谢。 他好像在笑,可细听之下,又好像没有。, 22第二十二章 姜邈很少去周屹川的房间, 为数不多的几次还都在晚上,为了找他睡觉。 房内构造很简约,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和日用品, 几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东西。 姜邈四处逛了逛,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人不光洁癖严重,应该还有点强迫症。 所有东西都井然有序的放在它们该待的地方。 空气中浮动着那股周屹川身上惯有的雪松气息,干净微冽。 或许是屋子里的熏香。 因为东西实在太少,她走了没几分钟就逛完了。 最后才想起正事。 走到衣柜那儿, 将柜门打开。 他的衣服大多都是一些西装和大衣, 休闲类的少之又少。 姜邈仔细回想, 的确很少看到他穿正装之外的其他衣服。 这人活得太过一板一眼, 好像永远没有放松的时候。 有时候想想,也觉得他的确很累。 大家族的继承人和普通富二代还是有区别的。他承载着更多的期望,无数双眼睛盯着, 一点错也不能出。 从小接受最苛刻的教育, 私生活和个人爱好全都受到束缚。 这也是他古板严肃的原因所在。 周屹川有过童年吗? 姜邈努力回想,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像从她认识他起,他就一直像个小大人。 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内敛。 不得不说, 这样严格的教育下,他的确没有辜负任何人的期望。 成为了一个有能力, 有担当的人。 姜邈总觉得在美国的那几年像是她做过的一场,有些虚幻的梦。 因为不想一个人住, 所以她找了一个室友。 某天晚上室友未经她允许,擅自将男朋友带来。 对方是个形容枯槁的男人,留一头毛躁黄发,黑眼圈很深。 来美国也有段时间门了,姜邈潜意识里觉得, 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那天突然心很慌,莫名其妙的,她将电话拨给周屹川。 她在美国也认识了不少朋友,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个想起的,总是周屹川。 已经是深夜,以这人的良好作息,这个点恐怕早就睡下。 所以姜邈不确定他会不会接。 铃声响至一半,在她放弃,打算挂断之时,那边终于接通。 男人轻微沙哑的声音,带着刚醒的疲惫。 “怎么了?” 他没有被吵醒的恼怒,更没有不耐烦。 只是轻声问她怎么了。 姜邈知道,这是他的教养使然,与旁的无关。无论给他打电话的是谁,他都会一视同仁。 姜邈莫名眼眶有些发热。 周屹川的普通话很标准。但来美国之后,唯独和姜邈说话,他那口儿化音就特别明显。 大概是在异国他乡听到亲切的口音有些感慨,姜邈在心里这么劝慰自己。 她说:“你现在有空吗,我有点怕。” 沉默持续了几秒。 周屹川只是“嗯”了一声,就没再说别的。 电话挂断了,姜邈坐在沙发上,心里拿不准他那句不咸不淡的“嗯”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隔壁的房间门开始争吵,果然如姜邈预感的那样,室友的男友不是什么好人。 不时有砸东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伴随着男人的怒骂。 姜邈不放心,想过去察看情况。 可是恐惧令她挪不动脚。她就这么站在那里,全身都在发抖。 她报了警,可警察没那么快过来。 现在应该做点什么的,她应该做点什么的。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还是开车赶过来的周屹川将这一切处理好。 室友的男友是个瘾君子,为了钱和室友起了争执。 室友只是额头蹭破了点皮。如果不是周屹川,可能就不止是额头破皮这么简单了。 警察局外,做完笔录的姜邈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 周屹川递给她一杯水:“还好吗?” 她点头,茫然地接过:“还好。” 然后周屹川就不说话了。 她这副模样,一看就是被吓到了。 他自己手里也有一杯水,喝了一口后,语气平淡的给她提建议,“今天先去我那吧。” 姜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这么一闹,她也不敢再回去了。 周屹川开着车带她回了自己的住所。 他一个人住,屋子却异常整洁,连沙发都看不出一丝褶皱。 姜邈看了都自愧弗如。 周屹川收拾出一间门客房来,就在姜邈准备将自己的东西放进去时,他指了指隔壁:“你去我房间门吧。这里太久没住人,有些发潮。” 姜邈还不至于厚脸皮至此,做客别人家,还霸占别人的卧室。 “不用,我住这里就可以。” 在她正要进去的时候,周屹川一言不发的将房门关上。 姜邈愣了一下,抬眸看他。 这人不喜欢将话重复,所以都是直接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便是他当下的态度,住客厅,还是住他的卧室。她只有这两个选择。 姜邈抿了下唇,最终还是转身去了他的卧室。 算了。 她在心里宽慰自己,谁让这是他家,今天就听他的吧。 房内同样整洁,任何东西都放在它们该出现的地方。 床上有睡过的痕迹。 姜邈想起他接通电话时,还带着困意的声音。 突然有点愧疚。 他半夜睡到一半被吵醒,还将自己的卧室也让了出来。 不管是从哪方面出发,她都该和他道一声谢。 从房间门出来,找到周屹川,又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周屹川看懂她的欲言又止,却会错了意:“床单和被子都是今天刚换的。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再......” 姜邈摇头:“不是这个。” 周屹川停下,等她说完。 她深呼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那声谢还是说不出口。 “我......有点饿了。” ----------- 周屹川在厨房给她做饭,姜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很快饭就做好了,姜邈递给他一双筷子,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吃。 他开了一罐刚从冰箱拿出来的酒,摇了摇头:“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姜邈也就不再勉强,自己一个人独自享用起那份美食。 她和周屹川虽然都在美国留学,可两人交集很少。 留学生也是分阶层等级的。 不管在哪里,周屹川和自己始终隔着很长一段距离。 他在高处,在她需要仰望才能看到的地方。可她从来不愿意仰望。 即使这样,他们也依旧会有所交集。 所以,是他朝下走了吗? 姜邈摇头,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喝了一口汤后,心情又低落下来。 晚上本来就容易多愁善感,更别提发生了今晚这样的事情。 看到周屹川手边的啤酒,她居然伸手也拿了一罐。 周屹川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阻止。 姜邈的酒量一直都很差,喝了半罐就趴下了。 醉醺醺的胡言乱语。 “你一定很讨厌我吧,连我都讨厌我自己。” 周屹川把她从桌子上扶起来,听见她的话后,手上动作微顿。 她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周屹川,在你心里,我是个怎样的人?” 姜邈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再然后,她双脚离地,仿佛腾空了一般。 低沉而平缓的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 “知道雪豹吗,长得很凶,胆子却很小,一紧张就喜欢咬自己的尾巴。” 她捶了下他的肩膀,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尾巴!” “嗯,没有。” 他的声音低沉,低沉的有些温柔,“晚安,胆小鬼。” 那天之后,姜邈的生活好像又回归平静。 房子是周屹川帮她找的,直接买了一整栋。室友那件事也悄无声息的解决了。 警察没有再因为这件事上门找过姜邈。 她知道,肯定是和周屹川有关。 他好像很擅长一言不发地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 曲女士偶尔也会为自己辩解,她说我让你嫁给屹川不单单只是为了联姻。 等你大了就知道了,找老公就应该找个有担当有能力的。而不是那个只会花言巧语的穷小子。 曲女士对贺政南很不满。高中的时候,她不止一次找过他。 虽然不知道曲女士每次都说了什么,但以姜邈对自己亲妈的了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但贺政南从不和她说这些。他只会说:“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 他永远都是温柔上进的,明明自己都深陷泥潭,却仍旧愿意将自己的善意给予身边的人。 而他给予最多的,就是姜邈。 人越缺什么,就缺羡慕什么。 所以她羡慕贺政南。 羡慕他的温柔上进,也羡慕他的自由。 - 如今再想起曲女士的话,姜邈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明明只过去了几年的时间门,却又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思绪从几年前回来,她不再是那个高中生,也不再是身处异国的姜邈。 她多了一层身份。那就是周屹川的妻子。 她按照自己的审美替周屹川搭配了几套衣服。 这人的衣柜里怎么除了黑白灰就没别的颜色了,严重妨碍了她的发挥。 她皱着眉,一脸嫌弃。 心里想着等过几天,她亲自去帮他订做几套。 收完衣服,她又打开衣柜下一层。 眼睛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点尴尬的挪开目光,指尖还搭在柜门上。、 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内裤......肯定是要带的。 只是这么私密的东西,随便乱动会不会不太好? 姜邈越想越纠结,可她都和周屹川夸下海口了,她会帮他收拾好行李。 如果不带的话,那他换什么? 姜邈直到此刻才终于有了一点为人妻的实感。 天人交战一番后,她终于还是决定豁出去了。 反正他们该做的也都做过了,收拾贴身衣物而已,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她在心里如是安慰自己。 下午临出发前,周屹川刚好到家。 他的确是个非常守时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迟到。 飞机在不远处的停机坪等着。 周屹川看见客厅里放着四个行李箱。 一个是他的,另外三个应该都是姜邈的。 “会不会带多了点?” 姜邈象征性的客套了一下。 如果只是去七天,三个行李箱好像是有点多了。 周屹川摇头:“还好。” 这人说话总是委婉到让人听不出真实意思。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姜邈也只是在心里不满。 周屹川一手提着一个,将行李箱放进车后备箱,又进来拿剩下的两个。 姜邈此地无银的解释道:“不知道具体去那边待几天,所以你的内裤我多放了几条。” “......” 他的动作停下。 或许是因为阿姨和菲佣都不在家的缘故,四周很安静。 姜邈甚至有种错觉,在自己这句话说完后,连天上的鸟都不叫了。 整个世界全部陷入冬眠。 她......更尴尬了。 “那个......”她顾左右而言他,拼命想要转移话题,可说多错多,越急着掩饰反而只会弄巧成拙,“我看你衣柜里好像只有黑白灰这三种颜色,怎么连内裤都......以后我帮你买吧,这种好像都是老婆帮忙买的。衣服也......不过你的衣服都是私人定制的,应该挺贵。我顶多给你买个几千几万那种价位的,反正......”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乱七八糟,毫无逻辑,东扯一句西拽一句的。 姜邈死要面子强撑镇定,心里却已经开始默默流泪。 今天这个脸算是丢大了。 她到底在周屹川面前说些什么啊!他肯定觉得她很蠢! 之前老师说过,在高智商人眼中,普通人是山羊。 周屹川肯定也觉得她是山羊。 她心如死灰的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视觉消失后,听力就灵敏了。 姜邈仿佛听见安静的空间门里,传来一阵不易察觉的低笑。 等她睁开眼,却见周屹川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的冷静。 “有劳了。” 他依旧很客气,客气的和她道谢。 好歹也是得到了回应。姜邈的尴尬暂时得到缓解。 她径直往前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今天是周屹川开车,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话。 这才是他们平时的相处常态,相敬如宾,井水不犯河水。 车拐过一个路口,开始等红绿灯。 前面的斑马线都是放学回家的高中生。姜邈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瓶牛奶。 她算不上多钟情,做很多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 唯独这个牌子的牛奶从小喝到大。 周屹川这样古板严肃的人,车里居然会随时放着牛奶。 姜邈想象不出西装革履的他咬着吸管喝牛奶的样子。 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又松开,姜邈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举动。 因为他的手实在太好看,很难让人忽略。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筋络隆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充满性张力。 给人一种禁欲又性感的双重视觉冲击。 绿灯终于亮了,他踩了油门重新启动车子。 与此同时,姜邈听到他说:“我不是只喜欢那三种颜色,而是它们不容易出错。” 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刚才那番语无伦次的话。 原来他认真听了。 不过他说的也确实很有道理。 周屹川如此注重礼节的人,方方面面他都会考量到。 “那你有喜欢的颜色吗?”姜邈问他。 他淡声答:“蓝色。” 姜邈眼前一亮:“好巧,我也喜欢蓝色。” “是吗。”相比她的惊讶,他表现的很平静。 姜邈心想正好。 她从包里拿出一件浅蓝色的毛衣。 这是她在网上买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大,她穿上以后像偷穿家里大人衣服的小孩。 那家店又不支持七天无理由,她正愁该怎么处理。 毕竟也不便宜,一件毛衣两千块。她再有钱也没有钱到把钱不当钱的地步。 两千都可以买多少东西了。 现在正好废物利用一下。 她眼角带笑,将毛衣递给他:“新年礼物,专门给你买的。”, 23第二十三章 周屹川还在开车, 空出视线看了一眼,又很快就收回。 很简单的一声谢, 还是注视着前方路况说出的。 姜邈也没指望他有多热烈的反应。这人一向如此,从小到大,他的情绪永远都像是一滩平静的死水,毫无波澜。 停机坪离得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机组也是私人的。周屹川平时出行都是私人飞机,因为他讨厌嘈杂人多的地方。 姜邈上去就开始睡觉,空姐中途来过几次, 给她续茶水拿毛毯。 所以姜邈醒的时候,面前的餐食丰盛的都够她吃两顿了。 而身旁的周屹川则拿着笔记本在翻阅数据。 私人飞机上是卫星直连的信号。 姜邈打了个哈欠,距离落地还有半个小时。她有点无聊了, 可飞机上除了周屹川,剩下的就是机组的工作人员。 总不能去和他们说话。 也不熟。 所以姜邈只能退而求其次, 找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熟的人说话。 “我可以用你的电脑看会电视吗?” 周屹川停下了滑动鼠标的手。 片刻后,垂眸看她。 ——飞机上有电视。 姜邈眨了眨眼,一脸无辜。见他没回应, 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她知道周屹川不会拒绝。 果然, 他关掉页面, 将电脑推至她面前。 他的电脑桌面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些原始的软件外。 为数不多的几个都和他工作相关。 姜邈心中纳闷,这人平时就没什么业余活动? 她随便点开一部片子,想喊他一起看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戴上眼罩。 坐姿稍微放松了些, 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手腕上那只表泛着银黑色泽。 这是一只早就绝版的理查德。 姜邈突然想到自己在车上送给他的毛衣。 顿时有种寒酸的窘迫,人家随随便便一只表都是几百几千万。 会看得上那件两千的毛衣吗? 有钱人仿佛单独有着另一套单独的货币体系,在他们的世界里通货膨胀。几千似乎都算不上钱。 姜邈叹气, 对比之下,她被打击的连看电视的心情都没了。 这场婚礼,许樱也在邀请名单里。她提前一天就到了,这会正在酒店里住着,用手机给姜邈发消息。 “周缘老公你之前见过没?” 姜邈觉得她这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我连她本人都好多年没见过了,更别提她老公。我只知道是个男的。” 许樱感慨:“她老公家庭条件挺一般的,我还以为她怎么着也会嫁给一个集团太子爷。” 周缘家里是做运输的,算是行业龙头的级别了。 姜邈说:“又不是人人都看重物质。” 许樱笑她:“那我们姜大小姐看不看重物质?” 姜邈看了眼面前的豪华客舱,放在冰桶里的红酒,厨房现做的餐点,以及独立休息区。 出行都是私人飞机,专属的停机坪。 所以她在理智和情感上来回摇摆了一遍后。 “如果得不到感情,那当然是物质更重要。” 这句发出去,她刚准备去拿耳机,结果抬头的瞬间门,正好对上周屹川的视线。 他不知是被她吵醒的,还是压根就没睡着。 此时眼罩摘了,眼底墨黑。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人永远都把这扇窗户给关死。 他们这样的人,很擅于掩藏情绪。 姜邈不确定他刚才有没有看见。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和许樱说着玩的。” “嗯。”他收回目光,又淡声补充一句,“不过也没说错。” 姜邈这下彻底确认,他看见了。 得不到感情,那当然是物质更重要。 所以他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 他是物质? 周屹川按响旁边的传呼铃,叫来空姐:“给我一杯热美式,谢谢。” 他语气从容,面上情绪也平淡,看不出任何异常。 姜邈停止脑内风暴,原本还想着该怎么狡辩自己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结果人家压根不在意。 仔细想想,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在意。 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的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热美式端上来,空姐毕恭毕敬,还不忘给姜邈也泡了一杯。 她自然知道姜邈的身份,但这种事情她绝对不会往外说。 私人飞机也是拥有很成熟的服务体系的。 前面有个空少推着餐车过来,上面摆放着现切的鱼生。 姜邈刚才要的。 依次将盘子取出,摆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姜邈的目光在对方脸上停留几秒。 并非他长得多帅,而是觉得这人的衬衫有些好看。 他的身高体型相对周屹川来说,稍微消瘦了点。但姜邈看着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这件衬衫穿在周屹川身上时的样子。 哪怕姜邈混迹娱乐圈多年,见多了靠外形为生的男艺人和男模特,仍旧时常被周屹川的“美色”所引诱。 极度的自律令他再忙也会空出时间门锻炼。 在姜邈看来,自己算是在“坐享其成”他的锻炼成果。 身材再好,还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碰过看过。 想到这里,她唇角下意识地上挑。 推着餐车的空少已经离开了,姜邈的视线却因为放空而迟迟没有收回。 这一切都落在周屹川眼中。 他无声地端起咖啡杯,眉梢微敛,又一口没动地放下。 遮光板被他打开,外面是阴天,积堵着一层厚重的云。 姜邈见他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从她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他三分之二的侧脸。 他的睫毛很长,但是不怎么翘,所以正面看时给人一种轻微压眼的感觉。 越发显得他眼眸深邃。 姜邈无端觉得室内的气温好像变低了些,她又去看温度显示,并没有变化。 怎么有点后背发凉的感觉? 姜邈和他搭话:“周屹川。” 她其实是想问问他,大概还有多久到。 喊第一声的时候他没理,姜邈迟疑了会。不应该没听到,距离这么近,她的声音也不算小。 她又喊了一声,这次还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周屹川。” 后者这才不紧不慢的将视线看向她。 “嗯?” 一声很简单的低“嗯” 姜邈哪怕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不佳。 她有点惊讶,这点惊讶流于表面。 她没有周屹川那样内敛的性子,她的喜怒一向都是形于色的。 周屹川生气了? 周屹川居然生气? 这可真是大新闻,值得她到处传播的大新闻。诡异的生出一种成就感,不亚于第一个登上月球的人。 大约是见她一直不开口,周屹川问她:“有事?” 此刻他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姜邈的错觉。 姜邈摇头,恢复镇定:“想问问你还要多久到。” 他看了眼腕表:“二十分钟左右。” 姜邈不再说话。 她简单吃了点东西,让自己的胃里不那么空。 为了维持身材,她习惯了长期让自己保持饥饿感。 镜头对女艺人非常苛刻,稍微长胖一点都特别明显。 好在姜邈是小骨架,现实里看也是前凸后翘的身材。 她又喝了口果汁,心里还想着刚才那位空少身上的衬衫。 如果穿在周屹川身上,一定比他更合适。 飞机落地江城,姜邈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上了车,周屹川和姜邈坐在后排。 他中途接了一个电话,大部分时间门都是对方在讲,他只是偶尔给出回应。 简短的“嗯”或者“重做”,就决定了那些方案在他这里是否通过。 往往这种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姜邈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她姑且也算是个打工人,在娱乐圈给资本家们打工。 平时在片场也是听导演的,一条片子过与不过也是导演的一句话。 有点像现在的周屹川。 只是导演的语气没他这么从容冷静。 但如果真要选一个,姜邈反而宁愿和爱发脾气的导演共事,也不愿意当周屹川的下属。 那种无形的压力才是最可怕的。 姜邈一直不说话,假装看车窗外的景色来缩减自己的注意力。 她又想到那件衬衫了,也不知道凭借她所记得的一些小细节能不能去网上搜到。 其实是一件平平无奇的衬衫,面料看上去也没有多好。 价格估计也在三位数左右。和周屹川柜子里那些比起来,连个零头都够不上。 可不知道为什么,姜邈就是很想把那件衣服买下来。 她满脑子都是周屹川穿上之后的样子。 他的气质和身材真的很适合。 斯文的,儒雅的,也是清贵的。 尤其是领口处那朵兰花刺绣。 她的心不在焉被周屹川看在眼里,他将车辆中间门的挡板升上去。 后排的空间门宽敞,都够一个人竖着躺下了。 周屹川放下手机:“还在想他?” 姜邈的注意力被他的声音拉回来。 她愣了愣:“什么?” 周屹川没有看她,他的手摸到一旁的烟盒,又默不作声地收回。 他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倦了,连带声音都有几分低沉:“你刚才一直在看他。” 姜邈多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因为有点事情想问他。” 她也没否认,很坦诚的承认了。 周屹川动作微顿,他又开始沉默。 江城的温度比北城要高,虽然在飞机上时阴云密布,可这会又出了太阳。 周屹川降下车窗,看着车外景色。 恰好经过一个学校,路边很多摊贩,叫卖的声音以及学生三五成群放学回家的吵闹。 车内的静谧被打破,姜邈似乎也受到这种烟火气的渲染。 心情无端放松下来。 她看见周屹川微微绷紧的下颚线。 “我看他身上的衬衫很好看,本来是想问问他在哪里买的。”姜邈很会哄人,前提是她愿不愿意哄,“你穿着肯定比他更好看。” 车内的微沉的气压似乎在逐渐散去。 姜邈单手撑脸,微微有些遗憾:“可惜,看来这个礼物是送不出去了。” 她嘴上说着可惜,其实也没有觉得多可惜。 那件衬衫或许很适合周屹川,但对他来说,这是最无关痛痒的事情。 一件衣服而已。 周屹川绷紧的下颚线得到松展,他将车窗关上。坐姿也变得放松。 “他穿的是制服,里面的衬衫也是。”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光让姜邈不再遗憾,同时也令她陷入尴尬。 ......所以这几个小时里,她居然在为一件制服耿耿于怀? 在沉默中抵达目的地,是一栋位于江边的独栋别墅。 江邈还以为是周缘安排的住所,看来也不是许樱说的那样,嫁给一个普通条件的家庭。 这个地段的独栋别墅可不便宜。 可当她看到客厅里的装修风格后,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怎么和他们的婚房一模一样。 ...... “这房子是你的?”她迟疑地开口。 周屹川开了灯,将行李箱拿进来。 提前让保洁过来打扫过,屋子平时也没住过人,但是很整洁。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姜邈觉得不可思议。 是该说这人专一,还是说过于随意了。 这种一比一还原的装修,她严重怀疑他其他地方的房产也是这样的。 这次少说也得住七天,周屹川把她的行李箱放在主卧,他则去了旁边的次卧。 姜邈问他:“你不和我住一间门房?” 他的动作稍有停顿,回头看她。 姜邈抿唇:“还是说你嫌弃我?” 她的声音天生就偏低软,平时说话柔柔的,哪怕生气也没多少气势。 此时更是软软塌塌,有点愤懑还有点委屈夹杂在其中。 周屹川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她正掐着自己掌心的手。 她每次有情绪的时候,手都不怎么老实。 不是掐点什么,就是摸点什么。 他走过去,将她合在一起的两只手分开,左手的掌心布满的了月牙状的指甲印。 他看了一眼,语气无奈:“这个坏毛病什么时候才会改。” 是男女的体温差异一直都存在,还是他的体温比其他人都要高一些。 姜邈觉得那股暖流通过被他触碰的手背源源不断传来。 她声音瓮声瓮气,不甘示弱的控诉他:“你的坏毛病不是也一直没改。” 他抬眸,等着她把话说完。 姜邈嘟囔一句:“老古板,狗男人。” 他明显愣了一下,眼里的情绪有片刻怔滞。 过后,神情恢复如常。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 姜邈出去观摩了下四周风景。 等她回到屋内时,周屹川的行李箱出现在主卧。看来她刚才的抗议还是有用的。 姜邈去了走廊,看见他正在打电话。 距离不算远,所以通话内容姜邈听得一清二楚。 “刚到。” 停顿片刻,大约是对方说了些什么,他抬眼朝姜邈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嗯,和她一起来的。” “在旁边。” “知道了。您也保重身体。” 直到电话挂断,姜邈才过去:“家里打来的电话?” 他收好手机,点头:“嗯。” 看周屹川刚才看她的那一眼,应该和她有关。 “还问我了?”她又问。 两人一问一答:“问我是不是一个人来的。” 姜邈想,周屹川在工作之外说话含蓄的毛病果然是遗传。 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想问她有没有一起过来,却不直接问,非要拐弯抹角的套话。 他进了卧室,脱掉外套后,又开始解领带。 解了一半,见身后没有动静,他停下动作:“还有事吗?” 这句话的话外音太过浅显易懂,让她出去,他要换衣服了。 姜邈却故意装没听懂,摇了摇头,说没事呀。 然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毫不避讳。 周屹川停顿片刻,放下了手。 他又将床上的外套拿起来,准备重新穿上。 姜邈捂住眼睛:“我不看,你换吧。” 她自然知道他的洁癖,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 舟车劳顿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 她暂时没有为难他的打算。 双手捂了个结结实实,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房内安静。 是确认她的确看不见,还是选择信任她。 姜邈听见领带从衬衫领口抽离时,发出的声响。 还有打开衣柜的声音。 她保持自己一贯风格,这次也没有信守承诺,偷偷将眼睛眯开一条缝。 眼前是褪去衬衫的周屹川,腹部肌肉劲韧结实,线条流畅,恰到好处的轮廓。 放松情况下腰侧肌也是绷紧的。 没有任何遮蔽,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斯文儒雅。 反而多出些禁欲性感,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冒犯。 反差带来的视觉冲击太大。宽肩窄腰,黑色西裤下的腿修长挺拔。 他就这么站着,数十秒的一动不动。 目光放在衣柜里的那件蓝色毛衣上。 像是在思考,最后还是伸手取下旁边的衬衫。 姜邈忘了自己是在偷看,有些闷闷不乐:“为什么不穿我送给你的毛衣,是不喜欢吗?” 她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自尊心在此刻占领高地。走前还撂下一句自以为的狠话,声音却又格外委屈。 “你不喜欢我还不想送呢,再也不送了!”, 24第二十四章 姜邈出去后, 故意在外面等了等。 她觉得自己好坏,明知道以周屹川的教养,她刚才的委屈控诉会让他自省。 却还故意那么说。 她出来的时候顺手将房门关上了, 这次没有留下来打扰他。 这是她第一次来江城, 比她想象中的要热闹许多。 姜邈去了露台, 站在护栏旁往外看。 远处的江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这个点正好是饭后的散步时间。她看见光脚踩在沙面上奔跑的小孩,以及跟在他身后的父母。 夕阳斜下, 大地被铺洒成温暖的金色。 这样的画面很温馨。 在姜邈的记忆中,却从未有过。小时候父母工作繁忙,给了她很多钱后没办法给她很多的爱和陪伴。 姜邈的童年时期只有家里的保姆和那只布偶猫。 后来曲女士给他生了个弟弟, 美其名曰让她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个亲人。 但姜邈也不蠢, 她当然知道真实原因是什么。 因为她是女孩,所以她注定会有个弟弟。 父亲去世后,曲女士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教育姜衡这件事上。 她对姜衡要求很高,一点错也不许他出。 对姜邈则完全相反。 当初她高考没考好,曲女士把她送出国,除了定时给她转账之后, 旁的也没管过。 姜邈如同被流放在了国外一样。 她总能看到姜衡在朋友圈吐槽。 ——老妈真烦人。 ——我哪天要是聋了,肯定是让我妈念叨聋的。 ——今天生日,老妈亲自下厨。牛,女强人厨艺还凑合。 这是一个和姜邈认知中, 完全不同的曲女士。 她的生日曲女士都是花钱摆平,哪怕是搞派对也是交给别人负责。更别提亲自下厨了。 有点冷了,大约是到了晚上。 姜邈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寒颤。 她居然在外面站了这么久。在她打算回屋的时候,一件外套从身后搭在她肩上:“穿上吧,晚上降温。” 周屹川的声音很有特点, 低低沉沉的,还带着一种蛊人的磁性。 姜邈记得高中有一年他代表市里出国比赛,拿了奖。 那是一个影响力很大的比赛,所以被中央台转播。 发表获奖感言时,一遍中文一遍英文。 没有播音腔那么字正腔圆,沉稳中又带着松弛。 他站在领奖台上,身上穿着统一的国家制服,黑色西装配上红领带,胸口还别着一个红色徽章。 他个子好高,哪怕镜头不断往后,仍旧不能将他整个人都放进屏幕里。 面对那么多人的注视与赞赏,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内敛。 像一棵玉竹,清风朗月,和光同尘。 姜邈还记得,当时国外的杂志专门为他出过一期专栏。 说他有着超于年龄的智慧,也拥有着中国人独有的儒雅与内敛。 谦和,不卑不亢。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有一束光从他头顶打下来。 其实周屹川远比姜邈所了解的,要厉害的多得多得多。 他的确被教养的很好。 姜邈伸手扶着外套,转过身和他道谢。 那声谢没道完,她看见他身上穿着。 蓝色毛衣薄了点,所以又在外面穿了件外套。 果然如她所料,他穿着的确很合身。 姜邈心里怪怪的,除了满足感外,还有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其他感觉。 她笑着说:“我就说适合你。” 周屹川问她:“眼睛怎么红了。” 刚才突然有点想哭,总不能直接告诉他。 于是她随便扯谎,说是沙子进眼睛里了,她用手揉了揉。 这个拙劣的谎言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周屹川骗过去,但万幸的是,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抛开先前对他的偏见,姜邈其实觉得和他待在一起挺放松的。 这人永远不会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 也不知该说他识趣,还是该说他压根就不关心。 姜邈走到屋内换鞋子。 今天要去周缘家吃饭,这么多年没见了,姜邈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 两个人脾气都臭,碰到了谁也不让谁。 一见面就互掐,掐起来还没完没了。 想到这里,姜邈叹了口气,头抵在车窗上,眼睛看向外面不断后移的景色。 霓虹灯光如同被拉成一条条细长的线。 多年前的死对头,如今再次碰面,居然是以堂嫂和小姑子的身份。 姜邈怎么想怎么别扭。 她的情绪向来都是直接写在脸上的,包括此刻。 周屹川不想勉强她:“你如果不想去,我可以去说一声。” 姜邈收回视线,将身子坐正:“你去了我不去,这算什么。这点礼数我还是有的。” “没事。”他轻描淡写的一句,“我说你生病了。” 这话反而让姜邈愣住。 这居然是从周屹川口中说出来的。 先不说他居然也有不顾礼数的时候,像他这种老古板,居然也会撒谎? 或许是姜邈表现的太过惊讶,周屹川语气平淡的为她解疑答惑:“比起撒谎,我更不喜欢勉强别人。” 姜邈一听这话立马警觉起来。 什么叫强迫别人? 她又没被强迫。 “我是自愿的。我没不想去,就是觉得太尴尬。” 周屹川问她:“尴尬什么?” 他今天的问题的确多了点,话也多了。 姜邈有些说不出口。自己以前做的那些蠢事,她不敢放在周屹川跟前说。 具体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她在别人面前倒没这么多禁忌和讲究。 唯独在周屹川这儿,格外好面子。 可也不能一直不回答。 姜邈深呼一口气,尴尬的耳朵都快烫红了:“我以前......和她有过一点小矛盾。” 她天人交战一番后,才有勇气说出口。周屹川却表现的并不惊讶:“是指和她打架的那件事?” 姜邈愣住:“你怎么知道?” 他如实答:“周缘胳膊上的伤过了七天才消。” 罪魁祸首有些心虚,嘟囔道:“我的手还被她咬流血了呢。” “嗯,这个我也知道。” 这个路段有些堵车,他松了油门,等着红灯转绿。 搭扶在方向盘的左手,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方向盘边缘。 然后姜邈就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因为害怕挨骂,她不敢回家,自己坐在公园看着伤口流血。 刚好碰到刚回国的周屹川。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国内住几个月,国外再住几个月。 姜邈看着他那张脸,觉得有些陌生了。明明也才两个月不见。 可他好像又长高了,上次见还只高她一个头,被她弄翻了砚台也不生气。 这次都快高出她两个头了。 姜邈转身就要跑。 他走了两步轻松追上,隔着袖子抓握住她的手腕。看清手背上正在流血的伤口,眉头皱了皱。 姜邈却忘了疼,饶有兴趣的想,还能在他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情。 后续就是周屹川带她去医院上了药,还拉着周缘过来,让她们互相给对方道了歉。 那个时候姜邈愤愤的想,他就是多事。 她才不想和周缘道歉,又不是她先动的手。 可听到周缘和自己说对不起时,她心里的郁闷又逐渐散了。 如今再提起这些,等于是将过往的事情又想了一遍。 越回想越觉得,自己居然欠了周屹川这么多人情。 姜邈厚颜无耻的想,反正也还不完,索性就不还了。 她看了周屹川一眼,又默默的收回视线。 上车后他便脱了外套,身上那件蓝色毛衣将他身上的压迫感淡化。 整个人看着休闲随性。 姜邈想,他果然什么风格都能轻松驾驭。这种鲜活的颜色,意外的也很适合他。 堵车堵了半个小时,比提前说好的时间稍微晚了些。 担心他们找不到位置,周缘和她老公提前下来迎接。 车停好后,一行四人坐上电梯。 这里地段不错,环境也好。属于无功无过的小区户型。 原本姜邈还担心和周缘昔日仇人相见,怎么着也会有些尴尬。 但对方自然熟络地挽着她的手臂:“我要是早知道你会成为我的嫂子,我就该提前贿赂你。” 她的玩笑话让姜邈也放松下来,她也开着玩笑:“我不是也没能提前知道你会成为我的小姑子?” 周缘还和小时候一样,性格活泼,话也多。 挽着姜邈的手就不肯松开了,说自己离开北城这么久,以前那些朋友的联系都断了,也不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 客厅里,周屹川坐在沙发上,做为客人被招待着。 先前应该也见过面,所以并没有太过生疏的氛围。 “本来是打算开车去机场接你们的,结果缘缘说你们是坐私人飞机来的,不走机场。就没过去。还是我们怠慢了。” 周屹川很淡的笑了笑,语气从容:“二十分钟的路程,不必麻烦。” 他说话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抬手放在毛衣领口。那里起了一些密密麻麻的红疹。 片刻后,又放下。 神色没有半分异常。 没人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举动。 周缘沏好茶端出来,另外给姜邈做了碗红枣养生汤。 姜邈还来不及感慨她的厨艺几时变得这么好了,喝了一口就直皱眉头。 可毕竟是做客别人家,总不能就这么吐出来。 下意识就往坐在她身旁的周屹川怀里靠,咸的她表情逐渐狰狞。 一旁是周缘有些遗憾的声音:“我还以为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宁景明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哄着:“没事,下次继续努力,宝宝已经很棒了。” 姜邈:“......” 合着她是他们恩爱里的一环呗? 周屹川递给她一杯水:“好些了吗?” 姜邈苦着一张脸从他怀里离开,接过那杯水一口喝完。 “还好。”她嘴硬强撑。 她严重怀疑周缘压根就没忘记之前和她的过节,这是在故意报复她。 不然谁能把红枣汤煮成这个味。 周缘和她道歉:“我不会做饭,平时都是景明在做。这是我学的第一道,做失败了好几次,还以为这次能成功的。” 姜邈笑笑,不愿落下风:“没关系,小问题。” 回完她的话,又风轻云淡的转过身。 直到背对着他们之后才重新戴上痛苦面具。 周屹川看见了,笑了笑:“还要水吗?” 不等姜邈回答,身后的二人又开始了。 “你不用学做饭,老公在家的时候老公做。老公出去上班了就让阿姨做。” “可是我也想亲手做饭给你吃。” “没关系,宝宝有这个心就行了。” 人的胜负心总能在特定的人身上被激发。 想不到多年后的重逢,平和也没有持续多久。 姜邈挽着周屹川的手臂,开口就是她熟练的上颚共鸣腔,声音嗲的尤为自然,仿佛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声线。 “川川,我想喝加了蜂蜜的水,你帮我去泡嘛。”, 25第二十五章 姜邈这娇撒的有些突兀, 连周屹川都沉默了几秒。 一旁的周缘停下来,不可思议的看着。 虽然是堂兄妹关系,但她和自己这个堂兄相处时间并不长。 后者和他们这些小辈不同, 从小就被寄托着族中长辈的高期望, 很少有喘息玩乐的时候。 少年早慧,性子也稳重内敛, 与他们更是玩不到一起去。 无关伦理问题,周缘对自己这个堂兄一直都是仰慕之情。 这很正常, 从出生起,身边就有着这样一个超尘拔俗的天之骄子。 女性的慕强心理是从小就有的。 只是她这个堂哥虽然教养好,从不发脾气。但对谁都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到有些不近人情。 因为边界感太重,谁都没办法真正靠近他。别说自己这个堂妹,哪怕是他父母。 所以周缘一开始得知姜邈和他结婚之后,居然首先生出一些同情。 对姜邈的同情。 眼下姜邈的主动撒娇也让那点同情烟消云散,只剩鄙夷。 哼,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还是一点也没变。 小的时候就爱用这招。 以前她每次犯错就撒娇,那张脸姑且算得上可爱,所以每次都能让她达成目的。 在周缘看来, 姜邈这种做法就叫做心机! 不过马有失蹄,这招在她堂哥身上可不起作用。 周缘幸灾乐祸, 等着看她出丑。 这沉默的几秒过后。 周屹川站起身, 询问了周缘蜂蜜放在那里。 想象中的打脸情节没有等到,周缘愣怔了半晌,下意识地伸手往厨房指:“第二排橱柜左边。” 周屹川走进厨房。 厨房是完全开放式的,从客厅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 姜邈看着他打开橱柜,从里面取出蜂蜜, 又慢条斯理地将袖口往上卷。 温水里加入蜂蜜,很快就融化了,他用勺子轻轻搅拌。 周缘还愣着,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伸手去揉眼睛,等她再次睁开时,周屹川已经端着蜂蜜水出来了。 姜邈将她这一番举动看在眼里,心中暗爽却又不表现出来。 周缘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哥和姜邈?怎么可能,她哥怎么可能这么肤浅,喜欢上一个花瓶。 兴许只是她哥教养好,在外人面前维护姜邈的脸面而已。 ------------ 因为时间门也不早了,他们并没有待太久。 姜邈和周缘这对塑料姐妹也笑着彼此说了再见。 结果一关上门,两人齐齐变了脸色。 周缘和宁景明吐槽,说她刚刚是故意秀恩爱演给他们看的。 “姜邈那个人从小就好面子。” 姜邈则是坐在周屹川的副驾上,双臂环胸冷笑:“她一看就是故意的,那么简单的糖水,初八都会煮了。” 周屹川随口问了一句:“初八是谁。” 姜邈说:“许樱养的柴犬。” “......” 她话音刚落,车内又恢复到一开始的静谧当中去。 姜邈早就发现了,如果她不说话,这种安静就会一直持续。 周屹川并非那种孤僻话少的类型,只是他不说没必要的废话。 或许在他看来,和自己待在一起时所说的话都是废话。 姜邈对自己有个最起码的认知,哪怕是在周屹川手下从事的下属基本学历都是985。 这还只是基本。 更别提他平时经常打交道的社交圈子了。 姜邈这种靠家里花钱勉强拿到学位的学渣,在他眼中可不就不值一提了嘛。 她说的话,更是毫无营养。 姜邈一通脑内风暴后,自觉讨了个没趣。 她居然在周屹川的跟前说他堂妹坏话。 人家是一家人,父辈是亲兄弟。轮得着她说这么多吗。 姜邈悻悻地闭上嘴,头抵着车窗,眼睛朝外看。 这里的夜景没什么好看的,两边都是高楼。 不得不说,这车的减震效果是真的好。换了其他车,她这么靠着,估计早抖成脑震荡了。 这会儿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仿佛坐在室内的椅子上一般。 不过多少也有周屹川开车稳的原因。 前方的红灯时间门有些长,车停在路口。 姜邈坐直了身子,听到身侧的周屹川缓声开口:“送你回去后,我可能要出去一趟。不会太久,两个小时。” 姜邈下意识问他:“去哪儿?” 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未免管的有些过宽了。他去哪完全没必要和自己报备。 周屹川却还是告知了:“有几个朋友,知道我过来所以组了个局。” 说完后沉默几秒,他又补充一句,“因为很久没见,所以不好推。” 其实这些他完全没必要说,也没必要和她解释。 姜邈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又去看外面的夜景。 每次不知道说些什么,或是陷入尴尬的时候,她都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红灯终于结束,停滞不前的车流开始重新启动。 姜邈对着车窗哈气,又用手指画了一朵花。 无聊又幼稚的举动。 周屹川开车时少有分神的时候,这会却抽空看了她一眼。 那朵花最终还是被她用手掌抹去。 “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他收回视线。 被戳穿心思,姜邈立马反驳。 嘴巴比脑子的反应更快:“我才不怕,我有什么好怕,不就是一个住在很久没住过人的房子里吗,我又不是没住过。” 这番话说的又急又快,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的嫌疑。 周屹川在这方面的优点就是从不戳穿。 他点头,将话换了个意思:“你如果不困的话,和我一起去?” 台阶都递到她跟前了,再不顺着往下走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姜邈故意停顿了一会,然后说:“去看看也行。” 周屹川的话半点没说错,她的确挺怕的。坐落湖边的独栋别墅,又那么久没住人。 光是讲出来就觉得挺有拿去拍恐怖片的潜力。 周屹川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毛衣领口往下扯了扯。 姜邈总算注意到他这个动作,同时也注意到他收回手时,脖颈处那一大块红痕。 她随即伸手打开头顶灯光。 凑近了看,发现那块红痕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她眉头皱着:“这是怎么回事?” 周屹川不以为意:“没事。应该是过敏。” 姜邈眉头皱的更厉害:“这还叫没事?先别回家了,还是去医院吧。” “真的没事。”说话语气云淡风轻,“涂点药就好了。” 姜邈也不知道自己这股火是从何而来,她那张脸瞬间门就垮了。 也不说话,关了灯就从包里翻出眼罩戴上。 眼罩算是她的随身物品。行程多的时候,她的大部分睡眠都在车上,这个时候眼罩就成了必不可少的道具。 但她也没真睡着,就这么靠着椅背自己生闷气。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生气时的一些小习惯。 ——喜欢咬下嘴唇。 这会都快把嘴唇给咬破了,足以看出她的生气程度。 车最终停在了路边,姜邈以为是到了。眼罩一摘,包也忘了拿,就这么推开车门气鼓鼓的下了车。 刚下去就停在那。 哪里是到家了,面前分明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门前的灯牌还亮着。 再转头看时,周屹川也在她后面下了车。 姜邈明知故问:“停在这里做什么?” “买药。”他关上车门过来。 姜邈愣了愣,刚睡醒的脑子有点懵懵的,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直到周屹川从里面出来,手里多出了几盒药。 还有一盒软糖。 他将软糖递给她。 姜邈接过,看清那的确是一盒软糖后,有些惊讶:“药店还有卖糖的?” “嗯,应该是为了低血糖病人准备的。”他轻声回答。 姜邈不明所以:“我没有低血糖。” “我知道。” 他说这话的同时,已经替她拉开了车门,“先上车吧,外面冷。” 姜邈迟疑了一会,听话地坐进去。 座椅的自动加热一直都开着,在外面染上的那点寒意逐渐消除。 姜邈拿着那盒软糖调侃他:“还有人去药店买软糖的?” 周屹川扣好安全带,沉默了会。没有回应她的挑剔。 片刻后,才又开口:“还生气吗?” 姜邈嘴硬回他:“我没生气,我生什么气,过敏的又不是我。” 手却抓着那盒软糖,越收越紧。 什么嘛,买盒糖哄她?她有这么好哄吗。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可能是他平时活得太过一板一眼了,偶尔笑一笑,反而让人挪不开眼。 他的笑其实很淡,脸部的肌肉没什么太大动作,只是唇角往上扬一扬。 但就是给人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具体微妙在哪,姜邈也说不清。 车子上了高架桥,姜邈打开手机看了眼导航,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她忍不住又往他脖子上看了眼。 也不知是不是她心理作用,总觉得没被领口遮住的地方比刚才更红了。 “你要不还是先涂药吧。”她终于忍不住。 也实在不忍心。 尤其是在想到他过敏的原因之后。 以前都没见到过,怎么刚一换上她送给他的毛衣就这样了。 难不成真是这件毛衣有问题? 周屹川这次没有拒绝,接受了她的建议。 下了高架桥后,他将车随便停在一个路边。 四周很安静,连个路灯都没有,两旁全是树,属于冬日的萧瑟在这里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叶子全掉光了,枝干孤零零的,看着有些渗人。 还好她不是一个人在这里,还有身边还有个周屹川。姜邈心想。 周屹川取出一盒药膏拆开,姜邈伸手接了过来:“我来吧。” 她自告奋勇,身子朝他那边挪了挪。 “领口稍微往下扯一点。”她说,“挡住了。” 周屹川停顿片刻。 姜邈以为他这次又要拒绝自己,于是摆出点强硬的态度。 “你要是敢拒绝,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说一句话。” 好幼稚的威胁,像小朋友之间门闹脾气要绝交一样。 可她面前的不是小朋友,是世界百强企业的掌权人,是不苟言笑的资本家。 她哪里来的胆子威胁他。 而且还是这么幼稚的把戏。 姜邈深呼一口气,企图将自己缩回椅背里。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却温顺地点了点头。 伸手将毛衣领口往下扯,露出大片肩颈。 肌肉线条干净利落,此时上面满是红疹,瞧着有些恐怖。 姜邈的心脏也跟着抽痛一下。 如果真的是毛衣的材质导致他过敏,那自己就成了罪魁祸首了。 她挤出一点在指尖,让他再往下拉一点。 那只手稍微用力,领口下的更深。 姜邈甚至隐约还能瞧见一些胸肌的轮廓。 在不充血发力的情况下,胸肌是软的。这件事还是她在周屹川的身上发现的。 想到这里,姜邈急忙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将药膏挤到他起红疹的地方,再用手轻轻抹开。 指尖碰到他皮肤的那一瞬间门,她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一拍。 她慌什么,涂个药而已。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用一点怨怼的语气说:“你好娇气哦。” 他语气淡淡的:“有吗。” “有。”姜邈一边给他上药,一边举例证明,“我上次只是短暂的亲了你一下,你脖子上的草莓印几天都没消。” 周屹川知道她说的是哪次。那段时间门他去公司都得穿领口高些的毛衣。 本来他并不在意这种事,但流言蜚语似乎会影响员工之间门的工作效率。 是该说他理性,还是该说他拥有一个资本家该有的思维。 “短暂的?”他笑了笑,这次没有对她的信口开河视而不见,而是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十分钟很短吗。”, 26第二十六章 “你少喝点。” 姜邈嘴硬:“反正不长。” 周屹川从不在这件事上和她争论, 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继续专心地给他涂药,他皮肤冷白,那些红疹看上去尤为可怖。 一夜之间居然长出这么多。 “别的地方还有吗?”她不放心。 周屹川摇了摇头, 松开手:“没有。” 姜邈将药膏合上:“药店的医生怎么说的, 是过敏?” “嗯。” 车内一股药膏的刺鼻气味,周屹川开了车窗散味儿。 因为心虚,导致语气都轻了好几个度:“有说是因为什么过敏吗?” 周屹川想起医生刚才的话,可能是毛衣里某些材质导致的过敏。 但看到姜邈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他又觉得好笑。 她从小就是这样, 爱惹事,偏偏又保持着一点良知。 做错事之后会懊悔会自责。 “应该是吃错东西了。” 他的话让姜邈松了一口气,重新系好安全带,她嘴里念叨, “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个过敏原检测。” 他点点头,微踩油门。 姜邈不说话了, 自己抱着手机刷起微博。 这是她无聊时打发时间的一种。 到处吃瓜,偶尔还吃到过自己的。说是十四岁就跟了某大佬,后来担心大佬总有一天会抛弃自己, 想着拥有一个事业来傍身。 于是就选择依靠大佬的资源闯荡娱乐圈。 她之所以时尚资源这么好, 就是因为有大佬给她做靠山。 这爆料过于离谱, 评论区里没几个信的。 姜邈看了眼身侧专心开车的周屹川,这个爆料也不算是太离谱。 某种意义上来说, 也没完全说错。 她的确和周屹川是很小就定下的婚约,他也的确是自己背后的靠山。 姜邈突然有点反胃,坐车时玩手机容易晕车。 看出了她的难受,周屹川将车速放慢了些。 “需要开窗吗?”他问她。 车窗在车辆启动时就关上了。 姜邈摇摇头,她把手机锁屏收起来, 那股反胃感逐渐消失。 周屹川空出一只手,拿了瓶水递给她。 “快到了。” 姜邈伸手接过,喝了一口之后看着窗外的景色。 马上就是圣诞节,这里到处都是红色灯光和绿色圣诞树。 有的地方甚至还有人造雪。 节日氛围很浓厚。 路边几乎都是手挽手约会的情侣。 姜邈坐正了身子,眼神不受控的飘到周屹川身上。 这人平时会过这种节日吗? 应该不会吧。 小的时候他们喜欢在节日当天出去玩,周屹川从来都是缺席的那一个。 他似乎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周缘每次说起自己这个堂哥,话里满是自豪。 “我堂哥被京大提前录取了,他可以不用和我们一起读高二。” 那个时候他们还是高一的新生。 周屹川和他们不同,不光是他个人的优秀程度和他们不同,他家里的背景更是和他们不同。 不在同一阶层。如果说有钱人也分阶级。 那么周屹川单独在一个阶级。 最顶上那层。 姜邈每次都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照样不觉得他厉害。” 周缘维护自己的堂哥,和她争论起来:“我哥就是最厉害!” “他不厉害!” “他最厉害!” 这一来一回,轻易就掀起一场战争。 于是本没有露面的周屹川还是过来,领走了和姜邈打架的周缘。 后者头发凌乱,前者也没好到哪里去。 脸和脖子都红红的,明显是被手挠伤了。 眼睛也有点红,还有点肿。估计是哭过。 看到周屹川了,又恢复到那副高傲模样,下颚抬着,用鼻孔看他。 两人的身高差异过于悬殊,所以她这个动作做的有些艰难。 周屹川的目光分别落在她红肿的眼睛和脸上。 最后松开了手,让周缘先上车。 她瘪着嘴不肯,说是姜邈先动的手,她又没错。 周屹川不将话重复第二遍,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后者便被震慑到说不出话,乖乖的上了车。 周屹川拿出纸巾,递给姜邈,让她把脸上的脏污擦一擦。 “回去的时候记得热敷一下,不然明天会肿。” 姜邈在他面前格外要强:“我脸上是腮红,我今天出门故意涂的。” 他垂眸看她,不变的情绪,一言不发。 姜邈梗着脖子:“我赢了。” 她像一直强撑着精力,直到战争最后一刻也要将手中旗帜插入土壤中的将士。 周屹川的确不太理解,这方面的要强有什么意义。 人要适当示弱,这才是生存法则。 “一味的要强,时间长了,就没人在意你的感受了。” 他这么告诉她。 然后找店员帮忙,要来了一块热毛巾。 那天是他亲手给她做的热敷,一开始姜邈还在挣扎,像一只叛逆不肯洗澡的小猫。 最后他将手搭放在她肩上,稍微一用力,便轻松钳制了她的全部行动。 姜邈坐在那里,看他低下头,温柔的用手中那块毛巾给她做热敷。 他的呼吸也是温热的,有种薄荷叶的清香,淡淡的,令人犯困。 她也的确不受控的打了个哈欠。 “周屹川。”她声音有气无力,喊他的名字。 “嗯?” 是错觉吗,是昏昏欲睡时的错觉吗。 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宠溺。 她问他:“你不讨厌我吗,我总是和你最爱的堂妹打架。” “最爱的?”他似乎为她话里的前缀感到好奇,最后笑了笑,“姜邈,是什么让你产生的错觉。” 因为周缘总是在她面前炫耀,她哥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就是她。 而那天刚好就是圣诞节,是和现在一样的圣诞节。 到处都是圣诞树,还有人造雪,商场有人免费送圣诞帽。 姜邈想,江城怎么没人送圣诞帽呢。 车最后停在一家美式装修的酒吧门前,金属门把手,独栋的小楼,砖瓦颜色很深。 旁边挂着做旧的招牌。 姜邈看了眼门外停着的一水儿的豪车,总算知道为什么只有这家店的人少了。 因为消费高,还没有低消,所以来这儿的都是些富二代,要么就是普通人为了长长见识,咬咬牙,来这儿点上一杯,能坐一晚上。 才刚进去,旁边那桌就有人在招手。 “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两张U形沙发对着,中间是一张极大的理石台桌。 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两位身穿马甲衬衫制服的调酒师,这会正在Shaker。 姜邈不认识这几个人,都是些生面孔,想来应该是周屹川在江城的朋友。 “出了点小意外,耽搁了。” 周屹川脱掉外套,一旁的服务员非常有眼力见地接过,拿去一旁挂好。 姜邈总觉得那一双双眼睛此时都看着自己。虽然习惯了注视,可这会还是有些不适应。 她紧挨着周屹川坐下。察觉到她轻微的不安,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揉了揉。 “喝什么?”他问她。 姜邈感兴趣的看着正在Shaker的调酒师。周屹川毫不留情的打破她刚生起的念头:“这次就别喝酒了。” 她有水土不服的毛病,到了新的环境免疫力就会低下。这么多年的跟组到处飞,也算是逐渐脱敏。 可老毛病还在,没有得到根治。周屹川将酒水单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全是无酒精的饮品。 姜邈自己也识趣,知道喝醉后有多难受,于是随便点了一杯。 这一幕被周围的人看在眼里,笑道:“从前都没见过屹川会管着谁。” 马上就有人接过话茬:“别人能和自己老婆比吗。” 笑声四起,但姜邈能感受出善意的笑和略带嘲讽的笑。 这些人的笑都是带着善意的。 周屹川在江城的学校待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他外公在这边任职,把他也一起带来了。 看这些人的举止谈吐,和北城圈里那些名流二代们不太一样。 那种儒雅随和的气质是由内而外的,想来他们的父辈应当也和周屹川的爷爷一样。 书香门第熏陶培养出的,是会和靠财富堆砌的有所不同。 一位穿着灰色衬衫的男人举着酒杯朝姜邈的方向抬了抬:“屹川这个婚结的太低调,我们都没去成,这杯酒敬的迟了些,祝你们百年好合。” 姜邈很有礼数地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与他隔空碰了一下。 “谢谢。” 她在该端庄的时候还是很端庄的。 在座这些人其实不太看好这桩婚姻,他们的圈子和北城的圈子有着最直观的区别。 就是他们的父辈不会为了利益而让他们和没感情的人联姻。 他们的婚姻完全是自由的。 但周屹川不同,他终归是姓周,他父亲是商人,是资本家,他爷爷也是商人,也是资本家。 所以他也会复制上一辈的老路,迎娶自己不喜欢的人。 可如今这么一见,却发现也并非全然是这么回事。 周屹川虽然喜怒不显,可眼神骗不了人。他对他身旁的这个女人有着最直观的耐心和包容。 哪怕她现场甩周屹川一个耳光,将酒泼在他脸上,甚至做出更出格的举动,他都不会生气。 这是一种非同寻常的讯号。他给予了她做一切的权力和底气。 祁令喝了口水,笑着与姜邈套近乎:“咱两同岁,我就叫你邈邈吧。我有个妹妹特别爱看你的电视剧,你待会给我签个名,我回去逗逗她。” 祁令出了名的会活跃气氛。 姜邈点头笑笑:“好呀,签多少都行。” 这场聚会的氛围比她之前参加过的任何一场都要好。 或许是看在场只有姜邈一个女生,担心她觉得别扭,里面几位有女朋友的都将他们的女朋友叫了过来。 其中一位姜邈有过一面之缘。对方是个小网红,平时在社交软件上发发自己的照片,顺便开直播卖卖衣服。 她一眼就认出姜邈:“上次我们见过的,在Z家的新品发布会上。我是受邀去的嘉宾,你是代言人。” 嘉宾和代言人的区别显而易见。为了好听勉强给个嘉宾称号,其实就是拿来走个过场。 整场还是围绕着代言人。那场的姜邈简直绝美,白金鱼尾裙,贴头皮的高盘发。她不光皮相美,骨相也是绝佳。 这样暴露缺点的造型,但凡有一点不足都会成倍放大,她却完美的驾驭住了。 Daisy原本以为众星捧月的姜邈肯定记不住自己这个站着角落的小网红。结果她迟疑的说出了她的名字。 Daisy有点受宠若惊:“你记得我?” 姜邈笑了笑:“你当时帮我整理了裙摆,我很感谢你。” Daisy面带羞意:“举手之劳而已。” 见两人十分聊得来,周屹川也就稍微放下心。他其实很担心姜邈没办法适应这里。 他没有想过要她融入自己的社交圈,他只是不想将她一个人放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 他知道她胆子很小,也知道她怕黑。 有人给他倒了杯酒,闲聊起近况。周屹川与对方碰了碰杯,刚喝了一口,袖子被人扯了扯。 他低头,是姜邈。 她眉头微皱,小声嘱咐他:“你少喝点。” 周屹川愣了一下,手中的酒杯似乎变得温热起来。 他点头,笑声轻慢:“好,这杯喝完就不喝了。”, 27第二十七章 可以吗 周屹川说喝完这杯就不喝了, 姜邈居然还真的认认真真监督起他。 对面那人看见后,笑着调侃道:“哟,老婆管这么严?看来下次喊你出来喝酒还得偷偷喊。” 姜邈知道这话是拿来调侃她的。她脸一红, 把事情推到周屹川身上去:“是他让我来的,我本来都准备回家睡觉了。” 她没有乱说, 的确是这样。只是省略了一些关键信息而已。 对方的调侃是善意的,见她起了羞意,便笑笑, 收了声。没有继续下去。 虽然对艺人没有什么兴趣, 但因为得知她是周屹川的新婚妻子, 所以特地去了解了一下。 哪怕是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她仍旧能以美貌一次又一次出圈。足以可见她的外在有多吸人眼球。 但赵译呈知道周屹川并非肤浅之人, 不可能因为一副皮囊就动心。 而且她的职业。 虽说他们没有职业歧视,但因为社交圈子有所重叠, 身边有不少人找了圈内人当玩伴。 对, 是玩伴, 而非女朋友。 这些事情姜邈自然不清楚, 她也无所谓别人怎么想她。 ——当然, 这仅仅是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的说法。 ------------- 周屹川指了指边上离她有些远的果盘,问她吃吗。 姜邈喝不了酒,在这里干坐着也尴尬,所以她点头。 还以为周屹川会直接把那盘端过来,结果他让店员另外上了一盘新鲜的。 “不用去皮也不用切,洗干净就行。” 他这么说。 姜邈愣了一下,不去皮也不切,那怎么吃。 他不会打算让她直接上嘴啃吧? 她小声告诉他:“我今天化妆了。” 对于她这种完美主义来说,蹭花了妆才是要紧大事。 周屹川轻声开口:“我知道。” 水果端上来, 的确按照他所说的,是整个端上来的。 他戴上一次性手套,用刀将柚子皮划开,然后撕掉上面发苦的白瓤。 最后将处理的干干净净的柚子红肉装盘放到她面前。 姜邈拿了一小块,吃的慢条斯理:“这么麻烦,为什么不直接让店员在后厨处理好。” 他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姜邈看他将手套摘了,又反复拿湿巾擦拭了几遍手指。才突然反应过来,柚子这种需要亲手剥分处理的水果,以这人的洁癖程度,明显不可能假手于人。 她倒是坐享其成了。 有了打发时间的东西,姜邈安静坐在那里吃水果。 简单几句闲聊后,他们也聊起了正事。 姜邈听不懂,也插入不进去。好在还有Daisy陪她聊天。 Daisy说她和赵译呈是在一场饭局上认识的,当时有个大佬刁难她,强迫她喝下一整瓶威士忌,不然就不让她走。对方的身份是Daisy这种小网红得罪不起的。 如果她敢拒绝,别说是互联网了,她在国内都不一定能混得下去。 “那可是威士忌呀,我喝半瓶都得被拉去医院洗胃了。”或许是因为从小在国外长大的缘故,她说话语气有些夸张,“后来是Myrn帮我出手解的围。” Myrn应该就是赵译呈的英文名。 说起他,她的脸上满是甜蜜,反问起姜邈:“你呢,你和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 姜邈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就转到自己身上去了,她如实回答:“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Daisy表情夸张:“青梅竹马?” 姜邈点头:“算是吧。” “好浪漫呀。那你们从小就喜欢上了?像电视上演的那样?” 姜邈不知道她看的是哪部电视,但肯定和她无关。 不等姜邈回答,赵译呈轻声咳嗽了一下,语气和眼神都有些无奈,却是那种宠溺的无奈:“娇娇,别这么八卦。过来。” 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沙发。 Daisy瘪瘪嘴,小声嘀咕了句:“扫兴鬼,都说了别喊我本名,土死了。” 她拿出手机加了姜邈的微信之后才不情不愿的过去。 赵译呈顺势把人搂进怀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骂我了?” Daisy一改刚才的不满,笑吟吟地搂着他的脖子往他耳朵上亲:“没有,我怎么舍得骂你,爱你还来不及呢。” 她三言两语就把对方哄的服服帖帖,姜邈在旁边看着,她和周屹川这对夫妻反而都没别人恋爱期的情侣来的亲密。 不过也是,人家恋爱是自由恋爱,他们是包办婚姻。 --------- 周屹川的确按她所说的,只喝了那一杯。 只是下半场时有人提议玩骰子。 这种游戏周屹川是从不参与的,难得今天他老婆在,所以那群人纷纷说让姜邈代替。 姜邈也没扫他们的兴,笑着点头应下了。 周屹川看她那个跃跃欲试的兴奋劲,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哪里是不想扫他们的兴,分明是自己也想玩。 虽然姜邈点头了,但他们还是下意识往周屹川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游戏输了可是要罚酒的。 周屹川连饮品都只许她喝不带酒精的,更别提喝酒。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姜邈居然也跟着众人一起,眼巴巴的望着周屹川。 被她这么看着,他还能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周屹川点点头:“她输的我替她喝。” 只是姜邈今天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开局就是她输。 周屹川也没说旁的话,端起酒杯一口喝完。 直到桌上那瓶洋酒都见底了,周屹川开了第一瓶。 姜邈看着自己手边的骰盅,都有些不敢开了。 她良心未泯,还知道对他有愧:“我平时运气挺好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告诉她:“运气不用浪费在这种地方。” 姜邈于心不忍:“我不敢开了,万一又输了怎么办?” “没事,开吧。”他浑然不在意的从容。 这给了姜邈莫大鼓舞,她深呼一口气开了骰盅。 又是输。 ...... 姜邈的声音弱下去好几个度:“要不我选别的吧,有什么除了喝酒之外的其他处罚?” 赵译呈笑道:“这才喝了几杯,心疼了?” 姜邈被他这话问的噎住,她只是有些愧疚,不想让周屹川因为自己的原因,一下子喝这么多酒。 但对方都这么问了,她总不能让局面太尴尬。于是笑着点点头:“对呀,所以这次能放过我吗?” 能钻的空子肯定是要钻的,姜邈参加过不少饭局,在人际关系方面,倒也并非全然一窍不通。 她都这么说了,赵译呈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那这杯就免了。” --------------- 今天的聚会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那几瓶洋白酒混搭,哪怕是周屹川这样酒量好的人也没太遭得住。 散场时他就已经微微有些醉态了,他打电话叫来司机,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服务员上了一碗醒酒汤。 周屹川喝了一口就放下。 醒酒汤醒不了酒,只能保障明天酒醒之后没那么头疼而已。 姜邈拿着水让他喝,他喝完后反倒关心她有没有难受。 姜邈摇头:“我还好,就是里面待久了有点闷。” 这里环境很好,不是那种放着DJ一群人扭屁股的club。 零零散散几桌人,连音乐都是大提琴。 周屹川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起身:“走吧,出去等。” 他还没有醉到走路都需要人扶的地方。 上了车之后,姜邈将车窗打开。 他身上有一股很浓郁的酒气。喝成今天这样,在他身上几乎没有发生过。 平时哪怕外出应酬也是点到为止。 姜邈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要是自己运气再好点就好了。 她想替他把领带和衬衫领口解了,这样应该会舒服一些。 她朝他那边挪了挪,抬手去松他的领带。刚才还在闭目养神的男人察觉到动静,睁开了眼。 触不及防就这么对上视线,姜邈有些心慌,担心他误会,以为自己是要趁人之危。 她解释说:“我是怕你这样难受,所以想帮你把领带解了。” 周屹川没有误会,他揉了揉眉心,和她道谢。 姜邈便没那么熟练的给他松了领带,又去解领扣。 他皮肤微红,喘息时,喉结浮动的有些急促。 姜邈不敢多看,生怕脆弱的自控能力会被面前的美色给轻松击溃。 做好这一切后,她规规矩矩的挪到一旁,靠着车窗坐好。 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坐上驾驶位。 车因为内的酒气太过浓郁,连带车子经过好几个路口时都被交警拦下,测了司机的酒精含量才放行。 周屹川揉了揉眉心,他告诉姜邈,那酒后劲有些大:“我待会可能会比现在醉的还要厉害一些。” 姜邈好奇:“会发酒疯吗?” 对上她这双探索意味很强的眼睛,他有些无奈的低声笑笑:“不确定。” “嗯?” 他告诉她:“我也是第一次喝成这样。” 所以,一切都是未知数。 姜邈更感兴趣了,雅正君子的周屹川发起酒疯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甚至做好了随时拿出手机拍录视频的准备。 但一直到家,他都没有发酒疯的苗头。只是走路比上车前要稍微不稳那么一点。 但也不至于到走不了的地步。 只是需要人扶着。 于是姜邈扶着他。 回到家,阿姨瞧见了,脸色担忧,急忙进厨房煮醒酒汤去了。 姜邈让她顺便做点养胃的粥。 上楼回房,姜邈把周屹川扶上床,让他躺好。 周屹川眉头微皱,应该是有点头疼。 本打算就这么离开的姜邈,到底是良心还未完全泯灭。 她在门口短暂的犹豫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走回来。 “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还好。” 脸色苍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好。 这人不逞强是会死吗。 姜邈在心里骂了一句,手上动作倒是足够体贴。 伸手替他按着额头,动作很轻:“这样会不会舒服点?”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触碰,缓缓睁眼,醉酒后的眼神有些模糊朦胧。 大抵是没看清,又或是不确定:“姜邈?” 她点头:“是我。” “几点了。”他抬腕看了眼时间,“怎么还不去休息。” 姜邈说:“你都这样了,我不放心。” 他借助手臂的力气,撑着床,勉强坐起身:“去睡吧,我没事。” 姜邈干脆也在床边坐下:“等阿姨把醒酒汤端上来了我就走。” 看周屹川现在起床都费劲,更别说别的了。 知道他有洁癖,在club待了那么久,更别提他自己身上都是一股酒气。 不洗澡对他来说应该比这样喝醉酒更难受。 “我扶你去浴室?”姜邈不太放心,“你能自己洗吗?” 周屹川从来不是那种会在别人面前示弱的人。 他点头:“不用担心我,你早点休息。” 姜邈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他如果态度稍微强硬一点,她都能立刻走人。他是死是活完全与她无关。 偏偏他现在这样...... 姜邈叹了口气。 只能暂时先照顾他一下了。 空旷的房间内很安静。 这里不论是布局还是装修都格外简约,多余的东西一件也没有。 姜邈看了眼旁边桌上的结婚照。 倒是有一件。 周屹川眉头皱着,甚至都有些坐不稳了。姜邈怕他摔了,急忙去扶他。 他也顺势倒在她身上,头就这么枕着她的肩。 姜邈神色担忧,从来没在周屹川身上见过这个场面:“你真的没事吗,要不我给医生打个电话,让他来家里看看?” 她担心周屹川是酒精中毒了。 “真的没事。”他的声音还是平缓的,从容的。 这个节骨眼上,反而还是他在安抚她的情绪。 “不用担心我,我心中有数。”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慌。” 姜邈急躁的那颗心成功被他安抚好。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面对面坐着,一个的头枕在另一人肩上的坐姿。 静谧的沉默持续了数十分钟,阿姨将醒酒汤端上来后,又自觉退了出去。 还不忘贴心的把房门关上。 “姜邈。”周屹川靠着她肩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话几乎是贴在她耳边。 温热的唇不可避免的会与她的耳朵碰到。 姜邈的心脏触不及防的酥麻了一下,像是有电流经过。 她具体也说不清这股电流的来源。 是因为他的触碰,还是因为他突然开口喊她的名字。 “怎么了?”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说话的声音有些紧绷。 “可以吗。”他温柔的询问她。 “可以什么?”姜邈不解。 他笑了笑,气音低沉。 他含蓄内敛,君子端方,不喜欢她讲脏话。 此刻却又直白的征求她的意见:“我们做-爱,可以吗?”, 28第二十八章 姜邈有些难以置信,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周屹川刚才的那番话完全推翻且颠覆了她往日对他的认知。 原来这人喝醉后是这样的,与平日相悖。 她倒没多少不好意思的扭捏,而是笑着和他确认,眼神狡黠如野狐:“这次是你主动提的, 不是我。” 周屹川笑了笑, 再次偏过头去与她说话。也不知是有意亦或无意, 柔软的唇擦过她的耳垂。 吐息温热, 灼的她喉头一阵阵发紧。 “嗯, 是我主动提的。” 笑声钻进她耳朵里,像是羽毛, 轻到没有重量,可似有若无的触感却令她感到瘙痒。 她想伸手挠,却找不到地方, 只能任其磋磨她的理智。 姜邈又开始为难:“那个......家里有吗?” 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摇了摇头:“没有。” “那怎么办, 我去买?”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让他去买肯定是不可能的。 见她真的在认真思考, 周屹川低下头, 与她额头相抵。 “骗你的。”他低低的笑起来,“喝醉了,硬不起来的。” 姜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眉头微皱。 闹起脾气:“你耍我?” 她站起身,似乎想负气离开,又被周屹川拉回来。 “没有耍你。”他轻轻将她拉回自己怀里, 从身后抱着她。 或许是受醉酒的影响,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温柔。 少了那么点正经严肃,语调轻慢,再加上他特有的温润声线。 姜邈时常有的感慨, 这人若是没有这么懂得自我约束和有原则,去当个渣男,肯定会是个非常大的祸害。 他甚至不需要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几句简单的情话都能将认迷的神魂颠倒。 就像此刻,姜邈也成了受害者之一。 要是按照以前,以她的脾气早就摔门走了。 可是现在,她居然会乖乖的坐好,听他把话说完。 他应该已经很醉了,醉到需要靠手支撑着才能勉强坐稳。 “和我出去,去见我的朋友,你开心吗?” 他这么问她,安安静静的,明明已经醉成这样了,却还伸手替她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 开心吗。 姜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觉得世界上的饭局分为两大类,被迫去的,自愿去的。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了。 但至少,这次她是自愿的,而非被迫。 饭局上也都是些正常人,没有恶臭的酒桌文化,也没有捧高踩低、阿谀奉承的阶级区分。 姑且算是开心吧。 所以她点头:“算开心吧。” 有些模棱两可的回答,却令他放松地笑笑,他将她抱回怀里。 “我以为你会讨厌他们。” 他的怀抱比想象中要温暖,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躺了。 可是这次好像和之前几次都不太一样。 关于他的话,姜邈有些不解:“为什么会讨厌,他们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而且那些人,真的是姜邈所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最有修养的那一类。 待人和善,行为举止也有风趣有温度。 果然,人以群分。 什么样的人就会结交什么样的朋友。 周屹川说:“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 姜邈更加不解,甚至有些莫名其妙:“这算什么理由。” 因为是周屹川的朋友,所以她讨厌他们? “在你心里我这么无理取闹吗?” 他的声音无端低沉许多:“你以前,只要和我有关的东西都会讨厌。” 姜邈心虚反问:“有吗?” 她甚至都记不清了,好像的确有过。小的时候出去玩,只要听到周屹川也在,她就不会去。 但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不在的。 为数不多的几次,好像是在情人节。 姜邈那天找的借口是她要和自己的男朋友单独去过,几个朋友听到了在电话里笑话她,哪来的男朋友。 她嘴硬不肯落下风,随便拉住一个路人让他帮帮忙。 对方很配合,接过手机来了个自我介绍。他的声音很好听,清冽有磁性。 然后那边的起哄声就停了,姜邈隐约听到周缘的声音。 她应该站在离人群稍远的距离,所以听着不是很清楚。 姜邈好像听到她在说:“哥,你去哪。你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吗?” 情人节下了很大一场雪,姜邈一个人坐在便利店里吃雪糕,手边还放着一盒关东煮。 她看着雪景,外面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甚至连便利店的收银员都是一对。 姜邈那个时候读高一,在新学校暂时没有认识新的朋友,和旧朋友也逐渐拉开了距离。 她的性格真的很奇怪。 别扭,又有点傲娇。虚伪的话她张嘴就来,真心话却再三思忖。 有人进来时,门口的感应播报器都会有一道机械电子声说着欢迎光临。 这是她坐在这里后响起的第几声了,姜邈没有认真数,也并不在意。 直到有人在与她间隔一张椅子的座位坐下。她闻到那股很淡,却又特殊的清淡松木香。 抬起头时,看到坐在那里的周屹川,他面前放着一杯一次性纸杯装着的热美式。 还冒着热气。 他看着窗外,白色的雪花簌簌落下。 便利店内的灯实在太亮了,所以姜邈将他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穿了件浅灰色的大衣,里面是一件高领毛衣,或许是灯光影响,他的头发有些偏棕色,发质柔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他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和他比起来,姜邈却冻到手脚发寒。 他端起那杯美式喝了一口,姜邈看他垂下目光,指腹轻轻摩挲杯壁。 她觉得奇怪。像他这样的人,居然喝得惯便利店里几块钱一杯的速溶咖啡。 手里那份关东煮突然吃不下了,她三两口解决完手里的雪糕。 更冷了,甚至还打了个寒颤。 便利店比外面要暖和,可她还是戴上帽子离开。 她坐在靠里的位置,离开必须得经过周屹川身旁。她从他身后过去,看他微微晃动了下身子。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比进来时还要冷。 白色绒毛帽只能给脑袋保暖,空荡荡的脖子有无数冷风灌进去。 她低头看了眼,开始后悔自己今天要风度不要温度,穿了件V领的连衣裙,外面是一件米白色的针织长外套。 是等雪停,还是就这么离开。 姜邈在心里小小的纠结了一分钟。 旁边传来的脚步声令她抬起头,对方的个子太高,此刻站在她身旁,她需要仰头才能看清那张脸。 少年的轮廓还未完全长出棱角来,尚且是温润柔和的长相。 他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一圈一圈给她围上。 她的半张脸也一并被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黑亮的杏眼,在黑夜中,如同一枚会发光的星星。 她懵懵的看着他,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围巾全部围好:“今天有点冷,当心感冒。” 姜邈没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那种奇怪的感觉只持续了一会,她的拧巴让她拒绝接受周屹川的好意。 她当着他的面解开围巾,扔进垃圾桶,还不忘回头看他。 这番举动像挑衅,又像划分界限。 当时的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看着。 雪花落在他的肩上,头发上。身后是白皑皑的一片,甚至还有店铺放着圣诞歌。 周屹川低下头,停止了从外套口袋里拿东西的动作。 那个四四方方的物体,像是一个小盒子。 冬天可真冷啊,尤其是那年的冬天。等到广场都没人之后,姜邈才偷偷回来,垃圾桶内的垃圾比她走的时候要多出不少。 她忍着恶心翻了翻,最后终于翻出那条围巾。 浅棕色的,那股香味还在。 周屹川身上的。 那股雪松混着墨水香。 姜邈讨厌他,觉得他高高在上,觉得他无所不能。 所以她讨厌他。 她好像的确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也难怪周屹川会这么认为。 和他有关的东西,她都会讨厌。 她又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过去将灯关了,说太晃眼睛。 唯独留了一盏床头灯。 暖黄色的,很温暖。 这里的房子是周屹川之前在江城时的栖息地,他一个人住。姜邈其实很想问问他,一个人住这么大这么空旷的房子,不会害怕吗。 可她很快就感到这个问题的可笑。 周屹川又不是她,他怎么会害怕。 周屹川单手把腕表摘了,让她等一等,他先去洗个澡。 姜邈说她也困了。 周屹川笑笑,哄着她:“等会再睡。” 他这个澡应该是他洗过时间最短的,很快就出来了。姜邈担心他会倒在里面,毕竟醉成那样。 所以一直在外面守着,时刻观察里面的动静。 万幸什么都没发生。他从里面出来,只在腰上裹了一块浴巾。 冷白干净的皮肤,腹肌线条分明。姜邈看的眼神有些发直,又觉得这么盯着看不太好,有些趁人之危。于是不依不舍的将视线挪开。 是被酒精侵蚀的后遗症吗,往日衣不染尘的周屹川,眼里全是欲色。 他搂着姜邈在床边坐下。 那股酒气还是很浓郁,没有散开。 她突然有些局促,说话也开始结巴:“你不是说......喝醉了,那个不起来吗?” 他笑了笑,声音突然低下来:“那就试试其他的。” 吊灯熄灭了,枕边的暖黄灯光令她想流泪。 姜邈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手紧紧攥着什么。 她急促呼吸,她眼眸半张,她紧绷又松展。 她想,周屹川这样清高倨傲的人,若是明天酒醒了,知道自己趴匐在别人脚边。 做着他眼中有失庄重的事情,他会是怎样一副神情。 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是周屹川,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居然是周屹川。 或者是她的错觉,还是一场荒诞的梦? 她低下头想要确认,恰好他也抬眸。动作未停,头往下沉,又慢慢抬起。他的下半张脸埋在其他地方,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姜邈终于确认了,是他。 那个知礼守节、怀瑾握瑜、如高山雪一般的周屹川。, 29第二十九章 周屹川一直在看她, 像是在通过观察她的表情来判断她是舒服还是难受。 他伸手握住她的脚踝,放在掌心揉捏。 姜邈的后背离开床面,又落回,那种类似窒息的感觉让她想哭。 却不是因为难受而想哭。 比起身体上的感官, 对她造成更大冲击的, 是当她意识到做这种事的是周屹川。 他酒醒了之后会是怎样呢,他会觉得这一切有失雅正吗, 会懊悔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吗。 姜邈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在她眼中总是居高临下的那个人, 此时心甘情愿为她做着这种事。 好像换了任何一对夫妻或是情侣都很正常的事情。 但因为对方变成周屹川, 就让这一切变得不合理起来。 从小他就不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做过唯一不合理的事情大概就是在逃课。 并且那一次的逃课,也仅仅只是为了把码头的姜邈给带回来。 连当事人都忘了当时为什么决定离家出走,好像是因为妈妈为了参加弟弟的家长会, 而忘了自己的生日。 是介意妈妈从未参加过自己的家长会, 却一场未缺席弟弟的。 还是介意自己的生日, 甚至比不过一场家长会。 其实她心里清楚,她只是介意妈妈更爱弟弟。 她拿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 在十六七岁的年纪, 妄想来一场不被人察觉的离家出走。 可她还是失策了。 当她看见出现在码头的周屹川时, 她停在那里。 那个时候的周屹川处在少年与成年男性中间的阶段。拥有少年感的同时,也有了成年男性的稳重可靠。 身高发育远超同龄人, 肩宽腿长,高大挺拔。 他只是站在那里, 好像就带给姜邈一种看不清的安全感。 似乎这个冬日的风雪他一并都能替她挡了去。 ----------- 他不说话,只是走过来,递给她一件外套。 那应该是她的外套。她不清楚他是从哪里拿来的。 那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是格外在意自己的外表, 讨厌穿的臃肿。 拥有了美丽,同时也拥有了寒冷。 她就这么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周屹川递给她的外套好比雪中送炭。 姜邈并不领情,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跟踪我?” 他没有回答她,将外套搭在她肩上:“穿上吧。” 她不爽地看他一眼。 为什么总是在最狼狈的时候让他看见。 姜邈想,果然自己讨厌他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最终还是没能登上那艘远渡西洋的轮船,她的签证过期了,她被拒在门外。 临时起意的离家出走就这么宣告失败,姜邈失魂落魄地坐在码头旁边的长椅上发呆,米白色的靴子被雪水打湿,连里面的袜子都湿透了。 她觉得自己的双脚像是在踩在冰窖里。 那种又湿又黏又冷的感觉令她格外不适。 她突然很想哭,到底是因为没登上那艘船而哭,还是因为妈妈不爱她而哭。 她想,都怪鞋子太湿。 她低下头,伸手抹眼泪。周屹川不知道去哪了,姜邈左右看了一眼,码头上空荡荡的,只有天空中降下的白色雪花在陪她。 她伸手接了一片,看雪花融在自己掌心。 雪花孤零零的,从落下到融化,都是孤独的一片。和她一样。她哭的更凶了。 姜邈想,还好周屹川不在,这样自己哭的样子就不会被看见了。 只有在周屹川面前时,她才格外要强。 可是他很快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双干净的鞋袜。 他在她面前蹲下,征求她的意见:“寒从足起,先把鞋子换了吧。” 一个坐着,一个半蹲。 姜邈终于得以低头看他。从前看他,总是自己抬头,那种仰视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她厌恶这种感觉,好像她天生就低他一等。 其实,她也的确低他一等。 不,是好几等。 从妈妈对待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她在竭力维护这段来之不易的关系,唯恐就此和周家断了联系。 放在身旁的手慢慢收紧。 周屹川生了一张温文尔雅的脸,他穿着干净,一丝不苟。 哪怕是在大雪天。 狼狈脏乱的只有姜邈一个。 她的鞋子进了水,不知经过哪个污水沟时,不小心陷了进去,上面沾染污泥。 白色滚边的袖口也在刚才搬动行李箱时,蹭在了一旁生锈的铁门上。 她是长头发,披散着,风一吹,就乱了。 姜邈想要离开。和面前的周屹川比起来,她简直就像个乞丐。 可她动不了,她太冷了。她的脚开始僵硬,快要冻到失去知觉。 所以当周屹川脱去她的鞋袜,将他的外套掀起,隔着一件毛衣,让她把脚放在腹部取暖,再替她换上干净的鞋袜时。她没有推开他。 “我讨厌你,你知道吗?” 她不知好歹,明明正在受他的恩惠,却说出这种不知好歹的话来。 他点头,无动于衷:“我知道。” 在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哭。 很想将头埋在周屹川的怀里大哭一场。 他身上应该有干净好闻的气息。他一定是处女座,只有处女座的男生才会这么洁癖。 总是待在书房里的他,有一股淡淡的墨水香味。 姜邈天马行空的想着,低下头,眼泪啪嗒一颗,滴进围巾里。 她不想让周屹川看到,所以嘴硬解释说:“是风太大,吹出来的。” 明明说这话的时候,鼻头也是红红的。 他点点头,递出一张干净的方帕给她。 她接过后,却只是攥在掌心,嫌弃地不肯用它擦眼泪。 即使那块方帕一直被她精心存放,保存至今,她也只是嘴硬的觉得,她那是害怕周屹川在上面涂了毒药,想要以此来害她。 之所以留着,是为了保留证据。 --------------- 见周屹川面对她的解释,什么话也不说,她有些愤懑:“你不安慰我吗?” 她真矛盾,怕他看穿,又怕他看不穿。 他只是说:“在没有体会过和对方同等的难过时,所说的一切安慰话语,都只能算风凉话。” 你看,他总是这么理智,所以姜邈才会讨厌他。 那个冬天实在太冷了,便利店内的饮料都是冰的,哪怕摆放在货架上,隔着瓶身去摸也带着寒意。 周屹川拿了一瓶柠檬茶。 姜邈只喝这一种。 他将瓶子放进袖口内,被他用体温驱除掉寒意。姜邈看着天上的雪,她不敢回家,怕妈妈会骂。 这次离家出走,她留了一封信,把话说的很决绝,说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 周屹川让她放心:“不会挨骂的。” 她不信:“你不了解我妈妈。” 他将那瓶不带寒意的柠檬茶拿出来,递给她:“相信我。” 姜邈看着他。 他皮肤很白,头发碎短,露出眉骨。 鼻梁又高又挺,眼睛是偏细长的眼型。 他身上的清冷感不仅仅来自于他的性格,还有他那张脸。置身冬日,又仿佛融于冬日。 他就是高山雪,高高在上,衣不染尘。 却愿意一次又一次的俯身下就。 ------------ 姜邈是后来才知道,那天他有一场很重要的考试,甚至直接关乎他的未来。 但他瞒着所有人从考场离开了。 在接到那通电话后,他神色慌乱地从考场离开。 连手机都来不及拿。 没人知道那通电话的内容是什么,让他不顾一切,连一向最为看重的礼数都抛掷脑后。 那场雪太大,积雪很深,她走得摇摇晃晃,像一只企鹅。 后来周屹川缩小了步伐,她便踩着他踩出来的脚印跟在他后面。 仿佛婴儿学步一般。 他走一步,她走一步。 他的脚真大,比她大出那么多。 真讨厌,他连脚都比自己的大。 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男女差异,可她却好像总是再这种地方斤斤计较、耿耿于怀。 只要和他有关,她总要争个输赢。 是自卑,所以才会傲慢。 越是在他面前自惭形愧,就越要摆出高姿态。好像只有这样,两人之间才会达到一个诡异的平衡。 可是现在,这种诡异的平衡被打破了。 姜邈感觉自己的身体感官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在一阵急促的抽搐当中,她终于哭了出来。 周屹川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好了,都好了。” 她眼神迷离的看他,这种时候情绪更加脆弱,她想要亲他,搂着他的脖子索吻。 他笑了笑,只是说:“我去漱个口。” 她躺在床上,听见浴室里传来水流声,很快他就出来了。 姜邈的情-潮还未完全褪去,偶尔的抽搐,似乎是身体还在回味刚才的刺激。 周屹川从身后抱她。 他的酒醒了吗。 姜邈感到好奇,想要去问他,才刚发出第一个音,薄唇微启的瞬间。 她的唇被吻住,湿热的舌头顺势进入到她的口腔中,与她缠吻。 他连接吻都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循序渐进。 碰碰她的牙齿,又去舔她的上颚,然后轻轻含住她的舌吮吸。 所有动作都做的从容不迫。 他一只手就能完全掌住她的整个后腰。姜邈像一枝柔软的蒲柳,被他压向自己怀中。 他的胸膛可真硬啊,那么宽阔。她用手去摸,感受到了肌肉的线条轮廓。 随着他每一次用力都变得愈发紧绷。 姜邈想,他还记得他家的那套祖训吗。 ——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 她朦胧间感受到了什么,睁开那双迷离到看东西都逐渐模糊的眼睛。 手握着罪证,轻声质问他。 “你不是说喝醉了,那个不起来吗。”, 30第三十章 周屹川笑了笑:“是硬不起来。” 姜邈低头去看:“那怎么。” 他俯下身, 继续吻她:“可能也有例外。” 姜邈度过了一个比较漫长的夜晚,她甚至有点希望这个夜晚一直持续下去。 即使她心里不肯承认。 一直睡到次日中午才醒,还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周缘打来的电话, 让他们下午过去吃饭。 电话打给了周屹川, 他将声音压的很轻, 怕扰到姜邈。 隔着手机也能感受到异常, 周缘问他:“感冒了吗?” 他看了眼躺在自己怀里的姜邈。 不等他回答,姜邈喉咙发出一阵不满的哼唧声。 “谁呀。”她的声音软绵绵的, 还带着一种半梦半醒的困倦,“大早上扰人清梦。” 手机那边的周缘似乎察觉到什么, 有几分尴尬。 看来自己这通电话好像打的不是很是时候。 她干咳两声,强装镇定:“那我就先去招待客人了, 你们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 我让景明下去接你们。” “不用这么麻烦。”周屹川替姜邈把被子盖好, 然后下了床,单手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一件衬衫穿上, “你把定位发给我。” 这次是婚礼前夕的宴席,按照他们这边的说话, 叫做上桥席。 需要宴请双方的亲戚。 入乡随俗,周屹川和姜邈也会一起过去。 ------------ 姜邈还在睡,周屹川将室温调高了一些,加湿器也一并打开。 然后才开了房门出去。 一番洗漱之后,阿姨已经做好饭菜。 她是江城本地人,先前周屹川住在这里时,是她负责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说是照顾,也只是偶尔做顿饭。 周屹川并非缺乏自理能力的人, 相反,他很独立。这种独立从小就有了。 一方面是在严厉的管束下培养出来的,一方面则是来自于他的自身性格。 早饭完全按照北城的口味,很清淡。 周屹川另外让阿姨煮了一碗红枣银耳粥,少量放点糖。 比起这些东西,她更喜欢吃甜的。但甜食吃多了也不好。所以周屹川也会替她控制着量。 连续几日不在北城,工作全部需要远程处理,一部手机一台电脑。 周屹川戴上蓝牙耳机,将电脑打开,助理在通话会议里和他汇报这几日的工作。 他滑动鼠标,翻看邮箱里接收到的文件。 Q1Q2的季度财报对比,以及一些基本数据的浮动。 姜邈醒了之后看到身边没人,被子全部盖在她身上,另一侧的床榻伸手去摸,都是冷的。 她晃了晃还晕沉沉的脑袋,之前工作原因长时间连轴转都没让她这么累过。 光溜溜的身子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看见旁边垃圾桶里的狼藉。 好几个用过的“小雨伞”被扔在里面。 具体几个她也懒得数,反正昨天用完了一整盒。 家里虽然没有,但后来在美团上买了几盒。 加了钱,所以送得很快。 想到昨天一幕幕场面,她有种旗开得胜的喜悦。 用这件事去嘲弄周屹川,肯定很有意思。 她忍着腰酸腿酸下了床,在衣柜里翻翻找找,最后选出一件能遮住脖子的高领毛衣。 这人看着斯文雅正,某个地方倒是生得粗蛮,压得她酸胀。 穿戴整齐后,她又去洗漱。 客厅很安静,等她忙完这一切下楼时,桌上的早点还余热气。 阿姨看到她了,进到厨房去给她盛粥。 她坐在饭厅往外看,长条沙发上,是坐在上面办公的周屹川。 看他那副肃穆正经的神情,姜邈微微有些不爽。将人睡完之后就扔在楼上不管。 说白了还是工作更重要。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因为什么置气,索性直接将气发泄在那碗粥上。 勺子磕在碗底,发出一阵阵不算轻的声响。 这样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周屹川的注意。他抬眸看向饭厅,姜邈移开视线,拒绝和他对视。 喝了一口粥就说吃饱了。 阿姨见旁边的热牛奶几乎没动过:“需要我去给您泡杯咖啡吗?” 昨天熬夜了,今天估计有点水肿,姜邈点点头,和她道了谢。 在她拿餐巾擦嘴准备起身离开时,周屹川已经让会议通话那边的助理暂停。 他摘下一侧的蓝牙耳机,起身进来。 先是看了眼几乎没有动过的早点,然后才将视线重新放在姜邈身上。 “没胃口?”他在她身旁坐下。 姜邈站起身:“还好。” 语气冷冰冰,但明显听出些怒气来。 她赌气闹起脾气,绕过他准备离开,经过他身旁时,手腕被握住。 隔着睡衣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力道。 他问她:“怎么了?” 她一向都是喜怒放在脸上,更别提现在更是为了生气给他看。 说话语气也格外阴阳怪气:“周总工作忙,还有心情关心我怎么了?我是不是应该受宠若惊感恩戴德?” 周屹川迟疑片刻,很快就懂了她的话里的意思。 “你睡得太熟,我怕吵醒你。” “是吗。”她对他的解释丝毫不领情。 阿姨泡好咖啡过来,打算收拾桌子,周屹川让她先去忙别的,这里暂时不用管。 阿姨点点头,放下咖啡就离开了。周屹川则握着姜邈的手腕,让她重新坐下。 “吃吧。”他说。 姜邈没动:“饱了。” 他把勺子放在她手边:“那就再吃一点。” 姜邈从小到大唯一没变的就是在周屹川面前时的一身反骨。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让我吃我就得吃。”二十几岁的年纪,却还幼稚的像八岁小朋友。 但凡她能将银幕上的演技分一点在私下,也不至于每一次就被周屹川给看穿。 他点了点头,说起上个月她参加晚宴佩戴的珠宝。 是造型团队找主办方借的,拆卸时姜邈爱不释手。 当时周屹川就坐在更衣室等她,所以她脸上的神情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说:“原版在国外,一个私人收藏家的手中,恰好我和他有生意往来。” 姜邈看着他:“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把勺子递到她手边:“你把这碗粥吃了,我待会去联系他。”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邈要是再听不懂就真是蠢货了。 吃一碗粥就能换一套藏品级的珠宝? 哪怕她平时在他面前装得再清高傲慢,这种时候也能屈能伸,接过勺子:“那就......给你几分薄面好了。” 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别别扭扭的维持她岌岌可危的高姿态。 周屹川淡笑着点头。 他也没离开,坐在餐桌边等她吃完。 客厅的桌上,暂停的会议还没结束。可因为缺少了最关键的人物,所以没办法继续进行。 姜邈也不是什么不知轻重缓急的人,被哄好之后就变得温顺许多:“你的工作不用管了吗?” 他的手指搭放在桌边,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没事,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听了他的话,姜邈这才低头,认真吃起早饭。 她吃东西很慢,以前和朋友一起出去,对方吃完了,她也才吃了几口。 不想让别人等,干脆放下碗筷说自己饱了。 毕业后开始工作,忙碌一天下来,吃饭的时间也集中在那十几分钟。 好像只有在家里,她才能不紧不慢的吃饭。 周屹川从来不催促她,她吃饭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坐着。无论她吃得再慢,他都有足够的耐心。 她握着筷子,停顿了一会,抬眸看他。发现他也正好在看她。 “怎么了?”见她停下,以为是吃饱了,他顺势将旁边的牛奶递给她。 姜邈和他道谢,伸手接过:“你看我做什么?” 周屹川动作微顿,笑容很淡:“嗯,不看了。你慢慢吃。” 他移开视线,从这里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江滩。 有人在打沙滩排球。 今天天气不错,难得出了太阳。看来周缘他们找日子也没少下功夫。 周缘不想在酒店办婚礼,她想弄个户外的,草坪婚礼。 所以必须得选个大晴天。 为了这个婚礼她和她老公忙前忙后,从选场地再到布置,两人都全程参与。 周缘提到这个的时候,虽然累,但笑的很甜蜜。 她说这种两个人一起参与的婚礼,是最有意义的。 当时姜邈专心吃法,没有接话。 接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她和周屹川的婚礼她除了在婚礼当天出现之外,旁的什么也没做。 好像也不是,最起码试纱那天她去了。 她的婚礼是周屹川找设计师专门订做的,北欧最知名的婚礼设计师Olivia Lewis。 提起这场婚礼,令姜邈记忆深刻的是婚礼当天的周屹川。 他穿着一身比平时更加庄重的黑色西装,胸前佩戴着新郎的胸花,站在红毯尽头等她。 是受新郎这层身份的影响吗,看着这样的周屹川,姜邈总觉得,和平时的他有了很直观的区分。 明明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站着那里,看着她挽着伯父的手臂走向他——因为父亲过世,所以只能由伯父代替。 可他的眼神和以往相比,多出了很多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其他情愫。 但姜邈什么都没有想。 为期几年的反抗,她还是没有摆脱这个“婚约”的束缚。 好像从她出生,就只剩下嫁人这一个作用。 ------------- 姜邈终于将面前那碗粥吃完了,周屹川也将视线从窗外收回。 她还得去化妆,毕竟要去别人家做客,总不能太过随意。 这显得既不重视,又不礼貌。 于是在等待她的这段时间里,周屹川上楼将房内的狼藉收拾了一遍。 为了节省时间,姜邈画了个简单的淡妆。 连粉底都没用,只涂了个防晒和口红。 她的皮肤冷白,看不见一点瑕疵,甚至连毛孔都没有。原生睫毛浓密卷翘,除了因为气血不足而导致的唇色淡之外,她的确也没有任何需要化妆品来修饰的地方了。 回房准备换衣服,看见里面已经收整成了原样。 甚至连床面的被子,都见不到一丝褶皱。 姜邈不得不承认,周屹川这样的人,哪怕不从商,仅仅只是靠着这副皮囊还有他居家的人夫感,随随便便就能傍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富婆。 她感慨完,又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周屹川昨天不是喝醉了吗。 那他收拾房间的时候看见地毯上的狼藉,以及垃圾桶内用过的小雨伞,就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周屹川从盥洗室出来,大约是洗过手。 他拿方帕擦净水渍。 姜邈沉吟几秒,还是问出了口:“你昨天该不会是装醉吧?”, 31第三十一章 面对姜邈的质问, 周屹川表现的很从容:“没有,是真的醉了。” 姜邈不信:“那你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那些狼藉一点也不惊讶昨天发生了什么?”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裙子,后背的拉链还敞着, 没有往上拉。 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周屹川走过去, 动作自然的替她将拉链拉好。 “我喝酒不会断片。”他说。 所以昨天发生的事情, 哪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意识到这点之后, 反而是姜邈陷入尴尬。 所以, 他甚至连他是怎么用嘴把她给...... 算了。 越想只会越尴尬,姜邈干脆不去想了。 她就是那种典型的又菜又爱玩的类型。每次都想着用这种方式来调戏周屹川。 结果到头来的效果永远只会适得其反。 见她站起身,周屹川看了眼她身上这条裙子:“会冷吧。今天室外温度只有三度。” 他从来不干涉她的穿着, 但健康还是应当放在第一位。 这条裙子太薄了些。 姜邈低头扫了一眼,好像是有点薄。 她在室内, 里面的暖气一直开着,所以察觉不到寒意。 等待会出去了就不一定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穿什么,干脆把问题抛给周屹川:“那你随便帮我拿一件外套。” 周屹川走到衣柜旁,从里面取出一件羽绒服来。 姜邈嫌弃的眼睛都瞪大了:“好难看,我不穿。” 这人平时的品味也挺高雅啊, 怎么在这个时候反倒...... 一言难尽。 周屹川说:“其他那些都太薄了。” 姜邈没有理他,自己过去拿了件大衣套上。 周屹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估计也知道,这种时候哪怕他说了什么, 姜邈也不会听的。 临出门前,他还是提前备了一张毛毯。 现在是中午, 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所以她穿着连衣裙加大衣也感受不到多冷。 一路上昏昏欲睡,等抵达目的地, 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吃饭的地方在一个小庄园,外面停了好几辆车,想来客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应该是听到声音,得知又有人来,周缘和宁景明从里面出来。 看到是姜邈和周屹川,周缘笑着过来迎接。 “怎么来这么晚,我还打算让景明过去接你呢。” 这话当然是看着周屹川说的,却也没有冷落她这位名义上的“嫂嫂” ——和周屹川说话时,手臂还挽着姜邈的胳膊。 姜邈觉得她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没有丝毫变化。 周屹川笑容温和:“有点事情耽搁了。客人都来齐了吗。” 周缘说:“差不多都来齐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开席。” 周屹川点点头,他说:“那你去招待客人吧,不用管我们。” “那怎么行。”周缘一脸骄傲,“你是我哥哥,是我在娘家最大的靠山。” 姜邈觉得自己在这里待着好像有点多余,刚好有点渴了,正想着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喝的。 周屹川叫住她。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摆脱了周缘的热络,走到她身边:“一会没看住,人就不见了。” 姜邈说:“你们兄妹情深,我在那里当电灯泡多不合适。” 周屹川沉默了两秒:“你这是在......” “没有!”不等他说完,她急忙矢口否认。 他笑了笑:“我还没说是什么。” 姜邈脸红耳热,嘴硬狡辩:“不管你要说的是什么,反正肯定全都不是。” 怕他继续说下去,她疾步朝前走,自顾自说了一大堆。 “渴死了,都没个人给客人倒杯水吗。” 连背影都能看出来的慌不择路,周屹川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笑容逐渐浮现在他眼底。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步伐从容地推门进去。 ---------- 里头很热闹,像是一个小型的户外晚宴。酒保端着酒在人群中穿梭。 姜邈要了杯果汁。 前面有几个小孩没有大人看管,跑来跑去的打闹,姜邈手里的那杯果汁才刚递到嘴边。 第一口不是她先尝的,而是衣服。 姜邈低头看了眼被果汁弄脏的领口,以及站在她跟前手足无措的小孩。 对方神情畏惧,和她鞠躬道歉:“姐姐对不起。” 姜邈对小孩实在没什么好印象,大约是她家里有个并不听话的弟弟。 并且那个弟弟最调皮捣蛋的几年都在她身边。 所以在她看来,小孩都很烦人。 曲女士每次劝她抓紧生一个孩子,这样哪怕以后和周屹川发生婚变了,手上也有筹码。 曲女士是个非常合格且典型的商人,不管任何时候她都抛弃不了她的商人思维。 凡事皆是利益至上。 姜邈说她不喜欢孩子。曲女士眉头皱着,斥她不该有这个观念。 “孩子多可爱,你看看你弟弟。” 这下皱眉头的轮到姜邈了:“我看他做什么,我看他一眼短寿十年。” 即使对曲女士再有畏惧之心,一旦谈论到这个弟弟,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抵触。 但面前这个小孩礼貌成这样,她也不忍心为难他。 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去玩吧。” 周屹川不管在哪,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哪怕是低调过来参加自己堂妹的婚礼。 那些想要结识他的人,也无处不在。 他被人群围着,递名片的递名片,敬酒的敬酒,甚至还有想要借此与他谈合作的。 周屹川游刃有余的应付完,目光在人群中搜寻。 最后定格在角落某处。 姜邈愣愣的站在那里,手里是空掉的玻璃杯,连衣裙领口染上果汁,晕开了一层浅色的橘。 他走过去:“怎么了?” 姜邈抿了抿唇,垂头丧气地看着他:“被人撞了一下,果汁洒了。” 温柔地告知那小孩没事,结果自己茫然到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她好像只有在小孩面前看上去才是一位稳重的大人,实则毫无自理能力。 周屹川怕她冻着,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肩上:“我让周缘找一件衣服,你先换上。” 也只有这样了。 她点了点头,任由周屹川牵着,将她带去休息的房间。 周缘很快就来了,手上拿着一套裙装。 “全新的。”她放在床上,“不过我的衣服你能穿得下吗?” 这看似关切,实则阴阳怪气加挑衅的语气,姜邈再熟悉不过。 她叹了口气,也颇感为难:“确实,你A我C,别把我给勒得喘不过气了。” 周缘讨了个没趣,气到白眼一翻,开门走人了。 几乎是前后脚,周屹川进来。 姜邈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把身上那条脏裙子脱了。 白皙曼妙的女性身体一览无余,上面那些吻痕和指痕分外明显。 罪魁祸首眸色微暗,声音也明显低沉许多:“疼吗?” “有点,你替我揉揉就不疼了。”她张嘴就来。 他果真上前替她揉按起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 姜邈低头去看他的眼睛,发现不论是他的眼神,还是他当下动作。 都毫无狎昵,只剩对她的怜惜,还有关于自己的自责。 或许他在想,当时怎么下了这么重的手。 姜邈有些心虚,明明是自己不断的让他大力一点,再大力一点。 姜邈自己都没发现,她最近对周屹川越发容易心软。 “好了。” 她说。 周屹川停下动作:“不疼了?” 还有点疼,只是。 “你要是继续按下去,我估计连内裤都要换了。” 光风霁月的男人自然是没有立刻想到那一层面去。 “为什么?”他轻微的不解。 姜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说我为什么换裙子?” 因为洒了果汁,湿掉了。 想明白后,周屹川沉吟几秒,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起来。 “姜邈,说话还是应当注意分寸。” “知道了周老师,下次一定改。”为了避免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姜邈识趣的主动认错。 周屹川便不再多说什么,让她慢慢换,不着急,他在外面等她。 姜邈自然没让他等太久,毕竟今天是在别人家做客。 这点规矩她还是有的。 衣服换好了,胸口果然有点紧。她用手拽了拽,纹丝未动。 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将外套的扣子扣上,再把裙子上方的几颗扣子解开。 反正有外套挡着,也看不到。 这种时候要是没了外套,她只穿了内衣的上身恐怕就一览无余了。 从房间出来,周屹川应该刚结束完通话。看到她了,主动将右手递过去。 量身裁剪的西装,穿在他身上绅士儒雅。 他的身材的确很适合穿正装,没有丝毫短板,不论是平直的宽肩还是劲窄的腰身,亦或是他的长腿。 姜邈动作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宴会几点结束?” 刚来就想着结束了。 他看了眼腕表。 “没有说具体时间。如果你想走的话,我们也可以早一点。” 姜邈点点头,没说话了。 男方的家长过来和周屹川打招呼,对方是一位看面相就很和蔼的老人家。 “经常听缘缘提起你,果然一表人才。” 周屹川笑着与对方握手打了招呼:“伯父抬爱了。” 对方又将目光看向姜邈:“这位就是侄媳妇了吧?” 姜邈笑容乖巧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宁伯父,我叫姜邈,您叫我邈邈就好。” 她很擅长在长辈面前卖乖,本身就是个讨喜的长相。 所以老爷子对她第一印象很好,没有直接夸她,而是和周屹川说:“贤侄有福气,娶了个温婉懂事的好老婆。” 周屹川点头笑笑:“是。” 姜邈自己在心里琢磨。贤惠懂事?哪个字和她都不搭边。 不过看来自己的演技还算可以,连阅历高深的老人家都蒙骗过去。 周屹川似乎是整场最忙的人,不少想和他结识的人都拜托宁景明帮忙从中搭个侨。 宁景明是今天的主角,他发话了,周屹川哪怕再不愿,也会给他几分面子。 更何况宁景明是个老好人。 知道姜邈不喜欢这种与人周旋的场面,周屹川便给她寻了个相对安静些的位置,让她在这里坐着,等他。 “我马上就回来。”他说。 她点点头:“我会乖乖坐在这里等你的。” 明知道这话又是哄他开心的场面话,可看她坐在那里,坐姿规矩的像个小学生。抬着头看他,又一脸认真。 他的心脏莫名变得柔软,伸手在她脸上抚了抚:“嗯,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周屹川前脚走,姜邈后脚就打算出去逛逛。 这里待久了实在憋闷。 才刚站起身,就被几个女孩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她们看上去年龄不大,估计是初高中的年纪,激动的拿着手机说要和她合影。 “天呐!!!真的是姐姐!!!我们刚才站在旁边看了好久,还担心是认错人了!!!” “啊啊啊啊姐姐!!!我们特别特别喜欢你,你演的电视我们每一部都看过。包括你和吴坤演的那部剧,我甚至还磕过一段时间你和吴坤的CP呢。可惜他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出来拍戏了,听说是被封杀了,是真的吗?” 还磕过她和吴坤的CP? 姜邈不太好意思告诉她,这对CP不光是假的,并且对方被封杀还是因为她。 耳边都是小女生的尖叫声,姜邈的耳膜都快被刺破了。但还是好脾气的笑着回应她们的表白,以及她们提出的合照请求。 几个小姑娘嗓门虽然大,却很有礼貌的,排着队等待合影。 全部拍完后,又拿出笔要签名。 姜邈在拍立得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拍了一张大合影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忙完这一切,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明明是过来吃饭的,却像是参加了一场小型粉丝见面会。 她累到浑身发软,伸了个懒腰,看到站在一旁的周屹川。 他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大衣搭挽在手臂,安安静静的等着。 姜邈收回伸懒腰的手,站直身子后,有些不好意思:“什么时候来的?” 他说:“刚到。” 姜邈不信,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像刚到。 “你......看见了多少?”她不确定的问他。 周屹川如实回答:“没多少,只看到了你们拍合照。” 姜邈沉默了。 拍合照的时候她都干嘛了?好像配合她们对着镜头装可爱了,还全程夹着嗓子说话。 她干咳两声,欲盖弥彰的解释:“我那个叫营业,很正常。” “嗯。” 周屹川走过去,问她,“冷不冷?” 姜邈点头:“有点。” 他将手里的大衣抻开,为她披上。 上面还有他的体温,以及那股很淡的雪松清香。 她怕大衣滑落,伸手拢了拢,问他:“什么时候走?” 他抬腕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你等我一下,我去和他们说一声。” 这一来一回很快,几分钟都没用到。 上了车之后,座椅的自动加热开了,车暖也开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浑身发热。 姜邈脱掉外套,弯腰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瓶奶。 她拧开喝了一小口,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 甚至还在中控屏上选起歌。 周屹川接完电话上车,侧身去系安全带时,目光在姜邈身上停了几秒。 她此时正弯着腰,手指滑动中控屏,嘴里念叨着怎么都是些纯音乐。 她和周屹川的品味完全不一致。她没他那么高雅,她就是个俗气至极的人。 正当她打算连上蓝牙,放自己手机里的歌时。 周屹川出声提醒了她:“姜邈,你......还是将衣服穿上吧。” 姜邈抬眸,因为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有些不解:“为什么?” 周屹川没说话,沉默地移开视线。 明明车窗贴了单向防窥膜,从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但他还是将车灯关了。 内部微微发暗。 姜邈低头看了一眼。 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来,她嫌周缘的裙子胸围太小,她穿着有些勒,于是将扣子解开了。 结果忘了。 ...... 她故作淡定的穿好衣服:“又不是没看过。” 确实看过,并且不止一次。 但主动脱了给他看,和这种情况下被看到,还是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姜邈深呼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将话题扯开:“明天参加完婚礼就回去吗?” 周屹川点头:“如果你想在这边多待几天的话,我也可以把时间往后推一推。” “不用。”她看向窗外,“我也很忙,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处理。” 搭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不可察的握紧,又松开。修长的手指,指骨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周屹川再次点头,情绪一如往常的平淡。 “嗯。” 又是没话说的独处。 姜邈将头靠着车窗,假意是在认真看夜景,其实心里早就沸腾开了。 各种情绪和想法堵在一起,转来转去弄的她头疼。 这次算是放了一个小长假。和周屹川来江城之前,她还以为二人之间又会闹出什么矛盾来。 ——虽然每次都是她单方面的原因。周屹川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像个设置为圣人模式的机器人。 可结果却意想不到的很和谐。 姜邈想起昨天那晚。 好像还是结婚之后周屹川第一次那么主动。 她总觉得有些东西在发生着改变,可具体是什么她又一时没有头绪。 心里却很清楚,这次回去之后,就等于一切又要回到原点了。 他又变回那个主宰一切的资本家,每天的工作就是操控着数百家企业的生死。 而她呢,拍戏拍广告参加综艺的连轴转生活。 明明和以前一样的生活,结婚之后,他们一直这样井水不犯河水,过着只属于彼此的人生。 可为什么,她会有点不舒服。, 32第三十二章 就这么心不在焉了一路, 回到家后,周屹川没有立刻将车门锁打开。 姜邈开车门失败,转头看向他。 周屹川解了安全带, 问她:“心情不好?” 姜邈愣了一下, 很快否认:“没有。” 他好像早就习惯了她在自己面前十句话里九句是谎话。 “看你刚才魂不守舍, 是身体不舒服?”他换了一种说法问她。 姜邈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简直毫无隐私可言。这人天生长了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她将身体缩进座椅里,声音瓮声瓮气:“我不想说。” 像赌气,又有点像撒娇。 这样的转变使得周屹川微微一怔。 换在以前, 她必定会冷言冷语的回他一句:“和你有关系?” 周屹川总是表现的很平淡, 他不为所动,神色如常。 可情绪再稳定的人,首先也是一个人。 他也会难过。 在被无视时, 被恶语相对时, 被拒之千里时。 当然, 这些情绪只在姜邈身上才会生效。 他点了点头,没有强迫人的习惯。姜邈不想说那就不说。他将车锁打开,等他下车的时候, 姜邈已经一路小跑进了别墅。 想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还记着。 周屹川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 无奈的摇头轻笑。 那天晚上,姜邈和他住在同一房间。即使提前让阿姨收拾了两间房出来, 但她的胆量似乎让她在陌生的地方没办法做到独处。 今天晚上, 两人什么都没做。 姜邈侧着身子, 背对着他。房内很安静,她甚至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听说睡觉时能听到心跳声,说明有些神经衰弱。 姜邈用手按着胸口,自顾自的感受。 然后她又想到了在车上时,她闹出的那个糗事。 周屹川会不会认为自己在勾引他? 她主动脱衣服勾引调戏周屹川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这种被误解的感觉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越想越睡不着,她翻了个身。 这一晚上她不知道都翻了多少个身。床垫柔软,她频繁翻身,躺在她身旁的周屹川肯定会有所察觉。 果不其然,男人稍显低沉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睡不着吗?” 因为离得近,她连他呼吸时的轻微气音,以及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吞咽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种感觉实在古怪,就好像有一个小人在她的心脏上面爬上爬下。 无处可寻的酥痒和下坠感,都令她分外别扭。 她点点头:“应该是白天睡太多了。” 周屹川沉吟片刻,然后问她:“要不要看电影?” 姜邈脱口问道:“看什么?” 大约是觉得自己回答的太快,显得有些不够矜持。她好面子的补充一句:“我就是好奇而已。” 周屹川体贴的没有拆穿她。 “适合睡觉的电影。” 他坐起身,伸手按开床头灯,然后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遥控,将幕布放下来。 难怪这里的一整面墙都是空着的,连挂画都没有。姜邈刚来的时候还有些疑惑,这会终于发现了它的用处。 她在自己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就这么靠着坐起身。 “你以前看过?” 他点头:“在这边读书的时候常常失眠。” 姜邈有些意外:“你还有失眠的时候?” “嗯。”他似乎不愿多说,一个简单的“嗯”便将她的问题打发过去。 他在江城读书的时间,好像集中在高二那一年,和他家里人职位调动的原因有关。 高三他才转回去。 里面的观看记录还保留着,他滑动时,很快就按了返回。但姜邈还是看了个大概。 全是些恐怖片。 她好奇:“你睡不着看恐怖片?” 他说:“随便点开的。” 姜邈不信,随便点开,能点开这么多? 她倒是没想到,这人看着温文儒雅的,居然喜欢用恐怖片助眠。口味还挺重。 他将遥控器交给姜邈,让她自己来选。姜邈选了一部唯美爱情片。 两人坐躺下,都不再说话。 故事开始,是一对青梅竹马约好了要永远在一起。 小女孩握着小男孩的手:“我长大后要嫁给你。” 小男孩则摸摸她的头,笑容宠溺:“好。” 故事的结尾,小女孩在成长过程中遇到了和小男孩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男孩子。 两人在共同经历过种种事情后,先后动了心。 再然后,是当年约好了长大会和女孩的结婚的男孩回国参加她的婚礼。 很平静的一部片子,没有太大的剧情冲突。更像是一部记录片,记录女孩的一生。 姜邈觉得,但凡男二的人设稍微没那么好,但凡他稍微坏一点。 男女主的恋爱之路就不可能这么平坦。 如果换一个狗血些的编剧,必定是要先后经历陷害、车祸、命悬一线、互相误会。 再到最后解除误会、合家团圆。 姜邈看完之后心如止水,甚至觉得男女主有些狼心狗肺。 “要是男二没那么好就好了。”她做出点评。 周屹川没接话。 他很安静,显然不想对这种没什么营养的片子做出过多评价。 至少,姜邈是在心里这么解读他的安静的。 她真的困了,其实观影中途就已经困了。但她还是强忍着,想要看到故事结尾。 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分明整个故事都是在讲述男女主的爱情。 关于男二,只在前面和结尾出现了一小部分。 可她却好像站在他的视角去看待这个故事。 青梅竹马,从小喜欢的女生,明明早就约定好了未来会一直在一起。 他也一直这么认为。 可是某天,受过他恩惠的男主出现在她面前后,一切好像发生了改变。 她的心开始偏航,她对男主口中所描绘的新奇世界吸引。 她忘了曾经许下的诺言,也忘了那个一直陪着她的男孩子。 她渴望外面的世界,也喜欢上了其他人。 姜邈打了个哈欠,临睡前嘀咕了一句:“这种片子在豆瓣能超过五分,我的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画面还停留在影片结尾的那一幕。 婚礼现场,男二站在台下看着台上幸福拥吻的男女主。 他挺拔修长的身影,同样也穿着西装。 那个时候的他在想什么,是幻想台上的人是自己,还是在感慨自己这么多年的青春终于落幕。 他其实有过选择,不顾一切让这桩婚约生效,逼走男主。 那么故事的结尾就会发生改变。 哪怕没有爱,哪怕他会厌恶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最起码,他得到了。 姜邈这一觉没有睡很久,七点就醒了。醒的很蹊跷,她睁开眼,下意识去摸手机,费力睁开一只眼睛看时间。 才七点。 她又摸身旁,空无一人。 才七点身边就没人了! 她气不顺,从床上坐起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那条真丝睡裙开了门,直冲客厅。 周屹川果然坐在那里办公,桌上放着电脑。 见她醒了,他淡声与她打招呼:“早。” 在姜邈看来,只有敷衍。 她看着他冷笑,没说话,又回到房间,把房门甩上了。 她的气性大,但也只有那一阵,发泄完之后就好了。只是拉不开面子主动去找对方说话,所以很多时候和对方的关系就是这么淡下去的。 房门甩上之后,姜邈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懊悔刚才不该那么冲动的。 虽然是有点生气,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可她也的确没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时时刻刻陪着自己。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只是形式上的,两人心知肚明的那种。周屹川没有义务把她放在心上,更别说是排在工作之上了。 姜邈捶了捶的自己的脑袋,在心里告诫自己,下次不许这么冲动了。 房门被推开,在此之前对方敲过门。 只是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所以没有察觉到。 等她发现的时候,周屹川已经来到她跟前。 她最先看见的是那条熨烫妥帖的西裤,再往上...... 她急促挪开视线,觉得自己像个女流氓。 好在周屹川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亦或是,他注意到了,也并没有过多在意。 他在床边坐下,动作轻慢地拿走被她蒙在脸下的枕头。 “捂太紧会导致呼吸不顺。”他这么说,“耳朵都憋红了。” 姜邈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缺氧憋的,这分明是...... 算了。她懒得和他解释。 干脆从床上坐起身:“你来做什么,工作完成了?” 这番话说的阴阳怪气,周屹川不可能听不出来。 他看了眼她因为干燥而有些起皮的嘴唇,还算有耐心的与她解释:“这几日新产品上市,很多地方都需要我亲自审核。白天没时间,晚上也......” 他停顿片刻,“所以我只能利用早上那点时间处理完。” 他不可能撒谎,姜邈知道。 所以这几天他这么早起床,都是为了抓紧时间将工作处理完。 昨天因为她失眠,他还熬夜陪她看了两个小时的电影,估计没睡几个小时就起床了。 姜邈发现自己近来似乎真的长出了良心,居然懂得心疼人了。 尤其对方还是周屹川,这在从前是从未有过的。 她的态度逐渐软和下来:“那......” 语气竟也有几分心虚。 周屹川拉开抽屉,将润唇膏递给她:“洗漱一下,下来吃饭。” 他走后,姜邈又自己坐了一会儿,然后才低头叹气,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这个炮仗一样的脾气真的要改了。 因为是在江城,所以一切流程和习俗都得按照他们这边来。 周屹川需要先去男方那边,届时再和接亲队伍一起过来。姜邈好奇,还有这规矩? 周屹川说:“入乡随俗。” 他先开车把她送到周缘家,她下车后,他也跟着一起下来。 将提前放在车上的毛毯给她。 “冷的时候披上。” 姜邈今天穿的还是太少。 姜邈不以为意:“今天天气挺好的。” “以防万一。”说完,他将毛毯放到她手里,“要是待着无聊,可以给我打电话。” 姜邈点点头,也没真想给他打。 面对面的时候都没话说,更何况是打电话。 只会更加无聊。 毫不留念地进了电梯,按亮楼层时,她抬头往外看了眼。 发现周屹川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目送她上楼。 姜邈莫名联想到,她小时候第一次去幼儿园,她爸不放心,在幼儿园外面站了一上午。 和现在这个画面很像。 ---- 事实证明,周屹川说的没错。她的确挺无聊的。 除了刚来的时候周缘和她打了个招呼之后,其余的时间里,她几乎都是一个全程被忽略的存在。 周缘的好朋友为了参加她的婚礼特地从世界各地赶回来,这会儿一群人聚在房间里拍照聊天。 听说昨天晚上还搞了个单身派对。 喝了个通宵。 难怪刚才看周缘冰美式不离手,显然是为了去熬夜后的水肿。 婚礼前一天晚上还敢熬夜,姜邈有些佩服她。 做为过来人,结婚当天有多累她再清楚不过。 虽然什么都不用她管,所有事情都是周屹川亲历亲为。 可做为主角之一,婚礼一结束她累到连妆都懒得卸,才躺下就睡着。 次日醒了,脸上的妆不知道是谁帮忙卸的,还体贴的摘了美瞳。 - 在外面坐了一会,无聊到眼神放空。 姜邈不觉得自己的名气有多高,可今天到底是周缘的大日子,担心又会像昨天那样弄成她个人的小型见面会。 姜邈特地连妆都没化,还戴了一副黑色无镜片的框架眼镜遮了遮。 她素颜和妆后两种风格,素颜清纯,妆后明艳,所以没人认出来也正常。 实在无聊的不行,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居然还要等一个小时。 她受不了,想起她下车时周屹川说的那句话。 ——要是待着无聊,可以给我打电话。 反正话是他说的,自己也闲着无聊。 姜邈在心里这么想了一遍,找到一个相对来说安静点的位置,将电话拨过去。 原以为他应该不会接的。 毕竟这人不论去到哪里,都会被所谓的人际关系给缠上。 可出乎意料的,电话铃声只响了几声就被接通。 姜邈有点意外:“周大总裁今天居然这么清闲。” 她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 大约是他从刚才所待的地方离开。 他将露台门关上,里面嘈杂的交谈声被隔绝:“还好。” 他淡声回答。 姜邈耷拉着眼,没由来的开始和他诉苦:“没人理我,我一个人在那里坐了两个多小时。” 听到她的话,周屹川那边静默几秒:“周缘呢。” “今天来的都是她的亲戚朋友,我一个也不认识。” 周屹川抬腕看了眼时间,的确是他考虑不周了:“那我现在过去,不堵车的话,半个小时能到。” 姜邈一惊:“你过来做什么?” “你不是无聊?”他淡声反问。 姜邈相信他的执行力,说出口的事情就会做到。只要她点头,半个小时之后他一定会出现在她面前。 只是,她觉得有些奇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屹川对她的态度开始出现相对明显的转变。 是他们刚到江城的时候,还是那天晚上他主动提出和她做那种事情的时候? 因为奇怪,所以下意识的抵触。 她拒绝了他:“还是不用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无聊。” 她的拒绝让周屹川保持沉默,手机另一端陷入安静。 就在姜邈以为是自己手机信号不好,试探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时,才听见他低低的应了一声。 “嗯?” 姜邈说:“我还以为没信号了。” “没有。”他答。 “那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周屹川反问她:“说什么?” 姜邈被问住,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这一问一答的,仿佛警察审讯犯人。 恰好他那边有开门声传来,紧接着是男人热情且谄媚的寒暄:“周总,想不到今天能在这儿遇到。” 周屹川保持基本的礼貌回以一个点头,情绪很淡。 姜邈趁着这个机会挂了电话。她说:“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挂断电话后,无奈地闭上眼。 这通电话打了不如不打,无聊没有得到缓解,好像还把周屹川给得罪了。 不多会,周缘从里面出来,身上还穿着婚纱,在她跟前转了个圈,像是在炫耀:“怎么样,好看吧?” 她傲娇的像个被宠坏的小公主,提着裙摆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姜邈就算再想拆她的台,可想到今天是她的大日子,所以点了点头:“好看。” 周缘高兴了,还有心情关心她怎么突然戴了个眼镜。 姜邈随口道:“没化妆,遮一下。” “房间里有跟妆师,我让她给你化一个?”或许是被姜邈刚才那句“好看”给哄开心,她主动提出来。 姜邈摇头,说了句不用。又笑着逗她:“怎么突然对我这么热情?” 周缘瘪瘪嘴,在她身边坐下:“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我哥......” 她停顿片刻,换了语气:“我哥给我打了电话,怕你一个人在这儿无聊,也没个熟人,所以让我陪陪你。” 周缘性子骄纵,谁的话都不听,唯独只听她哥的。 听了她这番话后,姜邈愣了一下。 想不到他居然会给周缘打电话。 以他的性子,不像是会管这种闲事的人。 周缘冷哼一声:“你可别多想,我哥是教养好,对谁都一样。可不是在关心你。” 姜邈笑道:“我多想什么。我是他老婆,他关心我不是理所当然?” 周缘又是一阵冷哼:“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谁家真夫妻像你们这样的,我和景明平时出去,我的手就没离开过她。哪像你们。” 姜邈不肯在这种地方落下风,靠近了她,声音压低,笑的有些暧昧:“我们是偷偷在家......” 听到后半句,周缘脸一红,骂她死变态。 然后闷头回了房间。 看她吃瘪,姜邈心情大好,也不觉得无聊了。从桌上的果盘上拿了个橘子开始剥。 -- 中午的时候,她终于见到周屹川。他看着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还是温和神情,淡声问她冷不冷。 仿佛那通电话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姜邈有时候觉得他像游戏里的固定角色,情绪和记忆到了时间就会自动清零。刚才在电话里能从他的沉默中感知到几分不豫,但这会又已经恢复如常,看不出半点异样。 忘了是在哪个地方看到过的,夫妻相处中,如果频繁的问“饿不饿”“冷不冷” 说明这对夫妻的关系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姜邈想,好像真的是这样。 婚礼到八点结束,后面还有晚宴,但姜邈知道周屹川不喜欢这种,所以让他带着自己提前回来了。 姜邈刚洗完澡出来,就接到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这几天的假期是特批,之后连续一个月行程都是满的。 姜邈将手机开了免提,坐在那里敷面膜。 “这么紧凑吗,连续一个月?”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经纪人义正言辞:“你自己算算,你这个月提前预支的假期都快一周了。” 姜邈自知理亏,没有继续往下说。 经纪人让她尽量把作息调整好,五点之后就不要吃东西了。回北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美容院做个脸。 脸和身材对女明星来说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些姜邈就头疼,又要回到顿顿吃不饱的日子。 电话挂断,她起身准备去吹头发。看见站在门边的周屹川。 他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大约是看到她在接电话,怕打扰到她,所以一直没有过来。 姜邈和他打了个招呼:“Hi。” 敷衍的明明白白,她拿出吹风机插上,还没打开,便被周屹川接过去。 他的动作十分自然,仿佛这些事就该由他来做。 自然到姜邈有些愣怔。 等到他替她解开干发巾,将头发一点点理顺,再用吹风筒慢慢吹干。她才逐渐回神。 他的动作很细致,用自己的手隔着,确保吹风筒里的热气不会灼到她的头皮。 姜邈看着面前的落地镜。 周屹川站在她的身后,个子比她高出快两个头。 外套早就脱了,里面是一件深灰色的衬衫,收束在胸前的领带有点眼熟。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送的。 姜邈送他礼物很省事儿,每次都是领带。 因为懒得考虑送什么给他。 这人好像什么都不缺,但凡是能用钱换来的,他都不缺。 索性就随便买了。 领带这种东西怎样都不会出错,送这个最方便省事。送着送着,慢慢就送了一大堆。 他放下吹风筒,替她将缠在一起的头发理顺。 眼睫低垂,神情认真。 姜邈想回头,才刚侧了下身。他会错意,停下动作,以为自己弄疼了她。 “弄疼你了吗?我轻点。” 姜邈摇摇头:“没有。”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似乎很容易擦枪走火。 姜邈在心里默念,不能被美色迷惑,不能被美色迷惑。 她后天还有活动要参加,如果又被吮吻出一身的草莓印,关于她的流言肯定又会满天飞。 她的头发很长,发量也多,全部吹干用了半个多小时。周屹川将吹风筒收好,又去收拾她洗头发吹头发留下的狼藉。 姜邈看他这么贤惠,有些不好意思:“你胳膊还好吗?” 举着吹风筒给她吹了半个小时的头发,多多少少会有一点酸痛。 周屹川却摇头:“没事。” 他还没有去洗澡,刚忙完。头发上有几片细碎的彩花纸。应该是在婚礼现场,不小心沾到的。 姜邈朝他招招手,让他过来一下。 周屹川没有动,垂眸看着她。姜邈擅自解读他的眼神,以为他不过来是怕被她占便宜。 她深呼吸,忍住脾气,和他保证:“我不会乱摸你,你放心。” 知道她会错意,周屹川沉默片刻,也没有多余去解释。他遂了她的意,从沙发起身,走到她跟前。 姜邈踮着脚,伸手将他头发上的彩花纸片拿走,又递到他跟前:“我是想帮你把这个拿走。” 邀功一样。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刚洗完澡,皮肤白皙,眼睛清亮。身上带着一股很淡的花果香。 喉咙有点发涩,周屹川错开目光,垂眸去看她掌心的彩花纸片。 他和她道谢:“谢谢。” “不用谢,你刚才给我吹头发,就当扯平了。” 不管她在荧幕前打扮的再成熟,化的妆再浓。可她的神态动作依旧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幼稚别扭。 周屹川再了解不过。 因为他们一起长大,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 在江城的那几天就像是姜邈做过的一场短暂的梦。 很平淡,但那种平淡却又莫名和谐。就好像,她和周屹川只是一对再平常不过的夫妻。 可梦醒了,一切又回到原点。 姜邈为自己这种怅然若失感到不爽。 她在不高兴什么。 她才不在意,和周屹川维持现状也挺好的,互不打扰,多好。 对啊,现在这样多好。 挺好的,她很满意现状。 姜邈反复洗脑自己,最后洗脑成功。 难得今天收工早,可以躺在床上看会电视。 她看了眼时间,八点。 还早,才八点。 她喝了口水,拧紧水瓶,力道有点大。 都八点了,周屹川还没回来。 她在心里自问自答,他几点回来和她有什么关系? 姜邈打开电视,人却瘫在床上,一点追剧的心情都没有。 整个人蔫蔫的。 明明不是那种喜欢将自己的心情昭告天下的人,今天却一反常态。 甚至还拿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姜邈:不高兴:( 她的微信好友不算多,一部分朋友,一部分工作上的同行。 这条朋友圈发出去没多久,立马收获了很多点赞和评论。 她在那些花里胡哨的头像里一一找寻,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 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抱着枕头一通乱啃。 心里把她幻想成了某个人。 手机震了震,将她从这场泄愤中拉出来。 她有气无力的将手机拿过来,翻开一看。 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联系人上写着周屹川的名字。 姜邈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居然在高兴。 因为他的电话拨过来,而感到高兴。 她为什么会为这种事情高兴? 姜大小姐的自尊不允许她这么没骨气,于是清了清喉咙,摆出高姿态之后才肯按下接通。 “有事?”说话的语气也冷冰冰的。 过于冷了,物极必反,反而满是漏洞。 周屹川声音温和:“今天去隔壁市考察场地了,现在才回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买。”, 33第三十三章 姜邈还处在别扭阶段, 没想到这人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来。她的气消了一大半,却不愿意太快服软。 随口一说:“东郊的驴打滚。” 东郊离家里很远,几乎横跨了整个北城。 很明显的无理取闹, 所以姜邈不以为他会真的买回来。 周屹川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个“好”字便算是全部回应。 两个人又变得无话可说,姜邈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儿,那边没有声音传来。 要放在以前, 她早挂电话了。 不,如果在以前,她连他打来的电话都不一定会接。 可是今天,她反倒再三犹豫, 松开的手又握紧, 最后还是她先开口。 “还有事吗?” 他那边很安静, 姜邈不清楚他是在返程的车里,还是在落脚的酒店。 这人的行踪好像是个迷,可能一个小时前还在北城,一个小时后就已经坐上飞往世界各地的飞机。 刚结婚那段时间他倒是没那么忙,反倒是姜邈,处在事业上升期。 不管什么地方,对待女性都是残酷且残忍的。 你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机会太少,随时都有人将你取代。 更何况是娱乐圈。 姜邈那阵子经常好几个城市连轴转, 她的身体算不上多好, 熬一次大夜就需要好几天的休息调理。 好比打游戏,伤害叠加,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突然爆发。 那天姜邈晕倒在片场, 等她醒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医院了。 旁边守着的不是经纪人也不是助理。 是周屹川。 他一身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细边的眼镜。 眼神因为疲劳而有些浑浊,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 姜邈看见他了,愣了愣。 或许是高度紧绷的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再细微的动作都能将他惊动。 周屹川摘了眼镜站起身,替她将被子盖好:“有哪里不舒服吗?” 姜邈好奇他的出现,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确认她没事之后,周屹川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你的经纪人给我打了电话,所以我就过来了。” 那杯水放在床头,他把病床摇高,又将枕头竖放,好让她靠着舒服一点。 姜邈和他道过谢:“我昏迷了很久吗?” 周屹川摇头:“没昏迷很久,中途醒过,后来睡着了,医生说劳累过度,太困。” 姜邈喝着水,听见他的话,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觉到自己的敬业。 她咬着杯口,笑道:“看来我还挺敬业。” 旁边放着药,是姜邈睡着的时候护士拿来的,让她醒了之后按照上面的标识服用。 周屹川单独分好,又接了一杯温水。 听到她的话,手上动作停下。 他转过身看她,医院的灯好像总是比其他地方的要亮一些。可能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白的,所以显得尤为刺眼。 姜邈看不清周屹川此刻的神情,大抵背光。 只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低下去几个度。 “姜邈,这没什么好笑的。” 他少有这种时候,语气沉沉。 其实话说完姜邈就有点后悔了,她有什么资格在周屹川面前提敬业呢。 这点程度的,对这人来说只是小儿科。 她晕倒,无非是因为她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受过任何的苦。 稍微累那么一点身体就承受不住。 可周屹川又凭什么用这种训小孩的语气和她说话。她不服气,想从床上下来,他稳了稳呼吸,让她躺好。一边又去观察输液管有没有走针。 “我没有教训你的意思。”他揉了揉眉心,语气耐心的和她解释,“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姜邈头还晕着,刚才那点动作让她感到不适。她听话躺好,掌心开始冒冷汗。 离得近了,加上没有眼镜的遮挡,她看见周屹川眼下有淡青色。 好难得,难得看他这么憔悴的时候,甚至长出了黑眼圈。 姜邈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罕见乖巧。 周屹川翻动输液袋,看了眼余量,又去将护士唤来,给她拔了针。 医生大致检查过,没什么大碍,但立刻出院不建议,因为她的身体太虚。 为了预防又出现意外,还得留观两天。 周屹川谢过医生,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姜邈则躺在病床上,和护士聊天:“我可以吃点辣的吗?肚子有点饿了。” 护士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笑眼弯弯的告诉她:“不可以哦,这几天饮食要清淡。” 姜邈叹了口气,感觉人生无望。 小护士收走边上的医疗垃圾,善意的提醒一句:“这些天还是遵医嘱,这样才能早点好起来。你老公连夜从国外赶回来,一夜没闭眼的守着你。你早点好起来,才能让他安心呀。” 她的话让姜邈有些愣怔。 连夜从国外赶回来? 小护士离开后,没多久周屹川也进来了。大约是医生又和他说了些注意事项,所以来的晚了些。 他问姜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她昏睡的这段时间里,不吃不喝,全靠输葡萄糖。 这会肚子肯定饿了。 他拿出手机给家里的阿姨打电话,姜邈却迟迟没有回答。 他抬眸:“没胃口?” 姜邈摇头,问他:“你不困吗?” 两国时差加上连轴转,如果那个护士没说错的话,照顾了她一晚上。 那就是两天两夜没睡了。 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周屹川沉默了几秒,只说:“还好。” 姜邈手指捏着被子,她不想欠他的人情:“你工作那么忙,不必为了我大老远回国一趟。我没什么事,而且我还有生活助理,她会负责我的日常起居。” 直到现在,姜邈都还记得周屹川当时那个眼神。 他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那双眼却异常深邃,或许他要说的话都在眼神里了。 可姜邈看不懂。 她总是看不懂他,他太聪明,聪明到可以随意操控别人的情绪和喜怒哀乐。 姜邈一直不肯承认,她之所以在他面前摆出虚张声势的高姿态来,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卑。 那个时候,因为她晕倒而不顾工作连夜从国外飞回来照顾她的周屹川。 姜邈每次生病,都会反复想起这件事来。 即使是现在,在电话里面对他的沉默,她也会以此来劝说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动怒,不要冲他发脾气。 她还不至于那么没良心。 只是她难免不爽,这人的冷淡少言,让她有种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吗?”几乎可以说是兴师问罪的质问了。 那边沉默了很长时间,姜邈才听见他开口,从容低缓的语气:“你不是不想听我说话吗。” 她反驳:“我什么时候说过。” ...... 他没说话。是姜邈自己想起来的。好吧,好像的确说过。但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读高中那会她有一阵子迷上美剧,于是学里面的人染头发。刺眼的酒红色,还试图去给锁骨穿个孔。 后来是周屹川将她从店里拉出来的。 印象中,好像是他第一次冲她发脾气。他动怒起来,其实更好看,整个人都有温度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姜邈甩开他的手:“我不想听你说话,你真的很烦人。” 可话刚说完,她就开始哭。 不是因为周屹川凶她而哭。 她想了很久的旅行,想和爸妈一起去。可就在今天,她被告知父母买好机票,决定带着姜衡去新西兰。做为他今年的生日礼物。 妈妈说:“你是高中生了,应该以学业为重。这次就别去了。” 姜邈什么话都没说,曲女士是个要求很严格的人,同样也是个性格强势的人。 姜邈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所以她只能偷偷躲起来哭。 那天,周屹川给她买了她喜欢的冰淇凌,坐在她旁边,等她哭完。 “对不起。”他和她道歉,“我刚才语气有点重。” 姜邈一边吃一边哭:“我不想听你说话。” 好像的确是从那个时候起,周屹川真的减少了和她说话的频率。 偶尔几句,都是简单扼要的,没有任何赘加词。 想到这里,姜邈心虚的结束了和他的通话,虽然心里并不指望他真的会绕两个多小时的远路去东郊给她买驴打滚。 但那天她还是破天荒的在客厅等他。 电视开着,她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这里的位置不偏,只是独栋别墅占地面积大,附近都是他们的地,没有旁的住户。 所以入夜之后,外面格外黑。 仿佛进入极夜。 密码锁被打开的声音惊动了半睡半醒的姜邈。 她抱着枕头抬眸,看到出现在玄关换鞋的周屹川。 他手上提着一个浅灰色的纸袋,上面的LOGO姜邈再熟悉不过。 是她最喜欢吃的那家驴打滚,整个北城只有北郊才有卖的。 他居然真的买来了。 姜邈侧过身子,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眼睛因为不可置信而瞪大:“你真的去东郊买了?” 他换好鞋子进来:“你不是说想吃。” 纸袋放在桌上,他脱去外套。 姜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烟酒气,眉头立刻就皱起来:“抽烟了?” 周屹川动作一顿,她这个问题问的太过自然。 姜邈自己都没觉察到哪里有问题,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在她的印象中,周屹川不常抽烟。读书的时候就不用说了,三好学生一个,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只是像他这样的家庭,人际关系是最避免不了的,有时候碰到长辈递烟,你也不能不接。 久而久之,偶尔也会抽上一两根。 但姜邈不喜欢人抽烟。别人她管不着,可周屹川不行。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霸道强硬是从何而来。 周屹川恢复动作,将外套脱下:“只抽了一根提神,以后不抽了。” 姜邈这才满意,嘴里埋怨那些老头子带坏后辈。要不是他们,他也不会学会这个陋习。 周屹川语气无奈,老生常谈的提醒她:“姜邈,对待长辈要礼貌。” 姜邈还以为他又要开始他的教育模式,结果他只是说了一句:“这些话在家里讲,在外面还是谨言慎行些。” 这话居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最注重礼仪教养的周屹川,默许了她在家里对那些长辈言语不敬。 姜邈乐道:“你这是在怂恿我犯错?” “既然改不了,就算了。”他淡声回。 姜邈突然觉得,现在的他有点像溺爱孩子的家长。孩子做错事了,敷衍的提醒一下,实在不改也就随她。 她心情大好,打开桌上的纸袋,戴上一次性手套。 “很难想象你有孩子之后会是怎样的。” 是严厉还是纵容,管束严要求多,还是完全放养。 姜邈话说出口就后悔了。 因为她敏感的察觉到四周的气氛好像稍稍有了些变化。 手里那块驴打滚咬了一口,还在口腔内没来得及咽下去。她抬起头,迟疑地往周屹川那边看了一眼。 发现他也停了正在倒水的右手。 孩子的话题在他们中间算不上禁忌词,毕竟两人应该都没考虑过。 只是突然提起来,姜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在周屹川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他倒了杯温水,喝了一口又放下。 “我这几天刚好没什么事,伯母的生日快到了吧。” 他突然提起,姜邈才猛地想起来。 曲女士的生日就在这几天。 她拍了下自己的头:“差点忘了。” 刚才的尴尬情绪一扫而光,此刻只剩下慌乱,她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一旁去拿正在充电的手机。 一边点开购物软件嘴里一边念叨“完了完了” 周屹川到沙发旁坐下:“我已经让人提前买好了。” 一句话解决了她当下所有的慌乱无措。 她简直想抱着这个“救命恩人”猛亲一口。 但她还是忍了:“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自己这个当女儿的都忘了,他一个名义上的女婿居然记得。 他给的回答平平无奇:“可能我记性比较好。” 姜邈脱口而出:“那我考考你。” 电视还停留在姜邈刚才随便调的一个台,这会也不知道在放些什么。周屹川并不感兴趣的看着。 听到姜邈的话,他终于将视线移向她。 姜邈说:“你助理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周屹川如实回答:“不知道。” “那你秘书呢?” 他摇头。 “赵译呈?” “......” “你二叔。” “......” “你舅舅。” “......”在她快要将他家里的族谱都念一遍时,周屹川出声打断了她,“伯母生日那天要回去吗?” 姜邈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开:“要吧。” 一想到要去见曲女士她就头疼。做为一名女强人,曲女士身上拥有者女强人该有的所有特点。 独当一面,理性,有能力有手段。 还有就是,强势。 姜邈在这个世界上最怕的人就是曲女士了。当年送她出国留学是曲女士单方面做出的决定,让她嫁给周屹川也是曲女士的意思。 姜邈试图反抗过,但没用,最后还是无一例外的妥协。 她只能寄希望于周屹川:“你也和我一起去吗?” 她的眼神太过真诚,真诚到甚至带了点哀求。 好像他如果不去,自己真的会命悬一线。 周屹川点头:“长辈生日,自然是要去的。” 姜邈放心了。 曲女士好像没怎么和周屹川见过面,这两人都是大忙人,能碰到的时间屈指可数。 姜邈在心里琢磨,到时候估计需要自己充当这个中间人,来活络气氛。 结果真到了这天,她反而才是多余的那个。 不同于对待姜邈的严厉态度,曲女士在面对周屹川时,满脸长辈的慈爱。 亲自给他倒酒。 周屹川站起身,双手端着酒杯。 这是长辈斟酒时的基本礼仪。 曲女士笑说:“前段时间那个招标会,要不是你帮忙,那块地我也拿不下来。” 姜邈听到了,小声问周屹川:“什么招标会?” 周屹川告诉她:“伯母想建个度假别墅,但土地审批一直下不来。” 姜邈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难怪曲女士见到他就跟见到亲儿子一样。 曲女士见他们二人的椅子离得那么远,中间隔开了很长一段距离,话里有话的问姜邈:“这是闹矛盾了?” 姜邈一下就听出了她妈的话外音。 让她将椅子往周屹川那边挪挪。 她只得乖乖听话,挪动椅子坐到周屹川旁边,亲昵到胳膊挨着胳膊。 曲女士明知故问:“你们两个最近怎么样?”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姜邈抢答。 挽着周屹川的胳膊:“好得不得了,我前几天陪他去参加他堂妹的婚礼了,还和他朋友一起吃了顿饭。” 听她这么说,曲女士的脸色好看点:“屹川的堂妹?是叫周缘吧。” 周屹川点头:“嗯。” 曲女士感慨道:“上次见她还是个小孩,和我家邈邈打架打输了坐在地上哭。一转眼居然都这么大了。” 触不及防被揭了老底,姜邈急忙扯开话题,给曲女士夹了块红烧肉:“都陈年旧事了,您别老提。” 曲女士笑她:“现在知道丢脸了?你知道当初为了你的事,我和你爸废了多大的力气吗。成天就知道给我们惹事。” 姜邈不服气:“和姜衡比我好得不是一星半点。” 提到姜衡,曲女士的脸色当场就垮了下去。 姜邈瞧见了,后背一凉,感受到那种风雨欲来的压迫。 她下意识往周屹川那边靠。 后者低下头,见她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不动声色地上扬唇角。 他拍了拍她搭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缓了一会儿,又握住。 似是在安抚。 或许是他们这副“恩爱”的模样让曲女士气消了大半,她只是叹了口气:“前几天和同学打架,我去了趟学校,结果老师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曲女士提起这个让她头疼的儿子就没完没了,这场生日家宴也变成了她的诉苦大会。 吃完饭回家,在路上的时候,姜邈和周屹川道歉,让他听了一个多小时的苦水。 周屹川摇头。 反而问她饿不饿。 他刚才看她几乎没吃什么。 姜邈伸手摸了摸肚子,那里空空如也,确实有点饿。 十分钟后,两人在一家烤肉店坐下。 姜邈懒得选,直接要了个套餐。周屹川在和长辈一起用餐时会将手机调至静音。 刚才其实已经有好几通电话打了过来。 他只看了一眼,并没有管。 这会电话又响了。 姜邈咬着吸管,喝着店里送的柠檬茶,随口一句调侃:“你电话怎么这么多,外头的女人打来的?” 铃声响了几遍,周屹川本来准备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听到姜邈的话后,他站在那里,没有动。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姜邈咬了咬吸管,松开嘴。 “那个......”她打算解释。 周屹川却当着她的面将电话接通,并开了免提。 那边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语气毕恭毕敬:“周总,康柏医疗的合同我已经收到了,那边想和您见一面,我给您推了?” 康柏医疗是周屹川最近在推进的一个新项目,医疗器械相关,新产品最近也快研发上市了。 周屹川说:“推了吧。” 手机那端的男人回道:“好的周总。” 姜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战术性喝水。 谁曾想周屹川挂断电话后,直接将手机换了个方向递给她。 姜邈不明所以,不懂他这番举动的用意。 周屹川说:“我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你随时都可以检查。” 姜邈眼神动了动,莫名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算了吧。”她眼神飘忽不定,看向别处,又开始喝水,“你手机里一大堆公司机密,万一被我看到了怎么办。” “没关系。”他说,“那些资料对你来说不是机密。” “为什么?”她不解,难道那些资料还分人? 周屹川语调平缓,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又像是在告诉他。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34第三十四章 会拎包的ATM。 他的话让姜邈有些意外。 缓了一会儿, 她点头,最后还是接过手机,象征性地在聊天界面翻了翻。 预料之中又意想不到。 预料之中是他的私人社交果然少之又少, 基本都是些生意往来,要么就是必要的人际关系。 意想不到则是, 他居然将她置顶了。 最上方那一行, “姜邈”二字格外显眼。 他唯独只置顶了她。 这种感觉很奇怪,分明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举动,可对方换成周屹川,似乎就多出一层含义。 好像她被他从生活里单独划分出来, 在一个与别人都不同的位置里。 姜邈低下头,将手机递还给他。 “检查完了?”他淡声问。 姜邈没事找事:“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提前清理过, 万一你把对话记录删了呢。” 这话确实让周屹川的脸色变了变, 不过不是谎言被戳穿的慌乱, 而是一种, 很平静的变化。 好像姜邈的话在他看来愚不可及。 被当成笨蛋, 姜邈又不乐意了,坐直身板,说她没少遇到这种。 和女生聊完就顺手删除聊天记录的。 他随手将手机搁置一旁:“我没那么无聊。” 姜邈哼了一声:“谁信。” 恰好这个时候服务员端着炭火炉上来。这里的特色就是炭火烧烤。 很适合冬天。 放好之后就可以开始烤了。店内有帮烤服务,但被周屹川婉声拒了。 他拿起烤钳,将切成薄片的牛肉放上来,均匀铺开。 看他这还算熟练的动作, 还没从刚才的角色里走出来的姜邈酸里酸气的问:“之前没少帮其他女生烤过吧?” 周屹川动作微顿,看了她几秒,又垂下眼睫,继续翻烤动作。 他没回答。 姜邈心里自然知晓他肯定没给其他女人烤过。 先不说这人和工作之外的异性几乎没有交集,单就这位的身份, 哪怕表现的再随和,也不可能亲自为别人做这种事。 也就是自己顶着他妻子的头衔,还能占个便宜。 她咬着筷子坐那等,一边说肚子饿了,一边催他快点。 周屹川让服务员另外又上了一份炒饭,让她先吃。 姜邈嫌他败家:“炒饭不在套餐里。” “......”他说,“我买单。” 她义正言辞:“你买单也不行,你知道这里人均有多贵吗。一份一样的炒饭外面就卖三十,这里一百八一碗,它上面要是没写泡菜炒饭这几个字,我还以为是黑松露加鹅肝一起炒的呢。”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忘了自己身上随随便便一家打底衫都得四位数。 周屹川不勉强她,让服务员:“不好意思,不用上了。” 姜邈忙说:“上吧,反正不用我花钱。” 周屹川:“......” 店内人不算多,这里本来就是高消费地区,主打的就是一个氛围。 很安静,不像其他店那样嘈杂喧闹。 姜邈反而有些不习惯。她从前去的那些烤肉店都是热热闹闹的,一桌人挨着另一桌。 肉烤好了,周屹川用剪刀将其剪成小块,然后用单独的碗装好,放在姜邈面前。 他又去烤下一块了。 姜邈问他:“你不吃吗?” 他摇头:“刚才吃过了。” 姜邈夹了一块到他碗中:“我自己一个人吃没意思。” 周屹川的动作顿了顿,看了眼碗里的牛肉,又看了眼姜邈。 姜邈拿着筷子冲他笑:“别客气呀,吃嘛。” 好一个反客为主,好像这肉是她烤的。 在姜邈的不断催促下,周屹川放下烤钳,拿起筷子,将那块烤肉吃了。 姜邈告诉他烤肉不是这么吃的。 她拿了一片生菜,又夹了几片肉,想到周屹川不吃辣,只蘸了点五香酱。 然后伸着手臂喂到他嘴边。 周屹川眉梢微挑,因为她这番举动而有些异样的眼神。 此时正看着她。 姜邈以为他的洁癖又犯了,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事儿精。 又心口不一的告诉他:“我洗过手,不脏。” 她不想欠他人情,他给自己烤肉,这个姑且算是回礼。 见他还是没动,她不高兴地皱眉:“周屹川,能让我这么伺候的可就你一个。我从来没有喂别人吃过东西。” 当然是骗人的。 光是喂许樱就不知道多少次。小妮子爱生气,生完气了就得哄。姜邈每次都用吃的堵她的嘴。 这会故技重施,笑眼弯弯的哄他:“很好吃的,你试试。” 因为今天是去给妈妈过生日,所以她没化妆,一切从简。穿了件杏色大衣,丸子头扎的松松垮垮,几缕碎发散在耳边。 看着随性简约。 她素颜的长相清纯动人,和妆后完全不同,俨然是两个人。 尤其是笑起来,那双笑眼格外生动。 即使她撒谎哄骗人时,狡黠遮也遮不住。 好比此刻。 周屹川看的一清二楚,但他还是将呼吸放轻,咬了一口。 “好吃吧。”姜邈把手收回来,将剩下那一半自己吃掉了。 周屹川看见,喉结浮动,拿着筷子的那只手也下意识收紧。 筋骨分明的手指因为用力,而轻微泛白。 片刻后,他又松开。只是不再看她了。 姜邈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格外的好。 吃完饭之后她还有心情提议去附近走走。 这里是个商圈,北城消费最高的地方,身边有个移动的人形钱包,就这么回去多不好。 姜邈在圈内总被那些黑粉编排,说她是捞女。即使她也没捞过谁。 她虽然因为性格不够圆滑,得罪了不少人,在粉圈的名声也不太好。 但她在圈里洁身自好,不傍资本不傍金主,偶尔参加饭局也是因为经纪人百般要求,她不得不去。 哪怕去了也从不附和饭桌上那些大佬们提出的过分要求。 他们这些人,粉丝和观众看来或许光鲜,其实潜规则到处都是。 你身后没个保驾护航的,谁都能来欺负你一下。 姜邈没有那么清高,说自己谁都不靠。她的确有个靠山,不然也不可能一路顺畅。 她的靠山是周屹川。 -------------- 姜邈提议去附近逛逛,周屹川抬腕看时间。姜邈以为他待会有约,又说:“不行就算了。” 他放下手:“没事,逛吧。” 姜邈挑挑眉,从包里拿出口罩和帽子戴上。 预防万一,担心被拍到,她觉得做个简单的掩护还是很有必要的。 比起姜邈,周屹川今天穿得正式,就连西装都比平时的穿着要繁琐一些。 藏青色的西服三件套,戗驳领,白色口袋巾。 他平时出席重要会议都没这么严谨。 而姜邈,随便一件针织衫外面套了件大衣。 两人站在一起的反差太过明显。 这一路上毫无疑问的收获了众多目光。但姜邈心知肚明,这些目光的归属地全都在她身边这位身上。 不论是他优越的外形,还是上位者的独特气场,都令他在人群之中格外瞩目。 姜邈有点不爽。 是不爽他被这么多人看,还是在不爽一向万众瞩目的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被别人夺去了风头。 于是她随便走进一家店门,阻隔了那些源源不断的目光。 是一家珠宝店。 服务员看见有客人进来,扬着一张标准的八齿笑招待他们。 她给姜邈介绍起店里的热门产品,姜邈却被一款中古风的胸针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日月相映的图案,用红宝石和钻石组成。 服务员见她喜欢,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将它取出,和她讲解起这枚胸针的来历。 出自一名北欧中世纪的收藏家之手,至于它一开始的主人是谁,无从得知。 店内的所有产品都没有标价,姜邈也没问价格,让她包起来。 周屹川过去结账。 他递出那张黑卡,服务员双手接过。 他手里还提着姜邈的铂金包。 看着这一幕,姜邈偷偷拿手机拍下来。 她将照片发给许樱,并配文。 ——会拎包的ATM。 许樱的消息很快就回过来了。 她似乎很震惊,从屏幕里无数个感叹号就能看出来。 ——我靠!!!!!!!!这是周屹川???这不是周屹川吧,这怎么会是周屹川,肯定不是周屹川。虽然他的侧脸的确有几分像,但应该只是长得比较像。 姜邈很满意她这个反应。 ——非常可惜,就是周屹川本人。 她亲眼看着和许樱的对话框持续性的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许樱的消息发过来。 姜邈知道,她这会儿还处在自我认知的障碍当中。 那边周屹川已经结完账了,站在那里等她。 那枚胸针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光是外包装就弄的像艺术品。 姜邈不用看账单也知道这玩意儿有多贵。 当下也实质性的认知到嫁给周屹川的好处,那就是花他的钱不心疼。 买东西不用看价格的感觉特别好。 她走过去,象征性的问他:“多少钱?” “没多少。” 见她一边走路还一边看手机,他伸手扶了她的肩膀一下,将她带离路中心。 担心她被行人撞到。 两人的距离也顺势拉近。 大约是回消息回的太入神,甚至连手臂挽上他的手臂也没察觉。 许樱终于回了消息。 ——我还是不信。周屹川那种分分钟几千万上下的大忙人,会陪人逛街? 姜邈觉得她还是见识少了。 ——也不看看他陪的人是谁。 隔着屏幕许樱都能想象到她敲下这行字的得意嘴脸。 姜邈确实挺得意,但消息发出去之后她就得意不下去了。 刚抬起头,就看见周屹川的视线正好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姜邈有点尴尬,自己装了个大的,不光如此,还让正主给发现了。 偏偏许樱的消息回的有些不合时宜。 ——靠!你如实招来,你到底是怎么把这朵高山雪莲给摘下来的? 姜邈抿唇,将手机锁屏。 “都......看见了?” “嗯。” 姜邈试图解释:“其实我们就是开个玩笑。” 又是一声低嗯,他问她:“还要继续逛吗?” 这毫无波澜的语气,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姜邈这才注意到自己搭挽着他手臂的那只手,两人姿势格外亲昵,她紧贴着他,仿佛小娇妻一般依偎着。 松开手自觉和他拉开距离,她反问他:“你想逛吗?” 他无所谓:“都行。” “那回去吧。”姜邈也没了继续逛街的心情,这样逛下去只会反复想起她和许樱聊天的内容。 她显然忽略了两人的身高差异,哪怕周屹川尊重他人隐私,不会故意偷看。 但只要他略微低头,想不看到都难。 一路上谁都无话,姜邈上车之后就沉默着将安全带系好。 因为吃饭的时候他陪曲女士喝了点酒,没法开车,所以今天是司机开车。 两人都坐在后排,姜邈这会学乖了,侧过身子给许樱发消息。 ——刚才的聊天记录全让周屹川看到了。 许樱幸灾乐祸:一个会拎包的ATM而已,看到就看到了呗。 姜邈顿时汗流浃背,这句话周屹川应该没看到吧? 她将聊天界面往下拉,模拟了一下当时周屹川所看到的全部内容。 最后一条停留在许樱的那句:————靠!你如实招来,你到底是怎么把这朵高山雪莲给摘下来的? 第一条不偏不倚,刚好就是她的那句——会拎包的ATM。 完了,周屹川肯定看到了。 不对!他如果看到了不可能这么淡定。 那就是没看到。 到底有没有看到啊! 姜邈纠结的有些头疼。 “姜邈。” 身侧响起的低沉男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姜邈回头,见他眸色深邃,隐约带了些担忧:“身体不舒服?” 她将身体坐正:“没有。” 她刚才又是叹气,又是用头撞车窗,难免不让人多想。 姜邈伸手把头发理顺,恰好手机又响了几声。 这次是经纪人发来的消息。 接下来一个月的行程表。 姜邈粗略扫了一眼,有够忙的,一个月时间,三个城市两个国家。 司机在周屹川这儿任职很长时间了,知道他喜静,所以从不多说话。这会儿车里也是安静的。 周屹川有个习惯,身边的人和物轻易不会换。 若是放在平常人身上还能夸赞一句节俭,可换了这个人,姜邈只觉得他是嫌麻烦。 她将身子坐直,伸了个懒腰,对接下来这几天满心忧虑。 周屹川问她:“下周要去徽山?” 她瞬间愣住:“你又看到了?” 这次他摇头:“没有。” 她不信:“那你怎么知道下周我要去徽山?” 她要去徽山的某小学参加为期十天的慈善活动,以今年刚宣的公益项目大使身份过去。这个头衔将她之前因为吴坤而背负的无端骂名洗去不少。 往年该公益项目的宣传大使都是业内顶级大咖,最次的也都手握影帝影后头衔。 以姜邈的咖位远不够格,今年却破天荒选了她。 原本还以为是突然走了狗屎运,这会突然意识到什么:“不会吧?”她一脸惊讶。 周屹川神情和语气都十分平静:“不会什么?” “我能成为这个公益大使,不会也和你有关吧?” 周屹川不置可否,只说:“那边对于人选名单的确询问过我,我只是给了个建议。” 最大捐赠方是她老公,而她成了这个项目的宣传大使。 “别人不会说我们中饱私囊吧?” 周屹川摇头轻笑,对于她这个天马行空的想象有些无奈:“瞎想什么。” 姜邈觉得事情总有被发现端倪的那一天,即使现在她藏得好。到时候周屹川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她十有八九又会多背负一层骂名。 ——潜规则。 可是这玩意儿也算不上潜规则吧,周屹川是她合法名义上的老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金主。 既来之则安之。算了,既然事情还没发生,就没必要贷款担心。 --------------- 回到家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躺下,同学群里聊的热火朝天。 除了贺政南刚回国时,群里热闹过一阵之后,就很少再有人出现,显然是聊得来的又单独拉了小群。 看着上方红色的999+,姜邈没忍耐住好奇,点开了。 群里正在讨论某个同学的结婚宴,就定在后天。 听说是直接在群里发的请柬,通知大家都去。 群里的是上次参加过同学聚会的,都在北城。 许樱的私聊很快发了过来,她问姜邈去吗。 如果是别人的话姜邈还能直接拒绝,偏偏对方在高中时和她关系还挺好。 甚至她去美国之后,精神抑郁的那段时间,还是对方每天熬着夜给她打越洋电话安慰,姜邈才得以撑过一段时间。 后来对方恋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谈恋爱。 姜邈这才逐渐和她没了联系。 眼下都邀请了,不去也不合适。 “去吧。”她回。 许樱说:“我可能去不了,日子撞上了。我那天应该在国外。” 她爸最近将自己名下的一家分公司交给她在打理。她让姜邈替她将份子钱带去。 许樱又问她:“你带周屹川去吗?” 老同学的婚礼,虽然和周屹川不是同班,但好歹也是一个学校的。而且他如今的身份又是姜邈的丈夫。 那些结了婚的同学去参加婚礼,一般都会带上自己的另一半,介绍给大家认识。 姜邈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就算说了,人家也不一定会去。她就不去自讨这个没趣了。 她是下午去的,那天有一条广告要拍摄,从早上六点半一直拍到了下午三点。一收工姜邈就直接赶了过去。 婚礼流程已经结束了。 姜邈找到座位落座,这里有两桌都是单独给高中同学的。姜邈看到了坐在她对面的贺政南。 自从上次采访结束,他们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这中间他偶尔也会给她发消息,不过看上去都是些群发的。 什么降温了注意保暖,以及节日的一些祝福。姜邈对于群发消息一律都是视而不见,所以没回。 贺政南看见她了,冲她笑笑。她有几分尴尬,也回了他一个还算礼貌的笑容。 见她脸色有些憔悴,哪怕化了妆也难掩倦色,贺政南问她:“最近工作很忙吧。”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还好。” 他们这个圈子和媒体圈密不可分,到处都有联系。所以姜邈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那些工作人员甚至剧组的艺人,闲暇时都会讨论,听说正逸新来的那位,是从国外挖回来的。年纪轻轻,履历极为漂亮。 这次竞选,他选上总主编的几率最大。 而且外形优越,比圈内那些男艺人还要出色。 不论是身材还是长相。出道拍戏肯定能火。 “只可惜人家志不在此。”姜邈的经纪人不止一次用惋惜的口吻说出这番话来。 很显然,她已经明里暗里和他投过橄榄枝。 以姜邈对贺政南的了解,他必定是言辞婉转地扯开话题。 虽然多年没见,但曾经也算是关系要好过一阵子。后来两人分开,一人去了意大利,一人去了美国。 看出了她的避嫌,不想与自己多说。贺政南笑了笑,也没继续往下说。 那顿饭吃的很缓慢,中途各种人的敬酒,以及部分人一喝多就开始怀念从前。 周屹川的消息分别在七点和八点各发了一条。 ——快结束了吗? ——我去接你? 七点那条姜邈没看到,当时新娘新郎过来敬酒,手机放在包里。 八点就是现在,她看了眼仍旧聊的热火朝天的众人,回了一条:不用,还不确定什么时候散。 到底是人家的婚礼,她提前走太过扫兴。姜邈想,忍忍吧。 大概过了五分钟,手机收到回复。 ——嗯。 要不怎么说她讨厌发消息,隔着毫无温度的文字根本感受不到对方的语气和表情。 ——嗯。 他不高兴了? 姜邈想着要不给他回个电话过去问清楚,免得自己多想。 当下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席,才刚拿着手机从宴厅离开,屏幕都来不及解锁,贺政南也一并出来了。 “刚才看你脸色不是很好看。”他递给她一瓶类似口服液的瓶子,“这个是补气血的,应该还算有效。” 姜邈想拒绝,他笑了笑,不由分说地塞到她手中。 “难道你结婚了,连朋友都不能有吗。” 姜邈一愣:“什么?” 他总是一副很温和的神情,读书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他低下头,笑容变得有些苦涩:“姜邈,我知道你怪我当年不辞而别。” 姜邈不想再提这个:“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他看着她,目光沉沉,脸上的笑也停了,他似乎有些不甘心,可那些不甘也仅限于此了。 明明还想在说些什么,还有很多很多话要和她说。却知道说再多也无用。 落寞地叹了口气,又淡淡地笑开。 “你先进去吧,我抽根烟。” 姜邈不好奇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宴厅。 刚进去,她后知后觉想起来。 不对啊,她出去是为了给周屹川打电话,被贺政南这一打岔她都给忘了。 恰好新娘子朝她招手,说大家一起拍张合影留念。她将手机放回大衣口袋,走了过去。 有人看还缺一个,就问:“贺政南呢?” 姜邈说:“在外面抽烟。” 一群人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她。姜邈觉得莫名其妙:“刚好在外面碰上。” 又是一副“别解释,我们都懂的”神情。 姜邈懒得多解释。 这种时候说再多,在他们眼里也只是欲盖弥彰。索性直接不说。 有人去外面将贺政南喊了进来,他身上的烟味还没消。 结束完那天的婚宴,新娘子说姜邈喝了酒,没办法开车,另外找个人送她。 姜邈说没事,她带了司机。 从这里回家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加上这个点堵车,快两个小时才到家。 屋子里灯还是亮的。 姜邈看时间,按理说这个点家里的阿姨早睡了。 忘关灯了?她心存疑虑。 怕吵醒他们,姜邈放轻动作,开门开的小心翼翼。输完密码将门推开,就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周屹川。 这个点连晚间新闻都结束了,只有午夜剧场,放着不知所云的电影。 姜邈有些意外,这人没工作时一向作息稳定。更别提熬夜看电视这种幼稚举动。 她换鞋的同时问他:“你不会特地在这儿等我吧?” 周屹川没回答她的问题,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了,反问她:“喝酒了?” 姜邈点点头:“喝了一点,没事。我心里有数。” 这个一点真的只是一点,那些同学清楚她的酒量,没有勉强她。 姜邈换好鞋子进来。今天累了一整天,五点起床去酒店化妆,拍摄了一上午,下午又参加婚宴。 时间线安排的严丝合缝,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给她。 姜邈上楼回房,随手将包包一扔,又脱了外套和身上的衣服,换上睡衣。 她先把妆卸了,洗了脸出来。看到周屹川在给她收拾房间里她换衣服留下的狼藉。 她敷着面膜坐下:“苏悦今天问我怎么不和你一起过来。” 周屹川的动作停了停,垂眸看她。 姜邈自问自答:“我说你不会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但她就是突然,很想和他说点什么。 哪怕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对话也无所谓。 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去,他声音低沉,突然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去。” 两人此时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中间虽然留了些距离,但隔的不远。姜邈能闻到自己身上那股不算太淡的酒气,也能闻到周屹川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檀木香。 两种气息混合在一起,仿佛形成了某种奇特的化学反应。 比酒更容易让人溺醉其中。 太异常了,现在的她,以及现在的氛围都太异常了。 好像住进一个巨大的蒸笼里,时间越长,来自四面八方的热气就越难忽视。 她突然有一种想要脱掉全部衣服的冲动。 掌心同样不受控地沁出汗来,她将其归功于屋子太热。 可暖气的度数分明和平时没有区别。 看着周屹川那双好似古井不波,却又如深井一般望不见底的眼。 她放缓了呼吸:“那你会吗?” 他注意到她开始流汗的手,也注意到她变得不稳的呼吸。 他洗过澡了,穿着家居服,整个人看着温暖又干净。 或许是因为在家里,也或许是受身上这件睡衣的影响,他没了平时在外的强大气场。 他的眼神开始在她的唇上游走。 姜邈等来了那个答案。 房间空旷而安静,他微沉低哑的声音,动听的像是某种会蛊惑人心的乐器。 他说:“会。”, 35第三十五章 绯闻 姜邈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快了, 她以为是周屹川离自己太近的缘故。 毕竟这么帅的一张脸与自己近在咫尺,心跳不快反而证明身体有问题。 姜邈有些懊恼自己敷着面膜,没法对他做点什么。 她脸上带着笑:“那还真是可惜, 应该早点问你的。你说他们要是知道我和你结婚了,会是个什么反应?” 她的问题在周屹川这儿没有等来回答。 他摇头:“不清楚。” 姜邈能够想象出大致的情形,惊掉下巴的必定不在少数。 当初在学校有好事的同学按照颜值将他们配在一起, 美其名曰二人离在一起就差认识。 也有另外一部分人说姜邈配不上周屹川的。 的确, 她除了那张漂亮脸蛋和完美身材,别的优点也没了。 不像周屹川,德智体美劳, 不管什么, 他都是第一。 在人生这条路上,他永远走在最前面。是别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姜邈有时候也会感慨,如果不是那纸婚约, 她也会是对他望尘莫及的其中之一吧。 “等下次有机会了, 我再带你去见见他们。” 她笑容狡黠, 明显心里憋着坏。 周屹川看见了,也没有拂她的意, 点点头, 提醒她:“面膜要干了。” 姜邈这才想起来早就过了时间, 难怪脸上开始刺痛。 她急忙跑进盥洗室, 很快,里面传来水流冲洗的声音。 回想起刚才那一幕, 周屹川唇角扬起极淡的弧度。 那天晚上,姜邈是和周屹川一起睡的。两人如今虽说还是分房睡,但她偶尔也会抱着枕头被子去他的房间。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周屹川的房间干脆直接多出了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 姜邈也不用再费劲搬来搬去。 入了冬后, 晚上总是有寒意的,尤其是被窝里。 姜邈嫌自己那边冷,非要将脚伸进周屹川的被子里。 她体寒,之前去看过中医,说她气血不足,甚至还给她开了几副药,让她喝满一个疗程之后再过去复查。 姜邈喝了一碗就嫌苦,之后就再也不肯喝了。 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曲女士能镇得住她。带她去看中医的是经纪人,她说不喝,经纪人总不能硬灌。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给她补补。 但那些营养补给除了贵以外,用处也不大。 所以直到现在,一入冬,姜邈的手脚还是凉的。 周屹川还没睡,手里拿了本书正在看。 那只带着凉意的脚使坏般从他的睡裤裤脚伸进来,贴着他的小腿取暖。 周屹川垂眸,就见将自己埋进被子里的姜邈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偷看他。 或许是有点心虚,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竟然又默默地将被子往上扯了扯。 连带着整个头都一起蒙住了。 还以为周屹川会语气平静的让她把脚拿出去,姜邈都做好装睡的打算了。 结果他什么都没说,继续看书。 姜邈睡不着,可能是白天喝多了咖啡,这会儿提神的效果才出现。 她在被子里翻来翻去。 周屹川以为是自己打扰到她,合上书放置一旁,将灯也关了。 随着他躺下,身侧床垫微陷。那种有个人睡在自己身旁的实质感觉出来了。 姜邈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以及他的体温。 是男女的差异,还是个体的差异。 姜邈觉得周屹川的体温,比自己要高上许多。好像靠近他就会变得温暖。 甚至于她觉得,他的被窝肯定更加舒适。 她心痒难耐,想要侵入他的“领地” 但仅存的边界感还是让她断了这份念头。 他这个老古板,能默许她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已经算是他迈向思想开明的一大步了。 她就不指望他能持续容忍她的得寸进尺。 虽然以他的良好教养,总不可能将她赶出房间。 但他会自己离开。 姜邈再次将头埋进被子里。 她在心里叹气,这样一副极具诱惑性张力的长相和身材,却给了一个毫无情趣的人。实在是暴殄天物。 尝试了那么久,还是睡不着,最后偷偷躲在被子里玩起手机。 因为担心吵到周屹川,她甚至还贴心地戴了耳机。 她游戏玩的菜,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会用来打发时间。 做为一个虚荣心强的人,她的高段位都是花钱让代练打上去的。 匹配到的自然都是同样段位的,一局游戏下来,队友开了麦骂她。 姜邈虽然脾气冲,但骂人这种东西她还属于幼儿园级别。 曲女士管她管得严,好歹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富家千金。 那人骂累了,竟然还换了舍友继续。骂人还有接力赛,姜邈头回见到这场面,震惊不已。 她气到退出游戏。几时受过这委屈,越想越气,最后竟然被气哭了。 眼眶红红的。 身旁的动静一直没停过,不间断的翻身,不时传来叹气声。 这会儿开始颤抖。 周屹川坐起身,喊了她的名字,没得到回应。 迟疑片刻,他略带担忧的将她的被子轻轻掀开。 姜邈身上穿着真丝吊带睡裙,蜷缩着身子,手里还拿着手机,眼眶很红。 哭到颤抖。 周屹川眉头微皱,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她摇摇头,哭的更凶了。觉得丢脸不肯说。 确认没发烧之后,周屹川放缓了语气,轻声问她:“饿了?” 她还是摇头。 周屹川看了眼还戴在她耳朵上的蓝牙耳机,以及被她紧紧握着的手机。难怪刚才一直听她这边有动静,原来是在里面玩手机。 姜邈倒不完全是被骂哭的,她当艺人这么久,被黑粉造谣P黑图,追着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她哭是因为气的。游戏玩不过,连吵架都吵不过,实在是窝囊。 她越哭越凶,最后哽咽着将头埋到他腰上,纤细的手臂圈上去,委屈巴巴地告状:“打游戏被人骂了,他说我是残疾人,还说用脚玩游戏。” 说话时,鼻音很重。 周屹川不玩游戏,所以他对这个没什么概念。 但姜邈突然扑到自己怀里,还是让他怔了一瞬。 愣怔只持续了几秒,他伸手将自己那边的床头灯打开。 这下才彻底看清,姜邈身上的睡裙,裙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腰上。 她蜷缩着的腿,白皙修长。内裤毫无遮掩,看得一清二楚。 周屹川秉承着非礼勿视的绅士礼仪,移开了视线。 他怕她冻着,替她将被子盖好。 并给出解决方法:“在网络上骂人也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姜邈愣了一下:“什么?” 周屹川见她眼睛哭肿了,替她盖被子的手还没收回。他手指微微用力,像是在忍耐什么。 面上却还是那副喜怒不显的平静,他只是说:“我让公司的法务去联系一下。” 姜邈这下听懂了。她从床上坐起身:“不至于。打个游戏而已。” 周屹川点点头,不勉强。 “还难过吗?”他问。 姜邈吸了吸鼻子,仗着这点得寸进尺起来:“你如果答应我一件事,兴许我就不难过了。不然我就一直这么坐着,反正我也睡不着。” 周屹川不是什么心软耳根软的人,但他的绅士风度让他不可能对姜邈坐视不理。 所以最后姜邈心满意足地进了他的被窝。 温暖,又带着他身上特有的雪松檀木冷香。姜邈感觉没一会儿困意就开始袭来。 看来许樱说的一点错也没有,大冬天的怀里就应该抱着一个暖呼呼的男人。 她很快就睡着了,睡不着的那个人反倒成了周屹川。 她连睡梦中都不安分,手一直试图往他睡裤里伸。 周屹川几次将她的手拿开,最后都被她给挣脱了。 迫于无奈,他只能侧身,将她抱入怀中,她不安分的那只手,也被他轻轻握住。 十指相扣。 ------------ 次日一早,姜邈发现了一件颠覆她认知的事情。 周屹川今天居然没有在她睡醒前就离开。或许是那天她因为这件事儿冲他发脾气起了作用。 她不再是独自一人躺在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身侧冰冷不带温度。 姜邈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紧紧搂抱着男人的腰,而她的脸则埋在对方胸口。 男人的胸肌有一种很奇怪的触感,用力时会充血,一旦充血就变得坚硬。 可没充血时,是偏软一点的。 周屹川有健身的习惯,他的自律让不管忙或不忙,都会坚持晨跑或是夜跑。 甚至家里也有独立的健身房。 不过他的肌肉并不属于夸张过头的范畴。 恰到好处的轮廓和线条,蕴含着很强的爆发力。姜邈体会过。 她明明醒了,却不想离开。 难得可以光明正大的占便宜。 她假装打哈欠,抬手去揉眼睛,一番自以为自然,实则到处都是破绽的假动作结束后。 她顺势将手放在他胸口。 真丝睡衣的特点就是轻薄,姜邈甚至能够感受到他呼吸时胸口的起伏。 清早雌激素分泌旺盛,姜邈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 周屹川早就发现她醒了,他将腕表拿到她面前。 “九点了,今天不是有工作?” 一句话,彻底打消了她的所有欲-望。 姜邈着急忙慌下床,哀嚎声从衣帽间传来。 “啊!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周屹川笑了笑,是他预想到的场景。 事实证明,人在绝境时,是可以爆发无穷的潜力的。 平时拖沓的姜邈,今天半个小时就全部解决好。 好在只迟到了十分钟,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今天是过来参加一个品牌的新品发布会。经纪人问她东西都收拾好了没,下周就要去徽山了。 化妆师正在给她的锁骨打高光,姜邈一遍翻看手机,一边喝美式去水肿。 “差不多了,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不是就去十天吗。” 经纪人说不确定,具体时间还得看情况来决定。不过肯定不会超过半个月。毕竟不能影响她后面的行程。让她东西多带点,徽山不比其他地方,到底是山里,还很落后,什么都没有。 经纪人不忘单独提醒她:“这次的活动虽然没有公开,但项目那边的负责人也会一起过去,你表现好点。要是他们中途换人,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吧?” “知道。”姜邈敷衍应答。 本身她现在的口碑就是靠着这个大使的头衔逆转的,要是这趟公益之行还未结束,就传出她被换了。 舆论可想而知。 一杯冰美式喝完,妆发也整理的差不多,可以入场了。 姜邈站了一整天,也笑了一整天,感觉身上和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快僵硬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又接到姜衡班主任打来的电话,让她过去一趟。 曲女士的电话打不通,所以只能给姜邈打。 姜邈一个头两个大,姜衡的事情她从来不管。管了也没用,这人从小被惯坏了,曲女士对他是嘴上严厉,行动却纵容。 姜邈觉得头疼,可又不得不去。 想了想,犹豫再三之后,她还是敲响了二楼书房的门。 里面是正在办公的周屹川,他戴着一副银色半框眼镜,看着推门进来的姜邈,目光平静的询问她:“有事?” 姜邈点点头,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来。 周屹川开车将她送去了学校,才刚进去,就看到一头灰毛的姜衡站在教导处,边上还有一个脸上带伤的同龄男孩。 男孩旁边站着的应该是他的父母,两人脸上都有怒意。 姜衡则是一脸不服的桀骜痞气。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站没站相。 早在电话里姜邈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姜衡和同学产生口角,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结果他动手把人给揍了,而且还揍的不轻。 对方家长要个说法,闹到学校来,要校长开除姜衡。 校长没办法,这才给姜邈打了电话。 看到姜衡这副犯了错还不知悔改的样子,姜邈气不打一处来。让他和对方道歉。 他这才不情不愿的说了对不起。 之后的所有交涉都是由周屹川出面。 从商这些年,做为多家企业的掌权人,处理过无数不见光的烂摊子。 和那些比起来,小孩打架简直就是新生儿级别。 他很快就出来,事情摆平了,对方同意私了。 姜邈和他道谢:“又麻烦你了。” 周屹川摇了摇头,目光放在姜衡身上。上次看到他好像还是婚礼那天,已经快过去四年了,长高了不少。 姜衡对自己这个有权有势的姐夫很有好感,笑容热络:“姐夫。” 周屹川点头,神色淡淡。 姜邈看他还有脸笑,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下次要是再敢给我找事,就给我把脖子洗干净了,我第一个剁了你。” 姜衡不爽地捂着后脑勺:“妈都不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姜邈警告他:“她不打我打,你以后打一次架,我就揍你一次!” 姜衡和她对着来:“你敢!” 周屹川眉头微皱,脸色冷肃:“姜衡,对你姐姐礼貌一点。” 姜衡不服气的嘀咕:“她对我也不礼貌。” 还真是王八办走读,憋不住笑了。 姜邈是真的被他这番话给气乐了:“那您说说看,我该怎么对您礼貌?三拜九叩求您以后别打架别给我惹事?” 姜衡听出了她话里的阴阳怪气,虽然知道这事儿是自己做错了,可嘴上又不肯服软:“姐你以前不也和别人打过架吗,凭什么就说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周缘姐。” 姜邈扶着额头,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治她的大概就是姜衡了。 从来都是她把别人气到头晕,想不到风水轮流转,她也有被气到头晕的那一天。 周屹川见状,伸手扶着她。 同时看向姜衡,眼神阴翳,斥他:“闭嘴!” 他很少有语气这么重的时候,带着低沉的警告。 不光姜衡被吓了一跳,连姜邈都被吓愣住了。 她呆呆地抬头看他。周屹川却还是那副古井不波的平淡神情。 他替她揉着额头,温声细语:“好些了吗?” 姜邈一时还没从刚才的愣怔中走出来,全凭本能的点了点头:“好多了。” 周屹川这才再次看向一旁的姜衡,后者同样也吓愣了,哪里还有刚才的半点吊儿郎当。 周屹川绝非那种好为人师,或是喜欢说教的男人。 相反,他从不管别人的闲事。 可以说他性子过于淡冷,也可以说是骨子里浑然天成的倨傲使然。 “和你姐姐道歉。”他的语气平缓,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强硬。 姜衡被吓到脸色发白,低下头,声音微若蚊蝇:“对不起。” --------------- 姜衡是周屹川另外找司机将他送回去的。 回去的路上,姜邈终于从刚才的震惊中走出来。 想不到今天还有所收获,意想不到的看见周屹川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他居然也有生气动怒的时候。 姜邈凑到他跟前,声音嗲嗲的:“你刚才是在为我出头吗?” 她身上还穿着活动时所穿的裙子,妆发也没卸,锁骨处的高光在她动作间若隐若现。 一股很淡的杜松子辛辣味,混着花果香。 和她平时的香味不太一样,应该是喷的香水。 她一手撑着他的座椅,一手扯着裙摆,身子朝他那边俯靠。 周屹川知道,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她似乎很爱开这种玩笑,故意说一些暧昧的话,或是做一些让人浮想联翩的举动。 他比谁都清楚。 可在她靠近的瞬间,喉咙还是不受控的微微发干。 “我在开车。”他提醒她。 说话的声音却有些紧绷,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姜邈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有些不满:“想和你说会话都不行。” 他抓握住她乱动的手,制止了她的捣乱,将车停在路边。 姜邈心里有数,她特地看过,这条路上没有其他车辆。本来就是偏僻路段,加上不是下班的时间。 车停稳了,姜邈反而老实坐好,不闹腾了。 他喊她的名字:“姜邈。” 她点头,学会了主动认错:“知道,下次不敢了。” “不是说这个。” 姜邈抬眸:“?” 周屹川解开安全带,问她:“头还晕吗?” 姜邈迟缓地眨了下眼睛,似乎有些懂他解安全带这个动作的含义了。 也有可能是满脑子不健康废水的自己想歪了。 但管他呢,既然他都问出口了。 她顺势撑着额头枕在他的腿上:“还有点儿晕。姜衡那小子实在太气人了。川川,你帮我揉揉。” 最后一句话已经是撒娇的语气了。 周屹川沉默片刻,还是遂了她的意。 姜邈是脸朝外侧躺着的。毕竟朝内的话,过于暧昧了。 周屹川手掌扶着她的后脑勺,修长有力的手指,替她按揉着太阳穴。 姜邈像是一只正在被主人撸毛的猫,喉咙还发出了舒服的呜咽声。 周屹川自然听到了,他垂眸看她。目光始终都放在她闭着的双眼上。 姜邈还不忘吐槽:“养孩子的成本太高了,花费多少钱暂且不论,光是浪费在他身上的精力都得把人给耗死。” 周屹川从来不对她发表的任何观点提出异议或是赞同。他是个非常好的倾听者,因为他只倾听。 甚至于可能压根没听。 但姜邈觉得没所谓,反正自己是发泄出去了。她还在继续讲,包里的手机却接连震了好几下。 前几下的时候她懒得管,可持续性的震动,她实在是没办法忽略。 她从周屹川的腿上坐起身,将包里的手机拿出来。 十多条的信息,来自不同的人。 其中几条是一个多小时前,那会儿她应该正在处理姜衡的事情,所以没注意到。 她从上往下依次点开。 首先是经纪人发来的,两分钟前。 ——姜邈,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有什么事情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你和贺政南是旧相识怎么不提前和我说??? 姜邈回她:我没说吗? 她不记得了。 经纪人气到火冒三丈。 ——我要是早知道你们还有这层关系,两个月前的采访我一定不会让他亲自来采! 姜邈觉得她未免过于大惊小怪了,不过一篇采访而已。 就算认识,也犯不着避嫌成这样。 直到经纪人将那个链接甩过来。 ——你自己好好看看至不至于!!! 看着前面的标题,姜邈已经隐约有些大事不妙的预感。 她将链接点开,自动跳转到网页。 【据知情人爆料,一线女星与某刚回国媒体高材生有过一段青涩校园过往。让我们来深扒一下二位的坎坷情史。一个小提示:两人同龄,男方高学历,身材外形都不输圈内男艺人。】, 36第三十六章 姜邈点进去看了下内容, 老生常谈,圈内那些艺人传绯闻都是相同路数。 先将二人过往细数一遍,再分析两人最近的时间门线有没有重合, 以此来推测出他们私下见面的次数和频率。 只是姜邈有些奇怪,这个爆料的知情人到底是谁。 虽然有夸大成分,但明显是熟悉她的人。部分她和贺政南的过往,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姜邈思考的很专心, 甚至忘了坐在身侧驾驶位的男人。 车辆不知何时重新发动,她退出页面,给经纪人发消息。 ——里面一半都是假的。 经纪人忙着公关这些爆料, 正焦头烂额。 直接语音回她:我当然知道是假的,问题是现在该怎么让网友也相信这些是假的!如果放任继续发酵,那些品牌方会将你划分到风险艺人, 你的商业价值也会降低的你明不明白! 人处在暴躁情况下, 语气自然也是暴躁的。 她这一嗓子直接将姜邈吓清醒。 她回过神, 后知后觉有点想吐, 坐车玩手机容易晕车,刚才看的太入神反而没有察觉。 这会儿一阵阵发晕, 她捂着胸口把车窗开了。 兴许是注意到她这个举动,周屹川将车速放慢。 他开车很稳, 姜邈本身就有点晕车,坐他的车却毫无感觉。 今天大约是头晕的缘故, 加上看了这么久手机。 外面的风呼呼灌进来,冬天了, 气温很低。 待稍微舒服些,她将车窗重新升上去。 周屹川递给她一瓶水,她伸手接过, 道谢。 经纪人消息发个不停,她没心情继续听。就算不听也能猜到说了些什么。 小口喝着水,突然想起那条微博的内容。刚才看的时候毫无避讳,这么近的距离,周屹川只要低头就能看见。 她怕他误会,所以解释了一句:“都是假的。” 他平稳开车,没有太大反应,点了点头。 姜邈这下确信,他的确看到了。 他什么都没问,是相信她,还是觉得无所谓? 姜邈的头又开始阵阵晕眩起来,她将一切归咎于姜衡身上。 曲女士在海外忙工作的事情,知道这件事后火速给姜衡打了电话,把他臭骂一顿。 她被公事缠身,暂时回不来,只能让姜邈看着他点。 姜邈扶额:“我最近也一大堆事。” 曲女士也是实在没办法:“那兔崽子要是没个人在身边看着他,他能上天了去。” 她应当也是看了新闻,迟疑了会,又问姜邈:“你和姓贺的小同学又联系上了?” 曲女士一直不喜欢贺政南,姜邈是知道的,读书那会儿还成天耳提面命让姜邈少与他联系。 “你现在结婚了,念旧情不是什么坏事儿,但你应该考虑下屹川的感受。”曲女士语重心长的劝她。 姜邈本来心里就乱,这下也没了其他心思:“我知道,不用您提醒,我心里有数。” 曲女士沉默片刻,到底没有继续往下说,她自然是有担忧。 当初为了拆散他们两个,可以说是使出浑身解数。 姜邈随了她,是个倔脾气。加上那个时候她精神状态又不太稳定,曲女士不敢继续刺激她,只能从贺政南那边入手。 想不到他也是个有骨气的,不管她开出多诱人的条件,说出多难听的话,他丝毫没有被羞辱后的怒气。每次都是温和礼貌的笑笑,和她道歉:“阿姨,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无功不受禄,这个钱我不能收。” 曲女士担心他们旧情复燃,即使姜邈一再强调她和贺政南没什么。 从前没什么,现在没什么,将来也更加不可能会发生什么。 可曲女士还是担心。 今时不同往日,姜邈已经结婚了,并且她的丈夫不是别人。 是周屹川,还有他背后的整个周家。他们是不可能容忍姜邈做出这种事情给周家抹黑的。 本身她这个职业就需要抛头露面,不受周家待见。但目前看来,周屹川对她的态度还算包容。 可若是仍由这件事持续发酵,后续还会不会一直这么包容,就不得而知。 在通话最后,曲女士提醒她:“总之,千万别把周屹川给得罪了。”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家,姜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阿姨泡好咖啡端来。 周屹川去了书房。他的外套进门时脱了,被随手放在沙发上。 阿姨没来得及送去干洗,姜邈将它拿过来,盖住自己的腿。 当成毛毯用。 上面还遗留着他的体温。 她就这么盖着,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曲女士那通电话而变得烦躁的心情突然平和下来。 片刻后,她抱着他的外套敲响了他的书房门。 周屹川没有反锁门的习惯,因为家里的阿姨都懂规矩也有边界感,不会在他在家时随意去二楼打扰。 家里只有姜邈一个人横行霸道,想去哪儿就去哪。 周屹川的私人空间门,一点一点被她的存在给侵蚀。 她将门推开,怀里抱着他的外套:“你的外套忘在楼下,我替你拿上来了。” 像是在邀功。 周屹川正在打电话,因为她的闯入而暂时停止。 那头听到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声音,默默闭上嘴。心里盘算着,自己好像无意间门发现了BOSS的隐私。 周屹川在处理一些公事,对方因为疏忽而造成原则性错误。周屹川向来公事公办,他几乎不发脾气,尤其是对那些下属。 可单单只是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询问,那种无形的压迫反而比直接发火更令人恐惧。 对方结结巴巴的解释,额头和后背全是冷汗。 在外也算是管理着好几个精英团队的高管,却被周屹川简单的一句话给镇住。 年前刚和公司签了对赌协议,周屹川看中他的经验,所以给他批了条子,拨了款,结果这么低级的错误都犯。 姜邈的出现无疑是将对方从这场汗流浃背的“审问”当中拯救出来。 周屹川看了眼她怀里那件应该被送去干洗的外套,却也没说什么。 通话挂断,他将手机放置一旁,又和她道谢。 谢她“多此一举”将自己的外套拿上来。 姜邈摇摇头,表现的很是大度。 “在工作吗?”她象征性的问了问,“我会不会打扰到你了?” 他没有否认,只说:“还好。” 那就是打扰到了。 姜邈抿唇,这人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给她个台阶下。 但她也没打算走,厚着脸皮打算继续赖在他这儿。 将他的外套放在沙发上,自己也顺势坐下。 她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在你这里躺一会。” 她没安全感的时候就会频繁的说很多话,讨厌一个人待着,总想往人多的地方钻。 这些周屹川十分清楚。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拿来遥控将窗帘关上。 深灰色的窗帘分别从两边朝里闭拢,最后一丝缝隙也没留。整个房间门陷入一种封闭的寂静当中。 唯一开着的灯是书桌旁那盏台灯。 灯光适宜,恰好只能照亮书桌那一小块区域。 其他地方丝毫不受影响。 姜邈抱着他的外套躺下了。 安静的空间门里,时间门的流速似乎相对来说过的比较缓慢。姜邈很快睡着,模模糊糊中还做了一个梦。 具体的内容她不太清楚。 分辨她睡眠质量好或不好的因素之一,就是看她梦境的清晰程度。 越是记得清楚,说明睡眠质量越差,醒来之后往往还伴随着头晕目眩等等后遗症。 反之,同理。 她很少有不做梦的时候,今天这个梦格外模糊。 原本以为是睡不着的。 虽然和经纪人表现的洒脱,对于那则绯闻也一直是否认状态,让她别管。 子虚乌有的事情,等热度过去自然就无人在意了。 清者自清。她是这么和经纪人说的。 经纪人说:“你以为这种东西不回应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你信不信,不出两天,你和贺政南睡过的消息都能被传出来,甚至还会造谣你们高中就睡过!” 经纪人说的话虽然离谱,但放在姜邈身上,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她被造过的谣数不胜数。 她第一时间门不是想和那些网友解释,而是想和周屹川解释。 可看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和往日无异。 他不在意,他家里人也不在意吗? 豪门之间门的联姻,不是两个人之间门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之间门的事情。 相关联的东西太多,利益共存体。 可在他们这儿,却是附属体。姜邈附属着周屹川,姜家附属着周家。 她总觉得自己有点像古时候边陲小国为了两国和谐,上贡给宗主国的贡品。 姜邈醒了,却没有从沙发上起身,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着天花板发呆。 天花板是浅灰色的,整个书房的墙壁都是浅灰色的。 她曾经看过一本研究性格的书,听说喜欢浅灰色的人思想细腻,性格沉稳。 姜邈觉得上面说的没错,最起码,周屹川很符合。 她天马行空的想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好像还是很困。 每次打完哈欠,眼角都会流眼泪,这次也不例外。 她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肩膀一直在颤抖。 周屹川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走路好像没声音,这么安静的房间门,她居然都没听到。 姜邈被人从沙发上捞起,对方动作很轻。 他在沙发上坐下,将她抱到怀中,让她靠着自己。 小胆小鬼,从小就是这样,遇到事情就想着逃避。平时装的再张牙舞爪,可这么多年了,一点也没变。 “过几天要去徽山?” 原本姜邈还觉得自己这副样子被看到有些丢脸,她一向在周屹川面前好面子。 正想着嘴硬狡辩没哭,只是哈欠打多了,刺激到泪腺。 可他仿佛压根没注意她脸上的泪水,以及哭到红肿的眼睛。 姜邈思绪成功被他一句话带偏,她鼻音有点重,说话的声音也像憋着一口气。 “嗯,下周。”她偷偷用他的领带擦眼泪,明知道他有洁癖还这么做。 摆明了是故意的。 周屹川看到了,没说什么。 她意识到不对劲,问他:“你怎么知道?” 甚至都不需要周屹川回答,她自顾自继续说,“我差点忘了,你是最大的捐赠方。” 他的领带是真丝材质,很舒服,非常适合用来擦眼泪。 姜邈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肯定也看了那个爆料,里面的内容是假的,虽然照片是真的,但第一张照片是他采访我之前,我们刚好在走廊碰到。周围还有其他人,可是被裁掉了。第二张合影你也知道的,我前几天去参加了同学的婚礼,只是同学合影而已,我们离得那么远,甚至都没怎么说话。我跟他......”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周屹川有耐心的听着,直到她说累了,不想说了。 他才点头:“嗯,我都知道。” 姜邈又开始哭,只是这次哭的没有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在流。 她不是因为绯闻而哭,她只是突然发现,好像没有人真正在意她在想什么。 经纪人在意的是她后期的商业价值,曲女士在意的是周家的看法。 可她呢。 明明她才是陷入舆论中心的那个人,她才是被骂被造谣的那个。 没有人在意她的感受。 她好像什么都有了,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周屹川。”她又开始抖了,眼睛红红的,“你还有其他领带吗,这条已经湿透了。” 周屹川抱着她去了衣帽间门——她不肯自己走。 他拉开抽屉,满满一柜子的领带,收叠放在小格子里。 他那么大方,让她自己选。 姜邈哽咽了一下,还不忘问他:“哪些是我送的?” 他指了其中几条。 都这样了,还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夸他,记性真好。 送礼物的当事人都忘了,他反倒记得清楚。 姜邈避开自己送给他的那些,随便拿出一条开始擦眼泪。 眼泪却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完。 周屹川伸手接过,指腹在她眼下轻轻揉了揉。她愣了一下,抬眸。 周屹川问她:“要不要出去逛逛?” “逛什么?”明明刚哭完,脑子里的水却好像更多了。她连思考都变得迟缓。 周屹川只说:“随便逛逛。” 姜邈同意了,临出门前,周屹川看到她身上的穿着,觉得太单薄了点,又让她去添一件外套。 她随便挑了件薄外套穿上。周屹川摇头:“换一件吧,太薄了。” 姜邈撇撇嘴:“那你说我穿什么?” 周屹川停顿片刻,从衣柜中取出一件羽绒服递给她。 姜邈:“......” 虽然嫌弃,但最后还是穿上了。她每次哭完,都是最听话的时候。因为情绪脆弱,所以下意识会依赖身边的人。 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外面行人不多,偶尔会有家长带着小孩出去遛弯散步。 能住在这里的人,大多身价都名列北城前茅。 上流圈子的顶层其实就那么几个人,哪怕不认识,但也有所耳闻。 更何况周屹川在财经界很有名。 路上偶尔也会碰到熟人,对方带着老婆孩子出来散步,穿着休闲。 远远瞧见周屹川了,过来打招呼。 他伸出右手,笑道:“周总,真巧,想不到您也住在这个小区。” 周屹川很擅于处理这种关系,从容地伸手回握:“是挺巧的。” 有什么好巧的,北城房价最贵的地段就是这儿了。那些非富即贵的人都住在这。 无非是些场面话罢了。 对方递出一根烟:“上次见好像还是徐教授的寿诞。” 周屹川婉拒了:“最近在戒烟。” 男人这才注意到他旁边还站在一个女人,挽着他的手臂,分外亲昵。 他和周屹川没什么关系,顶多只是在寿诞上见过一面,给他递了名片,顺势打过招呼而已。 自然对他的情况不了解。 眼下不清楚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亦或只是女伴的关系。 不敢贸然打招呼。 恰好男人的妻子牵着小孩过来。 姜邈一直试图往周屹川的身后躲,动作轻微,但他还是察觉到。 他握了握她挽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以示安抚,轻声说:“没事,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他以为她是在担心他们的关系会因此暴露。 姜邈摇头。并试图将毛衣的高领往上拉,从而挡住自己的脸。 “我没化妆。”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笑了笑,又将她挡住脸的毛衣高领折下去:“没事。” 然后握住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将她从身后牵出来。 那个小孩看到她了,笑着和她打招呼。 大户人家富养出来的小孩都是落落大方的,没有丝毫面对生人时的畏惧:“姐姐好。” 刚才的紧绷情绪因为小孩的一个笑,彻底烟消云散,她笑着蹲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我和你妈妈同龄,你说你应该叫我什么?” 他一脸认真:“妈妈说了,好看的女孩子都要叫姐姐。” 妇人笑着斥他:“油嘴滑舌。” 周屹川看着面前这副和睦景象,唇角微弯。 男人能看出姜邈并非那种被养在屋子里见不得光的身份,眼下带着试探口吻询问周屹川:“这位该怎么称呼?” 周屹川同对方介绍起姜邈的身份:“姜邈,我太太。” 姜邈。 女人顿了一下,终于看清姜邈的脸。 她认得她,经常在电视上见到,很有韵味的美人。 想不到妆后明艳大气的长相,素颜竟有几分清纯感的小家碧玉。 ----------- 说了会话,时间门不早了。姜邈和那小孩打过招呼,答应他过段时间门再陪他玩。 从这里离开后,那一家三口也逐渐走远。 周屹川见她还在频频往后看,以为她有所担忧。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待会给他打个电话。” 姜邈摇头:“不是,我不是怕他们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 周屹川垂眸,平静的目光,似乎在等待她将话说完。 姜邈从外套口袋里摸出那盒糖果,刚才那小孩送给她的。 她说:“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周屹川点头:“可爱。” 明显敷衍的回答,姜邈知道他肯定不觉得。 情绪稳定的人,大部分都缺乏同理心。 所谓有得有失。 两人沿着这条路又走了一会,她停在一个灯柱下,让周屹川给她拍一张照片。 要从下往上仰拍,这样拍出来的照片,比例才会好。 她甚至还手把手的教,脚要放在取景框下面的那条线上。 周屹川低嗯一声。 姜邈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懂,想着先拍了再说。 做为一个艺人,她有着超强的镜头感,摆了几个松弛自然的姿势。 周屹川则微微弯腰,他个子太高了。 哪怕退到后面很长一段距离,还是需要弯腰,不然拍出的照片全是俯拍角度。 路灯的亮度有点强,是暖黄色的,连路对面都照顾到了,更别说是站在路边的周屹川。 他穿了件黑色大衣,里面是一件深蓝色的衬衫。那条被姜邈偷偷拿来擦眼泪的领带不知何时已经摘了。 他微微弯腰,眼神认真地看着手机。 手上拿着她的包,暖黄色的灯光淡化了他身上分明的疏离边界感。 他好像在此刻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丈夫,没了那些吓死人的身份,只剩下丈夫这一个头衔。 “要不要稍微往旁边走一点?”他给她提意见,“这里好像有点背光,看不清。” 姜邈听话地往旁边挪了挪:“这样呢?” 他点头。 她又问:“好看吗?” 沉默片刻,他再次点头。 姜邈不依不饶:“我是问你我好不好看,你点头做什么?” 她像是在故意为难他一样,明知道以他的性子,这些话是说不出口的。 “我在摄影棚拍照的时候,摄影师都会在旁边一直夸我漂亮。”她不高兴地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 感觉四周安静了许多,或许是错觉,连路灯都没刚才亮了。 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其实就是想故意作一作,逗逗他。 是突然生起的念头,尤其是在看到周屹川那么认真的为自己拍照时,这样的念头就分外强烈。 早该想到的,周屹川内敛稳重的性子,断然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就不该开这个口。 姜邈思考着该怎么不动声色给个台阶自己下,好缓解当下的尴尬。 寂静的黑夜中,男人的声音十分有特色,低沉又带着磁性,稍微严肃点说话,就会极具威慑力。 此刻放缓了语速,反倒有点像哄人。 “好看。” 姜邈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 周屹川却在她看过来的那一瞬间门低下头,伸手滑动手机屏幕:“要看看吗,拍好了几张。”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通过眼睛可以看穿一个人当下在想什么。 可姜邈没来记得看清他此刻的眼神。 愣了愣,她点头:“哦。” 然后过去,查收周屹川的成果。 他站直身子,把手机递给她。 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滑屏看了几张,发现拍的还不错。 “你以前给别的女孩子拍过?”姜邈带着质疑,问他。 他摇头。 姜邈不信:“那怎么拍的这么好。” 他说:“你刚才教过我。” “我就嘴上随便说了两句,找角度和找光线都很难的。” 周屹川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索性也不答了,站在那里等她选完照片。 这是周屹川的手机,她点开的也是周屹川的相册。 姜邈突然很好奇,问他:“我可以往后翻翻吗?” 他点头:“随意。” 姜邈滑动手指,一张张往后看。 几乎都是些文件方案的照片,或许是某些地方有问题,部分文字被单独标注出来。 旁边还有一个问号。 姜邈不知道是哪个悲催的下属被问罪了。她继续翻动照片,除了这些之外,偶尔也会出现一些风景照。 碰到好看的树了,看到橱柜里可爱的小蛋糕,甚至连乘坐飞机时,碰到漂亮云层。他都会拍下来。 姜邈越翻越觉得不对劲。 这种杂乱的随手拍照片,比起记录生活,更像是在和谁报备。 她有时候碰到好看的东西,也会忍不住拍下来分享给最亲近的人。 只是每次拍了,又不知道该分享给谁。 于是只能保存在手机里。 她看着周屹川,想要开口质问他,该不会是在外面有其他女人? 可想了想,又觉得没有问的必要。 本来这段婚约就是在毫无感情的基础下开始的,他们两个也都心知肚明,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哪怕是有了新的感情。 姜邈将手机递还给他,一个人闷头往前走。 她看照片时,周屹川在一旁等着。 见她离开,他也跟上,脚步从容。 姜邈走着走着,越发不爽。明明想的很明白,他给谁报备都与她无关,可就是心里不舒服。 尤其是想到他们之间门竟然还存在着另外一个她不知道的异性。 不。 不一定不认识,也不一定是异性。 姜邈眉头皱着,一副要找他兴师问罪的表情。 周屹川丝毫不意外。并非因为提前知道她因何生气,而是她经常这样,上一秒相安无事,下一秒就动怒。 他早就习惯了,习惯了她的情绪化。 “你那些照片是打算拍了发给谁?”她终于问出口了。 哪怕有所准备,却还是因为她的问题怔愣一瞬。 “什么?”他不是没有听到,而是想再确认一遍这个问题。 似乎超过他对姜邈的了解。 他没想过她在意的是这件事。 姜邈忍着不爽,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拍那些照片?” 他回答:“觉得好看就拍了。” 姜邈不信:“你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周屹川需要在意的东西太多了,季度财报,股票涨幅,项目利润。 所有和利益挂钩的东西,他在乎的只有利益。 他绝非那种有情趣到会去关注所谓藏在生活细节里的美。 只有像姜邈这种天性浪漫的女孩子才会在意。 所以对方到底是谁,连周屹川都能被她轻松拿捏。 从不在意这些细节的人,也开始下意识的去关注。 碰到好看的风景,好看的叶子,好看的花,都会情不自禁拍下来。 他拍下这些照片的时候,心里想的应该不是这些景色有多美。 而是她应该会喜欢吧? 姜邈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居然对周屹川生出了一种可怕的占有欲。 她眉头皱着,因为当下的认知越发烦闷。 转身就要走,才走了两步,手腕便被握住。对方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气,她就挣脱不了了。 周屹川语气温和,和她解释:“我看你那段时间门心情不好,所以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姜邈愣了一下,回头看他。 半信半疑。 “那我怎么没收到。” 他说:“因为我没发。” “......”她有点兴师问罪的口吻,“怎么不发?” 周屹川嘴角往上扯了扯,算不上笑,顶多是一道不太明显的弧度。更像是自嘲。 “发了你也只会嫌烦。” 姜邈下意识就想反驳,可她突然想到什么。 好像是很久以前,她去找过周屹川,希望他能让他们之间门的婚约作废。 周屹川当时的神情口吻都十分平淡,他问她:“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邈听过太多人夸赞他了,在学校听那些同学夸他的长相夸他的身材夸他的成绩。 在家里听长辈夸他的修养夸他的能力夸他的家世背景。 似乎在每个人眼中,姜邈于他,都是高攀了。所以她更应该好好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婚约。 换了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家族,都能说是家里风水好,祖坟冒青烟,才能换来这个机会。 可姜邈知道,他们在意的从来不是她。 他们在意的是周屹川。 她讨厌这种被束缚的感觉,也讨厌不被重视的感觉。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没人问她愿不愿意。 她告诉周屹川:“我讨厌联姻,也讨厌这个婚约。” 周屹川看穿了她,也直白的戳穿了她:“你不是讨厌被安排的婚约,你只是讨厌我。 他当时说的那么平静,平静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反而是姜邈有几分呆愣在原地。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姜邈一直以为他是真的不在意。 不在意她对他的看法。 对啊,上位者凭什么在意在他阶级之下的人是什么想法。 可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他也不是全然不在意。 至少,在拍下那些照片的时候也会踌躇不敢发给她。 姜邈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太复杂了,复杂到她又开始头晕。 “谁说我嫌烦了?”她倒打一耙,“你又没发,怎么知道我嫌烦。明明是你恶意揣测我。” 可她的烦闷明显好转。 她不想承认,自己居然也有被周屹川牵动喜怒哀乐的那一天。 她告诉他:“教你一个非常实用的小技巧,当你担心对方会因为你发的消息而感到厌烦时,你就先给她转账。” 她一副见钱眼开的小财迷模样,显然,她口中的“对方”就是她自己。 周屹川无奈地摇头。 姜邈说他这是什么表情:“我好心给你传授经验,你连声谢谢都不说?” 他淡道:“谢谢。” “谢谢谁?” ”......” 他不回答了,显然是耐心彻底告罄。 他今天一整天下来说的所有话像是提前预支了这一年所有的。 所以不管姜邈怎么逼问,他都不再回答。 姜邈气不过,踮脚过去咬他。 将他的衣领往下扯,对着肩膀就是一口。 一点余力也没留,甚至能感觉自己的牙齿陷进了他的皮肉里。 他呼吸变重,明显被咬疼了。却也没有推开她。 姜邈咬到一半,又突然良心发现,觉得不该这么用力。 嘴上的力道卸了,牙齿也慢慢离开他的肩。 只剩下嘴唇还贴附在上方。 她像是一只帮忙舔舐伤口的小狗,把人咬疼了,又开始帮他止疼。 似有若无的亲吻,舌尖舔过留下齿痕的地方。 早在啃咬他的时候,为了方便发力,她的两只手全都搭放在他的肩上。 此刻也没放下去。 对于他肩膀的宽直程度,姜邈突然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难怪现在的审美都趋向双开门,的确很有安全感。 氛围莫名其妙变得诡异起来。明明是在泄愤,却突然变成了亲吻。 而且还亲的这么.....淫-靡。 姜邈觉得自己耳朵有点燥热,她松开手,打算从他肩上离开。 不知何时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她又被迫重新靠了上去。 在她发愣的瞬间门,男人稍显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再等一会儿,有人。” 她瓮声瓮气:“真的有人吗?” 没回应。 姜邈亲了亲他被咬出牙印的肩膀:“周屹川,想让我继续亲你就直说。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37第三十七章 姜邈说起这些话来口不择言, 本身就是冲着调戏周屹川的目的去的。 自然是越露骨越好。 周屹川说:“真的有人。” 她不信,手往他腰上搂,还不忘揩一把油,捏了捏他紧实的腰侧肌。 说话语气轻浮的像街上到处溜达的二痞子:“这肌肉怎么练的, 这么结实, 嗯?” 安静的街道,小孩的笑声显得突兀。 像是割破夜幕的一柄利刃。 “妈妈, 姐姐好肉麻哦。” 姜邈身子一震, 后知后觉意识到周屹川真的没骗自己。 女人捂住小孩的嘴,轻声批评他:“不可以这么说哦, 不礼貌。” 可她说话的声音分明也是带着笑意的。但那种笑却并非嘲笑, 而是一种温和的笑。 姜邈没有因为她的温和而消减尴尬,反而越发有种见不得人的社死感。 她躲在周屹川的怀里不出来,破罐子破摔。 去而又返的一家三口估计是散完步回来。 小男孩从妈妈的手里挣脱,跑到姜邈跟前, 看清她在做什么之后,又开始笑:“姐姐在亲叔叔。” 姜邈的耳朵一下子涨得通红。 女人将小孩拉到自己身前:“小约,乱说什么。” 小男孩捂着自己的嘴偷乐,虽然看不见,但那种压抑着的笑声姜邈能听见。 男人本来也是想过来打声招呼, 现在这副景象,也不便多打扰。 周屹川护着姜邈的头, 笑了笑, 同对方说:“下次再去家里拜访。” 男人笑着点头:“那就恭候了。” 他叫来小男孩:“还不和叔叔阿姨说再见。” 他乖巧着鞠了一躬:“叔叔姐姐再见。” 称呼都分外严谨, 只肯喊姜邈姐姐。 人走远了,周屹川说:“好了。” 姜邈不肯动,声音闷闷的:“你怎么不告诉我有人来了?” 这声怨怪有些莫须有。 周屹川沉吟片刻:“我说了。” 只是她没信而已。 姜邈还在继续怪他, 认为是他表现的不太可信。即使自己心里也知道,他不会撒谎。 不是不会,而是不屑于。 人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傲慢到对很多事情都不屑于。 周屹川又将刚才的问题抛回给她:“还可爱吗?” 指的是那个小孩。 姜邈摇头,脸变得很快:“不可爱。” 周屹川看她这副神情,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笑的有些宠溺。 回到家时,阿姨做好宵夜。姜邈最近开始喝各种养生汤了。她清楚的感受到时光带来的变化。 身体没以前好了,睡眠质量也更差。 虽然外形完全看不出来。她将这一切归功于自己的基因以及日常保养。 每年光是花在美容院的钱就有八位数了。 曾经还不止一次和经纪人开过玩笑,什么时候搞个副业,开一家美容院。 经纪人让她先把正业搞明白再想别的。 莫名其妙想到经纪人,又莫名其妙联想到她的那则绯闻。 姜邈坐在客厅泡脚。 泡脚是她最近才有的习惯,好处有很多,改善睡眠和脾胃虚弱,还能去湿气缓解肌肉疲劳。 不过她泡脚纯粹是为了让自己的脚不那么冰凉。 阿姨说带她去看中医,开两副中药喝一喝,把体内寒气给祛了。 姜邈嫌太苦。 阿姨笑道:“咖啡你都不嫌苦。” 大约是最近待在家里的次数变多,阿姨也逐渐和她熟络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对她客客气气。 偶尔也会和她开一些玩笑。 姜邈说不一样。咖啡的苦和中药的苦不同。 两人这边说着话,楼上周屹川洗完澡下来。 身上换了家居服,柔软的真丝材质,姜邈第一反应居然是用来擦眼泪肯定很合适。 他洗完澡后,身上会有一种柔和感。搭配上金丝眼镜,更是儒雅斯文。 走到岛台倒了一杯水,然后在她对面的沙发旁坐下。 姜邈泡着脚,扭头不看他,还记恨着刚才的事情。 周屹川顿了顿,又问她:“饿不饿?” 姜邈恨铁不成钢,这人只会这几句车轱辘话吗? 每次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只会问她“饿不饿”“冷不冷” “不饿。” 她冷冰冰的回。 眼下必须找点什么事情做,分散分散注意力,不然真的会陷入尴尬的轮回当中。 于是她拿出手机,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八卦。 结果才刚点开微博,首先看到的就是和自己有关的八卦。 想不到都一晚上过去了,她的恋情还在热搜高位上挂着。 这种带着黑贴性质的热搜,平台不会故意推流,只能是对家花钱买的。 其实艺人被曝恋情也不算什么大新闻。但明显有人往不好的方向去引导。 企图借助这段恋情来抹黑她。 说她读书时仗着家里有钱,没有参加中考直升一中。这对于内卷的教育界无疑是引起群嘲。 甚至还说她不光早恋,还不自爱,逃课开房,未成年时期就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交出去了。 周屹川没看清手机里的内容,但也知道她在看什么。 他说:“我待会让人打个电话。” 姜邈知道,对她来说天大的事情,他一通电话就能解决。 但这次她不想他插手。 所以她拒绝了:“不用,我自己能处理。” 周屹川不勉强她,低嗯一声,喝了口水,将水杯放下。 两人今天的对话便到此结束。 晚上的时候姜邈给许樱发消息,问她有谁不光知道她和贺政南的事儿,还和她有仇的? 许樱想破头了也没想出到底是谁。 “应该没有吧,上次同学会大家也都挺和谐的。” 那还能是谁? 总不能是贺政南自己。 想到这里,姜邈眉头皱了皱。 次日有活动,一个晚宴,不对外。经纪人因为那条热搜的原因担心姜邈心态有问题,本来这种场合她是不用过来的,但她还是来了。 就是为了安抚姜邈;“没事儿,今天就吃吃饭,拍拍照,也没别的。” 姜邈点头:“知道。” 造型师在给她整理妆发,趁着这个时间她抽空看了眼手机。 果不其然,热搜还在,不过位置和昨天相比往下降了几个。 到底是谁下这么大血本,不惜连着买这么多天的热搜。 经纪人联系了公关那边想把热搜撤掉,结果她前脚撤后脚又换了个新词条继续上。 没完没了。 姜邈劝她别浪费钱,先这样吧。 经纪人看她这副样子,确信她真的没受影响,还有些意外。 以往要是碰到这种事了,她都是表现的洒脱,实则好几天找不到人。 电话也联系不上。团队还在背后议论过,别不是偷偷躲在家里哭吧。 怎么这次反而像没事人一样。 姜邈总不能说,她是因为昨天刚被男人安抚过吧? 太丢脸,而且她打心底也不愿意承认。 只当是自己心理承受能力有所长进。 今天这场晚宴毫无疑问也是内娱名利场,姜邈忙着维护那些表面关系。 偶尔也会有先前合作过的艺人来和她敬酒打招呼,顺便关心一下她的近况。 “你还好吧?那热搜我看了,太离谱,现在黑人都没个下限的。” 说这话的是和姜邈同类型的女艺人,两人曾经合作过一部剧,但近期因为在竞争同一个女主,所以团队之间小有摩擦。 虽说团队的事情和正主无关,却也不是完全无关。 姜邈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笑道:“多谢关心,我目前还好。” 对方松了口气:“没事就行,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能帮一定帮。” 两人碰了碰杯,姜邈和她道谢:“那就先谢谢姐姐了。” 对方转身离开的瞬间,两人同时变了脸。姜邈收起虚伪的笑,经纪人立马过来,一脸警惕:“她和你说什么了?” 姜邈百无聊赖的放下酒杯,夹了块可露丽放进盘中:“没说什么,就一些场面话。” 姜邈的经纪人和对方的经纪人一直不对付,之前是一个公司出来的,发生过不小的摩擦。 经纪人开始阴谋论:“说不定那热搜就是他们买的,新剧的导演不是给你发了意向约吗,他们没抢上,就开始从你这儿下手了。” 如果这段恋情彻底坐实,姜邈就会被业内划分为风险艺人。 近期发生过太多相关例子,剧都拍好了,结果主演出了问题,导致没法播出,制片方血本无归。 有了前车之鉴,大家对于选角更是慎之又慎。 姜邈捏着银匙,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语气:“谁知道呢。” 经纪人看到她盘子里的可露丽,都快叫出声了,急忙抢走:“你知道可露丽的热量有多高吗?” “......”姜邈说,“为了这场晚宴,我都饿一天了。” 有活动时,为了以最好的状态亮相,他们一般都是会禁食禁水。 姜邈只在早上喝了一杯热美式。 入冬后,她也不敢喝太冰的。最近痛经更严重了。 经纪人给她挑了一块热量相对较低的半熟芝士:“这块吃完了就停。” 姜邈:“......” 当个艺人连饭都吃不饱。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在经纪人走后,居然拿出手机对着手里的盘子拍了张照片。 发给周屹川。 ——今天一整天的干粮,委屈屈:( 下面还有个饿到扭曲阴暗爬行的表情包。 盘中只有一块没她巴掌大的半熟芝士。 她也没指望周屹川能回消息。 慢慢悠悠地将那块半熟芝士吃完,打算拿点喝的。 经纪人只说了不许她吃别的,没说不让她喝。 旁边有桂花酒酿,是现做的。戴着白色厨师帽的英国厨师,做中国的桂花酒酿。 怎么看怎么滑稽。 姜邈要了一份。 在她喝下第一口时,对方回了消息。 姜邈觉得意外,这个点应该是他的工作时间。 当她拿出手机点开信息,果然是周屹川发来的。 ——只有这个? 姜邈又将盛着桂花酒酿的小碗拍照发给他。 ——现在多了一碗这个。 没多久,姜邈收到他发来的照片。 一桌很清淡的法餐。 姜邈挑了挑眉,有些难以置信。 周屹川绝非那种会与别人分享自己私生活的人。 所以姜邈问他:这是什么?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数秒后,手机在她掌心震动。 ——午餐。 贺政南过来的时候,姜邈正看着手机傻乐。见她情绪无恙,他也松了一口气。 今天这场晚宴不对外,所以不用担心会被拍到。加上贺政南也特地打点过,关于姜邈的任何负面消息,不要对外宣传。 媒体之间是一个圈,他虽回国没多久,可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声量的。 姜邈看见他了,收了笑。虽然刻意避嫌,却也没避的太明显,还是打了声招呼:“晚上好。” 贺政南点头,迟疑混着担忧,他还是问出口:“这几天睡得好吗?” 姜邈和他道谢,说挺好的,谢谢关心。 贺政南知道绯闻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在这里待很久。 担心会给姜邈造成更不好的影响。 两人的谈话点到为止,姜邈拿着手机离开。 贺政南能看出,她并不想和自己有太深的牵扯。 其实从他回国后和她见的第一面起,他就看出来了。 那天的晚宴结束后,有人单独组局。姜邈想推都推不开,经纪人让她一定去。 “张导也会去,秦漫漫不惜推了杂志拍摄也要过来就是冲着这个。你如果不去,岂不是被她抢了先?” 姜邈不以为意:“抢了就抢了呗。” 经纪人恨铁不成钢:“这部戏可是大制作,也是你冲击电影圈最关键的一步。你难道想一直在偶像剧里打转?” 姜邈姑且还算是稍微有点事业心的。她当然也想演点真正意义上的好剧。 最后在经纪人的一通催促下,她还是去了。 吃饭地点定在一家中式餐厅,位置挺隐秘,菜单没标价。 这样的店一般都是特供,不对外开放的那种。 姜邈落座后又开始看手机,今天这顿饭不知道要吃多久。她想着先和周屹川说一声,让他不用等自己。 可字才打了一半,有人端着酒杯过来,说要敬她一杯。 对方是圈内某个挺有名的制片人,姜邈站起身,倒了杯啤酒。 那位制片人也是女性,知道女性在饭局上的不容易,所以没有为难姜邈。 两人碰了碰杯,姜邈只是喝了一口。对方笑着拍拍她的肩,说是看了她的新戏,表现很出色。 姜邈笑着道谢:“谬赞了,离前辈还差得远。” 导演做为今天的主角来得比较晚,只是姜邈没想到,贺政南也会一起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西装,短发清爽利落,眉眼干净温柔。不管对谁都彬彬有礼。 那则绯闻虽然给出了男方的大致信息,但没有直接说明是谁。 在媒体圈,那样的特征几乎涵盖了不少人,所以目前还没人猜出男方的真实身份。 贺政南那样的身材长相在圈内很受欢迎,听说不少女星都在私下追求他。 尤其是今天这场饭局,他喊了张导老师。这个称呼更是引起不小的波动。 张导介绍起他的身份:“政南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他笑容温和的和众人打过招呼,然后落座。目光在姜邈身上停放几秒,又不动声色的挪开。 那顿饭姜邈吃的心不在焉,无时无刻都想着要离开。 她很讨厌这种氛围,并非她自命清高,只是这种场合实在不适合她。 好不容易等到机会提了借口先撤,代价是喝完那杯红酒。 姜邈一口气全闷了。 结果自然是,出了包厢门就开始走不稳。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想给司机打电话,可点开通讯录后,手指停留的地方却是周屹川的名字。 贺政南出现的很不凑巧,在她刚要将电话拨出去时,他来到她身边,想要扶住连路都走不稳的姜邈。 姜邈拂开他的手:“不合适。” 贺政南愣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姜邈,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怕你摔倒。” 她摇摇头,扶着墙站稳:“没事,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他清楚她的酒量,半杯就不行,更别说刚才喝完了一杯红酒。 那酒的度数并不低。 她不让他碰,他只能站在一旁陪她。 至少等到接她的车过来,看她平安上车。 姜邈的头更晕了,感觉不管看什么都是重影。 贺政南怕她难受,所以找服务员要来一杯温水,打算喂她喝下。 这次自然也被拒了。 “贺政南。” 她连名带姓喊他的名字,贺政南竟然恍惚了一下,恍惚完之后,那种久违的陌生情绪逐渐上涌。 “嗯?”他声音沙哑,掌心竟然出了汗,紧张迫使他不敢垂眸看她。 他好像等了很久,等她再像从前那样喊他。 可是这次,她缓声问他:“是你吗?” 做出那种事情的,是你吗。 -------- 好友从美国回来,周屹川做为东道主接待了对方。今天这顿饭大家一直在起哄,怎么不把嫂子带来。 他简单两句话便应付过去:“她工作比较忙。” 对方笑道:“再忙能有你忙?大忙人。” 面对调侃,周屹川也只是笑笑。 晚上八点,周屹川留下卡,今天所有消费他来买单。 他让他们慢慢吃,他先回去了。 那些人叫住他:“这么准时,一分不差。怎么着,嫂子管这么严啊,还设了门禁?” 周屹川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姜邈最近深受那则绯闻的影响,情绪有些不稳定,他怕她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所以这段时间他尽量每天很早回去。哪怕有工作也是放在家里处理。 这家店一天只接待三桌客人,还需要提前预定,今天好像就来了两桌,其中一桌在隔壁。 周屹川并不关心。他拿出手机想要拨通姜邈的电话,询问用不用去接她。 安静的走廊,在他将号码拨通的同时,前方传来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抬眸,看见面前的场景。 他并不知道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 走廊尽头,是喝醉的姜邈,她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 在她身旁陪着她的,是失魂落魄的贺政南,大抵是哭过,眼眶有点红肿。 哪怕都这样了,他还在担心她难受。拿着水,问她还想不想吐。 姜邈不理他,她也不和他说话。 地上铺着他的外套,外套上是姜邈的呕吐物。 走廊顶光没那么亮,周屹川的神色晦暗不明,只能瞧见深邃眼底,带着与冬日相符的冰冷。 他走到姜邈身边,伸手去扶她:“能站稳吗?” 声音是温和的。 姜邈认出他的声音,一下子就委屈了,眼泪汪汪地靠在他怀里:“头疼。” 周屹川抱着她,替她按着太阳穴缓解疼痛。 与此同时,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贺政南。 后者想要开口解释,周屹川眼神阴翳:“你应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姜邈意识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周屹川在旁边陪着她。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周屹川的房间里。 翻了个身,小声嘀咕起来:“怎么连做梦都不安分。” 周屹川听到她的话,轻声笑笑:“什么梦?” 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以为这会儿还在做梦:“占你便宜的梦。” “哦?”他略微挑眉,问她细节。 她不肯说,因为说不出口。 过了一会儿,她又翻了个身,这次是朝着他这边。 声音很轻:“我把贺政南弄哭了。” 周屹川脸色一顿。 姜邈叹了口气,似乎在自责:“我以为那个绯闻是他传的,毕竟很多事情只有他和我知道。” 周屹川低垂眼睑,声音变得平缓:“万一真是他呢。” 她又不说话了,呼吸逐渐平稳,在他怀里睡着。 周屹川眼底的情绪也一点点褪去。 外面开始下雪了,下的很大。 很多年前北城也下过一场类似的雪。 那一年,是周屹川认识贺政南的第一年。 自小所受的教育,的确让他成为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贺政南全家赖以生存的生活费,是周屹川为他介绍的工作提供的。 甚至连他妹妹心脏病住院,等不到床位,也是周屹川为他安排的病房。 所以在贺政南的视角里,他们曾经是朋友。 他还开玩笑问过周屹川:“学校喜欢你的女生那么多,就没有一个入你眼的?” 周屹川没有瞒他:“我有喜欢的人了。” “告白了吗?”很难想象,他喜欢的女生长什么样。 周屹川摇头:“我想再等等。等到高考结束,最起码,等到她成年。” 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也不急于这一时。 可又是一个冬天。 他站在楼上,看着楼下的贺政南和姜邈。 下雪天,她站在那里,贺政南替她围上围巾。 周屹川一言不发,转身时,踢翻了角落的花盆。, 38第三十八章 姜邈喝醉了, 周屹川为了照顾她一夜未眠。她中途吐了几次,他又是擦洗又是喂她喝水。 阿姨起夜听到楼上动静,还以为有野猫跑进来了。 天冷了之后, 外面的流浪猫就爱往暖和的地方跑。阿姨有投喂流浪猫的习惯, 怕它们冻着, 也搭建了猫窝。 可免不了会有几只不听话的往屋里跑。 流浪猫身上的跳蚤凶得很, 家里那位太太又身骄肉贵。 怕惊扰他们,阿姨动作很小心, 去了二楼后, 却听见房内传来呕吐的声音。 以及很浓郁的一股酒气, 飘荡在二楼走廊。 男人声音温和, 询问她还想吐吗,胃难不难受。 阿姨站在房外,没听见回答,只有男人的一声低嗯:“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你乖乖躺着。” 阿姨听明白了。 大约又是那位娇生惯养的太太喝多了。 她酒量差,喝酒的次数少, 但只要喝了, 就一定会醉。 以往这种事情先生从不假手于人,都是自己亲历亲为的照顾。 那么洁癖的一个人,清理起她的呕吐物时,反倒又不嫌脏了。 阿姨是过来人,结过婚,虽然又离了。但有经验。 只是这对夫妻她始终没看懂。 说他们有感情吧, 平日里一个脾气冲,一个性子淡。一年到头见不了几回面,哪怕见了面, 也说不了几句话。 可说他们没感情,细节处又能看出来,心里分明是有对方的。 阿姨敲了敲门:“需要我帮忙吗?” 里头过了一会儿才传来男人温和的回绝声:“不用了,您去休息吧。” 阿姨点头,并不勉强。 她是领雇主的工资,雇主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到了后半夜,姜邈终于缓过来点。头虽然还是晕,但意识清醒了。 周屹川干脆将电脑拿来卧室办公。 姜邈看见床边的沙发上,正看着电脑屏幕的周屹川。 她的房间只有一张化妆桌,沙发对面是电视,旁边放着游戏机。 没有多余的桌子。 所以周屹川只能将电脑放在腿上,房内没开灯,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弱荧光。 亮度明显也是特地调过,确认不会扰到姜邈。 他单手撑额,坐姿闲散,漫不经心的看着。手边还放着一杯提神用的咖啡。 他偶尔会喝一口,与此同时,目光往床上看。 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过姜邈。 姜邈的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她只是睡醒后翻了个身,怕打扰到他工作,所以动作放的很轻。周屹川还是注意到了,放下电脑起身,他单手挽了袖口,坐到床侧:“还难受吗?” 姜邈摇摇头,要起来。周屹川扶着她,手放在她的腰背,让她靠着自己。 待坐稳之后,姜邈才开口问他:“我是怎么回来的?” 周屹川没有隐瞒:“你们聚餐的地方,我刚好也在那里吃饭。” 醉酒后的大脑有些迟钝,所以姜邈多花了一会儿的时间才反应过来。 周屹川恰好碰到喝醉的她,所以顺便将人给带了回来。 姜邈愣了愣:“那我和贺政南......” 他点头:“我看到了。” 姜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解释,放在从前她压根就懒得管周屹川有没有误会。 “组局的张导是他的老师,所以我们才碰到的。” 周屹川点头:“嗯。” 他相信的太顺利,顺利的有些不真实。姜邈迟疑片刻:“你没有说要问我的吗?” 他仍旧点头。 姜邈已经做好了知无不言的心理准备,结果他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她:“饿不饿?” 姜邈:“......” 他的字典库里,是只有“冷不冷”“饿不饿”这两个问题吗? 心里吐槽,嘴上却诚实。 “饿了。” 半夜三点半,姜邈穿着睡衣跟在周屹川的身后下了楼。像一条他的小尾巴。 厨房里,不时有冲洗以及切菜的声音传来。 姜邈坐不住,从冰箱里拿了个芭乐洗干净,一边吃一边靠着门框看他忙活。 他腰上系着围裙,从后看,肩膀宽直,腰侧肌线条结实内收。 穿着和她一样的睡衣,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姜邈身上这件是浅粉色,他的则是灰色。 睡衣是刚结婚的时候曲女士买的,北城的习俗,女方那边需要来置办一些日用品,在婚礼当天和新娘子一起从娘家带过来。 但那些东西全部被姜邈放在衣柜里落灰。 她心里不肯承认这个婚约,所以也不想看到任何和婚礼相关的东西。 周屹川似乎并不在意,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 婚礼当天从姜家带来的那些嫁妆,他没有过多避嫌。 该用的还是在用。 譬如他身上这件睡衣。 姜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也不知道衣服是谁给她换上的。 她咬了口芭乐,或许是周屹川此刻的人夫感太浓烈,她没法视而不见:“我以后要是生了小孩,她半夜饿了我不会管,我丢给你,然后继续睡我的觉。” 姜邈还以为他对自己的调侃会像往常那样置之不理,可谁曾想,他竟然在停滞几秒后,点了点头。 手里的动作继续,将土豆切成丝,准备给她做无油版的土豆丝煎饼。 连给她做夜宵,都记得她需要控制体重。 那个芭乐她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放在桌上。 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弯着腰往案板上看:“连芝士都是低脂的,你也觉得我胖了?” 经纪人成天耳提面命,说她怎么又胖了又肿了。 姜邈最重都没超过九十斤,在经纪人那里却总是得到减肥控制饮食的命令。 她不乐意在家里也不自由,语气有些愤懑。 周屹川将煎好的土豆饼出锅,打算放凉一些。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不做低脂的,你明天又要节食。” 姜邈被戳中,没有继续往下说。 她每次吃了夜宵,次日都会通过液断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吃来补救。 这样不会长肉,但长此以往肠胃受不住,自然而然闹出问题。 所以姜邈每次要出席红毯或是什么活动前,都会随身带着胃药。 周屹川把做好的夜宵端出去,又去给她冲泡了一杯醒酒茶。 姜邈其实还没完全酒醒,始终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问周屹川怎么不吃。 他摇头:“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姜邈不由分说,从厨房里又拿出一副碗筷:“那你就当陪我了。” 周屹川停顿片刻,还是伸手接了她递来的碗筷。 姜邈一直给他夹菜,说他辛苦了,要多吃点。 她很会讨巧,出最少力气邀最大的功。小的时候家中长辈夸她乖,说她懂事,每次有聚会都会夸她。 姜邈其实也就做做表面功夫而已,在家里有长辈的时候故意扫扫地,给爸妈捶腿捏肩。 她还记得有一年爸爸带她参加一场大人之间的饭局。那个时候周伯父也在,周屹川自然也是在的。 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在她心目中形象高大的父亲,却在那场饭局上屡屡赔笑,点头哈腰。 他并不属于那个圈层,只是运气好,与周家多了一层婚约的关系,所以才得以搭上一点边。 姜邈看着父亲挨个敬酒,嘴里一口一个什么总什么科长的叫着。 就读高一的姜邈已经属于一条腿踏进成年人的世界了,她清楚这叫卑躬屈膝。 姜邈突然很心酸,她走过去,接替了父亲手里的酒瓶,亲自为周伯伯倒上酒。 笑的很甜,眼角微弯:“周伯父,酒还是少喝,身体要紧。这是最后一杯了哦。” 少女的劝诫很是动听,加上她的笑容和声音一样甜。 男人笑了笑,举着酒杯点头。 旁人也在打趣:“周总这是提前喝到儿媳妇敬的酒了。” 当时周屹川就坐在一旁,安静吃饭。 他身上还穿着一中的校服,短发清爽,冷白皮干净白皙,连毛孔都看不见。不用像同龄人那样为了满脸的青春痘烦恼。 他只是坐在那里,好似与周围人不在同一图层。 他所处的地方仿佛有单独滤镜。夏日的清早,冬季的黄昏,总之一切令人感到舒服的片段。 姜邈不清楚他今天为什么也会来。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对阿谀奉承的场合也抗拒。 并且,他今天有考试。 看他身上的穿着,应该是直接从学校赶过来的。 一放学就来了。 饭局中途,姜邈和周屹川先离开。长辈们需要谈论正事,周屹川有眼力见,不留下来打搅。 姜父忙让姜邈也一同离开。 她听话地起身,跟在他身后。 那天下了小雨,周屹川提前带了伞。他心细如发,任何事情都能安排的事无巨细。 姜邈站在门口等雨停。 他将伞撑开,见她迟迟不动,淡声问她:“一起?” 她一愣,摇头:“不用。” 周屹川不再说话,点了点头。 姜邈执拗又倔强,尤其在面对周屹川的时候。仿佛想要借用这种方式来让他厌恶自己,并取消婚约。 可他过于雅正温和了,鲜少有动怒发脾气的时候,更别提厌恶谁。 这个计划行不通,姜邈只能想别的办法。 她不理他,他并不在意。收了伞,放在她身旁,然后自己淋雨离开。 姜邈看着雨幕中很快就被雨淋湿的周屹川,又低头看了眼那把被留下的雨伞,罕见的在心里升起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 如今再想起来,姜邈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给鲫鱼去骨的周屹川。 动作慢条斯理,指骨松展,将细刺一根根挑出。 简单去个鱼骨都能做到赏心悦目的程度。 姜邈看了一会儿,在心里悄悄将他和十年前的周屹川做对比。 个子更高了,棱角也更分明,更加稳重可靠。 或许是她看向他的眼神被误解为太馋了。 周屹川将那块剔好骨的鱼肉放进她的碗中。 姜邈愣了一下,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屹川说:“本来就是给你剔的。” 姜邈再次愣住,过了会儿,她笑嘻嘻地和他道谢,嘴很甜,一口一个谢谢川川哥哥。 她真的很会在这些小事上博取对方的欢心。 周屹川垂眸,抿了抿唇,在这个动作的掩饰下,唇角短暂上扬的弧度,转瞬即逝。 他没有说话。 姜邈吃了个酒足饭饱,那天连觉都睡得格外香甜。 次日醒来直接到了中午。 家中没有周屹川的身影,连书房都没找到他。 问了阿姨才知道,他一早就走了,说是有事回老宅一趟,今天应该会晚归,让不用等他。 姜邈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知道了。” 她走到沙发旁坐下,拿起手机翻近期信息。没有周屹川发给她的。 她努努嘴,将手机锁屏放回桌上。 谁稀罕,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她反而乐得清闲。 这样想完,眉头又很快皱起。 那他到底什么意思?自己回家不带她一起?谁的老公回家不带老婆一起的?她做为媳妇也该去看望看望公婆。 姜邈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周屹川面前,狠踹他一脚。 恰好此刻手机震了几下。刚才还在心里对周屹川拳打脚踢的姜邈,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解锁点开。 看清上方的备注后,脸色骤然变了。 她又百无聊赖地躺回沙发上,点开信息栏。 消息是经纪人发来的,好几条,看的她目不暇接。 ——你昨天怎么回事,提前离场也不说一声。 ——你是不知道张漫漫趁你不在一直在阴阳怪气你,还好张导那边有人帮你说好话,不然那部电影你就别想了。 ——对了。刚打点好平台那边的高层,查出来是谁在害你了。 前两条姜邈不感兴趣,连表情都没变。 看到最后一条时,她一下子就坐起身了。 “谁?”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天杀的,敢造姑奶奶的谣。, 39第三十九章 经纪人问她还记得吴坤吗, 那个被她害退圈的。 之前因为姜邈的事情他得罪了周屹川,最后被软封杀。 这个名字实在久远,所以姜邈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不是都被封杀了吗?” 经纪人笑她还是太嫩:“人家豁得出去, 找了新大佬。” 姜邈不以为意:“他不一直都挺豁得出去吗, 一路傍富婆。” “这次不一样。”经纪人语气意味深长,“之前是前面, 这次人家找了后面的。” 姜邈缓了十几秒才听懂:“真行啊,难怪这次出手这么狠。” “可不得狠点吗,你把人家都逼退圈了, ” “又不是我逼的,是周屹川。他报复也该报复周屹川, 报复我算什么。” 经纪人笑他:“你当人家吴坤是傻子。报复周屹川?九条命都不够他霍霍的。总之这事儿你先别管, 我看能不能买通平台把相关词条压下去,之后再想办法澄清。吴坤找的那个大佬也挺难缠的,你有空的话去探探周屹川的口风。” 姜邈不理解,这事儿和他有什么关系:“探他的口风做什么?” 经纪人发现这人蠢的时候是真蠢, 她恨不得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简洁构造:“当然是找他帮忙啊, 这事儿咱们处理起来棘手,对他来说就是一通电话的事儿。” 如果在以前,姜邈不会拒绝这种能在周屹川那儿走捷径的事情。 反正他好说话, 随便撒撒娇,哄一哄, 只要不是触碰他原则性的问题,他基本都会同意。 可这次, 姜邈突然不想这么做了。连她也不知道这种别扭的情绪来自何处。 从前对他的看法,物尽其用的工具人。 如今好像变了。 电话挂断后,姜邈又一头倒在沙发上。 无聊到抠手。 以前怎么没发现, 周屹川不在家的时候这么无聊,感觉家里空荡荡的。好像缺了点什么。 ---------------- 另一边的周家老宅。 周屹川过来已经有些时间了,在二楼陪二位老人吃了早饭,周父将人叫去书房,说有话要同他讲。 书房里面,男人正在研墨,看见他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有什么感想没。 父子俩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周屹川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姜邈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恋情。 他语气很淡:“没什么想法。” 周父停了研墨的手:“你从小就独立,有自己的主见,所以我和你母亲从不过问或插手你的任何事情。但在婚姻这件事上,你的确太过冲动了。” 周屹川神色平静:“婚约是祖父定下,我只是遵守。” 周父眉头微皱:“不过几句口头之言。谈生意还需带着律师与合同,更何况是婚姻,怎能因为几句话就随意决定。” “失信不立,这是您从小教育我的。” 周父对自己这个独子再了解不过,从小接受最严格与苛刻的教育,他如愿长成松柏,并且这棵松柏的高度与宽度都超乎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只是这棵松柏偶尔也有朝蹊经探出枝干的时候。 周父叹了口气:“你是个理智的好孩子,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都不需要我和你妈妈操任何的心。可唯独涉及到姜家那个丫头,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你婚后不许我们插手你们的任何事情,你力排众议也要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心里再清楚不过,我们这样的家庭是没法忍受这种抛头露面的戏子工作。” 周屹川纠正他:“是演员,不是戏子。” 周父点头,改掉这个带着侮辱性的称呼:“演员。你明知道家里对她这个职业有诸多不满。清明,我和你妈妈支持你的任何决定,但你做事之前也要考虑后果。这次她的负面新闻传出来,影响的不单单是她自己,这些你应该清楚。” 即使他说了这么多,周屹川仍旧不为所动。周父从前欣慰他的处变不惊与冷静。如今反倒觉得这是一个缺点。 太冷静了,不管面对任何事情都是冷静的。 “我已经强迫她嫁给不喜欢的人,我不想再强迫她去做不喜欢的事。”言尽于此,说再多也无用,周屹川起身与他道别,“我会处理好一切的,您不用担心。下次再回来看您和母亲。” 下到一楼,周母正在客厅插花,看到周屹川了,她忙起身:“这就走了?不留下来吃午饭吗。” 周屹川笑了笑:“这次先不吃了,您保重身体。” 他拿起放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搭挽在手臂。 周母将刚插好的那束花递过去:“这个帮我转交给邈邈。” 周屹川低头看了一眼,粉白的玫瑰,一股很淡的清香。 他伸手接过,代替姜邈道了谢。 周屹川走后,周父才从书房出来。周母瞧见了,走上二楼,轻声劝他:“孩子难得回来一次,你别总说他。” 周父叹气:“我哪里是说他,我是在劝他。” “他从小到大做事哪次需要你劝了?那孩子一向稳重,做任何事前都会深思熟虑。” 周父睨她:“和姜家那丫头有关的事,你见他几时深思熟虑过了?” 周母被这话噎了一下。这倒也是。 沉吟了会儿,她又改口:“重情义是好事。” “他哪里是重情义,他那是被情爱冲昏头脑!”周父冷哼一声,“你只知道向着你的好儿子。” 周母听了他有些怨怪的话,淡淡笑开:“好好好,是我不好,不该总向着清明说话。还是你考虑的周全。” 周父的神色这才好看了些。 对于这个独子,他清楚他的脾性,克己复礼。 可唯独在涉及感情之事,他执拗、决绝,又一意孤行。 姜邈终于没忍住,给周屹川发了消息。随便打了两个字,又很快撤回,说是自己发错人了,本来是想发给许樱的,谁让他们头像太像。 其实完全不像,许樱的头像是个动漫人物,花里胡哨。 而周屹川,简单干净,虚无缥缈的一片云。 反正周屹川没有许樱的微信好友,他也不可能知道。 说不定他连许樱是谁都不知道。 消息发出去后,姜邈又重新躺下,反复退出界面又点开,点开又退出。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始终没有新消息提醒。 她气不打一处来,干脆直接给他设置成免打扰。 阿姨在煲汤,进出厨房好几次,看到姜邈一会儿一个情绪。 因为她痛经的缘故,每次经期阿姨都会给她煮红糖鸡蛋,所以记得日子。 好像不是今天。这阴晴不定的性子,难道是提前了? 正当阿姨犹豫着要不要去给她多煮一碗红糖鸡蛋时,姜邈看着手机,脸上情绪骤然变了。 带着笑意,又不自然的收回,弄出一副高傲神情来。 周屹川回了她消息。 ——我现在回去,需要给你带点什么吗? 没什么要带的。 但姜邈还是回了一句:买点板栗吧,有点想吃。 ——好。 姜邈的心情莫名其妙变好,刚才的坐立难安也彻底烟消云散,甚至还有心情打开电视看起又臭又长的家庭伦理剧。 不多会,听见院子里的车轮声,猜想是周屹川开车回来了。 阿姨过去开门时,姜邈还保持着原有坐姿,眼神却不受控地看向大门处。 门打开,周屹川走进来,站在玄关处换鞋。 阿姨接过他臂弯的外套,抻平挂好。周屹川手里拿着纸袋装着的板栗,还冒热气。 姜邈闻到香味了,却装不知道,继续看电视。 直到周屹川走到她身边,她才一副“你回来了?”的平淡模样。 似乎刚才看电视看的太专心,压根没注意到他。 周屹川把板栗递给她,一同给她的,还有手里的花。 姜邈这下是真愣了,怎么还有花。 他说:“我妈让我给你的。” 姜邈接过来,居然有点受宠若惊:“你帮我谢谢阿姨。” 他在她身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已经谢过了。” 姜邈低头拨弄花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礼貌,她迟疑的问他:“我没去,阿姨没说什么吧?” 周屹川摇头:“没有。” 姜邈开始怪他:“你自己去怎么也不叫我一起。” “嗯,下次和你一起。” 他没有说不让她一起去的原因。 姜邈盘腿坐在沙发上,开始一颗颗剥起板栗。 电视里演到大着肚子的女主发现老公出轨,苦的撕心裂肺。 姜邈看的五味陈杂。一方面是觉得女主太惨,另一方面,饰演女主的是张漫漫。 平时虚情假意的女人,在剧中演起清纯小白莲,看的她有些出戏。 吃了几颗板栗她就停下。明天有杂志要拍,不能吃太多。 ------------ 次日一早,司机开着那辆白色埃尔法来家里接她。同行的还有经纪人,她拿着PAD和手机轮番操作。 姜邈看见她了,愣了一下。反手关上车门,问她:“你怎么来了?” 经纪人困到直打哈欠:“怕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又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盯着你。” 姜邈无语:“我能出什么乱子。” 经纪人说她但凡有点自知之明都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你给我惹的乱子还少了?” 吴坤背后的大佬身份不简单,他这次为了重新复出也算是牺牲不小。经纪人提起他就嗤之以鼻,她虽然在这个圈子里待了挺久,见过的龌龊伎俩也不少。 但还是不屑于这种上位方式。 姜邈没心情谈他,困得很,让她到目的地了再叫自己,她先睡一会儿。 戴上眼罩,很快就睡着了。 今天是棚拍,在室内。听说隔壁有采访,姜邈没太在意。拍了一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在三楼餐厅碰到贺政南。 那天晚上的事情她还记得一些,包括她是怎么把他弄哭的。 再次见面,免不了尴尬。 姜邈打算装作没看见,将这场会面糊弄过去。对方却走过来,笑容温和与她打招呼,仿佛那件事没发生过。 姜邈点点头:“中午好。” 招呼也打完了,她准备离开,贺政南叫住她:“你头还疼吗。” 他一直都记得,她喝酒之后头会疼。 姜邈说还好:“谢谢关心。” 客气,又明显疏离的语气。这让贺政南感到一阵阵泛酸。 怎么可能不心酸,当时所有人都在逼他从姜邈的身边离开。 他那样的出生和家庭,姜邈和他在一起,无疑是往火坑里跳。 “我们家不是普通的小康之家,我们拥有的也不是一点钱。你这么优秀,未来努努力,年薪或许能到百万。可百万对于我们来说不过一件衣服的价钱。是为了讨个彩头,不眨眼就能捐出去的小数目。” “你以为你们之间跨不过去的是出生吗?不,是阶级,是不论你再努力,也拥有不了的东西。” “那孩子与我家邈邈自幼一起长大,也是我们知根知底的友人之子。是我早就相中的未来女婿,也是邈邈丈夫的不二人选。如今也在你们学校就读,全校第一的周屹川,你应当听过这个名字。你要明白,你的竞争者不是和你同龄的全校第一,也不是同校同学,是世界百强企业的继承人。” 原来是他。 听完了姜邈母亲的话,贺政南握紧座椅扶手。 的确是他再努力也追赶不上的人。哪怕抛却家世背景,他也远不及他。 他低下头,有种无力感,是跨越不了的天堑。 那种无力感直到现在还一直存在。明明早就说服了自己放下,可再次见到,他发现自己仍旧没办法完全舍弃。 在意大利的那些年,他经常失眠,也经常做梦。 最常梦到的就是姜邈。 所以在二选一时,他选择了回国,为了能再见到姜邈。 可他回来后发现,一切都变了,姜邈对他的态度变了。她好像,已经不再需要他。 姜邈走远后,随便找了张餐桌坐下。 贺政南看着她与别人攀谈的背影,有种心脏都被撕扯的痛感。 -------- 上一任主编离开前,需要与新主编交接。 几乎是没有悬念的一件事,不管是学历还是履历,都只能是贺政南。 某餐厅的包厢内,周屹川破天荒参加了这种媒体圈的饭局。 这样的饭局通常不会聊工作,对方深谙心理学。明白面对什么人就该说什么话。 周屹川绝非那种易交心之人。 茶过三巡,周屹川点了一支烟,沉香条燃烧时,中和了烟草的浓烈。 他连抽烟都显得从容优雅,掸了掸烟灰,又将烟搁置在烟灰缸的凹槽中。 倒了一杯茶,以茶代酒敬他:“忘了恭喜秦副社长升职,如今该叫秦社长了。” 男人谦虚一笑:“上一任社长退休,我仗着资历最深,捡了个便宜而已。” 周屹川也笑,只是过于浅淡了,浮于表面,不达眼底。 “听说主编的位置还空着,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听了他的话,秦阳迟疑:“这......” 周屹川眉梢微挑:“秦社长这是已经有人选了?” 秦阳急忙改口;“还没,我也正在为这事儿犯难。不知周总有什么好的建议。” 他心中疑虑,周屹川并不需要在杂志社有什么人脉,更别提安排自己的人。 只要他一通电话,自己这个新任社长都能卑躬屈膝为他办事。 所以,他的目的是什么? - 因为那则绯闻的缘故,姜邈的公益大使身份又回到评估阶段。前往徽山的旅途也一推再推。经纪人这些天为了尽快解决这件事一直忙前忙后,到处打点。 她甚至还去找了吴坤。他虽然没能重新回到幕前工作,但近期靠着傍上的大佬做起投资的生意,已经当上资本方了。 他这人记仇,更别说当初因为姜邈彻底断送了职业。这次颇有种熹贵妃回宫的架势。 想着要狠狠报复回来。绯闻的确是他传出去的,但他还不至于手眼通天到这个地步,连她的过往都能查到。 他有途径,来自正逸内部人员的爆料,听说故事里的男主就是正逸的。 姜邈听了他的话,眉头皱紧,对方还在笑:“你们是不是早就搞上了?姜邈,我还真是小看你了,高中就和男人上床,难怪你这么骚,下面估计早就......” 姜邈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直接一烟灰缸砸他头上,给人砸开了瓢。 第二次。 第二次动手揍人,并且揍的还是同一个人。 经纪人老生常谈,故技重施,这次是哭着给周屹川打的电话。 “周总,您这次一定要救救我们家邈邈啊。” 结束完那场饭局,周屹川坐车前往会议地点,中途接到姜邈经纪人的电话。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她这次又怎么了?” 短暂沉默的几秒,是对方在说话。周屹川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让司机掉头,去合阳警局。 姜邈在里面做笔录,还有刚做完伤情鉴定的吴坤。没什么大问题,缝了三针。 怎么处罚还得看受害者同不同意私了,不同意的话就是拘留十五天。 姜邈全程都表现的很平静,包括接受审讯和做笔录。经纪人刚吃完速效救心丸,这会躺在一旁比吴坤还要脆弱。 姜邈动手时她就在旁边,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想拦都拦不住。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这样了。 周屹川推门进来,值班民警看到他了:“姜邈家属?” 他点头,表明身份:“我是他丈夫。” 对方低头翻看资料,往里指了指:“她在里面做笔录,伤者也在,你们先协商一下,看能不能私了。” 经纪人一看到他就开始哭诉,这次是对方先挑的事儿,邈邈也是一忍再忍,最后实在忍不了了。 “您这次要是不拉我们邈邈一把,她的演艺生涯就真的全完蛋了。” 周屹川停下脚步,垂眸看她:“可以安静点吗?” 语气还算委婉,可那种不寒而栗的巨大压迫令经纪人后背发凉,她乖乖闭上了嘴。 笔录室里,姜邈做完笔录出去,刚好碰到进来的周屹川。 她脚步一顿,有些意外他的出现,但也没有那么意外。 因为知道,这种事情经纪人通常都会给他打电话。 她也知道自己又冲动,又惹了事,又给周屹川添麻烦了。 刚才还叫嚣着要让她牢底坐穿的吴坤这会也不敢叫了。对周屹川仍旧心存畏惧,即使如今他的身后也有大佬保驾护航。 是在刚才听警察询问身份时才知晓,姜邈居然是他的妻子。 原本以为二人只是金主与金丝雀的关系,所以才敢如此肆意妄为的对待姜邈。 现如今才终于有了点实感的惧怕。 总不能......自己这一烟灰缸总不能又白挨了吧。 姜邈没说话,看了他一眼。周屹川把经纪人叫来,让她先将姜邈带出去,在外面稍微坐着等一下。 经纪人急忙点头,扶着姜邈就要离开。 姜邈却停下,迟疑地回头看他。 周屹川见她穿着单薄,一条裙子不足以御寒。 于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了,给她穿上。 没有收回的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去吧,我很快出来。” 温和的语气,像在哄小朋友。 姜邈点了点头,在大厅乖乖坐下。 周屹川的确很快就出来了,对方同意私了。上一次私了,姜邈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吴坤的,这次同样也不知道。 不过她没问。毕竟只要他想,有的是办法让吴坤松口。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说话,姜邈靠着车窗开始沉思,她好像在想事情,可放空的双眼又在告诉别人,她此刻头脑空空,什么也没想。 车停在家楼下,周屹川说:“到了。” 姜邈回了神,开车门下车,又开门进屋,再拖鞋换鞋。 动作一气呵成,十分流畅。 她看着与平时无异,但晚饭没吃。阿姨问起时,她说不饿,有点困,想睡会。 周屹川看见了,没说什么,只是让阿姨炖点汤,先在锅中热着。 从回来一直到晚上,姜邈都没从房间里出来过。周屹川结束完线上会议,从书房出来,看见她的房门还关着。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过去敲门。 敲第一声的时候,里面没有声音。等到了第二声,才传来闷声闷气的“进” 周屹川扭动门把,将门推开。 房内一股很淡的香味,她身上的。没开灯,窗帘也全拉着,很黑很暗。 姜邈在床上躺着,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周屹川走过去,问她饿不饿。 她没说话。 周屹川干脆拿来一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下:“刚才有睡着吗,还是我吵醒你了。” 过了很久,她的声音才隔着被子传出:“没睡着。” 鼻音有点重,像是哭过。 周屹川低垂眼睫,伸过去的手在离被子一寸距离时还是停下了。 “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房间寂静无声。在他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听到了细若蚊蝇的那一声“嗯” 周屹川那天是在姜邈的房间睡下的。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躺在这张床上。 盖着同一张被子,却什么都没做。 他能感受到,姜邈一直没睡着,她的呼吸频率不是很稳,时轻时重,时而缓慢又时而急促。 周屹川想了想,还是将人搂在怀里:“冷吗?” 胸腔发声,温柔的让人脊骨酥麻。 姜邈吸了吸鼻子,一整天的反常除了胆小鬼的特性,还掺杂着一小部分其他情绪。 经过吴坤的事情之后,她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只有她和贺政南两个人知道的过往,也会被写进那篇爆料。 因为他也参与了。 或许他的本意并非想要以此诋毁她,或许他也是被人利用。 可他的确这么做了。 姜邈一直觉得,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人和人之间也不是除了爱就是恨。 她蜷缩在周屹川的怀里:“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没说做错了什么,只是这么问他。 周屹川将人抱紧了点,替她盖好被子:“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 姜邈问:“你是这样吗?” 做了,就不会后悔。 “嗯。” 姜邈突然很羡慕他,羡慕他能把事情想得这么通透。 转念一想,也不一定是他想得通透。而是他拥有承担后果的能力。姜邈和他不同,她不行。 她又不说话了,周屹川从床头柜拿来遥控器,将温度调低了些。 姜邈的后背微微发汗,他刚刚摸到了。 姜邈深呼了一口气,脸埋进他怀里:“再摸摸。” “嗯?”放下遥控器的同时,他微垂眼睫,像是没听清。 姜邈抓着他离开自己后背的手,再次往身上放。 “再摸一下。” 刚才只是替她盖被子时顺便探了下她的体温。 见他没有动作,姜邈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委屈:“周屹川,你也讨厌我吗?” 这句话很快起了作用,他再次将人搂到怀中,像刚才那样,把手放在她的后背:“这样?” 姜邈摇头:“要往里面,伸进去。” 他停顿片刻,还是按照她的话,将手从睡衣下摆探进去。 她的皮肤柔滑,像是带了温度的绸缎。姜邈靠在他怀里:“往前面一点。” 他挪动手的位置。 她仍旧不满意:“再往前一点。” 反复了好几次,周屹川在自己的手快碰到某个敏感部位时,停下了。 “姜邈。”他低声喊她。 姜邈不理他,他不动,她就不理他,像在赌气。 她生气时闹脾气时就会变得格外任性,其实平时也一样,很多时候周屹川都拗不过她。 更别说她现在的情绪处在敏感脆弱阶段,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周屹川基本都会顺着她。 所以也只是沉吟了几分钟,他还是照做。 姜邈倒吸一口凉气,攥紧他的领口。 这次声音比之前都要小。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其他原因。 “你......动一下,揉揉它。” 周屹川这次也按照她所说,照做了。 明明空调温度调低了,可房内似乎还在不断升温。 攥着周屹川领口的手开始轻微发抖,她似乎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不断收紧。 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炙热起来。 房间仿佛变成一个巨大的蒸笼,姜邈被蒸的面红耳赤。 他的确是个做事有条理的人,甚至连这种时候,都不忘将脱下来的睡衣放好。 明明不是第一次了,可姜邈却莫名其妙有些紧张。大概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周屹川主动。 她躺在床上,感觉身体被一寸一寸打开。 担心她会不舒服,甚至体贴的给她垫了个枕头:“受不了就告诉我。” 姜邈不答,伸手攀着他的肩,问他:“周屹川,你舒服吗?” 夜晚是安静的,他们同样也是安静的。两道呼吸缠绕在一起,和墙壁上,缠绕在一起的两道影子一样。 “嗯,舒服。”, 40第四十章 像是一场极致欢愉的梦, 姜邈陷在梦境中沉沦。哪怕是堕落她也甘之如饴。 后来梦醒,她筋疲力尽,能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手在为她擦洗身子。 “周屹川。”她开口, 声音酥麻的找不到调。 “嗯?”男人停了动作,“怎么了?” 她摇摇头,让他亲亲她。 他如愿照做, 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姜邈嫌不够, 指着自己的嘴唇:“这里。” 他笑了下:“肿了。” “没关系。”她执拗, 非要他照做。 周屹川最后还是低头, 在她唇上留下一个温柔的吻。 姜邈得到满足, 又缩回他怀里打起盹。他继续刚才为她擦洗身子的动作。 她感觉到柔软的毛巾从身上擦过。 半个小时前, 这些地方都被他的手温柔抚摩。 洗完澡后,姜邈被周屹川抱去他的房间, 他则留下来清理现场, 换了床单, 又洗了澡。 等他处理好这一切回来时, 姜邈盘腿坐在床上, 吃着不知道从哪拿来的饼干。 在床上吃东西,哪怕是普通人都很难忍受。更何况周屹川的洁癖还有点严重。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将房门关上, 淡声问她:“肚子饿了?” 她摇头;“有点低血糖。” 周屹川坐过去,语重心长:“改天带你去看看中医。” 姜邈不要,嫌中药太苦。他摸摸她的头,哄她:“加冰糖煮没那么苦。” 她不信:“加了冰糖也苦。” 周屹川和医生说同样的话, 都爱骗她。 那件事结束之后,她就进入了贤者模式,开始和他交流起床笫之外的正事。 “吴坤那件事你是怎么处理的?”她实在好奇, 又隐约有点担忧,“听说他新找了个大佬,挺牛逼的。好像年龄也挺大,你不是一向最讲究尊老爱幼吗。” 周屹川将她吃剩的饼干拿走,放在一旁:“尊老爱幼,前提是对方有值得尊敬的地方。” 姜邈若有所思:“会很棘手吗?” 他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能坐到这个位置的,没几个是完全干净的。” 这话未免映射的太广了些。姜邈问他:“那你呢。” 他没说话。 姜邈故意说:“你还是提前将全部财产转移到我名下,不然哪天你落马了,全部产业被充公,变成穷光蛋,我可不会等你。我吃不了一点苦头的。” 他轻声笑笑:“不至于。” “什么不至于?” “不至于去做那种见不得光的生意,也不至于没有钱。” 或许是刚刚水乳交融温存过,他对待她格外有耐心。有问必答,哪怕是一些蠢到没边的问题。 姜邈盯着他的脖子上的吻痕,都发紫了。自己好像确实太过用力。 “疼吗?”她伸手去摸,眼神心疼。 手指碰上去的瞬间,他的喉结下意识滚动,抵着她的指腹,像一块坚硬的石头。 他摇头。 姜邈突然作弄心起:“那爽吗?” “......” 周屹川没有回答她的口不择言。 姜邈非要问出一个答案来:“你为什么不回答。”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 “不一样,我刚才是问你舒服吗,这次是爽。是两种不同的形容词。”她格外严禁,“舒服是指身心愉快,对某人或某物满意。爽是欲仙/欲死,我让你欲仙/欲死了吗?” 这样的话周屹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他将灯关了,在床上躺下:“睡吧,不早了。” 姜邈当然知道不早了,要不是冬日昼短夜长,这个点都快天亮了。 她从他手臂下方穿过去,蹭到他怀中躺下。 “还不是都怨你,时间这么久。不然我还能多睡一会儿,我还有工作呢。” 他习惯了她的口无遮拦,这次只是沉吟稍许:“请个假吧,今天在家好好休息。” 她打着哈欠:“算了,违约金贵死了。”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周屹川说:“违约金我出。” 姜邈已经处在昏昏欲睡的阶段,说话声音都开始含糊不清起来:“有钱赔付给广告商,还不如把这个违约金给我,我拿去买点什么不好。正好前段时间看中了一套珠宝,嫌贵,舍不得买。” 他把人搂在怀里,轻轻答了一个好。 姜邈最近没进组,但商务邀约很多。又是品牌宣传又是门店直播。 经纪人最近新签了几个艺人,她绯闻的事情经过这段时间的各方打点,已经算是彻底从观众视野中消失。 解决了吴坤,更不用担心后续再发酵。 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等时间长了,观众淡忘这段记忆。 今天的直播经纪人没跟来,做为该品牌在国内的彩妆支线大使,北城的第一家线下门店开业,她自然要过去的。 商场外围满了人,几乎都是过来的粉丝。 为了不造成拥堵,白色埃尔法停在后面的通道。这也算是姜邈自绯闻事件后第一次露面。部分粉丝为了支持她甚至特地从外地买票过来。 整个商场被围的水泄不通。 姜邈在休息室坐着,主持人还在暖场,助理忙前忙后,怕她渴又怕她热。 姜邈却只想睡觉,美式都喝了两杯了。 今天的活动会全程直播,姜邈势必不会让自己出现半分疲态。 休息室里哈欠连连的女人,出现在大众视野后,立马变成明艳张扬的大美人。 她刚出道时,网上对她的评价就是不需要演技,她那张脸就能保她一辈子荣华富贵。 如今几年过去,对她的评价还是没变。 今天穿的是件流光细闪的鱼尾裙,黑长直,齐刘海,银色细高跟。 头小脸小,身材比例绝佳,细腰盈盈一握。皮肤白的晃眼。 商场里面人很多,几乎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姜邈在人群之中,美的过分显眼。 经纪人在外地带新人试镜,放心不下远在北城的姜邈,时刻关注着该品牌的直播。 原本以为上次绯闻的事情后,让她本就不怎么好的口碑雪上加霜,一落再落。 结果弹幕里除了偶尔夹杂着几条一闪而过的恶评之外,几乎都是清一色夸赞她美貌的彩虹屁。 ——不管这位姐的口碑再差,只要她的颜值不崩,对她就永远讨厌不起来。 ——内娱阿佛洛狄忒,更适合中国宝宝体质的美丽爱神/玫瑰 ——这小细腰,我一只手就能完全覆盖住,姐姐上我。 ——这样一张脸,脾气差点就差点。很难想象在床上被姐姐粗口羞辱的我会有多爽。 经纪人松了口气,边看直播边感叹,果然颜值即正义。 姜邈当艺人这么多年,表情管理信手拈来,即使冻到手臂都能看见青色血管了,面上仍旧维持着最完美的微笑。 当天的销量直接破了记录,不出意外的话,这些销量截图即将被粉丝当成控评图,出现在所有和她有关的微博评论区。 刚下台,姜邈彻底绷不住,打着摆子将助理递过来的毛毯裹上。 她坐进那辆白色埃尔法内,拿着暖手宝叹气,可算结束了。 待体温恢复正常后,她问助理:“接下来还有其他行程吗?” 助理滑动手里的PAD,看了一眼:“没了,明天是下午拍摄。” 姜邈点头,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回家。 话音刚落,手机在包里响起来,她一开始不想接,连看都没看。 直到又响起第一遍,她才不耐烦地摘了眼罩。 手机从包里拿出来,看清上面的名字后,她停顿片刻。 贺政南。 想了想,还是接了。 那通电话结束,姜邈又换了目的地,并让他们先回去。 助理犹豫:“姜邈姐,那你......” “没事,不用管我。这是我的私人行程。” 助理这才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从这里离开,她按照贺政南给的地址找到一家西餐厅。 稍显昏暗的灯光,清幽的环境,低缓的钢琴音。落地玻璃外,是能看见假山和喷泉和花园。 整体偏古欧风,精致华丽。 贺政南过来应该有些时间了,看到姜邈后,冲她笑了笑。 “这个点会不会很堵车?” 姜邈懒得和他过多寒暄,拖出椅子落座:“有什么事说吧。” 刚才在电话中,贺政南说有话要和她说。刚好姜邈也有话对他说,所以同意了这个邀约。 贺政南说不急:“你今天站了一天,应该还没吃东西。” 他叫来服务员,将菜单递给她,让她来点。 姜邈的确有点饿了,她从不和自己过不去。顺手接过菜单,随便点了几样。 贺政南笑说:“人长大后,的确很多东西都会变。” 她刚才点的那些,是她从前看都不肯多看一眼的。 姜邈挑食,不爱吃蔬菜也不爱吃动物内脏。 每次贺政南带她去吃饭,她从来不点这些。 贺政南顺着她的口味,开始吃自己吃不惯,但她爱吃的辛辣食物。 慢慢的,他也适应了。 可到头来,她反而先吃不惯。 贺政南笑容有点轻,带点不易察觉的苦涩。 他早该明白,时间能够带走很多东西。姜邈和他共同的回忆,以及他们之间的承诺。 “确实。”姜邈点头,回答的是他刚才的那句——人长大之后,的确很多东西都会变。 她看着他:“你不也变了,变得没有心,变得不择手段。” 贺政南身子震了一下,早有预料,她知道了全部。 其实在一开始做这个决定时,他就预想过她会知道。 甚至可以说,他做这件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知道。 他不过是在赌,想最后赌一次,自己在她心里还有没有位置。 “新闻稿的确是我写的,但在刊登前我又全部撤下了,变成了废稿。我不清楚那些人是怎么拿到的。” 从好友口中得知姜邈结婚的消息,贺政南刚发表了自己人生里的第一篇SCI。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坐在图书馆,从天亮坐到天黑,从满人坐到闭馆。 他像是一具了无生气的躯壳,突然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在国外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好像到头来,他还是一无所有。 直到现在,他终于切身实际的体会到了姜邈母亲当年和他说的那句:你与她隔的不是出生,是阶级,你这辈子都跨越不了的阶级。 是啊,是不论他再努力,变得再优秀,也跨越不了的阶级。 所以他恨周屹川,那种阴暗的嫉妒一旦成形,就如同沼泽地里生根发芽的种子。 它散发恶臭,却无时无刻不在成长。 所以他回国了,他好像是在赌,在赌姜邈心里还是有他的。 可当他看到姜邈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宛如陌生人。那种扭曲的心理又开始日渐壮大。 他企图用那则绯闻来破坏她和周屹川之间的关系。这样她就能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贺政南是这么想的。 但好在,理智没有彻底被嫉妒冲刷,在发表前,他将稿子撤下来,换了其他人的报道上去。 之后的事情连他本人都不是很清楚。 不知道谁从他的电脑里拷走原稿,并加以润色,夸大其词,将姜邈描绘的十恶不赦。 姜邈因为他,身陷舆论。 心里的猜想得到证实,姜邈没有表现的太过意外。 人性都是复杂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人也是。 姜邈最后还是陪他吃完了那顿饭,也是最后一顿了。如果说在此之前他们起码还能做朋友,那这次之后,就彻底成为陌生人了。 姜邈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点就放下筷子。 贺政南心知肚明,这次的平和不过是回光返照,过了今天,他连面对面看她的机会都没了。 几乎已经定下的主编职位被一个空降来的新人顶替,上司给出的理由是,对方比他更适合。 贺政南没有争,也没有追问。他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因为他知道,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是谁。 他已经拟好了辞呈,打算这顿饭结束之后再决定要不要递出去。 现在,他好像有了答案。 “一周后,我会回意大利。” 无言相对了一段时间后,贺政南突然开口。 姜邈抬眸,有些惊讶。 他笑了笑:“我妈和妹妹都在那边,这次回国也是为了......”他停顿,没说完,“以后可能会在那边定居。” 姜邈点头:“一路顺风。” 他突然感到喉咙一阵阵泛酸,那种苦涩上涌的感觉压迫的他想哭。 她明明就坐在自己对面,不足一米的距离。可他觉得他们离得好远好远。 “伯母身体怎么样?” 大约知道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姜邈保持客气与他叙旧。 “挺好的,就是年纪大了,视力有些不太行。” “贺仁西呢?” 贺仁西是贺政南的妹妹,有先天性心脏病。十年前,她八岁。第一次心脏病发,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找不到可以做手术的医生,甚至连床位都等不到。 最后这一切还是周屹川帮忙摆平的。 贺政南点头:“那次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别做太剧烈的运动,后期多注意,一般不会有大问题。” 姜邈说,那就好。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下雨,没有丝毫缓冲,或是循序渐进。 开始就是瓢泼一般急促。 姜邈看向窗外。 贺仁西的手术是她找周屹川帮的忙。 那天是父辈之间的聚会,他们提前离开,外头在下雨,周屹川去找前台要了伞。 那把黑伞拿过来,他说只剩下这一把了。 姜邈看了眼恢宏气派的大厅,觉得有些离谱。 这样大的酒店,居然只剩下一把雨伞。 但她没多问,进了伞下,与他并肩。 这算是两人为数不多的,如此亲密的时候。 她比他矮上许多,肩碰不到他的肩。伞下的温度在不断升高,她的心脏似乎也变得有些杂乱无章。 她轻轻侧头,看他立在一人身前的那只手。握着伞柄,骨节分明,筋脉微显。 少年时期的周屹川身上有一种非常干净的气息,光风霁月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大约是离得太近,姜邈有些不适应,对他的抵触掺杂了一点更为复杂的情绪。 “周屹川。”她喊他的名字,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放柔。 说出口后,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少年脚步缓顿,握着伞柄的手在不断收紧。 她单是用这样的语气喊他的名字,竟引得一向冷静自持的他身子微僵。 姜邈以为自己突然出声吓到他了,想着道个歉,抬头时,却见他不动声色地朝另一侧别开了脸。 她刚好看见,他逐渐泛红的耳朵。 像是在炙热中滚过一圈。 “周屹川。”她又喊了他一声,这次带着欲言又止的迟疑。 沉吟稍许,少年终于肯正眼看她。 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错觉,他又恢复至以往的从容冷静。 “嗯?” 她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开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他点头:“你说。” “贺政南的妹妹生病了,心脏病,需要动手术,可是没有床位,也找不到能够动手术的医生。我知道院长是你外公的学生,你肯定有办法的。” 周屹川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在她说出前个字时。 之后的话,每一个字都让他眼底的深邃多加深一分。 仿佛刻刀,在他眼底深凿,留下阴影。 握着伞柄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指关节发出响声。 他移开目光,看着蓄满积水的地面,很淡的一声低嗯。 床位很快就安排好了,VIP特供病房,就连主治医生也是国内最权威的心内科专家。 不然手术不可能那么顺利。 可以说,贺仁西那条命,是周屹川救的。 - 和贺政南的那顿饭很快就吃完,姜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七点半。 外面的雨下的小了些。 她站起身,和他告辞:“那我先走了。” 贺政南一并起身:“我送你。” 她摇头:“不用。” 拒绝的很直白,界限也划的分明,是真的不打算再与他扯上一点关系。 姜邈说:“我不在意我们会不会被拍到,也不在意外界怎么揣测我。但我结婚了,我不能不在意周屹川的感受。” 贺政南有很短暂的一瞬间,几乎彻底丧失表情管理。但他很快就恢复正常,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玻璃门被推开。 一旁的长廊,是由服务员引去包厢的贵客。 周屹川停下,隔着庭院内巨大的芭蕉叶,视线落在雨幕后的一人身上。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薄薄的镜片后,是他稍显寡冷的眼神。 姜邈让司机先回去了,又婉拒了贺政南送她回家的提议。 所以只能自己打车回家。 到家后才开始感觉到饥饿,刚才在餐厅几乎什么也没吃。 她拿出手机给周屹川发消息。 因为不确定他有没有在忙,害怕打电话会打扰到他。 消息发出去,问他几点回来。 如果回来的早,她可以等他回来之后再一起吃饭。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了一般,迟迟没有等来回复。 姜邈看时间,快九点了。 她心里生闷气,这人今天怎么回事。平时哪怕再忙也会提前说明的。 她问阿姨:“阿姨,周屹川有给您发消息,说今天会晚些回来吗?” 阿姨在整理刚到的燕盏和鱼胶,这些都是为了给姜邈补身体用的。 听见姜邈的话,她摇了摇头:“先生什么也没说。” 姜邈若有所思。 那这么晚了,难道是有什么突发事情?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终于收到他的回复。 ——今天可能会晚一点,不用等我。早点休息。 姜邈的性格很迟钝,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她通常都是最后才知道。 可不知为什么,在此刻,哪怕隔着屏幕,连语气都看不出的寥寥几行字。 姜邈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具体是哪里怪她也不清楚,于是给他回:几点呢? 这次只等了几分钟,对方回了信息。 ——不确定。 姜邈窝坐在沙发上。 ——是应酬吗,还是工作? ——应酬。 ——那你少喝点酒。 ——嗯。 对话到此结束,姜邈看着手机陷入沉思。 是她的错觉吗,她总觉得周屹川对她冷淡了许多。 阿姨整理好东西出来,见姜邈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还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是身体不舒服吗?” 姜邈回了神:“可能是有点困了。” 阿姨说:“那早点休息,也不早了。” 姜邈点头:“您也是,晚安。” 话说完,却没有动弹,窝坐在沙发上发起呆。 心里想着周屹川是讨厌她了吗。 许樱说过,婚姻到了一定的时间都会经历这个阶段,相看两厌,俗称七年之痒。 可他们还没到七年。 难道日子提前了? 姜邈眉头皱着,不太理解。 周屹川有什么好厌恶她的。 她身材好长得美,他要是连她都厌恶,还有人能入他的眼吗? 指望她自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场外求助她的军师。 ——许樱。 她将自己的疑惑大致和她讲了一遍。 对方回了一句:“家花哪有野花香。” 姜邈瞬间就坐起来了,她急着反驳:“周屹川不是这种人!” 许樱说:“人都是会变的,你能保证他一成不变?”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周屹川不可能。他那个人道德约束很高,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狗头军师许樱沉思很久:“你刚才说,你感觉他开始对你不耐烦了?” “有点。” 许樱察觉出不对:“你不是就希望他烦你吗。怎么得偿所愿了,你反而还不高兴上了?” 姜邈被她这句话问的噎住。 对啊,她不是一直希望周屹川能厌恶她,然后和她离婚吗。怎么现在反倒闷闷不乐。 许樱狐疑:“你该不会是......” 似乎猜出她未说出口的后半句是什么,姜邈急忙打断:“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许樱被她这一连串的否定词给弄懵了:“我还没说是什么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姜邈斩钉截铁:“总之不管你刚才想的是什么,都不是。” 许樱点点头,话题又回到一开始。 ——周屹川为什么讨厌她。 外形方面自然是无可指摘的,哪怕周屹川想要移情别恋,也绝对找不到第一个比姜邈漂亮的。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你脾气太臭,他不想忍了。” 姜邈倒回沙发。 此言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许樱开始细数起她的性格缺点,敏感胆小,又倔又莽,还容易冲动,并且...... 姜邈感觉她口中的形容词在此刻全都具象化,变成一支支利箭,齐刷刷地射进她的胸口。 她让她别说了。 许樱安慰她:“不过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个世界上肯定会有喜欢你这种性格的受虐狂的。” 这下好了,直接给她补了最后一刀。 电话挂断,姜邈也没回房,而是抱着枕头坐在客厅看起电视。 电视没看几分钟就开始眼皮打架,她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客厅灯亮着,电视也开着。 男人将门打开,看到屋里的景象,微愣了一瞬。 虽然他说今天会很晚回来,让她不用等。 可消息发过去,他心不在焉地坐了十几分钟,还是回来了。 稍微喝了点酒,身上有淡淡酒气。周屹川脱了外套,拿起遥控将电视关了。 突然没了声音,姜邈低声呓语:“别关,我在看。” 明明连眼睛都是闭着的。 周屹川把外套随手放在一旁,过来扶她:“姜邈,回房间再睡。” 声音温和。 姜邈慢吞吞地睁开眼。 男人还戴着眼镜,桃花眼细长,清贵斯文,气质斐然。 她和他四目相对,还困着,并没有醒。 意识模糊地靠回他怀里,很快又睡着了。 嘴里却在喃喃,像是呓语。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周屹川将她抱起,听到她的话后,停下动作:“什么?” 她有点委屈,吸了吸鼻子:“你要是讨厌我,大可以直接和我说,不用为了躲我故意不回家。”, 41第四十一章 周屹川动作微顿, 又将她扶好:“乱说什么。” 姜邈语气委屈:“我没有乱说。” 连睡着了都是个小话痨。 要是让她继续说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自己吵醒。 周屹川干脆把她抱起来:“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等醒了再说。” 姜邈随他抱着, 头靠在他肩上。 到了二楼,他用脚将门推开,人放回床上。她翻了个身, 立马就咕涌进被子里。 周屹川将被子往下拉,直到她的头露出来。 她睡相差,但睡颜安静,侧身躺着,睫毛静止不动,半张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呼吸声很轻, 像猫一样,就连平时虚张声势的张牙舞爪,也似乎保留了猫的特性。 周屹川站在床边看了很久才离开。 床头灯没关,只是调节成了最柔和的护眼模式。 姜邈是被噩梦惊醒的,大概是受到许樱那番话的影响,她梦到周屹川真的找了一朵外面的野花, 还带着人来到她面前,因为心疼对方没名没份跟着他, 说要和姜邈离婚。 姜邈猛地睁眼, 从床上坐起身,后背全是汗。 身上的真丝睡裙也被打湿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 心里庆幸还好是做梦。同时又在生气, 他心疼别人没名没份?周大菩萨还真是心地善良,连在别人的梦里都是不折不扣的大善人! 姜邈显然没能将自己从现实和梦境区分开。 做了一晚上梦,自然没睡好, 她半睁着惺松睡眼走到衣帽间,也没注意到里面有人。 闭着眼睛剥离自己身上早已被汗打湿的睡衣,打算在衣柜中挑件干净的换上,再去泡个澡。 衣服脱了,又开始沉思。 后背全是汗,换了衣服很快又会弄脏,怪恶心的。 可让她把刚脱下的那件继续穿上,更加恶心。 人在刚睡醒时脑子是混沌的,不管想什么都格外迟钝。 衣帽间内,与她不过两米距离的位置,是早已穿戴整齐的周屹川。 在她进来时,他正好在佩戴领带。她眼睛没睁太开,自然没看见他。 整理好一切,周屹川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将目光放在姜邈身上。 他看见她脱完衣服后开始发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虽然屋内有暖气,但她这样光着身子,还是有受凉感冒的风险。 他拿了件外套过去,裹住她的身子:“在想什么?” 她终于回神,先是看了眼和她说话的人,又低头看了眼将自己完全包裹着的外套。 那件藏蓝色的西装。 上面还有檀木熏过的香味。 困扰她的世纪难题终于解决了,这样既没有弄脏她的衣服,也不用继续穿那件被汗洇湿的睡衣,更加不用光着身子走回房间。 但她没有半点感恩,反而记恨着那个梦,学着他梦里的语气阴阳怪气道:“我心疼她没名没份跟着我。” 她将梦里的罪名安到他头上,周屹川看着她,不明所以。 一整天,姜邈的脑子里都是梦里那句话。 阿姨煮好燕窝端出来,姜邈其实不爱吃这种东西,但还是硬着头皮吃了。 周屹川今天明显有工作,看他穿戴这么整齐,想来是很重要的正事。 姜邈用勺子搅弄碗里的燕窝,看了眼坐在她对面喝粥的男人。 “你昨天几点回来的?”她问他。 周屹川精确到多少分钟:“十点十二分。” 那也不是很晚,怎么她一点印象都没。 “你不是说你有事情会很晚回来吗。”她较真般的问他。 “提前处理好了。” 两人这一问一答的模式持续了一会儿,姜邈心中的疑惑全消,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阿姨给她也盛了一碗粥端出来:“前些天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位老中医,说是很厉害。你改天上他那儿看看,总这么痛也不是个办法。” 可能是近几年作息不规律导致的气血太虚,姜邈之前来例假都没这么痛。近几年开始依靠止疼药度过那几日。 阿姨不是只会做饭打扫卫生的普通家政。 她年纪算不上大,四十来岁,会外语,有营养师资格证,擅长护理学,甚至还会宠物美容。 姜邈提到中医就下意识抵触:“还是算了,我现在其实也没多疼。” 周屹川听了阿姨的话,问她地址。 阿姨回房去拿手机,翻聊天记录。 姜邈不太乐意,皱着眉:“你问地址做什么,我又不去。” 他正色提醒她:“忘了上次疼到差点晕倒的事了?” 那天姜邈从房间出来后脸色一直不太对,捂着肚子说困。 周屹川刚好在家,换了衣服准备出门,看她这个脸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他记得她来例假的日子。于是那天推了所有工作在家里陪她,又是煮红糖水又是为她揉肚子。 姜邈高中时偶尔会疼上一阵儿,工作之后经常在寒风天穿礼服出席活动,愈发严重。 听了周屹川的话,姜邈有些心虚。但她记吃不记打,低下头默不作声,又开始搅弄碗里的燕窝。 周屹川软硬兼施:“这次去看了中医,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姜邈有点动心;“什么都可以?” 见她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周屹川淡笑着无奈,点点头:“嗯,都可以。” 姜邈终于松口,勉为其难考虑一下。今天的工作在下午,和司机约好了三点过来接她。 这会还有时间,姜邈吃完饭后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周屹川低头看表,其实一个小时前他就该出门了。 但看到姜邈一个人坐在餐桌边,他还是决定先陪她吃早餐。 工作可以稍微往后推一推。 姜邈见他换鞋准备出门,莫名其妙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梦。 阿姨拿着熨烫好的大衣递给他,周屹川伸手接过,同她道谢。 临出门前,看了眼客厅里的姜邈。 她刚好也扭过头看他,于是四目相对。 周屹川没有立刻离开,似乎在等着什么。 姜邈没有如他所愿,说出他想听到的话。 反而哼哼两声,又开始阴阳怪气:“我心疼她没名没份跟着我。” 周屹川:“......” 去了公司,助理在整理待会会议需要用到的文件。总裁办内各司其职,很是安静。 周屹川坐在办公室内,沉思许久,最后还是拨通内线电话,让秘书进来。 秘书有些紧张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纰漏。竟然让大BOSS亲自打电话叫他进来。 男人眉头微皱,脸色有些凝重。 秘书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样的神情,哪怕是之前因为管理层的疏忽,造成公司出现巨大亏损都未曾有过的。 正当他在脑子里使劲回忆,之前过往犯下的错究竟构不构成判刑的量级时。 男人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迷茫与不解:“‘我心疼她没名没份跟着我’这句话是什么流行的网络用语吗?” 虽然还年轻,可他的习性却一点都不像个年轻人。整日关注的不是财经板块的浮动就是股价的上涨与下跌,以及公司盈亏和项目开发。 今天一整天,姜邈总是没头没尾的看着他说出这句话。 他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 秘书也愣了,愣了好久。 他才瞪大眼睛:“啊?” 周屹川松展眉梢,揉了揉眉心,没有继续问下去:“算了,去忙自己的事吧。”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困惑些什么。 秘书胆战心惊的进来,一头雾水的出去。 总裁办的员工小群里,几个同事都在询问他犯什么事儿了。 秘书自己都是一脸懵:BOSS问我‘我心疼TA没名没份跟着我’这句话是不是什么流行的网络用语。 热闹的小群里短暂沉寂,很快又活跃起来。 ——男TA还是女TA? ——不清楚。 ——这话明显是男人说的。咱们BOSS不会是GAY吧? ——别啊!!!我不允许!!!BOSS简直是慕强批的天菜,他只能喜欢女人!!就算他真是,那也得是上面那个! 做为唯一知情的特助,只能忍着呼之欲出的分享欲,默默闭嘴。 非但不是GAY,而且都有老婆了,老婆还是咱们公司大楼外那块巨幕显示屏整天轮播广告的女主。 ----------- 许樱针对昨天的事情单独给姜邈来了个总结,说她认识一个算塔罗牌的:“我让她给你算算,肯定能算出个一二三来。” 姜邈从来不信这种:“你还是给你自己算吧。你那公司咋样了?” 许樱努努嘴:“没倒闭就算是最后的胜利了。” 自从她爸给了一家分公司让她帮忙打理,三个月下来净亏损已经快五千万了。 许樱备受打击,觉得自己实在不是那块料,灰溜溜的从国外回来。 “我刚下飞机,待会去找你吃饭。”她不想聊这个伤心事,转移话题。 姜邈看眼时间:“今天可能没空,有工作,工作结束后估计还得去参加一个饭局。” 一听到有饭局,许樱的眉头就皱起来了:“你那个经纪人胆子可真够大的,她居然安排你和老头子吃饭?” 他们这个圈子不少人都爱找艺人,外形好,不费事儿,给点钱喂点资源就会乖乖听你的话。 跟养小宠物一样顺心。 经常吃着饭,嫌乏味,一通电话就让人安排几个艺人过来陪酒。 陪完酒之后陪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 姜邈说:“你想哪去了,就是普通的工作应酬。避不开的。” 许樱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既然今天没空,她们就约了改天。 姜邈从四点一直忙到晚上九点。 五个小时的时间,接受武指的培训,吊着威亚摔摔打打,姜邈身上砸出了无数青紫。 她累瘫在椅子上。张导的戏她最后还是争赢了张漫漫,成功当上女主。 对方气急,找营销号说姜邈靠资本抢了原本属于她的角色。 通告满天飞。 助理气不打一处来,意向约一开始给的就是姜邈,分明是张漫漫试图从她手里抢了去。 姜邈喝着水,肩膀上放着冰袋去肿。 她让她没必要生气,看小丑跳脚也挺有意思的,这种通稿无伤大雅。 恰好旁边有几个工作人员聚在一起聊天,说正逸那个海归高材生辞职了。 一群人在那惋惜:“我还没告白呢,怎么就走了。” “听说上司给他穿小鞋,明里暗里打压,早就定下的主编位置还让一个无名无姓的空降新人抢了。人家那个履历也没必要待在这里受气。” “回意大利了?” “回了。” 她颇为遗憾:“我还没告白呢,怎么就走了。” 旁边那人笑她:“就你还告白,一看到人家就手抖,别人冲你笑一下你眼泪你都要流出来了。” 她声音微弱:“我那不是......不是紧张的吗。” 姜邈听着这些讨论声,想到昨天和贺政南见的那一面。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最后一面了吧。 助理接完电话:“邈姐,车来了,走吧。” 姜邈这才回神,收好搭在腿上的毛毯起身。 今天的饭局定在上水赋,这里的斋饭很有名。 姜邈原本是想给周屹川发消息,说自己今天应该会很晚回去。 可想了想,她还记着昨天的仇,也懒得说了。 手机放回包里,外面天早就黑了。 这次是周屹川给她打的电话,声音温和:“阿姨说你不在家,今天工作很多吗?” 姜邈眉头微皱:“阿姨和你说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现在都开始和他实时汇报自己的行程了? 周屹川说:“是我打电话问的阿姨。” 姜邈:“问这个做什么。” 她语气有点冲,电话那边沉默稍许,他没有说出原因,只是问她:“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不用。我有名有份的,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她阴阳怪气的说完这句话,挂了电话。 周屹川看着息屏的手机陷入沉思。 许致安笑容了然:“又被凶了?” 他摇摇头,把手机放回桌上。 许致安从小和周屹川一起长大,毕业后去了法国,他们这群人,留在国内的还是少数。 这次也是因为家里催婚,喊他回来见见。 “看来她的脾气还是一点也没变。” 姜邈从小就跟个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周屹川不说话,看了眼桌上的餐点,叫来服务员,另外再打包一份一模一样的。 许致安笑容玩味,挑眉问他:“怎么,还专门给她开小灶啊?这素成这样,她会吃吗。” 周屹川说:“吃清淡些对肠胃好。” 他还另外嘱咐服务员,不要放蒜和姜,葱丝切大块一点。 服务员记下来,出了包厢,关门时没注意,与从这儿经过的女人撞到了。 她急忙道歉,对方摆摆手,说没事儿。 姜邈在接电话,和她说完没事儿,又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询问:“哪个包厢,我到了。” 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周屹川抬起头,往声源处看去。 门早就关上,视线被阻隔,什么也没看见。 思索片刻,他让一旁的特助去前台问问,隔壁包厢是谁。 这家店需要提前预定,预定时自然是会留下姓名的。 更何况是这种名人之间的聚会。 很快就问出来了,说是有个剧组在隔壁搞什么聚会。 有一道菜需要厨师现做,他手里拿着喷枪,将盘中的三文鱼炙烤到表面发白。 室温微微升高了些。周屹川点头,没继续说。 包厢内烟雾弥漫,呛的人咳嗽。几乎人手一根烟。 早就预想过的场景,姜邈倒也不意外。 纯粹就是嫌弃加厌恶。 但张导好歹也是业界前辈,手握无数奖项,十几部大制作电影。 做为想要进军电影圈的姜邈,自然不能将人给得罪了。 不然别说演他的剧了,恐怕她也会因此在电影圈内被除名。 要知道这个圈子抱团最严重,明里暗里的打压,你连个龙套角色都别想拿到。 好在今天到场的人挺多,她安静坐着,也不至于被注意到。 但争着博出头的新人很多,甚至还有自告奋勇在旁边表演的,穿着西裤也得来个转体动作。 旁边一阵起哄的鼓掌叫好声,姜邈也跟着敷衍地拍了拍。 何梦园凑到她耳边,告诉她:“这人进圈前是学芭蕾的,听说是校草,长得挺帅。” 姜邈点头:“是挺帅的。你的菜?” 何梦园跃跃欲试:“也不是不行,我就喜欢这种烧烧的。” 姜邈眼眸微眯:“我感觉你自从演了那个反派之后,整个面相都变了。” 何梦园前阵子跟随剧组在山里闭关,待了快一年多,终于杀青了。 她在里面演的是个男女同体的反派,其中一个人格很油腻。 姜邈觉得她现在能露出这种表情来,就是深受这个角色的毒害。明明以前走的是温柔御姐人设。 做为她圈内唯一的好友,何梦园整日和她发消息诉苦,在山里关着有多难受,她馋男人都快馋疯了。 如今好不容易杀青,又定下张导新剧里的四番女二。 她和姜邈俩年龄相仿,风格相似,咖位也差不多。粉丝之间自然免不了要撕上一撕。 更别说这次又在同一部电影里。一个三番女一,一个四番女二。到时候粉丝之间的交流只会更加激烈。 不过这些暂时影响不了正主的关系。 何梦园望梅止渴,问她:“你不馋?” 姜邈莫名想到了周屹川。 和他比起来,外面的男人仿佛都成了庸脂俗粉。即使是在靠颜值吃饭的娱乐圈里,姜邈目前还没能找到一个比得上他的。 所以她摇头:“不馋。” 何梦园突然对她的择偶观感到好奇。 毕竟入圈这么久,姜邈的异性缘简直好到爆炸。不论是台前幕后,咖位小还是咖位大,投资商还是合作男演员,追求她的人数不胜数。 可没见她对谁动过心,更别提在一起了。她问她:“你的择偶观是什么?” 姜邈想了想,随便照搬了几条周屹川的优点。 何梦园听完后,冲她露出一个天方夜谭的眼神,总算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久都没谈过恋爱了。 “醒醒吧,这种男人只存在于电视剧里。” 姜邈觉得比起反驳她,还不如直接带她去见见周屹川本人更有说服力。 两个人的闲聊没有持续太久,姜邈被制片人叫过去。 以张导为首的几个人已经聊嗨了,正在对这部电影的未来无限畅想,甚至连报什么奖项都想好了。 都是些圆滑人,笑着和姜邈说:“我在看剧本时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外形符合,演技也好,还肯吃苦。你是我最看好的新人。。” 姜邈谦逊一笑:“导演栽培的好。” 何梦园生怕把她也叫过去,这种场面最难应付了。她在心里默默为姜邈祈祷,自己则找了个借口溜去洗手间。 半道上给姜邈发消息:“我靠,我收回刚才的话。你描述的那种极品男人现实世界里好像真的存在。” 姜邈好不容易应付完那些场面话,才刚落座,看到她的消息,回了个问号。 对方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明显是偷拍,角度都没对准,歪歪斜斜。 依稀可见一条长廊,前面应该是专门的抽烟区域。 男人穿着衬衫,没系领带,领扣散了两颗,手指夹烟。正侧过身子同身边的人说话。影影绰绰间,依稀能辨的绝佳侧颜,眉骨与鼻梁的衔接处,哪怕是技术最好的整容医生也整不出来。 北城的冬天肉眼可见的冷,里面有暖气,但透过窗子能看见外头的雪。 簌簌落下,此时成了衬托他的背景板。他站在那里,周身气质闲散随意,宛若一棵引人瞩目的雪松。 香烟燃烧时,灰白色的烟雾随风飘散。 何梦园的激动哪怕隔着文字都能感受到: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手足无措。太帅了太帅了,我都不太敢和他对视。你说我要不要找个好点的理由过去搭讪。我感觉这帅哥看上去有点性冷淡,他朋友话特密,十分钟能讲一百句话,他一个字都没说。 ——我算是彻底明白了,果然帅哥也分层次阶级,这位哥明显就是女娲的炫技之作。和他比起来,包厢那个跳芭蕾的校草简直就是普通人。 ——你现在过来还来得及,帅哥那根烟才刚点上,估计还得抽上一会儿。不是我夸大其词,真人比照片还要帅一百倍。 ——好姐妹有福同享,有帅哥绝不私藏。我带你看帅哥,你教我怎么自然又不失幽默的索要联系方式。 ——等等!他无名指好像戴着戒指!应该是我看错了。 姜邈只看了那张照片,剩下的消息她一个字也没看。 因为她直接退出了聊天界面,给周屹川打了一通电话。 他那边接的倒是很快。 不等他开口,姜邈兴师问罪,问他:“抽烟了?” 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又震了几下。 这次依旧是何梦园发来的消息。 ——靠,果然结婚了。 ——帅哥刚刚接到电话,估计是老婆查岗,烟掐了,这会正一脸宠溺的笑呢。, 42第四十二章 姜邈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决定亲自去抓个现场。 既然何梦园能碰到,说明他今天正好也在这家饭店吃饭。 和几位导演知会一声,她借口有事出去。 才刚出包厢门, 就觉得有股寒意袭来。今天有点气温有些低。 何梦园消息不断,姜邈拿出手机看了眼。 恰好看到她前面发的那几条消息。 ——靠,果然结婚了。 ——帅哥刚刚接到电话, 估计是老婆查岗,烟掐了,这会正一脸宠溺的笑呢。 宠溺的笑。 姜邈回想自己刚才的语气,算不上好,甚至还很冲。 她疑心是何梦园看错。 ——确定是宠溺的笑,不是无奈的笑? 何梦园以自己的人格做担保。 ——无奈什么无奈, 我看他笑的一脸享受, 明显心里爽得很。我跟你说,帅哥还没走,你现在过来可还来得及。 姜邈心想,周屹川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吗。 她顺着何梦园的话说:——来了,马上到。 何梦园笑她:——平时表现的好像清心寡欲对男人不感兴趣, 感情是眼光高。 ——不过这个是真的帅到罕见,你看了真人绝对不会后悔。我用我的性命担保。 看来的确对周屹川那张脸非常有信心,担保的东西直接从人格上升到了性命。 姜邈当然相信她的话,毕竟那张脸自己朝夕相处了无数个日夜, 可每次见到,还是忍不住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惊艳。 这些年对他再抵触,也能忍着不离婚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外形过于养眼。 养眼到可以让她暂时忽略其他。 她按照何梦园说的地址走到长廊,周屹川的确还在那里, 旁边站着一位有些眼熟的男人。 但姜邈想不起在哪见过。 对方上下看了她一眼,笑着同她打招呼:“小炮仗又变漂亮了。” 这个令人不爽的外号只有一个人会叫。 许致安。 她眉头微皱,语气不善,拿话咒他:“你还没死啊?” 这看似关心的寒暄,令许致安笑个不停:“怎么和你致安哥哥说话呢。” 他将烟换了手拿,用空着的那只过来捏她的耳朵。 姜邈没反应过来,被他得了逞。 他力道不重,很轻地揉了揉,和小时候一样。她每次骂他了,他都会捏她的耳朵。 姜邈不满,瞪他。捂着耳朵往后退。 许致安挑挑眉,批评她:“对哥哥要礼貌。” 姜邈冷哼一声,别开脸懒得看他。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周屹川不动声色地过来,阻隔开二人。 “你别逗她了。” 他见姜邈穿的少,问她冷不冷。 姜邈把没发泄完的火发在他身上:“你不是说不抽烟了吗?” 他点头认错:“是我不好。” 许致安帮他说话:“烟是我拉他出来抽的,你要怪我就怪我好了。” 他如此大包大揽的承认错误,姜邈自然不会这么放过他。 冲过去就要给自己报刚才被捏耳朵的仇。 结果被周屹川单手捞了回来,他笑意淡,带着温和:“这是在外面,人多眼杂。你今天不是有聚餐?” 这番话将姜邈给点醒。 对哦,万一被哪个恰好经过这里的同行撞上,她和陌生男人打打闹闹,恐怕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晚上就会有新的绯闻发酵出来。 许致安弯下腰,与她视线平齐,又开始隔着周屹川逗她:“以前不肯喊我哥哥还能说你年纪小不懂事,怎么现在嫁人了,还是不懂事,还是不知道喊人。” 果然不出他所料,姜邈还是那个一点就着的小炮仗,此刻全然不顾会不会被人看见了。 恨不得立刻变成炮仗炸死他。 她被周屹川抱着,过不去,只能冲他龇牙咧嘴。 在强大的人眼中,实力不对等时,弱小那方的恐吓都会变得可爱。 许致安被她可爱到了:“看来我们小炮仗变成炸毛猫了。” 姜邈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气死了。 周屹川声音有些低沉,打断许致安:“行了。” 然后将姜邈并不安分的头埋到自己肩上,不让她去看他。 “出来这么久不太好,你先过去。”这话是和许致安说的。 许致安揿灭了烟,问他:“那你呢?” 周屹川把姜邈护的严严实实,不许他看见一点:“我等一会儿。” 许致安看他这副恨不得把人藏起来的护犊架势,心知肚明的笑了笑。 也不继续留在这儿碍眼。 “行,他们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你碰到熟人,聊了会天。” “嗯。” 他走后,姜邈沉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现在可以松开了吧。” 周屹川松开手,见她正揉着自己被压疼的脸,嘴里怨怪他怎么抱的那么紧。 “我也不至于真的动手,我就是吓唬吓唬他。” 她好像以为周屹川抱着她,是真的担心她会过去和许致安打架。 周屹川垂眸,淡淡笑开了:“是吗。” 姜邈看向对方离开的方向,窄细的长廊,早已没了人影。 她嘟囔起来,这么久没见怎么还是这么讨厌。小的时候讨厌,长大之后就是加倍讨厌。 周屹川眼底的笑一点一点淡了去,像是褪色。但表情还是温和的,他将话题岔开,问她今天怎么也在这儿。 明明他早就让人去前台那里打听过,知道的一清二楚。 姜邈告诉他:“剧组聚餐,推不开,只能来了。” 周屹川点头,牵着她的手走至吹不到冷风的地方:“出来怎么不多穿点。” “还说呢。”她睨他一眼,“我是来抓人,又不是真的出来上厕所。” 他听懂她的话,轻声笑笑,和她保证:“不抽了,下次真的不抽了。” 这次是许致安觉得包厢人多,不方便谈话,所以单独喊他出来,两人聊了一会儿。 聊着聊着他就递给他一支烟,周屹川顺势就接了。 没想到才刚点上,就接到姜邈的电话。 他问她:“不过你怎么知道。” 姜邈口快:“我朋友告诉我的。” 他微不可察地挑眉:“哦?” 语气意味深长,夹杂笑意,“还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姜邈的脸顿时就涨红了,结结巴巴让他别乱说:“我朋友今天也和我们在一起吃饭,她出来上厕所看到你了,所以拍照发给我。” 他很快就发现重点:“你朋友为什么拍下我的照片发给你?” 姜邈直话直说:“因为她觉得你长得很帅,想找你要联系方式,但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就来咨询我了。” 周屹川点了点头。姜邈不知他信了没,这个看上去破绽百出,但却是实话的解释。 好在他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深究下去,而是问她:“那你是怎么回的?” “我没回,我这不是看到照片就出来了吗。”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何梦园。 她该不会还在附近埋伏着吧? 心里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她拿出手机点开与何梦园的对话框。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何梦园的那条老婆查岗。 她发消息探她的口风。 ——你该不会还守在那儿等着吧? 对方很快就回了。 ——没,肚子真疼了,现在在厕所。 姜邈松了口气,她将手机锁屏,抬头时,发现周屹川正垂眸,视线所在恰好是她手里的那部手机。 他唇角上扬,语气轻慢的照本宣科:“老婆查岗。” 姜邈身子一顿,脸色变得极为不自然:“你怎么偷看人手机。” “没偷看,一低头就看到了。”他笑了笑,“你朋友看的挺准。” 姜邈以为他口中说的准,是指老婆查岗那句。 那确实挺准的。 姜邈没打算在这儿久待:“那我先回去了?” 他点点头:“我送你?” “就几步路,不用。”她想了想,又有点不服气,“刚才不应该让他那么轻易走掉的,我还没打回来。” 周屹川知道她说的是谁,唇角的笑淡了一些,但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来:“我待会和他说一下。让他以后别逗你了。” 姜邈想到许致安就愤愤,这人从小就喜欢捉弄她,仗着年纪比她大,个子比她高,给她起了一堆小字开头的外号。 陈年旧怨这下全部被勾起,她卷着袖子说非得今天把仇报了不可。 眼见她往许致安刚才离开的方向冲去,周屹川又将人拉回来。 他淡声提醒她:“包厢里都是些长辈,你直接冲进去,不礼貌。” 或许是长期受他影响,姜邈倒也开始在意起这些来。 确实。 可她又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 “他这次回国短期内应该不会走吧?” 周屹川不笑了,低垂眼睫:“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聊他。” 姜邈愣了一下:“有吗。” 他笑,点头:“有的。” 姜邈解释:“那是因为他太讨厌了。” 周屹川笑笑,没有再问。 恰好此时姜邈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 是何梦园打来的电话。 她用眼神示意周屹川别说话,然后背过身去,按下接通。 何梦园在电话里问她人呢,张导在找你,说你去厕所去了这么久,担心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姜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确实出来太久了。 她和何梦园说,我这就来,那边你帮我稳着点。 何梦园疑惑:“不对啊,我在洗手间怎么没看到你。” 姜邈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我在旁边的隔间里。” 何梦园这才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 姜邈和周屹川告别:“那我先过去了。” 他喉间低嗯:“结束了和我说一声,一起回去。” 姜邈点头,然后朝自己的包厢走去。 就在他们隔壁。 -------------- 许致安的酒都喝过一轮了,周屹川才慢条斯理地回座。 他拿起桌上那瓶白兰地,给周屹川面前的酒杯添上:“小夫妻温存了这么久?” 周屹川不予理会,将酒推开,又要了杯温水。 许致安想到什么,拿出手机:“对了,你把小炮仗的微信推给我。这么久没见,再不抓紧时间讨好她,下次见到我,又该动手揍我了。” 周屹川没有动作,只是淡眸看他一眼,提醒道:“你别惹她,她就不会动手。” “你还不知道她那个脾气?你可是最大的受害者。你忘了她弄坏你多少个砚台了?” 周屹川气定神闲地喝水。 许致安将手机往他跟前递:“说实在的,这些年在国外我还挺想她。她虽然脾气坏了点,但坏的挺可爱。” 周屹川放下水杯,将许致安的手机也一同放回去:“你要是想加她的联系方式,就自己找她要。” 许致安说:“我找她她不一定会给。” “那就别要了。”他答的很果断。 许致安有点疑惑:“为什么不要?” 周屹川抬眸,笑的儒雅随和:“因为我不喜欢。”, 第四十三章 许致安停在那,不动了。 缓了一会儿,他又淡淡笑开,将手机拿回来。 “得,明白了。” 手机在他掌心敲了敲,桌上那些长辈们相互寒暄,偶尔也会关心下他们的近况。 “致安也到年纪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许致安嬉皮笑脸的回:“不着急,碰到合适的再说。” 对方点点头,认同之余还不忘催促:“虽说这事儿不能急,但你也得抓点紧。你看屹川,和你同龄,人家都结婚四年了。” 听到话头转向周屹川,许致安松了口气,连连称是,还不忘向周屹川投以一个幸灾乐祸的神情。 果不其然,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屹川也结婚这么久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他答的从容:“顺其自然吧。” 长辈深知他有自己的主见,虽然性格温和,尊重长辈。但他的想法,向来不受旁人左右。 所以也就适可而止,不再多说。 酒过三巡,许致安又递给他一支烟,周屹川没接,只是敛眸看了他一眼。 许致安笑着点头:“知道了,老婆不让抽是吧?姜邈这个转变倒还真让我意外。要搁以前,她巴不得你一天多抽点,最好抽到得肺癌。她好继承你的遗产。” 他自己点上,手指拖来烟灰缸,轻轻磕去烟灰:“在国外这些年听到不少你的事情。那些长辈们提起你没有一个不夸的。” “是吗。”周屹川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语气不温不热,对那些夸奖并不在意。 许致安和他一起长大,父辈之间有利益往来,两家关系牵扯不断,加上二人又是同龄人。 甚至双方父母怀孕前还曾有过戏言,如果一方是女孩一方是男孩,就提前定个姻亲。 结果两个都是男孩,这个婚约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后来许致安总爱拿这个开姜邈的玩笑,他说我要是女孩,就轮不到你了。 姜邈非但不生气,反而罕见的冲他表现出善意。 非常热心的为他出谋划策:“听说泰国男变女的手术很成熟,我上网帮你查查?”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许致安知道姜邈压根就不想嫁给周屹川。 反而是后者死咬着这条婚约不肯放。 平日里清心寡欲的一个人,在这方面倒是执念很深。 许致安打趣完姜邈,又来打趣周屹川:“你就这么想结婚?圈子里谁不是对联姻避而远之,我怎么感觉你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到法定结婚年龄?” 周屹川没有理他,他在清理被姜邈弄脏的书桌。 她每次来周家,他的书房总是最先遭殃。这里是他的禁地,不许外人随意进入的地方,哪怕是许致安,也只能站在书房的窗外与他说话。 可姜邈不光能随意进出,哪怕是弄脏弄乱,他也不会多说一句。 只会在她走后,默默 整理。 许致安看不懂脸色,还在继续说:果然啊,爱能让聪明人都变得愚蠢。 ∨本作者扁平竹提醒您最全的《合久必婚》尽在[],域名[( 周屹川眉头微皱,彻底没了耐心,将窗户关上。 外界的声音一并被隔绝。 ----------- 就算是现在,周屹川的书房仍旧是外人没办法随意进入的禁地。 即使是家中负责打扫的阿姨,也只能在他不在时进去。 甚至得万分小心,不能随意触碰。 哪怕书架上的一本书有所歪斜,他都能够察觉到。 这场雪从下午下到晚上。 姜邈结束饭局回家了,仍旧没停。 她不怎么困,应该是下午美式喝太多的缘故。 洗完澡后随意套了条睡裙,窝在床上追剧。 身上摔出来的青紫碰了热水,越发触目惊心。 疼倒不怎么疼,就是看着有些恐怖。 她打了个哈欠,听见楼下的声响,知道是周屹川回来了。 姜邈突然想到什么,从床上坐起身,揭掉脸上的面膜。 完了,她忘了和他说! 周屹川让她离开时和他说一声,他们一起回来。 结果包厢有人顺路,非要送她。 她推拒不开,只能同意。 她心虚,不敢发出声音,唯恐被他听到,过来兴师问罪。 直到脚步声从楼下来到她的门前,随着距离的靠近越发清晰。 她心里打着鼓,担心他要是真的进来了,她该怎么解释? 好在那道脚步声最后还是走远。 他没有进来。 不知为何,她心里反倒有种不可名状的失落。 姜邈被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思给搞乱。 所以,她到底是希望周屹川进来,还是不希望他进来? 她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自己很不对劲。 电视也看的心不在焉,明明是等了一个月才更新的番剧。 想了很久,她最终还是放下平板,去了周屹川的书房。 她见门关着,里头有光,知道他肯定在里面。 抬手敲了敲,这次没有直接推门进入,而是有礼貌的等对方回应了才将门打开。 周屹川身上穿着家居服,应该是洗完澡了。 戴着眼镜,眉眼线条柔和,有一种很浓烈的贤惠人夫感。 这种柔和似乎只限于他刚洗完澡后。 他抬眸看她,语气平静:“有事吗。” 姜邈没从他脸上看出半分怒意。 反手将门关上,摇摇头,朝他走来,边走边解释:“我今天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是朋友一直说要送我,我实在拒绝不了。” 他轻嗯一声,明白她是为何事做解释。 低头将手里的书合上,漫不经心的语气,好似随口一问:“哪个朋友,我认识吗。” 他当然不认识,她在娱乐圈 的朋友,他怎么可能认识。 但姜邈还是回答了他这个多此一举的问题:你不认识,是之前搭过戏的女孩子。” 捕捉到关键性别,他神情放松,点了点头。 终于注意到她低头时,后颈处的伤。 眉头再次皱起:“怎么回事?” 姜邈愣了一下;“什么怎么回事?” “身上的伤,怎么回事?”他已经走到她面前,手指轻轻拨开她肩上的肩带,没了遮挡,这下看的更加仔细。 后背、腰上,以及手臂都是。 眼见他眉头越皱越深,姜邈突然笑了:“训练时摔出来的,没什么大碍呀。” 她的话没有让他的眉头得到半分舒展:“什么训练需要摔成这样?” “我这次的角色有部分打戏。进组之前训练,很正常。” 她的口味过于云淡风轻了些,周屹川深喘了口气,眼里满是心疼:“疼吗?” 姜邈刚想说不疼,可看他这副神情,又作弄心起。 委屈巴巴的点头,说疼啊,好疼,你给我揉揉就不疼了。 小的时候生病,曲女士就会对她有求必应。想不到结婚之后还能有这种待遇。 周屹川牵着她,走到椅子旁坐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她的睡裙一侧肩带早就拨到了手臂,露出左侧一整个肩膀。 瘦削平直,锁骨和蝴蝶骨精致而显眼。 他动作轻慢,小心而细致,拿来毛巾为她热敷。 姜邈靠在他肩上,有些埋怨与不满:“你脸怎么不红,我全身上下都让你看遍了,也没见你脸红过。我和其他男人说话,他们一看我就脸红。” 他的重点有点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其他男生?” 姜邈说:“你不认识。” “你同事?” 见他非要问出个答案,姜邈随口一句:“一个新人小弟弟,在新剧里演我前任。” “......” “我穿的严严实实,他看见我都脸红。我都让你摸了,你怎么不脸红?” 周屹川向来不予理会她这种不着调的言论。 姜邈不依不饶,笑的意味深长:“那其他地方呢?听说......充血后会变红,我可以看看吗?” 他眉头微皱:“姜邈。” 姜邈点头认错:“我错了,不该这么说。” 她以退为进,道完歉,继续耍无赖,得寸进尺;“那你让我看看,我之前都没认真看过。” 他眉头皱的愈发深了,声音也因为隐忍而微微发紧,语气生硬的拒绝:“没什么好看的。” “别人的不好看,可川川的好看。”她趴在他肩上,有狐狸的狡黠,也有狗的乖顺,必要时,还会露出猫的獠牙。 冷不丁地在人胸口上挠上一爪子。 她一点不怕周屹川生气,他反应越大,她越开心。 “川川,我想看。看一眼,就一眼 。” 每到这种时候她就尤其难缠,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软硬兼施,各种办法都用了,总有一款他适用的。 经常有人给我递房卡,我都没要。我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川川,能进到我心里的只有你一个,身体也是。” 他喉结滑动,能够感觉她的体温在不断升高,或许是受房内暖气的影响。 他想将她推开,可她低下头,咬住他的肩膀。 “川川。” 她死缠烂打,非要他满足自己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清明哥哥。” 灯光明亮,角落那盏落地灯也开着。 心脏猛然被这个遥远又陌生的称呼刺了一下。 喉结滚动,周屹川无奈叹出一口气。 姜邈听到这声叹息声,眼睛一亮,知道他这是默许。 她自己动的手,没让他来。 周屹川偏移了视线,一只手搭放在扶手上,目光却看向别处。 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副字。 遒劲有力的书法,出自他的手笔。 ——少私寡欲。 猝不及防受到刺激,那阵闷哼从胸腔溢出。 太阳穴蓦然收紧,他低下头,与抬头的姜邈对上视线。 她冲他笑,动作不断。 他还戴着眼镜,气质儒雅斯文,浑然天成的清冷贵气。 属于上位者的压迫。在此刻似乎统统化为乌有。 随着瞳孔放大,太阳穴一阵阵发紧,他的胸腔起伏也逐渐剧烈。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震惊于她此刻的举动。 对于君子雅正的周屹川来说,这样的行为过于出格越矩。 简直,秽乱不堪。 她站起身,坐在他腿上,伸手去搂他的脖子。 “川川哥哥,你惊讶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她舔了舔嘴唇,眼里带着得逞后的笑。 过了很久,他才摘了眼镜,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轻慢的厮磨。 很轻的一声叹息,是妥协,也是无可奈何。 “你亲亲我。”她语调软绵绵的找他索吻。 周屹川搂着她的腰,男女体型差异在他们身上被演绎的淋漓尽致。她被他搂回怀中,看起来那样小,他单手抱着,不费吹灰之力。 他如她所愿,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点到为止的一个吻,唇瓣分离,他又低下头,继续吻。轻轻含咬住她的上唇,慢慢吮吸。 她的嘴唇很软,他总有种错觉,好像会融化在他口中一样。 他的手贴放在她的腰后,不知是他的手掌太大,还是她的腰过于细了。 一只手,竟能直接覆盖住。 他收拢手指,将她往自己怀里压。挤压到密不可分,她被迫仰头。 从容优雅的人,哪怕做起这种事情,也不慌不忙。 原本还打算欲拒还迎的姜邈忍受不了,主动张开嘴,像是朝他发起邀请。 周屹川低头看她,笑了笑,指腹在她红肿湿润的唇上轻轻擦拭。 方才嘶哑的声音,这会掺了欲,又低又沉,性感的不像话。 “不疼吗?” 姜邈极轻的嘤咛一声,眼里蓄着泪还在嘴硬说不疼。 他觉得好笑,她在他面前好像不管什么都要争个输赢。 “家里没有了,你要是不舒服的话,我帮你?” 姜邈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没有了。 她眼神有点迷离:“怎么帮我?” 周屹川的视线落回她的唇上:“像你刚才那样。” 姜邈的本意是调戏他,没想到反而被他调戏回来了,脸一下子就涨的通红。 “你又不会。”她嘟囔。 他笑了笑:“不会可以学。” 周屹川去了盥洗室,仔仔细细漱了一遍口,做好口腔和手部的清洁。 聪明人,不管学什么都快。 又厉害,又快。 ----------------- 晚上十二点多,姜邈从周屹川的书房出来。被客厅里的阿姨吓了一跳。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穿着,确认过没什么异常之后才放心。 她问阿姨怎么还没睡。 阿姨表情如常,不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笑说,睡不着,所以起床把猫喂了。 是阿姨新收养的流浪猫,询问过姜邈,能不能养在院子里。 姜邈说可以。 两只很可爱的小狸花,领养的时候还很瘦小,奄奄一息,如今长胖了不少。 应该是同一个猫妈妈生的。北城的冬天很冷,尤其是夜晚。 很少有流浪猫可以扛过去,更别说它们还那么小。 如果没被收养的话,可能早就无声无息死在哪个角落了。 阿姨在院子里给它们做了猫窝,每天一日三餐的投喂,非常准时。 姜邈过去摸它们,两只小猫格外亲人,看到姜邈了就冲她喵喵叫,还主动用头去蹭她的手掌。 阿姨在一旁看的满脸慈爱:“我打算过些日子带它们去做绝育。不然等开春之后,小猫半夜容易发情,那个叫声会吵的人睡不着觉的。” 姜邈猛地震住。 很平常的一句话,在发生完刚才的事情之后,莫名让她自觉对号入座。 发情,叫声吵的人睡不着觉。 阿姨不会听到什么了吧? 这话是在故意暗示她刚才的行为举止? 阿姨是被她的叫声吵的睡不着的? 在她瞳孔地震头脑风暴的时间里,周屹川穿戴整齐从书房出来,看见她了,迟疑片刻。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 他走到她跟前,伸手就要去探她的额温,却被她尖叫一声后推开,头也不回地冲回房间,并将门关上。 周屹川愣了愣,看向阿姨。 “您和她说什么了?” 阿姨也是一脸懵:“没说什么啊。” 她低头看着地毯上那两只猫:“我说过几天带猫去绝育,开春了容易发情,那个叫声吵的人睡不着觉。”! 第四十四章 姜邈自己闷头在被子里睡了一晚上,就连梦里都在反复回想阿姨那句话。 ——半夜发春乱叫的猫。 她自动对号入座,觉得阿姨肯定是听到了什么,不然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说。 早上醒来,眼下顶着一对黑眼圈。她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涂了好多遮瑕才覆盖住。 周屹川听到动静,开了房门出去。 如今二人还是分房睡。 才六点。 他佩戴腕表,轻声询问她:“怎么醒这么早?” 她晃了下神,摇头揉揉眼睛:“睡不着。” 恰好阿姨从外面进来,肩上和头上还带着几片雪。 姜邈看见了,瞬间变了脸色,将周屹川拉到自己身前,完完全全遮挡住自己。 似乎知道她睡不着的原因,周屹川安抚她:“你放心,阿姨什么都没听到。” 她不信,瓮声瓮气:“要是没听到,昨天怎么会突然说那种话?” 他解释原因:“猫发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所以在春天来之前需要给它们做好绝育。” 姜邈半信半疑:“那我昨天......” 他抬手抚上那只搭放在自己臂弯的手:“你的声音不大,而且房间隔音很好。阿姨不可能听到的。” 姜邈脸一红:“都怪你。” 他点头,将错全认了去:“嗯,怪我。” 好说歹说,姜邈才不那么尴尬。 不过吃饭的时候还是在极力避免不和阿姨对视。 阿姨察觉出异样来。 周屹川解释说,她昨天睡太晚,精神不是很好。 阿姨这才放心,说去给她泡杯咖啡。 待阿姨走后,周屹川问她:“现在放心了?” 确认阿姨没有异样之后,她才点头。 慢吞吞地吃起面前那份北非蛋。 周屹川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我今天要去一趟江城,可能后天才回来。” 姜邈抬眸:“去这么久吗?” 周屹川动作稍有停顿,其实不久。他之前因为工作缘故,待在北城的时间反而是少数。 几乎有一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 姜邈自己在家自然是乐得清闲,她巴不得他永远不回来。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有一个有钱还不爱回家的老公,简直是人生一大幸事。 当时姜邈就是这么认为的。 现如今反倒开始觉得两天时间太久。 周屹川说:“我尽量早点处理完。” 姜邈心不在焉地用勺子戳了戳碗中那颗流心的温泉蛋:“哦。” 她面前那份北非蛋被她戳的面目全非,周屹川看在眼里,问她:“早上吃这个会不会太油腻了,我让阿姨给你煮点粥?” “不了。”她放下勺子,“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她起身离开,上了二楼。 周屹川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今天很早就结束了工作,这个点周屹川应该也早就离开,去了江城。 姜邈不知为何,突然不想回家,面对空荡荡的屋子。 正好许樱回国,所以她去找了她。 前者这几天待在自己的房子里,不敢回家。 回去了指定又要面对她父母的拷打。 她说:“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窝囊废,我爸妈非得对我寄托这些厚望。我之前劝他们趁年轻再生一个,结果还挨了顿骂。现在好了吧,家族希望全放我一个窝囊废的身上了。” 她的自我认知倒还算中肯。 姜邈来这儿多久,就听她诉苦了多久。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她让许樱能别把这些车轱辘话来回讲吗,她都倒背如流了。 许樱努努嘴:“我那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吗。你说咱两都这么久没见了,连个共同话题都没了。” 话音落,她突然想起什么:“贺政南那事儿你是怎么解决的?” “什么怎么解决?”姜邈一脸懵。 许樱以为她是不想和自己讲,眼眸微眯:“好姐妹之间可不能有秘密,你放心好了,这种事情我肯定不会往外说。毕竟你出轨的事情要是被周屹川知道了,以后打离婚官司优势肯定不在你这边。” 姜邈皱了皱眉:“你乱说什么,我和贺政南什么事都没有。” “没有吗?”这下轮到许樱愣住,“我还以为。” 姜邈的确有些好奇:“我和贺政南的关系,在你们眼中真这么好吗?” “岂止是好。”许樱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当时学校谁不以为你们早恋了?” 那,周屹川也这么以为吗? 姜邈陷入沉思。 - 姜邈没有在许樱这儿待很久,晚上就回去了。阿姨说今天炖了汤,先给她盛一碗。 姜邈摆手说不饿,没什么胃口。 她的饭量本来就小,除非饿到胃部开始不适,不然很难想到要吃饭。 平时基本都靠周屹川的提醒。 如今周屹川不在家,没了监督,她更是直接省略掉这一步骤。 洗完澡躺在床上,连平时想看却没时间看的番剧也没心思看了。 侧躺在被子里,拿着手机发呆。 解锁屏幕又锁屏,点进微信,看着干干净净没有消息提醒的界面发呆,然后再退出。 如此反复了好几回,她烦闷地翻了个身。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些什么。 在她双眼放空发呆的空当,手机在她掌心震了震。 她动作有些大,急忙解锁屏幕。 直到看见消息的联系人后,稍显暗淡的眸光恢复以往明亮。 ——阿姨说你今天没吃晚饭。胃又不舒服了? 她故作不满,回他 :——你又让阿姨替你监督我? ——没有监督。是我刚刚问的。 姜邈重新躺下:——问这个做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妈都不会管我有没有吃晚饭。 她这话里满是别扭,隔着冰冷的文字看,似乎在抵触他的关心。 所以下一条消息回的晚了些,可能是对方在斟酌语句。 姜邈早就发现,周屹川是个异常严谨的人。不论是工作,还是待人处事上。 ——我问阿姨你睡了没有,阿姨说你没吃晚饭就回了房间。 姜邈抿唇,手机屏幕的微弱荧光将她整张脸映亮。 她握着手机不知道该回什么。 大约是之前在他面前总像个炮仗,一言不合就当他不存在,对他说的话也置之不理。 如今开始和平相处之后,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该说什么,该回什么,都变得异常困扰。 她甚至动了报个语言艺术的班,学学该怎么和人交流的念头。 时间在她的纠结与为难当中一点点流逝。 她没有注意到屏幕上方一直显示着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直到手机震动将她的思绪拉转回来。 姜邈低头去看屏幕,上面赫然多出一条信息。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姜邈极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他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却非要多此一举的问她。 好像她在为难该怎么回复他信息的同时,他也在手机的另一端为难,该不该给她打这通电话。 姜邈回了个可以。 电话很快就拨了过来,几乎是在她回消息的下一秒。 她按下接通后,又翻了个身,这下整个人全缩进被子里。 有点像读书的时候,躲着妈妈偷偷在房间里和朋友通宵打游戏。 那种暗戳戳的感觉。 “你怎么还没休息,不会还在工作吧。” 电话刚接通,姜邈就开口问他。 他那头很安静,旁边估计没有别人。他轻嗯一声:“刚回酒店。” “怎么住酒店了。” 周屹川说:“工作的地方有点远,来回太麻烦。” 姜邈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起来。 江城算得上他第二个家了,这趟过去,估计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他的声音很温和,尤其是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冬夜里:“今天过的怎么样。” 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种无聊的问题,姜邈将自己一整天的安排全说了一遍:“中午去拍了一条软广宣传,下午和同事聚餐,吃完饭就去找许樱了,和她唠了几个小时。本来打算在她那里留宿的,但想了想,还是回来了。” 她说这些无聊的流水账时,周屹川全程都很安静,似乎在专注的听她讲。 姜邈却觉得,他估计早就静音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毕竟这种流水 账,她自己都没耐心听?[(,更何况别人。 可待她说完,他很快就接话,问她:“为什么回来。” 好歹没让她的话掉在地上,给了回应。对于这点姜邈还是比较满意的,觉得他就算是敷衍,也敷衍的没那么明显。 “她话太多,我感觉我要是在她那里留宿,今天晚上就别想睡了。” 周屹川淡声笑笑:“都聊了些什么?” “也没聊什么。她前段时间不是出国了吗,许伯父嫌她整天无所事事,所以想让她帮忙打理下家里的公司,结果她越亏越多,最后自己受不了回了国。还好我妈没有动过让我经商的念头,不然我肯定比她亏的还要多。” 他说:“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姜邈连忙拒绝:“我不要。我不是那块料。” 话说完,又陷入沉默当中。 周屹川是本身就安静话少,而姜邈,则是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性格迥异的两个人,没有丝毫共同话题。聊天也聊不到一块去。, 最后这份沉默是被话少的周屹川打破的:“还有呢,只聊了这些?” 当然不止这些。可是想到许樱后来问她关于贺政南的事情。姜邈觉得还是不要和周屹川讲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她就说了些其他有的没的,很繁琐的一些小事情。 像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在放学后和家长说起自己今天发生的事情。 周屹川则成为那个家长,有耐心的倾听,并在需要回应的时候给予回应。 姜邈说累了,脸埋回枕头里:“我困了。” “那睡吧。”周屹川说。 姜邈点点头,刚要挂电话,却听见手机另端传来周屹川的声音。 “别挂。” 她愣了一下,不懂。 周屹川这次没有给她解释,只是重复一遍:“别挂,放在床头就行。”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姜邈还是听话的照做。 次日早上醒来,她一看手机,果然因为没电关机了。给手机充上电,她去盥洗室洗漱。 出来的时候手机自动开了机,上方的通话时间显示四小时三十二分钟。 看来是手机关机才导致的通话结束。 她眉头一皱,自己睡觉应该不打呼噜吧。 - 今天一整天都有工作,姜邈没心思想其他的。从早忙到晚,中途还听工作人员说了好久的八卦。 何梦园自己的化妆间不用,过来蹭她的。 两人拿着手机在那玩联机斗地主。 姜邈本来一直在赢,结果最后一把让何梦园胡了个大的,一把赢走她所有欢乐豆。 一百多万,全输没了。 姜邈截了一张输完的图片发了朋友圈。 【一夜回到解放前(T_T)】 朋友圈发完,刚好工作人员过来敲门,拍摄开始了。 姜邈 把手机交给助理,然后和何梦园一起离开。 今天拍摄的是新剧的官宣图。 从开拍到结束花费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其他人都在商量待会去那儿吃饭,姜邈累到只想回家睡觉,摆了摆手,说她就不去了。 “累死了。”她说。 回到化妆间卸妆,助理把手机递给她。 姜邈解锁点开,看了眼朋友圈。 点赞和评论的人很多,可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头像。 抿了抿唇。 也是,这人平时都是工作第一位,偶尔使用这些社交软件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方便联络而已。 不像他们,隔三岔五发个朋友圈什么的。 他的朋友圈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点进去一条横线在那里,姜邈都要以为他是不是把自己删掉了。 她退出微信,刚要询问助理车到了没有。视线触及到消息栏上方还有一条支付宝的转账提醒。 她疑惑,谁给她转账了? 点进去看了眼。 发现转账人是周屹川,并且转账的数额和她发的那张截图里,输的欢乐豆一模一样。 她愣了很久。助理刚接完电话,司机打来的。 她说:“邈姐,车来了。” 姜邈这才回神:“啊?哦。” 助理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姜邈摇头:“没事,走吧。” 等上了车,姜邈犹豫很久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给周屹川打个电话。 他应该在忙,这通电话过了很久才接。 姜邈开门见山问他,好像给他打这通电话没别的意思,只是为了问这个:“怎么突然给我转账。我输的是欢乐豆,又不是人民币。” 他那边有压低的说话声,片刻后,随着脚步声的响起,所有动静一并被隔绝。 “是吗。”他笑了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姜邈很想告诉他,一块钱可以买一万个欢乐豆了。 你转的这些,不知道可以买多少。 “你没玩过这个游戏吗?”她感到不可思议。 “没有。” 得到的答案并不意外。 姜邈好奇:“那你平时无聊了,一般都用什么打发时间?” 周屹川想了想;“看书算吗?” “除了看书呢?” “睡觉。” 姜邈沉默了,这人的私生活比她想象的还要无趣。 别的世家公子哥儿好歹飙个车泡个吧,时不时还会去澳门赌赌博。 直到这一刻,姜邈才发现自己对周屹川的了解少之又少。他工作之外的生活是怎样的,他的爱好,他喜欢吃什么,以及他的忌口,他对什么过敏。 她通通一无所知。 “你工作之外,总不能除了看书就是睡觉吧。” “如果时间充足的话,偶尔会和朋友打打高尔夫,或者赛马。” 姜邈感兴趣的瞪大了眼:你还玩赛马?◎_[(” 她的雀跃从声音就能听出来,周屹川温声笑笑:“我有一匹叫爱尔兰的赛马,改天带你去看看?” “好啊!”她很激动,她还没看过赛马,“它为什么叫爱尔兰,有什么含义吗?” “没什么特殊含义。因为它是在爱尔兰马场出生的。” 姜邈摇头感叹:“看来高材生的取名水平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以后我们要是有孩子了,肯定不能让你来取名。我可不想ta顶着个地名被同学嘲笑。” 话说完她就愣住了。 一同沉默的还有周屹川。 正当她思索应该说些什么找补时,耳边传来男人温柔的声音。 “好,那你来取。” 姜邈脸红红的,一阵阵的燥热。 通话都结束那么久了,仍旧没能得到缓解。 助理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姜邈看见她的笑,有些尴尬。拿起一旁的册子在脸旁扇风,转移话题:“怎么这么闷热,小翎,把窗户开一下。” 司机听到后,开了两边的车窗。 姜邈伸手扶着额头,大约是车内过于憋闷,她觉得有点儿头晕。 原本周屹川只需要在江城待三天,结果中途出了点意外,他需要多留些时日。 刚好姜邈也有工作,需要去一趟外地。 年末的盛典,她做为被邀请的艺人出席去走红毯。 几度的天气下,穿着单薄的礼服。 放眼望去,整个场地几乎都是冻到瑟瑟发抖的艺人。 但每个人都极具职业素养,不管台下抖成什么样,到了镜头前,又会立刻变成光彩照人的大明星。 姜邈今天这身是J家的超季款,T台都没上,她是全球首穿。 做为国内首位全球代言人,品牌方可以说是给足了她牌面。 经纪人借着这个热度造势,提前买好了不少通稿,就打算到时候来一波艳压。 上到姜邈的睫毛,下到她的腿,每一个可以营销的部位都没放过。 这种晚会,一般都是考验艺人团队财力的时候。 谁舍得花钱,谁舍得买热搜,当天的焦点就在你身上。 经纪人提前预热那么久,姜邈准备了那么久。 谁也没想到,所有努力最后会被#姜邈上台前晕倒#这一词条全部终结。! 第四十五章 姜邈晕倒的毫无防备,上一秒工作人员还在和她说着一些注意事项。 这次的红毯场地和以往有所不同,需要先经过一条藤蔓道。 哪怕提前清理过,可还是得注意不要碰到两边的植物。 毕竟身上的裙子都是价值七八位数的高定,之后还要回给品牌方的。 话说到一半,姜邈就直接倒了。 工作人员慌了神,喊来她的经纪人,又拨打了120。 周屹川是在临睡前接到的这通电话,他脸色瞬变,当天就搭乘飞机回了北城,一刻不停。 医院里,是坐在病房外等候的经纪人,看到他了,起身过去:“医生说是......” 周屹川推开她,进了病房。 经纪人:“......” 里头很安静,姜邈躺在病床上正熟睡,放在被子外的左手手背上正在扎针输液。 从进病房的那一刻,周屹川就放轻脚步,怕吵醒她。 直到看见她的瞬间,他悬着的心才逐渐回落。他走到她的床边,拿起那张夹在输液袋旁的病例翻看一眼。 睡眠不足与营养不良导致的气虚贫血。 他眉头微皱。知道她不可能乖乖听话,但没想到她会这么不听话。 确认没什么大碍之后,他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出了病房。 经纪人还在外面等着。 周屹川和她说了抱歉,指的是刚才没听完她的话就将人推开的事情。 “是我太过无礼了,抱歉。” 经纪人连忙赔笑:“没事,关心则乱嘛,我能理解。邈邈没什么事吧?” 他点头:“没大碍,在里面睡着了。” 他又说,“您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 经纪人点头。人家是老公,在这儿L留着肯定最合适。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提醒了一句;“明天应该会有部分邈邈在圈内的艺人朋友过来探望,您到时候可以适当的回避一下,免得给您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她斟酌着语句,生怕把人给得罪了,说完又各种找补,“当然了,我也不是怕邈邈已婚的身份败露,其实圈内是没什么秘密的。那些人也不会到处乱说。但我怕会打扰到您的清净。” 周屹川点头:“多谢提醒。” 经纪人这才离开。 他又回到病房。 里面异常安静,灯是关着的,只有为了方便观察病人的那盏床头灯还亮着。 周屹川坐过去,伸手探了下她的额温。 不发烧。 可他的手也没有从她脸上离开,而是顺着脸颊温柔地爱抚。 他接到电话就赶了回来,对方话说的并不仔细,只说姜邈晕倒了。 当时周屹川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一刻不停地赶了回来。 还好没什么事。 周屹川守了 她一晚上,次日天刚亮?[(,病房果然陆陆续续有探病的人过来。 姜邈是被吵醒的,醒的时候身边站着几个同剧组的艺人,何梦园首当其冲。 她把手里的花放下:“你昨天可真是吓死人了。” 姜邈头重脚轻,身体还很虚弱,没办法坐起身:“我感觉我腰快断了。” “睡了一天一夜,能不断吗。”何梦园给她倒了杯水,环顾四周,感到这病房可真大,VVIP的规模了吧。 “你经纪人倒是挺有人脉,这种级别的病房也能让你住。” 姜邈都懒得多说,她的经纪人能有什么人脉。平时碰到屁大点事儿L就找周屹川。 要不是自己从出道起就是她带着,她顾念那点旧情,所以才一直没换人。 想到这里,姜邈突然愣住。 对啊,周屹川。 这个病房也只有他能弄到。 难不成...... 她四处看了看,并未看到他。 许夏林是新人弟弟,科班出生,今年刚毕业,二十二岁的年纪。年轻有活力。 在剧中饰演姜邈的弟弟,两人的对手戏还挺多的。 剧本前期的围读以及培训,两人也算是认识了。 这次他跟着何梦园一起过来医院探病,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刚刚去问过医生,他说你是节食和劳累导致的贫血。还好我提前让我妈妈煮了点猪肝汤,这个补气血很好的。” 姜邈笑着和他道谢:“谢谢你,也替我谢谢阿姨。” 小弟弟脸有点红,将保温桶放下,声音突然轻了许多:“不用客气的。” 何梦园眯了眯眼,眼神暧昧,朝姜邈投去一个“你行啊,小奶狗弟弟都能拿下”的眼神。 姜邈朝她耸肩,示意她不要搞自己。 什么小奶狗小狼狗,她是已婚人士,哪怕是没感情的联姻,但她的道德三观可不允许她做出什么脚踩两只船的出轨举动。 几人在病房坐了一会儿L,何梦园跟姜邈天南海北的聊着天,许夏林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端茶倒水。 姜邈让他坐着就行,不用做这些。 他脸一红,听话的低头坐下了。 姜邈被他这番娇羞举动弄懵,看了眼旁边的何梦园,后者张开嘴,做出一个无声的“哇哦”口型。 姜邈一个头两个大。 想到接下来还要和这位小弟弟共事,又不能把关系弄得太僵。 这几个人没留多久,医生说了,她现在需要静养。 走之前,小弟弟还专门给她盛好猪肝汤,让她一定记得喝。 “这个可以补气血的。” 她笑着和他道谢:“我会喝完的。” 对方这才红着脸,心满意足的离开。 姜邈松了口气,倒在床头感慨,魅力太大也不好,野桃花过于多了,处理起来都嫌麻烦。 她又看了眼床头那 碗猪肝汤,想着好歹也是伯母的一番心意。刚端起来,病房内的房门打开,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走了出来。 姜邈的眼睛瞪的很大。 “周屹川?你怎么在这儿L?” 男人穿着衬衫,黑色外套拿在手上。 他足够细心,进去之前也不忘将沙发上的外套拿走,为了不被发现病房内还有另一个人存在的痕迹。 姜邈愣了好一会儿L,才开口问他:“你从刚才,一直都在里面吗?” “嗯。”他看了眼她手里那碗猪肝汤,没再开口。 外套随意搭放在沙发上,他过去将窗帘拉开,外面白雪皑皑。 只是肉眼看着都能感受到的寒冷。自己昨天居然是在这样的天气下,穿着露肩露背的礼服。 姜邈低下头,拿起勺子准备喝汤。 周屹川不轻不重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让阿姨给你炖了汤。” 他抬腕看时间:“应该快到了。” 姜邈再次停下:“啊?” 他抬眸:“也是猪肝汤。” 姜邈突然觉得手里的勺子有千斤重。 她放下手里的碗:“那还是阿姨做的好喝一点。” 看她将碗放下,周屹川的神色变得稍微好看些。 他按响床头铃叫来医生,又去问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没有了,除了还有些困之外。” “看会电视吧。你睡太久了,腰会难受。” 姜邈迟疑,他应该是听到了自己刚才和何梦园他们的对话。 想到他在有人来时还得躲进其他房间里,她的心里就怪不是滋味。 周屹川在外面何时需要受这个委屈,向来都是别人仰他鼻息。 “你怎么躲起来了,被看到也没关系的。” “没事。”他无所谓的语气。 医生很快过来,给她做了个大致的检查之后,又把听诊器挂回脖子上:“没什么大问题,这几天规律饮食,多补补,然后休息好,别太劳累。” 姜邈点点头,看周屹川将医生送出去。 对方看年龄和资历,少说也是主任级别。 姜邈后知后觉想起正事,找周屹川要手机。 她连衣服都换成了病号服,更别说手机了。 周屹川眉头微皱:“你现在需要静养。” “我知道,我不是玩游戏。”她闷声闷气,觉得他又把自己当不听话的小孩子了,“我看下消息。” 周屹川听她这么说,这才捞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拿出里面的手机递给她。 换了一部手机没办法登录微信,姜邈只能给经纪人发短信。 ——我昨天晕倒的事没造成什么舆论影响吧? 消息很快就回过来。 ——周总? 简单两个字,都透露出对权势的诚惶诚恐。 姜邈这才想起这是周屹川的手机, 她解释说:我是姜邈,我现在在医院躺着,用周屹川的手机给你发的信息。 对方很快就回了。 ——姑奶奶,这些天你就安心养病,旁的不用你操心。 怎么可能不操心。 为了这次的红毯她都准备了多久,低碳低盐,连糖都戒了。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瘦了快十斤,结果临上台前居然来这么一出。 之前受的苦全白费了。 经纪人让她放宽心,没白费。 ——你这一晕倒,热度全在咱们身上了。连昨天的红毯都没多少人关注。现在热搜里有八条和你相关的词条。我正联系营销号发通稿呢。你的超季高定不能白穿,我已经找人装路人发了几张你的路拍照。等明天这波热度过去了,我再让工作室发几张你的精修图。 经纪人是业界老油条了,深知该怎么造势。 虽然网上如今褒贬不一,有心疼姜邈,希望她早日康复的。也有说她故意晕倒博眼球博热度的。 但经纪人觉得有热度就是好事,谁还管是黑是红。 她打算好好利用这件事,给姜邈固固粉。 ——微博你也别看了,这几天多少会有些闲言碎语。你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又给我惹事。 姜邈也乐得眼不见心不烦。 她当然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后,自己的微博不可能不沦陷的。 生了病还得挨骂,那太糟心了。 索性直接不看。 最后一条信息回复过去,她删除了和经纪人的对话,然后将手机递还给周屹川。 美美地躺回病床,她问周屹川:“你不是还得在那边待上几天吗。” 他淡声回她:交给别人了。⑺_[(” 姜邈若有所思的点头,仗着生病又开始为所欲为,指使他伺候自己。 一会儿L头疼,让他替自己揉揉,一会又脚酸,让他给自己按按。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故意,但周屹川好脾气的什么也没说。 搬来椅子放在床尾坐下,将她的脚搭放在自己腿上,替她按摩。 他好像什么都会,哪怕不会的,随便学一学就会了。 连按摩都是。姜邈看他这么熟练,问他:“之前给别人按过吗?” “嗯。”他点头。 倒是有些意外的回答。 姜邈又问;“女人?” 他还是点头。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突然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想到在她之前,他还给其他女人这样按过。 但她还是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谁啊,我认识吗?” 他说:“认识。” 姜邈一听她认识,瞬间就警惕起来,她不记得周屹川和她身边哪个女生玩的很好啊。 “高中同学还是初中同学?该不会是小学同学吧?” 周屹川抬眸看她,平静的眼神里稍微显露出几分对她理解的无 奈。 “我妈。”他再次低头,沿着她的脚踝往上按,“她有风湿,下雨天腿会疼。” 听到他的话后,姜邈松了口气,又有点尴尬。 她都想敲敲自己的脑袋了,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严重吗。我奶奶也有风湿,之前总看她疼得下不来床。” “还好,不是很严重。” 或许是因为有了经验,他按摩的力道把控的很好。按的她很舒服。 姜邈出言调戏他:“下次不如换手试试。” 周屹川瞬间就停了动作,看向她。 姜邈单手托腮,笑容狡黠:“你听懂了?” 他不回答,只是轻声斥她:“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从前他管她,她会嫌烦。可现在他管她,她反而觉得乐在其中。 偶尔还会故意做错事,来惹他生气。 似乎很享受这种被约束的感觉。 “你虽然现在这么说,下次肯定也会同意的。你之前还用过嘴呢。” 他眉头微皱,低声打断她的口无遮拦:“行了。” 姜邈抱着枕头咯咯直乐。 她说肚子饿了,想吃苹果, 周屹川洗净了手,仔细做好消毒,又戴上一次性的食用级手套,开始给她削苹果。 姜邈就在旁边看着,支着下颚。觉得刚才那样还不够,她又笑眯眯的问他:“周屹川,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她本意只是想逗逗他的。 可男人给苹果削皮的手顿了顿,他抬眸,目光定格在她脸上。 深邃的瞳仁,总让人揣摩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小的时候,姜邈就觉得他是一个难以接近的人。看似脾气温和,实则对谁都一样,一视同仁的疏离。 彬彬有礼,谦逊斯文。 可越这样,越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好像对谁都客气,对谁都礼貌。 往往这种人,都是不易交付出真心的。 姜邈对他没什么好感,自然也爱将他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其实现在也一样,他在姜邈眼中,还是那个心思深重,城府极深的人。 他仍旧不会轻易交付出自己的真心。 被他这么看着,姜邈突然开始慌了,好像自己的玩笑话被他当了真。 她咳嗽一声,试图解释:“我就是开个......” 玩笑二字还没说出口。 他低下头,只喉间轻嗯,继续手里的动作。 那把水果刀在他手中格外熟练,一长条的果皮整齐削落,中间甚至没有断过。 姜邈哦了一声,庆幸终于从这个尴尬中走出。 她伸手要去拿桌上的手机,可下一秒,她的手悬停在半空。 瞪大了眼睛。 似乎终于后知后觉将自己的问题和他的答案关联到一起。 ——周屹川,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嗯。 因为巨大的震惊,导致她声音有些发紧:你......你说什么? 比起她的反应⑿⑿[,周屹川显得平静很多。 他将削好皮的苹果放回盘中,不经过自己的手,将其切成小块。 病房内的暖气给的很足,他的外套早就脱了,搭放在沙发上,此时身上只剩一件深蓝色的衬衫,下摆齐整地扎入裤腰之中。 黑色西裤,平整妥帖,不见一丝褶皱。 他个子太高,正常高度的桌子对他来说,过于低矮。 他得弯腰。 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从容优雅。 “没听清?”他切好水果后,连盘子一起端过来,“我说我喜欢你。” 神色平静,语气也平静,站在床边,垂眸看她。 就好像只是在叙述今天天气如何,吃饭了没有。 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姜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居然换来这个答案。 她眨了下眼睛。 周屹川拖来椅子坐下,一语道破她的内心:“姜邈,你不可能察觉不到我对你的感情。” 他像是一个无所不知,却对这个世界冷眼旁观的主宰者。 可悲之处就在于他的无所不知。 他爱的太满,不给自己留一点缝隙,被冷漠的人炙热爱着。 姜邈不可能感受不到。 可她总是对他恶语相向。 一而再再而三,将他从自己身边推离。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想过告白。 很久以前就曾鼓起勇气,想要告诉她这一切。可那个时候她充满怨怼的看着他。 她妈妈强迫她改了志愿,不许她选择自己想学的专业。 她一面说那个专业没前途,一面以姜邈成绩不行为由,将她送出国留学。 不顾姜邈的反对和抗议。 结果她前脚飞机落地,后脚周屹川也来了美国。 所以姜邈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妈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全这桩婚约。 “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往心里去。” 或许是见她久久没有从震惊中缓解,周屹川将这件事轻拿轻放。 为了让她躺的舒服些,他调高了床的高度。 差不多也到了换药时间,周屹川叫来护士,站在一旁盯着。 一天要输三袋,这是第二袋。 他抱臂环胸,靠着身后那张桌子,站姿闲适。 姜邈看向他,却发现他的目光停在输液袋上,并未看她。 她的心脏在以一种难以言喻的速度跳动着。 她的确有过一丝怀疑,周屹川或许,是喜欢她的。 大约潜意识里也是仗着他对自己的这份喜欢,所以才会在他那里为所欲为。 她希望自己的不堪能让他对自己厌恶,这样就会作废 那桩婚约。 可时间长了,她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想看扁平竹写的《合久必婚》第四十五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他好像不在意她的恶语相向,也不在意她的任何行为。 就好像不在意街边的路人甲一样。 姜邈又开始怀疑,或许,是自己的错觉。 周屹川像是一道难解的题,藏在温和表象下的迷雾。 离他越近,就离真相越远。没有人能看穿他,连他的父亲都做不到。更别说是迟钝的姜邈。 护士换好药之后就走了,走前说了些注意事项。周屹川全部记下,并道了谢。 姜邈是长时间营养不良导致,换个说法就是吃得太少。 她为了昨天的红毯准备了很长时间,各种节食,顿顿都吃油醋汁拌蔬菜沙拉。 回家后会在周屹川的监督下正常吃饭,但吃的也不多。 加上最近工作量的增加,以及为了新戏做的那些动作培训。她每天摄取的那些热量根本就不足以维持。 医院虽然有病号餐,知道姜邈挑食,不可能吃得惯,所以周屹川还是让阿姨做好了送过来。 他看了眼她因为药水太凉,而冰冷的手。 走过去,轻轻捏着输液管,尽可能的用自己的体温让药水不那么冷。 姜邈看到了:“不用这么麻烦,找护士要个暖宝宝就行。你先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她还处在一种不可言说的情绪当中,周屹川在这儿L,她很难放空心思去想一些一直困扰她的东西。 “没事,我今天没有工作。”他将输液的速度调慢了些,“你好好躺着,别乱动。” 他好像已经从刚才的事情中完全抽离出来,比起姜邈的心神不宁,他看上去全无异常。 也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恰好她提起,所以他顺便回应。 姜邈低垂眼眸,稍显局促地捏着被角。 她心里早就掀起了一场海啸,理智全部被冲散。连正常的思考能力都没有了。 脑子里一片混沌。 vip病房,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浴室洗手间,甚至还有专门配备的厨房。 担心姜邈躺着无聊,周屹川将电视打开。 随意调的一个台,里头在放动漫。 是她最喜欢的动漫。 想不到周屹川连这个都知道。 她下意识看他,后者的目光放在电视上,她只看见一个侧脸。 完美骨相,鼻梁高挺。带着天然清冷感。 姜邈抿了抿唇,又将视线移回来。 平时一有时间就会看的动漫,这会儿L反而看不进去了。 她下意识地咬起指甲。 周屹川很快就注意到,将她的手从嘴边拿开:“都多大了。” 姜邈闷声闷气:“我又控制不住。” 她一旦紧张不安,或是不知所措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啃咬指甲。 这些小时候持续到长大的习惯,身边的人都知道。 周屹川自然也不例外。 为了昨天的红毯,她的确是下足功夫。 连指甲都特意留长了,专门打理,修剪的圆润,上面涂了透明的护甲油。 衬的她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更加好看。 周屹川拿来指甲刀帮她一点点清除干净:“这些天在家好好休息。那些工作先推了吧,违约金我来付。” 姜邈若有所思,想事情想的有些认真。 迟迟没有等来答复,周屹川停了手上的动作抬眸。 姜邈不知在想什么,一言不发。 周屹川没有打搅她,安静的等她思考结束。 病房内呈现一种诡异的和谐,这种和谐之所以诡异,因为像极了诡谲海面。 越平静,反而越让人感到不安。似乎随时都能掀起一道惊涛骇浪。 这种岌岌可危的平静是被姜邈率先打破的,她凑到周屹川跟前:“你不想知道我的心意吗?你不想知道我喜不喜欢你吗?”! 第四十六章 姜邈笑的意味深长,凑到他跟前,离他那么近。 周屹川深知她所有习性习惯,更加清楚她当下的笑容意味着什么。 她要捉弄谁时,都会是这个笑。 他将指甲刀放下,怕因为她的乱动而弄伤了她。 “好好躺着,你现在需要静养。”他不动声色地拒绝了她。 阿姨的电话打过来,她人已经到了楼下,因为不知晓住院楼层和病房号,所以没能上来。 接完电话,周屹川让她等一等,他马上下去。 收好手机,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上,不忘叮嘱姜邈:“别乱动。” 姜邈因为他的拒绝而有些不爽,她本意确实是想逗逗他,可人走后,她反而捂着胸口心神不宁。心脏跳动的特别厉害,还毫无规则可言。 她觉得最近很奇怪,最近的自己很奇怪。尤其是在得知周屹川喜欢自己之后,这种奇怪的程度好像也在不断往上堆叠。 周屹川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提着食盒。 他看了眼桌上的保温桶,是许夏林刚刚留下的。 他站着没动。 姜邈心里嘀咕着,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好歹也是对方家长的一番心意。 但她还是非常有眼力见地将它拿走。 周屹川这才放下手中食盒,一层一层揭开。阿姨做饭讲究营养均衡。 膳食纤维、蛋白质和碳水都有。 还单独煮了汤,猪肝汤,补血的。 周屹川盛了一碗端放在她面前,姜邈接过勺子,夸他比自己之前高价聘请的护工还要好用。 自从刚才得知他的心意之后,她好像就仗着他的喜欢更加为所欲为了。 周屹川并没有因为她把自己说成护工而动怒,反而停下动作,询问她:“什么时候请过护工?” 能请护工说明生病到了没办法自理的程度。 姜邈说有一年在外地拍戏,不小心骨折了。 他眉头皱紧:“我怎么不知道。” 她喝了口汤:“你当然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分隔异地,一年都见不了几l回面。” 刚结婚那一年,姜邈不在北城,去了外地拍戏。别说见面了,她和周屹川连电话都打不了一通。 “你怎么知道一年见不了几l回。”他随口接过话。 姜邈意识到什么,停了喝汤的动作,抬头看他。 医生说饮食要清淡,但要多补充蛋白质,阿姨给她煮了虾。 周屹川戴上一次性手套,将虾一只一只剥好,然后放回盘中。 姜邈迟缓地眨了下眼睛,突然意识到什么。 “你该不会,偷偷去看过我吧?” 其实那个时候就察觉过端倪,剧组驻扎山里,偏僻路远。 跟组的车辆都眼熟,但偶尔也会听到工作人员议论,总能看到一辆越野车停在营地外。 豪 车加上陌生车辆,出现在这儿,任谁看了都会多看两眼。 对方每次都会待上几l个小时才离开。 时间长了,剧组就有人打趣,是谁的富豪私生饭跟来了剧组。 起初姜邈并不在意,可后来,这个传言好像不断跟随着她。 不管她去那儿,都能听见有人说起,剧组外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一辆车停在外面。 姜邈后知后觉,试探性地问他:“是你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饶是男人再聪明,当下也没听懂:“什么?” 姜邈说:“总是停在我拍戏剧组外的那辆车,是你吗?” 周屹川这下听懂了。 他低垂眼睫,继续为她剥虾,没有立刻回答。 姜邈心中却有了答案,如果不是他,他会否认的。 可他没有回答。 “你这是默认了吗?”她继续追问。 虾全部剥完,周屹川摘了手套,走到洗手池旁,认真仔细地消毒洗手。 又用纸巾将水渍擦干。 待做完这一切后,他才重新坐回来。 “是或不是重要吗。”语气淡薄。 周屹川在某些地方格外倔,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想法。 或许他不希望将以往那些阴暗追随的往事再翻捡出来重复诉说。 在他的视角里,自己那番做为实在不算磊落。 暗中窥探,全部都隐瞒了她。 从法律的角度,这属于跟踪,属于偷窥。 明知道这种做法是不对的,但理智仍旧一次一次被思念击溃。 他不主动去见她,她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他面前。 周屹川见她手中的碗空了,又去给她盛饭,手腕却被另一只手轻轻握住,桎梏住他的全部行动。 他垂眸,睫毛不受控的颤动。 姜邈说:“你离我近一点,我有话要和你说。” 周屹川稍作停顿,还是放下碗,到她身旁坐下。 不忘替她掖好被子,又分神去关注输液的进展,然后才将目光重新移回她身上。 姜邈有时候觉得,是和她在一起之后,周屹川才变得这么细心。还是,他一直都是这么细心的人。 如果和他结婚的是别人的,他也会担心对方不好好盖被子着凉吗。 只是一个假想,她都觉得心里一阵酸涩。 她负气问他:“如果和你结婚的是别人的话,你也会给她剥虾吗?” 是一个他没想过的问题,所以短暂沉默。 他摇头。 姜邈面色一喜,追问他:“不会帮她剥?” 他还是摇头:“这个假设不成立。我不会娶别人。” 换了寻常人说这些,可能会觉得虚伪。可这话是周屹川说出的。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游戏里通关遇到的大BOSS,他会无差别攻击每一个玩家。 可某一 天,他唯独放过了一个人。 是他大发善心,还是对方过于特别。 做为被特别对待的那个“玩家”,姜邈凑到他面前,离他那么近,那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脸上的细微绒毛,也能看见他眉毛下方那一粒非常非常小的浅褐色的痣。 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搂着他的脖颈,在他眉毛下方,眼睛上方,那粒浅褐色的痣上留下一个吻。 所以你从小就认定了,只会娶我一个人??” 她的话音落,病房久久没有声音响起。 安静的只剩下空气净化器运作的声音。 过了很久,周屹川点头。 “嗯。” 姜邈眨眼,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她好像终于厘清那是什么。 “周屹川,我之前一直不懂。” 她又开始说一些没头没尾的话了,这次周屹川仍旧没有打断她,有耐心的等她说完。 她伸手捂着胸口,掌心下压着的,是杂乱无章的心跳。 “但我现在懂了。”她离他越来越近,鼻尖蹭着他的鼻尖。温温柔柔的气音,从胸腔至咽喉溢出。 她说:“周屹川,我喜欢你。” 周屹川呼吸停滞了一瞬,而后淡笑着点头:“是吗,那谢谢你的喜欢。” 她总会和他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当下似乎也一样。 “这次是认真的。” 姜邈从他怀里离开,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周屹川能轻易分辨她每一个眼神的含义。 所以她偶尔的一些小把戏,他也看得一清一楚。 之所以每次都被她得逞,不过是他在陪着她玩而已。 可这次,他看着她的眼睛,竟然分辨不出。 这番话里,几l分真,几l分假。 姜邈重复,强调:“是真的,这次是真的。” 毫无重量的几l个字,语调音量都显得轻慢。 周屹川脸上的笑一点点隐了去。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眼神也愈发深邃:“你说什么?” 她直视着他,毫不避讳:“我说我喜欢你,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她又改口纠正:“不对,是爱,我爱你。” 周屹川眼眸微眯,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浮动。 或许是因为冬季太过寒冷,导致人类的行为都变得缓慢。 他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低头看了眼病床上的小桌板,又摊开手看自己的掌心。最后从外套口袋里取出手机,滑动解锁看了眼时间。又放回去,又拿出来,又放回去,又拿出来。 如此反复了好几l次。 姜邈被他弄懵了:“你怎么了?” “我也......“他抬眸,“不知道。” 姜邈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出这种十分直白的,茫然神情。 他像是彻底丧失情绪管理,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说些 什么。 往日那个喜怒不显的人,如今仿若三岁幼童一般。 他垂眸,睫毛颤动的频率有些慌乱。 姜邈被他这副反常举动弄懵了。 “就算我告白有些突兀,你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吧?” 她似乎不满,自己的第一次和人告白,居然是这种反响。 同时还有点难过,以为他是拒绝自己了。 “你这副样子,我还以为我是什么丑八怪,被我喜欢可真是丢你的脸了。” 她赌气起身,要走,又被拉回来。 触不及防的力道,太大太急。 她没有丝毫缓冲地被扯到那个宽阔温暖的怀里。他一只手还护着她正在输液的那只手,防止她乱动,导致走针。 鼻梁不小心撞在他肩上,被撞疼了,她微微皱眉,刚要问他的罪。 可抱着她的人,一直在抖。 像是人在情绪激动时,肾上腺素突然飙升。又像被极寒天气冻的。 总之,他一直在抖。他的手在抖,身子也在抖。 包括心脏,也在抖。 姜邈被吓到了。 从刚才开始,他就变得格外反常。 这不像周屹川,根本就不像。 平日里的他冷静自持,临危不乱。 可现在呢。 姜邈迟疑,小心翼翼的问他:“你该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再说一遍。”他将她抱紧,脸埋进她的颈侧,声音格外沉闷,低哑的可怕。 姜邈愣住:“说什么?” “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第四十七章 姜邈笑着重复了好多遍:“我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周屹川。够了吗,还要不要继续说?” 他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又抱了她好一会儿。 在姜邈觉得自己就快被他抱着睡着时,他终于松开手。 “可以了。” 此刻他的眉目神情早已恢复至往日的冷静,仿佛刚才的慌乱不知所措都是姜邈的错觉。 她甚至还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他还是那副一如既往的冷静。 周屹川给她倒了杯茶:“不是错觉。” 他仿佛能看穿她心中所想,将碗筷重新递给她,“先吃饭。” 姜邈不满的嘟囔:“你的反应是限时的吗?还真是收放自如。” 他动作稍顿,很轻的一声笑,像是没听清她的话:“刚刚说了什么?” 她撇嘴:“没什么。” 扒了口饭,越想越不爽。 “我都和你告白了,你就这么点反应?” 她是右手输液,只能左手吃饭。可她又不是左撇子,所以动作极不熟练。 周屹川干脆接过来,亲自喂她:“你希望我是什么反应?” 声音温温柔柔的。 饭喂到自己嘴边,没有不吃的道理,这可能是生病限定。 之后就不一定有这个待遇了。 姜邈凑过去吃了一口。 “当然是激动。” 平常人的激动不算什么,可周屹川这种情绪始终稳定的人激动起来,才是难得一见。 他笑了笑:“我留着回家再激动。先把饭吃了,把病养好。” 他很会哄人,偏偏姜邈也就吃他这一套。 乖乖吃完饭,今天的输液也终于结束。护士过来替她拔了针,让她早点休息,别熬夜。 体虚的人,熬夜是大忌。 护士在时她乖乖点头,护士刚走,她就去和周屹川委屈:“熬夜熬习惯了,生物钟都成了型,早睡不了。” 周屹川替着她按着手背上的针眼,确认不再流血之后才松开。 “那就慢慢调整。” 她翻了个身,问他:“你今天回去吗?” 她知道的,他工作一向很忙,更别说这次本就是在工作中途赶回来的。 不可能一直陪着她。 见她神情流露不舍,他在她身边坐下:“不走,我留下来陪你。” 姜邈眨了下眼睛,故意逗他:“是你留下来陪我,还是你离不开我?” 周屹川没有立刻回答。 姜邈早就习惯了他的安静,她佯装生气:“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之后,所以就开始摆谱了?” 他笑的有几分无奈:“我是怕我一直回答你,这个话题永远结束不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他替她将被子盖好,在上面轻轻拍了拍:“好好睡一觉,醒了我再告诉你答案。” 她的确有点困了,虽然昨天睡了很久,但那种休息和真正意义上的休息好像不太一样。 她醒了之后非但没有恢复精神的半分活力,反而愈发萎靡不振。 这会儿吃了药,的确又开始犯困。 周屹川过去将窗帘拉上,关了灯,病房内顿时暗下去不少。 她只能依稀辨认出他的身形轮廓来。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她困到眼皮打架,还不忘说:“你别走。” 意识模糊之际,她听到男人温柔的回应她。 “嗯,不走。” 姜邈这一觉也睡了很长时间,一直睡到凌晨三点,这层楼的病人全歇下了。 走廊甚至连陪床的病人家属都不见有走动的。 唯独只有查房的护士偶尔出现一下。 姜邈睁眼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目光搜寻周屹川在哪儿。 他那么忙,总是会突然走掉。 可当她睁眼,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椅子上,低头滑动电子设备的周屹川。 为了不打扰她休息,病房内没开灯,包括平板的亮度也调节至最低。 姜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这么看着他。 他坐姿闲适,身上还穿着白日过来时的那身西装。 不似平日那般清贵沉肃了,很是随性。 平板的光亮映在他脸上,哪怕是从下往上这样的死亡角度,都寻不出半分错处。 这就是骨相好的优势吧。 姜邈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这张脸越看越顺眼。 她自认为自己的偷窥天衣无缝,周屹川继续滑动屏幕,头也没抬:“看够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询,姜邈一愣:“啊?” 他收好平板,随手放置一旁,将一旁的床头灯摁开。 恰到好处的光源亮度,柔和,不刺眼。 “头还晕不晕?” 姜邈摇头:“你怎么知道我醒了,还知道我在看你?” 他即使在忙别的,注意力也全然在她身上。哪怕是她的呼吸稍微急促一些,他都能够立刻感受到。 可他只是淡笑着反问她:“你说我怎么知道?” 她闷声闷气:“爱说不说。我才懒得猜。” 过了会儿,她又担忧的看着他,“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已经没事了。” 算上她晕倒的时间,他已经两个晚上没睡了。 周屹川摇头:“没关系,医生说今天没有任何不适感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可你还得在医院再待一天。” “没事,我不累。” 然后姜邈又不说话了。 怎么可能不累,他只是不擅于诉苦罢了。 姜邈觉得或许这就是自己曾经一直忽略他的缘故。 不管面对任何事情都云淡风轻,哪怕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见他发一丁点脾气。 会哭的孩子才 有糖吃。 姜邈说:“周屹川,你不能总这样。” 他抬眸:什么?ツツ[” 她抿了抿唇:“总是有委屈都自己忍着。” 爱一个人的起始,就是心疼。 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假。 姜邈开始回忆,因为自己,他到底平白受了多少委屈。 可是这人又不肯说。 姜邈越想越不好受,决定从现在开始好好弥补。 她掀开被子,大度的让出一半病床:“你先睡一会儿。” 周屹川没动:“我不困,你好好躺着。” 他不过来,姜邈就这么和他僵持着。 被子也不好好盖,身上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被她纤细的身子衬的空空荡荡。 周屹川按了按眉心,有几分无奈。 每到这种时候,永远都是他先妥协。毫无例外。 姜邈最后还是如愿以偿。 周屹川无奈过后:“我先洗个澡。” 病房有浴室,但是没有供他更换的衣服。 所以他洗完澡出来时,身上穿着的还是之前那身。 他上了床,但还是刻意避开姜邈,似乎病后的她就是一尊需要轻拿轻放的瓷娃娃。 姜邈才不管这些,直接过来搂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 周屹川身子微顿,缓了一会儿放松下来。 “这几天的工作先推了,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姜邈难得这么听话,不和他唱反调:“你自己说的,你替我出违约金。” 他点头;“嗯,我出。” 男人握住她泛着凉意的手,十指相扣,放进被子里。 冬日夜长,这个点天色还是漆黑一片。整个医院却陆陆续续有了走动声响。 大约是被病痛折磨的病人醒了。 姜邈靠在他怀里,被子里的手不安分:“如果是在家里就好了。” 周屹川隔着被子按住她乱动的手,制止了她更加荒诞的举动。 眉头微皱,轻声斥责:“不要乱来。” 姜邈格外喜欢这种先把他弄生气,再慢慢去哄的感觉。 自己缩回被子里傻乐。 她也分得清场合,不至于在外面还乱来。 就这么在周屹川的怀里躺了一会儿,她想起什么,正要去和他说。 仰起头,却发现他不知何时睡着了。 呼吸平缓,睡颜安静。 姜邈心口一软,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 “晚安。” 男人眼睫微动,侧身将怀中人搂紧。 姜邈觉得自己在此刻变成了他的抱枕,被他抱着,一动不动。 怕吵醒了他。 他因为自己,这么久不眠不休的,肯定累坏了。 姜邈一刻都不敢多动。 也一直没睡,就乖乖躺在他怀里,充当人形抱枕。 周屹川也没睡多久,天亮他就醒了,早已形成了生物钟。 看见姜邈在他怀里,正仰头看他。 ?本作者扁平竹提醒您最全的《合久必婚》尽在[],域名[( 他眼神柔和:“吵醒你了?” 姜邈摇头:“我一直没睡。最近睡太久了。” 周屹川起身下了床,将沙发上的外套穿上:“饿了吗,我让阿姨送饭过来。” 姜邈再次摇头:“刚才医生来过,说我再输两瓶药水就能出院了。” 周屹川穿衣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的睡眠一向很浅,稍微一点动静都能让他醒来。 这次居然睡得这么沉,连医生查房都不知道。 “医生还说什么了?” “说我恢复的很好。” 她的话让周屹川的脸色好看许多,人也放松下来。 护士很快就过来了,端着输液工具。 扎针的时候姜邈没敢看,周屹川扶着她的肩,安抚般的摸了摸。 好在很快就结束,疼也只是那一瞬间的事儿。 护士出去后,姜邈重新躺下。 周屹川问她疼吗? 她摇头:“还好,不疼。比你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好多了。” 身旁没了声音。 她抬眸,果不其然,周屹川的脸色有些难看。 姜邈在心里偷乐,面上却没异常。 “本来就是,你不知道那天我疼了多久,你明知道我是第一次你还......第二天我连床都下不了。而且你......” 他眉头紧皱,隐忍情绪,打断她:“行了。” 姜邈终于忍不住,倒在床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果然正经人逗弄起来最有意思。 平时不苟言笑,随便讲个黄段子就能触到他们的底线。 姜邈说:“还好你碰到的是我,最起码我睡了你还会对你负责。” 他习惯了她的口无遮拦,过去按着她正在输液的那只手,阻止她乱动。 “也不可能有别人。”他说。 语调很轻的一句话,仿若随口一说。 姜邈眨了眨眼,装作没听到。 “什么?” 他不说第二遍:“好好躺着,别乱动。输完就能回家了。” 这个药有个副作用,容易反胃恶心。周屹川将速度调慢了一些,这样她的副作用反应不会太大。 “想吃什么?我提前让阿姨给你做好。”他问她。 “什么都可以吗?” 周屹川说:“太辣和太油腻的不行,容易刺激肠胃。” 她一脸单纯:“吃你可以吗?” 周屹川:“......” 他声音沉下去几分,“姜邈,你正经一点。” 她不理他,只是重复:“可以吗?” “......”病房内很安静,只是偶尔会有走廊外的声音传入。这个点大家几乎都醒了,走廊里有熟人攀谈的声音,已经护士焦急走动的脚步声。 周屹川太阳穴紧了紧,最后还是妥协点头。 “回去再说。”! 第四十八章 有了周屹川这句话,姜邈心满意足地躺下了。 电视开着,她看的很专注,周屹川中途出去接了一通电话,差不多半个小时才重新回来。 她努努嘴,问他去哪了,她渴了。 “接了个电话。”他过去倒水,问她,“渴了怎么不按铃,会有护士过来的。” 她黏着他腻歪:“我不想喝别人倒的水,我只想喝你倒的。” 她腻歪的很是自然,没有半分虚情假意在里面。 周屹川垂眸看她,片刻后,点了点头。 “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会接。” 她的手机他已经拿来了,就放在她床头。 姜邈坐起身,周屹川立马过去,在她身后竖放一个枕头,让她靠着舒服一些。还得时刻注意着她正在输液的那只手。 姜邈喝着水,视线又看向窗外。 这场雪估计还得下一阵子,北城已经进入了最冷的阶段。 这杯水刚喝完,就接到经纪人的电话。 开门见山直接问她:“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姜邈把水杯递给周屹川,往下躺了躺:“挺好的,医生说今天就能出院了。” 她的话,让周屹川停下动作。 经纪人松了口气:“这样,你晚上简单收拾一下,有个饭局。” 姜邈皱了皱眉:“你是不是人啊,我这才刚好,你就让我去参加什么狗屁饭局?” 经纪人语气无奈:“姑奶奶,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上次突然晕倒,导致所有焦点都在你身上,人家杂志社一年一度的庆典就这么被你搞砸,可不得去赔个礼道个歉?” 听她这么一说,姜邈也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时尚圈的心眼儿都小,如果这次不解决好,之后免不了被各种穿小鞋。 考虑了几分钟,姜邈同意了,让她把地址和时间发过来。 经纪人说,我让司机去接你。 她如今在外地,也没空回来,没了自己在旁边监督,她对姜邈这个情商实在担忧。 再三强调这次千万给我把姿态放低了。 “这次是去赔礼道歉,不是去耍大牌的。” 姜邈眉头皱了皱,觉得她这是在侮辱自己的人品:“我什么时候耍过大牌。” 这个倒也是。 “总之今天不管对方怎么阴阳怪气你,你都给我忍着。听说这次是内部聚会,他们里面的高层有不少gay,说话牙尖嘴利,没几个受得了的。” “知道。” 经纪人最后还是适当关心了她一下:“不管怎么样,身体要紧。” 电话挂断,姜邈揉了揉眉心。 说的好听,身体要紧。 这次去了免不了是要被灌酒的。 圈内熟悉她的谁不知道她酒量不行,报复她最好最直接的方式,显而易见了。 周屹川 收走水杯,在她身旁坐下:“不是说好在家好好休息的吗?” 姜邈抿了抿唇,有些为难。 ?本作者扁平竹提醒您最全的《合久必婚》尽在[],域名[( 自己才刚答应他,结果转头就失信。她欲言又止,只好解释:“这次是例外。” 周屹川眉头微皱,再好的脾气,也难得愠怒:“姜邈,你应该清楚你自己的身体状况。” 姜邈只能顺着他去哄:“我知道,但这次真的是例外。我不去不行的。” 她可怜巴巴,“我们这种仰人鼻息的社畜也没有选择嘛。上次晕倒的事情差点把杂志社的盛典给搞砸,别人生气也是情理之中。好在只是吃个饭而已,吃完我就回来了。” 周屹川并非不讲理的人,听她说只是吃个饭,脸色暂时缓和下来:“哪家杂志社?” 姜邈知道,他肯定又要动用他的特权给对方打电话了。 是,以他的身份地位,再严重的事,他一句话就能轻松解决。 但她也不能一直靠着他。 而且她现在处在事业上升期,能不能一雪前耻就看目前在拍的这部电影了。 她可不允许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一丝纰漏。 “不用,这次我自己来就行。”她伸手指了指见底的输液袋,转移话题道,“可以拔针了。” 周屹川深知她决定好的事情很难再改,现下也只能无奈起身,去将护士叫来。 拔完针以后,姜邈留在病房换衣服,周屹川下去将出院手续给办了。上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盒热牛奶。 医院有便利店。 他将牛奶插上吸管后递给她:“待会是在外面吃,还是回家?” 姜邈肚子确实有点饿了:“回家吧,想吃阿姨煮的粥了。” 周屹川点头。 他将东西收好,都是一些姜邈的日常用品,虽然只在这边住了几天,但东西很多。 姜邈什么都不用做,在一旁看着就行。 周屹川从小到大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负责,所以姜邈也会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做家务这么熟练的。 周屹川此刻有些反常,动作迟缓,似在思考事情。 姜邈挑了挑眉,问他:“有话和我说?” 他先是摇头,须臾,还是开口:“不想吃我煮的吗?” 姜邈眨了眨眼,觉得这种话被他正经的表情和正经的语气问出来,有种别样的反差。 她点头:“想啊,当然想。可我怕你太辛苦,这几天一直在医院照顾我,你肯定也很累。” 姜邈哄人很有一套,嘴巴从小就甜。 尤其是周屹川这种很少被哄过的,她甚至只需要发挥一层功力。 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普通人也难以靠近。 哪怕是有能力有手段靠近他的,也会因为畏惧,而不敢和他开一些类似的玩笑。 毕竟周屹川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正经严肃。 姜邈的话很成功。 他唇角微弯,将那张毛毯 递给她。外面冷,裹着会暖和一点。 “不辛苦。”他说。 姜邈接过毛毯,继续追问他:“你是天赋异禀还是偷偷学过?” 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她的托特包里。 他看到桌上那几本不知道谁拿来给她打发时间的书。 《我与九个美男的春宵一刻》《亲手养大的狼崽子扑倒了我》 他面不改色,将那几本书装好。 “在国外那段时间,偶尔也会自己动手。” 姜邈点点头,这个她倒是知道。 在美国留学那段时间,因为室友男朋友的那件事,她在周屹川那里住过一些时日。 他说替她找房子。 先前的住所是不敢再回去了,听说室友还在和她那个狂躁症男友纠缠不休。她要是去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受到牵连把命也给搭里头了。 只能暂时在周屹川这里借住。 原本以为以他的能力很快就能找到房子,结果每次刚找好,总能出点什么意外。 姜邈便厚着脸皮在他那儿赖了一段时间。 衣食住行都是周屹川负责。 她就像个大小姐一样。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他的,住他的,时不时还要冲他发个脾气。 她倔起来跟头牛一样,总爱和他对着来。好在周屹川每次都会妥协,所以两人也争吵不起来。 如今再回想当时的心态,姜邈才意识到,自己那会儿只是因为缺乏安全感的反复试探。 试图引起周屹川的注意,不让他忽视自己的存在。 留学圈子分两类,忙学习的,忙着混日子的。 姜邈所在的圈子是后面那种。私生活很是混乱,随便出去泡个夜店都能和只见过一面的人发生关系。 姜邈嫌恶心,就和他们断了联系。之后再有类似的活动她也不去。 在异国他乡最后的社交圈没了,好像只剩下周屹川这一个姑且算得上熟悉的。 姜邈不清楚他属于前者还是后者,他并非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但他的私生活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偶尔出去聚个餐,对方也都是和他一样的精英高材生。 衣着得体,谈吐儒雅。标准的牛津腔。 周屹川怕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所以每次都会询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去。 姜邈点头,反正在家待着也没事干。 对方应该是混血,但中文不太好,和姜邈说话也是中英混杂,甚至说的中文还是粤语。 姜邈来美大半年,口语烂得出奇。 他听不懂姜邈说的,姜邈也听不太懂他说的。两人全程靠打手势,以及周屹川在中间充当翻译。 但她严重怀疑周屹川翻译当的不到位。 她夸赞对方的话,那么长一条,他简单两个单词就略过了。 后来他们谈正事的时候,姜邈也识趣不去打扰,自己一个人坐在旁边 吃沙拉。 周屹川替她将牛排切好,推至她面前,问她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她摇头,过了会儿,说想吃中餐。 于是那天和朋友的聚餐结束后,周屹川单独带她了中餐馆。 是一家很正宗的中餐,老板是湖南人,也是难得没有经过改良的中国菜。 姜邈吃的很满足,甚至还喝了一口老板赠送的米酒。 听说是自家酿的。 在姜邈的记忆中,米酒就是一种名字里带酒的饮料。她还是第一次喝到真正的米酒。 只喝了一口就醉得一塌糊涂,那一次差点和周屹川擦枪走火。 回到家后,抱着他又亲又摸。 如果不是周屹川自制力好,倒真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醒来之后姜邈记得一些片段,尤其是关于那些出格的事情。她仰面叹气,这次丢脸真的丢大了。 为了缓和气氛,也为了证明自己醉后的举动并非是对他有意思。 她故意找周屹川索要昨天那个混血男生的联系方式。 彼时他正在用电脑完成作业,听到她的话,面无表情地抬眸。 姜邈以为他没听清,不厌其烦又说了一遍;“昨天那个男孩子,我还挺喜欢他的,你把他微信推给我。如果没有微信的话,ins也行。” 他眸色阴沉,合上电脑:我要休息了。?_[(” 姜邈一愣,看了眼窗外湛蓝的天空。这才几点? “麻烦你先出去。” 他语气生硬地请她离开。 姜邈眉头紧皱,气不打一处来,摔门离开。 出去就出去,谁稀罕! 都说每个阶段每个年龄,对于人生的感悟都会有所不同。当初只是气他不理自己,还赶她出房间。 如今再回想,才察觉出端倪。 姜邈和他旧事重提,问他当时是不是吃醋了? 连续几天的强降雪,道路结冰严重,周屹川放缓车速。 听到她的话,他沉默回想。仿佛那是一件很久远的事情。 片刻后,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或许吧。” 姜邈靠着椅背,笑得乐不可支。要不是安全带束缚住她,恐怕早就笑到周屹川的怀里去了。 - 回到家后,周屹川先去洗澡换了身衣服,然后进到厨房给她煮好粥。 姜邈吃饭的时候,周屹川就坐在一旁陪着。 时而给她面前的马克杯添水,时而问她只吃粥会不会太寡淡,他去给她做个肉沫蒸蛋。 姜邈摇头:“我待会还有一场饭局,我现在吃饱的话,待会就吃不下了。” 周屹川对她现在的状态不太放心:“一定要去吗?” 她点头:“一定要去的。这事关我未来在时尚圈还能不能混开的头等大事。” “其实很好解决的。”他还在试图说服她,把事情交给他来处理。 姜邈也有点心动,但转念一想,她总不能一直利用他。 她让他放心:“我有分寸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没底的反而是她自己。 这趟过去,喝酒肯定是免不了的。 估计还得喝不少。 她那副烂醉模样要是被周屹川看到了,他肯定会生气。 姜邈思来想去,在抵达目的地前给许何梦园发了消息。提前找她救场。 如果她喝醉了,就麻烦她把自己带去附近酒店开了房。无论如何家是不能回的。 对方回了个抱拳的表情包。 ——包在姐姐身上! 车是经纪人派来接她的,原本周屹川说送她过去,也被姜邈拒绝了。 他在医院照顾她,总共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你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留下这句话后,她就上了车。 吃饭地点在一家私房菜馆。圈内聚餐最讲究隐秘性,单独的一个包厢。里面除了时尚圈的那些高层们,还有不少影视界大佬。 整个就是大佬聚会。 杂志高层看来姜邈了,过来和她行贴面礼,表情夸张地捂着胸口:“OMG,MissJIANG!你圣体可还安好?前几天的新闻我都看了,哎哟!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我都快担心死了。都是我们不够体贴,怎么就把庆典安排在了这么寒冷的冬天呢。” 这话句句是关心,又字字是嘲讽。正常人都能听出来的阴阳怪气,偏偏姜邈还只能假装不知道,笑着感谢他的关心:“是我体质太差了,最近打算喝点中药调理调理。” “喝中药哪够啊。这两天上了都快八十条热搜了,可不得开点香槟补补。” “......” 姜邈时刻谨记经纪人的提醒,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她知道今天这顿酒免不了,笑着坐下:“那开吧,算在我账上。” 那人笑道:“哟,确实阔气了不少。这么多条热搜可不便宜。” 姜邈面上笑嘻嘻,心里早就将他的族谱都快骂了个遍。 木塞开了,一杯杯满上。姜邈刚端起,包厢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对方的出现令包厢内地位最高的时尚圈“女魔头”都受宠若惊。 刚才还面若冰霜,一副高不可攀的倨傲。这会笑容谄媚地迎上去打招呼:“林董,好久不见。怎么这么巧。” 男人笑了笑:“听到这边动静热闹,所以过来瞧一瞧。” “就简单聚个餐,您进来坐一会?”她热情邀请。 男人笑着拒了,话说的含蓄,提醒道:“那位也在,你们热闹归热闹,但也要动静适量。” 这个“那位”从他口中说出,女人秒懂,立马猜出是谁。 她面带难色:“那......” 她知道那位喜静,讨厌嘈杂。 可这么多人聚餐,没有动静肯定是不可能的。 男人体贴地给她出了个主意:“聚餐什么时候不能聚?若是把那位给得罪了......孰轻孰重,陈小姐自己掂量。” 这话一出,她听明白了。 这是在赶人呢。 她笑着赔罪:“是我疏忽了,要是提前知道这儿有贵客,就不来打搅了。” 她手一挥,喊来人买单,和包厢里头的人说:“今天这顿饭就到这儿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这才刚开始呢? 姜邈手里还举着酒杯,一时半会也不在状态。 直到人陆陆续续都离开,她才满是疑虑地给司机打电话,让他过来接自己。 居然......就这么完事儿了? 她神色发懵,走出院落。 等待司机过来的时间,一眼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那辆迈巴赫。 熟悉的车牌号。 是周屹川的车。 想到他们刚才谈话里的‘那位’ 她眉头皱了皱,不会是周屹川吧?! 第四十九章 姜邈迟疑地停了一会儿,车内的人估计是看到她了,打开车出来。 男人来到她跟,见她穿着单薄,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结束了?” 明明他就是饭局提前结束的理由,却还要多此一举她。 周屹川的外套对她来说太大,她只能伸手拉拽着领口,才能不让它滑落。 “嗯,不知道哪个糟老头子嫌我们包厢吵,把我们给赶走了。饭没吃。” 她阴阳怪气,暗讽他是老头子。 周屹川不为自己辩解,顺着她的话点头:“还饿吗,吃完饭再回去?” 今天她特地打扮了一番。 一次参加他们的饭局长了训。 因为觉得是私下聚餐,就穿得比较随性,白T配着牛仔裤就过去了。结果被那群人背地里叫了半年乡巴佬。 姜邈气归气,还没办法反驳。 嘴皮子功夫没他们厉害,三言语能让她更难堪。那阴阳怪气的功,哑巴在他们面能被气到开口说话。 姜邈今天就差没把自己的礼服给穿出来了。脚那双鞋是十公分的尖头高跟。 “去别的地方吃吧,我怕在里会被熟人看到。” 她说完就停住了,小心翼翼观察周屹川的神情。 毕竟人是合法夫妻,他却要配合她,充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他神情无异,只是看了她裙摆下的那双鞋:“附近有一家海鲜粥馆,吃个?” 她松了口气,点头:“好。” 周屹川开车。姜邈坐在副驾驶,没闻到他有酒气,来今天特意出来一趟,就是为了搅散饭局一个目的。 她心里觉得好笑,果然人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车开到一家商场口停下,周屹川让她乖乖坐着,别乱跑,他马就回来。 姜邈看他解开安带下车,好奇他:“你去哪?” 他说:“买个东西。” 姜邈更好奇了。 买什么东西不能带着她一起去? 可她低头看了自己脚的高跟鞋,还是算了。 鞋穿着累,更别说是在商场里逛了。 她打着哈欠,头抵着车窗,视线往外看。 个点很热闹,几乎是一些出来约会的情侣还有夫妻。 以及一家三口。 姜邈看着,觉得面那个坐在椅子吃雪糕的小女孩很可爱。 自然卷,扎了个揪揪儿。旁边应该是她父母,正拿着手机对着她拍照,偶尔耳鬓厮磨,然相视一笑。 广场旁的路灯是暖黄色的,搭配样一幕,有种说不来的温馨感。 姜邈自然是没会过的,从小到大,别说一家三口出去旅游了。她甚至很少看到她爸妈在一起。 人是工作狂,平时不是在个国家考察就是在那个国家考察。 比起陪伴,他们更愿意直接给姜邈钱。 她只是偶尔觉得孤单,尤其是在保姆过来给她参加家长会的时候,种孤单似乎升到了一个所未有的巅峰。 她安慰自己,曲女士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所以才会么努工作,她应该谅她。 直到弟弟的出生。 她才知道,原来曲女士是有时间参加家长会的,她是可以在国内久居的。 姜邈收回目光,情绪突然蔫了下去。 她其实知道。 只是她总爱在种地方欺骗自己。 周屹川很快就回来了,手提着一个带了LOGO的纸袋。 姜邈低头擦干角的泪,笑着他:“买了什么?” 她的演技太拙劣,他又太敏锐,不可能察觉不到。 还是没有拆穿她。 在驾驶位坐下,他将袋子递给她。 姜邈抬了下:“给我买的?” 他点头,系安带:“打开看看。” 姜邈好奇地打开,发现里面装着一双拖鞋。 到他刚才看向自己脚的那一,姜邈的心里莫名涌一股暖意,填补了方才的空缺。 他居然注意到了。 周屹川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腿,轻轻脱去她脚那双高跟鞋。 脚踝磨红了。他神色凝重,从储物格中取出药膏给她涂。 淡淡的薄荷味儿,迅速在车内散开。 他的西裤是纯羊毛材质,触感很舒服,姜邈的腿搭在面,有点不太放下来。 他替了揉了揉泛红的地方。 “刚才为什么哭?” 突如其来的一个题,姜邈垂:“你看到了?” “嗯。” 姜邈其实不太说,她觉得矫情。 很多时候她不愿意真正去袒露自己的内心,在她看来是一件很没必要的事情。 骨子里的执拗是从小形成的,她比大多数人要别扭。 别扭到宁愿躲起来偷偷哭,不完将自己的内心剖开给别人看。 只是种长久以来的天性,好像在周屹川儿逐渐失了效。 她会在他面扮可怜,会和他委屈,时不时还会作一下。 唯独件事,她不知道怎么说。 “开了会窗,被风吹的。你知道,今天么冷。” 很明显的谎言。 她不愿说,他不强迫。 点了点头:“嗯。” 揉到脚踝没那么肿了,他才松手,替她换那双拖鞋。 拖鞋很软,穿在脚很舒服。 姜邈感觉所未有的轻松。 “谢谢。”她和他道谢。 他摇头,发动车子。 到了海鲜粥馆,单独要了一个包间,他给姜邈点好粥,又要了几份清淡的素菜和汤。 姜邈吃饭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坐着,鲜少见他动筷。 倒是一直看着她。 所以她缺什么了,他立刻就能察觉到 。 水杯空了,他给她倒满,耳边的落发有些碍事,他便找服务员要来一根素圈,替她将头发扎好。 姜邈笑他技术不行,还得练练。 扎的什么玩意儿,松松垮垮的。 他点头:“嗯,我以多练练。” 对她百依百顺。 姜邈自然能感觉到他今天的不之处:你今天怎么格外贤惠,快成我的贴丫鬟了。↑” 他轻解释:“能感觉到你在难过,没办法替你分担,只能做些所能及的事情。” 姜邈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手中的筷子戳着碗里那只蟹腿:“你是不是怪我不肯告诉你?” “没有,怎么会。” 他伸手在她脸摸了摸。 那里甚至还有干掉的泪痕。 不知为何,姜邈突然觉得,那种孤独感慢慢消失了。 在他的温柔抚摩之下,一点点,消失了。 那天晚姜邈很快就睡了,八点不到。 对她近期的生物钟来说简直是一个奇迹。她是在周屹川的房里睡着的。 那几天她得了病假在家休息,经纪人说徽山之行定了,就在下周,不过行的还有其他几位艺人和记者。 虽然没有摄像机程跟拍记录,她还是得谨言慎行。 本来打算趁没几天休息了,在家把新出的游戏给打通关。 结果老天爷不肯让她闲着,姜衡那个兔崽子不知道又惹了什么事,被学校劝退。 曲女士为了事特地回国,打算再给他换一所学校。 接到电话,姜邈觉得才康复的又开始变得孱弱。她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还是穿外套,叫了车过去。 姜衡不光在外面横,在家里横。曲女士拿他毫无办法,只能好好气的劝他:“你要嫌学习压大,我送你出国,几天把手续办了。国外的育压没么大。” 姜衡说:“我不用你管。我说了,我去打电竞。” 曲女士苦口婆心:“你现在个年纪不好好学习,你打什么电竞?你要是真的喜欢,等你毕业了妈妈出钱给你开一个电竞俱乐部。” 姜衡强调:“我自己打。等我毕业,到退役的年龄了,还打什么。” 曲女士的话在他里不起作用。 姜邈皱眉,简单一句话就击溃了他的梦:“你不要一出是一出,个月你当摇滚乐手,个月你参军,个月又去打电竞了?你打游戏还没我厉害,你去打电竞?姜衡,是不是平时恭维你的话听多了,所以就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了?” 姜衡在个家里唯一怕的就是他姐。会被训了一通,安静不少,嘴里却还在嘀咕:“你能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为什么就不能。” 曲女士听到,斥责他:“你姐姐聪明,不管做什么她能做好。你能一样吗?” 姜衡不服气:“你就是偏心。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生我?” 姜邈忍了又忍,大概是生病遗症 ,被他一气,头又开始晕了。 她警告姜衡赶紧闭嘴。 姜衡的反骨来了:“我闭嘴什么?我受了委屈我还不能说了,妈妈她就是只喜欢......” 周屹川过来的时候,恰好房内传出一歇斯底里的“我让你闭嘴!” 周屹川脸色瞬变,急忙推开进去。 姜邈一只手扶着桌子,头晕到站站不稳。 旁边是明显被吓到的姜衡和曲女士。 从看到周屹川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哭。 周屹川扶着她,和曲女士解释:“妈,她有些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 曲女士会儿反应过来了,连忙点头:“她是哪儿不舒服?头晕还是发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您不用担心。”他安抚好她的情绪,又说,“等她好些了,我再给您打电话。” 曲女士的神跟随着被周屹川抱出去的姜邈,满脸担忧:“那就麻烦你了。屹川,你好好照顾她。” “嗯,我会的。” 了车,周屹川替她把泪擦干,轻她:“怎么了?” 她摇头,脸色发白。 周屹川把她抱在怀里,语气轻缓:“不和我说?” “没有。”她音哽咽,“只是觉得有点丢人。” 他抚摩她的背,以此来安抚,动作温柔:“没事,和老公说不丢人。” 姜邈吸了下鼻子。 她觉得自己刚才的确太过冲动。 脑子里那根弦突然就断了。 她躺在周屹川怀里,被他抱着。她说:“从小曲女士就一直在忙工作,能陪我的时间很少。甚至连家长会是家里的保姆去。” 周屹川安静听着。些他知道。 包括有一次补习班放学,正好碰下雨,别人被家长接走了,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口等雨停。 他刚好“路过”,“顺便”将她送回去。一路她不说一句话,蔫蔫地靠在车窗。 换在平时,她肯定会出言针对他几句。 周屹川起几天在车看到她的泪,心中大概有了答案。 他说:“你是因为件事生气?” 她摇头,胡乱将脸在他怀中蹭了蹭:“不是样的,我只是......” 连她说不出具的原因,只知道在听见姜衡将那些话说出时,她的委屈被无限放大。 曲女士不她当艺人,最还是意了。是因为希望自己的女儿去做自己做的事情吗。 不是的,是因为家里的公司不用她去继承。 而且她说过,她不进圈可以,只要和周屹川的婚约作废。 她妈妈选择了者。 意她去当一个抛头露面的艺人。 她的存在是什么呢,是用来联姻的工具。 周屹川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衬衫领口传来淡淡温热的湿意。 那里是姜邈靠着的地方。 他伸手将车内的挡板放下,摸了摸她的头:“先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姜邈在他怀里不出来,点了点头。 周屹川替她将滑下去的外套穿好。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音从他怀里传出来:“我刚才那么,会不会太过分了?” “不会。”他无条件站在她边,“是你受了委屈,你有表达不满的权。” 姜邈偷偷用他的领带擦泪,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看的一清二楚。 只是宠溺的笑笑。 从他的怀里离开,睛肿的像个灯泡。 “我以为你又要理性的和我分析。” 周屹川的确是个理性远胜于感性的人,他不爱说。 只是他考虑题是优先从理性角度来出发。 果然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资本家,首要条件就是抛却一切私人感情。 他拿来纸巾替她擦泪:“不理性了,你说什么是对的。”! 第五十章 姜邈突然有了一种,只要自己一哭,周屹川就会对她百依百顺的错觉。 哪怕她无理取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尽办法为她摘了去。 可能这并不是错觉。 她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那几天曲女士没给她打电话,姜衡也没来烦她。 姜邈闲在家里,迫切的想做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和周屹川一起,将自己房间里的东西都搬到他房间。 说是和周屹川一起,其实就是他负责搬,自己则在一旁帮倒忙添乱。 姜邈的东西很多,什么香薰蜡烛,什么盲盒公仔之类的。 看着周屹川那张床上摆满了她的玩偶,连床单都换成了她喜欢粉紫色。 她就忍不住想笑。 很难想象周屹川躺在这张床上会是什么样。 好像......也还行。 这是她这几天露出的最开心的一个笑了。 周屹川指了指房间靠窗的那个空地:“过几天我让人替你做个秋千,就放在这儿L?” 姜邈疑惑:“怎么不放在露台?” “放在这里也一样,这里朝阳,打开窗户和露台没区别。” “怎么能一样呢,谁家秋千放在房间的。” 她话音刚落,看到空地旁的那张书桌。 前几天还没有。 姜邈像是突然明白什么,笑的意味深长:“周屹川,你是不是故意的?知道我要住你这儿L了,所以故意回房间办公,想无时无刻都见到我?” 周屹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她的衣服一件件整理好,然后挂进他的衣柜中。 虽然有单独的衣帽间,但姜邈的房间也会单独放一些衣服,主要是图方便。 她看着周屹川的衣柜里,她的衣服和他的并排挂在一起。 有种沉稳和明艳的碰撞。 想知道一个人的性格,往往只需要看对方的衣柜。 姜邈就是那种明艳张扬的类型,和周屹川完全反着来。 后者稳重内敛。 姜邈突然觉得自己平白浪费了好多时间,这样的生活她其实很早之前就能过上的。 “我如果早点喜欢上你就好了。”她发表感慨。 周屹川笑了笑,结局其实不会变,不管她多早喜欢上他。以她的性格都会自我催眠,那不是喜欢。 他太了解姜邈,了解到仿佛是另外一个她。 --------- 晚上的时候,姜邈用他的电脑打游戏,周屹川则在一旁办公。 她没戴耳机,本来是想戴的,因为怕打扰到他。 但周屹川说,入耳式戴久了对听力有损害,让她最好别戴。 “可我会吵到你的,许樱的嗓门很大。” “没关系。”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姜邈只能将耳 机摘了,然后体贴的将声音调小。 她打字,让许樱小点声音,周屹川也在房间里。 ?扁平竹提醒您《合久必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许樱立马心领神会,回了个明白。 虽然好奇,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和谐了。 游戏到了中段,第一条大龙没抢到,许樱气到和队友互喷,还拉姜邈过来为其助阵一起骂。 姜邈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没敢吱声。 她明显察觉到许樱开口的瞬间,周屹川的视线看向她这边。 “别......别骂人,文明游戏。”她试图劝架。 许樱眉头一皱,问她今天怎么了:“他这种傻逼操作,一看就是演的。放在平时你可是第一个开口骂的,最近改吃素了?” 姜邈在心里骂她,这小妮子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她都说了周屹川也在房间。 周屹川的目光还没从她身上收回,她只能硬着头皮给许樱打字:我都说了周屹川在我旁边,让你注意点。我这儿L放着外音呢,他可都能听到,待会我挨训了你负责? 许樱那头瞬间安静。 过了会儿L,她也用文字回复她。 ——靠,那你不早说。他该不会全部听到了吧,我刚才骂人的那些话。 姜邈键盘敲的噼啪作响。 ——岂止听到了,现在还在看我呢。 许樱回了几个点点。 随后游戏界面显示她退出游戏。 一顿操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姜邈:“??????” 这人到底还讲不讲半点义气了,听到这话就跑路,让她一个人面对周屹川的说教。 姜邈倒不怕别的,只是周屹川这人,对礼节教养过于看重了。 他一直不许姜邈说脏话。 每次听到了,都要提醒一番。 姜邈颇为紧张的看着他。 果不其然,察觉到游戏结束,周屹川合上电脑,走到她身旁。 “以后说话还是应当谨言慎行些。” 姜邈点头,这种时候,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疯狂点头。 只要点头就对了。 好在这次周屹川没说太多,点到为止。 他沉默片刻:“妈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 姜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他妈妈:“喊我们回去吃饭?不会又要催我生孩子吧?” 见她脸色为难,他轻声笑笑:“是另外一个。” 然后姜邈就不说话了。 周屹川说:“我没有答应,只是说先问问你的意见。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先不去。” 他的确是个情绪稳定,且考虑事情理性的人。 首要的是先顾好姜邈的心情,旁的他也不关心。 即使再尊重长辈,可在涉及到和姜邈有关的事情,也是分主次先后的。 自然是姜邈在主,在先。 她垂下眼睫,思绪有些乱:“你是不是 也觉得我那天的态度过分了点?” 周屹川摇头:“虽说一碗水始终是端不平的,但受到忽视的那方是有资格宣泄委屈的。 姜邈瓮声瓮气:以后我们生孩子的话,只生一个,这样就能把全部爱都给TA了,也不用分来分去。” 他笑了笑:“为什么非要生孩子。我把全部的爱都留给你不好吗。” 正经惯了的人突然说起情话来,似乎更能触动人的心脏。 姜邈莫名觉得胸口酥麻了一阵,笑着坐到他腿上:“那我也把全部的爱都给你。” 她不肯落下风,哪怕是说情话也不愿意输他一头,即使情话的内容是完全照抄他的。 但这句话,显然由她说出来更具威力一点。因为她瞧见周屹川的睫毛一点点低垂下去。 眼底的情绪被遮住了,她看不穿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久,他才用力抱住她。 那一声沉闷的低“嗯”,落在她耳边。 ----------- 姜邈最后还是同意了和曲女士去吃那顿饭。曲女士是她亲妈,哪怕因为姜衡的事情她感到不爽,可母爱感情永远都是在的。 出发前,周屹川千叮咛万嘱咐:“待会好好说,知道吗?” 姜邈生硬的点头,往脖子上围了几圈围巾:“知道。” 她还在为那件事生闷气。 曲女士明明偏心姜衡,却总是不肯承认。姜衡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姜邈也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性格,一直不肯捅破最后这层窗户纸,主要也是因为不想让曲女士难过。 周屹川开车送她过去的。 今天这顿饭是家宴,姜衡也在。 比起昨天,他老实了不少,还主动给姜邈倒可乐。 姜邈眉头一皱,嫌弃道:“你什么时候见我喝过这个?” 姜衡在心里偷偷嘀咕,明明经常躲起来偷喝。 但他还是给她换了茶,倒上一杯后,又去给周屹川倒。 其实他对于这个姐夫是存在一些畏惧的。 虽然总听别人夸他温和儒雅,待人宽容。可不知为何,少数几次和他的接触,留给姜衡的都是不太好的印象。 小的时候有一次他和姜邈争玩具,把她最爱的布偶娃娃抢了,因为觉得布偶的蓝眼睛很好看,适合贴在他的玩具赛车上。 他姐还因此离家出走了一次。全家出动去找,听说最后是周屹川找到的。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他姐夫。 姜衡走过去,把蓝眼睛还给她。 彼时姜邈十几岁,年龄也不大,一看到他就哭。抓起那个眼睛就往外面扔,警告他不许再乱碰自己的东西。 姜衡努努嘴,还想说什么。 后背突然一痛,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 他摔在地上,手肘都蹭破皮了。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想找寻罪魁祸首的时候,却发现没有 别人。 只有正在给他姐姐擦眼泪的少年。 也就是他现在的姐夫。 姜衡表情复杂,当年那一脚是被谁踹的,至今都是一桩悬案。 唯一留下的就是他手肘上的疤。 姜邈一言不发的吃着东西,曲女士全程忙着给她夹菜。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妈妈亲自下厨。” 姜邈筷子一顿,抬眸看她。 过了会儿L,又看向面前这一大桌子菜。 她妈很少下厨,尤其是公司上市之后,身为女强人的她更是没一点时间。 每天不是在忙着谈合同,就是在去谈合同的路上。 姜邈夹了一块凉拌牛肉,是她喜欢的味道。 曲女士见她这样,知道这是消了气。 “是妈妈平时疏忽了你的感受,妈妈答应你,以后一定改。”她和她道歉,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姜邈闷头吃饭,一言不发。 她并非冷漠,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印象中,好像是曲女士第一次和她道歉。 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放在桌下的那只手被人轻轻握住。姜邈愣了一下,抬眸。 正好对上周屹川从容的笑。 她飘忽不定的情绪也稍微放平了一些。 她用手里的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嘟囔道:“我都多大了,还要和姜衡争宠。” 曲女士笑着给她夹菜:“不管多大,都是妈妈的宝贝女儿L。” 姜衡听到了,也想插一句嘴。 可他刚要开口,莫名感觉后背一凉。 抬头看时,正好对上姐夫那个带着淡淡威胁的眼神。! 第五十一章 姜衡默默闭上嘴。 他被这个眼神吓到不敢说话,只能低头假装吃饭。 那天吃完饭后,姜邈没有直接回家。 曲女士将她叫去房间,单独聊了一会儿,也算是母女两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坐下来谈心。 印象中,姜邈也算是被纵容着长大的,曲女士对她并不严厉,只在一些原则性的事情上会对她高要求。 姜邈第一次生出叛逆的心思,也是在姜衡出生之后。 她当然能够察觉到天平早就无条件地倾向了她那个年幼的弟弟。 她一直都能够察觉到。 曲女士说:“这些年是妈妈忽视你的感受了。” 她眼眶泛红,伸手替姜邈理了理额角的碎发。 姜邈其实并不很擅长这种抒情桥段。 但此刻她也莫名有些酸胀感。 好像还是头一回,曲女士和她说这种话。从小到大,曲女士在她心目中都是个要强的人。 哪怕当年父亲去世,她被所有人瞧不起,让她不如早点将家里的产业让给二伯来打理。 她一个女人,放在她手上只会无尽亏损,最后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她就是顶着这样一个巨大的压力,狠狠打了那些人的脸。 “我的确过度关注阿衡了,这件事妈妈不否认。妈妈也不找借口为自己辩解,但妈妈以后一定会改。姜衡有的,你也会有。” 姜衡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介意,可她又不是很介意。 与其说是不介意,倒不如说,她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落空中,变得无所谓了。 --------- 房间外,是试图偷听的姜衡,他妈和姐姐进去这么久了,也不知在聊些什么。 他对一切都感到好奇。 耳朵才刚贴上墙壁,下一秒,被人拉开。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偷听被发现。转身抬眸,对上一张温和笑脸。 男人轻言慢语的问他:“在这里做什么?” 来人是他姐夫。 他松了口气。 姜衡对这个姐夫其实不怎么熟悉。 姐姐和他关系好像非常一般,甚至在嫁人之后回娘家,也都是自己一个人,从不带这个姐夫回来。 所以潜意识里,姜衡甚至有种自己姐姐还没结婚的错觉。 可是外人,以及他妈,提起这位姐夫无一不是夸赞,儒雅温和,谦逊有礼。 包括他自己也有所耳闻,总之是个很厉害的大人物,得罪不得。 妈妈也经常耳提面命,让他对姐夫敬重一些。他知道,家里很多产业和项目也都是靠着这位姐夫。 但他总觉得,姐夫对自己好像......并不是很喜欢。 姜衡摸了摸鼻子,诚实开口:“我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偷听别人谈话不太礼貌。”他拍了拍他的肩,语 气温和,似在同他讲道理。 姜衡点头:“知道了姐夫。” 他在他面前分外乖巧。 周屹川朝房间看了一眼,房门是关着的,自然是什么都没看见。 他下了楼,将姜衡也一起叫下去。 一楼客厅,桌上摆了些水果,以及几本书。 应该是姜衡的课本。 他拿起来翻了翻,崭新的像没用过一般。 只是粗略扫了一眼,便又合上。 姜衡听说过,自己这个姐夫很聪明,读书的时候参加过多次奥赛,回回都是第一。 高一就被国内TOP1的大学破格提前录取,但他放弃了这个机会,决定按部就班继续读下去。 当时听人说起这些,他觉得自己这个姐夫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可以直接读大学他不去,非要多吃三年的苦。 可是这会儿,对学业迷茫的姜衡,企图在他这儿寻求到一点经验。 “姐夫,你觉得我应该怎么选?” 周屹川喝了口茶,听到他的话,动作稍顿。 他将茶杯放下:“不管哪条路,好的坏的,都是会有人走的。就看你自己想走哪条。” 对方的话说的万分婉转,好像自己怎么理解都行。 可姜衡的脑子算不上多好,只理解出了最直白的那一层意思:“就是我自己想走哪条就走哪条?” 周屹川笑了笑,并不说话。 他的笑很淡,淡在表面上。哪怕是敷衍,他都不露声色。 --- 姜邈出来的时候,姜衡正一脸纠结地在那沉思。 而他旁边,则是周屹川。 看见从楼上下来的姜邈。他没了刚才皮笑肉不笑的虚伪,拿起沙发旁,她的外套起身。 “说完了?” 姜邈点点头:“嗯,说完了。” 她看着姜衡,后者立马躲的远远的,生怕她会动手。 自己这个姐姐也不是没打过他。挨打那是常有的事。 整个家里,也就她一个人敢真的对他动手了。虽然妈妈也总是在嘴上说,再给她惹事就打死他。但也没真打过。 可他姐不同,他姐是真敢打啊。 姜邈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搭理他。 周屹川将外套递过去,为她穿好。 “现在回去?” 姜邈点头,又看了眼躲在角落的姜衡。 后者立马被这个注视吓到不敢动弹。 姜邈警告他:“你这几天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姜衡点头如捣蒜,一口一个知道了。 但姜邈清楚,他也就老实个几天。 - 当天回到家,她用最快的速度洗完澡。 还是在自己家待着舒服。这是姜邈窝在被子里时唯一的想法。 他问起周屹川:“你今天没有工作吗。” 从早上他就一直陪着 她,这会儿也没见他说要去工作,反而陪她一起休息。 他笑了笑,在她身旁躺下:“交给别人去做了。” 寒冷的冬天,被窝里多出个男人,与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着,那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姜邈可以将手脚全部放进他的睡衣里,贴着他的肉-体取暖。 不用靠暖宝宝续命。 男女的差异似乎不仅仅是在身高体型上,体表温度也存在差异。 她哪怕取暖,手也不太老实。 周屹川不动声色地将她那只乱动乱摸的手从自己身上抽离。握在掌心替她搓热。 “等过几天,我带你去看中医。你的身体需要好好调理一下。” 姜邈一听他这话,就开始装睡。 闭着眼睛,脑袋往一旁歪。 她演技算得上好,但在周屹川看来,破绽百出。 果然,和聪明人一起生活的弊端就是,永远也别想靠撒谎来隐瞒任何事情。 周屹川轻轻托着她的头,让她再次靠回自己肩上。 “放冰糖一起煮,没那么苦的。” 她不信,声音瓮声瓮气:“你别想骗我。” “没骗你。”他温声笑笑,像哄小孩那样哄她,“加红枣和冰糖一起煮,不会很苦的。” 姜邈沉默了会,决定最后信他一次。 但她有个条件。 周屹川垂眸,即使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却还是多此一举的问她:“什么条件?” 她笑得不怀好意,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神色微变,低声:“不要胡闹。” 姜邈说:“我没胡闹,我是很认真的在和你说这件事。” 她的确很认真,最起码,当下的表情是极为认真的。虽然那个请求不怎么认真。 沉默几秒之后,周屹川无奈地按了按眉心。 姜邈见有戏,立马扮起可爱和他撒娇。 “好不好嘛,你只要答应我,我一定听你的话去看中医。” 为表诚意,她伸出四根手指,“我发誓,我要是言而无信我天打雷劈!” 周屹川是唯物主义,向来不信怪力乱神。可听姜邈这么说,他还是面色不豫地将她的手指合上。 姜邈挑了挑眉,笑意吟吟地扑到他怀里:“答应了?” 周屹川叹了口气:“下不为例。” 姜邈点头,和他保证:“嗯,只有这一次!” 今天只有这一次,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 凌晨三点,阿姨睡醒了。她的生物钟格外健康,空闲的时候七点就歇下。 昨天因为姜邈他们回了娘家,所以不需要准备晚饭。 醒了后想着去把昨天的食材处理一下,今天给姜邈煲汤补补身子。 她刚出院,身体还在恢复期,营养得跟上。 客厅的灯刚打开,她听到二楼好像还有动静。 一看表,三点了。 姜邈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怎么她胡来,先生竟也随着她一起胡来。 阿姨摇了摇头,进到厨房。 到底是主人家自己的事情,也轮不到她来插嘴。 阿姨将鱼的鳞片和内脏祛掉,又提前把面发好。 二楼传来开门声。阿姨从厨房出去,看到穿着睡衣的周屹川。 和平时无异,但又总觉得哪儿不太一样。 是那种很难察觉到的,微妙的变化。 阿姨问他:“今天这么早就醒了?我去给你泡杯咖啡,今天还是煮粥?” 姜邈住院的这些天,每天都是各种养生粥换着来。 他摇头,轻声回她:“还没睡。” 他走下楼梯,打开冰箱看了一眼,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又问她:“阿姨,您把红枣放哪了。” 阿姨过来,打开橱柜,取出装红枣的布袋:“要煮红枣粥吗?” 周屹川笑了笑:“不是,她肚子饿了,想吃甜汤。” 阿姨忙说:“甜汤好煮,你上去歇息,我来就行。” “没事,您去忙您的,不用管我。” 他都这么说了,阿姨也就点点头,忙自己的去了。 凌晨三点,屋子里却没有半分深夜的清寂。 姜邈去浴室洗好澡,穿上睡衣下楼。 没想到阿姨居然也在,她愣了一下,急忙捂住自己胸前的痕迹。 睡衣领口很低。 阿姨正在和面揉面,听到声响,往外面看了一眼。 正好看见姜邈头也不回地跑上楼。 她看见她后背错落凌乱的红痕,和周屹川说:“再加点莲子吧,我看邈邈好像有些上火。” 周屹川停了手上的动作,抬眸:“上火?” 他怎么不知道她上火了。 阿姨说:“刚刚看到她的后背有刮痧留下的印子。明天我把她的被子换一床,家里有供暖,热着了对身体也不好。” 后背上刮痧留下的印子? 周屹川沉默片刻,想明白了是什么,联想到刚才听到的那串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他摇头轻笑。 “嗯,麻烦您了。”! 第五十二章 那几天曲女士经常打来电话进行慰问,有时姜邈没醒,电话是由周屹川代接的。 听到电话里传来男人温和礼貌的声音,曲女士愣了愣。 疑惑他们之间的关系几时变得这么好。 印象中二人一直都是貌不合神也离的那种,怎么最近...... 她突然想起前几天姜邈回家,也是周屹川陪着。 姜衡那兔崽子也说过,上次他打架闹事,他姐过去处理,周屹川也在。 曲女士的敏锐观察力让她很快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给许樱打去电话,询问细节。 “樱樱啊,你是我们邈邈最要好的朋友,她的事情你应该全都知道吧?” 对于曲伯母的厉害之处,许樱早有耳闻。当初以一己之力生生拆散了姜邈和贺政南。 听说各种威逼利诱,轮番上阵。颇有一种电视剧里,男主妈妈的势头。 拿着支票趾高气昂地甩在灰姑娘脸上,冷酷的说上一句:“这里有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只是这个故事里,男女的性别需要对调一下。 许樱生怕曲女士问她一些自己不能答的,所以回答的很保守:“很多我都不知道,其实我和邈邈也没什么联系了,我一直在国外,最近才回来。” 曲女士也不和她拐弯抹角:“那你知道她和周屹川是怎么回事吗?” 姜邈和周屹川还能怎么回事,看不顺眼的关系呗。 许樱还以为曲女士终于想通了,同意姜邈结束那段被迫捆绑的婚姻,成功迈向自由的人生殿堂。 她劈里啪啦发表了一大通言论,从学生时代一直说到现在。 最后总结出一句话。 “两人就是表面夫妻,相看两厌。” 表面夫妻?相看两厌? 曲女士回想起前些天的场景,周屹川分明很关注姜邈。她脸色一旦不对,他就过去安抚。 格外有耐心。 结束通话之后,许樱给姜邈打电话邀功。 她还困着,被电话吵醒,开了免提随手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周屹川洗漱好回来,喊她下楼吃饭。 听到电话声,他停下脚步,自觉往外走,不去探听通话的内容。 他对于姜邈的隐私一向是尊重且避让的。 哪怕再避让,还是听到了。 许樱声音兴奋:“我今天可立了大功。你妈刚刚给我打电话了,问了我你和周屹川的关系,我一通挑拨离间,我感觉你这次离婚有望。” 姜邈还困着,脑供血不足,反应比平时要迟钝。 敷衍地应了一声:“是吗。” 便又将脑袋重新埋进了被子里。 周屹川开门的手停在那里,面无表情。 被子里的人过了十几秒才有反应,她瞬间弹坐起身,拿着手机问她:“你说什么?” 许樱惊讶于她的反应 ,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我说......我在曲阿姨那儿挑拨了你和周屹川的关系。”她逐渐心虚起来,“这次肯定......肯定能离成。” 姜邈揉了揉眉心,对她的脑子感到一阵无奈。 她怎么就忘了这个祖宗。 她翻了个身,准备去拿床边的睡衣穿上,结果才刚抬头,就瞧见站在门口的周屹川。 他冲她笑了笑,语气温和:“抓紧洗漱,下去吃饭了。” 没有留下来继续打扰,出去之后,将房门轻轻带上。 姜邈自己都在心里为他拍手鼓掌了。 这教养这礼仪,听到这种话都能保持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 反倒是电话那头的许樱慌了神:“我刚才好像听到周屹川的声音了,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姜邈说:“不是错觉,就是他。并且他好像听到了你说的所有话。” 沉默几秒之后,那头传来许樱的抱头哀鸣声:“完了完了,我怎么把周屹川给得罪了。他应该不知道是我吧?” 她还心存一丝侥幸。 姜邈非常遗憾地掐断了她最后的侥幸:“我的同性朋友里,能和我妈联系上的只有你一个。他又不傻,你说他知不知道?” 非但不傻,反而聪明得过了头。 许樱觉得自己已经半截腿埋进土里了。她让姜邈不能对她弃之不顾:“我可是一直在帮你的忙,你不能对我弃之不理的。” “是,是一直在帮忙,只是帮的都是些倒忙。” 姜邈穿上睡衣,去了盥洗室洗漱,电话还没挂,仍旧保持着免提状态。 听见里头许樱的哀嚎声不断传出,她竟然有几分幸灾乐祸。 看来周屹川这个不近人情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她将这话说给周屹川听。 后者神色看不出异常,还和以往一样,平静温和,为她盛好粥:“难道不是你经常和她说一些我的坏话。” 没想到他居然知道。 姜邈愣了一下,低头心虚地喝起牛奶:“怎么可能,我.....怎么.....” 周屹川轻声笑笑:“没有吗?” 这人长了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见实在瞒不过去了,她又改口说:“只是偶尔讲过。” 力求将罪责压到最低。 周屹川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些好奇,问她:“说说看,都说了些什么。” 姜邈想到自己空口编造的内容,抿了抿唇,说不出口。 她又开始玩瞒天过海那套了,将椅子往他旁边拖了拖,紧挨着他:“你好奇这个做什么,反正又不是什么好话。我从现在开始每天夸你。” 周屹川无奈摇头,指着粥碗:“先把这些吃完。” 意识到吃完这些,他就不与自己计较了,对于这桩明显是她占便宜的生意,她没有丝毫拒绝的理由。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周屹川什 么都没吃,手边只放了一杯黑咖啡。 “她刚才说,这次肯定能离成?” 姜邈是一个能将过去和未来完全划分干净的。 譬如曾经她讨厌周屹川,可一旦察觉到自己对他的喜欢,那点讨厌就彻底成了泡沫。 毫无重量。 “我以前不想和你结婚,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找阿姨要了杯玉米须茶,去水肿的。 周屹川听到后,点了点头。他伸手轻轻转动面前那只黑色的咖啡杯,看着热气在上方萦绕。 “那现在呢。”安静持续了一段时间,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状似无意般,随口一问。 “当然不想。”她回答的极快,几乎脱口而出。 周屹川低嗯一声,指腹在杯口轻轻摩挲。 他的眼神变得幽深,仿佛在回忆往事。 姜邈是个粗神经,判断不出来他的心情好与坏。 于是她说:“周屹川,我们玩个游戏。” 他垂眸:“什么游戏?” 姜邈说:“你现在不要说话,我问你问题,如果是,你就眨一下眼睛,如果不是,你就眨两下。” 很幼稚的游戏,恐怕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玩了。 他笑得克制,还是点头,同意了她这个过分幼稚的邀请。 西装革履的上位者,举手投足间都是掩饰不住的稳重内敛。 却心甘情愿地陪她胡闹。 游戏正式开始,姜邈问了他第一个问题:“你刚才听到那通电话的内容时,难过吗。一闪而过,转瞬即逝的难过也算难过。” 似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周屹川没有立刻给她答复,而是在停顿片刻后,眨了下眼睛。 一下。 那就是难过了。 姜邈抿唇,她以前一直觉得周屹川是个刻板的机器人,被提前安装好只知道学习的软件。 性格基调也是待人礼貌,品行端正的君子。 机器人怎么可能有喜怒哀乐这种普通人才有的情感。 所以她很少对他内疚。 即使做了再过分的事情,说了再过分的话。 姜邈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变轻了不少:“那你现在难过吗。” 他眨了两下眼睛。 可能刚才的确短暂的有些不豫,但他向来很会自我消化。 这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应该掌握的基本技能。 姜邈和他保证,并承诺:“以后类似的事情肯定不会再发生,许樱那边我也会好好解释的。” 她的认真总是放不对地方,周屹川垂眸轻笑,抬起左腕,让她去看腕表上的时间。 “现在几点了?” 姜邈不明所以地低头,石墨烯的表盘下,时针正指向八。 她瞬间露出惊恐状:“完了完了。” 这下连饭也来不及吃,上楼随意换了件衣服,让周屹川送她去录制现场。 今天要拍摄一档慢生活真人秀,她作为飞行嘉宾过去,虽然十点才开拍,但她必须提前一个小时到。 从这里过去,车程大半个小时,加上又堵车。 周屹川的车就停在外面,昨天回家太晚,他没有开进车库,怕吵到阿姨休息。 这会姜邈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按开车锁,直接冲上副驾驶。 周屹川不忘替她拿上外套:“慢点,别摔了。” 姜邈担心受怕了一路,录制现场代拍很多,她生怕自己这一迟到,又给她安一个耍大牌的污名。 让她本就岌岌可危的口碑雪上加霜。 车开近时,前方果然蹲满了人,有举着横幅的粉丝,也有拿着相机的代拍。 姜邈让周屹川就停在这儿。 司机早就到了,白色的埃尔法在旁边等着。她需要先换乘那辆埃尔夫,然后直接开过去,伪装出一种她是乘坐这辆车过来的假象, 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周屹川将放在后座的外套递给她:“外面冷,穿上。” 姜邈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件羽绒服:“你什么眼光,那么多好看的不拿,拿这件。” “今天都零下了,你衣柜里其他衣服太过单薄。这次是录制户外,你身体才好,抵抗力低,容易感冒。” 这长辈般的叮嘱,让姜邈都忍不住想叫他一声爹了。 她不情不愿地接过,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突然想到什么,回过头看她:“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录制户外?” 他也不隐瞒:“我进了你的群,里面有你的近期日程。” 姜邈觉得莫名其妙,想知道她的近期日程直接问她要档期表不就得了,还进她的群。 那些电子设备在他这儿只有工作和联系人两个用处,很难想象他这样成熟内敛的人,拿着手机和那些迷妹粉丝一起翻看她行程图的样子。 她好奇:“你加的哪个群?” 他说:“微信上的。” “微信还有群?”姜邈长见识了。 “嗯,转了三万会费才把我拉进去。” “多少?”姜邈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三万?” 她无奈地闭上眼。 金融高材生,行业顶尖的精英,名下资产无数,掌握着北城大半的经济命脉,法学双学位。 却为了随时知道老婆的行程,而被这种拙劣的诈骗手段,骗走了三万!! 三万!!!!! 这个气姜邈无论如何也忍不了,她将周屹川的手机拿过来,找到对方的微信并点开。 简单粗暴直接。 ——我,姜邈,给老子退钱!!!! 第五十三章 姜邈的消息发过去没多久,方回了个“神经病” 就把她给删了。 气的姜邈整个脸色都变了,她反复给那个人发送好友申请,说他要是不信可以和他开视频。 今天这个钱他要是敢不退,她不会罢休的。 方没有通过申请,而是在好友验证上再次骂了一句:傻X。 周屹川她这样,轻声提醒她:“再不过去该迟到了。” 她不甘心:“总不能让他就这么骗了你,而且他还敢骂我!” “没事。”他替她衣服穿好,“三万可以立案了,我待会联系下公司的法务,让他们跟进一下。” 他公司合的律所是行业顶尖,有败绩。 姜邈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下车换了旁边那辆埃尔法,助手上拿着一杯贴了LOGO贴纸的美式。这是姜邈近接的一个商务。 某个连锁咖啡的品牌。 这属于软植入了,待会录制真人秀,这杯咖啡程都得入镜。 姜邈喝了一口,苦的她头皮发麻。 助往她腿上盖了块毛毯:“刚才已经按照文姐的吩咐,和节目组那边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要问情感方面的问题。” 姜邈顿了一下,然后点头。 实她自己也在纠结,周屹川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到她这儿反倒不得光了。 之前她倒没有可以回避类似的问题,大众询问起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她都是直接答没有。也确实没有。 没人问过她的感情或婚姻状况。 若是现在再问类似问题,她肯定会答一个“有” 经纪人却这件事格外忌讳,她说公开然是得公开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现在家太多,果这个节骨眼上被捅出隐婚的事,那些人肯定会把你往死了黑。你先等你的路人缘稳固一下,等底盘大了再说这些。” 姜邈想说自己压根就不在意被不被黑。 但这话她又确实说不出口。 她远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洒脱。 一整天的录制结束,实不怎么累,挺轻松的。 说是真人秀,反而更像活类的慢综艺。一群人坐在那体验农家乐,再简单做个小游戏。 同时录制的还有一个看着年龄不大,估计是入圈没多久的人弟弟。 姜邈觉得他面,简单打了个招呼也没说别的。 方倒是她很热情,一会儿夸她发型好看,一会儿说她的外套看上去很保暖。 她笑了笑,礼貌冲方表达感谢之情,然后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羽绒外套:“好看吧,我老公选的。” 方脸上的笑僵了秒,显然这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但他很快就恢复常:“看来姐夫眼光很不错,难怪能和姐姐在一起。” 姜邈觉得自己虽然迟钝,但嗅觉还是挺好的。 方身上这股茶味太重 。 她想不到还有人敢和周屹川雄竞,胆子倒是够大。 这儿离开后,司机车开过来,询问目的时,她居然在回家还是在去周屹川的公司之间犹豫了数十秒。 半个小时前刚结束录制,她就给周屹川发了消息。 说自己完事儿了,问他在干嘛。 他发了一张办公室的照片给她,看照片视角,应该是他坐在办公椅上拍的。 面前的电脑屏幕是起起伏伏的曲线图,她看不懂。 倒是旁边那个只露了一个角的相框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单独圈出来,重发给他。 ——这是什么? 周屹川不是那种自恋到会在办公室放自己照片的人。 秒之后,方发了第二张图片过来。 是相框的图。 一张合影。 看身上的穿着,高中校服,姜邈居然想不起来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了。 明显是在一张集体合影上单独截下来的,因为像素模糊。 穿着校服的她指着镜头笑的很开心,身后是安静的周屹川,他好像一直都很安静,明明出场即焦点,可他更愿意让自己成为一棵无声的大树。 姜邈前不道他是低调,还是骨子的傲慢,不屑于和他们这类人混为一谈。 她他一直都有偏。 因为偏,所以总会他往坏的那一面去想。 可是那张照片,他站在远离人群的方,目光却温柔看向她。 她眼中傲慢的人,在每一个无声的瞬间,都在注视着她。 姜邈的心脏突然有一种钝痛感。 迟来了十年的心疼。 ---------------- CBD的写字楼永远都是亮着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在面加班。 姜邈副武装,自己掩饰得很好,果这还能被认出,恐怕也只有周屹川一个人。 特助早就得到吩咐,亲自下楼接她。 这位总裁夫人倒是头一回亲临公司。 或许是因为有特助亲自带路,又搭乘总裁专用电梯。 虽然有口罩和帽子做遮掩,看不出真实相,但这个身材和气质,不用看也道是个大美女。 下班的员工彼此交换了个视线,心不约而同有了答案。 要么是周总那个未露面的妻子,要么就是婚外情。 姜邈镜头的捕捉很敏锐,这些注视与打量也同样。 但她懒得去管,无非就是那个想法。 她猜的一清二楚。 只有两个人的电梯,显得空旷,特助站在按键旁,与她保持距离,解释道:“因为没有异性来找过我们周总,所以难免会有人好奇。” 电梯上方的楼层数字在匀速变化,姜邈笑了笑:“来没有?” 她这话明显带着质疑,特助伸手去擦额角的汗,结结巴巴的话说的更为严谨:“也......也 不是完没有,偶尔也会有女高层,但都是谈工上的事情。” 于后面那句,他着重强调。 看他这副紧张兮兮的神情,姜邈也不逗他了,电梯门开口,她让他去忙自己的就行。 他欲言又止:“那周总那边?” “我自己过去就行。” 特助松了一口气。 不光面周总时不敢松懈,面这位总裁夫人尤得注意。 唯恐说错话,破坏了二人感情。 那他的罪责可就大了。 这层楼的装修风格很现代化,明显周屹川没有过多插手,因为一看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姜邈着镜子补了个妆,然后才敲响总裁办公室的门。 头传来男人稍显低沉的一个“进” 姜邈门推开,走了进去。 这还是姜邈第一次来他的公司找他,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在家之外工的样子。 虽然也是一身西装,可没有在家的松弛随性,严肃冷冽,公事公办。 他正翻阅手中文件,头也未抬:“放旁边就行。” 声音淡漠的她都有点不习惯了,停在那,不敢进来,手还放在办公室门的扶手上。 迟迟没有动静,男人终于抬眸,在看到姜邈的那一瞬间,冷峻的眼神变得温柔。 “怎么这么早就到了,我还以为是别人。”他还戴着眼镜,金色细边的,徒添分斯文气。他手的文件推到一旁,让她过来坐,“吓到你了?” 姜邈点点头:“我算是道为什么你的助是刚才那个态度了。” 他按响了总裁办的电话,让人倒两杯水进来。 姜邈急忙打断:“我不喝水,有拿铁吗?” 周屹川正色提醒她:“你这个点喝咖啡,晚上会失眠。” 她无所谓:“我今天都喝一天美式了,肯定会失眠的。” 周屹川听她这么说,无奈收回视线,重拿起电话:“那就一杯温水一杯热拿铁。” 很快就端进来了,方没敢看姜邈,东西小心翼翼放下就离开。 待人走后,姜邈察觉到不劲:“我怎么感觉他们都挺怕你的,你是不是经常PUA你的员工?” “PUA?” 姜邈笑他:“这是我们年轻人流传的一个网络词汇,就是言语打压,行为否定的意思。” 周屹川并没有反驳她自己年轻人行列划分出去。 他只是反驳了她后面那句话:“那倒没有,我一直都是公事公办。” 姜邈就是故意逗逗他,她然道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以这个人的傲气。 她伸手桌上那个相框拿来,又仔细看了眼上面的合照。 像素有些模糊,她旁边应该是有别人的,但是被单独截掉了,只剩下半截裙摆,因为被风吹到她跟前,所以被留在这张照片上。 这应该是除了婚纱照和结婚登记照之外,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了。不然也不会被他留在办公室。 姜邈放下相框,又拿出手机,靠到他怀:“重拍一张?这张太模糊了。” 周屹川轻嗯一声,看着镜头,她则扮了个鬼脸。 照片拍出来,仿佛在两个不同的图层,她扮着鬼脸,旁边的周屹川却笑得宠溺。 他今天的打扮格外雅正斯文,瞧着就是一朵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笑容却温柔成这样。 姜邈那张照片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满意,说明天让去洗出来,把这张换了。 周屹川相框放回原位:“不用换,办公桌这么大,放两个相框又不是放不下。” 姜邈说:“可是那张照片那么模糊,你的脸都看不太清楚。” “你的脸能看清就行。”他说。 合影怎么能只看清一个人的脸呢。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这张照片放在这儿,本来就是为了看你。” 姜邈不太敢和他视,假意去翻桌上那些文件,转移话题:“这么多,今天都得看完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喊她:“姜邈?” 她抬眸,有些不明所以:“嗯?”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耳垂,轻声笑笑:“耳朵红了。”! 第五十四章 姜邈狡辩,说是办公室太热了。 周屹川抬眼看了眼显示屏上的室内温度。 28度。 “高吗。”他贴心地拿来遥控,“嫌热的话,就调低一点。” 姜邈接过遥控后,顺手放在一旁,嘴硬说:“既来之则安之,热点就热点。” 演技还算备受好评的女演员,明明滴水不漏的伪装,偏偏在周屹川这个聪明人看来,堪称拙劣。 周屹川笑了一下,并不拆穿她。 “我还剩一点工作,马上就处理完了。你去旁边看会电视,等我一下。” 他办公室有一块巨幕显示屏,姜邈不用问都知道,是为了工作方便。 有时候那些相关负责人拿着方案过来,会直接制成PPT,在这上面先展示一遍。 姜邈不用细想,都能猜到那个画面。 不苟言笑的周屹川侧转办公椅,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讲解投屏在上方的PPT。 并且这个时候,对方肯定是会被这个低气压给吓到额头冒冷汗。 她太了解周屹川了,这人在工作和私下,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公事公办,不徇私情。 姜邈无数次在心里庆幸,自己不是他的员工。但转念一想,她又很好奇,如果她当初没有选择当艺人这条路,而是按部就班入职工作。 又刚好来了他的公司,他对她也会像对待那些员工那样公事公办吗? 面对她这个问题,他也只是笑了笑。 “没办法相提并论。” 姜邈认为他是在偷换概念,试图回避这个问题,非缠着他说个所以然出来。 周屹川认真回答她:“如果你是我的员工,我会把你调到其他部门。” 她不解:“为什么?” 他直白指出:“因为你只会和我对着来。” 以姜邈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或许她在普通职场上会充当一个尽心尽职的好员工。 可老板或者甲方一旦变成周屹川,势必又会是另一个局面了。 必须他时刻顺着她,否则稍不如意她就会炸毛。 姜邈狡辩:“我还是分得清场合的。” 周屹川点头笑笑:“是分得清。” 只是有他在的场合,她会比平时稍微任性一些。 不,是任性许多。 他让姜邈先过去看会电视,等他忙完就可以一起回家。 姜邈说肚子饿了。 周屹川问她:“那我让人给你订饭?” 说话的同时,手已经去拿手机了。姜邈急忙摇头:“不用,等你忙完了我们一起去吃。” 他松开手,笑着点头:“好。” 姜邈的外套还放他桌上,他将其拿走,准备放好。口袋里却掉出了一个东西。 周屹川迟疑片刻,抬眸看了眼正在研究那个巨幕怎么操作的姜邈。 还是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翻到正面,不知是在哪随手拿的名片。 ?想看扁平竹写的《合久必婚》第五十四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上面的身份和姓名应该不是重点,另外用黑色马克笔写在上方的电话和姓名才是关键。 江柏越,130xxxxxxx 他将那张名片慢慢攥回掌心,指腹沿着边缘轻轻摩挲。 面上不动声色,问她:“刚才是从录制片场直接过来的吗?” 姜邈好不容易研究好这玩意儿怎么用,正在选片子,听到他的话头也没抬:“嗯,我让司机送我过来的。你放心,路上没有狗仔跟拍。” 周屹川声音温和:“我不是说这个。” 姜邈好奇,回过头:“怎么了?” 周屹川停顿须臾,笑着摇头,他说没什么。 只是将那张写了姓名和电话号码的名片放在桌上,轻轻推至她所在的方向。 “在你的外套里发现了这个。” 姜邈起身看了一眼。 名片上的人她认识,片场的化妆师。至于单独用马克笔写的人名...... 姜邈只是觉得几分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周屹川扫了眼她当下的神情,似在努力回想。 他的眉宇得到松展:“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兴许是谁错放了。” 他顺手将那名片撕了。 姜邈不以为意:“估计是哪个想和我搭讪的小弟弟偷偷放的,这种手段我见得多了。” 撕名片的手停下,周屹川眼神微变,不过转瞬即逝。他将手中的纸片扔进垃圾桶中。 “是吗。” 听到他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姜邈似乎察觉到什么。 她迟疑地抿了下唇:“你难道......没收到过?” “没有。”周屹川面色平静,全无异样,“我的住处隐秘性好,旁人也没办法靠近我。” 在这方面,他尤其洁身自好。 姜邈突然有种自己占了下风的感觉。 她还以为类似的事情周屹川肯定碰到的比她还多,所以她没有避讳。 结果...... 这人居然没遇到过? 她暗自咬了咬牙,感觉自己不该多话。 在他问自己名片上的人是谁时,她就该轻轻揭过。 她懊恼地皱了下眉,终于懂了什么叫言多必失。 周屹川其实没有生气,他知道姜邈不会给予对方任何回应。 看到她这副模样,心情也无端愉悦。 他笑容无奈:“以为我生气了?” 他的笑让姜邈愣了一下。 她懵懵地反问:“没有吗?” 他说,“我还不至于这么不讲理。” 姜邈盯着他,认认真真看了一遍,确认的确没有半点生气的痕迹之后,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太高兴。 “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吗,我和其他异性之间有联系?” 周屹川是个成熟理性的人,他早就过了那个青涩莽撞的阶段。 其实也可以说,这个阶段在他这儿压根就不曾存在过。 他自幼早慧,比同龄人都要稳重,姜邈甚至很少见他发过脾气。 更别提吃醋。 周屹川听她这么说,倒真的认真回忆起来。 “没有吗?” 姜邈皱眉,肯定:“没有!” 或许是她忘了,也或许是自己的情绪过于内敛,所以没有表现出来。 高三那年,姜邈和贺政南走得很近。 她表现出的叛逆也在同年被放大到极致,她总是突然有一些胆大的念头。 譬如逃课,譬如纹身。 纹身那次还是周屹川亲自将她从纹身店里拉出来的。 再到后来,他看到了独自一人搭乘晚班列车的姜邈,她拖着一个银白色的行李箱,背着自己的书包,走向车站。 周屹川想起贺政南最近在网上订票的事情。 当时他在班上询问同学订票的步骤,自己只是恰好听到。 至于目的地。 他抬眸,看着利面前这班列车前的地名。 和姜邈要去的地方,是同一个。 周屹川分不清自己当时的情绪,太陌生,也太奇怪。 是他从未有过的一种酸涨与急促,他迫切的在害怕些什么。于是他跟着她上了车。 “你要去找他?”他攥着她的手腕,声音紧绷。 对于他的出现而愣住的姜邈在数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试图甩开他的桎梏。 可他的力气太大,她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你放开!”她皱眉,命令他。 周屹川不放,只是重复问她:“你要去找他,对吗?” 姜邈觉得他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问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司机在前面喊:“那个男同学坐车吗,坐的话记得补下票。” 车上众人的视线早就在他二人身上,毕竟站着拉拉扯扯了这么久。 姜邈感到困惑,这人今天是发了什么病? 一向稳重自持的他,今天怎么反常起来。 周屹川最终还是松开她的手,走到车前将票补了。 售票的是个四十来岁的阿姨,磕着瓜子笑道:“现在的小朋友都很早熟。” 周屹川默不作声,回到座位上。 ——姜邈的旁边。 她不说话,扭头看着窗外,对他视若无睹。 周屹川的眼神则在她的手腕上。 那是他刚刚攥过的地方,此时有一圈红色痕迹。 周屹川眼睫微垂,自己好像的确有些不注意力道。 “疼吗?”他轻声问她。 姜邈冷哼一声,戴上耳机开始闭眼睡觉。 明显不想 理他。 周屹川也早就适应了她这个态度,不再出声打扰。 那班车是开去隔壁市的,开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天亮才到。 周屹川是第一次搭乘这样的车,车内嘈杂,气味也很大,不知是谁在车上吃东西,甚至还有人脱了鞋。 他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姜邈。 她在戴上耳机没多久后就睡着了,自然而然地靠在他肩上。 周屹川也不敢动,怕惊醒了她,便保持一个姿势坐了一晚上。 直到天亮,他才小心翼翼地将她那侧的窗帘拉上,怕外面的光亮扰醒了她。 可车的两边都是玻璃,有些地方的窗帘没有拉上,她还是醒了。 姜邈揉了揉眼睛,看向外面。 到地方了。荒凉的郊区,今天晚上,音乐节会在这里举办。 “所以,你是为了来参加音乐节?” 下车之后,他帮她提着行李箱,终于问出口。 她点头,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烟味。 他的神色有些疲倦,衣服也像是被车内的气息给熏的灰蒙蒙。 她知道,他有洁癖,也讨厌嘈杂。 姜邈第一次对他生出一种名为不忍的情绪来。 她嘟囔:“既然受不了,为什么非要跟着我一起来。” 虽然这么说,可还是从箱子里拿出一件衣服递给他。 周屹川迟疑地接过:“是什么?” 她别开头,哼了一声:“不知道,自己看。” 周屹川将衣服展开,一件印了音乐节LOGO的T恤。 应该是男款,尺码很大。 似乎怕他多想,她解释:“这衣服是后援会寄给我的,说是抽中的情侣特别款,你手上这件是男款。你别多想,我是看你身上的衣服脏了我才给你的。刚好这衣服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周屹川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 情侣款。 他和她道谢:“谢谢。” 姜邈语气生硬:“一件破衣服而已,有什么好谢的。 周屹川在附近商场的洗手间换的衣服,他出来的时候,没想到姜邈居然在外面等他。 她大约是嫌热,脱了身上的外套。 里面那件衣服,和他身上这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尺寸。 姜邈嘴上嫌他磨蹭,却还是递给他一张门票,内场票,最前排。 那也是周屹川第一次参加这种音乐会,他今天度过了人生中太多的第一次,和姜邈一起。 露天的场地,舞台上是激烈的摇滚。 四周全是热情亢奋的合唱。姜邈在其中,也格外亢奋。 摄像机对准了他们,舞台上方的大屏露出两个人的脸。 惊讶的姜邈,无动于衷的周屹川。 四周全是起哄声。 姜邈红着脸,躲在了他身后,似乎在躲避镜头。周屹川不明所以。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被大屏拍摄到的情侣,需要当众接吻。 那一天,他们做了一天的情侣。! 第五十五章 关于那件事情,姜邈其实记得,周屹川说了个开头她就想起来了。 那段时间因为志愿问题和妈妈起了争执,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正好隔壁市有音乐会。 独自一人去外地的经验,她虽然已经快十八岁了,可依旧没有过。 姜邈觉得这是给自己的一场历练。 结果才看到那辆列车,她竟然生起一种退缩的畏惧。 她一向如此,遇到问题第一反应不是解决问题,而是逃避问题。 刺猬都是这样,外表看着扎人,实则内在不堪一击。 正当她摇摆不定的时候,周屹川来了。 他的出现填补了她内心的空虚与恐惧,好像孤立无援的人终于看到了最强有力的援兵。 可姜邈不肯承认,她总是下意识否定周屹川的一切。 他的好,他的耐心,他的包容。 她嫌他烦,阴魂不散,赶他走。但是心里却怕他真的一走了之,不再管她了。 好在他没有,他只是安静地跟在她身边。 和往常一样,没有太多话。 在车上时,她其实没有立刻睡着。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两个人好像很少有离得这么近的时候。 座位挨着,四周的人全不认识。并且这趟车得开一晚上。 于是她选择闭上眼睛装睡。 装着装着,她就真的睡着了。 只是这种环境下,很难睡安稳,没多久又被小孩的吵闹声吵醒。 姜邈皱眉,想要起身去让家长管好自己的小孩。 可下一秒,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她察觉到,自己正靠在周屹川的肩上。 他一动不动,甚至还微微往她这边倾斜,为了能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姜邈说不清那种感觉。 车内异常嘈杂,可他却是安静的,独一无一的安静。 因为正是秋冬天气,车窗全部都关上了,开了空调。 封闭的车内,总是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混杂。 但周屹川身上的气息是清爽好闻的,他的外套应该是熏过檀香,那种厚重微冽的气息,让人昏昏欲睡。 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便继续靠着他肩,沉沉睡去。 那个并不十分安稳的梦境中,部分感观格外明显。 好像有人替她整理了遮住脸的落发,还握着她的手,为她取暖。 偶尔会在她做噩梦时,拍一拍她的后背,动作温柔。 这些意识都是模糊的,所以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做梦。 只知道她醒来后,周屹川也是醒的。 她不清楚这漫长的一夜,他有没有睡。 只是她在他的眼底看见了红血色。 那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回到北城之后,姜邈偶尔也会想起那一天。 想起那天跟过来的周屹川,坐 在她身旁的周屹川,被她靠着肩睡了一整晚的周屹川。 以及出现在大屏上的周屹川。 只是姜邈总是会努力让自己打消这个念头和想法。 她在极力克制着一切,与她想法相悖的念头,总是悄悄生起。 像不受控的杂草,碰到甘霖就疯长。 只是现在,她不用再自欺欺人的克制了。 --------------- 周屹川中途拨通了总裁办的电话,让对方将企划部的部长叫来。 对方很快就过来了,是个戴了眼镜的中年男人,因为头顶有些秃的缘故,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上十来岁。 周屹川的办公室很大,姜邈坐着的地方有岛台挡着,甚至还有一些植物做遮挡。 所以,她的存在并不影响任何人。包括她正在看的电影。 但她还是将屏幕关了。 并默默看着这一切。 她从未见过这样一面的周屹川。眼眸深邃,神情严肃。 他将手中的方案企划扔到中年男人面前,摘了眼镜靠着椅背,揉了揉眉心。 语气中有一种无奈的疲惫感:“这就是你准备了两个月的方案?” 对方神情紧张,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周总,这个......我事先给陈董过目了,他说没问题我才......” “他能做主?” 简单扼要的四个字,无疑是掐住了对方的咽喉。 姜邈清楚的看到那个中年男人的脸色变得惨白,额头甚至还有冷汗。 她太了解这种感觉了。 在她还是新人时,面对导演和制片同样心绪揣揣。 更何况面前这人一看就是公司高层。 越是走得高,就越小心谨慎,唯恐丢了工作。 姜邈突然有点感同身受了。 周屹川说:“拿回去重写。” 对方立刻点头,拿着那封被扔在自己面前的企划离开。 周屹川再次按了按眉心,他的手已经摸到旁边的烟盒,准备出去抽根烟。 动作微顿,似突然想到什么。 视线往旁边看了一眼。 正好对上方姜邈的。 她此时坐在岛台后,往他这边看。 “又想抽烟?” 他松开手:“答应过你不抽了,是我不好。我和你道歉。” 姜邈善解人意:“也不是一根都不许抽啦。” 她能看出,经过刚才的事情后,周屹川应该是有些烦躁的。 但他的情绪很少挂在脸上,所以看不出异样。 不过她能感觉出来。 “那个人也真是,有问题就有问题,非要找理由。” 姜邈不爽,吐槽起刚才那个中年男人。 周屹川瞧见她这副样子,阴郁全无,唇边只余淡淡笑意:“我还以为你会怕我。” 她不解 :“怕什么?” “如果在平时,你会认为刚才的我很凶,不近人情。” 她不肯承认:“有吗?” 周屹川笑笑,没再开口。 他关了电脑:“走吧,去吃饭。” 姜邈看了眼他桌上还没处理完的文件:“这些东西不看了?” “不看了。”他说,“明天再看。” 这让姜邈有些意外:“你今天有些反常。” “哦?” 她说:“你以前一直都是今日事今日毕,今天怎么还转性了?” 周屹川把她的外套拿过来,递给她:“怕饿到你。” 姜邈嘟囔:“我哪有这么容易饿。” 不过她确实有点饿了。 录制真人秀时没怎么吃,加上还干了些活,消耗了些体力。 姜邈在周屹川的监督下把外套穿上。 口罩和鸭舌帽同样一样不落。 甚至还戴上了出门标配——墨镜。 “怎么样?”她站在他面前,“这样还能认出是我吗?” 周屹川点头:“可以。” 墨镜下的秀眉微蹙,她不信:“我全身上下只有头发还露在外面,这都能看出来?” 周屹川没有撒谎,不管她包裹的多严实,他都能一眼认出她。 “想吃什么?”他跳过那个问题,问她。 姜邈自己心里也没个答案:“西餐?法餐?日料?” 最近家里顿顿都是中餐,姜邈想换换口味。 周屹川点头:“那就法餐。” 姜邈不管什么都要问个为什么出来。 “为什么是法餐?” 他说:“法餐上菜慢,可以吃很长时间,我们能单独多待一会儿。” 姜邈脸一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周屹川垂眸,饶有兴致地看她:“变得什么?” “变得这么不含蓄了。”平常都是她调侃他,看到方寸大乱的样子偷乐。 今天怎么反倒像是角色对调了。 这个点总裁办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还在的只有几位自愿留下来加班的。 虽然在周屹川手底下工作压力大,但在薪酬方面,他的确是位非常不错的老板。 加班费远远高出所有企业的标准线。 周屹川笑容无奈:“偶尔没那么含蓄一次,你反而不习惯了?” “那倒没有。”她笑容甜美,说正合她意。 “里面有洗手间吗?” 她刚才看了一眼,周屹川的办公室里面是有单独的总裁休息室的。 周屹川点头:“有的,开门直走,左边那扇门就是。” 姜邈却没动,她笑的又娇又魅,邀请他:“我们去里面做做?” 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她说的“坐坐” 他轻笑:“洗手间有什么好坐的,我在外面等你。” 话说完,他稍稍顿住。 姜邈伸出一根手指,勾着他的领带在指尖绕了绕,缠上去。 微微一用力,没把他拉过来,反而自己摔了过去。 这人底盘倒是够稳。 她顺势依偎在他怀里,仰眸看他:“不去吗?我难得来你公司一次,千载难逢的办公室PLAY,挺刺激的,要不要试试?你这儿的隔音咋样,我怕我待会叫的太大声了,被你的下属们听到,恐怕会损坏你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她隐约能够感觉到周屹川的呼吸稍稍沉了下去,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姜邈更加肆无忌惮,口无遮拦:“要是他们真的听到了,会不会在私下议论你,只是表面看着沉稳正经,实则不顾场合就和女人乱来,甚至还在厕所......” 她笑得人畜无害:“他们会不会背地里骂你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呀?” 周屹川的忍耐值明显已经到顶了,他绷紧了下颚线:“姜邈。” 姜邈这下彻底忍不住,弯腰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她说周屹川不自量力:“你就安心当你的老古板好了,不用试图融入我们年轻人。没关系的,我就喜欢不解风情的老古板,逗弄起来有意思。”! 第五十六章 周屹川看了眼门外,明知道没人敢在未经他允许时擅自闯入,似乎还是担心这一幕会被人看见。 他让姜邈正经点:“这是在外面。” 姜邈表情无辜:“我是你老婆,并且这也属于是在室内,我又没做什么过格的举动。” 周屹川将灯关了,屋子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他极具耐心地与她沟通:“这是在公司,等回家了你想怎么样都行。好吗?” 已经是哄小孩的语气了。 姜邈装听不懂:“公司和家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室内吗。我现在就有点等不及了。” 她油盐不进,倔起来谁拿她都没办法。 周屹川按了按眉心,主动退让:“十分钟。” 姜邈得了便宜还卖乖:“十分钟够吗,都不够你前戏的。” 他眉头皱得愈发厉害,却清楚姜邈的脾气。越是和她对着来,她只会得寸进尺。 长达数十秒的僵持,最终还是周屹川妥协。 毫无悬念。 “姜邈,去了外面,你还是应当注意些分寸。” 哪怕都进来了,他还不忘轻声提醒她。 姜邈胡乱地点头,这种时候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说好的十分钟,结果等到总裁办内加班的人都走光了,他们才出来。 姜邈得到满足,神清气爽,问他今天还吃法餐吗。 毕竟刚才都过了那么久的二人世界了。 周屹川洗过澡,也换了衣服。 休息室的衣柜里,备了几套更换的衣物。 他拿上车钥匙:“你饿吗?法餐上菜慢,如果饿的话,我们可以吃点别的。” “那就西餐吧,想吃牛排了。” 他点了点头,将她手里的挎包接了过来,见她又是全副武装,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最近很敏感?” 姜邈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其实还好,但我现在是事业上升期,那些花粉非常反对自己粉的艺人有恋情,更别说是结婚了。” 虽然总说实力派不需要粉丝,但这话也就说说而已。业内如今判断一个艺人的商业价值,首要的就是考虑粉丝氪金能力。 周屹川不太懂其中的一些缘由,是他从未涉猎过的行业。 “为什么反对?” 结婚生子是个人选择。 姜邈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反正这段时间就先委屈你一下了,等过了风头之后,我让媒体慢慢把消息泄露出来。” 周屹川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他对这种东西向来不在意,公开与否,不过是多些人知道而已。 但姜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恳求原谅。 他的心情姑且算得上愉悦。 于是点头:“嗯。” --------- 那天吃完饭后,他 们也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去附近转了转。 这里算是北城一处很比较有名的景点,但因为时间太晚,所以已经没什么人了。 ?想看扁平竹写的《合久必婚》第五十六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姜邈站在河岸边,把手机递给周屹川,让他给自己拍张照片。 拍照的技巧她之前已经教过他了。 只教了一遍就这么熟练。 这是姜邈看到他拍出的成品后,脑子里闪过的第一想法。 “你要是不当资本家的话,这水平,当代拍也不错。” 周屹川往前面那个拱桥看了眼,水面倒映着一轮圆月,与拱桥桥洞相映。 周屹川说:“要不要去那边再拍一张?” 姜邈回头看了一眼,也觉得不错。 她走过去,挺随意地摆了几个姿势,问他怎么样。 周屹川调整手机的角度:“嗯,很好看。” 姜邈不信:“真的吗?” 他站直了身子,点开相册,找到刚才给她拍的那几张。 姜邈走过来,踮脚凑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 周屹川注意到了,将手放低,不用她踮脚。 确实挺好看,构图和光影的效果都把握得很好。 姜邈把手机拿过来,调侃他:“你以后当我的御用摄影师好了。” 照片一张张往前滑动,直到上方的日期变成之前的。 姜邈没有立刻停下,因为照片里的人都是她。 有披头散发躺在沙发上吃薯片看电视的,也有坐在他书房里,用他的电脑打游戏的,甚至还有趴在他腿上睡着的。闭着眼,眉头微皱,睡得不太安稳,手还搭放在他腿上。 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正动作温柔地替她拂开那几缕扰她清梦的头发。 继续往后翻,变的除了日子,里面的人倒是没变过。 她问他:“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周屹川说:“你不注意的时候拍的。” 废话。她当然知道是她不注意的时候拍的。 不然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又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问他拍照的时候怎么不和她说一声。她好整理一下:“这张坐的东倒西歪,还有这张,头发都是乱的。这张就更不用说了,嘴角还有口水。”她满脸嫌弃。 周屹川低头和她一起看。 他不觉得她口中说的这些是缺点,相反,他觉得很可爱。 姜邈最后总结出一句:“没事,可以P。” 周屹川笑容无奈。 他其实很少拍照,包括他自己的照片,也没有几张。除了那几张毕业照,就是和姜邈的婚纱照了。 在他看来,拍照只是为了记录重要,且具有纪念意义的时刻。 姜邈显然不这么觉得,她觉得拍照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的美。 她认真地将那几张照片P好。 只是P了一些她认为的瑕疵细节,除了周屹川那只手出镜的照片外。其他的,她加上今 天拍的几张,整了个九宫格,发到微博。 @姜邈:近期小美好/爱心 微博发出去,评论涨得很快。 ——久违的九宫格!!希望继续保持!! ——老婆好米好米,亲亲老婆。 ——玩也玩够了吧,什么时候进组什么时候进组什么时候进组? ——哇哦,这是男友视角! 这条评论下跟了好多层楼。 ——蹲一个预言家。 ——别!!! ——成真了再来挖坟。 ——我姐单身女艺人哈,别贷款造谣。 姜邈发微博之前就能想到评论区会成什么样,所以她干脆直接不看。 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周屹川开车,姜邈放平了副驾驶的椅背,躺在上面玩手机。 周屹川温声提醒她:“躺着玩手机容易造成视疲劳。” 姜邈不情不愿地坐起身。 瞧见她这副模样,他温声笑笑,将她的手拿过来,放在掌心摩挲:“没有不让你玩,只是偶尔歇一歇。” 她最近总是揉眼睛。 姜邈也确实察觉到问题了,所以这次才会这么听他的话。 路上接到妈妈的电话,说是过些天有个长辈寿诞,让她过去一趟。 姜邈掰着手指数日子:“哪个长辈?” 妈妈说出对方的名字,她丝毫没印象,估计又是哪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长辈。 “可以不去吗?” “当然不可以,那个爷爷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又来了又来了。老生常谈的一句话又来了。 姜邈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痛苦:“知道了,我会去的。” 早就猜到她不会乐意。 从小到大姜邈最讨厌这种需要社交的场合。 所以曲女士说:“你把屹川叫上一起过去,如果他有时间的话。” 妈妈的话点醒了她。 对啊,这种场合对周屹川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周屹川同样也听到了电话的内容,不等姜邈开口,他主动发问:“后天?” 姜邈看他如同看待救世主:“你后天有空吗?” “后天有个会要开,不过没事,我可以挪到下周。” 姜邈有些歉疚:“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了?” 他笑了笑:“不会,那个会不是很重要。” - 回到家后,阿姨还没睡。说是快过年了,家里也需要置办一些年货。 姜邈往屋外看去,漫天的雪提醒了她当下是冬季。 差点忘了,马上就要过年了。 她和周屹川也即将迎来结婚后的第四年。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是不是也快到了?”姜邈突然问他。 拆卸领带的动作停下,周屹川看着她:“6月12,还早。” 姜邈突然有些心虚。 她只记得领证当天挺冷的,没记那么清楚。 ?扁平竹提醒您《合久必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6月12也不是什么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只是刚好那天两人都有时间。 姜邈甚至连妆都没化,随便套了件毛衣就过来了。 所以她记得那天很冷,因为她的手都冻到发抖。 领证大厅人很多,需要排队。周屹川注意到她发抖的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了她。 她没要,甚至还反手扔了回去。 那个时候对他的厌恶达到一个顶峰,她怪不了逼迫她结婚的曲女士,只能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在他身上。 当天离婚的人也多,加上二人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说他们是来领结婚证的,的确很难让人信服。 “我之前那样对你......”她抿了抿唇,心里突然很不好受,“是我不好。” 领带卸下,被随手放在一旁,他又低头去解袖扣,想将身上的衬衫换了。 听到她的话,所有动作都变得迟缓起来。 周屹川摇了摇头:“不用道歉。” “可我以前好坏,对你好坏。” “在那样的情况下,你讨厌我很正常。”他说。 周屹川从来都是心安理得地承受她对自己所有的憎恶,毕竟一开始做错事情的是他。 一向秉承家中祖训的他,却为了一己私欲强人所难。 姜邈不想嫁给他,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明明只是他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可他唯独只在这件事上不肯松口。 他要娶她。 他会娶她。 这辈子,仅有一次的自私。 所以姜邈不用道歉,是他该为自己丑陋的占有欲道歉。! 第五十七章 姜邈或许是被爱感化,最近整个人的脾气都变得柔和许多。 两人度过了一段郎情蜜意的时间,但并没有持续太久。 姜邈于月底正式进组。 这个时间点卡的不太对,到时候过年估计也只有几天假期。 因为拍戏地点在其他市,所以来往很不方便,她也在剧方的安排下,住进了统一入住的酒店。 每天收工后,她都会给周屹川开视频通话,吐槽她今天在片场碰到的奇葩演员。 这种事情周屹川其实不感兴趣,他讲究利益转化率,认为时间就是金钱。 所以他从不把时间浪费在那些小事上。 唯独在姜邈这儿,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听得分外认真。 偶尔还会停下来,帮她分析一下事情的利弊。 姜邈摇头晃脑叹着气:“想到还要和这种听不懂人话的同事共事这么久,我就痛苦。” 周屹川看着屏幕中的她。 嫌手机太小,看不仔细,甚至还专门投屏到了办公室那块巨幕上。 他眼神温柔,笑了笑:“我帮你换掉他?” 姜邈当然知道他可以轻易办到,这种小事情,甚至都不需要他本人打电话。 但没必要。 “已经拍了这么久了,随意换掉耽误剧组进度。而且我不想害人丢了工作。” 如今大环境不行,影视也进入寒冬阶段。虽然那个演员属于公司强塞进来的资源咖,但这好歹也是属于他的角色。 姜邈在这点上还是拎得清的。 她胡乱抱怨了一通,越想越烦躁。 “我先去睡了,明天有场大夜戏要拍。” 周屹川眉头微皱:“又要熬夜?” “拍戏熬夜很正常,我已经熬了四天了,估计后面还有得熬,这部剧几乎都是大夜戏。” “身体吃得消吗。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平日里那么喜怒不显的人,此时心疼都快溢出来眼底了。 她突然想起那句话,儿行千里母担忧。 到她这儿反而是轮到老公担忧。 姜邈觉得自己要是再多说几句,周屹川估计也要整夜整夜失眠了。 所以她随意找了个借口,把视频挂了。 人躺在酒店的床上,身侧空落落的。 突然怀念起家里的大床,以及一翻身就能抱到的男人。 寒冷的冬天,怀里还是得有个男人啊。 她突然感慨。 - 那几天下来,姜邈觉得自己在周屹川的影响下,逐渐变好的脾气,被这个对手戏演员又重新激出来了。 不提前背好台词,每天来片场现背,脑子还不好使,二十来字的台词能背半个小时,好不容易记住了,还一直在那笑场。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偏偏因为他是关系户,片场没人敢呵斥他。 姜邈有一次实在忍不了了,问他能不能认真点。 因为他一个人,整个剧组的进度耽误了三个小时。 对方当时没说什么,结果转头导演就来找了姜邈,话说的委婉,投资方和那演员有点关系,所以在剧组得多关照关照。 姜邈直接气到发烧,第二天窝在酒店睡觉。 她请了两天假,医生是助理去医院叫来的,直接在酒店给她进行注射。 她难受得要死,喉咙像被刀片狠狠喇了几下。 为了不传染给别人,她也拒绝了助理留下来照顾她的请求。 只是一个感冒发烧而已,之前又不是没有过。她还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 可当她想要喝水,却发现自己右手正在输液,没办法从床上离开时,那种孤独绝望感才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以前的确感冒发烧过,可那个时候身边有人照顾,不是她一个人。 她将头缩进被子里,突然有点想哭。 想念老公的情绪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她连身都不敢翻,唯恐手背走针。 屁股都睡麻了。 呜呜呜,好想周屹川,要是他这会儿在她身边就好了。 和周屹川许愿似乎比和其他一切许愿还要灵验。 她刚在心里默念完,没过多久,酒店的房门就被刷开了,对方先是在外面敲了敲,等她有所准备之后才将门打开。 这样不至于让她被吓到。 看到出现在房间里的周屹川,姜邈险些就要哭出来了:“你怎么来了?” 你助理给我打了电话,说你生病了。⒇_[(”他手中还提着食盒,姜邈认出来,是家里的。 他将食盒放下,来到床边探了探她的额温,“烧还没退,有没有感觉好点?” 明明在周屹川来之前还能忍忍的,但他来之后,她就变得格外娇气。 “没有,还是难受。中午的时候烧到三十九度了。” 他皱着眉:“这么高。医生有没有说是流感还是普通感冒?” “应该是普通感冒,前天拍戏的时候吹了冷风。” 周屹川检查了一眼吊瓶的余量,马上就要输完了。 “今天应该没工作了吧?” 姜邈点头:“放了我两天假。” 他神色担忧:“两天够吗?” “够了,这部分的拍摄本来前几天就该结束了。不能因为我耽误了剧组进度。” “只是多耽误两天。”他说。 姜邈听他这么说,突然笑了:“怎么回事,你不是最讲究工作效率的吗。” “我担心你。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姜邈的调侃并没有逗笑他,反而让他神情愈发阴郁。 姜邈倒是很少见他这副模样,也不逗他了:“其实没那么难受,真的。” “嗯。”到头来反倒让病人安慰起了自己。周屹川让她乖乖躺好,他为她把针拔 了。指腹按着贴在她手背上的止血胶布,坐了一会儿。 姜邈问他是怎么过来的,从北城来这边,高铁少说也要七个小时,他居然这么快。 他说:“私人飞机。你助理说你一个人在酒店房间输液,我不放心,所以就尽快过来了。” “不放心什么,不放心我生着病,还是不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都不放心。” 他看了眼医生开的那些感冒药里的说明书,依次将饭前吃和饭后吃的分开,倒来一杯温水,让她先把药吃了。 姜邈嫌苦,不肯吃。 她本来没这么娇气的,但周屹川的到来仿佛激发了她这种本能。 周屹川拿出一颗糖,哄着她把药吃了,然后将糖纸拆开,喂到她嘴里。 糖果的甜将药物的苦压下去,她感觉乏累酸痛的身子都变得好受许多。 姜邈又开始担忧起来:“万一我把你传染了怎么办?” “没事。”他不以为意,将桌子拖过来,打开食盒。 里面的饭菜一一端出,都是些清淡口味的。 花椒鸽子汤、香菇蒸鸡、清蒸鸦-片鱼、鸡蛋羹。 以及一份南瓜小米粥。 姜邈看了一眼:“这么素啊?” “你还生着病,吃点清淡的对肠胃好。” 不过好歹这些都是优质蛋白和杂粮,不会长胖。 她在拍摄期间一般都会刻意控制体重。 这是她的职业素养。毕竟上镜胖十斤不是随便说说的。 但这些她不敢在周屹川面前提起。 他如果知道她又在减肥,肯定会皱着眉,声音低沉地劝她,不能这样。 她小口吃着饭,突然想到什么,问他:“你刚才上来的时候没有被拍到吧?” “如果你问的是楼下那个拿着手机的人。”周屹川点头,“那应该有。” 姜邈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剧组的主要演员几乎都住在这家酒店里,所以平时很多粉丝会堵在门口,等着见自己喜欢的艺人一眼。 但也有一部分代拍,通过拍摄他们的照片以此来牟利。 虽然酒店平时也有其他住户进入,但周屹川这种外形优越显眼的,出现在这里,要么是剧组里的哪个演员,要么就是剧组里哪个演员的男朋友。 前者自然是排除了,毕竟他们在这里蹲守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 所以,只剩下后面这一种。 姜邈的猜想很快就成真了,晚上她就看到相关词条上了热搜,下面附带了一张周屹川的照片。 但拍的不是很清楚。可能一开始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等真正想要去拍的时候,他人已经进去了。 最清楚的照片也仅仅只是一张侧脸。 可光是那张侧脸就足够让这个词条瞬间冲上热搜第一。 ——一个侧脸都帅成这样,《暗光》里哪个女演员吃得这么好? ——谁说一定是女演员?万一是男演员呢。 ——靠,给异性恋多留几个帅哥吧。 ——让我们来盘一盘,剧组里适龄还单身的女演员都有谁。演女一的姜邈可以先PASS掉,女二周游倒是有可能,感觉她这个类型的乖乖女很容易成为这种斯文稳重型的目标。女三也有可能,只不过女三是个出了名的大漏勺,她要是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早暗戳戳不知道秀了多少次了。最后只剩特出的何梦园,我觉得这个是最有可能的。 姜邈看到这条评论,莫名冒起一阵无名火。 凭什么第一个就排除了她? 周屹川抱着她,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怎么还不睡?” 姜邈翻了个身,窝进他怀里:“马上就睡,等我回完这条消息。” 她有一个专门刷微博的小号。大号容易手滑,所以经纪人三令五申让她少登大号。 切了小号之后,她按照ID找到那条微博。 并在那条评论下面回复。 ——是吗,我怎么觉得姜邈和他最有夫妻相呢。! 第五十八章 姜邈在回复完这条评论后就心满意足地躺在周屹川的怀里睡了。 她的烧还没退,晚上又开始断断续续的低烧。 低烧比高烧还磨人。 姜邈浑身难受,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火炉里。 那个晚上周屹川几乎没怎么睡,给她擦身上的汗,不停地喂她喝水。 照顾了她一整晚。 姜邈不敢想如果他没来,这个漫长又煎熬的夜晚她一个人该怎么度过。 “还好有你在。” 都中午了,她窝在他怀里赖床。 烧已经退了,人也恢复了精神,就连面色都红润了。 昨天晚上的她简直憔悴得吓人。 周屹川的心里也在庆幸,还好他来了。 “你的身边怎么不留个人照顾,你的助理呢?”他温声问她。 姜邈说:“我怕传染给她,就让她先走了。” 她一直在他怀里乱动,周屹川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为她盖好被子:“那也不能一个人。” “这不是有你吗。” “要是你的助理不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他每次严肃正经的问她问题时,姜邈都有种不敢答又不得不答的畏惧。 她哼哼唧唧地撒娇:“我都生病了,你还凶我。” 周屹川无奈叹气:“没凶你,只是希望你吸取教训,下次别这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不要一个人忍着。” “知道了。” 她总是答应的好听,能不能做到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周屹川也拿她毫无办法,说多了反倒会引起她的逆反心理。 姜邈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出来,看了眼手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昨天她登小号回复完之后就直接锁屏睡了。想不到那条评论下面居然得到了这么多回复。 ——哪里来的瞎眼狗,想认姐夫自己去认,少给我姐贷款造谣。 ——这么关心我们《暗光》一番大女主姜邈吗? ——姜邈单身,造谣的棍。 几十条的回复,姜邈依次往下拉,其中一大半都是骂她的,还有一半明夸暗贬。 只剩下几条来自真正路人的评价。 ——的确挺配的。 ——根据越不可能往往就越有可能的娱乐圈绯闻法则,这俩该不会真是一对吧? ——姜邈的粉丝到底在激动什么,看到人家戴的表了吗,你姐辛辛苦苦拍半年戏都不一定能够能买得起。配人家还是你姐高攀了。 姜邈越看脸色越难看,一气之下将那条评论删了。 想不到那条评论下骂她的几乎全是她的粉丝。 -------- 酒店的餐已经送来了,周屹川怕她吃不惯,说让人去附近单独定一份。 姜邈摆手说不用。 “我 哪有这么娇气。” 这家酒店算不上多高档,但在这里已经算是规格最高的了。 毕竟这地段本身也就这样。 餐食是统一标准,其实也可以去餐厅吃自助,每天一日三餐都按时准备了。 姜邈上次去看了一眼,发现也就那样,还不如自己在房间吃。 在外面碰到熟人了要打招呼不说,万一碰到代拍,又会怼着她的脸一阵猛拍。 那闪光灯闪的,她就别想安心吃饭了。 姜邈找来两把椅子,让他和自己坐着一块儿吃。 周屹川扫了一眼,他其实对食物不算太挑剔,只要别太辣。 可想到姜邈每天都吃这种。 他沉默片刻,突然说不出话来。 姜邈倒是全无异样,昨天因为生病一整天没吃东西,只是晚上勉强吃了点周屹川从家里带来的。 这会儿早饿的饥肠辘辘了。 周屹川看姜邈吃的狼吞虎咽,怕她噎着,起身去倒了杯水放在她旁边。 姜邈见他不动:“怎么不吃,吃不习惯吗?” 他摇头,把碗端起来:“这个戏大概还要拍多久?” 姜邈想了想,她刚进组没多久,估计少说也得两个多月吧。 她之前就和周屹川说过,春节可能只放两天假,回去之后还得立刻赶回来。 而且没准儿那些卫视的跨年晚会也会邀请她。 周屹川算了算,还有两个月。 “拍摄期间一直都要住在这里?” “应该吧,如果换地方的话可能会搬。”她把自己碗里嫌吃起来麻烦的鱼夹到他碗里。 周屹川用筷子剔掉鱼骨之后,又将鱼肉夹回给她:“吃吧,没刺了。” -------- 周屹川只在这边待了三天,他特地等到凌晨,从后门离开的。 为了避免再次被拍到,给姜邈添麻烦。 姜邈回到酒店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有点像高中时第一次尝试住宿,爸爸妈妈将她送到宿舍之后,为她整理好床铺后离开。 她一个人站在宿舍里难过,想他们。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在学校住了一天就卷铺盖回家了。 在此刻,想家的心达到了颠覆。 尤其是看到周屹川在走前给她烧好了热水,连饭菜都准备好了,她更难过了。 她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姜邈问他;“到家了吗?” “在路上,快了。”他又问她,“饭吃完了吗,我专门让人去附近的饭店订的。要是合胃口的话,我让他每天都订。” 她抽出筷子:“还没呢,我刚到家。” 电话那头顿了顿,哪怕隔着手机看不到脸,姜邈都能想象到,他此刻必定是微微蹙眉。 “现在才收工?” “昂。”她夹一块小排放在嘴里,牙齿咬着 ,撕下一小块肉。炖的很软烂,入口即化。 甚至比阿姨做的还要好吃,“今天有场戏的场地很难取景,所以多等了一会。” 这个天气,又是在山里。她感冒才刚好。 周屹川揉了揉眉心,对她始终放心不下。 因为这个忧虑,导致工作也屡屡出现状况,甚至在开会时走神。 那些下属纷纷在私下暗自猜测,BOSS这是怎么了,怎么最近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 从前可从未有过。 这人是出了名的认真,从未不将私人情绪放在工作上。 难不成,是男女关系? 流言越传越广,也越传越离谱,最后演变成周总婚变,已经到了分割财产的阶段了。 直到流言传回周屹川这儿。 助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周总,我去让人查查,这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不必。”周屹川将桌上那些文件推到他面前,“这些项目拿去给许经理,让他负责。这段时间我要离开北城一趟。” 助理从不过问周屹川工作外的行程:“好的周总。” 他拿上文件转身要离开。 周屹川叫住他:“还有。” 他停下,回头,安静等待BOSS之后的指令下达。 周屹川却说:“帮我查查奎县有什么好吃又营养的餐厅。” 奎县?餐厅? 助理愣在那,愣了好一会儿,他才点头:“好的周总,我现在就去查。” 他补充:“发我手机上就行。” “好的周总。” 助理离开办公室后,满脸狐疑。 奎县那种小地方,周总去那边干嘛? 他拿出手机搜了一下,果然看到好几条相关的博文。 大型谍战剧《暗光》于十二月正式在奎县开机取景。 他继续往下拉,看到演员表第一行,女主演的名字。 ——姜邈。 顿时就心知肚明了。 看来传言也并非全是假的,一半真一半假吧。 最起码,的确是和老婆有关。 周屹川搬来了姜邈的酒店,决定在这边陪她一段时间。 姜邈其实不是很赞成,因为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拍戏,没空陪他。 周屹川说没关系,他可以在酒店办公。 听他这么说,姜邈就松了一口气。 都说小别胜新婚,那天晚上甚至都不需要她主动勾引,那个觉睡的水到渠成。 男人宽大温热的手掌按着她的膝窝,大腿紧贴着腹部,嫩白的脚在空中晃来荡去。 姜邈被刺激的都快哭出来了,还不忘提醒他:“脖子和.....和肩膀,还有......手臂不能留下痕迹的。” “好。”他俯身下来,抱着她,沿着她的耳垂一路吻下去,湿热的舌头慢慢舔舐。很轻,很轻的吻。 - 剧组的人发现姜邈最近总是红光满面,丝毫没有前段时间的萎靡不振。 前段时间拍戏进入状态了还好,可一旦走出去,她就彻底瘫了,坐在躺椅上一动不动。 生无可恋地看着头顶的天空发呆。 最近下了戏还能剩余精力和剧组其他人挨个打一遍招呼。 有熟悉些的工作人员调侃她:“最近气色这么好,怎么,被滋润了?” 这话的歧义就差没直接摊开放在明面上讲了。 姜邈笑嘻嘻的答:“对呀,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穿上自己的外套,和剧组其他人挥手:“那今天就到这里了,大家辛苦了,晚安。” 然后开开心心地上了那辆距离这儿不远的黑色奔驰。 这车的车型很低调,但落地价却不便宜,一些不便于显山露水的大人物们最爱开这款。 剧组里的人私下偶尔也会八卦。 猜测车里的人是谁。 “金主吧?” “不可能。姜邈那脾气像是会找金主的?” “那是谁,总不能是她爸吧。” “她爸早就去世了,不可能。” “难不成......男朋友?”! 第五十九章 可是夜路走多了哪有不撞墙的时候,因为周屹川经常性地探班,剧组里的风言风语也开始传到了圈外。 那些代拍以及其他艺人的站姐纷纷暗戳戳表示,《暗光》剧组好像有艺人偷偷恋爱。 甚至还划了重点,是女艺人。 按理说,艺人谈恋爱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暗光》好几l个流量小花。 所以粉圈对待这件事的关注度自然就高了许多。 网友纷纷化身名侦探,从种种蛛丝马迹中找寻证据。 最后发现剧组里的人都有嫌疑。 也的确,剧组里几l个主要女演员,包括姜邈在内,都不是单身。 何梦园前段时间也刚在剧组脱了单,对方是工作人员,长得帅,年轻,刚毕业。 摄影学专业。 她当然知道最近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事件指的是姜邈。 包括她自己也在片场看到过好几l次,那辆黑色奔驰停在附近等她收工。 只是车上的人一次都没下来过。 也不对,下来过一次。但明显是司机,看穿着和气质,都不像是买得起那种车的人。 至于真正的车主是谁,何梦园和网上那些网友一样好奇。 “我见过没?” 姜邈想了想,算上在饭店那次,何梦园一共见了他两面。 所以她点头:“见过。” 何梦园知道她结婚了,但她压根就没考虑过车上那男人是姜邈的老公。 好歹和姜邈也算是朋友,认识这么多年,很少听她提起老公。 为数不多问起时,她也是冷冷地答上一句,死了。 这种鬼话何梦园当然不信。但也能看得出来,她对自己那个老公已经不仅仅是讨厌了,甚至上升到了抵触。 她对姜邈的真实家庭状况不太了解,不过看她平时的穿着以及衣食住行,也差不到哪里去。 随手一拎就是一个喜马拉雅钻扣稀有皮。 一个包就快赶上他们一部戏的片酬了,出来打工纯粹就是为了体验生活。 简直就是现实版大小姐勇闯娱乐圈。 所以何梦园对她的一切都挺好奇的,听见姜邈说自己见过那个人,她更好奇了:“上次那个蓝眼睛法国人?” 她表情震惊,用手捂着嘴:“你们还是搞上了?” 姜邈皱眉:“搞什么搞,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杂志社最近换了个新主编,从法国来的,二十岁,金发碧眼,鼻梁很挺。 长得有点像雕塑大卫。何梦园对他很是青睐,主动勾搭了几l次,私下和姜邈说,他鼻子大,还挺,那方面肯定行。而且不是都说外国人比国男强吗。 姜邈耸耸肩,祝她好运。 结果对方非但对何梦园的主动视而不见,反而还在姜邈跟前献起了殷勤。 姜邈直截了当就拒绝了,一点机会也不 留给对方。 何梦园说:“你不试试?” 姜邈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我试他干嘛。” 何梦圆悄咪咪说:“他一看就很行。” 姜邈不在乎的口吻:“我试过比他更行的。” 何梦园说她不够仗义:“最近怎么背着姐们吃这么好。” 她说话一向胆大外放,有时候姜邈听到都难免耳赤。 好在相处时间长了,渐渐也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 姜邈冲她抛了个媚眼,话里有话:“不是最近,吃好久了。” 这话的意思太多层,全靠个人理解,何梦园自然是往最不健康的方向去理解。 这次之后,她就一直对姜邈口中的那个人极为好奇。 听到姜邈否掉自己口中那个金发碧眼的法国人之后,她神秘兮兮地继续问她:“那......之前那个?” 姜邈点头:“一直都是那个。” “我还见过?” 还是点头:“见过,甚至见了两次。” 何梦园疑惑地皱眉,她见过的帅哥太多了,实在想不出到底谁有可能。 “台球室的教练?可他是个GAY啊。难道是电视台那个编导实习生?也不对,你当时就把人拒绝了。那......你之前剧组的男搭档?更不对了,他都被你逼得退圈了。” 一番分析下来,何梦园更懵了,她干脆放弃自己寻找答案,将求助的目光放在姜邈身上,“你给我个提示。今天要是想不起来,我这几l天都别想睡个安稳觉。” 姜邈被她的话逗笑了:“你还记得之前剧组聚餐,你去洗手间,说碰到一个大帅哥,让我赶紧过去看。还给我发了张照片吗?” 这事儿她有点印象,稍加回忆,很快就想了起来。 因为那帅哥实在太帅,她回家后还念念不忘了好久。甚至一度将那张偷拍照设置成了屏保。 “我靠?”她瞬间就站起来了,“是他?” 姜邈显然很满意她这个反应,手背拖着下巴,笑容甜美地冲她点了点头:“是他。” 何梦园陷入久久不能缓过来的巨大震惊当中。 她一直都知道姜邈吃得好,只是没想到她吃得这么好。 那之后姜邈就经历了长达一个小时的逼问。 关于她和周屹川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在一起,包括其中细节都原原本本全问了一遍。 姜邈觉得对她没什么好隐瞒的。本来这事儿就没必要藏着掖着,是因为工作需要,她才一直不敢曝光。 毕竟女人还是要先紧着自己的事业。 听完她说的话,何梦园缓了好一会儿,才理清自己得知的所有信息。 最后得出一个总结。 也就是说,那个帅哥,就是姜邈‘死去多年的丈夫’ 得知这个真相后的何梦园,每次看到有奔驰停在附近,都会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姜邈, 姜邈被看的无 奈,出声解释:“这车不是他的,我让他之后别来了。” 何梦园不解,问她为什么。她还打算改天找个时间近距离看上一眼。 上次离得太远,没看太清。 姜邈反问她:“你觉得还能是为什么?” 何梦园反应过来,估计是最近网上那些愈演愈烈的谣言。 “你管他们做什么,一群吃饱了饭没事干的,他们要传谣就让他们传呗。” 姜邈叹气:“可惜不是谣言。” 如果是谣言那倒还好,她还能讲究一个清者自清。 正因为不是谣言所以才心虚。 周屹川那几l天也确实按照她的要求,减少了探班次数。 但他偶尔也会去。譬如在姜邈特殊时期,对她的身体放心不下,所以会过去看一眼。 这段扑朔迷离的恋情最终还是锁定在了姜邈身上。 真相是经不起细扒的,越扒蛛丝马迹就越多。 譬如情人节当天被一台黑色迈巴赫从片场接走,也在饭店被偶遇过几l次,不是一个人就餐,身边还有个男人,个子高,长得帅,气质儒雅。 这几l点又对上了之前被粉丝在酒店门口拍到的神秘帅哥。 当时大家都在猜他到底是谁姐夫的时候,姜邈的粉丝出来信誓旦旦地辟谣,结果转头就被打脸。 部分粉丝在负隅顽抗,硬扯出一些不合理的点进行反驳。 譬如谁规定迈巴赫只能男人开,又有谁规定普通朋友不能一起出来吃饭? 少部分死心的毒唯脱粉,转头就开始黑姜邈。 甚至爆出数百张未P的路透生图,这种图片除了来自站姐的拍摄,还有一些是花钱找代拍买的。 虽然被爆生图,可丝毫没有起到黑她的作用。 评论还有路人发言:这到底是转黑了,还是另类的安利?生图都美成这样,难以想象真人该是怎样的天人之姿。 ——黑她情商还行,黑颜值就算了吧。谁不知道这位姐的脸从出道就没翻车过。第一部剧全素颜出镜都美成多少人的白月光。 既然颜值这条路走不通,只能换其他角度黑。 黑粉扒出她在美留学期间,开豪车住豪宅。拍戏时也不与剧组同住,单独住在五星级酒店。 更别提这次拍摄时,可疑男子每天开车亲自去片场接送。 随便一个包都价值百万,说她没金主谁信? 姜邈前脚还没从恋情风波里拔出来呢,后脚一并陷进“攀附权贵”的罪状里去了。 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知情者,纷纷爆料男方的信息。 不是“某某影视公司比她大一轮的高层” 就是年过古稀的知名大导。甚至还有有特殊癖好的金融大鳄。 严格说起来,也就后面那条稍微符合一点。 金融大鳄,特殊癖好。 喜欢在床上一边用力一边说教算吗? 每次姜邈爽到毛孔舒张,忍不住说了几l句不那么能入耳的骚话后。 周屹川都会提醒她,别说脏话。 姜邈心里不爽。 她说这些话时,甚至还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绷紧的肌肉,沉重的呼吸,以及加快的频率。 她说他是假正经,得了便宜还卖乖。 爽完就翻脸不认人。 现在又多出一条罪状来。 她在美国留学时,经常开的豪车,以及出入的豪宅都是他的。 和剧组拍摄时,单独入住的五星级酒店也是他。 每天接送她去剧组进行拍摄的是他。 甚至连她背的那些价值百万的包,也都是他送的! 四舍五入,她这次的绯闻风波,周屹川是罪魁祸首。! 第六十章 这次的热度,除了那些黑粉以及部分转黑的毒唯之外,肯定有其他对家的公司下场。 想要浑水摸鱼抹黑她,不然热度不可能持续这么长时间,甚至还有继续发酵的苗头。 原本经纪人打算等。 等热度稍微降低点再出来辟谣,象征性发个律师函。 通常这种律师函也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就是发给粉丝和路人看的。 就算真的告,也是揪着名誉权这条去告。 基本一告一个准。 到时候再去网上买个热搜,说告黑赢了。 这样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这次居然持续了这么久。姜邈在经纪人过来找她开口前,及时掐断了她所有的话头:“这次我不可能再去找周屹川帮忙了。做为我的经纪人,你能不能稍微敬业一点?” 经纪人悻悻地笑了笑:“我是想着既然有靠山,咱们就得用,不然多浪费。” 姜邈反问她:“用什么?什么靠山?绯闻男主就是他。” 这个经纪人当然知道。当时那个酒店探班图一经发出,她立马就认出照片里的人是周屹川。 那个独一无二的气质哪怕是高糊图也掩盖不住。 经纪人不知道姜邈怎么这么大胆,堂而皇之就让他直接去酒店了。 不过想到她刚好生着病,也不一定是她让周屹川去的。 兴许是这位大佬心疼老婆,所以不惜从远隔千里的北城飞来,也要亲自照顾。 所以经纪人才没有过问。 谁知道绯闻越传越大,滚雪球一般,要是继续放任置之不理,这雪球都要滚到跟前把她们给压死了。 姜邈想过要公开,但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公开。 公司公关部那边紧急开了好几个会,就为了这个事儿。经纪人让她这段时间先老实点:“待会我离线发你一组图,你发个微博,平复下你那些粉丝的心情。” 这都是老套路了,发点美照“媚媚粉” 姜邈说:“有用吗。” “有没有用都得试试了。”经纪人还是不死心,“周屹川那儿.....真没戏?” 姜邈白眼一翻:“没戏没戏,肯定没戏。我不想把他给扯进来,他那人本来就低调,要是因为我,让他平白惹上一身骚,那我心里得多过意不去啊。” 经纪人哼哼两声,语气些微带了点鄙夷:“你还怕给他惹麻烦?你给他惹的麻烦还少吗。” 经纪人做为局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姜邈这些年来留下的烂摊子,不都是周屹川替她收拾的。 她有时候还在感慨,姜邈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德,这辈子让她遇到了周屹川。 外在长相这种附加条件暂且不论,关键是他在姜邈这儿简直就是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在外位高权重的一个人,唯独在她这儿,整个成了一专业“擦屁股的” 就姜邈这个情商, 前前后后早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要没有周屹川在后面护着,她八百年前就被封杀了。 这些姜邈自然也知道。所以她才不想再把他牵扯进来。 ▎想看扁平竹的《合久必婚》吗?请记住[]的域名[( 撂了经纪人的电话后,她躺在床上思考对策。 因为绯闻的事情,酒店外不知道蹲了多少记者。那些藏在暗地里的摄像机简直比片场里的还多。 所以她让周屹川先别住在自己这儿了。 赶他回了北城。 这几天他也是一天好几通电话,询问她的近况。主要还是担心她的身体。 “你大病初愈,少熬夜多休息,知道吗?” 这话她都要听出茧子来了:“熬不熬夜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什么时候有戏我就得去拍嘛。” 每次关于这种问题,两人都会有分歧。知道她的脾气,所以周屹川也不和她争论。 他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你嫌我唠叨,但你总是不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担心。” 每次听他这么说,姜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她的确在某些方面活得很“糙” 尤其是在照顾自己这件事上。 从小到大,如果不是有周屹川,她能不能平安长大都是个难题了。 明明胆子小,却总爱莽撞行事。 “知道了。”她答应他,“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我这几天都好好休息。” 听她这么说,周屹川声音放松:“嗯,乖。” 她答应的好听,但也就照做了前半月,身体还没完全养好,就开始拍大夜戏。 她的大夜戏和别人的不太一样,那个场景需要淹水。所以她得在冬天零下的温度,泡在湖水。好在泡的时间不长,而且周围也做了供暖设置,所以没那么冷。 但每一次出来,脸色都不可避免的有些惨白。 助理拿着浴巾给她裹上,外套又套了一件羽绒服:“这场戏得拍多久啊,继续泡下去人都要感冒了。” 姜邈用毛巾擦了擦湿到往下淌水的头发:“还有最后一场,拍完就可以收工了。” 满打满算,也只需要在水里泡个五六分钟。 好在她基本都是一条过,没有NG。 助理给她泡了一杯姜茶,让她驱驱寒,预防感冒。 之前的绯闻风波好不容易热度往下降了不少,现在自然是时候挽回一下她的口碑了。 经纪人铺天盖地地发通告,将那几张她大冬天泡冷水湖的照片发遍全网。 照片的背景里,雪都快有半个手掌那么厚了,临近岸边的湖面甚至还结了冰。 周围的工作人员无一不是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说话时嘴边还在冒白气。 而水里的姜邈,嘴都冻到发乌了,甚至需要涂口红来掩盖。 脸色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还是照常敬业地在水里泡着。 很显然,对于演员来说,敬业的通告永远比其他通告要有效许多。 不同于其他微 博底下的粉黑掺半,这里头几乎都是夸她敬业,还有心疼她的。 ——剧组不做人系列,让女演员大冬天泡在结了冰的湖里,不知道女生受不了寒吗。 ——靠!光看照片都觉得冷。我就是奎县本地的,这几天奎县的温度一直在零下。我压根就不敢出门。 姜邈看着那些夸张的通告文案,截图发给经纪人,问她这是不是有些过度虚假宣传了。 现场其实没那么冷,而且她下去没多久就上来了。 经纪人回她:“既然是卖惨,当然是要越夸张越好。不然那些粉丝和路人哪会心疼你?” 因为那张照片而感到心疼的却另有其人。 次日是文戏,拍起来很轻松,两个小时就收工了。 姜邈出去的时候吓了一跳。 多日不见的周屹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应该是他亲自开车,因为换成了他常开的那辆迈巴赫。 姜邈见他站在外面抽烟,没了往日的淡然自若,今天的他脸色格外难看,眉头也紧锁。 看到她的瞬间便掐了烟过来抱她。 姜邈愣了一下。 因为他的出现,也因为这个过于突然的拥抱。 “怎么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来。这让姜邈感到不安,害怕是出了什么事。 他没说话,过了好久,才压低声音问她:“身体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姜邈反应过来。 他应该是看到微博上的那些通告了。 “我没事儿,那都是经纪人夸大其词找人发的,没那么夸张。” 她的话并没有让周屹川紧皱的眉头得到松展。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拉着她的手,直接将她带去医院做了一个全身体检。 姜邈有时候觉得,周屹川这人的严谨程度简直媲美机器人。谁会因为担心对方有没有身体不舒服,而直接把人带去医院体检的。检查结果最后出来了,除了有些贫血之外没什么别的问题。 彼时她正躺在周屹川的怀里,这里是他在奎县落脚的酒店。她没有回自己那儿,从医院出来之后就直接来他这儿了。 周屹川抱着她,给她暖好脚:“最近中药有没有继续喝?” 姜邈被问的心虚:“这几天忙,所以.....给忘了。” 周屹川低声叹息,替她掖好被子,不是什么意外的回答。 “从明天开始,别忘了,好吗?”他语气温柔的和她商量。 姜邈吃软不吃硬,他态度一软和,她就言听计从。 “好。” 这个点不早了,知道她明天要早起,周屹川将床头灯给关了:“那睡吧,晚安。” 姜邈在他怀里动了动:“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他停下动作,垂眸:“忘了什么?” 直到姜邈不安分的手开始游走,他无奈地按了按眉心。 这次倒是没有阻止,纵容且默 许了她的“不安分” 第二天,姜邈去了片场,没多久周屹川也离开奎县。 得知他要去接受一个电视台的采访,姜邈还有些意外:“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了吗?” 他应该在车上,信号时好时差,声音也断断续续:“电视台的高层,是我老师的孙子,他老人家亲自过来和我说的,不好拒。” 这下说得通了。 周屹川这人最讲究尊师重道,姜邈就没见过比他还守礼仪的人。 “那行吧,我也要开工了。先不说了。” 这通电话刚挂断,立马又接到了经纪人打来的。 本来最近已经平静下来了,加上前几天的敬业通告给她稳固了一下口碑。 结果这次又被拍到有男人来片场探班。 虽然照片还是模糊不清,可结合上次的一对比,重合率百分之九十。 这下剧组绯闻之迷彻底水落石出。 经纪人气的打电话把姜邈劈头盖脸一顿训,她花了多少精力财力好不容易把这事儿给压下去的,她倒好,一朝回到解放前。 姜邈又去周屹川那儿无理取闹,明明周屹川昨天过来,她自己也挺高兴的。 这会儿反倒心安理得的把锅全甩给他:“周屹川,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经常出现在我拍戏的剧组。现在好了,我前段时间花了三百多万反黑下热搜。你个万恶的资本家,你知道三百万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电话那段沉默良久之后,传来男人低沉的提醒:“我在接受采访。” 姜邈:“......” 他后面的那句话,直接打碎了她所有侥幸:“直播。” “......” 他声音里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再准备一个三百万吧。”! 第六十一章 姜邈一开始还心存侥幸:“直播呢,怎么可能接电话?” 周屹川声音温和:“休息时间,谁知道摄像机没关。” 他居然还能这么淡定,姜邈跟拿了个烫手的山药一样,直接挂断电话,恨不得把它踹离自己三米远。 此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主持人面带歉意,同时还有些尴尬,以及震惊。 他和周屹川道歉,不知道是这么私密的电话,所以也忘了关闭摄像机。 这次的采访是远程连线,也是他第一次出镜。 来之前老师只说是给一个财经节目做专访,可其中问的一些问题,却总是试图往他私生活上带。 周屹川保持着礼貌,语气从容。 直到此刻摄像机才暂时关闭,他伸手理了理领带,说今天的采访就到这儿吧,他接下来还有其他行程。 对方也不敢留他,本身他能接受采访,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今天的节目收视率倒是成倍增加,一是因为周屹川的身份,二是因为他出乎意料的外形,三则是因为姜邈。 面对节节攀升的收视曲线图,节目相关负责人却感到压力倍增。 他确实想过要在这次采访中挖掘一些关于周屹川本人和他太太之间的事情。 可他完全没想过会是这个局面...... 周屹川口中接下来的行程指的是去找姜邈。 不出所料,她肯定又把自己缩回“壳”里了。 她从小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了,也一点没变。 外表看着好像很坚强,其实比谁都脆弱,经不起一点风浪。 有一年她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校外的混混。 当时周屹川在国外,关于她的一些事情,也是通过共同好友口中得知的。 那天对方说漏了嘴,说姜邈和人起了争执,把对方的书包扔河里了。 也是因为这个事情,她被学校处罚,写了一份八百字的检讨,并要求她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读一遍。 姜邈不肯,学校把曲女士请来。 曲女士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姜邈死活不肯,说是那人活该。 后来曲女士气到在办公室吼了她。 也是从那次之后,姜邈有接近一周没去学校。 她每天都窝在附近书店,在漫画区的角落,那同一套漫画从早看到晚。 周屹川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将那部漫画看到第七遍了。 他是直接从国外回来的,算上中途转机的时间,一共花费了二十多个小时。 但他没有休息,从机场出来后,就直接来了这里。 他们不知道她在哪儿,只有他知道。 不是因为她只和他一个人说了,而是只有他一个人了解她。 周屹川再了解不过,她每次害怕了,总会找个地方充当自己的乌托邦。 她就是遇到事情就喜欢逃避的胆小鬼。 周屹川将她手中的漫画书抽走。 姜邈愣了一下,抬眸,看到是他,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语气恶狠狠:“还给我。” 周屹川在她面前蹲下,将那本她看了无数遍的漫画书放回书架中去:“我听说了,你把别人的书包扔进河里。” 姜邈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是她活该!” 周围安静看书的人被她吓到,周屹川礼貌地和那些人道歉,然后又去安抚她的情绪。 他说:“既然不是你的错,那就不应该把自己关在这里,你要去告诉他们所有人,不是你的错。” 姜邈其实很想哭,换了任何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和她说这番话,她肯定会立刻就流下泪来。 可对方是周屹川,所以哪怕她再想哭,她也会努力忍着。 不光忍着,她还会嘴硬。 “说了有用吗,说了他们就会相信我的话?无所谓了,反正我在他们的眼里已经是坏孩子了。”明明心里介意的要死,面上却非要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来。 偏偏那个时候的她演技还太拙劣,很轻易就被周屹川给看穿。 他拿起她的书包:“走吧。” 她没动,嫌弃地皱眉,怪他未经自己的允许就擅自碰了她的书包:“去哪?” 他说:“去一个能还你的清白的地方。” 那是姜邈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周屹川。具体和平时有什么区别,她也说不清,可就是不太一样。 他就像是一座耸立的高山,此时那座高山出现在她身后。 每当她胆怯的想要朝后退时,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他成为了一座不说话,但能给她源源不断安全感的靠山。 对方因为看她不爽,所以总是没有缘由的针对她,还出言说一些侮辱人的话。 那天专门挡了她的路,让姜邈给她磕个头,认个错,这事儿就算了。 姜邈冷笑:“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和你道歉?” 对方一直用手推她的肩膀挑衅,这才有了后面姜邈将她的书包扔进河里的事情。 周屹川带她去找了那群人,他声音温和,安抚她:“说清楚就没事了。” 对方见她还搬了救兵来,笑道:“还以为你多有骨气,这就怂了?我还没什么都没做呢。” 姜邈听了她的话,气到就要卷袖子过去,被周屹川伸手拦住了。 他和对方交谈,还是一如就往的从容冷静:“之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姜邈扔你的书包确实不对,但有你们先为难她的前因在,我想,这件事要不就这么算了。” 姜邈一听他的话,顿时急了:“算什么算,凭什么算!” 周屹川伸手拦着她:“别冲动。” 她冲动的性格,好像永远需要一个冷静,且内心强大的人,时刻在身边安抚。 而周屹川,就是这样的人。 姜邈罕见的在他怀 里红了眼睛,她指着她们:“明明是他们的错,凭什么算了?” 对方要的就是她的破防,此刻也心满意足地笑了,甚至还在不停挑衅她:“对啊,就是我们的错,又怎样呢。反正被罚写检讨的是你又不是我们。” 周屹川眼神变得暗沉:“所以,是你们先欺负她?” “对啊,看她不爽咯,谁让她整天一副拽的要死的样子。” 有时候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恶意往往是不需要理由的。 周屹川没有再说话,他带着姜邈离开了。 那天姜邈表现的很沉默,她一直低头往前走,甚至连路边有水坑都看不见。 周屹川过来拉她,也被她甩开。 “你离我远一点。” 周屹川垂放下被甩开的那只手:“我知道你委屈,但做事情不能太莽撞。” 他拿出录音笔,里面的红灯还亮着。 他故意说那些,不过就是为了让他们说出真相。 现在真相有了,姜邈也不用再继续被冤枉。 “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 周屹川弯着腰,温柔细致地为她擦掉眼泪。 姜邈难得没有推开他。 或许那一次,她的确希望有一个人能为她擦干净眼泪。 她那样的胆小鬼,本来就害怕一个人待着。 也是那一次,好像是周屹川生平第一次打架。 应该是第一次吧。姜邈不大记得,她很少记他的事情。 包括他的生日。 那天是放学,她照常走了之前那条路,听到里面有断断续续的求饶声。 按理说这种时候应该避而远之,可那天却不知道被什么吸引,她好奇地过去。 直到看见挨打的人,以及动手的人。 那是姜邈第一次看见那样的周屹川,他眼神阴翳,警告那个人,以后离姜邈远一点,不然下次就不是挨揍这么简单了。 周屹川松手,将对方扔回地上,那人被揍到浑身发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察觉到他从这儿离开,姜邈吓的掉头就走。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亲眼看见那样的周屹川。 明明他在她面前总是被她欺负,任她打骂也没有任何脾气。 永远都是温和平静,像是一壶凉不掉,又沸腾不了的温水。 其实那个时候心里就开始对他有了改观,可姜邈总是不断地在心里否认有关周屹川的一切。 从小到大,一直保护她,无条件相信她的,甚至都不是她最为亲近的父母。 而是周屹川。 这次同样也一样,周屹川找来她的酒店,见她又把自己关在里面,闷头玩游戏。 手机关了机,放在一旁。 周屹川走过去,摘掉她的耳机,在她身旁坐下:“吃饭了吗?” 她不理他,继续在游戏世界里厮杀。 直到屏幕变成黑白。 哪怕周屹川不玩游戏,也知道,这样代表她游戏结束了。 他又问她:“饿不饿,带你去楼下吃饭?” 姜邈终于忍无可忍:“这种时候哪还有心情吃饭?” 他笑了笑:“终于肯理我了?” 姜邈移开视线,看着窗外。似在赌气。 其实这件事怪不了周屹川,但她好像一直都有这个习惯。越是依赖一个人,就越无理取闹。 这样的习惯其实很不好,时间长了,再爱你的人也会失去耐心。 可周屹川却一直都在。 他摸了摸她的头,笑她:“没什么好怕的,这件事很好处理,相信我,好吗?” 姜邈眼神存疑:“怎么处理,又拿钱堵那些人的嘴?” 他没有否认:“能用钱解决当然最好。” 姜邈说:“要是不能呢?” 他唇角微弯:“那就用更多的钱。”! 第六十二章 周屹川说他来处理,的确没让姜邈操半分心。 他公司名下有一整套非常成熟完整的公关体系,比姜邈的经纪公司合作的那些公关要专业不知道多少倍。 没有一味地去封住那些网友的嘴,更加没有一刀切,直接禁词条,全网广发律师函。 而是一点一点将话题往正向方向引导,首先是让这段婚姻和网上流传的那些版本彻底剥离。 若是被打上“金主”或者“找后台找靠山”这种标签,对姜邈的名声和事业才是最大的重创。 周屹川考虑的很长远,是她之后的路,而不是只是当下。 姜邈的经纪公司想保住的只有她的商业价值,别的根本就没考虑过。 事情发酵了三天,在周屹川的公关下,潜移默化间彻底扭转局势。 与此同时周屹川的身份也被人扒出,但也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前提是因为他的默许,对方才能扒出这冰山一角。 哪怕相关信息只有一点,也足够那些网友细品了。 ——我勒个去,姜邈的老公来头居然这么大。 ——假的吧,这种家庭会同意娶一个抛头露面的明星? ——也不一定,我听说姜邈的家境也不怎么简单。 ——他已经长成这样了,还这么有钱,谁能忍住不和他结婚?希望所有女明星都按照这个标准来找金主。别再找那种糟老头子了。 ——靠!难道只有我关心那三百万到底该谁付吗? 短短几天的时间,网络风向就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似乎没人再去关注姜邈隐婚的事情,人们关于这些更多的也是一些善意的调侃。 除了一些她的毒唯早早脱粉,剩下的粉丝不管真实想法是怎样的,仍旧在微博大力支持她。 先前接连爆出的艺人绯闻和隐婚新闻中,大多都是男女双方的颜值不匹配。可能是有了前车之鉴,这一对的养眼程度反而让大众变得宽容许多。 加上又有周屹川的公关团队在背后做推手。 就连经纪人都给姜邈发了消息:“你老公牛啊,这么棘手的事情,他居然三天不到就解决了。果然是大企业。” 姜邈懒得回她,只当没看见。 许樱最近被催着相亲,有一段时间没和姜邈联系,看到网上的新闻特地给她发来慰问:“不是吧,你和周屹川的关系现在是彻底曝光了?” “差不多吧,反正现在是骑虎难下了,不承认也不行。” 许樱说:“我看网上的反响也挺好的呀,几乎没有黑评。” 姜邈叹气:“你是没看到三天前的,我微博都不敢点开。这还是周屹川让公关处理后的结果。” 许樱对周屹川有了巨大改观:“他终于干了点人事。” 姜邈听到她的话,嗅出些不对劲来:“我怎么感觉你对他好像有很大的意见。” “我当然对他有意 见啊。”许樱言辞坚定,听了你说的那些?,我能不对他有意见吗?” 这下轮到姜邈无话可说了。 仔细回想,她好像的确经常在许樱面前说周屹川的坏话。 那个时候她对他恨之入骨,但凡听到和他有关的事情,白眼都能翻三里地。 “周屹川”这三个字更是直接成为她的人生禁词。 曾经有一次,亲眼目睹周屹川帮姜邈赶跑骚扰她的混混,许樱对他印象其实挺不错的。 长得好看,性格温柔的大哥哥。 结果姜邈转头就和许樱说他的坏话。 “他本人根本就不是这样,他很讨厌,人面兽心。” 许樱不太懂,那个时候她们也才初中。上课不爱学习,放学就往图书馆里钻。 在漫画区一待就是一整天。姜邈看的最多的是恐怖漫画,许樱则沉迷于少女漫。她觉得周屹川像漫画书里温柔帅气的男主角。 所以听了姜邈的话,她倍感疑惑:“可我看他刚才和你说话很温柔啊,轻声细语的。不像学校里那些臭男生,只知道扯女生头发。” 姜邈不许别人夸周屹川,她反复强调:“因为他演技好,他很会伪装的!不信你下次再看,他一定不这样!” 但她们也不常见到周屹川,他太忙了,和她们不一样。 学校里他的座位永远是空着的,只是操场旁的光荣榜上有他的照片。放在首位。 他像是学校用来炫耀和拉高入学率的活招牌。 学校里很多女生都喜欢他,可只有姜邈,每次路过光荣榜,都要幼稚地冲那张照片做个鬼脸。 她告诉许樱:“他和照片里也不一样。他一点也不好。” 她反复强调他不好,次数多了,反而有点像是欲盖弥彰。 再次见面,许樱发现周屹川的确如姜邈口中说的那样。不再是上次见面时那样温柔斯文。 他眼神阴沉,看着将姜邈绊倒的男生。 体育课上,全班一起跑操,那个男生是姜邈的追求者之一。但那个年纪的喜欢是很幼稚的,越喜欢一个人,就越会做出一些幼稚的举动来吸引对方的注意。 他显然没想到她会摔倒,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是周屹川将她抱去了医务室。 许樱后来也跟过去了。 周屹川正在给姜邈的伤处上药,在膝盖,并不严重,只蹭破了一层皮。 姜邈抬着下巴,明明个子比他矮,却总要弄出一副居高临下看他的傲慢。 “你又不是我们班的,你怎么会过来?”语气像质问。 他温柔细致地为她的膝盖上药,先用碘伏消毒,然后涂上软膏:“刚好路过。” 姜邈不信,她靠近他,笃定道:“他肯定是你派来的卧底,你故意这么做的!” 他无奈低笑,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里都装了些什么?” 她捂着额 头,气急败坏:“你打我,你敢打我!” 许樱听到姐妹有难,急忙冲进来:“你再这样我就要去告老师了!” 姜邈哼了一声,对他满是不屑,恶狠狠地拍掉他手里的软膏。 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全世界最讨厌的人。” 她一直都讨厌他,抵触并且厌恶。 可是少女的脸红无疑是世界上最好的告白,姜邈从来不肯正视自己的内心。 她别扭且执拗地认定她厌恶他,并且将这样的决心贯彻了十年之久。 做为她的好姐妹,许樱自然也对包办婚姻感到厌恶。 所以时至今日她对周屹川仍旧抱着成见。 姜邈试图改变好姐妹对他的看法,毕竟这件事好歹也算是因她而起。 “其实他人也没那么坏。” 许樱大为不解:“他还不坏?他都人面兽心了!” 她的这声叫嚷有点大,恰好被进房间的周屹川听到。 姜邈不敢继续聊下去,随意扯了个借口便挂了电话。 她的心虚就挂在脸上,还在试图找话题转移周屹川的注意力。 他了然地笑了笑:“刚才在说我的坏话?” “没有!”姜邈矢口否认。 他好像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可以说,关于姜邈的那些小动作,他也一直心知肚明。 “事情都解决了,不过彻底平息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安心拍戏就行,其他不用管。” 他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 姜邈的手被轻轻握住,她抬眸,就见周屹川正垂眸冲她笑:“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她被他这么看着,居然有些难为情,低下头,假意整理领口,实则回避他的视线:“我心情一直都挺好的。” 事到如今还在嘴硬,前几天到底是谁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地玩游戏。 她这个习惯延续了这么多年,倒是一直没有变过。 周屹川顺着她,点了点头:“嗯,应该是我的错觉。” 一码归一码,嘴硬的时候嘴硬,该夸的时候还是得夸的。 “你比我的经纪公司有用多了,要不干脆你来当我的经纪人算了。” 明明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他却点头同意了:“好啊。” 姜邈一愣:“我开玩笑的。” 他笑:“我没有开玩笑,如果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 姜邈哪敢真的让他来给自己当经纪人,他的时间比普罗大众要昂贵得多,给她当经纪人,岂不是太过大材小用了。 ------- 周屹川今天是在她这里留宿的,两人洗完澡后,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一些该发生和不该发生的。 姜邈靠在他怀里玩手机,一只手刷微博,一只手沿着他的腹肌轮廓摸来摸去。 周屹川倒是想过阻止,他依旧没法适应她在这方面的一些小怪癖。 那只手向来不老实,从不安分只待在同一个地方。 往往摸着摸着就往下了。 周屹川眉头微锁,喘息声重了些:“姜邈。” 她脸色无辜:“怎么了?” 他告诉她:“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她笑着在他胸口蹭了蹭:“现在就在休息啊,可我睡不着。” 周屹川揉了揉眉心,太阳穴一阵阵收紧。 她两只手都忙得不行,相比起来,左手快速上下刷微博看评论的速度反而还慢了许多。看到有趣的评论,还要递给他看。 像是故意的,问他一些问题,就是为了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开口说话。 “他们问那三百万到底谁给,周屹川,你说该谁给?”! 第六十三章 周屹川当场就拿出手机给她转了账。 还笑着问她:“够吗?” 姜邈数着后面的零,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她甚至还赚了。 “原来被人养着的感觉这么好。”她笑的有些狡黠。 虽然这么多年,以她的片酬根本不足以支撑起她挥霍无度的消费,某种意义上来说,一直都是周屹川养着她。 隐婚事件出来之后,一直销声匿迹的姜邈终于更新了动态。 是一张转账截图,后面数不清的零。 ——当然是万恶的资本家来给。 她这个回应换在平时,恐怕能被网友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现在大众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件事。加上她这个近乎自嘲和调侃的回应,也算是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句点。 不过她走流量花的这条路算是彻底断了,经纪人只能重新给她规划新的路线。 走走实力派。 近期关于她演技的通告倒是花了大价钱去投放。好在她的演技在同年龄段的小花里也的确排得上第一。 所以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是通告,却也没有被嘲,反而获得了不少认同。 姜邈休整了几天后,又开始投入拍摄中去,剧组里的人倒是没有因为她的隐婚事件而对她的态度转变。 毕竟在娱乐圈里,此类的事情屡见不鲜。 姜邈重新开工的第一天就请全剧组下午茶,何梦园今天刚好有一场戏和她同组,休息时间过来和她唠嗑:“那人还在这边吗?” 姜邈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那人是谁。 “他回北城了,有工作。” 何梦园的眼神意味深长:“深藏不露啊,TC的老总都让你拿下了。” 听到她称呼里的那个“老”字,姜邈怎么听怎么别扭。 周屹川倒是够低调,哪怕公开自己的身份默许别人去挖,也就只留了一层。 现在就已经深藏不露了,如果让何梦园知道,TC只是他名下一处产业,她岂不是会更夸张? 但姜邈也没说什么,她可不想平白再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剧组人多眼杂的,尤其是这次的热度未褪,说不准就有狗仔买通的工作人员混在里面,时刻等着挖她的料。 又东扯西拉的闲聊了一会儿,姜邈喝了口咖啡,拍拍她的肩膀:“行了,我先去补个妆。” - 又过了大半个月,这件事的热度算是彻底褪去,大家都沉浸在迎接新年的喜庆当中。 哪里还有心思关注娱乐圈这些破事儿。 曲女士的电话最近总是隔三岔五打过来,问她今年是在这边过,还是去周家那边过。 往年姜邈都是在电视台过,今年她把所有邀约都给推了。 曲女士当然希望她能回家过,都多少年都没一起过过年了。 姜邈掰着手指数日子,算上剧组放的假,以及她 单独请的几天假期,可以在家待一周。 “那就各回各家过,周屹川回他家,我回我家。” 曲女士听到她的话,当即就持反对态度:“哪有新婚夫妻分隔两地的。” 姜邈有些无语;“我们都结婚四年了,还新婚夫妻呢?” 曲女士随随便便一个反问就把她给问住了:“你们的感情不是新的吗?” “.,.....”姜邈如鲠在喉。 好像的确是这样。 她是下午的飞机,回北城。其他人早就提前走了,姜邈因为有个宣传物料需要补拍,所以就多待了一周。 飞机刚落地,就看到了等在出站口的周屹川。他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只有这些吗?” 姜邈点头:“反正也待不了几天。” 他没说话,只是轻嗯了一声,神情有几分失落。 姜邈觉得这人还挺犯规,明明是个喜怒不显的性子,这会儿情绪却全挂在脸上,分明是故意让她看的。 所以她问他:“你们资本家心机城府都这么深吗?” 他开了后备箱,将她的行李放进去。尾门自动合上。 听到她的话,笑了笑:“这就城府深了?” “反正我玩不过你。”坐上副驾驶,姜邈将安全带系上,嘟囔道。 周屹川开了座椅自动加热,从机场出来后的那点寒意逐渐散去,姜邈把外套脱了,随手扔在后座。 周屹川说:“阿姨做了一桌你爱吃的菜,你还有其他想吃的吗,可以顺路去买。” 姜邈听到他的话,动作顿了顿。 “那个......”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了。 因为提前答应了曲女士,今年过年要回家去过。所以可能没办法陪他了。 得知她的想法后,周屹川没有说话。他的神情看不出丝毫异样来,只是专注地开着车。 姜邈又和他确认了一遍:“周屹川,我答应我妈妈了,这个年咱们就分开过?” “随你。”他淡淡扔下两个字。 姜邈看着他,抿了抿唇:“生气啦?” 他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姜邈突然有点笑。但她知道这种时候还是不能笑,得忍着。 所以她忍了一路,一直忍到回家。 她才出去多久,家里那两只猫就不认识她了,躲在猫爬架后面偷偷看她。 这是阿姨上次收留的两只流浪猫,当初还帮姜邈背了好几次锅。 有时夜里听到动静,阿姨都以为是小猫发春在乱叫。 姜邈过去逗了它们一会,兴许是对姜邈身上的气味感到熟悉,它们也没立刻跑开,而是挨着她蹭了蹭。 阿姨看到她回来,去厨房将饭菜端出:“这食材都是今天一早让人空运送来的,汤是昨天开始熬的,味道很鲜,尝尝看。” 阿姨单独给她盛了一碗。 周屹川把她的行李箱取出来,放回 房间,又进到盥洗室简单清洗了一下。他从楼上下来时?_[(,身上只剩下一件衬衫,下摆还一丝不苟地收束在西裤里。 兴许是因为他扯开的领带,兴许是因为松散的领扣,也兴许是因为,他稍显寡冷的眼神。 这些都让他看上去情绪不佳。 “您不用忙活了,她今天不在家里吃。” 阿姨愣了一下,抬头去看姜邈:“那这......” 这下傻子才会看不出他在生气。 姜邈突然对自己发自内心的佩服,就周屹川这个性格,能把他惹生气的人,世上还真是少有。 她居然有幸能够成为其中一个。 她冲阿姨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去休息。 阿姨虽然搞不懂这对小夫妻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虽然看不出多大的异样,但明显能感觉周屹川在去机场之前心情是不错的。 甚至连今早到的那批食材,都是由他亲自检查。包括好几道她爱吃的菜,也是他亲自下厨。 足以可见他对于姜邈回到家的第一顿饭有多重视。 怎么这出去一趟回来,就成了这样。 但阿姨也清楚,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不是她能搞懂的,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所以她按照姜邈的话,去忙自己的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除了猫爬架上的那两只猫咪之外。 周屹川坐在沙发上滑动手机,一言不发地看着。 姜邈坐过去,瞅了一眼,居然是在看财经新闻。 “都说小别胜新婚。这么久没见的老婆在你旁边坐着,你不玩老婆你玩手机?”姜邈故意这么说。 周屹川将手机锁屏,如她所愿看向她。 姜邈笑容甜美,凑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仰头同他对视。 片刻后,他揉了揉眉心,那根任由情绪拉扯的弦似乎悄无声息地绷断了。 最后还是妥协:“几点过去?” 姜邈问他:“刚才是不是生气了?” 他没否认:“嗯。” 她故作可怜:“因为我不陪你?可我答应我妈妈了,如果我不去的话,她能把我骂死。” 周屹川沉默片刻:“我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我只是觉得,你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和我划清界限。” 是个令她意想不到的回答,姜邈眨了眨眼。 “原来是气这个?早说嘛,那我们一起回去。”她挽着他的手臂撒娇,“本来我还在想,大年三十都得一个人睡冷被窝,多可怜。” 周屹川看了她一会儿,片刻后,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瘦了。” “没有,只是脸瘦了。”她主动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最有肉的其他部位,“还瘦吗?” 他低垂眼眸,手感和之前差不多,但他还算能微妙地感觉到一点变化。 “瘦了。”他眼神心疼,“没有好好吃饭?” 他的手没有离开,姜邈突然觉得浑身燥热。 “其实还好,只是今天的衣服单薄了点。”她咳了咳,“要不......你亲自感受一下?” 或许是的确有些日子没见了,野火轻易就点燃了干柴,周屹川这次倒没有立刻拒绝。 他只在沉吟片刻之后,开口道:“还没洗澡。” 听出了他声音里的轻微嘶哑,姜邈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 “那就一边洗澡一边......” 阿姨出去买了点东西回来,客厅里面空无一人。楼上的房间门倒是关着的,能看见门沿下有灯光渗出。 她上去敲门,说买了点年货,让姜邈这次回去的时候一并带回去。 里面的人大汗淋漓,大冬天,房内暖气也不高,她还是出了一身汗。 也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全是颤音和哭腔。 她伸手扶着床头的架子,阿姨还在外面敲门,不太确定的语气。 “没人吗?怎么灯开着。”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她转身下楼了。 听到彻底远去的脚步声,姜邈终于忍受不住,将头埋进枕头里哭了。 爽哭的。 果然,还是得把这人先惹生气,不然他一直端着他那副君子做派,都发挥不了全力。! 扁平竹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六十四章 今年过年,周屹川和姜邈一起在她家过的。 曲女士亲自下厨。 姜衡考试前进了二十名,跑到姜邈这儿邀功,说她上次答应过的,他成绩进步就送他一台车。 姜邈正坐在厨房里吃阿姨刚炸好的肉丸,听到他的话,眉头皱了皱:“你少在这儿捏造谎言,我什么时候说送你车了?我说你成绩有进步就给你奖励。” 姜邈的原话的确是这么说的,但姜衡不想要其他奖励,他想要的只有车。 “可我同学他们都有了。” 姜邈嫌他碍事,让他滚远点:“你个未成年,驾照都拿不了要什么车。你朋友都有什么,平衡车?” 姜衡不服气:“跑车!他姐姐送的,说是等十八岁拿了驾照就能开。” “那你让他姐姐也给你送一辆。” 姜衡气到快抓狂了,在那里缠着她:“那是他姐姐,又不是我姐姐。明明你答应过我的。” “我是答应过你,但我什么时候说要送你车了?”姜邈单手支着脑袋,故意在那儿逗他,“反正你也没驾照,送你个汽车模型怎么样?一比一还原的那种。” 要不是年龄不允许,姜衡都要赖在地上撒泼打滚了:“我不管,我就要,我同学里就我一个人没有。” 姜邈给他出主意:“你去找你姐夫,你姐夫钱多。” 姜衡一听这话,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哪怕在外面再横,但面对自己这个姐夫,瞬间就能变成胆小的绵羊。 姜邈早就发现了,他似乎很怕周屹川。 她不懂这有什么好怕的:“你姐夫脾气那么好,你为什么怕他?” 姜衡想到姐夫平时看自己的那个眼神,那叫脾气好? 他觉得姜邈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他不敢去找周屹川,只能继续缠着姜邈。 曲女士忍无可忍,在旁边骂他:“你要实在闲的没事做你就去把客厅的地拖一拖,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姜衡垮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还生上了闷气。 妈妈说不用管他,他就是让惯的,惯成了这样。 一整天没理他,他倒还真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没出来。 连饭也不下来吃。 阿姨说她上楼去叫叫他,被曲女士拦下了:“让他饿着。” 姜邈坐在沙发上边嗑瓜子边看电视,周屹川则在旁边给她剥石榴,戴着一次性食品级手套,将石榴一颗颗剥离,放进碗中。 姜邈喜欢吃石榴,但不爱剥石榴。所有这个活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周屹川身上。 姜邈看了眼毫无动静的二楼,又去问周屹川:“我怎么觉得姜衡挺怕你的。” “是吗。”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吓人?” 吓人吗? 姜邈将他上下看了好几眼,温润如玉的一张脸,哪里吓人了。 她哼哼唧唧跑到他怀里,碍于这里是在她妈家,没办法对他上下其手,她只能强行忍着:“哪里吓人了。” 周屹川刚剥完石榴,手套上全是石榴皮的汁液。他怕弄脏她,只能将手抬高,以免碰到。 ℡想看扁平竹的《合久必婚》吗?请记住[]的域名[( “我先去洗个手。” 姜邈不肯,也不松手。 迫于无奈,周屹川只能将手套给摘了,又拿来湿纸巾反复擦拭了好几遍,确认完全干净之后才去抱她。 “你刚才在厨房和他说什么了。” 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她敷衍带过:“没说什么呀。” 很显然,周屹川并没有信,但他也没继续问下去。 姜邈反倒不太喜欢他的点到为止,这样会让他觉得他把一切都看得很淡。 他可以把其他人其他事看得淡,但她不行。 她在他这里必须是特例。 周屹川读懂了她的心思,笑容宠溺又带了点无奈,继续问她:“真的不说吗,可是我很想知道。” 姜邈就大发善心,和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他听完后,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姜邈见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问他:“你做姐夫的是怎么想的?” 他从理性的角度分析:“他还太小,心思不定,还是少碰这些。” 这话非常有道理。就姜衡那个性格,如果真给他买了,估计没驾照他都得手痒试一试。 小的时候姜衡就没少惹祸。 他倒好,非但没有愧疚之心,还有脸要什么赛车。 前进二十名了还在全校倒数,姜邈成绩差,他比姜邈成绩更差。 弄得曲女士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家里风水出了问题。 晚上的时候姜衡才出来,估计实在饿急了,想着下来找点吃的。 却没想到都这个点了,还有人没睡。 姜邈刚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将脚搭在周屹川的腿上。 后者正给她修剪指甲,桌上放着两瓶指甲油。 姜衡看到了,故意嘲讽他姐:“你都多大了,还让姐夫给你剪脚趾甲。” 全然没了白天求她给自己买赛车时的卑躬屈膝。 姜邈都懒得搭理他:“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宁愿饿死也不会下来吃饭。” 姜衡被她说的满肚子委屈,最后只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就饿着肚子上楼了。 姜邈盯着他的背影。 狗脾气。 周屹川倒是温声笑了笑,在某些方面,他的确和姜邈很像。 性子倔,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从前也经常这样。有一次和他吵架,不肯下来吃饭,阿姨和周屹川轮番上楼敲门,甚至把饭菜端上去,她也是两个字打发了:“不饿。” 不饿就不吃。 整整两天都没从那间房里出来过。 周屹川也因此推了早就定好的行程,在家多留了几天。 在他担心到甚至打算破门而入的时候,她终于扛不住饿,自己将门打开了。 最后还怪他:“你不是今天早上的飞机吗?我等了你一天,你死活不走,你是不是就是想留下来看我的笑话?” 她吃着他亲手煮的面,一边质问他,一边屈辱地流下几滴眼泪。 那个时候周屹川才知道,原来她只是在等他离开,然后再出来。 结果他非但没走,甚至还摆出一副,她一天不出来吃饭,他就一天不走的架势。 姜邈实在饿没了办法,这才不得不打开房门。 每次想到这些,周屹川都觉得自己拿她毫无办法。 又无奈,又好笑。 ------------- 好在大年三十姜衡的气消了,兴许是睡了一觉后,怒火自动清零。 周屹川准备好了压岁钱,用红包装着,一个人给了他们一个。 姜邈一个,姜衡一个。 姜衡原本还很高兴,捏着红包厚厚的一叠,又看了眼姜邈,薄如蝉翼般的,心中得意。 他冲姜邈晃了晃手里的红包:“看到没,我这个比你那个厚。” 姜邈真的被他挑衅成功了,有些不爽,找周屹川兴师问罪:“怎么我的这个这么薄?” 她将红包拆开,往掌心倒了倒。 结果出来的是一张银行卡。 她看着那张卡,愣了一下,一脸不解,问周屹川:“送我卡做什么?” 周屹川笑了笑:“红包装不下,只能直接送卡了。” 姜邈好奇:“多少钱?” 他神情口吻轻描淡写:“图个吉利,所以凑了个整,八百万。” 姜衡脸上的笑一点点隐了去,他捏着红包闷不做声去了厨房。 姜邈突然觉得手里那张银行卡的分量变重了不少。 她说着异想天开的话:“真希望每天都过年。” 周屹川眼神宠溺:“也不是不行。” 曲女士刚把在厨房添乱的姜衡撵出来,听到姜邈和周屹川的对话。 她说姜邈:“你倒是不知羞。” 话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满是欣慰的笑。似乎对于他们现在的感情和睦感到欣慰。 以前定下这桩娃娃亲时,她也不是没有过担忧。害怕二人感情合不来。主要是姜邈脾气太刺,见谁都要扎一下。家人可以无条件容忍她,可外人就不见得了。 姜邈之前总觉得,她爸妈给她提前定下这门亲事,就是为了攀附上周家这棵大树。 确实,这方面的原因也不是没有。 但最重要的还是周屹川的家世品行他们完全信得过。 姜邈嫁给他,就算没有爱,她也能过得很好很好。 万幸的是,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爱。 阿姨将饭菜端出来。周屹川起身进去帮忙,曲女士说不用,你坐着就行。 他卷了袖子进去,笑道:“已经坐了很久了。” 曲女士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个女婿,又看了眼瘫坐在沙发上的姜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在自己家都懒成这个样子。” 姜邈只能不情不愿地跟过去帮忙。 她四处看了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周屹川自然听到了曲女士刚才的话,他递给她几个洗好叠在一起的碗:“去把饭盛了。” “哦。”她过去盛饭。 姜衡倒是够鸡贼,到了吃饭的点才磨磨蹭蹭下来。 外面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最近连续下了几天的雪,今天倒难得是个好天气。 曲女士让他们吃完饭后出去逛逛:“屹川很少来这边,邈邈,你待会带他去江滩那转转。” 她咬着筷子:“江滩有什么好转的,除了沙就是水。现在又不让放烟花了。” 曲女士眉头一皱,姜邈立马认怂改口:“行行行,我带他去。” 她是真的觉得江滩没什么好转的,除了人多之外,又冷。这大晚上出去吹冷风,还不如早点洗完澡躺被窝里看春晚。 曲女士又说:“把你弟弟顺便也带上。” 姜衡拒绝:“我才不去。我跟着去干嘛,看他们秀恩爱啊?而且我和朋友约好了,要去玩密室。” 姜邈难得和他统一战线:“对啊,我们二人世界,他去干嘛,当电灯泡啊?碍眼。”! 第六十五章 姜衡气得不行:“你不想我去,我还不想去呢。” 这件事曲女士不容他们反驳和商量,她上楼换了身衣服:“我约了你们宋阿姨打麻将,让他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谁知道又要给我添什么乱。你替我盯着点。” 原本是让她帮忙带孩子。 姜邈耷拉着一张脸,不满地嘟囔道:“他都那么大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是啊!”姜衡在一旁附和,“我能照顾好自己,而且姐姐她......” 他看了眼姜邈,对她“照顾”自己这件事也深表质疑。 曲女士不再给他们还嘴的机会,眉头一皱,低低的“嗯?”了一声。 两人顿时都没话了。 曲女士坐上那辆银白色的劳斯莱斯离开后。 剩下姜衡在那里独自生闷气。 姜邈也已经认命了,横竖今天都得带着这个拖油瓶,她催促他:“行了,上楼把衣服换了,我和你姐夫带你出门。” 姜衡不情不愿地上了楼。 姜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是曲女士买的,她和姜衡一人一套,说是什么姐弟装,大红色的喜庆。 曲女士在的时候她不敢换,曲女士这会儿都不在了,她肯定第一时间就去把衣服换了。 还专门补了个妆。 客厅的电视正在播放各大卫视的晚会,本来她也该出现在这里面的,但为了陪家人,她还是把这个机会给辞了。 弄得经纪人心疼不已,这么好的出镜机会,后续说不定还能因此获得一些卫视的资源。 姜邈非常洒脱:“机会以后多得是,反正我还年轻。” 她没告诉经纪人的是,她不光辞了卫视的晚会邀请,还有意将她也给辞了。 说白了,两人本来就是利益共同体。她做的也够仁至义尽了。这么多年,她资源没有,公关能力也没有,碰到事情不想着先保护姜邈,反倒只想着她身上的商业价值。 能走的捷径她是一步也不想绕。碰到稍微棘手些的事情就找周屹川。 以当时姜邈和周屹川关系,她并不想要他帮忙。 甚至和经纪人说过好几次,可她反过来劝姜邈,有靠山就得用,圈内多少艺人为了找靠山,陪这个睡陪那个睡,有时甚至还得玩三人行。 姜邈运气好,有个屹立不倒的靠山,她要是不用,那就是她蠢。 想到这里,姜邈觉得还是趁早换个公司。 反正违约金她也付得起。 不对,是周屹川付得起。 姜衡磨磨蹭蹭换好衣服下来,一脸的不情愿。 姜邈说:“你不想跟着我,我还懒得带上你呢。好好的二人世界让你给搅合了。” 她见他衣领子折在里面,也不知道是怎么穿的衣服。 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姜衡乖乖过去。 姜邈替他把衣领整理好 。周屹川已经将车开了过来,就停在门口等着。 姜衡看到那车倒是来了兴致。 “这车是限量款,我听说国内都没几辆。” 姜邈拉开车门坐上去,轻飘飘的一句:“你姐夫车库里的车都是限量。” 姜衡听到这话,一改刚才的萎靡不振。兴致勃勃地拉开后车门坐进去:“那我可以去姐夫的车库看看吗?” 这话是和姜邈说的,他还没那个胆子和周屹川说话。他能看出来,自己这个姐夫不怎么喜欢自己。 姜邈故作高傲,说她考虑看看。 见姜邈的脑袋就卡在他们二人的座位中间,她眉头微皱:“安全带。” 姜衡老实坐好,把安全带系上。 这一路上注意力都在姜衡身上,倒是把周屹川给冷落了。姜邈毫不留情地将中间的挡板升上去,免得姜衡这个电灯泡继续打扰他们。 她的手放在周屹川腿上,问他:“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这条路上恰好没什么行驶车辆,所以他短暂分神,看了眼搭放在自己腿上的手。 她连续喝了一个多月的中药,气色好了许多,但体寒的毛病还是没有太大转变。于是周屹川将车温往上调了调。 他反问她:“不是去江滩?” “江滩没什么好玩的,我每年都去那。”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习俗,一到过年大家就喜欢往江滩那边聚。 小的时候城市还没禁烟花爆竹,姜邈和朋友们就喜欢买一车的烟花去江滩放。 还有孔明灯,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愿望,然后放飞它。 年年如此,一点新意都没有,她都去腻了。 周屹川听到她的埋怨后,唇角的笑容仍旧很淡,他缓声说:“听上去似乎很有趣。” “其实没什么意思,每年都一样。” “是吗。”他笑了笑,“可惜我一次也没去过。” 姜邈觉得车内太过安静了,想找点歌听听,刚连上自己的手机蓝牙,听到他的话后,在那里顿了好一会儿。 她感到难以置信:“你居然没在过年的时候去过江滩?” 她严重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土生土长的北城本地人。 他打着方向盘转弯:“嗯,没去过。” 姜邈抬眸看着他。 心里有些五味陈杂,怪不是滋味儿的。 她没多少深交的朋友,但玩伴多,每次过年都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哪怕后来工作了,和朋友聚少离多,过年的时候也常在一起聚。 问题是这人也不是没朋友啊:“上次一起吃饭的那个几人呢,你们不是认识挺长时间了吗?” “性质不同。” 姜邈明白了,这是掺了利益的朋友。他们这类人的聚会,多少也是围绕着利益。 姜邈倒是有点遗憾,如果她早点和周屹川在一起的话,那早几年他们就可以一起过了。 认识那么久, 又结婚好几年,现如今好像还是两人第一次过除夕。 而且这个时候也禁止燃放鞭炮了?[(,孔明灯也不让放。前几年有人放孔明灯烧了电线,结果导致了一场火灾。上面彻底下了禁令,一点口也不松。 哪怕已经不让放烟花,江滩上的人还是很多。光是找停车位都找了好久。 周屹川将车停稳,姜邈没有立刻下车,而是解了安全带之后去到他怀里。 “手有点冷。”她说。 周屹川将她的手拢在掌心,轻轻揉搓,为她取暖:“好点了吗?” 她点点头,下巴枕在他肩上:“好一点了,但还是不够。” 他勾了勾唇角,将外套敞开,让她的手隔着毛衣放在自己的腹部,用身体为她暖手。 姜邈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区别于檀木熏香,有一种别人都没办法闻到,只有她能闻到的香味。 听说,这种味道只有相爱的人才能闻到。 “可能我以前就闻到过。” 周屹川伸手将车灯关了,车内顿时陷入一种相对静谧的暗沉当中。 “是吗,什么味道?”他问她。 她被他抱着,有些晕晕乎乎,只想睡觉。 舒适的座椅,温暖的车内,被心爱的人抱在怀里。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我也说不清,就是很好闻,很喜欢。”她在他颈间蹭了蹭,像小猫一样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周屹川身子一顿,在刹那似乎僵愣住了 姜邈满意他这个反应,低低地笑了起来:“怎么,就舔一下就受不了了。” 周屹川拿她没办法,只是温声提醒她:“姜衡还在车上。” 我操! 姜邈瞬间就清醒了,同时收回正试图往周屹川裤子里伸的那只手。 她差点忘了这茬,姜衡这个电灯泡还在车上! 她火速将在周屹川怀里蹭乱的头发和上衣整理好。 又看了眼周屹川被她解开的皮带金属扣,男人正面不改色地将其重新扣上。 姜邈有点心虚,虽然她压根就不拿姜衡当自己的弟弟看。但她好歹也是他的姐姐,总得维持好姐姐的形象。 “我刚才没说什么不堪入耳的话吧?” 周屹川这人一板一眼,活得循规蹈矩,正经又严肃。姜邈就像是一只故意引他破戒的狐狸精。 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她总是骚话不断。 但今天她忘了车内还有第三个人。 周屹川整理好自己被她弄乱的着装,看她这个紧张的神情,低声笑笑:“放心好了,挡板隔音,后面听不到的。” 她半信半疑:“真的?” “嗯。”周屹川按下开关,挡板又徐徐升了下去。 后排的姜衡睡得四仰八叉,睡相和姜邈如出一辙。 姜邈眉头皱了皱,难怪在后面这么安静,消息也没和她发一条,原来是睡着了。 早知道就不管 他了,耽误她的正事。 她又将挡板升上去,伸手就要继续去脱周屹川的裤子:“正好没人打扰,来一发了再下去。” 周屹川阻止了她,眉头微皱:“姜邈。” 姜邈笑到趴在车窗上直不起腰来。 果然还是这种正经人调戏起来有意思。 “我逗你的,我怎么可能这么没分寸。好歹也是在外面,而且我弟还在。” 她虽然的确不靠谱,却还不至于不靠谱到这个程度。 姜邈拉开车门下车,绕到后排将车门打开,伸手在姜衡脸上拍了拍:“醒醒,到了。” 姜衡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茫然无措地坐起身:“到哪了?” “补习班,带你过来上会课。” 姜衡顿时从茫然装变为恐惧:“啊?” 还真是睡傻了。 姜邈说;“到江滩了。你不是不想和我们一起吗,可以给你那些朋友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找你。” 姜衡听到不是来补习班上课,顿时松了口气。 “妈不是不让我和他们一起玩吗。” 姜邈反问他:“那怎么着,你还想一直赖着我啊?” 姜衡嘟囔着从车里出来,脸上露出点算计:“我现在改主意了,我不想和我朋友一起,我就想和我亲爱的姐姐姐夫一起。” 姜邈惊于他这个转变:“你还真想留下来当电灯泡啊?” “那当然了,我学习学习嘛,以后谈恋爱也有经验。” 姜邈迟钝,看不出他那些小九九。 周屹川停好车后下来,面不改色地将外套递给姜邈:“穿上吧,外面冷。” 姜邈还皱着眉,对这个赖上自己的弟弟一筹莫展。 虽然的确很想和周屹川单独过二人世界,可曲女士的吩咐她又不得不听。 并且,谁让姜衡是她弟弟呢。哪怕自己再不喜欢他,也不能放着不管。 她将外套穿上,问他想去哪玩。 虽然江滩人多,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之后也没什么好玩的。但只要有钱,甚至现在都可以坐着直升飞机在北城上方飞一圈。 姜衡故作认真地想了想,说他也不知道,让姜邈决定。 姜邈能有什么决定? 总不能带着他在这里闲逛吧? “附近有个剧院,今天好像有晚场。”她点开订票软件,上下滑了滑,没有余票了。 早该想到,今天日子特殊,门票肯定会早早订完。 但这种剧院一般都会提前留出一些VIP前排的门票,好送给那些大佬们当顺水人情。 姜邈知道,周屹川一通电话的事。 于是她用渴求的眼神看向他。 周屹川把她的手机接过来,锁屏关上:“今天的晚场是芭蕾,他喜欢吗?” 姜衡的确不喜欢看这种高雅的艺术,他是想从她姐这儿讨点实质性的好处来,偏偏他姐看不懂。 周屹川找他要了账号,拿出手机直接给他转了账。 他声音温和,替姜邈排忧解难:“不如直接给钱让他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姜衡盯着到账信息里的那一串数字,仔仔细细的数清后面到底有几个零,眼睛瞪得老大。 果然还是姐夫好啊! 他这个电灯泡得了好处,非常自觉地退场,拍着胸脯保证肯定会保守好秘密不让妈妈知道。 姜邈提醒他:“你最好老实点,要是让我知道你和你那群朋友去喝酒了,我饶不了你。” “知道了,肯定不会喝酒的。” 好不容易把这个电灯泡弄走,姜邈拉着周屹川去了一个人流量没那么大的地方。 晚上的江滩风大,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毕竟是冬天,又是在江边。 好在周屹川有先见之明,出门时多给她拿了一件外套。 现在穿在身上,也不觉得冷了。 她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曲女士还像我妈妈。” 他低下头,替她将敞开的外套拉链拉上:“是吗。” “对啊。以前在国外的时候曲女士除了每个月给我打钱,以及每周一次的电话,别的就什么也不管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不知道死在美国的哪个街头了。” 周屹川似乎很介意她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尤其还是在今天这个日子。 所以他眉头微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别乱说话。” 姜邈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她拿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我没乱说,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曲女士似乎很相信她,相信她独自在国外也能照顾好自己。 但这份相信显然是多余的。 姜邈在国内被养的毫无自理能力,家里做饭有厨师,家务有保姆,甚至连出行都是车接车送。 她却相信在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环境下被养大的女儿,去了国外能照顾好自己。 那段时间姜邈住在周屹川家,衣服是他请的保姆洗,饭也是他请的厨师做。 就连出行也是他亲自开车。她要做的就是给他打一通电话。 只要不是太紧要的事情,他都会亲自过来。 如果实在走不开,也会安排司机过去。 他当时在国外就开始自主创业了,和他一起的合伙人就经常戏称,他是养了个女儿吗。 他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待在其他洲,但每次姜邈一通电话他就得连夜回去。 其实姜邈找他也没太重要的事情,譬如洗手间水管好像有点问题,或者是空调吹不了热风。甚至连她的作业出了问题都会找他。 周屹川每次都能很快赶回来,替她把麻烦解决好。 次数多了,姜邈也觉得自己太过麻烦他,有些不好意思:“你把物业的电话给我吧,我以后遇到事情直接找他就行。” 周屹川从浴室出来,他修好了渗水的管道:“没事。” 姜 邈靠着门框看他:“你不觉得麻烦?” 他低头洗手:“还好。” 然后姜邈就笑了,她拿出手机给他转了一笔钱,说她是按照当地的保姆价格算的。 他动作微顿,抬眸看她。她唇角微挑,笑容带着几分挑衅的玩味。 周屹川什么也没说,他擦净手,也收下了那笔钱。 从那之后,姜邈倒真的心安理得的将他当成自己的保姆使唤了。 车接车送,下厨做饭,都是他本人。 甚至有一次,姜邈排卵期欲.望最强的那段时间,她自己动手DIY。 没想过本该在学校的周屹川会在那个时候突然回来。 姜邈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和他四目相对。 她从一开始被发现的尴尬转变为坦然,甚至险些和他在那张沙发上擦枪走火。 最后还是周屹川凭借自己惊人的自制力从她身上离开,才没真正的进去。 回想起在国外的那段时间,姜邈觉得那是自己和周屹川之间,最为荒诞且淫-乱的一段关系。两人中间似乎无时无刻都绷着一根弦,稍有不慎就会断开。无论是谁先踏过去,暂时平衡的关系就会瞬间得到瓦解。 孤男寡女,又是最血气方刚的年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如果是高中时期,她对他只有抵触。那么在国外时,她除了抵触,还有一种诡异的依赖。 像是攀爬在他身上的藤蔓植物,靠依附他,吸取他身上的养分存活。 一旦离开,分分钟就会没命。 但是现在不同了。 没了怪异,剩下的只有依赖。 在倒计时的时候,她主动去握了他的手。 一旦过了十二点,就是新年了。 虽然城市禁了烟花,但今年上面还是宽容的允许十二点时,短暂放个几分钟。 于是在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前,身后的天空绽放绚烂的烟花。 姜邈踮脚吻了周屹川。 明年,他们也要继续相爱。 用健康的方式相爱。! 第六十六章 自从恋情曝光以来,公司上下看待周屹川的眼神就多了另外一层意思。 以前一直觉得这位大BOSS高不可攀,心思极深,距离感很强。 如今看来,好像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都不过是凡夫俗子,偏爱好皮囊。 女明星,性格张扬,外形漂亮,身材惹火。 但凡集齐其中几样,就无人去在意你的涵养和你的其他了。 很容易被打上花瓶的名号。 而迎娶这支花瓶的周屹川,无疑是和其他男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当然,这些转变无人敢放在明面上,只是偶尔私下小聚时,部门同事之间聊一聊。 既然都曝光了,似乎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公司大屏上整日轮播她的广告,甚至连公司名下的相关产品也找了姜邈做代言。 在此之前很少有找代言的习惯。 本身就不是什么面向大众的廉价产品,一开始就走的高端路线。 更何况以品牌效应完全不需要找代言人。 如今几乎是所有产品都陆陆续续宣了代言。 老公的钱老婆赚,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吐槽的地方。顶多只能证明姜邈如今正得宠。 【女星被爆隐婚嫁入豪门,富豪老公宠到没底线,代言官宣到手软!】 姜邈看着新闻上的标题,加黑加粗的字体,头版头条。 她揉了揉眉心,还是忍不住骂道:“这家媒体有病吧?” 助理在旁边安抚她的情绪:“这家一直都这样,上次梦园姐分手,不也被阴阳怪气过吗。” 那事儿姜邈记得,就发生在上周。 何梦园当时还被气到智齿发炎,跑诊所拔了两颗牙,在电话里和姜邈怒骂,声称要炸了他们公司。 当时的新闻标题写着【疑似被甩,何梦园深夜街头买醉,当代孟姜女哭倒夜店一条街】 想到这里,姜邈的心情莫名好转了些。和她相比自己反倒没那么惨了。 她拿出手机给何梦园发消息,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走出情伤了没? 对方回复的很快,估计正好拿着手机在看。 她直接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她和某个帅哥的亲密合影。 对方看年龄不大,目测刚二十出头,长相还很稚嫩,与脸不符的是白T下的硕大胸肌。 姜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她挺有料的,并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和周屹川“深入交流”的次数多了之后,她明显感觉自己的围度上涨了。 可和这人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 【姜邈:这谁?】 【何梦园:健身教练,特别大。】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何梦园说这话的神情,必定是眼眸微眯,笑容玩味,还带点意味深长。 姜邈和她是入圈后认识的,两人私下聊起这种成年人的话题从不避讳。 【姜邈:哦?具体是哪儿大?】 【何梦园:哪都大。靠,真绝了。你试过就知道。】 姜邈面不改色地和她划清界限:【可别,我没有和好姐妹分享男人的习惯。而且我已婚,拒绝外面的美□□惑。】 何梦园突然阴阳怪气起来,发了个撇嘴的表情包。 【何梦园:也是,那么好的货色你都尝过了,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小喽啰。】 姜邈无声勾了勾唇。 【姜邈:什么小喽啰,不是你的新男友?】 【何梦园:算不上吧,只是睡了几觉。说实在的,我不太喜欢这种粘人的。你老公咋样?】 看着她发来的信息,姜邈认真回想了一下周屹川到底黏不黏人这件事。 【姜邈:不黏吧,我们俩工作都挺忙的,平时也是聚少离多。】 【何梦园:你就不担心他?】 【姜邈:担心什么?】 【何梦园:担心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啊。男人是一种拒绝不了外界诱惑的生物,千万别对他们抱有太大的信心。】 就周屹川那个清心寡欲的性子,把他扔庙里半年他都不会存在丝毫不适,她还用担心他拒绝不了外界诱惑? 而且需要担心的不是她好吧,是周屹川。 【姜邈:srry,我本人就是对他的最大诱惑。】 何梦园在那边都情不自禁放下手机开始为她的厚颜无耻拍手叫好了。 但抛开厚脸皮这点,姜邈的的确确担得起“诱惑”这两个字。 哪怕她都被爆出已婚,圈内仍旧有不死心的明里暗里想要投怀送抱,讨得美人欢心。 但姜邈不是那么粗俗的人,外面的胭脂水粉哪有家里那朵高岭之花香。 结束了与何梦园的聊天对话,到达录制现场,姜邈对着镜子仔细观察一下,调整好笑容的弧度,然后才让司机下去开车门。 录制行程是半透明的,所以这里早就站满了等待的粉丝。 姜邈刚一下去,立马就有人隔着保安手拉手连起来的“防护网”递给她一束花。 “老婆好美!!” “老婆录制顺利。”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我专程坐飞机来的北城,就是为了见老婆一眼,老婆本人比镜头里还美!!!” 人山人海,此起彼伏的老婆。 姜邈笑容温柔又有耐心,一一接过拼命递出的信。 姜邈看书没什么耐心,一看就犯困,这些信件她倒是每一封都会看完。 进了化妆间,先让助理把信件和花束收好。 今天的录制一直到下午,到时候应该还会和节目组一起去聚餐。 化妆师在给她做妆前保湿。姜邈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周屹川发了信息。 【姜邈: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家,应该不在家吃了。】 工作期间,手机是调了静音的。 今天的回忆只是高层间的 一个小型会议,甚至连会议室都没用到。 就在周屹川的办公室内。 一张桌子,上面摆着茶具。茶艺师跪坐,正优雅地煮着茶。 周屹川从刚才到现在,神情一直没有得到松展。 那种不怒自威的威严令在座每一位都后背发凉。 都是职场老油条了,按理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可在他们看来,这位年轻的领导人甚至比那些资历丰富的老狐狸还要让人心生畏惧。 平时看着挺温和好说话的一个人,却总会以不紧不慢的语气来做出最不留情面的决定。 这次是项目中途出了问题,人人都不想认,于是将问题当成皮球踢来踢去。 周屹川也不多问了,屈指叩了叩桌面:“明天的这个时间,如果还是找不到人,那就公平点,一起清算。” 他下巴微抬:“去忙吧。” 这话一出口,众人冷汗又是一层。 这是要搞连坐啊。 真狠,真特么狠! 办公室终于清净了,周屹川摘了眼镜随手扔到一旁。他揉了揉眼角,靠着椅背,又将收束在胸前的领带松了松。 片刻后,他才起身去拿放在一旁的手机。 仍旧是静音模式,中途他只看见屏幕亮了几下。 因为偶尔也会收到各大品牌发来的垃圾短信,所以他并未在意。 ——垃圾短信主要是因为姜邈平时买东西,注册会员都爱用他的号。每逢活动或是打折,那些品牌方都会给他的短信发来信息。 所以他的信息栏里几乎都是护肤品和包包,还有各种珠宝品牌发来的慰问信息。 称呼他为周女士。 ...... 上周也不知道用他的账号买了什么东西,前天晚上他参加老师的寿诞。在饭局上,放在桌上的手机显示收到一条信息。 当时他去和老师敬酒,回来的时候看见座位旁的男人一脸意味深长,笑着同他套近乎:“周总品味不错。我懂,都是男人。” 周屹川不明所以,待他落座后,看了一眼手机。 上方是一条发货提醒。 您购买的口娇水液冰火两重天......正在为您打包发货。 周屹川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阵阵发紧。 还以为今天也是那些购物短信,看到联系人时,他缓缓坐直了身子。 【姜邈: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家,应该不在家吃了。】 他手指轻触屏幕。 【周屹川:几点?我去接你。】 【姜邈:不用,有车。你早点休息。】 【周屹川:嗯。】 看着屏幕上那个简单的“嗯” 姜邈轻嗤一声,不爽地把手机锁屏,往旁边一扔。 今天回去的的确比平时要晚,但也没有很晚。聚餐上有个艺人喝醉了,开始发酒疯。这顿饭是没办法吃下去了,只能提前散场。 姜 邈回到家时才十点,客厅里堆满了快递盒子。 一部分是姜邈在网上买的,一部分则是各大品牌方寄来的。 因为刚送来,阿姨还来不及收拾,所以都堆在门口。 姜邈换了鞋进来,小心翼翼地避开:“怎么这么多?” “说是那边休息了几天,今天才一起送过来的。”阿姨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抱着一只猫。 是之前捡来的那只流浪猫的崽,看着像是狸花猫和橘猫的结合,反正挺可爱的。 姜邈从阿姨怀里把猫抱过来,问她:“周屹川回来了吗?” 阿姨弯腰收拾快递:“回了,在书房。” 姜邈抱着猫上楼,一路上对着它又亲又闻:“乖乖,让妈妈亲亲。” 她和猫说话夹着嗓子,把书房门推开后,又切换回她自己的声线了:“你工作这么忙吗,在公司处理不了,非得回家处理?” 这话里满是不满。 周屹川合上钢笔放回去。 见她比预计的回来要早,便问她:“吃饭了吗?” “吃了,不过没吃饱,有人喝醉了。”姜邈和他抱怨,“你说有些男的喝醉后怎么就那么没道德。” 周屹川微微挑眉:“哦?” 她嫌弃地撇了撇嘴:“一直在那发酒疯。” 嫌弃完别人,又过来夸周屹川:“不像我们川川,喝醉了也没什么话,只知道闷头猛干。” “......”他正了神色,“姜邈。” 知道他又要开始对自己进行说教了,姜邈先发制人,敷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说话会文明的。” 她像是故意而为之,轻轻歪头,换了更文雅的说法,“交/配?” 楼上传来姜邈恶作剧成功后的愉悦笑声,阿姨也跟着笑了笑。看到小猫从楼上跑下来,自己熟练地钻进了小床开始睡觉。 姜邈过来和阿姨一起整理,看到其中一个私密发货的快递后,她拿在耳边晃了晃,听声儿。 “到的还挺快。” 东西是何梦园推荐给她的,说劲儿很大,让她试试。 姜邈不懂这个劲儿很大的含义,所以就买了,打算试试。 她拿着快递上楼,准备先洗个澡。 澡洗到一半,听见手机在外面响了几声。 她说应该是节目组那边发来的消息,让周屹川帮她看一眼。 如果是照片的话就不用管,如果是和节目相关的事情就念给她听。 周屹川应了一声,将屏幕解锁点开。 姜邈在里面问他:“是照片吗?” “不是。” 那应该就是正事了,姜邈让他念给她听,她再决定怎么回复。 周屹川沉默片刻,和她确认了一遍:“真的要念?” “当然了,这可是大事。” 关乎到她能不能成为节目常驻嘉宾的头等大事。 外面安静了很长时间,在姜邈的不断催促下,周屹川的声音方才从外面传来。 醇厚低缓:“东西应该收到了吧,你让你老公用,两种一起含,舔起来更刺激。” “......” 他话音刚落,只见浴室内冲出一个衣服都来不及穿的人影。 将手机从他手里夺走,她杏目圆睁:“你......你怎么偷看别人手机!” 周屹川扫了眼她身上,泡沫都没冲洗干净,足以可见她到底有多着急了。 他将旁边的浴巾拿过来,给她裹上,平静反问她:“不是你让我看的?” 姜邈结结巴巴:“我以为......我以为是节目组发来的信息。你怎么也不看看备注?” 他语气无辜:“我不知道。” 不管是何梦园还是节目组,他都不认识。 姜邈整个人还燥热着,她的开放分场合和时间节点。 虽然在这方面主动,可不代表她没有女孩子的羞耻心。 被当众看到这些,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羞意的。 她恼羞成怒,把罪责都推到他身上。 干脆借题发挥,倒打一耙:“既然你都主动看我手机了,那就罚你今天把那些全部用完。”! 扁平竹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六十七章 结合上次收到的发货提醒,周屹川显然已经猜到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了。 他把手机放回原处:“今天不行,我还有工作。” 今天不行,那什么时候行? 他不给个准话,说明事情就没得商量。 姜邈有时候觉得怎么能有人婚后这么多年这么古板。 平时也没见他思想有多守旧,偏偏对待成年人之间的□□接受程度永远中规中矩。 她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还是她软磨硬泡最后发了一通脾气他才点头的。 姜邈平时在外面其实挺有礼貌和教养。 唯独在周屹川跟前,她的脾气好似提升了十倍之多。 尤其是自己提了要求开了口,他还态度冷淡的回绝,这更让她火大。 那个时候两人关系仍旧不温不火,婚姻甚至都算不上相敬如宾。 宾客之间最起码还能以礼相待。姜邈偏不,她对他本来就有气,加上那段时间两人结婚还没多久。 她甚至还在婚礼前夕去找过他,哭得泪眼婆娑求他。 “我不想和你结婚,你肯定也不想和我结婚对吧?我这人一身臭毛病,脾气大性格差,只要你想,肯定能找到一大堆比我好千倍百倍的。” 周屹川虽然活得循规蹈矩一板一眼,但在姜邈看来他的心脏和耳根都是软的。 他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 她不知道,周屹川怕的只有她的眼泪,其他人哪怕在他面前哭瞎了他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顶多他的教养会让他递出一块手帕。 可那天她哭了很久,他都一言不发。尤其是在听到她说的那句“我不想和你结婚”时,他的眸色微沉,移开了视线:“抱歉,我还有工作。” 他冷冰冰的说完这句话,姜邈分明看见他拿着香烟和打火机出去了。 哪门子的工作需要一边抽烟一边进行的? 她断定了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回绝她。 果不其然,婚礼如期举行,她被长辈挽着走上红毯,看见了站在红毯尽头等待她的周屹川。 他西装笔挺,不同于平时的清心寡欲,那天的他有种别样的气质。 明明身形没有丝毫变化,但他站在那里,站在那个地方。兴许是因为多出了一层身份,他看上去更加伟岸可靠了。 那种安全感不需要开口也不需要承诺,只是站在那里,姜邈就能感受得到。 这个男人,从今天开始成为了她的男人,她的丈夫,她的老公。 可惜当时的她心如死灰,对他只有怨怼。 大概也是因为这些怨怼,婚后二人过上了形同陌路的生活。 有时候在家里碰到了,周屹川似乎有话要和她说,姜邈冷哼一声,绕过他离开。 后来他的工作明显变忙,在家待的时间变少了。而她更是直接在外面买了房子。 偶尔在曲女士的追 问下,才不得不搬回来。 严格意义上和周屹川的第一次是在她半醉的状态下,意识还是清醒的,但思维异常活跃。 周屹川从书房出来,他身上还穿着白衬衫和西裤。 他过来扶她,眉头微皱:“怎么喝这么多?” 姜邈摇摇头,干脆顺势在他怀里躺下了:“没喝多少,一点点。” 说着,她还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确实只有一点点,只是她酒量太差,一点点也能让她烂醉如泥。 周屹川扶她回房:“先去休息吧。” 她挣开他:“谁要和你一起休息?” 这人一喝酒,思维就混乱。 周屹川揉了揉眉心:“我扶你回你的房间,你自己休息。” 她更不爽了:“我不要一个人休息。” 如果说平时的她有脾气,但最起码尚存理智。喝醉后的她简直是无理取闹。 周屹川去拿手机:“我给你朋友打电话,让她过来陪你。” 他看着她,“号码?” 姜邈没动,盯着他看。 周屹川被她这么看着,也没避开,而是放下手机:“难受?” 姜邈还是不答,就这么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她突然笑了:“今天怎么突然穿这么骚?” 周屹川微微皱眉,低头扫了眼自己的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衫和黑西裤,他甚至连领带都没松,一丝不苟地收束在胸前。 骚? 这个莫名的形容词令他觉得陌生。 好像无论怎么看,都与他搭不上边。 姜邈却走近他:“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所以故意这么穿的。想勾引我?” 此刻的她仿佛被油腻又普信的中年男人附体了一般。 “还绑了袖箍,想让我用它勒你的脖子?” 周屹川的眉头皱得愈发深了:“姜邈,你喝醉了。” 姜邈是真的醉了,一会一个样,刚才还在普信,过了一会儿又和他撒娇。 “我们抱一会儿吧,去阳台那。” 哪怕周屹川再有耐心,也被她的跳脱思维折磨地太阳穴发紧:“去睡觉吧,我待会给你煮一碗醒酒汤,喝完就好了。” 她委屈巴巴地求他,一口一个好川川。 “好川川,我想很久了,好不好?” 他深感头疼,却还是无动于衷:“姜邈,先休息。” 她瘪嘴,难过全在脸上,期期艾艾地朝他落泪,声音全是哽咽的哭腔:“周屹川,你又要弄哭我吗?” 周屹川停在了那里。 又要弄哭我吗。 她是故意的,因为知道他这样的人,肯定会内疚。 不顾她的意愿,看她哭成那样也执意要和她结婚。在这场半强迫的婚姻中,他也是帮凶之一。 换了其他人兴许不会,可他一定会。 姜邈知道的,这人的自我约束和道德标准都格外高。 他肯定会的。 所以她抓准了这点来道德绑架他。 在沉默几分钟后,伴随着一阵极轻的叹气声,以及他摘掉眼镜的动作。 姜邈知道,自己赢了。 他的确又将她弄哭了一次,只不过是另一层含义上的弄哭。 她从一开始的疼,到后来的尽兴。 哪怕他仍旧坚守着自己最后的底线,不愿意按照她的要求去阳台。 可姜邈还是很满足,她和他面对面,搂着他的脖子亲他,夸他厉害。 她像奖励一样,亲他的眼尾,亲他的鼻梁,亲他的下巴。 就是不亲他的嘴唇。 只是对着他轻轻吹气,一股酒气伴随茉莉花的清香。 她双眼迷离,吹的他嘴唇发痒,然后才肯给出一点施舍,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嘴唇。 周屹川喉结微动,抱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他动作不停,姜邈的奖励便越来越大。 嘴唇舔完了,开始用舌头去舔他的牙齿,轻轻一下,像是在敲门。 只是这个门开的太轻易。 她将舌头钻进去,两片唇瓣终于碰上,由轻到重。 最后变成了激吻,唇和唇之间也被挤压到变形,都吻出声音了,口水拉丝,又被他全部舔干净。这种时候他反倒没有洁癖了。 她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他的手掌按着她的后脑勺,大力地朝自己的方向压。 她觉得自己的舌头要被咬掉了,他口腔内的吸力太强,他狠狠地用自己的舌头裹住了她的。 她开始哭,骂他虐待,骂他家暴,用“棍子”打她。 --- 姜邈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觉得自己像被狠狠揍了一顿,浑身疼,尤其是腰部以下。 反应迟钝地回想起昨天那一幕,她猛地掀开被子。 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睡衣,躺在干净温暖的床上。 可身上的酸痛和痕迹都在告诉她,她不是做梦,更不是幻觉。 等她艰难地从房间开门出去时,恰好隔壁书房的门也开了。 她不确定是偶然,还是因为周屹川一直在等她这边的开门声响起。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及时。 她刚要发作,质问他昨天的事情。 结果看到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全是她的牙印。 更别提没有露出来的那些。 她有个咬人的毛病,好友总戏称她是狗。 开心了会咬人,难过了会咬人,爽到极致,同样也会咬人。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宣泄情绪的举动。 情绪越高昂越激动,牙印就越多。 看他身上的这些牙印,看来昨天自己的确......挺亢奋的。 她别开视线,脸有点红。 周屹川无动于衷,过来问她:≈ldo;伤好点没??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她一愣:“什么伤?” “腰。”他神色不明,“昨天好像扭到了,你一直说疼。” 经他这一提醒,姜邈这才想起来,是挺疼的。 但她嘴硬要强,尤其是在他面前,哪怕快死了也会说自己只是困了。 “没事,小问题。” 她绕过他,往楼下走。 不多时,身后也传来脚步声,周屹川不知道从哪拿来的跌打药酒:“涂了之后好的会快一点。” “不用。”她打开冰箱,想拿瓶水。 可下一秒,冰箱门被关上。 她看着按在冰箱门上,强有力的那只手。 周屹川罕见的神情严肃。 但他说出来的话,又实在配不上他这个神情。 “姜邈,听话。”! 第六十八章 这四个字像是某种魔咒,用在特定的场合下非常有效。 姜邈那天倒还真的乖乖躺下,让他给自己涂了药。 她面朝下躺在沙发上,通过沙发凹陷的重量能感受到周屹川坐在她身旁。 他并未立刻有所动作,像是在思考应该用哪种方式,才能尽可能的在不碰她,以及不让她露出太多皮肤的情况下,为她涂药。 明明昨天二人连续激战了一个晚上,今天反倒又洁身自好了起来。 姜邈轻嗤了一声。 大概是听到她的不满,周屹川只是稍作停顿,便将她的睡衣下摆掀开。 她的皮肤很白很嫩,似乎稍微大力一些就能在上面留下刺眼的痕迹。 周屹川看着腰窝下的红痕,不记得是自己昨天用手捏的,还是大力拍的。 他垂下眼睫,也一并垂下了眼底的心疼。 将药水倒了一些在掌心,揉搓至发热后才缓缓地按在她疼痛的地方。 姜邈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脚趾踩着沙发轻轻挣扎。 这声音太熟悉,像一记重挠,一直挠到他的心脏末端。 周屹川克制着迸发的情绪,只是用手按着她的腰,防止她扭动挣扎;“当心伤了。” 他低声叮嘱。 姜邈不满地回头瞪他:“那你不会轻点?” 他避开她的视线,专注地为她涂药:“轻了没用。” 姜邈恨不得撕掉他这张伪善的面具,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男人果然都一个死德性,哪怕平时装的再清高,真到了那种时候,恨不得把自己榨的一滴不剩。 什么叫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她都坏成这样了,也没见他多累。 最让姜邈不爽的是,她居然有点上瘾了。 这种感觉确实...... 她将脸埋进枕头里,他给自己涂药,毫无狎昵。 偏偏她总是想到他昨天也是用这只手按着她的腰,来控制她的起伏。 -- 回想起第一次,姜邈仍旧有种脸红心跳的羞耻感。 她又进了浴室,将身上的泡沫全部冲洗干净,然后涂上身体乳。 在给腿涂的时候,她迟疑了几秒,还是放弃了。 算了,身体乳好像不易进口。中毒了就不好了。 她还是非常贴心的。 她出去的时候,周屹川正眉头紧皱,看着手里的东西。 这是在他的知识范围内,从未了解过的东西。 姜邈看他这副深思熟虑的表情就知道有戏,笑眼弯弯地过去,挽着他的胳膊,亲昵问道:“怎么样,知道怎么用了吗?” 他眉头微皱:“还是算了。” 姜邈一听他这话,笑容瞬间就收了:“你刚才明明答应过我的!” “这个真的......”他脸色为难。 让他做 这种事情,简直是强人所难。 可偏偏姜邈就是那种喜欢强他所难的人。 她软磨硬泡?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抱着他的胳膊喊好老公,宝贝儿,乖乖。 “就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我只是好奇,想试试而已。” 周屹川揉了揉眉心,低沉叹息:“姜邈。” 她仰头看他,一双眸子水波潋滟:“好吗?” 和她对视上的瞬间,周屹川就几乎已经认命。 他最后还是用剪刀将那两袋长条状的东西剪开,同时喝了一口。 没什么味道,但又冰又热的两种不同温度在他口腔里碰撞。 姜邈问他:“好喝吗?” 他摇头,把东西放下:“怪怪的。” 他指了下床沿,让她去那里坐着。 - 家里那几只猫做了绝育,终于不在半夜发情了。 只是现在变成了半夜吃饭,好像日夜颠倒了一样。 阿姨对待它们就像是在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照顾的格外周到。不管再晚,她都能起床给它们喂食。 亲自煮的鱼汤,那鱼还是姜邈专门让人送来的,因为猫喜欢吃。 阿姨看着那几只养的胖嘟嘟的小猫挤在一起,埋头吃着自己盆里的食物,爱不释手地挨个摸了摸:“多吃点。” 楼上传来异响,好像是开门声。 阿姨疑惑,看了眼钟表,现在才凌晨三点。怎么起得这么早。 门开后,先出来的是周屹川。 看见阿姨了,似乎没想到这个点她还没休息,脚步微顿,面色却无异,平静地冲她点了点头:“早。” 阿姨也点头,回了个早,又语气亲切的问他饿了没。 “我去煮个粥?” 周屹川点头:“有劳。” 他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去了趟书房。 没多久,卧室的门再次开了。这次出来的是姜邈。 她走路姿势有些怪异,像是站不稳一样,扶着墙慢慢往下走。 下了楼问阿姨有没有什么吃的。 阿姨见她裙摆下的腿一直在抖:“怎么了,伤着了?” 姜邈脸色酡红,伸手理了理裙摆:“应该是白天练普拉提的时候没注意力道,练太狠了。” 女明星的身材管理是很严格的,除了饮食的控制,形体塑性和一些有氧运动都是必备的。 姜邈光是营养师和健身私教就有好几个。 周屹川处理完了公务下来,阿姨在厨房做饭。几只小猫吃完饭后跑回自己的窝里睡着了。 周屹川在姜邈身旁坐下,见她的腿还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眸色微暗,隔着裙摆将手放上去:“还是很酸?” 姜邈不说话,是她不自量力,咎由自取。 “去休息下吧,一晚上没睡。” 姜邈摇头:“睡不着。” 周屹川想到她刚才的样子,喉 头一阵阵发干:“嗯,那等困了再睡。” 姜邈想了想,还是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抬眸:“什么感觉?” 姜邈有些难以启齿:“就是......那个水。该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没事,我看了成分表。” “那怎么我......”的反应那么大? 姜邈没说出口。 丢脸。 阿姨担心太早他们没胃口,所以煮了粥。 姜邈打算吃完再去睡个回笼觉,周屹川看了眼时间,等吃完差不多就五点了。 他今天要去外省参加一个会议,早的话明天就能回,晚的话可能要推迟两天。 姜邈点头:“需要我去接你吗?” 其实不用,他工作出行一般都是私人飞机,但听了姜邈的话,他还是点头:“好,到时候我提前给你发我的航班信息。” 姜邈点了点头。 其中一只小猫睡不着,跑来找她玩。 姜邈把它抱在怀里又吸又亲,好像怎么亲都亲不够。 “乖乖,真可爱。”每次和小猫说话,她的声音都下意识变成夹子音。 又嗲又娇。 周屹川的视线停留几秒,又不动声色地挪开。 因为实在太困,姜邈一觉睡到了下午。手机里那条信息是周屹川中午发给她的。 很简单的两个字。 ——到了。 他出行会给她报备行程,这种体贴似乎会让另一半有安全感。 但姜邈完全不需要在这种层面上担心周屹川。 比起周屹川会出轨这种事情,她甚至觉得自己喜欢上女人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何梦园贴心的询问了她使用效果。 【何梦园:咋样?】 姜邈现在还难受,那种酸涩和她运动后的酸涩不同。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姜邈:我昨天甚至觉得我要死了。】 【何梦园:???什么情况???】 【姜邈:虚脱懂吧?我连哭都没力气。】 【何梦园:你不会是买了最猛的那个等级吧?】 【姜邈:这玩意儿还分等级的?】 【何梦园:当然了。身经百战的都不敢那么玩儿,你胆子倒是够大,一来就上高难度。】 那难怪。 姜邈觉得自己像被吸干了精气一样,萎靡不振,哪怕睡了一整天,还是有气无力。 此时窝在座椅上,动也懒得动一下。 何梦园的消息接连不断的进来。 【何梦园:听说你拿到了那个真人秀的常驻嘉宾?】 【姜邈:飞行,只去三期。】 【何梦园:那你可得小心点了,那个年轻c对你好像有点意思。】 【姜邈:哪个?】 【何梦园:就那个刚满十九的实习生啊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真假。听说他入这行就是为了你。】 【姜邈:不是吧19_[]19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魅力这么大?】 【何梦园:你以为?圈内那些男艺人接受采访,嘴上说的理想对象是别人,私下里偷偷拿你的照片当屏保。】 这事儿姜邈还真不知道,她一直以为自己圈内人缘不怎么好。 对于这点何梦园倒是深表赞同,姜邈那个一点就炸的脾气,的确得罪了不少人。 她的桃花运却好得出奇,说外形吧,娱乐圈遍地都是美女。 但她这款好像深受那些男艺人的喜欢。 只要她勾勾手指,为爱上赶着当三的必定也不再少数。 比如那个十九岁的c。 姜邈对他没什么印象,就觉得挺有礼貌的。上次在节目里,他又是给她递毛巾擦手,又是接过她喝完水的杯子,甚至还在她感觉冷的时候适时地给她递上毛毯。 把她伺候的服服帖帖,像电视剧里的忠实奴仆。 不可能吧? 她皱了皱眉。 她最讨厌处理这种事情了,嫌麻烦。 到了录制现场,先拍了张照片发给周屹川。 是她坐在化妆间的自拍。 【姜邈:开始工作。】 后面还配了一个奋斗的表情包。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那边很快就给了回复。 【周屹川:黑眼圈有点重。】 姜邈不爽:——现在就开始挑剔我的外貌了? 【周屹川:没有。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这人面对面说话,语气都听不出起伏,更别说是隔着冷冰冰的文字了。 姜邈生他的气,手机锁屏随手一扔。 懒得搭理他,闭着眼睛开始化妆。 她经常趁化妆的时间补觉。 但只是浅眠,稍微一点动静就能让她惊醒。 隔壁过来借遮瑕,敲门声让姜邈睁开了眼睛。 造型师正在给她做发型;“邈姐,你手机刚刚响了。” 对方的年龄其实比她大,但大家好像出于礼貌会在称呼后面加一个姐。 姜邈把手机拿过来,消息是周屹川发来的。 十分钟前,一张照片。 蔚蓝色的天空,飘着几朵像的云。 【周屹川:今天天气还不错。】 他现在的话仍旧不多,但偶尔和她不在一起时,也开始给她分享一些日常。 周屹川刚来到会议室,会议还未开始。工作人员将茶奉上。 他礼貌地道了一声谢。 手机平放在桌面,身侧的人正与他说着话。 不外乎就是些套近乎拉近关系的寒暄之语。 上次见面是多久之前,今天再次遇到一定要去约个饭之类的。 周屹川点了点头,实则早就忘了对方是谁。 他很少记住不相干的人的长相,包括对方的身份。无关乎性格里的傲慢,既然不相关,也就没有记住的必要。 手机在这时响了响。 他没有特意避开,但还是看了眼身侧。 旁边那人自觉转过目光,去同其他人交谈。 周屹川这才将信息点开。 同样也是一张照片。 他给她分享自己的生活,她似乎也用同样的方式在答复他。 只是分享的内容...... 她拍了一张脖子以下,腰部以上的照片发给他。 【姜邈:换衣服前让你饱饱眼福,早点回来哦,到时候让你饱口福~】 紧接着又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周屹川迅速将手机锁屏,佯装镇定地喝了口水。! 扁平竹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69第六十九章 那几天姜邈压根就不闲着, 早晚各给周屹川发一张自己的艳照。 白天刚睡醒,换衣服前她会拍一张,晚上洗澡前再拍一张。 对于这类消息, 周屹川向来是不回复的。 但姜邈知道,他一定看了。看完之后还会立刻销毁,生怕照片外流,对她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在这方面,他永远有着杞人忧天的周全。 晚上的聚会,何梦园问姜邈一直拿着手机傻乐什么, 他们聊天也不见她参与。 姜邈将手机锁屏,拿起那杯莫吉托抿了一口, 随口一句:“没什么。” 她见前面有几个人在那里猜拳喝酒,问何梦园怎么不去,她平时最喜欢这种节目的。 何梦园两手一摊:“没我的菜, 懒得去。” 今天这个局是节目里的主持人前辈组的,美其名曰让他们录制节目后放松一下。 甚至还点了几个长腿男模。 中途好几个朝姜邈抛媚眼, 她都视而不见。觉得油腻。 相比起来,她觉得周屹川简直是一股清流。 他和油腻从来就不搭边,绅士而有风度。 姜邈瞥了一眼旁边那位, 他身上的外套周屹川有件一样的,但两人穿出来的感觉不同。 一个是斯文清贵, 一个硬生生穿出了乡镇风的精致土。 周屹川是去外地考察的时候会穿,因为那衣服防风保暖,连续走两个小时的山路也不用担心。 这人在开着暖气的室内穿它, 也不嫌热。十有八九是图那个牌子。 大约是见姜邈一直在看他,竟还端着酒杯过来了,十分做作地撩了撩额前刘海:“姐姐, 咱们单独碰一个吧?” 姜邈笑容很假,伸手将那只都递到自己跟前的酒杯轻轻推开:“还是算了,我不胜酒力的。” 对方不依不饶:“喝别的也行,我干了你随意。” 脸上的笑愈发敷衍,姜邈用温和的语气,说出不耐烦的话:“没完没了是吧?” 对方愣了一下,被这声冷言吓走。 何梦园见那人白着脸色离开,干脆到姜邈旁边坐下:“怎么了,那人长得挺帅的啊。” “帅个屁。”姜邈端起那杯莫吉托,喝了一口,冷哼道,“对喷女士香水的男人没什么好感。” “体验一下嘛,人赚的也是女人的钱,迎合女人的口味也挺正常。” 姜邈下颚微抬,朝中间那个被男模簇拥着的女制片抬了抬下巴:“都是她叫的?” 何梦园神神秘秘地靠到她耳边:“听说是这儿的常客,看到那个穿黑色香奈儿外套的男的没,前几天刚给他买了一辆兰博基尼。” 姜邈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兰博基尼?” 何梦园嗤了一声:“兰博基尼算什么,一个月光生活费就给好几百万。” 姜邈越听越眼馋,自己几个月辛辛苦苦拍戏下来的片酬,到手还不如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多。 何梦园阴阳怪气:“我酸还情有可原,你酸个什么劲儿?你老公出手不比她阔绰?” 她这么一说,姜邈心里好受点了,也是。 周屹川可是一台只属于她的,没有限额的ATM。 提到周屹川,何梦园似乎就格外感兴趣:“你多给我讲讲你们俩的事儿呗,我特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在一起的。” “从小就认识,家里定的娃娃亲。” “卧槽。”何梦园一脸惊奇,“豪门联姻?” 姜邈让她小点声音,周围人多眼杂的,万一被听到了,又该传开了。 她前段时间的新闻好不容易没了热度,这才刚清净没几天,她可不想又被卷入类似的事情中去。 ---------------------- 从那以后何梦园就时常调侃她是大小姐为了梦想勇闯娱乐圈。 姜邈也因此无比后悔和她说了这些。 周屹川因为公事,回来的日子不得不往后推迟。他在电话里和姜邈说了这个,姜邈直接就把电话撂了。 他再拨回第二通,那边无人接听。 直到第三通的时候,她才不情不愿地接了,却不肯说话。 周屹川和她道歉:“不可抗因素,来之前也没考虑到。是我的疏忽,对不起。” 听他这么说,姜邈态度稍微松动:“算了,勉为其难原谅你。” 为了给他营造出回家的仪式感,她甚至还专门搞了几百朵玫瑰花和蜡烛,提前在家里的客厅摆上了。 结果现在只能再撤掉。 阿姨瞧见了,有些不忍心:“要不这些花先留着,蜡烛熄了,等先生回家再点上。” 姜邈听完,犹豫一番,觉得可行。 于是这花就在客厅留了两天,反倒成了家里那两只猫的撒欢胜地。 收工回家,她洗完澡躺在床上,觉得无聊,便拨通了周屹川的电话。 他估计也是刚忙完,亦或是工作中途被她这一通电话给打断。 “怎么了?”他低声询问。 姜邈不答,一个人在那里哼哼唧唧,声音黏糊。 郊区的天色总是暗的格外快,四周很安静,他特地找的一个偏僻的地方接的电话。 姜邈的声音不断从手机里传出,刺激着他的感官。 周屹川知道她在做什么。 他喉头一阵阵发干,姜邈却不许他挂电话,就让他这么听着。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她还没有结束。 他只能折返回房间,拿了包烟和打火机出来。 烟是当地的包工头硬塞给他的,这边的人好像都爱用这种东西来表达人情世故。 周屹川没有拒绝,纯粹是为了让对方有个心安。 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香烟入肺,稍微缓解了一下周身燥热。周屹川眸色深黑,一言不发地看着远处山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娇软的哭腔。 夹烟的那只手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结束了?” 开口,声音是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嘶哑。 “嗯。”这种时候似乎是人最空虚也是最寂寞的阶段,姜邈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哭腔还在,和他撒着娇,“好想你,想你在我身边,想你抱着我。” 他狠狠地吸了最后一口烟,随即掐灭:“我明天下午就回去。” “这么快。”听声音似乎有些意外,“不是说还要等两天吗。” “不想我回去吗。”他低声反问她,声音的嘶哑还是没有得到缓解。 姜邈笑了笑:“早知道让你回来这么容易,我应该早点这么做的。说实话,你刚才是不是也很想......” 果然。 他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知道又能怎样,他每次都是清醒着入局。 心甘情愿的被她拿捏。 姜邈没有让那通电话挂断,甚至还弄成了视频。 她进浴室又洗了个澡,手机就放在一旁,毫不吝啬地让他看着。 还不忘和他说起今天发生的一些事情。人躺在浴缸里,捞起水面的泡泡就往身上抹,从脖子到腋下,再从腋下到胸前,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 他那头很暗,看不清此刻的她。但姜邈知道,他一定在看着。 她毫无异常,就像平日里和何梦园聊八卦那样也和他聊。 但在周屹川这里是得不到多少反馈的,顶多就是几声低嗯,来表达他听到了,并给予她回应。 电话直到晚上也没挂断,就放在她床头。 周屹川听着她的呼吸声,安静地坐了半夜。 --------------------- 次日一早,发现彻夜的通话导致手机电量全部耗损,关机了。 姜邈将手机充上电,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起床。 今天没有工作,所以她约了许樱去吃饭。 许樱说高中对面的小吃街要拆了,之后会改建成商场,所以想在拆迁之前再去吃一次。 姜邈同意了她这个提议。 毕竟是陪伴她们整个青春的地方。她们两个臭味相投的不爱学□□是找着各种机会逃课。 学校对面有一家照相馆,是她们经常关顾的地方。 虽然经历了数次重新装修,店面已经很符合当下的简约审美,但里面的东西没怎么扔。 那台大头贴的机器还在。 姜邈的照片贴满了机器外壁。上面甚至还被老板用红笔特意写上:姜邈光顾过的店。 她终于弄清了老板为什么要把这台与店铺风格不符的老古董留下来。 感情是拿她当人体招牌呢。 姜邈看着上面的照片,几乎有她在这里拍的每一张。 一张张看下来,简直像是在看一整本的人生回忆录。 老板见她看的这么入迷,笑着过来介绍:“这些照片都是姜邈本人在我们店内拍的,她以前也是这所高中的学生。你应该是她的粉丝吧?” 为了不被认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姜邈特地做了一番打扮才出门。 许樱在旁边看了一圈,最后指着其中一张照片发出夸张的叫声:“我去!你什么时候还和周屹川一起拍过?他居然还会拍这种东西。” 前半句是震惊,后半句是远超前半句的震惊。 姜邈过去看了一眼,照片里花里胡哨的背景是后期P上去的,照片中的二人都没什么表情。 尚且还是高中生,都比较稚嫩,姜邈脸上还存在一些婴儿肥,而周屹川那个时候就已经介于成人和少年之间,稳重又不失青涩。 姜邈将照片取下,自己也好奇,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 那一次是放暑假,记不清是因为什么事情,被曲女士狠狠教训了一顿。 当时家里有客人在,周屹川同样也在。 他从小就非常有教养,用餐时不会发出任何声响。那天也一样,以至于姜邈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她赌气离开,手机也没带,脚上甚至还穿着室内拖鞋。 当时正是盛夏,炙热的阳光仿佛要撕扯空间一般,眼前的景象都是扭曲的。 姜邈就这么从中午走到下午,走着走着发现自己来到了学校。 她什么也没吃,肚子饿的咕噜直响。 因为经常来这边吃饭,加上外形出众长得漂亮,附近的老板都认识她。 如果她说一句忘带钱了,他们也会免费请她吃。 可以姜邈的性格,那个时候的她肯定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 所以她就这么饿了一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盯着旁边的面馆。 身旁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阿姨,两碗牛肉面,不放葱,谢谢。” 姜邈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站在她身侧的是周屹川。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亦或是,一直都跟着她? 她嘴上嘲讽,说他是个跟踪狂。 吃着他花钱买的牛肉面倒是没有丝毫愧疚。 店里那个时候人并不多,因为正好是学生放暑假。对于这种学生是主要客源的店铺来说,假期等同于他们的淡季。 周屹川全程没怎么动筷,只是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看着她吃。 姜邈的饭量很小,平时吃饭也只能吃得下半碗,这会估计也是实在饿狠了,竟然把那一整碗面全部吃完。 周屹川见状,将自己面前那碗推过去:“我没碰过。” 姜邈冷哼,起身离开。 她又开始漫无目的的乱转乱逛。但现在明显和刚才的心境完全不同了。 因为知道周屹川还在她身后跟着。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 明明每次见到他就恶语相向,却默认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有他给自己收拾烂摊子。 像是为了堵上他的嘴,防止他去告状,姜邈短暂的将她拉到自己的阵营。 那天她不管做什么都带上了他。 去网吧打游戏,去游戏厅赛车,去室内滑雪场滑雪。 姜邈相信,除了最后一项,前面两个肯定是他十七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才有的体验。 她低头翻看自己刚刚玩游戏得来的彩票,这些撑死只能去柜台兑一个巴掌大的钥匙扣玩偶。 “这么多第一次,今天全给我,亏不亏?” 这番话说的十分有歧义,姜邈是故意这么说的,周屹川自然也能听出。 他眉头微皱,想说些什么。 不出意外,又是一些雅正君子的说教。姜邈懒得听,双手捂住耳朵威胁他:“你现在敢说一个字,以后就不要再和我说话了。” 周屹川神情微顿,最后还是一言不发。 不出所料,那些彩票最后的确只兑来了一个不足巴掌大小的钥匙扣。 买了两千多的游戏币,最后却只换来一个五块钱就能在夜市摊上买一大包的钥匙扣。 姜邈把它送给了周屹川,美其名曰:“是我自食其力赚的第一个礼物,送给你了。” 的确是她自食其力赚来的,毕竟那些彩票也算是来之不易,她玩游戏很菜,不知怎的,今天运气也格外的差。 甚至还被旁边几个小孩给嘲笑了,她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直接上手揍他们一顿。 几个小孩甚至还冲她扮鬼脸,和周屹川说:“哥哥有一个好笨的女朋友。” 姜邈气的半死,哪里还能注意到他们说了些什么。为了一雪前耻,她支使周屹川又去换了一点游戏币。 装游戏币的篮子,他一次只能换五百的,不然装不下。 一个下午,姜邈几乎把游乐场里所有的项目都玩到了。彩票依旧屈指可数。 旁边的鬼屋老板笑道,只要能够成功从鬼屋出来,声音不超过规定的分贝,就能得到五千张彩票。 姜邈从未觉得五千这个数字对她有着这么强烈的诱惑。 她玩了一下午也不过才两千。 最后点头同意了。 但她害怕,于是不由分说让周屹川也和她一起。 她知道,只要不是违反公序良俗的事情,他一般都会答应她。 进去之后她才明白,为什么老板定了那么大的诱惑。 整整五千。 里面比她想象的要恐怖的多,除了应景吓人的BGM,还有时不时突然出现的NPC。 姜邈吓到崩溃,整个人全埋进了周屹川的怀里。 她一边颤抖一边去咬他的肩,想要忍住已经到嘴边的尖叫。 她轻声呜咽:“有人在抓我的脚,周屹川。” 她是真的说出了哭腔,害怕到极致,恨不得现在就折返。 “没事。”他温柔地抱她,温柔地安慰她。 最后将她抱起来,双脚离地后,终于摆脱了从墙壁后伸出来的一双双手。 姜邈难得有这么乖的时候,蜷缩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也一动不动。 她伸手搂他的腰,脸埋在他肩颈,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干净清爽,和他这个人一样。 可是出了鬼屋之后,她又变回那个骄纵不讲理的大小姐。翻脸不认人。 觉得丢人,不肯回想刚才那一幕,将那个钥匙扣做为谢礼送给他。 还不忘别扭的叮嘱他,今天的事情最好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 他将钥匙扣收拢回掌心,点了点头。 这张照片,应该也是在那天拍下的。 -------------------- 老板认出了姜邈,欣喜若狂:“想不到本尊居然来了,来来来,免费给你们再拍一张。” 她热情地拉着二人进了摄影间。 姜邈拒绝不了,只能顺从地拍了一组。 对方非要加她一个联系方式,说改天照片修好洗出来了,通知她过来取。 出了这家店之后,许樱说:“什么叫免费给我们拍,我看是你免费给他们拍了一组宣传图。”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愤愤。 其中也有刚才被老板忽视的怨气存在。他们眼里只剩姜邈这个大明星了,哪里还有她。 结尾时敷衍地给她拍了两张,连姿势都不等她摆好。 姜邈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说去附近新开的那家私房菜馆请她吃饭。 许樱这才勉强被哄好:“蒋琳琳上周在群里说的那家?” “昂。”上车后,姜邈在导航内输入地址。许樱坐在驾驶座发动车子,“不是说那家店很难预约吗?” 她侧身系安全带:“蹭了周屹川的VIP卡,不用预约。” “卧槽,酸了。我什么时候也能找个这样的。” 地址输完了,里面的AI男声开始导航。 姜邈靠坐椅背:“你应该酸他能找到我这样的。” 许樱笑着点头:“是是是,周屹川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娶到你。” 昨晚上没睡好,自己弄和周屹川弄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虽然到了,可总觉得缺点什么。 她打了个哈欠,戴上眼罩开始补觉:“到了叫我。” 许樱一看她这样就知道肯定没睡好。她今天是素颜,没化妆,本来皮肤就白,衬的黑眼圈愈发明显。 有种憔悴的病态美感,像弱柳扶风的林黛玉:“昨天没睡好?” “嗯,想男人了。”她倒是回答的够诚实。 许樱和何梦园不同,前者多少还是端着一些名门闺秀的矜持做派的,就算心里偶尔也会这么想,但从来不敢直接说出口。 她惊于姜邈的大胆:“周屹川也没走几天,这么快就想他了?” “他走的第二天我就开始想了。” 许樱摇头叹气,说她没救了。 和许樱聊天跟和何梦园聊天有着最直观的区别,前者得收着,不能太外放,多多少少得含蓄一些。 何梦园就不同了,上来就问尺寸。 连姜邈都有些不知所措。 开车到了目的地,她只是报了周屹川的名字,穿着优雅的女服务员恭恭敬敬地将二人带去了VIP包厢。 店内没有菜单,吃什么都有主厨根据当日的食材来决定。 上次来还是和周屹川一起来的,当时刚从国外空运到了一批海鲜。 于是姜邈吃完了一整只法国蓝龙虾。 当时并非只有她和周屹川在。他是过来聊工作的,因为姜邈一个人在家,闲不住,非要跟着他一起过来。 包厢里算上他们两个,一共六个人,剩下的三男一女。 女生应该是其中一位的女朋友,全程话不多,异常温柔,偶尔喂他吃颗樱桃。 那些谈话内容姜邈也听不懂,只能坐在那里专心吃饭。周屹川怕她无聊,偶尔会低头和她耳语几句。 声音很轻,无外乎还想吃什么,渴不渴之类的关心的话。 他说话时的气息挠的她有些痒,姜邈低低地笑出了声:“好痒。” 他也笑,抓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摩挲抚摸。 于是那顿饭里,她最有参与感的就是那只手了。 周屹川全程都未松开过。 不管是与别人碰杯,还是同对方交谈,都一直握着。 故地重游,难免思念潮涌。落座后,姜邈拍了张照片发给周屹川。 【姜邈:上次和你一起来的地方。】 他不知在做什么,这次回复的有些慢。 【周屹川:一个人?】 【姜邈:没呢,还有朋友。】 【周屹川:嗯。】 【周屹川:我认识吗。】 姜邈看着他回过来的这五个字,明明想问的问题不是这个。 【姜邈:应该认识吧。】 她笑容不怀好意,故意将话说的模棱两可,看着上面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输入了十来分钟,都没输入了个什么东西来。 这人总是守着他那套内敛委婉做派,也不知道内敛来委婉去的,又有什么好。 到头来折磨的不还是自己。 她强行将进度拉快。 【姜邈:还有话要和我说吗,没有的话我就吃饭了。吃饭时不玩手机是对同桌之人的基本礼仪,这是你教我的。】 周屹川的确和她说过,但也只是提了一嘴,至于照不照做,全看她个人。 他很少强迫她做任何事情,几乎不。 姜邈长腿交叠,靠着椅背,盯着手机等着。 果然,一分钟后,对方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许樱原本还在纳闷,她一直盯着手机笑什么,等她看清屏幕上方的联系人后,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虐狗呢这是。 姜邈故意等手机多响了几声才接通:“怎么了?” 他那边很安静,随着车窗的打开,因为车速而变大的风声清晰可见。 周屹川说:“我十一点的航班,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 因为上次姜邈说的那句去接他,所以周屹川取消了私人飞机的行程。 改为搭乘头等舱。 姜邈点头:“几点到?” “不出意外的话,两点二十五。航班信息我待会发你手机上。” “嗯,好。” 身后的推拉门打开,进来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服务员,端着两碗鱼翅粥。 应该是没拿稳,踉跄了一下,险些摔了。 他一直在那里道歉,耳根憋的通红:“对不起对不起。” 姜邈正好坐在靠门边的位置上,伸手将他扶了一把:“没事,没摔倒哪儿吧?” 兴许是她下意识的礼貌让对方有些受宠若惊,声音也比平时低了几个调:“没有,谢谢......” “没事就好。”她还挺大度,递给人家几张纸巾,“擦擦吧,下次注意点。” “嗯。” 鱼翅粥没摔,但他又端回去了,说让后厨重新做两碗。 人走了之后,许樱在旁边大惊小怪:“你刚刚看见没,你就说了几句话,那小弟弟的脸都羞红了。” “有吗?”姜邈不以为意。 许樱断言:“有!肯定有!我看得一清二楚。” 姜邈刚准备反驳,不过是恰好摔了一跤,怕她们追责,同时心里又存在几分窘迫。 可不知想到什么,她眼眸流转,做了美甲的纤细手指在杯口轻轻转了一圈。 唇角微挑,笑的有些嗲:“是吗。我也觉得他挺可爱的,年纪小,容易脸红很正常。也不知道待会还是不是他,应该问个名字的,顺便留个联系方式。” 手机那端一直没有传出声音,姜邈甚至还以为他早就挂断了。等她低头看时,通话时长在逐渐变化。 没挂。 许樱还在状况外:“这才几点,应该不至于这么早交班。” “是吗。”姜邈笑了笑,语气意味深长。 停顿几秒后,又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语气来。 “呀,电话居然没挂。” 话音落,她便将手机的通话给掐了。 她这番操作弄的许樱一头雾水:“怎么了?” 姜邈没有满足她的探索欲,只是告诉她:“对付这种古板的男人,就是得撕掉他们那层无动于衷的面具。” 许樱努努嘴:“我才不和古板的人谈恋爱,一点情趣也没有。” 没有吗?姜邈单手撑着脸,仔细回想了一下。 好像挺有的。 古板的人撩拨起来有种常人体会不到的乐趣,或许也是因为被那套规矩压得太久,真到了释放的时候,反而是常人的数倍百倍。 姜邈一直看着时间,如果是两点多到的话,这会儿还早。 她和许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不知怎的,她就说到了贺政南那儿去。 自从他出国后,就没了他的消息,整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许樱向来是嘴比脑子快,说话后又开始后悔自己不会说话。看着姜邈。 后者无所谓:“这个眼神看我做什么,我早说了我和他没什么的。” 从前许樱还不信,现在是真信了。 “不过周屹川都不介意的吗?” 男人好像最忌讳这种事情了。并且当时姜邈和贺政南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几乎身边的人都默认他们在一起了。 更何况是周屹川。 回想起他对待贺政南的那个态度,姜邈唇角微挑。 介意,介意的要死。 有一段时间家里连贺政南这三个字都不能出现,他恨不得连字典都撕了。 姜邈是有一次在家里背台词时,碰到几个生僻字不认识,去他书房翻字典。 偶然发现的。 字典里面贺、政、南三个字全都不翼而飞。 看损坏程度,估计有些年头了。 她觉得好笑,平日里八风不动的男人居然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被隐藏在不见天日角落里的占有欲和嫉妒心。 果然,人无完人。只要是人,都会存在阴暗的一面。 姜邈喝着奶白色的鱼汤,还在那里和许樱忆往昔。 聊到从前的事,总是绕不开从前的人。许樱说赵应河他们几个回北城了,要不把他们叫来叙叙旧? 都是以前玩得来的朋友,也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发小儿,但高中毕业后,像蒲公英似的去了不同的地方。 还以为没有机会再聚上了,姜邈点头:“好啊。” 一条消息发在了群里,很快就得到回应。 ——马上到。 ------------- 人来得很快,两男一女。赵应河还是没怎么变,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儿。 他说本来可以更快的,绕路去接了这两。 涂瑶一还和以前一样,热情的不行,主动坐到姜邈身旁:“好久没见了,每次想看你都只能去看电视。” 她以前是姜邈的小团体里最忠实的跟班,给她端茶递水捏肩捶腿,姜邈逃课总会有她一份。 想不到这么多年没见了,身上的狗腿气质还是没怎么变。 许樱惊讶他们怎么会玩到一块去的。 赵应河估计是渴得厉害了,倒了杯水,一口灌下去:“你们还不知道吧。” 他伸手指了指涂瑶一和他旁边的宋衡:“在一起了。” 许樱的眼睛瞪的比果盘里的巨峰葡萄还大:“逗我呢?” 这两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人,居然在一起了? 涂瑶一笑着解释:“是前几年一次车展上偶然遇到的,当时他是主办方之一,我是车模。” 几个人一通叙旧下来,涂瑶一笑的暧昧不清:“那些新闻我都看过了。” 值得她露出这个笑容的新闻,姜邈不用猜也知道。 果然,涂瑶一好奇的询问她:“你真和周屹川结婚了?” “不然呢。”姜邈反问她,“需要我把结婚证拿给你看看吗?” 她的情商十年如一日的低,丝毫没有听出姜邈话里的调侃:“你还随身带结婚证?这么有仪式感。我要是周屹川,我肯定爱死你。” 姜邈:“......” 坐在桌对面的宋衡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偏偏她看不懂脸色,左右环顾一圈:“周屹川没来吗?” 许樱接过话茬:“他去外地出差了,今天是我和姜邈的局。” 姜邈将碎发挽到耳后,低头看了眼时间:“应该快了。” 许樱被她这句不明所以的话弄得愣了一下:“什么?” 姜邈非常有自信地冲她莞尔一笑:“我说周屹川,他应该快到了。” 许樱眨了眨眼,她怎么不记得刚才那通电话里,姜邈有说过类似让他来找自己的话? 她的疑惑没有得到解开,门外传来服务员毕恭毕敬的声音。是比刚才迎她们进来时还要恭敬数倍。 推拉门小心翼翼地拉开,男人出现在门后,量身裁剪的西装,这几天都连轴转加上半天的行程,眼底轻微带着淡淡倦色。 但那种超强的气场还是令在场众人纷纷沉默下来,此时视线全都不约而同地放在了他身上。 周屹川的目光只是在包厢内淡扫了一遍,没有让他觉得存在危机感的长相。 他走进来,点了点头,也算是打过招呼。 自然地在姜邈身侧落座:“来很久了?” 姜邈是全场唯一一个不惊讶他会出现的人,但她没想过他会来的这么快。 “也没有。”她拨弄他的手腕,去看上面的表盘时间,“不是两点二十五的航班吗,怎么提前这么久?” “我搭私人飞机回的。”他淡道。 姜邈挑了挑眉,突然笑了:“这么想我?一个小时都忍不了?” 周围那些人的眼神纷纷变得暧昧起来。 周屹川不动声色地拿开那只放在自己臀上的手:“这些是你朋友?” 姜邈点头:“高中同学,你不记得了吗?” 周屹川沉默须臾,始终没能将他们和自己记忆里的任何人对上号。 他们也理解,在学校时和他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人家是全校第一,家中背景吓人。 他们这些人,顶多在普通人看来面前算得上资本家。和他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不认识也正常。 赵应河端着酒杯主动来和周屹川敬酒:“我和姜邈算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 虽然周屹川和姜邈也算得上一起长大的发小,但两边阶层不同,所以赵应河与周屹川并不相识。 后者点点头,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你好。” 宋衡是个儒雅稳重的人,长相气质十分体制内,他也和周屹川简单碰杯。 算是酒桌上的一种人情往来。 周屹川十分擅于这种交际应酬,只看他愿不愿意。 既然这些人都是姜邈的朋友,他必定是能够分出一些时间来和他们交流的。 涂瑶一挽着姜邈的胳膊小声拍她马屁:“他怎么还是这么帅啊,我感觉比高中的时候更帅了。变得更成熟更稳重更又有男人味了。” 姜邈十年如一日的没有变,涂瑶一对姜邈也是十年如一日的了解。 十分清楚她最吃什么。 不管何时,拍马匹在她这儿永远都是最奏效的。 果不其然,姜邈早就被她奉承的狐狸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是吗,你男朋友也挺不错的。”还不忘客套一两句。 许樱一看她这样,就知道这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无奈扶额,叹了口气。 这人从小就不经夸,夸两句她就要上天了。 偏偏涂瑶一又是个非常擅长拍马屁的马屁精,读书那会儿就是靠这套将姜邈吃的死死的。, 以至于姜邈每次出国旅游,给许樱带礼物,都会顺便给涂瑶一也带一份。 姜邈被夸的飘飘然。 周屹川往她这边看了一眼,看她脸上的笑容就能猜出今天这顿饭大概短时间内结束不了。 果不其然,两个小时之后才结束,他们和周屹川加上联系方式,说改日再聚。 姜邈两杯清酒就倒了,还得周屹川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窝在周屹川的怀里冲着他们挥手再见,整个人东倒西歪。 周屹川将她扶上车后座,让司机直接回家。 她就这么靠在他的腿上,高跟鞋一上车就蹬掉了,被周屹川放远。 那酒的后劲上来,她一直嚷嚷头疼。 周屹川替她按摩额头和太阳穴:“好点了没有?” “还是疼。” 他继续按:“回去之后让阿姨给你煮一碗醒酒汤,喝完之后会好受很多。” 她哼哼唧唧地坐起身,纤细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向他索吻:“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周屹川看了眼前排,司机非常有职业素养,眼观鼻鼻观心地开着车,没有分出一个眼神给后排。 周屹川伸手将车内的挡板升上去,前排和后排完全被隔开成了两个世界。 他取出一瓶水,拧开后喂到她嘴边:“喝口水。” 她不喝,非他亲一口。 周屹川拿她没办法,只能低下头去,在她唇上碰了碰。 转瞬即逝的一个吻,他不敢太深入,怕那道早就绷紧的理智会断开。 这些天的异地,加上她又总在电话里直白的撩拨和勾引。 他的忍耐早就到了极限。 偏偏她还在他离开之后,又不知死活的继续吻了上来。 用舌头撬开他的嘴,像猫喝水一样,慢慢舔舐。 他被吻的浑身燥热,却还不忘把车窗两旁的车帘拉上。 “姜邈,这是在外面。”在她吻到气喘吁吁,暂时推开他去呼吸新鲜空气的空袭,周屹川用纸巾擦净她唇边的液体,温声提醒她。 她没喝醉的时候都懒得管这些,更何况是喝醉了。 又抱着他一通乱啃。 隔着衬衫,周屹川的手臂和肩膀都被咬了不知道多少下。每一下她都是用尽全力的。 他也不挣扎,也不推开她,只是一言不发地等着,等她咬完。 姜邈呜咽一声:“不疼吗?” 他笑了笑:“还好。” 因为他记得她说过,她只有在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去咬他。 爱的越深,咬的就越用力。 他甚至希望她能咬的再重一些,再重一些。 半个小时后,这辆黑色的商务车被停在一处偏僻角落,司机提前下班,自己打车走了。 而车内,所有的车窗窗帘均被拉上。 无人知晓里面的人正在做些什么。, 70第七十章 Shes mine 姜邈那几天倒是不闲着, 没工作的时候就窝在家里和周屹川缠缠绵绵。 她经期快来的那几天是整个人情绪最脆弱,最依赖另一半的时候。 恨不得上厕所都要他抱着。 当然,也不至于这么夸张。 反正能黏着他就肯定不会松开。 周屹川也尽可能的将工作放在家里处理。最近公司的事情也进入了所谓的“淡季” 不必他亲自盯着了, 手底下的事情也分给了项目相关的负责人去处理。 基本都是一些批阅文件和合同的事儿。 姜邈在旁边坐着,突然感慨道:“感觉我现在有点像古时候祸国殃民的妖妃。” 周屹川垂眸:“这么贬低自己?” “我没贬低。”她从他怀里坐起身,正色道,“我是在夸我自己长得漂亮,魅力大。” 周屹川停顿几秒,笑容无奈。 姜邈近来沉迷于和周屹川腻歪, 游戏也不玩了,做为小组主力军, 她是团队核心,没了她压根就排不起来。 许樱打电话叫了她几次,都被姜邈含含糊糊拒绝了。 有几次甚至还是在周屹川的怀里拒绝的。 许樱问她最近都在忙什么, 她看了她的行程图,这几天明明没工作。 这就是公众人物的悲哀, 想找个工作繁忙的借口都找不到。 姜邈被周屹川抱着,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脑袋则枕着他的肩膀。 像只树袋熊。 但也不妨碍他工作。 “我在家休息呢, 最近拍戏太累了,难得能缓缓。” 她将手从周屹川的毛衣下摆伸进去, 贴着他的小腹抚摸腹肌。 指甲沿着肌肉轮廓轻轻剐蹭。 他喉间闷哼,制止了她的动作。 这轻微的声响还是许樱给捕捉到了。 “你休息个屁!你明明是在家里陪男人!你重色轻友!!” 她恶狠狠的控诉完这句话后,就将电话给挂了。 留姜邈盯着手机发呆为难。 声音太大, 周屹川也不可避免的听见了。 他把自己被她弄乱的毛衣下摆整理好:“要去陪她?” 姜邈垂头丧气,重新趴回他肩上:“得哄。” “嗯。”他滑动鼠标,继续翻看屏幕里的电子文件。 姜邈感觉到什么, 去咬他的耳朵:“面上装得正经,小川川都起立了。” “......” -- 阿姨那几天不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和两只猫。 姜邈和他几乎把家里所有地方都利用到了。 在客厅的时候,甚至还会被那两只猫好奇地围观。 姜邈罕见有些难为情:“怎么有种给猫看片的羞耻感,会带坏它们吧?” 他低声笑笑,将她的腰往下按:“带不坏,它们绝育了。” 几天后,姜邈切身实际的理解了“被榨干”的意思。 她摆手求饶:“不行了,我需要吃几天素食。” 周屹川把衣服穿上:“我去给你做饭?” 她说:“那个素。” “我知道。”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将衬衫扣子一颗颗扣上,他低头将袖口往上挽了挽,露出半截线条紧实的手腕,“肚子不饿吗。” 闻言,她摸了摸小腹。 朝他伸手。 周屹川立马会意,过去抱她。 她凑到他耳根,笑意吟吟地故意说一些充满歧义的话:“已经被你装满了,不怎么饿。” 她说出来的话和她的人一样,都有股缠人的劲,周屹川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发紧。 他揉了揉眉心,对她束手无策。 不管他说再多也没用。 “真的不饿?” 姜邈重新躺回去,她没穿衣服,身上凉飕飕的。用被子把自己裹好,只露出来一颗头。 “饿,被你填满的是其他地方,又不是胃。刚才肚子就咕噜叫了好几声。” 周屹川如今只能尽量让自己忽略她说的那些话:“想吃什么?” 既然他都主动问了,她也就不客气了:“都想吃,想吃满汉全席,最好是慈禧那个待遇的。” 周屹川当然没有真的给她整出一桌满汉全席来。 虽然阿姨走的时候提前在冰箱里放满了食材,但满汉全席肯定是做不了的。 饭做好了,周屹川上楼敲门:“出来吃饭。” 她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在里面磨蹭什么。 过了好久才出来。 她刚落座就开始挑剔菜凉了。 周屹川揉了揉眉心,没有说是因为她动作太慢而导致菜变凉,而是问她:“我再去给你热一热?” “不用,勉强能吃。”她故意逗他。 却见他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姜邈身上就穿了件真丝亲肤的吊带睡裙,松松垮垮的,稍微弯下腰就能看见胸前的大片景色。 偏偏她频繁低头去逗弄蹲在她脚边的猫。 如苍茫雪山上的一株红蕊。 顶端因何红肿不言而喻。 罪魁祸首移开视线,喝了口水。 姜邈抱起猫,检查它的牙齿:“它是不是生病了,感觉最近没什么胃口。” “我明天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 姜邈点头,把它放到周屹川怀里,让它去找爸爸。 周屹川停顿,任凭它乖乖躺在自己腿上。 他对小动物算不上喜爱,却也不厌恶,处在中间值。 姜邈却很喜欢,整天亲亲抱抱。 那顿饭吃完,她又去刷了一遍牙,依偎在他怀里。 自从放假后,她就过上了日夜颠倒的生活。 周屹川配合她不知何时就会涌上来的需求,同时还能保持自己正常的作息时间。 姜邈由衷对他表示佩服。 她一觉睡到下午才醒,猫守在房门外等她。 姜邈打开房门,它就扒着她的腿索取抱抱。 姜邈弯腰,把它抱在怀里。 它似乎知道这个家里谁更喜欢它。 所以平日里格外黏姜邈。 姜邈现在去周屹川的书房就像进出自己的卧室一样随便,之前还会敷衍地敲一下门。 现在直接连门都不敲了,抱着猫进去。 周屹川正在视频会议,戴着眼镜,手边是整理装订后的文件。 看他身上整齐的着装,想必白天去了公司。 看见姜邈进来,他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安静点。 姜邈虽然私下里喜欢和他乱来,却也分得清场合。 他做正事的时候,她都会乖乖地坐在一旁等着他。 电脑里不时有汇报工作的声音传来,有男有女,不过说的都是英文。 姜邈的口语水平一般,在国外留学那几年接触最多的也是华人圈子。简单的交流她没问题,但这种掺杂专业词汇的,她听的一知半解。 不过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像在哪里听到过。 每次那个人说话时,她都会抬起头,认真回想。 周屹川注意到了她这个举动,神色微变。 搭放在桌上的手似有若无地敲了敲:“lets call it a day.”(今天就到这儿吧) 他说起英文有种随性的慵懒感,比说中文还要苏。 摘了眼镜,合上电脑,结束今天的会议。 姜邈还没将那个人的声音和自己脑海里的任何一个人对上号。 她走过去:“这么快就结束了。” “嗯。”周屹川喝了口水,语气不咸不淡。 她好奇,干脆直接问他:“刚才是不是有个我认识的人?” 他抬眸,一言不发。 姜邈看他这个眼神就知道自己没猜错:“谁啊?我总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我肯定认识。” 周屹川没有说话,起身准备去楼下冲杯咖啡。 姜邈是个在某些方面很执拗又倔的人。 不把事情弄清楚,她这一整天都不可能平静下来。像是和他杠上了,非要缠着问出个所以然来。 周屹川被她缠的实在没了办法,只能松口给出一个名字。 但也仅仅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jasiah 姜邈顿了数十秒,终于想起来。 “是他啊,你们最近还有联系?” “嗯。”他将咖啡豆研磨成粉,放进咖啡机中,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制作完成。 姜邈之所以认识对方,是因为周屹川在美国创业初期,对方是他的合伙人之一。 他们偶尔会来家里聊一些工作方面的事情。 那段时间姜邈住在周屹川家,她在家不爱穿内衣。 美国那边的女性很早就提倡bra自由,走在街头十个就有八个没穿。 偏偏周屹川在这方面尤为传统。 当然,这个传统只针对姜邈,且在有客人来家里时。 他会让姜邈要么穿上内衣,要么就待在二楼不要下去。 姜邈故意朝他挺了挺胸,像是挑衅。 真丝绸缎的睡衣,没有任何束缚,曲线诱人,没有丝毫下垂。 “我为什么不能下去,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她那会儿还跟个炮仗一样,在他这儿一点就炸。 周屹川移开目光,努力不让自己去看近在咫尺的弧度。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放缓和她商量:“楼下有其他人在,我不是说你见不得人。” “他们不是你朋友吗,又不是坏人。” “他们只是我的合伙人,工作方面我对他们放心,但私人感情上,我不敢下定断。” 姜邈冷笑:“怕我和他们搞上?” 他眼神无奈,无论在外多游刃有余,面对姜邈时,他总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甚至连语言系统都短暂损坏:“Thats nt what I mean.”(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姜邈不依不饶。 他深呼了一口气,知道她在这种情况下是没办法和她讲道理的,只能顺着她。 “当我拜托你,好吗?” 果然,姜邈吃软不吃硬,他这么说,她竟然有些心软,甚至为自己刚才冲他发火感到愧疚。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对待别人脾气还没这么大。 在他这儿反而就...... 妈妈说她这是典型的窝里横,外面怂家里横,只敢欺负自己人。 她心虚地抿唇,也没有吧,身边的人她只欺负过周屹川一个。 她乖乖听话穿上了内衣,衣服是在他衣柜里拿的。一件米白色的薄毛衣,穿在她身上大的离谱,裙摆遮住了一半大腿,袖子往上卷了好几截才露出手。 下面则是一件牛仔短裤,因为毛衣太长,所以造成视觉误差,像是没穿裤子一样。 她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只空杯子,想去厨房倒杯果汁。 因为她的出现,客厅里刚才还在商议正事的人,此刻都将视线转移到了她身上。 她是十分典型的中国美人,但身材够好,所以尤其符合这边的审美。 周屹川神情有轻微的不悦。 书房还在装修,不然也不会在客厅议事了。 原先那个书房被姜邈看中,改成了她的卧室。 姜邈倒了杯果汁出来,发现他们还在看着她。 她耸耸肩,干脆坐到周屹川旁边,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其中最让她记忆犹新的就是那个叫jasiah的,他声音很有磁性,说起英文来很苏。 但和周屹川比起来还是差太多,周屹川是酥,酥到人骨头都发麻的那种。 可姜邈嘴硬,从来不肯当着周屹川的面去夸他。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么,她找他要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当时已经是晚上了,那些人也全部离开。 周屹川站在门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什么?” 姜邈以为他没听清,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今天那个jasiah的联系方式,我挺喜欢他的,想追他。” 周屹川的眸色变得阴沉,他一言不发,周身的低气压让姜邈在盛夏都感到了寒冷。 平时不管她想做什么,只要别违法,哪怕一开始他不同意。但她在他跟前多撒会娇,软磨硬泡上一段时间,他总会点头的。 可那次,也是唯一一次,她觉得就算自己哭的梨花带雨跪在地上给他磕头求他,他也不会有丝毫松动。 甚至从那之后,她在也没见过jasiah。 她还以为是对方撤资了,结果是......被周屹川藏起来了。 事到如今她还在耿耿于怀:“你是防着他还是防着我?有必要见都不让见吗,我又不是真的喜欢他,就是打几句嘴炮而已。” “可他是真的喜欢你。”他说。 姜邈一愣:“什么?” 周屹川抱着她:“他找我要过你的联系方式,说对你一见钟情。” 居然......还有这个渊源? 她突然好奇:“那你是怎么说的?” 他低头吻了吻她柔软的发顶:“我说,Shes mine。”(她是我的), 71第七十一章 假期结束之后, 姜邈又开始投身到繁忙的工作当中。 她工作忙起来是没有喘息机会的那种忙,在车上的那几十分钟都会被她利用来补觉,累到头靠着枕头就能睡着。 她和之前的经纪公司解约了, 又将自己的分约签到了一家更靠谱也更正规的公司。 原本周屹川说不用这么麻烦,正好他没有涉足这个行业,现下也有意往这个方向试试水。 被姜邈拒绝了。 她知道他看不上这部分的利益,所以才从不考虑。 如果是因为她,那实在没必要,专门开一家娱乐公司, 专门捧她一个人。 姜邈有自知之明,她的商业价值还没高到这个程度。 而且, 如果连工作都和他扯上关系,那她才是实实在在的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了。 到时候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这里的私人空间指的是,在收工结束和朋友们去附近的夜店喝上几杯。 她签约的公司正好就是何梦园的公司, 还是她在中间帮忙牵线搭桥。 这几天刚好有杂志一起拍摄,两人白天各忙各的, 收工后相互蹭车,去最近的地方消遣放松。 姜邈是真的完全只为放松,毕竟累久了, 机器也得休息,更何况是人。 但她清楚自己的酒量, 所以全程只喝水。 何梦园一通电话叫来了几个小鲜肉,在那里喝酒猜拳。 姜邈打着哈欠和其他人斗地主。 今天到场的人,除了何梦园打电话叫来的小鲜肉之外, 还有两个一起拍摄杂志的女艺人。 其中一位是国际名模,叫lucy,最近开始将重心朝国内靠拢。另一位则是脱口秀主持人卟卟, 段子张口就来,姜邈都好奇她哪儿这么多梗。 三个人斗了几圈地主,姜邈的手机响了好几声。 都是周屹川给她发的消息,问她几点回来。 她看一眼时间,才十点。 又看了眼喝到兴起的何梦园。 ——估计还得一会儿,你先睡。 手机又震了几下:——还没收工? 可能是最近忙于工作,怠慢了他,姜邈发觉他最近看自己看的有点紧。 ——收了,不过约了几个朋友出来聊天。放松一下。 她还特地拍了张和另外俩人斗地主的照片,发给他进行报备。 虽然没拍脸,但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女生。 周屹川收到信息了,问她几点结束,他去接她。 姜邈回他:——真不用,我今天带了司机的。 她主要是觉得麻烦,这一来一回地多耽误事儿。 而且周屹川最近的工作量也变大了,姜邈如今也开始懂得心疼人了。 要在以前,她肯定毫不犹豫就点头同意了。 ——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这条消息发出去,如同石沉大海。那边再没有任何消息进来。 另外两人笑容暧昧:“老公查岗呢?” 姜邈看着自己手里那些烂牌,正思考该出哪张:“昂,问我怎么还没回去,说要过来接我。” 她犹豫来犹豫去,最后出了一手最烂的牌。 卟卟乐不可支,直接一手顺子压她,最后飞机,全部走完。 姜邈还在那儿一愣一愣的,想不到结束的这么快。 她不太会斗地主,对于赌唯一的经验还是之前在国外留学,嫌假期无聊,整天无所事事。后来周屹川带她去了澳门。 她闭眼盲买了一大堆奢侈品,反正也不用她花钱。后来她指着装修金碧辉煌的赌场,说想去里面玩玩。 澳门的赌场是正规合法,有营业执照的。 但周屹川显然不太想她和那些东西扯上关系。他说附近有一场拍卖会:“去那里看看吧,万一有喜欢的。” 姜邈拗得不行,打定了主意就一定要去。 天价古董珠宝和绝版包包都没办法吸引她的注意。 没办法,周屹川最后只能带她进去。 她毫无经验,从进去到出来,就没赢过一次。 苦着一张脸说再也不赌了。想到输掉的那些钱,她心疼,同时又有些心虚:“你会怪我吗?” 泊车员将车开过来,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等待他们上车。 周屹川问她:“怪你什么?” 姜邈说:“怪我没听你的,还让你输了那么多。” 虽然是她输的,周屹川并没有参与,他全程只是坐在旁边陪她。但换取筹码的钱是刷的他的卡。 “没事。”他系上安全带,“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了,以后还玩吗?” 她拼命摇头:“不玩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本来是图个新鲜,结果游戏规则还没搞明白,就搭进去一大堆。 周屹川见她闷闷不乐,笑容无奈,他看了眼时间:“拍卖会还没结束,去吗?” “去!” 那次之后姜邈甚至连真心话大冒险都不怎么玩了,更别说是斗地主。只有几次陪周屹川去见朋友,他们玩牌时,她在周屹川的手把手教学下玩了几把。 玩得菜也正常。 Lucy弯腰洗牌,动作很是熟练:“家里那位看你看得这么紧?” 姜邈喝了口水:“估计是担心我。” Lucy暧昧一笑:“担心你吃外面的野草?” 她的长相很高级,是很典型的超模风,但棱角不至于太过锐利,还是有着东方美人的韵味的。 笑起来,风情万种:“我和那位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当时我只是他下属的女伴,没资格和他搭上话。那个人给我的印象......” 她似乎在斟酌用句,用哪个词语来形容他更为合适,“不像是这么患得患失的人。” 姜邈打着哈哈:“他没患得患失,就是看太晚了,担心我回去不安全。” 女人笑了笑:“是吗。” 姜邈也不想和她说太多。本身就不熟,这次还是因为同期拍杂志所以才遇上了。 何梦园组的局,不然也不会一起出来。 姜邈对不熟悉的人还是挺防备的,尤其是关于周屹川的任何话题,她一句也不想多说。 但也不是什么怕她对周屹川动什么念头。 而是觉得,有那么一部分人因为没办法和周屹川搭上线,所以企图从她这里入手。 也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她隐婚的事情曝光以后,那些导演、制片方,甚至还有台长,都明里暗里和她说个这件事儿。 姜邈都十分为难地回绝了。 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她在家也没什么话语权。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是周屹川下决定,他说一不一。 时间长了,圈内那些人也逐渐明白。姜邈的婚姻不过表面光鲜,实则也没什么特权。 估计在家也是不受宠的边缘人物。 因为周屹川的原因而来讨好奉承她的人变少了。 她也乐得自在,正合她意。 只是...... 姜邈拿起桌上分给她的那十七张牌,视线有意无意地放在Lucy身上。 怎么感觉她好像知道点什么。 即使她都那样说了,她脸上的笑还是暧昧的有些意味深长。 那场聚会在十一点终于结束,何梦园喝的烂醉。姜邈扶她出去,她还打着酒嗝冲身后那群小鲜肉挥手拜拜,说下次再约。 姜邈眉头皱紧:“还有下次。下次你喊我我也不来了。” 何梦园呜呜呜地抱着她撒娇:“好邈邈,你就当陪陪我嘛。” “行了行了。”她的脖子被她勒住,喘不过来气,让她先把自己松开。 何梦园不松。她喝醉后格外粘人,比平时还要粘,恨不得挂在她身上。 姜邈只得先妥协:“我答应你,你先松开。” 她这才肯将手松开,脑袋贴着她的脖子蹭来蹭去;“还是我的邈邈对我最好了。” -- 姜邈费力地将她扶上车,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人送回家。 时间已经凌晨一点。 在路上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手机好像很久都没动静了。 等她从包里拿出来,才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 她突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将其充上电。 果不其然,开机后,三条未接来电,五条消息。 全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十一点了,我去接你? ——还没结束嘛? ——姜邈,看到信息后记得回我。 ——? ——你今天还回来吗? 姜邈眼前一黑。 她急忙给他回信息。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我刚刚把何梦园送回去。她喝醉了,我现在在回家的路上,差不多还有一十分钟就能到。 她拿着手机忐忑不安地等着,不确定周屹川睡了没有。 按照他平时的作息,这个点,他应该已经睡了。 可在几分钟后,姜邈收到了他的回复。 ——嗯。 嗯? 这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隔着手机屏幕她也没办法联想到他此刻的语气和表情。 毕竟这人平日就冷静自持,看不出丝毫破绽和端倪。 兴许.....他只是无所谓而已? 对嘛,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都和他说了原因了。 周屹川又不是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生气。 想清楚这点后,姜邈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回到家,她见客厅的灯关着。这会更放心了。 周屹川应该已经睡了。 她借着玄关处的微弱灯光换了鞋,包随便往旁边一扔,把灯打开,准备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刚才在夜店,她全程只顾着喝水了,什么东西都没吃。 点的都是些高油高糖高热量的东西,吃一口她得做一个小时的普拉提才能消耗完。 在身材管理这方面,她还是格外自律的。 结果灯刚打开,她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彻底死了。 客厅的沙发上,周屹川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面无表情。 她当下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这人是真的生气了。, 72第七十二章 姜邈心里咯噔一声, 知道大事不妙。 周屹川向来都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哪怕他真的生气亦或是动怒,都不可能将这些直接放在明面上。 当然, 这不代表他事后不会成倍成倍的讨回来。 情绪稳定, 不代表没情绪。 姜邈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容不迫地起身, 去了二楼。 “......” 她急忙跟过去,主动认错, 周屹川不予理会, 只是走到衣柜旁拿衣服。 应该是要去洗澡。 姜邈自诩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却也明白, 她知道的那些不过是他允许她知道的。 这人说到底骨子里对任何人都是防备的。 那是一种身份决定的戒心, 想拉他下去的人太多。 人如果到了一定的位置,稍有一步行差踏错都能轻易万劫不复。 让他万劫不复,目前应该还没人有这个能耐。 可小心驶得万年船,周屹川素来便是这个谨慎性子。 所以他很少让自己的情绪流于表面。 姜邈也是今天才知晓,他生气原来是这样。 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脸色难看,沉默不理人。 既然和普通人没区别,但哄他的办法应该也没区别吧? 姜邈倒没哄男人的经验,女人她哄了不少。 不过在她看来,意思都差不多。 人类归根结底,思想和行为都趋于本能, 是在一个大致的基础上进行扩充。 姜邈走过去,把柜门关上:“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的,我手机真的关机了。” 他只拿了件上衣,柜门就被姜邈关上。 周屹川停在那里,到底也没说什么。 “我知道,你在手机里和我解释过了。”声音不冷不热。 她说:“可你不信。” “我没有不信。”这句是实话。 姜邈一头雾水:“那你为什么生气?” 然后周屹川便不再说话,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 在姜邈看来,那个眼神错综复杂,和他这个人一样,太多弯弯绕绕。 她看不明白。 偏偏周屹川并不打算明说。 直到他进了浴室,都没和姜邈再说一句话。 姜邈痛苦地躺在沙发上,早知道今天就不去聚这个餐了,平白给自己添堵。 饭没怎么吃,还把周屹川惹生气了。 何梦园估计是酒醒了,给她发消息,问刚才是哪个帅哥把自己送回家的。 这么体贴,她要好好赏一赏。 姜邈面无表情的给她报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支付宝,你要是想打赏,直接转到我的账户上就行。” 人是她送回去的,甚至为了送她,现在还不得不处理夫妻纠纷。 何梦园听完后,轻微地表达目瞪口呆:“这点小事儿就生气?” 事情是小,问题在于周屹川这人骨子里便刻着一套自己的规训。 谁也摸不准他的底线在哪。 “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姜邈痛苦地捂着脸。 何梦园说:“这好解决啊,哄高兴了不就好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姜邈和巧妇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我倒是想哄,可我连怎么哄都不知道。” 何梦园混迹情场那么多年,对拿捏男人有一套自己的经验手段。 “投其所好呗,他喜欢什么?” “他?喜欢......工作吧。”姜邈答的犹犹豫豫。 何梦园:“......姑奶奶,我问你他喜欢东西。看得见摸得着的实际点的东西!!” 他喜欢什么? 姜邈好像还真不知道。 这人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不论是花钱能买到的还是花钱也买不到的。 只要他想,都能很轻易的得到。 何梦园听完了,发出穷人的悲鸣:“为什么这个有钱人不能让我来当!” “行了。”姜邈心里乱着呢,没心思和她乱贫,“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要是让这股气给隔夜了,我怕到了明天就更不好哄了。” “那你就给他捏捏肩捶捶背呗,如果这都没用,劝你赶紧找个律师商量下怎么能多分割点家产吧。” 姜邈皱眉:“我让你帮我出主意,你这是给我出的什么破主意。” 何梦园让她稍安勿躁:“我这不是怕你人财两空,别到时候人被哄好,钱也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影视寒冬,我都快落魄到去直播带货了。反正你就按我说的那样。哄人的套路不就那几个,嘴巴放软点,下面夹紧点。” “......”哪怕是姜邈,偶尔也习惯不了她的露骨。 知道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没用,挂断电话后,姜邈独自在沙发上坐着等了一会儿 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换台。虽然他们如今住一起了,但偶尔俩人作息错开的时候,为了不打扰对方休息,也会自觉地去隔壁房间。 周屹川今天似乎是用在分房睡的行动表达自己的不悦。 姜邈觉得实在没这个必要。 从他对自己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要换平时,这会儿估计床单都滚上了。 浴室门开了,因为姜邈的捣乱,他当时只拿了件上衣。 姜邈本来还等着看好戏,他只有一件上衣要怎么出来。 结果这人直接穿了浴袍,遮了个严严实实。 ...... 他看着很平常,倒了杯水,淡声问姜邈:“不困吗?” “困啊。”她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快困死了。” “嗯。”周屹川喝完了水,下颚微抬,“去洗澡吧。明天我要早起,可能会打扰到你。” 言外之意就是在赶人了。 姜邈装听不懂,随手将衣服脱了,走到衣柜旁翻来翻去,最后选了一条吊带睡裙:“没关系,我明天也得早起,正好还能蹭一下你的闹钟。” 周屹川移开视线,抬手揉了揉眉心:“我不用闹钟。” 从前是用的,只是有一次闹钟吵醒了姜邈。那之后他就不用了。 全凭强大的生物钟,竟也能让他的身体准点醒来。 姜邈说:“那我订一个,你来蹭我的。” “姜邈。”他终于肯正色和她交流,“你一定要这样吗?” 她转过身,面对面询问他:“我哪样?” 猝不及防地转身,他的目光下意识就停留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但是很快就挪开了:“你先把衣服穿上。” 姜邈觉得他莫名其妙:“你现在装什么正人君子。看都看不得了?你舔它揉它的时候怎么不让我先把衣服穿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屹川耐着性子和她解释,“你现在这样,我没办法正常和你交流。” 姜邈不满地嘟囔:“怎么就没办法,你别看不就行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听话地走过去,将刚脱的衣服从地上捡起来,一件件地穿上。 因为今天是拍杂志,她就穿的便服过去的,舒服就行。 反正到了场地,也会另外再换。 可这会儿一件件地穿上,才发现也没这么舒服。 拉链好像卡在了内衬上,怎么往上攥都攥不动,不上不下的。她咬着牙,脸都憋红了。 周屹川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看着,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起身过来。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来吧。” 姜邈愣了一下,将手松开。 在她手中纹丝不动的拉链,也不知被他怎么弄了一下,竟然毫无阻碍的一路拉到底。 姜邈再次愣住:“不是你让我穿上衣服的吗?” 怎么又给脱了。 他语气恢复温和:“刚才是我失态了,去洗澡吧。” 姜邈站着没动:“你不生气了?” “算不上生气。”他如实回答。 姜邈还是不信,她好像习惯性以己度人。 正常人生个气,会这么快就好? 而且她都没开始哄。 但显然,周屹川不是她常规观念里的正常人。 或许刚才的确有一些生她的气,但仅仅只是看她因为衣服拉链拉不动,而憋红了脸时,那种心疼莫名的又占据了理智高地。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不正常呢。 太不正常了。 姜邈洗完澡出来,还没涂身体乳。 这道步骤在洗完澡擦干净身子时就该完成的,但又担心周屹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走掉。 她只能把身体乳拿出来擦。 直到亲眼看见,他还在沙发上坐着,她这才放心。 本来想直接脱掉睡衣,又想起他刚才的话,这个想法作罢。 只敢滑下一侧肩膀,挤了两泵在掌心,搓开乳化之后,才往身上抹。 姜邈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真的没生气了?” 周屹川原本是在看电脑。 前段时间姜邈心情不好,他便在卧室也弄了个书桌,方便一边工作一边陪她。 听见声音,他微微抬眸,薄薄的镜片下,他的视线似乎也被削弱许多。 姜邈倒不是怂,换在以前她才懒得管周屹川是真生气还假生气。 他越生气她就越开心。 可现在,她委委屈屈地走到他身边:“你是气我没接你电话,还是气别的?” 她身上涂抹的身体乳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调,中间应该还掺杂了一些其他的香。 周屹川无法分辨,只是觉得,那香味应该有助眠的功效。 不然为何她靠近自己的瞬间,他就莫名变得昏昏沉沉,只想靠在她肩上睡觉。 “也不是气,我只是不希望你去那种地方。” 姜邈不喜欢他戴着眼镜看自己,因为多了镜片的阻隔,她没办法将他看的真切。 所以她伸手摘掉。 二人的视线就这么没有任何妨碍的对上。 比起戴着眼镜时的他,没戴眼镜的周屹川,眼神要温柔许多。 “为什么?”她问。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抱了抱她,叹息声轻微:“我在想,万一你碰到了比我更好,更何你心意的人怎么办。” 姜邈听了他的话,心里闷闷的。 她好像总是忽略他,因为他脾气好,宠着他,就总是我行我素,从来都不考虑他的感受。 姜邈深深呼了一口气,在他怀里调整了下姿势。 “你怕我喜欢别人?” 周屹川低头,见她神情认真,他便也认真了几分。 “嗯。” 换在平时,她早就得意地在他怀里笑了起来。今天却心疼地去搂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脸蹭来蹭去。 他皮肤真好,大约是熬了一整晚的缘故,唇边长出了些胡茬,肉眼看不见,亲密触碰时,有轻微的扎感。 “周屹川,你不用担心我会爱上别人。我只会喜欢你一个。” 不管她是在哄他,还是在骗他。 周屹川看着她此刻的眼神,觉得是哄是骗也好。 他也愿意的。 他低下头,声音温柔:“嗯。” 姜邈笑着去亲他:“我说真的呀,至少这句话是真的。” 她的吻很轻,转瞬即逝,甚至在周屹川还没反应过来就离开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告白呢,既然喜欢了我那么久。干脆初中就告白算了。” 周屹川听到她的话,语气无奈:“你当时那么讨厌我。而且,初中太小了。” 姜邈这回是占理的那方,声音明显大了许多:“那你怎么初中就开始暗恋我。” 周屹川这次没为自己辩驳:“13到14岁刚好是对感情生出懵懂的年纪。” 姜邈还挺好奇,她从他肩上离开,问他:“那你是几岁喜欢上我的?” 周屹川稍微沉吟,而后摇头。 他并非撒谎,他是真的不知道。起初只是觉得她莽撞,却又胆小,是个令人费解的矛盾体。 她也经常说一些针对他的话。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她。非但不讨厌,甚至每次分别,心里还会期待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日子。 那个时候还太小,根本不懂为什么。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姜邈笑了笑:“所以不怪我觉得你是受虐狂,你是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我对你那么坏你都喜欢我。” 他似笑非笑:“没这么夸张。你那叫什么虐待,经过我身旁时故意用肩膀撞我一下,然后再假模假样的道歉?” 想不到他居然还记得,她脸一红,有种黑历史被翻的社死。 周屹川想到从前那些事情,不觉得是针对。 或许因为自己早慧,一些同龄人眼中正常的举动,在他看来极为幼稚。 而幼稚的,则更幼稚。 所以姜邈一直以为天衣无缝的那些伎俩,不过是他愿意浪费时间陪她玩闹的纵容罢了。 姜邈深知从前的事情一旦连根拔出,她只会更加社死。 于是她用动作行为强行终止了这个话题。 她三两下就将自己身上的睡衣剥离。面朝下躺在柔软的床上。 让他给自己涂抹身体乳。还不忘提要求。 “我困了,要先睡了。你记得涂均匀一点,这个天气很干燥的。我明天穿裙子,要露腿,一丝干纹都能有。”, 73第七十三章 见周屹川一直站着没动, 姜邈撒娇催促他:“快点啦,我没力气了。” 涂个身体乳需要什么力气,摆明了是在骗人。 但她骗的明目张胆, 丝毫不担心他会看出来。 反正他那么聪明, 不管她撒什么谎,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姜邈早就认命了。 周屹川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条斯理地过去。 他在床边坐下,将身体乳拿过来,按出一些在掌心。 因为之前给她涂过,所以知道步骤,需要先搓热乳化。 掌心贴上去,轻轻涂抹开, 她的皮肤柔滑细腻。 根本不像她说的那样, 冬天干燥, 会长干纹。 只是小范围的涂抹,她就情不自禁的哼了几声, 脚趾蹭着床单,身子扭来扭去:“有点痒。” 周屹川停顿几秒:“要不还是.....” “不行!”她回头打断, 让他继续。 周屹川只能照做。 后背涂完了, 该涂前面了。 她翻了个身,语气自然的和他聊天:“你过段时间是不是要去美国?” “嗯。”他专注地为她涂抹身体乳, 全无狎昵,并不去看其他地方。 姜邈委屈地抿了抿唇:“这次要去多久?” 其实他们两个人的工作性质比起来, 反而是姜邈在外地的时间更长一些。 周屹川最起码能在网上看到她的消息,包括她的个人动态,也是随处可见。 但是周屹川一旦忙起来,那是真的忙到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周屹川没有将时间说的太具体, 只给了个大概范围:“快的话半个月,慢的话,两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姜邈一下就坐起来了,语气怨怼:“怎么这么久,之前也没说过要去这么长时间。” 突然的起身,直立性晕厥让她单手撑着床,眼前一阵阵发黑。 周屹川眉头微皱,伸手去扶她:“别起得这么猛,慢慢来。” 姜邈还没缓过来,顺势靠在他怀里,头还是晕晕的。 她贫血有些严重,虽然一直在喝中药滋补,但补气血没这么容易,也没这么快,是分疗程的。 周屹川怕她着凉,伸手将被子扯过来,准备给她盖上。 她急忙阻止:“别,我刚涂了身体乳,会蹭上去的。” 他低声叹气,只能松开手,用自己的怀抱给她取暖。 他承诺她:“我尽量早点忙完早点回来。” 姜邈在他怀里嘟囔,手去扯他腰间的浴袍系带:“你刚才自己说的,再快也得半个月。” “之前就该去的,往后推了几个月,事情全部累积到一快了,所以才会稍微久一点。”他和她解释。 低头看见她不安分的那只手,想了想,还是没有阻止,任凭她的进一步动作。 姜邈一脸天真:“不能继续往后推吗?” 周屹川安静看她,没说话。 她当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也就是随口一问。 还没有任性到不分轻重缓急无理取闹的地步。 不可能去做那种,缠着他哭哭啼啼,不许他去工作的事情。 周屹川看到她这副模样,反而有些想笑。 他让她重新躺下,继续刚才的动作:“我一处理完就回来。” 姜邈茶言茶语:“是我想法太天真了,你工作本来就忙,最近为了陪我已经推了很多事情了,我还这么不体贴。” 手上动作微顿,他抬眸看她。见她抿着唇,继续自我反省:“总之,都是我的原因,是我太不懂事了,太不体贴你。我算什么啊,。” 周屹川低下头,又伸手去挤身体乳,唇角的弧度压了压。 没压住。 姜邈看见了,一脸警惕:“你取笑我? “没有。”周屹川否认,可不断上扬的唇角弧度还是出卖了他。他深呼一口气,无济于事。 这下连眼底也彻底被笑意侵占。 姜邈瞪大了眼:“你还撒谎,你都笑成这样了,你还说你没笑?!” 周屹川努力忍了忍,好不容易把笑意忍下去。他一本正经的和她道歉:“抱歉,刚才是我不对。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姜邈心里记着仇,今天他如果不把话说清楚,这件事休想就这么算了。 她身上还有其他没有涂到,周屹川刚才尽可能的没有去碰那些地方。 想了想,他还是细致地涂抹。 “只是你的演技太差了点。” 姜邈不受控地低哼一声,弯下腰。 羞愧于自己的反应,明明还在生他的气,却发出这么不知羞的声音来。 她将这一切推到身体的自然反应。和她有没有骨气无关。 年轻气盛的男女,那个晚上自然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可姜邈还记得昨天的仇,次日下午没有送他。 她要让他知道,得罪她是什么下场! -------------- “什么下场?” 姜衡咬着吸管,一脸好奇的问她。 姜邈眉头一皱:“关你屁事,吃你的饭!” “哦。”平白被凶了一通,姜衡低头默默吃饭。 和他姐相处这么多年,他早就研究出了一套针对她的生存之道。 那就是别在她生气的时候发出任何声音。 不然就会惹火上身,殃及池鱼。 他一时不知道到底是他姐夫厉害,还是他姐更厉害了。 在他看来,某些层面上,这俩人都挺可怕的。 姜邈这次回家,是被曲女士一通电话叫回来的。 她因为公事出国,需要在那边待上一段时间。 恰好马上就是考试周,曲女士专门给姜衡请了家长上门。 担心他无人约束,不好好学习,所以让姜邈回来督促他。 虽然平时曲女士在家也没见他多听话。 整个家里,不,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降伏住他的人也只有姜邈了。 姜衡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他姐姐。 ——当然,姐夫也算一个。只是他和姐夫见面的机会太少。 ------------ 监督他也就举手之劳的事儿,姜邈没有拒绝。 她低头看表,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催促道:“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你是不是打算直接吃到晚饭?” 姜衡心虚地抬眸:“也不是......不行,反正我饿的也挺快。” 姜邈没想到他还登鼻子上脸了,眉头一皱,对方立马认怂。 乖乖低头扒饭,两个小时都没吃完的午饭,在姜邈的警告下,两口就扒完了。 补课老师掐着点过来,姜邈为了不打扰他们上课,在客厅坐着看电视。 两个小时之后,老师从房间出来,笑着和姜邈说再见。 姜邈留对方下来喝了杯茶,顺便询问姜衡的学习近况。 对方面带难色,却还是尽力将话说的婉转好听。 总结下来就是——哪怕在学习方面没脑子,但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 姜邈心里大概有了谱。 那就是两个字。 ——没戏。 姜衡反而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罪,双休日补课!!这就是在压榨青少年!! 姜邈懒得管他了,拿了包准备离开。 姜衡委屈巴巴地跟过去:“阿姨这几天不在家,我能不能去你那里住?” 她一脸不理解:“阿姨不在,难道厨师也不在?” “在。”姜衡努努嘴,“可我不想一个人住在家里。” 姜邈沉默几秒,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了。 “怕?” 姜衡嘴硬:“我才不怕,我就是......就是不想一个人住而已。” 真该让他去上上表演课,就这拙劣的演技,还想在她面前撒谎。 姜邈摇了摇头。 “随便你。密码是我的生日。” 姜衡一愣:“什么密码?” “还能什么密码,我家的大门密码。”姜邈反问他,“不是想去我那儿住?” 姜衡逐渐缓过神来,有些受宠若惊:“你答应了?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姜邈啧了一声,本来没打算和他一起回去的,之所以告诉他密码就是让他找个时间单独过去。 结果这人理解能力这么差。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姜邈还是有耐心的站在楼下等他。 姜衡回到房间,收拾了几天的换洗衣服,还有他的篮球和滑板也一起带上了。 开车一个多小时终于到家,姜衡新奇的左看右看。 他很少来这儿,上次匆匆待过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因为那次姐夫也在。 姜衡本来就在周屹川那儿吃过几次亏。对他心存畏惧也正常。 偏偏所有人,连带他姐姐和妈妈,都说姐夫性格温和。 哪怕他想告状都没人信,最后反倒会落个挑拨离间的罪名。 姜衡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这次得知姐夫出国工作了,他可算能踏实的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姜邈给他收拾了一家客房出来,虽然说是客房,可也比主卧小不了多少。 姜衡不放心地和他姐姐确认:“姐夫真的不会中途突然回来吧?” 姜邈进浴室检查了下水龙头淋浴能不能用。 “他工作忙起来电话都没时间接,更何况是提前回来了。” 姜衡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姜邈听到他的话,一脸好奇:“你好像很怕他?” 姜衡抿了抿唇,委屈的小声嘟囔:“我觉得姐夫有点可怕。” “可怕?”姜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谁?周屹川?” “对啊。”姜衡早就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委委屈屈,“他私底下凶过我几次。” 姜邈皱眉:“姜衡,你这背后说人坏话的坏毛病到底是和谁学的?” 姜衡急忙解释:“我没......我没说他坏话,我说的都是真的,姐夫他之前还踹过我呢。而且上次我把你惹生气了,他还凶我,让我闭嘴了。你明明也听到了。” “你还好意思提那次?我差点被你气死你知道吗?他只是让你闭嘴还是因为他这个人脾气好。” 姜衡都快急哭了:“姐夫他真的......” 姜邈不想听他继续讲下去了。指着他的鼻子警告道:“行了,stp。二楼的书房和卧室不要随便进,你姐夫讨厌自己的东西被陌生人碰。还有,右边的房间是猫住的,你没事也不要去打扰。” 姜衡嘟囔:“规矩这么多。” “你该庆幸你姐夫没在。他那个人更龟毛。” 听了姜邈的话,他眼前一亮,看来他姐也深受其害:“你也觉得姐夫没他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那肯定啊。这人出了名的城府深。如果真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也不至于平安无事的走到这个位置和高度。 说白了,傻白甜早就在第一关就出局了。 只不过姜邈头疼的倒不是这个。 “你姐夫的耳朵里听不得一句脏话。” 姜衡说:“反正我觉得姐夫配不上你。” 姜邈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真的?” “当然啦。”他拍着胸脯保证,“男子汉大丈夫,说的话岂能有假?” 姜邈伸手薅了薅他的脑袋:“虽然脑子不灵光,但眼光还是挺好的。” 姜衡:“......” 所以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 ----------- 晚上十点,盯着姜衡躺下之后,姜邈也打算休息了。 刚好手机接到周屹川打来的电话。她看了一眼,故意没接。 那天晚上的火气还没消,休想让她这么快就原谅他。 姜邈躺在床上,又回想起之前那一幕,从床上坐起来。 不是,他有病吧。 他笑她? 正常流程难道不应该是心疼吗? 姜邈捂着脑袋,痛苦躺回床上。 心疼是一部分,尴尬又是另外一部分。 啊啊啊啊啊,这算什么。 意思就是,她从前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茶言茶语,其实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之所以咬钩,只是在陪她玩? 姜邈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还是说...... 在看她笑话? 靠! 她气到蹬腿对着空气猛踹了几脚。 只恨她档期空不开那么多天,没办法去美国踹真人。 她翻了个身,再次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又悄咪咪地探出一双眼睛来,滑动手机上的日历。 他才刚离开没几天,她就开始数着日子算他回来的时间了。 姜邈心里不想承认,自己这是想他了。 她把源头归结于,她只是想当面报复他。 对! 不是想他。 怎么可能这么窝囊,才走了几天,就想他。 而且...... 她闷闷的想,说不定他都没想她,忙起工作之后,早把她给忘了。 刚才那个电话甚至可能只是为了查岗。他前几天不还因为这个事情生过她的气吗。 姜邈的脑子在夜晚异常灵活,思维发散的极快。没一会儿就擅自脑补出了一场始乱终弃的虐恋大戏。 手指早就不受控制地点开了微博,自从换了经纪人之后,也没人再管控她的微博使用权了。 可能也是因为她近年来稳重了不少,没有像之前那样,再发生直接开大号去造她黄谣的人评论底下反唇相讥的事情。 当时不理解,这年头,别人可以随便造艺人的黄谣,艺人反驳反倒成了没格局? 现在她算是彻底想开了,管他呢。 要么装没看到,要么直接告。 总归就是这两条路最为稳妥。 大约也是因为这点,所以新经纪人很少插手这方面的事情。只是反复叮嘱,上网冲浪记得切小号,千万别手滑!!! 十分钟前发的那条微博,很快就几千评论和点赞了。 花粉大多都比正主有事业心,再晚也忙着冲数据。 姜邈看了眼时间,都晚上了。 @姜邈:——心平气和,不生气。 ——啊啊啊啊怎么了,谁惹我们宝宝生气了!!! ——不气不气,早点休息。 姜邈回复了这条:——大家也早点休息!! 当然,也有事业粉,见她难得微博显示在线,询问她下一步的打算。 ——郭导的新电影开始选角了,我看了人物小传,女主形象很贴你。而且这部剧是你之前从来没有尝试过的类型和题材。不打算争取一下吗?冲一冲明年的金河奖。 ——别再恋爱脑了,别再把精力放在男人身上了。靠男人,你只是随时会被废掉的公主,靠自己才是女王,OK? 姜邈一下就坐起来了。 这个人是怎么知道她是因为男人才发的这条微博? 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想吧? 真这么明显? 许樱解答了她的疑惑:“没指名道姓,大家都可以随意对号入座。一千人眼里都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呢,更何况是一条微博。” 过后她又问姜邈,“周屹川又怎么惹你了?” 姜邈也没脸讲。 这么丢脸的事情,她哪好意思让别人知道。 于是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说来话长。” 许樱倒是不含糊:“那就长话短说。” 姜邈:“......” 她说不出口。随便敷衍道:“还不就是那些事。” 许樱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语气震惊:“不是吧,他还真的又来?” 姜邈愣了愣:“又来什么?” 她也挺好奇许樱到底脑补了些什么。 “你以前不是说他有病,时不时就犯病吗,你说的啊。”许樱语气无辜。 姜邈有些懵。 她什么时候说过...... 脑子里突然闪回一段久远的回忆。 她记起来了,还真是她说的。 并且好像说了不止一次。 .......她高中到底对周屹川做了多少恶啊。 ------- 周屹川简直是学生时期每一个女生心目中的完美暗恋对象。 包括许樱有一阵也不能免俗,跟风也好,暂时被他的外貌吸引也好。 总之那段暗恋是持续了一小段时间的。 学校当时流行给暗恋对象送围巾,说是有什么寓意。 许樱一连买了好几条,信誓旦旦说她要广撒网。 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一定要在高考前谈上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 周屹川自然在送礼物行列,并且排在榜首。 用她的原话说就是:“虽然没指望,但万一存在奇迹呢。兴许他就喜欢我这种类型。一条围巾换一个可能,不亏。” 后来这条围巾没送出去就被退回来了。 她夸张地用比着手势,告诉姜邈:“你知道他课桌里有多少围巾吗?这么高!” 周屹川在学校的时间并不长,他早就被高校提前录取了,来不来学校其实意义都不大。 姜邈看她比划出的高度,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围巾而已,我想要照样能收到一大堆。” 许樱垂头丧气,又有些愤愤不平:“为什么都是女生送男生围巾,男生送的就没几个?连你这种级别的校花都没收到!!真是不公平!看来男女不平等体现在各个方面!” 姜邈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不送就不送呗,你也别送。为男女平等添砖加瓦。” 她这会儿反倒没了刚才的锐气,声音闷闷的:“那我的恋爱计划岂不是又要往后推迟了?” 姜邈拍了拍她的肩:“高中生任重而道远,好好学习吧孩子,把心思放在正途上。” 许樱听她这话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叫把心思放在正途上。 这话怎么着也不该排名倒数的她来说吧。 那些围巾最后被班上打扫卫生的同学清理了,交到老师办公室。 以遮挡后排同学视线为由。 周屹川没来学校。 自然也不知道有那么多人送了他围巾。 当然,就姜邈对他的了解,他也不可能会收。 这人在这方面倒是和他祖父一脉相承的“清正廉洁” 姜邈嗤之以鼻,觉得他假清高。 放学回去的路上却正好碰到了他。 真是骂曹操,曹操就到。 那会儿还是冬天,北城气温低,动不动就零下。 昨天刚下过一场雪,今天开始消融,气温更低。 姜邈为了漂亮,很少把自己穿的太臃肿。 相应的付出自然是要有的,那就是会经常性的感冒。 哪怕曲女士整天耳提面命地提醒她:“这次要是再穿这么点,你这耳朵迟早要被冻掉。” 姜邈不明白,穿得少和耳朵有什么关系。她穿得再多,耳朵不还是露在外面? 但曲女士的话她不敢不听,所以曲女士在家的时候,她老老实实穿羽绒服,将自己裹成一头熊。 曲女士一旦不在了,她就把自己的小香风外套从衣柜里拿出来。 今天气温格外的低,明明早上出门还没这么冷。 姜邈在有外人在的时候,还好面子的端了会架子,一旦走到无人的空旷处,她就冻到蜷缩身子开始颤抖。 早知道就在里面多穿件羽绒打底了。 太冷了太冷了。 她上下牙齿打架,预感明天肯定又会迎来新一轮感冒。 之前网上不是流行那样一句话吗。 ——好的羽绒服五千,感冒药却只要五块。 姜邈不缺买羽绒服的钱,却还是选择了五块钱的感冒药。 她在心里感慨,以后还是多穿点吧。 这个温度,再漂亮都扛不住。 果然,天一冷,嘴就不硬了。 她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想要查看附近哪里有服装店,随便什么也好,只要能御寒就行。 可手机才刚滑屏解锁,肩上多出来的重量令她微微回了神。 尚且带着余温的外套,有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 姜邈愣了一下,这股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可看到来人时,她又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周屹川似乎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微妙的举动。 他将手里的围巾一圈一圈地缠绕在她的脖子上,说话语气十分温和:“最近降温,还是稍微多穿些,当心感冒。” 姜邈对他的防备到了什么程度,甚至在他为自己戴围巾时,都怀疑他会悄悄用力,企图勒死她。 她看了眼四周,空旷的街角,只有他们两个人。 就算他真的勒死自己,也没人过来帮忙。 似乎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一切,周屹川将围巾戴好后,主动后退一步。 退到她认为的安全距离。 “围巾是全新的,洗过了。至于外套......”他带着歉意冲她笑了笑,“我今天穿过。不过你放心,我身上很干净,你暂时先将就一下。” 刚才冻到没有知觉,身体和四肢都是僵硬的。 这会才逐渐感觉整个人在慢慢复苏。 像是春回大地后,终于冒出嫩芽的小草。 她当然也想像之前那样,非常有骨气地把衣服和围巾统统扔给他。 说一句:“谁稀罕你的东西!” 但现在...... 她是真的稀罕。 姜邈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外套,目光放在他身上。 自小所受的教养让她在接受了别人恩惠的同时会和对方道谢,可出于在面对周屹川时,迅速膨胀胀大的自尊心,那声谢谢怎么都说不出口。 于是站在原地纠结了一番之后,她语速极快的的呱了两声。 然后迅速离开。 背影和平时无异,甚至端的更笔直了。 从后面看似乎没什么异常,只觉得她傲慢。 实则整张脸都憋的通红。 她呱什么? 她到底在呱什么? 说谢谢是烫嘴吗?为什么说都说了,还非得为了那点面子说的那么快??? 而且说快的点也就算了,为什么发出了那么奇怪的音调? 他是不是觉得她是神经病?肯定认为她脑子有问题。 姜邈短时间内不想再看到他,甚至有点害怕看到他。 她试图让自己感冒,好请病假。可平时弱不禁风的身体,这回反倒怎么冻都病不了了。 姜邈认命地躺回床上。 为了让这件事彻底了解,她闭眼网购了一条围巾,直接填了周屹川家的地址。 号码也是他,但姓名写的是姜邈。 这样周屹川一眼就能认出,东西是买给他的。 当作回礼,彻底两清。 至于他收不收,那就是他的事情了。反正她送了。 在淘宝下完单后,她就缩回被子里躺下了。结果第二天头重的像灌了铅块一样。 曲女士今天刚好没什么事,打算送她去学校,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人下来。 她骂骂咧咧地上了楼,以为她又赖床,刚把门推开。 看到姜邈躺在床上,脸颊泛红,并且还是那种不正常的病态潮红。 曲女士急忙过去,用手探她的额温:“怎么这么烫。” 姜邈裹在被子里难受的哼哼唧唧:“妈妈,我好难受,身上又冷又热。” 曲女士满脸心疼:“应该是感冒了,今天就别去学校了。我待会去和你们班主任请个假,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几天。” 姜邈吸了吸鼻子,想说话都没力气,嗓子眼像冒烟了一样。 她委屈的和曲女士撒娇:“妈妈,我想喝水。” 曲女士打完电话就下楼给她倒水去了,往里面放了点蜂蜜,让她喝点甜的补充下能量:“肚子饿不饿,我让阿姨给你煮碗粥?” 她摇头,脑门上还贴了一张退烧贴。 曲女士让她什么时候饿了就给她打电话,她今天就在家陪着她。 姜邈为这份母爱感动的热泪盈眶,生病也不觉得难受了。 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下午的时候,她听到楼下似乎传来说话的声音。 曲女士的声音很是高兴,她本身就是偏尖细些的声音,穿透力很强。 所以哪怕姜邈在二楼,仍旧能听见一些。 “难得你能来看她,真是有心了。邈邈现在在楼上休息,你要不要上去看看她?她要是知道你来看她,她肯定也很高兴的。” 姜邈疑惑,谁来了?许樱? 对方不知说了些什么,妈妈笑的比刚才更加欢快:“本来我还在担心这件事,真是多亏了你。改天等邈邈病好了记得来家里吃饭。” 声音才刚平静下来没多久,妈妈就过来敲门:“方便我进去吗?” 姜邈说:“方便的。” 妈妈将门推开,手里拿着一个深色封面的笔记本。 在姜邈不明所以,微微发怔的时候。她将笔记本搁放在她床头:“这是屹川刚刚拿来的,他做的笔记。不是快考试了吗,他担心你因为生病,功课跟不上,所以让你没事的话可以翻一翻。” 姜邈:“......” 她的双手在被子里都握成拳了。 这个王八蛋!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连生病都不放过她。 妈妈笑容欣慰的感慨:“真是好孩子,听到你生病立马就来了,和我询问了一下你的情况,我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发烧,休息个几天就没事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是没看到,他刚才那个样子有多紧张。我以前总觉得那孩子太过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深了些。还在担心你们会相处不来。看来是我误会他了。” 妈妈后面说的话姜邈一句都没听清。 全程只记得那句:这是屹川刚刚拿来的,他做的笔记。不是快考试了吗,他担心你生病,功课跟不上,所以让你没事的话可以翻一翻。 于是那几天,因为周屹川拿去的笔记本,她只能一边生病一边学习。 三天的病假,她就在家学习了两天。 周五去学校的时候,那股围巾热潮似乎已经过去了。现在开始流行送小皮筋。 姜邈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问许樱:“这才几天啊,就没人送围巾了?” 许樱耸耸肩:“还不是因为周屹川名草有主了。他戴了别人送的围巾。” 听到她的话,姜邈顿了一下,随后坐起身:“他?名草有主?” 许樱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翻着手里那本时尚杂志:“对啊,你不知道吗?” 姜邈冷哼一声,语气别扭:“我知道这个干嘛,他的事情和我又没有关系。” “也是。”许樱点点头,“你没来学校的这几天,那些女生可是集体失恋。不过嘛,大部分很快就转移了目标。小部分他的死忠粉已经开始在学校论坛打卡他什么时候分手了。” 姜邈回应的不冷不热:“哦。” 许樱和她说这些也没指望她能有多大反应。 毕竟她一直就和周屹川不太对付。 许樱还挺好奇原因,问她为什么讨厌周屹川。 姜邈冷笑:“你不觉得他讨厌?” “还好吧。”许樱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和他都没机会接触,压根就不是一个层面等级的人。 关于他的所有事情,几乎都来自于姜邈的转述。 姜邈又想到前几天她生病请假,这人居然主动去她家,把自己的笔记本拿去了。 让她生个病还得在家学习。 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姜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神秘兮兮的告诉许樱:“他这儿不正常,有病,时不时发作的那种。” 许樱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他如果犯病了,给什么东西他都会吃。” 本来是信口胡诌的,谁知道许樱居然这么较真。 非要她证明给自己看。 可这种事情要怎么证明。难不成直接拿个东西过去,逼着他吃? 周屹川是脾气好,但不代表他真的脑子有病。 许樱却说:“你不证明,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病?” 姜邈觉得自己才是真的有病,不然她为什么会答应许樱的提议。 她看着自己手里那个类似橡皮的东西,粉粉的,也不知道吃了会不会对身体有害。 虽然许樱说了,这是可食用的。 但姜邈对她还是心存一些疑惑。 后者就躲在某一处偷偷观察着,这里是周屹川平时的必经之处,这个点没什么人,所以很容易蹲到他。 果然,等了没一会儿他就来了。 许樱站在柱子后面,心里正纳闷。她怎么觉得,周屹川是看到姜邈在这儿,所以才过来的?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周屹川走近后,似乎终于发现了姜邈,脚步逐渐放慢。见她一直看着自己:“找我有事?” 姜邈感觉如芒在背,知道许樱肯定一直看着这边。 她深呼一口气,把手里那块粉色的东西递给他:“想让你尝尝这个,我.......我亲手做的。” 周屹川看了眼前面不远处的罗马柱,探出来了半个脑袋。 又看了眼姜邈手里的东西, 眼底笑容了然,他也没问是什么,就伸手接过,撕开包装纸,放进嘴里。 姜邈一愣,甚至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掰他的嘴。 后又顿住,忙让他吐出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就吃?” 他眉目温和:“不是你亲手做的吗?” 姜邈张了张嘴,算了。 他又将那个东西吐回包装袋里,攥在掌心,打算待会找个垃圾桶扔了。 “找我就是这件事?” 姜邈冷笑:“谁找你,自作多情。” 目的达成,她也该完美退场了。目光却在转身的瞬间,注意到他脖子上的围巾。 艳丽的大红色,毛线质感十分粗糙,一看就没戴几天,甚至还起了球。 和他这个人十分不相配。 就像是地摊货误入了奢侈品专柜。 姜邈突然想到许樱刚才说的话。 ——“还不是因为周屹川名草有主了。他戴了别人送的围巾。” 她因此又多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围巾。 或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了,他主动替她解惑:“别人送给我的。” 姜邈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别人?” 他笑容温柔:“喜欢的人。” 姜邈深深吸了一口气。 转身走了。 嘁,得瑟什么,谁没有吗。 许樱看到她过来,立马跟上:“他果然有病,还真的吃了。不过他刚才是不是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姜邈越走越快,似乎想要甩掉什么。 是身后的人,还是脑子里的东西。 她不清楚。 总之,就是很烦。, 74第七十四章 “男人出国了。 曲女士不知是怎么得知姜衡来了她这里, 大早上就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多监督他的功课。 但姜衡的成绩和姜邈半斤八两,如果说以前还有点小聪明,那么现在连那点小聪明都没有了。 成天脑子里也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 只有游戏和赛车。 但他未成年的身份, 顶多只能摸摸自行车。 姜衡说他马上就成年了, 到时候一满十八岁他就去考驾照。还缠着姜邈,说想去姐夫的车库里看看。 “我之前看姐夫开过布加迪和迈巴赫,他车库里肯定还有很多其他车。” 周屹川那车库的确很多车, 比车展上的还要多,并且都是些豪车。 但他那人低调,出行重要场合开的反而都是些不起眼的车型。 张扬的那些,反而停在里面吃灰。 姜邈之前看中里面一款法拉利, 那个型号早就绝版了,她只在网上看到过图片。 想不到其中一台的实物, 居然停在周屹川家的车库,还是不起眼的角落。 足以可见这人平时压根就没开过它。 也能理解, 他那种低调内敛的性子。如果真开了这种车出门, 反倒会让姜邈觉得不可思议。 姜衡得知之后, 更加想要去看看了。 缠着姜邈软磨硬泡, 姜邈被他烦的实在受不了,回了房间把门反锁上。结果这人还在外面不停敲门。 姜邈实在忍无可忍, 觉得把他带回来就是个错误。 她开了门出来, 开始甩锅给周屹川:“车是你姐夫的, 你要是想看,总得先问问他的意见吧?” 姜衡急忙催促:“那你赶紧问。” “我问?”姜邈像是听到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我还在生你姐夫的气, 你是想让我主动和他低头求和?” 姜衡一听就知道没可能,他姐是个把面子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人。 委屈巴巴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 姜邈嘴瘾心软,看他这样又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你要是真想看,我那辆莱斯莱斯让你看看。” 姜衡不要:“你那车我们班上好多同学的家长都开的那款,烂大街了。” 靠。 他还挑剔上了? 姜邈气甩门离开,爱气不气,气死他算了! 男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大的气她,小的也气她。 --------- 因为有工作,姜邈次日六点就出了门,她叮嘱阿姨看好姜衡,如果他出门,就给她打电话。 阿姨点头,将煮过的中药用保温杯装好,递给她:“这是今天的,记得饭前喝。” 姜邈皱了皱眉,试图和阿姨商量:“能不喝吗?” 阿姨笑容和蔼,却丝毫不肯通融:“先生说了,如果你不喝的话,让我给他打电话。” 姜邈:“......” 这人说教起来没完没了。阿姨又是拿他的工资,自然是得听的。毕竟这属于她工作的一部分。 自己又不能为难她。 算了。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接过保温杯。 今天需要拍摄的是一组vlg,说白了,就是软广。 她的其他社交平台偶尔也会接一些宣传广告之类的。 这些都是按照粉丝数量和知名度来定价。她属于商业价值最高的那一梯度,女粉多,价格自然也高。 不过她很少接软广,一方面是嫌麻烦,另一方面,她也不需要这个钱。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的植入品牌是她正在争取的一个新代言。品牌方定下的人选有三个,至于最后选谁,目前还在考察阶段。 姜邈的经纪人为了拿下这个代言,也算投进去不少心血。 如果这次推广效果好的话,代言十拿九稳。 经纪人亲自过来督阵。 她资历深,在业内人脉也广,最主要的是,她不像上一任经纪人那样,碰到事情就找周屹川。 虽然她也曾经旁敲侧击询问过姜邈,关于她老公的一些事情。 但姜邈也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她希望公私分明,不想把工作上的事情带回家里,更加不想让她家人插手她的工作。 经纪人表示理解,那之后就没有再提过这事儿了。 今天她过来,主要也是为了代言的事情。 化妆师正在给姜邈做妆发,后者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昨晚经过姜衡的那一通折腾,她也没睡好,满打满算也才睡了三四个小时。 桌上放着一杯冰美式,去水肿和提神用的。 经纪人坐下后就和她说了这事儿:“听说品牌方那边的意向人选,还有苏珊娜。” 姜邈睁开眼睛。 苏珊娜? 不就是她前经纪人现在带的那个艺人吗。 经纪人说:“你前经纪人估计是想靠这个打个翻身仗,没少下功夫。苏珊娜本人被她送出去不知道多少回了。” 姜邈眉头微皱:“不至于吧。” 经纪人耸肩:“这有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还是不敢相信:“她不是这种人。” “那是因为她降不住你,你要是脾气软一点,她照样能把你送出去。更何况你还有个......” 经纪人没将话说完,点到为止。 但是姜邈能听明白,对方那句的话里,主要意思是她有个不能惹的老公。 姜邈颇为不爽,怎么不管去哪儿都摆脱不了周屹川。 经纪人来了电话,低头看了眼,让她趁这个时间再睡会儿。然后她就拿着手机出了门。 姜邈哪里还睡得着,也拿出手机翻了翻。 昨天晚上周屹川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在干嘛。她没回。 今天再看,又多出一条信息,问她吃饭了没有。 她想了想,还是没回。 手机刚解锁,似乎是掐着点,立马又进来一条信息。 ——我看气温预警,说今天降温,你注意保暖,别感冒了。 姜邈心一软,回了个“好” 哪曾想对话因为这个“好”而延续下去。 他又问回之前那个问题:——吃饭了吗? 姜邈看了眼桌上那杯冰美式,拍了张照片发给他。 ——我的早饭。 ——…… ——不吃早餐会对肠胃造成负担。前几天不是还胃疼了? 不过寥寥几行文字,却能将他循循善诱的语气表现得淋漓尽致。 姜邈觉得这人不去当老师真的可惜了。 ——早上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多少吃一点。想吃什么,我让阿姨给你做好了送去? 姜邈本来还打算多晾着他一段时间,让他知道,惹她生气的下场。 但看到他在海外出差,还不忘关心她有没有按时吃早饭,她居然有点...... 心软? 要放在以前,她哪里会管这些。不想理就直接把和他的对话屏蔽了。 可是现在,她反而觉得高兴。 ——知道了,啰嗦。 简单五个字,似乎不是很爽,可脸上的笑容又异常甜蜜。 身后正给她弄头发的造型师透过镜子看到她的笑了,开着玩笑调侃道:“姜老师笑的这么开心,是在和老公发消息?” 之前被曝光,她结婚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点了点头,但也没多说。 往镜子里看了眼,造型做的也差不多了。 因为今天拍摄是一则生活化的vlg,记录她这一天下来的全部生活。 妆发都很自然,低挽发,轻薄自然的素颜妆。 其实她大可以直接全素颜出镜,她的皮肤和五官没有一点瑕疵,完美到找不出一丝死角。 但这次的推广产品是护肤品牌,pr那边提的要求,需要全程带妆。 按照时间,周屹川那边现在还是下午七点。 看着他发来的消息。 ——要去工作了吗? 姜邈回他:——嗯。 ——几点结束。我晚上可以和你打电话吗? 问的这么小心翼翼。 姜邈抿唇笑了笑。 ——考虑考虑。 这话就是准了。 她把手机锁屏递给助理,开了化妆间的门出去。 既然是拍vlg,肯定不能把她真实的私下生活给拍出来。 如果让人知道,人前明艳张扬的大明星,私下却是不修边幅穿着睡衣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的宅女? 当然不行。 今天的vlg都是有提前准备了剧本的,包括去哪里吃饭,再到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以及工作结束后的私人行程。 为了营造出一种接地气又不失腔调的人设,经纪人提前找好了早餐店。 ——一家人气不算高的面馆。 姜邈觉得完全没必要这个营造这个,她本身私下就挺接地气。 之前剧组因为场地问题放假几天,许樱过来探班,俩人甚至还去附近的网吧搞了个通宵。 第二天又全副武装的出来,在网吧外面的路边摊吃豆腐脑。 那可比现在接地气多了。 她选了个相对来说人比较少的地方,将手机支好。这次出来只带了助理和化妆师,方便随时给她整理造型。 一行三人,不算多,但姜邈的存在还是很快就引起了一片轰动。 不时有人过来和她合影索要签名,她也都一一笑着答应了。 接下来到了工作时间。虽然说是软广,却植入的有些生硬。 她今天的工作就是给这个品牌旗下的一款面霜拍摄广告图。 在闪光灯前站了六个小时,全程只靠一杯冰美式在支撑。 直到晚上才收工,她早累瘫了,只想赶紧回家躺下。 却又不得不继续拍摄收工后的日常。 一直到忙到十点她才到家,洗完澡就睡了,连繁琐的护肤步骤都直接省略,只涂了个简单的水乳。 因为次日没工作,她提前将手机静音,防止有人打扰她睡觉。 等她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猫在外面挠房门,她打着哈欠过去,刚把门打开,它就委屈巴巴地用头蹭她的脚踝。 似乎是在埋怨她昨天回来没有去抱它。 姜邈蹲下,把它抱起来,和它解释:“妈妈昨天太累,回来就睡了。” 也不知道它听懂了没有,好在小猫很乖巧,温顺地躺在她怀里。 姜邈下了楼,闻到香味,走到厨房旁边看了眼。 发现阿姨正在炖汤。 刚要开口询问炖的是什么汤时,又看见阿姨将那副中药拿了出来。 她一天喝一碗,每天都要熬。 隔那么远,姜邈似乎已经闻到了味儿了,眉头皱了皱,下意识想躲。 突然想起来昨天的药还没喝。 思维继续发散,好像除了喝药之外,她还忘了些什么。 什么呢? 直到阿姨发现她的存在,盛好一碗汤端给她:“先生专门嘱咐过我,让我督促你吃早饭,但我看你还在睡,就没有上去打扰。” 姜邈点了点头,把汤接过来。 停顿了一会儿,这下终于想起来。 她忘了给周屹川打电话。 她急忙上楼,将手机解锁,看见上方赫然显示着两条未接来电。 间隔半小时。 想到他那边现在正是凌晨,以周屹川的作息,估计还在睡觉。 所以她没有立刻回拨过去。 打算等那边天亮了再打。 厨房做好饭了,姜衡还在睡觉,姜邈看了眼时间,再过一个小时补课老师就要来了。 她过去敲门:“还没醒?” 里面过了很久才有动静传来:“我不吃了,再睡会。” 姜邈继续敲:“我数十个数,你要是没出来,后果就自己担着。十......” 里面突然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起床声。 姜邈数到五的时候,他黑着一张脸从房间出来,去到盥洗室洗漱。 姜邈眉头皱了皱。 她坐下时,嘴里还在不满:“真不知道这起床气到底是随了谁。” 阿姨在一旁轻笑:“和你倒是很像。” 姜邈一愣:“啊?” 阿姨说:“你每次被先生叫醒,也是这样。” 姜邈抿了抿唇,有些心虚,眼神飘忽:“哪......哪有。” 兴许是熟悉了,阿姨对待她也不像从前那样恭敬生疏,偶尔也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阿姨笑道:“前几天你差点迟到,他把你叫醒,你不是还咬了他吗。” 姜邈先是一愣,随后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姨:“您......您看到了?” “看到了,我刚好听听到声音出来。” 姜邈的脸瞬间就红了。 那哪里是咬,她分明是抱着他,在吻他脖子。 ...... 姜邈咳了咳,也没解释。 算了,与其解释,还不如就让阿姨认为她是在咬他。 姜衡一个牙刷了快一个小时,饭菜都凉了,姜邈过去敲门:“你是睡在里面了吗?” 过了几分钟,门才从里面打开。 他睡眼惺忪地出来,还在狡辩:“没,我想刷干净点。” 姜邈白了他一眼:“撒谎之前先把脸上口水擦擦。” 吃完饭老师就来了,因为曲女士的特别吩咐,所以他们上课的时候,姜邈就在旁边坐着。 甚至还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 照片内容就是姜衡坐那儿补课的场景。 并配文:——今日小学生补课打卡。 没办法,这也是曲女士的要求。 姜衡愤恨地在下面回复:——我才不是小学生! 姜邈回他:——专心上课,不然把你手机也没收了。 他这才老实。 很快,这条朋友圈下面全是点赞和评论问候。 姜邈没那么多时间一一回复,随便挑了几条。 回着回着,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她看到其中一条,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 再看备注:——周屹川。 他评论问号做什么? 该不会讨厌姜衡讨厌到这个地步了吧,连他来家里短住都接受不了? 于是她和他解释:“我妈不在家,他一个人害怕。就来我这儿住几天。放心,我和他嘱咐过,不许他去二楼,更加不会进书房。” 对方很快就回了,几乎是秒回。 “我不是说这个。” 姜邈疑惑:“那是什么?” 这次间隔时间稍微久了点,大概十分钟后,手机才在她掌心震了震。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昨天一回来就睡了,手机也静了音,没听到。今天看到之后是打算拨回去的,但看时间,怕打扰你休息。” 她一番解释下来,周屹川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嗯。” 姜邈问他:“生气了?” “没有。”他回。 姜邈不信:“没生气那你怎么现在还没睡,那边都凌晨两点了吧。” 按照他那个健康作息,不忙的时候,十点前就该歇下了。 “在等你的电话。”他说。 姜邈盯着这六个字看了一小会儿,突然涌上来一种久违的愧疚。 如果这话是她说的,那十有八九只是为了哄哄他。 可这话从周屹川的嘴里说出来,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他这个人,道德标准极高。 在感情和工作方面,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工作上城府深,心思重。在感情方面,却意外的纯情,且认死理。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 轴。 在姜邈思忖该怎么回复他的时候,他的消息又过来了。 ——现在方便接电话? 她没有回他,而是直接将电话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很安静,半点杂音都听不见。唯一能听见的就是他的呼吸声。 他开口第一句就是:“吃饭了吗?” 姜邈打开露台的门,走出去,又反手将门关上:“吃过了,刚吃完。你呢?” “嗯。也吃了。” “不困吗,都这么晚了。” “还好,刚才喝了一杯咖啡。” 姜邈疑惑:“这么晚还喝咖啡,不会是为了等我的电话吧?” 周屹川没有否认:“我担心睡着以后接不到。” 姜邈更愧疚了:“你这么说,我都要自责了。” 他笑了笑:“那就自责一会儿吧,起码心里还有我。” 姜邈说他:“怎么出趟国,变得这么肉麻了。” “有吗?” “有。” 他也只是轻声笑笑,不再辩驳:“在监督姜衡上课?” “嗯。”提到这个她就一肚子苦水,“我妈让我盯着他,你说他都那么大了,学习还得靠别人盯着,他就没有一点自制力吗。” 对于这个问题,周屹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在这方面,姜邈和姜衡,姑且算得上半斤八两。 中考前,周屹川也给姜邈补过课。 但她每天来了就趴在那儿睡觉,曲女士问起时,她还让周屹川替她打掩护。 周屹川不擅长撒谎,每次都是点点头。 于是为期一个月的一对一补课,她都是在睡觉中度过。 要么就是占用他的电脑玩游戏。 至于她的试卷和作业,只写了一个名字。 没办法,因为知道她妈妈每天都会检查作业。如果发现她什么也没写,到时候挨罚的也是她。 周屹川只能模仿她的笔迹,替她把作业写完。 “对了,他说想去你的车库看看,缠了好久了。” “嗯。”周屹川很好说话,“随意。” 姜邈让他如果不愿意就不要勉强,这人领地意识很强,最讨厌别人乱碰乱动他的东西。 对此,周屹川给出的解释只是:“他是你弟弟。” 所以,因为姜衡是她弟弟,所以自己那些原则性问题,都可以暂时被忽略。 电话那端突然沉默下来,周屹川等了一会儿,疑惑地喊她的名字:“姜邈?” 她说:“我在呢。”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我只是在思考一件事。” 他轻微的疑惑:“什么事?” 她笑意吟吟的开口:“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喜欢我了。” ----- 姜邈的那个vlg次日就剪辑好了,她按照PR那边的要求,下午更新在社交平台。 上面配文:——一日vlg~ 视频她看过,拍的很自然,很真实。 但如果是让熟悉她的人看到,肯定会笑话她。 果不其然,许樱一个小时后就打来了电话,先是在电话里狂笑十分钟:“不是,你居然说你没工作的时候,每天七点就起床用早餐?是通宵打完游戏顺便下楼吃个宵夜吧。” 姜邈说:“我这叫维护人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许樱的笑声震耳欲聋,“还说自己平时热衷于养生,没工作的时候八九点就躺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我总不能说,我没工作的时候就在打游戏,晚上八九点开始摇人上号,通宵一晚上,饿了就去楼下吃个早饭,然后回来洗澡睡觉,一觉睡到晚上,继续开始摇人上号打游戏?”姜邈理直气壮,“这和我大明星的人设不符。” 许樱连连称是:“那大明星,今天还上号不?” “上,反正也无聊。” 还真是反常,平常叫她,她要么说忙工作,要么忙着陪男人。 姜邈叹了口气:“男人出国了。” 那难怪。 许樱说:“你先上号,我去叫人。” 姜邈刚打开电脑,登上游戏。 周屹川的消息就发了过来,是一张图片。 她刚更新的那条vlg的截图,图片中的她刚卸完妆,对着镜头拜拜。 下方的字幕写着:因为我没什么爱好,游戏也很少玩,所以一般没工作的时候八九点就睡了。 ——不许骗人,快去睡觉。, 75第七十五章 周屹川回国的时间比预期的要早。姜邈当时正受邀参加一个品牌的周年庆。 该品牌是知名顶奢, 受邀到场的都是圈内排得上名号的艺人。 而艺人的作用,说白了,就是高级点的商品销售。 一同到场的还有众多VIP顾客。 卖出去的东西都是可以抽提成的。姜邈其实不怎么想去, 她对这种需要磨嘴皮子, 点头哈腰的活儿不感兴趣。 但品牌方那边她又不好得罪,只能应邀去了。 当天穿的一条当季高定, 十公分的细高跟,因为内场灯光偏暗, 所以她的锁骨和脖子分别都涂了高光。 经纪人告诉她, 销量如何不重要,别把人给得罪了就行。当天到场的背景都硬得吓人。 随便得罪一个都够你喝一壶了。 姜邈心里有数。 她今天佩戴的也是品牌方赞助的手表, 限量款。 机械表盘,周围一圈碎钻。今天内场的灯光之所以这么暗淡, 最大原因也是为了衬托这些手表珠宝。 座位是按照咖位安排的,姜邈如今已经一跃一线女艺人,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断层TOP。 座位虽然比不上那些业界前辈,但也能在前排占据一席之地。 她肩上搭了块羊毛披肩,起不到太大的保暖效果,主要是造型方面。 服务员先上了些餐点。造型精致华丽,但看着没什么食欲。 原本她左手边的位置坐着一个长发女人, 据说是某知名企业的大千金,前几年还入围了福布斯全球富豪榜。她入场前经纪人甚至还提过一嘴,如果可以的话,把关系拉近一点。 多个人脉多条路, 对艺人来说,人脉是最重要的,其次是资源。 姜邈点点头, 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 经纪人也不再多说,点到为止。 结果她还没搭上话呢,那人就被工作人员叫走了。 好像是这个位置被人定下了。 那女人神情不虞,刚要发作,工作人员满脸歉意的和她解释,凑到她耳边耳语几句。 对方顿了顿,下意识看了眼坐在她身侧的姜邈。 显然懂了。 也没再说什么,拎着她那只雾面白喜马拉雅稀有皮起身,更换了位置。 姜邈疑惑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不好意思问,坐在那里,自顾自地整理了下披肩。 就只有她的身侧还空着,其他人早就聊上了。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怎么都觉得别扭。 就这么干坐着,实在是尴尬。 也不知道旁边这位腕儿到底多大,这都开场这么久了还没到。 助理过来将她的长发理顺,她随口说了句:“你去问问,我旁边这位到底是谁,腕儿还挺大,换位置不说,还迟到这么久。” 不等助理答话,男人道歉的声音先响起。 低沉而极富磁性。 “抱歉,路上有些堵车,所以来晚了。” 对方拉出椅子,单手解开西装前扣落座。 姜邈听到声音愣了一下,觉得有些熟悉。 等她抬头看时,是一张更熟悉的脸。 周屹川? 服务员走过来,为他倒了杯酒,他微微侧身,给予对方活动空间。 并在倒酒结束后,礼貌的道了句谢。 姜邈愣了好久:“你不是国外吗,怎么会......”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笑意温和:“提前回来了。等很久了吗?” “还好,也没很久。”姜邈的确没想过会是他。这人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的。 关于她的疑惑,他给了个很简单的解释。 “看到你在受邀名单里,所以就来了。” “啊?”她显然还没从他出现在这里的巨大震惊中走出来。 周屹川笑了笑,在桌下去握她的手,从掌心相贴,逐渐转为十指紧扣:“想早点见到你,所以就来了。” 大约是真实的触碰令她回了神,姜邈笑容暧昧:“有点肉麻。” “有吗。”他轻声低笑,将她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腿上。 她今天穿得太少,手都是凉的,他放在自己掌心揉热。 “我让人把内场温度调高点?” “不用,都这样。反而显得我龟毛。” “我去说。” 她还是摇头:“场地这么大,温度调再高也没用。” 周屹川轻声叹息,心疼地扫了眼她今日穿着。 裙子太薄,鞋跟又太高,脚踝都磨红了。 他既然被邀请过来,自然知道今天的活动目的。 品牌方的周年庆,同时又是另一种销售模式。只是推销员从SA换成了艺人。 他看见姜邈身上成套的珠宝和手表:“是不是买完就可以走了?” 以她的咖位和商业价值,位置在前排,品牌方赞助的首饰手表自然也都是顶级的。 成套的帝王绿,加上手腕上这只全球限量款手表,这一身加起来都上亿了。 不然姜邈不可能如此安分的坐在这里,连头发乱了都需要助理来帮忙打理。 她可不敢轻举妄动,这玩意儿弄坏了可是要赔的。 听到周屹川的话,见他似乎有意全部买下来。 她提醒他:“这些都是女士的,你用不上。” “谁说我用不上。”他笑声轻慢,又看了一眼,给出点评,“很衬你。” 姜邈再次抬眸,停顿几秒。 “你不会要买了送给我吧?” 看她这个震惊的神情,他表情平常:“不喜欢?” “那倒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首饰,更何况是这种昂贵的首饰。 “你买了送给我,最后我还抽提成。会不会太便宜我了?”她良心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他笑容宠溺:“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她求之不得。 内场灯光暗,加上前面又有桌子挡着,没人看见桌下如何缠绵在一起的双手。 姜邈面上还端着良好的体态,神情一如就往的端庄。 私底下,那只手却蠢蠢欲动地往他腿上放。 周屹川对她太过了解,所以早就轻轻握住,桎梏住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公共场合,会被拍到的。”他提醒她。 “没事啊。”她端着酒杯,装腔作势地抿了抿,也不敢真喝,毕竟她酒量差。 “哪个摄影师会往别人裤-裆拍。” “.....”他无力地揉了揉眉心,就知道她正经不了多久。 “这么久没见,难道你不想吗?”她赌气问他。 周屹川轻声叹息:“就算想,也不能在这种地方。” 姜邈抿唇轻笑:“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在这里拉开你的裤链吧?” “......” “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不会这么不分场合。而且我还怕别人看到你的呢。” “......” 他全程静默,最后端起手边那杯酒一口喝完 姜邈最喜欢看他吃瘪的神情。像他这种老古板,对礼节和礼仪看的尤为重视。 姜邈简直就是在他的雷点上蹦迪。 偏偏他还拿她毫无办法。 有人过来找姜邈合影,她笑着站起身,将披肩取下。 拍完照后,对方也没有离开,而是留在那里和她攀谈交流起来。 说自己是她的粉丝,很喜欢她。 姜邈笑容从容的与对方道谢:“我的荣幸。” 这一聊就是半个小时,不光和她聊了,还有其他人。 圈内相熟的艺人碰见了也要打声招呼。 她应付得游刃有余,都知道她酒量不行。虽然没和她一起喝过,主要是但凡有酒局,她都以同一个理由推迟。 ——“抱歉,酒量不行,担心会扫你们的兴致,我就不去了。” 圈内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那就是大佬的酒局如果叫你了,你就必须得去。 那些人派头大,你要是拒了,他就认为你是在轻看他。 脾气上来之后,封杀你都是轻的。 随随便便给你安几个莫须有的罪名,全网营销号一起联动,你想反驳都没有办法。 但姜邈反而自由自在,想不去就不去。 他们先前还好奇过,她家里虽然有点背景,但也不至于这么无所畏惧。 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她家背景大的人比比皆是。 但她就是可以做到人不去,反而还相安无事。 直到她隐婚的事情一经爆出,才知道她真正的靠山另有其人。 此时靠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全程跟随着她。 不时也有认出他的人过来与他敬酒,他也一一礼貌的给予回应。 甚至还有借故约饭的,他礼貌地推迟。 他能出现在这儿,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他妻子也在受邀艺人的名单之中。 姜邈那天的销售额稳居第一,光是提成都抵她一年的片酬了。 散场之后艺人还需要再走一遍红毯。 周屹川在后台等她。姜邈虽然被安排在后面,但压轴和大轴远远轮不上她。 走完红毯的艺人就可以离开了,姜邈在寒风中对着面前一排排的镜头笑了足足五分钟。 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和快门声,以及摄影师们的一句句:“看这里。” “姜邈,看下左边。” “看下右边,好,谢谢。” “可以展示下你的项链吗?” ...... 姜邈刚离开,助理火速拿来一件羽绒服给她裹上。 她心疼地提醒她小心点,别把她身上那些天价珠宝给弄坏了。 先回到休息室换好衣服,姜邈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她自己的私服。 周屹川在她的保姆车内坐着,手里拿着一本杂志正在翻看。 姜邈先是一愣,对于他出现在这里感到意料之外。 随后便是好奇,过去看了眼:“看什么呢?” 直到看见他手中的杂志是她三个月前拍的杂志封面。 她和新戏男主的双人图。两人在公路边的一组大片,姿势稍微有些亲昵。 她靠在他肩上,他搂着她的腰。 这人看了这么久,连杂志都没翻开过,视线一直停留在这张封面图上。 姜邈看了眼助理,用眼神询问她,他这么在这儿? 助理在她身边待了很久,可以说是工作上形影不离,早就形成了某种默契。 她小声开口:“是......周先生说过来等你。” 姜邈抿了抿唇,坐过去,问他:“你没开车来吗?” “我让司机先回去了,反正也顺路。”他说。 姜邈点了点头:“这样啊。” 她又看了眼被她拿远的杂志,思考一番后,她解释说:“这是为了给新戏做宣传拍的。” “我知道。”周屹川神态从容,桌上泡了壶新茶,是姜邈为了提神专门让人泡的。 他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应该是不喜欢这个味道。 这茶叶算不上便宜货,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品牌方送的。 姜邈看了助理一眼,后者识趣地戴上降噪耳机,不参与到他们的对话中去。 姜邈笑嘻嘻地走到周屹川身旁坐下,挽着他的手臂撒娇:“知道我的川川最大度,肯定不会什么醋都吃。”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垂眸看她。 这人倒是气定神闲。 姜邈靠在他肩膀上,充分地贯彻到什么叫打个巴掌再给个枣儿。 只不过到她这里是反着来的。 先给个枣儿,然后打一巴掌。 “接下来还有三本不同杂志的封面外加合体直播,嗯......都是我和他。”, 76第七十六章 姜邈拼命和他解释, 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只是拍个杂志而已,我提前和他们说过,不炒CP的。” 周屹川神情从容:“我知道。” 如果是以前, 姜邈会信以为真,并对此置之不理。 而周屹川, 他本身就不是那种会胡搅蛮缠的性格。 更加不会因为某件事而大发雷霆,或者幼稚的开始单方面的冷战。 最起码, 他的明面上是看不出任何异样的。 情绪稳定的人永远的都有一个好处, 那就相处起来, 你会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姜邈永远在享受这种轻松。 但这是建立在对方单方面的牺牲下。 以前的姜邈会心安理得的接受, 但现在, 她没办法丝毫不去顾虑周屹川的感受。 她以前真的好自私。现在回想起来, 她都有些怨怪从前的自己。 平白让周屹川遭受了那么多无声的委屈。 这个人从来就不会喊疼。 助理早就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去了, 戴着耳机, 一门心思地玩着游戏。 至于他们两个, 也暂时无人打扰。 车帘早早就拉上,因为本次活动到场的艺人太多, 所以外场早就站满了粉丝。 大家自发的划分好各自的区域,手里举着横幅,嘴里喊着口号。 一辆辆房车驶出。 偶尔也会有艺人拉开车帘,降下车窗和外面的粉丝挥手打招呼。 在经过最吵闹的那片区域时, 姜邈清楚地听到了此起彼伏喊着她名字的声音。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即使她的工作室三令五申希望大家不要过来应援。 造成交通堵塞不说,天冷还容易感冒。 但还是有很多不听话的跟来了。 来都来了,她也不能让他们白来一趟。 姜邈拉开车帘和他们打招呼,没了车窗做阻隔, 嘈杂的音浪扑面而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今天好美!!” “今天回去记得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饭啊。我们永远会陪着你。” 姜邈笑着接过她们递来的信:“你们也是,早点回去,别感冒了。” “好的好的,我们送完你就回去。” “今天真的很棒,要按时吃饭啊。车上那个对你好点。” “他要是敢欺负你,我们替你骂死他。” 姜邈愣了愣,接信的手也在刹那间停顿。 “啊......” 她在疑惑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那群人却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姐姐不要多想,我们没有找黄牛,是刚好有站姐拍到他上车的照片,刚刚在群里分享后看到的。” 姜邈在圈内待了这么久,早就知道部分站姐是神一般的存在。 但没想到这么神。 周屹川这人小心谨慎,居然也有他注意不到的时候。 车子开了出去,姜邈关上车窗坐好。 刚才的话周屹川显然也听到了。 那个茶叶确实不够好,但姜邈没想到周屹川会嫌弃成这样。 竟然都开始自己泡茶了。 她看见茶叶在滚水里泡开。 她坐过来,问他:“哪来的茶叶?” “你车上的。”他回答。 “啊?”姜邈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车上除了那些抠门品牌方送的劣质茶叶,竟然还有其他的。 “抽屉里,和你的写真放在一起。” 姜邈疑惑地看向助理,后者已经摘了耳机转身过来:“是上次梦园姐拿来的。” 姜邈早就不记得了。 只是...... 她皱了皱眉,问她:“你一直听着呢?” 助理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拿着耳机:“我这便宜货,降噪效果不行。” 姜邈把自己的耳机从包里拿出来,扔给她:“这个送你了。” 助理乐不可支地伸手接过,非常识趣的承诺:“我保证不打扰你们。” 她将耳机重新戴上。 姜邈朝周屹川那边靠了靠:“好香。” 茶泡好后,周屹川先给她倒了一杯。 “这个是武夷山大红袍。” 她低头喝了一口:“这个好吗?” 她不懂茶文化。 周屹川点头:“还行。” 何梦园对茶同样没有兴趣,估计是谁送给她的,她嫌扔了浪费,干脆拿给姜邈。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错觉,同样的茶,经由周屹川的手泡出来,她觉得味道都不一样。 一口喝完,她将杯子递过去,让他再给自己倒。 周屹川沉默片刻,给她倒了半杯,温声提醒:“少喝点,容易失眠。” 她最近入睡有些困难,经常很晚了还在不断翻身。 哪怕她闭着眼睛装睡,周屹川仍旧能通过她的呼吸频率来判断她是否睡着。 姜邈破罐子破摔:“反正白天也喝了好几杯咖啡,大不了晚上通宵打游戏。” 他眉头微皱,语重心长:“熬夜伤身。” “我知道,我也不想嘛,可是睡不着也没有办法。”她语气委屈。 周屹川的确很吃她这一套,尤其是装委屈扮可怜。 她蜷缩着身子要往他怀里躺。 周屹川没有拒绝,甚至将桌子轻轻推开,为她留出更多更宽敞的活动空间。 姜邈躺下后,手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时而扯扯他的袖口,时而拽拽他的领带。 他应当是结束工作之后直接过来的,身上的穿着还未换下,仍旧一丝不苟的板正严肃。 她喜欢看他在外人面前一本正经,在她面前衣衫不整。 大家应该都吃反差和例外这一套吧。 反正姜邈拒绝不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现在就直接上手,把他的衣服给扯个干净。 只可惜,他们还在外面,车上还有其他人在。她对周屹川的超强占有欲,让她丝毫不能接受他被别人看到最诱惑的那一面。 只有她一个人能看。 于是姜邈主动将他的领带扶正:“今天还有工作吗?” 他摇头,眼神纵容的看着她的所作所为:“接下来这几天应该都没什么事。” 她眼前一亮:“是不是可以陪我了?” 他不置可否:“可你工作很忙。” 他们两个,同时清闲的时间很少。 姜邈说没关系,可以让你装扮成我的工作人员陪在我身边。 这个想法实施起来很简单,只是他的外型太过优越,哪怕全副武装,遮个严实,但周身的清贵气质,以及他不输国际名模的身材,都让他鹤立鸡群。 并且,他这人说到底骨子里是倨傲的,让他屈尊降贵去做这种事情,他会愿意吗。 结果姜邈刚和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对方居然点头同意了。 姜邈以为他没听清,所以才会同意的这么快,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他再次点头:“可以。” “啊?”发愣的那个人轮到姜邈了,“你真的愿意?我可能会吩咐你帮我端茶倒水的。” 他直言:“你在家也经常让我端茶倒水。” 好像……的确是这样。 于是这个不管听起来和做起来,都不太靠谱的办法,竟然真的实施了。 经纪人得知后,调侃他:“你倒是花样挺多。这是玩角色扮演?” 姜邈否认:“我还没闲到这个程度。” 她说,“最近不是行程多吗,刚好他只有最近有时间,所以想让他陪陪我。” 经纪人觉得这事做起来有风险:“他的长相可是公开过的,你就不怕被扒出来?” “那些照片早就全网删除了。” 周屹川自己倒是无所谓,是姜邈让他找人删除的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也卷入大众视野里。 这么久了,也没有照片做比对,单凭记忆,不可能百分百完全记得住的。 而且:“我又不是让他时时刻刻都贴身跟着我,就在车上等我就行。” 经纪人只负责她工作上的事情,旁的她也没法过多插手。只是给她提了个醒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姜邈虽然粗心大意,但周屹川细致。所以这事儿始终无人察觉。 只是偶尔会有同剧组的人觉得,她最近行为有些反常。 一收工就回到她的房车里,助理和司机则在外面溜达。 也不知道她自己一个人在里面做什么。 问起时,助理也只是笑笑:“邈姐在里面补觉呢,昨天没睡好。” 这话一出,更蹊跷了。 那些艺人工作起来,日夜颠倒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睡眠不足也是家常便饭。姜邈怕麻烦,困的不行了也是直接在躺椅上将就一会儿。 可是现在,她却每天都往房车内跑。 还把助理和司机全都赶下来。 偶尔几次头发凌乱,衣衫微微不整。 不过大家对于这件事倒没多想,毕竟睡觉把头发睡乱是很正常的事情。 姜邈终于体会到了“万家灯火中,有一盏灯是为你留的”这句话真正的含义是什么了。 中场休息那段时间,她从片场走到房车,心里都隐隐有些期待。 期待着车门打开后,看见坐在里面的周屹川。 他这些天一直都陪着她。她工作时,他就在里面看书。她收工回来,他就放下书,全身心的陪她。 为她捏肩按摩,听她诉苦埋怨。 导演今天又发脾气了,对手戏的演员不提前背好台词,到了现场要开拍了才开始背。 耽误时间不说,全剧组到人都要等他,而且还进入不了状态。 一场哭戏他一直在笑场,半天挤不出一滴眼泪,最后还是滴的眼药水。 周屹川见她眼睛有些肿:“你也哭了?” 她模样得意:“那当然,我可是秒落泪,从来不用眼药水。我的哭戏是被表演学校当成模板上过课的。” 她洋洋得意的地方,落在他眼中,有赞赏,同时也有心疼。 他用冰水替她敷了敷眼周:“难受吗?” “有一点。” “待会好好放松下眼睛,别疲劳用眼。” 她窝在他怀里,温顺听话:“知道了。 ” 两人在车上缠绵了一会儿,直到助理过来敲门:“邈姐,要开拍了。” 她声音含糊,吞吐不清:“嗯,来了。” 里面窸窸窣窣传来整理衣服的声音,很快,姜邈从里面出来。助理看见了,伸手指了指脖子:“邈姐,这儿。” 姜邈低头一看,赫然一枚草莓印映入眼帘。 糟糕,刚才玩的太过得意忘形了。 她急忙拿出遮瑕拼命拍打,好不容易把印记遮了个彻底。 助理眼神暧昧:“要是被那些媒体知道姜邈姐金屋藏娇,指不定又要怎么大做文章了。” 姜邈义正言辞:“合法夫妻,合法秀恩爱,我管他们怎么写。” 她倒是够洒脱。 不过那件事无人报道,丝毫也无人察觉。 姜邈近来也发觉了,别说那些媒体,甚至连营销号都渐渐的不怎么发她了。 要知道,做为当下最火的小花,她和其他流量女星一直都是他们拿来随意编造黑料,用来博流量的工具人。 经纪人不至于有这个能耐,她顶多只能管管自己掌握的那些营销号。 听说是有人专门敲打过,一旦发了对姜邈不利的任何言论,所有账号全部都会被封。 这话并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大规模的封过一次之后,大家才意识事情的严重性。 到底是吃饭的家伙,没人敢把这个去赌。所以渐渐的,姜邈就变成了一块无人敢碰的硬茬。 ———————— 何梦园说,好男人是不会在市场上流通的。 早在校园时期就被人提前给预定走。 周屹川自是更不用说。 姜邈翻来覆去总爱问他一个问题:“如果阿姨给你订的娃娃亲不是我,是别人,你也会像对我这样,对她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垂眸纠错:“阿姨?” 姜邈就是叫习惯了,没来得及改口。 原本以为周屹川并不会在意这种细节,毕竟她之前一直都是这么叫的。 他也没说过什么。 好吧,也不是什么都说。每次她喊阿姨时,他都会看她一眼。 想来是要说的话都被掩在沉默当中。 姜邈改口:“妈。” 他眉眼舒展,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是爷爷定的。虽然是娃娃亲,可如果我不愿意,他们也不会勉强。” 也是,以他的家庭背景,完全不需要靠婚姻来实现阶级跨越。 相反,他是众人眼中阶级跨越的首选。 所以按照他的话说就是,从头到尾都是他自愿,但凡他有一丝不满,他爷爷都会单方面毁了这桩口头上的娃娃亲。 得知是他自愿,姜邈难免又开始得意:“你那么早就暗恋我了?” 不算吧,一开始只是不懂这些,等后来懵懵懂懂的了解之后,他发现自己并不反感。 明明过早的独立,令他养成非常有自我主见的性子,抵触被人单方面的安排喜好或者未来。 可关于这个未曾过问他意愿的婚约,他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周父周母对于姜邈,一开始其实没什么太深的好感。 小丫头被养的骄纵,骨子里又带了些反骨,偏偏又不是什么坚韧勇敢的性格。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逻辑的矛盾体。 每次和周屹川的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并非他们多偏爱自己的儿子,而是他的性格太过温和。 在上高中之前,他都是养在爷爷身上。 老人家注重礼仪教养,讲究君子之论,周屹川耳濡目染,待人接物总是存在几分宽厚。 但他再温和宽容,也并未让外人觉得他就是软弱可欺。 相反,他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疏离。 骨子里的倨傲是掩盖不了的。 可偏偏在面对姜家那个大女儿时,他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处处受到压迫和限制。 他没办法生她的气,也没办法从容应对与她有关的任何事情。 明明是个情绪稳定的孩子,却时常被她的喜怒哀乐给牵动情绪。 记忆中有一次,他一大早出门,晚上才回来。 模样狼狈,外套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件满是褶皱的衬衫。 他失魂落魄地进来。 周母担忧地过去问询,发生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没事,您早点休息。” 然后就回了房间。 可步履蹒跚成那样,如何让人放心。 但她也清楚,自己儿子性格内敛,但凡是他不想说的,无论旁人怎么问,他都不可能会透露半个字。 在某些方面,他的自制力,反倒成了一柄双刃剑。 事后她才得知,他那天的反常是因为姜家那个丫头。 并且,那次还只是开始。 往后他的每一次反常,都与她有关。 她成了牵动他情绪的一把钥匙,开关在她手上,她可以随意操纵。 所以周母对姜邈一开始是没有多少好感的。 甚至还有意无意的提过,这桩婚约干脆作罢。 反正也是酒局上的一句戏言。 周屹川语气平和,他对待家人从未有过言辞过激的时候。 “如果不是她的话,那我应该不会结婚。” 那个“应该”,甚至可以去掉。 如果不是姜邈,他不会结婚。 所以那个人,只能是姜邈。 说白了,不是姜邈需要他实现阶级跨越的踏板,而是周屹川需要她。 温和内敛的人,一旦偏执起来,是直接将整个余生一同作为赌注。 ——————— 可是这些,姜邈无从得知。不出意外的话,她这辈子应该都不可能知道。 只要周屹川不说,故事终将一直被尘封。 可偏偏,他最不擅诉苦,和博人同情。, 77第七十七章 再洗一次 短暂的假期结束后, 周屹川也开始重新投身于工作。 但如果时间还早,他会先去剧组附近等她,然后一起回去。 阿姨提前接到周屹川打来的电话, 早就将晚饭做好。 姜邈刚进去,就闻到饭菜的香味,还有中药味。 她皱了皱眉,预感不妙, 转身就要上楼:“困了, 我先睡一会儿,吃饭不用叫我。” 周屹川看出她的意图,拉住她的后领:“吃完饭再睡, 或者先把药给喝了。” 姜邈见糊弄不过去,认命地低下头。看着他将药端出来。 “先喝一个疗程, 看看效果怎么样。” 姜邈和他求情:“能不喝吗?” “不能的。”他语气温和, 偏偏又不容置喙, “你每次来例假都疼,总不能一直靠止疼药,治标不治本的。” “可是太苦了。”她表情扭曲。 周屹川拿出一颗红枣糖:“喝完把这个含在嘴里, 不会苦。” 姜邈还是不肯动, 心里在自我挣扎。 周屹川见状,主动喝了一口,然后哄着她:“没你想的那么苦。” 姜邈的得寸进尺:“男的也需要补,要不你全部喝完吧。” 周屹川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僵持几秒之后, 姜邈认输了。 同时也认命了。 她闭上眼睛,屏息一口喝完。 周屹川及时将那颗糖喂到她嘴边。 她委屈巴巴地含着糖,和他控诉:“骗子, 明明很苦。” 他低声笑了笑,把药碗拿走:“良药苦口。” “一个疗程是多久?” 周屹川说:“不久,一个月。” 她当即垮下一张脸:“还要喝一个月?” “如果效果好的话,就再去开一个疗程。” 这简直是地狱级的恐怖故事,一个月都够呛,居然还不止一个月。 姜邈摇头,她忍不了:“疼死我算了。我宁愿每个月都吃止疼药,也不要每天都喝这么苦的药。” 她几乎是逃难般地离开了这里。 周屹川脚步从容地跟过去。 见她将门反锁上,他便站在外面,有耐心地敲了敲门。 不是命令,也不是请求,而是商量。 “姜邈,让我进去?” 里面没声音传出。 他眼底流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我不逼你喝药。” “骗子!”她语气愤懑。 他放低声音:“姜邈?” 好一会儿,她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过来开门:“今天咱两分房睡。” “不要。”他在这种时候反倒强硬起来。 姜邈站在门口不肯让开,堵住了他的去路。 周屹川便单手将她抱了起来。姜邈猝不及防的双脚悬空,吓了一跳。 双手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肩膀。 “你干嘛?”她眼神怨怼。 周屹川见她光着脚,弯腰从旁边拿起拖鞋,给她穿上。 “光脚到处跑,也不怕受凉。” 姜邈哼一声:“我还不至于娇气成这样。” 他看了眼乱糟糟的房间。 阿姨很少主动上楼,主要是因为周屹川这个人有着很强的领地意识。像卧室这种私密场所,他通常是不希望被别人打扰或是随意闯入的。 有时间的话,他基本都是自己收拾。 想不到才离开这么几天,房间就乱成这样。 姜邈心安理得地躺在沙发上玩游戏,周屹川则在一旁收拾房间。 他拿着吸尘器,偶尔经过她这里,会让她抬脚。 她抬了脚,拖鞋却留在原地。 周屹川只能无奈地弯腰,将拖鞋放在其他地方。 拖完地,他又去整理乱七八糟的衣柜。 大部分都是姜邈的衣服,自从二人住在一起之后,衣柜里属于他的区域只剩下一个可怜的小角落。 姜邈每天光是选衣服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偏偏她又没有收拾的习惯。 周屹川将随意堆放的衣服一件件挂回去,甚至还按照颜色的深浅做好了整理。 方便她下次纠结的时候,可以一目了然的看清。 “这件我让阿姨拿去熨烫一下?” 他手上拿着一件被压住褶皱的衬衫裙,询问她的意见。 姜邈起身看了一眼:“好。” 他将需要熨烫的单独收拾出来,直到拉开抽屉,看见里面那些衣服之后,他的神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是什么?” 他疑惑地拿起一件,看着像泳衣,可面料太过轻薄。 若隐若现的透视感。 姜邈看到了,语气自然:“情-趣-内衣。” 周屹川看着她,很长时间没开口。 姜邈就知道,这人的古板特性又开始发挥作用了。 这有什么,情-趣内衣而已。 “不好看吗?”她走过去,从他手中接了过来,甚至还放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一下,“穿上以后更好看。”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算了,穿在衣服里面应该也还好。 反正也没人看到。 可姜邈却说:“这是直接穿的。” “直接穿?”一向泰然自若的人,罕见失了情绪管理,眉头微皱,眼底流露淡淡不可置信。 这种几乎透明的衣服,直接穿?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姜邈的手还没拿开,衣服还放在她身前。 甚至还能模糊地看清她此时的穿着。 看到他这副些许凝重的神情,姜邈的作弄心起。突然来了兴致。 这些衣服是上周和何梦园去逛街时买的。 她怂恿她买一点,以后肯定会用得上。 姜邈虽然和周屹川把该试的都试了,有时候姜邈还主动怂恿他和自己一起看片。 他自然是不愿的,那种粗暴直接的动作和污言秽语,处处都踩在他的雷点上。 姜邈让他多学学。 他不语,甚至还有些反常。 姜邈为此感到震惊:“你从来没看过?” “没有。” 姜邈半信半疑:“那你青春期……是怎么解决的,这种事情总不能直接硬抗吧?” 他沉默须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 而后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 姜邈后知后觉的读懂了他这番行为的意思。 “你看着我的照片,然后用手?” 他呼吸加重,中断这个话题:“行了。” ——————————— “周屹川那个人一点情趣都没有的。”姜邈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很有可能帮我把外套穿上,因为他觉得我只穿这么点会冷。” 何梦园眼神鄙夷:“你都结婚这么久了,怎么对男人的了解还没我的深。男人都是依靠本能的动物。能忍,说明他们自制力好,并不代表他们不喜欢。我告诉你,只要你穿上这个出现在他面前,他全身的血液都会朝下流。” 姜邈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何梦园打着包票承诺她:“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他要是能做到无动于衷地替你穿上外套,我在今年的跨年晚会上,当着全国的观众,跪下来给你磕三个头,并叫你三声奶奶,怎么样?” “得了吧。”姜邈拒绝,“到时候咱两肯定一起上头条。别给我打上霸凌同行的标签。我好不容易把花瓶的称号给撇掉。” “我这么说是因为我有信心。”何梦园是不婚主义,她可以做到心中没男人,但做不到身边没男人和床上没男人。 虽然姜邈结婚了,但和何梦园的感情史比起来,她干净的就像是一张白纸。 何梦园自诩在两性关系里,没人比她更有经验。 在她的不断劝说之下,姜邈随便选了几件。 其实她买的这些还算好了,何梦园给她选的更加露骨。 她第一次知道丝袜居然还有开裆的,看的她目瞪口呆,甚至一度怀疑这玩意儿是不小心被划烂了。 直到何梦园告诉她,就是这样的。 方便那啥。 姜邈眼眸微眯:“方便哪啥?方便上厕所?” 她言辞婉转又直接;“方便进出。” 姜邈:“......” 实在是变态。 所以哪怕何梦园极力给她推荐这款,她还是婉拒了。 她虽然也变态,但不至于这么变态。 何梦园看她选的那几条,有些意兴阑珊:“暴殄天物,你们俩这种光看脸就知道能干的类型,就应该往大了玩。这么内敛含蓄,能成什么大事。” “你懂什么。”姜邈说,“我们是健康的夫妻关系。” 何梦园嗤之以鼻:“夫妻还分什么健不健康,床下叫老婆,床上老婆叫。” 姜邈选好了,过去结账,谁知道何梦园又往里面扔了个小玩具。 “一起算吧。” 姜邈好奇:“什么?” 何梦园神秘一笑:“好东西。” 姜邈和何梦园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她赶不上她的十分之一。 顶多只是在清心寡欲的周屹川面前,才被衬托的过于开放。 她不止一次吐槽周屹川:“如果和你结婚的是和你一样清心寡欲的人,我严重怀疑你们会过上个柏拉图式的婚姻生活。”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其实这样的话从根源上就不会成立。 因为他不可能会和除她之外的任何人结婚。 婚姻对他来说不是必备的选项,他如果结婚,一定是因为碰到了想要结婚的人。 而不是需要婚姻。 只有姜邈,才能让他动结婚成家的念头。 是从很小就开始有的想法。 和姜邈结婚,和她拥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家。 ——————— 姜邈洗完澡,把衣服换了,盯着镜子看了会。 罕见的生出了一些羞耻心。 哪怕对方是周屹川,可让她穿着这身出去,她实在有些难为情。 她严重怀疑何梦园私下到底玩了些什么。 这种程度的衣服,居然也被她称为入门级。 那什么程度才能称为成人级? 姜邈将浴室门推开一条缝,探出头。 周屹川还在收拾房间。偶尔他会停下来,判断一下哪些衣服需要二次熨烫。 因为胡乱的摆放,下面的衣服都被压出褶皱了。 姜邈实在不具备独自生活的能力。 这些事情,他早在美国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他不在家时,她煮个汤圆都能触发火警警报。 消防车到了楼下,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最后不知所措地给周屹川打了电话,等待他回来处理。 可以说,在国外那些年,如果没有周屹川,她可能都没办法平安无事地回到国内。 姜邈伸手敲了敲门:“周屹川。” 他抬眸。浴室的雾气涌出来,她探出一个脑袋,已经白皙瘦削的肩膀。 “你进来一下。”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还以为她的睡衣拉链又卡住了,想让他过去帮忙。 结果刚进去,毫无防备之下,看到她身上的穿着。 他愣了数秒,眸色不自然地变得黯沉。 姜邈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的声音似乎也有些粗粝。 “衣服怎么回事,勾烂了?” 姜邈有些难以启齿,总不能说这衣服就是这样吧。 周屹川刚才看到那件还是最保守的了。 和这件比起来,甚至都不够看。 她抿了抿唇,脸颊轻微发烫。 她背过身去:“应......应该吧,好像是。” 可她不知道,自己此番欲盖弥彰的动作,反而让气氛变得更加暧昧起来。 室内的气温仿佛在不断升高,密闭空间里,连氧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可是明明,开了通风换气的。 周屹川的眸光几番明灭,最后彻底被深色给覆盖。 所有情绪都藏在后面。 他极力控制着呼吸,但杂乱无章的像是找不到一个正确的节奏。 姜邈还没发现后背的景色更加旖旎。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等她好奇想要转身时。 是周屹川的拥抱,从身后贴了上来。从似有若无的触碰,变成了密不可分。 姜邈愣了半晌,等她反应过来时,周屹川的亲吻已经落在了她耳后。 他气息不稳,声音嘶哑:“待会,再洗一次吧。” ———————— 姜邈终于彻底领悟了何梦园那番话的意思。 男人在某些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色狼。 哪怕平日里看着再清心寡欲的高岭之花。他们之所以能忍住,是因为事情在他们的掌控范围之内。 可一旦超过那个度,他们就会彻底脱去那层高不可攀的外衣,成为被欲-望掌控的动物。 姜邈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滩水,柔软湿润,可以包容下他的所有。 夜悄无声息的开始,又悄无声息的结束。 那个澡,一直洗到第二天天亮。 才终于洗完。 姜邈睡到晚上才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衣服”全部扔进垃圾桶。 她也有受不了的一天,他就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上了发条之后就能一直下去。 可姜邈不是。 想起来还有些后怕,觉得以后还是不要随意撩拨他了。 相比她的疲软,周屹川看上去神清气爽,甚至比平时还要精神充沛。 姜邈觉得他就是一只吸人精气的狐狸。 而她,是聊斋里那位可悲的书生。, 78第七十八章 傍晚, 周屹川在书房工作,姜邈下楼找吃的,碰到了刚回来的姜衡。 因为曲女士还没回家, 所以姜衡还住在这边。 他刚打完球, 一身臭汗。 眼神瑟缩地往楼上看了眼:“姐夫出去了吗?” “没。”姜邈打开冰箱, 拿出一瓶酸奶, “他在书房,你声音小点,别打扰到他。” 他小声嘟囔:“我哪里敢打扰他。” 他连走路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多余的噪音来。 一个动作他能拆分成无数个小细节。 姜邈被他这副样子逗笑:“真这么怕他?” 姜衡要面子, 之前打球摔骨折了, 他都能强撑镇定, 上了救护车才开始哭。 可在周屹川这儿,所有的骨气都成了泡影。 他卑微的像只蝼蚁:“你难道不觉得姐夫可怕吗?” 姜邈盘腿坐在沙发上:“有吗?” 姜衡压根就不指望从她这儿找到认同感。 他知道,姐姐对姐夫有滤镜,姐夫对姐姐也是言听计从。 他发自内心的认定婚姻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怎么能把人的性格改变的这么彻底。 偏偏这样的改变, 更像是一种限定。 只针对特定的人才有效果。 姐夫只对姐姐言听计从, 姐姐那么倔的人, 也只会无条件地和他妥协。 姜衡闷声闷气的做了决定:“反正我以后不会结婚。” 姜邈不勉强他的任何决定,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他表达质疑。 姜衡说话, 听听就行了。 这人不论是做事还是说话, 向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 这点倒是和她挺像。 所以姜邈也没脸数落他。 他用电视联机玩了会游戏, 姜邈闲着无聊, 和他玩了会双人的。 周屹川会议开到一半, 楼下不时传来女人的声音:“我让你往左边走,你不听,现在好了, 一起死了吧。” “你往上一点。” “你看不见旁边有野怪吗?” “这是跳跃键。” “这把你要是再敢两分钟内就死,我让你现实里再死一次。” 屏幕内,参与会议的众人全都停下来等着。 因为听得很清楚,声音是从周屹川这边传出的。 书房做了隔音,可依旧能听清。足以可见她的音量。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迟迟不见她彻底安静下来。周屹川的手指似有若无的轻轻叩桌。 片刻后,他说:“今天就先这样吧。” 会议结束,他按了关闭。 书房门打开,外面的声音更加清晰。 姜衡坐在沙发上,拿着游戏手柄,光看背影也能看出他的畏畏缩缩,提心吊胆。 姜邈彻底放弃了和他一起玩游戏,此时就坐在旁边看他玩。 姜衡玩游戏属于那种菜的很辨识度的类型。 毕竟没几个人能菜到分不清队友和敌人,看到人就一阵输出。 姜邈几次过来救他,都被他当成敌人捅成筛子。 他还挺得意,说自己刀了一个人。 直到看见脸色铁青的姜邈,他才胆战心惊地去看对方的ID。 ——米奇邈邈屋。 总之那局游戏玩的两个人都痛苦。 周屹川下了楼。姜衡头一回这么感谢他的出现,眼含热泪地喊他:“姐夫。” 周屹川脚步顿了顿:“怎么了?” 姜衡抬手抹了抹眼泪:“我打游戏太菜,被我姐骂了。” “我骂你都嫌浪费口舌。” 姜邈刚凶完他,下一秒就转过身,和周屹川撒娇:“饿了。” 今天阿姨不在,没人做饭。 周屹川看了眼时间,将外套脱了,低头挽袖子:“想吃什么。” 姜邈坐直身子:“你做吗?” “嗯。阿姨应该晚上才回。” 阿姨家里有人生病,她请假去照顾了。 有人做饭,她就不客气了,随意报了几个菜名。周屹川自动替换成清淡版。 “你还在喝药,饮食尽量清淡点。” 姜邈痛苦地躺下,让她吃那些清汤寡水的饭菜,和直接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姜衡和在家那个横行霸道的样子截然相反,在周屹川这儿,他简直就是体贴的狗腿子。 “姐夫,我都可以!” “嗯。”他神情淡,语气更淡,简单的一声低嗯,转身进了厨房。 这区别待遇也太过明显。 姜衡委屈地和姜邈控诉,作为区别待遇获利的那一方,姜邈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我是他老婆,他不对我好,难道还要对你好?” 姜衡委屈地努努嘴:“你对他也比对我好。” “怎么会呢。”姜邈敷衍的哄了他两句,“你永远是我最爱弟弟。” 切。 姜衡嘁了一声。 这种鬼话,鬼都不信。 ————— 周屹川虽然很少下厨,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做给姜邈。 但他的厨艺很好,哪怕再清淡,也能保留食物本身味道。 姜邈嘴上说吃那么清淡,和直接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可吃的却不比他们少。周屹川甚至还主动去帮她添了一碗。她想吃又不敢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太多碳水会长胖的。” 周屹川说话的语气像在哄小孩:“没事,细嚼慢咽不会长胖的。” 姜邈听的半信半疑,最后还是将那一整碗给吃完了。 吃完饭差不多就到了补课时间。曲女士晚上还要和他们开视频。 姜邈担心要抽查这段时间的学习进度,她问他:“你学的怎么样了?” 姜衡支支吾吾,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 “还......还行吧。” 姜邈狐疑地眯了眯眼:“是真的还行还是假的还行?” 她对姜衡不算十分了解,但也算得上八九分了解。 他这个表情,摆明了就是心虚。 姜邈直接问他:“补课的进度到哪儿了?” 他眼神飘忽:““三角函数......公式。” 姜邈眉头皱紧:“那是初中的,你到底学了些什么?” 他委屈巴巴:“我......我听不懂嘛,所以都在睡觉。” “......” 姜邈心如死灰,“待会如果你抽检不合格,我也要陪着你一起挨骂。” 姜衡突然恬不知耻的笑了:“亲姐弟有难同担。” 她眉头一皱,和他划清界线:“你自己担。” 她读书的时候因为成绩没少挨骂,想不到都毕业这么多年,还要因为弟弟的成绩太差,而连座挨骂。 两个差生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上。 时刻注意着桌上的手机,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响起。 思来想去,姜邈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在场唯一的高材生——周屹川身上。 “好川川,你肯定不忍心看到我挨骂,对吧?”她可怜巴巴,眼神委屈。 周屹川坐在旁侧的沙发上,腿上放着电脑,手臂随意地搭在身后的靠背。 正闲散地翻阅着秘书刚刚整理好发来的会议资料。 虽然他工作时认真,但对于姜邈和姜衡的那些对话,他也全部听了进去。 甚至于,早在姜邈求助于他之前,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所以当下表现的并不意外,甚至还有几分调侃的笑。 “现在瞒过去了,之后呢?” 姜邈和姜衡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倒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姜衡说:“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他倒是看的挺开。 姜邈无奈扶额,明明和她没有关系,她却要被牵连。 举手之劳而已,周屹川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让他们考虑清楚,要是事情败露了,可能就不只是挨骂这么简单了。 他对姜邈的妈妈还算了解,清楚她的脾性。 甚至于工作上他们也有过几次接触。 姜邈某些方面,倒是与她母亲有几分像,那就是不顾一切的倔。 只是姜邈没有遗传到她母亲的变通。她是一条路走到黑,为数不多的几次拐弯,还是被住屹川强行扭转的。 三人分配好工作,周屹川只需要将答案写下来就行。 八点,曲女士的电话准时过来。 不出姜邈所料,她为了验收姜衡这段时间的补课成果,给他出了一大堆题。 周屹川并没有一味的全部填写正确答案,而是选择性的错了几个。 毕竟不能太过离谱。 哪怕是蒙混,也得蒙的真实一些。 姜衡这个成绩,如果仅仅只靠三个月的补课就实现飞跃的进步。 简直是天方夜谭。 总之,这场紧张刺激的抽检在周屹川的帮助下,终于平安无事的度过了。 曲女士语气缓和下来,又分别叮嘱了姜邈和姜衡几句。 让他们听话,老实安分点。 电话最后,甚至还让姜邈把手机拿给周屹川,说有几句话要和他说。 姜邈不放心,将手机按了免提之后才递给他。 曲女士倒没说什么,只是说:“我家这两个小家伙都不怎么听话,大的闹腾,小的也闹腾,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你和邈邈感情好,我比谁都高兴。如果她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情,你也别和她一般见识,可以和我说,我来教训她。这孩子从小被我和她爸宠坏了,直肠子,不懂变通。但她是讲道理的,好好和她说,她能听进去。” 周屹川和长辈说话时,语气永远都是谦逊斯文的,“她很好,您不用担心。反而是我委屈了她,我这样的性格,也只有她能容忍了。” 他将自己放在了一个低于姜邈的位置,用贬低自己的方式来让曲女士放心。 果不其然,电话那边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片刻后,她又很快反驳:“我们邈邈有你这么好的老公,是她的福气,怎么可能还委屈了她。不管怎么说,两个人把日子过好了才是正事。就算有了矛盾,也不要隔夜,彼此静下来,好好说,把心结解开。” “嗯,我知道的。” 姜衡在旁边,和姜邈交头接耳,小声嘀咕:“大人的世界都这么虚伪吗?” 曲女士平时和他们说话明明不是这个语气,今天反倒变得客气起来。 还有他姐夫,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说出这些话来的。 就他姐这个脾气,谁能让她受委屈。 姜邈警告他:“给我安静点。” “哦。”他很快认怂,乖乖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 事实证明,周屹川的话一点错也没有。 虽然当天蒙混过去了,可秋后算账起来,威力直接翻了十倍。 因为上次的抽查,曲女士心里有了底。认为补课终于起了效果。 结果下次的月考,姜衡又稳居倒数第二。 曲女士察觉到自己被骗,直接一通电话把姜邈给叫回来。 “你今天八点前,给我滚回家!” 姜邈刚从一档综艺上下来,正在卸妆。 手机没开免提,但曲女士的声音太大,周围那些人都听到了。 姜邈面如死灰,捏着手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有人过来关心她:“谁的电话?” 她痛苦趴桌:“我妈,完了。” 她这幅模样反而逗笑了他们:“有这么可怕吗?” “你们不懂。”她做了个伸手掐脖子的动作,“我妈真的很可怕。” 哪怕她都这么大了,仍旧对她妈心存畏惧。 那些人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让她自求多福。 姜邈没办法自求多福,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寻求庇护。 曲女士虽然凶,但周屹川在时,她还是很客气的。 所以她将电话拨给了自己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偏偏这次的电话又是助理接的,他告诉姜邈,周总还在开会。 姜邈拜托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可以麻烦你转达一下吗?” 助理语气为难,如果是平时,他已经进去了。 毕竟周总之前就吩咐过,只要是姜小姐的电话,就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但这次的会议太过重要,轻易是不能闯入的。 助理和她表达了歉疚,姜邈也表示理解,没有继续为难他。 但还是在电话结束前告知他:“如果周屹川出来了,你一定一定一定要告诉他,让他赶紧来我家救我。” 周屹川的确会议一结束,就驱车赶了过来。 但也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姜衡肿着眼睛,和面如死灰的姜邈一起,坐在客厅写检讨。 佣人过来,从鞋柜取出全新的拖鞋放在他面前,让他更换,同时又接走他手里的外套,抻平后挂好。 周屹川同她道谢之后走进来:“抱歉,我好像来晚了。” 姜邈抬起头:“不晚,刚好可以给我收尸。” 看她这么可怜,他第一次没有心疼,反而有些想笑:“还好吗?” “你觉得我好吗?”她反问他。 周屹川在她身侧落座,仔仔细细的将她看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好像不太好。” 看出他眼底的调侃,她满是不爽的怨怼:“我都这样了,你还笑。” “我之前是不是提醒过你们。”他笑容无奈,摇了摇头。 姜衡鼓起勇气嘀咕了一句:“姐夫乌鸦嘴。” 姜邈难得和他站在统一战线:“对,都怪你乌鸦嘴。” 曲女士正好从楼上下来,听到他们俩这么说,火顿时又上来了:“你们犯了错,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还怪起别人来了?” 听到曲女士的声音,二人纷纷默契地低下头去,继续写检讨。 姜邈心里觉得无比窝囊,她都多大了,婚都结了这么久,居然还要因为弟弟的成绩不好而被罚写检讨。 要知道她当初大学毕业,最高兴的事情就是终于摆脱了学校,不用再因为成绩的事情被曲女士罚了。 想不到兜兜转转还是逃不开这个魔咒。 她觉得十有八九就是家里的祖坟风水有问题,不然家里怎么就没出一个聪明的。 曲女士瞪她:“找完屹川的问题,现在开始找祖坟的问题了。家里怎么没出聪明人?除了你们两个以外,你们你那些表姐表哥,哪个不说考自己实力考上的名牌大学?” 姜邈默默地低下头,不吭声了。 曲女士叹了口气,又去和周屹川致歉:“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我们家这两个……真是让你看笑话了。” 周屹川摇了摇头,笑容宠溺地看向不情不愿写着检讨的姜邈。 他并不觉得是笑话,相反,嘴硬又没道理的姜邈让他觉得可爱。 她平时在家也这样,犯错了不肯承认,非得扯出一大通歪理来撇清关系。 周屹川每次都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听她继续说。 嘴硬狡辩的姜邈被看的心虚,越到后面,声音就越小。 周屹川的眼神在她看来,锐利到能洞察一切。 包括她的强词夺理。 但其实,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想多看一会儿。 ————————— 曲女士让他们两个写检讨,三万字的检讨,姜邈说她毕业论文都没写这么长。 姜衡抱头痛哭:“三万字,我从盘古开天辟地犯错都写不了这么多。” 好死不死的,这段时间刚好还是姜邈的假期。 剧组那边因为场地问题在做调整,所以这几天集体放假。 姜邈想以工作为借口开溜都没办法了。 曲女士说了,检讨不写完,让她一直在这边待着。 为了防止像上次那样作弊,她干起了王母娘娘棒打鸳鸯的事情。 随手一挥就是一条将他二人分隔开的银河:“这些天你不许和屹川见面,也不许和他通话。” 姜邈这颗织女星早就被三万字的检讨折磨的焦头烂额了,无心去管能和谁见面,不能去和谁见面。 时间再长点,她都要和地府的阎罗王见面了。 置身事外的周屹川猝不及防成为了牛郎星。他站起身,神情带了几分犹豫:“通话……也不行吗?” 曲女士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疼邈邈,这三万字检讨就是为了让他们长记性,如果你帮了她,她下次还会犯同样的错。” “您放心,我这次不会帮她。” 他不会帮,不代表姜邈不会缠着他帮。 她对自己这个女儿再清楚不过。 “你放心好了,三万字的检讨用不了多久,顶多五天。” 姜邈在一旁反驳:“五天怎么可能写得完,三万个字!” 曲女士总是自诩最了解姜邈的人,其实比起她,周屹川才是最了解姜邈的。 三万个字,她少说也得写半个月。 刚才还从容不迫的人,这会也开始为她求起了情:“三万字好像的确多了一些。” 周屹川都开口了,曲女士自然是会给他一个面子的。 从三万字改成了两万五。 虽然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姜邈磨磨蹭蹭,几个小时下来,那张检讨一共就写了两排字。 周屹川已经预想到,他少说也得十天见不到她。 那十天里,姜邈整日被检讨折磨。手机被收走了,因为担心她找寻场外求助,或是直接上网抄。 两人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电视。姜衡遥控器抢不过姜邈,只能被迫看她演的电影。 偏偏那些电影很卖座,重播的电视台特别多。 这部看完了,随便调个台,又从头开始播。 别人眼里的女神,却是他朝夕相处的暴躁姐姐。 尤其是看她演的剧,她在里面轻声细语,温文尔雅,可想到现实中她凶自己的样子。 姜衡完全入不了戏。 那几天可以说是过的很艰难。 好不容易全部写完,曲女士检查之后也没什么问题。 姜邈终于拿到了自己的手机。 除了周屹川每天都会和她发消息之外,她还心如死灰的看到了导演发来的, 场景重新布置好了,后天就要开拍。 这次是进山,一呆就是一个月。 姜邈从家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那辆迈巴赫。 周屹川也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车顶上蓄了厚厚一层雪。 他下车将副驾驶的车门拉开,姜邈坐进去后,问他:“等很久了吗。” “还好。”他轻描淡写的回答,“三个小时。” 姜邈瞪大了眼睛,三个小时叫还好? 算算时间,他应该是看到她的消息就直接过来了。 十多天没见面,两人宛如干柴遇烈火,姜邈搂着他拥吻了一阵。吻到难舍难分的时候,她喘不上来气,他这才松开她。 姜邈舔了舔被吮吸到有些红肿的嘴唇:“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他不按常理出牌,打破了她的顺序:“先听坏消息吧。” 她说:“说完坏消息,好消息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他顺从的改口:“那先听好消息。” 姜邈告诉他:“好消息是,我还有假期。 到这儿,周屹川已经能猜出坏消息是什么了。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只剩一天了。”她看着他,“这次之后我就要进山了,一个月。你想好明天要和我做什么了吗?” 周屹川轻轻叹气,不舍得抱住了她:“那就做一天吧。”, 79第七十九章 果真如周屹川说的那样, 他说做一天,就真的言而有信的做了一整天。 姜邈觉得自己都快分不清日夜了。像一条跟随海浪被随意抛起又放下的鱼。 “不行了,口渴。”不知过去多久, 她靠在他肩上求饶, 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听见她嘶哑的嗓音,周屹川心疼地揉了揉她微微干裂的唇:“声音怎么哑了。” 她眼神怨怪地瞪了他一眼:“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他笑了笑, 和她致歉:“因为太久没见面了。所以一时没忍住,抱歉。” 她被他抱着去了客厅,倒了一杯温水,亲自喂到她嘴边。 她一口气喝完, 周屹川在旁边叮嘱她慢点,别呛到。 姜邈喝完后,试图和他商量:“歇一会儿?” 周屹川点头:“这次完了就歇。” 闻言,她低头看了一眼。 无奈又委屈地重新靠回他肩上:“你是不是嗑药了?” “没有。”他单手抱着她, 将她散落在脸侧到头发轻轻拨开, 然后垂眸吻了下去, “太想你了。” 他吻的难舍难分,话也说的有些含糊。 姜邈被放在身后的岛台上坐着,他还很贴心的提前放好垫子。 因为岛台是大理石料, 担心她直接这么坐在上面, 会着凉。 “几点的机票?” 她说不出话, 也使不上力, 全部重心都放在他身上:“这种时候就不要问这个了。” 周屹川温声笑笑,他的神情以及语气,都和他此时的行为动作完全不相符:“那应该什么时候问。你明天就要走了。” 她咬着唇回答他:“早上八点,但要提前一个小时到机场。” “嗯,我送你。” “不用, 太早了。你好好在家休息。” “现在就在休息。”他低下头,咬着她的耳朵,声音低沉,“什么时候回来呢?” 人还没去呢,就开始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了。 姜邈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蹬了蹬腿,翻着白眼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 她在生他的气,所以连带着说话语气都有点冲。 周屹川不懂她为什么又生气了,拿来纸巾替她擦干净:“我最近刚好没工作。” 姜邈心安理得地接受他此刻对自己的好。 本来就是他造成的。 “你没工作关我什么事,我档期可是排得很满。” 语气竟然有几分得瑟和炫耀。 其实姜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周屹川跟前炫耀什么。 “我是说,我可以进山去陪你。” 姜邈睁开眼睛:“你要进山?” 他神色温和:“可以吗?” 姜邈心念微动,原本她还在想,这几个月见不着人,她想他了怎么办。 视频通话和人就在身边肯定是有区别的 隔着手机视频,看得见摸不着,那种感觉更难受。 既然他都主动提了,她就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准了。” 她故作的娇矜和傲慢在周屹川看来,只剩可爱。他情不自禁地又抱着她吻了吻。 “那再等我几天,我把之后的事情交代下去,就过去找你。” 她不满:“不是说没工作了吗?” “是没工作,但是如果需要在那边待几个月的话,有些事情得提前处理好。”他有耐心的和她解释。 姜邈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她乖乖被他抱回怀里:“好吧。” 次日一早,她出发去机场。虽然昨天嘴上还在说,让周屹川多睡一会儿,怕打扰他休息。 结果次日甚至还需要他来喊自己起床。 “已经很晚了,再不起床的话就要延误了。” 姜邈哼哼两声,又将自己缩回被子里:“再睡两分钟,就两分钟。” 周屹川站在床边等着。 非常严格,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两分钟一到,他就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抓紧时间去洗漱,然后下楼吃早餐。” 姜邈全程闭着眼,有气无力地洗漱完,又有气无力的下了楼。 今天连早餐都是周屹川亲手做的。 一整个营养美味还低脂。 姜邈拍戏期间吃个饭都得严格计算热量,唯恐超出一卡路里。 上镜胖十斤这话不是说着玩玩的,镜头是真的会将人给拉宽。 姜邈想到去剧组了又得顿顿吃食不下咽的减脂餐,她咬了口手里的三明治,问周屹川:“要不你干脆去当我的私人厨师算了,我每月给你算工资,另外还给你交五险一金。” 她给他开的那点工资估计还不够他平时吃一顿饭的,但姜邈就是很有自信他会同意。 只是她没想到,周屹川居然还抓住这点和她讲起了条件:“那是不是住在一起才更方便?” 姜邈停下了动作。 见他神色温和,正将那枚水煮蛋剥壳:“我昨天粗略了解了一下,那边虽说是在山里,住宿条件却算不上艰苦,做为风景区,周围有很多山腰民宿。到时候我可以包下一处,只有我们两个。” 姜邈听了他的提议,难免心动,只是…… “你包民宿的钱都够我开你好几年的工资了,划算吗?” “划算的。” 既然冤大头本人都没意见,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姜邈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我到时候去了之后给你打电话。” 周屹川将人送到机场,她和团队的工作人员汇合。 助理往外面瞥了一眼,她好像瞧见姜邈刚才是从路边那辆黑色库里南上下来的。 “姜邈姐,那个该不会是姐夫吧?” 姜邈在她跟前打了个响指,让她回神:“想什么呢。” 助理抱着衣服跟在她后面:“我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 “见过也能好奇啊,我都不敢直接看他,都是趁他不注意偷看几眼。他的正脸照还是之前你隐婚的事情曝光之后,我看到有人发了几张你们的同框偷拍。” 过完安检后,因为上一班飞机延误,导致他们的航班起飞时间也往后推迟了半个小时。 姜邈去了vip候机室,空姐端上来一杯热美式,姜邈习惯性的道了声谢后,开始低头刷手机:“为什么不敢直接看他?他又不会吃了你。” 助理似乎在忌讳些什么,明明他人都不在这里。她靠近姜邈耳边,小声说:“你难道不觉得他很可怕吗,我感觉他看上去好难相处。这种有钱人感觉心思都能难揣测,一看就是面冷心狠的腹黑挂。” 姜邈听了她对周屹川的形容,竟然觉得有些新鲜。 她的确听过不少人说他看上去不好接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面冷心狠,还有腹黑。 姜邈笑了笑,拿出手机给周屹川发消息。 ——你以后来找我的时候,别太凶了。 那边消息回的不算快,按照来回的路程,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开车。 ——什么? 姜邈说:——吓到我的助理了,她都给出面冷心狠的点评了。 —— 那我多笑笑。 周屹川绝非那种带着凶狠的长相。 只看外在就能感受到的清贵斯文,让人忌惮的是他周身的气场。 知晓身份差异上的悬殊,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也不是他们能够随意攀附搭话的。 久而久之,那种忌惮就成了恐惧。 上飞机之后,等待起飞的过程,周屹川给她发消息,说他到了。 还发了一张照片报备,是公司楼下。 机组人员已经开始提醒关闭通讯设备。 姜邈说:“要起飞了。” “嗯,落地后记得给我发消息。” 她回了一个简单的k手势。 因为是在山区,交通工具不能自由的进入。 姜邈下飞机后坐车去了市区,又换乘剧组安排的大巴进山。 车上人很少,几乎都是几个主要演员。 姜邈和他们全都是第一次合作,并不相熟,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 于是在前往目的地的过程中,她拿出手机给周屹川发消息,以此来打发无聊又漫长的时间。 ——吃饭了吗? 那边几乎是秒回。 ——没有,还早。现在在大巴上? 姜邈坐直上身,活动了下有些酸涩的肩膀:——你怎么知道? 他没有继续和她打字交流,而是直接一通电话回拨过来。 姜邈嫌车子太吵,所以戴了耳机降噪,这会直接按下接听。 他的声音几乎是在她耳边响起,哪怕隔着电磁波有些失了真,但仍旧低沉富有磁性。 “四十分钟前你的飞机就落地了,我刚才查过进山的那几条路,只有大巴能进。” 这人的心思居然缜密到这种程度。 她躺回座椅靠背上,唉声叹气:“连大巴都算不上,是那种村巴,又简陋又破。我腰都坐疼了。” “我应该早点安排人去接你的。”他的声音里带着自责。 姜邈于心不忍道:“和你又没关系,是剧组太抠。” “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完,就去陪你。” 周屹川算是她艰难的进山路程中,唯一能够缓解她糟糕心情的慰藉了。 “我先去剧组安排的地方住一段时间。等你来了我再搬。” “好。” 大巴车一路颠簸,进山的路不好走,加上这车也不可能存在什么减震效果。能开能坐人就差不多了。 姜邈挂了电话,中途实在没忍住,下去吐了几趟。 不过没吐出来。 胃里翻滚的难受,助理在一旁又是递毛巾又是递水的。 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她看了眼剧组安排的住宿环境。 嗯…… 姑且只能说干净能住人。 导演自然也看出了他们脸色不大好看,笑着打着哈哈解释道:“山上这环境算不错的了,最起码还有热水器。我们五年前来这儿的时候,上厕所还得去三百米外的果树园里解决。” 一群人嘘了嘘。 “这也太艰辛了吧。” “我晚上要洗泡泡浴的,这里有浴缸吗?” “聊合作之前我不是说过我的要求吗,我的房间基本要求就是两百平。这里全部加起来有两百平吗?刚才坐那破车我都忍了,让我住这破地方,想都别想。” 导演也算得上业内排得上名号的了,平时拍的基本都是文艺片,演员都是些没什么名气的。 这次姑且属于商业挂钩的,好几个主要演员都是资本塞进来的关系户。业务能力一般,要求还多,拍个戏弄的像是来旅游的。 他心里有怨言,又不敢随便得罪。毕竟好几个投资都是这些人背后的大佬给的。 当下只能强忍着脾气:“要是住不惯,附近还有其他民宿,你们自己去找找。” 他这么一说,那群人倒还真没客气。 只是没过多久,又一脸不爽的回来。 细问了才知道,环境和条件最好的那家不知道被谁给包了。 那么多空房间,他们请求了好久,民宿老板才说和对方打个电话询问一下,看能不能让出几间来。 接通电话的人却说是对方的助理,在听完他们的请求后,他代替他的老板否决了:“抱歉,我家bss不喜欢嘈杂。” 竟然一间也不肯通融。 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一家没那么好的。, 80第八十章 姜邈在旁边听完, 没有说话。有人问她:“这里这么破,你不换地方吗?” 姜邈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语气:“先住着呗, 到时候再说。” 她也没撒谎,本来就打算先在这里住着,等周屹川过来了再搬。 他在北城多留了几天,几乎每天都会和姜邈视频通话。 姜邈刚过来, 其实挺忙的, 有几次直接挂了他发送过来的通话申请。 那边没有继续再拨通, 而是发过来三个字:——不方便? 姜邈回他:——在外面吃饭。 ——那就把手机放在一旁, 不用对着你的脸。我听听你的声音。 ——可是这边很吵。 ——没关系。 不管她说什么, 他都是好脾气的没关系。 唯独不能不接他的电话。 姜邈严重怀疑这人是不是有分离焦虑症, 这才刚分开, 就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听到她的声音。 姜邈最后还是接了。 她将手机反扣放在桌上,毕竟旁边还有别人, 担心对方会不小心入镜。 姜邈一只耳朵戴着耳机,用长发遮着,也看不出来。 周屹川那边一如既往的安静,偶尔能听见几声敲击键盘,或是签署文件的声音。 这人就像是古时候的皇帝, 整日坐在他的总裁办公室内批阅奏折。 姜邈心里突然有些酸,想到自己在山里拍戏, 整天风吹日晒的, 他却在北城最贵的高楼地段, 吹着空调。 “你吃饭了吗?”她吃完一小块烤肉,问他。 “没有。”他说,“还在公司。” “我们今天剧组聚餐, 附近居然还有烤肉店。” 她语气惊奇。不光有烤肉店,甚至还有咖啡厅。 这打破了姜邈对山区的一贯认知。 可能还是自己从前太过狭隘了,存在着一些刻板印象。 周屹川却并不意外,在姜邈和他说了拍戏地址之后,他就上网查询过,那里是景区,连民宿都有。 有烤肉店和咖啡厅并不稀奇。 “聚餐结束之后准备去哪?” “还不知道呢,得看他们的安排。” 姜邈又喝了一口南瓜汤,旁边有人给她夹了几块刚烤好的肉:“这个很不错的,多吃点。” 姜邈抬眸,对方是同组的男演员,性格温柔,很会照顾人。 全程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烤,姜邈就差将他当成服务员了:“谢谢。” “我记得你好像不吃肥肉,那你可能会觉得五花肉有点腻,最好用苏子叶包着,里面放点泡菜和蒜片。”他很体贴,事无巨细的嘱咐。 “还要放蒜吗?”姜邈面带难色,“我不爱吃蒜。” “不放也可以的,不喜欢吃就别放。” 姜邈按照他教的方法尝试了一下,确实挺好吃的。 对方笑容温和:“怎么样?” 姜邈眼睛亮了亮:“真的不腻。” 他笑道:“那就多吃点,我烤了很多。” 说完,他又开始去帮同桌的其他人。 耳机里好久都没有动静传来,姜邈还以为是手机关机了,低头看了一眼,百分之八十的电量,耳机也显示连接。 她轻声“喂”了一声:“还在吗?” “嗯,在的。”是周屹川的声音。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她还在吃刚才那个人夹给她的烤肉,所以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周屹川说:“没有,在等你们聊完。” 现在这顿饭算是今天第一顿,一整天的卡路里全部累积在一起,姜邈倒也没有苛刻到这不敢吃哪也不敢吃。 南瓜汤喝完了,她又叫来服务员帮她盛了一碗。 还是刚才那个男演员,看到她喜欢,笑称:“这个我会做,你要是喜欢的话,改天我可以多做一点带去剧组。” 姜邈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你连这个都会?” 她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对方的确很万能。剧组每次有什么道具坏了,甚至都不需要找工作人员过来维修,他一个人就能全部修好。 所以通常都是,他演着演着,就被导演叫去修灯泡或者是修衣柜了。 也是因为这个,他在剧组人缘很好。 包括姜邈,遇到他了也会多聊上几句。 对方言语谦虚:“其实做这个很简单的,你们要是想学,我可以把食谱发给你们。” 那些人纷纷摆手,吃还行,需要自己做的话就算了。 姜邈却举手:“好呀,我要!” 她能感觉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耳机那边的呼吸似乎加重了一些,以及后槽牙咬紧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男演员点头:“我发你微信上。” 席间有人打趣:“微信都加上了?” “早加上了。”姜邈不以为意,“我们几年前就合作过一次,他演我那个早死的哥。” 当时姜邈还没什么热度,虽然靠着处女作名声大噪了一段时间,但娱乐圈新人频出。 那个浪潮过去后,她就没什么热度了,靠着之前接下的几部剧勉强在银幕前保持曝光度。 其中一部剧她只是客串,演一个为国牺牲的女学生,同时也是男主的白月光。 整部剧她只在开头出现了几分钟,之后的所有镜头都是回忆。全片加起来时长不足半小时。 当时之所以接那部剧,也是冲着制作班底去的。 剧一播出,的确帮她洗白了一部分口碑。 因为长得太漂亮了,白月光这个角色简直就是量身为她定做的。 不少人都在评论里说:看了白月光之后,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男主最后一集才爱上女主。 而同桌的这位男演员,饰演的角色和她的关系也有些错综复杂。 剧本里的简介为——同父异母的兄妹,对这位一起长大的妹妹有存在复杂的感情,多年来一直隐忍克制。直到妹妹为国牺牲,他也一并殉情。 总之,也是因为这部戏。他们甚至还存在一部分的cp粉,说他们是骨科仙品。 大约也是因为这个,那群人才会在得知他们互相有对方的联系方式之后,露出这样的神情并起哄。 姜邈也没有解释,单手撑脸,笑眯眯的说:“我把食谱发给我老公,让他来了之后给我做。” 一番话,同时透露出好几种信息。 众人先是因为她的花式秀恩爱而沉默,然后好奇:“你老公要过来?” “对啊。”耳机里好久都没了声音,姜邈不知道周屹川在做什么,但可以肯定他一直都在听。 因为她听见了他的呼吸声。 时轻时重。 她和那个男演员说话时,呼吸的频率明显变得沉重。 姜邈在心里偷笑,面上却无动于衷。 直到她将这句话说出:“对呀,他很黏人的,离不开我。” 这番话说出,席上众人神色各异。 姜邈适时地将长发挽到耳后,露出那个白色耳机:“我先出去接个电话,你们慢慢吃。” 她也懒得去管他们是好奇还是鄙夷。 别人的看法,与她有什么关系。 姜邈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问他:“我刚才的回答还满意吗?” 他没说话。 姜邈微微皱眉:“不理人?” “没有,刚才给助理打了个电话。”他声音温柔,带着淡淡笑意,“不过你刚才说的话,会对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姜邈说:“当然不会,我们这个圈子乱得要死,结了婚还出来乱搞的不在少数,不然你以为他们刚才为什么会起哄。又不是不知道我已婚。” 其实无论什么圈子,都差不多。 周屹川的几个合作方,之前还约过他去参加所谓的游艇晚宴。 对方会了促成合作,和他拉近关系,还提前将晚宴上的名单发给了他。 都是女性,模特和艺人都有,甚至连三围尺寸和素颜照片都一起发了过来。 周屹川眉头皱了皱,当即就拉黑了那些人的所有联系方式。 自此也不再往来。 姜邈当然知道以周屹川如今的身份地位,不可能没有面临过送上门的权□□惑。 并非她对自己多有自信,而是她太了解周屹川这个人。 他不是为爱才洁身自好,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很好很好的人。 自身的性格和教养让他不为所动。 反倒是爱让他破戒,放纵到不知节制。 当然,这个放纵也仅仅只是在面对姜邈的时候。 “那你和他们少和他们接触,别被带坏了。”他说。 姜邈不屑一顾:“我需要被他们带坏吗,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周屹川无奈低笑:“乱说什么。” “不是吗?我还把一个从小被教育’前路漫漫,当克己,当慎独‘的人带坏了,整日只想和我做一些下流的事情。” 果不其然,电话那边稍作沉吟。周屹川抬手按了按眉心:“姜邈。” 姜邈笑容愉悦的应道:“怎么啦?我又没说错,前几天我说家里没那套了,是谁非要给我口。” “……” 周屹川显然还是没办法接受她的口无遮拦,即使事情是真实发生过。 “现在是在外面?” 姜邈点头:“里面太吵了,我特地找了个清静的地方。” “那先进去吧,今天气温低,别感冒了。”他说。 姜邈好奇:“你怎么知道,又把天气定位到我这儿了?” 每次不管姜邈去哪里,周屹川都会把天气定位到她所在的位置。 不管天热还是天冷,都能第一时间收到他发来的消息提醒。 姜邈怀疑自己嫁了个爹。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在姜邈看来,无异于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先进去。” 姜邈听话的进去,但没去他们吃饭的包间,而是站在了楼道那儿。 终于听不见风声了,周屹川确认她有乖乖听话,当下也稍微松了口气。 “我明天下午就到。到时候直接去片场接你?” 姜邈一愣:“明天下午?不是还要等几天吗?” “嗯,我刚才让助理通知机组那边把时间往前推了。” 姜邈半调侃半询问:“该不会是因为我刚才和那个男演员的事情,所以才改签的?” 他这次同样又是沉默。 姜邈其实是一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成长的过程中,父母给予她更多的是钱,而并非爱和陪伴。 姜邈还没有不知好歹到那种程度,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不缺钱,她只要爱和陪伴。 只是人往往越缺什么,就会越渴望什么。 人在缺钱的时候,就会渴望暴富。人在缺爱的时候,就会渴望爱。 姜邈刚好就是后者。 绝大部分时间里,她的安全感来源都是周屹川。 不论是工作在生活里,他都做到事无巨细,将她保护得很好。 可现如今,他反而变成了没有安全感的那一个。 “我一直都没有。”听了姜邈的话,他还是头这么坦诚。隔着手机听筒,他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发音很标准,大部分时间里,一点北城口音都听不出来。 姜邈觉得听他说话,有种听觉享受。 许樱那句话诚不欺她。 ——“好听的声音听久了,是会让耳朵怀孕的。” “姜邈,你对我好一点。”他风轻云淡的与她说出这句话,像是在调侃。 可姜邈能听出来,他很认真。 她心脏刺了刺。从前对他的视而不见和恶语相向,他并非全然不在意。 而是默默藏在心里。 他不是感觉不到难过,他只是不善于诉苦和卖惨而已。 但带来的伤痛还是存在的。他始终缺乏安全感,尤其是在这段感情和婚姻里。 无论外界眼中多么高高在上,感情中却始终卑微。 “会对你好的。”姜邈声音难得温柔,像在哄他,“只对你一个人好。” 他笑了笑:“嗯,不许骗人。” ———————————— 当天晚上,姜邈拒绝了他们去第二场的提议,随便找了个困了,想回家睡觉的借口。 提前回了民宿。 刚到家,她就给周屹川打了电话。通话全程开着免提,两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周屹川利用最后这点时间工作,姜邈洗完澡后,又是护肤又是全身护理。 她脱掉衣服对着镜子涂抹身体乳,松软的长发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 开了免提的手机听筒,不时有男人沉稳的声音传出。 他大约是在询问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严厉而公事公办。 姜邈光是听着都大气不敢喘一下,自动带入到社畜的角色当中去。 她知道,周屹川现在是在家,工作应该也是由网络远程展开。 她沉吟片刻,那种同为社畜的同理心让她没办法视而不见。 想想自己在剧组被导演凶的那段日子,她就觉得悲剧在不断重演。 对方工作上出现了问题,周屹川问起时,对方也是一问三不知,全程支支吾吾,说的话也是不知所云。 周屹川向来公事公办,语气严肃冷淡,对方因此也更加恐惧,声音甚至还隐约带了些哭腔。 这只让周屹川更加烦躁。 指腹抵着钢笔末端微微用力,他闭眼隐忍下心底的烦躁。 目光看向放在左手边的手机,原本只是想缓解下情绪。 可看到屏幕内的景象时,那种情绪变了味,更加难以化解。 姜邈不知何时将手机对准了她,此时身上□□,正细致地为自己涂抹身体乳。 手指从罐中挖了一大块的白色乳膏质地,沿着大腿根一路往下涂抹。 她神色认真,每一个地方都没有遗漏。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镜头偏偏就放在正前方。 无论是什么,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周屹川迅速移开视线,没有多看。 会议那边,对方已经找出了方案上的错处,态度认真的保证自己一定会以最快的时间改好,以后也绝对不会再犯。如果再有下次,他自己主动离职。 这般有如生死状一般的承诺,迟迟没有等到回来。 在他心如死灰,以为最后一次机会也没有的时候。 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也格外嘶哑。 像是严重缺水一般。 “先到这里吧,剩下的明天再说。” 话音刚落,他就迫不及待挂了电话。 姜邈也不知道事态这么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她明明只是为了故意逗逗他。 结果就假戏真做。 她躺在床上,很久之后才停下。 “累了。”她有气无力地趴着,手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竖放在尾侧。 她没力气回头,更加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看。 毕竟以这人的性格,很有可能早已移开了视线,或者是将手机移开。 “要是你在就好了,不用我自己动手,还能抱着我去洗澡。”她轻轻哼了两声。 直到手机里传出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她才确定,他非但没有挪开视线,反而看完了全程。 “先去洗澡,床单要换吗?应该有打扫卫生的阿姨吧。” 姜邈低头看了眼,她提前垫了东西,不用换。 而且。 “你以为是在家吗,还有打扫卫生的阿姨。这里的环境比你想的要艰苦,剧方抠得要死,住宿环境也很差。其他演员都自己租了房子,搬出去了。” 他声音平缓,但气息微微有些不稳。 “嗯?怎么不去那边住,我留了你的信息,直接过去就行。” 姜邈哼哼唧唧了半天就是不肯动弹:“我不想一个人去,等你来了再说。” “好。” 姜邈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她将手机拿过来,镜头并没有直接对着他的脸,而是随意地倾斜,正好能看见他一丝不苟的领带和衬衫,以及熨烫妥帖的黑色西装。 气质一如既往的清冷禁欲。 可镜头莫名其妙有些晃动。 她沉吟几秒:“你在……做什么?” 他没回答。 气音低沉:“姜邈,说会话,随便什么都行。” “啊?”姜邈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不是正确的,毕竟这种事情,不像是他会做得出来的。 严肃雅正,从小就那么古板不懂变通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对他而言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姜邈一直觉得,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是被他外公带大的。 那个老人家,姜邈见过几次,大约是因为从政的缘故,他整个人有种让人肃然起敬的威严。 哪怕待人和善,可那种气场就是让人发自内心的敬畏和尊崇。 周屹川在他外公身边长大,耳濡目染久了,整日浸润在君子慎独的道理之中。 老古板养出了一个小古板。 “你明天过来需要我去接你吗,我跟你说,这边的路很好不走,我当时差点吐了。不过你不晕车,应该没什么事,反正你到时候最好带几个橘子在手里。我还是听住在山里的本地人讲的,橘子皮的味道可以缓解反胃。我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也不至于白白难受那么久。我宁愿爬山上来,都不想再坐一次了。”她喋喋不休的絮叨,“对了,你过来的时候顺便给我带点薄衣服,这边好像快升温了。还有阿姨做的水果罐头也带一点。我再想想还有什么需要带的,待会直接发到你手机里。” “好。” 周屹川始终都是安静的,只有等她全部说完之后,他才沙哑着声音答一个“好” 姜邈好奇,晃了晃手机。却忘了不论她怎么晃,他那边的镜头都不会发生变化。 仍旧是对着他的领口。 姜邈很喜欢他穿西装,看上去温润斯文,又带着运筹帷幄的从容。 女孩子大多都有慕强心理,她也是。 “周屹川,你把镜头对着自己,我想看看你。”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才缓慢地将镜头往上抬。 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看清他此刻的神态表情,姜邈愣住了。 白皙修长的脖颈不自然的潮红,线条凌厉性感的喉结上下起伏。 刚才被她觉得荒谬的猜想居然得到证实。 “姜邈。” 她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慌乱:“嗯?” 他低下头来:“叫我的名字。” 她犹豫开口:“周……屹川?” “连起来,快一点。” “周屹川。” 他眉头一皱,弯下腰去,持续了很长时间。 然后,他迷离着双眼,情不自禁地靠近镜头吻了吻她。 “姜邈,我好爱你。”, 81第八十一章 剧组的人发现了, 姜邈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哪怕被导演凶了,她也没有像平时那样耷拉着脸。反而笑意盈盈地点头,声音又甜又嗲的说知道了。 “ 下次一定会改。” 那场戏过了之后, 同剧组的演员过来和她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今天这么没和他对着来?” A组的导演典型大男子主义, 爹味十足, 平时喜欢在片场说教。 如果他只是针对拍戏方面的说教,大伙儿倒没什么意见。 毕竟是工作。 可他喜欢将自己的价值观投射进去。 偏偏他的价值观全都是些垃圾, 旧时代衍生出的糟粕。什么从四德,丈夫是天的傻逼言论。 剧组里的小演员经常被他骂哭, 因为没背景, 没后台,怕得罪他以后被针对,导致无戏可拍。也不敢还嘴。 其余那些重要演员资历深,性格圆滑,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整个剧组也就只有姜邈敢和他对着来了。 有一次就差没恢复本性抡着椅子往他头上砸了。好在仅存的理性制止了她。先饶这傻逼一次。 今天却格外反常。 非但没还嘴, 还开心的哼起歌。坐在那儿喝咖啡。 “我今天心情好,不和这种傻逼一般见识。” 说话间,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半个小时前周屹川就告诉她进入市区了。 算算时间,估计也快了。 金南晴问她旁边这咖啡有人喝没。 刚泡好的,姜邈摇头:“我助理泡了两杯,你要是不嫌弃就喝了吧。” 她当然不嫌弃, 甚至还有些求之不得。 这人说好听点是节省,说难听就是抠。 抠到骨子里。 平时剧组里的一些道具, 拍完戏之后她能搜刮的通通带回了家。 姜邈有点不理解,她虽然算不上多有名气的演员,但片酬也挺高的。 金南晴说:“你们这种衣食无忧, 进圈只为体验生活的大小姐哪里懂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的辛酸泪。我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呢。” 她说的这么可怜,姜邈都控制不住的开始心疼了。 结果下一秒,她顺走了她的靠枕:“这玩意儿你应该用不上了吧。” “……“ 她收回心疼。 ———————————— 下戏之后,金南晴过来找她一起回去。 以她的节俭程度,肯定是不可能会放着剧组安排的免费住所不住,跑去自费开房。 好几个月,严格算下来,光是住宿费都得好几万了。 她可舍不得花这个钱。 平时姜邈都是和她一起。 今天却低头看手机,和她说了抱歉。 金南晴怀里还抱着刚从她这儿顺的抱枕:“怎么了,导演又给你临时安排了戏?” “那倒没有。”姜邈晃了晃手机,“我老公来了,我今天要去和他住。” 严格来说,应该是从今天开始,未来的几个月都要和他一起住。 金南晴沉吟了几秒,向她露出一个看叛徒的悲伤眼神。 姜邈笑了笑,摸摸她的屁股:“接下来的下午茶我老公包了。” 如此,金南晴瞬间喜笑颜开,没有骨气的为五斗米折腰:“需要我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他这人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我先走了。” 金南晴朝她挥手,热情而周到:“路上小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提。” 周屹川的车就停在附近,一辆黑色的越野。看来姜邈昨天的叮嘱全都白费了,这人压根不可能去坐那些破破烂烂的村巴。 上了车后,她就往他怀里躺:“等很久了吗。” 他抱着她:“没有很久。” 他伸手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带着凉意的体温:“很冷?” “有点儿,最近拍的是夏天的戏。衣服很薄。” 周屹川让司机将车内温度调高,与此同时敞开自己的外套,将她裹进怀里:“待会好好休息一下。” 姜邈打着哈欠点了点头。 她总觉得周屹川对她而言就是移动的安眠药。 不然为什么每次和他在一起,她就很容易犯困。 “明天是夜戏,白天可以多睡一会儿。”她说话的声音迷迷糊糊。 “夜戏?”周屹川眉头微皱,“会很晚吗,几点结束?” 姜邈语气轻松,不以为意:“晚上八点去,进度顺利的话,凌晨四点就能收工了。” 凌晨四点。 他眉间的沟渠越发深了一些:“最近是都睡的这么晚?” “也不一定,反正就是跟着通告单的安排。” 这样长期的作息紊乱,身体会出现很多问题的。 加上姜邈本就气血不足,甚至还有些低血糖以及贫血。 察觉出了他的忧虑,姜邈抬起头,笑了笑,伸手将他眉间的褶皱给抚平。 “担心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进组。而且这次拍的几乎都是文戏,很轻松的。走戏中途还可以休息一下。” 周屹川知道这是她的工作,自己的关心在此刻显得多余。 毕竟他没办法直接说出一句,不要拍了,反正有我养你。 他绝不可能说出来。 他尊重姜邈,也尊重她的工作。知道她为了这些付出了多少。 他一旦说出这些,等同于把她的一切都给否定了。 “那我明天去外面等你。” 姜邈说:“可以直接去里面,在我的化妆间等我。轮到别人走戏的时候我一般会进去休息一会儿。到时候可以抱着你睡。” 他笑着点了点头:“好。” 周屹川的到来无疑是让姜邈在无聊又忙碌的生活里,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她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深呼吸,贪婪的闻着他身上干净而又温暖的气息。 “真好。” 周屹川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她困倦地点头,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自从来这里之后,她还是第一次睡了这么安稳且踏实的一个觉。 之前剧组安排的那个民宿,是这里的村民用自己的院子改的,所以才那么便宜。 他们全家人也住在那里,院子里甚至还养了各种小动物。 鸡鸭和大鹅,还有一条叫大黄的看门狗。 看人就叫。 每天早上天还没亮,鸡就开始打鸣了。 鸡一打鸣,狗就开始叫。 戴耳塞都没用。 姜邈这个觉睡的毫无知觉,甚至连梦都没做。 像是做了个全麻的手术一样,闭眼又睁开,几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被人抱着,此时正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而这个怀抱的主人,是她日思夜想的周屹川。 “醒了?”他低下头,替她拂开遮脸的碎发。 “嗯。”她又困倦地将头重新埋进去,“还是有点困。” “再睡一会儿。” “你呢,有没有睡?” “我不困。” 他的话音刚落,怀中就没了动静。 低下头去,发现她的眉眼平静,睡着了。 他眼神温柔,手指贴着她的脸侧轻慢地抚摸。 有些日子没见了,好像又瘦了一点。 她一进组就会刻意控制饮食,加上拍戏的劳累,每次都会瘦个十几斤。 瘦掉的十几斤,周屹川得想尽各种办法才能帮她补回来。 每天换着花样给她炖各种汤。 ————————— 姜邈这一觉睡了整整八个小时,等她睁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 怀里搂着的不是男人的腰,而是一个抱枕。 她就说怎么手感不太对,又宽又软。 周屹川的腰细窄又结实。肌肉摸起来壁垒分明。 和抱枕头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等她哼哼唧唧地蹬掉被子从床上起来,发现他已经系上围裙,在给她准备早饭。 看到他这幅贤惠居家的形象,姜邈的怨念顿时消了一大半。 她裹着被子走过来:“这边不是有厨师吗,怎么还亲自做。” 他轻声问她:“不想吃我做的吗?” 外面有点冷,姜邈将被子裹紧了一些:“没有,我是心疼你呢。万一切菜的时候弄伤了手,洗碗的时候把手冻伤了,那怎么办?” 她哄人的话张口就来,全部演技都用在演戏上了,生活中可谓处处都是破绽。 一眼假的程度。 尤其是在周屹川面前,从她开口的瞬间,他就能听出她那句是虚情假意,哪句是真话。 可他偏偏就吃这套。声音和神情明显比刚才愉悦了不少,虽然在他脸上,仍旧微乎其微。 “你去里面把衣服穿上,别冻着了,外面冷。我马上就好。” 他往她嘴里塞了一片刚切好的西红柿,准备给她煮汤的。 姜邈吃着西红柿,含糊不清的点头:“那你快点。” 周屹川:“嗯。” ————————— 早餐做好后,他盛好饭端出来。那顿饭吃了很长时间。 当然不止是吃饭。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小别胜新婚,加上昨天晚上那件事情的撩拨催热。 一切事情发生的水到渠成。 民宿是一整个都包下了,没有传呼,相关的服务人员是不会轻易擅闯的。 加上隔音效果也好。 所以不用有什么忌惮。 姜邈觉得平时在外面,她只是颤抖一下,周屹川都会关切的询问她是不是冷了。 然后让人将暖气开大一些,并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上。 而今天,她颤抖的像是触了电。 也没见他有丝毫动容,只是按着她的腰,靠近她耳边:“乖乖,再忍一忍,马上就好。” 她抖不是因为冷。 是别的原因。他当然知道。 这一忍又是好几个小时。 ——— 姜邈去剧组的时候神情不是很对,整个人有些憔悴,但又不是没休息好的那种憔悴。 更像是…… 金南晴眼眸微眯,神神秘秘的开了口:“听说山里有精怪,你该不会遇到了会吸人精血的黄皮子了吧?” 姜邈好奇:“什么是黄皮子?” “黄鼠狼啊,我老家那边都这么叫。” 想到她将周屹川和黄鼠狼划上对等,姜邈皱了皱眉:“非得是黄鼠狼吗,不能换一个?” “那就狐仙呗,你今天这脸色,一看就是被采阴补阳了,你小心点,不是我吓你,山里什么邪乎的东西都有的。” 这话说的怎么…… 算了,话糙理不糙。 被周屹川刚才一通折腾,她觉得自己半条命都快扔他手里了。 那顿早饭压根补不回来。 金南晴给她分了点自己的早饭,几个大白馒头,一小碟腌菜。 说是馒头和腌菜都是她妈做好,特地寄过来的。 “外面可买不到,别人我还不一定舍得给呢。” 她一屁股坐在姜邈旁边,开始续着刚才的话题给她讲一些她老家的故事。 讲的姜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怕,又忍不住想听。 导演见人一直没来,亲自过来叫她们。 刚喊了一嗓子,沉浸在故事氛围里的几人纷纷吓了一跳。 惊吓过后,姜邈好奇的往旁边看。 哪来这么多声音。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周围不知何时聚集了这么多人。 金南晴似乎非常享受这么多人捧场的感觉,手挥了挥,做了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各位稍等,我先去打个工。欲知后事如何,等我打完工再说。” 金南晴在剧中饰演的是一个女号。 和她本人性格非常不相符,做为一个从小知书达理的大小姐,她的性格是温婉优雅的。 看着做好妆造的她,整个就是剧本里走出的女号本人。 一颦一笑都非常有大小姐那味儿。 虽然这么说不大合适,但姜邈在剧里唯一的吻戏就是和她的。 并且金南晴这个角色唯一的感情线,也是单箭头姜邈。 只不过是剧中女扮男装的姜邈。 她前期一直是以男装出镜。 周屹川支持她的工作,从不插手干扰。 但他也有介意的地方,虽然不说。但姜邈能够感受得到。 他很介意她拍吻戏。 这人的占有欲和他平日里表现出的云淡风轻可谓是完全不同的反差。 不过姜邈本人是从不拍吻戏的,所以他无需为这种事情吃醋。 这次虽然剧本上有,但还没拍到那里,至于到时候是借位还是真上。 也难说。 半个小时的对台词外加走戏,金南晴在工作时很认真,没有平时的随性。 所以开拍起来,几乎都是一条过。 等出了角色的状态,她又重新变回自己了。 “刚才讲到哪了,再接着讲啊。” 有个眼巴巴在旁边等着听故事的群演举手:“讲到狐狸吸食枕边人精血。” “哦对,想起来了。” 原本姜邈是想回化妆间休息一下的,结果被金南晴强硬的拉了过去,担心她没听到。 “这里可是重点,和你有关的,你要认真听。” 姜邈一头雾水:“和我有什么关系。” 金南晴脸色凝重,靠近她,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提醒她:“你昨天晚上很有可能就是狐妖□□血了。” 姜邈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 这人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最后她还是被迫听完了一整个故事。 聊斋里面,狐狸是可以幻化成人形和人野—合,以此来吸取对方的精血,从而获取永生。 她一本正经的问她:“你昨天有……” 姜邈身体一震,急忙否认:“当然没有。” 昨天的确没有,今天中午才…… 这会儿反而轮到金南晴一头雾水了:“我是想问你昨天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音,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她好人做到底,送给姜邈一个护身符,说是开过光的,可以保平安。 姜邈虽然不信这种,但好歹是对方的一番好意,她也就收下了。 刚要和她道谢,金南晴伸出五根手指,比划了一个手势:“既然是朋友,我就给你个优惠价,不要999,也不要99,只要这个数。” “……“姜邈。 她扔回去,“自己留着吧。” 金南晴笑嘻嘻地又塞给她:“开个玩笑,我哪好意思收你的钱。” 她还是剧里那套装扮,很漂亮的一张脸,清冷中又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温柔。 可惜这人表里不一,性格和外在完全就是反着来。 像个钻钱眼里的女屌丝。 ————— 收工结束,姜邈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外面的那辆黑色奔驰。 周屹川在外一向低调,开的车也尽量选的一些不起眼的。 姜邈动作自然地拉开后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周屹川目光放在外面:“你朋友?” 系好安全带的姜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是穿着白裙子,行为鬼鬼祟祟的金南晴。 这人还真是…… 姜邈拿出手机,刚要给她发消息,就先接到她发来的消息。 ——你是不是上狐狸精的车了? ——我给你的平安符记得戴上! ——千万千万别取下来。 周屹川无意偷看,但他听到接连响起的提示音后,还是下意识地往旁侧看了一眼。 恰好就看到那几行消息。 “狐狸精?”他的语气分辨不出喜怒,但眉尾轻轻上挑。 姜邈有些头疼。 外面那人还没走,正躲在树后偷偷朝这边看。 估计自认为掩藏的很好,实则裙摆和半个脑袋都露出来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她看我今天精神不太好,怀疑我是被狐狸精吸食了精血。” 周屹川听懂了。 他点了点头:“说我是狐狸精。” 姜邈唇角露一抹讽笑:“什么感觉?” 他如实回答:“没什么感觉。” “你知道狐狸身上有什么味吗?” 他不语。 姜邈靠近他,气音暧昧:“骚味。” 周屹川眉头微皱,神情有几分异样,搭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 姜邈瞧见他这个反应,很是满意。抬手轻轻搭上他的肩。 神情可谓无辜:“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川川,你最近真的有点……骚。” 居然还在和她视频的时候做那种事。要放在从前,姜邈就算跪下来求他,他都不可能做得出来。 他摘下眼镜,随手放在一旁,自动跳开这个话题。 “先回去吧。待会有雨,山路会更加难走。” 姜邈不依不饶:“你觉得呢?” 他发动车子:“觉得什么?” “我刚才的话对吗?” 他的神情是严肃的,眼神却是平淡的。在姜邈看来,这是他对一个话题不感兴趣的最好表现。 说白了,像周屹川这种从小享尽盛名的天之骄子,哪怕从小接受的家教是在教他如何去做一个低调内敛的人。 但他骨子里天然的倨傲仍旧改变不了。 只能说,他一直在用理智压抑天性。 伪装的很好。 姜邈看到他这样,越发来了兴趣。但她心中有数,知道开车的时候不要胡乱打扰司机。 尤其是这种不好走的山路。 车开回民宿,是十分钟之后。因为距离很近。 姜邈没有急着让他给答案,换了鞋之后就进了隔壁的房间,门反锁上,手机也关机。 无论人在外面这么敲,她就是不回应。 虽然她的东西都在他那边,但好在老板有提前准备洗浴用品和睡衣。 姜邈不慌不忙地泡了个花瓣浴。 一边敷面膜,一边躺在浴缸之中看电影。 她随便选的一部。 本来以为是爱情片,结果越到后面越诡异,居然还闹上鬼了。 她下意识地将脑袋也一并缩回浴缸中。 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于此同时,客厅内的座机居然响了。 电影营造出的恐怖氛围,加上外面不断加大的雨势,整间民宿没有住别人。入夜之后格外安静。 气氛愈发诡异。 姜邈脸色惨白,想起白天金南晴说的话。山里脏东西多…… 不……不会这么倒霉吧? 不会的不会的。 都什么年代了,要相信科学。 姜邈一边安慰自己相信科学,一边起身去找金南晴白天送给她的那个价值五块的护身符。 客厅的电话还在响。 估计是刚才那一通无人接听之后,对方契而不舍的打了第二通。 姜邈哆哆嗦嗦,突然开始后悔不该和周屹川赌气。 要是这会儿他在身边,她还可以躲进他的怀里。 现在躲都没地方躲。 她只能捂住耳朵,让自己去做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但是座机铃声听久了容易让人烦躁,时间一长,姜邈这个脾气也被点燃了。 从刚才的恐惧到了满是怒气。 吵死了。 就算是鬼她也要先骂一顿再说。 她气势汹汹的过去接了电话:“你他妈有病是吗,不接你还一直打,烦死人了!” 估计是她的骂声起了作用,电话那边沉吟许久。 在姜邈等到不耐烦,准备挂电话的时候。 男人和她道歉:“抱歉。我以为你生气了,所以想和你道歉。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他声音沉闷,挂了电话。 姜邈则听着听筒内传出的忙音。 陷入沉思。 居然是……周屹川? 这人不是向来只打一通电话,别人不接就不会再打了吗。 怎么今天…… 完了。 听他刚才的语气,好像是真的有些受伤。, 82第八十二章 姜邈短暂的慌乱之后, 很快就冷静下来。 之前也不是没对他恶语相向,虽然没到爆粗口的地步,但比这更重的话比比皆是。 那个时候她也没哄。 最后都是周屹川自我消化几天, 然后自我痊愈。 但那个时候姜邈无所谓他难过与否。他的情绪与她无关。 可现在不同了, 想到他刚才那个语气,姜邈就有一种自己犯了天条的感觉。心疼自责和内疚。 周屹川为了陪她, 都不惜放在工作进山了。她不好好对他,反而还骂人家。 真不是人。 姜邈在心里自我唾弃了一番之后, 开始思考怎么去哄他。 这一思考就是好几个小时。 ——因为她睡着了。 今天拍的是夜戏, 收工结束之后已经很晚了。 姜邈甚至连面膜都忘了敷, 躺下后就迅速进入了梦乡。 醒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下了一夜的雨也停了, 天空开始放晴。 甚至还能看见天边那条逐渐变淡的彩虹。 姜邈看了眼时间, 居然都十一点了。 连一通电话都没有。 要在平时, 早被一群人轰炸醒了。 姜邈坐起身,下意识地去拿手机。不论怎么按屏幕都是黑的。 她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她为了防止周屹川给她打电话, 提前将手机关机。 又突然想起来,她好像把他惹生气了。 本来还想着好好哄一哄的。 结果考虑到一半…… 自己倒头就睡。 她将手机开机, 想给他打个电话, 先把事情说清楚。 手机才刚开机,先后进来好几条信息。 除了夹杂其中的几条群消息, 几乎都是来自于周屹川的。 03:11 ——如果是因为刚才在车上那段对话生气,我和你道歉。的确是我在这方面过于一板一眼,不懂变通。我反省过了,以后会改的。 03:15 ——你电话打不通,是手机关机了吗?姜邈, 我们好好聊聊。我不希望有隔阂在我们中间一直存在着。 03:52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你能先出来吗,哪怕是接我的电话,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 04:03 ——抱歉,是我打扰你了。 这个时候应该是姜邈接到他的电话,误以为他是那些脏东西,对他破口大骂之后。 04:29 ——早点休息。 05:30 ——姜邈,讨厌我了吗? 05:33 ——别这么对我好吗。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要讨厌我。 05:34 ——你又这样,每次遇到问题从不想着解决问题,而是想着怎么扔下我。 06:11 ——姜邈,你到底爱我吗?还是说,从始至终都只是拿我当一个消遣而已。 06:20 ——消遣也好,随便吧。我可以接受的。 08:37 ——给你做了早饭,不知道你几点醒,所以先放在锅里热着。你要是醒了,我给你送过去。 08:45 ——我在粉丝群里看到了你的通告单,今天下午开工。午饭也在家里吃吗? 09:55 ——后面有一片农田,我去摘了点上海青。你要多吃青菜。 10:29 ——看到彩虹了。 下面是一张照片。 比现在的彩虹还要清晰,颜色还要深。 最后一条消息在半个小时之前,周屹川说听到她房间里的动静了。 问她是不是醒了。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隔着文字都能感受到的小心翼翼。 姜邈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些眼热。 这些消息间隔时间那么短暂,一直到今天早上。 他估计一整晚都没睡,被这件她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折磨到失眠。 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掌管着那么多家企业,他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或许换了任何一个人,早被这种强压刺激到精神崩溃。 可他始终都是从容不迫的。 再难解决的事情,到了他的手里,都能被轻松解决。 他的心理承受力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姜邈看着手机屏幕内一连串的消息。 突然有一种难以忍受的心疼。 明明是她的错。 明明应该是她去和他道歉,可太累了,累到倒头就睡。 那瞬间的疲乏涌上来,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她陷入自责当中。 她开了门出去。 外面有一小片院子,为了美观被用来种了一些花花草草。 周屹川此时穿行在其中,正为那些花草浇水。 但他的神情很不在状态,有些失魂落魄。 所以总是发生这里浇多了,那里没浇到到的失误。 姜邈看到了,心脏紧了紧。还是风轻云淡的过去:“再浇这花就要淹死了。” 听到声音,他后背一震。 缓慢地转过身子看向她。 姜邈则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看到他眼下的淡淡乌青,还有眼底的红血丝。 甚至连胡茬都长出来了。 整个人看着分外憔悴。 她愣了愣:“你……” 周屹川安静的看着她。 姜邈其实是想和他道歉的,和他解释昨天不是故意不理他。 而是她真的太累了。 累到消息还来不及回就睡着了。 可她还没开口,周屹川就放下手里的东西,牵着她回了套房。 “先去吃饭吧。” 他的语气平缓,和平日无异。 仿佛晚上那一连串的消息不是他发的。 该不会真的有狐妖吧? 姜邈的思绪又开始天马行空了起来。 可很快她就否决了这个猜想。 因为她闻到了周屹川身上的烟味。 哪怕换了衣服,从头到脚都洗了一遍。但那种味道还是留下了。 甚至还夹杂着一股有些浓郁的酒气。 于是她笃定,他一定抽了烟,又喝了酒。 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人一向自持,独自一人时从不喝酒。 他本身就不轻易对任何东西上瘾,如果非要说出一个的话,大概就是最近总是流连姜邈的床榻。 至于烟酒,非必要的场合他从来不碰。 但凡事总有例外。 譬如心情差到极点时,他急需找个地方宣泄情绪。 姜邈走过去,主动问他:“都有什么?” “Brunch、芹菜虾仁炒蛋、土豆煎牛肉,还有抱蛋肉末豆腐。” 姜邈一听:“中西合璧啊。” 他轻声回答:“这边食材有限。” “山里食材还有限,不是都会自家种一点吗?” “是会种,但种类不多。这边主要是果园。” 这和谐的一问一答模式,倒真的让姜邈开始认为昨天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因为现在的周屹川,完全看不出半分异样来。 ————————— 吃饭的时候,姜邈也一直不停的问他一下问题。 譬如这里种的都是些什么水果,可以去摘吗,摘的话是怎么算钱的。按斤称还是给门票钱,进去后随便摘。 “这边春夏主要是种桃树梨树。秋冬则是柿子和苹果。你要想去的话,等你哪天有空来我带你过去。” 她发自内心的感慨一句:“哇,我来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她手边:“是我的个人习惯,在去某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之前,会先做个大致的了解。” “那你一定很会做旅游攻略吧。” 她每次想去旅游,都会败在旅游攻略这一步骤。最后宣告放弃。 他摇头:“我没有做过。” 姜邈微微有些遗憾。 周屹川垂下眼睫,喝了口水:“不过应该也不难。” 姜邈的眼睛亮了亮,当即就下了决定:“那等我这部戏拍完,我们一起旅游?我早就想去周边玩一圈了。虽然去过的城市很多,但都是在工作。平时也没时间去那些景点打卡。我有好多地方都想去。” 面对她的雀跃,他点头:“好。” 一切似乎都很祥和很平静。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可姜邈心知肚明,不可能。 周屹川绝非那种会放任问题不去解决的人,情绪稳定的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在解决任何问题时,都是心平气和的。 他们甚至能在慢条斯理地处理完一切事情后,再毫无顾虑地坐下来。 将事情说开。 能解决最好,不能解决的话…… 姜邈吃完饭后,看到他将碗筷收进厨房。 水流声传出,是他在里面洗碗。 姜邈有些紧张。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等待处刑的犯人,说不准铡刀什么时候就照着她的脖颈落下来了。 周屹川对她失望了吗,他心灰意冷了吗,他要放弃她了吗? 这些问题一直围绕着她,让她心神不宁。 直到所有的碗筷全部洗完,厨房也被收拾干净。 看到他擦净了手出来,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姜邈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缩回壳里,逃避起来。 明明一切的起始就是一个玩笑,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姜邈不喜欢。 她不想看到周屹川用冰冷的眼神看她。 这样会让她接受不了,会让她难过,会让她痛心,会让她想哭。 她站起身:“我要去剧组了,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吧。” 周屹川伸手拉着她:“我看了你的通告单,下午五点才开工。姜邈,我们还有时间。” 姜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则稍微用力,将她拉回沙发重新坐下:“用不了你很长时间。” 姜邈忐忑不安地坐着,手指拼命抠着指甲。这是她一贯以来的习惯。紧张或者害怕就会有的举动。 周屹川注意到了,神情放松下来:“是我吓到你了吗?” 她摇头,试图在一切发生之前主动和他道歉:“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本来是想故意逗逗你的。结果后来听到客厅的电话就想到了白天在剧组的时候,同事给我讲的那个恐怖故事,所以我才没敢接的,我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我怎么可能骂你。后来也想过和你道歉,但我太困了。真的,我发誓我没有一句谎话,如果我撒谎我天打雷劈,现在就出门被狼叼走吃掉,我走路上被车……” 他皱着眉,伸手捂住她的嘴,强行打断了她对自己的恶毒诅咒:“行了。” 她眼尾下垂,错把他的忌讳当成不耐烦。 委屈的就要落下泪来:“你就是在生我的气对吗,你气我骂你,你气我不接你的电话,你气我不回你的消息。” 她说着说着,眼泪真的落了下来。 灼热的,啪嗒一声,落在他还未从她脸上离开的手背上。 看到那滴泪后,周屹川神情微变。 他松开手,心疼的为她擦去眼泪:“怎么可能生你的气。我还担心是你生我的气。” 姜邈最不经哄,他柔声柔气的和她说话,为她擦眼泪。 她眼泪就更多了:“那你要和我说什么。” 怎么擦都擦不完,他索性便不再擦,而是等她哭完。 “我只是想把事情和你说开,我不希望因为这种小事情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姜邈问他:“你觉得是小事情吗?” 他摇头:“我们之间的任何事情,我都不认为是小事。但你好像并没有太将它放在心上。” “没有的。”她急于解释,她想让他知道究竟有多在乎他。 她不清楚他在感情上缺乏安全感,患得患失的来源。 所以这个问题永远解决不了。 他希望能趁这个机会好好和她聊一聊。他不指望爱的天平能够保持平衡,但最起码,不要一直让他在下面。 他希望她的那边,也能稍微多出一些重量。 他想要姜邈对他的爱,分量能够重一些。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有安全感呢?”姜邈突然觉得,自己真该死。 她毫无心理负担的享受着周屹川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爱。 仗着他的纵容为所欲为。 却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 她一次一次的让他为自己打破底线,并以此为乐。 “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直接和我说的。我不会勉强你。周屹川,我不会做出让你难过的事情,你要相信我。” 她心疼地抱住他。 他没有推开她。他贪婪迷恋着她的拥抱。 他低下头,靠在她的肩上:“我没有不喜欢,姜邈,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他一夜没睡,从凌晨到现在,他想了很多。 担心她对自己的喜欢戛然而止,担心她对他没了兴趣,担心她找到了更合她口味的猎物。 周屹川是个很聪明的人,用天才来形容他也不为过。 在社交方面,他游刃有余。 工作上更是运筹帷幄,但凡是他加入的项目,哪怕一开始负盈利,也能他的运作下变成人人眼红的热门项目。 可各方面都优秀的人,唯独在感情上,宛如盲人摸象。 “你还记得以前你打我的那一巴掌吗。姜邈,我记了很久。不是因为有人打我,是因为那个人是你。当时我就在想,你可以为了别人打我,为什么不能因为别人而爱我。” 他笑了一下,声音却有些苦涩。他的头还靠在她的肩上,所以姜邈听得一清二楚。 “姜邈,不要有下次了好吗,不理我,不接我的电话。” 姜邈记起来。 记忆太过久远,她甚至都有些淡忘了。 想不到周屹川还记得。 那是贺政南离开之后,她也忘了是谁告诉她的,贺政南的离开和周屹川脱不了干系。 他和贺政南一开始原本是朋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决裂。 他甚至还利用私权搅黄了贺政南本来定好的评选名额。 这次贺政南无声无息的出国,也是因为周屹川。 “周屹川没少害他。” “知道为什么贺政南这半年总是被霸凌吗,就是因为周屹川。” “他有权有势,贺政南怎么可能反抗得了。” “他还拿他妈妈的病威胁他。” 姜邈去找了周屹川,他在学校的时间很少。那个时候恰好也不在。 她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哪。 他过了很久才回:——刚到家。有什么事吗? ——有事。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见一面。 他回得很快:——好。 姜邈把见面地址发给他,就在学校附近。 按理说,周屹川家离这边有点远,可他却比姜邈到的还早。 他是从国外回来的,中午飞机刚落地,估计到家没多久。接到她的电话立刻就过来了。 姜邈心里带着怒气,所以没有注意到他一贯清冷平和的眉目处,罕见带了些羞意。 他似乎也有话要和她说,手中那个精致的礼盒被他小心翼翼的拿着。 可所有的话都被那一巴掌堵在了喉咙口。 其实对周屹川来说,她的力道并不大,那一巴掌甚至只让他微微偏头。 可他还是愣在了那里。他像是被打懵了,久久没有任何反应。 连空气,好像都凝固。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他的眼神也从含情的内敛,逐渐变得空洞,无神。像一滩死寂的水。 姜邈其实在给他那一巴掌之后就开始后悔,明明可以好好说的,为什么要动手。 她想和他道歉,最起码说明打他这件事,的确是她的错。 可她张开嘴,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最后还是周屹川先开口,打破了这片刻的安静。 “是因为贺政南吗?”他问她,仿佛一眼就看穿她的内心所想。 姜邈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内疚让她想要远离他。 “对……” 后面的“不起”二字迟迟没有说出口。 他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在承认。 垂眸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礼盒重新放回外套口中之中。 “不论我做什么,在你的心里始终都是恶人对吗?贺政南永远都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缺点。” 他点头,这次不需要她的回答,他自问自答的继续往下说,“我知道了。是我不好,是我总当拆散你们的恶人。可是姜邈,你和他是没可能的。你家里人不会同意,伯父伯母也不会同意。你扪心自问,你愿意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和他远走高飞吗?离开了学校,你就会发现,他身上吸引你的优点放在社会上全都一文不值。他有个生病的母亲,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等着他去养。我不是说孝顺不对。我只是想让你认清,一段感情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姜邈……” 他挨了巴掌的那侧脸颊浮上红肿,配上他此刻悲伤到近乎绝望到眼神。 从未有哪个时刻,姜邈这么心疼他。 他颤抖着声音,近乎哀求一般:“你再好好考虑清楚,你……你真的就非他不可吗。”, 83第八十三章 贺政南这个名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频繁的提起。 姜邈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 一人的相熟在所有人看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成绩倒数, 空有漂亮皮囊的娇矜大小姐。一个家境贫寒,成绩优异的转校生。 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 但故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发生了。 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婚约当中,贺政南这三个字, 搅乱了本该平衡的一切。 哪怕是诡异的平衡。 - 下午放学,姜邈回绝了许樱的邀约:“今天可能不行。” 她低头收东西,将课本和化妆品一起往书包里塞。 许樱敏锐的察觉到,她最近好像不太对劲。 “是不是有情况了?”她眼神暧昧的问她。 姜邈表情无奈:“什么情况,我妈看我看的那么严。” 也是。 提起姜邈那个妈, 许樱就开始后背发凉。 放在古代, 高低得是个手起刀落的刽子手。 “那你约了谁?最近好忙, 一放学就不见人。” 姜邈说:“没谁。” 这个时候还没人知道她和贺政南的事情,她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两人完全不相交的人, 从数学层面出发, 他们就是永远不会有交点的平行线。 不会有更多的交集的,姜邈想。 所以没有必要让这段不可以发展起来的友情大白于天下。 学校五点放学, 人来人往的校门。 身材修长, 模样清俊的少年一直等到六点,才看到姗姗来迟的女生。 姜邈出了校门就将头发散了下来,校服外套脱了,里面是一件白色毛衣。 她平日里的穿着打扮都很随意, 可不论走到哪里, 她都是全场目光的焦点所在。 真正漂亮的人, 是不需要靠点缀来增加美感的。 他们只要站在那儿, 就是一副最美的画。 “等很久了?” 姜邈来到他面前, 淡声问他。 “还好。”贺政南垂下眼睫,语气温和。 看了眼她拎在手中的书包,掌心都被压出一道红色的印记来。 明明她不爱学习, 可书包却总是很重。 姜邈解释道:“是化妆品。” 在十六七的年纪,女孩子都格外重视自己的外在形象。 姜邈自然也不例外。 她是漂亮的,并且她的这份漂亮独一无一。 贺政南笑了笑,动作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书包。 并温声询问她的意见:“现在就过去?” 姜邈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门。 这只百达斐丽的表还是去年生日,周屹川送给她的。 是一只早就停了产的女表。 价格昂贵不说,并且千金难求。 今天有晚宴,她按道理也要出席。两个小时前周屹川给她打了电话,说会过来接她。 晚宴的主人公是他们父辈共同的朋友,所以,周屹川也会去。 姜邈讨厌循规蹈矩的人,偏偏周屹川从小接受他外公的陈旧思想,小小年纪就古板迂腐。 不论为人还是处事,都一板一眼。 姜邈觉得比起贺政南,自己和周屹川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是一路人。 “现在就去吧,不过我九点要回去,家里有门禁。” 贺政南点头:“它们睡的也很早。” 目的地有点远,需要搭乘公交车,八个站。 在一座老旧小区。 平时出门专车接送的大小姐,没有公交卡,往哪儿投币都不知道。 贺政南投了四枚硬币,和司机说:“我和她一起的。” 车上只剩下最后一个位置,贺政南让她坐下:“这个点可能有点堵车,你先睡一会儿。” 姜邈睡不着,她很少坐减震效果这么差的车。 头晕。 而且车内空气不流通。 随着车辆的不断到站,车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 完全密封的空间门里,她感觉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突然上涌的恶心反胃。 贺政南注意到了,拿出手帕递给她,体贴周到:“捂一下口鼻。如果受不了的话,我们下站就下车。” 姜邈伸手接过,和他道谢。 与此同时目光看向窗外,企图转移下注意力。 旁边的车道,那辆京a的连号车牌平稳驶过。 后座车窗半开,姜邈看见了少年那张冷冽流畅的侧脸。 他低着头,似乎在不断拨通谁的电话。 于此同时,她设置免打扰的手机一直有未接来电的提醒。 以及一条条信息。 ——你在哪里。 ——还在教室吗。 ——我去问过你朋友,她说你很早就走了。 ——姜邈,看到后记得回复我的信息。我很担心你。 电话还在继续,姜邈从前不知道周屹川是这么有耐心的一个人。 这人向来都是只将话说一遍。 为了防止他继续不间门断的“骚扰”,姜邈选择了接通。 不等她开口,那边就问她:“在哪里?” 声音一如既往的从容,语速却有些急切。 姜邈瞥了眼自己乘坐的这辆公交车:“在车上,怎么了?” 似乎听见他松了一口气,哪怕微不可闻,但她还是听了个清楚。 “去哪里?” 她的声音很冷:“恐怕没有和你报备的必要吧。” 她对他向来如此,厌恶和抵触从不遮掩。 沉默片刻后,他才再次开口:“陈伯伯的寿诞,曲伯母让我带你一起去。” 姜邈最讨厌有人拿曲女士来压她,当即就皱了眉头:“你是故意的?” “你误会了,我只是……”他在解释。 她直接撂了电话。 一旁的贺政南看了全程,他听不见通话的内容,但他可以看见来电联系人的名字。 ——周屹川。 他认识他。 并且,很熟。 “你还好吗?”思忖许久后,他还是出声关心。 姜邈心里很乱,她将手机塞回包里:“我没事。” 一路上,她都很沉默。 凝重的气氛到了地方之后才得到缓解。 她看到那几只被安顿好的流浪猫。 ——这就是她今天过来的真正目的。 贺政南收养了几只流浪猫,但他暂时没有好的条件给它们一个家。 所以只能力所能及的将它们养在这里。 在姜邈看来,他所接触到的一切事物都是新奇的。 她被他口中的新鲜事物所吸引,也被新鲜的他所吸引。 蹲下身去抚摸那几只猫时,她暂时忘却了因为周屹川而带来的异样别扭感。 “它们很可爱。”她收回手,询问他,“起名字了吗?” “还没有。”贺政南说,“你给它们取一个?” 姜邈想了想,干脆直接按照它们的毛发颜色和外貌特征给它们取了名字。这样更方便记住。 从左往右依次是:小白、小黑、小花,还有…… 她伸手戳了戳最旁边那只不爱搭理人,独自缩在窝里的小猫:“你就叫川川好了。” 这个名字明显有别于前面几只,于是贺政南疑惑的问出口:“为什么叫它川川?” 她伸手捏它的脸:“因为它和我很讨厌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贺政南笑了笑:“是吗。” 她没有在这里留太久,回去晚了会挨骂。更何况,陈伯伯那边她不能不去。 毕竟是曲女士吩咐的。 如果不去,免不了又要挨一顿训。 虽然在周屹川那里装得很有底气,但曲女士的话,她从来都不敢忤逆。 她的蛮横只在周屹川面前奏效,全世界只有他会毫无底线的顺着她,哄着她。 其实她是知道的。 只是她固执的不肯承认。 与贺政南分开后,她直接去附近的商场,随便买了套衣服换上。 搭乘出租车前往目的地。 老人家的寿诞没有太过铺张浪费,场地都直接设在自己家。 姜邈拿着贺礼过去:“祝陈伯伯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那时候周屹川就在老爷子旁边陪着,老爷子拉着他的手一脸慈爱,估摸着已经说了会话了。 周屹川对长辈很是尊敬,哪怕并不喜这样的应酬,却也有耐心的坐着。 姜邈的到来令他微抬眼睫,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对于他的注视,姜邈自然是能感受到的,但她视而不见。 陈伯伯笑着接过她递来的贺礼:“上次见面你才到我腰那儿呢,转眼就长这么高了。现在的小孩都长大了,我们也老了。” 姜邈笑容乖巧,嘴像裹了蜜一样:“陈伯伯一点也不老,还和上次见面一样年轻。” 这话将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逗得哈哈大笑:“还是小丫头的嘴巴甜。” 简单的一番叙旧后,姜邈从这里离开。 她嫌这里无趣,一时半会又没办法离开。 于是随便找了点东西吃,看着前面的戏台子。 听说是专门从外地花重金请来的,老爷子喜欢听戏,他的子孙就弄了这一出。 姜邈是个俗人,听不出里面的韵味,只觉得这个妆容还挺好看的。 不过周屹川那种小迂腐,说不定会喜欢。 想到这里,她眉头皱了一下,甚至连盘中的糕点都觉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怎么突然想起那个倒胃口的扫兴家伙。 她对他有种很深的怨念,恨不得他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扫兴的家伙下一秒就出现在她身边。 “穿这么少,不冷吗。”他温声询问。 姜邈抬眸,就见周屹川已经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搭在她的肩上。 姜邈的确很冷,但出席这种场合,总不能没有礼数到穿着厚重的外套直接过来。 周屹川今天是一身裁剪合身,笔挺板正的西装。 他很适合这种庄重严肃的打扮,让他看上去更显矜贵清冷的同时,还有种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的成熟稳重。 成年人和少年之间门的模糊分界线,才是最让人着迷的。 感受到肩上来自他那件西装外套的重量,姜邈想了想,还是没能做到有骨气的将衣服还给他。 因为她是真的很冷。 “刚才是和朋友在一起?” 他这人好像就是有这种魔力,无论问什么,都不会让你有半分被审问的不适感。 就像是随口一句的关心。 关心你刚才在做什么。 姜邈点头:“刚认识的朋友。” 她朋友不算多,狐朋狗友倒是不少。都是同一阶层的大小姐们。脾气也是如出一辙的娇蛮。 好的时候很好,不好的时候,谁也不让着谁。 上周她刚和人起过争执,差点动起手。 最后还是及时赶到的周屹川将她拉走了。 她泪眼婆娑的告状,说是那个人不对。 “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和我关系要好,背地里却到处编排我,说我坏话!” 周屹川对那个女生仅有的了解,还是因为她总和姜邈在一起。 他半蹲在她面前,拿来纸巾替擦眼泪:“再哭眼睛就肿了。” 她泣不成声,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放着最狠的话,却是再也不和她玩了。 后来那个女生主动解释了自己传的谣言,还当面和姜邈道了歉。 之前总听说姜邈和周屹川有关系,她还嗤之以鼻,靠她能攀上周家? 结果周屹川本人亲自出面施压,逼着她去道了这个歉。 从那之后姜邈就很少随意结交朋友了。 所以听说她交了新朋友,周屹川有几分好奇:“我们学校的吗?” 姜邈点头:“嗯。” 他沉默片刻,试探的询问:“女生?” 姜邈直白回答:“男的,长得很帅,我对他有好感。”, 84第八十四章 “我对他有好感”这几个字如同在他眼底镌刻下阴影。 周屹川垂下眼睫, 点了点头。长睫密密麻麻的遮住眼底情绪,他的下颚线绷紧。 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淡到姜邈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人一向如此, 对于情绪的把控到了近乎变态的程度。 明明同岁, 可姜邈从来看不透他。 或许是想到这个, 她的心情因此变得更差。 她没有再理会他,从这里离开。 那天之后, 姜邈又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 自从他的外公卸任后, 便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培养教育这个外孙身上。 关于他那个来头不小的外公, 姜邈也只在那些大人的口中听过。 见倒没见过几次,老人家喜好清静, 平日里隐居乡野。 在姜邈的想象中,隐居乡野住的就是电视剧里那种茅草房子。 直到亲眼见过一次之后, 姜邈才真正意识到乡野和乡野之间是存在区别的。 并非她想象中的一屋一人,几亩良田。春种一粒粟, 秋收万颗子。 严格意义上讲,是在远离城市喧嚣的郊外,依山傍水, 风景绝美。 甚至连住的房子都是田园风。 明显是老人家的女儿,也就是周屹川妈妈的手笔。 老爷子想过清静日子,他女儿心疼父亲,精挑细选选在了这儿。 姜邈第一次过来,就在心里掀起来一阵不小的震撼。 如果让她住在这儿,她也愿意隐居。 但她的震撼仅仅只在心里,面上从不肯流露。 准确点说,是不愿在周屹川面前流露。 忘了第一次去他外公家是因为什么,但那次是在周屹川的陪同下。老爷子和蔼可亲, 甚至还询问起姜邈的成绩。 被戳中痛处,姜邈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口。 还是周屹川不动声色的将这件事揭了过去:“成绩还没出,等这次放假回学校。” 老爷子点点头,招呼姜邈坐下。 她很会在长辈面前卖乖,和在周屹川面前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三两句话就将老爷子哄的开怀大笑。 周屹川坐在一旁,安静的泡着茶,偶尔抬眸看他们一眼,眼底也是带着淡淡笑意。 这里的夕阳很美,大约是因为少了城市里那么严重的空气污染。整个天空都是洁净的。 包括落在他们身上的余晖。 姜邈盘腿坐在上面,眼神认真地盯着棋盘。 这局棋稀里糊涂地开始,因为老爷子说太久没和人切磋,手有些生了。 姜邈便自告奋勇,说她陪他下一局。 结果围棋下成五子棋。 她认真地数着连成一条的五颗黑子,高高兴兴的说:“我赢了!。” 老爷子沉默了会,最后哈哈大笑,认输道: “好,你赢了。” 周屹川坐在一旁,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 “五子棋?”他问。 姜邈手指间还碾着一枚黑棋:“对啊。” 他的问题让她有些不自信了:“难道下的……不是五子棋吗?” 他笑了一下,没有拆穿,而是点头:“是。” 他又问她,“饿了吗?”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有点。” 周屹川站起身:“我去让厨房做饭。” 姜邈叫住他:“我不吃……” “知道。”他轻声接过她的话茬,“不吃葱姜蒜,动物内脏和香菇也不喜欢。” 姜邈眨了眨眼睛,她家里人都不见得记得这么仔细。 他是怎么知道的? 周屹川已经离开了,老爷子让姜邈过来坐。 他一副看穿一切的意味深长,从刚才到现在,自己那个外孙的视线就没从这丫头的身上挪开过。 那孩子心思深沉,又是个内敛性子。不爱与人交心,凡事都闷在心里。 倒是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偏偏这丫头一看就迟钝的要命。 老爷子笑着问姜邈:“你觉得我家屹川怎么样?” 姜邈被问的心虚。 她平时没少说他的坏话,这会儿长辈亲自来问,她也不敢答说太过随意。 “挺……挺好的。” 老爷子笑着点点头:“他虽不善言辞,可不论品行还是为人,都十分正直。” 姜邈面上附和,心里却在想,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之间不过是被那桩口头上的婚约给捆绑住了,容不得姜邈说不的机会。 如若真的像他外公说的那样,他的品行和为人都十分正直,那为什么自己跑去找他,求他毁了这个婚约,他却一再的无视。 她没有反抗的机会,不代表他没有。 姜邈对他的抵触日积月累,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复杂到包括她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讨厌,还是其他。 小的时候爷爷总说,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喜欢和讨厌。 人类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分为很多种。 可能喜欢的同时掺杂讨厌,讨厌的同时,却又深爱着。 “最难看清的,就是当下。我们邈邈还得多等几年,等长大了再回头看,说不定就能看清楚了。” 姜邈不懂爷爷这句话的意思,同样也不懂她对周屹川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她偏执的将它归类为“厌恶” 对啊,她厌恶周屹川,她也应该厌恶周屹川。 她的不快乐都是他给的。 ——— 学校里关于姜邈与转校生的流言越传越广,听说经常有同学看到他们放学一起回家。 甚至还在校外的餐厅偶遇过几次。 那个年纪的男女单独出去,似乎就是一种讯息。 关于早恋的讯息。 时间长了,流言变成常识。 许樱去找了姜邈,询问她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姜邈耸耸肩:“还能怎么回事儿。” 许樱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不是吧,真在一起了?” 姜邈皱眉:“想什么呢。” “既然没在一起,他们传那些谣言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驳?” “这有什么好反驳的。”她不以为意。 也是。 许樱松了口气:“你说你都和周屹川有婚约了,怎么可能看得上贺政南。虽然他的确很帅,但和周屹川相比,两人根本不在一个level.” 姜邈不懂,话题怎么急转直下,到了周屹川身上。 她皱眉:“什么婚约,就是卖身契。” 许樱叹气。她能够理解姜邈的不爽。 她和姜邈双方的家庭背景在北城属于同一背景,上流社会靠儿女联姻来巩固地位和拉拢人脉,早就成了一条半透明的“产业链”了。 不出意外的话,许樱也会面临和她相同的命运。 长大之后,和一个没感情,甚至可能面都没见过几次的陌生男人结婚。 相比之下,姜邈反倒是幸运的。 最起码周家的地位能让她在北城横着走。 而且,周屹川自身就是个顶好顶好的人。 哪怕没有感情,以他的修养,也不会让姜邈难过。 但姜邈想不通这点,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在她看来,周屹川是这场“绑架”中的帮凶之一。 ────────── 贺政南家里出了点事情,最近来找姜邈的次数变少了。 听说是他妹妹生了病,某个下午被人发现倒在出租屋的阳台上。 贺政南直接请了一周的假,回去照看她。 班上有人在讨论这件事,周屹川无动于衷,翻阅桌上的书。 不时有人将视线小心翼翼投向他。 先前贺政南刚转来,成了部分人的眼中钉,还被针对过一段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有周屹川,恐怕他早就被霸凌了。 可是这两个人最近不知为何,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教室,没有见他们再说过一句话。 即使贺政南好几次欲言又止,想与周屹川说些什么。 后者神情寡冷,并不看他,绕过便离开。 周身的低气压仿佛能将世间万物都给凝固。 “怎么回事,贺政南把周屹川给得罪了?” 讨论声压的很低,唯恐被当事人给听了去。 “难怪前段时间又看到赵勋去找他的麻烦了。该不会是周屹川……” “应该不至于吧,周屹川没这么小心眼吧。而且贺政南那个性格,不可能把人得罪到天理不容的地步。” “这也说不准,他们这些有钱人多多少少心理都有点问题。周屹川在学校又和谁走得近吗?” “好像是哦。” “说白了,傲呗,成绩好长得帅,家里的背景还牛逼。我要是他,我也看不上身边的人。” 背地里的点评肆无忌惮,但无论如何这话是不敢放到他跟前的。 贺政南的确遇到了很棘手的难题,他妹妹的身体状况很差,这么多年一直靠各种药物养着。 前几天晒衣服的时候没注意地上那滩水渍,滑倒摔了一跤。 后果可大可小。 当地的诊所检查一番之后,摇了摇头,说除了腰的问题,别的地方也有问题。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送去大医院。 可床位紧缺,贺政南跑前跑后也没等来位置。 那个时候他才十七岁,拿着银行卡,满头大汗的一家医院一家医院的问。 那张银行卡是家里全部的积蓄,自然也包括他的学费。 他的学费问题是靠周屹川介绍给他的工作赚来的。 他帮了自己很多。 如果没有他的话,自己能不能顺利留在这所学校都难说。 只是…… 贺政南攥紧手里那张银行卡。 高温日晒下不停的奔波,他的衣服早就被汗打湿,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 他想到几天前周屹川来找他。 他淡声问他:“那些话,都是真的?” 贺政南疑惑:“什么话?” 他看着他:“你和姜邈。” 当时周屹川的眼神,贺政南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好像与平时无异,可又分明有着很大的不同。 他仿佛在极力克制情绪,淡冷的眼底,找不出半分温度来。 贺政南知道他喜欢姜邈。 可以说,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的。 周屹川其实没打算瞒,但没人问过他。 于是这场单方面的喜欢,被迫成为暗恋。 恰好那天贺政南的随口一问,他也自然而然的回答了他。 所以,他明知道周屹川喜欢姜邈,却还卑劣的企图占有她。 因为自己,也喜欢上了姜邈。 “我不清楚那些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我和她目前只是朋友。”面对他的询问,贺政南实话实说。 “目前只是朋友。”周屹川淡声重复了一遍他的原话,随后冷笑道,“我给狗扔块骨头,狗还知道冲我摇尾巴。” 他连狗都不如。 贺政南移开视线,心虚和愧疚令他不敢再看他。, 85第八十五章 爱是没有先来后到的 思绪回笼, 是医生从里面出来, 他说刚才打电话问过了,医院现在实在没有多余的床位, 所以目前能做的只有等。 可他妹妹等不了那么久的,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等了。 他拜托医生:“哪怕是临时床位也可以。” 医生无能为力:“现在是流感高发期, 我们也没有办法。” ———————— 姜邈最近总以和许樱一起学习为借口,偷偷跑去看那几只猫。 猫窝早在不断的改造中升级了, 她还专门买了几袋猫粮和猫条。 其他小猫都被养的白白胖胖,唯独那只被她取名“川川”的小猫仍旧不爱说话。 总是自己独自一猫缩在角落,看似被其他猫孤立了, 实则是它孤立了其他猫。 姜邈哼了一声,伸手将它抱过来:“也不知道在高冷些什么, 吃个饭都得人哄着喂着?” 它喵呜一声, 一改刚才的高冷,委屈巴巴的趴在她怀里。 像是在和她述说委屈。 姜邈有些受宠若惊,这猫平日里谁都不亲, 哪怕是把他们从寒冬天救回来的贺政南。 却唯独只亲近姜邈。 虽然也是间歇性的, 大部分时间它都是一视同仁的高冷, 对谁都一个样。 爱搭不理。 但偶尔,它会像现在这样, 靠在姜邈的怀里撒娇。 非得让她喂自己才肯吃饭。 姜邈嘴上说它是祖宗,身体行为却无比诚实。 喂它吃完了猫粮, 又继续喂它喝水。 每次看到它,她都能想到周屹川那个倒胃口的家伙。 贺政南是在“川川”窝在她怀里睡着后来的。 在这里看到他,姜邈有些意外,她小心翼翼地抱着猫站起身:“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吗?” 贺政南笑着点点头:“嗯,解决了。” 他看到她怀里那只猫, 怕她抱着累,于是伸出手:“我来吧。” 姜邈没动,她看出了他的强颜欢笑:“是你妹妹的病……发生了什么变故?” 贺政南的动作顿了顿。 他不希望将任何负面情绪带到姜邈面前。 他是知道的,她这个人一向悲观,凡事总爱往坏的方向去想。 她之所以和自己走得近,也是被他身上的乐观向上所吸引。 贺政南这段时间带她见了很多她认为的新鲜事物。 其实对他来说,不过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 造成信息偏差的,是身份地位的区分。 他清楚姜邈的身份,也清楚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 唯一能够维系他们关系的东西,他不想也失去。所以笑着摇头:“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姜邈却严肃起来:“贺政南,如果你当我是朋友的话,我希望你能和我说实话。” 她没有别的优点,但对朋友,她一向很讲义气。 这段时间哪怕再忙,贺政南仍旧会每天过来清理猫窝。 不过都是在晚上,很晚很晚之后。 那个时候姜邈早就离开了。 所以他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他瘦了不少,憔悴了不少,肉眼可见的变化,但这些姜邈都没有看出来。 贺政南心里清楚,姜邈对他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她只是将他当成朋友而已。 仅此而已。 可人性是贪婪的,他不甘心让这段关系仅止于此。 姜邈话里的“朋友”二字有些刺耳。他收捡猫窝旁那些枯枝落叶的背影稍作停顿。 过了许久,他才缓慢地站起身,和她说了来龙去脉。 姜邈听完后,陷入沉思。 然后她说:“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这个办法,是去找周屹川。 好像潜意识里,她对他的依赖已经大到无法想象的程度。 在姜邈看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那天的雨下的可真大。外公的好友寄来几幅墨宝,说是提前送给周屹川的生日礼物。 距离他生日还有些日子。 十八岁,跨入成年人的第一步。 周屹川将墨宝收好。家里的阿姨端着刚泡好的茶过来,见他又在批改作业,笑道:“邈邈的作业?” 他点头,神情几分无奈:“这次又考了倒数,被家里人罚了。” 阿姨捂嘴轻笑:“她哪天不被罚才是意外。” 姜邈虽说不常过来,但前前后后也来过不少次。 家里的阿姨和她熟悉起来,见面了总会开她几句玩笑。 调侃最多的就是她的成绩。 前段时间她妈妈直接将人送过来,拜托周屹川帮忙补课。 补了半个月,成绩没见长进,周屹川的房间倒是被她搬空了不少。 她每次过来都连吃带拿,困了就直接躺在他的床上闷头睡大觉。 可以说是处处踩在周屹川的雷点上蹦迪。 家里每次来了客人,阿姨都会提醒一句,关于周屹川的诸多忌讳。 “他不喜欢有人进出他的房间。少爷有洁癖,所以对别人的触碰不太喜欢,他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要乱摸乱碰,尤其是他的床。” 她越说不能做的,姜邈就越要做。 长达半个月,踩着他的雷点蹦迪。原以为这样就会换来他的厌恶,从而主动提出取消婚约。 却不想他对于她的诸多行为,没有半句呵斥。 反而更像是默许。 默许她在他的房间为所欲为。 现在想想,他的床估计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就只有姜邈睡过了。 ──────── 那天是父辈之间的聚餐,姜邈原本想着去碰碰运气。 她也不确定周屹川会不会出现。 怀揣着一种侥幸心理,她在包间看到了他。 相比她,他的穿着更加正式,眉宇间早就有了成年男性的稳重坚韧。 席上他与长辈敬酒,态度恭敬卑谦。 真论起阶层,姜邈的爸爸在今天这场饭桌上属于求人办事的那一类。 甚至于,如若不是那个口头上的婚约,他甚至都没办法出现在这里。 他喝高兴了,有点上头,脸很红。 端起酒杯起身,说要敬自己这个未来的女婿一杯。 姜邈低着头,眉头却皱的更深。 父亲的这番话令她无地自容。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一道温和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追随着他。 “应该是我敬您。”少年从容不迫的声音响起,在这个满是酒气的包间,显得格格不入。 姜邈正好抬眸,看见他与她爸碰杯的时候,酒杯明显放在低于她爸一截的位置。 她虽然不喝酒,但也懂得酒桌文化。 这是一种尊重和自谦。 那顿饭吃的并不安静,爸爸看出了姜邈心不在焉,让她先回去。 “有司机伯伯的电话吧,让他先送你回去。” 姜邈摇摇头,见他醉到话都说不利索了:“我不用司机伯伯送,你少喝点。” 爸爸笑容欣慰:“女儿长大了,还管上爸爸了。” 她抿唇嘟囔,心里有气:“我才懒得管你,明明高血压还喝这么多,自己都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爸爸摸摸她的头,笑着和周围人炫耀:“我女儿随了她妈妈,嘴上别扭,其实心里心疼爸爸。” 那些长辈的眼神无一不带着慈爱。 姜邈起身,一一和诸位叔叔伯伯说了再见,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外面在下雨,可是酒店只有一把伞了。 周屹川来到她身旁,和她一起抬头,看着檐外这场雨。 “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停。” 姜邈听到声音,抬眸看他:“你怎么来了?” 他收回视线:“我回家。” “哦。” 唯一的一把伞,他们是一起撑的。 伞并不大,两个人一起撑,总有一个会淋到雨。 周屹川选择让自己成为被雨淋到那一个。 在他手中,那把伞无条件朝她倾斜。 其实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他永远无条件顺着她,向着她。 两人很少有距离如此近的时候,肩并着肩。 她能够闻见他身上清冽安神的檀木香,他能感受到她逐渐急促的呼吸声。 因为下雨而瞬降的气温,似乎又在逐步回升。 周屹川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涌上一股暖意。 但其实,伞外的半边身子早就湿透了。 那场雨太大太急。 他全程顾着姜邈有没有被淋到,哪里管得了自己。 然后,他听到姜邈喊他的名字。 ──周屹川。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小习惯,也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发现。 她喊他的名字时,会有点轻微的鼻音。 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她停下,他也停下。 安静的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不可否认的是,他很少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以往别说紧张,甚至连情绪波动都很少有。 可是此刻,他好像连呼吸都忘了。 直到她将话全部说完。 贺政南的妹妹生病了,可是没有床位,她希望周屹川能帮帮忙。 ──你这么厉害,肯定会有办法的。 第一次听到她夸自己,却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 周屹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觉得心底有一颗卑劣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 “嗯。” 过了很久,他最终还是点头。 那场雨,越下越大了。 床位很快就安排好了,手术也约好了时间。 他妹妹的命,可以说是周屹川救回来的。 就连医生都说,如果再晚点,手术结果如何就很难说了。 贺政南单独找了个时间去和周屹川道谢,后者面无表情。 他长了一双很有威慑力的眼睛,这继承了他那个不怒自威的父亲。 平日里流露出的淡漠已经算是最和善的情绪。 当下,毫不遮掩。 睥睨和倨傲,还有对他的厌恶。 “不用和我道谢,以后离姜邈远一点。” 这是他给他的提醒。 也是,威胁。 贺政南愣住,理智告诉他,不论从哪方面而言,他都应该和姜邈保持距离。 可感情太满,远超过理智。 最终他还是将周屹川的话抛掷脑后。 他的确心怀愧疚,但喜欢无罪。 爱是没有先来后到的,周屹川不过是早一些时间走到姜邈面前而已。 并且,姜邈不喜欢他。, 86 第八十六章 周屹川觉得那段时间的自己的确疯了。 他在学校看到他们出双入对, 听到身边所有人都在讨论,他们很般配,他们天生一对。 他自己则像是生长在阴沟里的苔藓, 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它发生,却无能为力。 贺政南和她说了什么, 她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崇拜神情来。 明明自己知道的比他要多。 可是为什么,她的眼里可以有任何人。唯独没有他。 他们一起上了那辆终点站为体育馆的公交车, 会在哪个站下车。 她今天回家比平时要晚,是去见他了吗?他们是见面还是约会。 她也会对他恶语相向吗,还是说, 只有自己,才让她感到厌恶。 周屹川觉得太不公平。 这么多年, 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哪怕是一块石头也该开窍了。 真的这么讨厌他吗。 真的就……这么讨厌吗? ————————— 心底那颗被提前埋下的阴暗种子, 正在日渐壮大。 贺政南刚入校就被针对了,后来是因为周屹川出手,那些人才不敢继续乱来。 现如今, 是他故意泄露的信息。 贺政南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于是看他不爽的那些人, 又回来了。 他们在放学后将他拉进巷子里, 一阵拳打脚踢。 周屹川在不远处抽烟。 他骨头可真硬,被揍成那样, 居然硬扛着一声不吭。 夜快黑的时候,那些人打累了, 终于离开。 贺政南也一身狼狈地从里面出来,他拍干净身上的灰尘,整理好歪掉的穿着。 周屹川眼眸微眯,指间夹着的烟,已经是第二支了。 隔着灰白烟雾, 他看见他走路一瘸一拐。 心里莫名痛快。 同时又陷入自相矛盾的境界。 他不该这样的,这样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 他不该这样的。 这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相悖。 可他太难受了,如果不做点什么,他觉得自己总会有情绪崩溃的那一天。 第二天,他看见出现在教室里的贺政南,他满目疮痍的脸上多出了一个创可贴。 粉色的,上面的图案是某部动漫的卡通形象。 周屹川再了解不过。 因为那是姜邈最喜欢的角色。 她的书包她的本子她的镜子,甚至连摆满她房间的玩偶,全部是她。 周屹川不为所动,只是漫不经心的看着。 然后,捏断手里的笔。 手背迸出青筋,他坐在那里,慢慢阖上了眼,心如死灰。 贺政南学习很认真,但不论他再怎么认真,第一永远都是周屹川。 他上课之余还得空出时间准备“教案” 同桌调侃他:“怎么着,又找了个补课的兼职?” 他温声笑笑:“不是兼职,是给姜邈准备的。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也总好过毫无准备。她说她这次要是考不好,她妈肯定会罚她。” 班上一阵起哄:“哟哟哟,这才刚转来几个月,就把我们校花给拐跑了。” 他垂眸轻笑,解释说:“你们误会了,我和她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的确只是朋友,不过他总是奢望,能在朋友的阶段再往上升一升。 他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枯燥的课堂,难得有可以缓解气氛的话题,大家自然不肯放过。 哪怕贺政南已经解释过了,他们还在那儿不依不饶:“那你得抓紧时间告白啊,姜邈的人气可是很高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抢走了。” 贺政南不管何时,都是一副温和的笑脸,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斯文的要命:“你们不要乱说,会给她造成困扰的。” 没人注意到,原先还有人的座位,不知何时空了。 离开的是周屹川,他站在外面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可在这之前,他从来不抽烟。 但是最近,他急需一个情绪的发泄口。 他很聪明,人人都说他聪明,不管是学习,还是在管理家族企业。 从小到大他收获最多的就是夸赞。 他待在学校的时间反而不算多,他需要接受的教育不止学习这一项。 从他十五岁之后,父亲为了磨练他,就开始逐步让他接管家里的产业了。 他做得很好,哪怕是挑剔的父亲的也找不到任何错处。 父亲当时只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即使什么也没说。 周屹川也明白,那是赞赏。 是不是因为他的人生太顺了,所以总得出现一些坎坷波折, 可为什么偏偏是姜邈。 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她。 哪怕将挫折放在其他地方,他都能接受。不管任何挫折,他都能轻松解决。 不过时间问题。 为什么是姜邈。 他抽完了一整包烟也没想明白这个答案。 上次和姜邈说话,还是她为了贺政南的妹妹来找他帮忙。 后来的几次见面,不过是在学校的匆匆一眼。 可她总是看不到他,她的眼里永远没有他。 ———————————— 周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在某天打扫书房的时候,她找到了放在抽屉里的香烟。 已经抽了一半了,还剩下另一半。 周父早年虽然也抽烟,可后来查出肺有点问题,慢慢地也就戒了。 所以这包烟是谁的,只有一个人选。 周母单独找了个时间,想和周屹川好好聊聊。 她对自己这个独子还算了解,他很有自己的主见,一旦决定好的事情,就不会更改。 虽说平日里总是个温顺性子,实则骨头比谁都硬。 她觉得大概是遗传了他外公。 他外公年轻时也这样,因此受了不少不该受的罪。 周母心疼儿子,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承载着所有人的希望。 他甚至没有太多成长的时间,好像是突然从牙牙学语的小孩变成大人的。 没有那个幼稚可爱的过渡期。 少慧让他没朋友,不论何时都是一个人。 但好在,他的性子让他更适应独处。 周母对这个儿子也没操过什么心,任何事情他都能做到极致。 他本身就是个完美主义者。 可直到那包烟的出现,周母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什么。 被那么多条条框框和规矩教养束缚着的孩子,怎么可能真的做到随性洒脱。 他的神经一直都是绷紧的状态,他不诉苦,不代表他不苦。 “屹川,你最近是有什么压力吗,学习方面的?”她温言软语的开口,“如果觉得累的话,就先停下来歇一歇,不着急的。” 周屹川看着桌上那半包烟,心知肚明这场谈话的原因。 他的神色平静,口吻也平静:“您不用担心,我没事。” 周母心疼到眼眶都有些泛红了:“怎么可能没事,你最近瘦了这么多。阿姨都告诉我了,你这几天一直没胃口,什么也吃不下去。” “我真的没事。”周屹川看见她眼角都泪,体贴地递给她一张纸巾。还是那句话,“您不用担心我。” ————————— 饭吃到一半,曲女士的电话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人,眼前一亮,放下筷子,居然有些受宠若惊:“屹川的妈妈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听到这个名字,姜邈手里的筷子顿了顿。 姜衡很欠揍地冲她扮了个鬼脸:“姐姐的未婚夫。” 他年纪小,什么也不懂,之前听几个大人聊天说起来,就自己默默记住了。 一听到周屹川这个名字就喊姐夫。 气的姜邈偷偷揍了他好几次,逼着他改口,他也不听,越揍越喊,小小年纪就一身反骨。姜邈觉得还是得趁他年纪小多揍。 不然大了就揍不赢了。 妈妈接电话时没有离开餐桌,姜邈小口喝着汤,耳朵却早就竖了起来。 企图偷听。 只可惜除了妈妈的声音之外,旁的一句也没听到。 “啊?会不会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 “那兴许是碰到其他问题了,没有其他端倪吗,或者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他最近哪里不太对劲,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妈妈的声音越发担忧:“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情绪的确很难琢磨。我家邈邈也是,今天早上一会哭一会笑的,差点没把我折腾死。” 姜邈听到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来了,额头浮出几条黑线。 她那是又哭又笑吗,分明是一大早她妈就跑去她房间里哄她起床。 差点没把她吓死。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曲女士的视线犹豫的移到安静喝汤的姜邈身上。 后者被看的后背发凉,总觉得十有八九不太妙。 于是端着碗试图离开她的视线。 结果曲女士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沉默半晌后,曲女士做出了决定:“可以是可以,只是我家邈邈实在没有开导他人的天赋,要是惹得屹川更不开心了……” 她停顿片刻,待对面那人说完之后,她再次点头:“那我我吃完饭就把她送过去。” 不安的预感似乎正在逐渐成真。 姜邈问她:“送我去哪?” 曲女士叹了口气:“你周阿姨说屹川最近状态不太好,她今天还在书房发现了他抽剰的半包烟。这孩子,压力都大到开始抽烟了吗。平时看他挺沉稳的,也没什么异常啊。难不成是失恋了?” 话说完,曲女士很快就打乱自己这个荒谬的猜想。 哪怕是学习的问题,都不可能是失恋。那孩子超乎年龄的理性,绝不可能会是为情所困的性格。 姜邈眼睛瞪大:“周屹川?确定是他的吗,不可能吧。” 周屹川抽烟的惊讶程度对她来说,不亚于自己能考第一。 妈妈再次叹气:“所以你周阿姨才会担心,那孩子是第一次这样。” 姜邈抿了抿唇,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他怎么了? 平时哪怕被车撞了都能镇定地自己拨打120的人,还有萎靡不振的时候? 如果是从前,面对这样的要求,她肯定会一口回绝。 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点了点头。 满脑子都是,周屹川到底怎么了。 周母之所以让姜邈过去,是因为她认为女孩子心细一些,比较敏感。 而且周屹川对于姜邈的靠近并不抵触。 所以思前想后,她只想到了她。 姜邈去了书房,在外面敲门。 里头没动静,她又敲了敲。 这个点家里没人,周阿姨今天有约,在姜邈来之前就出门了。 等了好久也不见里面有人过来敲门。 姜邈耐心彻底告罄,她不爽的对着房门破口大骂:“周屹川,你聋了吗?” 声音却是从身后传来:“应该没有。” 她一愣,随后回头。 见他一身随性的家居服,很淡的灰色。 原来不在书房,难怪迟迟没人过来给她开门。 “刚刚去哪了?”她问他。 周屹川的手绕过她,将书房门打开:“洗手间。” 姜邈走进去,闻到一股绿植的清香。 书房里中了好几盆植物,一看就是被周屹川精心照料。 枝繁叶茂的。 “这是之前在花鸟市场买的吗?” 姜邈弯着腰,站在前面观摩,她认出了花盆。 小年夜父辈之间的聚会,几个小辈们也被迫去了。 姜邈并不喜欢那种氛围,尤其是父辈之间总爱攀比,不比资产,比孩子。 姜邈浑身上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她这张脸了。 尤其是比孩子成绩的那一刻,姜邈觉得她爸的脑袋和她的脑袋一起低入尘埃中去了。 倒让她意外的是,一向讨厌嘈杂的周屹川反而次次都在。 她总能在这样的场合上碰到他,安静内敛。 那天姜邈刚待没多久,就嫌里面太闷,可又不敢主动开口提离开。 她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 还是之后,周屹川随便找了个借口,提前带着她回去。 她如释重负,谢谢说不出口,便带他去逛了花鸟市场,买了几盆花送给他,作为答谢。 此时看到他的这几盆养的这么好,姜邈语气有些酸:“我的那几盆像豆芽一样,叶子还没我手掌大。” 她的话音落下,身后迟迟没有动静。 等她回头看时,却发现周屹川正盯着她发呆。 “看什么呢。”她皱眉。 他摇头:“没什么。” 手却下意识地伸进裤子口袋,摸出了烟和打火机。 姜邈再次皱眉:“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坏习惯。” 她去抓他的手,想要把烟拿过来,却被他躲开。 他低下头,睫毛浓黑,严丝合缝的遮住了眼底情绪。 除了他有些沉闷沙哑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的多余线索,能够供人参考判断他当下到底是喜是怒,是高兴还是难过。 他叼着烟,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 香烟点燃,她听见他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 “现在管我做什么,姜邈,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动作熟练的抽了口烟,烟雾完全消散在窗外。 他将夹烟的那只手也一同伸了出去,懒散地掀眸看看她。 “或者说,姜邈,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姜邈不懂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我们还能是什么关系,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周屹川掐灭了烟,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什么关系也没有。” 他自顾自的拉开椅子坐下:“我妈让你来的?” 姜邈总觉得他现在好像不太对劲,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她其实可以直接走掉的,像她从前那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周屹川反倒让她狠不下这个心来。 她犹豫了一番后,还是选择在他身边坐下:“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我可以……” 她话还没有说完,进来之后被她甩手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进来一条信息。 【贺政南:你现在有空吗?】 周屹川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那句话上。 姜邈没有注意到,直到她滑动屏幕解锁,回了他一句:没空。 他才从容地将视线收回。 姜邈明白她妈妈让她过来的目的,但她觉得她妈妈这个想法有些失策。 让她安慰开导周屹川? 开什么玩笑,全天下她最讨厌的就是周屹川。他难过,她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开导他。 姜邈起身离开。 周屹川问她:“去哪?” 姜邈头也没回,轻车熟路的找到厨房:“大好的日子,当然得亲自下厨庆祝一下。庆祝你也有今天。” 她十足的厨房小白,对料理还停留在仅仅只能将东西弄熟的阶段。 不过煮面应该不需要什么难度。 她从冰箱里拿出西红柿和鸡蛋,又下了两把挂面。 “好像煮多了点。”姜大小姐屈尊降贵,“勉为其难分你一碗吧。” 她微抬下颚,挑衅一般的问他:“我好不好?”, 第八十七章 周屹川没有说话,只是手上动作稍有停顿。 姜邈总是这样。 给他一巴掌之后,又别扭的给他一颗甜枣。 他很聪明,但他的聪明却总是对姜邈失效。 他看不懂她,他从来都看不懂她,唯独清楚的认知,她应该很讨厌自己。 那碗面吃完,他将碗筷收好,进到厨房清洗。 姜邈则靠门站着,询问他最近怎么了。 “听说你还开始抽烟了?周屹川,我最讨厌抽烟的人了。” “哦。”他的语气不咸不淡。 姜邈抬眸,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 洗碗池对他来说还是矮了点,他弯着腰,面料柔软的家居服,后背那块因为他此刻的动作,稍稍有些绷紧。 甚至能看清他的背肌轮廓。 并不夸张,恰到好处的线条。利落而带着力量感。 倒是和他这个人平日里表现出的斯文还有温和不太相符。 以及他低下头时,后颈的棘突。 姜邈好像还从未认真看过他,这样一看,难怪那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 毕竟他的外在的确极具欺骗性。 在他这里受到冷遇,姜邈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打算。 她还不至于这点眼力见都没有,看不出他的厌烦。 “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就要走。 身后碗碟放下的声音有些迫切,她还以为是周屹川失手打碎了。 回头一看,就见他从厨房里出来。 背着光,所以此时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 但他的声音明显是有些紧绷的。 “要去见他?” 姜邈其实没明白他话里的那个“他”是谁。 但对周屹川对那点敌意让她下意识开口:“我去见谁,和你有关吗?” 他垂下眼睫,静默不语。慢条斯理地擦干手上洗碗留下的水。 过了好久,等到姜邈耐心彻底耗尽时,他才点头:“没关系。” 姜邈时常觉得他对自己的了解已经到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怕的程度。 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能在她失去耐心之前开口。 不多一秒,也不少一秒。 她换上鞋子要离开,周屹川过来:“外面在下雨,还是晚点再走吧。” “没事,我打车。”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他漫不经心的问出关键问题:“是曲伯母让你过来的?” 姜邈停下换鞋的动作,一只脚穿着小羊皮鞋,另一只脚来不及换,还是那只粉色的室内拖鞋。 这是她的专属拖鞋。 虽然她来周家没几次,可她的拖鞋却摆放在了玄关鞋柜上最显眼的位置。 仿佛她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姜邈觉得奇怪,但一次也没问过。只当是他忘了收起来。 周屹川的这句话在此刻的她听来,就像是提醒和警告一样。 在告诉她,她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 曲女士对姜邈来说,就像是一道封印。 她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哪怕心中愤恨,却还是不得不乖乖坐下。 周屹川过去给她温了一杯牛奶,又将电视机打开。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左一右,中间就像是隔着一条银河一般,谁也不靠近谁。 姜邈心里窝着火,只能到处挑刺发泄。 她指着桌上的烟灰缸:“我讨厌闻到烟味,你赶紧把它收拾了。” 她趾高气扬的好像她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一样。 周屹川的谦虚来源于教养维持的表现,受尽追捧和夸赞的天之骄子骨子里自带孤傲和清冷。 偏偏再孤傲,面对她这番话时,也是听话地过去,将其收拾干净。 即使上面只有零星几个烟蒂。 是在姜邈来之前,他心烦意乱时抽的。 烟味早就散去。 她又说口渴,谁下午喝牛奶,我要喝水,七分烫的那种。 水还分几分烫,摆明了是在胡搅蛮缠。 周屹川的好脾气都用在了这个时候,起身去给她接水。直饮机是可以调节温度的。 他等到七十度的时候给她接了一杯。 姜邈却说不行。 他又换了一杯,她还是说不行。 周屹川转身再去给她换,咳嗽声传来,明显刻意压低过。 姜邈看窗外的雨,又想起他的脸色的确有点憔悴。 总不能……真的生病了吧? 他将水递给她。 姜邈于心不忍,伸手接过,一口气喝完。这次也不再挑他的刺了。 她这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尤其是他现在好像还生着病,若是他态度能差一些,她反倒不至于这么内疚。 你……?”她拿着水杯,视线闪躲,“需要吃药吗,我听你咳嗽了几声。” 他顿住,也仅仅只是一瞬。在沙发落座,自觉与她拉开距离:“不用,不算严重。” 那就是真的感冒了。 烦死了。 姜邈在心里不爽,埋怨他麻烦。 却又乖乖地起身去找药:“大病都是小病拖出来的,要在变严重之前掐断。” 她原封不动的将曲女士常说的话搬过来。 “麻烦死了。”她倒了杯温水,和药一起递给他,态度强硬的命令他,“吃掉。” 她在面对周屹川时,态度总是恶劣的。 不会给他好的脸色。 周屹川还保持着刚才的坐姿,随性松弛,脊背放松的微弯,左手搭放在膝盖上。 他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水杯和药。 姜邈上个月做了美甲,很夸张的款式,水钻猫眼延长甲。 被曲女士发现后,直接 让人上门帮她卸了。 现在的指甲修剪圆润,上面涂了透明的护甲油?_[(,指尖泛着淡粉。 皮肤白皙,手指修长。 周屹川的目光放在她的手上,没有立刻有所动作。 姜邈举累了,又臭着一张脸,将手往回缩。 手腕却被握住。 那只更加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属于男性的骨骼让它更具力量感。 轻松便钳制住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谢谢。”他握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往自己所在的方向慢慢拉动,然后接过她手上的水杯和药。 和药送服,吞咽时,喉结滚动。 一滴清水从唇边滑落,滴落在姜邈的手背上。 明明温度不高,却将她灼了一下。 她似被烫到一般,迅速将手收回。 “你……好点了?” 他的目光晦暗,或许是受感冒影响,声音低哑:“嗯,好多了。” 药才刚服下,估计还没到胃里,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发挥药效。 一个敢答,一个敢听。 姜邈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好死不死,偏偏今天下大暴雨。 早知道出门前就看看天气预报了。 “这场雨估计明天才会停,路上难走,没什么车。” 周屹川告诉她。 姜邈松开手,将窗帘又给合上:“倒霉。” 她重新坐回去,拿出手机给贺政南发消息:“今天大暴雨,那几只猫不会被淋到吧?” 对方很快就给了回复:“放心,我提前安顿好了。” 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手机锁屏,她放回桌上。 动作自然的打开冰箱门,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眼神在里面扫了一遍,都是些纯净水。 终于知道周屹川的健康饮食习惯到底是随了谁。 她勉强找出一瓶果味牛奶,极力忽略掉上方的儿童饮用。 兴许是他表姐的孩子来家里小住时买的。 玻璃瓶装的,她试了几下打不开。 又递给周屹川,颐指气使的让他帮忙打开。 他接过,手指勾着拉环,轻松打开。 又递回给她。 她也不说谢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这次也懒得去管那些社交距离了,两人靠的比较近,中间只隔了一指距离。 她拿起遥控器看电视,企图用电视的音量压过外面的雷声。 手机这时又接连震动了好几下,不用想也知道是贺政南发来的。 她微微起身,臀部离开沙发,伸出去的手正要去拿手机。 却被周屹川先一步拿远:“雷雨天还是别玩手机。” 她一愣:“为什么?” 恰逢一道炸雷响起,她吓到缩了缩脖子。 突然想起自己 以前听过的民间传说故事,谁谁谁雨天玩手机被雷劈死了。 她默默地重新坐下。 那场雨一直没见停,一直下到晚上,等不打雷了之后姜邈才给曲女士打电话。 “我怎么回去呀,雨下这么大,让乔叔叔来接我?” 乔叔叔是家里的司机。 曲女士那边有不少杂音,热烈的杯盏碰撞声。 不用问也知道她又在外面应酬。 “这么大的雨,苏榆路又在低洼路段,过去的路估计也淹了,来来回回的不安全。刚才新闻里还报道了几起车祸。” “那怎么办呀。”她声音委屈。 曲女士作为事业型女强人,工作时刻都放在第一位。 “你现在还在屹川家里吗?” 姜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周屹川:“嗯,在的。” “我待会和你阿姨说一声,你今天就在那边住一晚上,明天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姜邈不大乐意:“可是……” “你又不是没在那边住过,我这会儿有点事,先挂了。” 不等姜邈再开口,电话那端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 姜邈事在这边住过,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有些别扭的看了一眼周屹川,现在让她提这个,好像有点厚脸皮。 但想到自己被困在这里的原因,那点难以启齿彻底烟消云散。 她通知他:“外面雨太大,我妈妈让我今晚住在这边。” 他点头,不为所动。 姜邈不满他这个反应,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你不许对我起色心。” 周屹川:“……” — 晚上雨还是不见停,甚至有加大的趋势。 雷声一下比一下大,窗户都开始微微震颤。 姜邈甚至怀疑下一秒就会劈中她这间房。 该不会世界末日真的要来了吧,这个鬼天气,明明白天还晴空万里。 她将脑袋缩回被子里,一点作用也没起到。 雷声清晰的从她耳朵传到脑子里。 她终于绷不住,抱着被子敲响了周屹川的房门。 这么晚了,他那么健康的作息却还没睡,身上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整个人看着温暖可靠。 姜邈有些意外。 难道他也是害怕打雷所以一直没睡? 不过他似乎对她敲响他对房门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像是一直在等她过来。 姜邈好面子,肯定不会直接说自己害怕。 她梗着脖子嘴硬:“我那个房间太小了,我睡不习惯,我看你这儿挺好的。我要和你换。” 他点头,无所谓。 将门大开,绕过她就要出去。 姜邈想了想,又叫住他:“你……你就在这儿睡吧。” 她指着客厅沙发。 他住的是套间,有卧室也有 客厅。 一墙之隔。 很显然,她这个无理的要求让他也感到无语。 他垂眸看她。 姜邈想了很久都没想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最后破罐子破摔:“反正我不管,你不在这里睡我就生气。” 蛮横,又有点像在撒娇。 她移开目光,不高兴。 也是因为错开的眼神,所以她没注意到面对她无理的要求,也扬起淡淡笑意的眼。 转瞬即逝,他又回到往日的淡然。 他只拿了一张毛毯,便随意地躺在那张对他来说过于短的沙发上。 姜邈睡在尚有余温的床上,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香气。 灰色的床单灰色的被子,整个房间处处透着一股性冷淡风。 不是她喜欢的风格。 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会将墙壁涂白,被子换成粉色,电脑键盘也会贴上可爱的小贴纸。 还有这个床垫。 她滚了滚,一点也不软,她第一个就换掉它。 胡思乱想了一通,干瘪的肚子咕噜叫了两声。 “周屹川。”她喊他。 安静的夜晚传来一声低嗯。 “嗯?” 她说:“我很讨厌你,你应该知道吧。” 过了很久才有应答:“嗯。” “但是,如果你现在给我煮碗面,我就稍稍,不那么讨厌你,给你加五分。” 她说完,还要强行为自己挽尊,补充一句,“我没有饿,我只是在给你机会。” 他惜字如金:“好。” “周屹川。”她又喊他。 他没有半分恼意,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语气,“嗯?” 她声音弱下去几分:“不要放葱哦,如果放葱的话,我会……扣两分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似乎笑了一下。 这次,终于多说了两个字。 “好,不放。”! 扁平竹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八十八章 面很快就煮好了,果然按照她所要求的,没有放葱。 在她看来,讨人厌的周屹川也就只剩下这一个优点。 那就是做饭好吃。 仔细一想,他好像在任何地方都压自己一头。 成绩比她好,就连厨艺,也比她好太多。 姜邈有些不爽,小肚鸡肠到故意挑他的刺:“醋放少了,我喜欢吃酸的。” 他停顿片刻:“我去给你拿?” “算了。”她总有挑刺的理由,“现在放和煮的时候放,味道压根就不同。” 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她用来找他茬的一个原因而已。 姜邈自己心知肚明,周屹川那么聪明,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见她还剩了一点,知道八成是吃不完了。他站起身,准备收拾完碗筷,她却说:“多浪费啊,农民伯伯种这些庄稼多不容易。面是你煮多了,所以我才吃剩下的,归根究底问题还是在你的身上。” 语气理直气壮。 她性子娇纵,在周屹川这儿更是变本加厉。 毫无道理的胡搅蛮缠。 他有洁癖,怎么可能会吃别人的剩饭。 她就是想在睡前故意膈应膈应他。 她微抬下颚,漂亮的眼里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挑衅。 学校里那些男生背地里议论,说她也就只剩下漂亮这一个优点了。 因为足够漂亮,所以可以原谅她所有的缺点。 周屹川看着她,神色仍旧平静。 姜邈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后,那点挑衅逐渐丧失底气。 这人怎么回事。 非但没有被羞辱的气急败坏,反而格外淡定。 她犹豫着要不要添一把火时。周屹川已经在沙发上坐下,端起她放在餐桌上的面碗,慢条斯理地将她剩下的那半碗面给吃完。 甚至连筷子,都直接用的她的。没有往常的半点讲究。 等他将空碗叠在一起,端进厨房开始清洗时,姜邈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人......就直接吃了? 还用她的筷子? 看着厨房里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仅仅只是一个背影而已,都透着从容。 姜邈胸口窝着一股无名火。 杀敌零,自损八百。 回到周屹川的房间后,她给许樱打电话。 这个点许樱通常还没睡。 她最近沉迷于一款游戏,还加了里面的工会,每天晚上打工会赛,顺便谈个恋爱。 姜邈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她正和她的网恋对象连麦打副本。 姜邈带着一肚子气和她说了刚才的事情。 末了她还要问许樱一句:“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他就是为了气我!” 要不怎么说两人是好姐妹,脑回路都完全一致:“他肯定是故意的啊!不然他为什么要把你剩的那半 碗面吃掉?还不就是为了故意气你。” 她这一番分析直接分析到姜邈的心坎里去了。 “我就说他肯定是故意的!!他当时那个表情,就完全没有表情你知道吧!谁吃别人的剩饭会吃的那么淡定,他就是为了做给我看,证明他压根就不将我放在眼里。” 姜邈住他的房间,睡他的床,盖他的被子。 与此同时还在和好姐妹说他的坏话。 许樱干脆将通话按成免提,一边打本一边陪着姜邈吐槽周屹川。 得知姜邈不光住在他家,甚至还睡在他的房间时,她下巴都快惊掉:“你们都......走到这一步了?” “你想什么呢!”姜邈反驳,“是他妈妈找到我妈妈,说他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想让我过来劝劝。刚来就下大雨,回去的路还淹了,车子开不过来,我妈让我今天先在这里住一天。” “他们家现在就你们两个?” 她点点头:“他爸妈平时也不在这边住。阿姨刚好也请了假,所以只有我们两个。” 许樱说:“曲伯母倒是够放心的啊,就不担心周屹川对你做出什么虎狼行为来?” 那倒不至于,虽然姜邈看不惯周屹川,但对他这方面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单就他从小接受的那套陈旧又迂腐的思想,你哪怕主动扒了他的裤子,他都不一定会上。 甚至还会反过来教育你,不能太过粗俗。 想到这里她又来火了。 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总爱和她说教。 和许樱聊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主要话题就是周屹川。 她也说累了,终于困了。 两人说完晚安之后就挂了电话。 许樱重新戴上麦,和电脑那边的网恋男友解释:“刚才我朋友给我打电话了,就聊了一会儿。” 因为她刚才开着免提,所以她的网恋男友也算是听了个全过程。 他问她:“你们刚才吐槽的那个叫什么川的,是不是喜欢你朋友?” 许樱一愣,这还是她从未设想过的角度:“为什么这么说?” 以他做为一个男性的角度来看,愿意吃另外一个女生的剩饭,除非是饿到不行了,就只剩一个可能了。 喜欢对方。 要是他喜欢的人让他吃自己的剩饭,就算是用那种故意羞辱人的语气说的,他也心甘情愿。 而且从她们的对话中依稀可以听出来。 那哥们儿似乎还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舔狗。 许樱斩钉截铁的说绝对不可能:“你根本就不了解周屹川!” 她的男朋友笑她的笃定:“我看是你不够了解男人吧。” “你要是见到他就知道了。高岭之花你懂吧?他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家境好,长得帅,又聪明。从小就被人捧着,所以很高傲,装的很谦虚,其实谁都瞧不起。” 她男朋友听懂了,高冷的舔狗。 本 来还打算顺水推舟帮那哥们儿一个忙的,但听到他这么优秀。 男人的嫉妒心作祟。 得,继续舔着吧。 再优秀又怎样,不还是得当舔狗? 这么一想他也平衡了。 天一亮姜邈就走了,后来从妈妈那里得知,她去这一趟效果很显著。 周屹川的状态恢复了。 姜邈心想,她纯粹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他心情好转和她没什么关系。 没有她的话,兴许他的心情好转的更快。 --- 假期马上就要到了,贺政南要回老家,他和姜邈讲了这件事。 询问她的意见:“你上次不是说放假了不知道去那里玩吗,要不......和我一起回去?我老家那边的风景很好。” 姜邈原本还在犹豫。 其实她也不懂自己在犹豫些什么。她的确在苦恼假期去哪玩,也的确对他口中描绘的另一个世界很感兴趣。 人总是越没什么,就越向往什么。 贫穷的人向往财富,富有的人向往自由。 说白了,一个是为了生活,一个则是无病呻吟。 姜邈显然就属于后者。 曲女士总说,她就是吃饱了撑的,饿她几天试试,看她还嚷不嚷着追求自由。 答应贺政南的提议是在参加那场婚礼之后。 按照辈分,姜邈该喊新郎一声叔叔。 她换上曲女士给她准备的小礼裙,有点稚嫩的公主蓬蓬裙,她不喜欢。 但没办法,曲女士喜欢。 她的命令她不敢不听。 柔顺的黑长直公主切,齐刘海刚好遮住眉毛。 她是和曲女士一起来的,但中途就被扔下。 曲女士忙着社交,在离开前,她三令五申让姜邈别给自己惹祸。 她点点头,说知道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周屹川居然也来了。 他的身材和他的性格一样,都过早成熟。一身量身裁剪的高定西装,被西裤遮盖的腿挺拔修长。 腰肩比恰到好处,十分标准的倒三角身材。 姜邈私下没少和许樱一起看那种情情爱爱的漫画。 漫画里的男主动不动就主动脱衣来一场强制爱。许樱每次都被迷的流口水。 姜邈让她有点骨气,看个假的都这么激动。 此刻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周屹川。 漫画是假的,可周屹川是真的。 她想起之前看过一次他没穿上衣的样子。那次也是在他家,她一整个暑假都在家里混日子,直到快开学才想起作业没写。 原本是想瞒着他爸妈偷偷溜进来,借走他的作业拿去抄抄。 没想到正好撞见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全身上下只穿了条裤子,没穿上衣。 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的人,身材居然这么有料。 腹肌整整齐齐的八块,手臂的肌肉线条也是结实的。 他拿着毛巾擦拭湿发,明显没想到自己的房间会被人在这个时候闯入。 两人都愣了一下。 好死不死,姜邈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他裤-裆上瞟。 周屹川:“......” 他放下正在擦拭湿发的手,背过身去:你怎么来了?” 他的语气其实挺正常,和平日没什么区别。 可他微微侧身的动作还是让姜邈开始应激。 “你躲什么,又不是我想看的,是你裤子自己撑起来的!你刚才是不是在里面做下流的事情了?周屹川,你衣冠禽兽,你无耻!” 她倒打一耙,言辞激烈,咄咄逼人。 周屹川几分无奈,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该怎么和她解释,这是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会有的正常反应。 可看到姜邈明明通红了脸,却还在强撑镇定的样子,他突然又不想解释了。 其实很多时候不怪她对他应激。 有些时候,他也的的确确,喜欢故意逗她。 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逗她。 姜邈越说脸越红,她和许樱对这方面所了解的最大尺度,还是在少女漫里。 什么时候见过这种。 她恼羞成怒骂了一句死变态。 愤而转身离开,连作业都忘了拿。 后来作业是周屹川亲自送过去的,因为大概猜到了她过来的真正原因。 -- 想到这些,姜邈不爽地白了他一眼。 她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有个穿着精致礼裙的女孩子端着香槟走到他身边。 她一手提着裙摆,一边同他搭话。 笑容温婉大方。 周屹川也同样温和的回应她。 姜邈听到旁边有大人看着这副登对的画面,笑着议论:“这两个孩子还真是般配。” 姜邈在心里冷哼,般配什么般配,周屹川就是一个变态。 可她心里像是堵着一块石头。 即使她从那个宴会厅离开,走到外面透气,可心里那口郁结的气还是没有得到舒展。 到底怎么了? 她皱着眉,伸手捶捶自己的胸口。 那里仍旧堵堵的。 她往后看了一眼,落地玻璃内,那个女生还没走。 她仍旧在同周屹川攀谈,能看见她望向他的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仰慕。 而周屹川恰好背对着姜邈。 所以她看不清他此刻的样子。 估计很得意吧,这么漂亮优秀的女孩子主动和他说话。 姜邈冷哼。 对他的厌恶更上一层。 她最讨厌的就是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装的多清高,实则和普通男人也没什么区别,对漂亮的女孩子来者不拒。 手机在这 个时候来电,她按下接通。 “喂?” 那边传来贺政南的声音,他是来问她,关于上次的提议,她想好了没有。 大约是知道她的顾虑,他说:“你不用担心,不是让你回我家,只是顺路一起过去。那边现在开发成了景区,有很多民宿,环境很好的。” 她还是有些犹豫,虽然的确很向往他口中描述的那个世界,但毕竟是外出旅游那么久,总得先过曲女士那关。 于是她说:“我先和我妈妈商量一下,如果她同意的话,我和许樱一起去,正好她也在纠结要去哪儿玩。” 他笑着点头:“到时候我给你们当向导。” 贺政南三言两语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姜邈将刚才的愤懑抛掷脑后,她好奇问他:“那里的山都很高吗?” “嗯,很高。民宿也都建在半山腰上。起的早了还可以去山顶看日出。” “我听说山上的日出都很美。” 他笑着问她:“听谁说的?” “漫画里都这么画,男女主熬夜不睡觉,坐在山顶等着看日出。” 当时她还和许樱讨论过一阵。到底有多好看,连觉都不睡,就为了等着看一眼。 她和许樱嗜睡如命,只有游戏才能勉强占用她们的睡眠时间。 那边又是一阵低笑,隔着手机电磁波传出。 大约是外面的夜晚太过安静,甚至连蛙鸣都听不见一声。 所以贺政南的声音,在这个夜晚便显得尤为清晰。 “你如果好奇的话,可以亲自试一试。”他笑道,“我可以陪你一起不睡觉,坐在山顶等日出。” 像漫画里的男女主那样。 姜邈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手机被抽走,她愣了一下,还保持着通话的姿势,只是原本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此刻空空如也。 待她反应过来,转身时,发现周屹川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 此时脸色阴翳,挂断电话。! 扁平竹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89 第八十九章 他将手机还给她, 理性的劝道:“伯母不会同意你和他相处。” 姜邈最讨厌他这副高人一等的样子,尤其在听到他拿她家里人出来压她时,那种不爽更上一层楼。 她对他总有误解, 先入为主的误解。 “我会让我妈妈同意的。” 无非就是一句赌气的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但看到刚才那一幕后, 她就是莫名不爽,想要和他对着来。 见他沉默,姜邈自认扳回一局, 得意的走开了。 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表情逐渐变得落寞的周屹川。 一直以来,永远都是这样。 他在她面前总是装出一副淡定自如来, 只有等她离开了,他才会卸掉那张假面。 怎么会不难过呢。 她处处对他带着敌意,当着他的面去维护别人。 甚至为了让贺政南的妹妹成功手术,不惜来向她最讨厌的自己低头。 贺政南算什么。 他到底算什么? 周屹川微抬下颚,深暗夜色里,眼底的难过好似被阴霾给覆盖。 罕见的负面情绪在此刻席卷了他的全身。 嫉妒, 和憎恶。 以及爱而不得。 -- 周屹川去找了贺政南,那是他们经过那件事之后第一次有所交流。 贺政南原本还在试图找机会和他道歉,想不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他尽量放松语气, 想和他道歉。 周屹川却在他前面,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让他以后离姜邈远一点。 贺政南不明白:“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是吗?那我说的直白一点。”周屹川的语气是温和的,“你妹妹当初住院,我找人帮你安排的病房,每天住院费是三千。还有那场手术, 是业内最顶尖的医生做的。算上预后治疗,前前后后加起来的费用一共三百万。” 贺政南知道手术的费用高,但没想到会这么高。 在听完周屹川的话后,他的脸色白了几分。 他神色有些为难,但还是和他保证:“这笔钱我会还给你的,我一定会......” 周屹川这次来找他不是为了让他还钱,毕竟是一条人命。 他告诉他:“钱不用还,我只希望你以后能离姜邈远一点。” 贺政南没有同意:“我妹妹的病我很感激你,但这是我和姜邈两个人之间门的事情。” 周屹川沉默了很久。 “你是真的喜欢她这个人,还是因为她的背景?” 这个问题过于直白了,和周屹川平日温和待人的性格实在相悖。 贺政南眼神坚定:“我喜欢她,和她的家境无关。”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哪怕看上去再完美无瑕的人,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拥有极为强大的内核,能够抑制住自己体内的阴暗情绪。 哪怕是周屹川。 如果是其他事情,他可以云淡风轻的揭过。 可偏偏是姜邈。偏偏贺政南喜欢的人是姜邈。 他提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我会给你一笔钱,送你去留学。” 这是对于贺政南这种家庭来说,大好的机会,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现在这个机会摆在他面前,只等他点头,他的命运,包括他家人的命运,都会在一朝一夕改变。 见他沉默,周屹川加大筹码:“你和你家人的绿卡我也会负责。” 可是他拒绝了,他不知死活的拒绝了。 - 周屹川是第一次怀着那么大的恶意去对待别人。 外公教导他君子慎独。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狠和恨。 贺政南算什么东西?! 凭什么他的出现可以轻而易举就夺去姜邈所有的注意力。 从小到大,是他一直陪着姜邈。他喜欢的姜邈是胆小的,别扭的,也是倔强的,善良的。 他喜欢她的优点,也喜欢她的缺点,只要她是她。 只要她是姜邈,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可贺政南喜欢的,是漂亮的姜邈。 他有什么资格去和他争? 他凭什么? - 那几天贺政南一直心不在焉,有时候姜邈和他说话,也需要喊上几遍。 她问他:“你怎么了,最近看上去魂不守舍的?” 他回过神来,摇头笑笑:“可能是天有些热,晒的。” 姜邈这次来找他,是因为自己前几天在网上买的猫粮到了。 她特地拿来给他。 贺政南把那几只猫带回去养了,因为有小孩总去拿石头砸猫,他不放心。 姜邈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所以养猫需要用到的东西她全部买好了。 “对了,下周的集训你报名了吗?”像是偶然想到,她随口一问。 贺政南点头,他笑着告诉她:“听说下周有狮子座流星雨。” 姜邈眼前一亮:“流星雨?” 看到她这副样子,他脸上的笑容带了些宠溺:“刚好是集训的时间门。” 姜邈还没亲眼见过流星雨,挺期待的,本来她还在考虑要不要去。 她对学习没什么兴趣。 但听他这么一说,这次是铁定要去了。 她把猫粮递给他:“那到时候见。” 今天周五,下次见面就是周一,出发集训的日子。 贺政南看着她:“嗯,到时候见。” 姜邈走了,贺政南的目光仍旧跟随着她的背影,能看出几分不舍来。 他喜欢她,当然喜欢,很喜欢。 所以哪怕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周屹川,但他还是做了。 感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没有必要为了感恩而去退让什么。 更何况,姜邈不喜欢他,她不喜欢周屹川。 所以自己不算插足别人的感情。 他打算趁这次机会,和她告白。在那场狮子座流星雨的见证下。 直到少女的身影离开了这条街,再也看不见了,他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 转身准备离去,余光看见马路对面边上,正在抽烟的周屹川。 这个点放学没多久,他身上还穿着校服。 周围行人很多,他哪怕站在人来人往的路边,仍旧鹤立鸡群,出众的外在和气质一眼就能让他和身边的人区分开来。 令人没想到的是,高山白雪的周屹川,也有如此离经叛道的时候。 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可能很久,也可能刚来。 贺政南看见他手里的烟,早就蓄起长长一截烟灰。 短暂的对视后,贺政南快就挪开视线,转身离开。 - 周一早上,贺政南按时去了集合点。 却在上车前被老师告知,他的名字没有出现在报名表上。 所以这次集训,他是没有名额的。 贺政南不明所以:“老师,是不是弄错了,我报了名的。” 他翻开那本报名册,却看到其中一页明显有撕毁的痕迹。 有人把他的报名表给撕了。 与此同时,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路边,姜邈气鼓鼓的打开后座门下来。 周屹川从后备箱内取出她的行李箱。 不过才去几天而已,她光是行李箱就带了三个。 姜邈在气头上,自然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贺政南。 妈妈一大早就把她喊了起来,说是这次集训屹川也去,让她和他一起。 姜邈一百个不满:“他成绩都那么好了,他还去干嘛。” 妈妈说:“你以为都是你。人家屹川那叫谦逊。” 想到周屹川出也去,对流星的期待瞬间门少了一半。 果然,曲女士下一秒就是:“有他跟着我也放心,谁知道你会惹出什么祸来。” 她就知道。 姜邈生着闷气将东西整理好。 有周屹川在,她也别想好好玩了。这人古板的要死,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要么就是不安全,要么就是太危险。 她气到直接把衣服往箱子里塞,也懒得叠了,小声嘟囔道:“臭周屹川,去死吧!” “说什么呢!”妈妈瞪她一眼,还不忘提醒她,“衣服好好叠,这么塞都是褶,还怎么穿。” 她还在赌气,故意说:“不是有周屹川吗,让他给我拿熨斗熨。” “我是让他帮忙看着你,又不是去给你当奴隶了。” -- 一上车她就将气发到周屹川身上。 抓起他的胳膊就咬。 他也不反抗,随她咬了解气。 姜邈也不是真的咬,就是想要吓唬吓唬他,免得待会到了那边,他真的会处处管着她。 可才刚咬上去,她就开始心虚了。 他但凡反抗一下,她都不会心虚。 偏偏他又是这副随她去的宽容...... 算了。 她泄了气,抬眸看他。 却忘了自己的嘴还在他的胳膊上。 直到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了,笑着调侃一句:“怎么还亲上了。” 他是周屹川家的司机,平时却总是接送姜邈。 一来二去的也就和她熟了,偶尔也会开个玩笑。 姜邈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尴尬地将他的手甩开,嘴里嘟囔着:“我才不会亲他呢,亲狗都不会亲他。” 强装镇定的将视线往窗外看,耳朵却悄悄的红了。 周屹川看着她,眼底笑容温柔。 他伸手在那个牙印上来回爱抚,好像这个鲜红的痕迹,不是伤痕,而是她留下的唇印。 车辆抵达目的地,姜邈努力维持自己还在生气的人设,也忘了那三个行李箱还在他车上放着。 周屹川一个一个的放上车。 贺政南看着他,欲言又止:“你......” 他其实想问他,我的报名表是你撕的吗。 可不知为何,看着周屹川看向他的视线,平静而从容。 他方觉自己的唐突。 怎么能如此武断就去恶意揣测别人。 他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 周屹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放几秒。 四周有些吵闹,那些学生上车之后,都三五成群的聊着天。 在这种嘈杂之中,周屹川的声音却格外清晰,传到他耳中去。 他微挑唇角,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 “是我做的。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第九十章 周屹川被他外公教得很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从十岁那年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他懂事吗。 也不对。他只是比普通人要善于隐忍。 隐忍不该有的情绪,隐忍爱意。 他忍了很多年。 哪怕骨子里带着倨傲,可他从未表现出来。 他待人一向温和谦逊。教养是与生俱来的。 外公总说,他的灵魂是净的,不带杂质。并非说他没有缺点,而是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 他有着寻常人都没有的自制力,时时刻刻约束着他。 让他永远不会走上弯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心里被拉开了一道口子,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全部都钻了进去。 在里面生根发芽,被他用嫉妒滋养。 他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电视剧里的反派角色,破坏男女主感情的第三者。 他看着姜邈坐上贺政南的自行车后座,看着他们一起上下学,看着他给她补课。 周屹川不想再忍了。 忍来忍去的,想要的却得不到。 他不清楚那是什么,迷茫了很久才明白。 那是妒恨。甚至超越了嫉妒。 他是带着恨的。嫉妒到开始恨那个人。 甚至于,想让对方永远消失。 他的恨也导致了后续很长一段的连锁反应。 --- 曲女士最终还是发现了贺政南的存在。 她去找了姜邈,问她这是怎么回事,让她把事情说清楚。 姜邈有些慌乱,她不知道曲女士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她结结巴巴的解释:“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关系。” 曲女士不允许姜邈早恋,更不允许她早恋的对象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她语重心长的告诉姜邈:“妈妈并不反对你交朋友,只是朋友也是分类型的。你要学会看人,谁是真心谁又是假意,你得分清楚。” 姜邈说贺政南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他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她是发自内心的将他当成朋友的。 可是曲女士摇头,她走到如今的位置,不是靠家庭也不是靠男人,她是靠她自己。 她只当是姜邈年纪还小,容易受人蛊惑。 “你说他好,那他为什么只对你好?邈邈,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哪段感情是无缘无故开始的,一定是因为你身上存在着对他有利的优点。” 因为她长得漂亮,因为她的家庭背景。 就算两样都不是,曲女士也不会允许这段感情的存在。 她给姜邈下了最后通牒,让她离那个人远一点。 姜邈知道曲女士的想法。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一直瞒着。 她向往的不是贺政南那个人,而是他的生活。 或许就像周屹川曾经说过的那样,你羡慕的人,或许对方也有你无法忍受和承担的苦楚。 可她和贺政南的确不是曲女士想的那种关系。但很显然,曲女士并不会因为这个就松口。 她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性,在生意场的强硬手段,用在其他地方照样如鱼得水。 她将趁这段关系还没开始萌芽,就提前将其扼杀。 曲女士拿她的手机强制性的删除了所有和贺政南有关的内容。 姜邈站在一旁,她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 她不敢上前,甚至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从小到大,她对曲女士的话都是唯命是从,不敢反抗。 或许就是在这样的强制掌控下,所有她胆小的本性中才会生出叛逆和任性来。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她的体内不断冲撞。 她太难过了,为什么连她交什么朋友也要干涉. 所以才会选择以这种幼稚的方式来抗议。 贺政南是个不错的人,也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他也的的确确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者。 其实贺政南身上的优点,通通都能在周屹川身上瞧见。 话少的实干派,情绪稳定的好脾气,聪明的天之骄子。 甚至于和周屹川赌气争吵时,她也说过。 “和谁结婚都行,但我唯独不想和你。” 他并没有回应过她的这句话,更加没有表现出恼怒或是生气来。 他始终都是淡淡的,淡淡的点头,又淡淡的告诉她:“明天见。” 然后绕过她离开。姜邈看着他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人使不上劲。 他就像是一杯温水。 曲女士说起他总是夸个不停。 不光曲女士,周围那些叔叔伯伯哪个对他不是赞不绝口。 可以说周屹川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享尽盛誉的天之骄子。 出众的外貌,出众的家世,比这些更出众的,是他这个人本身。 而姜邈,空有一副漂亮皮囊的笨蛋美人而已。 那些大人教育起自家孩子时,正面代表永远是周屹川。 “你要和你屹川哥哥多学习,以后长大了要成为和他一样优秀的人。” 话锋一转:“千万别学你曲伯母家的那个大女儿。” 所以姜邈才讨厌他。 她当然不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嫉妒的成分存在。 她讨厌他是因为他这个人讨厌。 贺政南转校的消息还是她从班长的口中听来的,那时他已经很久没来过学校了。 姜邈给他打电话也显示无人接听。她刚买了些猫粮,打算拿去给他。 结果房东告诉她,他们早就搬走了,不住这儿了。 姜邈觉得疑惑,又去问了班长,这才从她的口中得知,他们全家 都移民,出了国。 你不知道吗?她看上去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贺政南出国前居然没有告诉她。 ?想看扁平竹的《合久必婚》吗?请记住[]的域名[( 毕竟这两人的亲密程度,在他们这些同学的眼中早就成了默认的一对。 姜邈摇头。 他非但没有告诉自己,甚至还拉黑了她的号码。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且,他哪来的钱出国,还是全家一起? 这个问题没人能给她解答,唯一能告诉她答案的人现在也已经联系不上了。 曲女士自从那次之后就没有再询问过任何关于贺政南的事情。 这并不符合她妈妈的作风,所以姜邈的心里,逐渐有了答案。 为什么贺政南突然有钱和能力,能让全家一起移民。 应该是她妈妈去找了他。 - 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呢。 曲女士的确去找过贺政南,她长篇大论之后,点明重点,为的是让贺政南知难而退,离开姜邈。 他们之间跨越不了的除了钱,还有身份阶级。 真正将他们全家逼出国的,另有人在。 周屹川给了他一张卡:“我问过之前给你妹妹动手术的医生,他说你妹妹的心脏病是家族遗传。贺政南,这一场手术的费用我替你出了,之后呢,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他在贺政南开口前,声音温和的打断了他:“你妈妈和你妹妹是一样的病,治病需要钱,疗养也需要钱。以及你弟弟妹妹读书的费用,也需要很多的钱。贺政南,你和姜邈本来就没可能,曲伯母应该已经来找过你了,她和你说的那些,我想你应该心里有数。” 周屹川丝毫没有逼迫他,他只是将桩桩件件的事实陈列在他面前,让他自己去选。 “这张卡里的钱足够让你给你的家人创造一个非常好的生活条件,你们的绿卡我会想办法,只要你点头,明天我就能安排你们出国。” 周屹川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贺政南,曾经我们也是朋友。从朋友的角度,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这张卡,我问过你妹妹的主治医生了,他说她的病情不容乐观,后续可能还需要几场手术。” 他的确很聪明,聪明到简单几句话,就让贺政南陷入两难境地。 周屹川将他架在道德高地,如果他执意留下来,不要他这张卡,那么未来,他妹妹每一次的病发,都会让他想起今天。 ——或许,当初自己接下这张卡,同意了周屹川的提议,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另一方面,他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把姜邈当成踏板,用来改变自己的人生。 周屹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他说我并没有拿姜邈当筹码逼你离开,我希望她有自主选择的权力。但我也希望你能走一条正确的道路。 这些钱,我是以朋友的名义给你的,你不用太有负担。 ---- 周屹川真的是一个城府深重,善于伪装的人。 他恶心透了面前的人,却还要装出一副为他好的样子来。 不得不戴上伪善假面,循循善诱的逼他离开。 好在没有白费他的心机。 终于,让他达成目的。 贺政南离开了。 周屹川的存在,似乎也更加名正言顺。 他和姜邈的婚姻,看似只占了那个不具法律效应的婚约,实则是他不顾一切换来的。 不惜让自己沦为伪善的恶人,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但他并不后悔。 自从和姜邈认识后,他的目的就只剩下一个。 站在她身边,成为她的丈夫。 让她的眼里只有自己。 现如今,这一切都达成了。 她的眼里终于变得只有他,再没有别人。 他处心积虑的成为她的丈夫,成为她眼中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扁平竹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九十一章 周屹川是个记性非常好的人,所以哪怕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他仍旧能清楚的记起当时的所有的细节。 他翻了个身,低头看向顺势钻入自己怀中的女人。 她正在熟睡当中,折腾了那么久,她似乎也累狠了。 □□的躺在自己怀里。 他伸手将她拥的更紧,指腹温暖的在她肩上那块旖旎的红痕上抚过。 刚才好像太用力了些,也不知道她疼不疼。 姜邈说起梦话,是在梦里是和谁吵架吗,一直皱着眉骂骂咧咧。 周屹川笑容无奈,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他偶尔也会患得患失,总觉得怀中的她不够真实。担心是自己的幻觉。 他筹谋那么久,她的眼里终于开始有他了,并且只有他。 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够真实。 或许是在梦中也察觉到他的注视,或许是她的睡眠本来就浅。 姜邈居然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她揉着眼睛打哈欠,问他怎么还没睡。 周屹川将她正在揉眼的那只手拿开:“别总是用手揉眼睛,容易感染。” 毛病真多。 她心里埋怨,手上动作却很诚实,没有继续再揉。 但她说眼睛痒。 周屹川让她闭上眼睛,然后他用手指再她眼周按了按:“好些了吗?” 她点头:“嗯,好多了。” 又笑着往他怀里拱,双手搂紧他的腰:“你会的好多哦。” 姜邈嘴甜,好听的话张嘴就来,但也全看她愿不愿意说。以前讨厌周屹川的时候,伤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周屹川抱着她,并不说话。只是轻声笑笑。 乡下的夜晚安静,她很快就在他的怀中入睡。 他在这边陪了她一个多月,工作上的事情也全部转回线上。 姜邈收工时间不确定,好在有通告单,知道她大概什么时间回来。 偶尔拍戏不顺利,时间会晚一点,那么周屹川则会亲自去片场接她。 这种深山老林里也不用担心会有狗仔拍到,就算拍到了也无所谓。 夜晚下起了毛毛雨,姜邈看着旁边的人走戏。她没有台词,镜头对着她的时候,她就躺在床上老老实实当她的尸体。 镜头没有对着她的时候,她则会坐起来活动活动身体。 这几场戏她都是尸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中途甚至还有几次睡着了,被化妆师叫醒,给她补妆。 没想到吧,尸体也是需要化妆的。 睡了一天,被导演喊醒。到点下班了。 她揉着肩膀坐起来,说自己尸斑都要睡出来了。 导演笑了笑,翻着通告单,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再演两天尸体就复活了。 姜邈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来:“那还真是一个好消息啊。” 助理拿 着披肩过来给她搭上,说是外面在下雨,她去找把雨伞。 姜邈往窗外看了眼,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不用。”她摆摆手,非常有自信,“有人接我。” 助理眨巴眨巴眼,跟着她一起出去,果然看见摄影棚外面,男人撑伞站在路边。手臂上还搭挽着一件外套。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每次见到,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好帅。 哪怕她跟着姜邈在圈内也见过不少帅哥了。 但这一类型的,实在找不到代餐。 不论对谁,都有一种从容的温和。不是那种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傲慢公子哥儿L。相反,他在待人接物方面,格外一视同仁,不分尊卑。 当然,也可能是不屑于。 姜邈冲助理挥手,说了声明天见,然后就迈着轻盈的步伐进到了男人伞下。 对方看到她后就主动过来,生怕她淋到一点雨,伞面也无条件的朝她那边倾斜。 他将手臂上的那件外套递给她,让她穿上,今天比较冷。 她不满的嘟囔,还是将外套穿好:“怎么不拿我的外套偏偏拿了你的,这么大。” 他温声笑笑,揽着她的肩让她靠自己近一点:“出来的匆忙,先凑合着穿吧。” 姜邈对他口中的这句话存疑。她总觉得周屹川就是为了让她穿他的衣服,才故意拿的。 以她对他多年的了解,这人做事一向讲究效率,非常有条理和逻辑。 这雨从中午一直下到现在,他肯定早就决定好要过来接她,那就不存在出来的匆忙,随便拿的这种事情。 但转念又一想,她好像的确总把他往坏的方面想,然后凭空给他捏造出一堆罪名来。 这样不是很好。 姜邈摇了摇头,打消对他随意揣测的那个念头。 但其实,这一次她真的不算多想。 因为周屹川的的确确是故意的。 他在这边多待了一段时间,公司那边有些事务必须他亲自出面去处理。 于是他只能先回去。回去之前还不忘各种叮嘱她,记得早点休息,饭要按时吃,咖啡尽量喝热的,不要加冰。 姜邈点头如捣蒜,当下只想赶紧把他敷衍了去。 “知道了。” 周屹川看她这样,就知道她肯定是在敷衍自己。 她这个人一向如此,不懂得照顾好自己,他多说几句她就嫌啰嗦。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时时刻刻都陪在她身旁监督她。 果然如他所想,自他走后,没了约束的姜邈又过回从前毫无节制的生活。 吃饭没规律,冰美式一杯接着一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开拍之后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根本没办法决定自己几点吃饭。 美式的作用很多,消肿提神,还能抑制食欲来减肥。 不过后者姜邈基本是用不到了,她一拍戏就会瘦,甚至还 得想着法来增肥。 又过去了半个月,剧组因为一些问题暂停拍摄,中间有一个月的空窗期,她用来给自己放了个假。 回去之后阿姨各种食补替她养身体。 “每次出去一趟都瘦个几斤回来,你瞧瞧,这脸上哪还有肉。” 阿姨心疼不已,眼神隐有责备的看向周屹川。 是在怨他没把姜邈照顾好呢。 就她那个多吃两口饭都得靠别人哄着的骄纵性子,只是瘦了这几斤,也多亏了周屹川在一旁监督。不用问也知道,他走了之后她一定又没好好吃饭。 面对责怪,周屹川倒也没为自己辩解。 “这次回来她会在家里多待些日子。中药一天要喝二次,药包在里面,阿姨,您记得叮嘱厨房在饭前煮好。” 阿姨点头应下。 正蹲着拆快递的姜邈一听到这番话,不爽的回头,垮着一张脸:“还喝啊?” “嗯,要喝的。”他在这件事上丝毫不退让。 她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深知周屹川这人有多固执多古板,在他这儿L想行捷径想也别想。 都喝了这么久了还得喝。 烦死了。 因为不爽,所以手上的力道也大了许多。 她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家里的快递堆了不少。没有她的嘱咐,阿姨是不会随意乱动她的东西的。 所以东西越积越多。 大多都是一些品牌方寄给她的。 姜邈象征性的拆了几个,然后让阿姨把那些都拿走吧。 “有用的您就留下,没用的送人或者捐了都行。” 给她寄东西的品牌方都是些大牌高奢,不是首饰就是衣服。 总归不会有什么便宜货。但她的衣服多的都快放不下了,要是再把这些也放进去,只能将周屹川的房间也一并改成她的衣帽间了。 “我明天让装修工人上门。”得知她的想法,他居然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姜邈愣了愣:“啊?我就是随口一说。” 她还以为周屹川这人对自己的私人空间极其在意,所以故意调侃他。 “没事,应该不用很久。” “那你睡哪?” 他语气自然:“当然是和你一起。” “什么?” 面对她的愣怔,周屹川失笑:“我们不是早就住在一起了吗,你震惊什么?” 不是这个问题。 而是:“你打算一直都和我住一起吗?” 他淡声反问:“你不想?” “......”姜邈伸手挠了挠鼻子,“也......也没有,只是......只是我觉得我们偶尔也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距离产生美你应该听过?” “听过,但我并不认同。”他轻飘飘的几个字瞬间就将她接下来要说的全都堵了回去。 看这架势,这段时间是一定要和她一起睡了。 周屹川倒了杯水,才刚喝了一口,目光放在她身上,见她一脸沉思,估计在思考该怎么回绝他。 他放下杯子:“怎么?” 姜邈干笑两声,摆了摆手。 没什么。?_[(” 让她怎么说? 她和朋友约好了打游戏,可是他在旁边不太方便? 算了,要真这么说,以这人的迂腐性子,又得苦口婆心的劝她爱惜身体少熬夜了。 曲女士都没他这么啰嗦。 晚上洗完澡出来,看到手机里队友正在群里发消息艾特她,问她什么时候上线,都等着呢。 她有固定的开黑队友,除了许樱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米奇邈邈屋上线 ——@米奇邈邈屋上线 ——@米奇邈邈屋上线 ...... 看着齐刷刷的艾特,姜邈回了句:等我十分钟。 然后去“处理”周屹川了。 他也刚洗完澡,身上的睡袍松松垮垮,腰间系带随意绑了个结,显然很快就会脱了。 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预防姜邈待会口渴。 见他动作自然的从抽屉里取出那个不言而喻的小盒子。 姜邈欲言又止:“那个,今天就算了吧。” 他抬眸,拆盒子的动作停了停:“嗯?” 一旦开始就不知道几个小时才会结束,虽然她也很想做...... 但已经和别人约好了。 “我还有一点工作。”她面带难色,话说的吞吐。 周屹川只是稍顿几秒,然后将刚取出来的东西重新放了回去。 “很着急?” 见他态度似有松动,她点头,摆出一副焦急神情来:“非常。” 周屹川的目光放在她的眼睛上,该怎么告诉她,她在他面前时的演技真的非常差。 “嗯,好。”他将盒子放回抽屉中,又将抽屉合上,“那你先去忙。” 闻言,姜邈松了一口气,还装模作样的说她马上就结束。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这么想的。提前半个月就答应了他们今天打帮派赛,就缺她一个了,要是她不上线,这场准备了这么久的比赛也就白瞎了。 姜邈去了书房,戴上耳机,进入组队语音,她说:“速战速决吧,我还有事。” 耳机里许樱问她:“什么事?” 她言简意骇:“陪老公睡觉。” 一阵沉默。 随即是许樱有些尴尬的咳嗽声:“行吧。” 帮派赛平时也就半个多小时,今天稍微吃力了些,多拖了十分钟。最后关头,姜邈这个重要战力特别吃力,所以她打的也非常认真。 要是当初把这股认真的劲头放在学习上,保不准也能考个985. 游戏终于结束,他们这方胜利。 姜邈松了口气。 正要开口说话,眼睛一抬,看见书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周屹川身上还穿着睡袍,此时抱臂倚墙站着,显得有些懒散随意。 他漫不经心的看向她,嘴角似笑非笑。 “什么工作需要这么频繁的按鼠标?”! 第九十二章 许樱在耳机里听到声音觉得纳闷:“怎么还有男人的声音。” “废话。”她压低了声音,“周屹川。” 许樱这才恍然大悟,她如今不在剧组了。 这日子过的倒是拘束,周屹川管的比曲伯母还宽。 几l个队友问许樱:“她怎么说,还来吗?” “不来了,我们自己开吧。” 许樱意兴阑珊,有种自家老婆被抢走的酸意。该死的周屹川,把姜邈给霸占了。 -- 姜邈认错态度良好,说她很久之前就答应的,所以才会这样。 他站直身子,轻声笑笑;“我没说不让你玩,你可以直接和我说的。” 她好像一直对他有种偏见,周屹川不希望这种偏见一直存在于他们之间。 是从很久之前就想过的,和她开诚布公谈一次。 有些事情需要说出口了彼此才会明白。 于是那个晚上,他们坐在露台,吹着风,看着远处的夜景,聊了会天。 姜邈其实挺喜欢这种感觉,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 彼此的眼中又都只有彼此。 担心她喝了茶之后会影响待会的睡眠,所以他给她倒了杯温水。 她拿在手上,喝了一小口,见他拿来毛毯盖在自己的腿上:“冷的话我们就回屋。” “不冷。”她摇了摇头,水杯拿在手上,问他,“明天不是有工作吗。” “没事,我起得来。”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明天的天气应该一般,云层很厚,导致今天看不到几l颗星星。 周屹川也是突然有感而发。 “有一次学校集训,也是这样的天气。还以为能看到流星雨,结果那几l天一直下雨。”他其实不太喜欢回忆从前,因为都是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你应该不记得。” 姜邈脱口而出:“我记得啊。” 他明显顿了一下,侧眸看向她,眼底的情绪意味深长。 姜邈没注意到他的眼神,突然想到什么:“你那个时候的伤好了吗,有没有留疤?” 他明显愣怔了数秒,显然不以为她会注意到。 那个伤不算严重,集训时不小心被别人用热水烫伤了手。 对方不讲理,非但不道歉,还阴阳怪气:“你要是不过来,我能泼到你手上吗?” 周屹川并非那种爱与人争执的类型,所以就常给人一种大度的宽容。 姜邈也是偶然听同学讲起,周屹川被人泼了热水,对方非但不道歉还挑衅他。 姜邈心里骂了句活该。为了确保他的确被烫伤了,她别别扭扭的去问那个女生:“烫......烫伤了吗?” 显然对于姜邈主动和她们搭话有些意外,两人都愣了愣。 毕竟这人平时看上去就不是好相处的大小姐。 “应该烫伤了吧,那水刚烧开没多久。我记得当时他的手好像红了一大块。” 她听完后嘴上骂了句活该。 心里却堵的难受。 真是有病,平时那么虚伪,这种时候装什么好人。 下午统一上了一节野外课。 每个人手上都拿着笔和本子,边听边做笔记。 姜邈瞥了眼第二排的周屹川,他的手背上涂了药膏,但依稀也能看出被烫出了水泡。 他面无表情,认真听课。 姜邈却气到牙都快咬碎了。 当天晚上她就提着一壶热水,怒气冲冲的跑去隔壁,抓着那人的手直接浇在相同的位置。 那人破口大骂她是不是有病,还作势要揍她。 她直接把水壶往他脸上砸:“你动我一个试试!” 她和周屹川可不一样,她狗仗人势,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在学校横着走。 “狗东西!” 这人欺软怕硬,又爱装逼。 知道周屹川脾气好,不会多说什么,所以才那么横。 但凡来了个脾气冲的,他立马就蔫了。也不敢再说话。 姜邈骂了句脏话,转身就走。 似乎不想在这里多待。 其实她早就吓到双腿打颤了。对方外强中干,她则更甚。 - 听她说完,周屹川看着她,眼神有些晦涩难懂。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他摇头笑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嗯?” “你居然帮我出头。”他补充。 姜邈否认道:“我才没有替你出头,我只是觉得.......” 她卡在那里。 迟迟等不来她的答案,周屹川抬眸:“只是什么?” 到嘴边的那几l个字让她有些难以启齿。 她只是觉得,除了她之外,别人都没资格欺负他。 可是她当初明明很讨厌他,为什么又会有这样的念头和想法。 周屹川有一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他似乎在她的沉默中看出了些什么。 “姜邈,只是什么?”他再次重复问她。 执意想要一个答案。 姜邈觉得难以置信,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其实不止这一次。 周屹川有个表哥,比他年长两岁,两人的性格却全然不同。对方顽劣不堪,只知道打架闹事。 或许是因为嫉妒,他总是明里暗里针对周屹川。 后者却并不将他放在眼里,与其说是淡然,不如说是傲慢。 周屹川从未将这个不成器的表哥放在眼里。 直到有一天,对方为周屹川编造的那些谣言进到了姜邈的耳朵。 她找人暗中将他揍了一顿,虽然后面东窗事发,她的恶劣行径被发现,曲女士还揪着她的耳朵,带她亲自登门道了歉。 那天她还挨了曲女士一顿打。 曲女士说,她那个兔子胆到底是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姜邈一言不发。 甚至于直到现在,她都不觉得自己当时做错了。 只是偶尔也会疑惑,对啊,她那么小的胆子,自己被欺负了都不见得这么有种。 怎么到了周屹川这儿,看到他被欺负,就气成这样。 可能她这个人天生占有欲就强吧,不管是喜欢的人,还是讨厌的人。 就算他被欺负,也只能是被她欺负。 那件事周屹川还有印象,他怎么也想不到姜邈和他表哥会有联系。 以她的脾气,哪怕生再大的气,顶多也是当着那人的面翻几l个白眼,严重些就骂上几l句。 找人动手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 于是他便认定了是他表哥做了些什么,不然也不会把她逼到这份上。 所以后来,他也找机会揍了他一回。 那是他第一次动手,下手很重。怎么对他无所谓,但姜邈是他的底线。 那次之后对方彻底被吓到,后面直接跟着他爸出了国,再也没回来。! 第九十三章 周屹川突然有一种当局者迷的无力感。 他那么聪明,听完她说的这些,如何看不出端倪。 只可惜明白的太晚了一些。 明知道她性格拧巴,从小就口是心非。 或许当初自己也是被感情迷了眼,什么也看不清。一门心思沉浸在她讨厌自己喜欢别人的痛苦当中。 但其实,她应该是有一点喜欢他的吧。 最起码,算不上讨厌。 想到这里,他又突然松了一口气。 虽然兜兜转转他们之间走了很多弯路,但好在他在这件事上没有放弃。 他坚持下来了。 本身是个性子淡漠的人,对这世上的绝大部分事情都不甚在意。就算偶有在意,他也从不去勉强什么。大概是骨子里的傲慢在作祟。 不属于他的,他也不想得到。 唯独感情,唯独姜邈,是他谋划很久也,不惜一切也要得到的。 真好。 她对待感情迟钝,他自诩聪明,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当下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与其对过去耿耿于怀,倒不如珍惜当下。 最起码,也算是解开了他心里一直存在的那个结。 - 因为前一天睡得太晚,以至于次日她睡到中午才醒。周屹川自不必问,肯定很早就出了门。 果然,阿姨说他六点半就开车走了。 姜邈算了算时间,他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她给他发信息,问他有没有午休一下。 他的消息回的比较晚,说是刚才在开会:“没事,我不困。” 姜邈说:不困也得睡啊。≦≦[” 然后他就笑了,问她现在方不方便接电话。她扫了眼四周,没什么不方便的。 然后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问她吃饭了没,吃的什么。 非常没有营养的聊天内容。 末了,他那边估计是有了工作,他让她稍等一下。电话也没挂,就随手放在一旁,先忙自己的去了。 姜邈听着电话里传出的他和下属的谈话内容,感慨还是工作时的他更帅啊。 公事公办的口吻,算不上严厉,却也并非让人放松的上司。 若是和他共事的话,必定时刻都得绷着一根弦,毕竟这人是个典型的完美主义,凡事都要做到最好。 当然,这种完美主义不光体现在对待别人。他对待自己的要求更高。 听完了姜邈的话,他也只是低声笑笑,并未反驳。 “就算你变成了我的下属,我也未必能管得了你。” 以她这个脾气,说她一句能顶回来十句。 更别提后续还会闹别扭,没个十天半个月都哄不了。 所以就算当初她没走娱乐圈这条路,而是进了他的公司。 也不可能沦为被他训诫挑刺的地步 。 她这个脾气,进了公司也只有骑在他脖子上狐假虎威的份儿。 “晚上还有酒会,你今天有空吗?”周屹川在电话中询问她。 有空啊,当然有空。她现在闲的只能和许樱打打游戏了。 但她还是多问一句:“我没空的话,你就一个人去?” “你要是没空的话,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 他说:“我早点回家陪你。” 嘁。 姜邈不以为意:“我用不着你陪。” 他改了口:“我想让你陪我。” 目的达成,姜邈满意了,回到最开始的问题:“几点。什么类型的酒会,正式吗,我看我要不要穿的隆重点。” “朋友小孩的满月宴,不必太隆重。” 姜邈疑惑:“你还有朋友?” 这话成功让他沉默数秒,他无奈的笑了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形象。” 以姜邈对他的了解,这人虽然待人温和,但她固执的认为那些只是表象,是他装出来的。 外表再温和,内心就越疏离。不管对谁,他永远都隔了一层。单就隔着的那一层,就足够将别人拒之千里了。 只不过他的拒绝在温和假面下,所以从未被人看出端倪来。 但姜邈对他的印象早就刻板化了,她从小就认为他是这样的人。 身边那些同龄人和长辈总说是她对周屹川偏见太深。 明明真实的周屹川更符合姜邈口中的描述。 他的确没什么他愿意交心的朋友,那些看上去维持着朋友关系的人,实则只是因为有利益牵扯。 包括今天这位。 严格意义上来说,周屹川唯一愿意主动交付真心的,只有姜邈一个人。 酒会在三个小时之后,姜邈专门弄了妆发,又精挑细选选了条中规中矩的礼裙。 周屹川提前下班,开车回家接她。 酒会在轮船上举行,那对夫妻姜邈之前见过几次。男方是周屹川的合作方,女方也是业内精英,出了名的女强人。听说他们也是联姻,但两人属于一见钟情的类型,所以夫妻关系很是和睦。 这艘轮船也是男方当初送给女方的新婚礼物,下水礼当天姜邈还受邀和周屹川一起前来观看过。 她当时觉得意兴阑珊,甚至还有点不爽。他们这个圈子里的男人都爱给老婆送轮船吗?周屹川当初也给她送过。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对自己的好不过是在按部就班走流程一样。 是事后才知道,他送给自己的轮船是在很久之前就订好的,花费很长时间才造出来。 姜邈打着哈欠窝坐在车上看手机。 周屹川本来话就少,他开车或是工作时越发安静。 姜邈只能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手机看了没一会儿,她就反胃想吐。 看她这副模样,周屹川将 车停在了路边,递给她一瓶水让她先缓一会儿。 “晕车就别看手机了。” 她喝着水,说道:在山里待了太久,太久没坐车,突然有些不习惯。?[(”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露肩露背的长裙,裙子其实是非常端庄的风格,但白皙的肩背全露在外面。曼妙纤细的线条,纤秾合度。 姜邈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脖子看,还以为是嫌她这条裙子太露了。 结果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条裙子好像缺了一条项链。” 她一愣。 歇的也差不多了,他重新发动车子。并没有直接带她去宴会场地,而是绕路去买了一条项链。 姜邈还以为他这种老古板会针对她的裙子点评几句。 得知她这个想法之后,他有几分无奈:“我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怎么不至于,我觉得你比我大爷还古板。” 这点他倒是不否认。姜爷爷五十岁时,已经结婚四次。最后一任妻子甚至比姜邈的堂叔还小上几岁。 在这方面,他的确比不上。 对待感情,他比任何都要古板迂腐,这辈子只能喜欢上一个人,也只会喜欢一个人。 - 今天的宴会姜邈不是主角,前来赴约的人她也就认识几个。毕竟是周屹川的朋友。 她全程都跟着他。挽着他的手臂,俨然一对恩爱夫妻的模样,随他去和他的那些朋友们打招呼。 “久仰大名,今天总算是见到了。”西装革履的男人笑着朝姜邈伸出手,她礼貌的与他回握,也只是指尖处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意思到了就够了。 “久仰我的大名?”她好奇道,“难道周屹川经常和你们说起我?” 那倒没有,这人本来就有着很强的边界感,加上说话也是说一分留九分的。私事从来不提,哪怕别人说起了,他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说。 知道她的存在早在她恋情曝光之前了,周屹川的办公室就放着他们的合照。 偶尔聚餐时,也总是很快离开,说家里有事。 还能有什么事,那个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老婆终于回家了呗。 他急着回家去见她。 他们几个坐在那里聊天,姜邈肚子有点饿,吃了点沙拉。 周屹川虽然在和别人说话,但视线总还时不时的往身侧看一眼。见她百无聊赖的喝着水,他将手伸过去,放在她的腰后按了按。 “累不累?” 她摇头,拿了颗葡萄喂给他。 “甜吗?” “嗯,甜。” 旁边有人打趣:“倒是阿川不为人知的一面。” 听那人口中的称呼,还挺亲昵,八成和周屹川有些熟悉。 对方自我介绍道:“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只可惜小学毕业之后我就去了冰岛。” 难怪,周屹川的那些发小她基本上都认识。 那人看了周屹川一眼,见他还一门心思沉浸在为他老婆揉腰这件事上,并没打算要阻止自己接下来的发言。于是越发畅所欲言起来:“我每次回国都会和他见面,这小子像是赶上趟儿了一样,每次我回国,他都闷闷不乐,一个劲喝闷酒。我还以为他是看我不爽,所以才这样的。” 他哼笑一声:后来才知道这人是和老婆吵架了。 ?扁平竹提醒您《合久必婚》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嗯...... 两个当事人一个比一个沉默。 周屹川的沉默是他本身话就少,也并非是因为这件事。相反,他甚至风轻云淡的垂眸看向另一位当事人。 ——每次夫妻吵架的发起者。 姜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男人显然不打算放过她,笑的比刚才更开心,给了提示:“有一次你还专门打电话过来和他吵架,他没开免提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约是觉得周围人太多,为了给当事人留点颜面,他凑到姜邈耳边和她说起悄悄话。 “真不记得了?那他可真可怜,你挂电话之后他的眼睛立马就红了。啧啧啧,我当时没听太清楚,你说了什么差点把他弄哭?” 啊? 啊?? 啊??? 周屹川这种人居然还有红眼的时候??? 她还以为他在他妈肚子里时就提前把泪腺给切除了。 “他和你说什么了?” 大约是见她沉默了这么久,周屹川也有些好奇,低声问她。 姜邈见他的手臂已经挨着自己的手臂,两个人完完全全坐了一起,中间没有留一点缝隙。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椅子挪过来的。 她面对他突然有种心虚加内疚。 “没说什么。” 见她不想说,他也不勉强,又给她倒了杯温水,让她要是饿了就和他说。 有人过来打招呼,嗓门大的要死,语气亲昵到让人感到不适:“来晚了来晚了,刚刚被拉去敬了几杯酒。” 对方非常自然的拉出椅子落座。 姜邈顺势抬头看去。 难怪她听到这个声音就生理不适,这张脸更是让她生理不适。 圈子里的人大多都认识,哪怕不认识也有共同的朋友。对面这人和姜邈也算是从小认识,但姜邈看到他就烦。 惊世骇俗的白莲花绿茶婊,小的时候姜邈没少被这人栽赃陷害。 看到姜邈了,他立马夸张的打招呼:“哟,这不是邈邈吗,差点没认出来了。” 他冲她挥挥手,笑道:“感觉你和电视上有点区别额,电视上的你真的巨美巨美!” 什么叫感觉她和电视里有点区别? 意思就是她照骗了? 她微笑回他:“我倒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你还和小时候一点都没变,包括个子。” 最后四个字语气加重,显然是全句重点。 “......” 那个人被气到脸通红,却还要装出一副大度的笑来。 整个人显得分外扭曲。 姜邈找借口去了趟洗手间,自个偷偷乐了十来分钟,让讨厌的人吃瘪的感觉爽得要死。 出去的时候看到周屹川在外面等她。 手上还拿着一件外套,姜邈看到了,朝他走去:“你怎么来了?” 他把外套给她穿上:“去外面逛逛?” “好啊。” 他顺势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掌心相贴:“不喜欢刚才那个人?” 她咬牙切齿:“岂止是不喜欢,是厌恶!” 他低头笑笑:“为什么厌恶?” 他好像很好奇她那些乏味的过往,每次聊起来了,总是安静的听她讲完。 姜邈其实不是很想讲关于那个人的事情。 所以就言简意骇的挑了几个重点,讲明她针对他根本就不是无理取闹。 这人以前就经常让她背黑锅。 周屹川听完后,摸摸她的头:“受委屈了。” 她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点不易察觉的心疼来。 等他们再回到宴会场地,姜邈第一次发现周屹川居然是个这么锱铢必较、阴狠刻薄的人。 当然,这些全部只针对那个害姜邈背黑锅的人。 果然还是聪明人的刻薄更有杀伤力,姜邈又忍不住跑到厕所偷偷乐了半个小时。! 扁平竹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九十四章 回到家后,姜邈说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也只是笑笑,问她:“你不希望我这样?” 当然希望,你没看到他当时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我跟你说,他这个人活该,他以前就经常...... 她喋喋不休,拉着他说个没完。 姜邈早就发现了,周屹川是个非常合格的倾听者。不但话少,还非常有耐心。 要换了别人,早嫌烦了。 宴会还在继续,周屹川知道姜邈不想和这些人多接触。 所以他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带她去甲板上吹了会海风。 夜里不冷,但风还是大了些。他的外套从刚才就一直穿在她身上。 对她来说宽宽大大的,袖子卷了几截,她的手才露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邓漠说他另外又组了个局,这些朋友难得聚在一起,不如再喝一杯。 刚才是有长辈在,需要忙着招待,而且有些话也没办法当着长辈的面去讲。 他们这些人,是不是真心的另谈,表面的礼仪和教养都维持的极好。 毕竟都是人脉,长辈是人脉,长辈的子子孙孙也是人脉。 周屹川原本是想拒绝的,若是姜邈不在,他兴许还会考虑考虑。 谁料后者却先他一步点了头:“好啊。” 邓漠笑道:“嫂子都同意了,你也别再顾虑那些有的没的。” “他就这样,婆婆妈妈。”姜邈居然和对方聊到一块去儿了,一起吐槽周屹川。 后者笑容无奈。 他顾虑的是她,怎么到她嘴边反倒成了婆婆妈妈。 她都点头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 过去的路上,因为喝了点酒,所以他们都叫了代驾。 车上,周屹川提前叮嘱她:“你酒量不好,待会别喝酒。” 姜邈嘴上答应:“知道。” 喝酒的地方居然在一个茶馆,对方将车停在路边,神神秘秘告诉他们这地方里面和外面可不一样。 果不其然,进去之后别有洞天。虽然叫茶馆,但里面喝酒的人反而更多。 哪怕是喝酒也丝毫不枯燥,还有歌舞表演。 邓漠笑的意味深长,知道姜邈这种大美女在娱乐圈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但他还是给她卖起关子,这里的员工颜值保准让她满意。 姜邈不以为意,她又不是这么肤浅的人。更何况她和周屹川这样的人朝夕相处,眼光早被拉高了。 对方叫来服务员,点了首曲子。是大提琴。 姜邈本来还在研究喝点什么,一旁的周屹川抽走她手里的酒水单:“这边的果汁好像还不错,就喝这个吧。” 她不满:“谁来茶馆喝果汁。” 他说:“也没人会来茶馆喝酒。” 什么嘛。 茶馆不能喝酒,那为什么酒水单上还有酒 ? 她觉得他就是歪理。 她刚要再开口,包厢门从外面打开,男人抱着大提琴进来,轻声细语:“抱歉,打扰了。” 他穿了身白色燕尾服,看年龄没多大,气质斯文。 也没别的话,落座后就开始演奏。 姜邈多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被邓漠捕捉到,他笑的挺得意,二郎腿跷的吊儿郎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可是我花高价挖来的,二十岁,还在读大学。” 姜邈觉得他现在很有妈妈桑的味道,像是在给他推销自己店里的小姐。 “年纪这么小,你就拉人入这行了,缺不缺德。” “什么?”他嗤笑,“我们这儿是做正经生意的,不卖身。” 难怪非要来这儿,原来是他开的。 “这个你要是不满意,我待会再给你......” “行了。”在他不依不饶非要换到姜邈满意为止时,周屹川淡声打断了他。 他看上去也没什么异样,但细听之下才能发现他的语气有点冷。 邓漠居然把他给忘了。 靠,当着周屹川的面,给他老婆推销男模,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 姜邈眉头一皱:“你刚才不还说是正规买卖?” 邓漠笑道:“是正经买卖啊,我们这儿的员工只提供情绪价值,不卖身。” 姜邈朝周屹川那边挪了挪,就差没坐到他怀里去。 生怕和邓漠有一点接触。 见她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自己,邓漠觉得还挺无辜。 索性那儿演奏完之后他就让人走了。 服务员将酒放上桌,邓漠亲自给他们倒上:“这可是我存在这儿的好酒,特地飞去法国从一个英国佬的手里抢来的。那个该死的英国佬,一直加价,害我多花了一倍的钱。” 这酒的年份很足,不然也上不了拍卖会。 姜邈闻到香味了,被勾的蠢蠢欲动。周屹川是不许她喝酒的,但她一直抱着他胳膊撒娇,说就一口,就一口。 “好不好嘛,川川。”她抱着他的胳膊晃来晃去,声音嗲到能让别人的耳朵当场怀孕。 邓漠捂着小心脏直呼受不了。一面又觉得可惜,这招对于周屹川来说,完全起不到作用。 这人从小就是...... 欸? 心里那段可惜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当场打了脸。 不光起了效果,而且还是立竿见影的效果。 周屹川声音温和:“只能喝一口,这酒的度数有点高。” 姜邈点头,说自己最近酒量见涨。 自诩酒量见涨的她刚喝下第一口。 ...... 邓漠看着面前的场景,摇了摇头。 年轻就是好啊,倒头就睡。 周屹川眼神无奈,将醉到不省人事的姜邈抱在怀里。 哪来的见涨,分明还退步了。 “算了,你们慢慢喝,我先送她回家。”他抱着她起身。 姜邈脑袋一歪,吐了邓漠一身。 邓漠:“......” 她嘿嘿笑了笑。 周屹川倒了杯水让她漱漱口,然后笑容温和的同邓漠道:“她喝醉了,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邓漠:“......我怎么觉得她是故意的。” “错觉。” 姜邈趴在他肩上,看着邓漠,笑的不怀好意。 邓漠说:“我越看越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她很乖的,你不要对她存在这么大的恶意和偏见。” 靠。 你这心简直偏到西伯利亚去了,完全无条件偏袒维护啊。! 第九十五章 周屹川没有再理会他,抱着姜邈离开了。 后者靠在他肩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偷偷往里看。做贼一般。 他瞬间就看穿了她,话里带着笑,笑里又带着几分无奈。 “真是装的?” 姜邈低头,用他的衣服擦了擦嘴:“真醉了。” 周屹川有洁癖,更别提被人直接用衣服擦嘴。 但谁让他对姜邈有一种莫名的容忍和耐心。所以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尽可能的忽视被弄脏的地方。 “去前面坐坐,醒醒酒?” 姜邈点了点头,要从他身上下来。 周屹川顺势将自己的外套脱了。 他不太放心姜邈:“能走吗?” “能,我又没残疾。”她总是在很多奇奇怪怪的地方要强。 周屹川只得将她放下,看她踉踉跄跄的走路. 他的手全程没离开过她的腰,生怕她摔了。 “以前这里不是这样的。”她站在护栏旁,手搭扶在上面,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以及对岸的CBD。 周屹川问她:“哪儿不一样?” 她伸手一指:“那栋楼以前没那么高,还有那儿,之前是住宅区。” 她的手指几乎把那一排挨个全给指了一遍,平时记性那么差的人,居然能把这些细节全都记住。周屹川站在她身旁,将手里的水拧开后递给她。 见她这么认真,他倒是罕见的生出一点恶趣味来,调侃起她:“平时记性那么差,这种时候反倒记得这么清楚?” 她喝了一口水,又把矿泉水塞还给他。 不满被轻看:“当然记得,很多事情我都记得。” 夜晚风有点大,她的长发被吹乱,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她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俨然一块望夫石。 可惜,她望的不是夫,而是湖岸对面的高楼。她好像在思索些什么。 周屹川担心她受凉感冒:“上车吧,外面冷。” 她摇了摇头,说想再吹会风,感觉酒醒了一点。 周屹川说:“你受不得凉。” 没事的。她说,没事的。 喝酒之后,人的情绪就像是进入了第二阶段,会记起一些平时被遗忘的,也会缅怀一些早就失去的。 姜邈不过是在回忆自己早就逝去的青春。偶尔她也会想,如果自己还是十五六岁的时候该多好。 爸爸没去世,周屹川的外婆也还在。 小的时候,姜邈其实很羡慕周屹川。这些事情她从未说出口过。 他有着非常疼爱他的家人。 周屹川的性子很淡,这点姑且算得上遗传。他家里几乎找不出一个热情的。 但在藏在内敛之中的,是对他毫无保留的爱。 他的童年姑且算得上幸福,自小承欢外公外婆的膝下。 家里人也尊重他的选择,从未 想过要拿他的婚姻去换取利益。 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周屹川⒕⒕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又怎么会不好呢。 一切都是姜邈的自欺欺人罢了。那段时间她对他的偏见达到顶峰,没有错处也要挑出一点来。 但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 为什么对别人一视同仁的他,偏偏愿意在她这里受气。 明明家世相差悬殊,需要靠联姻来拉拢人脉和换取利益的是姜家。周屹川才是那个被需要和觊觎的人脉利益。 和她结婚百害而无一利。 他家里人那么宠他,若是他真的不想娶,也不会有人勉强。 可他还是娶了,甚至宁愿勉强姜邈也要娶。 想到这里,姜邈的气又上来一点。 其他地方没什么长处,反倒是记仇的本领不容小觑。 她伸手去揉他的脸,泄恨一般。 但揉了没两下,她心里那点仅存的恨意就没了。甚至还花痴的捏了捏,皮肤真好啊,长得真帅。 “我应该是你的初恋吧,你该不会背着我偷偷谈了恋爱?” 不管怎么说,就算没有这样的家世,长着这样一张脸的周屹川也很难让人信服他在和她结婚之前没谈过恋爱。 甚至连她都动过好几次恋爱的心思,要不是因为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她姑且将这一切全都推到周屹川的身上。平时总在她面前出现,她看惯了他的这张脸,审美和品味也被拉高了。以至于看别人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所以她不信周屹川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她的鞋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散的,周屹川蹲下,替她系紧。 “很在意吗,我有没有谈过恋爱。” 她死鸭子嘴硬:“没有在意,只是好奇。” “可我不是很想告诉你。” 姜邈盯着他脸上的笑看了几秒,最后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她哭了。 并且哭的很真切,头低着,手捂着脸。 一半是真情实感,一半是趁机发酒疯。 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样,任何地方都游刃有余的成熟年上男,无时无刻都在哄着自己那个娇蛮的心上人。 不管再游刃有余,再成熟稳重,最后也变成了单方面的百依百顺。 他哄着她,说自己没有谈过恋爱。 她不信,扯着他的领口让他发誓。 这种幼稚的把戏也只有她会信以为真,他笑容无奈的按照她所说的那样,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我要是对姜邈之外的其他女人动过心,我不得好死。” 姜邈用手去捂他的嘴:“倒也不用发这么狠的誓,” 他笑了笑,又去反问她:“那你呢,你对别人动过心吗?” 她闪烁其词,眼神飘忽,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 原本只把她的提问当成幼稚的小把戏,并没有往心里去。 可她的沉默 让他的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所以,是对别人动过心的意思?” 他再次询问。 姜邈叹了口气,她为自己找借口,情窦初开的年纪谁还没暗恋过别人。 这次换他来沉默。 夜里的空气有点凉,进入肺部之后,那股冷空气仿佛就顺着血管钻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周屹川点了点头,他低头笑笑,说的确很正常。 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整个高中时期,围在她身边的异性并非贺政南一个。 这种事情,一直关注着她的自己又如何不知情。 但听她亲口说出来。 说实在,的确会有点难受。 好吧,是非常难受。 但他并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抓着过去不放的深闺怨夫,这实在不适合他。 于是他缓了缓情绪,正要开口。 姜邈坏心眼的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看。 “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吃醋,小的时候你就总这样,如今都奔三了,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周屹川捏着她的下巴笑道:“你不也一点长进都没有,不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故意惹他吃醋。 居然被他看穿了。 她踮脚搂着他的脖子:“我刚才是逗你的,以我的眼光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喜欢上别人。” “是吗。”听他的语气,明显是对她这番话存疑。 “真的,以前倒是觉得圈里某个同行长得帅人还好,后来发现他是gay。” “那如果他不是gay呢。” “也没戏,他脚臭,我对邋遢的男生没有好感。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我的,就算我喜欢他们,他们也不见得会和我在一起。”她不怀好意的笑笑,“周屹川,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死心塌地的喜欢我。你对我的滤镜未免开的太大了。” 小东西对待别人没什么情商,糊弄他倒是一套一套的。 周屹川拍拍她的后脑勺:“酒也醒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她走路摇摇晃晃,他扶着她的肩:“能走吗,要不要抱?” 她摆摆手:“不用。” 喝醉之后连话也变多了,嘴巴就没停过。 “如果高中那会儿我和你告白,你会和我早恋吗?” 她其实一直很好奇,周屹川这种循规蹈矩,从不犯错的天之骄子,也会有犯错的时候吗。 还以为他最起码会装装样子,或是直接不答。 不曾想他倒是连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点了点头。 姜邈愣了一会儿,然后笑了:“你就这么喜欢我?” 他答的很保守:“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说:“很喜欢。” 姜邈不爽的眯眼,这人到底是怎么面无表情说出这种话来的。 刚坐上车就开始反胃,好 在没有系安全带,她急急忙忙的打开车门下去℅℅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蹲在路边吐了。 周屹川很快过来,手上拿着纸巾和水。他温柔的抚摸她的后背。 待她吐完后,他替她擦干净嘴,然后将水递给她,让她漱漱口。 她难受到想就地躺着:“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这种话听听就行了。以周屹川对她的了解,类似的话她说过无数。 但说到不代表会做到。 她坐在路边又缓了一会儿,这才哭唧唧的往他怀里钻。 “窜窜,难受。” 看来是真的很难受,平翘舌都不分了。 “谁是窜窜。”他的语气无可奈何,又莫名带着宠溺,待她歇好之后扶她上车。 她嚷嚷头疼,躺在他的腿上。 他给她做头部按摩,手下的力度恰到好处。没刚才那么疼了。 困意上来后,她打了个哈欠,打算就这么枕在他的腿上睡着。 他刚才也喝了点酒,没办法开车,于是给代驾打了电话。 对方就在附近,十多分钟就赶了过来。 姜邈转了转脑袋,感觉后脑勺被什么硌到,她伸手去摸:“好疼,你把手机拿出来。” 她毫无征兆的伸手抓住。 周屹川闷哼一声,太阳穴紧了紧,让她把手拿开。 她倒打一耙,说他故意把手机放在裤兜里,想要硌疼她。 周屹川闭了闭眼,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那股火给压下去。 “姜邈。” 喝醉后她的似乎格外灵敏,立刻捕捉到他话里的不悦。 她立马也不高兴起来,明明是他的原因,怎么现在弄得好像是她有错一样。 她坐起来:“你还生气,我都没生气呢!” 总算离开了。 周屹川松了一口气,刚才生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这会又抱着人家开始哄了。 好在她真的困上头了,小性子没耍上几分钟就靠在他肩上睡着。 周屹川低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将外套往下拉了拉,试图遮住有抬头趋势的异样。 下次还是别让她喝酒了。 - 早上醒来头疼的要死,周屹川让阿姨给她煮了醒酒汤端上来。 她嫌味道难喝,但周屹川这尊大佛在旁边坐着,她又不能不喝。 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他接过空碗放在一旁,好笑道:“有这么难喝吗。” 她上下看了他一眼,难得没有穿正装:“今天不用去工作?” “不用,我给自己放了几天假。” 她抱着被子重新盖好,酸里酸气道:“自己当老板真好啊,想什么时候放假都行。” 他没忍住,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阴阳我呢?” 阿姨在外面敲门:“早饭好了,下来吃饭。” 她在里面应声:“好 的。” 阿姨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姜邈从床上下来,去衣柜翻了翻。 周屹川轻慢的笑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我的话你不听,阿姨的话你倒是全听进去了。” 她取出一条裙子,听了他的话觉得好笑。 “不是吧,你连阿姨的醋都吃?” 周屹川笑了笑,并不作答。 姜邈嘴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当着他的面将睡裙的肩带往下拉。 半遮半露的,好大一片春光。她还自己伸手揉了揉。 “这个阿姨可看不到。” 周屹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左手搭放在桌面,手指若有似无的点了点。 姜邈的动作倒是没停,眼底的笑多是些狡黠的捉弄。 周屹川时常觉得,她没脑子表现在方方面面,以为这样是捉弄了他。 但实际上呢。 反而是便宜了。 他笑的慢条斯理,迎着她的注视,不紧不慢的开始脱衣服。 “啊!你想干嘛!” 她的声音传到楼下。 阿姨急忙上来敲门,以为出了什么事。 这会里头倒是安静了,只能听见周屹川略有些含糊的声音。 “没事,您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 阿姨离开后,在客厅里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他们下来。 饭菜都凉了,她说让厨房重做一份。 周屹川说不必这么麻烦,热一热就行。 姜邈往沙发上一躺,也没个正形。周屹川拍了拍她的腿,让她往一旁挪挪。 姜邈不情不愿的将腿收回来:“你不能去对面坐吗。” 非得和她在这儿挤。 他倒是好脾气,不管她说什么,脸上始终都是淡淡的笑。 待他落座后,他便将她蜷缩着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 他伸手替她按着脚踝,阿姨在里面和他说话,他有耐心的一一回应。偶尔低头逗一逗她。 她被弄烦了,抱着他的胳膊就咬。 他也不推开,反而温柔的摸摸她的头。 姜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认命的倒在沙发上,他也躺在她身边。本就不算宽的沙发显得更加窄小。 他伸手替她将遮眼的长发抚在而后,直到她的脸完完整整的露在他面前。 他扬起下巴,在她额头上吻了又吻。 人家吻额头是吻一下,你怎么吻这么多下。 她不满的抗议。 他笑了笑,说:“没忍住。” 两人面对面躺着,他低下头,鼻尖扫过她的鼻尖。 她吸了吸鼻子,说有点痒。 他气音低沉,带着笑:“鼻子痒吗。” 当下的气氛暧昧又纯情,就像是高中生背着家长偷偷早恋。 她不解风情:“下面痒。” 周屹川:“.......” 看他沉默,她哈哈大笑起来,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刚要起身,又被他拉回怀里,他与她贴面低语:“还痒吗,我帮你揉一揉?” “靠,变态啊!”她红着脸大骂。 周屹川抱着她,笑意一阵接着一阵。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颤:“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落下风? 就周屹川这个根正苗红的性子,这些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她的能耐可不止这些。 她亲了亲他的耳朵,笑道:“那你用你的舌头帮我揉。” “......” 阿姨在外面给盆栽浇水,听到屋子里传出姜邈恼羞成怒的叫喊。 “死变态!!!!!!!!”! 扁平竹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第九十六章 闹也闹够了,周屹川将姜邈抱放在自己腿上,问她待会还有别的事情吗。 姜邈累得够呛,这人知道她怕痒还故意挠她,她躲也没处躲,笑了十几分钟。现在连说话都有气无力:“没事,干嘛?” “妈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们回去吃个饭。”他如是说。 姜邈一听到这个,顿时心凉了一半:“你妈让我们回去吃饭?” 他笑容无奈,纠正道:“也是你妈妈。” 哪怕结婚这么多年,姜邈还是没能改口。她对于伯母的印象还停在了先前。 虽然温婉,却让她觉得难以接近。 “不用怕,只是一顿饭而已。而且他们也很喜欢你。” 听了周屹川的安慰,姜邈半信半疑。 周屹川低声笑笑:“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就算骗了我,以我这个智商也看不出来。” “......” 他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提前和阿姨说了今天不回来吃饭,阿姨放下水壶问会在那边留宿吗。 周屹川没立刻回答,而是看了姜邈一眼。他心里清楚,姜邈不太喜欢在那边待很久。 姜邈也不是不喜欢,而是对他的父母总有种难以言说的畏惧。 周屹川的家人和他一样,同样的内敛话少。他父亲在这方面更甚之。 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姜邈不敢多看。 这点周屹川倒是与他不太一样。 哪里是不太一样,只是因为周屹川对她总比别人要包容许多。 也唯独在她面前会这样。 坐车去了那边,周母早就等在里面。今天的晚饭有她的参与,红烧肉和莲藕汤是她做的。因为姜邈爱吃。 大概是重新换了衣服,她穿了身并不适合做饭的旗袍,典雅的墨绿色。 哪怕年过半百,但保养极好,脸上倒是看不出多少岁月痕迹来。估摸着也就四十岁左右。 “妈。”姜邈嘴甜,换鞋后立马喊了一声。 女人笑着过来:“外面在下雨,没淋到吧?” 姜邈摇头:“还好屹川出门带了伞。” 周屹川站在她后面替她拎着包,还有些他提前让助理去买好的补品。 他伸手递过去:“这是邈邈给您买的。” 姜邈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难得过来一趟,居然两手空空。 实在是缺了礼数。 好在周屹川有所准备。 她什么也不缺,但小辈有心,她心里也高兴。 女人让他们先进屋,又去厨房喊阿姨先将莲藕汤盛出来。 “我一早起床去市场买的莲藕和排骨,因为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怎样。我听屹川提起过,你爱喝这个。” 姜邈有些受宠若惊。 连坐姿都变得端正了许多,脸和耳朵红红的:“谢谢.....妈。 ” 周母笑容温柔:谢什么,你倒是把屹川身上那些陋习全学了去。他也总和我说谢谢,从到大,也不知他外公到底教了他些什么。 ▆想看扁平竹的《合久必婚》吗?请记住[]的域名[( 吐槽同一个人似乎拉近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姜邈小声附和:“他在家也这样,我烦都烦死了。” 周母眼角带笑,批评起周屹川:“听到没,以后别总说谢谢。” 他笑着点头:“嗯,听到了。” 阿姨盛好汤端出来,两碗。一碗是姜邈的,一碗是周屹川的。 姜邈端起碗喝了一口,周母问她:“怎么样?” 她点头:“好喝。” 周母笑道:“煮了很多,好喝的话就多喝几碗。” 周屹川在一旁,眼带笑意看着这一幕。 外面在下雨,淅沥声响不绝于耳,屋内却一片温馨之意。 周父从二楼书房出来,客厅的笑声因为他的出现而渐渐消失。 姜邈变得异常老实,甚至有些紧张的往周屹川那儿靠了靠。 直到手臂碰到他的手臂,她忐忑不定的那颗心才逐渐落下来。 察觉出她的情绪异样,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般的摸了摸。 “别怕。”他轻声开口。 姜邈喉间低嗯,心里却在犯哆嗦。 她怎么可能不怕。就连曲女士见到周屹川的父亲,也不能太自如。 平辈都如此,更何况是自己一个小辈。 因此餐桌上,姜邈还和以往几次过来一样,只低头安静吃饭,呼吸都显得有些局促。 她不敢夹菜,周屹川便非常贴心的替她夹菜。 周母看出异常,在桌下拍了拍男人的腿,示意他过来一下。 周屹川的长相大部分随了他的父亲,深邃的骨相是不近人情的根本来源。 男人放下碗筷被妻子叫走。 周母埋怨他:“我昨天是不是和你说过,让你表现的温和一点。姜邈那个孩子怕你,你板着一张脸,她连菜都不敢夹。” “我还不够温和吗?” 她叹了口气,伸手在他眉间抚了抚:“你总是下意识皱眉,谁看了不害怕。” 他低声笑笑:“那你呢,也怕我?” 她沉默了会,不想理他:“总之,你表情放柔和些。” 姜邈的性子她也算有些了解,看上去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其实胆子很小。 屹川这孩子从小就独立,早早离开他们独自生活。 他们父子俩又是同样的内敛少言的性子,碰见了也说不了几句话。 周母便想借助姜邈来缓和一些他们父子间的关系。 最起码偶尔回家吃顿饭,或者留宿一晚。都是好的。 再三叮嘱了一遍,二人这才出去。 姜邈不知和周屹川耳语些什么,他偏头靠向她,她则凑近他耳边,嘴巴一闭一合。 他点头笑笑。 她微嗔,伸手捶他。 他便搂着她的腰安抚一阵。 轻咳声响起,姜邈一个激灵,将周屹川推开。 周父周母从容地拉开椅子落座,有了刚才的提醒,男人这会脸色好看许多,但总觉得好看的有些刻意。 那顿饭在一种诡异的祥和中吃完。 周母留他们下来住宿,姜邈点头同意。 客厅里,四个人,分坐两张沙发。 周父周母坐在一起,姜邈和周屹川坐在一起。 阿姨端了些饭后茶点和水果过来。姜邈神经紧绷,坐姿也笔直。 周屹川伸手在她后背摸了摸,低声道:“不用这么绷着,放松些。” 她吐纳一口气,心想他倒是想的容易。 为了让她不这么紧张,他故意用手打翻茶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在阿姨前来收拾之前,他站起身,将茶杯收走,用纸巾擦拭干净。 “抱歉,没拿稳。” 周母让阿姨再重上一杯茶,周屹川摆手拒了:“晚上喝茶容易影响睡眠。” 周母听了他的话,面带忧虑:“你最近睡眠还是不太好吗?前几天我弄了些安神茶,你记得带些回去。” 周屹川点了点头:“谢谢。” 这孩子,总是礼貌的过了头。 周母叹气。 姜邈听到她的话,问周屹川:“你最近失眠了吗?” “还好。” 他睡眠质量算不上差,也算不上好,之前在美国的时候倒是有段时间入睡困难成了常态。 姜邈在他那儿住了段时间。 有时候她半夜被尿憋醒,或是肚子饿了想去厨房找点吃的。都能看见他坐在客厅内看书。 姜邈大部分时间都是视而不见的,偶尔有求于他,才会虚伪的关心几句:“睡不着?” 闻言,他放下书:“嗯。” 她又问:“失眠了?” 他再次点头:“嗯。” “我妈妈说,会失眠的人都是闲得慌,做点事累一累,自然就能睡着了。” 事实上,真正闲得发慌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周屹川那时已经开始自己创业,白天谈项目,晚上还会出去应酬。 一整天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 而吃好睡好的姜邈,除了有课的时候,其余时间都像个皇帝一样等着周屹川伺候。 白人饭她吃不惯,附近的中餐厅她又嫌不够正宗,满足不了姜大小姐的味蕾。 于是她宁愿饿着肚子也要等周屹川回来给她做饭。 在她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她的一日三餐的确是由他来负责。 他给她做完饭了,洗一洗手,进到书房继续工作,往往不到十二点他是不会出来的。 而吃饱喝足的姜邈,则会在客厅联机玩会游戏,然后去外面溜半个小时的狗。 再回家洗澡,美美躺床上睡觉 。 她和刚来美国那会儿的生活,简直天壤之别。 刚来的时候她天天以泪洗面,没有哪天是不想回去的。 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独自一人。 东西也难吃,和室友同学的相处也不好。 可自从来了周屹川这儿后,她的生活档次直线上升,有人好吃好喝伺候着,还对她百依百顺。她也暂时断了想回国的念头。 周屹川听了她的话就知道她又有求于他了。不然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和自己好好说话。 他摘了眼镜,揉了揉眉心:“是吗?那你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 她狡黠一笑:“譬如做饭。” 厨房的油烟机还没关,男人卷着袖子正在洗碗池清洗使用过的餐具。 而客厅,姜邈端着碗,吃着宵夜看着晚间电视。 匮乏的良心在看见厨房里正在打扫卫生的周屹川后,罕见的有些微微刺痛。 “那个......你不吃吗?” 他将清洗过的锅碗放回原处,又反复清洗了几遍手,擦净后出去。 “我不饿。” 话音刚落,他看见她身上的穿着后,停顿几秒。最后无声移开视线,在她身侧的沙发坐下。 她还没察觉自己着装上的不妥,因为是睡到一半醒来,身上是单薄的睡衣,内衣也没穿。 圆润的线条形状和那两抹突兀的弧度,在此刻都显得有些显眼。 客厅里的空气不知是因为刚才厨房里的那点温度传了出来,还是暖气开的太大。 周屹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拿起那本书。 姜邈吃到一半吃不完了,她刚才还在纳闷,周屹川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饭量,还给她盛这么大一碗。 碗都比她的脸大了。 可想到是人家辛苦做的,她的脸皮实在没这么厚。 于是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饿吗?” 他抬眸,眼神了然:“吃不完了?” 她干笑两声:“谁让你炒这么多。” 他语气很淡:“刚才是谁说快饿死了。” 她抿了抿唇 他放下书,将手伸过去。 姜邈满意了,笑着将手里的碗递给他:“我是怕你饿着,特地给你留的。” “......” 他在旁边吃饭,姜邈盘腿坐着看起电视。 他吃的很安静,一点声响也没有,以至于姜邈好几次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吃。 她的电视看到最精彩的位置,他起身拿着碗筷进了厨房。 那集结束,他洗完碗出来。她躺在沙发上睡的四仰八叉。 在周屹川看来,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她睡相还差的人了。虽然他除了她之外,也没有见过别人睡着的样子。 总不能在这儿睡吧,他过去想要叫醒她,回房间去睡。 手伸过去,却在她肩膀旁停下。迟疑了几秒,还是无奈 收回。 他将她公主抱回卧室,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胳膊还来不及抽回,她翻了个身,直接压住他的手。 他无奈,往回拔了拔。 她有些不满的手脚并用,抱着他。 在梦中呓语呢喃:“地震了吗。” 八成是把他当成抱枕了。 周屹川无奈叹气,认命的在她身侧躺下。 原本打算就这么躺到她松手,然后他再离开。 以往失眠的人,那天居然几秒入睡。 好在醒来的时候她还没醒,脑袋依偎在他怀里,手搂着他的腰。 周屹川便是被身体的某种异样反应给弄醒的。 身体的某处因为她的触碰也被“弄醒”,昂然挺立着。他低头看了一眼,太阳穴有些发紧。 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年纪。不论是在学校的同学,还是创业的合伙人,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他却始终独身一人。 那些人总说他清心寡欲,就连姜邈也一直阴阳怪气的嘲讽,该不会是个GAY。 周屹川抬手揉了揉眉心,对她有些无可奈何。她到底对异性有没有半点防备之心。 若今天不是他,换了其他人呢? 他轻手轻脚的拉开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准备起身离开,她翻了个身,从在他怀中侧躺,变成仰面朝上。 周屹川往她那边看了眼,瞬间便收回视线。 她的睡裙不知什么时候掀上去的,裙边到了腰上,领口也松松垮垮的垂到一侧。 白皙纤细的身体几乎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他开门离开,一刻也没有在这里多留。 - 姜邈是后来才意识到,周屹川近期的睡眠质量好像提高了不少。偶尔她熬夜打游戏,骂人骂到口渴,下楼接水时也没见他的人,他卧室里的灯也是关着的。 她当然不知道他那段时间的睡眠质量是因为和她睡了一觉才好的。 - 得知他的睡眠相比之前好了不少后,周母也因此松了口气。 这孩子心里总装着许许多多的事,也不爱与人倾诉。再大的压力也是他独自扛着。 只有那些没心没肺的人才不会失眠。 没心没肺本人正剥着橘子,大概没意识到是在说她。 周屹川垂眸看了她一眼,见她剥橘子剥的格外认真。 心脏不自觉的一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还以为他也想吃,于是掰了一半给他。 他笑着和她道谢,她也笑着说不用谢。 姜邈倒也不算完全没心没肺,刚入行的时候她的心理健康状态实在堪忧,失眠简直和呼吸一样频繁。 后来她发现抱着周屹川,比吃安眠药还要有效。 大约是因为她的失眠发生在恐惧的前提下。而周屹川,则是她所有心安的来源。 那天他们在这里留宿,是周屹川之前的房间。只不过他很早 就搬出去自己住了。这里还维持着原状。 姜邈的目光扫视一圈,发现他这人从小就没趣。房间里整洁的除了必备的家具之外?_[(,也没别的东西了。 颜色也是性冷淡的中性色。 对比一下他们现在的卧室,姜邈发现他的确做了很大的让步。 洗完澡了,她躺在床上玩手机。 周屹川吹完头发过来,见她侧躺着,他将她的手机抽走:“侧躺着玩手机容易斜视。” “啊?”她一听这话立马坐起身,“我说我怎么感觉我最近的眼睛斜斜的。” 他笑了笑:“没这么快,别自己吓自己。” 她打了个哈欠,朝他伸手:“困了。” 他掀开被子躺进去,将她抱在怀里,声音温柔:“睡吧。” 姜邈的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我发现他们对我的态度好像变了点。” 他拥着她:“嗯?” 她将头从他怀里伸出来,看他:“我以前都不太敢和你爸对视,但刚才我发现你爸也没那么凶。” 他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现在也是你爸爸了。” 她突然开始感慨:“我觉得结婚好神奇哦,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组成一个家庭,甚至连彼此的家人都开始共享了。” “不好吗?” “和喜欢的人结婚才好,如果是和不喜欢的人结婚了,会感觉人生已经开始不属于自己。” “那你呢,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当然是前者,我喜欢你喜欢的要命。” 她还是一点没变,知道怎样能让他高兴。 即使不论她说什么,只要别是那些将他狠狠推开的话。 他都会很开心。 用温和的伪装将人拒之千里的人,过早成熟的心理和思想。 却会因为心上人和他说了话,抑或是人群中她看了自己一眼,哪怕她很快就将头转了回去。 他还是会面无表情的开心上一整天。 那是他的十五岁。 他真的爱了她好久好久。 他三十岁了,他人生的一半时间都用在爱她这件事情上。 姜邈不喜欢下雨,她认为雨天能让一切事情都变得糟糕。 路上的泥点子会弄脏鞋子和裙子,雨水会让脸上的妆容晕掉。 而且很多分别也都发生在雨天。 她讨厌下雨天,也讨厌分别。 你看,窗外的雨停了。 周屹川将她紧紧抱住。 所以,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即使这场雨还会继续,但我们永远永远,不会分开。! 扁平竹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