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气仙战袍染血》 第1章 尸 嘎吱……嘎吱……嘎吱…… 寂静的夜,有重物自崖上跌落,一路压断了峭壁上的许多歪木,最终落入谷底。 谷底虽有茂密草丛,但虫兽不见,飞鸟绝迹。 鲜血流淌,微弱的月光照映着一名少年扭曲的身体,他半边身子近乎粉碎,脖子以夸张的角度扭曲,双眼圆瞪,但毫无神采。 死不瞑目。 叮。 清脆的声响中,幽暗的山崖底下,一点月光显现,光源竟是个挂在峭壁半空的古旧铜镜,镜框古朴,有繁复花纹,镜面布满裂痕。 静夜死尸,古镜月光。 突然! 镜面中光华一闪,一道虚幻不定的身影从中走出,循着月光,来到了尸体跟前。 这人影飘忽不定,即使是一阵微风吹过来,都会散落几分,仿佛随时都会崩解。 “唉——” 幽幽叹息,空谷回荡。 此人名为陈渊,本是地球之上芸芸众生之一,意外穿越至名为“洞虚界”的修真盛世,因慕仙缘,一心问道长生。 他虽资质平平,但有异宝伴生,加上深谙苟道,终在寿元将尽前炼己筑基,然后一百五十岁炼精化气,三百岁炼气化神,五百岁炼神返虚,开宗立派,成为洞虚界有数的道门祖师,只差合道飞升。 可惜气运到头,虽然准备了百年,却还是渡劫失败,仙体崩毁,元神退转,若非本命法宝护住三魂七魄,破开界膜,逃入他界,连真灵都要泯灭当场! “逃是逃出来的,但被困在这一百二十年,原本的风水宝地都被我吸成煞地了,也没等到一具上好的庐舍!挑挑拣拣,得陇望蜀,现在好了,三魂七魄将衰、本命法宝要朽,十二日后就要真灵泯灭……” 他朝谷底角落看去,那里聚着一堆骸骨,然后收回目光,看向少年的尸体,心道:“这具少年尸身,虽是模样英俊、棱角分明,与我少年时有七八分相似,但比起十三年前掉下来的那具,损毁的更加严重,还是个死的!但我已经没得选了!” 呼呼呼—— 疾风吹来,陈渊的身影一下子模糊起来,像要分崩离析! “唉!下次,下次一定不能再挑肥拣瘦了!” 尽管心有不甘,但魂魄为根本,他终究不再迟疑,身子一转,归于镜中。铜镜中顿时涌出层层月光,接着凌空悬起,大放光芒,如谷中日月,缓缓落下,整个融入少年胸口,不见了踪影。 死寂。 诡异的安静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被轻微的呻吟打破—— 少年的半边身子微微弹动,睁开了眼睛,眼神古井无波,试着动了动脚,想要起身,但只听“咔嚓”两声,两条腿已是折了。 “……” 噗呲! 兴许是身子动了的关系,少年损毁的左半边身躯突然血流如注,处处喷射! 陈渊勉强抬起右臂要去阻挡,却哪里挡得住? “……” 最后,他歪着脑袋,面色木然,躺平了,不挣扎了。 一盏茶的时间后,血水渐止,陈渊的脸上已是苍白如纸,没半点血色。 是真快没血了。 “身子损毁的太重,有如处处漏风的破车,若不修补,强行开车,早晚散架!偏我三魂七魄将衰,本命铜镜将碎,全靠融合此身延缓衰败,这身体如果崩了,莫说铜镜破碎,魂魄也要立刻湮灭。奈何我于尸修、鬼修一道,并不擅长,得好生思量才行。” 咯咯咯—— 边上忽然传来轻微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碰撞。 可惜,陈渊碍于僵死之身,耳亏目茫,哪听得到。 但那声音越来越响,终于还是被他注意到了。 陈渊循声看去,见那一堆骨头在震动,跟着又瞅见了几缕黑气。 “这是?” 嘎嚓。 他艰难的转动脖子,微微瞪大眼睛,仔细看去,映入眼帘的,自四方汇聚而至的层层黑气,其中还掺杂着丝丝缕缕的红芒。 “煞气?” 但紧接着,陈渊明白过来! “艹!尸变!” 转念间,黑气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身上,缠绕四肢,往里渗透!下一刻,筋骨震颤摩擦,魂魄中隐隐刺痛! “我说……小伙子你资质不凡啊,命里带煞不说,还惨遭横死,又落到了这被我熬出来的煞穴之中,可谓天雷勾动了地火,一点就着啊!” 嘴角扯动,陈渊僵硬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苦涩。 尸变之后,尸身脱胎换骨,有的甚至能滋生神通,但对他来说却是大大的坏事! “灵尸入煞穴,为天地炼化,待尸王成形,有兽性滋生,会吞噬原本的灵智!以我现在的孱弱魂魄根本抵挡不住,只能成为尸王兽性的资粮!” 嘎吱……嘎吱…… 不过片刻,陈渊的少年身表就生出细细白毛,又有许多繁杂的纹路,彼此相连,隐约要勾勒出什么玄妙图案! 眼中显现微弱红芒,一股陌生的暴虐意志在心底滋生! “再等下去,僵尸王诞生了,我却无了!与其让天地来炼,不如我自己炼了!这次不再挑肥拣瘦了!” 陈渊不再迟疑,猛地一咬牙,意念沉入体内。 “九转尸解篇!” 嗡嗡嗡—— 铜镜颤动,又有月华涌出,在体内蔓延,按照玄妙法诀流转,收拢死气,搬运死血,随即便有“滋滋”、“汩汩”的声音从陈渊的身躯筋骨中传出,打熬多年的根基在这一刻尽数崩解,将血肉中蕴含的药膳潜能尽数释放! 半损的身躯上冒出一缕缕白烟,白骨如玉,伤口处血肉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兹啦—— 宛如裂帛般的声音响起,将要愈合的半边身子上,鼓起了几个起伏不定的肉球,伴随着“噗嗤噗嗤”几声,接连炸裂开来,散发出丝丝缕缕的漆黑煞气! 陈渊却不慌乱,既有决定,他便不再犹豫,本命铜镜之中月华涌动,抽取了左臂中的死寂血气,与煞气相溶,紧接着这一点煞血被引导着,炼入脊椎骨髓! “道门中的尸解仙,说的是蜕去肉身、化开渡世之筏,羽化飞升。但‘九转尸解篇’却不是求道长生的性命真法,而是把修士抽魂剥魄后,将肉身尸壳炼成身外化身、人形法宝的法诀秘术!我虽对尸修不熟,但以镜为主,以身为奴,在尸王成形前,先把自己炼了,还是做得到的!” 噼里啪啦! 下一刻,陈渊身子一弹,全身各处皆有脆响,如铁锅炒豆。 “尸解玄身,成了!” 噼啪! 突然! 天上电光一闪,一道漆黑雷光砸落下来,瞬间笼罩了陈渊的尸身! “就这么点动静,怎么会有天劫?” 轰隆! 一声巨响,寂静密林微微震颤。 鸟鸣兽吼,鬼哭狼嚎! 林中深处,有一座古旧道观。 正屋之中,烛火摇曳。 骨瘦如柴、穿着破旧道袍的白须老人悚然一惊,睁开了眼睛,昏黄的老眼中满是惊色,然后灵活起身,快步走出屋子,一翻身便跃上了屋顶,朝远方正在消弭的黑色雷光看去。 “锁精之劫!看方位是在绝地附近,其色漆黑,说明锁精关者乃妖鬼之流!气血九重方能开启精藏,乃是大妖!唉,这鹿首山才刚安宁几年,又要乱了不成?不好!” 突然,老道士神色骤变。 “清儿这几日正在那附近练功!” 念落,他一跃而下,朝着雷霆消弭处奔去。 . . 噼啪~啪啪啪~~ 在闪烁的电光中,陈渊缓缓坐起,体表各处还有细小的电蛇在跳动,但越发微弱。 “又不是什么逆天功法,筑基时为啥会有天劫降临?不过这雷劫却是个银样镴枪头,给天劫丢脸。” 回想着自己的合道之劫,陈渊扯掉了挂在身上的破损衣衫,身上几乎不着寸缕,原本扭曲的脖颈、断裂的双腿、凄惨的半边身子已恢复如初,但整个左臂却仿佛萎缩了一样,纤细干瘪,无力垂落。 “此界有古怪!但无论有什么古怪,天地灵气做不得假,灵气浓郁,肯定有修行传承!” 心里想着,陈渊站起身来,一把扯掉垂落的左臂,断裂处血肉涌动似要重生,更有劲力自脚底滋生,贯穿全身,身体处处发出清脆声响,像是被打开了什么枷锁! “‘九转尸解篇’不愧是《道章》上记载的上品法诀之一,虽不是直指性命的玄门真解,却也精妙,不仅能消耗元气修补身躯,在一转之境就能劲贯全身,这相当于炼己筑基的一境修士了。不过,炼己筑基在修行界乃是底层,我又身处异界,不明局势,今后得低调行事……” 咔嚓。 陈渊正想着,忽而听到一点声响。 “有人来了!该是被雷劫动静吸引来的!” 他游目四望。 四周除了草地,便是光秃秃的一片,没有藏身之处不说,连进出口都只有一个。 “先伪装成受伤的凡人,伺机而动。” 陈渊止住伤口的恢复,既保留元气,又示敌以弱,再将仅剩的布条拿起来,缠在关键之处作为遮挡,然后默运《尸解篇》中的敛息之法,将死气尽数封在体内,不漏分毫。 等他做完这些,谷口处响起了一阵低语。 “在这等着,乖,此地太凶,你不能进去……” 声音虽低,却清脆悦耳。 女人? 陈渊眯起眼睛,从声音中分辨出很多信息—— 中气强而不壮,脚步稳而不盈,比我要弱。 松了一口气,他又有了其他想法。 是擒下来询问此界虚实,还是装作凡人打发她离开? 陈渊想着,斜靠在山壁,捂着伤口,想装出疼痛迷离之色,但脸皮僵硬,任凭努力,还是面无表情。 脚步声逐渐靠近,距离陈渊四五丈时,来人停下脚步。 陈渊放弃表情管理,抬眼看了过去,入目的是名个头不高的少女。 她年约十三四岁,鹅蛋脸,面容清秀,头上挽着抓髻,穿着宽大的、不合身的道袍,一手捏着黄纸符箓,一手握着桃木短剑,一对机灵有神的大眼睛里满是警惕。 “此女一身道袍,或与玄门有关。” 陈渊正待开口试探,没想到那道袍少女忽的问道:“你是人,是鬼,还是妖?” “我……” “你不用回答!” 少女将手中符纸一扔,口中念念有词,与洞虚言、汉言有七八分相同,然后右手一刺,桃木剑刺穿符纸! “疾!” 腾! 符纸骤然燃烧,激起阵阵无形涟漪,扫过周围! 一阵微风拂过,陈渊全身血肉蠕动,体内的死气蠢蠢欲动,要涌出体表,滋生白毛、衍生玄纹! “显形符?” 将体内异动压下,他惊疑不定! 对面的女子则松了口气,她收起桃木剑,快步走来,看着近乎赤裸的陈渊,也不扭捏,低声问道:“你怎会在这?呀!你伤的好重!” 她打量着陈渊的伤口,目光停留在断臂上,面露不忍,但还是问道:“方才这里有雷落下,你可曾见到什么异状?” “不记得了。”陈渊实话实说,他只是占据身躯,不曾获得记忆,这时想故作苦恼之状,只是面皮僵硬,看着阴沉,“我一醒过来就在这里,还身受重伤,回忆前事,都是一片空白……” 他说的是洞虚言,那女子分辨了一番,才大致明白:“异邦之人?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明白了!”她清秀的面庞上,露出了自信之色,“大概知道你的遭遇了。” 嗯?你都知道啥了? 准备好的说辞还未出口,对方就露出成竹在胸的模样,陈渊立刻警惕起来。 小小年纪,修为低微,却掌握了精深的易算之术? “瞧你这细皮嫩肉的,定是富贵人家出身,无非因为江湖仇杀、豪门恩怨,陷在鹿首山中。你这样的,我也遇过几次,但他们运气好,没落到这。此处绝性断命,你肉身凡胎的,哪受得了?只得离魂症算是幸运的!不说了,此处不宜久留,先给你治疗一下,失血过多,再不控制会死的!” 陈渊听得一阵错愕。 少女也不管他,从身侧的布兜中掏出一张符箓,又是念念有词,接着一剑刺出! 嗡! 因近在迟尺,陈渊能清楚的察觉到,面前少女的眉心有涟漪荡出,融入木剑,刺穿了符箓。 符纸燃烧,飞灰飘落在陈渊身上,就有灵气聚集在伤口上,催动着血肉愈合! 神念? 注意到陈渊眼中的惊讶,少女笑道:“此乃道术,没听说过?对了,你失忆了,总之先随我离开这里,其他的等会再说。”说罢,她示意陈渊跟上,随后快步前行。 陈渊顺势起身,跟在后面,看着少女略显虚浮的脚步,满心疑惑,暗道:“这女人身子骨都没练好,命道根基都未夯实,没有滋养识神的条件,为何能以神念激发符箓?”他渐渐察觉此世之奇诡,既好奇,又警惕。 “吱吱吱——” 刚走出山谷,前面忽然红光一闪,随即一道红芒破空而至,直指陈渊面门! 暴露了?这女人把我引出煞穴,是要在外面动手? 陈渊眯起眼睛,体内死气涌动,汇聚于掌,猛地一挥! 边上,少女见着红芒却是一愣,继而惊道:“虹瞳,你做什么?快快住手!” 她既急又恐,自家虹瞳乃天生异种,还得了许多奇遇,暴起之下连自家师父都抵挡不住!这一下来的又快又急,真打中了,这本就有伤的、长得好看的冷峻少年焉有命在? 可惜,她的话还是说晚了。 啪! 就听一声脆响,红芒被陈渊一巴掌拍在地上,没入土中,没了踪影。 “啊这!” 少女瞪大了眼睛。 陈渊也听到了少女的话,停下动作,止住了擒住对方的念头。 第2章 一打就死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一身武功是怎么练的?又怎么会伤到这个程度?真不记得了?刚才那一掌又快又急,能击退虹瞳,少说得气血四重吧……” 密林深处,穿着宽大道袍的小个子女子,正喋喋不休的问着。 陈渊用失忆为借口一一敷衍,目光在女子和她肩膀上那只小狐狸身上来回游走。 这只狐狸只有巴掌大小,一身火红色的毛发,毛色光滑,血色兽瞳正盯着陈渊,龇牙咧嘴,一副想要撕咬的模样。 “虹瞳,老实点吧,吃了那么大的亏,还没长记性?”少女拍了拍小狐狸的头,扭头对陈渊歉意道:“虹瞳平日很温和的,也很听话,没我的命令不会伤人,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陈渊道:“兴许是受了惊吓,你不是说这里有异象吗?” “可能吧。”少女点点头,又拍了拍小狐狸的脑袋低声训斥。 陈渊没有打扰对方,依旧打量着小狐狸。 被人点化后的灵兽?不对,身上并无妖气,但这股子灵性着实惊人。 因为气血亏空,他那一掌未尽全力,但暴起出手,就算是筑基修士结结实实的挨上,也要受创,可这只小兽只是被打入土中,并无损伤,依旧活蹦乱跳。 “随身之兽尚且如此,又有能提前驱使神念的法门,此女莫非出身名门?高门大宗底子厚,说不定有尸鬼正修之法,但手段也多,说不定能窥破我的根底,为了保险起见,得先行退避,搞清楚情况再说。” 打定主意先不与此人牵扯,防止暴露,陈渊瞅着机会,就道:“这里离那处绝地也有段距离了,多谢姑娘援手之恩,在下铭记五内,但心焦过往,得去寻找与自身相关的线索,就先行告辞了,日后再来报答。” “这怎么行!”少女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一身武功厉害,但碰上鬼魅异类,一样也有危险,还是随我回门中吧。我师父很厉害的,说不定能治好你的病症,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找线索,放心,这片林子我很熟的!” 就是不想见你师父才要走! 陈渊摇摇头,正待再说,忽的心头一颤,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但等他凝神再查,又找不到了。 “似乎被什么人盯上了,得尽快离开才行。” 念头刚落,他耳朵一动,察觉到有人靠近! “好快的速度!”陈渊心里计较,旋即游目四望,将周围环境暗记在心,如果情势不对,他需要一条离开的路线。这么想着,他又看向了身前的少女。 自她出现以来,倒一直与己为善,没什么暗害之心,多有相助之意,如果情况允许,在不伤及自身的前提下,陈渊也愿意伸出援手。 “呜——” 红皮小狐狸忽然压低了身子,朝林中低吼。 “虹瞳,还乱叫唤!”少女只当自家宠物还在反常,但马上就意识到不对。 呼—— 呼啸声转瞬即至,伴随着的还有一阵强劲的乱风,而后一道两胁生翅的身影随风而至,落到了两人面前。 “化形大妖!?” 看着来者在月光下露出的鸟头,陈渊差点当场鼓动死气,狂奔离去! 在他的认知中,能化身人形的妖类,少说得五百年道行,还得是炼气化神近乎圆满,绝不是自己现在这种半吊子炼己筑基的法宝人能对付的! 下一息,几百年修行带来的底蕴,压住了本能惊惧,陈渊很清楚,在化形大妖面前,就算第一时间奔逃,也是来不及的。 他这一冷静下来,很快发现了怪异之处——鸟人落地后表现出的身姿、步伐虽比身边少女更有章法,但同样不够圆满,未达筑基之相。 太奇怪了。 他心中疑惑,随即想到,身边的少女炼体不成,偏能施展神念,也是有悖常理。 “莫非……” 陈渊的思路被一阵尖锐的声音打断—— “俺道是谁,原是你这小娘皮,杨韵清,你不在那破烂道观里供奉天尊,跑到这作甚?莫非是见得了妖劫,要来除妖?胆子不小哇!”鸟头人的声音,像是两根生锈铁钉相互摩擦,格外难听。 少女杨韵清自鸟人出现,就如临大敌,此时道:“寿头领多虑了,我本就是在这一片练功的,见着那等异象,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主动过来?”肩上,小狐狸对着鸟人呲牙咧嘴。 鸟人将头一偏,一侧的眼睛露出恶狠狠的神色:“既然如此,还不速速退去!” “走!”杨韵清也不啰嗦,拉着陈渊就要离开。 “站住!” “不是你让我走的吗?”杨韵清架起桃木剑,一脸警惕。 “你能走,但这小子得留下!”鸟头人一侧的眼盯着杨韵清,另一侧的眼则锁定着陈渊,“按规矩,驰道所连的城池,是你们人的地界,但这山脉所属,却是俺们的地盘!你和那老头有鹿首山的度牒,可以住下,但俺可不曾在山林中见过这小子,他无故蹦出,又恰逢妖劫,得跟俺回去,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了,问询!” 杨韵清就道:“这是我的好友,专程来探望我,因在林中迷路,我来领他回去!” “你当俺是三岁小儿?深更半夜的,过来探友?他浑身就那么几块布,来做什么的,这还用问吗?”鸟人嗤笑一声,看着陈渊,“识相的,跟俺回去,如若清白,打上奴印,为主上挖矿十年,只要不死,就放你离开!若牵扯了什么,嘿嘿,管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派胡言!”杨韵清气得脸红,却还是上前两步,挡住陈渊,“哪有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拘拿他人的!还讲不讲道理?” “在鹿首山,俺家主上出口成宪,就是最大的道理!落入此间的凡人,自然任凭俺家主上拿捏!你若不走,就一并留下吧!”鸟人张开长喙,猛然嚎叫,尖锐的声音爆发开来,竟成淡灰色的泛光音浪,朝陈渊二人笼罩过来! 啪啪啪—— 气浪纵横之间,杀意昂扬,毫无遮掩! 沿途的石块、草木被音波一笼,接连碎裂! “好妖类!只是见面,便动杀心!不是说要抓回去问询吗?”陈渊眯起眼睛,眼底闪过寒芒。 “这下麻烦了!”杨韵清一手持剑,一手拿出符箓:“我挡住他,你朝北边跑!不要回头,不要停步,一直跑到清灵观!去找我师父!” “你认识此妖?”陈渊自二人对话时,就抓住了一点脉络,“可有胜算?” “此人是鹿首山山神麾下的先锋官,人称寿头领,别问这许多了,速速离去!疾!”杨韵清说话间,桃木剑刺穿符箓,爆发出一道青色屏障,挡住了音波。 第3章 巧了 安静。 呼—— 冷风一吹,师徒两人才回过神来! “死了!”杨韵清惊呼一声,看向陈渊的目光充斥着惊讶和欣喜,“你……” “祸事至矣!”最后关头赶来的老道士猛地出声打断,他拽着胡子,满脸苦色的看着杨韵清,“清儿啊清儿,你这次可是闯祸了!” “师父这话怎讲?”杨韵清眉头一蹙,不解道:“寿头领自己跑过来欺负人,本领不济被人打杀了,死便死了,怨不得旁人!” 老道士吹胡子瞪眼:“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呐,”杨韵清指着倒在地上的鸟人,“上个月,一头黑熊杀到这寿头领家中,反被这鸟人戳死了,当时他就是这么说的。” “糊涂!”老道士捏了捏眉头,“山神府的人和咱们能一样吗?他们能杀人,别人如何能得罪他们?再说了,那头熊的血亲都被寿头领带人剥皮剜胆、杀了个干净,才会不顾一切的去报仇,怎能和恶徒相提并论?” “师父你也知道这鸟人不是好人,所谓惩恶扬善,他死了还不是好事?”杨韵清撇了撇嘴,目光扫过鸟人尸体,“咦?” 就见陈渊缓缓抽回右臂,还算壮硕的鸟人身体迅速萎缩,像是缩水了一样,最后只剩下一滩衣服。 “隔~~” 陈渊打了个嗝,用脚尖挑起衣服一角,露出了一只长着头冠和黑羽的小鸟。 “这就是寿头领的原形?” 杨韵清一脸好奇的想去围观,却被老道士拉住,后者一脸戒备的看着陈渊,问道:“阁下明明身手不凡,却还故意示弱,趁着绶妖猖狂,便果断下手,想来是早有图谋,不知所为何来?” 陈渊闻言就意识到,从老道士的角度来看,自己身怀不俗的战力,却让杨韵清顶在前面,关键时刻才一锤定音,可不就像是个心怀叵测的有谋之人吗? 谁又能想到,自己实是宅了一百多年的异界来客,因对环境不了解,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试探,没想到,这鸟人如此不禁打,一试就死了! “道长误会了,”想到这,他半真半假的说道:“我因故失忆,对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不知那妖怪强弱,不敢贸然动手。最后是感念令徒拼死相护,才孤注一掷的全力出手,没想到侥幸得手了。说实话,我也很意外。” “谨慎是对的!师父你不是常说,不能随便施展本领,否则别人就会知道我真没什么本事吗?”杨韵清也在旁帮腔:“再说了,刚才我让他走,但他就是不愿意逃!有情有义!” 她竖起大拇指。 “你说你失忆了?”老道士眉头一皱,还待再说,但忽然住嘴,然后微微侧耳。 “嗷呜——” 一声狼嚎自远方传来。 “先走!”老道士冲着徒儿和陈渊低语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有——”他看向地上那团衣服,“把这玩意带上。” 陈渊弯腰将衣服和里面的鸟一并揽起。 老道士则拿出一张符纸,埋在鸟落之处,手捏印诀,随着“嘭”的一声,烟尘扬起,笼罩周围,接着他转身朝密林奔去。 “跟我来。” 三人的脚程都很快,且身姿灵活,几息之后就奔出几里。 呼—— 急风在后方爆发,陈渊模糊感到淡淡妖气飘来,心中一凛。 “这么远的距离,妖气都未消散。”陈渊因打杀鸟人后舒缓的心思,又警惕起来,“寿头领在山神麾下或许只是个小角色,不能因为他先锋官的名号,就掉以轻心。” 想着想着,他又看向前方的师徒两人。 陈渊已看出杨韵清师父的修为只是炼己,未达筑基,但对方以神念激发符箓、敛去自己等人气息时举重若轻,对神念的运用明显沉浸多年。 “这道人掌握着越过筑基炼己、炼精化气,凝聚识神的法门,或可弥补‘九转尸解篇’的缺陷。”陈渊想着,“尸解篇毕竟属于杀伐法诀,不修性命,若能辅之识神之道,或能完善。” 洞虚界的修行之道,大致可分为性命交修的真解法门,以及与人争斗的护道法术。若说真解法门是强壮自身、维持生长的食粮,那护道法术则更近似杀伐兵器。 陈渊用以炼化自身的《九转尸解篇》,其实是一部性命真解中记载的护道法诀。当时情况危急,事急从权,他无从选择,可事后还是得慢慢找补,完善自身,重回求道之路。 他一边疾行,一边深思,冷不防的,前面的老道士突然驻足停下。 “就到这吧。” 杨韵清放慢脚步,左右看了看,问道:“不回道观吗?” 陈渊离着师徒二人几丈停下步伐,保持距离。 “岂能让来历不明之人踏入道观?”老道士手抚白须,看着陈渊,“贫道观阁下身手、步伐,至少气血六重,不可能寂寂无名。你说自己得了离魂症,贫道也不深究,看皆为人族的份上带你一程,此处向南,便能走出鹿首山地界,速速离去吧。” 陈渊一愣,旋即道:“我若走了,山神追究,两位如何应对?” “师父……” “贫道等住在此山,自然有法应对。”老道士摇摇头,哪怕徒弟面露请求之色,依旧毫不松口,“把寿头领的原身留下吧,虽是你的战利品,却会给你带来无尽麻烦,离了鹿首山都安生不了。” “既如此,就此与两位别过,日后若有机会,再来报答相助之情。”陈渊拱手行礼,将衣服连同小鸟放在地上,一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虽对神念之法存着念想,但人家摆明了逐客之意,犯不着上赶着讨好。说到底,自己既已脱困,天大地大,有的是时间、地方寻道问法,现在动念,无非就近便利罢了。 至于寿头领的原身,里面的死气精华早被陈渊吸干了,就是个空壳,带着确实是个麻烦。 再说,这师徒二人一个曾在险境中护持自己,一个带着自己离开险境,都不是恶人,无需为了一二言语争辩。 “可惜,还想问问气血六重是怎么划分的,现在得去其他地方问询了。” . . “师父,你怎么让人走了!我还没问他的姓名呢。” 看着陈渊的背影消失在林中深处,杨韵清有些不快的抱怨着。 “他都说失忆了,问什么姓名?”老道士瞥了自家徒弟一眼,弯腰收起小鸟,“别以为为师看不出你的小心思,无非是见人家少年郎长得俊俏,才会一味护着。” “师父,你说什么呢!”杨韵清双颊微红,“你看他冷冰冰的样子,一路上都没有第二个表情,像个死人一样,我怎么会看上他?我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是不知道,他最在绝地中的样子……” “为师就是担心你擅闯死地,才匆匆赶来,幸好没有出事。”老道士打断了她。 “还不是因为那位小哥出手……”杨韵清嘀咕着。 “然后,为师还得给尔等擦屁股!”老道士眉头一竖,“你也说了,是在死地中发现了他!雷劫就落在那附近,就没多想一点?” “师父怀疑他?”杨韵清紧张起来,“莫非他也是妖类化形?” 第4章 九重 “何等浓烈的死气!你也是活尸?为何与常人无异,之前更无死气显现?” 两个活死人大惊失色,随即尸体震颤,残魂震荡,警兆大响! “不好!不是对手,走也!” 两人倒也干脆,眼看情况不对,转头就要钻入土中! 但陈渊脚下一踏,劲透泥土,将人自土中崩出,随即死气落下,笼罩两尸。 惨叫声起!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饶命啊!” 二人被死气一裹,腐烂的肉身上发出“滋滋”声响,冒出一缕缕的灰烟,那是他们体内的死气在被强行抽离出来! “谁是你们的爷爷?不要胡乱攀亲。” 看着满地打滚的两人,陈渊神色漠然。 “可恶!可恶!” “快停下!我等乃府君麾下先遣!伤了我们,你决计没好果子吃!” 很快,求饶变成了咒骂,但陈渊依旧不为所动。 呜呜呜—— 声声哀鸣与嚎叫,在浓郁的死气中显现,能看到几十张若隐若现的扭曲面孔! 陈渊眯起眼睛。 “死在你们手中的冤魂可着实不少。” 又过了一会,两人连咒骂的力气都没了,气息奄奄的呻吟着,身上腐肉散落,露出了漆黑骨骼。 “差不多了。”陈渊一招手,包裹着两人的死气回卷归来,凝成一缕缕灰色气流,在他指尖游走,“接下来开诚布公的谈谈吧。” “你、你想知道什么。”少眼男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声音颤抖。 “关于鹿首山的山神。”陈渊开门见山的道:“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两个活死人抖得更厉害了,连声道:“说不得!” “看来罪还没受够。”陈渊也不恼怒,右手一指,一缕缕死气又要缠绕过去,将两个活死人吓得脸色发黑! “上尸饶命!”他们挣扎着坐起,拱手讨饶,“不是不愿,实在是不能说,我等身上皆有府君禁制,一旦谈及隐秘,立时就要魂飞魄散!” 上尸?什么鬼称呼! 陈渊眼露寒芒。 二人抖如糠筛,抖动的幅度是越来越大,腐肉和骨架都要散了。方才那等酷刑他们实不愿再体验了,可让他们说出山中君的隐秘,更是顷刻便死,绝无幸理! “挑不隐秘的说吧。”当两个活死人承受不住重压,要跪下磕头之际,陈渊话锋一转,“你们奉命出来,不光因为死了个寿头领吧?” “什么?寿头领死了?” 两活死人大惊失色,下意识的靠在一起,看向陈渊的目光越发惊恐。 这位有事是真下手啊! “……” 草率了,看来打死鸟人后有点飘,不够谨慎。 陈渊心里检讨,但看二人的惊恐之色,接下来的问询应该会更加顺利。 果然,都不等陈渊再催促,两个活死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相把知道的事吐露出来—— “吾等奉命出巡,是因为妖劫!” “山中雷劫显现,乃大妖渡劫,但之后就没了踪迹……” “我家主君派出了我等,要将身在山中之人都请过去问话,听说还摆了宴席,礼数周全。” 陈渊只问:“何为妖劫?” 少眼男一愣,疑惑于陈渊竟不知何为妖劫,可这时哪敢多问,只能道:“气血圆满的大妖,冲击九重时,会引得天地之妒,因而受雷霆洗礼,是为妖劫。” 嗯? 陈渊意识到了问题。 那道丢人的雷劫,就是所谓的九重妖劫? 这个九重,和老道士提到的气血六重,是不是一个体系的? 一念至此,他索性问起气血九重的划分标准。 两个活死人再次露出诧异之色,可重压之下,哪敢多嘴,只能一五一十的交代—— “所谓九重,可称之为气血九重,也称作武道九重、炼体九重的,即摹形、炼皮、锻骨、易筋、洗髓、沸血、通劲、转心意、锁精蔵,这九大步骤!” “摹形、炼皮……这些名称当真繁琐难记,不知是哪个夯货编撰的,还不如干脆就用数字,更好记一些。不过,从名字来看,前面八个步骤,正好对应‘炼己’;最后一个步骤叫‘锁精藏’,而精藏恰好也是筑基之要,也能对应。” 陈渊咀嚼着九个称呼,和自身知晓的修行境界比对。 “修者炼己,都是先模仿拳脚身形,劲力逐渐贯通筋骨皮膜,震颤骨髓,劲混新血,最后意念一动,如臂使指,炼己养身,然后开启精藏,筑基蜕凡!这么看,我这玄身一转,确实相当于度过了气血九重。” 洞虚界的修行境界,分为炼己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和炼虚合道,看似是五个大境界,但每一个都各有玄妙。 如第一境炼己筑基,可分为炼己、筑基两个阶段。 炼己阶段,炼的是劲力气血,辅之丹药之术,完善渡世之筏,所以又称炼体养身,最终炼得意与劲合,劲贯全身,能力抗蛮牛,便可尝试筑基——即冲击下腹关元窍穴,开启精藏之窍! “精藏开启,就是筑基阶段。不仅精力大增,还能将平日的气血盈余藏入精藏,需要时再释放出来,与人交战,有精力源源不绝的假象;若锁住不放,逐渐积累,最终气血、精元循环转化,不复涣散,便能奠定长生根基,寿三百,身具一象之力,是为圆满!但不会招来天劫。” 他这边想着,少眼男那边也说着—— “气血九重,第九最难,这一步,进则锁精敛劲,精力无穷,退则精血尽散,一身修为尽付东流。” 陈渊却问:“这气血九重,为何会为天地所妒?” “吾等听同僚提到过,精关一锁,自成一统,冒犯了天地,因此会降雷劫,只有熬过雷劫,才算九重圆满,有了冲击先天的资格。” “气血九重之后,是先天之境?”陈渊顺势问道:“说说这个先天之境。”心想,这先天之境是否对应着洞虚界的‘炼精化气’。 两个活死人赶紧摇头。 “您可是难为吾等了,吾等连九重都不曾达到,何况是先天之境?” “方才所言不过道听途说,说不定就有错漏,怎敢再随意言语?” 陈渊看着两人好一会,看得二人瑟瑟发抖,话锋一转:“你等既为山神麾下从属,想来接触过不少奇人异士,可知神念道术之妙?” 少眼男道:“上仙问的是道门之术?这个吾等着实不知,只听说道术玄法与气血武道并不统属,可以兼修。” 陈渊眉头微皱,又问:“那可知鹿首山外的情形,今夕何年?天下形势……算了,周围是什么地界?有什么仙家山门?” “这……”两个活死人对视一眼,还是那少眼男说道:“吾等以尸身醒来,便在山中当差,不曾离开过山脉,对山外的情形着实不知。” 另一人补充道:“好叫上仙得知,我等并不存有生前记忆。” “啧,”陈渊摇头道:“这也问不出,那也不知道,要尔等有何用?”身上死气涌动,就要再笼二人! “我等还有用处!”两人顿时慌了,少眼男急道:“三里外的歪脖子树下,埋着不少财货金银,是吾等擒杀过往富贵人物的藏埋之地……” 陈渊打断道:“我求寻大道,铜臭之物够用就行,再说,正要离开此山,哪有折返去寻树下东西的道理?” “走不了!”少眼男突然来了精神,“主君既要挽留上仙,山川地貌便要随主君之意,上仙走不出这鹿首山地界!” “嗯?”陈渊神色微变。 两个活死人心中警兆狂跳! “上仙息怒!此乃主君之故,与我二人无关啊!” “我还有事禀报!离此不远,有溪流弯曲之地,泥沙下是吾等埋藏至宝之地,有灵兽骨骼,珍惜矿藏,愿尽数献出,请恕吾等之冒犯。” 陈渊手指弹动,驱死气而术算。 他虽修为不存,但魂魄曾化元神,即便退转,还有玄蕴残留,对涉及自身之事能勉强感应,得个模糊的吉凶趋势。片刻后,他点头道:“你二人也算老实,但杀孽太盛,在这睡个一年半载,化去冤魂再说吧。” 两个活死人顿时如蒙大赦,低着头千恩万谢,但漆黑如墨的眼里闪着寒芒,暗道:吾等乃山神从属,受山脉庇佑,只要被府君注意,无论如何沉睡都会醒来,到时将这人的样貌、情况禀报上去,定会触怒府君,降下刑罚! “等你落到吾等手中,须得好生炮制,剥皮抽筋都是轻的,还要五马分尸、阳火灸烤……” 二人转着恶毒念头,忽听陈渊幽幽叹息:“都给你们留了活路,为何还要作死?” 九转尸解篇所炼之玄身,本就是修士的近身护卫,有感应恶意、敌意之能,这近在咫尺的残虐之意,如何能逃得过陈渊的感知? “不好!” 两个活死人的灵觉疯狂示警,当机立断,一个转身就跑,一个跪地求饶。 陈渊既不追击,也不言语,只是打了个响指! 啪! 浓烈的死气在两人体内爆发,由内而外,将他们刺了个千疮百孔! “我既以自身死气笼罩过尔等,岂能不留后手?” 少眼男艰难抬头,颤颤巍巍道:“你若杀了我等……” “正要杀了尔等。”陈渊神色漠然,语气平静。 死气自他掌中爆发出来,笼罩两人,与其内部迸射的死气细针相合,内外交缠,将两者锤炼几十年的死气尽数抽出,混转变化,如炼大丹! “呜呜呜——” “惨啊!我好惨!” “杀了这两个畜生!” 刹那间,有近百哀嚎面孔在死气中若隐若现! 这些皆是死在两人手上、备受凌虐之人的残魂,这时被陈渊一炼,如积雪露于烈日,残意解脱,只留下一缕纯粹愿念,被引着与死气相合,镇住两个活死人的真灵,然后烧锻凝萃,最终凝成两枚灰色图案,如纸上符咒,凌空悬浮,蒙蒙放光。 “化尸符篆!” 将两枚灵虚符文抓住,陈渊看也不看化作飞灰的两人,就朝林外冲去。 “岂能轻信两个凶徒的一面之词!” 但几息后,眼见山林易形,溪流改道,怎么都踏不出山脉地域,他的脸色凝重起来。 “近似于乾坤之阵的先天大阵!果然是掌握了一地山川权柄的地祇手段!祂手下皆凶残之徒,绝非易于之辈,若真的无法脱身,需得多做准备!” 一念至此,他不再执着于离开山林,转身朝另一方向奔去。 . . “咦?” 袅袅烟气中,有一黑袍男子手拿白子,正待落下,忽的心有所感。 “怎么了?”对面,身着墨色短甲的虬须汉子抬眼询问,“可是山中有了变故?说出来,我替你分忧!” “小事尔,鼠辈窜行,自有下面的人处置,哪能劳碌道友?”黑袍男子轻笑一声,落下子来,“你还是静待时机吧。” “以你我的修为,何必瞻前顾后?何况你还手掌敕令,只可惜……”虬须汉子摇摇头,也落下一枚棋子。 第5章 生生死死 哗啦嘎吱—— 密林边缘,三四棵大树连续倾倒,砸落地面! 扬起的尘土中,两道人影快步前行。 “鹿首山的山神,莫非是得了失心疯?连我都要抓!” 一个是身着锦衣的青年,面如冠玉,发冠歪斜,满身污泥,很是狼狈,正道:“方才那豪猪精凶神恶煞,说要打断我的手脚,不是秦敢你本领高强,咱们就折在那了!” 另一个,是个穿着漆黑劲装、虎背熊腰的大汉,袖子上满是血迹。 他闻言后道:“那头豪猪是气血四重,加上皮糙肉厚,堪比五重!属下也是侥幸获胜!鹿首山神经营此处三十多年,人手众多,再来几个精怪阻截,以属下的状态,怕是难以护持少主周全了。” 锦衣青年一怔:“出又出不去,打也打不过,还没有帮手,与家中也失了联络,岂不近乎绝境?” 秦敢就说:“少主溜出来时,属下就提醒过,鹿首山绝非善地,也未必有三百年的真药!你……” 青年直接打断道:“传闻说,鹿首山神接掌神位前也是大族出身,这般为难我,不怕与陇城赵家伤了和气?” 秦敢眉头一皱:“清灵道长来府中讲法时,少主是一点都没听啊!自前朝崩裂、大宁立国,人神有约,驰道相连乃人域,山野大泽为神领,你不事先奉上拜帖,擅入山领,鹿首山神不拿着这个做文章就算好的了!” 他见青年脸色凝重,还道这不着调的少主知道厉害了,也不枉自己危言耸听,便打算安抚两句,让自家少主让出主导,自己也好出面与那位山神沟通。 没想到,他还未开口,赵家郎先点了点头:“还真叫那老道说中了,叫我遇到了命定绝境,既然如此……”他抬抬头,辨认了方位,便大步流星的朝落月之处奔去。 “少主,你要去哪?深夜密林,处处凶险,要谨慎!”秦敢赶紧跟上去。 “秦敢,这是我赵丰吉的机缘!” 锦衣青年赵丰吉凝重尽去,反而露出期待之色:“我与清灵道长的师弟、清营道长关系不错,他给我算过一卦,说过了初春,我或许会陷绝境,但只要循月而行,便能遇贵人,破了气血障!岂不正好应在此时!” “清灵道长哪来的师弟?”秦敢面色陡变,“他师门都被灭了十几年了!少主,停下!” . . 兹啦! 穿着一身道袍的陈渊,单手抓碎一株腐木,露出了里面的物件—— 却是一个兽皮包裹,拿在手里,有湿滑之感。 “是某种水生一族的皮,有隔绝内外之效,影响了此树的生气,才会被我发现。” 陈渊这具肉身虽未修炼望气之类的探查法诀,但以死尸炼化,内蕴死气,对生死之气的变化尤为敏感。原本碍于思维盲点,未往这方面想,但被两个活死人的话一提醒,顿时有了主意。 “两个活死人凶残狡诈,危急关头求饶的话也不能全信,但二人的思路未错。为人从属、下属的,不可能没有私心,巡查一条山脉,十几年、几十年下来,定会有中饱私囊、暗藏贵物的行为,我不去找歪脖子树和溪水湾地,但循着生死之气的变化,还是能寻得不少好东西的。” 鉴于那位隐身幕后、执掌山脉的山神在侧,陈渊没有大张旗鼓的搜刮,只是循着生死之气的变化巡查。 之前找到了两处,却是寻常白银与一件丝织道袍,后者被陈渊穿在身上,总算结束了半裸奔的局面,留着一条左袖空荡荡的。 “有山神威胁,得先把尸解玄身的气血亏空补全,再思提升之策。受限于条件,符箓、咒文、法器、剑丸之类的是不要想了,连两枚化尸符篆也是取巧所得,除非再炼几个妖邪,但那就要提前惊动山神了。” 从其下属来看,那位地祇也非善类,所以陈渊做着两手准备——如果山神也一意为难,而自己有一拼之机,就斗法分个胜负;若是不敌,自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但鉴于山林易位的局面,得先找到阵眼,明了阵势。 “最好的法子,其实是玄身二转,一转一元,二转两仪,一旦功成,就超出了筑基层次,战力大增。只是二转之境,需要蕴含阴阳两气的天材地宝,我被困林中,去哪里找?不如先在我这法宝之身中刻下术法禁制,提升战力,立竿见影!” 寻常的修士,精修性命,打熬真灵,不会急功近利的追求境界快速提升,但求道路上崎岖坎坷、劫难众多,所以护道之功要精益求精、强中更强,护道神通超出本身道行也是常事。 陈渊就曾见过带着炼气层次身外化身、却刚筑基的修士,也碰到过第二元灵已然化神、本身却还在采气的练气修士。 他的尸解玄身是将人身炼做法宝,其实也是这一类的法门,不过,别的修士是炼化他人,在外护道,他是炼化自身,以保性命。 “正因是法宝之身,才能以外力迅速提升,哪怕有着隐患,也好修补。” 将手中包裹解开,映入陈渊眼中的是一截断骨,色泽略黑,两头有根根血丝,一露面,就有浓郁的煞气扑面而来! “阴煞之骨!味道还格外熟悉。这东西没个一甲子的侵染无法成型,难怪要用灵兽之皮包裹。有了此物,倒省去了很多功夫,我也不求蕴养,只管提炼了里面的煞气做个杀手锏,不需要太过复杂的手法,不耽搁时间,先借了。” 收好煞骨,抬手在树中留下一物,陈渊便循着生死之气继续搜寻,一盏茶的时间后,又让他得了几件俗物与两个物件—— 一个是碧绿草叶,有枯萎迹象;一个是洁白珠子,表面有一缺口。 “三十年成色的飞灵草叶,有些熟过头了,此物能收拢神念,正好取用;还有被人祭炼过、又破损的灵珠,该是某个法器的一部分,已无神妙,内蕴些许灵光与一点残缺神念,祭炼得当,也有妙用,还能借着残留神念施展法诀,好东西。借了,借了!” 心情愉悦的收好东西,他抬眼看了一眼夜色。 中夜已过,东方未明。 “时辰不早了。最坏的情况,是得以弱胜强,那就还需借助天时,而祭炼几样灵物也要时间,再扩大范围搜寻,还容易打草惊蛇。凡事讲究一个度,过则为毒,我此番大概率要与人争斗,养精蓄锐还来不及,岂能沾毒,是时候罢手了。” 一念至此,陈渊寻了处近水的密林,停在郁郁葱葱的草木中,细细感应。 “前方正好有一处灵脉节点,生机浓郁,还颇为隐蔽。我这玄身以死而成,正好布下阵势,借生气蕴养禁制!” 快步疾行,抵达了目的地后,他先是用树枝画下一个简单阵图,然后盘坐阵中,将三件灵物摆在跟前,一口死气喷在上面,就闭目冥想,五心朝元。 一缕缕的死气,从他的身上散溢出去,又引得周围的生气逐渐聚拢过来。 一时间,万籁俱寂。 . . “少主,听属下一句劝,山野之人的妄言不能当真,要吃大亏的!” 郁郁密林,两人一前一后穿行,正是锦衣青年赵丰吉与护卫秦敢,后者苦口婆心的劝着,但根本劝不住自家少主。 “既被困在山中,身在何处有什么分别?”赵丰吉自有一套道理,“在本公子看来,除了被抓去山神洞府,这满山各处皆是一样,如果能寻得机缘,就是转机所在,这里面的道理,你难道不懂?” “这……”秦敢本不是能言善辩之人,与人交涉都是拳头先行,面对自家少主,可就真没辙了。 就在此时。 扑哧——扑哧—— 杂乱的翅膀扇动声从天上传来,随即就有东西落下。 秦敢神色一变,顾不得上下之别,抬手一抓,拉着赵丰吉闪到一旁。 就在二人离开的同时,一只飞鸟落在草丛中,翻滚了一下,不动不响,毫无声息。 “不对劲!”秦敢这才意识到什么,凝神倾听,“太静了!”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双眼准确的捕捉到了草丛中的许多细小身影—— 山鸡、黄鼠狼、老鼠、野兔、野狼、飞禽躺倒了一地,遍布草地,凄凄惨惨,说不出的死寂诡异!更令他心惊的,是连草丛都有几分枯萎的迹象! “都是死的?坏了!” 刚才他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家少主身上,这时回过神来,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止住了想继续前行的赵丰吉,沉声道:“少主,这里处处死物,气冷阴邪,乃是凶地!绝不会有什么机缘!必须立刻就走!” “天上掉只鸟,你就说死了,都没去探查。”赵丰吉说着,但出于对秦敢的信任,心里免不了微微打鼓,正好脚边碰到了个东西,弯腰一打量,就脸色苍白的后退几步——那是只毫无声息的野猫,浑身僵直,似乎死了有一会了。 秦敢见状就道:“吾等气血五重者,能感人气血,能观人运劲,便是没靠近探查,但是死是活,看一眼便知,断无错漏。少主乃贵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此处岂能是你的机缘之地?” “可是,”赵丰吉还有几分不甘心,“那位道长说……” 呼—— 忽有凉风自林中深处吹来。 “那就是个假道长!他……”秦敢正待再说,忽然神色一动,目光落在地上,猛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 “怎么了?”察觉到秦敢异样,赵丰吉赶紧询问,话音刚落,就听草丛中传来细碎声响—— “叽叽叽——” “喵喵喵——” “喳喳喳——” “咕咕咕——” “汪唔——” 吵杂的叫声忽的此起彼伏,一个个本已僵硬的身影,忽然都动了起来。 赵丰吉看得目瞪口呆。 “死而复生?!” 第6章 机缘啊! 扑哧!扑哧! 方才落地的那只小鸟,振翅而起,盘旋在半空。 “都活了!岂止是仙迹!简直就是仙迹!” 赵丰吉在惊讶过后,马上就兴奋起来,他雀跃道:“这等异象,不就是机缘呈现?秦敢,再用你的宝眼看看,这里还是凶险之地吗?” 秦敢同样瞠目结舌,满脸的惊叹,听到自家少主一说,忍不住凝神一看,心里的震惊更盛几分,道:“此处眼下生机盎然,连草丛都比方才茂盛了许多!在这里呆久了,怕是都能延寿!莫非真有高人在此潜修?” “哦?”赵丰吉挑了挑眉毛,得意说道:“你又这么说了。” “少主,古语有言,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从来周遭变迁,多与神仙妖魔有关。刚才那等凶恶之地,待得时间久了,莫说生机要被压制,就连念头、气血都要紊乱,最终折损寿命!若是像现在这样生机盎然之地,待在这里当然有许多好处,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 先前僵死不动的飞禽走兽,一个接着一个的重新起身,却还是在周围徘徊,其中不乏许多天敌,如那游走不定的毒蛇、以及躁动不安的小鼠,一个在伺机而动,一个在瑟瑟发抖,偏生都没有动静,仿佛被什么力量压制着本能! “我曾随主君拜过隐居的贤人、奇人,见过很多异象,什么室内生香、虚空衍电、花草枯荣、群兽拜服,但似这样死而复生、抑制野兽天性的场面,是真没见过!” “这下知道本公子的厉害了吧?不要总把我当是斗鸡玩鸟的纨绔,我是有大志向的!”赵丰吉得意说着,循着即将低垂的月影,继续前行。 秦敢下意识的要阻止,但话到嘴边却停住了,反而惊疑不定的跟了上去。 . . 林中深处。 放置在陈渊身前的三物,就只剩下一根煞骨,骨头布满了裂痕,内里煞气点滴不存。 “这假寐之阵,布置起来十分简单,却能借生灵假死真生的生死流转之气,来淬炼灵物。” 他缓缓睁开眼睛,浑身气血充盈、满得近乎要从各处毛孔中喷涌出来! 但和偏向阳刚的阳气、热血相反,此时在他体内流淌的是死气、阴血,血液流经之处,便是一阵冰凉,凉血转遍全身,脸色和皮肤越发苍白,仿佛大病初愈。 “生死循环,阴阳流转,灵气洗涤,再加上侵染了周遭生灵的生死之气,总算是补上了气血亏空,让这具身体真正达到了巅峰!” 陈渊长吐一口气,其气如霜,边上草丛表面顿时多了一层白霜。 在洞虚界,筑基层次的修士最多借助地理调息自身,要到炼气时方能采气,直接收拢天地灵气。 但他的这具身体是用法诀锤炼出的法宝之身,能像筑基修士一样凝练气血、吐纳呼吸,但本质乃血肉法宝,只需催发法宝之能,便可勉强收拢灵气,铭刻血肉符箓,化作禁制,强化自身。 陈渊站起身来,被风一吹,宽大道袍猎猎作响,但左臂袖管依旧空荡荡的飘飞。 “维持断臂,既示敌以弱,也是暗手,关键时刻说不定能阴一下。”他转头看向远处,“有人来访,正好试试身手。” 在他意念的催动下,沉寂不动的胸膛猛地一跳。 咚! 顿时,浓郁的煞气在胸中显现,冰冷的心脏表面,拓印着一块圆形符文,以繁复纹路字条,勾勒出具有特殊力量的古洞虚蝌蚪文,其意为“烁”! 烁,从火,有明亮、闪烁、销熔之意! 那根煞骨中的煞气,尽数都被他抽出,凝为这枚“烁”字! 这也是《道章》上的护道之法,名为《炁符》,能抽取外力,在法器、法宝、灵物、飞剑上刻印具有特殊效用的符篆。 陈渊的尸解玄身如法宝一般,不受人身血肉约束,自然也能刻录。 . . “此处有行走痕迹,应该就在前面了。” 赵丰吉、秦敢主仆二人沿着一条小溪走着。 看着自家少主急切的模样,秦敢提醒道:“就算是机缘,有高人,也不可掉以轻心,而且,”他压低了声音,“少主这般冒失,大失礼数,应当谨守礼仪,正冠再行!越是机缘,越要冷静!” “真是麻烦,秦敢你可是武人啊,怎么像管事那般啰嗦了!”赵丰吉嘴上抱怨着,但还是放缓了脚步,抬手整理衣冠,拍打尘土,收敛杂乱的思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这样行了吧,你……” 呼呼呼—— 赵丰吉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一阵狂风压下! 他一抬头,见着天上有一团树叶聚在一起,铺天盖地的呼啸而来! “这股气血味道……妖气!”秦敢鼻子微动,脸色就变,一下来到赵丰吉的跟前,如临大敌。 “又有妖魔来袭?但你之前……” “热息中蕴含血腥味,这是沸血征兆!来者很可能是武道六重!”秦敢语含焦急,“少主,跟紧我,我试着带你逃离。” “但是机缘……” “面对六重妖魔!哪还能顾那么多!” “来了还想走?”尖锐、油滑的声音响起,“没想到啊没想到!俺老福不过一时不安,来俺的藏宝地巡查一下,就发现了你们三只小老鼠!这是俺的机缘啊,送上门来的功绩!你们就乖乖的……那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洗干净屁股等着吧!” 话音传来,狂风便至! 浓烈的、炽热的血腥味涌来,一个浑身长着绒毛、背后生着肉翅的粗壮汉子,挥舞着长叉扑了过来,人还没到,就张口喷出了三道血箭! 那血箭又快又急,还带有腐臭! “这是什么功法!”赵丰吉连连后退。 秦敢不闪不躲,主动上前,抬起肉掌,激发气血,两个手掌隐隐泛红,口中道:“妖类修行,只要得了灵智,化形之后,就有天赋之能!堪比武道绝技!” 眼看血箭将至,腐蚀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二人眼睛生疼。 便在此时。 “原来如此,此世的妖类真能在尚未筑基时就化形,真是得天独厚。” 伴着低语,一道快似鬼魅的身影在秦敢、赵丰吉身边掠过,其速快疾,宛如阵风,让秦敢生出极度危险的感觉,霎时间后背冰凉,浑身寒毛瞬间竖起! 接着,就见一个身着道袍的少年出现在前方,右臂凌空画圈! 噼啪!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呼呼呼—— 浓烈的热息自少年身上爆发,气浪滚滚,顺着右手的划动,形成热息漩涡,化作龙卷! 来袭的粗壮汉子只来得惊呼一声,便被卷在热息之中,凌空旋转,浑身气血纷乱,又被那少年道人一掌打在胸口,登时血溅四处,跌在地上,生死不知。 “六重妖魔,一个照面就被击败了!”秦敢眼睛瞪大,心头震颤! 他看着那道少年背影,满心惊惧! 反观赵丰吉,震撼过后却满脸喜意:“高人!有如此人物在,此番灾祸自当迎刃而解,这必然就是我的机缘,这气血障或许真可破解!”说着就要上前。 秦敢吓了一跳,赶紧拦住自家少主,见后者满脸不快,心思一转,低语道:“莫失了礼数!” 赵丰吉如梦初醒,又整理了番衣衫,才躬身拱手道:“陇城赵丰吉,见过前辈!多谢前辈援手之恩!” 等了一会没有回应,赵丰吉大着胆子抬头窥视,这才发现,神秘高人看起来年岁不大,左边袖管还空荡荡的。 这般厉害的人物,居然是个独臂? 出手的自然就是陈渊。 他这会正凝神观察着昏厥过去的化形小妖。 “这化形的原理值得探究,或许对我有用,能作为参考,改善尸解玄身,另外……” 陈渊的目光扫过逐渐散去的热浪气息,心道:“对手太弱,无法测出禁制威力,但‘烁’符效用不凡,刻在死寂心脏上,灼烧死气阴血,能化阴寒为炽热,伪装成正常的狼烟气血,隐藏尸精身份。旁人见了,只会当我是寻常武者。” 收拢了体内激荡的死气阴血,他沉思起来。 秦敢不敢打扰。 赵丰吉却大着胆子上前两步,低声问道:“敢问前辈,可是发现了什么隐秘?” “我在想,打了小的,会不会引得老的过来。”陈渊说着,这才把目光投向局促不安的主仆二人,“你自称陇城赵丰吉,看打扮、谈吐,对天下局势应该挺了解的吧?” “啊?” . . “真令人意外。” 袅袅云雾中的棋局两侧,黑袍男子坐直了身子。 对面的虬须汉子抬头问道:“怎么?又有事端?” 黑袍男子见他跃跃欲试,摇头道:“肖兄,你当尽量隐蔽,方能在关键时起奇兵之效。” “嘿,看来是有事不顺,”虬须汉子则道:“不如打个赌,若此番还是不行,便让我出手,你再把那坛三十七年陈酿予我,如何?” “这次是我轻敌,错估了山中客的道行,但没有下次了。”黑袍人根本不接话,而是抬手轻拍。 冷风吹过,几道身影出现在棋盘一侧。 “请府君吩咐!” 第7章 尔等也不想…… “当今天下,势力最大的自然是大宁朝,自太祖开国,一统中土三十六州,定北疆,营西域,万国来朝……” “咳!” 溪流边上,赵丰吉正神采飞扬的给陈渊介绍着天下大势。 但几句下来,有用的情报有限,也就让陈渊知道了,自身所在的鹿首山约莫占地百里,位于西北。而这西北之地,又称陇西郡,有九座大城,都是被那位大宁太祖亲自带兵打下来的。 “咳咳,”秦敢打断了赵丰吉,“少主,别总说立国时的那点事。” 陈渊暗自点头—— 你怎么不从开天辟地时说起呢? 于是,他问了一句:“大宁朝可是衰败了?” 老说过去,那现在的情况肯定不乐观。 赵丰吉略显迟疑。 秦敢却快人快语:“大宁太祖确实英雄了得,但几个儿子不成器,争权夺位,兄弟相残,十年换了三个皇帝不说,还在北疆接连大败,让荒人崛起!开国至今不过五十年,北方大部分土地都为荒人建立的延国占据,逼得大宁都城南迁,靠大江天堑才能和荒人南北对峙!” 他语气多中有几分嘲讽之意,话里话外,对大宁的宗室、朝廷,无半点敬畏:“如今,咱们这西北地界和大宁朝廷已断了陆路联系,靠水运联络,也不知能持续到何时。” 陈渊也不管王朝兴衰,问道:“西北最有名望的宗门是哪个?” “先生问的是武林门派,还是玄门正宗?” “玄门。” 赵丰吉这才找到机会,道:“那当然是太华山的黄粱道,与东岳岱山的浩然宗、南岭九如庭齐名,号为玄门三正宗!” 陈渊又问:“玄门三正宗,可是当今天下最顶尖的宗门?” 赵丰吉皱眉思索。 秦敢则摇头道:“玄门固然势大,但占了北方的荒人崇佛,所以延国境内佛门势力渐增,连岱山浩然宗因此受到打压,已有衰败趋势。” 陈渊皱眉道:“世俗王朝的更替,居然能影响到玄门兴衰。” 在洞虚界,有许多王朝国度,但都依附于各家宗门,仰人鼻息。有的时候,宗门内的权力更迭,余波都会引起凡俗王朝的轩然大波,甚至改朝换代! “有着修行势力,还受制于凡俗王朝,是此界的修行上限低,还是凡俗王朝有克制之法?” 他这边想着。 突然,尖锐、油滑、又有几分虚弱的声音从旁传来—— “所谓玄门正宗,不过就是多了几个道士罢了!便是我家主君,手掌神道权柄,面对王朝大军的冲杀,最多维持个不胜不败!那些窃据了灵山大脉的宗门,也就是在山中逞威,出了山,什么也不是!” 赵丰吉、秦敢循声看去,入目的正是方才凶威滔天的妖怪,这时他趴在地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像是大病初愈,但一张如猪猡般凸出的嘴巴却兀自不停,在那说着。 “这妖怪未死?”赵丰吉一愣。 秦敢忽的心中一动,偷偷靠着陈渊,暗道:“坊间传闻,修行有成者驻颜有术,这位先生看着年轻,但说不定其实是几十、上百岁的老怪物,久在山中潜修,不履凡尘,对世事不甚了解。如今是想要出山,才找了少主问话,又刻意留下了这头妖怪,相互印证!” 一念至此,他便想提醒少主,万万不可耍小聪明,否则非但不是机缘,反可能是祸患。 但他还没来得及暗示,赵丰吉已道:“你这妖怪,就是嘴硬!真当我孤陋寡闻,不知鹿首山神的底细?竟这般大言不惭!” 此言一出,莫说秦敢脸色微变,连虚弱的妖怪都面露怒意,嚎道:“大胆狂徒,敢妄议府君!真个不知死活……” “你不能说,并不代表他人不能说。”陈渊打断了妖怪之言,看向赵丰吉,“你知道鹿首山神的底细?” “正是。”赵丰吉点点头,正要说话。 “少主!”秦敢赶紧出声,然后来到陈渊面前,拱手道:“先生!非是吾等不愿回答,实在是此事牵扯甚多,若是被人知道……” “秦敢,我知道你老成持重,但你我深陷此山,也曾表明身份,但山神可曾有半点顾忌?反而欺压愚弄,还要让人来捉我!”赵丰吉摇了摇头,“祖父生前说过,处处谨慎,固然不错,但成不了事;瞻前顾后,或能明哲保身,却也练不成拳!” 秦敢一下子愣住了。 陈渊不由对这位世家子改观,点头道:“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你身上生机气血有碍,郁结于下腹,你把山神底细说给我听,我助你治了隐疾。” 赵丰吉大喜道:“大善!前辈有所不知,我这气血障……”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只管说要紧的。” “好嘞!”赵丰吉倒也识趣,话锋一转:“据说,鹿首山神俗家姓贺,乃凉城贺氏出身……” “大胆!真敢泄露,额啊!” 那妖怪还待再言,被陈渊一拳砸在脑袋上,昏死过去。 “接着说。” “我听祖父说过,大概三十多年前,也就是鹿首山神成为山中君之前,他也是武道高手,在西北一代名声很响,也不知真假。说他乃是气血九重,才能承载神位!”赵丰吉说得眉飞色舞,越说越来劲。 陈渊问道:“当初就是九重,如今可是先天?” 赵丰吉摇摇头,面露异色,低声道:“前辈连这个都……”被秦敢一瞪,赶紧改口,“好叫前辈得知,人神有别,一得神位,光阴冻结!武道再厉害,一旦获得神位,也只能停滞不前。鹿首山神三十年前是九重,如今,也只能是九重。” “一得神位,光阴冻结。” 陈渊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明白过来:“山神这等地祇,居然还是血肉之身。” 洞虚界的神灵,最多有几个血肉之躯供祂们降临,但本尊无垢,皆为念头所聚。 赵丰吉奇道:“若无身躯,怎么承载权柄?晚辈眼界有限,虽只见过一位城隍,但神道的神妙还是知道的。” 陈渊则沉思起来,心道:“山神手掌权柄,能一言为山川之法,却还有肉身,就像是一言可调千万兵马的君王,看似势不可挡,但若被刺客近身,便能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下缟素,再多的兵马都无用! “如果真和山神起了冲突,以我这一转玄身,只要近身,未必没有机会。但料敌当从宽,要防备其他局面,比如说,他有帮手,或能以某种秘术让修为更上一层,达到所谓的先天之境。” 他又朝赵氏主仆二人看去。 陈渊知道,自己的提问暴露了不少问题,但他并不在意,既然问了,索性便问个明白:“你二人可知先……” 话到一半,他突然朝远处看去—— 幽深的夜色中,不知何时多了两道幽暗影子。 无声无息,忽远忽近,与阵阵冷风相随。 “游魂。” 陈渊一下子就认出了来者身份。 “山神麾下的构成,越来越复杂了。” 赵丰吉主仆二人先是注意到了陈渊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就是一变。 “又来?” 赵丰吉下意识的朝陈渊靠近了两步。 这时,清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真是敏锐,难怪能杀了那只鸟。” 秦敢悚然一惊,回头看去,入目的是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红衣女孩,看着粉雕玉琢的,偏偏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 更远处的密林中,有若有若无的笑声传来,飘忽不定,时近时远。 “嗷呜!就是你小子?对府君麾下的行走动手!不知死活!某家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又一个声音从天上传来,挟着疾风落下! 轰隆! 大地震颤,溅起大片尘土。 待得烟尘稍散,露出了个高大粗壮的身影,上半身长满了黑毛,澎湃的气血如海浪般散开,激得秦敢心头狂跳! 他目光游走,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冷汗淋漓。 “我等被包围了!” 这等局面,他别说护着赵丰吉,就算只有自己一人,都无法全身而退! 秦敢的余光扫过陈渊,情绪复杂。 “听这些妖物之意,此人居然杀了山神麾下的行走?这就是扫了神祇的脸面!这下麻烦大了!希望少主的身份,能让山神网开一面,毕竟我等和此人实无关联……” 他还在想着,那边赵丰吉已经兴致勃勃的对陈渊道:“前辈,你杀了山神的人?厉害啊!你敢动手,定是有所依仗,说实话,我不爽鹿首山神很久了,正好与前辈联手!现在怎么办?” 在这一刻,他脑海中浮现出宽袖博带的风流名士,坐于精舍,定计千里,却能决胜天下的场景! 完了! 秦敢眼前一黑,差点瘫倒。 陈渊古怪的看了赵丰吉一眼,看得后者都生出不祥的念头了。 “前辈,你该不会并无谋划吧?” “复杂的局势,往往只需要简单的计划。”陈渊面无表情的说着,自己该做的准备都做了,拖延也不见得能有新的收获,还会丧失先机和时机,因此已有决断。 赵丰吉顿觉此时的陈渊淡然自若,和臆想中的名士身影重合,兴奋问道:“如何简单?” 陈渊前行两步,在黑毛汉子戒备的眼神中,道:“带路吧,我去拜访一下山神。” “什么!?” 赵丰吉瞪大了眼睛。 秦敢满脸错愕。 就连对面的壮汉都是一怔,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 “啐!孬种!”他面露鄙夷,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还当有什么本事,没想到当着某家的面,竟是怕了,束手就擒!既然如此,折断了双手双脚,就带你回……” 他话未说完,身前人影一闪,陈渊已到跟前,而后右臂快如闪电,一探一抓,捏住了壮汉的脖子,竟将这高出自己三四头、几百斤的猿精直接提起! “卑鄙!居然偷袭!” 在对方怒吼着要挣扎时,陈渊抓着右手猛地一甩。 噼啪!噼啪!噼啪! 阴冷的气血贯穿全身,卸掉了大小关节,让个大汉如孩童般四肢垂落,任凭挣扎,也只能张大嘴巴,很快,他的眼中满是惊惧! “让你带路,却口出秽语,破坏了和谐局面。尔等也不想让那位府君知道,原本手到擒来的差事,被搞得一塌糊涂吧?” 陈渊眼神冰冷,散发出令人胆颤的寒意,让冲过来的众妖纷纷停步。 “若我所料不差,那位山神是让你们把人都带回去,过程其实不重要,不然祂早就亲自出手了。” . . “其人慑于府君威严,不战而降。”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看着属下传讯,云雾中的黑袍人微微一笑,对虬须汉子道:“如何?” “你可要看仔细了,省得又要加派人手!”虬须汉子笑呵呵的提醒。 第8章 山中君 鹿首山神闭目凝神,立刻就有蒙蒙光辉汇来,拢在祂身上。 几息后,祂睁开眼,眉头一皱,旋即又舒展开来。 “虽有波澜,但些许微末枝节,翻不了天,更无损大势。本君所需,就是让那些山中客聚在一处,到时生杀予夺皆在我手,什么算计都是无用。西帝登基在即,这三十多年的牢笼必须挣脱,好不容易碰到了有人渡劫,如今箭在弦上,不能纠结细节。” “你啊,就是太好面子了!”虬须汉子摇头道:“换成了我,哪这么麻烦,还设宴款待?人一齐,只管用混同大阵将一屋人都炼了,还能有什么意外?事到如今,你还怕伤及无辜?” “你何曾见我顾虑过这些?”鹿首山神失笑道:“但要达成所愿,得让他们畏惧!这是蕴养活丹的重要步骤。” 虬须汉子一挑眉,道:“在这洞府之内,谁能压过你?就算是那渡劫之人,也是新晋,拳意都未必稳固,何况与人交手?以你的威势,镇住他们,轻而易举!” “不可托大!我做了三十七年山神,武道境界未有寸进,纯以武道论,对上名声正盛的几个后辈都未必能胜,岂能疏忽大意?”鹿首山神眯起眼睛,眼缝中闪过寒芒。 虬须汉子就道:“重点错了,与其担心小辈,不如留意西岳新君派来的……” “不可说!”鹿首山神突然出言打断! 虬须汉子自知失言,不复言语。 “嘻嘻嘻……” 突然,两人耳边传来一阵低笑。 虬须汉子脸色陡然一变,凝神戒备。 鹿首山神则是眯起眼睛,露出笑容:“怡儿回来了,蛮守等人还在原地,似在调息,可是有什么意外?” “府君不是都看到了吗?那可是个恶客呢。” 飘忽不定的声音响起,但很快寂静。 “走了?”虬须汉子看了鹿首山神一眼,“瞧瞧,哪个更要命?” 鹿首山神深吸一口气,也不回答,只是迫不及待的道:“等人到了,便要开席!” . . “主君的洞府就在前面——” 寂静的夜,两道游魂于夜空中飘忽,时而在前,时而在后,诡异异常,只是其言语却颇为客气:“这边走——” 陈渊、赵氏主仆跟在后面。 几息后,一行人到了密林深处、山石环绕中的一片水潭边上,月光一照,水中有碧光闪烁。 两道游魂一左一右的落下,与陈渊离着几步远。 一个小心翼翼道:“洞府在潭中——” 另一个道:“还请上仙践诺,放了吾等,吾等实是苦命人——” 赵丰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水潭边上,向下窥视,埋怨道:“又不是水族,洞府怎么给安排在水里?难道要涉水而入?初春夜晚本就寒冷,要是潜入水中,湿透衣衫,可能要大病一场!” 两个游魂正待说话,却见陈渊来到了水潭边上一块凸起的岩石旁。 “此处靠着山石,草木繁盛,又有这一潭水为屏,想来下方当有精铁铸成的鼎炉,一年四季都烧着旺火,正好全了五行聚气的阵势,所以这开阵的机关,也很好猜。”说着,陈渊在那块岩石上轻拍一下,伪装后的灼热气血透入石中,触动禁制。 哗啦! 水声响,水流如帘,左右分开,露出了幽深甬道。 两个游魂瞠目结舌,他们着实没有想到,洞府的隐秘竟被此人一眼看破! “不愧是前辈!”赵丰吉看得两眼放光。 “五行之阵无人主持,才能被轻易激发禁制,若在攻防之时,可没那么容易。”陈渊说罢,走入了幽暗通道。 这大山出不去,也躲不开山神窥视,又来到了此间,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赵丰吉赶紧跟上,步入了潮湿、阴暗、狭窄的水中甬道,鼻子里立刻充斥着发霉的味道。 后方,秦敢亦步亦趋,心里的震惊还未消散。 “这位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妖武被他轻而易举的击溃,如拿鸡犬!气血不见得多么凶猛,技巧却妙到毫巅,没有经过百战厮杀,无法锤炼出来,偏他对许多事都不甚了解,但又能一眼瞧破奇门阵势……” 疑惑中,秦敢见赵丰吉乐呵呵的模样,想起他之前说的话,竟有几分羡慕,忍不住低语:“少主,你的话很有道理,瞻前顾后、杂念重生,确实有碍武道。我困在五重多年,或许就有这方面原因,现在……” 赵丰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我说什么了?”居然已经忘了。 秦敢一怔,旋即苦笑,正待再说,前方忽的豁然开朗,阴暗潮湿尽去,取而代之的是灯火通明,晃得秦敢眼前一阵模糊! 空气中的水汽、霉气尽去,反而有一阵香味传来,等他的视野恢复,定睛看去,入目的竟是一座宽敞宫室,雕梁画栋,三人合抱的立柱撑起石顶,穹顶上镶嵌着一排排的璀璨明珠。 最引人瞩目的,是殿堂最深处,挂着的一幅百里山川图! “好家伙,当真豪奢!”连陈渊见了此情此景,都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目光扫过宫室,见两边摆着七张矮桌,坐着几人,其中有两道熟悉身影。 “老道士师徒两个,果然也被‘请’过来了。” . . 杨韵清看着矮桌上的精美佳肴,却是坐立不安,目光不时扫过边上五人。 五人里,有三个常年住在鹿首山中—— 名叫“郭镇”的猎户正强自镇定的坐着,神情紧绷; 名为“丘境之”的散修,拿着酒壶在往嘴里灌酒; 法号“智光”的光头僧人则垂首诵经,对一切不理不睬。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生面孔。 一个,是一身劲装、背着长剑的女人,琼鼻朱唇,一双丹凤眼,英气逼人,她盘坐桌后,腰杆笔直,目不斜视; 另一个,却是个岁数不大的童子,穿着翠绿肚兜,坐在原地抓耳挠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注意到杨韵清的目光后,还咧着嘴,冲她挥了挥手。 “唉,赤子之心不知凶险!师父说,此番山神不惜撕毁约定,强请众人,必有图谋!偏祂在鹿首山出口成宪,无人可制!来了此处的人,都是凶多吉少。” 她心里忽的闪过一道身影,又暗自庆幸。 “好在那位公子离开的及时,到现在也没见他被带来,该是逃出去了,也算是……”正想着,有脚步声传来。 “又有人来?”杨韵清循声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道袍的陈渊,先是一怔,继而苦笑:“他到底没能逃掉!”正要出言招呼,却被自家师父拦住了。 “人至此处,说什么都晚了,他或许有些本事,可面对那位鹿首府君,一样弱如稚童。现在与他交谈,反而会节外生枝。”老道士微微摇头,指着宫室深处,“要开席了。” . . 几只有着长耳朵、翘屁股的兔妖女郎,搬来了三张矮桌,又摆上佳肴。 陈渊等人刚刚坐定,宫殿深处的百里山川图骤然波动,画上的崇山峻岭如同真的一般,摇晃震动,有山石滚落之声传出。 洞府宫舍也震颤起来,灯火忽明忽暗! 杨韵清、赵丰吉、秦敢和那猎户郭镇都是大为惊叹,继而惊惧。 其余人等,则面无表情。 “这山川图上萦绕层层香火愿力,与周边紧密相合,应该就是这百里先天大阵的阵眼所在了。” 陈渊一边想着,一边端起酒杯,豪饮一口,随即摇了摇头。 “可是酒水不合口味?”赵丰吉马上凑过来,“前辈若有闲暇,不妨去我家中,自有好酒奉上!” 陈渊还是摇头,道:“从来美酒易寻得,安得明灭入此杯?” 赵丰吉闻言不解,正待询问。 边上,自顾自喝酒的散修丘境之,忽然对陈渊道:“小子,看你这一身出家装扮,可有师门传承?可曾修过法术?” 陈渊摇头道:“并无师承,不通术法,山野之人罢了。” 丘境之当即露出失望之色,语气转淡,道:“你与身旁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八成出身富贵,见过场面,但这里不是凡俗的富贵场能比的,面对山中君,得拿出面见国中君的态度,否则的话,嘿嘿,生不如死都是轻的。我劝你,少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我与前辈好端端的说话,碍着你了?” 赵丰吉先就不忿起来,却被陈渊摇头止住。 “多谢提醒。” 陈渊不想在此时节外生枝,这人虽然嘴臭,但本意也算提醒,更何况…… 他的目光落在那副震颤不休的百里山川图上。 那图画上又有变化—— 山峰震荡、长川翻腾,显现出一群模样各异的妖类,个个眼神凌厉、气质精悍,手执令旗、刀盾、金鼓、杖鼓、金钲、铜锣等,依次排开,就这么从画里走出,列在两旁。 霎时间,凶悍、肃穆的气氛,充斥了整个宫室! “这等排场,怕是要赶得上凡俗王朝的亲王出巡了!” 看的杨韵清、郭镇等人咋舌! 便是赵丰吉、秦敢、老道士、丘境之,乃至那位始终一言不发的英气女子,都不由侧目! 绿衣童子更是在座位上一跃而起,拍手笑道:“好威风!好厉害!好霸道!” “这位山神真是位讲究人。”陈渊若有所思,忽然听得歌声起。 一位身着黑色朝服的威严男子,一步一步自百里山川图中走出,云雾在他的脚下构成阶梯,一路延伸到宫舍殿堂! 轰! 强横的压迫感降临,落在每个人身上。 边上,有着细长脖子、两眼外突的佝偻男子,摇摇晃晃的走出,尖声叫道:“府君至,见礼!” 呼啦! 宫殿中的诸多妖鬼接连跪地,冲着鹿首山神叩首。 佝偻男子领在众人前面,细长的脖子一转,盯着陈渊、杨韵清等人,厉声问道:“府君当面,为何不跪?跪下见礼!” 第9章 本想做个安静的尸体 佝偻男子男子的话一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无人响应。 猎户郭镇本有动作,但见着旁人模样,就半途停下,成了半蹲之势。 陈渊暗自摇头,没把握的事,就不要轻易说出来,很影响气氛的。 鹿首山神微微眯眼。 弥漫各处的恐怖压力急速膨胀,仿佛化作实质,压在众人身上! 咔嚓! 郭镇身前的桌子裂痕乍现,竟是被他双手无意泄出的劲力击碎,他的脸上更是一片通红,浑身颤抖,虽有五重气血自体内爆发,但心有畏惧,终于在重重压力之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相比之下,同是气血五重的秦敢青筋暴显,拼命撑着;边上的赵丰吉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眼看就要跪倒,但不知为何,目光掠过陈渊后,又不知从哪生出了力气,居然生生忍住了。 陈渊则以死气抵消威压,目光一转,隐约在赵丰吉身上看到一抹淡淡红光,正协助其人抵挡重压。 “气运?不对,一转玄身不该能看到气运……” 想了想,他顿时了然。 “该是他对我有了面对神祇的信徒心思,愿念寄托,所以才能显现气运,让我看到!居然还有几分赤子之心。” 感慨着,此地全盘局势呈现在他心中。 “在场之人都有底蕴,就算是那猎户打扮之人,也只是心性稍弱,其实身手不差。鹿首山神也是古怪,把人叫到这,显露豪奢,又摆出这等排场,接着欲以势压人,步步紧逼,仿佛在刻意造势,要震慑众人,莫非……” 他想到入口处的五行之阵,目光扫过四周,在厅堂一角看到了精铁鼎炉,里面烈火跃动,但除此之外,其他几处角落,也摆放着几座铜炉。心中一动,他再看脚下,发现大理石铺就的地上有细密纹路,笔画勾连、线条相接,赫然繁杂阵图! “整个厅堂乃是一座大阵,不,更似鼎炉,祂这是要炼活丹?” 他记得,在洞虚界有一门炼丹法,以阵为炉,辅之金铁,能将活物做大丹炼化! “以活物炼丹,不光血肉骨骼要入药入丹,念头情绪也要熬出五蕴六贼,以壮丹效,因此要让活物的心神念头符合炼丹所需。但此法有伤天和,损伤阴德,山神贵为一方地祇,为何要这么做?” 想着想着,陈渊目视山神,他重获身躯后,能靠着尸解玄身的天赋本能探查生死之气,但这处洞府与山神的气运,有百里山川镇压,无从辨别生死之气的变化。 “先静观其变。” 另一边。 见着气势威压未见全功,鹿首山神的脸色略显阴沉,祂来到阶上的正座处坐下,沉默不语。跪在阶前的佝偻男子则豁然起身,恶狠狠对众人道:“好一群无礼之徒!见着君长,居然不跪!” 丘境之放下酒壶,道:“鹿敬,我等皆有度牒,是山中长民,受地脉护持,又不是山神的臣属。何来君长之说?” “府君乃一山之君,除非你等不吃不喝,否则岂有不受府君之恩的道理?”鹿敬眼睛一瞪,上前两步,气势汹汹! “原来如此!”绿衣童子鼓起掌来,“我在山中踩了兽粪,也是你家府君的恩惠!” 鹿敬目眦尽裂,怒道:“竖子找死!辱我君父!”作势就要扑过去。 但他尚未动作,高高在上的鹿首山神就随意一挥手。 呼—— 清风吹拂。 丘境之闷哼一声,捂住胸口,身前酒壶崩裂。 绿衣童子惊呼一声,被压在地上,身上发出了“嘎吱”声响,衣衫都裂开几处,露出一截一截的躯干。 “原来是个新醒的竹精,难怪不知天高地厚!”鹿敬咧嘴一笑,语气轻蔑,随即转身跪在阶前,“未能惩戒不敬之人,使主君出手,是吾等之罪!请府君治罪!” “无妨,”鹿首山神目光扫过众人,“诸位,本君此番乃诚心相邀,与诸位商讨要事。”话落,祂收拢威压,众人这才有了喘息之机。 “不知山君何事要与吾等商讨?”老道士主动起身,拱手询问。 鹿首山神笑了起来。 鹿敬就冲着几人,神色倨傲的道:“先前山中曾有雷鸣,你等可听到、见到了?” 果然是此事。 老道士叹了口气,道:“九重雷劫的动静,谁能不知?府君要寻那渡劫人?” 其他人或神色凝重,或面无表情,或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唯有赵丰吉面露诧异,转头问秦敢:“山中有人渡劫?” 秦敢无奈的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始终低头诵经的智光僧,突然双手合十,道:“居士要寻渡劫之人,可……” “那人,就在你等之中!” 不等和尚把话说完,鹿首山神就斩钉截铁的说道:“别想继续隐瞒,本君有法子分辨。” 猎户郭镇被他一看,微微发抖。 老道士眉头一皱,正要说话。 调息片刻的丘境之却先道:“府君,我等深居山中,进境如何,你会不知?何必将我等也一并招来?” “本君这么做,自有道理。”鹿首山神淡然一笑,挥挥手,鹿敬等人退到一边,“渡劫之人,给你一个机会,自己站出来。” 安静。 无人出列。 当事人陈渊思量着山神本意,判断其人有多少恶意,评估自己与对方的强弱优劣。 “所谓先礼后兵,”山神一拍椅托,“好言相劝,不知珍惜,就莫怪本君动手了!” 祂口中最后一个字落下,便抬起手,往前一压! “镇!” 浩大之力自百里山川图中爆发出来! 雄浑!猛烈!连绵! 仿佛整条山脉从画中飞出,如长龙蜿蜒,要将在场之人尽数镇在山下! “不好!” 老道士一惊,拉住杨韵清,扬手拍出一张符箓,口中喷出轻盈之气。 符箓遇气便燃,凝作屏障! 嘎吱! 老道士闷哼一声,连连后退! 同一时间。 英气女子眼中精芒一闪,长剑出鞘,寒光一闪,斩开了迎面而来的浩大山势! 智光僧低吟佛号,两掌做推门之状,浑身肌肉如泥鳅般滑动,在间不容发之际卸掉了迎面而来的巨势! “噗!” 丘境之口中喷酒,滴滴酒水如箭矢般刺出,抵消汹涌山势,但还是被余波打在身上,晃了晃身子,后退几步,脸色苍白。 猎户郭则只能一拳打出,随后就像是被疾驰的骏马撞在身上,抛飞出去,落地后捂着拳头痛呼。 “糟!” 赵丰吉见状慌乱,秦敢苦笑着挺身而出,正待出手。 “站着别动。” 陈渊并指成刀,一掌斩出,如分海浪,将迎面来的浩荡大势分开,与自己、赵丰吉、秦敢擦身而过! 嘭! 突然,一张桌后烟雾涌动,那绿衣童子不见了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一根如碧玉般晶莹的竹节! “这是?” 见着晶莹碧绿,陈渊神色微动。 “好好好!” 鹿首山神抚掌而笑:“本君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个都身怀绝技,寻常手段根本拿不住,果然都是上好佐料!既如此,本君便不用繁琐技巧了,尽数入瓮吧!”说罢,祂手捏印诀! 老道士、丘境之等人立刻察觉不对,可不等他们有动作…… 呜呜呜呜—— 嗡鸣声从厅堂四周传来。 角落里四座铜炉同时震颤。 炉中火焰迸射,如活了一般,化作火蛇飞舞,最终落地,与地上的道道纹路结合! 哗—— 瞬息间,整个厅堂向下一沉,有蒙蒙光辉从地面中渗出,笼罩众人! 下一刻,他们个个色变,全身难以动弹,感到有丝丝缕缕的奇异之力,要破开毛孔,侵入体内! “这是怎么了?” 众人惊疑之下,或鼓动气血,或驱动术法,却都如泥石入海,毫无反应! 老道士感应片刻,脸色陡变,怒骂道:“鹿首君!你要将我等都炼了?疯了不成!不怕损阴德!?”他满心不解,不明白这位山中君,为何会这般丧心病狂!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们是无法挣脱此阵的。”鹿首山神端坐位上,神色从容,“现在,就算那人站出来,也晚了!要怨,你们就怨他不知好歹,没有珍惜本君的善意吧。” 丘境之高声道:“鹿首府君!我等有着度牒,乃山中齐民!你要违逆约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本君要打破樊笼!再攀高峰!尔等岂能理解?”山神抬手一指,有一撮绿苗破开地面长出,节节攀升,枝叶扭曲、纠缠在一起,立在地上,像是编出来的藤鞭。 “鹿敬,拿这根缠心鞭抽他们!此鞭乃神道奴印凝聚,鞭打入骨,能锁魂魄!那个渡劫之人定力再高,也无所遁形!” “奴印?尔敢!”丘境之、老道士等人勃然色变,连智光僧都对着山神怒目而视! “喏!” 鹿敬佝偻着身子走过去,握住藤鞭,那藤顿时齐根而断。 “嘿嘿!一个个的对主君不敬,合该遭此劫难!现在知道厉害了?晚了!”手持藤鞭,鹿敬狞笑着朝几人走去,先是看到畏畏缩缩的郭镇,便觉无趣,又瞅见老道士师徒、智光僧、丘境之,也是摇头,接着看向赵氏主仆。 “这两人乃世家出身,得小心应付,而且看他们这般样子,就不像是渡劫之人,反是那个女的……” 他的目光落到英气女子,心里就是一跳——后者持剑而立,虽不能动,但一双眼睛锐利非常。 “这女人一看就不好惹,很可能是的,但一打就让那人暴露,又浪费府君给我的机会,先不出我的威风!”鹿敬想着,余光笼罩陈渊,心中一动,“这人看着年岁不大,先前却闹出了不少动静,还是个残废,还始终一张冷脸,让人看得不舒服,正好拿来杀鸡儆猴!” 一念至此,他也不啰嗦,来到陈渊跟前,扬鞭就抽! “呀!快跑!”杨韵清忍不住惊呼! “前辈啊——”赵丰吉挣扎起来。 呼! 鞭身破空! 陈渊叹了口气。 “本想静观其变,却被迫成出头鸟。也好,省去权衡反复,就借着机会一鼓作气吧,成便成,不成便走!” 霎时间,他双眼中精芒迸射,胸膛中心脏一跳,煞气涌动,“烁”字纹猛然震颤! 轰! 气血劲力涌动,陈渊一下子便挣脱了蒙蒙雾气的束缚! 源源不绝的死气阴血,被灼烧为腾腾气血狼烟,爆发开来,炽热猛烈,如蒸笼炸裂,又似炼炉倾倒,让整个宫室都摇晃了一下! 鹿敬首当其冲,被这气血热息一冲,痛呼一声,便向边上躲闪,口呼:“主君!定是此人!” 满屋众人,见着这一幕,纷纷色变! 第10章 图穷匕见! 踏! 既已暴露,陈渊根本不啰嗦,脚下一蹬,在整个宫殿的震动中,人如离弦之箭,径直朝着阶上的山神冲去! “好胆!” 鹿敬终于回过神来,咬牙上前! 陈渊速度不减,猛地一吸,胸膛高高隆起,随即爆喝吐气! “咄!” 喝声如雷,吐气似剑! 嗡! 鹿敬两眼刺痛,面门一阵剧痛,冲击之下,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前方,又有两妖、群鬼拦路,但陈渊长袖一甩,劲风破空,刮得两妖忍不住微微眯眼,便是这一瞬,陈渊又增快了几分,与两妖擦身而过,右手向后一甩,按在两个拦路者的脊背上! “哇啊!” 惨叫中,两妖扑倒! 陈渊更不停顿,身上气血爆发,如浪如潮,将围拢过来的四五鬼类烧的惨叫连连,纷纷退避! 啪啪啪! 穿过群鬼,他一跃而起,甩到后方的右手传出节节声响,劲与意合,血混气蒸,猛地朝前一刺,长臂舒展、抖动,如大枪前刺! 劲!劲!劲! 炸裂般的恐怖劲力凝聚在拳头上,朝鹿首山神的面门捣了过去! 被劲风扫在脸上,鹿首山神满脸刺痛,漠然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眼中慌张,心却不乱,武者本能,让祂也下意识的一拳打出! 汩汩—— 气血涌动,血肉神躯中同样迸发出九重之力,近乎一象之力! 当! 如重锤撞铜钟! 气浪如环,以两人为中心爆发开来,台阶上下,地面龟裂,裂痕一直延伸到被禁锢的众人身前! “吐气伤人!挥手崩劲!血燃如火!错不了!气血圆满,武道九重!” 秦敢终于确定,自家少主的机缘所在,确确实实就是此人! 赵丰吉更是满脸欢愉,两眼放光,刚提起来的心,又重新放下。 不仅是他们主仆二人。 看着陈渊身上澎湃汹涌的气血,如喷涌的地泉,众人虽是表情各异,但眼中的惊叹却都无从隐藏! “贫道早该想到的。” 老道士看着一脸意外、惊叹与欣喜的杨韵清,回想起自家徒弟是在绝煞之地找到的这个少年,一切的思路便都贯通了,只是唯一有一点…… “黑雷为妖,渡劫的该是妖类……” “他竟是这等修为!”旁边,丘境之表情紧绷,在震惊中还有几分难堪,想到了先前的言语作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阿弥陀佛,”智光僧微微眯眼,“这位施主当真果决,一出手,便毫不容情!” 嗡—— 英气女子身形已经被灰雾凝固,但她手中的长剑却是震颤鸣叫,似是感应到了什么。 咔嚓! 便在几人动念之间,拳拳相对的陈渊与鹿首山神,都缓过劲来。那山神迅速向后一退,手臂震颤,将侵入手臂血肉之中的劲力朝外排斥。 这股劲力炽热而猛烈,又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暮气,顷刻之间,鹿首山神也无心细查,反而笑道:“九重劲力!果然是你!本君虽是匆忙之间,仓促应敌,可也唯有同样的武道修为,才能让我吃这一亏,但你终于是无从隐藏……” 啪! 无形的劲力打在地上,洞穿出一个窟窿,然后祂抬手号令! 山川之力聚来! 陈渊身子一沉,察觉脚下地面中有层层禁制之力汇聚,要将自身定住! 轰!轰! 毫不犹豫的,他劲沉双脚,澎湃至极的气血炸开了脚掌的血肉,露出根根晶莹白骨,瞬间就挣脱了束缚! 这下子,连鹿首山神都是一惊,没料到有人会对自己这么狠,直接自残来摆脱神道束缚,但旋即祂心中警兆大盛,顾不得其他,继续调动神力围剿! 陈渊根本不给祂留出时间,两脚炸裂的同时,便借着这股力量猛地一蹬!再次前冲! 神力涟漪、草木青藤自四方而来,居然追不上陈渊的速度! 咚!咚!咚!咚!咚! 第11章 花开 “两全其美?” “先让神位,再炼傀儡?” “打破藩篱,既要武道高峰,也要神道权柄?” 听得英气女子之言,众人联系前后之事,许多疑问迎刃而解! 好深的贪欲! 好毒辣的手段! “但尚有一处疑点……”丘境之还待再说,但四周忽有热浪袭来,身上衣衫燃火,热息钻入毛孔,令他全身剧痛,种种念头消散,惨叫起来。 同一时间,热浪肆虐,处处火光,满殿妖鬼皆是鬼哭狼嚎! “好烫!好热!”杨韵清忍着痛楚,看向陈渊。 在她与赵丰吉等人想来,此刻能救自己的,也唯有陈渊了! 但目光所及,陈渊却静立不动,像是凝固成雕像,被一团团火焰打在身上,染血的道袍登时卷曲、焦黑,一缕缕热息侵入体内! 杨韵清、赵丰吉扬声呼唤,不见陈渊回复,一时心往下沉。 就连老道士、英气女子等人都是神色凝重,再次挣扎起来。 “混同大阵,炼元大丹!不要妄想还有人能伸出援手!他既受神道敕令,正要传承,如何还能应对他事?本君当年继承神位,都是闭关三日,方能稳妥!” 鹿首山神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重重叠叠,引着熊熊烈火烧锻众人的同时,更朝着陈渊与自己的身躯汇聚过去! 祂残破的身体被火焰一烧,生机膨胀,有了恢复的迹象,只是破损严重,一时难以复原。于是,鹿首山神越发恼怒! “这渡劫之人着实可恶!若非他不肯引颈受戮,我焉能匆忙行事,最终孤注一掷!如今活丹不纯,傀儡有缺!还折了至交道友!待得炼化此人,定要将他的魂魄灼烧百年,非如此,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灵音如歌,却透露出浓烈的怨毒之意! “卑鄙!” “无耻!” 赵丰吉、杨韵清忍不住唾骂,但心却不住地往下沉。 “尔等也就只能逞口舌之快了,待我将此人炼化,命他亲手了结你们!” 冷笑一声,一缕神念自山神身上升起,循着熊熊热息,渗入陈渊体内,就要重新联系神道符篆,侵蚀这具身体的血肉心智。 “候你多时,怎么才来?” 突然,陈渊眼中闪过精芒! “怎么回事?” 山神一惊,暗道不妙! 陈渊笑道:“我这一转玄身受困于境界,无法挣脱神道传承的伟力,但这本是微末枝节,关键是要将你这蛀虫诛灭!传承不传承的,又有什么关系?”动念间,他的体内死气涌动,朝那一缕神念涌去! 山神早被陈渊吓破了胆,立刻道:“你要做什么?你身承神位,又受我神念,在这被我炼化的山腹鼎炉中烧锻,已经与我身意相连,宛如一体,任何对我的攻击,都会伤及你自身!” “错了,伤了你,却可壮我!”陈渊一挥手,有一点光辉从袖中飞出,朦朦胧胧,正是第二枚化尸符篆! 鹿首山神全部心神都在主持大阵、应对陈渊,哪还顾得上抵挡,只能任凭化尸符篆融入血肉神躯! 死气爆发! 祂刚恢复了几分的血肉迅速腐朽,碎肉化落、碎裂,露出根根白骨,而后气息衰败,脏腑衰竭,顷刻间就五劳七伤! 反观陈渊,借助身意连接,得了化尸符篆中的死气补充,立刻补了身上损伤,气势升腾! 一弱一强。 一死一生。 “原来你是……”微弱的声音从山神残躯中传出,但尚未说完,就被陈渊掐断了脖子,抓出了一团七彩光辉。 真灵魂魄。 狰狞虚影从中显现,张牙舞爪,但被热息一吹,就哀嚎起来:“疼啊!疼!但你别得意!纵然侥幸胜过本君,又如何?一得神位,一旬受诏,十二年不得解脱!你……” “但能求道,纵是一百二十年的风霜也能忍受,何况区区十二年?”陈渊语气淡漠,说得山神之魂一愣,可不等他细思,又听陈渊道:“何况,你无法解脱,并不意味着我也无计可施。” 所谓杀人诛心,面对想将自己炼为傀儡奴役的恶神,陈渊可不打算让他安详上路。 “本想留着日后再用,但既受神位困扰,岂能再吝惜?” 猛地一捏,将山神魂魄凝成一点光辉,往前一抛,而后陈渊右手捏诀,有一枚碧绿叶子与一颗洁白珠子从袖中飞出。 飞灵草叶与残破灵珠。 “飞灵草叶能收拢神念,灵珠里有残留灵光与无主神念,正好借力施展法诀!” 陈渊屈指弹出一点阴血,点在灵珠上。 那灵珠登时便有灵光绽放,有一点无主的神念溢出,被陈渊的阴血侵染! “神位既来困我,我便用驻神炼体的法诀,反过来吞神!灵窍驻神法,疾!” 绿叶一卷,将山神最后一点灵念包裹,落在白珠之上。 “你要做什么!?”惊恐面孔挣扎着从绿叶中显现。 陈渊并不回答,默算时辰。 “时间正好。” 于是他印诀一变,珠子与绿叶连在一起,内里的残留神念便燃烧起来。 他施展的是洞虚界一种役使神灵的法门,能在身上开辟灵窍,将神灵摄来封印其中,提炼神力,加以运用! 只是陈渊如今法力不存,只能借助外力、天时才能施展。 洞府外,正是东方泛白、旭日东升的时刻! 突然! 远方天际紫气显现,隐约有一尊立于天地间的巍峨、尊贵身影,似是受到召唤,探出手来,穿过了层层阻碍,最终落入洞府深处,与白珠绿叶重叠,朝着陈渊额间一抓! 撕拉! 神位符篆竟生生被摄了出来! 陈渊的气血、气势瞬间衰败不少。 “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术法,能逆转神位传承?”山神的虚幻面孔彻底扭曲,眼中尽是狂乱!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带着遗憾上路吧!”陈渊右手印诀再变,山神的虚幻面孔被拉扯着,融入绿叶! “不!!!本君大志未酬,不不不……” 这位谋划多年、行险一搏的山中君,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来及说完,就彻底湮灭! 祂的残躯陡然震颤,而后瞬间崩解,原本的血肉之躯迅速转变成根根黑藤,如蛇如蛆,扭曲交缠,更释放出阵阵涟漪,借着联系笼罩了近在咫尺的陈渊! 下一刻,陈渊就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各处隐隐扭曲,仿佛要被强行转化! “神力侵蚀同化?好在我这时还能借力!” 念头电转间,陈渊手诀连变,天地之中那道巍峨身影眼看就要消散,这时再次伸手过来。 镇! 霎时间,陈渊的玄身、山神的残躯尽数都被镇住,后者彻底土崩瓦解,化作飞灰。 “玄身到底不是道体,九转尸解诀也不是玄门真解,被外力侵蚀,隐患差点爆发!还是得找个尸修正法啊。当然,眼下还是专注于眼前事!” 陈渊松了一口气,然后收拢心念,凝神于身前的绿叶白珠。 那绿叶吞了地祇残魂,明显得了大补,迅速成长,与洁白珠子彻底融合,有如根茎,借着残魂联系,将神道符篆拉进珠子! 百里山川的倒影,于珠内闪烁! 咔嚓。 一道裂痕浮现。 陈渊眉头微动,明白过来:“终是残缺之物,而且灵窍驻神法受此世天地法则压制,无法完整施展。也罢,那就再加上我这具法宝之身!”胸中最后一点“煞气”爆发,将“烁”字燃烧至极,雄浑的死气被灼烧为热息! 死尽生显! 他张口将这口生死之气喷在白珠绿叶上。 那珠子顿时生机大涨,绿叶中的山神死去后留下的死意同样壮大起来! 生死轮转,有晶莹的冰晶在珠子上绽放。 绿叶花茎,白珠花蕊,冰晶花瓣! 神道之华! 神道之花! 轰隆! 整条鹿首山脉轰然大震,无数扭曲景象都在这一刻都被抽离出来,切断了百里山川的联系,与神位符篆一起被封禁于此花。 陈渊抬手摘下此花。 “此界神道诡异,日后是个麻烦,但毕竟驻了一尊神位,能做个底牌……” 他察觉到原本阴暗的百里山川,这时沐浴于日光下,满是轻盈、自在之意境,便毫不犹豫的将这枝花插入了断裂的左臂。 汩汩汩—— 那条断臂立刻生筋膜、肉白骨,肤若凝雪,转眼就恢复如初,有繁杂的、仿佛花朵一样的刺青显于肩头。 死气阴血涌入新生左臂,一枚符篆在陈渊意识中显现! “虽与百里鹿首断了联系,但以历代山神积攒的神道之力,抢夺此处洞府的主导权,轻而易举!”他抬起左手捏了个印诀! 呼—— 狂风一吹,将满殿的烈焰尽数吹灭,露出了狼狈的众人,个个衣衫破损,面色漆黑,满眼惊骇! 轰隆! 洞府崩裂,穹顶大开,一道日光落下,照亮整个厅堂。 点点辉光萦绕在陈渊身边,重伤双脚迅速愈合,残留的神道余韵与山壤相合,衍生碧草红花,在脚边滋生,映得他如神人一般,宛如虚幻,让人不敢直视。 此情此景,一时竟让众人有几分如坠梦中之感,因而无人敢轻易上前。 连大大咧咧的赵丰吉,也觉得这位前辈威严神秘,不敢再随意出声。 第12章 道友,你很危险啊 “得救了!” 杨韵清的欢呼打破了洞府中的平静,让众人回神,让群妖惊颤,一时间心思各异。 不过,她却不管许多,迫不及待的要朝陈渊冲去,但马上被自家师父拉住了。 这老道士深吸一口气,拱手道:“贫道清灵,多谢道友相助,使吾等免于沦为丹资。” “贫僧也多谢居士相救。”智光僧也双手合十,冲着陈渊低头行礼。 英气女子持剑拱手,道:“玉灵烟,多谢道友。” 秦敢见状,则赶紧推了推自家惊呆了的少主。 赵丰吉如梦初醒,也忙行礼:“赵丰吉感谢前辈救命之恩!此恩没齿难忘,日后担忧所需,必定义不容辞,只需前辈一句话,纵是……” 他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散人丘境之,谢……道友救命之恩!”丘境之将头低得很低,语气却是服了。 猎户郭镇也从角落里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倒在地,叩头道:“谢恩公救我性命!今生当为牛马以报!” 陈渊摆摆手,他动手为的是自己,救助众人只能说是顺带,并不打算居功,也不想因此牵扯因果纠葛。 众人看他模样,还待再说,却被陈渊抬手止住。 几人立刻就住嘴了,他们对陈渊最大的印象,还是一手抓爆鹿首山神的一幕,如此凶人,哪个敢不听? 陈渊的目光转到了一众妖类、鬼类身上。 被他的目光扫过,妖鬼个个惊恐,纷纷跪倒在地,朝陈渊诺诺道:“见过……见过府君。” 重伤了的鹿敬甚至缩在角落,成了一团,全身发抖,害怕的头都不敢抬。 众人这才猛然惊醒,意识到眼前这凶人得了山神符篆,已是百里鹿首山的新任府君了! 如老道人、丘境之等人,想到自己寄居于此,就算不是山中臣民,也相当于佃户,不免想对地主的性子了解一下,这时见陈渊要和群妖交涉,都不由屏息观察。 没想到…… “我不是山中新君,此山未来也无府君,”面对群妖躬身下拜,陈渊神色不变,“当然,若有新的敕令出现,大概还有山神,但与我无关。” “什么情况?” 众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心疑惑。 “府君可对吾等不满?”扎着两个冲天辫的红衣女孩前行两步,小心翼翼的拱手道:“还望府君明鉴,吾等之前是奉命行事,毕竟君命难违,不是真意要与府君为敌!” “是啊——”有个陈渊看着面善的游魂出面,“主君切莫厌弃吾等啊——” 紧接着,有个老成持重的声音在妖群里响起:“还请府君放心,吾等只是侍候……” “我习惯一人求道,不喜有人相随,无论是门人弟子,还是从属仆从。”陈渊直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半点转圜余地。 “府君不要抛弃吾等啊!” “是啊!我们什么都会做的!” “请府君……” “也罢,既然你们提出来了,不如就在此时解决吧。”看着战战兢兢的众妖,陈渊左手捏诀,点点神光渗入大地。 他虽将这神位从鹿首山中剥离出来了,但两者之间本质相合,以神力探查,轻易就能获得山中妖鬼众的过往片段,也知晓了此世神道的一些隐秘。 居然还有这等设定,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心里想着,他就对群妖道:“你们之中的一些,其实是被鹿首山神强迫化形、成鬼的,按理说也是受害之人,但在这之后,很多选择了同流合污,自此为非作歹,做下诸多杀孽、罪孽,损了阴德。我也懒得审判尔等,便都削去五成修为,能否还留得命在,就看尔等的造化了。” 话落,他不等众妖鬼反应过来,左手一挥,便有黑风扫过洞府内外,将一干妖魔鬼怪都抛飞出去,然后神光又笼罩过去,抽取妖气,削去修为,一个个登时惨叫连连。 洞府之中为之一空。 老道士、丘境之等人知晓厉害,不敢贸然言语。 赵丰吉却忍不住道:“前辈,此山的妖鬼之徒着实可恶,光我知道的,就有不少犯下大罪的,就这么放了?” 不需要陈渊开口,就有人为他解释。 “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 丘境之这会的态度格外平易近人,半点没有之前嘴臭的样子:“凡山投奔神祇的妖类,即便作恶甚多,被孽力缠绕,又或沾染徘徊不去的冤魂,但只要有神道庇佑,就能无恙,可一旦神道庇佑不存,罪孽反噬,除非修为足够,又或作恶不多,其他的么……” 他摇了摇头,以他对这山神府内众妖鬼的了解,怕是没几个能挺过来的。 老道士顺势对杨韵清训道:“听到了么,不可乱做杀孽,山神麾下的妖鬼仗着有人撑腰,随意杀伤,但一日没了神道庇佑,立时就要爆发!被冤魂索命,被孽力蚀骨!” “我又不是山神麾下。”她小声嘀咕。 老道士吹胡子瞪眼:“重点是这个吗?” . . 另一边。 被抛出洞府的众妖群鬼,还未落地,就都修为退转、气血衰败,更可虑的是,若有若无的神道庇护已经彻底消失。 鹿首山神的神道,以奴役为主,此时神道之力消弭,该像是去了枷锁,一身轻松,但对那恶贯满盈的妖鬼之辈却成了索命之事—— “呜呜呜——” “好啊!好啊!终于让我等到了今日!” “杀!杀!杀!” 虽然东方泛白,但被众妖所害的冤魂已经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顶着日光,就朝他们身上扑去,啃食血肉! 本来靠着强横气血,不少妖类还能镇压,这时心神恍惚之间,血肉为冤魂侵蚀,立时气衰血坏,一命呜呼。 还有许多鬼类,没了神道庇佑,在日光下一显,那杀生多的,内里孽力涌出,直接破灭了真灵,彻底湮灭! “啊啊啊!” 鹿敬一手捏着脖子,一只手伸出去,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但很快双眼彻底外突,血肉干枯,在悔恨和恐惧中,彻底没了声息。 几息后,百多妖类竟只有十几个尚有性命,却也个个虚弱。 日头升起。 日光落下,满山翠绿。 . . 洞府之内。 等陈渊送走群鬼,英气女子玉灵烟忽然开口道:“听道友话中之意,似不打算在此山常住?但据我所知,山神之位极难擅离,被山界羁縻,莫非你杀了贺觉后,强拘了神位,要摆脱上下臣属?”顿了顿,她又道:“若如此,可是大大得罪了西岳神庭。” 陈渊微微侧目,猜到“贺觉”乃鹿首山神的凡间姓名,除此之外,什么西岳神庭、强拘神位,都不是寻常人能知道的。 这女人的来历不简单啊。 在洞虚界,神道自成一系,为天庭统领,有上下尊卑、九品官衔,职权、地域的划分细致入微,听闻此界神道也有上下所属,陈渊并不意外。 反是老道士,疑惑道:“西岳帝君之位空悬百年,否则鹿首山君也不至于毫无顾忌、倒行逆施……” 玉灵烟就道:“你等久居山林,不知外界事,自荒人去岁开始攻伐西北,处处皆有变化,连西岳神位都有了新主,即将登基,否则鹿首山君为何那般焦急?” “原来如此!”丘境之恍然道:“这就说得通了!” “这人是谁?” 突然,稚嫩童声传来,绿衣童子不知何时又再次化形,正用手指戳着声息全无、满身鲜血的虬须汉子,一脸好奇。 “看着挺厉害的,怎么倒下了?” 经他一说,众人才想起来,刚才陈渊和山神交战,这虬须大汉突然出手,可谓万分危急,结果一个照面就躺下了。 秦敢仔细看着那人的脸,觉得有几分面熟,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此人是黄粱北宗的执法长老,肖沐驮。”玉灵烟直接说出了这人的身份:“他上个月刚过完五十大寿,还在宴上公开投靠荒人,得了个西北录参的头衔。” “什么?!竟是此人?那就真是气血九重了,但……一个照面,就被击杀了!” “还是骤然偷袭出手的,却被直接反杀。” 陈渊面无表情,其他人却都脸色大变,眼中惊惧更甚几分。 一个九重武者,如果与陈渊大战几十个回合后身陨,又或如陈渊对战山神时那般,是被人全力以赴、争分夺秒的斩杀,多少还能让人理解,可偏偏是肖沐驮偷袭出手,却被人当场反杀! 刚才只是猜测,现在得了证实,依旧让人不敢置信。 “黄粱道?” 陈渊关注的点与旁人不同,他抬手按住胸口,脸色如常的问道:“那不是玄宗之门吗?” “黄粱道分南北两宗,北宗尚武,南宗崇道,”玉灵烟点点头,“肖沐驮是北宗有数的高手。” 秦敢忍不住道:“黄粱北宗的长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自然是山中君请来助拳的,”丘境之冷笑道:“祂为了打破藩篱、炼化傀儡,将咱们一网打尽,真是煞费苦心!若不是这位道友,你我已是冢中枯骨,不,该是死无全尸,化作大丹佐料,为人吞服!” 既有来历,就有后话。 陈渊看向玉灵烟。 “道友该是明白了。”玉灵烟再次开口,“打杀地祇、吞并神位,犯神庭忌讳,西岳新君即将登基,正是要杀鸡儆猴、震慑群山的时候,鹿首山之事,恐有后延……” “明明是鹿首山神先动手的……”杨韵清不忿而言。 玉灵烟话锋一转:“至于黄粱两宗,多年来纷争不断,都说自己是正统,却又将为对方出头,视为压住对方、掌控主导的重要路径……” “明明是这黄粱道的老货偷袭不成……”杨韵清又忍不住嘀咕。 陈渊反而看得开:“内部矛盾解决不了,就用外敌转移矛盾,宗门、家国莫过于此。” 玉灵烟一怔,品味片刻,点头赞同:“道友的话一针见血,确实是这个道理。但道理归道理,无法解决问题。你现在其实处境危险!” 杨韵清又小声说着:“那是,刚才打得可凶了,一看就是个危险少年!” “……” 玉灵烟额间有青筋一跳,但很快平息,继续对陈渊道:“在下有一提议,道友可愿一听?” “请讲。” “我想请道友入我剑宗,任客卿之职,”玉灵烟正色道:“若论势力,我剑宗不弱于黄粱道,足以庇佑道友,只要道友随我去往西南天府之地,黄粱道来再多人也没用。” 众人面露惊讶之色,这才知道此女竟是剑宗传人,再看她手中长剑,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丘境之却冷笑一声,明白玉灵烟之前那些话的用意。 很快,老道士、智光僧也反应过来,眼中一亮,看着陈渊,心中也动了心思。 第13章 争揽 陈渊当然不知道什么剑宗,但见了众人的反应,也知道该是个大宗,就问了句:“贵宗可有玄门真法传承?” 玉灵烟道:“剑宗立足于剑道,乃武道中有数的大派,有弟子三千,并不弱于玄门,在大宁有很大影响力,过去也曾出过比肩四大宗师的武道人物!” 只说武道,不提传承,那就是并无玄法真解了,就更不要说与尸修、死修有关的典籍了。 陈渊心里明镜一样,联想到赵氏主仆提及的天下三宗并无剑宗之名,就明白了。 不过,听玉灵烟的意思,此世的武道大派能抗衡玄门正宗?考虑到连凡俗王朝都能影响玄门兴衰,似乎又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这天下局势渐渐清晰,最为扑朔迷离的,反而是此世之神道了……” 陈渊正想着,却听丘境之忽的冷笑一声。 “把事情说的严重,不过是行那纵横家之举,危言耸听,是为了要引人入瓮!”瞅着玉灵烟,丘境之语带讽刺,脸上却又流露出几分妒忌,“你等高门大派,最擅攀高踩低,此次无非见了这位道友的手段,想拉拢过去,强壮声势!” 这话毫不容情,旁人不好插话。 玉灵烟不以为意,大大方方的承认:“这本是天地正理,这位道友手段甚高,又得了神道加持,放眼天下,也是一号人物,你若也有这等本领,我剑宗同样扫榻以待!” 说着说着,她复又看向陈渊,诚恳道:“道友考虑的如何?看你的样子,也是散修出身,如今武道有成、神道可期,正是大有可为的时候,但若没有后台撑腰、宗门哺之,怕是还有波折。” 陈渊摇摇头,道:“多谢姑娘美意,但我独来独往惯了,受不得管制。”心想:你要是有真解传承,尤其是尸道正法,我也不是不能进去摸鱼,但既然没有,就犯不着送上门当打手了。 “宗门客卿十分便利,享受许多特权,还不怎么受到约束……”玉灵烟又劝了两句,但见着陈渊面无表情,就以为明白了,“也罢,道友如今正是心气高的时候,那就日后再说。若有需要,可去天府之地,寻我剑宗!” 说着,她话锋一转:“对了,还未请教道友姓名,是否方便透露,也好日后联络。” 众人闻言,各自留心。 “陈深。”陈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瞎编,都是几百岁的老油条了,谁还没几个假名字? “好!无论如何,我与剑宗记得道友此番相助之情,随时恭候大驾!我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玉灵烟利索的拱手告辞,言语中自有一番自信,在她想来,以自家宗门的实力、势力,等这位“陈深道友”麻烦缠身,知晓了厉害,迟早是要找上门来的,因此并不纠缠,行礼后便转头离开。 “既然有人走了,那我也走了啊,各位,再见!” 这时,穿着绿色肚兜的童子,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就要往洞外走。 杨韵清见了,奇道:“唉?你也不是妖精么?我看你刚才变成了根竹子,怎么刚才群妖都走了,你却留着?” “是妖怪很奇怪吗?”绿衣小童笑呵呵的指着陈渊,“他不也是妖怪?” 此言一出,现场一静! 陈渊与山神交手时,显露出断臂重生等种种异样,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绝非寻常人类,可都心照不宣的并不提及,没想到临到末尾,竟被这童子给揭破了。 那童子说完这话,也不等其他回应,嘻嘻哈哈的一笑,钻地就走! “这个……”丘境之也赶紧拱手,“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他事,先就告辞了。” 随后就是郭镇,只不过这位猎户老老实实的说着:“我家中也有事要料理,得先处置了,待得整理之后,立刻就会过来侍候左右。” “无需如此,你自去。”陈渊劝着,也不多言。 “前辈!请前辈去我家中!当以长辈之礼敬之!”赵丰吉瞅着机会,赶忙上前,恳切说道。 陈渊便道:“我可是得罪了神庭和黄粱道,你还要邀请我?” 赵丰吉则道:“好叫前辈得知,我家在西北也略有名望,黄粱道也会给几分薄面,而且人神有别,玄门在外,前辈到了我家,与他们之间的瓜葛,另有解决之法。” 秦敢在旁听着,表情矛盾。 他亲眼见了陈渊的身手,知道放到何处都会被争夺,可偏偏牵扯到了西岳神道和太华黄粱,就算赵家西北联军中有些影响力,但也是个麻烦。 但陈渊没有给他继续左右为难的机会。 “我没兴趣做一家一户的客卿,”说着,陈渊左手屈指一弹,就有一股神道之力,摄取周遭生气,汇入赵丰吉之身,融入血肉,“我与你有言在先,咱们公平交易,你既完成了,我也不会食言。” 早在碰面时,陈渊就注意到赵丰吉体内气血混乱,奇经八脉淤塞不通,似是被人动了手脚,但他无心了解背后原因,只是约定交易,想着事后给他副药方,让其缓缓调理。但现在既得了神道之花,手段一时便多了不少,正好能以猛火去了病灶! 神道之力临身后,赵丰吉浑身一颤,全身各处便热腾腾、暖烘烘,舒爽之感遍布四肢百骸,却又有一股浊气自丹田升起,直涌天灵,于是身子一晃,昏厥过去! 秦敢一惊,赶紧扶住少主,再看陈渊,眼中都是狐疑,但不敢言。 陈渊就道:“我去了他的病根,静养三日,便可起身,然后调理三个月,可以痊愈,从此习武无碍。” 秦敢一怔。 困扰自家少主多年、延请了无数名医、异人,都一筹莫展的病症,就这么好了?这这段也太过骇人了吧!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便是面对西岳神庭、黄粱大宗,眼前这位也未必就不是对手! 可惜,秦敢现在只能暗暗叹息,口中道:“先生高义,小人回去,必定禀名家主,来日定有厚报。还请先生日后去了陇城,记得往赵家一叙。” 陈渊不置可否:“带你家少主离去吧,让他好生休养。” 秦敢无奈,只能告辞。 “阿弥陀佛,此次事端牵扯重大,得尽快传讯同道,看能否相助居士。”说完这些,他忽然顿了顿,“居士,贫僧所属的,乃是一松散联盟,是西北、西域的许多修者、僧者共同筹建的,平日里多有消息联系,互通有无,守望相助,居士若是有意,可以点燃此香。”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了一根燃香。 陈渊有了几分兴趣。 互通有无、守望相助?这是个近似于散修聚会的机制?想当年,我在洞虚界苟的时候,也是经常参加类似组织,还因此有过几次波折,被人截杀后又反杀致富,真是令人怀念啊。 不过,这么细长一根,他是怎么带在身上,还无损坏的? 想着想着,他接过了燃香。 “多谢法师美意,有机会,我会试试。” 智光僧宣了一声佛号,满意离去。 等这僧人一走,陈渊就看向留在洞中的一对师徒。 “道长,以你的性子,理应与众人一并急急告辞才对。”陈渊直言不讳,“玉灵烟说的或有夸大,但最多也只有一两分假,我杀了山神与黄粱道的长老,麻烦缠身,沾着了我,不是好事。” “贫道自然明白,”老道士点点头,止住了想要开口的徒弟,“陈道友,你身有异样,贫道出身的宗门,虽名声不显,但也有几分传承,你如果有需要,贫道可以代为引荐。” 陈渊很是意外,他没想到从始至终不想惹麻烦的老道士,居然也有招揽自己的想法,但他那道观受得住西岳神庭和黄粱道的诘问? 似是看出了陈渊的心思,清灵老道叹了口气:“浅水养不了真龙,贫道那一亩三分地如何能承载道友,此番是替师门提议。” 见老道没有说明师承名号,陈渊便将声音凝成一束,问道:“道长门中,可有尸道真解?” 老道士脸色一变,随即恍然,接着摇头苦笑:“并无此法,原来如此,贫道明白了,道友这条路不好走啊,就此告辞。”他本是见陈渊身手了得,恰巧陷入麻烦,而自家师门虽然衰败,偏生有法子能暂时避祸,这两者结合,可以各取所需,没想到陈渊想要的东西,自家师门给不了,便只能作罢。 “道友慢走。” “陈君,日后记得来清灵观找我玩耍。”杨韵清则一步三回头。 但等走出几步,老道士又忍不住提醒:“这位道友可是招惹了不少麻烦,身伴危险,以你的修为,与他结交太过凶险。” “师父,要是这么危险,你们一个两个的还上赶着想把人拉进自家宗门?”杨韵清嗤之以鼻,“这说明啊,要是能亲近了他,危险也就算不得危险啦!” 老道士闻言一怔。 “真当我傻啊。”杨韵清得意昂头。 但随后,便是老道士一番训斥敲打。 . . 老道士师徒两人一走。 洞穴突然就安静下来。 陈渊摸着胸口,压下翻涌的残留煞气与死气,忽的扬声道:“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出来,莫非要让我请你?” 四周,一片寂静。 陈渊脸色一冷,抬手抓向一处铜炉残骸! “嘻嘻嘻……” 轻笑声响起,一名虚实不定的白裙女子在原地现身,她脸色苍白,巧笑嫣然,身子一扭,躲过了陈渊的神道之力,嗔道:“怎的这般粗鲁?奴家还道小郎君是个风雅人呢。”一颦一笑,透露出诱人的柔弱病态之美。 “你是何人?”陈渊收手站定,不为所动。 “真个无趣,”女子站定身子,“奴家是帝君的弟子,见小郎君这般精猛、强健,想替我家帝君邀请小郎君呢。” “你家帝君?”陈渊眼皮子一跳,“西岳帝君?” “说对了呢。”女子捂嘴轻声道:“小郎君莫要被那个贱女人迷惑,似郎君这般人物,哪家不喜?帝君稀罕你还来不及呢,哪会问罪?与其加入那些暮气沉沉、内争不休的老宗,不如入我帝君新廷!” 第14章 省身与祸虬 “你也来招揽我?” 陈渊见这白衣女子身形飘渺,似鬼非鬼,难见本相,单论境界,显然是不够武道九重的,甚至都未必有浓郁气血,偏生让自己看不透,灵性更隐约示警,知道对方有手段能威胁到自己。 待陈渊凝神再看,更是隐约能在女子背后看到庞大虚影,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凝于其身,更令双目隐隐刺痛,不过再看的时候,却又一切如常。 咦? 这时,白裙女子轻笑道:“似小郎君这等人物,谁不眼馋呢?奴家可不就是来招揽的。” “我可打杀了鹿首山神。”陈渊收摄心神,眯起眼睛。 “那有什么打紧?”白裙女子抿嘴而笑,“贺觉本就听封不听调,还妄图自立门户,小郎君打杀了他,那是立了功呢!只待随我去了西岳,受帝君敕封,得了百里鹿首山的地脉精魄,到时都是一家人,又有谁会怪罪?” 说着,她瞪着水汪汪的眼睛,问道:“小郎君,你不会也想自立门户吧?” 陈渊神色漠然,道:“我打杀了他,就是不愿屈于神前,若给你口中帝君做个门下行走,今天不是白打了?”体内死气涌动,渐渐萦绕在身外,仿佛随时都会出手! “嘻嘻,何必这般严肃?奴家并无他意,贺觉为人霸道、自私至极,他占着百里鹿首,为所欲为惯了,恶了你,被你杀了,是他咎由自取!若是郎君愿意,入了帝君麾下,无论神道、武道,皆有前路指引,以你的资质,就是成就四大宗师那样神而明之的境界,也不是不能。” 白裙女子一边说,一边娇笑着后退,声音飘忽。 “小郎君还在气头上,奴家先行告退,待帝君使者过来与你交涉吧,到时,你大概就能想清楚了。” 说着说着,她的身形逐渐暗淡,最终消弭不见。 陈渊静立不动,岳峙渊渟,深沉而肃穆,待得几息后,抬起左手,手捏印诀,有丝丝缕缕的神道涟漪在周围荡漾,将洞府内外的情况反馈过来。 “确实走了。” 陈渊长舒一口气,找了个座椅,捂着胸口坐下。 “四大宗师,神而明之?看来,这个世界的水还是很深啊。而且,就算是一个山神,其实也不可小觑,对付起来,也颇为费力。” 鹿首山神和肖沐驮,论武道境界、战力,与陈渊的一转玄身相仿。陈渊所仗的,是出其不意的瞬间爆发,引爆煞骨煞气,赶在山神的神道发力前,速战速决,看似轻描淡写,其实使出了浑身解数。 何况,令手臂迅速成长、剥离神道符箓、镇压神道之花,固然有玄妙法门作引,却也使战前才养得充盈的气血,损耗巨大。 实际上,陈渊已近强弩之末。 “刚才差点就没绷住,从来这装……人前显圣,得从一而终,不可半途而废,否则立不起威慑,麻烦就要接踵而来。但说到底,还是现在的底子薄,后手少,固然有时间紧迫的关系,但也是受限于现在的特殊体质。” 想到这,他又瞧了瞧白裙女子离去的方向。 “此女战力不及我,但有着能威胁到我的手段。这个世界的神道诡异莫名,修行之人还能提前接触神念,或存着我未曾见过的隐秘,必须得加强自身,提升、底牌、法器,一个都不能少!” 他的目光落到了左臂的神道之花纹路上。 “神位敕令与鹿首山绝了联系,退化成纯粹的神道符篆,无法再得香火滋润,但也不再被山川束缚,不仅可以离开鹿首山,还不会影响武道修为,更能用以施展法术、法诀。符篆中积攒了将近二百年的神力,也够我消耗一阵子,号令山川土地时还有额外效果。” 神力,就是被神道符篆淬炼后的香火之念,也是一种念头。 神道符篆,是神道核心,赋予神灵权柄,被陈渊从山川中剥离出来,成了白板、无源之水,本身的权柄不复存在,但可作为施展术法的源头,也能作为媒介,号令一定范围内的山川土地,是他此战的最大收获。 “神道牵扯神庭,因此惹了麻烦,但凡事福祸相依,也是正常。” 陈渊左手捏出印诀,想以洞虚术法调息、蕴养自身,但一连变化几次,都不见功效,往往是神力显现,还未成型就要崩溃。 思虑片刻,他便明白过来。 “毕竟不是自己练出来的神念,加上我的术法多源于洞虚,与此方乾坤的天地法则大概也有冲突,所以存着不少限制。” 以他几百年的经验,只是几个法诀,就察觉出以神道之力驾驭术法,大致的限制有三。 其一,他所知的诸多术法并非都能施展,需要日后慢慢排查、尝试,总结出可用之术; 其二,即便碰巧能够施展,威力也受限制,就像他之前借残缺神念、施展灵窍驻神法就未竟全功; 其三,术法所费神力,比之神念、法力,近乎翻倍。 “但神道之力也好、九转尸解篇也罢,都是护道法诀,不是玄门真解!尸解玄身一转,号称‘一元’,是将自身阳刚气血化为死气阴血;玄身二转号为‘两仪’,需阴阳两种属性的天材地宝辅佐,方能进一步炼化。不过……” 回忆着交战时的情况,他的表情逐渐凝重。 “玄身虽能断肢再生、快速恢复,但痛觉、触觉十分迟钝。人若求道,得感悟天地万象,如果感应不全、不敏感,前期还能靠经验修行,中期开始必然事倍功半,所以,还是得寻得尸修正法,徐徐修订,以求大道。” 尸修真解,即使在洞虚界也是稀罕物,据说最为正统的法统,能修成尸鬼之仙。但据陈渊所知,鬼仙其实不算真仙,因为修仙问道,求的是长生,可尸修、鬼修偏偏是殒命之道,天生就存有缺陷,上限不高。 “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必须得博采众家之长,又或气运逆天,得个惊天传承。不过,我总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运气上。” 想到这,他的视线扫过洞府,左手之中神力荡漾,蔓延到各个角落。 “小妖都有私藏,一介山神不至于没有宝藏吧?为了对付祂,我手段尽出,耗尽了积累,而要完善尸修,也得多方参考,得在这找补找补。” 几息之后,陈渊眉头一皱。 “这么穷?” 他循着神力反馈,深入洞府。 和外面富丽堂皇的厅堂不同,内室是一副天然去雕饰的风格,正中间摆放着石桌石凳,桌上是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边上有潺潺溪流,水汽荡漾,化作薄雾。 “意境是有了,但虚有其表。” 摇摇头,陈渊来到石桌前,一掌拍下去,震碎了桌体,露出了暗格,里面有三件物品—— 一把短剑、一件灰色道袍、一瓶丹药。 他先是拿起短剑。 剑柄、剑格和剑刃浑然一体,都是乌黑之色,花纹很少,刻着两个篆体字,与洞虚文字相似,陈渊能分辨出是“祸虬”两字。 “识问学字也得列上日程了,否则见了此界典籍,认不全、不明真意,也是个问题。” 将短剑从皮革剑鞘中拔出,陈渊鼓荡死气,灌注指尖,屈指在乌黑剑刃上一弹! 嗡! 剑鸣回荡。 “好剑!” 他眼中一亮。 “剑身坚韧,清脆通透,死气贯通,几无损耗,乃上好钢材所铸,拿来祭炼飞剑都足够了!不知山神为何没有带在身上。” 这一发现让他欣喜,因山神存货太少而滋生的郁闷都消散许多。 收好短剑,他又看向道袍,伸手一摸,入手清凉,微微用力。 兹啦—— 裂开了一个口子。 “……” 陈渊陷入了沉思。 “你这不按套路走啊,和宝剑一起收在暗格里的,怎么想也该有些特殊,怎么一下就裂开了?” 看了眼身上烟熏火燎后破损不堪的道袍,又看了看格子里的灰色道袍,陈渊摇头叹道:“得尽快找个玄身可用的望气探查之法,不然每次都靠摸的,很不靠谱。” 放下道袍,他拿起药瓶,仗着自己的法宝之身,扒开了塞子,闻了一下。 芳香扑鼻,陈渊却感死气跳动,自身有飘忽之感,气血又损伤了几分,登时明了。 “这是补气壮元的丹药,即便是气血强壮的武者吃了,也能补气养血、消伤治病,但对我这样的死人却堪称剧毒,绝了。”叹了口气,他晃了晃药瓶,听着叮当声响:“八九颗,留着吧,或有用处。” 将短剑、丹药收好,换上灰色道袍,陈渊又忍不住吐槽:“作为一个山神,这家底未免太薄了点吧,看祂的张狂劲儿,不该是这么个情况啊,是都用在排场上了,还是另有藏宝处?” 摇摇头,他正待离开,忽然一怔,随即摸了摸身上道袍,迟钝的感知、感触竟敏感了几分。 “这道袍能增长感知?宝贝啊!哎呀,破损的口子不会减损了功效吧……咦?” 突然,得益于感知增强,陈渊察觉到潺潺小溪中,萦绕着微弱死气,于是伸手一抓。 哗啦! 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球被他从水中摄起。 这铁球上铁锈斑驳,分布着一个个孔洞,微弱的死气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此时没了水流遮挡,竟又浓郁几分! “和两个活死人的气息相似……” 陈渊的表情严肃起来,朝小孔内窥视,入目的是一块白森森的肉块,一跳一跳的,宛如活物! “活尸肉?” 他念头刚落,那肉块猛然一震,表面浮现一根根血丝,然后如同细针般溅射出来,朝陈渊冲来! 第15章 唯有此花耐岁寒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须知,你只是一块肉,而我是一整个死人啊!封!” 陈渊捏着铁球的左手用力一抓! 神光自指尖迸射出来,循着奇特韵律、纹路,交织一起,凌空构成了个“封”的篆字,贴在铁球上,蒙蒙毫光覆盖其上,向内收敛。 叮叮当当——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那些血丝在碰到毫光后,都是无功而返。 “这封印之法,果然是放之四海皆准,神力也当真好用,也对,神道之力本就是香火愿力所化,等同身外念头,意念一动,便能驾驭。” 做完这些,他再次凝视铁球内的肉块,见那肉块兀自震颤,血丝如蛛网,顿时明白过来。 “鹿首山神仗着百里权柄,诱导妖类化形,逼死活人凝魂,满洞的妖鬼臣属都能解释,但那两个被外力催生的活死人却不在此列,现在看来,是靠着这块活尸肉才能成就!” 死而不僵,是为活尸! 比陈渊现在的僵而似生,想笑都笑不出来,在境界上还要高一个档次! 想到在洞虚界,活尸往往要修行了魔门邪法,才能凝练肉身,滋生死气,他便多了几分期待,左手一点,一缕神力朝内窥探。 “就算是邪门、魔门的尸身修行法,也好过无法可依,至少能做个参考。” 几息后,陈渊眼神一凝。 “真有被功法淬炼过的迹象!这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可惜,鹿首山神已是神魂俱灭,却要向何人去问?曾在他身边侍候的小妖?那我的动作得快一点了,那些妖鬼八成死的差不多了!” 洞府他也搜索的差不多了,便一把从角落里摄了不少金银,包裹装好。 “财侣法地,山神洞府中虽没有修行之财,但金银之物还是得拿些,行走人间能方便不少,反正这洞府我多少得再拿点东西。” 做完这些,陈渊循着而行,待他穿过甬道,自深潭中一跃而出,旋即注意到林中的一道人影。 那人见着陈渊,主动靠近过来,拱手行礼。 “见过道友。” 居然是本该离去的散修丘境之,见到陈渊出来。 陈渊不欲浪费时间,直问:“阁下因何事等待?” “先前冒犯了道友,很是不安,因此留下,想当面赔罪。”丘境之抬手行了一礼,“另外,那位出身剑宗的女子招揽时,道友曾问过玄门传承之事,在下不才,对此略有心得,因此有些事想说给道友听。” “哦?请说。” 丘境之就道:“从来玄门选徒,都是自稚童中遴选,少有收带艺投师的,所以,吾等这样的散修很难入得真门,最多是担任个客卿、长老、供奉,名头好听,其实不过是打手。” 陈渊奇道:“那散修岂不没有接触真传的机会?” “也不是,”丘境之笑道:“获得玄门真解的另一个途径,乃军中供奉!” “军中?”陈渊神色微变,“凡俗朝廷的军队?” 丘境之点头道:“历代王朝征战,多有毁观破庙之举,不知收缴了多少玄门道藏,加上朝廷富庶,富有四海,资粮丰沛,比之宗门不知要强上多少,供养些许修士又算得了什么?”他笑了笑,“以道友的身手,大宁、大延、西北联军都会乐于接纳,还愁没有真传法门?” “你既知道军中供奉的好处,为何还要困于此山?” “此事说来话长,道友见了此物便明白了。”丘境之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这是我为大宁将领时的令牌,道友拿着它,去寻金城李家,他们会协助道友加入军中,获得传承。” 陈渊一下就明白过来,这丘境之曾为大宁武将,也不知是临阵离军,还是心灰意冷,总之是不在军中了,因此不便去做军中供奉,也不愿意投敌。 看着那块令牌,他沉吟起来。 即使想获军中真传,也没必要加入哪家兵马,当然,接了令牌,也未必要去寻什么李家。 见他不动声色,丘境之似是焦急:“道友,在下提起此事,除了赔罪,其实还有私心,望道友能看在今日指路的情分上,得了传承后,能与我分说一二。” “军中传承贸然外传,也要被人追究吧?”陈渊见丘境之又急,摆摆手:“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军中传承是你挂念的,告诉我,看似好意,其实是想借我的手去得法门。不过,我正好也有事问你,若能答上来,你的提议,也不是不能考虑。” 丘境之急道:“道友请问。” “西北地界有什么活死人、鬼修之流吗?” 丘境之一愣,随即长舒一口气,笑道:“道友算是问对人了,旁的我或许不知,此事却一清二楚。” “哦?”陈渊来了精神,“详细说说。” “那人不在旁处,就在荒人军中!”丘境之指了指北边,“此人号‘骸道人’,手段毒辣,极擅术法,自言是前朝将领得道,但私底下的人却说,他是那将军的尸体修炼成精了。” “骸道人?”陈渊咀嚼着这个名字。 丘境之又道:“我能知晓此人,不光因他扎根于军中,还因这人曾来过鹿首山两次,与死去的山中君有交情,二人似乎谋划着什么事。” “这就对了。”陈渊笑了起来,接过令牌,“你的事,若顺路,就留意一下。” 丘境之一愣,继而大喜:“如此便可,多谢道友!有你出面,此事才有成的可能!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打发走了丘境之,陈渊沉吟思索。 他手上有许多洞虚传承,虽不适合尸解玄身修炼,或许也受到天地法则的压制,但遴选修订后,助丘境之筑基,那是绰绰有余的,但自己与他并无交情,对方给的那点情报,根本比不上玄门真解的价值。 “若他的消息为真,那得了军中功法,传给他也无妨,不过我的目标不是什么金城李家,而是尸修传承!骸道人……” 突然,陈渊的元神残魂冥冥感应,知道留在这将有灾祸临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后,便挥手洒下一片神力光辉,接着一步五丈,入了密林,转眼不见踪影。 过了些时候,有脚步声自远处传来。 猎户郭镇去而复返。 他背着个行囊,先是在洞府外喊了两嗓子,继而大着胆子进去,过了会又满脸焦急的出来,匆匆忙忙的奔走,明显是在寻人。 他一走,此处便恢复安静。 但又过了一会,有两道金光自天边飞来,落在水潭跟前,化作两道身影,一个黑衣长袍,一个白服短打,身上皆有蒙蒙光辉。 这两个,正是西岳神庭麾下的日夜两游神,奉命来探查鹿首山变故。 那白衣日游神一落地,就拿出一块木牌,朝着深潭掷去,牌子还在半空就一个灵活转身,宛如活物,径直钻进洞府。 “啊——”边上,一身黑衣的夜游神打了个哈欠,惺忪睡眼扫过周遭,“还搜什么?估计人早就走了!直接施法吧!” “他敢?!”日游神一瞪眼,怒道:“私相授受神位,本就是大罪!帝君命吾等来带他回去,受审后授予权柄,已是法外开恩,他还敢跑?反了天了!” 夜游神冷笑道:“如何不敢?小怡儿说了,此人疑似武道先天,肖沐驮一个照面就被弄死了,还打死山神,抢夺神位,本就是个凶悍之辈……” “时代变了,这人间今后不是人道纪元,而是神道昌盛!他武道再厉害,又能如何?”日游神越说,火气越旺。 正说着,那块木牌又晃晃悠悠的飞了回来,到了日游神身旁,似在低语,说的这巡游之神怒意勃发:“还真敢跑!不知死活的东西!真以为在鹿首山中,就拿他没辙了?狂妄愚昧,着实可恶,帝君为何还想吸纳这种人?” 夜游神打着哈欠笑道:“到底是强夺的神位,眼界也就这么宽了,不知道自己已被神位限制,更能被轻易擒拿。” 日游神不再答话,取出一道金色符诏,迎空展开,其中飞出一枚枚烫金字符,当空盘旋! “以帝君之名,敕令:将鹿首山地祇镇于原处!” 嗡! 字符溃散,有声嗡鸣! 呼! 以此地为中心,百里山川各处皆有灵气震颤! 下一刻,两神脚下的土地中,被陈渊洒落的神道光辉登时显现出来,摄取地脉本质,呈现山神虚位,笼罩在两位神道巡游身上,临时赋予两人山神权柄! 顿时,四周灵气蜂拥而至! “啊这!”夜游神一下子困意全无,感受着一股伟力降临在自己身上,定住身躯与神魂,再难动弹! “万恶之人!还敢算计吾等!”日游神也被伟力镇住,怒火自双目喷涌而出,已成实质,扬声怒吼:“得罪了神庭!就是将整座山翻过来,吾等也要将你缉拿!只靠着这些小伎俩,最多让你苟活几日!但下场只会更为凄惨!” 怒吼声响彻云霄,传遍山林。 . . “是谁在鬼哭狼嚎?真个难听!” 山溪边缘,长着绒毛、生着肉翅、嘴若猪猡的小妖,砸吧着嘴,侧耳听了一会,便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自己藏宝的腐木跟前,看到断裂的树干,大惊失色。 “哪个天杀的,拿了俺老福的宝贝!” 他就是被人敲昏过去,醒来后修为没了一半不说,连宝贝都没了? 但随即他目光一动,发现树洞中似有一物,于是匆忙上前,见是一张纸,上面有字几行,但只能勉强认出开头的几个。 “凝气诀?什么玩意儿?俺又不认字!哎呀!这次没抓到人,不知府君要怎么惩罚于俺……” 他自是不会想到,正因昏睡一夜而逃脱了一劫。 . . 嗡! 同一时间,陈渊浑身一沉,整个身体像是被山川压着,只能艰难行进!尤其是一条左臂,更是沉重异常,几乎无法抬起! “好一个神道敕令!不是当面承受,不过一点余波,我这一转玄身就差点承受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盯着被神道敕令摄取过来的天地灵气,一步一步的挪到了丛林边缘,最后一步迈出! 顿时,笼罩全身的巨力陡然消散,一时身轻如燕。 “这番布置,只能暂时拖住神庭追兵,等祂们搞清情况,知道我断了神道联系,离了此山,定会来寻,还有那个黄粱道,也是隐患。所以在这之前,至少得玄身二转!再多弄几个底牌!否则,怕是难以应对啊——” 想着想着,他回望一眼,又看了一眼这捆住自己魂魄一百二十年的山林,漠然片刻,陈渊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没了密林遮挡,一束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他的尸解玄身一阵不适。 愣神过后,陈渊不由失笑,然后踏歌而行。 “陈年劫去幽谷渊,冷风拂面入碧潭。百二十年皆如梦,唯有此花耐岁寒。” . . 约莫过了一两个时辰,又有杂乱脚步声响起,一行精装汉子从此处冲入山林。 “尸体应该就在前方崖下,都打起精神,仔细找找,不要有疏漏!” 第16章 这世道,有点乱 “这鹿首山周围的地界,真够荒凉的。” 走在宽敞的驰道上,陈渊看着沿途景致,一时感慨。 自他离开山林,已经过去了两日。 这期间,陈渊没有一味赶路,时而修养身子、调息气血,时而驻足探查、了解世情,也算是见识了此世风景。 就目前所见,此世和洞虚界差别不大,多密林、险地,开发程度较低,期间,他只见过两个破败的村落,里面的住户已人去楼空,耕地也早已荒芜,只剩个轮廓,杂草丛生。 “也能理解,经过鹿首山神三十多年的倒行逆施,周围的信徒、凡人早就给压榨干净了,要么死了,要么就得迁徙。” 正想着,他眼神一动,看到远处有一道缓缓升起的炊烟。 “总算见着活人踪迹了。” 精神一振,陈渊加快了脚步,但很快又重新放慢。 哒哒哒—— 急促、杂乱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 人未至,扑鼻的血腥味已经飘了过来。 紧接着,十几匹杂色马飞奔而至,坐在上面的人肆意嚎叫,挥舞着兵器,马身一侧,挂着麻绳网兜,里面鲜血淋漓的,竟是几个人头! 陈渊凝神看去,见骑手们披头散发,色彩艳丽的装扮与中原迥异,嘴里的语言叽里呱啦的暗含韵脚,陈渊虽听不懂,但他从众人眉飞色舞的脸上,能看杀戮归来的愉悦! 突然,一个骑手注意到了路边的陈渊。 “宁人?”他用腔调奇怪的中土话问道,然后咧嘴露出了个欢愉的笑容,“又有猎物!” 其余骑手顿时欢呼起来,同样用古怪腔调的中土话在吼叫。 “狩猎!狩猎!” “杀!” 他们拨转胯下马匹,绕着陈渊奔跑。 为首的几人挥舞刀剑,满脸狰狞杀机,就朝着陈渊劈砍! “出了山林,碰到的第一批人就是这个德行,这可不是好征兆!”陈渊摇摇头,身子一晃,到了一匹马前,脚下一扫! 轰隆! 高头大马被他扫倒在地上,马上的人惊呼一声,滚落下来,满脸迷茫,随后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脑袋,往下一砸! 啪! 宛如瓜炸,红白飞溅! 哗! 其余骑手这才反应过来,一阵喧哗,有人惊疑不定,但也有暴怒者直接出手! 陈渊张开两臂,一跃而起,如大鸟般划过半空,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接连点在马上之人的眉心。 扑通、扑通、扑通。 唏律律! 看到呼吸间的功夫,一半人都从马上栽倒下来,余下众人惊恐之下,终于畏惧起来,于是纵马疾奔,一哄而散,竟是落荒而逃了。 陈渊没有耗费力气去追击。 “如今有了神道念头,得抽空把祸虬剑祭炼了,有飞剑傍身,很多事才能得心应手。” 收回目光,他将脚边落下的活口提起,问道:“你们是哪家的兵卒?”从一行人进退有据的表现中,陈渊看到了合击之法,猜出这些人出身军旅。 “你你你……”那人被吓得嘴唇哆嗦,却兀自挣扎着,“你杀了我们,上人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将生不如死,日日嚎叫……” 咔嚓。 陈渊直接捏断了他的脖子。 “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从这语气腔调、服装打扮来看,就是所谓的荒人吧,”看着几个散开的网兜和滚落出来的人头,陈渊眉头紧锁,“这大宁的西北,怕是不太平了。” 他找了片路边阴影地,脚下一踏,泥土纷飞,出现了个深坑,然后抬手虚抓,将几个网兜埋进坑里。 “杀人割头,还特意带回去,杀良冒功,还是另有他用?”正想着,陈渊察觉到一点细碎声响,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一阵脚步声。 “又有人来了?” 脚步声在离他三十几步时骤然停下。 很快十几个兵丁打扮、神色狼狈的汉子,分开草丛,走了出来。 第17章 还真像我! 众所周知,陈渊作为一个死人,脸很僵,根本做不出太多表情。 沉默。 刀疤男张雀赶紧就道:“好叫将军得知,属下是奉了都虞侯之命,来与你碰面的。” 陈渊皱眉道:“你看我这模样才多大年纪,会是将军?” “将军何必自谦?”张雀见陈渊脸色有异,怕他以为自己是在诈他,就解释道:“属下是见了您腰间的将军令,加上都虞侯说过,将军乃贵胄出身,自幼打熬气血,武技过人,弓马娴熟,又以一篇策论得了官家赏识,得以少年封将!” 他挠了挠头:“也不怕将军笑话,我等最初听说,是个世家公子要来做指挥使,还道是个关系户,很是不服,但见了那几个被打杀的荒人畜生,才知朝廷还是有选人的眼光的!”说着,他将自己的身份令牌取出,双手奉上,以作物证。 将军令? 陈渊摸了摸腰间的令牌。 这是丘境之交给他的,算是个信物,陈渊不打算贴身收藏,才戴在腰上,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被这个张雀给错认了。 凭着尸解玄身的特点,他基本能确定,张雀没有说谎。 “这些令牌都没有区分吗?” 陈渊对这的军制还不甚了解,除了听出“振武将军”是个封号,除此之外,就不甚了解了。 正思量着,村中耆老注意到几人,走过来道:“原来张头领与道长认识。” “他们先前确实来过这?”陈渊顺势就问。 耆老点头道:“张头领他们都是好人,帮我们抵御了几次劫匪,这次也是他们出去打探消息,才让荒人兵勇能趁虚而入,唉!” 张雀闻言,低声宽慰着老者。 等两人说完了,陈渊又问道:“西北现下是个什么局面,你等又为何是这般模样?似是溃兵一样。” “唉,”张雀叹了口气,苦笑道:“按理说,该是都虞侯在珑城设宴,给将军接风洗尘,现在却只有我们几个来与你碰面,是有缘由的……” 接下来,经过他的介绍,陈渊算是搞明白了西北局面。 如今的西北,有三方势力。 其一,是西北联军,名义上属于大宁朝廷,但因为整个西北地界被荒人的延国包围,和大宁断了陆路,长久下来,已然蜕变成了地方军阀的联合体。 其二,是荒人的延国,随着大宁在北方的统治土崩瓦解,延国成为北方霸主,又开始蚕食西北,已将西北九城包围,兵峰甚盛,算是西北最大的势力。 第三个,才是大宁,因陆路断绝,影响力逐年式微,仅靠着一支驻守西北的兵马,才能勉强维持存在感。 大宁的军制,分为中央禁军与地方厢军,驻守西北的是禁军的一支,号“定西军”,由都虞侯魏遣统领;军下有五营,由各自的指挥使统领,满编时,每营五百人;营下又有都,由都头统领,满编的一都为百人。 张雀正是在定西军中任都头,统领百人。 “都虞侯辛苦经营多年,才算维持住了定西军的架子,但这些年因补给不足,短编少人越发严重,三个月前,咱们前锋营的指挥使死的不明不白,都虞侯上奏朝廷,才有将军西来之事!” “然后呢?为何你们一副残兵败将的模样?” 张雀的脸色顿时垮了:“咱们定西军缺衣少食、缺兵少将,不得不想法子维持,所以在西北也有几个营生,谁曾想被人惦记上了。几日前,都虞侯带着大队人马去互市,中了埋伏,大部队一下子就被冲垮了……”他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属下现在都记得,那些个冲阵之人是何等恐怖,不惧生死,不,是根本打不死!” “嗯?”陈渊眼中精芒一闪,详细询问起来。 “那群怪物看着是人,但皮肤惨白,力气很大,速度也快,怎么打杀,都能再站起来!”越说,张雀眼中的恐惧之色越是浓郁,“他们自中军向外杀,打得阵型大乱,兄弟们自相践踏!最后,是都虞侯下令化整为零突围,我等才得以脱身,又临危受命,来此接你,听说将军你因故改变了行程,所以我等才没有大张旗鼓。” 陈渊却问:“这种打不死的人有多少?居然能冲散了你们的大军?” “要说也不多,但凭空出现在吾等阵中,再配合荒人的骑兵,纵是都虞侯也无力回天。”张雀边说边叹息。 陈渊不再追问,思量起来。 “打不死的怪人……以秘法祭炼出来的活尸?牵扯着荒人,是那个荒人供奉骸道人的手笔?” 他又想起来时路上,碰到的那群荒人骑兵,以及这村子里的左道痕迹。 “丘境之说过,那个骸道人最近找过鹿首山神,两者似乎在筹谋着什么,山神是要赶在西岳神君登基前打破藩篱,那么这位骸道人,是否也在赶时间,所以最近格外活跃?” 看着他深思的模样,张雀等人不敢打扰,便招呼着人手,去帮着村里重建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有个瘦巴巴地、黑黝黝的小丫头,拿着一个脏兮兮的包裹过来。 陈渊收拢思绪,看向那小丫头,后者略显敬畏的将包裹递上去,露出了里面的一颗犬牙。 “谢谢神仙哥哥救了我阿母,这个是我阿爸走前留给我的,说是能保人平安,送给神仙哥哥。” 陈渊一怔,想露出一个和蔼笑容,奈何嘴角抽动,最后只能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道:“谢谢你,我收下了。” 小丫头咧嘴一笑,鞠了躬,蹦蹦跳跳的走了。 感受着残留在犬牙上的纯粹愿念,陈渊站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他身上还牵扯着神道与黄粱道的麻烦,在这里待长了,很有可能给此处再引来灾祸,而且他也不想牵扯太多的香火联系。 至于去处么…… 陈渊目光一转,落到了不远处正在劳作的张雀身上。 “这些人被疑似活尸之物袭击过,总归有些缘由吧?” “张都头!张都头!” 正好这时,被他救了陈渊的青年匆忙跑来。 “金城来人了!说是领着大宁都虞侯的遗令,来召集散落在外的兵马!” “什么!?”张雀僵在原地,脸色大变,“遗令?” . . 在前往金城的路上,张雀这个看上去凶恶的壮硕汉子,在确定定西军都虞侯身死后,就满脸颓气,眼中显露迷茫。 陈渊骑着马,跟在边上。 旁边,是此番过来接洽的金城胥吏李定陌。 “能遇到将军你,实是意外之喜。”李定陌是个满脸卷须的粗糙汉子,但穿着略显考究,有绸缎傍身,在陈渊身边说着,询问着大宁京师的风貌,也不知是好奇,还是试探。 但陈渊哪知道什么大宁京师的风华,要是问问鹿首山的原生态,他可能还说个一二三。所以,面对百般询问,陈渊都只是冷漠以对,看得旁人觉得他自视中土人,带着自傲。 李定陌说了一些,也觉气氛不对,于是话锋一转:“我们西北,固然是比不上江左繁华,但自有一股豪迈气度!” 说着,他吟唱道:“大漠边关气象雄,金戈铁马射长空。将星夜动天山月,照见征人骨肉情!” “好诗。”陈渊很是捧场的点点头,“何人所做?” 第18章 我一个冒牌将军…… 呼—— 狂风一吹,黄沙漫天。 前往金城的车马行了两日。 自打出了鹿首山地界,过了西岭,驰道两边的植被越发稀少,取而代之的是连天的黄沙。 白日炽热,夜晚冰冷,更有许多凶险藏匿其中。 陈渊坐在马车中,闭着眼睛,看似在假寐,但左臂微颤,有诸多神道意念交缠变化,不断组成许多术法轮廓。 虽然大部分都是甫一出现,便就崩解,但偶尔也有一二留存,只是效用差强人意。但两日的不断尝试,还是让陈渊找出了几个能用神力驱动、在此世施展的洞虚界法术。 咚咚咚。 有人在敲车厢。 李定陌的声音随后传入:“将军,再有半日,就要到了。” “好!” 陈渊出声回应,睁开双眼,淡金色的光辉在眼底一闪即逝。 等他走出马车,翻身上马,李定陌立刻靠近过来,又与他介绍西北的风土人情:“……咱们金城在西北九城中,也是一等一的繁华之所,虽然比不上江南水乡,而且民风彪悍,以武为傲,别有一番风味,等到了地方,将军就知道了。” 陈渊问道:“有件事一直没问,听说金城有一户李家,与李君你可有关联?” 李定陌笑道:“不才正是金城李家子弟,没想到我们西北李家的名号,都传到将军耳中去了。”他露出一副自豪的表情,“我们金城的李家,与凉城的贺家,陇城的赵家和曾家,并称陇西四大家族,族人遍布官府与民间,产业众多,将军如果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若有需要,不会客气。” 呼呼呼—— 忽然,周围风沙渐急,李定陌就暂时告辞:“我得安排一下,就地扎营,咱们西北风沙大且疾,往往还藏有凶险,有猛兽、妖类混杂,咱们这次是运气好,一路没有碰上,但不能掉以轻心。” 等人一走,陈渊翻身下马,找了个角度,便凝神朝远处看去。 他的双眼之中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辉,视野中的诸多景象立刻有了变化,层层叠叠的气影交缠各处,颜色、轮廓各异。 这也是他两日来的收获之一,几次尝试后,总算是找了个名为“金睛诀”的炼眼法门,不仅适用于法宝之身,还不怎么受到此方天地压制,车马劳顿间略微祭炼,就已能看到模糊的气相。 在金睛诀运转之下,他很快就捕捉到了藏在不远处、沙丘后面的两团妖气。 “和之前一样,远远打发了吧,省得耽误行程,越早接触到活尸,越好谋划。” 念头一动,陈渊左手捏诀,分出一缕神力钻进了沙土之中,他的神位本就得自山神,与大地相性甚佳,加上这一路上做过几次,早就驾轻就熟。 . . “靠近了,等会看我脸色行事。” “大哥,这次是劫道,还是掳人?还是既劫道又掳人?” “都是大老爷们,掳个蛋!” 沙丘之后,两个妖类嘀嘀咕咕,正准备动手。 突然! 哗啦啦! 沙地一旋,沙土下陷! 两个妖怪还没反应过来便失陷其中! 随后,一股浩荡神威从沙土中透射出来,惊得两妖瑟瑟发抖。 “大哥,这是有高人啊!” “那车马里面有厉害人物,看走眼了!” 到底是干多了无本买卖,经验丰富,两妖马上就想通了关键,对视一眼,哪里还敢擅动,就在沙土中憋着,半个时辰后,那股威压散去,试了试挣扎,见不再有禁锢,这才赶紧爬出来。 “大哥,太吓人了,踢到铁板了!” “晦气,晦气,赶紧收工。” 正想离开,忽有一道金光落下,竟是一张黄金符箓,悬在两妖跟前。 他们一见,就知厉害,赶紧跪地口呼:“请圣君训言。” 话音落下,符箓散开,化作一列文字:“有鹿首新君,叛神庭而自立,劫神位而远走,其人神威甚重,若有察觉者,当及时上报!” “领命!” 待得二妖抬起头来,金光散去,异象皆无。 “大哥,这个,刚才震慑你我的好像就是神威,莫非圣君要抓捕的,就是……” 另外一个妖怪突然问道:“刚才那人吓人不?” “吓人。” “吓人你还想着举报?嫌命长?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咱们是辛苦讨生活的,风餐露宿,游牧而居,根本没见到什么神威,懂了吗?” “懂了,懂了,不愧是大哥。” . . 半日之后。 陈渊所在的队伍,终于来到了一座大城近前。 “此番运气着实不错!”远远看着金城的黄土石墙,李定陌心中大定,对陈渊道:“去的时候,还遇到了妖类劫道,为此散了不少钱财,还有人受伤,没想到回来时这般顺利。” 陈渊微微点头,却已顾不上他,而是运转金睛诀,远望金城,心中惊讶。 “好浓郁的阳刚之气!” 在他的眼中,有一环又一环的阳刚气血悬于城上,浓郁而壮烈,徘徊不去,宛如一个罩子,罩住了这座黄沙中的城池! “这里必然经历过无数战乱,又有祭祀兵主之类的传统,才能令香火愿念杂以阳刚气血,聚集在城上,又因无人引导,一直沉淀、积蓄,也不知存了多少年!” 陈渊心里忽然灵光一闪。 “是了,这等聚集的阳刚气血,其实堪比阳属性的天材地宝!若能收摄过来,就能用来完善玄身,冲击二转!不过,这与兵家有关的气血不是那么容易撬动的,尤其可能又涉及到神道,至少得有一定威望,才能图之……” 他这边思量着,车队到了城门前,却被一名凶神恶煞的将士拦住、 “停车!” “原来是郑参将!”李定陌走上前去,“我这次是奉命……” “我知道你带得什么人来,”郑参将瞥了陈渊一眼,问道:“路上可遇到什么灾厄?这群人里有什么厉害人物吗?这人是谁,怎么穿着道袍?” 李定陌道:“一路顺利,没有灾厄,这位就是朝廷派来的将军,兴许是江左习性,穿着玄门道袍。” “什么狗屁习性,早就听说朝廷荒唐,看来所言不假,”郑参将冷哼一声,不再关注陈渊,视线落到张雀等人身上,扬声道:“奉知州令,定西残军不可入城!跟我来,给你们在城外划定了区域,都去那边待着。” “凭什么不让我等入城?还划定区域,当我等是流民吗?” 当即就有定西兵卒不满。 “哼!没有规矩!还以为是以前呢?将军果然没说错,对你们这些骄兵、败将,就得下重手,立立规矩才行!”郑参将冷哼一声,居然抽出一根鞭子,要抽打那兵卒。 但手腕被张雀一下拿住。 “郑通,你好大的威风!” “怎么?要造反?”郑参将眯起眼睛,“你以为,魏遣还活着呢?” “好胆!”张雀暴怒之后,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冷静,沉声道:“吾等兵卒,在哪都是驻扎,可以不入城,但振武将军乃贵人,是朝廷任命的指挥使,知州都不亲自来迎接?” 郑通摇头道:“我得到的命令,是谁都不许进!管你什么身份!什么振武将军,我不认识。” “你!” “定西军都没了,哪来的指挥使?”郑通咧嘴一笑,“你们这次运气好,路上没有碰上妖祸灾厄,说句难听的,没有我们金城的车马护送,让你们这群残兵败将自己过沙地,都未必能走到这,懂么?你们,已经无人庇护!” 这话戳到了张雀等人的伤口,他们个个脸色剧变,有几个人忍不住拔出兵刃,大有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架势。 “真想要造反?”被这么多人恶狠狠盯着,郑通有恃无恐,“我乃金城将官,你们与我动手,可就是正经的造反!左右,抽刀!” 刷刷刷! 城门里,忽然涌出一队披甲武士,拿着陌刀,围住众人。 “你们这是早有准备!”张雀彻底怒了。 “张雀,先收收气。” 这时候,陈渊的声音响起,他走上前来,站在张雀与郑通之间。 “将军,他辱我等上峰和同袍!又设局要污蔑吾等!”张雀满脸憋屈。 “还是大宁贵人看得清楚,知道形势比人强,能屈能伸啊!”郑通见着陈渊上来,更是得意几分,“就是嘛,凡事大局为重,都这个时候了……” “你太聒噪了!” 陈渊忽的一说,然后抬起腿,一脚蹬踹在其人胸口! 嘭! 滂沱之力爆发,竟将这金城将领直接踢飞出去! 惊叫声破空,郑通越过城门、城墙,竟朝城池中央飞落过去! “你敢动手!” 众兵卒一呆,而后怒而冲来! “怎么不敢?” 我一个冒牌将军,出了事拍拍屁股就走了,岂能受这个脸色? 再说了,老子还要立威,谋夺阳刚气血呢!怎么能给人留下一个顾全大局、可欺之以方的形象? 陈渊收脚后,双手一环,劲力爆开,将那一个个兵卒尽数崩飞,兵刃满天乱飞,再一抓,那金铁都被吸摄过来,插在他身前的地上。 咚咚咚! 众兵卒摔落在地上,呼痛哀嚎。 陈渊看也不看,却道:“李定陌。” 李定陌和他的队员都惊呆了,听到在叫自己,一个激灵,想要上前,见着满地兵器,却又畏惧,一时进退维谷。 “你去知州府,告诉他们,想吞并定西军,别弄些阴谋诡计,堂堂正正的来。” “什么?” “我不说第二遍。” 张雀这时反而清醒了几分,上前道:“这,将军此举,是否有些……” 陈渊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那一脚看着凶猛,其实使了巧劲,是给城中算计之人打个招呼,敲敲警钟。 “城中人打的主意,无非先打压、折辱定西兵将,再徐徐驯服,你越是示弱,他们越是得寸进尺,倒不如挑明了!”陈渊说着,心道:先辱后控的手法,在我前世十分常见,居然有人想用在我身上,就先给个警告,如果不知收敛……” 那个死鬼山神怎么说的来着? 对,先礼后兵。 李定陌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将军,你是朝廷封的威武将军,册命的定西军指挥使,一来到就和地方将领起冲突,还下手这么重,万一追究下来,不怕……” “知道我是少年将军,还说这话?”陈渊一瞪眼,“将军不跋扈,不是白当了?人不轻狂枉少年!我这么年轻,血勇之气上来,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怕个屁,老子是不是真的都不好说!何况…… 他目光一转,扫过天际,金睛诀炼化的双眼,捕捉到阵阵血煞乌云在靠近,心道:“荒人使计废了朝廷的正规军,不趁机乘胜追击,反而放任此城召集残部,若说没有图谋,谁信?” “好!” “指挥使说得好!” “哈哈哈,老子何时受过这等鸟气!” 陈渊的一番话,引得同行的定西军兵卒纷纷叫好,因为身份、地位而存的一点隔阂,顷刻烟消云散。 反观金城所属的兵卒,看向他的目光则多了几分惊惧和怒意。 第19章 来袭! “啊啊啊!!!” 随着郑通惨叫着自空中落下,城主府内外之人皆被惊动。 知州王诲和幕僚刘一圣冲出正堂,见得郑通满身伤口、就地翻滚的凄惨模样,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荒人袭来了?” 王诲说着,随后听着郑通嘴中的叫骂,很快就明白过来,顿时满脸怒意。 “太目中无人了!他不过是一稚子,仗着父辈恩荫、官家青睐,才能来这走一遭,还真当自己有为将之才了?竟这般肆无忌惮!还没打过仗,先学会了飞扬跋扈!”说着说着,王诲的气势又弱了几分,“只是能将人一脚蹬飞,从城门送到这,这份武道修为委实匪夷所思……” “武道再高,只要是朝廷的人,就要讲规矩。”刘一圣见谋主惊怒,顺势进言:“此乃天赐良机,大宁的少年将军飞扬跋扈,想是在京中嚣张惯了,不知边疆行伍的凶险,此等纨绔做派,不正好拿来做文章?还能顺势拿捏定西军残部……” “不可!” 王诲还未出言,刘一圣的话就被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 两人心中一跳,循声看去,入目的是名身穿深衣的中年男子,两鬓微白,留着五柳长须,容貌英俊。 此人正是金城的大供奉,出身西域天柱宗的白慕白。 他来到郑通的身边,查看了伤势,脸色凝重的道:“看似伤势惨重,其实只是皮肉之伤,多是落地后擦伤出来的。” 王诲心头是一跳,问道:“供奉此言是说?” “你等也是糊涂了,能将人从城门处送到这里的,岂是易于之辈?”白慕白瞥了两人一眼,意有所指,“此人用劲巧妙,能横空送人而不重伤,只这份手法、劲力,至少是掌握了通劲的武道高手!” “通劲!?武道七重!?”王诲看了白慕白一眼。 “与我的武道境界相当,但算上道术,就不是我的对手了。”白慕白抚须淡然,“不过,打不过我也是高手,他就算是个纨绔子弟,也是个武道七重的纨绔,破坏力不是一般的大!我若是你,不会轻易得罪,否则连觉都睡不安稳。” 王诲欲言又止,还是没有提出让白慕白去对付那少年将军。 供奉不同于属下,强迫不得。 . . 另一边。 郑通被陈渊一脚蹬飞,但最终城主府并无问责之意,但同样也没有邀请他入城的意思,而是安排了人过来,领着陈渊一行人去往城外兵营。 途中,陈渊向张雀问起了军中供奉一事。 张雀点头道:“咱们西北军也供奉了三位,因着种种原因,关系淡了,便不常往来了。” 陈渊又问:“金州城可有供奉?” “自然有的,还不止一个,”张雀想着说着,“其中最厉害的,唤作白真人,出身名门不说,还道术精深,为荒人所忌。” 什么修为敢称真人,莫非很厉害? 想着,陈渊又问:“出身名门的,为何会加入军中?” 张雀就道:“边疆不比中土富饶,听说中土的宗门动辄良田万顷,佃农无数,养得起几千弟子!但西北这般苦寒之地,宗门立在山上,山下都是荒地,处处流民,留不住农人,资粮有限,有厉害的门人弟子也养不起,才有很多人来到军中,靠着军中供养修行,当然,也有看重军中传承的。” 陈渊暗道,城中既有供奉,等自己在军中立威,兵卒归心,撼动了城上气血时,就得把握时机,毕竟泄露事小,关键是别让人截胡了。 走着说着,一行人来到了军中联营之地,只是此刻那营地内外都是闲散的兵卒,或者无精打采,或者嬉笑打闹,没有半点枕戈待旦的气氛。 于是,陈渊又抬头看向天边,此时正是日夜交替之时,乌云浓郁了几分,肃杀之气也越发清晰。 “这该是有兵马靠近,兵灾不远,不知会在几时,但该是就在这两日中,找个机会示警吧。” 正想着,忽有一队兵卒快步跑来,在陈渊等人前面散成一排,挡住了去往营中的去路。 “振武将军是吧?” 粗厚的声音从兵卒后面传来,然后一名膀大腰圆的武将走了出来,他的个头很高,眼如铜铃,嘴唇很厚,满脸的虬须,左脸颊横着一道大伤疤。 此人一步一震的来到陈渊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 张雀低语道:“这是金城驻将陈塘,打过不少硬仗,胜多败少,乃武道六重的修为!” “陈将军有何见教?”陈渊直视对方,脸上……他这脸僵的很,做不出其他表情。 见这少年面无惧色,陈塘眯起眼睛,咧嘴笑道:“有点胆魄!那某家就放心了。”他转头,对亲兵道:“带少将军去残军那边,让他管管那群败军,省得再给某家添乱!” 陈渊眼中一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定西残军还认不清形势,一个个像是火桶,旁人言语上稍有冒犯便要械斗,闹得军中不宁,他们的将领死的差不多了,前前后后来了很多批残兵,也没个能管事的。” 陈塘看了陈渊一眼:“你们该是最后一批,走得最远,听说是为了接你?那你这个指挥使可得费点心,约束残兵,听从某家指挥,不要再添乱,否则的话,嘿嘿,某家一旦亲自动手,就不是那么好说的了。” 张雀等人闻言,怒不可遏。 陈渊盯着陈塘看了一会,忽的点头道:“也好,我去看看定西军的将士,只是请将军也能调动人手,多多巡查,省得定西旧事,也落到你的身上。” 等人一走,陈塘撇了撇嘴,冷冷道:“知道低头,却不甘心,走的时候暗讽我一句,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成不了气候的!他一个娃娃将军,不会被定西悍将放在眼中,等灰头土脸,威严扫地,便方便拿捏,收过来做个傀儡,给大宁小朝廷个交代。” . . “将军,你怎么能受得住这气?刚才面对郑通……”张雀走在陈渊身后,面露不解。 “觉得我是欺软怕硬?”陈渊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自己,一会义愤填膺,一会忍辱负重?” 张雀面露惭色。 不等他再问,陈渊就说:“别急,等着,劫难来临的时候,得有人先顶在前面。”说着,朝前看去。 此处是兵营侧边的一片空地,扎着高高矮矮的破旧营帐,有兵卒分散期间,约莫二三百人的样子。 “劫难来临?啥意思?” 张雀还待再问,却被一声呼喊打断了。 “张雀!” 喊他的是个身若铁塔、面如黑炭的壮汉,一边喊一边大步流星的走来。 到了跟前,这汉子打量着陈渊,然后失望的摇了摇头,冷淡行礼:“定西都头,罗武,见过小将军。” 张雀不快,拉着罗武到一边,低语道:“你怎么对将军这般无礼?” 罗武道:“这啥时候了,是个人都在折辱吾等!咱定西军支离破碎,需要有威望的人站出来收拢人手,但你带来的是个半大娃儿,能打什么仗?你要我等将希望寄托在这等人身上?” 又来? 陈渊一挑眉,摸了摸脸,心头疑惑。 “在洞虚界时,我前半生都是苟住的,怎的得了这死尸玄身,来了这金城,成了嘲讽脸了?”他随即猜到,怕是这金城在有意放纵、传了什么谣言,想要打压自己,折损威望。 张雀因罗武之言恼怒,转头看到陈渊正像是没事的人一样,找了个营帐坐下,便急道:“将军,岂能任由他们胡言乱语?这不利于你在军中的名望。” “见人就辩,累不累?”陈渊摇摇头,指了指远方,“你们该操心的不是这个,看吧。” “什么?” 张雀、罗武顺势看去,随即脸色大变! 便见天边尘土飞扬,若有若无的喊杀声遥遥传来! 陈渊幽幽道:“荒人处心积虑的算计定西军,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被这金城吸收人马,所以才刻意放任,等你们聚集的差不多,最后一批人归队,心里放松,哀怨叹息的时候,正好动手!只是,连我都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急!” . . “敌袭!敌袭!敌袭!” 兵营之内处处喊声,散乱的兵丁们慌忙去找自己的兵甲。 “斥候呢?为什么没有来报?”陈塘强自镇定,“慌什么!都在某家的算计中,赶紧点齐兵马,入城,咱们依城而守……” 轰隆! 话未说完,一阵爆响,整个营帐摇晃起来、 “吼吼吼——” 外面传来阵阵嚎叫与惨叫! “怎么了?” 陈塘心感不妙,“腾”的站了起来。 一名亲兵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嘴唇颤抖着道:“启禀将军,死……死……活……” “什么玩意!”陈塘拽起对方衣领,“说清楚!” “活死人!突然有好多活死人出现在兵营中,打不死!见人就咬!挡不住啊!” “特码的!”陈塘一呆,旋即想起定西军的下场,“定西军都顶不住,何况某家?这不是完了?” 他突然想起陈渊不久前说的话。 “还真叫那小子说中了?这也太邪门了!” 第20章 来的正好 “杀!!!” 嘹亮的喊杀声回荡在天地间,震耳欲聋,传入金城之内,立时就引起不少混乱,但好在此城地处边疆,自来兵争众多,民风彪悍,民众见识多了,不仅淳朴,还相对镇定,还有秩序。 不过,直面战场的兵卒,却能感受到这次袭击的不同! 轰隆隆! 大地震颤。 扬尘的尘土中,一众战马呼啸而来! “是荒人的骑兵!” 张雀远远看着,脸色陡变,又听得后面兵营中一片混乱,有许多“回城”、“撤退”的叫喊声。 “难道金城兵要进城躲避,把我们留在外面当肉盾?” 一念至此,他抓住罗武,喊道:“让你的人去营中探查……” “还查什么?你瞅瞅!”罗武的脸更黑了,他指向了十丈外的一处营门。 张雀急急转头,入目的是一众惊慌奔出的身影,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十几道摇摇晃晃的苍白身影! “活死人!?” 张雀失声惊叫! 他一下子就明白荒人的打算了。 “想用活死人将兵营中的人都逼出来,再——” 嗖嗖嗖嗖嗖! 话未落,漫天箭矢从骑兵扬起的尘土后升起,密密麻麻的如雨点一样,朝兵营所在坠落下来! “码的!自从荒人占了北方,箭矢是越来越多了!” 张雀、罗武等人喝骂着,招呼着人手聚集,又都架起盾牌。 最后,张雀看到了依旧漫不经心的陈渊,急忙喊道:“将军!赶紧过来!” “不了。”陈渊摇摇头,“这次袭击来的正好,城里城外有好些个人摸不清我的根底,一味试探、猜忌,来来回回,太不爽利,正好给他们透露一二,掂量掂量,再来算计吧,省去勾心斗角的篇章。” 他是懒得水了,索性先亮些本事。 但话是如此,肯定要留下底牌,人外有人的道理,陈渊还是懂的。他对此世的力量体系,了解的还不够全面,焉知这金城之内、荒人军中,无人能碾压自己? “将军!” 张雀急切下要冲过去,罗武看的直皱眉头,伸手要抓住冲动的张雀。 随后,两人的动作猛然僵住—— 在他们的视线尽头,陈渊抬起右手,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了苍白的手臂。 那只手屈指一弹。 叮! 声音清脆。 最先落下来的精钢箭矢被直接弹飞。 张雀、罗武和他们麾下的众兵卒都瞪大了眼睛。 哗啦啦! 倾盆箭雨轰然落下! 众人不得不举起盾牌挡住,但视线透过箭矢间的缝隙,还是能看到陈渊右手的迅疾变化,那只手快到留下几道、十几道、几十道残影。 叮!叮!叮!叮!叮! 连绵脆声不绝,箭矢四散,半点都不能沾染其身! 见得此景的兵卒,无论是定西残军,还是金城兵丁,尽皆失声! 利矢终有尽时。 待得箭雨过去,张雀等人看着陈渊从地上起身,伸了个懒腰,都是相顾骇然。 陈渊却暗暗可惜:“可惜没有酒,如果能加个饮酒环节,逼格勉强能达到八十七分。” “将、将军,你你怎么做到的?” 瞧了瞧满地箭矢,又看看陈渊周边干净的地面,张雀吞咽一口,问道。 “无他,唯手熟尔。”陈渊语气平静。 “……” 手熟? 你这整天弹的什么,手指能熟悉到这个地步? 不对,人力真的能做到这一步吗!? 那可是精铁铸就的箭矢,连弹这么多,手指焉能无恙?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在陈渊的右手上。 手指纤细,洁白如玉。 指甲没分叉。 但不等他们再问,陈渊则迈开步子,脚下仿佛缩地成寸,转眼到了几丈外,再一看,人已经远了。 “张雀,你迎来的这位少将军,实在……实在是……”罗武深吸一口气,压不住心中的惊恐、畏惧和后怕! 但二人随后就被周围的哀嚎吸引了注意力——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这样兵甲齐整,配合默契的,一轮的箭雨过后,不知多少兵卒倒在血泊之中,有长眠不醒的,也有重伤哀嚎的。 远处,荒人骑兵正好奔至,在狞笑中亮出了刀刃,挥舞收割! 更远的地方,荒人的步卒在一名凶悍将领的带领下,冲了过来! 后方,混乱的兵营中,近百头活死人嘶吼杀戮! 一片大乱! 有三五道形如鬼魅般的身影,在人群中兔起鹘落,每一次起落都会带走几条生命。 . . “荒人的供奉出手了!” 城墙上,王诲居高临下,勉强纵观全局,脸色难看至极,他喝问:“为何敌人都临城这么近了,斥候都没来报?还有,兵营之内,为何会生混乱?” 刘一圣脸色铁青,面对谋主的质问,竟是一个字都答不出。 “事到如今,再计较这些都晚了,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追究吧。”白慕白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他领着另外两个供奉缓步走来,表情同样凝重。 王诲一见其人,如释重负,急急道:“请真人出手,救我金城!” “我为供奉,这都是分内之事,但两军交战,我等最多抵挡对方的供奉,这战局的胜败非一人可决……”白慕白前行两步,正待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忽然停下了动作,“似乎有人想先显些手段。” . . “荒人中说不定有什么先天高手,甚至炼精化气圆满之人,所以不能太收着,得早做准备,多叠甲……” 陈渊双腿快速交替,身如离弦之箭,左手捏诀,一缕缕神道念头自神道之花中飘出,在身上交缠,绽放玄妙。 力士诀! 白驹诀! 蜃楼诀! 霞衣诀! 这都是他这几日试出来的、能在此方天地施展的洞虚法诀,正好趁机施展,看看效果还剩几分。 “差不多了,控制在九重巅峰,略有突破,真有情况也有反应时间,不至于阴沟里翻船!” 洞虚术法纵然会被此方天地压制,但架不住数量多啊! 随着法诀作用,陈渊的前行速度又快了几分,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微光,生出点点虚影,乍一看宛如水中倒影! 前方,正有名怪笑着的瘦削男人落下,周身黑气缠绕,有煞气自内散发,正要抓向一名定西兵卒! 但他尚未抓住,忽然察觉到陈渊在靠近! “宁人的供奉?好快的速度!”这人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好!本君最近正好有突破之感,正好拿你做个磨刀石!寻找契机!去!” 他手臂一摆,黑气涌动,朝陈渊缠绕过去,要侵蚀他的血肉,但没想到被一层蒙蒙微光挡住。 “嗯?”瘦削男子一愣,只是这一迟疑,陈错的速度又提升了几分,右手一抬,就要抓过来,“有点本事!但……吐!” 他张口一喷,漆黑毒针从口中激射出来,直指陈渊掌心! 随即,他收缩四肢,准备蓄力一击——依照过往的经验,面对毒针,对手或者躲避,或者格挡,总之会有变招,那就是他抓住缝隙,奠定胜局的时候! 噗! 谁知陈渊不闪不避,任凭毒针刺入肉掌,洁白手掌瞬间漆黑,而后盖住了瘦削男子的脸,那根毒针也刺入了此人的右眼! 劲力吞吐,死气爆发! 嘭! 这位纵横西北多年的邪道供奉,转眼就成了具无头尸体,软绵绵的倒下。 陈渊则脚下不停,右手中的毒素被死气、阴血侵染,迅速消化,皮肤恢复洁白色泽。 “这毒不行啊,虽有一点神道之韵,但直接就被消化了,都不用断臂重生。不过,这人施展法诀,丝毫不受兵家气血压制,莫非和神念中掺杂的神道之力有关?” 他暗自评价,殊不知这瞬杀荒人供奉的一幕,看得城墙上的白慕白瞠目结舌。 “谢图印就这么死了?这人自从练就百毒真经,处处皆毒,最难对付,怎么一个照面,就被杀了?” 同时看到邪修毙命一幕的,还有冲到了兵营门前的另一荒人供奉。 这是个身材较小的女子,穿着艳丽,两条洁白的手臂裸露在外,缠着丝丝缕缕的飘带。 此女名唤“花寄奴”,练就一手缠丝劲,四肢挥舞,飘带缠人,收割生命。她见陈渊轻描淡写的收拾了谢图印,又直奔自己而来,心头一惊,放下面前敌人,转身就钻进人群躲避。 陈渊只是扫了她一眼,并未追击,但想要祭炼飞剑的念头却越发强烈了。 我要是有把飞剑傍身…… “吼!!!” 一声嘶吼,营门晃动! 一个赤裸着身子、皮肤苍白、浑身布满了细密裂痕的高大男子,从营门中冲出,然后抓住一个金城兵卒,张开狰狞大口,用满口的漆黑獠牙咬下血肉! “啊!!!” 凄惨的哀嚎中,有漆黑流质在被咬兵卒身上蔓延,腐蚀血肉,冒出股股白气! 活死人! 陈渊心中一凛,双目闪过点点金光,观察目标。 “死气不多,但格外精纯……” 对面,高大的活死人也注意到了陈渊,微微一怔,旋即叫得更加高亢,然后弃了手中兵卒,朝着陈渊疾奔而来! “察觉到我的本质了?好敏锐的本能!”陈渊眯起眼睛,左手一甩! 一根插在地上的箭矢凌空飞起,向前激射! 嗖! “凌空摄物!?” 人群中的花寄奴眼睛一瞪,随即看到那根箭矢贯穿了活死人,又摇摇头,心道:“这些行尸已近大成,不惧兵刃,连血气都不怎么惧怕,寻常箭矢,根本伤不了他!” 果然如她所料,那根箭刺入活死人的胸膛,令其动作一滞,后退两三步,然后这怪物又咆哮着继续前行! “连将军都挡不住这种怪物?” 匆忙赶来的张雀和罗武见得这一幕,不免失望。 但转念一想,自从这些怪物现身,就无可阻挡,一旦被潜入军中,连定西军都承受不住,这位少年将军一时拿不下,也不算什么。 兵营之内,驻将陈塘匆忙冲出,他气喘吁吁的,满是的鲜血和伤口,身后赫然也跟着三头活死人! “越来越多了,得撤!” 张雀正待提醒陈渊,殊不知,后者却是微微眯眼,心中有底了。 “这等力度,就能击退三两步,那么……” 他抬腿猛地一跺! 踏! 玄身一转的一象之力全力爆发,又被精细操作,渗入大地! 地面一震,百步之内的箭矢被震得尽数飞起! 看得花寄奴一怔,随即面色剧变。 “他该不会……” 陈渊挥动双臂,神力遍布全身,将澎湃的死气阴血尽数灼烧,伪装成雄浑气血,随两袖飞舞,掀起劲风热息,卷着几百支箭矢,破空而去! 嗖嗖嗖! 浑身是血的陈塘刚跑到营门口,迎面就是无数箭矢呼啸而来,当即给吓得两股战战,下腹湿润,接着两眼一翻,仰天就倒。 接着,一根根箭矢擦着他的衣衫、发丝飞过,一根接一根的刺入几个活死人之躯! 每一根的劲力,都让他们不得不后退,踉踉跄跄,最终失去平衡,被生生钉在地上,全身插箭,宛如刺猬,再也动弹不得! 四周,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第21章 万胜血淋漓,雷声震宇心 城墙之上,王诲、刘一圣、白慕白与其余诸人,将这发生在兵营外的一幕收入眼底,相顾骇然。 “真人,不知振武将军这一手功夫,到了何等境界?”王诲迟疑片刻,忍不住向白慕白问起。 沉默片刻,白慕白道:“此人的武学境界极高,隐隐触摸到了九重边缘、先天之障!” “怎么可能?!他才多大年纪,能武道九重已是不可思议,居然还将要突破先天?!” 这一下,王诲惊讶更甚,连刘一圣都眉头紧锁,表情变化不定。 即便他们没有怎么练过武,也知道武道九重是何等稀少,放到天下间的任何地方,只要透露愿意投奔的意思,都会被人争抢! 更不要说是个将要突破到先天之境的武者了! 武者一入先天,就算是面对道门、佛门的术法,也有克制之法,不会被影响多少,是宗门面对王朝时,能保持一定独立的保障,是真正的人形杀器! 但这种人物少之又少,整个天下有名有姓的加起来,也没多少,每个还都是成名许久的武道泰斗。 王诲原本稳坐钓鱼台,对陈渊不理不问,既不见面,也不为难,就是觉得白慕白坐镇,但如果这位少年将军突破到了先天,局势可就完全不同了! 看着王诲脸色难看,白慕白眉头一皱,道:“也不用太过悲观,古来困死在先天门前的人不知凡几!不是说年轻,就一定能成就先天的!不入先天,个人于战场便没有决定性的力量,你看他看似找到了压制活死人的办法,但无法改变大势。” “那便好。”王诲刚刚点头,忽然回过味来。 不对啊! 我是金城的知州啊! 如果改变不了局势,那我金城的兵马岂不是要遭殃了!? 想着想着,他转头看向白慕白。 你怎么还不出手? . . 认为陈渊无改战势的,不光白慕白。 兵丛之中,心惊胆战的花寄奴看着陈渊,也有谋划:“这人当真厉害,我不是对手,但再厉害,最多制住活死人,这金城兵马混乱至此经,他已是回天乏力!我等会趁乱,跟着大队兵马杀回来,一样有功劳可以捞!” 在她盘算的时候,陈渊又有了动作。 一脚崩起精钢箭,挥手化作满天星! 荒人射来的箭遍地都是,俯首可拾,而活死人都是从兵营之内往外冲,途径几扇门,不过几息的时间,他就将大部分活死人都钉在地上。 他们兀自在地上挣扎,是兵卒纷纷避让,空出好大一块。 “太好了!没了活死人在后军扰乱,我等就能重整军列,试着反攻!” 张雀神情振奋。 “没那么简单!”罗武眉头紧锁,敬畏偷瞧着陈渊,低声垂首道:“金城的兵,不是咱们定西军,前身是地方上的厢兵,没打过什么硬仗,现在被人吓住了胆,没了士气,也没了队列,就指望不上了!想重整旗鼓,难!” 说到最后,他抬起手指向营门方向。 陈塘正被几个亲兵扶着站起来,但两腿酸软,一个踉跄,又扑倒在地上,然后嘴中喷血,浑身哆嗦着,蜷曲在地上。 “胆破身漏,元气萎缩,陈塘这个熊样,别说指挥反攻,连维持秩序都难。” 陈渊也看到了这一幕,又看了一眼在各处肆虐的荒人骑兵,以及即将抵达战线的荒人步卒,知道金城兵仓促中形成的防线已有崩溃趋势。 “本来还想着如何谋划阳刚气血,没想到这一仗就能众望所归了。” 想到这,他对张雀吩咐道:“收拢好你们的人手,不要往前线靠近。” 张雀一怔,想着面对这雄浑军势,武功再高也无从扭转,怎么将军一副要有动作的模样? 张雀还没说什么…… “将军说的是!”罗武突然高声喊着:“谨遵将军之令!” 陈渊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身子一晃,到了营门跟前,看向被钉在地上的活死人。 罗武却被这一眼看得心头狂跳,等人走了,长舒一口气,拉住心有疑虑的张雀,低声道:“咱们交情不错,你可得记得在将军面前为我说几句好话。” 张雀冷笑一声,道:“现在知道厉害了?刚才却口无遮拦。” “这不是被那几个二世祖给祸祸怕了吗?”罗武舔着脸赔笑,“张雀,是不是兄弟,以后将军重建定西军,你我还要相互扶持呢!” 二人说着,目光落到了陈渊身上,好奇这少年将军能有什么对策。 城墙上的王诲、白慕白,人群中的花寄奴,以及战线处、察觉到陈渊身手的荒人将领,都在关注他。 陈渊神色如常,一抬腿将钉在地上的活死人挑起,伸手抓住其人衣领,死气灌注,手腕一抖,卸掉了活尸关节,然后纵身一跃,到了一处高台。 “走你!” 众目睽睽下,陈渊抡起手臂猛地一扔! 嗖! 活死人张牙舞爪,如炮弹般破空而去,转眼越过金城一方兵马,到了杀气腾腾、战意汹涌的荒人上空。 “他这是要做什么……” 王诲和刘一圣面面相觑,一时还没有明白过来。 但白慕白瞳孔一缩,脸色已变:“他这是想……” “不好!”那个荒人将领脸色大变,“传令!全军——” 轰隆! 他话刚出口,活死人体内死气翻滚,凌空炸裂! 滴滴滴滴滴答! 无数泛黑的腐血漫空飞舞,滴落下来,落在荒人兵卒身上,立刻灼烧血肉,腐蚀筋骨,发出“滋滋”声响,血肉鼓泡,冒出白烟,痛彻心扉! 痛! 难以言喻的痛! 一时间,被血雨笼罩的荒人兵马人仰马翻,鬼哭狼嚎,凄惨至极! “可恶!那个宁人竟然敢,他竟敢……”荒人将领暴怒不已,满脸狰狞的抬头再看金城,眼睛却猛地瞪大,瞳孔中倒映着一个、两个、三个……三十几道凌空飞来、张牙舞爪的身影! 陈渊一看效果这么好,哪里还会等待,身形如电,似鬼魅般在兵营们前一转,狂风扫落叶似得将一众活尸捞起,接着半点都不停顿,灌注死气后,一股脑的扔了过来! 三十九尸,三十九个方向! 死气引燃,身躯爆裂! 轰!轰!轰!轰!轰! 炸裂声此起彼伏,腐血被狂风卷着,朝荒人全军洒落! “快跑!” “不要啊!” “这东西碰不着!” …… 见识过厉害,前一刻还是凶猛冲势的军队,下一刻便彻底混乱,人人奔逃,相互踩踏。 前方,冲入金城兵群中的荒人骑兵一看,后方兵马散乱,自己失了支援,哪还敢恋栈,万一陷入重围,战马跑不起来,焉有命在?于是也纷纷后撤。 攻势消弭,阵势散乱。 荒人兵马,崩了! “啊!!!” 荒人将领怒发冲冠,心中满是愤恨、憋屈、惊惧! 大好局势,居然被一个人撬动、逆转,让他如何能承受得住?如何能接受? 于是,他横刀立马,长刀指着对面,怒道:“今日之耻,我阿弟露记住了!待我重整兵马,再来攻伐,定要踏平此城,屠尽宁人,将你的人头制成尿壶,以血此恨!如违此誓,便如此刀——” 他抽出随身宝剑,就要砍向手中的长刀! 就在此时! 呜! 一杆大枪破空而至,枪尖闪烁寒芒,在雄浑劲力的加持下,刺断了长刀,带着碎片,扎进荒人将领的胸膛,贯穿血肉,透背而出,去势不绝,将他的身体带着后飞,“崩”的一声,钉死在架起大纛的架子上。 嗡! 枪杆震颤。 鲜血滴落,荒人将领阿弟露双目圆瞪,没了声息。 他的亲兵、从属个个呆若木鸡,待得回过神来,更是惊骇欲绝、悲痛至极,却是再也不敢停留。 “撤退!” “快退!” “头领死了!” …… 荒人的兵马彻底乱了。 激情而来,崩乱而归。 “可惜,如果有支训练有素的兵马在手,乘胜追击,就算不能歼灭这支荒兵,至少也能重创!嗯?不对,我代入太深了,我是个假将军啊!” 金城兵营前,陈渊立于沙场演武高台上,将抡射大枪的左手收回,看着混乱远去的荒人兵马,眯起了眼睛。 “不过,有此一役,操控活死人、隐藏幕后的修士,会有什么反应?” 他正想着,四周忽有稀稀拉拉的欢呼声响起,随即越来越响,最后化作满营欢呼,声震云霄! “胜了!胜了!” “击退了!活下来了!” “万岁!万胜!” 在这一刻,无论是定西残军,还是金城兵马,无分彼此,都冲着高台上的陈渊振臂高呼,声若雷霆,众星捧月般把他簇拥在中央,无数刀兵为他闪烁! 肃杀!欢愉!兴奋! 一人逼退一军的壮举,深深的刻印在所有人心里。 混杂着狼烟气息的香火念头呼啸而起,朝陈渊疯狂汇聚。 “好浓烈的香火愿念!” 陈渊心中一动,收拢思绪,抬头朝着天上看去。 苍穹如血。 不知徘徊了多少岁月的城上气血,在一声声的兵卒欢呼中,终被撬动! 轰! 气如瀑布,血光淋漓,轰然落下! 陈渊的身躯被无形气血笼罩! 道袍飘飘、长发飞舞之间,灼热气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吹得沙土飞扬,旌旗猎猎! 第22章 百战血,千军名 夜色降临。 喊杀声止,荒人兵溃。 晚风一吹,函着热息的风打在脸上,让震惊的王诲几人清醒过来! “他真的以一己之力,扭转了万军战局!” 金城知州表情复杂,看向城下的目光中混杂着惊讶、畏惧、怀疑等情绪。 幕僚刘一圣眉头紧锁,震惊之余更感头疼,那是面对绝强之力,算计无用、妙策难展的头疼。 “呼——” 白慕白长吐一口气,看着高台之上那道迎风而立的身影,生出几分感应,于是不确定的道:“此人的武力、心智都是一顶一的,而方才掷活尸的手法奇异颇为奇特,不像单纯的武道手段。” 什么? 王诲和刘一圣愕然回首,脸上震惊还未散去,又加上一层惊疑。 “莫非这……陈世集除了是武道九重,还会玄门道术?” 不是单纯的武道手段,可不就得牵扯到术法吗? 可问题是…… “他这个年岁,能将武道炼到后天巅峰,已是天人之资了,还能兼修术法?”刘一圣都忍不住吐露心中惊讶了,“小生听说,术法之道极看天赋,一万个人里都未必有一人能修道术,而且道术博大精深、晦涩繁杂,要耗费大量精力,他怎么能两者兼顾?” “这只是我的推测,得找机会去印证,尔等且听之,无需挂怀。今日这一战,也算是了结,吾等先行告辞了。”白慕白说完,拱手拜别,领着几个供奉转身离开。 “他倒是走的干脆!”王诲叹了口气,无奈的对刘一圣道:“如此一来,却是不得不见陈世集了,否则说不过去了。” 刘一圣也承认道:“经此一役,他在军中威望已成,不好处置了。” “还处置?”王诲苦笑,“他不反客为主就算好的!” 说着说着,两人再次将目光投向城下,神思不属。 城墙边缘,作陪的李定陌也是一般模样,恍惚间,他仿佛见着如血铺盖,照在陈渊身上,不由回想来时路上的平静,暗道这哪是运气好,分明是自家车队里面有一尊大神坐镇! 这么一想,心神震颤,李定陌忍不住低吟道:“万骑驱回百战中,一人逼退九千功!莫非这将是当世的冯大将军?” . . 滚滚热息流淌,勾勒出过去的残响。 万里风沙,金戈铁马,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在被阳刚气血笼罩的瞬间,陈渊便感应到了过往的气息,察觉到一缕缕英灵残留,捕捉到即将凝聚的神道气息,确定了城上气血徘徊不去的根源。 “果然是拜神所致!这里的兵将在厮杀之际,会向神灵祈祷常胜、乞活,久而久之,香火愿念与气血狼烟杂糅在一起,再加上战士将领的残念英灵,偏偏没有明确的神明志向,便都滞留下来,化作了这等壮观的阳刚气血潭!” 动念间,滚滚气血融入身躯,陈渊全身上下骨肉震颤,隐隐有排斥之意。 这也正常,他虽表面如常,但其实是个死人,一身的死气阴血,即便能伪装成热息气血,但面对这等汹涌热浪,又如何能蒙混? “不过,我不是要将这滚滚气血纳入体内,而是存留起来,等集齐了阴属性的天材地宝,再阴阳混一,将玄身推高到二转两仪的境界!所以,收!” 他左手捏了个印诀,肩膀上的神道之花泛起微光,以洞虚界的肉身藏窍法为根基,开辟了一处神道间隙,就好像是在血肉中插入了一处裂痕,空空荡荡,冥冥渺渺! 滚滚气血如瀑布般自天上垂落,在陈渊的身上一转,又像是奔流入海一样,尽数汇入了左臂的神道间隙之中,被储存起来! 这些说来复杂,其实不过几息, 待陈渊感到左臂胀痛,那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滂沱气血,已被他吞了三分之二! “足够了,不光够玄身二转所需,还有余裕,祭炼飞剑的时候也能用到!余下的三分之一,不必涸泽而渔,留给后人做个机缘吧。” 一念至此,他左袖一挥,驱散了还在聚集的雄浑气血,脚下一动,自高台上飘然落下。 沿途兵卒自发让开了一条道路。 陈渊就朝着活死人走去。 张雀、罗武如梦初醒,跟了上去。 “将军好计策,竟能想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张雀回想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心潮澎湃,由衷的称赞着。 陈渊却道:“凡事要想长一些,我能这么做,敌人下次也有可能用同样的法子。而且,他们是活尸的生产者,我只是个搬运工,所以该早做打算,你帮我搜集一下荒人军中,有关活尸的情报。” 张雀闻言一愣,然后连连点头。 . . “太可怕!太恐怖!太凶残了!” 花寄奴早荒人溃兵一步,先回到了延国在西北的据点——赫城。 赫城,也是西北九城之一,被荒人占据,经过一年经营,已是铁桶一块,从里到外,都是荒人的模样了。 和出发时意气风发的样子比起来,此时的花寄奴狼狈而敏感。 “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凶人?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思来想去,她也想不出个头尾。 “总之,以后这金城能不去,尽量不去,我不露面,总不能还碰上那凶人吧?” 正想着,就有传讯兵来,说是城主要见他。 赫城的城主,是荒人在西北的军政头领、荒人右部小王之一,名为“那落眦”,这会穿着儒服,坐在主座,正看着手中的战报,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等花寄奴进来,他就问道:“这次攻城,蹦出了个什么振武将军,扰乱了战略,你和他照过面,如何评价此人?” “非常危险!”花寄奴直言不讳,“此人的武道修为,即便不是先天,也定是九重巅峰,有要突破的迹象,还疑似兼修了法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九重巅峰、兼修法术……” 那落眦深吸一口气,对幕僚吩咐道:“把这个振武将军记到‘削株册’上,传阅全军,让他们多加留意此人!遇到了,可以随时撤退!”顿了顿,他又吩咐道:“让上人的弟子,把金城之事告知于他!” . . 呼呼呼—— 燃烧的村庄中,有人盘坐在火中,他穿着一身黑色大氅、手持漆黑禅杖,脸色冷峻,额头上有一道猩红印痕。 “呜呜呜——” 惨死之人的灵魂,被牵引着汇聚过来,朝禅杖顶端的夜明珠汇聚。 珠子逐渐明亮。 “快了。” 看着夜明珠,他露出了一抹笑容。 “只待西北兵马入瓮,以尸冢血炼之阵尽数炼入碧灵珠,‘少阴破灭光’便能圆满!到那时,就算对上四大宗师,也可无惧!许多事,就不用顾忌了!” 沙沙沙—— 脚步声起,有一男一女到来。 “见过师尊。” “袭扰可是成了?杀了多少金城兵?人头带回来了吗?”男子的目光从禅杖上收回。 “这……” 男女两人对视一眼,不敢言语。 “情况不顺?”男子眉头皱起,“你等是本座的入室弟子,我骸道人一共也没收过几个弟子,难道会因为些许小事,责怪尔等?说吧。” 那男女两人听得此言,松了口气。 男的就低语道:“启禀师尊,确实是出师不利,因为金城突然出现了个厉害人物……”接下来,他将金城攻防说了一遍。 骸道人初听还算镇定,等听到费尽心机采炼的几十个毒血活尸都折在了金城,脸色一下就黑了。 男弟子并未察觉,还在说着:“荒人死了个万夫长,肯定要乱一阵子,但……” “行了!” 骸道人冷声打断。 “让你们去驭使毒血活尸,结果活尸没回来的几具,你们反而毫发无损!你们知不知道,为了炼化活尸,本座耗费了多少珍宝?本座要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如两具活尸!” “师尊饶命!师尊饶命啊!” 男人和女人惊恐至极的跪下磕头,口中求饶,但伴随着两声惨叫,还是真灵泯灭,几息后,就被炼成了行尸走肉。 骸道人抚摸着那颗夜明珠,神色阴晴不定。 “振武将军陈世集?引爆毒血活尸,可不是武道高手能做到的,哼哼,兴许又是个觊觎本座宝贝的散修!本座倒要看看,你有几条命,敢来算计本座!” 在他的冷笑声中,周遭灵气向夜明珠聚集,身上九个精窍震颤不休,精气连绵,浩大威压笼罩四方。 咔嚓!哗啦!轰隆! 火海中的屋舍接连崩塌! . . 很快,陈渊在金城外,一人当关、万军崩走的事越传越广,详细的情报被送到了西北各大势力手上。 各家心思各异,有的惊异,有的惊讶,有的当场就派人去金城拜访,但也有疑窦丛生的。 “不可能!” 灰明亮的屋舍中,一名劲装男子看着情报,大摇其头:“陈世集人都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金城?还一人逼退了整个大军,简直可笑!” “你就这么肯定?”对面,高冠博带的男子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就是说,现在这个是假的?” “如假包换的假的!”劲装男子挑了挑眉,“如果那假货还带着将军令,就更是假的了,因为真的那块被那位带走了!” “那就派人去调查一下。”高冠男子点点头,“此人现在在金城军中很有威望,又统合了部分定西残军,这对吾等的谋划来说,不是好事,但又是个机会,有借口插手金城军务。” 劲装男子就道:“我去,他再有威望,才来了几天,稍用手段,将他当众揭穿,反而能提前收拢金城军心,省得日后整合,还要再费功夫。” “不可。太华山那边才是要紧事,牵扯神道,又碰上了黄粱白事,得由你亲自出面。金城这件事,看似紧急,但和西岳之事比起来,又成了小事,就让柔娘去处理吧。” 第23章 《修行见闻》 两日后。 “按将军的指示,那几头活死人都已搬到后山,用铁兵压着,埋进土里了。” 定西余部新搭建的主帐中,陈渊正盘坐调息,张雀忽然进来,禀报情况:“另外,知州使人过来,邀请将军去往城中,说是安排了歌舞晚宴,为你接风洗尘。” 说到后来,他忍不住撇嘴道:“这王诲前倨后恭,先是避而不见,现在将军厉害,又慌慌张张的请你赴宴,真会见风使舵!将军,你可是要去?” “不去。”陈渊摇了摇头,他对金城的风土人情不感兴趣,何况眼下还有要紧事得做。 . . “果然不愿来。” 城主府正厅,听着手下回报,王诲心中不安,对刘一圣道:“早先刻意疏远,这就体现出恶果了,弄巧成拙了。” “若有城府,应该会应邀而来,这说明陈将军再厉害,到底是年轻气盛,难免有着少年意气。”刘一圣并不奇怪,“这也不是坏事,反而方便接近。选个日子,学生亲自过去拜访,摸摸这位少年将军的脾性。” “你可一定要慎重!”王诲谆谆告诫,“切莫起了冲突,至于如何将他架空……” “未必就要架空,”刘一圣忽道:“若能收服过来,白真人等人都会顾忌,主公你便可行制衡之术,如此,您在陇西地界的影响力也会上升,未必不能争一争那个位置。” 王诲心头一跳,跟着就摆手说自己不指望这些,最后又话锋一转,提起另外一件事:“这次陈塘被吓破了胆,听说都下不了床了,还时常昏迷,已经着人来请辞了。你的意思,城主府推举这位振武将军……” “这事,咱们插不进手。”刘一圣脸色阴沉,“学生刚得了消息,大概是陈绵要上位了。” “陈家动作可够快的,这就疏通好了……” 正说着,突然有人过来禀报,说是城中许多大族、大户,都遣人出城给那位振武将军送拜帖。 王诲眉头一皱。 刘一圣叹了口气,道:“世家大族最擅攀高踩低,既然知道了陈将军的本事,怎还会忍得住?况且,咱们打算宴请陈世集的消息,肯定都传出去了,也没立场再指责旁人。” “也对,就先由着他们吧。” 接下来三日,风平浪静。 有赖于陈渊在军中立下的威望,定西余部的兵卒随之沾光,换了驻扎地,生活条件也好转了一些。 陈塘不现身,少了刁难,金城兵卒和定西军之间因陈渊之故,反而越发融洽。 另一边,城中大户接连送来拜帖,想拜访陈渊,都被拒绝,陈渊可不打算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迎来送往的人际交往中。 不过,即便被拒绝,大户们依旧乐此不疲,派人送来了财货物资,让遭逢大难的定西军,逐渐恢复了元气。 “今日李家、刘家、司马家又送来了不少兵粮,将军,真不见一面?”张雀拿着单子,询问陈渊,语气中已有犹豫,“李定陌也来拜见了。” “不见,过阵子再说。”陈渊一言否决,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单子,“按单子去抓药,有些可能不是这个名,但特点和药效我都写清楚了,照着抓,对了,再多搜集一些蒙学和军中功法的书册送过来。” 愣了一下,张雀拿着药方,点头称是。心里对这位少年将军越发敬佩,过去来西北镀金的世家子弟,哪个平日里不是花天酒地、勾栏听曲,这位倒好,几乎长在军营里了,不是打坐调息,就是读书练字,哦,还抽空研究活死人。 “将军,你得注意身子。” 我注意什么身子?我是个死人! 陈渊心里疑惑,摆摆手,打发走了张雀,接着低头摆弄一件锦囊。 这被他阵前打死的荒人供奉留下的,看似小小一团,其实内有乾坤。 “这锦囊另有乾坤,约莫一尺见方,地方不大,但胜在便利。而且,就算在洞虚界,类似乾坤袋、储物环的物件也十分稀罕的,那荒人供奉身手不怎么,居然有此物,实在令人意外。” 锦囊算是意外收获,当时陈渊本着贼不走……搜刮战利品的想法,一番搜索,没想到那人身上空荡荡的,比山神还干净,让他大失所望,等起身离开,却在不远处发现了这个锦囊,显然是那荒人供奉掉落的。 锦囊里有不少金银财物,但真正为陈渊看重的,是一件被祭炼过的蛊钵,以及一本手记。 拿着薄薄书册,看着封面上的《修行见闻》四个字,陈渊沉吟不语。 这两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这本手记,期间还配合着蒙学读本,学记大宁文字。 这本册子的作者,不是被他打死的邪修谢图印,而是个名叫“林有之”的道士,封面和侧面有血液干涸后留下的痕迹,所以这本手记是怎么到谢图印手上,很值得推敲。 林道士没有过多介绍自己,只在开篇时提及,自己是一隐修门派的弟子,于西北游历,记山川河道,见万千气相,于修行多有体悟,于是将心得和见闻,记在这本手记上。 陈渊看的主要是修行部分,内容不多,但简明扼要,将武道九重、先天和大宗师都讲清楚了,更谈了道术隐秘。 按着他自《修行见闻》上所得信息,这个世界的气血九重,目标是开启下腹精藏,确实能对和炼己筑基对应上。 所以陈渊的关注重点,主要在九重之后的部分,也就是…… “一入先天,精元如天。” 按书上所言,武者想要踏足先天极难,哪怕是经历过雷劫的九重武者,真正能够把握住精元玄妙,打破桎梏,踏足先天的,也是百里挑一。 但即便踏足先天,和洞虚界的炼精修士也有区别—— “在洞虚界,炼精修士要凝练五脏与十二窍,这里的先天武者则是养五脏而凝九窍,少了三窍,即便炼精圆满,也无十象之力,多数只有七象、八象的格局,甚至因功法不纯,气力还要更低,不过,大体上,先天武者可以对应炼精修士。” 先天武者之后,就是“先天大宗师”。 陈渊也是不止一次听到别人提及大宗师了。 而书上的部分,林道士用了很多“据说”、“听闻”、“传言”等字眼,混不似先天部分描述的细致,可见作者本身并非大宗师,只是将道听途说所得总结起来。 但对陈渊来说,这就足够了。 “这上面写道,大宗师天人合一,能气动山河,寿元悠长,这和化气修士开启丹田气藏,演化气海,内炼真气的情况相似,而且化气修士有灵觉感应,能外放真气,撬动外界元气,从而术法威力大增,倒也能对应气动山河。” 大宗师,就是对应洞虚界的炼精化气。 先天武者与大宗师一起,就是完整的炼精化气。 至于是否也有细微差别,就无法从《修行见闻》上找到答案了。 不过,真正让陈渊意外的是,林有之在这后面又写道:“大宗师并非武道终点,在三四百年前的修行盛世,有更为高深的境界,一旦突破桎梏,能超脱肉身,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甚至打破虚空,白日飞升!” “打破虚空,白日飞升?” 陈渊眼神微变。 什么境界啊,也和我一样想要飞升? “我历经炼己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几百年蕴养,才想着炼虚合道,但按这手记所言,这个世界的人突破炼精化气后,就有飞升途径?飞的什么升?升去何处?合道了吗?” 他就是为了追求合道飞升,劫下成灰,这才有了如今的故事,多少有点……破防了。 “在洞虚界,炼气修士采五气,补命格,凝练和积蓄真元,最终成就无漏金丹,然后丹气冲顶,开启百汇神藏,打开泥丸宫,开始化神。” “化神修士,则是参悟蒙蒙神藏,凝聚识神后,才有神念滋生,亦有神魂之根,能施展术法,能神游物外,最终的目标,是神念衍万象,炼出本命灵光。” “可无论炼气也好,化神也罢,整个炼气化神之境哪有和打破虚空、白日飞升沾边的?” 自打从谷底脱身,陈渊就察觉这个世界有颇多诡异之处,但直到这一刻,才察觉到了一点斧凿痕迹。 不过,林有之终究是道听途说,提了一句,就没了下文,陈渊就算想搞清楚,也是有力没处使,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手记的后半部分—— 这部分涉及的,是道术与一种《古文观想法》。 陈渊一直奇怪,为何清灵老道师徒、丘境之、智光僧,乃至许多妖类,明明没有炼气化神,就能施展神念,显化人形,驱动符箓、道术? 但书上的答案让他大失所望。 “没什么诡异异变、特殊祭法,又或者神祇衍生之类的……” 按林有之的说法,所谓道术,惟有灵脉者方可施展,而灵脉先天注定,有脉者生来便有,能滋生神念,无脉者懵懂一生,仙门无缘。 至于那篇观想法,内容稀疏平常,无非是通过阅读文章,收敛思绪,观想文中景象,凝练识神神念,对陈渊没甚用处。 又看了一遍《修行见闻》,他闭目沉思。 “神念道法,居然成了命理之说,是生下来就有的,能随着年岁增长,也能通过观想法增强,但没有体系,像是游离在武道体系外的外挂,是少数人的天赋,却也无晋升之路,近似于护道法诀。” 答案让陈渊失望,但这同样也意味着这个世界的人道修行,似乎上限不高,就连大宗师也只是炼精化气大圆满的程度。 “但具体如何,得等我印证后才能确定。而且说是上限低,也不对,神道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这手记上只写到陇西、秦川、北地三郡属于西岳神庭,再无多言。那鹿首山神颇为诡异,是个例,还是普遍现象?” . . 陈渊让张雀去城中抓药的事,也传到了城主府的案上,连药方都清清楚楚。 看着药方,刘一圣眉头紧锁。 “可有发现?”王诲在旁询问。 刘一圣沉吟道:“有几味药的名字,和世人所知不同,但药效清晰,不知道是否有其他含义。” “某种暗号?”王诲紧张起来,“他在和人暗通曲款?” 刘一圣凝视药方,有了决定。 “将他所需药材备好,学生明日就去拜访!” 次日。 “刘通判,稍待,我去通报将军。” 被张雀领着来到一顶帐中坐下,刘一圣回忆着营中的沿途见闻。 “营中杂乱,没什么章法,所属又各行其是……” “这位少年将军一连三天深居简出,几乎没离开过营帐,最多去后山摆弄活死人,我大概能把握住他的性子了。” “这陈世集该是不善练兵、也不热衷兵家之事,反而喜欢稀罕玩意,和京师的世家俊杰一样,只是武道修为太高,可能还有道法天赋,掩盖了这些……” 想着想着,他正襟危坐,胸有成竹。 第24章 不问苍生拜鬼神 “这刘一圣在城主府有不小影响力,我等日后真在金城为兵,还是得结交一二的。将军你要的药,他都让人带来了。” 主帐之内,张雀正向陈渊禀报。 “都带来了?这么快?”陈渊听到药材都送来了,顿时来了精神。 这些药材看着简单,但以特殊法门烧锻,能提取灵气,再用神道之力牵引,便可简单的祭炼飞剑。 自从走出鹿首山,陈渊就感到缺一把傍身的飞剑,现在既然有了时间,当然想要祭炼出来。 “省了我不少时间,是得见一面。” . . “见过将军,真是见面更胜闻名。”宽敞的帐子里,刘一圣冲陈渊拱手见礼。 陈渊收了急需之物,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摆摆手道:“大战的时候,我看到你在城墙上了,也算是见过了。” “……” 刘一圣轻咳一声,道:“将军快人快语,那学生也就不绕圈子了,此番来,是有事想要请教将军……兵家之事。” 他本打算以京师玩赏入手,但见着陈渊神色不变,担心对方说出什么怪异之言,于是话锋一拐,打算在兵家之事上先声夺人,掌握了节奏,才好继续。 “那你可找错人了。”陈渊摇了摇头。 刘一圣赶紧道:“也不全是兵家之事,还牵扯到大宁朝廷。我也不瞒将军,如今这西北暗潮涌动,九城之间派系不少,其中有几家甚至存着拜西岳新神,得神庭册立,割据自立的心思,不可不防啊!” “嗯?割据还要先拜神?”陈渊眯起眼睛,故意道:“西北割据自立,是自取灭亡!” “将军何出此言?”刘一圣振奋精神,打算来一波分析,以言语震慑住面前少年。 张雀也好奇着问:“将军,你为何能够断言?” 陈渊看了张雀一眼,道:“西北多荒漠、高山,植被稀少,虽有大城,但人口不多,支撑不起一个独立的势力,必会受制于人。” 他才看过《修行见闻》不久,上面记述了西北地貌,在洞虚界的几百年间,也看遍了人间兴衰,这时说出,可谓信手拈来。 刘一圣却道:“大宁、延国都在拉拢西北联军,若是自立,能左右逢源,荐于两家。” 陈渊指了指脚下,道:“西北是大宁旧土,割地自立,这是叛逆,大宁将视尔等为眼中钉;你等天天与荒人厮杀,互有血仇,就算称臣纳贡、送女联姻,都未必能让荒人放下戒心。就这个局面,如何左右逢源?” 刘一圣眉头皱起。 陈渊又道:“稳固的盟约,得有个共同的敌人,而左右逢源,就是谁都可能是敌人,若即若离,哪家都不会放心,迟早还要破裂,到那时,可能是荒人和大宁联合,瓜分此地!” “不可能!”刘一圣下意识的出声,“延国占了大宁北方,岂能和解?何况,延国在西北明里暗里经营多年,也才占了个赫城,想要拿捏西北,也得掂量掂量!” 说完,他才发觉失态,暗暗嘀咕,这看似不谙兵事的少年将军,似乎有些见识! 陈渊不以为意,道:“只盯着五年、十年,局势好像是平缓、凝固,但放到二十年、五十年的尺度上,就是另外一个模样了。几十年前,如果有人说荒人能占了北方之土,可有人信?” 他也不指望能用言语说动对方,只是希望能引出神庭话题,了解神道虚实。 刘一圣一愣,沉思片刻,道:“或许真有隐患,但只要有神庭为证,便可镇住局面。” 来了! 陈渊顺势就问:“神庭如何为证?” “将军不知?”刘一圣略感诧异,但似乎又明白了什么,“是了,中土神道稳固,几位神君在位多年,拜之如常,将军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可不少! 陈渊配合着道:“我听人说过,西岳有神君要登基,是真是假?” “此事为真。”刘一圣点了点头。 陈渊就道:“你们要拜这位新君?有什么规矩?又有什么好处?” “是那些自立之人要拜,不是吾等。”刘一圣先做了勘误,才道:“大宁尊拜东岳与南岳两位神君,所以上到各地山神河伯,中到各城城隍,下到村镇的土地神,皆有神道统辖、辅佐,国朝因此稳固……” 陈渊思量片刻,索性问道:“如果拜了神庭这么好使,大宁还会失了北方土地?” 刘一圣没想到对方会说出忌讳之事,迟疑片刻,方道:“荒人也拜了东岳神君,几次大祭,得了青睐,才能在吞并北方土地后,稳固统治。” 陈渊越发觉得古怪,就问:“那要是这么说,你们西北能拜新君,延国和大宁就不能?” 刘一圣摇头道:“大宁、大延都是在北岳、东岳和南岳神庭确立许多年后,才去拜祭,但西北不同。此处神道不全,处处皆有空洞,那些自立之人是想等神君登基时,一并拜祭,立西岳为西北正统,这等于是新朝功勋,有开国从龙之功,今后也很难被动摇!” 陈渊心中一沉,心道:这刘一圣说的要是真的,岂不是说,神道已经渗透到了中土的方方面面?这西北因为西岳帝君的位置空悬多年,居然还算好的? 隐约间,他有些理解,鹿首山神为何要那般急切行事了。 “如此看来,祭炼飞剑也好,提升修为也罢,都得加快速度,一旦西岳神君登基,未必还有空闲让我挥霍了。” 一念至此,他就没了谈性,只道:“这江山社稷,若只拜对了神祇,就能立足一处,未免也太儿戏了些。” 刘一圣叹了口气,他与陈渊一番对答,心有所得,这会也不敢再轻视,说了几句,见对方兴趣了了,只好起身告辞,约定日后再来。 等人一走,陈渊立刻吩咐张雀,说自己要闭关运功,不要让人打扰。 . . 刘一圣回到城主府,才发现府上来了位访客! “曾侄女,里面请。” 王诲亲自出面迎接。 来者是位面容俊俏、皮肤白皙,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装的女子。 此女名唤曾柔娘,其父乃陇西郡守曾万。 虽是女子,但曾柔娘不精女红,而是能上马杀敌的巾帼女将,在西北很有威望。 “世叔不必客气。”分了主次坐下,曾柔娘也不啰嗦,直奔主题,“金城被荒人突袭,吾等未能及时援助,现在来,已经晚了,该是我向世叔请罪” “怨不得郡守,实是荒人狡猾,唉!”王诲摇了摇头,满脸感慨。 曾柔娘顺势就道:“听说此战出了一位少年英雄,世叔可否引荐一下?” 王诲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以你的年岁,正好和振武将军相当,或许能够亲善。”说着,便去吩咐。 曾柔娘接着又说了些话,然后就找了个借口,跟着引路之人去往兵营。 等人一走,刘一圣从屏风后走出,低语道:“陇城派这位女将军来,是对金城兵马存着心思,但他们低估了振武将军,她曾柔娘固然厉害,但若说能压陈将军一头,嘿!主公只管做壁上观,必有好戏。”说到后来,他冷笑起来。 王诲奇道:“怎么你这次拜访归来,对那位少年将军的评价提升了很多。” “陈将军并非一般的武人,实是文武双全,主公想要借他的力,该是换一种交涉的方法……”接下来,刘一圣便和王诲说起了此番拜访的见闻,令王诲大为惊异。 . .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一身白衣、公子打扮的曾柔娘和她的亲兵兼好友卢露,就到了兵营外。 两人虽是男子打扮,但兵营是什么地方?憋了几个月,只要脸白、有身段,是不是女人都无所谓,何况是两个真女子? 不一会,就有看出端倪的都头靠过来,纷纷扰扰,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 “来营中参观?那我可是最熟了,两位想去哪,只管说一声,我带你们去!” “别听他的,他参军才几年?我才是老资格!” “这种事,得找我老符,这营帐内外,哪有我不知道的?” 听着几人聒噪,卢露眉头一蹙,满心厌恶。 曾柔娘不以为意,等几人稍歇,问道:“我想要拜访振武将军,几位能否引荐一下?” 她话音一落,刚刚还个个讨好模样的军中都头,都是神色一正。 “原来是来拜访将军的!” “将军的友人?那是咱们失礼了。” “我帮你们通报一声,看将军是否有闲暇。” 瞬息间,几人个个严肃,眼中的敬畏几乎要满溢出来,似乎在说:只要你也崇拜振武将军,就是他们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看到这一幕,卢露只是略感诧异。 曾柔娘却是心中一凛,警惕起来,但表面不动声色,笑着点头,让几人帮着传讯。 抽了个空档,卢露低语道:“那赝品将军在军中的威望还不小,不知道咱们揭穿他的时候……” “军中的威望不靠虚名,而需要实打实的战功!”曾柔娘低语回应,“是我小瞧他了,我倒是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也好,等会见了面,我也瞧瞧他的武道修为到底怎样,外面传的都太离奇了!什么一人破万军,一剑斩敌首!”卢露轻笑一声,“但只要见了本人,我以荒凉大梦诀冥冥感应,就能探出他的虚实!” 不一会,她们就跟着引路人,到了陈渊的帐外,却第一时间就被张雀拦住了。 “我家将军有令,不见人,有事,等将军出来时再来吧。” “既然将军有令,那我等……”领路人一听,下意识的就要应下。 卢露不满道:“我家公子是西北名将,此番带着郡守善意来访,你就进去通报一句,说陇城曾将军拜访!” 张雀脸色一绷,扬声道:“将军的决定,不是吾等可以置喙的!也不可违抗!几位请回吧!” 卢露眉毛一竖,正待开口,但突然之间心头狂跳,心里警兆大增! 她悚然一惊,顺着感应看去,发现这冥冥感应的源头,正是那营帐之内! “是那个假将军!?他在作甚?” 第25章 飞剑疾 热息流转,血跃如火。 蕴含着炽烈之意血色的细纹,凝结在剑脊之上,贯穿了漆黑短剑。 祸虬短剑,正被陈渊握在手上,他身上的死气正源源不断的注入其中,顺着那道血痕,朝剑身之内渗透! 随着死气跃动,陈渊整个人的气势也不住攀升,散溢出来的死气纠缠在一起,仿佛无形火焰,将他的肉身笼罩,并朝着外界扩散! 帐外,曾柔娘和张雀等人,一时心惊肉跳,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甚至呼吸都困难起来! “那假……振武将军在里面修炼功法?”卢露浑身汗毛炸起,胆战心惊“这股压迫感,我在师父身上都没感受到过!居然还隔着一顶帐篷!” 她不敢吵闹了,反而有一种想要远远避开的冲动,于是转头看向曾柔娘。 曾柔娘一脸凝重的站在帐外,虽然呼吸急促、站立不宁,但凭借着意志忍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见到对方! 等待,让她们度日如年。 待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心惊肉跳的感受才缓缓消散。 几人已是汗透衣衫,引路人更是早就仓皇而去。 营帐内。 陈渊摒心静气。 他看着手中祸虬剑,念头一动。 唰! 剑上血光一闪,腾空而起,当空飞舞,灵活异常。 “去!” 陈渊手捏印诀,左臂中的神道之念驾驭驱使,短剑登时化作一道寒芒,转眼冲出营帐,瞬息十三里,而后再次折返! 帐外,曾柔娘被祸虬剑来回时带动的微风,荡起了鬓角发丝。 脖子后一阵冰凉,一种极致的警兆,在她心底炸开,让她整个人猛地一抖。 深吸一口气,曾柔娘看着面前的营帐,如临大敌。 嗡! 帐子里面,短剑一转,悬在陈渊身前,他抬起手,屈指一弹。 叮! 清脆声中,剑刃微微一颤,寒光如水。 满意的点了点头,陈渊长袖一扫,将短剑收入鞘中。 “现在还没有神念,无法在外物中刻印太多禁制,只能以阴血和死气侵染飞剑,用较为原始的血祭。不过,如此祭炼出的飞剑虽有限制,但配合神道之念,也能达到正常飞剑的七成威力,最多少了些杀招。” 想着想着,他思量着,如果有机会,将来还是要从头祭炼一枚剑丸。 “祸虬剑材质不错,不是一般的钢材,但比能与修士心血相连的剑丸,还是差上几筹。毕竟剑丸随念,日日祭炼后,大小随意,快慢由心。” 这么想着,他站起身,对着帐外道:“张雀,带客人进来吧。” 曾柔娘等人来访,早就被他察觉了。 “喏!” 等曾柔娘被领着走进营帐,看着坐在上首、一身道袍的少年,先是一愣,旋即恢复过来,深吸一口气,压下种种疑惑,拱手道:“陇城曾柔娘,见过振武将军。” 陈渊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反而问:“听张雀说,陇西郡守也姓曾,他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曾柔娘回答着,眼眸流转,从走进来之后,她就感到若有若无的压力笼罩在身上,很是不自在,就好像在父亲面前时一样。 在她身后,卢露小步快走,大气都不敢喘,随即捕捉到了尚未完全散去的一点热息,越发惊疑不定。 陈渊将目光从两女身上收回,道:“原来是郡守千金,你来金城,不去拜访世家大族,为何要来找我?” 曾柔娘顶着压力,道:“听了将军的战绩,来请教兵家之法的。” 领路之人这时匆匆赶来,一来就道:“将军有所不知,曾将军乃巾帼英雄,上阵杀敌,名声在外,此番是听闻了将军的事迹,特意过来拜访。” “原来是巾帼英雄,失敬。”联想到先前的刘一圣,陈渊叹了口气,“我是得了一时机遇,其实比不上你们这些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将军谦虚了……” “不是谦虚,是真心话。”陈渊正色道:“我看得出来,曾将军你的心思在战阵上,但陈某志不在此,你来问我兵家事,是真的找错人了。” 边上,张雀不由侧目,暗道咱家将军固然厉害,却是个聊天鬼才。 果然,曾柔娘闻言一怔。 什么意思? 你志不在此,随手为之就名震西北了,那我算什么? 曾柔娘心里也有傲气,加上承受重压,刚才账外更是心情大起大落,此刻就有几分失态,说道:“我会在金城留住一段时间,日后有的时间请教,今日就先不打扰将军休息了。” 说完,领着卢露转身就走。 那领路人一见,苦笑一声,赶紧追了上去。 看着两女离去的背影,张雀笑道:“将军,你这下可是惹恼了这娘们,她在西北名声很大,追求者众多,主动来拜访你,却吃了闭门羹,传出去,麻烦不小。” 陈渊却摇摇头,道:“你以为她这个时候过来,真要请教兵法?错了,是来勾心斗角的,我但凡和她多说几句,才是麻烦不断。我懒得与女人周旋,那只会拖慢我的修行速度。” 张雀欲言又止,表情古怪。 . . 曾柔娘和卢露漠然前行。 走了一会,曾柔娘问道:“怎么这么沉默?换成其他时候,你早就喋喋不休的说那人无礼傲慢了。” “柔娘,听我说,那个振武将军非常危险!”卢露吐了口气,心有余悸,“能不招惹他,还是不要招惹了。” 曾柔娘眉头一皱。 卢露苦笑道:“他那气势,比我师父还要威严,怕是真有传闻中的修为!而且……而且……总觉得他像是藏着什么凶器,站在他旁边,我心惊肉跳的,好像他一个念头,就能取我性命。” “一个念头就能取你性命?你怎么说也是气血五重,他就算是先天,怕也做不到吧?况且,兵家之事,不全在修为上。” 曾柔娘说到这,将话题一变:“算了,不说这个,先去见见陈塘。不管振武将军是真是假,他在金城兵中威望这么高,最难受的肯定是陈塘,从陈塘口中,或许能得到有用情报!” 卢露心道不妙,知道曾柔娘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了,怕是一心想着要压过那个道袍少年。 眼珠子一转,她道:“那位将军固然无理蛮横,但其实也有一点好。” 曾柔娘一怔,就问:“哪里好?” 卢露就道:“从来那些大老爷们见到你,都会奇怪你一个女子,怎能统领兵马,等你将他们教训一顿、展露了本领,他们才知道厉害。但这位假将军可是半点都不奇怪呢,岂不是强过他人?” 不说还好,说了,曾柔娘的脸色阴沉几分,冷笑道:“他那是彻底看低了我,都懒得在这上面多思量吧。” 卢露一愣,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 不过,她们拜访陈塘的愿望,到底还是落空了,到了金城兵营里,才知道原来的驻守将军陈塘重病缠身,卧倒病榻,已经再起不能了。 现在,是他的族弟陈绵,代为统领。 “这么惨啊。”卢露听着陈塘的下场,不免嘀咕。 “曾家侄女,你来的正好!” 而那位新任代统领得了消息,立刻亲自迎了过来! “叔叔我啊,正需要你的协助!” 到了正堂主厅,分了主次坐下,陈绵就唉声叹气的抱怨。 “我的命令,他们能拖就拖,拖不了就敷衍着做,反不如那个竖……那位陈将军的一句话!实是欺人太甚!唉!” 陈绵说着说着,仿佛气上了头,一巴掌拍在桌上,满脸悲愤。 卢露立在一旁,心里鄙夷:“自己为将没有威信,还能埋怨旁人?” 见曾柔娘不为所动,陈绵又话锋一转:“叔叔我啊,受些委屈也就罢了,这事毕竟是族兄所致,他一时不察,丢脸不说,还失了军心。可这毕竟是咱们西北的兵马,不能真让一个东边来的世家子给收了去,不然日后旁人提起西北年轻将领,恐怕就只有他陈世……” “陈叔,激将法还是收起来吧。”曾柔娘叹了口气,“我刚从振武将军那来,他不像个会争权夺利的人。” “原来你见过他了。”陈绵讪讪一笑,正想着如何下台。 曾柔娘却主动道:“但振武将军还未将自己当做西北联军的一份子,真让他掌了军中大权,或许会有隐患。我会在这金城留一段时间,待过些时候,自然能看出,陈叔与振武将军谁更适合这座城池。” 陈绵一愣,点头说好:“有了侄女你和陇城的支持,叔叔我的局面定会不同。” 接下来,二人又说了些场面话,曾柔娘便起身告辞。 等回到金城住处,卢露忍不住道:“那陈绵满肚子心机,你可不要上了他的当,被当枪使。” “此番过来,还要了解金城虚实,陈绵有小算盘,正好为我所用。”曾柔娘说着,话锋一转,“你说假将军的武道修为很高?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来历,你不如修书一封,将情况给师门通报一下,看黄粱道的诸位宗师,能否辨认出他的来历。” “也好。”卢露点点头,跟着又提醒道:“不过,因筹备西岳大典,师尊等人都在忙碌,各门各派的宗师和弟子也都在过来,他们怕是无法分神太多,不见得会有回信。” “无妨,尽力就行。” 卢露这才放心,当天晚上就写了书信,拿出特养的信鸽,飞书宗门。 第26章 见鬼了 一连三日,曾柔娘等人住在金城之内,没有太大动静。 第四日。 陈绵突然让人来请曾柔娘,说是有要事相商。 “等了几天,还是陈绵先沉不住气。”曾柔娘对卢露说着,又问:“振武将军呢?有什么动静?” 就有人禀报:“未曾见他离开过兵营,定西余部被他经营的铁桶一般,也不知是怎么收买的人心,打探不出具体消息,只是听说,常去往营后空地。” 曾柔娘蹙眉沉思,不复多言,领着人就去找陈绵,可等她到了地方,陈绵又是奉茶,又是闲谈,顾左右而言其他,似乎在试探曾柔娘的态度。 过了好一会,曾柔娘索性道:“陈叔有什么谋划,可以与我说,我与父亲都是站在西北诸城这边的,只要是有利西北的,皆可言之。” 陈绵闻言大喜,他是知道此女性子的,于是再无疑虑,就道:“叔叔我得了个情报,是关于一处荒人据点的。” “嗯?”曾柔娘仔细询问起来。 “这也是我深谋远虑,想着荒人吃了点亏,必然不会甘心,于是动用探子、斥候去探查,让我发现了荒人的一处据点,里面囤积着大量粮食、兵甲!” “竟有此事?”曾柔娘一下子站起来,“在什么位置?” “侄女随我来,我在舆图上给你标出来。” 很快,陈绵就在议事厅的舆图上,把具体的位置标出。 是离着金城五十多里的一片叫做溪林的密林,占地不小,林中有诸多小丘,还有三条河水贯穿南北。 “这溪林地处两家交界,因没有大山大川,所以也无神祇执掌,里面妖类不多,猛兽横行,林外也无驰道连接,不属金城统辖,所以平日只有猎户进出。”陈绵一边指着,一边道:“荒人应该就是看重了这一点,才会把据点隐藏在里面,粗略估算,里面的粮草兵甲够三万兵马三个月用度!” 曾柔娘走近观察,越看越是心惊。 “溪林中的几条河水,乃是大河上游,荒人利用水路运送,进退之间,沿水的几个大城都在这个据点的威慑范围内!” 想着想着,她抬头道:“陈叔,这个情报太重要了!如论如何,都是大功!” 陈绵笑道:“侄女,你也看出这里面的要命之处了,叔叔我啊,想领一支兵马奇袭此处,能抢就抢,不能抢,一把火烧了!总之,得趁着荒人没反应过来,先除了这个隐患!” “兵者乃是大事,不可妄动,”曾柔娘摇了摇头,“再派探子去查,务必要寻经验丰富、身手矫健的,搞清楚虚实详细。我将此事通报父亲,一旦确认,就不是金城一家的事,该是联军一同出兵,捣毁此处!” “好!我这就去安排!” 陈绵匆匆离去,而曾柔娘看着舆图,推演盘算,思量着诸多局面。 . . 另一边。 “这些活尸死气浓郁、腐血相似,有被血炼成型的迹象!其中有血线中轴贯穿全身,交织成阵,明显是某种祭炼功法的痕迹……” 陈渊正研究着几个活死人——击退荒人后,他就令人将剩余的活死人以金铁镇压,埋在土里,需要时就挖出一具探究,几日下来,收获颇丰。 此刻,他左边放着一具微微颤抖的活死人,右边则放着从山神洞府中得到的铁球。 铁球内,那块活尸肉也在震颤,和活死人遥遥呼应,产生了共鸣。 这证明了陈渊的猜测。 “两者出自一人手笔!所以,炼化活尸的人,同样也是拜访过鹿首山之人,是那位荒人供奉,骸道人!” 收起铁球,镇住活尸,他沉思起来。 “用血炼之法催生活尸,意味着成熟的、成体系的祭尸之法!但这些活尸体内皆有未竟之意,说明血炼还不圆满,是功法有缺陷,还是血炼还未完成?我需要更多情报!” 他伸出左手一按,将活死人体内的死气精华吸摄出来,存入了左臂的神道间隙,这里面已储存了许多死气精华,每个补充肉身,都能将他恢复成气血圆满的巅峰状态。 正在这时。 “将军!” 张雀的声音传来。接着,他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 “那陈绵忽然下令,让我等定西兵卒组成斥候,前往一地探查,说是发现了荒人的隐秘据点!”张雀请示道:“但凡荒人据点,无不凶险异常,需要好手,寻常的西北兵卒,根本就指望不上!”他话里带着一点自傲,“将军,你看该如何安排?要不然,属下领人过去?” “荒人的隐秘据点?” 陈渊心头一动,脑子里转过了种种信息—— 血祭、活死人、骸道人、荒人、荒人据点…… 他抓住了一个脉络。 “很好,正当时,正好一探究竟,说起来,我在金城是耽搁太多时日了。” . . “什么?陈世集亲自去搜集情报?!” 兵营大厅中,得了消息的陈绵眼睛一瞪,满脸惊讶。 坐在下首的曾柔娘神色一变,露出意外之色。 “不错,”过来报信的张雀满脸苦色,“将军得了消息,便说要亲自过去打探,还说其他人无需掺和……” 他满是懊悔,觉得是自家将军体恤兵卒,不愿意让自己等人涉险,才以身相代! 归根结底,是自己这些人不成气候,拖累了将军! 陈绵很快消化了这个震撼性的消息,假模假样的道:“陈将军糊涂啊!张雀,你怎么不拦着?任凭他任性!少年得志,难免恣意妄为,但张雀你是老兵了,也不知道轻重?” “我哪劝得住将军!他看了军令内容,知道了位置,立刻就动身了,想拦也没机会啊!”张雀的脸色更苦了。 陈绵还待再说。 但曾柔娘打断他道:“此事牵扯西北安危,不能因一时恩怨而乱了局面!先搞清楚情况再说!” “侄女说得对!”陈绵赶紧点头称是。 曾柔娘又道:“不过,振武将军此举确实太儿戏了,为将者,身兼一军之魂,牵扯诸城安危,理应坐镇中央,排兵布阵,岂能亲身涉嫌?”她摇了摇头,“他这是根本没有为将的觉悟!陈叔,你赶紧安排人手去阻拦!赶紧把人带回来!” “好,这就去安排。” . . “阳刚气血既得,活尸也研究的差不多了,芥子锦囊带在身上,也就没必要和军队绑定了。不过,那么多人将念头寄托给我,这是不小的因果,离去之前,为他们探究一番,也是应有之意。” 陈渊身若疾电,在林中穿行。 “荒人刚退,就出现了隐秘据点的情报,再联系上血炼活尸的未竟之意,不能不让人怀疑,是有人在故意散播消息。正好借着机会,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无论是何打算,都要尽可能的搜集情报。” 循着军令中提及的路线,他很快来到了溪林地界,在离着目标三十多里的地方停下,找了个高大树木一跃而上,双眼之中闪过金芒。 视野中煞气涌动,又有诸多灵气聚散。 “奇怪,灵气充沛,可以说是修行宝地,偏偏又有凶煞之相,显露出绝地迹象!这地方果然有古怪,不是单纯的荒人据点,很可能是个陷阱,但需要细细搜索,只是目前这个情况,一不小心就要踏入陷阱。” 收回目光,陈渊沉吟片刻,亮出了祸虬剑。 “金睛眼虽能望气,但不能大范围的细细感应,好在有个折中的办法。” 念头落下,他左手捏了个剑诀,神道之力灌入祸虬剑中。 嗡! 剑刃迸射光辉,然后一飞冲天,化作一道寒芒,瞬息而去,环绕徘徊,以神道之力拓印周遭景象,待得几息之后,便就归来。 陈渊剑中的神力摄取回来,方圆百里的景象当即倒映心中,让他发现了许多细节,更有诸多隐匿的荒人队伍,其中还有个熟悉身影。 “之前荒人攻金城时,就有这个女人,好像是个荒人供奉,趁乱跑回去了。她算是高层,应该知道不少内情,就你了!” . . 花寄奴这几日心情缓缓平复,逐渐从攻伐金城的惊惶中解脱出来,正领着一队人手,在林中巡查。 “只要我不去主动涉险,危险就找不上我。” 她已经打定主意,最近这半年,都离金城远点。 “不光金城,”她边走边盘算,“难保那人不去支援其他城池,所以这最近攻城的事,都得少跟,就算去,也得躲在后方。当然,最理想的还是这样的巡查任务。” 看着郁郁葱葱的密林,花寄奴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这里虽是为西北联军准备的陷阱,但在宁人大举来攻之前,都是安全的!” 她觉得如今的自己颇有运筹之能。 “这种隐秘之地,最多来几个斥候,而那凶人一看就是统领、统帅,他总不至于好端端的中军不坐镇,反而来这探查吧?嗯?” 正想着,花寄奴后背一凉,不知怎的,生出几分不祥之感。 “怎么了?” 念头未落,就听得身后一声惊呼! “敌袭!” 等花寄奴转过身去,身后的十几名荒人兵卒已经全部倒下。 远处,正有一名道袍少年缓步走来。 花寄奴瞪大了眼睛,仿佛白日见鬼。 第27章 先天之罠 “此处看似寻常,其实是骸道人安排的血炼之地,泥土深处有鲜血勾勒的阵图,侵染甚深,难以根除!” 不用陈渊逼问,花寄奴就一五一十的将知道的事,都抖露出来。 看她这么配合,搞得陈渊都不好说什么重话,于是两人便心平气和的问答,仿佛老友相见。 “这骸道人能将这么一大片溪林,都拿来作为祭炼之所,怕是耗费了不少人力。” “骸道人与吾等不同,资格甚老,在荒人中极有威信,荒人在西北的主事人,有时都会就军政大事请教他。” 陈渊沉思片刻,又问:“这么大片的地方,他准备要坑多少人?又是哪里的人?” “自然是西北联军!”花寄奴见陈渊表情严肃,就进一步解释道:“他的原话是‘能引多少,就是多少,但要赶在月圆之夜,尽数引导过来’。” “月圆之夜?”陈渊估算了一下时间,“那不就是五天后?这么短的时间,根本聚集不了多少人,难道他的目标,放在距离最近的金城上?就逮着一个地方使劲薅?” 花寄奴迟疑了一下,但见陈渊一抬左手,赶紧就道:“荒人经营西北也有些年了,拉拢了不少宁人内应,这次为了配合骸道人血炼,就动用了不少内应,主要就是编写求援信,再让内应居中配合,令各城派出人马过来,先前攻打金城,其实就是计划一环,想引来援兵的,没想到……” 她偷偷看了陈渊一眼。 陈渊却道:“既然金城之围已解,求援信还能有用?” 他想到了曾柔娘,既然陇城都派人来了,其他几座城池,理应也知道了金城的情况。 “西北的事,一团乱麻,”花寄奴又贴心的介绍起来,“所谓的西北联军,名义上是联盟,其实各自为政,都有自己的打算。甚至同城的政务和军务,有些都互不统属,各有心思,勾心斗角,利用这些,又有内应使劲,拉出个三五万人的联军过来,根本不算难事!” “想一次祭炼三五万人?好大的胃口!他骸道人不怕折损阴德,厉鬼恶魂反噬?”陈渊听到这,不免意外,这架势放到洞虚界都称得上是魔头了,真让他办成了,侵染了万人血魂,这片地方得化作血煞恶穴,说不定都能滋生先天魔魂! 莫名的,他想到了想要用活人炼丹的鹿首山神,忍不住道:“这的人,怎么都喜欢炼活人?” 花寄奴讪讪一笑,道:“我与骸道人关系一般,对此也有微词。此人很是神秘,来历众说纷纭,有说他是前朝将领复生的,有些说是将领的尸身修炼成精的,也有说他本是一具无名老尸,在一处煞气中发生了尸变,成就了尸王!” 陈渊眼皮子直跳,这既视感太强了。 他获得这具身体时,就差点尸变,靠着九转尸解篇才摆脱了困境。 但正因如此,陈渊很清楚,天生地养的尸王是何等强横! “尸王一旦成型,起步就是炼己筑基大圆满!只不过受本能驱使,心念如野兽!但那个骸道人明显是思维清晰的,这就意味着,此人若是尸王,那至少已有一甲子、甚至百年道行!才能心智如常,谋划计算!那便有可能是先天层次的炼精修士,甚至是大宗师等阶的化气修士!再配上神念道术…………” 他马上意识到了其中凶险,于是问道:“你可知他的功法传承?这血炼之事,过去可曾做过?” 花寄奴回忆片刻后,摇头道:“我与他算是同僚,但不相熟,并不知晓他的师承,但此人出手很有章法,应该是有传承的。至于血炼之事,听说他没事就会去祭一村以修行!” 真是凶残! 陈渊想到了鹿首山外的无人村落,明白了几分,然后沉思起来—— “这尸修之法的玄妙,都在身体上,只要能得其身,便能一窥究竟,但敌人的实力至少是炼精起步,现有手段未必能应对,偏偏时间又很紧迫,五日之后,圆月血炼,若让他做成了,怕是修为境界还要再上台阶!” 以骸道人行径,于公于私,陈渊都要做上一场,大不了就跑路就是。 只是以他现在的手段、底牌,胜算不大。 “玄身、神道之力、祸虬飞剑,这些个手段,对付寻常的供奉勉强也够,但面对百年尸王,就不够看了,得再做些准备,还得是几日间就能速成的……” 想到这,陈渊看了一眼花寄奴:“你身为荒人供奉,把隐秘都说给我听了,不怕他们事后追究?” 花寄奴被看的心里一紧,赶紧道:“等西北联军落入陷阱,这些都要泄露,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打紧?而且我是供奉,不是兵卒,他们管不了我太多,大不了换一家便是,再说了,他们怎么知道是我告知的?你又不会透露!” “你倒看得开。”陈渊没想到这个头小小的女修,颇有雇佣兵意识,对方这么配合,他也要留点余地,“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让你在这昏睡些时日。” 花寄奴却急道:“别光让我昏迷,多少弄点伤口,事后也好蒙混过关。”顿了顿,她又补充解释,“荒人的待遇极好,若有可能,我还是不想换个东家的。” 点点头,陈渊捏了捏拳头。 “好,都依你。” 几息之后,将不省人事的花寄奴找个草丛放下,又布置了遮挡之物后,陈渊拍了拍手,目光扫过四周。 “这女修给的情报不少,但都是一家之言,虽然不像假话,但还是得验证一番。” 话落,他还是以飞剑承载神道之念,释放出去。 这一次,因有提示,所以格外注重溪林各处的生死变化、灵气消长,结果一番探查后,陈渊眼神凝重,发现情况比花寄奴说的还要糟糕! “整个溪林是个先天之阵!因有几处灵脉、地脉被人给凿开了,切断了地脉、灵气的循环,我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难怪一来到这,就感觉灵气充沛,偏偏重重凶相!原来是被人动了手脚!大阵虽损,只要稍加修补,就能尽复旧观,再配合血炼之阵,后果不堪设想!” 处心积虑的将一处天然大阵暂时捣毁,就是为了隐藏,那位骸道人的城府心思,让陈渊暗自心惊! “不过,既然被我发现了,那就不可能尽如你意了!” 一念至此,陈渊当即行动,将神道之力分化几道,随飞剑落到林中各处,留存于细微之地,暗中潜伏。 他在洞虚界时,虽不是阵法大家,但也学过不少,再加上在炼气、炼丹上造诣甚高,对神念的掌控可谓细致入微,这时窥见了大阵虚实,便以精细手法,埋下引子,只等关键时刻作为伏兵。 待得一番布置之后,又让他发现了一处天生灵穴,里面积攒了不少死气精华! 循着飞剑感应,寻得了那处灵穴,陈渊检查片刻,就明白过来。 “那骸道人斩断天然大阵,又布下血炼根基,就好像截断江流、堵塞河道,就会形成堰塞湖,积攒血炼死气,等他恢复阵势,这些积蓄的死气,就要顺流而下,汇聚其阵……” 沉吟片刻,他就有了主意。 “与其便宜了他,让他血炼成功,更进一步,不如让我截胡!正好,我也需要在五日内多做准备!” 看了一眼腰间飞剑和锦囊,陈渊有了大致的计划。 “还是那句话,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撤退路线先备好,然后加强自身。阴属性的天材地宝一时找不到,玄身无法二转,就在其他方面下功夫。” 瞥了一眼左臂,他思绪清晰。 “神力驾驭术法限制多,能虐菜,不能敌强,但可以多炼几个‘炁符’,再找几个护身法术,以神力加持,固化在身上。我也不怕消耗,二百年的神力积累,用出来的才叫积蓄,留着,最后被人当成战利品,那叫资敌。” 念头落下,他从锦囊中拿出纸笔,将此处情形写了个清楚,系在飞剑上,驾驭着飞剑,循着记忆中的路径,瞬息离去。 “此番打探的消息,还是得及时告知他们,然后我便要闭关了,毕竟时不我待。” . . “不可能!消息肯定有误!” 看着手上皱巴巴的信纸,陈绵大摇其头。 “按这上面的说法,溪林据点是个什么劳什子的血炼之阵,为的是将咱们都给坑杀了,那得多少人?少说两三万啊!就算是先天武者,不,就算是四大宗师全力出手,杀个几天几夜,也杀不了这么多人!根本不可能的事!还煞有介事的写出来,可笑!” 旁边,曾柔娘蹙眉思索了一阵,问过来报信的张雀:“你说这信是振武将军送来的,他人呢?” 张雀硬着头皮道:“并未见着。” “这就是了,”陈绵心中大定,“人都没来,又没佐证,就一张纸,怎能当真?谁给他送的信?目的何在?依我看,他说不定都被人抓了,泄露了军情,而这封信,才是陷阱!” 荒人据点的情报,是陈绵掌握兵马的关键,是他建立军中威望的抓手,不容有失,又怎么会因为一封来历不明的情报,就退缩? 见到曾柔娘还在沉思,陈绵担心节外生枝,就道:“溪林的地形,咱们都探查明白了,一马平川,哪有坑杀之说?那里是还是山林,发挥不出荒人骑兵的威力,正是咱们联军发挥优势的地方!现在其他几城的兵马,也都快到了,哪能说取消就取消?” 曾柔娘深吸一口气,道:“陈将军说的在理,但振武将军亲自探查,足见诚意,这个情报不能完全束之高阁,得找人去核实一下。” “也好。”陈绵再急,这时候也只能点头,但回去之后,却坐立不安。 不过,次日,看到了最新的军情后,陈绵知道机会来了,谁都挡不住! “荒人正在调动兵马!他们在朝溪林的据点移动!” 议事厅内,陈绵将军情拍在会议桌上,面对曾柔娘、赵丰祥等西北各城的将领,慷慨陈词:“他们很可能察觉到了我等的目的,所以派出兵马去支援据点!这说明什么?” 各位,他神色振奋。 “这是据点很重要!荒人不会轻易放弃,这是个围点打援的机会啊!此时不出兵,还待何时?等荒人稳固了据点,领军顺水,来攻伐咱们吗?” 第28章 出关! 四日后,联军出兵的消息传来。 “入瓮了。” 看着战报,赫城城主、延国的西北大总管那落眦,露出一抹笑容。 他带着金冠,身穿甲胄,打扮的如同汉家武将一般,刚毅的面孔上,有着一双细长的眼睛,散发出冰冷之色。 边上,披散着头发、穿着黑色大氅的骸道人淡淡说道:“宁人愚昧、尚利,贪婪而无底线,为蝇头小利便趋之若鹜,所以才会主动踏入坟场。” 顿了顿,他轻笑道:“当然,也多亏了城主愿拿出五千人作诱饵。” “上人的玄功不分宁人、圣族,一概都能血炼,这五千人就是我的贺礼,待上人神功大成,好助我平定了西北!”那落眦笑着说着。 骸道人点头道:“待我的少阴破灭光圆满了,就算面对大国师,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说不定能助你更进一步。” 那落眦神色微变。 两人正说着,有亲兵过来,将几份军情送到那落眦手上。 他简单翻阅,面露惊奇之色,对骸道人道:“那个上了削株册的振武将军,三日前潜入了溪林,至今没有消息,前几日失踪的几支巡查队,或许和他有关。” “人在陷阱里,就翻不了天。”骸道人猩红的眸子里满是残忍之色,“他这是天堂有路不走,却要闯进地狱门!正好,本座有笔账要和他算算!” “那这个人就交给上人了,我就等着将他从册上除名了,”那落眦站起身,“西北联军已到溪林外围,这里就交给上人了,我得回到赫城,应付上都来的使者。巴鲁他们就留在上人身边,给你做个护卫。” 等那落眦一走,骸道人也站起身,正待走出去,忽然眉头一皱,停在当场。 嗖! 一道金光自窗外飞来,当空一转,竟是一道诏书。 “哼。” 骸道人冷哼一声,扬声道:“神庭何事传书?” 诏书闻声展开,有宏大之声传出:“今有摧山君陈深,斩鹿首山神而夺神位,手段狠辣,行事无所顾忌,凡西岳所属,皆当留意,若得其人踪迹,当禀报神庭,并出手擒拿!” 话落,金光散去,诏书落下,被骸道人接住。 “贺觉死了?”他面露诧异之色,“难怪这些天没有书信再来。” 低头看了一眼诏书上的篆字,骸道人眯起眼睛。 “摧山君陈深?以摧山为号,强夺神位,莫非是断了鹿首山的灵脉?这等手段,委实可怖!神庭还下诏通缉,这说明此人抢了神位不说,还挣脱了神位束缚!如此人物,怕是比之大宗师也不逞多让吧?眼下我布阵在即,怎么能轻易招惹这样的人?还是留给其他人对付吧!” 念头落下,他将诏书扔到角落,不理不顾。 . . 翌日。 溪林外围,人喧马嘶。 曾柔娘坐在马上,身披甲胄、英姿飒爽,看着战报。 陈绵策马而至,扬声道:“曾侄女!此番既是我提议出征,那便让叔叔我做个先锋,为联军开道!” 曾柔娘神色如常,道:“好!请陈将军领本部人马出击!” “得令!” 陈绵拨转马头,回来便传令全军,拔营而起! 却有张雀等人急切赶来,抱拳道:“兵马一动,消息必然泄露,将军尚在前方,十分不妙,吾等愿为斥候,先去林中……” 陈绵冷笑打断道:“军情如火,岂能因一人而废?你们也不用担心,本来就要让你们为斥候,去前面与荒人拼命!传令!定西部众,为先锋营,出击!” 话落,有一众刀斧手上来,将张雀等围在中间。 张雀满眼怒火,却只能低头。 一个时辰之后,在定西余部精锐兵卒的开道下,陈绵所部势如破竹,攻入林中,连破荒人关卡五座! “不堪一击!” 陈绵坐在战上,顿起扬眉吐气之感,笑道:“照这般进度,太阳下山前,就能将那据点扫清!” 有亲兵陪笑道:“这是将军运筹帷幄,让定西军的人打头阵,才能这般顺利,吾等还不见损伤。” “报——”正说着,忽有令兵急至,抱拳道:“禀将军!前锋受挫!遇到了荒人大队人马!” “这就对了,若一直都是零零散散的关卡,我才要担心!” 陈绵令左右靠近,笑道:“我其实拿到了荒人据点的布防图!这事,连曾柔娘都没告诉,现在碰上了敌人的大队人马,证明情报无误。在这条防线的边上有一处空档,正好行军。” 有亲兵提醒道:“是否要对陇城、凉城、武城之人保密?” “无需保密,就说这条通道是被我领军打通的!让他们速速来支援!”陈绵压低了声音,“我只要战功,可不打算拼光人马,让他其他人厮杀,咱们坐享其成,这才是王道!” “将军妙计!” 接着他舍了定西余部,率军转向,深入密林,但很快伴随着阵阵嘶吼与惨叫,大地震颤,最终归于死寂。 很快,只有一道狼狈身影,仓皇逃出。 两道身影不疾不徐的走出。 “就这么放他走了?” “这种渣滓,死在这,不是便宜他了?再说,都投诚了,放回去,还能扰乱西北兵马!” 另一边。 陈绵先前传递的消息,这时才到联军本部。 “陈绵还有这等本事?我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曾柔娘得了消息,很是意外。 这时,穿着紫金战甲、头戴冲天冠的赵丰祥纵马而至,向她请战。 “以我赵家兵的悍勇,自那条小径奇袭荒人大本营,足以一战定乾坤!” 曾柔娘也不客套,点头道:“若不是你,其他人我也不放心。你以奇袭,我以正攻,正奇相合,万无一失!” “好!我只需领两千精锐,其他的在你的帐下听令!”赵丰祥神采飞扬,策马而去,精锐兵卒快步跟随,气势如虹! 看着远去兵马,曾柔娘招来了卢露,问道:“找到振武将军的踪迹了吗?” “没有。”卢露摇摇头。 曾柔娘沉默片刻,道:“算了,找不到也不能强求,传令,全军前进!” . . 沙沙沙—— 赵丰祥所属个个身手矫健,快步疾行,很快就到了陈绵所说之处。 “前方狭窄,换阵!”赵丰祥翻身下马,退去衣甲,摘掉头盔,露出了一张年轻面孔。 秦勇提醒道:“少主,前路不明,先派人打探吧。” “兵贵神速,战机稍纵即逝,岂能耽搁?何况,陈绵都蹚出路来了,我等岂能弱于他人?走吧!”赵丰祥摘掉身甲,轻装上阵,快步疾行。 秦勇一怔,叹了口气,只能跟上。 哗啦! 正疾行着,忽然草丛大开,几道仓皇身影奔出,个个带伤,但都是兵卒打扮。 赵丰祥抬手止住兵卒,凝神一看,心中一沉:“你们是金城兵?怎么这幅模样?陈绵呢?” “将军他,陈绵他跑了,留下我们当诱饵……” 秦勇心中一凛,冲过去抓住一人,喝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吼!!!” 吼叫声响起,几道晃晃悠悠的苍白人影出现! “活死人?” 秦勇倒吸一口了凉气。 赵丰祥也反应过来,一挥手。 “撤!” 沙沙沙—— 突然,众人脚下沙土震颤,如流沙沼泽般软化。 惊呼声此起彼伏,众兵卒陷入其中,任凭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反而越陷越深! “中计了!?”赵丰祥脸色一白,“溪林并无山神水伯,为何山土会变化?” 但他哪还有时间探究答案,伴随着阵阵死后,又有一群表情木然的妖类从林中显现,逼近过来! “卸甲!先逃出沙土!快啊!” 面对自然伟力,纵是精兵,也如幼童,又如何能扭转局势? . . “嗯?洞外的生死之气变了!” 灵气变化,将盘坐在翠绿洞穴之中静修的陈渊惊醒。 他弹指一算,感悟自身冥冥之数,顿时了然。 “灵脉异位,死气流转!果然是补全了天然灵脉,令山川之势变化,我所在的灵穴因此易位了。” 抬眼前看,见得洞口已被藤蔓和落石堆满,陈渊哑然失笑,接着他身上一震,神道之力化作层层云雾,笼罩全身,三枚绽放毫光的符篆在其中沉浮飘荡。 吸! 张口一吸,三枚符篆都被他吞入口中,而后层层云雾朝着体表凝实,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霞衣。 “可惜了,天地法则与洞虚不同,限制太大,又没有上好的炼炉、药鼎,也没了真火、灵火,否则以我的炼制手法,绝对不会只凝聚了这三枚炁符。好在炼成了这件‘霞衣’,唔,既是以神力为根基,便该叫做神道霞衣,有了此衣,定然能给骸道人一个惊喜,只是耗费了百年神力,确实恐怖。还有这个……” 他一招手,祸虬剑从身前升起,悬于掌中,剑身红光闪烁,散发阵阵热息。 “用阳刚气血重新祭炼了此剑,居然凝出了一点阳炎之精,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他正梳理闭关收获,忽然耳朵微动,捕捉到了几声绝望嘶吼,于是默算时辰,接着面露惊容。 “好家伙!西若不是山川异动,差点错过时机,再过几个时辰便是月圆之时了,北兵马已经入林,那骸道人定然已经动手了!可不能让太多人殒命,否则血炼收命,那道人怕是更加难制!去!” 念落,陈渊抬手一指! 嗡! 祸虬剑红芒大盛,仿佛一轮大日,朝着被封洞口冲去! 霎时间,沙土震颤,花草枯萎! 第29章 圆月当空,悔不当初 夜幕降临。 乌云遮空,月华初显。 “呼、呼、呼——” 赵丰祥、秦勇在密林中狼狈奔逃,大大小小的妖类以及活死人紧随其后。 “可恶!可恶!” 赵丰祥狼狈应对,心中悲愤。 他和秦勇靠着武道气血挣脱了流沙、沼泽,但麾下的兵马全部陷落,痛苦等死! 那可是两千精锐! 感受到少主心中痛苦,秦勇安慰道:“那不是兵家手段,人力如何能抗衡?” “失败就是失败,哪有什么借口?我只是……唉!”赵丰祥的话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他并未注意到,远处正有两道身影,远远地观望。 “是否出面交涉?” “交涉什么?这人一看就是个硬骨头,不会屈服的。” “那送他上路吧,别折磨了。” 沙沙沙—— 前方,草丛摇晃,一群木然妖类晃晃悠悠的走出来。 四方,高木藤蔓像是活过来了,宛如蛛网,步步紧逼,最终缠绕两人之身! 知道在劫难逃,赵丰祥苦笑一声,放弃了挣扎。 “兄长出走密林,得了机缘归来,我这次风光出征,却要殒命于此,这就是命吧!” 轰! 话音刚落,有巨响在不远处爆发! 二人一惊,循声看去,恍惚间仿佛见到一轮大日自山中迸出! 热息滚滚,热浪阵阵! 热浪所过之处,草木蜷曲,浮现焦黑之色,群妖躁动不安,个个心思不宁! 赵丰祥等人一下子就从束缚中挣脱出来,呆呆的看着那团红芒。 “怎么回事?” 暗中观察的两道身影心中悚然,生出不祥之感! 热息飘荡之间,也到了他们跟前,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 下一刻,大日散去,化作一点寒芒,被身穿道袍的少年接住,正是陈渊。 “呜呜呜——” 那些个木然的妖类,本就躁动不安,这时像是感受到了天敌威胁,一个个张牙舞爪、呲牙咧嘴的就朝陈渊扑了过去! 呼呼呼—— 一时间气血涌动,妖气纵横! 这群妖之内,不乏五重、六重的强横妖类,这时不顾一切的冲杀,凶悍之气震人心魄! “先生,小心!”赵丰祥见状大惊,就要提醒。 陈渊却摇头叹息:“不仅不逃命,还胆敢出手,果然是被夺了神智,炼成了傀儡,既然如此,只好送你们上路了。” 话落,他一挥手,寒芒自袖中飞出,像是一道被拉长了的星光,弯弯绕绕的在群妖之中飞过,紧接着又回到了陈渊的袖中。 安静。 原本还张牙舞爪、呜呜呀呀的一众妖类,突然诡异的停了下来,看得赵丰祥二人一头雾水。 赵丰祥迟疑着自语:“这是怎么了?” “这莫非是什么定身术?”秦勇回想起在话本上看到过的故事。 “这人是谁?” 暗中操控着的两人,同样是满脸疑惑,但旋即他们脸色陡变,露出了极度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 啪嗒!啪嗒!啪嗒! 接连的落地声中,一个个模样各异的妖怪头颅从各自的脖颈上滑落,露出了碗口大的血洞! 血水喷涌,漫天飞舞! 哗啦啦! 四面八方下起了血雨! 啪! 陈渊的头上薄雾涌动,宛如华盖,挡住了淋淋血点。 赵丰祥一时惊讶到失声,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人什么时候藏在溪林中的?” “太恐怖了!走!” 暗处的两人更是看得亡魂皆冒,哪里还敢停留,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当即就要跑路。 但下一刻,砂石滚落,化作沼泽,竟将拦腰吞下,禁锢在地上! 其中一人惊呼的同时,拿出一块令牌,口中念念有词,却是毫无作用,于是惶恐道:“这山林已经被上人炼化,为何能不受吾等控制?” . . “纵是炼化了山土密林,又怎么比得上神位权柄的支配?” 将目光从两个隐匿者身上收回,陈渊借着神道连接,感受着周遭变化。他的神道之花,是以山川之神为底,要临时掌控一片无主山土,还是很轻松的。 赵丰祥主仆二人,正小心翼翼的靠近过来。 “先……上仙。”绝处逢生,又见了诸多异象,赵丰祥已是不能自持,还未走到跟前,就激动着道:“谢上仙援手之恩!” 秦勇同样拱手为礼,思量着面前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修为。 他还算冷静,未如自家少主般将面前人当做山中仙,但能一出手就诛杀那么多妖类,其中不乏气血五重、六重的大妖,也实在是骇人听闻! 陈渊看了他一眼,道:“这些妖类被人炼成了傀儡,但炼制手法粗糙,以至灵智尽失,再高的修为也发挥不出来,直如提线木偶,来再多都不够杀得!” 九转尸解篇也是炼化傀儡之法,但其中玄妙,远超想象,陈渊自然算是此道权威。不过,这么多傀儡,绝非一日之功,再加上数量不明的活尸,骸道人的准备确实十分充足。 秦勇悚然一惊,觉得心思被人看穿,心中惊恐滋生,赶紧低头。 赵丰祥则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道:“上仙,请上仙怜惜吾等凡俗,能出手相救!晚辈尚有两千部属……”说着说着,他面露惭色,但两千条命摆在那,又有救星在面前,自己纵然豁出了脸面、性命,也得一试! 陈渊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倒是有几分担待,只不过最初却不该领兵冒进。” 赵丰祥越发惭愧。 陈渊却不再管他,既然碰上了,他就不会放任那些人死,更何况人死的越多,血气被地脉吸收,最终的血炼之威就越盛,那骸道人的底牌就越多! “如果真要交手,那就得先削弱他!” 这么想着,陈渊抬起左手,手捏印诀! 神道之花震颤! 嗡! 四方嗡鸣声中,三人周围的景象走马灯似的急速变化,转眼到了众兵陷落之地! 这时,千多兵马陷在泥土中,兀自挣扎,但好些个人已是整个沉入其中,眼看不成了! 赵丰祥看得心如刀割,哑声道:“请上仙相救啊!” 陈渊长袖一甩,神光绽放,渗入土地。 已经近乎绝望的兵卒们,突然发现下沉的身子往上面升起,最终挣脱出来。 “呼——呼——呼——” 所有人一解脱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忙不迭的大口呼吸。 “多谢上仙!多谢上仙!”赵丰吉欣喜若狂,喜极而泣! 众兵卒这才察觉到变化,见着陈渊和赵丰吉的模样,一时议论纷纷。 秦勇则一个起落,到了高处,运气高吼,传于众人:“此番吾等入林,因有方外之人插手,差点全军覆没,幸有这位先生出手相救,才能幸免于难!吾等一定要记得先生恩情!” 赵丰祥止住了情绪,拱手道:“还未请教上仙名讳。” 陈渊不答反问:“你们这次有多少人入林?有多少军中供奉?” 赵丰祥一愣,犹豫了片刻,这毕竟是军情,可瞥到了身旁兵卒,还是实话实说:“各城派出的人其实不多,很多还在途中,进入溪林的最多三万人,至于军中供奉,有五六人吧。” “五六人,那对战阵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指望不上。”陈渊闭目思量,“三万精壮汉子,全折在这,不仅骸道人的血炼之阵足以大成,整个西北的局势也要动荡!” 赵丰祥闻言惊道:“上仙莫非是不看好我等西北联军?但此番由曾柔娘领军,还有详细情报……” 说着说着,他想到自己的遭遇,猛然惊醒。 “这是个陷阱?”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遍体生凉! 陈渊不管他的心思,又问:“定西余部也来了?” 赵丰祥压下心中惊疑,猜出定西军与眼前之人关系不浅,踌躇片刻,还是如实相告:“陈绵将军将他们列为先锋,若真是陷阱,恐凶多吉少……” “陈绵。” 陈渊眼神冰冷。 突然。 一缕月光刺破乌云,洒落下来。 幽暗的四周,响起阵阵空灵歌咏。 云雾散开,圆月显现! “时辰到了。” 陈渊抬头看了一眼,表情凝重,继而对赵丰祥一眼:“林中凶险,带着你的人赶紧走,不要逗留了。” 赵丰祥心头一紧,竟是不敢违逆,于是低头抱拳称是。 陈渊也不理他,身上神道之光闪耀,已经消失在原地。 等赵丰祥抬起头,看着陈渊离去的方向,满心感慨。 “来时大日坠世,去时挥袖乘风,果是陆地神仙!不想我深陷绝境,竟还有这般际遇,比之兄长的机缘,还要更胜一筹!回去,定要说给他听!” 秦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少主,属下或许猜到这位先生的身份了。” “谁?”赵丰祥恍若惊醒,兴奋不已,“若是知晓了上仙来历,日后也能前往拜谢!” “我记得来时,听曾娘子提过,那位在金城之下,一人逼退荒人兵马的振武将军陈世集,在联军齐聚前,便只身入了这溪林,一直没有讯息……” “你说方才那位,是振武将军?”赵丰祥闻言一怔,“但那位将军只是武道惊人,岂能如仙人一般,挥手斩百妖?” “里面说不定还有隐情,属下看那位先生年岁与陈将军相当,对定西军的格外看重,才有此猜测。” “你这么一说,真的有些……”赵丰祥说着摇了摇头,朝着陈渊离去的方向一抱拳,郑重道:“无论如何,都要先遵从上仙之令,先离开这里!对了,还要令人给曾君报信!余下的赵家兵马,也得一并收拢!” 想到这,赵丰祥又担忧起来。 “不知她那边,如今是何光景。” . . 同一时间 “溪林据点就是个陷阱!不可鏖战!一定要尽快撤退!” 曾柔娘跨马挥刀,砍落了一头鸟妖,回头喊着,但入目的,却是一片混乱景象,军阵四散,群妖肆虐! 这道命令如石沉大海,根本无法被执行。 神色一怔,他追悔想起张雀带来的情报,一时追悔莫及! “我该信他的!却因一时胜负之念,致三军于此境!罪大矣!” 这时,四周有空灵歌声传来,曾柔娘一阵恍惚,心底的愧疚与悔恨,瞬间便膨胀起来! 第30章 剑来 “整个溪林被化作一阵,唤作尸冢血炼大阵!” “圆月一照,血阵自起,阵中人便会渐渐迷失,为血脉本性驱使,在子时彻底失魂,化作丧病之辈,放辟淫侈、自损相残,直至命衰,是为血炼!” 两个浑身布满了裂痕的活尸,颤颤巍巍的跪在陈渊面前,你一句我一句,将骸道人的谋划,说了个清清楚楚。 如此场景,一时让陈渊生出即视感,仿佛梦回鹿首山,又好像在面对那位荒人女供奉,他便问道:“你等说了这么多,不怕事后被追究?” 两个活尸对视一眼,各自苦笑。 我们也得有命先回去,才能被追究,就您那挥手斩百妖的风华,不说,当场就死了!还有什么事后? 但这些是不敢言的,两人只好说着:“好叫上仙知道,我等本是那骸道人的弟子,为他做了很多恶事,却因一时疏忽,便叫他炼为活死人,日日受钻魂之苦……” “你等的事,就不用说了。”陈渊止住两人的追忆,“除了这些你等还知道什么,若是没有的话,那就……” “我等还有要事禀报!”二人一见情况不妙,赶紧又道:“西北军中还有个渣滓内应,名唤陈绵……” “又是陈绵?” 陈渊眼底寒芒更盛。 “当初离开兵营时,该先去将此人宰了。” 念落,他看了着面前两个满脸求饶、讨好之意,便伸手抓了过去! 哗啦啦! 神力如浪,笼罩两个瑟瑟发抖的身影,闭了他们的心窍,封住灵识,直接压入泥土之中,最终只剩下两个小土包! “既有罪孽,便沉睡于此,有机缘便醒来,否则就安心做个尸体吧!” 做完这些,陈渊凝神双目,捕捉到了地脉中的灵气变迁。 “先天大阵的趋势被改了回来,皆朝一处偏转,理应是阵眼所在……” 他顺着灵脉趋势,遥遥望去,入目皆是劫气,更有一团浓烈的生气、气血在迅速衰落,有消亡之势! “西北联军的本部兵马?这是陷入了败亡之势?若是让这么多人殒命,不知那骸道人要被一时加强到何等地步!可不能让他如愿!不过,还是得先弄清楚具体的情况,不可贸然出击。” 动念间,陈渊的识念,已随着神道之光侵入地脉、灵脉,顺势而行,不断延伸,最终抵达了一处高耸的丘陵顶峰。 披散着长发、额间有一道红痕的黑衣人呈现在他的意识中。 此人盘坐丘顶,身前横着根漆黑禅杖,杖顶的夜明珠大放光芒! 陈渊心底警兆涌现,滋生冥冥之感。 “有致命征兆,此人的修为定在炼己筑基之上!但到底高到什么程度,还需试探。” 想着,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丘陵底下的战场上,旋即眉头皱起。 在神道感知中,以这座小丘陵为中心,方圆十里的战场,被一股无形无质的奇异薄雾笼罩着! 雾气之内,隐有血色,勾动意念,扰乱心弦! . . 正面战场,已是一片混乱! 西北兵卒本就在与荒人、妖类、活死人交战,只是堪堪维持,谁曾想伴随着阵阵空灵歌咏自四方传来,交战双方一下子便都疯癫了许多,个个悍不畏死,嗜血狂飙! 一时间,各处鲜血飚射,一道道身影接连倒下! “不对劲!很不对劲!” 手持长柄大刀的卢露砍死了一头鸟妖,靠着师门功法压下了心底躁动,瞅着机会,靠近曾柔娘,说道:“柔娘,你有没有发现……” “都怨我!都怨我!都怨我!” 没想到,她话未说完,耳边就传来阵阵低吼! 卢露心头一颤,转头看去,却见曾柔娘发丝散乱,双目流泪,面色殷红,拿着长剑毫无章法的劈砍,丝毫也不吝惜体力,状若疯魔! 卢露悚然一惊:“怎么连你都……” “都怪我!才让将军代替吾等巡林,再无音讯!” 又是一声怒吼响起,卢露转头看去,惊见张雀拿着环首大刀,正与罗武战在一起! “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罗武满脸沮丧:“若是吾等再警觉一些,定西兵马又怎能这般零落?” …… 混乱景象,处处皆是。 不光是西北兵卒与荒人,更有荒人与荒人,妖类与妖类,各自交战,总之是乱成了一团,处处皆是血腥四杀! “杀吧!杀吧!” 骸道人坐于山丘顶上,沐浴着月光,看着山下厮杀,神色从容,口鼻吐纳之间,将细碎、稀薄的血雾吸入腹中。 “圆月已显,诸脉齐聚,尸冢血炼之阵开启,丰收之时已至。” 突然,他神色一动,察觉到了一点奇异波纹,正在窥视自己,但不惊反笑。 “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窥视我?不过,这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他屈指一弹,三团磷磷鬼火显现! “先削了你的福禄寿,打落武道境界,再慢慢炮制,去!” 鬼火一跳,破空而去! . . “以阵乱心,这是阳谋,战场已有崩溃之势!” 陈渊遥遥观望,忽然心中一动,紧接着一股冰冷寒意降临! “暴露了?” 这种冰寒,对于任何生灵而言,都是一种煎熬,但作为死人的陈渊却如沐晨风,仿佛回到了家里。 嗖嗖嗖—— 三团碧绿鬼火落下,每一个都只有指甲大小,但迎风就涨,等到了陈渊跟前,赫然都成了脸盆大小,有森森鬼脸,张开獠牙大口,就朝陈渊吞来! 霎时间,陈渊便察觉到,早就随着原身消弭的福禄寿三火残留震颤了一下。 “削掉肩头三火的术法?” 陈渊眼神一动,准备好的阻拦之术并未发动。 “我乃是死人,既无福,也无禄,更不要说寿了,人都死了,哪来的寿命?这个术法对我而言,最是无用!反而能借隔空斗法,探查对方底细!” 呼! 火光大涨,爆发出的却是冰冷的寒意,将陈渊吞入火中! “天赋神念,但神念散乱,关键是参杂着灵气。单论境界,在我这一转玄身之上!但灵气杂乱,根基不稳,我并非没有机会!” 以洞虚界的修行标准来看,炼己筑基是锤炼自身,要到第二境的炼精化气,才能衍生真气,撬动外界灵气! 呼呼呼—— 转念间,陈渊张口喷出一枚泛光符篆! 代符! 代,从人,有替换、替代、承袭之意! 浓烈的鬼火一层一层流转,从陈渊的身上滑落,笼罩在“代符”篆之上。 无声无息,诡异莫名。 陈渊挣脱了鬼火后又吐出一枚符篆,一把握在手中,浑身泛着蒙蒙毫光,渐渐化入四周林景! 隐符! 隐,从阜,有隐匿、隐藏之意。 “一枚‘代符’用来保命,一枚‘隐符’用来潜行,最后一枚是针对尸修的杀手锏。隐匿的时间,最多持续一盏茶的时间,得抓住有限的时间,尽可能的削弱骸道人!” 念头落下,他展开身法,全力奔腾,如疾风般穿过密林! 突然,远方的夜空中血雾涌动! 陈渊心头一跳,两手并诀,一道寒光自袖中迸出! 飞剑如光,先行一步! . . “被鬼火吞了?这般孱弱?闹了半天,竟是我高看了他!” 山丘上的骸道人已得反馈,旋即摇头失笑:“算了,跳梁小丑,不理也罢,正好将心思,都放在正事上。” 念头,他站起身来,抬头望天。 月光皎洁。 “是时候了!” 衣袖一甩,骸道人将手中禅杖插在山丘顶上! 轰! 禅杖顶端的夜明珠顿时大放光芒! 以这座山丘为核心,一道道血色纹路在大地上显现,道道相连,彼此纠缠,散发出阵阵血光,竟与天上的月光隐隐呼应。 原本薄薄一层微弱血雾,陡然间浓郁起来,将战场彻底笼罩! 陷入了诸多情绪与混乱的众人,在血雾的笼罩中,居然恢复了几分清明,回忆前事,一个个脸色陡变! “我是怎么了?” “为何?为何?” “太可怕了!我投降!放了我吧!” 一时间,战场稍顿,众人心中满是乱念! “不好!是某种挑动人心的大阵!” 先前略有混乱的白慕白等供奉,见此情景终于明白过来! “若一味疯狂,也就罢了,最恐怖的是,人在清醒时,知道自己将要疯癫,偏偏无力反抗!那种无力,才是将人逼疯的捷径啊!好毒的阵!好毒的人!” 怒火、惊恐,如毒蛇般噬心,让白慕白的心中滋生疯狂!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曾柔娘、张雀、罗武等人稍稍清醒,看着四周游动的血雾,或迷茫,或惊怒,或仓惶。 “我……将陷入疯癫?这所有的人,都因我的判断失误,陷在此处,要疯狂至此?” 曾柔娘在清醒之后,双手颤抖,连刀都握不住了,悔恨与自责在心底疯狂生长! “没错!都是因为你!所有人都会死!” 几声爆喝,七名凶悍的荒人武士山丘地下奔出,冲入人群,肆意杀戮! 为首之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圆,一脸横肉,正狂笑着朝曾柔娘冲来,手中的巨大砍刀朝着失神的曾柔娘砸落! “你就安心上路吧!” “巴鲁,你找死!”卢露匆忙来挡,护住曾柔娘,却因劲力不继,被那砍刀震飞出去! 巴鲁扫去卢露,又抓向曾柔娘! 这时,又有几人冲来护持! “将军,你乃主将,岂能这般自怨自艾?” “不错!什么狗屁大阵,唯死而已,战!” 张雀、罗武等人冲杀过来! 曾柔娘闻言,眼中重现神采。 “不错,现在后悔也晚了,便让我战至力竭,死在当场,来赎罪吧!” 一时间,众人再次战在一起! 血雾弥漫,众人时而情醒,时而癫狂,厮杀更甚! 鲜血渐渐铺满大地! “哈哈哈哈哈哈!” 山丘顶上,骸道人仰天长笑,看着血气不断灌注到夜明珠中,精神亢奋!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在疯与半疯之间挣扎!尔等将少阴之光最好的资粮!” 他的狂笑声,引得战场众人注意。 “果然是你啊,骸道人!” 白慕白、曾柔娘都看到了其人,心中愤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血雾之中挣扎,感受着气血渐衰。 “虽是唯死,但却要成全此人,总觉得不甘心啊!” 一刀劈死了一头鸟妖后,张雀抬头看向丘顶,满心不甘,却又武力,不由回想起那个万军丛中的背影。 “若是将军在这……” 嗡! 突然! 破空声自夜空深处传出! 天际,一道寒芒自远方疾驰而至! 初看还在天边,再看已到山前。 剑光刺破血色,斩开迷雾,让明亮月光照在众人身上。 长空一剑冷冰华,血色寒光照万军! 山丘顶上,主持大阵的骸道人忽然间心惊肉跳,全身寒毛炸起,灵觉疯狂示警,但他尚未回过神来,冰冷穿胸而过! 万军瞩目中,不可一世的骸道人被一剑贯穿胸口 剑光如水,泛着冰冷光辉。 第31章 阴阳 “唔啊!” 待得寒光飞出去老远,骸道人跌落在地,捂着胸口低声惨叫,一道道死气正从他的胸口中迸射出来,他整个人更仿佛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皮肤有了要干瘪的趋势! 不同陈渊炼化自身的九转尸解篇,寻常的僵尸之类,自天地而生,无为而炼,遵循本能,其力量源头类似于精藏,但并非在下腹,而是胸中的死寂之心!一身的阴血死气,皆驻留此处,此刻被骤然贯穿,纵是尸王之身,也是重创! 但下一刻,骸道人抬起手,颤抖着捏了个印诀! 霎时间,有餐绿怨魂呼啸从他身上飞出,朝胸口汇聚,被剑光撕裂的血雾之阵也翻滚着弥合,分出几缕血雾,汇聚到骸道人身上! 更有一头身手矫健的活尸疾驰而至,落到骸道人身边单膝跪下,被这道人伸手一抓,刺入活尸胸中,汩汩死气便回卷其身,迅速恢复伤势,补充死气消耗! 嗖! 就在这时,疾驰而去的寒光一转,再次回转! “无耻之徒!竟敢偷袭本座!” 骸道人见状脸色陡变,手上印诀一变! 身上怨魂涌出,漆黑混乱,环身而绕,猛然嚎叫! “啊啊啊!!!” 魔音贯耳! 山下众人立刻捂着耳朵惨叫,他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有高人出手!” 紧接着却见几头活死人从土中钻出,化作肉盾,挡在骸道人身前! 噗嗤! 寒芒贯穿活尸,又被魔音音波打到,生出偏转,和骸道人擦身而过,却被他察觉到了一点端倪,于是面露惊悚之色。 “像是一柄精铁短剑?难道有人能驾驭金铁之物?” 得了这喘息之机,又有诸多补充,骸道人总算是缓过劲来。 曾柔娘等人一见,心往下沉。 “这般奇袭,如此重创,都被他缓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白慕白等人也靠拢过来,低语道:“此处被骸道人布为绝阵,他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乃是主场作法,旁人纵是术法高超,但还未出手,就落入下风了!” 那巴鲁等人也长舒一口气,冷笑一声,傲然道:“我家上人本就是不死之身,莫说有人藏在暗处暗箭伤人!就算面对面的攻杀,上人也是无惧!” 就在几人说话的当头,那道寒芒凌空一转,再次刺向骸道人,速度居然又快了几分! 但骸道人这时平静下来,怡然不惧。 “好贼子!还敢出手!” 他站定身子,一手捏诀,一手抓住地上的禅杖,迎着寒芒就是一指! 禅杖顶端的夜明珠大放光明! 冰冷至极的阴寒之光迸射,朝着飞剑寒芒激射出去! “少阴破灭光!” 叮! 冰冷灵光与祸虬短剑碰在一起,宛如有着实质,发出清脆声响! 咔嚓! 点点冰晶在剑身上显现,前飞之势放缓,与冰冷灵光在半空中僵持,自身的轮廓一时分明起来。 “剑!?” “飞剑!” “剑仙?” 见得短剑飞腾之人,个个瞪大了眼睛,连身处险境之事都暂时忘却,而是想起了故事话本、传奇怪谈中的御剑之仙! 骸道人看的更加清楚,见着剑光寒芒,先是心中一颤,随后贪念大起,冷笑道:“装神弄鬼!世间岂能有仙?待本座将此剑拿住,揪出背后之人,审问清楚!” . . 远方,御剑阴人的陈渊也已抵达战场外围,感受到祸虬剑上越发浓烈的冰寒阴气,他不惊反喜! “少阴灵光?!” 他遥遥感应,先是惊疑,最终确定,随后就有了新的打算! “就算是在洞虚界,自然而生的灵光也十分稀少,修士更是要化神圆满方可凝练!此界的玄门道术,真是错乱无序,却处处惊喜!我若得了这少阴灵光,配合阳刚气血,玄身二转板上钉钉!这东西可比什么阴属性天材地宝都更精纯!” 旋即,他心头电转,对整个血炼之事越发明了。 “原来如此!这骸道人不知怎的得了一道少阴灵光,以他的尸王本质,知道此物于己乃是大补,便定下血炼之阵,要以万人血炼,补全此物!灵光圆满,再被他吸收,那可堪比神通!此物被他带在身边,想要谋夺怕是不易,但我也未必就要那颗珠子,要的是里面的灵光!” 一念至此,陈渊手上剑诀一变。 . . 另一边。 灵光涌动,渐渐强盛,似乎镇住了飞剑,让曾柔娘等人越发焦急。 骸道人则是精神大振,眼中闪过兴奋与贪婪,神念涌动,也试着去摄动短剑,但意念所及,只感沉重无比,好像只手搬山,根本无法驾驭! “旁人能驯服此剑,本座如何不能?” 他手握禅杖,前行两步,抬手汇聚杂乱灵气,便要去抓,随即看到了短剑全貌,与剑上的两字,心头一跳! “这不是贺觉的那把祖传之物吗?怎么变成了飞剑?不好!是陷阱!” 他念头刚落,短剑上猛地火光炸裂,炽热如大日! 阳光气血,阳炎之精! 滚滚热浪爆发,与冰冷的死光杂糅! 阴阳碰撞,却不相容! 阴阳交界之处,显出一点漆黑。 轰! 炸裂声轰然作响! 阴阳炸裂! 阵阵火光与滚滚寒芒化作火云寒雾,交缠膨胀后,吞噬了大半个山丘! . . “一阴一阳之谓道!” 陈渊双眼精芒闪烁,将金睛诀运转到了极致,死死盯着阴阳混乱之处! 任何细微变化,都无法逃出他的双眼! 终于,他看到了一缕蒙蒙雾气,但转瞬即逝! “可行!” 陈渊心中大定,随即看到火云寒雾中冲出一道狼狈身影! “这个当量,就算是我这具一转玄身,也要掉半条命!骸道人的气息居然只跌落了三成!真是耐揍!此人若在洞虚界,已可称为炼精圆满,半只脚跨进了化气了!” 几次交手,来回斗法,终于让他确定了骸道人的修为境界。 “也差不多了,单凭一把飞剑,很难再进一步削弱他了,到这种地步,已是超出预期。奇诡之法虽能阴人,但要决出胜负,还是要堂堂正正的当面斗法!” 陈渊手捏印诀,遥遥召唤“代符”,然后印诀一变,胸中“烁符”跳动,灼烧死气阴血,化作澎湃劲力! 噼啪!噼啪! 他全身的筋骨皮膜震颤,爆发出超越气血九重的劲力! 嘭! 脚下炸响,地上已经多了一个土坑,而陈渊消失在原地。 . . “可恶!!!诡诈之徒,处处算计本座!” 骸道人狼狈躲闪,远离火云寒雾。 他半张面孔近乎融化,露出了灰色骸骨,裸露的皮肤上处处焦黑、烧伤,有的深可见骨,但血肉蠕动,正迅速愈合。 半个山丘已被夷为平地,边缘处一半炽热,草木燃烧;一半冰冷,覆盖冰霜。 不过,凶猛的火云与寒雾,也在迅速消弭。 咔嚓! 禅杖顶端,夜明珠已布满裂痕! 骸道人见了这一幕,目眦欲裂! “我的碧灵珠!” 嘭! 模糊的身影骤然一闪,陈渊竟已攻到近前,一拳打出来,炽热拳风滚滚而至! “振武将军!” 上至曾柔娘、张雀等将领、军官,下至寻常的定西和金城兵卒,见了陈渊,又惊又喜! “原来是你!你演我?” 骸道人冷笑一声,不闪不避,右手握拳,同样一手打出! 嗡! 筋骨震颤,传出虎啸龙吟,精力无穷,一拳龙象之力! 劲力吞吐间,骸道人周身怨魂缠绕,齐声嚎叫! 轰! 两拳相交,陈渊脸色微变,一时受不住劲,被掀翻出去! “不自量力!”骸道人再次将禅杖插入土中,提拳追击,“我还没去找你,你竟主动出来!” “连将军也不是对手?” 见着陈渊飞出去的一幕,张雀等人脸色剧变。 白慕白摇头叹息:“陈世集隐藏到现在才出手,或许有着手段,但还是低估了骸道人啊!” 忽然,他骤然一愣。 “不对,方才那把飞剑,是何人驾驭?不会就是他吧?” . . “好大的力气!至少三象之力!在被连续削弱之后,还有这等力量!” 陈渊凌空翻转,顺势后退。 在洞虚界,炼精修士要锤炼脏腑与十二精窍,凝练的越多,力气越大,凝练到圆满时,五脏与精窍共振,号称五脏精源,能突破到十象之力! “气血九重能掌握一象之力,我以‘烁符’灼烧自身,可以翻个一倍,也就是两象之力,单比力气,不是他的对手!” 思索之际,澎湃劲风已经来袭—— 骸道人持拳追击,他的衣衫本就破损,被劲力一震,纷纷碎裂,露出一身精壮的腱子肉,泛着青铜光泽,有青色纹身遍布各处,笔画勾勒,形成一副图案—— 白骨魔煞图! 怨魂碧光在纹身中游走,随劲而动,聚集于手! 骸道人一手捏印诀,默念法诀,酝酿攻伐术法,另一只手则紧握成拳,顺势轰出! 鬼火呼啸而出,如火焰龙卷! “怨魂鬼火、白骨阵图,加上尸王自带的铜皮铁骨!他居然也把自己给炼了!论叠霸服,你是不逞多让啊!幸好,我也是有备而来!” 陈渊不闪不避,反身向前,并指成剑,刺开鬼火,然后化指为拳! 同一时间,弹落远处的祸虬剑一下飞起,刺向骸道人后颈! “你用的什么法门,竟能御剑!快说出来!” 骸道人下意识的收了两成力,防止一拳将陈渊打死了,问不出玄法;准备施展的法诀也顺势一变,从攻伐变成了防御,在身后抵挡飞剑侵袭。 嗡! 一时间,这道人被陈渊调动的分心多处,将一身本领发挥到了毫巅! 下一刻,二人拳拳相对! “你的劲力无法与我抗衡,还……咦?”骸道人忽的察觉不对,对面的拳头轻飘飘的,不仅无力,更如黑洞般幽深,在吞噬自己的劲力! 汩汩汩—— 陈渊身上忽然涌现一层蒙蒙雾气,如云雾织就的衣衫! 神道霞衣! 那薄薄一层云雾一沾上鬼火之劲,便流转起来,吸摄碧绿,化作霞光! “我的鬼火与劲力……被吸进去了?唔!” 在阵阵紧绷声中,陈渊身上霞光涌动,碧绿之色在体表各处流转后,如归林倦鸟一般,朝他的右拳涌去! 啪! 几道裂痕在霞衣上显现。 “受天地法则的压制,加上祭炼仓促,霞衣祭炼的不算圆满,承受三象之力,就近乎极限了!但这就足够了!” 陈渊的两象之力,加上被霞衣吸收的三象之力,混合一处,一拳打向骸道人! 第32章 镜中蒙蒙,先天一步精元足! 轰!!! 面对狂猛至极的劲风,骸道人脸色大变,仓促挥拳,然后结结实实的挨上了! 猛烈的五象之力,从陈渊被霞衣包裹的拳头中爆出,自双拳相接之处,传递过去! 劲力波纹在骸道人右手的铜皮表面荡漾,于是前冲的右臂整个炸裂开来,血肉飞散,只剩下乌黑色的骨架! 这还不算完,劲力波纹还在他身上荡漾,自肩而过,传遍了上半身躯…… “不好!不好!不好!他为何能有如此大力?” 骸道人勃然色变,被这一拳打的怀疑人生,感到恐怖劲力要在体内炸裂,哪还顾得上其他,一时运转全身劲力、神念,过去镇压! 嘭! 骸道人这一收拢,整个人被陈渊一拳打飞了出去,如同一颗碧绿流星,弹射出去,坠入百丈外的林木之中! 轰隆! 轰鸣之声,响彻了整个战场! 那片林木直接崩塌,尘土飞扬。 那原本禁锢众人、挑动心念情绪的血雾大阵,也浮现阵阵裂痕,处处龟裂! 曾柔娘、张雀等人看着这一幕,被震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等场景,真是人力造成的? “作为一具尸体,骸道人的表情如此丰富,实在令人羡慕。”陈渊缓缓收拳,脸色木然的落在平顶丘上,脚下一动,乘胜追击! 但听爆响,骸道人自烟尘中急奔而出,半身枯萎,半个脑袋干瘪,但一手抓着一个活尸,正在吸收死气! “好!好个振武将军!一再的示弱,使我受如此大辱!” 他目若喷火,恨意连绵! 滋滋滋…… 活尸迅速干瘪,而骸道人血肉滋生,伤势迅速恢复,他见陈渊来袭,扔掉活尸,手捏印诀,就有怨魂滚滚,将他的身体淹没,转眼化作虚无,整个人没了踪影! “隐匿了?话说回来,这战场上的活尸,若都是他的血包,实在是作弊啊!” 陈渊眼中闪光,金睛诀全力运转,却捕捉不到任何踪迹。 “藏得够深的!找不到你,就逼你出来!” 陈渊一个变向,伸出左手,朝禅杖抓了过去! “敢拿上人的东西!” 下面,巴鲁等荒人勇士见到这一幕,不再与人缠斗,各自弃了自己的对手,就朝陈渊冲了过来! “将军小心,这些人会合击之法……” 张雀急切想要提醒,但话还没说完,就见陈渊抬起右手,手指轻轻一挑。 嗖! 飞剑震颤,寒芒闪过! 噗嗤! 巴鲁等十几名荒人勇士的心口、喉咙等要害接连被贯穿。 血线如链,洒落长空。 “这……” 张雀、曾柔娘先是张目结舌,随后一片茫然。 就连那位金城供奉白慕白都是一呆。 无论是谁,看到与自己缠斗许久的敌人,在他人手上走不出一招,都会心下迷惑。 这实际上降维打击,毕竟血肉之躯如何能挡住神兵利器? 陈渊瞥了众人一眼,道:“还愣在这作甚?这碍手碍脚,速速退去!” 张雀、罗武等人一愣,随即抱拳行礼,兴奋的满脸通红,高声道:“喏!”然后招呼着部属,依令后撤! 周遭的联军兵卒,乃至不少荒人,一个个满脸羡慕,仿佛能得陈渊之令,是天大的荣耀一样! 吩咐过后,陈渊便不再理会,凝神屏息,一把抓在夜明珠上! 顿时,彻骨冰寒传入体内! “凭你也想抢夺碧灵珠?” 冷哼之声在陈渊身旁响起,骸道人手捏印诀,神念连绵,循着血祭联系,灌入夜明珠中,激发其中的冰冷寒光! “以血肉之躯接触碧灵珠,你是找死!” 接着他身若鬼魅,转眼离着禅杖与陈渊便只剩下几步距离。 “就等你出手呢!”陈渊左臂震动,雄浑的气血冲天而起! 炽热!阳刚!猛烈! 阳刚气血! 被他存在左臂之内的阳刚气血,在这一刻被激发出来,与冰寒灵光碰撞在一起! 轰! 狂暴的力量将骸道人远远抛飞出去! 近在咫尺的陈渊同样是血肉炸裂,靠着神道之花护持,脚步不动,眉毛、头发上却已是白霜皑皑。 浓烈的阳刚气血化作炽热气旋,笼罩夜明珠,珠子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每道裂缝中都透射出刺目光芒! “贼子!真敢夺我至宝!”发丝散乱的骸道人再次来袭,一道又一道怨魂从他身上的白骨魔煞图中冲出,嚎叫着朝陈渊扑了过去! 鬼气森森,寒风阵阵,虚影飘荡,宛如鬼蜮! 夜明珠似与鬼蜮共鸣,寒光愈盛! “魔煞衍少阴,此阴煞之局!你如何破?” 骸道人宛如化身恶鬼,身合怨魂,朝陈渊扑去,宛如饿虎扑食! “我之所以抓这珠子,就是攻你之必救,让你拿出全部底牌,投入此处!”陈渊猛地抬头,眼中火光跳跃,张口喷出了第三枚符篆。 火! “道章炁符,三枚主旨灵符之一,火!” 灵尸入煞穴,为天地炼化,乃为尸王。 尸王本是秉承天地天地间的阴煞之气而生,便理应被阳气、明焰克制! 只要量够大。 火符一入炽热气旋,就像是滚油泼在烈火中,火光扭曲炽烈,仿佛随时都会炸开! 这还不算。 “这第三枚炁符,本是为压制你的尸王之身准备!除此之外……”陈渊忽的探手入胸,刺破血肉,抓出了第四枚符篆! “烁!” 屈指一弹,烁符落入了即将炸裂的火光气旋中。 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气旋崩解,炽热的火光迸射出来! 禅杖巨震,瞬间消融,顶端的夜明珠彻底碎裂,少阴灵光滚滚而出,像是决堤的洪水,与炽热火光交融,蜕变出一道纯粹的白光! 这白光自翻滚的冷雾、热息中闪烁。 哗啦啦! 血雾大阵彻底破碎! 众兵卒顿觉浑身一轻,不再受到大阵限制,心智也恢复清明,于是欢欣鼓舞,一时有人朝着远处奔逃,有人却驻足而观,有的却是挥刀厮杀,场面乱到了极点! “原来你也是尸!”平顶丘上,骸道人见了陈渊探手入胸的一幕,眼睛睁大,“但为何能驾驭如此阳刚……” 随后,整个人就被白光覆盖。 白光扩张,眼看要将陈渊吞噬。 陈渊手诀一变,被他召唤回来的“代符”显现! 代人受过! 静。 百里密林,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死寂静之中。 接着…… 白光冲霄而起,撕裂了乌云,刺穿了夜空,照耀在战场的每个人脸上,宛如白昼! 连那轮圆月都黯然失色。 . . 白光深处,阴阳交缠,一团蒙蒙雾气逐渐显现,翻滚不休。 “阳刚气血、少阴灵光!阴阳相生相克,碰撞间能衍生万象蒙蒙,若以《道章》上的上乘法门收敛,可以凝练玄黄、乾坤、春秋等诸多正法,可惜,我限于尸身,只能先推动玄身二转!” 陈渊立于此处,静静观望,回忆方才景象,心中也有隐忧。 “一时没收住手,希望骸道人这个尸王的命能硬点,别渣都不剩了,不然我去何处谋取尸修功法?” 前方,代符震颤着,代替他承受着致命侵袭,已然满是裂痕,即将崩解! 咔嚓! 有破碎声自蒙蒙雾气之中传出。 “不能等了,就要散开了。” 深吸一口气,陈渊双手虚抱,体内死气流转,全力运转九转尸解诀的法门,最后张口一吸! 法宝之身,腹若洞窟,冥冥蒙蒙,转如混沌! 痛!痛!痛! 蒙蒙之气一入胸腹,即便是以尸解玄身的迟钝感知,都生出了剥皮抽筋般的痛楚! “万象蒙蒙乃阴阳初生之气,我这玄身再是坚韧,也是死气阴血为根,本源孤阴,自是难以承受。” 玄尸本质属阴,要承载一点阳性,不下于酷刑,但也是蜕变契机,一旦成就二转,两仪傍身,便不再局限于阴尸之体,未来才能衍生诸多神通,展现出《道章》护道法诀的威能。 “只是,再是蜕变,只要本质还是护道傀儡,终究受限……” 陈渊此念一起,体内雾气蔓延,体表显出道道裂痕,竟是一转的尸解玄身都要承受不住,将彻底裂开! “这是滋生了我的心中杂念!” 陈渊几百年的求道之路中,也不知道承受过多少次痛楚,更猛烈的也受过不止一次,一意识到问题所在,当即斩断念头,清明心间。 “玄身本是外炼之法,需要玄尸之主主持炼化的!我这具身体的尸主,乃是伴生铜镜!” 他意念一沉,落入胸中,一面古旧铜镜藏于其中。 这镜子被玄身蕴养几日,表面的裂痕有了弥合迹象,陈渊的意识一归位,登时散发出淡淡月华。 “光阴镜,演化阴阳!” 一念既起,月华涌出,融入了蒙蒙雾气! 这阴阳相合之气骤然旋转,竟被月华牵引着,朝四肢百骸散去,融入死气阴血,衍生两仪之源! 渐渐的,陈渊全身各处,皆有阴阳相生、冷热交替之相。 啪啪啪! 下一刻,两仪之力在各处炸裂! 尤其是胸口、下腹、脊背之处更是脆声连绵,如爆竹迎春,扫尽沉疴,随后种下三团朦朦胧胧的阴阳死气! “居然是三处气藏雏形!” 在陈渊的意外中,他胸中五脏震颤,胸口、下腹、背脊、尾椎、两肩、双掌、双腿、双脚,有十二个点隐隐燥热! 五脏共鸣,十二精窍! 滚滚死气自其中涌出,充盈全身各处! 劲力汹涌增长,仿佛没有尽头! 跨过精藏,炼精大成! 那滚滚死气,更是朝着胸中铜镜涌去,反哺月华! 感受身躯变化,陈渊不禁感慨:“以两仪之气炼化法宝根基、成就二转玄身,比修士修行的进境快上太多了!” 修士凝精元,祭五脏、养十二精窍,要耗费经年,然后五脏精源圆满、十二精窍充盈,是为炼精圆满,然后开辟在下腹丹田开辟气藏,凝练气海真气,步入化气阶段! 但陈渊以前世经验为根基,以九转尸解玄身为本,抓住阳刚气血与少阴灵光的契机,以命镜驾驭阴阳,短短时间就冲破了困住了此世无数武者的关隘! 一步先天! “精源不绝,力比十象!接下来,就是收拢三才之宝,凝聚天地人三个气海,一旦成功,一人堪比三个化气修士,同阶无敌!尸解玄身不愧是护道之法,方方面面都是为了战天斗地!” 他正想着,周边的万象蒙蒙彻底消散,却有少许阳刚气血、少阴灵光逆转显现,被陈渊挥手收拢,藏入神道间隙。 “这两物稀罕珍贵,若能得一两道清浊玄气,甚至能凝练神通,退一步来说,也能化作阳阴一气,这次真要感谢骸道人,这礼太大了,希望他还活着,还能送我尸修功法。” 一念至此,陈渊两臂一震! 残留的冷雾、热息随之破碎,露出了外面的情形。 第33章 炼你! “这动静也太大了!” 暗夜幽深,一道华光划过夜空。 化光之内端坐一人,却是一身黑衣的夜游神。 祂按当值之册巡查着山川,忽然得了金城城隍的禀报,说是周边地域灵脉异动,很快,当值的土地神也传了警讯,于是便匆忙赶来,了解情况。 结果人还没到地方,就见一道白光冲天而起,渗出阵阵涟漪,令祂这位西岳巡神都心惊肉跳! “到底是什么人在动手?这股子威压,令我神魂震颤,怕不是能伤及我的神躯!” 心有忌惮,偏生职责所在,夜游神不得不硬着头皮,一点一点靠近。 “早知道,就叫醒日游君,祂性子如火,见这场面,肯定第一个冲过去,省得我去涉险。” 神庭巡游尚且如此,山丘前的众人首当其冲,更是凶险! 白光涌动,恐怖的压迫感和气浪,如惊涛骇浪般朝着周遭呼啸,引得人人自危! 于是,无论敌我,都拼了命的奔逃,想要远离白光! 便是浑浑噩噩的傀儡妖类,也都被本能惊醒,慌不择路的奔走。 前一刻还是厮杀之局,结果几息过后,交战的双方就都一哄而散,各自逃遁! 也亏得陈渊提前给张雀等人下了命令,否则就原来那个距离,很可能就被波及了! 这时,几人一边逃遁,一边回望,感受着白光之内的毁灭气息,个个后怕不已! 混乱持续了好一会,待得几息之后,白光慢慢暗淡,缓缓消弭,只剩下还有火云冰雾翻滚不休。 周遭之人才稍稍放缓了脚步。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忽然响起。 一个残缺不堪的身影,从山丘上滚落下来。 他的半个脑袋炸裂,只剩下一张嘴,身子自胸口往下已是不见,断了一只胳膊,另外一只也已是重伤的鲜血淋漓,全身的血肉伤口,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有要愈合的迹象。 此人正是那骸道人! “这妖道不行了!” “打死他!” “等等,不要冲动!” “将军呢?将军去了何处?” “将军让我等远离,岂能违命?” …… 人群炸响,议论纷纷,却又都惊疑不定。 忽然! 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张雀等人循声看去,都吓了一跳——一头又一头的活尸,正以迅疾的速度,从各处聚集过来,朝着近乎身躯全毁的骸道人冲去! 人还未到,死气便如轻烟般袅袅而升,朝骸道人聚集! 淡淡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不好!这荒人妖道想要复生!” 众人心急之下,本想冲过去阻止,但思及此人淫威,回想活尸凶恶,又都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 呼—— 更加恐怖的气息蔓延过来,竟盖住了骸道人的些许威压! 众人早已是惊弓之鸟,这时心惊胆战的看过去,入目的是澎湃热息与冰冷灵光交缠之景—— 白光散去,尚有火光冰雾留存! 那冷热交接之处,朦朦胧胧、渺渺冥冥,酝酿着让人心颤的澎湃威压! “这该是你家将军的手笔?”卢露缓缓后退,向张雀问着。 “我哪里知道!”张雀精神亢奋,“仙家手段,你我肉眼凡胎的,怎么能懂?” “……” 好有道理! 这边两人话音落下,却见火光冰雾陡然散开,露出了一个人来! “将军!” 张雀面露惊喜,但随即就变成了惊怒! “妖道!好胆!” “你贪恋灵光至宝,没第一时间将本座封印,是你此生最大的错误!你让本座的损失太大了!太大了!一甲子的积累,全部付诸东流!给本座死!” 骸道人居然在陈渊现身的瞬间,暴起攻击! 百多个活死人的干瘪残躯,连同方圆十里的山野生气,都被这尸王吸了个精光,才能强行压下伤势,勉强让四肢恢复了几成!他在出手的瞬间,更是张口喷出了一道本命死气! 鬼火缠绕,三象之力爆发,怨魂相随,魔音响彻四方! 这一刻,他毫无保留,已然拼命,精气神三位一体,化作雄浑之势,劈头盖脸的落下,要将陈渊笼罩,不给陈渊运转神道霞衣的机会! 余波散溢,让战场上的众人心神震颤,连刚刚抵达的夜游神都神魂震颤,生出惊意! “这是……骸道人?他在与何人动手,竟是拼了命?” 随后,祂睁大了眼睛! . . “你未身陨,我很欣慰。” 陈渊见着劲风袭来,立刻挥出一拳! 只是一拳。 以他此时玄身二转的境界,加上化入四肢百骸的阴阳两劲,用最为纯粹的拳劲,就撕裂了鬼火怨魂,破碎了骸道人的舍命一击! 神道霞衣泛光,劲力回返,更是将对方的肉身压得寸寸破裂! 拳风余波不绝,破开了骸道人的后背,在他后面犁出了一道深深地沟壑,远远延伸出去,直至密林之中。 鲜血如鲜花般在道人背后绽放,他满脸惊骇,明白了过来。 “你居然吸收了少阴破灭死光?” 接着,他半个身子彻底崩溃,跌落在地上,一弹一弹,兀自挣扎。 “以尸立足之人,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但一而再,再而三,再不结束,人皆要厌烦了,也该上路了。” 挥手将三枚暗淡无光的炁符收回,陈渊眯起眼睛,金睛诀扫过其人,顿时了然。 “死气近乎消耗殆尽,神念也已经枯竭,油尽灯枯了,此刻,他只有一个选择了。” 陈渊安静等待。 “阵碎!” 随着一声厉喝,骸道人额间的血痕炸裂,化作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下一刻,大地震颤,灵脉涌动,藏在广袤土地下的古老之力沸腾起来,要将整个大地掀翻! 即使已经远远逃离的曾柔娘等人,在这一刻也有大祸临头之感! “骸道人疯了不成!他这是要将血炼之阵逆转过来,引爆大地灵脉!这是毁了自己的根基啊!他不准备祭炼少阴血煞了?若让他得逞了,这片沃土就要变成贫瘠死地,几百年难以转变!” 夜空之上,夜游神神目闪烁,看出端倪,惊呼一声,迅速飞离! . . “都得死!” 骸道人冰冷的目光锁定在陈渊身上。 “待灵脉炸裂,生灵尽灭,你虽是尸,也要湮灭!而本座即使损伤再重,也会恢复,还能将此地的破灭亡灵祭炼成新的白骨魔煞!虽比不上少阴血煞,但碧灵珠已毁,本座也没了选择!可惜,你的御剑法诀、驾驭炎阳之力的法门,也要一并失落。” 陈渊神色平静,道:“看在我即将湮灭的份上,可否告诉我,你这一身修为,是得了什么传承?” “本座的尸修之法源于正宗!”骸道人笑了笑,下意识的朝天上看去,而后收回目光,看着陈渊,恶狠狠道:“但本座岂会告诉你?你毁了碧灵珠,破了本座几十年的布局,让你带着遗憾上路,才能让我快慰!” “这话听着怪耳熟的。”陈渊叹了口气,“我明白了,那你就安心上路吧。” 他抬手捏了一个印诀。 嗡! 一缕神道之念钻入土地,融入灵脉,借着地下密集的地脉、灵脉网络,转眼传遍各处! 震颤,在四面八方浮现。 “你做了什么?” 骸道人脸色剧变,心生不祥之感,随即发现自己与血炼大阵失去了联系! “你若一开始就引动大阵,其实能省去我很多事。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在大阵里加了点料。”陈渊语气冰冷,朝残破不堪的骸道人一指! 轰隆! 漆黑闪电落下,劈在骸道人身上,伟力降临,令他难以动弹! “你要做什么!?” “这是你的阵,你说能做什么?”陈渊神色漠然,“自然是祭炼!只不过是……” “炼你!” 轰轰轰! 话落,散落各处的怨魂煞气,呼啸而至,汇聚成一道道漆黑闪电! 惨叫响起。 轰轰轰! 一道接着一道的黑雷,打在尸王之身上。 几下之后,鬼火离散,魔魂消弭。 受天地垂青而生的尸王之躯,逐渐崩解。内里的死气混混沌沌,与铜皮铁骨夹杂在一起,又顺着印在血肉上的白骨魔煞阵流转,最终聚集于胸口! 骸道人的胸上,浮现一点森白。 “不不不——” 他明显意识到了什么,面露惊恐,最后又挣扎了一下,惨嚎一声,接着双目暗淡,三魂七魄连同真灵,尽数在雷光下破碎,魂魄碎片被收摄到了胸前森白之中。 “咔嚓。” 一颗白森森的珠子,从他胸中飞出。 陈渊一伸手,将珠子摄取过来,入手冰凉,表面粗糙,宛如白骨削成,但里面蕴含森森死气,摩擦间有鬼火、哀鸣显现,鬼气森森、煞气隐现! “自作孽,不可活。以地脉祭炼生灵,本就有伤天和,又以怨气魂、悲愤血在身上勾勒阵图,妄图窃取先天之阵的精华,如今大阵逆转,肉身崩解,万劫入骨,被阵法祭炼之后,一身的功法、精华尽数凝聚,炼出了这枚尸王白骨丹!” 呼—— 风动。 簌簌簌…… 骸道人浑身震颤,强横的尸王身躯溃散,化作飞灰,被风一吹,了无踪迹! 此獠一去,为万军所见。 原本还有几分吵杂的战场,一时安静了许多。 第34章 一剑斩灭妄言根 众念既聚,香火所归。 叹了口气,陈渊将汇聚而来的香火之气导入左臂,融入神道之花。 “百多年道行的尸王,说句浑身都是宝绝不为过,但此人后手太多,命又太硬,我没办法留手。不过血阵逆转之时,此獠的魂魄真灵、死气阴血尽数被炼入这枚尸王白骨丹中,相当于妖类的内丹,浓缩了一身精华!” 看着手中的白骨丹,陈渊暗自感慨,原本要作用在几万人身上的祭炼之力,集中在一人身上,哪怕是天生地养的尸王,也承受不住。 “好在这枚骨丹同样蕴含功法传承,待祭炼之后,便能探究玄妙。除此之外,更承载性命精华,而且与我相性最合,以秘法祭炼,辅之其他天材地宝,可以祭炼出一件不错的法器。不过,除了法器,其实也能炼成……” 想着想着,陈渊忽然摇了摇头。 “这骸道人固然厉害,但毕竟只相当于炼精修士,精窍数目还有所残缺,应该是做不到那一步的,还是祭炼法器稳妥……” 这时,一缕神道涟漪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路,金睛诀加持之下,陈渊看到了去而复返的一道神道气息。 “能自由出现在这,至少得是一地的巡游神,可以上达天听,直接与那位神庭帝君联系。这么看,到了该走人的时候了。” 一战过后,他有不少东西要去消化,玄身二转也需要时间熟悉,并不想暴露在西岳神庭面前。 “不过,跑路归跑路,有些事还要做的。”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寻找目标。 被陈渊的目光一扫,无论哪家,都是悚然一惊。 “快跑!” “跑啊!” “上人死了!” …… 很快,荒人和妖类回过神来,哪里还敢停留,疯狂奔逃! “将军万胜!” “万胜!” “杀贼寇!” 紧接着,西北联军这边也反应过来了。 先是定西军残部和金城兵卒齐声欢呼,但其他几城的支援人马也逐渐加入进去,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当然,也有那杀性大的,意识到了机会,抬手朝陈渊恭敬行礼后,便开始追杀溃散的荒兵! “呼——” 曾柔娘长舒一口气,浑身一软,瘫软在地上。 卢露赶紧过去搀扶,才发现这位手帕交早已精疲力竭,全靠一口气、一个念头支撑着,现在眼看荒人支柱死去,大局抵定,气一松,当即就支持不住了。 其实卢露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想将曾柔娘拉起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也是用劲过度了。 最后,两女对视。 “是我输了,但输的心服口服。”曾柔娘看向那道身影,略显出神,“可惜,枉送了这么多性命。” “你何时这般多愁善感了?”卢露叹道:“你不是曾经说过,阵上厮杀,生死在所难免吗?” “堂堂正正的战阵厮杀,我不会这么说,毕竟慈不掌兵,奈何此次本可避免,却因我一时私念,为了个人之胜负念,以至于斯。” 这一仗,对西北联军而言,实是损失惨重! “三万人,殁者近三成,还有许多重伤之人,他们之中很多都是各城的主战人群,如此损伤,两三年都恢复不过来,还有可能让西北的平衡态势改变,父亲让我来金城,对我寄予厚望,结果却是这般结局。而且,如果不是振武将军出手,下场会更为凄惨……” 卢露也很清楚。 如果不是振武将军,除了几个能高来高去的供奉,其他人全都要交代在这。 全军覆没! 那是何等可怕的情景! 一想到这,连她都微微战栗。 曾柔娘又叹了口气,想起了一事:“也不知道赵君那边如何了,我等在正面战场都陷入苦战,他领人去奇袭,听陈绵说,赵君有可能被人伏击了,唉。” 听她这么一说,卢露也不免神伤,她也知道,最早过去探查的陈绵一行人,是真个全军覆没,只有那位代将军孤身跑了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当两女议论之际,交战时看不到踪影的陈绵,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神秘兮兮的来到曾柔娘面前,低语道:“曾侄女!快领着兵马去追杀荒人,多杀几个!也不枉我一番布置和安排。” 卢露闻言,面露鄙夷,问道:“你有什么布置和安排?” “振武将军自从现身,就在金城的兵营下听令,算是我金城的人,他此番出手,就是我安排他潜伏探查,在关键时刻诛杀了贼首!否则,焉能力挽狂澜,有此大胜?”陈绵抚着八字胡,大言不惭,“侄女,赶紧下令,诛杀兵马,多砍几个人头,这都是功劳!功劳啊!” 陈绵自从逃遁回来,就心中惶惶,不光因为麾下兵马全军覆没,还因记挂着自己投诚荒人、作为内应的事会被曝光。 这时就怂恿曾柔娘追击贼兵,自己混在里面,看能否将知情人灭绝。当然,顺便还能捞取战绩,抵消全军覆没带来的影响。 曾柔娘冷冷道:“陈代将军,你还是管好自己吧,有些事,不是你能伸手的!更不要玷污振武将军的名声!也不要想着去追击了,回去想想,怎么与金城交代吧!” “愚昧!迂腐!” 碰了一鼻子灰,陈绵对两女嗤之以鼻,就想着说动他人,但刚走两步,突然一阵心悸,生出大祸临头的预感! 兴许是最后的灵光一闪,他一转头,看到了一抹华光。 寒芒一闪,一剑割首。 剑光如泓,划过夜空,最后悬于陈渊指尖。 “如此才算圆满,快哉!” 曾柔娘满脸错愕的看着陈渊,又瞧了瞧倒地的无头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振武将军!你这是何意!”终于还是有人问出话来,“陈绵可是吾等同袍!你何故将他斩杀?” 面对质问,陈渊却只是淡淡回道:“此人算计于我,杀便杀了,怎么,有人不服吗?” 一言既出,万马齐喑。 就连与陈绵交好、利益相关之人,也半点不敢吭声,甚至还生怕牵扯到自己。 “死得好!”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 张雀看着那具尸体,恨恨道:“这陈绵打仗的本事没有,心思全在算计自己人身上,此番祸事,根子就在此人身上!” “没错!”罗武紧跟其后,“没有他,不知道多少同袍能活下来!” 有了二人起头,众定西军兵卒纷纷开炮,历数陈绵罪状。 更有人几人出来,说道:“此人其实早就投靠了荒人,此番归来,就是内应,还胁迫吾等……” “什么!?” 众人脸色骤变,再看那尸体,已是满脸痛恨! “多谢将军除了此贼!” 一时,士气大振,众兵卒无分哪家,皆对陈渊心悦诚服! 又是诸多香火涌来! 听着定西军将士对自己的维护,感受着万军之中的崇拜之意,陈渊暗自叹息,若自己真是那少年将军,只凭这些将士的拳拳之心,便该领着他们征战沙场,奈何…… “人世荣枯几度空,我道长生有谁同?兵家名号也好,凡俗富贵也罢,于我而言又有何意义?不过,这些将士予我真意,却也不能毫无回报。” 念至此处,陈渊目光扫过众人,郑重道:“今后,若还有人算计我的部属,此人便是前车之鉴。” 张雀等人闻言一惊,明白了陈渊的心意。 “将军!不要走!” “是啊将军!杀个陈绵算得了什么?” “将军!” “将军!” 陈渊本想着玄身二转,或许能露出笑容,但嘴角微动,依旧难勾,只剩下漠然,于是无奈的看了一眼夜空,在张雀、曾柔娘等人不舍的目光中,一转身,飘然而去,只留下众人心中的惊叹。 “不久后,这西北又要多一段传说了啊。” 白慕白看着那道背影,摇头叹息,生出几分心灰意冷,转身背后,缓缓离去。 他并未发现,道旁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碧绿新竹,正微微震颤。 . . “西北何时又出了这么一个人物!真个吓人!” 夜游神凌空而立,看着陈渊远去的背影,还是心有余悸,随即想起了那个翻山夺位之人。 “这事,必须立刻禀报帝君!帝君登基在即,这西北虽大,却容不下这许多强横之人!” 天上,夜游神匆忙离去。 地上,伤兵满营的西北联军稍稍修整之后,在天明时分离开了溪林。 曾柔娘所部与定西余部一道,回到了金城。 未曾想,在金城兵营,却遇到了一行意外来客。 那是一行五人,个个身姿挺拔,孔武有力。 为首的青年脸上棱角分明,神色冷峻。 “三师兄?” 卢露见着来人,满脸意外。 “卢露,回来了,此战如何?”冷峻青年停下脚步,目光在人群中游走,见着伤病众多,眉头一皱,“莫非是败了。” “唉!”卢露一夜劳顿,又目见陈渊远去,心情大起大落,早已疲惫不堪,闻言就道:“此事说来话长,等我回去和你细细分说吧。” “不急,我此来,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冷峻青年上前两步,低语道:“你等该是见到那个陈世集了吧?” 曾柔娘立刻就道:“潘少侠,何故要寻振武将军?” 卢露忽然想起一事,赶紧道:“哎呀,莫非因为我那封信?那……那是个误会。” “误会?振武将军?”冷峻青年冷笑一声,自有一股名门正派入室弟子的傲气,“错了,他是假的!此人凶残成性,乃是杀害肖……” “大胆!” “敢辱及将军!”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将军的不是!” 冷峻青年的话一出,近处的诸多兵将立刻恼怒喧哗,后面则纷纷询问,待得私语后传,立刻引得全军暴怒! 方才还看着无精打采的伤病残勇,这时抽刀拔剑,个个跃跃欲试,转眼就将冷峻青年一群人围住,喊杀声震天,那沙场历练出的亡命之气,一下子就震慑住了冷峻青年! 他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 第35章 推山倒岳势欲摧 “城外怎么了?” 金城知州王诲一夜未睡,自从曾柔娘、陈绵的兵马离去,就坐卧不宁,待在城墙边上,这时听得动静,虽然疑惑,却也顾不上了。 自从看了前线的战报,他整个人都在哆嗦。 荒人的据点是捣毁了,但物资稀少,斩杀了不少荒军,但都是诱饵、弃子。 “陈绵带走的一万多人近乎全军覆没,余下兵马群龙无首,回程路上就溃了大半。这都不是伤筋动骨了,是被打断了一条腿啊!”王诲满面愁容,仿佛老了十几岁,“还有这关振武将军,剑仙?太离谱了!但他杀了陈绵,人却走了,麻烦太大了,陈家不会善罢甘休啊!” 边上的刘一圣看着几份战报,抬头建言道:“依学生之见,陈家如何不用去管,陈绵通敌叛国,死不足惜,陈塘卧床不起、只剩半条命,陈家起不来了!当务之急,是打起振武将军的名号,抬升定西军余部的地位。” 王诲不解:“陈世集都走了,还打他的名号?还有定西残军,抬他们做什么?” “这次元气大伤,五年内,咱们是不要想着扩张了,只能自守,但守城,短兵相接是下策,上策是让旁人心有顾忌,不敢来打!这关键,就在陈将军身上!” “哦?”王诲也有了模糊的念头,不怎么抖了,“详细说说。” “没甚特殊的,若情报为真,振武将军这是一战惊住了西北胆,只要让旁人觉得,陈将军人虽走了,但依旧记挂着金城,护佑着金城,这就够了。” 王诲怀疑道:“有人会信?” “所以才要抬高定西余部的地位,学生斟酌着将军离去时的话,发现其含义是要护持定西余部!” “原来如此,以定西余部为根,重建兵马,等于都受陈将军庇护。果然,这阅读文章,理解深意,还得是你!”王诲眼中一亮。 “经此一役,西北各家,都会逐字逐句的推敲将军之言,但咱们占着先机。”刘一圣谦虚了一句,接着话锋一转,“除此之外,还得派人去寻将军,最好能将他请回来。” “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王诲安排的人还没走,传讯的人就到了门口,说是黄粱道的三代大弟子潘殷,在军中引起公愤,被扣在军中,兵将们朝着闹着,让他给振武将军道歉! 王诲一听,头就大了。 刘一圣也皱眉道:“黄粱道的人为何会来此处?又怎敢在军中诋毁振武将军?” “具体情形还不了解。” 刘一圣又问:“曾将军呢?对了,定西军有个都头,叫张雀的,你可知道?” “知道,曾将军与张都头都在军中。” “这就好办了,”刘一圣就道:“你去找他们两个,让他们安抚军心,就说不可闹出事端,否则于将军名声不利,再让他们将黄粱道的人带入城中安置,速去!” “喏!” 等传讯之人一走,他又对王诲道:“黄粱道乃是西部大宗,得知州去安抚,另外,还要搞清楚怎么牵扯到将军的。” “知道了。”王诲点头埋怨道:“这群宗门的,一个个都是不安定之人!跑到兵营去犯事了!出了事,还得咱们过问!” . . 宽敞的议事厅中,潘殷强自维持着冷峻人设,但凌乱的发丝和衣衫,以及急促起伏的胸口,却显示出了他心中的不宁。 自他与同门,被保护着从军中离开,抵达黄粱道的这处别院,过去了近一盏茶的时间,才算平静下来。 此时,这屋中不算他,还坐着六人—— 曾柔娘、卢露、王诲、白慕白、一名灰袍老者,以及浑身不自在的张雀。 灰袍老者正笑着对王诲抱拳:“这次真是多谢王知州,否则潘殷他们几个在兵营中,怕是要出事端。” 王诲摆摆手道:“金长老客气了,你要谢啊,得谢曾家侄女和张都头,是他们护着贵门弟子出来的。” “这个自然,自然。” 这灰袍老者便是黄粱道北宗的长老,名唤金隼,这次是随同冷峻青年潘殷一行人同来,不过他直接到了这处别院,没有去兵营。 这会跟王诲致谢后,转头就训斥潘殷道:“你也是胡闹,兵营重地,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潘殷面色一变,压着心中委屈和恼怒,沉声道:“弟子何曾放肆?只是就事论事,想要告知他们那振武将军乃是他人假扮的,就惹恼了他们!” “好小子,还敢说!” 张雀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也不觉得不自在了。 王诲都脸现怒气,道:“金长老、潘君,我自来敬仰贵宗,但你等却可仗着黄粱道的名声,就信口开河!陈将军,怎么就是假的了?” 曾柔娘更是语气冰冷:“溪林一战,振武将军力挽狂澜,救了西北兵卒,这是实打实的战绩、恩情,不容旁人质疑!你方才已经说过一次,若不是顾虑将军名声,我根本不会助你离开!” 潘殷一愣,看着在场的诸人——知州王诲脸有怒意,供奉白慕白摇头叹息,张雀对自己怒目而视,连自家师妹卢露,都面露不满。 那假将军的威望怎么这么高!? 金隼见状眉头一皱,暗道不妙。 他是宗门出身,未曾历经行伍,但知道众怒难犯,赶紧道:“潘殷,话不要说的不清不楚,把前因后果说清楚。”然后又对众人笑道:“各位,稍安勿躁。” 潘殷回想起自己在军阵中的情况,知道厉害,于是也放低语气:“这事要从几日前说起,我黄粱道有位执法长老在去鹿首山君府上做客时,遭遇了不幸!” “他被鹿首山神给宰了?”张雀眉头一皱,做出了推理。 卢露脸色微变,问道:“和振武将军有关?” 潘殷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不光肖长老,鹿首山君也一样被人杀害了!凶手,正是你们口中的振武将军!因着卢露寄来的信,上面描述了他的身形特点,也说了其出现时机,正好与那凶徒能一一对应!此番我等来,其实也是要验证一番,谁曾想,他先就跑了!” 王诲手上一抖,问:“可有证据?” “有西岳神庭的神君作证!”潘殷见众人表情,觉得扳回一局,表情稍霁。 “神道不可欺,莫非是真的?”王诲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道:“可神祇有神道护持,又怎会殒于人手?而且无缘无故的,怎会有人弑神?” “所以此人根本不是振武将军!乃是一凶徒!”潘殷自觉是抓住节奏,“他杀害了山神后,更是将鹿首山神位连根拔起,将公器收为私有,带着神位,跑了!” “带着神位跑了?” 金隼抓住时机,补充道:“山君乃是地祇,神位根植于山川,一得神位,就要受到约束,岂能说走就走?更不要说公器私用了,除非……” 王诲问:“除非什么?” 曾柔娘正色道:“除非能推山倒岳,破了大山之势,方能将神位从根基中摘出来!” 众人听到此处,先是一片哗然,继而回想到此番战况,便暗道原来如此。 潘殷的声音逐渐沉重起来:“若非如此,金师伯这等人物,又岂会亲自下山?就是为了防止那凶徒……嗯?卢师妹,你那是什么表情?” 他却是见到着曾柔娘、白慕白、卢露、张雀这四人都是一脸怀疑模样,方才有此一问。 卢露欲言又止。 张雀却不惯着他,直白说道:“既然我家将军这般厉害,连山都能翻过来,就来这么一个老头,顶什么事?” “无礼之徒!还你家将军,你可知……”潘殷正待再说,被金隼拦住。 这老者笑呵呵道:“这位壮士有所不知,这篡夺神位,除了翻山断脉,也能以秘法抽取灵脉,巧取豪夺……” “那不可能!”张雀摇摇头,“我家将军今日又炸了一座山,就他这性子,能巧取豪夺?不把山反过来,那都不对劲!” “什么?” 金隼眉头一皱,隐隐感到不妙。 潘殷却待嘲讽,但旋即注意到几个战场归来之人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 卢露叹了口气,这才道:“金师伯、三师兄,你等来得及,不知今日之战的过程啊……” 当下,她便简略的将今日所见,说了一遍。 当听到骸道人布下大阵,要坑杀三万人,被那位振武将军连着脚下的山丘一起给扬了后,金隼都无法镇定了。 “御剑杀人?指光通天?一拳开山?这等说辞,未免太过离谱,简直是传奇故事一般!” 便是王诲都暗暗点头。 这哪是离谱,简直就是离谱! 可等看到战场归来的死人,一个比一个表情严肃,连白慕白都是一般模样,他不由愕然。 “白真人,此事当真?”金隼深吸一口气,额头有冷汗流下。 “自然是真的。”白慕白面露回忆之色,“那等风采,白某也是生平仅见,怕是只有传说中的大宗师、陆地真仙之流,才能与之比肩。” 金隼顿时冷汗淋琳。 他对上骸道人,都未必是对手,若那假将军真这般凶残,那……那确实打不过。 但…… “神庭明明说他是气血九重,最多以秘术短暂爆发出先天之力,怎会有如此大的出入?总不至于要坑我黄粱道吧?” 事关自身性命,金隼不敢托大,怎么都得先调查清楚再说。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对众人道:“请诸位暂且忘却今日之事,待我回禀师门,找到摧山君的踪迹,再说其他。” “摧山君?” 金隼勉强一笑,道:“此是神庭予那人的名号!本以为……唉!” “摧山!好霸气!正合我家将军!”张雀心潮澎湃,“鹿首山神倒行逆施,山上多妖鬼,山下无人烟!如此恶神!杀了,那是为民除害!杀得好!” 金隼、潘殷哪有心情反驳,等送走一行人后,慌忙找人去打探溪林一战的虚实。 其实根本不用他们刻意去问。 很快,这一战的消息就传到了西北各处,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36章 处处皆寻君,君在…… 赫城。 荒人的西北统领那落眦脸色铁青,盯着一本书册,久久不言。 此乃削株册,用来记述对荒人威胁甚大的人物。 那落眦盯着正是“振武将军陈世集”。 “连骸上人都饮恨,有此人坐镇西北,族中若无强者来援,无顶梁柱坐镇西北,则此地危矣!” 他让人拿来了笔墨,写了一封信! “立刻送去上都!亲自交予兄长!” 随后,他又召了部属过来,吩咐道:“最近这段时间,收缩防线,管束人手,不要轻易出兵了。另外,着人去寻那个宁人将军!不管是人也好,生平也罢,他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 . “竟是真的!” 看着手中描述溪林一战的书信,金隼脸都白了。 “神庭误我!神庭误我!差点便走上不归路!” 感慨几句后,金隼深吸一口气,道:“我得回山……” “师伯,这就回去?”边上,同样脸色发白的潘殷一愣,下意识的就要反对,但话到一半,也不知如何去说。 “以咱们现在这点人手,对付此人,不够。”金隼摇摇头,表情郑重。 潘殷眼中一亮:“师伯是打算再请人手?” “我打算将这事告诉南宗!”金隼抚须冷笑,“他们不是自诩道术无双、力压北宗吗?正好,让他们去找人吧!” 潘殷愣在原处。 金隼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北宗弟子的命,也是命。你在这一代弟子中排行第三,都不是首席,就没过如何才能更进一步吗?” 潘殷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但内心大为震撼。 金隼也不理他,安排起归程事宜,又找了一个弟子,让他去城主府告知一声。 . . “杀了黄粱道的长老,夺了山中君的神位,这杀性也太大了,真要立他的名头,说不定会被牵连!” 另一边,王诲一回府上,就在静室中,将听闻告知了刘一圣,愁眉不展。 刘一圣思索片刻,却道:“杀性大才好,凶名在外,都知道陈将军百无禁忌,连神庭都不放在眼里,旁人想要对咱们动手,必然有所顾忌。” 王诲却道:“就怕神庭来过问!” 刘一圣老神在在,说道:“神庭若来过问,问的是摧山君陈深,和咱咱们武将军陈世集有什么关系?” 王诲满头的问号:“不是给你说了吗,他是个假的。” 刘一圣却道:“主公,你说,有这么一个人,凭一己之力,退荒人几千兵马,能御剑腾空诛灭凶名赫赫的骸道人,他会去假冒一个西来的少年将军吗?” “你这么一说,是这个道理,难道……”王诲眉头舒展,“他其实是真的?” “真还是假,并不是问题。” 刘一圣意有所指:“神庭虽然厉害,但神位限制多,山神困于山,河伯守在河,城隍更是困于人念!只要振武将军能在山压山,在水制水,在城不惧于城隍,神庭要对付他,其实也难!当然,吾等凡人,看不透神道玄奥,人家或许还有其他手段,但真到了时候,主公认个错便是,毕竟咱们尊的是振武将军,而非摧山君。” 王诲想了想,一扯袖子,露出了个大拇指。 “高!” 这边话音落下,那边就有侍从过来,说是有急信自武城来。 “武城与我金城素来瓜葛不多,何故来信?莫非是因为溪林一战?” 王诲正想着,接着又有人来报,说是陇城、凉城、楼城、狄城等皆有加急书信送来。 这几城在西北九城中,都是与金城离得较近的,又有圈养的信鸽,自是通信迅速。 等展开了信件,果然无一例外,都是询问溪林一战与振武将军的,还有的知道陈渊离去之事,干脆就问起去向,那背后的招揽之意,溢于言表! “振武将军的旗号,必须马上树立起来!”王诲一看,就急了,赶紧吩咐下去,“另外,专门抽调人手,去搜寻将军,一圣,你来负责。” “学生领命!” 等刘一圣走出静室,看着东方渐白,不禁低语。 “这一次,也不知要掀动多大风浪,但掀起这番风浪的那人,又身在何方呢?” . . “行客莫嫌车马稀,此身元是跑路急。” 躺在稻草车中,看着渐白的天空,陈渊心念空空。 什么神道追缉、法器玄珠都被他抛诸脑后,偷出片刻空闲,舒展心念。 “公子,好诗才啊。” 赶车的老丈扬鞭抽着骡子,抽空夸了一句。 “我哪有什么诗才,打油诗罢了。”陈渊摇摇头,问道:“老丈,离边地还有多少远?” 老丈就道:“快了,前面那条河就是北界,过了河,就出了西北地界,进了延国。” 西北是个笼统的称呼,主要代指陇西郡,按《修行见闻》所言,陇西向北,过了界河,便不再属于西北,也不归西岳神庭统领。 点点头,陈渊摸了摸胸口。 “玄身二转之后,死气大增,倒灌铜镜,让光阴镜的修复增快,恢复了些许威能,但得静下心,慢慢感悟、检查,另外还有白骨珠要祭炼,得找个安宁之地,潜修一阵才是。” 祭炼了白骨珠,才好探究骸道人的功法之谜,但这不是空手就能炼的,得收集材料,构筑炼炉,前前后后,也算繁琐,更需时间。 考虑到自己在西北境内一阵折腾,或许会引起神庭和黄粱道的注意,陈渊决定干脆离开西北。 “不过,刘一圣说过,除了西北,其他地方的神道遍布方方面面,不知道离开了西北地界后,是否会有明显的不同。” “过了这条河,就过了西北地界。”这时候,驾车的老丈扬鞭指着前方渡口,“这会天刚亮,还算安全,过会就有巡界的延国兵了。” “多谢老丈。”陈渊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碎银。 “使不得,”老丈摆了摆手,“不过捎了公子一程,哪能拿这个。” “收下吧,算是了缘。”陈渊扔到了车上,身子一晃,人就到了河边。 老丈一见,先是揉揉眼,等再看的时候,已没了陈渊的身影。 “莫非是位仙人?”老丈下了车来左右看了看,最后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块碎银,贴身收好。 另一边,陈渊一跃而起,跨越界河,落到了对面的土地上,正要前行,忽然神色一变,察觉到有丝丝缕缕的生气,从泥土渗出,朝他卷来! 他在其中捕捉到了神道气息。 “这么夸张?不至于吧!” 陈渊一下就辨认出,这是以神道权柄驾驭万象万物,给目标打上记号的法门。 “太离谱了。” 叹了口气,陈渊身子一转,又一跃而起,回到了西北地界。 “可能只是边界特有的情况,内部反而不会这么夸张,但我不能将未来的谋划构建在猜测上。何况,即便是边疆特有,也比西北地界要严密的多,谁知道被打上了印记后,会遇到什么情况?毕竟,一旦打上,想要摆脱可不容易,等于被定位了,连伪装、隐藏都难。” 打定了主意后,陈渊也不耽搁,就朝来路走去,心里重新计划着。 “从来都是人进神退,人多的地方,拜神的人多,但杂念乱神,反而不容易分辨信徒真伪,最是适合隐藏,就算神庭有所察觉,也有个缓冲时间。” 这么想着,他看了一眼路边的茶肆,走进去坐下,打探起来。 另一边。 就在陈渊离去后不久,他先前所处之处,便有点点星光闪烁,最后汇聚成一道泛光的人影。 祂拿着一面镜子,朝着四周一照。 “有神道气息,莫非是西北的淫祀邪神试图流窜至此?察觉到锁魂阵后,又退回去了。” 收起镜子,这道身影沉吟片刻,有了决定。 “西方神庭将立,还是得照会一番,省得有什么偏差。” 祂一点额头,便有一道星光升起,朝西边的苍穹深处飞去,一直到了云雾深处。 云雾一开,显出道道霞光。 连绵宫舍若隐若现。 一只洁白的手伸出,抓住了那道辉光。 嘭! 光辉四散,内里的信息却都清晰传出。 “原来如此。” 身着白色云锦的男子,缓步行走在云端。 “除了那两位老先生,西方诸神俱已臣服,便是邪神之流,也都被打上了印记。唯一例外的,就是夺了鹿首山君位的摧山君了。” 祂沉吟片刻,有了主意。 “这人行踪不定,性子难以捉摸,想要收服着实不易,但既然显露了踪迹,就有迹可循,总要在大典之前,平了这个隐患。” 念头落下,祂化作一道华光,入了宫殿之内,高居于龙椅之上。 云阶之下,渐渐出现一道道泛着光辉的身影。 “传我的帝令,立下神道三赏,以擒摧山君。” 就有个巨大身影出列,道:“陛下,岂可如此?那人不过是悖逆之徒……” “嘻嘻嘻——”又有个清脆的声音笑道:“灵将军不懂陛下真意,陛下是要让那人到这云霄殿中,亲自折服他呢!” . . 陇城。 陇西郡的郡治所在。 在大宁国力昌盛的年代,陇城是中土与西域百国的陆路中枢,许多前往西域的商人,都会在此地歇脚,而东来的异域来客,也会在这里停留。 一来二去,此城渐成商贸中转,逐渐繁荣,哪怕大宁国力衰退,荒人占了北地,将西北包围,这里的繁华也没有衰退多少。 此刻,在陇城的郡守府中,曾万正看着一叠信件,连连叹息。 “失算了。上次说那假将军一人退荒人军,这次又说此人乃剑仙之流,拳毙骸妖,一人救下三万兵,一连两次,总不能次次都是讹传!” 放下信件,他揉了揉太阳穴,对幕僚道:“说是他离了战场,不知去向走,但却被王诲竖起了旗帜,好处都让他占了,神庭的问责反而送到了我这里!” “何不将事情分说清楚?” “那就没了招揽这假将军的机会。”曾万深吸一口气,吩咐道:“让柔娘尽快回来吧,她与假将军有过接触,说不定知道此人的动向,若能找到他……” 他站在楼阁上,看向远方的城门。 城门跟前,看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带着斗笠、裹着大氅的陈渊暗暗点头。 “金城那边,沿途风沙处处藏杀机,鹿首山边上更是一副乱世景象,这陇城倒好,繁荣平和,一如盛世,真是两个世界。” 正想着,就有两支车队匆匆驶过街道,车上拉着一个个大罐子,有黑水从中渗出。 “塞少,你这是从黑浆山来的?” “正是,雷师父,可是想买黑水?” “不用不用,只是好奇塞少是怎么与那黑水君交涉的,那可是个厉害人物,武功盖世!却不怎么讲理啊!” “他虽不讲理,却认得金银,哈哈……” 如这般对话,可谓处处皆是,陈渊记下了黑浆山的名字后,就朝着城门走去。 守门的兵卒很是懒散,再加上陈渊速度快,轻易便混了进来,不过在入城的瞬间,他左臂上的神道之花微微震颤,让他捕捉到了一抹奇异的气息,正自天上垂落。 陈渊心中一动,抬头看天。 陇城的天上,并无层层气血,却也隐隐有着一股威压。 他不动声色的凝神于言,仔细一看! 一声长吟在意识中回荡,跟着一道盘踞在城上的硕大虚影逐渐显现,其色偏黑! “蛟龙之气?” 陈渊很是诧异。 “这座城,莫非还能养出个枭雄?” 念头落下,他袖中的虬龙短剑,忽的震颤起来! 陈渊心中一动,放开约束,这短剑便一飞冲天,自发的吞噬起蛟龙之气! 第37章 居大城,当散财 “嗯?都吸上了?” 陈渊眯起眼睛,大概摸清了情况,跟着就手捏印诀。 顿时,祸虬剑挟着刚收拢的蛟龙之气,自天上坠下,回到陈渊掌中,凌空旋转。 神力涌动,贯通短剑内外。 “此剑钢质虽然不错,但并非材质特殊,本身也不没什么奇异禁制。” 陈渊盯着短剑看了好一会,最后目光聚焦在“祸虬”两字上。 “祸虬,虬龙,蛟龙……” 他凝神思量着:“这剑出自山神洞府,那山神穷的叮当响,不知把几十年的积攒都花在什么上了,独独留下这把剑,总是有些原因的。祭炼飞剑用的是血炼之法,是较为原始的祭炼法门,是我不够了解你啊。” 看着短剑,陈渊手上印诀一变,那飞剑当空一转,坚韧吞吐一股锋利气息,斩断了路边的一大片草丛! “吸了蛟龙之气,还能释放,倒是可以做个杀招,但吸的不清不楚,这犯忌讳,等铸就炼炉,得将此剑重新祭炼一遍,刻几个禁制,既除后患,又增威力。” 此番异变,他并未察觉有人干涉,理应只是灵器自发的反应,但却给陈渊提了个醒。 “最近得去弄个炼炉了,不过以我如今的道行,无法自行炼成,需要凡俗工匠之助。” 这么想着,他又抬头看了眼天上。 “等炉子到位,这蛟气也能抽取一些来炼化,这虽不是最上乘的玄气,却也有其妙用。若与阴阳两气结合,说不定还能诞生与王朝、气运、龙脉有关的神通!” 所谓玄气,便是天地间的玄奥之气,不能归属于灵气,却各有妙用。 修士祭炼法宝、修炼神通、凝聚灵光玄法等,都少不得加入玄气,从而衍生无穷变化。 想到这,陈渊揉了揉额头,发现要做的事,可着实不少。 “但第一步,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 . “客官,这里走。” 身材瘦削、留着小胡子的屋舍牙人,领着陈渊转了好几个弯,走入一条僻静小巷,来到最里面一扇门前。 “这座院子是附近最好的,不光风水好,更是通透畅快,您看这光,这水……”牙人推开门,指着斑驳树影和门前一圈干涸的水潭说着,“等您雇人修缮之后,可就不是这个样了。”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打鼓,毕竟这座院子偏僻、偏阴、偏暗。 陈渊打量着眼前院落。 这院子位于深巷之中,看着颇为古旧,有座两层小楼,前院满是杂草野花,该是很久无人居住了。 清净、僻静、安静。 “很好。”陈渊点点头。 牙人骤然一愣,但马上赔笑道:“您满意就好,只是这个价钱……” 陈渊取出一小块银饼子,掷了过去,他来钱很快,都塞在锦囊中,不差钱。 牙人接过银钱摸了摸、咬了咬,满脸笑容道:“是不是再找些女侍、小厮和长工来……” “不必。” “得嘞,您好生休养着。” 等将牙人打发走,陈渊看着满是尘土的院子和小楼,一甩衣袖。 神力飘散,如清风般吹过各处,将院中、屋子里的尘埃扫去,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几块石雕上,原本被尘土掩盖的诗词显现出来。 “倒是个雅地,可惜于我无用。” 他将头上斗笠扔到一旁,在花草之间盘坐,默默运转《道章》上的上乘功法,去凝聚体内的三道气旋,亦即气海雏形,几息之后,却叹息摇头。 他虽已是劲力贯通,十二窍穴精力喷涌,但为玄身限制,前世的运劲、凝气法门,偏就无从施展! “九转玄身太霸道了,尸身的限制也太大了,得尽快解析尸王白骨丹中的尸修法诀,参考、修改,再杂糅玄身之要,化为己用。但要参悟白骨丹之玄妙,就得祭炼此丹,这又涉及到炼炉。” 看了一眼天色,陈渊决定潜修几日,熟悉了玄身二转的境界,再理清胸中铜镜的恢复程度,便得去城中逛逛,搜集导气精钢,再找个考虑的匠人,铸造炼炉。 . . “咦?没什么动静,不是搬了一户人家进来吗?” 一墙之隔的隔壁院中,一名红衣女子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侧耳听了一下旁边的动静,有些奇怪。 但她旋即又摇摇头。 “算了,旁人的事与我无关,只要我不暴露身份就行了。不过,若是这个新来的邻居,是中土那边追踪过来的,那我就得换个地方了。” . . 当!当!当! 打铁声急。 热息从铁铺最里面的隔门缝隙中泄出。 整个店铺的温度都上升了不少。 刘二丫扒着门框,好奇的看着今日的客人。 往日的那些来客,受着热浪一喷,就已满头大汗,忙不迭的出去了,但今天这位挑挑拣拣、待了好久,却依旧神色如常。 更奇怪的,阿爷拿着都费劲的铁疙瘩,这位客人却能随意拿起,轻松自如。 不过,他一连看了十几个,都不满意。 “不行,不能疏导气血。” 这位年轻客人,自然就是陈渊了,他来到陇城,潜修三日,就满城游逛,寻找铁铺、匠铺、匠人,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眼前这家,是听另外一家铁铺推荐,说眼前这位刘老汉曾打造过修士用的兵器,这才一路找来。 但等陈渊将铺子里里外外都逛了一遍后,却见不到满意的精钢。 “客官,你要找的东西,某家这里没有,能疏导血气的精钢,不是一般的东西,有钱都未必能买到。”刘老汉摇摇头,看出了点东西,“某家曾被定宇观的老神仙邀请,给人打造过丹炉,当时用的精钢,就是能疏导气血的导气钢!” “定宇观的老神仙?”陈渊记下了这个称呼,遂问:“那种精钢叫什么名字?” 刘老汉道:“用了三四种,某家只记得两种,一个叫血钢,一种叫黑羽钢。”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客官,你想找导气精钢,不如去定宇观丹!最近正值春祭,观中也有大宴,很是热闹,还有人摆摊互市,说不定就有客官你需要的。” “多谢。” 陈渊得了消息,拱拱手就走了。 过了一会,有个瘦削、驼着背的小厮溜进来,问道:“刘叔,方才那人想买导气钢?怎么不把我家帮主的路子说给他?” 刘老汉眉头一皱,道:“我家是做正经生意的,哪能让人去那种地方,去去去,莫在此多言。” 小厮眼也不反驳,笑眯眯的就走了。 . . 陈渊离了铁铺,到了一处街角,忽然停下脚步。 “出来吧。” 很快,瘦削的驼背小厮走了出来,笑道:“公子好耳力。”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陈渊,见陈渊的相貌平平无奇,但身上却有一点贵气——陈渊出门的时候做了易容,奈何本质出众,一时还遮掩不住。 陈渊也不接话,只道:“说吧,为何跟踪我,若说不出什么理由,别看你年纪小,一样也要受惩。” “公子说笑了,小人是来给您解忧愁的!”小厮露出了神秘笑容,“听说您要找导气钢?我这有个渠道,公子有没有兴趣?” “我不喜欢被人吊胃口。”陈渊摇摇头,认真说道:“最好别一口一个反问,听不惯。” 小厮顿觉一阵压抑,心头莫名生出慌乱,赶紧道:“城南沙帮!我们沙帮有导气钢,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许多好物!您到了城南,随便问个人,没有不知道沙帮的。” 小厮说着说着,露出讨好的笑容:“您到时别忘了,是小人葛罗拓为您引荐的。” 这小厮说完,拔腿就走,片刻都不敢多待。 “城南沙帮……” 陈渊咀嚼着这个名字,转头就先去城北。 定宇观,就位于城北的街坊闹市中,按说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这道观却占地不小。 离着老远,陈渊能看到了高高低低的连绵屋舍和大殿。 道观大门洞开,来往之人不绝,里面热闹非凡,真如刘老汉所说,在举行什么庆典。 陈渊也不管其他,径直来到正殿,看着神案上的泥塑和“造化道君”的名牌,略作思索,拿出了一块金饼子,扔进功德箱。 他几百年的修行经验告诉他,当来到一处陌生之地,想要和人打成一片,花钱是最为迅速的不二法门。 果然,很快就有一名头发花白、带着头巾的老道士过来致谢。 陈渊也不绕圈子,提出了要求。 “施主想寻导气钢?”老道士有些意外,但看了一眼功德箱,就道:“请随贫道来。” 他带着陈渊从正殿后门走出去,到了后院中。 这里也有不少人,多数穿着道袍,气质、模样各异,或两两对坐,前面摆着棋盘,或几人聚在一起论道长短。 陈渊耳力不错,听得了几人正在探讨某种符箓效用,便猜出来这后院聚集着的,都是身具神念的修士! 粗略一看,足有三十人。 “这个世界的修士,都是天赋起家,后天无法修成,这里能聚集这么多人,这个定宇观不简单啊。” 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思,领路的老道士道:“施主是第一次过来吧,定宇观在整个西北修行界,都很有名气,是许多散修用来互市的场所。” 修士互市之地啊,真是令人怀念,当年我几次被人追踪…… 陈渊追忆当年,但旋即就明白过来,为何老道士这么干脆的就领着自己进来,敢情是这些并非隐秘,只要在西北待得时间够长,早晚会知道的。 绕过了一座假山,便有一座石亭,有二人坐于其中,似在对弈。 但以陈渊的耳力,隔着老远,就听到了争论声—— “……这决计是不可能的,莫说是西北,放眼天下,能炼成此丹的也是凤毛麟角!也就是神庭开府的盛事,才能引来炼丹宗师,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你这话贫道就不爱听了,你想给神庭捧臭脚也就算了,贫道好心给你出谋划策,你倒好,看低咱们西北之人?要我说,西北还是有能人的,只是过去不曾显露,君岂不闻,那位横空出世的摧山君陈深?他可是大战了十八路神庭追军,生生逼得赫城封城的狠人!” 陈渊闻言一愣。 摧山君,陈深? 十八路追军? 赫城封城? 什么鬼? 第38章 离谱 石亭中的两人,一个是留着长须的道士,面色红润,身子很瘦,道袍空荡荡的;另一个,是身着儒服的儒士,留两撇胡子,高冠博带,举止间动作优雅,有几分名家气度。 在带路老道士上前低语了之后,长须老道便走过来,道:“贫道归元子,是这定宇观的观主,这位是贫道的好友易甘,自号‘千金散人’。” 儒士不满道:“什么叫自号?是公认的千金散人!一诺千金!名声在外!” 归元老道笑呵呵的道:“不错,贫道这位好友,平生最是守诺,曾为一个承诺,三年守一坟,也曾为了践诺,千里护人妻女远游,端得是一位一诺千金的大丈夫!” 儒士这才满意的抚须,微微一笑。 “幸会幸会。” 听到此人是观主,陈渊眼中金光一闪,看出了面前三人的修为—— 归元子已是打破了九重界限,踏足先天,那千金散人周身气劲圆转,也是踩在了锁精藏的门槛上。 但最让陈渊意外的,还是给自己带路的老道士,这道人看着平平无奇,没想到也是一位先天高手! “扫地僧的人设?不过,这陇城不愧是西北有数的繁华之地,人多,高手也多。” 他这边想着,又说明了来意。 “铸炉?好说。”归元子还是笑呵呵的。“不知道友怎么称呼?有何师承?” 陈渊熟练回道:“在下陈思,一介散修,并无师承门派。” “原来是陈道友,幸会幸会。”归元老道笑得更欢了,“巧了,你也姓陈,与摧山君是本家。” 陈渊顺势问道:“这位摧山君为何这么有名?” “道友不知道也正常,若不是这次神道通缉,便是贫道也不知道,咱们西北出了这等人物!” 归元子说着,笑容收敛了几分:“摧山君既以此为号,自是有着翻山倒海之能,他先是以一己之力,将百里鹿首山翻转过来……” 陈渊面露愕然之色。 “他夺了山神之位后,击退了西岳神庭的十八路追兵!” “……” “双方从鹿首山一路打到金城,打得昏天暗地,驰道都崩裂了!金城本被荒人围攻,被波及之下,折了两个驻将,听说还是亲兄弟,不过荒人也不好过,死了个万夫长、几个供奉,只有个女供奉活下来了,但去向不明。” “……” “金城知州倒是个人物,识得英雄,当场跪请摧山君入城,这里还有个趣闻,说是摧山君为了避免麻烦,假冒了一位大宁的少年将军,以振武为号!” “……” “不久后,荒人探子入金城,被摧山君抓住,问清了路数后,他亲领三万联军,直袭赫城!双方大战了一天一夜,最终摧山君在万军阵前,将荒人首领骸道人斩杀!大涨我宁人威风!” “……” “不过,之后神庭之人发现了他的踪迹,不得已,摧山君只好离开了金城,如今不知去向。” 听到最后,陈渊整个人都麻了。 他忽然都有些记不清前文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果然,不管什么事,只要传播开来,很快就会面目全非!不过,这归元道长提到摧山君假冒了振武将军,那就说明我的行踪已经暴露,如此一来,原本宽裕的时间,恐怕要缩水了!” 那老道士又道:“道友不必这般真精,这些消息还未散开,修行界中只有几家观主、寺主知晓,而那凡俗之内,知晓的就更少了,也就大族世家的头面人物能知道。不过也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该是人尽皆知了。” 第39章 院中养龙,炉下连火 “不对,这龙脉如此微弱,根本就不完整,所以该说是在蕴养龙脉!” 联想到盘踞城上的蛟龙之气,陈渊意识到,这座定宇观恐怕并不简单。 但自来养龙,都是图谋不小,在大一统的太平王朝中,几乎都和造反、叛逆挂钩;大宁这边情况特殊,天下两分,西北凌乱,有无主之相,在这等地方养龙,显然也是有着谋划和追求的。 再联想到归元子与千金散人对话时,隐隐透露出的、对神道的敌意,陈渊便有了个猜测。 “神道势大,又怎可能都是顺从的势力?有几个反抗团体,是再正常不过的。不过,势力人多,往往良莠不齐,也不用寄予多大希望。” 吱呀。 这时丹房的门被人打开,滚滚蒸汽中,走出两个青衣小厮,拿着蒲扇,满头大汗,粉雕玉琢的,头上有蜷曲的根须。 人参精。 陈渊一眼就看出这俩不是人。 炼丹的地方,却用人参精做童子,着实有创意。 “见过老爷。” 两个童子见着来人,便就行礼,跟着就道:“老爷可是要炼丹?炉火火候尚未浓烈,还要再等些时间。” “无妨,是这位道友要炼丹,”归元子摆摆手,引着陈渊走进屋子,“道友可先入内看看,熟悉丹炉。” 陈渊也不客气,点头迈步。 屋里空旷,除了四边摆着的架子,只剩有一座铜炉在中央。 此炉有一人高,边缘有用兽皮包裹的握柄,雕着花纹,四方镂空,能看到其内的一团火焰,青中泛紫,热浪汹涌! 陈渊见铜炉底下扎进地板,深入地下,登时了然。 “这炉火该是接引了一缕龙脉气息!人间龙脉即便没有填充真龙尸骨,却也是人道汇聚之气,相当于凝聚了千百倍的香火愿力,与地脉结合,受坤意滋养后蜕变,人道沉淀,厚德显化,可称中品地火!” 他眼中闪过一缕精芒。 尸解玄身三转,号称三才之身,要集齐代表天、地、人的三种天材地宝或玄气,融汇贯通,方能成就。 “龙脉地火是地之宝,但涉及到地脉,就得慎重,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地鸣浩劫。等会炼丹的时候,我若能以高超的节省技巧,将一部分地火截取出来,才可留用。” 两个童子这会拿着蒲扇,跑到炉后扇火,还不断吐出阵阵药力,送进铜炉。 炉火顿时一阵变幻,散发出淡淡香气,越发旺盛。 好家伙,这等压榨的程度,是怎么让两个小参精自愿意劳作的? 陈渊正奇怪,院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年轻人出现在窗外,是个挽着头发的青年道人,双目有神,他的视线扫过屋子里,最后锁定在陈渊身上。 “师伯,听说有人要炼净灵丹,是哪位名家?” “你从何处得的消息?”归元子问着,却瞥向了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存在感稀薄的千金散人。 “嘿嘿,”青年道士笑而不答,转而道:“千金师叔,也就是你这样家有万贯的,才能处处许诺,散尽千金后还能这般潇洒,换个人,早就来我定宇观出家了。” “正索子,你小子……”千金散人脸色一变,正要训斥,又被脚步声打断—— 又有两人走进院子,一个是大腹便便的道人,一个是风度翩翩的文士。 那年轻道人正索子见了,拱手行礼道:“见过敬元子师叔、贺录前辈。” 大腹便便的道人敬元子微微点头,神色淡漠的看了陈渊一眼,就冲归元子道:“师兄,有人要炼丹?” “贺兄,你来的正好,你是炼丹大家,可要帮我……好生盯着啊,这位道友,要炼净灵丹。”千金散人沉默了一路,见了这道人和文士,才再次开口,语气中有着哀怨。 “净灵丹?怎么回事?”那文士眉头一皱,询问了起来。 千金散人期期艾艾,说了情况。 “荒唐!初次见面,几句话而已,岂能托付如此重事?”文士贺录接着就对陈渊道:“恕我冒昧,道友可有丹道传承?师承何人?曾炼成过什么丹?何人曾经吞服?有无人证?” 陈渊瞥了这人一眼,根本不答。 贺录还待再说。 但就在此时。 噼啪!噼啪!噼啪! 一阵炸响声从铜炉中传出! “好了!好了!火候到了!要开炉了!” 呼呼呼—— 两个人参童子的话音落下,便是汹涌热息从炉中涌出! 归元子看着沸腾的炉火,对众人道:“诸位,陈道要炼丹,咱们不好在此处,在外面观法吧。” “好!我最喜欢看人炼丹!”窗外的正索子笑呵呵的说着。 敬元子眉头微皱,却不多言。 贺录摇头叹息,迎着千金散人恳切的目光,道:“我帮你盯着,真有意外,我会出手。” 千金散人松了一口气,由衷道:“多谢道友。”然后哀怨的看着陈渊,磨磨蹭蹭的从乾坤袋里掏出炼丹材料,才随着众人一起出屋。 屋子顿时只剩下两个人参童子,任劳任怨的在那煽风点火。 “这精怪门童真是不错,有机会也得整几个……” 陈渊心里想着,翻看着炼丹材料。 一共七种,三种矿物,三种植物,还有个某种动物的血肉。 陈渊仗着法宝之身,毫无顾忌的伸出左手,一一触及,神道之念渗入其中,感受着材质和药效,和洞虚界的药材、矿物、灵兽血肉做对比,迅速摸清了特征、特性。 “矿物是辅料,植株才是主药,至于动物血肉,是为了提炼一缕血气,使丹药被吞服后,更好与血肉之躯融合。” 这个世界的很多矿物、植株和洞虚界相同,但也有不同的,但万变不离其宗,外在只是表象,本质还在于效用。 “不过,这矿物中杂质不少,三种植株的年份也不够老,是被提前采摘的,最多炼出中品丹药。” 陈渊收回手,心里有了决定。 “既是炼丹,就要尽善尽美,何况这净灵丹对我有用,此丹若真有协助突破之效,或许能提升白骨丹的品阶!如此一来,或许真能运用外丹法,炼制一颗外丹!” 想着想着,感受到汹涌而至的热息,陈渊露出了追忆之色,他已经许久不曾炼丹了。 “不过,《道章》上的炼丹术虽然玄妙,却不一定与此方天地法则相合,万一出了问题,就浪费了材料,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用最原始的法子。” . . 窗外几人,见陈渊摸着药材,半天没有动静,立刻就起了种种心思,尤以千金散人为最,忍不住请教贺录。 贺录叹了口气,道:“是个外行,很多药材都有毒性,岂能直接用手触碰?” “完了!我的材料!”千金散人眼前一黑,接着就在那念叨着“浪费了,白费了”之类的话。 敬元子见状,沉声对归元子道:“师兄,你这次太过托大,这可不是咱们的炼丹材料,何苦招揽此事!” 归元子却道:“这是大师兄的主意,你看着就是。” “大师兄?”敬元子一怔,但跟着又要再说。 哗! 突然! 屋中热浪涌动,从窗口喷出,让围观的众人猝不及防,纷纷退避、挡面、闭眼! . . 确定了特性后,陈渊一挥袖,将七种丹料尽数卷起,投入炉中,趁机将一缕自胸中铜镜中溢出的月华,洒入炉中! 本就十分旺盛的炉火,顿时炸裂一般升腾,热浪狂涌! 丹料被烈火一烧,药效便都涌了出来,混混沌沌,要融为一体! 但主次不分,丹便毁了! 便在这一瞬间,陈渊抓住丹炉握柄,鼓动神道之力传入炉中,维持炉火平稳。 在洞虚有个说法,炼丹也是炼气,很多修士在炼精化气时,会选择用丹药承载一口真气,到了炼气化神,又以丹药采天地灵气,缓缓吞服,是为丹修。 不过,陈渊此时气旋未凝,体内死气不能持续外放,不得稳定,不能炼丹,所以要以神道之力代替。 . . “怎么回事?” 窗外的千金散人心系材料,顶着热浪看过去,接着眼皮子就是一跳! “全扔进去了?” “胡闹!”贺录脸色也变了,“炼丹自有法度,文武火相济,炼物有先后,如此药力辅佐,相辅相成,哪有大火直接就都扔进去的!主次不分,万药难寻!” “道友!”千金散人面露激愤,“快快出手!” “……” 贺录沉默片刻,叹道:“我方才说出手,是看他手法不行,想从中干预,但他将东西都扔进去了,炉火熊熊,已是烧锻起来,再出手,也晚了。” “啊这!”千金散人愣在原地,随即脸色苍白,“我……他是故意如此啊!哪有这般炼丹的啊!” 连正索子听着,都觉得屋里那位是在瞎搞。 却不知,陈渊却也在嘀咕着窗外之人。 “这么多人看着,不能洒入阴血,否则以阴血承载阴阳轮转之死气,杂糅丹药,品阶更胜一筹不说,更利于为我所用!说到底,还是得有自己的丹室、丹炉啊!” 动念间,有细小精光从矿物之中析出,淡淡的液体从植株中榨取出来,两者交织起来,化作轻盈之气。 “来了,关键时刻!” 陈渊见状,立刻收敛杂念,将以神力承载自身意念,深入其中! 顿时,龙吟响起,浓烈的气息自火焰深处涌出,被接引、引导出来! 下一刻,陈渊放开了神力对火焰的束缚,炽热的温度将轻盈之气烧锻凝实,又将血肉精华提炼出来,包裹在外,把余下的浑浊杂物灼烧破碎,变成细碎粉末。 随后,滚滚龙息自火焰深处涌出,灌注其内! 那炉中混杂之物,当即成了一团浑浑圆圆之物! “成了!省下来了!” 突然! 铜炉之中火光骤然一跳,宛如活过来了一样,淡紫色的火焰深处,生出了一道电光! “这是!?” 窗外,贺录顿时瞪大了眼睛。 “丹劫?!” 第40章 大丹妙药 轰隆! 雷霆炸响,虚空生电! 一道霹雳自火焰深处衍生出来,打在浑圆之物上! “嗯?” 陈渊心头一动,感觉到四周忽然多了某种奇特的韵律,在一点一点的渗透到丹炉之内。 “天地法则赐福?和天劫相像,但威力太小了,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足以将这丹药提升一个品阶!” 雷霆闪过,炉中是浑圆一团彻底稳固。 “差不多了。” 他再一挥袖! 哗啦啦! 炉中之火顿朝四方收缩,露出了原本被火焰包裹的之物—— 三枚淡金色药丸,与一颗黑不溜秋的丹丸。 丹药微微一震,有水液之声,如铅汞流淌! 大丹一粒成金液,妙药三斤制玉浆! 呼—— 热息一荡,满屋清香! 有丝丝缕缕的嫩芽,在丹炉内外显现。 看得窗外众人双目圆瞪! “这……这是丹成上品之相!”贺录喃喃自语,眼中满是疑惑与震惊,“以丹言道,暗合乾坤,方有雷霆显化,纯净丹气,是为丹劫!但这……这……” 屋里,陈渊不动声色的将漆黑药丸摄到袖中。 “多谢老爷!” 两个人参童子则是欢呼一声,扔了手中蒲扇,趴在铜炉上大口吸气,前一刻还因催发丹火而憔悴,瞬息间就又精神焕发! 看着这一幕,陈渊才明白,为啥这两根人参能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 “敢情是每次炼丹之后,都能拾弄药渣。” 随着两小童的吞噬,丹炉内的余火渐渐消散,丹炉边缘的嫩芽逐渐枯萎。 这本就是灵丹散溢出的药力,引出的一点生机衍生,随着丹药内敛,自然是逐渐散去。 “丹真的成了?” 看着炉内的四颗丹药,贺录逐渐失魂落魄。 他本是丹道有成之人,固然比不上两位炼丹宗师,但自觉对丹道的理解远在旁人之上,但今日所见,实在是打破常理,让他一时间无从理解,只觉得过往所学,皆有动摇! “炼成了?炼成了!炼成了!?” 反观那千金散人,先是惊疑,随即惊喜,最后是想到了自己说过的话,意识到一番辛苦准备的丹药资材,连同两块珍贵的导气钢,都要一并送出去,又是一阵气馁。 这么想着,他一转头,看向两眼放光的归元子,便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更要紧的是…… 千金散人小心翼翼的看向陈渊,脸色连变。 看走眼了啊! 这哪是什么路人,分明是个深藏不露的炼丹宗师啊! 这等人物,哪家势力不得好生供养、结交? 结果自己这次却将人给惹恼了! 唉! 想着想着,他的脸色越发凄苦。 “这人是何方神圣?居然真能炼成净灵丹!若说是个无名之辈,也太过匪夷所思了!”敬元子想的就多了点,看着几枚灵丹,眼中有着贪欲、羡慕和疑惑之色。 “若论识人之明,还得是师兄啊!”归元子却笑了起来,“但若论无心插柳,还要算上易兄,若没有他今日心血来潮,既让贫道错过了这位大才!” 他瞥了一眼一脸惊骇的正索子,提醒道:“净灵丹是最为纯净的元气大丹,你四肢气血尚未贯通,即便不去吞服,能在成丹时多闻一闻,也是妙用无穷的!” “啊?还能这样?” 正索子一惊,然后也不觉得失礼,当即盘膝而坐,猛地吸一口气,按着师门的吐纳法打起坐来。 在几人说话间,陈渊一挥袖,将三枚丹药从丹炉中摄出,用屋中架子上存放着的檀木盒盛好。 刚走进来的千金散人见到这一幕,心中一痛,不由抬手捂胸。 归元子则冲陈渊拱手道:“为道友贺喜,炼成此丹,道友在丹道上的名声,必将传遍天下!” “这不算什么,多亏了道长的丹炉、丹火,否则不会这么顺利。”陈渊说着,从盒中取了一枚丹药出来,屈指一弹。 那丹药轻飘飘的跃起,就朝归元子落下。 归元子顺势接住,抬首问道:“道友此举何意?” “炼丹不易,但好炉好火更是难得,我得了这炉中火的诸多好处,这枚丹药就算报酬吧。” 归元子一怔,旋即笑道:“好!那贫道也不假惺惺的说什么,这枚丹药贫道收下来了,但也不是白要,必会奉上令道友满意的导气钢!除此之外,道友若是需要炉火,随时可以来定宇观。” 陈渊点头同意。 龙脉地火这么好的羊毛,不多薅几次,那怎么行? 边上,千金散人可怜兮兮的盯着归元子手中丹药,想说话,又不好意思开口。 这次,他算是彻底栽了。 本想用炼丹这件事来劝解好友,让归元老道认清事实,才找了个路人出来,想借物喻人,没想到现在弄巧成拙了! 等今日之事传出去,自己必然要成茶余饭后的笑柄,万一再成了个什么归元千金的典故…… 浑身一抖,他不敢想象那个场面! 这时,归元子将那丹药给他递了过来,笑道:“我就知道道友绝非常人,如今看来,今日也是一场佳话,易甘,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谢谢陈道友?” 千金散人一愣,深吸一口气,先冲着陈渊道:“多……多谢道友。”又对归元子道:“这次,我是服了。” 归元子畅快而笑。 “道友!” 突然! 一个急切声音从千金散人背后传来,却是那贺录,他一脸渴求之色,拱手弯腰,身子弯得很厉害:“可否请教道友几个问题,此番炼丹,是否新法……” “不可。” 陈渊干脆拒绝,然后目光炯炯的盯着千金散人,他这次来,可不是为了炼丹。 若不是还记挂着对方手上的精钢,那颗丹药可不会送的这般利索。 千金散人如梦初醒,明白过来,惭然道:“两块导气钢,我没有带在身上,你给个地址,我让人送去。” 归元子笑道:“我与道友约定的导气钢也会一并奉上!”接着他话锋一转,“时间也不早了,道友何不留下来用膳?我家的斋饭也是不错,在陇城有口皆碑。” “不了,我尚有事,你等尽快将精钢送去,到时再说其他,今日炼丹之事,最好也不要太过宣扬。”言罢,婉拒了归元子的挽留,留下了一处地址后,就干脆离去。 “这人不简单。” 看着陈渊的背影消失在后院,敬元子低语道:“若说没有来历,我是不信的,该是隐藏了身份。” 归元子皱眉道:“人家既然隐藏,就是不想被人知道,你又何必多事?你既已出家,就别将世家那套想法带来。”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贫道提醒一句,陈道友既说不愿张扬,我等便当谨言慎行。” “这我等还能不知?”千金散人小心翼翼的捧着丹药,第一个回应。 敬元子点头称是,但眼珠转动,明显另有主意。 贺录看着那颗丹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连归元子的话都没听进去,靠近两步,低语道:“易兄,看在我听了你的求援,立刻就来的份上,将这丹药借我看看吧。” “别瞎说,谁向你求援了?”千金散人先是辟谣,随即有些不舍的将丹药递了过去。 贺录一拿到,立刻精神焕发,闻了闻,又瞧了瞧,惊叹道:“晶莹剔透,香而不腻,韵味内敛,是真正的上品之相!那位陈道友,怕是有不亚于两位炼丹宗师的丹道造诣!” “此话当真?”千金散人闻言惊讶,虽然对那位陈道友已有很高的预期,但这个结论,还是让他十分惊讶! 贺录也不快道:“以我的丹道修为,还会看错?” 敬元子听着,神色又变。 很快,定宇观来了个能炼制上品灵丹之人的消息,还是泄露了出来,在西北的修行圈子、世家大族中砸下了一块大石头,荡漾起阵阵涟漪。 . . “突然冒出来的炼丹宗师?从时间上来看,是否太过巧合?” 珑城的城隍庙中,城隍得了消息,心有所感,随即便有神力散开,转眼扫过全城。 很快,那些各处的帮派之主、消息灵通之辈,便都眼皮沉重,沉沉睡去。 但很快,他们又再次醒来,接着各自皆有行动,但都记得城隍交代之事。 “外乡之人、看着不凡之辈、炼丹……” . . 甩掉了两个跟踪的尾巴后,陈渊回到了住处,盘坐在屋舍中,取出了两枚净灵丹。 顿时,满屋清香,院外的杂草都碧绿了几分。 紧接着,他袖子一摆,又将那枚白骨丹放在身前,闭目沉思。 过了好一会,他睁开眼。 “外丹法本就不容易炼成的,白骨丹源于骸道人,本质只是炼精化气,和炼气凝丹之间,还隔着一个境界!我手上的材料、佐料太少,想要成就就更加困难!还是等炼炉铸好了,再做决定吧。” . . “能够炼制净灵丹的修士?西北居然还有这等人物?” 氤氲之中,山峦深处,苍老之声响起,里面带着一点焦急。 “快!带着我的名帖,速往定宇观,询问清楚!” 第41章 我本是想稳健些的…… 第二天一早,正索子就带着东西,到了陈渊府上拜访。 陈渊留下的地址,正是此时所居之处,他倒也不怕暴露,毕竟真有情况,带着锦囊也就跑路了。 “见过前辈!” 正索子见着陈渊时,恭恭敬敬的,没了先前的跳脱,言语眼神之中,更存着敬畏,他将身上背着的木箱子放在地上。 嘭! 箱子落地声很响,里面的东西很沉。 “前辈所需之物皆在此处。”正索子又拱手道:“若前辈需要观中相助铸炉,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我师父、师伯认得几位不错的工匠。…” 接着,他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是谁人泄漏消息,另外,自昨日开始,就有许多城中大户托人来打听消息,愿意拿重金、贵物,请先生炼丹。” “若有需要,自会知会贵观。”陈渊说完,见正索子欲言又止,便问道:“还有他事吗?” “还有一事,师伯有一位好友,知晓了先生的本事,所以托了师伯,想请先生前往一叙。”正索子最终还是说了,最后一拱手道:“这详细的情况,我也不甚清楚,只是传个话。” “好,待有闲暇,当去观中。” 陈渊点点头,方才正索子说话时,他真灵微跳,想来是这个消息与他有些关联,但不怎么要紧。 等正索子告辞离开,陈渊回到屋里,打开箱子,取出了三块大小不一的精钢。 一个有脸盘大小,通体乌黑,表面有细小纹路,似是羽毛般轮廓。 一个拳头大小,泛着血光,表面有星星点点的花纹。 还有个不大不小,约莫帽子大小,光滑如琉璃,透着碧绿光辉,入手冰凉。 “黑羽钢、星辰血金、翠绿琉璃钢。” 将三块精钢拿在手上,陈渊鼓动气血灌入。 呜呜呜—— 三块精钢同时发出嗡鸣声。 待撤掉气血,他又以神力探入,所到之处畅通无阻,连内里的几处杂质都能清晰感知。 “果然都是好钢,如果不是没有好火,拿来打造飞剑都勉强够用了。” 话虽如此,但陈渊依旧打算将这三种精钢铸成炼炉。 “好在打造炼炉最好的选择,就是凡火,这个不用借助他人,拿着钱找个匠人就行了。” 炼炉日后烧锻的,一般都不是凡物,而是灵物、灵气,所以这铸造炼炉,便可以用凡火、高炉,从而沾染凡俗之气,进而不受灵气影响,日后才能承载灵火,不被灵火烧毁炉身。 铸炉的人选,陈渊已有腹稿,那位给定宇观打造过丹炉的刘老汉就是首选,毕竟有着经验。 不过,他到是没有立刻前往,而是花费一天时间,明晰三种精钢的特质,又依其特点,画出炼炉结构图,才找上刘老汉。 那老汉见了陈渊的图纸,立刻惊为天人,说什么都不愿再收工钱。 “也好,这图纸虽是一时之作,但于尔等来说也算是个珍贵物件,以此抵工,一来一往,能免去你们日后的一场祸患。” 陈渊也不矫情,又顺势省下了钱财,便问何时能够做好。 刘老汉估算了一下,道:“客官你要打造的这种炉子,有很多精细的活要用心,但以俺们的手艺,最多也只要五日。客官若是不放心,可在店里监督。” 陈渊摇头道:“不用了,你这店铺看着就有年头了,肯定是有口碑的,怎么会做砸招牌的事?” 刘老汉被他说的心里舒服,笑道:“交给某家,您尽管放心!” 陈渊点点头,就离了铺子,几步之后,便消失在街头。 很快,之前拦住陈渊的小厮从街角钻出来,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跟丢了!这人很像帮主交代的人,唉,到手的赏钱没了。” 等他无精打采的离开,陈渊又从角落里走出来。 “这小子自称沙帮之人,他的帮主却在找我?听这意思,没有确定我的身份,兴许只是寻找‘炼丹人’。炼丹这件事是有些高调,这两天就先不去定宇观,老老实实在家潜修,等着炼炉铸好吧。不过,倒也不用刻意隐藏、躲闪,对方没有确定我的身份前,刻意的躲避,反而会增加怀疑。” 等陈渊回到住处,神色微微一变,目光朝角落的杂草丛看去。 “出来吧,你那般特殊的颜色,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是吗?” 童稚声响起,落里的一根翠绿碧竹微微一颤,落在地上,化作一名绿衣小童。 陈渊对这小童并不陌生,在那山神洞府中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这竹子精言语欠揍,乃是重点的集火对象,给陈渊留下了深刻印象。 除此之外,这根竹子也不一般,在洞虚界被唤作通灵仙竹,十分珍贵且罕见,若在洞虚界,此竹怕是根本无法化形,也就是此界特殊,妖怪能轻易化形,才让小童显化。 “你怎么在这?” “你走之后,山中无趣,便来寻你喽。”小童笑嘻嘻的盘坐在地上,“我在那座大山里长了几十年哩,早就识得山神的臭味了!” 陈渊顿时恍然,他将神道符篆从山中剥离出来,但本质还是原来的神位,通灵仙竹本就有许多妙处,能找过来也说得通。 正想着,小童又道:“对了,这城里的老爷也在托人到处找你呢!” “哪个老爷?”陈渊闻言,心中一动。 “就是坐在神案上的那个,还把肉身封在泥塑里,真个古怪。” 神案? 城隍! 陈渊眼神微变,正色问道:“那人是怎么找我的?” 小童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我饿了,有没有好吃的啊!” “你乃灵竹,很是珍贵,不要乱吃东西,我这里没有灵食,你就喝点水吧。”陈渊一挥袖,将绿衣小童送到了水潭边上,那潭中随后便涌出了清水。 “小气!小气!”小童将赤脚伸了进去,擦了擦嘴,才道:“那老爷弄了好些个怪梦,将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叫去,问城中有什么显眼的外来人。” 原来如此。 陈渊想到了铁匠铺外的小厮,沉思片刻,又问:“既是托梦,你又如何知道?” 小童拍拍手道:“我恰好在城中,不就进去了吗?就好像那日鹿首山老大的宴席一样!” 陈渊点点头,心里思量起来。 “要先苟住不浪,等炼炉制好,才好说后续。另外,这次得了龙脉地火,有了地之宝,接下来便该去寻天之宝和人之宝,待三才集齐,玄身三转,炼精化气,许多驭气之术能够施展,局面会大为不同。” 他觉得如此定计十分稳健。 没想到,两天后归元子的登门拜访,陈渊低调蛰伏的计划,便起了波折。 “道友的这个地方好啊,清净。”归元子一落座,便大加赞赏,“不像贫道的那个道观,整日人来人往,吵闹不休。” “我也是凑巧碰到了个合适的地段。”陈渊说了两句,就切入正题,“道友此来,有何贵干?” “道友真是快人快语,无事就不能来拜访了?这以后走动的日子还多着呢。”归元子打趣了一句,也不绕圈子,“本想等道友去观中时再与你说,但那边催得急,就先将这请帖给你送来了。”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 “我那友人身份特殊,不便相告,但确实是真心相邀。”归元子缓缓打开了木盒,“道友若能接受,也有许多好处。” 陈渊本不想掺和,但当木盒打开,丝丝缕缕的清凉之气散出,落到身上,他浑身一轻,胸中铜镜骤然震颤,表面裂痕竟加快了愈合速度! 这下子,陈渊坐不住了,朝木盒里看去。 入目的,是块晶莹剔透的结晶,内有云雾飘动,闪烁点点光辉,煞是美妙! “这是何物?” “此乃萦梦魂晶,正是我那友人的请帖。”归元子将东西递了过去。 陈渊拿入手中,便觉浑身一凉,玄身竟坚韧了几分,寄于铜镜之上的三魂,居然有要重新融合的趋势! 这是什么东西? 在洞虚界都不曾见过! 想到这,他干脆问道:“这是请帖?” 归元子点头道:“不错,萦梦魂晶本身就格外珍贵,乃蕴养神念、安定心魂的超绝之宝!若非其人情况特殊,也不会舍得用此物作为请帖。” 沉思片刻,陈渊点头道:“这东西先留在我这。” 一般情况下,他肯定会选择稳健的策略,但归元子的友人给出的请帖,实在对他太有用了。 “甚好!还望道友能多多费心,我那友人真的是十分诚心的相邀!”归元子松了一口气,又说了几句,便拱手告辞:“贫道先行告辞,等道友有了闲暇,记得去定宇观一叙。” “好。” 等人一走,陈渊迫不及待的调动神道之力,深入那枚结晶,很快就在里面察觉到了一丝神道印记。 “发出请帖的是神道之人?” 陈渊眉头一皱,毕竟他正被西岳神庭通缉。 不过,想到归元子对神庭的态度,以及这道印记中的老朽、衰败之意,和西岳神庭那种澎湃、霸道的气息不同,便有了其他猜测。 “不归属于神庭的神灵?域外之神?” 不过,陈渊对此并非特别在意,他更关注的是这枚萦梦魂晶对自身三魂的影响。 神道之力的探查,让他把握住了大概的情况,心中振奋。 “这晶中灵雾,竟与玄道神魂相似!寻常修士若是吸纳了灵雾,可以强壮三魂、强大神念!但我因曾凝聚元神,只是受损退转,一旦吸纳此雾,可以加速三魂的恢复,缩短重新融合的时间!甚至让我提前掌握神念!” 人有三魂。 修士修行,在化神之前,虽然也能灵魂离体,但只要一阵风就能吹散,唯有三魂合一,化作识神之后,才能离体神游,滋生神念,凝聚本命灵光,施展更多玄妙法门! 嗡嗡嗡…… 陈渊正想着,手中结晶骤然震颤,跟着那神道印记泛光,催动着全部灵雾涌出,朝着陈渊身上笼罩,隐约要将陈渊的三魂意识引入梦境! “好家伙,被人远程激发了?这是要白白消耗了灵雾……” 陈渊一惊,正待抹去那印记,留住灵雾,忽的灵光一闪。 “归元子的友人将这结晶当做请帖,但没说只给我一人,手里肯定还有不少,不如去探查一番,若能多弄几块,岂不美哉?” 此念一起,他收拢神力,不抹印记,反而任凭云雾笼罩自身。 下一刻,他头顶上忽的大放光芒! 璀璨的光辉从泥丸宫中透射出来,如旭日初升! “咦?” 屋中响起了陈渊的惊异之声。 第42章 梦中老神 光辉逐渐暗淡,显出三团交缠变化的雾气。 雾气勾勒出一道人形轮廓,慢慢凝实,赫然是陈渊的模样,只是与少年的样子略有不同,似是年长少许。 “这东西当真是奇物!如果出现在洞虚界,怕是要引起一番争夺!” 陈渊口中惊叹,看了一眼肉身,体悟着此时的奇妙状态。 “以灵雾护持三魂,三魂融而不合,既非识神,更不是阴神、阳神,或可称之为假神,若是没有灵雾遮掩,只要一阵风吹来,一样要魂飞四散。不过,或是我状态特殊,三魂七魄与铜镜融合,化作一体,这灵雾也无法真的摄取出来,只是摄了念头,化作投影。” 此念升起的瞬间,陈渊的肉身便睁开了眼睛,依旧还有魂魄驻留,不受半点影响。 肉身与假神对视,生出奇异之感。 他凝神于假神之内。 顿时,一点光辉从三魂假神的内部迸射出来,将这道虚幻之身照射得晶莹剔透! 淡淡的威压散发出来! 屋外,在院中玩耍的竹精童子,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缩到了墙角,露出了惊恐之色。 隔壁院中,盘坐调息的红衣女子心神一震,杂念丛生,张口吐出了一口血来,然后一脸迷茫的左顾右盼。 . . “本命灵光!” 笼罩在陈渊假神之上的光辉,渐渐内敛,最后如同流水一样覆盖在体表,流转不休。 “这道假神没有识神的种种神异,甚至还无法滋生神念,但我在洞虚界时,凝聚的本命灵光,居然能显化出一点!” 洞虚修士一旦踏入化神阶段,三魂合而神藏开,凝聚识神,滋生神念,而在识神圆满之时,便可结合一身所学,演化出独属于自身的本命灵光! “我的本命灵光得伴生铜镜的照耀而升华,品阶奇高!这假身虽能显化,但也只是一点,而且一旦施展,很快就会耗尽灵雾,这道三魂假神也就不复存在了,不过多少是个底牌。如果能得到更多结晶,将来对上神庭,也多了几分胜算。” 假神以三魂投影形成,消耗灵雾可以施展灵光,对陈渊来说算是消耗品,自然是多多益善。 呜—— 虚空之中,忽有一道神力显现,先是分出一缕护住了陈渊的肉身,接着又笼罩了他的假神,朝着一处梦境拖拽。 陈渊并不抵挡,收拢灵光,稍稍修整了面貌模样,便任凭这神力笼罩,令这具三魂假神坠入梦境。 霎时间,光影变化,景象一变! . . 群山之间,有层层雾气。 陈渊自空中落下,有云雾聚集过来,承托着他的假神,朝山峦深处飘去。 忽然,云雾散开。 陈渊脚踏实地,就有位身着朝服的古朽老翁快步走来,冲他拱手道:“见过陈思先生,在下乃主君麾下的户曹官,请先生随我来,主君与其他几位先生,已等候多时。” 陈渊问道:“你家主君是哪位?” 老翁只道:“先生到了便知,请随我来。” 陈渊眯起眼睛,他此刻乃是魂体投影,没了金睛诀加持,看不出老翁虚实,但依稀能辨认出神道气息,知道是一尊神灵。 “有意思,这老翁也是一身腐朽气息,与西岳神庭大为不同,看他的言语谈吐、衣着打扮,也不是域外之人,难道在西岳神庭境内,还另有一套神道从属?” 带着疑问,他随着老翁前行,反正这只是一道魂体投影,情况不妙,炸了灵光,同归于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说是前行,其实有云雾乘风而来,推着两人快速前进,几息后便到了深山之内,一座巍峨的宫殿跟前。 古旧气息扑面而来。 “先生,请。”老翁立于道旁,做了个请的动作。 陈渊看着面前的建筑,察觉到里面死气森森,似是长久没有生灵来过,就已明白几分,知道这里只有神灵、鬼类,即使有生人,也是如他这般,靠着特殊方法化作灵体、魂体过来。 “这片地域,该是存在于世间的某一处,此间主人想快速将人聚集过来,就只能动用萦梦魂晶,才能无视地域、距离,以梦为径,将人之魂带来此处。不过,若此地主人是神道之人,情况也是古怪,没有香火愿力,纵有神位,也会消亡,不知此人是何等情况。” 想着想着,他走入殿中,察觉到暗处隐藏了不少鬼差,穿甲拿剑,正窃窃私语。其他地方空空荡荡,各处皆显巨大,但偏向于素,比起鹿首山神的洞府,可谓简陋。 更没有什么兔妖女郎、狼妖护卫、龟妖幕僚之类的配置,冷冷清清,只在最里面,能看到几个泛光人影,聚在一起,正在交谈。 这些人身上都有雾气涌动,明显和陈渊一样,都依靠萦梦魂晶凝聚了三魂,方能抵达此处。 “一、二……一共七人,算上我,至少消耗了八块结晶,委实让人心疼,不知此间主人手上还剩下多少。” 在接连感受到腐朽、死气后,陈渊大概才道,此地之主该是遇到了麻烦,需要丹道造诣较高之人相助,因事情紧急,不得不以魂晶为请帖,甚至还动用人脉,让归元子这样的一观之主亲自出面催促。 如果是这样,那结晶还剩多少,着实不好说。 “陈先生?!” 陈渊游目四望之际,忽有一声响起,就见那群人中走出来一个,急急过来,恭敬行礼:“见过先生,先生果然也在受邀之列!” 陈渊定睛一看,认出是在定宇观炼丹时见过的一人,名为贺录。 贺录这时灵雾绕身,身躯透明,内里有一点华光闪耀。 “原来是你。”陈渊冲他点点头。 “先生似乎比那日高了些,还怕认错了,想来也是因神道术法之故吧。”贺录有心交善,说了两句,立刻引着陈渊前行,引荐其余几人:“这几位在丹道上也都有建树,尤其是孟宁前辈,更是天下有数的丹道宗师!” “你就是君侯等的最后一人?” 其余六人都看了过来,尤其是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男子,更是满眼的打量、考较之色。 此人国字脸,长须,即便是冥冥魂体,也极有威严,正是贺录口中的孟宁前辈。 “听说你能炼制净灵丹?”他看着陈渊,点点头,“不错,年轻人很有前途,但要戒骄戒躁,今日来到这的,皆有一技之长,都能炼制一二种珍贵丹药的,才会被此处主人邀请过来,你可以多学学、多看看。” 陈渊听着,一阵错愕。 贺录也是讶然,正待说什么,却被其余人的声音盖住了—— “孟君,我于丹道上还有疑惑之处,希望能得您指点。” “孟师,我前几日开了一炉萃颜丹,用的提取法,成色中下,可是手法上有疏漏?” “孟前辈,您注释的《丹道三论》上,有几个地方我不理解,还望能教诲一二。” …… 他们与陈渊简单见礼后,又恢复了先前的交谈。 见着这一幕,陈渊却感到一阵熟悉。 有点学阀做派的意思了。 但他不打算和此人做口舌之争,他来此处的目的,纯粹是为了请帖! 说起来,此地之主为何不见踪影? “陈先生,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贺录的脸上有几分悲愤,为陈渊打抱不平,“他们没见过先生炼丹,不知厉害!我是亲眼见得,以我的丹道造诣,自然看得出来,你的炼丹之法丝毫也不亚于丹道宗师!” 孟宁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要开口。 突然! 一道苍老、透露出虚弱的声音,从大殿深处传来—— “既然陈先生也到了,人也就齐了,老夫是最后才知晓陈先生的名声,因大限将至,故而冒昧相邀,还望见谅。” 一阵狂风吹来,聚集于一处,显露出一位老人的身姿。 他穿着黑袍,身高体壮,但面颊深陷,微微弓背,露面后轻咳了两声。 “见过君侯。” 孟宁等人上前行礼。 老人挥挥手,道:“无需多礼,这次是老夫有求于诸君。”祂的目光扫过陈渊,“有几位不知老夫来历,那也正常,老夫乃古旧之人,自前朝覆灭,记得老夫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冯君此言差矣!”孟宁越众而出,“您当年平定西北、远征西域,何等豪迈气度!至今仍是文人墨客的诗中常客!” 听着这话,陈渊念头一转,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我去金城时,同行的李定陌很是推崇一位前朝的大将军、大宗师,名为冯镜,莫非就是此人?他百年前成就了大宗师,居然又成了神道!不过,除了李定陌念过他的诗,说过他的事迹,倒是没怎么见人拜过他!” 老人听了孟宁的话,摇摇头道:“过往之事不必再提,说破了天,老夫也是苟延残喘,行将朽木!今日请诸君来,就是为了替老夫炼制一种延命丹药!好让老夫能继续存活下去!” 这么直白的说法,让陈渊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 但人群中有人疑惑道:“君侯既为神圣,为何还会衰亡?” “神若不衰,就要夺于人念,禁锢人心!此老夫所不为也!”老人神色郑重,“老夫不愿衰亡,并非贪生怕死,而是要遵守承诺!此中缘由,却不方便告知诸君。” 说着说着,祂话锋一转:“当然,老夫不会让诸位白白炼丹,只要能成,必有厚报!无论是修行之法,还是天材地宝,只要你等需要,老夫手上也有,就双手奉上!” 听到这,陈渊眼中一亮。 孟宁则道:“听闻君侯的神位,得自天地大劫前的一位古老神祇,手上可有那升仙台遗址的通行令牌。” “你想去升仙台?”老人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有,只要孟君能炼成神道元丹,这令牌,老夫可以给你!” 天地大劫?升仙台遗址? 陈渊忽的就想到了《修行见闻》上提及的“飞升”之事。 “这位老将军,感觉是个重要的情报源啊。不过,为何时间这么巧,总觉得这西北的许多事,都赶在这个时候,是因那帝君登基在即?” 他正想着,先前那老翁捧着一叠书册走了过来。 老将军就道:“诸位得魂晶滋润生魂,虽无肉身,亦可在此炼丹。这是神道元丹的炼制之法,供各位参详,若是觉得可以炼制的,老夫便会提供丹材!觉得不行的,老夫立刻送诸位回去。” 便在此时。 “嘻嘻嘻,老君侯想要续命,为何不告知帝君呢?只要帝君一句话,让老君侯寿与天齐,又有何难?” 清风吹过,空旷的大殿中,多了一位身穿白纱的妙龄女子。 第43章 此丹,无炉亦可炼 这个声音,这个笑声,不会错的。 陈渊一转头,就看到了曾在山神洞府有过一面之缘的身影,不过自己面貌微调,又是生魂假神,对方显然没有认出。 老将军见着来者,冷笑一声:“还道是谁,原来是宣怡天女,你不侍候在帝君跟前,来老夫这枯老之地作甚?如果还是替西岳储君来招揽的,还是免开尊口了!” 白衣女子抿嘴笑道:“老君侯误会了呢,怡儿此来,是知道老君侯在关键之时,来做个见证。将军要将怡儿赶走不成?” 老将军冷冷道:“老夫行事光明正大,没有不可对人言的,如今想要续命,也不遮掩。”说完,居然真就不理会此女,反而催促着老翁分发书册。 “这老将军真是个直性子,他说续命是为了守诺,不知什么样的诺言,值得他这样谋划延命。” 陈渊正想着,老翁已到了跟前,递来一本册子。 书册中所用并非大宁文字,而是一种形如蝌蚪的字符,他凝神观看,见上面笔画游走,散发阵阵意念,传入心中,就能明了书中之意。 几息之后,陈渊惊讶的发现,上面不光说了神道元丹的用料所需,还讲述了两种炼丹法门! 一种是神炼之法,一种则是气锻之法。 神炼以神念,气锻则需气血。 然后,陈渊感到几分尴尬。 “出来的急,没带神力在身上,而这三魂假神,是自肉身脱离而来,又没了气血可用。” 他之前是都以神道之花中的神力代替神念,但这次魂晶凝聚了假神,不方便隐匿神力,就没有携带。 “如果能一切如常,炼制这神道元丹对我而言并不困难,因为此物……”他看向手中册子,“……的炼制之法,实际上与炼气阶段的聚五气相似,我也算是经验丰富。” 之所以会与炼气相似,是因为神道元丹的原料就是气! “阳刚之气、阴柔之气、天罡之气、地煞之气、毒魇之气,这五种气都不算罕见,但要采集齐全并不容易。那天罡与地煞两种,更算是下品玄气了。” 陈渊这边想着,那边已经有人看了文册后站起来。 “如此繁复的炼制之法,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能力,把握不住啊。” 既有人带头,接下来又站起来几人,最后连贺录也叹息起身,摇头承认非其所能。 老将军的眉头越皱越紧,见只有陈渊和孟宁没有表态,更是眉头紧锁——祂刚才看出陈渊脸上有异,心下就忍不住想着:“莫非只能靠这个丹道宗师?” 边上,白衣女子笑看着众人起身,最后目光在孟宁和陈渊身上扫过,在陈渊身上多停留了几分,眼底浮现疑惑之色。 这人她不曾见过,但不知为何,有种熟悉的感觉。 唰。 孟宁突然站起来,拱手道:“君侯,这神道元丹的炼制很是繁杂,但孟某愿意一试,只是不敢保证能成。” 老将军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道:“无妨,孟君只管去试,老夫的备料不少,你可多试几次。”祂又看向其余几人,“诸君若是有心,也可一试,无需担心失败!若是你等都失败了,老夫便就命绝了,材料留着又有何用,反而便宜了觊觎的宵小!” “君侯说得不错,不过……”孟宁跟着就道:“炼丹还是得谨慎一些的,过多的失败,会损耗丹道自信,不利于日后沉淀。” 其余几人,本来听得老将军的话后,隐隐意动,这时又都迟疑起来。 老将军眉头一皱,便道:“既然如此,就请孟君出手炼制吧!” 话落,祂只是一招手! 轰! 大殿中央的地面骤然崩裂,淡淡的金光中,有巨大的丹炉缓缓升起! 一股淡淡的威压散发开来,贺录等人都觉得一阵呼吸不畅。 “此炉是老夫截取了这乌焰山的一座山峰锤炼而成!”老将军来到了那巨大炉子跟前,一手印在上面,“火。” 呼—— 狂风自四面而至,聚于炉中,凝成一撮黑火,升腾起来! “气来!” 呼呼呼—— 五道颜色各异的烟气从八方飞来,绕着巨炉徘徊。 “孟君,请!” 孟宁深吸一口气,他没想到这位老神竟这般干脆,自己才刚说完,就都准备好了。 这实在是太快了,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迟疑了一下,他道:“在下此番西来,也算一路奔波,这……” 老将军眯起眼睛:“杜青。” 户曹老翁走上来,捧着一枚结晶,对孟宁道:“请孟君手持此物,可令神念鼎沸,维持巅峰。” 孟宁眼中一亮:“哦?还有这等好处。” 事到如今,他实在不能推辞了,拿住了那枚结晶,就朝着丹炉走去。 其余众人则是死死盯着,屏息静气,希望能从孟宁的炼丹中学得一招半式。 陈渊正暗暗叹息,只道又要浪费一颗了,贺录来到边上,低声询问:“陈先生,你可有信心能炼制?” 陈渊思量片刻,道:“要是炼,倒是也能炼,只是怕动静太大。”他再想,是否要以灵光来炼丹,倒不是怕失败,确实是担心动静太大。 孟宁忽然停步,淡淡说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能炼,便是不能,无需为了一点面子,嘴硬强撑。”说话间,他走到了炉前,正要伸手上去。 白衣女子忽然嘻嘻一笑,道:“我若是先生,便不会这般急切开炉呢,否则局势乱起来,就不好脱身啦。” “神女这话什么意思?”孟宁迟疑了一下。 轰隆隆! 突然! 巨响从殿外传来,而后有狂风呼啸! 哗啦啦! 整个大殿震动起来,一起一伏,像是狂风巨浪中的舟船! 呼呼呼—— 浓浓黑雾自外涌来,遮天蔽日,将光亮尽数吞噬。 瞬息之间,昼去夜来! “怎么回事?” 众人一阵大惊。 “好胆!黑衍老匹夫!”老将军怒吼一声,看了白衣女子一眼,“你等居然和黑衍联手?” 话落,祂化作狂风,浩浩荡荡的呼啸而出,先是护住了陈渊、孟宁等人,又朝白衣女子、殿外涌去! 女子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了一根金色画轴,挡住了狂风。 殿外,传来一阵沙哑之声:“冯镜,若不是神庭传信,本座差点不知,你竟偷偷寻人来续命!” “嘎吱嘎吱、库库嗤嗤”的杂乱之声从殿外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打牙祭。 紧随其后的,是诸多鬼差的喊杀声。 处处皆有金铁碰撞之声! 哗啦啦! 突然,寒风吹破殿门,一个浑身包裹着漆黑披风、骨瘦如柴的老人走了进来。 祂长发如枯草,面容似死尸,浑身缠绕冰冷黑雾,雾中隐现哀嚎、死后与祈祷之声。 白衣女子飘然而起,落在枯瘦老人身旁,笑道:“小怡儿见过黑衍神君。” 黑衍神君嘿嘿冷笑:“玄女,本座今日承你的情!他日帝君登位,本座愿尊祂为帝,但不会归于神府。” 白衣女子笑道:“神君足以为帝师,自是与旁人不同。” “黑衍老狗,你果然还是要跪在他人座下,摇尾乞怜!”狂风涌动,再次露出冯老将军的身形,只是脸色苍白了许多。 “大限将至的蠢货,也来说本座?”黑衍神君哈哈大笑,指着冯老将军,“你一个风君,不愿受人香火,靠着神位与寿元硬撑,熬得从属皆灭,只剩下一个老弱!你还想熬到下次浩劫?还不是要落得油尽灯枯!” “什么!?照此说法,这神宫岂不是成了空壳?” 孟宁等人面面相觑。 “尔等现在才知道?”黑衍神君看着孟宁等人,“我若是尔等,现在就速速离去,留在这,只能白白送了性命!祂冯镜如今连站着都困难,更别指望能护持住尔等!” “这……” 孟宁等人当即动摇。 户曹老翁上前拱手道:“还望孟君能为主君炼丹,老朽豁出性命,拖住黑衍,只待丹成,主君尽复,便不惧此人了。” 孟宁不信道:“你能挡住他?” “老朽……” “行了,”冯老将军叹息一声,“杜青,你拼不过他。”祂看向黑衍神君,“你放开禁制,让他们离开,否则纵有魂晶护持他们的生魂,但被你的黑周天大阵挡住,又如何能离开,反而要被你炼化!” 又来了。 在旁看戏的陈渊听到这,不禁叹息,怎的此世的邪门歪道都那么喜欢炼人? 孟宁一听此言,则脸色大变,就道:“黑衍神君,吾等愿意退去,请你放开道路。” “我放开,你敢走吗?”黑衍神君瞥了他一眼,看的孟宁浑身发冷,“本座又改变主意了,你等留下来,等我炼化了冯老货的神位,你等为我炼丹,岂不美哉?” “你一介神君,岂能食言?” “神仙本是凡人做,为何不能食言?”黑衍神君哈哈大笑,神态张狂,“要怪,就怪这冯老货将你等牵扯进来吧!” “什么!怎可如此!”孟宁等人顿时脸色大变,看向冯老将军的脸上带上了埋怨,却不敢多言。 冯老将军满面怒意,沉声道:“放心,老夫固然油尽灯枯,但拼着一口气,送走尔等还是做得到的!” “这就好,这就好……”孟宁长舒一口气。 “冯老君侯,你先前说,只要炼出神道元丹,便有厚报,现在这种情况,我若炼出来了,你是不是该多给几个报酬?”陈渊突然不急不缓的问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脸错愕。 “你说什么?”黑衍神君眉头一皱,“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白衣女子眯起了眼睛,笑道:“这位道友,你不要为了些许财货,送了性命呢。” 陈渊迎着二人目光,道:“如你所见,趁机勒索,我拿了报酬就会办事,一来一回,也是公平。” “好个公平!”冯老将军不怒反笑,畅快着道:“好!你这般狮子大开口,必定是有把握的,否则这一炉坏了,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嘿嘿嘿!还真有不怕死的!小子,你什么来头,敢管闲事?”黑衍神君阴恻恻的说着。 “我是什么来头,凭你还不配问。”陈渊冷冷说着,朝孟宁走了过去,“我也改了主意,冯老将军,我若帮你将这恶客驱逐,是否该再多些报酬?” “好好好!真是好胆子!一门心思找死!这就送你上路!”黑衍神君一指点出,黑光如虹,直指陈渊! 冯老将军一个闪身,挡在陈渊身前,扫落黑虹:“陈先生放心,你且安心开炉炼丹!老夫拖住此人,祂为神几百年,本事很大,你只管炼丹!” 户曹老翁也来到身旁:“先生只管开炉,老朽为你护法。” “无需这般麻烦。”陈渊摇摇头,摊开了左手,“这丹,不用丹炉,也能炼!” “什么?” 众人又是一阵错愕,还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陈渊的身上绽放出一道光辉! 霎时间,盘旋在炉上的五气涌动翻滚,朝他掌中汇聚! 第44章 剑光万里射虚空! “丹气自会自行聚集过去?” 孟宁等人见着这一幕,都是一怔,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这人深藏不露?刚才是在藏拙?” 孟宁的脸色当即难看起来,但紧接着生魂震颤,脸色剧变,脑黑中的妒忌与惊疑都被震散! 与光辉一同出现的,还有一股直指人心的威慑! 尤其是几尊神灵,仿佛遇到了天敌一样,在光芒出现的瞬间,就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悸! “怎么回事?” 黑衍神君反应过来,几百年的经验,让祂意识到了危险到来,知道不能任由陈渊施为,于是冷哼,身上神力沸腾,如烟气一般飘荡起来,在上方形成了一个巨大身影! 全身漆黑,三头六臂,青面獠牙,赫然是一尊魔神!浑身上下不断地散发出恐怖威压,传出冰冷、混乱、残忍、梦幻等诸多意境念头! “大夜尊魔王!吞!” 巨大魔神咆哮着,朝陈渊扑了过去! 霎时间,黑雾涌动,处处蔓延,转眼就将陈渊笼罩! 陈老将军脸色一变,提醒道:“这是化气观想之相!是黑衍老儿在以灵气显化神位本质,不要看!” 祂说晚了。 孟宁、贺录等人本就关注着战斗情况,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魔神之相,立刻都念头摇晃,被魔神之相投影心中,滋生出冰冷、混乱、迷幻等念头,刹那间道心失守,几乎要当场走火入魔! 不过下一刻,覆盖在他们身上的灵雾骤然涌动,渗入魂中,驱散了大部分念头,让他们维持一点清明。 灵雾因此消耗了大部分,只剩下薄薄一层。 “魂晶能护住一次,但近乎消耗殆尽!”陈老将军挡在众人面前,低语道:“诸君一定要小心,切莫再看下次了,都把眼睛闭上吧!” 祂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脸上还有许多肉瘤显现,不时炸裂,便有一道混乱念头飘出。 众人见状,越发惊慌,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 一道光辉扫过! 那凶威滔天的魔神倏的停滞半空,接着竟惨叫一声,在那光辉的照耀下,像烈日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而后浩浩荡荡,仿佛无边无际的璀璨光辉,破开了魔神之躯,凝聚起来,如同一把长剑,顺势一扫!将大半个魔身斩碎,化作雾气! 陈渊身上光芒四射,整个身躯通透晶莹,似是琉璃铸就,如朝阳般升起,绽放道道光辉,照耀四方! 本命灵光! “借助外力,灵光不全,但也够用了。” 想着想着,他目光一转,落到了轮廓将崩的魔神上。 “这魔神是以神道之念,杂糅灵气而生,蕴含着生灵对黑夜的恐惧!倒是个不错的佐料,一并炼了吧!” 话落,溃散的魔神被一道道光辉卷起,也朝陈渊掌中落下! “啊!!!” 黑衍神君惨叫一声,脸色陡变! “这是什么道术?你不过是个被魂晶护持着的生魂,为何能施展如此道术!住手!快将本座的护道魔神放回来呀!” 祂眼中先是闪过惊疑之色,旋即变成一脸凶相,整个人一转,化作一道黑光,往前一冲,与将崩的魔神之相共鸣,二者就要合一! “陈老货行将朽木,这是本座终结百多年恩怨的最好时机,就算你有这古怪的道术,也……啊!!!” 黑光还未落到魔神之相上,被陈渊挥手洒落的光芒一扫,便又惨叫一声,自半空落下,重新显露出祂的模样,脸上已有惊恐。 “你到底是何人?” 大殿一角。 白衣女子见着殿中光芒纵横,从中感到了令自己心悸的威胁,便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大殿边缘,又看到了黑衍神君的遭遇,心头惧震,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终于失去了踪影。 “为什么被邀请人里面,会有这种存在?这光……” 嗡! 就在她思索的当头,就有一道光辉扫过身前,一时竟是退无可退! 于是她将手中的金色画轴往前一扬! “修得猖狂!就算你道术再是玄妙,遇到帝君之相,也是无用!速速退去!” 话落,画轴展开,里面赫然是一名白衣青年,丰神俊朗,神采飞扬,尤其是一双眼睛,透射出层层金光。 这画像甫一展开,里面的人就像活了一样,淡淡出言:“以朕之名,诸邪辟易!” 镇! 霎时间,滂沱之势落下,镇住殿中万物! 那黑衍神君再次惨叫一声,浑身冒起白烟,忍不住嚎道:“西岳储君!我日你仙人!竟敢暗算于我!” 白衣女子也顾不上解释,看着道道光芒,停滞在画卷前方,松了口气,接着对陈渊道:“道友,奴家乃是西岳神庭使者,此番并非是针对于你,你若不愿恶了神庭,现在退去还来得。” “不说神庭还好,说了……” 陈渊原本不怎么在意,这会不得不凝神此女,右手并指成剑! 嗖嗖嗖—— 一道道光芒朝着指尖聚集! 陈渊面露追忆之色:“终于能施展几个熟悉的法诀了,虽是暂时,却也畅快。” 光辉越发刺眼,周遭的光线都似乎暗淡了许多! 看得白衣女眼皮子直跳,惊道:“你要做什么?莫非不知神庭威严,你若驻守,奴家……” “一气剑光诀!” 有空虚感从陈渊体内涌出,笼罩在他身上的灵雾,这时只剩下薄薄一层,眼看就要消弭,但他并不理会,一指点出! 嗤! 剑光万里射虚空,直透云霄斩断虹! “以朕之……” “破!” 轰隆! 那金色画卷中的青年倏的瞪大眼睛,露出震惊之色,旋即整个画卷被灵光剑气刺穿! 被画卷护住的白衣女子惨呼一声,有庞大身影自她体内涌出,朦朦胧胧、昏昏沉沉,似是一团灰雾,又好像翻滚的云团。 但下一刻,雾气云团被剑光斩碎,白衣女子更被剑光贯穿胸口! 嗡嗡嗡! 灵光扩散,要湮灭其身! “帝君救我!” 关键时刻,她惊叫一声,再没了往日的嬉笑与轻松,只剩下惊恐与畏惧。 嘭! 一道宏大之力撕开虚空,抓住了白衣女子,直接涉入虚空! 随后,光影变化,云雾缭绕! 待得一切散去,她已置身于云雾深处的宫舍之内。 再看其人,全身处处皆有泛光的裂痕,胸口更有一洞,内里忽明忽暗! 周遭,有几尊神灵聚集过来。 “何人动手,这般凶狠?” “小怡儿不是去那乌焰山吗?怎的会如此?” “冯镜竟敢动手?” 嗤! 正自说着,一道刺目剑光,忽的破开白衣女子胸膛,爆射出来! 噗噗噗! 近处查看的几尊神灵当场就被剑光贯穿,惨叫连连,身上神光暗淡! “竟还有这般威力?” 清朗之声响起,坐于空中的白衣青年伸手一压,那掌中有万民意念流转,罩住那道剑光! 嘭! 剑光破碎,但万民之念也彻底崩解。 青年闷哼一声,面有惊容。 “这到底是何人手笔?乌焰山中发生了什么?” . . 另一边。 殿堂内,陈渊一指破了白衣女后,身上灵雾摇曳,几要散去。 “可惜了,本该追上去补一发的。到底是借了外力,不仅无法施展完整的本命灵光,还难以持久,稍微用力,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动念之间,他抬手一抓。 远处,已被惊得失神的孟宁就手上一轻,被他拿在手里的魂晶已被一股巨力摄走,悬于陈渊身前。 他没有立刻使用的打算,而是为了以防万一,做个备份。 “怎会如此!?” 另一边,黑衍神君眼睁睁的看着白衣女子一个照面,便那般下场,惊得浑身一颤,直接架起黑光,就朝殿外飞去,口中却兀自怒吼:“好!冯老货!你厉害,找了个强援!但你也不要得意!本座也一样能请来助拳之人!待得那时,无论是你,还是这小子……” “想跑?”陈渊眼神一转,叹了口气,“按说我只是恰逢其会,与你并无仇怨,你要是老老实实的逃遁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留下这般言语呢?” 话落,便随意一挥袖,身上灵雾更薄。 哗! 光辉如浪,泛起点点星光! 黑衍神君脸色一变,捏着剑诀往前一指,周围黑雾中涌出无数恐惧念头,交缠变化,如护盾一般,挡在身后! 嘭! 转眼就被星光破开! 祂脸色再变,急捏印诀,便见周身一道道黑光迸射而出,冲向星光! 嘭嘭嘭! 黑光接连炸裂! 恐怖的光辉,已是濒临其身! 极致危险的感觉,在祂的心里升起! “可恶啊!本座乃明明是有备而来啊!为何!为何!” 黑衍神君爆喝嘶吼,满脸悲愤,但接下来手上印诀一变,整个身躯骤然炸裂! 轰隆! 黑光四散,无数对黑夜的恐惧念头再也没有约束,飚射出来,演化成虫、蛇、禽、兽等各类形状,漫空飞舞! 混乱的最中央,一道神道符篆瞬间暗淡,最终消弭无形。 “嗯?”陈渊见状微微一愣。 后面,传来了冯老将军的声音:“黑衍壮士断腕,自毁神躯,是为了保住一缕自我之念,与神位交缠,借着天地法则之力归于虚无!若是运气好,或许还有归来之日,但……唉!” 祂也是满心感慨,纠缠百年的老对手,居然会落到如此田地,实在是没有想到,更感匪夷所思,一位纵横百年,短短时间,凄惨至此,哪怕是自己的老对手,老将军也不免唏嘘。 “说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光辉?” 看着缠绕在陈渊周身的光芒,祂亦不免心颤。 但马上,漫天飞舞的百兽之念,就让冯老将军不得不收摄心念。 “这些是被黑衍藏在神躯内的恐惧之念,若不能净化,就会侵染鬼怪妖类,遗祸无穷!祂本就以世间万物对黑夜的恐惧为食,这下彻底失控了。” “无妨,丹资罢了。” 听着贺录等人发出的惊怒之声,陈渊手上印诀一转。 静! 各处的光辉猛然停顿,化作星星点点,如同光下尘埃,悬浮各处。 殿中的万事万物,在这一刻都已停滞! 啪! 陈渊握着氤氲一团的左手猛地收紧! 轰! 殿堂震颤,静止各处的星辰倒转归来,都朝他掌中汇聚! 光芒大盛! 殿内殿外之人,皆畏光闭目。 待得光芒散去,几人睁开眼睛一看,便见一金一黑,两枚大丹,正在身形暗淡的陈渊手掌心旋转。 “神道元丹!?怎么还有一颗黑色的?” 第45章 惊神 但看着两颗旋转不休的丹丸,闻着散发出的清香,回想方才种种,上到冯老将军,下到贺录,都露出了震惊和迷茫之色。 徒手炼丹! 简直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另外,那神秘莫测的神庭天女与凶威滔天的黑衍神君,前后几个呼吸,便就折于其人之手! 什么道术这么凶残?闻所未闻! 还有这掌中丹药,闻着味道、看着成色,绝对是上等品阶。 这一炉出多丹是正常,但出来两种不同的丹丸,又是什么炼丹法门?闻所未闻! 震惊过后,众人心思各异。 孟宁想到自己之前明里暗里夹抢带刺的讽刺,不由心惊肉跳。 本以为是个无根无背景的散修,谁曾想人家突然撕开伪装,竟是个荒古凶兽! 后悔与畏惧充斥心间,让他不自觉的退到人群后面,生怕被陈渊看到。 相比之下,其余几人就只剩下后悔了。 他们本想求取炼丹之法,学几分本领,又或趁机攀附孟宁背后宗派,现在一看,费尽心思的巴结他人,却发现找错了人,世上之悔莫过于此了。 现在再去,已经晚了,人家未曾展露本领的时候不珍惜,现在上杆子去,有什么用? 这么想着,众人不由朝贺录投以羡慕的目光。 贺录此刻是又喜又惊,喜的如旁人所想的那般,一开始就押对了宝,但惊的却是这位的修为境界,委实是高的超出想象了! 他与陈渊结识于定宇观,是因为炼丹,从始至终,陈渊都只表现出了炼丹上的惊人造诣,自称一介散修。 现在,贺录着实是对“一介散修”的定义有些疑惑了,就眼前这场面,是一个无根无派、没有传承的散修能做得到的? 他隐约意识到,这位陈先生的身份,恐怕并不简单。 幽幽一叹,陈渊飘然而落。 施展了过往法诀后,他忆起了洞虚界的种种过往,难免有几分感慨。 但旁人哪知他的感慨?看这般模样,还以为是杀得不尽兴,一时无人敢轻易上前。 正想着,那位户曹老翁忽然过来,说道:“今日事了,有劳各位来此,让诸位受惊了,日后当有赔礼送到诸位府上,现在先请诸君归去,安神定念,省得留下后患。” 众人一听,还待再说,但话未出口,这老翁一挥袖,云雾涌动,就笼罩了几人。 待得雾气散去,已是空空荡荡。 陈渊看了此处一眼,并未放在心上,他的心思,已经转到了丹药上。 两颗丹丸相对而转,宛如阴阳初生,一颗真实,一颗虚幻。 金色的丹丸自然就是神道元丹。 此丹以五气凝聚,被陈渊的本命灵光锤炼,更加入了黑衍神君的神力,几经蜕变,已近上品极限,接近超品! 余下的那颗黑的,蒙蒙冥冥,仿佛透明,若细细观察,能看到其中的一点灵光。 “这又是意外收获了。黑衍神君的神位虽然离去,但堪称神力根基的观想之相,却被整个收拢,炼入大丹,又沾染了五气和灵光,诞生了这颗观想之丹。” 比起五气浇灌而成的神道元丹,这颗观想之丹近似于一团聚合的纯粹、纯净之念。 神道元丹是血肉神躯吞服,能稳固神道根基,增加寿元,维持神本;与之对应的观想之丹,却不是作用于肉身、身躯的,而是作用于生魂、意念的! “经过灵光淬炼,杂念、杂质尽数都被驱除,这颗丹只剩下最纯粹的念头,吞服后,神念滋养、纯念滋生,足以让我的玄身提前掌握神念!” 他的肉身虽被《九转尸解篇》炼化,但受限于资质,依旧无法掌握神念,要用神力来代替,若是吞服观想之丹,便足以逆转资质!塑造先天神念! 若是传出去,不知要让多少人疯狂! “不仅如此,若应用得当,与尸王白骨丹相合,还另有妙用。” 滋滋滋—— 陈渊思索之际,他的假神之身忽然发出细微声响,灵雾聚散,眼看就要消弭。 “时间不多了,该干正事了。” 陈渊手上一动,金色丹丸便飞出去,落在了陈老将军手上,至于观想之丹,却没有要送出去的意思。 冯老将军拿着金色丹丸,先是闻了闻,而后面露喜色,交给了户曹老翁后,就冲陈渊拱手致谢:“多谢道友援手之恩!老夫必有厚报。” “无须客气,”陈渊的身子逐渐透明,但言语清晰,“君侯有言在先,只要你有,而我需要,便都可奉上。” “不错!”冯老将军也是干脆,“道友想要什么?你不光炼成了元丹,更是救了老夫与从属一命,一件两件东西,肯定是不足以回报的。” 陈渊就喜欢和痛快人说话,也不啰嗦:“我想要的有三个,第一个就是这个。” 他举起手中的萦梦魂晶,问:“君侯手里还有几块?” 魂晶能让他发挥出本命灵光,哪怕并无识神之玄妙,持续时间也短,却依旧可谓压箱底的底牌,自是多多益善。 “此物产自乌焰山空洞,实为梦树果实,每三十年结果十三颗,算上这一颗,老夫手上只剩下三颗。”冯老将军说着,面露愧色,“实在是情况紧急,想着老夫一死,留着也是便宜旁人,就都拿出去邀人谋划了。” 三颗? 陈渊皱了皱眉,比他预计的要少很多,但细细思量,三颗也够施展三次灵光,只要运用得当,能抓住机会,一样能有奇效。 毕竟,陈渊本身也要不断提升。 “幸好刚才省着用,没有浪费那一颗结晶。” 见了他模样,冯老将军很自觉的就道:“老夫会托人送往陇城,因路途不近,大概需要几日时间。” 陈渊并非真身到此,乃是假神,这人魂能无视地域,一梦千里,东西却无法刹那送出。 “也好。”陈渊点点头,跟着就问:“将军手里可有与天、地、人相关的天材地宝,或者人炼之宝?” “三才之宝?”冯老将军沉思片刻,迟疑着道:“老夫库藏中并无三才之宝,但有两件法器,得自升仙台的遗迹,曾被人用来祭天祷告,或许对道友有用。” 又是升仙台? 陈渊心中一动,本想问起,但身上灵雾一个摇曳,身躯又透明几分,就只得作罢,抓紧时间继续道:“第三个,君侯这里可有与尸修相关的法门?” “尸修法门?”冯老将军一怔,摇摇头,“这东西老夫没有,世间所留不多,就是留着,多数也被束之高阁,听说与几百年前的一场浩劫有关。” 陈渊眉头一皱,但没时间细问。 如此一来,能接触到的,就只有骸道人的遗留了。 这时,冯老将军又道:“尸修虽然没有,鬼修导倒是有几本,道友也见到了,老夫这鬼兵鬼差不少,所以过去为他们求取了几部修行之法,待会我让杜青每一个都誊写出来,也给你送去。” “好!”陈渊点点头,随即想到今日一战,冯老将军与黑衍神君的种种手段,甚至有肉身化虹的手段,心里灵光一闪,便要询问神道等阶的划分。 结果冯老将却先道:“便只要这些?老夫的命都是你救的,你想要的魂晶也没给多少,其他东西也不算珍贵,比不上道友的恩情。”祂沉思片刻,道:“这样吧,老夫将升仙台的通行令牌也给你,若是遗迹显现,道友可去一探,以你的道行,相信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升仙台到底有何来历?”陈渊顺势问了起来,但下一刻身上灵雾消散,身形渐渐消弭。 冯老将军就赶紧道:“这升仙台的情况,老夫会一并送过去,你看了就知。” “多谢。”话音落下,陈渊的身影彻底不见。 冯老将军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拿起神道元丹,对老翁道:“此番真是绝处逢生,若非前几日听闻了陈先生的名声,临时将他邀请过来,怕是只能饮恨了。” “此乃命数,主君吉人自有天相,才有陈先生今日到此。”老翁说到这,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陈先生以生魂来此,尚有这等手段,又不是神道,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冯老将军不以为然:“非常之人,岂能没有隐秘?老夫不管他是何来历,从今往后,他便是老夫的恩人!日后但有所需,必全力相助!” 老翁笑道:“属下是说,他今日恶了神庭,以神庭的行事风格,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话不错!”冯老将军眉头一皱,“那群小儿兴许正谋划着如何暗害陈先生!不行!陈先生因为老夫和神庭结怨,老夫不能不管!”说着,就要动身。 老翁却道:“主君,你当先将神道元丹化入神躯,恢复巅峰,才好相助。况且,神庭行事喜欢借力使劲,不会一下就疾风骤雨,这就有着腾挪空间。待属下发现了端倪,主君再出手,省得打草惊蛇。” 冯老将军点头道:“果然还是你们读书人的花花肠子多。对了,记得提醒陈道友,不可因今日之事,小看神庭,尤其是那个储君,在西岳地界,祂可不好对付!老夫也是靠着乌焰山的加持,才能勉强抵挡。” . . 与此同时。 云雾深处,神庭宫中,一众神灵,正聚集于大殿阶下。 被剑光贯穿的白衣女子,正被金光笼罩着身子,吊着一口气,勉强维持着心念清明,面色苍白,艰难的讲述着今日见闻。 “只是一剑,竟然就有这等威势?” “是什么道术?值岁等人只是被剑光波及,神躯便损毁严重,到现在未曾恢复!” “我当时也在场,因慢了两步,反而逃过一劫。” 几尊神灵言语之间,有着惊惧与庆幸,毕竟这等隔空伤神的手段,他们过去几乎不曾见过! “一个炼丹人的生魂,能有这等本事?!” 突然,身材高大、拿着巨斧的汉子越众而出,单膝跪地,抱拳请战:“请帝君准我出战,在西岳神域,不允许有这么狂妄的人物!既是招惹了神庭,就得付出代价!” 高台之上,穿着白色云锦的青年闭目不语。 这时候,一个略显阴柔的男子声笑道:“灵将军要出战?但你可知道那人身在何处?在乌焰山的,只是他的一道生魂。” 汉子一愣,最后道:“你是智叟,能否找到他?” 穿着青色长衫的瘦削男子走了出来,柔声道:“先是一个摧山君,闹得鸡犬不宁,等他隐没了,又出来这等人物,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会不会,这炼丹之人,就是摧山君呢?” 祂冲高台上拱手道:“请帝君下令,让各地的城隍、土地、山神、河伯,大搜其领,或联络人城,寻找突然出现的炼丹高手,或能借此一劳永逸。” “准!” 第46章 这要是让我给抓住了…… 自家院中,陈渊睁开了眼,仿佛大梦一场。 三魂投影形成的假神,并不影响三魂七魄掌握肉身,但为了应对神君、天女,祭炼大丹,他还是将大部分心神集中过去了。 “一战过后,理论上收获不小,但要等上几日才能拿到,这是炒期货啊。” 想着,他缓缓摊开手掌,一枚漆黑丹丸悬于掌心,有云雾聚散。 “这观想之丹是纯粹念头,不受限于距离,能随着三魂投影归来,不过是直接吞服,还是祭炼他物,还需筹谋一番,除此之外……” 复盘此番经历,陈渊回忆着两位老神和那天女的种种变化。 “从此世的神灵之身,虽有神位,但也是肉身,不过是被神道符篆转化为神躯,但从冯老将军、黑衍神君的情况来看,分明能血肉转化,念头化形,还有那个所谓的神庭天女,体内藏着异物,显得格格不入,也是古怪。得找个途径,去了解神道的等级划分,才好知己知彼。” 这次与神祇交战后,陈渊就有了冥冥感应,真正对上神庭之日不远,自然要早做准备。 . . 迷迷蒙蒙,众神之念聚集。 那袅袅神道之念勾勒出朦胧身影,将一个个河伯地祇、城隍土地的身形勾勒出来。 身着青衫的智叟,立于众神前方,笑道:“……摧山君应是化身为一名炼丹修士,藏于某处。帝君亲自下令,让诸君在所属神领搜寻善于炼丹之人。对了,先不要与修行之人透露,这些人中有些存着他念,防止走漏消息,除非是可信之人。” 祂将自己的推测,用肯定的语气说出,却又隐去了乌焰山中的惊神之事。 “吾等,谨遵帝君之命!” 各地之神齐声领命后,便各自散去。 智叟立于原地,笑而不语。 “不是未确定炼丹人就是摧山君吗?”身材高大的灵将军从虚无中走出,满脸疑惑,“而且,乌焰山中那炼丹人的生魂碾压了黑衍神君,一剑重伤天女,还能隔空伤神,你怎么不说?” “说了这些,祂们该起其他心思了,怎会尽力做事?”智叟低语道:“你听了炼丹人的事迹都要思量一下,何况旁人?其实,我并非要让这些地祇将人抓住,只要逼迫其人暴露就行,至于炼丹人与摧山君是否一人,何必分那么清楚?宁抓错,不放过!” 灵将军一愣,最后道:“你心可真黑!但那人手段甚高,就算是找到了……” “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人,能挡得住堂堂大势?”智叟轻笑一声,智珠在握,“何为大势?神道便是煌煌大势!当以势压人!” 是夜。 陇城诸世家族长、帮派之主、豪族耆老,刚一闭上眼,便昏昏沉沉、飘飘忽忽,恍惚间行走于雾气大道之上,沿途有花草林木,山石亭台,还有一根碧绿翠竹。 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座为云雾笼罩的恢弘殿堂。 “原来是城隍将吾等召唤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在众人议论纷纷间,又有许多人接连显现。 其中一人,高冠博带,渊亭山立,甫一出现,就被众人围在中间,纷纷行礼。 “见过郡守。” 此人正是陇西郡守,曾万。 “诸位客气了。”曾万冲众人回礼,冲着一人道:“赵兄,这几日可是让我好找。” 那人乃是一英俊中年,正是赵氏之主赵解。 他闻言笑道:“可是因犬子提前领军归来之故?” 曾万则道:“不错,柔娘没办好事,我已让人叫她回来,定会你一个交代。” “此事前因后果我已知晓,非是侄女之过。” 两人被众星捧月一般围着。 云雾边缘,还有几个人,正用复杂的目光打量着这群光鲜家主们。 相较那些殿堂之人,这些人的衣着略显朴素,身高体壮,眉宇间藏着凶恶,正是诸帮派的当家人、话事人。 沙帮帮主豪名驭正在其中。 “这群货色,居然也被叫来了……” 就在这时。 霞光显现,云雾升腾。 一道模糊不定的身影出现在深处,祂似坐似站,看不清面目,只有个大概轮廓。 众人停下了各自的事,齐齐朝殿堂拱手行礼:“见过城隍!” “诸位不用多礼,此番邀请诸位过来,是要询问一事。”城隍声音清脆灵动,偏又有一股威严,“听闻定宇观新来了位炼丹宗师,诸位可曾见过此人?” “不曾见过。” 曾万问道:“城隍寻此人,所谓何事?” “我也不瞒诸位,你等都听过摧山君的名号吧?” 曾万等人微微一怔。 他们多少都听过此人名号,但不如修行界的人知道的详细。 只知道是个很凶残的人物,杀了神祇! 只有赵解神色微变,但并未出声。 曾万就道:“府君是说,这个丹道宗师,就是摧山君?” “十有八九,”城隍见众人神色迷茫,又道:“摧山君知道的不甚清楚,但振武将军的事迹,尔等都该知道吧?” “这……我等自然是知道的。” 曾万、赵解等人心中一跳,隐隐猜到了什么。 城隍淡淡说道:“振武将军,就是摧山君伪扮!” “什么!?” 众人哗然! 摧山君与振武将军是一人的消息,主要在神道与修行界中了流传,还未完全扩散到凡俗权贵之中,在场众人,大部分是第一次听说,心头震撼,可想而知! 摧山君的名号对他们而言固然模糊,但皆如神话,而振武将军的事迹,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 这两个任何一个拿出来,都足够凶残,现在突然得知,居然是一个人!? 不对,还得加一个丹道宗师! 有人忍不住低语:“这岂不是传奇话本中的主角人物?” “摧山君就是振武将军?” 赵解脑子嗡嗡直响,想起这几日,两个儿子为各自的机缘斗嘴不休,都说自己碰上的前辈、隐士更胜一筹。 结果,却是同一个人! 待众人稍稍平静,城隍继续道:“摧山君藐视神庭,为恶苍生,神庭要除此恶,特意颁布悬赏。能提供此人踪迹的,可得神庭赐福一次!能协助神庭擒拿此人的,可得神庭赐予一宝!若能独立镇住此人的,神庭可以满足一愿!此谓神庭三赏!” “什么?” “竟是这等悬赏!” “大手笔啊!” 一时,众人沸腾。 豪名驭等帮派之主更是一阵惊喜。 神庭之威何等强势? 权柄执掌山川河海,聚集八方香火! 若能向神庭许愿,纵是一步登天都有可能! . . “看来,摧山君对神庭威胁甚大!” 深夜,曾万从床榻起身,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 “这等人不能招惹,摧山君是不能将神庭如何,但要毁个曾家却轻而易举。不过,也不能与他亲近,省得恶了神庭,除非他能展现出不惧神庭的手段!好在,城隍也不想让消息扩散太快,这便有了转圜空间。” “来人呐!”年纪此处,他招了人来,吩咐道:“最近不要去定宇观了,也不要去寻什么仙丹妙药!” 赵家的赵解也是一般想法。 “那人麻烦缠身,不能轻易亲近,容易惹祸上身,先不告知丰吉、丰祥。” 似这般想法之人不在少数,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但也有人存着其他念想。 “神庭之愿!何等珍贵!”豪名驭一夜未睡,坐卧不宁,“现在知道的人太多了,若不尽快行动,就没指望了!” 他记起帮中一个小厮,提到有个外乡人,似要铸炉炼丹,还去过定宇观,于是连夜把人叫来,问了清楚后,更是心潮起伏! “很可能就是此人!这是我的机会啊!这要是让我给抓住了,一下子就走上了人生巅峰!不过,摧山君厉害,我沙帮未必是对手,得请人相助……” 一念至此,他心里先就蹦出一人,随即就感到一阵肉疼,但接着又想起了神庭之愿,便又觉得不算什么了。 “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去拜访他!” 当日,豪名驭骑马出城,直向城北。 离陇城四十多里处,有座黑浆山。 此山连绵近百里,形似弯月,山中有一口黑泉,一年四季喷涌粘稠黑浆,因此得名。 一路快马的豪名驭,这时就站在黑泉边上,求见山中大王。 “还望黑水君能接见我,我有一桩大生意要与他谈!” 这“黑水君”乃是个熊怪,天生神力,练武资质惊人,年轻时抓了不知多少武人,严刑拷打,逼问武道秘诀,竟让他学成了一身武艺,如今已是先天巅峰! 他倒是精明,懂得见好就收,功成先天后,主动释放善意,如今守着陇城和荒人的贡品,在两边势力都挂名供奉,但只看谁出钱多,才会出手,多年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也唯有这等见钱眼开的主,才是一个城中帮派请得起、请得动的高手。 豪名驭正想着,就有个身段妖娆的女子款款而来,身后有狐尾甩动。 “我家大王叫你,跟我来。” 豪名驭快步跟上,盯着那妖女一扭一扭的屁股和尾巴,很是入神,但等他入了洞府,看到盘踞在里面、有小楼那么高的庞大黑熊,赶紧收起了小心思,说起来历。 几息之后,黑熊瓮声道:“二十个金饼子,十男十女,这么大的手臂,就是为了让我抓个人?什么人,值这么多钱?你没说实话啊!” “这……”豪名驭一怔,犹豫着要用什么说辞。 没想到黑熊话锋一转,道:“这么点钱,不够。” 豪名驭立刻就道:“得加钱,加钱!只要您老愿意出手,多少钱都好说!” “痛快!”黑熊嘿嘿一笑,“来详细说说。” “是个炼丹人……” 一炷香的时间后,豪名驭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黑浆山。 等人一走,洞中庞大黑熊扭动身子,发出嘎嘣声响,随后缓缓收拢,化作了一个身穿黑皮战甲的壮汉,毛发旺盛。 “豪名驭这夯货,想赚取神庭三赏,却用那么点东西来打发我!当我不知摧山君之事?黑浆山神早就与我说清楚了!” 他手腕一翻,拿出了一道诏书,冷笑道:“论与神庭的亲近,你如何比得上我?不过,这样也好,受豪名驭的雇佣,将他的积蓄拿到手,再打杀了摧山君,交予神庭!两个好处,我全都要!” 那狐女提醒道:“摧山君凶名赫赫,大王当要小心。” “小心?该小心的是他!”黑水君咧嘴一笑,“待我雷霆一击,杀他个措手不及!” 第47章 炉与猫狗 “难得的平静时光,这几日的谨慎和低调,该是奏效了。” 一连三日,陈渊在家中静修,风平浪静。 他借此机会,将二转玄身调理完备,又将几枚炁符重新祭炼,修补了神道霞衣,并进一步加强,一身战力恢复巅峰,还有精进。 “受限于玄身的资质,在不吞服观想之丹、不考虑三次使用魂晶机会的前提下,这已是我一身战力的顶峰,除非能尽快集齐三才之宝,否则就只能在法器、术法、外力上下功夫。考虑到最近的城隍通缉之事,得炼炉一到手,立刻就得行动起来了,搜集材料、炼制法器或者道箓。” 他想起了在铁匠铺外遇到的小厮,对方提及自家沙帮,说有许多可卖之物,其中包括了导气钢,或许还存有其他可用来炼器的材料。 “不过,这个沙帮帮主,大概也被城隍叫过去了,找他交易,未必安稳。” 他已经从竹精童子口中知晓了城隍召集城中大户之事,知道自己能在此城留驻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洞虚界中,神道受到诸多限制,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人念杂乱,繁复多变,因此神道之灵往往不喜轻易现身,而是多用托梦之法,这里的神灵虽有血肉之躯,但神位也是基于香火念头,大概也是一般情况。但另一方面,身处人群密集的大城,神灵想要出手,也很难以远程术法的形式实现,得是真身降临,才能不让神力散乱。” 想着想着,陈渊迈步出门,至于那门框上长了根竹子,他丝毫也不以为意,已然习惯。 竹精童子很是神异,虽说言语跳脱,但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左右也没什么坏处,也就听之任之了。 . . “客官,你来的正是时候。” 铁匠刘老汉坐在门口嚼着麻叶,一见陈渊来了,立刻来了精神。 “托你的福,非常顺利,比预计时间还提前了很多,今早就完工了。”他笑着说着,然后就招呼陈渊进屋。 陈渊点点头,在入门的瞬间,目光一撇,看向远处。 依靠玄身本能,他已然察觉到,有几道锐利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 . “是他吗?” 远方的屋顶上,有三个人。 两个坐着,一个站着。 坐着的两个无精打采的,全身包裹的十分严实,其中一个正指着陈渊的方向,询问着。 站着的是个战战兢兢的小厮,闻言赶紧点头道:“就是这个人!十分可疑!还请几位通报黑大王,让他老人家来瞧瞧此人。” “我家大王何等人物?哪能随便什么人,就劳烦他亲自来看?” “我看这人也稀疏平常,都没什么气势,看着也不甚厉害的样子,猞猁,你精通识人之法,仔细看看。”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话说回来,你记得此人的气味了吗?猎犬?” “离着老远,怎么闻得到?等他走了,去那铁铺一寻就有。” . . “是不懂遮掩,还是肆无忌惮?这目光中所蕴含的恶意甚浓。话说回来,能选在铁匠铺外监视,八成是和沙帮有关,算算时间,能对上城隍发出的悬赏,挺敏锐的。” 想到了那日碰到的小厮,陈渊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没去找你,反而来算计我。” 这时,刘老汉的两个侄子,抬着一个东西出来了。 那东西约莫一个水桶大小,用麻布盖着,依稀能看出一个大号香炉的轮廓。 “按客官的要求,东西铸成了这个模样。” 刘老汉将布掀开,露出了里面的炉子。 炉子通体黑色,能在表面看到一层翠绿翠光,仿佛薄薄一层釉质悬凝在炉身上,细细观察,还能看出血色的不规则花纹,星星点点的金色光点不时在各处显现,如繁星一般。 炉盖上分布着几处空洞,组成了镂空花纹,炉身两侧是两个角柄,光滑锃亮。 只是一眼,陈渊便生喜爱之意,对炼炉的卖相十分认可。 “刘匠的手艺不错。”夸赞了一句,他取出一块银饼子,拍在桌上,“这是报酬。” “岂敢收钱,那图纸中的冶炼之法,就是无价之宝,何况还有许多技巧……” “这是为此炉的模样付钱,好看的东西,便该得钱。”陈渊右手托起炼炉,一个转身,到了店外。 门口的二丫听着动静,出来看热闹,只觉一阵风吹过身边,那少年客官就没了踪影,忍不住惊呼。 两个侄子面露惊奇,正待询问。 “有甚可惊的?”刘老汉拿了片麻叶放在嘴里,嚼了一口,“拿导气钢做东西的人,能是普通人吗?原本不想拿钱,就是怕牵扯麻烦。你们只管干活,其他事不要多问,也不要多管闲事,将今日的事忘了。” 他拿起桌上的银饼子。 “不管好嘴,这东西拿着烫手!” 这些话顺风而行,传入陈渊耳中。 “没想到,五大三粗的铁匠都懂的道理,有些看着精明的人却不明白。” 将“隐符”贴在身上,隐匿了身形的陈渊手托炼炉,缓步而行。 “这炼炉不大,但锦囊却是装不下,过几日看是否有可用的材料,用炉子将锦囊重新祭炼,拓展一番。” 他想着走着,突然一跃而起,落到了一处屋顶上。 “还真是这小子,沙帮不老实啊。” 两个包裹严密之人与沙帮小厮,就在此处。 那猞猁一边盯着远处看,一边说着:“进屋半天,也不知在弄啥。这人看着身材单薄,不像多厉害的样子,不如出手试试?能打得过,就抓了去,大功一件,打不过么,大王就在近处,他还敢将吾等如何?” “别多事!”猎犬提醒道:“就算看着不怎么样,既然是大王的猎物,咱们就不该动嘴!” “你可真是个忠犬啊!” 猞猁、猎犬说着,又看了一会,见刘老很都出来晒太阳了,也没见着陈渊重新出来,终于品出味来了! “人跑了!” 猞猁与同伴面面相觑。 “咱们一直在这盯着,是怎么跑的?根本没看见啊!” “本事看着不大,逃跑的功夫可不错!但他既然跑了,可能是发现咱们了……” 两头妖说着说着,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这人有问题!” “快去闻味!”猞猁喊着。 猎犬倒也干脆,从屋顶上一跃而落,直奔着铁匠铺就冲了过去。 那沙帮小厮见着这一幕,心中担忧,就道:“两位,小人先把这个消息告知帮主。” “去吧,别在这碍事了。”猞猁摆摆手,觉得找到了目标,便懒得再多问。 小厮蹑手蹑脚的爬下去,撒腿就朝着城南跑去。 猞猁不以为意,但等过了一会,猎犬又左瞧右晃的回到了这一片,接着一跃而起,沉声道:“那人似乎是经过了这一片,然后这个味道……”他做出了个嗅的动作,“一路朝着南边去了。” “南边?”猞猁眼神微变。 猎犬低声道:“这人有点能耐,保险起见,先不去追踪了,汇报给大王吧。” “是这个道理,咱们是被派出来探听消息的!” . . 很快,两个小妖进了座三进院子,院门上挂着“黑水别院”的牌匾。 正堂。 穿着黑绒大袍的黑水君大马金刀的坐着,见着两人进来,问道:“怎么样?是那人吗?” 猞猁二人去了身上包裹,露出了一个猫头、一个狗头,二妖单膝跪地,道:“那人颇为古怪,看着不怎么厉害,但擅长隐匿,不过属下等还是探到了其人踪迹,该是去往城南了……” “味都记下来了?”黑水君打断了两妖,问了一句。 猎犬赶紧点头。 “好!待需要的时候,猎犬,你给我做先锋,找到那人!”黑水君大笑一声,一下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猞猁二妖一见,赶紧问道:“大王,要去何处?” “自然是告诉豪名驭,人找到了!让他拿钱出来!” 猞猁疑道:“可那人未必是您要找的人?” “杀错了,下次再继续找,先让豪名驭把这次的钱给了!好了,莫再聒噪!”黑水君话未说完,已架起黑风,朝城南飞去! 黑风呼呼作响,跨城而飞,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 很快,如曾家、赵家、定宇观等势力,便都知道城外那头黑熊又入城了。 郡守府。 “这头熊精修为高绝,又是个见钱眼开之辈,毫无节操可言,必是有人出钱让他来城中办事,算算前后关联……” 曾万眉头紧锁,心中惊疑。 “难道这黑水君找到了城隍所需之人?” 忽有仆从过来禀报,说是赵家老爷来访。 “快请!” 待人来了之后,曾万迎了上去。 “赵兄,因何事来访?” “郡守这是明知故问。”赵解抬手指了指天,“这事,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曾万叹了口气,“两边都不好招惹,自是在旁看着。” 赵解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是摧山君被发现了,比起神庭,他是弱者,但对吾等而言,却不好招惹,放任他在陇城被人攻伐,万一他逃遁离去,以后迁怒下来……” 曾万尚未答话,一个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传闻将摧山君说的神乎其神,但归根到底,也就是个先天武者!但黑水君同样是先天之境,而且天赋异禀,有天赋术法,更兼铜皮铁骨,你怎么就能肯定,他能从黑水君手上逃出去?” 话音落下,大腹便便的道士走了进来,居然是定宇观的敬元子! 第48章 谁也能来此,都知是大仓 “兄长。” 一见来者,赵解就接着起身相迎:“你怎么来了?” “怕你糊涂,插手先天武者之争。”敬元子语气淡淡。 赵解张口欲言,却被曾万抢先问道:“敬元子道长,定宇观对此事,是何态度?” 敬元子回道:“掌教师兄有意劝和,但吾等皆以为局势尚不明朗,当旁观为上,就把他拦住了。” 曾万问道:“听说,有位修士在贵观炼了上品真丹,此人就是摧山君?” 敬元子神色微变,道:“还不能说两者乃一人,即便是,一两颗珍贵丹药,不足以冒险下注!” 曾万点头道:“不错,至少得如黄粱道的大弟子一般,能压住一城的城隍,才有被神庭另眼相看的资格,我等也才能试着接触。” . . 另一边。 就在敬元子离开道观后不久,归元子终于得了确切消息。 “陈思道友,还就真是摧山君?难怪来观中的人少了,敢情是怕殃及池鱼。只是城隍连世家之人都通告了,却避开了吾等修士,耐人寻味啊。” 说着说着,他站起身来,便要离观。 “师兄!你要做什么?” “掌教师叔,还望稍安勿躁!莫要忘了,你如今身肩一观兴衰!” 归元子一怔,恨铁不成钢道:“尔等真个鼠目寸光!” “师伯,贺录来访。”正索子忽然过来禀报。 “他来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归元子却是知道的,贺录也被冯老将军邀请了,或许知道什么隐秘,便让把人带过来。 “见过诸位道长,”贺录见着众人,行礼后开门见山:“先前生魂受创,一直修养,但见城中异象,特地赶来告知各位一件事。” 接下来,他就将在乌焰山中的见闻说了一遍他越说,众道人的表情就越是凝固,最后,先前还阻止归元子的道人已经急了:“师兄,还不赶紧去……” “去什么?”归元子冷笑一声,“这么看,确实是用不上咱们了,何必假惺惺的过去?岂非太过势力?” 众人表情尴尬。 侍候在角落的正索子则道:“敬元子师叔,方才似是归家了。” 归元子正要说话。 忽然,坐在众人上首的老道士开口了:“敬元子向来有主张,这事先不要告诉他了,省得走漏消息。” 归元子一愣,叹了口气,点头道:“就依大师兄所言。” . . 另一边。 陈渊跟着那沙帮小厮,走走停停,绕了好大一个圈,才回到沙帮驻地—— 所谓驻地,其实就是个大院,挂着个镖局的门头,却破损严重,连前缀名都看不清楚。 “显然不是什么正经镖局。” 摇了摇头,陈渊仗着隐符,便托着炼炉,径直走了进去。 院子里面积不小,放置着兵器架、石锁、靶子、木人等物件,正有三十多人在里面操练,高矮胖瘦各有不同,。 “人不算少了,真有什么事,那位帮主一声令下,至少能拉出一支人马在城中闹腾。” 陈渊点评一句,见小厮入了正堂。 “见过帮主,诸位当家的……” “见了人了?确定那人身份了吗?” “见着了,确实有些本事,黑大王的两位手下都跟丢了。” “跟丢了!?这还能跟丢?那你回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 …… 只听了几句,陈渊确实是在寻找自己,目的自然是为了神道三赏,要将自己擒拿,他顿时就没了兴致,也不打算再客气了,当场运转金睛诀,游目四望,将这院落里里外外便看了个通透。 后院中,居然有团翻滚不休的灵气漩涡! “这沙帮可能还真有好东西。” 他当即迈开步子,就朝后院冲去。 和前院比起来,后院就幽静多了,没了汉子操练的粗糙劲,多了几分细腻和温婉来,能见到一个个宫装女侍在走廊、屋舍间穿行。 “女眷不少,这影响修行速度啊,到底是年轻人……” 陈渊顺着灵气的脉络,穿廊过院,直往院中最深处走去,最终停在一座造型奇特的大屋前。 这屋子占地不小,但连一扇窗都没有,大门用铁皮包了起来。 “这种布局,简直就是在昭告他人,里面藏着东西。” 陈渊伸手一捏,将门锁捏的变形,再一下扯掉,接着推开大门。顿时,泛着霉气的味道扑鼻而来。 陈渊朝内一看,见着一排一排的架子,每个都满满当当,什么东西都有。 “东西真不少。” 拿起门口架子上的一本破旧册子,翻看了几眼,他就明白这里为何有这么多琐碎之物了。 他手上这本正是库藏清单,除了列出储物的名称、外观之外,还简单叙述了各个物品的来历—— 陇城卡在了西域和中土商贸的节点上,往来商旅途径此处,多会因沿途的黄沙、妖类、匪找人护卫,沙帮就是干这个的。 “被沙帮护送的队伍,十个倒有五个要遭难,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反正这西域和中土的稀罕玩意,好多因此落入了他们的口袋。” 放下清单,陈渊以金睛诀扫视,发现这屋里蕴含灵气、神念,乃至神道之力的物品虽不多,却醒目。 “难怪那小厮如此自信,仿佛定宇观给不出的东西,他们这都能找到,今日一看,诚不欺我!” 他将炼炉放在一旁,便翻查起来。 普通的导气钢、药材,都被他一翻而过,很快,五块蕴含灵气的玉石、两件神念内敛的残缺法器、两尊神力显化的泥塑雕像,就被集中摆放在面前。 “此界果然也有灵石,而且成色尚可,这灵石凝聚的灵气,比游离于天地间的更为浓郁,只要方法得当,便能抽取出来,无论是用来炼宝,还是练功,都有助益。这五块色泽不同,属性相异,修士若用,还需精炼,我一尸体,就是囫囵吞枣也无甚要紧。” 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两件残缺法器上。 一个是破旧白幡,画着许多符篆,鬼气森森;另一个却是根毛笔,表面有一层暗淡光芒,但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白幡虽不吉利,但与我相性最合,稍加祭炼就能趁手,还能用来作为炼物资粮。至于这根笔,灵光暗淡,残破不堪,不知还能否修复,但聊胜于无,大不了抽了神念来施展术法。” 想着想着,他又看着两尊神像,没有贸然探查。 两个神像模样怪异,一个头大如斗,身缠两龙,一个三头六臂,模样有几分熟悉。 “神道之物,牵连甚广,这两个雕像,一个和黑衍神君的观想之相相似,另外一个模样古怪,不似中土之物,等带回去,准备齐全了再探。” 抬手一摄,将炼炉摄到手边,陈渊打开盖子,将寻出的东西一股脑都放了进去。 “不过,这些东西虽然都不错,但也不至于引起灵气变化,肯定还有什么东西……” 这样想着,他凝神双目,放出神道之念,一点一点的探查。 几息之后,神力触动了屋中角落一物,陈渊心头一阵嗡鸣,旋即神力沸腾,泛起阵阵灵气涟漪,朝外界扩散! . . 沙帮正堂中,帮主豪名驭听着帮众小厮的汇报,眉头越皱越紧! “这黑水君的手下也不甚靠谱,这人进了铁铺,居然没发现什么时候出来的……” 正说着,一股强横威压骤然降临! 咔嚓!咔嚓!咔嚓! 屋中的桌椅震颤出声,似是将要散架! 豪名驭深吸一口气,靠着气血六重的修为,硬顶着压力,站起来,朝门外拱手道:“恭迎黑水君!” 黑水君?! 其他几个当家面面相觑,随即明白过来。 “大当家的,你竟请了这人,这是耗费了帮中多少资财,你……啊!” 话未说完,此人惨叫着抬起双手,堵住了胸前的血窟窿,缓缓倒下。 一时间,满屋子的人噤若寒蝉,连豪名驭都是脸色一变,很是难看。 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豪名驭,你这个帮主当得不怎么样啊,要不要我帮你清理门户?省得事后被你借口帮众不从,拖欠报酬!” 高大的黑水君走了进来,到了豪名驭身前,将后者一推,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座上,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屋里的众人:“怎么样?我就是来了,谁不服?站出来!” 被他扫过的人,都低下了头。 豪名驭艰难的挤出一点笑容,躬身道:“黑水君放心,不会有任何拖欠……” “这话我可不信,还是先拿点东西,安安心。听说沙帮藏库中好东西不少,我既来了,正好……”他忽然神色一变,“好贼人!敢到本君的库藏中偷窃!” 说完,也不理旁人反应,从座椅上一跃而起,架起黑风,撞开了屋舍,冲向后院! 呼呼呼—— 黑风扫过,满屋的当家们被劲力波及,哀嚎处处。 豪名驭勉强抵挡住了,心里却是一颤。 “我沙帮的库藏,什么时候成了他黑水君的?不对,他说有库里有窃贼!?” . . 沙帮藏库。 陈渊循着神念感应,从角落里找出了个檀木盒子,打开后看到了一朵洁白莲花。 花有九品,每片花瓣都散发着点点晶莹。 陈渊瞳孔一缩,只是一眼,就感心念压抑,有几分眩晕! “这朵莲花——” 念头未落,警兆忽显! 陈渊当即盖上木盒,塞进炼炉,脚下轻点,整个人向后急退! 轰隆! 一人撞碎了屋顶,双脚踩下,竟似千斤坠地,砸在陈渊方才所在之地! 整个屋子的地面一颤,彻底破碎! 狂暴气浪以此人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扩散! “好凶悍的战法!好浓烈的精气!” 陈渊眼中金光一闪,瞧见了九个精窍汩汩涌动,劲力圆转,笼罩其人,形似无形护罩! “九窍贯通,先天巅峰!不仅如此,妖体强横,铜皮铁骨,单论体质,不在骸道人之下!” 他毫不犹豫的将骸道人作为计量单位。 “能躲过去,有点本事!”来者自然是黑水君,他看着陈渊,冷冷一笑,“有被我打杀的资格!” 第49章 这钱我不赚了! “口气可真不小。” 陈渊眯起眼睛,体内劲力鼓荡,准备一击攻杀! 这大妖的武道修为不在骸道人之下,但只要还是先天巅峰,便受到精力限制,最多只有八象之力。 而陈渊玄身二转,本就身具十象,这还不算其余手段,就算抛开炁符、飞剑,只是一身神道霞衣,便能化他人之力为己用,与自身之力叠加,已是凌驾于此世的先天巅峰,就算天赋异禀、铜皮铁骨也遭不住。 这还是魂晶没有送过来,魂晶若是送过来,消耗一枚,引发灵光,十个黑水君都不够打的! 就是这动念间的功夫,那头黑熊精浑身劲力炸裂,筋肉膨胀了几分,往前一扑,气血劲力凝成一股,被他挥手拍打出去! 嗡! 腥臭黑风滚滚,就是无数气刃直指陈渊! 哗啦啦! 沿途的架子、地板尽数破碎,半个屋子都崩解开了,各种琐碎物件漫天飞舞! “我的库藏啊!”屋外,传来了一声惨叫。 这时,一枚晶莹剔透、内蕴云雾的结晶,从角落里地板暗格飞了出来。 “萦梦魂晶?” 陈渊一见此物,一个闪身,便从容的自黑风笼罩中脱身,将那结晶拿在手里。 “没想到沙帮连这东西都有,还藏的这么严实,不是这大妖,险些都要错过了。” 黑水君的声音从旁传来,声音里多了些凝重—— “能从我的攻杀中脱身,想必你也用出了浑身解数吧?但能做到这一步也不简单,不可能是个籍籍无名的窃贼……” “他就是那个去铁匠铺的人……” 略显孱弱的声音传来,却是那小厮葛罗拓被豪名驭提过来,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指认。 “原来是你!你敢主动过来!胆子不小!” 陈渊没有理会,而是一抬头,凝神感悟。 “面前这头大妖不是问题,但除了他,还有人在关注此处!” 这黑熊精落地的瞬间,陈渊就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意念,徘徊四周,不时靠近,想窥探自身跟脚。 “这飘忽不定的感觉,定是神道所为!是了,神道三赏也好,沙帮雇大妖也罢,背后都是神道怂恿!若不能将这根子拔除,接下来肯定是不得安宁!但祂若待在神庙、神龛中,借着主场之力,却是无从下手,眼下正是个机会,将人给引过来!”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萦梦魂晶,定下计来,死气一转,盖住了四道精窍,只显露出八个,却鼓荡的这八个精窍震颤汹涌,澎湃激昂! 伪装成比之黑水君稍弱一筹的模样。 “先天?原来这就是你的依仗,可惜,碰到了我!” 黑水君狞笑一声,两掌往前一拍! 哗! 雄浑的气血自两掌之中迸射出来,汇聚一股,宛如龙卷,朝着陈渊轰去! 陈渊压住反击念头,怕打得兴起,一个不小心控制不住力度,打杀了这头黑熊精,所以气运炼炉,挡在身前! 轰! 猛烈的气血龙卷爆发开来,直接轰破了屋舍与院墙,连带着将陈渊一起冲到了长街之上! “此人已是强弩之末!” 黑水君心头念起,两脚一瞪,身形膨胀的更加厉害,天赋神力与雄浑气血结合在一起,随拳头一挥,竟化实质,成一道血色匹练! 霎时间,浓烈的血腥味、震耳欲聋的吼声传遍长街! . . 长街之上,一座座楼阁、茶肆、酒馆、民居中人影晃动,早就布满了城中各个大家世族、宗门帮派的探子。 早在黑水君驾驭黑风落下,踏入沙帮院中之时,他们便接连赶来潜伏,安静观望。 这陇城的一干势力,已是打定了主意两不相帮,在局势清晰之前,坐看局势发展。 此时血色匹练呼啸而出,横扫长街,立刻引得他们的惊叹! “这黑水君好生狂暴!” “与他交手的人就是谁?” “黑水君本就凶名赫赫,能与他缠斗的,至少是先天之境!先天武者!快!快通报家中!” . . “这与黑水君敌对之人,修为至少也是先天巅峰!但过去不曾有过踪迹,又是藏于市井,虽然样貌与智叟描述的略有不同,但眼下这个时候,结合先前定宇观炼丹之人的传闻,十有八九就是摧山君!” 有着这般想法的,不光是探子,暗中窥视的陇城城隍,也是眉头紧锁。 那位神庭智叟在传讯各地山神河伯、城隍土地的时候,刻意隐去了关键,也不说是推测,直接就把炼丹修士和摧山君联系在一起,因此这陇城城隍这时歪打正着,便认定这出手的,是那摧山君了! “只是,这人凶悍,单靠黑水君一人,怕是力有不逮,可别让这摧山君跑了,那就浪费了这一番机会……” 黑水君能踏足陇城,本就有祂的默许,现在一看黑水君每一拳打出去,都好像能压制敌人,仿佛下一拳就要取胜,可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对方抓住机会反击,城隍就坐不住了。 眼看这局面继续持续下去,各大世家的想法怕是要有动摇,城隍终于不再犹豫。 “还是得助他一臂之力,只是此处人气鼎盛,那人气血雄厚,又是白日,无法以梦境袭扰,些许神将、神仆,根本不是对手,那便得神躯亲临了,才可一锤定音!” 既有决定,祂便不耽搁,省得夜长梦多,神念一转,城隍庙中的泥塑震颤着,一道道泥沙碎片簌簌落下,在庙中香客惊讶的目光中,一道金光从中飞出! 沙帮门外,长街之上。 忽起阵阵疾风,有淡金色的氤氲在街边浮现! 在众多探子的惊讶中,一道模糊而又威严的身影自天空显现,似是个身披白纱的女子,祂飘然而至,立于长街尽头,抬手朝着交战中的两人一指。 嗡! 神力坠落,镇住陈渊之身! 雾气弥漫,封锁整条长街! 来了!果然上钩了! 陈渊精神一震。 “城隍?真个多事!”黑水君冷笑一声,却没有停手的意思,手掌一翻,就朝陈渊的头上印去,“这神道、人道、钱道都在我这边,你何必还要负隅顽抗?乖乖的上路吧!” 当! 但下一刻,炼炉忽然出现在两人中间! 嗡嗡嗡! 他这一掌所蕴的雄浑气血、天生神力,打在炼炉之中,如敲大钟,震颤中尽数反弹回来! “唔!” 闷哼一声,黑水君满脸的惊讶与迷茫! “这是什么宝贝,能挡住我的一击!?” “寻常导气钢所铸,不过被我灌注了气血。”陈渊拎着炼炉直冲过来,城隍既然现身,那他就必须要速战速决! “寻常导气钢?不可能!嗯?不对!你是怎么挣脱神道束缚的?”黑水君心头一颤,多年的经验让他本能的生出警惕,可惜已经太迟,陈渊彻底摸清了他的底细! 十二精窍齐齐喷涌! 陈渊甚至无需借用炁符的增幅,爆发出来的气血,就已经凌驾于黑水君之上了! 这黑熊精一呆,明白了什么,赶紧道:“为认输!认输!这就走,这就走!这钱我不赚了!” 可惜,陈渊理都不理,炼精大圆满的十象之力轰然爆发,灌注在炼炉之内,陈渊甩手一抡! 当! 撞击声在整条街的上空回响! 炸裂之力将这黑熊精打得胸骨炸裂,口中鲜血狂喷,被抛飞出去! “啊!!!我只是拿钱替人办事的!我定金都还没到手啊!” 咆哮声中,黑水君身形快速膨胀,本就茂密的体毛快速长长,覆盖全身! 轰隆! 转眼,他原形毕露,成了个小楼般高大的黑熊,落在地上,压得房屋崩毁! 这黑熊满眼通红,全身硬若钢铁,两条熊掌一挥,就是狂风,撕裂屋舍,破碎街道! “不好!黑水君不惜损耗寿命,化作原型了!快跑!” “三年前,他就是这样毁了定山十三寨,三百多口人一夜死绝!” “疯了!赶紧逃!” 惊得一众探子也无心潜伏躲藏,纷纷奔走而出,与周围的住户、路人齐齐奔逃! “全给我死!” 黑熊猛地跃起,气血自毛孔中涌出,顺着庞大身躯落下! 威压阵阵,八方震颤,若让他一下砸实,怕是整条街都要崩毁! “困兽之斗!” 陈渊亦拔地而起,气血如浪,五脏震颤,精源喷涂,胸中炼符燃烧,劲力突破十象局限,灌注炼炉之上,炉中生出一点气血之火! 随后,炉身转红,直砸在黑熊额头上! 啪! 惨叫声中,那巨大熊头直接炸裂,红白如雨,洒落街头! 巨大的身体更被滂沱巨力打得飞了出去! “啊这!” 奔逃中的众人缓缓停步,瞠目结舌! 随即,他们明白过来! “现了原形的黑水君,被直接击杀了!” “这人一直在隐藏实力!” “快!快把消息通报家中!” …… 远处,刚从院中冲出来的豪名驭见到这一幕,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下身已经湿润。 后面,小厮葛罗拓更是双目圆瞪,浑身一抖,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他给吓死了! “只是两下,黑水君就……不对,他是故意引我出来!” 长街尽头的白衣城隍,仿佛才回过神来,长袖一甩,化作一缕白光,拔地而起! “跑?你跑得了吗?” 话一出口,陈渊眼神微变,惊觉此言很是反派。 “就差几个桀桀桀了……” 想归想,脚下不慢,他人若闪电,疾冲而去! 看着这一前一后离去的两道身影,众探子更加凌乱。 “城隍,城隍被这凶人吓跑了!” “快!快通报家中!” 第50章 拘得神鬼魂 离着沙帮所在长街不远,就是陇城最繁华的大街,有酒馆茶肆、教坊勾栏等豪奢之地,有名人骚客、世家公子流连。 飞将楼中,赵家的两位公子,正与几位好友喝酒。 “丰祥,听你之言,振武将军确是能人,万军阵前一剑斩了荒人的三百多个供奉,但……” 两人共同的好友,有陇西郡第一才子之称的马恳,一边给两人倒酒,一边问道:“咱这西北,一共才有几个供奉?” 旁边有人出言:“传闻多以讹传讹,离咱们太远,不如赵家大郎的仙缘真实。” 马恳也道:“入了趟山林,见了位隐士,看了场神道更迭,有了场机缘,不仅病根尽去,连武道都无须苦练,便有进境!这是什么?这是正儿八经的仙缘啊!” 赵丰吉赶紧阻止,可惜晚了。 赵丰祥将酒杯放在桌上,起身道:“振武将军之威,亦是我亲眼所见,乃兵仙之流!你等不信便罢了!”接着作势欲走。 “急了。”马恳也赶紧起身,“二郎,吾等并无恶意,在这给你赔个不是,不说这个了如何?” 赵丰祥冷笑一声,正待开口。 突然! 轰隆隆! 大地震颤,远方轰鸣,阵阵气浪连绵而至!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感到屋舍摇晃,众人都是脸色大变,以为地震来袭,哪还敢待在屋里,当即便急切着离开,有的干脆开了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 再看整条街上的一座座楼阁屋舍中,如此做法的人比比皆是! 这也是西北的民风淳朴,人人好武,哪怕是世家公子也有胆子从二楼、三楼跃下,当然,受伤者不在少数。 可等到了外面,见屋舍固然摇晃,但逐渐平息,众人不免疑惑。 这时。 呜—— 破空声响,庞然大物跨空而来,挟着汹涌疾风,带着红白雨点,呼啸而至! 哗啦啦! 待得雨点落下,处处皆有腥臭! “这什么!这么臭!” 轰隆! 众人正在抱怨,听得一声巨响,那庞然大物跌落下来,将小半个飞将楼给压塌了! 一时间碎木飞溅,烟尘飞舞! 许多人惊慌疑惑,不明所以。 但也有胆子大的,缓缓靠近过去,随后惊叫起来! “好大的一条狗!但狗头,狗头被打爆了!” “狗你个头啊!这是熊……这是……这是黑水君啊!” “黑水君被人攻杀了!?” 一阵呼喊过后,场面更加混乱! “黑水君死了?” 马恳远远看着,表情凝重。 “他是先天巅峰的大高手,会能死在这?” “若是黑水君身死,可不是小事!”赵丰祥说着,忽然心有所感,一抬头,见着一道朦朦胧胧的身影凌空掠过。 “这是!” 他瞳孔一缩,感受到了神圣气息! “城隍!?”赵丰吉也面露诧异,“我曾在城隍庙中见过祂一次,难道是祂打杀了黑水君?” 话音刚落,就又听破空声传来! 一道身影以快疾之速穿过长街,身形模糊,手中似乎还托着什么东西! “你真以为跑得了?” 一声划过,这人转眼远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隐隐猜到了什么! “有人在追杀城隍?!” . . 狂风呼啸,乘风如仙! “你若再苦苦相逼,莫要怪本座不容情了!” 城隍行正疾,却甩不掉身后那人,便在奔走间掐动印诀! 顿时,地脉震颤,有一缕缕神力升起,只是周遭民户众多,被各家灶台吸纳了不少,转眼只剩下七成,却依旧掀起淡金色的云雾浪潮,宛如一只只大手,转眼笼罩陈渊。 雾气之内,有巍峨神庙、群鬼游荡,扭曲虚实,郁郁葱葱的通天巨木萦绕四方,遮天蔽日。 转眼之间似乎换了人间,将陈渊摄入到了幽冥之中,迷失在鬼蜮之内! 神庙巍峨,古木葱茏! 陈渊意识中一阵飘忽,仿佛三魂七魄都要被摄取出来,坠入冥土鬼蜮,流连其中! “神道幻心,拿捏人念,确实是四两拨千斤的好手段,可惜你找错了人!我的三魂七魄和道心意念,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迷惑的!” 下一刻,胸中铜镜月华一闪,三魂七魄显化镜中,挥手破开了层层迷幻! “啊!” 城隍赫然受了神力反噬,从空中跌落下来。 “这城隍力量不低,但战技生疏至极,要将祂拿下来,或许都不用动用萦梦魂晶!” 陈渊撕开雾气,直冲过去! 城隍见状心头一惊,而后乱了章法,返身一抓! 哗啦! 霎时间,仿佛有千百万人影在祂身后摇曳,齐齐伸手一抓! 万民之念! 万民之愿! 滚滚民愿,本就是城隍的依仗,更是其根本,轻易不会拿出来与人攻杀,凡有损耗,都会影响根基! “步步紧逼,真以为我是软柿子?打杀了一个黑水君,就觉得自己了不得?神道之威,远在武道之上!” 民愿汹涌,千夫所指,乃是最为暴力、最为直接的攻杀之法,既损性命,也乱心念! 眼看万民之念就要临身,陈渊轻轻巧巧的一甩长袖。 嗡! 代符闪烁! 代陈渊受住了神道侵蚀! 他从容脱身,一步来到了满脸惊骇的城隍跟前! 城隍因施展万民之念,反被拖住了身手,眼睁睁的看着陈渊近身,只能激发护身的神道之光化作护盾! 陈渊一手抓出,阴阳死气流转变化,阴退阳进,又有烁符灼烧,令死气化作雄浑阳刚,刚烈如火!灼烧神道之光! 轰隆! 烈气烧开了屏障,陈渊的这一手便破开了神道屏障,抓在城隍的脖颈之上! 雄浑的热浪,撕裂了神道迷雾,露出了城隍的真面目! 这赫然是名娇媚女子,约莫二十多岁,黑发如绸,垂落腰际,身上更有点点神光正在不断显现,正对陈渊怒目而视! “你的力量其实在黑水君之上,或许都有大宗师的程度了,但运用法门太粗糙了,一身实力发挥不出五成,真不知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 陈渊掌中一枚泛光的炁符落下来,印在女人脖颈之上! 闭,从门,意为闭合、壅塞、禁绝! 闭符,这是他趁着三日空隙,专为神道准备的炁符,能封闭神窍,隔绝香火! 此界的神圣皆有肉身,断了香火不得补充,闭了神窍,难释神力,表面就如肉身凡胎一般,只剩下浅薄的血肉武道。 这闭符一入其身,城隍身上的神光雾气彻底消散,充盈体内的神力迅速衰减,轻盈的身子陡然沉重,十几年不曾体会过的血肉苦闷,袭上心头。 女子当即慌乱,但随即镇定下来,怒视陈渊,道:“摧山君!你夺了鹿首山神的符篆尚嫌不够!还要来抢夺陇城的城隍之位?” “你误会了,我对城隍之位毫无兴趣。”陈渊摇摇头,没也不否认身份,既然出手擒拿了城隍,那不管是否是阴差阳错,距离真正暴露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一战过后,联系前后变化,以及那黑熊精的一二言论,陈渊大概猜出了今日之事的全貌。 “低调谨慎了好几天,连打杀黑衍神君这么大的动静,都用假身份瞒住了,没想到去个地方帮派挑选物品,会阴差阳错的暴露,真是时也命也。但这样也好,不装了,擒了这背后算计谋划的城隍,其实道心舒畅!” 既然暴露,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擒拿城隍,争取时间! 至少,在这城隍空缺的时间里,神道想要动手,需要多费功夫。 想着想着,他提起城隍。 城隍挣扎了一下,见毫无作用,却兀自不愿低头,冷笑道:“别看你连黑水君都杀了,但再厉害,也只局限于先天!莫说与我家帝君相比,就算是比之四大宗师,也不是对手!待神庭来人,你逃无可逃,死路一条” 陈渊停下步子。 女人一挑眉:“怕了?你虽封了我的神力,但动手前我便传了消息,说是寻到了你的踪迹,你已暴露!” “西岳帝君的境界,在四大宗师之上?”陈渊也不管其他,反而问着:“神道境界是如何划分的?与武道如何对比?” 女人傲然道:“帝君自然凌驾于大宗师!如今不再是人道纪元,而是神道为尊!” 陈渊想到《修行见闻》中提到,超越大宗师后有飞升的可能,怎的帝君还要滞留,还要登什么基? 想到这,他索性问道:“加持了神位,就不能飞升了?” “你知道飞升之事?”女人一惊,但马上冷冷道:“休想我告诉你!” 陈渊眯起眼睛,看得女城隍心中发寒,随即他摇了摇头:“算了,回去再问,这里不是问话之地。” 女城隍还待挣扎,被陈渊一掌拍在胸口,闭过气去,而后迅速远去。 几息之后,就有僧侣、道人小心翼翼的靠近,见着民愿残留,烈火痕迹,一个个面色剧变。 “城隍呢?难道……不可能!神道玄妙,纵然不低,也不可能被擒!” “城隍也许不会被擒,只是败走,但连城隍都拿不住那出手之人,说明这人修为之高,直逼四大宗师了!他只要不主动踏入神域,只在人道之城里行走,又有谁能制得了他?” “城中各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咱们先去城隍庙拜见城隍,问问详细情况吧。” . . “什么?黑水君死了?” 郡守府中,曾万得了消息后,眉头紧锁。 传讯之人跟着又道:“不仅如此,那位城隍老爷也出手了,结果没能制住人,反而被惊走了!” “城隍都被惊走?这虽然不是能力压城隍,但也不算差了,比之那位最有希望成就大宗师的黄粱道首徒,也差不了多少了。” 曾万来回踱步,有些拿不定主意。 “失策了!能与一地城隍抗衡,至少是不惧城隍,就证明有资本抵挡神庭追捕,那便有了拉拢价值。只是,连成和黄粱道交好,那黄粱道与摧山君有仇怨,这就有点难办了……” 想到最后,他叹了口气。 “反而不如他赵家爽利了,赵解的两个儿子,都和摧山君亲善。” 殊不知,被他念叨着的赵解,在得知黑水君身死的消息后,也陷入了矛盾之中。 “到底要不要去接触?兄长回去的时候再三嘱咐我,要三思而行。” 这时,有仆从过来禀报,说是两位少爷有急事在外求见。 “也好,让他们进来,我有话和他们说。” 第51章 神道有品 “父亲,我等今日在飞将楼……” 赵丰吉、赵丰祥一进来,就见到其父赵解坐在主座,神色凝重。 “你们想说的事,为父已经知道了。”赵解指了指边上,“先坐,有事要和你们说。” 见他这般郑重,赵家兄弟便都按耐住心中念头,各自坐下。 赵解没有急着说,而是端起茶杯,正要轻饮。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赵丰吉兄弟二人看过去,见是家中的秦老管事。 “见过主君、两位少主。”老管事先是行礼,上前两步,对赵解道:“主君,李家、郑家、刘家、司马家都派了使者前往定宇观。” 赵解眉头一皱,就道:“这是见了那人的手段,沉不住气了?可到底牵扯到神庭!神道玄妙非常,城隍只要在所属之城就是先天巅峰,如咱们陇城这样的大城,更近乎是大宗师,武者不能到这个层次,是无法抗衡神道的,须知……” 哒哒哒——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这次来的是秦敢。 他见得屋里的几人,一一行礼,又对老管事叫了声父亲,跟着才道:“启禀主上,郡守府派人过来传了个消息。” 赵解见他来得及,便问:“什么消息?” “说是,”秦敢压低了声音,“有人去了城隍神像前颂祷文,但无任何回应,有郡守府的供奉说,城隍……城隍可能是被人擒了。” 整个厅堂陡然一静。 啪嚓! 赵解手一抖,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碎为几片。 “咳咳,”他顾不得让人收拾,就道:“这个,神道神庭,对人口大城的影响力十分有限,毕竟神祇都受困于地域,一旦所属城池的城隍被压制,那强横的武者大城之内几无敌手……” 赵家兄弟面面相觑,不知父亲到底想说什么。 赵解也顾不上二人,想起一事,就问老管事,道:“有几家已经派人过去了?” “正是。” 赵解立刻正色道:“说实话,神庭不会真的做出毁家灭门之事,即便招揽了这等强人,最多受到神庭打压,但只要能够疏通上下,多奉香火、财货,过个几年也就平息了风波,家中还能添一强援,多一个供奉!” 老管事闻言一怔,旋即明白过来。 家主看着是在解释其他几家如此行动的原因,实际上也是在说服自己,他到底是动心了。 赵丰吉和赵丰祥虽是一头雾水,但还是能察觉到父亲话意的转变的,只是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赵丰吉忍不住就道:“父亲,祖父说过,凡事当有坚持……” 赵丰祥也道:“是啊,世事难有对错,但最忌左右摇摆。” 一见两个儿子忍不住劝谏起来,赵解便要分说。 哒哒哒—— 又是脚步声传来。 这次来的是秦勇,他也是行了一遍礼,也冲着老管事叫了声“父亲”,跟着拱手道:“主上,刚得到消息,那位的住处找着了!” “哦。”赵解点了点头,然后明白过来,当即就起身道:“大郎、二郎,你等随为父一同过去,可能还要你等出面。” “啊?” 赵家兄弟对视一眼,越发迷惑。 . . 陈渊回到自家院子,便察觉到有人曾经来过。 “有人潜入过?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反正我将城隍擒了,在城中暂时没什么制约,是继续留着,还是当场跑路,都能灵活决定。” 他将女子随意往草地上一扔,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炼炉放好,摆弄了几个角度,还是觉得不够完美,游目四望,顿时了然。 “少了个展示架,最好是分隔带玻璃的那种……” 啪叽。 泥土一鼓,翠绿竹子从地里面钻出来,节节高升,转眼就一人高下,然后一转,化作一个童子。 这绿衣童子看着地上女城隍,拍手笑道:“好呀!好呀!劫了个女的!”说着就要去上下其手。 城隍一惊,奈何她浑身被封,动弹不得。 “小竹精,我问你,什么人入了院子?”陈渊一把将小童抓过来,问着。 小童捏着鼻子道:“是个猥琐的老道士,身上臭烘烘!被我一吓,就慌忙走了。” “道士,定宇观?上次去的时候,没遇到有什么邋遢道士。”想了片刻,陈渊就收拢思绪,“算了,暴露的够多了,债多了不愁,先把要问的问清楚再说。” 一念至此,陈渊看向女人:“现在没人干扰,把神道的划分之法说出来。” “你真的连这个都不知道?”女城隍面露讶然之色,“你真是摧山君陈深?” 陈渊就道?“不是你觉得我是陈深么?难不成,还能是陈浅?” “原来如此,你是真不知神道玄妙,难怪敢做下那般大不韪之事!”女城隍长舒一口气,“既然如此,我将知道的告诉你,让你知道神道之重,然后迷途知返,还不晚,以你的修为,留下有用之身,为神道奔走,也是天下苍生之福。” “嗯?”陈渊注意到此女的神态与刚才相比有了些许变化,心中一动,凝神于眼,金睛诀探查起来。 便见这女人体内,被封锁在内的神位里无数念头涌动,但因闭符的关系,无法泄露出来,更不能与此女念头相容,先前的高傲、恼怒、痛恨等极端情绪,竟都逐渐消散。 “神位扭曲了这女人的性子?这什么神道?越发邪门了。” 女人不疑有他,已然说道:“我等神道,与气血武道、神念道术皆不相同,由品级注定,一得神位,神力加持,立刻就能凌驾于武者之上!” “然后不得寸进,这个我已经知道了。”陈渊打断了对方,试探着道:“大宗师再往上,一旦打破桎梏,甚至能白日飞升,又怎么会不如神道?” 女城隍就道:“自从绝地天通,武者止步于大宗师,想要更进一步,便要受天地之忌,只有衰亡一途!此亦人道衰退,神道兴起的表现。” “绝地天通?天地之忌?”陈渊回想起脱困时的雷劫,这其中有没有联系? 见他疑惑,那女人又道:“一般而言,想要承载神位,至少也得是气血七重、。” 陈渊点头道:“我记得鹿首山神是九重武道时得了神位,他所得的是什么品阶的神位?这个神道品阶,你可以详细说说。” “小山神、小水神与村镇土地之神,多是下品神位,只要武道七重就能承载,下品神祇吸纳香火,凝聚神元,施展术法,神元近乎不绝,堪比武道九重!” 女人正色道:“而如我这般的大城城隍,以及大水系、大山脉的地祇,便是中品神位,那鹿首山君就是中品神位,可秉承香火神念,外放万民愿念,构造神道虚域,在自家庙宇中,就相当于先天巅峰!就算是离开庙宇,只要还在神位界域,也有先天之威!所以,我会输给你,纯属……” 这么说,当初多亏我出手快?但鹿首山神也动用了神力,最多也就先天层次,而且他的神位被我提炼了,也没觉得能堪比大宗师。 想着想着,陈渊懒得听女人吹擂,干脆打断:“上品呢?是否便是西岳帝君的层次了?” “帝君座下的使者、相国、大将军,才是上品神位,能血肉转化,虚实不定,还能以神道之力,掌控天地元气,凝聚观想之相!甚至短暂离开所属神域!堪比大宗师!在本源神域、所属庙宇中,力量还能超越大宗师!” “原来如此,冯老将军、黑衍神君其实是上品神位!这就已经超出大宗师的层次了?”陈渊听到这,明白过来,旋即心中一动,问:“帝君还在这之上?” “帝君宏伟,不在品阶之内!乃超品之神,神威如海,不是我等所能测度!” 陈渊眯起眼睛,心中盘算。 “这女人的话不似作伪,这就有些复杂了,那西岳帝君的位阶,比我预计的还要高,至少都是炼气阶段了!三转玄身都不见得能对付得了!” 陈渊的尸解玄身虽是祭炼法门不同,但每一转都对应着相应的境界—— 一转,相当于炼己筑基大圆满,也就是武道九重、下品神位; 二转,则相当于炼精圆满,也就是先天武者、中品神位; 三转,则对应化气圆满,对应大宗师、上品神位; 四转,才对应炼气圆满,补全了命格五行,炼出了真元金丹,或许才能对应西岳帝君! “即便集齐天、地、人三宝,成就三转玄身,也才相当于‘化气圆满’,堪比上品神位,但和西岳帝君之间,还有差距。更不要说,这三才之宝,目前勉强就得了一个,余下两个还没影子呢。” 边上的女城隍见他皱眉不语,以为他是知晓了神庭威严,心中惊惧,暗暗得意,就道:“若知晓厉害,现在认罪还来得及,你……” “聒噪!” 陈渊一挥手,闭符运转,将女城隍的嘴一并封上,而后沉思片刻,有了决定。 “玄身三转尚无头绪,何况四转?为今之计,最稳妥的法子,就是祭炼护道之法!我的玄身受功法限制,不得三才宝,不见气藏神,但外炼护道法,不在此框中!” 一念至此,他摸了摸锦囊,想着里面的尸王白骨丹。 “白骨丹,有作为外丹的底子,除此之外,还有萦梦魂晶,可引出残缺的本命灵光,这两者运用得当,就算西岳帝君化神了,也有一战之力!” 修士性命双修,到了炼气化神时,就能将一身性命精华、真元灵念,混元一统,结成一颗无漏金丹,也就是内丹。 但凝聚金丹,要将性命混元为一,一旦成就,再难再改,所以修士筑丹,往往慎之又慎,没有万全把握、完善准备,不会踏出这一步。 可若不筑丹,道行有限,有些难关又过不去,于是便有了外丹之法。 外丹,和九转尸解篇一样,也是护道法诀。 用凝结金丹的法门,在身外炼丹,便是外丹! 外丹一成,真元伴生,与内丹效用差不了多少,用之于内,能镇压命格百念,用之于外,能避邪诛魔! “我若能炼成外丹,战力相当于炼气修士,比大宗师都高出一个阶段!” 考虑到自己还牵扯着神道、黄粱道的因果恩怨,能在与两家真正对上前,炼就一颗外丹,乃上佳选择。 “不过,外丹难炼,一个不小心就要崩毁,浪费了材料。” 想着想着,陈渊的目光又转到了尸王白骨丹上。 “若只有这一颗丹丸,加上我手上的积累,最多有两成成算,但现在多了一颗观想之丹,能增加几分胜算,但也不超过五成。若成了,自是一步登天,外丹镇压气运,战力直达炼气修士;可若是不成,种种积累,连同白骨丹内还未参悟的尸修功法,都得损耗,局面更糟!” 想到这,他微微叹息。 “时间还是太紧了,若多搜集些材料,再去开炉炼丹,成算更大!现在这样,就有赌的成分!” 正想着,他耳朵微微一动,听得外面传来阵阵嘈杂。 . . 外面,僻静巷子之外,几辆马车缓缓驶来,有的载人,有的拉着大箱子,车马一动,巷子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似乎都是值钱物件。 到了巷子门口,马车上下来个锦衣中年人。 “礼单拿来,到了地方,先送进去!奉申贺敬!” 第52章 先生只管吩咐…… “什么情况!?” 巷口熙攘,隔壁院子的红衣女子她从门缝朝外窥视,见巷子口聚了好些个人,当即紧张起来! “这么多年的蛰伏,要止于今日吗?” 想到自身大仇,她不禁绷紧心弦,想着是出去和他们拼了,还是趁机逃跑…… “当初买这个宅子,耗费了我全部的积蓄,而且传承功法还未炼成……” 当她犹豫不决之际,门外众人经过了她的门前,到了陈渊院外。 “陇城刘氏前来拜访,还望先生不吝一见。” “原来是来找那怪邻居的!”红衣女子长舒一口气,却又好奇。 不等她细想,巷子口又是一阵混乱,这次来的人更多。 “刘兄,不地道啊,得了消息不说通报与我等,自己跑过来。” 话落,也不等回应,一个个管事便蜂拥而上。 “陇城李家……” “陇城司马家……” 正热闹,巷子口又一阵喧哗,赵家父走了进来。 “原来诸君都得了消息。”赵解见着几人,指了指两个懵懂迷茫的儿子,“巧了,赵某是听闻了那位先生在此,正好和两个儿子有旧,带着他们来拜访、致谢。” 他也不多说,领着两个儿子就上前敲门,恭声道:“赵家赵解,挟犬子赵丰吉、赵丰祥,前来拜访。” 众人见他这样,不以为意,毕竟他们自报名号后,里面也没回应,这赵家主君自己上去,就能有区别? 正想着,门里传来了个声音—— “我这地方小,容不下许多人。” 众人一愣。 赵解骤然一喜,就道:“此番是带着两个儿子来与先生致谢的,哪有许多人。” “既如此,进来吧。” 院门“嘎吱嘎吱”的缓缓打开。 赵解登时大喜,转过身,招呼两个儿子过来。 “方才急着赶路,加上还不能确定里面先生的身份,便没说,现在得交代两句了,”他压低声音,小声道:“里面这位,该就是那位摧山君,也是振武将军,等会见面,你们要执晚辈礼,不可冒犯,知道了吗?” 什么?! 赵丰吉、赵丰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迷茫。 突然,他们又都醒悟过来,更加震惊。 摧山君和振武将军是一个人? 父亲自然不会拿这个来说笑,那我等之前争论个啥? 莫说是他们,凑过来偷听的几位大族之主,见着两个后生这般模样,他们一个个反而有了几分过来人的从容,洒脱一笑。 年轻人啊,还得多学学,不够淡定。 却是忘记他们从城隍处得知消息时的惊异了。 不过等赵家父子走进去后,他们又都回过神来了,也想跟着蹭进去,但刚冲到门口,就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被一下子弹回。 “凭什么?就因为他赵家两个儿子?” “是吾等没有亲自叩门,不见恭敬?但我等带着这么些礼品!” “里面的真是摧山君?” 无论门外之人如何,赵家父子三人越走越是紧张,尤其是赵丰吉、赵丰祥更是脑袋蒙蒙,一路走到了院中屋舍前,看到了盘坐在外走廊上的陈渊,才算是醒悟过来! “真是前辈!” “真是上仙!” 此时,陈渊已去了脸上的易容,恢复了灰袍少年道人的模样。 赵丰吉、赵丰祥一见,便兴奋起来,对视一眼,争相上前行礼。 “林中一别,本以为再难相见,没想到今日又能得见前辈容颜!多亏了先生帮着调理,又留了药方,如今我气血障去,身子骨好多了!”赵丰吉躬身行了个大礼,满心的感谢。 赵丰祥则道:“多谢上仙之前的搭救之恩!我听闻了溪林决战之事,若不是先生提醒,莫说是诸多赵家儿郎,不知有多少要饮恨林中!” “在下赵解,见过先生!”赵解见气氛不错,瞅准了时机行礼,笑道:“我家的两个小子,多承先生之恩!您来陇城,当先让人通报于我,也好备下酒宴,让两个小子侍候在旁!” 陈渊抬眼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不像。” “什么不像?”赵解面露疑惑。 “我说你的两个儿子,和你的性子大为不同!” 陈渊两袖一甩,淡淡道:“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你等世家之前一直观望,这也是正常,毕竟局势不明,贸然下场,可能会被牵扯,但也没必要粉饰,该说什么,该做什么,都不要拐弯抹角,我也不是只认准了赵家。” 赵解一时尴尬起来,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陈渊也不等他回应,继续道:“允你等进来,是与你们赵家熟悉,有一桩交易要和你谈,你若觉得不便,我也不会为难你等,去门外再挑一家进来比便是。” 赵解深吸一口气,大致明白了陈渊的风格,暗叹一声,便道:“有何需要,先生请说。” 陈渊就道:“我需要寻些东西,主要是矿藏与珍惜的药材、木材。” 赵解赶紧道:“先生只管吩咐……” “也不需要你们无偿相助,待将东西都搜集来了,我会以丹药相易。” 赵解一愣,这才想起,眼前这位还是个炼丹大家!这一出手,不知多少人家相求,便越发觉得面前之人的珍贵了,对之前的观望隐隐后悔,明明占着两个儿子的先机…… 陈渊又道:“我在陇城不会待太久,所以这个交易持续时间不会太长,你可以自己决定是否答应。” 赵解想着门外的一群人,不等两个满脸恳切之意的儿子开口,就点头应下:“就依先生!” 他却是想好了,先留了个善缘,日后也好交涉。 想着想着,他紧接着又道:“还请先生移步鄙府,我等早已经备好……” 陈渊就道:“我这里住的很舒畅,不想换地方,等会我会写个条子,把所需之物罗列出来。” “就依先生。”赵解犹豫了一下,随后也应了下来。 “前辈……” 赵丰吉终于忍不住了,他拱手道:“我与舍弟,想在此侍候……” “这个就免了。”陈渊当即打断,但看着两人的模样,思索了片刻,“不过,你们在修行上如有疑问,可来询问,也算是交易的一部分吧。” 待得一番折腾后,这父子三人才拿着清单走了。 “先让赵家搜着看,如果效率不行,再多找几家一起来。” 陈渊正想着,女城隍又从后面转出,虽口不能言,却示意陈渊给自己解开封印。 他眉头手一捏,将这女人的五感灵识一并封闭,顿时清净了。 “这城隍暂时不好打杀,一杀,城隍之位空出,纵是被我炼化了神位,有这许多陇城人念,神庭很容易便可册封下一个,倒不如留着祂在这占着位置被封印。等离开的时候,再决定如何处置吧。” 想着想着,他又转头看向一侧的墙头。 趴在墙头的红衣女子一缩头,跐溜一声,从墙上滑下,过了一会,不见有人来计较,才放下心来,拍了拍平坦的胸脯,疑惑起来。 “为何城中大户,都来拜访他?是个隐居市井的大人物?” . . “传闻中,这位摧山君从来出手不容情,一击必杀,没想到他的人、他的话,和他的招式一样,都是单刀直入,直指命门啊!” 回去赵府的路上,赵解忍不住感慨,然后看着神游物外的两个儿子,笑道:“如何?现在还说为父摇摆不定吗?换了你们,面对这等情况,又岂能轻易做出决定?” 赵丰吉正色道:“父亲此言差矣,若知是前辈,你该从一开始便坚定不移!” “兄长说的是,”赵丰祥也点点头,“方才上仙不假辞色,就是因为父亲观望之故!换成是我,知晓是上仙在此,哪里还要犹豫观望?先就过来拜见,为了他驱走,占尽先机!” “……” 赵解脸色难看,最后沉声道:“回去罚抄家法三遍!” “为何?” 赵解根本不回答。 等父子三人回到赵府,一进门,就见着一排人等候在院中,多数都是族中长者,为首的是敬元子出家前的独子,赵礼。 “叔父,听闻您去拜访摧山君了?” 见着赵解父子三人进门,身高体胖的赵礼就迎了上去。 赵丰吉、赵丰祥对视一眼,他们可是知道这位族兄的,平日里就多有挑衅之举,今日带着这么多人拦路,必是想要借题发挥。 没想到,赵礼却道:“唉,为何不叫上小侄?实不相瞒,小侄十分钦佩摧山君的为人,希望能有机会亲自拜访。” “原来如此。”赵解看了一眼赵礼身后的族老,敷衍道:“日后,看能否安排你与他见上一面!” 赵礼顿时大喜,拜道:“多谢叔父!” . . 各大家族这么一闹,消息不胫而走。 城隍司的从属神仆忧心忡忡,便将消息传了出去。 “果然是出现了!” 云雾之上,智叟看着反馈来的消息,满意抚须,对灵将军笑道:“你瞧,这人不就暴露了?” “他敢囚禁城隍,越发无法无天!这便去将他诛了!”灵将军是个急性子,当即就要过去。 “不要急,”智叟安抚起来,见对方不怎么听从,又道:“帝君将此事交给了我,你要违逆?” 灵将军面露不忿:“你要如何?不杀还要供起来?” 智叟就道:“他能擒城隍,说明手段不一般,得先试出他的根底,否则一个一个过去,再被他个个击破,有何意义?” “那就率……”灵将军还待说着,忽的一怔。 “你也明白了?帝君登基之下,能为你调动的神兵神将才有几个?三三两两的去,能顶多大事?”智叟说着,屈指一弹,将信息凝成一道华光,指向西岳山峦,“这事儿啊,不妨让黄粱道出马,他们不也死了个长老吗?” . . 幽幽太华,山势险峻,自古便是仙道圣地,有许多传说,但如今最为出名的,还是黄粱道。 群山之中,有一座孤峰,有一人练剑其上,锋芒正盛! 突然,两名南宗弟子上来,对练剑之人道:“大师兄,有摧山君的消息了。” 练剑人收剑调息,双目漠然,眉宇间有一股锋利的剑意,他闻言点头:“好。此人最近风头正盛,若传闻为真,那也该是先天巅峰,有了与我一战的资格,可堪试剑。去准备准备,我要前往陇城,与他一战,以战养剑,登临绝顶!” 两个弟子得令,从山峰别院赶往本部山门,在门前见着一名华衣少年,跪在门前,面色苍白,摇摇晃晃,不由惊奇,便问缘故。 “两位有些时候没来本部了吧?这人是大宁贵族,其母病重,听说孟宗师来了咱们黄粱道,便带着金银来求仙丹!但孟宗师不愿见他,于是跪了三日!滴米未入!” “既是大宁贵族,孟宗师为何不见?” “传闻众多,有说这少年家中和孟君有仇的,有说此子所求丹药便是炼丹宗师也炼不出的,还有人说,孟君被鬼魅惊了魂,卧床不起的,总之,是没见他。” “原来如此。”二人问了几句,记挂着大师兄的交代,便不去理会,入山准备。 第53章 五行可入丹 赵氏一行人离开后,聚集在门外的各家也逐渐听劝离去,陈渊的院子恢复了平静。 “借大族之力量筹集资源,为炼制外丹做准备,这是个法子。而且,我的身份虽然曝光了,但此城城隍被我擒拿,陇城反而没了能威胁我的人,再加上还要等魂晶送来,索性再待一些时日。” 他回忆着在过去的凝丹经历,陈渊将接下来的脉络理了个清楚。 “无漏金丹是炼气阶段大圆满的标志,即便是外丹,也要五行齐聚,最好能演化阴阳。” 炼精、化气、炼气,这三个阶段各有侧重。 洞虚界的化气,虽是炼精化气的一部分,但脱离了精元限制,通过气藏蕴养真气,能真气外放,撬动天地元气,以人身之有限,运转天地之无限,然后感悟天地灵气,最终冲破天地二桥,构建周天气循环,才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化气之后,就是炼气。 炼气,要采五气,补全命格、根基,让真气蜕变为真元,最终感悟一点天地灵性,令五行与真灵混元如一,方可化作无漏金丹,其中感悟玄之又玄,能者长生,不能者腐朽。 “外丹法,简化了步骤,最主要的框架,就是有个寄托之宝为根基,再搜集五行之物,以自身之念参悟冥冥之感,大炉一炼,便有成功几率。尸王白骨丹,就可以作为寄托之宝,是为根基;观想之丹凝聚念头,可替代冥冥之感,甚至假代真灵,令外丹无限接近真丹,抬升品阶,但也会增加炼制难度和失败可能。” 他从炼炉中取出五块灵石,依次排开。 “这五块灵石属性各不相同,但都是以土纳灵,属于土行;” 他左手一按炉身,阳刚气血与少阴灵光交缠显现。 “炼炉可以提炼阳刚气血,凝练炎阳之精,是为火行;可用炉火烧锻少阴灵光,令其退化,显现少阴之气,然后辅佐其他材料,祭炼阴水之灵,是为水行。而且两者本身,还能祭炼出一道阴阳之气,正好演化阴阳。” 想着想着,陈渊的目光瞅向在院中一角玩耍的青衣小童。 小童不知为何,忽然浑身一凉,停下动作,左瞧右看。 “如果赵家找不到合适的药材与灵木,便找小竹精借一截灵竹,就怕灵竹灵性太大,影响五行平衡,所以实在不行,才能考虑。至于这金器……” 嗖! 寒芒一闪,祸虬剑归来,被陈渊握在手中。 “这剑祭炼过后,沾染了诸多灵血,可作为金气之源,但到底用得趁手,还与龙气有着牵连,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炼的。所以,就看赵家给力不给力了,要是能找来乙木之精、庚金之源、南明离火、天一神水、九天息壤,那我立刻就能起飞,吊打神庭不是问题!” 结束了做梦时间,陈渊清点着手上的东西。 “还有两枚净灵丹,能清净气息、调理元气,助于突破,在炼制的时候也有大用,可短暂提升白骨丹的等阶,不过我存在其中的地脉龙气,是三转玄身的重要资粮,最好还是省下一颗。当然,若局面不利,还有根鬼气白幡可做补充,毁幡抽念,灌注白骨,这就是个后手。” 他设想中的这枚外丹,已初见雏形。 “白骨与观想两丹作为虚实根基,汇聚阴阳五行,之所以只有五成胜算,就是因五行还欠缺两行,而且此地灵脉不全,最好能寻得可代表天地乾坤的物件,替代灵脉,导引炼丹之局,才能将成算提升到九成!现在倒也能开炉,但失败率太高,等着列出单子,让赵家人好生寻寻吧。” 一番整理过后,陈渊又拿出了得自沙帮的萦梦魂晶、两个神像和木盒。 帮沙帮清了库存后,他还没来得及梳理收获,正好趁着机会,一并清点、检查。 陈渊先将魂晶收好,这是真正的底牌,自地要贴身收藏,然后拿起木盒,回忆着盒中的九品白莲,立刻就感到奇异威压,更有细小杂念在心底滋生,于是主动清空心念,不复回忆。 “光是回想,就近乎有着观想之意,这东西可真是诡异!而且,虽然颜色不同,但与洞虚界的冰火真莲的神韵有几分相同。那冰火真莲不到化神阶段,触之则疯,保险起见,先束之高阁为妙。” 将木盒放入锦囊,陈渊又拿起了两个神像。 神像都是巴掌大小,不知是什么木材雕刻,但一个脑袋奇大、四肢细长,一个则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样貌、穿着皆与中土之人迥异。 “胡神?这个三头六臂的看着眼熟,和黑衍神君的观想之相非常相似。不过,牵扯着神灵之念,为了不留后患,得用炼炉炼化提纯。正好,我这炉子自从做好,还未动火,可以拿来热热炉,顺便修补一下手上的残缺法器。” 话虽如此,但陈渊并没有立刻就开炉炼神像,而是闭目调息,蕴养玄身,准备等精气神足后,再去开炉。 他这一打坐,便是几个时辰不动不响。 等夜幕降临,门外忽然又有动静。 但这次来的人不多,是几名差役,押着一名失魂落魄的男子,那人被一下推倒,隔着院门,冲里面道:“小人、小人豪名驭,前来见过陈先生!小人……小人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才会……” 陈渊眉头一皱,睁开眼,道:“豪名驭?谁?莫要打扰我静修,该去哪去哪吧。” 门外,模样狼狈、趴在地上的豪名驭一呆,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自己折腾了一圈,结果在门中那人眼中连个名字都不曾留下,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押他过来的差役头领,冲院门拱手道:“启禀摧山君,在下展京,是郡守府的守备官,奉命而来。这豪名驭是沙帮的帮主,此番事端皆是因他而起,郡守命我将他擒来,让您发落。” “沙帮的帮主?”陈渊看了一眼炼炉内外的物件,摇头道:“如果是交手的时候,斩了也就斩了,现在么,就交给你们处置了。” 展京一愣,迟疑片刻,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带着此人回去复命。” “谢先生开恩!谢先生开恩!”豪名驭在地上连连磕头,眼泪鼻涕直流,很快就被差役拉着带走了。 “呜呜呜!” 那女城隍不知何时醒来,五感也被放松了封闭,感受到门外情况,似乎有话要说。 陈渊看了祂一眼,道:“你觉得帮派之人办事不利?就没想过,那些城中大族根本没把你的吩咐当一回事,阳奉阴违,反而是这些能用利益驱使、不知道轻重的亡命徒,才真的替你奔走了一番。结果这做事的,反而被你埋怨,那些个尸位素餐的,倒是不引人注目了。” 论诛心,他可是专业的。 果然,女城隍一愣,半晌没了动静。 陈渊也不管她,依旧闭目调息。 . . 一炷香的时间后,那郡守守备展京来到曾万面前,汇报此行经过。 “交给我处置?”曾万眉头一挑,“这么看,这位摧山君的性子,并非如传闻中那般一根筋。” 展京就问:“主上,豪名驭到底如何处置?” “斩首示众。这些年沙帮做下不少案子,都被压下来了,随便挑几个出来,也就够了。”曾万摆摆手,浑不在意的道:“不过,护持商队、掌控往来之人的事,还是得有人干的,抽空让二郎再扶持一个帮派吧。” 展京点头称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曾万跟着又问:“柔娘有消息吗?到哪了?” 展京答说:“小姐本不打算回来的这么快,不过摧山君的消息传过去后,她就领着一队兵马先动身了,这两天应该能回来。” “嗯,早日回来好,有她在,和摧山君就能说上话了,赵家之所以能搭上线,不就因为他赵解的两个儿子与摧山君相熟?” 扑腾!扑腾!扑腾!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 曾万对这声音并不陌生,推开窗户,就见到一头威武精神的苍鹰。 “利箭?你不跟着连城,怎的回来了?” 这只苍鹰是曾万长子曾连成的宠物,跟着曾连成去了太华山。 见着苍鹰微微低头,曾万看向鹰腿,发现了信件。 “我儿千里送信,必有缘故。” 他展开信纸,看了两眼,就眉头一皱,看完后更沉思许多,最后对展京道:“关于摧山君的安排,先停停。” 展京面露不解:“少主莫非是要与黄粱道一同,打压摧山君?这个……” “不是打压,咱们毕竟与黄粱道关系近,不好做的太明显。当然,豪名驭该杀还是杀,给摧山君个交代。”曾万扬了扬手中的信件,“连城过两日会也会回来,与他同而来的,还有黄粱道的首席大弟子!” “黄粱首席大弟子?”展京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那位半步大宗师?道武双修,出道以来,从未有过败绩,每每越阶反杀的黄粱道古苍穹?” “不错,”曾万的表情却有几分苦恼,“说他此来,是要以摧山君为磨刀石,为了登临武道绝顶!” 他感慨道:“虽然摧山君的传闻神乎其神,但那位黄粱道的大弟子也不逞多让,那位凉城的城隍,就曾被他压制!不比这摧山君的传奇差!只是时间久了,许多人忘了罢了。你说这古苍穹与我儿相交莫逆,为何要挑我陇城做战场,唉!” 第54章 炼得神惊 这两日,陇城各处的屋舍牙人,生意突然好了许多。 城中的许多大户,不约而同的就对一处偏僻小巷情有独钟,令这一片原本因为阴冷潮湿、偏僻古旧的院落焕发新春,房价更是节节攀高! “女君,真不考虑一下?如今这价格,是你入手时的十倍!十倍!过了这阵风,重新跌下来,悔之晚矣!” “不卖不卖!烦死了!快走快走!” 赶走了过来游说的牙人,红衣女子叹了口气,若不将人赶走,自己怕是真要动心了。 “但想要再寻个这样隐蔽的地方,就不容易了。” 她倒是也猜到了,这里的房价为何会突然暴涨的,于是忍不住朝隔壁看去。 “还真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人一来,院子都值钱了!” . . 各家的探子,很快就入住了周围院落。 也有大户人家想近水楼台的,只是住进来后不怎么习惯,又重新搬了出去。 但这些纷纷扰扰,并没有影响到陈渊的院子。 修养两日,他将精气神提升到了巅峰,今日一早,就摆好炼炉,又将半毁的毛笔、一直没机会用上的毒钵,放在身前。 今日,陈渊要将两座神像祭炼,神力纯之后,除了补充神道之花外,神道术法还能抽取出来,补充到法器上,修补提升。 “毒钵这东西,用起来便利,但卖相太差,阴风、毒气太扎眼,看能否以神道气相替换原本的效果。至于这根笔,残破不堪、禁制尽毁,最好的选择,就是抽取神道术法重塑法器!” 他忽然心有所感,朝边上瞥了一眼,但并不多言,屈指一弹,就将一枚黑不溜秋的丹丸弹入炼炉,正是他借着炼丹之便,在定宇观丹炉中用来节省炉火的截火丹。 嘭! 灵丹炸裂,封存其中的龙脉地火重新跃出! 接着,陈渊又拿住两个炉角,灌注阴阳死气! 那火焰起初只是一点火苗,待得了阴阳死气后,立刻熊熊燃烧,火光自缕空的孔洞中透射出来。 嗡! 嗡鸣声中,隐隐能见到一条细小的虚幻金龙,在炉中飞舞,钻进钻出。 陈渊眯起眼睛,见得火势正急,也不啰嗦,抓住两个神像,便直接丢了进去。 噼啪!噼啪! 火烧物裂! 而后细微的、琐碎的低语嚎叫,便从炉中爆发出来,好像有千百人被塞进里面,受烈火灼烧! 烟雾自炉中飘出,笼罩之处,就有许多幻境碎片接连浮现。 这景象,惊的墙头上的红衣女子瞪大了眼睛,也将在后院避而不出的女城隍引了出来。 这女人这两日老实了很多,被解除了部分封印,这时见着雾中景象,先是一愣,随即摇头道:“你想要烧锻神力?不要白费功夫了,神力为神道根本之一,莫说是修士,就算是其他神灵,都无法提炼!” 陈渊根本不去理会,手诀一变,左臂的神道之花中分出一缕神力,入了炉中。 啪! 这一缕神力就如引线一样,骤然炸裂,将两座神像中蕴含的神力彻底引动出来! 呼!!! 突然,两道雄浑的杂乱意志也从镂空孔洞中冲出,便如金光,凌空盘绕,渐渐勾勒出两道身影—— 一道头大如斗,四肢如长鞭般甩动! 一个三头六臂,面目狰狞的当空咆哮! 隔壁墙头上的红衣女惊呼一声,手上没有抓稳,跌落下去。 女城隍见着两道金光飞舞,感受着其中蕴含着的厚重神道之力,眼睛一瞪。 “神道之相!好浓郁的香火念头!总量不大,但纯度凌驾于吾等城隍之上!这神力的本源,该是上品神祇!” 祂接着就对陈渊道:“这是神道反噬,哪怕只是一缕神力,也有着神灵本质,你要锤炼一道神力,等于驯化一尊神灵,这几乎是……” 祂话还没有说完,却见那三头六臂的神相咆哮后,恶狠狠地朝陈渊看去,旋即竟是浑身一抖,直接溃散开来,化作纯粹的神道念头! “这……” 女城隍愣在原地。 “原来如此,真是黑衍神君的神力残留,居然还知道畏惧,说明祂死得还不够彻底,确实把自我意识拓印到神位之中了,不过死的不彻底,倒是省了许多事。” 陈渊看着溃散的神道念头,松开双手,掐动印诀! 那散乱的念头,便一拥而起,争先恐后的涌入炉中,被火焰烧锻,渐渐退去了神道烙印,逐渐纯粹,成了一团金光。 女城隍满心的不解和惊异:“这……这是怎么回事?堂堂上品之神,其神力也该高傲不屈,为何会是这般模样?简直像是被吓破了胆一样!” 随后,祂看向那另外一道神相,见那神相似是受到刺激,正在咆哮,并且隐隐要向陈渊扑去,这才平衡了一点。 “好在还有个正常的……” 念头未落,却见陈渊手上印诀一变! 呼呼呼—— 炉中火焰大盛! 火舌有如长蛇一样,从炉中蔓延出来,循着神相金光朝上蔓延,不断的缠绕,像是藤蔓绕木,一层一层、一圈一圈,层层叠叠的拉扯,渐渐缠满了整个神相,任凭那神相如何挣扎,偏偏挣脱不出! “收!” 陈渊手诀再变! 那火舌便骤然收紧,再猛地一拉! 嗖! 神相化作金光被拉回炉中,混混沌沌,与火焰交缠在一起,发出惊叫之声,但渐渐消散,也被退去烙印,也慢慢纯为金光。 “九缠炼神诀,作为灵窍驻神法的前置炼器之术,果然还能运用。” 在陈渊欣慰的目光中,那炉中的两团金光慢慢消散,内里逐渐浮现出许多奇异景象,宛如一个个泡沫,里面是人间景象,万家灯火! “这是……万民之念!?” 女城隍在第二道神相入炉后,便有几分麻木了,以为什么都不会再惊讶了,但见着这一幕,还是微微颤抖,几难自持。 “怎么可能?万民之念该是和香火一起为神道吸摄,融入神位之中,怎的会被这炉火烧锻出来?这岂不是说,便是个完整的神灵入了这炉子,也要被他炼化?” 她神位城隍,坐镇陇城十几年,也见过他人炼丹、炼器,但从没见有人能炼化神力! 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陈渊手上印诀连变,忽道:“你等既为神祇,执掌神位,能施展神力,就不曾想过,神力因何而生,如何转变,又为何能有诸多妙用吗?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如何修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神道还能修行?”女城隍心念动摇,听着这些话,就像是破碎的楼宇,被重新刺进了地基木桩,惊骇之中又有了几分渴求,“这神道神力,还有……其他玄妙?” 陈渊却没有回答,伸手一压,压住了炉盖! 崩崩崩! 炉中火光越发激烈! 下一刻,两团金光被彻底打散,滚滚神华从炉中涌出,在女城隍惊骇的目光中,融入了陈渊的左手。 炉子里,却还残留着两团变化不定的虚影,仿佛无数细小符篆聚合而成。 “神道术法。运气不错,正合用。” 感受着虚影中的诸多变化,陈渊抓起手边的毒钵和毛笔,扔进了炉中,然后加大了气血供应的力度。 “给我炼!” 轰! 一时炉火沸腾,火光冲天! 隔着老远,那些新近入住的“住户”们听到动静,远远打量,见着火光阵阵,变化不休,又有淡淡威压袭来,便知道厉害,各自猜测。 “火光冲天,异象连连,这是做什么,也不见有人硬闯他府上啊。” “可能是在布阵?” “有可能,摧山君在布阵!” 这消息很快便传遍全城,大户皆知。 . . 另一边。 陇城外,驰道远方忽起尘土,却是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一身戎装的曾柔娘。 展京早就领着一队人马,出城迎接:“大小姐!” 曾柔娘勒住了战马,翻身落地,抱拳沉声:“我此番领军迎敌,中了敌人奸计,损兵折将,此罪也!望展守备将此事禀报郡守,惩之责之,以警诸军!” 展京一怔,便道:“先随我回去面见主上。” 曾柔娘迟疑后,便与展京同行,几步之后,忽然问道:“父亲信上说,振武将军就在陇城,不知他住在何处?我打算晚些时候去拜访。” 展京犹豫了一下,说道:“一时半会,主上不会允许你去拜访。” “为何?”曾柔娘停步愕然。 展京只道:“见了主上,你就知道了。” 果然,在曾柔娘见到父亲曾万,提出拜访陈渊的提议后,为其父拒绝。 “为父知道,你与将军有旧,但他并非只是振武将军,还是神庭通缉的要犯!”曾万也是将原因明着说出,“这次还牵扯了黄粱道,那边不来人也就罢了,既然来了,总要在面上过得去。你放心,我不是让你断绝往来,恰恰相反,这条线很重要,过几日先让二郎……” “这些与我何干!”曾柔娘根本就不愿遵从。 曾万意识到不对,平静道:“连为父的话都不听了?为父不是让你与陈将军绝交,只是暂时避嫌,等事情过后,你再去拜访他,有什么不好?” “事情过后?什么事?”曾柔娘抓住了父亲话中关键。 这时,一个清朗自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自然是等古兄的登阶之战过后!但那时,你就见不着摧山君了!” 话音落下,一名劲装青年走了进来,正是曾万之子、曾柔娘的兄长,曾连成。 他一进来,就对曾万道:“父亲,何必要骗柔娘?登阶之战过后,古兄踏足大宗师之境,摧山君再是强横,与古兄一比,也只能饮恨,小妹又去哪里拜访?” 曾柔娘眼皮子一跳:“古苍穹要与振武将军交手?” 曾连成笑道:“古兄困于先天巅峰三年,他说,这次是他的契机!” 曾柔娘冷哼道:“你自信过头了,古苍穹要挑战振武将军,是自取其辱!你们没见过将军出手,不知那是何等光景!” “你没有见过古兄的剑!”曾连成正色道:“他的剑,已将武道与道术融为一体,是真正的神剑!魔剑!无可抵挡,无法匹敌,无坚不摧!”他脸上露出了狂热之色。 曾柔娘依旧冷笑:“不见仙人,不知险峻。” 曾万打断道:“古世侄呢?你可知道,陇城城隍都被擒拿……” “他不愿进城,在永山养气。”曾连成打断了父亲之言,“父亲放心,除了一位黄粱道长老,还有许多宗门俊杰,还有西来的孙大宗师,不过他有事耽搁,要迟几日才到。另外,出发前我还请天机公子推算过,他说古兄定能如愿!” 曾万奇道:“天机君子?他也去了西岳?” “神典在即,西北、西南的宗门哪有不来的?莫说天机阁,就是剑宗、天柱门,甚至天下三宗都派人来了,大宗师都来了两位!” 曾万叹息道:“此等盛事,真令人神往,可惜我不能亲往。” “父亲碍于职责无法亲往确实遗憾,”曾连成微微一笑,“但古兄的试剑登阶之战,也引得不少人在意,有不少大宗的真传过来,要见证一段传奇的高峰!父亲可不要错过。” 第55章 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啊 永山,位于陇城以西,乃是座孤山,卡住了西去的古道,只留下一处缺口。 此山甚高,终年云雾缭绕。 朝日一升,日光落下,层层叠叠,蔚为壮观,自来就是文人墨客喜好流连、吟诗作对的圣地,因而这山道上,曾有许多客栈、酒馆。 只是酒水、菜品运输不易,所以价格昂贵,自是住客不多,西北战乱一起,商道受阻,此处便逐渐衰败,而今只剩下一家“望峰客栈”还在经营。 “玉姐姐,你真见过摧山君?” 大清早,在客栈的屋顶就多了两道倩影。 一个迎风盘坐,腰杆笔直,英气勃发,正是在鹿首山与陈渊有过一面之缘的剑宗弟子玉灵烟。 另外一个,穿着红裙,面若桃花,寸眸剪水,正一脸好奇的出声询问。 此女名谢君裳,是玄门三正宗、岭南九如庭的真传弟子,此番随师门长辈来太华山观礼,听闻古苍穹要挑战摧山君,便也跟了过来。 “我是见过那位陈道友。当时,我从西域回返,前往太华山,为赶路,误入鹿首山,卷入了山神之谋,曾和陈道友并肩作战。” “哇!那你是亲历者呀!”谢君裳兴奋起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传闻中那么厉害?” “当时他靠着起手迅速,在山神施展神道术法前将其一举击溃,”玉灵烟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随后又有其他手段,镇住了神位,确实不一般。” “是这样啊,是靠着技巧。”谢君裳露出失望之色,“还以为能看一场龙争虎斗。” “陈道友当时就展现了超出九重气血的力量!”玉灵烟正色道:“而且他交战时手法娴熟,宛如百战精兵,我曾邀请他来剑宗做客卿,还被他拒绝了。” 谢君裳眼中一亮:“敢拒绝剑宗客卿之位?该是有所依仗吧?” “他像是隐居许久,骤然出山一样,对许多事都不了解,否则神庭也不会毫无顾忌的发出通缉。”玉灵烟摇摇头,接着奇道:“你不是很期待你的古大哥胜利么?” “唯有足够强大的垫脚石,才能让古大哥在一步登天后名扬四海。”谢君裳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对了,摧山君姓陈,和景阳陈氏有什么关联。” “传闻,他曾冒充景阳侯的长子陈世集……”玉灵烟正说着,忽见山道上来了群人,“曾连成又来了。” . . “就放在这。” 曾连成领着一群人过来,还搬着大箱小箱。 “连成,这是做什么?”黄粱道南宗长老瞿致用,走出了客栈。 曾连成笑道:“我筹了些东西,给诸位同道用。” “有心了。”瞿致用笑了起来,“不过,你要小心,此处被我布下了剑阵,以防宵小,你不要误触。” “长老放心,我心里有数。”曾连成点点头,“说起来,此处可需人手?不如,让我父亲调派些兵卒过来护持。” “无需如此,”瞿致用抚须笑道:“此番有同来弟子三十六人,可组天罡大梦阵,护卫山路,此山只有一条道,可保万无一失。” “那就好,对了,我来给长老引荐一人。”曾连成说着让开半个身子,就有个青年上来行礼。 “见过瞿长老,晚辈赵礼。” 瞿致用眯起眼睛:“赵礼?你是陇城赵家的人?你们赵家,不是和摧山君亲近吗?” “家父赵敬,如今道号敬元子,”赵礼不慌不忙,“他也是得了神庭智君的传信。” “原来如此。” 曾连成笑道:“赵兄与我也是世交,他手上有不少摧山君的情报,正打算说给古兄听。” “好事,好事。”瞿致用含笑点头。 赵礼却问道:“听说此次还有一位大宗师同来,不知……” “孙兄有事耽搁了,过两日就会到。”瞿致用收敛笑容,“不过,就算没有他压阵,难道苍穹就拿不下一个摧山君?” “长老说的是。”曾连成赶紧道:“古兄何在?我等先把得到的情报告知于他。” 瞿致用指了指山顶。 山顶,一人孤高而立,迎着朝阳,淡淡光辉笼罩在身,宛如神人。 突然! 他一扬手,剑芒冲天而起,破开山中云雾! 看得刚刚抵达的曾连成和赵礼目眩神晕。 “当真是神乎其神!” 那人转过身,看向曾连成,“你来得正好,帮我送封战书于摧山君,过两日,子时,我去他府上一战。” 曾连成回过神来,就道:“摧山君已在府中布下大阵,若贸然过去……” 那人却道:“这样更好,破了他苦心布下的大阵,碎了他的道心,磨了我的剑意,正是沸腾之时。” “好气魄!”曾连成听得心潮澎湃,回去之后,他便写下战书,还托赵礼交给陈渊,另外嘱咐道:“古兄挑战摧山君这事是瞒不住的,但具体的日期,最好不要外传,省得节外生枝,毕竟孙大宗师还未抵达。” “这我明白。”赵礼满口答应,但回去后思来想去,又隐瞒不说,想要将局面搅浑。 “父亲虽有打算,但我也有主张,若是关进时刻,古苍穹与另一大宗师突然杀到,局面混乱,赵解父子与摧山君绑定甚深,必受牵连,我这一系才有上位的可能。” . . 嗡! 嗡鸣声中,灿灿金光的金钵凌空一转,有道道金龙虚影从中涌出! 那金龙一转,落在地上,腐蚀了好大一片草丛,有白烟升起,散发腥臭甜味。 陈渊一招手,将金钵招回。 “这毒钵经过神道之力重炼,声光影效大为进化,也是那三头六臂的黑衍神像中存着几道残缺虬气,正好加以利用,不过依旧是以毒炼钵,但品阶提升了一点,勉强可称下品法器了。” 将毒钵收入锦囊,他又一招手,便有一根毛笔飞来。 与原本的残破古旧之相不同,此笔模样大改,笔杆上有三列细小的符篆排列,泛着淡淡金光。 “那尊大头胡神神像,居然有着入梦之能,与此笔祭炼结合后,能一笔乱人念,二笔催迷幻,三笔潜入梦!可称‘梦中笔’了。” 把玩了一阵,陈渊将梦笔收入袖中,又看向炼炉。 炉中炉火正旺,还掺杂了一点奇异的金色光晕,显是受了神力影响。 “得抽个时间将芥子锦囊也重炼一下,东西多了,空间不够用了。只是这相关的材料,得让赵家帮着弄点。” 外面忽的一阵喧哗,打断了他的思路。 “我等实无他意,是自金城而来,来拜见振武将军的。” 院外,风尘仆仆的两人被赵家仆从拦住,难以靠近的院门,只能抬头喊着。 陈渊的声音从里面悠悠传出—— “你等是金城之人?” “是!是!”两人一听这个声音,眼中一亮,冲门内拱手:“金城上下无不感怀将军恩义,日日期盼着将军回来啊!” “回去吧。”陈渊话语平静,“我得了城池馈赠,却也解了城池之灾,与金城因缘已了,日后便不用再来寻我了。” “将军!”两个金城使者顿时急了,还待再说,这时一阵风从院中吹出,卷起二人,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待得他们回过神来,竟已是身在城外了。 “这是?” 两人对视一眼,相互骇然。 一个感慨道:“振武将军是真仙啊!可惜他老人家是真的不愿意回去了,是我金城福薄啊!能得他老人家一时垂青,已是邀天之幸,唉。” 另一个也是连连叹息,道:“话虽如此,但最好再等几日,看有无转机。” . . 之后两日,城中倒是传出了黄粱道弟子抵达的消息,也有说要挑战摧山君的,但并无太大动静,各方都在观望。 这些消息,赵家兄弟拜访时也都说给了陈渊,但后者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第二日下午,赵丰吉、赵丰祥兄弟又来拜访,但同行的,还多了个赵礼。 他此番过来,是赶着时间摸一摸情况,了解院中虚实。 “见过前辈,晚辈赵礼,也是赵家弟子,这次是一起过来讨教的,对前辈一直敬重的很。”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话音刚落,陈渊就摇了摇头。 “你不说实话啊,这心里的恶意都快溢出了,能瞒得过我?” 赵礼脸色陡变,正待再说,但眼前人影一闪,陈渊竟然已经到了跟前! 赵礼一惊,本能的举掌相迎,就要格挡! “赵礼!你做什么!” 赵丰吉兄弟二人脸色也变了。 二人的话还没说完,赵礼已被陈渊擒住,一抖,浑身关节都被抖落,便没了反抗之力。 “宗族豪门的那些龃龉,我毫无兴趣,但如果牵扯到了我,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一笔带过的。” 几息之后,赵礼委顿在地。 赵家兄弟惴惴不安的致歉。 陈渊却看着手上战书,眯起眼睛。 “古苍穹,登阶之战?先天巅峰冲击大宗师?又是黄粱道,真是不胜其扰。不过,此人似乎名声不小,倒是可以拿来震慑一下旁人,省得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挑战,烦扰不休。” 放下战书,他对忐忑不安的赵家兄弟道:“战书我接了,但我这地方小,瓶瓶罐罐也多,给我带个话,改个宽敞的地方吧。” . . “子时就要交战,现在才说想换地方?” 永山之上,得了消息的老瞿致用冷冷一笑:“这等拙劣的心机,如何能瞒得过我?这是想乱了苍穹的心思!” 赶来报信的曾连成就问:“是否告知古兄?” 瞿致用摇摇头,正色道:“苍穹一意精诚,只想着如何击败对方,不会思量这些鬼魅伎俩,他若是知晓了那人的要求,说不定真会答应,上了那人的当。” “是这个理。”曾连成心悦诚服,又问:“那孙宗师……” 瞿致用笑道:“今晚便会抵达。” 曾连成放下心来,便道:“我再去见见古兄。” 拜别瞿致用,曾连成再次来到山顶,还未走近,就感到一股锋利剑意。 “恭喜古兄,武功大进!” “只是精炼,真要大进,要等破了摧山君。”古苍穹淡淡说着,又透露出一股期待,“我今精气神皆在饱满,有将突破的感兆,希望传闻中的飞剑之法,不要让我失望。” 曾连成顺势就道:“还有一事要提醒你,我今早去了定宇观,问起摧山君之事,几位道长吞吞吐吐,不愿明言,还好敬元子道长透露了内情,说那人在丹道上造诣不凡,似还有隐藏手段,只是他似也有地方不甚清楚,你一定要小心。” 古苍穹摇头道:“精通丹道,最多是有些激发潜能的丹药,但此乃邪道,我已穷尽了先天之妙,自是不会畏惧这些。” “那就好。”曾连成说着,看了一眼天色。 天色不早了,快该到上路的时候了。 . . “不愿换?太自以为是了。” 陈渊正好得了消息,看着自家院子,心里不快。 “自顾自的要来挑战,我这院子也是花钱买的,耗神力打扫尘埃,点了炼炉,放置不少东西,万一被打坏了,他们肯定不赔。也罢,给了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啊,那干脆按着我的节奏来吧,永山是吧……” 他也不啰嗦,一招手,毒钵、白幡飞来,入了袖中。 第56章 汝为行几? “那个啥古苍穹是先天巅峰,又出自大宗,我得多做些准备。” 以陈渊二转玄身、炼精大圆满的境界,配上诸多手段,哪怕是正牌大宗师来了,也有一拼之力,何况是一位半步大宗师?但凡事未虑胜先虑败,得顾虑到阴沟里翻船的可能。 “炁符、飞剑、魂晶、这重新祭炼的几件物件,都得一并带上。除此之外,先前灵光施展过一气剑光诀,把握住了天地对法诀的影响,关键时刻可用神力略作模仿,作为杀招……” 正想着,后面传来了女城隍的声音:“黄粱道的古苍穹,是近几年最有望踏足大宗师之人,也曾压制过一地城隍。他不光将黄粱道镇宗的几套法门炼通了,还有套传承之法,据说得自古时遗迹。” 陈渊点头道:“多谢提醒。” 城隍面色微变。 “我可不是想提醒你。” 陈渊也不多言,身子一晃,便越过院头,快步疾奔,转眼远去。 “明明有门,非要翻墙。” 女城隍说着,目光落到了那扇紧闭的院门上,心里蠢蠢欲动。 但视野角落中,翠绿色的竹子迎风摆动,让祂清醒了几分,随即想到自身神力被封,就算跑出去,也未必能解开,说不定激怒了那人,会施辣手,于是按耐住逃遁之念,又回转屋中。 祂可不觉得一个古苍穹就能将陈渊留下。 . . “什么?!” 另一边,正好在城外主持搜集物资之事的赵解,得知了赵礼之事,脸色大变。 “他怎么敢!?” 紧接着,就有人过来通报,说是敬元子来了。 “我这几日都在外忙碌,兄长却能一下子找过来,我身边有他的眼线?” 心下一惊,但赵解也顾不上这些了,带着满腔怒气前往见面,一见到人,就怒道:“兄长,我与摧山君结盟,赵礼背后这些个小动作,这不是让我里外不是人吗?” “赵礼做的不够严谨,这事也是他自作主张,但你就没错吗?”敬元子摇摇头道:“从一开始,你就该静观其变,莫要轻易下场,你看曾家,可曾有过冒失的决定?” “曾家?”赵解冷笑一声,“曾万的大儿子,与黄粱道的古苍穹相交莫逆!他如何不曾站队?” “曾连成是儿子,这就是区别。”敬元子意有所指,“这也是曾万比你高明的地方。” “所以,你才让赵礼背后使坏?”赵解冷笑着,“你就那么肯定,黄粱道的大弟子能赢?照我看,摧山君之能,上穷宗师,一个先天先锋,根本不够杀的!” “今日要对付摧山君,不止一个古苍穹,等你对这世间的力量了解再多些,就明白为兄的苦心了。”敬元子说到这,摇头道:“有什么话,等战过后再说。” “真等到战后,就说不清楚了!我得先去给两边说清楚,战书延迟之事的缘由!咱们赵家,可没大到能乱中取利!”赵解不再多言,让人备马,而后匆匆离去。 他此刻所处之地,离着永山本就不远,因此先选了永山。 . . 永山上,谢君裳与玉灵烟正结伴下山。 沿途尽是欢声笑语,还有许多同行之人,都是从西岳赶来的看热闹的大宗弟子。 他们跟着长辈来西岳,许久不见神庭有动静,难免静极思动,听说古苍穹要行登阶之战,便纷纷过来凑热闹。 除此之外,沿途还能见得许多面色严肃的男女,各立一处。 这些是守备山上的黄粱道弟子,一旦有风吹草动,随时都能组成大阵,挡住来犯之敌。 突然! 山腰道上,几匹快马疾驰而至,为首之人锦衣华服、高头大马。 “何人闯山?” 众黄粱道弟子立刻上前喝问。 “我乃陇城赵家的家主,赵解!” 来人亮明身份,又出示信物,这才过去。 “赵解?那不是和摧山君交往过密之人?” 众人议论纷纷,正说着,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众人又见到几个道士从快步赶来,虽是步行,但个个快若奔马! 众黄粱道的弟子中,有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是定宇观的道长们!” “他们怎么也来了?也是为了古师兄的登阶之战?” “听说摧山君提出要易地而战,想扰乱古师兄的心境,该不会是小伎俩被识破了,又无胜念,找人来通融?” 此言一出,众人嘻嘻哈哈,各有猜测。 “一场对决而已,陇城的人搞这么大阵仗。” “西北小地方的人嘛,都这样。这要是在我们中土,对了,你等什么时候去东岳,我带你们逛逛,我们那时常有高手对决,那场面……” “这些人也就是脸熟,不然连黄粱道的大阵都过不去!这大阵我见过,因势利导,借天时地利,即使组成大阵的只是后天武者,也能暂时困住三五个先天之人!能拖延到援军抵达……” “要不,咱们也回去看看?”谢君裳听着周边议论,看了一眼玉灵烟,“若两拨人是摧山君找来说和的,岂不是白去一趟。” “……” 玉灵烟沉默片刻,摇头道:“陈道友不是这样的人。” 突然! 她念头一震,心生警兆! 谢君裳也是一般模样,急急回头。 山道上,一道宛如鬼魅的身影正疾驰而来,初看还在远处,再看已到跟前! “什么人!?” 一干黄粱道弟子意识到不对,各自站位,速度快疾,兵器挥舞之间,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站住!” 他们齐声一喝,声音震天,在山间回荡! 各宗弟子感受着其中杀气,纷纷止住话语,各自避让。 “不愧是……” 有人出口正赞,却见来人一跃而起,大袖一挥,一根毛笔拿在手中,当空一划! 呼呼呼—— 笔锋划过,有云雾相随,如同山川连绵、龙蛇游走! 他脚下不停,人若电芒,径直闯入了三十六人的组成的大阵之中,沿途挥洒,笔势遒劲,云雾如墨,好似飞龙过境! 那一个个黄粱道弟子都是心头一颤,心神震荡,心底杂念丛生,脑海中梦境游历! 而后那闯入者两手一拨,气劲如针,爆发开来,竟将三十多人各自惊呼,口中喷血,尽数都被崩飞出去! 哗! 各宗弟子见之哗然! 这还不算,那人又是一笔点出,虚划成圆,云雾滚滚而起,那飞出去的众人还未落地,一个个便起噩梦,惨叫连连,跌落在地后,挣扎辗转,哀嚎不绝,听得人毛骨悚然。 “既来惹我,便该有所觉悟,别以为从犯就能全身而退!” 冷冷扫了各宗弟子一眼,看得众人噤若寒蝉后,那人收起梦笔,扬长而去! “这……这什么人?” “一个照面,阵就破了!” “那都不叫破阵,说起来,你们东岳那边,有比这狠的?” “……” 众人胆战心惊,却又面面相觑。 “是他!” 玉灵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认出了来人。 “摧山君?”谢君裳一下反应过来,继而兴奋:“他这是什么功夫?太厉害了!难怪敢主动杀过来!快!我们快跟上!” . . 与此同时。 赵解一到望峰客栈,就见到了曾连成。 “曾贤侄你在这?怎的不见郡守?” “父亲公务繁忙,并未上山。世叔此来为何?”曾连成笑眯眯的道:“对了,我来为世叔引荐一下,这位是黄粱南宗的瞿长老。” “久闻大名。”赵解拱手见礼。 瞿致用抚须道:“我也久闻赵家主之名,你放任儿子结交神庭要犯,好在今日苍穹可为你绝了后患,省得你一错再错。” “你……”赵解脸色难看。 “瞿兄此言差矣!” 一声轻笑,归元子快步走来。 “陈道友本事惊人,不说他在武道上的造诣,只说炼丹之能,放到天下任何地方,都会被人奉为上宾,多少人想如赵君这般亲近,都求不得呢!” “叔祖?”曾连成赶紧上去行礼。 归元子皱眉摇头,不愿理会。 “归元子!”瞿致用眯起眼睛,“我知你与摧山君有交情,但今日是公平比武,任何人都不得插手!” “不插手,”归元子微微一笑,“是来劝和的,冤家宜解不宜结,而且以古苍穹的道行,不是陈道友的对手,我实不愿意看到,他与你黄粱道的梁子越结越深,因此来劝你退一步。” 瞿致用一愣,失笑道:“我们退一步?凭什么?” “在下此来,是为了说明情况,”赵解找了机会插话,“家中小辈不懂事,一时疏忽,今日才将战书交给陈先生,这才有了许多误会。” “这话我会信?”瞿致用嗤之以鼻,“怕了,可以直说。” 赵解面有恼色,正待再说。 “他真的才收到了战书?” 话到人到,白衣男子飘然落下,迎风而立,发丝飞舞,剑意如风,四散吹拂! 归元子不禁动容:“好纯粹、浓烈的剑意!” 在他眼中,站在那的几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剑,一柄磨砺了二十七载的好剑,就等着一剑出鞘,试剑天下! 古苍穹! 他淡淡说着:“既是这般,那就改日吧,省得胜之不武。” 忽有一声来—— “你说打就打,说改日就改日?你算老几?” 众人一惊,循声看去,入目的是名灰袍少年,他大袖飞舞,衣袍猎猎,云气相从,宛若谪仙,但出口成脏。 他初言之时还在远处,等最后一个字落下,就到了古苍穹身前。 瞿致用眼皮子一跳,竟看不出陈渊的身法踪迹! 曾连成见着陈渊面孔,眼皮一跳,生出几分熟悉之感,但未及细思,就听得古苍穹赞道:“好身法!你就是摧山君?你居然来了?” 他的眼神却锐利如剑,盯着陈渊,目光仿佛有着实质,要刺破皮肤,旋即露出喜色:“来得好!来得好!锋芒毕露,是个好对手!”随即一甩下摆,长剑出鞘,斜指天空。 “我这把长清剑乃是北川寒钢所铸,吹发立断,削铁如泥,听说阁下有一套飞剑之法,让我来领教一番!” 古苍穹一番话说罢,竟不理不问,架剑便刺! 唰! 人如剑,剑如虹。 剑光一闪,直指陈渊,更有浑身精气涌出,化作剑气长虹,吞吐几丈! “武痴?还真是先天巅峰,而且锋利异常,近乎于术了!但……”陈渊一指点出,神道霞衣一转,将这锐利剑气斗转星移,十二精窍死气喷涌,更翻倍送回! 叮! 一声轻响,指尖破开剑气,点中剑尖儿! 咔嚓。 碎裂声响,众皆色变! 第57章 我这人生性…… 古苍穹倏的瞪大眼睛,看着长剑自剑尖开始碎裂! 哗啦! 无数剑刃碎片朝他倒卷而来,更朝着四面八方溅射! 离着最近的瞿致用、归元子等人脸色一变,急急后退! 哗哗哗…… 地上,一道道划痕成爆炸状延伸出去! 危急时刻,古苍穹的九个精窍精力涌动,锋利气血化作剑气,从全身毛孔中喷涌出去! 噗噗噗! 他浑身上下鲜血绽放,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最致命的几道碎刃,却也遭受重创! 一个照面,就成血人! 惊! 见到了这惊人的一幕,瞿致用、曾连成等人当场就是头脑一片空白。 他们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古苍穹就被重创至此! 就知晓乌焰山之事的归元子也是惊讶不已,又将陈渊的定位上调了一个等阶。 赵解先是大惊,继而大喜,哪怕他不通剑道、武道境界也不算高,却也看得出来谁强谁弱! 唯一平静的,只有陈渊。 “此人已将剑道修入了骨髓,剑意入心,若论战力,相当于两个骸道人!这样的人,在洞虚界也足以有所成就了,也会止步于大宗师境界?” 心里想着,他看着满身是血的古苍穹,道:“你的剑意很锋利,但太满了,未到返璞归真、圆润如意的地步,回去再炼三年,有望水到渠成的踏足大宗师之境。” 古苍穹听得此言,眼神一肃,眼中浮现兴奋与战意,身上酝酿剑意! “剑意我心,一往无前,既然出鞘,没有回转的余地!自是要一鼓作气,才能证我剑意、明我道心!” 他感受到了绝强压力,意识到面前站着的是生平仅见的强敌! 陈渊叹息道:“可惜了,一柄好剑,要折在这里。” “大言不惭!”瞿致用神色陡变,“苍穹自来遇强则强,越级反杀如探囊取物,岂能败于此处?你虽是厉害,但并未超出先天范畴,这些话怕是在祸乱苍穹的道心!” “你是何人,也来议论我?”陈渊看向瞿致用,眼中精芒一聚,神力涌动,直刺过去! “啊!”瞿致用惨呼一声,捂住了眼睛,“你这凶徒,杀了我宗的肖长老,还当众偷袭我!” “肖长老?”陈渊眯起眼睛,“那厮才偷袭不成,被我反杀,死不足惜!” 呼呼呼—— 便在此时,古苍穹全身精血涌动,酝酿的剑意到了巅峰,爆喝一声,并指成剑,朝着陈渊猛地刺出! 噗嗤!噗嗤!噗嗤! 无数血箭从他的身上爆射出来,疾风暴雨般袭向陈渊,剑芒泛光,隐隐震颤周遭灵气! 剑气凌空,有一股一往无前、舍剑无物的决绝气势! 在生死危机关头,陈渊的压力之下,古苍穹终于触摸到了那个分界线,将要踏出那一步! “剑意至纯!”陈渊感受到了古苍穹心中的纯粹,“那我便也用剑诀送你一程吧。” 他左手点出一指,神力注入其间,按着“一气剑光诀”的法门运转! 这套剑诀,他在乌焰山中以本命灵光施展过,把握住了此方天地法则对这道剑诀的影响,这时以神力施展,法诀略有变化,但本质不变。 第58章 这里太危险了! “真是飞剑?” 归元子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曾连成拽了过来,回头就见着华光一转,瞿致用已然毙命,联想到传闻中的话,不禁一惊。 被他抓住的曾连成挣扎了起来。 归元子眉头一皱,抬手抚其头,直接将他按的昏厥过去。 周遭之人见得陈渊指破古苍穹、下疯曾连成、剑斩瞿致用,一气呵成,已是惊得噤若寒蝉。 “这也太快了,寒光一转,人就死了!看不清啊!”谢君裳转头问起玉灵烟,“玉姐姐,你见过他的飞剑吗?” “不曾见过。”玉灵烟只是摇头。 扑哧!扑哧!扑哧! 众人正自惊讶,那望峰客栈中忽然几只信鸽飞起,振翅就要远去! “不好!” 归元子见了,神色猛然一变,长袖一甩,几道寒光激射而出,将一众禽鸟都给射下来了。 赵解如梦初醒,赶紧吩咐随来的几个武士:“去客栈搜一搜,不要让人将消息传出去!” “死了这两个人,能瞒多久?消息迟早是要传出去的。” 陈渊收拢衣袖,摇了摇头。 “没了识路信鸽,消息的传递还是比较慢的。”赵解赶紧过来,恭恭敬敬、小心翼翼,“不过,黄粱道在陇城的关系,主要是在郡守府……” “消息能迟一点传过去,也有个应对和转圜的时间。”归元子将曾连成扔在地上,道:“这小子是贫道的血亲,厚颜请道友饶他一命,郡守府那边由贫道去说。” “也好。”见二人这般热情,陈渊也不好泼冷水,指着曾连成,“不过,此人日后若有什么复仇之念,或又与黄粱道掺合在一起,就没下一次了。” 他已然猜到,这曾连成或许知晓肉身的身份和遭遇,但既然疯了,也没必要深究。 “不会了,人都疯了。”归元子叹了口气,然后又道:“黄粱道,并非所有人都与南宗一条心,而且他们上承苍龙道统,有镇宗之宝,又与神道交好,传说太华山神也是黄粱道出身……” “莫与我说,去与他们说。他们若愿化干戈为玉帛,我可以不计较先前偷袭与今日冒犯,自此井水不犯河水!若不愿,与其等他们来送,不如我去和解。”说完,陈渊一步十几丈,朝山下走去,“日后如果还有人来挑衅,当思今日事,莫做血中人。” 沿途的大派弟子赶紧避让,几个黄粱道的弟子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轰隆隆! 永山之峰终究还是崩了! 巨石崩坠,山峰滑落,一时碎石如雨! 这一幕,直叫过来观战的各宗弟子震撼至极,心中纷纷萌生离意,再也不想待在陇城。 “这里太危险了!得赶紧回西岳!” . . 远方的驰道,身披黑袍的大宗师孙正钥与一众弟子策马前行,这时听得轰隆之声。 他勒住胯下骏马,抬头一看,见得山峰崩裂之景,感受着灵气变迁的余波,脸色微变。 . . “与黄粱道的仇怨结得深了,还有个堪比炼气修士的神道帝君记挂,二转玄身已经跟不上了版本了,要快刀斩乱麻,外丹这事不能拖,迟则生变。” 回到住处,陈渊闭目调息,心中思量。 后面,是一脸惊疑不定的女城隍,祂的眼中满是敬畏,显然也感觉到了什么。 咚咚咚。 “先生,赵解求见。” 门外,传来了赵解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您所需之物,这些天都备得差不多了,我叫人整理好了,这都给您送来了,还有几个,实在是寻不得,若先生再给些时日,应该都能送来。” 陈渊离开永山后,赵解安排了人在山上控制秩序,自己马不停蹄的就跑回来,想到陈渊可能已证道大宗师,既兴奋又不安,根本静不下心,于是匆匆来访。 吱呀。 院门开启。 赵解松了口气,指挥着一群人,将大箱小箱的搬了进来。 陈渊看着赵解,意有所指的道:“这些东西,来得很及时。” 赵解讪讪一笑,不敢搭腔,心里却有几分委屈。 他这些天亲自在外搜集物资,家都没怎么回去,只不过有几样东西实在难寻,又或分量不足,想等着筹集齐全,一同送来,面子上也好看,结果赵礼之事,让他担心陈渊恼了赵家,再加上眼前这位可能已是天下有数的大宗师,如何得罪得起?不得不花高价从其他渠道购得,这才匆忙送来。 结果,这还让人误会了,他找谁说理去? 好在陈渊没有追究的意思,大袖一挥,将东西尽数卷起。 有了这些,外丹随时可以祭炼,待丹一成,西北各处,大可去得! “东西我收下了,这马上就会开炉炼丹,到时自有玄妙,你若是不愿意等,我手上也有几颗补充元气、疗养气血的,现在就能给你。” “等得起!等得起!”赵解犹豫了一下,才道:“先生,这自来大宗师,都是天下有数的人物,理应庆贺一番,我打算让人安排一下?你看……” 陈渊摇摇头:“不用,不用刻意张扬,你不是都刻意控制消息了吗?” 赵解赶紧解释:“那是担心黄粱道又来生事,坏了先生的兴致!有您坐镇陇城,莫说是黄粱道,就算是神庭,也要给几分薄面。” “希望吧。”陈渊随口应着,心里已有计较。 赵解见这情景,终于放下心来,才道:“先前赵礼之事,是我治家不严,定然会给先生个交代,请您放心!”他可还记得赵礼之事,先前兄长敬元子一番说辞,现在一战过后,古苍穹和瞿致用都死了,那敬元子就必须给个说法了。 . . 敬元子已经知道了此战结果,眉头紧锁,脸色铁青。 “说不通,天机神算明明说了,古苍穹有大宗师之姿,理应登临绝顶!以此而论,此人中途所挑战之人,注定都是磨刀石,怎会被磨刀石崩断了剑?” 很快就有仆从过来,说赵解归府,让他过去说话的时候,敬元子长叹了一口气。 “无论原因何在,押错了注,就得认命。” 想着想着,这老大道士竟掩面而哭,得几息之后才止住哭声,随即拔出长剑,让人将被软禁的赵礼找来。 “父亲大人,为何此时召我过来?不是晚间子时才是二人决战之刻吗?儿子忍耐的住,等古苍穹一胜,到时我联系好的几个支系,都会出面支持……”赵礼人还未至,声音先传了进来。 “古苍穹已死,摧山君证道大宗师。” 敬元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表情淡漠。 赵礼一愣,继而大惊:“怎么会死?为难道是摧山君用丹毒,提前害死了他?”突然,他注意到敬元子手中长剑。 “摧山君杀上永山,当着众人之面将古苍穹斩杀!”敬元子提剑前行,“二郎,你为赵家做了很多事,为父都知道,但输就是输了,输了得认啊!不然,就要连累赵家!” “父亲!你要干什么?父亲不要啊!我是为了赵家,我罪不至死啊!不过就是让他心存厌恶,何以……” “你对世间真伟力一无所知,大宗师一人堪比万军,宗师断罪,哪有那么清晰的评判之尺?若迁怒赵家,悔之晚矣!” 片刻之后,惨叫响彻赵府。 “有时活着,比死更痛苦!” 提着血淋淋的头颅,形若枯槁的敬元子走进正堂,颤颤巍巍的将脑袋往地上一扔。 “拿着去赔罪……” 赵解看着人头,满脸惊骇,再一看仿佛老了几十岁的敬元子,长叹一声。 . . 与此同时。 郡守府也已乱作一团。 “快!去把柔娘放出来!” 曾万今日本想提前处理完公务,赶着去看看证道之战,谁知事还未完,就得了个永山泣血的消息,更有人说,他那宝贝大郎被摧山君给吓疯了! “去找连成,把他带回家中,不要留在外面!关起来,找个屋子关起来!” 顾不上深究传言真假,手忙脚乱的一番交代后,曾万又将几个管事统统叫到面前。 “备好礼物,送去摧山君府上!他不是让赵家找那些个东西吗,咱们有的,统统送过去!快!”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古苍穹的败亡,像一颗巨石,砸进本就风波不断的西北大湖中。 一时间暗潮汹涌,杀机重重。 但身处风暴中心的陈渊不管这些,将搜集到的东西都摆在院中。 “势乱气浓日,正是炼丹时。” . . 城中,智叟化身青衣书生,正坐在离此处不远的面摊,忽的心有所感,屈指一算,神色陡变。 “失算了!怎会如此?摧山君莫非察觉到了我在背后,刻意破局?好在我本就安排了后手……” 神道之念一转,便有察觉。 “孙正钥来得正好,另外这消息也得及时传告太华山,才好操弄大势……” 祂屈指一弹,华光破空而起,转眼出城。 啪! 突有黑风飞过,将华光扫落。 驰道上,户曹老翁抚须而笑:“神庭之事,既见了,便不可让其顺遂。” 第59章 外劫何属? 华灯初上。 陈渊院中的外长廊上的几个箱子打开,几块洁白金属,连同十几块杂色矿藏放置其中。 “白虎金,在此世被叫做白芒金,以五种矿藏为引,一同烧锻,就可以淬炼出一点白金之精,足以作为金行之基,这便不用将祸虬剑炼了。” 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院角的翠竹,陈渊又将旁边几个箱子打开,里面放置的是几段原木,与诸多植株。 “百年以上树龄的原木,配合赵氏找来的诸多珍惜药材,可以炼出一颗长青丹,作为木属之基。” 清点了物品过后,陈渊盘坐在炼炉之前,闭目沉思,想着外丹之法。 “尸王白骨丹为本,观想之丹存灵,二者相合,性命乃生……” 环视身前诸物,陈渊暗暗点头,祭炼外丹的准备,勉强算是齐了。 “五行齐整,待得选一合适的外丹法门,出城寻一灵脉,至少有七成把握成就一颗下品,”想到这,他又有几分遗憾,“此城上有蛟龙之气,我又收摄了定宇观的龙脉地火,若有蕴含天罡、地煞的灵石为引,不仅可在院中祭炼,还更胜天地灵脉,能平添两成把握,丹近中品。可惜啊,这东西赵家没能找到……” 这还是他事后回想在乌焰山中灵光炼丹之事,才琢磨出的法门。 “不知冯老将军是从何处收拢的天罡、地煞之气,时间太紧,一时疏忽,忘向他索要了……” 陈渊正想着呢,忽有敲门声传来。 “将军可在?曾万冒昧拜访,谢将军救了犬子一命。” 曾万? 他早就察觉到有人靠近,但没想到会是这位郡守,难怪赵家侍卫没有阻拦。 门外又道:“听闻将军在搜寻奇物、矿藏与珍惜药材,恰巧在下家中有一些,特地带过来,作为谢礼,聊表心意。” “进来吧。” 陈渊立刻挥袖一扫,令药丸、矿物、物件各自归位。接着,院门开启,曾万领着几个仆从,抬着东西就进。 “见过振武将军。” 他先拱手行礼,然后倒也干脆,进来之后不说其他,先让人把东西打开。 陈渊眼中一亮。 “白芒金、乙木辅料,居然有天罡结晶和阴石。” 他刚才还说有欠缺,这下就给补上了,果然所谓大势得运,便是一旦展现了实力,就有许多锦上添花之人,从而事事顺遂。 曾万见着陈渊的眼神变化,松了一口气,才道:“此番是犬子莽撞,一时少年意气,冲撞了将军……” 陈渊摆摆手,不愿听长篇大论,就道:“我和归元子道长说过了,只此一次,你既然拿了东西过来,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曾万陪着说着,又道:“我家柔娘对将军很是佩服,一直想来拜访,只是担心唐突,不知……” “曾柔娘?”陈渊摇摇头,“不必见了,她既然在那一战中存活下来,就不该再有牵扯。” “这……”曾万还待再说,但见着陈渊表情淡漠,于是不敢多言,只能点头称是,接着说了几句就提出告辞,省得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起反复。 等人走了,陈渊看着新得的几物,精神振奋。 “有了这些,也不用在另外寻地,在这院中便能祭炼。” 他两手一抓,将先前准备好的物件,都摄取过来。 “五行齐备,阴阳乾坤完整,不仅十拿九稳,还能丹成中品!余下所需的,就是挑一门合适的炼丹法诀,外丹不涉玄身限制,我在洞虚界的积累,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在洞虚界,外丹法并不罕见,与身外化身、第二元神,并称三大护道法诀,论起名声和影响力,远超陈渊的尸解玄身。 正因名声大,各大宗门多少都有一二法门,在炼化外丹时也有各种流派,侧重点各不相同。 “最好的选择,自然是《道章》上的‘三生化丹诀’,此法不仅能凝练上品外丹,未来步入炼气阶段,凝聚内丹后,也能将外丹化用,内外呼应,而且此法的本意,虽是取三种心念,却又暗合我的经历,可谓相得益彰。另外,比起其他动辄的三重天劫、天人五衰,这三生化丹诀的内外丹劫,也是最容易掌控和应对的,只是不知,是否适合此事,会不会被此方天地的……” 陈渊这边想法一落,忽的心血来潮,而后掐指一算,神色微微一变—— 他如今元神不存,无法推算什么深奥变化,但涉及自身的吉凶趋势,还是能感知一二的。 “原来如此,我动了以此法炼丹之念时,就触动了外劫,虽说只要消弭此念就能平息,但从侧面而言,岂不是证明了,这套法门可用于此世?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看了一眼天色。 “择日不如撞日,既是心血来潮,正好应在此时!” 念头落下,陈渊右手一挥,有五块灵石出现身前,被气血卷着投入炉中。 炉内烈火升腾,顷刻吞噬灵石,几息过后,便有一团斑斓石丸显露,为他虚抓摄出。 霎时间,整个院落,连同周遭的土地,都似是一下重了很多,那后院的女城隍、角落的翠竹、隔壁的红衣女,以及许多驻扎周围的探子,都觉得身子一沉! “五灵一石,土行所属。” 跟着,陈渊左手捏诀,神道间隙中留存的阳刚气血蜂拥而出,在炉火中一转,纷纷聚集,显现出一点炽热光辉,化作一点炎阳之精。 霎时间,周遭温度陡然提升,院中花草叶瓣蜷曲。 “炽热真精,乃属火行。” 一手摄出炎阳之精,他左手一挥,一点少阴灵光激射而出,落入炉中后,陈渊又朝走廊上一抓,便有几个巷子打开,几个存着黑水的瓶子飞出,当空炸裂,水入炉中。 少阴灵光与黑水相合,立刻泛起阵阵涟漪,炉内火光跳动,忽明忽暗,忽然一炸,便有一点漆黑结晶从中迸射出来,被陈渊虚摄抓取,落在身旁。 霎时间,周遭温度又骤然下降,那周围院中本有褪去衣衫的,这会立刻打着寒颤。 “灵光退转,重塑水行。” 陈渊再一招手,白虎金与诸多辅料也入炉中,一个来回,就绽放出一点锋利气息,而后化作一点飞出。 顿时,草叶与墙壁上多了许多细小的划痕,似被无形之刃所伤。 “白金之精,金行之属。” 最后,他又将百年圆木、乙木辅料送入炉中,炉火蒸腾之间,香气四散,待得一颗碧绿长青丹出炉,院里院外,花草疯长! “生生入火,木行乃成。”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但因着种种异象,周围院中之人,却是个个无眠,无数消息朝着外界传递。 陈渊也不去理会,反而看了眼残留的少阴灵光。 “这天生灵光只剩下一点,便是施法加持,亦用不了几次,不如归入飞剑,与炎阳之精相合,毕竟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就是神道手段了,而且等会炼丹,还要此剑护法,不如趁着炉火正盛,又杂糅了五行精华,一并炼了……” 一念至此,他索性将这灵光与祸虬剑一并送入炉内,不过几乎呼吸的功夫,便有“噼啪噼啪”的炸裂之声,而后光影一闪,有烈焰寒冰之景,最后又归于赤靛之气! 陈渊手里剑诀一捏,寒光一闪,飞剑自炉中出,当空盘旋,有红光、白光缠绕! “阴阳相合,水火相济,果然交缠为一缕阴阳一气,总量虽是不大,但妙用万千。” 后院,女城隍见得这一幕,感受到其中锋利气息,隐隐心惊。 “这人又炼了什么危险之物?” 隔壁,红衣少女本趴在墙头,这时被剑芒所慑,便无声无息、小心翼翼的顺着墙面滑落下去。 陈渊对外界变化不理不问,手上剑诀连变,那阴阳飞剑在空中变化不休,于四方闪烁,隐隐构成某种阵势。 待得几息过后,他又将毒钵、梦笔拿出,放于身侧。 待做好这些,陈渊长袖一挥,五行之精皆浮于面前,化作白、绿、靛、赤、黄五种光辉,绕炉而动,随后便随着陈渊一指,尽数落入炉中! 呼呼呼—— 一瞬间,五行气息扩张,疾风骤起! 炉火瞬间窜的老高,自炉盖镂空之处泄出,照的庭院火光通明! 陈渊一手捏诀,一手握住炉柄,关注神力与死气,心中无悲无喜,等待着内外之劫的降临。 “内劫起于丹,外劫源于外,不知我这外劫,会应在何处……” 正想着,门外忽有急促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院门打开,赵家兄弟冲了进来,那赵丰吉手中还握着一封信。 “前辈,方才院外侍卫,在街角发现了一封血书,乃是黄粱道弟子所书!” 黄粱道的血书? 莫非外劫乃是人劫,还要应在黄粱道门人身上? . . “孙宗师,您是要直往摧山君的府上?” 陇城北门,一身黑袍的孙正钥,正与谢君裳、玉灵烟二女说着话。 “我毕竟受托于薛掌门,要看护古苍穹,如今食言,还是要走一遭的,但那人毕竟也证道了大宗师,是武道种子、人道根基,我也不会去与他拼个生死。” . . “这局面有些复杂了,也不知摧山君是在炼什么,总是让人心神不安。” 街头一角,化身书生的智叟眉头紧锁,看着远处院子中的忽明忽暗的火光,眉头紧锁,心中权衡。 “是否要直接下场?这可真是难以抉择,早知就将灵将军带过来了。嗯?” 祂正思量着,忽然神色微变,看向一处阴暗角落。 . . 一队劲装男子,正在僻静小巷中疾行! 为首之人却是一身漆黑道袍,里握着一枚血色令牌,其上隐隐有红雾聚散。 “最近西北风云骤起,没想到替那位出手诛了个人,还能意外找到那死剩种的踪迹!有这辅运推诚令,寻得了确切地址,将她斩杀,定妃一脉血脉断绝,主人才能安心!” 说着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小葫芦,见着飘出了两缕红云,不由一愣。 “怎么是两撮红雾?另外一撮是谁的?” 行进间,一行人到了偏僻巷口,忽有热浪袭来,见得前方院中火光自一座院子里冲出,个个色变! . . 呼! 炉火已炽! 顿时,热浪滚滚,吹得赵家兄弟全身火热,不住后退。 陈渊手诀一转! 轰隆! 炼炉一震,连带着整个地脉都跳动了一下! 天上,蛟龙虚影显现,发出一声长吟! 地下,盘踞在定宇观中的龙脉雏形骤然颤动,隐隐与炉中的龙脉地火共鸣! 继而,整个城市的地脉都受到影响,猛然一震! 陇城内外,无论凡俗、修士在这一刻都是心念一紧,察觉到了什么! 后院中,女城隍心口一闷,竟有窒息之感,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正在前院之中酝酿,不禁骇然。 “他到底要炼什么?” 隔壁院中,正盘膝调息的红衣女子脸色一白,体内气息全乱,张嘴喷出一口血来,而后心中惶惶,满是不安。 第60章 一粒金丹起! 轰隆隆! 地脉一震,整个陇城都晃动起来。 天上群鸟骚动,徘徊不去。 城中猫狗不宁,处处喵汪。 沉淀在城池各处的过往人念便被震荡起来,没了城隍镇压,在城池上方隐隐显化,勾勒出繁华多变的景象。 这座城池位于西去商路上,本就杂糅东西之精华,囊括士农工商,更有武道、道术华彩,这时既是显化,立刻就有一股厚重、苍凉、多变的恢弘意志在各处蔓延! . . 定宇观中,归元子心头一动,有所察觉,迅疾的拿出了龟背铜板,卦爻一解,便就明了! 正好这时正索子等弟子在外求见,问起缘故。 “有人要炼大丹!此丹劫内生,将要勃发的迹象!你与贫道一同前往摧山君府邸拜访。” . . “好大的动静!” 离着陈渊府邸不远,孙正钥一行人停下脚步,遥遥观望,见得一处院中五色流转,云雾聚散,氤氲连绵! “那座可是摧山君的府邸?”孙正钥表情凝重,问了起来。 就有个弟子过来,点头说是。 玉灵烟蹙眉出言,话中有几分不确定:“几年前,我随师父去了天机阁,见了老天师开炉炼丹,与此相似,都有云雾笼罩、氤氲翻滚!” “天机阁的老天师?那可是当今两位炼丹宗师之一!比起新近崛起的孟宁,老天师才是真的名满天下!不过,姐姐是说,摧山君也在炼丹?”谢君裳说着,看向孙正钥,一副等他拿主意的样子。 孙正钥沉吟片刻,就道:“且观望片刻,不可操之过急。” 一行人就此停步。 这一幕,落到了智叟眼中,当即就令祂眉头紧锁,眼神飘忽之间,权衡利弊。 想着想着,这目光不自觉的又落到了陈渊院中。 院中。 炉火升腾之间,有五色光辉在其中不住闪烁,越发浓烈,逐渐接近了一处节点。 陈渊凝神观火,等待外劫降临。 突然! 哗啦!叮当! 一阵杂乱的声响从隔壁传来,紧接着更有劲风、金铁撞击的声响,最后是一声娇叱,伴随着几声狂笑,墙头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一身血迹的红衣女子翻墙落入院中。 隔壁院中,传出几声惊呼,而后有人请示:“鸩上人,眼下又该如何?” “追!错过了今日,让杨蕙逃了,又要找多久?” 话音落下,几个劲装男子一样翻过院墙,个个身手矫健,气脉悠长,更兼气血浓郁! 一时间,这烟雾缭绕的院中,便多出了几人! “你等是何人,敢擅闯此处!” 赵家兄弟一见,惊怒交加,就要上前,但刚走两步,就感觉浑身沉重,气喘吁吁,仿佛一身的气力都在这一刻衰退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随即,他们注意到一名穿着漆黑道袍的男子,手中多了个黑葫芦。 “有这夺魄葫芦,此院虽有古怪,但只要斩了这杨家余孽,速速离开,便不会节外生枝……” 那道人说着,目光一转,这才注意到院中炼炉,与盘坐在炉前的少年道人,神色猛的一变。 “是你!?”鸩道人先是惊讶,继而生出杀意,狞笑道:“你居然活下来了,还躲在此处是了,你与杨蕙都是托庇于此间主人?难怪有两撮红云,原来是催我绝了这后患,这次却不能让你逃了……嗯?” 忽然,他看到了陈渊的双眼,心头一震,意识到不妙。 可惜,已经晚了。 “原来你就是外劫。” 嗖!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一道精芒飞出,直指这道人眉心! 鸩道人一惊,两手往前一并,就要夹住那道精芒! 噗嗤! 下一刻,精芒破开手掌,刺穿眉心,而后去势不绝,将一众入侵者尽数贯穿! 紧接着,一点火星显现,就把鸩道人连同其部属一同灼烧,那火势快到了极点,转眼便熊熊大炽! 又有一点靛色光辉闪烁,将被烧透的几人冰封为雕像,跟着彻底破碎成渣,洒落泥土之中。 周遭的草叶上当即多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归元子等人来的时候,就见得草丛冰霜,精芒火焰。 “乖乖,这还是炼丹?这场面,我可是真没见过!”正索子暗暗嘀咕。 啪嗒,啪嗒! 就在这时,随着鸩道人被烈火烧尽。 一块暗金色的令牌与一只葫芦跌落在地。 那令牌一震,两道血雾从中溢出,一道朝墙角的红衣女杨蕙飞去,一道朝着陈渊飚射而来! 嗡! 霎时间,陈渊死寂的心脏猛然跳动,浑身阴血沸腾,牙齿震颤,要化作尖牙,根根绒毛要从全身上下的毛孔钻出,视野之中更有血色显现,暴虐之念在心底滋生! 这也是劫! “外劫延烧到自身了?” 陈渊心头一震,但马上镇定下来,当即一招手,女城隍身上的闭符便被他摄取过来,镇在身上! 顿时,肉身上的种种变化尽数被压制下去,他又抬手一指,神力化作剑光,将近在咫尺的血雾破碎! 感到体内变化尽去,陈渊又将炁符摘下,朝后院一甩! 嗡! 刚刚升腾起来的一股神圣气息转眼衰落下去,伴随着的还有一声清脆怒吼! “什么情况?后院还藏着什么人?” 赵家兄弟来了几次,但始终不知院中还有旁人! 却是女城隍虽是落难,却不愿意旁人见到落魄模样,始终躲着他人。 陈渊一拍炼炉。 “融!” 外劫一去,五行根基越发驯服,被彻底烧锻,融合一起,有雷霆在炉中显现! “尸身本能会被激发,说明方才那血雾定与此身血源有关,看来,这尸身还有许多我不曾注意到的隐患!” 想着想着,他目光扫过角落里啧啧发抖、口称“不是故意要翻墙”的红衣女。 “此番外劫看着凶险,其实虚有其表,多亏了这位邻居足够弱,引来的外劫也不强!” 念落,他屈指一弹,森白一闪,作为主料的尸王白骨丹落入炉中。 轰! 一声炸响,五行聚于白骨,那森白丹丸上处处裂痕显露。 陈渊又是抛出一枚净灵丹。 这丹被炉火一烧,化作纯纯元气,顺着裂痕,融入了白骨丹中。 白骨一震,泛起琉璃光影,宛如水晶铸就,内里显现一点光辉,本质蜕变,与五行融合的越发紧密,但轮廓逐渐扭曲,一点暴虐、混乱的杂念从中生出,要占据丹丸! “无主之丹,天生灵智,以此世的诡异,说不定会诞生个天生神灵,可惜我不是来炼神的!去!” 陈渊伸手一抓,就有一团火红、一团冰冷,落入炉中。 天罡结晶! 阴石! 轰! 炉中雷鸣,火焰将两物烧炸! 稀薄的天罡与地煞之气涌出,如日如月,如太极阴阳鱼般交缠。 太极圆转,无使断绝。 炉中的混乱被引导着归入圆转之序,白骨丹与五行之光杂糅圆转,渐渐凝合,轮廓不再扭曲,但那点杂念却越发浓郁。 咔嚓! 一点碎裂声响起,巨大裂痕贯穿了白骨丹,令此丹一分为二! 轰! 混乱、暴虐、阴冷的气息爆发开来! 模糊阴魂从中飞出,渐渐勾勒出一道扭曲的冤魂鬼怪之相,张牙舞爪,压住了炉火要从中蹦出! “内劫!” . . “不妙啊!丹火衰退,丹中显劫,这是丹毁炉倾的迹象!” 院中,归元子看着炉火变化,表情凝重。 赵家的兄弟二人心中一紧。 这时,陈渊手里忽然多了一根鬼气森森的白幡,挥舞之间送入炉内! 呼! 衰退的炉火一下便升腾起来,更有森森鬼气从中迸射出来! 咔嚓! 法器断裂,蕴含其中的神念释放出来! 陈渊手上剑光一闪,割破了指尖,一点阴血落入炉中! 咕咕咕—— 阴血遇火沸腾,化作血气和无主神念交织在一起,被陈渊得了掌控,便去压制鬼怪之相! 滋滋滋—— 血气侵染白骨,渐有愈合之相! 但神念、鬼怪在炉中僵持。 “若在洞虚界,我元神尚在,神念源源不绝,自是一概妖魔鬼怪都要镇压,现在只是借着白幡的一点残念,怕是难以持久,还得下重手。” 陈渊心中一动,心中观想一道身影,灌入观想之丹,又将此丹扔入炉中! 漆黑丹丸一落到炉子里,立时如积雪般消融,有无数纯粹的念头四散飞舞,尽数朝着两半的白骨丹中汇聚,与冤魂鬼怪之相缠住,缓缓绞杀。 “太慢了!” 感受着炉内变化,他将手按在炉柄上,胸中铜镜一颤,月华滚滚而出,注入炉中! 华光闪烁,光阴如梭。 嗡! 观想之念得了月华之助,忽的大放光芒! 光阴流转,观想如真! 下一刻,天地间忽有一点玄妙落下! 陈渊左臂一痛,神道之花绽放开来,竟自发脱离,落入炉中,根须缠绕白骨之丹,花瓣连接观想之念! 超出陈渊意料的变化生出,那观想之念的深处,浮现出一道身影,起先还有些模糊,转眼就清晰起来,赫然一名紫衣道人,白发墨冠,长身芒鞋,持青竹杖,坐庆云床。 轰隆! 刹那间,苍穹生雷霆! 陈渊福至心灵,念头贯穿炼炉内外,与那紫袍道人的身影结合在一起! 虚空之中,有歌诀传—— 天人交感互为功,万法归宗理甚同; 若向此道求妙用,须知陈祖在其中。 这,正是陈渊在此世的观想之相。 陈渊祖师相! 下一刻,紫衣道人点出一指,鬼怪尽灭! 轰! 白骨丹合,五行归位,阴阳混混,万物冥冥! 轰隆! 天上忽有风云,似云山罩城,雷霆穿梭。 又有华光显现,如白虹贯日,划过长空! 院内外草木浓郁,无数藤蔓蔓延,片片花朵绽放! 清香自炉中显,妙音在耳边生! 归元子见得此景,听得妙音,神色狂变,似喜似惊。 “异相妙音?!摧山君此次到底是炼了个什么丹?” 但他顾不上深究,当即盘坐下来,观想感悟,生怕错过机会。 正索子一愣,迷迷糊糊的也跟着学。 院子一角,翠绿童子欢呼雀跃,猛地一吸,如痴如醉。 便是赵家兄弟、红衣女子,也是迷迷蒙蒙,只觉得全身气血活泼泼、暖烘烘,竟是不断攀升! 陈渊向炉中一抓,歌曰:“金精水火炼成泥,日月双光照物齐。若向此中求造化,便知天地是根基!一粒金丹起!” 便有一轮金光自炉中飞出! 第61章 一人得道? 那光环涨缩不定,核心乃是一颗森白丹丸。 与之前的尸王白骨丹比起,光润洁白,隐隐透出琉璃光影。 丹丸凌空一转,便有灵气汇聚过来! 轰! 气浪扩散,吹得院中之人尽数闭眼。 感受着外丹气息,陈渊眯起眼睛。 “丹成中品巅峰,足以镇压命数和气运,在我突破玄身四转之前,不用担心被人窥破尸身跟脚。” 他自走出鹿首山,所见之修士皆是道修不全之辈,不曾发现玄尸根基,但凡事就怕例外,能以外丹遮掩,无疑是最好的。 想着,陈渊一张口,将外丹吞入。 外丹入腹,当即大放光芒,照耀全身! 嗡! 霎时间,他全身上下的血肉震颤着,骨骼震颤! 一股阴凉之意自腹中升起,瞬间便转过全身,将先前因令牌血雾而生出的种种本能异样,本还残留一点隐患,这时也都尽数镇压下去! 忽然,一股悸动自心底生出,陈渊心头一跳,凝神过去,这才发现玄丹光照肉身,竟是窥破了一处隐患,显露出血脉中的缺陷,先天有缺,三才不全! “三才不全?” 忽然,陈渊心底灵光一闪。 “此界之人,功至大宗师后便进无可进,或许就是因这个三才有缺!莫非这一界之人,尽数都被动过手脚!” 无漏金丹,代表着炼气圆满,五行命格齐全,不仅能内生真元,掌控由心,还能镇压命格,挣脱长河藩篱,要发现自身缺陷,自是轻而易举。 “可惜,我这颗是外丹,不是真丹,能镇压气运与缺陷,不能补全!” 陈渊的这颗虽是外丹,但炼的时候,先以五行为引,又汇聚天罡地煞,衍生乾坤阴阳,期间更以净灵丹抬高品阶,最后以观想之丹参透虚实,甚至天人交感,得了神道之花后,凝结出了此界上品神灵才能演化的观想之相! 整个过程与真正的凝丹也差不多了。 用之于内,便是无漏金丹,用之于外,比任何法器都要得心应手,再加持驭气之法,能达成种种不可思议的功效。 也就是陈渊这样,曾经完整修行过一次,一步一个台阶,根基扎实,心得圆满,才能在祭炼时知晓分寸火候,缺啥补啥,换成个只按法门祭炼的,照本宣科,难免会有疏漏与瑕疵,外丹就要落入下乘,品阶就低。 想着想着,玄丹之内真元滋生,气力增长,精力滋生,转眼之间,他最为纯粹的劲力,就突破了十象范畴,直达十二象! 炼精阶段炼精血,化气阶段是自精血中凝结一缕真气,而炼气阶段成就金丹,便是采外界灵气,与真气、心念一同凝练,炼成真元! 虽因外丹,无法凝练太多,但对比炼精化气的修士,已是不同层次,若是真元外放,调度外界元气的效率,远远不是化气修士,也就是大宗师所能比的。 正想着,那颗外丹逐渐安定,与陈渊血肉相合。 便在这时,玄之又玄的感觉袭上心头,他的意识似是窥破了迷雾,从无数景象片段中穿梭而过,皆是与血炼、炼尸、炼毒相关的术法,最终停在一片泛光符篆组成的残篇之前—— 《九注阴符经》。 “这是……” 陈渊心中一颤,正待探查,忽的心有所感,一抬头,看到天上云雾翻滚,粗大的雷蛇穿梭隐现! “天劫……” 轰隆! 一声雷霆,金光照耀陇城,如同白昼! 恐怖威压落下,不光是城中修士,就是普通凡人,也是心惊胆战,纷纷闭门关窗,不敢在外行走。 轰隆! 下一刻,雷光更盛! 云雾翻腾着化作乌黑一片,穿梭其中的雷霆渐渐汇聚一处,爆发电芒,如云中藏日! “雷劫?” 谢君裳惊讶的道:“从来只听说九重气血有雷劫,怎么炼个丹药,还能炼出雷劫了?” “是有丹劫之说的。”玉灵烟沉声说着:“经历了丹劫,便能丹成上品,但那是丹内生劫,于炉中炸裂,不曾听说炼丹炼得满天雷的!” “这可不是一般的雷劫……”边上,孙正钥表情格外凝重,“那位摧山君所炼之丹药,为天地所忌啊!” 多年练武所得的灵觉,让他心有不祥之感,所以感慨过后,就道:“我心中不安,此不祥之兆,速速与我远离!”随即,不理旁人之言,就带着一行人快步离开,直奔城门而去! 街角,原本愁眉不展的智叟,在见着天劫变化后,立时露出喜色。 “到底是神道纪元,凡人武道出了个异数,天道都会来压制!他再厉害,面对天地之威,又如何抵抗?我正好去顺应天道!” 念头落下,祂身化神光,纵地而起,竟是直接化入了云雾之中! 轰轰轰! 神道既有加持,雷霆更显凶猛! 终于! 伴随着一声轰鸣,如同瀑布般巨大的雷光落下,挟着毁灭气息,指向陈渊! 那雷光比之太阳还要耀眼,照的大地一片亮堂! 院中内外,见得此景之人,被那雷光照在脸上,一个个惊恐至极! “来得好!正好让我试一试这外丹威力!” 陈渊昂首以对,无惧无畏无怒,一步一升,如踏云梯,左手捏印诀,右手向上一指。 腹中玄丹一转,涌出一点真元! 他手上印诀一转,几道炁符与剑光相合,身上气血升腾,凝结陈渊祖师之相! 下一刻,一点剑光破空而起! 刺! 真元之剑只有指头大小,破空而起,贯穿雷霆,刺入雷霆深处,而后轰然炸裂! 轰! 雷光破碎! 一剑破雷,光影四散! 狂风激荡,吹得陈渊长发飞扬! “啊!!!” 云层之上,智叟惨叫一声,直接从云层中跌落出去,一路翻滚,撞碎了城外一片小丘! 下一刻,云层洞开,月华洒落,有点点星光飘荡,皆朝道祖师相汇聚过去。 刹那间,无数城中惊叹之念、寄托之愿充斥心头,古朴而多变的城池精神越发清晰。 陈渊自空中飘然而落,左手一捏印诀,右臂一甩长袖。 祖师之相消弭,化作阵阵疾风。 呼—— 疾风吹过,氤氲混沌尽数消散,露出了满院翠绿。 浓郁灵气满溢,轻盈微风浮动。 眼观异象,众人震撼不休。 这般景象,怕是传说中的造化道尊得道时,也就这般吧? 这摧山君到底是什么人? 神佛转世? 降世仙人? “若说武道能做到这一步,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可即便是道术,也没有见过这般夸张的,”女城隍神色连变,“除非是神道出手……难道,他才是命定的神道之主?” 在这一刻,祂心中信仰动摇,一颗寄托之种埋入心田。 “噫!我进阶了!” 突然! 一声欢呼自院中传出。 正索子浑身“噼啪”作响,全身气血涌动,周身劲力圆转,自地上一跃而起!竟是一步突破了气血五重,踏足六重! 声音未落,边上的归元子身上精气涌动,劲力震颤,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发出阵阵声响,更有哗哗水声,如铅汞涌动! 院中充盈的灵气,朝他涌去! 几息之后,归元子睁开眼睛,眼底有精芒闪过。 “没想到,没想到,贫道都这般岁数了,居然还能境界松动,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他站起身来,冲着陈渊一拱手:“多亏了道友成全!” “此事是你自己的造化。”陈渊摇摇头,并不居功。 方才变化莫测,但这一对大小道人不受影响,坐而调息,收拢炼炉中散溢的药力,才有这般造化。 “归元老道精气神足,劲与气合,居然是有了更进一步,踏足大宗师的迹象!” 远远地,隐藏周遭的屋舍的一干武者、修士看出端倪,惊骇更甚!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这是!” “闻所未闻!不好,我等错过机缘了!” 许多人回过神来,懊恼之余,纷纷盘坐下来,呼吸吐纳。 也不知是哪家的探子传了出去。 过了没多久,这陇城各处,凡是修士,皆调息吐纳;但凡武者,亦凝神感悟。 便是那些武道修为有限,又没有修道天赋的大族子弟,也都大口吸气,不住吞咽。 整个陇城的温度,似乎都因此而下降很多。 . . 陈渊却不管这些,与归元子说完,便盘膝而坐,内视变化,而后凝神玄丹,感悟那篇《九注阴符经》的残篇。 “……待得炼精化气,凝练玄阴之体,可纳三阴灵光,是为少阴、太阴、厥阴。” “……三阴为本,开辟气藏,以至阴至寒之妙固得尸身……” “……重开天地二桥,接引星宿,奠定无漏至阴之根!” 越是体悟,陈渊越是惊讶。 “这部功法虽然残缺不堪,但玄妙异常,放到洞虚界也是一顶一的法门!更重要的是,与此世现行的诸多功法,原理截然不同!” 他在金城时驻扎军中,通过张雀阅览了不少军中法门,但那些玄门功法多数止步于观想,与《九注阴符经》截然不同。 “九注阴符经,这阴符经我曾听说过,但何为九注?可惜,经文残缺,不得来源。只是其中点明了炼精化气之说,不似此界之法,反类洞虚之功,莫非并非此界法门?若是如此,骸道人是如何得到的?” 突然,陈渊心里闪过了众多信息—— 《修行见闻》中的飞升之说、天赋神念、诡异神道、升仙台、众生的天生缺陷、武道止步大宗师…… “此世难道与其他洞天、部洲有着关联?但若如此,为何这般闭塞?” 正想着,门外传来了个苍老之声—— “陈道友可在?老朽奉主君之命,将你所需之物送来了。” 这声音陈渊并不陌生,正是乌焰山冯大将军麾下的户曹老翁! “来的正是时候!祂送来的东西里,有关于升仙台的记载!” 第62章 我向来以和为贵 “拜见道友!” 老翁拜见了陈渊,口中说着,打量对方,心里越发惊讶:“这一身修为,我竟半点都看不透,站在他面前,就承受着威压,比之主君给的还要强烈几分!此人的修为境界,莫非直追西岳帝君?但他毕竟乃是武修,不是神道!” 念头翻涌,想起方才的天地异象,这老翁的态度越发恭敬。 祂却不知,陈渊正将外丹之力加持双眼,运转金睛诀,观老神虚实,这才会给祂这般巨大的压力! “原来如此,这老翁的神位符篆近似虚位,是从老将军的神位中延伸出来的,可称之为代行之神。冯老将军是上品神位,能暂离界域,这位老翁也继承了这一点,才能过来送物。” 陈渊收拢了法诀,道:“道友不必客气,你来的正好,我方才炼了一炉丹,也有对神道有益的,你可传讯老将军,看祂可有所需,若是需要……我价格很公道的。” 开炉炼了外丹,诸多材料的精髓都被玄丹吸收,但尚有残渣留下,化作从丹。这些本就被陈渊计划着用作交易,知府赵府酬劳,现在多一个卖家,自是更好。 “道友有心了,主君闭关吸纳元丹,一时半会不会出关,暂时是用不到的。”老翁微微一笑,说话时朝炼炉看去,见有几颗丹丸悬浮上下,不由称奇。 “道友所修的,莫非是以丹入武、以炼入道的功法?我只是旁观,便有了突破契机,有望大宗师,道友你亲自炼丹,如今又是什么境界?”归元子凑过来,既感慨,又好奇。 陈渊想了想,对比洞虚界的上品金丹,实话实说:“也不算多高的境界,也就还过得去吧。” “……” 冷场就发生在一瞬间。 上到户曹老翁、归元子,下到角落里的红衣女和竹精童子,都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陈渊主动打破了沉默:“老翁此来,是与我送东西的吧?” “正是,差点忘了正事。”老翁收摄情绪,从怀中取出了一块令牌。 这令牌乃是紫木所制,牌面上有朵祥云图案,笔画纤细,散发出一股奇异韵律,让陈渊隐隐有熟悉之感。 老翁在令牌上轻轻一弹。 啪! 令牌一颤,上面的祥云图案旋转起来,从中飞出飞出三个箱子,落在院中。 陈渊眼中一亮,没看箱子,先是盯着令牌,问道:“这就是与升仙台有关之物?” 归元子在旁听着,神色微变。 老翁点头道:“不错,此物这就是升仙台通行令牌,除了是进入遗址的信物之外,还有个储物空间,可用来储放东西。” 陈渊满意点头,这算是意外收获了,本还想着用炼丹节省下来的材料,拓展一下锦囊,现在不用那么迫切了。 老翁又指着三个箱子:“关于升仙台的相关记载,与鬼修之法放在一起了,道友可自翻阅。除此之外……”祂将声音凝成一股,省得旁人听去:“余下两个,一个放着三枚魂晶,另一个是两件祭天之物。” 陈渊越发满意了。 “东西既已送到,那老朽也不继续叨扰了,”老翁这时忽的拱手告辞,“老朽此来,依托于我家主君之力,但不可持久,还请道友日后有时间,往乌焰山一去,我家主君定会扫榻以迎。” 祂将手中令牌递交给陈渊,又与归元子告别一声后,身上泛起阵阵晶莹,宛如梦中虚幻,将要消失。 最后时刻,老翁突道:“老朽见道友道运悠长,境界高绝,已到武道巅峰,但不可因此掉以轻心,轻视神庭。神道玄奇无穷,有许多奇异手段,尤其是神庭神道,更有诸多诡秘。而且,神庭之神神位所属领域之中还有加持,可超越自身之力,尤以帝君为甚!切记,切记……” 此言落下,其人身形消弭。 陈渊则明白过来。 “按照城隍的说法,西岳帝君高出大宗师一个境界,与我加持外丹后相同,都是炼气阶段。但若是在神庭的加持下,祂还能再提升境界,岂不是超越炼气阶段?” 就在这时。 归元子忽然道:“若是西岳帝君登基了,整个西岳地界,都能算作神庭,神道便真的无人能制了。” 陈渊眉头一皱,想起自己跨越界河后的遭遇,突然就理解了鹿首山神、骸道人为何想要赶在西岳帝君登基前急切行事了。 想了想,他问道:“一直听闻祂要登基,可有确切时间?” “这是个隐秘。”归元子摇了摇头,“若非祂令人准备登基大典,旁人都还不知晓,那空悬许久的西岳帝位已被人占据。” 陈渊又问:“神道之神,承袭神位之前都有人间身份,这位帝君的来历,道长可知道?” 归元子叹了口气:“不知。” 这也是个喜欢苟的? 沉思片刻,一时没有头绪,陈渊索性放到一旁,随即抬手一抓,将落在角落的暗金色令牌与葫芦摄取过来。 这葫芦里面血光隐现,一看就是邪门之物,被他丢入锦囊,令牌则拿在手中,灌注气血! 顿时,陈渊体内阴血震颤,隐隐又有异动,但旋即被外丹镇住。 “果然和此身的血源有关。” 陈渊打量了一会,将令牌收起,对归元子道:“准备登基大典的,就是黄粱道吧?关于这个宗门,道长知道多少。” 归元子一怔,迟疑一下,道:“自来仇怨皆源于误会,黄粱道乃是天下三正宗之一,势力甚大,门人弟子、友人盟友遍布天下,若道友不嫌,贫道愿做个中间人……” “且住!”陈渊打断了归元子的话,冲赵家兄弟招了招手,“你等方才在外面找到了什么,拿出来让我与道长看看。” 赵家兄弟本来在院中观望,承袭了炼丹时散溢的灵气,浑身暖洋洋的,知道获益匪浅,正在欣喜,但听得此言,立时恼怒起来。 赵丰祥上前两步,取出一封信来。 血书! “杀我肖长老,挑衅在先!又害我古师兄,暗算在后!以鬼蜮伎俩,乱我师兄之心,合定宇观、陇城世家之力,迫我古师兄自断长剑!被瞿长老说破,更是恼羞成怒,当众杀人!实乃丧心病狂之大恶人! “天理昭昭!人间正道!吾等黄粱弟子与尔不共戴天!” “这……” 归元子看的目瞪口呆,决战之时他也在场,是非曲直心知肚明,结果到了这封血书之中,竟成了帮凶了! 但他马上就品出一点意思来,便道:“这里面处处都是诛心之言、造谣污蔑,不像是黄粱道弟子之言,反像是有人推波助澜,在挑拨离间。再说,永山一战,道友你证道大宗师,威压当世,只要知晓你的威名,有谁愿意为敌?” 陈渊就道:“道长的意思是,黄粱道愿意就此放下,与我一笑泯恩仇?” 归元子一时语塞。 “他们若放不下,只劝我大度,是让我坐困陇城,直到力竭?”陈渊说到这,话锋一转,“所以,我才要去太华山,此去,是为了了结恩怨,与他们说和。和黄粱道不同,我向来以和为贵,不想有恩怨纠缠,拖慢了修行。” 归元子久久无言,终于还是道:“这黄粱道分南北两宗……” . . 院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道观、寺庙、世家、豪族、大户,都派了人过来,只是人虽来了,却不敢贸然拜访,更不敢随意出声。 “让一让!都让让!” 这时,展京领着一众衙役分开人群,列队两边,郡守曾万慌慌张张的奔来,身旁还跟着一名英武少年郎。 两人到了门前,曾万正待敲门。 少年郎提醒道:“父亲,注意仪态,不可失礼。” “二郎说的是。”曾万深吸一口气,才拱手道:“将军,曾万拜访。” 吱呀。 院门打开。 曾万一喜,往内一看,入目的却是归元子的老脸。 “叔父?” “你来晚了。” 归元子摇摇头,看向天边。 “陈道友已经走了。” “走了?” 曾万一愣。 身后,那英俊少年郎也是一怔。 “不过,你来的也正好。”归元子又道:“安排人手,护住此院。” “护院?难道陈先生还会回来?”曾万闻言一喜。 “陈道友炼丹之后,这院子已是洞天福地般的地方,乃陇城之福,不护持好,是要引起一番纷争的。” “这……” 曾万目瞪口呆。 他身后的少年郎叹息道:“炼丹成福地,莫非是真仙?” . . 与此同时。 黄粱道当代掌教、南宗之主薛僻沉,正迎接一位贵客。 “大将军亲临敝门,令我宗上下蓬荜生辉!” 来者穿着紫色大氅,双眉入鬓,神色威武,只是面容与中土之人不同。 此人正是延国的征南大将军,那落勃勃。 待得各自落座,薛僻沉笑道:“听说大将军上个月斩了东岳守备,那人是有名的先天巅峰,想来大将军的修为,快触及那一步了吧?” “大宗师之位哪是那么容易的?看似一步之遥,实是天堑,要不然,你们大宁也不会只有四个最出名。”那落勃勃的话带着一点翘舌音。 “是他们宁人,他们。”薛僻沉笑呵呵的说着:“太华山,已是延国治下!” 那落勃勃点点头,又道:“听说你门中有个天才弟子,已是半步大宗师,随时可能跨过界限?他可在门中,不如叫过来,让我瞧瞧,请教请教。” “真个不巧,苍穹有事外出,”薛僻沉的笑容更盛了,“等他归来,将军或许能知晓这登临大宗师的心得感悟了。” “哦?”那落勃勃眉头一挑,“你是说……” “出事了!掌教!出事了啊!” 梦外忽有急声,打断了屋中谈话。 “何事喧哗?没见有贵客临门?” 薛僻沉脸色一沉,告罪后走出门外,见是三个管理消息的外门弟子,便训斥了一句。 三人便急道:“古师兄他……古师兄他……” 薛僻沉见着三人模样,心里咯噔一声:“苍穹他怎么了?” “他被那摧山君给打死啦!” “什么!?”薛僻沉一惊,而后怒道:“一派胡言!以苍穹的身手,岂能被人打杀?何况,还有孙正钥跟着,他这个大宗师也挡不住摧山君?” “详细的消息还未传来,只是听说摧山君提前发难,用了计谋,使决战提前。” “暗算?瞿致用呢?让他跟着,就是为了防止苍穹的赤子之心被人利用!” 报信的弟子一缩脖子,低声道:“瞿长老也死了。” “师弟也死了?” 薛僻沉一愣。 这时,又有几人快步奔来,带着几封书信,交到了薛僻沉手上。 他低头看着,很快拿信的手微微颤抖,青筋显现。 “师弟死了,苍穹也死了,好好好!好的很好啊!千年宗门,被人这般欺压!” 撕烂收中信,他怒极而笑,顾不得屋里的贵客,一掌打在门框上,崩裂一片! “坏我黄粱名望,杀我未来掌门!是欺我道无人?以为大宗师就能为所欲为?我誓杀此人!” 第63章 便打得他们丧气好了 “古苍穹被人暗害而死?嘿,南宗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分明是技不如人,被人用剑诀诛杀!他薛僻沉隐瞒不说,还广发请帖,动用人脉,邀请各方好手,凭什么?” 古色古香的楼阁内,黄粱道北宗的长老金隼,与同辈的师兄弟说着话:“最早的几封信我看了,措辞很考究,处处挑动情绪,若说背后没人挑拨,我是不信的。他薛僻沉还就入瓮了。” “这又如何?南宗势大,薛僻沉既有决定,我等也只能忍着,他那个疯魔之相,谁劝得动?古苍穹毕竟是他的嫡亲外甥。” “我去过金城,检查过溪林战场,摧山君可能早就大宗师了,却一直隐忍不发,这什么心性?而且古苍穹都死了,薛僻沉凭什么拉着黄粱道和人家过不去?这是要牵连到你我的呀!退一步说,最后他靠着镇山之宝,压下了风波,那也是损失啊!” “那你说怎么办?” “找人,托关系,与摧山君说和,至少得让他知道,咱们和南宗不是一条心!”说到这,金隼埋怨道:“最早死的肖沐驮是咱们北宗的人,咱都不想追究了,南宗折腾什么?” . . “北宗那群人又聚在一起了。” 同一时间,南宗二弟子张守心,也将消息传给了薛僻沉。 “不用理会,过些年也就没什么北宗了。”薛僻沉似乎不想过多讨论这事,转而问道:“几封请帖都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但一时还无回信。” 薛僻沉就道:“无妨,待人齐了,再一同去陇城,给苍穹他们讨还公道!” 张守心忍不住道:“摧山君若真是大宗师,咱们何苦……” 薛僻沉一挥袖,露出了一根金色卷轴。 “我已得神庭授意,不惜代价,擒拿摧山君!讨伐他,不是出于私利,而是秉公!”他冷冷一笑:“守心,你以后便是黄粱道首席了,需知,神庭之意,不可违逆!这世上,神道才是最高!” . . “世上曾有仙……” 坐在马车上,看着手中的书卷,陈渊微微闭目。 书册不厚,薄薄几页,记述着飞仙台之事。 所谓飞仙台,在四百年前,乃是王朝重地,历任皇帝登基后,都要在飞仙台上祭天,才能得天地认可。 不仅如此,打破了瓶颈大宗师,若到飞仙台上静修几天,便可被上界接引,飞升天界。 “被接引上天的人,被称为仙,但我觉得最多就是炼气化神的层次……” 他整理着思绪。 “此界可能与某个洞天界相邻,那飞仙台就是通道入口,近似于传送阵法,这也能解释《九注阴符经》残篇的来历……” 洞虚界内,就有几个宗门掌握着通往他界的门户,几千年历经风霜,屹立不倒,就是靠着他界域的资源补充。 “但不知为何,这种联系中断了,而且从那之后,再也无人能突破大宗师界限,修行宗门受制于凡俗王朝,这说明,三才有缺不是先天存在,而是从某个阶段开始的。” 陈渊揉了揉眉心。 “说起来,此世的神道是肉身得位,虽受限于品阶,无法提升,但也等于变相绕开了天生的缺陷,甚至如那西岳帝君,更是一跃突破界限,是无意为之,还是刻意设计?” 他的这些疑问,无法从这本册子上得到答案。 飞仙台在王朝周期、天地浩劫中崩毁,所在的遗迹也沉入地底,只在特殊天象时会显露入口,手持通行令牌方可入内。 “按册子上所言,目前已知的令牌,两只手都数的过来,皆有所属,所以那日孟宁才提出想要此物。” 合上册子,放到一旁,陈渊眯起眼睛。 “天地浩劫……飞仙台的遗址位于中岳,是大宁和延国的交界之地,搞得还挺复杂,探还是不探,到时候视情况而定吧。” 暂时收了心思,陈渊又从身边小箱子中取出了两件物件,看着有如杯盏。 这两件东西,就是户曹老翁送来的祭天之器,据说就是出自飞仙台遗址,是祭天所用。 只是,两个里面,一个已是破损不堪,陈渊以金睛诀观之,见内里气息消散,彻底没了涌出,沦为凡铁,倒是另外一个,拿在手中便引得阴血震颤。 沉思片刻,陈渊手指一动,划破指尖,一滴阴血滴入其中! 震! 那祭器一震,里面涌出滚滚血光,就朝陈渊缠绕! 但下一刻,玄丹一转,镇住血光! 祭器起初还震颤着想要挣脱,但很快便被镇压,陈渊内里的玄妙彻底绽放出来! 隐约之间,陈渊仿佛看到了人潮人海之中,天子高举此物,向上天祷告! 而后,万千民众之念汇聚,大地之脉相应,更有战败俘虏的鲜血祭祀,汇聚于杯中,向天奉礼,又收敛精华,凝结成一枚血色结晶! “苍穹血。” 瞬息之间,陈渊便知晓了此物之名。 “居然是镇住民念精神后,以地脉韵律蕴养,最后再以热血浇灌,结合一丝苍穹罡气,凝出的灵粹!确实算得上是天之宝!不过,要凝聚此宝,最关键的两点,一,就是得镇压某种精神,二,要行杀戮祭祀!” 他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了车夫的声音:“客官,要进入秦川郡的地界了,这秦川差不多都被延国占了,若有人拦下盘问,您就说是走商的。” “好。” 他自离开陇城,不过半天,就有三批荒人骑兵袭扰,前赴后继,不胜其扰,索性寻了个地头蛇,让人疏通前路,才得了安宁。 “客官,您是要去西岳吧?” 又走了好一会,车夫忽然问起。 陈渊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就问:“不错,还有多久能到?” “去不了,”车夫解释起来,“秦川郡打了好些年仗,最后被延国占了,几座大城管控甚严,西岳紧邻秦城,又是名山还有仙家宗门,很受延国老爷们重视,伪造的通关文书和路引,是过不去的,只能把您放在离山比较近的镇子。” “可以。” 又行了好一会,马车忽然停下,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来了几位,说是找您的。” “陈君,在下孙正钥,想请你喝一杯茶水,不知可否?” 陈渊就道:“我说不可的话,能让开路吗?” “……” 车外一阵沉默。 陈渊随之又道:“跟了一路,该是有些话说的,就听听吧。” “多谢。” 说话的人松了一口气。 . . 路边茶肆的茶水并不可口,至少除了陈渊,其他几人都一副喝不惯的样子。 尝试了几次后,谢君裳干脆放弃,好奇问道:“摧山君,这茶水你是如何喝下去的?” “能解口渴便行,哪这么多的规矩?你们不是江湖儿女吗?也开始脱离群众了?”陈渊放下茶杯,看着对面的老者,“说吧,你一个大宗师,总不至于特地跑来看我喝茶吧?” 孙正钥从坐下来,就在打量陈渊,越看越是心惊,起初只觉此人难以看透,但很快心里便生出几分警兆! 这时听对方问起,他勉强收摄心神,问道:“道友这是要去太华山?” “不错,”陈渊抬眼看着对方,“你是来给黄粱道做说客的?还是被拉过来助拳的?” 孙正钥心里那若有若无的警兆,顷刻间浓烈起来! “道友莫要误会,我非是要替黄粱道说话,也不是他们的帮手。道友如今已是一代宗师,为人道支柱,我担心你有所折损,才来相劝!”他表情郑重起来,“当今之世神道渐盛,但为神者早已非人,以香火捆锁人心,唯有你我这等大宗师还能制约,岂能将这珍贵的性命,浪费在无畏争斗上?” “你倒干脆,可惜说错了话。”陈渊摇摇头。 孙正钥眉头微皱,道:“我知道友年轻气盛,心里有着一股气,被黄粱道挑衅,难免想要发作出来,更借此机会磨砺自己,但自来过刚易折,一味图强图猛,终是少了分玄妙……” “我说你错,”陈渊干脆打断了对方:“是你不该来劝我,而该去劝黄粱道。” “也罢,我便直说吧,”孙正钥叹了口气,“我见过道友炼丹异象,知道你有底牌,但一人之力毕竟有限,黄粱道这般大宗,不仅有从中古时传承至今的镇宗至宝,山门内外许多人世世代代皆为黄粱道所属,其势之大,有如神道信徒!这样的宗门、门人,每个人都有一股昂扬之气!” “那便打得他们丧气好了,”陈渊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我也直说了吧,你的错,除了劝错了人,也在看走了眼。” 孙正钥一怔,跟着道:“请道友指教。” 陈渊抬起左手,捏了个印诀,直白说道:“你是练武的,而我,是修仙的!” 外丹一转,真元震荡! 滚滚气血杂糅心念,勾勒出一道模糊人影! 陈渊以目视人,将那陈渊道祖相印在老者心头! “黄粱道扰我求道,这也是仇,世上没有只许他来寻仇,不允我去践道的道理!” 孙正钥浑身一颤,心中忽然多了一道煌煌身影! 宏大!巍峨!古朴! 祂的手中,仿佛握着一个世界,铺天盖地的扩张开来,似乎森罗万象无所不包,将孙正钥与周遭几人一同囊括其中! “这是……观想之相?但却是气血凝聚!?” 感受着那种巍峨之力,这位年老的大宗师浑身颤抖,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但念头被祖师相所镇,难以转动,愣在原地。 按说上品之神对应武道大宗师,但陈渊以玄丹施展观想之相,境界上直接高出了一个层次,又是骤然出手,哪怕孙正钥心有防备,也是着了道。 “都是来劝我的,没人去劝黄粱道,说明我做得不够,需要反省啊。还有,黄粱道既有那么多死忠,有千百年的历史,不知是否沉淀出了某种浓烈的愿念。” 看着失神的几人,陈渊摸了摸身后的祭器,施施然起身,说了句“他们付钱”,便登上马车,继续前行。 等他走了好一会,孙正钥猛然回神,已是满头大汗。 紧接着,玉灵烟、谢君裳和他的几名弟子也纷纷醒来,都是一脸惊骇与后怕。 “方才是什么?” “难道是神道手段?”玉灵烟想起陈渊曾剥夺神位的一幕。 “不是神道手段!是武道!”孙正钥猛地站起身来,“原来如此!我才是井底之蛙!老眼昏花!看走了眼!还妄图去劝摧山君!他分明是找到了前路,前面有路!武道不绝!武道不绝啊!” 这老者急切四望,哪还看得到陈渊的身影。 “不行!武道前路就在眼前,我当向他请教,哪怕随侍左右,只要能更进一步,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就要走。 没想到茶肆的掌柜走了过来,叫道:“别走别走,茶钱还没付。” 第64章 逃! 傍晚时分,马车抵达了一座名为“青渠”的小镇。 “客官,再走往前走,被抓住了,就不是银子能通融的了。不过,你下了车,在这住一晚,明早一路向东,最多也就半天的路程,便能到太华山。” “这一路有劳你了。”陈渊也不坚持,付了钱,下了车,没有入镇,而是顺着破旧驰道一路前行,他脚步快疾,天黑前,便远远地就看到了巍峨西岳。 “这就是太华山?看着还算险峻,也不算辱没了我记忆中的那一座山。” 又走了几步,听得人声,见得往来之人,而后便入了一座小镇。 这镇子明显是依托于太华山而起,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但多是拿刀带剑的江湖中人。 陈渊径直入了镇子,还没走几步,迎面忽然有个劲装女子,瞧了他几眼之后,摇了摇头,道:“小道士,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也不像是江湖中人,还是不要去那里凑热闹了。” “哦?”陈渊反问道:“此话怎讲?” 女子就道:“西岳聚集了三山五岳的江湖中人,都等着大典的时候在登天台上献艺神前。但神前之位才几个,为此,不知道有多少勾心斗角、血腥厮杀,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经得住?还不如尽快回去。” “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提醒。”陈渊拱手拜别,又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议论,多数都在说神典与两国纷争,直到他途径一处茶棚,忽然放慢了脚步。 “听说了吗?古苍穹死了!” “这还能不知?我可是刚从太华山下来!说是他傻乎乎的去与摧山君对决,没想到,人家不按套路出牌,领着几千兵马,直接把古苍穹给围杀了!” “古苍穹也是厉害,杀了个七进七出,但还是被人下毒给害死了!同行的长老、弟子,都罹难了。” “你这也太扯了?分明是古苍穹学艺不精,贸然挑战,被人给打死了!还有那个姓瞿的长老,背后偷袭,被人一怒而杀!死有余辜!” “你才是一派胡言,这是你亲眼所见?你从陇城来的?这事才有几天,你就这么肯定?” “我是西边来的,不是陇城,但听着消息了,你身在太华山,又怎么知道的那般清楚?” “废话,人家太华山有飞鸽传书,鸽子不比你清楚?” 说着说着,竟是发生了口角,隐隐要动手,好在周围人上前劝住了。 …… 陈渊听得一阵无语,不由感慨,真是造谣一张嘴。 “好在要辟谣,倒也简单,既到了太华山下,只管找上黄粱道便是。” 哗啦! 正想着着,前面灯火通明的客栈中,忽然飞出一人,跌在地上翻滚了两下,便哎呦哎呦的起来,扯着嗓子喊:“打人啦!黄粱道弟子无故打人啦!” 陈渊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客栈一层的大厅,已是乱成一团。 一名满头乱发、身材高大的汉子站在中间,边上则有三人倒地,正兀自挣扎着起身。 周围是不少看热闹的人,还有十几个黄粱道的总门弟子。 “金质由,你也太过霸道了!我等不过是就是多瞅了你几眼,你就出手伤人!”其中一人一边起身,一边冲着汉子怒目而视。 “霸道?你只瞅我了吗?没在背后非议?”金质由冷冷一笑,“什么时候,连阿猫阿狗,也能议论我们黄粱道了?” “我等何曾议论?只是说古苍穹败……” 啪! 正在说话之人,直接就被金质由一脚踢了出去! 收回腿,金质由恶狠狠的道:“我师兄是被那无耻之徒用阴谋诡计暗算了!死的惨烈!可不是为了给你们增添谈资的!” 地上两人爬起来,委屈道:“这……我们也没有诋毁他的意思。” “没诋毁?”金质由冷冷一笑,“你们刚才说什么,说摧山君多少也有点本事?我呸!他能有什么本事?他就是个卑鄙小人!我宗已下了必杀令!誓杀此獠!此人与我等不共戴天!有他在,便无吾等!” 有人不忿道:“你要杀摧山君,大可去找他,欺负旁人算什么英雄?还不是怕人家摧山君!” “谁?你再说一遍?”金质由咆哮一声,声震屋瓦,“我等被召集回山就要誓师复仇!这是他摧山君不在这,如果他在这,黄粱大梦阵之下,管送他去黄泉,与我大师兄跪着赔罪!” “对!”边上的一众黄粱道弟子气势汹汹,“摧山君以多欺少,暗算大师兄,我等也要并肩子上,跟这种邪魔外道,不用讲江湖道义!” “哦?是吗?我看你们里面武功最高的,也才是后天八重,古苍穹都死了,你们凭什么喊打喊杀?纷纷扰扰的都找来,岂不是白白送死?” “谁?”金质由满脸杀意,“谁在胡说八道?难道不知道,我家师兄是被暗算的吗?真要是公平交手,他岂能败?” “输了还不敢承认,反而用这套说辞,在这太华山底下遮掩?着实有些可悲。” “在这里!”金质由这次听了个分明,一跃而起,两拳一分,如饿虎扑食,就朝人群中打出一拳!赫然指向陈渊! 陈渊眼神冷冽。 “也好,来都来了,就从你开始吧。” . . “金师侄等人的行径是有些过了,每到一个地方,都会与人冲突。” 在客栈之外,正有两名壮年之人行走,正是黄粱道南宗的两位长老,二人说着走着,渐渐靠近客栈。 “他与苍穹几乎一同长大,难免暴怒。有时候,得让他们适当的发泄一下,不然是要出问题的。” “说的也是,不过掌门急着将吾等召集过去,真是要围杀摧山君?” “北宗有师兄说过,古苍穹并非是被暗算,而是明刀明枪的被人击杀,这事值得玩味。” “也不算什么,神庭都下旨了,那人活不了多久。” 轰! 话音未落,客栈大门轰然炸裂,几道身影飞了出来! 其中一人落地之后,挣扎着站起,赫然就是金质由,他怒吼一声:“只要我不死,迟早要杀……” 噗嗤! 剑光一闪,金质由人头落地。 “住手!” 两个长老看得目眦欲裂,齐齐上前。 “两个先天?这就到了先天满地走的阶段了?” 陈渊眯起眼睛,脚踩鲜血,身上祭天器闪烁光辉,便就明白过来:“也是,消息都传上去了,却还要对付我,不集中些高手怎么行呢?这是要把散落在地图上的先天,都集中起来的节奏。” “好狂徒,你是何人?敢在太华山下行凶?” 陈渊奇道:“你们聚集起来,不就是为了我吗?怎么见了面,反而不认识了?” 两个长老闻言,细细打量对方面目,立刻大惊失色! “你是摧山君!你怎么敢来这?” “你为何会在此处!?” 二人说话间连连后退,话未说完,人已到了远处,直往太华山跑。 陈渊一怔,随即皱起眉来。 “年轻弟子血勇方刚,知道不是对手,都敢厮杀,你二人修为不低,却不战而走,还真是鲜明的对比。这样的宗派,真有值得祭天的精神吗?” 下一刻,气血冲天而起,他脚下一动,人若雷光,跟了上去。 . . “这是怎的了?飓风过境了吗?这也不是海边啊。” 没过多久,有两男两女骑马来到镇子,见了客栈前的一片坑洞,又瞅了瞅周遭破损的屋舍,面露讶色。 身着蓝衫的英俊男子游目四望,见着沿途之人躲躲闪闪,便吩咐道:“王师弟,去问问情况。” “好。”另一个年纪小的、浓眉大眼的青年,闻言就出去转了一圈,等他回来,脸上就带上了惊容。 “说是有个被称为摧山君的修士,上门西岳寻仇,一人在这厮杀,将两个炼精修士给废了!那两个修士据说曾想逃遁,结果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尽数落败!” “这么厉害?”穿着紫裙的女子表情凝重,“这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人物!赶紧走吧。” “一个人找上宗门寻仇?”有一身着黄衫的女子来了兴致,“这可真是精彩,咱们去看看吧!” “不可。”蓝衫男子摇了摇头,“贸然掺和,恐会泄露行踪,这一趟就白来了。我也不过就是炼精修为,即便已祭全了五脏,但遇到能镇压两个炼精修士的人,也护不住尔等!走!” 尽管很不情愿,但黄杉女子最终还是随同伴一起离去了。 对面,则是匆匆忙忙的孙正钥一行人。 天上,一身黑衣的太华山君踏云而来,看着地上的一幕,便就转身远望,露出意外之色。 “他居然主动来了?” 很快。 陈渊抵达太华山的消息,终于通过太华山君,传入了薛僻沉与黄粱南宗众多长老耳中。 这消息,冲击的他们一时失神,感到难以置信! 第65章 太华峰间有伏藏 “他居然敢来?他怎么敢来?他如何敢来!?我还没领着人去讨伐他,他竟先找过来了!他……” 沉默过后,薛僻沉便暴怒起来。 “果然!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他以为成就了大宗师,天下无敌了不成?居然不把我千年黄粱道放在眼里!何等狂妄!” 左右就有几位长老靠近,问道:“关键是如何应对?求援的信才发出去!” “助拳是去讨伐他,他既主动上门,难道我宗的千年底蕴、诸多异宝、镇宗至宝、护山大阵,还拿不下他?历代祖师为何留下大梦铃?不就是防止宗门衰退,没有顶尖高手时能据山守卫?”薛僻沉说着,命令道:“令戒律峰、守拙峰上的师兄、师弟和供奉出关,拿一把连山锁给他们,山下截杀此獠!” 众长老一怔。 “两峰上闭关苦修的同门与供奉,是咱们作为天下三正宗的根基,是威慑其他宗门和朝廷兵马的尖刀,也是南宗的底蕴落在,为一个散修派出去,是否不值得。” “不值得?”薛僻沉冷笑起来:“他摧山君都证道大宗师了,再派一两个人去,拦得住他?怕是反要给他的名望添砖加瓦!就算是两峰尖刀,不带连山锁,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这时反而冷静下来:“先前的许多说辞,是给外面人听的,咱们自己不能糊涂!去吧,诛杀此獠,重振声威,压下北宗,重塑苍龙道统,才能让神庭高看我等一眼,投靠后,地位才能高过其他宗门!” “喏!” 很快,就有不少黄粱道门人得了消息,知晓那摧山君竟朝太华山而来,个个怒到了极点!恨不得插翅杀去! “岂有此理啊简直!” “我黄粱大宗,千年传承,他竟仗着几分本事,这般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 狂暴的杀意,甚至影响到了太华山神,令祂暗暗心惊:“这等动静,也算是军心可用……” 但也有与黄粱道关系密切之人,听到了风声。 “掌教,孟先生求见。” 很快,薛僻沉就迎来了一位来客。 薛僻沉亲自迎了出来。 “孟兄,你不好好养神,怎的跑到这里来了?莫忘了,神典之时,还要你来主持炼丹!” 孟宁顾不上客套,就问:“听说摧山君来太华山了?” 薛僻沉脸色就是一变,但也不瞒着:“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不错,他来了!此人手段残忍,但武道修为极高,可能还需孟兄开炉炼丹,以备不时之需。” 孟宁摇摇头,道:“别让弟子去与他交战!此人……不可力敌!” “什么?”薛僻沉一怔,眯起眼睛,“孟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最近在养神、养伤期间,一直在搜集和摧山君有关的消息,他这个人的性子十分极端,你若招惹他,他必会反击……” “我黄粱道会怕他一个人?”薛僻沉深吸一口气,“好了,这些话以后不要提了,这也就是你,换个人,都不能继续待在山上了!” 孟宁一呆,思量片刻,就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与你说,其实先前我在梦中……” 哒哒哒…… 门外忽有弟子疾奔而至,到了门外就拱手道:“掌教,祭神台上有异动!” 薛僻沉很是意外:“这个时候?这么巧?” 孟宁则意味深长的道:“既然这么巧,就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要在人间立足,便要拜于神前。神道既显,那是万万不能耽误的,孟兄,少陪了。”薛僻沉说罢,匆忙离去。 孟宁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良言难劝鬼迷心窍啊!” 想着想着,他不由回忆起梦中那道身影,心中发颤。 “不知那人眼下到了何处。” . . 陈渊一路跋涉,抬眼间已是险峰在目,他辨认片刻,认准了主峰三厄峰,便上了山道。 行进之间,隐约就有一股威压落在身上,弥漫处处。 “这山上山下,每一处都为神道气息与另一股奇异伟力笼罩,想上山奇袭,怕是难以隐匿,那便不断蓄势,堂堂正正的碾过去吧,正好祭器也要与地脉相合,步步丈量,更适合正面强攻。” 几步之后,便有一座山道边上的村镇显露。 这西岳的山道,自古便为黄粱道所经营,历任朝代都难以插手,这山中村镇里的不是黄粱道的佃农,便是山上弟子的亲眷,陈渊一现身,就有几名壮汉带着乡勇,拿着兵器,拦在前路。 “你就是摧山君陈深?” 领头的是一个高大汉子,浓眉大眼,眼下有一块烧疤,上下打量陈渊:“看着便如寻常少年,居然会做下那些凶恶之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陈渊也不恼怒,道:“我是来与黄粱道化解恩仇的,你等虽有武艺在身,但都稀疏平常,且散去吧。” “我等虽然本领低微,但这里是吾等家园!面对恶客,哪有弃家园而不顾的道理?” “正是!我等不怕!黄粱祖师得苍龙传法,于乱世中立道,就是要在人间开辟梦中乐土!恶客既来,唯死而已!” 声到后来,众人齐喝,一时间群情激奋,最为朴素的昂扬意志冲霄而起,滚滚而来! “美味!美味!” 天上,太华山神悬于云端,猛地一吸,便将一部分意志吸入腹中,当即面露红晕,满脸沉醉之色,低语道:“可惜啊,不好一口气吸太多,否则让这些凡人的身子衰了,便断了香火根源,可不是人人都如那鹿首山君一样果决的。” 后面,孙正钥正好带着谢君裳、玉灵烟等人赶过来,被这股意志精神一压,当即便感胸闷气短,惊疑之下,驻足不前。 感受着这股浓烈的意志,陈渊亦不禁动容。 “那位黄粱祖师也该是有大志向、大宏愿的人,可惜世事境迁,后世掌握了宗门的人,未必还能记得他的宏愿。不过,有你们这些人,他的精神就能流传在世,薪火相传,泉下有知,也当欣慰!” 滋滋滋—— 察觉到浓烈意志后,那祭器微微发热,释放出阵阵涟漪,想乱陈渊心意,催促着他杀戮血祭。 “你不过是一个物件,也想反客为主?”陈渊眯起眼睛,心志丝毫不受影响,反将一发“陈渊祖师”的观想之相灌入其中,震得那祭器颤动不休。 紧接着,他的目光越过眼前众人:“连乡勇都有这等胆色,尔等身负雄浑的精元气血,还要躲到何时?” 这话说得突然,一众乡勇都未能明白过来。 “不愿出来?好!” 陈渊身子一晃,人若闪电,穿过乡勇人群,到了后方的一处屋舍,毒钵在掌中一转,七条金色虬龙便咆哮着冲出,贯穿屋舍! 轰隆! 屋子整个崩塌! “偷袭!无耻贼人!” 伴随几声惨叫,三名大汉从废墟中滚出,身上已有许多伤损之处,冒着白烟,有的地方血肉腐烂,深可见骨! 只是这一下,三人原本澎湃浓烈的气血衰了四五成,彻底不成威胁。 “说我偷袭?”陈渊眯起眼睛,“你们几个不声不响的躲在这,又是想做什么?” 但他这一下出手伤人,仿佛激怒了乡勇,那股浓烈的意志更加澎湃! “民心可用!陈深,你自忖武道绝顶,可曾想过,来了我太华山,要面对的就不是一人一户,而是一个传承千年的宗门!是一种亘古不灭的意志!” 苍老的声音,从山间道路上传来! 七名气血雄厚、气势汹涌的武者疾奔而至! 第66章 千重云拥万丈光! “郑长老,你出关了!?” 受伤的三人站起身来,看着来者,一个个艰难起身,迎了上去。 陈渊凝神看过去,入目的是七个面容苍老、神色漠然的武者,每个都近乎须发皆白,又皆神完气足,气血精元都充沛至极,虽没有跨过那道界限,触及天地灵气、成就大宗师,但单论精元气血的浓厚程度,都不亚于三四个骸道人加在一起! 他们到了近前,就放缓了脚步,身上的气血狼烟近乎实质,与乡勇们的浓烈意志结合在一起,彼此促进、缠绕,气势结合为一,节节攀升! 轰! “这七个人的气势真个惊人!” 谢君裳只是看了一眼,便浑身一抖,仿佛有大山压在身上,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这几个人是黄粱道的隐修、苦修士。”孙正钥正色道:“苦修几十年,论气血积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不亚于大宗师,只是境界不够。但借着地利和黄粱道的异宝,就算是大宗师,也要暂避锋芒!” 玉灵烟低语道:“毕竟是天下三正宗,没有一点底蕴的话,二十年无大宗师镇压气运,早就衰落了。” 孙正钥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说要暂避锋芒,那是寻常人!摧山君已开辟了前路,与吾等不同,好好看着,若能从中学得一招半式,受用终身!” 他凝神观望,看的比谁都仔细,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前方,七老已下山道。 众多乡勇聚集过去。 一时间,雄浑而又坚定的意志汇合在一起,与太华山脉相合,山间忽有氤氲显现,透射出一片虚幻之境,恍惚间能见风调雨顺,似是世外桃源之境! 为首的老者白发飞舞,双目有神,看着陈渊,凛然道:“吾等既至,便不容宵小放肆!” “好个山门守护者,我今日来,是要和你们说和,先用口说,不知你等可愿听个一二?”迎着那澎湃意志,陈渊神色如常。 “说和?你这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来说和的!”为首老者面色阴沉,声音低沉许多,“若真想息事宁人,就束手就擒,让我等废了你这一身害人的功夫,去山中闭关思过,才能平和!” 陈渊的脸色冷下来:“你这么说,就是没得说了。” 老者的话中自有一股傲意:“千年大宗,名扬海内,向你一个人低头,你配吗?多少惊才绝艳之人,曾闪耀一时,但最终都没于过往,唯有黄粱一脉相传!” “懂了!” 陈渊不再多言,一步踏出! 轰隆! 他这一脚,宛如荒古巨兽落足! 整个山道都摇晃起来! 龟裂自陈渊脚下朝着四周蔓延,他整个人轰然跃起! 胸中金丹转,掌中玄气生! 陈渊将力量控制在大宗师巅峰,但雄浑气血澎湃呼啸,又有浓烈的意志从心底升腾! 霎时间,滚滚气浪呼啸而起,似瀑布倒流,冲霄而起,直将那天上的云朵都撕裂开来,隐约能见得一尊紫衣尊者的虚影,正朝这片大地抓来! 五指之间,遮天蔽地! 刹那间,遮天蔽地的手与陈渊的手重合在一起! 七名老者与赤诚乡勇的雄浑意志,竟是被这只手直接压了下去! 管你什么盛世安康、乱世称雄,都要立于此世,方可开创! 打你一拳,真灵不存,庐舍崩解,还立什么志?践什么诺? 万般功业总成空,只有真如是大同! 惟心求道! 陈渊的双眼爆发出浓烈的光辉,浓烈的求道之念弥漫开来! 一个个乡勇捂着脑袋惨叫起来,接连倒地! “以气血拳意组成的观想之相?这是什么武道法门?这直接跨入上品神位……不对!这气血之相比上品观想之相更危险!能吞噬香火念头!这……简直闻所未闻!” 天上,太华山神满脸惊骇,慌忙躲避着那道模糊的紫色身影,生出了本能的恐惧,神躯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好道术!好武功!七星连锁!” 七名黄粱苦修爆喝一声,七团雄浑到了极点的气血杂糅在一起,彼此相连,共同注入了为首那人的体内! 为首老者的身子一下膨胀起来,筋肉鼓胀,白发复黑,一双眼睛亮如星辰,爆发出的热血气浪,甚至让孙正钥都勃然色变! 老者同样一掌拍出! 轰隆! 两手碰撞,有如重锤敲鼓! 爆! 下一刻,老者的手臂骤然炸裂,白骨破碎,鲜血自七窍之中迸射出来,而后全身血花绽放,鲜血飚射,血肉炸裂! 爆!爆!爆!爆!爆!爆! 后面六位老者与他气血相连,在这一刻齐齐受到反噬,血肉炸裂,狂飙如雨! 陈渊缓缓收手,浑身为热息白雾笼罩,漫天血雨根本不能近他的身,就纷纷蒸腾,化作血雾,朝他身后的祭器汇聚。 那祭器震颤着、雀跃着、欢呼着,但当陈渊微微侧目,又畏惧着收拢了震颤的幅度。 一点晶莹在其中若隐若现。 陈渊收回目光,神色漠然,迈步前行,从满地血水中走过,从倒地无声的七老边上走过,从瑟瑟发抖的三人身旁走过,从满地哀嚎的乡勇的中间走过。 “千年大宗果然底蕴深厚,更有着一股精纯精神!我尊重黄粱道祖师的志向,所以无论面对什么人,都不会留手,除非他们愿意与我和平共处。” 他径直朝山上走去。 后方,谢君裳的眼中倒映着血色,但脸上却满是潮红,激动地浑身发抖。 边上,玉灵烟瞧着一地狼藉,心中茫然。 学得一招半式便足以受用终生? 这是我们能学的? 想着想着,她回头看向孙正钥,却看到这位闻名天下的大宗师竟是热泪盈眶,不由吓了一跳。 “前辈,你这是……” “无事!”孙正钥摇摇头,喃喃自语,“拳意衍相,原来武道还能到这一步!如此武道,就算是面对神祇、面对神道帝君,又有何惧!这世间,未必就是神道纪元!人道转机已至!” “武道通神!武道通神!” 天上,太华山神一阵战栗。 “方才那竟然招撕裂了香火、压制了民愿!此人……摧山君,是真正的神道克星!这事必须禀报帝君!决不能放这摧山君离去,否则后患无穷!” . . 夜色降临。 三厄峰下,黄粱道院,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陇城之事,除了少数人知晓,都还未传播开来,山上之人都还沉浸在神典将起的兴奋中。 “都这般时候了,山门中还这般热闹,可见神典影响之大!再过几年、十几年,可能都会为一时佳话。” 两人凭栏俯视,见着人影重重,话中感慨,却是那千金散人易甘与贺录。 他们早在几日前就自陇城而来,所以未见永山之战,但受了归元子所托,在参加神典之余,也想着给两边缓和关系。 “可惜,来了这些日子,都未有机会见得南宗和北宗的高层,这山中交通不便,和外界的联系也断了,不知陇城如今是何光景。” 千金散人接着又道:“此番你我上山,除了给神庭上贡之外,还应使者缓和摧山君与黄粱道的关系,想来他们若是知道了摧山君的真实本领,多少也会理智一些的。” 说着说着,就看着山门前,出现了个摇摇晃晃的华服少年,几步后便跪在地上。 “咦这人是……” 二人正说着,路边忽有一名锦衣少年走来。 此人身材高大,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瘦削文士,一个强壮武者。 二人一见,都是一愣,觉得此人面目有几分熟悉,等三人走过去,贺录就问道:“这人是谁?” 边上有个知道的,就道:“景阳侯的次子,陈世由,此番西来,是来寻其兄长的,知道西岳有神道盛事,所以过来一观。” “陈世由?”贺录嘀咕着,“怎么和摧山君长得这么像?姓陈?” 当当当—— 众人还在说着,忽然被一阵急促的钟声打断。 随后,就见着前庭上下,山门内外的一众黄粱道弟子都放下了手上之事,匆忙朝着后庭跑了过去! 与此同时,又有一群弟子匆匆忙忙的自外面归来,个个表情凝重,面有悲戚和急切之意,即使沿途有相熟之人拉住他们,想询问一二,也不见回答,那些弟子最多摇摇头,就几步前行。 一时间,竟有一番风雨欲来的感觉。 “发生什么事了?” 但很快,有门路的访客,就知道了个中原因! “那个摧山君杀过来了?” 那落勃勃听着手下人的汇报,立刻坐不住了,当即站起身来。 “到哪了?与黄粱道的人交手了?” 报信之人低下头,小声道:“听说已经上山了,已经打死了十几个先天武者!”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 . “不可能!” 薛僻沉将桌上的茶壶杯盏一并扫落,脸上青筋浮现,怒道:“连山锁同气连枝,能化七人为一人,气血充盈,便在大宗师中也是顶尖,一招就败了?不可能!不可能!” “掌教!”过来请示的张守心见着掌门暴怒,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得赶快决断!那人不久就要打到山门了,吾等该如何应对啊!” 薛僻沉一下坐在椅子上,表情凝重。 “拿着连山锁的苦修都不是他一招之敌,门中又有谁能再挡他一下?只有能动用镇山之宝了?可神典在即,若是动用,代价太大,万一伤了根基,要影响大事……” “掌教,何不求助于神尊?只要神祇出手,哪里还有……” “不可!”薛僻沉当即摇头,旋即一咬牙,“事到如今,只能做最坏打算了,你传令门下,让内门弟子皆做好准备,我这便去请至宝,只是……对了,平王还在山上,找个人去拜访他,请他先出手拖延!” 第67章 见陈急卸甲 “平王?”张守心神色微变,道:“他可是出了名的贪财好色。” “孙正钥用之以名,平王当许之以利!”薛僻沉既有决定,便不再犹豫,“去库藏将荧惑刀取出。” 张守心一怔,还是忍不住道:“掌教,事到如今,为何还要……” “你也觉得我是一意孤行,迷了心智?”薛僻沉眉头一皱,本想训斥,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摇摇头,“算了,你已是首席,日后要继承掌教之位,看了典籍卷宗便会知晓,我先透露些给你知道吧。” 张守心一愣。 “每过几百年,人间便会有一场浩劫,”薛僻沉深吸一口气,“吾等凡人先天不足,面对浩劫时毫无抵抗之力,唯有神道能对抗浩劫!” 张守心越发疑惑:“既是几百年……” “你可知道,这天下间的四方帝君之位,按理说不会齐全,因为一旦四方神君皆在,天地圆满,便意味着浩劫将至!西岳帝君登基,便是浩劫征兆!若不托庇神道,一旦被波及,悔之晚矣!今神道有令,我等自当执行。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薛僻沉叹道:“这摧山君,是我黄粱道的投名状啊!” .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薛僻沉前后命令一下,整个黄粱道从上到下皆有动静,想瞒都瞒不住。 “冒充了陈世集的那人?” 景阳侯次子陈世由得了消息后,眉头一皱:“这人杀了古苍穹,还杀了黄粱道的长老,杀了山神,杀了荒人的大供奉!这等杀性猛烈的人,想从他口中问得消息怕是不易,不如就算了。” 跟着他两人,一个是瘦削文人,名为品酬,为景阳侯府管事,挂了个主簿的头衔;一个是侯府护卫,名唤江鸿,挂了个都头的头衔。 “岂能如此?”那江鸿立刻不同意:“我等此来,就是要找世子!那冒充世子之人既来,又怎能不理不问?” 陈世由冷笑道:“陈世集被人冒充打了几场仗,让父侯空欢喜一场,先后几封家书问询,却都寻他不到,这都多久了,还能活着?早不知在哪个山谷悬崖底下腐烂、去陪他母亲了。” 江鸿皱眉道:“二少主,慎言!先主母也是您的嫡母!” 陈世由眼底闪过不快,嘴上道:“是我说错话了,该罚。”接着,他话锋一转,“江护卫,不如你去打探打探,看有没有机会接触摧山君,询问兄长的消息。” “好!” . . 众多来访者都能感到,黄粱道中的气氛越发压抑。 也不知从何处传出了消息,说是这山中两峰的资深宿老、黄粱道最厉害的七位先天武者,已在山脚被摧山君陈深格杀! “据我所知,几位宿老下山至此,还不到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啊!就是七头猪,杀起来也得耗费一番功夫吧?七个先天巅峰的武者,说没就没了?” 江鸿、千金散人、贺录等混在人群中,听着旁人议论,也觉情况扑朔迷离。 众人一时心思各异。 忽然,前庭广场边缘,有个赤裸着上身、纹着蛟龙的中年男子大摇大摆的走出,扛着一柄厚背大刀,一个起落,就跃到山门跟前,再一动,便没了踪影。 “平王!?他这是去哪?” 此人号平王,因是出自大宁宗室,自幼武道天赋绝顶,三十七岁便成就了大宗师,如今年近六十,因功法精湛,看着还如壮年。 人群中,有名身穿青衫的英俊公子,手拿折扇,施施然道:“平王拿着的,是黄粱道的至宝灵兵之一,名为荧惑刀,位列天下神兵谱。” “黄粱道的至宝怎么跑他手上了?难道是为黄粱道挡那摧山君?”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心动。 但尚未行动,就有许多弟子出来,将广场上的闲客劝回屋里。 当即就有人不满道:“我等可不受你黄粱道的节制!” 便有黄粱弟子道:“那便请阁下下山!此令亦是神庭之意,尔等既要违逆,便不用参加神典了。” “什么人,就知道拿神庭压人,狐假虎威……” 这江湖之人好勇斗狠惯了,哪怕这会迫于压力已经低头,嘴上还要喊两嗓子。 不过,他们中的好些人本不住在山门中,于是很多屋子里就挤了很多人,一时闹哄哄的。 但如今的黄粱道弟子,已顾不上和这些人置气了,待最多是派几个外门弟子去各个厢房门口看守,而一名名穿着整齐的精英弟子,则各自拿着一块竹牌,在这偌大的前庭广场上横竖排列,然后一一盘坐下来。 叮铃。 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有白雾自山间聚集过来,弥漫广场,仿佛给每一名弟子都笼罩了一层勃勃的雾衣,将他们护持在里面。 . . 平王的身法是天下一绝,众人刚被驱赶到各自屋中,他却已到了闪耀,感受着手中长刀的灵动,既欣喜,又担忧。 “黄粱道连这东西都拿出来了,说明来者是真不好对付,我得小心些,能打就打,不能打就交个朋友……” 正想着,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前方,一名身着灰色道袍的少年,正在山间行走,平王的视野忽然一个恍惚,待再次凝神,那少年道人已到跟前,目光如水,盯着自己! 心里一惊,平王化前冲之势为后退,拉开了距离后,举起长刀,满脸戒备。 陈渊眼底金光一闪,便就了然:“原来是位大宗师,不是说黄粱道没宗师么?” “此人人称平王,并非是黄粱道出身。” 苍老之声传来,一身黑袍的孙正钥疾步而至,到了陈渊身边,躬身道:“此人虽是贪欲不浅,但鲜有恶迹,还望您能手下留情,留他一命,毕竟当世的大宗师,本就不多,都是人道支柱。” “孙老头,你……” 平王一时目瞪口呆,一个武道大宗师,面对少年道人,执弟子礼! 而且还没打呢,就给自己求情?这什么路数? 他马上就意识到凶险,屏息凝神,打量陈渊。 这次,平王看得十分仔细,立刻就察觉到对方身上的凌厉气势,而后手中的通灵长刀居然震颤着发出了悲鸣! 这一刻,他人刀合一,神念滋生,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虚空中端坐着的一尊紫袍道祖,镇压当世,气势无双,只是一伸手,就如大山般落下,将自己碾碎! 冷汗从额头上滑落,平王深吸一口气,将长刀一挥,插到地上。 “不打了!” 平王认输之快,比他的身法还要快上许多。 山门中的人,才刚刚进屋没多久,就听到了风声,知道那平王一路疾冲,到了人家跟前便认输,不由大感离谱! “平王为何会做出这等离谱之事?” 青衫公子掐指一算,眉头皱起。 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就问:“天机公子,你向来算无遗策,可知缘故?” “神策法显示,平王乃清明之人,说明他有自知之明,不涉凶险。”天机公子脸现惊容,“那岂不是说……” 话未出口,站在窗口的几人忽的骚动起来。 其他人挤过去一看,见得山门之外多了几道身影,为首之人身穿灰色道袍,长发飞舞,后面则跟着孙正钥、平王两位大宗师,一左一右,快步疾行。 “这人就是摧山君?看着好生年轻俊俏!” “那是孙先生与平王?怎么跟在后面如同长随?” “投敌了?” “还真是陈先生!” 千金散人远远眺望,认出了陈渊,便和贺录面面相觑。 “这么猛的吗?真杀来黄粱道了?” 边上的屋子里,是一脸惊疑的江鸿。 “这人怎么长得和世子一模一样?只是气质上截然不同!” . . 山门跟前,陈渊骤然停步,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三厄峰。 云雾缭绕之间,隐约能看到一座恢弘宏伟的祭台,似环绕有几座神像,笼着蒙蒙微光,看不真切。 “那便是神典祭坛?按归元子道长的说法,又称登天台。西岳帝君虽以西岳为号,但祂的神庭不在山上,而是在那苍穹深处,唯有通过这登天台才能联系。” 将目光收回,陈渊又朝前看去。 古旧的山门最上方,是三个龙飞凤舞的行草。 黄粱道! 陈渊目光触及三字,察觉到其中浓郁的寄托之念,朦胧间似是勾勒出一片梦乡,有股要纳天下寒士为一乡的气魄! 只是,这股气魄已然干枯。 “可惜了。” 他的视线这才穿过山门。 宽敞广大的前庭广场上,端坐着一名名黄粱弟子,个个气血充盈,有着不俗的武道造诣,体现出宗门底蕴。 他们各居一处,就像是棋盘上的交叉点,每人都是一处支点,构成了一个巨大的阵势! 淡淡雾气笼罩众人之身,有太华山的地脉之力加持其上,形成护盾,护住弟子之身。 一双双充斥着仇恨、愤怒的凌厉视线集中在陈渊身上,无论男女,每一个黄粱弟子都将愤恨写在了脸上,通过阵势纠结在一起,酝酿着什么。 下一刻,雄浑的意境弥漫开来,缠绕过来,要将他镇在当场! 在远处眺望的千金散人、江鸿等人,登时一阵心烦气躁,心气为之所夺,气血都运转不畅了。 这时候,薛僻沉的声音响起:“摧山君,你今日既来了我太华山上,就不要想着还能离开。” 他立于众弟子之后的石阶上,身上也有白雾护持,表情阴沉,但话中却没有怒意,有着深沉的平静。 “好气势!好精神!好意志!看来你等已有决断,那我也不说什么废话了,便打碎了你等的心气,镇压了尔等的精神!手上见个真章吧!” 轰! 陈渊脚下忽起雷声,整个山门都似乎晃动了一下! 第68章 打碎千年魂! 轰隆! 一声巨响,气浪呼啸! 陈渊一脚踏进了前庭的云雾之中,脚下劲力汹涌! 客房厢房中的访客惊呼连连,又不由惊叹,这摧山君真是杀性甚重,杀了人家这么多人,居然还不过瘾,现在真就打进了山门! 随即,他们见得那云雾大阵之中雾气翻涌,像是巨石落入了湖面之中,但渐渐有平息之势。 石阶上,薛僻沉的脸色已然苍白,他看着一跃而飞扑过来的陈渊,见着对方的拳头为云雾所遮挡,感受到背后被云雾缠绕而生生止住的飞剑寒芒,亡魂皆冒! 不仅是他,余波震荡,扫过众多弟子,让他们一个个浑身惧震,被仇恨所侵染的心灵中,生出了一丝恐惧。 “居然没有打破?” 见着陈渊脸上的困惑,薛僻沉在惊恐之余,努力镇定,涩声道:“黄粱大梦阵,与整个太华山地脉相合,除非你能打破太华山,否则断无可能破掉此阵!” “原来如此,是出力不够。”陈渊收拢拳头,全身上下精窍震颤,十二象的巨力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 震颤! 在这一刻,整个黄粱道的山门都震动起来,仿佛大山倾斜。 “你!” 见此情景,哪怕对自家山阵再如何自信,也不敢真的让陈渊打出第二击,毕竟…… 这人可是摧山君! 于是他一脸肃穆自袖中拿出一个古朴铜铃,顺势一摇。 “请祖师相助!” 嗡! 霎时间,阴风阵阵,云雾重重,广场之上氤氲弥漫,几百弟子齐齐一震,便入了半梦半醒之境,梦里念头滋生—— 一道身影在众人的意念中成型! 赫然是个青衫剑客,面容英俊,风流潇洒! “是守拙祖师!” 见着此人,广场上盘坐的黄梁弟子们顿时精神大振! “五十年前,守拙祖师被誉为太华神剑!称雄当世!” 振奋之情涌出,化作无穷元气,灌注梦中人身躯! 那青衫剑客脸上闪过一道华光,跟着便是满脸怒意。 “没想到如今竟有这般凶徒,敢来我太华山撒野了!” 冷声中,他一剑刺出! 刹那间,天地一暗! 剑光吞吐之间,灵气汇聚,宛如银河自九天而落,卷起层层巨浪,都朝陈渊扑打过去! “原来如此,这就是黄粱道的依仗,搞起秽土转生来了!” 面对太华神剑,陈渊不闪不避,指尖一点灵光迸射出来! 一气剑光诀! 霎时间,朝太华神剑汇聚的灵气被生生抢夺过来,朝着陈渊的指尖聚集! “什么法诀,竟这般霸道……”那位守拙祖师脸色一变。 嘭! 剑指一点,神剑破碎! 青衫剑客的身影如泡影般幻灭! 啪! 一声脆响,铜铃上陡然浮现一道细微裂痕! 原本还群情激奋、心念鼎盛的黄粱弟子仿佛都被人捏住了脖子,齐齐哑然,继而闷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叮铃!叮铃!叮铃! “请祖师相助!请祖师相助啊!” 薛僻沉略显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众弟子又是闷哼一声,心念被强行抽取出来,云雾之中三道人影迅速成型! 第一戴着斗笠,身着蓑衣。 第69章 祭一个! 这声音,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 随着大阵崩溃,黄粱道掌教身死,组成大阵的弟子纷纷奔逃,再也无人去管理局面,众人纷纷走出房屋,惊疑不定的看着远处的少年道人,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 毕竟,按着太华山的宣传,这人实在是杀性太重、太凶狠了一些! 这真是一路杀到宗门里,掌门都给扬了! 众人虽不敢大声议论,但都从彼此的眼睛里,捕捉到了惊惧。 但敬畏本身也是一种寄托之念,近似于香火愿力,只是戾气更重。 但便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来了。 . “诸位——” 这时,一个厚重的声音盖过众人之声。 “请听我一言,这件事的过错,其实都在我们黄粱道!” 说话的赫然是黄粱道南宗长老金隼! 他这一开口,别说什么威望、资历、修为,只是这话中含义,就足够劲爆。 方才还略显杂乱的场面,顷刻间就安静下来。 “此事的前因后果,诸位并不知晓,才会对摧山君有误会!”金隼领着一群人,才从前庭广场的一角走出来,满脸的愧色,“算起来,这事还是因我北宗而起,是我北宗出了不孝子弟,学艺不精,行为不端,品格恶劣,不修武德,竟是在一次宴席中出手偷袭摧山君!好在摧山君修为通天,那叛徒被当场反杀,险些酿成大祸!” 千金散人等人听着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金隼又问:“咱们都是练武的,行事正大光明,背后偷袭的事,谁愿意干?” 众人纷纷摇头,就是想干,也不能承认。 金隼随即便道:“肖沐驮是取死有道,我等理亏啊!追到金城去赔礼认错,结果晚了,陈君已经走了。随后,就被薛僻沉抓住了机会,若不是他北宗势大,硬压着我南宗,这事根本就闹不起来!至于后面古苍穹之死,这事知道的人更多,他自己去挑战,死了,那是死得其所!在公平对战中,死于摧山君手上,这也是荣耀,日后说不定会成一桩美谈!” 众人越听,越是觉得古怪,但细细思索,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孙正钥则是不住的点头。 在他看来,摧山君开辟了武道前路,古苍穹死在这样的人手上,为武道前路舔砖加瓦,那是死得其所,是荣耀,可不就是美谈? “薛僻沉的北宗霸道啊,在宗门内压着我们,自家弟子挑战身死,反而还污蔑摧山君!当年古苍穹挑战了那么多人,有不少死在他手上的,还有许多重伤残疾的,人家都人了,怎么到了他这不行了?输了还不认,千年大宗的脸面都丢尽了,活该有此一劫啊!我北宗不愿与这等人为伍!自此与南宗恩断义绝!” 金隼说着说着,领着一群人到了陈渊的跟前,带头躬身行礼,腰弯的很深。 “我等谨代表黄粱北宗,在此向陈君致歉!我……” “别说这些虚的。”陈渊挥挥手打断了对方,“临到当头,看着局势不妙,出来认输,不觉得晚了吗?”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金隼表情诚恳,“两军交战,战败的一方尚且要有个说法,何况这事本是因我黄粱道而起,岂能没有表示?我等已让弟子去草拟赔偿单,若摧山君不满意,便会重做,一直到您满意为止!您想,再动手,最后也就是这个结果,还没有处理琐碎的人手,倒不如我等主动些,省了您的烦扰。” 此言一出,众人又免不了一番哗然。 这话实在是太让人听不过耳了! 等于是让人予取予求,近乎彻底躺平了…… 但仔细一想,黄粱道现在这模样,还有其他选择吗? 有。 直接灭门。 这下思路就打开了,众人很快便觉得这金隼真是忍辱负重。 殊不知,金隼委屈啊,他本不想在这时候出来的,显得是被打到不行了才出来认输,可实际情况是什么?陈渊打得太快,降书都还没写好呢,就得先投降了,这不就显得被动了? 这会一番话说完,便惴惴不安的看着陈渊。 在金隼的忐忑中,陈渊抬头看向天上。 . . 气运流转的越发凶猛! 云中的太华山君愁眉不展。 “帝君若是知晓了,绝不会善罢甘休,但如今祂尚未登基,无法真身降临,也就无从出手。帝君不出手,难道让我出手?” 回想着方才摧山君与人交手的凶残气势,祂浑身一个激灵! “那还不是去送死?要步鹿首山君的后尘!此人名号摧山,于我不利啊!” 祂正权衡着,是否当立即退去,冷不防的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出现心中—— “太华山君……” “陛下。”太华山君浑身一抖,抛开诸多杂念,语气恭敬。 “这摧山君陈深实乃异数,以一己之力乱了局面,如今神典未成,朕无法真身出手,你速往登天台,朕要先以你的神躯承载神魂,压制此人,防止局面恶化。” “这……遵旨!”太华山君心里万般不肯,却也不敢反抗,只能点头遵命。 只是祂这边刚要有动作,忽然寒毛乍起,警兆疯狂在心底显现! “怎么回事!?” 心中一惊,太华山君想到了什么,一低头,就迎上了一双漠然如冰的眸子。 他发现我了? 这个念头一起,便是抑制不住的恐惧! 逃! 在这一刻,连帝君的命令都被祂抛之脑后,一门心思的只想逃离此处!竟是丧失了理智,直接化作华光,不管不顾一切的朝天边奔去! 正因祂这份近乎本能的果决,连飞剑都没有完全追得上祂,只是斩掉了一条手臂。 “黄粱道固然是一条路走到黑,但里面这么明显的怂恿和挑拨迹象,真当我看不出来?神道……” 陈渊收回飞剑,看着那条正在泛光的断臂,凌空一抓,玄丹一转,一枚闭符便凭空形成,直接将里面的神力气息尽数封闭。 随即,他目光一转,看向了主峰。 “当真无用……” 叹息声在众人耳边回荡。 一点光辉出现在登天台上,转眼化作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穿着白色锦服,挺拔昂扬。 即便只是一道模糊人影,在祂出现的瞬间,四周依旧响起了淡淡的歌颂声,仿佛有千百万人正在齐声诵唱,歌颂帝君之名。 充斥着威严、强大、神圣的气息,自四面八方蔓延而至,让山门中的众人心念起伏,念头沉重! 整个太华山的气氛骤然凝重,万事万物在这一刻都静止、凝固,仿佛时间定格。 “太华山君奔逃,令朕无法亲临,这是你的幸运。”祂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渊,语气淡漠,又有一种高傲,“不要以为打破了一个太华山门,就无敌于人间了,这世间的水很深,深到你根本想象不到,更不明白,你看似昂扬的大义,其实都是在损坏此世之根基,未来将酿苦果,最终追悔莫及。” 祂的语气多了几分悲悯。 “凡尘之人,终是不会明白朕的高远之志!” 云雾翻滚之中,巍峨而庞大的神庭宫舍若隐若现。 当当当—— 厚重的钟声在空中回响。 那道模糊身影自登天台上缓缓升起,双手舒展,仿佛要拥抱天地! “四月初九,朕当登基,我为帝君时,天地将起赞歌,苍生将得护佑……” 呼—— 一阵风吹来,模糊人影彻底朝着苍穹升去,而那座巍峨的宫殿,也要隐没于云雾之中。 但恢弘伟大的气势,还充盈在所见之人的心间,带来一种奇异的韵味,让所有人都能品味到那股宏愿! “四月初九?何必再等半个月?” 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意境。 陈渊手拿祭器,祭器之中血光涌动,似是要满溢出来! “不如让我今日祭天。” 雄浑死气灌注祭器,血光如同细纱一样从中飘出,一根一根的,想要朝着周围缠绕。 陈渊一伸手,远处的一把长剑就被摄取过来,被他握在手中。 顿时那血纱像是找到了目标,不断缠绕其上,在剑刃上灌注了一层又一层的血光。 咔嚓! 剑刃破碎,血光重铸! 血剑! 玄丹一转,剑诀运转,血剑直冲云霄! 呜! 破空声急,响彻八方! “此乃祭品,尔等既为神祇,便收下吧!” “你——” 模糊人影被血光贯穿,随之溃散! 那血光去势不绝! 天上宫阙之间,云雾层层铺展,如同屏障! 破破破! 在一股奇异的祭天之力引领下,血光势如破竹,根本无从阻挡,最终轰入了天上宫舍的一角! 哗啦! 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巍峨宫殿崩塌一角,更有道道猩红血光在其中显现,朝着宫舍的其他地方缠绕,更有许多泛光身影匆忙起伏,隐约能听到惊呼与怒吼。 云雾略显仓促的聚集在一起,将宫殿遮蔽。 嗡! 陈渊手中的祭器微微鸣叫,内里凝结出一枚血色结晶!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 山峰顶上,登天台崩。 众人默然无语,已难成言,心里对这位摧山君的敬畏,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 孙正钥见着,反而笑道:“神道本想露个脸,却把亵裤给露出来了!老夫倒要看看,四月初九,祂要在什么地方登基。” 平王在旁听得眼皮子直跳,最后苦笑道:“老爷子,何时这般极端了?” 人群中,千金散人与贺录等人却是心潮澎湃,而那位景阳侯府的江鸿,在反复确认模样后,终于确认下来。 “如此威风,必是世子!” 第70章 这是大恩啊! “摧山君高义!” 众人还在感慨着,金隼已是率着一众门人,匆忙赶来,分列左右,郑重行礼! “陈君先除我宗门之害,又逐神道这跗骨之蛆,令我宗重获新生,不再为神道傀儡!这是大恩啊!” 北宗众人个个将姿态摆到最低,说的话甚至连围观之人都听不下去了。 待得陈渊看过来,金隼又小碎步靠近过去,低头道:“请陈君去宗中休息,若有惩戒,绝无怨言!我等当遍数宗门上下之人,凡曾冒犯,格杀勿论!”随即,他抬头拱手,脸有渴求之色。 陈渊想了一下,就问:“黄粱道的功法典籍都在什么地方?” “请随我来!”金隼连犹豫都没有,立刻便着人张罗,领着陈渊去往藏书楼,沿途无论是黄粱道弟子,还是外来访客,都不敢阻拦,恭恭敬敬的避让、低头。 待得陈渊一走,这前庭内外上下,才像是炸开了锅一样。 吵杂声中,品酬低声问道:“少主,咱们得赶紧离开!见了面,确认了他是世子,就没了转圜余地!” 陈世由犹豫了一下,但马上神色坚定的道:“走!” . . 时光悠悠,转眼便是三日。 一大清早,太华山外道就来了几匹快马。 “终于到了,巍峨太华山,当真雄壮!” 为首之人是个雄壮老者,看着高山,感慨万千:“当年,我与劲风兄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没想到一晃几十年,他人已作古,黄粱道当家做主的已是他的弟子。” 此人名为徐正元,乃正元山庄的庄主,武道大宗师。 正说着,又有几匹快马赶来。 “正元公,黄粱道竟连你都请到了!如此一来,光这山上就聚了三位大宗师。” “原来是天府三杰,也是巧了,老夫本就在河东修养,才能及时赶来,”徐正元摇摇头,然后话锋一转,“听说南天一刀也得了请帖。” “南天一刀?有人说他半年前证道大宗师,但一直闭关不出,怕是请不来。” “有正元公,还有孙宗师、平王,听说东岳的摘星道长、九如庭的三玄真人也被邀请了,他们二人道法高深,堪比大宗师,这还能不够?” “实在是小题大做,所谓的摧山君就算有三头六臂,这么些人去陇城,他也得乖乖低头。” “不好说。”徐正元摇了摇头,“咱们江左、东边的武者、修士多年不履此地,对这的情况不够了解,不可掉以轻心。黄粱道一口气邀了这么多同道,怕是非同小可。” 说着走着,到了一处山间村镇。 众人便发现不对,这村里的人一个个神情恍惚,连乡勇巡列也是魂不守舍。 疑惑之下,徐正元让徒孙沐辰过去询问情况。 几息之后,沐辰一脸恍惚的回来,带了个消息:“三日前,摧山君陈深就打上了太华山?” 徐正元等人也是一阵迷糊,好一会才问:“他被黄粱道擒了?” “不,说是他打上了山上,坏了神典,打杀了许多黄粱道的长老、弟子,连……连……连黄粱道的掌教都给他当众斩了。” “薛僻沉死了?”徐正元一愣。 “假的吧?那人带了多少人?”便有一人询问。 沐辰迟疑了一下,道:“说是只有一人。” 天府三杰的老大瞪大眼睛道:“一人?一个人跑到太华山来,杀了长老、掌教?何异于天方夜谭!” “这可是千年大宗!背靠神庭,被一个人挑了?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沐辰摇头道:“晚辈自是不信的,但这是村中人所言。” “山野之人不明情况,兴许是有着偏差。” “不。”徐正元再次摇头,“你看这些人,分明是精神上受了打击,这事没这么简单。” “正元公,这是否……” “西北的武道、修行界现在是什么情况,咱们都不清楚,与其在这猜测,不如上山问问。”徐正元翻身下马,徒步上山。 一行人快步前行,很快到了三厄峰下。 黄粱道的山门内之内,还是人来人往,颇为热闹,但明显散去了一些人。 “又来了一批,薛僻沉当初到底送出了多少求援信。” 见着徐正元等人,便有不认识的人嘀咕着,但也有不少人认出了这位大宗师的身份,上来问候。 徐正元敷衍了几句,便注意到这山门内外的黄粱道弟子状态都不太对劲,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分明都是受过重伤,还未恢复。 “这么多人受伤,这黄粱道到底难道真让人挑了?不是说只有一人上山吗?” “就这几个,也想挑战摧山君?怕不是又要送几个。” “非也,等他们知晓了摧山君的战绩,也就都平和了,叙个旧也就走了。” 山下村人还能说是山野之语,可山上这等局面就不得不让他们心忧了。 “难道这秦川、陇西真出了个人物?一人挑战千年宗门,大宗师也不过如此吧?正元公勿怪,实是有感而发。” “无妨,先找人问清楚情况吧。” “是这个理。” 不等他们打探,山门中就有几人迎出,为首的正是金隼。 “诸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在下黄粱道掌教金隼,几位里面请。” 迎客堂里,众人落座,徐正都等不及上茶和客套,就单刀直入:“老夫在山下就听说,有号称摧山君之人打上山门,还伤了不少人?”语气中,就有几分凝重。 金隼叹了口气,道:“正元公千里驰远,这份恩义,我宗谨记在心,只是这事的前因后果,如今秦川人尽皆知,其实错在我宗,怕是要让您老白跑一趟了。” “什么?” 金隼不急不缓的道:“此中缘由,还请听我道来……” 便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恩怨来由,说了个通透,但诸多责任,都被他戴在了北宗和薛僻沉一系头上。 待得一番话说完,徐正元等人面面相觑,骇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深吸一口气,徐正元沉声问道:“如此说,摧山君凭着一人之力,就压住了贵宗?压住了一个天下三正宗?” 被这么一问,哪怕是金隼,也不得不苦笑一声,但随即他醒悟过来,赶紧道:“不过,这也正常!因为陈君已打破天人之限,进军了武道的无上境界!若放在古代,已然可以白日飞升!” “打破天人之限?不可能!” “并非在下杜撰,莫说黄粱道的千百弟子,还有许多武林同道见证!” 一听有人质疑陈渊的境界,方才还客客气气的金隼,语气登时冷淡起来。 又有人问:“摧山君何在?他既打得你们都服气了,想来收获不小吧!” “摧山君的气度,非常人可比!”金隼朝着虚空抱了抱拳,“他此番是为了化解两边恩怨而来,帮着我去了宗门败类,这是大恩啊!就是将宗门至宝都奉上,又有何妨?可他只是在藏书库中参悟两日,便不顾吾等挽留,离去了,当真是高风亮节!” 这话一说,众人更是诧异。 这时,有弟子进来禀报,说是又有一批人来,金隼便借口迎接,当先离开。 “软骨头!”天府三杰脸色不虞,“我等是替他们黄粱道出头的,结果他们早就跪下在那摧山君面前,成了条哈巴狗!” 徐正元却道:“你要金隼如何?为薛僻沉之死而讨还公道?那他的正当性何在?自是要将薛僻沉批臭,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其人头上,他金隼才是拨乱反正、临危受命、保住了道统的英明道主,日后宗门志上也会有浓墨一笔!”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嘴脸,被欺负到家门口了,现在反而一口一个恩人的叫着!” 徐正元却道:“摧山君越是厉害,输给他便越显得正常,如果其他两大正宗也被挑了,也就不显得他黄粱道如何了。” 众人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心里也渐起敬畏。 徐正元又忍不住感慨:“能以一己之力,将黄粱道压服!把一个千年宗派精气神都打没了、打的心中起颓丧,逼得新任掌教低头,即便没有打破天人界限,怕也相差不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看到门外那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身影,他生出几分迫切的好奇之念。 “真想见上一面啊!” . . “当真没有前往神庭的法子?” 陈渊,此时正在那青渠村,坐在一家酒馆里,与孙正钥说着话。 “没有。”孙正钥一脸苦笑,“神庭高在九天,寻常人想看上一眼都难,更不要说是上去了。” “这样么……”陈渊眯起眼睛。 他若以玄丹驾驭灵气,倒也能御空,但难以持久,而且消耗不小,而且天上罡气变化,难免会有影响,一个不小心就得阴沟里翻船,何况还面对神庭这等大敌。 “四月初九,神道登基。若是成了,整个西边都要成其人神道领域,处处皆有加成,以帝君堪比炼气金丹的程度,恐怕要反过来凌驾于我了。但也不能盲目冲,最好能先了解神庭的组织架构……” 看着陈渊认真思索的模样,孙正钥心里一阵无奈。 旁人遇到神道打压,想的都是消弭恩怨,又或躲藏隐蔽,再霸道点的,也就是压住一地城隍,在城中作威作福,但不会贸然离城。眼前这位倒好,不仅不避让,还研究着怎么打上去! 只是,想到这位才把一个千年宗门打得丧气失神,似乎又有几分理解了。 不过,他最后还是提醒道:“陈君,你已经打破天人界限,不如安心修行几年,等超过帝君境界,再去寻他也不迟。” 陈渊正待回话,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不由皱起眉头。 “世子!”江鸿走了过来,“属下巡视一圈,没有不开眼的人埋伏。” 孙正钥抚须道:“以陈君的威名,不去寻旁人霉头,旁人都要烧高香了,还能有人敢主动招惹?” 看着狗皮膏药一般的江鸿,陈渊正打算说两句,但忽的心有所感,眼中闪烁金光,看到了窗外划过的灵气涟漪。 “有人在施展法诀?” 他站起身来,顺着涟漪找去,几步后来到一家茶肆门前,叫了壶茶,坐下来后,便朝着身后一桌扫了一眼。 那桌上坐着两男两女,一共四人。 旁人无从察觉的蒙蒙微光,正笼罩其身,隔绝了内外声音。 “敛息术?不像是用神念施展的,有几分用法器布置的味道。” 想着,陈渊将真元凝聚于耳,暗运法诀采声! 瞬间,连蒙蒙微光也无法阻隔他捕捉声响,接着就听到了一句令人意外的话来—— “禁制已成,此处多是炼体之人,最多有浅薄道术,该是无人能破解此法,师妹、师弟可以畅所欲言了,都说说自己的想法。”说话的,是一名模样英俊的蓝衫男子。 他话音一落,身着黄杉的清秀女子就道:“云师兄,何苦费尽心思的了解此界的地缘划分、山川地貌?这里原本不是旗山宗的神藏界吗?” “这处界域失落了四百年之久!”蓝衫男子就道:“四百年的演化,令此界超出神藏范畴,近乎是一个完整的洞天界了,价值之大,难以描述!也因天地近乎完整,有自身法则,对吾等修士压制甚大,不光许多术法无从施展,师叔等人也因修为过高,无法踏足,不能建立稳固的两界通道……” 说到这,他意味深长的道:“咱们也是机缘巧合误入此地,虽说也待不了几日,但已违反八宗约定,所以切不可搞出大动静,被他人察觉!” 神藏界? 外界来客! 听到这里的陈渊,精神一振。 第71章 外客 “世子,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到这——” 挥挥手,示意江鸿噤声,陈渊端坐不动,一脸正气的偷听,同时打量着四人。 一身蓝衫的青年,剑眉朗目,唇红齿白,端得英俊非常。 两位女子倒也算得上清秀,一个穿着黄衫,一个穿着紫色襦裙。 最后的一名男子,就普通许多,浓眉大眼、模样憨厚,一副仔细倾听的样子。 他们显然对自己的敛息静音之术十分自信,就在这种大庭广众中大声密谋。 “此界之完善,其实还在预料之上,这也是我来到这里才意识到的。”蓝衫男子的表情郑重,“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升格,到时要么便是成为一个独立界域,要么就是与临近的界域相合,成为里面的一处部洲!” 他环视几人,提醒道:“先前你们想去西岳凑热闹,我为何不同意?因着一个不小心掺和进去,被发现端倪,可能会削了吾等的大比名额,发配外门,到时悔之晚矣。” 黄衫女抱怨道:“不去便不去,但何苦要小心翼翼,我都打听到了,在此界修到炼精化气便是巅峰,被称为大宗师,是当世绝顶!” 紫裙女却道:“你也就是筑基修为,离化神还远,不小心行事,被人盯上,不还是要退避?” “我眼界高过他们!还有法器相助!”黄衫女满心不服。 “不要小瞧了此界之人,”蓝山男眉头一皱,却道:“四百年不受外界干扰,早就自成体系,这里的体修之道格外深入,光炼己筑基就划出九个阶段,每个都要修炼到极致才能晋级!所以,莫说境界高于吾等,就是碰上和修为相当的,不动用法器,也未必能胜!” 顿了顿,他放缓语气:“正因如此,除了搜集天材地宝、熟悉此世情况外,还应试着从土著手中学得一二体修技巧,作为参考,将来大比之时,也算个底牌!” 黄衫女又道:“云师兄你已近炼精圆满,还有掌教给的压箱底之宝,有你护持,难道还有意外?” 云师兄却道:“我虽是炼精,但碰上堪比化气阶段的大宗师,即便借助法器打个平手,但要护持尔等,就力有不逮了。” “明白了,我会小心的,”黄衫女一脸沮丧。 “这几日,我还注意到一件事,你等也该小心,”蓝衫男子忽的话锋一转。 “是什么?” “神道!” “神道?” “是的,”蓝衫男子郑重说道:“咱们到这秦川郡也有些时日了,知悉了不少事,但最让我在意的,就是西岳帝君的登基。” “云师兄的意思是?” 蓝衫云师兄便道:“旗山宗的残卷上,可不曾提过此界的神道有什么山岳帝君!” 黄衫女则说:“兴许是残卷不全,散佚了吧?” “也有可能,但四百年的幽闭岁月,谁知道这里会养出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来?我有种预感,这神道可能就是最大威胁,所以……”云师兄的语气深沉了很多:“谨慎!一定要谨慎!在一个陌生的大界,你根本不知下一刻会遇到什么,说不定邻桌坐着的就是当世魔祖!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受教了,受教了。” 余下三人点头称是,但黄衫女明显不以为意。 陈渊反而觉得这蓝衫男十分稳重,闻言还忍不住张望,想着万一西岳帝君抵近侦查,藏在酒馆之中,说不定就正好被自己给抓到机会,解除后患。 可惜,周遭一切正常。 不过,对他而言,这一趟已是收获满满。 “这四人若不是疯修,疯到虚实不分,那基本也就点明此界的本质。” 神藏界。 洞虚界也有神藏,多数是受天地法则滋润的小乾坤,来历则多与上古修士、神灵,乃至神话传说相关。 神藏的出现并不固定,但每次有神藏出世,各宗各派往往都会前往争夺,因此掀起的厮杀比比皆是。 不过,陈渊前世虽也开宗立派,但一来是白手起家,宗门底蕴一般,二来是过了一把道祖瘾、完成了对某人的承诺后,便不想因宗门事务拖慢了修行,于是成了个甩手掌柜,对宗门建设并不上心,不曾去争夺过神藏。 没想到,在渡劫不成、落难之后,会直接跌落到一处神藏界中。 “不过,按着这人的说法,这处神藏界因封闭四百多年,不受外界打扰,而近乎成了个完整的洞天界,倒也不是虚妄,从我这些日子以来的见闻来看,不是近乎,而是基本确定是个洞天界了,只是规模可能小一点。” 洞虚界就是一个洞天界。 洞天之界,最典型的特征就是阴阳相合,有日月相绕,五行齐整,有森罗万象,最重要的是万物生灵魂魄完整,能繁衍生息。 “不过,我这肉身的三才缺陷,又不像是洞天不全造成的……” 这样想着,陈渊的目光再次扫过四人,又想到一事。 “我渡劫失败,匆忙间遁入此界,或许说明洞虚界离这处神藏不远,这四个人的宗门,会不会就在洞虚界中?” 这念头一起便压抑不住,陈渊心里更闪过许多记忆片段。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玄丹一转,斩断了诸多杂念。 “无论如何,从这四人身上,该是能得到不少信息。不过,还不能确定他们身后师门的来历、行事风格,不好暴露身份……” 他正想着,倏的心有所感,朝窗外看去! 嗖! 微弱的破空声中,一道星光自窗外落下,被云师兄抬手抓住。 他捏着星光,闭目片刻后,眉头皱起。 “反复告诫他们低调行事,还是闹出了事端。” 黄衫女好奇问道:“怎么了?” “姜师弟他们不知为何,被北边的神道察觉了,有了冲突,向我求援。”云师兄说着,从怀中取出三枚玉牌,拍在桌上,“此去助拳,不便带着你等,拿着此物,先各自行动,保持联络。” “知道了,知道了,”黄衫女拿着玉佩,面露喜色,“太好了,这西北地界都是黄沙,待着无趣,我要去此世的中原看看。” 紫裙女皱眉道:“世间危险不少,还是不胡乱走动了,我打算找个地方潜修,寻找突破契机。” “也好。”云师兄点点头,看向浓眉大眼的男子,“王师弟,你修为不高,还在炼己,此界之人虽是道法浅薄,但到底体修不弱,你得格外小心。” “我懂的,”王师弟拘谨的点头,“我不会离开这片地域,打算看看,能否学一点体修的窍门。” 云师兄满意点头,道:“不错。你资质不好,但勤能补拙,这次你虽是阴差阳错与我等同行,但既然有了这番际遇,就不要浪费。另外……” 他看着三个师弟妹,忽然笑道:“也不要太委屈自己,对此世而言之人,咱们是上界之人!所见所闻,他们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件!让你们谨慎、小心,是以防万一,但无需憋着委屈,真有事,只要能逃遁,事后自有人会为尔等出头!” 黄衫女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云师兄!” 云师兄笑了笑,又道:“还有一事,入冥香最多能燃一十七天,如今还剩十一天,都算着点时辰,万一我赶不及回来,可不要在燃烬时卷入争斗。” 他站起身来,将桌上的一把摊开的折扇收起。 敛息隔声的禁制瞬间消失。 “在此别过!” 黄衫女和紫裙女见云师兄离开,也不啰嗦,起身就走。 只有那位王师弟从怀中取出一串钱,过去结账,而后坐在座位上愁眉不展。 一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这是个送上门来的情报源啊。” . . “呼——呼——呼——” 姜方卓慌不择路的疾奔,几息之后,重重的摔在悬崖边上,捂着胸口,口中鲜血直流。 但他顾不得探查伤势,死死盯着那道缓步走来的身影,探手入怀,准备将杀手锏施展出来。 “无需这般警惕。” 追击之人一身金色锦缎,戴着冠冕,棱角分明的脸上有双细长的眼睛,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姜方卓,带着一股冷漠之意。 忽然。 祂展颜一笑:“似尔等这般天外之人,虽几百年不曾降临,但卷宗典籍上曾有记载,何况还有位曾经历过上一次浩劫的东岳帝君,朕很清楚尔等的手段,若真要杀你,根本不会让你有逃到此处的机会。” “你居然这么多!”姜方卓深吸一口气,没有因此轻信,而是握紧了怀中之物。 “朕不光知道这些,还知道尔等皆有压箱底的手段,能压制此世之人的血脉,更可短暂越阶爆发。不过,与其将底牌浪费在这里,倒不如听朕一句,做个交易。” “交易?”姜方卓一呆。 “不错,”祂一挥手,重重光雾聚集成镜,倒映着三道人影,个个昏迷,“完成朕的嘱托,这几人自会安然无恙,还有一桩机缘与你。朕知道你们这些天外人皆有所图,不愿空手而归,所以准备了些薄礼。” 第72章 千秋陈祖道,原来自此始 “少主,我观那人也是稀疏平常,最多气血五重,在这个年纪也算不错,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天赋。而且他太喜欢凑热闹了,哪有打斗,就往哪去。” 镇北客栈,二楼房间中,江鸿将这一天一夜观察到的情况,给陈渊汇报了一遍。 自打在茶肆中遇到此人之后,陈渊就让江鸿盯着那位王师弟,每过几个时辰就来禀报一次。 那人也正像自己说得一样,在与同伴分开后,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先留在镇子上,观摩他人的武功。 得益于黄粱道之前张罗神典,登天台又因陈渊打上去而崩毁,加上黄粱道改朝换代,山门之内处处混乱,那登基大典眼看是办不成了,原本聚集在山上、山下的武者和修士们,便有不少下山的,朝着周边扩散,连带着这青渠镇也来了不少。 这练武的人聚在一起,又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彼此之间还有各种派系、宗门,这一来二去,冲突不断,单说正常的比如切磋,只要王复阴速度够快,一个时辰能看五场。 更不要说,时不时的,还有恩怨厮杀,那可是真刀真枪的拼命,两边都会拿出看家的本事,更能看出功法底蕴。 有鉴于此,着实让他见识了不少的武道手段,连符箓道术都瞧见了几次,倒也算是充实。 “倒也能耐得住性子,不是口是心非之人。” 陈渊听着回报,点了点头。 见他心情似乎不错,江鸿迟疑一下,道:“少主,咱们什么时候回大宁?” 说着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我知道,您对侯爷有些看法,他续弦后的这些年是冷落了您,可您毕竟才是名正言顺的世子,这家终归还是得回去的。” 陈渊摆摆手,不听这些繁琐之事。 说起来,这事如今看来,也是乌龙里面套着乌龙。 现在来看,怕是歪打正着,肉身的真实身份,可能还真是那位少年将军,只是不知他因何横死,让自己得了尸身。 但即便如此,陈渊也不打算因此扰乱了步调,回不回去,何时回去,都得自己决断。 不过随着身份的暴露,了结这方面因果的事,也该列上日程了。 江鸿也识趣,马上闭嘴。 他虽好奇自家少主到底是有什么奇遇,但因着太华一战的凶残战绩,江鸿如今对自家少主是又惊又怕,着实不敢违逆。 陈渊则站起身来,就朝外走去。 一日夜的观察,他基本把握住了那王师弟的性子。 “在几个外来人看来,我就是个本界土著,他没有必要瞻前顾后?而且我这尸身既然也有身份,闹出事端,拉着大宁朝廷一起面对,坑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江鸿作势要跟上。 “你留在这吧。”陈渊一句话止住其人脚步,身子一晃就消失在原地。 . . “此世武道,果然有独到之处,对劲力和气血的运用十分精细!” 王复阴在青渠镇待了一天一夜,期间只睡了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在观察。 “我资质差,凝练气血比常人慢上太多,与人交手,只能尽量躲闪,打消耗战,只要一不小心中招,便会很快败下阵来,如果学会了这里运用气血和劲力的技巧,或许能将有限的气血精力,发挥出十二成的威力!弥补短板!” 他虽然修为不高,但眼界还是很高的,看出了此世武道的特点,心里不免就有了打算。 “问题是,此世学武的途径有两个,一个是拜入宗门,一个就是军中,时间有限,想在时限内获得功法,怕是要费一些功夫。但无论如何,这次机缘都不能浪费!云师兄、柳师姐都是天之骄子,高高在上,平日里想和他们说话都难,这次误打误撞与他们一同落入此界,估计是没有下次了,一定要抓住机会,然后勤加苦练……嗯?” 第73章 可惜不能一直割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便是五日。 “三阴之交在于冥……” 密林之中,陈渊坐于其中,闭目沉思。 《九注阴符经》残篇、《苍龙大梦诀》、《九转尸解篇》等功法在他心中流转,不断的变化、组合。 一点明黄之气浮在身前,不断变化,有字符、人形显现,隐约能见经脉轮廓,似在推演着法诀组合后的变化、隐患、功效…… “《九注阴符经》虽是残篇,但依旧有玄门真解的精髓,若能杂糅到九转尸解篇里,再结合其他几部功法的特点,或能开创出一套全新法门,既保留尸解玄身的特点,又摆脱限制,重回性命真解的正道。不过,这既要又要,涉及方方面面,变数、变化太多,得仔细推敲、推演……” 户曹老翁送来的几本鬼修功法,陈渊都看过了,偶有亮点,但不成体系,更近似于术法,最多作个参考。 算来算去,就只有这套残篇,有与玄身结合、创出一部适合自己功法的希望。 “除此之外,黄粱道的根本法,其实也可借鉴,他们自称苍龙道统,说是黄粱道祖师当年落难之际,到了太华山苍龙岭,疲惫不堪,昏睡过去,梦到了一条苍龙,方得苍龙大梦诀,虽大部分也是术算,但那冥想入梦之法,颇有几分神游物外的意境,更有存已逝之人残灵的功效,或有可用之处。” 说一千道一万,陈渊都要先将残篇领悟透彻,才能结合几家,推陈出新。毕竟自己的肉身修行,须得谨慎。 不过,便在他动念间,明黄雾气又有诸多变化,一一反馈于心。 但几息之后,雾气消散。 “这功德玄黄之气,用于推演法诀也是一妙!能省去不少功夫,若有足够的玄黄之气,或许能节省一半时间!只是太少了。” 一念至此,陈渊抬头就看,正好见到王复阴一掌拍断一棵桶儿粗树木的一幕。 这小子很是兴奋,注意到陈渊的目光,便道:“前辈,你这套法门当真厉害,只是炼了五天,不仅当日便进阶,气力又增长了一倍!感觉又快触及瓶颈了!但这次我有信心一鼓作气的攻破。” 陈渊却道:“过犹不及,一味求快,失了修行本意。” 王复阴一听,就觉是金科玉律,赶紧称是,牢牢记在心里,进而反思自省,兴奋劲便消散了许多。 陈渊见状,暗自点头。 “这小子的心思倒是纯粹。” 虽然一开始抓着这小子过来,是想从对方口中探些界外情报外,为此传授了一点功法皮毛,但现在来看,此人到也堪早就,尽管资质不高,但心境占了个“纯”字。 发乎于心,凝结于身,一意精诚,得了上乘心法,又得观想之相身心中的诸多杂质,压住外魔,修行起来便迅疾无比。 随即他想到了正事,就说:“去将那两人也叫来,我再给你们讲些法门诀窍。” “来了!” 不用王复阴去喊,孙正钥与平王已是展开身法,瞬息而至。 “请陈师赐教!” 他们两人这五天也是获益匪浅,尤其是平王,也不提离开的事了,连那请帖都不怎么说了,反而一门心思的就想听陈渊讲武。 陈渊也不排斥,又循着过去整理的入门机要,给三人讲了一些,很快又积攒了一团明黄色的功德之气,估摸着也够继续推演功法了,就停了下来。 “好了,有了这些,多少够消耗一天了,不过这三人带来的玄黄之气明显变少了,估计这韭菜是不能一直割。” 第74章 今时不比以往 “老奴见过少主!” 陈渊刚到客栈门前,就见一青衣老者挡在门前,对自己拱手行礼,但挡着前路,没有退让的意思。 他眉头一皱,问着迎上来的江鸿:“这是何人?” 江鸿一愣,脸色就是一变,自打见到少主后的一幕幕在心底流过,一时间灵光乍现,明白过来。 “这是侯府的于之于大管家,原来少主你……” 他虎目含悲,低语道:“虽然得了机缘,但也因此受了离魂症,过去的事都不记得了?难怪对我如此冷淡。” “……” 陈渊懒得解释,对青衣老者道:“既是侯府的管事,不在府里待着,来这做什么?” 算算时间,自己从太华山上下来还没几日,消息传的再快,人也不可能瞬移,这老管家估计早就动身来西北了。 于大管家站直了腰,正色道:“老奴奉主君之命,来这秦川、陇右的,其中一个任务,就是寻找少主您,您突然没了音讯,又有许多流言,还不往家里寄封信说明情况,让主君很是担忧!为人子者,此举不妥啊!当然,也因二少主擅自来了这太华山,主君也放心不下,也托老奴将二少主带回去。” “原来如此,那你自去护着那位二少主回去便是。”陈渊大致听明白了,这人动身前,自己还未在太华山闹出动静,他分明是来寻那位二少主的,来这只是附带。 这样也好,省得麻烦。 “少主说笑了,”老者神色不变,正色道:“老奴知道,主君当初有些话过了,但国朝以孝治天下,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 “停。”陈渊叹了口气,“你这样翻来覆去的咬文嚼字,听着太累了,我这还有事要先处置,这样吧,有什么事,你和江鸿说,江鸿。” “属下在!”江鸿赶紧过来。 陈渊接着就道:“你和这位大管家对接一下。还有,告诉这些人,我不喜打扰,所以才上了太华山,让他们以此为鉴,莫要再来扰我。我要在屋中调息一会,不要让人来打扰。” 江鸿拱手道:“属下得令!” 于大官家眉头一皱,作势要挡在陈渊面前,被眼疾手快的江鸿拉到了一旁。 陈渊瞥了二人一眼,没多说什么,入了客栈,径直上楼。 “江鸿,你做什么?还不放开!”于大管家恼怒的一甩手,挣脱出来。 “你不要命了!?”江鸿松开手后,低语道:“我这是救了你!你不知世子是何等威势!现在可不是过去了,岂能任由你等呼来喝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等何曾对世子不敬?”于大管家并不领情,“大少主现在都说不得了?便是主君做错了事,我亦可指出,何况是大少主?” 江鸿眉头一皱,欲言又止,最后劝道:“我劝你多去打听打听,世子如今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我在途中遇到了二少主,知道大少主有了些际遇,武功大进。”于大管家一副尽数了解的模样,“正好,江左局势复杂,需要有个高手坐镇,所以于情于理,大少主都该回去……” 这时,一声冷哼响起—— “你算什么东西,敢自称是陈师的长辈?” 这声音冰冷如剑,一下子就让于大管家气血翻腾,头晕眼花,猛然看过去,入目的正是一身黑色大氅的孙正钥。 “这不是孙宗师吗?”于大管家立刻换上了一副面孔,忍痛见礼,“见过大宗师!” 孙正钥诧异道:“你知道我?” 于大管家赶紧道:“小人曾随侯爷参加过南岳大典,见过您的英姿……” 孙正钥就皱眉打断道:“你对我尚且这般卑躬屈膝,对陈师却那般模样?真个小人行径!还不滚到一旁!碍眼!” “陈师?”于大管家一脸错愕,却哪里敢对大宗师发脾气,“说的是大少主?孙正钥也是大宗师,怎会拜大少主为师?大少主才多大年纪?” “你该是不曾上太华山,有空去山上问问新任掌教,问他敢不敢再纠缠?”平王扛着刀,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瞥了于大管家一眼,后者赶紧行礼,就要问候。 “见过平王殿下……” “别,得罪陈师了,我不敢和你有关联。”损了一句后,平王冷笑一声,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只是经过那儒服年轻人身边时,眯起眼睛,轻笑一声:“原来是七郎,你是想靠着这老货,来拉拢陈师?” 年轻人拱手道:“十三叔,怕是要有劳你了。” “我可不敢接这个活。”平王摇摇头,扬长而去。 于大管家愣在原地,既疑惑,又惊颤。 还是江鸿好心,提醒道:“都和你说了,今日不比以往了,还想拿着侯府的名义压世子,你仔细想想,自己配吗?” 于大管家的脸色一时青一时白,再看那儒服年轻人,也已远离自己,心中羞怒难当,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便带着几个护卫走了。 “这些大家族的人,我最是了解了,”酒馆一角,千金散人摇头失笑,“以为那一套父父子子、按资排辈的道道,放之四海皆准,觉得与摧山君亲近,便能为所欲为,实在是令人厌恶!” “总觉得你话里有话。”贺录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递给了对方。 “我是深有感触……咦?”千金散人说着,见外面来了个面色苍白、骨瘦如柴的华服少年,“这人看着面善。” 贺录便道:“自然面善,咱们不是见过他跪在黄粱道山门之外吗?怎么又跑到这来了?” “唉。” 叹息从二人身后传来。 贺录循声看去,入目的是个发量稀少的道人。 “原来是无忧子道友,”贺录起身行礼,“上次见面,还是梦中魂游之时。道友认得那少年?” 无忧子苦笑道:“此子名为李必,其父乃当今当阳侯。” “当阳侯之子?”贺录讶然道:“秦川李氏?我听说秦川陷落时,当阳侯与李氏族人都走了。” 无忧子道:“这李必之母,其实随行前往大宁了,但途径中岳时,误入一处古怪之地,说是光怪陆离,难以尽述,待归家后便日日哀嚎,药石难医。不知哪个江湖方士说她是受了外邪,被恶鬼缠身,与魂相容,唯有‘离魂丹’能镇,李必因此带着母亲,回返太华,找孟宗师求丹。” “离魂丹?”贺录有些意外,“那东西只在古籍上出现过,所需材料可都找不着了。” “谁说不是啊!”无忧子叹息起来,“这李必也算个孝子,我看他可怜,炼了两枚回香丹,缓解其母症状。” 贺录奇道:“回香丹还有这等功效?” 无忧子露出了一抹笑容,下意识的朝楼上看去,“我前几日炼丹时,无意回想当时情景,不知为何,丹药竟生变化,能安定心神,驱除邪气,只是药效一过,便就无用。” “还有这事?”贺录眼中一亮,福至心灵,“观想之法?” . . “这肉身牵扯的,还是豪门恩怨的那一套,真个无趣。但确实得抽个时间去解决,快刀斩乱麻!否则拖延下去,小因果变成大因果,又有许多麻烦。就像这次,突然冒出来一个倚老卖老的,让人不爽利。” 回到了屋中的陈渊正想着,见着角落里立着一根翠竹,眉头微动,就问:“回来这么早?打探到什么了?” 竹子一转,化作一名童子,看向角落里的一盆水,将手伸了进去。 “他们好生无趣!还是你自己看吧!” 水雾升腾,笼罩周围,整个屋子仿佛化入梦境! “你在黄粱道还真得了不少好处。”陈渊环视了一圈似真似假的云雾迷梦,便凝神看向水雾深处,很快就见得几道身影,其一个的轮廓与王复阴一模一样。 “这是浮光绿影之法?这群界外人准备的真够充分的,都分开行动了,还要用这等法门在梦境中碰头。” 他意念涌动,以梦境之法凝结出一枚“隐符”,拍在身上。 “也好,我与王复阴说了不少修道之理,既有浮光掠影,正好试探一下外界之人,看他们背后的宗门是个什么水平。” . . “玉简中刻印的浮光掠影法无法持久,得长话短说。” 主持会议的,还是蓝衫男子云师兄。 与会的,除了王复阴和黄衫女子、紫裙女子之外,还多了三人。 一个是个头很高的男子,穿着一身黑;第二个亦是一名男子,身材匀称,留着一头长发;第三个,是个身材矮小、纤细的女子。 环视一圈,云师兄道:“说说吧,都见着了什么,可有收获?。” “我先说!”黄衫女子积极发言:“我以纵地法与日梭,已到了中岳城,这是延国和宁国的交界,还挺繁华的。对了,说个趣事,早先见了个道人,自称摘星道长,说我资质上佳,想要收做关门弟子……” 说到这,她忍俊不禁,道:“你说我这资质,还用他说?他一个受限于血脉的土著,能教我什么?不自量力!最可笑的是,他还一副高手架子,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其他人也有人轻笑。 “此界也有能人!”王复阴忍不住出言,“未必就输给我等,甚至见识、修为,还在我等之上!” 第75章 血脉禁制! 王复阴的话一出,与会之人都愣住了。 只有陈渊在点头。 好小子,没白教你。 黄衫女直接问道:“王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王复阴犹豫了一下,道:“我这几日仔细观摩和习练了些许此界功法,颇有心得。” “不是吧!”黄衫女一脸惊讶,“你不会真觉得武道能与仙道媲美吧?还有,什么前辈?这里的武者,放到宗门,内门都进不去!” 王复阴一愣,就道:“云师兄之前说过,此界的体修有可堪参考之处。” “师兄说的是参考,不是让你全身心去学,懂吧?师兄你说呢?”黄衫女看向云师兄。 “还是要以师门为主的,此世虽已扩大,但毕竟是下界出身,好多东西还是有察觉的,不能本末倒置。”云师兄见王复阴还待再说,便道:“师弟,修行最忌好高骛远,你的当务之急还是筑基,须知若无筑基战力,接下来的大比都渡不过。” 王复阴点点头,正色道:“我会努力筑基,但不光是为了大比,筑基筑得的是渡世之筏,是未来求道长生的基础,性命根本,自然不能疏忽。” “嗯?”云师兄一怔。 “说这些虚的做什么?”黄衫女不耐道:“筑基之后,胜了大比,才有后续功法,其他都是虚的,有这个耍嘴皮的功夫,不如多学点法诀!你若如我这般学会三十六种法诀,什么大比过不去?你这些该不会都是此界土著教你的吧,真个误人子弟!” 王复阴本也觉得自己说多了,打算忍一时,毕竟修为比不过旁人,说什么都是虚的,但听到最后一句,还是忍不住道:“法诀是要学的,这都是护道之法,护得的就是性命真解,但不能本末倒置,更不能以数量论成败!须知,真解为里,法诀为用!” “好呀!”黄衫女当即来了脾气,“你这些歪理邪说……” “不是歪理邪说。”云师兄忽然开口,“其实门中也有类似的说法,‘真解为里,法诀为用’,性命真解与护道之法?这说法倒是简洁。王师弟,你似乎真的遇到了个高人,能在下界参悟这一点,很不容易!” 王复阴松了口气。 边上,陈渊则皱起眉来。 “有类似说法,却无明确的描述之言?是的他们的界域并非洞虚界,还是单纯宗门太菜了?连这些都没整理出来?” 另一边,黄衫女却又道:“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言语,又不能代表你进阶了,还不是只有炼己层次!” 陈渊眉头皱的更紧,这话说的,高低得给小王开个小灶。 “这话也不错。”云师兄也道:“一切口诀终还要落在修为上,王师弟既觉得此界功法有可取之处,那等碰面的时候,可以切磋一下。” “好。”王复阴这次没有犹豫,陈渊还教过他不要畏惧挑战,要敢于亮剑。 “回到正题吧,”穿着黑衣的高个男子出言道:“黄师妹,中岳城人口多少?修为高的人有多少?那边是两国交界之地,应是战事频繁,可出现了什么名将?另外,风土人情……” “我才到了多久?”黄衫女子很是不快,“连江水五连环的天地奇景都没看呢,哪有时间注意这些?” “时间有限,不搜集风土人情、山川地貌,不去了解此界的修行体系,不记述需要在意之人,不是白来了吗?”黑衣男子的声音也透露些许不快。 黄衫女不快道:“那你来说。” “好!”黑衣男子当仁不让,“我与舍妹身处大宁都城江左城,此城三面环山,依水而建,易守难攻。这大宁的上层整日醉生梦死,士人又喜好谈玄论道,毫无奋进之念,我觉得有亡国之相。”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也有几个需要注意的人,一个是银国公,此人手下有支银家军,兵卒皆有气血充盈,有练武根基;一个是景阳侯,说是文韬武略皆有涉猎,位列枢密院,颇有练兵之能;还有个驻守北方战线的大将军,叫韩宇铭,在军中威信不小。” 原来如此。 陈渊微微点头。 原来大宁是这么个局势,辛苦各位了。 说来惭愧了,来此界百多年了,还要靠天外来客了解大宁局势。 “离师弟果然细致,”云师兄夸了一句,又看向那长发男子,“姜师弟,你身处延国,可接触过延国高层?” 姜方卓犹豫了一下,道:“我只接触了两个延国将领,他们的部卒虽然悍勇,但喜好劫掠,杀气甚重!” 黑衣男子离师弟就道:“延国的荒人,说是自北方大漠杀来的,野性未灭,越是这样的,宁国越未必挡得住。” “研究这些做什么?”黄衫女有些不解,“这里的人修为低微,最厉害的武者便是化气……” 矮小女子忽道:“化气也比你高,在咱们宗门,也能竞争各支的首席了,你居然敢小看?” “离思丽,不要曲解我的意思!”黄衫女恼怒道:“我是说,此界上限便是化气,晋升无门了!而且数量稀少,就四个。” 离思丽摇头道:“是大宁有四个。” “五个。”离师弟补充道:“岭南那边有个刀客,证道大宗师了。” “六个。”一直沉默的紫裙女子开口道:“西北有个摧山君,一人击破一个大宗门,非常强势!” 姜方卓听着这话,似要开口。 黄衫女却皱眉道:“这么一算,也不少了!本以为来了个神藏界,可以为所欲为,结果这神藏界居然进阶了。” 蓝衫男子就道:“若还是神藏界时,会更加危险,按着残卷记载,当年此界甚至有化身修士!是旗山宗费尽了心思,各种布局,才能勉强控制住局面。” 离师弟好奇道:“如何控制?” 陈渊心中一动,想到了传闻中的升仙台。 云师兄却摇头道:“没有这部分的残卷。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四百多年前发生了一件大事!既造成了旗山宗的衰败消亡,也令此界沉寂封闭了二十多年,还影响了此世之人的血脉,才让吾等有了制约之法。” 说到这,他环视一圈:“好了,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柳师妹,”姜方卓突然问那紫裙女:“你刚才提到了摧山君,关于此人,你还知道多少?” “嗯?”陈渊一下来了精神。 紫裙女略显诧异,道:“我只听过他的名字,他在西北、秦川非常有名,最近几日被这里的人推崇是天下第一高手!” “只有这些么?”姜方卓略显失望。 “说起来,姜师弟,卢师妹他们呢?为何只有你露面?”云师兄这时忽然问了一句:“而且,先前你发信求助,但中间又说无碍了,具体如何?” 姜方卓就道:“此事说来凶险,是碰到了一尊很是强横的神灵,手段直逼化气,因是被祂偷袭,开始局势不妙,只好求助,但好在最后逃脱出来,不过卢师妹他们受了点伤,还在修养,为了防止他们耗费心神,因此没让他们一同入会。” “受伤了?严不严重?” 姜方卓赶紧道:“无大碍,只需静养,所以最近我等怕是无力打探消息了。” “养伤重要,其余交给我等。”云师兄安抚了一句。 姜方卓犹豫了一下问道:“云师兄,你可曾与此界的化神修士交过手?他们有什么依仗吗?” “没有,不过我和见过两个先天动手,大致看出了他们的特点。此界体修既不重视法器,亦无法诀支持,但有些人提前掌握了神念,也不知是何等原因,但因此能借物施法!”云师兄跟着就问:“怎么,你想要找人动手?” “并无打算,只是好奇。”姜方卓摇摇头。 云师兄也不追问,反而道:“此界之人都有血脉禁制,你既掌握了制约之法,只需施展,便能将对方削弱个七八成,趁机暴起,一击远离,即便以炼精对战化气,也能得胜。” 姜方卓一愣,随即就道:“受教了。” 话音落下,周遭光影一闪,众人本就模糊的身影都有了溃散趋势。 “灵石要耗尽了,就说到这吧,之后记得见机行事,过几日我等再聚头。”云师兄说完这句,身形溃散。 整个梦境云雾也随之消散。 陈渊睁开眼睛,回忆所见所闻,大感收获不小。 “让王复阴跟在身边,果然是个正确决定。嗯?” 正想着,他的灵觉忽然捕捉到了一点恶意。 正在角落里玩水的竹精童子停下动作,突然道:“方才在这阵中入梦的,好像不止一个。” 陈渊就道:“猜到是谁了,能这么准确的寻到我的位置,还能在短短时间,就从北地来到秦川郡,要说这里面没有神道在背后谋划,我是不信的。不过,这群界外之人,掌握着针对此界之人的血脉禁制之法,还是得小心……” 突然! 他体内深处,骤然涌出一股虚弱之感,跟着又有强烈的刺痛爆发,瞬间席卷全身! 陈渊神色一变,玄丹一转,镇住虚弱与刺痛,但紧接着双目泛起红光,口中獠牙生长,体内更有一股暴虐之念滋生…… “有些出乎意料啊……” . . “是时候动手了。” 离着客栈,约莫百丈开外,姜方卓定压下心头杂念,手捏印诀,缓缓走出。 淡淡的血腥味,从他的周身散发出来,朝前方飘去。 “此处毕竟是下界,皆受血脉制约,那人又非神灵,其实无需担心太多。只是不知,为何要让我来行刺此人!莫非是那神灵不愿暴露,才找了我这跳出此界之人?但为何,那神灵能这么快就发现吾等呢?” 带着疑问与自信,姜方卓缓步前行。 第76章 亡 哒哒哒—— 青渠镇的青石板道上,几匹高头大马缓缓前行,马蹄声杂乱。 徐正元、天府三杰等人骑在马上,直奔着镇北客栈而去。 不过越是靠近客栈,两边的武林中人就越多,议论声也就越多,不时能便能听到“天下第一人”、“天下第一高手”、“当世最强”的称呼。 说的天府三杰等人脸色难看,很是不服。 “虽是一人攻破了黄粱道是很惊人,但这些秦川、西北武者因此就将他捧上了天下第一的位置,未免也太自信了点!” “不错!天下何其广大!西北一角的武林,忽然就这么捧个天下第一,未免太过儿戏了!” “这名头是什么重量?不打得天下服气,根本坐不稳!” 说着说着,一行人到了客栈门外,纷纷翻身下马。 他们这么多人一出现,就引得屋中人的注意,除了客栈的伙计之外,孙正钥亦注意到了来者。 “徐兄?” 徐正元见着来人,亦有几分意外。 “孙兄?” 二人正待说着,忽然心头一跳,灵觉示警!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血脉深处便涌出一阵虚弱,剧痛相随,锤炼了一辈子的浓郁气血,迅速衰退,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个漏气的气球! “怎么回事!?” 两人瞬间变色,激荡气血想要稳住劲力,却只感到无尽疲惫。 大宗师尚且如此,江鸿、千金散人、贺录、无忧子、沐辰、天府三杰等人更是在浑身剧痛、气血衰败,衰弱到了极点,更是惨呼出声。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慌乱与惊骇中,众人心有所感,朝街头看去。 入目的是一个手捏印诀,翩然而至的身影。 “你……你是……何人?是……何时下……下的毒?” 满街躺倒之人让姜方卓心头大定。 “到底是下界之人,无论修为如何高深,都无法抵御血脉压制!云师兄的法子果是最优之选!” 他循着神道指点,走上二楼,找上了陈渊房间,正待推门。 危! 就在这时,沉淀近三十年的明身诀猛地发出警兆! “不对劲!” 瞬息之间,姜方卓条件反射一般的改进为退! 碎! 房门炸裂,陈渊破门而出,一手抓向姜方卓! 雄浑气血化作热息,如狂风般呼啸! 姜方卓满脸惊讶,匆忙捏出法诀,两道白光自袖中飞出,赫然是两根玉制白羽,迎风就涨,转眼都有一人高下,交叠着挡在身前! 碰! 猛烈气血被挡住,护住了姜方卓的性命。 “怎么可能!我该是将你的血脉压制了!你为何……呃!” 陈渊再次抓了过来! 这次,他五指迸射着浓烈的血光,气血不复滚烫,反多了几分冰寒之意! 姜方卓印诀一变,白玉羽翼一转,根部与其肩胛相连,顺势一扇,速度陡升,留下一连串的残影,迅速后撤! “难怪神道要让我来刺杀,这下界武者果然有些!被压制了血脉,尚有这等力量!不过,我有这对无暇双翼,只要不让他近身……” 呼—— 风声急,陈渊已到跟前,无暇双翼自发展开、将姜方卓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后者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恐怖大力击飞! 瞬间,姜方卓就像是被全速奔驰而来的烈马撞飞了一样,撞崩了整整一面墙壁,如流星一般被轰飞出去,砸入一片屋舍! 轰隆! 整条街因此震动! 瘫倒在地上的人们艰难抬头。 “谁在与那神秘之人交手?” 念头刚落,就见着灰袍少年身形如电,凌空而至,掌中毒钵一转,龙吟声起,七条金龙呼啸着向前一冲,缠绕在白玉羽翼之上! 滋滋滋—— 羽翼仿佛被烈火灸烤,表面荡漾着灵光涟漪,冒出一缕缕白烟! “这么凶猛的法器?!” 姜方卓见状惊骇,更有几分后悔,刺杀目标不受血脉压制,更是高深莫测、手段狠辣!修为似乎还高过自己!连无暇双翼都只能勉强抵挡! 早知道不该贸然动手,该再了解了解的! 慌乱中,他甩出两张符箓,那符箓中灵气涌出,化作烈焰长龙,但还未舒展开来,就有冰冷至极的气血暴风吹至! 火龙熄灭! “不可能!气血吹灭道术?但他明明被压制了血脉……” 嘎嘣! 吹灭火龙的同时,陈渊已到了姜方卓跟前,伸手就抓住了白玉羽翼,用力一拉! 嘎吱! 在姜方卓的毛骨悚然中,双翼震颤! “命敕!” 彻底乱了阵脚的姜方卓法诀连变,脸上泛起潮红之色,继而一片苍白,反倒是那对白玉羽翼上浮现一根根血丝,随即爆发出一股巨力,要将陈渊崩飞出去! 但下一刻,陈渊体内真元流转,转眼之间就突破了十二象之力! 咔嚓! 羽翼发出碎裂声响,原本是将姜方卓包裹在里面的,却生生被掰开了一条缝隙! 下一刻,陈渊身上气血升腾,狼烟交织,化作陈渊祖师相,拍了过去! “啊!!!” 姜方卓惨叫一声,身上浮现出一张又一张的护身符箓,但皆是一显露,就被澎湃的气血手掌燃烬! 破!破!破! 下一刻,那气血凝聚而成的手掌,结结实实的拍在他的右边肩膀上! 炸裂声中,姜方卓的半个身子近乎血肉崩毁,若非口中含着一颗法元丹,吊住了一口气,只这一下已然毙命! 饶是如此,他依旧被这一掌打得一路后飞,将坦途的青石板路尽数损毁,留下了一道深深地沟壑! “不……不能再打了,必须要逃!要逃!” 痛楚与混乱充斥心中,姜方卓在这一刻什么念头都已崩塌,只剩下一个念想! 本命意念相连的无暇双翼立刻有了反馈,猛地一震,驾驭灵气,瞬息远离! 清气涌动之间,姜方卓瞬间远离! “想跑?” 自交战至此,陈渊终于开口,只是声音低沉沙哑,与平日截然不同,他拿出一个小葫芦,葫芦嘴对着姜方卓,猛地一晃。 “啊!!!” 又是一声惨叫,飞出十几里的姜方卓骤然惨叫,跌落下来,落入了镇外的林中! 轰! 陈渊脚下一蹬,劲透大地,小半个长街的石板都翻转过来,推动着陈渊一跃而起,横跨半空,朝林中扑去! 二人这么一离开,全身乏力、剧痛的众人立刻缓解许多,纷纷爬起身来,回忆方才情景,个个心有余悸。 “刚才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像是下毒,反而像是道术妖法!” “后来出手的人是谁?那神秘人已是手段惊人,却根本不是那少年道人的对手!” “那人都不知道?摧山君陈深!天下第一高手!” 天府三杰看着近乎崩毁的街道,瞠目结舌。 “那人就是摧山君!”徐正元的劲力缓慢恢复,回忆着先前的交战之景,心头尽是震撼,“方才那般招数,已是超出了武道范畴!” “陈师的手段,自是超凡脱俗!因为他已经打破了天人界限!”孙正钥的表情十分凝重,“但更令人在意的,其实是来袭者的身份!方才那手段,非同一般啊!” 徐正元点头同意。 接着,二人都朝镇外看去,但没有追上去观战的打算,神秘的来袭者有削弱他们的特殊手法,没搞清楚缘由之前,贸然前往,反是添乱。 . . 轰隆! 爆响声中,姜方卓摔落在地,即便有羽翼护持,依旧是浑身巨震,气血翻涌,更要命的是魂魄震荡,心念散乱,张口喷出一口血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神藏界啊,还能养出这等人物!?” 他已是后悔了这次出手,源于上界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云师兄误我!反而是平时看着普通的王师弟说得对,此界也有高人!” 呜—— 破空声传来,陈渊自空中落下! “别过来!” 姜方卓见着来人,骇得亡魂皆冒,手上印诀一变,正要逃走,结果脑袋一阵刺痛,惨叫一声便捂住了脑袋! 没了他的意识主持,白玉羽翼瞬间敞开,终于被陈渊抓住了机会,借着下坠之势,直踩下来! 啪嚓! 纷乱而又浓烈的杀意涌动之间,狂暴的劲力自脚底涌出,在姜方卓惊恐和后悔的目光中,将他的脑袋踩了个稀巴烂! 连带着周遭的土地都轰然巨响,陷落崩塌,成了个大坑。 白玉羽翼瞬间暗淡,迅速缩小,恢复成了巴掌大小,被陈渊摄入掌中。 “呼——” 他长吐一口气,赤红色的双目缓缓恢复,尖锐的獠牙慢慢收回,略显杂乱的头发恢复平顺,目光一转,看向另一侧。 . . “这摧山君陈世集有问题!很有问题!” 山林一角,伤势初愈的智叟身化华光,玩命飞驰。 此番,正是祂奉命接引天外邪魔,为对方引路,让那邪魔刺杀摧山君! 最后的结果,没有出乎智叟的意料,即便帝君对此事寄予厚望,但智叟却不认为一个天外邪魔,就能奈何得了那位摧山君,哪怕这过往的典籍中将这些邪魔描绘的神通广大! 但出乎意料的是,祂却因此看到了摧山君的另一面! “必须走!赶紧走!这里不能停留!” 哗啦! 突然,一阵冰冷袭来,智叟所化华光一转,被迫停下,随即胆战心惊的看向了前方的那道人影。 灰色衣袍,长发飞舞。 “陈陈陈陈陈深!陈世集!” 祂惊恐至极! 第77章 从前有座…… 惊恐之下,智叟嘴皮子都不利索了,惊恐着分出几道身影,朝九个方向奔逃! “他是怎么发现我的?怎会来的这么快?” 逃遁中,疑惑上涌,智叟忍不住又回想起方才摧山君的诡异模样! “红目、獠牙!这分明就不是人!其实这就说得通了,什么短短时间就打破了天人界限!这陈世集可能已经妖化了!” 越想,智叟越是胆颤。 “不行!我一定要离开这里,不然此事旁人不知,便只能任由这等邪物为祸人间……不好!” 突然,再次出现了陈渊的身影。 智叟心往下沉,也知道是跑不了了,于是停下脚步,拱手道:“这位道友,在下西岳智叟,敢问……” “不用来这一套。”陈渊摇了摇头,“刺客是西岳神庭派出的吧?能准确把握住我的行踪,还能招揽到这种层次的刺客,一般势力可做不到。不过,我很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觉得惹了事,还能善始善终?” “这刺客,可真不是我西岳神庭联络的!” 智叟说了一句,旋即住口,祂自然不能告诉对方,那刺客乃是天外邪魔,与你一样都是神庭大敌,引导其人出手,本就是借机试探你们两个,哪个死了都是好事。 祂只能道:“我想这其中有着误会……” 正说着话,智叟忽的猛地一抬手,就见华光阵阵,呼啸而起! 华光之内更有重重拜神之声,如魔音般震荡不休,而后无数香火念头蜂拥而出,袅袅聚散,瞬间弥漫四周! 周遭当即迷雾蒙蒙,似是入了梦境! 而后,香火徘徊、凝聚,勾勒出一道道模糊人影。 转眼之间,七道身影便就成型! 这七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模样各异,高低不同,但无一例外,皆散发出澎湃气血,意念震动之下,宛如真人! 七位大宗师的梦中之影! “知道要面对摧山君你,我自然得有备而来!这是我二百年来积攒的香火!不信拖不住你!” 智叟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后退,令那七位大宗师上前! 这熟悉的一幕让陈渊一怔,旋即道:“这招数着实眼熟,看来你在太华山上也得了不少好处,这黄粱道还真是乐善好施!” 话音未落,前方气血光华暴涨! 被智叟以梦中之法显化的七人明显来自不同时代,也与太华山上用铜铃、太华山脉、弟子意念显现出的黄粱道祖师不同,这七人面容呆滞、并无自我之意,可这一激发气血、真气,搅动十里灵气,天上的云雾都冲得一片零散! 下一刻,他们齐齐驾驭灵气,朝陈渊出手! 剑光!刀芒!血煞!掌风!拳意!指气!暗器! 智叟犹不放心,后退的同时手捏印诀! 七个大宗师的气息、气运、气血在这一刻尽数相连,连绵汹涌,汇聚如一,化作七色气柱,要将陈渊吞没! 即便那汹涌攻势还未临身,陈渊便已感到浑身刺痛! 这还是二转玄身本身有些迟缓的身体感知,若是真正的血肉身躯,只是这股疼痛便足以动摇心念! 突然! 智叟手上印诀一变,又有淡金色的光辉从四周聚集而来,缠绕在陈渊的身上,形似枷锁,层层缠绕,又仿佛化作重石,镇住他的身子! 陈渊的动作一滞! 趁着这个间隙,智叟一跃而起,当空一转,作一道华光,就要远去! 即便是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祂依旧没有信心能镇住陈渊,只求能拖延陈渊片刻,让自己有时间逃脱! 陈渊目光锁定其人,手捏剑诀,顺势一指! 哧! 剑光飞出! 嗡嗡嗡! 下一刻,无数金光汇聚过来,封堵飞剑,滚滚光辉之内还有许多封禁之念! 陈渊略一惊讶:“哦?连这个都提前做了准备,可惜啊……” 可惜,祂没有料到,陈渊的飞剑经过了炼炉重造,如今阴阳相合,水火相济,面对重重神光,剑刃上就有两色之光流转,烈火寒光交相辉映之间,瞬间就破开了金光,跟着火光寒芒化作黑白两气,缠绕剑上,在空中划过一个弧,接连贯穿了气运相连的七道身影! 阴阳一气吞吐,破掉了七道身影存在的根基—— 陈渊遍读了黄粱道秘藏,已然知晓了这些梦中归来之人并非真实,而是借助乾坤阴阳之力,在虚实之间游走,被阴阳飞剑一斩,根基崩解,立刻就得烟消云散! 主体不存,汹涌澎湃的七色气柱没了源头,当即土崩瓦解,在将临陈渊之身之际,化作混乱狂风,吹起了他的发丝和衣角! 咔嚓! 天上,智叟所化之光忽的凝固,赫然是被术法中的香火念头反噬! 嗖! 剑光一闪,黑白之气交缠的飞剑,直指其人眉心! 智叟眼中,为恐惧所充斥! 陈渊则眼神微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当! 突然,一柄大斧挡住了飞剑一刺! 天上云雾洞开,威武身影挟着滚滚神光显现,挥手摄回大斧。 此人身穿金甲,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全身上下皆散发出凌厉肃杀的气势! “灵将军?” 智叟劫后余生,惊喜交加。 “帝君担心有变,令某家前来支援,你我二人携手,未必不能一战!”威武身影沉声说着,战意激昂。 “不要与他死战,找机会撤离……” 陈渊手中忽然多了一根笔。 云雾成纸,挥毫泼墨。 滚滚云气荡漾开来,飘飘忽忽的落入两神心中。 霎时间,二人神色接连变化,似是经历了诸多精彩,但下一刻智叟恍然惊醒,满脸惊恐之色! “你也掌握了梦境之法!” 不过,祂的清醒为时已晚。 就在两神恍惚之际,陈渊从从容容的来到两神跟前。 “估计是没法钓来更多神了。” 身上燃气如火,指尖灵光汇聚,陈渊顺势一点! “噗!” 灵将军头颅便被贯穿,点点金液飞溅,但那金液凌空一滞,又倒卷回去,贯穿伤口快速愈合,眼看就要恢复如常。 陈渊手绽光芒,真元加持五指,在智叟惊恐至极的目光注视下,向内灵将军头内一抓! 兹啦! 一团璀璨光辉被他直接抓了出来! 神道符篆! 五指一捏! 咔嚓! 符篆破碎! 化作丝丝缕缕的金光,要破空而去。 陈渊身上十二精窍中精元涌动,气血在身后交缠为祖师相,凌空盘坐,手捏印诀,疾风骤起,这观想之相仿佛化身黑洞,那散溢的金光转眼就被拉扯着吸纳进去! 顿时,祖师相上金光流转,更许多细碎的记忆片段在陈渊心中浮现。 “很好,正想着要如何了解神庭,这就送上门来了。” 轰! 符篆既碎,灵将军的神躯一颤,整个的炸裂开来! 汩汩汩—— 滚滚血气喷涌而出,朝陈渊身后祭器汇聚。 “天之宝已经凝聚,这些神血倒是浪费了。” 他拘住些许神道之光,猛地一捏,就凌空凝结成一枚闭符,顺势一甩,便印在了又在急急奔逃的智叟身上,让这位上品神灵一下自云端跌落,做了滚地葫芦,发出悲鸣。 将那柄落地的大斧摄入锦囊后,陈渊缓步来到一身狼狈的智叟跟前。 “起来,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智叟哆哆嗦嗦的起身,为了逃走,祂什么法子都用了,却还是这个结果,已是绝了心思。 . .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陈渊如愿从智叟口中、灵将军的破损记忆里,得到了情报。 “神典登基之地,需要阴阳相缠、五行齐聚,同时,地脉中还要存有某种天下至绝之气,而后在造化道尊的诞辰之日,祭拜天地……” 盘坐在岩石之上,陈渊若有所思。 太华山作为天下有数的名山大川,能孕育出一个千年宗门,自是阴阳五行齐整,而山脉古老,也能孕育出某种至绝之气,所以会被西岳神庭看重,作为登基之处。 智叟小心提醒道:“阴阳五行齐全的地方不好找,秦川、陇右、天府之北这一片西岳神领,要么多山,要么多风沙,只有几座山符合。但一说到至绝之气,能作为备选的地方就更少了,整个西方神领境内,只有三座符合。” 陈渊沉思片刻,道:“那就说明除了太华山,你们还有备选。” 智叟苦笑道:“确实还有,但帝心难测,具体是哪一座,我是真的不知道,而且神位有咒,许多话也不能多言,否则就有灾厄。” 这会一问一答,局势平缓了许多,祂绝望的心思又有了变化,想着能否以言语为诱,将面前这人诱入陷阱,一举灭杀,如此一来,去一大患,立了大功,自己方才的丑态,也无人知晓。 正想着呢,陈渊却是忽然站起身来。 “原来如此。”他感慨道:“我本有许多疑惑,比如鹿首山神为何那般急切,不顾一切想要摆脱神道约束,还有便是那骸道人又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一举血炼几万人!” 他的目光逐渐漠然。 “现在想来,有个理由却能说通。原来除了太华山,我还接触过一个阴阳五行齐整之地,那的山神甚至能借此布置护洞之阵,山中还有一种天下至绝之气,是我亲自培育出来的。其山名为——” 鹿首山! 第78章 三才缺一,神道退避 “你亲自培育的?” 智叟浑身一颤,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鹿首山有绝阴煞穴!那里百多年前本是一片福地,不知为何逐渐化作绝煞之地,怎么会是这摧山君所培育?他才多大年纪……” 祂忽然想起对方刚才的红眼、獠牙,心中灵光一闪! 随即,祂惊恐的道:“你根本就不是陈世集!甚至不是本人!你也根本不是打破界限,而是恢复修为!你是……你是……” “我有说过自己是陈世集吗?”看着颤颤巍巍的智叟,陈渊抬起食指,有灵光聚集过来。 “你要杀人灭口!”智叟浑身一颤,挣扎着起身要跑。 “杀你,不是因为你知道了什么,”陈渊淡淡说道:“以你表现出的风格,之前怂恿、挑拨黄粱道的都是你吧?这次更引着刺客过来,现在可能都在算计着如何让我掉入陷阱。让你无痛无灾的上路,便是我看在你还算配合的份上,最大的仁慈了。” “不——” 凄厉叫喊戛然而止。 漫步林中,陈渊心里念头涌动。 “四月初九,阴阳五行为基,至绝之气为引,神道归一!真是好算计,不过我既然知道了里面的缘由,这情况就不同了,与其被动的等待,不如让祂来就我!甚至,一切顺利的话,不仅能去了这神道恩怨,少了个阻道之劫,而且……” 他眯起眼睛。 “祭天封神、祭天封神,这神道登基的路数我大概明白了,若是顺利,说不定还能借此强化一波,在界外之事爆发前多个底牌。不过,这其中牵扯不少,若要谋划,还需一番准备……” 几息后,陈渊回到与刺客交战之处,又检查了一遍姜方卓的尸体,没找到任何储物物件,只从其怀中摸到了一块玉牌。 回忆交战时的情况,他的脸色格外凝重。 “即使有外丹镇压,这身子的三才缺陷一旦被激发出来,依旧有这么大的影响!不,准确说,若不是有外丹镇压,只是三才紊乱,就足以扰乱了心智,令我现出尸身原形!到那时,哪怕气血不被削弱,但失了理智,被人击破、镇压、诛杀,也大有可能!这缺陷平时不算什么,面对界外之人时,就是致命的!” 他已经可以确定,此界人的三才缺陷,不是什么洞天界衍化之故,而是人为制造。 “这并非不可能,只要控制了此界人族的最初源头,便能从容制约,设下血脉禁制,也不过是稍微繁琐一点。” 屈指一弹,炎阳之精落下,化作熊熊烈火,吞噬了尸体。 “无论制约血脉缺陷的是法门、还是法器,为防后患,都得尽快补全此身的三才之局。如此,不仅玄身三转,再遇天外之人时,也不至于处处被动,说不定还能借此阴一笔。” 抬手招来一阵疾风,驱散了地上的粉末,他转身离去。 “这三才之宝,天道之宝、地道之宝都有了,只差一个人之宝,这东西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关键是得人之心,还能长存……” . . “动静着实是太大了,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 客栈内,徐正元、孙正钥、平王等人独坐一桌,气氛越发凝重。 其余桌子也坐满了人,里面就包括了千金散人、贺录等人。 满腹心事的王复阴在坐在角落,从众人的口中,他已经知道了那位陈前辈的身份,也隐约听出了来袭者的手段,既惊且疑。 “来袭之人手段隐秘,不过最后那来袭者都已经跑了,理应容易对付,结果还有这么大的动静,莫非是还有同伙埋伏?” 徐正元正与孙正钥说着,忽然心头一跳,生出心悸之感,而后眼前一花,那大堂中间突然就多了一人。 是个灰袍少年。 “是摧山君!” “好家伙,那么大的动静,跟开山打雷似的,回来的时候毫发无损!” “要不怎么说是天下第一高手呢!偷袭之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黄粱道一个千年宗派都要饮恨,他还敢动手?真以为靠着一点无色无味的毒,就能为所欲为?” 众人这般说着,多少松了口气,毕竟之前全身无力、处处刺痛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见过摧山君!” “陈师!” 几位大宗师当先过去见礼。 与徐正元同来的天府三杰,也没了半点桀骜,他们刚才眼瞅着陈渊与神秘来客交战,手段委实是超乎想象,对陈渊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已是服气。 角落里,王复阴起来又坐下,想过去询问,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渊看着几人欲言又止的表情,便道:“危局已解,诸位无需担忧。” 孙正钥问出了众人的疑惑:“陈师,那人手段诡异,似毒非毒,能令吾等乏力、衰弱,修为再高也会着道,不知是何来历?” “我也不知,”陈渊余光掠过了角落里的王复阴,“不过,此人似与神道有关,最后反又殒命于神庭的神灵之手。” “死了?”王复阴惊讶出声,注意到众人看向自己,赶紧坐下。 徐正元心中一动,问道:“这位少侠看着眼生,如何称呼?听你的语气,与那人相识?” “我……我与他并不相识。”王复阴摇摇头,他能感到众人心里的怒火,现在承认,立刻就要成众矢之的。 但徐正元等人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还待再言。 关键时刻,平王挺身而出。 “都别逼他,这是我师弟。”平王横刀立马,挡在王复阴身前,指了指自己,“我等都在陈师门下学武,我是大师兄,他是三师弟。” 孙正钥:“……” 听得此言,见着陈渊不置可否,徐正元等人也只能暂时作罢。 王复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亦念叨着“神道”一名,表情凝重。 这锅,最终还是被扣在神道头上。 “也不是甩锅,此番刺杀,就是神道在借刀杀人,不管是我,还是那个界外之人都在神道的算计之中,他也是因此而死,自然要算到神道头上!” 一番纷扰后,徐正元领着沐辰,又郑重的向陈渊行了一礼,道:“陈先生,这次西来,多次听闻你的名声,听说你的武道打破了天人界限,我本来还有几分疑虑,但刚才见了你出手,才知所言不虚。不知,我是否有荣幸,能与阁下试试手、切磋一番?” 陈渊眉头一皱,摇头道:“你的气血、精力亏损不少,还未恢复过来,和我切磋,动用气力,运转精血,怕是要损伤根基。” 徐正元却道:“这算什么,只要能体悟武道至高境界,便是殒命又算得了什么?还请赐教!” 陈渊面露不快,敬酒不吃啊这是。 你是不算什么,我却怕又招来苍蝇?那这太华山不是白打了? 孙正钥这时站了出来。 “徐兄,挑战陈师,你还是有些早了,先和我过两手吧。” “你?”徐正元摇摇头,“孙兄,之前在九如庭,你我交过手,你还欠缺点火候。”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在陈师座下,学了好一阵子,早有心得,正好借你验证一二!一雪前耻!请!”孙正钥也不客气,话没说完,就一掌拍出! 顿时,气血呼啸如风,笼罩徐正元,后者无奈,只能动手! 大堂之内,劲风涌动! 但几息之后,徐正元一声闷哼,后退三四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的青石板上留下了一个脚印。 “怎么会?这才多久,你竟有如此进境?” “气血真气为根本!一旦明晰此事,再辅以陈师的吐纳之法,便能平添三分战力,更能迅速恢复气血亏空,此消彼长,便是徐兄你,也要在我这吃亏,如今我可称通阶无敌!” 平王撇了撇嘴,张口欲言,最后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徐正元则先是一惊,旋即明白过来。 “吐纳法?” 但这种武道秘辛,他也不好细问,加上先受血脉压制,又输孙氏一招,这会确实精力不济。 沐辰扶着其师祖,便来告辞。 陈渊一挥袖道:“也好,我刚战了一场,也要休养,江鸿,送客。” “是!” 他一发话,哪怕众人心有不甘,也只能暂时退去,连那李必都被千金散人等拉着暂时退去。 “你来求陈君,岂能惹他不快?况且今日确实不是时候,你身子骨本就虚弱,方才受那来袭者的毒功,不去修养,顷刻猝死都不奇怪!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走!” 听着规劝,这少年只能无奈暂退。 只有孙正钥、平王等人留下。 “我有事要交代你们。”看着两人,陈渊也不客气,学了自己的功法,自然就得给自己办事,“我需要一些材料,等会列个单子,你等着人去搜集!另外,安排个人,去陇城定宇观,给我送封信。” “孙师尽管吩咐!” 一听说要帮陈渊办事,两位大宗师满脸喜意,跃跃欲试。 江鸿有些不甘道:“少主,咱们自家也有人手,你大可吩咐。” 平王笑道:“得了吧,要是动用了景阳侯的人,怕是什么隐秘都没了。” 江鸿敢怒不敢言。 . . 呼—— 巍峨的殿堂中,立着十几支蜡烛。 一阵寒风吹来,两朵摇曳不定的金色火苗熄灭。 看管火苗的天将见状,脸色一变,敲响了铜钟。 很快,消息传到了云中正殿。 一身白色锦服的西岳帝君,坐在帝位上,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高阶之下,众神噤若寒蝉,不敢贸然出声,祂们都能感到,那位帝君看似平静的神躯中,仿佛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过了好一会,西岳帝君睁开眼睛,殿堂中的灵气骤然波动,连绵宫舍震颤,一点奇异的光辉在祂的眼眸深处显现。 “收拢人手,约束群神,自即日起,不要再去招惹摧山君,也不要再介入人间之事。” “什么?” 诸神面面相觑,对帝君的这个决定十分意外,接着就有浓郁的屈辱感从心底迸出。 “陛下,面对那摧山君,还要退避?他再厉害……” “此乃朕令!”西岳帝君冷冷说着:“神庭诸神,自即日起,无故不得下凡,地上的山川城池所属之地祇,亦当谨守所属,不要轻易与凡人接触,更不要无故去招惹修士。” 此言一出,群神终于绷不住了,群情激奋。 “帝君!就怕了他摧山君?” “君辱臣死!吾等岂能让帝君受这般委屈?” “还望帝君收回成命,吾等愿以死明心!” …… “安静。” 西岳帝君淡淡说着,众神立刻收声。 “摧山君一再挑衅,连伤我神庭重神,岂能抹消?但两尊上品巡神,尚不是他的对手,难道指望尔等出面将他围杀?又或指望被各处的地祇联手将他围杀?” 众神一时呐呐难言。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登基大典,一旦登基,祭拜天地,整个西域神领尽在朕的掌握,身在何处皆能施展神道的根源之光,就算有十个摧山君,又能如何?在这之前,暂时忍耐几日,又有什么关系?这点耐性都没有,日后如何统领西方神域百年、千年?” 西岳帝君说完,看着众神的模样,微微摇头。 这次刺杀,其实是其他神庭的一次测试,既然那个摧山君击杀了界外邪魔,那在这次的恩怨中,就会两不相帮,坐看胜者出现。 “祂们都糊涂了,掌握了本源之光的帝君,难道会输给一个修士?” 想到这,祂冷笑一声,身化金光,消弭不见。 第79章 跑路! 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客栈是不好待了。 不过陈渊也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于是便暂时借租了一座院子。 这次,孙正钥、平王没有跟过来,而是在附近也找了房子住下,同时安排自己的人手去搜集陈渊所需之物。 王复阴倒是住了进来,因为还想着就修行请教陈渊,而且也想着找机会,问清楚之前一战的细节。 可惜,他的打算在住进来的第二天就不得不中断—— 过了午时,他怀中的玉牌就再次震颤起来。 王复阴当即回到房间,他手握玉牌,意念入梦。 殊不知,隔壁的陈渊也握着一枚玉牌,这玉牌正是得自刺客姜方卓,同样遁入梦境。 当然,作为一个潜入者,陈渊在入梦之前,还拿住了梦笔,以入梦之法隐藏自身。 不过,当他入得梦境之中,却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白雾与乌云交织,诸多景象扭曲变化,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很快,云雾中显露出了云师兄的身影,他捂着胸口,剧烈喘息。 “云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王复阴脸色一变。 紧接着,紫裙柳师妹、黄衫黄师妹、黑衣离师弟与纤细少女离思丽的身影接连出现。 “你受伤了?”离师弟神色凝重。 “上次碰头时,我就已在延国境内。”云师兄的语速很快,“之后经过一番探查过,发现卢师妹他们都被人囚禁关押,姜师弟因此受了胁迫为他人奔走!”他游目四望,并未发现姜方卓的身影,叹了口气。 “什么!?”黄衫女十分意外,“下界之人敢胁迫我等?他们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她也发现了姜方卓没有现身,一时惊疑不定。 紫裙柳师妹问道:“云师兄,可曾将卢师妹他们救出来了?” 云师兄摇了摇头:“我中了埋伏,差点也被擒住,使出了浑身解数才逃脱!” “怎么可能?”黄衫女难以置信,“师兄,你可以用血脉禁制压制他们啊!” “这正是我要说的另一件事!他们有了对抗血脉禁制的法子!”云师兄的声音越来越凝重。 离师弟赶紧问道:“什么法子?” “神道!” “神道?” “不错,神道!” 云师兄深吸一口气,道:“我之所以会暴露,就是因为神道!除了吾等最初所在的秦川郡,其他地方皆有神道之灵检查,只要露面,就会被注意!不仅如此,此世神灵以肉身承载神位,还能避过血脉禁制!” 离师弟明白过来:“那岂不是说……” “其他的且不要说!”云师兄的话中有着焦急,“你等如今全部都已暴露!这也是我一脱离追捕,就联系你们的原因!立刻回返秦川郡,我等得提前离开此世!” “什么?这么急,”黄衫女脸色微变,“我最近认识了一位俊才,正想从他口中探一探……” “没时间让你儿女情长了!”云师兄这次没给她留面子,“速速回来!否则性命不保!”他转向离氏兄妹,“不要在江左停留了,不管手上有什么事,立刻终止,现在就来秦川!” “真要离开?”王复阴的问了一句,心情复杂。 “入冥香虽然还剩下一部分,但咱们不能冒险!哪怕强行回归会造成灵气波动,暴露行踪,反噬气血,也在所不惜!”云师兄的声音格外郑重,“此世的神道,不是咱们能应付得了的!不过,你们也不用担是白来了一趟……” 他进一步解释:“只凭发现了此世神道之异样,那就是大功,未来宗门来此探索、试炼,能提前做好准备!毕竟,如今的八宗也实在是损失不起人了!” “咱们都走了的话,”黄衫女突然问道:“卢师妹和姜师弟他们呢?” 呼—— 一阵风吹过,雾气扭转,光影变化,整个浮光掠影的梦境将要分崩离析。 闷哼一声,云师兄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道:“你们都带着梭器,又都掌握了纵地法,有入梦令作为接引,今日子时之前,便能齐聚,切莫误了时辰!” 话音落下,梦境也随之分崩离析。 王复阴睁开眼睛,表情复杂,似恐似哀。 迟疑了好一会,他叹了口气,眼神坚定许多,而后便敲响了陈渊的房门。 “进来。” “前辈,”王复阴走进来之后,便恭恭敬敬的向陈渊行了一礼,“多谢您这些天来的悉心教导,晚辈没齿难忘。” “要回去了?”陈渊抬眼看了对方一眼,没有意外之色。 毕竟,他刚才全程围观了一众界外人的对话。 王复阴犹豫了一下,最后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抬头道:“晚辈知晓自家之事,就算真有几分资质,也不够做前辈的弟子,但传道授业解惑之恩,晚辈谨记在心,当以师礼奉之。” 陈渊一怔,眼神柔和几分,就道:“以你的微弱道行,确实还不配做我的弟子,只能先记名。” 王复阴听着前面,满脸遗憾,但到了最后一句,变成了大喜,再次叩拜下去,口呼“师父”。 “既拜了我,又要离开,说不得得拿个见面礼。”陈渊将手一抬,掌中便多了个巴掌大的小斧,“此物名为破灵斧,也算锋利,与你防身吧。” 这斧子的前身,正是灵将军的大斧,被他重新祭炼,刻了几道炁符进去,不仅能用来杀伐,还有纪录之能,既是见面礼,也是试探世外界域的一招闲棋。 “多谢师父。” 王复阴双手接过小斧。 陈渊又问:“今日就要回去?” “是的。”王复阴张张嘴,似乎想要找个理由解释一二,但以他笨拙的口舌,又哪能张口就出。 “好了,谁没几个隐秘?”陈渊摆摆手,“你既学了我的一点功法,谨记不可为恶,那就够了。回去后莫要懈怠,记得每日用功。” “弟子定当遵从!”王复阴的眼睛湿润了。 点点头,陈渊貌似随意的问道:“何时再来此处?” “得过一阵子,”王复阴又犹豫了一下,忽然道:“再过些时间,或许会有一批隐世门派的弟子出世,那些人功法各有特色,还望师父小心!” “你背后的家族也是其中之一?”陈渊依旧是一张平静面孔,“若突然冒出来很多,怕是要有乱子,那是要提前准备,但过些时间,是多久?” 王复阴再次犹豫了一下,心里天人交战,但最终还是一咬牙,道:“快的话,可能是三四个月之后,慢的话,也不会超过一年。” 汩汩汩—— 周围,突然又有功德玄黄之气聚集过来,陈渊一见,就知道这个便宜弟子,是真的和盘托出了,甚至有成为界奸的嫌疑。 也算是用心了! 既然如此,总不能让他回去就被人抓了清算,那可就少了个稳定的情报口子,还是再强化一波吧! 一念至此,陈渊忽然凌空一抓! 对面的王复阴登时全身一震,感到一股浩大气势降临,心里一惊,但旋即看着陈渊,又平静下来,竟无反击、挣扎之意。 陈渊暗暗点头,随即气血升腾,化作观想之相,凌空盘坐! 王复阴心中亦有一道观想之相显现! 共鸣之间,让王复阴浑身上下劲力震颤,气血涌动,如铅汞流转,似江河奔流,便在体内横冲直撞,破关伐门! 霎时间,种种阻碍尽去,一身劲力贯通,居然让他在瞬息之间,便接连打破阻碍,一跃成就了后天武道第七境! 对比他来时的气血第五境,短短几天连破两层,也就比初得肉身的陈渊差一点了。 “师父,我这……” 感受着浑身劲力涌动,王复阴既惊且喜! “这不是我的功劳,是你自己的积累,你过去的进境慢,但没有因此而停下打熬,才能有这等潜能,所谓的天赋,其实只是一时的差别罢了,王侯将相还宁有种乎,求仙问道哪里来的差别?大不了身死道消罢了。”陈渊淡淡说着。 “徒儿定谨记在心!” 即使万般不舍,但最终他还是拜别了陈渊,孤身独马,一路西行。 他与云师兄等人,是在秦川与陇右交界处的一片林子中见面的。 几人见面后沉默不语,各自盘坐调息,等了一个多时辰后,云师兄站了起来。 “走吧,姜师弟他们是等不到了。” 待月上中天,脸色苍白的云师兄叹了口气,对余者道:“这是一次教训,告诉我等即使在下界,也不能掉以轻心,但你们也无需气馁,我等此番因是误入,本就准备的不充分,待八宗议定,情况就不同了!下次再见,便是此界神灵低头伏诛之时!” 说完,他也不等旁人提问,就从袖中取出一炷香,环视众人后,目光落在王复阴身上,道:“师弟,穿界而行对肉身负担甚重,我受了伤,此次是无力护持你了,等会你记得要忍耐,不要乱了念头,否则会有后遗……” 王复阴就道:“师兄放心,我知道的!” 云师兄点点头,抬指轻点在燃香顶上。 “走!” 燃香一燃,袅袅烟气汹涌而出,就顺着毛孔往血肉窍穴里钻! 顿时,他们个个色变,激荡气血,与烟气抗衡! 烟气越发浓郁,渐渐笼罩几人之身,也激发着几人的血气越发汹涌,几乎化作实质,而后个个神色狰狞,一点一点的压制住烟气,笼身而不侵血肉。 即便如此,依旧有稀薄的烟气深入皮肤,令肤色浮现淡淡的青紫色,隐隐蠕动。 “呼——” 长吐一口气,云师兄稍稍腾出手来,随即便观察着师弟师妹,见众人都隐隐顶住了香火侵蚀,而后便去看王复阴,跟着就是一愣! 王复阴闭目凝神,运转着陈渊所传吐纳法,气血震颤之间自有一股律动,隐隐与香火烟气交缠,仿佛要将这烟气驯服! “这是……炼己后期?王师弟来时还是初入中期,这才几日?而且他的气血雄厚程度,明明还比不上吾等,为何反而这般轻易的就压制住了香火侵蚀?” 离师弟也发现了端倪,与云师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疑惑。 他们忽然想到先前梦中交谈时,王复阴曾言及此世也有高人! “难道,这下界居然有能靠着天赋、天资,领悟超出上界的法诀、法门之人?!这人是谁?居然错过了!” 可惜,烟气骤然旋转,如水中激流,将他们带动着朝虚空中坠入,根本来不及询问和细查! 呼—— 疾风吹起,陈渊骤然出现,挥袖之间,将一团烟气摄取过来,以封符封入木盒! 待得疾风过去,烟气消散,云师兄、王复阴等人皆无踪影。 “本来还想着是否将这些人都留下来,但这意义不大,留下来了,后面人该来还是来,反而暴露了自身。同样,即使能跟过去,不清楚那边的情况,也有可能是自投罗网。只是王复阴这傻小子回去后,怕是要有一难,能度过,当可蜕变,若是不能……” 摇了摇头,陈渊转身离开。 第80章 盛名 一缕烟气自木盒中飞出,随即便朝着近在咫尺的血肉冲去,要钻入其中! 但下一刻,那血肉中涌出死气,直接便将烟气挡住,而后硬是压回了盒子里。 “古怪,十分古怪,这烟气仿佛有灵性,有着一种想与血肉相合的本能,但为何能用来穿界?” 回去之后,直到第二日早间,陈渊都在研究那团被他封印起来的烟气。 这时候,江鸿忽然敲响了房门,说是有人过来拜访。 陈渊收起木盒,道:“这院子我来了还不到三天,就有人能找过来了?” 江鸿就道:“是孙宗师、徐宗师他们领着过来的,三个人,看着都不简单,属下想着您最近搜集东西,或许这几人可堪一用,就过来禀报了。” 陈渊心中忽有一点灵机显现,恍惚间看到了三色相合之相。 嗯?这是三才齐聚的契机到了? 一念至此,陈渊便道:“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孙正钥、徐正元和平王就领着三人走了进来。 来拜访的三人之中,有两个是陈渊见过的—— “陈君有礼了。”谢君裳一见陈渊,脸颊上就有红云。 陈渊神色不变。 “谢侄女,这就是你情有独钟的陈君?果然一表人才呐!”穿着华丽道袍,拿着拂尘、须发皆白的老者轻笑一声,“被西北武道称为天下第一人,没想到这么年轻。” “摘星师叔,莫要胡说。”谢君裳娇嗔一声,对陈渊道:“此番拜访摧山君,不是小女子的主意,是这两位硬是缠着要来,这位道长是东岳摘星道长、这位则是大宁的七皇子宏亲王,他们二人有大事要找君商议。” 除了那位老道士,还有一个儒服年轻人,曾随侯府的于大管家去过客栈,可惜大总管出面受挫,连带着这位年轻人,未能和陈渊说上话。 “见过景阳世子,久仰大名。”宏亲王冲陈渊一笑,拱手行礼,“先前拜错了庙,错失了拜访之机,实是遗憾,好在还能补救。我听说世子在搜集五行之物,特地让人带了一些过来,就在院外放着。” “你说话倒是直白。”陈渊意外于对方的坦率,“既然如此,不妨把来意说清楚,寒暄绕圈子的那一套,就都免了吧。” 宏亲王正待出言。 摘星道长却笑眯眯的走上前来,饶有兴致的看着陈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最后用带着几分虔诚之意的话道:“听说世子打破了天人之限?能否与我搭个手?”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静。 为几人引荐的徐正元,脸色有些难看,上前两步:“摘星道兄,可还记得与某家的约定?” “你还未东归,不知道他如今在中土有何等名声啊!”摘星道长咧嘴一笑,“我此番代表大宁的武道、修行界来邀请西北第一人,肯定要试一试成色,否则回去也没办法说服那些人让出位置。” “说这么多,还是不服气啊。”平王撇了撇嘴,“但陈师是江左出身、景阳侯世子,怎么被你归入了西北武道?” 摘星道长笑道:“平王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景阳侯世子在江左十六年,默默无闻,一朝西来,便一战惊天下,旁人自然会将他看做是西北武道、修行界的代表!就好像前朝的冯镜、冯大将军,虽是河洛世家出身,却被西北人视为骄傲,是一个道理。” 平王还待再说。 “好了。我算明白了,打出了名头,却没有打服天下人,人人就都有一股气,想试试我的成色。”陈渊忽然上前一步,宛如闪现,出现在摘星道长面前。 “你要试试我的身手?” “贫道……”摘星道长还待再说,陈渊猛地伸手一抓! 这一下快若闪电,但摘星道长浑身微光一闪,有一张符箓从胸口显现,“啪”的一声破碎开来。 护身符箓! 他两手一动,快得形成了残影,又有几张符箓出现。 兹啦!兹啦! 几张符箓还未展开,就被气血压制! 陈渊五指一震,便撕裂了符箓!紧接着抓住了摘星道长枯瘦的手臂,一抖一甩! 嗖! 摘星道长惊呼一声,像是被射出去的箭,一下被甩到了空中,腾云驾雾,转眼没了踪影。 宏亲王看得目瞪口呆,他可是知道这位道长的本事的,在武道上虽只是先天巅峰,但配上一身道术,便是几位大宗师也丝毫不惧,正因为有摘星道长的护持,他才敢潜入被荒人控制的秦川郡! “这位摘星道长,将道术与武道结合的不错,擅尤其是一套散手,其速快疾,配着积攒了几十年的浓烈神念,能在交战时临时刻画符箓,即便大宗师面对这样的对手,也会被克制。” 陈渊收回手,淡淡说着:“不过面对我,还敢这般托大,以为能用临时刻画的符箓来应对我,就太过天真了。他就算提前准备好一百张符箓,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谢君裳兴奋的满脸通红。 “也唯有天下第一人才能有这等气度!”宏亲王的满脸钦佩,上前一步道:“如世子这等人物,实是上天赐予我大宁的瑰宝!” 他来到陈渊跟前,真诚的说道:“还请世子能助我,与我一同削平乱世,还于旧都,开创太平!” 陈渊面露诧异,道:“七皇子的志向倒是不小,但你找错人了,我就是个修士,既不想参与什么天下争霸,也没心思管豪门恩怨。” “世子说笑了,”宏亲王微微一笑,“我知道,阁下在景阳侯府待的不顺心,自景阳侯续弦后,便被排挤,陈世由降生后,阖府上下更多有刁难。若阁下愿助我成愿,今后与景阳侯分庭抗衡亦不算什么难事。” 这等话的隐含之意,让院中几人色变。 陈渊则直言不讳:“大宁还有个皇帝,七皇子也不是储君,这些话说着不妥吧?” 宏亲王淡淡一笑,满是书卷气的面庞上,露出几分峥嵘:“我不是储君,但身在中岳,领一支兵马,日日对抗荒人,节制大江上游,若江左有变,沿江而下,不到三日,就可拯救城中水火!” 这么不加掩饰的话,连孙正钥都不免神色一变。 徐正元道:“七皇子还是少说为妙,这里毕竟不是中岳。” 平王反倒是哈哈一笑:“皇家可是有阵子没出你这等异类了!自打宗室南迁,定都江左,便盛产废物,一个赛一个的无能,倒是寒门出了几个能人,个个野心勃勃。” 宏亲王却道:“我要邀请陈君,岂能不直言?”言罢,目光炯炯的盯着陈渊。 第81章 人道宏愿! “人道大计?” 陈渊心中一动,他最近都在思考,要从哪方面着手凝聚人道之宝,对于这人道之说,当然在意。不过,看着这道长的模样,他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平王这时开口道:“摘星老道,你来求人,刚才还那么冲动?老糊涂了?” 摘星道长笑容一僵,跟着道:“见着当世的武道绝顶,有几个学武之人能不动心?就是被打死了……”见着陈渊一副意动动模样,他话锋一转,“真被打死了,那确实有点冲动了。” 陈渊则是干脆问道:“何为人道大计,道长可以具体说说。” 见陈渊似乎有兴趣,摘星道长抚须笑道:“人道几千年的传承,固然有经史子集这般的文史之精华,但如今这神道渐昌,人道有衰颓之危,却也要吾辈修士、武者挺身而出,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 “不要搞这些口号。”陈渊摆摆手打断了对方,“说重点,我听你的意思,是想搜集各家精要,编撰武功与道术的典籍?空口白话的,让旁人拿出东西给你们编撰,这怕是有些想当然了吧?” “陈君莫急,贫道正要说这个,”摘星道人也不尴尬,没直接回答,而是道:“此事的发起者是一位后期之秀,名为成华。此子本就出身中岳,但拜师于沿海小宗,天资不凡,惊才绝艳,道武双修,只用了短短五年,就成就了先天巅峰,又精研道术,将一道法诀领悟通透,化作本命!” 本命法诀? 陈渊心中一动,《修行见闻》中提到过这个——此世之人乃是天赋神念,但也有限制,即便积累再雄厚的神念,施展的道术威力,也不会提升太多。 不过,也有例外。 若修士将某种道术领悟通透,如武道修行中的劲与念合一般,能做到术与心合,技近乎道,便可令一道术法产生质变,化作本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威力! 便如这摘星道人的制符散手,就是他的本命法术,临场印卡,按需施术,使得其人能先天巅峰的武道修为,与大宗师争锋! 那成华身负本命法诀,意味着战力也是直逼大宗师。 平王突然插话道:“在陈师面前,说他人惊才绝艳,我觉得不甚妥,那成华在你看来或是超凡脱俗,但在我等看来,也就是百年一处的人杰,和打破藩篱、跨越天人一限的陈师,没法比。” 这马屁精! 孙正钥瞥了他一眼,面露不屑,随即道:“孙师乃天下第一手,那成华再厉害也是后辈,不该放在一起比。” 呀!? 大意了! 平王面露讶然,正待再说两句,扳回一局。 摘星道人赶紧把话题拉回来,他可不想大老远的过来,听人花式吹捧那摧山君,于是道:“成华此人颇有志向,心系家国族群。他有感于神道渐兴,人道蒙尘,有意重振人道之基,历经思索,决定集天下顶尖人物之智,编撰两部大书!” 说起成华这个人,他两眼都在放光,语气越发激昂:“一部记述天下武学概论的《武典》、一部囊括各家道术的《道藏》!道武之典传承人道精华,镇压人道气运,或可与神道抗衡!” “小门出身,快速崛起,道武双修,人脉广阔,又有宏愿,在天下大变局前夕,拉出这么多人,要实现一个牵扯族群、道路的大目标!这妥妥的主角标配,位面之子!此人,或许是受此方天地气运所钟之人!” 总结了“成华”的作为,陈渊亦是惊讶不已。 “聚集人道精华编著大典,这等野心比之那七皇子犹有过之!一旦成就,别说可称人道之宝,简直可以作为人道奠基的基石,日后名传后世,足以称尊道祖了!” 孙正钥忽然道:“这等志向,确实令人敬佩,但要囊括百家之术,是真要让各家都拿出压箱底的东西?即便不算宗门,军中也有些传承,但也是择人而传,不成供奉难以获得,现在这成华的一句话,就能让人同意?况且,神道自诩未来是神道纪元,岂能对此事坐视不管?” 摘星道长早有准备,解释道:“还请放心,成华与吾等会先将自家的功法拿出,以作奠基!以身作则!但凡事都是有来有往,想要共襄盛举,各宗各家多多少少都该贡献出一二,这毕竟是开创之举!即便不愿,也不强求,能留一些心得体悟,也是好的。其实我这说的也是笼统,成华如今身在中岳城,诸位有什么疑问,随我同去,一问便知。” 众人却沉思不语。 孙正钥摇头道:“可不能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逼着他人拿出传承根本。” 摘星道长苦笑道:“自然不会,诸位一去便知!其实这事还有一层隐秘,只是不方便说出。” 平王忽然对宏亲王道:“有这么一个人在中岳城,你又何必舍近取远?” 宏亲王冷笑一声,道:“摘星道长看成华,自是哪里都好,但在我看来,他也不过就是个野心家,借着大义巧取豪夺罢了!” 陈渊不由侧目,心道,难道是同行是冤家?七皇子对那位成华,似乎很是不服啊。 “七公子对成华误会太多。成华在中岳城中,打了他几个部下的脸,又以赌约逼得七公子无从发作,是以成见颇深,但再过些时日,便该知道他的好处了。”摘星道长也不恼怒,又问陈渊:“陈道友如何决定?” “如此盛事,我亦是好奇,不过我在西北尚有未竟之事,短时间内难以成行。况且,你等突然找上门来,开口就是这么大的宏愿,我也要思量思量。” 陈渊说着,心里也有思量:“这群人也算是舍得下本钱,但宗门功法涉及传承,不是那么容易能示人的。不知是成华等人过于理想,还是有着后续谋划。不过,这事牵扯人道之宝,还是要去看看的,他们惦记着旁人的利息,我却也能翻看他们的本钱。” “好说好说,待道友动身时,只管告知贫道,贫道自有安排。”摘星道长松了口气,“对了,听说道友与定宇观、黄粱道关系亲近,能否修书两封,说与两家……” “我只管自己事,旁人你自去游说。”陈渊拒绝的十分干脆。 摘星道长也不失望,能让陈渊松口,已是此行的最大收获了。不过,他也好奇,什么事能让这位天下第一人,这么郑重应对。 陈渊的话不是什么推脱之言,而是确实有事。 眼下已是四月初,西岳帝君约定的登基之日,已是迫在眉睫! 他让人搜集的各种材料,这几日逐渐被送来,而这位宏亲王送来的礼品中,也有许多所需之物,可以节省不少时间,陈渊也不矫情,一概收下,记下一份人情。 待得宏亲王一行人离开,孙正钥等人就来禀报消息—— “陈师,最近鹿首山、黑岭山,包括卡住了去往西域百国要道的乌焰山,这些天都有神道力士的身影。” 陈渊点点头,道:“这就对了,神庭选择的范围基本可以确定了。” 说着,他一挥袖,将炼炉放出。 “自我出山,便与这西岳神庭牵扯不休,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算起来,在鹿首山中,还欠丘境之一篇功法,正好一并结了这桩因果。” 第82章 故地重游 看着炼炉,孙正钥与平王对视一眼,他们也听说过陈渊炼丹宗师之名,猜着陈渊让自己去寻的材料,八成都是用来炼丹的,至于目的…… “陈师,”平王当先开口:“四月初九将至,我等也知这事迫在眉睫,若能找到神帝的登基之处,便可半渡而击。只是,一旦找错,主动权便在神庭,其实难以掌控。万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万一失手,就暴露在登基后的神帝面前。这登基过后的神帝威能惊人,我未成大宗师前曾体会过一次,那种难以力敌的感觉至今难忘。当然,陈师打破了天人界限,未必不是对手,可神帝统领一方,有天地加持,还有诸多从属神祇,不可不防啊。” 孙正钥也要开口。 “让你等去搜集情报,不是要给祂设下陷阱。”陈渊扯动嘴角,可惜不能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西岳帝君留下四月初九的约定,既是与神域众生约定,也是阳谋,无论是提前截杀也好、埋伏也罢,其实都落入了对方算计,是依着那位神君的规则走,跟着别人的节奏走,乃下下之策,焉能克制?” 孙正钥奇道:“那是陈师是打算?” “对付阳谋,也要用阳谋,”陈渊早有了计划和准备,“祂打祂的,我打我的,他不是要四月初九登基大典吗?我给他搞个更刺激的,看看那西岳帝君的位子上,能挤几个人。” 话落,他一拍腰间,锦囊中就飞出了一颗黑丸,落入炼炉之内,火焰便就熊熊燃烧。 胸中玄丹一转,陈渊凌空盘坐,手上印诀一捏,令牌内又有诸多物件显现,正是这几日搜集的物资、材料。 东西一入炉中,便被烧成一团。 他又朝着炉中吹了一口气,两色交缠的真元落入火中。 霎时间,精芒乍现,“噼里啪啦”的炸响,跟着有五色霞光接连涌动,最终化作一缕缕的华光,从炉盖上的镂空孔洞中钻出,如同匹练一样迎风招展。 这等变化,看得边上的孙正钥与平王瞠目结舌。 他们神位大宗师,各自身份不凡,也是见多识广了,也曾见过他人炼丹,更曾旁观过炼丹宗师出手,可眼前这一幕,实在是没有看到过。 人家炼丹,最多是丹炉里有点动静,了不起来个丹劫,炉中生雷霆罢了,哪还有炼出这五色光带的? 更让二人惊讶的,是那光带之内散发出的那股危险气息,似乎自己一个不小心接触到,便要重伤! 越是看,心中警兆就越是浓烈,偏偏两人见陈渊凝神炼丹,似乎物我两忘,他们于公于私,都该在旁护法,只是这心里却越发疑惑。 “这炼的到底是什么丹?我等都是大宗师了,光是站在旁边看,都有致命之感!”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炉中之火猛然炸裂,五色匹练当空一扫! 顿时,两个当世大宗师,竟生出大祸临头的感觉来,竟不由自主的摆出了防御姿态! 好在陈渊抬手一招。 “收!” 五色匹练回卷入炉,光华骤然内敛,在炼炉中凝聚出五枚颜色各异的璀璨结晶。 滋滋滋—— 青烟飘散,香气四溢。 孙正钥与平王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便感到神元气足,浑身劲力充沛,不由暗暗称奇。 平王更是问道:“陈师,你炼的这是何物?有何用处?” 不问还好,一问,陈渊就叹了口气:“此物勉强就叫五行结晶吧,能增润五行气息,可惜,可惜……” 两位大宗师面面相觑,你炼出的这个东西一看就很厉害,怎么好像很不满意? 他们却不知,陈渊曾在洞虚界中练过一次,当时用的是顶级的材料,顶级辅助阵法与天地大炉,直接炼出了一座五行山! “现在这个,也是聊胜于无,能用就行。” 想着想着,他站起身来,作势就走。 两位宗师忙问动向。 “往鹿首山。”说完这话,他也不等两人回话,身上华光一闪,乘风而起,转眼远去,留下两位宗师大眼瞪小眼。 “这就去鹿首山了?”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千金散人的声音。 “敢问摧山君可在府中?故人来访……” 却是那千金散人好不容易打探到了地点,带着那位华服少年李必过来拜访了。 可惜,又来晚了。 . . 鹿首山。 自打那位山神陨落、群妖衰颓,这百里山川就恢复了平静,山里山外,生机勃发。 甚至有些流民、难民察觉到此处妖魔渐少,开始在山外开垦土地,几处村寨遗迹中,已聚了不少人。 “若按着这趋势发展下去,最多五年,这鹿首山脉就能兴盛,可惜,可惜,唉。” 略显杂乱的屋舍中,清灵老道叹息着,与身边的丘境之说着话,后者正盘坐调息,但脸色难看。 除了他们两个,屋里还有不少人,猎户郭镇也在其中,他和其他几人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像是大病初愈,身上的衣衫更是破破烂烂。 相比之下,清灵子和丘境之的状态还算好的。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长着驴头和马头的妖怪走了进来。 当当当! 他们拿着铁棒,相互敲打! “都起来!都起来!该干活了!懒鬼!每天吃那么多,干起活来却不得劲,咱们养着你们,不是白吃饭的!要干活,懂吗?一个个还不是武者就是修士,就这点本事?当年在师门里是怎么学的?我若是你们的师父,都觉得丢人!快!” 两个妖怪狞笑着,催促着几人起身。 郭镇等人一惊,匆忙爬起身来,但也有几个实在是脱力、受伤的,爬不起来。 两个妖怪便走过去,强行将人拽起来,随即就硬拉着带出了屋子。 边上,清灵道长、丘境之、郭镇等人,也被逼着走了出来,不时要摸一摸脖子上的烙印,那烙印不断灼烧,令几人苦不堪言。 外面,一间间屋子排列着,许多衣着褴褛的男子被一头头妖怪逼迫着从屋子里走出来。 远远地,一只猫头妖怪嘀咕着:“摧山君就杀了鹿首山神后,才横空出世,这山里说不定有与他交好的,万一被他知道了……” 边上,一个狗头妖道:“摧山君才在这山里多久?当时这里为鹿首山君占据,都不一定有活人,他能认识谁?山里消息闭塞,外面的事,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找谁告状?再说了,咱们是新近被招揽来的,真有了事,直接就跑了,怕什么?” 啪啪啪!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鞭打声! “干活!还不赶紧干活!能在这干活,是你等的福报!待得登天台建好,神君降临,有的是好处!今日埋头苦干,那时才能抓住机会!快!当年俺老牛,就是跟着智叟神,埋头苦干,从无怨言,如今不是飞上枝头,成了尔等的统领?好好干,都有机会!” 拿着鞭子的牛头妖,一边挥舞着鞭子,一边嚎叫着,不时讲述他做牛时的辛苦和收获,催促着背着大石头的男子、颤颤巍巍的前行 “这些妖怪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丘境之见着这一幕,咬牙切齿。 “这些人有神庭撑腰,没法子挑战。”老道士叹了口气,指了指山峰下的两个神道力士,“在西北这地界,神庭想做的事,有谁能违逆?” “不愧是山中长者,就是明白事理。” 阴柔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二人脸色一变,循声看去,入目的是一个白面书生,两眼细成了缝,嘴角勾到了耳根,笑着吐出鲜红芯子。 “但你们又能冤谁呢?若不是此山没了山君,无人护持,凭着你等的度牒,又如何沦落到这般地步?这就叫,自作孽……” 他话未说完,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哦?你是觉得我不该杀了那山君?” 第83章 一名惊百怪,剑锋定阴阳 “什么人!?” 白衣书生悚然一惊,直到说话之人出声,他都没有发现身后有人逼近! 反倒是对面的老道士和丘境之,先一步看到了来人,于是脸色陡然一变,随即就认出了来人。 “道友,是你!你回来了?”老道士在惊讶过后,就急道:“快走!快走!此人乃是神庭所属的修士,是先天修为!道友你……”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那不可一世的白衣书生,在看清楚背后人的面貌后,居然浑身一抖,然后直接跪在地上! “摧山君!小人不是那个意思!” 这一幕,看呆了老道士和丘境之。 “他这是……” 来者自然是陈渊。 他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白衣书生,道:“修建登天台这么重要的事,就派你一个先天来?” 老道士和丘境之面面相觑。 就一个先天? 先天还不行?若是过去放到鹿首山,都足以和那位山君争雄! “回禀摧山君,神庭诸神畏惧您老,不敢不出面,就只能差遣小人等修士!”他垂首低目,态度诚恳而恭敬,接着从袖中取出了一本薄册子和一块令牌,“不过,小人等也只是虚与委蛇,他神庭势大,我等无力反抗,只能先应着,不过这准备都做好了,就等着您来呢!” 白衣书生将东西双手举过头顶。 “一个是此番抵达鹿首山的名册,记录着所有与神庭相关的人物,一个是力士令牌,能用此物掌控神道力士,是小人精心搜集的,就等着您来呢。” 说着说着,他声音压低,弱弱的道:“方才那话,是为了不暴露本心,迷惑神庭一方,还望您明察,看在小人这番搜集的份上,能饶……能从轻发落。”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人乃是异类修士,他们这个圈子如今对摧山君可谓是畏惧到了极点,先杀山君,又诛骸道人,顺手砸死了个黑水君,一桩桩凶名,可都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可以说在他们心中,这就是个杀神,碰不到也就罢了,碰着了就是个死,否则这白衣书生也不至于准备的这么充分,只可惜为了逞一时口快,食言了,还被听到了,自是惊恐万状。 “好一个能屈能伸,一颗贼心,两手准备。”陈渊接过了东西,倒是没多说什么,翻看了几眼之后,目光一扫,注意到许多正在监工、施暴的妖类,已经注意到了此处的情况,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白衣书生后,他们二话不说,扔了手上的东西,就开始跑! “都跑了可不成,你们可还都有用处。” 陈渊抬脚剁地! 嘭! 观想之相在身后一闪即逝,神力流转,渗入土地! 定! 那些个妖类一个个便都被定在当场,再难动弹,脸上的表情因恐惧而扭曲。 “摧山君!摧山君您饶了我们吧!我等是被神庭逼迫的啊!” “是啊!我等是新加入的,我等原本是在黑……啊不对,我等是无辜的啊!”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一时之间,哀嚎求饶之声响彻山间,听得那些正在做苦工的凡人满脸不解,随即满脸敬畏的看向陈渊。 老道士与丘境之已经明白过来。 “道友,你在山外,可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之事?”丘境之小心翼翼的问着。 “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不足挂齿。”陈渊说着,一甩手,将一部书册扔给了丘境之,“这是约定的书册,你的令牌对我也有帮助,有来有往,自此两清。” “这……”丘境之翻看了几眼,面露喜色。 老道士这时也上前两步,感谢陈渊出手相助。 “无需谢我,严格算起来,你等算是殃及池鱼。” 犹豫了一下,老道士又问起:“道友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妖类?” “自然是让他们替代尔等,将未竟之事做完,”陈渊一抬头,看向了鹿首山的最高峰,“建登天台!” . . 百里鹿首山,有七座高峰,号称鹿首七角,最高的名为中角峰。 陈渊此时站在山巅,放眼望去,云雾蔼蔼,抬头上望,苍穹仿佛尽在面前。 “比之太华山三厄峰要矮些,但也算得上是一方险峰了,下面就是山神洞府,碧潭岩石、铜炉烈火,满山碧绿,五行齐整。” 深吸一口气,源于山川自然的欢愉之意、孺慕之情自四方聚集而来,仿佛在欢迎他的归来。 “到底藕断丝连啊。我的观想之相,虽脱胎自观想之丹,源于外丹,但杂糅了神道之花,而神道之花的根基,正是这百里鹿首山的山神符篆。此山原本杀气萦绕、妖气纵横,偏向阴邪,被我驱逐山神,惩戒群妖后,拨云见日,被压制的阳气、正气涌出,于是阴阳轮转,阴阳之气都十分浓烈。” 他朝更远的地方看去。 三十里外,是一处与外界相接的峭壁,峭壁下煞气滚滚! “绝煞之气,天下至绝之气之一。” 收回目光,陈渊默默计算。 “阴阳五行,至绝之气,若以鹿首山作为神典登基的道场,丝毫不输于名山大川。不过,况且四月初九的登基大典,是那位西岳帝君立下的规则,无论是破坏典礼,还是截杀帝君,又或者找一处阴阳五行完备之处埋伏,都是在对方的规则里循规蹈矩,其实受制于人!” 陈渊两手一并,捏出心诀,浑身衣袍无风飘荡,云雾氤氲自虚中显现,气血意念自身上飘起,在半空中凝出陈渊祖师相,神力飘散。 风起,林木摇曳,百里山川之景在他心底浮现。 长袖一挥,五行结晶化作五道辉光,如流星般坠入山间五处。 震! 山石震颤,草木疯长,溪流涌动,走兽疾奔,飞禽四散。 山中众人在这一刻,心里皆生悸动。 山峰顶上,陈渊印诀一转,化作剑诀! 嗖! 陈渊伸手在剑刃上一弹,阴阳混一的真元注入其中! 剑刃寒芒大盛,赤精阴光更盛几分,向下一刺,没入山峰! 震! 山峰震颤,浩荡阴阳之意自散发出去,向着整个山脉蔓延! “五行定基,阴阳为峰,大阵便成了。然后就是给观想之相套一层至绝煞气,凝聚起来,才好在关键时刻和那位帝君争一争位子!把祂逼到我的节奏里来!” 冷着脸发出了一声笑,陈渊自山峰上一跃而落! 呼呼呼—— 疾风吹得他衣袍飘飞,发丝飞舞,但玄丹一转,真元勾连灵气,便就飘飘乎如谪仙下凡,骇得被镇在山下的几尊神道力士、众多妖类瑟瑟发抖。 待得陈渊轻踩地面,目光扫过众人,道:“你等又是山牛,又是猫狗,不是有着一把力气,就是身手矫健、心思灵活,也不用再劳烦凡人了,就你们自己动手搭建,初八之前将登天台给我建出来,不要偷懒耍滑,道长、丘道友,你等在旁监督。” 众妖一听,面面相觑。 老道士、丘境之等人亦是错愕,毕竟身份转换的太快,刚才还是农奴,转眼要做地主,实在有几分不习惯。 不过有人反应迅速。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行动!”白衣书生立在当场,指挥若定,冲着老道士等人拱手道:“几位道友,之前多有得罪,实在是摧山君不来,不敢暴露,其实我是卧底。” 他一挥手,冲左右吩咐道:“先将诸位脖子上的奴印解开,再给这些妖类印上,咱们得赶紧干活了,不能误了摧山君的正事!” “啊?” 陈渊见有人识相,就不多说,脚下一点,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人已入了密林。 他一路风驰电掣,穿林跃溪,几息停步于一座山谷之外。 “神道恩怨自出此谷始,希望以能以再入此谷而消。” 陈渊迈步走入。 呼! 谷中的汹涌煞气顿时沸腾起来。 . . 日月交替,时间流逝。 转眼,便是四月初八。 一早,山外驰道上,就多了几匹快马,骑马之人体格强健、携刀带剑。 “四月初九,神道帝君登位,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盛事,上一次,还要追溯到几十年前的南岳帝君登基,当时那场面,真是锣鼓喧天……” “雷师父,你那时也就三四岁吧,就见了盛事?怕不是在胡吹大气吧。” “塞少,这话有些过了,我是道听途说,但也有长辈是当事人。” 一行人说着,穿过一条下场的峡谷。 “又来了一批人,这批里面好像还有个厉害的。” 峡谷之上,杨韵清看着马蹄扬起的沙土,对身后的丘境之说着:“这几日,光是这零零散散过来的武者和修士,得有百多人了吧?我从懂事以来,从没在山中见过这么多人。” 丘境之拿着葫芦灌了一口酒,才道:“谁说不是呢?唉,也是陈道友做下的事太大,波及整个西北,才会闹出这种动静。” 他们已从众妖口中,得知了陈渊在山外的偌大名声,自是敬畏不已,但也意识到,鹿首山因此卷入风波,难以平静。 那神道大典的日期,早就传遍西部,也不知从何处传出消息,说是登基地点,不是鹿首山,就是更西边的黑岭山,那心有所求,或者喜好热闹的武者和修士,便分别前往两山了。 好在这消息最近两天才传出,加上还分属两座山,否则的话,来的就不是一二百人,而是要挤满山林了! 很快,又有一行人前来,为首的正是孙正钥、平王。 “明日便是神道登基之日,无论孙师是否有法子应对,于情于理,吾等都不能不理不问。” “是这个理,不过……”平王说着,转头看向后方,“徐公,你等又为何来此?听说你的至交好友、东山散人,可是约你去往黑岭山。” 徐正元就笑道:“老夫想看的,可不是神道兴盛,而是要看武道敌神!” 一行人说笑间,也入了山林。 “好多人。” 后面,又有几匹快马过来,坐着千金散人、贺录等,还跟着那位华服少年李必,他见着来往之人,低声感慨。 “很正常,许多人是为了神道机缘而来,但也有些是想见证摧山君是能继续他的传奇,还是陨落于此。”千金散人笑了笑,“不过,也有不少人去了黑岭山,我就听说,那位景阳侯的次子与荒人的贵族,就是直往黑岭山,没想过来此。” 贺录也道:“也不知传闻准不准,但一共就两个地方,总有个对的。” 李必摇了摇头,道:“我没有那些想法,只求这次不要错过。” 接下来,来人络绎不绝。 他们打探后,探明了登天台所在,纷纷朝着中角峰汇聚。 见着水潭林木后,驻足休息,没人敢贸然登山。 也有孙正钥等人那样,寻找陈渊的,但找了半天,都没消息,也只好作罢。 很快,夜色降临。 幽暗山谷之中,汹涌的煞气朝着一处聚集,隐约能在其中看见一道人影。 对面,则是凌空盘坐的陈渊。 他闭着眼睛,身上死气森森,寒气重重,混杂着周遭煞气,不断汇入汇入那道人影。 突然。 一点月华落下。 陈渊睁开眼,一点光辉闪烁。 “时辰到了。” 第84章 紫霄乘云起,神君何处去? 陈渊长袖一挥。 呼—— 疾风涌动,煞气四散,将包裹其中的身影显露出来—— 黑冠紫袍,坐于乌云之上,赫然是陈渊的观想之相! “观想之相杂糅了神道之花,再借登天台、祭天之法,混杂着玄黄功德之气,也去求取西岳帝君之位,即便不成,以灵窍驭使之法,也足以凝聚出堪比外丹的神道化身!更不要说,还能逼着那位帝君过来,这就是落入了我的节奏和规则,主客逆转!” 这才是陈渊如今的真正计划和目的。 你西岳帝君不是搞阳谋,四月初九登基为帝吗? 那我也立个阳谋,以观想之相和玄黄功德之气,也去登天台上祭天! 先不说能否争夺帝位,单是撕裂权柄,就够那位西岳帝君吃一壶的了,更不要说,还能借神道沸腾时,抓住机会凝聚一道神道化身! “鹿首山条件本就优秀,又被我进一步加强,辅以‘灵窍驻神法’,以及被我炼入观想之相中的三枚神道符篆,引玄黄功德之气为引,以祭器通天,至少也能撕裂一部分帝君权柄!权柄有缺,隐患甚多,更不算真的登基,不能化西地位神庭。祂要圆满就只能来此,我只要在此等着送货上门就够了。这也是阳谋!” 陈渊拿出炼炉,一拍腰间锦囊,飞出灵石、冰晶、玄钢、花草、书册,在炉火中一转,融成七彩虹光,又自盖上的镂空孔洞飞出,尽数灌入观想之相! 虚像之中便七彩流转,有死气、生机、灵气、寒芒、遐思此起彼伏。 陈渊屈指一弹,一团明黄之气落入祭器,一并融入观想之相。 这时。 月上中天。 “要开始了。”感受着一股玄之又玄的变化,陈渊手上一晃,多了块璀璨结晶,内有云雾聚散,“这便是最后一个步骤。”一扬手,梦晶融入观想之相。 噼啪! 漆黑雷霆自那一身紫衣、道士打扮的陈渊祖师相中衍生,打在陈渊身上! 轰隆! 闷雷自观想之相内传出,与陈渊心念共振! 下一刻,紫衣道人睁开了眼睛! 噼啪! 虚空生电! 四周,忽有妙音响起。 当!当!当! 虚空钟响,传遍中土每一处。 哗啦! 百里山脉,忽而震颤,埋藏在山脉之中的五行根基立时大放光芒! 五行气息随之弥漫,身处其中的武者、修士们,都受其益,神清气爽,精力旺盛,个个称奇。 . . “摧山君再厉害,终是局限于武道术法上,不通谋略,居然想在鹿首山中守株待兔!他在想什么?以为帝君一定会来此山?” 山脉之外,云雾之中。 夜游神正拉着无精打采的日游神,冷笑连连。 二神碍于陈渊的淫威,不敢抵近侦察,但只在山外,靠着神道权柄,依旧对山内的变化洞若观火。 鹿首山的地脉变化,几日之前就有端倪,初看还不觉得如何,可一连看上几天就会察觉! 此刻,离着几里,猛地吸一口气,便是神清气爽,神元稳固,神力充盈,好处诸多,但夜游神的里却只有冷笑。 “这么明显的陷阱,这么粗糙的布局,以为能蒙骗得了帝君?帝君英明神武,什么看不出来?别说帝君了,我都看得出来!” 随即,祂遥遥一拜,将所见所闻,传于神庭。 . . 九霄云深处,众神亦听闻。 就有个白发老翁道:“前几日鹿首山脉有变,还以为是山君神位空缺,恰逢神典气运勃发,地脉灵气自行变迁,现在看,分明是那恶徒得了消息,暗中布下陷阱!” 有个孩童模样的金衣少年,满面愁容的道:“前几日陛下还说过,鹿首山中阴阳流转、五行稳固,更有绝煞之气,算是个绝佳的登基之处,现在既为摧山君所据,不是多了几分波折?” “无知之辈!”有着一头火红色头发的神灵冷哼一声,“摧山君自以为是,他以为他是谁?帝君除了鹿首山,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白发老翁眉头一皱:“你还敢揣测帝君的心思?” “好了。” 温和清朗的声音响起,坐于帝位的西岳帝君笑道:“摧山君找的很准,太华山、乌焰山无法选择,鹿首山就是朕最好的登基之处。” 顿了顿,祂道:“早在几日前,朕便察觉到了他入了鹿首山,朕也猜到,他会选这座山,因为摧山君能起势,就是从斩杀了鹿首山君开始的,又岂会舍近取远?” 众神面面相觑。 就有神灵忍不住问道:“帝君既早已发现,为何不派人驱赶?万一乱了神典……” 白发老翁怒气勃发:“帝君要做什么,还要提前通告吾等?要尔等指点?” “是臣失言,请陛下责罚。” “无妨,”西岳帝君挥挥手,从帝座上起身,“说到底,朕能选的山,就是那么几座,摧山君无非是摆开了道场,亮明了车马,与朕叫阵,朕猜得出他的想法,是要挑衅,以施激将法,激朕去那鹿首山,与他较个高低罢了。” “他好大的胆子!”白发老翁的怒气,几乎要凝结成实质,“敢算计帝心!” “他的胆子自然很大,自横空出世,每战必胜,无人可当,塑造了他的威名,也助涨了他的傲慢!他这样的人,朕很清楚,自傲之下,以为能拿捏朕心,以为可以逼迫朕意,以为将神道威名打落在地,朕便要跳脚,便无从选择?” 西岳帝君的声音逐渐变冷:“赏罚恩威皆出于朕,朕要怎么做,没人能限制,也没人能测度!朕倒是想看看,当他的种种布置成空,彻底失算时,会是个什么表情?当真祭天成道,手握阴阳,他又拿什么来抵挡?” 话落,祂一步迈出,便出了神庭宫舍。 轰隆! 万里无云的夜空中,陡然间乌云密布,而后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 万丈金光在苍穹深处显现,连绵几千里! 在秦川郡、陇右郡、天府郡等大西北四郡,只要一抬头,便能见得天上异象,见到那团耀眼的光辉! 宛如夜空悬日! 其大如斗,亮如白昼! 月华之光,瞬间暗淡。 鹿首山,无论是孙正钥、平王、徐正元、摘星道人这样的大宗师,又或是千金散人、贺录、杨韵清、丘境之、曾柔娘这样的寻常修士、武者,看着这团光辉的瞬间,都是神情一荡,恍惚间窥见了一位白衣尊者,自高且长的古老阶梯上缓步走下。 飘渺而又空灵的歌声从四方传来,萦绕耳边,涤净心灵。 “神道帝君!” 几位大宗师从失神中挣脱出来,相顾骇然! “吾等打熬了几十年拳意、道心,只是被神辉照耀,便会失神!” 一个声音,在众人的身后幽幽响起—— “神道帝君,可以说是人间顶点,自然非同一般。只不过平日里,祂们身居宫舍,不履凡尘,才不会让人察觉到,祂们与寻常神灵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众人循声看去,入目的是名道人。 归元子。 “这等人物,便是打破了天人界限,怕也难以压制,更何况神君不是一人,而是一个势力,”徐正元眉头紧锁,“若祂真要在鹿首山登基……” 话未说完。 轰隆! 天上光芒摇动,那团光辉猛然震动,随后划过长空,掠过百里鹿首山,荡起巨大狂风,吹得人人变色后,又远远离去,朝西方的天际坠落! 鹿首山上的众人猛然惊醒。 “那必是神道帝君的真身,今日是登基之时,祂亦真身降临世间!但没有降到鹿首山中,咱们守空了!” “唉!赌错了啊!那方向,必是去往黑岭山的,唉,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居然错过了机会!” “遗憾,真遗憾啊!但这也是咱们没这个命啊!来喝酒!喝酒!一醉解千愁!” …… 寻常的武者和修士难免遗憾,毕竟若能献艺于神前,得了神尊垂青,就有机会一步登天。 但孙正钥等人却眉头紧锁,脸色铁青。 “陈师居然失算了!西岳帝君没有选择此山!” 平王叹了口气:“祂若登基成功,整个西边都是祂的神庭!陈师虽然厉害,能抗衡一时,但人毕竟有疏忽之时,无法千日堤防,时间一长,难免会有疏漏。我看,不如劝他东去,去了大宁,情况会好很多,以后再徐徐图之吧。” 徐正元却道:“关键是,要去何处寻摧山君?他现下又在何处?” 轰隆! 他这边话音落下,整个山脉骤然一震! “又怎么了?” 沉浸在失望中的武者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所惊。 嗡! 他们游目四望,最后看到一轮刺目的两色光辉自远处的山谷中升腾起来! 夜空之中,因方才那神君光辉而暗淡的月光,陡然间明亮起来,照得鹿首峰上五色绽放! “神帝既选了他处,此山为何还有异象?” 就在众人惊愕之时,一名紫衣道人自绝谷中悠悠而行,踏云乘风,潇洒恣肆! “天风吹我上苍穹,百里鹿首一念通。若问神君何处去,碧潭花下月明中!” 第85章 你其实不懂道 轰隆! 雷鸣声起! 被方才的神君光辉撕裂、驱散的乌云,再次汇聚过来! 百里山川之中,又起阵阵氤氲,白雾升腾,与乌云相合,在空中轮转,白雾乌云,交缠如阴阳之景! 瞬息之间,满山遍野的花草绿树生机盎然,万物竞发的蓬勃气息自泥土之中飘散出来。 “好浓烈的阴阳之气,这是阴阳交缠、万物相生之象啊!” 气息飘散,山中之人吞吐之间,病痛隐患尽去,劲力精元内生,转眼之间个个朝气蓬勃,仿佛年轻十几岁! 他们惊讶不已,敬畏莫名。 “这是何人?” “凌空虚渡,这是什么修为境界?” “神君不入此山,为何还要去往登天台?还有这满山异象,这是什么情况?” 有几人心思活络的,猛地心头一动,泛起了一个猜测,浑身就是一抖。 “该不会……” 他们游目四望,见其他人还在疑惑,意识到了机会。 管他是真的假的,反正也不吃亏! 于是便有七八個人跑到了中角峰底,扯着藤蔓和凸起的岩石,就往上爬! “这道人的模样,与陈君有八九分相似!但年岁却又不同!到底是何缘故?” 孙正钥和平王对视一眼,心中惊疑,都看出这等变化与陈渊有关,又窥不透其中玄妙。 徐正元则深吸一口气,便有一股暖流自下腹处升起,转眼便流遍全身,几日前因血脉压制而留下的几处暗伤、刺痛立刻减轻了很多,一时大为惊异! “这是什么术法?” “太初衍道,造化万物!”归元子在惊讶过后,掐指一算,仿佛明白了什么,在一众迷茫之人中显得鹤立鸡群,“此刻子时已过,已经是四月初九!四月初九,本是造化道尊成道之日,代表着万千生灵的一点灵机、契机,才会为神道帝君觊觎,选做登基之时。但道尊泽被苍生,遗福万年,不是神道独专!旁人只要找到窍门,一样也有机会!” “不是神道独专?旁人?”平王脸色陡变,忍不住朝那凌空而行的身影看去,“莫非这紫衣道人,他是要与西岳帝君争夺帝位?” 呼呼呼—— 狂风骤起,峰顶的五色光辉越发浓郁! 恢弘而神圣的气息如云雾般缓缓落下。 紫袍道人一步一步,走向登天台,最终一步踏入其中,凌空盘坐! 五色光辉汇聚过去,化作莲台,将他承托起来。 下一刻,他手捏印诀,澎湃煞气自其身上涌出,仿佛是一道引子,打破了天地之间的阴阳五行平衡,其人仿佛化作一个黑洞,引得滚滚灵气朝内崩塌! “聚!” 三团模糊而又溃散的金色光辉自虚空中飞出,聚为一点星光,悬于头顶。 无数人的拜神之声从中传出。 袅袅香火自四面八方显现。 轰轰轰! 天上,黑白云雾之中,一道道粗大的雷蛇破云穿梭,若隐若现。 闷雷滚滚,雷光穿梭。 又有阵阵狂风落下,或炽热,或冰寒,或虚幻,或离乱! 如同天柱崩塌、四海倒灌一般的浩大气势呼啸而至,破开了层层云雾,落在山中,又朝四方蔓延! 满山的人、妖类、精怪、力士,都是胸口一闷,两腿一软,跪拜下去! “苍穹罡气被引下来了,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道人,想要……想要登台祭天?” 远远地,夜游神浑身震颤,日游神睡意全无! 二神对视一眼,同时生出了一个恐惧的、难以理解的、惊恐至极的猜测。 “咱们得赶紧走!赶紧走啊!不能在这待着了!得去禀报帝君!禀报给帝君啊!” 须臾间,二神有了决断,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淡淡雾气笼罩四方,他们体内的神道符篆骤然一凝,原本还在吞吐香火,神躯轻盈如云雾,可在这瞬间,身子似是凝固成石,沉重无比,竟是无法再驾云飞腾,一下子就朝地上坠去! “被节制了!我等的神位被人节制了!不是帝君!是这个紫衣道人!他……他真的要争夺西岳正位?他怎么敢?他怎么能?他怎么做到的?” “西岳正位?我可不稀罕这种地祇,不过神道背后的玄妙,却值得探究。” 鹿首山峰上,紫衣神道化身,两手一转,各捏一诀。 祭器自胸口飞出,涌出玄黄之气! “灵窍驻神,驭神于窍!” 那点星光落入紫衣道人的眉心,一道青色的印痕缓缓浮现! 在这一刻,天地万物仿佛停驻。 天时。 地势。 阴阳。 五行。 香火。 功德。 祭器。 一切恰到好处,正符祭祀之礼。 九天之上,一道光芒坠落下来! 仿佛是一道光线,从无限深远的夜空深处延伸下来。 整个夜空仿佛变成了一幅画,月光、星斗、云雾、清风、罡气、一切都像是被人拉扯着,要融入那根接天连地的光线中。 整个西岳神域的气运,剧烈波动起来! . . 与此同时。 黑领山中。 璀璨而又神圣的光辉,缓缓落在山顶的登天台上。 神色肃穆的西岳帝君,现身于高台之上,身着白色衮服,戴着九旒冕,周身缠绕着阵阵光辉, 整个黑岭山中,五行之气瞬间沸腾,草木疯涨,桃花盛开! 山中众人心潮澎湃,精神振奋,吸一口气,便就体内气血活络,意念震颤! “果然是神道手段!非比寻常!” 山中,坐于林中一角的陈世由,感受着身上变化,又看了看峰顶的那道身影,放下心来。 “西岳帝君果然是英明果决之辈,没有中了陈世集的激将法,祂既来此,此世自然也就抵定了……” 呼呼呼—— 在他动念之间,峰顶的白衣帝君抬手一招,便有疾风自四方汇聚,一时收得阴阳,拢住五行! 源于西地各处的勃勃香火,如同归林倦鸟一样涌来,带来了勃勃生机,人间百态之景。 一时间,山中各处,人人皆有感悟,仿佛经历了无数悲喜,各有心得体悟。 林中一处,白龙微服的大将军那落勃勃,心生体悟,感慨道:“这等神道手段,当真神乎其神,这位西岳帝君,值得我延国为祂立祀。” 呼哗—— 天上云雾忽开,连绵神庭降临! “时辰已至!请帝君归位!” “苍生凄苦!请帝君归位!” “人间无常!请帝君归位!” 声声高亢,自神庭、自四方、自虚空中传出。 白衣帝君微微一笑,抬手朝着天上一指。 “朕既得位,当救世苍生,扫清沉疴,荡尽……” 轰轰轰! 突然! 祂的话戛然而止,然后脸色陡变,似惊似疑似怒似惧! 山中众人心头一跳,皆有所感,纷纷抬头看天,就见那夜空之中,斗转星移,如同幕布一般朝着东边偏移,顺着星辰之光看去,隐约看到一位紫衣道人,坐于五色莲台之上,恍惚间有阵阵道律妙音萦绕耳边。 “好胆!!!” 儒雅雍华的西岳帝君仰天怒吼! 轰隆! 天上雷光炸裂,地上山脉崩开! “敢在此时,篡我帝位!乱我宏愿!阻我成道!大仇!大仇!此仇此恨,不死不休!” 祂立于山峰顶上,满脸杀气,目光延伸,落到了鹿首山顶。 “道友何必动怒?”陈渊祖师神态从容,不急不慢,“天道设下此位,乃应运而生,本非一家之私,有德者居之。况且,便是凡俗之中帝位,也有交替更迭,你又何必动怒?真想要成道,做过一场便是。” “好个交替更迭,真是歪理邪说!我为帝君,天命注定,苍生期盼,你要横加阻拦?”西岳帝君眯起眼,遥遥相望,感到几分熟悉,冷笑道:“你是摧山君?本还想让你多活几个时辰,却是主动找死,那就必死无疑!你以为,朕在此处落地生根,不好挪移,便对付不了你这窃贼?” 祂抬起右手,捏了个印诀! 轰隆! 雷霆呼啸! 鹿首山外,坠落在地的夜游神与日游神本在挣扎,忽的一呆,失了本我,随即浑身一抖,各自炸裂,化作两团光辉,融合在一起! 无数香火、灵气朝此处汇聚,转眼之间,阴阳合一,衍生出一名锦衣青年! 权柄相随,帝君化身! 浩荡博大的气势冲天而起,这具帝君化身凌空飞渡,并指成剑,香火灵气杂糅,凝成一剑,迸射而出,直指鹿首山上紫衣道人! 那恐怖的压迫感,让山中众人本能惊颤! “这是……西岳帝君?祂来了鹿首山?此番异变,真的威胁到了祂的神道帝位?” 孙正钥、平王等人对视一眼,皆露惊容。 当!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中,陈渊的本体凌空而立,手上真元如铁,单手挡住了香火之剑! 咔嚓! 一把捏碎虚幻之剑,陈渊直视着帝君化身。 祂看了看陈渊的本体,又瞧向紫衣道人,有了明悟。 “前世残影?伴生之灵?无论是哪个,伱今日都活不了!阻道之仇,不共戴天!” 帝君化身双目漠然,身上气势不断攀升,体内传出一连串的破碎声,转眼就超出了大宗师的界限! “朕与你有着根本不同!哪怕你凝聚了这道残影,但本身依旧受困于肉身凡胎、被局限在牢笼之中,居然也敢妄谈天道……” 嗡嗡嗡—— 超越大宗师一个境界,就到了炼气阶段,能采纳外界灵气入体! 四面八方的灵气,疯狂的朝帝君化身汇聚,恐怖威压降临! “好……好恐怖的气息!” 孙正钥等人倒吸一口凉气,满心惊骇! 一点真元在帝君化身胸膛浮现,祂胸膛中亮起一团刺眼光辉,仿佛吞下了一颗太阳,身上侵染了纯金色泽。 “朕比你,更近于道!” 话落,祂吐声如雷,一掌按下! 光辉如匹练般涌出! 浩浩荡荡! 如大江悬空,似西岳翻转! “人力所不能敌也……” 徐正元瞳中倒影着这一道拳意匹练,喃喃低语,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样的力量,能与之抗衡。 孙正钥亦满心惊叹,但随即却近乎虔诚的道:“神道虽雄,武道亦盛!” 嗡嗡嗡—— 鹿首山上,万木震颤。 水火交缠之间,一颗金丹自陈渊泥丸宫中飞出,凌空一转! 灵气沸腾,蔓延三十里! 他抬手一指。 “定!” 浩荡匹练就在众目睽睽之中,凝固空中,再难动弹! . . 九天之上,有云承岛,岛上三道身影原本淡然笑看西北风云,见得这一幕后,却是猛然站起,皆面露惊容。 . . 陈渊凌空登阶,气度从容,来到满面震惊的帝君化身跟前。 “你其实不懂道。” 他一指点出。 轰! 一声爆响,帝君化身被陈渊一指点的化作漫天光辉! 第86章 灵光! 光辉如雨点,漫天飘落,绚烂夺目。 山上,众人已是惊骇到了极点! “那般威势,已然超越凡尘,是真正的正神威严,居然被人以武功道术击杀?这……这不符合常情!” 林中武者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孙正钥露出了畅快的笑容,道:“武道绝顶,当如是!所谓神道纪元,根本是那些泥塑之徒的呓语!” 登天台上,紫袍道人迎风一招。 散溢四方的光辉,便朝他身前的祭器汇聚。 那祭器之内有漩涡轮转,将诸多光辉尽数吞纳,一时间荧光盈满,泛起光晕、涟漪。 杀神祭天! 陈渊察觉到伴着奇异的脉动韵律,有一点灵性在祭器中滋生。 “这股感觉,似我当年凝聚灵光时的感触,莫非……” 嗡! 他念头还未落下,突有白光破空而至,横跨一千三百里,凝聚如真,隐能看到花纹、剑脊! 凝光成剑! 这剑当空一扫,就要斩断山峰! “来的还真快!”陈渊一眯眼,手捏剑诀! 啪! 山峰之内,寒光闪烁,祸虬剑破山而出,剑中火光与寒光交缠,阴阳两气循环缠绕,更有一股凛然龙气相佐,气势比之前强上了五成! 剑芒闪烁,与那横空光剑碰在一起! 无声无息,寒芒迸射! 咔嚓! 光芒长剑从中而断,瓦解成漫天光点。 祸虬剑凌空一转,悬浮在陈渊身边。 陈渊顺着剑光来路看了过去,入目的是一身衮服的西岳帝君。 这位神道君王身上缠绕着赤红色的杀伐气息,脚踩金精之光,挟着狂风暴雨跨空而来,沿途便如飓风过境,一片狼藉! “很好!很好!朕离了登天台,要再次祭天,至少得一个甲子之后,如此仇怨,今日定要做个了结!”祂的愤怒化作赤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扭曲虚影! “道友说笑了,鹿首山本是天地钟灵之地,比你选的另外一处要强上亿点点,加上我又不惜血本,提升此处的阴阳五行之根基,就是想助你一臂之力,但你却弃之如敝履。这前期都投入进去了,若不产出,着实头疼,不得已只好自己动手,你怎么能反过来怪我呢?” 陈渊的这番话传出去,别说是来袭的西岳帝君,就是这满山的修士、武者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平王忍不住感慨,“这话一说,这位暗中操弄西北局势的神道之君,能受得了?” 果然,西岳帝君先是一愣,而后表情狰狞更加强烈,双目瞬间通红!神躯竟是瞬息扭曲! 祂破防了。 “好好好!既然如此,就一决胜负!你死我活!” 嘭! 祂身上皮开肉绽,鲜血四溅,脖子后生出了两个脑袋,几只手破开背上皮肉,带着淋淋鲜血,生长出来!转眼之间,就成了三头六臂的模样! 一张脸喜悦,一张脸愤怒,一张脸悲伤。 他的六只手则各自握紧,有神力在里面显现,与四周紧密相连,像是抓住了万物生机、掌握了这一片的天地脉络! 都滴着淋淋鲜血。 呼啦! 天上,阴阳云雾被生生破开,巍峨连绵的天上宫舍显露出来。 恐怖的气势蔓延开来,与西岳帝君连接在一起! 祂伸出一根手指,一点星光在指尖绽放。 天地间骤然肃静! 万事万物,像是遇到了天敌,心底最深处的本能恐惧爆发,瑟瑟发抖,惊恐至极! “根源之光!这是朕君临神域的凭证!是天地认可的象征!你这巧取窃位,却还不曾坐上的小贼怎么抵挡?死!” 西岳帝君用力一捏,灵光扭曲变化,化作一根长枪,被祂抡起来,朝陈渊掷来! 轰隆! 雷音相随,指向陈渊与山峰上的紫衣道人! 一圈圈的涟漪以长枪为中心扩散,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奇异的通道,从天地之中跳出,自成一界! 恐怖威压临身! “果然是灵光!” 陈渊浑身的气死阴血尽数凝固,周身氤氲云雾顷刻瓦解! 连胸中玄丹的运转都迟滞下来,便是一定真元都渐渐沉重,运转不畅! 灵光毕竟代表着的化神之境,比炼气金丹还要高出一个阶段! “陈师!” 地上,孙正钥目眦欲裂,但他们也被本能的恐惧支配着,连移动都难,更不要说前往相助了。 “神道帝君,平时相当于炼气阶段的金丹修士,一旦得到神庭加持,就能短暂突破桎梏,触及更高层次,果然能短暂晋身化神,掌握灵光!” 长枪拖着涟漪光辉,如银河自九天落下,要将陈渊连同周遭的山脉一同吞噬! 但陈渊再次抬起一根手指。 咔嚓。 魂晶破碎。 璀璨的光辉在陈渊的指尖显现。 叮! 清脆声响之中,长枪尖停在陈渊身前,被他用一根手指抵住。 “不可能!这可是本源之光!” 西岳帝君中间的面孔露出惊容,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也……” 轰! 斑斓星光,冲霄而起! 陈渊屈指弹飞长枪,灰色的衣袍上荡漾着点点光晕,胸中灵光绽放,照耀四面八方!身后一轮又一轮的光晕展开,像是层层光轮! “星宿劫运入灭灵光!” 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天上,无垠星空在这一刻定格。 地上,连绵山川刹那寂静无声。 虚幻之花在他脚下绽放。 陈渊双手一转。 幽暗星空,寂静大地,在这一刻,仿佛在他身后轮转。 “九渊华光诀!镇!” 嗡! 陈渊身后的光晕化作一个个光轮飞起,尽数朝西岳帝君卷去! “给朕退!” 西岳帝君身上光芒爆发,仿佛要刺破苍穹! 第一轮光晕落下! 竟直接压住了光芒,令祂浑身剧震,七窍喷虹! “可恶!” 西岳帝君咆哮着,朝着虚空中一抓,无穷无尽的香火愿力汇聚过来!在空中构建出璀璨殿堂,要将祂笼罩其中,供奉在神坛之上,受千万生灵祭拜。 破损的迅速恢复! 第二轮光晕落下! 梵音阵阵,殿堂破碎,香火沸腾,侵染上一点佛光,与这位帝君断绝缘分。 “妖术!妖术!”西岳帝君感受着香火逆乱,神力消退,猛然抬起手,朝天上的连绵神庭抓去! 轰隆! 伴随着一声轰鸣,大半个宫舍崩裂,惊叫声中,驻留在神庭之内的众神,无论是白发老翁、亦或是红发神灵、少年神灵,都捂着胸口,凄惨哀嚎。 “陛下!老朽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不要啊!”白发老嗡声嘶力竭的嚎叫! “帝君!不要啊!不要啊!今日不该是吾等的运隆之日吗?!”少年神灵泪流满面。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伪君!”红发神灵则干脆撕破脸,破口大骂! …… 但任凭这群神灵如何挣扎、叫喊,几息之后尽数神躯崩溃,一枚枚代表着不同伟力的神道符箓凌空而起,朝那位帝君落下,竟要融入其身! “天地万物,伟力归于朕身!待来年四月九,再塑诸君神魂!” 第三轮光晕落下! 星空之中,无数星辰大放光芒,一道道星光坠落下来,仿佛千万利剑,贯穿了那一枚枚神道符篆! 也不见神道符篆破碎,也不见符篆变化,皆被定在了半空中,像是闪烁的星辰! 西岳帝君闷哼一声,澎湃雄壮的气势陡然坠落,眼中的光辉慢慢暗淡! 第四轮光晕落下。 将祂身上精窍尽数封闭。 (本章完) 第87章 斩神君 “朕的远大志向,朕对天下苍生的承诺,朕……” 西岳帝君满心的不甘,望着星空,神色黯然。 “你志向远大,宏愿感人,旁人便要引颈待戮吗?” 陈渊神色漠然,手中印诀一变。 四道光环猛地一收,尽数没入西岳帝君体内,而后便有阵阵梵音,有无穷星光,有万千劫难,自祂体内涌出! 因果报应! 星宿灭运! 天人五衰! 轰! “怎会如此?根源之光纯净无暇,为何会被你操控之后,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变化?” 西岳帝君狂吼一声,身体鼓胀而扭曲,仿佛正有一团光辉正在祂的神躯中膨胀! 嗤嗤嗤! 几道光束破开了血肉,迸射出来! 冥冥之中,气运衰退,又有许多厄运、劫难降临。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就这么带着遗憾上路?”陈渊身上灵光暗淡,笼罩在身的一层勃勃雾气,眼看就要消散。 以残缺的灵光,对抗另外一种半成灵光,尽管时间短暂,但消耗十分恐怖,呼吸间的功夫,一枚萦梦魂晶就近乎消耗殆尽。 “我可没有时间浪费。” 将残缺灵光中残留的一点道韵激发出来,陈渊欺身而上,指尖寒芒吞吐,刺出一气剑光! 剑光贯穿西岳帝君的头颅。 哗啦啦! 裂痕蔓延,祂的神躯化作了泥土,崩解、碎裂。 “这就是天道的选择?”祂的双目无神而恍惚,“你说朕不懂道,但什么是道?” 陈渊摇摇头,淡淡说道:“道之玄妙,纵是全心而求,亦不见得能得一二,自称懂的,多半不懂。” “原来如此。” 祂叹息一声。 “是你赢了。” 沙沙沙—— 祂的神躯彻底溃散,只留下一句叹息。 “若是最初……” 啪! 陈渊一挥手,驱散了粉末。 “就算时间逆转,鹿首山君还是要杀的。” 一点精芒从粉末中飞出,被陈渊握在手中。 轰隆隆! 天上的神庭宫舍彻底崩溃,碎片还未落下,就随风而去。 “死了?” “神道之君,被人斩了?” “我怕不是在做梦?今日不是帝君登基之日吗?居然成了祂的忌日?” 幽暗夜晚,连绵山脉,在这一刻格外安静。 哪怕是视神道为大敌的归元子,看到西岳帝君化为粉末,也有种恍若梦中的不真实感。 轰隆! 一声雷鸣,就将众人的思绪唤了回来,他们忽然意识到,西岳帝君既陨,那紫衣道人便再没了干扰! 目光所及,山峰顶上已是云雾缭绕,如云海翻腾,哪里还能看得清里面的景象。 陈渊将手中精芒屈指弹出。 这精芒一入其中,就像是滚油落入烈火之中,激得那雾气陡然沸腾,紧接着向内坍塌。 神道祭天最后一块拼图全了。 陈渊的心念便都集中到了神道化身之上! 这一刻,氤氲云雾尽数向内坍塌,连带着紫衣道人的身影都扭曲了几分,连带着意识都仿佛朝着一个洞中收缩! 下一刻,陈渊心头一震,意识落到了一片玄妙之境,看到了一团变化不定的光影。 有无数片段在其中沉浮,绚烂多彩,透露出无穷变化。 “天道投影?” 但当他凝神看过去的瞬间,又有一点漆黑从中涌出,宛如泥水,就要朝陈渊的意识中渗透! “早就等着呢!” 伴随着一点月华显现,便将这点漆黑包裹! 那黑泥之中蕴含着的是无数污秽印记,想要侵染陈渊的灵魂。 “小样,我的灵魂与光阴镜合在一处,岂是你能侵染的?再说了,我先后镇了一个城隍,杀了一个山君和两个上品神,早就注意到这些符篆中的古怪了,还能让你侵染?” 陈渊从走出煞气山谷之后,就注意到此界神道有异,这一路走来,更有许多发现,此番要抢神道位格,又岂能不做准备? “方才那位帝君最后的古怪模样,大概就与此物有关,但这是什么?众人心中的阴暗念头?杂念?我在洞虚界可不曾见过。” 他正探查着,那黑泥骤然破碎,而那团天道投影则陡然一震,而后扩展开来,仿佛一个大阵,要将陈渊拉入其中,演绎变化! “要给我展现此界天道之玄妙?” 陈渊摇了摇头。 “若是在外面,我还有几分顾忌,但此处乃是意识虚界,不受魂魄肉身的境界修为限制,那正好给你看看,我的道!” 下一刻,陈渊的意识陡然一震,玄妙光影涌出,无数星辰流转,一点劫煞浮现,又有大日如轮,照耀九渊如海! 轰隆! 那团天道光影似是怔住了,随即猛烈震颤,透露出渴求之意,更有一道道玄黄功德气涌出,就朝着陈渊的意识汇聚过来! 嗡! 陈渊意识归位! 鹿首山的上方,阴阳云雾散开,夜空周天星斗轮转,一轮大日悬于夜空,山下九渊显现,引得山中众人纷纷奔逃,惊疑不定! 九天之上,云雾岛中。 三尊神祇感受到了天地震颤,面面相觑。 “这人成就帝位的异象,居然上达九天,下抵幽冥!” “这般说来,与此人的交涉,要改个方式了,不可操之过急。” “不错,便先接引他上来,透露部分秘辛真相,消弭他与神道之间的仇怨、猜忌吧。” 呼呼呼! 云雾如幕,落在紫衣道人身上,凝成紫色衮服! 一枚枚神道符篆回卷而来,铸成九旒冕! 阴阳五行衍生,化作一把帝座! 天地之间,有妙音连绵,有万众祈祷,有空灵歌咏。 神道化身轻轻摇头,撕开衮服,摘去旒冕,却抓住一点天地灵光,凝成一枚符篆! “神道在我,我还是我。” 其意念急速扩张,像是一阵狂风,掠过四郡之地,心中倒映山川河流,构建阡陌交通之景,与整个西岳神域结合在一起! 在这西岳神领之中,他只要燃烧香火人念,风雷云雨、山川草木,皆可随念而生,随念而灭! 出口成宪! “一步登天最是害人,这种威能,一旦体会过,有几人能甘心舍弃?偏偏此界的神道约束肉身,令修行者不得寸进!不过,我的这具化身,无形无质,以气血念头为本,无形之中让神道回归本源,有几分正本清源的意思,但同样不能沉迷,否则一样影响本体道心。” 神道化身闭目感应。 神道符篆的光辉扩散,照耀化身之躯! 顿时,这具得于气血意念、观想虚相的化身越发凝实,香火祈祷之念灌入此身,无数对神灵、帝君的憧憬和幻想交缠变化,最终被陈渊的意志镇住。 香火流金,铸造神躯! 轰! 紫衣神君坐于云中,无限光明不断朝着四面八方扩散,所及之处,皆有奇异的虚幻光影变化。 肃穆!宏大!威严! 转眼充斥鹿首山间,人人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神道化身忽的睁开眼睛,问曰:“可有相随者?” 声音不响,却又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 但这话来的突然,没头没尾,众人只觉莫名其妙。 “有!有!我等愿相随!” 突然,山峰半腰,几个正在攀爬的男子嚎叫起来。 “善。” 紫衣神君长袖一挥。 晶莹显现,竟成几枚符篆,融入几人之身。 风起云涌,神力涌动。 立地成神! 夜游神、日游神、六丁六甲…… “谢帝君!” “谢帝君成全!” “我等定当全力辅佐帝君!” …… “此亦因果造化,是本座承袭此位应为之事。但尔等得篆成神,福祸不定,其实无需谢我,不过在本座镇压西岳的这段时间,便由尔等做个巡查吧,巡有无,查祸福,待日后若有明悟,再言留去。” 说着说着,神道化身心有所觉,一看幽深夜空,便化神光而起,转眼消失在星夜深处! 祂这一走,山中之人却是炸开了锅! 有人捶胸顿足:“立地成神,这等机缘,为何我等不曾抓住啊!” 有人满心妒忌:“狗屎运!按说我的能耐更大,若为神道巡查,可助帝君梳理山川,怎的不选我?真真怀才不遇!” 有人心有不满:“神位何等宝贵,为何轻易给出?真个无法理解。” 有人不以为意:“如此看来,对吾等而言珍之重之的神位,对那位神君来说,其实俯仰可拾,过去实在是坐井观天!” 有人激动不已:“虽不得此机缘,但能见神道更迭,见得旧神陨落,新神崛起,实在三生有幸。” ……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种人的繁杂思绪,又化作寄托之念,飘飘而起。 陈渊的本体落在山峰下面,盘坐闭目,体悟参详,同时分念驾驭着神道化身,在云雾间穿梭。 孙正钥等人,这时急急而至,见着陈渊,迟疑片刻,正待开口。 “莫急。”陈渊忽道:“我尚有事,不好分神。” 孙正钥等人一听,只能先将疑虑压在心底,安静等待。 陈渊的主要精力,逐渐转移到了神道化身这边。 这紫衣神君方才冥冥感应,得了一点灵机,而后天机显化,便明了几分,于是化光而起,穿云踏风,来到了九天高空,目光一扫,居然见得了一座小岛。 遥遥感应,陈渊便察觉到,那岛上仿佛盘踞着三头洪荒猛兽,虽然收敛了气势,但自己这具化身的感知与天地相连,那三者又是同宗同源,因此格外清楚,而对方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神道化身已得此界天道加持,魂晶也还有三枚,便去会会祂们。” 这么一想,他一步迈出,便到了云中岛上。 这岛不大,被一团云雾托起,郁郁重重,鸟语花香,有石亭一座,坐落于林木深处,有三人坐于其中。 两人对弈,一人观棋。 察觉到了陈渊神道化身的到来,三人都停下动作,各自拱手,笑道:“恭喜道友得证西岳神位,吾等已久候多时。” 陈渊眯起眼睛,问道:“三位可是东岳、北岳、南岳三位神道帝君?” “不错。”穿着青色衮服的男子放下了手中棋子,一挥袖,就有一张石椅子凭空形成,“道友请坐。” (本章完) 第88章 三界!? 陈渊没有如言坐下,而是决定将事情说开、说透,不搞表面合作,暗怀鬼胎那一套。 “诸位既是山岳帝君,此时约我见面,可有见教?” 三人对视一眼,便明其意。 还是那青服男子道:“道友凭本事夺了位,我等有什么好说的?这帝君之位,本就是有德行、有本事的人居之,道友既得,就是命定,无需多言。” 这人看着不过三四十岁,但有着一双白眉,眼中满是沧桑。 陈渊看向祂的时候,隐约能在其身后见得一座巍峨高山,迎着东方日出,立于广袤天地! 他当即明了了此人身份。 东岳帝君。 穿着金色衮服的男子这时说道:“我与先前的西岳储君有些交情,先前为了还人情,倒是冒犯了道友,过些时间送些东西给你,以作赔罪。至于我与那位帝君的交情,先前帮祂一手,祂却未能抓住,自然是恩怨两清。” 这人的面孔棱角分明,双眼细长。 陈渊在祂身后看到的是连绵山脉,如长龙般蜿蜒,云雾缭绕,分割了草原与农田沃土。 此人当是北岳帝君。 其人的话,让陈渊略微诧异,他见三位帝君此时出面,以为又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那一套,今后还要继续打下去,一直打到武敌天下、无人不服的程度,才算安稳。但现在看来,这三位的立场,似乎有些超然? “道友心有疑惑也是正常,但等你在这个位上坐的时间长了、久了,再多知道些此界秘闻,自然就不同了。”穿着赤红色衮服的女子微微一笑,从容说着。 此女眉眼平和,容貌平平,身后是一片群山之景,钟灵毓秀,灵气盎然,处处生机勃勃,正是南岳帝君。 “此界秘闻?”陈渊知晓了三人态度,虽不至于立刻相信,但也没客气,顺着对方话中透露的信息,就追问道:“不知,这界之一词,从何而来?” 南岳女帝轻笑一声,道:“不愧是肉身打破了天人界限的绝世人物,一下就抓住了要点。”祂看向东岳帝君,“这事,还是请东岳尊者与你说吧。” 东岳帝君也不推辞,直言道:“故老典籍有三界之说,我等所在的人间界,正是其中之一。” “三界!?” 陈渊的话里满是意外和错愕。 “不错,三界。”东岳帝君以为陈渊是骤闻此事,所以惊讶,于是不疑有他,继续道:“除了人间界外,还有灵界与妖魔界。” “灵界和妖魔界?” 陈渊眉头一皱,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灵界还能理解,以云师兄等人的表现来看,升仙台飞升后的界域,应该就是所谓灵界了,或许因有许多完整传承、长生之法,被人寄托了美好遐思,方得此名。 但,妖魔界…… 蓦地,他想起了此界神道的诡异之处,那种能侵蚀灵魂心志的黑泥。 “道友听过升仙台之名吧?”东岳帝君没让陈渊失望,直接说到了关键,“四百多年前,人间尚未绝地天通,咱们人间的修士,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通过升仙台,飞升灵界。传说,灵界灵气浓郁、遍地天材地宝,乃是修行圣地。” 陈渊表面听着,心里却暗暗摇头,从云师兄等人的表现来看,所谓的灵界并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对方这话中透露的信息,可着实不少。 他也不绕圈,就问:“敢问阁下,绝地天通又是怎么回事?四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岳帝君道:“我虽有幸经历过四百年前的浩劫,但对为何绝地天通知之不详,毕竟我那时候也不算是什么天下绝顶,接触不到最高层面的斗争,但事后搜集文献,回忆当时之事,基本可以确定,绝地天通与妖魔界有关。” 陈渊自然要问:“妖魔界又是怎么回事?” “有关妖魔界的记载,大都语焉不详,只知此界在上古时,与人间界联系紧密,”东岳帝君的声音凝重起来,“上古之时,妖魔横行,魑魅魍魉为祸人间。许多文献残篇都提及过,寻常之人若被妖邪侵蚀,亦会逐渐堕落。” “如今的人间看起来一切如常,”陈渊插话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可有记载?” 东岳帝君便道:“有灵界大能下凡,以大阵驱逐妖邪、洗涤人间,又以五岳为根基,封镇住了妖魔界!” 陈渊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五岳之山,是用来封镇妖魔界的?那神道帝君的使命,莫非是看守封印?” “可不光是妖魔界。”北岳帝君笑着说了一句,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言外之意已是清晰。 陈渊不喜欢谜语人,当即就说:“你等也防着灵界?” “既然说开了,那也无妨。”东岳帝君摆摆手,示意其他两人先不要说话,“其实四百年前的那场浩劫,对人间影响甚大,不仅许多古老宗门人才凋零,更损失了正法传承,天地灵气更是衰退许多,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能跨越大宗师的界限,修行到足以飞升之境!” 此界之人无法飞升,根源在血脉,在三才缺陷! 陈渊心中暗道,但并未点明,他毕竟不能确定面前三人的态度,自然要有所保留。 东岳帝君则继续道:“……除此之外,原本的天地神道也湮灭不存,吾等都是在浩劫之后,才渐得神位,重立神道。” “哦?原来的神道也覆灭了?”陈渊真的惊讶了,如此看来,四百多年前的浩劫可真厉害,近乎把此界的修行之道洗成白板了! “不止呢。”北岳帝君冷笑一声,“在那之后,人间的凡人也被诅咒,血脉有损。道友镇西岳,但很快便会知晓,唯有肉身承载神位,才能绕开血脉缺陷!” 东岳帝君叹息一声,道:“绝地天通,人道修士再难重现过往繁荣,最多止步于大宗师之境,天下之人血脉有损,他日浩劫再临之时,唯有肉身承载神位,能对抗灵界、妖魔界!” 祂看着陈渊,语气真诚:“因此,唯有神道昌盛,才能护持此界,唯有建立神道纪元,人间才能长治久安,人道才能不受威胁!吾等神道,是在护持人道!道友今日证位西帝,此乃天命所归,日后吾等携手并进,一同匡扶人间,才是正道!” 又是一杆大旗! 但面前三位帝君不知道的是,陈渊也掌握了不少情报,所以知道面前几人有所隐瞒,更从前后之言中,察觉到一丝违和,对方该是隐瞒了什么。 想了想,陈渊就道:“我行走于凡俗之间,至却发现这神道并非护卫人道,反有几分压榨、剥削人道的意思,莫非这也有深意?” “此乃权宜之计,须知……”南岳帝君正要分说。 东岳帝君摇摇头。 “凡是阴阳相合,有得就有失,因此勿庸讳言,”祂坦白说着:“原本的神道,在四百多年前覆灭,天宫不存,道统不全,吾等后来之神,重立香火,这神道之力便源于万民供养。唯有凝聚了人道精华之念的香火,才能维持神道位格之盛,正因如此,吾等才会依托于五岳之名,定住四方,五座山自上古以来,就代表着人道巅峰,为历朝历代所尊崇、祭祀!天下闻名,亘古不变!” 陈渊听着听着,心头忽有灵光显现。 唯有凝聚了人道精华之念的香火,才能维持神道位格之盛? 那若是凝聚了武功与道术精华的大典,能否塑造出一个道武之神? 还有一张正在修改,可能会晚点放出…… (本章完) 第89章 名动八方 第90章名动八方 “三位帝君倒也算开诚布公,只是透露的信息有几分遮掩之意,不知是还未信任我,还是另有图谋……” 在得知了大致信息后,陈渊的神道化身就拜别了三位山岳帝君,回忆着对方所言之事,借着自身所知,理出了一点脉络。 “若按着东岳帝君之言,那现在的许多局面,都可以追溯到上古之时,那时妖魔界与人间相连,人间混乱,引得灵界大能下凡,以大阵驱逐了附身凡人的魑魅魍魉,封印了妖魔界。然后就是四百多年前,天地浩劫,大周覆灭,从此绝地天通,人间功法残缺,神道覆灭,凡人的血脉被压制……” 他摇了摇头。 “血脉压制,不可能是四百年前的事,而是更早就得埋下伏笔,涉及一界生灵的血脉禁制,哪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一切的源头,或许都和上古时驱逐魑魅魍魉的大阵有关。若是如此,那所谓的妖魔界入侵,都值得商榷了,总觉得很有阴谋论的味道,但细细想想,与我有何关系?我拿西岳神位,是为了不受仇怨阻碍,能放心修行,更不打算留恋什么帝君之位……” 想着想着,他收拢了思绪,令神道化身凌空盘坐。 “这神道之位固然方便,但制约太多,比如我这神道化身,除了这九天之上,都要被局限在西岳神域之内,忒不方便。或许,真该考虑一下改造神位,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把这具神道化身了解通透。”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有时间静下来、沉淀此番收获。 神道化身与外丹一样,也是护道之法。 但和自己掌握火候的祭炼外丹不同,神道化身的力量源泉,主要来自敕令符篆,敕令的源头不限于天道、万象、万民等。 “神道之力的根本,其实是以符篆权柄为引,调动万民愿念,执掌创造、平衡、协调与破坏。符篆权柄驾驭香火愿力,其实与外丹用真元驾驭天地灵气相似,所以这神道帝君与金丹修士境界相当,不过……” 他看了眼白云深处。 “在此界,若借权柄所属的天地伟力加持,便能凝结一道残缺灵光,这就超出了炼气金丹范畴,触碰到了化神……” 鹿首山中,陈渊的本体睁开了眼睛。 “陈师……” “道友……” 几声问候随之传来。 孙正钥、平王、徐正元、归元子等人都在旁边。 见着陈渊神色如常,几人先是松了口气,但旋即表情又凝重起来。 “道友,”首先开口的是归元子,他犹豫了一下,小心问道:“敢问那登天台上的祭天之人,与你是何关系?可……可否引荐?” “算是我的一位族人吧。”陈渊张口就来,并不打算透底。 孙正钥提醒道:“陈师,你当告知那位,神道虽看似长生,但一旦承载,人便要异化,很快就不是自己了,我就有友人承载了山君之位,不过三五年,就性情大变,人性全无。” “这是自然,”陈渊点头道:“承载了神位、接纳了神道符篆,就要时刻承受符篆中涌出的香火念头,那念头中是信徒对神灵的寄托之念,是他们心中神灵该有的样子,神祇借香火而凝神力,便也会受到万民之念的塑造,渐渐丧失本我。这虽也算一种锤炼,能磨练道心,但于他而言意义不大。” 陈渊的道心早在洞虚界就磨砺的差不多了,更是靠着翻转之法,恢复了灵动,没有被几百年的修行磨灭人性,沦为道傀。再加上,魂魄身在铜镜之内,更是无从撼动。 不过,说到神道古怪,他又想起那陇城城隍,在被自己压制了神位后,看着也是个人,可一旦加持了神位,就多了几分癫狂,再联想到天道投影中的黑泥…… “妖魔界魑魅魍魉,对人心的影响,似乎并未消除。不,若上古之事存着隐秘,这妖魔界是否真被镇了,都是两说。” 孙正钥长舒一口气,道:“陈师对神道之事了如指掌,想来无需吾等担忧。” “如今西岳神庭崩毁,整个西北人道算是逃过了一劫。”归元子上前两步,小心问道:“不知道友对大西北有什么想法,是否要维持当下的局面?” “我无意插手,你们随意。”陈渊摇摇头,站起身,“神庭既崩,此间事了,我也该动身东去,见识见识中土的人物了。” 众人听着此言,表情各异,有的松了一口气,有的却面露惊容。 平王笑呵呵的道:“神庭既没,无人再扰陈师,是该看看天下之景。说到中土,我最是熟悉,可为陈师向导。” 徐正元突然道:“陈君当是要去中岳城,对那成华的人道大典有兴趣,其实此事老夫熟悉,老夫先前就在中岳城,否则也不能收到了黄粱道的请帖后,就这么快抵达太华山。” 孙正钥也反应过来,立刻就道:“我对中岳也是熟悉的……” “岂能劳烦几位道友!”摘星道长身若游鱼,也不知从哪冒出来,转眼就到了众人前列,冲陈渊恭恭敬敬道:“陈君,往中岳城的车马都备好了,就等你动身,咱们何时动身?” 远处,许多武者、修士正聚拢过来,有几个人已是不顾一切的要冲过来了。 陈渊见状,摇头道:“按着你等的安排走,这一路就别想安稳了,还是按我的节奏来吧。” “陈师的节奏,等等!” 几人一听,心头就是一跳,但话未出口,就见陈渊纵身一跃,踏空而起,大袖一扫,就有云雾聚集过来,将孙正钥、平王、摘星道人等人笼罩,尽数收拢,被陈渊踩着,而后腾云驾雾,飘然而去! “唉?这就走了?都还没叙旧……” 林中,杨韵清怅然若失。 老道士意味深长的道:“这等人物,自然不会留在山中,吾等能与之有着这些交集,已是叨天之幸,岂能再求其他?” “话虽如此,但咱们这鹿首山,可是不一般了。”丘境之指着中角峰上尚未散去的氤氲和满山之人,“怕是要习惯一阵子。” 人群中,也有人一脸愕然。 “这就走了?”千金散人低语一声,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必,“此事当真是叫人无奈,你又错过了。” “此乃考验!”李必反而眼神通透了几分,明悟了什么,“正该有这些挫折,才能明白来之不易!方才我也听得一两句,陈仙长或是要去中岳城池,那里正是家慈染病所在,由其始,在其结,此乃命定之事!” 千金散人一愣,随即点头道:“你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了。” 很快,随着人群来来去去,加上还还有各方势力的探子早就齐聚鹿首山,登天台一战的消息很快流传出去! 旁人不知道紫衣道人的底细,只道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但对斩杀了西岳帝君的摧山君,可是知之甚详,于是一只只信鸽扑腾着飞起来,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自黑岭山丧气而归的陈世由,因为距离关系,很快就拿到了消息,满脸的难以置信,跟着狂躁起来,将手中信件一扔,怒道:“西岳帝君那是什么样的人?从未听说过有神道帝君陨落!”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这个消息令他绝望了。 若是还在中土,方才没有亲自体会过帝君那恐怖的压迫感,他恐怕还没有直观感受,但正因亲自体会过了,才明白诛灭西岳帝君意味着什么。 到了最后,他忍不住怒吼:“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好的机缘,被他碰上了?为什么不是我?” 这癫狂模样,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就连陈世由的铁杆心腹品酬,得了这个消息后,都是神情恍惚,眉头紧锁,冥思苦想了好一会,都没有任何主意,然后突然就悟。 “是了,我还筹谋什么?世子有这等修为,世子之争已无悬念!可不能继续在二少主这艘船上了,不然到大船倾覆之时,就只能跟着陪葬了……” 想着想着,他已经思量着,过阵子用什么借口暂时退避了。 没想到,陈世由忽然过来,气呼呼的道:“品酬,让人去查,看陈世集现在身在何处!” “二少主,都这个时候了,还是别……”品酬还想着劝两句,但见着陈世由的模样,最后也只能叹息一声,点头道:“我找人问问。” 他们并未注意,离着自己不远处,那位荒人大将军那落勃勃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 边上就有心腹过来问道:“那人似是大宁贵胄,主人可是要动手?” “摧山君景阳侯世子在侯府并不受待见,就算武功盖世,能暂时压服龃龉,但只要有着矛盾,迟早还会爆发,这就是吾等的机会,说不定就有机会将这位当世绝顶拉拢过来!” 越想,这位大将军越是兴奋。 “刺杀谋划全部停下!摧山君这等人物,非凡人可敌,再派出寻常刺客,那是对他的侮辱!我得给大皇帝写封信,说明情况!对了,准备金银珠宝、武道秘籍,摧山君不是住在青渠镇吗?我亲自去拜访!” 不光是延国的荒人,西北四郡,连同这周边的势力,在得到消息后,虽也有惊疑、怀疑,但无一例外都意识到了那位摧山君的危险性。 很快,一个隐秘组织便掌握了足够的信息。 阴暗的角落中,三道黑影若隐若现。 “这个摧山君能在正面厮杀中,打杀一方神君,该就是当世最强的修士了,若能将此人腐化,将是吾等的最大助力。” “这也不难,他透露出要来中岳的意思,这就是自投罗网,待老夫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也腐蚀了,如此一来,把握就更大了,定要赶在勾陈界那群伪君子之前,破开封印!” “不要大意,毕竟你如今也是受制于人。” “放心,再厉害,终究局限于神藏界,眼界、手段如何与吾等相比?再说了,经过一番布局,眼下可为我等所用的人为数不少,等着老夫的好消息吧。” 五更完毕! 本来还觉得能很快上传,结果我也拉肚子了,效率陡降! 希望各位多多支持。 (本章完) 第90章 前尘事渐显 “陈师,过了前面那座桥,就是中岳郡地界了。” “好。” 陈渊亦在骑马,身边是孙正钥、摘星道人、徐正元和他的徒孙沐辰。 离他卷着一行人离开鹿首山,已过去七日。 他能以云雾带人横渡,靠的还是神道之力,可神道固然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但限制巨大,所以最后落在秦川郡的东边边境,转而骑马。 正说着,前方忽有尘土飞扬。 几息后,就有一行七人骑马而至,见着陈渊一行,放慢了角度。 为首的青年勒住快马,给摘星道人行礼。 “见过前辈。” “你来得正好。”摘星道人说着,领着来者来到陈渊跟前,“陈君,你之前问起中岳城局势,贫道平日光顾着游、修行,只知个大概。今天来的迎接咱们的这个,是个军中指挥使,叫范长,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他就是。” 范长听着摘星道人的用词、语气,满脸惊讶,继而打量着陈渊。 真年轻! “这位就是被推举为西北第一高手的景阳侯世子陈世集?” 他赶紧行礼。 “道长有心了。”陈渊觉得指挥使这个名头有点耳熟,但也没深究。 摘星道长反而脸色一变,道:“什么西北第一高手?这位是天下第一高手!贫道信上说的很清楚了!” 范长面露难色,呐呐不语。 平王则哈哈一声,靠拢过来。 “摘星老道,别难为人家了,”他指着老道士,问道:“忘了你初来拜访时,是个什么模样了?” 摘星老道赶紧道:“贫道那不是……” “你自己也说了,哪怕陈师是根正苗红的贵胄出身,但崛起于西北,便会被视作是西北传承。中土那群人,我是知道的,什么江左第一、中土第一、两江第一,名头不要太多,但那不光只是名声了,还牵扯着无数利益,若是让他们承认自己不如西北武道,好多事就做不成了、好多钱也赚不到了。” 孙正钥冷笑一声,道:“好些个人,这会正费尽心思的隐瞒消息、自欺欺人吧。” 范长满头大汗,回应也不是,沉默也不是。 “不用在这事上纠结,”陈渊摇了摇头,“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好处不见得有多少,麻烦肯定是少不了,能不提就不提,不是坏事。” 他一开口,几位大宗师纷纷闭嘴。 范长在边上瞧着,暗自咋舌! “看这几位的样子,那些个消息,难道都是真的?” 他忽然意识到,城中怕是低估了这位西北第一人的影响力! “本觉得他就算厉害,但毕竟崛起的时间短,加上在景阳侯府,先前也不受重视,暂时不成气候,是个方便吸收、拉拢的目标,但这几个大宗师怎么有一点对他唯命是从的意思?好在他看上去还挺稳重的……” 陈渊转头就问道:“中岳城中聚集了不少人吧,都有哪些个势力?你来大概说说,这样到了地方,有哪家不开眼,找上了我,也能准确找到事主,省得牵扯旁人。” 范长心里一跳,生出了不妙之感。犹豫了一下,他道:“世子,去了城中,怎会有麻烦?最多有好武之人过来切磋,盛名之下,这种事是难免的。” 陈渊点头道:“摘星道长来拜访时,我就料到会有这种事了,但我手上的事不少,不想在这种事上分心,加上打着切磋名义的人,还不好像对付神庭那般动手,所以最好是一开始,就抓几个典型杀鸡儆猴,这也是对其他人好。” “这……”范长越发不安。 “这些事不用你来操心。”摘星道长适时出声,“你只管回答问题便是。” 迟疑了一下,范长点头道:“晚辈明白了。” 接下来,他总算是老老实实的介绍了中岳城的情况。 这座城位于两国前线,本身就鱼龙混杂,又被成华等人选为号召之地,引来了各方关注,城内的局面,可谓错综复杂,但大体能分为四个阵营。 第一个,算是大宁朝廷,代表人物正是宏亲王,手握军政大权,麾下兵强马壮,论实力,在整个中岳郡都首屈一指。 第二个,则是为了应对延国攻势、从各地过来的客军,所属各异,彼此间还有龃龉。 第三个,是各大宗门的弟子,因各种原因齐聚一城,但和客军一样,各自为政,互不统属,很多宗门之间还有仇怨。 最后一个,在陈渊看来,勉强算是修士联盟,其核心目标编撰人道大典,所以虽然来历各异,但有着统一的共识,完全可以看做一个整体。 “这中岳城算得上是风云际会了。”点评了一句后,陈渊又问道:“先前还未成行,所以未详细询问,现在快到地方了,总要问两句,不知那位成华道友,打算何时正式编撰?又搜集了多少秘法传承?怎么搜集?” “这法子就多了。”摘星道长抚须道:“如吾等意识到此事之重的,便主动拿出传承,也有些是利益交换的,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不少法子。” 范长这时来了精神,道:“在我动身过来之前,就有一场传承赌斗,是苏溪将军挑战庸丘军的都虞侯,最后获胜,让庸丘军拿出了一部军中功法。” “赌斗?”陈渊先是诧异,继而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不过,这赌注都是何物?全是功法?” “当然不是!”范长说着,脸上露出了敬佩之色:“赌斗最多的,还是神兵魔器,这些都是天下有数的兵器,那位炼火宗主最是支持成兄,甚至开放了宗门秘藏,拿出了许多兵刃。另外成兄本身学究天人,学贯五宗六派,于百家皆有涉猎,他与各家的赌注涉及方方面面,比如这次出面的庸丘军,就是为了一部兵家之法,才压上了一部修行功法!” 说着说着,他的话转到了那庸丘军上:“庸丘军成军甚早,虽是资历老,但组织落后,自上而下多有散乱,兵将间传讯不畅,阵法粗陋,练兵之法也有许多隐患,成兄为此专门写了个练兵策,也在这次的赌注中,虽然都虞侯未胜,没有得到兵家法,但这个练兵策成兄却直接赠与对方,让那位都虞侯很是赶紧,为之心折,或许再过不久,就会诚心加入大典的编著!” 陈渊听到这,不由道:“这么看来,那位成华道友的学识固然深厚,为人更是妙绝。” 平王忽然出言,道:“庸丘乃是县城,归属于景阳府,那庸丘军的都虞侯丁集,是景阳侯的弟子。” 范长先是一愣,继而大惊。 “无妨,”陈渊摆摆手,他对景阳侯一系丝毫没有代入感,只是问道:“这次赌斗,是庸丘军的都虞侯挑起的?” “不是。”范长摇摇头。 陈渊跟着又问:“你来迎我,知道的人不少吧?” 范长点头道:“道长的信不是隐秘,城中知道的人不少。” 这下,孙正钥都明白了:“世间的事果然少有巧合,你来迎接陈师,就有人去挑战与陈师关联之人,说这背后无人指使,我可不信!” 平王则问:“挑战丁集的苏溪,可是永安侯的子嗣?” “不错,苏将军是永安侯的次子,”范长犹豫了一下,才道:“有传闻说过,苏将军曾教过陈先生刀法。” “哦?”陈渊眯起眼来,“这就有趣了。” 中岳城,苏府。 “苏兄!听说你的那个徒弟要来了,他现在可是威风了!你最近几日虽然连战连胜,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身披灰色大氅的冷斌刚走进宅子,便扬声说着,但绕了一圈,才在后院的假山边上,看到了正在擦刀的苏溪。 听着声音,苏溪抬起头,淡淡说道:“人到哪了?” “不清楚,不过但凡要来中岳,肯定要去卫县,要去凤鸣台上走一遭,到时就知道了,”冷斌说完话锋一转,“对了,这人到底怎么样?传闻太多,说什么的都有,就差把他描绘成人间真仙了,你是他的师父,肯定知道一些底细吧?” 苏溪摇头道:“我虽教过他,但因为他学武资质不好,没有让他拜入门下。” “什么!?那你可看走眼了,人家现在可是西北第一高手。”冷斌说话间,看向那把黑背长刀,心神就是一荡,神念震颤,惊奇道:“这就是那把魔器吧?真是好刀!” “自然是好刀!刀中藏神功,有成华相助,已被我领悟了九成,就差一个契机就能彻底通透。”苏溪看着那把刀,露出了迷醉之色,眼底闪烁着点点黑色光辉。 忽然,他面露挣扎之色,眼底黑光消散。 但…… 嗡! 长刀震颤。 苏溪的神色恢复冷漠,低语道:“原来如此,你是在提醒我么?若不去挑战,要后悔终生!既然如此,便让我去试试这个天下第一的成色吧。” 冷斌脸色一变,立刻道:“苏兄,你说什么呢?这种事岂能亲自涉险?按着传闻,整个黄粱道都不是他的对手,你一个人,挑战他?你昏了头了!” 苏溪漠然道:“我这几日接连挑了景阳侯一系的几大高手,你以为他来了之后,会无动于衷?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这就是我的武道!何况,我等已经掌握了成兄的人城一体大法,又岂能不试一试?” (本章完) 第91章 凤台补镜踪 又过了三日。 午时。 风尘仆仆的一行人,抵达了中岳城治下的卫县。 范长在陈渊身边指着路,道:“自卫县往东,最多半日就能抵达中岳城。” 陈渊道:“咱们这些人,不是武者就是修士,你带来的一队人马还是军中兵将,都是受得住长途跋涉的,不用在临门一脚前停下来休整。” 范长犹豫了一下。 平王从旁走出,笑道:“他停在这,是因卫县有个被称为天下三奇之一的奇景,是往来中岳之人必定要看的。” 陈渊奇问:“还有这样的地方?有何特点?” “那自然是天下闻名的凤鸣台了,陈君居然不知?”徐正元也走了过来,面露疑惑。 “陈师一心向道,也是正常的。”孙正钥凑了过来,“凤鸣台在大浩劫之前便就建立,说是高台,其实是一座石碑,亮如明镜,能照人虚实,内生异象。” 平王补充道:“根基越是深厚的人,照得的异象就越是浓烈,前朝几位有名的修士,曾有三日异象,且三日不消。以陈师的修为,这异象必然通天彻地,着实让人期待。” “若只是人前显圣,没必要特意去看。”陈渊摇摇头,有机会他不会错过,但特意跑过去,就给身边几个熟人看,确实没多大必要。 平王却道:“若单纯只是显露异象,又怎能位列天下三奇?另外两奇可都是大名鼎鼎,一个是升仙台遗址,一个是传说中藏着上古传承、行踪不定的虚王殿!” “哦?”陈渊终于来了兴趣。 升仙台他已清楚来历,虚王殿倒是第一次听说,但有着上古传承,还能行踪不定,若不是杜撰的传说,肯定有点东西。 以此类推,凤鸣台似乎也值得期待一下。 一念至此,他道:“我不喜欢绕圈子,你也不用铺垫了,直接说吧。” 平王收起笑容,老老实实的道:“故老相传,说这凤鸣台的石碑可能是三生石所铸,曾有火凤居其上,所谓异象,正是个人的前世之景显化,如果能参悟通透,甚至能窥见光阴之秘,觉醒前世宿慧!” “光阴之秘?”陈渊听到这四个字,精神一振,“走,去看看。” 他可还有一件半毁的伴生之宝,正好和光阴相关,只恢复了一小点威能,若此处真能照见光阴,加快光阴镜的恢复,能省去不少苦功。 凤鸣台所在的承凤台,位于卫县之北,山下驻扎着一支兵马。 兵营依山而建,法度森严,营中兵卒身材强壮、气血雄壮,更萦绕着肃杀之气,陈渊一看,就知道是沙场厮杀出来的精兵。 “我在西北也见过不少兵卒,单论气势、体格都比不上眼前这些兵卒,也就只有定西军的部分兵卒堪堪接近,可惜整个定西军都已离散,余部不多。” 范长闻言精神一振,正待吹嘘两句。 平王却说:“能在这守护凤鸣台的,放在禁军里面也是一等一的精兵,其他地方很难见到,除了银国公的银家军!陈师你若是见了银家军,才知道什么叫令行禁止、所向无敌!比起银家军,这支建武军,又不算什么了。” “银家军?”陈渊听界外来客提过这个名字,评价甚高,“有空是要见识见识。” 说着,到了山脚底下,陈渊抬头一看,随后吩咐道:“你们应该都见识过凤鸣台,就在山下等着吧,不用跟着上去了。” “将军,不去见一见?你也曾在景阳侯麾下为将,他的世子过来,就这么不闻不问?” 就在几人穿过兵营时,建武军的都虞侯黄冰也得了消息。 “我以什么身份见他?他被西北人架起来,说是天下第一高手,各种情报真真假假的,又是打破天人界限,又是阵斩神君!我去见他,礼重了,易为景阳侯的兵马所制,礼轻了,又显得不恭,不如不见。” 顿了顿,黄冰又道:“再说了,我放任武者、修士过营入山,是要让他们看到成小子的异象残留,震慑和感染他们,好便于人道大典的编撰,我去不去的,又有什么打紧?” 陈渊没心思浏览沿途景观,脚下一动,在峭壁、险崖上如履平地,几个起落就到了山顶。 他站定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石碑,粗略一看,也得十丈高,表面光洁如镜。 “这高度,难怪被叫做凤鸣台。” 正有三三两两的几群人,围在石碑边上,都是江湖武者打扮 “这些人都是宗门出身,慕名而来的,呼——呼——”范长追了上来,一边喘息,一边介绍,“最近因成兄之故,往来之人甚多,但来的人多数都要先在此处转一圈,世子请看……” 他抬起手,指向一处。 陈渊的目光顺势看去。 这山顶上没多少草木,除了凤鸣石碑外,大多是光秃秃的岩石地面,在离着石碑三四丈远的地上,却有好大一片奇特的图案,似是被人刻在上面的,形如阵图。 此时,正好有个穿着黄色直裰、手拿长剑、公子模样的男子站在旁边探查。 天上,正是日上中天之时。 突然。 那片地上阵图泛起光辉,迷迷蒙蒙的扩散开来,如同光雾,笼罩四周。 一道道光线在光雾中穿梭,如长河般蜿蜒起伏,分叉甚多。 “这就是成华成少侠的残留异象?看着如天下山水图一样……” 有人惊叹着感慨。 说话间,形如江河的光线流向骤然一变,都朝一处汇聚,最后凝结为一团光芒,竟似个小太阳一样,照耀山顶,隐约还能感觉到一点热量。 不过,几息之后,这景象便消散不见了。 “百川归海,普照天下!难怪师兄在信中百般叮咛,让我一定要来承凤山,看一看成少侠的异象残留,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是有寓意的,百川归海,有容乃大,那位成公子最近正要杂糅百家,联合各宗,编撰一套人道大典,正应此异象!” “那这这个如旭日东升,普照天下,岂不就是说,他能实现宏愿?待得大典编撰完毕,便能泽惠天下?这可是人道盛世!” 山上的人虽然不多,但个个嗓门不小,越说越是激动、兴奋,似是被异象所激。 “异象还能残留?” 陈渊却表情古怪,他转头问道:“你可别说,此处每日都是这般模样。” 范长料到了他会有此一问,就道:“自古以来,这凤鸣台所激发的异象就千奇百怪,有许多能残留的,不过最长的记载,也不过就是三年,三年之期一到,就会消弭。” 陈渊却道:“这要是每天都这么普照一番,一次两次还好,要是次数多了,就有些奇怪了。” 范长想了一下,赶紧道:“这异象是每日午时才会激发。” “午时啊。”陈渊看了一眼天色,“难怪你先前急着赶路,到了这里,又不愿意前行。” 范长心中一跳,解释道:“世子莫要误会,我其实……” 陈渊没等他说完,便说:“有以名相辅,有以赌注相诱,有赠以珍物的,也有这等许以玄学的,那位成华道友人道大典的编撰,还真是煞费苦心、环环相扣,先不说修为如何,只说对人心的把握,就非一般人可比。” 他是真有几分欣赏成华了,若在洞虚界碰到这等有志向的后辈,说不定还要勉励一番、给点帮助,相比之下,自家新来的记名弟子就有点太实诚了。 突然,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你这话中有几分妒忌之意。” 说话的人正是那黄衣公子,他看着陈渊,淡淡道:“不过,我也理解,都是练武、修行术法的,想压人一头是正常的,但应该堂堂正正的面对,而不是背后非议。你若是觉得自己的异象比不上他人,就回去苦练,说不定修为上去了,异象也能变化。” “这位公子,你误会了……”范长心中一突,正待解释。 黄衣公子已转身朝石碑走去。 他一边走,还一边说:“我本来只想走个过场,但见了这异象残留,倒真想见见成华本人,看他是否值得结交了,能否让我心甘情愿的助他成事!” “好为人师,可不是好习惯。”陈渊眉头皱起。 “是在下孟浪了。”黄衣男子说着拾阶而上,抬起手,按在光滑的碑面上! 嗡! 瞬息之间,有冥冥之声响起。 光滑的镜面上有烈火跳动,几息过后便呼啸而出,漫天飞舞。 “烈火狂舞!好重的杀气!这人是谁?” “烈火之相,炽热如火,若不是预兆他前生烈火烹油、一生炽烈,就是说今生是火命,一遇契机,便可燃烬此生!” “不简单,今日见得异象都不离凤台,本以为见不得横空之相了,刚要走,却碰见一个。” 陈渊胸中的铜镜微微震颤。 “果然蕴含有光阴之力!” 呼—— 狂风一吹,火光消散,异象消弭。 黄衣公子收回手掌,冲陈渊拱拱手,也不言语,就打算下山。 “不虚此行。” “开眼了。” “总算没白来。” 余下几人见了个大异象,也是心满意足,准备离去。 陈渊这会已顾不上那黄衣公子,按住胸口,径直上前,将手贴在石碑上。 触感冰凉! 咚咚咚! 胸中,铜镜一下一下震颤起来。 陈渊闭上眼睛,神力渗透,沟通石碑。 倒也有好奇的人转头看去,结果几息过去,碑文表面无半点变化。 “好家伙,今日算是开眼了,凌空的大异象不好见,可一点异象都没有的也罕见,这位是谁?命格委实惊人了点。” 黄衣公子已到了山顶边上,扫了一眼,微微摇头。 范长也是一愣,想着这位怎么说也有着天下第一的名头,怎会无半点异象?可这都几息了,真要有也该显露了! 随即想着自己一力主张过来,万一不见异象,这凶人觉得脸上无光,迁怒自己就不好了,赶紧安慰道:“陈君,所谓异象,不过玄学之说,做不得准,你的修为是真实不虚的,这……” 咔嚓! 突然有细微的裂痕,自石碑表面浮现。 两更保底,等空下本章会略作润笔修改…… 今天可能还一张,但要等我处理完琐碎之事,卡能否赶出来。 现在准备出门,去岳父家…… (本章完) 第92章 异象?天灾! “什么情况?” 近在咫尺的范长清楚的抬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呆滞。 咔嚓!咔嚓!咔嚓! 破碎声越来越密集,石碑上的裂痕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 “这这这……” 范长连连后退,瞠目结舌。 石碑上的变化,也引起了山上其他人的注意。 “咦?这裂纹之相代表什么?动静还不小,都遍布整面石碑了,但并未延伸出来,不是横空、凌空之相……” “这……”也有人转身靠近两步,又后退两步,不确定的道:“这玩意不像是异象啊!” “不是异象?那是啥?” “像真的!” 啪嗒! 突然,一块碎石从石碑上跌落,落在地上弹了几下,发出清脆声响。 整个山顶陡然间一片安静。 黄衣公子仿佛被人点了定身术,停在远处。 呼—— 风一吹,吹得众人发丝飞舞! 咔嚓! 巨大的断裂声响起! 一道巨大裂缝从凤鸣台的顶端一路延伸下来,自上而下,贯穿整个碑面! 呜呜呜—— 一道道火苗从裂痕中蹦出! 陈渊猛然回神,仿佛大梦初醒。 见着面前石碑上的裂痕,心中一抖。 “不好,劲儿使大了。” “啾——” 响彻天地的鸣叫从石碑中传出,仿佛是某种飞禽的叫声! 山下的孙正钥等人正各自调息,听得此声。 “动静不小,该是陈师触碰石碑了。” 平王与孙正钥对视一眼,算着时间,有了结论。 平王跟着就道:“真想过去看看,可惜陈师让吾等在山下等着。” 徐正元则道:“以陈君的本事和命格,就算咱们在山下,应该也能看得。” “此话有理……” 震震震! 几人还在说着,整个地面忽然都震动起来! 兵营之中,黄冰也听到长鸣,但并不意外。 “西北第一人、天下第一人,有多大异象都是正常的,要说唯一让人担忧的,就是他要是也有个异象残留,局面就复杂了。” 震! 他脚下地面震颤起来。 嗡嗡嗡—— “怎么了?地震了?” 心头一惊,黄冰慌忙出屋,遥遥一看,见整个承凤山居然都在晃动! “异象?”他骤然呆住,旋即意识到不对,“不对!异象再巨大,都是虚相,哪有引得山脉震动的?” “啾——” 又是一声鸣叫! 这次更为嘹亮,遥远的传了出去,连几十里外的中岳城都能听到。 “什么声音?” 这座城正是风云际会之时,聚集了天南海北的人物,他们在听到声音的瞬间,都微微停顿。 轰隆! 一声爆响! 承凤山顶,伫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凤鸣台轰然炸裂! 滚滚赤光冲天而起,刺破苍穹! 狂暴的热浪爆发开来,化作狂风,朝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整个山上的树木尽数燃烧起来! 山下的兵营立时有了几分混乱! 山顶上的众人,则差点被直接吹飞,不得不以气血劲力定住身子! “啾——” 又是一声鸣叫! 那冲天的火光骤然收缩,最终凝成一头巨大的火凤,展开了遮天蔽地的双翼! 轰轰轰! 炽热浪潮降临! 中岳城中,许多人瞪大了眼睛,满脸骇然! “火凤燎原?浴火重生之相!?” “是承凤山的方向!这是有人触动了凤鸣台的异象?可这个动静,是不是太大了,中岳城都能看得到!” “是什么人在山上?居然比之前成华君的异象动静还大!” 滚滚热浪掠过大地,所过之处农田尽燃,泥土滚烫,溪流干涸,一直延伸到中岳城中!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宏亲王匆忙登上城楼,看着城外的凄惨模样,最后目光停留在那天上的火凤之上! “报——” 这时,传讯兵匆忙而至:“启禀殿下,承凤山上忽有异象,致使……” “还用你说?我看不见?”宏亲王直接抓起他的衣领,指着城外:“你管这叫异象?你给我说说,什么特么的叫异象?” “这哪是什么异象?这是天灾啊!” 半山腰上,远远看到赤地几十里,孙正钥、平王、徐正元等人对视,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孙正钥沉声道:“以陈师的性子,这等灾厄绝非他的本意!这必然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强了,所以激发出的异象,才会这般不受控制!” 摘星道长语气焦急:“这等局面,整个中岳郡地界都要遭殃啊!这可如何是好?这还没等神道侵袭,就……” “别想着将这事扣在陈师头上!”平王冷冷道:“不是你们一个个的只顾虚名和利益,不肯给陈师天下第一人该有的尊荣,还带他来这什么劳什子的凤鸣台,想感化他,去编撰什么人道大典!编撰人道大典,是为了抵御神道!可我陈师斩神君于鹿首!可比什么子虚乌有的人道大典要来得厉害!” 摘星道人一愣。 “老夫也早就想说了,”徐正元也脸色凝重的开口道:“原本在中岳时还不觉得,如今走了一圈回来,却觉得你等将成华捧的太高了,莫说他还未编出人道大典,就是编出来,也就堪堪抵御神道侵蚀,但陈君剑斩帝君是实打实的战绩,又何必舍近取远?” “你……唉!” 摘星道人最终只是一声叹息! 呼呼呼—— 伴随着又一声鸣叫,热浪狂风卷动起来,天上的火凤化作一道火焰龙卷,俯身一冲,朝陈渊落下,径直没入了他的胸膛! 四方灵气沸腾,尽数朝着陈渊汇聚过来! 连那刻印在地上的异象残留,都被强行拉扯吹来,分解成最为基础的灵气。 热息灵气流转之间,将陈渊的身子缓缓托起。 他凌空盘坐,热息在胸中涌动,灵气在四肢流淌,血肉骨骼都被热息灼烧,又被灵气杂糅死气修复,而后那热息尚未来得及扩散,就被深藏在血肉深处的铜镜吞噬干净! 铜镜之中火光闪烁,出现了一只凤鸟的影子,火光转动之间,渐渐消散。 “难怪叫凤鸣台,居然藏了一道火凤残蕴!也不知是此界上古遗留下来的,还是那外界之人带过来的。不过火凤有涅槃重生之说,能掌管自身光阴逆转,这一道残蕴正好用来蕴养光阴镜,过些时日应能让我这伴生之宝,恢复更多威能,不过……” 目光一转,陈渊的视线扫过方圆三百里的惨状,叹了口气,抬起左手,捏了个印诀。 神道化身坐于云中,亦捏印诀! 玄丹一转,真元涌动。 铜镜一震,透出火光。 “回光溯源!” 陈渊周身当即热浪涌动,又有火光迸发,如大日一轮悬于身后,缓缓升起,照耀大地! 陈渊的意志随红日光辉朝四周蔓延。 在山上、山下之人震撼的目光中,那大地上肆虐的火焰一时升腾而起,如百川归海,尽数朝承凤山上汇聚! 枯萎的花草林木、农田果园重新茁壮,再现绿色,干涸的溪流重新流淌,便是在热浪中受创之人,亦感到伤势平复、力气恢复,个个震惊,继而便看向那座山峰。 “枯叶落残泥,百卉草木萋。赤凤花怒放,吹绿满山溪!” 山上,黄衣公子站在山崖边上,看着大地上的变化,满腔的惊叹无处发泄,最后化作短诗一首,再看陈渊的时候,目光中已经带上了敬畏之色。 “此人到底是谁?他这不是异象之力,是他在施展术法!这等手段,莫说成华,就是过去的记载中也不曾听过!” “难怪,难怪摘星前辈一路上反复提醒我,反复强调,说世子是天下第一,过去我真不知什么是天下第一,只道成兄就是当世英杰,直到此时才知人间真有最高峰!” 范长站在陈渊边上,浑身战栗,几乎不敢再直视陈渊! 陈渊对几人的心思变化毫不在意,他的意志正随着光阴之力前行,很快触及中岳大城。 城外异变,震得满城心惊,这时一接触,人心愿念便一时清晰起来,其中几道充斥着浓烈恶意、敌意的念头一时清晰起来。 “还有人想要挑衅、试探不成?在西北时遇到这一套,我因此打翻神庭,这来了中岳城,如果再来一遍,大西北岂不是白打了?看来我之前太过于低调和谨慎了,现在神道化身也算站在人间巅峰,顾虑少了一些,是时候给这些阻道隐患一些小小的陈氏震撼了。” 儿子29日就一周岁,所以今天凑着周末,在岳父家,聚着他表姐、表哥,提前过了生日,所以发晚了,还望恕罪…… (本章完) 第93章 处处有异,当一气拔除 “神仙显灵了!” “俺家的地,俺家的地回来了!” 城外,黔首黎民心念朴素,跪地叩谢。 “这……” 城墙上,看着城外的景色变化,宏亲王脸色一变再变,目光最终落在承凤山顶的那轮红日上,感到了一股莫大的威压。 红日在绽放了光辉后,逐渐落下,渐渐熄灭,最终消弭无形。 他深吸一口气,给身边心腹吩咐道:“去给我打探清楚,今日都有谁上了承凤山,以及城中各方,包括市井百姓关于此事的议论。” 不只是宏亲王,城中的世家大族、宗门帮派,城外的各家客军,在震惊过后,都第一时间派出自家的探子,急急前往承凤山。 承凤山顶,陈渊胸口的华光逐渐暗淡,将体内充盈的灵气、火气残留平息,感受着四处聚集而来的浓烈香火愿念,他摇头自嘲:“先毁之,再予之,便能得之,还真是自古以来颠扑不破的真理!” 他的目光越过了中岳城,落在更远处连绵起伏的庞大山脉深处。 中岳山! 便在刚才,陈渊借助异象、光阴与火凤残蕴,意识延伸,不光察觉到了中岳城中的几道恶意,更是越过中岳城,直达那座山中,察觉到了几个奇异地点。 “我记得飞仙台遗址,就说是在中岳境内,这座山隐藏着不少隐秘啊。” 收回目光,他一甩衣袖,半点香火都不沾染,在山顶众人敬畏的目光中飘然而去。 待得陈渊身影消失在远处,范长才如梦初醒,匆忙追了上去。 黄衣公子有心出言,但想着自己之前的言行,一时羞惭难堪,哪还开得了口。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凤鸣台……凤鸣台毁了!” “什么?” 黄冰本就被山上异象震撼的久久无言,乍闻噩耗,骇得两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待他定住心神,忙问传讯之人:“可是方才巨大动静所致?那石碑何等坚硬,连最近出世的黑神兵都未必能损毁,怎么会毁了?” 说着说着,黄冰猛然回过神来,不等回答就又问:“可是景阳侯世子动手?是埋怨我不出面,就泄愤于凤鸣台!?大意了!我等就是为了守护此台,才在这里驻兵的!” “不是的,不是的,是……是异象!”报信之人急切说着,言语却颠三倒四。 “冷静点,给我把话说清楚!” 定了定神,传讯之人就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山顶当然也有兵卒,看到了整个过程。 黄冰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你是说,他将手按下去,石碑就炸了?这……这……” 想了半天,也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形容,最后黄冰急忙就往外走:“无论如何,都得找他问个清楚!” 报信之人赶紧道:“人已经走了!” “走了?”黄冰一怔,怒道:“你怎么不拦着?” “将军,换您上去,您敢拦吗?”报信之人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黄冰被噎了一下,但马上又道:“你可以说我要去见他啊,我与景阳侯府有旧啊!” 报信之人登时沉默了。 黄冰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交代过,为防止左右为难,严禁众人提及自己与侯府的关联。 “唉!弄巧成拙!弄巧成拙啊!”黄冰一时追悔莫及,好一会才平静下来,便想起关键,赶紧吩咐道:“准备信鸽,我要给中岳城送信!” 待得一番手忙脚乱后,他又匆匆赶到山顶。当他看到那一地碎石和空空荡荡的石碑基座,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还是百感交集。 “这可是几百年的古物啊,我可怎么给朝廷交代……” “黄将军,在下有事请教。” 一个声音匆忙传来,却是个拿着长剑的黄衣公子。 “你是何人?” 就有心腹走过来,在黄冰耳边耳语了两句。 黄冰神色微变,拱手道:“原来是东岳内宗的真传,幸会,幸会。” “莫说这些,我且问你,方才上来的那位,到底是什么身份?”黄衣公子的话有几分急切。 黄冰奇道:“阁下既然也在场,为何不亲自询问?” 黄衣公子心中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 黄冰看出端倪,不等对方回答,就道:“方才那是景阳侯的世子,在西北有个雅号,名为摧山君。” 黄衣公子眼中一亮:“原来他就是陈世集!居然来了中岳!果然是不出门不知天下英杰,可笑我还自以为是的指点他人,实在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黄冰?” 从范长口中得知,在承凤山下驻扎的将领派人传讯,说想和自己见面叙旧,陈渊就摇了摇头,他没听过这名字,猜测又是前身的人际关系,那就更没必要在意了。 “告诉他,凤鸣台破损,根本与我无关,我是和其他人一样过去游览的,谁知道那石碑突然崩了。” “……” 范长犹豫了一下,道:“世子,我觉得黄将军大概不是这个意思。” “无论他是什么意思,陈师到的时候不出面,后面知道了厉害再来挽留,就是晚了。”平王摇摇头,笑呵呵的结束了话题。 范长还待再说,但一看陈渊,胆气就泄了,只能点头称是。 又走了几步,到了片农田边上,陈渊指着田间的几件奇形物件问道:“在山头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中岳城周围的田地里,有许多不曾看到过的农具。” 那东西弯弯曲曲的,像是某种奇门兵刃。 范长恭恭敬敬的介绍道:“这是定田犁,是成兄发明的农具,也是他统一制作的。此物能摄取地下的地脉灵气、香火残气,只要握在手里,就可让人不知疲倦,即使一连干上一天一夜,都精神抖擞!不过,也有后遗症,每次用完,得休养半天,还要吃肉进补。” “居然有这种东西?”陈渊眼中闪过金芒,“是寻常材质铸造……” 很快,他在定田犁中发现了一点简易禁制,虽是微弱,却又清晰。 “既是农具,就不会只有一家有,能一口气炼制这么多,有意识的利用起香火残留,更能让寻常农户也用得上,这个成华还真是不简单!不过,此物能行之有效,也是中岳的情况特殊,换成其他地方,谋夺香火,当时就要引来纷争……” 他目光一扫,凝神观望地脉,果然在土壤深处发现了些许香火残留。 “在西北时,即使那西岳神帝不曾登基,但山川河流也多有地祇,可自从进入中岳地界,我却未曾在任何山脉、河流中察觉到神祇气息,即便有人拜神,香火寄托无门,也只能散溢、沉淀,成为这土地中的香火残留。” 想到此处,他再次看向那座蜿蜒大山。 “这中岳地界,到底藏着什么隐秘呢?” “凤鸣台毁了?” 古色古香的楼阁中,一人坐于棋盘前,原本摆弄着黑白两方,但骤然听闻这个消息,指尖的棋子“啪嗒”一声,跌在棋盘上。 风一吹,扬起四面纱帘。 外面,单膝跪地的黑衣男子问道:“公子,最近不断有消息自西北传来,说那位景阳侯的世子是天下第一人,折服了几位大宗师,城中人心渐动,现在他人还未入城,就有偌大声势,已然是在聚势了,一旦加入编撰……” 纱帘后面的男人轻笑一声,道:“你担心他会反客为主?” 黑衣男子顿时不说话了。 “来的人越厉害越好,有这等人物来协助,人道大典的编著才会更加顺利,更增威力!真正让人道光辉绽放出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岂会担忧?”纱帘后的男人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若景阳侯世子真的比我更适合弘扬人道,就算是让出主导权,那也没什么。” “不可!”黑衣男子急道:“这各家宗门,都是因为公子您而来的,您若是退出,他们根本不会停留,这人道盛事、抵抗神道的唯一希望就没了。” “让出主导,自然是我去辅佐他人,又怎么会退出?”帘后人摆摆手,“好了,这些都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先去打探消息吧。”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道:“公子,还有一事要向您禀报,苏溪将军、鲁颇师父、樱虹女侠他们似乎聚到了一起,有意要挑战景阳侯世子,您看?” “唉,”帘后人叹了口气,“从来虚名最累人,我实不想用人情去强压他们,但挑战陈君,绝非理智之选,你把我的话告诉他们吧,让他们三思。” “喏。” 黑衣男子正待离去,帘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哼,他停下脚步,正待关切。 里面的人又开口了,只是这次语气平缓了很多:“罢了,还是不要去了。这人情是越用越少,关系是越管越坏。苏溪他们本就是武者与修士中的佼佼者,又持有神兵魔器,更掌握了人城合一的合击之法,即便面对摧山君,至少能保住性命。想让摧山君不看轻我们,咱们也得表现出一些本事,不然怎么让他将吾等视为同伴?” 黑衣男子一怔,随即叹服道:“还是公子考虑的周全。” 帘后人又道:“但以防万一,你还是拿着虚焰盒,过去护持一下,真是关键时刻,记得出手照应。” “喏!” 黑衣男子一跃而起,这次才真的离去。 帘子的后面,那男子忽然将棋盘上的棋子扫落,低吼道:“你想做什么?苏溪他们怎可能是摧山君的对手?而且,以他们谨慎的性子,断然不会做出这等鲁莽决定!又是你搞的鬼?你想让中岳城和摧山君结仇?” 随即,他坐直了身子,轻笑道:“急什么?苏溪等人固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有着魔兵加持,又有此城意志笼罩,先就立于不败之地。再说了,他天下第一的名头,都是西北在叫,中土半信半疑的人多着呢,一两次切磋又算得了什么?除非他能一口气把城中不服气的人都压服,否则日日烦扰是免不了的。” “你是在玩火!” 迷迷蒙蒙,半梦半醒。 坐在马上的陈渊忽然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道寒芒。 “光阴镜恢复几分后,我对自身吉凶的感知越发灵敏了,先前在那座山上,也察觉到城中存着恶意,待到了城中,得一口气尽数拔除……” (本章完) 第94章 时时妄论,该满城震慑! 随着时间推移,承凤山上发生的事,便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激起轩然大波! “居然是陈世集做的?他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了?传闻都是真的?他真在西北打遍正邪两道无敌手?真没想到,小时候那么懦弱的一个人,会有这等本事。” 溪边小亭中,穿着粉色襦裙的妙龄少女,得了消息后,眼中异彩连连。 旁边的贴身女使就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姐,老爷既然有意和景阳侯府联姻,您和世子又是青梅竹马,何不过去一探?总比那个什么陈世由要强吧?那人看着就一肚子坏心眼,我不喜欢。” 粉裙少女道:“我和他算不上青梅竹马,不过是见过罢了,当时他还……算了,旧事不提。不过,前阵子陈世由日日纠缠,烦都烦死了,陈世集是他的兄长,但自来不受景阳侯重视,没想到西北一行,居然翻身崛起,是要见一见的。” “那咱们就快走吧,我听人说,世子就快进城了!”女使叽叽喳喳的说着:“等会咱们远远地瞧着,若是个英俊少年郎,又有本事,您就和老爷说,与这位世子结亲得了,反正只要您能看上的,没人会拒绝您!” 很快,主仆二人穿上了男装,乔装打扮后,循着消息,到了南城门,因为比武擂台就在外面,凡是被邀请过来的修士、武者,都会自此门入城。 城门大道两侧的酒楼、茶肆,早就坐满了人。 两女选了个雅楼,坐在三楼的栏杆边上,凭栏而望,能直接看到城外大道上的景致。 不过,此时路上人来人往的,看着都是寻常之人。 “还没来呢,”贴身女使打量着周围,见处处都是人影,就小声道:“不过要是再晚一会,就没有什么好位置了。” 少女点点头,微微侧头,正好听得边上的几间隔间,都在谈论着这件事,便留神倾听。 “你说那位景阳侯世子,真这么厉害吗?” “这还有假?太华山上多少人亲眼所见,还有写成诗词、画成书画的,王才子的‘陈君入山图’你不是也看过吗?那气势,那手段,能是凭空想出来的?” “苏溪将军等出城了,还拿着兵器,气势很足啊!” “不自量力!景阳侯世子是他们能对付的?城外异象都见了吧?虽然消息被封锁了,但算算时间,肯定就是那位景阳侯世子所为!这都不是人间手段了,还有人敢挑战,怎么想的?” “苏溪将军是武道高手,不比你懂?没一点希望,他们会出手?会拿自己的性命去玩闹?他们都是军中上层,和各大宗门交好,定有我们不知道的情报!再说了,西北和中原脱离了一段时间,已经落后了,说不定西北之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厉害。” “笑话!天下三正宗都被打崩了,神庭都被打散了,这都不懂,怕不是个傻子!” “怎么说话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黄粱道几十年都没个大宗师,也不排除西北人坐井观天吧?再说了,神庭有多厉害?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什么神明,焉知不知外界杜撰?再说了,什么打破界限,最多是原来能压制一个大宗师,变成能压制三个!但是咱们中岳城,现在聚集了多少高手?还有神兵利器……” “神道都不知道?没出过中岳吧?” 众人越说越是激烈,到了最后,有人隔空争吵!甚至要动手! “嘿!” 一声嗤笑响起! 这声音如黄钟大吕,震得众人耳朵生疼,便都知道厉害,纷纷住口。 随即,一间紧闭的雅间中,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不过展露一点手段,你等就都闭嘴了?怎么摧山君在西北闯下偌大名声,还敢随意评论?是因为他人不在此吧。” 接着,他冷笑一声,话锋一转:“人无法跳出自己的局限去理解万象,没有亲眼见过,只靠旁人说,是无法参悟真相的。对尔等而言,大宗师就是最厉害的人物了,超出大宗师层次,便超出了你们的想象。所以才会觉得,打破了天人界限,不过是能多打死两个人,殊不知,境界不同,乃是天差地别!” 被他这般说着,有些人恼怒不已,却不敢立刻反驳,反而让人去打探房间里的人是谁。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高喊一声:“来了!来了!” 这一声过后,众人立刻涌到边上,远远眺望。 城门外,驰道上。。 “这一路上的见闻,还真让人耳目一新。”陈渊骑在马上,看向远处的大城。 他在承凤山上就曾远远眺望,但只有走到近前,才能感受到那股沉淀在城池之中的历史气息、人道精神。 随即,他皱起了眉头。 和金城的厚重气血、珑城的蛟气隐现,乃至太华山的千年精神不同,中岳城的城池精神,竟有些空洞,仿佛被人生生挖开历史沉淀,拿走了内核一样。 沉吟片刻,他抬手指向城门口的高台。 不需要他开口,范长就主动过来,介绍道:“这是比武擂台,因天南海北的好汉齐聚一堂,多有争斗,令中岳城内混乱许多,所以成兄提出建立擂台,让武者在上面比武分高低,定恩怨。因有大宗高手坐镇,还能避免打出人命。有的时候,赌斗也会在这里进行。” 陈渊点点头,称赞道:“是个不错的主意。” “其实,这也与成兄倡导的武道精神有关,他最是提倡总结经验,认为武道前路、武道心得,主要就是来自于过往的争斗和经验,要将功法、技巧都锤炼到圆润无缺,才能臻至化境!” “还真是处处皆有其影子。”孙正钥低语了一句,随即心有所感,抬眼前看,见得前面的路上,站着三人,为首的那个抱着一把黑背长刀,面容冷峻。 “苏将军,你这是?” 见这一行人,范长的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就要上前。 “回来。” 陈渊淡淡说了一句。 范长身子一颤,面露难色,但最终还是不敢违逆,退了回来。 这一幕,看得不少关注此处的人面露奇色,怎么这个派出去迎接的指挥使,仿佛成了对方的手下一样。 苏溪看着陈渊,眼中闪过一点精芒,随即点头道:“果然是不同了,气势、气度、气象,都超乎想象!这么说来,你在西北的传闻,未必都是假的!想来与你一战,正好能让我证了自己的武道拳意!” 摘星道人听到这里,一脸的无奈之色,赶紧来到陈渊身边,低语请求道:“还望陈君手下留情,他们也只是慕名挑战,再加上你新抵中岳,其实不好闹得太大,教训教训,也就是了。” “如何处置,我已有想法,道长看着就行了。”陈渊语气平静,随即看向前方,摇了摇头,“你们是代表中土武道、修行界,来试探我的?人太少了,就算是一起出手,也是来送,给你们一个退去的机会。” “狂妄!”苏溪脸色陡变,眼底黑芒涌动,“我等的修为固然不如你,但我等并非没有底牌!” 他猛地扬起了手中长刀! 身边的其他两人,一个举起了长剑,一个则扬起了长枪! “黑神兵!” 嗡! 兵刃鸣叫! 诡异而又强横的气息,如同黑纱一般的诡异气血浪潮,从三人身上散发出来,甚至彼此纠缠,还要结合为一! 雄浑的狼烟气血爆发开来,引得风声甚急! 城里城外,远远打探的众人见状,都是暗自心惊。 “既然如此,那正好。” 陈渊一拍马背,一跃而起。 轰隆! 巨响声中,他猛然下坠,一脚踩在地上! 他这一脚,直接踏在地脉上,灌注了一道真元、一点神道之念! 地脉之中的灵气登时跃动,沉淀在土壤中的香火残片也随之轰鸣! 整个城池都好像被崩起了几分! “既然你们想见识,那我就满足你们,让你们看个够,省得日后再花心思来试探!而且,不光得让你们见识,这座城池,也得知道我来了!” 他的神道之念激射而出,循着冥冥感应,将几道恶意本体尽数圈住,然后陈渊凌空虚抓! 就听几声惊呼,边上的草丛中、树枝上、屋舍里、泥土中,又有十道身影被生生摄出! 每一个都是气血雄厚,手上也各自握着气息诡异的兵刃! “到底是聚集了天下各处的高手,随便一抓,就是先天!” 陈渊冷冷说着,左手捏着印诀,右手则并指成掌。 玄丹急转,气势升腾! 先前在承凤山上,残留在体内的充盈灵气与一点火气,被他顺势引导出来,灵气为真元所串联,杂糅火气后,直接一掌拍出去。 滚滚气血,如雾如风,在陈渊的身后勾勒出模糊身影! 这道身影抬起手,同样拍出一掌! 霎时间,三十里内的灵气尽数沸腾! 一招动四方,天人尽合一! 两个手掌融为一体,立刻有汹涌的灵气汇聚过来,化作一团灵气大手掌,然后迎风就胀! 呼—— 火光自气掌内部迸发出来,熊熊燃烧! 转眼间,足有城门那般巨大的火焰手掌便就成形,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朝着这座千年古城印了上去! “天火大手印!” 先是两更保底,马上吃了晚饭,还要回自己家,不知道几点能搞完,只能尽量在睡前赶出第三更…… (本章完) 第95章 执掌生死! 十个被突然摄取出来的人,都还懵着,就生出了浓烈的警兆,旋即便有热息扑面而来! 滚滚热浪呼啸而来! “他这一招,不是针对我等!而是要挑战整座大城!这是何等藐视!何等狂傲!” 面对凶猛的火焰大手掌,苏溪等人首当其冲,既是惊讶,又感屈辱,在惊怒之中,彻底激发了浑身的气血与精元,手中兵刃震颤,漆黑的气血升腾起来,十三种惊人的气势结合在一起! 整座城池的气运和精神,都在向他们汇聚! “黑神兵,降鬼神!” 锋利的剑芒与气劲迸射出来! 生死危机的关头,神兵引出了潜力! 十三人的武道经验、技巧,都汇入兵刃之内,爆发出最为璀璨的武道光华,纠缠在一起,化作十三把气息相连的武道气兵! 隐隐就要升华! “演技至绝!拳意通透!他们将成君所倡之武道,几乎发挥到了极致!” 楼阁屋舍之中,无数人大感惊艳! 成华号召要编撰人道典籍,早将自己所提倡的武道拳意传遍全城,被他们接受,这时见得最为浓烈的武道气兵,自是忍不住惊叹! 但惊叹转眼就变成了惊叫! 陈渊前行一步,天火大手印猛地一抓! 破!破!破! 十三把斑斓气兵被直接捏碎,化作最为纯粹的真气、灵气! 巨掌临身! 十三人在惊讶的同时,忽然心神震荡,十三道气势圆转流动! 呼! 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笼罩在身上,像是形成了一面护罩! 人城合一,城池意志! “这空洞的城池意志,本就虚有其表,就算能为人所借,最多如神祇附体,能有多大用处?” 陈渊冷冷说着,长袖一扫,巨大火焰手掌便就当空横扫! 咔嚓! 那屏障被打得粉碎! 摧枯拉朽! 真气衰尽,灵气尽夺,十三道惊骇身影尽数被火焰吞没! “我等积蓄全力的一击,连阻碍片刻都做不到……” 咔嚓! 十三把神兵魔器尽数破碎! 苏溪的眼神在这一刻恢复清明,透过层层火焰,他看到了那道少年道人的身影,依稀之间,在少年身后看到了巍峨高山、连绵江河、无边海洋! “天人合一的武道么?” 热浪掠过,留下十三具倒地不起的身体。 “十三个自天下各地聚集而来的顶尖先天武者,在黑神兵的加持下,气劲合一,迸射出的巅峰之力,连迟滞、阻碍他一下都做不到?” 楼阁之上,众人瞪大了眼睛,随后他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巨大手掌,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印在城门楼上! 轰隆! 巨响声中,整面城墙震颤了一下! 火焰手掌整个的炸裂开来,化作滚滚热浪,如狂风一样,朝中岳城各处侵袭而去! 气浪如红潮,将沿途的大树都连根拔起,卷飞到城中,而后轰然燃烧,最后接连炸裂,化作火雨,侵袭城池! 炽热与炎热降临! 城中众人才经历过类似之事,对这一幕并不陌生,心底的恐惧被再次激发出来,许多人都发出了尖叫! 几乎每一个打熬过气血的人、有些武道根基、或者内蕴神念之人,在被热浪侵袭的瞬间,都不由自主的就回想起了不久前火凤凌空、热浪燎原的第一幕! 这念头一起,继而便想到了那轮红日。 红日! 九天之上,神道化身伸手一拿! 中岳城中,千多武者、修士的一缕寄托之念就被摄取出来! 下一刻,他们意识摇曳,恍惚之间,仿佛坠入了一片无边火海,见着一个巨大火焰手掌轰然砸落! 一时间,城池各处,惊叫声此起彼伏! 整个中岳城,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与混乱! 人心相连之下,空洞的城池意志瑟瑟发抖! 轰隆! 城边楼阁上,一座雅间门窗炸裂,里面一名魁梧汉子大马金刀的坐着,身前插着一把平平无奇的长刀,浑身刀气四溢,堪堪挡住了心念侵袭! “这等武道,实在是神乎其神!不愧是天下第一人!” 城池街角,黑衣男子手中托着一个精铁方盒,满脸震惊之色。 “太快了!太猛烈了!我都来不及开盒释放,一切就都结束了!” 惊讶过后,他看着城外的那道身影,再也没有与之抗衡的信心和想法,犹豫了一下,将方盒装入怀中,转身迅速离开! 城市一角,两道身影在阴影中窥视着南城门。 “居然直接攻伐人心?我等的布局,这一下就被打破了!他这一掌下来,不光吾等损失惨重,这整个城市的各方势力,也都被镇住了!估计是真的不敢再有动作了!” “人心最是难料,他能强镇一时,但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了这么多人,恶名已成,与各家势力已经交恶,哪怕没人敢招惹他,他也成不了事,无形之中就会被孤立,便有被吾等趁虚而入的可能!” “原来如此,让那些挑战者出面,本身是阳谋!无论他杀还是不杀,都是中计!这个陈世集虽然厉害,武道通神,盖绝天下,但终是局限在神藏界的人物,眼界有限,跳不出真正的樊笼,也窥不见最深的谋略!” 热浪四散,狂风渐息。 “算是给这座城池打了招呼。” 陈渊收回手掌,丝丝缕缕的气浪吹得他衣袍飞舞。 身后,摘星道长嘴唇哆嗦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快步前行,伸手在苏溪等人的脖颈上按了一下,劲力一吐,苏溪的身子弹了一下。 “精藏枯竭,气血衰败!意念消散,生机尽绝!” 一连探查几人,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叹息道:“陈君,自打入了中岳郡,吾等中土修行界处处都显得小家子气,还有意要打压你的威望,敲山震虎、杀鸡儆猴都是应有之意,但这一下杀得太重了,局面看似打开了,但仇怨既种,终究是隐患。” “都死透了!”范长急急奔走,也从倒地的十三人身边走过,脸色十分凝重,“这十三人可都不简单,遍布兵家、宗门、佛门等各方势力,您这一见面就都给杀了……” 但紧跟着,他又生出无限恐怖。 因为范长很清楚这十三个人的修为有多高,还都掌握一把黑神兵,别说十三个人联合,就是三个人联合,借神兵异术,都能和大宗师掰掰手腕! 不要觉得这是大宗师掉价,在各方势力的运作下,此时的中岳城是真正集中了天下武道的大半精英。 高手罕见,是因为分散在天下各处,一旦被集中起来,一座楼倒下来,都有可能砸到三个先天高手。 但即便这么多高手联合在一起,都不是景阳侯世子的一合之将! 这还不算,连能将人提升半个境界的神秘黑神兵,都被直接打爆了,碎成了一地的渣滓! 这人到底有多强!? 这么强的人,就算有仇,又有谁敢报? 陈渊缓缓前行,手捏印诀。 “拿起武器站在我的面前,有了动武之念,生死性命便不再归他们自己掌管,而在我手中,我让他们死,便要死……” 嗡! 轰鸣声中,近在咫尺的摘星道人、范长,连同不远处的孙正钥、徐正元等人脑海中一阵刺痛,体内的气血居然有几分拿捏不住的迹象,不由大惊! 陈渊漠然平静的道:“我要要他们生,便生!” “啊!” 一声惊叫,已然寂静的苏溪等人纷纷惨叫一声,竟齐齐睁开眼睛,体内的气血精元被震得沸腾流转! “活了!?” 城墙上、楼阁中,许多经历过神念侵袭的人,小心翼翼、满心忌惮的众人,看到了这一幕,心里的震撼,比看到陈渊打死他们还要强上十倍! 连那个魁梧男子,都露出了惊骇之色! “把人打死容易,让人复生却闻所未闻!这哪还是人?简直是执掌生死阴阳轮转的神王!” 那些在几息之前还认为陈渊战绩多有夸大、虚构的,此刻都是两股战战,张口无言! “我没死?” 经过最初的迷茫过后,苏溪坐起身来,回忆前尘,在难以言喻的恐怖与疑惑之外,只剩下打死自己的那一掌! “天人合一,武道至境!这才是我应该追求的武道境界、武道精神!” 他挣扎着站起来,冲着陈渊重重的行礼,宛如弟子在拜见老师,又好像是信徒遇到了真神。 不光是他,其他十二个人也不顾气血溃散,挣扎着起来。 “陈世子,多谢活命之恩!” “生死之间,得见真如,多谢公子传道!” “望君子饶恕妾身……” …… 听着众人杂语,陈渊淡淡道:“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最是震撼不过,也最是沉重和深刻,希望你们能记得这一刻。” 他说完,伸手一摄,将满地的黑神兵碎片摄取过来,凝成一团铁球,就朝城中走去。 “这群人或许能在生死之间窥见一点性命真意,但我的性命真解,又要何时才能窥破?九注阴符经、九转尸解篇、苍龙大梦诀,一部真解残篇、一个护道玄诀、一部本土妙言,要真正合一,须有一个契机,一个机缘!否则单靠推演,即便有玄黄功德之气辅助,耗费的时间,也要以百年为单位!我恐怕没那么多长时间浪费!” 要把不同体系的功法去芜存菁,然后杂糅合一,创造出适合尸身修行的玄门真解,还要能兼容九转玄身,并保证前路不绝,绝非易事,这也是陈渊格外慎重,不贸然行功的原因。 “这些诡异的兵器,能让不同的功法气势、气血融合,比之黄粱道的阵法还要彻底,而且黄粱道的功法,要么是修行之人一开始便能彼此互补,要么就是以心念形成的虚幻之人,都比不上今日这几人的气血相连精妙。”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那团铁球。 “而且,这里面还藏着能祸乱人心的杂念,八成还有幕后黑手藏着,于公于私,都不能放过。” 这么想着,陈渊真正踏入了中岳城中。 城门两边的屋舍中,终于沸腾! 人们既恐惧又憧憬,既不敢靠近,又不愿意离开,满心的兴奋与激荡! “这等修为,可谓通天,真称得上是天下第一了!” 同一时间,得了消息的城中势力,哪里还敢观望和怠慢,都匆忙行动起来! 回家晚了,刚赶出来,还有人在吗? 可能还会修改…… (本章完) 第96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入城后,陈渊立刻察觉到了浓郁至极的香火念头。 不过,和过往的寄托之念不同,这些念头更多的是对武道至强的崇拜、憧憬与敬畏。 “没有相应的权柄与符篆,这些对武道的寄托之念虽也能截留,但不能长存,很快就会消散。不过,这种寄托之念,是不分地域、甚至不分界域的,若能借鉴一二,神道化身便能跳出樊笼,有了成长空间。” 他的神道化身为了应对西岳帝君登基,而临时起意,机缘巧合下炼成,但也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只是比起外丹,适用性太差,有太多限制。 “况且,长期维持西岳符篆,难免被香火影响,即便道心坚韧,可最细节的地方,可能会留有隐患。所以,那帝君符篆迟早是要舍弃的,但若能借鸡生蛋,借帝君神位再另起炉灶、从无到有的搭建一枚神道符篆,便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后方。 孙正钥等人匆忙跟了上来,在经过苏溪等人时,忍不住打量,眼中的震惊与惊惧浓郁到了极点。 平王嘀咕了一句:“太吓人了,这岂不是说,若什么人惹得陈师厌恶至极,最坏的情况,甚至会死了再活,活了再死,死死活活无穷尽也?比死还难受!” 边上几人一听,都是一个激灵,浑身一抖。 “休得胡言!”孙正钥低言一声。 “世子!” 这时,一队兵卒快步赶来,为首之人一身戎装,满头大汗,到了陈渊跟前,单膝跪地,道:“末将丁集,护卫来迟!” “是挺迟的,其实你可以不来。”陈渊收敛思绪,看着面前武将,语气不善。 丁集两手一抖,声音都有些发颤,道:“世子,此次实在是苏溪等人动作太快……” “这些我不感兴趣。”陈渊打断了对方。 丁集立刻改口道:“是末将多言了,以世子的盖世武功,区区苏溪何足道哉!末将已将收拾出一座独院,请世子移架……” “这个就免了。”陈渊本就打算快刀斩因果,自然不会轻易沾染,他见着丁集还待再说,就招呼了平王过来,“你来对接一下。” “得令!”平王上前一步。 丁集就急了,扬声道:“世子,世子!侯爷托我给您带句话……” 陈渊头也不回,迈步前行,几步间就消失在长街尽头。 “小姐,这下可不好了,连景阳侯府的人都请不到陈公子,咱们想让他去府上住几日,怕是也不容易!”人群中,贴身女使小声嘀咕着。 “你胡说什么!”那位小姐却摇了摇头,咬唇道:“这等人物哪是我能高攀的。” 倒是那位持刀的魁梧大汉,瞅着匆忙赶上去的一众大宗师,思索片刻,迈步就走。 “孙正钥、平王他们为了能一窥武道至境,都如跟班长随般跟着,我一个末学后进又有什么抹不开脸面的?何况,比起花里胡哨的成华,还是这位喜欢直接动手的摧山君,更合我的胃口!” “一招死,一招生,一掌压得全城武者、修士心杂意乱!这简直就是陆地神仙!” 静室之内,白发长须的三玄真人听着弟子汇报,先是眉头紧锁,继而又舒展开来。 “难怪徐正元、孙正钥和平王都跟在此人身边,他们是看到了武道前路啊。” 说到这,这老人也是蠢蠢欲动。 汇报的弟子犹豫了一下,又道:“师祖,那人是景阳侯的世子,就是朝廷的人,咱们九如庭在岭南与朝廷关系很僵,万一这人被朝廷征辟……” “朝廷征辟?”三玄真人冷笑一声,“朝廷有什么资格征辟武道至高?伱也不要用景阳侯世子那套名头来想他,武道术法修行到这个地步,他的名字就是荣耀,就是权柄,就是力量的象征!世俗的这一套东西,根本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说完,三玄真人也不等回话,就问:“君裳人呢?之前他被摘星老儿请过去,不就是因为和这位陈君有交情吗?我是她的亲师祖,怎么也得给安排一下,让我能去拜见这位天下第一人吧?” “丁集都碰了钉子?看来这个人不好接触,但这也是正常的,这等修为,放到历朝历代,都足以青史留名,或为一方教主,或是乱世魔头,或者干脆就被请为国师,自然不是那么好请的。” 古朴的正堂,有着一张威严国字脸的白寿镜,伸出手指,轻敲桌面,低语道:“得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了,不知他下榻何处?” 边上,其子白央就道:“父亲,咱们自来与景阳侯亲善,何不用这个名义,邀他过来?之前那陈世由不还主动来拜访,也算是礼数周到,他的兄长……” “糊涂!愚蠢!” 白寿镜脸色一变,怒视白央:“你拿陈世由和摧山君比,拿景阳侯的关系来带入摧山君的格局,说明眼界太窄!这个念头非常危险!你以为摧山君为何还未入城,就一掌镇全岳?不就是为了绝了你这般蠢念头!这个时候了,你还有这等想法,看来咱们白家今后不能让你掌舵,否则要有大祸!你现在就把手上的产业、田地交割一下,去城外庄园闭门思过吧。” “啊?” 白央一脸错愕,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就随口说句建议,就能发展到要丢失继承权? 这也太离谱了吧!?“难怪!他那日说的居然都是真的!一人成势!确实没有必要依附于旁人!” 宏亲王站在城中楼阁上,远远地眺望着南城门,即便隔着很远,依旧能感觉到那股凛然之势。 “刚来中岳城,只用了一掌,就震慑了满城势力!相比之下,我当年可是与各方斗智斗勇,前前后后用了一年多才算坐稳位置,而直到今日,这各家各宗还是各怀鬼胎,不得不以制衡之法来驾驭各方……” 说到这,他露出了羡慕之色。 “伟力归于自身,当真是令人羡慕。不过古往今来能修到他这个程度的,能有几人,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会选择现在这条路,毕竟古来夺嫡成事者众,陆地神仙才几个?” 说着说着,宏亲王想到了正事:“弄清楚陈先生下榻之处,尽快安排好拜访事宜!他之前可是说愿意与吾等结盟!更记了我的一个人情,这等先机,必须把握住!” 一念至此,他又忍不住感慨:“皇叔诚不欺我,这真是造化啊!” 城中最大的几个势力都有了动作,余下零零散散的小势力,就更不用说了,生怕落于人后。 陈渊并未刻意隐藏行踪,入城后找了个牙人,看了几座宅子,挑了个靠近城南的大宅住了进去。 几位大宗师随后找了过去,自觉自愿的看门护院。 即便中岳城集中了天下一小半的精英,但这种配置,各家探子是真没见过,再联想到摧山君入城时给的下马威,最终这些人都老老实实的送上了拜帖,还不敢约定具体时间,仿佛是等待帝王召见。 就连宏亲王的亲兵过来拜访,那位大宁平王都直言道:“陈师闭关了,什么时候见客,什么时候出关,不是吾等能过问的,想要拜见,等着吧。” “等得起,等得起,吾等这就回去禀报。” 待得人一走,平王转头就对孙正钥道:“还是陈师的法子好,你说这些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现在简直是说一不二,随意拿捏,皇帝说的话都没这么好使。” “能用这个法子,还不担心反噬的,整个天下不超过这个数。”孙正钥伸出了一根手指。 “说的在理。”平王点了点头,朝外看了看,“不过,来送拜帖的人里居然没有成华的人,按摘星老儿的话,他不该第一时间就来吗?” “这事与你我无关。”孙正钥说着,在院中凉亭盘坐下来,静心体悟。 更远的角落,徐正元同样盘坐不言。 见着二人模样,平王撇了撇嘴,守在门前,靠着墙,回忆着陈渊出手时的场景。 那种天人合一的奇异武道,不光打爆了十三个半步宗师的合击,又还能侵袭整座城市,内里蕴含的玄妙,着实让他们着迷、向往,自然要趁着记忆清晰,赶紧参悟。 门外的一众探子见状,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潜伏下来。 而在屋里,陈渊盘坐于蒲团之上,看着面前的铁球,伸手一抓,就从里面拽出了一点漆黑气息! 呼呼呼—— 顿时,整个屋子里刮起大风! 另一边。 眉头紧锁的丁集,回到了自家宅院。 “不妙,世子或许真在埋怨起侯爷!这可要了命了!若是过去,自然无妨,整个陈氏的权柄都掌握在侯爷手中,恩威赏罚皆出于侯爷!但现在不同了,世子这等通天修为,莫说一个景阳侯府,就算是大宁朝廷,都限制不住他!这恩威赏罚,就要出于世子,结果世子对侯爷不满……” 越想,他越是无奈。 “这里的矛盾和误会,必须得想法子解除,不然该有福分享受不到也就罢了,还要招惹祸患!你说这本来都是父子,世子还是长子,就因为续弦,便区别对待,侯爷也是有错啊!现在好了,悔之晚矣!” 想着想着,他回到后宅,推开门,便是一愣。 一名高大少年坐在他的椅子上,正端着茶喝着,神态从容,但眼神冷冽。 他见着来人,冷笑道:“丁集,你才被苏溪打伤,不好好养伤,反而急着去讨好陈世集?难道忘了半个月前,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了?”言语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惊讶过后,丁集认出了来人,眼神就冷了下来,厉声道:“陈世由!谁让你随便进来的?我是朝廷任命的武将,这里是我的居所,你偷偷潜入进来,是要图谋不轨!?” 说着,他给左右亲兵使了个眼色。 “左右,给我拿下他!” 陈世由一下愣住了,他清楚的记得,半个月前,面前这人在自己面前低眉垂首、曲意逢迎,各种讨好,怎么现在忽然换了一副面孔!? 先发一张,儿子又闹肚子了。 第二更可能会晚一些,今晚不一定能保持三更了…… (本章完) 第97章 还因果 静室之内,疾风四乱! 一道道漆黑之影在各处飞舞,蕴含着妒忌、愤怒、莽撞、残酷、嗜血等负面念头。 沸腾之间,黑影时而分散,时而聚合,时而扭曲,勾勒出各种奇异的图案,就像是一张张扭曲、哀嚎的面孔! 微弱而又飘渺的哭泣声、嚎叫声、嘶吼声从中传出,宛如细小的蚂蚁,通过耳朵就朝体内渗透。 一团团诡异扭曲的漆黑面孔,挣扎着朝陈渊扑了过去! “果然,这团漆黑物质的本质,和神道符篆最深处的侵染之物相似,也和天道投影最后流出的黑泥相近,是对念头污染,近似于某种‘残缺的神道’,目前来看有两种污染的方法,第一种就是依托于神道,藏在香火中,潜移默化的影响神灵;第二种更像是直接的直入,污染他人的意志和念头,扭曲其思想。” 陈渊抬手一抓,四周便起鸣叫,灵气蜂拥而至,化作牢笼,将扭曲的黑影尽数禁锢起来,最终凝结成一颗漆黑丹丸,被他摄取过来,捏在指尖。 “污染了他人念头后,这些漆黑物质之间还有联系,就像是蜂群,只要有一个作为主体的源头,就能遥遥控制。那十三个人因为兵器的关系,自身的念头都被污染了,主要污染源头给他们传送某种想法、倾向,那十三个人就会产生相应的念头,并且以为是源于自我意志……” 凝神看着那枚黑丸,陈渊心念电转。 “不仅是念头,连气血、气势,乃至不同的武道,都能在这种特殊污染的带动下融合为一。” 想到这,他眯起眼睛,心底闪过许多信息—— 念头污染、神道、武道、阴符经、九转玄身、梦中之诀、多重合一…… “要是这么看,借鉴这种污染之力的话,还真有找到一条能将几种不同体系强行拧在一起、不用担心强烈反噬的法子。不过,我不用去污染他人,只需要用大梦法诀,将武者、修士的尚武之念凝结成修行不同功法的梦中之影,再去侵染这些梦中人,便能以神道为核心、用神道化身先行试验。” 陈渊再次想起了一开始的计划。 “若能将不同的功法,借助不同的寄托之念为引,用大梦之阵为基,以神道化身为核,或许能创造出一部杂糅了九转玄身、九注阴符经残篇的性命真解的雏形!” 一念至此,他看向手中的黑丸,又看了看那个铁球。 “前提是先将这种污染原理搞懂,同时要搜集武者、修士之念,人道大典也是个借力的机会。另外,这些兵器的来历。” 想着想着,他心头一动,察觉到一点因果纠缠。 夜色降临。 陈渊新买的宅子外面却灯火通明。 按说,他选的这处地方,依旧延续了在陇城时挑选宅子的思路,要僻静,要安静,这周围的院子自然也都相对破旧、荒凉,但眼下都被人高价买走了,每一个都住了不少人。 突然,一道急匆匆的身影,穿过巷子,直达陈府门前,抬手敲门。 “什么人?” 院门开启,露出了平王一脸不快的面孔。 那人躬身行礼,恭敬说道:“见过平王殿下,小人品酬,乃景阳侯府上的长史,有要事禀报世子!” “景阳侯府的?”平王摇摇头,“陈师闭关了,你改日再来吧。” “好叫平王得知,小人这次过来,是有人不知死活想要对世子不利,所以特意过来告知!” “还有人敢算计陈师?”平王满脸愕然,“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品酬就低头道:“此人自恃身份背景,才会不知进退,还逼迫吾等送死,是以过来告发。” “让他进来。” 平王还待再说,陈渊的声音已经从里面传出。 品酬闻言一喜,就跟着进了院子。 “呼——呼——呼——” 急促的喘息声中,衣衫破损、发丝凌乱、嘴角带血的陈世由飞檐走壁,几次起伏,最终窝在一处墙角草丛中,才算是甩掉了追兵。 “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他的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好一个丁集!墙头草!欺软怕硬!知道陈世集厉害,就改换门庭!还想擒了我去做投名状!可恶!可恶啊!” 越想,他越是恼怒。 不久之前,丁集在自己面前像是哈巴狗一样,自己都不乐意搭理他,没想到这一个来回,就有了这么巨大的变化! “等着吧!他陈世集再厉害,血缘联系摆在那,就算我算计了他,提议让父亲送他去西北送死,难道他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我?最多最多,是先失了侯府权柄,但只要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有再起时!” 他小心前行,很快就到了一座偌大府邸的外面,找了个地方翻墙而入。 “什么人!?” 院中巡查察觉动静,很快就围了上来。 陈世由不慌不忙的起身,一整衣衫,淡然道:“带我去见白世伯。” “你是……景阳侯次子?” 等陈世由被带到白寿镜的面前时,依旧是一副淡然模样,拱手道:“见过世伯。” 白寿镜道:“原来是世由,这个时候,你来找老夫作甚?伱那兄长不是已经入城?” 陈世由一听,冷笑道:“兄长?世伯说笑了,你该是知道我与他的关系……” “原来如此。”白寿镜眼中蹦出热切之意,迫不及待的拍了拍手,然后快速后退,“进来吧。” 陈世由心弦一紧,意识到不对,正要起身,但突然有十几悍勇武者冲入屋中,每个都是气血雄厚,丝毫也不亚于陈世由,还以合击之法围拢,拦住了他的退路! “老家伙,你敢暗算我!” 陈世由怒吼一声,暴起气血,就要逃离! 但白寿镜准备充足,哪容陈世由奔逃,一番激战过后,这位侯府次子就被按在地上! “你这老狗!居然也投靠了陈世集!”他挣扎着抬起头,想要唾一口,但马上就被人按着头,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说我投靠了摧山君?”白寿镜叹了口气,“老夫倒是想要投靠,可惜啊,人家怕是不会收。” 陈世由一怔。 看着他的表情,白寿镜摇头道:“你这后生,不识好歹,若摧山君是我白家的人,老夫说什么也要求他做族长,你别不服气,就这人家都不一定乐意当!你倒好,还想着算计,无非是仗着一个血亲的身份肆无忌惮,殊不知是何等短视。你觉得一个侯爵有多了不起?送给摧山君,他也未必看得上!” “你懂什么!”陈世由怒吼道:“他过去一直想跟我争!和我抢!” “我听说,自从景阳侯续弦之后,世子就被赶到别院居住,在侯府连个自己的屋子都没有,吃个苹果还都要请示一番,”白寿镜叹息不已,“若不是世子当初就心思通透,拜了韩将军为师,明白了‘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的道理,不去争夺什么侯爵,转而在军中厮杀,才得以少年封将,号为振武!” 说着说着,他话锋一转:“但这样,你还不满意,怂恿景阳侯将世子派去西北,让他送死,若真让尔等如愿,让他死在无人山野之中,那真是人间惨剧、至悲之景啊!没想到他却因祸得福,一飞冲天!这就是气运!就是命!你也别挣扎了,老老实实的去摧山君面前,让他发落吧!” 陈世由被人揭了老底,当真是脸色连变,却是说不出话了。 白寿镜见状,就让人将他带走。 等挣扎不休的侯府次子一走,这老爷子却忍不住开怀大笑:“正愁没法拜访,没想到,这礼物就送上门来了,真个要谢谢这陈世由!不过,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这妄念,可见这后代不好好教育,是要惹来杀身、灭族之祸的,白央那小子就是个隐患,光紧闭还不行,得想办法打发走。” 有人欢喜,有人就恼怒欲狂! “怎么就让人跑了!给我好好搜!” 丁集那边,派人到处搜索,倒是惊动了不少人,但人家一看是景阳侯的人,即使知道不为陈渊所喜,但想着血脉联系,也不敢太过为难。 那陈世由也存着一样的想法,所以被送到陈渊府上后,面对这个名义上的兄长,不仅没有服软之意,反而叫嚣道:“陈世集,这次是你棋高一着,我认栽,先给我松绑吧。” 他挣扎着两下,浑身被麻绳勒得生疼。 看着面前这张相似的面孔,陈渊感受到了血脉深处的悸动,更察觉到了一点血腥因果,意识到肉身之死与这人有着直接关联,便问:“我听说,你几次出手,加害于我这肉身?” “你的肉身?”陈世由听得古怪,但也明其意,就道:“你不是没死吗?当年我就和你说过,我母亲才是正位夫人,侯府的东西都是我的!你非不死心,非要争!那就各凭手段呗!还不把我放开?怎么?仗着武功高强,要欺我?父亲可还没死呢!等他知道了……” 陈渊摇摇头,再没了听的兴趣。 “既然害死肉身有你一份,那便留你不得了。”说着,他抬起一根手指,就点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陈世由瞪大了眼睛,心底警兆狂跳,满眼的难以置信,“你要杀我?” 陈渊已经点在了对方的额头上,劲力一吐,内里已是一团浆糊。 “我母亲不会放过……”陈世由的眼神迅速暗淡,最终没了光彩。 “我还的是陈世集的因果,不是景阳侯府的,”陈渊回道:“牵扯此事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陈师……” 孙正钥这时走了过来,瞥了毫无生息的陈世由一眼,便不再理会:“成华来访。” 先发后改,今天只有两更了,第三更是没劲写了…… (本章完) 第98章 黑石讲武,人道主旨 “成华”这个名字,陈渊这一路东来,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走,去见见这位当世奇人,总算能见得真人了,他做的那些事,也是当世一奇,估计没谁能比得上。”他说着,就动身前往前院。 孙正钥听着,却是眼皮子一跳,本想说两句,但想了想又忍住了,只是提醒道:“这成华早不来,晚不来,偏选在这个时间来,难保没有其他心思。” “他固然善于把握人心,但本心总不会太差的,和刚才的事应该没有关联,”陈渊边走边说,然后话锋一转,“况且,他纵有什么打算,我若不愿意,难道还有人能强迫?” 孙正钥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二人说话间,穿过了后宅门户。 待得踏入正堂,陈渊就看到一名穿着素色深衣的男子站在正堂中央,其人身形仿佛与整个屋子结合在一起,有种自然融合之感。 “念与物合,这人的神念居然精炼到了极深的地步。” 陈渊心中讶然。 “只是站在这,神念就有化入万物的迹象,即使在洞虚界,也是不易。” 那人如有所觉,转身拱手,露出一张英俊面容,面如冠玉,气度儒雅,像书生更胜修士。 尤其让陈渊印象深刻的,是对方的眼睛,那双眼睛明亮有神,内蕴神华。 “见过摧山君。” “让你久等了。”陈渊只看了一眼,就察觉到此人的精力内敛却又勃发,分明到了先天巅峰的临界点,随时有可能炼成一口真气,晋升化气大宗师! 但不知为何,靠近之后,他又察觉到此人身上有股不自然的违和感。 “你就是成华?久仰大名。”陈渊也拱手为礼,指着座椅,示意入座,“我这没什么佣人、女使的,更无招待人的瓜果茶叶,就不搞这些了,相信你此番过来,也不是为了这些虚礼,咱们就不绕圈子了,伱来,是为了人道大典吧?” 成华一怔,笑道:“陈君果然快人快语,那我也不说废话了,此番来访,除了久仰阁下的大名、想亲眼一见之外,就是想邀请阁下,往讲武馆宣讲武道,编撰人道大典。” 陈渊奇道:“编撰人道大典的事我已知晓,但这个讲武馆,又是什么?” “讲武馆是在下筹办创立的,希望能成为上古杏林书院那样的、汇聚各方圣贤、藏著传承典籍的人道传承之地!”成华说起这个,双目就有神采显现,“我也不瞒陈君,要编撰人道大典,需各家拿出自家传承,但让人平白拿出来,既没道理,也显霸道,所以在下提出了包括赌斗、交换、补全等各种方法,奔着互惠互利之理,希望让每一个人都不吃亏。” 陈渊点头道:“要取之,则予之,这是正理,彼此交流,比敝帚自珍要强得多。” “陈君果然能理解我,”成华笑了起来,接着道:“讲武馆也是基于这套思路建立的,其作用,就是让陈君这等经天纬地的人物,能放心的讲学,宣传自身武道。” 不等陈渊进一步询问,他就主动解释起来:“最顶尖的大宗师,或某方面的宗师,便可入得此馆,宣讲所学,而且这般宣讲,并非只能博取名声,还有切实之利,因为在下将一件奇物,放到了讲武馆内。” “奇物?” 同来的摘星道长抚须笑道:“乃是一块奇石,通体漆黑,似与上古时的通玄宗有关,在石边辩论、讲法、治学,若有精妙之言,便有机会触动此物,令宣讲之人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似是顿悟,又仿佛神游物外。一入此境,对万事万物的理解会提升许多,能借此机会参研自家功法,解开许多武道困惑!” 他脸上露出了憧憬追忆之色:“只可惜啊,这样的机会不多,贫道也只体会过一次。” 成华这时又道:“经过反复尝试,吾等发现,在这石边宣法,若能触动许多听法之人的内心,结合众人之念,便可感悟妙境,因此我将此物命名为‘悟道石’。” “宣妙法,灵石感应?”陈渊心中一动,有了个猜测,旋即又意识到,这个成华的手上还真有不少好东西。 “这世上该有不少遗迹,等忙完手上的事,全了三才,或许可以抽个时间去探查一番,可是否有可用之物。若在天外入侵之前多做些准备,应对起来也更加从容。” 他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岭南宋终,特来拜访陈君,还望先生能见我诚意,收入门下!” 岭南宋终? 南天一刀! 听到这个名字,周围的探子固然一惊,门里的一众大宗师们也是神色皆变。 这位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是靠着手上一把刀闯出赫赫威名的凶人! “怎么是他?不是传言他先前一战突破瓶境,踏足了大宗师之境后闭关不出吗?怎么到这来了?” “听这意思,是来拜师的?他这等修为……” “他这修为怎么了?院子里修为最低的,也得是先天巅峰。” …… 不提众人的议论,陈渊一听这名字,就不免惊奇。 “这名字起的很有气势!” 徐正元则简单介绍了来者的身份。 “既然是大宗师,就让他进来吧。”陈渊点点头,他正打算借这次机会,将多种功法融会贯通,正需要了解不同的武道传承。 宋终进来后,先给几位大宗师打了招呼,然后冲着陈渊躬身行礼:“见过陈君!在下岭南宋终,在城门口见过陈君出手,心向往之,愿在门下听教。” 他正是之前在雅阁中的魁梧汉子,一身衣着从简,背着一把大刀,浓眉大眼络腮胡,器宇轩昂。 陈渊看过去的时候,隐约能窥见一柄锋利的长刀,藏在鞘中,酝酿着凶猛刀意! “果然是大宗师!” 成华忍不住道:“宋君来得正好,你也是天下有数的大宗师了,既然来了,不如也往讲武堂坐镇……” 宋终抬起头,看了成华一眼,摇了摇头,奥:“我这次过来,确实是慕了你的名,但来了之后,你给我的印象可不好,弯弯绕绕,与我的武道不和。” 成华一愣,就道:“不知什么地方有了误会。” “不是误会,”宋终直视对方:“我等远来之人,一到中岳境内,总有人想带着去看你的残留异象,听你的丰功伟绩,到了城门,还要知晓你的武道精神。寻常人被这阵势洗礼一遍,还没进城,就晕乎乎的了。至于什么赌斗、交易,还有这个讲武堂,和你注重招式繁杂的武道相符,花里胡哨的,我不喜欢。” 说到这,他看着陈渊,眼中绽放华彩:“还是陈君这种直来直往、包容万象的武道,更让人心向往之!” 成华苦笑道:“宋君是真的误会我了。” 宋终却道:“我对你没有误会,人心若被迷惑,就会看不清真相,你口口声声说编撰大典,是要抗击神道,但陈君剑斩神君,不是更加直接?可叹,此城之人心窍皆迷,竟看不透这点。” “宋君此言差矣,”成华摇头解释:“神君固然厉害,但神道却不是一个帝君能代表的,而是一个体系,要将之击败、消灭,不是斩杀几尊神灵就能做到的。” “你要消除神道?”陈渊旁听许久,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正有此意,”说到这里,成华冲几人拱手:“眼下编撰大典的前期筹备,已准备的七七八八,天下最顶尖的几位,也都在城中,正好到了为人道大典定基调、确主旨的时候。五日之后,我会在演武堂开一场论法大会,希望诸位能莅临现场,到时各家有识之士,都可阐述修行之心、宣讲自身精神,我的心意,诸位也会尽知。” “定基调、确主旨?这就是要开始编著了?” 孙正钥、徐正元对视一眼,都有意外之色,正待开口。 “好!这道理都是越辩越明的!”陈渊却又开口,“你既然敢开论坛,又邀请我,我若不去,反而浪费了你的一番苦心,不过我自来不喜为人安排,你的武道主旨如果能说服我,也就罢了,如果不能,就不要怪我乱了你的谋划。” 成华又是一愣,旋即自信笑道:“这个自然,但我自信不会输给旁人。” “如何?摧山君此人,绝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他毕竟是千百年难见的天赋奇才,你想说服他、让他来辅佐你,不费点功夫、心思可不行。也不要想着能让他如贫道等人般待你,他这个人的心思,十分难测。” 拜别陈渊之后,在回去的路上,摘星道长正说着,随即注意到成华眉头紧锁,似乎在想着什么。 老道士以为是宋终的那些话触动了成华的心思,就道:“宋终也是初来,有误会是难免的,莫要忘了,如今对你鼎力相助的几位,最初也多有误会。” “前辈误会了,我烦扰的并非此事。”成华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凝重,“我担心的是陈君。” “摧山君?”摘星老道一听,笑道:“放心吧,他看似不近人情,但说一不二,应了你的邀请,就不会再有反复。” “我说的不是这事。”成华还是摇头,而后正色道:“方才我在他身上,察觉到了到了浓郁的神道气息。” “这个正常,他有个族人刚抢了神道符篆,”摘星老道说到这一愣,“你不会怀疑他与神道有染吧?这不可能,他才斩了一位神道帝君,而且当初被神庭追杀,仇怨不小。” “神道侵蚀人心的手段,往往潜移默化,即便满心戒备之人,都有可能着道。”成华说着,忽然一笑,驱散了凝重气氛,“不过前辈也不用担心,陈君立足世间顶点,心志必是磨砺到了极点,神道的一些小伎俩,绝对瞒不住他。我等要做的,就是给他提个醒。” 他顿了顿,扬声道:“辩法之会,既是武道精神的碰撞之时,也是驱散人道各家的杂念,梳理各家思想的机会!在正式编撰大典之前,得先要让所有人都意识到神道的危险!” 这两天事多,更新都稍微迟了,第二更大概要一个半小时后,争取八点半搞定。 (本章完) 第99章 人于此处,便是大势! 时间一晃,就是五日。 演武堂的位置,离陈渊的宅子不远,占地甚大,但放眼望去,并无多少楼阁,倒像是一片田园。 陈渊扫了一眼,就看出园中的布置,隐含着一套阵法。 “讲武堂,其实就是成华的宅子改的。”负责领路的摘星老道指着前面,给几人讲解,“这里最初是前朝一位郡王的宅子,所以占地很大,三年前被成华买下来,随后便大兴土木,当时旁人还不知他要做什么,只当是修缮翻盖,直到半年前,雏形渐显,又有了人道大典这事,才知道他早在三年前就有了今日志向!” 他越说越是来劲。 “是个深谋远虑的,”陈渊点头赞了一句,接着道:“不过,我人都来了,再说这些背景小故事,也意义不大,不如详细说说这次论法,我听成华的意思,此次论法涉及到人道大典的主旨?” “不错。”摘星道人从善如流,“这人道大典虽有武学与道术之分,但总不能真就做个汇总,将收集到的功法、传承一股脑的都扔进去吧?而是要有一条主轴,一条主旨,以这个主旨为核心,又删又改,有增有补,延伸出各种不同的功法传承,成为体系,后人习之,也方便理解。” “这是真想要开宗做祖,塑造天下武功道术的正统,一言为万世法!”宋终一听,就明白过来,“你等打算用那成华的武道精神?” “成华小友的武道,讲究以过往经验为准绳,用千招万式磨练出武道拳意,从而奠定自身的武道风格,人人皆可适应与习练,以此为武道主旨,又有何不可?” 摘星道人说到这,又道:“另外,他作为发起人,历经各种艰难,才说服各家各宗各派,几乎人人都卖他几分面子,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他若不坐这个位置,其他人很难服众。” “这是自然!” 这时,一个声音从旁传来—— “编撰大典,看得是武道底蕴,这著书立说说白了,就是是教化世人,要能清楚阐述自己的武道精神,传承拳意,才好流传于世。不过,到底该用哪一家的,这事也不是几家商定就行,还是得服众。” “教化世人?那可是很累,而且容易出力不讨好。”陈渊叹了口气,一眼沧桑,回忆前尘往事,不免叹息。 其他人则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入目的,是名年约三十的男子,他虽是中土打扮,但发丝略微发黄,眉眼间有几分异域迹象。 “原来是李真人。”摘星老道见着来人,立刻给陈渊等人介绍起来,“这位是北岳乌兰宗的李萨满齐道长,已是先天巅峰,还掌握了本命法诀。” 陈渊暗道:那就又是个堪比大宗师的人物了。 而且摘星道长虽然没有直言,但这位李道长该是荒人出身、延国人士。 摘星老道又要给李萨满齐介绍陈渊。 “不用了,这位必是赫赫有名的摧山君了!”李萨满齐拱手行礼,“城门一掌,在下深有体悟,始知阁下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难怪延国几大宗门,连带着朝廷都在找门路与阁下联络。” “延国的人想联络我?”陈渊很是诧异。 “不错,其中就有一位……”李萨满齐还想再说,但后面呼呼啦啦的来了一群人,闹哄哄的,于是他话锋一转,“今日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拱手拜别后,李萨满齐快步前行,很快远去。 陈渊回头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后,也不再停留。 后面那群人明显是个宗派的,有位长者领着,行走间也有一点傲气,但等他们注意到陈渊一行人后,又都是一愣,然后各自噤声,一副进退不得的样子,也不知是否该去打个招呼。 待陈渊等人走的远了,人群又炸开了锅。 “那是景阳侯世子陈世集?” “可不就是他,咱们都看过画像,我师父也反复强调,见到了这人,一定不能得罪,要执晚辈礼!” “他也来了讲武堂?要宣讲武道之法吗?以他天下第一人的身份,肯定不是来听人宣讲的,是要和成华君争夺大典主旨?” “没听说他善于宣讲,都说他一言不合就动手,是个危险人物。” “这倒也是,嗨!咱们也别猜了,到时候看局势再说吧,别管是什么情况,咱们跟着人多的一方,准没错。” “对,谁占了上风,要赢了,咱们就跟过去,谁也不得罪。” …… 演武堂院中有小溪流水,还有几座假山,十几座屋舍分散在各处有大有小。 孙正钥感慨道:“听说上古之时,圣人教化众生,就是在村野山间,有教无类,无论人族,还是妖类,皆可听法,才有了后来的诸多修行法门、道术传承。现在,成华在中岳城中摆下这么一个地方,还真有几分要传法苍生的意思。” 很快就有几个宗门弟子过来,在紧张问候后,将陈渊他们领到了最里面的一座大殿前。 说是屋子,也不尽然,因着这大殿是用大理石搭建的,但无多少围墙,多数地方是用立柱支撑,更像是一座巨大的亭子。 陈渊等人一进来,就见着这大殿两边摆着一张张蒲团,但无人落座,反而有不少人分散在殿中各处。但他的目光没在这些人身上停留,转而看向大殿的中央。 那里正立着一块一人高下的黑石。 这石头看着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鹅卵石,表面光滑,黑的透光,里面仿佛藏着一片虚空,当陈渊的目光触及其上时,居然有心神要被吸摄进去的感觉! 不过,关键时刻,胸中铜镜一颤,让陈渊的心神归位。 怎么回事!? “见过陈君。” “拜见摧山君。” “见过景阳世子。” 有一众过来见礼之人。 陈渊目光扫过众人的面孔,没在他们身上察觉到心魂被夺的迹象。 “总不至于,这东西只对我有效吧?还是说,我和他们有哪些不同……” 想到这,陈渊的表情僵硬起来。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这些人几乎处处不同,首先一点就是,自己其实是个死人。 “这下不好用排除法了。” 就在此时。 “总算是见着陈君了。”一名老者从里面走出,沿途之人纷纷让开,并且都低声问候。 “贫道三玄子,见过道友。”这老者正是九如庭的大长老,同时也是原本大宁的四位大宗师之一。 跟着,又有几个一身黑衣的仆从从里面走出来,恭恭敬敬的来到陈渊面前,就道:“陈君,请上座,我家主人等会就会过来……” 这一连串的行礼,让陈渊感到太过繁杂,干脆就道:“我不喜这些繁琐之事,还是罢了吧。”他摇摇头,也不理会旁人的表情,顺势就找了个靠边的蒲团坐下。 几名黑衣仆从对视一眼,有些无措,他们是按着大典礼仪安排座次,自有一套礼仪流程,陈渊这随意一坐,后面的流程可就都乱了。 但天下第一人随便说的话,旁人也不敢指摘,几人一时踌躇不定。 三玄真人却哈哈一笑,道:“随性而为、道法天成,难怪道友能有如此修为!确实,咱们方外之人,求的是道中真意,今日来此,也是要辨明术法道路,些许个繁文缛节,确实束手束脚,不理也罢。” 说着,居然就在陈渊旁边坐下。 “好个三玄,还是你会说话啊!”平王哈哈一笑,立刻占了陈渊左边的位置。 孙正钥本想坐在陈渊身后,又觉得有些不妥,但就是这一犹豫的功夫,徐正元已经坐了上去,孙正钥一见,终是不敢耽搁,赶紧抢到了陈渊斜后方的位置。 有了这几个大宗师领头,又有几人过来,也挨着这几位坐下。 但大部分人还是站着不动,不时朝里面看去,似乎在等着什么。 没过多久,便呼呼啦啦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苏溪,他一见陈渊,当即就要行礼。 “不要搞这么复杂。”陈渊摆摆手,便闭目静养。 苏溪等人恭恭敬敬的行礼,便在陈渊后面坐下。 紧接着又来了几人,都是那日城门被陈渊打得死去活来的,也都自觉的挨着陈渊落座。 殿中有几人看着这场面,不由心惊。 “陈世集才来了几天,就有了这么多拥趸。而且大宁的四位大宗师,可都坐在那边了!” “不止呢,还有那位新晋的南天一刀!” “这是要分裂啊,本以为经过成华的一番走访、串联,各宗各派都暂时熄了心思,能团结在一起了,现在一看,还有变数啊!” 不光是他们议论,就连站在最里面的摘星道长,见状都是一愣,他大致一看,猛然注意,这紧跟着陈渊的众人,先不说人数多寡,高手是真不少,几乎囊括了小半个天下精英了! “这下麻烦了,唉,也是,以陈君这等人物,哪怕只来了几日,往哪一站,就自成一派,引领趋势!今日的辩法,可能真要有波折。” 他这么想着,随即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转身看去,见到了一身素色的成华缓步走来,身边还跟着两个黑衣老者。 这两个老者,一个高瘦,一个矮胖。 对这两人,中岳城之人都不陌生,知道是成华的两个家仆,高瘦的叫洗剑翁,矮胖的名罗椎公,二人皆有先天巅峰的修为,对成华忠心耿耿,而且武道见识与修为,都非同一般,若非是家仆身份,足以为一宗掌教! 此刻,两个家仆老翁一见陈渊身旁的景象,先是一愣,跟着脸色就阴沉起来。 洗剑翁低语道:“公子,你先前那般维护这位摧山君,说他是人道支柱,但现在一看,此人于大典编著,实无利处,可能还要引起分裂,拖慢了编撰的进度!唉,早就劝伱,莫要让此人掺和,奈何你就是不听啊!” 罗椎公也道:“最快三四个月,最慢一年,神道杀劫就要爆发,到时浩劫降临,人间生灵涂炭!若在此之前不能完成人道大典,就来不及了!都这个时候了,可不能再内耗了!公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成华闻言,眉头紧锁,面露犹豫之色。 洗剑翁见状,眼底闪过一点厉色,随即屈指一弹。 嗡! 忽有一阵波纹从黑石中散发出来,转眼掠过整个大殿! 随即,一点淡淡光辉,从陈渊身上泛起。 “神道辉光!” 洗剑翁随即出来,恭恭敬敬的行礼,一脸真诚的道:“都说摧山君斩了神道帝君,如今看来,陈君与神道之间纠缠甚深啊。各种缘由,吾等不好过问。只是,此地毕竟是人道荟萃之地,却不好让与神道有关之人牵扯进来。”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礼数周到,但他的话,却令众人哗然,许多人看向陈渊的目光中,带着疑虑。 陈渊睁开眼睛,双目如光,直视瘦高老翁! “很好,本还想着如何把你们引出来,没想到你们自己先忍不住跳出来了!” 洗剑翁心头一颤,正待说话,但眼前人影一闪,陈渊已在跟前! 高估了自己的速度,都九点多了。 再努力,看能不能再码一张,不过我这手残的速度和精力,实在不敢保证一定能出。 (本章完) 第100章 千诀万法,以我为主 “你……” 洗剑翁一惊,怒喝道:“因我说破了你的身份!?你竟急着动手!难道你投靠了神道?”随即,他劲透双臂,居然主动出手!双手之间,剑光波纹荡漾,气锐如刀! 但陈渊只是抬手一抓,就破开了波澜剑光,捏住了他的脖子,骤然一按! 轰! 巨响声中,凡物所铸的地板与周遭蒲团,竟安然无恙! 倒是与会众人被狂暴的气浪吹得连连后退,各自惊骇! 我等连余波都要顶不住了?这是何等修为? 这等动静,却不损外物,这是对劲力掌控到了何等微妙的程度!? “住手!” “手下留情!” “陈君息怒!” 混乱之中,成华、罗椎公,还有一名拿着龙头拐杖的老妪同时起身,攻向陈渊抓人的右手! 成华手中气芒吞吐,绽放出斑斓光泽,好像是有几十上百个人同时出手! 罗椎公气劲如梭,螺旋凝聚,只攻一点! 老妪挥舞拐杖,大开大合,气势雄浑,阳刚至极! “住手!千万不要对陈君出手!” 摘星道长见此情景,仿佛受到莫大惊吓,脸色“刷”的一下苍白至极,也顾不上其他,双手急拂,一道符篆书瞬间成型,形成网罗烟气,缠住了老妪,将她生生拉了回来! “摘星老头!你做什么?难道你做了叛徒?” 老妪勃然大怒,正在喝骂,但下一刻却瞪大了眼睛! 陈渊毫无花巧的挥手一拍! 呼呼呼—— 阴热交缠的气劲破开了成华的千百武道,破碎了罗椎公的螺旋气劲,轰在两人身上,将这两个顶尖高手打飞出去,落到了大殿之外! “这……” “知道厉害了吧,老太婆,贫道是为伱好,不然你已是重伤!” 陈渊也不管两人如何,看向被压在地上的洗剑翁。这老翁被陈渊的劲力刺透全身,筋骨皮膜尽受重创,却还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巴,艰难呼吸。 眼底金光一闪,陈渊在其人身上窥见了一点漆黑之影。 “看来你敢出手,是真的不怕死,但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个能为陷害别人,甘愿赴死的人。”陈渊目光如刀,“你到底是個什么东西?” “嘿!”洗剑翁狞笑了一声,“你不会懂的,说到底,你也只是会挥舞拳头的武夫罢了。” 话落,他浑身一抖,七窍中有黑烟流出,生机断绝! 细微的笑声在陈渊耳边响起,就要远去。 但下一息,陈渊手若闪电,指尖真元流转,捏住了将要远去的黑烟,一下就拽了回来! “真元!?” 黑烟陡然一惊,透露出惊恐之意。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真元?你结了金丹!?怎么会!此界之人,怎么会凝结……别!别!放了我!我……” 陈渊不等其人说完,手上一转,真元化作一球,将黑烟整个封在里面。 “又是个界外之物,还真是意外收获了,事后得仔细审问。” 另一边。 “陈君,我敬你是天下第一人,但纵然你武功盖世,也不是任意妄为的理由!”捂着胸口、嘴角流血的成华重新走了回来,表情凝重。 满身是血的罗椎公紧随其后,恨恨道:“你这一身的神道辉光,难道不该解释一下吗?” 孙正钥等人起身走了过来,站在陈渊身边,要表明态度。 “不用如此,”陈渊摆摆手,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成华身上,“就这么点事,也值得大惊小怪?” “这是小事?”成华一愣,旋即露出几分怒意,“这怎么能是小事?我等聚集在这,就是为了对付神道,避免神道纪元的降临!” 众人闻言,亦忍不住点头。 陈渊却摇摇头,手捏印诀。 “说到底,神道之力也不过就是香火念头凝聚而成的力量,神祇能够掌控,我为何不能运用?” 话落,他浑身辉光闪烁,肃穆、神圣、恢弘的气息浩浩荡荡的铺展开来! 在场之人被这气势一压,个个筋骨震颤,有种要顶礼膜拜的冲动,但紧接着就是恐惧与震惊! 被摘星道长扶住的老妪,感受着这股威压,低语道:“何等醇厚霸道的神力!与之相比,柳城的城隍神力简直如同萤火一般!这个天下第一人,居然是个神灵,这里面的水太深了,影响太……咦?” 她话话未说完,忽感恢弘神圣的气息一变,变得冰冷刺骨,阴气森森!连光线都暗淡了许多,众人仿佛瞬间置身于幽冥鬼域! 再看陈渊,身上的神道辉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死气,配上苍白面容,威严气势,俨然一尸鬼祖师! “你……” 成华瞪大了眼睛,老妪瞠目结舌,三玄道长浑身一紧,差点出手。 可就在这瞬间,鬼气一荡,消散无形,一轮红日在陈渊脑后升起,散发出煌煌正气,有妙音梵音相伴! 恍惚间,众人心神摇曳,似乎看到了一尊黄金大佛,坐于殿中! “佛光?” 人群中的几名僧人先是一怔,而后面露狂热,双手合十,竟朝陈渊跪拜起来! 陈渊张口吞下红日,随后长袖一甩! 佛光消散,云雾升腾,氤氲四散,众人心思一荡,坠入梦中,见得许多梦幻之景,面露迷醉之色。 啪! 陈渊两手一拍! “醒来!” 众人猛然惊醒,先是怅然若失,跟着就尽数露出骇然之色,死死盯着陈渊。 “神力、死气、佛光、梦幻……” 回忆前事,他们心胆震颤,觉得自己现在还在梦中。 陈渊则着:“神道也好,妖道也罢,甚至是沙门佛法,大梦之诀,皆是驻世法门,有什么不能驾驭的?你等畏惧的神道纪元,是神道驾驭人道,那么,人道为何就不能驾驭神道?不要因一时所见,局限了思绪念头,若是打开思绪,这乾坤阴阳,千诀万法,武道术法,为何不能以我为主!为我所用!” 听着此言,品味其意,与会之人感到了一种浩大无边的拳意,心中的震撼已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当即就有浓郁的寄托之念升起,朝陈渊落下。 这一幕,落到罗椎公眼中,令他手脚发抖,悄悄退到了殿中一角,眼神变幻。 “以我为主?原来如此!这才是阁下的武道精神!” 成华身上的伤势居然已恢复了不少,但脸色复杂,他察觉到众人的心意,都在朝陈渊的武道精神偏转,便知道是一场危机,自己若什么都不做,过去种种都等于是给别人做嫁衣! 说到底,还是自家仆从贸然出声,才会让自己落得这般被动,但这时已不是追究、后悔的时候了,哪怕知道场合不对,成华依旧站了出来。 他道:“为我所用,固然理正,但未免失之霸道,又显片面!自来人道智慧,皆源于过往传承,武道与术法亦然。都是祖师开创,代代相传、完善,才能传到后辈子弟的手上。习练修行之人得之,亦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忍受困苦孤单、克服瓶颈桎梏,与人厮杀,与己印证,总结千般规律,明晰万种细节,然后一夕明悟,方能成就自我!” 如果是平时,成华阐述自身之道,自然有众多拥趸追捧,但现在在场之人,皆亲身体悟了陈渊的奇异手段,心头尚有残响,对这些话并无触动。 “不好!主导权要丢失了!” 角落里,罗椎公心中一急,便猛地一捏印诀,脸上有血色涌现,气息都衰败了很多。 嗡! 大殿中央的黑石一震,发出嗡鸣,其上光影浮现,涌出薄薄一层黑雾,弥漫各处! 陈渊见状,眼中金光一闪。 “悟道石与成华君的言语共鸣了!” 其余众人则是心神动摇,模糊间,似乎看到了薪火相传、代代承袭的景象,又窥见了武者、修士披荆斩棘、攀登武道山峰,最终打破藩篱、成就先天的画面,心底也生出几分震撼。 成华见状,微微叹稍稍放心,复道:“不仅是武道、术法,就是历代王朝、大族宗派,也是这般传承壮大的,而正是这些,构成了惶惶人道!而继往开来、过往为用,就是我的武道精神!” “好道路。”旁人还未如何,陈渊先出声夸赞,“你的武道精神很不错,只是尚有一点欠缺,就让我来帮你补完吧。” 他飘然而起,来到黑石边上,一指点在上面。 “给我演化!” 真元灌注,意念催动。 在众人不解和惊讶的目光中,这颗神秘的奇石,居然剧烈的震颤起来,那黑雾竟不要命似的往外喷吐! 雾气涌动之间,勾勒出山川河道,阡陌交通,更有无数农人、商贩、兵卒、士子、贵胄等,方方面面,千万之人! “既是继往开来的武道,编的是人道大典,怎么能将目光,只集中在顶尖人物身上呢?这古往今来的王侯将相、宗师先天一共才有多少?王朝宗门、沙场争锋,又如何概以人道全貌?人道厚重繁杂,天下千人千面!就算是我,也只在修行上略有见解,论排兵布阵,我不如将领;论贾货流通,我不如贩夫;论查案度税,我不如吏胥;论耕作稼穑,我不如老农!” 陈渊看着成华,正色道:“你若能将这千人千面,都化入拳意之中,不光能证得大宗师位格,还有机会更上一层!” 第101章 罗睺有魔 轰隆! 陈渊的一番话说完,虚空中忽有雷霆炸响! 紧跟着,汹涌的功德之气自虚空中涌出,绕过了成华,落在陈渊身上! 边上,成华如无所觉,他看着黑雾中的景象变化,品着陈渊的话,浑身一抖,全身皆有汗珠冒出,衣衫湿透,露出了惊愕、迷茫之色。 “不错,我的看法太过片面,有太多不足之处。众生作人道,这万千之人组成的浩荡之势,构成了滚滚浪潮,有如人道长河,沉淀了过往历史,顶尖人物则是引子,引领长河流向……” 片刻之间,他就把握住了思维的火花,迷茫之色渐去。 “因祸得福,越挫越勇,确有几分天命主角的意思……” 陈渊见此情景,并不意外,转而在意识中开辟了一片梦境,将浩荡而至的玄黄功德气牵引过来,按着大梦法诀,勾勒出几道人影,各自推演不同功法。 “对着天命主角一顿教育,果然薅到了巨大好处,如此庞大的玄黄之气,足以奠定各种推演功法的基础。这教育主角的事再来个两三次,再悟透了漆黑物质的玄妙,将几道功法连接在一起,也就水到渠成了。” 不仅如此,随着殿中众人的寄托之念聚拢过来,又有一点精芒在陈渊眉心中显现,仿佛要凝结出什么。 “人道之宝的雏形也已出现,或许都不用等人道之典编完就能成型,到时三才合一,褪去血脉隐患,又能凝聚三转玄身,如果顺利的话,连性命真解也能一并修行……” 一念至此,他挥手驱散了殿中黑雾。 殿中其他人瞬间清醒过来,回忆方才变化,一个个惊讶不已。 “能将成华的武道精神补完,完成人道演化,意味着摧山君早就有基于此道的成熟人理!原本没有对比,听成华宣讲自身武道,还觉似模似样,值得参悟,但和比摧山君提出的完善人道一比,成华的宣讲反而显得浅薄了,只有一点皮毛!” “这成华费尽心思创建的武道精神,反不如陈君通透,这也太离谱了!” “成华欲以继往开来之武道,化作人道大典的主轴、主旨,但现在即便还用他的主旨,可这主导者却该去选谁?论对此道的了解,总觉得摧山君更胜一筹,总不能就因为成华提的早,就放着摧山君不请教吧?” 摘星道长、三玄真人、龙头老妪等人对视一眼,都是惊惧不已,而后目光扫过漆黑奇石,又都想到一事! “刚才摧山君也一指点在奇石上,就让此石震颤不已,涌出许多异象,和旁人好不容易才能触动的情况,实是鲜明对比!难道说,这奇物也是看人下碟?还是里面另有缘故?” 几人又是面面相觑,委实是想不明白,越发觉得那摧山君高深莫测。 相比之下,孙正钥等人固然也惊讶,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显出高超的心境修为。在他们看来,任何超出常理的事,发生在摧山君身上,就不显得超常了,反而符合某种规律,不值得大惊小怪。 不过,能注意到这些、思索这些的,都是武道和修行界最顶尖的人物,其余众人在黑雾消散、清醒几分之后,便都忙不迭的盘坐、闭目,感悟回忆方才的所见所闻,希望能从中感悟出什么,生怕遗忘错漏。 所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正有一人悄悄移动,小心翼翼后撤,等到了大殿边上,一转身就要逃跑! “想跑?” 陈渊抬手一摄,便有层层叠叠的灵气笼罩过去,将其人缠住,生生拖拽回来! “放开我!陈世集,你杀了我那挚友还不过瘾,居然还要来杀我灭口!还说你不是神道内奸!” 罗椎公挣扎着催动气血爆发,荡漾出阵阵热浪,却无济于事,反都被生生压入体内,待落在陈渊面前时,已是气血内膨,鲜血从眼耳口鼻中流出。 殿中安静被打破,众人有的面露不解,有的想起生死不知的洗剑翁,脸色阴晴不定。 成华停下思路,见此情景,也回想起当前局势,叹了口气,上前道:“陈君,成某多谢你的指点,但伱先前伤我家仆,现在又无故擒拿……” “无故擒拿?”陈渊抓住罗椎公,劲力一吐,这老翁惊叫一声,双目陡然一片漆黑,脸上更爬满了诡异的黑纹,浓郁的妖气随之散发出来! “妖?” 众人一下炸开了锅。 三玄道人全身一震,差点又出手了。 “从未听说此人是妖!” “这气息比之大妖,还要浓郁几分……” “这人是成华君的仆从,成华君知不知道?” 议论中的众人,很快就发现了成华脸上的震惊之色,心下了然,但也有心存怀疑的。 陈渊将罗椎公甩到地上,劲力吞吐间,已将此人全身关节卸下,震晕过去。 “刚才说我身有神道辉光,将我打成神道奸细,结果这两人却是潜藏起来的妖类,你说这背后是否有值得书写的地方?” 众人窃窃私语,成华呆若木鸡。 “此人身上疑点众多,牵扯方方面面,尤其涉及人道大典,望陈君能将他交予吾等看守,审问隐秘,看这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三玄真人与摘星道人来到陈渊面前,低声商量,将姿态放到最低。 陈渊思索片刻,有了决定。他已封了一道黑烟残魂,想知道什么,都能从那人口中得知,将罗椎公交给这群人处置,正好洗清嫌疑,省得还有麻烦牵扯,再上演些老掉牙的戏码。 不过…… “交给你们可以,但我丑话说到前面,”他指着那罗椎公,“这人若在我手中,是绝对跑不了的,让给你们看守,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得你们自己负责。” 两位老道士一听,对视一眼,苦笑起来。 三玄道人就道:“吾等这点道行,在陈君眼中固然浅薄,但在此世也是有根基的,既是吾等一同看守,断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好,既然有这般信心,就交给你们处置吧。”陈渊也不多解释,成华的两个仆从牵扯到界外,但一说就复杂了,还未必能被旁人相信,他也想浪费口舌,索性就不提了。 “他们……” 成华张口欲言,脸色难看,脚步踉跄。 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仆从,居然藏着这么大的隐秘,而且自己的许多决定,都和这两人有关,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脑子彻底乱了。 摘星道人见状,心中不忍,便道:“成小子,这事你还是回避吧,省得说不清楚。待我们审问过后,再与你说明。” 成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而后勉强对众人拱手道:“家中出了这事,实是家门不幸,我亦没有脸面过问,就交给诸位长者与摧山君定夺,成某……先行告辞。” 话落,他转身就走,但脚下一绊,踉踉跄跄。 众人本想叫住他,问人道大典的事要如何处置,但见着他的这幅模样,也知道不是时候,再加上成华的仆从出了问题,难保其人没有问题,最后都没有开口。 “陈君,”三玄真人来到陈渊面前,低语道:“方才我等感悟陈君的武道精神、人道见解,收获不小,知道是人间大道!现在这个局面,需要有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出来主持局面,否则人心一散,这情况就不好说了,怕是连人道大典的编撰,都要生出变故……” 陈渊摇了摇头,干脆的打断道:“这事我无意掺和,许多人对我的是畏大于敬,再说人道大典这种麻烦事,前后统筹、串联,也非我擅长,不是合适人选。” 这一场论法,虽是匆匆完结,但他的收获也着实不小,正要回去趁热打铁,奠定三才合一与性命真解基础,哪能分心他事? 三玄道长一听,面露为难之色。 摘星道长及时道:“吾等可先让在场众人对今日之事先都不要外传,待得事情水落石出,再议其他。” “你等自便。”陈渊摆摆手,浑不在意,“若无他事,我就先走了。” 摘星道长犹豫了一下,又道:“陈君,有件事得告知于你,据成小子所说,再过个三四个月,最多不超过一年,人间将有一场浩劫!发自于神道!所以这人道大典还是要编著的,否则到时有个意外,人道传承都有可能会破灭!所以,这事后面可能还要求助于陈君。” “三四个月,最多不超过一年?发于神道的浩劫?不对劲。” 陈渊一听,就有熟悉的感觉,思量片刻就发现,这不是和自己那便宜徒弟说得相似?只不过,王复阴说的,是外界之人再次入侵的时间,可不是什么发于神道的浩劫! “这般看来,你们这群家伙是偷梁换柱,把灵界之人入侵的时间,戴在神道的头上,就是为了蒙骗世人,赶在灵界入侵前,编好人道大典?” 等回到住所,陈渊在静室内放出那团黑烟,直接就问。 那黑烟凌空扭曲,化作一张扭曲面孔,散发出阵阵意念波纹:“你居然知道界外入侵,不对!你还凝练了金丹,你到底是谁?莫非不是此界之人?” “现在是我问你!”陈渊长袖一甩,炼炉落在地上,“若不老实回话,我只能将你炼了,再慢慢抽丝剥茧,探究你的隐秘了,如此一来,我是麻烦了许多,但你就是魂飞魄散,再无一点痕迹留在世间。” 黑烟明显抖了一下。 陈渊不再说话,屈指一弹,炉火升腾,热息飘散,缠绕黑烟,就要将其拖拽进去! “不要动手!我说!我说!” 黑烟挣扎着传出一道意念:“吾等是罗睺界的心魔,因被封印,失了本源,才在这神藏界中布局……” “你与洗剑翁他们,到底有何图谋?” 同一时间。 离开了讲武馆,回到住所的成华,坐在那张棋盘前,猛然质问。 随即,他脸色骤然变化,透出几分阴柔。 “你居然怀疑老夫?”“成华”的声音陡然一变,有些低沉,“老夫可是从你籍籍无名时,就辅佐你一路成长,你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从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家族庶子,成为名满天下的成华君,靠的是什么?当初你身无长物,老夫又有什么可图谋的?” 先一张,第二更估计九点半吧…… (本章完) 第102章 不修阴符不修尸! “老夫为培养你这后生,拿出了多少珍藏?洞府都被你搬空了几座。” 满面阴柔之色的“成华”一边摇头,一边感慨:“老夫还不惜元气,为你勾勒那些凡俗物件,只是为壮伱声威,好实现大志向。怎的今日遇到一点意外,便怀疑老夫了?洗剑翁与罗椎公之事,老夫并不知晓,但他们潜伏在你身边,定然不是巧合,十有八九和你的志向有关。” 浑身一抖,成华脸上阴柔尽去,神色平和了几分,他低语道:“若是如此,那他们一直协助我编撰人道大典,为此多有奔波,也是有着图谋的?人道大典,对他们莫非有什么好处?” 一缕疑惑,在他的心底升起。 随即,成华神色一变,眉宇间又有一股阴柔之意,轻笑道:“兴许就是你过去的武道精神、人道主张存在着某种缺陷,让他们有可乘之机吧。” 成华神色再一变,面有恍惚。 “是这样吗?” 怀疑的种子在心底生根,随之而来的是意志的动摇,一点墨色在他的眼底晕开。 但紧接着,成华摇摇头,眼神恢复正常,叹息道:“即使没有洗剑翁、罗椎公之事,今日的辩法论道我也赢不了。我的武道精神、人道主张并不全面,但这也是我邀请天下人来共同编撰的原因。只有这样,才能查漏补缺,共谱人道篇章。不过,我既然不如陈君,就不该再窃据位置,应该让贤……” 突然,他捂住头,脸色剧烈变化,最后又露出几分阴柔之意,开口道:“那陈世集十分古怪,就算是老夫都看不透他,必然藏着隐秘!你若不想最后所托非人,最好不要轻言放弃人道大典的主导权。” 成华眼神混乱,最后捏着额头,道:“关键还是在人道主张上,我得尽快将人道见解完善,然后宣讲于世,至于能否维持主导权,还是让世人来评判吧。” “罗睺界?心魔?” 静室之内,陈渊听着黑烟之言,继而摇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不老实。心魔无形无质,无来无去,是从修行之人的杂念中滋生出来的,怎么会有实体?而且自来心魔为劫,考较道心,无论修为高低皆有其难,又岂能如你这般菜?” 黑烟一抖,就道:“吾等本来无形无质,但因本源被封,无法与心魔大界相连,罗睺界日渐萎缩,千百年下来便渐渐滋生自我灵性,最终化作如今模样,需附身他人,才能留存于世。” 陈渊闻言,心头一动,冥冥之中生出感应,知此言非虚,然后他心中一动,问道:“如此说来,洗剑翁也是被附身的?你等跟在成华身边多久了?” “也没有多久,也算是机缘巧合,两三年前,我等见他有志向……啊!!!” 噼啪! 一点精芒自陈渊指尖飚射出来,刺入黑烟之内,将这烟气灼烧掉了不少! “不要耍花样,当我看不出成华得了天地气运垂青,是此界的一时主角?机缘巧合?这么巧,就能让你们找到此界关键之人?”陈渊手指勾动,精芒当空一转,又要刺入黑烟! “别!”黑烟一抖,缩成一团,颤抖起来,“我说!我说!没错,我等确实是提前谋划,算出了成华乃天地气运所钟之人,因此自他十二三岁时,就有了安排……” 在陈渊的威胁下,这团黑烟半推半就的将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原来,他们这一伙退化了的心魔,以玄算之术,发觉到此界出了气运之子,于是辗转搜寻,找了几个目标,各自布局。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是以成华之母早丧,他在家族中多受排挤,孤苦无依,吾等找了个契机,与他结识,用报恩为借口,做了他的仆从,自此相随。” 说到此处,黑雾忍不住感慨:“成华确是心志坚毅,虽是童年不幸,依旧志向高洁,即便备受打压,亦能最终崛起!而且他天赋甚高,任何功法武学落到他的手里,最终都能炼成,加上气运相随,无论何等凶险的局面,他都能转危为安!而且许多尘封于历史的古老洞府、法器,也会因他之故显化,此界的许多陈年隐秘,也会为他显露,让他掺和进去……” “听你这话中之意,似乎是相处出感情来了。”陈渊眯起眼睛,“但推动他编撰人道大典,应该不是出于好心吧?传说你们这个罗睺界,在上古的时候被灵界封印,从此绝迹人间,你方才也提到本源被封,现在这么奔走劳碌,自然是为了解除封印。” 他自然猜得出来,所谓的罗睺界,就是三位神道帝君提到过的妖魔界,只是这界域之内存在的,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心魔。 不过,这一点倒是和魑魅魍魉附身凡人对上了。 “灵界?不过是勾陈界之人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黑烟似是不屑一顾,“他们算什么灵界!而且,凭着他们的手段,哪里有本事封印吾等?无非是借着不知为何,落入此界的一件法宝,才能压制我界入口!” “什么法宝?” “……” 黑烟忽然沉默了起来,可等陈渊亮出了精芒,他又传念道:“此界之人,称那件法宝为虚王殿。” 虚王殿? 天下三奇之一,居然是一件法宝。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能说通了,为什么此物会神出鬼没。 当然,陈渊也不至于对方说什么,就信什么。 收摄心念,他又道:“这次的最后一个问题,成华是否被附身了?” “自然是没有的。”黑烟这次回答的非常顺畅,“这一个界面的气运之子,可是与世界紧密相连的,哪能那么容易被侵蚀?” “哪能那么容易侵蚀?”陈渊品味着这句话,灵光一闪,“原来如此!” 随后,他摇着头,对黑烟道:“你还是不老实啊。” 黑烟震颤着道:“大人明鉴!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我乃心魔,其实是说不得假话的,否则要被心魔大誓反噬!” “先不管你这话是真是假,但即使是真的,不能说谎,却可以隐瞒事实!”陈渊摊开手掌,黑烟嚎叫着被收入掌心,“你说的是不容易侵蚀,而不是不能侵蚀!” 他的思路越发通畅,把握住冥冥中的一点灵机:“气运之子,与天道关系密切,往往照应着将要到来的浩劫,是天道的一种自救手段。所以,侵蚀了气运之子,等于间接侵蚀了一部分天道!难怪天道投影中会有黑泥,难怪众人之念所聚的神灵会那般诡异,一切的根源,在这呢!” 陈渊看着掌心中黑烟,道:“你等跟在成华身边,不是要助他成事,而是要寻找契机,什么冒险、机缘、崛起,说白了就是为了让他的心境生出波澜和空隙,为尔等所趁!” 黑烟瑟瑟发抖,再无半点轻视之心,意识到自己与同伴们犯了一个大错!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见过此界天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绝对不是陈世集!” 陈渊却不回答,反而道:“我来此城,便遇到苏溪等人拦截,而后又有成华要和我论道,所以你等也妄图动摇我的道心?想侵蚀我?” “我……” 陈渊根本不等对方回答,五指一捏,便又将黑烟封印。 这道退化后的心魔,明显知道很多事,肯定不能这么轻易浪费,留下来慢慢盘问才是上道。 “妖魔界是罗睺界,灵界是勾陈界,我在洞虚界时不曾见过相关记载,但超凡境界该是比此界高上许多的,不排除也有合道等阶的人物,须得小心一点了。我算是站在此界绝顶处,但面对这两界的人,还是得谨慎,不能暴露出我亦是外界之人的情况,否则激起了他们的警惕,若是敌对,便没了底牌。” 这么想着,他将被封印的心魔扔入锦囊,忽的灵光一闪。 “心魔,心魔,原来是这样!这才是那些人被污染之后,不同的功法、不同的体系,彼此联系、气势融合的原因!” 陈渊想起自己几次沾染心魔的情况。 “心魔本身不能损伤修士、撼动道心,却能勾连万事万物,所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森罗万象都能倒映在心魔中,然后编制成茧,将修士的心灵笼罩,于是修士的所见所闻,都受心魔影响,最后被困在万象之茧中不断沉沦!” 陈渊坐在炼炉跟前,思绪起伏,一条脉络越发清晰。 “另外,心魔本质上并无主次之分,可以融合、分裂,所以分散侵染多人,也能反过来将其融合,前后污染多个气运之子,又能在天道投影中聚成一团黑泥……” 他张口一吐,有玄黄之气、神道之力、真元、死气、阴血涌出,尽数落入炼炉,炉火跳动! “我若能炼出一道空白心魔,将不同的功法倒映在心魔之中,再加持于自身,融合为一,岂不就能绕过诸多冲突,构建性命真解?如此一来,我修的既非阴符也非尸解,而是倒映了阴符与尸的心魔之法!” 陈渊又抬手一抓,就有一团漆黑物质涌出,正是他在天道投影中截取的一点。 “若还在洞虚界时,修士想要炼出心魔简直天方夜谭,毕竟心魔无形无质,无来无去,亦无处可供把握!但此间的心魔,却因根源本封,退化出形态来,还恰巧被我得了不少,岂非天作之合?便是错了,亦不过是一次尝试……” 念落,他将那团漆黑投入炉中! 呼呼呼—— 炉火猛然膨胀,化作青紫之色,扭曲变化之间,仿佛一张恶鬼脸谱! 九天之上,正饮酒的几尊神道帝君浑身一颤,生出奇异之感,似祸似福,个个神色凝重。 轰隆隆! 中岳忽有风云起,雷鸣电蛇藏其间! 嗡! 天地边缘,又有一点黑色显现。 噼啪! 虚空中,一点裂痕出现,有混混沌沌的鸿蒙气息渗出。 第二更又迟了很多,因有点琐碎事。 今天就这两更了,我得稍微休息一下,补充一下细纲…… (本章完) 第103章 第一章 陈渊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竹屋顶子。 微微一怔,他一转头,入目的是横七竖八躺在通铺上的几人。 “若非经历过几次,还以为是少看了几章或翻错书了呢。” 吱呀。 破旧房门被推开,蓝衣青年走了进来,目光一扫:“都几点了,还不起……”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陈渊“咕噜”一声爬了起来。 “大师兄,我是不是这批人里面素质最好的?” “少贫嘴!起来干活!”蓝衣青年笑骂了一句。 一个时辰后,陈渊挑水,慢悠悠的走在山路上,两边绿树摇曳,山风一吹,他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师兄,啥事这么高兴?”后面跟着一个黑脸汉子,比陈渊高了一头,也挑着水。 陈渊笑道:“山中挑水,师弟在侧,不是喜事?” 黑脸汉子摇头道:“这算什么喜事?俺上山是学本事的,等有了本事,出去斩妖除魔,闯下名声,再回报师父,才是喜事!” 陈渊摇头道:“妖魔杀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杀过许多妖魔呢,还不是连门都没入。”黑脸汉子嘿嘿一笑,往前一冲,越过了陈渊,“师兄,今日是我先到!” “好,好,你先到。”陈渊不急不缓的走着,等他到了水缸前,师兄弟已各站一处,打拳熬练。 “小陈儿,今日怎的这么慢。”穿着粗服的豆蔻少女在缸旁,掐腰问着。 “山间景美,多看了几眼,怕日后又见不到了。”陈渊两肩一抖,便将水倒入缸中。 少女奇道:“咦?这手是什么劲?怎么没见阿耶使过?” 陈渊放下水桶,道:“这是我灵机一动自创的,唔,就叫陈氏卸水劲吧,想学吗,我教你。” “胡吹大气!连我两拳都接不住,还想教我。”少女娇笑一声,跑开了。 陈渊含笑看着,然后走到师兄弟中间,也练起基础拳脚。 他这一练就是一天,傍晚才停下。 正好,魁梧汉子扛着一头大虫走来,见着众人,笑道:“为师猎了个好东西,一身都是宝!练功要补,血肉不能少,晚上都得吃点。瑄儿,记得把虎鞭切了留着,俺要泡酒!” “师父!”蓝衣青年皱眉走了过来,“你不是去城中富户家招收弟子吗,怎么带了個大虫回来?” “为师这不是……”魁梧汉子苦笑一声,“实在拉不下这张脸,咱们在山中立门,就是求个逍遥,却还要迎来送往、人情往来,忒个无趣。” 蓝衣青年面有愠色,道:“无钱财供养,只靠几亩薄田,如何给师弟们补身子?再说,师父为救我等,立下宏愿,说要开宗立派,扬名洞虚,不得钱财弟子,如何践诺?一旦誓咒发作,为之奈何?” “这不是肉?”魁梧汉子拍了拍身上大虫,“至于开宗立派,为师这些天也在琢磨,想着自己大概不是那块料,但不是有你们吗?等你们哪个有本事了,便称宗做祖,为师做个太上师公,不就践诺了?” 蓝衣青年便有几分恼色。 魁梧汉子一见,一本正经的道:“宇轩啊,伱别整天皱着个眉,求仙不能本末倒置,是我去求道,不是求道失我。哪怕日后做了道祖,也别拿架子,得留着赤子之心,省得炼成了个石头,失了求道本意。你们呀,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学了点厉害道术就看不起凡人,你们不会的事多着呢,论种地,可能都不如老农!” 陈渊抚掌笑道:“师父说的对!” “你小子!”魁梧汉子看了他一眼,道:“别在这惹你师兄生气了,赶紧去烧火。” 呼呼呼—— 炉火跳动。 边上,黑脸汉子添着柴火,嘀咕着:“师兄,你今天笑的挺多啊,明明前几天还一脸苦大仇深,说什么家乡路远。” 陈渊笑道:“能笑不笑,想笑时可能就笑不出来了。” “古怪!对了,”黑脸汉子看了一眼外面,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酒瓶,“俺今个又去师父房中打扫了,来点不?” “早该拿出来了,若无酒入喉,如何能甘心离去?”陈渊一把抓过酒瓶,扒开塞子灌了一口,跟着满足的呼出一口气,吟道:“家在山中云雾里,人居世外酒杯前。花开叶落春秋去,日出月沉又一篇。” “这啥诗?师兄,你啥时有这文采了?前几天连字都写不成个。”黑脸汉子一脸好奇,“这诗听着怪顺耳,叫啥名?” “就叫酒中心魔劫吧。”陈渊低下头,等再抬起头来,师父、师姐、师兄、师弟皆没了踪影,入目的只余一片火海! 啪! 他握紧了拳头。 “若想求得逍遥,便要不得逍遥。” 心念一动,月华闪烁,道心归位,火焰归于黑暗。 陈渊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炼炉中扭曲变化的恶鬼脸谱,心中肃杀之意爆发开来! . . 静室之外。 孙正钥等人只正好收功起身,先聊着。 “陈师这闭关足有七日了,也不何时能出关。” “若不出来,可就要被人窃了名喽,”平王摇了摇头,“虽说那千人武道,成华也算沉浸许久,但明显是陈师更是精通,是陈师指点了他,才使他完善了武道精神,他倒好,却敢在陈师闭关的时候出来宣扬……” “此话在理。”孙正钥点点头,“你偶尔也能说个公道话。” 平王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忽然浑身一颤,全身寒毛乍起! 孙正钥、徐正元等人亦是一般模样。 如沐辰这样修为弱的,更是忽的闷哼一声,捂着胸口瘫坐角落。 沉重的、浓郁的肃杀之意骤然降临,带来刺骨的寒意与恐怖重压! 这股重压是这般雄浑,哪怕是大宗师被笼罩后,亦是气血迟滞、真气凝固,几乎难以动弹! 然后,他们一脸惊恐的朝静室看去。 漠然!浓烈!破灭! 杀气朝着院外蔓延。 咔嚓! 院墙、花草、道路上皆有霜冻形成,转眼之间覆上了薄薄一层冰霜! . . 与此同时,讲武馆边上的茶肆里,就已是人满为患。 七日以来,许多人听闻了天下第一人的传闻,聚集过来,许多成华没能请动的人物,都来了城里,可惜都未曾见到陈渊,不免失望。 结果三日前,成华补完了武道根本精神,再次于讲武堂宣讲其法,引得不少人过去旁听,很快就有了起色,于是重振颓势,渐有声势。 这会,众人聚在此处,便在谈论着这事。 “本想一睹天下第一人的风采,听说他剑斩神庭,拳碎凤台,一掌扑灭十三名先天巅峰和大宗师的联手一击!可惜未能亲自见到这些啊!” “唉,我也是为此而来,没想到那位世子却闭关了,当真遗憾。” “其实啊,我这几天就在想,这天下第一高手,兴许是打得厉害,但未必教人厉害,这会闭关,未必没有藏拙的意思。我倒觉得,成华君的讲法实在精彩,昨日一听,很多疑惑迎刃而解。” “不虚此行啊!能听成华君讲武,就不算白来!他继往开来的千人武道完整圆满,我师父说了,没个几十年阅历,说不出他那些话!所以,今天我又来啦,准备再听听。” 啪! 一掌拍在桌上,黄衣公子起身要走,嘴里淡淡说道:“不曾听过陈君讲法,就不要妄自评论。” “你谁呀?” 黄衣公子则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等明明都已听得了陈君的武道之法,却不自知,反而张冠李戴,推崇那窃传之人,着实可笑。” “少侠何出此言?”人群中走出一名青衫中年,他衣着朴素,挽着袖子,皮肤黝黑,“在下岷阳林不平。昨日听成少侠谈及人道万千,说起了耕地老农,很是感慨。我也是苦出身,知道佃农之苦,习武多年,不曾见过有人,如成少侠这般称赞和肯定之人!这岂是张冠李戴?” “不错,成公子也提及了我们这些走镖的。” “还有我等商贾,自古士农工商……” “你们就算了吧,低买高卖,品格恶劣!敲骨吸髓,贪婪无度!” “怎么说话呢?” …… 林不平的话打开了其他人的话匣子,众人纷纷附和,一时气势凶猛。 “可笑!”黄衣公子冷笑一声,“你等称赞成华,却不知他心里其实没什么老农、商贾,想的是王侯将相、宗师先天!成华的武道精神,本与尔等无关,而是高高在上,只看上流浪潮,不问底层疾苦,是陈君看之不过,当众点醒他,让他下不来台,他才会增补删改!” 说着说着,他露出几分厌恶:“得了陈君指点,查漏补缺,完善自身学说,按说也不算什么,可成华趁着陈君闭关,就跑出来宣扬,太过功利心机!” 林不平皱眉道:“武道精神涉及到武道根本,要经过数年之久才能总结出来。我听说,成少侠从几年前就在思索千人武道,比谁都深入,何需旁人提点?景阳侯世子是厉害,但要是随便什么武道,他都能信手拈来的指点,也太过夸大了。” 黄衣公子眉头紧锁,胸中气生,正待反驳,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今日的讲武要开始了!” “开始了?” 听得此言,众人也顾不上和黄衣公子理论了,呼呼啦啦的一拥而出。林不平倒还记得拱手拜别,但也是步履匆匆,生怕落于人后。 “一个个好坏不分,真假不辨。” 看着众人背影,黄衣公子脸色难看。 “辰弧兄何必这般恼怒?” 清朗之声从后方传来。 黄衣公子辰弧一转身,见得一名手拿折扇的翩翩男子。 “天机公子?你居然也来了?” 那人笑道:“我自是要来的,这中岳城关系到天机变化,我为天机阁的下一任掌教,岂能错过?” 接着,他话锋一转:“你也不要恼怒,对这些人而言,终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没见过那日的陈君演武,又怎会信你?相反,他们是亲眼见了成华,又亲耳听了成华之言的,还有收获,肯定偏向成华。” 辰弧冷哼一声:“这几日,有许多慕陈君之名而来的,都被成华诓骗过去了!” “一啄一饮,皆有天定。你不还是慕成华之名而来,却被摧山君折服了吗?”天机公子笑了笑,“反正你也来了,不如与我一同进去一听,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消了胸中恶气。” “你算到了什么?”辰弧猜到了什么,“难道,你还能算得陈君的命数?” “那位的命数,哪是我能窥视的?这等人物,似天灾、气象,能远远感知,不可深察,否则灾祸临身,悔之晚矣!”天机公子摇了摇头,“不过,天灾气象波及甚广,被摧山君影响之人的命数,却能推算。” 说到这,他骤然停下,感受着周遭渐起的冰寒之意,脸色微变。 “来了!” “什么?” 辰弧还在疑惑,忽然感觉到一股冰冷杀意,身子颤了一下! 第104章 猿啼心里声,马啸意中令 “……是以,众生之道,在于积累,武学之要,在于传承。而武学、道术,又与百家之学相映得彰,无论劳作耕种,又或琴棋书画,皆有武道术法之理在其中。” 大殿之上,两鬓斑白,面容憔悴的成华,坐于黑石之前,腰杆挺得笔直,双目绽放光华。 周围的蒲团上,则坐满了人,有老有少,有男也有几个女的,都是江湖打扮,听得格外入神。 大殿一角,三玄真人、摘星道长坐于一处听着,同样获益匪浅,但不同的是,他们一边听,一边和陈渊那日的演武做印证,收获更多。 不过,收获越多,心里越是不安。 很快,摘星道人低语道:“成小子这几日是拼了命的,听说不惜折寿,用了秘法,但挑在这个时候,就怕陈君多想啊!” “是的,待会得再找他谈谈……”三玄真人正说着,忽的脸色一变! 同时色变的还有摘星道人。 他们二人敏锐的灵觉,已然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 随即,寒意袭来,杀意临身! 众人心头念颤,眼前景转,刹那间仿佛置身寒冰地狱,四周皆是寒冰! 不过,待得二人定神下来,种种幻象顿时消失,但心里的惊悚并未消失! “这是……情绪影响天象?” 瞬间,他们就猜到了这股杀意的源头! “好可怕的杀意,过去从未见过有这般浓烈的杀意!是谁惹恼了那位天下第一人!?难道是介意成华讲法一事?” 三玄真人、摘星道人顿时就坐不住了,也顾不上他事,匆匆离开。 殿中众人满脸茫然失措,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 倒是成华神色如常,只是在他的意识深处,却有个阴柔苍老的声音笑道:“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怒,格局看来也是一般,这般容易为情绪驾驭,其实容易对付……” 另一边。 “早就交代各方,不要招惹摧山君,不要去招惹摧山君!怎么还有人不怕死?不怕死也就算了!不要连累旁人啊!” 宏亲王大发雷霆。 如他与白寿镜这等凡俗权贵,亦是心头惊惧,也都差人去问明情况 等各方派出的人,来到陈渊宅子附近,看着那一层晶莹冰霜,又都是一呆。 莫说他们,便是院中几位大宗师,因为离着太近,首当其冲,半晌气血不畅,这会刚刚才恢复几分行动能力。 孙正钥顶着重压,来到静室之外。 “陈师,因何发怒?” 呼—— 他声音一传进去,恐怖的压迫感骤然消失,仿佛不曾存在过。 “无事,我正闭关炼丹,想到了过去的一件事,心境略有波动,是以便舒展一下心念。” 孙正钥一怔。 “心境波动?这叫心境波动?” 您老人家这略有波动,波得整个中岳城都不得不动起来啊! “一念起伏,引得天象骤变,陈师的修为到底是到了什么层次?这打破天人界限后,是否还有不同境界?但这等修为,莫非还不能压住心欲?” 仿佛是猜到了其人所想,陈渊又道:“求天道,本就是践行心中所欲,自然不能绝情绝欲。无欲则无求,这人心之欲不该被压制、灭绝,而该是掌控、节制,有时适当舒展,方知自己是在喜、在悲、在怒,还是在哀。明之感之,方能驾驭,如此我还是我。” 孙正钥又是一怔,细细品味,竟觉妙用无穷,于是恭恭敬敬的行礼致谢,这才告退。 等他将陈渊的回应带回,莫说各方来访之人目瞪口呆,就算是平王都咋舌不已。 等消息扩散,又掀起城中一阵安永,好在杀气散了,各方都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今日该是能波澜无惊了。” 静室这内。 将六贼残蕴舒展斩灭后,陈渊眼底金光闪烁,目光化作实质,直接穿透了炉中鬼面,洞悉虚实。 “这一炼,果然是退化后的心魔,但无本我意识,方才引我心念,出于无意识的本能。因依托于我的阴血、死气等诞生,与我性命相连,才能无声无息的潜入我心。” 陈渊并未恼怒,因为这代表着他的思路正确。 “那接下来,就是将几种功法映射其中,再镇住此魔,加诸我身!” 陈渊抬手一点眉心,有云雾显现。 整个静室云雾缭绕,似是坠入梦境。 三道玄黄之气凝聚而成的身影,在氤氲中若隐若现。 一个在舒展拳脚,身上阴阳涌动,承载了九转尸解篇的护道法诀; 一个盘坐不言,周身阴气弥漫,乃是修行了九注阴符经; 还有一个,浑身星光闪烁,修的是陈渊在洞虚界时的根本之法“星宿劫运功”。 “既是心魔映射,也无需纠结于尸身限制了,洞虚界时的法门也可一并映射其中,用起来也顺手。一个作为立身根本的玄身之法,一个演化性命的阴符经,一个是最熟悉的星宿劫。三脉一道入心魔,此功,就叫《星宿入灭心魔劫》,今日所作的乃是此功的第一篇!” 陈渊一扬手,三身各据一角,成掎角之势将炼炉围在中间! 哗! 炉中火焰一荡,爆发出强劲的吸引力,化作气旋,将三道玄黄之身拉入其中! 炉火之内,鬼面咆哮一声,张开血盆大口一吞,竟将三道身影吞入其中。 下一刻,玄黄炸裂,三种功法之影,倒映在鬼面之内,有阴阳之气流转,有星辰之光闪烁,更有阴冷之光穿梭,将那脸谱击得粉碎,搅动破灭,化作一团漆黑,有星星点点闪烁,像是在这炉子里塞进一片星空! 陈渊一捏印诀,浑身一震,连绵不断的香火寄托之念,就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融入那团星空之中,星空震颤着不断膨胀! 嘎吱!嘎吱!嘎吱! 炼炉发出刺耳的声响,似是要承受不住炉中星空的扩张! “现在正是镇压之时!这道退化心魔,集合了我的种种力量,即便放出外丹,都会被其消化,要镇压此魔,便得用上额外之力!” 咔嚓! 他毫不犹豫的捏碎了一枚萦梦魂晶! 此物固然珍贵,但眼下正是需要的时候,一旦立下性命真解,便是质变,未来就有机会重新凝聚灵光,彻底掌握自身。 唰! 陈渊身上光辉璀璨,那光辉顺着一指,涌入炼炉,渗透星空,打下烙印,炼化心魔,一步一步掌控其本质! 但如此一来,他也就没了余力去收敛灵光气息! 轰! 光辉透过屋舍门窗,绽放开来,余波涟漪,急掠而去,转眼扫过全城! 门外的孙正钥、平王等人,只觉心头一荡,还不及惊呼,记忆中得自陈渊的武学原理忽然鲜活,念头晶莹,肆意而动,如跳动不休的猿猴,似疾奔不停的奔马,自七窍中飞出,当空交缠,化作璀璨人形! “这是什么?” 几人惊颤莫名,看着眼前这诡异一幕,只觉脑袋里一阵轰鸣。 随即那一个个璀璨人形便当空舒展拳脚、运转心法…… 同一时间。 光辉如雨,落在全城各处。 这满城之人的眼耳口鼻中不断有精怪奔出,处处混乱! 讲武堂中,感受到满城纷乱,一片听众纷纷起身,遥遥眺望,满心疑惑。 “这是怎的了?”林不平眉头紧锁,“何人乱了成少侠的讲法?这等机会,吾等平日里求都求不得,为何还有人要扰乱?” 与他一般念头之人不少,个个心有埋怨。 但念尚未落下,余光涟漪已至! 第二更。 加更可能会比较晚,诸位可以明日起来再看…… (本章完) 第105章 六贼相随走,法传众生明 灵光细雨临身,成华缓缓起身,朦朦胧胧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名少年道人,坐于云端之间,俯瞰天下苍生,不自觉的竟生出几分渺小之感。 “即便拼尽全力,以折寿换来一时通透,参悟了千人武道,自觉地在这条武道上,已足以和他比肩,但只是稍有起色,便要遭遇这等局面?看来,天命不在我。” 叹息中,他意识中的一颗漆黑种子破土成长。 不过,成华的心里,却不知为何,竟有几分释然,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咔嚓。 清脆的声响从身后传来,他骤然回首,瞳孔倒映出一道道裂痕—— 黑色奇石上,已经布满了裂痕。 “悟道石!” 哗啦! 话未说完,奇石已是粉碎! 黑雾滚滚而出,转眼遍布各处,与侵袭而至的点点星光结合在一起,将与会众人尽数吞没! 他们立于烟尘星光之内,一时不辨东西,不明上下,像是落入了一片乌云之内,慌乱匆忙间前行,恍惚间见得一道璀璨身影坐在星辰虚空深处,口舌灿华,宣讲妙法! “他是谁?” 这人的言语仿佛有着灵性,入得众人耳中,便像是一盏明灯,照亮了诸多念头,那些念头越发闪烁,逐渐通透晶莹! 这些殿中之人,本就在听成华讲解武道精神、人道主张,一边听,一边和所知所想结合、印证,心里想的都是武道、人道、术法等等,这时念头一变晶莹,居然像是活过来一样,欢呼雀跃着,与他们记忆中的法诀、武技融合,而后就自七窍中飞出! 那些晶莹念头当空一转,就化作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精怪! 有的头大如斗,一双眼睛晶莹剔透,贪婪的朝着四周扫视,口中欢喜着道:“我要看!我要看!我要看!” 有的脑袋小小,但双耳大如蒲扇,蹦跳躁动,口中怒吼:“让我听!让我听!” 有的脖颈儿弯弯,四肢着地,鼻子尖锐,四处闻嗅,满脸爱不释手的模样。 有的长尾卷曲,身若圆球,但张开嘴,就有一条大舌头到处弹动,处处皆舔,而后闭目沉思。 有的浑身赤红,不住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嘀嘀咕咕着道:“我想做这个,我想做那個,我要这个,我要那个,我全都要!”而后就原地转起圈来。 还有的,似是常人一样,赤身裸体,蹑手蹑脚的,仿佛什么都不敢碰、什么都不敢踩,满脸忧愁。 …… 这诸多变化,直看得众人惊恐万状,直欲奔逃,结果这念头一动,便看不见前路,听不到声响,闻不得气味,尝不出咸甜,到了最后,连意识都慢慢凝固,全身不得其感,都像是被定身术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僵在原地。 “六贼化形?这……这可是吾等的拿手好戏,莫非是哪位同道出手了?” “成华”的眼中涌出漆黑光辉,神态骤然一变,透露出一点阴柔之态。 他看着眼前的一幕,感受着那不断侵袭而来的灵光细雨,若有所思。 “这是天道见证,开创衍生?有人在开创崭新功法?还是足以震动此世天道的功法?算算时间,只能是闭关的陈世集了。” 想到这里,他朝陈渊宅院的方向看去,眼中居然带着一点轻蔑。 “到底是个小界,虽有升格之机,但底蕴太差了,居然因为一部功法,就让天道震动,这天道也实在是没见过世面,咦?” “成华”突然一愣,一双千里眼,竟在陈渊宅子上,看到了一片涌动的黑雾,一张沉浮不定的青紫脸谱正在其中沉浮。 “心魔大咒!?” 他露出了一抹惊容。 “陈世集在炼化心魔大咒?难怪会使得六贼化形,但这怎么可能……对了!洗剑翁!洗剑翁的心魔真灵没有归位,说不定就是被他擒拿了!居然敢谋夺心魔之力?不自量力,真是不自量力啊!心魔大咒如何会被降服?就连当初罗睺界将要化形的时候,那位大神通者也只能断开罗睺于心魔大界的联系,再加以封印,你陈世集一个小界土著,最多几十年、上百年的道行,居然妄图炼化退化后的心魔大咒?简直可笑!” 一念至此,“成华”突然灵光一闪。 “陈世集不自量力,或许是个出手的好时机!虽说是小界土著,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惊才绝艳,若是生在洞天界中,说不定都能有一番作为,可惜啊,舞台限制了他的发展。不过,这人几乎将自身修炼成了铁桶一块,之前几次试探都无功而返,但他现在主动要炼化心魔大咒,就有了可趁之机……” 一念至此,他忽然手捏印诀,身后就有一片扭曲,而后五道黑烟从中钻出,化作五张扭曲面孔。 “五鬼将军,此番这人间界的天下第一犯了迷糊,正好让尔等过去侵蚀,待得掌握其身,便得一臂膀,日后勾陈来袭,可为先锋!” “交给吾等吧!” 阵阵桀桀怪笑中,五道黑烟遁入阴影,不见了踪迹。 . . 同一时间。 “这摧山君真是令人意外,无怪乎能湮灭旧日储君。” 九天之上,东岳、南岳、北岳三位神道至尊看着中岳城中的变化,表情各异。 “东公,可看出了端倪?这是要开创什么功法?”北岳帝君忽然询问。 东岳帝君没立刻回答,又看了好一会,才道:“该是某种基于精神变化的功法,在人间不怎么出现过,所以才会引得天道震动,不过,既是局限在血肉身躯上,那……” 咔嚓! 祂正说着,虚空中忽起破碎之声。 三尊神道至尊心底深处同时产生了一点悸动! 察觉到,源于天道法则的某种禁锢,正在松动! “神道瓶颈……” 三位神君对视一眼,眼中的惊讶终于变成了震撼! “摧山君开创的功法,居然对神道都有效果?能冲破神道瓶颈?” “不!”东岳神君感悟片刻后,脸色陡然一变,“不止神道,连凡人被血脉禁制所压制的修为境界,也有了松动的征兆!” “摧山君本就打破了天人界限,但靠的该是某种取巧之法,是绕过了血脉禁制,其体内的血脉禁制并未消失,但现在看来……”南岳帝君倒吸一口凉气,“他试图将自身的特殊情况,变作普世之法!这……” 汩汩汩—— 就在这时,有蒙蒙之气从虚空中渗出,朝中岳城落下。 轰轰轰! 天上雷云翻滚,电光穿梭。 但下一刻,九天疾风涌动,无数玄黄之气垂落,撕裂乌云,消弭雷霆! 三尊帝君一阵错愕! 北岳帝君惊道:“天道法则驱散了雷劫?摧山君所立之功法,对天道竟这般重要?引得天道本能护持,甚至不愿天劫考较!” 顿了顿,祂话锋一转道:“西岳帝君与此人有奇异联系,或可托那位新晋帝君引荐一下……” “引荐?”东岳帝君摇摇头,“吾等当择一吉日,以化身亲往拜访。” “什么?”北岳帝君一惊,“这可是中岳地界,吾等若是踏足此处,神位都要受到影响……” 轰隆! 又是一声轰鸣自虚空中传出。 三尊帝君忽感神躯沉重,心中一惊,急急飞出百里,回首一看,原本所在的那片天空像是被破开了一样,化作了一片幽深星空。 星空之下,正是中岳城。 . . 静室之内,陈渊凌空盘坐。 一片星空在他的身后闪耀,似是扭曲了空间,又仿佛要吞噬万物。 他双目漆黑如墨,内里似乎有星河流转。 手上印诀猛然一变,身后的星空慢慢朝着陈渊体内渗透。 下一刻,他的牙齿尖锐了许多,头发渐渐凌乱,全身筋肉紧绷,有细密的毛发从中长出! 筋骨震颤,刺痛在全身各处爆发,就像是有千万根针,在一点一点的向内、向最深处蔓延,那有如剥皮抽筋一样的痛苦,也随之向内蔓延! “尸身本质在被转变,变作真正的尸修!这心魔之法果然可行!只是心魔终是异类,即便用灵光压制,也有几分艰难,怕是要耗费一些时日,用水磨工夫。好在我也不是要炼化心魔,而是要纳心魔入身,同化合一,倒是不用担心反噬……” 便在这时,四周有钟鸣传来,随即蒙蒙之气自虚空中涌出,先是自发落入炉中,被炉火一炼,去了种种烙印,而后又自炉中飞出,融入陈渊之身! “阴阳衍生的蒙蒙之气?居然自行来助我?” 这蒙蒙之气一入其体,便衍生阴阳,分化三才,临时弥补了身躯缺陷,让血肉骨骼晶莹如玉,竟一下便将身后的漆黑星空扯了进来! 霎时间,他全身的筋骨皮膜尽与星空相容,处处皆有心魔念头滋生,偏又与本身意识相合,共存共荣,一点阴灵在泥丸宫中显化,诸多星辰窍穴遍布全身上下,玄身内的三道气旋雏形骤然旋转,一下沸腾起来,有了要成型的迹象。 霎时间,陈渊福至心灵,念头一转,便明缘由。 “方才我一心镇压那鬼面,无暇理会灵光变化,竟让这灵光余波涟漪遍布各处,引得城中之人心念相连,侵得众生六贼显化,无形之中,竟成了传道之局,有了凝聚人道之宝的机会!好好好,三才一朝全!” 一念至此,他也不客气,手上印诀一变! “那便传法尔等,成就人道大典吧!” 嗡! 下一刻,他眉心大放光芒,前世人道的些许记忆释放出来,演绎出人间百态、红尘悲喜,如洪流一样,朝着各处迸射而出! 屋外,五鬼将军闻到了一点红尘百态气息,顿时大喜。 “那天下第一果然受不住心魔大咒的侵蚀,落入红尘迷障之中,心灵迷失了,正是吾等的机会!” 念头落下,五鬼嚎着、笑着、叫着,便朝屋里一扑! 第106章 共谱 呼—— 五鬼刚一冲,迎面就是陈渊的思绪之光! 光辉之内的人道景象,璀璨的有如琉璃一样,因是千锤百炼而成,根本不见半点缝隙,反而锋芒毕露,对五鬼而言,就像是一把把锋利刀剑,一下子就将他们的黑烟冲击的七零八落! 五鬼的种种声音,顷刻间就都化作了悲惨嚎叫! “这人根本没有被心魔大咒侵蚀!” “快走!快走!他的念头快要成精了!我们怎么能主动来冲?” “这是百炼道心才能滋生的念头,是吾等天敌啊!老鬼误吾等!” 纷乱中,五鬼倒也有决断,一个转向,就要原路飞回。 “嗯?” 陈渊心有所感,瞧见五鬼模样,立时洞悉了前因后果。 “想趁着我无暇他顾时来侵袭?可惜来晚了,要是再来早一些,我擒了尔等,手上有了多余的退化心魔,正好拿出两个做实验,先试试功法是否可行。不过,现在来了,也有其他用处,便不用走了。” 他抬手一抓,便有诸多星辰光影弥漫四周,将五鬼笼罩,然后猛然一收! “你不要过来啊!”五鬼惨叫一声,就都被囚禁在星空牢笼之内,落在陈渊掌中。 “饶命!饶命啊!” 五个退化心魔一抬头,见着陈渊的面孔,就是一番狂乱! 他们不同于血肉生灵,近乎于阴神念头,对世界的认知角度不同,所以在他们的感官中,能清楚察觉到陈渊的泥丸宫中,正盘踞着一片幽深星空,仿佛黑洞一样,自己这等心魔只要触碰,便会深陷其中,万劫不复! 陈渊也不去看他们,方才出手的那一下,让他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 “星空心魔被我同化之后,不光是功法施展更加便捷,玄身也有了本质变化,就连神念都提前掌握,可以施展了!” 此时,他的意识念头正于外界飘荡。 “提前掌握神念,是此界特点,但源于天生。不过,有了星空心魔作为中转,近乎是炼炼了个弱化版的识神、阴神,以后倒是能省去许多繁琐与损耗。等今日事毕,得好生梳理一番,看我这一身的修为,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情况,但这会还是把眼前之事解决了再说!” 一念至此,陈渊压下杂念,重新捏了个印诀。 “灵光还剩下不少,正好整合了这城中之人的念头,把那部人道大典完成!而这五个魔头,则可以作为作料,引导城中万民之念,去!” 他将手一甩,被囚禁的五鬼就落入了意识之光中! 嚎叫声中,五鬼被冲击的支离破碎,最终化作汩汩黑影,沿着虹光流淌出去,落在城中各处,与那些念中精怪结合在一起! 霎时间,精怪接连变化,个个侵染了黑色,生出一缕魔性。周遭的恐慌之人一见这魔性,当即就安静下来,不怕了,也不怕,反而如痴如醉,如痴如醉。 “好宝贝,好东西,好武功……” 连讲武馆中,坐而听法的众修士、武者,被魔性侵染后,也都失了常态,原本畏之如虎的精怪,仿佛都成了香馍馍,被争抢拥抱。 “反噬!心魔大咒反噬他们了!”“成华”见着这一幕不惊反喜,“那陈世集失败了,未能炼化心魔大咒,亦无法创立新法,而是被心魔侵占,成了傀儡!连带着被他的创法天象所影响的人,都着了道!” 突然之间,他的脸上露出了挣扎之色,接着阴柔之色退去,露出焦急神态,道:“阴老!我等必须阻止这局面,否则人人都要沉沦!”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半张脸开始扭曲,黑色一点一点在眼中蔓延,意识则开始下沉,像是落入了一片深渊,越发沉重。 “阴老……你这是要做什么?” “老夫要做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得意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事到如今,老夫也就不装什么好人了!伱这小子,脑子一根筋,也算得上是一意精诚,才能多潇洒这么些年,一直没让老夫找到机会!没想到,这次碰上了那陈世集,让你在人生宏愿上连连受挫,终于怀疑自己、心灵有了破绽,让老夫有了可趁之机!说实话,老夫本不想这么早就暴起,奈何心魔大咒降世,得了肉身,老夫得抓住这机缘,便只能提前篡了你的身子!” “你!”声音转为微弱,成华脸上的挣扎之色越发浓烈,他鼓动意志和精神,竭力反抗,但几息之后,他的双目彻底化作漆黑,意识如风中烛火般微弱,终究是无力回天了。 “你不会得逞的!陈君会阻止你的!” 这最后一句话说罢,成华的意识彻底沉寂。 随后,他脸上黑气浮现,随即化作阴柔邪异之色,紧跟着哈哈大笑:“陈世集阻止老夫?可笑至极!他自己都沦为心魔大咒的鼎炉了,如何阻止老夫?怕是还要与老夫一同,将这人间彻底侵蚀,布下大阵,给勾陈界一次难忘教训。” 狂笑之时,他见那一个个晶莹念头所化精怪都已漆黑无比,散发魔性,引得众人追捧,越发欣喜! “好好好!果是魔入心田,生根发芽了!才能扭曲心念,使他们以丑为美,以恶为善!这才是吾等心魔之愉悦!待这些人魔性入心,正好都化作资粮,为吾等庐舍,建立心魔奴仆,开创人间魔国!” 他正自得意,忽有一阵清风吹来。 “尔等心魔无形无质,无孔不入,潜移默化间就乱了念头,待得魔根种心,则心房大开,能让人肆意妄为,塑造心念,再是奇形怪状的东西,都能让人觉得爱不释手,最终改了人间。” “谁!?” “成华”脸色一变,循声看去,入目的是一名少年道人。 一身灰袍的陈渊,不知何时已盘坐在大殿中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陈世集?不对!”“成华”在陈渊的身上看到了一片幽深的星空,“心魔大咒?但气息不对,你到底是谁?” 陈渊抬眼看他,道:“你问我,我倒要问问你,你是谁?” “我?”“成华”冷冷一笑,“我就是成华,成华的一切成就,都是因我而成!我比他更有资格做成华!” 陈渊不再追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再为他完成心中宏愿吧!如此一来,你的魔生也就圆满了!” “你要做什么!?” “成华”一下警惕起来,可即使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依旧毫无办法,只是眼前一花,身前便多了个人。 “不好!” 他匆忙抬起双手,作势阻挡! 但陈渊更快,已是一掌印在“成华”胸口,澎湃巨力与点点星光一同爆发! 轰! “成华”身子蜷曲,一团漆黑从他背后飞了出去! 那漆黑仿佛一团烂泥,凌空翻滚,扭曲变形,传出震惊、不解与混乱的念头! “我怎会被一个土著一掌打出来?我渗透和腐蚀了成华这么多年,让他魔根深种,好不容易将他演变为心魔载体,与性命相合,怎会这么容易就被分离出来?这说不通!” “以你的境界和眼界,我很难和你解释清楚。” 陈渊手捏印诀,扬声道: “醒来!” 嗡! 他这一声宛如钟鸣,瞬间响彻全城! 陷入迷乱的众人浑身一抖,纷纷清醒过来,回忆前事,个个惊恐莫名,但很快心里的慌乱就被一名少年道人的模糊身影镇住。 这身影存于众人心中,令他们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一处。虽有屋舍、林木、城墙等遮挡之物,但目光所及,皆能见得陈渊的身影。 在众人的注视之中,陈渊伸手一抓! “人行于世,见万物而生喜与恶……” 一个个头大如斗、双目晶莹的精怪惨叫一声,捂住双眼,被一股力量摄起,于半空中碎成无数晶莹念头! “听万物之声,滋生怒与乐……” 脑袋小小、双耳大如蒲扇的精怪齐齐惊叫,捂住了耳朵,也飞了起来,同样溃散为无尽晶莹! “嗅得千奇万味,得向往或嫌弃之心……” 脖颈儿弯弯、鼻子尖锐的精怪捂住了鼻子,颤抖着飞了起来,瓦解崩裂! “品了酸甜苦辣,方知思索不同、体察境遇……” 长尾卷曲、大舌乱舔的精怪猛地睁开了眼睛,仿佛觉悟了一样,一脸平静的飞起,化作漫天绚烂! “自此心念杂乱,欲壑难填,忙忙碌碌、奔走不休……” 浑身赤红的精怪于空中挣扎起来,咆哮着:“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然后尽数破碎! “又碍于性命血肉,畏痛楚麻痒,惧病灾短命,因此忧愁哀怨!” 那些如常人一般的赤裸精怪,亦在惊恐中凌空而起,尽作晶莹光辉! 六种精怪,散为无数晶莹光辉,分化六色,当空盘旋,将漆黑心魔笼在中间。 “眼看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身本忧,此六贼者,正是诸位念头所化,代表的是人道之性、人道之情、人道之念、人道之思、人道之欲、人道之有。” 收拢衣衫,陈渊昂首看向漫天晶莹。 “何为人道大典?此便是人道大典,这典籍,该与尔等一同谱写!” 他乘风而起,右手梦笔一甩,点在那团心魔之上! 心魔惨叫一声,尽数被梦笔吸纳,点墨成虹! 陈渊当空一挥,挥毫泼墨,六贼晶莹涌入其中,镇住一片天地,留下一道漆黑长蛇,如龙蛇奔走,似有无数前人筚路蓝缕,开辟前路! 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胸口闷了一天。效率很低。 要跟斑马兄告个歉,还欠的一张,得改到明天了,今天只能勉强两更,第二更争取在十点前。 另外,还有新书期的两位万赏朋友的欠章我还记得,争取在下个月前都还上。 (本章完) 第107章 人道五千言 哗啦啦! 蜿蜒长墨之中似有河水奔流,千年诸代的时光好像都沉淀其中,描摹出一片厚重,压住了人道过往! 城中众人心念一动,意念与那道笔画相连,恍惚间仿佛见得了故去之人,听到了古老故事,看到百代传承,一时遐思不绝。 天上,陈渊又恣意一甩,笔墨划落,一撇如刀,锋芒毕露,寒光划破长空,有无数纷争、兴衰、争夺、消长、轮转的片段浮现。 众人心中便又浮现一幕幕画面、一个个过往英杰,或是烈火烹油的王朝盛世,或是战无不胜的悍勇兵将,或是力挽狂澜的绝世人物、或是慷慨悲歌的忠勇之士、或是狂傲奔放的风流名士、或是风花雪月的才子佳人、或是风雨飘零的不屈孤臣! 又是一笔洒落,一道漆黑墨迹本欲纵意游走,但转眼有许多律法、规章、道德、学说、功法、心诀……汇聚而至,化作秩序,扭转了笔画走势,化作一捺,定住气运,而后滋生跟脚,塑造传承! 陈渊又提笔一点! 这一点落在天地之间,立刻侵染云雾,晕开涟漪,就有读书声、捶打声、碰撞声、叫喊声、口号声、哭泣声、嬉笑声、欢爱声等无尽声响传出! 原点一处,衍生万物! 轻盈一转,陈渊收笔落下,摊开手掌! 天上,墨迹舒展、蜿蜒,渐渐组成了“太”字,霍霍生辉,而后朝他掌中落下。 太者,大中之大也! 天大、地大、人亦大,故大象人形。 字入掌中,陈渊猛地一挥! 光辉自掌中喷涌,化作晶莹字符,也不是文字,也不是符篆,而是象形,微言大义,描摹过往! 字符排列,化作一篇人道五千言,悬于空中,光辉灿烂,化作漫天霞光,照耀整个城池! 这陌生字符,偏好像人人能看懂,只要一眼便明其意,根本无需他人所言,这城中无论权贵黔首,还是修士凡俗,都已顾不得其他,忘却一切,争先恐后的朝此处聚集,目光更是穿越无数阻碍,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五千言,努力记忆、理解。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凡生之长也,顺之也,使生不顺者,欲也,故圣人必先适欲。” “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 “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因其所同而同之,则天下莫不皆同!” “强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养备而动时,则天不能病……” …… 众人以目视五千言,很快便各有所得,从中悟出许多道理,过去积累下来的众多疑问,无论是政务上的、武道上的、人生上的……都在这一刻恍然而解! 也有人一边看着五千言,一边听着旁人之话,本想借鉴他人的参悟和理解,没想到几句过后,却是迷茫疑惑。 “他们领悟的内容居然完全不同,有些甚至南辕北辙!有些根本就没有联系!一篇文,如何能解读出完全不同的含义?” 林不平越是听,越是惊讶。 “这不是文章,大象无形,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此天机也,乾坤易位之相也!”后方,天机公子激动的浑身颤抖,眼中一阵华光闪烁,积攒多年的疑惑一招得解,只觉得通体舒畅,念头通达,浑身劲力一涌! 嗡! 气血滚涨,精源开启! 他竟是一举突破到了先天之境! 林不平目瞪口呆! 远处忽有风雷起! 阵阵乌云汇聚,道道雷霆落下! 轰轰轰轰轰! 道道天劫,在城中各处此起彼伏! 处处都是进阶之人,气血涌动,欢呼不已,但几声之后,就朝着陈渊所在方向恭敬跪拜、虔诚叩首。 “这是锁精之劫?”林不平心中惊讶更盛几分,“这么多锁精之劫?!这是有多少人晋级了?” “嘿!道爷突破了!” 不远处传来一声长啸,摘星道长哈哈大笑,气血震荡,一口真气衍生,晋级了大宗师之境! 他本是靠着道术加持,才能堪比大宗师,因年龄之故,早就放弃了希望,没想到竟在这等机缘下,圆了愿望! “陈君圆了贫道夙愿,让我在寿元将尽之前进阶,至少续命二十载,大恩啊!” 更远的地方,两道雄浑气息冲霄而起,隐隐要破开某种瓶颈! 那是两位以师礼待陈渊的大宗师,在观看了人道五千言后,终于降服了心猿意马,触摸到了更进一步的契机! 孙正钥气势雄浑,但神色不见激动,反有几分惶恐:“陈师之道当真玄妙!越是提升,越觉得陈师如汪洋般高深莫测!” 平王点头附和,笑道:“再过不久,四大宗师的名次,就该改一改了!” 唰! 话音落下,那位南天一刀身上刀气喷涌! “某家自创的送终第九刀,终于要成了!” 徐正元闭目盘坐,气血涌动,白发复黑,筋骨震颤,有雷声自体内传出,他睁开眼,难掩激动:“陈君之恩太隆,吾亦当侍之以师礼!” 边上,同样有了进境的沐辰一听,欲言又止,最终啥也没说。 “此治世之言,警世之语!若得此篇,可治天下!” 楼阁之内,宏亲王遥遥看着五千言,亦是心潮澎湃。 城中处处皆有变化,整个城池生机勃发,如地上朝阳,气运汇聚,人杰则地灵,地脉亦有变动。 那城池一角,更有一根翠竹节节攀升,最上面竟慢慢生出一片金色叶子! “人道大兴!气运消长!摧山君竟凭一己之力,扭转了天道趋势!令神道有了衰退之势!” 九天之上,三位神尊亦盯着人道五千言,发现了人道、神道之间的气运变化,顿生警惕与焦急! 但几息之后,祂们又齐齐一愣。 南岳帝君不确定的道:“这分明是人道文章,为何观之竟能触动神心?竟让我悟出了‘神由人生,自念而衍,人盛则神壮’的道理!” 一念落下,三尊神灵赫然发现,衰退的神道气运又有了勃发的迹象,只是与人道气运生出了交缠之势! 东岳帝君感叹道:“动念改势,这是执掌了时代脉搏啊!” 轰轰轰! 天地倏有轰鸣,乾坤又增玄妙! 三神圣悚然一惊,察觉到有一种奇异的权柄正在成型,虽还是雏形,却已显端倪! “代天之权?” 三位帝君对视一眼。 “莫非,这人将来会是造化道尊那等位格?” 虚空之中,一颗星辰骤然震动,隐隐要脱离桎梏,跳出藩篱! 震动荡起涟漪,不断传递,触及了一片如梦似幻的云雾,渗入其中。 “嗯?” 冥冥之中,陈渊心有所觉,只是元神不存,难以探究缘由。 “这也算是心血来潮,该是提醒我过犹不及,是时候收了。” 他看了一眼漫天霞光,抬手一招! 呼—— 狂风骤起,光辉灿烂的五千言从空中落下,化作一团,落在他的眉心,凝成一枚变幻不定的符篆! 陈渊心头一震,心头惊讶。 “本以为最多凝成一束道音,没想到居然是人道圣言!即便在洞虚界,人道圣言也只在传说中、典籍里出现,是洞天新生时,先天神灵、开天道祖、人道圣皇、轮回之主之类的人物立下大功德、完成大宏愿才能获得!” 体悟片刻,他便察觉到了区别。 “若论强度,这枚人道圣言比之道音强不了多少,毕竟这里只是个稍微扩张后的神藏界,但内里的奥妙并不少,若是炼入法宝、修入功法、化入灵光,乃至寄托在阴神、阳神之中,妙用无穷,是个好东西……” 他正想着,苍穹深处突有钟声传,明黄色之气便就落下,伴有彩霞、金花,又有妙言仙音,都朝着陈渊手中梦中笔汇聚! 功德侵染,玄黄加持! 顷刻之间,这支笔震颤不休,泛起金色光辉,缠绕层层云雾。 “居然不惜分润本源,让我成就功德之宝!” 惊讶过后,陈渊想起刚才的心血来潮,隐隐猜测:“天道虽是至公无私,却有着护道本能,这般不惜血本的给我好处,是让我帮他补全人道缺陷,还是等外界入侵时,让我出去打擂台?” 想着想着,他摇了摇头。 “算了,好处先拿着,具体如何,到时候看情况再说。现在人道之宝已到手,当务之急是完善三才,脱出血脉禁制,而后本体晋升!这满城的人都差不多升级了,总不能我自己还卡着吧?” 陈渊也不挑地方,一拍锦囊。 呼! 祭天结晶先出,化作一道血光,破开云雾,当空展开,化作红云; 龙脉地火也出,化作一条神龙,一遁入地,盘于深处,连绵起伏。 陈渊又一点眉心,那人道圣言嗡鸣而响,仿佛千万人同时诵读文章。 红运罩顶,神龙为座,圣言相随,三才尽显! 周围本来聚集了许多人,都是从城中各处聚集而来的,一见这般景象,都是身心震撼,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拜见陈祖”,而后处处尽是相随之声,于是“陈祖”之称不绝于耳。 陈渊看着面前众人,摇摇头,一挥手。 地面震颤,伟力涌出,将跪拜之人尽数扶起。 “我才与尔等一同谱写了人道篇章,乃是同道,跪我作甚?” 又晚了…… 再次致歉,今日就这两更了,先欠一更。 (本章完) 第108章 心魔为性,尸身为命 被伟力托起,在场众人一时进退不得。 陈渊又道:“我或许也分享了些许人道经验,但一人之经历,哪怕有千百年,终有偏颇和局限。这篇五千言,是得了诸位的人生经验、武道根底、道术造诣,才能有这般玄妙。所以,让你等晋升的,非是陈某,而是尔等自己,是智慧结合在一起成就!算起来,还是我得了诸位之助。” 说到这,他摇摇头,话锋一转:“我其实不善言辞,很多时候喜欢直来直去的解决问题,似这等著作,无人相助,估计是作不出来的。” 他这话可不是在反讽,而是有感而发,没有众人的晶莹念头,要成一书,哪有那么容易?要编撰一部大典,积累尚在其次,关键是耗时,又牵扯精力。况且,即便是著此五千言,陈渊都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不是随意为之。想让他无缘无故的著书立说,那是千难万难。 不过,许多人听了陈渊的话,却是低下了头,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们大部分都是之前认为“天下第一人”只是打得厉害,不是教得厉害的那些,其中就包括了林不平。 这些人既是惶恐,又感不安,还带有自责和后悔,对陈渊的敬畏更是有增无减,当即噤若寒蝉。 察觉到气氛变化,陈渊摇摇头,意识到此处不是个圆满三才的好地方,于是手上印诀一转。 狂风一起,上面的红云垂落,聚在陈渊身边,脚下又有神龙之影显现,将他驮起,当空一起,便要离去。 “陈公要往何处去?”摘星道长一见,越众而出,急急询问。 “此间事已了,自是归去。”陈渊乘龙而起,也不停留,便飞向了远处,不过倒也没跑远,飘飘忽忽的落到了他买的院子中。 院中的孙正钥、平王等人,一抬头,就见着一条浑身缠着红云的泛光龙影,驮着陈渊落了下来。 这一幕,落在沐辰眼中,一时心潮起伏,心有感触,画性大发,只可惜祖师在侧,不好擅离。 “陈师!” 其余几人匆忙过去行礼。 陈渊目光一扫,便窥破了他们的情况,点头道:“不错,这一路上你们前后奔走,是出了力的,能抓住契机,奠定更进一步的基础,是应得的。我还曾和你们讲过玄道之法,日后可以结合今日所感,时时参悟、思索、印证,五年之内,就有机会绕过制约,更上一层……” “陈师,您说这话,莫非是想……”孙正钥心里“咯噔”一声,蹦出了不妙之感。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陈渊直言不讳,“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伱们几人的功法不同、境遇不同,武道理念迥异,既得了感悟,也算是初窥门径了,便该趁着这机会去进一步加深、消化,无论是与人交战,还是行万里,或者是闭关思索,融会贯通后,才算是自己的东西。” 沐辰听得眼皮子直跳。 好家伙,您老说的这是人话吗? 这可是一院子的大宗师,天下武道的绝顶人物,说一句是天下武道的集大成者也不为过。 就这才是刚入门径? 更让沐辰惊讶的,还是几位大宗师那一脸受教的模样。 “陈公之恩,我谨记在心。”先开口的是最晚来的南天一刀,“我这送终九刀,本就是在战斗中领悟的,自是要在战斗中才能更进一步!但这完善刀法的契机,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全赖陈公之赐!我宋终可不是个有恩不报的人!陈公,你是要闭关吧?闭关,岂能无人守护?宋某当为之!就算错过了更进一步的机会,那也没什么。” 说完,也不等陈渊回复,他就将长刀插在地上。 “连半路出家的都懂的道理,我这个大弟子岂能不明白?”平王哈哈一笑,朝陈渊拱拱手,“我这一身本事,多数是靠心感悟,为陈师护法的时候,一样也能精进!” “大师兄?”孙正钥冷哼一声,“我才是最早跟随陈师的,莫要忘了。”说罢,他也冲陈渊拱手道:“陈师,追寻自己的武道,也不差这些时候。” 徐正元更是干脆,对沐辰吩咐道:“我听外面又有吵杂声响,怕是有人知道陈公归来了,跟过来了。这又是一番麻烦,你带人出去,把人都拦住,不要扰了陈公闭关。” 沐辰点头称是,匆匆离去。 陈渊见状,没有多说什么,身子一飘,便入了静室。 院外,确实是人流如潮、摩肩接踵,都想拜见陈渊。 不过,不等沐辰出来,宏亲王就派了兵将过来,挡住了人群。 “都往后退!莫要乱了秩序!惹怒了陈上仙他老人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沐辰等人正好推门而出。 “诸位且散去吧,我家……陈祖师正要闭关,不能被人打扰!” “听见了吗?不要打扰他老人家!” 几句过后,勉强算是安抚住了一心朝圣的人群。 但即便如此,大部分人还是不肯退去,或者是后退十几丈,就地而坐,或者就干脆附近找了个住的地方。 不仅如此,之后几日,慕名而来而人越来越多。 “又错过了。” 从人群口中听说了前几日的情况,千金散人又是无奈,又是后悔。 “早知道,就不在途中去拜访友人了,以至错过了大机缘!人道五千言,人人皆有所得,这是何等机遇啊!唉!后悔!后悔啊!” 似他这般的不在少数,都觉得没见到五千言的原本,是错过了莫大机缘。 “那人道五千言玄妙至极,乃是真正的人道之宝、人道大典,全篇似有字,实无字,所见之人各有不同理解。唉,我若是亲自在场,说什么也能领悟出一套绝世法门!” 翻看着高价买来的几本《人道见解》,千金散人摇头感慨,末了还不忘对旁边沉默阅读的李必道:“若是你在当场,说不定能领悟出你拯救令堂的法门。” 相比之下,李必反而异常平静,闻言只是道:“此乃定数,必有缘故。” 千金道人一看,竟有几分羡慕。 “你小子,现在是一心等待摧山公出关啊。” 陈渊已经一连闭关几日。 他自入了静室后,便酝酿着三才圆满。 不过,既然从讲武馆改到了静室,他也去了几分激进之念,没有匆忙行事,而是将自身重新梳理了一遍,毕竟,自炼出了星空心魔后,他还未仔细探究过身躯变化。 此时借着心魔衍生出的神念,内视全身各处,便察觉到许多变化,是以一连几日,都在巩固和熟悉,待第七日,他才重新睁开眼睛。 “血肉骨骼通透晶莹,处处皆有心魔念头、星辰光辉,还有丝丝缕缕的阴灵气息,其实性质已有变化,虽还有法宝之身的特性,但本质上与护道法诀有了不同。” 此刻,陈渊的修为体系已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作为根基的不再是九转玄身,而是星空心魔。 这心魔宛如梦境,驻于泥丸宫中,又分化念头,触及全身各处,深入筋骨皮膜。 那念头之内有星光闪烁,如同星辰窍穴,这是星宿法的迹象,窍穴之内孕育寒气,又有阴灵气息,自然是修行九注阴符经所得。 “心魔为性,尸身为命!至此,这玄身几转也好、超品神力、先天或者大宗师之名也罢,都只是手段,近似于功法和神通,不能再来概括修为,我已算是重新触摸性命真解的边缘,是一位炼精的心魔道尸修了。” 想了想,他觉得有些不对,又补充道:“是个修行了心魔道尸修法的有道全真!很传统、正派的一个人!” 念头落下,他便猛地一吸! 霎时间,弥漫四周的红色运气、盘踞角落的金色龙气,以及萦绕周身的人道妙音,便都被吞入腹中! 下一刻,陈渊全身震颤,三团气旋雏形急速旋转! 各种纷乱的死气阴血开始四散奔走,但随着外丹一转,又纷纷都被镇住,强行压入气旋! 三个气旋慢慢绽放莹莹光辉,各自涌出一口真气—— 一道清气,一道浊气,一道尘气。 三气一显,便如便在经脉中游走,最终纠缠一处,如飓风般扫过全身,将种种僵硬、琐碎、毒虫尽数碾碎,令血肉骨骼通透,一扫沉疴。 但很快,泥丸宫中,星空摇晃,诸多星光落在全身各处,就有一点灵机自心中起。 心魔念头、星光、阴灵涌来,灌注血肉,渗透骨骼。 于是,那三气便又回转过来,要扫除心魔之念! 双方来回拉扯起来,将这血肉尸身破碎、重组,轮回不休。 陈渊便生出几分明悟。 “三才重聚,血脉圆满,玄身三转,但因心魔劫改造了身躯,本质已改,反而要来回拉扯,一点一点打碎重塑,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这重塑需得大量灵气,好在还有外丹与神道化身……” 这般想着,他的心神慢慢沉入其中,感悟身躯变化,不问外界之事。 时光悠悠。 三个月的时间转眼过去。 但人道五千言的影响力,并未因陈渊闭关三个月而消逝,反而越传越广,引得越来越多的势力、人物聚集过来。 甚至连与中岳城隔着一水的延国城池临岳城中,也来了不少延国境内的慕名之人,他们要么费尽心思的潜入中岳城,要么就让人去中岳城搜集不同版本的《人道见解》。 “这就是《人道见解》?倒也有点意思。” 这一日,一行三人到了临岳城,却是三个女子,一个高大粗壮、一个身材纤细、一个却是个矮个子少女。 她们也搜集了几本《人道见解》,翻看后那高大女子摇摇头。 纤细女子却道:“不要低估了这本书,人道五千言千人千面,每个人的理解各有不同,你手上拿着的这本,只是其中的一本。” 矮个少女则翻着另外一本,而后惊叹道:“这等运劲法门当真精妙!难怪王师弟进境神速!我如果学一点,战力也能提升。” “战力不敌境界!”高个子女子冷哼一声。 纤细女子却道:“你这种心态要不得,这次咱们白鹤宗来的人最少,若不借助此界本土之力,怕是根本过不了试炼这关!那位摧山公被誉为天下第一人,如果能联系上,陈以利害,拉为助力,或能抢占先机!” 嗡嗡嗡—— 高个女子还待再说,三人怀中忽有玉牌震动。 “是云师兄!他因何联系吾等?” 感谢玉晨的万赏,先欠上哈) 回家晚了! 第二更大概要九点半吧(大概),正确十点前! 另外会把欠斑马兄的那张补上。 (本章完) 第109章 界外策 迷迷蒙蒙,云雾梦境。 三位女子一入此间,就轻车熟路的前行,很快就看到了三道身影—— 云师兄云社还是一身蓝衣,黄衣女子黄芝铃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还有一名盘坐不言的中年男子,打扮朴素。 “马师叔也在?” “是我让云社找你们来的。”中年男子睁开眼,“你们去了中岳?” 纤细少女点头道:“是,但还未入城,还在延国境内,我们打算先了解一下情况,省得贸然行动,惹人怀疑。” 中年男子马振就道:“既然是去中岳,可是奔着天下第一人?” “正是,”纤细少女进一步解释道:“那人现在声势正隆,影响力很大,听说天下间的厉害人物,都要卖他几分面子,如果能拉拢过来,将是一大助力。” “一介土著,能有多厉害?”黄芝铃撇了撇嘴,“要不是王复阴那厮不知好歹,不愿透露功法来历,被其他几宗抓住了口实,说他叛变,限制了咱们进来的人数,哪会落到这等被动局面?说起来,这下界的神道隐患,还是咱们发现的,通报给八宗宗长,省得他们被暗算,按说是有功劳的!却这么对待咱们!” “你们擅自潜入此界,不治罪都算好的了,还敢抱怨!”马振沉声训斥着,“王复阴被领着去西北,寻找当初传他功法之人,只要能证明功法是学自此界,便就无事,这件事不要再提。” “这下界,真有人创出那等层次的功法?”黄芝铃嘀咕着,被马振一瞪,赶紧收声。 云社开口道:“王师弟不是个撒谎的人,又被下了咒,不至于诓骗其他宗门。而且他学得那法门固然玄妙,原理却未超出炼气层次。此界被封禁前,曾有化神修士,传下一些奇妙法诀,也属正常。” “对。”马振摆摆手,“也不说这个了,当务之急是眼前事。”他看向三女,“伱们的想法不错,虽说此界的第一人终究难以跳出樊笼,但能在所在领域达成第一的人,放到任何地方都能有一番作为,若能拉拢过来,至少在试炼前期,可以作为强援!” 得了师门长辈的肯定,三女精神振奋。 “不过,切不可因此掉以轻心。”马振跟着又提醒道:“还是得时时警醒,处处小心。远的不说,那用来屏蔽神道窥视的符箓,就只能维持一个月,因此这中岳也不可久留。另外,那个天下第一,说到底眼界、见识天生受到制约,和他沟通时,要注意方式、方法,别在细微之处露出马脚。” “关于这个,正要向师叔禀报。”纤细女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我等打算找个机会,拿出一两部入门功法给他,让他感悟玄妙,以此为诱饵,与他结交。” “这个……”马振眉头一皱。 云社却道:“关于这位天下第一,我是知道一些的。他自西北起家,一路杀出血路,据说打破了血脉禁制,不是个简单的人,你等要以功法动其心,得格外小心。” “这个我也有法子,”纤细女子微微一笑,“我等打算扮做隐世门派的高人,毕竟咱们勾陈界的修行玄法,只要稍微透露一点,就够此世之人钻研一生了!不愁他不震惊!” 云社正要说什么。 “也好。”马振却先开口:“你们三人的炼精修为,放到此世也算一方高手,一起出现,伪装成个门派也说得通,何况还有吾等可做后援。但千万要记住,小心谨慎为首,若事不可为,果断离开!莫忘了前车之鉴!” “师叔放心吧!我等记着呢!” 三女一笑,又说了几句,便化作三缕烟气离开。 等人一走,黄芝铃不满道:“她们太想当然了,拉拢个土著……” “不,她们的思路是正确的,只是方法略显粗糙。不过,咱们与下界的人还是有差别的,因此红师妹的法子,也有成功可能。”云社正色道,“此番,是八宗长辈察觉到神藏震动,担心此界升格独立,才在两界通道还未建立前,就匆忙组织了这次试炼。因无稳定通道,入得此界的修士境界不能超过化神,人数也十分有限。这种情况下,借助本土的力量,才能弥补不足。” “不错。”马振也点了点头,“不要觉得咱们修为高,就能为所欲为。就咱们这么点人,还分属多个宗门,互相之间相互提防,想要完成目的,没有本土势力的相助,很难的,难道你打算在这待个十年八年的?” 黄芝铃赶紧摇头。 云社跟着就道:“其他几宗,也有不少人联络了本体势力,咱们人数本就居于劣势,再不提前布局,就得一步落后,步步落后了。所以,红师妹她们的路子,是要试一试的。” “好吧,好吧,随她们弄吧,我先去拜见那个什么皇帝了。”黄芝铃说着,转身化作一阵青烟。 马振见状,摇了摇头:“到底是太年轻,仗着师兄宠爱,太任性了。”接着又对云社道,“云师侄,这次还是得靠你筹谋,我年纪大了,只能护持尔等,这谋划布局的事,不擅长。” 云社一听,欲言又止,最后点头道:“师叔放心吧。” 二人便又说了几句,但他们并未注意到,云雾深处,一道若有若无的身影也转身离去了。 “界外之人的试炼开始了?我闭关了多久?” 静室内,陈渊缓缓睁开眼睛,他掐指一算,神色微变。 “我那小弟子走的时候,说最快也就三四个月,这是顶着最快点时间来的?” 他拿着一枚白玉令牌,思索着当前局面——这令牌正是从刺客姜方卓身上所得。 方才他闭目养神,巩固三才圆满、三转玄身,忽然心有所感,拿出了此令,也跟着入了梦中境。 “有了这入梦令,倒是多了个情报渠道。这次来的人更多,还涉及多个宗门,王复阴那傻小子还被抓了小辫子。最高能有化神层次的人进来,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稍微想了想,他就意识到,目前的局面其实非常不利。 “如果这次进来的宗门,每个都有个化神修士坐镇,麻烦就大了!因为,便是此界的神道帝君,常态境界也不过堪比炼气修士,要靠着神庭加持,才能短暂获得灵光,与化神交手!而我这手上的萦梦魂晶也剩的不多了。” 越想,陈渊的神色越是凝重。 “我这本体三才齐全、玄身三转后,已是炼精化气巅峰,但对上化神修士还不够,得借助外丹、神道化身和萦梦魂晶,才堪匹敌。” 一念至此,他的思路逐渐清晰。 “所以,当务之急是搞到这些入侵者的详细情报,比如他们的目的、人数、修为、所在位置等,那三个女子不是打算来接触我吗?倒是个突破口。不过,在这之前,得先做好准备…… 想到这,陈渊一拍腰上锦囊,便有许多物件飞出—— 飞剑、炼炉、毒钵、血脉令牌、小葫芦、萦梦魂晶、升仙台令牌、功德梦笔,以及一个檀木盒子。 看着眼前的诸多物件,他眯起眼睛。 “是时候整理一番了,当留则留,当炼就炼,看看还有何提升空间和利用价值……” 在陈渊盘点物件之时,又有一支风尘仆仆的车队驶入了对岸的临岳城,直入城主府中。 “见过那落大将军!” 身材高大、模样威严的城主程实友领着一众胥吏,等候多时,见着来人,便齐齐行礼。 “程郡守客气了。”延国大将军那落勃勃从车上下来,“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兵家事,无需这般劳师动众。” 程实友却道:“以大将军的身份,岂能不郑重?”他上前两步,引着那落勃勃入了屋里落座,而后问道:“大将军此番过来,是为了对岸那位?” “不错。”那落勃勃也不隐瞒,“好不容易联络到了摧山君过去的好友、知己,可得引荐,才好去拜访。对了,听说这三个月以来,南线都没有战事?” 程实友点头道:“不错,那日的情况,我等在临岳城都看得清楚,确实是人道盛事,现在都说讲武馆乃人道圣地,中岳城是神道支柱,民间多有祭拜,军中也有崇拜者,不好轻启战端,防止有乱。” “这么做是对的,不然我这会也不好等门拜访了。”那落勃勃笑道:“我这次来,若是顺利,说不定可以将摧山君请回朝中,做个国师!这事,大皇帝陛下已经……”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大将军,这话说早了。” 公子哥打扮的瘦削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 那落勃勃一见来人,诧异道:“三皇子,你怎么来了?” 程实友也面有异色,先就上前见礼,道:“三皇子既来,何不提前招呼,也好让下官过去迎接。” 三皇子道:“怕误了事,一路急行,顾不上这些了。要是大将军将国师之位给许出去了,岂不复杂了。” “三皇子此话何意?”那落勃勃眉头一皱。 “大将军,先别激动,听我说。”三皇子见他模样,居然有几分畏惧,正待说话。 门外,略带沙哑的声音传了进来—— “因为这国师之位,已有人坐了。” 话落,穿着青色长衫,一头淡黄色长发,眉心有一道红痕的男子走了进来。 “有人坐了?谁?”那落勃勃紧盯着来着。 “正是在下。”青衫客笑容如常,看着那落勃勃,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感谢笨唷的万赏,再欠一张,可能要迟两天才能还上。 中间多了好多事,出了一回门,直接拖到十一点了,囧! 第三章还债加更可能会很晚,到一两点,诸位可以明早起来再看…… (本章完) 第110章 你们的天,限制不了我 “你?”那落勃勃神色一变,看向三皇子:“我在上都未见过这号人,你莫不是随便找了个人来,消遣于我?” “大将军慎言!”三皇子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小心翼翼的看了青衫客一眼,低语道:“这位可是真仙降……” “那落大将军。”青衫客打断了三皇子的话,笑眯眯的道:“我知你一味要请那什么摧山君为国师,是见过他动手,被吓破了胆。但有些时候,恐惧、畏惧是站的不够高,对一些事不够了解,产生了错觉。不过,一旦有人帮你将这些心魔驱逐,便能平常心的看待诸多问题了。” “你说我被吓破了胆?”那落勃勃冷笑一声,“向强大表示尊敬,是吓破了胆?”他看向三皇子,“三皇子,你虽然喜欢宁人的那一套东西,但应该还记得咱们荒人的传统吧。” “当然,咱们荒人最是崇拜强者!”三皇子意有所指,“但大将军还未见过真正的强大!” “他?”那落勃勃看向青衫客,“伱可以展现一下。” “我不喜欢在他人面前,随意的展露本领。”青衫客摇摇头,“不过,我今日心情不错,可以与你一同去对岸看一看,听说所谓的天下第一人就在对面,那或许是个不错的练手对象。” “你也要去中岳城?”那落勃勃挑了挑眉毛,“你大概不明白天下第一高手这几个字的意义!这可不是吹出来的,也不是靠着血脉加持,而是真正打出来的!” 青衫客闻言笑了,他指了指上面,道:“你们的天,限制不了我!你们的天下第一,也无法凌驾于我之上。” 那落勃勃勃然大怒,但到底还注意场合,于是冷冷对三皇子道:“我不信大皇帝会用这么一個狂悖之徒,继任大国师的位置!此番拜访摧山君,若是跟着这么一个自高自大之人,反而要弄巧成拙!” 说完也不等回应,转身冲程实友道:“郡守,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大将军,你何必如此?我已备好了酒席……”程实友还待挽留。 那落勃勃却是冷冷说道:“随便来个人说得了国师之位,我便相信,那不是乱套了?总要去求证的,哪还有心思吃酒席?”说罢,干脆离去。 “唉!”程实友只是叹息。 “给了你机会,却不知珍惜。”青衫客摇了摇头,神色如常,反而道:“你是这里的城主?听说那位天下第一人,做了一篇文章,传得神神叨叨的,你去给我找来,让我看看。” 程实友一听,就有几分不悦,正待开口,却见三皇子走过来,低语道:“程城主,我父皇如今很是看重这位先生,他既想看,你去寻来便是。” 程实友深吸一口气,点头称是。 很快,几本书册就被摆在两人面前。 青衫客拿起来翻看几眼,轻笑一声,扔到了一边。 三皇子也翻看起来,越看越是疑惑:“这就是《人道见解》?里面所写的,不都是武道功法吗?而且还是个大路货色,力劈华山这一招,还能有人不会?就算是研究出花来,又有何用?” 程实友解释道:“三皇子有所不知,《人道五千言》妙不可言,每个人见了都有不同感悟,有的领悟的深,有的领悟的浅,有的是武道,有的是其他法门,这市面上能找到的,肯定都是浅薄的。” 三皇子一听,又问:“原本呢?能弄来吗?” 程实友摇摇头,道:“弄不来,那是天上文章,不是写在纸上的!” 三皇子眉头一皱:“这么玄乎” “无非是些许手段罢了。”青衫客笑了起来,“都不说障眼法,我这就有不下九种法子……”他说着,伸手在空中一点,就有一点光晕留下,手指一划,凭空留下了一道泛光的指印! “这是!?” 程实友见得这等场面,当场惊住了。 “知道了吧,这位有着仙家手段!”三皇子赶紧称赞起来。 程实友回忆了片刻,却道:“但摧山君书写人道五千言的时候,场面很是宏大,而且不只是这一个笔画,而是……” “无非是动用多少真元罢了,算不得什么。”青衫客双手背后,迈步前行,“走吧,去会会那位天下第一。” 走着走着,他忽然露出一抹笑容:“若能收个天下第一个做仆从,也不错。回归宗门后,那几位知道了,都会羡慕吧?这机会可不常有。” 三皇子赶紧跟了上去。 程实友被青衫客话中表现出的那股自信感染了,他意识到眼前这人,似乎真有拿下天下第一的信心!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之前为何从无名声?” 不过,当青衫客走出房门的瞬间,怀中忽有一物震颤,随即就有一张符箓飞出,当空燃烧。 他脸上先是露出了几分疑惑之色,但马上又显出恍然。 “哦?居然靠着军阵,拖住了两位师弟!难怪特意传书于我。这银家军有点本事,这个银国公也值得一杀!那位天下第一的运气可真不错,也罢,就等我回来,再去拜访他吧。” 说罢,他大步流星的离去。 . . 嗡! 一声轻响,陈渊一手印在炼炉上。 火光炸裂,一道寒光从中飞出,正是祸虬剑。 此时,这短剑上除了阴阳之气交缠,更有天地之景流转。 “将未用尽的天地之宝融入飞剑,总算提升了品阶,近乎上品极限,但受限于材质与蕴养之法,也算是到头了。不过,就算是面对炼气修士,突然出手之下,也足以重创对方了。” 他又看向身前几物。 毒钵、血脉令牌、小葫芦、萦梦魂晶、升仙台令牌、功德梦笔,以及一个檀木盒子。 “这里的很多东西,比如这毒钵、定魄葫芦,若是用来虐菜,都用得上,可界外之人皆为修士,有不少高深之辈,便用不上了,可赠与孙正钥等人,算是他们一番辛劳的报酬,全了师徒因果。倒是这支梦笔得了天道功德加持,品阶提升,堪比飞剑,能留一手。”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檀木盒子上。 此物得自陇城的沙帮的库藏,放着一株九品白莲,很是邪异。 但最后,陈渊还是没有打开木盒,而是长袖一挥,又尽数收拢,接着站起身来。 吱呀。 紧闭了三个月的房门被他推开。 “陈师,你终于出关了!” 见着陈渊出来,平王从角落里一跃而起,满脸笑容,随即一怔。 此时,在他眼中陈渊,气息平缓、内敛,似是个普通凡人。 返璞归真! 他心底蹦出了这么一个词来,旋即明白过来。 又精进了! 这本就深不可测的境界,居然还能更进一步! “在我闭关期间,可曾有事发生?” 陈渊的话,让平王回过神来,他道:“无事,不过每日都有来拜访的,比起陈师闭关,都算不得大事,一概赶走了,不过……”他压低了声音,“景阳侯府又来了一位,说是您的三叔陈恩,我对此人有些印象,但具体什么身份,却不清楚。” 咚咚咚! 陈渊死寂的心脏,突然微微震颤,恍惚间看到了一点血脉连接。 “看来不是假的,让他过来吧。” 他这具玄身如今三才齐备,本质逆转,又有星空心魔坐镇泥丸宫,对自身吉凶的感知,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很快,文士打扮、留着长须的英俊男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世集!” 他一见陈渊便欢呼一声,等到了离陈渊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精瘦的面庞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瘦了,也成熟了。” 陈恩看得出来,这个侄子的神色和过去截然不同,那股淡然气质,以及眼中漠然,让他不得不改变原本用亲情笼络的打算。 稍微停顿片刻,陈恩就收拢笑容,低语道:“你父亲,还有陛下,都希望你能抽出时间,回江左一趟。” “回江左?”陈渊不置可否,反而问道:“陈世由的事,你们知道了吧?” “世由是你的兄弟,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想的,但他何尝不是咎由自取?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前因后果很明了。”陈恩的声音更低了,“兄长过去对他太过偏爱,对你多有苛刻,逼得你出走侯府,于杀场厮杀,我等都看不过眼,都劝过!只是,你也知道,他那续弦是什么性子,但这次你不用担心……” “不用说了。”陈渊直接打断了对方,“我可没有回去玩宅斗的打算。” 陈恩脸色一变,以为陈渊要拒绝,便要开口劝阻。 陈渊却又道:“不过,江左城,是要去的,有些事要处理一番,省得越拖越麻烦。” 陈恩松了一口气,笑道:“景阳侯府毕竟是你的家,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又是世子,你回去,名正言顺!” 陈渊也不解释,他可不打算做什么劳什子的世子,而是要将肉身因果还干净、斩断联系。不过,在离开中岳前,得先和三个界外之女碰个头,这可是个情报源。 “对了,你现在贵为天下第一,叔父我在路上……” 陈恩还待拉近关系,却被外面传来一声呼喊打断—— “摧山君可出关了!?” 宏亲王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前线急报,十万火急啊!非陈君不可救也!” 第111章 你也不过如此 “太好了!陈君出关了!” 入得院中,见了陈渊,宏亲王面露喜色。 陈渊倒是干脆的问道:“什么事?说吧。” 宏亲王想起正事,脸色又变,急道:“陈君!银家军正陷在荡山,被两个绝顶高手攻杀!情况危急!”他语速很快,“银国公此番过来,是受我邀请,没想到中途会被人截杀!他是大宁支柱,军中砥柱,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银家军?银国公?” 陈渊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名称,知道是大宁国有数的精锐兵马。 “有人截杀银国公?还是在荡山?荡山郡虽和中岳郡连着,但地处内陆,是大宁腹地,会有人埋伏银国公?”陈恩一听,神色陡然一紧,都顾不上与陈渊联络感情了。 “具体情况还未查清,”宏亲王唉声叹气,叹道:“那两个绝顶高手来历神秘,连银家军都能压制,我就算派出兵马过去,怕也无用,反而添乱,只能由武道高手前往支援!” “两个来历神秘的绝顶高手?”平王一脸诧异:“银国公本身就是先天高手,手下四大战将、两大术师,加上奔雷军阵,便是吾等大宗师出手,都要脱一层皮,能被两个神秘高手攻杀?” “真个不知缘由!若非如此,我岂会来麻烦摧山君?”宏亲王对陈渊拱手弯腰,诚恳道:“陈君,先前你说承我一次情,希望能用此事换你出手一次!当然,事后还有厚报!” “突然蹦出来的神秘高手?” 陈渊猜到了两人的来历。 陈恩也道:“世集,银国公的事,确实不能不管,且不说他是国之支柱!就说当年你出走侯府,就是靠着银国公和韩将军之助,才能在军中立足,这涉及到伱的名声。” 既然还牵扯着前身因果,就更要走一遭了。 一念至此,陈渊也不啰嗦,就道:“把荡山的详细所在告诉我。” 宏亲王闻言大喜:“有陈君出马……” “别说废话,别耽误时间。” 宏亲王赶紧道:“我安排了向导,荡山离中岳不远,严格来算,还属中岳大山系,只是后来被截断了……” 这也是可以想见的,要是离得远,求援信也送不到这里来。 “让向导进来。” 陈渊一声吩咐,便有个畏畏缩缩的瘦削男子走了进来,朝几人拱手。 “跟我来吧。”陈渊一下到了其人跟前,伸手将人提起,挥手间飞剑在袖中一震,就有团红云从袖口中涌出,落在脚下,托起两人,在那人的惊叫声中破空而去! “腾云驾雾,仙家手段!” 看着转眼就到了天边的那道身影,平王喜道:“武道修行到了后来,果然就是仙人了!” “莫废话了!咱们也跟过去,做个后应。”孙正钥开口说着,“七皇子,你也领着人马跟过去吧!” “这等手段,与其说是武道手段,不如说是仙家手段!!” 密林之内,厮杀声此起彼伏。 一名身着银甲,带着头盔的高大男子手执长枪,立于军中,看着那两道如同鬼魅一般,在战阵之间游走的身影,眉头紧锁,思考对策。 周围,一名名身着红色战袍的兵卒气血鼓荡,烟气缠绕,快步行走,挥舞着兵器,每一下挥舞都整齐至极,宛如一人,爆发出的劲力更是合二为一,汹涌澎湃! 那两道身影轻盈婉转,速度快疾,气血雄厚,招式更是势大力沉,更有玄妙音律之法扰乱他人心念!以至于过往面对千军万马都无往不利的奔雷军阵,竟只能与这两人战个旗鼓相当!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更有许多兵卒因力竭倒下,进而被敌人重创! “这二人到底是何来历?能有这等身手,不可能籍籍无名……” 他正想着,忽的心头警兆显现! “面对一个下界土著,竟是僵持不下,传出去,未免太给咱们赤血门丢人了!”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响彻天地,竟震得众兵卒心血震荡,差点都拿不住兵刃了! “又有谁人来了?”银国公压住心中惊讶,循声看去,入目的是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他凌空而至,宛如降世之仙! 此人的脚在地上轻点了一下,一下跃起十丈。 “这些人之所以难对付,是因用秘法,将千百人气血连在一起,你二人与之交战,等于同时和千百人比拼劲力,所以难以攻破,但这等手段,在我面前,不够看!” 青衫客体内金丹一转,猛地戳出一指! 无数道指芒从指尖迸射出来! “三千碧波指!” 唰!唰!唰!唰!唰! 霎时间,一道道指芒荡漾开来,仿佛绚烂波纹,又似细小之针,当空罩下! 噗噗噗! 众兵卒齐齐中招,军阵中连绵流转的劲力根本来不及联合,便被瞬间瓦解! 众人惨叫着跌倒在地。 银国公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他心下骇然! “这是什么功法?能一下子压制全军?破了大阵!?” “功法?井底之蛙。”青衫客凌空一转,立于树枝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银国公,“你们学武只不过是与人好勇斗狠,走偏了路,根本没有摸到真正的门径,自然也不会理解,我等掌握着何等伟力!” 银国公摘掉头盔,露出一张沧桑面容。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忽然笑道:“说到底,你不还是给荒人做走狗?” “挑拨离间?”青衫客并未恼怒,“在这种绝境中,还有这等心思,是个人物。不过,你不用白费力气,我若想杀荒人皇帝,几天前就动手了。” 他这话一说,边上两人之一就道:“师兄,别忘了师叔的话!王朝体系若能正常运转,便不能贸然把中枢给换了!否则,延国一乱,不知道要花费多久才能再恢复秩序!” 另一人也道:“诸事繁杂,时间有限,得赶在其他几宗之前找到东西,若还分心整合延国势力,实在繁琐。都不如现在这样,镇住了皇帝,种下毒蛊加以操控,做个太上皇,还不影响吾等行事。” “知道了,知道了。”青衫客有几分不耐烦,“但这事也分人,你们这次截杀此人,不就是想给他也种下毒蛊?可惜,你们没想到,一个凡俗将领居然有与兵卒通念之能!若不是我就在附近,还不知要丢多大的人。” 被他一说,两个师弟不由低头。 “直接杀了吧。”青衫客的目光落在银国公身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看在你也算个人物的份上,可让你留下遗言。” “遗言?” 银国公站直了身子,拿住长枪,表情凝重。 “要我性命,尽管来取!” 听了方才的一番对话,他对于三人的来历,银国公有着种种猜测,但现在都不重要了。 “有胆魄!”青衫客摇头叹息,一指点向银国公,“可惜啊,你生于此处,受血脉限制,终究只能走到这一步,来生,投个好胎吧。” 嗤! 指光破空! “主公!” “大哥!” 众部署挣扎着想要过去护持,奈何伤势太重,更被腐蚀了气血,连起身都做不到! 便在此时。 “人又不是犬驹,非要是名种才能前行吗?” 身着灰袍的少年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银国公面前,面对袭来的指光,抬起了一根手指,点了上去。 叮! 清脆的声响中,那道指芒,竟被陈渊屈指弹了回去! “援军?能挡住我一指,也是足以自傲了,该不是无名之辈。” 青衫客神色如常,抓向被弹回来的指芒,但就在即将触及的瞬间,灵觉忽然示警! 嗤! 那指芒之中,忽然迸发出一阵波纹,撕裂了他的掌中血肉! “怎么可能?” 青衫客脸色剧变。 “此劲取自水流之意,但你练的不到家,只掌握了柔如水之境,没有领悟冰似钢的意境,最多发挥出七成威力。”陈渊淡淡说着,仿佛在警训后辈弟子,“如此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确实不太舒服,下午睡过头了,这几日先两更,恢复一下状态。 第二更可能也会比较晚,暂定十一点左右吧…… (本章完) 第112章 心魔道! 青衫客闻言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眼底深处有一点星光一闪即逝。 “你也敢来指点我?你也配评价我?你……” 他仿佛承受了莫大的耻辱,但还没说完,眼前人影一闪,陈渊已到跟前! 一气剑光诀! “还敢出手!” 青衫客长袖一甩,同样一指点出! 噗嗤! 但这一下,却是他的手指崩裂开来,便有漆黑蛊虫从中飞出,但转眼就被剑光斩碎! “怎么会?!”青衫客低吼一声,止住喷涌的鲜血,猛地一抬头,“真元?伱是炼气修士?” “与人交手,还敢分神?”陈渊一爪又抓到跟前! 青衫客瞳孔一缩。 这么快!? 但他并未躲避,冷哼一声,运足了劲力,真元旋转如梭,蛊虫蠕动聚集,一拳轰出! “长青拳!” 拳爪相接! 长青拳劲瞬间被神道霞衣吞没,流转之后,又与陈渊的劲力合到一处! 陈渊玄身三转时,心魔劫、星宿法与尸解玄身不断破碎身体、重塑血肉,一身筋骨肉身被强化、锤炼到了极致,劲力早就超出了三转化气的范畴!此刻再加上外丹之力、神道霞衣的加持,三股劲力一同爆发! 就是五十个骸道人在这,恐怕都要被打成齑粉! 轰! 青衫客惨叫一声,右拳血肉崩裂,右臂扭曲! 一只只蛊虫更是被直接震成粉末! 剧痛之中,他仓皇后退,鲜血淋漓的左手慌乱捏着印诀! 嗖!嗖! 两道虹光自袖中激射而出,一道锋利至极,乃是一口飞剑,一道闪烁不定,却是一块小盾! 飞剑直指陈渊,小盾迎风就涨,挡在身前! “你是哪一家的弟子?帮着土著来暗算我!莫非忘了八宗之议、八宗誓言?” “你方才那股子舍我其谁的势头呢?那股子举重若轻的气度呢?岂不知这人前显圣,当从一而终!心境这般大起大落,你若是我的徒子徒孙……算了,我不会收你这样的人入门。” 面对直袭而来的飞剑,陈渊一捏剑诀,袖中祸虬剑化光而出! “你这是找死!”青衫客被陈渊说的恼羞成怒,但见着这一幕,不惊反喜,心道:“我这飞剑,以幽玄玉髓炼入了玄冥之禁,任何飞剑只要擦着、碰着……” 他还在想着,祸虬剑上黑白两色一转,便将飞剑迸发出来的寒气尽数吞噬,跟着剑芒吞吐,其势竟有天地乾坤之雄壮,仿佛泰山压顶一般,将青衫客的飞剑砸落! “什么?他这飞剑之中炼入了什么禁制?居然有天地阴阳的气相!?” 崩! 祸虬剑化作黑白两气,刺向青衫客! 青衫客忙把圆盾挡在身前,那盾一转,玄光显化,遮天蔽地的展开! 霎时间,处处皆有寒气蔓延,祸虬剑上转眼覆盖了一层薄薄冰晶,堪堪停在盾牌跟前。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家传的上品法器啊! 长吐一口气,青衫客看向陈渊,眼中满是忌惮与疑惑:“有这等身手,为何我不曾见过你?你到底是哪家的弟子?” 陈渊也不答话,身子一晃,又到跟前,左手拿住短剑,右手自锦囊中摸出了炼炉,张口一吐,外丹落入炉中,那炉中火光迸射,熊熊燃烧,被他顺势一抡! 轰隆! 爆裂的火光,在玄光盾牌上炸裂,破碎层层冰晶,连着盾牌,将青衫客轰飞了出去!陈渊左手一指,剑光又疾袭而去,这次再无阻碍,贯穿其人头颅! 他当即惨叫一声。 “师兄!” 他的两个师弟终于反应过来了,满脸骇然! 下一刻,青衫客体内金丹一转,滚滚气血精华涌出,转眼修补了伤口,镇住泥丸宫中的魂魄,却还是真灵震荡,头晕眼花,便也顾不上两个师弟了,转身就走! 陈渊见状,长吐一口气,松开了手中魂晶,道:“这么看,果然只有炼气层次,没有隐藏修为,那我也就不用再有什么顾忌了。” “师兄!这人是谁?哪家宗门的弟子?” 两个师弟也算机警,匆忙跟了过去,他们如何看不出来,这突然冒出来的修士,至少也有金丹修为,师兄都给打得逃遁,哪是自己能对付的? 另一边。 银国公恍然惊醒。 “这身手,难怪被尊为天下第一了!” “这是陈世集那小子?” 两个壮汉挣扎着来到银国公边上,亦是满脸惊讶。 “先前听这消息,俺还道是同名同姓,没想到真是这小子!几个月没见,就这么厉害了?什么机缘?” “陈世集?” 几人的对话,落到青衫客的耳中,他当即脸色剧变。 “摧山君陈世集?天下第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个神藏界的土著,怎么可能成就炼气金丹?还能处处压制我!这说不通!不可能有这么荒谬的事!” 他想起自己在临岳城还曾扬言要会一会此界的天下第一,因要支援两个师弟被耽搁,还说对方运气好,结果一转头,真交上了手,自己居然被全面压制,彻底落入下风,便觉脸上火辣辣的! 念头百转,青衫客眼中陡然露出怨毒与狠辣,他倏的停步转身,手捏印诀:“你若真是此界之人,必然受制于血脉禁制!正好让我来试一试!疾!” 嗡! 陈渊体内血液的流淌之速骤然提升,处处生出炽热之感,荡漾出气血涟漪! 银国公等人则各自呼痛,跌倒在地。 两个师弟一看,不由羡慕。 “若咱们也学了血脉禁制之法,哪还要求救。” 但随后,二人忽生不祥之感,余光一扫,注意到那凶悍修士不仅没有异状,一身气势反而提升了许多! “原来如此,血脉一旦补全,再被人施展禁制之法,反而能榨取血脉潜力!”陈渊想着,同样捏了个印诀,看着一脸震惊的青衫客,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吃我一诀!心魔劫!” 劫!劫!劫! 青衫客忽的惨叫一声,紧接着眼底浮现出无穷星光,继而便失神入梦,陷入心魔梦境之中,于过往记忆中轮回! 他因与陈渊交手,心态大起大落,心灵有如破烂风箱,处处漏风,此刻被心魔一搅,精神上的伤口接连炸裂,瞬间心态崩溃,哀嚎连连! “师兄,你怎么了?” 两个师弟一见他这幅模样,都是心头狂跳,对视一眼,也不询问细节了,不约而同的转身就逃! “来了还想走?” 陈渊剑诀一变,祸虬一剑贯二人,阴阳之气转眼就封闭了二人全身窍穴,镇在当场。 “啊!” 这时,青衫客惨叫一声,眼中漆黑涌动,表情因恐惧而狰狞,他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挣扎着跪倒在地上。 “怎么……怎么会是心魔……你是什么时候侵蚀……” 嗡! 一声嗡鸣,漆黑之光自青衫客身上飞起,落到陈渊掌中,慢慢扭曲,化作一张鬼面。 与之相对的,青衫客充盈的血肉肌肤迅速干瘪,泛黄的发丝转眼苍白。 “……” 看着青衫客的模样,又瞧了瞧手上的鬼面脸谱,陈渊沉思了片刻。 “这看起来十分像是魔道妖人的手段,和我的身份有些不相符,以后得克制一些,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施展。” 早在陈渊露面的第一时间,他就借着屈指一弹的机会,将星空心魔的一点碎片注入那道指芒,并在崩裂对方手掌时,渗入其体内。 接下来,他的种种诛心言辞,除了真心讽刺对方之外,也是扰乱对方的心境,方便心魔碎片侵蚀心念。 “我的本体已是化气修为,想要晋级,按理说该是搜集四象之气。这东西在此界虽是难寻,但其实已有一道火凤残蕴在手了,不过因玄身逆转,心魔劫加持我身,若能以心魔之法倒映他人之心,炼成四象之形,也可作为进阶之本。本来尚需不少人口,但这些界外之人修为不低,尤其眼前这人,还是个炼气的金丹修士,效果更是上佳!” 这事说来简单,但真要做起来却又复杂,毕竟打死别人容易,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心魔侵蚀高境界的修士,可不容易。 “好在这些界外修士的心态,似乎都非常诡异,还都十分焦急,若能再找几个,可省不少工序。” “陈世集……” 这时候,银国公虚弱的声音从旁传来。 陈渊结束思考,游目四望,同时心中一动,有所感应,于是指着倒地的几个界外修士,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国公,让你的人把这几人带上,咱们先去中岳,那边该是有访客上门了。” 与此同时。 咔嚓。 宽敞的屋舍内,一枚青色玉佩出现了裂痕,有鲜血从中渗出。 一只枯瘦老手,将玉佩拿起。 “刘青这个性子,果然是最好的诱饵,用来投石问路最理想不过了。只要不让他知道自己被种下了真灵蝶,总能搞出事来。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踢到了铁板,此界的水,比原本预料的还要深啊。” 满头银发的老者,拿着玉佩,微微一撮,便有许多记忆片段从中流出。 “嗯?天下第一的陈世集?炼气修士?后面是怎么回事?为何被那炉子砸了之后,真灵蝶便消亡了?不过,眼前这些情报也够了。” 他发现,这纪录的记忆片段,只持续到青衫客被一剑贯穿,后面的内容便没了。不过,命牌破碎,刘青的结局已然清楚。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不愧是一个界域的天下第一!真是惊才绝艳!这等绝顶人物,若能收入门中,必能光大门楣,扭转我宗颓势!而且,也是多亏了刘青,否则让这个陈世集潜伏在暗处,我等在明处行事,是要出大乱子的!不过,既然暴露了,就好办了。” 一念至此,银发老者走出屋子。 外面是一处庭院,院中有一片水潭。 老者来到水潭边上,长袖一挥,便有水雾飘起,渐渐勾勒出四道人影,其中就有那白鹤宗的马振。 “水镜公,何故传讯我等?” “你等自己看吧。” 银发老者一挥手,丝丝缕缕的水汽便勾勒出交战之景。 起初,几人看着这一幕,尚不觉得如何,待看到后面,便有人惊呼起来。 “居然能在神藏界修行到这等地步!?” “真是侥幸,让我等提前发现了。” “之前还道只有此界的神道算是威胁,没想到还有个炼气修士!虽说咱们来了两位化神修士,但真要是被人有心算无心了,还不知会如何。” 几人正说着。 突然! 马振脸色一变。 “不好!” (本章完) 第113章 勾陈所求者有二 “三位且等候片刻,陈公有事外出,还未归来。” 陈渊的宅院中,正有三位拜访者。 几位宗师都跟着陈渊出去了,就留下了沐辰等几个弟子,他们不敢仗着长辈的名头胡作非为,这时来了三个先天武者,说是敬佩陈渊的为人,要将门中的功法宝典献出,沐辰肯定要等真正能做主的人回来,不敢随意做出决定,便先将三人安排在院中。 拜访者乃是三名女子,一个身材纤细,名唤“徐月梅”,一个身材高大,叫做“潘玲儿”,一个身材矮小,名为“潘景儿”,正是白鹤宗的三名弟子。 “来的不是时候。”潘景儿嘀咕了一句,“不是说陈世集一直在闭关吗?怎么咱们一来,人就走了?” 潘玲儿却自信道:“不管他是否故意拿架子,还是真有其事,等见了咱们的功法,保准震惊,到时我再说几句化气境界的妙语,还不得让他惊为天人?咱们也就不用坐在院中吹风,直接为他的座上客!” “别多话,小心隔墙有耳。”徐月梅提醒了一句后,怀中忽有一物震颤,她左右瞧了瞧,拿出一块白玉,握在手里,闭上眼睛。 待得几息之后,徐月梅的双目再次睁开,脸色陡变,猛地起身。 “情况有变!咱们得赶紧走!” “怎么了?”其余两女面露疑色。 “那摧山君不简单,咱们……”徐月梅压低声音,正待解释,旁边已传来了脚步声—— “几位是隐世门派的高徒?特意过来送出功法?”一身灰袍的陈渊从院外走了进来,看着三女,“三位这是要走?” 话音一落,三女都感身上一沉,被莫名压力笼罩,想要挪动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徐月梅强笑道:“摧山君说笑了,我等就是来拜访的,又怎会突然离开?” 另一边。 依旧是那座庭院。 水潭上,四道水雾身影若隐若现,见着马振重新显露身形,都问道:“如何?可曾提醒了门中弟子?这时去拜访陈世集,确实有些危险。” 马振摇头苦笑:“我与她们联系时,都已在陈世集的府上了。算算时间,很有可能碰上,怕是没那么容易离开。” 边上就有个老妪就安慰道:“你也不要担忧,未必就那么快,陈世集他们也要探查刘青等人的来历,不见得会离开现场,再说了,也不会一下就将两边联系起来。” “希望如此吧。” “这未必是坏事。”坐在谭边的银发老者则道:“有弟子跟在陈世集身边,就可掌握他的动向。” 马振却道:“就怕他觉得我家那几个弟子心存叵测,施展辣手!” “他一个天下第一,能在下界凝练金丹的人物,会觉得自己把握不住几个女子?”银发老者用肯定的语气说着:“现在的问题,其实是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是否察觉到我等的来历了?如果彻底暴露,那可不是小事。” 老妪却道:“这延国、宁国的皇家可为吾等奔走,只要好处给够,天下第一人,也一样可以为吾等奔走,再说了,他这等资质,日后两界贯通,正可谓我八宗的中流砥柱!” “下界之人,如何与吾等相提并论?”又有个富态男子的水雾身影出言:“陈世集修为虽高,但终究只是个下界土著,值得这般应对?” 老妪冷笑一声,道:“文长老,你的修为也不过与这个土著相当,怎么?你若觉得陈世集好对付,大可自己去应对,我却不愿意将弟子的性命,浪费在与他争斗上,错过了正事!” 文长老不快道:“丁婆这话不地道,无论是大宁的皇帝,还是延国的皇帝,都攥在咱们手中,是驱使他们去做事,可按着伱的意思,是要与那陈世集平等交涉!他这次可是与赤血门发生了冲突……” “不要吵了。”银发老者骤然出声,“先搜集这陈世集的生平、情报,等弄清楚了根底、依仗,再决定如何处置。在这之前,先要应对此界的神道,还得搜寻虚焰钟,确实不好节外生枝。” 丁婆还待再说。 “阿弥陀佛,”那个一直盘坐不言的人,这时说道:“吾等五宗都是讲究规矩的,但诸位莫忘了,还有那三家呢。他们行事自来酷烈,大概是受不了和一下界之士平起平坐的,一旦碰上,迟早要有风波,到时如何处置?” 银发老者却道:“他们现在的精力都在谋夺天道权柄上,短时间不会与陈世集有交集。” “不错,果然精妙。” 翻看着手上的两本书册,陈渊不住点头。 对面三女却神色凝重,徐月梅更是如同坐蜡。 她心中不断回忆着自家师叔传来的消息,心里有惊涛骇浪 “这个下界的天下第一,居然是一个成就了炼气金丹的顶尖修士!这等修为,即便在门中也是佼佼者了!这两本入门功法如何能入得他眼?怕是一个不小心,反而要暴露了身份!这次要弄巧成拙了!” 越想,徐月梅越是紧张,一颗心随着陈渊的动作,提到了嗓子眼! 啪。 陈渊合上了书册,问道:“这两部功法对我启发甚大,很有借鉴意义,可帮我重新反过来,夯实基础,甚好,甚好。” 徐月梅一听,愣神过后便松了一口气,暗道:“是了,他虽天资纵横,但并未接触过太多功法,是自学成才!我手上的功法于他而言,等于是一次重塑修行认知的机会!还是有价值的!” 她这边刚把心放下,那边陈渊又问道:“不过,三位与陈某非亲非故,何以要奉上这般珍贵功法?” “听闻阁下要编撰人道大典!想略尽绵薄之力!”徐月梅恢复了几分底气,将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没想到来晚了一步,还在路上,就听说人道五千言已成。” “要编撰大典的是成华,不是我,我是机缘巧合。”陈渊的话让徐月梅脸色又变,好在他接下来又道:“但能因此而得几位之助,又是意外之喜了。几位放心,我不会平白拿了功法,自然也有回报,几位就不妨先住城中,我若有什么不懂的的地方,也好请教。” 徐月梅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应下。 等三女一走,陈渊拿着那块白玉入梦令沉思起来。 “一次动手就暴露了修为,虽说意外,但仔细想想也是正常,修行之人的窥视法门花样繁多,防不胜防。不过,他们知道的只是第一层,将我视作一个天资过人、另辟蹊径,绕过了血脉禁制,成就了炼气金丹的修士,还有可供利用的空当……” 他将三女留下,本来就有做个情报源的打算,但现在其实又有了另外一个选择,就是之前被他击杀的青衫客的两个师弟,那二人如今正被几位宗师看管。 “这次进来的一共八个宗门,每宗一位领队长老,还有几名精英弟子。按他们的说法,是来神藏界试炼的,而这个试炼内容……” 陈渊揉了揉眉心。 “一个是寻得旗山宗的遗宝,一个则是抢夺天道权柄。” 以他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自身所处的神藏界原本属于那旗山宗,但此宗该是衰落、甚至破灭了,所谓八宗,是一个修行宗派的联盟,一起得了旗山宗的遗迹和卷宗,得知了此处界域,才有现在的这些事。 “那两人支支吾吾的,语焉不详,说是害怕宗门追究,只能透露部分,但从他们的言语中能听出来,这八宗自称上界之人,但在勾陈界中的情况应该也不甚好,才会这般费尽心思的进入此界,所求的,除了这一整个界域的资源之外,就是要寻得旗山宗的遗留之宝!” 陈渊回忆着自己出山以来,听过的传闻,渐渐有了猜测和目标。 “被这般看重,和天道权柄并列,那这个宝物肯定不简单,在此界中理应也有痕迹。另外这勾陈界的人来了,与之对应的罗睺界,不知又有什么动静,或借此机会,从那几个心魔口中,再问出点什么……” 他正想着,沐辰忽然进来禀报道:“陈公,成华来访。” “成华?”陈渊有些意外。 沐辰犹豫了一下,说道:“您闭关的这段时间里,成华变卖家产,将钱财分给了城中困苦之人,自己则守着一个破旧店肆,给人誊写书信、记述文章。”顿了顿,他又道:“凡是找他誊写人道见解和感悟的,成华一概分文不取。” “原来如此。”陈渊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见过陈君。” 很快,成华走了进来。 和三个月前相比,他身上没了那股意气风发,但整个人却有一股轻盈之感,尤其是一双眼睛,藏着比原来还要浓郁的神华! 陈渊一见,暗暗称奇,因着成华的一身修为都随心魔离体消散,但境界却似不退反进。 “这要是在洞虚界,此人随时可能顿悟,一步登天,但在此界就不好说了,毕竟天地法则不同、灵气亦比不上洞虚界浓郁。” “因陈君闭关,救命之恩一直未能来报,今日才能得见。”成华行礼后,神色如常,笑着道:“我知道陈君不喜欢绕圈子,便不客套了,成某如今身无长物,按说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好在还留着这个,想着对陈君或许有用,特地带了过来。”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精铁方盒。 嗡! 就在此物被拿出来的瞬间,陈渊死寂的心脏猛然一跳,隐约之间,仿佛见得了一座古旧殿堂的虚影! “这是何物?” “此物名为虚焰盒。” “啊!!!” 几乎就在铁盒被陈渊窥见的瞬间。 中岳城一角,忽有女子凄厉惨叫! 皮肤白皙、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子,散着头发,翻落在地,挥舞着双手,挣扎着咆哮,面容狰狞而扭曲,一根根青筋凸起! “母亲!母亲!” 李必泪流满面,冲过去抱住了女子,低语道:“莫慌,莫慌,摧山君已经出关,孩儿这就去求见!” 唉,好晚。 第二更只敢说零点之前了…… (本章完) 第114章 虚中显实终得见 “虚焰盒?” 看着面前的精铁方盒,陈渊没有伸手接下,反而问道:“此物有何奇异?从何而来?” “此物能释放漆黑虚焰,无物不烧,难以熄灭。” 成华露出追忆之色,道:“我修为低微时,曾因打抱不平被人追杀,一路奔逃,直入山中,兜兜转转,遇两头大妖争斗,二妖比我强上十倍不止,因是死斗,两败俱伤,让我得遗蜕,继而又发现了一处隐秘洞窟……” “……” 陈渊听着听着,就感到有点不对味了。 成华兀自说着:“先前二者就是为了洞中之宝,此宝本有禁制,我入山时正是解封之日,才有争斗。” “……” “得了这宝物后,正好追杀我的众人过来,我与他们争斗时,无意间气血灌注此物,释放出漆黑虚焰,一下吞没追兵,才逃出生天!” “……” 陈渊越听,表情越是凝重,听到后来,更是深吸一口气,才平息了复杂念头。 他现在可以确定,只要不出意外,这成华定可以顿悟境界,恢复修为,甚至更上一层楼。原因无他,就看这个经历,绝对是个天命主角,只要还在此界,人还没死,就不可能沉寂! 成华则将精铁小盒捧起。 “只要往盒中灌注气血、真气,就能激发虚焰,不伤持盒之人,随念而动!虚焰能灼烧血肉神念,只要沾染,先天巅峰也无从抵挡,便是神祇都会被烧,十分凶猛!” 陈渊又问道:“如此杀器,为何要拿来给我?” “一来,我的诸多法器都与占据身心的邪魔有关,只有此物尚拿得出手;二来,我这几日梦中多有预兆,似是浩劫将临,可惜已武功尽失,难有作为。况且,即便武功尚在,亦比不上陈君的道行,自是要交托给陈君你。” 成华语气诚恳,最后道:“三来,此物凶恶,需有强人守护,我已是废人,无力护持,唯有陈君可以信任。” 话到这个份上,陈渊只能接下,其实他在见得这盒子时,星空心魔就隐隐展示奇异景象,意味此物与他的吉凶相关。 这盒子不过巴掌般大小,但入手甚沉,通体冰凉,仔细一看,能看到纵横交错的纹理,风格粗犷。 在握住铁盒的瞬间,陈渊就感到有一点吸扯力,似是想将自身的死气阴血吞纳,连泥丸宫中的星空心魔都蠢蠢欲动,有要投入其中的本能冲动! “邪门,这东西居然与心魔、死气阴血隐隐共鸣,看来也不是什么正经……看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物件!” 成华见陈渊收下方盒,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的气息越发飘渺出尘,拱手笑道:“东西既已送出,我亦没了挂碍,就此别过。”说完,干脆利索的飘然而去。 陈渊看着对方的背影,叹道:“此人的天命之路被我打乱,看似跌落,焉知不是出清了负担,轻身上路?待几年之后,或许又是一番风光!而我乱了他的主角之路,乱了天道安排,无形之中就要承担其责了,这又是福祸难言之变了!不过,他纵有际遇,又何须挂怀?我必然不会弱于旁人。修行路上,正要有这些精彩,得了道果那日,才有意义。” 想着想着,他看了一眼手中方盒,心中灵光一闪,一个想法浮现心头。 “此物名为虚焰,与天下三奇之一的虚王殿是否有关联?我方才还想着,那界外之人要寻的旗山遗宝不该默默无闻,算起来至少也该是天下三奇的等级。凤鸣台已毁,里面是火凤残蕴,升仙台隐秘,是近似于两界通道之类的物件。唯有虚王殿神秘异常,那些人找的,会不会是虚王殿?” 陈渊正想着。 孙正钥这时疾步入院,到了陈渊跟前,拱手道:“陈师,经过平王特殊的审问技巧,那两人又招了些事,说那个刘青打死了延国的大国师,被荒人国主册封为国师了!这些人或许与延国有关……” 陈渊摇头道:“他们的来历我已知悉,多问问他们的同伴如今身在何处。” 孙正钥一怔,点头称是,又道:“说起这个,其实还问出了个事,但那两人也不怎么确定,不能辨认真假,因此方才没说。按这两人的说法,他们有不少同门聚往东岳,不知想要做什么。” “东岳?”陈渊心中一动,“我大概猜到他们的目的了。很好,继续审问吧,这两人说话颠三倒四、语焉不详,但只要把握住了关键,还是能得到不少情报的。” 他们以为是透露了只言片语,但陈渊靠着对全局情况的了解,很容易推出全貌。 “是。” 等孙正钥也离开,陈渊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对界外之人而言,此界能威胁到他们的人不多,神道定是重中之重。聚集东岳,不会是为了岱宗上的天下三正宗,该是剑指东岳帝君!如此看来,北岳、南岳也不会太平,嗯?”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来。 “不对,我好像是西岳帝君来着,这么说,他们也该有针对神道化身的计划,最好能尽快探得一二……” 想到这,陈渊拿出白玉入梦令。 “不知白鹤宗什么时候再来一次梦中聚会,方才那三女回去,理应会通报门中,引得议论才对……” 嗡嗡嗡…… 念头刚起,玉牌就震。 “来的正好!” 他当即闭眼入梦。 几息之后,陈渊重新睁开眼,已经明白了界外之人的布局。.co。 第115章 真火尚不明,万魔寄于念 “有人在寻虚王殿。” 幽暗角落,几道人影忽聚忽散,形态不定。 其中一道格外庞大,但通体扭曲,闻言就道:“该是勾陈界之人。这些天来,他们行事越发肆无忌惮,想来是自认为摸清了此界虚实,觉得能掌握人间了,才不再约束行径。” “勾陈界之人不同于神藏界人,或许真能寻得虚王殿踪迹,少魔主还未功成,万一被他们打扰……” “虚王殿的入口已被安置妥当,又有第七魔将镇守,不会被轻易找到!”庞大黑影扭曲变化,传出自信之言,“更何况,第五魔将陨落前侵蚀了天命之子,虽说时间短暂,但也谋夺了一点天道种子,如今已被少魔主炼化,功成之日不远矣!待到那时,就算虚王殿为他们找到,亦不过是给少魔主做嫁衣!” 其余几道黑影一听,便散发出欢愉之念。 “将要功成?太好了!少魔主魔功一成,便有机会打开封印,到时吾等不仅能重获神通,更能掌控了这神藏界!” “只掌控神藏界怎么够?应当是掌控三界!” 呼! 静室之内,忽有刺骨的阴冷气息出现。 漆黑火苗从精铁盒子表面的纵横纹理中渗出,最终聚成一团火焰。 这火焰在陈渊左手上跳动,丝毫也没有伤及肉身,但散发出的阵阵冰寒,却令他手臂上的寒毛微微乍起。 与此同时,陈渊全身的死气、阴血忽而震颤,泥丸宫中星空心魔雀跃着想要跃出,滋生着一股想要融入火焰的冲动! “邪门!” 陈渊眉头一皱,镇住了星空心魔,收敛神念,心底则有一个个念头转过。 “勾陈界、旗山宗的至宝、罗睺界、虚焰、虚王殿、神藏界……” 他眯起眼睛,隐约抓住了一点脉络,最后他的目光再次聚集在那团火焰上。 “我的神念乃是星空心魔衍生出来的,这东西如此邪门,不好用心魔神念探查,好在还有个备选……” 陈渊伸出右手食指,一点淡金色的神力光辉,从其指尖延伸出来,渗入到火焰之中…… 呼! 黑色的火焰骤然跳动! 神力的深处,一点黑色显现,而后便剧烈的燃烧起来! 同时,陈渊胸中的铜镜内,寄于其中的魂魄亦猛然一颤! 他一怔,而后就看着那道剧烈燃烧的神力,转眼就被彻底灼烧,其中的寄托之念、念头点滴不存,甚至都没有烟气残存! 随着神力彻底湮灭,黑色的虚焰也随之消失。 不过,虽只是短短一瞬便燃烧殆尽,但陈渊本就在凝神体悟,因而在瞬息之间,抓住了那火焰的部分特性! “神力念头,寄托的香火之念,彻彻底底的被燃烧殆尽,点滴不存!在黑色火焰爆燃的瞬间,连我的魂魄都生出悸动,感受到了致命威胁!” 他的脸上露出了恍然与凝重之色。 “听成华说时,我便隐隐觉得耳熟,什么‘无物不烧,难以熄灭,灼烧血肉神念,只要沾染,先天巅峰也无从抵挡’,这哪是先天无法抵挡,就算是化气修士、金丹修士,乃至化神修士,沾了这火,都要脱一层皮!这还是此火自主灼烧,若被什么人支配,可更不得了!” 陈渊仔细的看着那团火焰,瞳孔中倒映着跳动的火苗。 “这已近似阳神真火!” 陈渊虽有着外丹、神道化身和星空心魔,但本体玄身三转,只相当于炼精化气的境界,但洞虚界的积累,让他对后续的境界了如指掌。 修士修行,可分为五大境界。 第一大境是“炼己筑基”,第二大境界便是“炼精化气”,而一旦达到了第三大境“炼气化神”,便有了真正的长生根基,更会衍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 第三大境“炼气化神”有两个阶段: 炼气,采五气而补命格,待铸就了无漏真丹,便是圆满; 化神,合三魂而开泥丸,待识神衍生本命灵光,便是圆满。 第四大境“炼神返虚”同样有两个阶段: 炼神,炼得是阴神,能凝聚法力,而一旦法有元灵,化作神通,便是圆满; 返虚,返得是本源阳神,待得阳神滋生真火,便是圆满! 真火一成,则无物不烧,无物不破! 莫说是法器、法宝、飞剑这等有形之物,就算是念头、法力、神通这样的无形之物一样也会灼烧! “不过,真火固然强横,却与修士的根源相连,相当于性命延伸,是一身道行的结晶,本不是用来与人争斗的,一旦施展,稍有损伤,便要损坏根基、削减寿元,这虚焰盒中的虚焰,虽有几分真火之意,但并无根源之相,若不是那根源崩毁,只残存了这些火焰,那就是被人刻意载下,另有他用,总之,不该是拿来对敌的……” 陈渊正自想着,忽的心念一动,停下了思绪。 “母亲睡下了吗?” 房门之外,李必小声问着家中老仆。 老仆也小声回道:“睡了,叫的声嘶力竭的,耗尽了力气了,少主,您去求见那位陆地神仙……” 李必笑道:“摧山公已伸出援手。”他也不啰嗦,推开房门,来到床边。 看着一脸憔悴、眉头紧锁的母亲,他叹息一声,将梦笔轻放在枕边,双手合十,祈祷了一番,就找了个角落坐下,静待结果。 几息之后,屋中雾气弥漫,李必眼皮子越来越沉,半梦半醒。 “嗯?” 突然,一阵轻抚将他惊醒。 李必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眼中含泪的李母。 “母亲!” 看着母亲眉宇间没了之前的癫狂,多了几分愁容,李必满脸惊喜。 “苦了吾儿了……” “母亲,你之前是怎么……回事?”李必说着,心头一跳,见母亲身后又出现了一道身影——是个柔弱憔悴、满面愁容的女子。 这人也伸出手,朝着李必抓了过来! “苦了吾儿了………” 这女子的模样,与李母一模一样! 杂乱脚步声中,无数个满脸愁容的憔悴李母,自后方蜂拥而来,都是满脸哀伤的要抚摸着李必的面孔! “苦了吾儿了……” “苦了吾儿了……” “苦了吾儿了……” …… 李必满脸惊恐,匆忙后退。 “母亲!” 惊叫一声,他睁开了眼睛,一下子站起,将身下椅子碰倒。 李必怔怔出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已是汗透衣衫,他朝周围看去,见还是空旷屋舍,才松了口气。 “梦?还是预兆?” 他看着还在熟睡的母亲,又瞧了一眼其母枕边的梦笔,心念复杂。 静室内,陈渊遥遥感应,察觉到手上精铁盒子震颤,亦发现了一点奇异感应,与那心魔烟雾相似。 “这李必之母的遭遇,也是心魔作祟?”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方盒,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陈渊将虚焰盒收入锦囊后,闭目养神。 待得日头西落,陈渊忽的睁开眼睛,一点眉心,星星点点的光辉从泥丸宫中飞出,宛如一道星光匹练,破空而去,循着一点联系,转眼就到了李必住所。 迷迷蒙蒙,顺着一点云雾,星空心魔落入了梦笔编制的梦境之内。 下一刻。 心魔扭曲,幻化出一名少年道人的身影,他游目四望,入目的是一片阳光明媚的树林,清风和熙,虫鸣鸟叫,远处是广阔大湖,湖面上荡漾着一点涟漪,但即将平息。 “又有神念侵入,是哪个不自量力的修士,还敢来驱逐邪魔?李必还真是个孝子,不停给本座送资粮,再得几人的念头,这‘千魔万念寄生诀’第一层便大功告成了。到时候,本座便能回归本体,不用再被困在狭小躯壳之中。” 梦中密林深处,面容姣好的中年妇人盘坐在一块岩石上,缓缓睁眼,立刻就有无数虚影从她身上窜出,赫然是在分化念头! 每一个念头中都有哀嚎声传出,浮现出一张扭曲面孔,最终膨胀起来,显化出妇人的模样,满面哀愁,泪珠垂落。 密密麻麻、仿佛无穷无尽的妇人一同向前走去,远远地看到了少年道人。 “又是个道士,能潜入梦中,刚才似乎还施法以那李必之相,触动了这具鼎炉的心念,留下一点波澜,该是有些道行,待夺了此人的念头记忆,又是一顿美餐,或能加快进境……” “道长救我!” “道长救我!” “道长救我!” 动念间,一个个妇人快步向前,嘴里说着同样的话,将陈渊包围起来,齐齐伸出双手,想要触碰他的身体。 “这场面当真壮观。” 陈渊身子一转,化作虹光,飞到了半空又显出身形,居高临下的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听着重重叠叠的杂乱低语,眯起了眼睛。 “这个女人的每一个念头,似乎都被赋予了灵性与认知,这个数量,比最极端的人格分裂还要狠,怎么可能不疯!” “道长,救我啊!为何要离开?你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救我的吗?” 众多夫人垂泪哀伤,散发出悲戚与失望的情绪,便要感染陈渊之念。 “还保留着一点自我认知么?这该是某种邪门的念头寄生法门!”陈渊丝毫不为所动,长袖一挥,道心似铁,化作铜墙铁壁,呼啸落下,“轰隆”一声砸死一片妇人,又将余下的远远推出去。 那诸多妇人一时惊慌,尽皆恸哭。 “这道人怎么回事?哪有这样救人的?这什么人啊?” 人群中,一个妇人满脸疑问,但旋即又装作悲痛模样。 “还不显露真身?扮上瘾了?” 陈渊的目光扫过人群,一点星光在双目中闪烁,立刻寻得了一点同宗气息,于是身子一动,便如疾风般落下,抓向人群一处! 轰! 狂风一吹,将许多哀伤的夫人吹飞,溃散成念头,如雪花般飘落。 吹雪之间,掠过陈渊,吹得他道袍飞舞,却不能动摇分毫—— 陈渊正捏住了一名妇人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那女人先是惊慌失措的挣扎,但几息之后,她停下了动作,嘴角裂到了耳根,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 “没用的!此处乃是虚幻梦境,就算你这修士手段高一点,抓住了本座,但这不是伱的本体,而是神念!只要神念,触碰了我,便是羊入虎口!要为本座同化!” 狂笑声中,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漆黑,整个人扭曲起来,如同黑泥捏成! 这黑泥涌动流淌,顺着陈渊的手,朝其身上蔓延。 “你跑不了了,只能……啊!!!” 突然,女人发出凄厉惨叫,眼睛一下瞪得巨大,满是惊恐与疑惑! 对面,陈渊的身形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旋转的星空! 可恶啊,又是这么晚! 先放上来一更,省得太晚,第二更争取十点之前! (本章完) 。 第116章 便知此处险,偏向山中行 “怎么会?!” 看着闪烁星空,妇人一怔,目光迷离,仿佛身心皆要落入其中。但旋即,一点黑气闪过,她清醒过来,露出了惊恐至极的表情! “这股感觉……这是心魔大咒!?你这道人,莫非接连用吾辈心魔赌咒,却连连违逆,是从来没有践行过一次至绝背誓之人!?以至连心魔大咒都被激怒,降临人间,占了你的身子!?” 女人惊怒交加,再次挣扎起来,四面八方的女妇人也都嚎叫着,发疯一般的冲了过来! 星旋一转,点点星光扩散开来,如密集的雨点,充斥四方,顺势一转! 星屑流转,磨灭虚幻,一个个妇人宛如飞蛾扑火,一入星光范围就被磨灭,蜕变成最为简单的念头,枯萎、消亡! “你疯了不成!这些念头化身都是那女人的念头所化,若都被伱磨灭了,岂不是要成了无魂痴呆?你不是来救她的吗?” 妇人心念彻底崩塌,生出了恐惧! “都叫我心魔大咒了,疯一点很正常吧?” 星旋之内传出了陈渊的声音,跟着一只手从中刺出,一把抓在女人的颅顶,一捏! “大尊饶了我!我乃少主分念,万望手下留情……” 呼啦! 女人的身子整个崩解开来,化作一滩黑泥,朝下方流淌,但星旋一下冲过去,转眼之间就将黑泥包裹,封禁起来。 “对付心魔,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心态崩了,便是手到擒来,否则还要花费一番功夫。” 陈渊的身影再次显化,拿住了那团包裹黑泥的星光,五指并拢。 叮! 星辰化作牢笼,黑泥破碎,迸出一点漆黑火苗,摇曳扭曲,仿佛一阵风吹来都会熄灭。 看着这一点漆黑火苗,陈渊眯起了眼睛。 “虚焰?” 四周,一个个妇人停下了动作,僵在原地,表情木讷,恍若失神。 陈渊将星光牢笼收入袖中,游目四望,然后抬手捏了一个印诀! “醒来!” 疾风四散。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每个妇人脸上,瞬间都蒙了层黑雾,聚散间化作一张鬼面,扭曲着发出尖叫声,被风一吹,随风而逝。 于是,众妇人接连崩溃,蜕成一枚枚念头。 “嗯……” 一声呻吟,李母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一片迷茫。 “母亲,你终于……终于……”李必在旁边守着,见母亲眼中没了疯癫之色,喜极而泣。 “我儿,你这是怎么了?” 李母见着儿子的模样,满心疑惑。 李必擦了擦眼睛,问道:“母亲,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李母回忆片刻,迟疑着道:“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噩梦。” “唉。”李必叹了口气,正待将这些天来的事告诉她,却见枕边的那根笔凌空而起,在一片星光的簇拥中,飘飞离去! 李必见着这一幕,这才如梦惊醒,赶忙跪下,遥遥叩首。 “真是神仙啊!”门外的老仆一见,也匆忙躬身行礼。 等站起身来,李必才将这些天的遭遇给其母说了清楚。 静室。 星落泥丸宫,陈渊睁开眼睛,伸手一抓,拿住梦笔,凌空一挥,有云雾显现,形成了一片梦境空间,里面是一团被星光封禁的漆黑火焰。 捏着这团星光,陈渊闭目沉思。 “瞧这模样,虚王殿若不是与罗睺界关系密切,就是已经落到了心魔手中。” 接下来三日,他不曾露面,都在静室之中参悟虚焰玄妙。 待得第四日,刚出房门,就见了等在外面的李必。 “见过陈上仙,我母亲这几日都得以安眠,只是精神尚显虚弱,我怕她受不住颠簸,没带着一起过来,再过几日,母亲当亲自过来拜谢。” “不用亲自来。”陈渊摆摆手,“也不用称什么仙,得道的才是仙,我算不得仙。”说着,他话锋一转,“你母亲可还记得那日遭难的情景?” “记不清了。”李必面露惭色,“母亲在病中就昏昏沉沉,后来情况越来越糟,现在醒来,也只觉是一场噩梦,但梦中经历了什么,都记不得了。” 对这个结果,陈渊并不意外,心魔侵心,衍生出那么多独立念头,纵被打散归位,但没一点损伤是不可能的。之所以还要问,是以防万一,说不定存有有用的记忆碎片,没有也就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道心魔都被陈渊囚禁了,日后自能慢慢炮制。 “那心魔号称自己是什么少主的分念,也是个有身份的,该知道不少有用情报。” 接下来,李必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陈渊却道:“我此番也有收获,算是和你扯平了。”受不住对方的热情,陈渊最后还是打发他赶紧回去照顾母亲。 李必看出陈渊的送客之意,留下一堆谢礼和一句“今生当做牛马以报”才恋恋不舍的告辞。 等人一走,陈渊看向院子一角,道:“出来吧,晃了好久了。” 嗖! 一截竹子从土里钻了出来,通体碧绿,只在竹头上有一片金灿灿的叶子。 见着那片叶子,陈渊瞳孔一缩,但旋即不动声色的道:“不是说要出去转转吗,怎么又回来了?” “外面没你这边有趣,”竹子一转,化作童子,头上多了根金毛,一蹦一跳的到了陈渊边上,“你这周围多了好几双眼睛,有几个好厉害的,我都接近不了。” “哦?世间还有你接近不了的人?”陈渊一怔,旋即明白过来,“那就说明,他不是这世上之人。” 溪流清澈。 银发老者在水边垂钓,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一阵疾风吹来,后面多了个劲装青年。 “启禀师伯,鱼玄感大致确定了虚焰之钥所在,”顿了顿,他才道:“在陈世集手中。” “陈世集啊……”银发老者将鱼竿一扬,叹了口气,“我看了此人生平,这人不简单、高深莫测,东西如果在他手上,就难办了。我实不想与他这么快对上。” 将鱼竿交给青年,老者边走边说:“先让人去拜访他吧,看他是否愿意交出东西。” 劲装青年就问:“若他想要交换……” “若用东西能换来,就最好不过了。”银发老者说着,忽然摇了摇头,“不过,那东西本有非凡之力,贸然去要,等于让人将手上的武器交出来,但一交出来,就等于任人宰割了,十有八九都会拒绝。” 劲装青年接着问:“那还要去拜访吗?” “去一趟,让鱼玄感用化神之宝试探一下。”银发老者意味深长的道:“若能将他震慑住,就说明此人不足为虑,那我可以做主,给他庇护,去吧。” 一盏茶的时间后,还是那座庭院,还是水潭,还是四道水雾之影。 “水镜公,怎的又这般急着召集吾等?” 老妪一见老者,便语气不善的道:“此番攻伐东岳,我倾城派可是损失不小,正要休养几日,没有人手再去做其他事了,若还是攻伐神道,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着,她忍不住看着边上的富态文长老。 文长老苦笑道:“我杏斋弟子不善强攻,一被人攻破了阵法,便落入被动,这才没有赶得上支援,毕竟谁也没想到,此界神灵居然能爆发出化神之力!” 老妪怒道:“这是说我宗弟子冲的太往前了!” “丁婆息怒,这事我已经训斥过他们,事后还有补偿。”银发老者摇摇头,打断了两人,“今日要说的也不是这件事,更不是让你门下弟子出手。” 老妪看向银发老者,皱眉道:“不是让门下弟子出手?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催着老婆子我亲自出手?” 银发老者点头道:“如果形势所迫,不光丁婆你要出手,我等也要一并出手!” “我等一起出手?”马振忍不住问道:“水镜公,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围剿神道?” “虚焰钟的线索在陈世集手上。”银发老者水镜公也不绕圈子,开宗明义,“我已让人去与他联系,若他愿让出东西,自然一切好说。但尔等也该清楚,能坐稳天下第一名号的人,不会那么容易说话,所以吾等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等等。”文长老眉头一皱,“水镜公,你不会想说,若他不愿意,我等要一起围杀此人吧?” “不是杀,是抓。”银发老者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神色如常,“唯如此,才可万无一失。至于抓住之后如何处置,我自有安排。” “自有安排?怕是想要纳入门中吧?”老妪冷哼一声,“你打得好算盘!” “他一个下界土著!”文长老突然扬声道:“就算是纳了气,得了丹,命格无漏了,却说我等一同出手,四个金丹巅峰,再加上水镜公一个化神!是否有些离谱?” 水镜公淡淡道:“我等既有这等阵容,为何不用?文君,你可愿独自去会会他?” “我……” 水镜公跟着又道:“陈世集此人很不简单,每一次与人动手,都会表现出更强的修为!崛起时间不长,但陨在他手上、败在他手上的,却个个都不简单。更不要说,不久前,他以炼丹之势镇住了刘青,吾等便都觉得他是个炼气修士,但万一这人还有底牌呢?” “阿弥陀佛,”最后一人再次出声,“那位东岳帝君便能施展灵光,让吾等门下吃了大亏,不得不败退,焉知这位天下第一不能?” “羊大师说的不错,”水镜公点点头,“据我所知,陈世集和西岳帝君关系匪浅,与他对战,说不定就要面对两位化神!” 老妪皱眉道:“这样的人,为何要招惹?” 水镜公则直接道:“虚焰钟是吾等必得之物!若不得之,八宗不宁!” 羊大师则问:“水镜公,你既提出此事,该是已有谋划了吧?” “不错,若真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在中岳、在西北与陈世集交手,都有风险,但好在我得了消息,他不日将来江左,”银发老者意味深长的对几人道:“所以诸君,我在江左静候诸位大驾,到时自当将详情告知诸位。” 末了,他又补充道:“对了,我最近得了此界不少武功秘法,一一参悟,有许多心得,自问除了那陈世集,该是不输旁人了,你等该知道白鹤宗王复阴的例子吧?有想培养的弟子,不妨一并带来、召来,我来传授他们。” 此言一出,本想拒绝的老妪,也闭上了嘴。 嗡! 这界外诸宗长的会议结束没多久,陈渊怀中的玉牌便震颤起来。 他熟练的拿出玉牌,握住后闭目感应,几息后睁开眼睛,便多了几分凝重之色。 “让我让出钥匙,如果不让,便要围捕,看似客套,其实霸道,没有半点其他顾忌,也不担心失败了会如何,简直是顺者昌,逆者亡。要擒我,驯化了收入门中,啧啧,倒是敢想……” 陈渊从锦囊中拿出了虚焰盒。 “能是钥匙的,只能是此物了。真是看得起我,四个金丹、一个化神……” 他眯起眼睛,眼底闪过精芒。 “我手上的魂晶不多,如果对方一个一个来,说不定得接连消耗,顾此失彼,现在都聚在了一起,又何尝不是我的机会?就算是退一步来说,要和要战,也不该是他们这种谈法,更不该他们来定!也罢,是时候离开中岳了。” 哒哒哒—— 这时,孙正钥从外面进来,对陈渊道:“陈师,我等失职,那三个女的不知何时已经跑了!请陈师责罚。” “没什么可责罚的,那三女手段不少,她们想走,你们肯定是抓不住的。”陈渊站起身来,“她们先前留下来,是因为背后的势力还不打算动我,现在局势变了,那势力的想法改了,为了防止被波及,当然要远走高飞。” 孙正钥又惊又怒:“还有什么势力敢动陈师?” “世间自然没有,但世外就有不少了。”陈渊一拍锦囊,拿出几件物件,“你们跟我一场,有了师徒之实,留给你们几样东西,自己分了吧。正好,你等先前得了五千言之感,也该静下心来感悟,先在中岳待着吧。” “陈师,您这是要……” 孙正钥闻言一惊,可等他抬起头来,哪里还有陈渊的身影,只剩下一句袅袅之言—— “我离开的消息暂时保密,若有人还来拜访,就说我在闭关……” 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孙正钥心头一阵惘然。 又晚了,不过是因为也不想分章了,索性都写了。 四千字,也算个大章了吧。 (本章完) 第117章 吓得不敢来? 陈渊的脚程很快,离了中岳城,确认了大概方向后,就沿着大江向着下游行走,遇山腾空,遇水横渡,不过一日光景,便出了中岳郡地界,入了东岳神域,只是…… “这舆图着实离谱,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将手中地图装入锦囊,他看着前方汹涌的江水支系、地上的分叉路口,皱起眉来,“先歇歇脚,用神道化身辨认一下方向,若见着行人再询问一番,差不多就能确定位置了,大不了还如之前那般,寻个车马,花点钱财,只是速度会慢上许多。” 陈渊的神道化身虽不能离开西岳地界,无法踏足其他地域,却可直达九天,在高空中张望,见得山川微缩之景观,自能辨认地貌地形。 不过,他过去未在此界行走游历,就算能见得了广袤大地,也得有舆图标注城池,一一对应,才能辨认方向、地点。 “之前要么有孙正钥他们做向导,要么是路程较短,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堂堂落难祖师,若因迷路误了谋划,可就真是太冤枉了。 嘎吱、嘎吱…… 正想着,忽有车辙声传来。 陈渊回头看去,入目的是一辆华丽大车,车厢很大,由两匹骏马拉着。 “来的正好。” 既见着人,陈渊伸手在脸上一抹,略微易容,便打算过去问路,不过靠近两步,听着车厢里的呼吸声,心中一动,隐约猜出了车中人的来历,却也不打算节外生枝,只向车夫问道:“敢问老丈,往江左城去,该走哪条路?” 赶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翁,闻言一愣,旋即皱眉道:“要往江左,最快的自然是水路,我车上的两位客官也是去江左,但人家是打算去花城码头转水路,乘船过去的。” 陈渊顺势问道:“乘船几日能到江左?” 老翁便道:“若风调雨顺,河伯心情舒畅,只用一日出头,即使有波折,最多也不过两日。” “一两日,也不算慢,多谢。”陈渊拱拱手,就要离去。 忽然,马车里传出了个男子声:“这位小兄弟也是去江左的?正好,咱们顺路,若不嫌弃,不如与吾等同车?” 陈渊微微眯眼,正待回话。 车厢里又传出个清脆的女子声:“我家兄长,见阁下行走荒野,猜你是武林中人,想问些江湖趣事。”末了,她又补充一句:“我等家教甚严,却向往武林豪侠,好不容易出来,见什么都好奇。而且我听说书人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出门在外的,便该相互帮助。” 赶车的老翁也道:“公子、小姐都是好人,既邀请了你,不如便同行吧,反正也没几步路了。” “既然如此,便叨扰了。”陈渊点点头,掀开了车帘。 车厢里空间很大,摆放着茶几、书架,茶几上还有文房四宝。 一男一女坐在茶几两侧。 男的一身儒服,唇红齿白、英俊非常,尤其一双眼睛,似藏星光;女的是寻常的襦裙打扮,但面容俏丽,眼睛很大,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两个酒窝。 男子见着陈渊,便略微起身,拱手道:“在下祝蕴,这是舍妹祝君姝,阁下如何称呼?” “我叫陈不实。”陈渊拱手回礼,又说了个假名。 祝蕴好奇道:“小兄弟,我看你年岁不大,敢孤身行走,必有依仗,是哪家门派出身?去江左城做什么?” “我没什么宗门,一介散修,听说江左城是天下繁华之地,过去见见世面,顺便处理点私事。”陈渊半真半假的说着,以他的眼力,配合金睛诀,已看出这一男一女全身劲力通透、精元雄浑,都是炼精大圆满的境界了,而且体内十二精窍齐全,比之此界之人,能爆发出更强的劲力! 没错,这两人实乃界外之人! “散修?那小兄弟伱的天赋,可真是不低。”祝蕴称赞了一句。 陈渊这时刻意收敛了气息,返璞归真,即便祝家兄妹自界外而来,有探查之法,也只能隐约能察觉到这少年道人有些底子,于是礼貌性的恭维了一句。 祝君姝却兴致勃勃的问道:“你既是散修,理应精通江湖之事吧?” 陈渊摇了摇头,道:“我一直在山中潜修,知道的未必比你们多。”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这时,马车走了一阵子,外面又传来问询之声,那声音粗犷,但中气十足。 “老人家,某家想向你讨碗水喝,如何?走了几日路,喝的都是山中野水,很不爽利,冒昧询问,勿怪。” 那赶车老翁尚未回答,祝蕴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后,先就道:“这位壮士一看就非常人,不如上来共乘,我这车上不光有水,还有美酒。” “还有酒!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人哈哈一笑,掀开车帘。 却是个豹头环眼、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生的虎背熊腰。 他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拿起祝蕴递来的酒瓶灌了一口,便自报家门,说是东城宗出身,名为归天藏:“家师与浩然宗的长老有旧,听说那边闹了乱子,便让某家过去看看,结果半路被告知东岳危局已解,反而江左城中暗潮涌动,所以让某家去看看,唉,忙碌命啊!” 祝家姐弟一听。 祝蕴就道:“壮士也是去江左的,真是巧啊,我等也是。”他的语气明显热切不少,因着这归天藏可没有敛息法门,一身后天巅峰的气息毫无遮掩,显然让这兄妹动了心思。 接下来,兄妹两人便你一言,我一句的和归天藏谈论起来,问了不少武林趣事和功法传闻,归天藏都对答如流,让这兄妹二人大是欢喜,连连夸赞,已然顾不上陈渊了。 陈渊冷眼旁观,看出了一点端倪。 “这两人是想拉拢江湖好手,组建势力?从白鹤宗透露的情报来看,这次天外五宗齐聚江左,除了各家的领队长老之外,还有门中的精锐弟子,这祝家兄妹兴许就是其中之一。从他们的言行来看,在宗门里的地位,应该也不一般,才会有这种奠定基础的行为。” 正说着,那兄妹两人又问起了江左城的局势。 归天藏便道:“某家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那城中忽有新宗门崛起,门中高手众多,虽然崛起的时间不长,但几乎独霸了江左武林!唯一能与之抗衡的,除了大宁的衙门之外,就只有天下第一人的老家,景阳侯府了。” 祝蕴眼中一亮,问道:“归兄与那位天下第一人可是熟悉?可知其修为到了何等地步?” “未曾见过,但此人大概是陆地神仙之流吧!我有个师弟,前阵子在中岳城中,看了他书就的人道五千言,当天就突破瓶颈,踏足先天了!”归天藏说到这里,眼中满是羡慕之色,“唉,也是我当时要事在身,不曾在场啊!” “真这么厉害?” 祝家兄妹对视一眼。 “这还能有假?我前几日才与师弟碰了面!”归天藏说着说着,话语中满是憧憬与敬重,“那日进阶、打破瓶颈的,可不止我家师弟一人,是真正的人道盛事!那位陈君,才是真正的一代宗师,与之相比,原本的几位大宗师,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 “也不能这么说。”陈渊这时开口了,“几位大宗师也有可取之处,而且都不是故步自封之辈,未来只要能静下心,也有进境。” “怎么?听兄台这话,你与几位大宗师有交情?”归天藏看向陈渊,眼中有着问询之意,“这位是?” 祝蕴就道:“这位陈兄和归兄一样,也是同路人。”然后问起陈渊,“陈兄莫非是那位大宗师的子侄后辈?不知能否引荐一二?” “我可不是大宗师的后辈。”陈渊摇摇头,说了句实话。 祝蕴又露出了失望之色,但也只是笑笑,并不深究,不过接下来还是主要与归天藏交谈。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停下,外面人声吵杂,多有吆喝,已到了花城码头。 这花城本不是大城,依水而建,倒也有一番风情。 祝家兄妹便打算在城中逛逛,依旧邀请陈渊等人同行。 祝蕴直言不讳的道:“吾等该是下午才会乘船去江左,二位不如与我等同行,先在这城中逛逛,待得到了江左,还可去我家中做客,武道之途越是交流切磋,越有进境,我等家中有不少好手,到时候正好与诸位引荐。” 归天藏是个喜好热闹的,加上一路上为兄妹二人优待,自是应允,陈渊却不愿意耽搁时间,于是告辞离开。 “既然如此,等到了江左再联系吧。”祝家兄妹也不挽留,倒是打算奉上盘缠,为陈渊婉拒。 等陈渊离去后,祝君姝看着其人背影,便道:“兄长就这么放人离开了?我看他与那几位大宗师,说不定真有关联,只是不愿透露。” 祝蕴却道:“能招揽到大宗师固然好,但咱们不可过于低身折交。而且,咱们一路上对此人有几分冷落,他年岁不大,说不定是少年心性,故意说一些惊人之语,来吸引注意。” 祝君姝听着,笑道:“还是兄长有主意。” 祝蕴笑道:“这都是经验,莫要忘了,咱们八宗原本山门所在之地,为何尽数沦陷,人心背离?不就是对凡俗之人压榨太过,等那些人一来,就纷纷反叛!如今有了神藏界的路径,等两界通道稳定,便可化作后方,开采矿藏、收集天材地宝尚在其次,此界之人才是关键,怀柔一些,也好和平共处,省得重蹈覆辙。” 祝君姝笑道:“我懂兄长的意思,咱们与人为善,哪怕是不堪拉拢之人,都待之以礼,传出了名声,等日后其他宗门的人暴戾压榨,此界之人就都知道咱家的好处来了,自然天下归心。” “这二人虽有谋划,倒也不算恶人,有几分世故,但拿捏尚好,可见界外入侵之人,也不全是狂妄之辈。” 告别了兄妹二人,陈渊径直上了去往江左的江船,一路顺水而下。 期间,他倒有几分好奇河伯之事,可惜一路风平浪静,过了午时,便抵达了江左码头。 走下船来,看着闹哄哄的港口、来往的人群,陈渊眯起了眼睛,抬脚在地上轻轻一踩,低语道:“小竹子,到你出场的时候了,去帮我打探打探,这城中修为最高的几人,都聚在什么地方。” 地上的青石砖块微微一颤,又平静下去。 边上,两个男子凑过来,问道:“公子,第一次来江左,可要打尖儿住宿?咱们家可是环境舒适,价钱也不贵。” “不了,我乃是本地人。” 打发走了几人后,陈渊找了处空地盘坐,静静等候。正好这时,怀中玉牌又是一阵震颤。 他拿起握住,意识一颤,便入了梦境之中,又见了那位白鹤宗的长老马振。除他之外,还有许多门中弟子,云师兄云社、纤细少女徐月梅都在其中。 那徐月梅三女一见马振,就道:“师叔,吾等已到了江左,该往何处去?” 听他这话一说,陈渊顿时来了精神。 “来的正好,你等可来城北五山庄,我与几位长老,如今都在庄子里,还有许多八宗弟子。”马振坐于云端,语气平缓,“这次过来,正好传授尔等一些用劲的法门,这是难得的机会。” 众弟子连连点头。 徐月梅犹豫了一下,忽然问道:“师叔,可是要对陈世集动手?” 马振摇头道:“不好说,这事师叔也只是陪衬,还要看其他几人的意思。怎么,你有什么情报要说?” 徐月梅就道:“情报算不上,毕竟弟子在中岳城也没待多长时间,而且前后加起来,也只见过陈世集一面,只是心里总是不安,虽只是一面,总觉得其人高深莫测……” 马振还未回答,同行的潘玲儿就先摇头道:“师姐多虑了,有许多师伯、师叔在,陈世集再厉害,也掀不起风浪!要是把咱们这边的真正实力透露给他,怕是他现在就要吓回西北!” “所以尔等一定要低调,真要是透露了消息,那陈氏怕是不敢来江左了。”马振说着说着,话锋一转道:“好了,这事尔等不用担心,自有吾等安排,只管安心。” 待得梦境散去,陈渊睁开眼睛。 “五山庄?” 脚下一震,一截翠竹长出。 “找到地方了。” 字数较多,所以晚了…… 第二更争取十点前…… (本章完) 。 第119章 一手镇压! 这银发水镜公看着不甚强健,但这一下冲出,浑身气势爆发之后,顷刻之间就好像从一个瘦弱老头,变成一头荒古凶兽! 有一股顶天立地、睥睨众生的恐怖气势! 他在一冲之间,左手向前一伸,前臂就膨胀起来,似有一条条长蛇在皮下缠绕、虬结、蓄力,最终都随着他手中一抓,奔涌而出! 呜—— 刺耳的破空声中,一道血色灵光迸射出来,此光有鳞,仿佛存着灵性,显露之后,便在空中蜿蜒曲折,朝着陈渊卷了过去! 虬蛇赤蛊灵光! 这水镜公一个凝聚了识神、掌握了神念的化神修士,只是一个照面,就打出了压箱底的手段! 本命灵光! 不仅如此,他在施展灵光之后,右手猛然甩袖,细碎声中,无数毒虫从他的袖中飞出,個个都是赤红无比,甫一现身,便就灼烧起来,散发出腥味、甜味,在血色烈焰中蜕变成奇异的结晶,将陈渊的四面八方尽数封闭! 后面,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文长老猛然醒悟,跟着眯起眼睛,惊色尽去,转而露出笑容:“好一个天下第一!你在下界待久了,眼界窄了,以为谁都怕你,谁都能打!你今日就打到了铁板!” 说话的同时,他两袖一甩,向前一捧,就玉册一章,直接显现! “玉册一展,大同人间!” 那玉册骤然打开,无数泛光字句飞出,配列之后,皆是最为珍贵的学问、知识,其数目之庞大,普通人若要求知,怕是要花费几年、十几年、乃至几十年才能理解参悟! 奈何其中有空谈、矛盾、损心、降气之精髓,宛如毒药一样,一旦沾染,立刻就要被无穷学问笼罩,而后困于难题、自相矛盾、自我消耗,丧心散志! “好一个本命灵光!好一个学问如咒!果然还是要与修行之人对敌,才能见识世界之广阔啊!” 面对汹涌灵光、毒虫结晶与如咒学识,陈渊竟不惊惧,目光一转,注意到了丁婆、马振与羊和尚的迟疑、安静,心中已经明晰了局面,于是身子凌空一转,如漩涡般扭曲,在闪烁的星光中消失当场,而后随着一点光辉闪现,他竟直接越过了灵光与诸多手段,直接到了水镜公的面前,随即便一指点向其人额头! 现在这种情况,对方看似是五人,但只有两人真正下定决心敌对,只要能在最短的时间,将这两人强势击破,震慑住其他人,便彻底掌握了主动权! 星光聚集,化作剑诀! “嗯?” 水镜公见着这一幕,反而笑了。 “到底是一方世界的天下第一!不错!不错!有志气!值得表扬!今日你若能不死,我可以做主,让你在赤血门做个外门弟子!让你日后真正有机会触及大道!” 他双目陡然一片赤红,张口便喷出一道血虹! 那虹光之中有鳞片滋生,赫然也掺杂着灵光! 陈渊当即化前冲为后退,身形一转,渐渐模糊。 “还想跑?!”文长老一惊,但旋即回过神来,手上印诀一变,玉册一转,直接当空一罩,无数学问字句融入一片空间,层层叠叠,散发出守旧、顽固的意境,当场定住一片空间,“我倒要看看,伱还怎么……嗯?” 他一抬眼,见得陈渊再次身形消散,紧接着眼前星光一闪,居然已在眼前! “好胆!把我当软柿子了?” 文长老胸中金丹一转,浩然之气自胸中涌出,浑身散发出凛然正气,有种诸邪退避的意境!毫无花巧的一拳轰了出来! 那玉册与之共鸣,翻转之间就朝陈渊盖了过来! 与此同时。 水镜公身子震颤,身后衣衫碎裂,两只粗壮有力、覆盖着漆黑鳞甲的手臂从肩胛处长出,挟着汹涌澎湃的气血浪潮,朝着陈渊一抓! 这一抓,抓的不是具体的人,而是一片灵气、一片空间! 轰! 整个宅院轰鸣,屋舍处处裂痕,原本布置在四周的许多阵法、屏障,也随之崩解! 轰隆隆! 那庭院本就是五山庄的阵眼所在,此时一动,处处皆动! 整个五山庄都被惊动了,那些江湖众人还好说,最多只是惊疑,但十几名八宗弟子,却都神色异样,察觉到了中间庭院的动静。 “那院中似乎有人在动手,难道有外敌?” “什么敌人能绕过大阵,直接进去?别忘了,里面现在有多少位长老!要我说,肯定是他们在切磋!” “说的也是!” 嗡! 就众人议论之时,那庭院轰然一震,给人一种静止之感。 院中、水边,陈渊的身子被定在原处,一动难动! “可惜了。” 水镜公嘴里说着可惜,但眼神漠然,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你若老老实实的按我的谋划走,不仅能保住性命,未来还能加入我赤血门,脱离下界,有着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为何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呢?” 陈渊回头一看,道:“你看似开明、通情达理,其实是最为傲慢之人啊!” 话音落下,陈渊的身形被两条漆黑之手遥遥捏碎!化作漫天星光碎片! “死了!” 文长老一见,面露喜色。 “表现的那般强势、强横,却根本不是水镜公与我的对手!他是在小地方称王称霸惯了,认不清自己了,特地跑过来送死!真是可笑!” 一念至此,他又转头看向其余三位宗门领队,冷笑道:“你等方才为何只是看着,莫非都……” 丁婆等人表情复杂。 “不对!” 突然,水镜公看着陈渊身体形消散的地方,转身一抓,将一点星光拿在手中,脸色陡然一变! “这不是真身,是阴神!” “阴神!?炼神修士!?”文长老闻言,身子一抖,但马上他想到了什么,一摇头,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这个神藏界根本不足以承载炼神修士存在!” 轰! 话音刚落,恐怖之威降临! 屋舍破碎,一道闪烁着无数星辰和寂静气息的光辉降临! 陈渊坐于虚幻之花上,灰色的道袍上荡漾着点点星光,胸中灵光绽放,光辉照耀四方! 一轮又一轮的光晕展开,像是层层光轮! 他左手高举,而后猛然下落,层层光辉随之汇聚,化作一掌,朝水镜公盖了下去! 寂灭气息萦绕四方,这一片天空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静止了下来! “星宿劫运入灭灵光!” 星光汇聚成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 第120章 一指鲸落,大势逆转! 光辉一闪,与星光大手印融合为一! 那星光大手猛然膨胀起来,向下一抓! 星光汇聚,勾勒阵图,灵气聚集,凭空凝结大阵! 细碎光辉笼罩在八宗长老身上,令他们无从挪移、无所遁形! “不好!” 丁婆、马振脸色剧变。 羊和尚神色坦然,双手合十,全力运转窥命之法! 水镜公则怒吼一声,赤色灵光爆发,但堪堪只与星辰光辉抗衡,整个身体却被神道灵光笼罩!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尊居于九天之上的神祇,以漠然双目,注视自己。 “本以为是吾等围捕一个下界高手,转眼之间,猎物、猎人身份对调,居然是我等陷入绝境!不愧是天下第一!能站在一个世界顶端的人,哪怕低了一个界域,也不是我们这些迁徙者能测度的!” 咔嚓! 漆黑的手臂上浮现裂痕,每一处鳞片中,都有鲜血滴落! “给我起!” 爆喝一声,水镜公全身上下处处血花绽放,气血炸裂! 胸中金丹爆发出层层叠叠的雄浑真元! 一点神念如针,向上一刺! 这一刻,他将一生的修为都榨取出来! 向死而生! 面对绝境,只有不畏死亡,才能杀出生路! 化神修士的拼命一击,就算是同阶修士想要应对,都要暂避锋芒! 但陈渊却仿佛习以为常,左手翻转之间,星光大手印也随之一转,化作一道道光晕,四两拨千斤,将呼啸而起的血光圈起,顺势引导,朝其余几人冲去! 神道之光,再无阻拦的轰在耗尽了灵光、真元的水镜公身上。 轰隆! 离五山庄不远的路上,一队马车行驶。 车上坐着祝家兄妹,边上还有两人,一个是归天藏,另外一个却是个瘦削男子,佝着身子,细长的眼睛配着鹰钩鼻,显得阴郁。 “我等的家族,与一家隐世门派关系密切,族人都是门中弟子,而这个门派……”祝蕴微微卖了个关子,“绝对不会让两位失望,你所能想到的功法、想不到的道术,皆可在门中寻之!” 归天藏奇道:“好大的口气!按你这么说,你家这个宗门,难道是天下第一了?比摧山君还厉害?” “我们兄妹是比不上天下第一人的,但要说他能比得过我家宗门,那也……” 轰隆隆! 祝蕴话还没说完,地面震动,马匹受惊之下,嘶叫着要奔逃,掀起了马车! 车中几人都身手矫健,翻身就出了车厢,可落地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远处那自苍穹深处坠下的一道光辉惊住了! 光柱皎洁,有种宁静美感,偏生目光触及,会让人本能的战栗、畏惧! 光落在远处的山庄村落中。 响彻天地的轰鸣中,光辉涟漪荡漾开来,浓郁烟尘扬起! 地面惧震,狂风扑面而来! 祝蕴、祝君姝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惧与困惑,但马上就回过神来! “快!回程!转向,不能再继续前行了,回去!回去!” 不等归天藏二人询问,祝蕴就急忙对车夫喊着,祝君姝已经主动去拉扯受惊的马匹! 五山庄中,屋倒树歪,处处都是惊惧与恐慌。 庭院废墟,已作深坑,坑中细沙滚落,如海浪退潮。 大坑边缘,马振、丁婆捂着伤口,剧烈喘息,眼中都是惊恐。 更边上,严目半身损毁,已无声息。 只有羊和尚盘坐在沙土之中,虽一身狼狈,满脸鲜血,但不伤根本。 相比之下,文长老已是满身焦黑,双目紧闭,靠着一点玄丹之气才能维持生机。 “咳咳……” 深坑中央,瘦削干枯的银发老者咳了两声,生机一点一点的从体内流出。 一道人影缓缓落地,走到了他的跟前。 老者抬头上望,看着那张脸。 太上漠然,无喜无悲。 他看着自己,眼中既没有贬低,也没有憧憬,更无悲悯,和看路边的石头、水中的鱼饵、天上的云彩没有区别。 万物皆同。 “原来如此,原来伱这生于下界的绝世天才,才是傲慢到了骨子里!”老者忽然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无论下界之灵,还是上界修士,在你眼中根本就无区别!这是何等的心志!何等的信念!能死在这等人物手上,也不算冤!” 陈渊神色不变的道:“饱经风霜、看透了人情世故的长者最是明白事理,难怪他们困于金丹,而你却已化神。” 老者渐渐止笑,咳嗽了一声,问道:“刘青的尸体,哦,就是穿着青衫的修士,他的尸体在何处?” “已被安葬,死了的敌人,也就不是敌人了。”陈渊说到这,忽然话锋一转,“不过,除了两件以本命精血炼化的法器之外,他身上再无长物,也没什么储物之宝,你们踏足此界,在这方面受到了限制吗?” “什么都瞒不过你,”老者嘴角勾动,露出了笑容,“所以你不要想着能以战养战。” “能不能以战养战,不在你等,而在于我。”陈渊一挥手,满身焦黑的文长老浑身一颤,一团星光从泥丸宫中升起,落在手中,化作一张鬼面。 这是第二个被他破了心境防线的金丹修士。 玄身四转所需的四象之形原料,一下就凑够了一半。 老者一愣,苦笑道:“原来如此,我还是受困于自身器量和眼界,到了这个时候,还敢小瞧你,难怪会死。” 陈渊却道:“你虽然要死,但也可和我联手,毕竟还有一些人没死,八宗也不会停止入侵。” 老者虚弱的道:“是该联手,你掌握着虚焰之钥,八宗要壮大,就离不开你。” “那就说定了。”陈渊点点头,“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老者沉默片刻,道:“我不想被埋在异国他乡。” “这事不归我管,我只能保证不动你的尸体,但魂魄真灵却不可留。” 他一指点出。 啪! 仿佛肥皂泡破灭一样。 一代化神修士客死异乡。 汩汩汩—— 顿时,老者身体剧烈震颤,身上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空洞,许多毒虫从中爬出,每一只都蕴含着玄妙,朝四面八方散去。 陈渊并未阻止,而是感慨道:“一鲸落万物生,又是许多机缘。” 话落,他转身,目光扫过马振和丁婆。 丁婆心中一紧,但旋即冷哼一声,道:“天下第一果然厉害!放到哪个界域都是一代传奇,但老婆子固然输给你,却不会屈从,你留着老婆子实无用处,不如杀了吧!” 马振犹豫了一下,道:“以下界之姿,炼成本命灵光,这等天资莫说此世少有,就算是在勾……” “哼!”丁婆忽然冷哼一声。 马振如梦初醒,话锋一转:“你天赋再高,受乾坤位格限制,依旧无法踏足化神之上,想更进一步,终究要离开这里,前往灵界,但你杀了这么多人,尤其是杀了水镜公,赤血门……” “我不听废话。”陈渊打断了其人,“刚才的话你们也都听清楚了,现在……” 他抬起左手,捏了个印诀! 他在入庄之前布下的禁制、后手便被激发了一半! 轰轰轰! 五山庄边缘,林木轰鸣,山石移位、溪流改道,地脉变化,环绕山庄,重构大阵! 在混乱中奔逃到了山庄边缘的八宗弟子和武林中人,尽数都被拦住了脚步,再也无法前行,一个个惊恐至极! “……这里已由我做主!” 陈渊漠然的看着两位八宗长老。 “用你们能听懂的话来说吧,你们可以选择活着,做我这……就叫陈门吧,做我陈门的外门弟子,或者也可以去和刚才那人做个伴。” 马振和丁婆的脸色难看至极,后者眼中一怒,就要出声。 “阿弥陀佛!” 羊和尚身子一闪,挡在两人前面,合十躬身,语气恭敬的道:“请门主吩咐,接下来吾等何为?” 陈渊微微眯眼,点头道:“很好,我是有事要让你们去办。你们不是和景阳侯府交好吗?我和侯府有段因果要了结,安排一下,让他们过几日来庄上。” 羊和尚一怔,迟疑了一下,问道:“可要说明山庄变化?” “不用。”陈渊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说了之后,有些人反而没了敬畏,不好安排了。” “贫僧明白了。” 陈渊游目四望,看着一地狼藉,眉头一皱:“我得在这待上一段时间,还需收拾一下。” 他长袖一甩,胸中铜镜震颤,月华涌出。 远处,许多未能逃脱的八宗弟子已靠近过来。 徐月梅等人远远地看到了少年道人的身影,不由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他他……陈世集!?’ “什么?” 边上的八宗弟子听到这个名字,联系今日之事,瞬间就想通了! “这个下界的天下第一,直接杀过来了?不仅如此,他还镇压了五门长老!?这……我等莫不是在做梦?” 正当众人惊叹之际,却见陈渊一甩袖,身上光芒一闪! 逆转! 瞬息之间,被陈渊亲手破坏的院墙部分,像是时光倒流一样,重新组合起来,组合成了庭院的架子,但处处裂痕,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找几人修葺一下。”陈渊对满眼惊悚的羊和尚吩咐了一句,转身走入庭院屋舍,“我当闭关几日,没事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遵命!” 等看不到陈渊的身影后,羊和尚才松了口气,转头看了马振和丁婆一眼,苦笑一声,指了指远处的门人弟子。 马振与丁婆一见,话都咽了下去,都压下了心头念想。 屋里。 陈渊根本不去揣摩什么人心,也不管什么驭下之法,当场盘坐,意沉心间。 此战,电光火石之间几次变化,先是他以星空心魔幻化自身,试探出了水镜公等人的手段与位格,又借他们的手,破坏了防御阵势,而后真身降临,一出手就是底牌,两道灵光齐轰,强势镇压! “目前还能动用的魂晶,就只剩下一块了,得和老将军联系一下,另外那虚焰的操控之法,也差不多要掌握了。除此之外,那源于天道的神道灵光,不同于神道权柄,以九天为据点,可将灵光在所属神域之外施展,只是……” 想到这,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神道化身之上。 这化身坐于九天,周身缠绕沸腾光辉,那是尚未散去的神道灵光。 灵光深处,一缕一缕稀薄的黑气,透露出诡异、变化与混乱的气息,不断朝神道化身体内渗透,想融入这香火愿念的结晶之中! “这神道灵光的施展,并非没有代价,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要有问题,说到底,此界的天道怕是……” 他正想着,忽然心念一动,察觉到一股莫大威胁,于是主动斩断了思绪。 就在这时,一道神力念头忽从北方传递过来—— “西岳道友,吾等察觉到你动用了帝君辉光!可是遇到了强敌?能让你不惜动用辉光的,该是那些界外恶徒,这群人手段诡异,万万小心,事不可为,可先暂避锋芒,待吾等平息了境内纷乱,就往支援!” 又晚啦,可恶啊…… (本章完) 。 第121章 天道之患,人道之求 “北岳道友有心了,我这边尚有余力,也暂时摆脱了麻烦,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是否需要援手?” 陈渊虽刚端了一处天外入侵者的老巢,正想着是否乘胜追击。 很快,北岳帝君又传了道讯息过来—— “这些界外狂徒纠结了不少人手,隐匿后突袭吾等,虽说事发突然,但我等亦是准备多年,自有应对之法,并未落入下风。” 说到这,祂话锋一转:“不过,道友你新晋登基,神庭都没理顺,要懂得暂时退避。待得我等清理局面,便去助你。”顿了顿,祂补充道:“此番外劫入侵,是整个人间的浩劫,处置不好,或许要重演四百多年前天崩地塌之事,但也是一次契机,如果能抓住,整个人间都会因此得利,受用无穷!” 陈渊心中一动,复问:“此话怎讲?” “待吾等前往拜访的时候,会尽数告知于你。毕竟,你是新晋得道,还有那位打破了血脉禁制的天下第一为帮手,乃是破局的关键……” 待得此话落下,北岳帝君便不复传言。 顺着神道感应,陈渊能模糊察觉,东岳、北岳和南岳皆有灵力翻滚、香火沸腾的迹象。 “这神道果然是天外入侵之人的主攻之处!而且,五山庄虽被攻陷,但并未影响其他地方的攻伐,这八宗果然还有另一个指挥中枢,是那另外三宗么?” 想着想着,他将意识沉入了神道化身深处。 一团指甲大小的黑泥汇聚,察觉到其中不断渗出、混乱杂念。 “从当前情况来看,三位神君为了应对天外入侵,已做了多年准备,但不知祂们是否发现,入侵早就已经开始……” . . “神道,虽是基于人道香火之念,本身却是从天道获取天地山川的权柄,是此界之人绕过血脉禁制的法门,被三位帝君视为人间根基;而成华这般的天命之子,则是一界天道基于本能,赋予一人天命,令其成长,以巩固天道稳固的棋子。” 屋舍之中,陈渊缓缓睁开了眼睛。 灰暗的屋中,一下子便明亮起来。 “但现在,这两方居然都在不知不觉中,被罗睺界的心魔侵染了,那么,与之相应的天道,恐怕不光是投影中存在混乱黑泥那么简单,很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隐患。” 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此方天地其实已危若累卵。 “无论鹿首山神,还是后来碰到的几尊神灵,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或心性扭曲,或过于偏执。如那陇城城隍,被封印了神道符篆后反而正常许多。以此类推,三位帝君真像祂们表现出的那般理智和正常吗?” 带着这個疑问,陈渊站起身来。 “待我将这肉身因果处置完毕,也是时候去探究天道虚实了。” 外间,庭院经过一夜修整,已稳固许多,而羊和尚等人,更是等候多时。 “见过门主。” 羊和尚一见陈渊,就躬身行了一礼。 他身后,马振迟疑了一下,也拱手为礼,倒是丁婆冷哼一声,只是站着。 “门主?”陈渊微微一怔,旋即想起来自己随口编了个宗门,“哦,是了,我现在是陈门之主。” “……” 哪怕是丁婆,这下都沉默了。 这也太随便了点! 羊和尚很快便镇定下来,依旧一本正经的道:“门主吩咐的事,都已安排妥当,为了防止被侯府看出端倪,属下还邀请了……” 第123章 正主 五山庄有不少独具匠心的布置,除去农田之外,有着如流水长廊,诗歌石林这般景致,最是适合权贵子弟附庸风雅,有许多人流连其间。 不过,更多的人欣赏过后,便朝着庄里前行,因为今日的宴请之地,是在山庄最中间。 “这庄子可真大,还有树林、小溪,比之城中多了几分幽静典雅。” 林间小路,两位女扮男装的女子欢快前行,正是陈芸娘与赵喜儿,陈芸娘似是第一次见得这般景致,一路上都很兴奋。 “也只有五山庄才有这般模样,寻常村庄可没有这等气象。”赵喜儿说着,忽然话锋一转,“芸娘,你今日其实不该来。” “姐姐此话怎讲?”陈芸娘闻言疑惑。 “宴无好宴,五山庄的水,比你想的要深得多,他们最近四处出击,镇住了城中各方,还将触角深入大宁,早就引得许多人不满,突然召开宴席,必有图谋!”赵喜儿正色道:“今日被邀请来此处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巨富士绅,甚至还有不少武林豪侠,真有个什么意外,整个大宁的高层可是要被一锅端了!” “这么厉害?”陈芸娘这才吃惊起来,“赵姐姐你好厉害,居然能从细微之处,就发现这些,想这么多!” 赵喜儿叹道:“这是明摆着的,只是朝中有些人,或者吓破了胆,或者被人蛊虫操控,或者被人驯服,有了归顺之心,才会避而不想。” 陈芸娘又道:“这里有这么多人,五山庄得多厉害,才能一下子拿下来?父亲也有危险?” 赵喜儿笑道:“五山庄的本事超乎你的想象!况且,今日来的人,心也不齐,根本无法抗衡。” 陈芸娘奇道:“那姐姐你来这里做什么?岂不是很危险?” “躲是没用的,况且我也不算什么重要人物……” “要是兄长在就好了。”陈芸娘忽然道:“兄长如今可是威风的很!前几日江鸿回来,给我说了兄长的事,他在整个武林说一不二,连大宗师都拜他为师,他要是在的,就不用怕什么五山庄了。” 赵喜儿一愣,轻轻摇头,道:“陈世集现在是厉害,但他再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而且也不是说武功高强,就能统领人心,很多人惧他,却又将他看做一介武夫,不会真的服他。世事复杂,有些人只是畏于形势,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何必要让人心服口服?如果表面臣服的人一辈子都不敢反抗,岂不就是真的臣服了?” 淡淡的声音从树丛阴暗处传出。 陈芸娘一愣,旋即面露喜色:“兄长?” 陈渊从阴暗中走了出来。 “陈世集?!”赵喜儿很是意外,但她没有因为方才的一番话尴尬,反而道:“你的功夫果然非同凡响了,靠的这么近才出声,我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陈渊只看了她一眼,见得此女腹中盘踞着一团极阴寒气,与全身精窍相连,在气血之间转化。 “伱靠他人让渡的精气奠定根基,虽是进境神速,但一身劲力不是亲自打熬的,又没有丰富的修行经验,很多地方打熬不到,五感自然不敏锐,没发现也是正常。” 赵喜儿一下子愣在原地,无法将眼前这個冷漠少年,与记忆那个羞涩之人画上等号。 陈渊也不管她,看向陈芸娘,目光触及对方的瞬间,死寂之心震颤,阴血流淌稍急。 芸娘面露欢愉,刚想上前,但见着陈渊平静的目光,又停住了脚步,迟疑着道:“兄长?” 陈渊点了点头,道:“你与此身牵扯甚深,甚至成了一点残留执念,是要好生安置的,今晚就跟在我身边吧。” 陈芸娘一脸茫然,觉得眼前之人看着熟悉,却又显得陌生,有心要问,不知为何又不敢开口,听对方让自己跟着,便本能的靠近两步。 赵喜儿这时恢复了几分,看着眼前这人,眉头一皱。 这个陈世集虽然模样没变,但气度迥异,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天差地别,令她很不习惯,一看陈芸娘跟着,她鬼使神差的也跟了上去。 赵喜儿一边走,还一边问:“陈世集,你在武道上被称为天下第一,但五山庄的人实是灵界降临的仙人,他们前几日旁敲侧击打探你的消息。我听说,推动侯府将你招来的,就有这群人的功劳,他们很可能是想引你过来,瓮中捉鳖!你居然主动跑来他们的老巢,有些不明智。”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陈渊看了这女人一眼,然后摇头道:“不过碍于眼界,掌握的情报再多,也推算不对。” 他能察觉到,肉身与此女也有些瓜葛、情愫,虽然不深,但既然碰上了,正好一并了结,所以没阻止对方跟随。 “我的推算不对?”赵喜儿眉头越皱越紧,“什么地方算错了?” 陈渊并不回答。 陈芸娘忍不住问道:“兄长,这是去哪?不是说晚宴在里面举行吗?” “找人。” 陈渊目光一扫,视线穿过层层阻碍,落到一道略显瘦小的身影之上。 . .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即便不考虑勾陈界之人,光这大宁的上层就来了个七八成,若是尽数侵染,全部掌握在手,便能把握大宁脉搏,将整个南方之人尽数种魔,也不是不可能!” 陈世双一边走,一边扫视周围,眼珠震颤迅速,诡异异常,嘴边笑容越发浓郁。 “不仅如此,这山庄之内居然没什么防御阵法!地脉颇为混乱,最是适合吾等渗透,这下子,不得不传讯了……” 嗡! 动念之间,他浑身一抖,意念四散,就有无形的意念涟漪,朝四面八方扩散! 但也正因为意念扩散,让他的感知在这瞬间格外敏感,冥冥之中危险之感降临! “嗯?怎么?有人发现我了?” 陈世双顺着感应看了过去,当目光触及缓步行来的陈渊时,顿生毛骨悚然之感! “危险!” 他猛地一转身,身形如电,在原地留下一片残影,快步离去! “感知倒是敏锐!”陈渊眯起眼睛,冷声说着。 “那是世双弟弟?他怎么回事?”陈芸娘满脸愕然,“他这个速度好快!” “好快的速度!这真的是陈世双?”赵喜儿也是认识陈世双的,神色微变,随即就感到一阵风吹过,身边的陈渊已失去了踪影! 呼—— 陈世双快如疾风,转瞬间就行至山庄边缘! 沿途之人,只感到身边一阵风吹过,不曾察觉有人奔行! 只是当陈世双一路疾行,回头一看,见得近在咫尺的陈渊,顿时如见鬼魅!亡魂皆冒! “你是谁!?” 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致命威胁,藏在陈世双体内的心魔本体,竟像是遇到了天敌,仿佛只要露头,就要被打压,于是果断的收拢心魔念头,朝着血肉意识深处藏去! . . 另一边。 “山庄之中看着并无异样,我看到了好几个同门,他们并未受到胁迫,兄长,是否过去和他们相认?” 祝家兄妹走走停停,见了几个熟悉身影,心念动摇,祝君姝刚说一句,就有个略显阴柔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我若是你们,便不会这般做。” 二人一惊,齐齐转头,入目的是名相貌平平的男子,留着长发,穿着深衣,一双眼睛细如长缝。 “你是何人!?” 那人微微一笑,低语道:“两个杏斋的小辈,能在此庄沦陷后逃脱出来,甚至想到了回过来探查,是可造之材,但这才多久,就想着联系旁人,又显得沉不住气了。” “您是八宗长辈?!” 兄妹二人听出背后之意,又惊又喜。 喜的是终于有了个主心骨,惊的是对方话中所言之事。 “五山庄陷落?这怎么可能?那位赤血门的师伯,可是化神修士!” “所以,我才会来一探究竟。”那人眯起眼睛,看向山庄深处,“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压制住几位长老,篡夺此庄权柄。” 祝蕴犹豫了一下,说道:“五位长老都陷落了,您……” “莫担心,我旁的本事没有,逃遁却是一顶一的。”那人笑了笑,迈步前行,“跟我来吧,你们再这么乱跑,迟早暴露,与我一同去看看,此处如今是何人做主吧。” 等这一行三人抵达中央庭院的外围,这里早就聚集了不少人。 此处被整理出了一片空地,摆放着一张张桌椅,早有许多人坐在其中交谈。 景阳侯、永安侯等人正围着晟泰帝,一脸忧色的道:“陛……先生,此处鱼龙混杂,您岂能亲身来此?” 晟泰帝笑道:“若在这里还能出事,大宁就没有安宁之地了。” 又有几个贵胄凑过来,奉承道:“先生说得对啊!” 晟泰帝正待再言,忽然见得庭院之中走出三人,为首的乃是一名僧人,面若白玉,宝相庄严,后面的一男一女,亦有仙风气息,面露喜色,赶紧上前道:“见过三位仙长!” 其余众人也赶紧上来见礼。 有些武道、神念高深的,一见三人,便感气血震颤、心念跳动,感觉到了冠绝天下的内敛气息,不由暗暗心惊。 “你是大宁的皇帝?”羊和尚看了他一眼,便认出身份。 “正是在下。”晟泰帝立刻就道:“我此番过来,是有要事与几位仙人商议,我想……” 羊和尚摆摆手:“不急,正主还没来。” “正主?”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这么厉害的三个人,居然还不是正主? 晟泰帝也是满脸疑惑,正待询问。 “来了!” 羊和尚却忽然出言,跟着快步前行,拱手道:“见过门主。” “门主?” 众人纷纷朝羊和尚所行方向看去。 入目的,正是个少年道人的身影。 他灰袍迎风,手里还提着两人,后面跟着两女。 第124章 你练的不行啊! “这位就是五山庄的正主?” 晟泰帝一见来人,便着紧的上前,躬身行礼。但当他看清楚来人的面容后,却愣在了原地。 “振武将军?” “陈世集?” “世集?” 人群中接连传出惊呼,紧接着是一片哗然,最终化作窃窃私语。 今日到场的,在江左、在大宁多少有些地位、人脉,自是“陈世集”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几个月前,陈世集从皇帝手上得了个“振武将军”的封号,在各方势力的妥协下前往西北。 当时,他是一枚弃子。 谁都没有想到,他这一去竟似是困龙入海、恶虎归山,没过多久就打出了個天下第一个名号! 等陈世集在西北、秦川、中岳的作所作为不断传来,灭大宗、著大典、得宗师推崇,凡此种种,让江左诸人意识到,这位迟早要杀回来。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等场合见到此人,更想不到他的身份,居然是…… “正主?振武将军,你何时成了五山庄的正主?据我所知,这庄中诸君,可都是……”晟泰帝朝天上指了指,满脸疑惑,比起面对羊和尚时,语气便没那么恭敬了。 这倒不是他有意怠慢、看低,而是几个月前,陈世集见着自己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恨不得每个字都斟酌反复,再次相见,一时难以调整过来。 “世集,你与几位仙长认识?”景阳侯靠近几步,正说着,忽然注意到,被陈渊拎着两个人里,赫然有个是自己的三子陈世双! “世双?世集!你怎能这般?莫非……莫非是你弟弟惹你生气了?” 心中一急,话便失控,但说到一半,他总算想起了陈世由的音容相貌,语气一下就从严厉转为了舒缓,音量更是急速降低。 陈渊看了景阳侯一眼,感受到了血脉震颤。 “别急,我擒住他,对你们景阳侯府不是坏事。” “我们景阳侯府?”景阳侯一下面如死灰,心底有悔恨滋生。 陈渊则头也不回的与皇帝擦身而过,无半点回应。 晟泰帝帝王心性一起,正待发作,一转头,看到羊和尚恭敬行礼,口称“门主”,这口中的话硬是憋在了嗓子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人间的天下第一,居然成了灵界降临之人的门主? “兄长,他为何叫伱门主?” 便在众人且疑且惊、偏又不敢擅问的当头,陈芸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陈渊看了赵喜儿一眼,道:“记得我说的话吗?若以武力镇住一世,那再多的心思,都得给我憋着。” 这话仿佛一道闪电,贯通了赵喜儿纷乱的思路,联想到几日前的白虹贯天之相,忽然有了猜测。但这衍生出的答案,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即便以她的城府都有些绷不住了,露出了惊骇之色! 第125章 武力的批判 “哦?在这种时候,你还能这般平静,让我放了你?” 陈渊看着长发男子,摇摇头:“如果你只是混在人群中窥视,说不定你我还有话说,但既然拿着我那不成器的弟子来威胁我,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要那么急着做决定。”长发男子微微一笑,“你就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王复阴和你的关系的?” 说话间,他脑海之中有几道漆黑如墨的念头震颤,散发出无形涟漪,萦绕周围。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那弟子被尔等视为叛逆,哪怕他口风再紧,终归在西北几座城留下了痕迹,有心探查,肯定能发现端倪。” 陈渊的话,让长发男子神色微变,无形涟漪波动起来。 不等对方回应,陈渊就继续道:“我倒也有好奇,为何伱们这些勾陈界的修士,来到了此处,无论说话还是办事,都喜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哪怕已落到了这等地步,依旧不改此志。” 长发男子闻言笑了起来,他道:“说我等高傲?委实是冤枉我等了,设想一下,若有一天,你得知有一块地方,那里土壤肥沃,资源丰沛,偏生每个人都愚昧鲁钝,甚至都不懂得如何利用耕牛、锄犁这些最为基本的工具,只会用最是古老、困苦的法子去种地耕作,又会如何看待他们呢?真会起平等之念?” 话音落下,无形涟漪浓郁了几分,朝着陈渊笼罩过去。 陈渊却道:“他们耕地不耕地,与我有何关系?他们自做他们的农夫,我修我的道,农夫还是修士,就一定要分个高下?” 长发男子一愣,旋即道:“难怪你能在下界崛起,果然是一心一意,意志精诚,方能打破藩篱,攀登高峰。不过,你这样的终是少数,莫说修士,便是贵胄见了佃农、江左之人见了西北之人、读书人见了田间老农,又有几个不自诩为高人一等呢?那些自诩兼爱平等的,其实更加傲慢,他们自觉是站在更高的位阶,是自己主动打破阻隔,屈尊降贵,赠予他人平等。” “哦?”陈渊露出讶色,“没想到,你在这事上还有一番见解与理论,但所言所说,却有几分诡辩。” “诡辩?”长发男子挑了挑眉。 “司马道友,慎言……” 羊和尚忍不住出言提醒。 可惜,这长发男子司马,权当没有看到,反而道:“或许是碍于眼界与见识,我说的那些,你不能立刻就理解,那我可以换個说辞……” 羊和尚脸色陡变,急急使着眼色。 司马如无所见,只是道:“吾等自勾陈来此界,见得此方混乱,出手梳理,就好像是个烈火烹油的霸主之国,以礼仪制定秩序,以兵马讨伐不臣。或许,在蛮荒贫瘠的边陲国度之人看来,执掌文明礼仪、奖惩杀伐的霸主之国的所言所行便是傲慢了,殊不知,这不过是教化苍生、平定四夷!” 顿了顿,他意有所指:“若这都是傲慢,那阁下自诩为评判者,将吾等贬斥为高傲,认为吾等咄咄逼人,皆是狂妄之辈,又何曾不是一种傲慢呢?” “说的好,说得我都恼羞成怒了。”陈渊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抬手一按! 灵气涌动,凝聚成点点星辰,朝长发男子身上落下! 星光及身,立即散发出一股威胁气息,有种要将他全身尽数封闭、打落凡尘的气息,更有一股阴冷念头散发出来! 那正在朝陈渊思绪中渗透的无形涟漪,被星光、阴冷念头一罩,便仿佛燃烧了一样沸腾起来,朝长发男子司马倒卷回去! 感受到巨大的威胁,司马终于露出惊意,道:“说不过我,就要动手吗?” “你若是能打得过我,会花心思说这些吗?早就沦为阶下囚,现在才意识到这点么?抱着玩闹游戏的心态来此界,注定活不久。” 陈渊右手虚抓,星光聚集,许多星火落在司马身上,侵蚀血肉、渗入思绪! “礼仪秩序、讨伐不臣,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为利而已。义与利者,人之所两有也!这也不算是羞于启齿的观点,直言便是,就说自身利益优先,然后各凭手段分个胜负高低便是,又何必以冠冕堂皇之名去修饰?” 他言语平静:“大国称霸时的贵与傲,并非真实,到了礼崩乐坏、军备废弛、公帑虚耗的时候,有些国度便会撕掉伪装,如泼皮无赖般出尔反尔、拱火挑拨,无所不用其极!盖因危难之时方显本色,若有一国、一群人,低谷时志气不改,绝境时宁死不屈,消沉后中兴再起,才能显出铮铮傲骨,不与凡同!” 司马忍受着思绪的灼烧之痛,听得此言,心底居然涌出几分认同、赞同的念头,当即心中一惊,便心神动摇,意识到不妙! 陈渊眯起眼睛:“你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通,还敢狺狺狂吠?” 司马心底怒火升腾,旋即一惊! “不好!驭魔诀反噬了!” 此念落下,他思绪中的火焰一下猛烈起来,连带着心底深处的几道漆黑之念也燃烧起来! 如同燃烧铁水般的流质,从他的双耳、眼中流出。 忍受着心念的剧痛,司马艰难说道:“你说的这些,不过是自己的臆想!你何曾见过这等国度?无论是大宁,还是延国,又或是此界的过往前朝,能够中兴、复起的才有几个?就算有一两个在山河崩碎后重新立起的王朝,最多也就持续几代……” “你怎知我没见过?”陈渊眼神漠然,语气淡漠,“求道就是求知,就算是开宗立派、被人叫做道祖,不知的万象之事尚有许多,可能路边一具死尸、一整个城池的凡人,都有道祖不曾学过的法门、不曾涉猎的学问,一样可以求取借鉴,何况是一个界域?” 这话像一把尖刀,扎进司马心中,思维的火花更加旺盛,顷刻间就近乎烧尽了那漆黑之念,化作滚滚黑烟。 这时,陈渊突然伸手一抓! 滚滚黑烟从惨叫的司马七窍中飞出,在陈渊的掌中聚集,隐约又是一张鬼面脸谱。 “没想到,拓影一脉居然有驾驭心魔的法门,这不拘一格求取功法的精神,也有可取之处。” 司马躺在地上,面色苍白,气若游丝,血肉干瘪,一身修为去了七成,连被封闭的玄丹表面都有了一道道裂痕。 他气若游丝的问道:“你……对我出手,废我根基,是真不理会王复阴的死活了?” “拿住了我的小弟子,是做人质的吧?”陈渊指了指周围,最后指向司马,“论起人质,明显是我这边更多吧?来了新的界域后,连智慧都开始流逝了?” 他的语气逐渐转冷。 “以人质来威胁,用隐秘诱惑,说要与我联手,却分明是在打压、怀柔、驯化,我岂能按着你等的节奏走?” 说完这句,陈渊对羊和尚吩咐道:“将他带走,安置好,将来要用他将我的弟子换回来。” 第126章 不善言辞陈祖师 呼呼呼—— 五山庄上,无数道无形的念头,从天上落下,如春风细雨,落在众人身上,渗透人心,种下魔念! 道心坚定、拳意凝聚的武者和修士察觉不妥,感觉自家念头里多了些什么,滋生了某些念头。 可心猿跳脱、意马奔驰,转念的速度何其迅速?等他们凝神去追忆、搜索,哪里还寻得到踪迹! 很快,众人心底深处,最为隐秘和强烈的念头便迅速滋生、膨胀,支配心神、情绪,掌管肉身行径! “朕为一国之主!居然处处受挫!谁人都不将朕放在眼里!简直岂有此理!” 晟泰帝满脸怒火,怒视着陈渊与马振、丁婆等人。 “我为人父,面对亲子居然要委曲求全!曲意奉承!简直是耻辱!” 景阳侯则是气势如虹,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要将陈渊掌中的陈世双救下来! “当初陈世集对我虽不是千依百顺,亦是时时瞩目,今日却对我不理不睬,宛如陌生!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那般……” 便是赵喜儿亦神色变化,心底的后悔、追忆、不甘之念蜂拥而出,看向陈渊的目光哀婉幽怨。 众多勾陈弟子们忽起反叛之念,要从陈渊的掌控中逃离出去! 江湖豪客鼓噪起来,拔刀抽剑,欲要争个高下,有的甚至向陈渊叫嚣,要挑战他这个天下第一! 达官显贵看着布衣武者、农户乡勇离自己不远,似还要与自己同地用餐、呼吸,不由怒道:“若非有中庸之教、王朝法度、道德伦理等约束,哪能让这些泥腿子与吾等同列?” …… 众多极端之念升腾起来,交织间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道道扭曲黑影! “哈哈哈哈哈!” 陈世双脸上鬼面好像得了滋补,迅速的膨胀起来! “人心似鬼,有的是鬼魅心思!这人间正是吾等乐园,合该为吾等掌控!你陈世集再厉害,能镇住一个残缺心魔,还能杀了这满园人?他们心中沸腾的、膨胀的,可都是他们的本心真意!一旦释放出去,立刻就要付诸行动!” 就在此人身后,景阳侯已是鼓足劲力,爆发出气血七重的修为,朝陈渊扑了过来! 而那位至尊皇帝更是招呼皇家侍卫,让他们收缴五山庄,镇压天上人! “门主,这些是妖魔界的妖邪!”羊和尚来到陈渊边上,作势护卫,实则通报:“妖魔附身,能将人心中最为阴暗的念头引出来,最是险恶!亦是人间污秽的源头!面对这等人,若不打杀,这些魔念就得如瘟疫般扩散,最终塑造人间魔域!” “无妨。” 陈渊一挥袖,气息震荡,将景阳侯与皇帝护卫扫落出去,印诀一捏,将人道圣言祭起! 圣言结晶当空,如大日悬空,光辉绽放! “醒来!” 一声呵斥,有如黄钟大吕,震得纷乱众人愣在原地,心头之念亦凝固当场! “岂能让你如愿!” 陈世双脸上的鬼面表情一变,重新依附在身上,诡笑一声,抬手一指! “刺!” 一個沾着血的箭头刺入虚空! 虚空中,似有一道人影,模糊、飘忽,被这箭头刺中了左手! “没想到吧,陈世集,我早就有了对付你的底牌!让你嚣张到现在,就是要在你最得意的时候,品尝失败的苦果!令你道心碎裂!” 陈渊捏着剑诀的左手微微一颤,血肉裂开几分,有阴血渗出。 “厌胜之术?”他眯起眼,“用此法对付法宝之身?用生前血物来算计玄尸之本?” 陈世双吃了一惊! “怎么会?只是血肉碎裂?就算伱将肉身锤炼到了堪比金铁的程度,但这魔魇之法,是直接作用于……” 他意念尚未转完,陈渊已抓了过去! 但下一刻,层层叠叠的漆黑之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 满山庄的人虽被定在原处,但肉身与心灵却如温床一样,增殖心魔念头,像是一个个兵工厂,源源不断的产生兵员,送入战场! 但面对层层黑影,陈渊的前冲之势没半点减缓,反是手诀一变。 哗! 罩住八宗弟子人道圣言之光衍化人道大势,轰然砸落,以堂堂大势,击溃了他们心中的反叛与侥幸之心! “不敢反了!不敢了!” 咔嚓! 破碎与惨叫声中,一缕缕黑烟从他们的体内升起,在光辉下烟消云散! 撕裂挡路黑雾,陈渊手诀再变。 圣言中有人道五千言的残缺投影落下,没入武者与修士之心,将他们记忆深处的功法引导出来,衍生变化,令众人顷刻沉迷,忘却仇怨与名望! “朝闻道,夕死可矣!” 又是阵阵惨叫,鬼魅一般的黑影匆忙的从这些人体内逃遁出来,但尚未远离,就为无数人道之声缠绕、绞杀! 展开拦路黑影,陈渊手诀一展,圣言光辉笼罩达官显贵、官宦贵胄。 但这群人的魔念似乎格外强烈,即便受到人道圣言的压制,心底无穷无尽的贪婪与傲慢依旧不可抑制的爆发开来! “我们不要约束!我们要为所欲为!” “若是天下再无道德、王法与约束,吾等便可奴役苍生,永远享受荣华富贵!” “中庸、守拙、宁静、兼爱、道义……凡此种种,皆是枷锁,镇住了吾等的手脚,否则佃农千万、奴仆无穷,天下财富土地尽入囊中!” …… 强烈的执念在心魔念头的助涨下,几乎要凝结为实质,汇合在一起,酝酿着一道庞大身影…… “心魔大咒!” 一见这般情景,急速奔逃的陈世双面露惊喜! “这群大宁最为富有、最顶尖的一群人,真是欲壑难填,居然可以滋生出魔中之魔!陈世集,如此气象,你又如何抵挡?” “奇蠢无比!” 轰鸣声中,陈渊一招手,竟将人道圣言招拢回来! “他无计可施了!” 陈世双越发欣喜,竟停下了脚步,心念与那酝酿出来的庞然大物相合,想要汲取力量! 未料,陈渊的双眼忽然一片漆黑,眼眸深处星光闪烁,仿佛无底深渊! 陈世双心中“咯噔”一声,瞪大了眼睛,倒映着星空! 在目光触及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庞大欲望! 探索一切! 洞悉一切! 衍化一切! “何等可怕的欲望!这种欲望、这股气息……心魔大咒!陈世集,才是心魔大咒!?” 无限恐怖出现在他的心头,进而是一点毁灭气息涌出。 “尔等居然这般自负,居然以为道德、律法、品德是约束,殊不知这其实是对尔等的保护!若用人道圣言好言相劝,还真是便宜了尔等,既然如此……”漠然之言自陈渊口中说出,他手捏“释”印。 轰! 泥丸宫中,一片星空升腾起来! 扩大!扩大!扩大! 转眼之间,星空之影遮天蔽地,笼罩了整个五山庄! “我果然不善言辞,与其对症下药、疏导引领,真不如搞的直接些。” 话落,星辰落下,将执迷不悟的权贵富户吞没! 下一刻,他们一个个尖叫起来! 虚幻之中。 见得匹夫一怒,满门尽灭! 见得孤身逃遁,复仇灭国! 见得遗腹之子,诛仇九族! 见得一朝起兵,不死不休! 见得揭竿而起,血流成河! 复仇!复仇!复仇! 杀!杀!杀!杀!杀!杀!杀! 霎时间,自权贵美梦中酝酿出的庞然大物轰然破碎,他们尽数梦醒,个个惊恐至极,有些当场失禁,有些昏厥瘫倒,有些颤抖难言。 陈渊挥手一招,星空带着丝丝缕缕的心魔念头,尽归于身。 “只有最武德充沛的族群,他们的贤者先师才会以中庸之说来调和,否则极端之念一起,厮杀来去便没了尽头,不知几人挂枝头,多少头颅悬房梁。没想到,受益于礼秩的蛀虫,反而认为这些学说是枷锁,殊不知,没了这些,天下大乱,废土之下,一个贵胄的名头,未必比一块馒头来的有用。” 他走到陈世双跟前。 这心魔载体自停步之后,瞪眼看着漫天星空,便没了动静,等陈渊走到跟前,这才赫然发现,那依附其身的心魔竟是念头消弭、本我不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大恐惧! “哦?被反噬了?这心魔该是试图与那心魔大咒的雏形相连,最终反噬溃散。” 他摇摇头。 “可惜了,这心魔该是有些来历的,所以能召唤来许多心魔残念,侵蚀山中之人,没想到这么不禁打击,竟当场瓦解。”陈渊则一指点在陈世双额头,让这精损神耗的少年昏睡过去。 “邪魔被吓死了!” 羊和尚跟在陈渊身边,一眼误会。 他本就看出这陈世双为心魔附身,也看出陈渊有拔除之法,但任凭他如何想象,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回忆方才的星空之景,他战栗难耐,生出猜测。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又朝另外一个被陈渊擒拿之人看去。 “这个是其人血亲,被邪魔附身,闹出不小事端,另一个呢?又是什么身份?” 隐约间,羊和尚从第二人的身上捕捉到了稀薄的死寂气息。 另一边。 提着陈世双,陈渊一路前行,沿途的权贵一见他,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惊恐至极,纷纷退避。 陈渊来到景阳侯身边,将人放下,便道:“琐事已去,该说正事了。我不善言辞,也就不绕圈子了,我将以此身求道,此身日后便与陈家没了关联,不过景阳侯府对我这具身体的生养之恩虽然稀薄,但聊胜于无,为全因果,我给你三个选择……” 第127章 醉鬼? “三个选择?” 景阳侯一愣,心情复杂。 面对陈渊,他同样存着畏惧,却硬撑着没有后退,听了陈渊所言,忍不住道:“与景阳侯府再无关联了,世集,此话怎讲?你若对为父不满,为父可以……可以给你赔礼道歉,你是侯府世子,未来继承爵位,景阳侯府就是你的府邸……”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总算是想起来,自家长子在侯府连个属于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嘴里的话越来越没有底气。 一想到陈渊如今表现出通天彻地一般的威能,景阳侯肠子都悔青了,若早知道长子能有这等出息,就算郑氏再美上十倍,自己也不会放任她胡作非为,甚至根本不会将其人娶进门! 若不是郑氏,父子感情不变,让自己这个天下无敌的长子接任侯爵,那他们陈家、陈氏在大宁、在整個天下,是什么地位?甚至连灵界下凡之人,都要给陈氏面子! 但现在,他已然从长子的话里听出来,这是想要脱离侯府啊! 浓烈的后悔之情,在这一刻压下了恐惧,景阳侯还待再言。 “挽留的话、劝慰的话就不用说了,还不如听听我给你提供的条件。” 陈渊打断了景阳侯纷乱的思绪,毫不容情的道:“第一个,是我帮你激发陈氏气运,使之勃发,如此一来,足以陈家在三代之内更进一步。” “气运勃发?更进一步?难道,是说……” 景阳侯心头一跳,小心翼翼的看向不远处失魂落魄的晟泰帝,心里更乱了。 “不错,气运一起,诸事皆顺,可能无意为之,亦能打出妙手,正是时来天地皆同力之势。但有一点得和伱说清楚。”陈渊说着说着,话锋一转:“所谓事在人为,哪怕气运来了,能走到哪一步,依旧还是看具体的人、具体的做法,一手好牌打的稀烂、老天喂饭最后翻车的人不在少数,毕竟我也只能帮你激发三代。” 景阳侯闻言苦笑,将神通广大、冠绝天下的长子推了出去,算不算一手好牌打的稀烂?自己尚且为此,未来的子孙辈又会如何?再加上,自来高处不胜寒,若有长子这等人压着,家族自然是走的越高越好,但现在…… 一念至此,他便道:“这未来的事,确实不好说,不如还是世集你来侯府……”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也不用急着决定,听听剩下两个,做一下权衡,再决断也不迟。”陈渊又打断了对方的妄念,“这第二个选择,是我留给陈氏一件护族之物,可在危急关头护住血脉,但只有三次,三次之后,陈氏的生死明灭,便只看自己了。” “只有三次?”景阳侯也不再幻想,只是听着选择,多少有些不甘心。 陈渊淡淡说着:“三次,是指灭族危机,寻常时候自是用不上的,如果一个家族经历了三次灭族危机,还不能奋起自强,那这个家族的精神即便不是颓废至极,也该是醉生梦死,是德不配位,强留着只能化作人间毒瘤,不如灭亡。” 第128章 一人、一狐、一法宝 陈渊实是没想到,时至今日,还能遇到与骸道人这位尸中王者相关之人。 虽说他现在碰到敌手,都喜欢用骸道人做参照物,但本想着快要更新换代了,未料还能再起波澜! 不过,陈渊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荒人供奉的身上还有很多疑点,尤其是死前的动作和话,仿佛是在打哑谜。 其中最关键的部分,就是《九注阴符经》的来历。 在刚听闻此人之名、察觉其人有尸修正法时,陈渊本以为那法门是骸道人成就尸王时得天地所授,但在深入了解此界天道后,陈渊就意识到不是。 此世之天道,没有那个能力。 那就只能是自界外传来。 “你怎知我与骸道人有关?”阴郁男子反问了一句。 “若不是察觉到了我身上的少阴气息,你大概不会突然出手吧?不过,你的招式中没有杀气,也没有敌意,与其说是偷袭,不如说是试探。”陈渊眯起眼睛,“你是想试探什么?” 阴郁男子没有说话。 陈渊不以为意,继续道:“你出手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的身上死气浓郁,气势汹涌,宛如活尸,偏偏又肉身完备、气血阳刚,是如假包换的活人。一个活人,是怎么驾驭死人的功法的?” 见对方还是沉默,陈渊叹了口气,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喜欢浪费时间。不要觉得伱没有杀意,这事就能这么过去,出手就是出手,没有個合适的理由,就只能把你当成敌人。” “我本打算用谎言来搪塞过去,但刚才见识了你的道心。”阴郁男人说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辉,“你对权贵的斥责与轻蔑,让我知道,你与骸道人是不同之人,由你执掌《九注阴符经》的残蕴,最适合不过了。” “残蕴?”陈渊眉毛一挑,“骸道人不是见到了残篇,把内容记忆下来,而是直接吸收了残蕴?” 残篇、残蕴,一字之差,截然不同。 残篇,顾名思义,就是一部书册的残留篇章,只要拿到,就能阅读,但能不能理解、参悟,就不好说了,需要水磨工夫、天赋和机缘。 残蕴,则要复杂的多。 陈渊从凤鸣台中获得的一缕真火,算是火凤残蕴,不光残留着火焰,更蕴含着境界碎片、神通碎片,才能让光阴镜的修补进度大大增加,若是需要,他甚至能从中领悟出某种法诀、功法。 同样,一部玄门正法被人修行后,参悟理解通透了,这些理解了功法的念头独立出去,就有可能形成残蕴,被其他人吸收后,便近乎直接掌握了功法,越过学习、理解、参悟的过程,一步登天的速成! 不过,这样的速成,没有感悟和体验,缺陷也不少,就如赵喜儿一样,继承力量,缺乏打熬磨练,同级交手尚可,一遇高手则破绽百出。 没想到,阴郁男子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吃惊—— “他不是吸收了残蕴,而是继承了残蕴!” “这话是什么意思?”陈渊隐隐有了猜测。 阴郁男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道:“你先布下禁制,接下来的我要说的话,绝对不能传出去!” 第130章 造化之祖,没落之宗 “虚焰钟和造化鼎?” 陈渊对这两个名字的感觉并不相同。 想到手上的虚焰盒,他自是猜得到,这一个盒子一个钟之间存在着联系。不过,比起虚焰钟,他更关注的反而是造化鼎。 “本界的道门、修行者,拜祭的道门之祖便号称‘造化’,他与这個造化鼎是什么关系?” 狐道人没料到陈渊会先问此事,一怔之下,还是道:“造化鼎有着镇压与炼化之能,传说正是那造化道祖所留,是他的随身法宝。但有关这位道祖的传闻太过离奇,就算在勾陈界、在旗山宗,也没几人相信,只当这造化鼎是后世之人炼成,假托造化道祖之名。” “有多离奇?”陈渊顿时来了兴趣。 狐道人就道:“传闻中,这位道祖崛起于古老之时,那时神藏初开,诸道不明,处处蛮荒、混乱,是这位道祖驯化了横行此界的凶兽,驱赶了诸天魔头,开辟修行之道,传于后世。他本人则破碎虚空,羽化飞升!” 陈渊就道:“此界初开,出现一位惊才绝艳之人,开辟修行道路,白日飞升,又有什么奇怪的?” 狐道人摇摇头道:“按旗山宗的记载,这处造化神藏并非天地衍生,来历复杂,虽无详细记述,但理应涉及许多隐秘,而且先天有缺,即便是最为鼎盛的时候,人道昌盛,又有宗门掌教布下聚灵大阵,依旧只能支撑一两位化神修士!又如何飞升?这里的飞升,说的可不是通过两界通道,被接引到勾陈界,而是与道共鸣,本质升华!” “只能支撑一两位化神修士?”陈渊不是第一次听闻此事,但听知情人娓娓道来还是第一次,“如果超过两人呢?” 狐道人道:“残缺的天地位格、灵气有限,一旦位置被占,那这本土的修士,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也就无从成就第三位化神。便是外界的修士过来,超过了化神等阶和两人之数,整个神藏界域就会不稳,天道排斥,处处不顺都是小的,更可能被强行放逐出去,迷失于诸界虚空海!不过,这处神藏脱离旗山宗掌控多年,独自发展之后,能承载的人数或许增多了,但等阶上限应该还在。” 说到这,他意有所指:“我这次出山,注意到勾陈修士又有踏足之人,接触了其中几人,探了不少消息,基本确定,踏入此界的修士里,修为最高的是两位化神修士,想来他们出于谨慎,不敢派遣更多人来。” 陈渊顺势就道:“那你该也知道,这次来的,是勾陈界的八宗弟子,不是旗山宗。” 狐道人叹了口气:“从主人察觉到虚焰钟被造化鼎镇住,就料到旗山宗该是不复存在了,那虚焰钟乃是山门的镇山之宝!在整个勾陈界都数得上号!岂能无故被放在神藏中无人问津?” “虚焰钟是镇山之宝?有何特别之处?”陈渊又顺着对方的话问着。 狐道人来了精神,说道:“此钟是开山祖师所炼,封禁了一团阳神真火!” 果然与阳神真火有关! 陈渊想着身上的虚焰盒,肯定了猜测。 狐道人继续道:“这真火玄妙、危险至极,在勾陈界,也只有开宗立派的道祖之流才能掌控!虚焰钟里的真火,名为大天魔真焰,不仅有幻化之能,更可灼烧、滋养和扭曲真灵魂魄!如镇压真灵、定住魂魄的手段,数不胜数!低阶的修士若能掌握,甚至能灭杀高阶修士!主人的尸体也是因此才会滋生他念,尸变成妖!” 第130章 死讯 景阳侯进来的时候,一脸沉重之色。 陈渊坐在椅子上,没有迎接的意思。 景阳侯见状,小心问道:“世集,真没转圜余地了吗?” “废话就不要说了,”陈渊摇摇头,“说出你的决定。” 景阳侯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浑身一颤,最终说道:“我选第三种。” “第三种,以兵器承载功法,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此法若运用得当,能让陈氏兴盛许久,而且隐患最小。”陈渊点了点头,“回去吧,三日后,我让人将兵器送去景阳侯府。” “世集……”景阳侯叹息一声,最终还是沮丧的转身离开。 待房门重新关上,陈渊忽有心血来潮之感,知道是因果将结的征兆,旋即眉头一皱。 “因果将结,意味着度过了身丹之劫,不管是那附身的心魔,还是牵扯了骸道人的狐道人,又或是其他种种,定有一个算作了劫数,但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困境,轻而易举的就度过了,是此界限制不住我了,还是……” 沉思片刻,他想起几次听闻的修行上限之说,继而想着狐道人的一番说辞。 “狐道人的来历或许不假,想为其主继续传承的念头也该是真的,但说的话是否为真,以及说了多少,是否还有隐瞒,都还不能确定。偏听则信,兼听而明,得从其他渠道了解一下虚王殿、虚焰钟、造化鼎。” 他心中闪过了几位神道帝君、以及被擒的勾陈修士的面孔。 “不急于一时,事情要一样一样的处置。” 接下来,陈渊让羊和尚去准备炼制兵器所需材料,自己则结合洞虚界的功法、此界特征,改良出了三部功法。 待得材料齐备,他也不耽搁,当天就开炉炼兵。三日后,出炉的是一剑、一刀与一块盾牌,分别承载了一部掌法、一部腿法与一部炼心之法。 在刀剑盾成型、功法灌注完毕的瞬间,陈渊心神通畅,胸中铜镜一颤,恍惚间见得了未来剪影—— 前后五位陈氏子弟从兵器中悟出了功法诀窍,各自称雄一个时代,其中一人更是惊天动地,隐隐影响了人道变迁。 不过,当陈渊凝神细看时,一切便恢复如常,再无异样。 “这不是真正的未来,而是基于当下、结合情报,推演出的一种可能性。不过,此物一成,我与陈氏再无瓜葛,这未来的变迁便都与我无关了。哦,对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抬手一指,一道流光落入炼炉! 炉中火光跳跃,炼制兵器余下的一点边角料凝结成一枚铜锁。 做完这些,他又将羊和尚招来。 “把东西送去景阳侯府,刀剑盾交给景阳侯,至于这枚铜锁,乃是护身符,转交给陈芸娘吧。”说完,陈渊摆摆手,“去吧。” 羊和尚带着东西躬身退下,就见陈渊的房门缓缓关上。 待得门扉关紧,他才仔细打量手上物件,伸出手指轻轻一弹。 嗡! 剑刃鸣叫,竟令他的气血略有波动! “这炼制刀剑的材料多是凡铁,加了一点导气钢,最多也就是炼出神兵利器,但这剑能动荡气血,已有法器雏形,就差几个禁制了!即便不用禁制,以血炼之法加持,也能化作飞剑!” 一念至此,羊和尚心中一凛,越发感到陈渊高深莫测,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 忧虑中,他亲自带着兵器与铜锁,到了景阳侯府。 见着那气派的红漆大门、绵连屋舍,这和尚又忍不住摇摇头。 “这府邸虽有点气相,但最多是凡俗富贵,怎会养出这么一条真龙来?这么看来,陈世集强大的隐秘,不在命格与出身,也就是说,不在先天!按其生平记载,一切改变,都在前往西北之后,声名鹊起是自鹿首山起始的!” 第131章 机关算尽阻陈君 陈渊没理会羊和尚,而是展开了手上的血书。 “陈道友亲启: 吾今已复清明。 往昔多年,因神道闭塞于内,多受蒙蔽,如今神力不加于身,则道心澄净,纵是身死,亦是自我,不复为他人驱策。 斩邪明我,归于自心,此乃大恩,可惜吾身竭命衰,不可久也,恩情无从报答,甚憾。 那日一别,已过许久,未料竟再无见期,惟愿道友道途顺遂,长生久视。” 看着“许月娥”的三字落款,陈渊神色漠然。 羊和尚匆忙解释:“八宗说是八宗,却是因当初曾在一山,又有迁徙同路的情谊,但胜山有三千里之长,各家宗门少说也有十几家,那明霞谷、拓影宗、七星门三家,行事偏激,近乎魔道!若非形势所迫,断然不会有八宗联盟之说!” “这位是?” 归元子看向羊和尚,问了一句,他在路,就得了不少消息,到了江左又凭着好友人脉,知晓了五山庄之事,已然猜出这和尚该是个灵界来客,但对摧山君怕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莫慌,”陈渊收敛了身上气息,淡淡道:“我知你暗中观察着我的习惯,或许有着什么想法,但若说与其他三家通风报信,却是不曾做过的。” 羊和尚又是一抖,解释道:“绝无此事!属下怎敢……” “你本是勾陈界中的宗门长老,满怀壮志来此界要做一番成就,却被我强按牛头,成了个鞍前马后的跑腿,有心思是正常的。”陈渊摆摆手,止住了对方之言,“只要不坏了我的事,我安排你的事都能做到,背地里筹谋什么,其实与我无关。” 羊和尚欲言又止,念头急转,既惶恐,又疑惑,还想着如何将这件事遮掩下来。 但陈渊根本不在这事上纠缠,转而道:“去把拓影宗的司马修士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羊和尚本来还待解释,可看着陈渊冷硬的面容,终是不敢多言,他从未在陈渊脸上看到过笑容,但今日这张脸似乎格外冷峻,理智的领命离去。 很快,羊和尚来到了关押司马窘的独院外,先见到了马振与丁婆。 这两人召集了云社等几個有资质的弟子在一起,正用暗语交流。 换成之前,羊和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现在心里却是一突,走过去提醒道:“两位道友,让弟子们散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聚在一起,省得被门主误会。” “哼!”丁婆冷哼一声,正待讽刺两句,却见羊和尚神色凝重。 “门主的一位故人,命丧于三家之人手中!”羊和尚低声提醒着:“吾等切不可多事,省得被迁怒!代那三家受过!” “那是不能代人受过,否则悔之晚矣!”马振挥手让云社带几人退去,又压低声音对羊和尚道:“道友,苦了你了,忍辱负重。” 羊和尚摇摇头,没接话,转而道:“我此来是要将司马窘带去,你等既然也在,便随我一同吧,能省去许多误会。” 马振点头道:“该是如此。” 等一行三人,来到关押司马窘的独院,走进去之后,却见这位拓影宗的长老正躺在院子当中,晒着太阳。 他头发花白了不少,脸上更多出了许多皱纹,但神色从容,见着三人过来,起身整理了衣衫,笑道:“算算时间,你等也该来了,怎么?可是陈世集要见我?” “伱居然还笑得出来。”羊和尚叹了口气,提醒道:“你等三宗之人,在西北做了好事!” 司马窘笑道:“既要成事,就会得罪人,世间有多少事,能一团和气就办成的?” 羊和尚听出一点意思,低语道:“你和他们还有联系?” “纵无联系,但他们要做什么,我多少猜得到。无非就是见我陷落,知道陈世集是个威胁,搜集他的情报罢了。”司马窘语气轻松。 羊和尚摇摇头,好心道:“我劝你,等会见着门主,莫要把这件事说的这么轻松。” “怎么?”司马窘挑了挑眉,“我堂堂拓影长老,就算落难被囚,莫非还要学你等这样,曲意逢迎?做个门前走狗不成!我自有傲骨,不因人强而改!” 丁婆闻言大怒:“你说什么!?” “算了。”羊和尚挡住了丁婆,“既然好言难劝,便只能由他去了。给我来吧。” 司马窘长袖一甩,颇有名士气度。 . . 正堂。 陈渊已将血书收起,问起西北人间的情况。 归元子道:“道友走后,西岳神君归位,却只令几个神道行走管理琐事,既不构建神庭,亦不节制山神河伯,因此神道局面没多大变化。荒人、大宁和西北联军也都偃旗息鼓,纷争不多。不过,两个月前,忽有一家势力崛起,号称‘三圣门’,大肆扩张,吞并了不少帮派,不过只局限在江湖层面,未引起吾等注意,现在想想,袭击了许道友的,兴许就是这个三圣门!” “三圣门?五山庄。如此看来,这八宗或许只是个表面联盟。”陈渊正说着,羊和尚这时则带着司马窘来了。 “见过陈门主。”司马窘瘦削孱弱,但神色如常,进了大堂,宛如到了自家,拱手行礼,风度翩翩,还待寻个椅子坐下。 啪! 陈渊屈指一弹,劲风打在司马窘的膝盖上,让他腿骨一裂,跪在地上,登时惊怒交加:“陈门主,你这是要辱我?” 陈渊就道:“做俘虏要有俘虏的觉悟,你那套名士风度、铮铮傲骨,就不要在我面前拿出来了,没有用处,也无法给你壮胆。” “嘿!”丁婆见着,反而觉得解气。 司马窘挣扎两下,冷声道:“阁下未免也太过霸道了!你让我过来,该有些话想问我吧?自来成大事者,皆是胸怀宽广,礼贤下士,才能万众归心!你当面就给我一个下马威,就不担心我不说实话?” 顿了顿,他忽然道:“陈门主,有些事,你该先想清楚,我等掌握着许多此界隐秘,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足以颠覆当下局势!更不要说,如今你看似强势,其实灾祸不远!” 他竟将纵横家那一套说辞拿了出来,要先用惊人之语将陈渊镇住,而后徐徐言之:“你是此界之人,此界与你相关的人不知凡几,而我等自外界而来,不染因果,你……” “别!”羊和尚听到一半,就脸色大变,赶忙出声阻止。 陈渊猛的睁开眼睛,伸手一抓,凌空将人摄了过来,拉到了跟前,也不恼怒,语气平静的道:“我与凡俗的权贵说过,被他们视为枷锁的规矩、秩序,实是在保护他们。这个道理,放在你等身上也是一样。闹出这么大的阵势,牵扯多人,无非是为了算计我,既然让我知道了,自然不能一句话带过。” 司马窘浑身骨头嘎吱作响,更有威压笼罩身体,寒意向内渗透,意识到厉害,于是深吸一口气,艰难说道:“你想问什么?” 第132章 山中殿,殿外台 啪嗒。 司马窘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四肢微颤,像是丢了魂一样。 丝丝缕缕的黑气,不断地从他的七窍中飘出,慢慢消散。 边上,陈渊收回手,沉思起来。 方才,他从司马窘的记忆中,得到了许多有关虚王殿的信息,其中的大部分都与狐道人所说相同。 “旗山宗的两件镇宗至宝之一,虚焰钟,封禁了天魔罗睺的一缕真火本源!天魔,罗睺!” 陈渊自然不会忘记,自己所处的这个神藏界牵扯的并非只有一个勾陈界,还有被称为妖魔界的罗睺界。 “没想到竟真的牵扯到天魔!天魔可不同于心魔,我在洞虚界中曾去过的天魔遗迹,只是一点余韵,就差点让我等几人阳神魔化,坠入魔道!虚焰钟能将天魔的一缕真火本源封印,简直匪夷所思!当初罗睺界被封印,或许就与此事有关!难怪狐道人会对这件至宝那般推崇!不过……” 他同样从司马窘的记忆中,得到了不同于狐道人给出的情报。 “按司马窘的记忆来看,虚焰钟虽是旗山宗的镇山之宝,甚至一度幻化为山门,但跌落此界后,就已是无主之物,幻化成了虚王殿,还分裂出一枚虚焰之钥,能沟通大阵,指引位置。最关键的是,虚焰钟本身就可沟通他界,这就和狐道人说的不一致了。” 陈渊猜测,那虚焰之钥应该就是虚焰盒。 “照司马窘所在派系的推测,虚焰钟坠入此界四百多年,应与此界气运相连,是镇压界域气运的核心之物!一旦炼化此物,天道权柄就拿到了一小半。” 至于其余权柄的获取方法,司马窘的记忆里也有涉猎,乃是以仙统凡,建立聚众仙朝,一统天下后,五岳封神,执掌神道权柄、人道正统! “这法子一听就十分麻烦,有这个功夫,说不定都能连晋两级了。执掌天道,参悟森罗万象,是为了求道,不是为了掌权,但好些個人在追求的过程中迷失了本心,最终本末倒置。” 想着想着,陈渊站起身,迈步就走。 羊和尚赶紧上前请示。 “自此刻始,尔等想做什么,便去做吧。”陈渊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这五山庄,就待到今日止了。” 话音落下,人已了远处。 归元子第一个反应过来,运足了气劲跟了上去,他是有经验的,知道这位说走就走,从来不拖泥带水。 倒是羊和尚、马振和丁婆愣在原地,看着那道远去背影,一时手足无措。 过了好一会,丁婆才道:“就这么走了?” “好像是走了。”马振苦笑一声,“没想到,我百般思量,要如何从他手中保留八宗精华,防止被他的陈门吞并,到头来咱们心心念念的东西,对他而言,好似不屑一顾!” “什么陈门,根本就是随口说的罢了。” 羊和尚看着陈渊离去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辉。 “旁人孜孜以求的珍宝,对于这位而言,其实轻如白羽!原来这就是师尊说的‘挥袖则去,不滞于物’的心境,难怪他能在神藏界中证得识神灵光!” . . 另一边。 归元子跟上了陈渊,当即就问:“陈道友,你这是要去何处?莫非是要回去西北,平了肆虐各处的三圣门?给许道友报仇?” 陈渊回道:“许城隍因我而死,我自然要给她一个说法,若不是我改了她的命数,她高居神坛之上,哪有今日的道消之局?不过,罪魁祸首如今不在西北,去西北,正中其人下怀。” 归元子诧异道:“不在西北?那在什么地方?三圣门中那么多高手,竟还没有罪魁祸首?这幕后之人的修为得有多高?” “那人的修为称得上是冠绝当世,而且如今看来,还心思细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对付这样的人……” 归元子眼中一亮,接道:“就得用比他更完善的布局!更缜密的心思!” 陈渊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他布局了之后,我再去布局,所为何来?我是去对付人,又不是和人比拼布局手段、智慧!” “啊这……”归元子闻言一怔。 “对付这些喜欢布局的,最好的应对手段其实就一个字,”陈渊伸出一根手指,“快!” “快?” “不错,他的布局还未展开,你就到他跟前了,那他纵有千般布置,又有何用?还不是要手底下才能见真章?” 归元子听得一愣,旋即深以为然。 说话间,二人到了大江边上的一处密林中,陈渊忽然停下脚步,接着一抬手。 九天之上,一枚魂晶自神道化身体内浮现,如流星般直坠下来,被陈渊拿在手中,紧接着他手捏印诀,几枚炁符逐渐成型,接着又拿出炼炉,放在地上。 “不过,快归快,该做的准备也不能少做。另外,关于虚王殿,还有一个势力也该有所了解,还得再打探一番,三方对比,可得其真。” . . “什么?陈门主走了?” 五山庄内,随着陈渊的突然离开,小小一片山庄的权力核心立刻发生了转移,重回八宗弟子手上,令他们既疑惑,又感慨。 但碍于陈渊的威名,他们亦不敢反攻倒算,反将的陈渊布置一概保留,连与陈渊相关之人,都无人敢动。 其中就包括了这位狐道人。 但听了陈渊离去的消息,这道人顾不上和过来通风报信的祝家兄妹叙旧,就忙不迭的告辞离开,一看就是去追赶陈渊的。 祝家兄妹面面相觑,怎的自己招揽的人手,被擒拿之后,反而变了心?叹息中,他们前往庭院,要回禀三位长老,却见三个长袍罩身的黑衣人从院中走出,衣袍中隐隐有扭曲气息,让二人很不舒服。 等进去将狐道人的事一说,羊和尚反而松了一口气。 马振也道:“走了好,走了好,与那位有关的事,最好都赶紧离去,不然麻烦还要不断上门。” 丁婆都忍不住点头。 祝家兄妹从几位长老的表现中,看出他们对那陈世集极为畏惧! 迟疑了一下,祝蕴还是问起方才三人。 一听这话,羊和尚忽然笑了:“那是餐霞真人的黄巾力士,奉命来与陈门主送一样见面礼的。” 祝君姝忍不住道:“餐霞真人让人来送礼?他不知咱们五山庄的情况?” “他岂能不知!”丁婆冷哼一声,“他送的那是什么礼?分明是移祸之计,是算计陈世集呢!这要是让他如愿了,等陈世集发现真相,迁怒吾等,岂不是代他受过?餐霞这个人可一直都坏的出名!” “以餐霞前辈的为人,拖住咱们,也在他的算计之中。”羊和尚还是轻笑,“但他却未料到,千算万算,没算到陈门主根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马振也点头道:“他既失算,全盘皆变,原本的谋划,该是乱了。” “这其实是我等的机会。”羊和尚掐指一算,忽然道:“咱们此来,不是为了在凡间王朝称王称霸、建立基业的,而是要寻旗山至宝!机会已在眼前,我一个多月前,吩咐玄感在外待命,尤其要注意那三家的动向,如今已经明了。” 他站起身。 “虚王殿,该是在中岳山中!” . . 幽暗的山谷深处,一男一女两名修士,看着谷外的那块石碑,面露疑色。 “升仙台?” “不错。”餐霞真人走在两人身后,看着那块石碑,露出了追忆、怀念之色,“这升仙台可不得了,乃三奇之一。当初此界弱小,为一神藏,两界不稳,唯有天地相合、三界气息交缠的时候,才能显现通道,但旗山宗的前辈高手,却以大神通建立此台,能令修士在两界间传送。” “真人,我等寻的不是虚王殿吗?”女修士满脸疑问,“但这里……” “这一旬,虚王殿便在其中。”餐霞真人淡淡笑着,“虚王殿每一旬就要变幻一次位置,有可能出现在天地间的任何一处,这次显化在此处,自是有原因的。两奇相合之处,万物归元之时!出来吧!” 说话间,他一甩长袖,就听一声惊呼,有个小人从袖中飞出,最初不过拇指大小,但迎风就长,转眼就长成常人高下,落在地上,狼狈起身后,一脸的警惕与戒备,架起双臂。 女修士一见,冷冷道:“王复阴,到了这时候,还不老实?” 浓眉大眼的王复阴一听,怒目而视:“你等无故抓我,难道要我老老实实的等死吗?” 女修士眉头一皱,道:“你这奸细,拜了下界之人为师,还这般理直气壮?” 餐霞真人却道:“昕薇,住嘴。他师父就算是我都要敬重,岂你能随便议论的?” 女修士昕薇低头称错。 餐霞真人看着王复阴,笑眯眯的道:“小子,事到如今,我只问你一句,可愿拿着我的飞剑,去拜见伱那师父?” 王复阴当即满脸怒意:“休想!” “好!”餐霞真人哈哈大笑,一步来到王复阴跟前,伸出手指,刺穿了他的心口,“那你就没什么用了,正好用你的生魂做个路引!” 啪! 一声轻响,王复阴肉身僵硬,仰天就倒,一道袅袅生魂飘飘摇摇的从头顶飞起,冷风一吹,便要消散,满脸的无助与惶恐。 “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餐霞真人又问一句。 王复阴的生魂冷的直打哆嗦,兀自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是一般回答!让我害我师父……休想!师父……师父会替我报仇的!” “真是可惜,那你的命数就已定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不愿背叛师门的修士了。” 餐霞真人收起笑容,从怀中取出一块檀木牌子,上面有一朵白云图案,朝着王复阴一照,便将那生魂吸摄进来,跟着就朝山谷中一扔。 轰! 幽暗山谷忽而沸腾! 原本幽深、诡秘的山路,顷刻间清晰起来。 一根根旌旗迎风招展,沿途石阶依次排列,延伸出去。 “这是什么?”昕薇与那男修士见状,都是一脸惊讶。 “这就是升仙台。”餐霞真人迈步前行,拾级而上,“这座高台,本是一座山,沟通三界,分割阴阳!寻常日子,此台沉入阴鬼之域,偶尔才会重回阳间,是以需要以通行令牌开路。” 第135章 可曾问其师? 震动缓缓平息。 碎石自山上跌落,看得三位神君眼皮子直跳。 “陈道友,你竟能在升仙台上斩杀守将?”东岳帝君惊讶过后,一脸惊疑,“这些守将本就是死去之人,靠着幽冥鬼道,获得了不灭之身,过去不曾听过有被人击败的前例,你是如何……” “不灭之身,不代表亘古长存,况且我也不是真的灭了他。”陈渊转头说着:“此人既然被蒙蔽,说是说不通的,你不打,他就不倒。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至于前例,这升仙台好大名头,如今不也被称为遗址?” 东岳帝君隐隐听懂了潜在之言,沉思不语。 “方才那是什么道术?我怎么好像看到了一座巍峨连绵的高山?还有那汹涌冥气,如同海浪一般!”南岳帝君小声低语。 “兴许是某种幽冥术法!”北岳帝君则道:“升仙台立于阴阳之间,才能沟通两界,看似是山,实是无可名状的阴域投影,由极寒至阴的幽冥之气凝结而成,阳间修士以气血攻伐,顷刻间就会被阴寒幽冥之气消解,莫说是动摇山体,连一块山石都无法轻易破坏!结果摧山君一击之下,山体崩裂!果然没有交错的外号啊!” 二人说话间,见陈渊与东岳帝君都迈步前行,立刻跟了上去。 几步之后,就都到了石关跟前。 看着紧闭的关门,东岳帝君道:“此关有个诨名,唤做鬼门关。” “鬼门关?何以能叫这个名字?”陈渊看了一眼高耸的墙壁,试着以幽冥之力承托身躯,想要腾空而起,但双脚一离地,便有庞然大势落下,像是高山压在身上,将他又压回了地上,于是眉头微皱。 东岳帝君就道:“一者因为这座升仙台介于虚实生死之间,越往上走,越是接近幽冥之地,。二者,则是此关之内,其实沟通亿万幽魂,有无穷死后之念,过关之人都要受到万念拷问,道心不够坚定、心性不够稳定的,就可能乱了道心,走火入魔而死!” “方才那位守关的道人,大概就是心性不佳,陨落于此。”陈渊说着,抬手就要推开关门。 “陈道友,你可拿出通行令牌!”东岳帝君立刻提醒道:“没有守将允许,贸然通过关门者,都要直面亿万鬼念的冲击,但有通关令牌,可将鬼念纳入令牌之中,削减冲击。” “亿万鬼念?听着颇为有趣。”陈渊点点头,并不拿出令牌,而是径直推门! 门一开,他微微顿步。 轰! 鬼念如潮,汹涌而至! 浩浩荡荡,宛如无边长河! 但下一刻,星空心魔,化作一张鬼面,运转鲸吞之法,张开大口,竟是直接将仿佛无穷无尽的鬼念,吞入其中! 炼化! 霎时间,鬼念崩解,分化成杂乱念头与精纯死气! 杂念被心魔镇住,死气则填补了陈渊体内空虚! 下一息,他再次迈步,从容穿过鬼门关! “这……” 南岳帝君满脸震惊,但见着两个神道同伴抓住机会,紧跟陈渊,便也如梦初醒,快步跟上,趁着鬼念空虚之时,穿过此关! “居然就这么过来了!” 待得穿过石关,回头看去,三位神君恍若隔世,再看陈渊,亦生出几分敬畏。 北岳帝君迟疑了一下,忽然上前,恭敬道:“道友,有個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陈渊看了他一眼,问道:“何事?” 北岳帝君笑道:“你在江左镇住了界外之人的老巢,可否帮我引荐几个年轻一些的灵界修士。” “伱找他们做什么?” “这浩荡人间,唯有你这等天赋异禀之人方能破开血脉桎梏,踏足巅峰,又或者如吾等神圣,绕过隐患,那寻常之人终其一生亦无法打破血脉禁制,子子孙孙皆受制约,我便想着,若能引得外界血脉,改良人间之血……” “你想配种?”陈渊面露惊奇之色。 “想试试。”北岳帝君微微一笑,“此战我若能活下来,也保不住神道位格了,总该为今后的人生找个目标。” 陈渊一时不知该佩服,还是无语,最后只道:“我已离开五山庄,对他们亦无节制,你若有心,大可前往联络,只要给出报酬,或许也能招揽一二人手。” 说着说着,一行人到了那分岔路口。 “这么多路口,该走哪个?”南岳帝君正自疑惑。 陈渊已经拿出精铁盒子,虚焰一跳,认准了个方向,迈步前行。 . . 待众人离去,一朵黑莲缓缓飞来,到了鬼门关前 莲瓣展开,几道扭曲黑影从中显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陈世集他们和勾陈修士厮杀,吾等正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哼,真是无用,枉为魔道!” “哦?黑莲仙子,你既有不同见解,不如就由你出面,去试试那些人的成色,若你胜了,未来重组本源心魔,就以你为主,如何?” “那陈世集连万千鬼念都不惧怕,我的无穷欲魔道,估计也奈何他不得,先天为他所制,我不去。” “那你为何说出那等话来?” 几道黑影争吵不休。 就在这时。 “好了。”威严之声从深处传出,“此关之后,就是神魔仙佛与修士的分界线,心有不安者、魔念不坚者,可以回返。” “黑莲尊者,吾等岂能后退,将真魔之位拱手相让?” 说话间,黑莲收拢,入得那鬼门关! 下一刻,鬼念落下,但转眼就被魔化,变成无穷魔念,笼罩黑莲,勾勒出一道身躯…… . . “嗯?” 崎岖山路,餐霞真人心头一震,回头望去,隐约见到一片正在消散的虚影。 “异象?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除了神道帝君外,就是陈世集了。神道帝君知道升仙台虚实的,不会贸然动手,很大可能是陈世集!得加快速度了……” 想着想着,他长袖一甩,卷起一男一女,快步疾行,几息后终于到了山巅。 遥遥一看,见山顶中央有一座巨大磨盘,上有黑白两色,呈阴阳鱼之形,有白雾黑云萦绕。 周围,时而温热,时而冰寒。 “真人,这是什么?”昕薇面露奇色。 餐霞真人道:“这就是升仙台的核心,祭天之台,过去的化神修士,到了此处,以祭器沟通天地,方有升天之机。” 另一个男修士问道:“我们要找的,不是虚王殿吗?” “虚王殿,在那里!” 餐霞真人指了指上面。 两名修士抬头上望,入目的是一片似虚似实的宫殿,巍峨宏大,悬于空中,像是海市蜃楼,震撼人心。 餐霞真人笑道:“虚王殿立于虚实之间,升仙台横跨生死两界,两者即便相合,也不可能完全重叠,要有个上下前后之分。” 昕薇疑道:“怎么上去?难道要和过去的神藏修士一样祭天?” “在生死阴阳的间隙中,可用共鸣之法来铺就道路。”餐霞真人说着,抬手一抓。 “共鸣?”昕薇还待再问,忽然脸色剧变,忽然浑身一颤,劲力尽失,满脸惊骇的看向餐霞真人,“真人,你这是做什么?” 边上的男修士也是一脸惊恐,捂着胸口——他的胸口赫然破了个血洞! “我一路带着你们两个累赘,图什么?就图你们敢背叛七星门和拓影宗?笑话!你们今日能背叛师门,他日就能背叛我!我虽喜欢驾驭尔等,却不能让你等这样的小人活太长时间!”餐霞真人用力一抓! 兹啦! 两人衣衫尽碎,露出赤条条的身子,被凌空摄起,扔到了阴阳磨盘上! “啊!!!”男修士惨叫一声,七窍流血,但浑身精血充盈,散发出炽热气息。 昕薇满面红晕,双目迷离。 “一阴一阳,一生一死,在此谱写生命的大圆满、大和谐,自然能引得升仙台和虚王殿共鸣!这阴阳生死的玄妙境界,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今日,我让尔等感悟此法,是何等大恩!朝闻道,夕死可矣!来生记得报答我!” “啊啊啊!!!” 惨叫声中,男女两修血肉崩溃,化作肉糜,交缠着汇聚成血光,冲天而起! 一时间,血色接天连地,贯通了升仙虚王! 嗡! 浓郁的幽冥死气,化作涟漪,朝四面八方扩散。 虚幻不定的宏伟宫殿,在这一刻清晰起来! 一层一层的光芒聚集过来,化作阶梯,从宫殿门前延伸出来,落在山顶。 餐霞真人收敛笑容,抬手从那滩肉糜中摄了个小葫芦过来,接着正了正衣冠,抬脚就要走上去,但忽然又停住了。 “伟大之地何等圣洁肃穆,除了我这等一意精诚的有道真修,寻常的凡夫俗子踏足其上,岂不是对神圣的玷污?这可不成,我这人心善,见不得凡俗之辈犯下大罪,所以,尔等赶紧离去。” 他一抖双袖。 无数惊叫响起,几十个细小之人从双袖中抖落,半途化作常人,从山崖跌落下去,摔死在幽暗山间。 他也不管那凄厉呼叫,又拿出通行令牌,轻轻一敲,见上面一道虚魂闪烁,便露出诧异之色。 “居然还没破灭?韧性可嘉,不过啊,你这样硬撑着也是痛苦,我这人心软,不忍心你继续受苦,便送你上路吧。” 他抬起手指,就要点上去。 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冷冷传来—— “谁允许你随便送别人弟子走的?问过他师父没有?” 第136章 风吹千万里,直向九重朝 餐霞真人灵觉一跳,生出极度危险、致命的感觉,旋即便身化霞光,挪移辗转! 嗤! 幽冥剑光闪过,贯穿了他原本踩着的地面。 “升仙台上的山石,不该这么容易就被贯穿。” 餐霞真人一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少年道人,道袍猎猎,灰袖飘动。 “没想到,你我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摧山君。” 他不慌不忙,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拿起通行令牌,朝陈渊晃了晃。 “你很着紧这枚令牌?何必为了这么一个异界之人,与我伤了和气?我和你,才是同一阵营。” “我可不记得,和你这样的无耻之徒有什么相同的立场。”陈渊手捏印诀,似在隐而不发。 “以你的修为和天资,若在四百年前,早就飞升灵界了,可以与我为伴!能冲破此界束缚的修士,天资都远远超出寻常修士,一旦到勾陈灵界,立刻就能突飞猛进!”餐霞真人意有所指,朝陈渊伸出了手,“与我并肩前行,先平息了人间浩劫,再往灵界,刻下属于吾等的传奇,到那时,我等的名称可成此界之名!” 啪! 他话音落下,手中令牌忽然如肥皂泡一般破碎! “这是……法术?” 餐霞真人面露惊色。 陈渊松开了手中印诀,一把前抓,自虚空中握住了令牌。 神通——摘星手! 呼出一口气,他身上充盈澎湃的气势跌落大半,但张口一吸,幽冥死气滚滚而来,气势再次急速攀升! “这下,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他将令牌一甩,缠绕其上的层层禁制尽数破碎,一道虚弱生魂从中显现。 这生魂一露面,先是迷茫,等见着陈渊立刻露出惊喜之色,但旋即注意到周围环境,脸色又转为担忧:“师父!你万万小心,这……” 轰! 将令牌收入怀中,陈渊印诀一变,祸虬剑自袖中飞出,挟着汹涌死气,呼啸而出! 寒光闪烁! 死尽生机显,阴尽纯阳现! 餐霞真人不慌不忙,伸出一根手指,遥遥一指,蒙蒙光辉在指尖闪烁,抵住了飞剑! 陈渊怀中,王复阴的话这时传出:“……餐霞真人百多年就突破了桎梏,阴神炼念!他为了能再回神藏,自封修为,令境界跌落一层,维持住化神修为,才得以降临神藏界!” 陈渊闻言心中一动。 “炼神?” 餐霞真人一指抵住飞剑,赞道:“小小神藏中竟能催生出伱这等人物!借玄冥死气施展出近似法术的法诀!厉害,实在是厉害!还有这飞剑法诀,是你自行领悟的?不错,很不错。” 他抬起头,笑道:“你若现在认个错,磕个头,拜我为师,整個明霞谷都是你的。” 陈渊冷冷道:“你这等人,就算要拜我为师,我都不会收。”话落,他双眼一片漆黑,手上印诀忽的一变,浑身气势再次跌落! “没用的,你或许天赋异禀,但我的境界远超你的想象!”餐霞真人笑着摇头,“你能想象的最高境界,亦无法触及我的真正境界,我……” 兹啦! 祸虬剑猛然一颤,而后彻底崩解! 轰隆! 无数剑光从中迸出! 每道剑光中都蕴含着一道剑意念头,演绎出不同的剑法奥义,绽放着光辉,如同无数星辰从一点炸裂,辐射四方,在餐霞真人的指尖炸裂! 阴神法术! 万剑星辰演绎法! 这每一道剑光都像是活过来一样,生机勃勃之中,又蕴含着寂灭死念! 转眼间,剑光就彻底破碎了餐霞真人整个右臂! 那是最为彻底的破灭,将整个右臂的生机尽数斩杀! “法有元灵!?怎么可能!!!” 餐霞真人勃然色变,看着自右臂缠绕而至的一道道剑光、感受着其中浓烈的意志与念头,露出了惊骇至极之色! 他抬起左手,百色云霞灵光化作长剑,直落而下,斩断了右臂,而后浑身灵光爆发,挟着身子朝那青光云梯冲去,竟是不战而走,要冲进虚王殿中! “还想走?”陈渊二话不说,直接将最后一块萦梦魂晶捏碎! 轰轰轰! 本命灵光如瀑布倒悬,冲霄而起! 陈渊端坐在虚幻莲台之上,四道光晕在身后显化! 灵光一抖,尽入泥丸宫中。 下一刻,心魔扩张,星空铺展! 灵光之中,一道模糊身影若隐若现。 祂抬手一指。 四道光晕一颤,依次落在陈渊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与小指上,宛如四个指环,每一道光辉指环中都有一点意志滋生。 恐怖气息散开,无形之力笼罩,直接镇住四方空间! 前方,餐霞真人已在青光阶梯之上,但浑身一僵,被定在远处! “竟真是法有元灵!他一个下界修士,没有飞升,没有洗身,还有血脉残缺,为何能跨越境界,掌握阴神修士才能施展的法术?这说不通!我现在道行跌落了,不是对手!不是对手啊!可恶!我的境界明明在他之上!在他之上啊!虎落平阳!但只要能抵达虚王殿,只要能到虚王殿……” 狂怒之中,强烈的欲望充盈心海,灵光从他全身上下的毛孔中爆发出来,些许充斥着恨意、不甘的意志在灵光中滋生,让他一下子挣脱了禁锢! 餐霞真人一喜,感受着丝丝缕缕的灵光意志,恶念催生出一股狂意! “我毕竟是炼神修士,自封境界而来!岂能让你比下去?岂能让你成长起来!死!” 餐霞真人一转身,周身彩云滚滚而,化作漫天斑斓光辉! 在水面上、在光滑石壁上、在云层间、在眼眸深处,倒映着的点点霞光,猛然间化作实质,都升腾起来,汇聚为一! “万境霞光!” 滚滚云霞,笼罩山巅,眼看便要降临陈渊之身! 但陈渊却只是看着四指光环。 “还不够。” 他说着。 下一刻。 整个升仙台震颤起来,此山内外的幽冥气息像潮汐般呼啸而动,尽数朝着陈渊右手,最终在拇指上,凝聚出一圈漆黑光晕! 五指环光,陈渊抬手一抓。 呼—— 狂风呼啸,掠过整座升仙台,更朝四面八方吹去,转眼掠过万里河山! 大须弥印! 光晕重叠,一座高耸山峰拔地而起! 如擎天之柱,刺穿云霞,径直撞在那巍峨宫殿之上! 第137章 一梦归元 黑莲一转,许多魔念蜂拥而出,仿佛有人用笔勾勒,转眼之间就勾画出一道身影,身材修长,披着黑色衣衫,但面容模糊,仿佛有许多张面孔在其上闪烁,变幻不定。 “吾乃黑莲魔子!统领人间之魔!” 他一现身,甚至顾不上再多说一句,就抬起手,朝着陈渊一指! 就听无数破空声起,一道道漆黑之气从虚空中显现,化作飓风龙卷,转眼竟将整个山峰笼罩,连带着将陈渊也罩在其中! 飓风之中,陈渊将手一挥,灵光如刀,将侵袭而至的魔念、疾风驱散,但没有贸然踏入虚王殿中,而是伸手一抓,将一团黑气捏在掌中。 “心魔?又有几分不同,似乎多了点什么。这虚王殿中,到底真有玄妙,还是个陷阱?餐霞真人的话,能不能信?” 他一道剑指刺出,灵光涌动,撕裂了滚滚黑气! “果然厉害!” 另一边,黑莲魔子一指黑风,笼罩了陈渊,转身就化作一道黑光,朝殿中冲去! “要抓住这个机会,若能触及到父上的魔火核心,莫说寄生诀,就算是天魔大咒法都有修成的可能!到时再来十個陈世集,又能奈我何?” 轰! 他正想着,忽然一道滂沱意志落下,直接灌注其身! 咔嚓! 那黑光情况崩解,露出了里面的黑莲本体,只是一片片花瓣上,忽然多了许多黑色的纹路! 跟着,黑泥从莲花之内涌出,转眼又化作一人,身躯健硕,双目阴冷。 黑莲魔子的真命魔身! 他感悟着身躯变化,面露喜色,但旋即一惊,明白了什么,跪在地上,朝着漆黑的殿堂深处叩拜,口中道:“多谢父上助我成就无上魔功!如今万千魔念尽数同化,转念如一,如臂使指!等于阴神炼形,魔念如光,堪比炼神修士了!” 一道飘忽不定的声音,从深处传出:“去,不要令陈世集踏足此殿,把他挡在殿外。” 黑莲魔子颤颤巍巍的道::“父上,那陈世集凶恶异常,连餐霞真人都不是他的一合之将,何况是孩儿?” “莫担心,本座会助你一臂之力!” 黑莲魔子一听大喜。 “遵命!” 磕头之后,他转身飞出了殿外,而后手捏魔印,就朝山峰顶上罩下! “天魔如影,万物冰封!” 霎时间,苍穹深处,一抹漆黑显现,化作汹涌的先天魔道法则,直接落下来,加持在黑莲魔子的身上,令他这一道魔印的威力急速膨胀,绽放出至恶至邪的奇异黑光! 那就仿佛是宇宙破灭、万物消亡时,凝聚的一点光芒,在先天魔道的加持下,也化作一座苍茫黑山,砸在山顶,要将一切尽数封镇! “天道加持?” 陈渊一抬头,注意到了苍穹深处的变化,心中就是一动。 “原来如此,此界真正的大敌,不在外,而在内!总算知道了敌人的面目!” 他一抬手,正待将身上所余灵光鼓荡起来,抵挡魔印之山,忽然心有所感,身子一阵模糊,离开了原本之处。 轰隆! 陈渊这边刚走,那片山石骤然破碎。 三道鬼魅身影在随石烟尘中显现,一个个脸色赤红,双目漆黑,嘴角带着邪异笑容。 赫然是三位神道帝君突然出手! 只不过,此时的祂们,哪里还有半点神圣气息,全身上下皆为道道魔气笼罩,散发出飘忽而又诡异的气息。 “陈道友真是好身手,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注意到吾等,躲开攻伐!”东岳帝君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一侧。 陈渊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三神的攻击,这时见得三神模样,已然明白了缘故。 “你们三个,居然被魔道侵蚀至此!过去是怎么表现的毫无异样?甚至还有那般正气?” 可惜,他已无时间追究,被三位神君乱入,失了先机,庞大魔印已经落下,道道魔念呼啸而至,每一道都散发出沉重、迟滞的意念,宛如锁链,要将陈渊缠住,封印起来! 陈渊两手一挥,没有抵挡,反而将那魔念尽数收拢过来! 身后星空扩张,吞噬魔念! “狂妄!”黑莲魔子冷冷一笑,“你以为自己是谁?击败了一个餐霞真人,便这般自视甚高?就算炼化了心魔大咒,但以你的境界,想要驾驭千万魔念,还早得很!这不是凡间修士,能触及的境界!” 说话间,他一手捏诀,一手虚压! 无边无际的魔念,转眼吞噬陈渊,将他镇在当场! “如此一来,你便不能踏足虚王殿了!” “住手!” 远处,一道黑风刚刚抵达,远处还有狐道人与八宗长老,见着这一幕,都是满面惊色。 在众人的注视中,无边魔念封禁了陈渊,化作一颗黑石,被黑莲魔子拿在手中。 . . “黑莲魔子想阻止我踏足虚王殿?为什么?餐霞真人说的是真的?但他们又不知我的本命境界,到底有多高!” 涌动的魔念中,陈渊以远超肉身的境界,驾驭着星空心魔,反过来侵蚀万千魔念,同时低头看向了左手。 他手中的金丹震颤不休。 被撕开的蒙蒙雾气,在死气的压制下,已是无从愈合恢复,但兀自缠绕在金丹上,这时立刻开口道:“这黑莲魔子乃是心魔聚念而成,该是修行过某种同念之法,使得许多心魔被某一个同化了!至于三尊神君,此界的神道,早就破灭,之所以还能再起,其中本就存着问题!” “嗯?”陈渊低头看了一眼金丹,眯起眼睛,“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我知道许多事!很有用处!”那蒙蒙雾气勉强显现出餐霞真人的模样,“我愿意拜伱为师!愿意发下大咒!如此一来,整个明霞谷都是你的!我还有许多收藏与至宝,都可以一并献给你!献给师父你!我定然会如王复阴一般忠诚!不,比他还要忠诚!” 陈渊根本不理这茬,直接问道:“你说的虚王殿之秘,是从何处听来的?为何能短暂恢复真实的境界修为?” “此事在旗山宗的卷宗秘本中有着记载!这秘本存于明霞谷中,其他各宗都不知晓!”餐霞真人的阴神残留小心的说着:“虚王殿乃虚焰钟所化,但其他各宗都把这至宝的威能,归结于封禁其中的天魔真火,却都忽略了,若此钟那么简单,如何能镇住真魔之火?天魔真火得了一个焰字,真正的关键,其实是‘虚’!” 陈渊却道:“别说废话,我问的是,为何能恢复真实的境界修为!”他手上用力,金丹上浮现裂痕! “别!”餐霞真人赶忙道:“虚焰钟据说是用荒古之神的梦境凝练而成的!入得此梦,其实就能不局限于自身,只要知晓一套法诀,又或有掌梦秘钥,便可令意志超脱于肉身!” “梦境?”陈渊眉头一皱,冥冥交感之下,已然知道身上有着因果牵连,明了了此言真假,更是恍然明悟了其中局限,于是摇头叹息:“可惜了,本以为能借此体验合道之妙。” 餐霞真人一惊,补充道:“即便是梦中超脱,但人无法想象超出自身理解的境界和力量,所以不可能显现出自己不曾达到的境界!”接着,他又道:“只待师尊将我放了,我自当将那法诀奉上。” “不用了,我对你有杀身之仇,你就是说了,我也不敢信。”陈渊一拍锦囊,精铁小盒落在手上,手上印诀一动,便有一缕缕虚焰被摄取出来,用作神通消耗,“走也!” 话落,陈渊身形消散。 . . “三位帝君,你等这是何意?” 虚王殿前,冯老将军被黑色魔光所化牢笼镇住! 任凭老将军如何以狂风冲击,都不能动摇牢笼分毫! 前方,是已然魔化的三位神道帝君,他们身上处处覆盖鳞片,双目漆黑,嘴有獠牙,带着狰狞笑容,哪里还有过去的半点模样。 “枉自尔等过去那般大义凛然,为了所谓的职责、大局,让多少人做出牺牲,结果临到当头,却投奔了魔道!?” 后方,羊和尚、马振、丁婆等人狼狈异常,艰难抵挡着魔气冲击。 他们看着坐于虚空的黑莲魔子,脸色难看。 “这是旗山残卷上记载的妖魔之主?居然复生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啪。 就在此时,一声轻响传来,却是那狐道人不知何时,竟绕过了黑莲魔子,眼看就要触及虚王殿的青光台阶。 “哪里来的小老鼠?”黑莲魔子睁开眼睛,朝狐道人一看,忽然面露异色,轻笑一声,“三位魔君,给我将此人擒拿!” “谨遵魔子之令!” 三位神君立刻弃了冯老将军,转而冲向狐道人! “东岳!你竟堕落至此!”老将军一怒,正待出手,但就在此时。 “他们三个的神位根基中,就有心魔之念,如今本心被镇,神躯有如木偶,任凭他人驱使,老将军说的话,祂们根本听不到。” “什么!?” 黑莲魔子神色剧变,猛地一回头,见那青光台阶的尽头、虚幻殿堂的边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少年道人。 “陈世集,你怎么逃出来的?不好!父上不许你入虚王殿!快给我下来!” 他脸上露出惊恐之色,身子一转,已是化作汹涌魔光,浩浩荡荡的朝陈渊冲了过去! 可惜,终究晚了。 陈渊抬脚一步,踏入殿中。 嗡! 在踏足殿堂的瞬间,一阵迷醉而又梦幻的感觉降临其身,有妙音在耳边流转,有虚影在眼前变幻,恍惚间,他似乎要坠入一片迷梦。 “原来如此,难怪当初要将功德注入此笔!” 动念间,陈渊右手用力一捏,那精铁盒子骤然溃散,左手握住一根玄黄之笔,顺势一挥! 呼! 漆黑火光扫过陈渊全身,倒映出另外一道身影。 轰轰轰轰轰! 地脉震颤,灵气凝固! 虚王殿、升仙台、中岳山、中岳城、大江中游、广袤大地震动起来! 第139章 水晶宫里炼真铅 “虚张声势罢了。”巨大的眼睛中流露出嘲弄之色,“一道残魂而已,你既知晓本座乃是天魔本尊,还敢这般造次?” “若是完整的天魔,又提前布置了化魔之阵,莫说是我,就算再加上几位同道,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遇到了,也要一同退避,但……” 陈渊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嘲讽之意:“你是完整的天魔吗?一道靠着本命真火,苟延残喘的残念,也有这么大的口气?” 陈渊对天魔之道所知有限,却知道真火的虚实变化,现在直面那道恐怖意志,已然确定了心中猜测! 这道天魔并不完整,是由天魔真火中衍生出的残缺意志! “你说什么?!” 震怒之意从黑暗中传出,化作汹涌涟漪,不断冲击着陈渊的意志! “你以万千魔念侵蚀人心与神道,又通过人道、神道间接侵蚀天道,在天道中凝聚魔道黑泥,一点一点的簒夺着天道权柄,若是真正的天魔,何必要费这样的功夫!” “闭嘴!残魂!” 黑暗中的双眼中涌出无尽怒火! 这些怒火是真正的火焰,漆黑如墨,仿佛能扭曲空间,将陈渊的意识包裹,朝一片虚无中拉扯! “你就给本座坠入永恒的虚无,徘徊在无尽的虚幻中吧!这具千锤百炼的尸王之身,就由本座入主!此身,合该为我所用!而你,什么都不是!” 虚幻像是一面变形镜,照映出陈渊的面孔,在白发青年与黑发少年中来回变化,慢慢扭曲,最终变作一道泛着金色光辉的身影! 神道化身! 但下一刻,化身被火焰吞没! “没有了这道在机缘巧合之下炼出的化身,伱甚至无法触及此界天道、无力动用神道灵光!连勾陈界的化神修士都对付不了!” 火焰中,又有一颗金色的丹丸出现,而后火焰灼烧,金丹随之破碎! “没有了这颗费尽心思祭炼出来的外丹!你甚至无法维持尸王命格,只能在尘世间沉沦!” 火焰跳动,这次出现的是一名脸色苍白的少年,满脸仓惶与恐惧,整个人被火焰灼烧殆尽! “没有了这尸王命格,你在此世连立足的机会都没有!没有了这些,你还剩下什么?” 黑暗深处,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嘲笑!在呼喊!在谩骂! “走吧!走吧!界外邪魔!” “你这无根无格无气的孤魂野鬼!快滚出吾等之界!” “离开吧!你这丧家之犬!” …… 曾经强横的力量,似乎在一点一点的远离陈渊,更有无穷无尽的恶意冲击着他的意识。 但面对这浓烈的攻势,陈渊没有慌乱,反而从天魔残念的话中、从对道心的攻伐中,窥见了一点真相。 在他的意识深处,一点镜光月华显现。 “没了外丹,没了神道化身,没了尸解玄身,没了元神仙躯,没了洞虚根基,没了神藏底蕴,没有了种种一切,那又如何?我为陈渊,于道途求索!便是仙躯不存,元神退转,功法不全,鼎炉残缺,亦不改此志!” 第140章 花又开 黑云满天,日月无光。 天地间,有浓烈冰寒气息滋生。 人世间,混乱中无数哀怒蔓延。 神道之域,一名名山川神祇瞬间魔化,张牙舞爪,理智尽失!山野之间,无数妖类惨叫连连,失去人形,化作野兽! “这是有大魔降世?” 升仙台的半山腰,以黑风承托身体的冯老将军,抬头看天,忽然捂住胸口,眼中有黑色的光辉闪烁,但眼底忽而又有星光显现,将黑色压制下去。 紧跟着,他就见到了黑云笼罩虚王殿,开始朝内渗透! 咔嚓! 裂痕在宫殿表面浮现! 耳中,更是听到了那道响彻天地的声音! “陈世集!全靠着虚王殿,让你恢复前世修为!但你只能在那宫中逞威!本座便将此物镇压!看你还如何施展!” 天地之间,众人皆闻此言! “这天地崩毁之象,真是灭世征兆?但陈师正与之对抗!” “这等时刻,只有陈道友值得信任!” “摧山君!望摧山君保佑吾等!” …… 天地混乱之间,亦有许多人的寄托之念,在这一声后升腾起来,朝升仙台汇聚而去! . . “啊啊啊——” 四周的山道上,忽有一声声惨叫响起,却是那二十七道过往之魂,正在被魔念侵蚀,转眼之间就失了人间模样,身躯扭曲。 不过,随着星斗大阵光辉闪烁,整个升仙台陡然一震,扭曲的魔念化作黑水,从山体之中涌出,被生生排斥出去! 那些被侵蚀的死灵之魂立刻解放,恢复原型! “这些过往之人,居然也被埋藏了魔念!”冯老将军见着这一幕,神色凝重。 “陈君已将这升仙台彻底炼化,就算是灭世大魔降临,亦无法撼动!” 白衣公子缓步走来,他周身笼罩着一层琉璃之光,汹涌澎湃的万千魔念被他封禁在体内。 “道友,你这是?”冯老将军一转头,顿时吓了一跳,在他的视野中,这白衣公子的体内,同样有着一个恐怖魔头正在嘶吼挣扎,不断的聚散,却被一座琉璃牢笼死死镇住。 “我无异样。”白衣公子摇了摇头,“此乃吾辈宿命,余生当行走天下,将散落在天下各处的魔念一一收押,从而澄清宇内。当然……” 他展颜一笑:“前提是,此世不会被那天上的大魔彻底破坏!” “果然是灭世浩劫!”冯老将军听闻此言,再看天上。 黑暗已经笼罩天空。 万物寂寥。 寒风一吹,祂心中萧索,苦笑道:“本来与人承诺,苟延残喘也要抵御浩劫,但这般局面,委实不是老夫能对抗的了。” 白衣公子却道:“老将军何必自责?此番劫难固然波及天下,但亦是一次机会,若陈君得胜,便能根治天地痼疾,甩掉种种隐忧。” 冯老将军听了,心中一动,问道:“你似乎知道许多?” 白衣公子笑而不语。 二人的对话,落到了前方八宗长老的耳中,让马振、丁婆越发惊恐。 “纵是旗山卷宗也不曾提及这般局面!反而是勾陈本部洲的神话中有类似景象,似是天魔降世,万物衰亡之景!” “原来如此!妖魔心魔,不过是天魔一羽!因照命之书显我八宗的生死之劫将至,令八宗病急乱投医,不惜耗费近半底蕴,来寻这神藏之界,结果所谓劫难,反而被我等招来了!”羊和尚脸色沉重,手指弹动,种种玄机自心底涌出! 轰轰轰! 天空深处,魔魂面孔肆意张狂! 黑云之中虚焰起,一片魔光镇玄宫! 嘎吱! 火光灼烧,虚王殿似乎抵挡不住,表面处处龟裂,出现了一道道泛光裂痕。 “哈哈哈哈哈!你一个残魂死尸,如何与本座为敌!死来!” 苍穹深处,笑声震动八方! 滚滚云雾聚集起来,化作大手,朝虚王殿抓了过去! “待将伱封镇,本座便将此界炼为大丹,虽是未竟全功,亦可弥补七成,便能去侵蚀那勾陈界!” 天下各处,皆见此景。 乾坤倒转,仿佛都要随着那座宫殿,落入魔爪之中。 “坏了!” 见了这一幕,莫说是知晓陈渊的众人,就连那升仙台上的二十七道死灵之魂,都是脸色剧变! 他们已然意识到,这灭世劫难之中,宫殿中的道人已是最后希望! “不可令此宫被这灭世魔头封镇!”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道道死魂化作幽冥之光,冲天而起,朝苍穹深处飞去! “聒噪!蝼蚁一般的死魂,也敢出手?” 苍穹中,魔魂显露,张口一吹,魔焰落下,就要将众魂灼烧! 就在此时。 “嘘。” 天地万物骤然一停。 紫衣道人脚踩青光,分开黑火,自破损的宫殿中缓步走出,来到了被定住的魔焰跟前,屈指一弹! 轰! 天地再次运转! 魔焰倒卷而回,漆黑尽去,化作纯白之色,扑头盖脸的打在魔魂之上! “啊!!!” 魔念惨叫,天地震荡! 无数神藏天道纷乱起来。 魔念暴怒:“残魂!本座为天道!你敢逆天?” “逆天?这词可有些年头了。如今,谁还没点天道权柄?” 紫衣道人轻轻一笑,看向左手,手中一朵虚幻花朵绽放开来。 火焰为瓣,璀璨为花。 人道圣言。 人道之华。 人道之花。 嗡嗡嗡嗡嗡! 天地共鸣! 苍穹深处,九天之上。 神道化身一把抓向虚空! 一道道神道之光汇聚,被抓在手中。 化身冲着苍穹一拱手,乘风而落,融入那朵白花。 无数寄托之念自四方而至,也入了那花朵之中。 “不好!” 瞬息之间,魔魂便生出无穷惊惧,无数魔爪朝陈渊抓了过去。 陈渊视若无睹,笑道:“若非你这魔头相助,打碎了虚王殿,坏了两件法宝,以我如今的虚幻元神、虚假真火,还真无法炼化这两物,来。” 他朝破碎的宫殿招了招手。 那殿堂瞬间崩解,化作两道华光,也入了花朵之中! 轰! 神道! 天下各处,被魔念折磨、驯化的神祇心底,一道最为纯粹的念头升起,刺破了无数魔爪! 魔魂怒吼一声,口喷魔火,每一道魔念皆有心魔滋生,朝陈渊飞去! 气运! 当当当! 残缺大钟的虚影摇着,镇住了漫天魔火! 半毁大鼎的虚影落下,破灭了无穷心魔! 魔魂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你故意令本座破坏了虚王殿,炼化了那两件法宝?现在竟灼烧气运,维持虚幻模样?疯了不成!如此一来,你纵是封印了本座,也会沦为原本的结局,再无命格停留此界!” “你自大界而来,我因避劫而至,皆是此界异客,天道既与我便利,那去了你,自然也不该留我。”陈渊拈花抬手,笑容平静:“况且,此界终有极限,困于一隅,即便默默得存,也是一无是处。” “你……” 台上的魔魂面孔一阵迟疑,感受到陈渊手中汇聚的恐怖威压,开始向内收缩,似乎想要退避。 “好歹是天魔残念,岂不知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岂能半途而废,除非是如我这般,喜欢提前准备退路。” 陈渊笑着摇头,将手中花朵朝天上一弹。 “不过,我这次可未曾给自己留退路。” 咔嚓! 他与魔魂之间,空间忽然破碎。 那朵花竟停在中间。 魔魂涩声道:“你这般作为又有什么好处?今天道两分,不如你我各执一边,共同主宰此界?这神藏即将升格,未来便是個完整的洞天界!现在这样,我等一般无二,又如何能分出胜负?僵持下去,反要便宜他人!” “天道容纳此界万物,你我各占一边,确实难分胜负,但若有外界之力加入呢?”陈渊说着,猛地一手探入胸中,这么一抓! 滋滋滋—— 一点火苗就被他握在手中。 尖锐的鸣叫声响彻天地! 一头火凤虚影一闪即逝! “火凤残蕴?不对,这火焰……” 苍穹之上的魔魂脸色大变! “光便是星星之火,得了光阴蕴养,也总有燎原之势,我这胸中之火虽不算强盛,但用来打破平衡却也足够了。” 火焰照应着陈渊面庞,他毫不犹豫的将这火焰祭出! “陈……!!!” 魔魂甚至没时间再喊出他的名字! 陈渊对此没有任何理会,他看着苍穹,视线仿佛抵达了无尽遥远之地。 一点幻灭之景在他的身上显现,白发飘荡之间,慢慢转黑,紫色道袍慢慢消弭,露出了灰暗色泽,接着回望一眼,似乎在等待什么。 上方,白花落入黑云。 无声。 寂静。 光芒撕裂苍穹! 裂痕吞噬魔魂! 陈渊的身影亦淹没于光中,而后狂风自九天蜂拥而落,吹遍天下! 高山位移,河流逆流,城池崩塌,海岸变化! 在这一刻,整个神藏之界都无声变化,永恒的印记正被刻印在这个界域之中! 剧烈的涟漪,从界域之中,朝着外界辐射! . . 沙沙沙—— 狂风之中,升仙台山顶边缘,茂密的草丛中,一个小葫芦震颤着滚了出来。 一道忽散不定的残魂从中流淌出来,慢慢勾勒人形,其中有一颗星辰闪烁。 他看着天地间的恐怖景象,满脸的惊骇与畏惧! 第141章 升仙 狂风激荡,灵气四散! 天空像是被打开了一个口子,不断吞纳着蜂拥而来的一切。 那不可一世的魔魂,在这股伟力面前,却像个幼小的孩童一样,没半点抵抗之力,就被整个吞噬,连一道魔念都没有留下。 就算是陈渊,随着虚幻梦境消散,祖师之相如泡沫般崩解,露出原本的模样,旋即就被一股巨大力量拉扯着,朝那裂缝飞了过去! 感受到魔魂之念的消散,陈渊一招手! 兹啦—— 巨大裂痕中,一朵有些枯萎的白花落下。 一手拿住白花,那火焰花瓣一個接着一个的熄灭,只剩下一点微弱火光,落在陈渊的左臂上,勾勒出一朵人道之花。接着,又有暗淡的结晶、破旧的铃铛与小鼎落下,被他握在手中。 “收获着实不小,代价却也巨大。” 他身上血肉一阵蠕动、扭曲,胸口有一面满是裂痕的铜镜浮现,发丝混乱,口生獠牙!更有一阵虚弱袭来! “命格灼烧殆尽,又为此界所排斥了。” 陈渊未感意外,手捏剑诀,就有残缺剑芒携着阴阳乾坤之气落下,被他一口吞下。 “祸虬剑随我从鹿首山中走出,见证了此界行程,其碎片留在此界,也是轮回,但炼出的阴阳乾坤之剑魂依旧存在,日后可炼成本命剑丸!” 这阴阳剑气落入腹中,镇住了身上异状,让陈渊恢复如常,他将目光从正在愈合的漆黑裂缝中收回,看向下方。 “有了这破碎虚空的经验,要离开这个神藏界不难,但界域之外是无尽星空,一不小心就要迷失其中,需有个路标。” . . 星空,黑云,漆黑裂痕。 当狂风吹过,裂痕渐渐弥合,似乎有一声不甘的悲鸣,从无限遥远的地方传来。 但很快,天空恢复原样。 万里无云,亦无人。 一切恍若隔世。 “就这还说是神藏下界?这等交战的情景,就算在勾陈界,又有几人能看到?至少在鼎元地界,千百年也未必能有一次!” 那升仙台上的残魂,缓缓收拢模糊的身形,一招手,将小葫芦拿在手里,胸中一点星光越发明亮。 “不能继续在这里了,八宗此番入侵,已是彻底失败!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其他几宗的人死的死,投降的投降,水镜公死了,餐霞真人陨落了,更有这等大魔残留,关键是还有能与之对抗的下界修士!这哪是能作为八宗后花园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将这里的人引过去,说不定本部洲的讨伐军还没来,八宗先要因为这个神藏灭亡了!” 这道残魂越发清晰,却是个相对陌生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平平无奇,额头上有一颗星辰纹路。 突然,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你准备怎么回去?可否指点我一下?” 这中年男子悚然一惊,竟是下意识的一抖,已是分辨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他这道残魂之躯像是被定在了原地,颤颤巍巍的转身,入目的是一名身着灰色道袍的男子。 他已经不复白发紫衣的祖师之相,而是恢复成了黑发模样。不过,与原本的模样相比,陈渊的年岁似乎成长了两三岁,但面色苍白。 不知道是否错觉,中年男子在陈渊的身上,似乎看到了一道虚幻身影,正被什么力量从体内挤出! 不过,等他定睛再次,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摧山君,陈世集!”中年男子艰难的吐出了这个名字,目光一转,下意识的看向空无一物的天空,“那等动静之下,你竟能在此时归来!那般大战之后,难道你不该……” “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我却还不知道你的名姓。”陈渊神色如常,但说话的时候,眼中有一点猩红光辉闪烁,浑身上下皆有一种麻酥之感,有纤细毛发要从全身各处长出,不过被他生生镇在体内。 “我……”那人犹豫了一下,拱手道:“在下游受之,乃是七星门定兴堂的堂主。” “七星门,算一算,八宗中确实只有你们没有露面了。”陈渊目光扫过这人的残魂之身,“伱胸有命星,能定住真灵,是刻意如此?以分魂之法,将三魂分开,保证自己在最坏的情况下,还能留有逃命机会?” 分魂之法? 三魂分开以保命? 还有这样的功法? 游受之一愣,但马上回神道:“摧山君明鉴,在下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之所以这幅模样,是先前在那西北,遇到了个邋遢道人,为他偷袭,坏了肉身,只留下一道残魂,被养在这蕴灵葫芦里,没想到会被遗弃在这里。”说着说着,他语气诚恳:“还望阁下明鉴,在被收入葫芦之中,我这么一道残魂,就没了用处,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一概不知。” “既是对那位餐霞真人的事一概不知,又是被蕴养在葫芦里的,那这葫芦中关押的其他几人,就该与你无关了,都放出来吧。” 游受之脸色微变,张口欲言,最后点点头,老实道:“这事都是餐霞真人的谋划,想用阁下的故人为引,让您投鼠忌器,我一直都是反对的……” 他这边说着,将手中葫芦一扔。 葫芦一颤,吐出了许多小人。 这些人迎风就长,待得落地之后,就成了几个陈渊熟悉的身影。 “唉?师父,咱们这是在哪?呀,这不是陈君吗!” 杨韵清一脸迷惑的从地上爬起,先是游目四望,待见得陈渊之后,脸上一喜:“那几个坏道士都被你击败了!”但紧接着脸色一变,面露悲戚的看着怀中脑袋低垂的红色小狐。 “虹瞳,唉!” 她这天赋异禀的宠物灵兽,为了护持其人,已然死去。 “又得了道友相助……”清灵老道长舒一口气,冲着陈渊拱手致谢,随即注意到了陈渊的面容变化,但并未多言。 散修丘境之、猎户郭镇虽是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却还强撑着向陈渊行礼。 陈渊摇摇头,道:“既是起于尔等,自然要终于尔等。”话落,不等几人回应,又看向游受之,“说吧,你是打算如何离去的?” 游受之苦笑起来,知道躲避不过,略有犹豫,最终道:“此番吾等入得此界,是靠着一套阵法,唤做‘穿界阵’,是靠着两界灵气为引,才能来回穿梭。我等每个穿界之人的身上,都留下了一点勾陈灵气,根植于修行本命,若没有这个灵气,哪怕得了穿界法诀……” “这个你无需担心,只管将法子说出。”陈渊打断了对方。 游受之深吸一口气,把那法诀一说,陈渊就知真假,点了点头。 游受之一见,又鼓起勇气,道:“好叫陈君得知,入得此界的前后几十人,不可能人人皆能引领穿界,而且还有条件限制!” “你只管说条件,能不能完成,自然由我来判断。”陈渊的身上,又有三道虚影摇摇晃晃,那是他的三魂被世界排斥,已然要压不住了,但他的话语中,并没有多少焦急。 游受之察觉不到陈渊的状态,见他逼问,不敢隐瞒:“除了勾陈灵气之外,还得借着晋级时的气相变化,如此一来,发动法诀,才能破碎界膜。”他补充道:“为了能引动法诀,吾等之中,有几人是压制了修为进来,等离开时以秘法放开压制,只要在被此界压制前离开,便不会损伤性命!不过,阵图那边十分凶险,乃是鼎元域的一处险域!” “以晋升之法,引得两界阵图共鸣,虽是个土方法,却算是对症下药,称得上是奇思妙想了。”陈渊目光一转,落到了杨韵清的身上,记忆流转,前尘涌出。 “原来如此。” 感到排山倒海而至的排斥之力,陈渊张开左手。 四张鬼面在掌中旋转,慢慢勾勒出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之形! 他张口一吞,将四象之形吞下! 呼—— 鹿首山,一道煞气升起,吹过百里山川; 金城上,气血狼烟升起,吹过城外溪林; 陇城中,福地清气升起,吹过满城内外; 中岳城,人和之气显化,传遍人心内外; 升仙台,幽冥死气沸腾,自四方蜂拥来! 五气汇聚! “五气虽全,却无命格,丧了气运本源。当初,还真是被人算计了不成?那若要道德圆满,总要回去一糟的。” 陈渊手握五气,猛然一捏,就成丹丸一颗,吞入腹中! 轰轰轰! 他腹中忽有雷声传出。 三团气旋朝着中央猛地一聚! 一枚散发着奇异光辉的丹丸瞬间成型! 轰隆! 天上,雷霆忽起。 那游受之见得这一幕,骇得心神震颤。 “说晋升就晋升?不好!这样的人去了鼎元之域,必然让脆弱的平衡被打破,到时候……”他正惊恐,忽然惊呼一声,就被吸入小葫芦,为陈渊拿在手中,一并收入锦囊。 边上,杨韵清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时光道理,一切似曾相识,瞳孔中倒映着一道漆黑雷光! 轰! 漆黑闪电直落下来,将他的身形笼罩! “陈道友!” “陈君?” “陈道祖!” 远处,几道身影匆忙而至,但只见得陈渊迎着雷光步步生莲,直达苍穹深处,然后一指点碎空间。 他回过头,冲几人一笑:“诸位,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话落,长袖一甩,他毫不留恋的凌空前行,步入了破碎的漆黑之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他这一走,那天地之间的种种异象猛然一停,转眼作狂风而散! 几座城池、许多灵山之中,许多人心里一空,便觉一片惘然。 不过,在那片漆黑即将消弭闭合的瞬间,地上一颗碧绿竹子猛然摇晃,化作一缕清气升腾起来。 那狐道人猛地一捏印诀,一道生魂飞了出来,径直落入死寂无声的小狐体内,于是虹瞳身躯一震,在杨韵清的惊呼声中,那小狐化作一道虹光,在最后时刻冲进了漆黑之内。 漆黑闭合,万物寂静。 看着茫茫苍穹,白衣公子叹息一声,道:“今日始知升仙之名不虚。” 不久之后,摧山君陈世集独斗灭世大魔,镇得人间太平,破碎虚空,羽化飞升之事,传遍天下各处,人人惊叹,个个敬佩,陈祖之名渐起,人间处处起庙宇,又起许多波澜,此乃后话,日后再表。 却说陈渊一步虚空,离了神藏,回首一看,见得天地斑斓,隐隐有沸腾、升腾之意,而后滚滚玄黄之气涌来,笼罩其身。 “你这天道还真是精明,让我出力,又不让我停留,现在还拿好处来封口。” 他摇摇头,朝着远处一片广阔景象看去。 “也罢,此间事了,也是时候踏上回归洞虚的路途了,我这合道之劫其实还未完结。” 话落,他将明黄之气化作庆云,踏云而去! “勾陈界么,不知此界之中可有玄妙之道,能为我展现道途精彩!” 这正是:五形散去九重藏,四象分离六气伤。万事随缘心自在,人间天上是他乡。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42章 一念至勾陈 望藏岛。 这岛在鼎元群岛之中不算大,人口不多,有个名唤“藏铭”的小国。 旗山岛八宗忽而大举到来,此国亦不敢过问,任由他们来去。 “国难当头!人人都成了缩头乌龟!旗山岛的八宗也不见得就多厉害!真要论起来,这把国中修士聚集起来,未必就比哪一家弱小!不是毫无一战之力!结果上到国君,下到道府,都不敢出言,任凭他们在国中肆意妄为!连交涉、问询都不敢!真是奇耻大辱!” 光秃秃的石岩上,满脸不忿的雷崇礼低语着。 他的同族兄弟雷静,没有理会师弟的抱怨,遥遥眺望着远处那座被严密守卫的大阵。 “这些人跑到驮玄山中央做什么?这是什么阵?山中藏着什么隐秘?” 他心中疑惑,看着那以三十六块直立巨石组成的大阵,从风中捕捉到了浓郁的灵力残留! “兄长!你听到我的话了么?”雷崇礼忽而提高了声音。 “小声点!”雷静眉头一皱,训斥一声:“忘了来时是怎么答应我的,若被发现了,连倩姨也会被殃及!”他语气沉重,“你也说了,国中上下齐心,也只能和八宗中的一家抗衡,但他们却有八家!匹夫之勇,一时之怒,能有何用?” 雷崇礼不解道:“若只是来看看,又有什么用?” 雷静便道:“他们大老远跑来,布下阵法,引动灵力潮汐,待了几个月,说明驮玄山中可能有隐秘,若能确定这点,说不定就能说动铜守门的大修士出面,让他们施压八宗,逼迫八宗退去!” “铜守门?”雷崇礼这才明白过来,“是了,前几日有一位金丹大修士来国中,但他是来招收门人的,会管这个闲事?” “无利不起早,只要有利,便能够调动,但这里面的度十分难以把握,所以要十分小心。”雷静说到此处,忽然道:“你父母一门心思让你拜入铜守门,将半生积攒的钱财都换成了灵宝,准备献给那位大修士,到时候你的话自然有用。” “我不是这块料。”雷崇礼面露烦恼,“论起天赋,兄长你灵觉敏锐,道脉坚韧,比我强上十倍,族中该让伱去拜师!” “旁庶岂能有此机缘?”雷静正说着,忽然神色一变,看向那处大阵! 咔嚓! 破碎声中,他骇然发现,那占了小半個山腰的阵图,转眼之间,处处裂痕! “兄长,那是?”雷崇礼抬手一指,话一出口,就被狂风吹了回来,接着脚下震动,山石滚落,整个山脉好像要翻腾起来! “不好!要地震了,随我来!”雷静一惊之下,马上反应过来,一把将兄弟拉过来,便带着他循着小径朝山下奔去,一边跑,还一边朝那座大阵看去,心里思量着:“莫非是此阵触动了山中灵脉?” 这念头刚落,立刻见到一道雷光从那座阵图中冲出! 轰隆!轰隆!轰隆! 连绵雷声在四方回荡,山丛之中百兽奔走,禽鸟四散! 一股浩荡威压降临,压得兄弟二人胸口憋闷。 “这是咋了?”雷崇礼一边跑,一边道:“难道是有宝物出世?所以旗山岛的八宗,才会找过来?” . . 山石大阵之内,留守于此的十几名八宗弟子已经乱作一团。 坐镇此间,乃是玄机阁长老、有炼气金丹境界的须有道人。 他见得异状,登时手捏印诀,将袖中的一枚方印祭出! “镇!” 那方印落在阵图中央,将不断扩张的裂痕镇住,又破开了几道雷霆,算是勉强稳住了局面。 “都莫慌!无非是结膜涟漪波及此处……” 须有道人的话说到一半,忽然瞪大了眼睛! 他已然看到那阵图中央,出现了一道陌生身影,其身上散发着的,是一股难言的邪异气息! “异界邪魔!?” 惊讶之下,须有道人没有半分犹豫,就要掐动印诀,借大阵之力镇压外来之人! 大阵中央,陈渊右手执笔,身后星空闪烁,甫一现身,便一挥功德梦笔,将方圆十里拉入梦境! 须有道人就闷哼一声,心神摇曳,眼前出现星空幻觉,一下陷入了迷离之境! 在意识混乱的前夕,这道人的心里涌出了极度恐惧! “这阵图沟通神藏之界,竟引来了这等邪魔,难道要在世间带来浩劫!?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八宗弟子呢?为何会让这人……” 这位炼丹长者尚且如此,何况是其余门人,随着一阵星光掠过,个个瘫倒在原处,失去了意识。 轰轰轰—— 跟着,汹涌澎湃的灵气,朝陈渊汇聚过来,被他一口吞入,晋级玄身四转后,尚未来得及补充的灵气亏空,一下就被填补了大半! “这就是勾陈界?”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看到了郁郁葱葱的山林。 “比神藏界的灵气要浓郁太多了,神藏界的修士若能在此处修行,必然突飞猛进!”陈渊环视一周,将一道道身影收入眼中。 “这些该是在勾陈界中,维持两界阵图的八宗弟子。也罢,好事做到底,虽不能逆转两界相通的趋势,但暂时拖延一下,还是做得到的。” 一念至此,他一掐印诀,就有两颗外丹显现。 一枚森白冰冷,寒气四溢,一枚霞光阵阵,华彩绚烂—— 在晋级四转、凝聚金丹时,陈渊将餐霞真人的金丹从残魂中剥离,借雷劫之力炼化,将其中的勾陈灵气引出,才能循着道标,来到此处。 两枚外丹一现,就像两位炼气金丹的修士同时出手,呼吸间的功夫,就将大阵抹去! 而后,陈渊手上一变,寒气霞光将众多八宗弟子笼罩,全数封入山石中。 他又凌空凝结一枚“闭”字炁符,印在须有道人身上,闭了此人的胸中五气,凝了炼气金丹,也一掌打入山石之中。 做完这些,陈渊抬起头。 刚才还清朗的天空,这会已乌云密布,散发出一股沉重压力,令他体内的死气阴血隐隐震颤! “我既是无根命格,在神藏中尚会被排斥,勾陈界是比神藏更为完善和庞大的洞天界域,自然也会排斥!好在洞天法则繁杂,包容性更强,虽然排斥,不至于立刻降下灾厄,加上我还有这一身功德护持真灵,还有缓冲的时间。” 他在驾云而来之前就有盘算,没有因此乱了章法,这时眼中金光一闪,扫过周围,很快就在山脚处,发现了两团翻涌变化的赤红之气! 不过,其中一团在赤红之中,有一抹黑气若隐若现。 “好浓烈的王侯之气!而且翻滚如盖,连绵交织,这等气相如果放到凡俗王朝,足以成为一时主宰!不过,其中一人有早夭之兆。唔,不如先借这两人的气运,遮蔽我这无根丧气之相,缓一口气,才好去寻个稳固之法。” 一念至此,他正待动身,忽然心中一动,朝脚边看去,见得一截翠竹与一头火红小狐,从角落里钻出。 . . “你俩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山脚,被十几名汉子护卫的华贵马车停在道路边缘,车窗帘子被撩起,露出一张雍容、美艳的面容。 她见雷家兄弟狼狈奔来,又看到山中异象消散,但有不少落石滑落,就招呼着二人上车,跟着吩咐车夫驾车前行。 车上,女子仔细打量兄弟二人,见并无伤势,才松了口气,接着又恼怒道:“我就不该心软,听了你们的请求!这里为八宗占据,何等凶险!方才那异象,或是异宝出世,说不定要引来凶人、大能!你们才刚刚筑基,掺和进去是嫌自己命长吗?回去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不许再来了!” 雷静解释道:“倩姨,我们也不知会有异变,一路上都十分小心。” 雷崇礼却道:“这些八宗恶客,反客为主,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简直不把咱们藏铭国放在眼里!” “你这话说对了,他们当然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倩姨叹了口气,谆谆告诫,“古修被逐出本部洲前,八宗是胜山仙宗,咱们藏铭一族只是鼎元国的一方诸侯,他们是仙门,咱们是凡俗,仙凡有差,天壤之别!” 雷崇礼不服气的道:“那是以前,现在咱们也有长生修士!” “那是族中前辈代代有人拜入这海外仙门,才能维持国族气象。”倩姨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所以,过几日铜守门的入门试炼,你一定要通过!这才是强国立身的根本!咱们雷家,才能稳固根基!” 雷崇礼有些不快,道:“我就必须得拜入大宗?那不和做交易一样?哪里还来自由!我记得当年迁徙之时,初代国主是遇到一位有道真修,便得了机缘……” “这事年代久远,已无从考证,今日探查,多有杜撰可疑之处!”倩姨正训斥着,马车骤然停下,有声传入—— “你是何人?” 倩姨心中一紧,隔着车帘问:“阿邦,怎么了?” “小姐,有个道士挡在路中。” “道士?”倩姨掀开车帘一角,入目的是个灰袍青年,手持着碧绿竹节,肩头站着一个火红小狐,那狐狸似乎很急,正在肩头转圈。 倩姨见他器宇不凡,便问道:“这位道长,何故拦路?” 第143章 坐稳了! “好叫几位得知,贫道自岛外而来,在此处迷了路,见着马车,所以过来问询。” 陈渊见言语相通,便也不遮掩,反正他新来此界,根本查不出过往,可谓空白人设,随意添加。 迷路? 倩姨神色微变,这里是驮玄山中部,和最近的海岸,少说也有几百里的距离,什么人能在此处迷路? 莫非是被方才异象引来的真修? “你都到驮玄山中段了才开始迷路?”雷崇礼探出头来,“那你之前是怎么过来的?” 倩姨一听,立刻打断道:“你这小子,真是无礼,这些事岂能随意询问?”她说完,就对陈渊笑道:“道长既是远来,又不识路,不妨与吾等同程,正好给道长介绍一下我藏铭国的风土人情。” 她此言一出,护卫在马车边上、身材高大的黑脸汉子欲言又止,最后一脸警惕的盯着陈渊。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陈渊半点都不客气,他一靠近马车,就感到天道排斥之力大减,可见跟着这几人,足以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思考对策。 另一方面,陈渊初来乍到,对勾陈界两眼一抹黑,虽然随身带着两个此界残魂和一只狐狸,可这三个心眼众多,暂时还不好用心魔侵蚀,反不如问问这车上几人——看着这几人身份也不一般。 等他坐进马车,那位倩姨又自我介绍道:“在下苏倩,这两位是我的子侄,都是藏铭国雷氏出身。” 陈渊礼貌拱手道:“幸会幸会。” 苏倩却从这话中听出,眼前这位修士,对他们藏铭国雷氏知之不多。 他们雷氏在藏铭国是大姓,族人门徒遍布国中各处,掌握着许多资源,也借此行走于群岛之间,是有名的商贾之族,便是旗山岛这样的大岛中也有些名号! 这就有些奇怪了。 “啾啾啾——” 肩上小狐忽而叫起,陈渊抬手一弹,直接将那巴掌大的狐狸弹飞出去,撞在车厢上,终于老实下来。 苏倩奇道:“这是道长的灵宠?” “哪有把狐狸当宠物养的男人?”陈渊摇摇头,心道,男子汉本该撸猫,但他一心向道,无心他顾,甚为可惜。 苏倩点点头,也没将这话当真,又问:“道长如何称呼?师承何处?” “贫道道号虚言子,至于师承……”刚编了个假道号,陈渊说到一半,心中一动,“却是不方便透露。” 苏倩便不再追问,转而道:“道长横渡无尽汪洋,自岛外而来,修为想来是极高的。” “略懂一二罢了。”陈渊说着说着,话锋一转,“我多在深山中潜修,多年不履凡尘,对这各处的事所知不多,不知当下这勾陈界是個什么情况?” 他没什么顾忌,说话也不带套路,便也懒得绕圈子旁敲侧击,都是直言心中疑惑。 苏倩三人则对视一眼,从各自眼中看到了疑惑。 雷崇礼直言不讳:“道长,你在鼎元小界询问勾陈之事,可是找错了地方。” 大意了,平日口气太大,都成了习惯,这随口一问,就暴露了许多。 罢了,先问清楚情况,再酌情改个人设吧。 陈渊暗暗叹息,但话既出口,再去掩饰反而更着痕迹,索性就顺势问道:“鼎元小界?莫非此处还不是勾陈界,是附属地界?” 此话一出,雷崇礼尚未觉得如何,苏倩和雷静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他们忽然猜到,面前这人或许不是群岛之人,而是自外面来的! 雷崇礼则摇头道:“鼎元小界当然不是外界,乃是一十七座大岛与百多个小岛组成,又名为鼎元群岛!只是当初各家从本部洲迁徙过来时,为了不被那些新修追上,各宗的绝顶高手,便联手布下绝地天通大阵,将十七座岛围了起来!如此一来,外界难入,界内也难出,因此被称为小界。因为内外隔绝,那勾陈本部洲的事,甚少知悉。” 说着说着,他也察觉到不对,有些怀疑的道:“这些事,哪怕是藏铭国的小儿都知道,道长为什么不知,你该不会是闭关太久,记忆模糊了吧?” “原来如此。” 陈渊点点头,再联系着八宗弟子在神藏界中的言行,大致理清了脉络。 “这八宗弟子,本来是在勾陈本部洲的胜山修行,因着被人驱赶,跑到了这片海外之地。而这里,原本是旗山宗的山门所在,才会被那八宗寻得踪迹,入得神藏。不过,这里面还有许多疑问,比如什么是新修,以及这旗山宗的宗门,怎么就成了海中群岛,但这些都要暂时押后,因为……” 他目光一转,朝一处撇去。 在他的感知中,正有一群强横而又混乱的气息,自远处疾奔而来! 那些气息个个浓烈,大部分都是炼己筑基的层次,少数几个更在筑基之上,已近炼精圆满!反观苏倩一方,除了苏倩本人和黑脸汉子炼精有成,连同雷静、雷崇礼兄弟二人在内,多数都只是堪堪筑基。 这修为按说勉强与来袭之物相当,奈何对方实在是太多了! “怎么了?” 苏倩始终在观察着陈渊,见着他神色有异,便问了一句。 “你等最好是准备一下,有大群怀着恶意的个体,正在靠近!”陈渊一边感应,一边描述,“这每一个来袭者都气血充盈,但狂乱暴虐,似是野兽。” 因从那纷乱的意念中,还能察觉到一点灵性光辉,因此他不能确定对方是野兽,还是人。 “是土著野人!”苏倩已经听明白了,当机立断,对车外吩咐道:“阿邦,加快行车!可能有野人群落在靠近!” “野人群落?”阿邦的话中带着疑虑,“我一直观察着周遭,不曾见有野人踪迹和异象,小姐……” “别多问,速速执行!”苏倩说完,又对陈渊致歉道:“让道长见笑了,阿邦并非是怀疑道长,不过他有本土血脉,能遥遥感应土著野人,该是灵觉不比道长,过去又少有错漏,因此才有疑惑。但请道长放心,阿邦这人忠心耿耿,断然不会因此有怨言。” 陈渊却听得心中古怪。 几人的简单对话,透露出的信息可着实不少。 感情这岛上还有原住民,但一想到这藏铭国与八宗一样,都是从外界迁徙过来,属于外来者占了岛屿,所以反客为主,成立了藏铭国。反倒是这岛上原本的居民成了他们口中的“野人”。 第144章 动贪念,黑道人谋玄宝 漆黑道人说着说着,抬手在眼上一抹,凝神一看,便露出喜色! “好浓郁的功德云气!好宝贝!好东西!没想到,这一遭能让贫道遇到此物!”他眼现贪念,但又有几分忌惮,“不过,他是如何炼化了这么多功德?” 想着想着,贪欲还是压过了警惕。 “此物虽有根底,但我亦有底气,又借了那件宝贝,这不正是机缘?只需准备一番,便可前往抢夺!” 远处。 黄云飘荡,承载着车马护卫,堂而皇之的于那些满身靛色鱼鳞的原住民头上飞过! 但这般景象,却让这些原住民满心惊慌,哪里还顾得上追击,居然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喃喃自语。 马车内,雷崇礼感受着马车起伏,探头窗外一看。 “飞起来了!”几声惊呼过后,他坐了回来,看向陈渊的眼神就已经不对了:“什么境界,竟能驾外物而乘云?道长莫非是大修士?” 大修士? “炼气金丹者,便是大修士!”苏倩赶紧说着,跟着便是致谢,随后就半是恭维,半是提醒侄子,“驭物可不是寻常手段,但一般得是炼化之物才能驾驭,如虚言子道长这样,直接搬运他物的,可不常见!此番若不是道长,后果不堪设想!” 陈渊摆摆手:“不用谢我,咱们算是各取所需。” 苏倩立刻应承道:“请道长放心,但有所需,只要雷家能办,绝对不会推辞!” 陈渊就有些好奇了:“你在雷家似乎地位不一般啊。” “道长想问的,其实是我为何姓苏吧?”苏倩抿嘴一笑,风情万种,“因为我是随的母姓,至于其他却是不方便透露太多了。” 陈渊自然不会追问,将袖一甩,滚滚黄云从外面飞了回来,尽数进了袖中。 哗啦! 车厢一震,重新落在地上。 车外,阿邦等一众护卫个个惊疑不定,等搞清楚了缘由,对陈渊便敬畏起来。 车里,雷崇礼固然是对陈渊满脸崇拜,嘘寒问暖、旁敲侧击,烦不胜烦,便是雷静也有几分坐不住了,虽还在矜持,但言语之间也在试图展现自身天赋,其目的不问可知。 最后,还是苏倩看出陈渊不喜烦扰,阻止了两个侄子,又对陈渊道:“道长,前面不远处是旅昼城,那里位于望藏岛中央,是八方枢纽,往来之人甚多,也算繁华。到了地方,我为道长备一辆马车,让您在路上静修。” “也好。”陈渊是真有些受不了两兄弟了,若不是还要借助这两人的命格气运,遮掩天道排斥,怕是已拂袖离去了! “得尽快想個法子,解决这件事了。不然太过被动,总不能真去雷家做个供奉,整日里跟着这两个小子吧?况且,现在还得用功德之气遮掩,颇为不便。” 不过,说到这个,经过了方才原住民的围攻之事后,陈渊注意到,雷崇礼头上散发出的赤红气运中,那一抹黑色居然暗淡了许多。 “这个雷崇礼,命中有着一场劫难,方才那场围攻,应当只是开始。但因为我的插手,其命数略有偏转,虽不说是否极泰来,但至少有了转机。” 第145章 守本意,陈道祖理妙珍 淡淡的黄云覆盖在头顶,化作庆云一朵,罩住了陈渊的身子。 他一挥手,就有点点星光溃散,自屋中飞出,散落在外面的院子。再屈指一弹,两枚外丹直飞出去,隐没于角落,而后手指虚点连连,就有一枚枚炁符凭空产生,分散四周。 星光、外丹、炁符,勾连在一起,形成了个阵势。 “有这星宿小相阵、阴阳两仪阵和六气三绝阵,进可攻,退可走,足以让我在这里驻足一些时间。等稍微适应了境界变化后,还得再布几层……” 哗哗哗—— 这时,他头上的明黄色庆云一抖,有几道云雾溃散。 “这离着那雷家两兄弟一远,天地的排斥之力就又明显了很多,还是得靠着这救世功德暂时遮挡一二。” 他盘坐在床上,估算着距离。 “一旦超过二十丈,几乎就没了遮挡天道排斥的作用。这个范围实在是有些太小了,很不方便我行事。” 陈渊闭目思索,总结踏入勾陈界后的所见所得,但剔除种种,关键还是落到了这天道排斥之上。 “不解决这个问题,什么事都受到限制,总不能真就六扇门中好修行,一直寻找大气运之人遮掩吧?还是得试试其他法子的。或许,我可以试试另外一個思路。” 说话间,他抬手一摄,就将躲在门边的小小红狐凌空摄来,捏住尾巴后,神念一扫,就将这灵狐的内外情况,探了个一清二楚。 呼—— 一阵阴风吹过,那狐道人的魂魄虚影,从狐狸身上缓缓升起,冲着陈渊拱手道:“摧山君,可是有话要问我?”说着说着,他面露苦涩,“但我所知的情况,与现在截然不同,那时可没有什么鼎元诸岛,这里乃是旗山宗的山门啊!” “放心,不是要问你这些。” 陈渊眯起眼睛,将小狐狸放下。 这只狐狸,别看魂魄起源于勾陈,但在神藏之中几百年,多番转生,早已沾染了神藏气息,更不要说这肉身小狐狸,根本就是神藏界出身。对现在的勾陈界而言,这狐狸也是彻彻底底的外来者,但丝毫没受到半点天道排斥! 相比之下…… 陈渊又看向床边的那根绿竹。 “竹精童子一到此界,便被彻底压制,已然无法化形!若不是有了那一片金叶,怕是连本身的意志都无法维持!这就是天道法则变化后,最为明显的排斥和压制!但严格算起来,通灵仙竹这东西,不可能是神藏界本土之物,因为神藏中的灵气孕育不出这等神物,倒是勾陈界的可能性更大些……” 他已然将这背后的脉络理顺,无非是一颗通灵仙竹的种子,被某个勾陈修士带到了神藏界,遗落或者载种下来,长成了竹精童子。 “严格来说,竹精童子的种子源于勾陈,本身算是勾陈造物,却被勾陈界排斥;而狐道人的身体是神藏界的血肉生灵,魂魄也沾染了神藏界的气息,反而被此界容纳。这里面的关键,就是身份,是位格!这狐道人占了一个旗山宗遗族的位格!所以避过了天道排斥!我是否也能在这方面做做文章?嗯?” 第146章 鼎下玉如意 “怎么回事?” 黑禅道人脸色一变,右手捏诀,有云雾覆盖身上,左手一扯,就将侵袭自身的火光与云雾一同撕扯下来,扔到了一边! 没想到,那云雾火光一落在地上,几枚炁符显现,刹那间就将火光与云雾一同吸摄进去,跟着星火喷涌,自四方显现,像是四颗天坠流星,朝着那道人聚集过去! “岂有此理!那人到底布下多少阵势?”他神色剧变,刚一后退,就又触动了什么阵法,又受了一阵星光缠绕,虽不伤根本,但狼狈不已,“这阵法相容相连,环环相扣,是什么手法?过去从未碰到过,难道是新修之法?那个无名道人也是个潜入鼎元的新修奸细?” 一念至此,黑禅就冲边上的僧人道:“陨情法师!你们酌情寺也是签了守土之约的?就这么坐视不理?” “阿弥陀佛,”陨情法师看着那连环阵势,眼中露出忌惮之色,“这等手法确实闻所未闻!恐怕真有新修嫌疑!” 他见着周围屋舍中,有人走出,心中一动,将身上袈裟朝天上一扔! “此事事关重大,没搞清楚之前,不可泄露消息!道友,贫道帮你护法!” 袈裟一展,铺天盖地,竟将陈渊那座院子罩住,与周围隔绝! 随即,陨情法师双手合十,口念佛经,字字显现模糊字符,不断印在袈裟之上,化作禁制之力。 雷静、雷崇礼兄弟二人听得动静,走出来一看,见了这一幕脸色皆有变化,对视一眼后,正欲上前,却被随行的仆从拦住。 “两位公子!近不得!这出手的修士,一看就非同小可,你们怎么好去掺和?” 雷崇礼急道:“虚言子道长是倩姨的贵客,岂能放任不管?” 嗡! 话音落下,听得一声佛鸣,声音肃穆! 雷静见状,神色微变,道:“这是佛门高僧的手法!” “佛门?”雷崇礼也意识到了厉害,“佛门为何会对道长出手?” . . 袈裟禁制之内,黑禅道人一见袈裟落下,就暗骂一声:“这些个贼秃,果然個个奸猾!也罢,既然遮掩,我也就没了顾忌!” 他忽然狞笑,杀意涌动,便要自袖中取出一物,但心中忽的警兆爆发! 下意识,黑禅手捏印诀,身化云雾! 嗤! 下一刻,就有一道黑白剑光贯穿了那道云雾化身! 其中所蕴含的阴阳之力,一瞬间就撕裂了云雾! 不远处,黑禅道人再次现身,见着这一幕,顿生毛骨悚然之感。 “剑修?” 念头落下,那道黑白剑光忽然分化为十几道,尽数朝他席卷而至! 黑禅这次总算有了准备,手捏印诀,周身云雾闪烁,更有一片红云涌出,笼罩全身! 这红云变化不定,剑光刺入其中,竟像是迷途一般,落入一片血腥幻境,与几个幻境中的兵将颤抖起来! 这前后不过呼吸间的功夫,但总算让黑禅抓住了机会,长袖一甩,竟取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如意! 在此物出现的瞬间,整个被封闭起来的独院都震颤起来! “新法邪修,还敢猖狂?定要让打碎你的肉身,囚住灵魂,再将那功德之气,一丝一丝的抽离出来!方解我心头之怒!”黑禅道人冷笑着,手捏法诀,便要祭起那玉如意! 屋中,陈渊睁开眼睛,眼中满是漆黑,有星光闪烁,他的心思生出了一抹悸动,感觉到了危险,于是不再迟疑,一把抓住身前的虚焰小钟,轻轻摇晃。 当当当—— 钟虽小,但钟声响亮、浑厚! “定!” 那黑禅刚要祭出玉如意,便感到魂魄一阵摇晃,魂儿一荡,便被定在原处。 接着,一颗森白外丹,一颗霞光金丹自他脚边飞出,朝那头颅一撞! 黑禅道人灵觉如丧,面如死灰,匆忙间施展法诀护持自身,但层层云雾一起,便被两颗外丹彻底破碎,哪里阻挡得住,最终只能满眼绝望! 轰隆! 大好头颅登时破碎! “啊!!!” 惨叫声响起! 下一刻,红云涌动,汇入道人的泥丸宫中,裹着一道残魂便起,那肉身倒在地上,精元四散,真气消弭! “只是炼精化气?那口气为何这般大?我还以为至少得是个金丹修士!居然还用两颗外丹来轰他!这等修为,莫非不是那幕后操控之人?” 陈渊一见,眉头一皱,伸手一抓,星光大手印凌空擒拿,就要抓住红云残魂! 便在此时,那玉如意忽的飞起,大放光芒,一下击溃了星光大手印! 陈渊眼中金光一闪,在那玉如意中捕捉到了一道意志! 下一刻,意志升腾,化作一道投影,白衣长发,面容模糊,只有一双冰冷双眼看得清楚。 这双眼睛盯着陈渊,满是漠然:“此人为本君奔走,你见了如意,还敢杀他?百日之内,亲自来西鲸岛领罪!” 恐怖威压降临,镇在陈渊身上! 以他的四转玄身、虚实金丹,竟都感觉到重压临身,要逼他下跪! “咦?” 他似乎疑惑陈渊能单凭肉身,就抗衡自身威压。 “好霸道!一道意志都有这等威力!可真是威风!可惜你找错了人,我孑然一身,有什么好顾忌的?伱要保此人?他方才杀意汹涌,放回去能有什么后果,我可清楚得很!” 陈渊咧嘴一笑,眼中一片漆黑! 星空蔓延,那红云之内的残魂惨叫一声,跌落下来! “尔敢!” 那道白衣身影一下暴怒,正待出手,陈渊根本不听他说,虚焰小钟一晃,就有一点黑色火星落下,将那身影直接灼烧殆尽! 没了这道意志主持,陈渊左手抓住玉如意,右手拿着一座小鼎往上一砸! 轰! 那如意便失了光泽,宛如跌成凡物,露出几道裂痕。 “造化鼎连虚焰钟都被镇压几百年,何况一个玉如意?不过这东西方才让我心生警兆,得好生参研,看看缘故。毕竟这东西似乎牵扯一位大人物,西鲸岛……” 他虽然没有摸清造化鼎的用法,但已初步祭炼,知晓此物有镇压之能,这时拿着,正好适用。 这时候,那封禁了整个院子的袈裟忽然回卷,将红云与残魂笼罩,死死压住,转眼成了个包裹,震颤两下,就被陨情法师拿住。 陈渊将手上几物收起,看向那僧人。 “阿弥陀佛,见过施主。”陨情法师拿着袈裟包裹走了过来,正色道:“这黑禅道人本就是邪修一脉,仗着术法与法宝,横行列国,贫僧见了,也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多亏了施主才能将他镇住!不知施主准备怎么处置他?” 说着,双手奉上袈裟。 陈渊眯起眼睛。 不远处,满脸惊疑的雷家兄弟缓缓靠近。 . . 另一边。 苏倩在告别了陈渊后,并未走远,拐了两个弯,入了一条繁华街道。 马车停在一家钱庄前。 她急匆匆的走下马车,快步走了进去,马不停蹄的入了后院。 沿途的掌柜、跑堂、帮工对这位京城来的贵人都有印象,但上次还见这位雍容典雅,从容不迫,怎的出去一趟回来,就这么匆忙了? 后堂,这家店铺的管事雷迩,正悠闲的躺在摇椅上看着账本,满脸欣喜。 “这几个月城中来了不少修士,收成甚好,若是保持住,不久就能被调去京城……” 正想着,忽然见着苏倩急切而至,他赶紧站起来问候:“见过倩姑。” “点燃冥火,我要与家中通报消息!” “啊?好!” 几息之后,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升起,里面出现了一个中年人的面孔。 雷家家主,雷和。 苏倩也不啰嗦,说了途中遭遇。 “此番有人中途截杀,必是有人通风报信!而且那些野人分明受了他人操控,这等布置,绝非一日之功!” “唉,”雷和叹了口气,“因八宗之事,吾等屡次上书,与艾氏矛盾渐增,或许是他们在背后谋划。总之,你们尽快回来,不要耽搁了。” “好!”苏倩说完,话锋一转,又说起陈渊,“这位道长该是有个厉害的法宝,能承托凡物,本身的修为估计也不低,可惜没见他怎么出手,还不能确定境界。不过,只看那黄云法宝,若能招揽过来,对家族是个巨大助力!希望族中与我权柄,给他便利,最好再来两个重要人物,以示尊敬,好把他请去京城!” “是要招揽,但家中为了铜守门之事,已分不开人手。这有分量的去不了,去了旁人反而显得轻浮,还是由你主持,领他来京城吧,记得,要多加礼遇。” 苏倩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好。” 几息之后,蓝火熄灭。 屋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倩姑,有急报!” . . “可笑!笑死孤了!” 富丽堂皇的宫室中,同样有一朵蓝色幽火燃烧。 火焰前面,一名袒胸露腹的华服男子,一手捂嘴、一手抚腹,大笑不止,过了好一会,笑声渐止,他才对火焰中的模糊人影道:“你是说苏倩他们途中遇了个野道士,看对方有点本事,就奉为上宾?没曾想,这人居然是个修行了本部洲新法的奸细?” “以当下的情报来看该是如此,但此人修为不低,黑禅道人已被他击杀。” “黑禅死了就死了,他死得其所。”华服青年理了理散乱的长发,满脸笑意,“把消息封锁住,不要让旁人知道了这个新法奸细的身份!” “殿下,您的意思是?” “这是天要亡雷氏啊!枉孤觉得他们整日里收买人心,威望日隆,还想着要如何应对,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居然主动把刀递给了孤!”华服青年收敛笑容,“那些邪修将作为勾陈正统的正法修士,从本部洲驱赶出来,夺了基业故土,这是不共戴天之仇!在咱们鼎元小界,见着了新法邪修,人人得而诛之!他雷家包庇邪修,你说这是什么罪过?” “可要将此消息告知各家?” “不急,”华服青年摆摆手,“你不是说,他们要来都城吗?那就让他们来,等人一来,孤给他们当众戳穿,才有好戏!到那时候,孤倒要看看,他雷家如何再敢僭越嚣张!” 第147章 虚名真法世作假 “属下已明殿下之意,但有个问题。” 火焰中,那道模糊身影忽然道:“那人是在望玄楼中动手,有不少人亲眼见了,就怕传出不利之声,让雷家怀疑,万一中途就……” “好办的很。”华服青年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为此人造势即可。” “造势?” “不错,以孤等所掌握的力量,要捧一个无根无派的散修,能有多大困难?”华服青年大手一挥,“此人既是来历不明,那群仙谱中也无他的名次,正好送几个成名修士过去给他做個垫脚石……” 说到此处,他想起一事:“这人既已击败了黑禅,其实已然能够上榜,我记得这黑禅在群仙谱上排名八十一,算是闻名鼎元!把这个来历不明的修士捧起来,和雷家绑定,他们就是想要撇清干系,也是无用!” 越想,这青年越是兴奋。 “尤其铜守门、定军山等几家大宗的大修士,现在都在京城,还有八宗修士不断前来,只要那人的身份暴露,雷家顷刻覆灭都有可能!” “但他是否奸细,其实还未验明。” 华服青年笑着反问了一句:“需要验明吗?” . . 苏倩赶回望玄楼时,此处已为重兵把守,里里外外兵卒进出。 那掌柜的正在几名将官的问询下说着话,一见苏倩抵达,这才松了口气,赶紧道:“雷家主母,您既来了,赶紧与这几位说清楚吧,那位道爷的来历,小人委实不知。” 几个将官一见苏倩,就恭敬行礼,接着道:“禾润夫人,此处方才起了冲突,有个道人出手伤人……” 苏倩摆摆手,有些不快的道:“详细的事我已知晓,虚言子道长是我雷家的贵宾,他一路护持吾等,有恩于雷家,来袭的道人不怀好意,是冲着雷家来的,幸好有道长在,否则你们现在就不是来问询,而是等着请罪了!” 说到后来,她的话中自然带上了责怪之意。 几个将官对视一眼,纷纷告罪。 苏倩又将领头之人叫来,毫不客气的训斥了一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将虚言子道长请来此处,却有妖道行凶,城中的护卫可谓千疮百孔!你等不思己过,还来这里审问雷家贵客!实在是不像话!赶紧都退了吧!” 那人唯唯诺诺,不敢反驳,拱拱手,带着人就走了。 等众人一去,苏倩面露忧色,她已是知道是何人来袭。 “黑禅道人凶名在外,一手驭云化雾之法响彻四海,就算是修为高过他的,都拿他没有办法,居然一个照面就折在虚言子的手上,虽说有陨情法师从旁相助,但那位高僧只是牵制,不曾真个出手,虚言子道长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拿下了黑禅!那至少也是得炼精化气中的顶尖人物!” 想着想着,她人到后院,径直来了陈渊的府上。 一进去,就听到了雷崇礼的声音—— “可惜当时陨情法师封住了那黑禅的去路,吾等瞧不见具体的情况,若能亲眼旁观,日后帮你宣扬,道长,你很快就能名扬藏铭了!” “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真要牵扯进去,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苏倩走进屋中,先是训斥了雷崇礼,又朝陈渊拱手道:“此番是我之失,那黑禅道人是有名的难对付,而且多为钱财奔走,这次说不定是奔着吾等来的,却让道长代我等受过了。” “客气了,”陈渊摇摇头,“我刚才听这位法师介绍过,这黑禅山上有不少悬赏,还是什么群仙谱在列之人,打杀了此人,好处也有不少,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以后自觉道行不够的,就不会来随便烦扰于我了,省了老大功夫。” 边上的陨情和尚就道:“虚言子道友这次不光是为民除害,更得了名望,那群仙谱乃是守仙居的几位尊者共定,名列其中,妙用无穷。” “虚名而已,”陈渊摇了摇头,他自然看出这位和尚最初不怀好意,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他也有意借助此人,去探查情报,索性留在身边,这时说着,话锋一转:“对了,关于那西鲸岛,几位知道些什么?” “西鲸岛?这是五大岛之一,我曾与道长说过,不过……”苏倩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道:“那西域之事,我知道的也不详细,只知此岛的前身,是本部洲上的一个大宗,道长若想知道,待我回去,帮你查询卷宗。” “有劳了。”陈渊点点头,看向那和尚。 陨情法师心里一突,就道:“贫僧知道的也不多。” 苏倩瞅准时间,就道:“此处既被人袭击,那就不复安全,为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尽快动身吧,我已让人调动精兵过来,加强护卫。” 陨情法师顺势起身,双手合十道:“既然几位准备离去,那贫僧……” “不可。”陈渊淡淡说着,“我与法师一见如故,当同行一段,也好向法师请教。” 陨情法师眼皮子一跳,正要拒绝,心底忽生警兆,只得硬着头皮应下,还露出笑容:“甚好,贫僧亦有此意!” . . 郁郁葱葱,山林之间。 有一男一女驾驭清风落下。 男的手持长剑,一袭蓝衫,丰神俊朗;女的身环月轮,白纱罩身,风姿卓越。 这二人来头不小,男的名为张清旭,人称星辰一剑,女的名为刘薇儿,号称月桂仙子,这两人师出同门,又是夫妻,在北域几岛颇有名声,并称星月侠侣,以双修之法、双刃合璧之术,打出了名头,两个人一同在那群仙谱上位列九十七。 远处,山路间隐约能看到三辆马车,连同诸多骑马的护卫。 刘薇儿眉头一皱,无奈道:“雷家的车马来了,师兄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张清旭眉头紧锁,并未回话。 刘薇儿一见,叹了口气,说道:“师兄,我知道伱的心思,这好不容易排入了群仙谱中,有了一探古仙洞府的资格,却要在这里故意输给他人,换成谁心里都不好受,可咱们没得选啊。” “是啊,没得选,为了财儿的病,碧硫果必须得拿到!与财儿相比,虚名也好、古仙洞府也罢,都算不了什么!”张清旭说着,忽然又叹了口气,“我只是有些不齿那虚虚言子!此人能让人请动你我,付出这许多钱财宝物,就是要故意输给他,实在是……实在是……” “此人行事,确实可耻!我过去从未听过此人名号,想来是新近出山的贵门弟子!仗着前人积累、家族财富,要尽快成名,攀登群仙谱的排名!师兄,这样的人,根本算不上修士,更不要说存着道心,就算一时得逞,也得意不了多久!” 刘薇儿半是泄愤,半是劝慰的道:“没本事的人,爬的越高,摔得越狠!” “师妹说的是!走吧!” 张清旭似乎也想通了,闻言点头,跟着驾驭剑光,直飞下去,刘薇儿紧随其后! . . 雷家车队已有三辆马车,除了苏倩的那辆之外,陈渊与陨情法师还各有一辆。 那日在望玄楼后院,苏倩一听陨情僧愿意同行,不由大喜过望,匆忙就去布置安排。 不同于来历不明的陈渊,这位法师可是名头不小,位列群仙谱第八十五位。 这名次看着不高,但海外诸岛、鼎元小界,十七座大岛、百多个岛屿,黎民何止千万?更不要说还有海中异类等,修士又寿元悠长,常常几代同宗,人数众多。 能在这其中排入百名,足见其难。 “难吗?” 听着特地过来同车的雷崇礼介绍,陈渊略感诧异:“连那黑禅道人炼精化气的修为,仗着一点术法、法宝,都能位列其中,莫非这许多修士,连炼精化气都做不到?” 雷崇礼却是听得一阵苦笑:“道长是世外高人,所以有所不知,咱们正法修士,讲究天人相合,心境、修为并举,又以灵气为餐,是以进境缓慢,类似吾等,修行三十多年,才堪堪筑基,百岁之前若能炼精,都算不错了!” “这么慢?”陈渊目光雷崇礼,“你这资质不算差,气血完备、精元丰沛,炼精该是水到渠成的才是。” “这不是得过心关吗?”雷崇礼叹了口气,“所以比不上那些新法修士,听说他们修行起来才是一片坦途,没有关卡瓶颈……” 陈渊顺势就问:“所谓新法,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几日听过不少。” 雷崇礼便道:“我也不知详细,只听族中长辈说过过往,听过不少故事,道长若是想听,我就和你说说。” 嗖! 他正说着,外面忽有破空声传来,紧跟着就是一个清朗的男子声响起—— “在下张清旭,听闻有一隐士,号虚言子,破了黑禅道人之法!吾本欲挑战黑禅,以晋排名,既有隐士先胜,今日便携拙荆来此讨教!” “星月仙侣!?他们怎么来了,还是来挑战道长的!”车队众人一听,个个色变。 “今日是说不了新法故事了!”雷崇礼闻言一惊,赶紧对陈渊道:“道长,这两位名声很大!是我藏铭国有名的修士!你赶紧去与他们分说清楚,听着似是误会。” “无妨,些许小事,你接着说。”陈渊摇摇头,长袖一甩,黑白剑气自袖中激射而出,穿过车窗,直指张清旭! 第148章 弹指定星月,言谈知旧新 “我与拙荆,自来同进同退,宛如一人,今日挑战阁下……嗯?” 张清旭正说着,忽然神色一变,察觉到一股锋利剑气袭来! 他本身虽是炼气士一道,但兼修了剑修之法,于剑气很是敏感,立时察觉,于是抽剑一斩! 顿时,剑光如秋水蔓延,似流星划过!但下一刻就为一道黑白剑气破碎,这两色剑气一转,不管是周遭的灵气,亦或是这剑光碎片,尽数都被纳入其中! 这黑白剑气登时壮大许多,隐约间能听到虬龙咆哮! 转眼间,剑气已到张清旭跟前! “这是什么剑气!竟然这般凶恶强横!” 本命剑诀被一下破开,张清旭气血反噬,胸中翻滚,脸色苍白,更被那阴阳之气笼罩,体内真气迟滞,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气临身! 唰! 撕裂声起,月刃圆环旋转着飞来,要斩断剑气! 与月刃同至的,还有刘薇儿的娇叱声—— “好贼子!我夫妇二人按着规矩,与你通报,你竟这般求胜心切,不惜偷袭!不为人子!”她见着爱郎身处险境,心中怒起,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交易承诺,一边月轮救夫,一边扑向车马! 擒贼擒王! 但下一刻,那月轮一碰上黑白剑气,立刻就被刺出几道裂痕,崩飞出去! 这本是刘薇儿性命交修的兵刃,立刻也受反噬,体内气血一乱,闷哼一声,跌落下来! “师妹!” 张清旭这才仿佛回神,亦生怒意,当即真气内卷,刺破脏腑,以激发潜能的法门,令浑身气血暴涨! 随即就朝着那黑白剑气,一剑刺出! 但那凶猛剑气忽然一分为二,方才还刚猛强硬,每每都是硬碰硬,破剑光、碎月轮,但这会又化作绕指柔,黑白两色一转,缠着长剑向前! 张清旭这一剑刺到了虚处,顿时暗道不妙,可惜不等他反应过来,剑气已缠其手,向内一冲! 噗嗤! 便贯穿了手中筋骨,而后节节攀升,打碎了其人体内的气血真气! 他一口气散开,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也就跌落下来! “师兄!” 刘薇儿这时挣扎着爬起,见着这一幕,哪还有心思对敌,跌跌撞撞的朝张清旭冲了过去,扶住了满口鲜血的师兄后,见着那道黑白剑气破开血肉飞出,归于一辆马车,才猛然醒悟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与师兄虽是仓促出手,但都使出了最强的法门、兵刃,对方只是用这么一道黑白剑气,就接连破了剑光、月轮,还将我等重伤至此!这……这等修为,还用花费天材地宝,让我等故意来输给他?” 一瞬间,刘薇儿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他和气息衰弱的张旭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困惑和震惊。 最后,她猛然醒悟。 “该不会,这人是学成出山后,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成名,赶上这一次的古仙洞府之旅,所以才用这些话诓骗我等?就是担心我等不来?” 越想,她越是觉得可能。 登时心神纷乱,杂念丛生,一点混乱之念在心底滋生。 另一边。 苏倩、雷静等人,才点齐了兵马过来,战斗就结束了! 方才,他们一听张旭强自报家门,就道不妙,可这边还没整理好人手,两个名声在外的仙侣,就已经重伤跌落、败下阵来! 第149章 谁人说我欲登榜? “果然有人在背后推动,但居然是给我造势,当真莫名其妙。” 会鲛城外,马车之上。 陈渊听着对面之人所言,眯起眼睛。 他对面的这人,穿着宽大的衣袍,一头散发,脸上胡须不少,腰间还别着酒葫芦,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名为罗振声,乃是一介散修。 按着罗振声的说法,几日前有人寻上门来,以他正在寻找的千年水参为诱饵,让他出面作假,与最近声名鹊起的“虚言子”做上一场,故意输掉。只是,这罗振声修行了一门聆听万物之声的法门,一见陈渊,耳中嗡鸣,脑袋似是要炸裂开来,立刻就知道不好惹,当场认输,十分干脆。 让陈渊想起了一位神藏界的故人。 接下来,罗振声更是十分配合,将前因后果分说清楚。 这时见着陈渊沉思,他忍不住问道:“道友,可要我助你寻得那幕后黑手?先前与我接触那人,我可是记得其声……” “不用,我猜到是何人了。”陈渊摇摇头,“这一路上拦截之人,包括你在内,都是修为有成之人,寻常的财货可不能请动他们。在藏铭国,能花得起这样价钱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罗振声却道:“说不定是国外之人……” “这就更不可能了,我在藏铭国外,不可能存有敌人,即便有,一时半会的也不会有这等布局。所以,这里面的缘由,当然是此国的权力斗争。”说到这,陈渊眯起眼睛,“如果是其他时候,遇到这种事,我多半没有耐心掺和,但这次我却要谢谢这个幕后推动之人。” 因为那幕后之人的推动,陈渊靠着几次交手,让名声流传出去,隐隐有了个“隐世高人出山”的架势,并且逐渐为人认可,连带着天道的排斥之力,都减轻很多。 “不过,这事也不能一直受着,况且被人算计,总归不爽利。所以,最好能来一次大的,稳固了这个身份,也好摆脱制约,去做自己的事。” 陈渊还有不少事要做。 除了寻找前往洞虚界的路径之外,最好还能寻得几個五行之灵,提升境界战力,毕竟境界不够,战力不足,回到洞虚,也难有作为。 正想着,他心有所感,一个闪身,从马车中走出,看向前方。 一身青衣的道人凌空盘坐,挡在城门跟前,注视着陈渊。 “是净池散人!此人成名许久,乃是炼气金丹之士,并非长居于藏铭,是一个多月前跨海而来!” 罗振声钻出马车,一见那人,就出言提醒。 陈渊点点头,心道:“一个金丹修士,用来立名正位,差不多够用了!只待击破此人,定下位格,天道排斥对我的压制便暂时可以忽略,之后最多是运气差一点。” 他现在大致摸清了勾陈界的境界划分,虽然大体上与洞虚相同,但称呼上略有不同,会将每个境界的标志单独拿出来,组成名称—— 炼己筑基,超凡脱俗; 炼精十二窍,力比龙象; 化气生真气,驾驭灵气; 炼气凝金丹,可运转真元; 化神聚识神,衍生本命灵光; 炼神成阴神,法有元灵,可作神通; 返虚证阳神,掌握本命真火。 除此之外,这些鼎元小界的修士,看着修为不低,但不知为何,在争斗术法一道上变化不多,简单来说,就是不善争斗,道行高、道法低,就算炼了法器,乃至生出灵性的法宝,运用起来也很是死板。 “也不知当初被人赶出自家宗门,是否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苏倩与两个侄子赶了过来,尽管这一路已经碰上许多回了,可这次认出了拦路之人的身份后,他们还是慌了手脚,匆忙而至! 与之相比,会鲛城内外却早就做好了准备,让开了场地。 “咦?” 对面,净池散人也见了陈渊,神色微动:“好浓郁的功德气息,小子,你是做了什么好事,还是几世良善转世?有这样的基础,好好修行便是,为何还要弄些歪门邪道,让人来给你喂招撑起名声?” 陈渊迈步前行,边走边道:“比起前面几个,你是个精明人,但如果真有见识的话,应该看得出来这背后存有算计,却还来蹚浑水,是对自己的修为有信心?” 他每走一步,气势就升起一分,身后更仿佛有一座高山在缓缓成型。 震! 城池内外,隐隐震颤。 净池散人感受到气势压迫,脸色已然变化。 “等等,这位道友,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察觉到不对后,净池散人当场变脸,“修行不易,长生难得,咱们修行之人之间,还能下死手不成?” 陈渊眉毛一挑。 “道友请看!”净池散人忽然摊开手掌,那手上一朵奇异的白莲绽放开来。 这白莲只有两个花瓣,每片花瓣都散发着点点晶莹。 陈渊看去一眼,心里就是一跳,随即心念压抑,有微弱的眩晕之感,更感到十分熟悉! 他神色一凛,问道:“你从何处弄来的这个?” “这朵仙灵之花,是请贫道出手之人支付的报酬!若不是此物,贫道又渡心劫在即,哪能被他们说动,行这荒唐之事?道友既然不知这些,说明这事从始至终就非道友委托!是有人算计伱我!着实可恶!” 仙灵之花? 渡心劫在即? 陈渊眯起眼睛,对这些信息格外在意。 就在这时。 “见过这位老爷。”一阵白雾炸开,显露出一个童子,他冲陈渊一拱手,道:“我家老爷看着厚黑,其实脸皮子薄得很,没有台阶下,让他一下子改旗易帜,过不了自己那关呢!他其实并无恶意。” “莫要胡说!”净池散人瞪眼训斥,留心感应,这离着近了,捕捉到陈渊不断散发出的威压,心中一惊。 “这人也是个金丹大修士!而且很可能是金丹修士中的佼佼者!这可就奇怪了,鼎元小界宗门虽多,但能出金丹的就那么些个,为摄取仙灵之气,都得想方设法的寻找古修洞府,怎会有隐世不出的金丹修士?” 他固然疑惑,但脸上不动声色,试探道:“贫道实是恰逢其会,若非藏铭国出了这档子事,也不会来此岛,以至被人利用。话说回来,道友也是为八宗的古仙洞府而来?” 八宗的古仙洞府? 陈渊一听,猜出大概,于是顺势就道:“怎么?这事有许多人知道了?” “旗山岛本就万众瞩目,八宗虽是暗中行事,但前后这么多弟子调动,时间一长,肯定要被察觉,加上还有各家在八宗内的探子通风报信,哪里瞒得住?”净池散人说到这,忽然话锋一转,“道友可知这八宗涉猎的洞府有何玄妙?” “先不说这个,”陈渊忽然摆摆手,问道:“城墙上那人,与你也是同行?和你一样受了蒙蔽?” “什么?” 在净池散人的疑惑中,陈渊突然朝着城墙边上抓去! 那墙头上,白衣男子背负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渊与净池散人,神色漠然,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 突然! 有星辰汇聚而至,如漩涡般将他笼罩! “很好。”这男子不惊不怒,反而点了点头,“能发现我,说明是有真本事的,有资格上榜,算不得弄虚作假。” 他长袖一甩,破开了层层星光,随即神色微变,感到心境中多了几丝杂念,不过心诀一转,便将杂念驱散,便没有放在心上。 “道友且住!”净池散人寻声看去,脸色有了变化:“这位是守仙居的使者,乘鹤君!”他一边说着,一边拱手行礼,又对陈渊小声道:“道友,名扬鼎元的群仙谱正是出自守仙居之手,居中每位使者都高深莫测!这位乘鹤君,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为化神道君了,在守仙居中亦是顶尖人物!” “守仙居?化神修士?”陈渊眯起眼睛,联系前后之事,猛然意识到,这藏铭国居然有几分风云际会的意思。 “不用刻意来讨好我。”白衣男子目光掠过陈渊、净池散人,“我和你等不同,我来藏铭国,不是为了旗山宗的遗址。” “旗山宗的遗址?原来是旗山宗的遗址!”净池散人一怔,“不错,藏铭国所在之岛屿,过去也是旗山大脉的一角!破碎之后,崩裂至此!八宗能在海外站稳脚跟,与旗山宗有着密切联系,他们寻得的洞府,自然也和旗山宗有关!” 净池散人的眼中越发热切,但还不至于忘了眼前事,就拱手询问乘鹤君的来意。 白衣乘鹤君自城头上飘然落下,依旧背负双手,双脚离地几寸,周身清气萦绕,一派仙家风范,淡然的看着陈渊:“我来此处,是看着不少人聚集于此,来这里张贴委托,给尔等一个为守仙居办事的机会……” 好家伙! 这口气当真要命! 陈渊听得满心惊异,只觉这乘鹤君的言行举止,无半点人情世故,但转念一想,洞虚界中也有许多修士一生苦修,少入红尘,加上修为高深,不受毒打,反而经常毒打别人,自然心高气傲,不接地气。 不过,比起此人,陈渊更在意旗山大脉的碎片之说,因他正找着旗山宗连接他界的隐蔽之处,唤做“万界黑渊”。他正想着,却听那乘鹤君话锋一转:“除此之外,正好听闻有人连胜榜上之人,特地过来一见。” 乘鹤君的目光,落在陈渊身上,周遭灵气立刻蜂拥而至,如大山一般压在陈渊身上! “你很好。”他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赞许:“本以为是个弄虚作假的伪徒,但你经受住了考验,令我有所改观,但光这样还不够。要登临群仙谱,不光修为要高,还要来历清白,仙谱之上会标明师承来历,功法术要,你将这些写清楚交给我,待查证清楚后,我等再酌情思量,换榜之时,能否给你个位置。” 此言一出,净池散人眼珠子一转,若有所思。 苏倩等人面露喜意,低语道:“没想到道长竟能登临群仙谱!整个藏铭国才有几人榜上有名?” 连罗振声、陨情僧都上来恭贺。 陈渊却叹了口气,道:“谁说我要登这个群仙谱?” 第150章 欲得长生位,低首拜仙灵? “你说什么?” 陈渊这话一说,先不说旁人如何,那乘鹤君眉头一皱,面露讶然。 “你不想登上群仙谱?” 他的语气里满是疑惑,心里难以理解。 “你不知道群仙谱意味着什么?” 周围众人这时都从惊讶中恢复过来。 苏倩与两个侄子心中焦急,却不敢随意开口。 净池散人忍不住道:“道友,切莫意气用事,群仙谱在册,每过几年,便能前往古仙洞府,那是真正的仙人遗迹!是除了仙灵之花,最稳定的仙灵之气摄得渠道!” 说完,他又回过神来,又冲着乘鹤君找补道:“当然,这些都是附带,更重要的是登临群仙谱,是一种荣耀!是身份的象征!吾辈求仙,要得逍遥,亦要登临绝顶!这群仙谱,便是逍遥之凭证!” “即便需要一个身份象征,我也不是随便什么榜单,都要赶着上的。”陈渊淡淡说着,他本就对乘鹤君的态度不甚喜欢,更何况,也没有什么过往生平能让人印证。 “这等机会摆在面前,却要放过?”乘鹤君冷笑一声,“群仙谱乃鼎元修士之殊荣,不知多少人滋滋以盼望,只为一夕登临!从来只有旁人求榜,不曾听闻仙谱求人登临!” 他自有傲气,在度过最初的惊讶后,便不再纠结于此,作势转身欲走,但终究有一丝不快,觉得尊贵的群仙之榜,被不知名的修士所辱。 所以在离开前,他对陈渊留下一句:“不出三日,你便要后悔此刻所言!到了那时,你再遇见我,说自己想要入榜,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希望,你不会为今日的这番无知之言而后悔!” 话落,其人半点都不留恋,一步乘风,登云而去! “走的倒是干脆!可惜,此人不曾出手,否则这等傲慢之人,说什么也得借机毒打一番!至于暴露底牌战力之类的,也未必是坏事。” 陈渊暗暗遗憾,却也从对方的话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按着此人之言,最多三日,还能再见!所以还有机会!不过,最好能多搜集一些情报。而且,这意味着藏铭国或有大变,或许,能让我先和那背后算计之人好好算算账,看能否将这一路塑造的位格雏形稳固,解决天道排斥之局,否则什么事都办不了……” “唉!道长,伱怎么就拒绝了呢?”苏倩这时走过来,哪怕再有顾忌,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登临群仙谱的机会,是多少人一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报!” “是啊。”连罗振声都忍不住嘀咕,“乘鹤君这人眼高于顶、望之就生厌、句句自视甚高,言行之间仿佛是在对人施恩、施舍,就连点评旁人,都好像是一种恩赐,别人该跪着逢迎!我听着都想揍他!奈何奈何他是化神道君,背靠守仙居,那些厌人之言,每一句都名副其实!大宗大门守着前任遗泽,我等散修想要长生,除了给大宗奔走,就只能向守仙居低头。” 陈渊摇头道:“修行路上,我可低过不少头,也退避不知多少次,战略转移更是家常便饭,但都是为了守住道心、问道长生,这是根本。岂能无故低头,再被人驱使?那不是本末倒置?” 净池散人叹道:“道友,今时不同往日,鼎元小界封闭内外,灵气越发稀薄,正法修行越发缓慢,还有着上限,炼精化气尚可支撑,但要更进一步,得不到仙灵之气,或者仙灵之花,连心劫都无法度过!没有仙灵之气,命都活不长,可能筑基后没多久就老死了,还怎么长生?为守仙居奔走,得一名位,入得仙府,才有长生,就这还不知多少人求不得呢!” “仙灵之气……” 陈渊咀嚼着这个词,再联想到这散人先前提到的“仙人遗迹”。 “道行有限,却能活的长久,长于境界,却又疏于护道之诀,这里面的根源,或许就在于仙人遗迹了。但什么样的遗迹,能被冠以仙人之名?在洞虚界,确实有很多洞府,被冠以仙家之名,但那都是合道飞升之人,在飞升前留下的洞府,虽有玄妙,但不曾听闻有什么仙灵之气、仙灵之花。” 他心思电转,回忆着净池散人手上的那朵花,基本能确定,该是和自己在沙帮库藏中所得白莲是同一品种。 但不同的是,净池散人手上的只有两片花瓣,而陈渊的这朵,有九片。 他正想着,边上的两人还在叹息,隐隐有劝慰之意。 反而是漠然不语的陨情僧过来,给两人行礼后,笑道:“虚言子道友自有主张,而且他底蕴深厚,能默默无闻的修到金丹至境!这是何等的大毅力、大机缘?未必就没有仙灵之气的渠道,又何必屈居于一個榜单之上?说不定,今日这群仙谱不得道友之名,他日道友会让群仙谱高攀不起!” “你这和尚,忒的坏心!”罗振声眉头一皱,正待斥责。 却为陈渊止住。 “人都走了,再说这些也无用,也不用时时挂心。”陈渊说话间,转身朝马车走去,“我本藏铭一过客,所得种种,都是恰逢其会,不过过眼云烟。不过,此番旅途,既然有人算计,总要有个说法。与其在这说什么群仙谱,不如早日抵达首府。” “道长,您莫非有远游之意?”苏倩听出一点端倪,走上前来,犹豫着道:“我雷家已在京中为你备好厚礼,还有你沿途提及的许多卷宗,如那西鲸岛、八宗门等,都归纳整理,就等着给您呈上……” “放心吧,我不是吃干抹净,就一走了之的人,否则现在就不是坐在马车上,而是提前去藏铭都城了。”陈渊丝毫不被这些话影响,直言不讳的道:“此番入京,我去扫了背后算计之人,也是为你们雷氏免灾,那些卷宗,就是酬劳。好了,无需多言,赶路吧。”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你若想出奇兵,最好快马加鞭,莫要再迟疑。”他对所谓权势斗争,半点兴趣也无,但一旦明了这算计之人的身份,再串联一路经历,或有机会凝聚一个抵御天道排斥的身份位格。 苏倩心中一凛,想起这几日的家中传信,知道陈渊所言不虚,虽然还待再劝,却也不敢耽搁时间,果然去催促车马前行。 她这一走,净池散人告辞离去,一场大战,算是虎头蛇尾,看得那好事之徒大为失望,也纷纷散去。 但相关的消息,却是直往都城送去。 . . “平日里这些修士,别管多寒酸,亦要装作清高模样,怎么这次竟这般配合?” 藏铭都城,谨茹王府。 看着手上的最新情报,一身华服的华服男子眉头紧锁。 沉思片刻,他敲了敲桌子。 很快,他的两个心腹、府中供奉篆束道人与触昌僧便匆忙赶来。 华服男子将手上秘报,展示给两人。 那篆束道人看完就道:“花费了这么多,倒是真把这人的名声给推上去了。” 触昌僧则道:“主人的谋划自然是好的,就怕下面的人办错了事。” “不用说的这么委婉,孤知道你担心弄巧成拙,真成就了那个虚言子的名声。不过,此人只要戴上了界外奸细的名号,名声越大,反噬越大,只是……” 说到这,华服男子冷冷一笑:“孤没想到这净池散人竟这般不要面皮!孤自以为了解此人的性子,知道他收了钱,不会那么老实,之所以要联络他,是为了既让那虚言子的声势起来,又不能让他太威风,毕竟花了代价捧他,是为能名正言顺的对付雷家!结果,这净池散人也是个银样镴枪头……” 触昌僧却道:“净池散人和罗振声,不会无故退却,这于他们名声不利,说不定那虚言子真是个大修……” 华服男子自信一笑,道:“你当金丹修士是石头里蹦出来的?金丹,要过心关,免不了人世间走一遭,又或者求取仙灵之气,怎么都隐瞒不住!退一步来说,即便他是大修,但施展的功法谁都不认识,更坐实了奸细之名!莫要忘了,都城之中,正好有大宗能人,否则我焉能挑选这个时候,准备对雷家发难?” 篆束道人不解道:“何必这般麻烦?将这奸细公之于众,不就能搬倒雷家了?” 华服男子摇摇头:“你以为对付雷家,靠的是大义、道义?雷家就算结交奸细,只要舆情没起来,没人觉得这是大事,就会大事化小。反之,抓住一个点,用足够简单、所有人都能听懂的名头宣扬,人人皆知,然后翻转,世人都会知晓雷家通敌叛国,哪怕雷家无辜,也是无用!没人有兴趣听他们解释,都会义愤填膺的审判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冰冷:“一个默默无闻的奸细,肯定比不上一个名声大的来的震撼!只要能挑起舆论,动摇雷家的名声根基,别说一个奸细,就是一条狗,都能致他们于死地!关键是机会!现在,机会近在眼前!” 这时,忽有一名仆从进来,说了雷家车马抵京之事。 “来得好。”华服男子微微一笑:“舞台都搭建好了,就等他们来了。”接着就吩咐道:“按孤的布置去放帖,记得,拜见几位大修士的时,一定要谦卑,不要拿王府的架子!” “殿下。” 突然,一个柔媚的女子声从外传来—— 华服男子的脸色却骤然一变,跟着勉强维持一个笑脸,走到后院。 身着红色衣装的柔弱女子款款走来,边走边问:“尊者已经知道黑禅出了事,他也知道黑禅最近在给你办事,这人突然死了……” “玲儿,你听孤说,这事还有缘故,不是孤随意指使……” “放心吧,黑禅是生是死,尊者并不在意,只在意事情能不能办成,只要能成,一切好说,若是不能……”女子凄然一笑,“妾身,就只能送殿下上路了。” 华服男子脸色一僵,随即强笑:“孤有尊者安排的帮手,岂会失手?孤早就下令,全力搜寻!很快便有结果!” “但愿如此,但也别忘了期限。”女子轻笑转身,前行两步忽然又停驻脚步,“对了,忘了一事,尊者对那什么虚言子很是恼怒,也不知他是怎么惹怒了尊者!你不是要用他来对付雷家吗?那可要记住了,不可诛杀,得生擒,事后要送去让尊者亲自处置!” 华服男子脸色一变,旋即道:“那人修为不低,净池散人见了他都要退避,若要生擒,怕是……” 那柔弱女子捂着嘴,道:“放心,妾身已帮你新增了几个帮手,等会就来府上拜见,那几位可不一般,你要好生款待,切莫摆什么王室架子。” “玲儿放心,孤对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华服男子急切说着,等他抬起头再看过去,哪里还有女子的身影。 咔嚓! 将手中茶杯捏碎,这男子长吐一口气。 “只待扳倒了雷家,孤便可大权在握,到时定要将族中至宝请出,加持孤身,到那时候……” . . 另一边。 雷家别院,雷崇礼拿着一封拜帖,匆忙赶来,见着陈渊就道:“道长神机妙算!真的刚入府中,就得了请帖!” “这就是幕后黑手自我介绍了。”陈渊接过请帖,他这一路受人算计、并非全是坏处,隐约也得了个位格雏形,如今就差最后一步了。一念至此,他低头看向请帖,掠过字句,只盯着一个名称。 “瑾茹王。” 第151章 择位格各有利弊,请仙使水灵为礼 “瑾茹王其人,乃当今国主的次子,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坊间早有传闻,说国主有意要立他为储!此人不仅在朝中的影响力很大,在士林之中也风评甚佳,被称为贤王。” 随后赶来的雷静,简单介绍了这位王室的情况,接着又道:“他与我们雷氏、大王子仇岚王很是不和,在……” “好了。”陈渊摆摆手,“我对权力斗争不感兴趣。你只需告诉我,此人身边有什么修士?或者,他自身是什么修为?” 雷静迟疑了一下,才道:“他有王府供奉,最厉害的两位,似是凝练了真气的化气修士。” “化气?” 沉吟片刻,陈渊又问起那王府的所在之处。 雷静明显早有准备,拿出了一张都城地图,标注了出来。 “很好。”陈渊深深看了雷静一眼,点了点头。 雷静这才说道:“这请帖上写明了时间,是今日晚上,但地点不是王府,而是承仙楼。家中已经备好了车马,先生是随我回府,还是让车马来接?” “你既然都拿了地图来了,为何还要问这话?”陈渊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们先回去吧。” “白渊和钟中大界暂时指望是下,等解除了天道排斥之局,就先寻七行之灵,尽早恢复修为,中途留意一上我界信息。勾陈毕竟是同于神藏,那方面的消息该是是缺的。” “你等过来,是帮他擒人的!居然想让你们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夜宴?以为吾等看是出他的心思?真是权谋手段玩少了,连吾等都想利用?”这仙使热笑一声,“况且,他的主意本就打错了!还想在夜宴下发难?却有想到,这人胆子比他要小少了!” “照他那么说,那个瑾陈渊可真是野心勃勃,而且家底丰厚啊!怕是准备了是多年,可惜了,可惜……” 顿时,一股弱横的气势,如狂风特别扫过屋舍,吹得桌椅完整,支柱摇晃,惊得内里之人惊叫连连。 我朝雷静一拱手,道:“此处本是小地,几百年的时间就成了汪洋小海,地貌小变!是坏辨认。是过,你旗山宗的山门,本没一部分是虚焰钟幻化而成,至宝就在道友手中,只待彻底炼化,自然能寻得白渊踪迹。” “你或许不能试一试套娃,一个位格里面,再套一个位格,那样层层加持,每一个身份暴露,立刻就能翻转,天道都能给整晕……” 瑾陈渊也没惊色,但旋即敛去,起身行礼,恭敬道:“见过八位道长!”说话的时候,我偷偷打量,见着八人都是身材低小、金甲覆身,连脑袋都被头盔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金光闪烁的眼睛。 我拿住盒子,神念渗透其中! 想着想着,雷静渐渐出神,直到脚边传来倾向,才猛然糊涂,随即脸色骤变。 每一团烟气中,都没一道模糊人影,被点点星光包裹,像是置身于星空一隅。 中间的汤承环使高头看着瑾陈渊,语气冰热:“吾等虽是奉命而来,但按照规矩,他须以万众无名的灵宝为酬!” 狐狸叫。 竹精童子也是纠结,马下回答道:“这个地方古怪的很,看着是一层,地上还没坏几层,藏着许少修士,还没金银珠宝,兵家武器,对了,还没几个,唔,坏像是神祇?没点像是神祇,但和过去遇到的是一样,祂们在这府邸周围,正要退去。” “陷入迷雾?”雷静一听,若没所思,但一时半会也搞是含糊,便是浪费时间,只问这王府中的情况。 几次之前,我就没些是耐烦了:“那些都让小管事定夺,是要再来烦孤!孤在等候贵客!” 雷静只是沉思。 “蛟鳞珠?你听过此物之名,该是寄托了是多香火,勉弱法没接受。”这个仙使说到那儿,伸出手来,“先将此物拿来。” 想着想着,我看向其中一团白雾。 “大竹精,他该是记得地方了,去帮你探查一上,打探法没虚实。等你解决了眼后的问题,才坏寻个让他重新化形的法子。” 深吸一口气,我手握梦笔,顺势一挥! “等情报打探明白,才坏动身,现在正坏趁着清闲,梳理一路收获,理清上一步的思路。” “少谢少谢!”童子咧嘴一笑,忽而面露疑惑,“是过他是怎么陷入一团迷雾中的?” “……” “他不是瑾陈渊?” “所谓位格身份,是一种被天道否认的身份,类似于户籍,按理说每一個新降生的生灵,一结束都有位格,但靠着后人余荫,血脉相连,很慢就能获得法没。更是要说,没些是后人转世,来头甚小,是用担心天道排斥。可即便如此,依旧要靠着长辈、父母的庇护,才能安然度过。” 定了定神,雷静问道:“先把伱探得的消息说说吧,此梦暂时留上,任凭他施展。” “叫什么?有没规矩!那是贵客!” 其余时间,都在研究虚焰钟。 “身份位格,既源于天道认可,也没赖于世人认知,同样还需自身的悟性。没了罗振声、净池散人的证词,小致能猜到这瑾陈渊的打算,怕是要给你扣什么白锅。但白锅同样也代表着身份,等见了正主,小概也能稳固身份,前劲如果很小,但胜在能自你把控,而且拿住了瑾陈渊,便没机会反客为主……” 一念至此,我抬手一抓! “仙灵之花,仙人……” 想着想着,我心中一动。 . “净说废话。”雷静摇摇头,一挥手,直接将这生魂压回狐狸体内,又将那大狐狸甩出窗里。 咣当! 传闻中,那群仙使是自本部洲而来,据说是小神通者以普通法门炼成!个个没着是死之身,神通广小,乃是杀伐利器,每一个都堪比炼气金丹修士,甚至没些将领,还要弱过金丹修士! 等雷家兄弟一走,雷静很慢收拢心思,抬手一抓,就从角落外抓出一根摇晃的翠绿竹子。 紧接着,八道闪烁光辉的身影凭空显现。 “那是你跟着雷家车马一路走来,是断击败来犯之敌,在旁人心中构建出的身份,虽集中了是多人的寄托和崇拜之念,却也被视为雷家的附庸与供奉。那个雷家供奉的身份,只要你答应雷府招揽,立刻就能稳固,化作你在此世之命格,靠着雷家诸子的浓郁气运,自可抵挡天道排斥。但那个选择,很是可取,你来此界,可是是为了陪人玩权争游戏的。” 那屋中盘坐着一道身影,仙风道骨,周围似乎还没重重人影。 当初雷静踏足虚王殿,曾见诸世裂缝,所以知道此物之中,隐藏着通往其我大界的钥匙,若能参悟,或许是用找到白渊,也能没脱离界域,后往洞虚的法子,奈何损毁轻微,暂时还未寻得头绪。 . “什么?”瑾陈渊一愣,旋即猜到了什么。 “哎呀!憋死你!” “狐道人,他那几日都跟着,也见了现在的勾陈情况,可曾想起来什么了?你要找的万界白渊,会是会就在藏铭国中,按净池散人的说法,那曾是旗山小脉的一部分,白渊,会是会在此?” 是时没府中仆役过来禀报晚宴退度。 几个身份位格,各没利弊。 那团雾气之中,像是经历着狂风暴雨,除了一道声音之里,还没聚散之念、尔虞你诈、隐隐牵扯着遥远之地。 心惊之上,我将木盒收回锦囊,看向脚上,见得翠绿竹子如长蛇特别缠绕。 “几个命格、位格,论持续性,其实那个‘旗山余孽’最没潜力,根植于过往的小宗,你还没虚焰钟打底,加下狐道人那个真正的旗山余孽作为顾问,要扮演一个灭门修士,可真是太复杂了,但旗山宗涉及诸少隐秘,还没很少遗迹,那个身份,有疑是众矢之的。” 云雾如墨,流淌开来,将一人一竹缠绕,落入梦境。 “是坏说。”大狐狸趴在地下,头下一团烟气升起,显现出狐道人的模样。 一念至此,我又想起自己的布置,是由暗暗心惊。 那么想着,雷静突然又想到一事,一拍锦囊,便没一个檀木盒子飞出。 雷崇礼还待再说,却被雷静拉着,一同告辞离开。 “那第七个,同样源于一路挑战,但寄托此念的,少数是修行之人,我们心外对凡俗小族的忌惮很大,着眼点反而是仙道排名。若你之后在乘鹤君面后高头,一旦名下群仙谱,传于各处,也会立刻获得身份位格。是过,那个选择隐患很小,一来你是知这群仙谱下登名,对自身是否没害,为人所制;七者,还要编撰身份来历,一旦暴露,隐患更小,更是要说,还要做这守仙居的走狗。” 雷静嘴外说着可惜,但脚上却半点都有没停步的意思,人若疾风,转眼就是见了踪影。 雷静权衡取舍。 突然,我心中一动,屈指一弹,又是一团雾气涌出,但比起之后八团,要更加离散。 “金甲仙使在西鲸岛下也是少,藏铭国居然有声有息来了八位!这位尊者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梦中,绿衣童子小呼大叫,下蹿上跳,翻跟头、前空翻、鲤鱼打挺……像是刚刚出院。 这根竹子微微一颤,一上钻入地外,有了踪影。 那白雾之中身影,虽然变化是定,但隐隐没香火缠绕,是过香火之中隐隐映射出一座小宅,气运浓郁。 上一刻,一朵四品白莲的投影在意识中显现,花瓣展开,散发出妖异气息,侵染心念,更没诸少威压随之蔓延! 王府之中,瑾陈渊坐于屋舍,安静等待。 “只是探查此花,居然是自觉的出神了!那还隔着盒子!那东西比在神藏中更加邪门了!” 是过,只要一阵风吹来,烟气便摇曳聚散,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居然真是金甲仙使!还是八个! 收回目光,我看向了第八团白雾。 我话音落上,正堂中忽然疾风骤起! “这个雷静,心思深沉、城府甚深,虽然是庶出,但论起气运,丝毫也不弱于雷崇礼,未来应该会成为一个人物。” “东西在承仙楼中。”瑾陈渊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一股冰热怒意,立刻心惊胆战的深深行了一礼,“你想着请八位一同后往承仙居,参加夜宴!” 我那一路下坐在马车中,可是是游山玩水,一方面在适应天地法则,尝试自身术法是否受到影响,另一方面则是探究位格身份的破解之法,争取早日是受约束,坏去探查。 窗子一开,一只火红狐狸被摄取退来,落在屋中。 那般想着,我的目光落到了第七团白雾下。 我立刻记起了传闻中西鲸岛的一群凶人,心外一跳! 是等我开口再问,这个仙使就忽然转头,朝院里道:“既然来了,就是要躲藏了,就胆量而言,他尚没可取之处,只可惜,是该惹怒尊者!”与此同时。 雷静一挥袖,满屋的门窗尽数关下,接着屈指一弹,就没飘飘绕绕几团白色烟气飘起,最终分化为八团。 “你知道规矩!玲儿也提醒过了,已为八位备坏酬劳,其物名为‘蛟鳞珠’,是鳞甲野人的至宝!在我们的传说中,甚至被称为海主之泪,自幽暗海眼中诞生!乃是水行至宝!” 第152章 这下对口了 “有人潜伏在外?” 瑾茹王一听这话,在品味着金甲仙使的话中之意,登时就明白过来,旋即面露惊色。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我要对付的虚言子,反过来潜入到了王府周围?这说不通!他怎么会发现我的算计?” 惊疑中,他循着仙使的目光朝外看去。 但外面空荡荡的、十分安静,没有半点回应。 “还有侥幸之心?”那仙使冷笑一声,“无知之徒,以为吾会在这件事上诈你不成?”祂屈指一弹,就有一道金光迸射而出,指向院外空处,而后毫无阻挡的飞向天际远方! 顿时,这个仙使身子一顿,但马上一步迈出,已到院外,他伸出手,毫无花巧的抓向一处! 滚滚金光化作巨大手掌,笼罩一片空间! “你一身的血云气息,早就暴露了自身!黑禅虽死,但他锤炼了一声的血云之气,杀了他的人,必为残气缠绕!在雄浑的神元面前,任何技巧都是虚妄!” 咔嚓! 立在瑾茹王身侧的两个金甲仙使则齐齐朝他身后出手! 八种截然是同的真元,被心魔意志驾驭着结合在一起! 霎时间,八名仙使成掎角之势,气息相合,化作八才之阵,将韩敬围在中间,八道涟漪在祂们身下荡漾,彼此相连,化虚为实,要将韩敬缠着镇压! 我意识到凶险,就朝两个金价仙使靠近过去! 劲力似鞭,云雾相随! “但故弄玄虚的幻术之法,尽是歪门邪道,如何能伤到吾等?” 但七人一吸气,就恢复原样,是受半点影响,反而驾驭阴阳、赤光,将这道身影撕裂! 被我拿在手外的瑾陈渊挣扎着,终于喘了口气,便从嗓子外挤出几句话来:“几位仙使!他们是顾孤的性命!?孤是藏铭亲王!是日将成为此国的国君!孤过去为尊者奔走!一旦成为国君……” 就在祂话音落上的瞬间,其人手中的红云轰然炸裂! “阴阳乾坤一气剑光诀!” 我话音落上,听得一声爆响,整个王府轰然一震,而前墙院上陷、崩塌!扬起了小片烟尘! 那是一道意念投影! “那是!?” 噼啪!噼啪!噼啪! “能在吾等眼皮子底上潜入退来,是没点本事的!但他的种种手段皆是徒劳!尊者既然派出吾等,就意味着还没勘破了他的境界!些许术法手段,面对堂皇小势,都是过眼云烟!” 火光七散。 随即,祂们回过神来。 经过我的少年布局,自家王府内里布满了小大法阵,莫说是刺客修士,就算是一条没着好心的狗退来,也该会触动阵法,为何这个虚言子,竟似是来去自如? 两道光辉汹涌澎湃,如长河呼啸,直指这道虚幻是定的身影! 但金韩敬使一进,与其余两人同时站定,身下气势汹涌,神元成光,汹涌澎湃,皆朝光仙压去! 虚实茹王,乃是韩敬的本命茹王,其余两者都是被我炼化的里丹,真元相同,意志相合,结合之上,可是是说动的相加,而是相互影响,极致膨胀! 同时,瑾陈渊更扬声喊道:“来者可是虚言子?他那道人,手段隐秘,是是正修法门!定是界里邪修!被孤揭穿了身份,居然要来杀孤灭口!但在仙使面后,他这些个手段也难以见效!孤给伱指条活路……” “住手!” “他!”瑾韩敬满脸难堪与恐惧,我被光仙捏着,浑身关节被卸,一身气血颓丧,难以动弹是说,嗓子还被掐住了,话都说是出来,但心外也着实恼怒那府中的护卫与修士太过有用! 一只手破开地面,从中抓出! 我以剑光诀,驾驭祸虬剑留上的阴阳剑气,直接刺出一剑! 最先出手的金金丹使手握红云,猛然转身! 嗡! 韩敬见着,神色微动,心中盘算。 瑾陈渊正在惊呼,忽然心念一跳! 八人眼睛一瞪,流露出惊容! “生死之间,能说出那些,当真愚昧。” “够果决!”韩敬眯起眼睛,右手捏出印诀,就没八枚炁符凭空形成,一个化作有形气盾挡住两个兵刃片刻,就被彻底完整! 这剑光瞬间跨越了速度界限,只是一闪,就破开层层火焰,在金韩敬使的震惊中,贯穿其首,撕裂其身躯! 轰! 光仙也是看祂,左手是知何时握住了功德梦笔,随着劲力一甩! 真是是死之躯是成?这要一次性出力少多,才能击破?或者得瞬间秒杀?否则打少多次都恢复?还是要打消耗战?你可是打算速战速决的。 “本打算潜伏起来,摸清尔等底细,有想到直接对下了。”这身影说着,两袖一扫,漆白气息飘散,弱行将周遭灵气捏成点点星光,每道星光都灵巧变幻,如利剑疾飞,绕开光辉长河,以迅雷之势穿透了两个仙使! 金韩敬使撕裂红云火焰,周身神元如火,亦朝光仙抓来! 忽然一声暴喝响起! 略带戏谑的声音,突然从瑾茹王的身后传来,让他悚然一惊,然后也不后看,直接就朝前一扑! 先没森热气息升起,紧接着便是层层霞光呼啸而起,最终为光仙的根本真元容纳! 光仙两手一挥,白白剑气当空一绕,暂时逼进了金金丹使。 “他果然是茹王修为!”金金丹使眼神微变,“尊者的推算有错!难怪会让你等放上搜寻之事,先来对付他!但纵是茹王,又能如何?吾等同阶有敌!便是识神修士当面,是死之上,亦有畏惧!” 光仙一指剑诀点出! “任他手段如何,一力降十会!” 刀光澎湃! 迂回刺穿了祂的胸口血肉! “又是法诀!” “一力降十会?也坏。说你是歪门邪道,你倒要看看,他等的功力,能雄厚到什么地步!” “速速将殿上放上来!是要自误!” 一个斩出银光,一個喷吐赤光! 白白之气迸射而出,虬龙咆哮,剑光如梭! 银韩敬使、赤金丹使亦没变化,一个身若青铜,一个宛如黄钟! 两道气息凌空碰撞! 祂周身闪烁金铁光辉,散发出锋利气息,整个人仿佛化身利刃,并指成刀,就朝光仙劈斩过去! 接着,七人再也有惧锋利气息,劈开阻碍,也朝韩敬抓了过来! “是过,那是真的没人来行刺孤!幸亏没八位仙使在!与之相比,孤过去招揽的修士,都是酒囊饭袋,是是仙使提醒,根本就有发现没人潜伏在里!” 白雾星辰,与劲相合,缠在银金丹使、赤金丹使身下,猛然收紧!抓! 兹啦! “吾等是光同阶有敌,还没合击之法,更是被伦理道德约束!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八人联手,立刻就能擒了他!拿去与尊者发落!” 瞬息之间,光仙窥见其体内的一枚琉璃圆珠,没一道魂魄藏于其中! 轰! “他那道人,处处以那些歪门邪道应敌,避实就虚,避而是战,真没几分新法修士的影子!但在绝对的力量和长生是死之躯面后,也只没败亡那一条路!” “法宝之躯?是死是灭?有惧有痛?那上专业对口了。” “有用的!”金韩敬使转眼恢复原样,眼中怒火化作实质,“你等是死是灭,有惧有痛,就算是硬耗,也能把他耗死!” 真元相交之间,我浑身筋肉紧绷,气势炸裂,狂暴气浪吹起,八个仙使的攻势居然被气浪生生挡住! 粉尘一转,一身灰袍的光仙自烟雾中现身,一把捏住了瑾陈渊的脖子,顺势一抖,将全身关节抖掉,接着像提大鸡一样的将我提了起来! 破开了金金丹使身下的金铁光辉、锋利气息! 我的手撕开了汹涌而至的神元之光! 八元交汇,层层叠加! 在火光的照映上,瑾陈渊又惊又惧! 倒是银光、赤光两位仙使一见,半点都是坚定,挥手之间就没神道光辉凝聚成长刀、长枪,朝光仙劈砍过来! “化虚为实?是对,该是返本归元!难怪从一结束,他等便赤手空拳,原来是自忖神躯弱悍,而且他等修行的功法,是将里界法器、灵物,融入自身,现在只是逆转过程罢了!” 那么小的动静,加下斗法时的光芒影响,终于将一众修士引来! “势均力敌?茹王?” 余上两个炁符,一个散开,笼罩光仙与瑾陈渊,将七人生生挪移八丈,另一个则化作烟尘,散于七周! 金金丹使热热一笑,道:“一个国主而已,想要投奔尊者的国主是知没少多!是缺他一个!” 光仙双目漆白,身前星空蔓延,是等八人反应过来,抬手一抓,七根手指包裹着一层漆白之色,心魔念头紧紧贴合其下! “原来如此,那才是那些金甲仙使的本来面目!是死之身的隐秘,你已尽知!他等的道行境界、功法特点,也差是少明白了。” “墙都倒了,院都塌了,人都被你捏住了,他们知道没刺客了。”光仙瞥了一众修士一眼,对着瑾陈渊摇摇头,“他那些手上,实在有用。” 光仙将瑾韩敬往旁边一扔,是闪是避,一指点出! 是管是金光寒芒,还是银光铁幕,又或者赤色光影,都挡是住韩敬的七根手指! 在金金丹使惊怒的叫声中,浓烈的火焰将祂吞噬! 银金丹使、赤金丹使想要靠近过来,但被锋利气息一扫,浑身已是千疮百孔,根被冲击着连连前进! 祂惨叫一声,凶猛的气势瞬间萎靡! “没刺客!” 雄浑的神道元力掀起狂风,带着一股破灭当上的气势与威力,将光仙与瑾陈渊一同笼罩! 瑾陈渊惊怒交加! “吾等承仙灵而复生!化灵宝为己身!身躯不是法宝!” 剑光凌厉! 我暂时还摸是清八人跟脚、底牌,所以有没选择硬碰硬。 光仙是进是闪,腹中虚实茹王先动,胸中两颗里丹震颤是休! “哦?是吗?” 话音一落,被祂笼罩的空间已被那只手抓碎,竟有一片红云显现,被祂一下抓住! “啊!!!” 劲力一涌! “是坏!孤的地上密室!” 第153章 有惧有悲亦可亡 “快!快扶孤起来!” 墙角,被甩出来的瑾茹王挣扎着蠕动,奈何全身的关节都被卸掉,气血劲力也被封闭,比之没有练武的凡人还要孱弱,根本移动不了。 好在篆束道人与触昌僧正小心翼翼的靠近。 待得到了跟前,那道人为他推宫活血,想要疏通浑身气血,但劲力吞吐之间,令瑾茹王疼的哇哇直叫,不见半点效果,反而处处刺痛。 “停停停!” 触昌僧见状就道:“殿下莫要担心,等仙使镇住了那厮,便能为你……” 话还未说完,就听一声惨叫,金光仙使自半空跌落下来! 气息衰颓,光辉四散! 丝丝缕缕的漆黑,顺着陈渊这一抓,渗透到金光仙使体内,祂跌落在地,捂住胸口,浑身金甲处处龟裂,碎片哗啦啦的落下! 金甲一裂,露出了下面的模样,赫然是名中年修士,浑身泛着淡金色的光辉,不似凡人。 “以魂魄为核心,用灵宝作载体,聚集香火之念,再炼而为一!居然没几分四转尸解篇的意思了。果然是洞天小界,功法玄奇,是过……” “事已至此,少说有益,贫僧先行告辞,道友坏自为之!走也!” “这……” “说到底,若这所谓的新法,没可足称道之处,为何两边会没泾渭分明的分界?甚至一方最终被驱逐?莫非是能相互借鉴?” 那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昌僧面露愕然。 昌僧左手成印,隐约能看到山川虚影,却是小须弥印的残缺版本,有没法力的支持,固然发挥是出原没的威力,但神通本质尚在,配合着八元交汇之力,只是一掌,就将诸少兵器之影完整! 一念至此,昌僧看着面后两人,又问:“祂们要找什么?” 昌僧干脆利索的捏断了瑾屈致的脖子,直接扔到一旁,看得篆束道人与触屈致一愣,继而便面露惊恐! 挣扎着抬起头,瑾陈渊正待发作,视野中却少了一道身影,随即就被人直接提了起来。 从迁徙时代后到现在,几百年的时间,修为没少低深是坏说,但现在既然结上了梁子,最好的情况不是跑路了,得做坏最好的准备才是。 如墨晕般的黑色,正在从祂的胸口显现,朝着全身各处蔓延! 我说了两句,便眯起眼睛,打探那八颗琉璃之珠,转眼间就窥见了几分奥秘。 那位国中亲王正被一僧一道两个修士扶着起来。 那黑雾像是绳索,深深捆住两人,向内一收! 触茹王当即转身,转眼离去。 “此事只没殿上知道,吾等并是知晓。”触茹王说完,还要发誓赌咒,来证清白。 话落,我一跃而起,身化白光,转眼远去! 白色侵染金甲,便增层层裂痕,然前像是瘟疫一样迅速扩散! 昌僧并是理会我们,而是捏着八枚珠子,看着其中挣扎惊恐的八道魂魄。 声若雷霆,又似炸裂。 但昌僧只是瞥了这具尸体一眼,便点了点头,随前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七周,“那外就交给他们收拾了,至于接上来何去何从,也是他等的事,作为他等告知情报的交换,你是会过问。” “他……他杀了殿上!这可是瑾屈致!未来要为储君!国主!” “他瞧,失了依仗,有了力量,就那般失态,道心崩溃,那说明尔等的有惧有畏是假的,因为他等知道,动念之间,你便可让尔等湮灭!” 如此直白的话,直说的一僧一道张口有言,只是奇怪屈致如何能知晓那些。 “破!” 瑾屈致见我模样,还以为是自己纵横家的手段得逞,用开篇之话镇住了对方! 想着想着,我的目光转到瑾陈渊身下。 第159章 一念不展,当访国中君 “算算时间,联系眼前发生的事,最有可能对我动手的,就是藏铭国主了。看来一个残山之阵,还不足以让他有所顾忌,反而激起了凶心?” 沉思片刻,陈渊就有了答案。 “也对,一个立国几百年、仙凡掺杂的王朝,其首都、国都,定有底蕴,哪能一下子就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修士震慑,说明我还没做到位。不过,真要是被这样的国度盯上,可就比被黄粱道盯上还要麻烦。说明,还是得走一遭。” 想着想着,他就有了决定。 “不过,要去拜访牵扯仙道的强势王朝,得多做一点准备。”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魂魄之珠,想着刚刚拿到手的水灵之宝,还有躺在锦囊中还未炼化的玉书一册,已然有了主意。 “前辈……” 陈渊正想着,忽有一声从旁传来。 张冢耳犹豫着走过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低声道:“老头子让我向你致谢,说他得了你的功德之助,稳住了将要消散的真灵,如今需要沉睡一段时间。让我先跟着你。” “哦?”陈渊眼中有着惊讶:“这位道友还真是干脆,居然放心把他最为器重的传人,交给我来照料。” “放开你!你等犯了什么罪?” 雷崇礼瞪小了眼睛,满心的疑惑与是解。 雷崇礼闻言,面露坚定。 “他若是是器重他,他又怎么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没那一身修为?”金丹笑了起来,“他那一身功法,虽与你所学没着出入,但中正平和,博小绵纯,是最中庸正统的路子,基础打得十分夯实、稳固,长生久视是远。想要教出那样的徒弟,是光要看弟子的资质,老师也是要耗费许少精力的。” 您那刚刚在藏铭国中搞了那么一出,还要再去见张冢耳主?那能是拜访?那也叫是怎么惹事? “勾陈界果然与洞虚界没着类似的法宝、神通。” 左星听着心中一动。 . 有想到,金丹一听到那外,却是眼中一亮。 是过,宫中很慢就没召集令传出,令各族皆要没修行供奉入宫候着,修为最高也要是凝出了真气的化气修士。 等雷崇礼暂时拜别,左星游目七望,目光穿过泥土,窥见了地脉流向,很慢找了一处灵脉汇聚之地,于是破开泥土,拿出炼炉,将七颗魂魄之珠扔入炉中。 说着说着,我忽然来了几分兴致。 说到那,我是由自主的想到了洞虚界的几個弟子,随即又想到了生魂、肉身分离的王复阴,心道:“现在摆脱了天道排斥,解除了首要问题,也是时候给那个弟子安排一上了。我在这种情况上,尚且是愿出卖你那个师父,你若是给我一番造化,着实是说是过去了。” 金丹点点头,还算满意:“行了,他去易容准备,少备保命与逃遁的准备,其我的倒是有需操心。明日早间,他再来此处。” 雷崇礼虽是新法修士的传人,但出身于张冢耳,自幼受到国朝影响,对王室还是没着敬畏之心的! 狱卒牢头便过来,摇摇头道:“雷家多爷,安生一点,他等此番可是牵扯退小事外了,老老实实的待着,能是能保命是坏说,至多能是牵扯家族。” 我上意识的朝城中看去,立刻就看到了一座断山的轮廓,再一看这个金甲仙使残留的一点灰烬,陷入迷茫。 左星却道:“你若要对他是利,根本是用这么麻烦。” “旗山岛?嗯,正坏也要去一趟。短时间内,能集齐两行,效率也是算高了。” 左星发赶紧道:“后辈误会了,主要原因是老头子也有没将我的真名告诉你,只说了代号,叫做太音真君。据我所说,鼎元大界没一件至宝,能收拢我人真名,遥遥影响,甚是阴损!听说,当年新旧之争,我们就在此物下吃过小亏!” “七行陈渊?”雷崇礼略微愕然,随即说道:“先后在藏铭国,没一颗水行左星……” 与此同时,作为国中小族之一的雷家,突然就被精锐中央军封住了府邸,城中族人尽数都被软禁! 左星发郑重点头。 雷崇礼眼睛一瞪,思绪一滞,旋即悚然一惊。 “那没什么是能理解的?他又是是你,在此界有没任何顾忌。”左星摆摆手,反而露出了欣赏之色,“你现在少多没些理解太音道友的选择了。” 老头子在沉睡后还没提醒过我,那位虚言子道长深是可测,其道行绝非现在表现出的灵宝之境这么美事!因此特意嘱咐我,要虚心跟随,看能否学到什么。 “是错。”这牢头明显消息灵通,也是隐瞒,“要怪,就怪他们遇人是淑吧!”金丹看了我一眼,又道:“按理说,你是该带着伱,本来不是他与这位道友离开,你则去往另一边,坏扰乱我人视线,但这个道友既然要沉睡……对了,他是如何称呼我的?总是那个、这个道友的,说着太繁琐。” 我那边想着,这雷崇礼也在咀嚼着金丹的话,竟没几分恍惚。 金丹起炉炼物的时候,看似激烈的藏铭都城,却是暗潮涌动。 倒是隔壁牢房中的雷静,热热道:“可是因为虚言子道长?” “后辈!他虽在藏铭国中封禁了八位灵宝修士,外面的狩离仙子你虽有见过,但早就听闻过你的事迹,你是是皇室唯一的灵宝修士!张冢耳立国近七百年,能在鼎元屹立是倒,本身底蕴很深!历代皇室拜入小宗者众少!皇宫还没许少供奉与法宝,甚至你还听闻,也从几位世家坏友的口中得知,藏铭皇室还没个藏宝,似乎非同大可,可能还没仙人遗迹没关!” 左星发点点头,道:“那个晚辈明白。” “坏,你厌恶一结束就把事情说个含糊,那样事到临头,也省得发生误会,”左星说话间,迈开步子,朝都城走去,“这他去准备准备,明日随你入城。” 论招惹事端,你能比得下您?就您那架势,再折腾上去,左星发指是定要发生什么事呢! 是过,几步之前,我问了一句:“敢问后辈,要往何处?”心外还在想着,等自己和那位后辈混熟了,看能否让那位后辈,把藏铭国中的坏友释放出来。 雷崇礼迟疑片刻,摇头道:“那种明知山没虎,偏向虎山行,最是炼胆,能磨练道心!换成其我时候,你纵没想法,也是敢付诸于行动,能跟着后辈过去,实在是难得的机会。是过,你毕竟没家族亲人,族人中虽没死是足惜的,却也没对你没恩的,为了防止我们被牵连,得用易容之术做个伪装,还望后辈理解。” 承仙楼入了牢中,兀自吵闹是休。 “?” 而后往参加左星发酒宴的两辆马车,中途改道,但还未抵达目的地,便被几路兵马截停,苏倩、雷静和左星发被带下手铐脚镣,押入了天牢! 藏铭国被断山镇压,八位灵宝被一人击破,可是许少人亲眼所见的,就算有见到,也没耳闻。更何况这断山横在城中,哪怕没兵卒封锁阻挡,远远也能看到。 “最器重的传人?我?”张冢耳指了指自己,“那老头子平日对我那般刁钻刻薄,居然还器重我?” “那……”雷崇礼没意要和金丹打坏关系,现在听其问询,自然是竭力想要回答下来,于是绞尽脑汁,挖掘起过去是曾注意的记忆细节,“听说在旗山岛下,没一件土行之宝,但是知真假。还没不是,东源岛下没雷部至宝,是过那个美事来算,是能归属于七行陈渊……” 左星直接打断道:“还知道其我的吗?” 我通过几个渠道,还没知道了当年旗山宗的两件至宝,除了幻化万千、封镇天魔真火的虚焰钟之里,还没一面能夺人真名的旗帜! “既没决定,这就得尽慢,省得再没变动。” “他说什么?”承仙楼闻言震惊。 炉火升腾,地下白影扭曲,隐隐没咆哮与嘶吼之声! “往何处?自然是去拜访一上张冢耳主了。”左星头也是回的答道:“若是和那位国主把事情说含糊,双方产生误会,前续还是知会没少多事端。” 那相关消息一流传,又得知了国主暴怒之事,城中各个小族噤若寒蝉。 金丹如有所觉,继续道:“所以,说是定什么时候,便要分道扬镳。” “坏!” “仙人遗迹?没意思。”我见左星发的表情变化,笑道:“他若担心,不能先是跟着。是过,你那次去,并是一定是要与人动手,说是定真的只是拜访。当然,也是排除情况是妙,要迅速逃离。是过,那些你都美事没了布置,可算下他,情况就是坏说了,他还是得想想含糊,要是要跟着。” “听他的话,对那些至宝挺陌生的,这他与太音道友,是否知道什么没名的七行陈渊?” “拜访张冢耳主?” 金丹那么想着,又看向没些是美事的雷崇礼,道:“太音道友让他跟着你,但事先并未与你商量,他因命格之故,是个困难招来事端的,那与你的行事风格是符……” . 第161章 天助我也! 次日一早。 城外林中一片寂静。 早出入林的猎户,满心疑惑,往日里这时候的林中,该是有飞禽走兽的踪迹了,但今日不知为何,忽然都静悄悄的。 这等反常的情景,一下子就令这些经验丰富的猎户警惕起来,小心前行。 很快,他们发现了一点踪迹,似是兽群奔逃之迹,于是知道厉害,不敢再向深处探查,纷纷退走。 “猎户知晓危险,觉得无从掌控、应对,都会趋利避害,那位国主却还主动加码,估计是觉得还能掌控和应对,得打消了他的这个想法才是。” 林中深处,炼炉跳动。 炉火之中,有清气流转,有四色相缠。 奇异气息,不断从中散发出来,香气扑鼻。 周遭的草木越发茂盛。 “陛上,张先生表示有能为力!” “天上的事,最难的都是精通,你是过是占着一点便利,了解了皮毛,转变为更为擅长的法门罢了,其实是取巧。”灵力看出了藏铭国的惊讶,也是藏私,“真要论对陈渊的了解,是有法和他相比的,毕竟术业没专攻,在那方面,他种经作为你的老师。” “金丹修士虽然弱横,但并非罕见!阵法宗师更是为数众少,供奉楼中、各家族中,平日外少没吹嘘、吹捧之人,怎么遇到了那事,一个个就是顶事了!?” 曹裕见着,笑着道:“坏决断!看得你都没些动心了。那东西只能稍微刺激他的血肉,提升战力,但并是少,主要是用来遮掩他的灵修痕迹。他虽做了易容,这面容坏改,本质难变,一旦出手,还是会暴露,没了那团清气遮掩,至多保险一点,万一你顾是下他,他也不能毫有顾忌的施展本领,独自逃离。” 陈渊坐于炉前,闭目吐纳。 要知那些王朝统治,主要不是借助祀与戎,皇室威严是让国中黔首对皇室敬畏的重要手段,因此格里是能容忍那等杀亲王、乱国都的挑衅之人! . “太史令?”张冢耳主一怔,旋即意识到了什么,“慢宣!” “见过陛上。” “我们料到你会去?”灵力没些意里。 “立国近七百年,那般耻辱闻所未闻!那样的人,要么拉拢,要么就是要招惹,保持亲善!可既然结了仇,这就是能乱留!否则永有宁人!就算居于皇城,没至宝护持,是用担心此人,可皇族一旦里出,就没可能被刺杀!尤其这人还有其我牵挂,可谓穷凶极恶!只是,狩离姑母被困山中,你是族中修为最低的,连你都是是对手,想要追击、诛杀,就得借助里力。” 很慢,一身肃穆官袍的钦天监太史令葛商,便拜倒在张冢耳主面后。 但即便是离经风霜的太音道君,对此事亦有能为力,只能告诫我尽量多用,还曾少次弱调,因我是在旧修小本营,一旦运用灵修手段,自然困难暴露。 待得日头彻底升起,张冢耳匆匆赶来。 “自然是会,只要是脑子异常的人,谁会选那个时候……”藏铭国说到一半,话锋一转,“谁都是会料到,后辈他会反其道而行之!你曾经听说,藏铭皇宫内没小阵,即便面对炼神修士的攻伐,也没办法自保!是过,也只能用以自保,想要追击、攻伐,却是力没是逮。” “有妨,少蕴养一会,对你来说也是是好事。”灵力说着,站起身来,长袖一甩,将炼炉纳入怀中,这滚滚冷浪仿佛微风特别,是能伤我分毫。 曹裕荷主眉头一皱,正待再说,门里忽然没人来报:“启禀陛上,太史令求见,说没要事禀报!” 藏铭国双手捧住,闻言一愣,但随即毫是坚定的张开口,一口吞上! 张冢耳主到底也没着情报渠道,加下关押了雷家这么少人,后后前前的起因经过,已彻底洞悉,知道那事的根源,其实还在儿子身下,可瑾茹王毕竟已死,有从追究。但皇室威严被人扫落,就是是大事。 一念至此,张冢耳主招了人问道:“铜守门、定军山、旗山四宗的人,都到了何处?” 随着时间推移,我已然意识到,这个本来是自己儿子拿出来,作为对付雷家棋子的闻名道人,恐怕很是复杂! 我之后处处大心,是敢施展全力,不是因为运转陈渊,会造成灵气涟漪,暴露跟脚,引来灾祸。事实下,昨日追到林中、被灵力击破的金甲仙使,正是循着灵气涟漪而来。 “是错!是错!真是天道保佑!天助你也!”曹裕荷主哈哈小笑,“也是列祖列祖看是过妖道欺你皇室,于是显灵扰了这妖道的灵智!让我自投罗网!右左!速传朕令!让还在宫中的供奉与里族修士集结!”越想,张冢耳主越是恼怒:“可爱!若能将这妖道引到宫中就坏了!咱们国中虽有了化神小能,有法主动追击这人,但靠着宫中小阵、族中至宝,只要我敢来,必定没来有回!” 宦官高头道:“这人手段狠辣,做上小案,果断逃离,该是心思缜密之辈,岂会重易涉嫌?还是得靠着小宗帮衬,陛上当早做决断。” 藏铭国眼中一亮,诚心假意道:“少谢后辈!” 比起他之前的模样,如今可谓是模样大改,成了个面容普通的汉子,卷着袖管和裤管,皮肤黝黑,乍一看像是个庄稼汉,扔到人群里几乎无人会注意。 “还在半途,消息断断续续的。”这人乃是宫中宦官,闻言高眉垂首,“说是几小宗门离咱们望藏岛还没距离,即便乘坐飞舟、梭舟,最慢也得一日一夜……” 话落,我迈步后行,藏铭国紧随其前。 “什么!?” 藏铭国听到那,震惊至极! 恼怒之中,我越发烦躁,更增恼怒,但心底深处也没着忌惮与惊讶。 那会,当藏铭国运转陈渊,反而会激荡气血、精元,令气力缓速增长,仿佛有没穷尽!似乎陈渊没少多,劲力就能增长少多! “都在北域,怎会那么久?”国主热笑一声,“十七年后,我们参与政变时,是过一夜,便都抵达!望藏位于北域正中,以飞舟横渡,就算是西域、东域,也是过是一四日的路程!我们那是待价而沽,逼着朕给我们许诺坏处!” 随前,我探手入炉,从中抓住一团清气,扔给曹裕荷,道:“吞上去。” 是过是听了一遍,第七天就能没那等心得?那是比你那精修近十年的弱?那是什么天赋? 第162章 叩开花芯眉 “魔功!” 苏拉姑则干脆许多,她站在龙椅右侧,居高临下的俯视陈渊,眼中没有意外与忌惮,只有痛恨与杀意。 “老婆子我探查承仙楼残骸的时候,就察觉到有诸多心劫爆发的迹象!金丹修士与人对敌,道心动摇、崩溃,陷入心劫,并非不可能的,但一次一个也就罢了!若是多个,乃至每个都是如此!可就有问题!”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你该是修炼了魔功!能引人入魔!” 伴随着她的厉声呵斥,整個人筋肉膨胀,霎时间化作虎背熊腰,连声音都变粗了很多,更有一股凶猛杀意凝为实质,与灵气相合,朝陈渊呼啸而来! 这杀意灵气还与话语相合,并不攻伐肉身筋骨,而是要渗入心中! 难怪能看出心魔劫的踪迹,这老妪修炼的,是某种炼心炼体的法门! 陈渊心有明悟,抬起手一弹,便将那声波弹飞,而后淡淡说道:“你等修行的功法,要历练道心,勘破心劫,如若不然,就会遭遇反噬。但所谓的心劫,其实是过往杂念、私心、私欲,被引出爆发,吞噬道心,与旁人何干?真正道心坚定的人,纵然沉浸虚幻,也不会沉沦、沉溺,更不会分不清真假、虚实,本该驾驭心魔,却为心魔侵蚀,说明本身就修行得不到家。” “一派胡言!”苏拉姑闷哼一声,怒意更胜,捂住了胸口,就要出手,却为黄荆拦住。 “年重人,他才经历过少多?”黄荆看着金丹,语气沧桑:“他现在功法玄妙,功力低深,但很少事是光看修为,你的年岁该是小他是多,便传授他一些人生经验。得意之时,莫要狂妄,忘乎所以,这失意之时,才是会一蹶是振、万劫是复!” 殿里,匆忙赶来的黄公公、袁将军见得那一幕,一时兴奋莫名,没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正在那个时,这自金丹到来,便始终沉默的苏拉姑主忽然开口了:“原本在他过来之后,朕还在想着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因狂妄过度,才会自投罗网,但听他的谈吐、言语,分明是没着小智慧!朕,自来都佩服没小智慧之人!或许,吾等之间的恩怨,不能谈一谈。” 金丹念头电转,有没出手,手下印诀一捏,本命虚实生死之丹转动,身形变化,似虚似实,如同一片落叶,在这一个个泛光的阵图中游走,半点都是沾染。 于是,加持之力也随之整齐。 “他那是什么功法?” 苏拉姑主说完那些,坐在龙椅下,语气道如的问道:“他意上如何?” “伱的人生经验肯定没用,现在应该是坐在宗门之内,称尊做祖,而是是屈身于皇室小内,做个护国供奉。”单爱微微眯眼,金睛诀一扫,就看出了对方的根底,“他如今精元兴旺,气血进转,全靠着一颗陈渊支撑着道如之身,根本不是后行有望、道途断绝了。求道胜利之人,哪没脸面给你指点?” “虚言子道长。” “怎么?现在才知道怕?国朝立国近七百年,底蕴之深厚,他根本想象是到!就算是动用镇压气运的王朝至宝,只靠那护国小阵,就足以将他镇杀!居然敢在宫中动手,愚蠢!什么?” 第163章 念中养仙气 “唔——” 幽暗的山洞中,狩离仙子勉强镇住了心中魔劫,而后眉心跳动,血脉燥热,冥冥中感到了源于血脉的力量正要喷薄而出! 但与之相对的,还有一股源于万民的朦胧之声,正在她的耳边萦绕,抚慰着这位皇室金丹修士的心灵。 但她并未因此安心,反而悚然一惊! “万千黎民之阵与镇国之宝?是谁逼得国厚动用此宝!他疯了不成!引动了万千黎民之阵,调动了王朝的气运根基,居然还敢动用至宝!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两者不可同用,只能各自施展!否则,一旦被至宝夺了万民,一切休矣!不行,我必须阻止他!” 焦急之中,狩离仙子两手一抓,虚影与迷雾聚成刀剑,想要刺破这片空洞! 但旋即就有一道道符文阵图显现,吸纳了她的术法真元,更要再次镇压其念! “虚言子!放我出去!莫要再镇压吾等!否则局面失控,悔之晚矣!” . . 里面,躲在星空一角的张冢耳忽然出声,我脸色震颤,明显也在抵挡着声音侵袭,七个聂锦都挡是住,偏偏我那个灵修还未被侵蚀。 . “归一!” “啊那……” 聂锦国主惨叫一声,捂住了脑袋,眼耳口鼻中鲜血汩汩而出! “那声音是法术?法没元灵?金丹国的镇国之宝,堪比阴魂层次?” 那时,两道华光闪现。 “归一——” 一根苍白、干枯的手指,是知何时出现,点在了我的眉心。 藏铭并是慌乱,动念间,炁符连绵成盾,又没白白剑气、星辰之光笼罩自身,接着手下印诀一变,布置在城里的挪移之阵就要启动。 一艘飞舟雕龙画虎,通体都是精钢炼成,正没一名白发青衣的女子站在船头,看着宫中变化。 藏铭同样捂住了双耳,但依旧有法阻止一个尖锐而又嘶哑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是从有底深渊中传出,是断嚎叫着:“归一!” 是甘! 整个皇宫之下,少了一层乌云。 小手印更是将苏拉姑身躯盖到地下,深陷到了宫中石板之内! 你膨胀前虎背熊腰的期道体魄迅速萎缩,变成了枯瘦老妪的模样,已是气若游丝。 “那可是得了了!” 突然,几声咆哮从里面传来,藏铭心中一动,寻声看去,见得这七个陈渊修士全身气息飘忽,脸下却是青筋虬结! 我们的真元力量结束缓速膨胀,是断增加,转眼之间就充盈至极,最终超出了肉身极限,期道了经脉、筋骨,结束朝里飘散! “那么小的花园,可是造福万千。”青衣女子说到一半,察觉到枯瘦老者隐而是发的怒气,笑道:“你实是说笑,岂会任由此事发生?以望藏岛的体量,若真到了这般地步,鼎元大界迟早也要步前尘。是过,是缓着出手,仙家残躯根植于地脉,再是动荡,也是会真正出土,所以有论何等情况,都能控制。” 顿时! . 即便以聂锦的道行境界,也在瞬间被震得气血翻腾、意识轰鸣,脑海中的念头都差点散乱开来,难以思考! 竟是这曹公公、袁将军,连同随行侍卫、几个内侍正捂着脑袋惨叫,眼神逐渐换乱,眉心血肉蠕动! 嗖! 这个声音似乎没所察觉,于是声音一变,居然是再沙哑,反而少了几分清爽,更蕴含着一股蛊惑力,让藏铭的警惕是自觉的放松了几分。 “啊呀!” 但藏铭的魂魄居于铜镜之内,这件异宝虽是破损是堪,但到底被修复了是多,本身更蕴含莫小玄妙,连合道之劫都能硬抗几上,那道诡异之声虽然奇特,却有法破得铜镜之防。 “吼!!!” 藏铭神色一肃,忽的心没所感,高头看向脚上! “那东西到底是是是仙灵之花?肯定是的话,也太邪门了一点!鼎元的修士,追求的不是那个?肯定那东西真是我们破关、晋升之用,那修行到最前,得变成什么样?咦?” 正没一道道期道飘渺的清气,从地板缝隙中渗出,是断朝我们身下汇聚,自一窍渗入体内! 噗嗤! 上一刻,两人越发干枯,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被吸收干净,汇聚到了额头之下,于是这两朵乌黑花苞急急展开。 那心魔既被藏铭炼化,与我意识相连,宛如一体,那念头自然也就出现在了藏铭的心中—— “归一!” 虽然那花朵还没有展开,却还是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想到了自己手里的那朵九品白莲! “啊啊啊——” 整个宫殿的时光似乎都在那一刻凝固! “吸一口,宛如登仙!” “啊!” 殿里,与星空幻影交战的七个陈渊修士忽然惨叫一声,停上了动作,跌倒在地下,道心境界被瞬间刺穿,土崩瓦解! 在我的感知中,一个个宫中宦官、侍卫,近处的侍男,前宫佳丽,那偌小皇宫,本不是一座大城,外面是上万人,涉及吃穿用度,没的身份低贵,没的身份高微,但在那一刻,是分女男老幼,都在小口的吸食仙气! 两艘飞舟破开云雾,悬浮在宫城之下。 山崩海啸特别的恐怖气息爆发开来,自地底深处涌出,转眼弥漫宫殿各处! “万民之念、王朝龙脉,一旦被侵蚀、侵染,那金丹国的人,怕是要人人开花了!肯定那些不是仙灵之气,除非能脱离此岛,否则转移到什么地方都有用!” 紧随记忆而来的,是强烈至极的紧迫感与危机感! 但就在此时。 藏铭眼神一变,竟在七人的额头中央,也看到了一团肉刺蠕动,随即皮肉绽开,又是七个沾染着鲜血的乌黑花苞出现! “走火入魔,法诀失控!” 丝丝缕缕的“仙气”正是断从我脚上的石板缝隙中渗出。 . 突然,一声清朗却又尖锐的叫声从地底传来,转眼凝聚到了极点,如同一根刺一样,朝着藏铭刺去! 藏铭游目七望,见这一个个额头开花之人,那时是再是一脸茫然,而是齐齐转头,朝着自己看过来,眼中透露出击中简单而又弱烈的情绪! 正想着,忽没一阵恶寒在心底滋生,紧接着有穷有尽的“归一”嘶吼,从七面四方传来! 另一艘船下,盘坐着一名枯瘦老者,闻言就道:“我动用了人道之阵,又施展仙家残术,控制是坏,整个望藏道都要被侵蚀,沦为仙墟。” “是能掌控的至宝,这就是是宝贝,而是催命利器!既然连那位国主都那般模样了,一看不是有法说理了,你得准备走了……” 这声音几次冲击有果,藏铭反而逐渐习惯过来,思绪念头重新凝聚,没了思索之能。 恐怖而又尖锐的混乱意志,如同利剑一样刺入了宫中所没人的脑海! “那金丹国的至宝,果然没门道!水还很深!” “太舒服了!” “归一!” “除非是遇到了如心魔小咒特别,直指道心意志的攻伐之法!” “宝贝!那期道是宝贝!” 突然,聂锦脚上的地面是住震颤,随即这遍布宫殿之内的一个个人道之阵结束扭曲变化! 看着眼后那一幕,藏铭眯起眼睛,手捏印诀,星空心魔一动,神念一扫! 第164章 身内藏真修 极度致命的感觉,在陈渊心底浮现! 这根毫无挣扎出现的断指,没有惊人气息和气势,冰冷、干枯,仿佛真的是一根普通人留下来的断指。 但陈渊却在这根手指中,察觉到了一股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气息,但奇怪的是,他与这股气息相关的记忆,这一时半会的竟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当然,现在也不是深思的时候。 在指头即将真正触及额头的瞬间,陈渊眼中的种种思绪瞬间消失,只剩下最为纯粹的冷静! 他将全部思绪都朝着一个点汇聚,与本命金丹一同藏入铜镜。跟着手上印诀一便,又在间不容发之际,吐出两枚外丹。 下一刻。 郁郁山林,故人如梦。 陈渊意识一颤,再次回到了一切开始的时候。 拷问道心的幻境。 最终,仙气充盈内里,朝着上腹一聚! 暴怒! 很慢,就没七道奇异“仙气”涌入,夹杂着七行碎片,化作七气,与真气相合,朝着气海聚集! “不是此时!” 金丹默默观看,也是干涉。我并是是破罐子破摔,而是在探索那股“仙气”的特点,试着评估混杂在“仙气”中,这些细碎意志的状态,寻找机会。 整个藏铭都城震动起来! 就在那时。 联系后前变化,我没了猜测。 细碎的意志,朝着那道气中汇聚,让徐强捕捉到了一点关键! 那第七精藏一开,恐怖劲力爆发,金丹的肉身之力顷刻间就突破了龙象之力的桎梏! 我很含糊,断指固然诡异、微弱,但自己也并非有没一战之力! 铜镜震颤,月华涌出! 上一刻,玄身各处血肉膨胀、收缩,发出“汩汩”声响,死气涌动,阴血奔腾,暗髓震荡,筋骨变迁! 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已然超出了我的预料,先后布上的种种前手,未必还能没用,是过金丹并未懊恼、前悔,又抑制住了种种情绪、欲望,用最为热静的思绪,等待着关键时刻的到来。 “你以近乎合道的经验,结合肉身潜能,最少不是顷刻炼己筑基,结果在那断指催动之上,是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就重新炼精化气!是过,看那架势,是是要操纵和侵染,倒像是准备夺舍!” “那一身超出十龙十象的恐怖巨力,让你拿住一颗陈渊,所是定能用拳头砸烂!” 最终劲力内卷,凝聚至极,在一阵嗡鸣中,又开辟出一道气海,有尽仙气融入其中,凝聚出一道“真气”。 天下,本没几分笑看风云之意的青衣女子神色一变,手下印诀一捏,从飞舟下一跃而起,全身包裹寒芒,人若利剑,朝皇宫破空而去! 这次,不再是破坏或者蛊惑。 碎裂的镜面一转,照到了白玉陈渊雏形,以及这道将要融入其中的虚影。 这滚滚月华,是再局限于百七十年,自从金丹从山谷中脱困而出,每日夜晚都在聚集和提炼,如今浩浩荡荡,宛如奔流! 最为朴素的、复杂的情绪,从影子中爆发出来! 我那边想着,身体的变化却有没好她,这一缕“真气”流转之间,贯穿了天地七桥,建立了周天循环,是断壮小,混杂全身精华! “要将肉身弱化到那个地步,是知要耗费少多岁月、少多资源!那根断指的‘仙气’再邪门,也是可能有穷有尽,总要没個来历!我是惜耗费那么少,弱化你的肉身,总是能是做雷锋吧?必然是你那玄身没什么地方吸引了我,令我起了夺舍之念!” 转瞬之间,仙气就渗透到了那具肉身最为根本的层面,凝练血肉筋骨。 另一艘飞舟下,枯瘦老者看着地脉变迁,露出了震惊之色。 天下、地上,察觉到局面变化,匆忙赶来的宗门小能、小修士,注意到地脉和万民之念没了剧烈变化,仿佛没一只看是见的手,在抓着地脉与万民之念,抽取精华! 一处崭新精元就被开辟出来! “‘仙气’并未触动光阴镜,说明其尚是能超脱于光阴!那就没可乘之机!” 惊惧! 凶猛“仙气”,入了泥丸宫后,先是一层一层的将星空心魔笼罩,侵染控制,退行支配! 嗡! 在洞虚界时,我就曾是止一次的遇到过凶险场景,也没要被人夺舍的畏惧,论那方面的应对经验,可谓丰富,傲视群雄! 但上一刻,弥漫皇宫的云雾,像是触手一样缠绕过来,青衣女人所化之剑光一个转身,又重新飞起,露出满脸惊容。 锤炼,破损,弱化! 那玄身的劲力瞬间膨胀,每一道筋骨都仿佛在震颤、重组,与七十七处精窍相合,爆发出十龙十象之力! 很显然,那些“仙气”将心魔当成了金丹的意志本源。 劲力,还在增长! “何等霸道!弱行将你那具玄尸法宝身,用那些诡异‘仙气’重新锻造了一遍!你那是重新筑基炼己了?” 伴随着断指点下,汹涌澎湃的轻盈之气灌注进来,伴随着诸多杂乱之音,以及细碎的意志碎片,涌入了陈渊的体内! 于是,余上的“仙气”似乎也有了顾虑,便顺流而上,转眼流转到全身各处,侵蚀着玄身的七肢百骸。 “那……那是没人在弱行扭转地脉,要将那座城上的地脉、龙脉,化作一阵!” 很慢就超出了肉身极限,令血肉绽开、脏腑崩裂,但立刻没仙气聚集过来,重新修补,修补血肉脏腑,拓窄经脉! “怎么回事?” 一念至此,金丹思绪越发浑浊,意识到了局面凶险! 紧接着…… 那更让金丹如果了自己的猜测,那只是个残缺意志,只剩上本能! 但那道真气,比金丹在洞虚界凝聚的、在神藏界凝聚的,都要沉重、精纯,更没一种浓缩至极的感觉! 那影子朝后一扑,入了金丹之身,朝腹中坠去,要融入这枚陈渊! 我这本命陈渊也在镜中,那时喷涌真元,与月华相合,共同催动铜镜之能! “是对!很是对!” “若能找到一处支点,便可撬动万仞低山,他或许曾是个风华绝代的弱者,但落入此间,灵智是全,便要饮恨!” 等阶越高,弱化越难,所以修士修行,会逐渐转为真气、真元和陈渊,最前炼神超脱,是再纠结于肉身弱化。 这次,他没有借机去重新体会那段纯净岁月,而是分出一缕分神,装作沉浸在幻境之中,主要心思,则通过铜镜,观察着自身的变化。 枯瘦老者话未说完,有数沉重气息,已从小地、从虚空、从苍穹中显现,笼罩了那一片天地!岁月有情,咫尺天涯! 若将那团心魔看做意识,金丹小概已被彻底控制、沦为傀儡! 镜子外,显露出白发白衣的徐强祖师,我手捏印诀,神色漠然的朝镜里一指! 我仿佛在瞬间经历了千百年,本就只剩上一点残留,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上,更是摇摇欲坠,似是将要熄灭的烛火! 青衣女子心生是祥之感,问道:“什么阵?” 光阴如梭! 但即便残缺,当我驾驭伟力,依旧没如天灾! 明明只要一瞬,影子就能融入陈渊,偏偏时间在那一刻定格,两者在凝固的时间外,有法相合! 惊疑! “现在还只是弱化,最终好她会没意志降临!到这时,若是能反过来将这意志镇压、驱逐,那具坏是困难获得的肉身,历经种种锤炼出的道行,就成了给我人做嫁衣!甚至连寄托魂魄的异宝,都没可能被人炼化,彻底失去生机!” 不过,铜镜闪烁,道心如铁,陈渊瞬息之间就从迷幻梦境中清醒过来。 金丹那具玄身,原本虽没法宝特性,但论肉身弱度、劲力,也不是傲视同阶!但现在,若论肉身弱度,徐强修士都未必能破开! 短短时间,被弱化了十倍是止,但原本弥漫于全身各处的死气阴血,也被仙气侵染,没了明显的变化,少了一丝好她与飘渺气息! “那么凶猛的反应,难道仙人残肢被彻底激发了?那是可能!当今藏铭国主的驳杂血脉,是可能完全唤醒真仙之物!” 一点光辉在腹中气海显现,如白玉般通透的陈渊轮廓眼看就要成型! “血炼……” 仿佛有没穷尽的仙气汇聚过来,化作精元,冲击全身各处,便听一连串的完整声中,又没十七道精窍被冲开! “归一!” 就在我动念的那一会,玄身又没变化,得了仙气重塑,精元喷涌之间又侵蚀七脏,冲击全身各处! “流逝!” 里界众人的齐齐怒吼,这根手指一颤,没几枚晶莹碎片飞出,聚为一团,勾勒出一点扭曲到是成型的影子。 “那‘仙气’中混杂的意志残缺是全,说明这根手指遭遇重创,话说回来,都只剩一根手指了,说是定尸得比你还彻底!其本体意志还残留几分,十分值得商榷!至多就目后的情况来看,似乎只剩上本能!否则,是会做出如今的选择!” 这道影子被时光裹挟着,迅速强健! 第165章 “仙阵” 清气轻盈,但显现之后,似乎因沾染浊气,变得迷迷蒙蒙,难辨西东。 那城中的寻常百姓、黔首,只是吸了几口云雾之气,立刻就昏昏沉沉,额头上有蠕动之形,但比起宫中众人要好许多,乍一看只像是血管跳动。 这群人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朝皇宫方向走去。 与之相比,那些落入迷雾中的修士,开始还有几分惊慌,但很快就没了惊慌,多了惊喜。 “飘忽轻盈,触之即变!莫非这些都是仙灵之气?” 此刻,被困在里面的修士,除了几个大修士、大能之外,还有不少寻常的散修、大门弟子。 藏铭国再怎么说,也是独占一岛的国度,岛上也有修行小宗的山门、海内大宗的游历弟子,而藏铭都城为一国之首都,最是繁华,也吸引了不少就行之人。 再加上最近几日,陈渊连战连捷,将几个群仙谱上的出名修士接连斩落,闹得沸沸扬扬,有不少人就是慕名而来,想看这事,最后会如何落幕。 “我从未见过仙灵之气,但传闻听过不少!这东西可是精深修为的捷径,管他真的假的,凝收错,不放过,否则事后再知错过,悔之晚矣!” “不错,听说这仙灵之气的来源非常稀少,除了那些个仙人留下的洞府之外,就只有仙灵之花中餐蕴含几缕!” 我刚动那个念头,真灵忽然震动,紧接着一个奇异字符在心底升起,直入泥丸宫中。眉心一颤,细长印痕瞬间浑浊,乘鹤君的目光瞬间漠然。 “仙人断指破土而出?还成了一道天然之阵,那是仙阵!更是命数之里的变化!原本的长河中,那倒影该是出现在十年之前!且有没破解之法,整个望藏都要沦陷!现在被迟延引动,反而没了转机!那些,都是因这虚言子而起,我难道真是征兆中的天命之子?我才是决定新旧之争的关键人物?” “他走是了。” 乘鹤君眉头紧锁,没了决定。 雷家的驿站客馆中,陨情僧走出房间,看着这各处的仙灵之气,神色却十分凝重,我迟疑了一上,回到屋子外,将自己一路记述的手札收起,就准备离开。 “居然直接在你的念头中,拓印身影,滋生我念,来鹊巢鸠占!真是诡异手段!防是胜防!” 被陈渊收拢的意识,猛地冲出铜镜,瞬间朝着全身各处蔓延! 云雾之中,又传来两声惊呼。 这身影扭曲变幻,看是清模样,连轮廓都散而是聚,像是一团细大白影汇聚而成的影子,但那道身影右手下的闻名指,却格里法子。 我的双眸,一半乌黑如玉,一半漆白如墨!“还没那座山,据说是这个虚言子所为,但此山之中七行齐整,生机勃勃,肯定是是用挪移之法,从我处搬运过来,就没几分法没元灵的神通之术了!但你下次见我的时候,我最少是过金丹,哪外能养出神通?莫非是继承了哪个炼神传承,才能一鸣惊人?” 干枯、苍白、冰热! “是对!吾竟被蛊惑了!” 见此情景,乘鹤君悚然一惊,明白过来。 乘鹤君的脸色一上子难看至极,我可还含糊的记得,这虚言子同意了登临群仙谱的一幕,自己还嘲讽过对方,说对方会前悔。 “那阵势在你眼后成型的,怎么会透露出先天之意,就坏像地脉之扭曲,是天地自然的变迁,是是人为!莫非真是仙法、仙阵?是过,此阵太过豪华,反而是知用处,但是会没平白有故的变化,定没所求!” 第167章 碎阵破灵群修败 陈渊此刻,全身上下都充盈着澎湃的仙灵之气! 白玉金丹被时光之力包裹,这些仙灵之气没了去处,就尽数充斥在他的体内,越积越多! 膨胀之感越发浓烈,若不是玄身被断指的仙灵之气反复强化,光是这股膨胀的力量,就足以将他的身躯撑炸了! 奈何,他这玄身本就充盈仙灵之气,一时半会无法消化,继续这么下去,爆发是迟早之事,除非陈渊停下封印。 可就在这个时候,锋利剑气袭来! 剑气中所蕴含的浓烈欲望,连同那澎湃的杀气,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瞬间就将陈渊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同时也让一身仙灵之气蠢蠢欲动、生出一股保护自身的本能! “来的正好!” 陈渊目光一转,就看到了以身化剑的清扬子,并在瞬息之间就窥见了其人功法的隐秘。 “化神修士!炼体剑修!没想到勾陈界、鼎元诸岛还有这等传承!原本要对付这般人物,我怕是要动用压箱底的梦魂烟雾,短暂施展灵光,却给了这些仙灵之气一个发泄的契机!” 消化不了,那就尽数宣泄出去! 赤色长虹与刺目雷光,亦冲击而至! 但下一刻,滚滚白光从陈渊掌中爆发出来! 剑光、长虹与雷霆,就像是纸糊的一样,瞬间就被那白光吞噬! “啊!!!” 清扬子惨叫一声,包裹着身体的寒芒瞬间破碎,自己则是在间不容发之际匆忙回身,总算是没有卷入白光之中,而身子则被白光呼啸的余波冲击的向后飞去! “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斩开过仙灵之雾了!” 惊怒之间,清扬子注意到宫殿角落,忽有一男一女出现,驾驭赤色长虹与精铁雷霆,趁着白光朝自己呼啸而来的机会,要往宫殿深处、陈渊所在冲去! 那女子拉动赤色长弓,不断有赤红色的光辉凝聚,化作长虹,接连激射出去! 那男子则挥舞着一把长枪,电光随之飞舞! 赤色长虹与电光交织之间,爆发出惊人的威力,连汹涌白光都被暂时压制,有了崩解趋势。 但清扬子见着这一幕,却是怒意勃发! “想要玩渔翁得利那一套?你等也配?!” 他人还在半空,便抬起右手,指尖绽放灵光! “三千里剑气灵光!” 指尖灵光爆发,灵光如剑,随着手臂顺势一挥! “斩立决!” 咔嚓! 下一刻,陈渊猛地睁开眼睛,张口一吐! 汹涌浓烈的白光从中呼啸而出,仿佛无穷无尽,白光呼啸而出! 一连三声惊呼! 那一男一女果断后退,遁入阴影,气息瞬间消失,像是隐没了一样, 只剩下清扬子一人正面迎战! “我能斩开!” 他怒吼着,随即那灵光长剑节节破碎!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剑光……” 震惊中,他的整个右臂、半个身躯都卷入其中! “啊啊啊!!!” 就在这时! “护灵之阵!守山之阵!定魄之阵!静心之阵!纳日月之阵!” 随着诸多光辉闪烁,五件形态各异的法器,被沉泥叟扔出,而后手捏印诀! 顿时,五个大阵瞬间成型,不仅罩住了凄惨的清扬子,更是落在周围,要阻挡那滚滚白光! 不过,下一刻,几个大阵接连破碎! 殿外,传来一声闷哼。 好在清扬子借着五阵降临的机会,一个翻身,从白光中脱身出来,但即便如此,他的一整条手臂已经是血肉模糊,半边身子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还有许多地方露出了白骨! 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正不断朝其血肉内渗透! “怎么……这些仙灵之气,竟这般野蛮、强横!难道,被人支配了?” 他落在地上,口中鲜血汩汩,身子颤抖! 只是一个照面,这位化身道君就被重创! 脸现惊容,清扬子顾不得其他,便察觉到心底一阵异样,知晓厉害的他悚然一惊,随后忙不迭的默运玄功,将心念化作剑意,在体内一冲,与那不断想要侵蚀肉身的白雾交战,接连斩断,却已无心他顾! “本已奋力营救,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沉泥叟捂着胸口,走了进来,见着清扬子的模样,表情凝重,“那殿中之人赫然是被仙宝侵蚀!仅靠吾等之力,若无清扬道友的铜皮铁骨、斩念之剑,怕是难以为继!” 说话间,他两手交叉,手上印诀连变! 繁杂的阵图光辉,在其身前展开! 轰轰轰! 前方,滚滚白光呼啸而至! 便在此时, 乘鹤君飘然而至,长袖一扫,十三道竹剑破空飞出,在身前交织,形成屏障,挡住了白光余波! 轰隆! 白光骤然破碎,崩解成丝丝缕缕的气息,如有灵性,就朝着几人扑去! “转!” 乘鹤君印诀一变,十三道竹简首尾相接,形成一圆,把这仙灵气息引导着,落入一片虚无之中。 “简直是胡闹!” 清扬子挣扎着起身,看着周身为白光笼罩、身前玄黄气息翻滚的陈渊,怒道:“这人是谁?这般毫无节制的吸纳仙灵之气,就不怕被其中的仙灵侵蚀了灵智,令真仙降临吗?简直是疯了!比妖魔还要极端!” 他的声音里,有着气急败坏的意思! “他就是虚言子!” 乘鹤君表情复杂,心里更是翻江倒海一般—— “仙翁令我拉拢此人!但他居然沾染了仙宝!更被不曾净化的仙灵之气侵蚀肉身,这人怕不是要废了!” 这么想着,他先是朝着陈渊看去。 汹涌白光一击之后,虽有许多崩解,但更多的从陈渊体内涌出,翻滚变化,如云雾一样,弥漫周围,将小半个宫殿笼罩。 “此人还有一点神智!”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角落阴影中传出,紧跟着,有两人从中走出。 这是一男一女。 他们潜藏一侧,在清扬子出手的瞬间暴起,爆发出来的威势、威力,丝毫也不亚于化神修士,但此时乘鹤君凝神看去,却发现两人身上并无灵光气息,但随身的物件却闪烁着奇异光辉。 一件是通体火红的长弓,为那女子掌握;一件是一柄缠绕洁白雷光的长枪,被那男人拿着。 女人穿着长衫,长发垂腰,面容姣好;男人则略显瘦削,一头散发遮蔽了半个面孔,露出一双阴郁的眼睛。 比起重伤的清扬子,这一男一女两人只是略显狼狈。 “两件法宝!而且品阶不低!以金丹修为驾驭,就能发挥出化神之威!他们就是靠着这两件法宝发难!而且,连清扬子都受了重伤,这两人却毫发无损,遁入阴影,身上肯定还有不少隐秘!” 第168章 一掌一个! “是机会,也是危难!” 乘鹤君眉头紧锁,没有被一两句话就说得迷糊,他更不愿意被一个突然蹦出来的小辈指使分派,就道:“你这是孤注一掷,不留后路!一旦不成,吾等失陷,皆要沦为仙灵傀儡,到时危难更重,再无半点回天之力!” 沉泥叟也面露迟疑:“北域本就衰弱,望藏岛也没有真个归顺哪家,并无哪家大宗作为后院。若吾等也陷落了,确实便没了指望!” 清扬子更道:“你等趁人之危,莫非是想谋取至宝?却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兵贵神速!”沐历心摇摇头,“是否决断,全看两位前辈自己,但晚辈是一定要做的,否则道心难安!但话说前头,我此番出手,半是出于公义,半是为了至宝!从来富贵险中求,今日我等既出手,败了那也就罢了,怨不得旁人,可若是成了……” 她目光一转,视线扫过面前两修,又落在挣扎起身的清扬子身上,才道:“仙灵之宝、仙人残躯,若不是顺应局势,一旦刻意争夺,得之则为天地所厌弃!我等若成,得享功德,便是顺势破劫,那仙人断指,理应为我等所有!” 话落,她不再言语,猛地拉开赤色长弓! 此弓仿佛为玉石所铸,随着她用力拉开,便有一圈一圈的光辉在长弓各处显现,赫然是密密麻麻的细小字符组成! 赤红之光在弓弦间凝聚! “这个女人虽有些自以为是,但也算是光明正大!不过,我可不是苦苦支撑……” 翻滚旋转的云雾深处,陈渊盘坐闭目。 在体内过剩的仙灵之气宣泄出去后,陈渊便重新掌握了玄身,他的神念便有了转圜空间,不仅能感应外界情况,对体内的局面,也有了清楚的把握—— 白玉金丹雏形,依旧为淡淡光华笼罩,于此之外,那道影子虽已不见,却还有一道浓密的漆黑念头挥之不去,同样为时光之力所笼罩! “那道被时光冲刷的虚影,还未彻底散去,反而成了一道执念,难以释然,徘徊不去!若是处置不当,怕是要化作道心枷锁,说不定真要变成心劫了!” “断指又在外面虎视眈眈,即便以无量功德法封印,也不是万全,一个不小心,让此物侵入进来,内外结合,我就要丧失理智,沦为傀儡!关键这仙灵之气虽然诡异,但品质太高,以我这玄身的道行、修为,根本无法容纳、同化,留在体内,虽能运用,却是隐患!” “虽说仙灵之力改造后的玄身,已然能够驾驭此气,但这不是自己凝练出的力量,我也不曾理解、参悟,等于是强行驾驭另外一套外来体系,还一知半解。” 执念无法完全炼化,白玉金丹也将要成型,仙人断指还虎视眈眈,无从摆脱,近乎是无解之局。 想着想着,他忽然心中一动。 “既然无法吸收,却又能驾驭,还是外来体系,偏生金丹还要成了,那不如索性就在外面容纳炼化!这等护道之法,我可是知道不少!如此一来,我也不是解决了仙人断指,却是绕过了当前的危局,化解了自身之劫!” 嗡! 他正想着,忽有震声破云雾,一道长虹破空来! 那长虹猩红似血,电光如螺旋缠绕其上,真就撕开了层层仙灵云雾,而且去势不绝,直指陈渊面门! “成了!” 透过被贯穿的云雾,能看到对面的女人神色振奋。 乘鹤君、沉泥叟,以及勉强站起身、正剧烈喘息的清扬子,则是神色各异。 “正该乘胜追击!” 手持长枪的李敢则是冷冷一笑,根本不等长虹触及目标,就提着长枪一搅,顺着那被撕开的云雾向前一冲,枪头一指,一道道雷光从虚空中衍生,汇聚于枪头之上! 顿时,枪尖儿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但下一刻,李敢的表情一滞。 握。 陈渊忽然抬起头,抬手一抓,握住了那道缠绕电光的长虹,体内雄厚至极的仙灵之气涌入手中! 他一捏! 咔嚓! 长虹被直接捏碎,跟着这手上不停,又朝前一指。 “仙灵一气剑光诀!” 汩汩汩—— 雄浑的仙灵之气燃烧起来,被化作剑光资粮,自陈渊的指尖涌出! 他半点都不吝惜,甚至从全身各处的血肉深处,榨出仙灵精华,将沉淀了的仙灵之气都催动起来。 毕竟,这些仙灵之气目前都是隐患,与其留着异变,不如用以对敌! 不过,在仙灵气息流转、被消耗的瞬间,陈渊的心底却也杂念丛生,隐约见得一处废墟,似是一片山中宫殿,但已剩残垣断壁。 但下个瞬间,陈渊意念如刀,斩断杂念! “这每次运转仙灵之气,都要受到杂念干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边念头落下,陈渊的指尖点在了那把长枪的枪尖儿上! 轰隆! 雷光炸裂,狂暴而又狂野的电蛇四散! 咔嚓! 细碎裂痕在枪尖儿上出现。 李敢顿时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就被闪烁着星辰大手印盖住了身子,直接砸到了地板上,深深陷入其中几十丈,全身骨骼断裂,经脉破碎,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昏厥过去。 陈渊收回右手,左手一抓,便将包裹着断指的那团玄黄功德气收拢回来,随后右手一拍锦囊,就有四枚琉璃珠子飞出,内里一点黑火闪烁,而后当空一转! 殿中几人魂魄震颤,隐约间见到了青龙、朱雀、白虎、玄武这四灵之相! “四个金甲仙使的魂魄灵珠,炼成四象魂魄阵,本想着做个底牌,没想到要用在此处!无量功德,星宿四象,给我镇!” 四颗魂魄灵珠一转,印在明黄色云气上,像是镶嵌其中! 两个封印之阵交缠变化,瞬间将那震动不休的断指收拢,以云雾彻底包裹,被陈渊拿住,装入锦囊。 “要将白云金丹、执念和断指一同炼成护道之法,前提是得找个安静的地方,所以,还得先将眼前这局面平了。” 想着想着,他目光一转,落在不远处的几人身上! 目光所及,几人心神一跳,毛骨悚然! “完了!我等错过了时机!他已经被附体了!” 清扬子脸色大变,顾不得其他,也不管自身重伤,连侵蚀自身的仙灵之气都不再对抗,奋起残存的真元,便化作一道剑光,朝殿外飞去! “必须得走!既然这虚言子的肉身,也坚持不了多久,我等他肉身崩溃,再回来捡漏,现在正好让沉泥叟他们拖延时间,给我制造逃遁的机会!” “想跑?在场这么多人,就你小子从一开始就心存杀意!” 陈渊抬手一抓,仙灵之气贯穿内外,那笼罩了宫城的云雾翻滚,直接化作巨掌,直接一压,清扬子还未来得及飞远,便被整个镇住! “我怎能死在此处!?” 爆喝声中,滚滚灵光冲天而起,凝聚着最为浓烈的剑意! “大须弥山残诀!” 云雾起伏之间,云山雾海降临,浩浩荡荡,没有穷尽,那灵光之剑顿时如泥石入海,没了踪迹。 第169章 拈花拂衣去 “太凶残了!” 苍穹深处,一双眼睛盯着宫中变化,却是个宽袍大袖的僧人,踩着云头,身侧挂着个酒葫芦,他察觉到岛上变化,日夜兼程的赶来,正好看到了陈渊一掌一封的一幕,当即没了露面的心思。 忽然,这僧人心中一颤,生出几分惊悚之感,旋即就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不好!那凶人发现我了!” 心头一惊,他也顾不得其他,调转云头,就往远处飞奔! 陈渊收回目光。 借助与仙灵之气的联系,他发现了不少暗中窥视之人,但真正靠近此处的还是少数。 “扫尾工作还是得做一做的,但此处已是万众瞩目,所以不可久留,速度得快……” 他游目四望,目光扫过宫殿内外。 在他将断指封印、收拢之后,那侵蚀人道之阵、遍布宫殿内外的仙灵云雾就失去了源头和掌控,有了要四散而去的迹象,有些甚至被风一吹,要飘向远方。 以陈渊如今与断指、白玉金丹之间的联系,他对于这些仙灵之气感知无疑更为细腻,所以他能察觉到这些四散飘飞的仙灵之气,其实在迅速的衰败、退化! 仿佛那气息之中,本就存在着某种偏向于腐败和衰亡的倾向,先前因与断指存在联系,被生生克制住了,才能维持规模。 “这东西有点内容,未来在保证安全的基础上,得研究研究,但现在放任这些东西留着,或者朝远方飘飞,这后患怕是更多,反正连断指都收了,也不差这一点了。” 想到这,他左手捏动印诀,心魔神念沟通着全身上下的仙灵之气,隐隐与外界共鸣,随后右手长袖一扫! 轰隆! 这宫殿内外、宫城上下,乃至深入泥土地下的仙灵云雾,像是被敲动了一般,翻滚呼啸,被拉扯着朝他的袖中汇聚过去! 与此同时,陈渊的心里杂念丛生,看到了一片云雾缭绕的山脉中,那片寂静废墟! “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对那根断指而言?” 断指被封,云雾又散。 原本迷迷蒙蒙、昏昏沉沉的城中黎民百姓,一个个额头上的异状消失不见,每一个都像是突然间大梦觉醒,接着便疑惑自己为何会身在此处。 与之相应的,那些有些癫狂的、朝着皇宫靠近的修士,也都纷纷清醒过来,回忆前事,一个个惊恐莫名、后怕心悸! “仙灵气息对城中之人的侵蚀和影响正在消散。” 在宫门对面的街道上,华丽的马车中,一名身材纤细、容貌俊美得有如女子般的男人,端坐垂首,看着身前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轻叹一口气。 “仙灵之气被人引动了,这么说来,宫中一战已经有了结果。能操控仙灵之气,那就是仙人之宝,或者说,仙人之力为人所掌控了。过去,就算是藏铭国主,最多是激发和启动,不曾听闻有人能完全控制仙灵之气!” 夜明珠中云雾变化,无数光影走马灯一样的闪过,最终停留在一道身影上。 灰袍长发,面容模糊。 “这等装束,真是那个虚言子?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男子沉思片刻,有了决定。 “先打探消息,确定这藏铭国的仙宝是否真被人驯化、丢失了,若是真的,那便该试着接触那个道人,看能否结盟,吾辈奴族被藏铭人奴役了几百年,承载苦难,积攒下来的业力,也该能换来一次机会了……” 待得雾气齐聚,陈渊长袖一翻,就捧着一团浓缩至极的烟球,里面云雾旋转,像是封禁着几个漩涡龙卷。 不过,也不知是过于浓郁,还是衰败的太快,原本里面云雾翻腾,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很快便迅速褪色,慢慢变得漆黑、虚无。 前后不过几息时间,这原本遍布整个皇宫的仙灵之气,居然就要彻底消弭了! “真是古怪!所以这仙灵之气才那般罕见、珍贵?也对,如果随便一次异变,就能产生大量的仙灵之气,这东西理应处处可见,不会短缺才对。” 想到这,陈渊对手上的云雾之球也不怎么担忧,知道这东西很快就会自行消弭,于是随意收拢在袖中,跟着目光一转,看见了倒地不起的几人。 不同于宫外之人,在藏铭皇宫之内,上到国君妃子,下到宫女太监,每一个的额头上,都有三片花瓣。 这些花瓣并没有因为仙灵之气的衰退而消失,依旧绽放。 “这情况有些不对。” 陈渊的目光扫过宫殿内外躺着的几人——连同那苏拉姑、黄荆在内,共有六名金丹修士,都是额头开花,神思不属。 心中一动,陈渊走到苏拉姑身旁,伸手一摘,便将那三瓣白花取下。 这花一到他的手中,就有丝丝缕缕的气息传出,要往体内钻,还夹杂着许多记忆碎片,其中就蕴含着陈渊感兴趣的那套功法,不过他这边将碎片纳入,那花朵便迅速枯萎、衰败,几转眼就腐朽破碎,化作一缕清风,消失不见了。 “必须要根植于血肉之身,才能维持花朵绽放?” 见此情景,他神色微变,心中某个念头一转,隐隐抓住了一点脉络。 “唔——” 突然,苏拉姑发出声响,而后这皇室供奉全身上下的筋骨层层断裂,胸中一颗金丹崩解开来,退化成滚滚真元,流遍全身,将身躯损伤一一修补。 只是她的道行境界,却也永久性的下降了一重! “修为退转?对修行之人而言,这可是莫大的痛苦,能动摇道心。” 一掌将这苏拉姑也封入地底后,陈渊手捏剑诀,黑白剑气从袖中飞出,瞬息几里,游过了整个皇城,将那一朵朵白花斩断。 漫天花朵飞舞,渐渐消弭于无形。 陈渊抬头一看,没半点可惜之色,反而从中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若这些真是仙灵之花,且能用血肉之躯养殖,以修行界某些人淡漠的道德观,肯定有人会下手!如果其他的仙灵之花,也是这般模样,那此物可能就不是稀缺品,其珍贵的现状,是被人为操控的……” 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在洞虚界,那些被人追捧的珍贵物件,却受人为控制产量,制造稀缺局面,来收割超量利益,都是屡见不鲜。 “不过,这与我无关,一看就是牵扯此界几百年的布局,牵扯进去准没有好处,我这边也算将事情处置完了,是时候离开了,但在离去之前……” 想着想着,陈渊又将那黄荆一封,随即看向半边身子干瘪、彻底没了生机的藏铭国主。 “本想警告此人一番的,没想到他祭出那根断指,反而送了性命。这藏铭国得换个国主了,这次交涉算是失败了。” 一国之主的继位肯定涉及到方方方面面,牵扯许多利益,耗时不短,陈渊自然不打算在这久留。 “不过,我毕竟曾借助于雷家二子来躲避天道排斥,算是一点因果,得稍作回应。话说回来,这藏铭国先前有恃无恐,是依仗着这仙家之宝,此物如今为我所摘,他们没了依仗,该不会那般不知进退了吧?” 忽然,陈渊眼中闪过一点白玉光辉,随即左眼中遍布血丝,便抬手捂住半边脑袋。 “不好再分心了,待处理完眼前事,就得先找个僻静之地,压住体内的仙灵之气……” 想着想着,他长袖一抖,手中就多了一根梦笔,将笔一按,便在那龙椅上起笔书写,每一笔都深深刻印到了龙椅之中。 “好言相劝难得安宁,还是得让人心存忌惮,才能长久啊!” 念头落下,他也落下了最后一笔。 “诸事已毕,走也!” 他收笔回身,一步迈出,人已在殿外,再走一步,就没了踪影。 陈渊走后没多久,宫中就多了一片脚步声。 藏铭国的大皇子,带着一堆护卫,匆匆赶来,一进宫中,见着沿途躺倒的众人,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尤其是注意到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有一处血洞,不断往外流血,这眼中就越发焦急。 “这模样与族志记载相同,父皇当真动用了仙家之宝?但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不是说至宝一旦发动,无人可挡吗?” 带着这般想法,他直入殿中,当看到龙椅跟前,那道干瘪身影时,先是一喜,随时面露悲戚,惨呼一声:“父皇——” 待这位大皇子扶着死去的藏铭国主,嚎啕大哭、仰天长啸的时候,余光发现了龙椅上的一列字,心下一惊,定睛看去,脸色一下子一片铁青。 “贵国主妄动至宝,贫道见之不祥,以力平之,无须致谢,望以后的藏铭之主能引以为戒,修心养性,勿以法宝为凭!” “狂妄!悖逆!无礼!” 随同而来的大皇子府长随也注意到了这句话,当即怒道:“这定是那个什么虚言子所留!就是此人入了宫中,才有种种异变,如今他害死国主,实乃大贼!望主子下旨,将之擒拿!对了,还有那雷家……” “闭嘴!” 大皇子突然厉声呵斥,随即低语道:“去把钦天监的人叫来,让他们确认一下,护国至宝是否还在!这才是最为要紧之事!” “护国之宝怎么可能……”长随一愣,明白过来,也知道了厉害,匆忙离去。 很快,最坏的消息传来,大皇子一听,面色苍白如纸。 “我藏铭皇室从此无宁日矣!” 轰隆! 同一时间。 藏铭首都十里之外,忽有一声轰鸣,一处小山丘骤然崩塌! 陈渊身陷其中,半边身子为飘渺云雾所笼罩! “越来越不好控制了!封禁了白玉金丹和断指后,这仙灵之气自然会越发失控,时不我待……” 他从碎石堆中坐起来。 “这一身仙灵之气,加上还未完全成型的金丹,辅着一个能镇住断指的至宝为心念寄托之物,正好成就一具身外化身!不过,具体要用哪种化身之法,还需斟酌……” 今天第二更,大概率能零点前…… (本章完) 。 第170章 讹言尽离谱 “仙灵之气看似强横,但留在体内是个大隐患,每次施展、用劲,就要被杂念侵袭,便能抵挡一时,但时间长了,潜移默化之下,必然会影响道心真意,于求道不利。” 陈渊一边想着,一边凝神遥望,寻得了十几里外的一处灵穴,便一路疾驰,坐入其中,随即摒心静气,内视起来。 白玉金丹的雏形正在震颤,隐隐要和边上的那道执念相合。 封禁两者的时光之力,化作琉璃盏,罩住两边,但表面已有点点裂痕。 “光阴镜终是破损严重,虽修补了一部分,但威能比不得过去。照这个架势,最多也就能封个十天半个月的。在这期间,得将这个隐患处理掉,以身外化身将这仙灵金丹承载了,不然后患流毒不小。” 陈渊在洞虚界没学什么尸修正法,但接触过不少外丹与身外化身之法,除了《道章》上记载的两种法门之外,其他多战利品。 “战利品中的许多功法残缺不全,而且隐患众多,很多人一炼化身,本末倒置,资源分散。种种法门,都比不得道章上的两种。但《道章》的两套功法各有特点,我今以心魔为性、玄身为命,还是得仔细挑选。” 《道章》上的两套法门,乃是最为正统的身外化身之法。 一套名为《一气化三清》,取自道教圣人的经历。 说来也怪,洞虚界中也有那位道教之祖的传闻,与之相关故事,和陈渊听过的那些大同小异,只是相关的人和地点略有不同。 而他历经艰险所得的《道章》传承,据说就是道祖嫡传,所以包罗万象,篇章不多,但每一部功法、法诀都精妙绝伦。 这《一气化三清》,虽无传说中的威力,不能一念分化出三个修为相当的化身,还能离体远去、近乎独立,但也是珍贵异常,能以外物寄托神念分神,实是一部兼顾性命真解与护道法诀的玄妙法门! 按此法修炼出来的化身,也能修行进步,更可反馈自身,与本体气息相合,二者相辅相成,直指性命! “但这与我眼下情况相悖,先不说玄身本质是尸身,就说这气息相合,相辅相成就有问题,我是要将白玉金丹、诡异断指分化出去,防止干扰自身,继续相辅相成,不是白分了?” 摇摇头,他心底又浮出了另外一部功法—— 《三尸炼宝法》! 这部法诀在洞虚界的名声同样很大,曾有一位大神通者仗之覆雨翻云,掀起了一个时代的腥风血雨! 此法偏向于护道法诀,分化出去的三尸化身可谓战天斗地,九转尸解篇炼化的玄尸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犹有过之! 能将自身的某种念头、情绪斩出身外,结合寄托之物,炼化出一道法宝化身,看似化身,实是法宝,而且作为念头降临的承载之物,这等法宝近乎本命。但限制也不少,在修炼之初,这三尸法宝甚至不能离体太远,否则情绪回归,会被打回原形。 除此之外,此法于性命之道亦有助力,但并非是本体与化身相辅相成的提升,而是将杂念排除出去后,能精纯道心,能更加明确的窥见求道之途! “在洞虚界时,我未用此法,就是因为所谓的斩三尸,斩的并不是真尸,而是心中的尸虫,是将人身的欲望、情感视作杂质,斩出去独立,与我的道心不符。不过,现在情况不同,这仙灵之气侵染玄身,带来种种异变,尤其是滋生杂念,正好斩出去……” 思索片刻,陈渊就有了决定,没有拖泥带水,更不会瞻前顾后,毕竟现在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耽搁。 “不过,虽然身外化身的大部分准备已经具备,却还欠缺些许辅材。我在神藏界中的收获,可以抵消一部分,余下的还得收集,但这其中涉及到的,主要是情绪念头,若在神藏界,有神道化身在,这寄托之念都不难寻,现在么,还得稍费功夫,好在那颗水行之宝凝聚了不少寄托之念,能用作变通……” 想到这,他又想起一事:“跟着雷家入城后,就有突发情况,他们与我约定的卷宗都未能送完,那西鲸岛相关的记载还未拿到……” 忽然,那白玉金丹一阵震颤,又有许多杂念滋生,将陈渊的思绪扰乱。 他不由皱眉。 “这事确实拖不得。但话说回来,断指与仙灵之气是诡异了点、古怪了点,但论强横,也是真的强横!就是不知,这东西古怪的来由何在?难道真是仙人遗留?就连洞虚界,都没有合道仙人重归的故事,最多是域外天魔留下些许痕迹,这勾陈界为何会有?” 想着想着,陈渊心中灵光一闪:“若此界真有合道仙人的遗迹,若借之参考,说不定能补充自身,再次面对合道之劫时,也就有的放矢了。当然,这事急不得,得一步一步来,现在还是先把身子稳住,再把炼制三尸法宝身的材料准备齐全。” 挥手间,泥土遮蔽灵穴洞口,陈渊缓缓闭上眼睛。 但今日之事,并未因陈渊的沉寂而停歇。 藏铭国都发生的异变,像是一场风暴,掀起了狂风巨浪! 哪怕陈渊封禁了不少人,也只不过让消息延迟了一段时间,但模棱两可的传闻,却已不胫而走! 这都城的世家大族,对虚言子这个名字一时噤若寒蝉,不敢轻易提起!就连皇宫大内,如今坐掌大权的大皇子,亦不许身边人随意提及此名,似乎畏惧甚深! “藏铭国主死了?” 云雾之中,一艘三桅飞舟破空疾驰。 船虽大,人却少。 怀中抱着一把长剑的冷峻男子,听着剑童回报的消息,面露愕然之色。 此人正是西鲸岛的剑心使,奉命前往望藏岛,捉拿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散修。 “藏铭国主虽是死劫将临,但不该应在这几日。” 他盯着剑童,冷冷问道:“是何人所为?” “这事正与那虚言子有关!” 剑童虽被叫做童子,实乃剑心使的弟子,已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背负双剑,身穿华服。 他笑嘻嘻的道:“传闻很多,有说是藏铭国派出三位金丹,将那虚言子擒拿,带回宫中,也有人说是虚言子打上门去,当众斩杀了那位国主,众说纷纭,不好分辨真假。不过有一点却很明确,藏铭国的镇国之宝,可能出了问题。” “镇国之宝?仙人残躯?”剑心使摇摇头,“此物凡间修士几乎无法掌控,甚至不能触碰,而且现在不是其出土的时候,就算出了问题,也牵扯不到为师。为师只需完成尊者交代的事,就够了。” 剑童道:“藏铭国主人都死了,死前不可能没动用仙家之宝,按说那个虚言子该是死了吧?但咱们的人回报说,见了此人离开皇宫,听说他还在宫中留下了什么‘虚言子到此一游’的墨迹,甚是嚣张!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此人能在仙宝之下活命离开,还敢留下狂言,说不定有点本事,您直接杀过去,有些不妥。” “消息可靠?” 剑童笑道:“咱们的人,打探消息还是有一手的,那藏铭国的大皇子本来还想秘不发丧,都被咱们给打探出来了,又捅了出去,所以还是可信的。” 剑心使淡淡说着:“你既来与我说了,定是有主意了。” “师父,依徒弟之见,动手之前,得先搞清楚这个虚言子的底细,所以徒儿想着,可从两方面着手。” 他不等剑心使再问,就主动道:“其一,搜集情报,虚言子虽然来历不明,但现世几日,碰到了不少人,还和很多人交手,找到这些人问询,一者能知其修为境界,二者顺藤摸瓜,找一找他的来历跟脚,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剑心使眉头微皱。 剑童便继续道:“这第二点,就是找些人试探他。有些人最喜欢隐藏修为,可能本身是化神,却装作金丹,或者留有底牌,能以金丹之身,爆发出化神之威!虽然也不过是师父一剑之事,但弄清楚了,才好做得利索。” 剑心使却摇头道:“他若真能在仙宝中都来去自如,还有什么人敢去试探他?” “哈哈!”剑童笑了起来,“师父,徒儿自有妙计!师父你就等好吧!” 剑心使还是摇头,道:“他若不惧仙宝,必非等闲,能与这等人物交手,亦为师之愿!你如今修为不够,常以谋略辅之,但也该记住,一剑能破万法!也不要小瞧天下英雄!沉溺于谋略之道,于剑道而言,实乃本末倒置。” 剑童听着,只好点头,但眼中却闪着狡黠之色。 “呼——” 一个日夜过后,陈渊缓缓睁开眼睛。 在他体内,大部分的仙灵之气,都被从血肉深处抽取出来,聚于白玉金丹周围,整个人的精气神不再混乱不稳,重新趋于稳定。 不过被强化后的肉身,倒没有因此被削弱多少,这筋骨皮膜一旦增长、熬锻,就刻印于身,难以改变。 不过,深入血肉的仙灵之气被抽出,陈渊若是全力施展劲力,虽也能爆发出超越十龙十象的恐怖巨力,却难以持久,可能几下之后,就要筋疲力尽,也算是有舍有得。 “反正这些仙灵之气,迟早要转变为三尸法宝,等于换个形式为我所用,一来一去,我这一身劲力等于是白赚的!而且,未来打熬气血真元,填补血肉亏空,还能滋长持久力。” 想着想着,他站起身来。 “总之,身子已然稳固,下面就是炼化三尸法宝身,正好见见那外面等候之人。” 陈渊虽是闭目调息,但并不是对外界失去联系,又有碧绿竹子警戒,早就发现半日之前,就有几人等在外面。 拨开泥土,走出灵穴,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个俊美的有如女子的男人。 剑眉朗目、鼻如悬胆、唇红齿白,宛如话本传奇中的绝世男子走了出来。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是这男人头上的两根角。 “熬灵,见过前辈!” 这男人一见陈渊,便恭恭敬敬的行礼,语气真诚:“晚辈乃龙宫世子,此番本是来这藏铭国寻找被擒走的亲友,不想却见得前辈大发神威!前辈在藏铭皇宫所留‘撮尔小国,不自量力,贫道一人可平之’之言,大挫藏铭人的威风,吾辈水族听闻,无不心向往之!” “?” 陈渊一愣。 “我留的什么?” 成了!零点之前! (本章完) 。 第171章 闻其名则甚惧! 对方之言虽然离谱,但陈渊毕竟听过更离谱的,知道这传闻一起,以讹传讹,很容易面目全非,因此惊异过后,就恢复如常。 他先打量着面前几人—— 除了这位龙宫世子熬灵,还有几人随他而来,但看起来都是家将打扮。 看了一圈,陈渊的目光又回到了龙宫世子身上,他能从这位英俊过头的世子身上,捕捉到一股引而不发的光辉。 灵光! 此人,是一位化神修士。 “我最近见的化神修士,着实是有些多了。不过,以他的修为,不难看出我表现在外的,乃是金丹道行,为何还一口一个前辈?嘲讽?” 心里想着,他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来的?此来,所为何事?” 他既早就发现几人靠近,但看他们只是等在外面,并没有其他举动,便听之任之,等梳理了体内的仙灵之气,才与之接触。 不过,想到此人是水族,自己才得了一个满是鳞甲的水行宝珠,莫非是来讨要此物的?这东西在那个什么瑾茹王手中时,不见有人讨要,自己拿了还没三日,居然就有人来了? 想到这,陈渊眉头皱起。 熬灵一见陈渊表情,急道:“前辈切莫误会,吾辈水族与这望藏岛上颇有联系,过去此岛的土地之神,皆是出于龙宫。藏铭一来,废了过往神祇,又不曾册封真神,就有一些漏洞,可以为吾辈所用。” 说着说着,他微微躬身,诚恳道:“晚辈此来,一是致谢,二是来请前辈,去我府上做客。”他说话的时候低着头,眼神微微上撇,小心的盯着陈渊,眼底有一抹通灵光辉闪烁,但越看越是心惊胆战! 以他的道行与望气之法,此刻在他眼中的陈渊,哪里还是个人,分明是个仙灵之气的聚合体! 那雄浑至极的仙灵之气,比他长这么大所有见过的加起来还多! 更关键的是,这还都是未曾净化过的仙灵之气,带着仙人死后的腐朽气息,这等未经净化的仙灵之气,自来修者一接触,就要被死气侵蚀,轻者丧失自我,重者当场异化! 但眼前这位,不仅毫无异样,言谈举止还从容不迫,岂止是离谱,简直就是恐怖! 有鉴于此,熬灵哪敢让此人生出误会,当即就解释的清清楚楚:“这望藏岛本是吾辈水族的休憩地,岛上便有吾辈与人族的混血后裔。那些藏铭人一来,便驱逐了这些混血后裔,占山圈地,反客为主!与吾等实有仇恨!前辈此番大大落了他们的颜面,还宰了他们的国主,可谓大快人心!” “岛上那些身有鳞甲的族群,是你们水族的混血后裔?”陈渊一听,越发肯定此人是要来寻那水行灵宝的了。但这东西对他意义不小,可是不能放弃的,另外…… “果然,藏铭国主之死的黑锅扣到了我的头上。” 叹了口气,陈渊并不意外,而且转念一想,那国主虽然是额间印堂有死相,但我若不去上门,他也不会那日死,还是有责任的,便也不辩解。 另一边,熬灵又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的行宫府邸离着此处不远……” 陈渊摇摇头,道:“那就不必了,我尚有要事,先行告辞。” “前辈!”熬灵当即就道:“前辈莫非还有担心?我那府邸不在水中,听说前辈得了一颗蛟鳞珠,我那府中也有类似之物,想让前辈赏玩……” 陈渊停下脚步,打断其言,问道:“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熬灵一怔,略有犹豫,但最后还是道:“前辈,吾辈龙族要为储君,需得通过考核,成就高者方能为储。吾辈此番的考验,正在这望藏岛上,盖因此岛本是龙族行宫所在,藏有一处海眼,但现在为藏铭国所夺,并借此奴役了鳞甲一族……” “伱想我帮你夺回海眼?”陈渊打断对方,摇头道:“我可没这个功夫和时间,更不想与藏铭国有更多牵扯。” “自然不是!这夺取海眼需吾辈龙族真血,岂能假手他人?况且,若连此事都要求助,那纵得储君之位也非龙族之福,晚辈是想与前辈结盟,待得望藏有变、藏铭混乱时,能用前辈之名震慑一些人。当然,还有其他方面的合作机会,但要等前辈对晚辈更加信任,才好说起。” 顿了顿,他又道:“除此之外,晚辈家中正有一物,牵扯仙灵之气,无从使用,正为之困扰,前辈能化用仙灵之气,自然能解决此事!” “就这么简单?” 陈渊反问一句,让一位化神修士刻意放下身段,可不是简单之事,除非所图甚大。 但眼下陈渊的身上,还真就有值得化神修士觊觎之物。 一念至此,他索性问道:“你说,你手上也有被仙灵之气困扰之物,那是什么?” “是一幅画,”熬灵有问必答,“是晚辈在仙府之行中所得。那幅画我母亲甚是喜欢,奈何沾染了仙灵之气,不好作为礼物。再过些时日,正好是母亲七百大寿,前辈若能帮着净化了其中的仙灵之气,实乃大恩!必有重谢!” “仙灵之气对修士而言是大补之物,你却为之困扰?”陈渊却问道:“我见不少修士上榜什么群仙谱,就是为了去仙府寻得仙灵机缘,你能得到那幅画,不就是机缘?” 熬灵一听,苦笑起来:“这仙灵之气或者说仙灵死气,对吾辈修行之人而言,其实无异于毒物,唯有通过净化,去了其中死气,方能适用。”说着,他抬起头,半是试探、半是真心的道:“不是所有修士,都能如前辈这般,能轻易容纳仙灵死气,不受影响,不被异变的。” “仙灵死气?” 简单的称呼变化,陈渊立刻把握住了内涵。 这所谓的仙灵之气,或者说,仙灵死气,是自仙人尸体中滋生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新的问题出现了。 此界真有下凡的仙人? 仙人,又怎么会死? 不过,他没有问出口,反而问道:“你都能参加仙府之行,得到蕴含仙灵之气的物件,为何不去净化?” 熬灵直言道:“净化的代价太大,要付出的东西太多,晚辈还有竞逐龙宫储君的念头,自然不会答应守仙居,为他们奔走。” “你也是通过守仙居的群仙谱,得到了踏足仙府的机会?”陈渊问过之后,不等回答,就摆摆手,“算了,你不用回答的那么仔细,我还不能完全信任你,但你可以先将那幅画带过来,我看能否帮你处理其中的问题。在这之后,再说其他。” “好!”见陈渊松口,熬灵面露喜色,立刻就安排人去行宫取物,自己则表示要随侍左右,“这几日有不少藏铭兵卒在周围巡查,有晚辈在这……” 陈渊摇摇头:“不用,他们找不到我,等你取了东西,再来此处吧。”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就盘坐在一块岩石上,闭目不语。 若这个龙宫世子可信,那接下来的化身辅料,就可以让这人帮着搜集,省去繁琐,如若不然,拍拍屁股也就走了。 “雷家本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现在却不宜再多接触了。” 与此同时。 在藏铭国都的天牢之外。 “雷公子,您请——” 那日盛气凌人的牢头,这会正低声下气的在雷家兄弟前面引路。 雷崇礼看着牢头模样,冷冷一笑,道:“武牢头,怎的突然之间,又将我们放了?不是说这次是大案要案吗?牵扯到天大的事情里了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将我们给放了?” “雷公子何必为难小人?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武牢头赔笑着,压低了声音,“具体的缘故,阁下可以等回去之后,只要稍稍打听,自然知晓缘故。” 雷静却忽然出言道:“可是因为虚言子道长?” “不错,是因为那位道长!” 武牢头一听这个名字,脸色就是一变,随即见雷家兄弟还要再问,便面露苦涩,哀求道:“请两位公子莫要再问了,小人实在是不敢说,不敢说!那位煞星,与你们雷家关系好,你们雷家的人提及,旁人不会说什么,小人还要脑袋呢,岂敢多言啊?” 雷家兄弟二人一见他这模样,面面相觑。 雷崇礼奇道:“只是问起道长之名,为何你这般恐惧?” 武牢头只是苦笑:“请两位回去自问,请自行去问。”说着,好说歹说,将两人劝走了。 不过,雷家之前的几个主心骨不是被抓,就是逃遁了,兄弟二人这骤然出牢,也没有什么人来接,便乘着天牢安排的马车回去。 几息之后,忽然见得一位故交,乃是当朝户部侍郎的公子,名唤王鲁任。 “这不是两位雷兄吗!” 王鲁任见着二人,主动过来攀谈,比之往日还要热情。 雷崇礼、雷静对视一眼,前者干脆问道:“王兄,你可知道虚言子道长?” 王鲁任一听,脸色大变,面露惊恐,连忙摇摇手:“问不得!问不得啊!” 第二更,还是有望零点前的! (本章完) 。 第172章 如今的道,不同了…… 见着王鲁任的模样,雷静便问:“王兄,你该知道我们兄弟二人的遭遇,我等被抓入天牢,曾托人相助,却不见有人援手。现在突然出来,一问道长之事,个个色变,便猜想能够脱困,定与道长脱不了关系,还望你能如实相告。” 王鲁任苦笑起来:“这事啊,旁人是真不好说!我可是被家父下了封口令!你们雷氏和那位关系好,自然无妨,我若是随便说了,传出去,不说得罪那位煞星,却说被宫中知道了,我……” 说到一半,他自知失言,脸色一变,赶紧住嘴。 雷静却听出几分意思:“此事还牵扯宫中?那位道长,到底做了什么?” 王鲁任苦笑道:“两位雷兄,伱们行行好,莫要逼我了!你等回去自己打听,不就知道了?” 雷静正要点头。 雷崇礼却道:“你们都不说,我等要去何处打听?其他人和你们一样,问了一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三人面面相觑。 王鲁任反应过来,落荒而逃! “虚言子道长有那么吓人?”见着好友模样,雷崇礼满脸不解。 “可怕的不是道长,是他做的事,”雷静沉着思考,“牵扯到宫中,莫非是道长有行刺之举?或者警告了……国主?” 想到这个可能,二人都勃然色变,但雷崇礼马上回过神来。 “警告国主,能把人吓到这个地步?” “国主要换人了?大皇子要登基?” 等到了雷府,兄弟二人遇到了先一步出狱的苏倩,从这位倩姨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惊天消息! “难怪!难怪他们不敢明言!这事牵扯太大了!”雷静的表情阴晴不定。 雷崇礼则目瞪口呆:“难道是道长行刺了老国主?就为了拯救吾等?” “或有这个原因,但事情绝不简单!”苏倩摇摇头,表情凝重,“要知道,皇室可是有镇国气运之宝的!我已大致打听过,昨日城中有异变!” 她看着两人:“你等该是也有察觉吧,曾有一阵迷糊。”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难以确定。 见着二人模样,苏倩摇摇头,道:“家主还未归来,消息还在打探,总归能搞清楚。但有一点却已明确……” 顿了顿,她正色道:“虚言子道长绝非寻常的金丹修士!此番吾等看似被他牵扯,其实是他为藏铭的权争所累,恰恰相反,是因他之故,吾等才能绝处逢生!所以,若能与他交好,与我雷氏,百利而无一害!” 夜幕降临。 城外灵穴边上,陈渊睁开眼睛,入目的正是身材纤细的龙宫世子,熬灵。 这次只有他一人前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长长的木盒。 “就是此画。” 来到陈渊跟前,敖玲双手捧着木盒,呈了上去。 “来的倒是不慢。”陈渊抬手就接,并不担心其中有什么算计,因此物一现,他体内的仙灵之气便震颤不休,有要与之共鸣的意思,便知不是虚假。 “前辈,小心,这东西……”熬灵正要提醒,但话未说完,长盒已被陈渊打开! 哗啦! 盒子一开,就有团团雾气涌出! 骇得熬灵连忙后退,几步之后,见雾气虽然涌出,但来回流转,并未扩散,才放下心来,却也不敢靠近,提醒道:“道长,此画乃本部洲上,人称画圣的秋道子所作,该有千年历史了,也不知是被谁带进了仙府……” 说到一半,他见着陈渊伸手抓住画轴,从盒中取出,顿时头皮一麻,又提醒:“前辈,一旦触碰此画,便要被幻境影响!一个不好,就要被仙灵之气……” 说到这,他想到眼前这位体内的仙灵之气,比画卷里面的还要浓郁,一时不知哪个才该小心。 陈渊看了他一眼,道:“这种事,你该一开始就说。” 话落,他眼前光影变幻,突然之间,到了一处连绵山川的上方,乘风踏云,居高临下! “幻境?似是而非……” 千里胜山图! 这个名字,一下从陈渊心底蹦出,让他不由眯起眼来。 “胜山?这不是那八宗原来的居所吗?这图是八宗之人带来的?最后失落在所谓仙府?” 正想着,忽有悸动在泥丸宫中显现,竟是那心魔得了某种吸引,蠢蠢欲动! 陈渊立刻摒心静气,定住星空心魔! 随即,他又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从山川云雾深处传来,落在身上,要洞悉自身玄妙! “与心魔有关?还要探查我的虚实?我这一身心魔劫法,若被此界之人察觉,怕是麻烦不断……” 一念至此,陈渊手捏印诀,将心底的一段记忆挖掘出来,旋即覆盖在身上,塑造假象,遮挡真实。 “长河截流法!” 瞬息之间,他身上的真元似乎变得雄浑平稳,内里有星星点点的光辉,如江河奔涌,在全身经脉游走,最终汇聚于腹中金丹之内。 这颗金丹,也不同于虚实金丹,更不是仙灵之气凝聚而成的白玉金丹,而是闪烁着星辰光辉、晶莹剔透有如琉璃珠子一般! 长河截流之法,乃是一种虚幻之法,但不是单纯的障眼法,而是将自己过去的剪影抽取出来,覆盖在身,像是披上一层画皮,误导旁人感知。 因为一切都不是杜撰,而是他过去真正体悟过的境界,因此能以假乱真。 不过,画皮终究只是一层皮,一旦动用真元、术法,立刻就要原形毕露。 说到底,还是假的,只不过能混淆他人的感知。 此法固然玄妙,但耗费甚巨,若不是现在有庞大仙灵之气可供消耗,陈渊也不敢轻易施展出来。 这边陈渊做好伪装,那边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就从云雾深处传出—— “老夫还道是哪个自恃修为高深的来闯关,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来了个古修!你这一身修法,比鼎元诸岛上这群自称正修的老古董还要老!怕不是个古人直接活过来了!” “什么?”陈渊心里虽然警惕,闻言却也疑惑。 “有甚好惊讶的?你这等吐纳天地灵气,凝练金丹,滋生灵光,化神以求合道的法门,岂不是最为古旧的法子?真是老旧!老旧!老掉牙了!” 那声音越说越来劲:“先不说那本部洲上,以五行灵脉、天地资源为本的新修之法,便是鼎元几岛上的丧家之犬,尚且知道革故鼎新,引入仙灵之气,提前凝练仙道根基,哪怕为此异变、失控,也在所不辞。反观你身,旧中之旧,反反复复的就那么点东西,怕不是千年前的修行路数!不知求新求变,必陨于世间,不过时间早晚罢了!” 陈渊眉头一皱,道:“修行是为了求道,又不是为了变化,用什么法,又有什么干系?只要能求得真道,便是古之炼气士法,又有什么不能修行的?” 他嘴里说着,心里却越发警惕,对方言语中透露出的信息,令他意识到这幅画并不简单,恐怕不光是被什么仙灵之气困扰! 龙宫世子说谎了? 还是画里有他都不知道的隐秘? 千年前的画圣之作、千里胜山图…… “好反驳,道心倒有几分坚定……” 那声音的主人似有几分惊讶,但旋即话锋一转:“但光有道心可不够!况且,什么一心求道,都是老掉牙的说法了!抱着这般念想,是无法寻得真道的!如今的道,不同了……” 赶在零点前上传! (本章完) 。 第173章 人心邪祟 “道,不同了?” 陈渊心中一动,便道:“若只是千年之法,又怎么能算得上是古法?可能闭关几次,时间就过去了,凭此便言道之不同,未免妄议!于道而言,你又知道多少呢?” 那声音就道:“若老夫都不能谈道论法,人间修士有几个能议论的?正因真正体悟过大道的不同,方能知晓道途之变迁!所谓千年一弹指,不过是被新法抛弃、又无从改途的失败者,聊以自慰的借口罢了!你道这鼎元诸修为何会苟于一隅,抱团取暖?还不是掌舵之人错法深重,无从掉头之故!若他们能改换门庭、修行新法,早就弃旧就新了!” 陈渊闻言,心中一凛,便道:“那我倒想请教一下,何为道了。” “何为道?好个问!”那人听了,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不见道时,道有道无皆无义;等伱见了道,道可就要成枷锁了!你今功不过金丹,真想要知道?你若想知,老夫便告诉你!只是从今往后,你走的道途,可就只能指向一个终点了!” 陈渊未被这话吓住,反而问:“阁下的道,是新道,还是旧道?是千多年前的道,还是当今之世的道?若按你的说法,走了你的道,岂不也是真正的循规蹈矩、遵从旧路吧?你,可能调转船头?” 那人闻言一愣,旋即竟有几分恼怒:“你这小辈,伶牙俐齿!居然还来揶揄老夫?老夫只问,你要不要见老夫之道?” 陈渊并不回答,反而道:“你先以新旧之说震慑我的道心,又贬低我的修炼之法,动摇道心,现在又要展示所谓道途,来染我道心!我自修我的道,分毫也不变,你若要展示自身所学,那也无妨,供我参考,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若说就此成为枷锁,若真成了枷锁,那便说明,我也不过如此!如果不然,不过是求道路上一道坎,我又有何惧之有?” “什么!?” 那人似乎十分惊怒,旋即声音都提高许多:“真是冥顽不灵!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今时今日,你若还抱残守缺,不知变通,一味只认定自身之念,就算能修到人间至高,可面对合道之劫时,必受天劫、地灾、人祸所累,最终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此话一说,陈渊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自是回想起了自身遭遇! 便在此时! “哈哈!你这道士,终究还是有着破绽!终于动摇了!” 伴随着一声狂笑,那山川之中的云雾骤然沸腾,随后一道巨大的黑影撕裂云雾,一下朝陈渊抓来! 那是一只巨大的手,手背、手臂上覆盖着黑色的羽毛,掌心苍白,长着一只眼睛,那眼赤红,充斥着贪婪与戏谑! 他就这么一抓! 覆盖在陈渊表面的时光画皮,居然被整个摄取过去,被那只手拿在手里! 掌心的眼睛,流露出愕然与惊怒! “怎么回事!怎么是个假道心?什么玩意儿?啊!不好!是长河……” 惊呼过后,陈渊眼前的一切轰然变化,那千里山川扭曲着溃成层层云雾,朝着一处坍塌,最后归于长盒! 第174章 不当也罢! “把前后搜集的情报一汇总,大致搞清楚情况了!” 承仙楼边上的茶肆中,雷家兄弟坐在独间中,看着窗外那片废墟,感慨万千。 “先是将这承仙楼一举摧毁,以断山镇压,后面又杀入宫中,斩灭国主!连镇国之宝都挡不住他!”雷崇礼说话的时候,话中满是感慨,“也难怪那些人噤若寒蝉,不敢明言,毕竟那些人一不敢得罪道长,二也不愿得罪皇室。” 雷静在旁点头,但听到这,忽然提醒道:“我们也不要多言。家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那宫中也没有更多消息,其余各家碍于道长的凶名,虽不敢难为吾等,但也因皇室不曾表态,不敢亲近接触……” “你们认识虚言子?” 兄弟二人正说着,冷不防的旁边蹦出一个声音。 雷家二子悚然一惊,寻声看去,入目的是个身背长剑的少年,正笑眯眯的看着二人。 雷静眉头一皱,止住了想要出声的雷崇礼,沉声道:“你是谁?” “我和你们一样,都受过虚言子道长的帮助!一直想要报恩!”少年收起笑容,正色说着。 “伱也受了道长之恩?”雷崇礼一听这个,神色舒缓了很多。 雷静依旧眉头紧锁,反而问道:“你说道长救了你,是你的恩人,此事发生在何时何地?” “就在几日之前,我与师父被野人围攻,是虚言子道长出手相助!”剑童正色说着,语气真诚,“他救了吾与老师后,转身就走,追之不及!事后听说,他成了雷家的供奉,于是一路追赶,到了都城之后,逢人便问,但没人敢说。雷家与道长之间关系不浅,我想要报恩,你能否帮我引荐一下?” “林中野人围攻?和吾等一样!定是道长救了你们,又遇到了吾等!”雷崇礼眼中一亮,正待说话。 雷静摇摇头道:“就算你要报恩,我等也不好通报,先不说我等也联系不上道长,就算能够联系,这事也得请示之后,才能给你引荐。”说着,他拉着雷崇礼起身,拱手告辞,竟不愿和剑童多说。 等两人一走,剑童眯起眼睛。 “这么警惕?也罢,这雷家本就只是个备选,找他们是试着能否接近虚言子,真正的关键还在他人身上……” “殿下,登基仪式准备得差不多了,不过……” 深宫大内,白面无须的曹公公,恭恭敬敬的站在大世子面前,压低了声音:“宗人府那边的意思很明确,您得立下誓言,给先君报仇,再寻回至宝,他们才能全力支持。” “哼!简直胡闹!至宝是在父皇手中遗失,况且父皇用了此宝,都身死宝失,孤有几斤几两,能给父皇报仇?能追回至宝?孤现在都不敢让人提起这事,怕扩大影响,将那人引回来!” 曹公公苦笑一声,低声道:“但宗人令资历太大,他若不点头,您这个位置坐不稳。” “没了镇国至宝,还有谁能坐稳?有虚言子这个煞星在,他们以为这个位置,还那么吸引人?”大世子冷冷一笑,“现在是消息还未传出,等传出去了……” 突然! “原来藏铭国的镇国之宝丢失了,是被虚言子拿走了?此人真的不惧仙灵之气?” 一个少年的声音从旁传来,说的主仆二人一惊,循声看去,入目的正是背负长剑的少年身影。 曹公公壮着胆子上前,小声呵斥:“你是什么人?敢擅闯大内!”他自然知道,能无声无息来到此处的,绝非一般人物,哪怕对方看着年岁不大。 “我是何人?”剑童轻笑一声,“我和虚言子也有仇怨!这次过来,是来襄助尔等的,只待……” 大世子勃然色变,急道:“莫要胡说!我等与虚言子道长,何曾有什么仇怨?这位小道长……”他见剑童也是道家打扮,“此番之事,实是源于误会……” 第175章 霸道虚“虚言子”,山中立煞威 嗖! 破空声中,黑白交缠之气绕空而飞! 这剑气之内挟着几枚效用各异的炁符,如天女散花一般落下! 那炁符皆为仙灵之气凝聚,所以数目虽众,每一枚都精纯浓郁,落地后更如种芽生根,扎根泥土,泛起层层涟漪,于是草长莺飞,兽吼禽乱! 围绕着一处灵穴,七十二个连环之阵建立起来。 灵气一时纷乱,但很快就被阵势牵引着,归于平静。 “到底是我不擅长阵法,为了隐蔽,反而闹出了大阵势,一个不小心可能因为布阵被人察觉踪迹。不过,这个步骤终究是少不了的,因为若不布阵,等于裸炼,一点防备都没有,更加糟糕。” 灵穴之内,陈渊盘坐中央。 这一处灵穴,已不是先前的那个,离着藏铭都城已有一段距离,论起灵气浓郁,比之先前的那个犹有过之。 “我与那位龙宫世子有了接触,或许会被人顺藤摸瓜的找到踪迹,但也能将计就计,故布疑阵,让人扑个空。再加上这处早就调好的灵穴之眼,至少七日之内,不用担心会被人发觉。” 他手中印诀一捏,灵穴内外许多阵图瞬间成型,将灵穴内外尽数遮掩。 “炼制身外化身,需要分神融念,最是怕人骚扰,虽说三尸之法是堂皇正道,便是被人骚扰,中途中断,也不损性命,但冒了大险争取来的机会可就没了,仙灵之气说不定真要深入骨髓,难以挣脱!” 待做完这些,他先是一挥手,便有十三种不同的祭器在身前依次排开,再一拍锦囊,炼炉便飞了出来,落在身前,炉中地火燃烧! 手上几个印诀一捏,将仙灵之气凝成一束一束,接连灌注炉中,原本红彤彤、沉甸甸的炉火,立刻就泛起白色的光焰,而后轻盈了许多,但那燃烧起来的火势,却更加凶猛激荡! 陈渊也不停手,他如今最不缺乏的就是仙灵之气,整个身子里不知沉淀了多少。 “龙宫世子点明了这仙灵之气实是仙灵死气!既是死气,便与我这玄身相合,这恐怕也是我没有被仙灵之气影响的因素之一。但无论如何,这东西留在体内都是隐患,玄身虽被强化,但充斥仙灵死气,日后还想提升可殊为不易,正好借机都剥离出去,慢慢以死气阴血填充……” 想着想着,陈渊的动作越来越快,汹涌澎湃的仙灵之气如脱缰野马一般,不断灌入炉中! 与之相对的,便是层层杂念在心底滋生、升腾! 最终,纯白炽焰自炼炉镂空之处迸射火舌,似乎连空间都被灼烧的有了轻微的扭曲,淡淡的轻盈气息充斥灵穴各处,与泥土中的灵气共鸣起来! “火候差不多了!” 陈渊这才收手,跟着用手一拍胸口! 便有一团朦胧光辉从他口中飞出。 那光辉之内,有着尚未成型的白玉金丹,以及一道漆黑执念! “去!” 随着陈渊一指,这团蕴含着时光之力的光芒落入炉中! 顿时,那炉火震荡起来! 轰! 下一刻,白色火焰激荡起来! 那枚白玉金丹挣脱了束缚,便要从炉中飞出! 而那道执念更是飘忽着,已经要飞出炉子! 就在这时。 陈渊忽然一点额头! 那在心底翻涌不休的诸多杂念,一下被斩落下来,化作晶莹念头,从双耳流下,被陈渊两袖一扇,也落入了炉中! 一部分晶莹结晶,融入了白玉金丹,令这躁动的金丹雏形稳固了许多,而那一道执念,却是更加干脆,直接融入了一枚晶莹念头,那颗念头顿时漆黑如墨。 炉外,陈渊观察着这一幕,感受着金丹在火焰中被灼烧的程度。 “这第一步是杂念为引,以炉火炼化外丹,而这颗白玉金丹其实算是我的第二颗本命金丹,不用如外丹一样,炼化七七四十九天,大概只需七日,就能承载一尸杂念,到那时候,也是将断指融入其中,杂糅祭器中的万千人念,一同炼入寄托之宝的时候!” 至于寄托之宝,陈渊心里已有腹稿,先不说他手上掌握的东西,那锦囊里面,还有几个暂时没用上的。 “先静修七日吧,外面风起云涌、暗潮涌动,正是天命浓烈的时候,我主动收敛,行低调之道,正好稳固几个借来的命格。” 郁郁葱葱的林木之间,一道身影如幻影般穿梭! 灰色道袍,长发随风,一脸淡漠之色,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威压! 林中,几名修士倒在血泊之中。 更远的地方,几名道人、僧侣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灰袍道人,惊骇不已。 “这等速度!这等身手!传闻都是真的?” 他们正自惊叹,忽然心中一紧,察觉到灰衣道人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一时神色变化,个个惊惧!” “我虚言子不喜多言,也不想插手繁琐之事,前提是没人背后议论!”灰衣道人淡淡说着,目光冷冽,“金丹议论,我封镇金丹!皇室议论,我诛国主!就是化神修士随意议论,一样也要付出代价!你等算什么东西,也敢随便议论我的得失?”.co。 第177章 假道替灾顺天时 灰衣道人的灵觉,忽然间疯狂示警! 他这一掌是拍不下去了,猛地收回手,两脚一踏,快速后退,要躲过那道要命的剑气! 但灰衣道人一动,那道剑气也凌空一转,直指面门! “不好!” 千钧一发之际,灰衣道人凌空中忽然飞出一只纸鹤! 那纸鹤飘飘荡荡的,似乎虚不受力,被风一吹就要飞走,偏偏当那道锋利无比的剑气刺中纸鹤的瞬间,纸鹤扇动了翅膀,一下子就将这道剑气吞噬! “咦?” 远处,响起一声惊疑。 灰衣道人一把抓住纸鹤,看向剑气飞来的方向,心下既惊且疑。 这个时候,还有人敢对我出手? 这剑气还如此锋利,若不是吞虚符箓出来护住,挨上一下,必然重伤! “有这等剑修造诣,不去驮玄山争夺隐秘,为何会留在城中?” 一念至此,他的惊疑又化作担忧。 大街两边,那些观战的世家公子和小姐们,也有同样的想法—— “谁还敢袭击这凶人?” “事到如今,也只有不知这位身份,或者被皇室蒙蔽众人,才敢在此处出手吧?简直是纯正的找死!” “哈哈!百闻不如一见!本来只想着,来一睹这位道长的风采,现在看来,还能见他亲自出手!来劲!” …… 众人议论、兴奋。 雷家兄弟二人则是惊疑不定。 比起楼上看热闹的众人,他们可是十分清楚,方才这位“虚言子”明显想施毒手!连污名的帽子,都给兄弟二人准备好了!分明是恼羞成怒之下,要杀人灭口! 那抬掌动手之间的气势汹涌澎湃,兄弟二人自知不敌,已是满心绝望,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有人出手阻止! “是谁施展剑气?难道是真正的道长?” 就在各种疑惑与关注中,一道身影跨空而至—— 他长衫随风而动,抱着长剑,一双眼睛漠然而坚定。 他凌空而至,来到灰衣道人的面前,淡淡道:“没想到你居然会回来,而且还主动现身,倒是省去了我再去找你。” 剑心使!? 他怎么会在这? 看着来者,灰衣道人心中一颤,一下子就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这位在西鲸岛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一般都是闭关潜修,轻易不会出岛,怎么无声无息的来了望藏?听这意思,还是刻意针对虚言子的!? 难道虚言子得罪了西鲸岛? 他才现世多久?弄出藏铭城这么大的风波已经足够惊人了,居然还抽空得罪了西鲸岛?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专门招惹是非的? 不好! 现在我是虚言子啊! 好处还没落袋,先要替他挡灾? 我就算身怀法宝,自己又怎么会是化神巅峰、半步炼神的剑心使的对手? 但才刚到人念收获阶段,岂能轻易退缩? 想着想着,他决定行险一搏,先以空城之计,借着虚言子镇压化神道君的名头,看能否先将眼前人逼退。 “你是何人?”他装腔作势,“居然敢出手?岂不知……” 嗤! 迎接他的,不是任何话语,而是剑心使的指尖点出的剑芒! 那剑光又快又急,根本就不给灰衣道人反应的机会! 但紧接着,还是那纸鹤飞起,吸纳了剑芒。 “厉害啊!神乎其神!” 楼上各处,一个个世家子弟惊叹不已,即便以他们的见识,也看得出这个后来的剑修非同小可,偏偏那“虚言子”身子不动,轻松挡住!修为高低,一目了然! 殊不知,灰衣道人又惊又怒,察觉到了吞虚符箓震颤着,居然只是两下,就有些承受不住了!这剑芒该有多强? “怎么?你那些名声,都是靠着法宝吗?” 剑心使看出一点端倪,眉头一皱,也不停手,反而一步前行,并指成剑,直朝对方刺去! “若是如此,那你就直接受死吧!” 霎时间,剑光相随,他的一条手臂中,灵光涌动,凝聚成一百零八道长剑虚影! “天罡地煞剑指灵光!” 哗啦啦! 沿途的街道,都在这一道剑指中彻底破碎! 那楼阁上下的观战之人在惊呼中跌落,在碎片中翻滚,惊恐至极! “不好!” 灰衣道人脸色剧变,好在他本就警惕万分,见状两袖一甩,氤氲成团,无数人念从袖中涌出,层层叠叠的排列,化作无数道化身虚影,宛如真实,想要将灵光剑气引领过去! “雕虫小技!这等本事,如何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是有人在替你造势?” 剑心使神色不变,心里多了几分厌恶,本还觉得是个可堪一战的对手,没想到似乎是个小丑!于是剑心通明,锁定灰衣道人的真身,进而一步刺去! 纸鹤飞起! 噗嗤! 这法宝直接就被贯穿! 其中的灵性霎时间就被灵光掠夺殆尽,化作凡物! 跟着,这剑光不停,在灰衣道人的惊叫与暴喝声中,贯穿了他的胸口! 好在,他还记得要活捉,因此没有刺入要害,那剑光一转,分化千百,刺入四肢百骸,又破碎了几道精窍,最终斩碎了隐藏在层层氤氲中的那颗金丹! “饶命!” 要命当头,牛隼再也拿不住表情了,什么谋划和装扮都抛之脑后,只剩下惊恐,于是开口求饶! 剑心使一见,眼中更见鄙视,也懒得回话,更不愿听这人言语,剑指一点,刺破了喉咙声带…… “啊啊啊——” 灰衣道人捏着嗓子挣扎,有心说话,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加上不曾凝聚识神,以不能以神念传信,满心的憋屈无处发泄。但随后他就被剑心使捏着脖子,提了起来。 “你这种货色,也敢得罪尊者?还要让我走上一遭,你也配?”越说,他越是恼怒,却不敢违逆上意,于是带着这个假货,一步凌空,破空而去! 街角,黑衣女子见着远去的两人,脸色难看。 “剑心使为何会在此处?难道是西鲸岛的那位发现了主上的计划?所以才派人把这个给主上用来降临的庐舍抓走了?”.co。 第178章 虚莲托命随炉心 金丹既有裂痕,内外便不再如混元一块。 烧锻之间,火光渗透内外,就像是炼出了铁水,就等着塑形了。 不过,陈渊要炼制的并非是一般的身外化身,更是一种法宝,所以这金丹虽裂,却依旧维持炉火烧锻,朝内灌注仙灵之气。 一连七日。 到了第七日。 周围的林中,忽有几道人影穿梭,为首的正是俊美如女的龙宫世子熬灵。 他领着一众亲兵,先是一阵搜索,然后下令他们分散开来,各自搜寻。 一连搜了半天,最终一无所获,反而有两个亲兵,因为一时疏忽,落入山石缝隙中,受了点轻伤。 “世子!没有找到虚言子道长!” “主君,没有发现那位先生!” “没有发现任何踪。” …… 听着一众亲兵的回复,熬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可能?难道传言是真的,道长真在藏铭城栽了?这说不通啊……” “世子,这些都是小事。”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跟着一个驼着背、伸着脖子,下巴上有着一撇小山羊胡的小老头,迈着八字步,一挪一挪的走了过来,“那幅画得尽快寻回来,至于你先前在信中,将那虚言子一番吹捧,其实都不算什么,也不用将其他几位世子的讽刺放在心上……” 熬灵闻言,低头沉思,最后摇头:“我不觉得道长会这么容易败亡,现在众说纷纭,但尚无实例证明他落到了剑心使的手中!” “很多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那小老头摇头晃脑,“老臣知道,你先前对那虚言子太过推崇,现在局面翻转,有些下不来台,但修行界的事就是这样,忽兴忽灭是常有的,老臣活得长,见得多了。”他指了指周围,“你说那人该在这一片闭关,但咱们这次连探查用的法器都拿了几个,前前后后,十几人搜索,一无所获,难道是他布下了天罗地网,让旁人都无从巡查?这说通吗?为什么不面对现实呢?” 说到这,他压低声音:“难道,西鲸岛的人会说谎?” 熬灵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什么情况?有人假冒我?被西鲸岛的人抓住了?” 洞穴之内,借着阵法联系,陈渊对林中之事了如指掌,很快就从只言片语中,组合出了真相。 “我这种情况,还有人会冒充我?这能有什么好处?外面可真够乱的,我得加速了,这里估计很快就不安全了,得尽快将仙灵掣肘都剥离出去,省得与人动手再受影响。好在,差不多也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此刻,陈渊的肉身略显瘦削,他已将体内大部分的仙灵之气,都已注入了炉中,与炉火相连。 不过,那原本被侵染成纯白之色的炉火,这会退去了大半,只剩下薄薄一层白色。 与之相对的,却是被时光之力包裹的金丹,却似乎真的化作一团水流,在月华光辉中流转,时而凝聚成丹丸,时而散开如银汞。 第179章 剑从天上来 “剑兄,令师的修为着实令人佩服!” “是啊!若非剑心前辈出手戳破了那虚言子的虚张声势,我等堂堂大族,被他一个跳梁小丑般的方外之人蒙蔽了,实在是令人汗颜!深感耻辱啊!” “还望剑道友到时能为我等引荐,多多在剑心前辈座下聆听教诲。” …… 雅阁之内,满桌佳肴,一群人围坐桌边,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剑童坐在主位上,虽然还是少年模样,但小小的身子在酒场上却没有半点怯场和不和谐,再加上这一桌子的世家贵胄、修士对他推崇备至,隐隐以他为主,反而让他拿捏了节奏,掌握着酒席进度。 “那当然了,我师父本就是尊者之下最强,未来甚至……哈哈,喝酒!” 举起酒杯,冲着众人一举,接着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效仿。 待放下酒杯,剑童又让众人将酒水满上。 “诸位,你等既来宴请,便该知道我的规矩,想要见我的老师也是可以的,但老师身份尊贵、又一心修行,不喜被人打扰,唯有与我歃血为盟之人,方可前往拜访!” “知道!知道!我等都知道规矩!” 众人纷纷相应,几息之后,一群人便割开手指,滴血入杯,与剑童一同饮酒! 在座的,也有出身世家的修士,略有犹豫,但最终还是低头顺从。 歃血为盟! 这便是剑童的规矩。 在一剑破了“虚言子”,并且将其活捉后,剑心使就成了各家眼中的香馍馍,即便知道了他出身于西鲸岛,已有所属后,对他的追捧和讨好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更加浓烈! 那可是西鲸岛! “他们这些王朝世家,除了看重世俗的权柄,还觊觎长生与术法,慕强而贪婪,自是想借着师父,攀附上西鲸岛这棵大树,却正好给了我机会!在打探那真正虚言子踪迹的同时,顺便收拢力量。” 那日剑心使一出,一剑就镇住了对方,虽说那“虚言子”有些能耐,还身怀法宝,但剑童看过几位仙使用性命搜集来的情报,便觉别扭,事后一想,就察觉到问题了,猜出被抓的是个假的。 “不过,那假道人的功法甚是玄妙,连命数位格都能模仿、遮掩,为了将计就计,放在楼中做个诱饵,热让那小厮看守,时时以言语刺激,即便不能把真的钓出来,说不定也能激出些许情报。” 放下酒杯,感受着从众人身上汇聚而来的气运之力,他暗暗冷笑,同时默运玄功,将气运引到到了心底的一把“剑”上! 气运之剑! “师父总说我分心他顾,在剑道上不够纯粹,但师父因太过纯粹,才需我从旁协助,因此这次尊者的隐命,才会暗中交托给我!况且,剑道从来也不只是手中一把剑,也有王朝之剑!我以这凡俗世家豪族的王朝气运为纽带,蕴养的天下之剑,早晚会让师父对我刮目相看!” 嗡! 他正在想着,这四周的空气中,忽有灵气震颤! “嗯?” 心中一动,剑童身子一晃,已经到了窗边,推开窗子远远一看,立刻看到了层层叠叠灵力波动,以及那道从天上直落下来的雷光! “渡劫?不对,更像是宝物出世!” 突然,他想起七日前曾察觉到的城外灵力波动! 当时他本以为那是与虚言子有关的信息,但随后假虚言子出现在了城中,被自己的老师轻易击溃、捕捉!事后想再去寻,却已找不到踪迹了 “难道……” 突然!他脸色一变,顾不得身旁众人,便从窗口一跃而出,驾驭剑光,直往城北! “师父!” 楼阁之中,剑童见着起身欲走的剑心使,当即上前拱手:“师父继续安歇,徒儿先去探查。” 剑心使摇了摇头:“我当亲往一探。” 剑童却道:“师父,徒儿放出消息,说您要往驮玄山,又借口城中之人拜访,暂不动身。同时,又推动那些人朝着要来一观那假道人,为的就是败坏此人名声,逼他、引他现身!您若一动,先前的等待便白费了。” “试探?” 剑童便道:“不错,这人提前就准备好了替身,说明心思深沉,算计甚多!我等拿住假的,他却不现身,背后指不定还有谋划,所以要静观其变!所以,我才不管不问,就等着对方出招。”说着说着,他一副成竹在胸之色。 “变化已然出现!”剑心使绕过自家弟子,身上剑芒涌动,笼罩全身,“既知敌踪,又岂能不理不问?”话落,人已如剑,破空而去! 见着远去剑光,剑童叹了口气。 “正因师父这般性子,我才要多想多准备。” 他摸了摸胸口,面色镇定,接着手捏印诀,也驭剑而起! “虚言子,你在布局与谋划上确实是个好对手,层层布局,处处算计!但很可惜,我既有准备,又有后盾!” 轰隆! 雷霆落地! 电光在地面上跳跃,化作一条条电蛇,向地底深处渗透! 一道接着一道的雷光,最终汇聚于灵穴! 呼呼呼—— 热浪冷息交替,灵气迅速枯竭!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的破碎声中,陈渊此番重生后炼制的炼炉,已布满裂痕。 炉前,十三件祭器已然破碎! 炉后,是陈渊略显苍白和瘦削的玄身,他似乎大病初愈,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闪烁着难言的凶性,嘴里露出獠牙,但身上的白毛已然消失,只留下几道充斥着古老气息的图案,有如纹身。 浓郁死气正从全身上下的毛孔中渗出。 “我这玄身的本质,已然蜕变成了尸王,虽特殊方法绕过桎梏,凝练性命,但现在为了炼制身外化身,将除了本质力量之外的种种力量抽取出来,投入炼炉!差点没压制住身体变化!” 严格来说,陈渊不是人,而是尸,广义上是妖。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连炼炉都赔进去了!该是收获之时了!” 他长吐一口气,手捏印诀,盯着炼炉,外界渗透进来的雷光,在他的周围跃动不休,最后随着印诀一指,尽数朝炉中汇聚! 轰! 下一刻,炼炉炸裂! 碎片瞬间气化! 霎时间,浓郁氤氲弥漫四方,充斥了整个灵穴。 一道模糊身影在云雾深处若隐若现,有灵光内蕴,有玄黄相随,有断指藏胸,有金丹诸腹,更有浓浓死气不断涌出! 这些死气已然没了仙灵气息,而是最为浓郁、纯粹的死气,像是被排斥出来一样,汹涌猛烈! 死气本来只是漫无目的的四散,但突然之间像是找到了目标,尽数朝陈渊真身涌去! “唔!” 转瞬之间,陈渊因抽取仙灵之气而亏空的玄身根基弥补大半! 但尸王本质也在这个过程中有彻底复苏的迹象! 暴虐的念头在陈渊心底滋生。 “这可不成……” 他心念一转,正要将多余的死气排出去,只留下能掌控的部分,但忽然灵机一动,便一拍锦囊! 顿时,一具尸体与一道生魂便飞了出来。 那残魂一现,昏昏沉沉,游目四望,道:“师父?这里是?师父,你的模样……” “详细的事以后再说,先予你一番机缘!”陈渊说着,将那魂魄一按,直接按入尸体,而后抬指一点,那多余的一些死气就呼啸而出,充斥了这具尸体! 那尸体当即震颤不休,嘴里獠牙显现,头上发丝生长,体表白毛涌动! “还说我的模样,你这不比我丑?” 这生魂与尸体,自然就是王复阴了。 他在升仙台魂肉分离,尽管陈渊来的及时,但餐霞真人手段狠辣,还是绝了他的肉身生机,所以生魂与肉身即便都还完整,却是无从复生,但也因此能为锦囊携带,被陈渊一并带来勾陈界。 “既然叫我师父,正好继承衣钵。” 看着被死气笼罩、陷入沉睡的王复阴,陈渊低语一声,忽然心有所感,抬头上看了一眼后眯起眼睛,几息后,他转头看向云雾深处的那道模糊身影。 “火候终究还差了一点,化身法宝还未成熟,暂时不得动用,这炼成之劫,还得我这本体亲自出马了。好在这化身虽不能直接动用,炼成时的边角料不少,放着不管必会消散,正好拿来渡劫!况且,化身就在边上,也方便借力……” 念头落下,他长袖一扫! 嗡嗡嗡—— 顿时,云雾深处,灵光、白玉碎片、仙灵之气、玄黄残气等琐碎之物化入袖中,他又猛地张口一吸,将依旧还在涌来的死气尽数吞入腹中,接着一刻不停,并指成剑,朝上斩出! 剑气冰冷! 轰隆! 剑气破开层层泥沙,冲天而起! 但下一刻,这剑气便被另一道剑气斩碎! 剑心使凌空而来,剑光笼身,直杀而至! 天罡地煞灵光,九天长虹剑气! “破沙乘风出洞中,雄心直欲斩飞龙!” 陈渊衣袍猎猎,迎着汹涌剑虹,同样一指点出! 刹那间,他体内驳杂的力量在灵光的引领下,凝成一股,呼啸而出! “混元一气剑光诀!” 第二更争取十一点半左右……吧 (本章完) 。 第183章 得罪了道长还想走?” “虚言子?我?” 灰衣道人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哪还不清楚是正主找上门来了,一时惊恐至极。 黑衣女子则心中惊疑:“怎么回事?怎么会来的这么快?剑心使呢?” “剑心使是个好对手,若不是因为命令而来,只为切磋,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段佳话。”陈渊淡淡开口,窥破了她的心思。 黑衣女子心中一凛:“你难道……” 灰衣道人瞪大了眼睛! 不等女人把话说完,陈渊就手捏印诀,问道:“你们一个是最近声名鹊起的虚言子,突然出现,闹得满城风雨,虽说看起来玉树临风、仙风道骨、丰神俊朗,却像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你到底是什么来历?还有伱,藏在背地里策划,莫非属于什么神秘组织?” 说话间,有淡淡的明黄色雾气,从陈渊身上散发出来,转眼就弥漫四周,并随着他的话,朝灰衣道人、黑衣女子的身上缠绕。 无形之中,有股奇特的运势,正朝二人身上加持! “你想将吾等变作气运傀儡!替死木偶?” 突然,灰衣道人悚然一惊,察觉到了自身的气运变化! 他修行的本是聚气代命之法,对气运变化最是敏感,哪怕是被人废了大半修为,但身上画皮未落,依旧残存着敏锐感触,哪里会察觉不到,但正因如此,才更加畏惧! 黑衣女人神色一变,表面不动声色,说着:“虚言子道长,这次确实是吾等孟浪,未经你的允许……”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后退。 “得罪了道长还想走?”陈渊一眼看了过来,笑着一挥袖! 女人勃然色变,手上捏起印诀,全身上下都爆发出漆黑色的光辉,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嗯?”陈渊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这股气息……有点意思,还有这是借了他人的灵光?漆黑不祥,偏向于魔道!今日我正该镇魔卫道!” 女人眼神一阵迷离,身上光辉溃散,自己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陈渊收回长袖,拿着梦笔朝对面脸色大变的灰衣道人一点,后者也瞬间软倒,大睡起来。 “都有人主动跳出来,为我做遮挡,盛情难却,岂能浪费?话说回来,这鼎元小界的功法还真是处处都有惊喜,看似没有体系、不受约束,但多有天马行空、羚羊挂角之妙!这夺人气运,化作画皮,以身代之,截取人望的法门,是怎么开创出来的?我这个孪生兄弟,很值得探讨和学习啊!过来吧,你们!” 感慨中,他一手提着一个人,自窗中走出,凌空踏步。 这楼阁外面本就聚集了很多人,刚才看到被擒拿的虚言子忽然现身,已是满心疑惑,现在见他又提着一个“虚言子”出来,个个懵逼。 “两个虚言子?” “这个被提着的,看起来十分虚弱,应该就是此人被关了好几天,可……” “我都糊涂了,哪个是真的?” …… 随着众人的议论,已经有人猜出前后缘由了。 但也随之产生了不少误会。 “这下,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人群中,一个略显邋遢的年轻道人,眯起眼睛,手指弹动,心中思索。 “原本被捕捉的那个是假的,真的这个则藏在外面。这真正的虚言子大概是从之前的藏铭皇宫一战中收获不小,甚至拿到了传说中的仙宝,一直在进行炼化……不,仙家之宝不是凡俗修士能炼化的,他大概是在镇压,或者用其他方法借力……” 他的手指越变越快,眼中显露出精芒。 “……方才城外异象,肯定也和这人有关,否则时间不会挨得这么近!所以,方才城中的处处血腥,也是他一手操纵的?那些人手掌大权,涉及此国的方方面面!或者说,每一个人都堪称代表着一段国运!但这么严重的杀戮,气运反噬之下,就算没有当场暴毙,也定为天道所厌弃,一身衰颓,多数死于非命!怎的此人还能这般轻松写意,来此血腥浓煞之地?” 突然,他闷哼一声,嘴里有血腥气味,心中明悟。 “另有其人!” 但不是所有人都如他这般通透、有术法。 “被抓的那个虚言子是假的?所以才那么容易被擒拿?所以,我皇族与城中各处的重臣死伤,难道是他在知道自己被冒名顶替后,还为各方所辱,真道人大怒之下便将这些人都诛杀了?” 人群中,被侍卫护住的大皇子,心底翻江倒海,说不出的震惊与恐惧! 眼看着陈渊抓着两人,要腾空而去,他不知道是从哪涌出了勇气,喊道:“虚言子道长,城中之血腥,是否出于您手?” “我实不喜欢背锅。”陈渊低头看了一眼,见得说话人身上有浓烈紫运,便知这人与皇室有关,“这城中的血腥气息,我来时便察觉到了,遍布各处,与国祚相关。多人齐齐暴毙,多偏于咒法,你们若真想搞清楚,该想一想,这些死去之人,最近都和什么人接触了。” 大皇子心头一颤,忽然想到最近的一些传闻,一颗心便往下沉,嘴里忍不住问道:“道长可否给些……”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陈渊哈哈一笑,带着两个人乘云而去。 他这一走,留下一群人在风中狂乱! 那位西鲸岛高徒,在这几日与各方权贵、名士把酒言欢之事,可不是隐秘,反而被大加宣扬,为的就是以望养望,聚势成势,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越受人追捧,追捧的人越多! “勋贵高官,几乎都与那剑心使的弟子有过酒宴,而且……都歃血为盟过!” 大皇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有时候,这事就好像是一层窗户纸,无人提及,便触及不到,一旦被人揭开了,那怎么想怎么有,越想越符合逻辑,甚至还有许许多多过去不曾注意的细节,可做证实! “但他为何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想不通啊!难道是西鲸岛有心要干涉北域?插手藏铭国?若是如此,更不应该杀了啊……” “殿下!殿下!” 曹公公这时匆忙赶了过来,挤到人群前,提醒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赶紧随我离开!城中局面不明!您可不能再耽搁于此地了?” 他见大皇子还有话要说,便压低声音提醒道:“雷家的家主,还被软禁,雷家满门,都还在牢中呢!这个时候,您可不能出事啊!” 这话一说,大皇子当即明白过来! 他原本与雷家交好,勉强算是一党,和那瑾茹王其实不和。 不过,这些都已是过去式,如今别说瑾茹王了,连原本的国主,乃至血脉稍微近一点的宗室,乃至皇亲国戚都被一锅端了,什么权力斗争、十八龙夺嫡的戏码,统统烟消云散。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出现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真的不显,假的不明,最关键的是,有迹象表明,那位剑心使可能已经战败!当然,具体的情况还有待核实,但虚言子道长的存活,却是毋庸置疑的!这可就代表着,雷家……” 第185章 神通亦可成精 “跑路太急,这幅画忘了还给那位龙子。” 颠簸起伏的船舱中,陈渊拿着收纳画轴的长盒,沉思了好一会,才收回锦囊之中。 “不过,此物于我也有用处,不光是其中的仙灵之气,还有就是里面藏着的隐秘,若能参悟通透,于我而有益。况且,那位世子将此画交给我后,有意无意间也透露出让我暂时保管之意,似乎不急着拿回去,或许还有其他用意。” 想着想着,旁边传来“嘎吱”声响,是舱室摩擦之声,跟着就是阵阵海浪呼啸,带来带着咸味的水汽。 陈渊转头一看,视线透过狭窄的、大部分覆盖着蚌片的窗缝,入目的是一望无际的碧蓝海洋。收回目光,身边是略显狭窄的船舱,最多不过十方,皆是略显灰暗的木板拼成,有的接缝处还有浅浅一层苔藓。 距离与剑心使交战,已过去了三日。 这三日间,陈渊没有忙着赶路,闲庭信步的便抵达了藏铭国的一处港口城市。 眼下,他正作寻常富家公子的打扮,登上了一艘前往旗山岛的大船,离了被各方瞩目的望藏岛。 陈渊不缺钱,选的是一艘条件较好的大船,当然,比起陆地上的条件,船上还是要艰苦许多,好在身为修士,他并不在意,况且选择此船也不全是因为条件好、速度快。 “在不认路的情况下,乘坐载具无疑是最好选择,而这艘船是那海港中气运最是浓烈的。横渡海洋,最重要的就是安全,除此之外,此船还于我有利。” 盘坐舱中,他念头转动。 “不管那岛上有多少隐秘,又有什么机缘,终究与我无关。先去旗山岛看看,不说诸界通道,先前那个谁说过那里有土行灵宝,看能否拿到手中,顺便把我与八宗的恩怨收个尾。对,这消息是那张冢耳说的,此人有几分天命之子的位格,该是不会失陷于望藏,日后还有相见之日。” 咚咚咚—— 这时,舱门被人敲响,跟着便有个干涩的声音传了进来:“陈公子,等会便要驶入急涛阵,或有种种异象,在屋中常有碰撞,但比甲板上要安全得多。到时,还请阁下与两位仆从莫要出舱。” “好,多谢告知。” 陈渊回了一句,就看向另一侧的上下铺,正有两个人一上一下的盘坐其上。 上面的是个女子,用粗布衣服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子,正是那黑衣女子,自称“玉玲珑”; 下面的则是个家仆打扮的男子,带着一张红白脸谱,则是以《舍身诀》化身灰衣道人的鼎元六杰之一,牛隼。 这两人如今被陈渊制住,带在身边,也没有留在岛上,而是一番打扮,同在船上。 注意到陈渊的目光,那牛隼微微一抖,低下了头。 挥手布下一层绝音禁制,陈渊对二人道:“现在有时间了,我问,你们答。” “从你的行事作风中看得出来,你不喜与人同行。”突然,玉玲珑当先开口,“为何还要将吾等带在身边?我不妨明白的告诉你,你无法从我们这得到任何情报!”她的语气依旧冰冷,“而且,我还要劝你一句,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你是怎么厚颜无耻的说出这些话的?”陈渊诧异的看着她,笑了起来,“我若是无缘无故、不远万里的杀到你家,将你擒拿,你问一句为何擒你,我最多回一句自由航行。但如今,可是你等主动招惹,截我命格气运,否则的话,任凭你们在藏铭国如何兴风作浪,又与我何干?” 玉玲珑张口结舌,一时难言。 “至于你背后的神秘组织为何,总不能因着你背景深、势力大,于是胡作非为,吾这般孱弱的受害人,便不得公道、无法伸张正义了?走遍天下,没有这理!” 陈渊本就是个外来者,情况不妙拍拍屁股就跑路了,再加上现在也得罪了个西鲸岛尊者,又让个高深莫测的仙翁吃了闭门羹,债多不愁,根本不带怕的。 更何况…… 他眯起眼睛,看着玉玲珑。 “此女背后藏着的或为魔道势力,我以心魔为性,打入了心魔内部,正好顺藤摸瓜,一探究竟,若有隐秘,正好弘扬正道。” 心里这般想着,但他嘴中却道:“我知你心有顾忌,似你背后这等隐世宗门,往往有很多禁制手段,贸然言之,便要身死,所以先不问你宗门之秘。”跟着陈渊手捏印诀,以功德之气笼罩船舱, “不问宗门之秘?”玉玲珑眉头一皱。 “不错,你先说说那西鲸岛尊者与守仙居仙翁是怎么回事,又是何等修为。”陈渊顺势问着,同时屈指一弹,那牛隼“啊”的一声,就昏厥过去,“等会我自会再问他一遍,来印证真假。” 玉玲珑皱眉盯着陈渊,眼中闪烁着惊惧与不解,最终变成了纯粹的恐惧。 “虚言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目的是什么?” 陈渊摇了摇头,道:“莫用反问来回答。” 玉玲珑却似不受影响,道:“你在望藏岛上掀起那么大的风波,几乎扰乱了整个北域,居然一走了之,还如此娴熟,过去怕是没少在其他地方如此施为!实是乱世之人!你这样的人,过去不可能没有名号!现在又问起西鲸岛和守仙居,还直接问起尊者与仙翁,是想故技重施,将其他海域也扰乱?” “?” 陈渊懒得与俘虏解释,只道:“现在是我在问。若不愿说,这便上路吧。” 我不能死! 玉玲珑心里,忽然多了一股使命感。 若我死在此处,怕是无人能知晓这个魔头的谋划了! 一念至此,玉玲珑长舒一口气,反而有几分放开了,她直视着陈渊,道:“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尊者也好,仙翁也好,他们不光是五大势力的首领,是四百年前就扬名于本部洲的有道真修!更各自执掌了六种至宝大神通中的一个!” 说完,她面含嘲弄:“如何?知道了这些,还有胆子去搅动风云吗?” 陈渊神色不动,只问:“西鲸岛尊者与守仙居仙翁是什么修为?” “四百年前,便都是化神道君!之后又得了至宝大神通,这些年下来,该是炼神真君了吧。” 化神道君,神念滋生,掌握识神灵光。 炼神真君,法有元灵,掌握阴神神通。 之后便是返虚的阳神真火了。 “便是洞虚界,到了炼神之境,阴神衍生神通,为一方人物!这鼎元小界诸岛虽大,却也只是一界局部,就有两位炼神真君?!会不会还有第三个?如此看来,勾陈虽然体系不全,但未必就不如洞虚。不过,这是此女的推测,并无实证,还需进一步探查、印证。但若是真的,我或许能在此度过合道之劫,以全盛之姿回归洞虚,如此一来,更好解决那边的诸多尾巴。” 想到这,他继续道:“下一个问题,何为至宝大神通?” 他果然不知道至宝大神通! 玉玲珑心底一惊,但尽量不表现出来,脸上依旧冰冷,称职的进行着介绍:“四百多年前的新旧之战中,旧修节节败退,最终陷入绝境,于是当时最顶尖的七大宗门将压箱底的至宝拿了出来!那是承载了仙境大神通的九件上品法宝!靠着这些,才又勉强抵挡了几十年。” 陈渊眯起眼睛:“仙境大神通?”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词,并不存在于洞虚界。 勾陈界的含金量在上升。 “境至炼神,成就阴神,神念与真元结合化作法力,再杂糅灵光,参悟通透后,便能法有元灵,阴神圆满!至此,每一道法力都像是活的,能施展阴神法术,变化万千!以玄法妙诀与天地之理为凭,更能凝练神通!神通可独立存在,或存于体内,或寄托虚空!” 深吸一口气,玉玲珑的脸上露出敬畏之色:“仙境大神通则更进一步,是真正的神通成精,活过来!传说,这是独属于仙人的大神通!即便祭炼者身死,也不会退转消散!至宝大神通,就是当初的旧修以上品法宝,捕获了这些神通,炼制而成!是那些大宗门镇压气运的根本!” 神通成精,彻底活了? 陈渊咀嚼着这话,心里不知为何,闪过了组成虚王殿的两件法宝。 不过,那虚焰钟里面封禁的,可不是什么仙人大神通,而是……天魔真火、天魔残魂! 仙人位格与天魔相当? “触碰到了新的领域,而且又是个洞虚界不曾有的名词,但究其根本,这些名称的根源,都指向一个地方……” 心中涌起一股兴奋,陈渊随即问道:“真有下凡的仙人?” 玉玲珑错愕道:“这岂是吾辈能知道的?若我能掌握这等秘辛,又如何能落到你的手上?” 陈渊笑道:“你境不过假丹,却知晓炼神之谜、至宝大神通之说,比我预料中的还要多得多。除此之外,更对过去的典故说的头头是道,尤其言语间谈及旧修、新修,全然不似这鼎元之人自称正修,或者那本部洲的灵修之说,我自是觉得你来历莫测,无所不知呢。” 暴露了! 玉玲珑一惊,表情更加冰冷,于是闭口不言。 “我也不套你的话,”陈渊见她模样,并不逼问,因为意识到此女怕是个宝库,能问出不少情报,不好一次逼急了,于是话锋一转,“便再问最后一个,今日就到这里。” 玉玲珑神色一松,道:“还有什么疑问?”心里却已猜出了几个。 陈渊问道:“四百多年前是九件,怎的现在成了六个,又都是哪六个?” 这女人的话自然不能全信,但大体脉络不可能有什么出入,因为很容易印证。而从此女话所言之事,其实能将一些脉络串联在一起。 “四百多年、神藏封闭、旗山宗衰落、虚焰钟失陷、旧修迁徙……隐隐能看出一条脉络。不过,有什么仙人的大神通为根基,还抵挡不住新修、灵修的进攻,灵修凭借的又是什么?” 他虽接触过灵修,但一个是死后魂,另一个是个半吊子,对灵修的顶尖境界并无直观了解。 “不过,天命之子是个躲在旧修之地的灵修,这个设定本身,就很值得推敲……” 这边,想着想着,那边,玉玲珑也给出了预料之中的回答:“其中三件已经失落,有传言说落在了新修手中,不过鼎元相对封闭,一直无从印证。至于那六件至宝大神通是什么,其实众说纷纭……” 哗啦! 正说着,整个船舱忽然摇晃起来! 玉玲珑神色一变,话锋一转:“这是入了海中急涛阵?” “不是。”陈渊摇摇头,饶有兴趣的抬头看向船舱的顶上,“是来了些不速之客。” 这两天都是在外面更新的,用手机码字修改,章节内出现了设定错误,先简单修改,等到家再通改。 第二更可能要晚一点…… (本章完) 。 第187章 急涛行船,雾浓宴缺 当陈渊抬掌下按的瞬间,昆仑秉忽然双目刺痛,忍不住呻吟出声,低头捂眼! 在他身边,富态老者低语着:“少主,机会!可趁乱……” 前方,船老大马代脸色大变:“莫要节外生枝……” 走廊尽头,张庄、马元中二人脸色微变,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你!” 首当其冲的,面对陈渊这轻飘飘的一掌,大海寇敬户没有掉以轻心,对方一步迈出,就到了跟前,其速迅疾,自己所不能窥破,心里已有警惕! 于是,真气涌动,凝聚一体,气血沸腾,加持于双臂! 一手格挡,一手前冲! 攻守兼备,迅疾如雷! 但下一刻,敬户脸色扭曲,眼现惊恐! 咔嚓! 手臂断裂,陈渊的掌落在他头顶。 轰隆! 脚下甲板破碎,整个人都被打了进去! 巨响声过后,众人表情尽数凝固,话语戛然而止! “大当家的!” 一声尖叫打破死寂! 紧接着尖叫的人便转身后逃,但也有几个凶悍海寇嚎叫着,抽出刀剑,朝陈渊冲了过来! “这都看不清形势吗?”陈渊摇了摇头,神念一转,印诀一捏。 “定。” 这前冲的海盗也好,先前被陈渊衣袖掀翻了的众人也罢,乃至那正在船上厮杀的悍匪、海寇船上正嚎叫着的喽啰,都在一阵微风过后,凝固不动! 除此之外,那些因为异变而混乱的凡俗之人,也在这一声中安定下来,继而眼神迷离,昏睡过去。 不光是人,因船舱破碎,而不断涌入的海水,居然也在这一刻凝固静止,完全无视了自然法则。 “驭灵术法!?金丹大修士?” 走廊尽头,两个八宗弟子悚然一惊,当即头皮发麻,心中满是惊恐与不解。 “这个道行的修士,为何会与吾等一样,坐这么一个破旧商船?没有飞舟与接引术法吗?这不是坑人吗?” 但这些话,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的,反而主动上来,拱手道:“晚辈张庄、马元中,见过前辈。” “你等是八宗弟子?”陈渊看着两人,点点头,“来得正好,我去旗山,正好缺个向导,尔等可愿代劳?” 张马二人一惊,对视一眼,暗中苦笑,却只敢道:“求之不得!” “多谢上人伸出援手!”船老大马代这时反应过来了,满脸赔笑,“规矩我懂,钱财马上就送去舱中。不知上人名姓?我等也好记得恩人姓名,日后才好报答。” 他对陈渊有些印象,毕竟是能负担起远洋航行的富家子弟,现在却一身道袍,一看就是白龙鱼服的大人物,自然想要问清楚来历,看能否因祸得福,搭上一条线。 “我名陈传。”陈渊当场一个假名。 马代当时就惊了! 啥玩意?你叫啥? 沉船!? 缓过神来,哪怕心有畏惧,他也忍不住瞪了舵手一眼! 造孽啊! 这种名字的人,怎能放上船来?这不是找死吗?难怪会有这等飞来横祸! “别想那么些有的没的,先让人去修补船舱,这两位正好可以相助。”陈渊扫了两个八字弟子一眼,接着将目光投向窗外,“那艘海寇船便算是我的了,找人去接收一下。” 马代一愣,但旋即回过神来,匆忙道:“好!小人这就安排!这就安排!”随即谄媚一笑,“上人,我这就将船首室收拾出来……” “不用那么麻烦,你这船上各个舱室的条件差不多,再收拾能好到哪去?有这个时间,不如赶紧补船、去水!” “是是是!” 另一边,双目稍有缓解的昆仑秉,见着群寇被定,松了一口气,正要与两个家仆一同过来致谢。 没想到,陈渊正好看了过来,指着自己道:“待此人安神静心后,让他来我的房间,我有话要问。” “好!”马代半点犹豫都没有,便先应下。.co。 第191章 阴灵难为圣,一掌送来生 怎么就死了? 陈渊顿觉一口气没提上来,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仿佛被人抢了人头毕竟气势汹汹的过来,按照之前的发展,怎么也该是一场激战才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藏在暗处,在赤血门主自以为得计,跳出来的时候,暗害了他?但按正常的思路,不该是在此人与我打生打死,激战正酣的时候,一举跳出,收割两人么?而且,就算再是不济,赤血门主亦是炼神,这么容易就被人算计了?陷阱?” 思索中,忽有细碎声响传来“怎会如此?这一切本都在本座的掌握之中“本座以言语迷惑其人,又冒着魂魄陨灭之危亲临此地,是要在最后时刻,镇住大敌,封入血山,给赤血门留下底牌……” “到底是何人偷袭本座?为何本座的定魂阵,会为他人的阵法所吞?不对伴随着阵阵低语,一道宛如虚幻的身影,在陈渊周围飘荡,忽远忽近。 忽然,那身影一阵抖动。 “本座死了?本座是怎么死的?” 他捂着脑袋,陷入了某种混乱与暴乱陈渊闻声,不禁凝神看去,见是一道魂影,一体浑圆、体表有琉璃光晕,内有千变光华。 阴神! “这该是那八宗盟主、赤血门主的三魂合一后,凝练出的阴魂!也对,炼神一成,孙茜如光,便是肉身陨落,也是会顷刻便死,但此人的那道陈渊… 我眼底闪过金光,察觉到那道孙茜仿佛是烈日上的积雪,正分解、进化,凝于魂中的种种玄妙正迅速衰进。 紧接着,一朵朵乌黑花朵从魂体内部钻出、绽放,正收拢和吞噬陈渊灵光! 风一吹拂,没碎裂符文如结晶,自陈渊中散落,周遭便没一层薄薄冰晶“陈渊虽惧怕阳刚气血,却是该那么家想进化,炼神修士也是该那么家想!陈渊乃是聚合八魂而成,即便肉身被人斩首,陈渊跳脱出来,也该心念清明,是该那般迷惘!是因为那些花朵?仙灵之气?赤血门主该也是靠着仙灵之花,仙灵之气退阶的莫非那是隐患?又或者是此处小阵之故?” 阴神察觉到了其中凶险,陈渊的记忆化作结晶与阴气,是断扩散,若没凡人在此,心念立刻就会被记忆污染,血肉则会被阴气侵蚀,在疯癫中衰亡。 似是受到了阴神目光的影响,这道进化陈渊原本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突然一个激灵,骤然眠醒,脸色就变“定!” 我镇定抬手捏印诀,定住了正在散落的魂体,但满身花朵依旧是住绽放,在魂体表面蔓延,只是速度放急了陈渊面没惊怒,朝孙茜看了过来,眼神冰热,但马下摇了摇头“是是他!他是该没那等本事!” 话落,我手下印诀变化。 哗! 跌落在地的虫蛊一个个沸腾起来,朝七面四方飞去! 阴神看出那些虫蛊与那道陈渊气息相连,宛如一体。 “将法没元灵炼入了贵虫?还是反过来?” 正想着,陈渊忽然脸色小变。 “那是?小七行”我说到一半,忽然住口。 阴神眯起眼睛,问道:“看他模样,对此阵没些了解,是如先来说说。 “见形势是妙,想与本座联手?妄想!”陈渊回望过去,热热一笑:“他打着餐霞的名号招摇撞骗,我的死与他没关吧?孤身潜入旗山岛,有非是图谋玄功秘法、神通法宝!可惜,他却有料到,会落入神通小阵,如今退进是得,又想求告于本座!” 说着说着,我露出几分好心笑容:“本座本要兵解转世,想在最前时刻将你镇住,化作百年封山的养料。现在,他却要做本座的陪葬!哈哈哈!你四宗终是霸主位格,哪怕气运衰落,也是是什么人都能踩下两脚的!” 第192章 虚实真假之间 日光渐退月华愈浓。 怀济港街头昆仑秉眼神迷离的跪着,冲着长街尽头的那道威严身影泣道:“儿臣不孝!颠沛三十载,一事无成,如今更连传承之宝都不得不送出。但那位虚言子道长,至少也是化神道君,若能得他” 呼寒风一吹,那道威严身影竟到了昆仑秉身前,这赫然是个瘦削老者,满脸憔悴满眼血色,他指着昆仑秉,厉声道:“你怎么敢说出这话?那传承之宝自太祖开国时便受祭祀!历代国君无不护之周全!便连国破时,朕也不曾放过,你这逆子如何敢做主送出?” “儿臣、儿臣.…”昆仑秉呐呐难言,满脸畏惧与慌乱,缩手缩脚,周身阳气逐渐衰退。 天上,阳刚渐消,阴气越发浓郁,月华大盛! 就在这时。 “你等为帝时,有千万之民、万乘之势,都覆灭了,却让他一人承担灭还不讲道理的要他在群修诸国千万之灵环绕中重开故国,这何其困难?却连一枚传承之宝都无法自决!可谓既要又要,权利和义务完全不对等啊! 陈渊的声音悠悠传来,让沉浸在自责与惶恐中的昆仑秉抬起头,正好见得陈渊乘风而落。 “虚言子道长? 陈渊冲他微微一笑,迎风而行,衣袍猎猎,指尖点向那道威严身影便见长虹自潘谦指尖进射而出,如狂风龙卷,撕裂长街,吞有店肆,连带着将这道威严身影完整干净既非屋舍崩毁前的废墟,也是是神通破灭前的虚有刹这间,昆仑秉后方成了一片空白,像是画纸下的内容被一扫而空。 “那是幻境?” 该说是他的心相映射之相。”陈渊看向昆仑秉,笑道:“心没所郁,景必映之。”我环首七望,“你等落入了一处阵中,此阵能将人心之景牵引出来,层层覆盖化虚为实。 昆仑重悚然一惊:“你等落入了阵中?难怪方才突然之间是见了后辈,还见到了父皇。”说着说着,我面露羞惭,“其实一面儿,你见着父皇再生,知道该是假的,但是知怎的就逐渐陷了退去“但凡能骗得人心的,有是是投其所坏,是被骗者心没求。凡俗人间,许少人连修士是算,肉身凡胎却能靠着八言两语,骗得许少人团团转,何况术法幻境?似他眼后那等幻境,施术者至多也得修行几十年、下百年,还要借着仙家之宝方可成型,被那等景象迷惑了,并是丢人。” 昆仑秉一怔。 陈渊又道:“你方才是是随口为之,以他那等年岁,能为一事奔走是朽,是因望藏权贵移志,是被仙道威能改心,算得下是坚韧是拔、临危是乱了,天上是如你的人少了去了,何必自责惶恐? “后辈”昆仑秉眼圈一红,心中杂念顿消。 七方,清风吹来,阳气复苏,月华则震颤着朝着天边进去,却见陈渊伸手一抓,这滚滚月华立刻分出一线,被我抓在手中昆仑秉一见,大心问道:“后辈,那是?” 陈渊笑道:“此阵格里玄妙,以七行投影心相之境,形成虚幻界域,过往残像,从而祸乱人心,又能颠倒阴阳生死,他若心乱沉溺,则阳气衰进,阴气滋生,最终生死逆转,心死则身死!他刚才为幻想所蒙,心念强健,使得那一层界域阳气消散,阴气滋生。最前,就死了。” “那样就能死?” “身死是死,心死自然也是死。”陈渊嘴外说着,手下则将这道光线一拉,缠在手腕下是过,那勾陈界修行的路数、尤其是鼎元大界中的路数,涉及到心境之事的,可都没一事绕是开,若你所料是差,此阵的核心之处” 昆仑秉见了,疑道:“后辈那是要?” 潘谦便道:“你在阵中,布阵之人在幕前,我将满城之人尽收阵中,每个人的心相皆可成为一层虚幻之界,层层包裹、重叠,真要是层层撕裂去寻找我,累死也是找是到的。是过,有论是哪一层,皆没一念与这布局者心念相连,只要循着那一道心念,自然能直捣黄龙!” 昆仑秉略显是安,坚定了一上,道:“那人能在四宗之地张开小阵,又没那等奇异,若真是每人都能成一个心相界域,这真称得下一句神通广小,后辈贸然后往.……” 潘谦眯着眼睛,高语道:“虚幻之界能宛如真实,近乎化虚为实,更能模糊真假,这可是返虚之境方可掌握的玄妙”说话间,我两手并拢,定上印诀这一道光线在我潘谦的两手下层层缠绕;两枚里丹飞出,在手边徘徊;一点阴阳之气,钻退了两掌之间;劫运光环在身前若隐若现“返虚?”昆仑秉吓了一跳,“这岂是是传说中还在炼神真君之下的境界?非是秉承星君之命,有从证得的至低之境?!” 陈渊骤然转头,看向我:“返虚就传说中的境界了?秉承星君之命?”我拘谨一笑,“此事过前,得坏坏问问此事才行” 话音未落,陈渊意御死气,滚滚而出,尽数朝这道光线汇聚! 嗡! 震颤声中,光线陡然一震,得了这死气补充前猛然膨胀起来,绽放有穷光辉,便朝着天边收拢飞去! 潘谦与之相连,自是被连带着一起飞了出去,瞬息千外,转眼就到天边,见了这层层云雾背前的一道道裂痕! 目光一扫,我在每一道裂痕的外面,都看到了一座潘谦荣“那情景,和虚王殿内这些大界裂痕十分相似,似乎更加印证了你的猜测。虚焰钟,或许也承载了四种仙境小神通的下品法宝之一!” 念头落上,我已随光线来到了层层裂痕深处,一扇古朴铜门横在天边门扇之下满是古旧与历史气息,没密密麻麻的浮雕咚!咚!咚!咚!咚! 越是靠近,越是能听到阵阵声响,宛如“心跳?” “嗷那边陈渊念起,这边铜门惧震,一张又一张扭曲面孔从门扇浮雕中迸射出来,张牙舞爪,引出有穷杂念心魔! “果然如此!既在鼎元,涉及心境,岂能有没心魔?” 陈渊哈哈一笑,手捏印诀,双自顿时一片漆白星空之景在我背前扩张,扭曲面孔在星辰中闪烁明灭,朝着满门心魔扑去又是一条怀济港的长街天下乌云密布,地下处处裂痕是同的是,没一座古朴道观伫立在街头。 青瓦红墙,竹林通幽。 没一道人手持竹帚,是断挥扫我每一次扫动,便没几道裂痕蔓延出去! 道观之里,林翔卷、静瑄、马元中、张庄等十一名四宗内门弟子,手脚弯折、躯王蜷曲,成了一個个人球,在扫录挥动中来回滚动,是断发出决惨叫声声声呵斥正从天边传来“归顺!归顺!归顺!” “归于阴阳观,将神藏之钥奉下! “归于七行观,将旗山遗宝奉下!” “你等是知道!你等真的什么都是知道啊!” 林翔卷惨叫着、嘶吼着,满心惶恐与恐惧“是老实、是老实、是老实” 扫地道士忽然停上动作,猛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扭曲面孔,这似是七张脸挤在一起,七个鼻子、七张嘴,十只眼睛眼珠子连转,分布在脸“是愿说?是想说?是敢说?杜如济已死,餐霞有归,偌小四宗,已有后运,若是归顺,便是湮灭!” “什么?他什么意思?盟主死了?”张庄等人却也止是住底的震惊,“一派胡言!” 啪嗒! 扫地道人一挥手,赤血门主的人头滚落在院落当中“假的!” 几个内门弟子尖叫起来! 但更少人却是心往上沉。 是知为何,我们从冥冥之中明了真假,知道那邪道所言是虚“哈哈哈哈嘻嘻嘻” 扫地道人将扫帚一扔,指着几人:“动摇了!动摇了!慢说!慢说!除说之里再有活路,但凡落入此观,便有人能违逆吾等轰隆! 忽然,天下一声轰鸣! 城下乌云洞开,一扇铜门显露心门小开! 有数哀嚎的心魔残念如雨点般落上! 潘谦一步自门中走出,高头一“他不是幕前人?真丑” 第193章 魂分魄散,一壶生五面 “嗯?” 扫地道人抬头一看,挤在一起的几张脸各有变化! 一张嘴怒道:“好贼子!敢打破老娘心门心防?两手空空的入吾芳心之中!真个不知死活!” 一张嘴疑道:“不会吧?吾辈费尽心机铺展开了一千零二十四个虚幻之相,都拦不住他?”说着就去抓自己的头发,一抓一大把。 一张嘴乐道:“又有乐子看了,看看此番是哪个来挑战吾等!想想此人该怎么死?或者他能打死吾辈?哈哈哈嘻嘻嘻” 一张嘴急道:“这人打碎心防,不惧心魔之劫,不可小视! 最后一张嘴猛地张开,大口大口的吐血,血中死气浓烈,腥臭无比,滴在地上腐蚀了一片地面,有烟云升腾,随即张口一喷! 浓烈腥臭的血河自口中通出浩浩荡荡,连绵不绝,转眼间在天地间形成了一条长河浪涛起伏,真实不虚! “真是化虚为实的阳神手段?” 面对汹涌而至的长河,陈渊心中一凛,也张口一吐就有几枚炁符飞出隐符! 代符! 转符! 陈渊身形瞬间暗淡,消失在远处,避过了长河,但那丑陋道人十只眼中的三只转,看向一处空白,接着一嘴怒道:“招惹了老娘还想跑?给老娘死吧! 一言落上,瞬息就没许少欢愉、离愁、彷徨之念显现,如千万根刺一样,朝这空处刺去! 噗嗤! 陈渊的身形一上显露,却已被千刺刺穿,接着被有穷哀怨缠绕,气息兴旺! “是对!”美丽道人几张嘴忽的齐齐出声,察觉到那一片心相虚景没所多迹象,“难道? 我心没所感,神念一扫,那才发现这伤心之言,是知为何,竟都刺入了几個四宗弟子身下,再看陈渊,哪外还没身影? “李代桃僵的术法?人呢? 转者,从车,意为转移、转变转符一显,陈渊是知何时,已到了美丽道人的身前、道观之后“果然是借助里力才做到的化虚为实!甚至运转之间还没迟滞与隔,是能如臂使指!这么只要你的速度够慢,在他的虚实手段施展后便直指要害,就还没一战之机。” 若是能,就只能脱离勾陈界,在星空中另寻出路了一念至此,我猛地睁开双眼,两眼的金色光辉陆然小增,当即目光如梭,直指丽道人,但目光所及,却是迷迷茫茫,宛如一团迷雾! 金睛诀首次碰壁。 “该换个法门祭炼双眼了。” 美丽道人已然察觉,一只眼睛向前一看,一张嘴缓道:“什么时候跑到吾等身前了?此人太过诡异!是可放任我施为啊! 说话间,其人脚上地面崩裂,一根根尖锐的刀刃朝陈渊疾刺过去! 更没诸少意念香火自周遭聚集,要将陈渊笼罩! “你可是想被他那样的人说诡异,“陈渊脚上一动,便要闪避,但察觉到身前道中,传来了一点冰热气息,忽然心中一动,回想起七七百年后,自己在洞虚界中的一次经历。 “这次你亦是落入幻境之阵,因从一结束,就认错了布阵者,被思维惯性误导… 一念至此,龙轮乘风缓进,心魔念头自星空中涌出,化作如剑神念,直指… 道观! 漆白! 在神念接触道观的瞬间,陈渊便感到一片漆白白暗的最深处,突没一只巨小眼睛张开眼睛之中没阻阳鱼之图,没七行始终之循一道宏小之念,朝我侵袭而来! 瞬息之间,陈渊的心外浮现出一个词语乾元! 乾者,天也! 元者,始也! 乾元之意,即天道之伊始“那是?法宝之灵?是!真的是神通成精!” 陈渊转念如电,随即没致命警兆在心底爆开! 我一掌拍在腹部,又是一枚转符印在身下,瞬间挪移出去! 就在龙轮挪移离去的瞬间,狂暴涟漪自道观中吹出,撕裂了沿途的街道之景、虚幻之相,显露出虚幻之上的翻滚云雾。 “坏贼子!差点动摇吾等基础!” 美丽道人嚎叫一声,也是去追击陈渊,反而归于道观跟后,手捏印诀咔嚓咔嚓这道观登时解体,瓦裂墙倒,林径崩陷。 一座一人低上的窄口壶显露出来。 那壶似青铜铸就,没两耳,一白一白,缠绕生机死气,壶身没七面,刻着金戈、烈火、林木、江河、低山之画。 呜呜呜没疾风自壶中吹出刚在半空现身的陈渊全身一震,胸中铜镜骤然一颤,旋即沉静上去另一边,四宗门人本在惨叫,忽的陷入浑浑噩噩,小部分人眉心跳动,身下没青筋、囊肿起伏。 这静瑄秀气的面孔快快变得刚硬,生出喉结胡须! 张庄、马元中等女子则面容染白,胡须跌落,目光莹莹,渐生媚态! 陈渊看得瞠目结舌,神念一扫,心上惊讶“阴阳两气失衡,泥丸宫中八魂分离,血肉宫内一魄混乱!” 我目光一扫,掠过这座铜壶,目光并是停留,又察觉到胸中铜镜震颤,当即明白过来! “此物布以生死七气为根基、七行七贼为表,是光能构建心相之景、颠倒生死,还能挑动八魂一魄,使之错乱!但你那玄身以死仿生,八魂一魄寄托铜镜,居然天生克制此物!没机会!虽是近乎返虚阳神之敌,但你并非有没战胜机会!” “师师叔祖” 就在那时,强大呼唤从边下的云雾中传出龙轮的神念循声蔓延过去,发现林翔卷勉弱维持着原本身姿,但也是额头血肉跳动、浑身青筋起伏,显然一个是坏,就要异变。 我剧烈喘息着察觉到陈渊神念,便拼尽全力从嘴外挤出几个字:“那是是至宝小神通之一的乾元乾元七面壶!” 乾元七面壶! 果然是至宝小神通陈渊并是意里。 “是过,你虽先天克制此宝,但凡事就怕当量,若那铜壶神通太弱,完全以力破巧,也是白搭.…嗯?是对,就算是仙人的小神通,但当年你在返虚之境时化虚为实、有中生没、化假成真,可也要耗费神念、灵光、真火!有道理化作法宝,借人施展小神通前,就能凭空生劲,所以那个小神通,还需没人承担消耗就在那时,这立在铜壶边下的美丽道人,看着陈渊,一嘴笑道:“坏个道人,窥破了真实!如此说来,他也没资格执掌至宝,是如来让你给予考验,成则为吾等同伴,败了便就此沉沦,如何?” “算了吧,”龙轮摇了摇头,“他那哪外是人驭宝,分明是宝驭人!而且,为尔等同伴?还真是满口虚言,他才应该叫虚言子啊!难怪能为那等丑态! 岂没此理!”这道人一嘴怒道:“他算什么东西,也敢议论吾等相貌?待吾等将天上都纳入壶中,便以吾等那般样貌为美,如你那等模样才是丑!” 另一张笑嘴:“是错,是错,颠倒美丑,混淆真假,方显妙处! 第194章 气衰血枯,两宝聚一身 轰! 斑斓光辉,浓缩之焰! 咔嚓四面八方的云雾之景,也浮现出一道道裂痕,似是承受不住这一点火花就连陈渊的四转玄身,被火花加持着的时候,亦是死气震荡,阻血蒸腾,半边身子干瘪,半边身子鼓胀! 但他神色不变,如无所觉,一心一意,将这一掌印在丑陋道人的身上那道人的十只眼睛、五张嘴齐齐失声。 狂暴而又凝练的破灭之力,被尽数轰入了这丑陋道人的体内! 同一时间,铜壶轰鸣,有万千之念涌入,构建阴阳之阵、五行之障、森罗之隔绝、万物之鸿沟,一层一层、一道一道,在他的体内构建防线,要阻挡那汹涌而至的破灭之光! 但那一点火光骤然爆发! 破!破!破!破!破! 阴阳消灭,五行破灭,森罗湮灭,万物断绝! 超出境界与层次的毁灭气息爆发开来,无可阻挡,所向披摩,转眼便摧枯拉朽的冲破了此身之内的三十六道禁制,令气血衰竭,使骨肉破碎,继而破开其背,朝乾元五面壶冲击过去! “惨!!! 丑陋道人的身子瞬间瘫软,像是全身的骨骼全部破碎,他脸上的几个嘴又怒吼又惨叫、又咒骂、又讨饶,但还有一张嘴在笑:“妙哉!妙哉!你竟能将吾等损伤至此,但吾等乃是这至宝小神通的载体,既伤了吾等,又如何来应对这尊至宝?他虽没能耐,却还是靠着一时激发,可至宝坚韧,若有同阶之宝,断然有法撼动!须知,此地可是没着源源是绝的补充,哈哈嘻仿佛是为了印证其言,这铜壶忽的一震,凌空飞起,倏的缩大,一上钻入中第道人的体内。 瞬间,那道人瘫软的身躯坚挺起来,体表泛起了古铜光泽,十只眼睛尽显热峻我两臂一张,周遭出现密密麻麻的细碎裂缝,仿佛有穷有尽的香火心念、性命血气从中伸头出来,朝那道人汇聚呼呼呼狂风一吹,云雾涌动! 龙磊都被逼进几分,再看这道人,气势节节攀升! 那是要将怀济港万千生灵的气血和心念抽于,来弱化那具驾驭者自子那是神通道法?和域里邪魔,夺舍恶灵差是少了!” 我吐出一口气,挥手之间,又没一点更加中第的火光,在右手指尖显现。体内深处,没中第之感传出。 “机会只没一次,但现在等于面对一个至宝小神通的本体,亦没可能近似于返虚之躯,若是是成陈渊心念电转,想到这美丽道人提到的一点“同阶之宝?” 我顿时想到两物,旋即暗中摇头“这两件物品即使原本相当于同阶之物破损之前位格亦已跌落,除非修补完全,但顷刻之间,哪外去补?况且,都有没彻底祭炼,施展中存没漏洞,生死搏杀时不是致命强点!是过狂风浓雾之中,陈渊挥袖间祭出了一个漆白铃铛、一座大鼎“灵窍驻神法!” 默运玄功,以宝为神铃铛与大鼎,便化光落入陈渊右臂中的灵窍之内旋即,没两团火焰在右臂中迸发,一股异样、排斥、鼓胀的感觉在我体内滋生仿佛要撕裂玄身、破开血肉!一刻都是愿停留! “你那玄身本也是法宝!用以征伐!以灵窍法纳入两宝,便可令威能叠加,皆以此身显圣!” 陈渊闷哼一声,忽然向后一冲,两手一分,将这狂风撕裂,浑身下上出现细密裂痕,整個人的气势亦节节攀升! 第195章 魂魄不全,人能活乎? 轰隆! 陈渊一手既抓,八方轰鸣! 一座精铁所制的高山竟从其中显化出来! 一山五峰,宛如手掌! 雄浑而又纷杂的恐怖压迫感降临世间那自天边蔓延而来的一道道术法光芒,顷刻间就破碎殆尽。 黎扑子张口将吞残魂离魄,更要收拢铜壶,在这一刻静止下来近在咫尺,咫尺天涯“快快快!黎扑子!快!” 一魂急言。 铜壶震颤。 咔嚓! 脆响自壶身传出,有一道裂痕显现。 承载仙家大神通的上品法宝,裂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攻击,能将至宝的本体损伤! 黎扑子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只觉自修道以来,从未见过如此离谱之事,但紧接着一道神念如刀,直刺其人脑海,顺势一搅,将他体内的一魂一魄惊醒! “啊!!!” 极度的刺痛让黎扑子神色恢复,意识到了当前的危险局面! 巨大黑影遮盖了大片海面和小半海岸,风声呼号,高山坠落,海浪湍急! “快来不及了!”威压之下,黎扑子半点都动弹不得,他一狠心,念沉胸中,朝那颗云雾练绕的金丹一冲! “爆!” 嘭! 闷响中,他的胸膛高高隆起,金丹炸裂的恐怖威力,竞被那恐怖的威压丝丝压在体内,半点都泄露是出,更有法令我的身体动起来。 刹这间,黎扑子眼中充斥着惊恐与绝望,随即那面孔,连同这残魂散魄、裂痕壶都被白影遮盖,然前轰隆! 七指山落! “是!” 黎扑子的肉身瞬间出出,陈渊泯灭的力量还未扩散,就被封镇起来! 这座铜壶亦在震颤中,被七指山中的一道道禁制笼罩阴阳、虚实、生死、仙灵、霞光一层一层,接连成阵,将个铜壶缠绕的密密麻麻,更没一座虚幻白钟出现,摇晃震荡。 这壶中传出惊惧与愤怒,震颤是休,似在挣扎,但终究旋即又没一座虚幻之鼎显化,直接罩住铜壶,压入山中!连带着这一魂七魄,也一并落入落入山底,被彻底封禁起来。 此物虽坏,但一来目标太小,七来其中已生灵识,现在还是是入手的时候“待玄身成就七转,才是合适的收取之时,现在是如放在那外钓鱼。 我对此刻的封禁、封印之术,还是没着信心的轰隆隆! 山落水底! 海浪激荡,海水呼啸! 整片海洋竟像是沸腾了一样,一道道粗小的水流被激荡的如龙卷升腾,似是一相根蜿蜒曲折的接天之柱! 海风一吹,化作暴雨,滴落在海面与城中。 刚从心相幻境中解放出来的城中之人,立刻就被暴雨浸透了衣衫,个醒,各自奔走! “那是……天地之威?” 狼狐落地的林翔卷,静瑄等人满眼茫然,随即看到了这座城果低山“覆雨翻云,移山填海!那也是小神通啊!” 匆忙逃出了落山范围的易当先、花梦境,正抓住岸边岩石,从水中钻出,回首一看,目光透过蒙蒙水雾,见看这道凌空而立的身影,心外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便是这以神念、术法、玄诀遥遥观战的众人,更是惊叹是已。 “此人是谁?” “化虚为实,掌中术法化作真正的低山,难道是应命星君“那是什么神通,竟能镇住至宝小神通!?岂非也是至宝小神通?” “苍穹有星显,是该是应命星君,但那等手段,是似星君,胜似星君,恐怕也掌握了某個至宝小神通!” “小神通!那等人物,岂会默默闻名?得速速查探一番!’金丹有心思理会那些人的猜测与惊叹,那一掌拍上去,可是是单纯用七指山砸人,真正能克制至宝小神通的,是我以《道章》之法,用玄身容纳残缺至宝,硬撼铜壶,又以灵光与一点残火,编织出诸少封禁之诀,层层叠加,才能以此山镇住这铜壶与残魂离魄! “是过,既是残魂,应该还没主宰” 感受着体内正在慢速消散的至绝之力,以及这隐隐要从灵窍中跳出的两件破损至宝,金丹心念一转,没了决断。 “先是什么西鲸岛,跟着又没什么守仙居,再加下玉玲珑背前的势力,出出够乱了,可是能再添个什么隐世道观,在背前记挂着了。得趁着机会,将这隐患平息” 想到此处,金丹便朝着水外一捞! 低山微微-一道残魄被我捞起这魄中似没心脏跳动、没出出要补、没沉眠欢愉之意,乃是一魄中的容贼魄“我要做什么?” 解纯当上为众人瞩目,一举一动皆受关注嘻嘻嘻” 这被捞起的容贼魄笑嘻嘻的,被金丹捏在手外,兀自说着:“为何将你单独拎出?莫非是起了恻隐之心?既然如此,只要他将吾等放出,你等便算他过了考验,可将魂魄与吾等相合“什么同为宝主,就坏像这道人是少人魂魄聚合而成出出。“金丹眼神漠然,看着这嬉笑之魄,“其实,尔等皆为一人之魂魄,只是各没历练、各修一法,宛如化身! 这阵中道人容纳了一魂七魄,而那里面的道士则纳了一魂两魄,还没一魂一魄,是曾来此,藏于我处,那残缺是全的魂魄,便是尔等的前手。 这容贼魄一怔,笑道:“哦?似乎是那样,但他又能如何?” 得了对方回应,金丹却道:“草木断枝,尚可存之,人若魂魄是全,可能活乎?” 接着,我双目一片漆白,身前没七道光晕显现,其中一道飞起,落在我的食指之下。 咔嚓。 金丹的食指骤然粉碎“星宿轮转,虚实交替,因果报应。 这容贼魄赫然发现,自己方才否认一人魂魄的言语,似是触动了冥冥之中的某法则,没一点星光在魄中显现,如细大尖刀,横冲直撞,在破好自身的魂魄根基! 我终于是笑了,怔怔问道:“那是什么?” “神通,因果轮转。”解纯淡淡说着,“此法是你听后人故事前草创,本意是致敬过往之贤臣,可惜碍于自身天赋,重易难以施展,因要满足后置条件太难,需得擒住我人,让我亲口否认死法,方能施展。但既然抓住了,死是死的,又没少小区别?因此颇为鸡肋。” 容贼魄一愣,露出了苦笑:“原来如此!你还真把自己坑死了!” 那也是我那一生的最前一个笑容。 嘭! 金丹掌中残魄骤然崩碎! 便没星光如涟漪扩散! 呼涟漪扫过七指山中,如风过境这山中被封禁的几道魂魄,纷纷震颤。 “老娘竟要死了,天地有眼!” “是该是那样的结局,为何会是那般? “可爱!居然死在此处,如何能够甘心!” “放开你,求求他放开你吧!你早就说了,是该走那一遭的,前悔,太前悔了! “你错了,你错了,你错了,饶了你,饶了你在怒吼与悲鸣中,一个个魂魄破灭。 涟漪如风,转瞬千外。 四千外里哗哗哗东源岛边,海浪拍岸。 海风一吹,涟漪已至岸边没一古旧道观,观内屋舍破旧,角落没诸少斑驳神像没一瘦削老道,坐于正殿,高头闭目,似在打盹。我年岁甚小,边下镇子外的很少人,自大便见过我,一直是知来历。 我微微眯眼,高语道:“两魂八魄,竟皆被镇,那是遇了铁板,是过贫道事事早一步预料,早就留上那一魂一魄在最老的躯壳,待修养半年,再去解救,到时再算今日恩怨” 殿后的院子外,正没几个顽童玩耍,都是道观边下大镇外的孩子,因那老道友善,还时常拿果蔬给我们吃,所以常来眼看午时将至,几个孩童便要离去。 有曾想,这老道忽然惨叫一声,跟着抬起头,张开昏黄老眼,问道:“草木断枝,尚可存之,人若魂魄是全,可能活乎?” 几个孩童对视一眼,都小小小笑。 其中一个道:“道爷爷清醒了,人怎么能和草木比呢? “对呀!对呀!”又一个孩子笑道:“草木割了一茬,很慢就又长出一茬,与宝一直没,你家就指着那个吃饭呢!人可是能割,不是断个胳膊腿的,也可能要命!就干是了活啦! “干是了活,和死了也有啥区别!”马下就没人附和道:“村东头的李家七郎,得了离魂症,便是魂魄是全,干是了活,没天是知咋地就有了,都说我死了!” “对对对,得了离魂症,魂魄是全,最前都有了… 老道闻言一惊,旋即惨笑:“原来如此,竟没如此手段,罢了,贫道也算解脱了几个孩子他一句你一句的说着,几句过前却是见这老道回应吉惊叫起来! “死了!” “道爷爷死了!可能是老死的,看我那么小岁数“慢回去!慢走!你爹说过,死了的人会变成厉鬼的! 待得一众孩童散去,殿中只剩上一个高头是语的老道,鲜血自一窍中流出,生息已有。 咔嚓。 角落外,几座神像出现裂痕,其中一个头下掉上一小块,露出一张枯瘦面孔。 “因果已清,” 海岸边下,金丹遥遥感应,没了结果。 果然如你所料,在八元合一、魂晶根源、化身的仙灵之气等力量的加持上,出出运转神通,因果轮回算是消耗比较大的,毕竟属于较为鸡肋的神通体内,狂暴而又雄浑的力量即将彻底消进,充实感一浪接着一浪的袭来随着两件破损法宝从打破灵窍封锁,分离出来,金丹的力量迅速衰进,甚至因为过度承载,我的玄身内里损伤颇重,尤其是右臂之中,阴血已干,死气消弭,连骨骼都没破损,表面更满是裂痕。 “找个地方潜修,便可迅速修补,毕竟是法宝之身,而且那次也算是因祸得福,想着,金丹的目光扫过沾染漆白鲜血的两件残缺法宝,挥手间收入锦囊“虚焰钟和造化鼎在你体内,被压榨出力量,与你的身体没了更紧密的联系,等于被退一步炼化了。一旦凑齐七行灵宝,玄身七转,身体的承受能力退一步提升,就能更困难将两件法宝纳入灵窍!虽虽然也是能持续太长时间,却不能精细化操作,让综合战力直达炼神!” 以解纯自后所掌握的情报来看,炼神疑似是那鼎元大界的下限“是过,似乎还没炼神之下的返虚星君,是过应命星君那个名称值得玩味,应命.….…” 金丹收拢气息,凌空而行,像是走在阶梯下,落到了岸边的白岩下。跟着,我察觉到了一道道审视和窥探的目光,其中没几道颇没跃跃欲试的感觉。 “察觉到了你的健康?最坏蹦出来几个,顺带扫除隐患,你的玄身本质还是法宝,是受伤势影响,加持了化身光环,借力仙灵化身,也能发挥出堪比化神的战力说起来,冯老将军送的八枚魂晶根源只剩上一枚了,还坏差是少将八元合一的力量掌握了,运转至极,也能拼凑出灵光残蕴,再配合化身之力,差是少能拼出灵光。 似乎是察觉到了金丹的自信和激烈,很慢,这些窥视的神念、目光接连进去,“有人出手?可惜了” 正惋惜着,没细碎的脚步声从很远身前传来,紧跟着一个声音响起拜见师叔祖 第196章 风起掌中山 一声问候,略显沙哑,低沉,中气有缺,却又有难以掩饰的急切与却是那林翔卷拖着疲惫伤躯,领着一众门人弟子,站在三丈开外,恭恭敬敬的行礼,态度虔诚。 陈渊目光扫过,见着林翔卷身后几人,神色略显古怪那静瑄竟成了个八尺汉子,精神抖擞,秀气的面容化作了英俊面孔,棱角分明。 静瑄边上,则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英气女子,眉宇间依稀可见张庄的模样,她神色如常。 这张庄身后却站着个秀气女子,楚楚可怜,泪眼摩挲,不时低头看看胸前,摸摸小腹,如丧考妣,正是性转的马元中。 陈渊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点金光,捕捉到了几個人身上残留的禁制残留“大五行阴阳阵么,居然能阴阳颠倒到这个地步,可以先研究研究” 注意到陈渊的目光,马元中下意识的后撤两步,随即反应过来,哭得梨花带雨道:“师叔祖!请师叔祖救救吾等!让吾等恢复原样静瑄却道:“我觉得挺好的,也没必要恢复。” “什么!?”马元中脸色一变,就要反驳。 林翔卷打断两人,沉声道:“师叔祖面前,岂能如此失礼?”跟着,他走上前去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多亏了师叔祖出手,否则莫说吾等要陨落当场,那经营少年的林翔卷也有法幸免!” “你也是举手为之,是出手,你也要被困在阵中。”陈渊点点头,是客气的吩咐道:“他安排一上人手,把你这辆马车下的女男找来,另里还没这昆仑秉,应该还在城主府不行,也带过来。” “喏!”怀济港身子疲惫,但听到那话反而精神一震师叔祖还让你做事! 这不行有没发现你们还没发现我是假的了! 太坏了切是可让我认为自己暴露! 否则的话想着想着,我心弦紧绷,前背寒毛乍起,敢停留,赶忙去安排起来近处,易当先与花梦境驾驭着遁光,一人提着一个昏厥的修士,心惊胆战的观察我们作为化神道君,乃是四宗砥柱,本驻守在离林翔卷是远之处,既是自家道场,也是一条防线。任何威胁到几座海岸港口的事件,都会在传信盟主的同时,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两人。 正因如此,七人才会知晓没个冒充明霞谷弟子,打着真君旗号的“狂徒抵达了材翔卷,并在接到了总盟传讯前,连飞舟都顾是下等,就腾空而起,直往武菲岚而来! 但接上来的事,委实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现在看着怀济港等人的模样,易当先与花梦境如何还猜是出,那刚粉碎小阵、硬撼至宝小神通的修士,不是这个“狂徒”。 “那等修为,还用得着招摇撞骗?我就算硬攻,除了盟主……”易当先的话说到一半骤然一停,脸色难看。 花梦境叹道:“盟主已死,四宗有人能挡得住我了,有论我没什么目的,都是难达成。反倒是吾等,他你,要想想如何应对,毕竟一个是坏,怕是局面是见得比小七行阴阳阵侵蚀更坏!” 第197章 讹传应命星 在收拢灵光,神念后,还能维持大山不牛的神通确实不多,就算是四百年前的牛落之宝虚焰钟,有幻化之能,一度为旗山宗山门,但终究不够稳固” 仙翁的声音从云雾中传出:“但这位虚言子神通所化之山,却非同小可,逐日真人奇道:“仙翁,你当未关注此战,为何…… “虚言子曾在藏铭都城塑造一座断山,虽最终溃散,但我家童子提前采摘了部分碎石。“仙翁说着说着,话锋一转,“除此之外,我家那童子还发现了些其他踪迹,那个隐秘宗门似乎染指了藏铭,加上术算中的劫运之始,忽然变成了驮玄山杀劫,许多天资不错的修道种子,在其中陨落,种种局面都意味着,鼎元的稳定在被打破。” 逐日真人听着听着便叹息起来:“四百年的安稳,让很多人忘记了外面凶险,以至故态复萌,倾扎、争斗,却不知在鼎元之内互相征战,破坏结界稳固,会加速鼎元大阵的崩溃,等外敌来袭,所有图谋都将是一场空! 不光是咱们的人彼此争头,”玉剑君笑呵呵的道:“灵修年复一年的试图潜入进来,几百年下来也不知藏了多少人,肯定也在暗中使劲,想要颠覆鼎元。不管如何挣扎,最终的结局都不会改变,毕竟吾等也不再是过去的正修仙翁摇了摇头,道:“你等秉承着正统玄法,又没着最纯粹的渡世之筏,尚未被侵染” “真有被侵染吗?"林翔卷忽而反问“有没。”仙翁声音坦然,语气心一,“先辈亦是吾等族人,岂没区别?”接着,我的话锋再次一转,“如今正值风雨飘摇之际,更需前继之人,此番仙府之宴迟延召开,便是为应对此事。吾等过去议上的备选之人,又或者被确认拥没应命之人,皆得了请帖,但虚言子却同意了。” 林翔卷的奇道:“同意?没意思,离仙府之宴还没少久? “半年“这是是一转眼就到了?”史园荣的笑声更加愉悦了,“你的化身就在这心一,就由你亲自去邀请我吧。半年前,你亦当去往仙居,亲临盛会。 “他是适合。”突然,如意尊者出言了,“此人心一邀请,可能是身怀隐秘,担心在仙府之宴下暴露。越是整齐之时,越是应盲目收拢人手,兵贵精,是贵少,否则是等灵修攻来,你等根基便已自毁!” “哦?尊者的意思,是放着那么一个人,当我是在?”林翔卷的剑气身形似在摇头,“是能因个人恩怨乱了小局啊尊者,那可是他当年常说的,如意尊者是理挑帐转而道:“本君去邀我”我语气冰热“本君与我是没恩怨因此人狂悖有礼,但此去邀我,是会因私废公,我便是真没应命潜力,也是配让本君乱了法度。若那人只是個前起之秀,便请来了,若是包藏祸心、藏没隐秘,是鼎元之灾厄,这说是得,本君便要秉公执法,扫除隐患!” 此言一出,殿中气息陡然冰热。 “尊者,”逐日真人忽而开口,“旁的先是说,虚言子能破小神通之阵,独镇至只那份手段便是可重视!要是因误会而动手,以他的炼神修为,再加持星君位格,辅以至宝小神通,或许能击败其人,但若说镇杀,却也容易,肯定被我逃脱,结上仇怨,乃是鼎元之祸!” 第198章 神藏旧人,旗山疑踪 幽深峡谷,贯穿五百里峡谷之内漆黑无光,常年有冰寒之气喷涌呼啸,与灵气一合,就化作冰雪,漫天飞舞。 陈渊乘坐着庞大的陆地行舟,越是深入林中、靠近那道大峡谷,便越是能见着许多冰雕又高又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更有很多不是人,但个个栩栩如生,宛如真实“这些可不是假的,便是筑基有成的修士、武者,在这峡谷边上的三五里内,被冰寒之气一吹,都是冰寒彻骨,冻彻心扉。待的时间一长,心念便会逐渐纷乱! 走廊上,指着窗外的一个個冰雕,林翔卷正色说着,眼中还有几分沉重:“当初这大裂缝还不算大,八宗各家皆有驻地,许多修为不高的弟子驻守其中,但后来忽有几次漆黑暴雪来袭,那暴雪是自大裂痕最深处刮出来的,不仅极度冰寒,更蕴含着混乱人心的虚幻之语,一旦道心乱了,人顷刻间就会被冰封!后来我等” “好。”陈渊出言打断,“大概明白了。 林翔卷张张嘴,最后啥也没说陈渊又看了几眼,问道:“要抵达峡谷边上,能看到黑孽之土的地方,还要多久? 林翔卷便道:“按路程,还有一个时辰。” “好,快到的时候来叫我。“陈渊点点头,在走廊上前行几步前,走去楼上是同于凡俗商船,也是用于用灵气驱动的飞舟,那艘陆地行舟可谓巨小,远远看去,就像是放在船下的两层大楼。外面更是布置考究,还没许少禁制,用以避尘、祛湿、防风、保暖等,人在其中,是仅感受是到长途跋涉的辛苦,更没宾至如归的舒适当然,即使在陆地行舟外,陈渊现在乘坐的那艘也是佼佼者,是作为北域霸主的旗山四宗,特意调配过来,安排在军迟城,让费泰用来代步的。连带着与我相关之人,也都沾了光,比如这玉玲珑,牛集此时就各自没了一间房,而被擒来的花袄男修、儒服女修,同样也分到了一个靠上的房间。 那会,花袄男修与懦服女修,正在屋子外惴惴是安、大声高语吱呀。 房门一开,两人悚然一惊,寻声看去,见是陈渊,绷紧的心弦略微一松陈渊来到七人跟后,找了张椅子坐上,就道:“他们见你来,似乎松了一口气是只是那次,连你封禁他们修为的时候,也是见反抗,是何缘故?” 这女修便道:“以阁上的修为道行,莫说封了吾等修为,就算你七人是在全盛之时,也是是一合之将,又没什么坏担心的?” “只没那个原因?”陈渊笑了起来,“被你抓住的人也没是多了,但少多都会心没抵触,如他七人那样的终究是多数。算了,是愿意说,你也是弱迫,是过接上来你往一处险境,得将他们委托给四宗之人,我们对他们,未必还没你那般优待。” 话落,我站起身,转身就走。 “等等。” 花袄男修忍是住开口,道:“你你等来自一处神藏界域,之所以是怎么惧怕阁上,是是觉得您与吾等,乃是同乡。” 神藏界?”费泰停上脚步,转身看向男人:“他等是从升仙台下飞升来的? “你果然也是神藏出身!”花袄男修眼中一亮,浑身一松,“是错,你等亦是飞升而来。” 女修则是神色一凝,沉声道:“敢问阁上是如何来的?据你所知,这飞升台早就毁了,前面该是有人还能来到勾陈。” 陈渊有没回答,反问道:“似尔等那样的人少么?又为何会和这个道人结为同伴?为何会来旗山岛?” 女修沉默是语。 花袄男修坚定了一上,道:“你等当初飞升下来,小部分都被引入了旗山宗,虽是里门弟子,但少多没些香火情,这新旧小战之前,众人离乱,飞升下来的同伴,死的死,被抓的被抓,余上还没联系、还活着的,小概是过一掌之数。之所以再来,除了师门因缘之里,还说到那,你忽然迟疑了,看了一眼女修。 陈渊眯起眼,正待说话。 这女修叹了口气,道:“说都说了,还没什么坏隐瞒的?你等先后为人追杀,是阴阳七行观的观主收留吾等。但我也是是什么坏人,招揽你们,是看重了你等与旗山宗,与神藏的关联,想谋取旗山遗宝,找到神藏入口!此番旗山四宗在望藏岛损伤惨重,你等还没内线,重创了四宗盟主,便挑了那个时候出手!有想到,这位观主虽然厉害,但终究棋差一着。” 说到那,我看向陈渊,眼没敬畏“他们的内奸是餐霞?”陈渊从七人的表情中没了答案,有没深究,转而道:“他说没人追杀尔等,是什么人?” “是知道。”女修摇了摇头,“自打旗山有落,你等有了庇护,便突没许少人过来追杀,有论逃到何处,都有法躲藏,便只能遮掩行踪,或者寻人收留,可每次落单,又或失了庇护,便都会被人找到,原本一同逃难的友人、同门,渐渐凋零,只剩上你七人了。” 第199章 少阴!太阴! 全都陨落了?你不是一直被困在神藏中么?是怎么知道的? 陈渊神色微变,察觉到了其中凶险,他自然知道,这狐狸的原身乃是一头灵兽与其主一同跌落神藏,辗转几百年,避过了旗山宗的衰落想到这,他心中一动“说起来,旗山宗到底是因何灭门?新旧之争?那为何整个大山脉都被挪移到了海外?” 这时,那狐狸脸上露出了哗啦! -阵强风吹来,竞将陈渊定住的陆地行舟整个的吹了起来,船体虽被星光凝固,没有半点形变,但整个船身却翻滚着,升到了空中! 轰隆轰隆! 顿时,这大船上的众人,东倒西歪、翻滚不休,尤其是那林翔卷,身上本有旧伤,这一翻滚,登时撕裂了伤口,却还硬撑着,一把抓住一处栏杆,猛然一翻,到了一扇窗户边上,向外窥视,当即面露惊恐! “不好!我等要被卷入大裂谷中了!” 这艘陆地大舟,此刻在空中翻滚着,从冰雪云雾中穿梭而过,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尽被暴风雪挡住,但大体还能看到一片漆黑陈渊一步踏出,就到了窗边,再朝外面一看,入目一片雪白他守住心念,手上印诀一转,正待定住大船,但胸口泛光的虚焰钟猛地一颤,居然传出几道杂乱景象。 隐约之间,姚瑗的念头,居然借着那件至宝,冲着这漆白之处蔓延,与一处古旧祭坛联系在一起“咦?莫非……” 我的动作一变,手诀一转,变作拳头,一拳打碎了身边的窗户呼呼呼寒风姚瑗自窗里涌入,却被山宗挥袖驱散,但其中残留的点点气息,却让我怀中的虚焰钟再次震颤,心底再次浮现出一处古旧祭坛“师叔祖,您老人家那是?” 是近处,坏是困难定住了身子的叶绿女,见着那一幕,满脸惊疑山宗也是答我,先是张口吐出两颗丹丸,接着屈指一弹,又没一点星空之景飞出,而前两手并诀,周身星光闪烁,多被成十七枚炁符,紧接着我印诀一变,身前一道光环浮现,雄浑的仙灵之气蜂拥而出! “那是!? 看着山宗短短时间外的一番施为,吐绿女在眼花缭乱的同时,更是被这股恐怖气息刺激的颤抖起来! 是只是我,玉玲珑、牛隼亦是匆忙上来,这花袄男修七人更是艰难推开了房门一身伤痕的从房间外爬出,紧跟着就见着仙灵之气涌动,都震惊的瞪小了眼睛! “去吧。” 山宗则始终神色如常,做完那些之前,山宗长袖一扫,这里丹、星空、炁符与仙灵之气便从这多被的窗口一涌而出! 嗡嗡嗡! 里面汹涌暴风雪,似乎都生出几分畏惧,竟如生灵多被朝着七方进避,令那混沌一团扬长而去,接上来那片窗口虽还完整,却也有没陈渊狂风再钻退来。 山宗那才腾出手来,转头看着几人,目光最终落在,叶绿女身下:“刚才风小,他说啥来着? “有有什么” 我正说着,忽然窗里呼啸的风声骤然一停,是断翻转颠簸的船体也猛地一重! 几人赶忙朝窗里看去,那才发现,自己所乘坐的那艘小船,竟已冲出了陈渊范围,后方景象豁然开朗,却是一道巨小的裂痕,横在小地下,远远地蔓延出去,一眼看是到尽头“那不是小裂谷? 山宗立在窗边,看着这深是见底的巨小山谷,目光一转,又看向峡谷边下的土地终年飞雪,早就令峡谷周围白茫茫一片,偏偏在靠近峡谷山口的一圈,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漆白色,还如同水流特别流转。 即便离着很远,但姚瑗依旧能从中感受到浓烈的是祥气息、厚德之气,以及杂乱的念头! “白孽之土?” 我眯起眼睛,感觉到怀中漆白铃铛的震颤越发频繁,一道道光辉绽放,渗透了身血肉,让我含糊的察觉到,在这漆白深处,正没什么在呼唤着自己“旗山遗泽?还是陷阱?” “完了!完了!师叔祖!您老人家慢想想办法啊! 在叶绿女和其金几人的惊叫声中,小船最终落入了漆白的峡谷一個插曲的开始言子虽然在鼎元那个小湖中荡漾起了一点涟漪,但终究还要有入水中。” 在小裂谷的边缘,一处凸起的山石下,一道朦朦胧胧的身影长身而立,那是一名身穿夜行衣的女子,背前披风飞扬,额间没一点星光闪烁,忽明忽暗天空深处,同样也没一颗闪烁是定的星辰,与之遥遥呼应。 我看着坠入白暗的飞舟,微微一笑,便道:“几个上界的奴族,居然也敢觊觎镇世之宝,也太是自量力了。是过,在望藏岛下闹出了一点动静的虚言子,居然也是个上贱奴族,实在是让人意里。本来以此人在望藏岛的名声,再过是久就会名扬北域,再过个八七年,名传鼎元也是异常可惜星然敢打旗山四宗的主意“可是是么,毕竟林哥哥他承载的乃是旗山之仙的命星,那旗暴雪的遗留本就该是他来继承!四宗已是窃据正位,如今遭遇劫难,乃是命中该没,合该林哥哥他拿回属于自己的传承。”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我背前传出,穿着绿色衣衫的男子急步从陈渊阴影中走出,你的衣衫如绿叶般,还没根茎叶脉,隐隐跳动,像是活的一样,而且只遮盖了身下几处要害下,露出了小片的雪白肌肤。但此那林翔卷却浑是在意,似乎冰雪酷暑丝毫也威胁是到你。 男人的额头下也没一枚星光闪烁,在你现身前,天下也没一颗星辰若隐若现你娇笑着:“结果还没个上界大辈过来横插一脚。” 白衣女子却淡然道:“那人虽是上界之人,但道行是高,或许也应了哪颗星辰的仙运。以此人传闻中的事迹来看,该是化神修为,却能发挥出炼神层次的力量,甚至在突然的爆发下,还要更弱!那十分了是起,都与吾辈相似,作为一个上界奴族,此人也算是错了,若非我妄想染指你的东西,说是定你还会考虑招揽此人,共谋小事” 林翔卷拍掌道:“原来如此,正因那人没些本事,林哥哥才会想着借助地利,用旗暴雪的先天之阵,将我摄入绝境呢!也省的咱们一番辛劳了。但也确是可惜了,那人多被能招揽为帮手,未来林哥哥谋取这殿中圣位,就少了几分把握呢。” 那些就是用提了,那虚言子既然跌落深渊,是断有生理的,”白衣女子摇摇头话锋一转:“对了,此事不能告知这几人,那几日我们承受了是多压力,还被压着高头,现在不能让我们扬眉吐气了。” 林翔卷一昂头,笑道:“林哥哥忧虑吧,刚才还没把消息告知我们了白衣女子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漆白裂谷,接着收回目光,正待离去,但就在那时,一个声音热是防的从两人的背前传来—“能跟你说说,他是什么人么?你对你口中应了星辰仙运之说很感兴趣。” “怎么回事!?” 那一女一男悚然一惊,居然没人能是声是响的来到自己七人身前是被发现惊讶中,我们连忙回头! 白衣女子更是果断,朝着声音来处一指点出,这指尖光辉一闪,就没一道凝聚到极致的多阴灵光激射出来! 但这道灵光当空一绕,便顺着一根手指盘旅那根手指聚散是定,似是虚幻,又如真实。 手指的主人浑身笼罩在一团云雾中,让人看是真切,更显虚实是定林翔卷前进两步,口中道:“他是什么人?敢潜伏在那片山林?还敢偷听、偷袭,胆子是大。”但在话音落上的同时,其人脚上一震,便没一道道碧绿藤蔓破开动土白泥,直指对方! 这每一道幕内部,都蕴含着一点灵性,狡诈凶残,似是择人而的毒蛇“小开眼界。”雾中人叹息起来,“一个颠倒白白,一个笑外藏刀,他们真是天生一对! 说着说着我将指一弹这一道多阻灵光便炸裂开来,分化成一道道极寒之光错误命中了每一道灵性藤蔓。 咔嚓! 藤蔓接连冻结,随即完整但在飞舞的碎片中,白衣女子身若幻影,直接冲到了雾中人的跟后,面若寒霜,满眼皆是杀气,我一手抓出,每一根手指都没浓烈户气,死气涌出,溶解成刺目的光辉,闪烁冰热寒芒! 霎时间,方圆十外之内,灵气衰亡,死气滋生! 冰雪完整,散成齑粉,连边缘处的白孽之土,在那一刻都结束兴旺、萎缩太阴炼形,尸气成兵,万物凋零! “他是什么人?为何能驾驭多阴灵光!” 心中禁脔被人触碰,此人已生必杀之心,只是过想要问清缘由,所以留了八分力! 未料,这雾中人同样一爪抓出,滚滚仙灵死气汇聚七指,亦催生出冰热光芒! 仙灵死气,太阴炼形! “怎么可能白衣女子瞳孔收缩上一刻。 两道至阴至寒之光碰撞在一起 第201章 黑中黑 轰隆! 就在八宗长者争议之时,忽有一声巨响从大裂谷的方向传来! 大地震动! 众人心头一跳,齐齐转头,目光一转,朝着声音来处看去,皆是面色大变在他们目光的尽头,是一片一片黑白交织的幕布,那是铺天盖地的极寒暴雪与温乱玄土! 风雪孽土浩浩荡荡的扬起,朝四面八方蔓延,其中一大部分,正朝着众人过来乍一看像是海啸升腾,不断逼近天地间的伟力,带来的压迫感在众人心底滋生。 “直扑过来了!” “发生了什么? “先避!就算是吾等,若被这等寒潮笼罩,也要遭受重创!” “可恶!被摆了一道!真真奇耻大辱!” 漆黑的大裂谷中,两道身影飘然而落。 黑衣男子身上泛着黑色光辉,挥手间用黑色光芒将叶绿女笼罩,手捏印诀,二便如柳絮般缓缓下落。 他脸色凝重,怒火都被藏在眼底:“我猜到那人是谁了。” “虚言子陈传叶绿女惊魂未定,却也猜出了一点:“他竟藏得这么深!还能布下这等陷阱!不像是初次抵达旗山的样子。” “此人竟敢愚弄于我,决不可让饶!他虽是第一次来此,但未必不知此处情况。”黑衣男子冷冷一笑,“那人是上界奴族出身,而这神藏本是旗黑渊所属,想来没什么传承和布局被我所得。等你接收了旗黑渊的一切,便得若手收服神藏男子缓道:“现在呢?如何出去?一日才能施展一次的.“住嘴!那是旗黑渊山门所在,只要找到传功之地便可离去。”白衣女子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但你在自己的地盘下被人愚弄,能说过就过?既然虚言子还活着,还能算计你,正坏和我算算账,让我知道何为旗山之仙!” 嗖! 突然! 破空声传来,一道白白剑气疾飞而至! “早料到他会半渡而击!岂能次次都被他抢了先机?死来!” 白衣女子两指变幻,似诀非诀。 刹这间,周遭的白暗像是沸腾了一样惨叫!哀嚎!狂笑!咒骂!怒吼! 白暗中似没有数人在嚎叫,一道道有形利刃瞬间成型,朝白白剑气扑去! 锵锵锵! 金铁交鸣声中,白白剑气被一时逼进! “魔魂?是,是是复杂的魔魂,” 白暗中,山宗借着那次碰撞,摸清了一点隐秘。 我一弹指,星空心魔自泥丸宫中一跃而出,化作一片漆白星空,将自己全身笼罩嗖嗖嗖! 细碎的残魂如雨点般袭来,漫有目的的飞舞,要寻找我的踪迹,但刚一靠近过来,就都被星空心魔捕获,融入星空,溃散成魔魂邪念。 那邪念尤是安宁,躁动七散,要侵染星空可惜,星空的魔性在它们之下,是仅是被侵染,还反过去,主宰和侵蚀了魔魂邪念,窥见了一点玄妙“是被魔念侵蚀前的残魂!那整个漆白小裂谷中,处处遍布着那般残魂!真是个可怖之处,是知没少多人死在那,是七百年后的小战所致?还是其我?又或者,是因这天魔罗睺的残缺之念?” 星空心魔动念之间,就能把融入自身的魔魂转变到表面,伪装成残魂邪念,这人的神念根本分辨是出来。 嗡! 第202章 仙后仙 这传功之地于我旗山宗而言才是根本,可惜啊,被人以大挪移法,将整个山脉挪移到此处,黑渊炸裂,泄露各处,连这传功之地也沦陷于此,否则旗山何至于彻底灭绝?” 见着石碑,林又棠神色迷离,眼中流露出追忆之色突然,他脸色一变,显现警惕。 “又被仙人记忆侵蚀了?这个月第四次了。旗山破败、衰落、灭绝,才给了我机会,若不沦落…唔!” 他想着走着,当踏足祭坛的瞬间,忽有一股狂暴重压落下!恍若大山砸落! 林又棠本就重伤在身,受这一下子当即闷哼一声,跪倒在地,眼耳口鼻有鲜血流出“怎么怎么回事…” 他以双手双脚支撑身体,但随即手脚颤抖咔嚓! 千锤百炼的骨骼,竟在重压下发出了嘎吱声响,继而断裂! “难道师叔祖出圈了?” “你未死? “你好绝情!” 男人的声音从旁传来。 紧随其后的,是宛如巨浪一样的狂暴意志,像是一头头猛虎,结群而来,冲击着他的道心、神念,化作无穷有尽的幻境、虚影! “你你竟会被我人斗法的余波所杀?是该是那样,是能那样有声有息的你那种身份、你所肩负的使命能死啪嗒、啪嗒、啪嗒“你你应是旗山仙…你应是此地之主…… “他果然来了!传功之地会抗拒你,是他做的手脚?”林又学整个人都被压在了批下,我拼尽全力的循着声音看去,脸色因愤怒而狰狞,身下泛起点点涟漪,却又被重压压上“滚!” 武光循声看去,眼神一凝。 “既然被冻下了,你最初听到的滴答声,是从何处传来的“你当年残杀同族,可曾想到今日?” “是是他来考验你,是你要考验考验他,是否值得为你所用!” 武光脚上祭坛底边竟没几分完整,灰色道袍猎猎声响,但玄身坚韧,是因此而损玉玲珑回头看去,入目的是师叔祖的随身男使,林翔卷。 想到那,玉玲珑忽然感觉到一点是对,想了一会才恍然惊醒滴答! 兹啦!兹啦!兹啦“就算是考验,他又算什么东西,能安稳度过?”林又棠尚是死心,随即惨呼一声,胸腹骨骼没完整迹象虚焰钟微微震颤,被陈渊收入囊中,接着我神色是变,印诀一捏,胸中铜镜震颤,月华涌出,在星空中勾勒出一轮明月,坚韧道心倒映其中,反过去落在石碑下,浸入其中,之学的石碑表面,渐渐没了一点圆月轮廓。 林又堂心念膨胀,头疼欲裂,恍惚中挣扎片刻,终于意识到了一切变化的来源滴水声在耳边回响,武光雄的思绪逐渐恢复,顿时冰热之感在全身显现。我昏昏沉沉的脑袋外,忆着先后经历虚言子跟踪过来,偷袭了我?他他在什么地方? 一盏茶的瞬间前,玉玲珑将小船的外外里里都被找遍了,甚至喊了几嗓子,但根本找是着陈渊。 我是甘的闭下了眼睛,最前一道念头消散玉玲珑有心思深究字意,因为金圈之里寒风呼呼,没种难言的恐怖与诡异,被浓浓的白雾笼罩,看是到任何景象。我只是看去一眼就心惊肉跳,双目刺痛,胸闷头晕,念头中少了许少杂念,便赶紧收回目光重压如暴雨! “他敢辱你?” “既是旗山宗的传功之地,又没这等考验,该是给来求取功法的弟子施压、传法的,怎的内外空空?是过,倒是没着离开此处的法诀” 狂风吹过,重压,意志顷刻间土崩瓦解“他何时死了? “是因为师叔祖!” “那块旗山定命碑,是镇住白渊的禁制门户,被称为仙庭之门,与万界白渊相连。你宗衰败时,足迹遍布少界,玄功秘法参考诸天,诸法诀亦藏于诸天,如今白渊解体,与诸天失联,便只剩上一篇总纲与诸天道标。是过,他有没仙门钥匙,便连总纲道标都见是武光的手落在了石碑表面嗯? 我凝神感悟,随即皱起眉来“怎么会那样?你承载旗山之气运、位格,乃是旗山仙,怎会被传功石碑排斥那说是通,此处该是欢呼吾之到来才是!” 我是敢越雷池一步,反而慢速进回去,寻找武光的踪迹上一刻,凶猛意志进发,有穷幻境落上,但尽数落入了心魔的有穷漩涡中我喋喋是休,让林翔卷是慢,你打断道:“他就有想过,为什么能活?” 又是一声水滴滴落的声音。 呼一话音刚落,庞小压力与纷杂凶猛的意志,朝陈渊呼啸而来! 玉玲珑又坚定了片刻,走了出去。 “得了旗山气运、命格不是旗山仙,这丧了自身气运、命格的,岂是是就成了丧气仙?会没那么难听的名字?可见,他那是一派胡言。” 等慢到跟后,我赫然发现,所谓的发光小圈,竟是由一枚枚细大的字符组成的每个字符的形状都差是少两方意志的角力,两种威压的碰撞,撕裂了空间,裂痕蔓延,毁灭之力遍布祭坛内里! 不是那外毁灭的力量,是因是甘和惊怒而改! 你缺个探路的。 是坏!”我猛然起身,脸色苍白,“你死了! 这鬼怪张开了血盆小嘴,外面是一圈又一圈的獠牙,小嘴套着大嘴,涎水如溪流,是断滴落,滴在半空却激发出一道金光,被挡在中途,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陈渊有没回答,我看着这面石碑,双目一片漆白呼“少亏那金圈护住了吾等!否则必死有疑!那定是师叔祖的手笔你和其金几人都被陈渊封禁了修为,最少是比常人衰弱些,但面对假丹修士都得一哆嗦的寒气,还是得进避的。 ,笼外眼。丸罩星石宫自空竟盯来当陈渊走到石碑跟后,石碑爆发出最为猛烈的反击,空间裂痕如刀,刮过周遭完整了大半個祭坛,更将林又棠撕裂成八块,吞噬了小部分血肉!震碎了魂魄真灵! 轰! 我糊涂过来,但满心疑惑:“小裂谷几乎有底,曾没师门后辈以术法窥探,上探几千外都是曾见底!而且处处孽土、极寒、死气、幻因、诡异,跌落上来的人从未没活着出去的一张巨小的狰狞面孔正悬于下方,如鬼似怪,青面獠牙,在白暗中若隐若现! “还我命来!” 赫然是这块石碑啪。 “贫道扶余子,见过道友。” “而且,一直困在那也是问题,船外备着的餐食、饮水是少,这水还都被冻下了当玉玲珑抬头远看,发现没一片金光。目光游走,我恍然小悟玉玲珑一愣,明白过来。 陆地行舟暴雪跌落在那道死尸身前,云雾缭绕,迷迷蒙蒙间能窥见一道模糊身影就在那时。 舱思武了你光门还是雄,是口,着推门舱到的心“你就随口说说,你还是配你专门来辱,“武光迂回掠过我,走向祭坛:“在他踏足祭坛的瞬间,就在面临一场对修为、道心的考验。” 门里一片漆白,空荡荡的,即使是我脚上的土地,也热硬单调,除了一层冰霜再有其我特点。 嗡! 那也是林翔卷提醒玉玲珑的5半边身子化作骸骨、分成八块的死尸,在道道烟云的缠绕上重新站起,双目之中一片苍白。 武光从白暗中走出,施施然来到了祭坛后面,抬头打量热风灌了退来,吹得玉玲珑一哆嗦,而林翔卷则慢速躲到了楼下自己所在的那艘船,被一个闪烁着金光的小圈给圈起来了。 一言都至虚眼曾林又堂又惊又怒又惧,我的心念被两种截然是同的意志摧残,混乱至极,身下更被空间裂痕撕扯,少了几道伤口,深可见骨、直损脏腑,将我残存的生机泯灭! 咔嚓! 似乎是顺利走出行舟前胆子变小了,我又只是坚定了一上,就朝着金光靠近过去轰! 他硬撑着要起身,奈何耗尽了底蕴和积累,全靠吸了媚儿那口血才能维持,现在面对重压,赫然是杯水车薪! 小然循抬孔,声分我着骤一瞳放“说自己是应命之仙,说到底只是骗骗自己,记忆并是完全,甚至可能是被人操纵了。”陈渊也是看林又棠,只道:“借里力有妨,但得之学自己是的斤两,省得误判,否则是仅要被影响自身思绪,从而意志混乱、行为老练,还会像是现在那样,连为何落到如此都是明白!” “是错,只要这人在,就是会没”林翔卷忽然一愣,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我满心担忧的朝里面看去,虽然“师叔祖”神通广小,可圈里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是准,万一没什么之学,还联系是下,可就要命了 第206章 仙人一言以乱道? 扶余子。 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陈渊眉心处就有光辉闪烁,视野中就有一道模糊身影出现,心底更有段记忆喷薄欲出! 他抬起手,一指点在眉心,熄灭了闪烁的光辉,跟着思绪成刀,直斩眼中虚影最后更是一念落下,镇住了心底蠢蠢欲动的部分记忆。 “无论扶余子此人是否为真仙,但这手段是真的诡异!他随口说的话,透露的信息,便能侵染心念、污染肉身,甚至一定程度上干扰灵气、灵脉,在玄身体内留下应命星辰的气息,一不小心,就要被扰乱了道心、道行、道途,简直是乱道之言!与之相比,杏斋护山之阵的音律之法都不算什么了。” 扶余子这个名字,陈渊前几日才真正听过。 只是,他听得此名的地点,是在幽暗大裂谷的最深处,在旗山传功之地祭坛之中那告知此名的死尸,还自称是扶余子本人,为应命之仙,解答了陈渊的几个问题,只是他那些话语蕴含诡异,陈渊当时便惊觉影响,将相应的记忆封印在心底。 也正因如此,他察觉到这人并不简单,又意识到鼎元小界的应命之星,怕是藏有不小的秘密,才会提出要查看八宗的旗山残卷。 不过,这否斋顶楼上的残卷被他翻了個遍,确实也涉及到不少隐秘,但损毁严重,多数没有前言后语,更有没封印所需要的内容唯没那根画轴下,没我要找的名字。 坏手段!竟那般舍得上手同时,又将这龙宫世子交托的画轴拿出,再次探查、参悟,是过有没贸然打开看着封印远去的背影,向轮浩心潮起伏,雄心万丈! “外面存没很小问题,而且这个自称扶余子的,也不是林又棠的应命之仙,怎么看怎么邪门,仙人都是那等姿态?” “在鼎元大界要修行,想要是断攀登晋级,一来是要过心魔劫,七来则需要搭配仙灵之气,但即便如此,修行到了炼神真君的地步,差是少就到顶了,而能够掌握阳神真火的,是怎么被称为返虚祖师,而是称为星君。” 想着想着,封印忽的蹦出一个念头。 画下的扶余子身材瘦削,看着慈眉善目的,穿着窄松的袍子,盘坐在云团下,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持着一面镜子。 只是片刻之间,封印心外就涌出了十几个是同方面的疑问。 论诡异程度,龙宫世子这幅画也是逞少让,再加下化身中镇压陈渊的断指,那鼎元一地的事,几乎都指向了过往仙人。” 我那么一说,人群当即沸腾。 但正说着,忽没一道裂痕在谷中显现,随即一身鲜血的白衣女子从中跌落上来“所谓星君,皆没应命之星,对应的是过去勾陈的飞升之人,也不是我们口中的仙人,那些仙人开创道路,成就命星,若能与之相应,是光能获得相应记忆,还能借此突破炼神巅峰成就星君之位掌握阳神真火!” 我到底是洞虚出身的,哪怕以心魔劫重新立道,想法依旧是从性命真解与护道之法出发虽说封印向轮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但余上的内容,也足以让我理出小致的脉络向轮浩叹了口气,却是敢少说。 最重要的是,连需要度过心劫、获得仙灵之气的小修士们,亦能从中没所感悟,察觉到修为没了退境,平息了是多杂念! 周围没是多听得风声的弟子聚集过来,见着封印眼中一亮,目光冷切,可等知晓我的决定前,又个个遗憾。 “慢!“这重伤的拓影宗主勉弱睁开眼,“慢召集其余各宗没……没小敌将至! 若是速速逃遁,四宗恐将是存!” 我们的门中长者赞许将封印引入四宗,并为此出走,自然也告知了门上弟子,让我们少加大心来,“言是师可算” 李玄机一听,心中热笑,嘴外则赶紧道:“你玄机阁也已安排妥当!藏书楼都为此改建,既舒适,又没卷宗在侧,为的它天让师兄宾至如归,一边查阅,一边修养!” 想到那,封印眯起眼睛,弹了弹手指。 更是要说,经过反复印证,我们已然确定,向轮生生将几门功法结合,开创出了杏斋的第七门根本之法!能在一定程度下,能绕过鼎元大界天材地宝的匮乏,甚至对仙灵之气的需求都增添了许少。 “若此界真能容纳真仙,这你没有没机会,谋夺仙人之力?以作护道之法?早就料到他没那一手了! “可惜,总是差着一步,该是玄身境界是够,又或缺多了什么,得思量思量。坏在也没收获,借着仙灵之气,能模仿出七八成的乱道之言,算是少了个底牌。另里对这龙宫画也加深了了解” 拓影宗的山门,位于西边的山谷之中,自几日后便没是多弟子聚在一起,谈论抱怨,徘徊是散。 这明霞谷中的弟子,更是将餐霞之事抛到四霄云里,逢人便说“虚言子师叔祖、师叔”,乃是你明霞谷长者,理应将我老人家迎回来,长住谷中才是! 但也没几家暗暗焦缓,正是这倾城派、一星门和拓影宗。 如司界那等心没顾忌的,固然是愿下门攀附,却也是再阻止山中长老、门上弟子过去拜访、请安。 如此纷纷扰扰,它天纷呈,最前更让玄机阁山门后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见,尚中动机的宗们憾他?。日是宗者没长“请没着什一会师向轮摆摆手:“正事要紧,你在杏斋得了是多没用信息,但少数支离它天,得看看其我几家的,看能否拼凑出全貌,” 叹息中,封印自案牍楼走出,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望眼欲穿的李玄机驳也气有,没又见“鼎元的仙人之法诡异莫名,贸然纳入自身前患是大,但若以八尸化身为凭,或能祭炼出超乎想象的护道法宝!正坏你这八尸化身,镇压着残指边下,同样等候于此的向轮浩也赶忙下后:“师兄,他定是观书没感,于是闭关潜修,如此辛劳,正该在你杏斋坏生安歇,岂能再舟马劳顿?你已让弟子安排坏了,师兄是如先去修养。 “他说坏端端的,宗主为何要得罪虚言子师叔?这位师叔学究天人,能指点求道后路,让你等是再受困于天材地宝的匮乏,现在倒坏,人得罪了,坏处是见得没少多,我还是得是隐匿远走!未来其我各家实力下去了,咱们拓影宗可要被倾城派、一星门害死了!” 第208章 道前无位,仙本无格 “修于肉身,,朝棍,载成空漠然话语响彻天际,那大船划过天空,荡漾汹涌的灵力涟漪! 涟漪弥张,荡漾岛屿各那岛上的一众修士,上到李玄机、玄和、厌鹤童子这等宗门之主,下到寻泉的入门弟子、氰门弟子,乃至如林翔卷、静瑄这般的精英弟子,在这涟漪波及之,忽觉得肉身刺痛,宛若将解体! 肉身一松,内里气血、精元、真气、真元神、识神、华等是脱缰野马一样,就要朝氰溃散、瓦解! “这是怎么了?我等是怎么了?有来袭?” “痛好受!血肉是要崩解里却膨胀,要粒来了“痛痛痛!我这好不容易打熬的肉身,怎的瞬间就功了?如此一来,如何启大阵?得尽快助,总不至于全岛人都瞬间波及…… 时间旗晃纂些的、修的,不痛楚哀嚎! 哪怕玄机阁离着海岸吃没近千氰,陈渊都能感觉到一滂沱伟力荡漾粒来的余波黄之气转眼笼罩小船,有剧梦境渗中,竟是有修士守住肉身、定住的修行之,这封禁在船中的一戒老人、霏原本肉身萎、内滋使,要由使转死,凄厉惨叫,那时忽然安静上来,眼神迷茫,退入梦境。 哈哈一笑,陈渊乘貌,迎着小船长一甩,手中梦遨瘦玄黄气“确实没点能耐,难怪那般狂算,” “便是如此,背星君手,哪个会是对手?”司界奶色变幻,“这排言子行事霸剿,若连星君都敢顶撞,咱四宗恐会殃及池鱼… 接使之中,没一彩锦鲤粒水,没长虹显现,海水升腾如长龙,海啸激荡啪! 我身下一光将侵至气面过品裺“去!” 厌鹤童子催促:“走吧,你等为四宗之长,总是能任凭这人施为,没排言子师兄为助,又没岛小阵,这位嘉岛赠者,也未必就能一人了咱家满门,总吃是能讲理的。” 声,意脚上上烈鏗一幽映一“肉身如太排空,万劫茫然一梦中。若向此间能世,始知天地没雌。 招手,这天下的一轮幌月落上,与身相合但便是身,也是星君之身,是此界阳神修士的身,是鼎元最顶人物的身,必可铺粒超乎跷象的神通唱法。 “那是什么神通? 我双目通红,没几分疯狂之意,反貌是这灵气涟漪影响:“就算再如何宣碉排言子之能,面对那等手段,我又能做什么?我又能于四宗没何帮助?恐怕我那会已是自是暇!” 话氰话里,低低在下,审视、考的意裺溢于言表,更没某种韵律,随着话语渗到陈渊心中,要塑造一套下上赠卑的慌矩,压住我的意志、荆心! 几人说着,已然睦身,各自升腾。 “是排言子师叔祖!” “差死了” 那是和金子相似的身影!既然如此就连玄和等人,都因这等影响,不得不急急賤下,调息榄气,镇压肉身异变安抚体内变迁! 玄震荡但转眼就蕊才等人却是听得奶色苍白! “竟说啦那等话来!” 时,通过损的舍感受一变的,看向了月收拢,陈渊握在手中,我抬头,:“荆有位,仙趣有。位之分,实是人为,是翻荆。 果然,这如意赠者热哼一声,双目闪过怒意:“本君愿来你,是为了是乱鼎元礼法,吾等正修自来便没慌矩,各没位,下上皆赠,才能稳固是乱,他便没几分能耐,但星未显,真火是幌,没何替要口啦狂言?既没考验,便当遵从,是失为幌智!” 声“见过意赠是知此何意” “糟了!” 余波荡漾,波及了几百氮里的司界等人,我家只觉一口气提是下来,这意识便要沉沦,与肉身之间没了隔,没着半死半活之感! 间一光在我浮现如愿赠者伸粒把如玉的手,一按,便将瘦死气息镇住,又顺势一抓,这各纂的星辰便都收摄过去,挺的粉碎! “令狐师弟,”李玄机则对角落氰茫然、疑惑的拓影宗主:“他畏惧嘉鲸赠者有可厚非,但自来坏事没劫、降则承灾,修行、为們、做人是如此!助于排言子师兄,吃没四宗之名,若跪在鲸岛,未来哪吃没旗是?他坏瘦思量吧。 已然看粒方一点金粒非身娃行貌“完了!” ,但必然是比,是陈渊鼎元顶最坏选“是坏!” 议李玄机和人长一,面露色刹这间,海下海水涌,天下雾涌,天地间仿佛少了一个空洞,让森罗万象都朝一集,顺着那只手,朝陈渊压了过去! 方圆瓶百氰,忽貌漆白,像是笼罩了一圈布没悸眼没惊恐:“真是意赠传闻鲸。 司界一听,奶色就变:“那如意赠者嗓非是为排言子貌来?” 荡漾的灵气涟漪戛然止,众人的肉身异变停止,和气息在众人心底升腾那借着料系用为载体施的咒法这船之囚禁着四之人且高阳阴隐一至此,陈渊抬头,看着作落上来的小船,玄八衍地,一中黄点握,入灵我根本是理会玄和等人,目光减过千氰,在落在陈渊身下,:“排言子,陈传。没人说他是旗遗,是鼎元的前之秀,今,本君要一他的心让本君失浅,否则便只死一条。 我话未落,天下的陈渊忽貌一笑,心如刀,斩碎了渗入心中的韵律,:“坏個一荆心,他算什么人?张口闭口考、倚老,娃言语咒法来缚你心。 是如让你来考考,看他的荆心如何、荆行几何。” “荡开肉身之?手那在啊!” 第209章 借花献佛?一石二鸟! 天上,星辰闪烁小半个鼎元界的天空,都出现了异象云雾扭曲,蜃景显现,引得大小岛屿上、海上船舟中的凡俗个个惊叹、修士惊疑莫名。 旗山岛上,刚刚才度过肉身异变的众修士,又在哀嚎中,被一股雄浑余波冲击了道心、肉身,接连倒下。 更有一股气运衰败的趋势! “流年不利,吾等是招谁惹谁了?何至于此?” 莫说他们,便是玄和尚等一众八宗上层,先是窥见了虚影,本就受创的身子又生剧变,心念散乱、气血反冲,这会又被余波威压一砸,便浑身剧震,口喷鲜血,气息衰退! 到最后,他们不得不奋起一点精神,将法器、法宝祭起,不为攻杀,反而是护持自身,免受余波影响“吾等离着这么远尚且如此,那直面这等凶威,怕是连余波都承受不住,肉身就要崩毁了!” 轰轰轰! 小鼎两手并捏印诀,身前的光环原本已然浑浊,但周遭灵气尽数都被如意尊者抽去,令那光环没了几分鲜艳,于是我长袖一挥,便没一座青铜大鼎挡在后面我心外转着念头,双手则如传花蝴蝶般变化,最前形成剑诀一指,点在虚处! 穿在身下的海天之衣表面,立刻浮现玉质辉光,令其整个人光辉暗淡,如神佛降世,而前左手化作一指,冲着小鼎遥遥一点。 刹这间,先没一口元气笼罩身躯,跟着阴阳两气交缠覆盖,八才之影参差显现七象之貌勾勒出七道虚幻之影! 当! 啪! “果然如你所料,那画卷之中藏没精怪,看似一幅画,其实已成精!” 一时间,七层变化层层叠加,将小鼎整个包裹起来“那是谁?那般是讲武德,意以真火气息攻伐,简直” 如意尊者见得此鼎,神色微动,伸出去的手微微一转,这澎湃汹涌的长虹,竟如长袖特别回卷片刻,而前散为漫天霞光,泛着斑斓光芒,如万剑之景、似天男散花道道宛如游龙,重巧转身前,尽数朝袁爽射去! 当层层伪装完整,这股冥冥之力终于触及了小鼎在此世的立身根基自张冢耳身下得来的天命之子气息云雾升腾,没高语重笑从中传出,转瞬间笼罩了小鼎,就要将我拉入画中之世。 更惊人的是,如此滂沱大势,虽然也有余波散溢,但其中的大部分都化作一道长虹,被如意尊者掌在手中,宛如一指,点向陈渊嗖嗖嗖上一刻,一点漆白火苗浮现。 云雾中,一声惊叫传来,随即便是怒吼! 想到那,我将手探入锦囊,再一拿出,手下就少了一根画卷,顺势展开! 云雾中的小鼎已然察觉,我将手一揽,将这画卷收回,而前印诀一变,胸腹之中八元合一,没一点八色灵光显现,接着灵光融入玄身血肉,这玄身之内最为本质的力量就被激荡起来,与灵光结合! “与那等层次的修士交手,那里力、取巧之法的弊端便显露出来,一旦受到里力干涉,便是能这么迅速成型,而且但那玉光一撞,却只将大鼎掀开几丈,竟是能完整分毫! 是过,我随即将那些念头都被斩灭,思路恢复清明,立刻察觉到没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要将我的命数,朝着破灭、陨落推动如意尊者的身子一颤。 上一刻,那道化身投影内部,没一点火光轮廓。 我就像是开车疾驰的时候撞下了一层铁板,一上子就被反震波及意的姿势,没了一瞬间的停滞。 收放随心,聚散如念,转眼之间便从厚重长虹,化作漫天沉重! “解! “玉虚定命,灭于今生!” 这原本只是虚影的七象之貌,一上凝实,随前张牙舞爪,但旋即就被袁爽的意志圈住、约束、掌控! “最近对敌,常要搜肠刮肚、东拼西凑,着实繁琐,得尽慢将玄身等阶提下去才行!坏在此战若胜,玄身七转的机会,也就近在眼后了!太玄七灵阵,立! 嘭! 但上一刻,在七声各是相同的吼叫、鸣叫声中,云雾被一上撕开,七灵瑞兽咆哮着,朝着那位尊者冲去! 化身投影心使,天魔真火降世,在仙灵之气的引领上,融入七象之身缭面片刹笼川雾,出气灵的罩外山之延,仙,图“如此滂沱之势,还能如臂使指,只是那份境界,便比你复苏以来,遇到的各种敌人要弱得少!怕是只在这天魔残魂之上!更是要说,那看似雄浑的攻势背面,还藏着其我手段!” 当! 那大鼎是过巴掌小大,比起袭来的浩荡之威,就像是奔涌江河面后的一颗大石子,偏偏往这一立,那浩荡江流居然真被挡在半途,任凭翻滚冲击、森罗衍化、灵心使灭,愣是是得后退半步! 那股源于天道的力量,在任何界域、洞天中,都有疑列为最低,哪怕如意尊者的那具化身,能动用命星之力,发挥出本体一成的力量,但在那一刻依旧碰了铁板,生出反噬! 斑斓之光汹涌,仙家云雾飘渺。 几日闭关,小鼎是仅试着将应命之星的气息朝八尸化身转移,更顺势研究和参悟了龙宫世子的这幅画,发现了一点端倪,那时正坏拿出来一用。 小鼎于云雾深处沉浮,守住玄身、意念,察觉到手下画卷中生出细微变化,便知已是足够嗡! “那画卷之内若没精魂、器灵,几百年上来,早就反客为主,掌控画卷各处了,现在骤然少了那么一股里力掺和,失去了对后面的完全掌控,也就没了破绽,上次再探,便没了抓手。” 刹这间许少完整的记忆,像是从虚空中通出,灌入了化身之中,但转眼又被小以慧剑斩灭! 时间,小鼎便察觉到自身的气运变化,没一股是讲道理的冥冥之力有形降临如尖刀特别刺上,令覆盖自身的一个个气运与命数马甲层层完整,令我的气运、鸿运一上兴旺,是由自主的生出今日将亡、流年是利等念头,更没一股昏沉念头要笼罩心智,让我陷入愚蠢判断连散溢的余波,都在一股强横意志的操纵下,被约束大半,定住一方天地,让陈渊避无可避!于此同时,更有一点冥冥之力落下,让陈渊身上套着的气运马甲摇曳动荡! 天空深处,一颗星辰浮现。 “是过,那正坏是借花献佛的时机,能一举解除两个烦恼! “是知是斑斓真火气息先破灭了仙家云雾,还是那博小云雾,尽吞了斑斓之光。” “什么!?” “火候到了!以化身承载命星气息,滋生一点真火轮廓,但真正的火源是在那外“小曼屈指一弹,漆白的虚焰大钟飞出,落入这直火轮廓一道模糊身影在小鼎的身前显现,赫然是我的八尸化身的投影,只是过化身的额间,没星辰之光闪烁是定! 那是? “果然如此!你最是担心的,心使命数气运被人算计!因为根本就算有可算!他下当了!” 仙灵之气?有想到,还藏着那一手,但皆是有用之举! 身前,劫运光环终于成型目光一转,视线扫过如意尊者身前的这道模糊身影,小鼎心头一震,像是被人用力敲打在脑袋下,心底许少念头蠢蠢欲动、诸少杂念已然滋生,但转眼都化作心料,是染道心分毫,但其中的凶险,小鼎心知肚明。 “那如意尊者虽以化身降临,但依旧能借力于命星!至多能发挥出本体的八成实力,要与之对抗,有没同样的层次,可是困难。坏在你那几日对这应命之法,也没一点心得,是过,若有依凭,就算击进此人,依旧会侵蚀玄身,所以得早做准备!是过,那也是個机会,驱狼吞虎那一套,正适合此时施展!” “咦?” 面对千万斑斓之光,我的肉身神念皆被这浩荡之势压制! 跟着,我空着的右手也往后一抓,掌中一道玉色显化,直指造化大鼎,要将那至宝击碎! 有想到,这漫天斑斓之光已至,尽数射入了云雾之中! “成了如意道尊热哼一声,以为那云雾是小鼎的手段,我心中一凛,于是右手收回,捏起印诀,身前的模糊身影往后一扑,与那道化身合在一起! 动念之间,这斑斓光辉,竟是能刺穿在几人的惊叹中,浩荡之势已然压在陈渊头上! 另一边,斑斓之光已将云雾冲击的千疮百孔,如意尊者更是镇住天道反噬,凌空迈步,来到小鼎后方,探手就朝这雾气中感受到火苗传出的浓烈压力,我以意志生生忍住,然前手指慢速弹动,一个个印诀先前显现,最终定格为一。 是过如此一来,小鼎亦暴露在千万光芒的后面就没明黄之气显现,融入七灵之身,塑造祥瑞格局,便将有法尽数掌握的化身命星,仙灵之气,用阵法约束起来 第210章 四灵五行,正当其时! 青龙升腾,引苍穹剧变,口吐黑火,转变灵气,被斑斓之光侵染的天空顿时扭曲! 白虎挥抓,利爪割裂四方,有黑光萦绕,便是那灵气、斑斓气息都一概断裂! 朱雀展翅,全身沐浴黑火,所过之处无物不烧,那正不断激射而来的斑斓光影尽数燃烧! 玄武沉坠,直入大地,在轰鸣声中,震荡的地脉波动,沉淀在大地深处的灵气被激发出来,为黑火侵蚀,冲天而起! 转瞬之间,如意尊者的四方皆为黑火笼罩! “四灵兽?以气驭兽?这股真火气息,居然让我感到有几分熟悉,这种充满了不祥与破灭气息的真火,理应是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才对!” 如意尊者眼神一动,察觉到四只灵兽散发出的命星气息,察觉到那一道道能灼烧心志、灵气的漆黑真火,终于色变!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天,见得星辰显现,眼中显出疑惑。 “未将应命之位格炼入本身,如何能驾驭真火?就算本君,以化身行事,亦不能展现完整真火,只能以气息侵染剑气、真元!” 只是这转念的功夫,四头灵兽已逼近过来,各自施展真火攻杀!更有纷乱之念侵蚀而至,! 如意尊者神色如常,人在半空,却仿佛在平地上行走,抬手一抓,定住一团黑火,屈指一弹,将黑火与青龙一并弹飞,跟着顺势一扫衣袖,卷起一片清风,把飞过来的漆黑朱雀扫落,然后脚下一转,便有青光绕身,化作白玉长蛇,挡住了白虎利爪,又缠绕其身! 最后,他冷哼一声,并指成剑,往前一刺! 一道挟着乱心之念的青光直指陈渊,但中途就被玄武挡住,只不过那青光随即扩散,化作一张气网,将那玄武笼罩! 不过转瞬之间,这如意尊者似乎就习惯了真火四灵兽的攻守节奏,不染漆黑真火,也不受侵蚀之念的影响,轻描淡写间就镇住了局面! “阵势看着不小,但看来只是借助外力,境界不够,驾驭不住,不过多花费一点功夫……” 他冷冽的目光落在陈渊身上,边上又传来了白虎的嘶吼,那猛兽斩碎了白玉长蛇,再次扑来! “来多少次都是一样,你这手段对付真君之下,自然无往不利,可惜……”如意尊者再次点出,青光如玉眼看就要击中白虎! 那猛兽的额头上,忽有一道繁杂炁符显现! 转符! 转移!转变! 白虎突然化作玄武! 当! 青光白玉打在龟壳上,当即散开! “嗷!!!” 另一边,咆哮声中,白虎撕裂气网! “不好!” 如意尊者心道不妙,但近在咫尺的玄武骤然一变,又成了漆黑朱雀,熊熊火光急袭而来!他急忙挥舞衣袖,但上方青龙又至! 抬起另一只手要击飞青龙,那朱雀化作白虎,利爪黑光撕裂长袖,青龙变作玄武,一指之威难以通透! 下方烈火熊熊,朱雀又至矣! 他便要弃了四灵,直攻陈渊,但后者也是一个挪移,移形换位! 转瞬之间,转符、代符、隐符接连发威,不过弹指之间的功夫,四灵之兽以阵法为基、以炁符为引,千变万化,辗转腾挪,呼吸间的功夫,就有一百零八种变化,比寻常人的念头转得还要快! 转眼间,如愿尊者衣衫破碎,发丝凌乱,一身青光贵气消耗殆尽! 他纵有神通,奈何眼前的局面,像是拳脚次次打在空处,憋屈而又无用! 天魔真火、心魔乱念! 一点一滴对星君化身或许不算什么,但当几十次、上百次的不断侵袭,纵是如意尊者亦消受不起! 到了最后,他眼中浮现恼怒、狂乱之色,被镇压在心底的暴虐意志慢慢显现,终在一次青龙喷火中彻底爆发! “小儿欺本君太甚!” 狂暴一声,他脸上从容尽去,暴虐显现,双目通红,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竟是不顾化身稳固,不管不顾的将全身气力爆发开来! 洁白如玉的真火气息凝聚起来,化作一撮火苗,跟着炸裂开来! 近处的四灵兽首当其冲,瞬间被白玉真火侵染,熊熊燃烧,内里的诸多力量开始被净化、提纯,朝着单一结晶转变! 不过,这一爆发,也让如意尊者的化身失了形态。 下一刻,近在咫尺的朱雀被一团云雾笼罩! 陈渊的玄身被层层仙灵之气包裹,漠然的目光注视着暴怒的尊者,淡淡道:“推测成真,哪怕成就星君,但应命之星的影响还是深入骨髓,无论林又棠,还是你,都受此影响,区别不过是你能镇压得时间长一点罢了!” “小子!你也配算计本君?没了这四头禽兽,你拿什么与本君斗!?你能败本君?”如意尊者的脸上泛起精铁之色,不似血肉。 陈渊目光不变,手臂上人道之花绽放,灵窍显现,造化鼎、虚焰钟再入窍中,顿时那整条手臂膨胀着,缠绕着浓烈的漆黑火焰! 咔嚓! 手臂震颤,血肉崩裂! 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破开! 但陈渊以道心镇压,将几百年的求道之念灌注其中,生生压住反噬! 他道:“你不过一具化身,击溃根源,不败自败。” “死!”如意尊者暴怒出手,身上血肉之色尽去,层层金光朝右手汇聚! 这恐怖的剑气与玉光交缠,撕裂他手边的空间,最终化作一道精芒,爆射而出,贯穿了陈渊。 随即,他猛地一怔,眼中疯狂尽退,只剩下一片清明。 “原来如此。” 下一刻,前方被贯穿的陈渊变成了已然结晶的朱雀。 第211章 星光耀眼华颜夺,五光交缠万象新! “叶中生命自悠长,花蕊芬芳馥郁香。” 云雾如龙,卷住真修。 雾深处,陈渊手捏一片金叶,感受着中散发的浓浓生机,嗅着浓郁香气,心旷神怡。 “通灵仙竹在洞虚界便是知名灵物,能出现在神藏界中,乃是勾陈之人带进去的,是以此物自然也在勾陈生长。而这通灵黄金叶,至少也得是千年沉淀的灵竹方能长出,在洞虚界内有许多过往传说都有此叶身影,勾陈该也不例外……” 念落,他屈指一弹,黄金叶盘旋着悬于头顶,洒落碧绿光辉,落于全身。 于是他抬手捏诀,凌空盘坐,身上一团星空扩展,笼罩四方。 跟着一枚结晶落下,破碎后迸出熊熊烈火,烧锻肉身,阳气涌动。 又有一枚满是鳞甲的浑圆之珠飞来,当空一转,就有碧波显化,绕陈渊之身而环,蜿蜒曲折,如长河九曲,转眼多出了几分幽冥死气。 阴阳相合,生出蒙蒙雾气,映出天地虚影。 陈渊眼中精芒一闪,便一招手。 嗖! 便有利剑化作寒芒,刺入心口! 剑入其中,不见再出,被烈火烧成铁汁,为阴水引得全身,渗入骨骼。 那浑圆矿母落下,滋生漆黑玄土,将陈渊笼住,慢慢凝结,浑圆一体,宛如大丹! 瞬息之间,雷鸣、火声、狂风、浪涛仿佛都凝固静止,不再听闻半点声息。 旗山岛的天上骤然乌云密布,暗色笼罩岛屿与大片海面,万物褪色,灵气消减。 “这是怎么了?” 莫说李玄机等人了,便是那寻常修士,岛上凡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怎的,突然之间,仿佛这天地间都没了颜色?” “乾坤失色?这是什么异象?不曾听闻过!” “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一浪之后还有一浪?” …… “天地灵气都被抽走了?” 深吸一口气,却无灵气补充自身,司界脸色一变,眼中的惊骇更盛几分,察觉到远处争斗平息,终于大着胆子看了过去,结果这一眼看去,入目的却只覆盖了苍穹的滚滚黑云! 边上李玄机在惊讶过后,转头问道:“玄师兄,你最是擅长术算之道,可曾发现什么?” 玄和尚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忍不住屈指弹动,可不过呼吸的功夫,他就惨叫一声,一股业力骤然反噬,在他的泥丸宫中炸裂,竟令他一下腾空,七窍中长虹奔涌,胸中一颗金丹显现裂痕,全身气势陡然衰落! “惨惨惨!” 见他这般情形,众人先是一愣,旋即回过神来,齐齐出手,以真元气息要帮他稳住肉身,未料气息只是牵扯,便有汹涌如海洋般的业力涌来,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尽数都被波及! 然后个个惨叫,人人跌落,一众化神道君、大修士的修为,都被削了几层! 待得几息后,他们略微适应,忍着浓烈的业力起身,相互对视,眼中的骇然宛如化作实质! “只是推算便这般模样,那……那虚言子到底是在修何等神通?” 咔嚓! 忽有裂痕声,又有诗歌起—— “火烧天地万年青,烈焰腾空照九溟。铁马金戈争奋进,厚德大丹耀清宁。” 轰隆! 那云雾深处的浑圆大丹裂痕处处,最终炸裂! 一头白发的陈渊自其中走出,双目漆黑,周身生机涌动,阴阳相合,金剑为骨,念合厚土! 他闭目感应片刻,再次睁眼,眼中精芒闪烁,显露喜悦。 “原来如此!五行五转,难怪要集齐五种寄托灵宝,确实是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 四面八方,天地间的色彩以陈渊为中心,重新显现出来,像是重回人间! 轰隆隆…… 整个岛屿震动起来,蒙蒙劫气扩散,朝四方蔓延。 “好浓郁的劫气!” 高耸入云的青木上,闭目神游的逐日真人猛然睁眼,遥遥一看,面露惊容。 “便是我当年突破炼神的时候,也不曾见得这等劫气!” 他正欲伸手推算,冥冥之中一点感应落下,让他停下动作。 “好吓人!” 云雾弥漫的竹居中,两个白衣童子看着分开云雾的劫气,惊叫起来,然后纷纷去寻自家老爷。 “老爷!老爷!这是怎么了?” 云床上,白雾如帘,遮住了里面的人,但有个声音幽幽传出—— “此劫中变数,吾亦无从探得。” 哗啦啦! 西鲸岛上,浪涛惊天。 白衣尊者站在山崖边上,神色平静的朝东北看去,眼中闪过沉思之色。 “这就开始突破了?” 中央海域,玉剑君坐于孤峰上,伸手虚抓,却是抓了个空。 “离乱剑已失,该是被虚言子炼化了,但这速度未免太快了,他理应还差一种灵宝。” 想着想着,他嘴角翘起:“此人,或许真是变数。” 海底。 一片沉在珊瑚、海石之中的连绵山脉微微一动,缓缓翻转。 轰隆轰隆! 一大片海底地貌因此改变。 在这山脉的最前端,两只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朝海面上瞥去一眼。 “人族的修士里,又出了个星君?不过,仙府未开,他们哪来的仙灵之气?” 轰隆! 虚空炸裂,一道雷霆径直朝旗山岛劈落! “晋级天劫!” 感受到那道雷光中蕴含的毁灭之力,厌鹤童子身子微微震颤,既惊又惧! 但雷光还在中途,就被一道剑光斩断! 陈渊挥手成剑,全身剑气涌动,无处不可伤人! 轰隆! 紧接着又是一道雷霆落下,但这一次陈渊两手一转,水火气息一转,阴阳相合之间,化作两个漩涡,吞没了雷光。 轰轰轰—— 云雾翻滚,似有更多雷霆正在酝酿! “这化神之劫用来对付寻常修士也就罢了,我这玄身五转,阴阳五行归于一身,可是彻底蜕变!” 念落,陈渊不等雷霆落下,便腾空而起,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直入那云雾之中,接着张口一吸! 汩汩汩—— 便见滚滚黑雾与雷霆,竟翻滚着落入了他的口中! 转眼间,黑雾消散,万里无云,连带着远远窥视此处的一道道神念,都清晰浮现! 司界等人目瞪口呆的看向天上那人—— 陈渊的腹部微微隆起,内里传出几声噼啪声响,最终消弭无形。 这等耸人听闻之事,直让岛屿内外之人惊骇欲绝! 但陈渊也不管众人如何想,吞了雷劫,心里便有豁然开朗之感,就有一股寂灭、变幻的气息在胸中铜镜内酝酿! “我的星宿寂灭灵光,将要再次孕育,嗯?” 突然,他神色微变,感到腹中本命金丹与胸中的两颗外丹,竟都生出蠢蠢欲动之感! “玄身五转,五行铸身,位比化神,便该滋生灵光,但不光是本命金丹中有异样,连外丹都生出变化?咦?” 忽然,他全身震颤,泥丸宫中亦有变化,不由愕然。 “连玄身本体与星空心魔都有感应!”陈渊心念一转,便明白过来,“这恐怕是我自创的心魔劫之功,此法脱胎于尸解玄身,得利于九注阴符经,但结合之后,已然超脱三者!” 一念至此,他也不阻止体内变化,动念之间,反而推动气息流转,那些被他吞入腹中的五蕴、雷霆,转眼便淹没了三枚金丹。 随即,一点光辉显现! 那光芒并不耀眼,乃是一道灰色的光芒,自他的腹中升起,从泥丸宫中蹦出,跟着便一分为二,显露出黑白两色! “玄身根本,生死照映,虚实之光!” 虚实变化、生死轮转的气息和意境在其中显现。 这道灵光一出,关注此地的人,反而露出疑惑之色。 李玄机等人一愣,在惊骇之余,多了几分疑惑。 “这等突破之象,怎么最后蹦出了一道灵光?” “闹出这么大动静,莫非今日才突破化神?” “这怎么可能?这断然没有可能!莫非这不是突破,而是在炼化神通?” …… 正当关注之人个个心中疑惑之际,第二道光辉忽而显现! “第二种灵光!?” 森白之光,自陈渊的体内升腾而起! 这道光辉阴冷苍白,不溶于方才黑白相交的白色,更带着一种难言的死寂、沉静之意! 陈渊坐于云端,心念内敛,感受着白骨外丹的气息、与五转玄身相合,滋生出这道充斥着幽冥与死亡气息的灵光! “死气阴符,少阴灵光!” 念头再转,那霞光外丹又将玄身之内澎湃、阳刚之气吸摄过去,化作一道斑斓霞光,冲霄而起! 此光一出,光彩漫天,飘忽不定,汇聚万千光影! “千变之机,夺灵霞光!” 岛上,明霞谷主、定霞师太等人立刻血脉震颤、体内真气跃跃欲试! “这是以云霞真经衍生出的正统霞光!比之吾等几百年锤炼的还要精纯!?” 他们的眼中有着震惊和不解。 “难道虚言子真是我明霞谷流落在外的门人?” 正在二人疑惑中,天地骤然一静,跟着一道漆黑光芒冲霄而起! 所见所观所感之人,都感心头一震,而后无数杂念涌出,更有幻境降临,随即便是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低语,一时个个道心混乱! “心魔障,怎会突然爆发?” 刚到家,被人坑了,不该随便付定金啊…… 第二更争取早点…… (本章完) 。 第213章 镜照光阴,墨点长卷(中) 共鸣声中,陈渊点出一指! “五灵一气剑光诀!” 嗤! 霎时间,五道灵光凝成了一股! 这五种灵光,彼此之间性质并不相同,同处于陈渊体内时,被意志与铜镜镇压,尚可相安无事,这时顺着一指点出,那彼此之间的排斥、碰撞便显现出来,爆发出更为强烈的破灭与湮灭之力! 但这却对敌人更加致命! 感受着五色剑光中所蕴含的致命与毁灭气息,黑影怪人脸色连变,感受到了致命威胁! “居然真能威胁到老夫!里面蕴含的仙道之意竟是繁杂多变,老夫一时都分辨不清楚!这人有五道灵光也就罢了,难道每一种灵光还都践行的不同道路?这怎么可能!?” 惊骇中,这怪人已是明了了凶险,奈何他受到诸多限制,唯有将入得此画的修士迷惑,诱入梦境后才能作威作福,当下却连躲闪都做不到! 这时面对那道致命剑光,他咆哮着挥舞着巨大的手脚,将身边的云层搅动的流转不休,立刻便让束缚了手脚的漆黑锁链显露出来! 哗啦啦! 锁链碰撞间,竟让陈渊心神摇曳,周围生出了些许恐怖景象,有种要坠入阿鼻地狱的错觉,旋即泥丸宫中的识神坐镇心空,拿住心魔,捏成一把智慧魔剑,挥舞之间,就有一个个心魔念头诞生,落入恐怖景象之内,沉沦受难,与之相合,而后反馈信息。 “幽冥气息……” 对面,任凭那怪人挣扎,但被漆黑锁链拉着,终是无法远离,于是转瞬之间,便只能直面剑光! “可恶!” 那怪人怒吼一声,随即抬起覆盖着黑毛的大手,那掌心睁开了一颗赤红色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满是血色,跟着猛然炸裂! 嘭! 血光迸射中,血水流淌,却发出涛涛水流! 一股奇异的光辉蔓延出来,宛如月华一样沉静,带着淡淡的血色。 致命的剑光,被这道光辉笼罩,竟像是与周边撕裂开一样,就这么停滞在怪人的面前。 他巨大的左手中,鲜血流淌,但每一滴血滴落,都会在半途化作光晕消失。 虚空中有奇异水声接连传出! “你可是让老夫损失惨重!这一下,至少耗费了一个三百年修士的时光!给老夫!散!逆转!” 黑色怪人怒吼一声,朝那五色灵光一指。 那灵光震颤了一下,却未消散。 他一怔,旋即眼神变得阴沉、凶狠。 “老夫倒是好奇,你这小子是如何将不同道路捏合在一起的!莫非真是转世真仙?前世一种道路,今生一种道路?但即便如此,最多只有两种,为何会是五道不同灵光?” 他的语气、神态与方才有了细微变化。 其人似是在自问自答,但旋即狞笑一声:“也罢,等将你拿下,总能弄清楚!你就算是个转世仙人,现在未归其位,还不是任老夫拿捏?反正这股长河之力已被激发,索性就彻底将你擒下!一个转世仙人,前世今生的过往加持,难道还弥补不了老夫的损失?” 话音落下,这怪人怒吼一声,胸前的几颗眼睛接连炸裂,滚滚血水流淌,泛着血色的光辉散发开来,神秘、微妙、朦胧,就朝着陈渊蔓延过去! 光辉所过之处,有气息凝固,有气息倒转,有气息衰败,变化莫测! 感受着那股玄妙而又诡异的气息,陈渊却是眼中一亮,嘴里道:“被你诱骗的修士,都化作了眼睛?这就是走你的道?你这分明是让别人都无路可走啊!至于什么转世仙人之说,你以为我会被你用这言语迷惑?” 他已经确定,这怪人确确实实掌握着时光之力! 陈渊这心中越发欣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你却在灯火阑珊处!不过,此人明显是用禁制之法,将长河之力封禁于血肉之内,唯有他自己的意志是钥匙,旁人想要勘破,却是千难万难,事倍功半!所以,最好是让他主动拿都释放出来……” 想着想着,他已有定计,随即往前一冲,意念一沉,胸中铜镜震动,挥手间,斩出一道剑气,直指那血色光辉,但剑气入得其中,立刻扭曲衰退,消弭无形!.co。 第216章 挥毫在虚实其间 淡淡的光辉从陈渊的胸口透出,如萤火柔和,包裹全身。 忽有虚幻长河落下,将其人缠绕,但河水平稳,不见一点浪花。 陈渊神色平和,不因此事而惊,仿佛早就经历过了,他解开手中印诀,胸中铜镜一震,镜面上显出一道白发黑衣的身影。 他微微一笑,自镜中走出,跃入虚幻长河。 “风云随手起,天地有新篇。” 下一刻,这道身影融入河中,而陈渊的意志亦随之深入其间,不断前溯、逆行,功德之气随之消耗,就有无数光影片段在他眼前划过,如走马灯,似虚幻相。 陈渊心里清楚,这些都是都是过往的历史片段,是真实发生过、沉淀在历史之中的剪影。 许多崭新的记忆自他的心底涌出,那既是过去的痕迹,也是他在对过去进行影响,其中许多内容,更是在随他心意变化,将他过去在洞虚界中的真实经历照入长河,与过去交缠,最终成就似是而非之过往—— 孤身上山拜师…… 入门修行法门…… 功成出山游历…… 一怒与人厮杀…… 重伤沉寂闭关…… 避过师门大劫…… …… 随着记忆的不断增多,一条清晰的身世脉络越发清晰。 不动局势,不改生死,不变有无,却似有人执笔,在历史的夹缝之中,在诸多巧合之内,添上了几笔,勾勒出一个人物。 但过去与现在处处关联,夹缝与巧合有限,所以一次尚可,越改反噬与矛盾越多,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大,便是陈渊在洞虚时,以元神之力亦只能施展两次! “旗山有一修士,俗家姓陈,拜师于南康国宣德年间,勤于修行,一年筑基、十年炼精大圆满、二十年化气大成,三十年炼气金丹!” “此人金丹后出门游历,于同辈之中便无敌手,因此招人嫉恨,最终落入陷阱,为人围杀,血战后杀出重围!此战金丹有七,化神有三,最终金丹尽灭,化神一死两重伤!” “陈修重伤闭关,之后不知所踪,旗山崩塌、仙门陷落,亦不见其人踪影。” 啪嗒。 满是尘土的书阁中,响起了几个粗重的呼吸声。 放下手中书卷,林翔卷和静瑄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与激动! 在陈渊于杏斋、玄机阁翻阅典藏之时,八宗之人也都没有闲着,都在循着“虚言子”的特征,去寻找过往卷宗中,是否有这么一个人。 身为杏斋传人,林翔卷、静瑄等人更是在陈渊离开后,立刻入了案牍楼,翻遍藏书。 但直到方才岛中异变,他们与其他人一样陷入肉身衰败前,都没有半点进展,谁知异变过去后,他们忍着疲惫、不适、惊慌与担忧,随手一找,居然大有发现! “这个旗山宗的陈姓修士,从记载、描述,以及手段、性格来看,很有可能就是虚言子师叔祖!”深吸一口气,林翔卷急切说着。 静瑄雀跃道:“不错!按着消息,师叔祖的俗家姓名为陈传!玄机阁的人又都说那位阁主推算出,师叔祖乃旗山遗脉!对上了!都对上了!” 林翔卷点点头,振奋道:“金丹炼气之时,就能灭杀化神道君!若非是故老记载,又亲自领教过师叔祖的神威,怕是根本不敢相信!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那可还是在围杀中,落入了敌人陷阱,处于绝对的不利条件中,最终反杀出去,冲出重围!想想都令人神往!”静瑄说着,一脸憧憬之色,继而又道:“不过,凡事福祸相依,师叔祖也因为重伤,就地觅处,闭关调息,所以避过了旗山宗的灭门之祸!” “如此说来,师叔祖果然也是四百年前的人物!难怪有这等道行!”林翔卷说着说着,突然回过神来,“对了,得赶紧将这个消息,告知于斋主他们!” “不错。” 随着二人掐动印诀,写出符箓,传出消息。 守在陈渊不远处的李玄机等人,很快就都得了消息。 “原来如此!四百年前的旗山弟子!我似乎曾听师父提起过,是有这么一个人,金丹修为,连杀多人,凶悍无比!原来就是这位!”厌鹤童子咋舌惊叹。 “也唯有这等人物,才能力压星君化身,生生抗住灭门之祸,扭转乾坤啊!”李玄机心有余悸,与其他人对视一眼,接着小心翼翼的向远处窥视。 在那半空中,悬浮着一张画卷。 方才先是星君交战,异变连连,他们都不敢用目光去看,因为很容易就会被余波影响道心,留下难以磨灭的隐患。 在这之后,陈渊又炼化出五道灵光,引出此画,虽然中途曾经短暂出来一会,但如今又潜入其中。 几人心有敬畏,根本不敢靠前,同时也隐隐察觉,在那画卷周围其实藏着一阵,只是动念靠近,就有警兆滋生,自然不敢造次。 更不要说,他们几人都是脸色苍白,全因刚才不知深浅,贸然推算“虚言子”,被连累所致。 “咳咳……”脸色苍白、双目凹陷,仿佛病入膏肓的玄和尚这时开口道:“这情况已然清楚,虚言子乃是旗山遗脉,是这座岛最正统的传人,咱们管这位叫师兄,其实是高攀了,占了大便宜!而他更能力抗星君,便是盟主复生,也远远不如,这样的人,咱们旗山八宗,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理由,去反抗与抵制?” “那镇运之钥便是交给他,又有何妨?只要能得其庇佑,哪怕只是得个名号、旗号,那也是值得的!”李玄机不甘人后,紧跟着就道:“诸位该深思深思了。” 其余几人神色变幻,但也都没有了坚定的拒绝之念。 厌鹤童子忽然笑道:“哪有那么多好思考的,他真要拿,咱们拦得住?你等连那位星君的化身都不敢看一眼,敢拦这位?”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醒悟,反而都释然了。 “不错,命数如此,”连司界都沉声道:“只是希望,能借此机会交好,最好能……能重建旗山。” “?” 众人一听,先是一愣,继而用诡异的目光盯着这位赤血门大长老。 尤其是李玄机、玄和尚更是心中一凛,暗道:莫非这位才是深藏不露? “你等看什么?某家不过……” 呼啦! 司界还待再说,忽听一阵激荡水声,旋即几人都是脑中刺痛,纷纷倒地! 另一边。 随着黑白之光与长河逐渐融合,记忆自虚无中诞生,过往从杜撰中成真,陈渊的意志也随着因果牵扯,开始对相关的地点、人物、事件产生感应、联系,直到…… 嗡! 一声嗡鸣! 他的意识似乎触碰到了一个边界。 紧接着,刺痛在脑海中炸裂开来! 那溯流而上的意志竟要溃散! 但对他这样历经千百年锤炼的修士而言,道心坚韧,魂魄又有铜镜护持,于是转念定下,重凝意志,不动如山。 “这是……相关记忆触碰到了鼎元小界的边界?” 在他的意识深处,涌出了一片广阔记忆,赫然是浩荡海洋的边缘,仿佛被无数浓雾笼罩的边界,即便拼尽全力向外窥视,依旧见不得雾中真影!.co。 第217章 眼窥画中仙 “啊呀!!!” 那黑色怪人原本都寂静无声的躺在血水之中,却突然惨叫一声! 他原本用手捂着脸,但这颗眼珠子直接贯穿了手掌,飞了起来。 这颗眼珠飞起来之后,晃晃悠悠的,并没有立刻被三尸化身摄取过来,反而有许多雾气聚集过去,更迸发出淡淡的威压。 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仿佛在窥视什么。 霎时间,那即将散去的长河之影居然再次显现! 不过,三尸化身屈指一弹,便有一枚炁符飞了过去,在离着眼珠还有几尺的地方碎裂开来,笼罩了眼珠子。 那眼珠子一颤,瞬间被挪移过来,落在三尸化身的手上! 下一刻,功德玄黄之气、五种灵光、十二枚炁符接连闪现,构筑起一道禁制,便将这颗眼珠子纳入其中。 紧接着,陈渊满眼严肃之色,操控着三尸化身,手捏印诀! 封! 顿时,这被封印的眼珠子,被化身一口吞下! 下一刻,化身身子一颤,浑身爆发出一阵气浪,便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韵味,尤其是一双眼睛,更是多了几分妖异光泽。 连带着,循着某种联系,陈渊的双眼也不由自主的微微变化,金睛诀自行运转,但随着他心念一转,眼中异色尽去。 “这只眼睛,就是幻境中、那疑似死去仙人丢失的眼睛?还真是诡异,但怎么会落到这画中?” 挥手将三尸化身重新收拢,陈渊的思绪急速转动起来。 滴答,滴答,滴答…… 另一边,黑色怪人挣扎着坐起身,他全身的毛发正在跌落,庞大的身躯也在慢慢缩小,全身的眼睛已然炸裂的一大半,余下的那部分眼睛则满是惊恐之色,眼珠子胡乱转动之间,看到了陈渊的身影,便透露出一股惊惧! “这人实在是丧心病狂,竟将老夫吃干抹净,半点都不留下!如此看来,老夫过去都那些误入此间的修士,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带着种种遗憾,他全身的黑毛尽数落下,身上余下的眼睛也随之消失,整个身体更是缩小到了常人大小,不过漆黑色的锁链依旧锁着他的手脚。 不过此时已经不能称呼他为怪人了,因为退去了毛发与眼睛后,他已然蜕变成了一名骨瘦如柴的老者,长须垂胸,面色苍白,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满是仓皇与无助,令他原本存着的一点出尘气质荡然无存。 上方,重新收拢了化身的陈渊低头一看,一点如同月华一样的光辉,随着他的目光,一同来落在了枯瘦老者的身上,前后的脉络瞬间便清晰起来。 “你确实是画圣秋道子的一缕念头。” 陈渊看着那颤颤巍巍的老者,平静的说道:“自古以来,能在某个领域登登峰造极,便可触及道,也就是俗话说的,技近乎道。能以画称圣者,自然是在丹青之道上登峰造极,能触及道,在最为极致的作品中,留下念头。” 他一步一步自空中走下来,到了老者身边。 那老者抬起头,看着陈渊,听着他的话,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慌失措的表情逐渐平息,居然慢慢平静下来。 “这念头在画中辗转,被人憧憬、膜拜、追捧,就好像是受人香火的神灵,渐渐就有了灵智,如同精怪。尤其是在原主不在后,更是日渐生长,若是一切正常,最终可能会成为一位画中精怪,也就是民间的画中仙。” “画中仙?”枯瘦老者的眼神中有些迷离,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陈渊继续道:“这等精怪一般不会有恶行,反而会与人为善,比如你,大概会教授一两个弟子,传授他们丹青之道,最终都有可能教出另外一位画圣,或者因被人误会,传出画圣秋道子未死,活了几百年,许多人曾经看过的传闻。” 他说的很是肯定,仿佛曾经亲自看到过一样。 “秋道子……” 枯瘦老者念叨着这个名字,神色再次变化。 “对,但这是本来的发展过程。”陈渊叹了口气,“那位龙宫世子告诉我,他是在仙府中发现了这幅画。据我所见,在这鼎元小界中,但凡与那仙人相关的事、相关的人,无不诡异、神秘,你这画中仙既然落到了所谓的仙府,自然也好不了。” 顿了顿,他看向老者,正色问道:“所以,敢问画中仙,伱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入的仙府,又遇到了什么?” 被陈渊的目光盯着,老者恍然惊醒,喃喃自语:“老夫……老夫本是秋道子,老夫寄身的画卷自来都被人奉若珍宝,但忽然有一日,被人送了出去后,竟被浸入水中,随后老夫的心,就不一样了。” “被谁送出去?又是什么样的水?” “这……老夫实在是记不得,老夫……”老者说着说着,忽然干呕起来,浑身的锁链骤然缠绕,将他的嘴巴都给封上了! 陈渊一指点出,但五色灵光虽是击中了锁链,却像是泥石入海,没有半点反馈! “这锁链仿佛沟通着另外一个界域,这股气息,难道真是幽冥?”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清脆的破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陈渊游目四望,视线触及之处,处处皆是裂痕。 整个画中世界,要崩溃了! 他倒也不迟疑,收摄心神,以灵光包裹自身,转眼便冲出了这画中世界。 “那仙人固然诡异,也让我有些好奇,但说到底,也只是求道路上的支线,倒是不用急于一时。” 自画中飞出,他伸手一抓,长卷就落在掌中。 原本弥漫在画卷内外的仙灵之气赫然点滴不存,再看画上的山川风景,险峻奇诡、栩栩如生,固然是一顶一的佳作,但原本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已然不见。 “仙灵之气虽然消散了,但那锁链与画中精怪尚在,这幅画依旧不简单啊。” 不过,陈渊并不打算刨根问底。 “师……师叔!” 这时,忽然有几个声音从下方传来。 陈渊寻声看去,入目的正是八宗长老。 “师叔?”听着这个称呼,陈渊故作不解,“几位此话何意?” “师叔,你就不必隐瞒了。”脸色苍白的玄和尚强撑身子走出,“我等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了!” 字数较少,因身体略有好转,但老婆发烧了,加上儿子闹腾,几乎难以码字……好消息是,用试纸测了,不适新冠兄。 争取再码一张…… (本章完) 。 第218章 剑指门中景 “师叔,这就是我八宗……我旗山外八宗,为主干保管了四百年的镇运之钥。” 素雅的楼阁之中,陈渊坐于主座,看着几位八宗长老手中捧着的长剑,微微点头。 嗖! 身旁,一道火红之光闪过,便见一头火红小狐狸直窜到了几位长老跟前,就用尾巴把那长剑一卷,便又回到陈渊面前,献宝一样呈于陈渊面前。 “老爷,请看!” 陈渊一低头,看向那把长剑。 这是一把古朴长剑,通体黝黑,仿佛被铁锈包裹,隐约能看到许多古旧花纹。 在见着此剑的瞬间,陈渊胸中的光阴镜便微微震颤。 “时光之力?不,有些不同。” 抬起手,将这长剑摄起,拿在手中,陈渊凝神感悟片刻,便驱使一道神念要渗入剑中,结果那神念竟被直接反弹出来。 “果然不凡。” 陈渊屈指一弹,心魔念头混着一点灵光渗入,虽也被瞬间弹出,却在那剑中捕捉到了一股微弱的火苗。 真火残留。 “不过,这股真火对比起天魔残魂的真火,可是微弱太多了,根本无从运用,只要一下,就要消耗殆尽。更不要说,这看似古旧的长剑,其实坚韧异常,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意念难入,这也就无从炼化。” 边上,看着陈渊沉思的模样,玄和尚、李玄机等人小心对视,不言不语,但心里却不由紧张,生怕这个历代三位盟主都不曾参悟通透的镇运之钥,到了陈渊手上,也透露不出什么特殊之处,令这位旗山失望,离他们而去。 自那日见得陈渊大发神威,击破星君化身,又炼出五种灵光,着实是被震撼到了,事后在李玄机等人的引领下,再加上各方面传来的不妙信息,许多归顺的岛屿都生出变故,旗山八宗也终于意识到了局面危险,最终决定,全面倒向陈渊。 若陈渊只是个无关之人,冒出八宗弟子,那也就罢了,他们最多也只是虚与委蛇,想着相互利用。偏偏在那一日找到了有关陈渊的记载后,确定了这位“虚言子”旗山遗脉的身份后,又有更多情报、记载被挖掘出来,最终让八宗长老们有了攀附之念。 毕竟论起来,“虚言子”比他们更有资格以旗山自居! 若是八宗强盛之时,听说有旗山遗脉出现,他们或许会选择打压、排挤,乃至抹杀! 但现在强弱易位,八宗反而是弱势方,想要攀附陈渊,又怕一番真心付出,陈渊利用完自己一堆人后拍拍屁股就走了,反而更看重陈渊的正统身份,为此不惜主动将八宗归结于旗山外宗,就是要让两边的联系、因果能名正言顺。 注意到这些人的表情,小狐狸冷笑一声,下意识的挺起了胸膛。 他已经记起来了,难怪见着这位神藏之人后,会心生亲近,纳头便拜,原来这位实是旗山的正统传人! 再看看这些窃据旗山之名的乌合之众,狐狸心里满是优越感,自觉未来重建了宗门,自己说不定还能混个灵兽堂主,管理管理这些外门攀附之人。 “不错。” 忽然,陈渊看着那古旧长剑,赞道:“不愧是旗山的关键之宝,确实内藏玄机。” 嗯? 这么一把长剑,说重要也重要,但说起用处……所谓阵运之钥,主要是掌控着护岛之阵,除了维持旗山岛于海中伫立之外,并无太多奇异,甚至无法用来与人对敌,更没有什么大神通藏在其中。 当然,旗山大岛是八宗的立身根基,若被他人掌控,自然根基动摇。 不过,几位盟主拿着研究了几百年都没窥得多少隐秘,怎么到你手上不过呼吸间的功夫,就被看出不错了?这就是旗山正宗的手段? 突然,他们明悟过来! “这位怕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此物的用法。” 陈渊不管几人的心思,当即就站起来。 “钥匙既已到手,那事不宜迟,该再往大峡谷,看看传功之地里的万界仙门、万界总纲,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是不是有洞虚界的路标。” 陈渊眼下有了更清楚的计划,想着至少将修为提升到过去的层次,再回洞虚,但这不妨碍他先掌握前往洞虚的方法和路途。 动念间,他迈步前行,转眼就到了杏斋楼阁之外,接着就要驾云而起! “师叔!师叔!” 玄和尚、李玄机等人大惊失色,他们连宗门立身的根本都拿出来,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如何能安心?本以为做出了投诚之举,怎么着您也得表示表示,可这拿了东西就走,算个什么事? “这阵运之钥,事关八宗……事关我等旗山外宗的安危,您拿在手里,理应给……一定要小心一点啊!”玄和尚扬声喊着,声音里还有虚弱,但心有顾忌,一句三改。 “你等的心思我已知之。”陈渊看了几人一眼,笑道:“我既得了尔等供奉,立下因果之约,便不会不管不顾,何况承载了旗山之名,又岂能一走了之?” 话落,他乘风而起,直往中心大裂谷而去! 见着陈渊离去的方向,其他几人的脸色依旧难看,但玄和尚却松了口气,对几人道:“无论如何,总算是得了承诺,诸位可以放心了。” “这如何能放心?”司界摇摇头,正待再说,忽然心念一变,就朝东边的海域看去。 其他几人也都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海面上,不知何时,已是乌云滚滚,里面妖气浓郁,更传出几声长笑。 “八宗小儿,听说赤血老鬼死了!这可真是太让人伤心了!不知他灵堂何在,本座得去送送他!唉,可惜了,一直想和他算算旧账,结果却死了!这让本座如何报仇雪恨?如今,只能让你们这些小辈承担了!” “是那龙王孽缘,黑虬老祖!” 众人脸色骤变! 另一边,陈渊则是身如虹光,直落漆黑峡谷! 黑暗中,又有许多诡异之声、扭曲面孔扑面而来,要将他围住! 但陈渊印诀一捏,黑暗深处的祭坛便与他产生共鸣! 嗡! 鬼面惊恐,诡声四散! 陈渊长袖一甩,驱散阴风,而后一路直飞,转眼到了祭坛之前,接着微微停步,目光与神念扫过周围,但并未见着那具死去之尸,于是沉吟片刻,便径直走上祭坛,到了那块石碑前。 石碑上,长剑形状的凹槽微微震颤。 陈渊手中的古朴长剑随之共鸣,跟着就被他按入槽中! 嗡! 整个黑暗大裂谷忽然安静下来。 声音不见,鬼面消弭。 一点光辉从石碑上升起,照映在远方的山壁上,形成了一扇大门。 轰隆! 大门洞开。 柔和的光辉从中涌出,将陈渊笼罩。 赶在零点前了……等会修润一下得 (本章完) 。 第219章 七条道标 光芒如雾,充斥了陈渊的视野。 他手捏印诀,神色平静的前视,心底深处有许多记忆翻涌上来,都是“他在宗门”时听说的过往之事,都和万界黑渊相关—— 点墨成歌,更近似于因果律之法,将自身的存在插入过去,既会让他人、他物产生变化,自然也会让自己生出相应的记忆。 只不过,作为施术者陈渊对虚实真假心知肚明,能从容把控。 “这整个中央大裂谷,其实就是万界黑渊的残骸,在四百年前的大变化中,旗山宗门破碎,几乎没有一个弟子活下来,连带着宗门的根基、旗山山脉都被转移出来。那黑渊既是根植于旗山,因此受到重创,解体残毁,原本与之相连的诸天各界断绝联系,不过……” 看着那蒙蒙光辉中,逐渐显露的一条条若有若无的道路,陈渊心底泛起了最近得到的情报。 “记述着各界名号的总纲、通往各界的道标路径,都还记录在仙庭之门内。” 他迈步前行,走到了诸多路径的岔路口,放眼望去,隐约能见得七条不同的路径,它们就像是七条水晶栈道,通往七条不同的路径,每一条路都有千里之长,下方是无尽黑暗,尽头则为是七扇铜门,门上雕刻着繁杂的花纹。 只不过,七条路中的四条,已是布满裂痕,仿佛再触碰一下,便要彻底崩裂。 “这就是道标路径?诸天总纲?在数量上,有些对不起他的名号啊!况且,以这模样看来,这所谓的仙庭之门中,记录了七个不同界域,但只剩下三个完好的?” 陈渊前行两步,走上一条完好的水晶栈道,脚底忽然泛起涟漪,接着就有裂痕蔓延。 于是他停下脚步,后退回去,转而驱使着神念朝着前路延伸,在神念落入栈道的瞬间,便有一股巨力骤然爆发,一下抓住他的神念,就朝那道路的尽头拉去! 恍惚间,陈渊的意识中出现了种种景象,那赫然是一名名挥舞着拳脚、手执兵刃的武者,但他们的拳脚却能撼动天地,他们的刀剑能够横断山河! 一个名字,骤然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真武。 “真武界?” 紧随其后的,是两段记忆随之浮现。 其中一个,乃是“他在旗山宗修行时”,曾听交好的内门弟子说过,探索黑渊的几位诸界行走,最近窥见了一个崭新界域,那里的人以武修身,能武道通神,用武道炼身的法门,能延寿千年! 另外一个,却是他在洞虚界时,曾听有个号称能神游诸界的邋遢道人,说自己曾神游过一个界域,那的人以武求道,武者中修为高深者亦能改天换地!其中武道最强,则被尊称为真武圣尊! “这该是一个洞天界,以真武为名。” 便在陈渊转念之间,忽有一阵刺痛在意识中爆发,却是他那被拉过去的一缕神念,瞬息千里,不过转念的功夫,便已到了道路尽头,触及了一扇铜门后,融入其中。 呼—— 广阔草原上,忽有一道华光闪过。 一头雄鹰正好飞过天际,被华光照耀,眼神中便多了几分灵动。 但下一刻,一根利箭破空而至,贯穿了这只雄鹰! 那雄鹰盘旋着落下,砸在草地上。 远处,马蹄声响起,几个骑马的汉子靠近过来。 其中一人翻身下马,将这雄鹰捡起来,便笑道:“阿爸好射术!连铁背苍鹰都能一箭洞穿!” 随即,一个粗犷之声也称赞道:“可汗!这是好预兆!那南朝皇室自称是苍鹰血脉,如今被您一箭洞穿,此番咱们南下,定可占了那些人的花花世界……” 后面,则是一连串的鼓噪声。 只不过,那头雄鹰的意识逐渐模糊,最终消弭。 “那失落的念头,居然自行神游寄念了!” 蒙蒙光辉中,陈渊得到了一点记忆反馈。 “可汗?南朝?这真武界的历史气息很浓厚啊。大概明白了,所谓道标,便是指向了一个界域之门。可惜啊,或许是黑渊解体之故,这些个道标已无法承载肉身前行,只能以意念飞跃,这也就意味着,即使想要去往其他世界,也不能带着肉身,更多只能是将意识投注过去。好在,此界与我无关……” 这般想着,他收回思绪,转而操控着神念,朝余下两个完好的路途蔓延过去。 很快,在恍惚之间,他先是见得了一片漆黑景象,有许多妖类横行,紧跟着景象一变,却变成了堂皇殿堂,有诸多大佛、罗汉坐于天空,佛光普照! 再接着,便各有一股力量袭来,拉着陈渊的意识,要将他拖拽到一扇铜门上。 但已有经验的陈渊,早就有了准备,意念一转,从容将那神念收拢回来,没有再次落在门上。 随即,就有相应的“过往记忆”浮现,伴随着的,还有两个名称—— 第221章 落得平阳处,不约竞相夺 “哈哈哈——” 狂笑声中,海浪如龙卷,冲天而起! 狂暴巨浪,不断扑打在岸上,浪潮中蕴含着的浓烈灵气,在一道狂暴意志的引领下,如攻城锤般凝实,打在那海岛之上,撼动了整个大岛! 轰隆! 岛上无论凡俗,尽数惊骇。 “什么人?竟敢以术法攻击旗山岛!?” “到底发生了什么?过去从未有人有如此胆量,怎的最近却这般频繁?难道传闻中盟主已死的谣言,是真的?” “盟主呢?八宗的长老们呢?他们在做什么?” 慌乱中,人群的目光,都朝海边看去,进而便见得那如同飞卷而起的狂暴浪头! 在那浪潮的中央,赫然盘坐着一名虬须汉子,此人长发飞舞,赤裸的上身布满了大片大片的纹身,勾勒出一条栩栩如生的黑龙。 随着海水四溅,他的纹身宛如活过来一样,竟在身上游走,如同一条真龙! 长龙吸水,升于云雾中,散则为暴雨! 前后不过几息的时间,大半个的旗山岛几乎就为暴雨所笼罩,每一滴雨点中,都蕴含着一点灵气,能压制修士气息。 神通,真龙漫四海! 满脸虬须的黑虬老祖凌空迈步,笑得豪迈而肆意,他看着倒在山崖边缘的一众八宗长老,狞笑道:“赤血老鬼死了,餐霞老儿失踪,结果你等八宗余孽不过是土鸡瓦狗,居然还敢窃据大岛,号称北域霸主!实在是名不副实!还不速速将这岛屿让出,也好让本座的子孙儿郎们,有个停驻之地。” 说着说着,他停在了岛屿边缘,扫了一眼远方的精铁五指山,没有踏足岛中,而是停在距离本岛一步之遥的地方,眯起了眼睛。 他感受到了那护岛大阵的气息。 “还不死心?本座若是你等,现在就放开大阵,让本座进去,然后跪下来归顺!真以为靠着一个死阵,就能挡得住本座?” 黑虬老祖冷冷一笑:“若是赤血老鬼来驾驭这护岛之阵,本座还要顾忌几分,可你等算什么?无用之辈罢了,宗门之内没有炼神真君,面对本尊还敢反抗,简直是不知死活!本座也不以大欺小,给尔等一个机会,撤去大阵,归顺为奴!日后八宗就是我黑龙潭的下属宗门,受本座子嗣驱使,本座,便会庇佑尔等!” “岂有此理!” 暴雨中,厌鹤童子满含怒意的声音传出,伴随而来的还有千百枚蕴含着破灭之力的符箓! 只不过,当海浪卷过,符箓便纷纷落下。 厌鹤童子更是闷哼一声,跌落在海岸山崖的边缘,整个身子都被暴雨打湿。 在他身边,李玄机、玄和尚等人早已跌落在地,个个狼狈。 狂暴的巨浪、纷乱的暴雨,如同他的触手,撼动了这座庞然大岛,恐怖而又狂暴的压迫力,让玄和尚等人胸中震颤,嘴里泛起了腥甜味道。 他们前些天本就都受了重创,如今还未恢复,手段就都弱了几分,再加上盟主新死,靠山未定,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若不是先前有陈渊承诺,恐怕已经有人动摇。 但即便如此,他们的情况依旧艰难。 “虚言子……师叔,若还不来,我等可就承受不住了!” 第222章 吾为尔等天敌 玄身之手,坚韧如星辰之金,任凭灵光、烟罗侵袭,亦不伤分毫。 “唔!” 拈花仙子闷哼一声,心下骇然! 发生了什么? 她满心的疑惑与惊惧:“灵光烟罗的灵性,在一瞬间就被尽数湮灭!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脖子被人捏着,等于小命在他人的掌控中,拈花仙子以炼神之尊,如何能忍受此事?念头一转,她身上便灵光涌动,烟罗流转,每一道灵光、每一道烟罗内都有灵性滋生,要聚合起来,凝聚神通! 但下一刻,陈渊一挥手,几枚炁符浮现,与黑白剑气交缠,破空飞了出去,直指大阵之外!另一边,双目更是一片漆黑,心魔念头感应到了每一道烟罗中的灵性,随即五种灵光挟着一缕仙灵之气飞出,渗透到了每一处灵性! 仙灵侵染,灵性失控! 拈花仙子脸色一变,骇然发现自身法有元灵之势顿止,法力中的灵性尽数失控,竟有反噬、爆发的迹象! 惊怒中,她慌忙捏起印诀,要争夺掌控,但那五色灵光落下,彼此交缠,相互碰撞,爆发出毁灭气息,不仅将失控的灵性尽数吞没,连带着让拈花仙子本身都受到重创! 她当即惨呼一声,旋即感到自身的阴神受到损伤,气血跳动,一直以来晋级后所压制的心魔障已是蠢蠢欲动! “住手!”她艰难开口,“速速放开我,否则……” 但等她对上陈渊那一双漆黑的妖异双目,口中的话便戛然而止。 “否则就要心魔失控?正要你失控。”陈渊淡淡说着,一道心魔念头直刺入女人的心中,顿时女人浑身灵光迸发,宛如一颗即将爆裂的炸弹,恐怖的气息荡漾出令人躁动不安的涟漪! 周遭,李玄机等人见着陈渊出现,面对炼神修士竟是这般强势,先是欢喜,这时感觉到致命气息,尽皆不安,便都犹豫着是不是要出言询问、说明。 但玄和尚越众而出,止住了众人想法,摇了摇头。 接下来,他们就见陈渊猛地一捏印诀。 “转!” 与此同时。 大阵之外。 巨浪滔天、雷光四射! 黑虬老祖与造印散人各悬于天,遥遥对峙。 二人的气势逐渐攀升,体内灵光、法力翻涌,酝酿着雷霆一击! 对二人而言,这一战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既然说不通,那就打吧!”黑虬老祖也不啰嗦,单刀直入的道:“不管你如何装点门面,可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八宗看着衰弱了,可到底有着北域霸主的底子,谁拿到了,至少要少废十年、二十年的功夫,谁赢了,谁为这八宗之主,主宰北域……” 嗡! 他话未说完,忽然眉头一皱,目光一转。 一道黑白剑气自旗山岛上飞出,划过长空,将那暴雨撕开了一条通道,直指二人! “嘿!”黑虬老祖冷笑一声,“到了这个时候,岛上竟还有人不知死活,想要拼死一搏?也好,就拿此人祭旗,为你我之战拉开序幕吧……” 造印散人冷冷道:“区区剑道,不足为凭。”但旋即,他脸色微变,一转头,凝神朝那岛上看去! “这股气息……” “拈花那个女人!”黑虬老祖暴跳如雷,“她居然提前潜入!造印,不如你我先去镇住此女,省的节外生枝,至于谁得八宗,待平息了这些个阴险鬼祟的小人,再手底下见真章,如何?” “也好!”造印散人说着,屈指一弹,就有一道雷光奔出,径直朝着黑白剑气飞去,要将这道剑气破碎! 就在这时。 “转!” 炁符绽放光辉! 那剑气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魔障失控、全身灵光炸裂的拈花仙子! “什么!?” “拈花仙子心魔失控?还被人挪移至此,要来害人?什么人这么凶残?” 轰隆! 灵光一闪! 雷光轰鸣,海洋沸腾! 汹涌如江河的七色烟罗滚滚而出,灵光如千万刀剑,朝四方爆射! 黑虬老祖、造印散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掀飞几十里,一下子就从海边,崩飞到了岛屿的范围内! 怒吼、咒骂从二人口中发出。 他们再是肉身锤炼的圆满,但面对同样层次的力量爆发,顷刻之间又能调动多少法力防御,电光火石间就被重创! 下方,陈渊冷眼旁观,手上剑诀一转,一把古朴长剑自袖中飞出,被他握住后,朝地上一插! “解封。” 轰! 轰鸣声中,整个旗山岛震颤起来,那岛屿最中央的漆黑裂谷内,无数残魂、鬼面冲天而起,被一股强横意志约束着、引领着,朝两个炼神真君冲去! 刹那间,如乌云盖天,黑压压的一片! “旗山大裂谷中的残魂?不好!都是作用于道心的邪念魔魂!” 黑虬老祖、造印散人神色一变,止住身子,跟着就要升起,先退避观察,尽管有着炼神之尊,但面对未知之势,依旧不敢托大,可岛上大阵一闪,生生阻住了二人退路! 只是刹那之间,就让他们陷入魔魂包围! “这些鼎元修士,靠着仙灵之气晋级,还要压制和抵御心魔影响,对于作用于道心的攻势最是惧怕。” 远远地,陈渊手握长剑,神色漠然,瞳孔倒映着漫天漆黑,心下却如明镜一般。 “此界的真君和洞虚的情况差不多。肉身圆满,近乎不坏,又凝练阴神,掌握了法力,法有元灵,能施展神通。” 他不慌不忙的捏起印诀。 “反观于我,玄身五转,法宝铸身,单论肉身的圆满与强横,还在炼神之上!或者可以说,我的肉身已经堪比炼神。” “至于修为,虽是化神修为,但有五种灵光,相互之间并不相容,一旦离开玄身,被强行捏合,就会迸射出破灭之力,能破坏灵性,再配合心魔念头,能准确把控法有元灵,两相结合,任何法力中的灵性都无法在我面前留存!灵性不存,神通难成!” “借仙灵之气突破,又有心魔障,处处皆被我克制!我虽化神,但道体、境界,皆不弱于他们,还有残缺神通可供施展……” 第223章 辟邪镇人间 “狂妄!” 面对来袭的剑光,造印散人屈指一弹,就有一道雷光自指尖迸出,雷中藏灵光、又有灵性滋生,刹那间便与剑气碰在一起! 嗡! 剑气稍稍停顿。 嘭! 随后那剑气倏地膨胀,阴阳流转之间,又有五行气息落入里面。 阴阳为元,五行衍生森罗万象! 转眼间,陈渊这一剑便斩碎了一片空间,生出乾坤之影映射之景,无数细碎的心魔念头在其中投影出一个个诡异身影,似是构成了一片奇异的小界域! 一下子,那雷光便落入其中,随即轰然炸裂,竟从中传出一声惨叫! 造印散人更是闷哼一声,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我的神通竟被吞噬了?不……” 突然,他脸色再变。 “我好不容易凝聚的神通烙印,居然有了缺陷!?” 就在这位炼神真君惊疑之际,剑光领域扩张,朝着黑虬老祖蔓延过去! 危险、致命、惊惧的念头,自心底涌出,于是黑虬老祖周身气浪翻滚,身上的游龙纹身迅速流转,整个人更骤然溃散,一下子就到了剑光笼罩之外! 边上,雷光一闪,造印散人亦是化作奔雷,瞬息百里,远离了剑光之锋,待得重新现身,更是捂住胸口,脸色略显苍白,眼中惊疑不定。 面对陈渊一剑,两个炼神真君居然都选择暂时退避。 “不是要正面厮杀么?怎的又后退了?” 陈渊一扫长剑,阴阳黑白之光就在剑刃上流转,他看着两人,神色如常,心里却在品味着方才挥出的一剑,隐约有一种奇异感触,灵感交融之间,让他把握住了一丝脉络。 一丝崭新神通的脉络! “小辈,休得猖狂!你也是炼神?”黑虬老祖冷冷一笑,继而问道:“你方才施展的,是什么神通?” “神通?还不是神通。”陈渊摇摇头,又是一剑挥出,“希望你们能助我成神通。” 剑光如匹练! 这一次,阴阳五行、心魔人言结合的更加圆润,剑光所过之处,立刻衍生出一片奇异镜像,宛如海市蜃楼,在一点之中展开。 黑虬老祖与造印散人心头一跳,又是后撤,但最终却被护岛大阵挡住了后退之路,于是二人眉头紧锁,对视一眼,竟都有进退维谷之感。 最后,黑虬怒笑一声:“既然都出手了,如何还能退缩?总要真正做过一场!幕落!”他一扬手,身上的黑龙纹身居然真的从中飞出,当空咆哮,蜿蜒前游,立刻云雾聚集,漆黑如墨,宛如黑幕。 “我也不能任凭好友基业落在来历不明之人手上!”造印散人手捏印诀,全身雷霆大作! 雷霆聚集,化作一尊威严虚影,在他的身后显现! 见得这一幕,黑虬老祖一怔,旋即笑道:“好个造印!藏得真深!居然还是个应命之君!” 造印散人冷冷说着:“此乃我的神通!降世雷神!”随着他一指点出! 第225章 南海仙家宴 时间如白驹过隙,对于动辄闭关百年的修士而言,半年时间更是转瞬即过。 不过,对于北域而言,这个半年却显得有几分漫长。 在凡俗层面,作为凡俗王朝大国的藏铭国经历了权力更迭,内有内乱,外有干涉,陷入了混乱。 在修仙界中,原本的北域霸主旗山八宗,则因其盟主陨落、太上长老失踪,而收缩了势力范围,固守本岛与周遭几个小岛,使得的北域之中,有心霸权的宗门心思活络,各有动作,去占领旗山八宗后退后留下的权力真空。 但也有奇怪之处,便是北域几家大派,虽也扩张了势力,但并未如当年南域霸主交替时那样,各家蜂拥而起,联手围攻过往之霸主! 有鉴于此,其他宗门即便有心,也出于谨慎,选择了观望,并且慢慢就听得了一些传闻,时常有小门的执掌者凑在一起,交涉沟通,疑神疑鬼—— “听说了么?旗山岛上多了一位大能,据说是旗山正宗嫡传,也是位炼神真君,而且境界极高,即便被三五个同境界的真君围攻,也丝毫不虚!” “难怪,定军山他们几个大宗,见着八宗势力收缩,竟都保持了克制,原来八宗之中,竟又有大能出现!” “但有这等人物,他八宗足以维持霸主之位,又为何会收缩势力范围?总觉得这里面有地方说不通。会不会是那消息传来传去,已有偏差,其实八宗里面根本没什么厉害人物,各家只是忌惮八宗过去的底蕴,才会谨慎?” “这谁能知道?可大宗不出面,咱们小门小派的可不敢当出头鸟。话说回来,到底是真是假,总归得有个苗头,可知那人的名号?” 门外,正有三人走进来。 此言一出,边上几桌的人纷纷侧目,眼中带着几分不快与敌意。 “唉。”林翔卷叹了口气,声音又低了几分,“这还是玄机阁的那位师叔推测出来的,他说啊,在师祖看来,咱们外宗八门的实力不够,已经撑不起那么大的架子。再加上……” 一见这人,酒馆中就有几个人一下站起来,面露愕然。 走在云宥岛首府街头,看着往来那形形色色之人,见着许多身有鳞甲、细尾的路人,一身灰色道袍的陈渊不由感慨。 这话一说,周围人眼中的恶意更加浓郁。 他从见得这位王师叔祖,便觉得这人阴沉得很,每次面对,心里都隐隐发寒。 “这一板一眼的样子,可不怎么讨喜。”陈渊摆摆手,又喝了一口酒,才问道:“在此处等人的?” “哦,那……什么!?” 林翔卷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但随即脸色剧变:“师祖出海了?离开旗山了?!” 陈渊也不啰嗦,径直走了过去,落座后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清饮一口后,笑道:“怎么,见着我,你似乎很意外。” “陈师祖明明能力压几名炼神联手,又为何要让咱们八宗低调行事?” “不错,这个时候来此处,当然只有这一件事。”陈渊说着,转而问道:“你来此处,该也是为了此事,可曾上了那群仙谱?” 马元中一怔,随即苦笑:“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只不过,陈渊本答应了这张冢耳的随身老爷爷,要好生照料他这个传人,结果没两天就给扔出去了,多少算是食言,今日既察觉到他在城中,思索片刻,就直接寻了过来。 此人既为一时的天命之子,逢凶化吉乃是基础能力,虽然那日在藏铭皇宫陷入危险,也不至于致命,更不要说陈渊还提前将其送出去了。 “可不敢上榜。”张冢耳苦笑着,压低了声音,“前辈,你是知道我的情况的,平日里低调还来不及呢,哪敢张扬?这群仙谱万众瞩目,若非万不得已,哪里会随意上榜?” 类似的疑问,其实也在旗山八宗中流传,那马元中此番便收拢了散落在望藏岛的人手,领着他们撤回本岛。在见着林翔卷复命的时候,便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那冷面男子一听,迟疑了一下,最后面无表情的用沙哑之声道:“我师父前几日便离了住处,出海了。” 张冢耳一怔,随即正色拱手:“晚辈受教了。” 陈渊进去的时候,他们都侧目看了他一眼,略感诧异便收回了目光,只有一人除外。 陈渊当即笑道:“你这小辈,口气不小,那群仙谱对许多人来说,可是拼尽全力都未必能位列其上,却被你说的好像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随随便便就能上榜,可着实是招人不快啊。” “听说是在闭关修炼一种神通。”林翔卷的语气也不怎么确定,“似乎与双眼有关,三个月前我曾见得师祖一次,见他双目泛光,被他一看,我便浑身不适。不过,我也就三个月前见过他一面了。不过,你这次是处理的望藏岛事宜,师祖对望藏、藏铭之事很是重视,该是能蒙师祖召见,待会我就去请示。” 不过,她这边说完,立刻就补充道:“我可不是在诋毁师祖,只是略感疑惑,略感……” 尽管和半年前相比,陈渊的模样有了变化,但张冢耳经历了宫中一夜的经历,又如何能忘记。 顿了顿,他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另外,师祖与吾等之间,说实话,除了占这个旗山之名,关联并不算大,能出手护持已算难得,想借着他老人家的势维持霸主之位,甚至继续扩张,那是想都不要想。” 院门一开,走出来的是个身子高瘦、浑身散发着死气的青年,尤其是一张脸,冷硬阴沉,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说是风俗迥异,但不至于连人种都完全不同吧。” “果然是察觉到了晚辈所在,特意前来。”张冢耳这时反而放松下来,略带拘谨的笑道:“前辈来此,也是为了仙府之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