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我起来动图》 何不去高处!!! 写书,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每次上架前想和兄弟们唠几句的时候,可是每一次都抓耳挠腮,不知道该说啥是好。 因为想说的话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临渊行》结束后,原本说荨麻疹治愈之后,就会发新书。宅猪承认,小觑了荨麻疹,休息了十个月换了一茬茬医生居然也没好。 再不发新书,兄弟们就把我忘记了(其实是炒股被套牢,没钱了,再不写新书就得喝西北风了)。 于是开始写新书。 之后的事情大家也都听说过了,总共改过十四次稿子,废掉的稿子很久之前就已经超过百万字了。 青青子吟,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我想呈现给大家一个不一样的我,一朵不一样的烟火。 择日飞升发布之前,宅猪一直惶恐不安,不知道这种全新的写法是否能够得到你们的认同。 毕竟,在第二章就爆燃就高潮,这么爽这么上头的情节,我也是头一次写。 我不敢用两三千字的短章节来糊弄大家,新书期几乎每章都是四千字,还有四千五五千字的章节。尽管你们都说猪又短了,但我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长一些,再长一些。 上月六号上传,本月十三号上架,二十九万余字。 择日飞升的成绩,比我预期的要好,书友的热情,比我预期的要高。 本月初,仅仅一天,你们为择日飞升打赏了近四十万,多出一百位盟主,择日飞升至今还挂在月票榜的第二位! 我们没有上架,却屡屡爬到畅销榜的前端。 我们没有求过推荐,但也一直挂在推荐榜的前十。 我迷茫惶恐不自信的时候,你们激励了我,认同了我。 我不想躺平,不想躺在从前成绩的功劳簿上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自己,我不想甘愿平凡,我想与众不同! 我没老,我依旧在变,依旧在创新! 我想与许应一样,提着拳头敢于对不公说不,敢于对平凡说不,敢于打破权威,敢于突破自己! 兄弟们,牧神记之后,我们再无登顶。 现在,择日飞升,距离山顶一步之遥。书包阁 兄弟们 何不去高处,看看风景? 恳请各位,订阅择日飞升,为择日飞升投上月票! 我们没能在月初上架,错过了月初,没能在双倍月票的时候上架,错过了双倍,我们在月中这个最吃力的时候上架。 但我们依旧可以向前冲! 宝刀未老可饮血 壮怀激烈荡千军 兄弟们 投出月票 让我们冲!上!山!巅! 冲!!! 我们打破了月票全站纪录!!! 兄弟们,我们打破了月票全站纪录!!! 是全站!!! 包括凶恶的女频!!! 感谢昨天宅菜和薇拉0205两位大佬的黄金巨赏,助力《择日飞升》打破全站纪录!目前《择日飞升》的月票已经突破了六十万! 中午更新手抖上传到了牧神,已经和编辑求助,会返还大家的点币,可能需要走几天流程,实在是不好意思。 感谢濯妖,感谢水表抄表员,感谢靓鸿、黄阶小小、神朝_咖啡、流书止墨、怼怼兔、金陵干饭人、唐苏木、久伴灬卟离等大佬的白银打赏。 感谢我四蒸滴拽、繁华落尽后的菁浮、一束光c、叁生缘拜仁、呆呆有点呆、改个名字好难、神朝_惜诺、肖树懒、六宇、春雨江上犁; 今天绝对不摸鱼、湖上小波、焰圆、兔子菟子、呉澔狠、暗夜尋情、linden_huang、始于遮天、憜落de兲柿、油表抄表员。 东隅已逝丶gd、神朝_苏晓、孟极诸犍、羊咩啊、站在独木上的孤狼、江湖人称方源、泼茶求书香、爱爱魔仙月、温酒的鱼、新媒传导; 姑苏旧事、小温存、嗜血炎狼、叶棠糖、小小号、龙祖者、蜜蜜吖、爱读书的鳄鱼、love龍鳳小辣椒、六一快乐啊; 飞天つ熊猫、萝莉的忏悔、花椒有点麻、sen望见、皇甫秋雨、就叫绒球吧、笑脸和哭脸、zhuzzz、逍遥剑仙123、qujchg; 茗花有猪的盟主打赏。(感谢媳妇,媳妇太棒了,爱你!!) (宅猪也没想到我们可以在单倍的时候打破19年至今的阅文全站纪录,这里特别感谢宅菜巨佬,那天的三亿盟比宅猪上架的时候还要激动,这个时刻这辈子我都忘不了! 《择日飞升》正式发书前,宅猪写废了百万字,苦熬了四个多月,这是第十五稿,一气呵成,除了修改一些词句,其他的没有修改过,这个故事最终也得到了大家的喜欢。 至于百万字的废稿,我还留着,原以为会用到,但几乎没用! 从发书前担心扑街的不安,到五一时一度登顶月票榜,有许多牧神、人道甚至更早的书友在本章说互动、在投票、在打赏。 我更新完(码字没有头绪了)就会翻翻书评区、看看(抄一抄)本章说,就这样一路走到了上架。 上架那天宅菜巨佬打赏给新书一个亿盟,猪一直都不敢相信!!! 但是没想到这只是开始。 大佬太凶残了,太暴力了!!! 17年,牧神记的时候,我们就打破了起点的月票纪录,而现在,月票全站纪录这个荣誉,也在这一刻属于《择日飞升》! 神朝的兄弟们,书友们,道友们,你们现在投给择日飞升的每一张月票,都将推高这个记录,把它推上一个更高的高度! 为择日飞升助威!!投出你们的月票吧!!! 第一章 《捕蛇者说》新编 【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 写到这里,柳宗元放下手中的笔,叹了口气,起身来到窗边,低声道:“民生艰难,苛政之猛,猛于异蛇!自天宝十四年至今,国事糜烂,连异蛇也横行乡里!” 天宝十四年,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终于昏庸了,东平郡王起兵反叛,煌煌盛世终于一旦。后来虽然平叛,但战乱多年,群雄割据,终不复当年的繁盛景象。 至此,神州大地起妖氛,多邪祟,朝堂中也是奸佞当道,宦官弄权,有志之士如柳宗元者,往往被贬到穷乡僻壤,无法一展胸中的壮志和抱负。 柳宗元刚想到这里,突然窗外黑风呼啸,一条长着黑白相间环状条纹的毒蛇,从水沟里冲到街道上,所过之处,草木飞速枯萎! 这正是他笔下的异蛇,奇毒无比! 只是这条蛇大得不像话,长三丈有余,尾巴一扫,房倒屋塌,张口一喷,毒雾弥漫。 街道上百姓嚎啕奔走,不敢停留。 街角一头白嫩嫩的肥猪正在啃白菜,来不及躲避,吸了一口毒雾,便自四蹄一蹬,死于非命! 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从后方冲来,一拳轰出,拳风激荡,宛如一股大风呼的一声将毒雾吹散。 那大蛇惊恐莫名,飞速向前逃命,被那少年追上,只好转过头来拼命,却被那少年飞起一脚踢在下巴上。 大蛇天旋地转的飞起,少年快步上前,飞身而起,双手十指如飞,接二连三点在那大蛇的背部骨节处。 只听咔吧咔吧的声响传来,如同鞭炮炸响,少年十指所过之处,大蛇筋骨纷纷错位。 短短瞬息间,少年便从大蛇头后点到尾巴处,将大蛇一身骨头全部卸开,让它动弹不得! 街道上人们见状,纷纷喝彩,叫道:“小应!好身手!” 那少年名叫许应,四肢修长,十指也很是细长秀气,只是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皮肤稍有些黑。 他是永州零陵县有名的捕蛇者,年仅十四岁,便练得一身好本事。 许应拽着蛇尾巴,便要向外走,柳宗元出门唤住他,询问道:“许应,你抓蛇何为?” 那少年许应停下脚步,见是永州司马柳宗元,便连忙见礼,道:“柳司马,此蛇蜡干之后,可以作为药饵,能医治大风、挛踠(luan/wan)、瘘疠(lou/li),去死肌,杀三虫。刺史说,谁能捕捉这种蛇,便免了他的赋税。” 柳宗元笑道:“那很好啊。” 许应脸色黯然,道:“我祖父是捕蛇者,死在捕蛇这件事上,我父也是捕蛇者,也死在捕蛇这件事上。我跟随我父修习捕蛇之法,已经有六年了,只怕不知何时也会死在捕蛇这件事上。” 柳宗元动了恻隐之心,道:“我与刺史是好友,可以让刺史免去你这份徭役,恢复你的税赋。” 那条大蛇闻言,口吐人言,叫道:“柳大人说得好!许应,我苦修多年不易,你放我一马,你交你的税赋,我在山中修炼我的妖法!” 柳宗元吓了一跳,失声道:“这还是只蛇妖!” 大蛇叫道:“我外祖父是蛇妖,死在捕蛇者手中,我父母也是蛇妖,死在捕蛇者手中。而今我一百二十岁了,以为能逃过一劫,修成蛟龙吃掉这些王八蛋,没想到今天也要死在捕蛇者……” 许应抬手,在它下巴上轻轻一拉,把它下巴颏卸下,大蛇便说不下去。 许应眼圈一红,道:“柳大人,我捕蛇还可以活下去,若是恢复税赋,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饿死。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冒着性命危险去抓蛇妖呢?” 他拖着这条蛇妖,黯然离去。 柳宗元忍不住落泪,感慨道:“孰知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乎!异蛇虽毒,但更毒的,是横征暴敛啊!” 他回到房中,挥毫如风,写下传世名篇《捕蛇者说》。 许应把这条蛇妖拖回家,丢进大缸里。天色已晚,他来不及把蛇送到衙门交差,只好等到天亮了再去。 许应烧火做饭,囫囵吃了一顿,便自沉沉睡去。 大蛇在大缸中拼命蠕动,试图接上错开的骨头,折腾到半夜,只听凶悍的官吏如同土匪闯到村里,打砸烧抢,呼喝连连,让村民上缴赋税。 许应被惊醒,起床掌灯,向缸中张望,发现蛇妖还在,舒了口气,这才躺下继续睡觉。 那蛇妖继续努力接骨,不知多久,终于接好下颚骨,只听许应起床的声音传来。 蛇妖颓然。 许应穿戴整齐,又来到缸边看了一眼蛇妖。蛇妖一动不动,心道:“等我接上后脑勺的骨头,冷不丁仰头,给他来一口狠的,送他去见他祖父和爹娘!” 许应面朝朝阳,徐徐吐纳,默默运转太一导引功。 呼吸之间,只见他面上的阳光像是随着他的吸气而渐渐明亮起来,甚至可以看到空气中有一颗颗细小的光粒,伴随着呼吸而隐没到他的体内。 许应腹中隐约传来雷声,轰隆隆,自丹田中升腾而起,渐渐来到咽喉、鼻腔,然后雷声又慢慢沉下,徐徐回到丹田。 不过片刻,许应身上便自热气腾腾,一股股白色雾气袅袅升起。 他的本事,并非祖父或老爹所教。 其实他不是老爹亲生骨肉,而是祖父捡回来的。 父亲和祖父姓蒋,许应姓许,七年前许家坪大火,祖父从火场救出许应,带着许应来到这里。 许应对于那场大火的记忆所剩不多,但朦朦胧胧还记得一种呼吸法门,就是太一导引功。 许应平日里闲来无事,按照太一导引功修炼,时至今日,已经修炼了整整七年。 许应也不知道修炼这东西有什么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早上练一练,也无须花费多少时间。 修炼期间,他发现太一导引功最大的作用,就是气血运行到下面时,尿尿比以前直了很多,不担心尿到鞋子。 “这玩意儿没啥用,只能尿得远。”许应曾经对此嗤之以鼻。 直到许应长大了一些,跟着祖父和老爹去捕蛇,打死了一条大蛇之后,他才知道太一导引功的作用,远不止尿得远这么简单。 许应把太一导引功传授给祖父和父亲,怎奈他们学习时间太晚,进境缓慢,还是相继倒在捕蛇的过程中。 而今,家里只剩下许应一人。 许应在三年前便已经将太一导引功修炼到极致,一身气血行如奔雷。 他感觉到后面明明还有路,气血还有运行变化,可惜不知道后面的功法。 他的身后,蛇妖从缸里悄悄探头,见状不由骇然。 许应吞噬太阳之精,锤炼气血,比自己还要快,炼化太阳之精的速度,哪里是吸收太阳精华?分明像只怪物,张开大口侵吞朝日玄机! “他修炼的是我妖族功法!”蛇妖瞪大眼睛,心中不解,“他不是人吗?为何可以修炼我妖族功法?” 日上竿头,许应缓缓停止吐纳,蛇妖连忙缩头。 日上竿头后,阳光中的火性也变得无比灼热,这时倘若修炼导引术,便会觉得气血越来越热,随时可能自燃而死! 多炼反而对身体有害,倘若一不留神多练了,体内积蓄越来越多的火性,还需要在满月之夜采月亮之华,来化解火性,才能保证修为的纯净。 许应来到缸边,探手捏住蛇妖七寸,将它从缸里提了出来,面色和善道:“我并非好杀之人。我问,你答,否则弄死你。明白吗?” 蛇妖连连点头。 许应放它下来,问道:“你是怎么成为妖怪的?” 蛇妖善解人意,道:“我祖父原本是普通的毒蛇,有一日误入秦岩洞,秦岩洞突然塌了半边,露出一卷经书和一葫芦丹药。祖父吃了丹药,突然就开了窍,脑筋聪明了许多,能够说话,识字读书。于是便按照那卷经书修炼,就成了妖怪。后来祖父把经书传给我父母,我父母又传给我,可算传承有序,家学渊源。” 许应轻轻点头,道:“把你家经书拿来,让我看看。” 蛇妖迟疑。 许应捡起井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力一捏,石头被挤出四五滴水珠。 少年松手,石头碎成齑粉,淡淡道:“你比这石头如何?” 蛇妖当机立断,张开嘴巴,从口中吐出一卷经书。 许应翻开经书,这经书记载的是一门名叫大日导引功的导引术,以及一门名叫象力牛魔拳的武道拳法。 “你一条蛇,没手没脚,怎么修炼象力牛魔拳?” 许应失声笑道,“这是牛妖或者象妖才能修炼的武道法门吧?” 蛇妖嘴角动了动,心道:“有的炼就算不错了,我哪有资格挑三拣四?你不也是修炼我妖族的导引功?” 许应翻阅,大日导引功与他的太一导引功类似,不过他揣度片刻,便发现大日导引功在汲取太阳精气上的速度比太一导引功要逊色许多。 大日导引功记载了他们当前所处的境界,采气期。 采气是采太阳精气,也即是阳光凝练而成的光粒,壮大体魄,提升气血。 许应皱眉,经书中的大日导引功与他的太一导引功一样,都是在采气期大成之后断去,没有了后续功法! “你是否感觉到采气大成之后,后面还有路?”许应询问道。 蛇妖小心翼翼道:“修炼到顶之后,我只觉气血充盈,澎湃激荡,有冲关之势,但是不知关卡在何处。” 许应皱眉,起身来到明堂,取来一个书篓。 他将书篓中的经卷倒出,铺了一地。 蛇妖骇然,只见那些经卷竟是各种各样的导引功,足足有数十种! 许应这些年不仅捕捉蛇妖,还有其他妖物,方圆数十里的妖怪几乎都被他捉过! 这些妖物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机缘,或者偶入上古洞府,或者石壁听经,或者水中发现洞天,因此修炼成妖。 然而它们得到的功法,统统只能修炼到采气期,没有后续功法! 许应现在修炼的太一导引功也是如此,虽然可以继续提升气血修为,但能明显感觉到前方还有路,只是路偏偏断了,混沌苍茫,不知落脚何处。 “为何所有功法,都是在采气期便断去了?”许应皱眉,喃喃自语。 蛇妖义愤填膺,愤然道:“我觉得有人在针对我妖族,把我妖族的功法统统毁掉,只留下采气期功法!这多半是人族佬的阴谋!” 许应摇头道:“既然有本事毁掉后面的功法,为何不干脆点全都毁了?可见另有隐情。” 他翻阅象力牛魔拳,突然神情微动。 这门拳法是武道法门,修炼者并不一定是牛妖或者象妖,无论什么种族都可以修炼。当然,蛇妖想要修炼,须得先变化成人,有了四肢才好修炼。 象力牛魔拳在调动气血上有独到之处,让气血运行速度成倍增长,一瞬间爆发的力量提升到巨象一般,因此称作神象之力! 而牛魔二字,则是催动这门拳法时,由于气血的运行速度太快,很难理智,陷入一种疯魔的状态之中,因此称作牛魔! 除此之外,这门武道拳法会让人的身体在瞬息间膨胀起来,比平常时期高出数寸乃至尺许! 手脚也比平常更大! 许应来了兴趣,从前他降服蛇妖等妖物,都是靠蛮力,拳脚他并不精通。得到象力牛魔拳,他的实力必将直线提升! 这时,外面传来村民的声音,呼唤道:“阿应,出来拜神了!” 许应把经书揣到怀里,在蛇妖后颈轻轻一捏,道:“我拜神归来,你若是还没走,我便把你蜡干了交差。还有,不要害人。” 蛇妖只觉自己颈骨被接上,不禁又惊又喜。 许应走出院子,来到蒋家田的祠堂,只见村民们面露菜色,衣衫褴褛破败,祠堂却修建得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蒋家田家家户户各有男女,有钱的财主,捧着煮熟的鸡鸭,拿着粗大的香烛,没钱的菜民也要献上水果白米饭,擎着三炷香,逐一向祠堂走去。 着实没钱的,便如许应这般两手空空。 许应跟着村民走入祠堂中,只见香烟袅袅,云雾蒸腾,香炉后面便是一尊高达丈六的木雕神像,体表大红色,身披绿袍,青面獠牙。 香薰火燎间,烟气顺着那木雕神像的鼻孔钻了进去。 那木雕神像的胸膛突然鼓了起来,长长吸气,将村民们的香火之气悉数吸入腹中。 只见木雕神像渐渐化作血肉,猛地从神龛上站起来,抓起村民供奉的鸡鸭、水果便吃,吃得快活时,又抓起香火蜡烛塞入口中大嚼。 今天是初一,拜神的日子,蒋家田附近,徐家井、杨梓塘、双济桥、沙沟湾等村寨的祠堂也是香火如云。 一尊尊或木雕或泥塑或铜胎或铁壁的神像,各自在香火中醒来,化作血肉之躯,享用人们供奉的香火和美食。 而在零陵附近各个大山大川的山神庙、龙王寺等地,也是云气飘渺,还有城中的城隍庙,也有城隍爷醒来,享用祭祀。 何止零陵,整个永州,整个湘南,乃至神州大地,处处香火袅袅,守护着各个村落、乡镇、城郭、州郡的神像纷纷苏醒,享受黎民百姓的祭祀,一派盛世景象。 然而,自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昏庸,天下大乱,败坏了盛世之后,诸侯割据,皇权不复,神州大地的诸神气象,也不复当年那般盛大,渐渐有了衰败之相。 “许应!蒋舒!蒋路!你们几个穷光蛋两手空空,连个香烛都没有供奉给我!” 蒋家田祠堂中,神灵暴怒,拍案喝道,“我一个月只吃你们两顿饭,你们孝敬的食物,甚至让我吃不饱!你们蒋家田,还想不想风调雨顺,丰衣足食?触怒神灵,便不怕我降祸给你们?” ————宅猪新书择日飞升,正式发布!每天中午(12点左右)更新一章,晚上(20点左右)更新一章!第二章在晚上20点准时发布! 还有,起点改规则了,新书期就可以投月票,大家不投一下试试看吗?求月票~ 第二章 怒犯天条 许应早就破罐子破摔,给绿袍神灵磕个头就算祭拜了,至于香烛水果,想都别想。 他自己都没得吃,更何况上供神灵? 被那绿袍神灵点名的其他两个村民,却是面色惨淡。 村民蒋路是个四十多岁的人,老得像是八十多岁一般,满脸褶皱,身子岣嵝,颤颤巍巍道:“神灵老爷,小老儿饭都吃不上,昨天晚上只啃了点树皮,官差老爷又来勒索杂税,哪里还有东西孝敬……” 绿袍神灵瞥他一眼,冷笑道:“你孝敬官差,不孝敬我?当我还比不上官差吗?” 蒋路不敢说话。 绿袍神灵眼珠子一转,道:“你不是还有女儿吗?把你女儿献给我,我做你女婿,保你一辈子丰衣足食!” 蒋路两腿一软,跪地道:“回神灵老爷,昨天晚上官差老爷来勒索杂税,小老儿交不上税,官差老爷就把小女带走了,说可以免了小老儿的杂税……” 绿袍神灵冷哼,酒坛子大的拳头砸过来,怒道:“你不是有两个女儿吗?还想藏一个?” 蒋路被一拳砸出数丈,撞在对面的墙上,断开的肋骨刺穿胸口,断骨茬子露在外面,嘴里汩汩的流着血。 祠堂中众多村民一个个瑟瑟发抖,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许应死死捏紧拳头,只当自己没有看见。 那是神灵,有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威严,等闲人面对神灵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念头。就算是许应自幼修炼太一导引功,面对绿袍神灵也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儿。 而且,干爹和祖父自幼就教导他民不与官斗,不与神斗,捕蛇者冒着生命危险捉毒蛇,目的是为了活下去。与官斗与神斗,就是自寻死路! 蒋路想爬起来,却爬不起来。 绿袍神灵喝骂道:“你另一个女儿呢?交出来,今天我就要和她洞房!不要不识抬举!” 突然,蒋家田的蒋员外笑道:“神灵老爷有所不知,小的知道老爷看上了蒋路家的姑娘,因此花钱买过来,打算今天就送给神灵老爷。来人,把新娘子请过来!” 绿袍神灵心花怒放,笑道:“还是蒋员外懂事。” 他转眼看向其他村民,冷笑道:“你们连供品都没有,还想得到我的庇佑?今日,没供品的,你们家的农田一年只给三指的降水。连香烛都没有的,一毫水都没有,活该渴死你们这些王八蛋!还有你!” 绿袍神灵指向蒋路,喝道:“原本打算让你做我老丈人,给你点好处!现在你女儿是蒋员外供给我的供品,与你没有半点干系!你两手空空,没有供品给我,今年你家里的田地,一毫降水都没有!” 蒋路呆呆的坐在墙下,形容枯槁,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田里不降水,庄稼就没收成。 “我还怎么活?”他万念俱灰。 绿袍神灵哈哈大笑,揽着新娘,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洞房,不必等到晚上!” 蒋员外连忙赔笑道:“现在就是良辰吉日!” 许应默默转身,跟着人们向祠堂外走去。神灵娶亲这种事情他没有见过,但是听过。 其他村镇也都供奉着神灵,有些村民日子过不下去,就把女儿献给神灵做媳妇儿。他听说潇水的水伯,甚至娶了一百多个女子,都是附近的村镇献给这尊神灵的。 蒋路颤巍巍起身,许应见状走过去,打算搀扶他。 蒋路与他的关系不坏,许应小时候被祖父从火场里救出,来到蒋家田,蒋路还给过他一个窝窝头,祖父让许应叫他阿伯。 许应对此记忆很深。 “阿伯,我送你回家……”许应道。 突然,蒋路冲向墙头。 “嘭!” 鲜血溅了许应一脸。 许应视线模糊,几滴血溅到他的眼睛里。他模模糊糊的看到这个老汉把自己的头狠狠撞在墙上,血迹一下子把白色的墙污染,像是冬季雪地里的一树梅花。 许应耳边嗡嗡作响,大脑瞬间空白。 “阿伯……” 他伸出手,却看到蒋路破碎的脑袋贴在墙上,尸体缓缓的滑下,在白墙上画出梅树的茁壮树干。 这老人的尸体,像是梅树的树身,跪在墙前。 祠堂里一片哗然,人们四散奔逃,尖叫连连。 绿袍神灵搂着哭得差点断气的新娘,笑道:“员外,把尸体打扫干净,墙面粉刷一下,不要扫了我的雅兴。” 蒋员外连忙称是,快步来到许应面前,推了许应一把,呵斥道:“阿应,快点把尸体搬出去,神灵老爷要洞房了!” 许应脑子里嗡嗡作响,身躯颤抖,死死的捏紧拳头。 蒋员外喝道:“你要忤逆神灵老爷是不是……” “嘭!” 许应一拳挥出,砸在蒋员外脸上,蒋员外的脸陷入脑袋里,后脑勺突然炸开,尸体晃了晃,倒在地上。 “杀人了!阿应杀人了!”蒋员外家的家丁们仓皇逃窜。 许应身子还在颤抖,大脑里还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一拳打爆蒋员外的脑袋,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遏制不住愤怒! “我杀人了,杀人了……我不想杀人……” 他抖着手,脸上的血迹未干,颤抖着抬起头来,他想杀掉的不是蒋员外。 他的目光落在绿袍神灵的身上,他想杀掉的其实是这尊神灵。 “可是不知道为何,我就是控制不住我的手,就是想打死你!” 许应像野兽一样喘着粗气,对倒地的蒋员外尸体怒斥道,“你太吵了!别再说话了!别催我……我让你别催我了!我这就打死祂!” 蒋员外的脑袋已经炸开,头颅瘪了,自然无法说话。 可是,许应头脑里还是充斥着各种杂乱的声音,嗡嗡作响,催促着他,去打死面前这尊神灵。 绿袍神灵瞳孔缩小,盯着许应。 从许应的眼神中,他突然看不到熟悉的畏惧,这让他胸中不禁燃起熊熊怒火。 畏惧的眼神,是他最熟悉的眼神,是凡人对神灵应有的恐惧! 从前,他能够从许应的眼神中看到这种敬畏,那是虫豸对于大人物的敬畏。 然而现在,敬畏不见了! 取而代之,竟是渎神! 是杀气! 他从这个少年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赤裸裸的杀意!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有些畏惧这种眼神! 绿袍神灵勃然大怒,丢开新娘,提起坛子大小的拳头迎面狠狠砸来,怒道:“混账!你那是什么眼神?” 许应竖起两条小臂挡在身前,顿觉自己仿佛被几千斤重的公牛撞在身上一般,向后飞去,轰隆一声将祠堂墙壁撞塌,飞出祠堂! 绿袍神灵迈开腿脚,跨过倒塌的墙壁,冷笑道:“凡夫俗子,只有接受神灵安排的命运,不可反抗!许应,我从你的眼睛中看到了亵渎神灵的邪念!我要洗清你的罪恶!” 许应落地,双足扎在地上,向后滑出丈余,终于稳住身形。 “你好像……”许应抖了抖双手,抬起头来,目光怪异,“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强。” “什么?” 绿袍神灵勃然大怒,抬腿一脚扫来,粗大的腿脚像是挥舞过来的柱子,风声澎湃呼啸! “小小凡人,妄议神威!你当下拔舌地狱!” 他面色威严,这一脚,仿佛能将许应直接扫入地狱,永世沉沦! 许应奋力催动全身气血,挥起一拳迎着那神灵扫来的腿脚轰去! 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适才所看的经书,象力牛魔拳中的那些搬运气血的线路图纷至沓来,让他不假思索便按照经书内容运转气血! 他的气血在体内以无比狂暴的速度运转,气血震荡五脏六腑,摩擦肌肉筋膜,一声嘹亮的象鸣从他胸腔中传来,震耳欲聋! 许应力灌右臂,鼓荡的气血让他右臂立刻变得粗大,右手猛地大了一圈,拳风激荡,发出一阵啸声! 象力牛魔拳第一式,犄角力开山! 许应力量暴涨,一拳轰出,与绿袍神灵扫来的右腿碰撞在一起,嘭地一声,将绿袍神灵粗壮右腿一拳打穿! 与此同时,他的体内传来噼里啪啦的爆响,那是他的气血冲关造成的异响! 他七年修行,苦练太一导引功,从未修炼过武道功法,不知自己修炼到了哪一步。如今第一次接触到武道功法,便将他七年来的积累,悉数激发! 太一导引功磨炼的是气血,是许应的修为,武道功法则是将修为绽放出来的途径! 七年磨一剑,霜刃未尝试。 这一刻,终于到了他一试霜刃的时刻! 许应家,蛇妖总算接上了所有所开的骨节,正在向村外逃窜,突然听到一声声奇异的爆响,不由呆了呆,急忙循声看来。 “象力牛魔拳第二重、第三重、第四重,被他瞬间冲开了!这臭小子,是人还是妖怪?怎么修炼得如此之快?” 他刚刚想到这里,突然许应气血运转,胸腔中迸发出昂扬的象鸣,厚重悠扬,震得蒋家田六十七户人家,所有房屋的窗棂,呼啦啦抖动! 脸盆、水缸乃至水沟、池塘里的水,也被震出一道道波纹! 蛇妖脑中轰然。 一瞬间气血冲关,冲破象力牛魔拳第四重,已经是骇人听闻,许应竟然又再破一关,修成第五重! 他急忙向许应看去,只见许应的气血狂暴运转,甚至从皮肤表面的毛孔中渗出! 外溢的气血,在他身后形成象首神人的异象! 这异象是由气血组成,很是虚幻,仿佛透明的幻影,个头比许应要高出一尺七八,随着许应的拳脚而动! 这正是修成第五重才有的异象! 象力牛魔拳共有七重,第一重血贯全身,气行百骸,第二重双倍气血,第三重劲发丈外,第四重神象之力,第五重象神牛魔异象,第六重气血煞体,第七重象王神体! 妖族中的强者,但凡修炼到武道第七重,便可以称为妖王,被封为山神、河伯! 修炼到第五重,已经可以称为大妖! 许应现在便可以称得上大妖! “可是,这小子明明是个人……”蛇妖茫然。 许应脑袋里没有多想,施展出象力牛魔拳第二式,白象甩鼻! 他侧身旋转,右腿破空,如象鼻甩出,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 他的身后,象首人身的神人同时转身摆腿,象腿与他的腿重叠,啪的一声脆响,砸在绿袍神灵腰间,将那神灵砸得一个踉跄,腰肢弯折,身体几乎伏在地上。 绿袍神灵又惊又怒,连退数步,避开许应的攻击,猛地将旁边一堵墙拆下,高高举起,像盖苍蝇一样,要把许应狠狠盖在墙下! 墙面轰然破碎,许应一拳轰碎墙壁,砖石乱飞,砸在那神灵脸上。 绿袍神灵一手遮面,另一拳砸来。 他的拳头与许应轰来的拳头碰撞,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竟然生生折断! 绿袍神灵心中惊恐,与许应的目光相触,他的心灵再度被那种恐惧所支配。 那是凡人对神灵的恐惧! 他竟然像一个凡人生出了畏惧之心,而许应仿佛才是那主宰他生死的神灵! 他左支右挡,终于无法再躲过去。 他看到许应越来越大的拳头向他面目轰来,连忙高声叫道:“我乃城隍册封的神灵,在阴庭和皇庭都有名册,你杀我便是触犯天条……” “条”字尚未出口,许应拳头从他脸上轰进去,从后脑穿出来,将他脑袋打穿一个大洞! 绿袍神灵呆了呆,尸体晃了晃,扑倒在地,精气涣散,化作一堆木头。 “啊啊啊啊——”不远处,蛇妖吓得张着大嘴,尖叫起来。 ————感谢宅菜,恒沣大佬的白银打赏!感谢漫步云端QAQ,靓鸿,神朝_窗叔,久伴灬孝辉,神朝_嬴安,穿空石_,林妹妹吖,星辰千般且随变,神朝_夜猫kull,神朝_只争今夕,神朝大冰箱,我在今夜爱上神明,仙魔妖道祖师,流点泪、才会长大,欣悦齐天,镜花水月和马虎,神朝_时代,叁生缘小刀,神朝_晴儿,水表抄写员,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四蒸的拽,焰灵姬,快乐的吉吉,不离蓝山,Q紫夜星空,墨蘅106,清梦、了无痕,层楼终究误了少年,飞天鱼本尊,神朝_Array,玉小清,拾尽人间梦,神朝_咖啡,我住黑山上,马翼涛,iampetty,濯妖,叁生缘纵猎者,宝媽在修真界富甲一方,各位的打赏,大家破费了!!!拜谢!!! 第三章 弑神者,许应 许应呆呆的站在蒋家田村的街道上,四周是恐慌中的村民四散奔逃。 不远处的街角还有一条黑白相间花纹的蛇妖,用尾巴尖指着他,一边看着奔逃的村民一边发出刺耳的尖叫,舌头吐出老长。 村民们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有的连滚带爬跑到外面赶去报官,有的带着老婆孩子躲在房屋里头,插紧门闩瑟瑟发抖。 胆子大的,则躲在窗户后或者门后,偷偷往外瞄。 许应独自站在街道上,脚下便是绿袍神灵的尸体。 过了片刻,少年才回过神来,望向四周。 原本熟悉的村民,甚至会跟他开玩笑,亲昵的称呼他为小应阿应,还有开玩笑叫他许小软的,现在却畏惧他如畏惧神灵。 “我是在为你们出头啊,你们不应该怕我……” 许应心中默默道。 咱们被官老爷欺压倒也罢了,这木雕泥塑的神,吃咱们的喝咱们的,享受们的供奉,却还欺压我们。 他们当咱们是牲口,可是咱们真的不是牲口啊! 咱们是人! 会反抗,会报仇! “可是,你们为什么怕我?”许应不解。 过了片刻,许应从绿袍神灵尸体上跨过去,来到祠堂的供桌后坐下,一言不发,抓起供桌上的烧鸡烤鸭就吃。 他吃得很细,很认真,这是捕蛇者的习惯。 捕蛇,一定要有耐心,胆子一定够大,但最关键的是,不能饿着肚子。 饿肚子,就意味着体能不足,体能不足,就会出现失误,有可能死在毒蛇嘴下。 许应惹出大祸,不能空着肚子就走,必须吃饱喝足。 他吃下一只烧鸡,又吃了半只烤鸭,把剩下半只鸭子塞到怀里,然后吃了几个水果,又拿起几个水果塞进兜里。 许应站起身来,醮着蒋员外的血在墙壁上写下一行字。 “弑神者,许应也!” 许应把手上的血在蒋员外尸体上擦干净,起身离开祠堂,回到家中。 他家徒四壁,没有多少财产,甚至缸里都没有多少米,只有一些炒熟的米粉做干粮。 捕蛇者要进入深山老林捉蛇,自然不需要米面,只需要干粮。 许应带上三天的干粮,看了看自己搜集的那些经卷,犹豫一下,没有带上。他径自离家,向村外走去。 他走到村口,眼圈突然一酸,转过身来,向蒋家田村跪下。 “这些年,多谢你们的照拂,小应给父老乡亲们……添麻烦了!”他深深叩头。 许应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阿应——”身后传来女子的呼唤声。 许应回头,只见一个女孩穿着新娘的衣裳,坐在祠堂门口,怀里抱着蒋路的尸体。 “阿应,谢谢你!” 她大声喊道,“你要好好活下去!” “保重!”许应挥了挥手,离开蒋家田村。 我本是孤儿。他心中默默道。干爹把我当成亲儿子养大,村里人待我也很好。 我会为他们弑神报恩。 我也会为他们的安危离开。 这一去…… 便不再回来! “喂——” 突然一个声音唤住他,许应循声看去,只见一条黑白相间的大蛇就在道路边的柳树上,探出脑袋,正是自己捕捉的那条蛇妖。 许应看了看他,没有停步,径自向前赶去。 “许应,等等我!” 那蛇妖连忙从树上下来,尾巴游动,快速跟上他,笑道,“你打杀了神灵,你惨了!告诉你,零陵附近的所有神灵,都归城隍爷调遣,城隍爷知道你打杀神灵,断然不能容你!天下之大,没你容身之地!” 许应充耳不闻,继续赶路。 那蛇妖曾经与他拼斗脚力,许应在山中追他三天三夜,才把这条大蛇追得疲惫,将他擒拿,此刻许应想甩开蛇妖却也不易。 蛇妖跟着他的脚步,笑道:“你杀了蒋员外,官府也不会放过你!官府你知道的,里面藏着世上最厉害的人,这些人称作傩(读nuo)!这些掌握着傩术的存在,嘿嘿,别说你我,就连神灵也是怕得很……” 许应听到“傩”字,不由皱眉。 《周礼夏官》有云,打开秘藏,沟通天地,役使鬼神,驱瘟疫魑魅的人为傩(周礼中写为难),后世称作傩师。 历代朝廷重用傩师,选拔出类拔萃者进入各州郡县为官。 对于世俗中人来说,官吏中的傩师是比神魔还要可怕的存在。 宁惹神魔,莫惹官傩。 惹了神魔,最多把你杀了,但惹了傩师,就算你变成鬼也得再死一遭! “官府必然会派来傩师,你得罪了神灵,又得罪傩师,你死定了!”蛇妖喋喋不休。 许应大怒:“你再跟着我,信不信我把你腊成蛇干?” 蛇妖笑道:“把我腊成蛇干,你拿去交税啊?你现在命案背在身上,去衙门就是自投罗网。” 许应快步疾行,始终无法将他甩开,只好耐着性子道:“你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蛇妖眉开眼笑,——当然,他没有眉毛,笑道:“我想让你传授我象力牛魔拳。” 许应脚步不停,闻言失声道:“我的象力牛魔拳才刚刚修炼,你却是传承有序的家传绝学,为何还要我传给你?” 蛇妖沉默,过了片刻,道:“我炼了一百二十年了,目前修炼到第三层,始终没有炼到第四重。我爹,我祖父,都没有把象力牛魔拳炼到第四重。” 许应没有好气道:“你们没手没脚,炼不成也是理所当然。别跟着我!” 蛇妖笑道:“天大地大,有你许应的落脚之地吗?我那秦岩洞,到底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许应眼睛一亮,笑道:“蛇兄,蛇哥,秦岩洞怎么走?” 初一,零陵城隍庙正逢集市,多有善男信女供奉城隍爷,很是热闹。 零陵城隍名叫薛灵府,也自从雕像状态复苏,化作血肉之躯,享用香火和祭牲。 忽然,一阵青色烟气从地底钻出,化作一个高两尺的土地神,一溜烟小跑,跳到城隍薛灵府身上,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两句。 城隍薛灵府勃然大怒:“杀我阴庭命官,触犯天条,此风不可长,许应罪该万死!传我命令,零陵八百大山,五百水系,村镇一千二百,大小神灵,搜寻许应,就地诛杀,以儆效尤!” “且慢!” 突然庙外一个声音传来,城隍薛灵府循声望去,却是零陵县令周阳率领一众官吏,风风火火闯入庙中。 一个官吏走上前来,道:“许应是活人,他犯了事,杀了蒋员外,自然用阳间律法治罪。此案,归我零陵县衙管理!薛城隍,你可以收回成命了!” 城隍薛灵府冷笑,道:“许应杀我阴庭的神灵,触犯我阴庭律法,自然当用阴庭律法治罪!周县令,你们请回吧。” 县令周阳哈哈大笑,拂袖转身向外走去,走至庙门处,停步侧头道:“自东平郡王叛乱以来,阴庭步步蚕食阳间,管得越来越宽!但是在零陵这一亩三分地,始终是我周家地盘,阴庭休想染指!来人!” 他麾下一众官吏纷纷躬身。 周阳面色阴冷:“给我将许应擒拿归案,但遇反抗,或外人阻挠,无论对方是神是人,格杀勿论!” “是!”一众官吏纷纷离去。 城隍薛灵府冷哼一声,挥了挥手。他肩头的土地神会意,立刻跳了下来,化作一缕青烟钻入地下,追踪周阳而去。 过了不久,县令周阳率领一众官差来到蒋家田村。村民们见到官差,比见到神灵老爷还要恐惧,纷纷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周阳率领一众官差从跪地的村民中间走过,饶有兴趣的看了看地上的绿袍神灵雕像,伸手在雕像脑门上的大洞比划了一下。 “一种异化的妖法,可以让身体变大很多,是武道法门。”他低声笑道,“这个许应一介草民,修炼的居然是妖法,有点意思。” 周阳挥了挥手,让官差去办事,自己则坐在一个村民背上,和颜悦色道:“玉伯,今年收成如何?” 蒋玉伯是蒋家田的里正(类似村长镇长之类的官职),小心翼翼道:“今天收成还好,多打了三斗谷子。” 周阳点了点头,满面和善笑容:“庄稼长得怎样?” “庄稼都很好。”蒋玉伯赔笑道。 周阳面色一沉,喝道:“收成还好,庄稼也不错,怎么你们村的捐税就这么难收?是不是不想让本官过好日子?” 蒋玉伯跪伏在地,不敢说话。 周阳哼了一声,道:“本官收捐收税,是给自己收的吗?不是!是给朝廷收的!本官能吃乡亲们一粒谷子吗?不能!本官的俸禄是朝廷发的!本官吃的喝的,都是俸禄买的,从不拿你们这些小老百姓一点东西!” 蒋玉伯唯唯诺诺,连连磕头:“大人清正廉明!” 这时,一位官差上前,怀里抱着大大小小的经卷,道:“大人,许应潜逃,不在家中。属下找到了这些东西。” 这些经卷,正是许应收集的那些导引功,许应走时匆忙,便没有带走。 周阳随手拿起一份经卷,翻了翻,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但是看到许应在经卷上留下的批注,不由脸色顿变。 他猛然起身,抢过来其他经卷,飞速翻阅。 只见这些经卷上也各有许应的批注,竟然都是点评各门妖族功法的优劣和自己的感悟,字如珠玑,极为精当简练,见解极深! 一众村民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这个许应,我本以为他是弑神之徒,没想到他竟是修炼了妖法,而且收藏这么多妖法经卷!” 周阳勃然大怒,冷笑道,“此獠包藏祸乱天下之心,不除必成大患!传我命令,但凡遇到许应,不要活捉,格杀勿论!” 一众官差领命,飞速离开蒋家田,追踪许应的下落。 村民们面面相觑,县令周阳口中的这个人,还是他们熟悉的许小软吗?bookAbc.Cc 周阳带着剩下的经书返回县衙。 县衙后院,一个老者坐在凉亭下喝茶,周阳将许应批注的经书放在老者身边,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那老者拿起一卷经书,翻看一页,笑道:“这些经书只是妖族采气期功法,并无后续法门,阳儿拿来做什么?” 县令周阳连忙道:“父亲看后面的批注。” 那老者周一航诧异,翻开后面,果然看到许应的批注,脸色不由得渐渐凝重。他飞速将一卷经书翻看一遍,随即又拿起另一卷,飞速扫一遍,又拿起下一卷! 短短片刻,周一航便将所有经卷扫了一遍,面色凝重道:“批注经卷的,对妖法的理解已经到了极深的程度,我周家钻研此道的族老只怕也不如他!你从哪里得到这些经卷?批注经卷的人是谁?” 周阳道:“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是个捕蛇者。” 周一航惊讶的抬起头来:“十四岁少年?” 周阳连忙道:“此人是蒋家田的捕蛇者,名叫许应,不知何故竟然炼成了妖族功法,杀了蒋家田供养的神灵。目前在逃。我前去搜查,寻到他批注的这些经卷。” 周一航起身,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我周家的族老为了研究妖法,不惜深入禁地禁区,挖掘上古洞府,伤亡惨重!可是那些族老的见解,未必便有这个十四岁捕蛇者精深!阳儿,你一定要寻到此人,活着带回来!” 周阳小心翼翼道:“城隍也在追杀此人,我担心他落在城隍手中,因此下了格杀令。” “城隍薛灵府?” 周一航也是脸色微变,沉吟道,“若是他落在城隍手中,那么还是杀了好,可惜这身才华……既然惊动了城隍,那么这件事,还是我亲自前去。若是能将许应生擒自是最好,若是不能,我要亲自杀了他,绝对不能让他落在城隍手中!” 周阳躬身称是。 周一航飘然而去。 周阳直起腰身,露出不解之色,低声道:“妖族功法真的这么重要?为何我周家的老祖宗和族老们,都对妖族功法这么上心?” 上古时期历史久远,已经不可考据,没有留下多少文字记载。当今世上人族主要修炼秘藏,人体有六大秘藏,打开其一,便可以成为傩师,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 周家,就是这样一个傩师世家,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世家之一,因此周阳对老祖宗钻研妖法的行为大惑不解。 “我周家族老对妖法如此上心倒也罢了,城隍是阴神,为何也如此上心?”他心中暗道。 他在族中听过某些传闻,周家的老祖宗利用妖法进行某些神秘的研究,有人说是飞升的奥妙! 只是周阳属于周家外围人员,所知不多。 蒋家田村。 村民们收拾残局,打扫街道,许应家中,地下突然冒出一股袅袅烟气。 烟气中,一个五短身材戴着高帽拿着鹿头杖的小人儿从地下钻出,正是附近的土地庙里的土地神,手里还抓着一卷经书。 刚才官差来搜查,这土地神抓到一卷经书后唯恐被人发现,便连忙躲在地底,等到官差走后才敢现身。 那土地神身高不过两尺,哗啦展开经书,捻着胡须摇头晃脑看去,叫道:“狗屁不通!许应批注的狗屁不通!我拿去给城隍看一看!” 他带着经卷,纵身一跃钻入地中,消失不见。 过了不久,零陵城隍庙中,城隍薛灵府展开那卷许应批注的经卷,脸色微变,细细研读,猛然将经卷合上。 “这是许应批注的?好高深的见解!” 城隍薛灵府吩咐土地神,道:“你即刻传令零陵周边所有神灵,擒拿许应,不得杀他,我要活的!” 土地神连忙道:“零陵附近的神灵大半已经出动,搜寻许应下落,不在神龛上,想通知他们颇为不易!而且,周县令手底下的傩师已经出动,也在搜寻许应下落!” 城隍薛灵府皱眉,从神龛上起身,向外走去,淡淡道:“罢了,我亲自去一趟。许应事关重大,若是周家也想得到他,那么我须得保证,他就算死了,尸体也绝不能落在周家手中!” ————兄弟们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宅猪认真码字,新书的成绩拜托大家了。 第四章 人体六秘 许应跟着蛇妖向着吴望山而去,蛇妖所居住的秦岩洞,就在吴望山脚下,只是路途较远。 经过黄泥桥村时,远远只见一个身高丈余长着四条臂膀的女子站在村口,那女子四条手臂各自抓着一口宝剑,正在四下里张望。 那是黄泥桥村供养的神灵。 “你们守住各个路口,一定不要懈怠!” 那女子吩咐一众村民,道,“那个叫许应的,一定会从此地路过,不能放走了他!” 许应和蛇妖连忙停下脚步,只见各个路口都有人守着,甚至连路旁的稻田里也有人盯着! “城隍爷对我下了必杀令!” 许应心里突突乱跳,眼前有些眩晕。 零陵的神灵实在太多了。零陵有八百座山头,五百条河道、湖泊,再加上各个村镇,供奉的大小神灵多达两千余尊! 这么多神灵,许应可谓是插翅难逃,几乎不可能逃到吴望山! 他无论往哪走,都将是一条死路! “看我的!”蛇妖嘿嘿一笑,突然离弦之箭般冲出,直奔拦路的村民而去。 村民们看到这条长达三丈有余的大蛇仰着头向自己冲来,连忙丢掉手中的武器撒腿狂奔,哭喊连天。 “有蛇妖!”“蛇妖吃人啦!”“一口一个!”“娘娘救我!”“娘娘被吃了!” 许应听这叫声,仿佛是蛇妖的声音。 他趁乱飞速冲过黄泥桥村,没有惊动任何人,过了不久,蛇妖赶来,身上多了两道剑伤。 “没有大碍。黄泥桥村的神灵是个娘们儿,砍了我两剑,念在祂是女流,不与祂计较。”蛇妖很是大度的说道。 许应正色道:“多谢蛇兄搭救。还未请教蛇兄怎么称呼?” 蛇妖正儿八经,道:“家祖修炼的是象力牛魔拳,因此取了牛姓。我出生时,父亲说,我们这种毒蛇古代称作蚖,我排行第七,于是给我取了名字,叫做蚖七(蚖,读yuan)。” 许应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道:“牛兄,象力牛魔拳中的牛字,意思并非把自己修炼成牛魔,而是修炼这门拳法时,精神如牛魔一般,无有畏惧。这门拳法,与牛没有半点干系。” 蛇妖蚖七神色呆滞,眨巴眨巴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说,家祖对象力牛魔拳的理解错了?我的名没错,我家的姓是错的?” 许应试探道:“要不,你改个姓?” 蛇妖蚖七哈哈大笑:“家祖姓牛,家父姓牛,我岂能数典忘祖?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叫蚖七!” 至于牛姓,则被他抛之脑后。 路途中,他们又遇到来自乡野神灵的围追堵截,蛇妖蚖七冲在前方,吸引神灵的注意,许应趁机走脱。 这些神灵身高丈余,模样也是千奇百怪,有的长着四条手臂,有的生出两幅面孔,还有的额头长着眼睛,也有手心里长着眼睛的,拿手四下张望。 祂们往往是死者的魂魄,依附在神像上,接受活人的祭祀供奉,久而久之有了神通,能够借神像之躯行动自如。 许应尽量避开村镇,沿着人迹罕至的山林前行,不过山林中也有山神庙、土地庙,里面也往往供奉着山神和土地,山中的河流往往也有水神定居在其中,稍有不慎,便可能惊动祂们。 这些山野间的神灵,往往是妖族封神。 祂们是修炼有成的大妖,采气期修炼到绝顶,武道修炼到第七重,能够变化成人,接受城隍诏安,便会被封做山神、水神,听从城隍调遣。 这类神灵比村镇的神灵更加强大,同时野性难驯,更加危险! 根据蛇妖蚖七的说法,许应现在只相当于修炼有成的大妖,比起妖王级别的妖神,还有很大差距。 一人一蛇尽量避开村镇和山神庙,前进缓慢,到了中午,才走了二十里山地。 蛇妖蚖七嗅了嗅,道:“那边水气重,必有水源!” 许应怀里的水果已经吃完,也是口渴难耐,跟着他走过去,没多久溪流声传来,蛇妖蚖七正要过去,突然停下。只见小溪前方是一片水潭,潭边停着一辆车马,有主仆二人正在打水。 不远处就是驿道。 “没事,是柳司马柳大人!”许应心中微动,走了出去。 柳宗元车马中带着厚重的箱子,看样子像是要远行。许应上前,躬身道:“柳司马是要离开零陵吗?” 柳宗元见到他和蛇妖,吃了一惊,笑道:“原来是许应小兄弟。我接到皇帝的诏书,让我进京。” 许应替他开心,由衷道:“柳司马这次回京师,一定得到皇帝的重用。我书读的少,不知道怎么说,大人应该对永州的民生都看在眼里,大人飞黄腾达后,不要忘记永州百姓,得到皇帝重用后,记得让百姓有口饭吃。” 柳宗元正色道:“小兄弟放心,我此去京师,必然割除旧弊,消减苛捐杂税,推行革新,重现盛世,不负父老乡亲所托!” 许应感动莫名,躬身下拜:“山野之人,恭候柳司马佳音。” 柳宗元还礼:“不敢。” 仆人打好水,驾着车马,道:“大人,我们抓紧赶路!” 柳宗元登车,许应挥手惜别,目送车马远去。 “柳司马心系天下,今后的生活会好起来的!”许应向蚖七笑道。 可惜他不能未卜先知。 柳宗元此次进京,并未得到重用,反而屡遭排挤,后来被贬到柳州,又过几年便在绝望中死去,年仅四十八岁。 蛇妖蚖七不解,询问道:“许应,你既然认识这个大官,何不请他帮忙说情,给自己洗脱罪名?” 许应微微一笑:“牛兄,你适才说了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也有一句话。” 他豪气万丈,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何须假他人之手?神灵老爷是我杀的,一切后果,我一肩承担!” “说得好!” 突然瀑布的另一端传来一声赞叹,惊得林中鸟雀乱飞。 许应心中一惊,循声看去。只见瀑布对面站着一位青衣小吏,二十许岁年纪,满脸书卷气,模样也很是秀气,显然比他这个乡下少年出身好了许多。 许应心脏剧烈跳动两下。 官吏! 他最怕遇到的人物。 他见多了这些官吏闯到村庄里,逼租逼捐,直接拉走村民的牛羊,任由人们哭喊连天也如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更何况官吏中还有傩师,掌握着神秘莫测的法术! “但愿他不是傩师……”许应心脏突突乱跳。 “说得真好!”青衣小吏抚掌赞叹,道,“许应,既然你说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么你大逆不道残害神灵,触犯天条,又杀害蒋员外,还是束手伏法吧。” “伏你姥姥!” 许应哈哈笑道,“我连神灵都打得死,你不怕我连你也打死吗?” 那青衣小吏微微一笑,伸出食指拇指,轻轻摘下水潭边一根藤条上的嫩叶,只见那嫩叶在他手中抽枝发芽,飞速生长,很快郁郁葱葱,爬上潭边柳树。 许应心头一跳,这是一个掌握了傩术的官吏! 傩师! 他们拥有神秘莫测的法门,打开了人体的秘藏,掌握着凡人难以想象的力量,驱神役鬼,降妖除魔,拥有着这世上最强的战力! “咔嚓!” 那株柳树倒塌! 青衣小吏以傩法化生的藤蔓,像是大蟒蛇,把这株水桶粗细的柳树绞断成数断! 许应眼角跳了跳。 “我叫丁泉,零陵的司法佐。许应,你修炼的是妖法吧?” 那青衣小吏漫不经心的抬起脚,轻轻落在水面上,水潭的水面微微颤抖,潭下竟有莲花莲叶飞速生长! 其中一片莲叶,正托着青衣小吏丁泉的脚! 丁泉抬起另一只脚向前走去,又有一片莲叶从水下生出,将他脚步托起。 “许应,修炼妖法,让你掌握了强大的力量,打死了神灵,让你信心膨胀。然而,你打死的不过是村神而已。村神有个绰号,叫做草头神。” 丁泉脚踩水面,步步生莲,从对岸一步步走来,神态悠然,“我人族有真正的修炼之道,何须去修炼妖法?妖法修炼到顶天水准,也就是采气期。人体六秘,打开任意秘藏,哪怕是第一重秘藏,也足以超越村神,超越妖王!” 他边走边说,脚下不断有莲叶生长,莲花盛开,而身后却是莲花莲叶飞速凋零枯萎,变成黑灰! 许应握紧拳头,笑道:“敢问人体六秘,是哪六秘?阁下开启了哪个秘藏,又炼到第几重?” 他突然怔住,察觉到身边空空如也。显然,蛇妖蚖七早就溜得无影无踪。 许应有些失落,随即又放下心来。 这本就是他自己的事,他并不想把蚖七牵扯到其中。 丁泉来到他的对面,相距不过两丈,只是他站在水上,而许应站在岸边。 “人体六秘,绛宫,黄庭,玉京,涌泉,玉池,泥丸,这六秘,只能打开其一。想要寻到这些秘藏可不容易。” 丁泉丝毫不急,耐心讲解,道,“每个人的秘藏具体位置不同,需要有修为高深的大傩帮你寻龙定位,寻到秘藏所在,再帮你开启。凡夫俗子,哪里有这等机会?只有出身名门望族,家族里有大傩的,才可以开启秘藏,成为傩师,掌握傩术。” 他感慨道:“因此成为傩师极为困难,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 许应笑道:“我只听说过周县令家是名门望族,却没有听说过姓丁的名门望族。看来成为傩师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给名门望族当狗。” 丁泉面色一沉:“你找死!” 许应这句话捅到了他的痛处! 许应脚下,突然泥土翻飞,一根根粗大的青藤从地底破土而出,将许应双腿缠绕,死死捆住! 青藤疯长,仿佛毒龙大蟒,很快缠遍他全身,将他缠成麻花! 丁泉面色阴沉,猛地抬手,青藤带着许应呼啸而起,竖在空中,高达十多丈,远超树林! 他手掌猛地落下,那青藤猛然将许应抡起,狠狠砸下!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许应被砸在水潭边的乱石上,碎石纷飞! 丁泉五指叉开,四周一根根锋利的青藤拔地而起,从四面八方向乱石中的许应刺去,嗤嗤作响,宛如青色的利剑,刺入许应坠落之地! 无数碎石崩起,咄咄乱射! 丁泉右手重重一握,无数青藤缠绕着许应,形成一个九尺方圆的青团,突然青团相互缠绕、绷紧、挤压! 就算里面是块石头,都会被挤出水来,都会被挤得粉碎! “不要怪我。” 丁泉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嘴角动了动,“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揭了我的短,就得死!” 随着他的手掌松开,青团中的一根根青藤纷纷破碎,化作齑粉。 他的傩术威力实在太强,迸发出的力量,超越了这些青藤所能承受的极限,傩术威力爆发之后,青藤自然被震得粉碎! 这就是来自于人体秘藏的威力! ————感谢白衣折扇最逍遥、流水惜墨、流书止墨、这个苏云曾是我见过的四位盟主打赏~ 新书活动大家可以在活动中心参与,可以获得新书徽章和抽奖机会!!另外本章说活动也已经开始啦,欢迎各位书友参加。 择日飞升书友二群为755138966,想要聊天催更的书友记得加群哦~ 第五章 巫傩之术 青团如青色烟雾,飘散而去。 许应从空中坠落,咚的一声,双脚落地,站得四平八稳。 丁泉怔了怔,全身骨骼被搅碎的人,不可能是双脚落地,更不可能站得这么稳! 许应偏偏站得这么稳! 但这是傩术啊! 傩师打开人体秘藏,参悟天地自然,提升内在修为,施展出的傩术! 刚才他一根青藤,便可将大树绞断! 许应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这一击而不死? 就算是铁打的神灵,也会被他这一击打成筛子、揉成泥巴! “看来,你就算做了周家的狗,周县令也并未将真正的傩法傩术传授给你啊。” 许应长长吸气,骨骼噼里啪啦作响,抬起头来,抹去嘴角的血,笑道,“若是周家传授你真正的傩法,我应该已经死了才对。然而你空自打开秘藏,占据先机,却没能杀掉我。” 丁泉瞳孔微微缩小,他投靠周家,周家帮他打开秘藏,助他成为傩师,但他毕竟不是周家人,周家传授给他的功法只是低端的功法,传授给他的傩术,也是低端的傩术! 他尽管自认为资质出类拔萃,却无法修炼到高深境界,提升自己的实力! 许应近乎狂暴般催动气血,体内传来阵阵雷音,雷音连成一线,化作象鸣! 他身后气血凝结成煞,化作象首人身的神人虚影。 许应死死盯着站在水潭中的丁泉,突然脚下重重一顿,泥土翻飞,一步跨出,如同离弦之箭,下一刻便冲至丁泉身前! “呼——” 他一拳击出,身后的象首神人也自一拳击出,象力爆发,水面炸开,狂风激荡席卷着水浪迎着丁泉冲去! 只听哗啦一声,无数藤蔓从水中升腾而起,交错交织,顷刻间形成一面青藤大盾,挡在丁泉面前! 许应拳风过处,藤盾破碎。 而在此时,丁泉也是一拳轰来,一根根青藤缠绕他的拳头,变得越来越大,同时有数不清的青藤缠绕他的手臂,宛如一根根绷紧后爆发的肌肉! “嘭!” 傩术与武道碰撞,掀起的水浪冲上空中,像是被狂风拽着,飘摇不定! 青藤拳头啪啪破碎,丁泉身形向后飘去,他脚步移动,脚下与他身体藤甲相连的青藤被拉得连根拔起,断了无数根须! 随即,青藤又扎根下来,化解许应这一拳的力量。 丁泉挥出左拳,无数青藤唰唰激射而来,与他左手相缠,形成巨大的拳头。 其他青藤依附在他身体表面,根系缠绕他的身躯,绷紧、蓄力,如条条弓弦,提供给他无以伦比的力量! 他修炼的虽然不是武道,但傩术实在太精妙,让他的力量不逊许应这等练就象力之人! “嘭!” 两人拳头再度交锋,丁泉再退一步,同时又有无数青藤拔地而起,充当他的肌肉与大筋! 许应只是凡人之躯,身上的肌肉和大筋数量与正常人一样,而丁泉这样的傩师,可以让他比正常人多出几十倍的肌肉和大筋,弥补力量上的不足,比肩神明! 与此同时,还有不少青藤从四面八方向许应席卷而来! 许应脚踩其中一条青藤,拳脚齐飞,将青藤震碎,气血爆发,又是一拳轰去! 丁泉连接他十多拳,退出十多步,退到水潭外,退入林中。 许应紧追不舍,将象力牛魔拳的威力发挥到极致,气血催动,从体内映照光芒,如一轮大日自丹田中不断升起,化作磅礴力量,伴随着拳脚攻向敌人! 他的威势越来越强,但四周的树木却仿佛活过来一般,从四面八方,甚至脚下向他攻去! 许应深信,现在的自己可以轻易打死绿袍神灵那样的存在,但面对丁泉这样的傩师,他空有一身力量却无法打到对方的身上! 丁泉的傩术,总是能够险之又险的将他的力量卸去! 丁泉也是暗暗心惊,他每接下一拳,便觉得自己像是被体重万斤的巨象撞击在身上,手臂和双腿都疼得颤抖起来! 许应尽管是十四岁少年,但体内却炼有一股非人的力量,而且这股力量还在不断增强! 不过,借助这些藤蔓,即便是许应拥有巨象妖力,他也可以接下! “而且这里是山林,我的战场,在山林中,树木花草,都是我的武器!” 丁泉目光闪动,正面对抗许应的攻击,心道,“我可以从容的耗死你!” 他又接下一拳,无数青藤炸开,随即又有数不清的青藤蜿蜒而来,与他右拳相连。 但就在此时,一根来到他身边的“青藤”灵活得不像话,竟然没有落在拳头上,而是落在他的脖子上。 丁泉心中一怔,便见那“青藤”张开大口,露出上颚雪亮的毒牙,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许应,我终于得手了!” “青藤”飞速的从他身上滑下,欢快的叫道,正是蛇妖蚖七。 “蛇妖?” 丁泉大惊,随手一挥,无数青藤将那条大蛇卷起。随即,他头脑猛地昏沉,眼前漆黑。 “这么厉害的毒?” 丁泉浑浑噩噩,急忙站稳身形,全力调动秘藏的力量,竭尽所能与蛇毒对抗,保住自己的性命! 蛇妖蚖七差点被青藤绞死,丁泉失力,他这才逃脱,回头冲着丁泉叫道:“我的毒天下第五,你没救了!” 丁泉充耳不闻,脖子上的血肉飞速腐烂,竟然像是要烂穿整条脖子,脑袋摇摇欲坠。但下一刻,他体内一股神秘力量爆发,坏肉腐烂脱落,新肉飞速生长! 他竟然像是解开了蛇妖蚖七天下第五的剧毒! 但蛇妖蚖七被称作异蛇,毒性岂是那么容易化解? 丁泉脖子再度腐烂,溃烂速度极快! 丁泉额头光芒绽放,脸上青气腾腾,脖子血肉长出,血肉腐烂,仿佛毒性和生机在他的脖颈处进行一场拉锯战! 许应轰穿重重青藤,如蛮象冲来,一拳打在丁泉胸口! 丁泉闷哼,大口吐血,许应手掌扣住他胸口肋骨,十指如飞游走他全身各处,将他全身关节系数卸开! 这正是捕蛇者的绝技! 丁泉落地,动弹不得,无数青藤疯涨,将他淹没! 许应一拳又一拳连续砸出,打穿青藤,却见青藤连同地下,地底已经被无数藤条打穿一个通道,将丁泉送走! 许应顺着地底的震动飞身而起,连续砸拳,向地面狠狠砸下,将山林大地砸出一个个大坑! 蛇妖蚖七心惊胆战的跟在他的身后,只见许应疯魔一般,连续砸出百拳,地面被砸出百个大坑! “丁泉司法佐!” 远处传来官吏的叫声,“是你在施展傩术吗?你寻到许应那贼人了?” 许应脸色微变,又砸出几拳,只见大坑中汩汩流出血液。 “小应,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蛇妖蚖七小声催促。 许应顾不得检查丁泉死活,立刻与他悄然潜入山林,向远处而去。 蛇妖蚖七叫道:“到我背上来,我爬行不会留下足迹!” 许应跳到他背上,蛇妖蚖七飞速翻山越岭,避开那些追来的官吏。 “那个傩师,应该死了吧?”蛇妖蚖七急速穿行于山林之间,语气有些不太肯定。 许应想起丁泉那可怕的恢复能力,心中也是一阵惊悸,道:“中了你天下第五的蛇毒,再加上被我连锤那么多拳,他肯定死了!”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多少底气。 丁泉的脖子烂掉都可以快速恢复,这种情况他从未见过! 他早就听说过傩师极为可怕,这还是头一次正面与傩师冲突,没想到竟然比传闻中更加可怕! “蚖七,谢谢你。”许应突然道。 蛇妖蚖七怔了一下,笑道:“你以为我逃走了?我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妖怪。你为村民报仇,不惜弑神而置自己于险地。咱们做妖怪的,就讲究一个义字!你做到了仁义,我自然不能抛下你独自逃走。” 许应心中感动,提醒他道:“我是人,不是妖怪。” “别那么肯定,万一你不是呢?” 蛇妖蚖七笑道,“我没听说过人能这么快掌握妖法的。” 许应突然间有些心虚,难道自己真的不是人? “不,我肯定是人!我是许家坪人,我父母都是许家坪人!”他心中默默道。 另一边,几个年轻官吏飞速来到水潭边,一路循迹而去,终于找到丁泉。 丁泉没死。 无数断裂的青藤护着他,从地底翻出来。 那几个官吏看到丁泉的惨状,心中各是一惊,丁泉四肢都被打碎了,肋骨也断了不知多少,他的五脏六腑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 而且他脖子处是一堆乌黑烂肉,腥臭不堪,显然中了剧毒! 即便如此,他依旧未死! 他打开了泥丸秘藏,这个人体秘藏蕴藏着无量生机,维系着他的身躯,几乎可以说是不死之身! 当然,丁泉只打开泥丸秘藏的第一重,第一重秘藏的生机耗尽,就是他的死期。 丁泉距离死亡已经很近,气若游丝,泥丸秘藏第一重的生机也即将耗尽! 那几个官吏急忙施救,割除腐肉,移接断骨。其中一个黑红衣裳的官吏伸出手指,点在丁泉眉心,将自身泥丸秘藏中蕴藏的生机渡过去,帮助丁泉压制毒性。 其他两位官吏也各自移渡生机,助他断骨愈合。 至于五脏六腑,属于人体内部,治疗极为精细,需要丁泉伤势稳定后自己治疗。其他人帮忙,很容易出现差错。 丁泉的气息渐渐平稳,只是全身关节错位,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 那黑红衣裳官吏见多识广,立刻意识到丁泉关节被人卸掉,急忙帮他接上关节,询问道:“丁老弟,谁把你伤成这样?” 丁泉松了口气,立刻将自己遭遇许应,被蛇妖偷袭一事说了一番,羞愧道:“那许应修炼妖法,又有蛇妖背后偷袭,以至于如此狼狈……” 几个官吏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笑意,他们先前还担心丁泉夺得头功,现在丁泉伤势这么重,功劳就别想了。 “丁老弟安心养伤,擒拿许应一事还是交给我们罢!”三人大笑,纷纷离去。 丁泉闻言,心中有些不快,却又无可奈何。他跏趺而坐(读jiafu,盘膝坐姿的一种),打算疗伤,突然摸了摸怀中,不由脸色顿变。 “糟了!”他额头冷汗滚滚。 他怀中放着一卷《泥丸隐景炼气法》,是他投靠周家,周家传授给他的炼气法门! 周家严令禁止,炼气法门可以学,可以炼,但是严禁抄录,严禁外传,如有违者,灭满门,诛三魂,散七魄! 任何外人,但凡看一眼,也要挖去双眼,抹去神智,变成白痴! 丁泉藏有私心,因此偷偷将自己记下的《泥丸隐景炼气法》记录下来,而现在,这卷法门不翼而飞! “难道是与许应对战的过程中丢了?” 他额头冷汗滚滚,挣扎起身,原路返回,四下寻找,但始终没有找到。 “难道是……” 他想起许应将自己全身关节卸开的情形,心中一片冰凉,“那时候,他从我怀里偷了去?” 他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周家的炼气法门如果外传,那么他将面对的是周家最严厉最疯狂的惩罚! “必须除掉许应,夺回炼气法!” 第六章 练功傻三代 夜晚,许应和蛇妖蚖七躲在石山废弃的破庙中,许应生起篝火,蛇妖蚖七靠近火焰,烤着身子。 蛇妖怕冷,冷的话气血流转不通,就会僵化冬眠,因此夜晚他喜欢靠近火堆。 许应把带来的半只鸭子给他,自己啃些干粮将就对付一下。 其实吴望山秦岩洞并不算远,以他们的脚力最多一天时间也就可以走到,但是路途中神魔乱舞,还有傩师追击,耽搁了行程。 许应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四处游览,只见破庙不大,前面一个大雄宝殿,不知供奉的是什么神灵,不但没有雕像,甚至连神龛都没有。 后院有一座凉亭,亭中挂着一口一人多高的大铜钟,已经锈迹斑斑。 大铜钟下是一口六角深井,往下望,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井壁上还挂着一条条小腿粗的黑铁链子,链子另一端深入井中。 许应扯了扯黑铁链子,极为沉重,井中传来哗啦啦的回响。 “这里供奉的神灵多半跑掉了。”许应心道。 他回到篝火边,缓缓调匀气息,调动气血,缓慢地施展象力牛魔拳,道:“蚖七,我教你象力牛魔拳的行功之妙,你先看着,对照经文。” 蛇妖蚖七立刻仰起头,一边许应如何演练象力牛魔拳,一边趁着火光对照经书。 许应的气血运转到何处,光芒便来到何处,仿佛体内有一轮大日,映照五脏六腑,身体发肤,让他皮肤下像是有光在流动! 蛇妖蚖七疑惑:“不对,炼错了吧?” 许应催动气血化作大日的情形,经书中没有记载! 老牛家祖孙三代都是蛇妖,修炼的也都是大日导引功和象力牛魔拳,但是他们修炼的象力牛魔拳与许应修炼的象力牛魔拳显然是两回事! 许应演练象力牛魔拳,体内一轮气血大日也自越来越强,让他头顶白雾腾腾! 雾气中隐约有一股腥味,那是气血形成的大日淬炼肉身,炼出的身体杂质! 太一导引功中有雷音淬体,早就将许应体内杂质炼出,然而大日淬体,竟然能淬炼到雷音达不到的位置,足见大日导引功也有独到之处! 只是,蛇妖蚖七把经书翻烂了,也没有找到大日淬体! “别找了,大日淬体是我在与丁泉对战时,领悟出的法门。” 许应道,“这门淬体法,应该是大日导引功和象力牛魔拳中缺失的法门,领悟出来不难。” 蛇妖蚖七颇为不忿:“战斗时可以参悟出拳法缺失的法门,你莫非在骗我?为何我祖孙三代都没有领悟出来?莫非我老牛家祖孙三代都傻?” 许应没有说话。 他是个善良的少年。 他继续调动气血,体内气血运行到全盛之时,肌肤如若寸寸裂开,他的拳法进度,超过了肉身承受极限! 修炼武道,肉身是否能承受武道威力的冲击,极为重要。承受不住强行修炼,会带给肉身极大的压力,越炼身体越吃不消,反而会收到严重的内伤,留下隐患! 许应正要停下,突然大日淬炼身体时,五脏处居然映照出五色光芒! 不知不觉间,他的五脏强度大大提升,气血更加旺盛! 他全身毛孔像是打开了无数个气阀,气血嗤嗤溢出! 与此同时,他的肉身中心跳如鼓,咚咚作响,震得人心口发闷,源源不断制造出新的气血,让他始终处于气血全盛状态! 许应心中微动,继续催动气血。 外溢的气血在他身后凝结成煞,气煞、血煞,相互融合,形成象首人身的象神形态! 蛇妖蚖七看着许应身后的煞气,脑中有些混乱。 许应今天早上得到象力牛魔拳,然后象力牛魔拳的第五重,象神异象,是在今天打杀绿袍神灵时炼成的。 现在,他在教自己这门武道拳法之时,居然将象力牛魔拳的第六重炼成了! “看来,我老牛家的脑瓜的确不怎么灵光。” 蛇妖蚖七闷哼一声,心道,“我祖父,我爹,还有我,都不那么聪明。不过,有聪明的。阿应这么聪明,我学他,不就不用动脑子了么?反正动脑子也没什么用。” 许应停止修炼,有些不太好意思。 自己是来教拳的,稀里糊涂的就突破了一下,忘记把要诀告诉蚖七。 象力牛魔拳的第五重,象神异象,只是气血形成的虚影,模糊不清,带给许应的提升还不是很大。 第六重气血煞体,有形体,没有实体,但是却蕴藏着强大的威力,可以提供给许应双倍的力量,与象神异象不可同日而语! 太一导引功本来就是顶级的炼气法门,许应心思又纯,修炼起来别无他念,进境自然神速。 七年修行,许应的气血修为早已如神如魔! 正所谓厚积薄发,他有了七年的积累,再加上悟性非凡,修炼象力牛魔拳时才能日进千里。 但潜力耗尽,再想精进就十分困难了。 “牛兄,修炼象力牛魔拳的关键,在于气血和淬体,气血足够雄浑,肉身足够强劲,才能修炼到下一重。我参悟出大日淬体,正适合你。” 许应向蛇妖蚖七细细讲解大日淬体,这门淬体法门的确更适合蛇妖。 蛇妖身体就是一根直来直去的**,大日淬体运行一个周天很是简单,不需要运行到四肢等枝枝叉叉的地方。 比如许应自己修炼时,除了要淬炼五脏六腑,还要淬炼四肢和脑袋,很是麻烦。更麻烦的是,还要淬炼第五肢,浪费时间和气血。 虽然不知道淬炼第五肢有什么用,但若是炼的不强,被人一脚踢中还是很疼的。 蚖七便无须这样,别人炼一遍,他可以炼三遍。 蛇妖蚖七在篝火旁边催动象力牛魔拳,运转大日淬体,两种法门相得益彰,并行不悖。 他是蛇妖,修炼拳法颇为不易,需要扭曲身体,做出拳法类的攻击姿态。 作为蛇妖,修炼一门并不适合自己的武道,并且坚持到现在,这份毅力令许应也钦佩不已。 许应坐在篝火边,趁着火光取出自己从丁泉身上顺来的布包。 他用捕蛇的手法,将丁泉分筋错骨,顺带着把丁泉怀里的布包掏了出来,还未来得及查看布包里的东西。 布包不大,展开了,里面是几两碎银子和一本手抄。 许应把碎银子收起来,心中欢喜:“可以吃好些顿饱饭了!” 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一笔钱财! 许应又打开手抄本,趁着火光看去,上面说的是一种炼气法门。他粗略看一遍,轻咦一声,手抄本上的炼气法门,与他所见过的炼气法门都不相同。 他见过五六十种功法,都是妖族的导引功,采太阳之精,炼精化气,壮大自身气血,正所谓炼太阳之有余,补自己之不足。 而丁泉手抄本上记录的功法则是调取人体内的力量,取自人体自身,不从外界取分毫! “莫非是秘藏的修炼法门?” 许应心脏剧烈跳动几下,细细研读,却双眼一抹黑。 这书中说人的大脑中有一处秘藏,称作泥丸,周遭混沌一片,蕴藏莫大的能量,掌握泥丸,采泥丸之力,炼成隐景,便可以炼就不死之身,拥有神鬼莫测之能! 但是,书中根本没有说如何寻到泥丸秘藏,而且也没有说如何打开泥丸秘藏,就算功法落在他手中,他也无法修炼! 书中只说了如何采泥丸、炼隐景! 从书中透露的信息来看,想要成为傩师,不仅需要寻龙定位,寻到人体秘藏所在,还需要在大傩的帮助下打开秘藏。 但即便打开秘藏,也不能成为傩师! 还需要特殊的功法,采秘藏之力,炼成隐景。 隐景,并非秘藏,而是采秘藏能量,后天炼成。 “小吏丁泉修炼的,想来就是泥丸秘藏,炼成隐景泥丸宫。他炼得似是而非,实力便已经如此恐怖,可见周家真正的隐景法门,肯定更为厉害!” 许应把丁泉抄录的经书收起,心道,“不过,我的象力牛魔拳突破到第六重,倒也不怕丁泉。再度与他交锋,没有蚖七相助,我也一定可以取胜!” 他有这个信心! 妖族功法,再加上武道技业,绝对不逊于傩师的傩术! 突然,阵阵浪涛拍岸声传来,越来越响,许应急忙循声看去,只见蛇妖蚖七修炼到关键时期,体内光芒大盛! “昂——” 蛇妖蚖七张口,口中却迸发出悠扬的象鸣,震耳欲聋! 这正是气血贯通周身,修成第四重神象之力征兆! 不仅如此,他的全身各处,气血四溢,渐渐在他身后形成象首人身的神人异象! 这是象力牛魔拳第五重的征兆! “我……我修成了象力牛魔拳的第五重!我修成了神象之力,象神异象!” 蛇妖蚖七又惊又喜,突然游到庙外,尾巴一卷,便将破庙外的一块两三千斤的大石举起,尾尖一弹,将那石头弹上天空! 蚖七哈哈大笑,长长的舌头波浪般抖动,很是灵活。 笑着笑着,他便大哭起来。 祖孙三代,两三百年,无一蛇修成象力牛魔拳第四重,而今许应指点他,一会的功夫,他就修炼到第五重! 他从未想过,修炼竟然如此容易,如此简单! “要不了多久,我便可以修成第六重,甚至化形为人!只要化行为人,修炼拳法还不是日进千里?”他激动万分。 当然,他一百二十年苦修,气血修为到了,修行象力牛魔拳又得其法,这才能进步神速。 突然,许应抬手一掌,熄灭篝火,低声道:“你刚才突破,体内气血流动发出象鸣,必然会惊动附近的神灵和追击我们的官差。我们速速离开!” 蛇妖蚖七心中凛然,急忙跟上他,悄声道:“走夜路的话,极为凶险,零陵的夜晚不安全!” 许应也不愿在夜晚赶路,月光下山林茂密,在深山中难辨方向,容易走丢不说,稍不留神还有可能跌入深渊,或者遭遇猛兽。 不过不走不行,倘若被追兵堵在破庙中,那就在劫难逃! 一人一蛇摸黑,小心翼翼向山下走去。突然,远处涛声澎湃,越来越响,顷刻间便化作天崩地裂的声音,震耳欲聋! 许应脚下大地被震得不断抖动,急忙身形一纵,跳到一旁的参天大树上。 少年几个纵跃,跳到树梢,循着声音看去,不由瞠目结舌。 月光下,只见苍茫群山之间,一道雪亮的白线升腾起来,越来越高。那是一条比潇水和湘江还要宽还要猛的大河,凭空出现,河水滔滔,淹没沿途一切! “不可能,零陵四周没有这样一条河!”许应看直了眼。 蛇妖蚖七也爬上枝头,远远看了一眼,只见河中鬼火四下乱窜,突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古籍上记载过相似的事情,不由失声道:“是奈河!” 他的声音尖锐起来,刺得耳朵疼:“是阴间的奈河改道!快上山!咱们快上山!” 他飞速下树,许应也从树上跃下,一人一蛇向山顶破庙狂飙。 那条来自阴间的奈河汹涌澎湃,从群山之中而来,所过之处,花草枯萎,树木凋零,无论飞禽走兽,悉数丧失生机! 说来也怪,那河水高出地面百余丈,却仿佛有无形的河岸约束,河水并未四下漫灌,而是沿着那无形的河道奔流。 只是,许应他们所处的石山,正处在河道的中心! ————多谢沧海x狂人,神朝_七七,乘风2015,飞翔家八戒,8538fg,叁生缘伊蕾娜等盟主的打赏,不胜感激,临章涕零! 第七章 奈河改道事件 山崩地裂般的巨响来到山下,奈河之水已经将山脚吞没,激荡的河水越来越高,向山上蔓延,侵蚀沿途的一切! 许应和蛇妖蚖七一前一后冲回破庙,突然只觉天气变得无比寒冷,蛇妖迷迷糊糊,被冻得险些陷入冬眠之中。 “蚖七,快催动气血,不要冻死了!”许应大声提醒。 他们调动气血,暖和身子,但那股寒气却像是钻入骨髓,即便气血也难驱除。 许应颤抖着催动大日淬体,身体稍稍感觉暖一些。 他双手在胸前重重合并,猛地交错,一道火光从掌心迸出,将熄灭的篝火点燃。 一人一蛇来到篝火边,便见那篝火颜色变得惨绿,绿色的火焰中时不时冒出一张张老人面孔,吊着白眼,做惨叫状,却没有声音,好不渗人! “难怪这庙破败,这里风水不好!”蛇妖蚖七吓得哆嗦。 山脚下,一个黄袍郎带着五个怪人快步如飞,向山上赶去。 “真阳气血,阴邪不侵!” 黄袍郎一边奔走,一边念念有词,突然体内迸发出浓烈的真阳之气,将奈河带来的阴气邪气逼退。 他的真阳气血极为雄浑霸道,四周如同一个大火炉,炙热难耐,却带有浓重的妖气。 在他的妖气侵扰之下,身旁那五个怪人纷纷身不由己现出原形,化作一头头体型庞大的妖物! 这黄袍郎正是这座石山的山神,名叫黄思平,平日里定居在山神庙中,被尊为石山神。他手下五个怪人是守护石山神庙的妖怪,无非是獐子野狐野狗山猫之类的妖物。 他们镇守石山,奉城隍命四处搜寻许应下落,夜半时打算回到山神庙,不料却听到蛇妖蚖七突破时迸发的象鸣声,于是寻来。 他们刚刚上山,奈河便汹涌扑来,直接断了他们后路,只好继续向山上亡命! 石山神黄思平率领众妖加快速度,但奈河水上涨太快,很快将一个狐妖吞没! 那狐妖落入水中,瞬息间,皮毛和血肉消融,只剩下一具枯骨被浪涛卷了去。 众妖头皮发麻,没命狂奔,月光下,却见不远处也有人身影晃动,石山神黄思平看去,不由一怔:“邓家铺、伍家岭、老埠头等村的草头神!他们也来了!” 村镇里的神灵是草头神,乃有德之人死后,魂魄封神,入住神像之中。而黄思平却是大妖修真,炼成武道第七重,被封为山神,可以说是肉身成神。 二者虽然都吸收黎民香火,享用祭祀,但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那几个草头神亡命狂奔,一个接着一个被卷入奈河水浪之中,神像破碎,魂魄被奈河卷走,无影无踪。 石山神黄思平身边的四个妖怪也没能逃脱,相继被奈河吞没。 黄思平即将冲到破庙,却见破庙的另一侧也有人冲来,是一个官吏装束的男子,一身黑红衣裳。 两人照面,各自一惊,摆出防备姿态。 “原来是典狱韦大人。”石山神黄思平脸上的黄毛微微抖动。 那黑红衣裳官吏便是救助丁泉之人,名叫韦褚,是零陵县的八位典狱官之一。白天,他率领其他两位典狱官追击许应,救了丁泉。但一路追击,始终没能寻到许应。 他也是听到蛇妖蚖七突破时发出的象鸣声,这才赶来,刚刚上山,不料奈河改道,河浪将他两位同僚吞噬! 连死两位傩师,让韦褚也心惊不已。 “原来是石山神。”韦褚眼角抖了抖,皮笑肉不笑道。 城隍与县令周阳不对付,两人都想掌握零陵,明争暗斗很多年,因此零陵官吏与城隍名下的诸神也有些敌对。 尤其是这次许应弑神案,更是让双方剑拔弩张,都下了针对对方势力的格杀令! 韦褚不惧任何草头神,但石山神黄思平却是妖王封神,实力强大,可以说是他的劲敌! 石山神黄思平背后背着一口丈长的百炼精钢斩马刀,把刀抄在手中,一壮胆色,道:“奈河改道,我们都面临灭顶之灾。韦大人,我们若是相斗,两败俱伤,若是联手共渡,还有活路。你以为呢?” 韦褚皱眉,向黄思平身后看去,奈河竟然还在上涨,眼看便要吞没这里。现在石山唯一的高地,便是面前的破庙。 倘若他们开战,随时可能落入水中,死于非命。 韦褚点头,道:“大难当头,我们的确要互帮互助,从前恩怨不要再提。” 两人走进破庙,只见一个少年和一条大蛇围在篝火边烤火,那篝火绿油油的,不断有鬼魂从篝火中冒出来。 “案犯许应,认得本官吗?”韦褚老气横秋道,官威很重。 许应连忙捏住袖筒里的银子,警觉道:“韦老爷,我没钱给你。” 他见过官吏勒索钱财,贱民往往要满脸堆笑,双手捧着钱财奉上,官吏不去看钱,姿态拿捏得很高,手却悄悄把钱收了,还要说一句下次不可如此之类的话。 从前许应没钱,现在头一次得到几两碎银子,打算留着逃到外地,做彩礼娶媳妇的,不想给他。 “刁民!你袖筒中是什么?”韦褚冷笑道,“本官炼就火眼金睛,你身上有没有银子我一看便知!不过你的银子本官不能收。你犯的案子太大,本官不能替你免罪。县令老爷吩咐,要你性命。” 许应松了口气,有些欢喜,道:“老爷要命不要钱就好。要命的话,我打死老爷,要钱的话,我真不想给。” 韦褚哼了一声,瞥了黄思平一眼,道:“石山神是要命还是要钱?” “钱和命,我都要!”黄思平脸色漠然,道,“城隍爷吩咐,要他的命,我为城隍做事,自然不好要钱。杀掉他,我再从他尸体上搜刮钱财,不能白干活!” 韦褚眯了眯眼睛,悄悄把手伸入袖筒,笑道:“暴民许应,杀了蒋员外,这是阳间的官司。” 黄思平脸上黄毛抖动,手掌握紧百炼斩马刀:“蒋家神是阴庭封神,许应弑神便是触动阴间律法。” 韦褚皮笑肉不笑,从袖筒中抽出手掌,道:“奈河过境,合则两利,斗则两伤。石山神,咱们各退一步,等到奈河过后再来争执,如何?” 黄思平默默点头。 韦褚在篝火边坐下,瞥了瞥许应,道:“你作为捕蛇者,也是有些本事的,奈何为贼?” 许应目光注视着篝火中被烧得惨叫的鬼魂,嘴角动了动:“神老爷和官老爷不给一条活路,草民只有杀掉神老爷和官老爷,自谋活路。” 黄思平坐在韦褚对面,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许大善人,你天生就有一种被杀头的潜质。” 韦褚笑道:“这是妖性。许应,你妖性难驯,今天不犯案,也早晚会犯案。你看石山神,他便被驯服得很好。” 黄思平淡淡道:“韦大人,你给周家做狗,我给阴庭做狗,咱们都是一丘之貉。何必大哥说二哥?” 韦褚面带微笑,不以为意。 许应起身看向庙外,只见大水滔滔,还在往上涨,已经来到破庙的门口。水势上涨速度渐渐变慢,但要不了多久,还是会把破庙淹没! 他四下看去,除了破庙,已经没有更高的地方可以躲避奈河。 “两位老爷可知奈河改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许应转过身来,询问道。 黄思平和韦褚坐在不断闹鬼的篝火前,烤着火,两人脸色都被映照得绿意盎然。 韦褚的笑容显得有几分阴森,道:“故老相传,阴间有一条河叫奈河,乃运载死人魂魄之河,这条长河在阴间运行自有其规律,轻易不会改道。能让奈河改道的,只有一件事。” 许应询问道:“什么事?” 韦褚眼睛被篝火照得发绿光,笑眯眯道:“阳间大规模死人。” 许应不解:“为何大规模死人,就会让奈河改道?” 韦褚不答。 黄思平道:“奈河是接引死人魂魄的长河,原本阳间各地都有奈河支流,每日死人的数量都是有数的,在奈河支流上按部就班接引即可。但倘若大规模死人,远远超过原来数目,奈河支流接引不过来,奈河主干便会因此改道!” 他顿了顿,道:“也就是说,奈河流去的方向,发生了大规模死人的事件。” 许应向奈河流去的方向看去,那里是西方。 “零陵的西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阴间的奈河,会跑到阳间来?” 许应继续询问道,“不是说阴阳有序吗?阴间是阴间,阳间是阳间,各有各的运行道理,为何奈河入侵阳间?” “问得好!”韦褚赞道,却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黄思平也沉默下来。 蚖七忍不住,道:“阴间入侵阳间,很久之前就已经发生了。奈河改道的事情也多有发生,早在八百年前,就发生过一次奈河改道,阴间入侵阳间。后来天宝十四年,也发生了一次奈河改道。” 韦褚和黄思平齐齐看向他,目光疑惑。 天宝十四年东平郡王叛乱,死了很多人,的确会引起奈河改道,但八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连黄思平这等老妖怪都不清楚。 蚖七一个小小的蛇妖,怎么会这么清楚? “我家有很多书,我喜欢看书。”蚖七文质彬彬道,“我们祖孙三代都喜欢看书,三百年来藏书无数。我家学渊源,是书香世家……” 韦褚打断他,道:“读书顶个屁用?能做官吗?” 蚖七有些委屈,不再说话。 奈河水面上涨,终于涌入破庙,许应等人立刻起身,各自跳到庙宇的屋顶。 然而他们都知道,奈河水面再涨下去,势必会淹没破庙,奈河之水必会将他们血肉消融! 韦褚目光闪动,瞥了瞥许应、黄思平和蛇妖蚖七,心道:“奈河虽然会吞噬血肉,但好像无法消融骨骼。若是河水再上涨,那就唯有杀了他们,把他们的骨头当成垫脚石了!” 他突然注意到黄思平目光闪烁,偷偷打量他,心中凛然:“石山神必然也是如我这般所想!” 水势越涨越高,渐渐侵入破庙大雄宝殿,后院也有奈河之水涌来,水势即将来到亭中钟下的水井。 韦褚正要出手杀人,用尸体垫脚,突然破庙中光芒万丈,冲天而起,映照得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那璀璨神光冲至半空,猛地炸开! “咣——” 洪亮无比的钟声传来,炸开的光芒化作一个巨大的钟形光晕,倒扣在破庙四周,钟声震荡间,便将四周奈河水逼退! 破庙屋顶,许应等人骇然,四下看去,但见破庙四周的大钟有形物质,是一片厚厚的光壁! 光壁上浮现出各种奇特的纹理,不断闪现,消失,组成不同的图案。 而在这口光芒大钟外,奈河水势滔滔,越来越高,大水冲击之下,不断有面目狰狞的厉鬼撞击在钟壁上,被那大钟震得化作屡屡青烟! 许应等人只觉天气又温暖起来,不像刚才那样冰寒刺骨。 “是后院凉亭的那口钟!” 许应醒悟,向凉亭看去,只见凉亭下光芒璀璨,从锈迹斑斑的铜钟表面下射出。 众人从屋顶下来,来到凉亭边,韦褚疑惑道:“没想到区区破庙中,居然有此等宝物重宝,可是,为何这等宝物会被挂在这里,没有人取走?” 突然,他们脚下的石山剧烈抖动起来,地动山摇! 许应三人急忙各自伸手扶住凉亭的柱子,这才稳住身形,各自惊疑不定。 挂在凉亭中的大铜钟光芒更胜,璀璨耀眼,光芒照入井中,黑暗的井底被照亮,许应突然瞥见井底有一块块巨大的黑铁鳞片在滑动! 那是一个庞然大物的身躯! 他凑到井边,细细看去。 突然,黑铁鳞片不再移动,鳞片向两旁退开。 漆黑的井中,一只瞳孔竖起的蓝色眼睛,填满了井底,幽幽的注视着他。 无数窃窃私语的声音充斥许应的脑海,让他的头脑中一瞬间多出万千个念头。 第八章 井中棺,庙外神 黄思平、韦褚和蛇妖蚖七见许应呆住,直勾勾的看着井底,也纷纷向井中看来。 一人一神一妖,目光与井中大眼接触,眼睛也变得呆滞,直勾勾看着井中的大眼睛。 那只大眼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他们看一眼便再难挪开。 突然,振聋发聩的钟响传来,将许应等人震醒。 两人一神一妖定睛看去,只见自己手上身上都是血,正抓着井中粗大的锁链,奋力往外拉! 蛇妖蚖七没有手,则是用自己的尾巴卷着锁链往外拖! 井中锁链已经被他们拖出了几十丈,到后面被拖出的锁链竟然满是黑血,腥臭扑鼻,令人作呕。 一起被拖上来的,竟还有十几具人骨! 众人毛骨悚然。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何时失去神智,也不知自己的大脑被什么东西所控制,不知自己拖拽了多久,更不知锁链下锁着的是什么! 他们只觉锁链沉重无比,而且越来越沉,仿佛下面拴着什么东西。 井中,大眼睛消失不见,正在翻涌着血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血水越来越高,已经来到井口! 许应等人急忙松开锁链,钟声再度响起,锁链哗啦哗啦往井中坠去,井中血水也自回落。 突然井中传来一声柔弱的叹息,极为好听,仿佛井中有个妙龄少女在哀叹自己的不幸,未能从井中脱困。 这声音越好听,许应等人便越是毛骨悚然。 许应站在井边向下看去,只见血水退去,锁链锁着是一口棺材,正沿着井壁笔直的往下坠。 片刻后,棺材坠到井底。 井底有一个尖锐的三角形嘴巴,满口利齿,将那棺材吞入口中,咽下,锁链如同胡须,挂在那庞然大物的嘴边。 许应心里怦怦乱跳,只见那庞然大物吞掉棺材之后,来到深井的正下方,张开嘴巴。 许应急忙缩头,拽着蛇妖蚖七的尾巴便跑! 黄思平和韦褚不解,突然井口传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将黄思平、韦褚震得各自闷哼,眼耳口鼻都是鲜血! 井中,那庞然大物未能将棺材送出井底,极为愤怒,吼声惊天动地,即便是大铜钟也被冲击得如风中残柳,飘摇不定! 整个石山也在轰隆轰隆的剧烈抖动起来,竟似要被震得粉碎! 许应和蚖七尽管躲过了吼声的第一波冲击,但吼声与铜钟碰撞的余波传来,还是将他和蚖七掀飞,砸到数丈之外! 与此同时,破庙外的奈河也自变得狂暴起来,河面越升越高,奈河中仿佛有什么巨型魔怪,正在翻江倒海,攻打铜钟光芒形成的钟形光壁! 里应外合之下,凉亭中的大钟光芒黯淡,甚至连笼罩石山的钟形光壁也变得越来越薄,光芒越来越黯淡! 许应尽一切力量,鼓荡气血,对抗吼声,竭尽所能,拖着蛇妖蚖七向大雄宝殿走去! 他的肌肤表面,气血激荡,甚至从毛孔中渗出一颗颗小小的血珠,染红衣衫! 蛇妖蚖七已经被震得昏死过去。 许应咬紧牙关,眼中流血,鼻孔中也是一片腥气,热热的血液流出! 深井中吼声不绝,许应耳朵中也有鲜血流出,心跳如鼓,似乎随时可能爆开,一步一个血染的脚印,走向大雄宝殿。 许应艰难走上大雄宝殿,瘫软倒地。 大雄宝殿中,吼声小了许多,终于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 “咔嚓!” 天外有寒光闪过,像是一件锋利的兵器,只是这兵器大得惊人,将钟形光壁生生劈出一个缺口! 奈河之水顿时从缺口处倾泻下来。 许应挣扎起身,向外看去,只见奈河上,钟形光壁四周,隐约浮现出一个个高大巍峨的身影,似人非人,手持巨型兵器,攻打钟形光壁,制造出更多的缺口! 那是天神般伟岸的身影,与草头神、妖神完全不同,看一眼便脑中杂念纷生,有一种跪下膜拜的冲动! 一只惨白惨白的大手从奈河上抓来,从缺口探入破庙的上空,每一根指头长达数丈,从大雄宝殿上方掠过。 许应快步来到殿后,只见那惨白大手探入凉亭中,抓住铜钟,试图将那铜钟摘下。 “咣——” 钟声震荡,那只大手四分五裂,血肉横飞,一根指头向许应这边砸来,咄地一声,将大雄宝殿刺穿,钉在庙门上! 破旧的庙门有火光闪动,浮现出奇异的文字,扭曲如蚊虫,蕴藏不可思议的能量,将惨白手指点燃! 许应正自震惊于门上文字,突然又有一道长鞭从河面飞来,自他头顶飞过,唰地一下卷住大铜钟的钟鼻,用力向外拉去。 那悬着大钟的凉亭顿时被拉得四分五裂! 大铜钟被拉得飞离井口,井中的吼声更急。 许应仰头看向自己头顶飞速移动的长鞭,长鞭的鞭节是由一张张面色肃然的人脸组成,每一张面孔皆不相同,都是闭紧双眼。 这条奇异长鞭带着大钟,从大雄宝殿中震荡飞过,如龙游走。 奈河上又有一道道白绫飞来,唰唰钻入井中! 许应见此一幕,心中微动:“或许奈河改道,并非偶然。” 眼前这一幕,更像是有人故意让奈河改道,以达到压制荒庙大铜钟,解救井中棺的目的! “有人为了解救井中棺,不惜制造大规模死人事件!井中棺里埋葬的,到底是什么人?”许应心中暗道。 铜钟像是被触怒,突然当当作响,震碎长鞭,飞出破庙。 庙外涛声、钟声,响成一片。 许应抬头看去,只见钟形光壁上人影幢幢,突然一个似人非人的身影脑袋炸开,被大铜钟震得粉碎! 还有一个似人非人的身影,身姿摇曳间,全身血肉突然悉数化去,接着钟形光壁上白骨的影子也化作齑粉! 许应看得心惊肉跳,那些身影给他的感觉是如此强大,如此深不可测,有如须弥之山、幽冥之渊! 然而在大铜钟的攻势下,死得却是如此干脆,比碾死一只只蝼蚁还要干脆! 滔滔奈河水,从四面八方倒灌下来,水势已经来到大雄宝殿,许应顾不得许多,拉着蛇妖蚖七纵身一跃,从大雄宝殿屋顶的破洞中跃出,落在屋顶上。 他向下看去,只见后院中,石山神黄思平单腿站在自己的百炼斩马刀上,斩马刀插入地下,奈河水已经来到他的脚底。 黄思平眼耳口鼻都是血,这尊妖神的脸上露出绝望之色。 刚才他与韦褚见机较晚,被井中传来的吼声冲击,各自身负重伤。等到清醒过来,奈河水已经流到荒庙后院,让他们无法进入大雄宝殿躲避。 现在,奈河水还在上涨之中! 河水冲刷他的脚底板,黄思平左脚血肉全无,只剩下白骨! 奈河水向上蚕食他的左腿,要不了多久,他的左腿便会只剩下骨头! 而奈河将他完全吞没,恐怕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后院的一株枯死的老柳树上,典狱官韦褚的日子也不好过,那柳树腐朽,只剩下树身,他也只能如黄思平一般单腿站立,忍痛放弃一条腿来换得自己的性命。 然而柳树在奈河水的冲击下摇摇欲倒,随时可能被冲击得连根拔起,到那时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更为恐怖的是,他的个头没有黄思平高,就算柳树没有被冲倒,他也将死在黄思平前头! 许应目光落在那口深井上,只见一道道白绫缠绕着锁链向外拉去,井中,一口黑棺冉冉升起,已经来到井口。 “这些人还是得手了!”许应心道。 大铜钟被调虎离山,黑棺已经来到井口! 就在这时,一缕阳光照来,洒在少年的脸上。 许应抬头看去,东方旭日升起,照亮了他的面庞,渐渐照亮他的全身。 倾泻而来的奈河水势越来越淡,汹涌澎湃的奈河也是越来越淡,钟声也是越来越远,这条阴间长河,就这样在太阳升起时突然隐匿无踪! 许应向更远的地方看去。远处的奈河也在渐渐变淡、隐去,只留下群山间被冲刷过的“河道”。 河道中,没有半点生机,到处是枯萎腐朽的树木,像是被烧焦一样。 不远处的河床上,还有被冲刷上岸的白骨,堆积在一起。 “大钟呢?那些高大的巨人呢?” 少年四下张望,非但奈河不见踪影,那口大铜钟也消失无踪,而刚才围绕荒庙与大铜钟厮杀有如天神般的身影,也悉数消失不见! 荒庙后院没有半点水渍,甚至连篝火也不再冒绿光,变成正常的火焰。 许应定了定神,看向后院,只见深井上的凉亭倒塌,深井也恢复平静,没有响动传来。 井口坐着一个白衣少女,背对着他,缓慢的梳着披散的头发。 那少女转头看来,眼眸与许应的目光相逢,嫣然一笑,让许应只觉岁月和阳光如此美好。 阳光照到荒庙后院,少女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口棺材立在井边。 棺材旁边,是几条黑铁锁链。 突然棺材飞起,挣脱锁链,破空而去! “这井中被镇压的存在,还是脱困了。” 许应回忆起那少女的容貌,心道,“不过她长得挺好看,干爹和祖父肯定会喜欢这样的儿媳妇,可惜是个女鬼。” 突然,只听咚的一声,典狱官韦褚从枯树上栽倒下来,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他整条右腿变成森森白骨,没有一丁点肉! 另一边,百炼斩马刀上的石山神黄思平跳了下来,身形踉跄,面色阴沉,他的左腿小腿处也是血肉全无,只剩下骨头! 他生性凶恶,对自己也是如此,强忍疼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黄思平仰头,看向大雄宝殿上的许应。 许应面朝东方,催动导引功,在阳光的映照下,空气中飞来的光粒越来越明显,随着他的呼吸形成小规模的光粒风暴,被他吸纳入体! 这个少年体内传来阵阵雷音,又有气血化作大日,双管齐下,淬炼身体,将昨晚受伤留下的血污炼出。 现在,奈河改道的危机解除,许应所要面对的危险便不再是奈河,而是来自于神老爷和官老爷的猎杀! 黄思平长长吸气,也在调整气息,催动自己修炼的导引功,采太阳精气。 他的伤势比许应要严重很多,除了内伤之外,还损失了一条左腿。但好在他是妖王,气血修为还在,只要镇压住伤势,便可以雷霆般出手,解决许应! 现在,一人一神都在默默调息,力图在对方之前镇住伤势,恢复大部分实力,争取第一个出手抢占先机! “许应,你本可以先走一步的。” 黄思平一边调整气息,一边淡淡道,“你很机灵,躲过了井中吼声,伤势较轻。我失去了一条腿,你逃走的话,我追不上你。你没有必要留下来。” 许应面朝东方,催动太一导引功,空中的光粒风暴越来越强烈。 少年迎着旭日阳光,体态中正如山岳临渊,有一种磅礴大气,道:“朋友昏迷,我岂能一走了之?” 黄思平目光闪动,握紧手中斩马刀:“朋友?你把蛇妖当朋友?你忘记了,你是捕蛇者!你与蛇妖是天敌!异蛇杀过你们捕蛇者,你也杀过异蛇!” “但并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 许应突然长啸一声,脚下重重一顿,轰隆一声坠入大雄宝殿。 后殿轰然炸开! 许应气血贯通全身,身后气血结煞,化作象神煞体,肩头一撞,将后殿一根铜柱推倒。 许应将铜柱拦腰抱起,挥舞万斤铜柱向石山神黄思平扫来! 这一战,他必须速战速决,解决掉黄思平,在其他神老爷和官老爷到来之前,带着昏死的蛇妖离开此地! ————新书求月票!!感谢误把抄书当做诗,太玄氲炁两位盟主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