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华兮陆华兰》 第001章 空白 北风咆哮,雪满长空。 帝都,盛天城墙之上还有下面布满了蠢蠢欲动的黑衣弓弩手。 只要下方那名被包围的女子,稍有异动,顷刻间必成刺猬。 黑衣人更多的是紧张和兴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风啊,不管过程如何,风都将死在他们的手里,而他们也会被记入史册。biquiu 风一身白色舞衣早已被染成了血色山河图,脚下的鲜红蜿蜒如蛇般缓缓地流淌着,尽管如此狼狈的她却身姿笔直的站在包围圈里,没有一丝惧意。 身受重伤的她从太子府逃出城外已是极限,她紧咬牙关抑制着喉中翻涌的一股股腥甜,然终究没能忍住,鲜红的液体还是自唇角溢了出来,浸染了她苍白的唇瓣。 转瞬间,那张绝美的脸上呈现出灰败之色,唯独那清冽的眸光从那一柄柄闪烁着森芒的弓弩上缓缓扫过,眼中没起一丝波澜,刀尖舔血的她,早已做好了准备,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就算今日她们不这样兴师动众射杀自己,她刚刚挨的那一剑已经伤到了心肺,还是难逃一死。 聪明如她,到了这一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前一刻安王夺储失败一副痛不欲生,对她说着绵绵情话的同时,下一刻派她去刺杀太子。 眼见她失败,他又以身为太子挡刀,博的自然是太子的信任,也以此表明他早已臣服的心迹。 到了现在她才明白,一切不过是他做的两手准备,若她侥幸刺杀成功固然最好,若是失败,就可以向太子解释他毫不知情,御下不利…… 好卑鄙的手段! 这一刻的风,心碎到了片甲不留,原来感情也是可以利用到山穷水尽! 她心中那重于生命的感情,原来这么的惨不忍睹! 她为他出生入死,披肝沥胆,到头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一切都是他为她编织的一张誓死效忠的网…… 他曾那般深情款款的许诺她,待来日他荣登大宝,便纳她为妃。 可骄傲如她,从未想过要和其他女人去分享那个男人。 所以,她即便对他心动,却已决定,只待来日他主宰天下,她便功成身退。 怪只怪情深缘浅,相识太晚。 呵,到头来,是她低估了人性的卑劣,卑劣到如此丑陋。怪只怪她为他做的太多,知道的太多。 给了他灭了口又可以将所有罪责都推在她的身上的机会,以此平息太子对他的猜忌。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如此一来更加证明了他此地无银,以太子的深沉如海的心机和睿智,岂能会被这点把戏骗过去? “风,你逃不掉的,束手就死吧。”一身劲装打扮,模样艳丽女子缓缓地从侍卫身后走了出来。 风的眼前阵阵发黑,她狠狠的咬破舌尖,任口腔里铁锈弥漫才觉得清醒了几分,嘲讽的道:“安王心虚到让你这个得力的安王妃出面了?我是不是该赞一声你们夫妻同心呢?” 只一出口风便觉得自己的喉咙刀割般的疼,那沙哑的声音好似喉咙里浸了砂砾般,连她都觉得难听至极。 “风,真是枉费王爷对你的栽培和信任,王爷因你身受重伤尚在昏迷,从头到尾自以为是的你背着王爷做下种种谋逆之事,陷王爷于不忠。现下又大逆不道去刺杀太子不成就想逃之夭夭?为了得到王爷的宠爱,真是无恶不做!”安王妃陆华兰美眸里熊熊燃烧着名为兴奋的火焰。 “即使你们再是做戏,难道太子就会信么!” “风,到了此时此刻你休要信口雌黄,王爷的忠心天地可鉴,你都到了如此境地还用心险恶的拖王爷下水,好个恶毒的女人,竟然妄图诬陷王爷,真是该死!” 风嘲讽的一笑,“呵,王爷真是多此一举了,若他想要我死说一声即可,我定会引颈就戮,不就是死吗?” 所有人看着那名从容赴死的女子,心中多出了一抹敬意,即便只是一名影卫,却是大盛第一高手,多少男儿都望尘莫及。 陆华兰莲步轻移的到她的身边,她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她身上浓郁的香气和她身上浓烈的血腥气融为了一体,用着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倒的声音道:“知道吗?你生来即为棋,到死,依旧是棋,去死吧!” 几乎就在她说完的刹那,快速的退离了风的身边。 “放箭!” 一声娇叱,万箭齐发,血雾喷洒。 “不……” 与此同时,男子撕心的呼喊响彻天地,就在同一时刻陆华兰以及弓弩手的惨叫声相继响起…… 身上被钉满箭矢的女子,面带微笑的缓缓地向后倒去,六瓣雪花落在她轻颤的睫羽之上,却有着一种违和的,惊心动魄的美。 就在风的身体即将落地的刹那,落入一个满是温暖的怀抱里…… 可她只是怔怔的望着风号雪舞的上空,嘴里喷涌出一股股的鲜血…… 戴着彼岸花图案面具的男子双手颤抖的揽着风的身体,眼前的人儿如同一只破布娃娃,他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风,不要,不要死……”男子的声音颤抖的甚至带着几分祈求。 风想笑,却真的笑了,自然是嘲笑他,冷心无情的隐楼楼主虽然被面具遮住了脸,可他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 只是他如此作为,她自然不会蠢到以为他爱上了她这颗棋子,因为是他派她到安王身边的呢。 她的目光终于转向了他,喘息着,艰难的道:“我……终于,摆脱你了,来世……就不要再见了…… “风,我,命令你不要死……”他那一字一顿,声音里满是冰寒彻骨,带着冲天的戾气命令着她。 可,终究还是徒劳,眼睁睁的看着她嘴角浅浅噙笑的闭上了眼…… 那笑似是解脱,有像是嘲讽…… 就在风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了他怒不可遏的撕心的呼唤声…… 她感受到了脸上的一滴水迹…… 她想起了自己的姓氏。 她记起了空白的十三年…… 陆华兮! 她的名字! 第002章 重来一次 大盛687年,承安六年三月,帝都郊外明湖。 水光潋滟,山色空蒙,如烟如雾的湖面上漂浮着零星的画舫和几尾简陋的乌蓬小舟。 其中一艘美轮美奂华丽的画舫上,站了不少的锦衣华服的少年少女,并非看这如诗如画的景色,而是都看着站在画舫边缘的一名粉白布衣少女。 少女那身布衣不知穿了多久,原本是粉色的被浆洗的泛白,和这个画舫上的一切都那么的格格不入。 可最主要的是少女容颜极美,眉若远山轻笼,目若秋水盈盈,只是面色雪白异常,虽然脸上还带着两分稚嫩,可已现绝丽姿容,但身子孱弱如风,给人一种好似随时都会御风而去的错觉。 她站在的位置十分危险,只要身子一个不稳就会掉落下去,令对面的少年们的心里为她捏了一把汗。 此刻少女那一双堪比湖水还清澈眸里满是绝望,“二姐姐,三姐姐,我们是亲姐妹啊,为何总要这样对我?” “姐妹?你也配!你不过是个玩意儿生的贱种罢了。”陆华兰不屑的冷笑一声,她自然知道说出这样的话对自己的形象有损,可是,她是堂堂丞相府的嫡女,这里的人有哪个值得她去在意的呢? 仰仗嫡姐的陆华颜在听到那句“玩意儿生的贱种”时,脸皮扭曲了一瞬,也只是一瞬,随即同气连枝的喝道:“陆华兮快点选,划花你的脸,或是从这里跳下去,亦或是去勾栏院里住上三天,不然你当众脱了衣服也可以……”一边的陆华兰比较满意庶妹,只要听自己的话就好,只是见陆华兮如此我见犹怜之态更是妒恨,和她那狐媚的娘一样的令人厌恶。 “就算我娘亲地位卑微,可是我也是父亲的血脉,难道你们不怕父亲责罚你们吗?” “就算父亲知道了又怎么样?我可是陆家嫡女,我外祖父是中书令,就连阿颜的舅父都是京都的五品官员,你认为父亲会为了你一个小小的庶女而惩罚我吗?”快点选吧,我们没那么多的耐心!” 一个个冷漠的,幸灾乐祸的,嘲讽的神情,令陆华兮身体颤抖了起来,垂下了眼只余两道轻颤着犹如蝶翼的阴影。 一旁的几个少年心生不忍,却没有一个敢开口求情,陆家一门位高权重,底蕴深厚,他们的父亲和家族都要仰仗当朝丞相。 而陆家嫡女身份高贵,更是难求,如今宫中就有一位陆贵妃,若不出意外,未来的贵妃便是这位陆家嫡女。 那可怜人儿虽然也是陆家女,但和这位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慢说这中间还有大家心照不宣的隐情在,即使陆二小姐的做法有些跋扈了些,却也是可以理解的。筆趣閣 只是他们并未看见少女掩在长睫之下的眸里有多么的冰寒,不管是哪个选择都是死路! 陆华兰,这一世你还是那般的恶毒,那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没错,风重生了,重生在昨天的夜里,正是十三岁这年,也是她人生轨迹转折点的这年的这个春天。 她的名字“陆华兮”,丞相府的庶女,排行四,在她临死前才找回了丢失的十三年的那段记忆! 陆华兮怎么也没想到,上天竟然如此眷顾垂怜她,又给了她一次重来一次的机会。 若早知如此,临死前她应该掀开楼主的面具看看他的真面目,将来若是碰见了,也好有所准备! 难怪陆华兰会说生来即为棋,死亦为棋! 可不是么,原来自己的一生都被人操控着,甚至被利用的如此彻底,尽管心中恨意滔天,恨不得立即让所有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可她多年下来的冷静还在,这样做无异于飞蛾扑火,什么都解决不了还会搭上自己! 上一世也是这个三月,嫡姐陆华兰和其他几个姐妹逼她跳进湖里,为的就是让她生病参加不了次日祖母的寿辰。 像她这样的庶女平日里是没有资格见到父亲,祖母的,因为在丞相府里像她这样的子女太多了,也只有在祖母和父亲寿辰的时候或是年节时才有近前磕个头的机会。 她记得这些年来祖母的寿辰她从未参近前磕头过,即使是父亲的也是如此,每到此时,陆华兰都会让她无法前去。 导致的结果祖母不喜,父亲厌恶,因此,她在陆家的日子十分的艰难,连府里的猪狗都不如。 府里的兄弟姐妹更是避她如蛇蝎,甚至不少人为了讨好陆华兰一起欺凌她。 十三年来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没有干净的时候。 而嫡母和祖母则是听之任之装聋作哑的做那睁眼瞎。 她记得就在十三岁这年,也就是明天的祖母寿辰当夜,她的院子失火,而她的嗓子就是被烟熏坏的。 当时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她在那廖无人烟的涯底,脑袋里一片空白,而教官告诉她,她是是一名孤儿。 那段非人的日子她整整过了六年,出道后就是两年的腥风血雨,之后被楼主派到了安王的身边,落得个不得善终! 她的这一生呵,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她却茫然不知! 这一世,她势必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更重要的是查明所有真相,更要逃脱为棋的命运。 她一定要知道当夜她到底是怎么出现在隐楼的秘密训练基地的! 这一世如上一世一样陆华兰美其名曰的强行带她来游湖,而不同的是,她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无依无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她了。 画舫不远处一艘不起眼的乌蓬小舟边坐着的小厮打扮的青年男子看的不忍,对里面慵懒的支着头也在看热闹的主子试探的道:“主子一会……” 只要主子一句话,一会他就能在第一时间将那个可怜的女子救上来…… “清明,你说,她会怎么选呢?”乌蓬里的红衣男子看也没看青年一眼,那双狭长双眸一直没有离开画舫上的那个少女,慢吞吞的问着,分毫没有一丝的怜悯和担心。 清明很想翻个白眼,但他却不敢,暗怪主子的心真是石头做的,那小丫头真是可怜,但他还是答道:“三种选择里也只有跳水这一条好像可以选了吧。” “救得了一次,你可救得了下次?本就弱肉强食的世道,自己若不能自救,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男子声音很淡,很温柔,甚至含着几分多情的从那殷红的唇缓缓地吐出,却是那般的凉薄无情…… 第003章 红衣水妖 少女好像一下鼓足了勇气般抬起头,露出白如雪的面容,那似蹙非蹙的笼烟眉下长睫微颤,迷离氤氲的眸里满是希翼,突然上前紧紧地握着陆华兰的手苦苦哀求道:“二姐姐,我保证以后会听你的话,不要让我跳下去了好不好?湖水那么深,下去真的会淹死的……” 与此同时,乌蓬里的男子眸色一深,手指微弹,转瞬间,一抹让人难以发现的幽芒直直的向着陆华兰的后背射去,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同时嘴里轻缓的吐出一句,“还真是令人讨厌呢!” “你个贱种滚开,不要碰啊……” 本来陆华兰心里就厌妒陆华兮这张脸的,以前还没怎么样,可这两年开始她就好像得天独厚似的,那容貌越发有了倾城之姿,即使一身布衣也能被她穿出清丽脱俗来,这让她嫉妒的发狂! 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捉住,她咒骂着就要甩开陆华兮的时候,一股针扎般的痛麻席卷而来,她毫无形象的尖叫的同时被一股大力拉着她落入了湖里。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令所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众人只看见她推着陆华兮跳湖的。 画舫上惊呼连连,而水里的陆华兰不知喝呛了几口水,手脚扑腾的满心想要求救,却因此喝了更多的水。 而且一只脚好像被水鬼缠住了一般径直的将她拉入了深处,心里的惊恐疯长,她不要死,奈何什么都做不了。 乌蓬里的季元修深邃的眸海里迸发出危险的光芒,低喃道:“好个敏锐的丫头……” 的确,敏锐如陆华兮,别人或许没看见,可她还是铺捉到了那抹极快的寒芒,以及那一晃而过窥见的那张脸! 她本就计划拉陆华兰一起下水的,握住她的手为的就是做的不着痕迹,好似被陆华兰给推下去一般。 计划的虽好,却赶不上变化快。 虽然有人帮忙是好事,可当她看到这个帮自己的人,登时令她心里波澜骤起,虽然只是那短促的一眼,瞬间就将她多年的淡定一朝化为乌有,她还是认出了乌蓬里的人! 太子季元修! 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更没想到他竟然低调的出现在明湖,而且还帮了自己! 她不但没有欣喜,反而更多的是不安! 他帮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无意的还好,就怕有意……那这个人的人情可不是好还的…… 现在的他应该还是体弱多病的时候,常年见不得风的,明明体弱多病的他为何会出现在这烟波浩渺的湖上,又如此低调的躲在那简陋不起眼的乌蓬小舟里…… 她可不认为这位是良善的人,打死她也不相信他会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对于这位太子的传闻很多,人尽皆知的一点便是他体弱多病,喜怒无常,残忍嗜杀,常年不喜见人等等。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将天下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 满朝文武皆以为安王是板上钉钉的太子,谁知安王将有机会和自己抢夺储位的都收拾掉后本以为高枕无忧了…… 没想到这只大尾巴狼一朝救驾上位,安王多年的筹谋却给太子季元修做了嫁衣。 季元修的母亲纳兰冰珠是从南楚和亲来的,因容颜倾城可是被皇帝独宠了几年,只是在季元修五岁那年,皇后却因残害宫妃的罪名被打入了冷宫。 当年季元修才五岁,外家又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楚,毫无外助的皇子,又加之是个病秧子,就连御医都说他不一定能活过二十岁去,这样一来孟后等人更加不将他放在心上了。 可就是这样一无所有的人,却以胜利者的姿态将曾经所有高高在上的人们碾压在了脚下。 其实要陆华兮分析,这所有的传闻都不过是他精心做出的外衣,韬光养晦等待羽翼丰满,为的就是给敌人最后一击。 前世也因太过好奇,在他册封大典的时候她特意去看了他,因他那双狭长的双眸里有着陌生又熟悉感,这才对他格外留意的。 至于熟悉的那人,眸永远都是冷血弑杀,残酷的,充满死亡的,毫无波动的。 可季元修的眸里,忧郁里含着几许脆弱,凉薄里含着几许多情,似水的温柔中又含着几许凉薄的无情。 就这样的矛盾却又那么的和谐形成了独特的让人为之倾城绝艳的气质,让人见之只想到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尽管这是十年前,可他更像是上天的宠儿般,和她初见他时一般无二,容颜只是微微的有那么一抹不易察觉的青涩,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所以被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前世她和这位最后的胜利者唯一的交集,便是她在在太子府举办的盛宴上刺杀他的刹那。 那一刻他脸上的神情让她疑惑至今,那神情像是刺客混进来让他震惊?还是因她的胆大包天震惊? 她猜不到想不透,更让她疑惑的是,太子府不但守卫森严,更是影卫无数,她就算武艺超群恐怕也难以逃脱! 事实上她真的逃出来了,虽然是以惨烈狼狈的方式逃出去的,最后却…… 陆华兮只是微微失神了几息便回了神,既然得以重生了,她没必要想这无关紧要的了。 既然知道他深不可测又危险,还是少招惹为妙的好,虽然他帮了自己,可对她来说就是狗拿耗子。 但她还是要确认一下,也许自己看错了也说不准,陆华兮闭着呼吸在陆华兰的身上摸索着。 她并非要陆华兰现在就死,死,很简单! 可在陆华兮的心里,真正的复仇不是让仇人痛快的去死,而是要让仇人生不如死! 最终,她在陆华兰的身上什么也没找到…… 随即释然,那人如此心思细腻,滴水不漏岂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 时间不多,她在水里闭气半刻钟都没事,可陆华兰再不出去就真死了…… 陆华兮心思急转,怎么将人送上去又不被人起疑…… 只是,上面的那些废物难道都不会水吗?怎么没有人下来救人? 就在她刚刚准备往上送陆华兰的时候,一袭似火的红色身影如水妖般向她游来…… 水天一色下,红衣似火,姿容端华,眉目如画,墨发如水藻般带着挑逗的从他那殷红的唇畔滑过,突兀的给人一种难言的邪魅放纵之感,美的妖冶绮丽…… 陆华兮因震惊过度一时忘记了是在湖里,咕嘟嘟的喝了好几口的水,忙死死的捂住了嘴,腹诽了一句“妖孽”,不敢置信的望着越来越近的那抹红……同时也松开了手里的陆华兰。 第004章 郎情妾意 电光火石间,湖中的陆华兮第一想法便是灭口,可她却不敢轻举妄动,上一世只手遮天的孟后都栽在了季元修的手里。 可见此人心机深沉又是个极会做戏的,这样腹黑的他,若是一个弄不好葬身湖底的就是自己,刚刚重获新生,她惜命的紧。 最重要的是,她此时的身体还需要极度的磨练,前世的十年磨砺一剑,注定成为了风过无痕! 就在她天人交战的权衡利弊的时候,已经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了,紧跟着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青年男子拉住了逐渐远去的陆华兰的身子将她往上送去。 她暗自庆幸自己没动手的同时也和陆华兰十分相同的姿态闭上了眼,身体也软了下来,随着微漾的水波浮动…… 同时她又在想,上一世她也选择的跳湖,不知是谁救得她…… 可那时的她没有一点意识,昏迷前只想着她终于解脱了,然后就是次日夜里失火,她的记忆也仅止于此! 清醒的陆华兮感觉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腰身…… 季元修? 上一次也是季元修救得自己吗? 陆华兮心中疑惑,可却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心存侥幸偷看一眼。 就在她心思起伏的同时,下一刻唇上一阵柔软,来人并非是给她渡气,而是……吸走了她的空气…… 陆华兮的波澜不惊的淡定再次破功,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眸,刹那间便对上了季元修那水光潋滟摄人心魄的眸海,和他那张颠倒众生放大的容颜…… 让陆华兮忘记了及时推开他…… 然而对方并没有因做坏事被突然抓包的意外或是尴尬,反而见她那满是震惊的神态取悦了他,狭长的眸里闪过戏谑的笑意,仿佛窥破了她所有的心思,惩罚般的咬了咬她的唇瓣…… 陆华兮这才反应过来她遭遇了什么,连羞涩都顾不上,当即毫不犹豫的奋力推开一定的距离,同时双腿夹住对方腰身,三指成钩直锁对方咽喉,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然而……筆趣閣 力道不足,效果欠佳! 还没摸到对方的脖子,就被他捏住了手腕,那双灿若朗星明月的眸光闪过意外,随即挑眉,仿佛在说:你怎么不装了? 墨发相缠,暧昧交加,看似郎情妾意,实则刀光剑影。 可哪里知道陆华兮此刻满心都是怒火。 若自己没强大过也就算了,可她就因强悍过,才更加受不了这种受制于人的无力。 就算再弱,她一路走的全是些杀人的路子,松腿屈膝向他致命处顶去。 季元修眸色一深,躬身握住了她的腿,眸色加深:好个狠辣的丫头! 陆华兮连连失手,很是不甘。 她不是遇难则退的人,反而越挫越勇。 你来我往中,对方好似猫戏老鼠般的陪她周旋,以他的身手,只要他想,她绝对没有丝毫还手之力,陆华兮就因看出了这一点才更加的憋屈,甚至无力! 眼见又有人向这里游来,两个人默契同时停止了动作,显然都不想被人发现他们的底牌! 季元修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而修长匀称的长腿微微一弹,人已滑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湖底。 被那一眼看的陆华兮心慌意乱,又是愤恨不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眼前。 体弱多病? 这戏演的可真好,难怪连天下万事通的隐楼查到的资料上都显示他是个病秧子…… 来人是艄公,其实艄公们早就下水了,由于在水里坚持的时间不长,又因陆华兰被陆华兮有意拖的远些,所以一时没找到。 而陆华兮和季元修刚刚交手的时候,又有意的回来,所以,这次艄公很快找到了她。 陆华兮一直都是清醒着的,满心发狠的只想尽快强大起来,但她也知道,一切都是需要时间的,前世为了活着拼命般的训练用了六七年的时间才成就的风,这一世就算她再拼命磨砺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的。 一路上装作昏迷的和陆华兰一起被送回了丞相府。 待遇更是天差地别,一见陆华兰落水昏迷,整个丞相府人仰马翻的延医问药好不紧张,连陆老夫人都惊动了,中气十足的责问陆华兰身边的丫头还有陆家庶女陆华颜等。 所有人好像都商量好的一般,将责任都推给了陆华兮,可她也昏迷着,就算陆老夫人也一时拿她没辙,晦气的如同看到一泡狗屎般的:“暂时先送回去,真是个不省心的……” 陆华兮自然不会难过如此冷待,前世他们就眼盲耳聋任人践踏她这个孤立无援的庶女,没得到她们半点关怀,这一世她还在乎吗? 她此时如此做戏是麻痹陆夫人的同时,也需要时间修生养息,因为明晚就是她人生轨迹的转折点。 房里只有自己以前的贴身丫头香卉忙前忙后的伺候她,掉着眼泪,嘴里也不停的碎念着埋怨她不该听二小姐的话去游湖…… 陆华兮转折点便是明夜她的住处着火,有人趁火打劫被带走,她虽然不知道香卉的结局,但也能猜到,必是葬身火海了,因为她当夜就在她的房里守夜。 当年她无依无靠故而和香卉算是相依为命,与其说主仆,她们更像亲人。 这个可怜的丫头因自己活得艰难,因跟了她这样的主子,没少受委屈。 之前还有一个香草的,只是早就攀了高枝投奔了庶出的三姐陆华颜。 “明明都是陆家的小姐,又都落水昏迷的,可老爷和夫人好像将你忘记了一样,请了御医也没想起给主子也看看,太过分了,就算顺便看看也耽误不了什么嘛,主子怎么这么可怜啊……” 香卉给主子换好了衣服盖好了被子,说着说着悲从中来伏在她的手背上哭了起来。 手背上的湿濡,让闭着的陆华兮心颤了两下,再也装不下去,看着手边毛茸茸的脑袋,这丫头跟着自己没少挨饿受冻的,头发都没点亮光, 此时看着她那瘦弱的肩头随着她的呜咽一颤一颤的,她本是性子乐观开朗,即使再难过也不过就是一时一会就过去了,哭的时候确实很少的,想来也觉得未来没有什么希望吧。 “有吃的吗?” “啊?” 第005章 肥差之道 香卉的哭声戛然而止,习惯性的脱口而出道:“没有,等着我去厨房看看趁空偷些回来,主子忍忍。” 眼泪都没顾上擦,起身就要跑,可没几步,猛然刹住脚回头,双眼溜圆的对上了陆华兮那带着暖笑的眼。 她猛然扑了回来,满脸都是惊喜之色,“主子,你,你醒啦?” “废话!” 香卉可能吓坏了,顿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震得陆华兮的耳膜子嗡嗡响。 好在这小院里就她们两个,又离其他的院子甚远,也不怕她的哭声被人听了去。 可听一会还好,可时间稍稍有些长,陆华兮有些受不了,不得不打断她道:“你再哭一会没准前院的人可能会误以为我没挺过去,就开始给我准备后事了。” 下一秒,香卉破涕为笑,胡乱的抹了几把脸上的泪,“啊呀,我忘记了,姑娘等一会,奴婢这就去给你找些吃的。” 陆华兮本还想嘱咐她两句,让她小心点的,谁知她已然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惹得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本要等香卉回来的,可她这没经历过磨砺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眼皮沉重的很快睡了过去。 能掌着丞相府厨房这肥差之地的,都是有些关系的,陈妈妈是夫人的陪房之一,整个厨房由她掌管着。 可丞相府里她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平素里有不少巴结奉承的,再加上其他房里的小姐姨娘的出手阔绰,赏钱不断,使得她的心气也高了起来。 今儿二小姐刚刚落了水,午时吃饭的时候听说还未醒来,晚饭还早,其他人都回了房歇着了。 陈妈妈也不等夫人吩咐,暗想着二小姐应该随时可能会醒,将做的那好克化的流食一一装进了食盒,虚掩了厨房的门便提着往二小姐的兰锦阁方向走去。 她暗自得意,能得这个肥差,关系是一方面,眼色也是顶重要的,若是如方妈妈那榆木脑袋拨一拨转一转的,哪个还会如此敬着她? “哎呦……真是……”陈妈妈走着走着突然一拍脑门子,竟然忘记了那盘玫瑰酥,掉头又往回来。 本就没走多远,等回来的时候,谁知她掩好的门此时却是开着的,她心里一动,垫着脚到了门口。 一看竟然是香卉,正在往帕子里装她落下的那盘点心,顿时火冒三丈,尖声道:“你个小贱蹄子,竟然敢偷到老娘头上来?我就说厨房里总是少东西,原来被你这贱坯子偷的……” 香卉被陈妈妈这一声吓的一抖,忙不迭的跪下哀求,“陈妈妈饶了我这次吧,我家姑娘饿了,我来……” 精致的玫瑰酥掉了一地,陈妈妈更是大怒,哪里还会听一个小丫鬟的解释,上前就是就是几脚。 这边的嘈杂引来不少午歇的厨娘还有仆妇,自然有捧臭脚的,“陈妈妈您仔细累着,收拾个贱婢哪用得着您老动手啊……” 说着话七手八脚的对香卉又是一通拳打脚踢,跟着咒骂香卉的同时还捎带上她家小姐。 对于香卉来说怎么骂她还好,可捎带上主子就不可原谅了当即奋力挣扎着高声道:“我家小姐再不得老夫人和老爷的宠,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奴婢在这里不敬,我现在就去找老夫人评理去!” 陈妈妈哪里会放她走?更气恼香卉拿老夫人来压她,当即火冒三丈的道:“好你个贱坯子,偷东西还有理了?今儿若不好好整顿整顿,以后厨房还怎么管理?掌嘴!” 有人往后退去,自然也有人趁机买好,反正也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 因这岔子耽误了不少时辰,陈妈妈见差不多了,主要还是食盒里的东西,再不送去,等夫人派人过来要就不美了,顿时对着香卉啐了一口,“行了,让这小蹄子长长记性,今儿老娘就先放过你,再有下次必然把你送到夫人那里去,夫人非把你卖进勾栏里不可,哼……” 香卉自然知道陈妈妈不是夸大其词的,夫人一般情况下处置那些不听话的侍婢都会送进勾栏里。 待人都走净了,香卉才费力的爬了起来,身上到处都是痛的,最痛的还是脸上,她却顾不上自己,急急的往回走,心里懊恼自己不小心被陈妈妈发现了,主子还饿着呢…… 可都接近采薇苑了,香卉也没想好该如何对主子说…… 正在安睡的陆华兮陡然间睁开双眸,眸光凛冽如刀,此时即使身体再是脆弱,可多年的训练却不是白来的。 脚步虽轻,深一脚浅一脚的瞒姗还是泄露了她,来人应是个女子…… 不像是陆华兰等人,若是她们来找茬,定然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等了片刻,听到来人站在了门外,想进来又不敢进的样子。 陆华兮眯眸,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危险的气息,可也猜不到这人是谁,若是香卉她也用不着如此…… 不知对方又在犹豫什么,可她有耐心,故而她闭上了眼。 良久,那人才犹犹豫豫的,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一点点的向她这里靠近。 陆华兮敏锐的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腥气,腥气? 瞬间,陆华兮突然睁开眼,看到的是香卉那胖了一圈的隐忍又压抑落泪的脸,当即心里一紧,猛然坐起身,寒声道:“香卉,你……谁打的你?” 香卉的脸上红肿,嘴唇也破了好几道口子,身上的衣衫全是土哄哄的,本就毛茸茸的脑袋上沾了土挂了草屑。 香卉本不知该怎么回来见主子,此时被主子看到了更加难过,本能的想藏起脸上的伤,但又知道来不及了,咧嘴想笑却扯痛了破的嘴角。 疼的她嘶的一声,苦了脸含糊不清的解释:“都怪我走路不小心,摔倒了,手里的包子也掉在了地上……没,没法吃了……不过主子不用着急,我,我一会再想法子……” 香卉说着说着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眼看着主子的脸一寸寸的冰了下来,那陌生的冰寒比寒冬的风还冷。 第006章 香卉的隐瞒 香卉被主子身上的气息骇的不由紧张起来,这样陌生的主子她从未见过,只觉阴森可怖,她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被扼住般让她窒息。 香卉不傻,反而很机灵,即使害怕,她还是忙不迭的道:“小姐,我我,我再去找找看……” 刚刚转身,她的手腕便被榻上的人握住了,“香卉,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华兮暗怪自己吓到了这孩子,当下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不少,将自己身上的气场也收敛了起来。 香卉偷眼看了主子一眼,感觉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可好像有有些不同,她也说不上来,但她还是知道小姐刚刚不是对她的。 这样一想,她反而不害怕了,只是即使主子知道了也是无可奈何,反倒生气,想到此她便摇头道:“真的摔……” “不想我亲自去厨房问,你就老实告诉我。” 若是以前,主子听到她这话定然就装作她是真的摔着了。 可今天奇怪了,怎么如此执着? 疑惑的香卉想着抬眼去看,让她的呼吸一滞,她这才发现,主子是真的变了……她眼里的威严好像比老爷的还要重,面对那无处遁形不容违逆的目光,香卉只能老老实实的将过程说了一遍……m..nět 陆华兮自然还记得,她们时长饿肚子,时长去厨房趁人不注意拿些吃食,多数的时候都是自己去,毕竟,就算被厨房里的人捉到了,也不过就是奚落一顿而已。 而香卉就不同了,所以她尽量的都是自己去偷些吃食回来。 平日里不到吃饭的时候,她们院子别想吃一口厨房的东西,厨房里的陈妈妈将厨房看的很紧。 而每到饭点,她们那份往往不是各房主子吃剩下的,便是有的主子点了又不想吃的,到了手里多数都是冷的少的或是嗖的。 可今日到底还是自己一时疏忽了,她早就发誓,这一世不会让自己受委屈,自然也不会让身边的人受委屈。 看着香卉脸上的伤痕,她压下即将喷涌的怒火,轻轻的将她拉坐在床榻上,“过来,我看看。” “主,主子,我没事的,两天就好……”香卉被主子突然如此有些不知所措,心里七上八下的。 “别动!”陆华兮翻看了半天,看着青紫吓人,好在是皮外伤,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她吸了口气,“香卉,不如你也去攀个高枝吧,我不会怪你的,你看香草如今在三姐姐的跟前虽然不是大丫头,可也算是……” 一句话香卉一屁股滑跪在了地上,哭了起来,“主子,香卉保证下次在偷东西的时候一定小心些,你别不要香卉啊,香卉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的伺候您……” 陆华兮被香卉那好像被抛弃一通哭嚎的有些回不过神来,据她了解,这丫头也不是个爱哭的啊…… 她回想着上一世好像在她六岁的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哦,是了,是娘亲将她安排在身边的,她是怎么到的娘亲身边的呢? 想起娘亲,她一时失了神,眼角酸涩了起来,娘亲…… 姨娘在她六岁的时候被人捉到和花匠私通,她亲眼见到那个赤身裸体的花匠当场被乱棍打死了。 而姨娘哀求无果后抹了脖子,很是被下人议论了一些时日,以前年纪小只觉得姨娘是自己的耻辱,每逢姨娘的忌日,她都躲在房里不出去。 可此时想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从逻辑上讲,陆平年轻俊美,风流倜傥,娘亲口味得多重会和一个花匠去私通?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陷害,而当初跟在娘亲身边的蒲妈妈又做了证人,说姨娘和那花匠早有首尾,致使本就薄情寡性的父亲深信不疑。 她绝不相信娘亲会做这样的事,无论如何她都会查明真相,还可怜的娘亲一个公道,让那恶毒之人悔不当初! “主子,主子……”香卉是真的害怕了,见主子只看着她不说话,那眼神,那眼神就好吓人,“小姐,香卉从来没想过要攀高枝啊,主子您要相信我。” 陆华兮好不容易从过往中回神,将香卉拉起来,小心的将她胖了一圈的脸上泪痕揩去,认真的道:“我之前说的那话是认真的,不是试探你,也没有赶你的意思,我是想若是你想过自由的日子,我会想办法给你卖身契,这点我还是能做到的……” 哪里想到香卉不但没有感激,兴奋或是欢喜,反而如同看怪兽一般的看着她,不止如此,踮脚还摸上她的头尖声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先前香卉就觉得小姐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啊,小姐,你可不能死啊,虽然咱们活的艰难点,可好歹也是活着不是……” 嗯? 陆华兮被她那一惊一乍给闹的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你……在说什么?” 香卉眼泪汪汪,“小姐,你不要丢下香卉,香卉想跟着小姐一辈子呢,您再过几个月就十四岁了,再有两年就能嫁人了,嫁了人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们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陆华兮这才明白,感情这丫头当她在安排后事呢,顿觉无力,想给她一个爆栗,可是看她那肿成包子的脸还是放弃了,“我只是怕你跟着我太委屈!” 香卉才不管什么委屈不委屈呢,只听到主子说没有赶她的意思便咧嘴傻笑了起来。 其他几位小姐姨娘那里的日子的确比自家小姐这里好过太多了,可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的?主子一个不痛快就拿她们撒气,都能罚出花样来。 哪有自家小姐这般大而化之,连斥责她的时候都没有,就连香草那般背离了主子,主子只叹息一声而已再没提过她,可见主子的心性平和,无论在哪里也没有比在主子身边自在了,她才不要去别处。 陆华兮见此垂了眼,将所有的情绪掩在了眼底,刚刚经历背叛的她不敢再相信任何人,更不敢投入什么情感,既然香卉愿意在自己身边就在吧,只要她不背叛自己,她便护好她,绝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下了榻趿拉着鞋出了屋门,并非是为了看景致,而是目光四下扫视了起来。 第007章 奴大欺主 三月份一般的花草还未开枝散叶,只有嫩嫩的新绿,她们的院落在府里的东北角处,自从娘亲不在了后,她就被赶到了这处以前那花匠住的小院里。 薛氏还假惺惺的和她说是为了她,免得她父亲看了她动怒将她也处死,府里也只有这个地方最安静。 前世年纪小便信了她的鬼话,虽然厌恶这处是花匠住的地方,可也只有这里是父亲不会到的地方,她也只能在此。 即便如此,可每每父亲一到下朝的时辰她连屋门都不出,就怕被父亲看到想起娘亲对他的不忠,因此惹怒了父亲。 自从六岁以后,她见到父亲的时候屈指可数,导致父女之情更是寡淡不如他跟前的小厮。 陆华兮冷笑一声,她刀尖舔血都活下来了,曾经那些她祈盼的都不重要了。 “主子,您要找什么和奴婢说就行。”香卉不明所以也跟着四处乱看了一通,见主子不做声,香卉只窥视着不敢再多言打扰。 陆华兮见墙根处一丛蒲草,因向阳长得比其他处的花草都快些,她只撸了些花粉便返回到屋里敷在她擦伤的地方,引得香卉惊讶又感动。 虽然她不知道那东西能不能当做草药,但她相信主子不会平白这样做的。 尽管主子什么话都没说,可香卉还是懂了。 主子是在告诉她,别急,她会替她出气! 她家境贫寒,家里孩子又多,实在吃不上饭了,爹娘便将她卖给了人牙子,因收的银钱高,人牙子便准备将她卖到脏地方去,只有那种地方能卖出好价钱来。 她虽然年纪小,可也听人说过女儿家到了那里,这辈子就黑到头了。 在她知道人牙子要把她卖到那里的时候,吓得抱着人牙子的大腿哭嚎,恰好被路过的姨娘听到拦住将她买下。 姨娘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照顾小姐。 这些年主仆俩相依为命,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备受欺凌下使得她们更加亲近,早已不再是因姨娘的要求而留下了,而是相互取暖。 主仆俩的晚饭是陆华兮亲自去厨房取的,陈妈妈即使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敢对香卉那般对她,却还是装腔作势夸张的道:“诶呦,怎么四小姐亲自来取吃食了?看看这小脸怎么白的这样?这些个丫头可是越发的不成样子,都快颠倒过来了,主子和丫头似的,她们倒是和个小姐似的等着主子伺候呢……” “我的丫头不是被陈妈妈给打了吗?难道你忘记了?陈妈妈不会说你不知道香卉是我的丫头吧?” 陈妈妈呼吸一滞,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若是按以往,她一定会找个借口说香卉病了什么的,此时被她突然的这么一说,她倒不知该怎么接了,只干笑两声,“这厨房离不开奴婢,若是得闲奴婢就给您送过去了,现下正是各房主子叫吃食的时辰,也分不出人手来,不若四小姐等等,都得闲了奴婢打发人给您送过去?” 这话说的漂亮,也不算是什么大毛病,就算她没重生回来,听到陈妈妈这样说也不会相信,因为若真的等了,那这个晚上就等着饿肚子吧。 当,上过一次,若是再上,那就不是单纯了,那就是蠢! 陆华兮本就给人一种身子单薄纤细,一副弱不禁风似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跑般,说话的声音一如刚刚软软糯糯的:“既然你忙,就不劳烦了,将食盒给我吧。” 陈妈妈心里分外得意,算她识相,一副短命鬼相,再是小姐又如何?还不如她有脸面呢。 随手提过一旁她常用的食盒,随意的墩放在面案上,“既然四小姐等不及,那就劳烦您亲自提回去吧。” 陆华兮对她笑了一下提着食盒出了厨房。 而那一笑却令陈妈妈莫名的打了个冷颤,不是说多阴森,也不是说难看,反而美极了,只是她就觉得背脊发凉,让她汗毛直立。 转瞬便暗暗想道:一个被家主厌恶的庶女罢了,那娇娇弱弱的,她还能翻身是怎么地?她又能拿自己如何? 这样一想,陈妈妈在陆华兮出了厨房的时候,有恃无恐的呸了一声,没有一点害怕外面的人听到的意思。 陆华兮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香卉毕竟是杂草般长大的,被一顿殴打后,除了脸上还肿着,和几处破皮的地方,和没事人一般无二了。 穿着一身灰不拉几衫子的香卉焦急的在门口张望着,见主子回来了,飞奔过去,满是愧疚的道:“本该奴婢去取的,您非得去,若是碰到三小姐她们……” 陆华兮摇头笑了一下没说话,心里却道:时间太久,她得好好认认陈妈妈,不然冤枉了谁她会不安的! 二人回了房打开食盒,不出意外,果然又是分不出个形态的大烩菜,这丞相府的奴仆吃的都三菜一汤,而她们长年如一日的大烩菜。 并非是单独给她们烩出来的,而是仆侍们吃剩下倒在一起形成的,此时这一比,还不如她刀尖舔血时的日子了。 香卉倒是习惯了,忙拿了碗筷的先将主子的挑出一份来,剩下的是她的。 陆华兮默默地接过来,细嚼慢咽的吃了下去,嘴里怪味弥漫,她却好像在品尝山珍海味般,填饱肚子,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因明日丞相府里的老夫人过寿,府里整个下午都在张灯结彩,里里外外焕然一新。 翌日。 从早上开始府里的管事奴仆换上了崭新的衣衫,宾客还未上门贺寿,就搭起了戏台敲锣打鼓,咿咿呀呀的开唱了,府里一派喜气洋洋。 这些都和陆华兮没有关系,因为她在病中,甚至连去磕头都爬不起来。 每到谁生病自然是不能往上凑的,若将病气过给老夫人那就是不孝。 若是真有心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遥遥的给磕个头就是了。 别说磕了头也没人能看到,即使看到也不会好心的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可是对于视自己于无物的人,她陆华兮有那么贱吗? 所以,她和香卉在屋里大吃大喝,自然是她夜里去厨房偷出来的,将她将那什么盐水鸭,椒盐烤鸡拿回来的时候,香卉那惊讶的样子,嘴里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第008章 走火 陆华兮看着香卉两眼黏在桌上,准确的说黏在那金黄的椒盐鸡上,直吞口水,她笑着随手扯下一只鸡腿递给香卉:“吃吧,你都受伤了,好好补补。” 香卉满脸欢喜的接过,先是闻了闻,随即嗷呜一声咬了一口,眯着眼享受的咀嚼起来,口里含糊不清的道:“如果老夫人日日过寿就好了,我们就可以每天都有鸡腿可吃了。” 好像有什么在陆华兮的脑中闪过,可她却一时没有抓住,却摇头淡笑的道:“快吃,所谓捉贼捉赃,吃完,我们还得把骨头埋起来。” 香卉一脸赞同的猛点头,她从来没吃见过肉腥的香卉,一个人吃了整只鸡,半只鸭,吃完了才有些傻眼,“主主主子,您都没吃,全都被我我……” “我在厨房就吃过了,现在不饿,不然你最多就一只鸡腿的份。” 香卉却不相信,她心里感动,嘴上却没说什么,两个人收了骨头,挖了坑将骨头埋了起来。 习惯使然,陆华兮还顺手做了个了无痕迹。 是夜,车水马龙热闹了一天的丞相府终于安静了下来,忙碌了一天脚没沾地的仆侍们累的倒在了炕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个单薄纤细的身影却忙碌个不休,悄无声息的穿梭在丞相府不同的院子里,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星移漏转,整个帝都城仿佛都陷入在了沉睡中。 突然丞相府后花园东北角的院子里的主屋渐渐地由小到大从里面燃烧了起来,随着火舌舔舐了干裂的窗户,滚滚浓烟也随之升腾而起。 火借春风造势,很有火烧四方的气势。 少女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目送着一个黑影扛着被卷里的人,几个纵跃消失在了丞相府的高墙之外没了踪迹。 陆华兮心思百转,原来这一夜的大火是这样燃烧起来的。 那黑衣人从身法上她可以大胆的猜测是隐楼的人,可前世隐楼的人为什么要先放一把火,然后趁火打劫般的将自己带走呢? 她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此时更不能跳出去打草惊蛇,那样不但解决不了问题,也许会被灭口,也没准自己还会走上老路,问题她早就厌倦了那样的杀戮,此生绝不为棋。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自己太弱了! 前世有那么强悍的身手,甚至得楼主重视,是因那种逆境下,她想活着,她要活着,否则就得死,她不得不拼命。 隐楼的训练基地,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强者,一种是死人! 眼下,她在查明真相的前提下得保证自己的平安的活着。 再多的疑虑,此时也容不得她多想,只能先将这些放在一边。 开春后一场雨没有下,天干物燥的,眼前的火势大的有蔓延的节奏,陆华兮有些焦虑,这个香卉怎么还没醒? 而盐水鸭和椒盐烤鸡吃多的香卉,睡前差点喝了半缸水,睡梦中又差点没尿了炕,被尿意憋醒的她出来一看差点又尿了裤子。 尖叫一声后她才想起主子还在里头,当先跳进了墙根下的水缸里,湿漉漉的出来就要冲进去。 谁知门口的横梁轰隆一声落了下来,火势更猛,吓得香卉哇哇大叫。 火势太大,她发现的太晚,根本就无法靠前,她后悔的恨不得自己冲进去烧死自己。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主子自己纵火自焚,她们这些年从来没分开睡过,几乎都是在一张榻上睡。 可今天晚上,主子却突然用命令的口吻让她睡西厢房。 她以为主子因这两日的事烦闷,便不敢惹她不快就顺了她的意。 谁知,会是这样…… “着火了,着火了……” 夜里寂静,少女那凄厉的声音穿破整个黑夜,冲天的火光染红了丞相府的一方天地。 陆华兮眼看着府里奴仆们衣衫不整的冲了出来,惊慌失措下人人手提着桶,盆的从墙根处的大肚缸里打水灭火,同时嘴里还喊着“救火”,嘈杂一片。 陆华兮这才趁着没人注意的空隙如狸猫般,悄无声息的滑入院外的荷花池里。 人间三月,春寒料峭,荷花池的水冰冷刺骨,她好似没有感觉一般扎入了水中。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好了,水缸没水了……” “混账,怎么就着火了?”陆平招待完宾客有些微醺,兴致不错的便去了新宠那里,一番销魂的折腾下来刚刚睡熟,就被新宠推醒,就听到了外面很接连起伏乱糟糟的惊叫声。 因新宠的院子离这处的采薇苑很近,听的甚是清楚,好像就在耳边一样。 陆平衣服都顾不上穿着了白色中衣就跑了来。 被丞相吼得直发怵的护院结结巴巴的道:“回丞相,奴,奴也不知啊……” “废物,还愣着做什么,快救火!”丞相陆平气急败坏的怒吼。 “可,水缸没水了……” “水……荷花池不有的是水吗?还不快去……”陆平气得跺脚,这府里都是些什么人啊,全都蠢的和榆木疙瘩似的。 “是是……” “呜呜,老爷,小姐,四小姐还在里面……”香卉哭的鼻子眼泪糊了一脸的扑在了陆平的脚下,“老爷,求求你快救救小姐呀……” 陆平此时看见了香卉如见鬼一般,也不知是震惊,还是气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你,怎会在此?让你侍候你家小姐,关键时刻你弃了主人,自己逃命?” 香卉被老爷的目光骇的想要解释,可舌头却好像打结了一样不听使唤,“不……不似……” 陆平目光阴鸷,咬牙切齿的抬脚就要踹下去,谁知荷花池的方向就是一阵惊呼,“四,四小姐……” 香卉如同看到光明,心里一阵激动,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这才免遭一劫。 同时跟过去的还有丞相陆平。 红彤彤的火光下少女湿漉漉的躺在地上,看不出生死,那张没巴掌大的小脸发青,让人看着好不可怜。 香卉哭嚎着奔上前一把将人捞在怀里,紧紧地抱着不住的叫唤,“主子,主子你不要死啊,快醒醒呜呜……” 第009章 真正的主子 陆平愣了片刻,这才对一旁的奴仆们吼道:“还不快通知水龙队前来扑火,杵在这里做什么?” “回老爷,奴才刚刚已着人去通知水龙队的人了,顺便也让人去请了王御医……”管家严生邀功的在旁说道。 “蠢材,你请……”陆华平话说一半闭了嘴厉目瞪了严生一眼。 陆华兮自然没有真的昏迷,她此刻还清醒着,但她装作昏迷罢了,此时她眯缝着眼清楚的看到陆平袖子里的握成拳的手松松紧紧的。 他在紧张,他在紧张什么? 她自然不会自恋的以为他在紧张这个他被视为耻辱的女儿,这个父亲在她六岁以后,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也是冷漠薄情的。 也可能是她才恢复记忆,他还是一如记忆中的风流俊美,不到四十,已位高权重。 这对于天下的男人来说,陆平算是所有男人可望不可及的了。 此时的他那张俊美的脸上虽然看着沉稳内敛,甚至还有着一身的儒雅,可也因他眸中闪烁的阴沉和厉芒出卖了他的老谋深算。 陆华兮只是对陆平一瞥而已,将多数的心神都调动起来寻找着另一个人,转眼间便看到了一如陆平影子般的长风,他站的角度刚刚好,就在陆平的身后阴影处,存在感无时无刻都那么低,低到让人不自觉的忽略过去。 只当他是陆平身边其中之一的小厮,平日沉默寡言不怎么讨喜而已,但陆华兮却是知道的,长风的武功极高,这也是前世真正和十一联手断她臂的人! 也就是说,他真正的主子是安王! 可陆平一直被蒙在鼓里拿他当自己的护身符,不过也不算错,至少长风会在十年后才背叛他,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因她的重生而有所改变! 此时水龙队和御医都没有来,丞相府嫡出长公子陆华玉倒是穿戴整齐过来的,年纪不大,继承了陆平的好相貌,看见香卉哽咽的哭个不停,皱了下眉,“你哭能将你家小姐哭醒么?还不快送进别的院子里去?” 因失去记忆,陆华兮在失忆后倒是对这个嫡出兄长没什么记忆,不过他在外面的风评倒是不错,肚子里有些学问。 陆家的男孩七岁过后都会被分到前院去,住在家学那一进院子里,秉承着陆华好风评的家规森严。 对于陆华兮来说一年里能见上这位兄长一面已经不错了,感情还不如身边的人。 说起来,可陆家也就她被排挤在外,尤其是她这种瘟神一般存在的庶出小姐,恐怕这位兄长连自己排行行几都不清楚。 陆家的公子小姐们单独排序的,所以,陆华玉只说你家小姐,没说几妹妹,足以证明他也认不出谁是谁来。 见父亲衣冠不整的,陆华玉恭敬的道:“父亲累了一天先去歇了吧,剩下的交给儿子就好。”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厨房的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惊叫声,很快喧哗声越发的大了起来。 陆平心浮气躁,那张俊朗的脸近乎扭曲的看向管家严生:“你这个管家是如何当的?我堂堂丞相府里乌烟瘴气的没个消停,成何体统!若是你无能就让贤!不管是谁,先给我抽上二十鞭子!” 这话说的就重了,旁边还有不少的奴仆,一个管家被主人这样毫不留情的训斥让他以后该如何御下? 严生的年岁和陆青相差不了几岁,曾经是他的书童,等陆老太爷故去后,由陆平掌家,由于严生处事圆滑,面面俱到,便被陆平提了管家。 别人或许不知道怎么回事,可严生最是了解陆平的,当即什么也没为自己辩解连声应着,随意点了几名粗壮的婆子便急匆匆的就往喧哗的方向去了。 严生对主人没什么怨怼,一路上却将给他添乱的人咒骂了无数遍,心里更是发了狠。 出事的地方是在厨房东侧的院子里,他到的时候外面站了一圈的人,里面还在尖叫。 将严生气了个倒仰,顿时怒喝道:“都想死是不是?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不想着去帮忙,却在这里看热闹?想不想留在府里了?不想留下都给我滚蛋!” 丞相府的管家,平日里也是积威甚重,看热闹的顿时化作鸟兽散了。 但屋里的人还在尖叫,也许听到了严生的话,也许没有听到。 老爷正心气不顺,这些人不知收敛害的他被责骂,严生当即一挥手,“去,先堵了嘴,奉老爷令,先抽二十鞭子长长记性在说!” 粗壮的婆子们不是第一次充当打手的角色,都想在管家面前留个好印象以此得到重用,听到管家的命令顿时如狼似虎的就扑进了屋里。biquiu 里面先是一静,随即传出呜呜之音,片刻又传出了甩鞭子的动静。 这下终于清静了,严生比较满意,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往屋里走去,嘴里同时道:“平日里我睁只眼闭只眼的不跟你们计较,可本管家也是有底线的,这回你们……” 严生的声音在进门的刹那戛然而止,灯火通明下五个锃亮的秃瓢明晃晃在他面前,严生以为走错地方进了尼姑庵的错觉,一时愣在了原地…… 五个人光头秃眉,衣衫凌乱,嘴里还叼着一块布,涕泪横流的,甚至带着幽怨的望着他,好似他是来做什么下作的事似的。 眼前的画面让严生风中凌乱了半晌,连没说完的话尽数都原路吞了回去,梗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挥手让婆子将人松绑,“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十鞭子抽完,几人顾不得身上火辣辣的疼摇摇晃晃的扑了过来,抱住他的腿有气无力的哀嚎起来,“管家啊,咱们没法活了,你要给咱们做主啊,我们现在都不知该怎么见人了呜呜……” “是呀,管家,我们只是睡了一觉而已,醒来就这样了,一根头发都没给我留啊呜呜……” 严生抖了抖腿,却没抖开顿时脸一黑:“住嘴,不过就是剃了头发,又不是拧了你们的脑袋,嚎叫什么?” 第010章 碍眼的人 听完严管家说完那话,陈妈妈几人反而哭的更伤心了,这管家哪里知道头发比她们的命还重要啊。 严生的眉都拧成一个疙瘩了:“说说,你们得罪了什么人?为何别人都没事,偏生你们几人被剃了头发?” 五个人面面相觑,得罪人?纷纷摇头,“咱们见天的在厨房里,能得罪什么人呐?” 其中一个胖墩墩的妇人嗫嚅的道:“要说得罪,也就,也就是前儿个打了四小姐身边的香卉一顿,可她,她有那个本事吗?” 是呀,主仆俩都卑微到了泥窝子里,就算她们有那心也没那个胆子敢做这样的事来。 这让严生不得不多想了,四小姐的院子失火,厨娘被剃光头,这是不是有关联呢?他也不相信四小姐有这个本事。 大盛国自建朝以来从太祖皇帝开始一代代繁荣起来的,到了当今这一代已然强盛到了极致,就连曾经的北城贫民区业已成为了帝京闹市。 北城常福巷一处表面和附近民宅并无不同的院落,表面并看不出什么,但若是认真仔细去看,便会看出它的违和之处。 应该说这是一个围合式样的民宅群,是那种层层叠进形成的三进院落。 直到中心点是一个天井,若是懂得这方面建筑的人定然会暗暗心惊,这看似普通的宅院却暗藏玄机,从采光,通风到安防都起到了天地人和的境界,将天与地和层层递进的建筑融为了一体。 亥时已过,北城的闹市区终于结束了一天的热闹喧嚣,家家门户紧闭,灯火已熄,人们早已陷入了沉沉的梦海中。 一名黑衣人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腋下夹着一个被卷熟门熟路的一重又一重的院落,进了中心点绕过影壁径直进了正房里。 黑衣人将被卷里的人放在地上,顿时将面巾扯下,露出那张青灰色的脸来,尤其是他的唇个眼白也泛着青。 一张脸犹如面瘫似的,只目光里有着毫无做伪的恭敬,对着坐榻上手执书卷的男子躬身行了一礼:“禀楼主,属下已经将人带回来了。” 坐榻上的男子戴着彼岸花图案面具,将整张脸都挡在了面具后,只余一双视物的双眼,一头青丝虚虚的被一根玉骨簪绾在头顶,身着黑色的长袍慵懒的倚靠在水墨花纹绫面大引枕上,玉白修长的手里持着书卷,头也没抬的道:“一切可还顺利?” “回楼主,一切都很顺利?” 彼岸花面具的男子声音淡淡,却给人一种冰冷刺骨的感觉,随手将手里的书卷放在一边,慢吞吞的起身踱步到被卷边。 青脸男子忙将被卷打开,顿时露出一张少女的脸,好似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的躺在被子里。 少女十四五岁,妍资俏丽,面颊透着粉莹莹的红润分外娇艳可人,发髻上的花钗歪斜,头发散乱,穿着一身粉色刺绣百蝶花纹织锦直领裙衫,也有些凌乱,倒是多了些娇媚横生之感。 一阵清风扑进,屋内的烛火摇曳了下,如同舞娘轻甩了一下衣袖,烛油的味道瞬间浓郁了几分,彼岸花面具的男子就那么睥睨般的看着地上的少女。 屋内的空气好似骤然降到了冰点,青面男子身体瞬间一僵,喉头滚动了一下,“楼主……” 片刻,只听面具男子清冷的道:“弋秋,你看,她就像是被人精心呵护的一朵娇花呢,恐怕连点风雨都未着过,你认为呢?” 弋秋心里一颤,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低头仔细的打量了两眼地上的少女,果然如此,顿时疑窦丛生,“楼,楼主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还不明白吗?” “她,她不是那个庶女兮?” “你看她可像野地里的地梭罗?”男子说完轻笑一声,“弋秋啊,没想到你被人玩弄了呢……我们的棋盘上多了一颗异子,这下,就变得好玩了呢……” 彼岸花面具男子再不看地上的女子一眼,转身回了坐榻上,“扔出去吧,真是碍眼的很……” 他说扔出去,仿佛地上的美人是令他厌恶的老鼠般碍了他的眼似的。 而同一时间,陆华兮已被送入了她那院子前面一进的屋子里,这一进院落是陆家受宠姨娘的孩子住的,像她这样处处惹人厌的庶女是没有资格住进来的。 所有的喧嚣杂乱都被房门挡了去,御医正在为她扶脉,屋里只有陆平显得不安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被这安静放大了几倍。 满头珠翠的嫡母薛氏偶尔会传来几声虚伪的啜泣声:“可怜的孩子,六岁没了生母,如今又总是七灾八难的,昨个落了湖,今晚怎么又落了荷花池呢?” 年近四十的妇人保养得宜看着像三十出头的样子。 人说,女人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的心性会随着年龄长在脸上,果然不假,薛氏尽管表现的再是端庄贤惠,可她脸上那股刻薄味还是能让人窥到一二的。 手腕一松,不等太医起身,陆平的声音便传了来,“王太医,小女如何?” 王太医起往桌前走去,口里却道:“四小姐本就体弱,又接连落水,寒气入体,怕是要精养一阵子了,不然会落下病根……” 王太医一说完,薛氏帕子掩嘴的已经到了床榻前,声音里满是怜惜的道:“我可怜的女儿,这起子混账们怎么给照顾的,竟然体弱……”https:/ 薛氏的奶娘九姑忙配合的在旁小声劝道:“夫人最近身子不爽利,平日里又是心慈的,这些下人就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这都怪奴婢,平日里疏于管教,四小姐平日贪玩,尤其喜欢水……却带累了夫人……” 王太医在太医院有二十年,什么都经历过,对于内宅这些龌龊更是了若指掌,无意掺和,简单解释了几句开药方走了人。 陆平表示着这么晚扰了王太医清静的歉意,亲自送了人出去 薛氏原本握着陆华兮的手瞬间扔了出去,好像脏了她的手一般,还拿出了帕子擦了又擦,仿佛沾了她会染上什么病似的。 第011章 深陷柴房 薛氏末了扔了帕子狠狠得瞪了床榻上的陆华兮一眼,以为床榻上的少女睡着了,无所顾忌的咒骂道:“这个丧门星,就没一天安生的时候!” 九姑忙上前搀扶住了薛氏的手臂安慰道:“夫人莫要气恼,仔细伤了身子,这些个杂碎小事您本没必要亲自出面的,其实让奴婢过来一趟做做样子就成了,您总是这般爱操心……” “唉,这么一大家子,哪里不指望我?我就是操心的命啊,外人只看到丞相夫人这耀眼又风光的名头了,哪里知道我的难处?” “是呢,别人不知道,奴婢最是知道夫人的,老的小的都不是省心的,夜深了,奴婢扶您回去吧。” 薛氏打了个哈欠点点头,扶着九姑的手准备回去,谁知还未出门,就见女儿陆华兰身边的大丫头念露哭天抢地的扑了进来:“夫人……” 九姑与其说是薛氏的奶娘,不如说是她的心腹,对自己主子的脾性了解到,只要主子一个眼神,她就能知道主子的意图,平日里可能吃的太好,整个人横向发展成了圆形的。 见薛氏眉头一皱,九姑不由分说的上前就是一耳光:“贱婢,身为二姑娘身边的人,大丫头的规矩呢?喂了狗吗?大半夜的嚎什么丧?” 九姑的胖也不是没好处,那一巴掌直接将跪着的念露给搧趴下了。biquiu 念露耳朵嗡鸣,眼冒火星,可自己的这些都没有她要禀报的事大,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就向着薛氏膝行了几步:“夫人,二小姐不见了……” 薛氏脑袋嗡的一声,“你说什么?二小姐不见了?兰儿她去了哪里?” 念露哪里知道二小姐去了哪里?只是她却不敢直接回,反而带着哭腔道:“回,回夫人,今夜不是奴婢值夜,是夏露值夜,奴婢听到外面失火了,因二小姐还有些不适,奴婢担心,便进房看看怕蹬了被子什么的,谁知,谁知二小姐不见了,奴婢等人四下找过,都没见到二小姐的影子……” 薛氏脑门子的青筋都鼓起来了,她这半辈子共生了三个孩子,一儿两女,长女却在三岁的时候夭折了,只剩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的紧,可以说如珠如宝的养大,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 此时恨不得将念露撕碎了,咬着牙根道:“最好二小姐无事,若我的兰儿有一点事,我将你点了天灯!” 念露就因知道夫人的厉害,所以才害怕,若仅仅只是九姑那一巴掌,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此时她的身体和筛糠似的,砰砰砰的猛磕头求饶。 “找,给我掘地三尺也给我的兰儿找到!”薛氏哪里会和念露耗时间,厉声吩咐完便直接匆匆的带着仆妇们出了屋子。 好像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似的,陆华兮微微勾了勾唇角,找?有本事去隐楼找吧! 香卉这才上前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哽咽了起来,“小姐,香卉咋感觉和做梦似的?怎么就着火了?你怎么会在荷花池里呢?不是该在房里睡觉的吗?哦,不不不,还好小姐在荷花池里,不然就被烧死了,太好了呜呜……” 前世香卉是被烧死的,为了不重蹈覆辙,所以陆华兮今夜将她赶到了厢房去睡,晚上有意让她吃的咸,自然也喝了不少得水,怕的就是她睡死,万一火星子落到厢房,到时她又葬身火海。 此时听到她语无伦次的话语让她失笑,再装不下去,小声道:“别哭了,我没事。” 香卉一见她醒了,顿时又是一通喜极而泣…… 陆华兮听着外面人仰马翻的动静,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花,这回她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毕竟身体孱弱了些,折腾了这么久,她的身上好像散架般的疲惫,带着满身的倦意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还在想,这辈子终于不用再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了……因为黑衣人抗走的是陆华兰! …… “陆华兮你不敬主母,不爱姐妹,顽劣不堪,罚你三天不准吃饭,就在祠堂里好好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身……” “陆华兮,你敢瞪我?来人,掌嘴!” “陆华兮你去和猪睡一晚,敢出来,我就让你吃猪粪……” 画面一转,阴云翻涌,雷声阵阵。 “二姐姐,你看就要下雨了,听说雷公对灾星和罪孽深重之人以劈刑惩罚,不知陆华兮是不是家里的灾星呢。” “三妹妹这个主意好,陆华兮,你,就站在空地上,要是敢动一下你知道后果的,快去,我要问神谕。” “啊……” 一阵震天响的春雷将梦魇中的陆华兮惊醒,轻呼一声坐了起来,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怔怔的伸出如枯枝般的手,是啊,她重生了,重生在十三岁这年。 刚刚那些噩梦不过是她儿时的过往,她不过又重温了一遍,可更令她心冷如冰。 外面的风灯不住的摇曳,微明的光线从高窗漏进来,眼前的环境熟悉又陌生,四处都是蛛网尘埃,空气里弥漫着尘土的腥气,而她的身下是一堆干草…… 她记起来了,这里是陆家的柴房,她儿时不止一次在此度过那些令她无助又崩溃的夜晚。 可她怎么会在这里?之前不是在…… 香卉去了哪里? “香卉?” 陆华兮叫了两声,并没有得到香卉的应答。 随即恍然,种种事故的证据都指向她,恐怕丞相大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自己关在这里了吧? 自己昏迷着,第一个审问的便是她身边的香卉,好在,她什么也没露给香卉,这倒是让她放心了几分。 她倒是不担心香卉被毒打什么的,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只要吓唬几句就会全部倒出来,以陆平那刚愎自用的性子,不会干屈打成招的事。 就算再多的证据摆在他们的面前,他会更加实际的相信一个十三四岁的柔弱女子没有那个能力,和胆量做出这些事情! 良久,耳边传来蹑手蹑脚的脚步声。 确定四下无人后她才趴着门缝,压低了声音:“主子?主子醒醒……” 是香卉! 陆华兮本想起身,眼前一黑,一下又坐在了地上,她摸了下额头,滚烫,显示着她在发烧,两次落水身子有些承受不住。 第012章 谁也跑不掉 “主子?你怎么了?”香卉声音里满是焦急,大锁头挡门她进不去,又怕让人发现,只干着急。 “唔……我无事!”这一说话,她才发现嗓子沙哑不说,还有些发疼。 陆华兮蹙着眉,很不喜欢如此虚弱无力的自己。 香卉却是一阵激动,“小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吓死奴婢了,奴婢都来了三次了,小姐您怎么那么能睡啊,都睡了一天了……” 原来她竟然睡了这么久,也是,本就体弱,又连着落水也正常,恐怕就是身体再好也禁不起如此的折腾。 “香卉,你怎么样?是不是被带去了上房问话了?他们……有没有打你?” “啊,主子,你怎么知道我被带去了上房?没打我,我脸上本来就有伤,她们问了我好多呢,不过都被我故意颠三倒四的给岔过去了,问您为何会在荷花池里,我就说是二小姐惩罚你呢……” 香卉的一通快言快语说完,让陆华兮好不意外,没想到这丫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机灵,竟然并没有将自己的反常说出来,而是还趁机栽给了陆华兰,连借口都帮她想好了。 陆华兮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慢腾腾的挪步到了门边轻声道:“我为何在此。” 香卉气鼓鼓的道:“老爷和夫人好过份,竟然乱说,说小姐顽劣将二小姐推下水,使得二小姐染了病,现在二小姐都被送到温泉庄子上去了呢……可小姐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呜呜……就把你给关进了柴房呜呜……” 从香卉那断断续续的话语里,陆华兮能分析出很多有用的东西来,至于那些污蔑的话语,她不在乎多这一条,她更关心的是陆平夫妻。 “你亲眼看见老爷和夫人将陆华兰被送走了吗?” 香卉的哽咽声戛然而止,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摇摇头道:“奴婢听夫人院子里的水香姐姐说的,哦,对了,二小姐身边的丫鬟都被老爷一怒之下给发卖了出去,说连二小姐都照顾不好留着没用……” 恐怕是被灭口了吧,只有死人才能保守陆华兰失踪的秘密,可是这样一来,她又有些想不通,“夫人呢?” “夫人那么疼爱二小姐,自然是极难过的,晌午的时候夫人从老夫人那里回来时路过花园子的时候,奴婢看见夫人的眼睛都肿的和核桃似的,看奴婢的时候那眼神好吓人,呜呜,小姐,当时奴婢以为夫人也将奴婢卖了呢,咱们的屋子都被烧成了废墟,没法住人了,老爷到现在也没让人收拾,到处都是黑乎乎的……” 薛氏哭是正常的,陆华兰被她给调包是计划之一,隐楼的人误以为床榻上的是她便卷着带走了,这事她处理的及其隐秘,隐楼的人是顺手而为还是有计划性的针对她呢? 只是薛氏不应该只是哭啊,她不是应该四处寻找吗?丢的可是她如珠如宝的亲生女儿啊…… 难道她怕被人知道被人掳走闺名受损,影响女儿将来的婚事? 这样也能说得通,可暗地里也应该寻找吧? 陆华兮如此想着的时候只见香卉摇摇头道:“没有呢,但奴婢听其他姐姐讲,看见一辆青帷小车今儿一早从三小姐院子里出去的,想来真的被送走的。” 见她还要哭,陆华兮忙道:“别哭了,再哭招了人来发现你在这里,也会被关进来的。” “哦哦,对了,这是奴婢从厨房偷出来的,小姐您将就着吃一点吧。” 上了锁头的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探进来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拿着一个和小手反差极大的雪白的馒头。 陆华兮神色平静的接过馒头说了一声“多谢”便开始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她现在的处境没有生病的资格,即使上一世已足够软弱,不但没有得到救赎,反而换来的却是自己更加残酷的命运。 那么这一世既然重活一次,谁也别想再左右她的人生,任何人都不行! 身为隐楼的人,对京都各大权贵的隐秘就算不知道多么详细,可也知道大概的。 同样都是女儿,可陆平还真是偏心,陆华兰不见了,他都将将来嫡女回归的理由都找好了,更是将一切对嫡女不利的人事处理的那叫一个干净。 可她呢?她记得上一世的资料里显示,陆丞相第四女兮失踪,对外宣称意外葬身火海,真正去向不明。 当时的她因失忆,还嗤笑,肯定是内宅的猫腻了。 可笑的是,原来她就是那样的成为了一个死人! 而今天陆华兰失踪却成了身染重病去休养,同时还要给她扣上顽劣不懂事又恶毒的名头不说,将还在病中的自己给扔在了柴房里。 不过也是,他的儿女那么多,少一个令他最为耻辱的女儿,对他来说恐怕还全了他的颜面呢。 她真的一点都不伤心,上一世那些欺凌过她的人她会一个个的收拾,谁……也跑不掉! 思绪急转中的陆华兮很快的将不算大的馒头吃进了肚子里,口里干的发粘,刚想让香卉给她弄点水来,就听到香卉的惊慌声,“小姐,有人来了,奴婢等会过来……” 说着,香卉如兔子般跑了,陆华兮转身又回到她之前躺着的位置上蜷缩的好像昏睡着一般。 很快,只听到九姑厉声喝道:“文婆子死到哪儿去了?” “在,在这里,来了……” 文婆子以为还如以往般,人送进来一关就是两三天不闻不问,见人昏睡着她早早的就脱了衣服歇了,四更天要起来干活呢,谁知这都二更天了突然却要见人,心里暗道晦气,抹黑爬起来连腰带都顾不上系匆匆跑了出来,“奴婢下晌开始头有些痛,让九姑久等了,还请您饶了奴婢这一回……” 守门的文婆子少了一颗门牙,因漏风一开口让人听了像是大舌头似的。 若是平日里九姑可能会呈呈威风,训斥她几句,或是听她奉承一会,可此时几个当家人正是暴躁的时候,她哪里敢耽误时间,当即横眉立目对文婆子厉喝一声:“少废话,还不快开门!” “是是是……” 第013章 老夫人要问话 房门随着几声哗啦咔嚓的声音被打开,瞬间灌进来一阵夜风,不算太冷,可陆华兮穿的少,又有些发烧畏寒,身体还是瑟缩了一下。 火红的灯笼将柴房照的灯火通明,有人渐渐靠近,随即驻足,进来三人,一人留在了门外,应该是那守门的婆子。 陆华兮感觉到九姑审视甚至是恶毒的目光,灯笼就在自己的上方,屋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陆华兮依旧如常的闭着眼,甚至眼珠都没动一下,在涯底六年的训练不是白来的,别说小小的被人围着看,即便是必要的时候,在她身上扎她几针,她也能入定,甚至当自己是死的。 “四小姐,四小姐快醒醒,老夫人打发奴婢带您过去问话。” 九姑倒是没有扎她,而是在她的手臂狠狠的拧了几把,不管这丫头如何的不被待见,毕竟她不能做那些留人话柄的事不是? 陆华兮陡然睁开双眼,眼里寒光毕现,刚刚她没想到九姑这么大胆,竟然真以为她睡着了? 上一世她虽然也对自己无礼,可也没有这么大胆到对她动手。 九姑被少女突然睁开眼那一瞬的目光骇的心里大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呀,九姑您这是怎么了?” 粗使仆妇一左一右的扶住了她,刚刚二人并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均是惊讶于九姑这是闹的哪出。 九姑却没有理会,而是用力的揉了揉眼,看到的是她记忆中少女那懦弱,胆怯的目光,那张小脸上带着病态的红,瘦弱的和十来岁孩子般…… 刚刚一定是自己看错了,看来自己是累到了,一个活的猪狗不如的小姐怎么可能会有那样如看死人一样的眼神? 想到刚刚那眼神,她又是一阵心悸,甩了甩头,借着两名仆妇的力起了身,心里很是不甘,拍打了几下裙角粘的草屑,阴阳怪气的道:“四小姐倒是心宽还能睡得着,不过您若是想睡还是等等回来了再睡,现在随我去老夫人那里一趟吧。” 这个仇且等等,她不急,陆华兮面色依旧如曾经那般怯弱的,乖巧的应了一声,便想要爬起来。 谁知起了几次都没起来,急的额头甚至都冒了汗。 跟九姑来的仆妇看不下去,好声道:“九姑,四小姐怕是生病了起不来呢。” 九姑自然早就看见了,抿了下薄薄的唇,真是让人不省心,“你,去背着四小姐去见老夫人吧,主子的事耽搁不得。” 一路九姑心里真真发怵,总感觉被什么盯上了感觉,可每次回头什么都没找见,只看到伏在仆妇背上病恹恹的四小姐。 陆家上房的院子外立了乌泱泱不少的奴婢,就连老夫人身边贴身得力的画黛和夏嬷嬷都被赶出了门外。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的垂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包括她这个陆家的小透明来了众人都没看她一眼,更没有人想起给她行礼。 陆华兮被人一路送进了上房的屋里,放下她后九姑等人行了一礼脚步无声的退了出去。 “我陆氏一门荣耀显贵三代,到了第四代不但良莠不齐,净出些不争气的子孙,陆家的荣光如何靠你们维持?我将来该如何去见陆家的列祖列宗?” 陆华兮进屋的时候听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句,屋里的陆华玉等孙辈的都是一副恭敬听训的神态。 陆老夫人年纪大了畏寒还没有去单,身着雪青色福禄寿祥纹的纻丝大袄,头上戴着昭君套,上面镶了一颗祖母绿宝石,翠绿泛着幽光,盘腿坐在炕上显得威严又气派。 除了陆平夫妻外,还有陆平的一奶同胞的兄嫂也在,除了这几人坐着,其他的子孙都垂手站在地上。 只是老夫人那张老脸更是阴沉的可怕,双眼如毒蛇般盯着陆华兮,不等她行礼问安,用力的一拍炕桌,“孽障,你说,着火的那天,大晚上的你不在房里睡觉,为何会在荷花池里!” 陆平和薛氏更是恨不得一副将地上的孩子撕了般的厉喝,“说实话,若是你敢撒谎,揭了你的皮。” 少女瘦的小脸都没有巴掌大,将那双水盈盈的麋鹿般的双眼显得更大,尤其里面那黑漆漆乌溜溜的瞳仁比一般孩子的要大,和黑葡萄似的,里面一点杂质都没有,更加像极了她生母! 见大人们如此疾言厉色的,少女跪在地上先是茫然,随即瑟瑟发抖起来,弱弱的道:“祖母,是,是二姐姐让我在荷花池里睡觉的……” 陆平本能的不愿相信,“胡说,大晚上的华兰为什么让你睡在荷花池里,华兰还在病中怎么会惩罚你?真是顽劣不堪!”biquiu “是真的,因祖母过寿,我要来给祖母磕头,可华兰姐姐说我不配,我说,我也是祖母的孙女,也是父亲的女儿,可,可三姐姐说我不过是玩意生的贱种,不配来给祖母磕头,因生气我顶嘴就罚我在荷花池里睡觉,若是出来就,将让我去粪池里睡觉……” 说起来陆华兮也不是胡说的,陆华兰以前的确让人将她推入过粪池里,只是那时她太小了,是娘亲不在的次年,那时她才七岁…… 满脸病容的少女仿佛被吓坏了,颤抖的越发厉害,甚至给人感觉随时都会吓晕过去。 几个大人互看了一番,徐氏有心为那孩子说情,刚张嘴就被夫君用目光阻止了。 而陆老妇人却横了二儿媳薛氏一眼,怪她做事留下的尾巴。 此时老夫人和薛氏却对少女说的那些话信了八分,后宅里被欺凌的孩子就算有些小心思此时也不禁吓的,在说她那表情也不像作伪。 还有就是以兰儿那丫头顽皮的性子也是极有可能会因生气了,不痛不痒的惩罚一下她而已。 可眼前这个最该消失的丧门星生的贱种却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她们的面前,而她精心教养长大的如花蕾一样的嫡孙女,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嫡孙女却在这个时候不见了,怎么不见的,去了哪里?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吧? 第014章 祖母问话 老夫人越想越是气恼,抬手挥落了桌上的茶盏,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的同时,那茶盏也四分五裂,飞起的碎片贴着陆华兮的手背划过,艳红的血珠子冒了出来。 几名庶子神色慌张,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只有嫡子陆华玉眉头一皱,“祖母息怒,现在还是找二妹妹要紧,这件事应该和华兮无关……” “出去,你,你们都给我出去。”老夫人勃然大怒,指着嫡孙和庶孙就是一通吼,嘴里却说着恨铁不成钢的话,“我看是圣贤书读的傻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陆华玉摇头叹息了一声,带着弟弟们鱼贯的退了出去,屋里一下显得宽敞了一些。 大伯母徐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却仍是没敢吭声。 陆华兮跪坐在地上,垂着双眸看着手上悠然滑落的血珠,她的眸光里闪过嗜血的利芒,最终归于平静…… 陆老夫人所谓的荣光不过是靠着太祖皇帝的承诺在苦撑罢了,太祖皇帝文武双全,他当政之时,各方势力角逐,常常御驾亲征,曾祖父曾三次救驾,最后一次却死在了毒箭之下。 太祖皇帝感念陆家曾祖的忠心,曾御笔亲书圣旨,每代皇妃必有陆家女,袭三代丞相之位。 下一代若没有变故丞相便是陆华玉,但她前世最后的记忆里皇上对陆家已然不满! 上一世陆华兮对陆家还真没怎么留意过,好像自己死的时候,这老夫人还活着呢! 陆华兮垂着眼将所有的情绪都掩在了眼底,她自然会告诉她们实话,但,绝不是现在,时间对她来说实在太宝贵了。 “母亲,动怒伤身。”陆晟见母亲气的胸口大力起伏,担心不已的劝道。 陆老夫人一点都不领长子的情,若按常理她应跟着长子长媳住的,可这个儿子却完全不和她一条心不说还不思进取,安于现状,又不懂钻营,这才是她最看不上眼的地方。 而二儿子最像她,人这一生不就活个追名逐利么? 没有权利就是那泥坑子里的蝼蚁,谁都可以踩上一脚,若如此,那还不如死了干净。 陆老夫人看着二儿子指着地上的陆华兮,咬着牙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的那孽障,当初我说什么来着?那丧门星一看就心术不正,还能生出什么好胎?你偏不听我的话,早就告诉你了,色字头上一把刀,早晚割着自己……” 有薛氏还有兄嫂和孩子在,陆平显得很尴尬,咳了一声,“母亲,这事一会再说,现在看看如何处置这丫头吧。” 陆华兮眸光冰寒闪过,等抬眼的时候,满是惊惧,“祖母,求你不要赶我出去,求求你不要将我逐出族谱,父亲,父亲,我是你的女儿啊……” 少女那一声声的祈求声母子俩不但没有心软,反而看到少女那双泪眼蒙蒙更加的厌恶,若她不说他们倒是没想到这点,这一说倒是提醒了她们。 母子俩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唉,真是家门不幸,生了这么一个孽障,小小年纪不思悔过,顽劣不堪,一点手足之情都不顾念。就当给其他子孙个警醒,也算给她一个教训,就将她在族谱上……” “母亲且慢!”薛氏自从女儿失踪后不是心里焦虑就是神思恍惚,刚刚回神就听出了婆母和夫君的意思,顿时心里大跳,急忙阻止。 母子俩同时看向薛氏,心里同时在想,此时又没有外人还再装什么慈悲? 有句话兰儿说对了,不过就是个玩意儿生的贱种而已,陆老夫人老脸更冷,“二媳妇,你要为这孽障求情?” 薛氏抽了帕子沾了沾眼角,“老爷在朝廷上殚精竭虑够累了,家里的事本该是我操持的,没想到还是让婆母和老爷操心,都是媳妇的不是,只是,若真的将华兮赶出去,会让人说媳妇容不下庶女,到时……” “到时什么?你别忘了,你的兰儿就是因她失踪的!” “媳妇就是因没忘,所以才如此说的。” 陆华兮见几人神色如常,应是这几个核心人物都知道陆华兰失踪了,否则也不会如此的无所顾忌……https:/ “失踪?原来二姐姐失踪了?不是送去了庄子上?”陆华兮表现的即是惊讶,又是担忧,“那,那为何不找啊,若是让人将二姐姐卖进勾栏里可怎么办?” 这样的话陆华兮常常对自己说,而眼前的这几人只会装聋作哑,以陆老夫人的说法是,女儿家就要娇惯着养,所以即使亲耳听见了也当自己聋了。 那么现在就还给她们! 正在商量对策的几人一听地上的孩子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当即一阵紧张,先是往外看了一眼,随即薛氏恶狠狠的瞪着陆华兮道:“你个小孽障你敢如此诅咒我的兰儿……” 少女眨巴着无辜的双眼,“兮儿说错什么话了吗?二姐姐总是这样说我的呢,不就是和被人牙子卖了去是一样的吗?” “二弟妹,你和孩子计较这个做什么?她在后院里无人教导能懂什么?”徐氏心里鄙夷妯娌薛氏,你女儿被你娇惯的粗鄙,现在兮儿一说你便觉得难堪了? “好了,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你想怎么样?”陆平神色里显出了几分不耐,可以说这段时间他就心浮气躁的。 陆老夫人眯起了眼睛看向儿媳,好像猜中了她几分心思,儿子不了解她,可她却了解自己的侄女,若论心狠手辣她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可能是老了…… 薛氏看了婆母一眼,见她不接自己的茬,手中的帕子绞了几下,心里生出些悲愤,她就不相信姑母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难道让她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来吗? “来人!” 薛氏见九姑进来当即吩咐道:“先关到柴房里,等老夫人和老爷定夺。” 九姑应了一声,毫无温柔可言的将陆华兮提起来就走。 少女太瘦没什么重量,提在手里没觉得没费什么力气。 “祖母,父亲,二姐姐的失踪真的和华兮没有关系啊,还是快找找吧,万一被采花贼掳去奸杀了可怎么办呢……” 第015章 深夜潜入 被拎到门外的少女突然尖声喊了出来,陆华兮是真的用尖叫声喊出来的。 但还是离她预期的声音低了很多,可也足够让外面的那些仆妇听的清清楚楚的…… 只片刻,东次间里顿时传来一阵乒乓之声,想来遭殃的是那可怜的小炕桌了。m..nět 只是吓坏了外面的这些奴仆,头垂的更低了,恨不得捂上自己耳朵才好。 “四小姐真是不知死活,如今二小姐的事老爷夫人捂还来不及,你却活腻了就这么大声嚷嚷出来……” 出了老夫人的院落,九姑也不管这样做是不是有失尊卑的幸灾乐祸起来,此时她已然将陆华兮当成了一个死人,对夫人尤为了解的她来说,此刻根本就没必要再将眼前的孩子当成主子的必要了。 “放手!”虽然不用自己走路,可这被人提着的滋味相当不舒服。 “奴婢得送四小姐回去,松手做什么啊……”九姑话没说完便是一声惨叫,同时也松开了手。 陆华兮对她虚弱的笑了笑,“九姑你怎么了?” “你,你对我做什么了?”九姑捂着还有余痛的手肘,一脸警惕的看着她的手,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我被你提着能对你做什么呢?” 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甚至带着几分娇憨,几分无辜。 怎么看也不像是她,可刚刚手肘的麻痛难道是自己患了什么病不成?不不,不对,难道这丫头还有帮手? 九姑的心里一阵发慌,四下打量了几眼,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之前的那股被什么盯住的感觉又出来了,让她越发的不安,故作镇静的道:“没,没什么,快走吧,奴婢的事还很多呢。” 陆华兮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还以为九姑看到鬼了,听说恶事做多的人,冤魂会缠着不放呢。” “怎,怎么会呢?奴婢,怎么会做什么恶事?不过是听令做事……” 陆华兮一笑,看来她的忠心也不过如此,在生死面前还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九姑脑中还回想少女刚刚的那一笑,她怎么感觉四小姐看她的目光像看……死人呢? …… 有了之前的插曲,九姑再没敢做什么多余的事,令文婆子锁了柴房,疾言厉色的吩咐道:“仔细将人看好了,若是出了岔子揭了你的皮!” 婆子连声赔笑应承了几声,见九姑走没影了啐了口浓痰,“你个作孽的得意什么?早晚阎王收了你。” 文婆子在府里专做些倒夜香的活计,住处就在柴房的旁边,每次有被惩罚到关柴房的奴婢或是主子的都会被指派她顺便看守。 而柴房里的那个主子不主子,奴婢不奴婢的小人儿,她自是熟悉的,趴门看了一眼,见那纤细的身影背对着门面朝里的侧躺着,她打了个哈欠回了厢房睡觉去了,四更天她还得起来倒夜香呢。 听见关门声的陆华兮登时起身,目光犀利,这道门其实还是锁不住现在的她的,只是这中间还有个香卉这个变数,她不确定香卉是否就在附近,若是她此时出去,很有可能被香卉看到。 可是她必须要出去,只有出去了,才会看到真相到底有多丑陋,就如她现在没有资格生病是一个道理。 柴房唯一出去的便是这道门,日晒雨淋的门板早已不是当初那般稳固结实了,她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将里面的文婆子惊醒。 就在一扇门板刚刚被卸下的同时,香卉压低的声音传来,“主,主子,您……” 常年被苟待的身体哪里有什么力气可言,这一惊让正在奋力抱着门板的陆华兮差点没当即卸力弄出动静来。 她极力的稳住门板微微喘息的道:“你能帮我个忙吗?” 既然已经被香卉发现了,不妨借此看看她的忠心也好。 香卉趁隙进了柴房帮忙扶着门板毫不犹豫的说道:“主子您说。” “你替我躺在里头,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这样一来,她的时间会充足一些,也建立在香卉不出卖她的情况下。 香卉虽然不知道主子要做什么,虽然心里震惊主子竟然会卸门,可她并没有多问,而是小声道:“放心吧主子,不过您小心点……” 陆华兮心中微暖,在香卉的配合下二人将柴房的门虚放在了原处,在外面看并看不出什么来,只有光线亮一些仔细看才能看出一扇门板被卸下了。 陆华兮先溜进了厨房,借着微微的光线顺了些吃食的同时,又将自己想要的那把和匕首相近的小巧的刮皮刀简单包裹了一下揣进了袖子里。 这把刀平日里是厨娘用来刮猪肉皮上的浮油用的,和杀猪刀有些接近,仔细看起来和她前世用的那把晓风也有那么一分相似,自然和她前世楼主送给她的那把晓风根本就没的比。 晓风是五百年前第一刺客残月亲自所铸,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历经几百年不但没有腐朽,反而锋芒更盛。 如今那把晓风怕是正收藏在楼主的箱子底吧? 她遗憾的想着,可惜了! 相伴四年的伙计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恐怕这一世要和她失之交臂了,不知它的主人会是谁…… 陆平贵为丞相,府邸几乎和京都的一些闲散王爷公主的府邸不相上下,尽管在规格上差了那么一截,但也足够奢华气派了。 陆华兮要去的便是上房,一路上穿过九曲回廊不但要避开护院的巡逻,还要躲陆老夫人院里的仆妇们,颇是费了一番功夫。 她离开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此时屋里还是灯火通明,院外的仆妇们依旧如她离开时那般规矩的垂手而立。 陆华兮躲躲闪闪的绕到了后面,顺着不算高的围墙爬了进去,后面并没有点什么灯笼,黑漆漆一片,陆华兮并没有来过陆老夫人的院子,所以对后院更不熟悉,深一脚浅一脚的直往后面那扇露出昏黄的光亮靠近。 此时的陆老夫人正在大发脾气,拍的炕桌啪啪直响,“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还能让你做什么?平日里不管你们如何打压那丫头我都睁只眼闭只眼的,其实我本不赞同,这样的法子只会令她心存恨意,可你说只有受尽了打压稍稍对她好一点就会听话,会心存感激。可是结果呢?现在她不但没事,反而我的华兰失踪了!” 第016章 背后之人 陆老夫人喘了口气,继续道:“我陆家能有今天的荣耀不是平白来的,若没有算计岂能成事?我平时就不止一次的嘱咐你,万事要看的长远一些,不要看眼前,可是你呢?你何时听过我一句半句的话了?依旧是我行我素,你的眼睛怎么就那么短呢?若是将那丫头放在跟前养着,再有一两年让她做兰儿的媵妾,以她的颜色还愁不帮兰儿笼络不住男人的心?” 薛氏本就因自己的宝贝女儿不见了心力交瘁,可婆母还在说这些她都能背出来的老调,只会令她更烦躁,“我就从来没想过将来让她做我兰儿的媵妾,我兰儿颜色本就不如她,在见天在兰儿夫君跟前晃,不是给兰儿添堵是什么?万一真的得她夫君的心,再有个一儿半女的,我兰儿的地位岂不是岌岌可危?” “短视!”陆老夫人又是一拍桌子,指着薛氏低喝道:“我陆家培养的是皇后,不是以色侍人的狐媚之道,我怎么就没发现你如此目光短浅?” 婆母如此当着夫君的面训斥自己,令薛氏觉得很是难堪,觊了夫君一眼,见他只是低头想着心事似的,并没有帮自己的意思,薛氏扯了几下帕子,深吸一口气道:“母亲,现在说这些有何用?我的兰儿不见了,不见了啊……” 见薛氏说着说着哭了起来,陆老夫人恨声道:“我丞相府就没有无缘无故丢人的道理!掘地三尺也会将兰儿找回来的。” 陆老太太说道激动处,手中的拐杖直戳地,一双水泡眼瞪的老大,“我还想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薛氏一下语塞,“这,这我怎么知道?我已经让人将药下到了她们的吃食里,按理说用不了多久就会犯困,就算敲锣打鼓她们也醒不来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窗外的陆华兮强忍着毁天灭地的冲动,双手的指甲深深的扎入掌心中,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原来自己上一世的不幸是她们造成的,她们拿自己当成了什么? 电光火石间陆华兮一下想起了她和香卉吃鸡腿时没捕捉到的是什么了,上一世失火前的那晚,提回去的吃食的确比平时好,也比平日里的量多,而吃完后,她和香卉两个满足的摸着肚子笑,她还一脸希翼的说:要是祖母日日过寿就好了…… 可是,两个人吃完后很快就犯了困,早早的就上榻睡去了,当时她曾有那么一刻被浓烟熏醒,奈何浑身软的好像没了骨头一般根本动弹不了分毫,然后又昏迷了过去,醒来便在涯底了。 可惜这一世阴差阳错的是,那天她亲自去厨房偷了鸡鸭,怕引起陈婆子等人的怀疑,那晚的饭菜她们的确做样子提回去,因有鸡鸭却没吃提回去的饭菜,甚至连食盒都没打开,而当晚便随着一把火烧了干净。 如果她们不说,她真真的没有怀疑到饭菜上去,看到她到底低估了她们的狠毒! 她何其无辜,她做错了什么?她们这些所谓的血脉至亲却如此精心设计,步步为营的将她送入非人之境还不算,还要抹去她的记忆,最终成为他们那宝贝女儿女婿的狗! 现在她可以确定,陆家早就和隐楼有勾结。 前世她并没留意这些,但她却知道朝中有一部分人是受控于隐楼的,这不稀奇,稀奇的是据她所知隐楼背后的主子明明是孟后,可楼主却在三年前派她去二皇子的身边,也就是安王的身边。 并非派她引诱安王,而是监督安王的一举一动。 安王和孟后是亲母子,这绝不可能是孟后的意思,因为她开始的两年将安王的所有消息传给的是楼主。 开始她真的以为皇家无亲情,孟后的掌控欲太强的关系,想着也没什么,毕竟亲母子,所以并未当回事。 只有最后一年,她心向安王,这才挑些无关紧要的汇报而已。m..nět 可是,就在安王派她去杀太子的时候,并嘱咐她不要与隐楼的人联系,不但如此,还要防着隐楼的人。 她当时便起了疑心,只是不便问他,那么隐楼背后的主人是不是孟后还真的说不好了,可若不是孟后的,孟后她凭什么要拨大量的钱财入隐楼呢? 陆华兮将这一瞬间纷乱的思绪甩掉,不管如何,这些都已和她没关系了,以后谁也别想再控制她。 既然前世今生都无法和陆家的人做亲人,那么就做仇人好了! 这时陆老夫人铿锵有力声音再度响起,“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丫头势必不能再留着了,眼瞅着就该嫁人,一个心怀仇恨又有颜色的庶女,到时候若是再有些心计,懂得吹枕边风,对陆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趁着她还羽翼未丰,就先从族谱上除名,然后再做出自己想不开自缢就顺理成章了。以媳妇之前的意思让她那样直接暴毙,你让外人不定怎么揣度我陆家呢,我堂堂丞相府岂是让人背后嚼舌根子的?这么久了还是那样急躁……” 而薛氏却不赞同的道:“母亲的处置,媳妇并不赞同,如此岂不是多此一举?头一天纵火自焚不成,然后在上吊抹脖子更容易让人相信是她自己想不开也正常,母亲也说了,我堂堂丞相府谁敢背后嚼舌头?” 陆老夫人目光犀利的看向儿媳,她赫然发现曾经事事依仗自己的侄女现在已经可以有了反对她的实力,“儿子,你怎么说?” 久未出声的陆平并未听到自己母亲和夫人之间的暗中较劲,更没有将心思放在一个庶女的身上,压根就没听到她们都说了什么,而是心事重重的在地上踱步,听到母亲的问话,他好像才如梦方醒般,烦躁的摆摆手,“母亲做主便是。” 薛氏一听夫君这是心向婆母了,眼前一阵发黑,银牙差点没咬碎了,心中便恨上了自己的婆母,也是她嫡亲的姑母,自己如傀儡般听她半辈子的话了,她眼瞅着就要四十了,却还想掌控着自己…… 第017章 一张美男的脸 陆老夫人对儿子的表现很是满意,顿时面带冷笑的看了自己侄女,也就是儿媳一眼,底气十足的道:“就听我的,先将那丫头从族谱上除名,然后再报个自缢就行了。” “既然母亲已经定好了,儿子书房里还有些事没处理就先过去了。”对于陆平来说如此倒是干净了,每每看到那个丫头,就让他想到自己身上的污点,耻辱,自己因那女人不知背地里受到同僚多少嘲笑,让他一度颜面无存。 外面的陆华兮只是无声冷笑一声,说的好不轻巧,简直将她当阿猫阿狗了,没兴趣看那对婆媳俩狗咬狗,而是借着夜色的掩护跟着陆平而去。 眼见着陆平推门抬腿进了书房,随即身子顿住,转身对跟在后面的严生和长风挥手道:“你们都回去睡吧,不必守着。” 瞬间,陆华兮心里一动,只是掩藏着的她却没敢乱动。 “是。” 严生等人轻手轻脚的离开了,院里一瞬间空落了下来,陆平这才随手便关了房门。 月明星稀,书房糊着高丽纸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光幕中影印出两个人影。 一抹娇小的身影无声又快速的靠近了窗边。 里面传来陆平压抑的低吼声,“我的兰儿怎么了?” 窗外的陆华兮的手悠然一紧,虽是看不见,可听到如此说也能猜测出一二,陆平的声音里明显的震惊! 若是她猜的不错,陆华兰在里面吗?陆华兮恨不得冲进去看个清楚明白,她亲眼看着陆华兰被人带走的,为什么现在回来了? 片刻,只听到一声阴柔的声音,“丞相大人放心,你的宝贝女儿不过暂时昏迷罢了,我倒是想请丞相大人解释一下,说好的人怎么换了?” 教官弋秋?陆华兮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这个如同魔鬼般的存在,他用六年的时间造就了风!m..nět 尽管六年时间,她从未见到过他和楼主的真面目,可他的声音已然成为了自己的噩梦! 陆华兮心中翻江倒海,震惊的无以复加,大盛国的堂堂丞相竟然和隐楼的人勾结吗? 尽管早就知道是被自己的骨血至亲出卖,可此时再亲耳见证她这个亲生父亲如此的无情,说一点不难过那是假的,可更多的还是仇恨,尽管恨不得现在就让他们生不如死…… 还有隐楼,隐楼!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将陆华兰送回来! 陆华兮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生生的将那滔天的恨意给压了下去,她告诉自己,不能急,现在不能急,他日,她有了与他们抗衡的能力,定然要百倍奉还给他们! 陆平这一次的声音明显轻松了几分,“这个我还想问问,都指定了人选为何会带错了人?” “呵呵,丞相大人不是应该庆幸被送回来的不是你嫡女的尸体,隐楼的规矩你怕是还不太清楚,从隐楼里出来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强者,一种是死人,可从未有过先例的。” “为,为何?兰,可是我的嫡女,这样……”陆平喉咙有些发干,尽管嫡女被送回来了,对他来说本是好事,可他更加想知道答案。 “因为楼主看中的是你那个庶女,兮!” “什么?”陆平的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失态的道:“我那嫡女的价值对你们来说岂不是更大?兮,只是……” “丞相大人,我们要的不是一朵娇花,而是一株生命力顽强的地梭罗,哦对了,楼主让我转告你……谁!” 突然一声轻不可闻的呼吸声传进了弋秋的耳中,他当即打住话头就是一声厉喝,几乎就在同时破窗而出。 陆平更是被弋秋的这一声吓得魂飞魄散,二十年宦海浮沉,他相比同龄人算得上是青云直上,虽然这其中有父亲的功劳,更多的也靠他自己坐稳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若是今日这要命的秘密被人窥了去,那么他的仕途到头了不说,还会引来灭门之祸,今日这个人不管是谁必须死! 然而当他想出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弋秋露在外面的目色阴沉如冰的已经回来了。 “人,人跑了?”陆平的声音发颤。 弋秋眸色阴沉,是自己托大了,只是来人是谁?竟然靠近了窗户他都没有发现…… 以自己的速度,对方绝对无法逃脱,可自己出去的时候竟然连影子都没看到! 陆平见弋秋的神色如此凝重,他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哪里还有一点当朝丞相的风度? 弋秋眸光微眯,心里分外鄙夷,若不是他好用,他看都不屑看上一眼。 此时的陆华兮已经在自己之前的住处采薇苑了,站在四面焦黑的废墟中,夜幕下的采薇苑处处透着一股阴森气,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出一只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怪兽般。 她并非是自己过来的,准确点说,他是被人揽着腰身飞过来的,让她配合着没发出一点动静,提着她的人她自然是认识的。 季元修!又是他! “啧啧啧,陆华兮,刚刚若不是我及时将你带离,恐怕早已被灭口了,我可是又救了你一次,这人情可是欠大发了,说说,你怎么报答我吧。” 男子背着月光而立,仿佛和月华融为了一体,他的声音清冽甘醇,如同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酿出的琼浆玉液,即使没喝也令人瞬间迷离的好似醉了, “干卿何事?” 陆华兮片刻后才从齿缝里挤出的这几个字,更恨不得上去将他那副嘴脸抓破了事,他还有脸说? 两次! 坏了她两次的事,他还大言不惭的和她要人情?她什么时候要他多事了? 好不要脸! 陆华兮心里这个气啊,本来她不会暴露自己的,以她对弋秋的了解,只要自己小心些谨慎些,弋秋绝对发现不了自己。 她刚刚明明正在凝神偷听到关键的时刻,突然的从房顶上倒挂下来一人,季元修那张秀隽的脸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恐怕任谁也会吓一跳,即使那是一张美男的脸也依旧如此,当时她呼吸一下错乱,理所当然的也被里面警惕的弋秋发现了…… 第018章 被逐出家族 有句话季元修还真说对了,好在他反应比弋秋快,捞起她展开轻功便跑,任弋秋再快也想不到他们不是逃离丞相府,而是往内宅的方向而来。 但基于她对他的了解,她还是压下了心里的愤怒,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我一次也没有要求阁下出手相救,反而两次都是你狗拿耗子!” “啧……年纪小小翻脸就不认人,这样很不好哦!” 陆华兮心里一颤,从他那带着温温柔柔的甚至让人错觉的以为宠溺的话语里听出了危险的味道。 虽然前世她并未和他直面较量过,但凭她身为杀手的嗅觉早就嗅出了眼前的人不好相与,她之所以说出这些话就是打着无知者无罪的心思,谁让他没说明身份呢? 所以她强忍着心中的郁气道:“两次三番坏我的事,不知阁下打的什么主意?想必你也应知道我身份了,更知道我现在只是名弃女而已,还可能随时会没命的弃女,没有一点利用价值,唔,对了……若是阁下想打什么主意不如找陆华兰,她是嫡女,身份高贵,又备受长辈宠爱。亦或是找陆平,刚刚我也听到了,他可是和隐楼的人有勾结呢,你可以借机要挟他,利用他,看,我够体贴吧?” 季元修饶有兴味的听着对面的少女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他眸光轻闪,不无遗憾的想,若是能看到她说这些话时脸上的神色就好了,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小东西…… 以后不怕寂寞了呢…… “怎么办?可我……对你更有兴趣!” 夜凉如水,男子的声音甘醇又不失性感,甚至里面还有着让人为之错乱的暧昧的成分,可陆华兮若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罢了。 可她知道啊,听到他说对她有兴趣,尤其又是在她此时内心最敏感的时刻,愤怒都是其次,更多的是惊恐,她心里早就有数,这种人不是她能招惹的。 可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怎么招惹了他! “可我对阁下没兴趣,一点也没有!”陆华兮冷冷的说完转身便走。 季元修眸光微眯,看着少女那单薄纤细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他啃着自己的指甲:“唔……这小东西警惕性倒是很强,可是我好像更感兴趣了呢,怎么办?” 陆华兮自己主动回了柴房,有些事该来的还是要来,既然躲不掉那她就不躲了。 隐楼,陆家! 看来她这一生注定要和他们不死不休了…… 好啊,那就拭目以待吧! 转瞬间,陆华兮猛然停下了脚步,眸光微转,,慢慢的转过头看了一眼离开的方向,看到的只是茫茫的夜色…… 翌日。 天光大亮,柴房的门被打开,文婆子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看,见无人过来,她疾步到了正靠着柴堆的陆华兮身边,从怀里摸出一个包子来,“快,吃了吧。” 不等陆华兮说话,她急匆匆的跑了出去锁了门,真是来得快出去的更快,若不是手里多出个还带着她体温的包子,她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样的情况对于陆华兮来说算是熟悉的,曾经的几年,若是没有她,她虽不一定会死,恐怕会更不好受。 其实她现在不怎么饿,已经吃过一个馒头,是香卉给她送过来的,故而,她还是将包子几口吃进了肚子里。 并未过多久,九姑将她就带到了陆家的祠堂里。 祠堂里此时聚集了不少的人,黑压压一片,只有陆平不在,此时应该还在上朝。 族老们,还有陆老夫人等人均已到齐,皆是一副虎视眈眈,好像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柔弱的少女,而是一个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祸害般。 陆老夫人频频皱眉,总感觉有些怪异,哪里怪异呢? 违和? 对,简直太违和了…… 几乎就在下一瞬,她感觉到怪异出在哪里了,是这个孽障的表现太违和,这样的场面,就算她的嫡孙女恐怕也会吓得瑟瑟发抖,可是,她那是什么神情? 好像面对的不是这萧杀的场面,而是好像为她接风洗尘似的,甚至还带着微笑的看着她:“其实不必这样兴师动众,哦,对了,也不用麻烦的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直接切入重点就好。” “放肆!这里是祠堂重地,岂容你大放厥词?”一名头发花白的族老手中的拐杖用力的一戳地,脸红脖子粗的一声怒喝! 将正眯着眼看着陆华兮的陆老夫人倒是拉回了神,暗怪自己想多了,不过是想引起家中长辈的注意罢了,心里止不住怎么紧张呢,说不准一背心子的汗了。 倒也不傻,只是可惜了,就算她再怎么想法子也没用了,她的名字今天必须要从族谱上划下去。 陆家的祖宗跟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这赫赫战功不说,又几次护驾而亡,谁人不知?已然成为朝中之楷模。 只是家门不幸,儿子被那丧门星迷惑,因此…… 不管如何,决不能因这对母女,令忠烈之门的陆家染上一丁点的污点! 想到这里,陆老太太的拐杖咄咄戳地:“今天你们都好好的看看,时刻牢记这个教训,我陆家子孙若里不容那上不敬长辈,下残害姐妹的恶毒之人,今日起,陆华兮被逐出族谱,从今日起,她不在是我陆家子孙……” 陆华颜等庶女和庶子均是心惊胆颤,大气都不敢出,被逐出家族意味着,从此和陆家再无关系,和普通的百姓一样,不管是生存还是婚嫁连寒门都入不了,这一辈子只能苟延残喘了。 陆华兮只是笑着,好像那个被逐出家族的人不是她,而是再看一群跳梁小丑演的一出戏剧,这引起了陆老夫人和族老们的大为不满。https:/ 真是顽劣不堪,废话再不多说,直接笔墨一挥,族谱上陆华兮的名字被划了下去。 陆老夫人和薛氏眼里均是露出了松一口气的表情,只是再不看她一眼,仿佛若是再看一眼隔夜饭会吐出来似的。 不但如此,甚至所有人都皆是一副好似她的霉气会传染似的,连一个余光都不肯。 第019章 深夜处死 陆老夫人看着满堂儿孙噤若寒蝉的样子比较满意,“虽然家门不幸出了如此孽障,但我陆家人都是良善之人,被逐出了族谱也不能将她赶出去受人欺凌,明日就送到庄子上养着吧……” 若是一般的人被逐出家族,划下族谱,早已失魂落魄,啼哭不止了,可陆华兮连面色都不曾变过,好像那些对她来说无关紧要似的。 而且还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清声道:“好了,既然你们的目的达到了,那么也该轮到我说一说了,就算是大理寺的人审案也需要双方供词的不是吗?上不敬长辈,我这十几年的时间,恐怕能见着长辈的机会屈指可数,如何不敬?下残害姐妹?就连府里的粗使丫头都能随口说出三五件我被所谓的姐妹欺负的事来,你们可以昧着良心给我强戴上这顶帽子,可我不愿!” “你不愿……” 陆老太太顿时眉头一蹙,就要说话,可陆华兮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当然,你们打了主意如此,即使我再为自己辩解也是徒劳,可我的话还是要说明白,得让不明真相的族老们心中有点数才行,好了,我说完了,是不是还送我回柴房?” 薛氏不想节外生枝,眼见着老夫人还要说话,顿时对九姑吩咐道:“将人先关进柴房吧,看好了,若是跑到外面去了出现什么败坏门风的事,我为你们是问。” 陆华兮对凉凉的一笑,转身而去,有些时候说的再多都不如做一件事来的痛快。 柴房的门又一次的落了锁,陆华兮并没有如九姑等人那般哭闹求饶的,心里很不甘,临走的时候还“呸”了一声,“小贱人,你姓陆又如何?还不如咱们这做奴才的。” 陆华兮依旧是淡笑的看着她,好似她骂的不是她一般。 可九姑骂了人,不但没感觉到痛快,反而有些发堵,被她那清凌凌的目光看着,下面那些痛快的话怎么也骂不出口了。 泛着清辉的月光躲进阴云的后面,夜色瞬间深沉起来,猫头鹰那一声犹如婴啼的叫声突兀的响起,宣示着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的。 丑时刚到,一行四人渐渐向柴房逼近。 打头的是管家严生和薛氏身边的九姑,后面跟着两名壮实的仆妇,他们的脚步声有意的放到最轻,待到了柴房外的时候连文婆子都没有惊醒,还能听到文婆子震天的呼噜声。 严生一挥手,两名仆妇顿时到了门边,随着轻微的咔嚓声,门锁应声而开,四人先后进了柴房,随即将门虚掩上。 待点燃烛火,令他们有一瞬的惊诧,少女莹白如玉,似笑非笑的小脸在灯笼的晃动下忽明忽暗,显得神秘莫测,好似等着她们很久了似的。 即使见他们深夜突然出现也并没有露出紧张或是害怕,而是慢条斯理的从柴草上起身,甚至还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怎么大半夜的放我出去么?行了,我们走吧,好困!” 少女有着初醒的鼻音,软软的,好像还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严管家最先回神,心里不住惋惜,这么娇美的四小姐眼看就要死了,可惜了…… 严管家的惋惜刚刚落地,九姑便回了神,鄙夷的冷笑一声,“还真是蠢不可言,你进了这么多次的柴房可曾半夜三更的放你出去过?” 严管家咳了一声,搓着手道:“四小姐,你也别怪咱们,咱们也是奉命行事,下去了也好,陪你姨娘去吧,要怪就怪你不该生在你姨娘的肚子里,若是你生在夫人的肚子里不知得多得夫人的疼爱呢……” “要死的人了,和她废话做什么?”九姑狠狠的刮了严生一眼,立目呵斥身边的仆妇,“还不动手?” 两名仆妇是九姑身边最为得力的,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就算是一般男人都不定有她们的力气大,没少帮着九姑做些腌臜事。 二人手里均拿着白绫,一得令顿时犹如饿狼扑食般的向那柔弱的身影扑了上去。 严生不忍看下去,而是转开了脸,府里的大小事几乎都瞒不过他去,他不明白,明明和这个孩子没什么关系,为何这几位主子就是容不下她。 九姑只觉心中痛快,脸上带着得意的笑看着,她是奴婢又如何?眼前这位倒是姓陆呢,生死还不是掌握在她这个奴婢的手里,而且她这个奴婢还是这样的名正言顺的来处死她。 然而就在她晃神的瞬间,惨叫声传来,两个婆子均是抱着手在地上翻滚凄厉的嚎叫了起来,深夜空旷,那叫声尤为瘆人…… 等严生和九姑仔细看去,她们的手皆是鲜血淋漓。 而那个身子孱弱的少女好似什么都没做一样,腰身笔直的站在原地,甚至动都没动的样子,也没看到她手里有什么,只见她握着拳而已。 严生和九姑对视一眼,厉喝婆子,“怎么回事?” 两名婆子疼的那里能说出话来?只顾着哀嚎了。 为了不引人主意,她们一行人来只点了一盏灯笼,柴房里的光线太暗,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人谁也没看到,更没看到地上的两根断指! 这下严生和九姑有些站不住脚了,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上前,同时九姑嘴里还咒骂着,“废物,让个小丫头给伤了……” 二人都以为两个婆子是被少女狗急了跳墙给咬伤或者是抓伤的而已,所以只要防止她抓伤了他们就行。 两个人同时想到,一个是府里的大管家,一个是主母身边的得力属下,外加两名婆子,四个人,若是这点事都做不好,又如何回去复命? 以后又如何御下呢? 想到此两个人比较默契的决定亲自动手…… 就在二人刚刚靠近少女,纷纷伸出手准备一人捉住少女一只手臂的时候,少女胡乱挥舞起来。 可下一刻,严管家和九姑这才发现少女手中竟然有一把刀,怕伤到自己,手忙脚乱的往后躲,可还是感到手腕一凉,随即湿濡,怔怔低头看去,温热的血液如血线般喷涌了出来。 第020章 唯一的胜算 两个婆子哪里能忍住断指之痛?只嚎叫了片刻便相继的昏死了过去。 九姑和严管家二人同时吓得面无人色,惊呼声出口的同时,身子前后的飞了出去,撞在了本就遭烂的门板上……咣铛一声,门板应声而倒,两个人走着进来,飞着出去的……本来九姑也不会晕过去的,可,她第一个撞在了门板上不说,本来也没事,有事的是被严管家撞在了胸口上的那一下,眼一翻也跟着晕死了过去。 严管家没晕,可他却腹痛如绞,半天都没爬起来,等他再次抬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少女清冷如冰的脸,那一双如湖水般的眸里此刻翻涌着煞气滔天的漩涡,仿佛下一刻将人拉入无间地狱! 严生满心满眼都是惊骇之色,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么柔弱的少女会如此诡异强悍的力量?竟然能将他和九姑那肥胖的身体踹出来? 可事实上他和九姑的确是被她踹出来的。 四个,他们四个人竟然连少女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摸到都见了血。 可她那泛白的布衣上连一个血滴都没有,少女那看似胡乱的挥舞,竟然将他们四人都伤成这样…… 他那如同冬瓜被压扁的脸露出更加惊骇的神情,少女依旧那般柔柔弱弱,一切好像都和她无关似的。 可若不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打死他,他都不信眼前的少女能伤到他们四人,而事实就是如此! 到底她身怀武功,还是这只是他们的大意? 此时的严生也有些摸不准了,因为他刚刚只看到一道扬起的刀芒,再无其他。 严生恨不得肋生双翅飞上天空去,可是腿脚不听使唤,软的好像身上多余的东西似的,身上的冷汗一下就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他不住的往后挪,“四四四小姐,奴,奴才没,没欺凌过您,您,你不要杀我……” 是的,严生害怕极了,此刻什么都顾不得多想,他只有一个念头,他不想死,他还没活够。https:/ 陆华兮本就没想过要他死,作为一名合格的刺客,首先便要了解人身上的致命点,经过多年训练的她就算闭着眼下手想让人死,人活不了,想让人伤,人死不了。 可是,她不敢暴露的太多,甚至在两名婆子靠近她的时候,她就给人制造出她很慌乱的假象。 “严管家,替我做件事可好?” 少女的脸还是那般的莹白,唇色还是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说话的声音还是那般的软糯,可是严管家已经吓破了胆子。 “什么,什么事,四小姐让,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不杀我就好……” 此刻的严生丝毫没有平日丞相府大管家的威风,更是一点都没觉得此刻有损他管家的威严,对他来说,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都可以,就如他说的那般,只要不杀他就好! 丞相陆平正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眉峰紧锁,他原以为这一天的到来他依旧如以往那般的无所谓,若是柴房里的那个孩子真的要死了。 那么,纯音这世间的最后一点痕迹都被抹去了,他再也不用想起令他颜面无存的一幕了是不是…… “主子,主子……” 一声呼天抢地的声音打断了陆平深埋于心的思绪,顿时面色一沉,转脸看向门口。 随着最后一声“主子”的叫声,严生狼狈的被门槛绊倒直接的滚着就进来了。 陆平本想踹他的,可当他看到半边身子都染了血的时候,顿时一惊,“怎么回事!” 陆平的手本来已经不流血了,可刚刚那么一滚一压又渗出血来,但他哪里还顾得上,忙趴伏在地上边哭边将过程讲了一遍。 人往往就是这样,若是对方没有一点反抗他的内心还会有一丝的挣扎,纠结的复杂情绪,可当陆平听完了整个过程后半点的纠结都没有了。 顿时对着严生喝骂道:“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有脸哭。” 是的,陆平一点都不相信严生说的,只觉他夸大事实,一阵风能吹跑的女孩而已,他们可能因她是他的血脉,不敢动真格的,被她手里的武器伤了罢了。 陆平骂了严生一句提步便出了书房的门,对着门口的长风道:“走,跟我去看看,若真如严生说的那般,你就出手!” 然而当陆平看到柴房的情景的时候,眉皱的越发的紧,目光阴鸷的看向那个身姿笔直的孩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面前那个时刻提醒着他人生中唯一被视为污点的孩子,原来不知不觉中她长大了,越来越像她了。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孩子那双和她一样澄澈空灵的眸子里无悲无喜! 除此之外那莹白似雪的面颊,那秀美脱俗的容颜,简直和纯音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这么多年,他一直无视她,就是不愿想起纯音带给他的一切,可还是逼得他不得不面对这个他一直逃避的现实! 陆华兮也打量着这个曾经她那般期待着能给她护佑,给她温暖的生父,她甚至还在年幼无知的时候曾想着鼓起勇气,站在他的面前解释姨娘所做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是此时她却想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不管他是被蒙蔽的也好,还是事实也罢,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在她心里都是不称职的。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一时谁都没有出声,只是,父女二人的目光里寒光四射,冷厉无比。 陆平终于最先打破沉静,好像下了决心般,狠戾的一声,“长风!” 只是这样的一声,长风动了。 陆华兮冷笑一声,看来这是连话都不想和她说了,一心想要她死呢,同一时间她也动了,不是逃跑,而是迎上了长风。 就在今夜陆华兮自然也将长风也算在了其中,心中百转千回,她唯一的胜算就是利用前世的优势。 唯一能利用的只有长风对她的轻视之心,那么对现在的自己来说那是唯一的胜算…… 第021章 全族陪葬 在别人看来,她不过是莽撞冲动,手里挥舞着尺长的刀子,像是要同归于尽拼命的样子。 她的身子很纤细,纤细的仿佛只需一巴掌就能将人拍飞,很容易让人失了防备,长风亦是如此。 然而令长风意外的是,两个回合下来,他不但没有伤到对方,反而因自己的漫不经,差点自己先死在她的刀下,她手中的刀子堪堪擦着他的脖子而过…… 长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原以为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差点让这大意害死自己,他不敢再心存轻视之心,打起了精神,认真对待起来。m..nět 这一刻的他才发现,少女那看似胡乱的挥舞,实则出手狠辣,果断,步步杀机。 他在书房门外已经听到了严生的话,其实心里不以为然,也没将这个小丫头当回事,自以为是的以为最多就是会三脚猫而已。 但他发现,他错的有多离谱。 陆华兮心里是遗憾的,这具身体到底还未经过磨砺,最佳的时机已经错过,再想一举拿下他是不可能的,若是前世的风,想必两个长风也不是她的对手。 长风这一认真对待,她便知道再拖下去对自己不利,当即躲闪着长风挥过来那致命的拳脚,同时嘴里脆声道:“父亲确定想要致我于死地吗?难道一点都不好奇我的丫头香卉去了哪里?只要我一死,当朝丞相勾结隐楼的消息就会传的天下皆知,父亲,你说当今圣上可会灭了陆家?有陆家全族给我陪葬,我一点也不怕死了呢!” 只这么一句话,陆平瞬间犹如五雷轰顶,脑袋里嗡嗡直响,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然而因陆华兮说话的当口躲的慢了一些,眼看着长风的那一掌就要拍在了她的后背上…… 陆平大惊失色:“长风!” 长风收到陆平的声音,及时撤掌,但还是拍在了陆华兮的后背上,对于陆华兮的小身板,虽然他撤回了些力道,可她还是觉得五脏六腑都翻了个般的绞痛起来,喉咙一甜,噗的吐出一口血来。 艳丽的血染红了少女的唇瓣,她却张扬放肆的一笑,那一笑给人一种仿佛历经了风霜,看透了人性般的坦然恣意的,这一刻小小年纪的她却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父亲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无情,看来我要好好向父亲学习了。” 陆平这才从失神中收回思绪,声音阴沉的道:“看来为父小看了你,说,谁教你的!” “就算是畜生都有求生的本能,漫说我还是个人,难道我站着等死就是应该的吗?” “能在长风的手中支撑了这么久,恐怕不是你的本能吧?先不说这些,我问你,府里的厨娘被剃光了头发是不是你所为?” 陆华兮知道今天就算她不承认,甚至求饶也不会令陆平心软半分,再说陆华兰也已被该死的隐楼给送回来了,之前所有的布局都被打破,再隐瞒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们早晚都是要知道,还不如这会将她这个爹气个半死来的痛快。 主意打定,陆华兮顿时咧嘴笑道:“是呀,厨房的那些厨娘都受你的那个陆夫人授意这些年苛待我,我为什么不轻轻的给她们一点教训呢?没将她们的脑袋砍下来已经是我的仁慈了,若是再有下次,我不介意做回屠夫!啊,父亲是不是想问,你的宝贝嫡女为什么会被隐楼的人带错是不是?没错,是我将她弄到我的床榻上,隐楼的人只会以为躺在床榻上睡觉的人是我,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对不对?有句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我不杀了她对不对?因为我这些年的被虐待欺凌,让她痛快的死,真的不甘啊……” 陆平随着少女一句又一句的话语,一双眼一寸寸的瞠大,咬牙切齿的指着陆华兮:“你,你个孽障!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呢?你们都想我死,可我不想死呢,”陆华兮笑颜如花的说完,随即无辜的道:“父亲,你说现在的我还有什么可不敢的呢?就算死,我也有本事拉上陆家满门一起死,父亲您信不信?隐楼可以再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活跃那是没触碰到底线,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若是朝中大臣与隐楼勾结,您认为陛下还会坐视不理吗?所以,在明日朝阳升起的时候,香卉若是见不到我……那后果可真的不敢想象呢……” 眼见陆平眼里闪过狠辣,陆华兮顿时拍手惊呼一声,“父亲不会以为将香卉灭口就万事大吉了吧?那你可是将我想的太蠢了,既然我敢做这些事,我怎么可能只那一手呢?” 陆平面色铁青,双眼里布满了阴霾,他到底生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他为何没早一点发现? 现在的他除了后悔还有一时拿不定主意,处置了她倒是容易,可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后果不堪设想,让他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对生来就顺风水水的他来说十分的陌生。 陆华兮从他的神色里不用想也能分析出个大概,脸上的笑意一寸寸被冰冷取代,“父亲你在怕什么呢?难道我死了你就可以自欺欺人的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吗?” “你住嘴!” “我住嘴难道别人就不知道了吗?不过是没人当着你的面说罢了,可你还在掩耳盗铃的抱着一了百了的心态,简直可笑至极。最可笑的是,曾经你和娘亲那般恩爱,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你竟然连查证都不曾,就给娘亲定了罪,才是我最不能原谅的!” “我说你住嘴,住嘴懂不懂?长风!”陆平瞬间面色涨红,神情激动起来。 长风好像树梢上等待了很久的苍鹰,随着陆平的一声“长风”他带着凌厉的杀气向她扑来。 然而就在陆平出口的同时,一柄棱形小巧精致的飞刀直直的向长风射了过来,来势凶猛,长风只能放弃扑杀少女,极力的闪避,他快,可闪着幽芒的飞刀更快,还是刺穿了他的右臂。 他闷哼一声,伸手捂住血流如注的手臂,震惊不已…… 第022章 你的选择 长风后怕不已,刚刚若不是他闪得快,那把飞刀恐怕穿透的不是他的手臂,而是他的胸膛了。 柴房里所有人都是一惊,纷纷看向刚刚飞刀来的方向。 陆华兮强忍眼前的阵阵发黑,同时也是身心俱震,她认出了那把飞刀的主人,隐楼楼主! 他还有个名字,叫雾隐,只是这样一个魔头没人敢直呼他的名字? 这辈子,她最不想看到的人便是此人。 可,她好像还是有些逃不开呢。 难道她这一世真的还是逃不开前世的命运吗? 一想到这点,陆华兮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的叫嚣着,仿佛喉咙处还在翻涌着,她强行将那股又要喷出的气血压了下去。 她紧咬着牙关看着刚刚飞刀的来处方向,身上的气息也瞬间布满了煞气,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再走前世的路线。 就在这时,从黑暗的阴影处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中,脸上还戴着那个描绘着靡丽的彼岸花面具。 这个代表着一切都是黑暗的彼岸花,如他的人一般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般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走了出来,浑身却散发着残酷的,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让人不自觉的臣服在他的脚下。 就在这时,地上的九姑呻吟一声醒了过来,刚刚动了一下,还未能看清眼前的情景,甚至刚刚要起身,寒光乍现,手起剑落,九姑再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永远的也醒不来了…… 湿润的空气里腥气弥漫,只余他青虹剑尖上一滴血珠无声坠落,陆平瞬间吸了一口凉气,脚步不稳后退了几步,指着隐楼楼主:“你……” “你最好闭嘴!” 那一句里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他丝毫不觉得如此和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如此说有什么不对,释放出排山倒海般的威压后,他转脸看向陆华兮。 见她身子紧绷着,甚至瞬间浑身都布满了长刺般在防备着,然而她的防备却是对着他,甚至旁边多了一具尸体她都没有因此而动容半分。 好像她本就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那不算什么,不过就是一具尸体而已,好像他才是那个洪水猛兽! 他却笑了,那笑声干冽如泉,又好像清风漫过竹林,让人不自觉的沉醉,不愿醒来。 可陆华兮却仿佛见了鬼,她认识雾隐十年多,从未听到过他的笑声,一次也没有。 此时更是猜不透他因何而笑,因为她吗?这样的想法一冒头,她越发的绷紧了身体。 “记住,对敌人不需要愚蠢的仁慈,那样意味着自己去死!” 陆华兮那在喉咙处翻腾的鲜血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这才觉得心口不那么堵的难受了,但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他的这句话,就是当初他给她上的第一堂课,可这一次,犹如梦魇的话他再次对她说了出来。 意味着什么? 陆华兮不敢往下想,她也不想再想,她明知自己无法反抗,可是这一次,她却视死如归的对上了雾隐面具上的那双眼,一字一顿的道:“阁下不请自来不觉得唐突吗?现在有家事要处理,不方便待客,恕不远送!” “呵,丫头,小小年纪记性这么差吗?刚刚利用完了我隐楼脱险,此刻却翻脸无情,不觉得过份了吗?还是,你受了内伤开始说胡话了?” 陆华兮袖子里的手悠然捏紧,原来他听到了,原来他一直在,这样的认知让她崩溃的想长啸,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当朝丞相的确与隐楼有勾结,我不过就事论事,若楼主说我利用隐楼不觉得太牵强了吗?” 男人忽的踏着沉稳的脚步,不疾不徐的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每一步仿佛都踏在她的心尖上,陆华兮僵着身体往后退的同时,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一时气恼脱口而出都说了什么,懊恼的同时,“阁下是在欺凌弱小吗?” “好个狡猾的丫头,以为转移话题就能当做自己什么都没说吗?你如何得知我是楼主?” 男人的脚步不停,陆华兮只能往后退,然而终究还是退无可退,她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了凹凸不平斑驳的墙壁上。 “乖,说说,你是如何得知我是隐楼楼主的?嗯?不要说什么听外头传的,外头传的我可是个面目狰狞丑陋的魔头,甚至长了九颗头,身上还长了一双翅膀!” 他和她只相隔半步的距离,迫使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他的身高一如记忆中的那般,衬的她越发的娇小玲珑,可也同时带给她一种力量悬殊的压迫感。 他身上那熟悉又特有的气息,霸道强势的钻进她的鼻息里。 她拒绝的屏住了呼吸,双手也狼狈的推拒着他,“我,听人说的!” “听谁说的?” 一句一句颇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陆平的声音,“您,您真的是隐楼的楼主?” 陆平之前一直在听着他们的对话,之前陆华兮说出隐楼楼主的时候,别提他有多震惊了,可更多的是一种激荡的心情。 他面对皇帝的时候,可以说游刃有余,并非是敢对皇帝不敬,而是仗着自家祖父的功绩,可真正让他敬畏的是隐楼的楼主,就在这么一会的功夫,他想了很多,从来只有弋秋和他见面,他从未见过楼主。 若能和隐楼的楼主直接搭上关系,得到他的庇护,即使朝中之人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谁敢公然得罪隐楼?无论如何对他只有好处。 现在别说隐楼只要他的一个庶女,就是想要他的嫡女,他也是舍得的。 陆华兮和隐楼楼主一来一回的时候,早就将陆平和受伤的长风忘记了,至少陆华兮是如此,她将全部的心神都用在了自己面前的这个极度危险的男人身上。https:/ 此时陆平这一说话,她眸光里闪过厉芒,猛然推开身前的男人,却不再理他,而是目光冷魅森森的看向了陆平,“父亲大人,若要攀交情等等也来得及。因为……天快亮了呢,我不保证天一亮我不出现,她会不会将丞相与隐楼勾结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第023章 宽衣解带 陆平见隐楼楼主不但没有离开,却也没有插手的意思,而是好像看戏般的抱着手臂躲在阴暗处。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早被他抛弃的女儿,那张精致却苍白的小脸上,看着还有着不谙世事的痕迹,可她的双眸里却仿佛历经风霜,跋山涉水,看透了人情冷暖般的漠然。 可她才十三岁啊,难道这都是被后院磋磨出来的吗? 他不信,只有到了他的这个年纪,需要走过人生阅历的过程,才会该有的沉淀……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突兀的多出了一丝丝的隐痛,他不喜的眉头微蹙起来。 “父亲,你的时间不多了呢!” 陆平瞬间回神,声音沙哑艰涩的道:“兮儿,这是我们的家事稍后再说,莫要叫外人见笑……” 陆华兮微微侧头,眼角余光看向那个没眼色的男人,嘴里毫不客气的道:“你当他不存在就好,反正京都的大小事都逃不过隐楼的眼睛,何必多此一举呢?” 雾隐:“……” 陆平呼吸一滞,华兮说的没错,可,她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如此对隐楼楼主不敬,他对着阴影处讨好的笑了笑,转而对陆华兮道:“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隐楼楼主就在此岂容你放肆?你的那点小伎俩真以为楼主会让你得逞吗?” 不可谓不一针见血,陆华兮暗吸一口气,是呢,她怎么一下糊涂了? 真是往往总是那么的不尽人意,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啊…… 可下一秒就听那人慵懒的说道:“刚刚陆四小姐已经说了,这是你们的家事,我隐楼貌似不便插手呢。” 人嘴两面皮,怎么说都有理,这话用在这人的身上最恰当不过了。 陆华兮诧异。 陆平惊愕。 父女俩纷纷看向那阴影处的男人…… 令人无奈的是,他站的位置太巧,被黑袍包裹的他,已经和那阴暗处融为了一体。 就算他站在明显的光线下,也依旧让人难以窥见他分毫的情绪,因为他戴着将脸全部遮挡起来的面具! 陆华兮松了一口气。 陆平心里瞬间沉重了起来,他又不傻,对方明显是心向他那不孝女了,可这丫头连大门都没出过,又是如何与之熟稔的? 对方明显是在告诉他,若是陆华兮真的将他这要命的秘密抖出去,他是不掺和的。 这让他措手不及,他还是心存侥幸的道:“楼主,我们,我们可是合作关系……” “呵,我隐楼的规矩难道陆丞相忘记了?若是你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不合作也罢!” 陆平心中有苦难言,有句话说得好,上船容易下船难,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他心里苦涩不已,果然如华兮说的那般,此时只能当他不存在了。 当即他用着从未有过的温和对陆华兮道:“华兮,陆家的确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不也将你养这么大了吗?” 陆华兮的唇角掠过一抹苍白的嘲讽,“父亲,你说,若是在我院子失火的那一晚,失踪的是我会如何?” 少女的一句话让陆平面色一白,他心虚又紧张的道:“那,还,还能如何?自然,自然……” “都到了这步了,父亲就不要演戏了吧?若今夜我没有反抗,恐怕现在我已经成为了死人,可惜,我已经知道了呢,如果失火的那晚,我失踪,父亲已经计划好对外宣称,我死了对不对?可是你没想到吧,阴差阳错,我被人提醒饭里有迷药,又被人救了……然而,你们却因陆华兰的失踪怪在我的身上,将我逐出族谱不算什么,可你们不该赶尽杀绝的对我!” 陆平面露惊恐,这些都是不为人道的秘密,她是怎么知道的?谁提醒她的?难道府里还有隐楼的人?不然这丫头为何说的分毫不差,他忍不住再次看向那黑暗处。 然而什么都看不到,他心虚的解释,“华兮,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再多的解释也是苍白无力,陆华兮不想听他的狡辩,接着道:“可是你却忽略了一点,我被送入隐楼意味着什么,我将再也不是我自己,我会成为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杀人工具。或许对你来说,我不过就是一个耻辱的存在,最多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女,因为你的儿女足够多,多到走在街上碰到你可能有的都认不出来。可是,我也是人呢!我宁愿我从没有来到这个肮脏的世上,我宁愿在我出生的时候你掐死我,真的不愿看到恶毒丑陋的你们!” 陆平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好像陆华兮的那一番话震撼到了他般,他有些失魂落魄的,甚至要给自己一个辩驳的理由,“我知道不怪你,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可是你要怪就怪你的姨娘,她,她……”陆平实在难以启齿。 “哈,哈哈……”陆华兮如同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只是笑着笑着因一阵晕眩使得她身子轻晃了两下,陆平刚刚伸出手想扶她,有个人却比他的动作更快,凄迷的夜里,陆华兮双臂上的双手莹白如玉。 陆华兮挣了两下没挣开,抬头看了身侧的人一眼,随即眉头微蹙,感觉他脸上的彼岸花面具十分碍眼,却也顾不上理会,而是嘲弄的道:“丞相府占地六十亩,妻妾通房算起来上百,可惜父亲还是低估了后宅里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残酷,这里面的腌臜不比战场上的硝烟战火来的小,有些时候就算你亲眼所见也未必会是真的。” 陆平心里一震,一瞬间,那段不堪的记忆纷沓而来…… 七年前的那个深秋,陆平如往常般下了朝直奔唯心院而去,那时的他而立之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府里姬妾众多,他却心有所属。 然而让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当他看到里面的情景时犹如一桶冰水将他从外到里凉了个透,放在心坎上的女人小腹微隆,玉体横陈的在他们曾经欢爱了无数次的榻上,而那名肮脏的花匠正在宽衣解带…… 即便陆平没有说什么,可他脸上一副失魂落魄,难堪受辱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024章 谁的不堪回首 陆华冷笑,当年六岁的她已经记事,那时,因娘亲十分受宠,她也跟着成为了府里的小公主,正在花园子里玩耍。 突然听到花丛后传来丫鬟们幸灾乐祸的说纯姨娘偷人被老爷逮了个正着,她当时虽然还不懂什么叫偷人,但也知道不是好事,不顾身后陪着她的香草叫唤往姨娘的院子里飞奔而去。 当她回去的时候,地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裸身男子,依稀还能辨认出是谁来,正是园子里的那名花匠,她还记得那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话并不是很多,平日里很是勤劳,可是已经没了呼吸。 而姨娘却正泪流满面的跪在爹爹面前,让她心头不安有惊惧的是,娘亲披头散发,满目惊惶,衣不蔽体,当时娘亲已经怀有五个多月的身孕,就连当年的王太医都说娘亲那胎是个男孩。 她只听到娘亲语无伦次的道:“我不知道,夫君,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 她亲眼见到爹爹,脸色铁青,面容狰狞的将娘亲无情的一脚便踢了出去。 可娘亲又爬回来,死死的抱着爹爹的大腿涕泪横流,苦苦哀求只说没有,她是被人陷害的,总是重复着那几句话。 可是父亲却咬牙切齿的道:“贱人,我亲眼看见你和男人在房里欲要做那苟且之事,竟然还敢狡辩攀扯。” 而娘亲则满眼都是惊恐绝望,她声嘶力竭的哭道:“夫君你相信我,我是被人陷害的……” 父亲却更加的暴跳如雷,“可这府里谁不知道你是我心头上的人,谁敢陷害你?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狡辩。” “夫君,你好好想想,我现在怀有身孕,我怎么会做出……” 薛氏却对着娘亲一副痛心疾首的道:“妹妹其实我早就听下面的婢子们背后嚼过舌头,但我想着夫君如此疼爱妹妹,宠着妹妹,想着你不会如此的没良心,我还将那嚼舌头的婢子打了一顿板子,发卖了出去。如此看来真是冤枉她们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纯音你竟然真的早就和奸夫有首尾……” 薛氏说着说着突然好想想起了什么似的顿时震惊的捂住了嘴,指着纯音道:“妹妹,你,你肚子里的孩子不会,不是夫君的吧?” “薛宛然!我哪点对不起你,你要如此落井下石?”纯音说罢转首看向陆平,“夫君,就算我在耐不住寂寞,我也不会如此饥不择食和那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苟且,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陆平整张脸都狰狞了起来,一脚踹在了纯音的腹部,“贱妇,滚开!” 刺目的鲜红自纯音的裙底氤氲开来,渐渐地扩大,成为一条红色的血兽图案,而纯音呻吟了起来。 当年六岁的她已经傻了,直到见到了娘亲流血,她才好像找到自己的声音,上前抱着娘亲的手臂直哭泣…… 陆平目光冰寒的瞪着她怒吼道:“谁让你来的,滚出去!” 这一句话当时的她好像一下找到了突破口,顿时如以往抱着爹爹大腿撒娇那般求阿父救救阿娘,她当时真的害怕极了,只想爹爹慈爱的抱起她,点着她的鼻子说好。https:/ 谁知这一次,在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却被爹爹一脚踢出去了很远。 她只听到娘亲无力的惊呼自己的名字“兮儿”,却无法动弹一下。 然而娘亲好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长啸道:“陆平,你会后悔的!” 偶有做梦的时候,她仿佛还能听到娘亲那凄厉的叫声响彻在陆家的上空,让人闻之汗毛直立。 那是娘亲最后的声音,下一刻她便撞了假山…… 她呆住了…… 陆华兮的身子突然一软,顿时从久远的记忆中回神,勉强站稳了身体,可心口处隐隐的撕裂般的疼,她忽而一笑,“父亲,即使到如今,我已然不相信娘亲与人有染,所以,我再替娘亲说一句,你会后悔的!” 放心,我会让你心服口服,同时我也要让你们在乎的门庭荣耀土崩瓦解,还要将高高在上的她们一个个碾落在尘埃里,永世不得翻身。 陆平面现痛苦的道:“兮儿,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宽容一些可好?爹爹向你保证,以后定会弥补这些年你失去的亲情……” 宽容?这些年可有人对我宽容过?人人都在骂我不过是个玩意生的贱种,那么不知身为贱种的我将她们踩在脚下又是何等的光景呢?我很期待! “这样的话应该华兮说才对,请求父亲放华兮一条生路呢。” 陆平听出她话里讽刺和嘲讽,皱起眉头,“过去的种种都是为父的错,为父尽力弥补你,从今天开始你住进苍梧园去,以后为父将你记在嫡母的名下,和华兰一样的规格,有她的就有你的。” “我……”陆华兮想说她才不会记在薛氏的名下,可到底没说出来,眼前一黑陷入了黑暗里…… 下一秒雾隐将人接住打横抱起,一时没有动,只是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 少女双眸紧闭,那张精致的小脸惨白,即使已经昏迷了过去,可她的眉宇还拧着,好像仍不肯放松般,她手里的匕首也仍旧死死的握着。 他抽了几下却都没能抽出,她本该是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被她那些所谓的骨血亲人给扼杀的面目全非。 “华……”陆平本能的上前两步,却还是慢了一步,眼看着隐楼楼主将陆华兮抱起,他的脚步定在了原地。 “还请陆丞相带路!” “啊,是,是……”陆平连忙应诺,他敏感的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了冷意,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就在这一刻,他深切的认知到他的这个女儿已经不是他可以轻易动的了,更不知道华兮到底在楼主的心中有多重要…… 他更不敢去试探楼主的底线在哪里,重要的一点就是华兮是怎么和楼主相识的,更加释疑的是华兮的功夫,原来是楼主亲自所教的。 第025章 意外的结果 陆平安顿好了陆华兮拖着一身疲惫去了正房,今夜的事,他还要交代清楚,这样的结果恐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了。 正房里还亮着灯,他知道薛氏正在等着九姑的消息。 院子里的大丫头燕萍正守在门口,见他来了,顿时蹲身行礼,声音里满是委屈的叫了声:“老爷……” 陆平本没在意她,可看她脑门上一个圆鼓鼓的多了个疙瘩当即问道:“你的额头怎么了?” “被,被人用暗器伤的……” 陆平一想便明白了,肯定是薛氏等的时间久,着急派人去打探,被人给挡了回来,随即挥挥手道:“都下去吧,不必守着了。” 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薛氏匆匆忙忙从里面走了出来,并没有因陆平来她的屋里有多少欢喜,而是往他身后扫了几眼,随即皱起眉来,“听说老爷亲自去了,情况怎么样?九姑呢?” “死了。”陆平说着搓了搓脸。 薛氏大惊失色,拔高了声道:“什么?九姑她她怎么……死的?她,她不是……” 陆平这一晚上折腾下来身心俱疲,而夫人又只关心她的奶嬷嬷,不耐烦的皱眉道:“不过就是个婆子,死就死了,嚷嚷什么?” “老爷怎么能如此说?她是我的奶娘……” “奶娘怎么了?就是你我该死的话还能活是怎么着?”陆平不耐的呵斥了一句张开手臂,“还不宽衣?” 薛氏哪里还顾得上给陆平宽衣啊,激动的脸色发红,“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 陆平的脸瞬间面沉似水,“什么话你难道不明白吗?这么晚了我才回来,你不关心我是否有危险,反而为个奴婢和我纠缠不清?” “我……” 陆平甚是烦躁抬手制止了薛氏继续纠缠,“有句话我知会你一声,华兮从今天开始住在苍梧园里,稍后重新入族谱,记在你的名下!” 薛氏听夫君的话说完,犹如晴天霹雳般呆了下,醒悟过来后哪里还顾得上九姑,激动的嗷的一声,“夫君,你在说什么?我凭什么将那小贱人记在我的名下?她……” “薛氏!”陆平高喝一声,见薛氏面容扭曲,歇斯底里的样子,顿时眉峰一蹙,“注意你的身份。” 薛氏的胸口因情绪激动大力的起伏着,听到夫君的话,她呼吸一滞,红头涨脸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被她视为天的男人此刻眼里尽是毫不掩饰的嫌恶,这样的目光瞬间伤到了她,让她觉得从未有过的难堪。 “我的身份?明明都说好的不是吗?为什么?你好好看看华兰,你的嫡女,这几天她都经历了什么?现在身子还虚弱着,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样大的委屈?” 薛氏一说到女儿,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可你竟然说让那孽障记在我的名下?凭什么?那个孽障难道也如她那狐媚的姨娘一样给夫君灌了迷汤吗?难道夫君忘了纯音她是如何对待夫……” 啪! 陆平一掌掴在了薛氏的脸上,双眼里凶光毕现,“夫人说话还是想好了在说才好,这件事本丞相自有主张,若是夫人觉得力不从心,自有人张罗!” 薛氏被突然飞来的一巴掌已经扇傻在了原地,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陆平,甚至连陆平甩袖离开了片刻她都没回过神来,她只觉得眼前冒金星,耳膜子都嗡嗡响,怎么也想不到她夫君竟然因那个孽障对她动手。 是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孽障,她那个姨娘在的时候就给她添堵,死了,她生的女儿又给她添堵,薛氏越想越恨,嘴唇咬破了都没发现。 更重要的是九姑,她的奶娘,想到她的奶娘她啜泣了起来,在她的心里九姑不单单是她的心腹,更是奶大她的人。 虽然老爷没有说九姑是如何去的,可她就是知道,一定和那小贱人脱不开关系。 之前她因九姑离开的时间有些久,便派了身边的丫头燕萍去打探,谁知均被人给挡了回来,随后又派了其他的小丫头绕路去查探,可没想到还是被人给挡回来了。 这让她意识到事情不对了,可九姑迟迟不回来,她开始担忧起来,谁知等来的却是这般的结果,薛氏摸着脸,眼里闪烁着怨毒的光,随即对外沉声道:“来人!” 守在外面的燕萍刚刚夫人和老爷的争执她自然是听到了,虽然老爷让她们离开,可她是夫人的丫头,没有夫人的命令,燕萍哪里敢真的离开去睡觉?虽然很困,可她还是守在外面。 正心惊胆颤的时候,便听到了夫人唤自己的声音,她连忙进了房里,“夫人。” 燕萍不敢抬头看夫人的脸,只垂着眼恭敬的蹲身行了一礼等着夫人的吩咐。https:/ 薛氏此时已稍稍平静了一些,但身体还有些绷着,“附耳过来。” 床榻上熟睡中的陆华兮一个激灵猛然睁开双眸坐起,恰好看到橙色的夕阳热烈的从多宝格的窗棂洒落进屋里,而她躺在厚实柔软的床榻上,上方是雕刻着吉祥花纹的床顶,一旁是雨过天青色的床幔,地上是一套红木家具,在夕阳的光线下熠熠生辉。 这样的条件,她前世自然是享受过的,不用想也知道这里是苍梧园了,她动了动身子,感觉后背还有些隐痛,但对她来说没什么,当时自己躲的及时,看着凶险,主要还是身子虚弱才如此的。 正准备下地,还有好多事等着她,这时就听到房门吱嘎一声,有人进来了。 陆华兮还未看到进来的是谁,一股苦涩的药汤味先飘了进来,她蹙着眉看着门口,片刻,见香卉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香卉?”陆华兮意外极了,她刚刚她还想到想办法通知香卉的。 昨夜她也没想到会是那样的结果,可以说有些事超出了她控制范围,好在变数往好的方向发展,这样的结果虽然和自己所要的差不多,但也没偏差太大, 其实昨夜她如此说也不算诓骗陆平,在她明知陆家人要她死的情况下,她没逃自然有自己的目的,也有了应对之策。 第026章 被他惦记上了 陆华兮为了这一局不是没有准备的,她先打发香卉想办法出府,就让她躲在大皇子府邸的附近等着自己的消息,为的就是陆平意想不到,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去那里捉人。 可她没料到的是隐楼楼主雾隐会突然出现,这让她猝不及防,在她意识到了危机的情况下,并未和雾隐继续纠缠下去,而是趁机借力给陆平施压,就是给陆平制造出她和隐楼楼主关系匪浅的错觉,让陆平不得不妥协,否则,她又如何报仇呢? 只是,在她还没通知香卉的时候,香卉却回来了,这不得不让她多想。 香卉见她醒了,满脸都是兴奋,“主子,您太厉害了,只一夜的时间,您就让老爷将您从柴房挪到了二小姐旁边的苍梧园来,奴婢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其实香卉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出府的,因为小姐嘱咐她若是到了今天关城门前她还没有出现,就让她收买乞丐散布流言,然后让她拿着剩下的银子快速离开京城。 可是她更多的是担心主子的安危,拗不过的情况下,她只能按照她交代的去做。 陆华兮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直接问重点,“你是怎么回来的?” 见主子神色有异,香卉不敢耽搁,忙道:“是大皇子府里的一个侍卫叫我回来,说主子身体不适……” 陆华兮神色顿时一紧,季元修为什么知道? 可下一刻香卉却又说道:“哦,对了,大殿下还给您带了一句话。” 陆华兮的心咚的一跳,深吸一口气,“什么话!” “那侍卫让奴婢转告主子,他在府里等着主子过去叙旧!” 香卉说完见陆华兮陷入了沉思中,忍不住有些疑惑的问道:“主子,奴婢几乎和您寸步不离,你何时认识的大殿下的?奴婢可听说大殿下残忍嗜杀,冷血无情,脾性古怪,喜怒不定,您……” 说着,她的小脸都白了起来,有些胆怯的道:“怎么办啊?若是让大殿下盯上您可就糟了,不如,不如我们逃吧……” “逃?”陆华兮低喃一声,随即感觉好笑,若没被他注意上怎么都好说,被他注意到的人谁能逃得掉? 陆华兮心思急转,让她不得不警惕起来,大皇子……隐楼楼主,对她来说还真的棘手……https:/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自己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庶女,他们突然都冒出来有什么目的? 对于陆华兮来说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她到底是怎么招惹上的? 难道是在明湖的那次吗? 不但陆华兮摸不着头脑,就连季元修身边的黎若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就是丞相府的一个弃女,您何必费如此的心思?” 他是真想不通,一个没丁点利用价值的弃女,主子为何对她如此特别。 身着宽松白色蜀锦常服的季元修好像浑身没骨头似的,半躺在铺着华丽贡缎的软榻上,腋下靠着个水墨色贡缎大引枕,一头如瀑的青丝垂在一侧,黑白辉映间,将他整个人衬的邪魅不羁。 而他身前是个棋桌,对面是一名女子,正在陪他对弈,女子听到黎若的话,执着白棋的手就是一顿,忍不住微微抬眼看向大皇子。 啪的一声,季元修将手中的那枚黑棋随手扔在了棋盘上,瞬间,打乱了周围的棋局,他却咳了起来…… 那女子面色顿时一慌,“殿下……” 季元修咳嗽稍歇,接过黎若递到眼前的清茶轻吹了一下,茶盏中碧色的茶汤轻皱,他却眼不抬淡淡的道:“初语,你下去吧。” 初语愣了下,咬了下唇,“是……” 眼见人退了出去,季元修轻啜一口,任茶香在口腔弥漫,唇角轻勾道:“本来的确没什么,可泥沼里的蝼蚁在妄图逆天改命,这个变数一下就变得有意思了,你不觉得吗?” 黎若一下就想起了那天那个站在船头上可怜的少女,一阵风能刮倒的她,原本他还为她担心的,可当他下到湖里看到的情景却惊呆了,没想到他原本以为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少女却如此的强悍,竟然敢与主子动手。 可黎若现在更加的可怜那个少女了,也不知她被主子惦记上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您让属下给陆四小姐身边的那丫头带话又是为何?” “本殿已经抛出橄榄,她如今正在狼狈的境地,难道不该臣服于本殿吗?”季元修描绘着手心里的纹路轻飘飘的说完,呢喃道:“人说掌心的纹络代表着人一生中的命途,也不知她的手心里有没有本殿这条贵人线呢?” 初语恰在这时匆匆的走了进来,躬身行了一礼,“殿下,宫里来人了。” 季元修双眸微眯,眸光锐利犹如削骨刀锋般,片刻才冰冷的吐出一句,“更衣!” 丞相府苍梧园 香卉等了半天也没见主子说话,心里有些着急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陆华兮有些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无事。” “那,那您还去叙旧吗?”这才是香卉关心的事。 “我和他有个鬼旧可叙的?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陆华兮狠狠的说了一句,虽是这么说,可心里却烦躁的紧,她转眼看着她手里黑乎乎的,此时已经凉透的药汤道:“这是……” 香卉一下被转移了话题,将疑惑和担忧抛在了脑后,一脸欢喜的道:“这是王太医给您开的药,真是奇了,老爷可关心您了,之前就来过一次了,后又着严管家来问了一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等陆华兮说话,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严生的声音同时传了进来,“四小姐醒了吗?” 香卉一听来人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握着小拳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惹得陆华兮噗笑了一下,随即小声道:“不必紧张,现在我们的丞相大人只会供着我。” 即使如此,香卉也不敢耽搁,匆匆的迎了出去,片刻,将陆平迎了进来。 陆平显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和她相处,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兮儿,身子怎么样?可好一些了?” 第027章 妥协 陆华兮却没有什么心思和他寒暄客套,直奔主题道:“父亲和我有话直说即可,我们父女之间没必要装作父慈女孝的画面,反而更可笑。” 陆平皱眉,随即对杵在一旁的香卉道:“你出去。” 香卉眼皮一耷拉,“老爷,刚刚小姐吐了,我怕小姐再吐,还是在旁伺候着吧。” 眼看着陆平的眼里显出阴郁之色,陆华兮这才道:“香卉先出去。” “是,”香卉先是应了一声,转而又道:“若是小姐再想吐就唤奴婢。” 陆华兮差点没忍住嘴角抽搐,瞪了她一眼,她才对陆平福了福身,磨磨唧唧的出去了。 陆平被气的眉毛直抖,随即又清了下喉咙,“你是如何认得隐楼的楼主的?” 这让陆华兮觉得好笑,甚至她也笑了,她以为他悔悟了,以为他也会担心她,所以才这么急巴巴的过来,原来关心的是这个。 如此…… “如果我说,我的功夫是他教的您信吗?” 以前或许不信,可此时的陆平却深信不疑,从昨晚楼主站在华兮的那一边开始他就怀疑了,此时好像一下就解释通所有了,难怪弋秋来对他说,看重的是庶女兮。 陆平负手在地上来回踱步起来,双手的手指不住的互相磨搓着,如此他更不能动这个女儿了,反而还要想法让她消了心中的怨怼,这样对陆家只有好处,说不好将来还得指望这个女儿…… 这一盘算好,陆平的慈父神色愈发明显了起来,“兮儿,还是那句,为父之前忽略了你,让你受了不少的委屈。放心,以后为父会好好的补偿你,刚刚为父来的时候发现你院子里只有香卉一个丫头。这样,等稍后让你母亲好好给你挑选一些过来,你好好挑几个合心意的,缺什么少什么的和为父说即可。” 陆华兮也微勾着唇角,既然如此,那她不妨借此养精蓄锐好了,“父亲能如此关爱华兮,华兮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只是女儿和香卉已经习惯了清静,就不用再添仆婢了,添了我反而心生烦躁……” 烦躁?怎么能令她心里生出烦躁来? “好好好,阿兮想要如何只随心意就好。” “嗯,父亲如此说,我还却是有个事情想要请求父亲。” “你说。” 只要她愿意提出要求就说明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在采薇苑已经习惯了,这一换地方,觉得处处都不自在。” “明日……不,父亲现在就着人将采薇苑好好休整一番,用不了多久你就回采薇苑了。” “如此,多谢父亲了,还有,我现在头晕目眩的,想必病还没有好,本该每天去给祖母请安,真怕给祖母过了病气……那,就是兮儿的不孝了……” “正好,你祖母刚刚还和我说呢,你就好好养好了身子就是对她老人家的孝顺了。”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父女俩谁也想不到只一刻不到已父慈女孝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一个好父亲的形象顿显,简直没有不应的。 临走的时候还说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对严管家说即可,也可以直接去书房找他。 这是直接越过了嫡母,可陆家来说,前所未有的待遇。 陆平在这里安抚了这个女儿后径直的去了陆老夫人那里,他最怕的就是自家老娘坏了自己的事。 等到下晌的时候陆夫人身边的燕萍姑娘就来了,香卉明知故问的甜笑道:“燕萍姐姐怎么亲自来了,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若是以往,燕萍自然不屑看香卉一眼,此时却不能同日而语,当即皮笑肉不笑的道:“夫人担心四小姐的紧,连午饭都没心思吃,这不又催促着我过来看看四小姐可醒了。” “燕萍姐姐来的正好,四小姐刚刚醒,不过身子虚弱的很。”香卉有意挡在门口,说着话并没有让燕萍进去的打算。 “香卉请燕萍姑娘进来吧。” 屋里传来陆华兮气息不足,绵软无力的声音…… 燕萍目光一闪绕过香卉掀帘便进了屋里,眼睛不错的看着陆华兮,少女的年纪岁十三岁了,可看上去要小的多,因瘦弱那小脸没巴掌大,凸显的一双水润双眸很大。 “奴婢见过四小姐,四小姐可好些了?” 陆华兮目光打量了几眼燕萍,十六七岁的大丫头处处透着张扬的花开的味道,唇上一颗黑痣很抢眼,“香卉看坐。” “不用麻烦了,奴婢看过四小姐还要回夫人呢,夫人说以往您不要嫉恨她,这个家里她也做不得主,知道四小姐深明大义,聪明伶俐,自然是明白夫人的苦衷的,厨房里正炖着燕窝,一会奴婢回去禀明了夫人,知道您醒了,很快就会送过来的。” 陆华兮柔笑道:“劳燕萍姑娘回去转告母亲,华兮知道母亲的为难之处,劳她挂心了。” 燕萍抿嘴一笑,那颗黑痣瞬间藏了起来,随即道:“咱们府里的主子身边伺候的人包括洒扫的粗使婆子一般都是六人,夫人说您房中只有香卉一人实在不像话,特意提了香卉做大丫头,又从陆府的家生子里挑选了一些过来,让您自己选上五名喜欢的。夫人还说您若是都不喜欢,等稍后让牙婆送过来一些供您挑选。” 陆华兮垂眸思索了一番,抬眼的时候淡笑道:“有劳母亲费心了,只是,我已和父亲说过了,我习惯了清静,若是人多些反倒觉得吵闹,但还是谢过母亲。” “老爷也是和夫人说过的,但夫人说,四小姐体谅父母,但父母哪能偏心?不管怎么说女儿家哪有不喜排场的?所以,只从咱们家生子里挑选出来的,不如四小姐看看,若是不喜欢奴婢就将人带走可好?” “既然,燕萍姑娘执意走这一过场,我也不会让你难做,那就让人进来吧。” “谢四小姐体恤咱们。” 燕萍当即对她露出感激的一笑,轻拍两掌,很快足有十几名身着青衣的小丫头陆续的走了进来, 都是些府里的家生子,平时就有自家老子娘教授规矩,进来后也不是那初初进府的那般手忙脚乱,齐齐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四小姐。” 第028章 人在做天在看 进来的这些小丫头年纪都在十四五岁左右,五官上都还端正,身高良莠不齐。 有几个看着眼睛灵活,四下不住的打量,让人看着很是不喜。 更有几个脸上擦了胭脂水粉,腮红抢眼的很,一看也不是安分的,陆华兮笑看着燕萍道:“行了让人都回去吧,不过还得劳烦燕萍姑娘替我谢谢夫人的美意。” 燕萍见四小姐竟然真的一个也没选,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强起来。 从九姑不在了后,夫人有让她取代九姑位置的苗头,她也一直的在将夫人交代的事办的漂亮些。 此次将人送过来,夫人也是有意不管多少都要四小姐将人留下的,所以她进来后说的话已经够明白了,若是一般聪明的人,定然不会拂了妇人的意,可到头来她不买账不说,执意一个不留,她又不能勉强…… 燕萍知道再多说无益,对着身后的人一挥手,眼见人走了,她才微微躬身道:“如此奴婢就回去回夫人了,四小姐稍后片刻,吃食会很快就送来。” “香卉送送你燕萍姐姐。” “不用了,让她在四小姐跟前伺候吧。”燕萍说完行了一礼,匆匆的离开。 香卉防贼般的跟着趴门望缝确定人真的走了,她才回来嘀咕道:“主子,奴婢总感觉夫人突然对咱们这么好,怎么这么不踏实呢?”m..nět 连香卉都发现了,陆华兮又怎么可能没发现? “香卉,从今天开始,吃的用的要格外小心,尤其是别人给的更要多留心。” “放心好了,奴婢一定严防死守,绝不让小人有机可乘。” 香卉说完,顿时看了一眼她放在一边那碗已经凉透的药,“那这药,还吃不吃?” “不吃!” “可您的身体?”香卉小脸都皱成了一团,担忧的道:“奴婢回来的时候,叫了您那么久,您都没醒……现在脸上还没有什么血色……” “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陆华兮安抚的笑笑。 正说着话的主仆俩听到外面有人进了院子的脚步声,只听来人站在门外道:“四小姐,奴婢奉夫人的令给您送了燕窝和吃食来了。” 是厨房管事陈妈妈的声音,香卉顿时目光炯炯,从来都是在陈妈妈面前伏低做小的她此时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摩拳擦掌的就疾步走了出去。 陆华兮并未阻止香卉,既然是弱肉强食,那么翻了身为何不可以出口气呢? 真如陆华兮想的那般,香卉昂首挺胸的站在门口看着满脸堆笑的陈妈妈皮笑肉不笑的道:“呀,陈妈妈,您那么忙,怎么敢劳动您亲自送吃食来呢?您倒是派人说一声我好去取呀?” 陈妈妈一双眼不住的往房里窥着,干笑几声,“看香卉姑娘说的,就是再忙也不能疏忽了四小姐的吃食不是?四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啧啧啧啧,香卉可担不起陈妈妈的姑娘两个字,我可是还记得前几天还被你打了一顿呢。” “哎呦,都是我灌了两泡猫尿,酒壮怂人胆,做了那糊涂事,香卉姑娘别跟我这混不吝的计较呀。” 陈妈妈说着在自己的脸上毫不惜力的啪啪抽了两巴掌,讪笑不已,“若是香卉姑娘不解气不如打老婆子一顿,老婆子也没怨言的。” 香卉没有搭她的茬,而是一脸恶意的看着她的头道:“陈妈妈听说你头发被人剃光了,不知你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我家小姐平时就说,人在做天在看,有时候做人做事得夹着点尾巴,不然一个不注意得罪了人都不知道,万一哪天将人得罪的狠了,被人砍了脑袋可怎么是好,我说的对吧陈妈妈?”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陈妈妈当即脸色张红,气息粗重,胸脯起伏了半天才强笑一声,将食盒往她手里一塞,“劳烦香卉姑娘提进去伺候四小姐吃吧,我锅里还炖着二小姐的猪蹄膀,就先回去了。” 香卉手里提着食盒,看着陈妈妈那行色匆匆的背影,心情畅快的脆声道:“陈妈妈您急着走做什么呀?不就被剃光了头嘛,没什么的,去了尼姑庵都不用再剃一次了……” 刚刚走出院子的陈妈妈脚步踉跄一下,牙齿咬的咯吱吱响,恨得咬牙切齿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小贱人你等着,有你哭的时候!” 香卉咯咯笑着一脸畅快的进了屋里,“主子,这回我们总算出了一口恶气,都多少年了,自从……诺,主子饿了吧,我们先看看都有什么。” 陆华兮自然明白香卉刚刚说自从什么,自从娘亲不在了后,她们就再也没过一天好日子,随便一个人都敢欺负她们。 这个陈婆子没少的踩踏她们,因为她们每日都要去领吃食,免不得的轻则奚落,重则香卉还要被她骂上几句。 香卉打开了食盒,顿时一股食物的香味扑面而来,二人见里面的确放了不少的东西,给的分量也足,最难得是碗中的晶莹透亮,日落长河的血燕了,看着就赏心悦目。 陆华兮在前一世刀尖舔血不假,可也享受过人间极致,好的坏的都经历过,见着那碗血燕神色自然平静,可香卉不同,她先是惊呼,随即惊艳,房间里就听她兴奋的叽叽喳喳了。 待平静下来后,她舔着唇小心翼翼的端到了陆华兮的面前,“主子,看您瘦的,快补补吧,真是不容易,以后主子就苦尽甘来了。” “我们一起吃,应该说我们从此苦尽甘来了。” 香卉吞了口口水连连摆手,“不不不,这是给主子的,奴婢哪能吃呢?” 陆华兮佯装生气,“既然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没想到她说着就要将燕窝放下,香卉忙急声道:“别别,主子,奴婢吃还不成嘛,您先吃,然后奴婢再吃。” 陆华兮唇角微勾,陆华兮淡笑着说完当先盛了一汤匙放入口中便递给了香卉。 香卉满脸都是欢喜之色的接过去搅拌了两下眼看就要入嘴。 “等等!”陆华兮面色陈冷,将嘴里还有的半口吐到了帕子里。 “主,主子,怎么了?”香卉满目茫然又惊讶的看着她,她不相信主子舍不得让她吃,“主子,难道……有毒吗?” 第029章 歹毒心思 陆华兮眯着眼,眸光里寒芒闪烁,常在刀刃上行走,辨别草药,急救措施都是最基本的,更要做到利用手边的一切,否则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主,主子……”香卉被主子的神情吓到,说话都打结,“有毒吗?” “毒?呵,比毒药还要狠辣百倍的木喜果!”陆华兮一字一顿的说完,冷笑一声,“好恶毒的心思,不管是前世今生她们依旧打着操控自己的目的!” 香卉听了大惊失色,她的认知里根本连听都没听过这种东西,更是忽略了主子和她一样时刻在一起为什么会认识。 “木喜果是何物?” “这是一种让人吃了会上瘾的毒物,一旦依赖上这种东西一生都受控于人,几乎是无药可解,除非依靠自己顽强的毅力!”陆华兮低低的说道。 她能知道这些,说起来上一世的经历也不是没有好处,但这种歹毒的东西大盛国并没有,只有南楚国才有这种歹毒的东西,而涯底就在南楚国边境。 而她有幸被弋秋拿来训练意志,否则她又怎会知道呢?不但如此,为了训练出强大的棋子还要承受蛊毒,那段非人的日子,如今想起来她的血液都能凝固。 “呀,快,我去拿水,您快想法子吐出来,刚刚还吃了一口呢。”香卉急的跳下地就要往外跑。 陆华兮一下拉住她道:“无事,就算将这些都吃了也一时无事的,就怕时日一长一旦依赖上那就不好说了。” “那那那奴婢这就将燕窝倒掉,不不不,我们去找夫人告状去,这得作为证据,这个陈妈妈心思真真是歹毒……” “找夫人告状?没有人授意,这么金贵的木喜果陈妈妈没那个本事拿到吧?” 香卉一听恍然大悟,“对呀,奴婢急糊涂了,这一定是夫人授意的,那我们就去找老夫人告状,您是她的亲孙女……” “亲孙女?夫人可是老夫人的亲侄女呢,她的孙女不少,可亲侄女就一个!” 香卉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可怎么好?我还以为我们苦尽甘来了呢,谁成想这个家成了龙潭虎穴了……” “陆华兮你个贱人,给我出来!” 窗外传来陆华兰气势汹汹的声音,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香卉急忙奔至窗口去看。 随即急急的跑回道:“主子,二小姐带着一堆人冲进来了……” 其实陆华兰是刚刚醒来,没一会就想起了落湖的事,从小到大被捧在父母的掌心中长大,她何时如此大亏? 待听到身边的丫头一说陆华兮已经住进了隔壁苍梧园,她顿时怒火中烧,不顾身边的丫头婆子阻拦就冲了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主子……”香卉急的原地转圈跳脚,之前敲打陈妈妈时候的所有的痛快都消失了干净,满心都被慌乱和不安取代。 陆华兮先是蹙眉,随即唇角一勾,拿过那碗血燕放进了食盒里。 她刚刚盖好了盖子,陆华兰就带着丫头婆子冲了进来,双眼喷火的瞪着陆华兮,“你个贱人,胆子不小竟然敢害死我?” 陆华兮又恢复了一贯的唯唯诺诺,谨小慎微,“二姐姐,你怎么了?” “你少给我装模作样,做出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给谁看?几天前你拉着我一起坠入湖中又拉着我的腿想害死我的事,你以为我就是那么好糊弄的吗?哼哼,是不是你以为我会淹死,可惜你高兴的太早了。” 陆华兮顿时露出了惶惶然的神情来,连连摆手道:“我怎么敢害死二姐姐呢?当时我真的不记得了,落入湖里后,我好害怕,那水好像无孔不入似的,呛得我好难受,后来我就不知道了,二姐姐你没事太好了,刚刚厨房的陈妈妈给我送来了血燕,我正想着要给二姐姐送去的。” 陆华兰的脸上露出了孤疑之色的看着陆华兮,试图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她说谎的端倪来,可惜她的脸上全是无辜和惶恐。 当时她和她一同落入了水里,的确如陆华兮说的那般,那水真的好像无孔不入似的,她当时后背麻痛,落入水里后又是慌乱。 况且,她也听人说过落水的人根本顾不上想别的,只想抓住救命的浮木,很可能陆华兮将自己当成那块浮木了,并不是想害她? “不管怎么样你都该死,原本我可以浮上水面的,却被你拉着差点死了也是事实!” 陆华兰疾言厉色的话语让陆华兮更加不知所措,好像一瞬间想起了什么,转身打开食盒从里面将那碗血燕捧到了她的面前,一脸讨好的道:“二姐姐,你就原谅我这次吧,看在我还给二姐姐留着血燕的份上,您就饶过我好不好?” 瓷白的碗中红白相间,艳丽华贵,让人食指大动,陆华兰刚刚醒来,腹中空空,此时见到碗里的血燕一下就有了食指大动的胃口,血燕她是吃惯的,顿时横了可怜兮兮的陆华兮一眼。 绿萝机灵的上前搬过一个绣墩放在了桌边,“主子坐。” 陆华兮一脸的激动欢喜,好像陆华兰坐下已经是她的荣幸似的,搅了几下吹了吹,本来也不烫,“二姐姐快吃吧。” 而上房里陈妈妈正在和夫人诉苦,“奴婢就没见着四小姐,倒是被那狗仗人势的东西气够呛,还没怎么着呢,就耀武扬威张狂的样子实在可恶……” 薛氏手里滚动着佛珠一脸的满意,“你做的很好,且忍忍,按照一定的分量让她吃上一阵时日,往后想让她怎么着不就得怎么着?” 陈妈妈满脸堆笑奉承道:“还是夫人有手段,您就是那如来佛,谁也逃不出您的手心里去,她再是住在咱们大小姐的院子里又如何?地里的泥巴妄想上台面,也不看看她有没有那福气。” “对了,二小姐的血燕你给炖出来了吗?记住,千万莫要弄混了。”薛氏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脸上一片严肃。 陈妈妈心里一凛,忙收起脸上的笑意,“夫人放心,奴婢醒的,二小姐的奴婢让方妈妈亲自炖的,而那丫头的那份,奴婢没敢假手于人。” “很好……” “夫人。”燕萍匆匆从外面进来禀报道:“二小姐刚刚醒了,但……” 第030章 九死一生 处理完了一应事务的薛氏正在陈妈妈汇报情况,乍一听到女儿醒了先是面色一暖,对陈妈妈吩咐道:“去,将二小姐的血燕送去吧,几天没吃东西了一定饿坏了。” “是是,奴婢这就去。”陈妈妈不敢耽搁行了一礼便匆匆跑着出去了。 薛氏扔了美人扇起身准备去看看女儿,小丫头忙上前伺候着整理衣裙,见燕萍好像有话未说完,顺嘴问道:“刚刚你还想说什么?” 燕萍硬着头皮忙将没有说完的话补全道:“二小姐醒来后便一脸怒容的去找四小姐了……” “什么?”薛氏往外走的脚步当即一顿,瞬间面色铁青骂道:“蠢货,那还愣着做什么?快,赶紧去看看。” 燕萍刚刚本打算一口气说完的,可主子和陈妈妈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等薛氏到的时候没想到苍梧园里并未如自己想的那般吵闹到不可收拾,反而静悄悄的。 “奴婢见过夫人。”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一见她忙规规矩矩的行礼,这些人全都是新安排进二小姐院子的,府里的事自然很少能捂严实的,总会露出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来。 比如二小姐院子里之前的那些奴婢,有的说卖掉了,有的说被处死了,有的还说给了身契放回家了。 薛氏好似没看见一般径直的进了房里,因为她听到里面安静的仿佛没人一般,让她更加担心? 然而进了房里看到的场景让她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她双眼差点没脱眶,见自己的女儿正在分外享受的小口小口的吃着那碗令她惊骇的血燕,唇上还沾了一些! 而陆华兮正如奴仆一般站在女儿的身边,见她进来了一脸笑意的上前两步,“女儿见过母亲,母亲,陈妈妈给我送来的血燕,华兮没舍得吃,就给二姐姐吃了!我皮糙肉厚的不配吃这么好的东西,只有金贵的二姐姐才配享用呢。” 随即她一脸快表扬我的神情眨着眼无辜的看着薛氏:表扬我呀,快表扬我吧。 薛氏如梦方醒,面容扭曲的尖叫一声,“兰儿!” 陆华兰被她母亲那一声吓得手一抖,手中的汤匙落在了见底的碗里发出叮的一声,不满的嘟嘴嗔怪道:“母亲,那么大声做什么,吓得兰儿一跳……” 回答她的是薛氏疾步上前将她桌前的碗拍落在地,随着清脆的碎裂声,那碗却四分五裂! 陆华兰吓得顿时尖叫着跳起来,震惊的看着母亲道:“母亲,你怎么了!” “母亲您怎么了?”陆华兮也同样问了一句,满脸茫然的看着薛氏,“是女儿做错了什么?还是血燕有什么问题?” 薛氏双眼如同淬了毒般的盯着陆华兮,可少女秋水盈盈的眸光里好似会说话般,好像再问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吗? 良久,薛氏强笑了一下,艰难的说道:“无事,你,做的很好,但以后切不可给别人吃了,给你的这份你自己吃,你二姐姐那份也有。” 薛氏说完不想再看陆华兮一眼,扭脸顿时厉喝陆华兰,“少了你吃的还是少了你喝的了?你来抢你妹妹这份?” “怎么叫抢?本来都是我的,再说是她说向我赔礼道歉的,我吃了她的又怎么了?”陆华兰被母亲如此呵斥觉得很没面子也很委屈,梗着脖子对着母亲嚷道。 薛氏此刻的心都在淌血,无心在陆华兮这里待下去当即拉着女儿的手没好气的训斥道:“好了,回去沐浴更衣,起来了也不说收拾打扮一番成何体统……” 陆华兮笑眯眯的将人送了出去,嘴里还不忘说道:“二姐姐,以后华兮的这份还给你。” 匆忙走在前面的薛氏听了眼前发黑,面色铁青,死死的捏着手中的帕子,好不容易忍住了没回头拍死那个孽障。 直到人出了院子,关了苍梧园的大门的刹那,陆华兮的双眸里燃烧起两团熊熊的火焰。 自己酿的孽果自己品尝吧! 她虽然没打算放过她们,可和薛氏比,自己还真是差远了,如此更不值得原谅了! 等主仆俩回到了房里,香卉噗笑了起来。 她一直缩在主子身后装死了,眼看着二小姐将那碗加了木喜果的血燕一口一口的吃光的,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这回看夫人吃瘪她只觉得解恨,一心想着害主子却害了自己的女儿,活该! “主子,刚刚您为什么不揭穿夫人?”香卉疑惑的问道。 陆华兮亲自动手拿着食盒里的其他食物,淡声道:“不揭穿她为的就是让她有苦说不出,这是其一,其二嘛,我揭穿她又能如何呢?她一定会否认,要么装糊涂不知情。既然徒劳那我们要么不动,要动就让敌人再无翻身的可能。其三嘛,今天我揭穿了她,明天她也许就会想出其他的法子,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所以暂时先稳住她。” 而此刻隔壁兰锦阁的院里丫头婆子都噤若寒蝉的站在窗下,听着屋里不时传出的尖叫声还瓷器碎裂声令她们更加的紧张。 此时的嫡女陆华兰的房里一片狼藉,古董和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首饰摔了一地,薛氏在旁轻声软语的哄着女儿陆华兰。 陆华兰从小被娇养着长大,从没说磕着碰着一下,可这两天她都经历了什么?先是落水,被那贱人拉着她的脚不松开,险些死了。 随后又着了风寒,今早才醒过来,随后又吃了有毒的燕窝,简直就是九死一生了。 而这一切全都拜那贱人所赐,她如何不气,如何不怒?最重要的是母亲还不准她动那贱人! 陆华兰那张艳丽的脸上还有着气急败坏,因刚刚狂风暴雨般的怒火发髻有些散乱,掉落下不少的碎发,头上的步摇上的珠串还有着轻颤的余韵,已及笄的身子裹在桃红色的薄衫里显得曲线玲珑。筆趣閣 薛氏见怎么哄都哄不好女儿便有些不耐,顿时厉喝道:“我看经这一事也好,就是将你娇惯的没点危机感,别人给的东西你也敢吃,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如今一点事就受不了,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一点贵女该有的样子?教养了你这么多年都丢到一边去了,就知道骄纵人性。” 第031章 她一定是故意的 陆华兰听着母亲如此说,又是一声尖叫,“现在母亲怪我骄纵了,那你做什么事之前为何不和我说一声?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你给她下了毒?还有凭什么那贱婢就要记在母亲的名下了,还要和我一样?我不允许!”薛氏恨铁不成钢的点了她的额头一下,“你不允许能怎么样?这个家是你想怎样就怎么样的吗?早和你说了,不要凡事都挂在脸上,多动动脑子,可你呢?若是你还不改这骄纵的脾气,将来嫁了人如何掌家?又该如何去对付那些狐媚?” 陆华兰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纵着,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此时越发的抓狂,尖声道:“我不管,说说现在,难道就让我就这么算了吗?上次落湖我记得真真的,那贱人就是想要杀了我,母亲让我怎么算了?刚刚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不安好心的给我吃了,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女儿觉得她反常的很!” “怎么可能?这么金贵的东西,她连见都没见过,岂能知道什么味道?更想不到里面加的东西,只是你误打误撞的去了,她还没来得及吃,为了讨好你而已,别多想了,总之,你没事去她那里吃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苛待了你似的。” 陆华兰抓狂又跺脚,“说起来还不是您?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嘛……” 薛氏又何尝不懊恼,这还不止,自从老爷上次发火后见面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现在女儿又不懂事,让她心里越发的烦躁,若不是老爷下了令不准动那孽障,她何至于煞费苦心? 见女儿面色还有些发白,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将女儿脸侧的碎发别在耳后软声哄道:“你受的委屈母亲岂能这样放过?放心,兰儿你相信母亲定然替你出口恶气,至于刚刚那血燕你放心好了,她绝对是为了讨好你才让你吃的,好在下的分量也不多,就是那御医都不一定能检查得出来,吃一次更没事了,不必担心啊,以后记得千万莫要再去吃她那里的东西了。” “夫人,三小姐和五小姐来了。” 窗外传来燕萍的声音,薛氏这才起身道:“记住母亲和你说的,万事要动动脑子,时刻记得你是丞相府的金枝玉叶,不要如泼妇似的,解决不了问题还失了脸面。” “让她们进来吧。”薛氏对女儿说教完了才仰脸对窗外说了一句。 随着薛氏的话落,片刻聘聘婷婷的走进来两名花样年华的少女,见满地狼藉,先是一愣,随即垂眸柔婉的对嫡母福身道:“女儿见过母亲。” 薛氏起身道:“行了,好好和你们的二姐说说话,她这才醒来你们就知道来探望,你们有心了。” 陆华颜和陆华馨连忙道应该的,又说了些讨巧的话,薛氏面色稍霁这才离开。 庶女三小姐陆华颜和五小姐陆华馨小心翼翼的陪在陆华兰的旁边,这二人虽说也是庶女,可因事事随着陆华兰,凡是以陆华兰为先为主,这样一来在府里的日子倒是比一般的庶出要好过太多了。 陆华兰虽说心有不甘,可她也不是真的蠢到没救了,在两个庶妹的面前还是顾忌几分颜面的,“来人。” 新拨来的大丫头绿萝匆匆走了进来,“奴婢在。” 陆华兰眼中怒火闪过,随即被她压了下去,“叫人将屋里收拾了。” “是。” 陆华颜见屋里实在没有下脚的地方便提议道:“二姐姐,外面天光明媚,不如我们去花园子里走走吧。” 陆华兰见她那张瓜子脸上红润润的,说不出的娇艳,突然她很是反感阴阴的道:“我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难道想让我病情加重?” 吓得陆华兰连连摆手,“二姐姐,妹妹一时口误说错了,我是说,外面天光明媚,有些花儿已经开了,不如妹妹给您折几些花儿放在屋里空气会更好。” “是呀,二姐姐一定误会了,刚刚在来的时候三姐姐还说那花儿放在二姐姐的房里一定更好看呢……”陆华馨忙搭腔帮着陆华颜说项,平时二人围在陆华兰的身边没少被刁难,早已想好了应对之法,互相帮衬。 陆华颜对陆华馨露出一抹笑,感激她守诺。https:/ 谁知落在陆华兰的眼中更是气恼,想起母亲的话,不免心生一计,“既然如此,三妹妹去折吧。” 陆华颜身子一僵,她只是说说的…… “怎么,三妹妹不愿?” 听到陆华兰的话,陆华颜哪里敢说不愿意的?当即强笑道:“哪里,二姐姐等等,我这就去。” 陆华颜说着对陆华馨使了个眼色,意思让她开口,私下里二人商量好的互相帮衬。 可不等陆华馨张嘴,就听到陆华兰道:“五妹妹陪我下棋吧。” 这下让陆华颜再不好说什么,讪笑着出了屋子,她房里的翠微和香草等人都跟了上去。 主仆几人出了兰锦阁,陆华颜的面容就扭曲了起来,“得意什么?不就是从夫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吗?蠢货,哄着你,让着你,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小姐这些年你都忍过来了,眼瞅着婚事就在眼跟前了,您可不能冲动啊。” 翠微搀扶着陆华颜的手臂急急的说完,觊着主子的脸色。 陆华颜没好气的道:“我这可不是还在讨好她,亲自给她来折花了不是?哼。” 翠微毕竟十七岁了,想的要多些,忍不住又提醒道:“主子,现在这些还不是主要的,还要当心四小姐才要紧啊,眼看着她就要记在夫人的名下了,到时候水涨船高的,依着奴婢的意思是先和她打好关系……” “最可恨的就是陆华兮了,我这些年和奴婢似的在夫人和陆华兰身边伏低做小的,怎么轮也轮不到那那个小贱人,现在可好,她眼看着就要压在我头上了。你告诉我如何打好关系?从小到大哪次不是我当那坏人?就算我再讨好她,难道她就不记恨我了吗?” 第032章 正在酝酿中 陆华颜越说越恨,脚步不免加快了些,“不行,赶紧给陆华兰摘了花儿,我得赶紧找姨娘商量一下,想想对策,不能让那贱人压在我的上头,这样下去,我这些年岂不是白白付出了……” 陆平的妾氏里数得上名号的没几个,除了一个又一个的新宠之外,秋姨娘就是其中之一,因会做人,又只生了一个女儿陆华颜,所以在府里的日子过的不错。 此时的秋姨娘怔怔望着镜中的自己,到了她这个年纪,早已将情啊爱啊看的淡了,那些都是过眼云烟,看不见,留不住。尽管这些年看似锦衣玉食,可她哪里有随心所欲的时候呢?看看,自己这才三十出头啊,这两边的眼角都谄媚出一堆笑纹,并且有逐渐加深的节奏,“唉,这都是命啊,好在我的颜儿……” 正自说自话的秋姨娘突然从镜中看到女儿气呼呼的从外面闯了进来,眼里一喜顿时转过身去,“我的宝贝女儿这是怎么了?难道又是……” 陆华颜狠狠的吐了一口浊气,“姨娘,您怎么还有心思在照镜子?难道你就没点危机感吗?” “呦,这话从何而来?我们有什么危机啊?”秋姨娘被女儿问的糊涂了,起身上前将女儿揽在怀里笑着哄道:“我女儿如花似玉,不兴愁眉苦脸的,都不美了。” 陆华颜不耐的甩开秋姨娘的手:“姨娘,陆华兮现在就快成为嫡女了,而且已经进了嫡女才能住的苍梧园里,难道你就不心吗?现在我们在府里的地位可是岌岌可危了呀!” 秋姨娘一听顿时嗔怪的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笨啊,这和咱们有何关系?这样我们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啊,你以为夫人就真的心甘情愿会将那孽障记在自己的名下吗?等着瞧好了,夫人不会坐以待毙的,我保证,夫人一定会出手的,以后啊,我们可有好戏看了嘻嘻……” “这,是为何?”陆华颜满眼都是茫然之色,一时没转过弯来。 秋姨娘往外看了一眼,这才拉着女儿耳语道:“夫人是什么性子,这些不用娘说,你也知道吧?你看老爷的那些新宠们,不管哪个试图挑衅她的有几个得了好下场?所以啊,你别急,就看着好了。” 陆华颜美眸转了几转,顿时掩唇笑道:“姨娘说的是,如此一来,我们就看看那个贱人到底能不能记在夫人的名下。” 更阑人静,夜空晴朗,月色如水。 一片漆黑的厨房里突然亮起了一道微末的光亮,很快又陷入了黑暗。 片刻,一条纤细的人影从厨房里闪了出来,转瞬,直奔东院而去,一人高的墙头,只见她疾跑几步轻巧灵活的就攀了上去,无声的落进了院子里。 这个院子是厨娘的院子,坐北朝南的正房一排皆是一门一窗式的,黑色的人影熟门熟路的到了最西面的那门窗前停下了脚。 屋里传来震天的呼噜声,月光下一抹幽芒闪过,只轻轻拨了几下门栓,她轻轻的推开走了进去。 月光顺着开着的房门投射了进来,黑影借着微弱的光看到床榻上的人还张着嘴呼号着,即使她已进来了依旧没被惊醒的迹象。 她顺手抖了下手中的布巾,陈妈妈的呼噜声戛然而止,吧嗒了几下嘴,头一歪彻底的昏睡了过去,呼噜声再未响起。 房里却亮起了豆大昏黄的光亮…… 翌日一早,老太太身边的画黛和薛氏身边的燕萍都过来传话,大致意思都一样,说她身体虚弱,免了她早晚请安,另外就是趁着房子修缮,先好好调养身体。 其实大家都心里明镜似的,不过是相看两厌不如眼不见为净。 陆华兮乐得清闲,趁着这段时间加强对自己的训练,白日里也是很少有看到她的时候。 上行下效,有陆家的这几位主子陆续的送了不少的补品,不少望风而动的姬妾们也跟着送了不少的礼物,多数还是补品为主,陆华兮以身体不适为由全数交给了香卉来处理,那丫头也是相当会猜她的心思,表现的无功不受禄的姿态,最后无可奈何才收下了一些。 和陆华兰只一墙之隔,她却分外不忿又妒忌,在墙的那边说了不少的酸话的同时又指桑骂槐几句痛快痛快嘴巴。 陆华兮只装聋作哑的让她痛快了几天,压根不去和她计较这些之末细节的东西,直到采薇苑修缮完毕,这才拎着大包小包的住了回去。 采薇苑陆平亲自过问,嫡长子陆华玉亲自监工,整个院子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倍。 “不知四妹妹可还满意?”陆华玉那张清秀俊美的脸上表现的相当官方,不像是亲人,好像他只是为了完成一件使命似的。 陆华兮见他白净的脸上满是冷漠,也疏离的道:“这段时日有劳长兄辛苦了。” 谁知陆华玉却冷淡的只说了一句,“一切按照父亲,母亲的意思,四妹妹若是要谢还是去谢谢父亲母亲才是。” 兄妹二人说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后,再找不到一点继续下去的话题,陆华兮淡笑道:“兄长说的是,稍后华兮自会前去谢过父亲,母亲。” 陆华玉再没留下来的意思,只对陆华兮说了一句客套的话便离开了。 对于这位庶女出身的妹妹,陆华玉真心无感,从小受到的教育里,他只知道所有的庶妹不过都是家族维持关系的纽带,利益的筹码,她们能展现的也不过是自身的价值而已。 他能亲自为她们做一件事已经是不易的事了,她们也应该感恩戴德,将来她们嫁了人,倚靠着的还是家族的后盾,而她们所有的荣光,均是家族带给她们的,对她们来说只有好处,而他如此做真的只是听从父命罢了。 陆华兮安顿的差不多了,这才带着香卉前往丁香苑,其实也没什么好安顿的,一把火将她所有的东西都烧了个干净,她还能有什么? 手头如今有的也就是各房送的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礼物,和后来薛氏做表面功夫给她重新置办的衣衫而已。 biquiu 第033章 嫡母的后账 丁香苑设在二进的院子里,到的时候院里窗下立了不少的奴仆,都是等候薛氏差遣的。 燕萍眼睛尖,见她来了,顿时迎了上来,“奴婢见过四小姐。” “我特意前来谢过夫人这段时间对我的照拂,还请燕萍姐姐给通传一声。”陆华兮表现的相当乖巧懂事。 燕萍看了她一眼笑道:“四小姐稍后,容奴婢去看看,夫人正在见外面的掌柜,不知得不得空。” “有劳。” 眼看着燕萍进了掀帘进了屋里,陆华兮这才打量了一眼院子,果然是主母的院落,宽敞,明亮,院里有一块花圃,那花儿全是些稀有品种的牡丹,月季,此时艳紫妖红,芬芳扑鼻,蜂舞蝶飞。 阳光越来越大,时间一久陆华兮的鼻尖也冒了汗,她也明白了,这是薛氏再给她穿小鞋,但这一趟总之是必来的。筆趣閣 她也可以不来,但以后薛氏还会想着用各种法子来压自己,对她来说这不过就是在大太阳下晒晒而已。 站在她身后的香卉动了动脚,显然是有些受不住了,陆华兮不张嘴的说了一句,“忍忍。” “不用管我,只是小姐,你受得住吗?” “我还好。” 这一站便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窗下的仆妇们不时的送几个怜悯的眼神,她们站着的地方恰好就是廊檐早已设了遮阳棚下,平时雨淋不到,阳光晒不到的。 大概又半个时辰过去,陆华兮和香卉均被晒的有些发晕,即便她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可她还是低估了薛氏。 这时身后传来两声女子夸张的惊呼声,“呀,这是谁呀?” “呀,这不是我们陆家的四小姐吗?怎么站在这里?难道是在晒太阳?可真会玩啊。” “这是在讨好母亲吗?可惜,就长了一张招人厌恶的脸呢,即使再讨好母亲都没用。” 即使陆华兮不回头也听出了是陆华兰和陆华颜的声音,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两个人脸上均是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可陆华兮只是身姿笔直的站在原地,虽然脸上被晒的红彤彤的,却看也没看她们一眼。 陆华兰怒气顿生,想起了上次怀疑自己被她算计的事,顿时疾言厉色娇喝一声,“陆华兮,你在藐视我吗?你的规矩学到哪去了?尊卑长幼都不懂吗?见到了姐姐不知道行礼吗?” “华兮见过二姐姐,三姐姐。”陆华兮心里冷笑,看来也不是没长进,知道拿这个说事了。 “大胆的贱婢,主子都知道行礼,你却杵在那里……” 随着陆华兰的话语,人已上前对着香卉扬手就挥了过来。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一紧,抬眼去看,却被陆华兮捏在手里,她怒视着她道:“陆华兮你要做什么?” 陆华兮目光黑沉如墨,“我还要问问二姐姐做什么,就算我的丫头有错,自然有我这个主子来教训她,用不着二姐姐出手。” “陆华兮!” “二姐姐,说来,是不是我也该将二姐姐身边的仆妇们打一顿?她们可从来没有将我当成个主子看呢,这就是二姐姐教的规矩吗?” 陆华兰身后的丫头婆子们顿时神色一紧,不待她们有所动作,就见燕萍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高声歉意的道:“四小姐见谅,夫人实在抽不开身,现在忙的很,不过夫人说了,您的心意她知道了,让您不必在意,照顾您是她应该的,同时还让奴婢转告您,缺少什么尽管打发人过来说一声,让您养好自己的身体就是对她的孝顺了。” 陆华兮洒笑,她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以前是觉得自己如阿猫阿狗,地里的烂泥,不屑见自己。 可现在是拿自己没辙,她也只能以此来拿捏自己了,但她还是对着窗口的方向福了福身,脆生道:“华兮多谢母亲,谨记教诲。” 陆华兰不甘的捏了捏拳头,冷哼一声往屋里走去。 陆华颜眸色闪烁了一下,忙追了上去,“二姐姐等等我……” 陆华兮看着前后脚进屋的二人,勾了下唇角,转身拂袖而去。 “主子,您不该拦着的,二小姐娇娇弱弱的打一下也不疼的,”一路上,香卉都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拖累了主子,“都怪奴婢,若不是奴婢,您也不至于和二小姐闹的那样不愉快。”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别多想了,在说了,你又没有做错凭什么她要打人呢?”陆华兮头也不回的说道。 陆华兮并没有将这一插曲放在心里,只是将训练加大了量,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会任人宰割。 天将傍晚,正是吃晚饭的时辰,采薇苑陷入一片橙色的世界里,主仆两个将吃食拿到了外面的石桌上,正准备开动,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四妹妹在吗?” 竟然是陆华颜,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香卉将刚刚打开的食盒又盖上,撇撇嘴这才去开门,规矩的行礼:“奴婢见过三小姐。” “四妹妹,姨娘亲自做了些糕点让我给你端过来一些,你尝尝。” 陆华颜看都没看香卉一眼施施然的就进了院子 “三姐姐拿回去自己吃吧,我吃了糕点胃痛!”陆华兮刺了她一句。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没听出来,还是故意的,“放心这里面加了蛋黄保证你不会吃坏肚子的。 随即四下扫视了一番,眼里闪过妒意,笑着道:“四妹妹可算是苦尽甘来了,恭喜你了。” “不如三姐姐也如我这般来场苦尽甘来?” “呵,呵呵,看四妹妹说的……” “不知三姐姐突然到我这里做什么?你不怕二姐姐知道吗?”陆华兮抱着手臂丝毫没顾忌陆华颜的尴尬。 “四妹妹,你,你别介意啊,你也知道,咱们都是庶女,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理应体谅三姐姐对不对?” “体谅,我怎么能不体谅呢,但是……三姐姐想讨好二姐姐,麻烦你不要踩着别人为自己谋取利益,谁都不是傻子,还有就是,我也是有底线的!” 陆华兰呼吸一滞,讪笑了几声,将点心的盒子放在了石桌上,“四妹妹,这是姨娘特意给你做的点心,你,你就当我向你赔不是了还不成?” 第034章 闻风而动 陆华颜一直是陆华兰的跟屁虫,更是对陆华兰的话不问对错,言听计从,多数的时候只要陆华兰一个眼神,她就能知道对方的意思,因此,以前的自己没少被她欺凌。 陆华兮就算大度的不将账算在她的头上,可也对她提不起什么好感就是了。 其实陆华颜这些年伏低做小下来也不是没有成就,至少跟着对方的在身份地位上水涨船高,尽管是庶出,却没人敢得罪她。 那对母女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她此时却突然向自己示好,连刺她几句她都忍下来了,可见又有所图了。 陆华兮神色淡淡的道:“那谢过秋姨娘了,三姐姐亲自送来实在让华兮意外。” “看四妹妹说的,小时候我们都不懂事打打闹闹的一同长大,如今看到妹妹终于得到长辈的宠爱,姐姐也是真心替妹妹高兴的。” 还真是会说话,将曾经的欺凌当成自己儿时不懂事? 陆华兮不置可否的一笑,并不接她的话茬,这倒是让陆华颜心里有些没底了,她这是何意,难道是不想原谅自己? 自己可是亲自都过来了,还不依不饶的,简直就是不知好歹,想到此她沉下了脸,“如此我也不打扰四妹妹了。” “不送。” 香卉送完了人关了大门回来鄙夷的道:“这些人真是见风使舵,以前主子被老爷厌弃的时候,一个个的见着了您都当没看见一样,一见您住进了苍梧园都巴巴的凑上前来,昨日夫人发作了那一出,现在奴婢出去了她们又开始绕着奴婢走了。” “捧高踩低这不是正常的吗?”陆华兮一笑了之。 一晃进入了六月,阳光明媚多情,万物生机勃勃。 香卉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对着东次间里喊了一声,“主子吃早饭了,这天儿真是好,让人想要去踏青。” 说着话将食盒打开,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里面依旧有这段时日不断的血燕,主仆两个美美的分食进了肚子里。 香卉一脸幸福的眯着眼回味着血燕的味道,分外不愿再吃其他的菜,提着建议道:“主子,以后我们将好吃的留在最后吃吧,吃完了这个再吃别的实在感觉难以下咽了呢。” 陆华兮抽了下嘴角瞥了她一眼,经过这段时间的补品,小丫头的头发明显的发黑又油亮,那张小圆脸红扑扑的。 她也感觉自己不再是之前的那种绵软无力了。 “随你,你喜欢就好。” “对了,刚刚碰到老夫人身边的夏嬷嬷,说今日都去玄灵进香,让您准备准备,她就不过来特意通知您了。” “你没说我身体不适吗?”陆华兮不想去,尤其又是跟着陆家的人同去,着时觉得浪费时间。 香卉无奈的道:“我说了您身子还有些不适,可夏嬷嬷说就因为您的身子不好才要去上相求平安……” 陆华兮眯了眯眸,不得不多想,突然叫自己去上香,恐怕不会这么简单了…… 丞相府的女眷出行场面相当壮观的,慢说以陆老夫人姑侄二人的脾性,压根就不懂低调为何物,陆华兮也在其中的一辆独自的马车上,只车上只有她和香卉两个人。 陆家的庶女们惯懂生存之道,在陆华兰的风向下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和她套近乎,反而明显的表现出了同仇敌忾,同气连枝的孤立她,没有人愿意上她的车。 她将要被记在嫡母的名下的风声早已传的人尽皆知,这期间陆平提出过开祠堂入族谱,而陆华兮却以身体不适为由往后推脱着,薛氏更是乐的如此名正言顺的推迟了下来。 今天去玄灵寺由陆家的长孙陆华玉随行,容貌俊逸的他,一身紫袍玉带金贵无比的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引来了不少少女的目光,含羞带怯的想看又不敢的目送着浩浩荡荡的丞相府的车驾出了城。 大盛国人信奉佛教,被视为千年古刹的玄灵寺底蕴深厚,一直香火鼎盛,不管是信徒还是香客日日络绎不绝。 从还未到玄灵寺开始到进入了寺院,那犹如来自远古的钟声就没有停歇过。 等丞相府的女眷到的时候见庙门前林立了不少的侍卫,宫婢,太监的。 陆老太太由陆华兰和陆夫人搀着下了马车,见此,水泡的老眼闪了闪,生出了疑惑,暗想着二殿下不该如此大张旗鼓的这般张扬才对。 来此上香也是临时决定的,今早才收到送进府里的消息,说二殿下要来玄灵寺。 可能有小沙弥早早的就认出了她们通知了方丈,刚刚入门就见红光满面的方丈携一众僧侣匆匆的赶来了。 陆老太太中气十足的笑道:“看来老身来的不是时候,不知赶上哪位贵人正在进香?” 方丈先是颂了声佛,才道:“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今日前来进香,不过,二位殿下早有交代,若有香客无需驱逐,老夫人无需担心,您的客房还空置着,老衲已着人准备了您的斋菜斋饭。” 陆老夫人今日来此并非是来叱斋菜斋饭的,而是眼里精光闪烁,原来是大皇子,她就说嘛,以二皇子这般真正有实力的无需这些浮夸的排场,也只有大皇子这样徒有虚表的人才会如此。 想到此,陆老太太“哦?二殿下竟然在此?不知二殿下在哪个院落,老身带了家里顽劣的子孙来,怕不小心冲撞了殿下。” 老和尚自然听出了陆老夫人声音里明显的异样,为了陆家这出手阔绰的香油,了然的老和尚慈眉善目的一笑:“大殿下和二殿下也是偶遇,如今正在紫竹林里对弈,只要不去那里即可。” 陆老太太自动的将大皇子过滤了去,心里更是对这个体弱多病又没有背景的大殿下不以为然,很是自然的对薛氏道:“嘱咐一声,一会四处逛的时候莫要去紫竹林附近。” “是,媳妇醒的。”薛氏忙应了一声,心里却远没有表面那般平静,二女儿到了适婚的年纪,媒人不少,可最主要的人却没有没有上门提亲,这让她心中不免有些焦躁。 此时这样的机会难得,若是运用得当…… 第035章 没有什么是一碗绝子汤解决不了的 因陆家是玄灵寺里的大香客,又因之前两位皇子的到来,寺院里早就清了场,也就是说除了两位皇子和其宫侍外,便只有陆家女眷了。 婆媳二人心里的算盘打的劈啪作响,然而站在她们身后的陆华兮在听到二殿下的刹那,心中却是波涛汹涌,翻江倒海,袖子里的手深深地扎入肉里。 自从重生以来,她都一直逃避的拒绝想起这个人,可这个人却出现在了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 陆华颜却和陆华兮的心境恰恰相反,心中雀跃不已,安王殿下的风姿早已俘获了她的芳心,今日虽然没人告诉她为何突然来玄灵寺,但凭着她的聪慧,早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此时得到证实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她如何不欢喜? 她极力掩藏着自己的激动,只是转眼便看到一旁的陆华兮,顿时吓一跳惊呼出声,“四妹妹,怎么脸这么白?难道你的病还未好吗?” “我家小姐没病也被三小姐这样一惊一乍的吓出病来了。”香卉顿时接过话头。 身前的陆老太太和陆夫人听到后面的动静纷纷回头看向陆华兮,当即眉头一皱,“这身子也太弱了,如此,就都别再耽搁了,现在我们就进大殿,一会你好好给药王菩萨磕几个头,求菩萨保佑你平安。” 不等陆华兮说话,陆老太太已经扭头搭着媳妇和陆华兰的手径直的往大殿上走去。 陆华颜一脸诚心诚意的道:“四妹妹,我,我刚刚只是关心你,好了我们也快跟上吧,你一会可要好好求药上菩萨保佑你平安无灾无难。” 香卉还想再和她说,被陆华兮拉住了,这些人到任何时候都不忘了打压她,可于她来说,真不屑和她们在口舌上争一时之快。 待上完了香,陆老太太身体有些乏,先行去了精舍歇息,众人都跟着陆夫人去了她常住的那间精舍,燕萍伺候着她喝了些牛乳漱了口她这才痛快的呼出了一口浊气,坐在上对着地上一直站着的几个女孩道:“一会你们就出去逛逛吧,只是有一点都给我戴紧了面纱,莫要让外人窥了容貌去,若是谁做出丢人现眼,有辱门风的丑事,休怪我不留情面。” 她在说最后几句的时候声音里已然多了些厉色,见众人都乖觉的应了声,薛氏又横着眼对下面的仆妇道:“照顾好自家的主子,若是谁出了一点事,我揭了她的皮!” 平日里薛氏便是个狠角色,她严词厉色的吓得仆妇们连声保证。 “好了,都出去吧。” 对于常年只偶尔出门几次的庶女来说,这可以自由活动最为难得了,出了精舍的房门后都是满脸的兴奋。 陆华兰身边左右不离绿萝和龚嬷嬷,虽然没有正式介绍给这些庶女们,但大家都知道,这位嬷嬷是从陆华兰的外祖家调过来的。 曾经在宫里待过伺候过陆贵妃的人,被放出宫后,又被中书令给请去了府邸教养自家小姐。 自从经过上次一事,薛氏心中警醒和陆老夫人一商量便将娘家的这位教养嬷嬷给请了过来。 龚嬷嬷是个五十几岁的妇人,面皮虽然白净,可是却爬满了皱纹,双眼好似不会动的枯井似的,当她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不自觉的汗毛直立的阴森感。 陆华兮冷眼看着,不免感叹,这天下间还真是没有白费的功夫,此时再看陆华兰身上的骄纵去的快没了影子,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稳重,只是眼睛里叽里咕噜的转个不停,不知又在起什么坏主意。 很快的,陆华兮发现她的主意是针对自己的,只听她温婉的道:“四妹妹,你身子娇弱不能与我们相比,你就随意转转吧,累了去客房歇息即可。” 一行十几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尤其是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陆华兮的龚嬷嬷,更是紧紧地盯着她,大有不放过她的一个眼神的意思。 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转眼她对陆华兰感激的道:“多谢二姐姐体恤,如此我就不拖累大伙了。” 龚嬷嬷见此紧皱眉头,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陆华兮说完便带着香卉往客院的方向走去了。 “二小姐!”龚嬷嬷不赞同的叫了一声。 对于眼前的这位龚嬷嬷,陆华兰还是很信服的:“嬷嬷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龚嬷嬷将陆华兮和庶女们拉开了一定的距离,看着山下的青松道:“姑娘忘记了老奴说过的话吗?若真的在意就放在眼前,让她不离自己的视线,她的尾巴才藏不住。” 陆华兰顿时咬唇,片刻才道:“嬷嬷已经看到她的模样了吧?现在这样的时候若是她使出什么狐媚的手段……” 即使她往下的话没有说出来,龚嬷嬷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摇头不赞同的道:“二小姐时刻记得,您是嫡出,庶女的再是出挑对于那些男人们来说也不过是个玩意,图个乐子罢了,若是未来的夫君真的喜欢她的颜色,到时陪嫁的媵侍里加上她的名字即可,这有何让二姑娘烦恼的呢?”m..nět “可,若到时夫,夫君宠妾灭妻……”陆华兰到底还是个姑娘家,说话结结巴巴的,总算将自己的意思表明了。 龚嬷嬷不屑的道:“以色侍人必不长久,一碗绝子汤,她的色能用到几时?” 陆华兰满脸阴霾散尽,好像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瞬时豁然开朗了,她抿嘴笑道:“我明白了。” 主仆俩嘀咕了一阵子这才回头往大殿的东面顺着林荫路而去,而路的尽头便是那片紫竹林。 只是她们不知道,都以为回了客房的陆华兮在她们走后从拐角处闪了出来,目光冷冷的往陆华兰和龚嬷嬷之前站过的地方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往她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玄灵寺她前世来过,来过不止一次,季元齐信仰佛教,隔三差五的就会来此,有时她会跟着他听那老和尚故弄玄虚,有时候她会自己出来逛逛,哪里风光秀美,哪里清静宜人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陆华兰她们去的地方是一处鲜有人知的山后那处疙瘩柳和罗汉松相映成趣野木林,而野木林的边缘便是后山的悬崖峭壁。 第036章 继续,继续啊 然而当她进入野木林里便后悔了,因为她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茶香,竟然有人先她一步还兴致不错的在里面煮茶。 陆华兮的脸上闪过遗憾,早知如此她就不来了,能寻到这处的人可见也是个极会享受的,自然也是如她一样不想被人打扰。 “主子,我们不进去了吗?”香卉难得看到如此野趣横生之地,有些不愿意走。 “有人先一步在这里,我们就不要讨人嫌了。” 陆华兮说着转身就走,谁知还未走出三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句“陆四小姐请留步,我家主人有请。” 竟然能直接叫出她的排行? 主仆二人同时回头,香卉当即惊呼一声,“怎么是你?” 高大的青年男子循声看向香卉,对她挤挤眼道:“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 可香卉却因这人因上次之事而戏弄自己而气恼,气鼓鼓的瞪着他道:“是呀,真是倒霉这样也能碰到。” “我有得罪过你么?”黎若歪头笑看着香卉。 陆华兮一见黎若心里便是一跳,原来林里的人竟然是季元修? 见香卉如此,她隐晦的捏了捏她的手臂,主仆俩早已心意相通,香卉一扭脸,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也不认识眼前的人。 黎若觉得分外好笑,他就没见过如此有意思的小丫头。 陆华兮心里却各种的疑惑,季元修不是和二皇子在紫竹林吗?那老和尚真是不靠谱,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下她更不想过去了,当即低眉垂眼的道:“我与你家主人并不相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她的话音刚落,那青年男子露出满口的白牙笑道:“我家主人是大皇子殿下,命令陆四小姐过去一叙。” 黎若说的是命令,他竟然拿身份压她? 拿身份压她? “黎护卫,没想到你真的不是好人,竟然仗势欺人?” “香卉!”陆华兮忙叫了一声,虽然黎若只是季元修身边的护卫,却也是他的心腹,她还记得前世承安十六年的时候黎若可是手握二十万大军的大将军。 当然这也是十年后季元修成为了太子之后的事了,此时她将愤怒压下,淡声对黎若道:“劳烦黎护卫带路。” 黎若对陆华兮一点头,做了个请的姿态,其实心里别提有多佩服主子了,简直神了,竟然什么都想到了,这招果然好用。 陆华兮分外不情愿的进了林子里,还没到近前便远远的见林子里面那人一副当成自家后院一般,地上铺了好几顶雪白的毛毡,他就压着引枕横卧在毛毡之上,身前是个小桌子,上面摆了些茶具。 一旁支着铜炉,上面挂着锃亮的铫子,铫子里面的水被烧的沸腾冒着腾腾热气。 见她黑着脸过来,他却心情极好的看着她当先说道:“四小姐请坐。” “奴婢见过大殿下……”香卉刚刚屈膝要跪下磕头,就被黎若拎着后衣领给拉走了。 香卉顿时哇哇叫:“你要做什么?我要跟着我家小姐唔唔……” 黎若顿时捂住了她的嘴,觉得这小丫头太没眼色了,难道就看不到自己多余吗?可小丫头不但不领情还对他拳打脚踢的…… 对于黎若来说,她的那小拳头和挠痒痒似的,还感觉特别舒服,待感觉足够远了才松开她。 香卉一得自由,人一站稳顿时对他怒目而视,“黎护卫,你太过份了,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你怎么可以……” 黎若看小丫头气鼓鼓的样子,顿觉心情甚好的想要欺负她,“我哪里过份了?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要惹怒了我的主子,你主子会没命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香卉顿时被吓得禁声了片刻,鼓着眼看着他道:“真的?” …… “臣女陆华兮见过大殿下!”陆华兮低眉垂眼的福身行礼,刚刚若是他不挑明身份,她完全可以借此直接走人,可惜到底没能如愿,这也是她忌惮此人的症结所在了,就算他也不了解她,总能将她的路给堵死。 她虽然不想招惹上这人,可也不代表傻的去得罪这个未来的王者,所以她来了,不但如此,她还要表现的相当恭敬。 “臣女之前并不知道殿下的身份,有失礼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表现的恭敬又规矩,季元修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也不说话,她就那么规矩的纹丝不动的保持着福身的姿势。 良久,季元修的脸黑了,因为对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态,“过来坐下说话。” “臣女不敢。”陆华兮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季元修面皮抽动了一下,“抬头看着我。” “臣女不敢!” 季元修龇牙,“行了,在我面前还装什么鹌鹑?以为本殿下不知道你的德行是不是?” 陆华兮忍着啐他一口的冲动不说话,所谓多说多错,她虽然对男人的了解少之又少,但她现在唯一想到对付他的法子就是装死。 可落在季元修的眼里就是,少女那死样子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在挑衅他,不免有些牙疼,她若是如上次那般还好说,这样一来真不知拿她如何是好了。 她虽说着不敢,可那一副面瘫样哪里有半点不敢了? 两个人僵持的时间有些久,好在其他人包括黎若虽然站的很远,可眼角余光却都留意着这二人,准确一点说应该留意着那名少女。 他们的主子从来没有对谁如此特别过,他们又如何不好奇? “陆四,本殿命令你坐下!”季元修嘴没张的又说了一句。 陆华兮的警惕性足够强大,虽然对方的口吻依旧是淡淡的,可她就敏锐的听出了危险性,“臣女遵命。” 季元修见她规矩的福了福身然后才正襟危坐的跪坐在茶桌的对面,更是垂着眼皮多一眼都不看他。 他拧了拧眉,“斟茶。” 垂在腿上的手指微动,陆华兮膝行到他的身侧,素手芊芊执起上面的茶具斟完茶就想退后,谁知耳边又传来那人吩咐的声音,“端过来。” 陆华兮的忍耐终于告竭猛然抬眼看向他,瞬间对上那人恶劣的笑眼,这时她才发现,他脸上的病态苍白,可他眼底却带着清亮的笑意,“你怎地不继续装了?” 第037章 一本正经装娇弱 陆华兮端着茶盏靠近他,“殿下可还端得动这茶盏?” “咳,你将本殿下当残废了吗?”季元修一副煞有其事的皱眉说道。 随即心里又不无遗憾的道:真是可惜,揉肩,捏腿什么的我还没说呢。 陆华兮暗嗤了一声,斟茶递水的,真拿她当使唤丫头了吗? 随即对他冰凉的一笑,“殿下说的哪里话?华兮也是关心殿下罢了,若是真的身体不适,华兮愿意为殿下解忧呢。” 任谁都听得出她是不怀好意,可在季元修看来,这才对了,这才是真正的她,笑容在脸上逐渐扩大。 陆华兮冷笑道:“只要殿下敢用华兮,华兮定然做到极致。” “哦?” 那一声长长的“哦”让陆华兮瞬间生起警惕,双眸满是防备的看着他。 就在这时黎若和香卉走了过来,见自家殿下和四小姐亲密的并肩而坐着,不知怎么的,心里同时想起一句“郎才女貌”来,看着二人竟然是那般的和谐。 这样的想法在黎若的心里只一晃而过便上前低声禀道:“殿下,二殿下等人往这个方向过来了。” 季元修顿觉无趣,握拳咳嗽了两声,瞬间,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就降下去了几倍,声音都有些虚弱似的,“将我的大氅拿来吧,这天怎么这么凉?” “诺。” 凉吗? 也不知黎若对香卉说了什么,陆华兮见她回来后整个人都好像全身都紧绷着,更是规矩的站在她的身后,毡子的边上。 见她无事,陆华兮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就见黎若拿过一件狐裘大氅走了过来替他披在了肩头。 眼看着那人一本正经的装“娇弱”! 瞬间明白她刚刚看到的病态苍白中的猫腻了。 他对她调皮的眨眨眼,“现在我们是不是有了共同的秘密?” 一句话,让陆华兮懊悔万分,早知道,早知道她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将自己关死在客房里头,这下只会让自己陷入到他的泥坑里来。 “殿下,臣女就先回……” “陆四,本殿下诚心邀请你过来赏景,你确定要走吗?” 这人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的炉火纯青,这是他邀请她过来的吗?分明自己一头撞进来的。 季元修的那句话不再是刚刚那小打小闹的玩笑又或是解闷了,陆华兮从中听到了不容违拗的命令。 若是别人,陆华兮自然不予理会,甚至可以不用得到他的许可,可她想改变命运,想活着,还要活的长命百岁,那么这个人就不是她能轻易得罪的。 但,季元齐…… 陆华兮内心挣扎良久,在季元修的目光下天人交战了无数回,终于坦然的看向身旁的人,“臣女遵命。” 然而下一秒,那人分外自然的伸出白皙的手将她耳际的面纱别在了另一侧…… 陆华兮僵硬又规矩的坐在他的身畔,片刻,她才执起面前的茶具慢条斯理的为她和他斟满茶盏。 他微微侧头,看着那个小女人那张秀丽的脸,一副温顺柔婉的神态,但他却知道,这不过是她的假象罢了,因,他见识过她骨子里的狠辣和桀骜。 “多谢殿下……” “这一句谢不嫌太单薄了吗?” 陆华兮深吸一口气,“殿下说的是,那就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她从善如流的用着从没有过的温柔似水的声音说着,端起一杯茶送到他的眼前。 他又低咳了一声,这才从她手中接过茶盏…… 只是在接茶盏的时候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那干燥温热的手指划过她的指尖,令她的手指微颤了一下,转瞬自然的伸手拿起自己面前的茶盏,“臣女敬殿下……” “我还想着找大皇兄对弈,可怎么找也找不到,原来皇兄竟然携美躲到了此处,好会享受。”季元齐还未到近前便朗声笑着调侃。 陆华兮从听到这个声音就浑身僵硬了起来,这个声音,她曾听了三年,她以他死士的身份在他的身边整整三年。 她的目光一寸寸的抬起看向来人,男子一如记忆中那般五官犹如巧夺天工的那般恰到好处,一身冰蓝贡缎华服,在斑驳的阳光下闪耀着华丽的幽光,将他整个人衬的那般的雍容高贵。 他不疾不徐的向她走来,不,向着大皇子而来。 少年皇子此时的身姿如蒲柳般修长,还没有十年后的那般高大,不过此时的脸上尽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那优越感的意气风发。 没有上一世她最后见他那次的失态,颓然,甚至是卑劣…… “风儿,来日我荣登大宝封你为妃可好?”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哦,对了,她记起来了,当时她很意外,心里却是一暖,但她却拒绝了他:风,只做王爷背后的影子。 那时的她心里那般的酸涩,正因为她珍视这份情谊,所以才会拒绝,她不愿在将自己交给他后,面对他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季元修握着空拳又咳嗽了起来,“咳咳,相请不如偶遇,皇弟既然来了就坐下品品茶也是好的。” “那恭敬就不如从命了,”季元齐笑着说了一句,目光从敷面的女子眉目间扫过,只是心里却好笑这位皇兄的口味越来越古怪了,竟然对这么小的孩子感兴趣……https:/ “臣女陆华兰见过大殿下。” 就在这时陆华兰那娇柔不失娇媚的声音传来,将陷入暴风漩涡里的陆华兮拉了回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一片湿濡。 陆华兮这才想起,她竟然忘记了规矩,费了好大的力气将所有的情绪压了下去,福身,声音平静的道:“臣女陆华兮见过二殿下。” 几乎是猝不及防之下,耳际一侧的面纱悠然滑落,同时传来陆华兰的惊呼声,“陆华兮!” 对她来说太意外了,她她她竟然和大殿下在这里,况且还是单独,重要的是好像她们之间很熟稔? 对于季元齐来说更加的猝不及防,他的目光里闪过惊艳,不免又想,皇兄是怎么与她相识的…… “陆华兮?”原来竟是陆家的人…… 第038章 他制造的暧昧 陆华兰太意外了,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这个贱人,一时惊讶过度的惊呼出声。 这绝对是失误,她一直都遵循着龚妈妈教的礼仪规矩,这一路上跟过来到刚刚她一直都是小心谨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脚前一步的地方,从没敢乱看,就怕给二殿下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今天对陆华兰来说可谓是她关键的日子,虽说不是和二殿下初次见面,但这私下里还是第一次单独相处的,她自然要给二殿下留个好的印象,在说她早就对风流倜傥的他倾心不已。 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陆华兮,太惊讶了,惊讶到让她一下失了仪态,忙急急的看向二殿下,发现二殿下正不错眼的看着陆华兮。 陆华兰暗恨的同时还记得保持着淑女的风范,上前就要拉陆华兮的手,“四妹妹,你不是身体不适么?为何会和……” 陆华兮不着痕迹的抬手躲开了她要握住的手,“是呢,只是……” “是本殿邀请陆四小姐过来品茗的,怎么,陆二小姐不允吗?我倒不知道你们陆家竟然是陆二小姐当家做主,妹妹想做什么还需要你的允许不成?” 季元修慢悠悠的接过了 陆华兰刚刚只顾了惊讶了,他本就没将这个脾性古怪的大殿下放在眼中,此时一听瞬间看过去,却落入了一双漆黑如墨的深潭里似的,吓得她连忙跪地:“臣女不敢,臣女只是,只是……” “皇兄误会了,陆二小姐是关心妹妹而已,”季元齐当即出声为陆华兰解围,随即笑道:“陆二小姐过来坐吧,今日我们可是有口福了,能吃到大皇兄的茶可不是容易的事哦。” 他说的“我们”瞬间将陆华兰心中恐惧,还有所有的妒火通通浇灭,满面娇羞,莲步轻移的上前,跪坐在了季元齐的身旁。 “皇兄是如何与陆四小姐相识的?”季元齐心里好奇极了,尤其是刚刚他与那少女的目光相撞的刹那,仿佛心里被什么砸了一下似的,他忍不住抚了抚胸口,却不明所以。 季元修咳嗽了两声,轻吹茶盏里的浅碧,顿时里面的液体如同一池被吹皱的清波,碧叶浮沉间他清淡的道:“我与阿兮啊,已经相识好久了呢,对吧?” 一声“阿兮”里含着暧昧和亲密,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此时的陆华兮的内心已经平静了下来,随着他的话语淡笑道:“殿下说的是,说来的确好久了。” 季元修转眸看向旁边的陆华兮,那目光里尽是柔情缱绻,好像他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她似的。 陆华兮被他的目光看的心咚的一跳,随即挪开目光去端茶盏,以此掩饰此时的窘迫。 她不得不承认,季家的男人都有一副美到极致的容颜,尤其是季元齐和季元修,这兄弟俩虽然异母同父,但容貌都酷似其父,尤其是那双多情又无情的眸子像极了。 “什么?”陆夫人和陆老夫人对视一眼,神色里惊疑不定,转而又确认般的问陆华兰,“你真的确定大皇子看中了陆华兮那丫头?” 陆华兰手里用力的揉搓着手帕,焦灼的道:“女儿自然看的真真的,这个小贱人一看早就和大殿下勾结在了一起,并不像是刚刚认识的,我早就说她不安分了,不知爹爹是怎么想的,你们也是……” “闭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回去再说这些,现在你说说二殿下对你如何?” 一听自己母亲提起二殿下,陆华兰的焦灼被娇羞取代,扭捏的道:“还,还能如何?就那样呗……” “哎呀,小祖宗,现在不是羞臊的时候,你倒是说说,他对你可有心思?” 陆华兰见祖母和母亲如此,她也顾不上羞涩,而是认真的回想了下,红着脸,咬着唇瓣点了点头。 这下薛氏和陆老太太都吁了一口气,陆老太太道:“既然如此,这就好办了,现在可是关键的时刻,皇子们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估摸着这一两年的事,你回去后,要用心的和龚嬷嬷学习,等以后可不能堕了我们丞相府的脸。” 陆华兰不以为然,懒懒的应了一声。 回了丞相府,可能陆平早早的从薛氏那里得知了这一消息,连朝服都没换便来了采薇苑,进门先将香卉赶了出去,堂屋里只剩下了父女二人,陆平开门见山的道:“华兮,你和大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和他单独相见呢?” 陆华兮见陆平的胸口起伏不定,话语急躁,只一分析便明白了他的担忧,顿时将刚刚沏好的茶放在了陆平的面前,“父亲尝尝这茶,是大殿下着人送来的,是盛云山上的云尖。” 陆平一听顿时心中翻涌,他哪里还能喝的下云尖? 云尖,高耸入云端的盛云山特产,生长在盛天城以北极寒地带的山顶上,即使没有经过处理煮来喝了也让人唇齿留香。 因从山下往上看,那山顶好似在白云之巅似的,故而此茶得名云尖,又因出产量及其的少,最多也只够皇帝一年的用量,早已成为了贡茶,能喝道这般金贵的茶的除了皇帝也只有几位皇子。 可如今自己的女儿却喝到了,这说明了什么,他目光阴沉不定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还是忍不住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你对大皇子有意?” “父亲请慎言,女儿才十三岁呢。” “可,”陆平刚要开口,连忙开门看了看,这才回来继续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道:“可若是让楼主知道了,会如何?你想过没有?” 陆华兮眼里闪过厌恶,咄咄逼人的道:“父亲,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卖给了隐楼楼主?我为什么怕他知道?他是我的什么人?我做什么他管得着吗?”筆趣閣 一连几个问题,将陆平问的哑口无言,可他还是觉得不妥,耐着性子的劝道:“华兮你听为父的话,以后不要再和大殿下来往了,他不过就是个病恹恹的皇子,没权没势,将来还不知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你听为父的话离他越远越好,为父不会害你的……” 第039章 待验收的成果 陆华兮心里鄙夷陆平,暗道一声愚蠢至极,以前或许她只信自己手中剑,可是在她重生后,她又多了一条,也相信天命这种东西。 她歪着头道:“可我很喜欢大殿下啊,为什么要远离他呢?” “你难道一点都不为陆家着想吗?真的要眼看着陆家被灭门才肯罢休?”陆平见好好和她说,她不懂,他也没了耐心低吼了一通。 陆华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难道我对隐楼就那么重要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若是隐楼因一个小小的我而灭了你陆家,那我还真就更看不起隐楼了,所以我还要好心的劝父亲一句远离隐楼为妙,至于我,父亲千万不要试图卖我求荣啊,更不要对我抱有什么大的期望,我只能说那样可能会令您很‘失望’啊!” 陆平被气的眼前都阵阵发黑,想起了她前几日那咄咄逼人,狠辣的模样,不敢惹恼了她,顿时苦口婆心的道:“华兮,为父还能害你不成?真心都是为了你啊,总之,你不准在与大殿下私下来往,记住为父的话,对你没有好处。” 陆华兮也冷了脸,“这是我自己的事,父亲别想着左右我。” 陆平瞪了她片刻,但少女却没有一点怕他的意思,反而挑衅般的瞪大了双眼回视着他,他瞬间感觉无力,良久气恼的拂袖而去。 陆华兮无所谓的嘲弄的一笑,这才开始小口小口的品起了茶,她享受的眯着眼,任那股甘醇和清香在舌根弥漫,让人心旷神怡。 “小姐,老爷不会将我们的待遇收回去吧?”香卉边走边往外面看着,满是担忧的问道,她其实是真怕了那种吃上顿,愁下顿的日子了。 陆华兮眼睛也不睁慵懒的道:“现在已经不是他要如何就如何的了,这场局,我说的才算!好戏也该开始了。” 是夜,陆华兮悄无声息的从外面回了自己的屋子,拉下脸上的面巾吐出一口浊气,是时候检验一下成果了。 “在自己家里做贼,不知是什么感觉?” 陆华兮猛然回头,见门口处倚着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她的心急促的跳了起来,忍不住心里吐槽,一个隐楼楼主那么闲吗? 没事总在丞相府晃悠什么?尤其还是大晚上?他怎么就那么讨厌啊…… “这,这好像与楼主无关。”陆华兮的声音带着几分柔弱,一副胆小懦弱的形象顿时被她表现的淋漓尽致。 “好,这些的确与本楼主无关,那四小姐苦尽甘来了,总不能还与本楼主无关吧?是不是该表示一下呢?” “这话更好笑了,华兮纵使生死攸关的时刻也没有求楼主一句,可楼主几次三番的向华兮示好,不知有什么目的呢?不妨直言。”陆华兮说完,心里却是暗道:还想要我成为隐楼的棋子?就不要做梦了。 “你真当本楼主不会杀你吗?”那人一步步向她走来,一瞬间那种铺天盖地的杀戮之气扑面而来,让人为之好像被扼住了喉咙般的难受:“华兮从未如此托大过,还请楼主不要如此恶意诬陷华兮。”筆趣閣 “丫头,你当隐楼是什么?普天之还没有人白白利用隐楼之后当做理所当然的。” 陆华兮心里惊涛拍岸,却故意装做愚钝的又怯怯的道:“楼主实在是冤枉了华兮,这样说华兮更是惶恐的很,天下间就连三岁的孩童都知道隐楼表面是买买消息的,实际是杀手组织……华兮只要一想起来就吓得夜不能寐,怎么敢利用隐楼呢?” “主子……”香卉一直睡在床帐里,并不知她出去了,此时也不知是听到了动静醒了过来,还是在呓语。 陆华兮心里却是着急,这丫头平时挺机灵的,今儿怎么这么不会看时候啊,隐楼楼主杀人如麻,尤其是在情绪不佳的时候更是如此,当即回头低喝道:“快睡觉!” 床帐里没了声音,陆华兮松了一口气再回头的时候,然而……门口处已经没了人影…… 竟然走了? 陆家正头夫人的上房里。 燕萍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的小罐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见薛氏正手扶额头,眉头紧蹙,一脸烦躁痛苦的样子。 她不敢耽搁,到了桌边跪坐下,忙打开了小罐,拿着铜铲铲了些香料放入了那扇形的炉腹之内。 待点燃之后,她才盖上盖子,片刻,那袅袅香烟从那镂空的香炉里缭绕而出,那香烟宛如有了魂魄般盘旋着散了开来,燕萍拿了小扇子轻轻的往主子那边轻挥了几下。 薛氏深深了吸了一口,然而陶醉没有,却是勃然大怒,双眼煞红的瞪着燕萍,尖声道:“不对,不对,这不是我喜爱的味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燕萍连忙俯首跪地,身体瑟瑟发抖道:“奴婢不知啊,奴婢去取的时候就说了,夫人要前一日前的,陈妈妈告诉奴婢这就是一日前的香……” “胡说!陈妈妈呢?让她滚来见我,我是不是对她太好了?好到竟然敢来敷衍我?”薛氏眼睛都冲了血,此刻嫣然就是一个疯狂的婆子。 燕萍连滚带爬的出了房,径直的往厨房的方向跑去,心里暗怪陈妈妈快害死她了。 盛京里,上至皇亲贵胄,下至财主豪绅都喜爱香料,不管是为了一种享受,还是追求一种风雅,已然痴迷到了极致,人人都想要身上有自己独特的味道。 故而在盛京的街头巷尾,甚至各个角落都有兜售五花八门的香料。 人们因喜爱而懂这其中的奥妙,也使得不少人都会制香,尤其是豪门大户里,嫌外面买的材料粗糙不好,多数都是府里有专门制香的人。 陆家以薛氏为首,最爱的便是苏合香,虽然府里的制香娘子也会制作这种香,但薛氏的香从来不用她们制作,而是由她最信任的心腹陈妈妈一手包办。 可是就从早上开始,这香似乎就不对了,夫人整个人提不起神来不说,发而精神越发的萎靡,鼻涕眼泪的流个不停,身上好像有几百只虫蚁啃噬自己一般的痛苦。 第040章 原来是你 薛氏越闻着那苏合香越是心烦气躁,不对,不对,这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味道,陈妈妈做事越来越懈怠了,是不是自己最近总赏她银钱东西的尾巴翘上了天? 可恶,人真是贱坯子,薛氏越想越恼怒,一掌就将香炉挥落在了地上。 此时的她也不知到底想要什么,可是她就好像缺少了什么一样,抓心挠肝般的难受。 “陈妈妈怎么还没来?燕萍这小贱人是不是偷懒去了?来人!” 守候在门外的丫头婆子们但颤心惊的进来,不明白夫人这是怎么了,突然暴躁的令人害怕,谁知进来便见香条洒了满地都是,当即大气也不敢喘,更不敢看一眼连声道:“禀夫人,燕萍姑娘,刚刚才出去,您,您有何吩咐?” “去,给我催她们快点来。”薛氏还有理智在,但好像越发的不受自己控制般。 “是是……” 等燕萍和陈妈妈气喘吁吁的刚刚进入房里的时候,迎面就是一只茶杯,二人惊呼着刚刚躲开,茶具又迎着陈妈妈的面门而来。 “啊呦……夫人……”陈妈妈一摸手上全是血,当即哭唧唧的叫了一声,“夫人,您息怒……” “你还有脸叫本夫人息怒?你怎么制的香?竟敢拿些粗劣的东西糊弄老娘,你当老娘闻不出来?” “夫人,这可冤枉死奴婢了,奴婢从小就在老夫人跟前学着制香,什么香都信手拈来,如何会出错?” “没错?你闻闻,你看看,真的没错吗?”薛氏本就心中狂乱,此刻更是拿着那香条都快触到陈妈妈的眼睛里去了。 陈妈妈顾不得额头破了,拿过腿边的一粒香条闻了闻,一脸茫然,“夫人,这,这没什么不对啊……” 若是陈妈妈求饶或者是说些改正的话,也许会好过些,可是这样一来本就处于暴躁中的薛氏简直是火上浇油,她煞红着眼睛找了半天,将身旁的那个银烛台摸到了手里,对着正惊恐的望着自己的陈妈妈就砸了下去。 陈妈妈惨叫一声,那一声简直野兽嚎叫似的,“夫人,夫人饶命啊……” 一旁的燕萍简直都傻了,等陈妈妈的嚎叫声响起来,她才回过神来,不是去拉着薛氏,而是狼狈的逃出了门,直接奔着茴香院的方向撒腿狂奔而去…… 不管陆老太太对这个侄女如何不满,可也毕竟是自己嫡亲的侄女,见到侄女这涕泪横流,疯疯癫癫的样子也吓了一大跳,“成何体统,你疯了吗?” 然而现在的薛氏哪里还听得进别人的话?此时的她只觉有千百只虫子在啃食她的脑袋似的,在地上打着滚。 而地上的陈妈妈早已和血葫芦似的奄奄一息的躺在一边,到了这会,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陆家的主母出了这么大的事,在府里就算是想捂也捂不住,尤其那勉强能称之为人的嘶吼声传出去老远。 陆华兰没有人通知便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见到母亲的神态吓得她尖叫连连起来。 薛氏只觉得痛苦异常,哪里还有管别人的心思,一副恨不得将自己挠烂般在地上打滚。筆趣閣 等陆平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是五花大绑,嘴里塞了一团布的薛氏,而她双眼通红,眼神狂乱,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正疯疯癫癫的挣扎的样子。 那样子让陆平半天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愣愣的看着她良久。 “就她这个疯癫的样子,我也没敢请御医来,你说怎么办吧。”陆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惊吓之余折腾了这么久明显的有些疲惫,说话的声音都透着喘息。 陆平指着还在扭着身体的薛氏道:“这,她,她这是怎么了?” “我要是知道怎么了还用得着找你要主意吗?”陆老太太的拐杖戳了戳地,“华玉和华兰来了,我都被我赶了回去,你看看她哪里还有当家主母的威望?被这么多人看着她的丑态,日后恐怕也没了威信了……” “母亲做的对,不能让孩子们看到薛氏这般,可,不如请个郎中过来看看?”陆平犹豫了片刻提议道。 “去吧,不然还能如何?御医是不能请的。”陆老夫人说着话起身看了一眼恶毒的盯着自己的侄女,摇了摇头道:“为了陆家的名声,你先受点委屈吧。” 陆家将这件事捂了下来,附近的郎中不能请,便托人去京外急急的寻访郎中去了。 四更梆子声响过之后,正头主母的丁香院里面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那些担惊受怕,严防死守了一天的仆妇们都疲惫不堪的昏睡在了门口处。 可能是前世养成的习惯,陆华兮仍旧喜欢昼伏夜出,她不免苦笑一声,手里提着她常用的食盒。 等她进了丁香苑的屋里的时候,那些仆妇们也没有一个醒过来的,可见这一天里累坏了。 房里被收拾的倒还干净,进入了东次间,见薛氏依旧被五花大绑着,嘴里还被赛着布子,满面的憔悴。 少女慢条斯理的打开食盒,拿出一碗血燕来,放在了桌边,将薛氏扶坐起身,让她靠在榻壁边上。 然后又点燃了一粒香条,放在了薛氏的鼻端处晃了几晃,将她嘴里的布子拽了出来。 并没有等太久,薛氏眼睛没睁便闻到了她熟悉的香味,她的鼻孔大张用力吸嗅着,脸上也满是满足陶醉的神情。 陆华兮见差不多了,便拿走了香条,在血燕里沾了下,发出滋啦的一声后,将灭了的香条用帕子包了起来揣进了袖子里。 薛氏仿佛一个孩子被夺了心爱的吃食般双眼顿时暴睁开来。 “陆华兮?” “母亲,你看,到了这个时候,只有我这个你一心想要害死的庶女才来看你。”陆华兮温温柔柔的说着,随即温柔的一笑,“是不是很喜欢华兮为你制的香?” “原来是,是你,你……”薛氏心神俱震,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随即双眼里如同淬了毒般的咬牙切齿的咒道:“你个贱人,你为什么要害我?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当初就该溺死你,也省得你……” 第041章 恶毒的方式毁灭 陆华兮见薛氏如此激动,顿时微微一笑竖起食指,“嘘,先吃口东西我们再说话也不迟。” 薛氏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眼中的不敢置信那般的明显,原来这不是一只任她宰割的羊,而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啊,原来一直是她错了。 陆华兮端着血燕的碗,汤匙在碗中轻轻的搅动着,片刻她闻了闻,“母亲一定更喜欢这个味道,不如好好品尝一番,也不枉我亲自费了一番心思为你炖出来。” 此时的薛氏若是再不明白就是蠢货了,尽管知道里面是她曾为她下的料,可她却在这不知不觉中再也难以拒绝那样令她欲仙欲死的诱惑。 陆华兮耐心的一口一口的喂着她,直到碗里干干净净,她才将碗又放回了食盒里。 “原来我给你的血燕一直都没吃?”薛氏此刻整个人精神抖擞的,之前的暴躁癫狂消失的干干净净。 “吃了啊。”陆华兮目光坦诚的看着她道:“这几个月你日日给我的血燕,我都吃了。” “那,那你怎么会……” “母亲是想问明明给我的血燕里加了木喜果为何会没事对不对?”陆华兮轻笑了一声道:“因为除了第一次的被我尝出来你加了料,我就给你女儿吃了,唔,后来我便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怎么样?如若不然,可能今日这般丑态百出的便是我了呢。” “怎么可能?你,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薛氏更加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一个后宅里的丫头如何能吃的出来……” 是呀,若不是她有上一世的经历,这一世即便是躲过了隐楼,恐怕活的更惨,当即笑道:“这个自然是秘密了,你没必要知道,你只需知道你的苏合香已经被调包换成了我为你特制的香而已。” “不,不可能,这样的事我做的极其隐秘,你怎么会……” “呵,这就应了那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了,可惜,我还是知道了。” “不可能,不可能,陈妈妈怎么……” “你觉得陈妈妈亲自为我做这些,不可能会出错对不对?是呢,总要有相似的东西来混肴视听才是……想想什么与木喜果相似?没错,每次陈妈妈给我往血燕里加的是被炒糊的稷米糊而已。” “你……”薛氏心惊少女的手段,可更加震惊少女用那般温柔且平淡的说出来。 陆华兮对她淡笑一下,“我已经为你解惑了,那么该轮到你为我解惑了,我阿娘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因被绑缚着,薛氏根本动弹不得,手脚都有些麻痹,挣扎了一番徒劳的靠着床壁气喘吁吁的道:“你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你那个姨娘已经死了,活不了了。” “是呀,即使你说出了真相,她也依旧长眠于地下活不过来了,可是,我不能让她背负着淫荡的污点在地下含冤负屈呀。” 薛氏仿佛第一次见到少女般,认真的仔细的看着这一刻少女那张精致中透着一丝稚嫩还有纯真的脸,真像啊,甚至比曾经的纯音还要美,美的不留余地! 若这个孩子是她的女儿该有多好?突兀的生出这种荒谬感的薛氏猛然晃头,“我是不会说的,你死了心吧。” 陆华兮也不恼,而是脸上露出了遗憾,“有句话夫人或许也记得。” 在薛氏脸上露出浓浓的惊恐的时候,她笑了,少女那张精致的脸上笑颜如花的道:“你猜的没错,母债子偿!” “不,不,华兮,一切都和兰儿还有玉儿无关,你不要,求你不要害他们,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愿意下地狱去赎罪,求你……” 这一刻的薛氏是一个不求回报的慈母,舐犊情深这几个字,她好像才领悟到,她一点都没有怀疑眼前这个看着只有十来岁的孩子的能力。 突然,薛氏仿佛抓住了什么般,顿时道:“华兮,你听母亲和你说,这次,你放过母亲,我将你姨娘抬成平妻,这样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女了……” “就算你将正室位子让出来,她也不知道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不,对你来说好处太多了,你还小,不懂这里面的关系有多大,再有两三年你也该面临着谈及亲事,若是你有个平妻的生母,那么你的婚事也不是你其他庶姐庶妹们可比的……” 陆华兮听着薛氏为她画的大饼竟然又笑了起来,“夫人,你画的大饼的确很诱人,先不说你说的是真还是假的,但我却不稀罕,我若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令我的娘亲含冤莫白,那还是个人吗?” 薛氏目光里满含期待侥幸的光芒听她说完后暗淡了下来,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竟然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前程考虑,随即双眼大亮,“华兮,你不是想嫁给大殿下吗?我答应你,想办法为你争取一个侧妃的位子……” “夫人,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只要知道真相!”陆华兮没了耐心,这种穷途末路的人还真是什么都能想的出来,侧妃?呸,就是正妃她都没想过好吗? 薛氏见她油盐不进,知道再无逃脱的可能,她更多的是悔,悔不当初,她就该斩草除根,不该听自己那个自以为是的姑母的话,酿成今日的后果。 “你生母真的很美啊,那般的张扬放肆美到了极致,可惜是个歌舞伎,常年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一次你父应同僚的约去了酒楼,等回来的时候便将你生母给带了回来。不管你祖母和我如何阻拦,你父亲好像着了魔一般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薛氏仿佛陷入了久远的记忆中,迷离的目光里全是恨毒了的神情,“华兮,你真的认为我错了吗?试问世间哪个妻室愿意看到这样一个狐媚又危险的女人留在自己的夫君身边?” “她美,不是她的错,她没有去害你,我还记得,那时的她谨小慎微的,时长劝着父亲不要总去她的院子,你的恐惧我能理解,可我无法原谅你用如此恶毒的方式毁灭她。” https:/ 第042章 黎明前的潜入 薛氏惨笑了起来,良久她才恨意浓浓的道:“不然呢?你让我怎么办?看着府中的妾氏和自己的夫君恩爱白头吗?我做不到,我一刻都不想再看到那种夫君视我于无物的目光,若是纯音肚子里的那个孽障万一是儿子,这陆家更加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就算不为我自己想,我也得为我的儿女们考虑,只有纯音死,只有她死,我才能得以重生,我才能解脱。” 陆华兮闭了闭眼,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才淡淡的道:“女人的颜色不过是弹指芳华,红颜枯骨,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又岂能长久?若父亲是那种肤浅又薄幸的男人,不要又何妨?女人难道只为了男人才活着吗?好,就算你身为正室有一百中的理由,那你也有千百种的方法可以夺回父亲的心,可你却心生了恶念……” “哈哈……”薛氏笑了起来,“那又如何,你要是真的想为你生母报仇就杀了我吧,正好一了百了,我绝无怨言。” “死,其实是件及容易的事,但我不会这样做的,我要你日日活在这种痛苦的折磨中,我要你连畜生不如的活着……” 薛氏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恐之色,“不要,我求你华兮,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不要让兰儿和玉儿他们看到这样的我……” “我不会杀你,就算你再求我也没用。”陆华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一派平静。 可薛氏却觉得自己彻底没有了活下去的尊严,更是恨陆华兮的无情,眼里淬了毒般恶狠狠的瞪着陆华兮,咬牙切齿的道:“我真是好悔,早知你如此恶毒,我就应该在惊纯音弄死后讲你也一并弄死就对了,我也不会有今天一劫。” “我恶毒吗?”陆华兮喃喃的道:“我若要真的恶毒,就该让你的女儿承受你今日的恶果,那样你会痛苦千万倍才是啊,可是我还是不忍心呢。” 薛氏身心大震,愣愣的看着陆华兮,有生以来第一次,她的眼里出现了一种叫做“懊悔”的情绪,是呀,她说的没错,若是今日这一切发生在女儿的身上,她万死都难以赎罪…… “对不起……华兮,是我错了……” 在陆华兮的眼中,陆家的所有人她都没看在眼中,至于薛氏,那是她咎由自取,她若不想着害她,也不会反被其害。 三个月来,她亲自制作的那香正好用完,也正好成了事,仅此而已。 陆华兮承认自己不是好人,所以她一点也没有愧疚感,甚至连一点怜悯之心都欠奉。 她更没有通知陆平,他的账,她不会错过! 翌日,陆家陆续的有陌生的郎中出入,均是摇头叹息,查不出真正的原因。 可陆华兮还是低估了薛氏,在当天夜里,她在见完了陆老太太后便死了,没人知道她和陆老太太说了什么…… 月落星沉,一抹如狸猫般灵活的身影跳进了大皇子府的后院里,一路借着浓墨般的阴影处向着记忆中的方向潜去…… 对于陆华兮来说,薛氏的死让她措手不及,真真的意料之外,打乱了她的计划,但这些远没有她心中最为在意的事棘手,此刻迫在眉睫的是隐楼,这个隐患于她来说快成为了她的梦魇。 她不想重蹈覆辙,若想摆脱隐楼,唯一的法子就是要找一个比隐楼更加强大的靠山,那么这个强大的靠山只能是那位黑心肝的大皇子,也就是未来的太子! 只有投靠了大皇子,大皇子才会庇护她,她相信大皇子有这样的能力对抗隐楼! 虽然现在表面上他看着只是一个闲散到无权无势的皇子,可也正因如此,才更安全。 也不辜负她比别人早一步知道这个人是未来的皇,抱紧他的大腿对自己来说是最明智的选择。 既然有些事躲不开,若不好好利用,那就是她罪过,那人虽然危险,可他此时不也是在为一飞冲天而筹谋吗? 虽然与虎谋皮容易被虎伤着,可同样她若是小心些只会百利而无一害,值得…… 唯一令她遗憾的是,在她前世的最后也不知隐楼和太子之间会如何。 总之在她看来,以太子的心性,绝对不会允许隐楼这样的虎狼在侧的。 一刻钟后,陆华兮凭借着上一世的经验终于潜进了灯火通明的容辰苑范围内,那就是季元修的院子,里面人影晃动,灯火飘摇,真的十分令人意外。 陆华兮选在这个时间出动,是因为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人最为困倦至极的时刻,这也算是多年下来养成的习惯。 由于大皇子的府邸是新建的,却也定格在了十年后的印象里,可她也仅仅到到容辰苑的附近而已! 当一柄沁凉的闪着幽芒的剑锋贴在脖子上的时候,她的心都是平静的,坦然的,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能躲得过暗处的影卫。 可以说能接近容辰苑她已经很满意了,至少证明她这段时间的磨练有所进步。 “什么人!” 这一声厉喝犹如石破天惊,呼啦一下周围出现了数条黑影,打破了静谧的假象。 “我是你们殿下请来叙旧的贵客!”陆华兮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心虚,反而将“贵客”两个字咬的极重。 外面的动静早已传进了里面,黎若急急的走了出来,看到陆华兮的刹那,有些惊讶,随即连忙挥手。 脖颈上的长剑撤了回去,黑衣人纷纷隐匿了去,黎若对她微微一礼,调侃了一句道:“兮姑娘做客真特别,竟然如此的早……请随我来。” 陆华兮微微点了下头跟了上去。 这是她前世今生第二次踏入这个地方,第一次,她是在歌舞宴上,她扮做一名舞姬,软剑缠腰,粉带桃瓣缤纷,成为她出手的最佳时机…… 有些时候低估一个人,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可她从未低估他,在季元齐请求她的那刻起,她明知不可为,却还是视死如归的去了…… 第043章 难缠的他 人的记忆很奇怪,总是会在某个熟悉的地点,不由自主的想起某段记忆,陆华兮被里面浓重的药味,还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拉回思绪。 她的目光只在彰显着低调甚至简朴的堂屋里一扫而过,便跟着黎若进入了东次间里,给人的第一直觉,便是宽敞干净。 这种干净并非浮于表面,而是简单宽敞的那种干净,没有多余的装饰,一架古筝,纤尘不染泛着油亮的光,旁边一个矮足长桌,上面没有摆设任何的东西,桌面上依旧是纤尘不染的泛着淡淡的幽光。 窗下有一张整整齐齐的长榻,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它的主人时常躺在上面晒太阳的场景。 窗子很大,大到让人误以为那是几扇几开的门。 陆华兮只是一扫而过,便直直的看向了里面床榻上的人,那人的五官依旧如雕琢出来的一般,可能因咳嗽,他那苍白近乎透明的脸上多了两朵病态薄薄的绯红,在纤尘不染的白色中衣衬托下,却有着一种妖冶绮丽的秀隽。 此时的那人和她认知里的印象又有些不同,此时显得他瘦弱的腰身好似一阵风都能吹走的错觉,甚至还带着几分让人怜惜的脆弱,就连咳嗽的声音都透着令人心疼的无力,目光无神的看着她。 让进来的陆华兮甚至分不清他是在做戏,还是真的如此。 但她绝对不会被他的表面欺骗,这厮不去做戏子都屈才了,看看,这戏演的多逼真啊,难怪连孟后都被蒙在鼓里。 一旁指挥的伪嬷嬷顿时呵斥道:“大胆,竟敢直视殿下,还不跪下?” 他会演戏,难道她就不会吗?她也不逊于他呢。 陆华兮垂下眼,慢腾腾的向前挪了几步,并未如伪嬷嬷之言跪地,而是表达敬意的男子间的一礼,“阿兮见过殿下……” 季元修微喘了两息,抬手轻轻做了个挥退的手势,屋内的人端着盆的,拿着帕子的,拖着瓶罐的鱼贯退了出去,只有黎若没有动弹。 他向黎若伸出手,有些发白的唇瓣轻启,“扶我过去。” 陆华兮看到那手指在明亮的烛火下修长玉白,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如他的房间那般干净整洁,这是一双完美到令人想要膜拜的手,美丽的令女人都自惭形秽的手。 “殿下……”黎若有些担心的叫了一声,但在那人清淡的目光下垂下了头,小心的扶着他起身到了矮足长案之后。 陆华兮暗暗捏了下拳,在人屋檐下……很有眼色的上前拿了引枕,放在了他的身后,由于一瞬间的靠近,那股陌生的带着药香的气息突兀的钻进了鼻子里,让她本能的凭住了呼吸,若无其事的退到了一边,眼见黎若又拿了薄毯盖在了他的身上。 待一切就绪,在他的目光下,黎若脚步轻轻的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一时静的针落可闻。 他仰脸看着陆华兮道:“坐下说话吧,仰脸说话脖子痛。”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好似带着几分撒娇般的口吻,让陆华兮有刹那的错觉,面皮抽搐了下还是依言跪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他的眼道:“我依约前来与殿下叙旧……”https:/ 那双狭长的眸子微闭着,好似这一夜令他十分的疲惫,轻轻捏着眉心,轻笑一声,好似呢喃呓语般的道:“现在才来与本殿叙旧……你不觉得迟了吗?” 陆华兮神色微顿,便也不去纠结叙旧,而是开门见山的道:“叙旧太迟,那么华兮今夜前来和殿下谈合作呢?” “好大的口气,你拿什么与我合作呢?你的筹码呢?”季元修放下晃人心神的手,睁开了双眸,那眸光里好似只这么片刻的功夫氤氲出了迷离雾海,甚至带着些许的嘲弄。 筹码吗? “华兮若是没有什么筹码,也不敢深夜叨扰殿下,更不敢大言不惭的说合作!”陆华兮神色平静的和他对视着,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他贵不可言,她贱如杂草。 他高高在上,她低入尘埃。 她却依旧倔强,甚至张扬到让人眼前一亮的恣意,绝艳,到了如此狼狈的境地,却还狂傲的却不让他反感,成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 “愿闻其详!” “殿下知道隐楼吗?”如她意料中的一样,成功的看到了他脸上闪过的惊讶,意外,还有莫测。 “这样一个买卖消息的组织,天下皆知吧,不过那也是他们还算安份之下才得以存在,这有什么?” 她眨了眨眼,“我知道他们的训练基地,我还知道他们的内部结构,也知道他们在京都的老巢,殿下,若是有雄心壮志能将其归为己用,对您来说岂不是如虎添翼?不知,这算不算我的筹码呢?” 十二三岁的少女,将一个出卖情报杀手的隐楼,说的好像大街上到处跑的货郎似的,那张精致的小脸满是天真的和他说,人家的老窝在哪,这还不算,甚至好似背菜谱一般的将隐楼的老底都快掀出来了…… 季元修眸光微眯,瞬间,他身上带着摄人心魄的威严,“你是如何得知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筹码够不够与殿下合作呢?” 少女跪坐的姿势很规矩,却也很优美,单薄纤细的腰身看似笔直却处处透着放松,一双看似柔弱无骨的双手安分的放在膝盖上,可他就看到了她的倔强。 季元修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心思碾转中的他整个人释放出慵懒:“呵,你看,本殿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样子,何来的雄心壮志?况且,若是本殿真的有你所为的雄心,你说的这些,若本殿下真的想找,恐怕对本殿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殿下真的能找到如今的隐楼吗?若是如此的简单,我倒也不必与殿下合作了。” 季元修眸子微闭着,声音也有些缥缈的:“让你如此一说,是本殿下轻敌了吗?” 陆华兮的心里一沉,她料到他不是好相与的,可没想到这么难缠。 第044章 他的柔弱一面 片刻后,只听季元修幽幽的说道:“陆四小姐和隐楼有仇?只是让我佩服的是陆四小姐的胆量过人啊,竟然欲利用本殿下去做你手中的刀。” “殿下说笑了,华兮不敢。” “不敢么?你还没有回答本殿!若本殿猜的不错,隐楼和你之间有着很深的渊源了?” 陆华兮抿唇一笑,坦白的道:“殿下所言极是,华兮也不会否认,我的确与隐楼有仇,算是不死不休的仇恨,我知道殿下是做大事的人,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有些势力若是不能归为己用,待其壮大之后只会成为自己脖颈上的屠刀,不知华兮说的可对?” 季元修眯了眯狭长的眸子,突地一笑:“四小姐的要求呢?” 男子那慵懒的样子透着说不尽的魅惑,那一声轻笑的脸上犹如春花绽放,又像极了孟后初霁的阳光,妖艳到了极致。 尤其是他那温柔的如情人间呢喃的声音,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刨开。 “其实华兮的要求很简单……想必以殿下的睿智定然能猜得到,铲除隐楼……除非隐楼归于殿下!” 让季元修意外的是,少女在说铲除隐楼的时候,整个人透着凛冽的杀气,那双水波荡漾的眸子里涌动着汹涌刻骨的恨意。 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有趣的多,季元修似笑非笑的道:“合作吗?这样吧,你效忠本殿,本殿给你的好处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大,也许还会得到我的重视也说不准。” 陆华兮垂眸嘲弄的一笑,再抬头的时候满眼澄澈,“效忠殿下也好,投靠殿下也罢,都是殿下的棋子,一条忠犬,但华兮这辈子最厌恶的便是这两个!所以华兮只与人合作,不做他想!” 少女话语里的决绝,季元修听得明白,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随即他却笑了,“这笔买卖看似对本殿下十分有利,实则仔细想来,若是本殿答应了,那也就成为你手中的利器……呵,陆四啊,本殿是该说你胆大包天呢?还是夸你一声精打细算呢?” 陆华兮心里一紧,面色也是一僵,“殿下的意思是拒绝了?” 季元修刚要张嘴,突然面色一变,转瞬却声音低沉的道:“这事容我想想……黎若,送陆四小姐出去。” 几乎就在季元修话落的瞬间房门大开,黎若阔步走了进来,声音冷淡的道:“陆四小姐请!” 陆华兮转眼再看季元修的时候,发现他仰躺在引枕之上,好像睡着了一般,面色比刚刚要暗淡了几分,待她细看的时候,黎若又说了一遍送客的话,好似根本就不容她多停留一时半刻似的。 等到陆华兮刚刚出了房门的刹那,季元修脸上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凝聚成了豆大的汗珠,随即纷纷滚落,脸色也一瞬间变得青黑起来。 “皇兄!” 一名彩衣少女娇呼着急慌慌的从后门的方向疾步而来,身后还跟着初语。 “快,取我的药箱来。” “是,初语姑娘……” “皇兄,皇兄你怎么样?”少女那张如苹果般的小脸,因担忧急的煞白,不住的推着汗流满面的人:“皇兄,你不要吓翡瑟……” “本来……没事,再推就……有事了……”季元修好不容易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来。 “九公主请您先让开,请容初语先为殿下施针……” 陆华兮并不知其中原委,只当满心疑惑的出了季元修的府邸,一时猜不准季元修的心思了,说他是拒绝自己吧,又不像! 若是他要拒绝自己,完全可以直接将话说死。 可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她所说对他这个干大事的人来说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 想不明白的事,陆华兮向来不会将自己逼入死胡同,只觉得这人果然如传闻一样喜怒不定! 随即她摇头苦笑,心里暗道:看来靠人不如靠己,没有人可以无条件的去护佑着谁,这个世上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想到这里,陆华兮往回走去的脚步越发坚定起来。 回到采薇苑的时候,天色已微明,刚刚进入房里,香卉便急慌慌的奔了过来,“主子,您可回来了,刚刚老爷派人来请您去书房里一趟。” “说了何事吗?”陆华兮心思急转,此时他不是该处理丞相夫人的后事吗?找自己…… 香卉摇头道:“没有说,奴婢只回说等主子起身收拾一番自己过去,将人先打发走了。” 陆华兮拍了拍香卉的手臂,“你做的很好。”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奴婢先伺候你换了衣服,快点过去吧。”香卉说完急急的找着她此时该穿的素衣。m..nět “好。” 陆华兮看了看自己穿的这一身黑色劲装,再看向香卉忙碌身影的时候,眼里多谢暖意,她做任何事的时候都没有对香卉言明,可每次被她发现了她的怪异之处,她也从不追问,却还体贴的帮她遮掩,配合。 尽管如今的她心硬如铁,此时也不由得好像心中有一块地方松软了一些。 香卉围着她忙前忙后,那样子像极了侍候夫君的贤惠小娘子,她声音有些涩涩的道:“香卉,被你发现几次了,你为何不问我去了哪里?为何没在房中睡觉?” 香卉却是手也不停,头也不抬,一副理所当然的道:“主子做的事自然有主子的道理,您想说自然就说了,香卉只要做好您需要做的,然后就跟着您吃香的喝辣的就成了。” 陆华兮认真的道:“我从没有把你当成奴婢……” “香卉知道啊,可放在心里就好了,我们这么艰难,自然不能让人拿乱了主仆尊卑说事呀。” 少女的笑颜如阳光般明媚,一对小虎牙笑起来分外可爱,随即她催促她,“好了,您去书房吧,要不要奴婢跟着?” “不必了,你睡一会吧,想来天亮后会很忙。” 陆华兮袖子里的手捏紧,总有一天,她也要让身边的人活的恣意。 第045章 嫡女的逼迫 此时的陆府除了老夫人的茴香院,还有丞相陆平的书房之外,所有的地方均是一片素白。 天色才微明,整个陆府里一片死寂般的沉静,再是锦绣的府邸因那摇摇晃晃,明明灭灭白色纸灯笼而显得萧索起来。 陆平的书房,陆华兮这是第二次到来,第一次的时候,她听到了被自己的生父无情出卖的真相。 那么这一次,她的这个父亲连天亮都等不及的要见自己,为的又是什么呢? 长风依旧如往常那般躲在阴影处,及让人容易忽略过去,严管家亲自守在门口,见她来了,表现的极为的恭敬,“四小姐,老爷在书房里等您多时了。” 陆华兮点点头随着严管家推门而入,房门随后关上,屋里的烛火有片刻的飘摇起伏,随即归于平静,而她看到陆平正负手站在窗前,让人看不到他的脸色,更不知在想什么。 “华兮见过父亲。”陆华兮声音平静的微微行了一礼。 陆平并未回头,可嘴里说出的话语却是令人心寒,“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没有等来庶女的回答,陆平继续道:“你逼死了你的嫡母,下一步要如何呢?” 良久,陆平终于忍不住回身,目光里有着与平日不符的沉重,“华兮,自从上次之后,我也曾想过你的生母也许会被人陷害的,可那已经过了这么久,人死不能复生,陆家对你的亏欠,不管是为父还是你的嫡母都一再的想办法在弥补,你还要如何?” “呵,呵呵……”陆华兮轻声笑了起来,在陆平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的时候,陆华兮才停止了笑,眸色里冰寒一片,“父亲已经给女儿定了罪,又何必还要和女儿说这些呢?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难道你嫡母的死和你无关吗?”陆平虽然听了自己老娘的话后心中一度郁怒,但见女儿神色平静,他又生出了些疑惑。 “或许薛氏的死与我有关,可若她心智坚定,自然能……” “陆华兮,原来是你害死了母亲!” 陆华兮的话未说完,书房的门被人用力的踹开,一身孝衣的陆华兰携着满身的恨意冲了进来。 陆平也没想到陆华兰会突然闯进来,先是面色一变,随即脸上闪过疼惜,“华兰……” “不要碰我!” 陆华兰顿时甩开了陆平的手,那张艳丽的脸上不但憔悴,还写满了失望,“我满以为父亲知道了谁是害死母亲的凶手后,都会让那人以死谢罪。可是爹爹你太令兰儿失望了,不但没有将这贱人处死,反而还想着包庇她吗?” 对于自己放在掌心中的嫡女,陆平此刻的心里极为难受,苦口婆心的安抚道:“兰儿,事情不是你想……”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难道父亲想要欺骗华兰说是母亲自己活够了想死的吗?”陆华兰红着双眼怒视着自己的父亲,她不敢相信父亲明明知道了谁是凶手,可竟然还要为其辩护,这不是她心目中宠她疼她的父亲。 “华兰!” 陆华玉面色如冰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在看向陆华兮的瞬间,眸里的光已凌然如利剑般刺了过去,只是转瞬他便移开了视线,上前拉住陆华兰的手,“兰儿,我们走。” 陆华兰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兄长,难道你也如父亲一样放过这个杀人凶手吗?” “兰儿,听兄长的话,先回去再说。”陆华玉的面色有着苍白,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又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只是一切还要以大局为重,他深吸了一口气承诺般的道:“兰儿,你放心,一切都有兄长。” 陆华兰心中生出一片绝望,连兄长都想着包庇那贱人了? 瞬间她情绪激动起来,甚至想要毁灭一切的嘶声尖叫道:“够了,今天陆华兮和我,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兄长和爹爹若是想要陆华兮活着,那么我就撞死在母亲的棺椁前,你们看着办!”https:/ “胡闹!”陆平低喝一声,随即厉目对外一嗓子,“来人,外头的都是死的吗?还不将二小姐送回去?” “我怎么胡闹了……”陆华兰顿时尖叫了起来,对着陆平尖声道:“既然爹爹不给我做主,那我就亲自杀了这个贱人!” 说着陆华兰已经冲向了陆华兮,直到失去了理智的陆华兰伸出的手就要抓到了陆华兮的脸上的刹那,只听进了们的龚嬷嬷大喝一声,“二小姐!” 龚嬷嬷的一声大喝犹如魔咒一般,将陆华兰的手指生生的定格在了陆华兮的眼前,虽然手指颤抖着,可她真的就忍住了,可眼里有着恨毒了的光芒涌动着。 陆华兮从头到尾的看着屋里的几人,并没有说话,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就算她辩解也是多余。 最让她意外的还是薛氏,显然她定是知道那木喜果的厉害之处,可她却选择了如此决绝的方式,让她处于被动的境地,这算是薛氏对她的报复吗? 转眼看向进来的龚嬷嬷,前世里陆华兰的身边只有九姑,并没有这位龚嬷嬷,而随着她的重生改变了她的轨迹,九姑被隐楼楼主给杀了,有些人事也随之发生了变动。 而今生却出了龚嬷嬷这个变数,连失去了理智的陆华兰都能在关键的时刻喝住,看来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呢。 龚嬷嬷一双犹如枯井般的双眼对着陆平行了一礼,“奴婢失职,没有守住二小姐,请老爷责罚。” 一夜未睡的陆平本就有些疲惫,挥挥手,“兰儿刚刚丧母,一时冲动也是难免,嬷嬷好好劝劝她。” “奴婢遵命,”龚嬷嬷说完转眼对陆华玉和陆华兰道:“大公子和二小姐为夫人守了一夜的灵,您也累了,先回房歇息一会,还有好多的事呢。” 陆华兰那恨不得将陆华兮撕碎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听到龚嬷嬷的话后,她阴森的对她一笑扬长而去。 而陆华玉也对陆平微微点了下头出了书房。 第046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陆华兰来的快去的也快,书房里一时静谧无声,陆华兮的眸光微微眯了一下,转眼对怅然出神的陆平道:“父亲今天这么急叫我来不止是兴师问罪吧?” 陆平经过嫡女这一闹,之前的铺垫算是白费了,叹息了一声道:“华兮,为父不问你是如何让隐楼楼主看重你的,但有一点,现在你的处境对你很不利,为父想了一夜,你只有去隐楼楼主那里最为的安全……华兮,为父真心为你着想啊……” 陆平说完又是一声长叹,负手在踱了几步,又低缓的道:“有些话为父连你祖母都没有说,陆家看似锦绣富贵,炙手可热,可实际上不过是太祖皇帝留下来的那点恩宠,靠着你太祖父的那点福荫苦苦支撑罢了。为父这个丞相看似风光,如今也不过担个虚衔而已。你说薛氏的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会放过你吗?他身为中书令,掌管着整个中书省,虽说因几年前他得罪了孟国公,在朝中的地位大不如从前了,可有句话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着我陆家也和他薛家联姻的关系,相互照拂的,可若他真的因此向为父讨要说法,为父也护不住你呀。”m..nět 从陆平的话语里,陆华兮分神想了想,陆平其实心里明白的很嘛,至少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头脑清明一些,至于陆老太太早被丞相的虚名冲昏了头脑。 只是可笑的是,竟然卖她求平安? 她有那么蠢吗? “呵呵,父亲,国家大事女儿不懂,更不想懂,也不会接受父亲的好意,没有别的事,女儿就先告退了。” 对于一个只想卖了自己的父亲,她连多余的话都不想再说了。 “站住!” 身后传来陆平的低喝声,随即质问道:“你为何要害薛氏?难道也是隐楼楼主教的你?” 说到这里陆平都有些迷糊了,甚至有些看不懂这个女儿了,大皇子,隐楼楼主,她到底是怎么招惹上的这两个人? “呵,父亲的想法总是令我觉得那么的好笑,你为何不想想薛氏为何要如此恶毒的想要害我呢?她对我做了什么,我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若非如此,我不保证我还会安全无虞的活着呢。” 回到采薇苑,陆华兮对香卉道:“香卉,收拾一下,可能我们要离开了呢。” 香卉连问都没问,“没什么好收拾的,想来主子也不会要他们给您的东西。” 陆华兮转眼看向小丫头,“香卉,若是你不愿意跟着我颠沛流离……” “主子,你在哪,香卉就在哪里,别想抛弃香卉自个逍遥快活去。”香卉很不高兴主子动不动的就想着让她离开,虽然知道她是为了她好,可她香卉是那种卖主求荣的人么? 陆华兮心里安慰的同时,终于吐出了一口浊气,冰凉的心稍稍有了些温度,“好。” 她只说了一个“好”字,可香卉却是懂了,那一声里,有着对她的承诺,不会再想着抛弃她,不会让她吃苦。 随即转身就回了小后屋里,片刻包袱款款的走了出来,“主子,我们走吧。” 陆华兮有些目瞪口呆,咳了一声,“我说……可能,要走也不是现在……” 香卉也是目瞪口呆了片刻,随即一拍脑袋,“我真是蠢死算了,主子的意思是说晚上我们偷偷的走对吧?” 陆华兮有些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往外看了一眼,上前低声道:“一会可能我要去前面,记住,你趁机先溜出府去,在南城门外等着我,记住,若是等不到我,也不要回来,你……” 陆华兮想了想,还是道:“若是真的等不到我,没事就在大皇子府邸的附近徘徊,防止老爷派人将你拿回去!” 即使香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也知道事情定然是很大的,用力的点头道:“主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按照您说的做。” 小丫头的面相看着就是老实巴交又憨憨的那种类型,可实际上聪明机灵的很,恐怕这世上也只有她最了解她了。 “对了,你等下。”陆华兮说着径直的去了外面,片刻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脂油包,将它塞给香卉道:“这里面是你最喜欢的牛肉干,都装进包裹里吧。” 香卉一听牛肉干,双眼顿时放光,那眼睛亮的惊人,同时吞咽着口水,一把将脂油包紧紧的抱在手里,咧嘴憨笑道:“主,主子,您上次给奴婢的牛肉干都吃完了啊,这又哪里来的牛肉干?” 陆华兮好笑的点了她的脑门一下,“自然是我藏的私货了,若是都给你早就进了你的肚子……” 说着她觉得好像什么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这些牛肉干,她本是从厨房里偷出来准备时常给香卉解馋的,谁成想却用在了这里。 这丫头唯一的爱好,也是容易满足就是这点,喜欢吃的东西,连路都走不动,她为此还替她担心了很久,万一哪天被人用一点好吃的给拐走了可怎么办。 主仆二人刚刚吃过早饭,严管家便匆匆跑来了采薇苑,见她正穿戴整齐的站在窗前,忙躬身一礼道:“四小姐,老爷请您去灵堂……” 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香卉紧张的看着她,“主子……” “无事,记住我的话,不要让我有后顾之忧!”陆华兮在从香卉身边走过的时候忍不住又低低的嘱咐了一遍。 香卉的眼里闪烁着泪花,但还是笑着用力的点着头。 陆华兮刚刚出了垂花门,便远远的看见丁香苑院门大敞,披白挂素,灵幡高悬,披麻戴孝的仆从进进出出,忙碌个不停。 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嚎之声远远的传来出来…… “岳丈大人,雪娘她是自己想不开才……” “住嘴!”中书令薛城一声低吼,打断了陆平的话语,面容狰狞,口吻严厉的道:“你看看你自己,难怪你虽贵为丞相,一直得不到陛下的重用,你看看,你连家都治不好,还能做得了什么?” 第047章 灵堂风波 中书令的这话就有些重了,虽是事实,可被身为舅父的岳丈如此大刺刺的训斥,任谁脸面上也过不去,尤其是陆平又是个极重脸面的。 陆平那张白净的脸色涨的通红,舅甥又是翁婿的二人同朝为官,他虽贵为丞相,多数时候还真形同虚设,很多政事几乎没他什么事,这两年陛下的眼睛几乎都没怎么看过他,这让陆平心中十分不好受。 同时又被隐楼捉到了把柄,他不得不借机另做打算,陆家的荣耀不能断送在他的手里,同时他又极力讨好着身为中书令的岳父。 不管如何朝中有个同盟,尤其又是这种亲密的裙带关系的同盟对自己只有好处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切都被那孽障给打乱了不说,岳丈将怨怒不满半数都撒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样的结果虽说也是早就料想到的,所以昨日才叫了那孽障去,也有半数的原因为了她,可她不领情还那般的倔强,本就烦躁的他,如今又被岳丈毫不留情面的训斥,陆平的气息也粗了几分。 “岳父大人,雪娘的事,谁也不想的……” 陆平不说还好,这样一说,薛城更是大怒,“被你那庶女逼死的,如今你还要袒护那个孽障不成?” 又被打断的陆平也对岳丈心生不满,可他的话却令他忍不住横了陆华兰一眼,后者被他那一眼看的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还挺胸昂头的。 陆平怒火翻腾,沉声道:“岳父,不管您听到了什么,但雪娘的确是自杀!” “好你个黑心肝的,我年华正好的女儿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如今死的不明不白的,你空口白牙一句自杀就完了吗?今儿,我就是拼死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若是那小贱人不给我女儿抵命,我女儿的棺椁永远都别想从你们陆家抬出去!” 这是一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老妇人情绪激动,歇斯底里的喷着吐沫星子说完后,身子已然是摇摇晃晃了的,陆华兰奋力的扶着老妇人啜泣道:“外祖母,如今也只有您为我母亲主持公道了,我亲耳听到陆华兮那个贱人承认,就是她逼死了母亲呜呜……” 陆华兰因是真伤心,那泪眼婆娑,看着倒有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味道,薛老夫人满脸怜惜的为她揩泪道:“放心,外祖母今儿就是拼了老命,也要让那贱人为你母亲抵命!” 一旁手持拐杖的陆老太太目光阴沉的扫过陆华兰,这个孙女,她对她觊觎厚望,更是从她出生就宠到如今,付出的感情也比其他的子孙要多。m..nět 可今天她的所作所为令她很是失望。 她以后指望她外家了吗?尽管孙女的外家也是自己嫡亲的兄嫂,可与儿子相比,这天平无疑是倾斜的,再是血脉相连的兄嫂,也没有自己的儿子来的重要。 尤其是兄长对儿子的态度,令她更为不满,当即拐杖用力的戳在地上,“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丞相是朝中肱骨,雪娘的事与他有何干系?雪娘是你们的女儿,可也是我嫡亲的侄女,可以说在我跟前的时间比在兄嫂的时间还要久,我的心疼不比你们少。可兄嫂就是再心疼雪娘也不能将气撒在我儿子的身上,既然你们非要让那孽障,打杀随你们就是,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一直没有吭声的陆老太太突然说话了,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十分的恼怒。 “母亲!”陆平心中一急,脱口叫了出来,其中的厉害,他早已对母亲说过了,可母亲却这般轻易的许诺…… 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兄妹,薛城狠狠的瞪了陆平一眼,长叹一声闭了嘴。 可薛老夫人却老泪纵横,悲愤的道:“妹妹,不是嫂子不依不饶啊,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到了如今还想袒护那孽障……白发人送黑发人,犹如割下我的心肝肉一般的痛啊……” “老爷,四小姐来了。” 严生的话语成功的打断了妇人的哭嚎,齐刷刷的都转身看向门口,薛老夫人也一样的转过了身,脸上挂着泪痕,可那目光确是极为的凶狠,手指颤抖的指着门口的陆华兮,“你这个小小年纪,蛇蝎心肠,恶毒的小娼妇逼死自己的嫡母,你还有脸来?若是聪明一点的应该以死谢罪才是!” “请您慎言!所谓捉贼捉赃,您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逼死您的女儿呢?”陆华兮平静的说道,刚刚她就有意放慢了脚步,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了个遍,也听了个清楚。 此时薛城转身面向陆华兮,目光阴鸷,“放肆,这就是丞相府的教养吗?谁允许你如此与长辈顶嘴的?” “中书令大人,说的好没道理,长辈?长辈也不能满口的污言秽语吧?让我误以为刚刚听到了青楼老鸨在骂街呢。” 薛城的面皮顿时涨紫,又有一瞬的扭曲,随即大喝道:“小小年纪牙尖嘴利,颠倒黑白,逼死嫡母……” 陆华兮突然厉喝,“放肆,身为朝堂上的中书令就这样信口开河的吗?若是有人在皇帝面前告您霸占人家的妻还要杀人丈夫,您难道就坐以待毙吗?” 灵堂里不但有陆家的子侄媳妇,还有薛氏的娘家人等,听了陆华兮的话后,所有人均是震惊的看向薛城。 “放肆!”薛城瞬间面色大变,怒火攻心的他面皮涨紫的大喝一声,双眼如利剑般刺向陆华兮,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般,“小小庶女竟敢污蔑朝中一品大员,来人,将这妖孽乱杖打死!” “薛大人这是心虚呢?还是要杀人灭口呢?若不是,您又何必如此勃然大怒呢?看看,我才这样一说,您就受不了了,那么你们污蔑我的时候怎么可以那么理直气壮呢?这世上难道就是你们的一言堂吗?只允许你们可以不问青红皂白的打杀我吗?” 陆平眼珠转了急转,有些事于外人可能是秘密,可对于身为男人的他来说,也算是正常的,只是,华兮是如何知道的? 随即恍然,没准是隐楼楼主告诉她的…… 第048章 以权压人 陆华兮能知道中书令的私密之事,全赖她上一世的职业了,本来京都所有官员的大小事对身为隐楼的她来说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她很少往心里去。 中书令薛城霸占人家的妻,杀人丈夫的这事是真的,只是暴露在十年后,太子册封之后的事,只是今日,她不得不拿出来救急罢了。 可这也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件而已,但只这一条就够了! “岳丈大人息怒,小孩子乱说话而已,您别与她一般计较……”陆平说着给岳丈使了个眼色,翁婿二人目光一交汇,默契自然来。 薛城神色闪烁了一瞬,最后面色狠戾的道:“逼死嫡母,污蔑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来人给我当院杖毙!” 陆华兮眸光里杀机必现,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看来是想以此灭口了? 陆平也没想到,他都提醒岳父了,可他还是这么急迫。 瞬间薛城带来的仆从如饿虎出笼般向陆华兮扑来…… “大皇子到!” 一声尖细绵长的声音,将所有人的动作定格,陆华兮不着痕迹的收起手中的匕首,静静地站立在原地,也跟着看向门口的方向。 良久,只见六人抬着一顶有着皇家标识的软轿,不紧不慢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同时传来的还有不时的咳嗽声。 中书令和陆平忙躬身行礼,“臣见过大殿下!” 其他的人除了陆老太太和薛老太太高品阶的没有跪地,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直到软轿到了灵堂外,才从里面传出有气无力的一声,“免礼。” 只是人并没有出来的意思,更没有进去祭拜的意思。 薛城和陆平二人对视一眼,就算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就是再没将里面那位看在眼中,更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身份摆在那里。 虽然那位因体弱多病从不出入朝堂,可皇帝却从没亏待过这位病恹恹,又性情古怪的皇子。 就在所有人都等的有些心焦的时候,只听软轿里的人有说话了,“本殿好久未见四小姐,本想来看看,没想到这么热闹。” 热闹? 人家可正办丧事,他竟然说热闹? 岂有此理! 薛城等人敢怒不敢言。 “殿下,臣的夫人刚刚……” “陆丞相,本殿不管你的家事,但,你们私自草菅人命之人是本殿的人,是不是该问问本殿的意思?” 瞬间哗然,纷纷将目光看向那个被孤立的身影之上。 陆华兮什么时候成了大皇子的人? 随即所有人都幸灾乐祸起来,这大皇子不但体弱多病,性情古怪,还有个虐杀女人为乐的癖好,被大皇子惦记上,合该她倒霉啊。 薛城额头的青筋蹦了几蹦,左右权衡了片刻,他抱手道:“殿下,可此女……” “薛大人,此女是本殿的人,谁想动她得先问问本殿答不答应,若是不经本殿允许,谁动了她,那么本殿不介意大开杀戒!” 那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萧杀和凉薄的无情来。 然而那令众人畏惧的凌厉和霸气也瞬间扑面而来,令在场的人不约的背脊发凉。 薛城足够强势,可在季元修的面前还是不够看的,尽管季元修连面都没露,甚至那软轿的帷幔一角都没荡起过,但他声音里的强横霸道,无人敢与争锋! 最主要的还是这位殿下那些强悍的威名在外,宗族的一名郡王因夺了一名他看重的舞姬,他将人生生的给打成了残废。 皇帝不但没怪罪这位大皇子,反而还将那名郡王斥责了一番贬为了庶民,现在那位成了庶民的郡王虽然没死,可也窝吃窝拉呢。https:/ 薛城能做这中书令,当然不是蠢货,自然不会与这位生冷不忌的大皇子死磕。 陆华兮并没有急于跳出来否认,或是争辩,对她来说,这些不重要,今天就是季元修不来插手她的事,那么在刚刚她已经开始大开杀戒了,当然,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可能会以惨烈来收场。 可是能拖上两个也值得的,谁知今日可以兵不血刃,对她来说虽是意外但能安全无虞的活着更好就是了,但她没想到,季元修会来的如此及时! 陆华兮嘲讽的扫视了四周的人一眼,什么话都不屑再说,转身扬长而去。 和讲理的人说理,和蛮横的人比狠! 和不讲理的人,那就比谁硬了。 众人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瘦弱的少女如闲庭信步般的施施然的离开了,却没人敢说一句话,包括中书令! 两年后 山间野花与杂草经过一个夏季的角逐争命,却忽略了白茅肆意疯长,漫山遍野无一争锋。 陆华兮手里挥舞着柴刀劈开丛莽,这才勉强看出这条已被野草覆盖的山径。 从天光放亮到正午时分,整个人如水里捞出来似的,身上更是热气蒸腾,黏黏腻腻的让她恨不得泡进冰凉的水里不出来才好。 陆华兮扯了扯严实的领口,从袖子里抽出棉帕拭了拭额上滚落的汗珠,看向前面便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终于穿过茂密的林子,眼前终于豁然开朗,阵阵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 柔软的细沙,清澈的湖水,陆华兮再也不压抑自己的情绪,唇角荡起了一朵大大的笑容。 脱了鞋子,双脚踩在水中,那股清凉从脚心蔓延到心头,一下就带走了大半的热量,舒服的她想喟叹,今天实在是突然才想起来这里有这么一处天水一色的湖泊来。 陆华兮贪婪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唇边溢出一抹极淡的满足的笑意,只是很快便隐匿了起来。 今天突然想起,几十里外的此处有一个隐蔽的湖泊,上一世偶然来过一次,好在还是被她找到了。 这里是盛都以南百里外人迹罕见的方寸山中,两个月前在薛氏的灵堂里,中书令发难她的那天,她便借着季元修的力直接带着香卉离开了陆家,与其躲开纷争,不如说她借机强化自己。 本想安分的在陆家的后院里待羽翼丰满,谁知不给她机会,本来计划与季元修合作,可对方的态度让她彻底的打消了念头,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是王道。 第049章 脱啊,继续脱 好在有上一世的底子在,省了不少的时间,在心无旁骛之下,她的身手简直是质的飞跃。 当然,要想达到上一世的巅峰还是需时间的沉淀,但她相信,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只会比上一世更强悍! 这样的地界,除了野兽,恐怕连个人影都没有,陆华兮便开始宽衣解带起来,这一个上午的时间,她整个人简直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你若不介意被我看光,就继续往下脱!” 调侃带着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陆华兮简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荒山野岭的,竟然有男人? 还是熟悉的男人? 季元修? 她解着腰带的手就那样僵着,慢慢的将领子拉好,慢条斯理的将腰带系好,缓缓的转过身来。 果然是他! 一身白衣飘飘,长发松绾,只用一根白玉簪固定在头顶,那张秀隽绝艳的脸上带着让人想挠他一把的笑容,可目光里却灼灼似火…… “殿下……还真是好特别的兴致,游山玩水喜欢往这荒山野岭头钻。”陆华兮嘲讽的一句。 季元修满脸都是冤枉的神情,“四姑娘逃跑的本事也是不容小觑,两年前本王从陆家出来后才发现,再找你的时候已经消失无踪了,谁知你为了逃债竟然逃到了这深山里来了,还真是让人意外啊,唔……而今一被逮到又……如此热情,难道你想借机勾引本王吗?” 陆华兮对他那不正经的话直接忽略了过去,而是心里一动,本王? 随即恍然,上一世季元修便是在承安八年六月份被封为盛王,而季元齐被封为了安王。 若是没有意外,安王和陆华兰会在今年年底大婚…… 而季元修却一直病歪歪,动不动的就将御医什么的弄得人仰马翻的,一直到她死的那天也没听说他有成婚的打算,而他却已经成为了太子! 但婚事上没着落,女色上的传闻却是不少,什么虐杀女子为乐的癖好了,或是厌恶女人了云云…… 陆华兮只是恍了下神她便垂着眼道:“殿下既然早就在此为何不早点出声呢?难道不怕别人误以为您有偷窥的嫌疑吗?” “啧啧,本王想要女人一个眼神即可,还用得着偷窥?你就真以为荒山野岭里没人了吗?你来了不由分说的就宽衣解带的……本王不得不多想啊?” 无耻! 陆华兮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半点羞涩,坦然一笑道:“王爷玩笑了,民女是个孤女,连做王爷的使唤丫头都不配,又如何敢勾引呢?这样真的折煞民女了。” 一口一个民女是想和他撇清关系么? 季元修冷笑一声,“四姑娘这么急切的贬低自己,是不是也觉得心虚?” “我心虚什么?向来只有别人对不起我,我从没有……” “真的没有吗?还是债多不愁呢,但本王不得不提醒四姑娘,欠了别人的迟早还是要还的,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你说呢,四姑娘?” 陆华兮抿了抿嘴,“我还是那句,我从没有求王爷插手我的事!” “啧啧啧,上次你的丫头求本殿前去救你于危难,本殿看在与你相熟的份上可是拖着孱弱的病体去救你的,难道不算你欠的债么?” 陆华兮呼吸一滞,她这才发觉一直忽略了这点,她就说嘛,季元修当时去的怎么那般及时,原来关键之处在香卉这里,可是香卉她并没有对她说啊…… 季元修眸光微垂,一眼便看到清澈的浅溪中的那双常年不见光白嫩嫩的双脚,瘦小纤弱,脚趾并拢,指甲恰恰是他喜欢的干净整洁,圆润,呈现出淡淡的粉红。 柔弱无骨的水波顽皮的从她的脚面漫过,让人看的不由心跳加速起来。 季元修仿佛做了贼般的忙将目光移开,喉头滚动了一下,佯装看着周围的山色,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脚竟然如此的美……美的动人心弦! 陆华兮压根就没注意,而是正在跑神…… “恰巧偶遇,不如我们谈谈合作如何?”季元修看着远处的山峦一本正经的说道。 然而陆华兮的举动却令季元修有一瞬的错愕,对方提步往岸边走着边道:“我现在不想合作了。” 季元修是那种烂好心的人吗? 显然不是,而且他若与之,必然取之,当即冷笑道:“那就随我回府吧!” “随你回府?做什么?” “不管是做我端茶递水的丫头,还是打扫庭院的粗使丫头,什么时候将债还清了在说。” 季元修说完转身便走。 他一定还没睡醒就爬起来的,陆华兮鄙夷的撇嘴,压根就没想过会跟他走。 然而转眼间黎若和十余名黑衣人从周围突然的闪了出来…… 陆华兮将撇着的嘴一点点的收了回来,离开陆家是下策。若是能和季元修合作,她当然还是要合作的! 陆家,隐楼不是她努力就能够瓦解的,但,有些时候多些筹码不是更好么?https:/ 还有另一个原因,她就算不合作,身上也已经贴上了他的标签,在薛氏的灵堂里,他毫不避讳的说她是他的人…… 随即她的身子顿了下,刚刚…… 这才想起来,刚刚她竟然没发现,显然,季元修是比她先来的这里,有可能见自己无所顾忌的要脱衣裳实在看不过去了,他才不得不露面提醒。 以自己的警惕,竟然没有发现暗处隐藏的人。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些人的武功都在高手之列。 重点是,季元修绝对不是只单单为了追债或是合作追到这里来的,但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殿下,您说的合作……不如我们坐下来详谈?” 季元修的眸光一闪,唇角微勾了一下,停下脚步转身的时候脸上却淡然如水。 二人离的近,甚至连少女脸上的汗毛都看得清楚,两年不见,她脸上已经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容颜越发秀美明丽,尤其是那双水盈盈的双眸黑亮有神。 陆华兮被季元修那大刺刺的目光看的着时不适,轻咳了一声:“王爷我们去那边坐下说。” 第050章 再谈合作 “还是去你现在的住处,带路吧。”季元修抱着手臂淡淡的说道。 他的话语里是不容拒绝的意味,令她不免认真的看向这个强势的男人。 一身利落的纯黑色劲装包裹着他那颀长完美的身子,可周身难掩的还是那贵不可言的气质。 可陆华兮却没想过让他去她现在的老窝,推却的道:“王爷也知道,我现在居无定所,觉得哪里好便在哪里为家了,哪里有什么住处呢?” 季元修嘲讽的笑看着她也不说话,很明显,她要是不带他回去,他今天会和她耗上了。 陆华兮气闷的道:“王爷不会专程为了追债才追到这里的吧?” 季元修自然的伸出爪子摸摸陆华兮的额头,“你没发烧,在说什么胡话?我承认发现你逃债之后还真派人找过你,可是,今天你的运气显然很不好……” 陆华兮也跟着笑,总之俩人总有一个人是那只傻兔子了。 陆华兮将自己的住处设在了半山腰上,是一个年岁久远的山洞,不像是天然的,应是前人开凿而成的,前一世她曾在此处养过伤,这一世她也来了,不过却当成了自己的居所。 一行人还没到山洞前,就闻到了浓浓的肉香味,陆华兮这一上午的时间玩命训练自己也是饿了,忍不住暗暗的咽了口吐沫。 香卉这小丫头不但爱吃,也会吃,就是陆华兮拿两条鱼回来,她也能做出香喷喷的美味出来,令人恨不得连骨头都吞了。 陆华兮倒是没少沾了香卉的光,香卉今天做的应该是昨天她猎的那只袍子了,那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就连季元修都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敏锐的陆华兮偶尔都能听到身后传来吞咽口水的动静,里面的香卉可能听到动静了,人还没露面就传来了她欢快的声音,“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采了蘑菇呢,就等你呢。” 待几人进了山洞,香卉这才发现回来的不止自己的主子,傻愣了下,连忙跪在地上,“香卉见,见过大殿下……” “起来吧。”季元修说完便径直的往那个简易的桌子方向而去,上面瓦罐里摆着的焦黄的肉丝,还有蘑菇,到了近前那香味越发的让人食指大动…… 平日里香卉是个吃货,陆华兮日日挥汗如雨,食量也比平日里大了一倍,两个人的分量。 黎若狗腿的上前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块巾布放在了石凳上,“主子坐着里。” 在陆华兮和香卉傻傻的目光下,季元修从袖子里抽出纤尘不染的帕子擦了擦手,很是自来熟的坐下,大爷般的吃了起来…… 在众人眼巴巴的目光下那瓦罐里的肉越减越少…… 香卉怨念:抢人吃食,杀人父母…… 陆华兮:撑死你…… 黎若:殿下,您给属下留几块…… 直到最后盆干碗净,那人吃饱喝足了才低头看手,满手油腻的让他的眉毛打了结。 还是黎若比较有眼色,打了水来,待洗过了手,这才见他眉目舒展开来,转眼对黑着脸的陆华兮道:“走吧,出去消消食,我们连好好谈谈合作。” 陆华兮眉目扭了一瞬,这才忍住了没对他挥拳,他也不怕撑死,一点都不给她们留下…… “黎若,你去打点野味回来……” 这是季元修临走前顺便吩咐的,总算让人心里舒服了一些! 说是消消食,两个人前后脚的顺着羊肠路往山顶爬去。 山色空濛,云雾肆意弥漫,一览众山如画,两年未见,那人一身白衣负手而立,浸染世间风华。biquiu 上一世,风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便是那血,于男女之情尽管小心翼翼的就差珍藏,可还是那般的惨不忍睹。 这一世,她却仿佛瞬间恍然大悟般,原来世间还有男色…… 那人狭长的眸微眯,“你在觊觎我?” 陆华兮回神很想唾弃他,想了想还是正色的道:“不知殿下要如何合作?” 见她如此直接,吃饱喝足心情甚好的季元修对她笑了一下,“那四姑娘要的是什么呢?” 陆华兮心中之前荡起的涟漪瞬间恢复也不瞒他,但却没有他那般能笑的出来,眸光里带着寒意的望着远处的山峦,一字一顿的道:“我要陆氏一门被碾落在尘埃里,我要隐楼从这世上消失!” 季元修眸光微挑,随即也顺着她的目光也远眺前方那跌宕起伏的山峦间道:“四姑娘所谋不小啊……” “那不知王爷是否还愿意合作呢?” “你又凭什么相信本王能做到呢?” 陆华兮一本正经的拍马屁,“因为我看到王爷的第一眼就知道王爷无所不能!” “噗……呵呵……丫头,你还知道什么?”季元修被陆华兮的那说是恭维又像是认真的话给逗得喷笑。 我知道的多了,不过陆华兮却正色道:“所以,我才第一时间想到要找王爷合作的。” 远方那逶迤如画皆一寸寸的被他们收入眼底,季元修心中跌宕良久,他殷红的唇瓣轻启,“四小姐为何如此恨隐楼呢?本殿很好奇呢,难道就因为陆丞相打算将你送入隐楼吗?可最终的结果,陆丞相并没有如愿……” 陆华兮的身体有些僵硬,心中百转千回,有些事不是没有发生就可以一笔勾销的,如若当夜她没有为了补充体力去偷鸡鸭,那么她的命运一如上一世那般…… “我已经明确的说了我的目的,至于其他的……恕华兮无可奉告,那是我的私事……” 景色迤逦,可少女的身上却无端的多了些冰寒之气,就连她那张越发秀美的容颜都变得冷艳起来。 负手的男子手中瞬间多出了一枚云子,不自觉的搓捻起来,半晌才听他淡声道:“三年的时间,我是说,我们合作三年,三年后你得偿所愿……” 陆华兮心里一松,脸上也多了一抹笑意,“好,我们一言为定……这三年里,不管刀山火海华兮都会听命于王爷……” “不……”季元修古怪的看了陆华兮一眼,“这三年里你只需配合我即可……” “啊?” 第051章 翻天覆地的变化 季元修见她难得的面现茫然之色,她眼睛里的瞳仁比一般女子的要大,黑亮黑亮的如黑曜石一般,尤其是此时睁圆了望着他的样子可爱极了。 让他竟生出了想抚上去的冲动,搓捻着云子的手顿时一紧,他眨了下眼对她勾唇一笑,“等我的消息……” 山中的两年没有什么岁月寒暑,单调却静好,然而对于尘世里的人事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等她在玄灵寺被严生等人隆重接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六天后的事了。 陆华兮不知道季元修是如何办到的,六天前她和香卉就跟着季元修等人回去了,只是并没有进京而是直接被他身边的黎若送到了玄灵寺的客舍。 此时回来的时候,她这才知道陆家已然多了一名新的丞相夫人。 而新的丞相夫人依旧是中书令薛城的女儿,不过这个不是嫡女,而是一名庶女,年纪只比陆华兮大三岁,今年十八岁,名字凝霜。 让人想不明白的是,这样一名大龄庶女为何会留到此时? 她前去拜见的时候,薛凝霜面色红润的端坐在正堂里,花团锦簇般身旁围着陆华颜等一众庶女,也不知谁说了什么,她翘起了艳丽的唇。 论起颜色,前丞相夫人自然是比不上这位庶女的,但她的身上却有一股子温柔妖娆的味道。 听府里的丫头婆子们背地里议论,这位小薛氏很得陆平的心,自从一年前娶进门后,陆平差不多将妾氏们都忘到了脑后,几乎日日不离的,可见这位小薛氏手腕不简单了。 “华兮见过夫人。”陆华兮微微福身一礼。 “四妹妹太不懂规矩了,应该叫母亲,”陆华颜以长姐的口吻训了陆华兮一句,转而面对小薛氏的时候软声道:“母亲莫怪,四妹妹从小没人教导,不知礼数,还请母亲原谅她这次。” 小薛氏美眸流转,从座位上起身莲步轻移到陆华兮的身边握住她的手道:“这就是华兮啊,只听你的这些姐妹们常常提起,却是才见着,看看这容色,果然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我一见便喜欢的紧……” 说着,她从手上撸下一只翡翠镯子顺手套在了陆华兮的手上,“为陆家祈福着时功不可没,这是我的见面礼,希望华兮不要嫌弃才好。” “夫人哪里话,如此,华兮谢过夫人,”陆华兮不着痕迹的抽出手又福了福身,随即大方的道:“夫人谬赞了,因华兮发了宏愿要在玄灵寺为陆家祈福两年,这时日一满,我便回来了,第一时间便过来拜见夫人。” 从头到尾陆华兮都没有看陆华颜等人,更没有搭她的茬,有些时候,打击一个人不需要语言,无视……或许更加有效,这不,陆华颜那牙齿咬着的嘴唇恨不得咬掉了的样子,足以见其有多抑郁了。 小薛氏言笑晏晏亲热的将她拉过去道:“知道陆家就属你最为孝顺,我本想亲自去玄灵寺接你回来,谁知家事繁杂实在脱不开身,你不怪我吧?” 先不论小薛氏如此示好的目的,她和她没有过任何的交集和仇怨,她不可能对她如何。 前世里薛氏没有自缢,也并没有这位小薛氏,可这一世随着她的轨迹改变,很多事也出现了变数。 陆华兮只挨着她坐下,随后只听小薛氏对一旁的婢女吩咐道:“采莲,吩咐下去,晚膳要精致些,多做些四小姐爱吃的来,今晚就当为四小姐接风洗尘了。” “不必麻烦了,我已经习惯了素斋……” “诶?虽然我们相差不了几岁,可从你父亲那里,我也是你的长辈,所谓长者赐不可辞,华兮莫要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才是。” 陆华颜自我安慰了一番,终于忍下了刚刚被扫的颜面,这一年的时间她能在众姐妹中独占鳌头可以说费了不少的心思,此时陆华兮给她没脸不算什么,正好有她的不懂事才能衬托自己的识大体不是? 这样一想,陆华颜凑近了小薛氏抱着她的手臂,对着小薛氏另一边的陆华兮好心劝道:“四妹妹还是不要辜负了母亲的心思才好,你还没回来,母亲就已经吩咐厨下开始准备了,我们做女儿的不能不识好歹。” 之前陆华兮没有理她,没想到她不识趣,顿时她脸上的淡笑收了起来,目光淡淡的看向陆华颜,“三姐姐拍马屁没问题,但拿别人作伐子就不好了,能不能收敛着一点?若是不能就索性闭嘴好了,没人拿你当哑巴。” 陆华颜顿时愕然,没想到陆华兮如此不顾颜面的将话挑明,包括旁边的几名庶女也是如此,都如同看怪物一般的看着陆华兮。 小薛氏也是惊愕了一瞬,随即抽了下嘴角,又打了个哈哈和稀泥的道:“我可是听你们的父亲说过你们姐妹们的感情好的很,今日一看果然很好……” 陆华颜其实很想说那句“怎么可能”,但她自然也听出了小薛氏对自己的警告意味的话语,顿时讪笑的附和道:“是,是呀,我们姐妹的感情一向好的……”https:/ 陆华兮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淡笑了一下,随即对小薛氏道:“我刚刚回来,有些事还需要我亲自动手……” 小薛氏却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柔和的笑着道:“华兮,三日后皇后娘娘举办了赏花宴,旨意已经下来了,你到时候与华兰和华颜同去参加,稍后会有绣庄的绣娘过来为你们姐妹三人量体裁衣,你呀,就是再忙也先别急着走,参加宫宴却是马虎不得。” “我就……”陆华兮本想拒绝的,可是突然心里一动,季元修说让她等他的消息,不会这个就是他给她的消息吧…… 赏花宴,转瞬间陆华兮醒悟过来,这并不是单纯的赏花宴,若是安王的婚事在年底举行,那么这次的赏花宴应该算是赐婚前的节奏?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嚣张跋扈的声音,“四妹妹不想去可以不去,不用勉强,这种赏花宴你去了反而丢人现眼。” 第052章 你做戏给谁看呢? 随着珠钗摇曳滑过璀璨耀眼的光芒,陆华兰端庄又贵气逼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几乎是一瞬间,之前那几名活泼可人的庶女,在看清陆华兰的时候,犹如见到了洪水猛兽般纷纷局促的站了起来,齐声的叫了声“二姐姐。” 而陆华兰连理会都不曾,只对小薛氏微微一点头,“二夫人。” 这称呼就微妙了,只是小薛氏好似没发现一般,依旧好脾气的笑道:“华兰来的正好,燕萍,去二门那里问问,绣娘来了没有。” 陆华兮却是轻笑一声,也不怕她,而是顶了一句,“我去与不去,这陆家好像还不是你陆华兰说的算吧!” 陆华颜连忙借机凑近陆华兰,“二姐姐,我之前过去你那里,绿萝说你正在歇息……” 陆华兰没想到陆华兮竟然敢跟她叫板,若不是龚嬷嬷的话言犹在耳,她岂能这样忍着不发?心气不顺的她瞬间将所有的怒火都发作在了陆华颜的身上,猛然甩开她的手,冷笑道:“想要八面玲珑也得看看自己的斤两和本事,若没那本事不如安分些的好。” 这话一出,不但陆华颜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就连其他的庶女都如鹌鹑般的缩头缩脑了起来,更加的不安起来,很怕风直接刮到她们的头上。 新主母人温柔可亲,她们真觉得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有一个嫡女压在上头,尽管之前的嫡母不在了,可面前的这位新主母也是那位脾气火爆嫡姐的嫡亲姨母啊,终于有人带头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其他的女孩们面面相觑了片刻都憋出了个合理的借口逃了出去。 陆华兰双眼凶光闪闪的看着陆华兮:“怎么,四妹妹去了玄灵寺为我陆家祈福?原来失踪了这么久竟然是为陆家祈福啊?哈哈……真是可笑,我怎么不曾听说?我还以为四妹妹竟然有了飞天遁地的本事!” 现在的陆华兰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浑身长满了尖锐的刺的刺猬,谁若是碰上一下都能扎出一包血来似的。 可陆华兮却是甜笑道:“二姐姐不知道的多了去了,难道什么都需要向二姐姐禀告吗?曾经不需要,现在就算要禀告好像也应该向夫人禀告才是。” 小薛氏眼皮一跳,好个祸水东引,真是个小祸害,可她的脸上却露出笑来招呼着:“都过来坐下尝尝刚从窖里拿出来的红果,味道酸甜正好,又消暑。” 陆华兰又是一声冷笑,“刚好,我受了凉,没那口福,二夫人留着自己吃吧,若是二夫人吃不了就送给那些没见过世面,眼皮子浅的也可以。” 这下子,就算是小薛氏的脾气再好也沉了脸,可下一秒,只见陆华兰蔑视的一笑,嚣张的转身往外而去,同时嘴里说道:“绣娘来了让她去我屋里量身吧。” 陆华兰的这一到来犹如一阵黑旋风般,将屋里的几人都刮了个遍,可再看小薛氏……她只是咳嗽了一声,用帕子沾了鼻尖,“既然如此,华兮和华颜就回自己的院子等着吧,稍后绣娘来了我便让她去你们那里走一趟就是了。” 如此一来,陆华颜也不好赖在这里,和陆华兮一路出了凝园。 待离凝园稍远了一些,两个人本该分道,可陆华颜挡在了对方的去路,可她的身高却没有陆华兮高,稍稍需要仰着脸,但并不妨碍她嘲讽,“四妹妹,我若是你就不该回来,天高任鸟飞岂不是很快哉?” 表面看起来陆华兮回来和她没有什么厉害关系,可是同为庶女,尤其是又同为适婚年纪的庶女,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竞争不算,同时陆华兮的那容貌真心令她很是不喜,看看,虽然穿戴的如此素淡,却依然如一株玉兰般令人为之妒忌。 陆华兮用着平静的神色看着她道:“三姐姐,我若是你将自己管好便是,有些时候做的多了反而力不从心没准还会伤着自己呢。” “你!”陆华颜刚横眉立目的吐出一个字,顿时画风一改,变成了苦口婆心的温柔善良的姐姐,“四妹妹,你别怪二姐姐对你冷言冷语,自从母亲不在了后,二姐姐的心情一直不好,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自责吗?若不是因为你,母亲又怎么会……” 陆华颜说着说着竟然嘤嘤啜泣起来,手持绣着芙蓉花的帕子捂在口鼻处,白嫩的脖颈弯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让人见了想要上前去安慰一番的冲动。 陆华兮被她突然的这通违和的神态弄的眉头微蹙,“你做戏给谁看呢?” “四妹妹……”陆华颜没想到陆华兮这么不上道,顿时叫了一声,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般,隐忍的慌忙擦了擦眼泪,上前几步弱柳扶风般的福身道:“华颜见过安王殿下,见过兄长。” “三小姐免礼。” 陆华颜听着那人低沉浑厚的声音,让陆华颜瞬间双颊晕红,美艳至极,娇羞的直起身站在一旁。 陆华兮眸光微眯,原来如此,她缓缓地转过身子,果然见她的身后不远处站着陆华玉和风流倜傥,意气风发的季元齐! “华兮见过王爷,兄长……”陆华兮僵着身子疏离又规矩的行了一礼。 此时能做到这么平静已经是她的极限,她不住的提醒自己,前世过往而已,若是依旧影响着她的情绪,只能说明她还放不下,那样她自己都唾弃自己了。 季元齐的双眸里满满的全是惊艳,他听说她回来了,他便迫不及待的来了陆府,没想到如此的好运竟然能碰到她……他忙稳住心神,抬手示意:“四小姐免礼。” “华兮还有事,失陪了。”陆华兮说完便转身想走,她没有心情继续和他们寒暄客套。 可陆华玉却突然寒声道:“华兮!有贵客在此,你再忙的事也该放一放,我们丞相府何时变得如此没规矩的?真是顽劣。” 陆华兮的双眸瞬间对上陆华玉的眼,明明是兄妹的两个人,视线里仿佛交锋了几个回合似的,转瞬,陆华兮嘲讽的笑道:“华兮本就有娘生没爹教长大的,兄长是第一天才知道的吗?” 第053章 给陆四的惊喜 “你……”陆华玉气结,眼里闪过一道利芒,他曾经并没有将这个庶妹放在眼中,不止是她,就连其他的庶妹,对他来说,起作用也不过就是联姻的工具。 可眼前这个异数,一个小小的如蝼蚁般的庶妹,就是因他没放在眼中,自己的母亲才因此没了命,他岂能就这般放过她? 季元齐眸光微闪顿时打圆场道:“阿玉莫怪,小姑娘害羞,你也不要较真了。” 陆华颜满面自责的求情道:“兄长息怒,刚刚因为我惹了四妹妹,她现在心情不好,难免会出言不逊,若是兄长责怪就责怪华颜吧,华颜愿意替四妹妹领罚,只是……让王爷见笑了。” “还是三妹妹懂事,难怪这么多的妹妹中,华兰唯独喜欢和你一处,不是没有道理的。”陆华玉的少男心稍稍有些安慰,至少还有个能上的了台面的…… 季元齐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陆华兮,嘴里却道:“无妨,本王的几位皇妹平日里也是闹闹小脾气,甚至更甚,但本王只当她们是撒娇而已,阿玉不妨将妹妹闹脾气当成撒娇,你就会觉得她们可爱了。” “王爷真是好人,做王爷的妹妹不知有多幸福呢。”陆华颜娇羞的说道。 陆华兮冷笑一声,这次再不停留,转身而去。 “华玉惭愧,让王爷见笑了,我们去花园凉亭里下棋去吧。”陆华玉提议,随即看着陆华颜道:“三妹妹也跟着去给我们煮茶吧。” “华颜遵命。” 季元齐的目光却追着那个纤细的身影一直消失在花丛后,这段时间他的脑中一直想着那天在怪柳林里见到的那个身影,今日过来也是想见她一面,另外还有要事想提前和丞相说说,虽说刚刚见是见到了,却没说上几句话,令他分外遗憾。 “王爷?” 季元齐回神,尴尬的笑道:“好啊。” 一行人往另一处的凉亭走去,路上季元齐试探的道:“府里的四姑娘很少出府吧?” 陆华颜和陆华玉同时顿了下,对视一眼,陆华玉道:“她性格孤僻古怪的紧,平日里连姐妹间都不怎么往来。” 这样啊,季元齐走着走着眼看到了凉亭,顿时停住了脚步,“突然想起了一件正事要与丞相说,不如我们现在回书房吧。” 陆华玉若有所思,便顺着他的意道:“如此,王爷请。” 季元齐只对陆华颜点了点头便转身往前院的方向走了,留下分外不甘的陆华颜咬唇暗恨,都是那个贱人陆华兮! 刚刚回府的陆平朝服都没换直接进了书房,正在发呆,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会不由得想起过去的人和事,这也让他想起了前一阵子和母亲的密谈,结果早已不重要。 这么多年下来他其实早就怀疑纯音的死和薛氏有关,他宁愿选择自欺欺人,也不愿相信这一切都与母亲有关。 而薛氏,夫妻多年,他又岂能不知她的品性,可这一切的一切只能证明他从始至终都被母亲攥在手里,被薛氏当成猴子耍弄的愤怒,她那么死了他都觉得便宜了她。 “老爷,王爷和大公子过来了。”窗外传来长风提醒的声音。 陆平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往门口走去,亲自打开了房门,恰好的见安王和自己的长子进了院子,他之前的种种情绪已归于平静,连忙不失恭敬的将人迎进了书房里。 侍婢送上茶点退了出去,季元齐打了个哈哈,“本殿不请自来,还请丞相大人莫怪才是。” “哪里,王爷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还望王爷勿怪才是。”陆平温和的说着,其实刚刚回来的时候,严生便汇报了,只是有嫡子陪着他也放心便没理会。 一番客套下来,季元齐笑道:“刚刚和华玉准备去后花园的,没想到碰到了四小姐……” 陆平心里一跳,看了旁边的儿子一眼,见他面色淡漠,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当即打了个哈哈道:“小女顽劣,不知有没有失礼的地方?” “诶?丞相大人切勿多心,只是曾在玄灵寺见过……”季元齐知道对方误会了,又怕给那姑娘带去麻烦忙解释道:“是元齐唐突了才是,四小姐的性子很是讨喜。”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陆平和陆华玉岂能不明白,父子二人快速的对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同时心里大骂陆华兮是个祸端。 “是,呵呵……王爷喝茶……” 季元齐见陆丞相并不接自己的话头,更是含含糊糊的,便也省了客套冷了脸。 陆平见此更是有苦难言,随即陆华玉将茶往安王的面前推了推,“若是王爷喜欢庶妹,将来舍妹的媵妾里可以填上她的名字就是,想来,我那庶妹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天大的福气在等着她呢。” “华玉……”陆平急忙想阻止,可是却已然来不及。 季元齐顿时朗笑起来,拍了拍陆华玉的肩膀笑着对陆华平道:“丞相大人好福气,不但,有个如此通透的儿子,本王看好他,将来必是我大盛的肱骨栋梁。” 这样明显的许诺足够直白了,他是未来的皇帝,那么陆华玉便是他重视的丞相。 “可,可王爷您,或许也听说了,大殿下曾公然说小女是他的人……” “这个丞相不必多虑,本王自有对策。”安王满脸都是势在必得,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那次见过她后,他回去后脑中尽是她的影子。https:/ 女人于他来说从来不缺,可是这种上心的人儿还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想到这里,他心里多了一丝期待,对陆平道:“还请丞相大人暂时保密,本王想给四小姐一个惊喜。” “这是自然,王爷如此抬爱她,也是她的福气。”陆华玉脸上挂着温笑的说道。 可是陆平就显得心事重重了,若是之前,他也可以如儿子一样这般笃定的答应下来,可是在和这个女儿接触几次之后,又因她和隐楼楼主和盛王殿下关系密切,此时他真是有苦难言。 待将人送走后,陆华玉回到了书房直言道:“不过就是一名庶女,难道父亲不舍吗?还是父亲另有打算?” 第054章 庶女不配与她同行 陆平看向这个成年的嫡子,隐隐知道知道他的心里也因他的母亲的事再责怪自己,但好在还算沉稳,否则他真的该头疼了。 如今虽然很多事已经放手让他去做,可还有些事,他不能将儿子拉下水! 所谓知道的越多,对他越没有好处…… 想到这里,陆平有些泄气的长叹一声,疲惫的挥挥手,“没事……对了,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为父有意与京兆尹联姻,虽然门户……” 陆华玉听到父亲的话当即心里一跳,忙打断了父亲的话,“父亲……儿子有中意之人。” “哦?不知我儿看重的是哪家的千金?” 陆平倒是有些诧异了,想着最近他都参见了什么诗会…… 陆华玉其实他早就想与父亲挑明,可他又担心发生什么他无法控制的意外,可到了此刻若是不说怕是倒时候会真的委屈了她…… 陆平眯了眯眼,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怎么,那女子的父亲是几品官?” 良久,陆华玉才下定决心,转眼看向父亲的眼道:“儿子看重的不是什么千金,她只是一个小户女……” “噗……你说什么?”陆平刚刚喝道嘴里的茶一口喷了出来,当即将茶盏往桌上一放瞪着眼道:“你再说一遍!” “儿子要娶她为妻!” “放肆!你脑袋里被人塞了野草吗?我堂堂丞相府的大公子竟然要娶一个小户女为妻?你再想什么?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吗?” “小户女怎么?她模样俏丽,温柔善良,有什么不好?” “好什么?”陆平瞪眼,转眼退了一步道:“这样吧,你若真放不下就让她做个妾氏也无可厚非,妻室就别想了。” “父亲,我……” “好了,就这么定了,我累了!”陆平捏着眉心转身将自己扔在了靠坐里。 陆华玉还想再与父亲争取一二的,可他突然看到父亲满脸的倦意,一时有些不忍便想着等等再说,便敷衍的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片刻,陆平放下了手,眼中一片阴沉,“来人。” 长风从外面闪了进来,“主人。” “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平眸里闪过利芒,“还有,我还要知道那个小户女到底如何勾引的大公子的……对了,再给我查查二公子那个混账最近在做什么,整日里连个影子也见不到。” “诺。” 三日后 早吃过了早饭,丞相府的女眷们便穿戴整齐,随时可以出发前往皇宫赴赏花宴,只是陆华兰却是迟迟没来,小薛氏依旧好脾气的笑着道:“我们再等等我们家的二小姐,可能是正在梳洗打扮呢。”https:/ 陆华颜忙附和的道:“是呀,二姐姐向来对自己要求高……” 陆华兮只站在窗口万看着外面不接话,以她对陆华兰的了解,恐怕不会来的。 左等右等,眼瞅着就要耽误了时辰,燕萍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回禀道:“夫人,二小姐她,她已经坐着车出了门……” 陆华兮微微勾了下唇,面色恢复平静转身时,只见小薛氏的眼里闪过一抹极快的厉色,转瞬即逝,让人难以捉住,起身道:“好了,时候不早我们走吧。” 陆华颜和陆华兮谁也没说话,默默地起了身跟了上去。 出门小薛氏却连头都没回吩咐道:“燕萍留下吧。” 陆华兮从她的身边走过,见她的双眼里蓄满了泪却拼命的忍着并未落下来。 薛氏去了后,她成了无主的,很快,小薛氏就嫁进来了,为了表明自己的大度,将她留在了她的身边,可曾经的大丫头,行着二等丫头的事……让她的心里岂能不难受? 皇宫位于整个盛天城的中心点,占地面积广袤,东南西门四道宫门笔直的通往四个城门,而周围则居住着达官显贵们的府邸,外围则是平头百姓们的民居。 丞相府虽说离皇宫的东门很近,但也是有一段距离的,况且再没有走着进宫的道理,陆家的马车赶到东门的时候,宫外已经停放了不少的马车,更有不少的侍从等候在自家的车旁,而马车的停放也有着严格的等级要求,丞相乃是朝中一品大员,停放的靠前一些。 陆华兮姐妹跟着小薛氏下了马车,发现旁边停着另一辆有着陆家标识的马车,显然是陆华兰坐的。龅牙车夫讨好的对着小薛氏点头哈腰,很怕因此责怪了他们。 而小薛氏只是点了下头就往宫门的方向而去,从知道了陆华兰单独先行离开后,她不但话少了些,就连脸上的温柔神情都有些勉力维持。 对于小薛氏而言,陆华兰的母家毕竟还是姓薛的,所以她想着用不了多久,她就出阁了,没必要和她较真,可她发现她还是太天真了,这位外甥女简直当她是敌人,真是可笑至极。 她这是何意? 而此时的陆华兰环佩叮当的盛装打扮,身着芙蓉花纹逶迤拖地的粉红色烟纱裙,与一名身着湖蓝色折枝月季花裙装的少女,穿梭在贵女之间,后面紧跟着几名丫头婆子。 两个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的,显然感情很好很是亲密,只是二人均是高傲的仰着插满珠光宝气的头,和在场的贵女们一比倒显得艳光四射的同时又不失风拂杨柳般的婀娜多姿。 陆华兰,的心里分外的痛快,她是堂堂丞相府的嫡女,想让她与庶女们一道出门?那岂不是拉低她的身份么? 她的容貌在众女中属于中上之姿,又经龚嬷嬷这个很会打扮她的,瞬间比平日艳丽妩媚成了上上之姿。 毫无意外的情况下,过了今日她有可能就是安王侧妃,什么公主,郡主,还不是和她们平起平坐,甚至她们还得对着她行礼。 至于她的那个姨母,想让她奉她为母? 那是做梦,她自然不怕得罪这位抢了母亲位置的庶出姨母,既然同为庶出的,那由她带着两位庶女出门不是正好吗? 一旁的龚嬷嬷本不赞成二小姐如此的,明明可以用很温和的方式处理,可她却如此的极端甚至张扬的方式…… 第055章 赏花宴1 此时的龚嬷嬷有一种心力交瘁之感,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要是搁在以前,别说一个这样的陆华兰,就是十个八个她也能收拾的服服帖帖。 但奈何有些时候这位犯起倔来她也没辙,不过好在一切有她帮着,也还不是什么大事。 陆华兰的目光扫视了几圈,最后目光定格在围拢了一圈人的牡丹亭处,对旁边的少女道:“表姐,我们过去那边打个招呼吧。” 少女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绢帕掩唇调笑道:“原来我的表妹是去见未来的小姑呢……” “表姐!”陆华兰顿时不依的跺脚娇嗔,“表姐怎能取笑我……” 薛姝知道表妹不禁闹,忙哄道:“好了好了别气,表姐不是取笑你,是夸你聪明呢……” 二人还没等到近前就见众人以一个一白净鹅蛋脸的少女为中心,少女身着逶迤拖地的雨荷色的月华裙,身披刺绣金叶薄烟纱蜀锦,整个人显得光彩照人。 陆华兰刚刚靠近就听到那少女咯咯咯娇笑声不断传来,那一笑起来垂云髻上戴的步摇直颤。 “臣女陆华兰见过梨月公主,清河郡主。” “臣女薛姝见过梨月公主,清河郡主。” 陆华兰这般郑重的来给梨月公主见礼不是随便的,因她是安王的亲妹。https:/ 刚刚还说笑的女子们顿时就是一静,随即只听圆脸的清河郡主轻咦了一声,“你就是陆华兰啊?” “陆小姐,薛小姐免礼。”梨月公主也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内定的侧妃皇嫂,算得上花容月貌,暗暗点了点头,还算懂事知道主动过来拜见她,因心情好,脸上也带了几分笑,“陆家姐姐过来坐下说话。” 陆华兰一听将陆小姐改成了陆家姐姐了,顿时心里一喜,清河郡主如此问自然也是知道了她要与安王定亲的事了,满面娇红的又对其他几名女子一一行礼,旁边簇拥围绕的都是几名宗室贵女和讨好梨月公主的姐妹了。 梨月公主往她的身后看了一眼,“陆小姐,今日陆家就你一个人来的吗?” “臣女的妹妹们还在梳妆打扮,华兰不敢耽搁,所以就先来了。”陆华兰温温柔柔的解释了一句,随即为妹妹请罪道:“还请公主不要怪罪,她们没进过宫,故而很是紧张。” 顿时有一贵女嘲笑道:“我算是开了眼了,不过就是庶女罢了,难道这般精心打扮还妄想飞上枝头不成?” “是呢,再打扮也是上不得台面……” “嘻嘻,没准精心打扮了万一得了哪位王侯的眼,纳了回去呢?” 陆华兰听着众贵女一句一句的讥讽那些庶女的话,她心里畅快,微不可擦的勾了下唇角,不过很快就隐了去,再难寻到一丝得逞的痕迹。 赏花宴设在百花争艳的御花园里,等小薛氏几人到的时候,几乎算是最后来的,三三两两的贵女凑成一堆说笑着,可谓是人比花娇,争奇斗艳,各有颜色! 能来参加这心知肚明赏花宴的都不是一般人,不是王侯贵女,便是颇受敬重的当世大儒之后。 同时也是有讲究的,需要皇家下达旨意,只有收到旨意的人才有资格来参加。 然而,不管这些女子的母家背景如何大,在看到小薛氏身后的陆华兮的时候,整个御花园都是突然的一静…… 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那个女子的身上,有惊艳,有讶异,虽然她的前面还有名年纪轻轻的妇人挡着她的半个身影,却还是成功的夺了所有人的目光。 女子并没有穿的多么的隆重,甚至只穿了一身的素衣,阳光下只觉肌肤赛雪,明眸善睐,恰恰那身素衣衬得她犹如空谷幽兰般令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起来。 可那个清雅如兰的女子眼神顾盼生辉的在所有人的面上一扫而过,便再无多余的一眼。 因陆华兮长这么大几乎就没出过门,京都的这些女子们都认不得她,又因她的容貌实在出众使得众人更多的还是好奇,不知她是哪个。 而长廊处的梨月公主也打量着阳光下的陆华兮,头也没回的问道:“她可就是你的庶妹陆华兮?” 陆华兰眼皮颤了颤,心中妒恨,暗咬银牙,神色不变的道:“是呢,没想到公主竟然如此慧眼如炬一下就猜到了,没错,那个就是我的庶妹,兮。” 梨月公主并未多加评论,心里暗赞皇兄好眼光,难怪他如此用心,目光微转对自己的宫婢使了个眼色,宫婢不着痕迹的退了下去。 小薛氏虽说在薛家也是庶女,可她成为了当朝丞相的续弦,那身份可以说水涨船高。 和昔日后宅的庶女自然不同的是,而且她表面看着就是性子温柔的,又有这一年来主持中馈,可下交了不少的好友,带着两名庶女过去后,一番相互见礼后很快就熟络的攀谈起来。 陆华兮在旁刚刚扫过一眼,多数的贵女对她来说都极为的陌生。 上一世里,她的世界其实很简单,简单到只有目标和安王,那般的单纯却充满了欺骗。 此时的这种宴会她更不曾参加过,她就好像是一个永远躲在暗处的影子,眼里只有安王,等待着他给她的每一个指示。 跑神的瞬间,见小薛氏暗捏了下她的手臂,“这是我家的四女华兮,她是个孝顺的孩子,一直在玄灵寺里祈福。” 对面一名中年妇人穿着很是沉稳,目光柔和,“四小姐这样的品貌实属难得,可京都也找不出第二个来,我就说怎么如此眼生,京都这个年纪的小姐我没有不认识的。” 刚刚就已经介绍过了,这位是暄平候的夫人,容长脸,眼角堆积了些笑纹,一看面相就是个随和的,陆华兮对她腼腆的笑了一下,“夫人谬赞了。”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一声太监特有的尖细的唱喏声,“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所有人都忙收敛心神福身行礼,稍待片刻才听到一个妇人威严的声音,“平身。” 第056章 地里的萝卜 随着一声“平身”所有女眷皆是齐声称谢了一回,这才陆续的起身。 陆华兮半隐在小薛氏的身后,目光肆无忌惮的看向那个极天下富贵于一身的女子,年纪只三十几岁,头戴凤冠,身穿凤袍,在浓妆艳抹之下看着像是二十几岁的样子,迈着仪态万千的步子,在宫婢的搀扶下缓缓地坐在了凤椅之上。 就那样的浓妆,不见庸俗,只觉艳压群芳,贵不可言。 说实在话,陆华兮对她只有好奇,没有什么恨意,尽管她就是隐楼的那个幕后之主! 前世,她和她不曾直接面对面过,甚至连一面都不曾见过,对她下达着一个又一个的命令的只有楼主雾隐。 在孟后的旁边另一位女子便是当朝的陆贵妃,也就是陆平的亲妹妹,她的亲姑姑,陆贵妃的年纪比皇后稍显小了几岁,一张不大的脸有些苍白,打扮的倒是中规中矩的,甚至比皇后穿戴的要素淡,这样的打扮将她整个人衬的恰淡无争,好像就是个柔弱的美人,而且还是那种很乖觉的美人。 也不知是不是身体不适还是有意为之,好像提不起精神似的跟在皇后身边,皇后坐下了,她才跟着坐在了孟后的下手边上。 孟后一双丹凤眼将在场的女眷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精准的落在陆华兮的脸上停顿了数息:果然是个美人,若是个安分的给我皇儿解个闷也不是不可,她如是的想着。 而在孟后将目光扫过来的瞬间,陆华兮就垂下了眼,身子甚至有意的往小薛氏的身后躲了半步,可惜,小薛氏属于那种小巧玲珑型的,而她恰巧就是那种高挑的身材,如何挡得住? 但陆华兮的心思里全是陆贵妃,她依稀还记得陆贵妃是有个儿子的,若是没有记错,此时她肚子里应该是怀有龙种了。 当时在四个月的时候才告知皇帝,当时皇帝还为了庆贺大宴群臣,导致后来她的心也大了,可惜的是,有个侄女陆华兰在前,她终究还是失去陆平的支持,兄妹终究还是抵不过父女的天平,没有筹码的她注定输了一截。 而皇后的外戚势力及其强大,甚至就连宗族也被她笼络在手中,只能说明陆贵妃还是看不清形势,后来的结果可想而知了。 这时只听皇后威严又不失温和的道:“今日举办的这个赏花宴主要为了赏花,诸位都不必拘谨,小姐们日日困在闺阁之中着时也是不易,就不必在本宫跟前拘着了,都四处走走吧……” “谢皇后娘娘……” 众人陆续散去,就在这时皇后身边的鹭姑姑叫了一声,“陆丞相的嫡女华兰可在?” 正在梨月公主身边的陆华兰顿时上前几步,福身行礼,“臣女陆华兰在此。” 小薛氏和陆华兮几人离陆华兰有一定的距离,眼见她走了过去,只抿了下唇角而已并未表露什么其他的情绪,转而转脸道:“华颜和华兮,你们也四处转转吧,记住不要乱走。” 小薛氏对二人说完便找相熟的妇人说话去了,只剩下相顾无言的二人, 这一路来陆华颜都极力的隐忍着,受够了那种做陪衬的绿叶,此时听了小薛氏的话不愿多和陆华兮站在一处片刻,冷哼一声便走。 陆华兮望了望天,嘴里喃喃的道:“怎么这里的天还真是小呢?” 香卉第一次见着如此的阵仗,之前还紧张的手心冒汗,但时间一长见没发生什么,她的心也落了地,终于忍不住道:“主子,您不是不打算来的吗?可奴婢觉得这赏花宴也没啥啊……” 这岂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的?陆华兮见她放松了,也不忍再吓她,小声道:“有些过场总是要走的,就比如皇家叫了这么多的官眷前来看似公平,其实早已有了定论,剩余的再从中挑拣挑拣……” 陆华兮再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带出了几分嘲讽,这就是万恶的皇权! “噗,让你这一句挑拣,你们岂不是成了菜地里的萝卜了?嘻嘻……就没见过如此贬低自己的,你可真有意思。” 随着少女清脆的声音,陆华兮先是皱眉,随即缓缓转身,见身后站着一身穿粉色衣裙,圆脸的少女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少女十二三岁的样子,脸圆圆的肉肉的,眼睛也是圆圆的大大的,面色红润的让人很想捏一把的冲动。m..nět “九公主?”陆华兮试探的叫了一声。 她上一世曾见过一次,那是她的尸体被送回来的那年冬天。 这个可怜的皇家金枝玉叶在孟后的操作下成为了和亲公主嫁去了南楚,谁知同年的冬天就被送了回来。 因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见到的她,所以陆华兮才有些不太确定。 谁知少女顿时收了笑,双眼滚圆的看着她天真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九公主的?” 陆华兮忍不住逗弄她道:“因为我是神仙啊。” 少女翻个白眼,“休要拿我当小孩子骗,我才不信,我皇兄说了,世上没有神仙,若是有,早就将那些妖魔鬼怪给收了去。” 少女皱着的小巧的鼻子,那天真的样子真是别样的可爱。 她皇兄?她哪个皇兄? 这样的念头在陆华兮的脑中一闪而过,转瞬只见她上前拉住了她的袖子,仰着脸追问,“你告诉我嘛,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脑门上写着九公主呢。”陆华兮垂眸看着她,继续逗弄她道。 九公主不依的嘟嘴,“说嘛,说嘛,不许再骗我。” 被这样如小妹妹一样的女孩撒娇,陆华兮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受不了的投降道:“唔,皇家十岁以上的公主共五位,其中四位公主的年纪均都在十四五岁左右,而这中间最小的一位就是九公主,所以我推算的啊。” 皇家的公主和皇子是按照年纪和出生日期来排序的,并不是陆家的子女单独排序。 “哇,姐姐,你好厉害哦,你是陆丞相家的吗?之前我见你和薛夫人站在一处,你是谁呢?” 第057章 臣女不敢 陆华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自己这种冷清的性子从来不会和谁亲近,更不会如此坦白,但她却无法拒绝眼前的这个可爱的少女…… 也许是因她也成为了权力下的棋子的同病相怜之感吧! “我是陆丞相家的庶女,排行四,闺名华兮。” 陆华兮对眼前的九公主算是足够坦白了,更是清楚的点名了她是庶女的事实! 可九公主好像并没有听出来似的,而是因她的坦白高兴不已,抱着她的手臂仰脸笑着,却又带着几分祈求的口吻道:“华兮姐姐,以后翡瑟可以找你去玩吗?” “你不怕失了你的身份吗?我只是个庶女。”陆华兮回笑着提醒她道。 少女皱着小鼻子,不以为然的撇嘴道:“我也是庶女啊,说起来我和华兮姐姐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呢。” “华兮如何能与公主相提并论呢?公主乃金枝玉叶……” “这位可是陆四小姐?” 这一声询问,瞬间打断了陆华兮的话语,当即转过身去,看到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宫侍:“我是陆华兮。” 那小宫侍好像早就知道她是谁一般,见她承认也没有多少松了一口气的神色,而是一眼见到季翡瑟顿时跪地叩首,“奴见过九公主。” “咦,你不是母后宫里的小全子吗?”季翡瑟却是认得他,只是心里却泛苦,之前的轻松瞬间消失了个干净,“可是母后找本公主?” 小全子知她误会了,垂着眼道:“回九公主的话,皇后娘娘寻的不是您,而是陆四小姐。” 九公主季翡瑟先是神色一喜,眼里也带了笑意,可转瞬,她就紧张了起来,“小全子,母后找华兮姐姐何事?” “回九公主的话,奴不知,应是好事。”小全子头也不抬的回禀了一句。 “华兮姐姐……”季翡瑟脸上现出了苦恼之色,“母后她很威严,我,翡瑟……” 翡瑟快为难死了,她真的不想见到母后啊,可她又不放心华兮姐姐一个人去,可怎么办好呢?可若是让华兮姐姐一个人去,太不够意思了…… 陆华兮见她的小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那颗冷硬的心瞬间软了,忍不住抚了抚她的头,“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必管我,放心,我没事。” “不如我……” “九公主,奴来的时候见梨月公主身边的人好像在寻您呢……”小全子又好心的提了一句。 “什么?”九公主顿时紧张了起来,匆匆的对她新认的姐姐陆华兮道:“华兮姐姐,我,去看看啊,不能让皇姐等急了。” 说着她如兔子般的就跑开了,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去见她皇姐的样子,那身形怎么看都像是逃命的,看的陆华兮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陆四小姐和奴走吧,让皇后娘娘等的久了,就是奴的罪过了。” 陆华兮见小全子一直垂着眼,好像是已经习惯了,“是,还请小全子公公带路。” 小全子并没有因那一句抬高身份的公公而得意,好像本来就该如此一般,他的年纪不大,最多十四五岁,人却瘦瘦小小的,看着好像更小一些。 御花园去往宫殿的方向有一定的距离,一路上碰到过几名陌生的贵女,均是身着华服,手持绢帕的的或是手持美人扇的看花的看花,吟诗的吟诗,并没有注意到她们。 御花园到最近的宫殿也是需要一定的距离的,过了大片的花木扶苏,姹紫嫣红,便是碧月湖,里面满是大片绿盖红妆。 陆华兮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跟在身旁的香卉,她的双眼满是惊艳不够看似的被里面大片荷花吸引,她笑了一下,这样也算是开了眼了。 直到过了九曲桥,又往东走过甬道,那处宫殿也近在眼前了,只是稍显的寂寞了一些,门前甚至只有两名宫侍垂手而立在外,一动不动的好像雕塑般。 “请四小姐进去吧。” 陆华兮蹙了下眉,怎么感觉里面的都不像是皇后,只是眼前这位刚刚九公主已经确认过,的确是皇后宫里的小宫侍,但她已经到了这里,再说,也不是她说不见就可以不见的。 刚刚要跟着主子提步进去的香卉被小全子伸手拦住脚步,“这位姐姐还是留在外面的好。” “我……” 香卉气鼓鼓的要和小全子争辩,陆华兮不愿在这步步刀锋的宫里惹事,便阻拦道:“香卉等在外面。” 见她眼里满是担忧,她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扶了扶头上的玉簪,又理了理衣服提步进了殿里。 由于外面光线太足,一进去眼前有片刻才适应里面的光线,她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两名宫婢,见她进来了对她微微一礼退了出去,同时关上了殿门。 陆华兮无法,也不管看得见看不见只得先行礼,稍稍提高了音:“臣女陆华兮见过皇后娘娘。” 等了片刻,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陆华兮微微抬了抬头,目光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整个大殿里。 谁知一个人没有,她眉头蹙的更紧,便起了身,又说了声求见的话。 半晌才听到里面传来困顿的声音,“进来。” 季元齐? 这下陆华兮不淡定了,眸里闪过一丝凌厉,“臣女不敢。” “本殿让你进来!”季元齐的声音里也多了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 陆华兮双拳紧握,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权衡利弊,她往前走到内殿门口停下脚步,敛容淡声道:“不知殿下以皇后娘娘的名义带臣女来此可有何事?” 可能里面的季元齐等不及了,珍珠帘刷的一声从里面被挑开,珠串相击,清脆作响,季元齐站在了门口。m..nět 她们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一个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一个波澜不惊的微福着身子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让人看不到一丝情绪。 “抬起头来。” 这样的命令一下,下一秒,那女子的目光只停在了他那光洁的下巴处,再未往上行一寸。 “看着我的眼,”季元齐眸色深沉。 “臣女不敢。”陆华兮垂着眼看着自己的脚尖情绪毫无起伏的说道。 第058章 遭人算计 季元齐从没有如这一刻这般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肤白如雪,下巴有些瘦削,脸上的轮廓十分的好看,眉若远山轻笼,那两道长眉不画而翠,那睫毛纤长微微上翘,此时却微颤着,那微颤着的样子,好像扫过他的心尖似的。 今日的她一看就没有什么心思来参见这次的赏花宴,并没有如那些贵戚之女那般精心打扮,就好像随意穿了一件素衣,头上也仅仅戴了一支白玉簪,恰恰这样的她更显素雅如莲,与众不同。 但他的心里依旧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难道她真的心悦的是大皇兄吗? 不,他不相信,大皇兄自小就体弱多病,很少出门,京都之人很少有人见过他,虽然他的容貌清隽无双,可自己也不差,凡是不傻的人都知道谁才是更好的选择。 此时又见她如此的从容不迫,丝毫没有他第一次见她那天,她对大皇兄那般的亲近,这令他心里十分不快,手臂微动,修长的手指已经挑起了她的下巴,“你怕我?” 陆华兮身子紧绷,眸光里快速的闪过一丝冰寒,抬起眼的时候,已然恢复了平静无波,往后退了一步,“请王爷自重。” “自重?”季元齐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顺势放下了手,不着痕迹的握紧,仿佛那样能将手指上还残留着她脸上那滑腻的体温留住似的。 “我准备纳你为侧妃。”季元齐抿了下唇角,是的,他改变主意了,就在刚刚他下的决定,做陆华兰的媵侍太委屈她了,“做我的安王侧妃可好?” 从小被母后当成未来储君培养的他,这天下间好像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要的,女人不缺,可是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有了想要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陆华兮惊愕的看向了季元齐,不足双十年华的男子,凤眸朱唇,风光霁月,那眸光里有着令人心悸的清澈和深情款款…… 在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的目光下,好像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拒绝…… 是了,上一世他也是这样深情款款的对她说:风,待我执掌天下,我便纳你为妃…… 那天他醉的一塌糊涂,醉眼朦胧中里面全是痛不欲生:风,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不该是这样的结局,我不甘,我真的不甘……你说,他若是死了,是不是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当时就因他那样充满了希翼的目光,她还清晰的记得,她当时苦涩的笑着,说着视死如归的话:“王爷放心,风定会让他消失……” 见少女眸光迷离,季元齐的心不自觉的急跳起来,目光紧紧的看着少女,不愿眨一下因此错过少女的任何一个神情,然而下一刻少女嫣然一笑,那一笑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令人惊艳。 然而她说出的话却是那般的令人心里冰凉一片,她说,“殿下,抱歉,我已心有所属。” “心,心有所属?谁?是,是盛王吗?”这样的结果是季元齐始料未及的,刚刚她不是有认真的想吗?他不敢相信她会拒绝他,她是没听懂自己的话吗? “华兮,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突然,可,可自从那年在玄灵寺见过你之后,便,便……一直想着你……” 他好像很不习惯这样的表白,在磕磕绊绊说完那几句话后,他的脸竟然红透了,那双纯净的眼里还有着让人一目了然的羞涩。 可是她却不争气的,那心好像被人将伤口挑开了般丝丝的疼痛起来,那些曾经的过往纷沓而来,一切都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般。 可是什么都已经来不及去问,一切都好像成为了她一个人的事,有些话就那么不受控制的出了口,“王爷,那天你是真的醉了吗?若是没醉,那么只能证明那是你给我的暗示。若真的醉了,难道去刺杀他也就真如她说的那般,是我自作主张吗?可,你若没醉,当时又为什么震惊的为他挡刀呢?” “啊……华兮,你在说什么?” 季元齐满眼都是茫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茫然。 一声华兮犹如天外来音,陆华兮这才恍然发现她竟然已经离他那样近,近到只有一步的距离,将自己心里的话这般说了出来,顿时往后退了一步。 “王爷,若是没有什么吩咐,臣女告退。”陆华兮重整心情,袖子里的双手狠狠的扎进手心里,原来一切真的只是她一个人的事呢。 前世的最后一刻,她内心对他的恨入骨髓都源于他对她感情的利用和欺骗,可经过时间的沉淀,她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对他有所误解呢? 但不管是误解还是什么,这一世重来,她都不想再和他有所交集和牵扯,因为她的世界里只有那些真正令她走上不归路的仇人。 “华兮……” 陆华兮避开了季元齐的目光,转身便往大殿的门口走去,谁知到了门口拉了两下,殿门没有拉开,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瞬间陆华兮明白遭人算计了…… “王爷这是何意?”陆华兮猛然转身,眸光冷冽如冰,心中刚刚对他的那一点释怀瞬间荡然无存,这卑劣原来是融入到了骨子里,看来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她真是蠢,还试图为他开脱? “不是你想的那样,华兮你听我解释。”季元齐之前的打算便是让人将她引到这里来,直接针对的虽然不是她,却也将她算计在内,但此时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更加看不得她用那样讥讽的目光看着自己。 “解释?难道就是让现在来的人见到我与你独处一室吗?”陆华兮嘲弄的讽刺道:“可是那又如何?我不在乎那虚无缥缈的名声呢。” 因为她已经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以及女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季元齐急忙上前两步,脸上露出了几分焦虑,“华兮,你快藏起来……” “藏?呵呵,殿下何必假惺惺呢?这样只会令华兮作呕……” 第059章 温度一再上升 藏? 往哪里藏,门窗紧闭,恐怕窗户都是钉死的吧? 季元齐被她那目光看的越发焦急,目光也是四下搜寻着能躲藏的地方,心里更是暗暗后悔让人锁了门,他本是为的就是让季元修看到他和她独处一室的。 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没想到缕缕在她的身上破例,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去在意另一个女子的目光,会在意另一个女子的情绪。 且还不受自己左右的女子。 可此时的陆华兮已经冷静了下来,就算不冷静也已然来不及了,因为,她听到几声虚弱的咳嗽声后。 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季元修一脸病态虚弱的身披狐裘大氅就站在门口,目光从季元齐的身上一扫而过,最终和她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而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对视着。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季元修身边的九公主在惊讶过后便是一声惊呼,“华兮姐姐,你,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被小全子叫去了皇后娘娘的宫里吗?” 转瞬,她一眼就看见了二皇兄竟然从华兮姐姐的身后闪了出来,她惊讶的指着二皇兄切却半天都没能找到自己的声音。、 “小九,你怎么来了?”季元齐情绪毫无起伏的问道。 这一声终于令季翡瑟回了魂,顿时上前几步,“小九见过二皇兄,我,我是和大皇兄一起来的。” 废话,他又不是眼瞎了,岂会看不到她是与大皇兄一起来的? 其实她和大皇兄在一起也不稀奇,她本来就与大皇兄一向亲厚。 随即季翡瑟满是好奇的问道:“二皇兄,原来你也认得华兮姐姐啊?” 她好奇的很,之前她本想躲开大皇姐的,却碰到了大皇兄,大皇兄打趣她做了什么坏事和做贼似的,她便将事情大概的说了一遍,谁知皇兄便拉了她一起来了这里,可真是意外,没想到二皇兄竟然和华兮姐姐在一起。 原来如此,陆华兮瞬间明白了季元齐的用意,原来他就是有意让季元修看到。 “华兮……” 陆华兮平静的出了殿门,身后传来季元齐的声音,她充耳不闻,“陆华兮见过盛王殿下。” “免礼。” 季元修的声音里有些轻轻低缓的沙哑,那柔弱的模样让人一点都不怀疑他是装出来的。 眼角余光看到他那长到脚踝的狐裘大氅,她为他捏了一把的汗,这样的天气,他也不嫌热吗? 可看他的面色,又不像是装出来的,在看到他的眼,意外的,她好像看到了他眼底的那种浓到化不开的忧郁……令她为之一愣,好似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 “华兮告退。” 只是就在陆华兮即将要和季元修擦肩而过的瞬间,手腕一紧…… 她垂眸,看到是他白皙修长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力度有些大…… 忽的一股药香就那么强势的钻进了鼻尖处,她眼皮轻颤了下…… 她们离的很近,近到她们的衣袖相连,只是她的素白,他的墨锦之色,却更显他的面色苍白。 他狭长的眸里依旧盛着些许的忧郁,他用着宠溺的口吻说,“忘了我对你说的话了?这皇宫太大,不要乱跑,容易迷路,你呀,真是不乖。” 他那带着宠溺的一句“她迷路了”将她出现在这帝妃们临时歇息的殿宇里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好像她不过就是一时迷了路,过来歇歇脚而已。 恰恰他那种态度,才更加证实了他对她的信任和宠溺的真,就连殿里的季元齐看了都没有怀疑。 对于这样的假象,陆华兮并没有纠正或是说穿的打算。 “皇兄,怎么来了这里?”季元齐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的从殿里踱步而出,“皇兄身子虚弱不用进宫来,父皇,母后也不会怪你的……” 季元修握拳咳嗽了几声,喘息着道:“因我未来的盛王妃进宫了,她平日里粗枝大叶的,为兄甚是不放心,这不,真打着我的话来了,她竟迷路来了这里。” 季元修说着抬手如摸狗一般的摸了摸陆华兮的头,顺势很自然的握住了她手“时候不早,我们先离开了。” “等等,”二人握在一起的手刺痛了季元齐的眼,她竟然没有躲避,甚至没有一点排斥,第一次让他生出了妒忌感,他到底哪里不如皇兄? 季元齐看着陆华兮声音发涩的道:“华兮,你真的决定了吗?” 陆华兮垂着眼淡漠的道:“华兮心悦之人便是盛王殿下……” 不得不说,两个人此时的配合极为的默契,季元修心里一松,他还真怕她来个忸怩的样子,那样恐怕就不讨喜了。 对于陆华兮来说,她的世界里没有情爱,为了她的仇恨。 尽管那是上一世的事,可是在这一世那些人依旧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自己成为一个听话的棋子,这依旧是个不死不休的局。 而破局者便是握着自己手的这个深不可测的人,一想到这里,她手手里的感知顿时敏感起来,甚至她感觉手里的温度一再的上升似的。 “安王何出此言?”季元修的一句虽是疑问,可那声音里谁都能听得出来带着凛冽。 “不管如何,一切待定了名分才作数不是吗?”季元齐淡笑的说道,若是可以,他其实不想和这位病恹恹的皇兄争抢什么东西,他暗暗告诉自己,这一次他志在必得! 陆华兮明显的感到季元修握着她的手一紧,她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紧张她,这兄弟俩明显的对上了,心思急转,分析利弊,若是这件事闹大了,帝后一定会将她当成祸水,对自己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主子……” 香卉这突兀的一声呼唤瞬间打破了僵局,陆华兮见香卉满脸怒容的从远处跑了过来,面颊都红红的,顿时想将手抽出来,可谁知抽了几下也没抽出,她不敢表现的太明显,而是目光温柔,甚至带着些许的羞涩,“殿下,华兮突感身体不适就先行回去了,不敢扫了皇后娘娘的兴致,还请殿下为华兮解释一二可好。” 第060章 没有一丝的温度 “我送你。”季元修自然的用着极其温柔的口吻说完便牵起她的手转身便走。 陆华兮的手一颤,瞬间看向他,她一直以为他披着大氅只是在做戏,可他的手竟然真的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她记得之前好像不这样啊,可他怎么了? 九公主季翡瑟一双眼骨碌骨碌的从大皇兄转到二皇兄不停的看,都忘记了跟上去,他们这是在吵架吗? 季元齐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有些话他本不想说,说出来有些欺压的嫌疑,更不愿在那个女子的面前说,有失风度,然而那相握的手还是刺痛了他的眼:“皇兄明知自己身体孱弱……又何必害人害己?” 然而,让季元齐失望的是可二人的脚步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只有季元修头也没回慢条斯理的道:“她,本来就是我的。” 而陆华兮听到他那么自然的说“她本来就是我的”这句话,令她的心突的一颤,极力忍着没有去看他的脸,耳尖有些隐隐发热,她很不习惯这种陌生的感觉,令自己有一瞬的恍惚,以为她真的……就是他的…… 可她清醒知道,这所有的所有都是他们交易的内容而已。 她只需配合他就好…… 季元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瞬间升腾的怒火,“那元齐拭目以待!” 季翡瑟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看错了,一点都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自己那性子清冷的皇兄会说出来的话,一双圆滚滚的双眼不错的盯着皇兄看个不停,哇,太好了,原来华兮姐姐是大皇兄的呢…… “呀,大皇兄,大皇嫂等等我……”季翡瑟说完拔腿就追了上去。 而季元齐听到那声“大皇嫂”气的想踹她一脚,然而人儿已如蝴蝶般飞远了…… 还没走远的陆华兮在听到那声“大皇嫂”脚步一踉跄,差点没被自己绊倒,好在季元修手疾眼快的将她捞在了怀里,调侃的道:“一声大皇嫂而已,看你高兴的……” 陆华兮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强忍着才没翻白眼,她是被那丫头惊的好吗? 他哪只眼看着她高兴了? 待终于走出了季元齐的视线,陆华兮抽出了手,对方并没有勉强,而是挑眉笑看着她。 陆华兮垂着眼淡声道:“刚刚多谢殿下解围。” 季元修却看向跟上来的九公主,见她也开心不已的又是一脸好奇的眼不眨的看着陆华兮,顿觉好笑:“小九你若无事就先回宫。” “啊?”季翡瑟眨了眨眼,随即好像一下就明白了什么的用力的点了点头,“小九尊皇兄的命令,马上回宫。” 要走了两步立即转身看向陆华兮,“大皇嫂,你若进宫了能不能来我宫里看我?活着我若出宫了可不可以去你家找你玩?那若是……” “翡瑟!”季元修见她小嘴喋喋不休的,并且还要继续的节奏,及时的制止了她。 她顿时对着皇兄皱了皱小鼻子,又对他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的跑远了。 陆华兮一直目送着那个天真可爱的少女远去,脸上难得一直带着柔笑,转眼见季元修的那张秀丽的脸上也是带着令她诧异的温度。 可能是有所感应,他转过脸来,咳了一声,顿时收起了那片刻的真情,话语里淡然的道:“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若你后悔还来得及,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华兮瞬间明白了他那天说只需她配合他三年的时间即可的意思,原来是这个,其实早在她听到宫里下了参加赏花宴的旨意后,她便猜出了大概。 见她沉默,他好像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似的懒懒的道:“没错,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做我的女人三年,我会尽力为你争取正妃之位,只是,我无法保证能做到。” 随即他伸手抚上探出头的一朵月季,低低的道:“如今安王又插了一脚,既然是合作就需要拿出诚意,同时,也要付出同等的代价和承担同等的风险,我能做到的就是这三年的时间里就是尽力不让你死的太难看……不妨直言不讳的告诉你,本王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而同样的,虽然本王做生意向来看重利益,可也不会盲目的与谁都合作的。” 这一决定,陆华兮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也没想到他如此的坦诚,她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嫡庶有别,皇家的等级规矩向来森严,尽管他的身体“孱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去驾鹤西游,皇家也绝不会允许他以及安王,随便可以娶一个庶女做正妃的。 季元修见她垂着眼并没有立即回答他,好像真的在认真的考虑他说的话,那露出一截优美的脖颈,那莹白的肌肤透着一种极致的诱惑…… 他顿时转开眼一笑,“话,我已说明,想必以你的聪慧定然也明白,以安王的脾性,既然对你上了心,想必也不会轻易放手,他恐怕不会如我这般讲一个公平,想必利弊你心中早已有数,你的时间不多,我还要去见父皇。” “我接受王爷的交易!”陆华兮真的将这一切看做是个交易,别无他念。 “好!”季元修勾唇一笑,“但愿我们能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他的那一笑犹如雨后初霁,潋滟夺目,陆华兮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极淡的微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然而季元修却被她那发自内心的笑晃了眼,转眼间,她对他福身道:“臣女先行出宫,剩下的还劳烦殿下为陆四解释一下。” 季元修不愿再生枝节,转眼对身后的黎若道:“你亲自送四小姐出宫。” “诺。” 凤羽宫 孟皇后只是象征性的与命妇们说了几句便回了凤羽宫,同时跟着她回去的还有娘家的嫂子和侄女们。 处在她的这个位置,情绪很少外露,也只有在娘家人面前才会表露一二罢了,今日她的心情甚好,脸上难得挂上温度的笑容。m..nět 她娘家的嫂子梁氏是个中年妇人,容长脸,脸上敷了厚厚的粉,可还是盖不住眼底的憔悴。 第061章 美人 孟皇后早就看到了娘家嫂子的憔悴,心里明镜似的,定又因自家的兄长那些个不省心的姬妾了。 可在她看来那不过都是些芝麻蒜皮的后宅小事而已。 她这一生只得一儿一女,儿子将来必会坐上那个至尊的位置,女儿也会和美一生,而她终将会成为她嫡亲的姑母,大盛至尊的盛安太后,试问世间又有谁有她这般荣贵无双? 孟梁氏先是笑了两声,对着上首坐上的孟后道:“娘娘,之前臣妾去求见太后娘娘,听说她老人家凤体违和,不知可要紧?” “她老人家最近夜里睡不安稳,白天又犯困,嫂子去的不是时候,本宫一直让御医候着呢,应该无碍。”孟后虽然这样说,可神色里还是显出了些微的担忧。 孟梁氏不好再说什么,转而说到正题上,“看看,这时间过的可真是快,这些孩子们都该大婚了……” “嫂子说的是,没想到我们莲月出落的也越发水灵可人了,”孟皇后颔首赞同了一句,将眸光转向梁氏身后安静坐着的侄女身上,脸上露出慈和的笑意,向她招手道:“莲月过来让姑母瞧瞧。” 心事重重的孟莲月顿时回神从容的起身盈盈一礼,起身莲步轻移的走近。 孟后拉着侄女仔细打量了一通,十五六岁的少女细皮嫩肉的,一张瓜子脸流露出来的尽是温婉贤淑的气质,穿着得体,举止温婉大方。 孟后先是暗赞一声,这才是皇儿正妇的标准德行,看来兄嫂这十几年来用心教养了。 心中满意,脸上不动声色,可声音里却慈爱的道:“这十几年来莲月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你母亲进宫姑母一问你都在家里做教养嬷嬷给你留的功课,可累?” 孟莲月大方温婉的道:“回娘娘的话,臣女不累。” “你这孩子,我们是至亲骨肉,为何如此生疏的叫娘娘?”孟后嗔怪的说道。 “礼不可废,娘娘乃是天下之母,在皇家里只有君臣,骨肉亲情放在心里即可。” “你这孩子……”孟皇后虽是神情有些责怪,可心里却对这个侄女越发喜爱她懂事知礼。 “要我说这丫头啊就是个闷葫芦,一天也不见她说上几句话,娘娘您是见过其他几个的,哪个不是和那雀儿的?整日里叽叽喳喳的没个消停,可她也不知是随了谁……” 说话的是另一个高颧骨的妇人,说话声有些粗,是孟后的二嫂孟曹氏。 孟后的笑收了一分,转眼看向另一个少女笑道:“莲萍也是大姑娘了,好,好。” 的确如曹氏说的那般,孟莲萍和孟莲月是两种性子,见她眼睛灵活一看就不是个稳当的,孟后先是否了。 虽说这是内定的,可娘家两位嫡出兄长所出的两位嫡女,要从中选出一位为儿子的正妃。 她不好直接拒绝二哥,就怕引起两位兄长的矛盾,所以她才说二选一。 孟连月只规矩的坐在一边,垂着眼,让人看着好似再听诸位长辈们说笑,她的唇角也挂着得体的微笑。https:/ 却没人知道她的笑有多勉强…… 珍珠帘一挑,孟皇后身边的鹭姑姑匆匆的过来,孟家的人都知道她是皇后的心腹,都识趣的闭了嘴收了笑,眼见着她附在皇后的的耳边嘀咕了几句,皇后神色瞬间阴沉了起来,“竟有这样的事?” “的确如此。”鹭姑姑肯定的点了点头。 孟皇后在宫婢的搀扶下起了身,见娘家人都起了身,她挥挥手,“你们自便吧,我去一趟昭和殿。” 而孟梁氏却担忧的道:“娘娘,没事吧?” “无事,我去去就回,你们若是闷了就出去逛逛,就留在我这里用午膳。” 几人纷纷起身相送,连连说道:“娘娘自去忙就是了,不必管我们……” 待出了自己的凤羽宫,孟后面色阴沉下来,沉声道:“皇上现在在哪?” “回娘娘,皇上现在在昭和殿。” 昭和殿 “什么?”承安帝刚刚喝道口里的茶差点喷出来,一脸震惊的看着窝在无足圈椅里长子,顿时爬了过去,伸手就要摸他的头。 那姿态一点没有一国之君的威严,如今正值壮年的他,身着金衣,仪表堂堂,神采奕奕。 承安帝并没有如一般中年男子那般续上美须,而是下巴光洁干净,乍看一眼犹如而立之年的男子般。 父子二人这一坐在一处,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弟俩,虽然模样有五分相似,可气质完全不同。 季元修分外嫌弃的躲开了承安帝伸过来的手,“你没听错,我就是要选陆丞相的四女华兮为正妃。” 承安帝也不介意,委坐在他的身旁,双眼露出好奇的光芒,神秘的小声道:“是个美人?” “咳咳……难道父皇的眼中只有美人吗?” 承安帝顿觉无趣,随手拿过引枕靠在腋下,戏谑的对着儿子挤挤眼道:“这男人呐,趁着年轻,有力气,才知道美人的好不是……” 季元修的表情都欠奉,“就如同你对我的母亲那般吗?” 承安帝的神色一僵,眼中快速的闪过什么,并没有被儿子发现,他摆手道:“说着说着你就扫兴……” “不要将你的意愿强加在我的身上,总之,你也不用费什么事,只需下一道旨意,记得,丞相府四小姐陆华兮。” 承安帝不以为意的嗤笑一声,“不就是个女人……” “陛下!” 女人还未进入昭和殿,便传来了底气十足的一声娇喝,瞬间打断了承安帝后面的话语。 当孟皇后进入昭和殿的瞬间,看到的便是手持奏折的承安帝,而一旁面无人色,应弱不堪的的盛王正手捂着心口费力的喘息着,一副随时都有可能上不来气的模样,顿时秀眉一蹙,“盛王也进宫了?身体孱弱不来也没人会怪你的。” 盛王好似没听到孟后的话般,大口的喘着粗气费力的起身欲要行礼,却半天没爬起来,嘴里却已经断续的说道:“儿臣……咳咳咳咳见,见过,过……” 第062章 元修的为难 孟后的秀眉都快拧在了一处,听到季元修那都快要将肺咳出来的动静厌恶又嫌弃。 怕被传染般的用帕子捂住了口鼻,“行了,盛王殿下的身体欠安就不必勉强了,母后不是那种注重这些虚礼之人……” 季元修终究还是脱力的倒在圈椅里,无力的道:“谢……谢……咳咳咳咳……” 孟后不愿再看那晦气之人一眼,转眼这才微微福身,“臣妾见过陛下!” 承安帝的面色也不好看,对着外面骂道:“孙应你个混账东西死到哪偷懒去了?皇后来了也不知道说一声?你的舌头被狗叼走了不成?” “皇上……”应公公听到皇帝的骂声缩着脖子挪了进来,委屈的叫了一声,却不敢辩解,心里都在淌血,皇后的强势就连您都怕,何况自己这个连狗的不如的无根之人呢? “皇上!”孟皇后转身坐在一旁的矮足长案后,目光直直的看向皇帝,“今日的赏花宴对皇儿们来说十分的重要,也是选秀前相看贵女们品性的好时机,所以,臣妾有重要的事要与陛下说,不愿因来回通禀耽误时间,所以才不经陛下的允许就闯了进来,您又何必责怪他们呢?” 承安帝不耐烦的挥手制止了孟后的长篇大论,“对了,你来的正好,元修看中了丞相府的四小姐,就将她赐予元修做正妃吧,至于元齐,你挑自己喜欢的做儿媳就好,朕没有意……” “不行!”孟后一听丞相府四小姐几个字,突然提高了几度的音调,强势的打断了承安帝未说完的话,双眼盯着他道:“陛下,臣妾说丞相府的四小姐不行,其他人随便。” 承安帝一脸莫名,探身看向孟后,“这,这是为何?” 孟后眸光闪过凌厉,“因为刚刚元齐也向本宫求了陆家的四小姐做他的侧妃,没想到大殿下竟然也看上了那丫头,看来陆丞相家的这位四姑娘还没开始册封就招惹了两位皇子,这关乎着我们皇家的体面和尊严,如今就不得不慎重了,不能因这个狐媚祸胎引得他们兄弟阋墙。” 就算如此强势霸道的话语,在承安帝面前,孟后说的十分霸道又理所当然,甚至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更不觉得对至高无上的帝王如此说话有多么的大逆不道。 可身为帝王的承安帝却满脸为难的看向盛王,“要不盛王就……” “咳咳咳咳……” 盛王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如何咳嗽到几乎停不下来,让人为之担忧他一口气会上不来就这样过去了。 承安帝一看眉目里全是嫌弃和不耐,可长案下那捏着奏折的手却隐隐发白,“好好好,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直到盛王的咳嗽稍歇,喘着气道:“原来皇后娘娘是想让元修娶陆家嫡女啊?” 不等孟后明白他说这句话的用意,他又接着有些苦恼的道:“太,祖皇帝……有遗诏留下,凡是继承大统者必有陆氏嫡女为贵妃……皇后娘娘,没想到您如此开明,又如此看重元修,想要元修做太子……” “你说什么?”孟后啪的一声手掌拍在了桌子上,凤钗上的珠串叮当乱颤…… 季元修那张美到极致的盛颜上全是为难之色,“咳咳……可元修这身子骨不争气啊,此生也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了,若陆四小姐能陪元修走完剩下的人生也算圆满了,只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对元修寄予如此重的厚望,这咳咳……让,让元修好生为难……” 孟皇后心中暗骂一声无耻,继承大统?寄予厚望?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 但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瞥了眼正在傻看着的承安帝,令她心里更为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敛容道:“这件事毕竟关乎我们皇家血统和颜面的大事,容本宫与陛下商量一番再做定夺吧,盛王身体虚弱,还是早些回府吧。” “父皇,儿臣有今日没明日的,心中所愿不多,想必父皇不会让儿臣带着遗憾咳咳咳……” 承安帝为难的直挠头,烦躁的摆手道:“你先回去,回去,容朕和皇后商量商量再说。” 季元修咳嗽着抬起手,身后的黎若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临走前,季元修还对着孟后道:“皇后娘娘您还是考虑一下,我这身子着时不是继承父皇皇位的最佳人选……” 孟皇后面色有瞬间的扭曲,呸,做他的春秋大梦,还想继承皇位?要死的人了心倒是不小…… 而此时的贵妃宫里却是一片严肃,整座寝殿里只有姑嫂二人,就连陆华兰都被赶了出去。 小薛氏只卡了半个臀坐在檀木小墩之,心里不免还是有几分局促,她刚刚嫁入丞相府不足一年的时间,与这位陆家的这位贵妃娘娘只两面之缘,对她不甚熟悉,感情自然也没多少。 但有些话明知没必要说,但她还得说出来:“娘娘,母亲有几句话让我问问您,就是二皇子的正妃位置真的没有希望吗?若是您使使力不知能不能……” 对于小薛氏而言,陆华兰能不能坐上二皇子正妃的位子上与她没有什么利弊荣辱。 要她说自己的那位姑母已经是老糊涂了,就算贵妃娘娘的枕头风再是厉害,害有个皇后挡着呢。 就以当今的那般传闻,就踢开嚣张跋扈皇后,还能踢开如天一样的太后不成? 话又说回来,若是贵妃娘娘真的如此厉害,这十多年也就不会无所出了。别说年纪不是很大的贵妃,就连贵太妃娘娘都是无所出的命,到底是生不出还是不让生,这中间的区别可大了。 只是这话她不好对别人说,既然让自己传话,话传过来了即可。 凤榻之上懒懒的歪着的陆贵妃看着眼前的这位年纪不大的女子,看似温柔似水,实则也不会从泥沼里一飞冲天。 她没有回答小薛氏的问题,而是轻笑道:“人的命运分三份,一份是天定,一份在自己的手中,一份在别人的手中,不知你是哪种呢?” 第063章 偷听之人 小薛氏心中一震,转瞬又是那个柔婉的女子,脸上挂着恰淡的“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凝霜一切自然听夫君的。” 陆贵妃在宫中摸爬滚打十多年,很多事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眼界也自然不是那些在巴掌大的后宅翻腾的妇人可以相比的。 所谓站的有多高,看的就有多远,她看的是这座皇城,而府中的母亲曾经看到的是后宅,如今看来,她老了,看到的竟然只有自己,否则也就不会派这位新嫂嫂来问这么可笑又害人害己的问题了。 只是她很好奇,这位新嫂嫂的心有多大呢? 陆贵妃搭在腹部的手轻轻抬起对小薛氏招了招手,待小薛氏靠近了她才压低了声音道:“小嫂嫂,你若是孟后会给别人做大的机会吗?” 小薛氏顺势跪在了贵妃榻下,惶恐的道:“臣妾不敢!” 贵妃不以为然的哼笑一声,“先帝昏聩,自娶了孟氏为后,孟氏一门逐渐枝繁叶茂开始做大,百年的时间无人敢与争锋!到了今时今日,孟氏早已树大根深,与其说现在的季家天下不如说是她孟氏天下,人呢,一旦尝到了权利的甜头,谁愿意放手呢?谁若妄想翻天必然不得好死,你将我的话一字不落的告知母亲。不妨再送你一个人情好了,顺便也转告你的父亲,他与我的兄长别无二致,莫要被眼前那个徒有其表的中书令迷晕了头才是,若没有万无一失的准备,不想尸骨无存就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即便是小薛氏再有些城府,此时也是被陆贵妃这肆无忌惮的言论骇的心惊肉跳,头皮发麻,面色苍白的连声应着,“是,是,我定将娘娘的话一字不落的传给婆母还有父亲……” 宫里所有人的反应陆华兮此时都来不及去考虑,应该说顾不上去想,本来早就出宫的她还未出宫。 确切的说她从宫道上被人劫到了偏僻花丛后,而对方是从来不屑和她废话的兄长陆华玉。 “陆华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难道父亲没和你说清楚吗?为什么要和盛王殿下牵扯不清?还有,你脑子不清楚还是得了失心疯?竟然拒绝安王?” 一句一问,陆华玉显然气的不轻,握着陆华兮手腕的手青筋毕露,目光阴鸷,恨不得当场就掐死他。 没人知道他有多么的隐忍,更没有人知道,他为了陆氏一门牺牲的有多大,就因为他是陆家的嫡子,未来的陆氏掌门人,所以,他只能暂时的忍辱负重的将母仇都抛在了一边,所以,妹妹对他的不理解,他也忍了下来。 可是,陆华兮她做了什么?害了嫡母毫无悔过之心不说,甚至至陆家于不顾,任性妄为,自私自利是可忍孰不可忍! “呵,我早就知道宫里没有秘密,可兄长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吧?”陆华兮猛然甩开陆平的手嘲讽的说道。 “少废话,”陆华玉不耐的低喝道:“一会出宫你就在安王府附近等着安王,和安王好好解释,说你之前是没见过世面,被吓得才说的胡话,以安王对你的喜爱定不会计较……” “可我计较,”陆华兮寒声道:“兄长若想要卖妹求荣有你亲妹陆华兰,还有个更加乐意配合的庶妹陆华颜足够了,没必要再多个我。” “你说什么?你知道你这样做将陆家置于何地?”陆华玉显然有些不敢相信陆华兮敢拒绝。 陆华兮诧异的外头看着陆华玉,随即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陡然间她面若寒冰,“陆家?你告诉我陆家给了我什么?不过是时刻准备着,算计着将我当成礼物,当成工具!虽是都在估算着我能为陆家带来多少好处,这样的陆家……真是令人厌恶。” 陆华玉神色顿时阴沉了起来,“陆华兮,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命令你,你只能跟安王……要么就……” 尽管他没说完,可陆华兮还是知道他最后没有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 要么就去死吗? “呵,呵呵,你,做,梦!” “是吗?”陆华玉瞬间露出一抹令人心悸的笑,转身拂袖而去。 她双眸里仿佛藏着冰箭般的看着陆华玉远去的背影良久。 “主子……” “谁?”陆华兮抬手制止了香卉开口,而是目光犀利的看向一丛花丛后。 对方显然也有一瞬的慌乱,花丛微动了一下,陆华兮冷笑道:“出来,不要让我亲自将你拎出来。” 片刻,悉悉索索的从花丛后走出一个花容月貌般的少女,她有些尴尬局促无措的紧紧地捏着帕子,“抱歉,我,我不,不是有意偷听的……” 陆华兮从对方的穿戴上可以看出次女非富即贵,最重要的是好像在哪见过一般,可是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既然想不起来,索性她也就不去勉强自己,神色平静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主子,她,她听到大公子和您的对话吧?真的没事吗?”香卉担忧的问道。 陆华兮嘲弄的勾唇一笑,“知道了又能如何?陆华玉会在意吗?” 而另一侧的少女目送着陆华兮的背影怔怔良久,她身边的婢女菱儿小心的道:“小姐,这位陆家的庶女真是如传闻一样,顽劣不堪呢,竟然敢与自己的兄长针锋相对……” 少女喃喃的道:“可我倒是羡慕她敢与命运抗争,敢反抗自己的父兄,这得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小姐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走吧,菱儿,去打听一下这位陆家的庶女兮。” 菱儿意外的看向自家主子,疑惑的道:“小姐何必在意她?刚刚她不是拒绝了陆大公子?想来也不会与您抢安王殿下的……” 孟莲月的眸子里快速的闪过一抹不耐,眸子里闪过厉色,“多嘴!是不是平日里我太纵着你了?让你忘了规矩?” 菱儿见主子突然翻脸顿时心里一紧忙跪地,“奴婢知错,请主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第064章 同时吃瘪 孟莲月表面就给人一种温温柔柔的性子,又自幼有名师教养,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也是大家气质,此时这样一沉了脸也是有股子威严的,见丫头真的怕了,这才面色稍霁。 “好了,记得我的规矩,管好自己的嘴。” “诺诺……” 孟莲月说完转身往回走去,刚刚从姑母的宫中出来,她深觉烦闷的透不过气来,又不想应酬那些存心攀附的。 所以她便转寻了人少的僻静小路走,可没想到听到了别人不为外人道的事,要说这些都是背地里的话也没什么,可这若是拿到明面上来说就有些令人难堪了,加之她不小心听到,又被人当场发现,总之双方都不免尴尬。 她当时本能的就想要离开的,可是那名女子如刀锋的话语将她的脚步生生的定在了原地。 她不敢想象一名庶女竟然敢与她的父亲顶撞,甚至毫不畏惧,她凭的是什么?她哪里来的自信? 虽然听到的是令人鄙夷的事没错,可她还真没有嘲笑谁的心思,今天来参加这个赏花宴的贵女以及背后的家族都是心中有数的,不过提前让皇家考验一番各贵女的品性罢了。 更重要的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紧了安王,这不是正常的吗?五十步笑百步,谁又能笑话谁呢?https:/ 陆华兮没有孟莲月那复杂的心思,也自然不是那种软弱听话的乖乖女,等在安王的必经之路上去,而是出了宫后和香卉难得轻松的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盛天城的主干道只通南到北以及通东到西,这四条路足足可容六驾马车并驾齐驱那么宽敞,路的两旁是门面,而门脸的前面都摆满了做生意的小贩,从早到晚直到宵禁前才算歇了,只要不是皇帝出行,平日里最是繁荣热闹的。 香卉很少出来,见此不免走走停停看看的,甚至眼睛都有些不够用,陆华兮的目光直搜寻铁匠铺。 前世里她并没有为兵器操心,在涯底学成后楼主就给了她晓风…… “站住,贱人站住……” 陆华兮循声看去,眼见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慌不择路的奔跑,后面几个面相有些凶恶又有些猥琐的男人在追她。 那女子发髻散乱,跑动的时候也是跌跌撞撞的几次都差点跌倒,待她快到自己近前的时候还是跌倒在了地上,下一瞬,她的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腿,苦苦哀求了起来,“贵人,贵人救救阿姣,求求你救救我……” 阿姣仰着脸露出了白净秀气的下巴,泪水顺着面颊往下淌,她在看清眼前女子的穿着打扮后,心里生出了一线希望。 “贱人,还不快过来?盛天美人楼要的人哪个敢阻拦,赶紧随我回去见妈妈,好好求饶说不定免了你一顿打。” “主子!”香卉见那女子可怜,又因听到那简单的几句对话,顿时对那女子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忍不住叫了一声。 追来的人中打头的是个胖墩墩矮矬的黑面男子,在看清陆华兮的时候,双眼一亮,顿时露出满口的黄牙猥琐的笑了起来,“小娘子劝你识相点,不要多管闲事,咱们美人楼里可不会嫌美人多呀嘿嘿……” 陆华兮将抱着自己大腿的女子拉起,把她交给一旁的香卉,转身神色冷淡的道:“这个姑娘我要了,回头让美人楼的妈妈带上此女的卖身契去丞相府,多少银子,和丞相府要便可。” 陆华兮这样说自然也不是拿大,虽然和那个祖母还有陆平感情冷淡,因此他们从没有要求她每日晨昏定省的,那是因为相看两厌,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那男子一听陆华兮如此说,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怪叫一声,“呦呵,小娘子,这是拿丞相府来压咱们不成?我可和你说清楚,咱们可是本本分分做买卖的,即使丞相大人再是官大,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才能成为买卖不是?小娘子难道想要仗势欺人不成?” 陆华兮心里一顿,没想到这个打手角色的人如此的嚣张,而且还是一个青楼的打手,双眸一眯:“这么说美人楼里你说了算了?” 那矮矬的胖男人顿时干笑了几声,“看小娘子说的,咱们只在楼里打个杂跑个腿,如何能做主呢?不过啊,美人妈妈十分喜爱阿姣,也很看重她,只是她不懂惜福才闹出事端来,还请小娘子不要为难咱们。” 第065章 不识好歹 “疼爱我的人?”阿姣喃喃的重复着陆华兮的那句话。 季元齐眸光一闪,上前道:“兮姑娘说的对,所有的事在生死面前都不是事,现在一切还不是定数,你未免太心急了些。” 季元齐说完转眼对一旁的晨星使了个眼色,晨星当即一挥手,瞬间从周围窜出了七八名身材魁梧粗壮的男子,挡在了矮矬的男人身前. 矮矬的男人见此顿时心里一紧,这一看就看出这些人不是一般的角色,他们这几人的三脚猫的功夫他心里有数, 不免心生惧意,往后退了几步,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你们要做什么,这里可,可是京都……” 晨星冷笑一声,“安王府要留下的人,我还真想看看谁有胆量说‘不’的,今儿咱们就开开眼。” “什么?安王!” 矮矬的男人大吃一惊,一股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心里打鼓,一双豆眼转个不停…… 晨星见此,冷笑一声:“识相的就快滚!” “是,是是,滚,我们滚……”矮矬男人哪里还是刚刚那般的肆无忌惮?,点头哈腰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那脸变的那叫一个快,连声应诺着,灰溜溜的退了开去。 安王只是勾唇笑了一下,对陆华兮露出安抚的笑道:“放心好了,有什么事去我府上说一声即可,现在你将人带回去吧。” 那阿姣一看自己得救了,连忙激动万分的跪在地上对安王和陆华兮就是一磕头,“多谢恩公,多谢恩人……” 陆华兮本就有意撇开和安王的一切交集,自然也不会因此就对他生出什么好感来,而是冷着脸都:“既然是安王爷救的你,你就跟着安王回去吧。” 安王却是好笑的道:“人本来就是你救下的,而本王也是因你才出手,难道兮姑娘真的当本王是那种烂好心的人见一个救一个的吗?因为是你想要救的人,我,我才……” 阿姣却是膝行到陆华兮的身前,泪眼汪汪的仰着脸啜泣的道:“求姑娘收留阿姣,让阿姣伺候您,保证不会给您添乱的……” “我身边不需要伺候的,”陆华兮说完转首对香卉道:“给她些银两让她回家吧……” 谁知不等香卉说话,她顿时泪水涟涟的哭了起来,“小姐,阿姣就算现在回去了还是会被我父母卖掉的,还有,还有美人楼的人不会放过我的,求求你……” “主子,您就留下阿姣吧,她,她好可怜……”香卉实在看不下去了也出声帮着说项:“主子,您看,您的身边我一个实在忙不过来,您就留下阿姣吧,让她也好帮帮我……” 季元齐也跟着接过话道:“兮姑娘还是救人救到底吧,想来你也不愿看到你救的人再被卖掉吧?”m..nět 陆华兮沉吟了片刻,扶起阿姣,“起来吧,只是有一点我也得说明,跟着我也未必会有什么福气可享的。” 此时的阿姣全是劫后余生的激动,又是哭又是笑的道:“不怕,阿姣本来就不是娇惯长大的,只要能跟着恩人为奴为婢让阿姣报答恩人,无论做什么阿姣都愿意。” 这时,陆华兮才看清阿姣真正的容貌,直面给人一种清新婉约,犹如一只沾惹了露珠的雏菊般,美的让人看着便觉得舒服。 见她总算破涕为笑,陆华兮也是松了口气,好在她还没有忘记旁边还有个安王,垂着眼微微一礼,“今日多谢王爷出手,华兮告退。” 季元齐忙上前要扶起陆华兮,谁知被陆华兮躲了开去,“华兮出来的时间太久,就先告退了。” 眼见着佳人走出了几步开外,季元齐眉头皱的紧紧地,顿时忍不住出声道:“陆华兮!” 陆华兮听到身后之人叫自己,不得不停下脚步,片刻才不情不愿的回头道:“不知王爷叫住臣女有何吩咐?” “我早就想问了,华兮,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可有得罪过你?”季元齐说着说着,声音里有些艰涩,但他还是继续道:“若是我真的在我都不知道的时候得罪过了你,那么,请你告诉我,我改……” 一个如此骄傲的,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王爷能说出如此谦逊的话,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的少女都会感动的一塌糊涂,甚至会热泪盈眶。 奈何陆华兮她不是正常人,面色越发的冷,“有句话我也想问问王爷,不知我做了什么令王爷对我如此厚待呢?我可以改的。” “你……”季元齐见她睁着无辜的眸子看着自己,完全不像是欲拒还迎,或是引起自己注意的才做出来的样子,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他的感觉不会错,她对自己有着一种无形的抗拒还有疏离,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她为何对自己如此冷漠? 两年多了,甚至一点都没有改变的迹象,这简直成为了他的一块心病。 “王爷,咱们还是回去吧,那丫头不识好歹,不配您为她费心。”晨星对陆华兮却没有他主子那般的好感,反而很讨厌她,因为她竟然敢如此对主子,就不可原谅。 季元齐却不领情,眸里闪过冷光,“你懂什么?” 回了府的陆华兮带着阿姣去给小薛氏看了一眼,添丁进口了,以后要在府中行走,总得让双方都认识一下的,不然冲撞了主子,免不了要出是非了。 果然,等陆华兮去凝园的时候,小薛氏已经回来了,身上穿的正装已经拆卸了下去,换上了一间蜜色半新的家常襦裙,正舒坦的坐在炕上饮茶,见陆华兮来了热情的招呼道:“华兮不必多礼,咱们都是一家人,日日要见面,总是那般你不累,我还嫌累呢,快过来坐下吃杯茶,想必这走回来累坏了吧?” 如此贴心热情,任谁的心情都会跟着好起来,陆华兮温笑了一下道:“多谢夫人,刚回来的时候救了一个丫头,名叫阿姣,华兮特来与夫人商量一下让她伺候我去,本来我那院子就香卉一个,着时有些忙不过来。” 第066章 莫要欺人太甚 “哦?救的?”小薛氏的目光顺势看向阿姣。 阿姣忙上前跪地,“阿姣见过夫人。” 此时的阿姣已经大致的将自己打对齐整了,姣好的面容业已露了出来,小薛氏先是惊讶,转瞬看向陆华兮,阿姣虽然不能与她相比,可与府里的这一众女子相比,这容貌也是数一数二的,足以令一般人惊艳的了。 “怎么,夫人可是……”陆华兮见小薛氏只是怔怔,着时看不出对方在想些什么,不得不出声问了一句。 小薛氏瞬间回神,忙笑了笑,“无事无事,只是没想到阿姣倒是好颜色。” 小薛氏笑的有些勉强,还是温和的道:“起来吧。” “谢夫人。”阿姣爬起来垂手站在了香卉的旁边。 而小薛氏则对一旁的采莲道:“你们都出去吧。” “香卉你带着阿姣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回去。”陆华兮顺口说了一句。 直到房里伺候的人都鱼贯的退了出去,小薛氏才对一旁的陆华兮道:“华兮过来坐下。” 陆华兮知道,她定然是有事要对自己说了,也不拘谨,从容的过去坐在了小薛氏的对面,“夫人可是有事要对华兮说?” 小薛氏咳嗽了一声,“我知道有些话此时我对你说有些僭越,可有些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希望华兮你能理解,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女子,定然能明白我的不易。” 陆华兮早就看出小薛氏是个聪明人,可她这么铺垫为的是哪般?她不得不多了些心思,“夫人有话不妨直言。” 小薛氏犹豫了一瞬,心里先是叹息一声,随即强笑道:“既然华兮如此说了,我也就直言不讳了,今日我从贵妃的宫里出来后,又被皇后娘娘叫了去,皇后娘娘说……我虽然不知你是如何与安王殿下相识的。 但听皇后娘娘的意思,安王对你比较不同,想必你也知道,咱们的这位皇后娘娘只生了安王殿下一位皇子,将来如何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要我说这是好事。 皇后娘娘特意与我提了句,说会给破例你个安王侧妃的位置,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脸面了,也就是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心疼安王,否则也不会如此费心的。 你……说起来,这种事我和你生母说即可,可是你生母早已不在,我又不想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告诉老爷,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只会你一声的好。” 陆华兮垂着眼,眸光里闪过一抹犀利,难道前世今生都逃不过安王的那辆破车吗?https:/ “华兮?华兮?” 听到小薛氏唤自己的声音,陆华兮很快回神,她连陆平都没有说,先对自己说,她必然要承她的情了,神色里带出感激的说道:“谢谢夫人,我知道了。” “谢就算了,我并没有帮你什么,倒是你……我听说你好像对盛王……”小薛氏本没打算问后面那句的,可一时嘴快就说了出来。 陆华兮楞了楞,一想便也明白了,估计听说也是听陆平说的吧?陆平好像对小薛氏喜欢的紧,毕竟是自己的枕边人说些体己话也实属正常。 但她和小薛氏的关系还真没到说体己话的地步,当即笑着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事并不是我们可以随心所欲的不是吗?” 小薛氏干笑了两声,本来她也没打算能撬开这丫头的嘴,不过如老爷所要求的,能令这丫头不排斥自己已然是功劳了。 陆华兮出了小薛氏的院子,一路并没有着急的回去,而是慢悠悠的往回走着,心里却在琢磨着孟后的动机。 难道她就不担心她用心培养的未来皇储因此被狐媚迷惑吗?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母亲? 其实陆华兮还真的冤枉了孟后,孟后自然不喜陆华兮的,只是奈何安王苦苦哀求啊,爱子心切的孟后也难能免俗,只得暂时应下了,另外自己不说手眼通天,至少没有谁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翻出浪花来。 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大事,自信的孟后从来都认为以色侍人者不能长久,应该说她并没有将陆华兮看在眼中,不过是一色尔。 “陆华兮你个贱人,为何你还不去死!” 恶毒的咒骂声突然的响起,陆华兮寻声看去,陆华兰从一丛芭蕉处转了过来,眼里如同喷了火般的一阵风的向她刮了过来。 她身边并没有跟着婢子,只她自己! 很快的,张牙舞爪的陆华兰就到了近前,张开的那五爪眼看就要抓在了陆华兮的脸上,却被陆华兮一把握住了,蹙着眉道:“二姐姐你发病了吗?龚嬷嬷难道没有给你吃药?” 陆华兰先是愣了下,随即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感情是将她当成了疯婆子了吗?这让她更加的激动起来。 之前若是陆华兰有龚嬷嬷在身边时刻督促着还能做到隐忍,甚至什么事都不会表现出来,可她还没出宫就听说了安王和陆华兮之间的龌龊,这让她如何再徐徐图之? “贱人你放开我,你做的好事,没想到你和你那姨娘一样,都是狐媚子,竟然勾引我的安王爷,我要划花你的脸……” 陆华兮眸光里全是冰寒,“陆华兰你听着,你要发疯我管不着,但对象不要是我,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宽容来包容你,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若是我再听到你嘴巴里对我吐出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来,我不介意给你长个记性。” “你动她一下试试。” 陆华玉目光阴沉的盯着陆华兮从她的身后走了过来,他刚刚从祖母处出来,本来要去前院的,听到了妹妹激动的声音,他心里一紧,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的就是陆华兮高握着妹妹的手腕的一幕。 “兄长……”陆华兰一见兄长来了,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委屈的叫了一声,眼里有泪光闪动。 陆华兮凉凉的笑道:“那兄长还是看好了你的妹妹才好,否则,我动不动她就不是兄长说的算了,我还奉劝兄长一句,莫要欺人太甚。” “你……” 第067章 二小姐的陪嫁定下来了 陆华兰不住的挣扎着想要挣脱开陆华兮的桎梏,奈何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双后好似一把铁钳子似的,令她无法撼动分毫。 “陆华兮你放开我。” “记住我的警告!”陆华兮说完甩开了陆华兰的手,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陆华玉目色阴沉的可怕,一直目送着陆华兮没了影子,他才转头看向自己的妹妹道:“兰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陆华兰深呼吸了几次,才挤出那句来。 可陆华玉还是皱着眉头训斥道:“龚嬷嬷到底是怎么教的你?为何总行这种莽夫的之勇?” 听到兄长的话,陆华兰明显的有些不耐,但还是柔声道:“兄长,你,你快走吧,这里是后院。” “这就走,记住了,万事不要冲动,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坏事,一切有兄长呢。” “知道了……”陆华兰又耐心的应了一声,往回走去。 等陆华兮回去的时候,没想到洗澡水都准备好了,陆华兮笑着道:“果然香卉有了帮手这效率不是一般的快了。” “是呢,主子终于心疼了奴婢一回,奴婢谢过主子啦。” 陆华兮见香卉难得的顽皮,便和她笑了一回,转而对阿姣道:“咱们院子里人口简单,你只当自家就好,不必拘谨,有事尽管问香卉就是。” “啊呀,放心吧主子,一切都有香卉呢,这些小事您就不要担心了。”香卉拍着胸脯保证道。 一趟赏花宴不知让多少人动了心思,也不知有几人坐立不安,夜不能寐的,之前还保持着观望的人,在陆华兮回来后纷纷上门来。 所谓人走茶凉,自从薛氏不在了之后,众人的风向全都刮到了小薛氏跟前,否则就算小薛氏再是八面玲珑也不会如此之快的就在陆家立了足。 可此时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如何的,这几日每每一早便三三两两的挤在陆华兮的院子里,嘴巴甜的好像抹了蜜,就连墙根处长了一颗狗尾巴草都被说出了内涵或是趣味来。 陆家如今可以谈婚论嫁的女孩子算上陆华兮就四名,谁也没有想到,家里最不得宠的陆华兮却去参加赏花宴了,不仅如此,还得到了两位殿下的青睐,这说明了什么? 尽管她做不成嫡妃,可侧妃必然是没问题的,不但她如此,就连身为嫡女的陆华兰又如何?不也做不成嫡妃? 但不管如何,她们这些庶女若是能跟着其中一个进了皇子府,那可谓是飞上了枝头啦,又岂能不来巴结? 陆华兮平日里什么样,此时也是如此清清冷冷的,其实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不耐,可她还是低估了人类的底线,即使她冷淡,可来人依旧言笑晏晏,好像和她关系多好似的说说笑笑。 几天下来,陆华兮的耐性彻底告竭,顿时起身道:“我累了,若是你们没事就回去吧。” 空气里一静,显然都是没想到她会下逐客令,面面相觑了瞬间,顿时又同时干笑起来,“是啊,是啊,时候不早了,我们也有些累了,该回去了。” 陆华兮嘴角抽了下,这才辰时好吗? 好不容易将人打发走了,陆华兮顿时嘱咐香卉和阿姣道:“再来人就说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香卉也是甩了一把冷汗,深以为然的道:“主子说的极是,就该闭门谢客,再多来这么几次,我也受不了啊。”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到了敲门声又起,主仆三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转瞬,香卉边跑了出去,“谁呀?” “是我,我是香草。” 香卉更加讶异了,并没有立马开门,而是站在门边转头询问陆华兮。 见主子点了头,香卉这才打开了院门,见香草正目光警惕的四下张望着,好似很怕人看见她来了这里似的。 见门一开,她顿时做贼般的闪身进了院里对香卉道:“快,快关门。” 香卉一直极恨香草,将她视为叛徒,虽然偶尔也会见面,可多数的时候她连一个眼风都欠给,此时哪里会配合她的话去关门,反而没好气的道:“有事就说事,不要这么鬼鬼祟祟的,我家主子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你少拉我主子下水。” 陆华兮忍不住抽了下嘴角,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但也不去纠正她这些,而是看向香草道:“有事?” 香草顿时跪在了地上,眼泪噼里啪啦的砸在了地上,“四姑娘,奴婢知道自己没脸来见您,此时过来也没有其他的心思,只是听到了一件关于您的事,奴婢不敢耽搁这才过来告知。” “嗯?” “香草,你要说就痛快的说,别想着卖关子,主子的脾气好,我的脾气可不好,你要是不说就快点走人。”香卉小嘴如炮仗般一通劈啪的乱炸。 香草也不和香卉说话而是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道:“四小姐,奴婢刚刚在老夫人的窗下听的真真的,老夫人说宫里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了,您的婚事也已定了下来。” 陆华兮眸光微转,也不免多了些忧虑,对香草道:“你说,你听到了什么?” “回四小姐,奴婢听到老夫人和老爷商量着关于二小姐的媵侍之事,后来已经定了下来,陪嫁媵侍里就有四小姐您的名字!” 这下就连香卉都顾不上和香草之间的龃龉了,顿时大惊失色,“可真?你要是敢乱说,小心我……” 香草用力的点头,“真,真真的,我不敢乱说!” “老夫人说这些时候,岂会留下你们听墙根?”阿姣忍不住插嘴道。 香草抬头看了阿姣一眼便又看向四小姐道:“这几天老夫人总是腿疼,三小姐得了个点穴疗法便总是给老夫人点穴,今儿老爷过去了,便说起了这事,却也没有背着三小姐,奴婢恰巧就守在窗外,关乎您的未来,奴婢……”https:/ 陆华兮淡淡的道:“那你是背着陆华兰过来的了?你不怕被她知道惩罚你吗?还是你真的以为这府里能藏住什么秘密?” 第069章 花无百日红 季元齐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好像着了魔般,从那天在怪林里见到她的面巾悠然滑落的刹那。 她就那么防不胜防的突然的闯进了他的心里,到如今还记得那种剧烈心跳的感觉,好像他活了这么久,一直等待的便是她般…… 眼前的男子,只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身冰蓝色的锦服,将他衬的俊朗不凡,此时又这般深情款款的看着她,有那么一瞬,让陆华兮分不清今夕何夕之感。 母家显赫,出身高贵,虽然封了王,任谁也觉得眼前的天之骄子,板上钉钉的,加封太子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又这般如此深情款款,恐怕任谁都难逃魔爪吧? 陆华兮笑了,没人知道她的笑容有多么的凉薄,若是没有上一世,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沦陷在他的温柔之网中,可这一世,她的心硬如顽石,恐怕任何人都无法打动她了吧。 “殿下,抱歉,华兮是无心之人,我对殿下更没有一丝的儿女之情。”陆华兮拒绝的不留余地。 这位天之骄子一脸的震惊,怔怔的看着陆华兮,甚至不知该如何做才能令她心系自己,就连佳人远去他还呆滞的站在原地。 树后的陆华玉目送着陆华兮没了影子,转眼见安王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良久,他不得不转了出来,来到他的身边强笑道:“殿下,华兮只是腼腆,矜持,又因这些女规女则在前,她哪里逾矩半步?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真的是这样吗?”季元齐喃喃的道。 “殿下,所谓好女怕缠郎……” 季元齐意外的看了陆华玉一眼,本来他对他那温吞的行事风格很是喜欢,可此时听他如此说,倒是让他心里生出了不舒服来。 懂得钻营不是错,有句话叫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尽管爱的是人也是一样,本质不变,他是喜欢陆华兮,可也光明正大的得到她的芳心,却也不喜欢陆华玉这种罔顾亲情算计她的人。 陆华玉被安王看的身子一僵,脑中快速的回想着自己有什么惹得这位殿下不快了,强笑道:“殿下,这里的阳光太大了,不如去书房里喝杯茶?” “不必了,本王还要进宫一趟,就先走了。”季元齐说完,有些恋恋不舍的往陆华兮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疾步离开。 陆华玉将人送走后,蹙着眉头一路刚刚反回来,便见妹妹陆华兰身边的绿萝惊慌失措的迎面而来。 “成何体统,丞相府岂容你横冲直撞?”陆华玉本就心有不快,口气也不怎么好的训斥道。 绿萝本想去书房的,但看到大公子也是一样的,顿时如见到了救醒似的道:“大公子,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二小姐吧,龚嬷嬷都要拦不住她了!” 陆华玉听了半天也没听出重点,沉声道:“二小姐到底怎么了?” 绿萝哪敢随便的嚷嚷?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壮着胆子上前道:“公子,这事说起来也怪三小姐来了咱们的院子和小姐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然后就走了,可咱们小姐就……” 她未完的话,就算不说也知道是什么,无非就是现在陆华兰正在发疯。 陆华玉的眉头蹙的更紧,大步就往妹妹的院落里走去。 “放开我,龚嬷嬷你大胆,竟然敢让人阻拦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陆华玉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妹妹气急败坏的声音。 “小姐,不管您如何气恼,等您冷静下来,老奴自然不会再让人拦着您了。” “我不听,我不听,依着你们的主意都是等等等,我早就等够了,不想让那小贱人得逞,这还没如何呢,那小贱人就勾了王爷的魂,若是真的跟着我入了王府那殿下眼里岂还有我?” “等入了王府也是帮您固宠,这是好事,小姐为何就想不开呢?” “不,不,我不要,看见那贱人我就恶心,我不要她跟我一起入王府,没有她,难道我就得不到殿下的心了吗?难道在你们的眼中我就那么差吗?还是你们一直当我无能?” 龚嬷嬷看着情绪激动的陆华兰,心累的她镇想就这么放手不管了,可受贵妃娘娘恩惠,又感念薛氏生前对她的信任,稳了稳气息,这才语重心长的道:“二姑娘年纪小,心性冲动,老奴理解,可您好好想想平日里奴婢怎么对您说的?现在且先忍忍,等到她到了您的手底下,搓扁揉圆还不是任您?您何必和她置一时之气呢?您的担忧老奴也懂,且不说她还没得宠,二小姐需记得,花无百日红的道理……” 陆华玉站在窗外听着里面逐渐的安静了下来,他一直沉着的脸也逐渐的放松了几分,转身而去。 一旁的绿萝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出声。 大盛国四季分明,此时正是仲夏时节,天气热的人犯困。 吃罢了午饭,香卉见陆华兮好像犯困的样子便给她打着香扇道:“主子歇歇午觉吧。” 陆华兮的眼皮子的确有些发沉,打了个哈欠点头道:“好,我就眯会,一刻钟后叫我。” 香卉敷衍的应了两声,其实她更想说,左不过没事何必还要按时按点的?但她并不和她纠缠这个,眼见着主子的呼吸平稳了下来。 她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家主子那日渐倾城的小脸,心里说不出的有种成就感,这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有她家主子这般容颜的吧? 香卉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打着扇子,以不热为主,眼前一暗,抬眼一看竟然是阿姣从外面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先是笑看了一眼呼吸绵长的主子,随即小小声道:“香卉,没有冰了,我去领些冰去……” “没冰了吗?”香卉一时好像记得是晌午前领的,随即一想,也许记错了,也许是天热化成了水,便犹豫道:“你行吗?知道去哪里领吗?” 阿姣无声的微微一笑,小声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哦,那你去吧。” 阿姣本就妍资俏丽,这几日过的舒心,只是那么随便一捯饬,整个人就透着娇嫩水灵,走到哪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第070章 那是头饿狼 阿姣的性子随和,就连马圈里铲粪的小厮她都会露出善意的一笑来,只来府中几日便已和府中的众人打成了一片,尽管不少婢女对她的容貌心存嫉妒,可表面上还是很少有为难她的。 一路上阿姣面带柔和的笑容,目不斜视的向着冰窖的方向走去,只是没人知道,她眼角的余光却不曾错过一处亭台楼阁,九曲回廊…… 心中好像一下就懂了,为何阿娘总说那句宁为豪门婢,不为穷汉妻,看来阿娘不是没有道理的…… 陆华兮说是睡一刻钟果然到了时间,不等香卉叫她自己就醒了过来,眼见着香卉在那里瞌睡,有些叫她躺着睡怕惊没了睡意。 刚刚小心的坐起身,香卉耳朵尖的就醒了,“呀,主子,您怎么醒了?” “你去睡一会吧。”陆华兮打了个哈欠说道。 “我不困。”香卉起身往外看去,露出些担心的道:“阿姣应该没事吧?” “阿姣呢?” 陆华兮意外,“阿姣去哪里了?” “取冰去了,可是怎么这么久?按说早该回来了呀?”香卉说着话起身往窗口走去。 陆华兮刚想张嘴说出去找找,就听到香卉欢喜的道:“回来了,回来了,咦,怎么没拿冰回来呢?” 很快阿姣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将手里的一张花帖递到了陆华兮的面前,“姑娘,阿姣本来要去取冰的,正好碰到夫人院子里的燕萍,她将这个给了我,说是您的。” 陆华兮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香卉有些着急的问道。 陆华兮回神,摇头道:“没有,是梨月公主邀我去游猎……” “这……梨月公主是不是邀请错了?奴婢听说她和二小姐关系好,要邀请也是二小姐吧?怎么会……” 阿姣轻轻捏了下她是手臂,打断了香卉下面的话,替香卉解释道:“姑娘,香卉的意思是花帖有没有可能写错了字?” 香卉倒是没多想,被阿姣捏了那一把还有些发懵的看了她一眼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只眼巴巴的看着沉思中的主子。 同时陆华兰也已经知道了陆华兮收到花帖的事,此时正在房里砸东西,翻着眼睛对龚嬷嬷热讽道:“这就是你说的好拿捏?你看看,你看看,就连梨月公主都对她上心了,若真如你说的那般,我不等将她打杀了,先自己郁郁而死!” “二小姐您……” 龚嬷嬷有些无奈,这几天二小姐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火气这么大。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老生常谈了,我是陆家的嫡女,我要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陆华兰这一刻分外的想念自己的母亲,若是母亲还在,她也不会如此被人如此欺辱,这一切都是陆华兮! 然而令她更加失望的还是自己的父亲和兄长,恐怕他们早已忘记了母亲…… 龚嬷嬷知道再阻拦还是徒劳便也不再拦着,只打发了绿萝跟着,嘱咐道:“一切都依姑娘就是。” 而她则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往陆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陆老夫人自从新媳妇进门,也不知是不是看开了,还是怎么的,开始念起了佛来,还特意让人建了间后罩房,用来做的佛堂,在玄灵寺请了一尊菩萨供奉了起来,甚至连这些儿孙请安什么的她都是很少的让人进来。 陆老夫人搭着夏嬷嬷的手刚刚从佛堂里出来,就见画黛上前小声回禀了两句。 “嗯?”陆老夫人身子顿了下,一双老眼转了两圈,这才叹息一声道:“也是为难她了。” 画黛没得到准信,小心的开口道:“老夫人,可要龚嬷嬷进来?” 见老夫人没说话,夏嬷嬷便道:“让她等着,主子在侍奉佛祖哪能她见就出来?这岂不是对佛祖不敬?” “诺……”画黛应了一声去了前院。 “又去了外祖家?”陆老夫人喃喃的说着,随即又道:“虽然是我的嫡亲兄嫂,可子孙还是我的子孙呐……” 夏嬷嬷知道老夫人心中不虞,犹豫了一瞬,劝慰道:“二小姐年纪小不懂事,主子您还是别与孩子一般计较了……” “呵呵……”陆老夫人笑了起来,待笑声稍歇,她又冷笑一声,“不懂事?她都十七了,还不懂事吗?若不是因她那个母亲的丧事,她现在恐怕已经是为人《妻》为人母了,真的不懂事吗?” 这要说起来,老夫人早就对这个嫡出的孙女有意见了,是因孙女在薛氏的灵堂里的作为令她开始生出的不满。 可是再不满,也没有薛氏临终前对自己说的话令她的冲击更大,让陆老夫人意识到了危机感。 薛氏在临死前那满是惊惧的眼好像还在眼前晃着,她那悔恨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她说:陆华兮就是魔鬼,我们都看错了,都看错了,那是头饿狼,随时都有可能将我们所有人都咬死,她是随时伺机为她的生母报仇的。 有些人,有些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陆老夫人心里清楚的很,所以,她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去找那个孽障的晦气,也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那个孽障的确已经不是她能动的了的,认清了这点,她才发现自己真的老了…… 要是曾经,她有何惧一个黄毛丫头呢? 可是此刻,她才幡然醒悟,争了一辈子,为谁争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但眼下,已经不是她不争就是雁过无痕了。 从后门进了东次间里,待夏嬷嬷伺候着她坐好了,这才点了下头。 夏嬷嬷对门口的画黛点了下头,画黛忙出去将后再外面的龚嬷嬷请了进来。 “奴婢见过老夫人。”龚嬷嬷进门后便规矩的行叩首礼。 “哎呦,快起来,快起来,我们的年纪相当,如今迟暮之年的老家伙了,何必还在意那些虚礼。”陆老夫人一愣,按说福身行个宫礼也就可以了,没想到她竟然行如此大礼,顿时忙叫起。 第071章 相约方寸山 “奴婢不敢!”龚嬷嬷并没有托大,而是恭敬的说了一句。 一旁的夏嬷嬷连忙上前笑着道:“你呀,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老夫人从不拘泥于那些虚礼之人?老夫人可是一直念着你伺候了咱们贵妃半辈子的好呢,你这样做可是疏远了。” “老奴惭愧!”龚嬷嬷说着顿时老泪纵横起来。 老夫人也接过话道:“你呀,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一板一眼的没变过,贵妃娘娘当初放你出来的时候,我本就想将你接回来,可被我兄嫂捷足先登,我想着在他那里只会比我这里更好,便也没做那令我兄嫂怪责的事。谁之造化弄人,兜兜转转你还是回到我身边了,之前因媳妇对我生了隔阂,我不便独独叫你过来说话……后来,又怕我那孙女反感,也没有叫你过来说话。” 二人先是叙旧了一大通,都是洒落不少的泪水,这才说到正题。 “老奴真没想到这二小姐性子如此的烈……” “呸!她那哪叫烈?匹夫之勇,冲动莽撞,就她这样如何成事?我怎么就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孙女?哼,去她外祖家?这样里外不分的,早晚有她后悔的时候。” 龚嬷嬷听着陆老夫人的话,心里虽然有同感,但还是担忧的道:“那,那就放任她……” 陆老夫人叹息一声无力的道:“既然她宁愿相信她外家,也不相信她这个嫡亲的祖母,老婆子也不好说什么,总要让她跌倒几次,才知道有些地方要绕着走不是?” 龚嬷嬷沉默了,开始她以为二小姐是个聪慧的,尽管不聪慧,有她在旁看着,只要有些城府也是好的,可,可没想到如此的年轻气盛,易冲动的。 陆老夫人见龚嬷嬷沉默,苦笑了一声道:“这孩子啊,你得总让她吃了苦头才懂事不是,等吧。” 一句话龚嬷嬷明白了,瞬间整个人都觉得豁然开朗了起来,忙感激的道:“多谢老夫人点拨,奴婢懂了。” 随即她又有些担忧的道:“那四小姐那儿……” 按说若是依着她的性子等她被二小姐握在手里了,打杀不还是随她?可是二小姐…… 陆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一顿,叹息一声,“先随她吧,还有,这其中恐怕也不是梨月公主的意思,男人么,到任何时候都去不掉那劣根性,得不到的总是好的。待上了些年纪成熟了,就会发觉自己当初有多么的幼稚,不值。” 龚嬷嬷在宫里半辈子,如何不懂,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奴婢醒的了……” 天高气爽,方寸山中,马蹄声声如雷,还夹杂着少女们那欢快如银铃般的笑声,不知惊了多少飞鸟逃之夭夭。 只有那山中的樵夫偶然看到却直了眼,待那群他从未见过如此鲜衣怒马的少年男女骑在高头大马上从他的身旁呼啸而过都忘记了躲闪。 随着一声小兽的哀鸣声起,顿时响起了少年少女们的一阵欢呼声。 只听一女子夸张的娇呼一声,“呀,还是安王殿下弓箭功夫好,竟然能箭穿狍眼,好厉害呢。” “是呢,可大盛有几人可以做到?” “没错,安王殿下真是身手不凡呀!” 不少贵女用着满是仰慕的目光看着安王,只希望就此能得他一眼也是极好的。 安王季元齐今日穿了一身胡服,坐在一头通身黝黑的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之上,因之前的策马狂奔,额头和鼻尖处都沁出了薄汗,被阳光晃得闪闪发亮,更显得神采飞扬,英武不凡。 听了众人的赞佩之词,他没有因此得意,而是目光先是穿过人群,看向最后那个懒洋洋的人影身上,见对方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这里,而是好像欣赏着山间的风景似的。 他有些气馁,又有些挫败感,转瞬一想,她现在还不了解自己,若是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一定会钟情于自己。 这样一安慰自己,顿时又信心满满起来,朗声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又赶得巧了而已,若论好箭术好,恐怕谁也越不过南境王去。”https:/ 他这样一说,众女对他这般风度更加的欣赏,目含春水的看着他俊朗的脸,同时又纷纷附和,“没错,南境王家世显赫不说,年纪轻轻便已成为了一方诸侯,无人可以匹敌啊。” 跟在人群后的陆华兮虽然看着风景,可众人的话语她还是顺道听上一耳的,当她听到南境王几个字的时候微微眯了眯眼。 南境王,孟后的亲侄,孟国公之长孙,小国公孟逸辰! 这位小公爷可谓是家世显赫,权势滔天,无人可匹! 只是她若没记错的话,他会在建安十五年的那年深冬,他却被人射杀在了积水坡。 她只分神了刹那而已,便见梨月公主骑着一匹膘肥体健的枣红马儿向她而来,今日的梨月公主也如所有人一样,身着一身窄袖胡服,头发被尽数的盘在了头顶,去了平日里的几分艳美,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对于梨月公主来说,还真的没将陆华兮看在眼里,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昨日见到皇兄时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一问皇兄身边的小福子才知道说是从陆丞相家里回来就这样了,她只一想便猜出了八九不离十来。 所以,她才不惜自降身份给她下了花帖,打着的就是她无法拒绝的主意。 再看陆华兮今日穿了一身湛蓝色的胡服,骑在一头白马之上,面白如玉,神情慵懒,一头墨发只绾了个简单的马尾,倒是给人一种雌雄莫辨的惊艳。 不好豪门公子的目光均是投在她的身上,被她一扫,顿时又是一副脸红羞涩样着时可笑。 只是,看着她就好像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让她先是心中不喜起来。 同时,梨月顿时明白了皇兄为何独独对这个女子动了心思的缘故,这样的容颜,哪个正常的男儿不动心呢? 就连那身子孱弱的大皇兄盛王都对其动了凡心,她不得不承认,陆华兮的确很美,美的清雅绝俗,秀丽无双。 第072章 原来公主如此博爱 这一路来梨月冷眼看到的陆华兮不但不感恩惜福,反而还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对兄长更是冷淡疏离,这令她怒意顿生。 她那一副勉强的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还不喜欢皇兄不成?皇兄哪点配不上她? 岂有此理!可越是这样的她,梨月觉得更不能惯着,应该好生敲打她一番,让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双眼冷光浮动,“我皇兄喜欢你,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 陆华兮先是诧异她如此直接,随即又释然,对于这种眼高于的顶金枝玉叶从来不会考虑他人的感受,恐怕视所有人为蝼蚁,更不会懂得尊重为何物的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她淡笑道:“我不喜欢你皇兄。” 梨月公主怎么也没想到马上那名小小的庶女竟然敢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那句话,一时楞住了,随即俏脸勃然变色,“陆华兮你敢!” “没有人规定,谁喜欢谁,谁必须要回应!” 在梨月的认知里,她是天下人的公主,皇兄是未来的太子,未来的天下之主,就算有人想要拒绝这样的皇兄,也会斟酌一二才是。 可眼前的女子却坦然,甚至从容的,不卑不亢的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她难道不知道卑躬屈膝为何物吗? “你是给脸不要脸了?” 梨月公主的声音极为的高,高到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就连一直关注着陆华兮的季元齐都被引了过来。 可陆华兮却是悠然一笑,“若按照公主的论调,那么路边的乞丐,街头的无赖,偷鸡摸狗的小贼,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喜欢公主,那么公主也会回应了?真没想到,梨月公主如此博爱。” “陆华兮,你放肆!”梨月的小脸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通红,“竟然敢拿那些腌臜之人与皇兄相比……” 季元齐到身边的时候听到的却是令他面色一变的话,顿时喊道:“梨月!” 陆华兮并没有因此恼怒,依旧从容不迫的道:“华兮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公主何必恼羞成怒呢?有些事勉强不来,何必要强人所难呢?” “你……” “梨月……”季元齐怕自己的皇妹再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忙急急的叫了一声,转而歉意的对陆华兮道:“陆四小姐抱歉,皇妹她被宠坏了,说了什么不当的话还请四小姐不必介怀……” “我才没有,皇兄,你知道这个女人刚刚对我说了什么吗?”梨月被气的俏脸涨红。 “抱歉,华兮突然觉得身体不适,恐怕无法继续陪公主行猎了,就先行回府,还请殿下谅解。” 陆华兮说完不等对方是否允许,拨转马头扬鞭而去。 “华……”季元齐本想叫住她,可对方却已经远去了。 梨月公主更是气的胸脯上下起伏,娇叱道:“给脸不要脸,皇兄,天下的女子那般多,哪个不是千娇百媚?你又何必……” “梨月,你住嘴!”季元齐正怅然出神,突然听到皇妹这越发不像话的言论,顿时打断了她的话,转而对众人心不在焉的道:“本王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事,就先行回城了,侍卫都留下,皇妹也早些回城。” 主角都走了不说,还惹了一肚子的气,梨月哪里还有再行猎的心思,娇叱一声,“回宫!” 看着梨月如一阵旋风般的当先打马跑远了,季元齐也有些无奈,也怪自己,之前他就知道这样的主意不行,可还是抱了一线希望。m..nět 陆华兮是单枪匹马的出来的,并没有带着香卉和阿姣,也没有如她说的那般回府,而是在离开众人的视线之后跑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夏季的山中空气总是那么的凉爽宜人,静谧而又旷远,随着她的闯入,惊得飞鸟惊鸣向着碧蓝的天际飞去。 举目四望,远处那层层叠叠的浓翠令人心旷神怡,陆华兮深深地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她还是喜欢这种安静的自由啊…… 直到远远地看到了一片如绿网的山峦,她打马奔了过去。 绕过山峦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竹屋前的黎若,见她来了都是惊讶了一瞬便笑着道:“没想到四姑娘来的这么快。” 竹屋里传来几声咳嗽,黎若便不在多说上前主动帮她牵了马,另一个恭敬的道:“四姑娘进去吧,主子在竹屋里等着您呢。” 陆华兮将马缰给了那人说了声“有劳”便跟着黎若往竹屋走去。 没错,她来见的就是季元修,昨日在收到花帖之后的夜里,黎若就送来了消息,令她今日来这里。 陆华兮刚刚踏进竹屋,便一眼就看到那身着一袭宝蓝锦袍的男子慵懒的坐在竹椅之上,头也没抬的看着眼前布满了黑白的棋盘,仿佛他的心中,眼中,只有眼前的棋局,再难容下其他似的。 陆华兮曾好像在哪里听过一句,自己与自己下棋的人,不是寂寞孤僻之人,便是难逢棋手,可他是哪种,她还真看不出来到底属于哪种…… 也许他只是那个下棋的人! “比我想象中的快。” 那人依旧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但陆华兮却是明白他那模棱两可的话里的意思,指的是她脱身的快。 “还好,”陆华兮简略的说了一句。 从赏花宴回来后,他没有给自己消息,自己也没有去问他下一步要如何,不是相信他,而是若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该让她怀疑自己做的选择了。 季元修听到对方那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顿了一下,这才舍得从自己的棋盘上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几步远的人儿。 他发现她无论穿什么类型的服饰都那么的令人赏心悦目,而且还能穿出不同的味道来,就如她现在穿的这身湛蓝色胡服,配上她那张莹白如玉的肌肤。 可能之前策马狂奔的缘故,被风吹落了鬓边的些许碎发散在耳边,两颊粉红,双眸漆黑,那精巧的鼻尖上还有着些许的晶莹薄汗,唇瓣饱满嫣红有些肉嘟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