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 第一章.追着朱标砍 洪武七年。 应天皇宫。 此时一名中年嘴里不停叫骂的同时,举着长剑便朝面前青年追着砍去。 而那青年虽不似中年魁梧,可动作却是异常灵活。 始终与中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 “臭小子,你给咱站住,看咱不砍死你!” 中年正是推翻暴元,再造华夏的洪武皇帝朱元璋。 而他高举宝剑,扬言要砍死的青年。 则是历史上地位最为稳固的太子,也是明初的二皇帝,太子朱标。 “小杖则受,大杖则走。” “爹,我又不傻!您举着大宝剑,我能站着不动让您砍?” “有本事您换成小木棍儿,我保证不跑!” “你小子......” 听到朱标非但没有认错,反而还一再拱自己的活。 此时正扶剑喘气的朱元璋顿时感觉火冒三丈,再次举起长剑便又追了上去。 而看到老朱再次上前。 朱标同时逃跑。 依旧和老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遛着老朱在庭院中锻炼身体。 半晌。 见老朱累得气喘吁吁,额上也满是汗珠。 朱标轻笑一声,这才冲老朱沉声喊道: “爹,孙贵妃薨逝,让我服丧本就不合礼制。” “士大夫以上,庶母死,嫡子不需服丧,这是礼制,这是规矩!” “就因为你宠爱孙贵妃,如今她薨逝,竟然让五弟守孝三年,还让我这个太子给她摔旗扶杖,为其服丧。” “您这不是凭一己好恶,乱法违纲吗?” “商纣宠信妲己,周幽王痴迷褒姒,历史血的教训就在眼前?” “难不成您想在史书上再添一笔,让后世之人都知道,您这个洪武皇帝宠信后宫,乱法违纲?” “你......你拿咱和商纣、幽王作比?” 老朱被气的脸色煞白,浑厚嗓音甚至有丝丝颤抖。 可饶是如此。 朱标依旧不肯罢休,直视老朱那愤怒的双眸,厉声喊道: “与商纣、幽王作比,您也有所不及!” “他二人都是承继父位,不知开国创业之艰辛,纵然昏聩也情有可原。” “而您!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十数年这才驱逐暴元,重整汉人天下。” “如今天下初定,您又深知创业艰辛,此时竟还能为一后宫妇人做出违反纲常之事,您岂不是比商纣、幽王更加昏聩!” “怎么?您觉得如今大明安定,您便能高枕无忧?” “还是说你打算学唐玄宗,半生勤政换半生昏聩?” “不然儿子也学学肃宗李亨,来一场马嵬兵变,让您进位太上皇?” “混账.....混账东西......” 听到朱标一再拿他与历史上宠信后宫妃嫔的昏君相比,老朱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他何时因为宠信后宫妃嫔耽误国事了。 他只不过是觉得大明初定,孙氏还未享尽荣华便轰然早逝。 心中亏欠,这才让朱标以及众皇子为孙氏服丧。 怎的他的这一点恻隐之心,在朱标眼中竟成了宠信后宫的罪证。 “小子,你....你给咱说句准话!” “你到底愿不愿意给孙妃服丧?” “不愿意!” 朱标梗着脖子,昂着脑袋,坚定回道: “我身为皇室嫡子,大明储君!” “能让我身披麻衣、服丧吊孝的只有你和我娘。” “你和我娘活得好好的,我给谁服丧?我服丧做甚?” “难不成咒您早点驾崩,我好早日登基?” 此时老朱被气的眼冒金星,偏偏他还想不出半句话来反驳朱标。 “臭小子,你敢咒咱.....” 怒吼一声,朱元璋再次举起长剑便要朝朱标砍去。 只不过这一次。 朱标非但没有继续逃跑,反而上前一步,梗着脖子冲老朱威胁道: “老爷子,有话说话,你要再追,我可就不跑了!” 此话一出。 已经迈开一条腿的朱元璋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是被朱标气的不行,可还远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毕竟三尺青锋在手,万一朱标不跑,真的伤到朱标那还了得? 就在老朱左右为难,不知如何下台之时。 只见门口人影闪动,老朱当即怒声吼道: 第二章.李善长,你还真长了一颗玲珑心 朱标说罢,没有理会身后满脸呆滞的三人,当即朝太子东宫走去。 直到朱标走远。 老朱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夺过长剑,凭空挥舞几下冲朱标离开的方向怒声吼道: “混账东西,敢顶撞他老子!” “李善长,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 “你就把咱儿子教成这样!” 看着盛怒之下的朱元璋。 李善长倒是没有立即回话,反而看向旁边的胡惟庸道: “惟庸,你先将今日的折子呈给太子。” “是.....” 等胡惟庸离开,李善长面色大变,冲着朱元璋兴奋喊道: “恭喜上位,贺喜上位,太子有如此心智乃是我大明之幸!” “幸个屁!咱差点被他气死.....” 见老朱将手中长剑狠狠一丢,直接在旁边台阶上席地而坐。 李善长满脸笑意,忙凑上前说道: “上位,方才您拿着剑说要砍杀太子,而太子一边跑却还一边同您理论。” “这副场面,历朝历代可曾有过?” 见老朱眼眸微滞,怒气也消减了不少。 李善长继续说道: “陛下与太子虽是父子君臣。可父子之情更深,君臣之别较浅。” “想那祖龙横扫六合、一统八荒,丰功伟绩足可彪炳千秋。” “然他却不擅经营父子亲情,致使公子扶苏心中只有对皇帝的敬畏,却没有对父亲的温情。” “始皇驾崩,赵高李斯篡逆缴诏。” “公子扶苏收到赐死诏书时,甚至没想过面见自己的父亲,询问自己父亲为何将他赐死。反而是遵照皇帝的圣旨,于北莽之地自刎而死。” “如此,浩浩大秦竟落了个二世而亡的下场。” “而太子与您心意相通,容老臣说句九死的话,纵然有人意图挑拨上位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恐怕也只是徒劳。” 朱元璋锐利双眸闪过一丝温情,很是好奇李善长还能说些什么。 “与之相反。” 见老朱怒气完全消散,李善长继续说道: “与之相反,盛唐之朝,李世民对李渊确有父子温情,可少了臣子对皇帝的敬畏。” “为得皇权,李世民不惜发动玄武门之变,杀兄逼父,迫使李渊进位太上皇。” “而方才陛下怒极,扬言要砍杀太子,可太子却没有站在原地等着陛下动手。” “此能看出,太子虽与扶苏一般温和知礼,却不似扶苏那般迂腐。” “而且方才太子一边逃跑,一边向您进言。” “足以证明太子与李世民不同,太子心中满是对您的敬重....” “对咱的敬重?” 不等李善长说完,老朱没好气道: “这混账小子拿咱与商纣、周幽王做比,这还是对咱的敬重?” “正因太子对您的敬重,他才极力劝阻您,甚至拿出商纣、周幽王作比。”李善长表情严肃,愈发认真说道:“敢问上位,太子为何不愿听命,为孙贵妃服丧?” “这....这混小子迂腐!” “老臣认为太子并不迂腐。相反,老臣正是因此看出,太子对陛下您的敬重。” “敢问陛下,为孙贵妃服丧,太子可会损失些了什么。” “退一万步讲,哪怕太子心中有万般不愿,为贵妃服丧也不过是一日的辛苦而已,他大可以做一日的场面活,敷衍了事。” “可太子并未如此,反而还因此事,当面顶撞您,甚至同您大动肝火。” “其中深意,无外乎是不想让上位的帝王之名有半点蒙尘.....” 言至于此,李善长也就没必要继续说下去。 毕竟他不是朱标,他不敢直接说老朱为孙贵妃举办的丧礼太过逾矩。 多年侍奉君王,这点分寸他李善长还是有的。 而听李善长说完,老朱眼眸微动,心中怒气也彻底消失。 脸上、心里,满是看见自己儿子成才的欣慰。 和大多数父母一样,听到李善长毫不吝啬夸奖朱标,朱元璋砸吧砸吧嘴后,故作谦虚道: “你这老小子还真是长了颗玲珑心。” “不过咱家老大可没你这么多弯弯绕,这臭小子就是混。” “牛脾气,跟咱一样!” 见老朱嘴角扬起笑意,此时的语气也大有夸奖朱标的意思。 李善长心头巨石这才落地。 不过下一秒。 只见朱元璋脸上笑意更浓,甚至还带着几分诡异冲李善长说道: “善长,你给咱想个办法,让老大带着咱那些皇子给贵妃服丧。” “啊?” 李善长一时诧异,竟当着朱元璋的面低声惊呼。 他今天出门还真是忘看黄历。 本来进宫是要向老朱禀告刘伯温已经进京请罪。 他李善长还想作壁上观,看看老朱会如何惩治自己这位政敌。 可现在倒好。 惩治刘伯温的好戏没能看成,自己反而还差点因看戏丢掉性命。 要知道。 撞见老朱与朱标争执,若换是旁人,自然是没命走出这皇宫的。 好在他与老朱之间多少还有几分的香火情。 老朱自然不可能因此就要了他的性命。 况且他刚刚那番话,虽是在称赞朱标,同时却也连带老朱一同吹捧了一番。 可就是一环落罢,险象再起。 老朱竟然让他出个主意,劝说朱标为孙贵妃服丧..... 这无异于要他的老命。 毕竟朱标连老朱的面子都不给。 他李善长算是个什么东西,朱标又怎么可能听他的劝。 “陛下,老臣.....” “善长,你可是咱最得力的谋臣,国事家事可都要帮咱分忧啊。” “这.....” 见朱元璋眼神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决然之态。 李善长咽了下口水,试探性说道: “或许,皇后出面,方有转圜余地....” 轰~ 当看到朱元璋脸上笑容陡然一僵,李善长脑中一阵翁鸣。 自知失言的他,恨不得当场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只不过不等他开口。 老朱脸上冷厉瞬间消失,随后竟玩笑说道: “老小子,你还真是长了颗玲珑心。” “咱家妹子的话,老大肯定会听。” “关起门来说,咱不也要听咱家妹子的。” “你这 第三章.眼中钉、肉中刺 “回禀殿下,刘伯温确是今日抵京,而且一连上了几封请罪折子。” “传孤旨意,让诚意伯好生在府中休养,等明日散朝后,孤会亲自前往诚意伯府。” “这.....” 见胡惟庸愣在原地。 朱标面色一沉,冷声质问: “怎么,你觉得孤此举不妥?” “不敢,臣万万不敢!” 感受到朱标那冷厉的目光,胡惟庸忙跪在地上疯狂摇头。 他哪里敢质疑朱标的决定。 方才失态,也不过是一时诧异罢了。 毕竟此次刘伯温进京请罪,乃是他命涂节等人编织罪名,构陷刘伯温。 为的就是彻底铲除刘伯温这个祸害。 而且在胡惟庸的计划之中。 刘伯温一旦抵京,老朱还有朱标必然要对他惩戒一番。 哪怕不至于取了刘伯温的性命。 那也足以让本就身体不好的刘伯温惴惴不安,惶恐而终。 可现在。 朱标非但没有召见刘伯温,更没有出面训斥。 反而让刘伯温好生在家休养,甚至还打算明日亲自拜访。 这着实让胡惟庸有些傻眼。 甚至..... 面对朱标对刘伯温的格外优待,胡惟庸不得不多想几分。 这次名义上是让刘伯温进京请罪。 实际上,怕不是老朱和朱标打算重新启用刘伯温,让他担任中书左丞相。 大脑飞快运作之下,胡惟庸强压心头悸动,连忙回道: “殿下所为自然没有不妥,只不过殿下方才让诚意伯在府中休养,可诚意伯在京都已经没有府邸了。” 为自己失态找了个借口后,胡惟庸继续说道: “先前诚意伯出任兰台,担任御史中丞时,朝廷还赏赐其府邸。” “可洪武四年,诚意伯辞官归养,这宅子自然收归朝廷。” “所以.....” “眼下诚意伯在何处落脚。”朱标冷声打断。 胡惟庸眼底一冷当即出声回道: “回禀殿下,诚意伯抵京之时,宋濂、高启二人在城门迎接。” “或许,诚意伯会借宿他们二人家中。” 语罢,胡惟庸虽不敢抬头,却竖起耳朵,小心等着朱标接下来的反应。 而听到这话,朱标心中则是一阵冷笑。 这胡惟庸还真是将刘伯温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哪怕刘伯温已经辞官还乡,他却还一心想着置刘伯温于死地。 毕竟此次刘伯温是进京请罪,宋濂、高启城门迎接便是逾矩。 不过朱标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胡惟庸的确有几分急智。 上一秒还是他质问胡惟庸为何失仪。 可下一秒,胡惟庸为方才失礼找了个借口,而且还顺势给刘伯温挖了一个大坑。 只不过就在胡惟庸期待着朱标会惩治宋濂、高启二人时。 只见朱标不动声色,淡淡开口。 “孤知道了,下去吧。” 意识到朱标并不打算处置刘伯温,更没有打算牵连宋濂、高启。 纵然心中有些不甘,但胡惟庸还是恭敬在拜,退出了太子东宫。 只不过等胡惟庸一走。 朱标直接冷笑出声。 “兄长何故发笑啊。” 此时太子妃常氏端着一碗莲子羹走到朱标跟前,柔声问道: “臣妾见那胡惟庸好似有些不甘心呢。” “他自然不甘心。” 将一勺莲子羹咽下去后,朱标平静开口: “此次刘伯温是进京请罪,与罪人无异。” “而宋濂、高启二人在城门迎接,这便是失了体统。” “往小了说,宋濂、高启与刘伯温私交甚好。” “可若是往大了说,那便是宋濂、高启与刘伯温因结朋党,要为他周旋一二。” “一旦朝廷决定惩治刘伯温,那宋濂、高启也要跟着被追查、甚至连坐!” “啊....” 常氏美眸微震,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胡惟庸离开的方向。 她还真没想到。 胡惟庸只是简单一句话,竟同时给刘伯温、宋濂、高启三人都挖了个大陷阱。 “那....兄长,胡惟庸为何对刘伯温有如此敌意啊。” “也是简单。” 朱标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说道: “胡惟庸虽是丞相,可只是个右丞相,一个副职而已。” “而左丞相的最佳人选,无外乎是他胡惟庸和李善长、刘伯温三人。” “李善长是他师长,加上年事已高,自然会为他让路。” “可刘伯温却是不同,无论刘伯温如何想、如何做,胡惟庸都始终将刘伯温视为政敌。” “也是因此,胡惟庸才会多次给刘伯温铺设陷阱。” 听朱标说完,常氏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不过很快办看向朱标笑着说道: “纵然那胡惟庸有再多的小心思,却依旧逃不过兄长的法眼。” “兄长英明睿智,臣妾拜服。” 语罢,常氏学着前殿那些大臣双手举过头顶,朝着朱标恭敬一礼。 那跳脱的美眸很是调皮的打量着面前的朱标。 见她如此,朱标轻笑一声,轻揽皓腕,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你呀,本是将门之女,怎的也学朝中那些大臣一样,跟着奉承孤。” “兄长这可真是错怪臣妾了,臣妾自然是敬佩兄长英明睿智,所以才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怎的在兄长这里,臣妾真心真意的肺腑之言反倒成了阿谀奉承。” 常氏说着,故作委屈的转过头去。 而看着常氏那绝美姣好的容颜,还有那一脸委屈的可人模样。 朱标将手放在常氏心脏位置,五指微微用力的同时玩笑说道: “既然是真心之言,那便让孤看看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语罢,朱标透露纱衣,把握住常氏胸前的重量。 感受到朱标慢慢用力,不停揉搓。 常氏娇躯微微一颤,整个人也跟着紧绷了起来。 哪怕她已为人妇多年,可面对朱标的挑弄,此时依旧感觉胸口小鹿乱撞。 “兄长欺负人.....” 见常氏脸颊绯红,语气嗔怪的同时甚至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朱标五指再次用力后便也放开了常氏。 “今日暂且绕了你,等宫中丧期过去,孤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以夫为纲。” “兄长这幅样子,还真有些昏 第四章.五岁稚童都明白,父皇却不明白 “宜伦?她有何罪?” 朱标诧异出声,不过很快便也明白其中缘由。 “兄长,孙贵妃乃是宜伦生母。” “您不愿为孙贵妃服丧,甚至因为此事同陛下大吵一架。” “宜伦一个孩子,自然认为是您与他生母不和.....” “这孩子,让她进来吧....” 不等常氏动身,朱标轻叹一声,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罢了,孤自己去....” 此时的太子府前。 年仅五岁的宜伦一身素衣,满脸泪痕跪在门前,正委屈巴巴的耷拉着脑袋。 当听到脚步声,小丫头猛的抬头。 可也是看到朱标的瞬间。 小丫头噙着眼泪的眼眶瞬间决堤,哇的一声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 “大哥.....” “谁欺负我们宜伦了,跟大哥说,大哥给你做主!” “不是不是,没人欺负宜伦.....”宜伦摇着小脑袋的同时,很是委屈的看向朱标说道: “是.....是....” “大...大哥,我替我母妃来.....给大哥赔个不是.....” “啧....” 看着小丫头那一脸无助又战战兢兢的表情。 朱标心头一软,抱起宜伦便朝东宫走去。 吩咐下人拿来热毛巾后,朱标一边为宜伦擦脸,一边温声说道。 “宜伦,大哥与孙娘娘之间并无不和,你也不需给我赔不是。” “再者说了,就算是看在咱们宜伦的面子上,大哥也不能跟孙娘娘置气啊。” 宜伦噙着泪水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朱标。 尚有些婴儿肥的小圆脸上满是疑惑。 “可是......” “宜伦,你母妃薨逝虽是家事,可也是国事。” “大哥身为太子,要考虑的自然更多一些。” “难不成宜伦不相信大哥?” “不是不是,宜伦相信大哥!” 见小丫头用力点了点头。 朱标将一块糕点放在宜伦手中,柔声问道: “宜伦,你可还记得你五哥今年多大了?” 宜伦闻言,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掌,扳着指头开始数数。 “宜伦今年五岁,五哥哥长宜伦八岁,那五哥今年是六、七....” 第五章.朱标善意 “哦?” 李善长直接承认是胡惟庸构陷的刘伯温。 这还真让朱标有些没有想到。 不过下一秒。 朱标收敛心头诧异,朱标看向李善长,故作诧异问道: “李先生,胡惟庸可是你的学生。而且他已是中书右相,何故构陷刘伯温啊?” “太子明察,正因为胡惟庸只是右丞相,所以他才会构陷刘伯温。” “左丞相看似比右丞相只高出半级,可二者的分量,却是天差地别。” “而在老臣之后,刘伯温更有可能担任左丞相之职。” “毕竟与刘伯温相比,胡惟庸无论是资历、人品、声望亦或是谋略都相差甚远。” “所以胡惟庸想要更进一步,这才构陷刘伯温。” “竟是如此?” 朱标摆出一副大为震怒的样子,紧接着冲李善长继续问道: “那李先生以为,谁更适合接替你的左丞相之职?” “还是胡惟庸。” 李善长目光凛然,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表情郑重回答: “左丞相乃我朝主相,百官之首。” “所以不应频繁变更。” “刘伯温无论是才能还是威望,都是最合适的人选,甚至比老臣更加合适。” “只不过他年事已高,恐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天不假年。” “胡惟庸虽然擅妒,可他确有丞相之才,所以老臣认为以胡惟庸为相最为合适。” 看着摆出一副中正体国的李善长。 朱标心中不由一阵感慨。 这李善长、胡惟庸师徒俩当真个个都是人精。 胡惟庸素有急智,才能也算出众。 李善长故作愚钝,可心里的算盘却是精明的很。 以退为进的法子,被他用的几乎毫无破绽。 “举贤不避亲,李先生果然有古人之风。” “不过孤想问,左丞相之职,为何不能由先生你继续担任。” 李善长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的看向太子朱标。 谁说他不能继续担任左丞相了。 虽然他刚才口口声声举荐胡惟庸为中书左丞相。 可他刚才也说了,中书丞相不能变更过于频繁。 他可没说现在就把左丞相之职交给胡惟庸啊! 而且他也没说自己有告老还乡的打算啊! 可一想到刚才自己说得话,李善长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为我大明,老臣自当死而后已。” “只不过臣刚刚说刘伯温年事已高,然而老臣比他还要年长一些呢。” “若不是一心想继续为我大明效力,老臣这把岁数早该告老还乡了....” 李善长这话本是自嘲。 他还等着朱标规劝,让他继续留任中书。 只不过李善长没想到的是。 他刚一说完,朱标竟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的确,李先生劳苦功高,朝廷应该给先生一个富贵晚年。” “等过些日子先生告老还乡,到时本宫一定亲自相送。” “太子,臣......” 就在李善长准备直接坦白,自己并无还乡之志的时候。 只见朱标表情猛的冷厉起来,直勾勾的盯着他。 也是这一瞬间,李善长竟从朱标身上看到了老朱的影子。 那眼神中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简直和朱元璋一般无二。 努力平复心头悸动后,李善长忙跪地叩谢。 “太子大恩,老臣只能愧受。” “嗯。”朱标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先生请回吧。” 就在李善长准备告退之时。 皇六子楚王朱桢径直走到朱标跟前。 “大....大哥.....” 心神未定的李善长刚要离开,却发现素来以胡闹闻名的楚王朱桢,在朱标面前竟乖巧的可怕。 他清楚的发现,此时朱桢看向朱标的眼神竟然满是敬畏。 “你可知错!” 此话一出。 李善长清楚看见朱桢身体猛然一颤。 随即竟直接跪在了朱标跟前。 “大哥,臣弟知错,臣弟不该对宜伦妹妹胡说。” “既然知错,自己拟个惩罚。” “是.....” 朱桢跪在地上沉思片刻,随即看向朱标小心说道: “臣弟口无遮拦,应抄写皇明祖训五十遍,以正心性。” 见朱标依旧没有开口。 朱桢无奈,只好继续说道: “还....还有,臣弟妄议,应.....应该打手板二...二十下.....” “二十下?” “五十下!” 听到朱标反问,朱桢连忙改口。 也是如此,朱标这才满意。 “现在去母后宫中领罚,明日晚间将五十遍皇明祖训交给你皇嫂。” “是....是.....” 语罢,朱桢起身便要离开。 路过李善长时,朱桢还很是客气的冲李善长拱手问好。 也是朱桢如此,李善长愈发诧异了起来。 要知道,楚王朱桢是除燕王朱棣外,闯祸最多的皇子。 鲁莽、胡闹、不服管教,这些对楚王朱桢的评价,哪怕朝堂大臣也多有耳闻。 可李善长没想到的是。 就是这么一位混世魔王,在朱标跟前竟乖顺的似学堂稚子。 没有顶撞、没有狡辩,甚至还自己给自己拟了个惩罚。 而且李善长也能看的出来。 朱桢对朱标绝非恐惧,更多的则是敬重。 “孤这些弟弟缺乏管教,让先生见笑了。” “不敢不敢。”李善长连忙摇头,“太子不仅协助陛下处理国事,还帮皇后管教诸位皇子,太子才是我大明柱石。” “先生说笑了, 若是先生确定还乡之期,记得告知本宫。” “届时本宫好命人准备些心意。” “是....老臣告退。” 语罢,李善长缓步朝朱元璋所在的谨身殿走去。 一路上。 李善长都在努力回忆,自己究竟何时与朱标交恶。 朱标竟然如此急切想要让他辞官还乡。 还是让他卸任丞相一职,是朱元璋的意思。 而看着李善长渐行渐远的背影,朱标不由轻叹出声。 尽管他也知道此时的李善长定然满新疑惑。 可这老小子不知道的是,自己让他卸任丞相之职,乃是为了保全他的性命。 因为朱标很清楚,刚强独断如老朱这样的人,自然不允许丞相来分割他来 第六章.朱元璋:咱朱家的麒麟儿 “嗯,让他们老实待在宫里。” “可是.....” 常氏眉眼悲凄,转头看了眼宜伦所在房间,愈发柔声说道: “若是如此,宜伦未免太可怜了些。” “她母妃的葬礼,众皇子无一出面,将来宫中众人还不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宜伦。” “将来婚配到了夫家,恐怕也要被人轻视....” “孤的妹妹何人敢轻视?” 朱标当即低声怒喝。 只不过下一秒,朱标叹了口气,再次说道: “孙贵妃的丧礼,你同我一起出面,也算给宜伦一个交代。” ....... 谨身殿内。 听李善长说完,朱元璋眼中当即闪过一抹亮光。 “太子当真是这么说的?” 见李善长认真点头。 老朱当即兴奋的站起身子,如同打下一座城池般,很是高兴的在殿内徘徊。 “好!好!好!” “果然是咱朱家的种,老大比咱强,他比咱想的周到。” “是咱错怪了咱家老大。” “来人,传太子.....” “算了,咱亲自去给老大赔礼道歉!” 老朱也是性情中人。 听到朱标先前顶撞他,都是为了大明考虑。 此时老朱也不顾什么帝王威仪、君父威严,起身便要前往东宫给朱标致歉。 只不过等他刚走到门口。 马皇后便迎面走了过来。 “臣李善长拜见皇后.....” “李先生,你与陛下的正事可曾说完了?” “说完了,说完了,臣告退。” 心领神会之下,李善长连忙起身朝门外走去。 等大殿内只剩下朱元璋和马皇后两人时。 老朱看向马皇后很是兴奋说道: “妹子,你知道吗?老大之所以顶撞咱,是怕咱的帝王之名蒙尘。” “而且老大不让咱那些皇子给孙妃服丧,都是为了咱大明长远计!” “李善长还说咱家老大比秦之扶苏、唐之太宗都要强。” “嘿嘿,咱老朱家也出了个麒麟儿!” 此时老朱如获至宝般的高兴样子。 马皇后微笑点头,跟着附和道: “没错,老大的确是德才兼备,你把大明交给他,也算放心。” “不过陛下,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自然是去给老大赔个不是!” 见老朱竟如此坦然,马皇后哭笑不得之下,出言嘲讽道: “怎么?不是先前你拿着剑嚷嚷着要砍死老大的时候了?” 老朱很是尴尬的看了马皇后一眼。 “妹子,咱当时是被气糊涂了。” “再者说了,你还不知道咱,咱怎么可能真的伤到老大。” 看着老朱表情难堪的尴尬模样,马皇后也不再继续打趣,转而继续说道: “此事虽然是老大占理,可他毕竟也顶撞了你,你不用.....” “那不成!” 不等马皇后说完,老朱当即打断道: “妹子,这事儿咱还真要给老大赔个不是,毕竟这小子是为了咱大明才顶撞咱的。” “说到天边,这事儿也是咱的不对,咱也应该给老大致歉。” 若是换了别人。 莫说是道歉,老朱不赶尽杀绝都是客气。 可毕竟是太子朱标。 对老朱来说,他一直希望朱标会成为比他更优秀的皇帝。 就此事而言,朱标所表现的长远目光,也的确要比悲痛之下的他强上一些。 所以老朱还真不介意给朱标致歉。 也是见老朱心意已决,马皇后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就算真的要致歉,也不该大白天去。” “等到夜里,你自己一个人悄悄去就行。” “老子给儿子道歉,这事儿只要你们爷俩知道就行。知道的人太多,反倒失了你帝王的威仪。” “对对对,妹子说得对,那咱晚上再去。” 见老朱心情大好,很是得意的半靠在椅子上。 马皇后上前一步,继续问道: “那孙妹妹的丧事该如何办?” “老六在宜伦面前胡说八道,老大罚了他五十手板,还罚他抄写皇明祖训五十遍。” “看的出来,老大也是心疼宜伦,就算你不说,他也是愿意出席孙妹妹的葬礼。” “可被你这么一闹,老大还怎么参加?” “而且我也听说了,老大让皇子们都老实待在宫里,不准他们三日后出面。” “这....” 但凡牵扯朱标的事,老朱就有些拿不定注意。 虽说只要他一下令,皇子们还是要乖乖参加孙氏的葬礼。 可真要是这么一来,他和朱标的关系就更僵了。 苦思无果之下,朱元璋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马皇后: “妹子,咱知道这事儿咱做的不对,可圣旨已经下去了。” “老五守孝三年,诸皇子出殡,百官服丧。” “总不能让咱朝令夕改吧。” “是,那你今晚去找老大的时候,就和他好好说说。” “若是还不成,等到孙妹妹葬礼之时,我悄悄把老五他们叫到坤宁宫,我带他们去。” “好,这办法好!”老朱兴奋说道。 “就算事后老大要罚老五他们,那孙氏的葬礼也都过去了。” “咱这个皇帝的颜面也算是保住了。” 看着一脸窃喜的朱元璋。 马皇后也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无论是在沙场,还是在朝堂,老朱什么时候不是一言独断,锐意无前。 可但凡遇到朱标,老朱还真就一点办法没有。 这对父子,一个像是随时都可能点燃的炸药,另一个则是随时浇灭这炸药的清水。 只不过见老朱心头阴郁完全消散,马皇后也觉得时机成熟,这才看向老朱说道: “重八,刘伯温抵京,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此话一出,朱元璋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那股磅礴骇人的帝王威压瞬间充斥整个大殿。 朱标的父亲也在此刻重新变成了那乾坤独断的洪武皇帝。 “这么多年,刘伯温还是和咱不知心,借此事敲打敲打他也好。” “重八,你还在为那事儿生气?” 第七章.朱元璋趴墙角 “哼~” 朱元璋冷哼一声,既没承认也不否认。 洪武四年。 当时朱元璋想让刘伯温出任中书省左丞相。 皇帝亲自降恩,这对其他大臣来说本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可刘伯温听后却一再推脱,甚至还提出要告老还乡。 好像在刘伯温看来,当他老朱家的官儿就压根没有善终。 好像在刘伯温眼中,他朱元璋是个只能共苦,不能同甘的寡义帝王。 直到现在。 一想到刘伯温当时那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惶恐模样,老朱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重八,我问过标儿了,弹劾刘伯温的折子无非是说他贪污受贿,结党营私。” “可刘伯温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他的清高是骨子里的,他怎么可能做出这些贪赃枉法的事来。” “哼,清高,他清高的很!” “就是因为他清高,咱才要借机好好敲打敲打他!” 朱元璋当然知道涂节等人弹劾刘伯温乃是诬告。 朱元璋甚至还知道,涂节等人弹劾是胡惟庸授意。 而胡惟庸之所以如此,乃是为了那左丞相之位。 可朱元璋就是要借故敲打一下刘伯温。 哪怕得知刘伯温要上京请罪,朱元璋也并未下旨让其安心。 “重八,我当年答应过刘伯温.....” “妹子,这事儿不提了!” 不等马皇后说完,朱元璋直接冷声打断。 “你当年怎么答应刘伯温的,咱事先可一点都不知道。” “咱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让他告老还乡的。” “这一次是他自己要进京请罪,不是咱下令让他来的。” “他不是觉得在京都没有善终吗?” “咱就让他留在京都,咱就给他个善终!” “他不是担心鸟尽弓藏吗?咱就是要让他看看,看看咱朱元璋是不是兔死狗烹的寡义君王!” “就算是死,咱也要让他死在京都,让他一直待在咱眼皮底下!” 对于其他大臣,朱元璋自然没有这么大的火气。 或者说其他大臣根本没有资格让朱元璋动怒。 可唯独刘伯温是个特例。 无论是因为刘伯温出身世家,先前乃是地主老爷。 亦或是刘伯温的身份,乃是朱元璋最讨厌的士子领袖。 甚至因为刘伯温的弟子杨宪,彻底欺瞒了朱元璋。 总之朱元璋对刘伯温这样一个,为大明开创立下汗马功劳的谋臣,始终有些不满。 用老朱的话来说,就是不交心! 而且刘伯温骨子里的那份清高,甚至让朱元璋觉得这老小子瞧不上自己! 而看着朱元璋那一副傲娇且固执的模样,饶是马皇后也觉得有些棘手。 无奈之下,马皇后只好问道: “那明日朝会,你打算如何处置刘伯温。” “嗯.....” 朱元璋微微一顿。 想到朱标关于刘伯温的安排后,心中怒火莫名消减了不少。 “原本咱打算明日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好好敲打敲打刘伯温。” “可是老大刚刚下令,让刘伯温好生休养。” “咱也不想驳了老大的面子。” “只不过这一次,就算刘伯温不当咱朱家的官儿,咱也要让他留在京都!” 听到这里,马皇后这才安心不少。 尽管她也已经看出来,老朱还在生刘伯温的气,老朱也是故意折腾刘伯温。 可此事交给朱标,一切便都好说了。 毕竟和老朱相比,朱标还是更讲道理的..... 夜幕刚刚落下。 老朱便迫不及待,只身一人前往太子东宫。 毕竟白天他刚拿着剑追砍朱标。 万一朱标多想,让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出了嫌隙反倒不好。 等到了太子东宫。 老朱没有让下人的通报,反而自己一个人径直朝亮光的房间走去。 “兄长,今天白天你好像一再催促李善长告老还乡?” 听到里面朱标正和常氏议论朝政。 老朱脚步微顿,站在柱子旁竖起耳朵开始偷听。 “不错,我是一再催促李善长告老还乡。” “可是李善长有什么做的不好?” 朱标放下手中折子,伸了个懒腰后,缓缓说道: “李善长做的很好,虽然私下有些小心思,可他在丞相之位上也还算称职。” “只不过父皇不久之后或许要裁撤丞相。” 此话一出。 和常氏一样,门外的朱元璋也不由身体一颤。 他的确有意裁撤丞相,可他只不过是有这个念头而已。 哪怕是对朱标,他也从未提及过。 按理说,朱标应该不知道才对啊。 “兄长。” 就在老朱诧异之时,屋内的常氏继续问道: “兄长,丞相制度已传承千年,父皇为何会裁撤啊?” “还不是父皇圣心独断,不愿相权分割皇权。” 朱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说道: “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权力着实太大了些。” “而且如父皇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允许百官之中再出现一个小皇帝的。” “不过话说回来,父皇裁撤丞相,也是担心后世出现奸相欺国的事情。” 朱标一字一句,都切切实实说中老朱心中所想。 可就在老朱认为朱标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打算推门进去,和朱标仔细商议该如何裁撤丞相制的时候。 只听房内的常氏再次开口。 “所以,兄长你一再催促李善长告老还乡,是防止.....” 常氏有些为难,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朱标明白她的意思,紧跟着说道: “不错,让李善长尽早告老还乡,是防止他给丞相制度殉葬。” “刚才你也说了,丞相制度传承千年,父皇想要裁撤这个制度,必然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那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借口,无非就是当下大明的丞相欺上瞒下,弄权坏国。” “除此之外,恐怕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借口了。” 虽然常氏也觉得朱标所言有理。 可在她印象中,朱元璋不是个会屠戮功臣勋旧的皇帝才对啊。 “兄长,我记得有一次你与父皇谈及古代帝王时。” “父皇最为推崇汉高祖刘邦,可对刘邦屠戮功臣的事,父皇却是嗤之以鼻。” 第八章.咱何时想过屠戮功臣了! “父皇息怒,儿子方才说.....” “什么都不必说了!” “子不知父,纵然大明坐拥万里河山又有何意!” “你小子不是也觉得咱会屠戮功臣吗?” “你就跟那个臭腐儒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看咱会不会屠戮功臣!” 也不给朱标解释的机会。 老朱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若只是寻常小错,朱元璋自然会抄起个什么物件,了不起把朱标胖揍一顿。 可这一次,朱标的话着实让他失望透顶。 他本不是什么缺乏认同感的人,也从未奢望过全天下的人都理解他。 可纵然千夫所指,万民唾弃,老朱绝不允许两个人对他有半分误解。 其一是坤宁宫的马皇后。 其二便是眼前的太子朱标。 所以当听到朱标竟然跟刘伯温一样误解他。 也认为他会屠戮功臣。 老朱虽然震怒,可更多的则是心寒。 他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悉心培养多年,视为下一任接班人的朱标,竟然会如此看他。 走到门口,老朱背对着朱标沉声说道: “既然你不明白咱,那从今日起,你便不需理政了。” “留在宫里仔细想想,想想你老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明白老朱正在气头上,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听。 朱标也不再解释,而是冲着朱元璋的背影冷声问道: “父皇这是要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 “咱没说过!” 听到这话,老朱当即转过身子,怒声吼道。 “你别拿这事儿要挟咱,咱不废你太子之位,咱就是让你在宫里好好想想!” “既然如此,那还请父皇准我返回凤阳祖地吧!” 见朱标竟要返回凤阳祖地。 老朱怒火上涌之下,竟抄起手边茶盏直接朝朱标砸去。 可刚一出手他便开始后悔。 看着茶盏直直冲朱标飞去,老朱甚至想要冲上去阻拦。 “砰~” 茶盏直接砸在朱标头上,顿时之间血流如注。 见此情形,饶是老朱一时也有些慌神。 不过他还是继续朝门外走去。 “咱不废你的太子之位,可你也要想明白,你老子到底是不是屠戮功臣的人。” 语罢,老朱强忍心疼,大步朝门外走去。 当看到站在门口战战兢兢的常氏后,老朱轻叹一声连忙说道: “丫头,快去请御医来给老大包扎。” “是....” 等老朱一走,常氏连忙跑到朱标跟前。 用丝帕捂住朱标额上的伤口后,满眼心疼道: “兄长,方才你为何不与父皇说清楚啊。” “你明明都是为了父皇,为何不与父皇解释...” 见朱标看着朱元璋离去的方向愣愣出神,也不言语。 常氏当即便要追赶老朱,给他解释清楚。 可不等她走出两步,朱标却突然开口说道: “算了,父皇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不会听的。” “可是....” “无妨,父皇想废了我的太子之位,我还想外出当个藩王呢。” 听到朱标这话,常氏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朱标、朱元璋这对父子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两人的执拗,骨子里的倨傲简直是如出一辙。 坤宁宫。 当看到朱元璋满脸怒气坐在位置上,盛怒之下,胸膛也跟着剧烈起伏。 马皇后见状忙上前询问。 “怎么?你都给老大赔不是了,这小子还不识趣?” “不是!” 朱元璋喘着粗气的同时,将方才一切尽数告知给了马皇后。 “重八,你这是要废太子啊。” “咱没有!” “咱何时说过要废太子了!” 马皇后狠狠瞪了朱元璋一眼,纵然知道此时老朱正在气头上,却依旧没好气道: “洪武二年起老大便帮你处理朝政。” “如今你突然停了老大监国理政之权,你让百官怎么看!” 被马皇后这么一说。 朱元璋似乎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可他当真是被朱标的那番话气到不行。 特别是想到朱标最后竟请命,返回凤阳祖地。 老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这小子竟然和刘伯温一样,都觉得咱是会屠戮功臣的无情帝王!” 没有理会震怒之下的朱元璋。 马皇后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妹子,你不准去!咱就是要管教管教这小子!” “你管教太子,我心疼我儿子,咱俩谁都不管谁!” “妹子!” 见马皇后执意离开,朱元璋忙起身挡在马皇后跟前。 “咱是生老大的气,可老大不该像刘伯温那样想咱!” “咱是打算裁撤丞相制度,可咱当真没想过杀了那帮跟咱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们。” “妹子,老大不懂, 你还能不懂吗!” 看着已经贵为一国之君的朱元璋,在自己面前还渴望能被理解,马皇后心中也是倍感心疼。 只不过她还是看向老朱说道: “重八,你什么心思,我自然明白,可我觉得老大也应该明白。” “那我不去找老大,你让人把常家丫头叫来。” “你总要把事情问清楚之后再发火吧!” “咱不叫,咱现在叫常氏过来,不就是明摆着服软了吗?咱不叫!” 看着面前固执的跟个孩子一样的朱元璋,马皇后苦笑一声,随即便命人传召太子妃常氏。 不多时。 当常氏走进坤宁宫。 老朱当即背过身子,压根不去看她。 “臣妾拜见父皇、母后。” “好孩子快起来。” 马皇后拉着常氏的手坐下,关切问道: “老大头上的伤如何?” 闻言,老朱虽然依旧不去看常氏,可两个耳朵去立时支棱了起来。 “回母后,太医来包扎了,只是皮外伤。” “嗯,老大为何会觉得你父皇可能屠戮功臣。” 听到马皇后这话,常氏看向旁边背着身子的朱元璋。 随即默然起身,走到朱元璋跟前竟直接跪了下来。 “父皇.....” 见常氏跪下,老朱当即将头转过来,很是疼爱说道: “快起来,老大那小子混蛋,和你有什么关系?” “都是一家人,不必行礼!” 对待常氏,朱元璋的态度自然不同。 一方面 第九章.勋贵自己作死 此话一出,老朱瞳孔微缩,盯着常氏连忙说道: “丫头,你说清楚些。” “是!” 常氏深吸口气,继续说道: “兄长监国理政多年,深知勋贵武将多有不法。” “兄长也多次告诫过他们,可这些人不过是安生个十天半个月,之后便又为非作歹起来。” “对于这点,兄长很是头疼,有时甚至还打算杀一两个人,以正视听。” “所以兄长认为父皇会斩杀功臣勋贵,并非兄长认为父皇乃是过河拆桥的无义君王,实在是兄长认为这些勋贵武将逼的父皇不得不严惩。” 此时朱元璋心头陡然一惊。 他自然清楚大明开国以来,勋贵部旧多有不法。 特别是洪武三年,赏赐给他们丹书铁券之后,这些勋贵部旧愈发无法无天。 譬如强占百姓农田,欺压良民,甚至劫掠民女的事都时有发生。 因此在洪武五年。 老朱亲自撰写《申诫公侯文》,还命刑部打造铁榜,上书九条严惩之法,为的便是敲打那些勋贵部旧。 可是老朱也很清楚。 无论是他亲自撰写的《申诫公侯文》,还是打造的铁榜,最终都是收效甚微..... “丫头,你刚刚说老大也想找出一两个典型出来,杀一儆百?” “是!”常氏郑重点头,“太子也对勋贵部旧多有不满,太子也认为应该杀一儆百,震慑其他勋贵部旧。” “父皇,勋贵不法,臣妾也有所耳闻。” “难道按我大明律法,严惩勋贵部旧,也能算是兔死狗烹吗?” “难不成那些开国功臣犯我大明律法,也要姑息不惩吗?” “臣妾虽不懂什么朝政大事,可臣妾父亲在时治军极严,若有违法军法者,哪怕是副将亲信也要依照军法论处。” “难道仅凭这点,就能说臣妾的父亲也是过河拆桥之人吗?” 常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杀勋贵武将,那是这些勋贵武将自己作死,逼得老朱不得不动刀。 和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没有半毛钱关系。 最起码。 在马皇后未死之前,朱元璋所杀的那些勋贵武将,都是他们乱法害民自己作死。 见常氏说得有理有据,朱元璋眼前一亮。 对自己这个儿媳也是愈发喜欢了起来。 “看吧,老大监国多年,又怎会不懂你的心思?” “老大又怎会认为你是兔死狗烹的无义君王。” 被马皇后这么一说,朱元璋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不过见常氏还在,老朱忙躲开话题,继续问道: “丫头,那你可知老大准备拿谁开刀?” “这....”常氏眉头微皱,想了好大一会儿后这才说道: “兄长对永嘉侯朱亮祖、德庆侯廖永忠似乎多有不满。” “臣妾也不敢断言,只是听兄长的意思,好像这二人做事最为荒唐。” “廖永忠吗?” 老朱低声喃喃,当即便明白朱标此举的弦外之音。 无论朱亮祖、廖永忠,还是其他开国功臣,但凡朝廷要追究,他们哪一个都有杀头的罪过。 朱亮祖自然不必多说,为人鲁莽、蛮横,在天下未定之前是个悍将,可在大明建立之后便是个祸害。 至于廖永忠.... 老朱相信,朱标拿他开刀定然有别有深意。 毕竟当年正是廖永忠护送小明王韩林儿,后来什么样的结果所有人都知道。 船只沉江,韩林儿溺水,廖永忠精通水性,安然无恙。 甚至老朱还曾听闻。 一次酒醉,廖永忠竟说是他朱元璋下令溺死了韩林儿.... “嗯,回去告诉老大,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而且不必考虑的太过周全,就算他把天捅出个窟窿,咱也能帮他补上!” 朱元璋面沉似铁,当即冷声喝道。 只不过下一秒。 当注意到马皇后和常氏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时。 老朱顿时感觉有些难堪。 “咳咳,咱不是要屠戮功臣,咱也没想过卸磨杀驴,要处置跟咱南征北战的开国功臣。” “常丫头刚刚不是说了吗。” “是那些勋贵武将自己乱法害民,理应被国法绳之。” “咱总不能为了保全自己善待功臣的名声,就姑息养奸,纵然这些勋贵武将继续祸害咱大明的百姓吧。” “是呢,陛下!” 马皇后拖长嗓子,故作调侃道:“现在陛下不生太子的气了吧。” “那是那是!老大说得没错,不是咱要杀功臣,是这些功臣自己犯法。” “大明律法只惩处那些欺压百姓的人,和他们是否是开国功臣没有关系。” 语罢,老朱看向常氏振奋说道: “常丫头,你回去告诉标儿,让他继续帮咱理政。” “这....” 当看到常氏有些犹豫,朱元璋当即拿出长辈的姿态,故作威严道: “怎么?丫头你不愿意?” “不是不是!” 常氏连忙摇头否认,“臣妾没有不愿,只是臣妾以为,父皇应该当面和兄长说清楚。” “兄长还有.....” “对!” 不等常氏说完,旁边的马皇后也跟着说道: “就应该你自己过去。” “你也不想想,本来你去太子府是为了什么?” “怎么事儿没办成,反而给标儿头上开了个洞!” 被马皇后这么一说。 老朱自觉理亏,起身慢悠悠朝殿外走去。 “咱.....咱当老子的,怎么能给儿子赔不是。” “咱告诉你们哈,咱不会去给找老大赔不是。” 当走到殿门口,老朱转头看向马皇后道: “妹子,你刚才不是说想吃碗白粥吗?咱现在命人去给你做。” 尽管老朱的借口很是蹩脚,但马皇后还是笑着点头道: “是呢,多谢陛下了。” 闻言。 老朱大步流星便朝门外走去。 毕竟是他对不住朱标,上午还着剑追看朱标不说,晚上还给朱标头上砸了个洞。 就算不是去给朱标道歉,老朱也想看看朱标头上的伤是否有大碍。 而等老朱走后,马皇后看了眼老朱离开的方向,对着常氏出言调侃道: “你们这位父皇就是爱面子,这不,去找老 第十章.丞相制,非裁撤不可 “是.....” 常氏俏脸微红,很是害羞的垂着脑袋。 而马皇后也不见怪,握住常氏的手微微用力,温声说道: “这孩子可是朱家的长房长孙,你可要保重身体。” “还有,老大处理政务的时候,你别跟他守到半夜。” “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主要的!” “是....” 常氏突然想到了什么,美眸微动,似下了好大的决心般向马皇后说道: “娘,如今儿媳已有身孕,伺候兄长也多有不便。” “是否再为兄长寻个侧室?” 被常氏这么一说。 饶是马皇后也不由有些惊讶。 毕竟女子,特别是后宫中的女子,都希望丈夫的恩宠在她一人身上。 常氏能如此大度,主动提出为朱标选一门侧室,这也让马皇后感到有些诧异。 “好孩子,心胸宽广不愧是将门之女。” “不过我和你们父皇的意思是,等你诞下一名皇子后,再给标儿寻个侧妃。” 常氏也不是痴傻之人,听到这话,当即便明白马皇后的意思。 毕竟朱标是大明的太子,那朱标的孩子就是大明的第三代君王。 马皇后能如此,无疑是让她将来皇后国母的地位变的无可撼动。 不得不说。 对于常氏,老朱和马皇后更像是父母疼爱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常氏。 见常氏一时感动,眼中甚至闪烁着亮光,马皇后轻轻拍着她的手,柔声说道: “你父皇那碗白粥估计明天才能送来。” “今天你就先在娘这里休息。” “是....” ........ 太子东宫 当看到朱标额头渗着血的纱布,老朱心中莫名感到一阵绞痛。 他宁愿这伤口出现在自己身上,也不愿朱标受半点损伤。 可恨的是,朱标头上的伤口还是他亲手砸的。 “把夜宵放下就出去吧。” 听到脚步声,朱标头也不抬吩咐道。 当注意到没有回应,朱标这才将视线从桌上抬起。 “爹?” “标儿,你....” 见老朱盯着自己额上伤口,喉咙蠕动却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第十一章.这样的皇帝,你做吗? 虽然朱标不想承认。 但事实证明,老朱对权力的控制欲几乎达到了顶点。 说句不客气的话。 老朱几乎不相信朱姓以外的所有人。 老朱可以任用他们,却绝不会给大臣过多的权利。 妄言论之,或许是因为老朱出身的问题,所以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吧。 “爹,您的意思是让皇帝处置所有政务?” “没错!皇帝乃是四海之主,事无巨细自然亲力亲为。” “那这样的皇帝给您,您当吗?” 老朱被朱标这话问的有些发懵。 可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朱标指了指面前的大明疆域图,轻声说道: “我大明幅员万里,疆域辽阔,还要加上东南的番岛。” “就算没有战事,各省也没有天灾人祸的前提下,万里江山,每天要处置的折子也要达一千七百多封。” “这数千封折子仅仅是看一遍就需要四个时辰以上,若是再想出个对策,起码要八个时辰以上才能处理完毕。” “爹,你可以一天理政八个时辰,儿子咬咬牙也能勉强完成,可后世的儿孙能像咱们父子俩这般勤勉吗?” “嗯......” 被朱标这么一问,老朱一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毕竟在他还未开创大明,还没当皇帝之前。 哪怕是他也只认为皇帝是最大的地主老爷。 吃喝不愁,娇妻美妾,金银珠宝用之不尽。 然而当了皇帝之后,老朱却发现皇帝的日子并没有他想的那般惬意。 尽管他也当真做到了勤勉执政,夙兴夜寐。 可如朱标所说,一天处理政务八个时辰,饶是老朱听了也很是头疼。 “而且爹您刚刚也说了,若咱朱家后世儿孙贤明,自然不用想着被丞相、内阁这样的权臣欺到头上。” “可若是后世儿孙不贤,您觉得他能每天理政八个时辰?” 朱元璋一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如朱标说的那样,他可以一天理政八个时辰,朱标或许也能,可不能保证后世的儿孙都是如此。 如果往后大明的皇帝每个每天都要处理政务高达八个时辰。 那他辛苦打下的江山,也并非是让后世儿孙享福的。 见老朱目光动容,多次想要开口最终都还是忍了下来。 朱标起身在屋内徘徊片刻后,转而看向老朱沉声道: “爹,绝对没有任何一种制度,是可以无论当权者是否贤明,都能将国祚延续千年万年的。” “起码在大明之前没有,而且儿臣也相信,在往后的一千多年内,也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制度。” “正如爹您刚刚说得那样,若后世儿孙不贤,可能会被丞相、内阁这样的权臣欺瞒。” “可是爹,若后世的皇帝昏聩无能,恐怕都用不着权臣欺瞒,外敌早就攻破国都,百姓也早就揭竿而起了。” “至于儿子同意您裁撤丞相制,还弄出来个内阁制。” “其原因无非是与丞相制相比,没有决策权、行政权的内阁官员更好制约罢了。” 听到朱标这一席话。 老朱原地愣了半晌,随即竟很是突兀的苦笑一声。 “罢了罢了。” “你说的也对,若真有一种制度可以不管皇帝是否贤明,都能将王朝延续下去的话。” “恐怕也轮不到咱们爷们儿坐江山。”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就是考虑的再多,百年之后也终究是一抔黄土。” “咱啊,顶多希望咱制定的那些制度,不给后世儿孙添麻烦就好了。” 见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微亮。 老朱将关于内阁制的折子揣进袖子里后,默默朝殿外走去。 “老大,今日诸事,莫要与咱赌气。” “至于孙妃的葬礼....” 老朱略显悲痛的叹了口气后,沉声说道: “标儿,和你说句老实话,咱只是觉得对她有所亏欠。” “孙妃自从龙凤六年就跟着咱,咱还是吴王的时候,她也跟着你娘照顾战死将士们的遗孀。” “如今大明初立,孙妃没享受多少荣宠便轰然离世,咱觉得多少有些对不住她。” “而且孙妃在世时,一直想给咱生个皇子,可直到她死都未能如愿。” “所以咱才破例,让老五为其守孝,这样也算完了她的心愿。” 老朱表情微顿,沉吟数秒后还是看向朱标低声询问道: “咱也并非向你说的那样宠妃误国,咱只不过是有些恻隐之心罢了。” “标儿,到时能让老五给孙妃服丧吊唁吗?” 见老朱眉眼含悲,此时竟要自己同意老五吊唁孙妃。 朱标心中多少也有些不是滋味。 “自然,不只五弟要去,到时儿子也会出面。” “好,好,这样就好.....” 就在老朱感到惊喜之时,朱标继续补充道: “只不过父皇,孙贵妃丧期一过,还请父皇下令,今后妃嫔薨逝皇子不需为其服丧,更不必为其守孝三年。”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老朱连忙点头后,看向朱标继续说道: “再过半个时辰就该早朝了,今日你便休息休息,不必参加朝会了。” 不等朱标开口,老朱径直朝东宫外走去。 只不过看着老朱有些兴奋的背影,朱标一时之间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历史上的洪武皇帝是何等样人? 那是动不动就玩九族消消乐的狠人。 可就是这么一位狠人,竟然因孙贵妃丧事规格征求自己这个太子的意见。 这种反差着实让朱标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朱标也不可能因为此事,便觉得自己稳压老朱一头。 相反。 若不是老朱愿意跟自己讲道理,若非自己头上被老朱砸了一下,让老朱心有歉意。 恐怕即便是自己这个太子,老朱也不会如此在意自己的意见。 天家皇家,按理来说本没有太多亲情可言。 可老朱的确是让朱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深沉父爱。 虽然有些执拗,也显得很是笨拙。 但这也足以证明。 在坐拥万里江山的情况下,朱元璋始终在提醒自己,自己是朱标的父亲,而不是太子的父皇.... ........ 第十二章.李善长,告老还乡 朝会在即,朱标应了一声便朝奉天殿走去。 只不过听到吕本的名字,朱标当即便明白常氏的意思。 这吕本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上朱标太子嫔吕氏的父亲,朱允炆的姥爷。 按照原本的历史。 洪武七年,也就是今年。 常氏诞下长子雄英后,吕氏就会嫁入东宫。 而洪武十一年,常氏难产而死,随后太子嫔吕氏扶正,成为太子妃。 再之后,雄英病故,朱标病故。 老朱将皇位传给朱允炆,而朱允炆的生母则成了大明的太后。 对于这段历史,朱标再熟悉不过了。 而且朱标还知道,后世有所传言。 太子妃常氏,以及太孙朱雄英的死和吕氏脱不了干系。 哪怕朱标不相信,区区一个吕氏,区区吕本一家真有能力谋害大明太孙。 可历史上吕氏的上位之路,以及朱允炆能成为皇嫡储君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蹊跷。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朱标绝对不可能让吕氏嫁入东宫。 至于常氏方才提到的詹同,朱标倒是知道他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 不多时。 朱标缓步来到了奉天殿上。 当看到和自己讨论一整夜却没有去休息,反而前来参与朝会的朱标。 老朱眼中满是欣慰。 不过下一秒。 当老朱转向下方群臣之时,眼中温情瞬间消失,眼神陡然冷厉了起来。 这一刻的朱元璋眉眼微沉,正坐皇位。 哪怕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可依旧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凌然之意。 “臣涂节,弹劾前御史中丞刘伯温,贪污受贿!” “臣谢诚,弹劾前御史中丞刘伯温还乡期间,与朝中官员来往密切。” 看着下方出班弹劾的涂节、谢诚二人。 朱元璋没有立即开口,反而用清冷目光扫视殿内其余百官。 胡惟庸、李善长,此时虽一脸平静,可眼神闪烁可以看出二人乐在心里。 宋濂、高启,表情虽然窘迫,却依旧呆站原地。 有好几次高启都想要出班为刘伯温辩解,可都被宋濂眼神阻止。 此等情形,朱元璋又怎会不知宋濂是畏惧胡惟庸的权势。 “太子!” “儿臣在。” “你以为该如何处置?” 朱元璋此话一出,满朝文武心中不由为之一动。 虽说朱标协助理政已经有五年的时间了。 可朱元璋还从未像今天一样,率先询问朱标的意思。 有消息灵通的官员甚至知道昨日朱元璋还拿着剑追赶朱标,今日非但没有训斥朱标,反而还事先询问朱标的意见。 这着实让他们感到有些诧异。 毕竟能站到奉天殿上的官员哪个不是人精。 哪怕只是这细微的差异,众人都觉得非比寻常,值得仔细回味。 “父皇,满朝臣工无一人为刘伯温辩解。” “儿臣倒是以为,此事应当严查!” 朱标这话刚一出口。 朱元璋眉头紧皱的同时狠狠剜了朱标一眼。 朱标那话的意思,无非是说整个奉天殿无人敢发中正之言。 所有人都迫于胡惟庸的威慑,不敢开口。 至于冯胜、汤和这些武将。 他们虽不惧胡惟庸,可他们与刘伯温的关系也是一般。 纵然知道以刘伯温的德行,办不出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的事,可他们却也不想为刘伯温说情。 对于百官的心思,朱元璋自然清楚。 可在他看来,朱标不该再次提醒。 同样。 听到朱标这话,心明眼亮如宋濂这样的人,当即出班禀告。 “臣宋濂与刘伯温交厚,深知他绝非贪图小利,结党营私之人!” “臣高启恳求陛下明查,还诚意伯清白!” “李相。” 朱标目光停留在李善长身上,沉声说道: “李相昨日不是还为刘伯温求情,今日怎的不发一言?” 朱标这话刚一出口。 胡惟庸、涂节等人满是诧异的看向面前站着的李善长。 而此时的李善长深吸口气,出班说道: “殿下,臣虽知诚意伯品性不像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之人。” “可臣却并无实据,陛下、太子在上,臣不敢妄言。” “好!” 明白李善长这老狐狸又在打自己的算盘。 朱标转身看向朱元璋道: “父皇,李相说的极是,并无实据之下,纵然知道刘伯温的德行宽厚,却也不敢贸然为刘伯温求情。” “儿臣也是如此想的,并无实据之下,也不该贸然给刘伯温定罪。” “儿臣以为,让刘伯温暂居京都,等刑部审议完毕后,再行决策。” “嗯。” 老朱微微点头,沉声说道: “刘伯温一案由太子全权负责,审定结束后再行决议。” “尔等可还有奏?” 见无人再奏,朱元璋便要出声散朝。 可也是此时。 朱标看向李善长,再次开口说道: “李相,昨日你不是给孤说,有事启奏吗?” 听到这话。 李善长表情顿时慌乱了起来,一时间竟也有些乱了方寸。 看着不远处一脸若无其事的朱标,李善长只想感慨一句相煎何太急啊...... 他是知道朱标想让他辞官还乡。 可他没想到的是,朱标竟然连一日都等不及。 本来他还想着,等散朝之后自己一人拜见朱元璋,出言请辞。 他也好弄明白,让自己辞官还乡到底是朱标的意思,还是朱元璋的意思。 可现在倒好。 哪怕老朱事先不知道,哪怕老朱没有让他告老还乡的意思。 可一旦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出言请辞。 那他的官场之路也算是到头了。 “李相?” 听到朱标再三催促,李善长无奈,只好当着众人的面向朱元璋说道: “陛下,老臣有奏!” “准!” “回禀陛下,承蒙陛下不弃,委臣以重任。” “然微臣智浅德薄,忝列丞相之位多有惶恐,加之年事已高,归心尤甚。” “故,臣请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话音刚落。 满朝文武皆为震惊。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今日朝会本是议定刘伯温的罪过。 可如何处置刘伯温还没个结论,李善长竟然要告老请辞。 而听到李善长 第十三章.不动如山,动则如山崩 “恩师,散朝了,陛下与太子都走了....” 见李善长依旧将脸埋在地板上,始终跪在原地没有回应。 胡惟庸弯腰将李善长搀扶了起来。 可看到李善长的瞬间,胡惟庸不由为之一愣。 饶是他也没想到。 向来沉稳老成的李善长,此刻眼角竟然带有几分湿润。 “恩师,您....” “无妨!” 李善长深吸口气,整理好情绪后,看向胡惟庸轻声说道: “惟庸啊,陪为师走走?” “是。” 庭院内,走了半晌,李善长在一处石椅上落座。 而胡惟庸则是恭敬的站在李善长身旁。 “恩师,学生有一事不解。” “你是想问,为何我突然请辞?” “正是,先前恩师从未提及辞官之事,怎的今日竟如此突然?” 面对胡惟庸的疑惑。 李善长看了他一眼,玩笑说道: “若是老夫不让位,这左丞相之位安能轮的到你啊。 ” “恩师!” 胡惟庸朗声开口,当即便跪在了李善长跟前。 “若是左丞相是恩师,学生一辈子不敢奢望这个位置。” “哈哈哈,老夫只是说笑。” 让胡惟庸起身后,李善长表情严肃,缓缓说道: “你有所不知,老夫请辞,也是太子催促。” “太子催促?” “正是。” 李善长轻叹一声,看向胡惟庸沉声问道: “你以为我朝太子如何?” “嗯......”胡惟庸沉吟片刻,方才出声道:“谦逊有礼,宽厚仁慈。” “对,也不全对。” 李善长脸上升起一抹冷色,死死盯着胡惟庸说道: “咱们这位太子看起来温文敦厚,待人温和、仁慈。” “可骨子里的刚毅,果决,甚至残暴,都和陛下一般无二。” “加上太子性子沉稳,手段高明,比之陛下都不遑多让。” “如此之人,将来定能成就一代千古明君!” 说出最后几个字时,李善长眼神严肃,没有半点欢喜之意。 相反,那近乎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对朱标有不少的敌意。 “恩....恩师,太子能成为明君,不是好事吗?” “对大明,对百姓来说,是好事。” “可对你来说,是好事吗?” 被李善长这么一说,胡惟庸眼神躲闪,不敢回答。 见他如此,李善长也没有把话说透。 起身眺望院中景致的同时,幽幽说道: “就拿此次太子让老夫辞官一事。” “从始至终,我都未曾发现太子对我展露过半点敌意。” “而且交谈之时,太子对老夫非但没有半分厌恶,反而始终都是尊敬有加。” “可就是在这春风化雨之中,太子达成所愿。” “纵然老夫有万般不舍,也不得不辞官还乡。” “惟庸啊,你且问问自己,你能做到像太子这样吗?” 听李善长说完。 胡惟庸僵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话。 若换做是他,他还真做不到朱标这样。 面对对手,亦或要达成所愿。 不只他胡惟庸,任何人都不可能始终摆出是一副轻描淡写的姿态。 特别是面对政敌之时。 胡惟庸恨不得抛开国法,当场将其诛杀殆尽。 扪心自问,他当真做不到像朱标这般沉稳。 “可是恩师,既然您不愿请辞,当时在大殿太子问时,您大可以装糊涂啊....” “装糊涂?”李善长白了胡惟庸一眼,没好气道:“若是老夫装糊涂,那便是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要了。” “刘伯温还朝,你以为老夫想在这时候辞官还乡?” “老夫是没办法!不管我想出什么办法,可面对咱们那位太子,就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般,根本无从使劲。” “装糊涂?他是太子,是朱重八的骨血!” “若是我敢装糊涂拖延不走,不出三月,灭门抄家的圣旨定然送到老夫府上。” “胡惟庸,凭你现在,能和太子斗吗!” 胡惟庸闻言一时惊骇,失神之下默默摇了摇头。 可下一秒。 胡惟庸连忙否认道:“恩师,学生可从未想过与太子争斗。” “别以为老夫什么都不知道,左丞相的位置根本满足不了你。” “你想要的,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白了胡惟庸一眼,见他还不愿承认。 李善长默默叹了口气,继而严肃说道: “看在师生一场的份上,老夫给你提个醒。” “不动则已,动则如山崩!” “不动则已.....” “动则如山崩......” 看着呢喃低语,沉思的胡惟庸。 李善长抚了抚秀袍,起身便朝前方走去。 直到他走出十数步。 胡惟庸这才回过神来,忙冲李善长高声喊道:“多谢恩师,惟庸谨记。” 另一边。 刚一散朝,老朱便狠狠瞪了朱标一眼。 “你小子不用给咱提醒。” “咱知道现在朝堂上,那些文官大臣们迫于胡惟庸的威势不敢开口。” “你小子不就是想告诉咱,咱大明朝堂上没有敢说真话的人吗!” 看着一脸不满的朱元璋。 朱标浅笑一声,出言恭维道: “父皇明察秋毫,纵然百官迫于威慑不敢开口,可父皇也不会冤枉刘伯温的。” 从朱标嘴里听到吹捧,老朱心头阴郁瞬间一扫而空。 不过很快他便继续说道: “刘伯温不是进宫了吗?” “你把他藏哪儿了?” “儿子让他先到东宫静候。”朱标浅笑一声,继续道:“方才的朝会,他不是主角,自然不能让他抢了风头。” 明白朱标说的是让李善长辞官还乡这事儿。 朱元璋眉头微皱,盯着朱标沉声问道: “所以,你让李善长在此时辞官,是为了将左丞相的位置腾给刘伯温?” “不对啊,你小子不是赞同咱裁撤丞相吗?” 朱标这番操作,饶是老朱也有些看不懂了。 在裁撤丞相这件事上,他们父子也算达成了共识。 既然要裁撤传承千年的丞相制度,那下一任丞相就只能为丞相制殉葬。 可是以朱标对刘伯温的器重。 朱标是不可能让刘伯温成为新制度的垫脚石才对。 “标 第十四章.刘伯温东宫拜见 白粥? 朱标也不知道老朱在打的什么哑谜,没有多想,径直朝东宫走去。 而此时的东宫。 因朱标未到,刘伯温一个外臣是不准踏足东宫的。 见他一直守在门口,太子妃常氏缓步走了过来,温声道: “刘先生请到殿内落坐。” “臣不敢.....” “刘先生,太子视您为师长,本宫自当以长辈之礼待之,先生请坐。” 听到常氏这话,刘伯温跟在常氏身后走进东宫。 只不过还不等他落座,门外便传来朱标的脚步声。 刘伯温闻声,连忙起身迎接。 “臣刘伯温.....” “先生不必多礼。” 不等刘伯温下跪,朱标紧跑两步,直接将其扶起。 看着刘伯温那白发白须,鬓角灰白似饱经风霜,朱标语气关切说道: “一别三年,先生消瘦了不少。” “承蒙殿下挂念.....” “咳咳....”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重疾缠身。 刘伯温刚说两句便跟着重重咳嗽了起来。 “请太医过来给先生诊治。” 常氏应了一声便朝门外走去。 “不敢劳烦,殿下,老臣这身子.....” 没有理会刘伯温的推脱,朱标牵着刘伯温的手让其落座。 “先生,此次既然回京,便不要再走了。” “你身体不好,留在京都也好医治。” 朱标说完,明显看到刘伯温脸色一僵。 还不等他继续开口,只见刘伯温当即跪在地上,诚恳回道: “殿下,老臣时日无多,纵然有心为国效力,也觉得力不从心。” “恳请.....” “一别三年,先生也学会说场面话了。”见朱标面容阴沉,冷声开口。 “殿下,臣......” “什么有心为国效力,只恐力不从心。” “孤看来,是先生想要明哲保身,远离朝堂!” “殿下......” “依孤看来,是你刘伯温自恃清高,瞧不上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更瞧不上皇位上的父皇与本宫!” “殿下!” 听到这话的瞬间了,刘伯温狠狠将脑袋砸在地上。 朱标这诛心之论若是传扬出去,就算他刘伯温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惊恐之下。 刘伯温忙用颤抖的声音,高声解释道: “殿下,老臣断无此念啊,老臣当真....” “若无此念,那便留在京都,好生调养身体!” 屋内的一幕,也被赶来的朱元璋看的真切。 看着朱标冲刘伯温发怒,老朱虽然觉得有些不妥。 可朱标执意要将刘伯温留在京都,这点老朱还是十分满意的。 “刘先生,李善长刚刚辞官还乡,左丞相之职空缺....” “殿下,老臣愿意留在京都,可左丞相一职,老臣的确力不从心啊。” 不等朱标说完,刘伯温连忙开口解释。 也是听到这话,朱元璋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在座位落座,假意翻看奏折的同时,冲着朱标幽幽说道: “老大,刘先生瞧不上左丞相之位,若是他想当,三年前就不会百般推脱了。” “臣刘伯温,拜见陛下!” “起来吧。” 老朱白了一眼刘伯温,淡淡说道: “你们继续,不用理会咱。” 等老朱说完,朱标伸手将刘伯温扶了起来。 “既然先生不愿为我大明丞相,那孤还有另一件差事。” 听到朱标这话,刘伯温虽然依旧极不情愿。 但他还是静静等着朱标开口。 毕竟看朱标还有朱元璋这架势,摆明了是要他留在朝堂任职。 若是他敢继续推辞。 莫说是朱元璋了,恐怕就连朱标都不会饶他。 “殿下请讲,只要老臣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嗯,常氏怀有三月身孕,孤想请先生担任皇孙的老师,为其蒙学。” 被朱标这么一说。 刘伯温目光呆滞,依旧看向朱标,等着朱标给他安排差事。 可过了半晌,却依旧不见朱标继续开口。 “只.....只是如此?”刘伯温不可置信的问道。 而旁边的朱元璋闻言,也有些匪夷所思的看向朱标。 “没错,只是如此。” 看着面前一脸温和的朱标给出确定的回答,刘伯温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愈发疑惑了起来。 就在刚刚。 素来沉稳的朱标对自己发那么大的火,难道就只是为了给还未出世的孩子找一个老师? 刘伯温虽自信有几分谋略,可他却不敢说自己的学问最好,最适合当皇孙的老师。 宋濂、高启,这二人在学问方面甚至要胜过他。 詹徽,詹同,还有吕本,这三人有学问、有官声的同时,也比他刘伯温要更加年轻。 在刘伯温看来,他绝对不是教导皇孙最合适的人选才对啊。 “殿下,皇孙尚有七月才能降生,蒙学的话也要等到五岁之后。” “老臣是有心教导皇孙,可六年之后.....” “恐怕老臣早就换成一捧黄土了。” “那就请先生留京好生调养身体,等到皇孙能够蒙学后,为其教导。” 朱标看了眼一旁的朱元璋,随即冲刘伯温玩笑说道: “若是先生早一步先走,那应当算是欺君之罪吧!” 尽管朱标语气平和,没有半点威胁之意。 可刘伯温依旧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殿下,让老臣留在京都,可还有其他吩咐?” “孤方才不是说了吗?仅仅是教导皇孙这一个差事。” 将刘伯温扶到座位上坐好,朱标愈发温声说道: “既然先生没有官身,每月也就没有俸禄。” “孤便在京都给先生置办一处宅院,府中用度每月由太子府支应。” “而且皇孙还不能蒙学之前,先生也不必久居京都。” “先生这几年大可以游历我大明的大好河山。” “只不过还请先生记住与孤的承诺,还请先生记住,京都有先生的家。” 此话一出。 刘伯温似被戳中了什么一般,眼角竟莫名滑下几滴清泪。 情绪激动的同时,竟又跟着连续不断的咳嗽了起来。 “太医还没到吗!” 听到朱标催促太医,刘伯温忙伸手阻止。 “殿下,臣 第十五章.礼遇刘伯温,手段而已 “兄长所言极是,雄英尚未出世,刘先生便愿意收雄英为徒,臣妾自然要替雄英行拜师礼。” 常氏说着,竟直接半跪在刘伯温跟前。 见此一幕。 刘伯温连忙跪在地上,不敢受礼。 “太子妃身份贵胄,臣怎能受的起啊。” “无妨无妨,这是常氏替雄英行的拜师礼。” 朱标说着便将刘伯温搀扶了起来。 可即便如此,刘伯温依旧不敢受礼。 惶恐之下,刘伯温忙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闭口不言的朱元璋。 “既然是老大两口子的意思,那你就受了吧。” 即便老朱也这么说。 可刘伯温依旧侧着身子,不敢正面接受常氏的三拜。 也是在常氏刚起身的瞬间。 刘伯温表情严肃,庄重整理完衣袍后,冲朱标、常氏恭敬一拜。 “殿下,娘娘,臣刘伯温肝脑涂地,也要拖着这副残躯病体,直到皇孙殿下蒙学的年纪。” “若天不假年,老臣福德浅薄没有荣幸亲自为皇孙蒙学。” “臣也愿将毕生心血录之成册,敬献给皇孙殿下。” “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朱标说完看向一旁的太医。 “从今以后,你便留在刘先生府上,一应开销由东宫支应。” “臣遵旨。” 面对刘伯温那一副受尽礼遇,诚惶诚恐的感激模样。 朱标亲自将他送出了东宫。 可直到走出太子东宫,刘伯温却依旧觉得方才发生的一切有些不太真实。 他本以为召他前来东宫,朱标和朱元璋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强迫他担任中书丞相,去制衡胡惟庸。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 朱标仅仅是让他给尚未出世的皇孙当老师。 听说过指腹为婚,定下娃娃亲的。 可刘伯温还从未听说过,指腹为师,提前预定好老师的。 和刘伯温一样。 目睹方才发生的一切,老朱虽然不理解朱标为何如此。 但老朱能够确定,朱标这么做,定然有他的理由。 “说说吧,你们两口子打的什么算盘!” 听到老朱的话,朱标轻笑一声,很是坦然说道: “如父皇所见,拉拢刘伯温。” “拉拢刘伯温?” 对于朱标这个回答,老朱很是不满。 心中不悦甚至已经写在了脸上。 “臭小子,你是太子,是咱大明将来的皇帝。” “刘伯温仅仅是个臣子,值得你如此拉拢?” “你还让常家丫头给刘伯温行拜师礼!” 看着极为不满的朱元璋,朱标轻笑一声,道: “父皇所言极是,儿子身为太子,自然不需如此拉拢一个臣子。” “可儿臣真正想要拉拢的,是天下士子之心!” 朱标神情一凛,严肃说道: “父皇,自从洪武二年的科举之后,朝廷便没有再设恩科。” “如今我朝中官员的选拔,甚至还沿用先前的察举制。” “对此,民间早有微词。” “世家之人更是诽谤父皇您这位朱皇帝轻视文人士子。” “而那些文人士子没有接触朝堂的资格,自然偏听偏信,听信世家传出的谣言,对您敬而远之。” 听到朱标这话。 老朱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对待读书人,老朱倒是没有太大的偏见。 可对于那些世家大族,老朱是打心底里厌恶。 至于世家大族诽谤自己轻视读书人,老朱自然也是知道的。 之所以没处置他们,只不过是现在还没腾出手罢了。 “所以呢?世家诋毁咱,咱就要给他们让步,求他们不要继续诋毁咱?” 此时老朱眉头紧皱,眼眸之中满是不容置疑的骇人杀意。 “当然不是。” “给世家让步,他们也配!” “父皇您应当清楚,刘伯温在士林之中的威望,甚至可以说,刘伯温是天下读书人的精神领袖。” “儿臣方才如此礼遇刘伯温,正是为了告诉天下士子,朝廷、父皇您,以及儿臣这个太子,对待天下读书人都是格外的优待。” 见老朱眉头微皱,低眸沉思。 朱标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今日朝会时的情形您也看到了。” “如今我大明朝堂少有敢说真话的正臣,不少官员甚至紧紧抱住胡惟庸这根大树不愿松手。” “纵然刘伯温的品性世人皆知,可朝堂之上竟无一人敢为刘伯温仗义执言。” “甚至可以说,你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而胡惟庸则是站在百官跟前的皇帝!” “砰~” 被朱标这么一说。 老朱怒火攻心,一拳狠狠砸在面前的案桌之上。 今日朝堂的景象,老朱也感觉到自己皇帝的权力被胡惟庸这个丞相冒犯。 对朱元璋来说,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的确,如今我大明的官场着实晦暗沉闷了些,所以你打算如何改变?” 见老朱认同,朱标跟着说道: “官场晦暗,究其根本便是如今沿用察举制推选官员。” “察举制是不错,将地方有名望、德才兼备的人推举上来,入朝为官。” “可这些人恰恰是被名声所累,没有锐意进取之精神。” “他们只有名声,因此他们最在乎的也就只是名声。” “为了保留这点可怜的名声,这些人便抱团取暖,相互勾结,没有半点锐意姿态。” “然而科举却是不同,科举上来的学子大多年少,意气风发。” “凌然少年气,更不愿同官场黑暗同流合污。” “如今我大明的官场,就是需要这样的新鲜血液!” 对于朱标所言,老朱也很是认同。 “你这是打算重设恩科?” “不错,儿臣打算今年便重设恩科,举行秋试。” “一方面,是整顿眼下朝堂晦暗的官场。另一方面,则是为我大明储备官员。” “储备官员?”朱元璋有些疑惑,低声喃喃。 “父皇,丞相制传承千年之久,你不会觉得只杀一个胡惟庸便能顺利裁撤丞相制了吧。” “嗯.....” 就在老朱犹豫之际,朱标眼神一凛,沉声说道: “丞相制传承千年,突然裁撤势必反对声一片。” “所以儿臣以为,既然要办,索性就办的惊天动地。” “ 第十六章.大明麒麟儿 将朱标所有谋划串联起来后,老朱眼前一亮,心头愈发振奋了起来。 朱标礼遇刘伯温,无非是为了收拢天下士子之心。 而收拢天下士子之心,则是为了恩科之时,那些读书人都能前来应试。 如此一来。 得中恩科的士子便成为大明的储备官员。 也是因此。 在裁撤丞相,追究胡惟庸罪过的时候,老朱才能放开手脚,大杀四方。 一步一步,朱标目的都十分明确。 这帝王心术,饶是老朱也不由心中感慨。 “标儿。” “也是咱做的不甚周到,才让你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咱.....” “爹!” 见老朱眼神悲凄,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亏欠。 朱标忙出声打断道: “爹您驱逐北元,再造华夏,此番功绩已经足可媲美唐宗宋祖。” “至于朝政之事,儿子自然要多费心一些。” “再者说了,将来这大明您还不是要交到儿子手上,儿子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您,同样也是为了自己,为了即将出生的雄英!” 听到朱标这话,老朱倍感欣慰之下,走到朱标身旁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孩子,大明交到你手上,咱放心。” 在路过常氏的时候。 老朱脚步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说道: “常家丫头,常茂袭了遇春的国公之位,那常升现居何职?” “父皇,臣妾弟弟常升在魏国公徐达帐下,官职副将军。” “只是从三品吗?太小了!” 老朱微微摇头后,朗声说道: “等这次他们北伐归来,常茂加荣禄大夫,增禄一千石。” “常升擢升为龙虎将军,增禄五百石。” “父皇!” 常氏当然知道老朱突然给她两个弟弟升官,不是因为常茂、常升有什么功劳。 乃是因为朱标是太子,老朱赏无可赏,这才将荣宠下放到他的两个弟弟身上。 “父皇,臣妾这两个弟弟年纪尚浅,不足以担此重任,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见常氏如此知礼明进退,老朱心中愈发欣慰了几分。 不过他还是故作威严说道: “你父亲定国安疆,你辅佐太子,赏赐常茂两兄弟不为过。” “就这么说定了。” “父皇......” “常妹,你就替两个弟弟谢恩吧。” 见常氏还准备拒绝,朱标平静说声道: “常茂兄弟毕竟是孤的妻弟,拔擢他们两个,也是想让他们二人有所作为,将来成为孤的得力臂助。” 被朱标这么一说。 常氏这才不再坚持,冲着老朱跪下谢恩。 而此时的老朱却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朱标一眼。 眼神复杂,有欣慰,也有感动。 或许还带着几分不明缘由的感谢。 “麒麟儿,麒麟儿啊。” 老朱一边低声呢喃,一边快步朝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今日朱标所展现出的才能,已经足可以担起大明的重任来了。 甚至说,朱标这个储君,几乎满足了他对古之明君的所有幻想。 宽容、仁慈,却又不软弱。 手段心智更是不落于人。 帝王心术,更是上乘。 更让老朱觉得更加难能可贵的是,朱标能提出在处置胡惟庸时,对其同党绝不姑息。 这便足以证明朱标骨子里的果决、狠辣和他一般无二。 这点,正是老朱认为一个皇帝最应该具备的品质。 “妹子!妹子!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啊!” 刚踏进坤宁宫,老朱扯着嗓子,迫不及待要跟马皇后分享喜悦。 而此时的太子东宫。 常氏却看向朱标开口道: “兄长,常茂刚刚二十便世袭了父亲的国公之位,常升则还不到二十,便已经是从三品的将军。” “他们两个在军中的官职甚至比一些老将都要高,如今父皇还要提拔他们,恐怕会引起一些老将军的不满吧。” 常氏并不是不想让提拔自己两个弟弟。 只不过如今淮西子弟中,魏国公徐达的长子在军中只不过只是个七品的参将。 汤和、冯胜、李文忠、陆仲亨的人的长子,最高也不过五品。 然而她的两个弟弟,常茂袭了自己父亲的爵位,常升乃是从三品的将军。 常氏很清楚,他们二人官居要职,并非这两个弟弟本领出类拔萃,也绝不是他们立下了什么了不得的战功。 他们能有如今的殊荣,都是承继了他们父亲的荣光。 如今老朱因无法赏赐朱标,便将对朱标的恩赏下放到他们二人身上。 这就更让常氏担心,他们两人树大招风,给常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着一脸担忧的常氏,朱标轻轻牵起她的手,温声安慰道: “说起来常茂常升也是孤的妻弟,赏赐他们也不为过。” “可是兄长,父皇赏赐常茂二人,并非因为他们二人有军功在身。” “只是因为他们是臣妾的弟弟,而臣妾是兄长的妃子!” “臣妾是担心,这样的赏赐会让常茂二人在军中抬不起头,会有人说他们是靠着姐姐的身份,一路畅通无阻。” 看着秀眉微蹙,很是担忧的常氏。 朱标坦然一笑,随意说道: “你放心吧,那些功勋老将不会有半点非议,军中其他的勋贵子弟更是不敢妄言。” “嗯?” 见常氏依旧不解,朱标耐着性子为其解释道: “常遇春大将军,与父皇、徐叔、汤伯四人情同手足。” “常大将军先前在军中更是一军统帅,无人不服。” “再加上你是孤的太子妃,孤又是大明的储君。” “所以无论出于对已故的常大将军的敬重,还是对孤的敬畏,那些沙场老将还是他们的子弟,都不会对常茂、常升有半点异议。” “不仅没人敢说小话,而且见父皇如此重用已故的功臣之后,这些勋贵武将心中只会为之动容,感念父皇体恤已故将帅的遗孤。” 常氏仔细琢磨着朱标的话。 很快便也回过味儿来,认真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还有一点,朱标没有明说。 朱标让常氏接受老朱的赏赐,也是为了照顾老朱的情绪。 正如常氏刚刚说得那样。 自己身为 第十七章.兄长,你该纳妾了 常茂、常升,特别是蓝玉。 他们几个打仗自然是没的说。 只不过他们三人是标准的莽汉武夫。 既没有徐达的持重谨慎,也没有汤和急流勇退的魄力。 可淮西武将之中,却不缺聪明人。 正如常氏方才所言。 常茂、常升还有蓝玉,他们三人很可能成为别人的手中刀。 所以朱标也已经打定主意,等此次北伐大军班师回朝后,要好好敲打敲打他们。 而且在处置勋贵不法之前,也要让这三人外出练兵,躲开众人的目光。 “对了兄长。” 在朱标低眉沉思的功夫,常氏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 “兄长可还记得今日早朝前,臣妾提及的吕本、詹同二人?” “敢问兄长,他们二人官品、官声如何?” “还不错。”朱标知道常氏的意思,继续说道:“吕本现居礼部侍郎,詹同乃是吏部尚书,这二人都算老成持重。” 见朱标对吕本二人还算满意,常氏眼中闪过一抹晶光,忙开口说道: “他们二人都有一女现待字闺中。” “吕家的丫头聪明伶俐,知书达理,颇有贤名。” “詹家的丫头生的国色天香,实乃是一位妙人儿。” “若兄长有意,我待会便去求母后,将这二人叫来宫中让兄长挑选一番?” 尽管此时的常氏一脸平静,甚至还装出几分高兴期待的样子。 可朱标与她从小相熟,自然知道她正经高兴时,不是这副样子。 当注意到朱标表情古怪,紧紧盯着自己。 常氏无奈叹了口气后,只好低头承认道: “兄长莫要如此看我,我心中自然是不想你纳妾的。” “可你是大明的太子,哪怕是为给皇家开枝散叶,也要迎娶不少侧妃。” “若你不愿,孤不娶就是了。” “那怎么行!”常氏当即说道:“皇室传承尤为重要,莫说兄长您还是大明的太子,就算是其他藩王皇子,也绝不可不纳妾。” 常氏本不是擅妒之人。 朱标毕竟是大明的太子,她也从没想过要独享朱标的恩宠。 之所以心中有些落寞,乃是因为她与朱标的感情实在太特殊了些。 两人在还未出世之时,当时还是吴王的朱元璋便同常遇春定下了这份娃娃亲。 朱标出世,跟随常遇春练武。 每一次常氏都在旁边看着,而且每一次都准备好茶水。 有次朱标被宋濂留堂,耽误了练武的时间。 常遇春这个愣头青竟要用军棍杖责朱标,也是常氏挡在朱标跟前,保护朱标。 他们二人,朱标像是大哥一直照顾着常氏。 而常氏则像一个懂事的妹妹,一直跟在朱标身旁。 直到十四岁两人结婚,兄妹之情变为夫妻之情。 可这对早就互生情愫的两人来说,非但没有半点尴尬,反而婚后愈发举案齐眉。 大有老朱与马皇后的伉俪情深。 可正是这样青梅竹马的感情,如今要为朱标迎娶侧妃,常氏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兄长,我现在就去求母后,让吕家、詹家的丫头下午进宫。” 生怕和朱标多说一句,朱标便为了她不再纳妾。 常氏说着起身便要朝门外走去。 可不等她走出两步。 常氏只感觉手腕一阵温热传来,紧接着眼前一转,自己竟直接栽在了朱标的怀里。 “兄...兄长....” “你当真要我迎娶侧妃?” 被朱标这么一问,常氏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感动。 不过很快便正色说道: “兄长身为大明太子,自当为皇家开枝散叶。” “加上臣妾现在已有身孕,不能服侍兄长,为兄长纳妾也是臣妾的本分。” “孤还是那句话,若你不愿,孤可不纳侧室。” 看着朱标一脸严肃的样子。 常氏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便继续说道: “兄长说笑了,臣妾怎会不愿意?” “再者说了,父皇与母后伉俪情深,母后不也没有阻止父皇纳妾立妃吗?” “与母后相比,臣妾虽然愚钝,可该懂的道理还是懂的。” 见常氏如此识大体,朱标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毕竟这个时代,若自己真的提出不纳妾的话,恐怕在老朱和马皇后听来便是大逆不道。 甚至朝堂内宫还会非议常氏心胸狭小,容不下太子纳妾。 “兄长,臣妾这就去禀明母后。” “好。” 等常氏一走,朱标便继续坐在案前,计划着该如何让原本洪武十三年爆发的胡惟庸案提前。 正午时分。 朱标前往坤宁宫用膳。 一见到朱标前来,朱元璋便当即说道: “标儿,咱仔细看过内阁制了,很不错。” “你计划着裁撤丞相的那套法子也很妥当。” “只不过咱觉得有些奇怪,你好像认定胡惟庸是大奸大恶之人了。” 被老朱这么一提醒,朱标这才反应过来。 作为穿越者,他自然知道胡惟庸的人性。 可现在只不过是洪武七年,胡惟庸甚至都没有独掌中书省。 但朱标却将胡惟庸定为必死之人,这着实有些奇怪。 “父皇,今日朝会时的情形您也看到了。” “明摆着是胡惟庸为了能够进位中书左丞,驱使涂节等人弹劾刘伯温。” “可就是这么简单明了的诬告,朝堂之中无人为刘伯温喊冤。” “就连与刘伯温相熟数十年的宋濂、高启二人也怕引火烧身,不敢出言。” “胡惟庸在朝堂中有如此庞大的势力,仅凭这一条,他就该死!” 见朱标眼神异常果决,朱元璋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儿子已经打算提拔他为中书左丞相,而御史台依旧交给胡惟庸的学生涂节掌管。” “如此,胡惟庸在朝堂便真是一人之下,到时您好好看看他究竟是什么心肝!”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你打算何时动手?” “不急,起码要等上三个月。” “三个月?”朱元璋瞳孔放大,有些不满的看向朱标。 “你都计划的这么详备,竟然还要等这么久?” 看着朱元璋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 朱标心中暗暗苦笑一声。 自己这位老父亲当真是心 第十八章.娶妻娶德,娶妾娶色 “爹,这是干啥!” 看着老朱手拿筷子狠狠砸下,竟在硬实无比的楠木桌上留下了两个小坑。 朱标当真庆幸自己躲得及时。 “爹,您得癔症了,怎么突然动手啊!” “臭小子,是不是你逼着常家丫头提出让你纳妾的!” “你小子不过二十,这么早就想三宫六院啊!” “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个老婆都没有呢!” 面对突然暴走的老朱,朱标也是一阵无语。 可他也不惯着老朱的臭脾气,后退两步,没好气道: “可不是嘛,您二十岁的时候,还是个行僧呢!” “谁见过和尚娶媳妇儿的!” “臭小子.....” 见老朱又要上前,朱标再退两步,继续说道: “当年您自己都快饿死了,就算是做梦,梦的也只会是大白馒头,不是白胖媳妇儿。” 朱标一字一句,朝着老朱心窝子就狠狠捅了上去。 气的老朱当场就要把朱标胖揍一顿。 也是听到朱标口无遮拦,说什么白胖媳妇儿。 马皇后面色一沉,当即冲两人怒喝道: “都回来坐好!” 听到马皇后的话,无论老朱还是朱标都瞬间老实下来。 重新在饭桌前面,规规矩矩坐好。 “你说说你,四五十岁的人,怎么还是动不动就动手......” “就是,我娘说得没错!” “还有你!” 朱标刚一开口。 马皇后当即转向朱标,怒声训斥道: “什么白胖媳妇儿,什么和尚娶媳妇儿的。” “你是太子,是储君,怎么跟个乡野莽汉一般口无遮拦!” “娘,我爹不也一样.....” “还说!” 见马皇后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朱标无奈耸了耸肩,不敢继续多嘴。 只不过看饭桌对面,老朱那一脸得意的样子。 朱标心中依旧有些不爽。 虽说论行军打仗的本领,自己不是老朱的对手。 可喷人方面,他可是专业的。 跟老朱理论,哪一次老朱不是被自己喷的体无完肤。 只不过马皇后在场,终究还是限制了他的发挥。 “重八,你为何不同意标儿纳妾,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听到马皇后的话。 老朱收起脸上得意,看向常氏沉声说道: “丫头,咱当年答应过遇春,让你做标儿的正妃,将来让你做大明的皇后。” “所以咱和你母后先前也说过标儿纳妾的事儿。” “等你和标儿有了儿子之后,咱封你们的儿子为太孙,然后再给标儿纳妾也不迟。” 老两口对自己的爱护,常氏自然一清二楚。 若不是老朱和马皇后将自己视为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恐怕朱标早就三宫六院了。 可也正是老朱、马皇后的爱护,以及朱标的宠爱。 才让常氏更觉得朱标应该现在纳妾。 毕竟朱标是太子,为皇家开枝散叶乃是重任。 再者说了,比朱标年纪还小一岁的秦王朱樉都有一妻一妾。 朱标这个太子却唯独只有他一个正妃。 “常家丫头,你和咱说实话,是不是这小子诓骗的你。” “不是不是,父皇,这一切都是臣妾自己的意思。” 见朱元璋狠狠瞪着朱标,常氏连忙说道: “兄长也是不赞同纳妾,可臣妾一再坚持,兄长也只有准了。” “老爷子听见了吧,是您儿媳妇提出来的!” 朱标刚出言嘲讽,可没等来与老朱的对骂。 却只见马皇后故作生气,朝着他的胳膊轻轻拍了一下。 “既然如此.....”老朱将目光看向马皇后。 当看到马皇后也微微点头后,老朱这才冲常氏说道: “那你们就这么办吧,吕家、詹家,都是百年的望族。” “他们的女儿能嫁给标儿,也算是朝廷给这些氏族的一份恩赏。” “臣妾遵命。” 等用过膳后,马皇后便吩咐宫人召吕氏、詹氏进宫。 而此时老朱却将朱标叫到殿外,低声说道: “老大,咱告诉你一个道理,娶妻娶德,娶妾则要娶色。” 老朱说话的同时,脑中似乎想到了什么美轮美奂的画面,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当注意到朱标正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时。 老朱轻咳一声,重新恢复严肃神情,继续说道: “太子东宫只需要一个贤良淑德的正妃即可。” “至于侧室,无非是要她们伺候好你,无非是为了笼络人心,德行倒不是第一位的。” 被老朱这么一说。 朱标突然发现,老朱那二十几个妃子中,似乎的确少有聪颖明慧之人。 马皇后自然不用说,安抚将士,厚待战死将士的遗孀,在当年征战的时候帮老朱稳定后方。 至于其他的妃子。 除刚刚薨逝的孙贵妃,便只剩下一个郭贵妃还算聪颖。 至于其他,诸如高丽朝贡的,敌将的美妾,这些妃子似乎都不太聪明。 “父皇,你的意思是,让儿子找一个大字不识的乡野村妇当太子妃?” 朱标打趣完都准备逃跑了。 可这一次老朱竟少见的没有动手。 只见老朱狠狠白了朱标一眼,沉声说道: “你老子的后宫妃子虽多,可却从没出过乱子,你可知道因为什么?” “因为除了我娘外,您的其他妃子都只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并没有夺权的谋略。” “臭小子!” 老朱怒骂一声,倒是也没有否认。 不过沉吟数秒后,老朱看向朱标严肃说道: “你娘贤良淑德,有容人之量自然是难能可贵。” “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咱!” “因为您?” “正是!后宫的妃嫔们,就算咱再怎么宠幸,她们也不敢在你娘面前造次。” “其一,便是你方才说得,她们没有与你娘争权争宠的谋略。” “其二,便是咱从始至终,都只认你娘这一个皇后。” “因为她们都很清楚,凭她们根本无法撼动你娘在咱心中的位置。” “而且就算你娘有一天突遭不测,咱也不可能立她们为后。” “所以标儿,不管你以后迎娶多少侧妃,你都要记住一点,东宫的女主子只能是常氏那丫头!” 第十九章.初见吕氏 看着老朱一脸严肃的表情,朱标很清楚老朱这是在教他管理后宫的办法。 沉思片刻后,朱标也不得不感慨老朱的过人智慧。 的确,无论纳了多少妃子,只要让她们明白。 在她们头上不仅有一个太子,还有一个太子妃。 就算正宫娘娘落马,那这个正位她们也坐不上去。 如此一来,其他妃嫔没有了目的,他们自然也就少了竞争。 除了乖乖侍奉君王,为娘家多赚些好处,便也没有其他小心思了。 相比于那些通古斯皇帝宫斗不断的后宫,甚至被后上位的妃子左右储君的人选。 老朱的这套办法简直不知道要高明多少。 “标儿,虽说我与你娘是患难夫妻,情义无人能比。” “可你与常家丫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而且常氏那丫头不错,聪慧明理,心胸也宽广,可以为后。” “父皇说的是,儿臣记住了。” “嗯。” 见朱标很是受用,老朱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见两名女子在宫人的带领下走进坤宁宫后。 老朱咂吧咂吧嘴,瞥了眼坤宁宫的方向轻声说道:“去吧,毕竟是给你选媳妇儿,你也应该去挑挑看看。” “是。” 朱标应了一声,转身朝坤宁宫走去。 而当朱标一只脚刚踏进坤宁宫时,其中一名妙龄女子连忙转身跪下,恭敬叩拜。 “臣女吕氏, 拜见太子殿下。” 吕氏? 朱标心头微动,仔细看向跪在面前的吕氏。 而见吕氏跪拜,身旁的詹氏也连忙下拜。 “臣女詹氏,拜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 朱标大踏步从两人身旁走过。 等坐定之后,当着几人的面将常氏的手放在自己手心。 这动作在后世看来简直再寻常不过。 可在这个讲究礼教的封建社会,这动作甚至可以冠上一顶轻浮孟浪的帽子。 常氏也觉得有些不妥,刚准备挣脱却发现朱标愈发用力。 见马皇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常氏这才作罢。 “吕氏,你可曾见过孤?” “回禀太子,臣女福薄,未能得见天颜。” “那你怎知来人是孤?” 听到朱标追问,吕氏眼中闪过一抹窃喜。 似早就打好腹稿一般,有条不紊的说道: “回禀太子殿下,臣女乃是猜测,这皇宫之中唯有皇家之人能不经通报便走进皇后娘娘的寝宫。” “所有臣女猜测来人定是太子殿下。” “那为何不是其他皇子?” “臣女听闻,秦王殿下已经完婚在外开府,燕王殿下随此次北伐大军征讨北元。” “为何不是晋王殿下?”常氏一时好奇,不等吕氏说完便开口追问。 “回太子妃,晋王殿下素有喜好诗文的美名,陛下虽命诸皇子研习军法,可却从未让晋王从军。” “然臣女听闻,太子五岁跟着开平王习武,十三岁追随陛下在军中试炼。” “所以臣女从稳健铿锵的脚步声中,便推测出来人定是经历军伍试炼之人,所以也就只能是太子殿下。” 吕氏说完,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回答,对着朱标微微躬身行礼。 “很好!”朱标应了一声,随即看向旁边的詹氏继续问道:“你也是如此想的?” “臣女.....臣女.....” 被朱标这么一问。 詹氏忙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旁边的吕氏。 只因她们在来时,詹氏便拜托吕氏帮自己周旋,吕氏也是答应了的。 可让詹氏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吕氏正一脸平静,若无其事的看着朱标,丝毫不理会她那一脸窘迫的表情。 见此情形。 詹氏心中无奈苦叹一声,随即跪在朱标跟前,尴尬说道: “臣女没有吕家妹妹那般聪慧,只是听到吕家妹妹拜见,臣女这才跟着拜见。” 对于詹氏的坦诚,朱标也是有些始料未及。 不过随即便继续问道: “那你就不怕吕氏认错?在宫中若是认错了太子,这可是大罪。” 一时间。 詹氏被朱标这话吓得说不出话来。 额上汗水也不受控制的缓缓下落,就连身体也跟着快速颤抖了起来。 见她如此,太子妃常氏缓步走到跟前,将詹氏扶起后,温声说道:“你无需害怕,太子不会怪罪。” “是....多谢娘娘.....不对,多谢太子妃。” “臣妾....臣女失言。” 接连说错两次,此刻詹氏想死的心都有了。 上一秒还未完全站起身子,此刻竟又跪了下去。 不仅如此。 此时詹氏上半身紧紧贴在地上,不敢抬头,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见她情形,朱标与马皇后对视一眼,努力克制脸上笑容。 “无妨,你第一次进宫未免有些紧张,起来吧。” “是....”被朱标这么一说,詹氏这才战战兢兢的直起身子。 “殿下,臣女刚刚没想那么多,见吕家妹妹拜见,臣女便跟着拜见。” “更是没想到认错太子会有什么惩罚,求殿下恕罪。” 朱标微微点头,并未有半分表态。 也是见到了朱标的反应,吕氏心中愈发得意了起来。 毕竟在进宫之前,吕本已经告诉她了,此次皇后召他们进宫,很可能会给他们赐婚。 而且更大的可能,是给太子选妃。 本来吕氏还不知道该如何表现自己。 如今有了詹氏的衬托,这就更显得她聪明过人了。 “孤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可知今日召你们入宫所为何事?” 见吕氏迫不及待想要开口。 朱标微微抬手制止,将目光看向一旁的詹氏说道: “你先说。” “是。”詹氏努力平复心情,缓声道:“为太子选妃。” “你怎知是给孤选妃?” “临行前家父说的。” 一时间,朱标、马皇后还有常氏竟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他们谁也没想到,詹氏竟然如此坦率,甚至坦率的有些蠢笨。 就连旁边的吕氏也忍俊不禁,只不过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嘲讽。 “吕氏,你说说。” “是。” 吕氏微微躬身行礼后,缓缓说道: “臣女从未进宫,家父的官职也并不算 第二十章.太子选妃 等两人离开,朱标再难抑制心头笑意,直接放声大笑了起来。 詹同也算是老成持重,为人、为官更是精明。 可她的女儿偏偏竟是如此坦率。 看着笑的不成样子的朱标,马皇后收起笑意,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 “好了,那丫头没进过宫,自然惶恐。” “是,母后说得是。” 也是此时,常氏重新折返了回来。 “母后,兄长,刚刚把詹家那丫头吓坏了。” “直到出宫之前还一直在问我,兄长会不会降罪他们家。” 听到常氏这话,刚刚平静下来的朱标竟又放声大笑了起来。 还真不是朱标失态。 只是在这个封建礼教极其严苛的环境下,特别是在规矩繁重的皇宫之中,朱标还真未曾见过如此可爱的姑娘。 至于是不是詹氏故意装出一副蠢笨样子,吸引朱标的注意力。 几乎没有这个可能。 这里可是皇宫,是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掉脑袋的地方。 就算詹氏有这个心思,她也不敢拿自己阖府上下来冒险。 “行了!” 见朱标笑个不停,马皇后出声提醒道: “标儿,这俩丫头你中意哪一个?” 被马皇后这么一问,朱标收起笑容,温声说道: “倒是没有特别中意的,若真要选一个的话,那就詹氏吧。” “詹氏?” 对于朱标的选择,常氏还是有些意想不到的。 就方才詹氏那番失礼的举动,朱标不惩治她就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 常氏实在想不明白,朱标为何会中意詹氏。 “兄长,吕氏那丫头也还不错,聪明懂礼。” “刚才宫人送她与詹氏离开之时,吕氏还拿出了些散碎银两赏赐给宫人。” “至于詹氏.....” 常氏似乎想到方才詹氏出丑时的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詹氏这丫头心思纯粹,也是个难得的妙人儿,只不过皇宫礼仪繁琐,这丫头的性子或许有些不合适。” “嗯。” 朱标也能看的出来,相比于詹氏,常氏似乎很喜欢吕氏。 只不过无论是出于今天两人的表现,还是基于原本的历史进程。 朱标都不可能选吕氏为嫔。 “常妹,最后孤的那个问题,你可还记得詹氏、吕氏怎么回答的。” “嗯,詹氏说是其父亲告诉他,今日进宫或许是为兄长选择侧妃。” “而吕氏聪明,自己便猜出来了。” “不错,以吕氏的头脑,的确能猜出来。” “可吕本难道是痴傻之人,他难道就猜不出来?” 被朱标这么一说,常氏明显一愣。 “兄长的意思是说,吕氏的聪明是她故意表现出来的?” “嗯。”朱标微微点头,继续说道:“孤也相信,以吕氏的头脑,的确能猜出此次进宫的目的。” “可刚刚吕氏的回答你也听到了。” “她丝毫没有提及,吕本在临行前告诉她,此次进宫是为了给孤选妃。” “她一直尽力证明所有一切都是她自己推断出来的。” “如此足以看出,吕氏很聪明,但她目的性也是极强,如此急功近利却又善于伪装之人,进了东宫也是个祸害。” 听朱标说完,常氏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相比之下,詹氏那丫头就坦诚许多。” “孤先前也说了,娶妻娶德,娶妾娶色,詹氏胸无城府,而且相貌上也比吕氏要强上不少。” “如此,若是挑选太子嫔,詹氏比吕氏更加合适。” 朱标说完,将目光转向旁边的马皇后征求意见。 而马皇后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丫头,老大说的没错,东宫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也就足够了。” “若是再找个城府颇深的丫头,天知道将来会有怎样的麻烦。” “而且我看那詹氏只是紧张,倒也不是天生痴傻之人,性子坦率,相貌也算不错。” “太子嫔选她,自然更加合适。” 明白朱标之所以这么安排,也是照顾到她,常氏一时感动,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 回到府上。 还不等吕氏走进大门,一直在门口翘首以盼的吕本连忙上前问道: “如何?太子可相中你了?” 看着自家老父亲一脸激动,握住自己胳膊的手也愈发用力。 吕氏很是自信的点了点头。 “很好!” “很好?” “太子殿下对女儿说了很好,而且还是两次。” 此话一出,素来老成的吕本此时差点激动的原地跳起来。 在院中兴奋踱步的同时,吕本看向吕氏满脸自豪说道: “好!太好了!” “女儿嫁给太子,爹爹我就是皇亲国戚的。” “将来若是你为太子生下一子,那我就是皇子的外公了!” “好!很好!很好!” 一想到朱标对自己女儿连说两次‘很好’,吕本只觉心花怒发。 而听到自家老爹方才那话。 吕氏高兴的脸上却闪过一抹冷色。 既然嫁给了太子,那她要的就不仅仅是太子嫔位。 没准将来她还能成为大明的国母...... “爹,您向来都是宠辱不惊,怎么今日还如此失态?” “爹能不失态吗?你可是要嫁给太子了!” 吕本满心欢喜,冲着自家女儿解释道: “陛下对太子的信任无人能及,众皇子对太子也是心悦诚服。” “太子继位,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更重要的是,咱们那位陛下出身微末,对世家豪族很是不喜。” “然而我吕家却是数百年的望族,因此爹在朝堂上,整日都是战战兢兢,生怕因为小错便触怒了陛下。” “如今一切都好了, 只要你嫁给太子,爹就是皇亲国戚,与陛下也算是亲家,如此一来,今后爹在朝堂便不必继续担惊受怕了。” 说到这里,吕本突然想到与吕氏一同进宫的,还有詹家的詹氏。 心中好奇,当即便看向吕氏问道: “女儿,太子对詹家丫头态度如何?” 第二十一章.应天不眠夜 将詹氏一言一行说出来后。 吕本竟直接在院中放声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詹家也是百年望族,詹同这个老狐狸的女儿竟然如此痴傻。” “八字还没一撇,竟然在太子面前自称臣妾.....” 说到这里,吕本笑声愈发大声了起来。 同样。 也是想到詹氏刚才在朱标跟前那一脸冒失惶恐的模样。 吕氏的表情之中满是轻蔑。 痴傻如詹氏,压根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就算朱标让她二人一同嫁入东宫,一起服侍朱标。 那吕氏也自信能稳稳压詹氏一头。 “父亲放心,太子对女儿很是满意,与詹氏相比,女儿绝不会输。” “好!来人,将老夫存的五十年佳酿拿出来,今天我要喝个痛快。” 另一边。 詹氏刚一到家便连忙冲自己父亲说道:“父亲,女儿闯祸了,父亲赶紧向太子递交请罪折子吧。” 将自己在皇宫发生的一切尽数说完后。 詹氏眼巴巴望着詹同,低声说道:“爹,太子不会降罪咱们家吧!” “无妨无妨,太子心性仁慈,不会因此怪罪咱们詹家。” “而且今日也不是你的过失,都是爹平日里对你疏于管教,未曾教你礼仪。” “爹,太子当真不会迁怒于您?” 看着自己女儿那一脸担忧的模样。 纵然詹同心中也很是失望,不过还是故作轻松说道: “定然不会,此次毕竟是皇后召你们入宫,纵然失礼也不会怪罪。” “只不过女儿,若万分有幸,太子准你与吕氏一同嫁入东宫,今后你可一定要谨慎,不可再像今日这般失礼了。” “爹,太子会让女儿进宫服侍吗?” “刚才你也说了,吕家那丫头很聪明。” “没准太子对吕氏满意,高兴之下,连带一同迎娶你也说不定。” 虽然这个可能性在詹同看来也是微乎其微。 可见自家女儿哭得梨花带雨,心中不忍,他自然要想办法宽慰。 然而听到詹同这话。 詹氏忙擦去脸上泪水,起身便要朝门外走去。 “若太子当真不嫌弃,女儿现在就去学习礼仪,将来一定不会像今日这般出丑。” 詹氏说完,径直走出房门,前往后院找嬷嬷学习礼仪。 直到詹氏走出好远,詹同这才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 詹家同吕家一样,都是数百年的望族。 吕本在朝堂战战兢兢,他詹同何尝不也是如履薄冰。 和吕本想的一样,本以为这次自己女儿若真能成为太子嫔,那他在朝堂中的处境也会好上许多。 可现在看来,一切都不可能了。 日暮西斜。 一下午的时间,吕本心情大好,连喝了两坛子美酒。 而詹同心情低迷,同样喝了不少,只不过不是美酒,而是苦茶。 至于皇宫中。 除了常氏对选妃极其上心之外,朱标、老朱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老大,明日就由你来宣布左丞相的人选吧。” “好。” 饭桌上,老朱端起小碗,往嘴里扒拉饭菜的同时,随意说着。 毕竟是自家人,老朱也不在意什么帝王威仪。 而朱标也很是随意的应了一声,一边给常氏夹菜的同时,一边扒拉着自己碗中饭菜。 “对了老大,詹家、吕家的丫头,你可有相中?” “若是相中了,明日便一道宣旨赐婚。” “东宫再来个侧妃,常家丫头也能清闲一些。” “等用过膳后,儿子便命人写圣旨。”朱标随意说着。 “好。” 放下碗筷,老朱伸了个懒腰后。 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朱标严肃说道: “明日胡惟庸进位左丞相后,那百官之中,便没有人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胡惟庸的学生涂节正是御史中丞。” “如此一来,中书兰台尽在胡惟庸之手,官员的任免、考核,也都在胡惟庸一人身上。” “恐怕将来就连徐达、汤和这些沙场老将,也不得不敬胡惟庸三分。” 见老朱表情有些不满。 朱标跟着解释道: “父皇,儿臣先前也都说过了,就是要让胡惟庸的权力达到顶峰。” “如此他才会愈发肆无忌惮,你也好看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心肝。” “若不这样,以胡惟庸现在的罪过,倒是勉强能将其处死,可这样的罪过想要裁撤丞相制度,也是稍微牵强了些。” “咱知道!”听到朱标还在给自己解释。 老朱很是不耐烦的打断道: “你这办法咱也同意,咱只是想告诉你,你小子多留心一些,别到时候玩砸了!” “父皇放心。” 见朱标满是笃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老朱虽然还想继续提醒,可想了想还是就此作罢。 朱标脑子的确好使,可就是太顺了些。 若是在胡惟庸这事儿上,能让朱标浅浅栽个跟头,对朱标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儿。 再者说了。 区区一个胡惟庸也翻不了天。 就算把天捅破了,还有他朱元璋给朱标兜底。 星夜斗转,夜色渐深。 只不过今夜的应天城却是不少人的不眠之夜。 诸如詹同、吕本,期待着明日朝会时,老朱赐婚。 而另一批人。 听到太子妃常氏代未出世的孩子,给刘伯温行拜师礼。 他们自然心中惶恐,无法入睡。 其中自然包括一直盯着左丞相之位的胡惟庸。 哪怕李善长曾告诉过他,左丞相之位非他莫属。 可在胡惟庸看来,刘伯温成为未出世皇孙的老师,这便足以证明朱标对他的器重。 这也证明左丞相之位和他胡惟庸没有关系了。 再加上他胡惟庸的学生,也是他的义子涂节,正是掌管御史台的御史中丞。 就算出于制衡的角度,老朱和朱标也不会任命他为中书左丞相。 一想到刘伯温挡了他的路。 胡惟庸眉头紧皱,右手攥拳狠狠砸在面前案桌上。 他的确承认刘伯温的才能、谋略以及声望都和他相近。 可若论及朝堂势力。 纵然刘伯温出任中书左相,也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他也有的是办法让刘伯温在左丞相这个位置上待不安稳! 暗暗下定决 第二十二章.奉天殿朝会 昨日发生了许多事,不少官员都是一夜未睡,早早的就在奉天殿门外等候。 等胡惟庸走到奉天殿时,左顾右盼之下,竟然没发现刘伯温的身影。 “宋学士,今日可是诚意伯的大日子,怎么不见诚意伯到。” 听到胡惟庸这话,宋濂装出一副还未睡醒的样子,茫然说道: “胡相,刘基并无官身,如果没有陛下或太子的批准,他是不能来参加朝会的。” “宋学士说笑了。” 见宋濂这老家伙还在跟自己装糊涂。 胡惟庸也不再和他多说,整了整朝服恭敬站在最靠近奉天殿大门的方向。 而在他身后。 詹同、吕本则是被一众同僚团团围住。 “詹大人,吕大人,听闻昨日两位大人的令爱被皇后娘娘召进皇宫了?可是有喜从天降啊?” “如今太子妃有孕在身,莫不是为太子挑选良配?” “不过晋王也值适龄,莫不是晋王妃?” “不管怎么说,两位大人很快就是皇亲国戚,我等先行祝贺了。” 听着众人的恭贺,詹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自知自家女儿不可能被朱标选中,所以詹同本不想多说什么。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 此时的吕本正一脸得意,冲他拱手说道: “詹大人,若小女有幸能与令爱一同服侍太子殿下,你我也算亲上加亲,还望詹大人多多走动。” “吕大人,下官不知昨日皇后娘娘所为何事,更不知皇后娘娘是为了赐婚。” “难不成吕大人得到了消息?” 被詹同这么一说。 吕本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冷哼一声,表情也愈发不屑了起来。 只不过他还是看向詹同恭敬说道: “不敢不敢,下官也不曾听到消息。” “只不过詹大人,你我都是心知肚明,如今太子妃有孕在身,召你我两家的女儿进宫,自然是为了赐婚。” “正如诸位同僚所言,不是嫁入东宫,便是为晋王殿下挑选晋王妃。” “难不成是詹大人以为,令嫒没有皇后娘娘看中?” “吕大人孟浪了!”詹同当即冷声喝道。 而吕本好似猜到詹同会是如此反应,很是自然的拱手告罪道: “詹大人所言极是,下官孟浪了。” 吕本瞥了詹同一眼,便不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而看向旁边的同僚兴奋攀谈着。 然而能来奉天殿参加朝会的官员哪个不是人精。 见詹同三缄其口,而且一大早的脾气如此之大。 自然也都猜到他家女儿没有服侍朱标的福气。 所以众人很自然的撇下詹同,围在吕本身旁轻声祝贺着。 一时间。 詹同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而在他不远处,吕本正接受着其他官员的祝贺。 只不过在詹同听来。 吕本那边每一句的恭贺声,都像是一个个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自家女儿同吕本家的女儿一同进宫。 吕本的女儿嫁给太子朱标,可他的女儿却没被选上。 对他来说,对他女儿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同样。 吕本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在接受众人恭贺的同时,时不时提高音量。 为的就是打詹同的脸。 “诸位大人过誉了,小女无非是聪慧知礼一些,和寻常女子并无区别。” “哼~” 詹同当然知道吕本这话是在嘲讽他家女儿不如吕家女儿。 冷哼一声后,便朝奉天殿大门的位置走去。 可他刚一抬腿,耳边便传来吕本几人高昂的笑声。 “时辰已到,各位大臣进殿......” 随着司礼太监话音落下。 胡惟庸、詹同、吕本,以及其他官员怀着不同的心思缓步走了大殿。 而等众人刚刚站定。 只见高处的朱标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胡惟庸!” “臣....臣在!” 胡惟庸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便出班跪在大殿中间。 “胡惟庸忠君体国......” “擢,进位中书左丞相!” 话音落下,百官中不少人都是面露惊异。 毕竟昨日他们刚听到刘伯温任职皇孙老师的消息。 他们还以为左丞相之位会是刘伯温的。 可没想到,竟然是胡惟庸担任中书左丞相。 同样。 胡惟庸同样一脸茫然,始料未及之下,竟然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胡惟庸,还不接旨?” 听到朱标再次提醒,胡惟庸方才回过神来。 下一秒。 只见胡惟庸恭敬再拜的同时,朗声回道: “臣,胡惟庸,叩谢陛下!” 看着下方五体投地的胡惟庸。 朱标表情淡漠,很是平静的注视着他。 数秒过后,朱标再次开口道: “涂节、谢诚!” “臣在!” 以为朱标提拔自己老师,必然会对自己大加赞赏。 涂节一脸欣喜,跪在胡惟庸身后。 可让他没想的是。 他刚一下跪,朱标便当即开口说道: “你二人可知罪!” 在涂节、谢诚,以及其他官员诧异的目光之中。 朱标继续说道: “孤已经查明,你二人弹劾刘伯温均为诬告。” “你二人可知罪!” 此话一出。 上一秒还一脸欣喜的涂节,此时脸色骤变,连忙看向身前的胡惟庸。 可胡惟庸似乎明白朱标的意思。 压根没有替他求情的打算。 “臣.....臣涂节.....” 就在涂节结巴,不知如何开口之时。 朱标再次说道: “胡相,涂节乃是你的门生,他诬告刘伯温,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臣以为应当严惩!” 没有理会涂节那诧异的目光,胡惟庸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 “涂节身为御史中丞,诬告我朝老臣,罪加一等。” “臣请殿下罢免涂节御史中丞一职,留任中书,戴罪立功!” 胡惟庸不是傻子。 在他看来,既然朱标敢让他担任中书左丞相,统御百官。 那监察百官的御史台必然不可能也交到他的手上。 换句话说,他这左丞相之位,也是牺牲涂节的官途换来的。 “来人!” 胡惟庸说完,朱标看向殿内侍卫,冷声说道: “谢诚身为江南道台,诬告刘伯温。” “擢,免去一切官职, 第二十三章.杖毙,赐婚 此话一出,满朝官员相互对视,却碍于朱标的威慑不敢开口。 谁也没想到朱标竟因谢诚诬告刘伯温而动了真怒。 饶是胡惟庸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二百庭杖足以将人打死。 莫说是谢诚一个清瘦文人了,就算是久经战阵,皮糙肉厚的沙场悍将,那也绝对不可能挨住这二百庭杖。 而且文官之所以对庭杖畏之如虎,一是真的疼。 可他们更在乎的,则是庭杖带来的羞辱。 要知道,在庭杖行刑之前,那可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侍卫褪去官服,只留下单衣蔽体。 对文人来说,这份奇耻大辱比杀了他们要更痛苦。 就算庭杖过后勉强能捡回一条命,那挨了庭杖的人,今后也无法在士林之中立足。 不仅是他,就连他的子嗣,恐怕一辈子都要活在其他士林众人的耻笑之中。 砰~ 啊..... 砰~ 啊..... 每次庭杖落下,谢诚都要哀嚎一声。 碗口粗的杖子,一下一下,结结实实落在谢诚的脊背上。 看着谢诚背后的单衣已经被血液浸透。 听着谢诚那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哀嚎之声。 其他官员虽然不忍,可却无一人为其求情。 毕竟谢诚是胡惟庸的人,胡惟庸都没有开口,他们自然没必要蹚这趟浑水。 反观此时的涂节。 早已被眼前景象吓得瘫软在地,满脸煞白,不时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胡惟庸。 可此时的胡惟庸又怎么可能替他说话。 能坐上左丞相的位置,莫说是死一个谢诚,死一个涂节了。 就算将他的羽翼尽数剪除,胡惟庸也在所不惜。 “涂节!” 听到朱标的声音,涂节身体一震,整个人忙趴在地上。 而见到涂节被吓得肝胆俱裂的样子。 旁边的老朱恨不得当即下令将这没出息的玩意儿给拖出奉天殿斩首。 只不过朱标毕竟有朱标的安排,老朱便没有多说什么。 “涂节,孤已经查明,你弹劾刘伯温乃是受谢诚诓骗。” “身为御史中丞,你也有义务弹劾百官,此次就罚俸一年,小惩大诫吧。” 一时间涂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他也没有胆量看向朱标,重新确认。 此时生怕朱标反悔似的,将脑袋重重砸在青石地板的同时,忙高声回道。 “谢.....谢殿下,谢陛下.....” 劫后余生的恐惧几乎掏空了涂节所有气力。 他刚要起身,却只觉身体一软,压根没法站起身子。 担心殿前失仪再次惹怒朱标。 涂节用膝盖抵着地板,双手支撑,似爬行动物般蛄蛹着站起身子。 反观大殿其他人。 当听到朱标竟然宽恕了涂节,甚至还让他继续留任御史中丞。 所有人都是一脸诧异。 就连胡惟庸也有些不敢确定眼前之景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可就算是做梦,他也不敢想自己能同时掌控中书省和御史台啊。 “父皇,儿臣说完了。” 将事情办完,朱标冲皇位上的老朱微微拱手。 听到朱标这话,老朱白了眼下方抖若筛糠的涂节,随即将目光转向其他官员。 “国事办完了,咱也该说说家事了。” 此话一出。 众人目光缓缓移向吕本、詹同二人。 他们的猜测果然没错,老朱这是要给朱标选一个妃子。 “吕本!” 吕本闻言,很自然的走出人群,表情之中甚至还满是迫不及待。 “咱要给你赐婚.....” “谢陛下!” 老朱还未说完,吕本兴奋之间当即便跪在了大殿之中。 而旁边的詹同虽然早就料到会是如此情形。 可脸上眉头微皱,依旧难以掩饰心中失落。 而看着下方跪在地上的吕本,老朱微微点头,沉声道: “听闻你有一女聪慧至极,咱打算为其赐婚,你可愿意?” “谨遵陛下旨意。” 吕本恭敬回道。 可心中早已笑开了花。 不敢让老朱看到脸上笑容,此时的吕本忙将脑袋埋进胸膛,跪在原地。 “好,城防都尉马志宇为人谦逊,任职勤勉,尚未婚配。” “你女便嫁与马志宇吧!” 此话一出。 不仅吕本,就连詹同以及其他官员都是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朱元璋。 马志宇,城防都尉,从六品小官? 而且马志宇父母尽丧,毫无背景。 吕本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老朱会为一个从六品的小官赐婚,而且嫁的还是他的女儿! “陛....陛下.....” 似乎看出了众人的不解。 不等吕本开口,老朱便温声说道: “咱当年还是吴王时,时任亲军的马守成为咱挡过一刀。” “在其临终时,咱答应过他,替他照顾幼子马志宇。” “如今马志宇已经年过三十,却依旧尚未婚配,所以咱便想着给他赐婚。” “吕爱卿,朕的这点恻隐之心,你应当能体谅吧!” “这.....这.....” 吕本尴尬的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本想着小心拒绝,没准能让老朱收回成命 可老朱这番话却直接断了他拒绝的念头。 老朱体恤阵亡将士,为其遗孤赐婚,这乃是天子恩赐。 他吕本能把女儿嫁出去,便是荣幸之至。 况且还是天子赐婚,在外人看来,这是何等的殊荣。 若是他敢拒绝,那岂不是误了老朱体恤战士遗孤的心? 可纵然如此,吕本却依旧不愿接旨。 马志宇,年过三十,依旧是个从六品的城防都尉,那他这辈子便没有什么太大的出息了。 他女儿吕氏,那可是出了名的聪慧过人,大家闺秀。 而且如今不过十五岁,竟然要她嫁给一个年过三十的糙汉子? 这让吕本实在是接受不了。 而且! 吕本想要的女婿,是太子朱标,是朱元璋的儿子,是大明的下一任皇帝。 那马志宇算什么东西? 他的父亲虽说是替老朱挡过刀子。 可终究没有封侯拜相,甚至连一个伯爵之位都没有。 他女儿嫁过去,莫说是提携他们吕家了,恐怕他吕本还是时时帮衬马志宇。 “吕爱卿?” 见老 第二十四章.大殿赐婚 听到朱元璋喊自己的名字,詹同猛然一惊,身体不住颤抖的同时,额上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和吕本的看法一样。 詹同也觉得自己女儿会和吕氏一样,被老朱赏赐给一个籍籍无名的将士遗孤。 毕竟吕家那丫头聪慧明理,依旧被老朱赐婚给了一个小小的城防都尉。 而他的女儿不及吕氏聪慧,甚至昨日还在皇宫,在朱标面前出丑。 朱标又怎么可能看的上她家女儿? 想到这里,詹同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小官后,落魄潦倒的一生。 猛然惊醒后,詹同一咬牙便要开口拒绝。 可就在他抬头看向朱元璋的瞬间。 只感觉一股难以名状却不容置疑的磅礴威压,自老朱周身溢出,似怒涛拍岸般朝他滚滚而来。 感受到老朱那骇人的帝王气息,纵然詹同已经下定决心想要拒绝,可喉咙蠕动几次却都发不出声。 “詹大人?” 听到老朱再次发声。 可詹同无奈,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心。 天子赐婚,在其他人看来可是莫大的殊荣。 若是他敢推辞,老朱绝不会让他们詹家看到明日的太阳。 无可奈何之下,詹同只好开口回道: “臣詹同,谨遵陛下吩咐。” 而看着跪在地上无奈答应的詹同,吕本抑制不住内心嘲讽,此时竟直接冷哼出声。 可也就是吕本以及其他官员,都等着看詹同笑话的时候。 只见朱元璋从袖中拿出一封圣旨,竟从皇位上站起身子,亲自诵念了起来。 “兹闻詹同之女詹氏,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皇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太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 “值詹同之女詹氏待字闺中,与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许配为太子为太子嫔。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若不是朱标,老朱才懒得念诵这拗口的圣旨。 将圣旨随手递给朱标后,老朱便重新回到龙椅上坐下。 可过了好大一会儿,整个大殿依旧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满心诧异,不敢去看此时的老朱是什么神情,却又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哪怕是跪在地上的詹同,此时也是万分震惊,竟忘了领旨谢恩。 “詹大人,接旨了。” 当看到朱标亲自将圣旨递到自己跟前。 詹同这才反应过来,忙跪在地上朗声高呼: “臣詹同,叩谢陛下圣恩!” 随着詹同的声音落下,奉天殿的其他官员这才陡然惊醒。 而此时的吕本却依旧目光呆滞,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詹同和太子朱标。 在他看来,朱标应该娶他的女儿才是。 他甚至都计划好今后面对詹同时,他自己要用怎样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去凌辱詹同。 可现在倒好。 朱标娶的不是他的女儿。 成为朱明皇亲的也不是他吕本,而是詹家那痴傻丫头的父亲詹同! “詹大人,今后孤也要改口称你为长辈了。” “臣不敢....” 詹同推辞的同时,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 “散朝吧。” 没有理会詹同脸上的欣喜以及其他百官的惊诧,老朱淡淡开口,带着朱标朝后殿走去。 也是此时。 在众人还没弄明白为何如此的时候,只见胡惟庸率先走到詹同跟前,温声祝贺道: “恭喜詹大人,太子贤明,詹大人令嫒嫁予太子,当真是好福气啊。” “是是是,胡相所言极是。”詹同笑容满面的同时,也不忘冲胡惟庸祝贺道:“胡相独掌中书,前途一片坦荡啊。” “詹大人言过了,都是为陛下效力,日后还望詹大人与本官多多走动。” 语罢,胡惟庸微微拱手便朝奉天殿外走去。 而看着文官之首的胡惟庸都对詹同如此客气,其他官员连忙涌到詹同身旁,很是谦卑的恭贺道: “恭喜詹大人,贺喜詹大人。” “詹大人喜得贤婿,当真是好福气啊。” “太子大婚之时,还请詹大人顾念同僚之谊,赏赐我等一杯喜酒啊。” 面对众人的恭贺。 詹同喜笑颜开的同时,不忘出言嘲讽不远处依旧呆站原地的吕本。 “今日吕大人也得陛下赐婚,我等也恭贺吕大人喜提贤婿。” “哼~” 不等詹同一行人靠近,吕本冷哼一声,怒甩衣袖便转身离去。 “吕大人,到时候莫忘了请本官喝一杯喜酒啊!” 见吕本快步离开,詹同心情大好,转向其他官员兴奋说道: “诸位大人,小女有幸得太子垂青,老夫感念至极。” “今晚杏花楼,老夫备上薄酒,还请诸位大人务必赏光。” “那是自然,我等一定前去。” “多谢詹大人,今晚我等一定到。” 在众人的祝贺声中,詹同昂着脑袋,大跨步朝殿外走去。 他也是迫不及待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家女儿。 而等詹同刚一到家。 当即便扯着嗓子兴奋大喊道: “女儿!丫头!好事!天大的好事!” “老爷,小姐还在后院。” “好!” 詹同应了一声,快步朝后院走去。 可等他刚到后院,竟发现自家女儿一大早便跟着嬷嬷学习礼仪。 “女儿!” 詹氏大喊一声,箭步冲到詹氏跟前。 “父亲如此高兴,可是.....” 不等詹氏说完,詹同当即打开手中圣旨,直接说道: “陛下赐婚了,你嫁给太子!” 此话一出,詹氏连忙凑到圣旨跟前,仔细看了起来。 等确定不是做梦后,詹氏忙看向詹同问道: “女儿可是与吕家妹妹一同嫁给太子的?” “当然不是!” “陛下也给吕家姑娘赐婚了,夫家是城防都尉马志宇。” 一想到吕本那跟吃了屎一样的表情,詹同当即便放声大笑了起来。 “女儿,你是不知道,当时吕本那老家伙脸色有多难看.....” 听到这话,詹氏心中不满好奇了起来。 “父亲,吕家妹妹相貌不错,为人也是聪慧明理,为何太子看中了女儿,却没看上吕家妹妹。” “这便是他们吕家没有这 第二十五章.詹家、吕家,悲喜不同 还真不是詹同大惊小怪。 他没想到的,平日里心思单纯的女儿,此时竟能劝他谨慎自持。 在詹同看来这着实是意外之喜。 “女儿,自从昨日从宫中回来以后,父亲发现你好像变了个人。” “可是心里有什么委屈?” “还是说你压根不愿嫁给太子?” 詹氏闻言连忙摇了摇头。 “太子相貌堂堂,为人也是谦逊温和,能嫁给太子女儿也是求之不得。” “只是....” 詹氏顿了一下,有些委屈的看向自己父亲。 “爹,从小到大除了功课,您从未苛求过女儿什么。” “女儿在家也无拘无束惯了,可昨日进宫,女儿一想到自己失态或许会给父亲,以及咱们詹家带来灭顶之灾,女儿心中就说不出的难受。” “好在太子仁慈,没有怪罪,可女儿总不能一直这么胡闹下去。” “特别是见到吕家妹妹那般知书达理,女儿更觉得丢了父亲的颜面。” 看着低着脑袋,很是羞愧的女儿。 詹同心中大喜。 他也是真没想到,进宫一次,竟能让自家女儿有如此蜕变。 “好孩子,你有这份心便足够了。” “不过你想的也对,宫中规矩繁多,将来嫁给太子,你也要小心侍奉才行。” “女儿记下了。” 见自家女儿如此受用,詹同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开口劝诫: “原本这些话,父亲想等过些时日再和你说。” “不过看你有如此长进,索性今日便一股脑和你说吧。” “嫁入东宫之后,你不仅要小心侍奉太子,对皇后娘娘更要尊敬爱戴。” “皇后娘娘为人宽和,也是少有能劝住陛下的人,所以一定要仔细侍奉皇后娘娘。” “女儿明白。”詹氏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还有!除了皇后娘娘,太子妃常氏你也要像对待长辈一样,乖乖听命。” 见自己女儿有所不解,詹同继续解释道: “虽说你与太子妃常氏一同侍奉太子,可太子与常氏毕竟是青梅竹马,二人感情不亚于陛下与皇后娘娘。” “更重要的是,常氏的父亲乃是开平王常遇春,两个弟弟都是军中将帅。” “女儿,千万不要想着和太子妃常氏争宠,更不要想着能更进一步。” 虽然詹同也知道自己女儿心思纯彻,不会有这点歪心思。 可毕竟是与常氏一同侍奉太子一人,小女孩心中未免不会有些妒忌之心。 也是因此,詹同只好再三提醒。 “父亲放心,女儿记下了。” “嗯。” 詹氏见自己父亲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好奇,继续问道: “父亲,你可知为何吕家妹妹没能嫁给太子。” “这个为父也是不知。” 另一边。 吕本刚回到府中,吕氏便急忙跑了过来。 “父亲,陛下可曾赐婚?” “赐婚了。” 吕本满脸阴沉,步履沉重朝正堂走去。 而听到陛下赐婚,吕氏则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纵然她平日都以大家闺秀的形象示人,可此时依旧兴奋的手舞足蹈。 “太好了,嫁入东宫,女儿便能侍奉太子。” “若是能生下个皇子,那女儿在宫中的地位就愈发稳固了。” 看着吕氏兴奋表情之下,甚至还藏着几分野心。 吕本一把将手中朝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还皇子,还稳固地位!” “陛下赐婚,你嫁的不是太子,是城防都尉马志宇!” “啊?” 此话一出,吕氏满脸错愕的看向吕本。 一时间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亲,你可是听错了?陛下怎会让我嫁给一个城防都尉?” “还能有错?陛下当这文武百官亲口下旨。” “可是女儿昨日进宫有何不妥?不该啊!昨日进宫女儿处处小心谨慎,而且太子对我很满意才是啊!” 吕氏不说这话还好,她刚一说完,吕本当即起身怒声斥责道: “就因为你说太子对你很满意,就因你说太子对你说了两次很好。” “我都已经确定你能嫁入东宫,上朝之前我甚至都接受同僚的祝贺。” “可到头来,陛下竟让你嫁给了一个从六品的城防都尉!” “你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放!” “父....父亲....” 看着向来沉着,从未斥责过自己的吕本此时怒冲冲、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饶是吕氏,此时也有些恐惧。 “那.....父亲,詹家.....” “陛下亲自诵旨,让詹家丫头嫁给太子,这份殊荣,詹同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想到大殿上詹同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吕本气的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只不过听到他这话。 上一秒还能勉强维持镇定的吕氏,此时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了。 詹氏相貌是不错。 可与她相比,詹氏简直就是一个乡野村妇!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朱标会选詹氏而不是她。 “父亲,求您进宫向陛下言明,女儿就算死也不嫁给那个城防都尉。” “父亲,女儿一定要嫁给太子,除了太子,女儿谁都不嫁!” 看着跪在自己跟前苦苦哀求的吕氏。 吕本默默叹了口气,无奈说道: “方才为父也说了,陛下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赐婚,就算为父进宫,陛下也绝不会收回成命。” “而且!” “让你嫁给那个城防都尉,也是陛下体谅战死将士的遗孤。” “既然是陛下要体谅战死将士的遗孤,为何把女儿送出去,为何不嫁个公主.....” “啪~” 吕氏刚一说完,吕本当即扬起手掌,狠狠给了吕氏一巴掌。 “这话你也敢说?” “若是让人听到,我吕家还不被满门抄斩!” 看着被自己抽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吕氏。 吕本心头烦闷,没好气说道: “自古以来,婚嫁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如今陛下赐婚,已是极大的荣宠。” “若是推辞,我吕氏一族必然要遭受灭顶之灾。” “你回房去吧,改日出嫁。” 看着心意已决的吕本,吕氏抹去眼角泪水,冷冷说道: “所以.....为了 第二十六章.蓝玉鲁莽,你用还是不用? 吩咐下去后,吕氏便仔细考虑着自己的谋划。 要么除掉詹家丫头,没准朱皇帝会为了给朱标充实后宫,转而让她嫁入东宫。 要么,就等朱标出宫,自己精心策划一场相遇。 虽然这二者无论哪一个都会让吕家全族万劫不复,可只要能嫁给朱标,吕氏还真就不在乎。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 对于吕家可能发生的一切,朱标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不过他还真不在意。 一个吕氏还不足以让他如此挂心。 “老大!” 将一封军报甩到朱标跟前后,老朱怒声吼道: “你看看,你看看。” “蓝玉这小子轻敌冒进,致使先锋营一万将士被围!” 看了眼手中战报,朱标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 因为朱标早就知道此次北伐会以失败告终。 “父皇,蓝玉虽是轻敌冒进,可军报上也说了,他追的王保保一路仓皇逃窜。” “直到捕鱼儿海,北元援军赶到,蓝玉率领的先锋营这才被围。” “若是北元援军迟一些的话,没准蓝玉能生擒王保保......” “放屁!” 老朱一巴掌狠狠拍在案桌上。 “就凭蓝玉还想活捉王保保?做梦去吧!” “说是北元援军赶到,可谁知道这是不是王保保提前设下的伏兵?” “如今战线延长,粮草运输的路线也被拉长,就连徐达也只敢在北元以北二百里的地方与元兵对峙。” “可是这蓝玉!轻敌冒进,孤军深入五百里。” “如果粮草供应不上,这一万将士的先锋营只会被元兵屠戮殆尽!” 老朱并非纸上谈兵的皇帝。 对眼下的战局,他也能看到问题的关键。 而且! 老朱的军事才能甚至比之徐达、汤和也不遑多让。 就如这一次北伐,老朱本来是不同意的,可徐达、冯胜、李文忠等淮西将领纷纷请命。 甚至还有人立下军令状,言说要毕其功于一役,横扫元廷,彻底解除北方之患。 也是因此,老朱这才同意出兵。 然而现在看来,老朱最开始的想法却是对的。 “父皇放心,徐叔叔用兵如神,想必此时已经解了蓝玉之困。” “再者说了,军中将士,讲的就是一个勇字。” “蓝玉敢孤军深入,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猛将,加上他年纪尚轻,多加历练后应该能成为一员悍将。” 见朱标对蓝玉的评价如此之高。 老朱白了朱标一眼,没好气道: “你小子如此看中蓝玉,莫不是因为他是常家丫头的舅舅?” “没错。”朱标也不反驳,坦诚说道:“蓝玉毕竟是自家人,有些毛病将来改正即可,自家人总比外人用着更加顺手一些。” “胡闹!” 老朱狠狠瞪了朱标一眼。 他想要反驳朱标,可想了半晌却依旧不知该如何反驳。 犹豫之下。 老朱还是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拿了出来。 简单操作一番,机关打开,盒子里竟是一张密报。 “看看吧,蓝玉大军所过之处,屠戮敌国百姓。” “图拉河一战,蓝玉突袭元兵大营,俘虏扩廓(王保保)的王妃及降卒三千人。” “当夜,蓝玉奸污北元王妃,王妃不堪其辱,自尽而死。” “三千降卒闻讯,起兵反抗。为平此次叛乱,蓝玉先锋营战死七百人,重伤一千二百人。” “而且在平定反抗之后,蓝玉更是下令将所有降卒坑杀殆尽。” 看着老朱将密报上的内容尽数说了出来。 朱标可以确定,这封密报远比方才的军报,更早送到老朱手上。 “爹,这是.....” 朱标看了眼桌上的机关盒子,又晃了晃手中的密报,严肃问道。 可老朱也不搭话,就蓝玉的事继续说道: “蓝玉作战勇猛,倒是和遇春极为相像。” “可遇春身上的毛病,他也一个不落都给学会了。” “当年遇春坑杀降卒时,咱便告诫过他,此举有伤天和,恐遭天谴。” “后来,遇春壮年暴毙也应了咱当年的话。” “如今蓝玉也来这么一出。” 语罢,老朱看向朱标严肃说道: “老大,你给咱说句准话,这蓝玉这匹烈马你究竟是用还是不用。” “用!” 见朱标斩钉截铁,当即回道。 老朱却依旧有些不放心,微微叹了口气后,再次劝说道: “后辈之中,你表哥家的李景隆,天德家的允恭,还有咱家老四,他们都算是新代的将种。” “而且你也算他们的兄长,驾驭他们要更轻松些。” “如此,你还确定要用蓝玉?” 并非老朱对朱标没有信心。 相反。 老朱很确定朱标完全有能力驾驭蓝玉。 只不过老朱也能肯定,就蓝玉的性子,将他打造成一代帅才,势必要花费朱标不少的功夫。 因为当年他敲打常遇春,也同样费了不少力气。 也是因此,老朱更想让朱标着手培养李景隆,徐允恭以及燕王朱棣。 “父皇,蓝玉虽然鲁莽骄纵,可也有过人之处。” “孤军深入,单这个勇字便胜过不少人。” “困而不降,也能证明蓝玉有一身的骨气。” “所以蓝玉,儿子肯定是要用的!” 对于蓝玉的骄纵,朱标甚至比老朱更加清楚。 现在他只是奸污了北元的王妃,可朱标知道,十几年后蓝玉甚至还会率兵攻打自家的城池。 可正是因为蓝玉这种莽撞的性子,若投入高丽、倭国的战场。 恐怕朱标都不用下令,蓝玉就能把一些见不得人的脏活都给干了。 至于老朱说的其他将门之后。 燕王朱棣自然不用说,那是五征漠北的狠人。 徐允恭也算可以。 只是那李景隆,初代‘大明战神’,靖难第一功臣,临时溃逃,朱标自然不会用他。 而且在朱标看来,单论勇武,蓝玉恐怕要在这三人之上。 “既然如此。”老朱沉声说着,将一封奏折递到朱标手上。 “既然你要用蓝玉,那中书论罪的折子便交给你处置。” “不过标儿,你要记住,蓝玉的缰绳必须牢牢攥住。” “父皇放心,儿子心中有数。” 第二十七章.胡惟庸:我就不该来! “父皇,蓝玉的先锋营有一万将士,这些人都是军中好手。” “再加上蓝玉奸污了扩廓的王妃,就算扩廓能冷静下来,他的部族手下也恨不得将蓝玉生吞活剥。” “所以儿臣可以确定,围困蓝玉的元兵必然在五万以上。” 老朱沉吟数秒,也认同了朱标的看法。 “不错,可那又如何?” “父皇,如今的元廷可并非铁板一块,若不是扩廓手握重兵,恐怕元主早因他功高盖主,将他罢免。” “因此扩廓统帅的大军,估摸着也就只有他部从的十余万人。” “所以!扩廓用五万人围困蓝玉,那徐叔这边的元兵防线自然空虚。” “徐叔虽然用兵谨慎,可也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他定然会趁此时机,大举进攻元兵。” “甚至派出斥候,与蓝玉约定时间,同时进攻围困先锋营的元兵。” 朱标说话的同时,老朱一点一点在地图对照分析。 等朱标说完,老朱猛的抬头,满是诧异的看向朱标。 他只知朱标有理政治国的才能,可他竟然忘了,朱标从小便跟常遇春习武,更是十三岁就跟着他上战场。 朱标如此卓越的军事才能,他竟然此时才知道。 只不过心中感慨的同时,老朱还是认为朱标所说的一切都显得太过轻松了些,给人一种纸上谈兵的感觉。 “标儿,你分析的不错,只不过战场形势瞬息万变。” “恐怕进展的不会像你说的那般顺利。” 见老朱神情有些不屑的出言评定。 朱标也不反驳。 因为方才他说的一切,并非是他分析得来的。 乃是在历史上真正发生的。 站在上帝视角,朱标此时自然不会与老朱大谈军法,争辩太多。 等北平的军报送来,一切就都有定论了。 “陛下,北平军报。” 见胡惟庸站在武英殿外,老朱当即便让他进来。 毕竟老朱也想看看,北平战事是否一切都如朱标说得那样。 “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 “北平捷报!” 此话一出,老朱眼神古怪看了眼旁边的朱标。 太监接过军报的同时,胡惟庸继续说道: “魏国公击溃图拉河一带元兵,当即率兵北上。” “于当天深夜子时,会兵捕鱼儿海,与被元军围困的先锋营前后夹击,共破元兵!” “此战斩敌三千,俘虏元兵士卒五千人。” 胡惟庸说完,一脸兴奋看向面前的老朱。 他今日早朝刚被任命为中书左相,下午便接到北线战事的捷报。 在这个极其重视因果预兆的社会。 老朱没准会认为,将他胡惟庸提拔为左相乃是祥瑞之兆。 没准老朱还会一时高兴,对他也有所赏赐。 可就在胡惟庸满心欢喜,一脸期待的望向老朱之时。 竟发现此时的朱元璋分但没有半分高兴。 反而表情诧异,甚至有些惊恐的看向一旁的太子朱标。 “陛....陛下.....” 听到胡惟庸再次发声,老朱这才从方才惊骇中回过神来。 老朱也是万万没想到。 千里之外的北线战况,朱标竟料想的分毫不差。 如果朱标不是提前得到消息。 那朱标无疑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不世出的罕见帅才。 将来朱标没准能像李世民一样,成为定国安邦、创立盛世的文武双全的不世帝王。 努力平复心中激动,老朱重新看向胡惟庸道: “北伐大军有功,传咱旨意,嘉奖三军。” “是!”胡惟庸应了一声,却没有下去传旨。 反而表情担忧的站在原地,似有话要说。 “还有何事?” 闻言,胡惟庸故作犹豫,艰难开口: “臣斗胆进言,若大军凯旋而归,陛下该如何赏赐有功将帅。” 此话一出,饶是朱元璋也不由担忧了起来。 的确,北伐大军凯旋而归,他该如何赏赐有功将帅。 说的再直接些,朝廷该如何赏赐徐达、冯胜、李文忠他们三人。 冯胜、李文忠倒是还好,官升一级,赏赐些田产也还能说的过去。 可如何赏赐徐达却让老朱感觉很是麻烦。 要知道,如今的徐达已经是国公之位,世袭罔替。 不仅如此,先前为了让徐达安心北伐,朝廷免了他中书右相的职务,让他独掌明朝大军。 如今的徐达不仅有国公爵位,而且在军中也是一把手。 真要赏赐的话,也就只剩下封王了。 可在老朱的预想中,大明是不能有活着的异姓王。 一时间,老朱也不免陷入了沉思。 “老大?你以为呢?” “儿臣不知。” 见朱标一口推掉,似乎压根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老朱看向胡惟庸冷声道: “惟庸,你以为呢?” “陛下,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是否能以提拔魏国公长子徐允恭,以示陛下对魏国公的赏赐?” “不成!子是子,父是父,没有老子立功赏赐儿子的道理。”老朱当即摇头否认。 半晌沉默后,老朱依旧想不出个主意。 苦思无果之下,心头也愈发烦躁了起来。 “胡惟庸,妄议朝廷赏赐,这可是欺君之罪。” “陛下....” 见胡惟庸当即跪在地上准备请罪,老朱直接打断道: “咱不追究你,可你要给咱想出个办法!” “陛下.....” “下去吧!” 听到老朱将麻烦丢给他,胡惟庸恨不得当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刚才他就不该自作聪明,说什么朝廷该如何赏赐有功之臣。 本来他还想着,替老朱提前预见出这个麻烦事儿,能让老朱觉得他这个左丞相不是吃干饭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 似老朱这般独断的人,竟然会将如何赏赐将帅的问题抛给他。 也对,若是这事儿不麻烦,老朱也不会丢给他。 想到自己自作聪明的行为引火烧身,胡惟庸便后悔亲自来皇宫这么一趟。 只不过不等胡惟庸退出大殿,只听朱标突然开口道: “胡惟庸,为北平再送五万石粮饷。” “啊?” 疑惑之下,胡惟庸忙停下脚步冲朱标说道: 第二十八章.如何安置功勋武将 “老大,天德可是从小跟咱一起长大的。” “当年他还.....” 明白老朱是以为自己打算赐死徐达。 朱标连忙摇头解释道: “并非如此,爹,我刚刚说不用赏赐北伐将帅,是因为他们此战过大于功。” “如果儿臣预料不错,此次北伐多是以失败告终。” 被朱标这么一说。 老朱疑惑之下,重新拿起桌上的军报仔细看了起来。 可他将几日来的战报又重新翻看了一遍后,依旧找不出半点战败的征兆。 唯一不太稳妥的,便是大军深入大漠,粮饷运输是个问题。 可老朱也是深知徐达用兵的习惯。 每次征战,徐达最起码要带上数月的粮草才会兴兵动身。 “老大,这话可不能乱说。” “儿臣没有乱说。” 朱标上前, 指着地图上捕鱼儿海的位置说道: “先前徐叔大军驻扎的图拉河,距离蓝玉被围困的捕鱼儿海有近三百里的路程。” “而方才军报上也说了,徐叔一日之内,先是攻破了图拉河的元兵,然后于午夜时分赶到捕鱼儿海,同蓝玉前后夹击,再次攻克捕鱼儿海的元兵。” “因此儿臣可以断言,此次徐叔在意的是兵贵神速,所以大军绝不会 携带过多的粮草、辎重。” “然而捕鱼儿海距离北平多达五百里,这五百里的距离,元兵可以在任何地方设下伏兵,拦截粮草。” 朱标的话虽然夸张了些,但也有几分道理。 因为北平以北的草原等地并不适合种植作物,就算勉强建设城池,也无法设立军屯,更没办法迁徙百姓,耕田自足。 因此。 无论是如今的大明,还是先前任何一个王朝。 对待北方草原部族,唯一的办法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扫荡。 也是因为没有城池的保护,北元到捕鱼儿海的这五百里路程中,元兵很容易穿插到任何地方,也可以在任何明军守备松懈的地方设置伏兵,劫掠粮草。 “父皇,一旦粮道受阻,大军军心必乱。” “而徐叔领兵多年,自然也能看出其中端倪,所以儿臣断言,大军定不可能在捕鱼儿海久居。” “加上北伐军中唯一一个可能贪功冒进的统帅蓝玉,也被儿臣召回。” “其他统帅,无论是徐叔,还是表哥李文忠,宋国公冯胜,他们都不是轻敌冒进之人。” “所以!” “如果儿臣预料不错的话,等儿臣召回蓝玉的消息传到北伐大军后,徐叔定然会放弃捕鱼儿海,率领大军折返北平。” 嘶~ 被朱标这么一说,老朱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朱标卓越的军事眼光自然让他震惊。 可更让老朱震撼的,是朱标下令召回蓝玉时,胡惟庸还没有把最新的战报送来。 如此说来。 朱标甚至一早便洞悉千里之外的战局。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老朱扪心自问,哪怕是他也做不到朱标这种程度。 也正是发现朱标有一等将帅的军事眼光。 老朱突然觉得,或许等北方平定之后,大明便不需要那么多的勋贵武将。 毕竟朱标就是数一数二的军伍奇才。 念及至此,老朱眼眸闪过一丝冷厉,看向朱标沉声问道: “标儿,如果现在是你当皇帝。” “北伐大军一举踏碎元廷,活捉了元主,北方再无边患。” “等大军凯旋之后,你又打算如何赏赐这些有功将帅,你又打算如何安置魏国公徐达?” 见老朱对徐达的称呼,从较为亲近的天德变成了魏国公。 加之此时浑身气势陡然冷厉。 朱标当即便明白了老朱的言外之意。 “父皇,就算北伐大军得胜还朝,儿臣依旧不会赏赐他们。” “有功不赏,有过不罚,可非明君!”老朱语调深沉,说话的同时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可即便如此,朱标依旧不想按照老朱预想的那般开口。 “父皇所言极是,有功不赏,有过不罚,并非明君所为。” “所以儿臣便会让这些淮西将帅功过相抵。” 见老朱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朱标深吸口气,沉声说道: “先前儿臣已经说过了,淮西将帅素有不法行径。” “因此,若是此次他们得胜还朝,朝廷便在他们抵京之前,将他们往日种种不法行径昭告天下。” “简单来说,这些将帅在此次北伐中立下了多少战功,那他们不法行径的惩处就有多重。” “两者相抵,也算他们戴罪立功,功过相抵。” 明白朱标不愿卸磨杀驴,赐死这些有功将帅。 老朱依旧不罢休,继续问道: “魏国公可是从未纵容家人横行不法,他素来也都是公正守法的。” “父皇,徐叔是从未纵容家人为欺压百姓,也从未干过不法的勾当。” “可是这重要吗?” “随意编织一些罪名,以徐叔的政治眼光,他能看不出其中端倪?” “徐叔不是好大喜功之人,他自然能明白此次是赏无可赏,朝廷这才弄这么一出功过相抵吗?” “不错,如此一来勋贵武将之中定有人不服。可同样,勋贵武将之中也有聪明人。” “若是他们弄明白事情缘由之后,依旧抱怨朝廷,依旧心中不满,那他们立下的功劳,便不足以抵扣他们的罪过。” 说到这里,朱标身上温和气质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莫名的冷厉。 “正好,朝廷也需要杀鸡儆猴,也需要用一两个勋贵的性命去震慑整个淮西集团。” 朱标的这番安排,整体看下来倒是没什么毛病。 赏无可赏那便不去赏赐,将勋贵往日不法公之于众,让他们功过相抵。 哪怕朱标也说了,用一两个不懂事儿的勋贵武将震慑整个淮西集团。 可这答案依旧不是老朱想要的。 毕竟老朱方才也说了,北方已定,朝廷便不需要那么多能打仗的将军。 而且没有战事,这些骄兵悍将只会成为帝王的拖累。 所以老朱一直期待的答案,是朱标大批赐死这些勋贵武将。 “标儿.....” “父皇!” 就在老朱准备再次开口之时,朱 第二十九章.朱标:毒药!放老朱碗里 只不过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 清洗淮西勋贵已经是不可能发生的了。 现在的朱标不会英年早逝,还未出生的朱雄英也不可能过早夭折。 至于那个举全国之力,都打不过朱棣的朱允炆,压根就不可能出生。 所以当下的大明,只会愈发强盛。 等扫平北元后,朱标也会率兵东进,倭国、高丽都要消失。 安南,吐蕃,也要归服。 再然后,便是发展经济,科技,改善民生。 就在朱标规划心中蓝图的同时,门外一名太监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小的有辱圣恩,您让小的找的东西,没有找到。” 说话这人乃是东宫太监刘保儿。 实际上,刘保儿自打胡惟庸来时便在武英殿外。 之所以迟迟没有进去,也是因为方才朱元璋在场。 而他要给朱标汇报的消息,毫无疑问是必须要背着朱元璋的。 “殿下,小的失职,不仅没找到殿下想要的东西,小的带去的人还被五城兵马司给扣下了。” “什么?” 当看到向来温和待人的朱标此时陡然冷厉,一双眸子正死死盯着自己。 刘保儿忙趴在地上,不敢去看朱标的眼睛。 “五城兵马司的提督是谁?” “毛....毛骧毛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朱标微微一愣,很快便也释怀了。 无他。 毛骧乃是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 虽说老朱现在还没有正式设立锦衣卫。 但刚刚关于蓝玉奸污北元王妃的密报,老朱是从一个极其精致的机关盒子里拿出来的。 这便足以证明,现在的老朱已经搭建好锦衣卫的情报网络,也已在朝中、军中全国各地都安插好了锦衣卫。 恐怕现在的老朱就是在等一个契机,好将已经铺设好的锦衣卫公之于众。 而且朱标也很清楚。 在锦衣卫之前,大明还未建国,老朱还只是吴王的时候,老朱便已经成立一个特务机构,检校。 检校也就是锦衣卫的前身,在当时负责搜罗情报、刺杀敌阵大将、监视手下。 洪武二年被处死的杨宪,便是检校的头目。 如果朱标没记错的话,毛骧也是检校中的一员。 所以刘保儿的人被毛骧逮捕,朱标也是一点都不意外。 在朱标沉思之际,刘保儿想了半晌,怯生生说道: “殿下,小的是否去找毛骧大人,以殿下您的名义让毛大人放人?” “不必。” 朱标冷哼一声,猛的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 见朱标如此。 刘保儿当然知道朱标这是要去和老朱理论。 心中惶恐之下,刘保儿忙跪行到朱标跟前,一边叩头一边慌忙说道: “殿下,是小的办事不周才被毛大人发现,小的带去的那些人都是卑贱之人,殿下万万不可因此与陛下发生争执啊。” “滚开!” “殿下,毛大人定然不知道小的是东宫之人,殿下切勿动怒啊。” 朱标一脚将刘保儿踹到一旁,径直朝坤宁宫走去。 毛骧不知道抓的是太子府的宫人? 纯属扯淡。 刘保儿带去的人都是太监,整个应天城,能让这么多太监外出办事的,除了自己这个太子便没有其他人了。 而且朱标也相信毛骧没这么大的胆子,敢扣自己的人。 说到底,这一切也都是老朱的意思。 而朱标气愤的是,老朱明明已经下令毛骧逮捕刘保儿一行人。 可方才却只字未提。 没有问自己派刘保儿他们去干什么,更没有告诉自己毛骧已经捉了刘保儿一行人。 还真不是朱标小题大做。 若是寻常父子,哪怕老朱现在是吴王,他捉了自己的人,这也也没什么稀奇的。 可老朱和自己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子。 往小了说,这是老朱好奇他在做什么。 往大了说,那就是老朱这个皇帝提防着自己这个太子! 坤宁宫内。 当看到老朱跟还跟马皇后、太子妃常识若无其事的攀谈着什么。 朱标怒气上涌,一巴掌直接砸在老朱面前的桌子上。 “标儿,你这是干什么!” 看着满脸怒意的朱标,马皇后也知道这爷俩又要开始了。 当即便命常氏将殿内所有宫人都带了出去。 等大殿之剩他们三人时。 朱标看向老朱,冷声说道: “放人!” “放什么人?” 见老朱还跟自己装糊涂,朱标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道: “我命刘保儿带人去找些东西,是您让毛骧把他们捉了吧。” “您要是想知道我打算干什么,直接问我不就成了!” “命毛骧捉人,不问我也就算了,还在我面前装的跟没事儿人一样,还跟我商量朝政,还问如果我当皇帝如何?” “老爷子,您要是提防我,直接下旨让我滚回凤阳不就得了!” “你....你这个逆子....你的人咱还抓不得了!” 虽然此时老朱有些心虚,但还是迎着朱标愤怒的目光,没好气道: “你派人找东西,为啥不跟咱说?” “你这个太子背着咱找东西,这.....这就是不对嘛。” 一旁的马皇后也听出了个大概。 同样她也看出此时的老朱有些心虚。 眉头一转,当即便拉着朱标问道: “老大,你要找东西,为何派人偷偷去找。” “跟娘说说,你要找什么?” 此时朱标的注意力全都在老朱倒打一耙上。 听到马皇后询问,朱标想都没想,当即没好气道: “毒药!放到我爹碗里,我好早点登基!” 此话一出,整个坤宁宫瞬间安静了下来。 可下一秒。 只见马皇后抄起鸡毛掸子,不由分说便朝朱标身上打去。 “臭小子,我让你胡说!” “就是你爹平时太惯着你了,看我不打死你!” 马皇后说着,手中的鸡毛掸子在空中激起阵阵音爆,结结实实打在朱标后背。 可即便如此,朱标却没有半点躲闪的意思。 依旧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老朱。 也是看到马皇后当真生气。 上一秒还有些犹豫的老朱连忙挡在马皇后跟前。 “妹子,妹子,这混小子胡说八道,你别跟他置气 第三十章.北境格局,要变变了! 即便朱标刚刚说要毒死老朱,可老朱真就一点也不生气。 因为他很清楚,朱标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儿来。 退一万步讲,如今朱标展现出的治国才能以及军武才能,已经足可以担起整个大明。 若朱标想当皇帝,老朱还真不介意进位太上皇。 而听到老朱的话,看着座位上气的喘着粗气的马皇后。 朱标也知道自己方才失言,忙开口赔罪道: “娘,刚刚儿子失言,您别生气。” “跪下!” 朱标不敢犹豫,连忙跪在马皇后跟前。 也是见朱标如此,马皇后这才消气不少,只不过依旧指着朱标没好气道: “你和你爹一个脾气,有什么话就是不能好好说。” “不准赌气,好好说说你派刘保儿他们究竟找什么东西,为啥还要偷偷去找!” “娘,儿子要找的是玉米、红薯和土豆。” 将美洲三大粮食作物说出来后,朱标也知道马皇后和老朱不了解,随即继续补充道: “这三个都是粮食,可以吃,也可以在咱们大明种植。” “三者的产量,儿子现在不敢打包票,但可以肯定的是亩产比大明现有的小麦、水稻的产量要高。” “最重要的是,土豆可以种植到北方。” “如今我大明不能彻底铲除北元部族,很大的原因便是当地没办法种植庄稼,因此也就没办法建造城池,迁徙百姓,设立军屯,所以对待北方部族,咱们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扫荡。” “可若是找到土豆,简单培育一番,就可以种植到北方。” “只要北方的土地能够种庄稼,咱们就可以在那里建造城池,甚至设立行省。” 马皇后虽然也熟读兵书,深谙军阵之道。 可朱标这话的可行性,还是要由老朱来判断才行。 只不过和马皇后不同。 听朱标说完,老朱深邃的眸子中迸射一抹难以名状金光,整个人激动的甚至微微颤抖了起来。 无他。 只因朱标所言,乃历史之大变革。 如今对待北方草原部族,无论是大明还是先前的中原王朝。 唯一的办法就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扫荡。 中原王朝想要平定北患,除了囤积数年的粮草,钱财,掏空积攒数年的国库,才可兴兵北伐。 皇帝甚至还要冒着被世人指责穷兵黩武的风险,一次次将重心放在北方战场。 可即便如此。 哪怕北伐大军取胜,除了可以俘虏一些草原部族,俘获一些牛羊马匹外,便没有其他好处了。 至于封建王朝最看重的土地...... 哪怕北伐大军所向披靡,占据了北方大面积的土地,可很快便会得而复失。 其中缘由,正如朱标说的那样。 北方土地不能种植庄稼,因此也就不能建造坚城派兵驻扎。 等大军一撤,草原部族便会转头而来。 而大军辛苦打下来的土地,用不了多久就会重新被北方部族占领。 可是! 若朱标说得那个什么土豆当真能在北方土地种植。 那也就意味着中原王朝面对北元部族,一直以来处于的被动姿态陡然发生改变。 从此以后,大军攻占一个地方,便建造城池,派兵驻扎。 元兵擅骑,虽然勇猛,可他们不擅攻城! 如此一来,大军所过之处,便即是大明疆域。 想到这里,老朱心中激动,全然忘记方才自己正跟朱标发脾气。 此时上前两步,走到朱标跟前,激动问道: “标儿,这事可容不得半分玩笑,你所说的土豆当真能在北方种植?” “能!” 见朱标回答的如此之快,老朱虽然激动,但还是再次确认道: “标儿,这事儿可容不得不点差错。” “你没种过田恐怕不太清楚,北方天气严寒,土壤疏松,不太适合种植庄稼。” “你说的土豆,当真能在北方种植?” “能!” 看到朱标再次肯定回答,老朱心情大好,当即朗声笑道: “好!若得此物,北境可安!” “奶奶滴,北元鞑子依靠帐篷,骑兵,打不过就跑。” “现在好了,把他们放牧的牧场建成行省,咱看他们怎么跑,咱倒要看看他们能跑到哪儿!” 看着一脸激动,正抒发积压心头多年不快的朱元璋。 马皇后却格外冷静,冲朱标开口问道: “标儿,既然这土豆是如此宝物,你为何要偷偷派人去找?何不告诉你父皇,让他下旨全境寻找土豆?” “还不是因为我爹那海禁政策!” 朱标瞥了眼正满脸激动的老朱没好气道。 “娘您应该知道.....” 朱标说着就要起身,可不等他站起身子,只见马皇后当即冷脸说道:“跪好了!” 闻言。 朱标无奈,只好继续跪在地上,冲马皇后、老朱继续道: “娘,土豆、红薯、玉米,这三个东西产自海外。” “想要找到这三件东西,必须和海外商人进行交易。” “可娘您是知道的,洪武二年,爹就已经下令全国封锁海域。” “沿海百姓不得有片甲下海,而且关闭所有海岸,拒绝海外商人前来贸易。” “因此,儿臣只得派刘保儿私下与偷渡到大明的海外商人进行沟通。” “想着在他们的船上或许能找到土豆、红薯、玉米的种子。” 听到朱标这话,老朱想起毛骧确实汇报过,刘保儿一行人与海外商人交往密切。 甚至刘保儿这群蠢蛋还堂而皇之,逢人便问海外商人的踪迹。 若是这样五城兵马司还不逮捕他们,那才是头等怪事。 “所以,你是为了维护你父皇先前定下的海禁政策。所以才没有下明旨,反而是派刘保儿一行悄悄与海外商人联系?” “那是自然。”朱标看向马皇后重重点了点头。 “儿子不傻,虽然知道海禁不妥,将来肯定要被废除。” “可眼下却不是废除海禁的最佳时机。” “父皇之所以下令海禁,是因为张士诚等部逃到海上,勾结倭人,劫掠大明沿海百姓。” “若想收拾他们,虽说简单,可现在我大明当务之急还是扫平北元,安定北境。” “ 第三十一章.重设检校,设立锦衣卫 见自己刚一说完,老朱、朱标父子俩齐声否认。 马皇后也算看出来了,这爷俩当真是没一个省油的灯。 倍感心累之下,马皇后一只手已经放在了鸡毛掸子上。 “为何不行!” 老朱瞥了眼朱标,冲马皇后道: “这小子派的人太蠢了些,让刘保儿他们滚回来吧,咱让毛骧给你办这事儿。” 见朱标默默点头,老朱突然来了兴致,看向朱标问道: “你小子为何也说不行。” 闻言,朱标上前一步,盯着老朱正色问道: “爹,你是不是打算重设检校了!” 此话一出。 饶是马皇后也不由一愣。 他早年也跟老朱一起在军中待过很长时间,检校是什么机构,她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可对于此事,马皇后却也是不方便发表意见。 毕竟老朱和朱标再怎么吵,那总归是家事。 马皇后不管训斥朱标也好,冲老朱发脾气也罢,这都是自家人的事儿。 可是否应该重设检校,此乃国事。 除非是看到老朱和朱标吵的不可开交,否则马皇后是绝对不会先开口的。 “不错,咱的确打算重设检校。” 老朱眼神有些躲闪,不是很想去看朱标。 毕竟在他看来,以朱标的性子定然是不喜检校的。 甚至因此和他大吵一架也情理之中的事。 同样。 一旁的马皇后也莫名屏住呼吸,静静等着父子俩的争吵。 可让他们两个没想的是。 见老朱直接承认,朱标竟没有和老朱争辩什么。 反而轻笑一声,看向老朱玩味说道: “既然父皇打算重设检校,那这检校也该对儿臣负责吧。” “不如父皇将这些人的名单也给儿子一份,我也好安排他们给我办事。” 听到朱标这话,老朱微微一愣,略带茫然说道: “将名单给你不是不行,只是标儿.....” “你也同意重设检校?” “儿臣有何不同意的?如今朝堂之上,胡惟庸一家独大。” “若是不监视他们,恐怕胡惟庸想要造反,你我父子都还被蒙在鼓里。”朱标若无其事说着。 当看到老朱依旧满脸诧异。 朱标看向老朱,玩笑问道: “父皇以为儿臣会说设立特殊机关非明君所为吧。” “对!没错!” 被朱标挑明心思,老朱也不藏着掖着,当即便开口说道: “咱都想着你会用武周的武则天来对比咱,咱还猜到你会说来俊臣等酷吏坏法乱国来阻止咱重设检校。” 见老朱如此坦诚,朱标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继续说道: “父皇明鉴,儿臣先前的确如此想。” “只不过凡国有重疾,朝堂之上,四海之内叵测之人,历朝历代的皇帝都设立过类似的特务机关。” “汉武帝的绣衣使者,三国曹操的校卫,北魏的内外侯官以及宋朝的皇城司,这些机构都充当了统治者的耳目和屠刀利刃。” “如果我大明朝堂胡惟庸一家独大,为了提防一些,自然要对他严加监视。” “再者说了。” 朱标笑容愈发浓烈,看向老朱玩味说道: “重设检校是您洪武皇帝办的,等儿子继位,若是检校没有必要,儿子裁撤了就是。” “到时儿子依旧是个明君。” 听到朱标这话,老朱眉头微皱, 若不是马皇后就在身旁,他甚至都安耐不住胖揍朱标的冲动。 “你小子是说咱不是明君?” “那也不是。”见老朱有些恼怒冷声质问,朱标浅笑一声,继续道:“你开创大明的功绩已经足够大了,如此圣君,若是毫无缺点倒也显得不真实。再者说了,历朝历代的开国之君,多少都些毛病在身上。” “臭小子!” 听出朱标是在阴恻恻的嘲讽自己,老朱拿起桌上杯盏就要朝朱标砸去。 可看着朱标额头上的伤口还没愈合。 老朱最终还是将手上茶杯放了下去。 “你小子说的也对,咱重设检校,也是为你肃清朝堂。” “真要等你继位后,检校没有存在的必要,你想裁撤就裁撤吧。” “父皇英明。” 老朱白了装出奉承模样的朱标后,继续道: “还有!检校这名字太难听了,汉武帝的绣衣使者这个名字不错,不过咱要改一改。” 语罢,老朱径直走到案桌前,拿起毛笔当即挥墨写就:“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 也是看到老朱一笔写成,朱标、马皇后对视一眼,当即便心领神会。 老朱这心思深沉的呀。 面前这几个字,恐怕老朱私下里不知练了不少次呢。 “锦衣卫!这名字好听吧。” 看着老朱洋洋得意炫耀的样子,朱标也出声附和道:“的确不错。” “只不过这么好听的名字,不久之后咱大明的官员恐怕要谈之色变,畏之如虎了。” “臭小子!” 看着上一秒还拍桌子争吵的父子俩,此时相互调侃。 马皇后也很满意老朱和朱标的父子亲情。 只不过脑中念头闪过,马皇后还是看向二人说道: “你们俩别美了,锦衣卫毕竟是特务机构,朝中反对之声自然不在少数。” “你们想过怎么妥善处置吗?” “有什么妥善处置的,咱是皇帝,谁敢反对就是他心里有鬼,锦衣卫第一个就要查抄他们的家!”老朱当即朗声说道。 而看着老朱一身不容置疑的帝王气。 朱标却笑着说道: “父皇说得不错,您是皇帝,就算有再多的反对之声也能压的下去。” “只不过现如今不是正好有个替罪羊吗?” 见朱标笑容古怪,一看就知道憋着什么坏心思。 老朱沉思数秒,当即便明白过来,笑道: “臭小子,把控朝臣你倒还真有一套。” “成,你去下令吧。” “得嘞。” 见朱标应了一声,步履轻快朝殿外走去。 马皇后一头雾水之下,忙拦住朱标开口问道: “标儿,你说的替罪羊是....” 第三十二章.可着胡惟庸一个人霍霍 “替罪羊正是胡惟庸啊!” 朱标笑着解释道: “如今父皇提拔胡惟庸为中书左丞相,胡惟庸坐镇中书省,他的学生涂节主管御史台,说是胡惟庸把控朝堂也不为过。” “所以设置锦衣卫,包括胡惟庸在内的所有官员都知道,锦衣卫就是针对胡惟庸来的。” “也是因此,若是朝中官员反对之声过于强烈,不管是不是胡惟庸暗中指使,父皇都可以将所有罪责怪到胡惟庸头上。” “娘,胡惟庸可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这点道理他自然能想明白。” “所以为了防止百官反对之声过于强烈,引得父皇震怒,胡惟庸必然要先行劝解反对设立锦衣卫的官员。” 朱标看了眼笑容满面的朱元璋,也跟着笑了起来。 “所以我和父皇只需安静待在宫中,自然有胡惟庸去处理那些麻烦声。” “而那些反对设立锦衣卫的声音,恐怕都传不到我们耳朵里。” “不对,标儿,这点你说的可不对!” 朱标刚一说完,老朱便笑着补充道: “设立锦衣卫这样的特务机构,毕竟是有些上不了台面。” “若是听不到一点反对之声,那胡惟庸岂不是不打自招,证明自己已经彻底掌控朝堂所有官员吗?” “对对对,娘,我爹说的对。” 朱标顺着老朱的意思,继续说道: “若是没有一点反对的声音,那就是胡惟庸把控朝堂,罪当论斩。” “若是反对之声太大,那便是胡惟庸暗中授意,想要对抗皇权。” “至于这件事具体的程度,就让胡惟庸自己去把握吧。” 听朱标说完,马皇后也跟着笑了摇头道: “你们爷俩啊,就可着胡惟庸一个人霍霍!” 马皇后也知道胡惟庸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可在老朱和朱标这对父子面前,纵然胡惟庸再聪明也无济于事。 胡惟庸恐怕做梦都想不到。 他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左丞相之位,实际上却只是老朱和朱标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胡惟庸任职左丞相期间,诸如这次设立锦衣卫,他自然要顶在百官前面,替老朱安抚官员。 而等活着的胡惟庸没有利用价值,那老朱和朱标也就该借由他的死,彻底废除宰相制。 眼下情形,胡惟庸就好像是一个聪明的糊涂蛋。 看似得偿所愿,大权在握,可实际上却依旧在老朱和朱标的股掌之间。 只不过马皇后对胡惟庸却没有半点同情。 毕竟胡惟庸只是个棋子,老朱和朱标才是大明的执棋者。 棋子的作用就是被执棋之人利用。 若是死也能为整个局面做出贡献,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只不过想到朱标的心思竟也如此深沉,马皇后不免有些忧虑的看向朱元璋。 “重八,标儿智谋深远,可终究还是个少年人,他的老成似乎和他年纪有些不太匹配。” “嗯.....”被马皇后这么一说,老朱也不免紧张了起来。 “妹子,你是说.....” “多智易夭,慧极必伤。” “我知道不该说这丧气话,可标儿刚刚二十岁,心思沉稳比之一些老臣都不遑多让。” “重八,找个机会让标儿休息休息吧。” 看着马皇后一脸关切的样子,老朱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毕竟老朱也知道慧极必伤的道理。 历史中但凡聪明绝顶之人,便少有长寿之人。 远的不说,就拿刘伯温与李善长举例。 刘伯温要比李善长年轻个几岁。 可如今李善长每晚还能召小妾入房伺候,而刘伯温那副病体,恐怕已经十数年没尝过鱼水之欢了。 “妹子,你说的不错,等找到土豆在北方种植之后,咱就让标儿休息休息。” “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的意思是,等标儿娶了詹氏,让他带着常氏、詹氏,还有即将就藩的皇子们回凤阳祭祖。” “如此既不算标儿耽误朝政,也能让标儿休息几天。” “好!”老朱认真点头道,“那就让标儿先回凤阳祖地祭祖,他也能顺便帮咱考察当地民生。” 听到老朱还要给朱标安排差事,马皇后狠狠瞪了老朱一眼。 也是见马皇后如此,老朱连忙摇头道:“让老大回凤阳好好歇歇,朝廷这边咱替他守着。” ....... 另一边,中书省。 当太监宣读重设检校,设立锦衣卫的圣旨后,整个中书省顿时乱做一团。 “重设检校?这岂是圣君所为啊!” “当年杨宪如何坏法弄权,如何欺上压下,我等都是历历在目,如今陛下竟然要重设检校!” “诸位大人,下官欲到奉天殿前静坐,只求陛下收回成命,不知哪位大人愿与下官同往!” “本官愿意!” “本官也去!” “我们都去!” 中书省的众多官员说着便要朝皇宫走去。 只不过不等他们走出两步,只见人群中间的胡惟庸冷声说道: “今日中书省禁闭,所有官员不得外出!” 此话一出,一众官员面面相觑,半晌这才有人问道: “胡相,我等愿向陛下死谏,胡相何故阻拦啊!” “诸位大人!” 胡惟庸一改方才冷厉,环顾众人温声说道: “当今陛下圣明,不输古之明君。” “既然陛下下旨重设检校,自然有重设检校的道理。” “诸位好生当差,何故搭上性命冒死进谏呢?” 看着胡惟庸和稀泥的做派,几名老臣当即不满道: “胡相,我等身为大明臣子,规劝陛下自当义不容辞。” “所谓武将死战,文官死谏,只要能规劝陛下,我等性命何足挂惜?” “对!我的性命何足道哉?只要能规劝陛下成为一代圣君,我等也是死得其所!” 看着面前语气慷慨,满是忠君为国之言的官员。 胡惟庸心中一阵冷笑。 这些文臣怎么想的,他比谁都清楚。 他们无非是想立下传诵千古的忠臣美名罢了。 说什么忠君体国,说什么是悍不畏死。 可背地里,豢养歌姬,收受贿赂,欺压百姓,这些坏法乱国的事儿他们可一件都少做。 尽管 第三十三章.整个大明,最不能得罪的便是太子朱标 “是.....” 见胡惟庸面容冷厉,全然没有方才面对其他官员时的温和。 涂节应了一声,连忙出门安排。 一个时辰后。 等涂节重新回来,竟发现胡惟庸依旧纹丝不动端坐在原先的位置上,就连眉头皱起来的弧度也跟方才一模一样。 “义....义父,都安排好了,陛下设立锦衣卫,咱们的人绝对不敢进言阻止。” “嗯。” 胡惟庸闻言,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一些。 可也是此时,涂节思虑片刻,看向胡惟庸怯生生问道: “义父,那中书省其他官员呢?” “还有朝中宋濂、高启等人,他们可不是咱们这一派的,若是他们阻扰陛下重设检校该怎么办?” “中书省其他官员我去劝说。” 一想到宋濂、高启等浙东官员始终和自己不对付。 胡惟庸眼中当即闪过一抹凶狠的同时,冷声说道: “宋濂、高启年事已高,谅他们也没有胆子敢忤逆陛下。” “不过对手下之人,明日朝会前你还要再吩咐一次,防止有人想趁此机会沽名钓誉。” “是!” 涂节应了一声,恭敬的站在原地。 虽然他不知道胡惟庸为何如此在意官员进言,可胡惟庸没有开口解释,他也不敢多问。 毕竟今日朝会上发生的事,涂节依旧历历在目。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涂节也会跟谢诚一样,被朱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场杖毙之时。 胡惟庸压根不愿为自己开口求情,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 此间种种,涂节也明白在胡惟庸眼中,自己不过是个棋子罢了。 至于为何他还对胡惟庸马首是瞻。 也无非是不想失去胡惟庸这个靠山而已。 入朝为官,利字当先。 如今的胡惟庸贵为左丞相,他涂节怎么可能因为胡惟庸不愿替他求情,便与胡惟庸决裂。 只不过此时。 纵然涂节没有发问,但沉思半晌的胡惟庸还是幽声说道: “陛下不在朝会宣布重设检校,这是摆明了要试探我啊!” “试探您?” “不错。” “若是明日朝会陛下宣布重设检校,设立锦衣卫。” “到时候官员是何反应,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可如今,陛下将设立锦衣卫的旨意下到中书省,但凡有官员敢进言劝扰,陛下大可以认为是我唆使的他们。到时候陛下降罪,往小了说是我这左丞相御下不严,不能统御百官,治我一个失职之罪。” “若是我往了说.....”胡惟庸眼中闪过一抹冷厉,沉声道:“那便是我唆使百官,对抗皇命,到时不仅这左丞相之位保不住,恐怕我的性命也要被陛下收走!” 涂节闻言,身体猛然一颤。 就在他仔细回味胡惟庸方才的话时,只见胡惟庸默默叹口气后,竟冷不丁的嗤笑出声。 看到胡惟庸那诡异却有带着自嘲的笑容。 一时间,涂节直感觉一股凉意自头顶沿着脊椎急速下落。 “义.....义父,您为何发笑啊.....” “我笑我自己!” “笑我看错了陛下,也笑我没看错陛下!” “毕竟咱们这位陛下,从来都不是一个对臣子放心的皇帝!” “这......” “知道你听不明白。”胡惟庸很是嫌弃的白了涂节一眼。 “陛下提拔我为左丞相时,我还以为会免了你御史中丞的职务。” “毕竟朝堂之中,中书省统御六部,御史台监察百官,这二者是绝不能交到同一人手上的。” “可陛下却没有免除你御史中丞的职务,起初我还以为,陛下是对我胡惟庸完全放心。” “现在看来,陛下是觉得御史台已不足以监察百官,所以才重设检校,设立锦衣卫,索性直接监视朝中官员。” “这.....义父是说,陛下已经对御史台不放心了?” 见涂节现在还只关心自己御史台那一亩三分地,胡惟庸眼中满是鄙夷的瞪了他一眼。 “不是不放心御史台,是觉得御史台监察力度不够。” “换句话说,是陛下认为朝中官员不敢弹劾我胡惟庸!” 听到和自己没太大关系,涂节这才松了口气。 只不过见他如此,胡惟庸愈发后悔收了这么个蠢蛋当自己的亲信。 可聊胜于无,他还是看向涂节继续道: “眼人都能看的出来,陛下设立锦衣卫,明摆着是冲我胡惟庸来的。” “可我明明知道这锦衣卫是冲我来的,我非但不能进言劝阻,相反我还要替陛下安抚百官,让他们也不能进言劝阻。” “不得不说,咱们这位陛下手段着实高明!” 胡惟庸说着,又突然笑了起来: “陛下这是给我递来了根索套,让我自己把自己的脖子套上。” “哈哈哈,提拔我为左丞相,也不过是陛下的提前谋划罢了。” 胡惟庸说完,脸上满是无奈和自嘲。 只不过他也是多心了,设立锦衣卫明面上看,的确是冲他这个左丞相来的。 可实际上,就算没有他胡惟庸,以老朱独权的性格,也依旧会设立锦衣卫。 看着胡惟庸那无奈沮丧,却又满是自嘲的笑容。 涂节心里却突然好受了许多。 他涂节被胡惟庸视为棋子,可胡惟庸何尝又不是陛下手中的棋子? 如此说来,胡惟庸也不比他强上多少。 “涂节!” 就在涂节心中冷笑一声,胡惟庸突然冷声问道: “安排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五万石的粮饷能否能如期送至北平?” 被胡惟庸这么一说,涂节立时面露难色。 “义父,北伐大军已出兵七个月,北平附近的屯粮都已尽数调往前线。” “再想筹措粮草,就只能从南方运输。可是这样一来,粮草最起码要等上两个月才能抵挡北平。” “不行!”胡惟庸怒手拍桌,当即便站起身子。 “五万石粮饷,就算是从商人手中买也花不了几个钱,那些个官员每年贪墨的恐怕都不只这个数。” “告诉河北、山东的官员,若是十日之内不能将这五万石粮饷送到北平,他们的官也就当到头了!” 第三十四章.胡惟庸:该争的时候,还是要争的 “最不能得罪的,竟然是太子?” 涂节满脸疑惑,呆呆的望着胡惟庸。 在他听来,胡庸这话就跟笑话一样。 朱标毕竟只是个太子,上面有皇帝,有皇后。 下面,还有淮西那些迅猛如虎的骄兵悍将。 整个大明朝,怎么看也不该是温文儒雅的朱标最不能得罪。 而看着涂节那满心疑惑的表情,胡惟庸却沉声说道: “满朝官员均是对陛下畏之如虎,可殊不知触怒了陛下,万幸之余尚有皇后娘娘,亦或是太子为其求情。” “可若是得罪了太子,以陛下对太子的信任与器重,以皇后娘娘对太子的宠爱,任凭是谁也无法在大明立足。” “所以即便我知道此时北伐大军根本不缺粮草。” “可既然太子下令,哪怕是从商人手中购买,这五万石粮草也要按时送到北平。” “这.....” 涂节有些震撼之下,看向胡惟庸低声问道: “义父,陛下对太子就没有一点点的猜疑?” 毕竟历朝历代,几乎没有皇帝不猜疑太子的,恐怕也没有太子不想尽早上位的。 可听到涂节这话,胡惟庸非但没有厉声训斥,反而像看傻子一样看向涂节。 “若陛下真的猜疑太子,那就不会拿着剑追着太子砍了。” “若太子想要上位,也就不会顶撞陛下,控诉陛下乃是昏君了。” “嗯.....义父所言极是,我现在就将书信发给河北、山东的官员。” “不急。” 见涂节拿起信件就要离开,胡惟庸淡淡说道: “这五万石的粮草必须按时送到北平,可筹措粮饷的动静也可以闹得更大一些。” “义父,您的意思是....” “既然是从商人手中紧急收购粮草,那价格自然也要高一些。” 尽管胡惟庸始终将李善长的忠告记在心上。 可朱标动动嘴皮,就要他再筹措五万石粮草这件事儿,依旧让胡惟庸心里不爽。 特别是想到当时朱标一言而断,压根不给他诉说困难的机会,胡惟庸就恨的牙根儿痒痒。 他毕竟是大明朝的丞相,又不是朱标的狗。 总不能朱标丢出去个球,他都要屁颠屁颠的给叼回来吧。 而且筹措五万石粮饷是朱标亲自下令,当时老朱也听到了。 就算最后发现要花费大量银两,朱标也怪不到他头上,朱标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义父....”就在胡惟庸沉思之际,涂节突然再次出声道: “义父,您方才不是说,整个大明朝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这位太子殿下吗?若是这次从中牟利,会不会....” “太子自然是不能得罪,可筹措粮草也是太子下的命令。” “该争的时候,也还是要争的,否则将来但凡有麻烦事儿,太子一股脑推到你我头上,我等又该如何?” 不动如山、动则如山崩。 对于李善长的这句忠告,胡惟庸还是铭记在心的。 只不过他还是认为李善长这一辈子都过于谨慎了些。 在老朱面前唯唯诺诺也就罢了,在朱标面前依旧不敢抬头,最后被朱标设计的辞官还乡,他还不敢争些什么。 在胡惟庸眼中,李善长谨慎的有些软弱了。 然而他不是李善长,该争的时候他还是要争的。 如今稍稍试探一下朱标,在他看来也是很有必要的。 “涂节,太子久居深宫,他自然不知民间粮草的真实价格是多少。” “可是陛下可是亲历过民间的......” “那有何妨!”不等涂节说完,胡惟庸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道:“陛下亲历民间之时,中原动乱,当时粮米价格是现在的数十倍不止。” “你只需让山东、河北两地的官员多报个三倍五倍,陛下自然发现不了。” “总而言之,这是太子下令,陛下当时也听到了。就算陛下有所怀疑,哪怕为了太子的颜面,陛下也不会深究什么!” 听到胡惟庸这话,涂节虽然依旧有些不安,但还是在密函中添了几笔。 只不过见涂节那惶恐不安的样子。 胡惟庸沉吟片刻,还是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 “涂节,为父知你聪明,也将你视为左膀右臂。” “将来这中书丞相的位置,自然也是你的。” “你我现在所为,也是要告诉咱们这位太子,不能什么麻烦事儿都丢带下面。” “为父也是为你将来出任丞相铺路!” “义父.....” “方才那些话你要牢记在心,可与太子争,可也要分清形式,知道什么时候该争,什么时候不该争!” 看着摆出师长模样,谆谆善诱的胡惟庸。 涂节虽然心有鄙夷,但还是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跪在胡惟庸跟前感激回道: “义父教诲,涂节谨记在心。” “义父大恩,涂节万死不辞!” “起来吧。”将涂节扶起来后,胡惟庸亲自弯腰为涂节拍去身上尘土。 “还有,替为父备上一份礼物。詹家女儿要嫁给太子,为父今夜也要去拜会詹同才是。” “是。” 涂节应了一声,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而看着涂节离开的背影,胡惟庸眼中却闪过一抹鄙夷。 他虽与涂节有师生之名,涂节更是拜他为义父。 可胡惟庸很清楚,涂节跟他一样所图甚大。 然而涂节却要比他蠢笨许多。 因此,他自然要向李善长对待自己一样对待涂节。 凡需舍弃之时,他自然不会顾念什么师生之谊,父子之情。 等涂节没有利用价值后,他也自然会毫不犹豫将其踢开。= 同样。 涂节心中所想,也和胡惟庸不尽相同...... 太子东宫。 和朱标预想的一样。 老朱设立锦衣卫的消息传至中书省后,一整天都没见一个官员进宫劝阻。 而此时,接到老朱的旨意,毛骧怯生生走进朱标所在的东宫。 “臣兵马司提督毛骧,拜见太子。” “起来吧。” 看着面前不动声色的朱标,毛骧整个人愈发紧张了起来。 毕竟是他捉了刘保儿一行人,虽说这一切老朱这个 第三十五章.胡惟庸冒死直谏 毕竟是自己的娘家人,对常茂、常升以及蓝玉,常氏还是想尽可能让他们远离争斗旋涡。 见朱标不语,常氏犹豫再三,冒着后宫干政的风险怯生生问道: “兄长,朝政处置勋贵不法,当真要在北伐大军回京之后开始吗?” 此话一出,朱标好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瞬间紧张了起来。 见朱标如此,常氏当即便跪下请罪道: “臣妾并无干政之心,只是...只是......” “起来吧。” 没等常氏说完,朱标淡淡开口说道。 “如今父皇也是不愿处置不法勋贵,只是他们闹得动静太大了些。” “淮西武将中,除魏国公徐达、表哥李文忠,以及中山侯汤帅之外,其他淮西勋贵或多或少都有不法行径。” “若只是他们各自为营也就罢了,可这群家伙竟然相互勾结。” “凤阳之地,朱亮祖、廖永忠二人合伙贪墨十户百姓田产。” “杭州膏腴之地,耿炳文、费聚等七名侯爵合资开设青楼数间,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入府私用。” “这些家伙以为法不责众,以为他们捆绑在一起,朝廷便会投鼠忌器。” “甚至在他们北伐期间,其府中下人依旧匆忙敛财,欺压百姓。” “这些家伙想干什么?以为把所有勋贵绑在一起,父皇便不会怪罪?还是以为他们都在同一条船上,朝廷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蠢!他们这样,只会让朝廷收拾起来更加简单罢了。” “捆在一起,甚至用不着审问他们的同谋者有谁!” 朱标属实是觉得这些勋贵有些看不清形势。 若是皇位上坐着的是历史上任何一位帝王,他们捆绑在一起,或许会让皇帝投鼠忌器。 可他们忘了,如今皇位上坐着的,是贫民出身,深知百姓疾苦,深感百姓艰辛的朱元璋。 是那个鏖战千里,击溃各路诸侯,将北元蛮族驱逐出中原的洪武大帝。 面对朱元璋,他们如此捆绑,只会让朱元璋觉得他们想要联合起来对抗朝廷。 等雷霆之怒降下,对他们的惩处也是无差别的屠杀。 “常妹,如今父皇心中还有几分同袍之谊,趁此时将勋贵不法的事拿到明面上,父皇念及往日香火情,也会对他们网开一面,不至于让他们尽数死在大明律法之下。” “可若是等他们越闹越大,届时父皇降罪,便不是简单惩戒这么简单了。” 常氏闻言,额上也惊出不少冷汗。 虽然老朱在她和朱标面前,始终都是一个宽厚的慈父形象。 可常氏自然不会忘记,他们面前的这位慈父,还是杀伐果断的洪武皇帝。 而且自己这位兄长,也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 哪怕一切都尚未开始,可常氏几乎能够预见,这次惩治淮西勋贵不法的案子,势必要有不少人因此殉命。 “那....兄长,臣妾可否先一步返回娘家,仔细查明看看常茂、常升是否有不法行径.....” “也是不急。” “兄长可是担心北伐将帅得知消息,拥兵自重,甚至投靠北元,对抗大明?” “倒也不是。” 常氏所说,若放在其他朝廷或许可能发生。 可这里是大明朝,那些淮西将帅虽不太检点,有很多不法行径,可他们对朱元璋的畏惧更深,对北元的仇恨更大。 因此就算把屠刀架在这些淮西将帅脖子上,他们也不可能叛出大明。 也正因如此,朱标才决心此时敲打他们一二,而不是将他们全部严惩。 “孤倒不担心他们反叛大明。” “只是等他们回京之后,见常家有所动作,他们也会一一效仿,如此也算给了他们一个台阶。” “至于那些不愿就坡下驴的人,自然也要杀一儆百,震慑淮西集团。” 听朱标说完,常氏微微点头便也不再多言。 哪怕按照朱标所言,到时候常茂、常氏免不了被斥责严惩。 可常氏很清楚,她虽是常家的人,可她更是朱标的太子妃。 所以一切,自然要以朱标为先。 ...... 次日朝会。 整个奉天殿气氛诡异到了极点,数百名官员面容严肃,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却又没一人敢率先开口。 “臣胡惟庸,有奏!” “准!” 就在胡惟庸走向大殿中心的同时,近百名官员的目光齐刷刷投了过去。 在他们看来,胡惟庸这是要冒死进言,阻止老朱设立锦衣卫。 所以此时众人看向胡惟庸的目光之中,无一不是充满了敬佩。 就好像此时的胡惟庸敢为天下先,是他们所有人的精神领袖。 “臣胡惟庸,冒死进言,今日之大明恐有覆舟之危!”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就连皇位上的老朱也不由来了几分兴致。 包括老朱在内的所有人,他们都没想到胡惟庸为了阻止朝廷设立锦衣卫,竟然敢在大殿之上,当着老朱的面,诅咒大明国运。 这份以死劝谏的决心,当真让众人心中敬佩。 饶是和胡惟庸一直不太对付的宋濂、高启等人,听到这话的瞬间也不由对胡惟庸刮目相看。 只不过此时老朱的目光,却不由落在了朱标身上。 这些天来朱标每件事都算无遗策,哪怕千里之外的北境战况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这一切在老朱看来却并非是什么好事儿。 毕竟将来的朱标注定是要继承皇位,成为大明的天子。 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后,哪里需要朱标事事都提前计划完备,考虑周详。 而且马皇后担心的也不无道理,慧极必伤。 所以老朱更希望朱标少思虑一些,所有事情只要想做,大刀阔斧锐意上前便可。 就算闹的不可收拾,也有天子威仪能够一言而定。 所以此时。 当看到胡惟庸和朱标昨日的猜测不同。 看到胡惟庸打算冒死进言,阻止锦衣卫的设立。 老朱也想让朱标在此事上吃一个亏,同样也给朱标上一课。 告诉朱标,什么叫天子威仪。 也告诉朱标,只要皇帝想做,就算满朝文武尽是反对之声,他也能用天 第三十六章.胡惟庸,难得的聪明人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胡惟庸身上,期待胡惟庸阻止朝廷设立锦衣卫时。 只见胡惟庸恭敬再拜后,朗声说道: “臣胡惟庸,弹劾永嘉侯朱亮祖、延安侯唐胜宗、吉安侯陆仲亨、长兴侯耿炳文等一十七名侯爵,贪污不法,欺民坏国!” “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几名官员当即诧异出声。 毕竟所有人都以为胡惟庸是要阻止朝廷设立锦衣卫。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胡惟庸冒死进言,甚至不惜诅咒大明国运,竟然只是为了弹劾淮西勋贵。 “胡惟庸!” 就在全场众人均是一脸诧异之时。 朱标看向胡惟庸,沉声说道:“淮西勋贵多有不法,你可有实证?” “回禀殿下,臣有实证!” 胡惟庸说着,将一封折子举过头顶。 太监刘和当即会意,接过折子呈到了老朱跟前。 只不过不等老朱开口,只见朱标面色阴沉,冷声斥道: “涂节,你可知罪!” 此言一出。 涂节茫然之下,连忙跪在胡惟庸身后。 “臣....臣涂节.....” “你身为御史中丞,朝中勋贵多有不法,你却不知。” “甚至还劳烦左丞相胡惟庸进言,涂节,你该当何罪!” 涂节闻言,身体不住颤抖的同时,目光鄙夷狠狠瞥了胡惟庸一眼。 只因淮西勋贵不法的罪证,都是他带人调查的。 甚至胡惟庸呈上去的那封折子,也是他涂节亲手写就。 可刚刚胡惟庸弹劾淮西勋贵时,压根没提到过他,胡惟庸这是想要独占此事的功劳!。 更让涂节气愤的是。 在早朝之前他还拜见过胡惟庸,当时胡惟庸压根没告诉过他,要在今日弹劾淮西勋贵。 即便心中鄙夷,可涂节深知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 就算他现在当着老朱和朱标的面与胡惟庸对峙,胡惟庸也不会受到什么严惩。 可得罪了胡惟庸,他涂节在朝堂之上便再无立足之可能。 念及至此,涂节无奈只好跪地认罪。 “臣.....臣涂节知罪.....” “既然知罪,那便知耻后勇。涂节,孤命御史台彻查勋贵不法案。” “臣遵旨......” 就在涂节领旨谢恩之时。 只见胡惟庸再次出声道: “殿下,臣以为御史台彻查淮西武将多有不妥。” “犯案勋贵中,多为侯爵,在军中担当要职。以兰台之威,不足以彻查诸多勋贵,甚至有被挟制之可能。” “放肆!” 老朱心中早就憋着一肚子火,听到胡惟庸这话,直接怒喝出声。 可此时的胡惟庸似乎早有预料一般,面对老朱的怒火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继续说道: “陛下,涂节身无爵位,官职微末,不足以彻查勋贵侯爵。” “臣请陛下将彻查勋贵武将一事,交由锦衣卫处置!” 听胡惟庸说完,老朱怒火当即消失。 而奉天殿的其余百官也瞬间恍然大悟。 实际上,今日胡惟庸若不进言,阻止朝廷设立锦衣卫。 诸如宋濂、高启等人其他官员也势必要开口劝谏。 可胡惟庸方才已经说了,淮西勋贵不法,御史台不足以监察其过。 甚至监察百官的御史台,可能会被那些不法勋贵的威势所胁迫,从而无法将勋贵不法案调查清楚。 因此,只听命于陛下和太子的锦衣卫,才能将勋贵不法案彻查到底。 也是因此,倘若此时还有人敢进言阻止锦衣卫的设立。 那就容不得其他人去想,这些出言劝阻的人究竟和勋贵武将一样,平日里也有诸多不法行径。 还是说他们身为朝臣文官,已经和勋贵武将勾结在了一起。 再者说了。 大明建国之初,武将威势本就强过文臣。 对于自命清高的文臣来说,这本就是难以接受的事。 况且平日里,他们也对那些骄纵跋扈的勋贵武将有所不满。 所以看到锦衣卫设立之初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彻查勋贵武将,打压武官,这些文臣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既然如此....” 朱标将目光转向老朱。 当看到老朱微微点头后,朱标朗声道:“传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进殿!” 不多时,毛骧快步走到大殿中心跪下。 “臣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拜见陛下,拜见太子殿下。” “毛骧,方才胡相所言,你可听到了?” “回禀太子,臣听到了。” “好,孤命你彻底勋贵不法案,若遇阻碍,可找胡相寻求帮助。” 毛骧闻言还有些不明白朱标这话的意思。 而旁边的胡惟庸却当即便跪地谢恩道: “臣胡惟庸自当协助锦衣卫,彻查勋贵不法一案!” “退朝吧!” 语罢,老朱和朱标缓步朝后殿走去。 等到了坤宁宫。 老朱刚一坐定便看向朱标没好气道: “还真让你小子猜对了,胡惟庸真就不敢阻止朝廷设立锦衣卫。” “父皇说得是,不过今日看来,这胡惟庸属实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嗯?从何说起?” 朱标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今日朝会上,反对设立锦衣卫的声音无论是大还是小,朝廷都可以在胡惟庸的罪状上添上一笔。” “将来清算胡惟庸时,也能更方便些。” “可胡惟庸却另辟蹊径,将勋贵不法的事情给抛了出来。” “正如胡惟庸说的那样,在处理勋贵不法案上,御史台不足以秉公处理,因此锦衣卫就显得必不可缺。” “也是因此,朝中若还有人敢劝阻设立锦衣卫,势必会被认为是勋贵武将的同党。” 听朱标说完,老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而旁边的马皇后和常氏却有些糊涂。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坤宁宫几乎快成了老朱、朱标处理朝政的谨身殿。 加上对朱标爱屋及乌,所以对常氏,老朱也不太在意什么君臣之别。 “你们娘俩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常氏闻言,见马皇后微微点头后,这才开口说道: “父皇,儿媳以为这胡惟庸刚进位左丞相便和淮西武将交恶,属实是有些莽撞了。” 听到常 第三十七章.一石三鸟,一计三成 “感恩戴德?” 常氏满脸狐疑,看向身边的马皇后。 可马皇后同她一样,也很疑惑的摇了摇头。 “兄长,为何胡惟庸弹劾功勋武将,这些武将还要对他感恩戴德?” “因为拖得时间越久,父皇对不法勋贵的惩治就越重。” 朱标看了眼旁边的老朱,继续道: “父皇不是不知道勋贵武将多有不法,也并非能够容忍他们欺压百姓。” “父皇之所以迟迟没有处置这些勋贵武将,实际上是父皇还没找到两全的办法。” “标儿说得没错。” 朱标说完,老朱轻咳了一声便开口说道: “自打咱大明建国以来,勋贵之家就多有不法。” “为此,咱没少警示过他们,也没少敲打过他们,哪怕咱颁布了铁榜律历,最后依旧收效甚微。” “因此这一次,咱不打算像之前一样,稀里糊涂就给糊弄过去。” “可即便如此,对于那些个老兄弟,咱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咱也不愿一把屠刀下去,杀的等咱老了以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咱才有些犯难,想着该如何留住他们的性命,又能严惩他们,让他们今后不敢再行不法之事。” 听老朱说完,常氏沉吟片刻,当即便惊讶出声。 “所以胡惟庸提议,用锦衣卫绳治勋贵不法,便是一个折中的好办法?” 见老朱和朱标都微微点头,常氏这才继续说道: “锦衣卫直接听命于父皇和兄长,自然可以便宜行事。” “所以用锦衣卫彻查勋贵不法案,自然能起到严惩勋贵的目的。” “同样,也是因为锦衣卫听命于父皇和兄长,最后父皇可以一言而定,保全那些勋贵武将的性命?” “正是。”老朱看向常氏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也正是听到了老朱肯定的回答,常氏脸上愈发诧异了起来。 “如此说来,这胡惟庸着实聪明的很。” “锦衣卫的设立,明面上看就是针对胡惟庸这个左丞相的。” “对于设立锦衣卫,如果朝中反对之声过大,那便可以认定是胡惟庸暗中唆使,是他胡惟庸不想朝廷设立锦衣卫。” “可如果反对之声过小,或者无人反对,那便是胡惟庸权倾朝野,压制的官员不敢发声,他好以此洗脱嫌疑。” “如此两难境地,不管胡惟庸怎么安排,都等于向父皇递上了一把随时可以屠宰他的长刀。” “可就是这么个两难困境,胡惟庸竟直接抛出了个勋贵不法案,而且还让锦衣卫去调查。” “这么一来,朝中无人反对锦衣卫设立那才是正常,若是有人反对,便是不打自招,证明他们心中有鬼!” 将胡惟庸的谋划梳理清楚,常氏身形不由微微一颤。 不得不说,这胡惟庸着实是她生平少见的聪明人。 “不仅如此。”朱标继续开口道,“正如方才说的那样,勋贵不法的案子拖得时间越长,最后父皇的惩罚就越重。” “而趁现在,父皇还念及同袍情谊的时候,胡惟庸将勋贵不法案给翻出来。” “如此既保全了勋贵武将的性命,也将能不法案彻底给翻过去。” “因此,胡惟庸看似在弹劾勋贵武将,可实际上却是在帮他们!” “那若是这些武将琢磨不透,将所有怒火集中到胡惟庸身上呢?”常氏出身常家,而常家的几位将军,无论是已故的开平王常遇春,还是常茂、常升,亦或是蓝玉。 这几人都是出了名的能战之将,可对朝堂之道他们几个也是当真不擅长。 说他们是莽夫或许有些言过其实,但不谙朝堂之道却也没有冤枉他们几个。 所以常氏才有这么一问。 只不过听到常氏这话,朱标、老朱却同时冷笑出声。 片刻功夫,朱标这才继续解释道: “不法勋贵中怎会没有聪明人,诸如宋国公冯胜,长兴侯耿炳文等,他们又怎会看不清其中端倪?” “而只要他们中有任何一人明白过来,那整个不法勋贵也就都大彻大悟了。” “因此这些勋贵武将们,非但不会迁怒胡惟庸,反而还会感谢胡惟庸。” 常氏默默点头的同时,不禁感慨道: “这么说来,胡惟庸不仅解了自己的困境,同时还向勋贵武将们卖了好,甚至还满足了父皇严惩不法勋贵的愿望。” “如此一石三鸟,当真聪明的可怕!” “没错,要不然怎么说胡惟庸是难得的聪明人呢。” 对于胡惟庸,朱标从未有所轻视。 虽说想要处决他,以为老朱的天子之威,亦或是以他的太子之荣弹指可成。 可毕竟是想借胡惟庸的死,裁撤传承千年的丞相制,所以自然要仔细给他安排罪状。 实际上,也是朱标有些私心。 那便是不想让老朱再背负独断、弑杀的后世骂名。 因为朱标很清楚,老朱打心底是不想屠戮这些功臣的。 所表现出来的独断专权,也不过是想要最快捷、最直接达到治世的目的。 至于独夫民贼,残暴弑杀,薄情寡恩等等骂名,更是无稽之谈。 起码就现在的老朱而言,他不该背负如此骂名。 所以就算是为了老朱的后世之名,朱标也愿意去小心处之。 就在朱标心中感慨之时,老朱却很是赞赏的看了朱标一眼,继续说道: “不过胡惟庸再怎么聪明,终究也是进了标儿的彀中。” 见马皇后和常氏都来了兴致,满脸好奇盯着自己,期待着自己解惑。 一时间,老朱不由挺起胸膛。 好像能看明白朱标的布局,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般。 “从一开始,老大就一直或有或无的挑拨胡惟庸和涂节之间的关系。” “以胡惟庸自恃才高的性子,他自然不可能将资质与他相差甚远的涂节放在眼里。” “可涂节却不会对胡惟庸死心塌地。” “因此只要朝廷开始惩处胡惟庸,涂节定然是第一个跳出来检举胡惟庸诸多罪行的人。” 说到这里,老朱表情微顿,似乎想到什么奇怪的事般,语气中也带着几分疑惑。 “咱也见过不少聪明人 第三十八章.蓝玉进宫 “这又是为何?方才你们爷俩不是说,淮西勋贵要对胡惟庸感恩戴德吗?” 一时间,就连马皇后也不免好奇了起来。 胡惟庸会在身边人涂节身上栽跟头,这点马皇后还能够理解。 毕竟她也清楚胡惟庸眼高于顶,目空一切。 可刚才老朱和朱标都说了,那些不法勋贵看明白后,应该对胡惟庸感恩戴德才对啊。 怎么现在老朱竟然说淮西勋贵还会对胡惟庸留个心眼儿。 “妹子,咱家老大最后命胡惟庸协助锦衣卫彻查勋贵不法一案。” “那些武将什么德行你也清楚。” “纵然他们明白胡惟庸这次是在变相帮他们,可看着侵占的田产被收走,看着他们的合伙营造的青楼、赌坊被查封,收归朝廷,这些武夫岂能甘愿?” “虽说咱也承认,若是勋贵不法案拖得时间越久,最后咱会更严厉惩处。” “可这一切都尚未发生,在这些武将看来,后果再怎么严重也都不过是胡惟庸的一面之词罢了。” “哪怕冯胜、耿炳文这些个聪明人耳提面命,可朱亮祖、廖永忠这群莽夫又岂能在心中不对胡惟庸有所戒备?” 听老朱说完,马皇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可也是此时。 老朱深深叹了口气,略有无奈道: “这些个老兄弟啊,他们若能谨慎自持,咱还真想给他们一场富贵,让他们封妻荫子,荣加后世。” “可若是他们胆敢和胡惟庸勾结在一起,以为这样就能对抗朝廷,咱还真不介意效仿刘邦,对这些开国元勋动刀!” 此话一出,老朱眼眸瞬间冷厉了几分。 那股骇人的凌然帝王气才是真正的洪武大帝。 也是见老朱如此,朱标愈发确定老朱这人,绝不会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史书之名,就对不法勋贵网开一面。 似老朱这样的人,只要能达到他心中预想的大明盛世。 哪怕知道屠杀开国元勋会让他背上万世唾弃之名,老朱也不会在乎。 后世那些文人,特别是有些大肚子长头发的外籍之人,站在上帝视角,一口一个小农经济分析着朱元璋的残暴与短见。 可他们又怎知,正是这么一个出身贫民的布衣帝王,才最知道什么样的盛世王朝是真正属于百姓的盛世王朝。 “标儿,如今锦衣卫已经开始调查勋贵不法,眼下你打算如何?” 被老朱这么一问,朱标沉吟片刻,正色回道:“等!” “等?” “正是。”朱标看向老朱,严肃说道:“现在那些武将都还在北边打仗,等他们抵达京都,才是决断的时候。” “如今就让胡惟庸和锦衣卫先查吧,这样也能将胡惟庸和勋贵武将放在对立面上。” 对于朱标的安排,老朱默许的点了点头。 无论是他还是朱标,他们都不想看到那些个武将和胡惟庸这个文臣之首相互勾结,铁板一块。 还真不是担心他们文武勾结,势力滔天以至于威胁到皇权。 相反,一旦他们真的勾结在一起,相互策应,对抗朝廷。 老朱便不会再顾念往日情分,手中的屠刀也断不可能犹豫半分。 而现在的老朱不想对这些勋贵武将动刀,也就自然不想看到他们文武相互勾结。 ........ 按朱标的安排,数日以来都是胡惟庸同锦衣卫调查勋贵不法。 五日后,太子东宫。 常氏刚走出东宫,打算前往御膳房为朱标煮一碗消暑解渴的绿豆汤时。 却在东宫门外看见了蓝玉、常茂、常升三人。 “舅舅?” “臣参见太子妃。” 让蓝玉三人起身后,常氏好奇问道: “既然已经进宫,为何不去拜见太子?” “姐姐,太子可是要惩处舅舅?” 看着常茂那一脸担忧的模样,常氏眉头微皱,重新打量起眼前三人。 显然他们是听到消息,知道朱标要严惩蓝玉。 所以他们三人才在东宫门外等候。 为的便是先见到自己,好让自己在朱标面前为蓝玉求情。 “丫头。”见常氏不语,蓝玉一咬牙还是开口说道:“在宫中我也只能指望你了。” “你与太子夫妻情深,太子甚至愿意让你了解政事,只要你开口求情,太子自然会对我网开一面。” “丫头,舅舅只能仰仗你了。” 蓝玉说着,当即有跪在常氏跟前。 而旁边的常茂、常升两兄弟也同时下跪说道: “长姐,帮帮舅舅吧,太子一定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对舅舅网开一面的。” 看着面前的三人,常氏眉头一紧,看向蓝玉冷声问道: “舅舅,太子殿下是要训诫你,可你知道因为何事吗?” “这.....” 蓝玉闻言,很是茫然的看向常氏。 实际上,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何错,更不知道朱标因为何事要惩治他。 毕竟在他看来,朱标想要惩处他,甚至都不必有什么理由。 之所以等在东宫门口,恳求常氏为他说情,也只是因为朱标亲自下令,将他从前线召了回来。 蓝玉虽不知他究竟犯了什么错,惹的朱标动怒。 可他知道临阵撤将意味着什么。 若不是自己犯下大错,彻底惹怒了朱标,朱标不可能直接让他从前线撤下来。 “莫不是因为我轻敌冒进,误入北元圈套?” “并非如此。” “那....可是因为勋贵不法一事?” “也不是。” 见常氏接连否认,蓝玉搜肠刮肚都想不出自己究竟还有什么罪证。 也是看到蓝玉那一脸茫然却有惶恐不安的表情。 常氏轻叹口气,默默说道: “舅舅,北元王妃....” “那个王八蛋告俺黑状!” 不等常氏说完,蓝玉当即怒声骂道: “没卵的王八蛋,看我率领先锋营追击扩廓拿了头功,他们就在太子面前告俺的黑状!” “丫头,你告诉我那个王八蛋多嘴,看俺蓝玉不活劈了他!” 一旁的常茂、常升闻言也满脸怒气,追问道: “姐姐,是谁告舅舅的黑状,你告诉我们,看我们不给他好看!” 看着三人那怒不可遏的样子,甚至在 第三十九章.鞭笞蓝玉 “太....太子....” 听到刘保儿这话,蓝玉满脸惊恐,忙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常氏。 而常茂、常升更是死脑筋,竟当着刘保儿的面直接冲常氏求情道: “长姐,你可一定要帮帮舅舅.....”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我如何帮?” 瞪了常茂、常升一眼,常氏领着他们三人便朝东宫走去。 只不过对于他们三人的表现,常氏却满心都是疑问。 且不说常茂、常升为何会同蓝玉一起进宫。 单说勇武剽悍的蓝玉竟会如此惧怕朱标,甚至都不敢去面见朱标。 这在常氏看来属实是太过反常了些。 要知道,蓝玉的性子和已故的开平王常遇春最为相像。 蓝玉身上有着敢孤身入阵的无畏。 是只要登临战场,只要长刀在握,便可抛去生死,直冲敌阵的慨然气势。 是虽敌千万,亦可一身挡之的凌然杀伐气。 对蓝玉而言,生死都已看淡,又怎么可能将朱标那小小的惩罚放在心上。 可看着此时的蓝玉竟如此恐惧朱标。 常氏几乎可以断言,蓝玉今日的反常举动,其中必有蹊跷。 等几人走进东宫,便看见此时的朱标正端坐在院内的椅子上。 也是看到朱标的瞬间,蓝玉当即下拜。 “罪将蓝玉,拜见太子殿下。” 看着跪在庭院正中心的蓝玉,朱标微微挥手。 下一秒,只见刘保儿将一根长鞭举过头顶,递到了朱标跟前。 “蓝玉,你乃军中悍将,若孤命宫人对你行鞭刑,算是污了你将帅之名。” “常茂,你来行刑!” “殿下,末将.....末将.....” 常茂闻言,缓步走到朱标跟前。 可半晌却依旧不愿去接过朱标手中的鞭子。 惶恐无措之下,常茂同样是死脑筋,将目光看向旁边的常氏。 “长....长姐.....” “行刑!” 没有给常茂开口的机会,朱标当即冷喝出声。 而看到面前表情冷峻的朱标,常茂无奈,只好接过长鞭朝蓝玉走去。 “殿...殿下,多....多少下......” “只管打!” 常茂不敢犹豫,扬起长鞭便朝蓝玉脊背抽去。 毕竟朱标正在看着,常茂也是不敢留手。 第一鞭下去,蓝玉身上锦袍瞬间裂开道口子。 第二鞭,蓝玉脊背便泛起红印。 等到第三鞭,脊背上的伤口便已经是血流如注。 看着额头满是汗珠却依旧咬牙死撑的蓝玉,常茂终究是不忍心,扑通一声便跪在了朱标跟前。 “殿下,末将下不去手!” “蓝玉将军乃是末将娘舅,末将万死不敢行刑!” 朱标冷哼一声,一把将长鞭夺了过来。 “常升!” “末将也....也下不去手!” “你也要抗命!” 被朱标这么一说,常升忙将脑袋重重砸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朱标。 偏是此时,蓝玉却怒声吼道:“太子让你行刑,你便行刑,哪有那么多话!” “俺蓝玉有罪,罪当如此!” 即便是听到蓝玉这么说,可常升依旧不愿行刑。 当看到朱标面色愈发阴沉之时,旁边的太子妃常氏一把接过朱标手中的长鞭,道:“殿下,臣妾请命。” 见朱标点头,常氏挥舞长鞭便朝蓝玉脊背抽了过去。 下一秒,只听那长鞭在空中激起阵阵音爆。 纵然只是女儿身,可出身将门,常氏依旧将玄色长鞭挥出阵阵残影。 “打的好!” 蓝玉狠狠啐出一口浓血,朗声喊道。 也是此时,朱标站在蓝玉跟前,冷声斥道: “孤今日罚你,你可知罪!” “打便打了,太子要罚,俺便受了,知不知罪都受罚!” “混账!” 看着蓝玉那一副滚刀肉的样子,朱标夺过玄色长鞭,一遍行刑一遍怒声喝道: “奸污北元王妃,有失大将之风,此罪一也。” “奸污北元王妃,致使降卒哗变,使得我军将士惨死数十,重伤近百,此罪二也。” “身为太子妃长辈,身为皇亲,不知谨慎自持,肆意妄为,此罪三也。” “蓝玉,你还不知罪!” 朱标说话的同时,手中长鞭从未停歇。 眨眼的功夫,三十几鞭便已落下。 蓝玉的脊背上暗红血液浸透了破碎的锦袍,泛红的血肉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可饶是如此,蓝玉依旧咬牙硬撑,不愿认罪。 也正是看他这一副死不认错的架势,朱标直接褪去衮服,撸起袖子狠狠朝蓝玉抽去。 又是十几鞭下去。 当看到跪在地上的蓝玉身子踉跄,差点直挺挺扑到地上。 常茂、常升连忙跪行到朱标跟前,重重叩头的同时,急忙喊道: “殿下,不能再打了!” 见朱标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 常茂连忙看向太子妃常氏,苦苦哀求道: “长姐,不能再打了,舅舅他撑不住了!” 看着泪流满面,满心焦急的常茂、常升。 看着跪在地上满头大汗,脊背早已血肉模糊的蓝玉。 看着面色涨红,怒气正盛的太子朱标。 常氏终究还是心软,泪水在眼中打转的同时,冲朱标动情说道:“兄长息怒,臣妾....臣妾愿意代劳.....” “蓝玉,你看清楚,看清楚他们几个如何为你求情的!” 将手中长鞭狠狠摔在蓝玉跟前,朱标指着跪着的常氏三人冲蓝玉喝道: “你身为长辈,行事莽撞,不计后果。” “你看清楚,常妹和常氏兄弟如何替你求情的。” “你身为长辈,不想着帮扶他们也就罢了,偏偏犯下大错让这些后辈为你求饶!” 听到这话,蓝玉将目光看向泪流满面的常茂、常升,以及已有身孕却同样跪在地上的太子妃常氏。 一时间,蓝玉只感心头一软。 将脑袋重重砸在朱标跟前,高声道:“臣蓝玉知罪!” “你不知罪!” 蓝玉说完的瞬间,朱标音量陡然提高,怒声喝道。 “你身为常妹娘舅,那便是孤的长辈,孤寄大希望于你。” “而你呢!” “肆意妄为,奸污北元王妃,不知轻重!” “蓝玉,你辜 第四十章.孤寄大希望于你 看着一脸茫然的蓝玉,常氏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殿下对舅舅始终寄予厚望,可舅舅你却....” 常氏重重叹了口气,撇下蓝玉也朝殿内走去。 而目睹朱标、常氏离开之时,看向他的眼神都满是失望。 蓝玉猛然陷入沉思,直直跪在院中,全然没有理会为自己常看伤势的常茂、常升兄弟。 半柱香过后,只见蓝玉猛然再拜的同时,扯着嗓子冲殿内的朱标高声喊道: “殿下,蓝玉知罪了!” 听到蓝玉的喊声,朱标心头一喜。 世人皆知蓝玉以勇武鲁莽著称,哪怕后世之人对蓝玉也是如此评价。 可朱标不信。 朱标不信,这么一位亲手覆灭北元的猛将,当真是心思单纯的莽夫。 朱标不信,最早发现朱棣心怀大志的蓝玉,当真没一点头脑心机。 眼前蓝玉陡然醒悟,也算验证了朱标的猜想。 “殿下,臣蓝玉知罪了!” 蓝玉一边喊着,一边拖着受伤的身体朝朱标跪行而来。 常茂、常升想要上前搀扶,却均被蓝玉一把推开。 “臣蓝玉有负君恩,蓝玉知罪了,殿下!” 蓝玉一路跪行,自庭院到殿内拖成一条蜿蜒血路。 等到了朱标跟前,蓝玉将头重重砸在地板之上,震的地面都微微颤抖了几分。 “殿下,蓝玉知罪了。” 见蓝玉如此,朱标微微示意。 早就在殿内等候的太医将蓝玉扶起,便要为他后背治伤。 可蓝玉连忙躲闪,“殿下....” “若不想留下残疾,就让太医为你医治!” 看到朱标早就安排太医等候在店内,蓝玉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殿下良苦用心,蓝玉明白了。” “舅舅明白了?”一旁的太子妃常氏惊喜问道。 “是,我都明白了。” 蓝玉深吸口气,满是愧疚冲朱标说道: “野史杂记中曾言,霍去病怒杀李广之子李敢。” “汉武帝听闻,公告众人,李敢之死乃鹿角所伤。可即便如此,汉武帝依旧怒不可遏,严惩了霍去病。” “起初末将不明白其中道理,后来曾与姐夫(常遇春)提及。” “姐夫告诉我,汉武帝之所以震怒,不是因为霍去病杀了李敢。对汉武帝而言,十个李敢都比不上一个霍去病。” “汉武帝真正恼怒的原因,乃是霍去病过于鲁莽,因一时之愤,怒杀李敢,辜负了他的厚望。” “在汉武帝心中,他自当是要霍去病震慑北境匈奴,成为大汉镇边之鼎石。” “而这样的大将,绝不能是个鲁莽之人。” “因此霍去病怒杀李敢,此等鲁莽便不足以担当汉武帝之重托,也是见霍去病如此不争气,汉武帝方才雷霆震怒。” 说到这里,蓝玉满是愧疚的看了眼面前的朱标。 不等朱标与他四目相对,蓝玉忙又低下了脑袋,惭愧说道: “臣蓝玉虽不敢与冠军侯比肩,可奸污北元王妃,同样辜负了殿下之厚望。” “因此.....末将该罚,莫说几十鞭子,就是挨上一百,一千的鞭刑,都不足以赎清末将之罪过.....” 见蓝玉当真明白了过来,朱标眼中满是喜色。 而一旁的太子妃常氏更是喜出望外。 “舅舅,你终于明白过来了。” “殿下对你何止是寄予厚望啊,殿下不只一次与我说过,等雄英降世,要让你传授雄英军伍知识,要让你带雄英学习骑马射箭。” “殿下为舅舅的将来都做好了打算,可是舅舅你在北境却......” 听到常氏这话,蓝玉愧疚的同时,心中早已感激的五体投地。 尽管雄英还未降世,可若雄英是男娃,那便是大明太孙,是大明的第三代君王。 让他蓝玉传授雄英军武知识,让他担任雄英的骑射老师。 这便是给他蓝玉三代帝王的荣宠。 朱标对他寄予如此厚望,可他却依旧肆意妄为,甚至还奸污了北元王妃..... “殿下,臣....臣当真知错了。” “一家人不说这个。” 听到朱标这话的瞬间,蓝玉再难抑制心中翻涌的情绪。 七尺的汉子,饶是见惯了生死,可此时却依旧流下了两行清泪来。 也是见蓝玉如此,常氏突然想到蓝玉在东宫门外的反常举动,忙看向蓝玉问道: “舅舅,今日进宫你为何在东宫门外等候?” “担....担心殿下严惩。” 蓝玉怯生生看了朱标一眼。 可朱标闻言也疑惑问道:“担心孤的严惩?你竟会惧怕惩处?” 看着朱标那一脸诧异的表情,蓝玉深吸口气,眼神躲闪说道: “殿下容禀,若是知道殿下仅仅是鞭笞,我自然不会那般惧怕。” “莫说是鞭笞了,就算殿下要取咱蓝玉的性命,我也不会退后半步。” “我是担心,殿下从今以后不让我继续领兵.....” 听到这话,朱标与常氏很是疑惑的对视一眼。 不让蓝玉领兵,这又是从何说起啊。 似乎是看出了朱标、常氏心中不解,蓝玉从怀中掏出一张书信,小心递到两人跟前。 “是胡惟庸!” “胡惟庸在信中只说殿下震怒,打算严惩我,还说会将我贬到偏隅之地驻扎,今后北境诸事便没有我的份儿。” “若是今后不能领兵征讨北元,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来的痛快。” “也是因此,我才叫上常茂、常升站在东宫门外,久久不敢进来拜见......” 太子妃常氏闻言,满脸愠色,恼怒说道: “这胡惟庸竟然如此大胆!” “他竟敢挑拨兄长与舅舅的关系,他就不怕朝廷降罪吗!” “如何降罪。”朱标将信件递给常氏,轻声道:“此封信上一无落款,二无人称,满篇均是殿下、将军,就连太子二字都没提及,仅凭书信又该如何定胡惟庸的罪?” 朱标看向蓝玉,继续道:“想来送信之人应是自称胡惟庸家仆,可你在京都却从未见过。” “正....正是。” 就在蓝玉诧异于朱标怎会知道的时候。 身后站着的常茂、常升两兄弟当即没好气道 第四十一章.敲打蓝玉 蓝玉跪在地上,满脸焦急的望向太子朱标。 正如他说得那样,若是今后不让他征讨北元,那比杀了他还难以接受。 见朱标微微抬头,示意蓝玉起身。 而那蓝玉没听到答案,却依旧跪在地上。 太子妃常氏走到蓝玉身旁,温声开解道: “舅舅!” “殿下本打算处置勋贵不法,调你们离开京都,也是为了保全你们。” “你与常茂、常升性子鲁莽,若留在京都不知道还要惹出什么祸端来!” “断然不是让你赋闲余生,再没有机会征讨北元。” 听到常氏这话,蓝玉忙看向朱标询问道:“殿下,太子妃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 朱标微微颔首,沉声说道: “你且不说,常茂、常升二人太过年轻,爵位、官职却比一些老将还要高出不少。” “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将门之后,最高才不过从五品的偏将。” “就连魏国公徐达的长子徐允恭,在军中也不过是无衔无职的小旗。” “可偏是如此,父皇还要加封常茂为荣禄大夫,加封常升正三品虎威将军之衔。” “如此一来,勋贵武将岂不都盯着常家?” 被朱标这么一说,蓝玉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的确,因为开平王常遇春薨逝,常茂、常升承继常遇春的战功,身份地位很是显赫。 可这二人的德行、战功以及能力却都配不上如此高位。 因而常家虽得荣宠,却有不少人的眼睛都死死紧盯着常茂、常升。 若朝廷开始处置勋贵不法一案,依淮西那些老家伙阴损的手段,自然要将常茂、常升二人推到最前面。 只不过和略显担忧的蓝玉、常氏,以及太子朱标不同。 当听到朝廷会赏赐他们二人,常茂、常升对视一眼,竟站在原地偷偷笑了起来。 就连蓝玉他们的担心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见二人如此,常氏当即摆出长姐的架势,厉声训斥道: “你二人得意什么?你二人现有的爵位、官职不过是蒙父亲荫庇。” “就连此次加封你二人,陛下对太子赏无可赏,这将恩赐转嫁到你们身上而已!” 常茂、常升闻言忙收起笑容,耷拉着脑袋低声道:“长姐教训的是.....” 没有理会常氏对常家兄弟的训斥。 蓝玉沉吟片刻,眉头一紧,慨然说道: “殿下放心,有我蓝玉在,我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打常茂、常升的主意。” “呵~” 听到这话的瞬间,朱标当即嗤笑一声。 眼神不善白了蓝玉一眼后,便也没去理会他。 反而将目光转向后方站着的常茂、常升。 “常茂、常升,你二人做过多少不法之事?” 不等常茂、常升开口。 太子妃常氏看向二人,严肃提醒道:“说实话!” “是....是,长姐....” 率先反应过来的常茂跪在朱标面前,小心说道: “殿下,我命人在凤阳买下了二百亩的田地,而且....而且我府中有两名小妾也是....也是良家.....” “啪~” 不等常茂说完,常氏抄起戒尺便狠狠朝常茂后背打去。 而一旁的常升此时也不敢扯谎,忙低声承认道: “和兄长一样,我....我也买下了二百多亩的良田,也....也找了几名良家姑娘充当小妾.....” 听到二人这话,常氏差点被气的当场晕厥过去。 不过很快她还是跪在朱标跟前说道: “殿下,长姐如母,臣妾父母离世的早,臣妾也疏于对他二人的管教。” “如今二人犯下大错,理当由我受罚。” “起来吧。”朱标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朱标早就料到常茂、常升会有不法行径。 毕竟他们尚且年少,也是涉世未深。 朱标甚至怀疑他们的不法行径,乃是有人鼓动。 “常妹,他们二人的善后,就交由你处理吧。” “今日日落之前,把事情处理干净。” “是。” 常氏应了一声,一手揪一人的耳朵,拖着常茂、常升便朝门外走去。 等殿内只剩朱标和蓝玉时。 朱标面色一冷,这才看向蓝玉冷声说道:“常茂、常升不过是可能被勋贵老将利用,而你蓝玉的问题,才是最大!” 此话一出,蓝玉忙从凳子上挪下来,跪在朱标跟前连忙解释道: “殿下,我可从来没有侵占过百姓田产,更没有强占过良家姑娘充当小妾。” “孤自然相信。”朱标微微抬眸,示意蓝玉起身。 随即继续道: “你是没做过不法之举,可是蓝玉,你喜收义子,这个才是你最大的弊病。” “孤听说,先锋营千户以上将士,都随你改姓了蓝。” “你是没做过欺压百姓的不法行径,可你的那些个义子们,却个个都是坏法乱典的好手。” “而你的这些个义子横行不法不说,他们竟学你一样,再收义子,你的这些义子义侄,有的甚至还敢自诩皇亲。” “蓝玉!你应当很清楚,这些个义子义侄犯下的罪过,最终都要算到你蓝玉头上!” 听到这话的瞬间,蓝玉汗如雨下,整个人瞬间不安了起来。 他喜收义子,甚至将收为义子,当成对那些作战勇猛士兵的奖励。 可他也的确从未管教约束过这些个义子义侄。 多数义子也只不过是逢年过节时,往蓝玉府上送去一份礼物。 其他时间便少有交集。 蓝玉本以为自己不曾过分提拔他们,便不会出什么乱子。 可被朱标这么一说,蓝玉这才反应过来。 这些个义子义侄顶着自己的名号横行不法,将来所有的罪过,还真是要算在自己的头上。 “殿.....殿下,我....我当如何?”蓝玉茫然之下,忙看向朱标问道。 可也是蓝玉声音落下的瞬间,只听朱标当即冷声说道:“杀一儆百!” “杀....杀一儆百?” “不错!” 朱标表情冷峻,从手边金匮中拿出一块令牌丢到蓝玉怀中。 “锦衣卫千户之职,暂且由你担任。” “你便借锦衣卫之名,严查 第四十二章.蓝玉,值得如此 对于老朱的突然出现,朱标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整个皇宫,但凡有些风吹草动,老朱定能洞悉无遗。 恐怕早在自己鞭笞蓝玉的时候,老朱就指不定猫在哪个角落,一直看着呢。 “小子,你如此大费周章,就仅仅是为了敲打蓝玉?” “当然还有别的目的。” “别的目的?” “儿子如此,自然是为了给常家走后门,让他们能平稳度过勋贵不法一案。” 闻言。 老朱微微一愣,随即故作恼怒道: “徇私情,枉顾国法,这可不是明君所为!” “我本来就不是皇帝,难不成您想现在传位给我?” “臭小子....” 见老朱抬起右手,作势就要揍自己。 朱标忙退后两步道:“玩笑话,玩笑话。” “您说的没错,之所以大费周章,的确是为了敲打蓝玉。” “区区一个蓝玉,当真就值得你如此劳心费神?”老朱满是疑惑望向朱标。 还真不是他看不起蓝玉。 只因老朱很清楚,朱标的才智、谋略当属世间一等,饶是与刘伯温、李善长相比也不遑多让。 也正因如此,见朱标大费周章,甚至还亲自动手鞭笞蓝玉,老朱这才愈发笃定朱标有其他别的目的。 “小子,你若是有其他打算,就直接告诉咱。” “蓝玉是能打仗,可咱大明又不仅仅只他一人能够打仗。” “咱还真不信你为了一个蓝玉愿做到如此地步。” 被老朱这么一说,朱标苦笑一声,有些无奈的看向老朱。 老朱轻视蓝玉,那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他当年征伐四方的时候,麾下可都是些百年罕见的杰出将领。 诸如常遇春、徐达,汤和、冯胜这些人,更是万中无一的千古名将。 老朱收服他们,也从未像自己敲打蓝玉这般劳心费神。 而且朱标也承认,与常遇春、徐达、汤和这些人相比,蓝玉的确稍逊一筹。 “臭小子,别故弄玄虚,若你仅因蓝玉是太子妃姻亲便对他格外关照,这咱可不答应!” 听到老朱不耐烦询问,朱标收起笑容,沉声说道: “爹,您误解我了,我看重蓝玉仅仅是因为他能打仗。至于他是常妹的舅舅,这点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看中蓝玉能够打仗?徐达、汤和,陆仲亨、耿炳文,这些将军哪个不能打!” “您说得没错,这些人的确能打,可蓝玉与他们相比却有一个独特的优点。” 朱标故意顿了一下,见老朱满脸疑惑盯着自己。 朱标这才继续说道: “那便是蓝玉年轻。” “爹,蓝玉今年不过三十,往后十年,甚至二十年正是他统帅三军的好时机。” “而徐叔、汤伯,还有那些开国武将,等将来儿子继位的时候,他们就算没有相继离去,也都已经到了不能横刀立马的年纪。” “爹,我总不能派七八十岁的老将去统帅三军?这不是让人笑我大明无人可用吗!” 被朱标这么一说,老朱不由微微愣神。 的确。 现在徐达、汤和、李文忠等人还能征战。 然而等到自己百年,朱标继位的时候,这些家伙恐怕也都是年事已高了。 可饶是如此,老朱依旧不觉得区区蓝玉,值得朱标如此费心。 “纵然如此,李文忠家的小子李景隆也算不错......” “爹,您可千万别提李景隆了!” 不等老朱说完,朱标直接皱眉打断道: “李景隆的确有些才智,他也有主官一营的本事,可他绝非将才,更非帅才。” “他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于他而言,心中装不下整个战局,手中握不住十万大军。” “三万人马,李景隆最多只能统帅两营三万人马。” 听到朱标对李景隆如此评价,老朱瞬间眼前一亮。 只因对于李景隆的看法,他和朱标惊人的一致。 他又怎会不知李景隆不堪大用。 之所以在朱标面前提及李景隆,也是存着考验朱标是否有识人之明的心思。 尽管朱标和他看法一致,但老朱还是继续说道: “这话有些过了吧,景隆这孩子可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他可是有少将军之称的。” “就是因为这少将军的称呼,儿子才愈发觉得他不堪大用。” 朱标眉头微皱,沉声说道: “李景隆刚入军阵便是五品偏将,未曾主导一场战事,可他对这个少将军的头衔却恋恋不舍。” “在京都之时,他多次身着铠甲前往军营,为的便是听到军中之人称呼他为少将军。” “爹,你说说如此轻浮之人,如何堪当大用?” “徐叔长子徐允恭,在军中历练有三年之久,可如今依旧是主官五人的小旗。” “纵然面对总旗、百户都是毕恭毕敬,单是这份持重谨慎的心思,就足够李景隆学上好几年了。” 真不是朱标对李景隆有所偏见。 只是朱标亲眼目睹李景隆的诸多表现,的确证明他难当大任。 况且身为穿越者,朱标又怎会不知李景隆是何人。 那是首位‘大明战神’,身在朝廷阵营,却是朱棣靖难的头号大功臣。 李景隆背靠一十三省的粮草辎重,统帅着六十万大军。 可面对只有辽东、北平两地的朱棣,面对只有十五万人的北平军,依旧被打的节节败退。 至于什么临阵逃跑,最后打开城门,放燕军进城这些事迹。 朱标不知是确有此事,还是野史杂闻。 可无论如何,朱标都不愿冒险重用李景隆。 “而且,表哥李文忠对他这个儿子的评价就很中肯,赵括马谡,快牛木车。” “可以看出,表哥也知他儿子有些才略,却没有统帅三军的本事。” “嗯。”老朱微微点头,对朱标的话很是满意。“那徐允恭.....” “其他人或许不错,可蓝玉要比他们强。” 朱标不想逐个分析后辈武将,直接改口道: “蓝玉十三岁便跟着开平王常遇春在军中历练,十八岁方才担任旗官。这五年的沉淀,五年的动乱征伐,便是允恭那些后辈无法得到的财富。” “所以儿子 第四十三章.朱亮祖擅杀锦衣卫 朱标认为。 洪武过后,能扛起大明军武大旗的人,勉强只有两个半人。 其一,便是踏碎元廷,摧毁北元职官体系,饮马翰海的蓝玉。 其二,便是老朱的义子,自己那位异姓长兄,也是世代驻守云南的西平侯沐英。 剩下那半个,便是燕王朱棣了。 当然。 这里说的,是燕王朱棣,而不是永乐皇帝朱棣。 永乐皇帝自不必说,身为帝王,当成汉家将帅最高的军事成就—封狼居胥。 仅凭这一点,永乐皇帝的武功便能与李世民、朱元璋相媲美。 可若朱棣将来只是个藩王的话,朱标认为其武功自然要大打折扣。 旁的不说。 单说永乐皇帝五征漠北,除第二次在忽兰忽失温大破瓦剌外。 其余四次北征取得的战功都有些差强人意。 若朱棣只是藩王,朝廷定然不会倾尽所有,为他成就武功。 也是因此,朱标眼中,燕王朱棣只能算半个千古名将。 至于跟随永乐皇帝靖难成功的朱武、朱能、张玉、张武几人,朱标也承认他们是一流武将。 可与蓝玉、沐英相比,终究还是差点意思。 在朱标心中,蓝玉、沐英,还有朱棣,他们是可以扛起大明军武战旗的三人。 他们三人也是将来大明定远开疆的得力臂助。 所以这三人一个都不能少。 也是因此,朱标才会如此费力敲打蓝玉。 “罢了!” 见朱标决心要重用蓝玉,老朱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蓝玉是有些莽撞,可终究还是能打仗的。” “你想重用他便随你去吧。” “不过老大,北伐的将帅今日也都抵京了....” “今日抵京?”朱标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可更多的则是兴奋。 “爹,军报上不是说北伐大军明日才能抵京,这些将帅怎么今天就到了?” “还不是他们听到了朝廷处置不法勋贵的消息?” 将徐达发来的书信递到朱标跟前后,老朱继续说道: “这些个武将见北伐班师,捞不到什么战功后。大军刚过河北,他们就迫不及待向天德请辞,想要尽快抵达京都。” “至于借口,那更是五花八门。” “什么老母重病,幼子患疾,甚至有的还说小妾与外人私通。” “哼,为了早点回京,他们也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说到这里,老朱直接冷笑出声。 朱标也觉得好笑,不过很快便继续说道: “正好!他们今日抵京,那彻查勋贵不法的时间就能提前一天。” “等到明日朝会对北伐论功行赏的时候,正好将他们的不法之事也拿出来,一并论处。” 见朱标明日就要将勋贵不法案做个了断。 老朱心头不免有些诧异。 可也正是此时,只见朱标起身便要朝殿外走去。 “标儿,你这是....” “去给锦衣卫加份声势。”朱标望向老朱,正色说道:“锦衣卫毕竟新立,勋贵武将恐怕不会买他们的面子。” “儿臣亲自前去,能震慑诸多不堪,也能敲山震虎,让这些不法勋贵都老实一些。” 老朱闻言,本想制止,可却也想不出个理由来。 譬如太子身份贵胄,不应亲自查案的片汤话。 老朱自然不可能说动朱标。 旋即,老朱点头道: “成,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 “不过既然你这个太子都出面了,那动静就索性闹得更大一些。” “对一些不法勋贵的惩处,也可以更严厉一些。” “至于用几条人命震慑淮西集团,也不是不行。” 明白老朱的意思,朱标微微点头后,便径直朝宫外走去。 只不过看着朱标的背影,老朱愣了片刻,随即猛然失笑道:“臭小子,做事儿不端着,和咱一样!” 与此同时。 永嘉侯朱亮祖府上。 两名扮成下人,潜伏在永嘉侯府的锦衣卫,正五花大绑,被押着跪在庭院之中。 而正前方的朱亮祖靠在椅子上,双眸冷漠,瞥了眼身旁管家轻蔑道: “是他们吗?” “回老爷,是他们。” “告诉他们,在爷的府上,他们应当如何论处!” “依照军法,私自进账,探听军机,按律死罪!” 此话一出,那两名锦衣卫当即怒声喊道: “永嘉侯,你捉拿锦衣卫,眼中还有没有国法!” “国法?”朱亮祖冷笑一声,看向二人满是轻蔑道: “爷数十年行伍,追随陛下出生入死,还真没听说过什么国法!” “爷眼中只有军律!” “行刑!” 此言一出,府中下人当即扬起长棍,狠狠朝那两名锦衣卫砸去。 见此情形,身旁管家凑到朱亮祖跟前,低声说道: “老爷,他....他们毕竟是锦衣卫,而且....而且小的听说,太子直接管辖锦衣卫。” “太子?” 朱亮祖拿起装满酒的杯盏,满不在乎品了口后,随意说道: “太子性情温良,又怎会管辖这群探子,你所言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况且说了,就算太子直接管辖,爷战功卓著,杀几个锦衣卫,难不成太子要我偿命不成?” 朱亮祖说完,竟直接放声大笑了起来。 可也是此时。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带着一众锦衣卫直接闯了进来。 也是看到锦衣卫的瞬间。 永嘉侯府上数十名下人直接抽出长刀,挡在一众锦衣卫跟前。 “永嘉侯,你不要命了!敢杀锦衣卫!” 听到毛骧这话,朱亮祖冷哼一声,没去理会。 依旧靠在椅子上,惬意喝酒的同时,看着那两名锦衣卫被杖刑。 见此情形。 毛骧当真想要直接和面前这些府兵动手。 可他却也知道,朱亮祖有军功在身,而且还是侯爵。 而他却只是锦衣卫指挥使。 再者说了,锦衣卫新立,他还摸不清老朱、朱标对锦衣卫究竟能宽容到何种程度。 念及至此,毛骧再次冲朱亮祖吼道: “朱亮祖!我等听命与陛下、太子,你当真要杀锦衣卫!” 话音刚落。 朱亮祖这才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子。 只不过依旧没有理会毛骧,反而径直走到那两名锦 第四十四章.屠尽府兵 看到朱标的瞬间。 所有人瞬间放下手中刀兵,就地跪在地上的同时齐声喊道: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而此时的朱亮祖早已没有方才那轻蔑傲慢之色。 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局促。 他也是当真没有想到,朱标堂堂太子,竟然会为了两名锦衣卫出宫亲临。 “殿....殿下....臣....” 没有理会声音颤抖的朱亮祖。 朱标大步上前,径直朝那两名锦衣卫的尸体走去。 看着被敲碎头骨,白的、红色一起溢出的血腥画面,朱标眉头微皱,随即将目光看向众人。 也是这一瞬间。 朱亮祖只感觉头皮发麻,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急速下落,就连身体也不由的颤抖了起来。 尽管此时他没有胆子去看朱标。 可他很清楚感受到,朱标正用一股难以名状的狠厉目光,死死盯着自己。 “殿.....殿下....” 不等朱标开口,朱亮祖忙颤巍巍说道: “殿下,臣....臣发现此二人偷偷溜进书房,窃取军机。臣....臣以为他们是北元奸细.....” “胡说!” 朱亮祖刚一说完,旁边跪着的毛骧一声怒吼,随即抬头看向朱标道: “殿下,标下方才说过,朱亮祖明知此二人乃是锦衣卫,可他执意要.....” 当看到朱标表情一顿,毛骧连忙闭嘴,重新将头抵在地上。 可也是此时。 只听朱标用极其冰冷的声音冲毛骧说道: “毛骧,你可知罪!” “啊?臣....臣....” 毛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是疑惑的抬头望向朱标。 不过下一秒。 当看到朱亮祖跪在地上偷笑的样子,毛骧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想来也对。 朱亮祖毕竟是开国勋贵,立下了不少战功。 他毛骧算什么东西,死的那两名锦衣卫又有谁会在乎。 与这些勋贵武将相比,他们这些锦衣卫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无论是朱标这个太子,还是老朱那位皇帝,毋庸置疑自然是要偏袒这些淮西勋贵。 想到这里,毛骧心中苦笑一声,当即将脑袋重重砸在青石地板上。 “臣带锦衣卫擅闯永嘉侯府邸,臣最该万死!” 听到毛骧这话。 朱亮祖收起心中窃喜,冲朱标假模假样求情道: “殿下,毛骧定然不知此二人乃是北元奸细,还请殿下宽恕毛骧。” 偏是听到朱亮祖求情,毛骧更加无法接受。 当即将配剑举过头顶,朗声道: “殿下,臣犯下大错,情愿以死谢罪!还请殿下宽恕其余锦衣卫!” 此时毛骧心中除了失望便再没有其他了。 明明是老朱重设锦衣卫,明明是朱标命锦衣卫彻查勋贵不法一案。 可现在,为了照顾朱亮祖这样的淮西勋贵。 纵然是两名锦衣卫被朱亮祖活活打死,可朱标却依旧不愿处置他,反而还要怪罪自己这些个锦衣卫。 一时间,毛骧心如死灰,方才愤怒的双眸瞬间黯淡了下来。 他不是不清楚,历史上诸如锦衣卫监视百官的察子细探都没什么好下场。 可他也是没想到,朱标竟会如此软弱。 从一开始,朱标便要处处让着这些勋贵武将,甚至连一个永嘉侯都不敢处置。 如此,今后他们如何能查清楚勋贵不法一案? 现在的毛骧只想求死。 这样也总好过以后受老朱、朱标斥责的同时,还要被勋贵武将欺凌。 “臣毛骧有辱圣恩,甘愿一死!” 听出毛骧话中有赌气的成分。 朱标快步上前,一把接过毛骧手中的长剑。 也是这一瞬间,朱亮祖再难抑制内心喜悦,直接背过头偷笑了起来。 而此时的毛骧,双眸微眯,只等朱标抽出长剑,将他斩杀。 “砰~” 和毛骧预想的画面不同。 长剑洞穿他心脏的画面也没有出现。 反而是毛骧感觉自己的后背被重重砸了一下。 等他诧异抬头之时,只见朱标扬起剑鞘再次朝他砸来。 “殿....殿下...”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眼睁睁看着手下锦衣卫被人生生打死?” “啊.....” 不只毛骧。 听到这话的瞬间,朱亮祖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而其他府兵、锦衣卫,更是同时诧异抬头。 “砰~” 朱标手中的剑鞘再次落下。 “孤命准你们便宜行事,看着手下被处死,你怎就不敢带人厮杀?” “锦衣卫听命天子,孤这个太子直接管辖,你安能目睹他们被人处决?” 尽管朱标不留余力,用剑鞘狠狠砸在自己身上。 可此时的毛骧心中振奋,脸上更是满脸的畅快。 紧接着。 朱标将手中长剑重重摔在毛骧跟前,看向一众锦衣卫朗声道: “锦衣卫听令!” 一时间,包括毛骧在内的所有锦衣卫齐齐回到: “锦衣卫在!” “永嘉侯府中下人阻扰锦衣卫查案,当斩!” “领命!” 明白朱标这话的意思。 毛骧一把抽出长剑,带着身后数十名锦衣卫径直朝那些府兵走去。 “动手!” 听到朱标这话,其他锦衣卫再无方才怯弱。 一个个表情振奋,似要将刚刚被朱亮祖欺压的不满尽数宣泄出来。 手起刀落,快速了解那些府兵的性命。 而毛骧更是眼明手快,直冲冲走到方才行刑的府兵跟前。 先是刺穿他们胸膛,随即在他们尚有余息的情况下。 学着朱亮祖,拿起长棍,狠狠朝他们的头上砸去。 落罢,毛骧更是学着方才朱亮祖的样子,示威一般狞笑着看向不远处的朱亮祖。 而看到自己府兵尽数被屠,朱亮祖却不敢开口为他们求情。 他只担心朱标待会儿会怎么处置他。 “来人,将永嘉侯父子押入昭狱,明日朝堂定罪!” 听到朱标这话,朱亮祖忙跪行到朱标跟前,慌忙求饶道: “殿下,臣....臣不知他们是锦衣卫...” “臣....” “带走!” 被朱标这么一说,几名锦衣卫瞬间上前,押着朱亮祖父子便朝门外走 第四十五章.朱亮祖,大好人啊! 朱亮祖说完,猛的撞开身旁锦衣卫,直接跑到朱标跟前跪了下来。 “殿下,臣有免死铁券,有免死铁券!” “陛下赐我免死铁券,殿下,此次可免吗?” 此时朱亮祖再也不敢继续狡辩,言说自己不知道那二人的身份乃是锦衣卫。 毕竟朱标将他府兵尽数屠杀。 仅凭这点,他便知道锦衣卫是老朱、朱标眼中的新宠,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此时他能想到的,最后的保命手段,也就只剩下免死铁券这一个法子了。 见朱标不语,朱亮祖忙起身朝屋内跑去。 不多时。 只见朱亮祖将免死铁券举过头顶,恭恭敬敬跪在朱标跟前。 “殿下,此次可免否?” 看着将免死铁券奉若神明,恭敬举过头顶的朱亮祖。 朱标却觉得有些可笑。 朱亮祖也算是一员悍将,没想到竟然将希望寄托到一块破铜烂铁上。 殊不知老朱赏赐的免死铁券,就只有彰显皇恩浩荡这一个作用而已。 这块破铁只有代表性,没有实用性! 说白了,等这些勋贵武将想到用免死铁券的时候,他们便已经是必死的结局了。 “毛骧!” 没有理会朱亮祖那迫切想得到答案的表情。 朱标面色一冷,转头看向毛骧厉声道: “毛骧,你率领的锦衣卫就是这般办差的?眼睁睁看着案犯走来走去?” “这.....” 虽然明白朱标的意思,可朱亮祖毕竟是侯爵,若是打折他的双腿..... “废去双腿。” 就在毛骧犹豫之际,朱标直接冷声说道: “废去双腿,留下性命不就好了?难不成怎么处置案犯还要孤来教你?” 毛骧虽然诧异,可很快便抡起长棍朝朱亮祖的双腿砸了下去。 一阵咔嚓骨碎的声音落下,紧随而来的便是朱亮祖那凄厉无比的哀嚎之声。 “殿....殿下,您....” 朱亮祖双眼血红,满脸不可置信的望向面前的朱标。 平素他只以为朱标性情宽厚,心怀仁慈。 可今日先屠府兵,后断他双腿。 此时的朱标哪里还有半点仁慈宽厚可言。 “永嘉侯。” 在朱亮祖诧异的目光之中,朱标缓缓蹲下身子,接过他手中的免死铁券道: “这免死铁券乃是陛下皇恩浩荡,自然不能让你带到昭狱。” “不过你放心,孤只是暂时帮你保管。等明日朝会定罪之时,自然会将玩意儿还给你。” 语罢,朱标微微挥手,几名锦衣卫当即会意,架着朱亮祖便朝门外走去。 只不过当看到锦衣卫要将朱亮祖押到马车上时。 朱标当即出声: “朱亮祖罪大恶极,当公示百姓。” “拖着走!” 原本朱亮祖想要活命,他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万万不可对朱标出言不逊。 饶是双腿被废,他也不敢辱骂朱标半句。 可当听到朱标竟让锦衣卫拖着双腿被废的他,在应天大街上走。 这份羞辱,当真让他无法忍受。 “太子殿下,您这般对我,就不怕寒了淮西将帅的心吗!” 听到这话的瞬间,朱标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他等的就是朱亮祖搬出淮西勋贵来! 惊喜之余,朱标环顾周遭跪着的百姓,朗声道: “孤是怕寒了淮西老将的心,可孤更怕寒了天下百姓之心!” 语罢,朱标将一封折子递给毛骧,正色道: “将朱亮祖往日不法,公之于众!” “是!” 明白朱标的用意,毛骧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永嘉侯朱亮祖,洪武三年,侵占凤阳十三户百姓农田,共三百亩。事后唆使府兵,沿路截杀进京上访之百姓。” “洪武五年,强掳两家姑娘,杀其家人。” “洪武六年......” “洪武七年......” 语罢,毛骧狠狠瞪了朱亮祖一眼,怒声道: “今日,擅杀锦衣卫两人!” 听着毛骧将自己往日种种不法尽数说了出来。 朱亮祖眼眸一转,再次看向朱标喊道: “太子殿下,末将有陛下赐的免死铁券,可免死三次!” 此话一出。 朱标再难抑制心头喜悦,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不得不说,这朱亮祖当真是个不错的经验宝宝。 若他不提免死铁券,自己还要再找个由头,才好收回那些功臣勋旧手中的免死铁券。 可毛骧都已经当着周围百姓的面,将他往日种种罪状尽数念了出来。 他却还妄想着用免死铁券换自己的性命。 朱标是真不知道该说朱亮祖聪明绝顶,还是说他愚蠢至极。 若他犯下那么多不法行径,依旧能用免死铁券保全性命,那才真是置大明律法于无物。 收起心中喜色,朱标环顾周遭百姓,再次朗声开口: “父皇赐尔等免死铁券,是为表彰尔等功绩,也是告诫尔等克己守法。” “可这免死铁券却不是你们能够横行不法的依仗!” “永嘉侯,就你这些罪过,莫说是面死三次,就是十次百次,你也依旧难辞其咎!” 见朱亮祖双眸黯淡,再没有其他借口。 朱标命毛骧一直诵念朱亮祖的罪行。 随即,朱标便径直朝皇宫走去。 说实话,朱标甚至有些感谢朱亮祖。 毕竟朱亮祖用他自己的性命,帮了朱标三件事。 其一,朱亮祖擅杀锦衣卫,朱标屠他府兵,这便是告诫淮西勋贵,锦衣卫冒犯不得。 其二,朱亮祖搬出淮西勋贵,朱标提及天下民心。如此一来,朝廷此次绳之淮西不法,也是出师有名,也可以名正言顺严惩一些勋贵。 其三,朱亮祖提及免死铁券,朱标正好借此收走淮西勋贵手上的免死铁券。 不得不说,此次出宫,朱标当真是收获满满。 回到东宫。 一看到朱标,太子妃常氏就连忙说道: “兄长,常茂常升诸多不法,已经处理好了。” “良家女子愿意还家的,给予他们补偿,让其还家。” “担心名声受损,不愿还家的,臣妾也命常茂常升将她们正式纳入府中,给了这些女子名分。” “至于凤阳侵占的田地,臣妾也让他们归还田地的同 第四十六章.进宫要说法! “呵~” 看着老朱端坐在位置上怒目圆睁。 朱标也不由感慨,老头子演戏倒也是一把好手。 毕竟在自己出宫之前,还是老朱提醒自己把动静闹的大些。 如今自己严惩了朱亮祖,老朱绝不可能因此震怒。 而且此时老朱身旁,正站着徐达、李文忠还有冯胜。 徐达、李文忠自然不必说了,一个是老朱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儿,一个是老朱的外甥,他们两个平日里也都是奉公守法,没犯下过什么罪行,也没给朝廷添过麻烦。 可冯胜却是不同。 自开国以来,冯胜也贪墨了不少田产。 更重要的是,朱标严惩的朱亮祖,正是冯胜的部下。 所以眼下这三人进宫,看起来是他们三个代表整个淮西武将,进宫来讨要个说法。 可实际上,无非是冯胜代表那些不法勋贵,想要试探朝廷此次整治勋贵不法的决心有多大而已。 明白老朱是要自己陪他演一出双簧。 朱标也不怯懦,迎着老朱的目光正色说道: “儿臣何错之有?” “你还不知错?永嘉侯是怎么回事儿?” “你杀他府兵,断他双腿,更是命锦衣卫拖着他在大街游行!” “臭小子,你还不知错?” 老朱装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作势就要拿起桌上杯盏便要朝朱标砸去。 好在旁边的徐达眼疾手快,瞬间将杯盏拿在手中。 “陛下息怒啊....” 老朱狠狠瞪了眼朱标,怒声吼道: “说!朱亮祖究竟犯了什么罪!” 意识到老朱给自己递梯子,朱标当即说道: “自大明开国以来,朱亮祖共计侵占百姓良田一千三百亩。” “捕杀进京上访百姓,二十三人。” “更是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多达十数人。” “朱亮祖之子甚至勾结河南官员,贪墨税银。” “饶是如此也就罢了,就在今日,朱亮祖竟将两名锦衣卫活活打死。” “父皇,朱亮祖诸多罪恶,儿臣不该严惩他?” 听朱标说完,老朱故意装出犹豫的样子,微微顿了一下。 而旁边的冯胜听后,表情更是阴沉到了极点。 他是真没想到朱亮祖竟然敢将锦衣卫活活打死,他顿时有些后悔来皇宫要说法...... “不仅如此!” 就在众人无言之间,朱标一脸正色,怒声说道: “朱亮祖自知罪恶滔天,于国法不容,他竟还拿出丹书铁券,想要以此换自己的性命!” “父皇,您当年赏赐勋贵武将的丹书铁券,难道是这么用的?” “爹!您这是给儿子这个后继之君,留了多少麻烦!” 听到朱标指责老朱的瞬间。 徐达、冯胜、李文忠当即跪在地上。 而朱元璋更是一脸阴沉,似隐隐爆发的火山般,正在蓄力。 饶是如此,朱标依旧不肯罢休。 扫视冯胜三人后,没好气道: “若这丹书铁券是如此用的,那这个天下,何不拱手让给开国勋贵!” 此话一出。 徐达、冯胜、李文忠三人叩头,朗声说道: “陛下息怒,臣等万死....” “与你们何干!” 不等三人说完,老朱冷哼一声,没好气道:“都是咱的好儿子!天天拿咱跟商纣、周幽王这些昏君作比,整日里尽是诅咒大明国运之言论。” “臭小子,咱还真是管不住你了!” 看着老朱被气得坐在位置上不停抱怨。 冯胜也知道这么僵持下去,非但不会阻止此次朝廷惩治不法勋贵。 反而还会将朱标彻底激怒,更加严厉惩治不法,甚至最后还会殃及到自己身上。 心念微动,冯胜忙看向朱标道: “太子殿下,开国勋贵若有不法,也当严惩,至于丹书铁券.....” “若罪孽颇深,纵然皇恩浩荡、陛下仁慈,也绝不能姑息养奸。” “恳求太子殿下莫要再说什么江山拱手相让的话.....” “还是老师深明大义。” 听到朱标这话,冯胜连忙再拜。 “微臣何德何能,担得起太子这声老师。” “宋国公,你乃太子太师,孤幼时也蒙你传授过兵法,称你为老师也不为过。” 冯胜闻言,当即叩头感激说道:“殿下尊师重道,微臣愧受了。” “如此说来,宋国公也是孤的太子一党。” 此话一出,还不等冯胜高兴片刻,只听身后的老朱阴阳怪气道: “冯胜,咱还不知道你是太子的人?” “这.....” 冯胜明显一愣,不过数秒之后,便当即说道:“陛下,臣一直都是陛下和太子的人。” 看着将脑袋死死抵在地上的冯胜。 老朱、朱标对视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二人心中也都有了答案。 冯胜聪明,而且很聪明。 他能打仗,能打胜仗。 虽然也有不法行径,可他毕竟身居高位,不似朱亮祖那般肆无忌惮,也从未直接对百姓下手。 加上冯胜往日功劳的确颇大。 所以无论老朱还是朱标,都暂且没有对他动刀的想法。 也是此时,老朱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看向朱标道: “朱亮祖素有不法,常家那两兄弟就干净吗?” “你为何不严惩他们,反而让太子妃提前帮他们善后!” 话音刚落。 常氏连忙跪在地上请罪道:“父皇,臣妾管教无方......” “你都已经嫁入宫中了,东宫的事儿尚且忙不过来,常氏兄弟不法,与你何干?” 朱标说着,直接将常氏拉了起来。 随即当着冯胜三人的面,直言道: “儿臣宽恕常家兄弟,自然也有道理。” “其一,常家兄弟虽侵占百姓田产,可未曾伤及百姓性命。” “其二,常氏兄弟承继开平王战功,功勋卓著,功过相抵也应被宽恕。”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是太子妃的亲弟弟,是儿子这个太子的人,儿子自然要对他们网开一面。” 听到这话的瞬间,冯胜突然眼前一亮。 特别是当朱标说出,常氏兄弟是朱标这个太子的人时。 冯胜当即便想到,方才朱标称他为老师,也说他是太子一党。 如果朱标 第四十七章.朱标:老爷子,你给我留了多少麻烦事儿! 也是看到冯胜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老朱见时机成熟,继续将话题引到淮西勋贵、丹书铁券上去。 “臭小子,方才你说朱亮祖的诸多罪行,咱也是的确没想到他当真如此猖狂。” “可纵然他于国法不容,你也不该.....” “不该杀其府兵,断其双腿,拖行到大街上折辱于他?”朱标抢先道。 见朱标抢了自己的台词,老朱略显尴尬,随即点头道: “对...对啊!” “他毕竟对开国有功。” “你就算看咱的面子,也该给他一份体面吧!” “父皇,儿子看你的面子,百姓又要看谁的面子?” 朱标不卑不亢,当着冯胜三人的面正色说道: “当时毛骧都已将朱亮祖的诸多罪行公之于众,可他竟当着百姓的面搬出淮西一党,竟还敢当着百姓的面,提及免死铁券。” “爹,若我因此宽纵他,应天的百姓如何看我?整个大明的百姓又会如何看朝廷?” “说你朱皇帝之大明,乃是朱家与开国勋贵之大明?” “说咱们大明朝廷,放任勋贵欺压百姓?” “还是说您这个朱皇帝,眼中只有这些勋贵老兄弟,对百姓的死活却莫不关心?” 轰~ 听朱标这话,老朱只觉耳边一阵嗡鸣。 哪怕他知道朱标这话是说给冯胜三人听的。 可朱标这些话也太够劲儿了! 这小子声声似刀,愣是往直直朝他心窝子里捅啊。 此时老朱也不管什么演戏不演戏,抄起桌上书册便朝朱标砸了过去。 “臭小子!你....你....” “看咱今天不打死你!” 见老朱说着便要朝朱标冲去。 而原本是来告状讨说法的冯胜三人,连忙挡在了老朱跟前。 也是此时,朱标趁机说道: “爹,这次惩治勋贵不法,儿子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还有!你发的那些免死铁券,明日朝会我便要让一众勋贵尽数上交。” “徐叔、表哥、老师,你们三人做个表率!” “是.....是.....” 看着老朱、朱标剑拔弩张。 冯胜连忙点头的同时,看向朱标慌忙说道: “殿下,丹书铁券臣一定上交。” “只是求殿下给陛下赔个不是吧!” “赔不是?我呸!” 朱标凭空啐了一口,冲着老朱怒声吼道: “老爷子发的丹书铁券,现在都成了勋贵不法的依凭,让我赔不是。” “爹,您这个皇帝应该给我这个太子赔个不是!” 此话一出,冯胜顿感心累的同时,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他怎会不知朱标也不是个好脾气。 他刚才就不该说什么让朱标给老朱赔不是的话。 现在倒好。 听到朱标这话,老朱怒火攻心,一把推开徐达、李文忠径直朝朱标冲了过去。 朱标也是心思明澈,当即便跑到院中。 “臭小子,你给咱滚过来!” “爹,徐叔他们在,我也就给您留个面子,我也就不要求您给我赔不是了。 “只不过让我赔不是,没门!” “砰~” 老朱一拳狠狠砸在楠木桌上。 脸上震怒,哪里还有半点演戏的意思。 见此情形。 冯胜深知他们三个断然拦不住老朱,也不可能说服朱标。 现在老朱、朱标,一个皇帝、一个太子激情对喷。 这场面绝对不是他们当臣子能够看的。 想到这里,冯胜连忙跪拜道: “陛下,军中还有事情,微臣...微臣告退.....” “陛下,臣也告退....” 也不管老朱同不同意,冯胜三人恭敬再拜后,转身就走。 可不等他们走出两步,只听老朱怒声吼道: “天德!把那臭小子给咱按住!” 此话一出。 冯胜、李文忠很是同情的看了一眼徐达。 随即拔腿就跑,生怕老朱将他们二人也给叫住。 也是等两人离开。 朱标瞬间收回先前泼皮之态,缓步朝老朱走了过去。 “爹,儿子刚刚演的如何?” “砰~” 就在朱标刚走到老朱身前的瞬间。 只见老朱猛的抄起书卷,狠狠朝他肩头砸了一下。 一时间,朱标和徐达都彻底傻眼了。 他们知道老朱这是做戏,怎么现在还假戏真做了。 “爹,你....” “臭小子,你还敢让咱给你赔不是!” 看着老朱怒气不减,徐达连忙挡在了老朱跟前。 “老哥哥,您怎么还真的动怒了。” “天德,这臭小子刚刚说什么,你也听到了!” “让咱给他赔不是?你告诉他,有皇帝给太子赔不是的吗!” 语罢,还不等徐达反应过来,老朱一把将其推开。 当看到老朱气冲冲朝朱标走去,徐达也是确定,老朱这是假戏真做,当真恼了。 “老大,陛下真的生气了,你还不快跑!” 尽管听到徐达提醒,可朱标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也是此时,只见冲到朱标跟前的老朱没有立即动手,反而直挺挺的站在朱标跟前。 片刻沉默过后,只听老朱温声道: “小子,你不是让咱给你赔个不是吗?” “成!老子今天给你赔个不是!” “丹书铁券这事儿,是咱错了!” 第四十八章.两个老愤青 听到老朱认错的瞬间,徐达当即便瞪大了眼睛,满脸惊骇的样子,跟大白天见鬼了一样。 眼前的朱元璋还是他熟知的那个朱重八吗? 别人或许不清楚。 可他徐达对老朱偏执、独断的性子那可是一清二楚。 当年老朱把刘财主家的牛宰了吃肉。 哪怕都快要被刘财主打死了,他也未曾听到老朱说过半句求饶认错的话。 之后便是老朱担任统帅,到后来进位吴王。 老朱少有犯错,更是从来没有认过错。 让这位淮右猛虎认错?认个屁的错。 若换是之前,就算老朱真的错了,也绝对不可能认错。 更大的可能,则是老朱将知道他犯错的所有人,尽数屠戮殆尽。 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在马皇后跟前。 徐达还真没见过,老朱在谁面前服软的。 可如今。 怎么自己才出去半年多的时间,老朱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当了皇帝,反而还学会认错了。 而且还是向自己的儿子,大明的太子朱标认错。 和一脸惊骇的徐达不同。 此时的老朱虽说给朱标赔了不是,但态度依旧十分高傲道: “小子,咱把话说清楚。” “咱弄的丹书铁券的确不妥,可也是彰显皇恩浩荡必要手段。方才给你赔不是,也不是皇帝给太子赔不是。” “是咱这个当老子的,给儿子致歉。” 实际上,老朱一早便想要给朱标致歉。 无论是一开始孙贵妃的丧礼规格,还是后来朱标谋划裁撤丞相一事。 老朱都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朱标。 特别是看到朱标额头上,已经结痂的伤口。 老朱每次看到,都感觉一阵心揪。 所以趁此机会给朱标赔个不是,也算是了却他一个心愿。 见朱标依旧愣在原地,老朱也觉得自己这举动太过反常,故意说道: “怎么?你小子还不满意?” “嗯....”听到老朱的话,朱标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不过下一秒,只听朱标玩笑说道:“也不是不满意,我还以为爹您还要给我磕一个呢。” “臭小子!” 老朱怒骂一声,用手中书卷狠狠敲了朱标一下。 见老朱恢复那一脸傲娇的模样,朱标这才觉得舒服许多。 只不过此时。 只见老朱重新走到位置前坐定,对着旁边的徐达沉声说道: “天德,此次朝廷整治勋贵不法,势必是要严惩的。” “期间也肯定要杀一个两个,震慑淮西那帮家伙。” 听到老朱这说,徐达收起脸上诧异,严肃说道:“老哥哥,这次杀多少勋贵武将,俺都觉得不过分!” “当年咱们为啥造反?” “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 “欺压百姓,于国不容,于法不容,于民心更是不容!” “我听说他们还侵占了百姓的土地?” “老哥哥,咱们俩可都是种过地的。咱们很清楚,对百姓来说,土地就是命根子。那些功勋武将侵占百姓田地,这便是断了百姓的活路。” “没了活路,百姓怎么可能不骂咱们的八辈儿祖宗。” “逼急了,聚集起来造反也不是不可能!” “要我说,就应该重典重刑,别说杀一个两个了,就算杀一大片也没人敢说什么!” “没错!”老朱也被徐达这话点燃,当即怒声说道:“咱们爷们当年造反为啥?不就是没活路吗!” “辛辛苦苦种一年的地,最后交了租子,竟然还不够自家口嚼?” “还有那些个苛捐杂税,逼的咱爹娘想自尽。” “咱爹娘、咱那哥几个,还有你爹娘,那都是给活活饿死的。” “如今咱们爷们坐了江山,手下的人竟然也学着元狗那一套,也跟着欺压百姓。你说说,就算咱心地仁慈,这让咱怎么放过他们!” “老哥哥说的对,都该杀!” 老朱和徐达一个皇帝,一个大将军,全然没有半点君臣之别,更没有丝毫威仪可言。 越说越激动的样子,反倒更像是两个愤青碰头,怒不可遏抨击着所见不公。 见两人如此,朱标虽然觉得好笑,但却一点也都不意外。 因为朱标很清楚,老朱从始至终都将徐达视作手足兄弟。 至于后世谣传什么烧鹅赐死,更是无稽之谈。 有个很恰当的比喻,老朱是一把屠刀,那马皇后便是约束他的刀鞘。 而于徐达和老朱而言。 如果老朱是一把宝剑的话,那徐达便是剑锋。 剑之所指,剑锋必往。 徐达对老朱、对大明的忠心耿耿,不容得半点怀疑。 但就说徐达老成持重的性子,老朱便没有理由对他下手。 要知道,现存的这些武将之中,数徐达、汤和与老朱关系最好。 可徐达却从未利用这份往日的情分,要求过什么。 而且与老朱一起时,徐达虽不恪守什么君臣之别,但也始终未曾跨越雷池半步。 因此二人独处时,他们更像兄弟,不像是君臣。 只不过见此时的二人越说越激动,大有下一秒就将所有勋贵满门抄斩的架势。 朱标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愤世嫉俗的谈话。 “爹,徐叔,此次大力严惩自然是必须的。可最重要的,还是要让这些勋贵武将今后不敢再行不法,所以丹书铁券必须收上来。” “徐叔.....” “这你放心。”不等朱标说完,徐达直接开口道: “老大,这次我回来也算看出来了,如今老哥哥是要把朝政交到你手上。”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明个我带头上交丹书铁券。” “多谢徐叔.....” 徐达微微摆手,倒也不在意朱标的太子之尊。 毕竟朱标小时候,他也没少跟常遇春一起揍朱标。 “不过老哥哥,有件事儿我心里别扭,今天要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嗯?” 见徐达眼神埋怨瞥了自己一眼。 老朱也很是好奇,“啥事你直接说!” “老哥哥,我听说老大要纳妾了?” 第四十九章.徐达:我家大丫头配不上太子? “半年前我出兵的时候,可没听你说过这事儿啊。” “这是咱家的家事儿,干嘛和你说!”老朱满不在意道。 “老哥哥,这话就不对了。” 徐达看了眼旁边的常氏,语气略带埋怨说道: “这丫头的父亲遇春,是咱们哥几个里最小的。当年打仗的时候,有啥好东西,你可都是先紧着遇春来。” “陈友谅的汗血宝马,张士诚的强弩弓箭,还有北元鞑子的战甲,哥啊,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但凡有个好东西,你是不是都紧着遇春先来。” 老朱似乎猜到徐达想说什么,连忙转移话题道。 “你看看你,都是大将军了,还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跟咱翻旧账!” “老大、常家丫头,你们徐叔好不容易进宫一次,快去让御膳房做一只烧鹅,给你们徐叔解解馋。” 见老朱冲自己使眼色,朱标拉着常氏便要朝门外走去。 可不等他们二人抬腿,只听徐达当即阻止道: “不急,烧鹅要吃,事儿也要说。” “成,我不翻旧账,咱就说说眼前的。” “老哥哥,遇春是你兄弟,咱徐达还跟你一起长大呢?” “怎么现在有好事儿,你还都先紧着遇春来?” “遇春家的大丫头嫁给老大当了太子妃,我也没说啥不是。” “怎么太子嫔的位置都轮不到俺家大丫头!” “俺家大丫头哪里不好了?不说和常家丫头比,总比詹家那丫头强吧!” “你看看你,怎么突然说这事儿了!” 老朱缓缓站起身子,也不去看徐达,略显尴尬的在屋内漫步。 显然,老朱心虚了! 正如徐达说的那样,常遇春性子急躁,又是最小的。 老朱的确从一开始很照顾常遇春。 而徐达自始至终都是持重谨慎,很少让他操心。 与常遇春相比,老朱也承认自己多少有些亏待了徐达。 因此徐达现在挑理埋怨,老朱还真有些无言以对。 只不过见老朱不去看他,徐达顺势将目光落在朱标身上。 “老大,俺家大丫头也嫁给你如何?” “徐叔,这....” 被徐达这么突然一问,朱标忙看向老朱。 可徐达也不是好糊弄的,见这爷俩不下决定,随即便走到常氏跟前说道: “常家丫头,要是俺家大姑娘跟你一起服侍太子,你乐意不?” “这....徐伯,我.....” 见徐达不依不饶,老朱假装恼怒说道。 “徐天德,你小子想干啥!想绑着太子逼宫是不是!” “老哥哥,你还别给我扣帽子。” 徐达似乎打定主意,一定要让自家大丫头嫁给朱标。 此时更是软硬不吃,直接说道:“我正愁着给咱家丫头找不到好亲家呢,这不正好听说老大要纳妾吗?那我可不就来了吗?” 见徐达似乎认定了朱标,一定要将自己女儿嫁给朱标。 老朱满是疑惑问道: “天德,你不是最宠你家丫头了吗?怎么现在愣是要往外推啊!” “老哥哥,就因为我宠我家丫头,所以才要给他找个好的如意郎君啊!” “旁的不说,就说刚刚老大照顾常家那两小子,俺也愿意让老大当俺的女婿。” “徐叔,就算我不是您的女婿,允恭、曾寿他们,我也会当亲弟弟一般照顾。” 听到朱标这话,徐达略显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你的脾气秉性我是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会照顾俺家那几个臭小子。” “可是老大,我看中的不是你的太子身份,更没想过让俺家大丫头将来当皇妃。” “我看中的,正是你的脾气秉性,还有一身才气。” “自然,把女儿嫁给你,也是为了我自己考虑。” 听到徐达这话,老朱一时也来了兴致。 徐达的确不会因为朱标是太子,是将来的皇帝,就非要死乞白赖的把女儿嫁给朱标。 毕竟老朱也知道,徐达宠女儿那可是出了名的。加上徐达已经是国公之首,功勋卓著,死后定然是要封王的。 他还真不会为了朱标的太子身份,就一定要把女儿嫁给朱标。 只不过徐达说看中的是朱标的一身才气,老朱还真想听听这家伙会怎么夸朱标。 “天德,把话说清楚。” “嗯。”徐达应了一声,看了眼朱标后继续对老朱说道:“老哥哥,我现在算是大明的武将之首了吧,军中买我面子的将帅也不在少数。” “若我百年之后,有外姓旁人借着我的余威阴结不法,这他娘不是在我坟头上拉屎吗!” “说句僭越的话,只要太子是俺的女婿,将来我死之后,就算军中有对我死忠之人,他们也会追随太子。” “我的身后名,也能保全。” 被徐达这么一说,老朱眉头微皱,整个人也严肃了起来。 的确。 他是知道徐达对他,对大明始终是忠心不二。 可这不妨碍军中有人只认徐达,不认朝廷。 徐达所担心的,虽然发生的几率微乎其微,但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想明白后,老朱眼神古怪,瞥了眼徐达道: “这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说说吧,谁给你支的招!” 被老朱这么一说,徐达猛的笑出了声。 “嘿嘿,还能有谁,咱家大丫头呗。” “哼!” 老朱冷哼一声,倒也没有去计较。 若是这主意是胡惟庸,亦或是李善长出的,老朱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可既然是徐家大丫头的主意,老朱便也没必要去计较。 只不过让朱标娶徐达的女儿,老朱依旧觉得有些不妥。 就跟徐达方才说的那样,徐达的女婿,可以继承徐达在军中的衣钵。 将来朱标是要当皇帝的,有那么多亲信将帅也没什么大用。 总不能整日里让朱标都御驾亲征吧。 所以老朱认为最好的选择,便是选一个皇子,给徐达当女婿。 “天德,你是咱的大将军,你家丫头不管嫁给谁都要是正房才成。如今太子妃都已经定下了,你总不能让咱下旨夺了常家丫头的名号,安给你家姑娘吧。” “老哥哥,这话就又不对了,我可从来没说过要正妃的位置 第五十章.朱元璋:小子,好好学着吧 “爹,您之前许诺过徐叔,要让儿子娶他家女儿?” “自然没有。” “那徐叔为何如此急切要把女儿许配给儿子,就好像他家女儿嫁不出去了一样。” 和朱标一样,对徐达今日的表现,老朱也十分奇怪。 毕竟徐达可是出了名的疼女儿,况且以徐达的身份,将女儿嫁给太子朱标,这的确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臭小子,咱还想问你呢!天德在北境征战的时候,你可曾给他发过书信,谈及兵法?” “自然也是没有啊!儿子从未与徐叔通过书信,更没提到过兵法征战!” “那这就更奇怪了!”老朱看向朱标沉声说道:“方才天德说了,他是看中你小子的一身才气,所以才定要把女儿嫁你,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女儿为侧室。” “可徐天德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踏碎元廷,平定大漠,除了军事才能外,他还能看中你什么才气?” 原本老朱发现朱标有不输名将的军伍才能,他还很是惊喜,还准备找个机会,好好给徐达炫耀一番呢。 可现在看来,徐达好像已经知道了朱标的军事大才。 若不然的话,徐达又能看中朱标什么才能? 吟诗作对,治国安邦? 徐天德也没这个欣赏水平啊。 “父皇、兄长,臣妾方才也听魏国公说了。” 就在老朱、朱标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旁的常氏温声说道: “方才魏国公不是说了嘛,他希望兄长你能像照顾臣妾那两个弟弟一样,日后照顾徐家的允恭、增寿几人。” “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不等常氏说完,老朱、朱标同时摇了摇头。 随即朱标看向常氏温声道: “绝非如此,徐叔功勋卓著,也深受军中将士爱戴。” “允恭、增寿他们几个和徐叔一样,性子沉稳,恪守国法。他们今后自然不会惹出什么乱子,也不需要我特别照拂。” “如果仅仅是为了自家后辈,徐叔断不会将自己女儿嫁入皇宫,更不可能嫁给孤这个太子。” 并非朱标妄自菲薄,只是嫁入东宫,还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对那些大臣、勋贵,亦或是世家来说,若是自家女儿能嫁给朱标,那自然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对徐达而言,这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如今李善长辞官还乡。 徐达身为国公之首,与老朱的感情更是亲密无间,他绝没有理由如此迫切要将女儿嫁入东宫,而且还是一个侧室。 况且魏国公府一不缺钱财,二不缺声望。 哪怕是权力。 仅凭徐达往日战功与他多年在军中积攒下来的威望,足够徐家那几个小子将来担任要职了。 更重要的是,朱标将来肯定是要做皇帝的。 虽然不会像老朱一样,三宫六院,有二三十个嫔妃还嫌少。 可按照礼制,登基之后也终究是要大量选妃,充实后宫的。 徐家丫头嫁给朱标,那就意味着将来要与不少妃嫔争宠。 因此在老朱和朱标看来,徐家大丫头嫁入东宫,甚至都不如找个新科状元更省心些。 听到朱标这番话,常氏也觉有理,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见朱标、老朱依旧凝眉沉思,脸上写满了好奇,常氏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 “父皇、兄长,徐家丫头臣妾也有所耳闻,她在京都可是有女诸生的美名呢,嫁入东宫应该算是好事儿吧.....” 此话一出,老朱、朱标沉思之际,当即将目光看向了常氏。 也是见二人表情甚是严肃,常氏心中恐惧,竟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无妨无妨。”见自己媳妇儿被吓了一跳,朱标温声安慰道。 “我与父皇并非不喜徐家丫头,只是好奇徐叔为何如此。” “为君者,不怕臣子有所求,就怕臣下无所图。” “譬如胡惟庸那般醉心权力之人,即便他想做大明的第一权臣,可终究是有所图,也就更容易掌控些。” “而徐叔嫁女儿,一不求天家尊荣福荫子孙,二不求财亦不求名,这才让我与父皇心中好奇。” 对老朱和朱标来说,就是怕徐达这样无所求,又态度坚决的情况。 “罢了罢了!” 见朱标想了半晌,也猜不出徐达的用意,老朱当即不耐烦道:“徐天德有什么打算,等明日散朝之后,咱找他问个清楚就行。” “话说回来,老大。明日朝会,你打算如何处置朱亮祖。” “死罪难逃!” “仅仅是处死吗?”老朱眉头微皱,似乎很不满意朱标的回答。 “爹,那您以为该如何?” “标儿,咱告诉你,对那些沙场悍将来说,死或许是最轻的惩罚。” “凡是能被咱敕封侯爵的武将,哪一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又怎么可能怕死?” “先前你也说了,要用朱亮祖震慑所有淮西武将。” “可你要明白,就算明日你在朝堂上当着那些武将的面,亲手将朱亮祖斩杀。对那些勋贵武将也起不到太大的警示作用” “爹,您不是要.....” 朱标似乎猜到了老朱的打算,忙低声问道。 可不等他说完,只见老朱抬手打断后,竟直接朝殿外走去。 “明日朝堂,跟着咱好好学吧!” 语罢,老朱也不说明白,抬腿便朝前方走去。 尽管此时只能看到老朱的背影,但朱标很清楚感受到,老朱周身正萦绕着一股不可名状的凛然杀意。 那一步步走的很是坚决,好似迎着风雪,任凭风如刀、雪如剑也要锐意往前的旅人。 脚步铿锵,掷地有声,似乎每一步都在传递着朱元璋此时那不容置疑的果决杀意。 深知老朱提到杀人,便绝不仅仅是一个人这么简单。 恍惚之间,此时朱标眼中的老朱,好像正迈步森罗地狱。 脚下是无尽的血海,身旁是堆积成山的残首断肢。 而老朱则像一名执法森严的铁面阎罗,纵然尸山血海,也绝不会迟疑半步。 ‘是啊,在自己跟前,老朱是父亲。可在不法勋贵跟前,老爷子可是洪武大帝啊。’ 朱标心中暗暗想道,随 第五十一章.奉天朝会,血腥惩戒 次日朝会,奉天殿上。 朱元璋端坐皇位,不怒不喜,却威严十足。 朱标伫立皇位一侧,表情和善,却暗藏杀意。 “启禀陛下,启禀太子殿下,臣毛骧有奏!” “准!” 老朱微微示意,朱标开口应允。 下一秒,毛骧恭敬再拜后,朗声说道: “永嘉侯朱亮祖,昨日杖杀锦衣卫两人,纵容府兵对抗锦衣卫.....” 不等毛骧说完,老朱缓缓起身,迈步朝一众文武走去。 “好一个朱亮祖,好一个勋贵武将!咱的锦衣卫说杀便杀!” “毛骧,告诉这些将军,朱亮祖都犯了什么国法!” “是!” 毛骧应了一声,朗声诵念: “洪武三年....” 毛骧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巨锤,狠狠砸在那些不法勋贵心中。 特别是看见此时朱元璋就站在他们跟前。 陆仲亨、耿炳文、廖永忠等人均是满头大汗,恨不得当即下跪请罪。 可纵然此时的老朱一脸平静,脸上表情不悲不喜,可那一股不怒自威的骇人杀意,却让他们连提前请罪的勇气都是没有。 “都听到了吧!” 听到老朱这话的瞬间,廖永忠几人双腿一软,似虚弱般直接跪在了地上。 老朱白了他们一眼,也不理会。 反而看向武将最前方的冯胜冷声道: “宋国公,朱亮祖先前是你的部将,该如何处置?” “回禀陛下,当斩!” 尽管冯胜知道,自己很大可能会被朱标赦免。 可现在问责的是朱元璋,他心中依旧恐惧的要死。 所以此时提及斩首朱亮祖,他决不能有半点迟疑。 “仅是斩首吗?” 老朱眼神诡异看了眼冯胜,随即伸出右手。 随身太监刘和见状,当即将一根长鞭恭敬放到了老朱手上。 “军法、国法,朱亮祖均是犯了,仅是斩首便能赎其罪过?” “这....” 看着老朱手中正握着玄色长鞭,感受到朱元璋那不善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肆意游走。 冯胜心惊之下,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惶恐说道: “微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冯胜跪下的同时,一众武将勋贵纷纷跪在老朱跟前。 也是此时,只听老朱沉声说道: “于国法而言,朱亮祖九族尽诛也不为过,” “于军法而言,鞭笞至死也算轻饶。” “尔等当以朱亮祖为诫,时刻自省,莫要学他行不法之事!” “臣等谨记!” “臣等谨记~” 就在一众武将纷纷叩头回应的时候。 朱元璋将手中长鞭递到了冯胜跟前。 “既是军法,自然要你们这些武将行刑。” “冯胜!” “是.....” 听到老朱叫自己的名字,冯胜不敢犹豫,当即高声回应。 而就在他接过老朱递来的玄色长鞭时。 朱亮祖被绑在木头上,由几名锦衣卫抬入奉天殿。 看着朱亮祖极力想要挣脱,却无可奈何又发不出半点声音的样子。 众人心中虽感悲凉,却不敢表露在脸上。 “太子!有那些将帅应对朱亮祖行刑,给这些将军提个醒!” “是!” 朱标应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本名册,朗声说道: “宋国公冯胜!” 听到朱标的声音,冯胜快步走到朱亮祖跟前,挥动着长鞭狠狠朝朱亮祖抽去。 十几鞭子过后。 朱标再次开口:“延安侯唐胜宗!” 唐胜宗闻言,忙起身从冯胜手中接过长鞭,朝着朱亮祖抽去。 “长兴侯耿炳文.....” “德庆侯廖永忠.....” 凡是被朱标念到名字的武将,每个都慌忙起身跑到朱亮祖跟前。 在老朱注视的目光之下,他们手中的鞭子又怎敢有半点留情。 尽管面前的朱亮祖几日前还跟他们一起喝酒,甚至还一同谋划着怎么侵占百姓田产,怎么对抗朝廷处置不法勋贵。 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此时都断不敢在老朱面前顾念那点昔日之情。 好在朱标也是雨露均沾,保证每个不法勋贵,都有抽朱亮祖个十几鞭子的机会。 “父皇,读完了!” 听到朱标这话,老朱微微点头,随即冲毛骧抬手示意。 下一秒,只见毛骧径直走到朱亮祖身旁。 当着一众武将的面,直接掰开了朱亮祖的嘴。 而看到朱亮祖那早已血肉模糊的口腔时,冯胜、陆仲亨、廖永忠等人更是满脸惊骇。 “昨日朱亮祖意图咬舌自尽,好在锦衣卫发现及时,救回他一条性命,只是不能说话而已。” 此话一出。 冯胜率先会意,当即跪在地上高声道: “陛下仁慈,臣铭感五内。” “陛下仁慈,臣等惶恐~” 一时间,明白过来的,没明白过来的,所有武将尽数跪在地上高声感激着老朱的仁慈。 而看到老朱竟是如此敲打这群勋贵武将,朱标心中也不由得佩服了起来。 众所周知,突如其来的死只是一瞬间的痛楚,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等待死亡降临的这个过程。 如果能再给一些求生的侥幸,这感觉才最是折磨。 方才老朱就是如此。 威严无比,杀意尽显,让包括冯胜在内的人,都觉得自己今天也要命丧奉天殿。 惴惴不安之下,心中也是紧张到了极点。 可若仅以为老朱只有惩治不法的残暴手段,那就大错特错了。 老朱命人事先取下了朱亮祖的舌头,这便是防止他在大殿肆意攀咬,将奉天殿变成修罗场。 也算是饶了冯胜他们一条性命。 对冯胜他们而言。 当求生的侥幸成真之后,他们只会感到庆幸,虽不至于将老朱视作再生父子,也定然是对老朱感激涕零。 纵然他们都很清楚,老朱待会儿就要下旨诛灭朱亮祖的九族,可此时的冯胜等人也断不会认为老朱残暴。 毕竟他们刚被老朱从鬼门关拉回来,谁又会觉得自己的救命恩人残暴不仁? 而更让朱标感慨的是。 今日奉天殿上演的,明明是一场略显血腥的惩戒。 可老朱这么一番操作下来,竟成了恩威并施的敲打。 冯胜等人甚至还要感激老朱的仁慈。 不得不说 第五十二章.此次北伐,太子当居首功 朱标话音落下。 在一众文武诧异的目光之中。 徐达、冯胜将丹书铁券举过头顶,跪在老朱跟前朗声道。 “臣徐达,上交丹书铁券。” “臣冯胜,上交丹书铁券。” 一时间,整个奉天殿鸦雀无声,百官心中诧异也到了顶点。 毕竟能站在奉天殿的都不是痴傻之人,老朱前脚刚处置了朱亮祖,后脚徐达、冯胜就要上交丹书铁券,傻子也觉得这二者必然有些关联。 可偏是此时,朱元璋却故作推脱道: “魏国公、宋国公,丹书铁券乃朕为表彰开国元勋之功绩,特此恩赏。 “而且准许你们传及子孙。” “如今上交,岂不辜负朕的一片好意?” 听到老朱这话,冯胜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明明是朱标昨日让自己上交丹书铁券的,老朱当时也是听到了。 怎么现在自己上交,反倒辜负了老朱的一片好意。 无奈之下,冯胜忙偷偷看向徐达。 也是此时,徐达恭敬在拜后,朗声说道: “陛下大恩,臣没齿难忘。” “只是朱亮祖依仗丹书铁券横行不法,将陛下谆谆圣恩弃之如履,此番作为臣深感惶恐。” “陛下圣恩,准许臣等将丹书铁券传及子孙,可臣仍需时时自省,方才能始终恪守国法。” “若后世儿孙不孝,效仿朱亮祖依仗丹书铁券欺民坏国,臣于九泉之下仍觉愧对陛下圣恩!” 徐达虽然是武夫,可冠冕堂皇的话也学了不少。 听到他这番话,老朱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陆仲亨等其他勋贵武将道: “朕时刻提醒尔等恪守国法,朕也深知尔等功勋卓著,自然不会坏国乱法败坏自身英明。” “只是魏国公所言有理,朕能时刻提醒尔等谨慎自持,恪守国法,却对尔等后世子孙鞭长莫及。” “既然如此。”老朱很是犹豫顿了一下,随即看向朱标道: “太子,不可寒了两位国公护国之心!” “是!” 朱标应了一声,将徐达、冯胜的免死铁券收了上来。 也是此时。 朱标环顾百官,朗声说道: “魏国公、宋国公护国之心,日月可鉴。” “两位国公乃我朝官员之表率!” 原本那些勋贵武将还想装作没看见,保留免死铁券,为自己留一个保命符。 可听到朱标的话,他们又怎会不知朱标的言外之意。 一时间,所有开国勋贵齐齐跪拜道: “为我大明,臣等愿意上交丹书铁券。” “臣等愿意上交丹书铁券!” “好!”朱标朗声开口,正色说道:“有诸位肱股之臣,实乃我大明之幸。” “为大明贺!” 随着朱标话音落下,百官齐齐跪拜,高声道: “为太子贺!” “为大明贺!” “为圣天子贺!” 百官朝贺声一浪高过一浪。 朱亮祖被抽肠处死的血腥味依旧能传到大殿,可此时的奉天殿早已是另一派景象。 不管百官心中如何心惊肉跳,也不管他们是否愿意上交丹书铁券。 可现在,他们只能感念老朱的仁慈与朱标的贤明。 也是等朝贺声落下,朱标当真文武百官的面,冲毛骧沉声道: “散朝之后,到各位大人府上请回免死铁券,务必办的仔细,不可辜负各位臣工护国之心。” “臣领命。” “还有!” 朱标看了眼廖永忠几人,继续道: “将孤的赏赐一并送到各位大人府上。” “微臣遵旨。” 听到朱标提及赏赐的瞬间,冯胜心底发寒,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自然能听出朱标的言外之意。 虽然不知道朱标的赏赐究竟是什么,可冯胜可以肯定的是,朱标的赏赐定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更不可能是官职厚禄。 朱标的赏赐,很可能就是不法勋贵的催命符。 可当他看到廖永忠、唐胜宗闻言,相互低语,脸上甚至还带些沾沾自喜。 冯胜真想当即上前,狠狠给他们几个大逼斗子。 他们以为朱标收了他们的免死铁券,就会赏赐他们金银珠宝作为补偿? 简直胡扯! 朱标收了他们的免死铁券,还留下他们的性命,这便已经算是朱标宽厚仁慈了。 这些家伙竟然还想着要赏赐,要补偿? 趁毛骧还没带着锦衣卫上门之前,赶紧把屁股都擦干净才是正事儿。 就在冯胜打定主意,待会散朝之后要给廖永忠几人提醒之时,却发现此时朱标竟意味深长的盯着自己。 片刻迟疑过后,冯胜明白朱标眼神中的警告,随即默默点头。 也是见他如此,朱标这才很是满意的将目光挪开。 “好了,烦心事儿解决完了,现在咱要奖赏北伐有功之臣。” 老朱一边说着,一边远离众人朝高台上的皇位走去。 也是听到老朱要论功行赏,廖永忠等人这才松了口气。 本来今日朝会的主题就是论功行赏,这些武将勋贵也一直期待着赏赐降临。 可刚刚处置朱亮祖时,在老朱那帝王威压之下,众人无不感觉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而后朱标又收了他们的免死铁券。 他们都后悔今日朝会没有告假。 好在现在老朱终于要论功行赏了,这也算是难得的好消息。 “魏国公!” 等老朱在皇位上坐定,朗声开口。 而徐达作为此次北征的统帅,自然应该由他为各路将帅请功。 “此次北伐,哪些将帅有功?” “回陛下,此次北伐凯旋,全赖陛下圣恩广照万方,臣等只不过是逞陛下余威,方才侥幸取胜。” 见老朱眼神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徐达也收起了冠冕堂皇的说辞,直言道: “回禀陛下,此次北伐有一人当居首功。” “若无此人,我北伐大军非但无法取胜,反而有可能全军覆没,曝尸大漠。” 此话一出,饶是老朱也来了几分兴致。 而陆仲亨、廖永忠更是心中激动,不由的挺直了腰杆。 此次北伐,并没有作战格外勇猛的某个人,这也就意味着徐达所说的首功,有可能是他们每一个人。 况且方才徐达也说了,若无此人,数十万北伐大军可能全军 第五十三章.朱标:此战头功,当属全军将士 一时间,所有人目光诧异,纷纷看向皇位旁的太子朱标。 就连老朱也心生好奇,微微侧目。 片刻沉默过后,只听徐达再次开口说道: “臣与蓝玉将军会兵捕鱼儿海,虽击退元兵。” “可扩廓深谙兵法,元兵退而不乱。并于当夜,扩廓亲率大兵袭击我军粮道,劫掠我军粮草。” “当时军中粮草匮乏,支撑不过三日。臣本打算弃险胜而求不败,缓步撤军。可次日正午时分,太子命人送来的五万石粮饷便抵达捕鱼儿海,解了大军的燃眉之急。” 听徐达说完。 整个朝堂最为震惊的,当属始终闭口不言的胡惟庸。 他本以为朱标让他筹备五万石的粮草,只是随意为之,亦或是故意刁难于他。 可没想到,朱标这五万石粮草竟然真的解了大军的燃眉之急。 只不过思索片刻过后。 胡惟庸心中冷笑一声,竟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可笑。 他绝不相信朱标让他筹措那五万石粮食,是对北平战局早有预料。 毕竟北境战场距离应天何止千里之遥,仅是军报急发、一路不停,那也许四五日才能跑完一趟。 莫说是朱标,就算古之兵仙也绝不可能有如此决胜千里的本事。 朱标一个少年人,又怎么可能有如此能力? 倘若朱标真有这份才能,那他胡惟庸也就真的不用想着从皇帝手中夺权了。 还不如乖乖洗好脖子,等着朱标来砍呢。 也是此时,徐达再次开口道: “五万石粮草次日抵挡,莫说是扩廓想不到我军有第两次的粮草送来,就连微臣也是始料未及。” “三日过后,那扩廓以为我大军断粮,军心不稳,遂深夜前来劫营。” “而微臣则将计就计,设下埋伏,只等扩廓大军前来。” “七月十四日晚,我军斩杀元兵一万三千人,俘虏元兵三千。微臣侥幸,下令三军全力追击扩廓,并夺下扩廓齐王印绶!” 语罢,徐达将一枚精致印绶举过头顶。 而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老朱,此时竟双眼放光,恨不得亲自走下皇位去拿徐达手中的那枚印绶。 无他。 只因北元诸多将帅之中,扩廓当之无愧乃是第一名将。 老朱一早便称赞其为天下奇男子。 老朱甚至还说过,若扩廓愿投降大明,他朱元璋愿倒履相迎,高官厚待。 而此战徐达虽未能活捉扩廓,可扩廓印绶丢失,这对武将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况且元主早就忌惮扩廓功高盖主,此事一旦传至元廷,元主必然趁机剥夺扩廓之兵权,其他武将贵族必将就此事大做文章。 而扩廓,便再没有统兵之可能。 没了扩廓,北元的其他将帅根本就不值一提。 太尉蛮子,平章沙不丁,还有辽东的纳哈出。 对付他们,大明甚至都不用让徐达这种顶级将帅出场。 侯爵中的陆仲亨、蓝玉、耿炳文他们,便能轻松将几人击溃。 况且自己还有朱标这个稍加打磨,便可成就千古良将之美名的太子。 等刘和捧着印绶,送到老朱跟前。 早就迫不及待的老朱,一把将印绶拿在手中仔细把玩了起来。 两国交锋,论及输赢。 大则百万将士对阵冲锋,兵戈相见,箭矢如幕,拼他个你死我活。 小则顽石一枚,朝堂暗斗,同样能够左右两国国运。 如今从这一块小小的印绶之上,老朱甚至能够看到了,几年之后北境安定的泰然景象。 于洪武皇帝而言,北境安定,大明周边再无劲敌之国。 于他朱重八而言,踏碎元廷,父母兄弟、古旧将士大仇得报。 如此畅快,又怎么不让他心中激动! “好!” 老朱当即起身,振奋起身: “此战众将不辱使命,朕要重重奖赏。” “魏国公,督促粮草乃是太子本分,头功自然不应是太子。” “陛下.....” 见徐达还准备开口,旁边的朱标抢先说道: “父皇圣明,此战头功乃所有随军将帅。” 一时间,所有武将的目光纷纷聚焦在朱标身上。 也是此时,朱标立于皇位之前,环顾群臣,朗声说道: “魏国公虽轻描淡写,可孤亦可知战场逢敌,战机稍纵即逝。” “粮草匮乏之时,魏国公弃险胜而求不败,足见名将韬略。” “五万石粮草抵挡之后,三军将士示敌疲态,足见三军将士同心同力。” “而后大军反戈一击,撇下营地,全力扩廓,非果决、勇猛不可为之。” “凡此种种,决定战场之机,绝非那五万石粮草。” “此战大胜,乃是全军将帅勠力同心。此战头功,当属我军所有将帅!” 朱标振奋之声萦绕大殿经久不散。 同样,朱标这番话,也极大鼓舞了一众武将之心。 下一秒。 只见所有武将齐齐下拜,朗声高呼: “此战取胜,全赖陛下圣明,太子仁德!” 随即。 以胡惟庸为首的一众文臣也纷纷下拜。 “太子仁德,为太子贺,为大明贺,为圣天子贺!” “为太子贺~” “为大明贺~” “为圣天子贺~” 看着朱标表情肃穆,立百官之前。 接受百官跪地朝贺的同时,帝王之气尽显无疑。 见此情形,老朱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即走到朱标身旁,扫视百官后,沉声说道: “太子所言极是,此战头功乃三军将帅,中书省勘定众将之功,朝廷重重恩赏!” “谢太子殿下,谢陛下!” 在奉天殿百官经久不歇的朝贺声中,老朱示意散朝,同朱标一起朝后殿走去。 经此一事,武将对朱标更是敬重有加。 毕竟朱标舍弃头功,将功劳平分给三军将帅,让他们多了几分赏赐。 而目睹朱标覆手之间,安抚武将先前不安,而后让他们尽皆归心。 文臣自当感慨大明太子英明睿智,乃千古难得之储君。 只不过这如此祥和的一派景象之下,胡惟庸却愈发紧张了起来。 方才朱标立于百官之前,周身上下散发的帝王之气丝毫不弱于朱元璋。 恍惚之间,胡惟庸竟有些分不清 第五十四章.朱棣:哥,打仗一点都不好玩 “胡相,陛下有令,本将失陪了。” 徐达微微拱手,便同刘和一起朝后殿走去。 坤宁宫中。 一看到徐达,老朱全然没有半点帝王威仪,好似农家老父般拍着朱标的后背,很是自豪说道: “咋样! 咱家老大的军伍之才不输你吧。” “嗯。” 看着老朱一脸得意的表情,徐达认真点头后,看向朱标正色道: “老大,那五万石粮草,你是碰巧为之,还是早有预料?” “嗯.....”朱标沉思片刻,缓缓道:“都有吧。” “实不相瞒,我的确猜到元兵会切断我军粮道,可我没想到此战能够大获全胜。” “若那扩廓若非深谙兵法之人,绝不会那般果决,一战落败之后当夜便去劫粮。” “若他不劫粮道,也不会认为我军粮草用尽,军心不稳。” “如此的话,依照扩廓的谋略定然不会前去劫营,此战也不可能胜的如此轻松。” “我所求,无非是大军不败。所以方才在朝堂之上,所言也是发自肺腑, 此战能够大获全胜还是徐叔你临阵机紧,顺势而为的原因。” “嗯。” 徐达沉默半晌,仔细打量起眼前的朱标。 先前他还怕朱标会像常遇春一样,只知勇猛不知谋略。 可现在看来... 朱标何止谋略过人,就这份弃大功自谦的沉着老成,就绝非凡夫可比。 正如老朱说的那样,朱标之韬略绝不在他徐达之下,朱标治国之能或许要比朱元璋更甚。 “小子,自谦持重,还知道将功劳分给三军将帅,着实有大将之风。” “徐叔谬赞了。” “好了。”见徐达、朱标两人一人一句,完全将他当成空气,老朱看向朱标道: “老大,你去看看老四,那小子从军中回来后就把自己锁在屋里。” “是。” 知道老朱要询问徐达,为何执意嫁女。 朱标也知道自己在场多有不便,随即应了一声便朝门外走去。 而等朱标前脚刚走,老朱便看向徐达说道: “天德,你是看中老大的军事之才,所以才一定要把女儿嫁给老大?” 见老朱已经猜到自己的心思,徐达也不藏私,认真点头后郑重说道: “老哥哥,说句僭越的话,我已经算是武将之首了吧。” “何止武将之首,百官之首都是谦虚。”老朱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 “正因如此。”听到老朱这话,徐达也不矫情,愈发认真说道:“正因为我在军中威望太高,等我死后,我所率领的部下必将对我徐家人礼敬三分。” “可这大明天下,特别是军权这点,只能由皇帝一人说得算。” “所以,我在军中的威望,也只能交给太子一人。” 纵然徐达与老朱私交甚厚,可有些话终究是不能明说。 若不是太子,仅是其他皇子的话,万一其他皇子起兵谋反又该如何? 若不是皇子, 那他在军中积攒下来的声望,累计到自家儿子徐允恭、徐增寿身上,又当如何? 难不成要让自己儿子的处境和自己一样?都成皇帝赏无可赏,备受忌惮的头号武将? 见徐达如此坦诚,表情也甚是严肃。 老朱便没有藏别的心思,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你家那俩小子....” 不等老朱说完,徐达直接打断道: “允恭、增寿小时候跟在太子屁股后头,自然是以太子马首是瞻。” “可他们的军伍韬略远不及太子。” “他们能承继我的战功,在军中谋个一官半职我也就安心了。” 徐达微微一顿,看向老朱异常认真说道: “老哥哥,太子如此,你也可以放心将大明交给太子了!” 听到徐达对朱标的评价极高,老朱高兴的好似到处炫耀自家儿子的农家老父。 只不过得意过后,老朱也是倍感欣慰。 他从最底层爬到皇帝顶点,最放心不下的,不就是后世儿孙不能将这江山承继下去吗? 如今朱标所展现的诸多特别,将来毋庸置疑,定能成为一个比他更加优秀的帝王。 ...... 另一边。 离开坤宁宫,朱标缓步朝朱棣宫中走去。 当看到房门紧闭,朱标推开房门,缓步走了进去。 “不是告诉过你们吗!本王不用早膳!” “早膳都不吃吗?” 听到朱标的声音。 上一秒还背对着朱标,躺在床榻上的朱棣,此时连忙掀开被子下床,慌忙走到朱标跟前。 “大哥,我....我不知是你.....” “无妨!把衣服穿好,陪大哥一起用膳。” 朱标冲门外宫人微微示意。 几名宫人服侍朱棣更衣的同时,其他宫人将早膳给端了进来。 “先前是你吵着嚷着要去从军的,也是你装模作样在我东宫门前跪一下午,求着我说服父皇。” “怎么从北境回来,你就跟断了尾巴的小狗一样。” “大哥....我.....” “吃饭!吃完再说。” 听到朱标这话,朱棣端起白粥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听说你昨天回宫,向父皇、母后请安后便把自己锁在房里,好像昨天一整天都没用膳吧。” “是....我...我觉得.....” 见朱棣嘴里食物还没下咽便急忙开口。 朱标点头示意,让他吃完再说。 “给燕王再端碗白粥。” 朱棣当真是饿极了,此时狼吞虎咽的样子,和军中武夫一般无二。 而朱标就静静坐在对面,注视着朱棣将面前饭菜一扫而空。 片刻过后,朱棣打了个饱嗝,脸上愁云也消散了一些。 “大哥,吃饱了。” “嗯,吃饱了就说说吧。你在北境遇到什么了,让你一回宫就把自己锁在房里。” “是.....” 听到这话,朱棣表情瞬间变得很是沮丧。 片刻犹豫过后,朱棣看向朱标,低声说道:“大哥,战场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以为我从军了,就能像父皇、像徐叔他们一样,驰骋疆场,斩将杀敌。” “可等我到了战场,情况完全不一样。” “我在军中只是个小卒,看着对面望不到尾 第五十五章.汉家儿郎之根骨 “是啊,打仗一点都不好玩。” 看着此时正蹲在地上,满脸泪痕的朱棣,朱标若有所思,沉声开口。 虽然知道历史上的永乐大帝是多么英武不凡。 可朱标更清楚,眼前自己这个弟弟,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 莫说是朱棣,纵然两世为人的他,第一次从战场上下来,也是好几天缓不过来。 “四弟,大哥问你。” “逢敌之时,你可曾退后一步?” “没有!” 说到这里,朱棣眼神瞬间变的坚毅了起来。 尽管脸上还挂着泪水,但表情异常坚定回道: “当时我双腿发软,可绝没有后退半步。” “几次交战下来,我还杀了三名元兵!” “那陈国标、朱观、赵松,你们小队的其他九人,面对元兵可曾退后半步?” “更没有!他们都是一等一的硬汉!” “那便是了!”朱标看向朱棣,严肃说道:“战场逢敌,不曾退缩,便没有失我大明煌煌军威,更没丢失我汉家儿郎刚毅之脊梁。” “你刚才说的没错,打仗一点都不好玩。” “我也知道打仗不好玩。父皇、徐叔、其他将帅,甚至军中每个小卒,绝不会有人认为打仗好玩。” “可为何还要打?” 朱标顿了一下,神情愈发庄重说道: “父皇十几年军旅,数十次死里逃生,为的是推翻元朝暴政,解救黎民于苛政水火。” “而今元朝虽被驱逐到大漠,可他们依旧时常劫掠我北境边民。” “此时你我亦要为保护黎庶万民,拿起刀剑,将外族挡在国门之外。” “你要记住,打仗是不好玩,看着身旁将士相继倒下固然心痛。” “可若是不打仗,外族攻入我汉家江山,你我只会沦为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届时你看到的便不仅仅是战士殒命。” “届时外族入侵,父母、儿女、兄弟姐妹、邻里亲朋,所有人都会死在外族的屠刀之下。” “到那时你若再想拿起刀剑也就为时已晚了!” “大哥......” 朱棣噙着泪水,呆呆的仰视着朱标。 可片刻过后,朱棣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茫然说道: “陈国标、朱观、赵松,他们在军中毫无官职只是普通士兵,回京之后,他们也只是寻常百姓。” “他们不像我一样,是朱家的儿子,是大明的皇子。” “可他们为何还会为了大明,如此奋不顾身?” “甚至....陈国标被地主欺压,收回了他的土地,因此不能给老母治病。” “朱观也被贪官打过好几次。” “他们.....”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等朱棣说完,朱标直接开口说道:“这话听起来很空,现在说给你,你也感触不深。” “可对那些将士而言,他们要么见过元末之时,元兵如此欺压百姓。” “他们要么听说过,元兵是如何屠戮平民之家。” “于外族入侵,巢无完卵相比,被豪绅恶吏欺压的不忿自然能够放在一旁。” 朱标顿了一下,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说道: “你说这些普通将士是为了咱们朱家人,为了朱明天下舍弃性命?恐怕也不是。” “他们为的,是保全汉家江山。他们心中所愿,应是保护巍巍大明之下的父母妻小。” “很简单一个道理,一家之中,两兄弟再怎么闹矛盾,可若有外人来找麻烦,两兄弟自然同仇敌忾。” “于国而言,纵然普通将士或许被豪绅恶吏欺压,可说到底,这是我们大明自家的家事儿。” 还有一点朱标并不好明说。 那些见过、亦或是听闻过外族入侵残暴之举的百姓,饶是对朝廷没有半分归属感,可他们依旧愿拿起刀剑与外族相拼。 这是汉家儿郎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与不屈,刚毅脊梁决不允许看到外族之人屠戮百姓。 就如朱标一样,纵然穿越而来,也始终想着覆灭倭国。 而听到朱标这话,朱棣沉思良久,随即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大哥,我明白了。只不过豪绅恶吏.....” “会罚!”朱标打断道:“此战过后,扩廓大概率会被元廷罢免,北境会安定不少时日,而这段时间,正是整肃朝堂,清明吏制的大好时机。” “孤虽不敢保证,大明之下再无豪绅恶吏欺压百姓。” “可孤能保证,目之所及,定要让百姓安居乐业。” 朱棣闻言,此时看向朱标的目光之中满是崇拜。 目之所及,百姓安居乐业。 这份慨然气魄,朱棣扪心自问,自己绝比不上自己这位大哥。 虽然包括朱棣在内的皇子,都是被朱标从小打到大的。 朱棣也是挨揍最多的一个。 可很奇怪的是,朱标打的越狠,这些个皇子们就越亲近朱标。 与威严无比的老朱相比,朱标动不动就揍他们一顿,反而让他们觉得亲切。 只不过等朱棣脸上愁云彻底消散后,朱标转身在宫中寻找着什么。 当看到朱标拿起一根木棍朝自己走来的时候。 朱棣忙起身后退两步道: “大....大哥,你.....你干什么.....” “砰~” 不等朱棣说完,朱标抡起棍子朝着朱棣后背砸去。 “身为皇子,一整天不用膳食,也不说明缘由,平白让父皇、母后担忧。” “回京之后,不去东宫拜见,反而将自己锁在房中闭门不出。” “此番作为,可是为臣为子为弟的本分?” 听到朱标训斥,朱棣也没想着逃跑,乖乖跪在地上,静静挨罚。 只不过片刻过后,朱棣一脸苦涩看向朱标道: “大哥,昨日我就想很你说,可当时父皇正在训斥你,我.....” “啧~” 朱标略感理亏,又打了下后,便将棍子丢到了地上。 “罢了,此次便饶过你,若有下次......” “大哥放心,绝没有下次!” “嗯。” 朱标微微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看向朱棣说道: “吩咐下人备上一份厚礼,今日晚些时候,随孤到魏国公府去。” 第五十六章.朱标:傻丫头,这理由你也相信? “到魏国公府,还要备礼?” 见朱棣满脸疑惑,朱标缓声说道: “此次拜访徐叔,乃是托徐叔将你带在身边,教你兵法。” “你毕竟是大明的皇子,是将来戍边的藩王,我和父皇自然不能看你一直当个大头兵。” “若仅凭你自己杀敌晋升的话,恐怕在军中蹉跎十几年也到不了徐叔帐内,就更不用说学到什么用兵之道了。” 尽管朱标的话毫不客气,可朱棣却丝毫都不在意。 相反。 当听朱标说,要让自己跟在徐达身边学习兵法。 先前还有些悲伤的朱棣,此时瞬间便兴奋了起来。 原本朱棣只知道徐达乃朝中武将之首,但对这个武将之首却没有具体的概念。 可此次北伐他清楚感受到,什么叫大明第一武将。 徐达在军中,无论将官、士卒,那可都是人人爱戴。 徐达的每道将令,上到国公副将,下到小旗士兵,所有人无不谨遵严从。 能跟在徐达身边学习用兵之道,朱棣自然是求之不得。 若他能像徐达一样,他将来也好帮自己大哥戍卫边疆。 “大哥,若是臣弟能在徐叔帐下学习兵法,将来肯定能为大哥守好北平。” “嗯。” 看着兴奋的差点跳起来的朱棣,朱标微微点头,心中却很是感慨。 要知道,历史上的永乐皇帝登基后,懿文太子的儿子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甚至永乐皇帝还在明实录中诋毁懿文太子,言说朱元璋早对太子有所不满,朱元璋中意的储君人选乃是他燕王朱棣。 尽管知道这一切,可朱标却毫不在意。 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 此时朱棣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弟弟罢了。 朱棣那少年心性,让他瞬间便能从悲伤不快的情绪中走出。 就连跟着徐达学习用兵之道,朱棣一心想的也都是,将来能为自己驻守大明。 或许有自己在,这个大明便不会有那个夜夜辗转难测,对大哥、对父皇愧疚满怀的永乐皇帝了吧。 而且有自己在,这个大明只会出现一个对兄长忠心耿耿的名将朱棣。 ...... 太子东宫。 一看到朱标,毛骧连忙上前禀报道: “殿下,锦衣卫从德庆侯廖永忠家中,搜出龙凤样式的杯盏、屏风。” “僭用龙凤,此罪甚大,锦衣卫不敢擅专......” 毛骧说完,略显不安的看了眼面前的朱标。 毕竟僭用龙凤乃是谋逆大罪,是要被诛九族的。 哪怕此时朱标一怒之下将廖永忠满门抄斩,毛骧也不觉得意外。 甚至说,朱标严厉彻查,将所有与廖永忠交好的勋贵武将一并揪出来,尽诛九族,这也都在情理之中。 可就在毛骧期待着朱标雷霆震怒的时候。 只见朱标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满不在乎道: “孤知道了,将廖永忠放了,吩咐他将侵占的土地悉数归还,把所有不法罪行妥善处置即可。” ‘啊?’ 毛骧心中惊呼,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锦衣卫手眼通天,毛骧一早便知道朱标最初的目标就是朱亮祖、廖永忠二人。 如今朱亮祖已经伏法,下一个自然就轮到廖永忠了。 毛骧本以为,自己在廖永忠府上搜到龙凤样式的器具,算是为朱标递上了一把刀。 没准还能得到朱标的赏赐与器重。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此时的朱标竟毫不在意,甚至还要放了廖永忠。 巨大落差加上满心疑惑,毛骧愣愣开口道: “殿下,廖永忠可是犯了僭越大罪,龙凤之物,只能是陛下和.....” 当看到朱标眼中闪过一抹冷色的瞬间。 毛骧当即闭嘴,慌忙跪在地上。 “微臣失言,请殿下责罚!” “嗯,起来吧。” 等毛骧再次起身,太子朱标便又换上了那一副平易近人的温和模样。 只不过毛骧很清楚。 方才朱标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冷厉,绝对不是他的幻觉。 “转告廖永忠,让他管住自己贪小的毛病。” “大军征伐,缴获的财宝他们私吞一些没什么,朝廷体谅将帅辛苦,自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若什么话都敢说,什么器具都敢用,那就先问问自己有几个脑袋!” “是.....” 毛骧慌忙叩头,惶恐遵旨。 好似要被诛灭九族的人不是廖永忠,而是他毛骧。 哪怕方才朱标一脸平静,语气也很是平淡。 可毛骧听后只感觉后背发麻,整个人好似如坠冰窟般冰冷彻骨。 无他。 只因朱标最后一句话,是在提醒廖永忠,更是在提醒他毛骧。 若什么话都敢说,他毛骧还真没有第二个脑袋可以掉。 强烈不安之下,毛骧郑重叩头后便要退出太子东宫。 只不过不等他走出两步,只听朱标沉声问道: “孤的赏赐,那些勋贵武将可还满意?” “砰~” 毛骧当即跪在地上,慌忙解释道: “殿....殿下,锦衣卫在德庆侯府搜到龙凤之物,微臣便进宫禀报,殿下的赏赐.....” “罢了,此事怪不得你。” “多.....多谢殿下。” “下去吧。” 闻言,毛骧再次叩拜,快步走出了太子东宫。 尽管刚刚朱标从未对他展露半点厌恶,可毛骧却依旧感到莫名的胆寒。 与脾气火爆的朱元璋不同。 朱标对人的厌恶从来都不会写在脸上,更不会被人觉察。 等真的觉察出来的时候,恐怕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所以此时朱标对他越是宽容,毛骧就越发不安。 面对朱标,毛骧只感觉眼前有团浓雾遮挡似的。 惴惴不安,但他却也是无可奈何。 一则,朱标身份贵胄,他毛骧无疑是朱标的掌中玩物,无所遁形。再者说了,他也没有那个脑子和智谋超群的朱标耍心眼儿。 二来,朱标从始至终都一副温润如玉的君子形象,纵然身居检校多年、阅人无数的毛骧,也当真分辨不出朱标是否对他起了杀心。 重重叹了口气,毛骧收拾好情绪,快步朝宫外走去。 只不过等毛骧刚一离开。 目睹 第五十七章.大明第二喷子 “傻丫头,这借口你也相信?” 看着常氏一脸茫然,呆呆望着自己的可爱模样。 朱标两指轻轻掐在她娇嫩的脸上,温声道: “我何时说过要宽恕不法勋贵了?” “那廖永忠.....” “廖永忠就算再怎么不知天高地厚,他也绝不敢行悖逆篡权之举。” “僭用龙凤,意图谋反?孤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 “那些龙凤样式的器具,无外乎是从他从北元那边缴获而来。而征讨北元,军中大部分将帅,都会留下一部分战利品,或自用、或奖赏给有功将士,就连开平王和魏国公也是如此。” “若仅仅因为廖永忠擅用龙凤便定他的罪,将他九族尽数诛灭。显得理亏不说,更显得我天家小气。” “甚至还会让私藏缴获的将帅心中胆寒。” 常氏闻言,仔细思量了起来。 的确。 若廖永忠仅仅是因为私用缴获而来的龙凤器具,就被抄家灭族。 其他将帅定然人人自危。 毕竟就连他父亲常遇春也有私藏缴获的习惯。 只不过此时常氏也多了个心眼儿,生怕朱标再次诓骗她。 “兄长,这次没有诓骗臣妾吧。” “自然。” 看着常氏那一脸谨慎的模样,朱标轻笑一声,微微点头道: “相反,廖永忠僭用龙凤,这本该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却被赦免。廖永忠感激涕零不说,其他将帅更是铭感五内。” “至于严惩勋贵不法......” 朱标轻笑一声,冷冷说道:“他们的小辫子太多,真想要处死他们,自然有更好的借口。” 明白一切后,常氏微微感叹出声。 果然,朱标的谋划无论何时都能让她敬佩不已。 天下如盘,众人为棋。 此时的朱标恍若一个执棋者,洞若观火般冷冷注视着整个棋盘。 那股抬手而定、覆手乾坤的高冷自信,足够她一生倾心。 也是在常氏满脸崇拜望向朱标的时候。 门外宫人竟禀告常茂求见。 “太子殿下,陆仲亨、费聚、唐胜宗三人听闻廖永忠被锦衣卫下狱,他们要进宫求情。” “让他们去吧。”朱标漠不关心,随意说道。 廖永忠僭用龙凤,如果定罪,也是谋反之罪。 陆仲亨、费聚、唐胜宗三人偏偏还要为廖永忠求情。 这不明摆着告诉老朱,他们三人与廖永忠交情甚厚,若廖永忠谋反,他们也一并起事? 这不就是对老朱说,要杀廖永忠,也顺带把他们捎上。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朱标是想放了廖永忠,可这仨队友神助攻后,廖永忠想不死都难。 而且陆仲亨三人也定要同廖永忠一起共赴黄泉。 也好,四个人一起上路,不孤单...... 可听到朱标这话,常茂愣了数秒后,连忙说道: “殿下,他们三人并非要向陛下求情,乃是要向殿下您求情。” “哼,那他们三人也不算太笨,那他们来便是了。” “舅舅蓝玉生怕他们惹出麻烦,就在宫门口将他们三人截住了。” “哦?”朱标一时惊喜,顿时来了兴致。 昨日的蓝玉还有些莽撞,甚至北伐期间还奸污了北元王妃。 今日蓝玉竟有如此头脑,为保全陆仲亨三人的性命,直接将他们挡在宫门外? “走,去看看!” 朱标说着,带着常茂便一起朝宫门外走去。 此时宫门外。 蓝玉挡在陆仲亨三人跟前,极力劝解道: “延安侯,你年纪最长,他们两个胡来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一起。” “廖永忠僭用龙凤,陛下怎么处置都不为过,你们去求情又能如何?” “蓝玉!” 不等唐胜宗开口,陆仲亨瞪着斗大的牛眼,厉声说道:“若你不敢替廖永忠求情,别挡着我们去拜见太子。” “那龙凤器具本就是缴获所得,怎么就能因此定他的罪!” “前些日子你追击王保保,你蓝玉不也坐过他的帅位吗?若廖永忠僭用龙凤就是谋反,那你蓝玉是不是想要独掌军权!” “陆仲亨,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蓝玉当即怒骂道: “当年你被陈友谅围攻,不是开平王带着我去救你,你他娘的能活到现在?你能被封侯爵?” “你个王八羔子现在跟我来这一套!” 别看蓝玉比陆仲亨三人年纪都小。 可整个大明,蓝玉还真没几个人怕的。 相反,因为蓝玉是开平王妻弟,太子姻亲,其他武将对蓝玉却有三分敬重。 更关键的是,常遇春的确带着蓝玉去救过陆仲亨的性命。 “蓝玉.....” “老东西,还有你!” 不等唐胜宗开口,蓝玉直接指着鼻子骂道: “你在江南养了七个小妾,那七个小妾最大还不过二十,你他娘的都多大年纪了!那些女娃给你当孙女都嫌大!” 见费聚躲在两人身后也不开口。 蓝玉上前一步,直勾勾盯着他怒声骂道: “费聚,你他娘的是为了给廖永忠求情吗?其他将帅私吞缴获财物,多半都是赏赐给手下将士,你个王八羔子全都自己留着。” “大明建国才几年,你他娘的胖了好几圈!” 一段含妈量极高的输出过后,蓝玉往地上狠狠啐了口吐沫,随即掏出怀中令牌,满脸不屑说道: “睁大你们的狗眼瞅瞅,锦衣卫副指挥使。” “咱蓝玉!锦衣卫副指挥使!” “你们不是要去找太子殿下求情吗?成,你们去!” “我也跟你们一起,你们求情,我揭你们的短儿!” “走!” 蓝玉说罢,拉着唐胜宗作势就要朝宫门走去。 可此时的唐胜宗也犯了嘀咕,连忙挣脱躲蓝玉的手,慌忙往后退了几步。 见蓝玉似一尊门神般挡在他们跟前,陆仲亨犹豫片刻,冲蓝玉高声说道: “蓝....蓝玉,开平王是救过我的性命,可廖永忠也救过我的命。我今天要是不给他求情,我他娘的不就是忘恩负义。” “你别拦着我,等我向太子求过情后,我他娘的把命还给你还不成吗!” 看着陆仲亨满脸涨红悲声怒吼。 蓝玉心头也是一紧。 毕 第五十八章.太子仁德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看到朱标的瞬间,蓝玉、唐胜宗等人齐齐跪在地上。 只不过朱标还未开口,陆仲亨也不管什么失礼不失礼。 当即跪行到朱标跟前,抬头悲声道: “殿下,那些龙凤样式的器具乃是.....” “孤知道。” 朱标开口打断,随即将目光看向蓝玉道: “蓝玉,你为何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进宫?” “回禀殿下,微臣深知陛下圣明,太子仁德。若此次朝廷没有处置廖永忠,那便是皇恩浩荡。可若是朝廷处置了廖永忠,那便是他罪该问斩。” “臣虽是武将,可也知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臣等武将的本分乃是为大明戍边、征讨北元,不是给陛下和殿下添麻烦。” 见蓝玉表情庄重,语调慷慨。 说完的同时还很是不屑的看了陆仲亨三人一眼。 朱标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尽管蓝玉并未看明白,陆仲亨三人为廖永忠求情,只会加速廖永忠以及他们三人的死期。 可蓝玉自己有自己的主意。 死忠老朱,死忠于自己这个太子,这对蓝玉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况且蓝玉知道遇事先动动脑子,这点朱标还是相当满意的。 旋即。 朱标看向陆仲亨,沉声问道: “吉安侯,听闻开平王和蓝玉曾救过你的性命?” “是.....至正十七年...” “嗯,那你们三人今后可都欠蓝玉一条命了。” 就在陆仲亨三人仔细琢磨朱标这话的用意时。 朱标话锋一转,当即说道: “廖永忠僭用龙凤,罪同谋逆,可孤又怎会不知他不可能行谋朝篡位之举,陛下又怎会不了解尔等老将” “尔等三人贸然进宫,意欲何为?” “是求情,还是逼宫!” 此话一出,陆仲亨三人吓得连忙将脑袋往地上砸。 饶是蓝玉也被朱标这话吓了一哆嗦。 “勋贵不法,说到底还是你们贪心不足!” “自大明开国以来,尔等的诸多罪行,陛下岂会不知?” “私吞征战缴获,侵占百姓田亩,逼良为娼,强抢民女,尔等诸多不法行径,当真以为陛下丝毫不知?” “奉天殿里的那榜铁诰是为谁而立,父皇撰写的《申诫公侯文》又是为何人书写。” “之所以没对尔等加以严惩,乃陛下心怀仁慈,顾念旧日情义,一次又一次宽纵尔等。” “可你们呢?你们又是如何报答陛下这份仁慈的?” “斧钺未曾加身,你们便觉窃喜,便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便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已经擦的干干净净。” “还是说在尔等眼中,陛下和孤这个太子,当真是昏聩无知之人?” “殿下,臣等万不敢作此想啊!” 尽管陆仲亨的额头已是淤青,甚至已经隐隐渗血。 可他依旧将脑袋重重砸在朱标脚边的青石板上。 “臣等深知陛下仁慈,殿下英明,臣等今后断不敢再行不法之举。” “可廖永忠他.....” “廖永忠已经回府。” “啊?”听到朱标这话的瞬间,陆仲亨一时失语,直接惊呼出声。 也是此时,朱标看向蓝玉冷声说道: “廖永忠僭用龙凤,罪同谋逆,削去爵位,抄没家产,留任军中。” “陆仲亨、唐胜宗、费聚三人,御前失仪,免去军中一切职务,降为百户。” “擢,令四人前往凤阳屯田练兵,以观后效。” “此番处罚,传示三军!” 蓝玉微微一愣,随即连忙躬身领命。 尽管朱标还只是太子。 可陆仲亨他们都很清楚,朱标的意思,就是老朱的意思。 朱标的懿旨也与圣旨无疑。 而听到朱标竟然如此处罚。 此时的陆仲亨三人心中满是诧异,似乎觉得眼前一切都是虚幻梦境一般很不真实。 朱标的处罚重吗? 很重! 削去了廖永忠的爵位,剥夺他所有家产。 更是将他们三人从统帅一军的将领贬为屯田百户。 而且此等惩治还要传示三军。 仅是脸面受损,便让他们羞于示人。 可与他们犯下的罪行相比,朱标的处罚却又太轻了些。 廖永忠僭用龙凤,诛灭九族都是轻饶。 陆仲亨他们三人隐有逼宫之嫌,往日诸多不法,朱标也是尽知无遗。 可朱标没有像处置朱亮祖一样,将他们灭族抄家,反而仅仅是将他们降为百户。 在他们看来,朱标如此处罚,简直是便宜了他们。 “太子仁德,臣等感激涕零!” “太子仁德,臣等死不足惜!” “起来吧!” 看着三人又是跪地叩头,朱标看向三人温声说道: “和父皇一样,我大明勋贵武将当年都是被暴元欺压,吃不饱饭的穷苦人。” “可如今,你们竟也同暴元酷吏一般,学着他们欺压百姓。” “难不成尔等以为这江山来的太容易,要亲手将其颠覆?” “殿下.....” 见陆仲亨三人又要下跪,朱标伸手,亲自将三人拦住。 “让尔等前往凤阳,名为屯田练兵,实则是要尔等看看凤阳民生之艰。” “先前侵占百姓的田产,双倍归还,强抢的民女,给其名分。” “若再有下次,尔等应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臣等谨记!” 看着面前一脸温和的朱标轻声劝慰。 饶是陆仲亨三人都是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将,可此时也早已哭得不成样子。 他们对朱标的感激,也当真是发自肺腑,绝无半点掺假。 也是见时机成熟,朱标看向三人继续说道: “其他勋贵武将也多有不法,若孤出面,自然是严惩不贷。” “可父皇毕竟仁慈,顾念众将昔日之功,念及君臣之情。” “所以尔等三人,知道如何做了吗?” “殿下放心,臣即刻前往其他将帅府上,告诫他们双倍归还侵占土地,妥善处置。” 见陆仲亨表情坚毅,眼神也很是坚决。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道: “三日之后,若还有人未曾善后妥当,你三人无需向孤禀告,可自专处置。亦可转告蓝玉,让其率领锦衣卫前去执断。” “臣等明 第五十九章.老朱:咱要御驾亲征 (四千字大章,求段评反馈) 宫墙之上,老朱、徐达并排站立,目光深邃望向下方的朱标。 “如何,咱家标儿可有帝王之风?” “何止。”徐达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何止是帝王之风,今日之太子,明日定能成为千古明君。” “不错。” 老朱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毫不吝啬自己对朱标的夸奖,道: “咱家标儿宽仁有度,精通权谋,帝王心术好似与生俱来一般。”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小子还是个罕见的将种。” “有这么个储君,咱将来也能瞑目了。” 此时徐达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下方的朱标身上。 听到老朱的话,徐达头也不回,默默说道: “陛下所言极是,太子如此贤德,还未出世的太孙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我大明要迎来三代明君的盛世了。” “三代明君之下,我大明或可远迈盛唐也说不定。” “说得好!子孙贤德,比啥都让咱高兴!”老朱振奋之余,很是兴奋的拍了拍徐达的后背。 此番亲近景象,恍若当年朱元璋还只是吴王的时候。 只不过此时两人身旁,少了已经故去的开平王常遇春,以及不愿久留京都的中山侯汤和。 “只不过天德,你也是看着标儿长大的。” “这小子和咱一样,骨子里便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你可知标儿为何对廖永忠、陆仲亨几人格外宽容?” 徐达凝眉沉思,半晌也没想不出答案。 可就在他将目光看向老朱,准备询问其中缘由的时候。 只见老朱背负双手,正一脸得意的盯着自己。 摆明了。 老朱就是在等自己发问,他好向自己炫耀朱标。 心中浅笑一声,徐达还是顺着老朱的意思问道:“还请陛下明示了。” “嗯!”老朱郑重点头,高兴说道:“洪武三年,勋贵不法,咱颁布铁诰。” “当时标儿就问咱为何不严惩不法勋贵。” “咱告诉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暂且放过那些不法勋贵。” “咱还说,不想等老了以后,身边连说话的老弟兄都没有。” “如今标儿宽恕廖永忠、陆仲亨几人,想必是把咱几年前说过的话全都记在心里了。” 老朱洋洋自得,在徐达跟前炫耀着自家儿子。 而徐达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适。 相反,老朱所言,更能证明朱标是个极重亲情之人。 这样的人,自己家大丫头嫁过去,肯定不会吃亏。 只不过见徐达站在原地愣愣出神,也没有继续追问。 老朱索性继续说道: “标儿这孩子也是,咱的名声有何干系。” “他想严惩不法勋贵,索性大开杀戒不就好了,偏偏为咱这个老头子克制他自己。” “你瞅瞅,如今廖永忠自己都递上来一把刀。标儿还想着保全咱的名声,还想着照顾咱与这些老将之间的情义,依旧不愿对廖永忠下手。” “这孩子,就是心太善了!” 老朱满脸笑意,颧骨高高的,眼睛也弯成了月牙。 此时的他不像是个皇帝,更像是一位农家老父。 听起来是在责备朱标,可实际上却全都是对自己儿子的称赞。 见老朱越说越离谱,徐达微微瞥了他一眼,略微不耐烦道: “行了老哥哥,知道你家儿子争气。” “咱那哥几个的后辈里,还有我家那些个臭小子,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你家太子!” “嘿嘿嘿。” 见徐达道明他的心思,老朱也不再继续炫耀。 片刻过后,等朱标的身影消失在两人视线之外。 老朱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过几天标儿回凤阳祭祖。等他回来,咱就把所有政权都交给他。” “过个几年,等标儿对朝政再娴熟一些,咱就能放心继续领兵了。” “老哥哥,你还要领兵?” “那是自然。” 和一脸诧异的徐达不同,一提起领兵,老朱脸上就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娘的,这么多年了,一想到没能活捉元主,没能夺回传国玉玺,咱心里就直犯痒痒。” “要不是朝廷琐事诸多,咱早就亲率大军,屠戮那帮元狗!” 见此时的老朱全无半点帝王之态。 动不动就爆粗口的样子还跟之前一样。 徐达也是明白。 自己这位老哥哥是看见太子朱标能够独当一面,放松了下来,这才回归本态。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徐达却很是明白。 相比于困于朝堂,整日被朝政琐事叨扰。 老朱定然十分怀念当年还是吴王,亲率大军,征讨四方的日子。 如今满朝上下尽皆知他徐达乃是大明第一武将。 可殊不知,皇位上的这位朱皇帝,军政谋略要更胜他一筹。 想当年。 陈友谅的汉军素以水军逞凶,骑兵骁勇无比,手下将士众多,麾下更是有张定边这样的猛将。 可鄱阳湖大战。 朱元璋率领的红巾军竟以少胜多,击溃了陈友谅最引以为傲的水军。 张士诚当年在脱脱百万元兵手中,相继攻下平江、高邮。 直到如今苏州世家依旧有人对他念念不忘,海上更是有张士诚的残部勾结倭人,劫掠沿海百姓。 他又岂是等闲之辈? 可老朱仅仅用了八个月的时间,愣是攻破了张士诚的坚城固垒,彻底平定江南。 最后攻占大都,虽说是他徐达与常遇春一同领兵。 可先占山东,再渡黄河,直取大都的作战方略却是朱元璋亲自拟定的。 事实也证明,朱元璋的谋略没有半分闪失。 等他与常遇春拿下大都后。 在太原驻扎重兵扩廓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诸多战绩,足以证明老朱是个远迈古今的卓越统帅。 甚至徐达也曾设想过,如果前几次北伐是老朱亲自统兵,是否现如今北境已然安定了。 尽管心有此想,可徐达沉吟片刻,还是开口说道: “老哥哥,如今你已经是皇帝了,再统兵就是御驾亲征了。” “那又如何?咱当年还是吴王的时候,不也照样冲锋陷阵吗?” 说到这里,老朱似乎想到了什么,略微迟疑了一下。 只不过 第六十章.朱标:您打算出征?要带上我! 当抬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东宫门前时,老朱突然一愣。 他一早就知道,无论马皇后还是朱标,听到自己要御驾亲征,这俩人指定是都不会乐意的。 事实也是如此。 马皇后听后,直接将他“赶”出了坤宁宫。 至于朱标。 老朱不用想都知道,朱标那臭小子听后,嘴里肯定能蹦出不少大道理。 可即便如此,老朱还是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东宫门口。 好似偌大的皇宫,只有坤宁宫和东宫才能让他感觉自己是个丈夫、是个父亲,才能让他感觉自己是朱重八。 尽管自己的天子威仪在这两个地方起不到任何作用,可老朱就是乐意待在这俩地方。 沉吟片刻后,老朱收起脸上那丝丝狼狈。 气定神闲,迈着四方步便朝东宫走去。 见朱标和常氏正在用膳,老朱轻咳一声,看向常氏道: “老大媳妇儿,你娘在坤宁宫等着你去用膳呢。” “嗯?” 常氏美眸瞪大,有些狐疑的看向老朱,她没收到马皇后让她过去用膳的懿旨啊。 只不过旁边的朱标见老朱眼神有那么一丢丢的躲闪,当即会意,冲常氏说道。 “去吧,劝说母后不管怎么生气,都要用膳。” “啊....是!”常氏微微一愣,随即便也明白过来,快步朝坤宁宫走去。 只不过等常氏一走,朱标便看向老朱问道: “爹,您又惹到我娘了?” “啧,你这小子!怎么是咱惹你娘,就不能是你娘没事儿乱发脾气?” 见朱标正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老朱索性直接说道: “行了!咱打算等你这次从凤阳回来,把朝政都交到你手上。” “咱好带着徐达他们彻底覆灭元廷。” “可你娘听说以后.....” “嗯,我娘指定不乐意。” 听到朱标这话,老朱狠狠白了他一眼。 当看到朱标准备再次开口,老朱率先打断道: “臭小子,你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别跟咱这儿扯。” “咱本就是马上皇帝,怎么老了老了,连仗都打不得了!” “老骥伏枥,壮心不已!” “再说了,咱老吗?徐达、冯胜这些个老小子不也照样能率兵北伐吗!怎么咱这个皇帝反而不能御驾亲征了!” 见老朱满脸不爽,在自己面前疯狂抱怨。 朱标也看的出来。 老朱这些个借口,肯定是一早就想好了,准备在马皇后跟前说。 只不过看老朱现在这副样子,马皇后定然是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爹,咱大明人才济济,的确犯不上您御驾亲征。” “小子,这事儿咱爷俩要站在一边儿哈。” 老朱走到朱标身旁,一把搂住朱标的肩膀,眉飞色舞道: “你想啊,咱一战击溃北元,你将来继位就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样你当皇帝以后也舒心一些不是。” 见朱标还有些犹豫,老朱当即说道: “这样,咱御驾亲征之前,你就直接登基,就算咱....” “爹!” 不等老朱说出不祥之语,朱标面色一沉,当即打断道: “爹,儿子登基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这算不得什么赏赐。” “而且儿子贵为太子,什么稀罕物件儿子得不到,您就别想着收买儿子了。” “这....” 被朱标这么一说,老朱也觉得让朱标早日登基。 不像是赏赐朱标,反而对他朱元璋倒是有不少好处。 “再者说了,国是国,家是家。” “您就算真的收买了儿子,儿子也不可能因私废公啊。” “这.....咱这不是没辙嘛!你娘那臭脾气,也就还能听进去你的话。” 见老朱不再拐弯儿抹角,有些无奈的看向自己。 朱标也直接了当说道: “爹,儿子倒是不反对您御驾亲征,只不过儿子有几个条件,您先听听。” “快说快说!”老朱急切问道。 “第一,您御驾亲征,儿子也要随军......” “不成!”朱标刚一开口,老朱当即便冷声打断道: “你小子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咱为啥一直等到现在才想着重新挂帅统兵?” “还不是看你小子已经能扛起皇帝重任了吗?” “如果你小子不成器,咱绝对不会想着再次统兵。”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咱爷俩.......” “大明江山也就彻底完了!” 老朱虽然很想再次统兵,可他绝不可能带着朱标一起。 因为老朱心里认为,哪怕他真的不幸战死,大明江山还有朱标,这样他也能瞑目。 正如他先前和徐达说的那样。 作为一个马上皇帝,战死沙场才是最好的归宿。老死在这深宫高墙里面,他朱重八还觉得憋屈呢。 可如果说朱标随军出征,万一有什么好歹....... 那他宁愿老死在这深宫之中! “标儿,咱知道你有军事大才,可你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治国。” “再者说了,咱爷俩一起出征,朝中政务交给谁!” “胡惟庸啊!” “胡惟庸?” 老朱一脸狐疑看向朱标。 无论是他还是朱标,都很清楚胡惟庸没装什么好心思。 朱标怎么敢将朝政交给胡惟庸的。 见老朱有些好奇,朱标再次开口道: “爹,你我父子二人御驾亲征,只要将军都防务交给汤和、蓝玉。这样就绝不会有任何隐患。” “再者,胡惟庸是所图甚大,可他现在远没有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正是在这个时候,胡惟庸才会愈发积极在你我父子面前表现。一是为得到你我父子的器重,二则是暗中培养势力。” “如此一来,你我父子亲征,胡惟庸只会拼尽全力保障后勤,他绝不敢行什么悖逆篡权之举!” “况且说了,京都有我娘坐镇,军中那些个将帅哪个没受过我娘的恩惠。就凭胡惟庸三言两语,他能收买所有将士同他一起,行灭族毁家的叛逆之举?” 被朱标这么一说,老朱的确认为可行。 胡惟庸再怎么狂悖,如今他还远没有到了敢行篡逆的地步。 而且就像朱标说得那样。 军中那些 第六十一章.背刺老朱 老朱不像常氏那么好混弄,朱标倒是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朱标心里早有预料,自己这个太子想要出征,自然不可能是三言两语就能搞定的。 “爹,不是儿子想要从军,只是四弟生性跳脱。” “过几年他到北平就藩,若是儿子不跟着,四弟还不闹翻了天?” 见朱标的借口竟跟自己的一模一样。 老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毕竟刚才他也是用这个借口,想要搪塞马皇后。 如此看来,朱棣那臭小子,也确实是该狠狠揍两顿了。 “咱跟老四一起去北平,他还能翻得了天?” “标儿,你是太子,是储君,军政方面的事儿还是让你那些个弟弟来就好了。” “要不然的话,咱为啥给他们一个个都封了王!” “那好吧!”朱标说着缓缓起身,朝前方走去。 以为朱标是要去说服马皇后,老朱眼中当即便闪过一抹喜色。 只不过下一秒,老朱竟看见朱标直接在案桌前落座,自顾自开始处理起朝政来了。 “标儿,你不去劝劝你娘?” “儿臣为何要去啊!” 朱标抬头,看向老朱满不在乎说道: “父皇,您刚才说儿臣的时候,道理不是很明白吗?” “儿臣是太子,是储君,身份贵胄自然不能亲历战阵。” “可您还是大明天子呢,真要说起来,您身份可比儿臣尊贵的多了。” 老朱满脸黑线。 他也是真没想到,朱标这混小子竟然用他的话,反过来教育他。 沉吟片刻后,老朱这才挤出一句话来。 “凡事都有个例外,咱当年......” “那儿臣为何不能是例外?” 不等老朱说完,朱标当即起身,目光灼灼紧紧盯着老朱说道: “爹,您执意征讨北元,不就是想为我大明平定北境吗?” “您身为皇帝都能如此,儿子身为太子为何不能?” “再者说了,您给儿子留下的将帅哪个不是久经战阵,杀敌如麻。他们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儿子一个从未统兵的太子,如何能让他们信服。” “将来等您百年,儿子当了皇帝,这些悍勇武将岂不轻视儿子这个皇帝?” ‘他们敢吗!’老朱心中暗道。 就凭朱标的手段,那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轻视朱标。 可话虽如此。 老朱也不得不承认,朱标所言的确有些道理。 大明以武立国,虽然建国之后注重文教,可老朱也很清楚不能因此疏忽武功。 况且从给北平送粮一事,老朱也能看出朱标的军事才能。 加上如今北元那边,扩廓几乎不能再次领兵。 若朱标出征,身旁有徐达、冯胜、李文忠他们几个辅佐,就算不能大获全胜,也绝对不可能落败。 想到这里,老朱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开口说道: “好!咱知道说不过你,只要你娘同意,咱便准你领兵!” “君无戏言,多谢父皇!” 朱标拱手一拜,生怕老朱反悔一般,快步朝坤宁宫走去。 只不过看着朱标离开的背影,老朱总觉得有什么事儿没办。 他好像忘记再加一个条件。 让朱标劝说马皇后也同意他这个皇帝御驾亲征。 不过朱标何等聪慧,这么火急火燎朝东宫走去,定然是为他劝说马皇后。 念及至此,老朱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冲太监刘和说道: “传秦、晋、燕三王,朕要训话!” “是!” ....... 坤宁宫内。 见常氏还在劝慰着马皇后,朱标缓步走到马皇后身后,伸手为其揉肩。 “别献殷勤,你要是来给你爹当说客的,就滚吧。” 看着怒气未消的马皇后,朱标连忙赔笑道: “哪儿能啊,娘。” “我可是跟您站在一边儿的。” “哼!” 马皇后回头瞥了朱标一眼,没好气道: “我还不知道你?一进门就献殷勤。说说吧,你爹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来游说我!” “真不是!”朱标在马皇后跟前坐定,一脸正色说道:“我爹不亲征了。” “当真?” “当真!”朱标认真点头,继续道: “我爹知道自己干系大明江山,不可身设险地,所以就不提出征的事儿了。” “娘,我爹毕竟是皇帝,就算您要生气,也该等我爹把话说完吧。” “你不知道吧,我爹他想亲征,是为了振奋军心,好一举踏碎元廷,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肃清北境。” 听到朱标这话,马皇后沉吟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那你爹也不说清楚。” “行了标儿,跟你爹说,娘不生气了。” “好!” 朱标说着便站起身子,沉吟片刻后,看向马皇后继续道: “娘,我觉得我爹说得有道理。三军将帅见咱朱家人亲历战场,定然军心大战,您说对不对?” “没错,当年你爹还是吴王的时候就身先士卒,所以军中将帅都很是信服。” “所以呀,我爹的意思,是要我替他,御驾亲征.....” 朱标声音很低,起先马皇后还真没反应过来。 可就在朱标心中窃喜,一只脚即将踏出门外之时。 朱标只感觉身后瞬间升腾起一股莫名不善来。 “嗖~” 伴随一阵锐利的破空声,朱标只感觉背后被猛击了一下。 等他转过头去,看见马皇后抄起鸡毛担子便直接朝他冲了过来。 “好小子,学着糊弄你娘了!” “你们爷俩是真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老的老的想要亲征,小的小的也不安生!” “大明真是没人了是吧!让你们一个皇帝、一个太子争着抢着到北平去。” “娘,您先息怒.......” “气死我算了,还息什么怒!” 见马皇后手中鸡毛掸子高举,追着自己就打。 朱标连忙跑到常氏身后说道: “娘,儿子亲征只是走个过场。” “您想啊,徐叔视我为子侄,还有表哥李文忠。冯胜又是太子少师,邓愈是太子右谕德,这些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亲历战场?” “再者说了娘,我和我爹不一样,我多谨 第六十二章.朱标:您这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啊! “多少?” 看着向来沉着温和的太子朱标,此时竟瞪大双眼,惊诧问向自己。 那名女官惶恐之下,连忙低着脑袋再次重复道: “二....二百万两,每个王爷外加十万宝钞。” 听到这话的瞬间,朱标不发一言,径直朝太子东宫返回。 二百万两! 老朱简直是昏了头了! 如今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才四百万两银子。 老朱竟然要将财政的一半给朱樉三人。 不仅如此,每个藩王还要再给十万宝钞。 这简直就是荒唐至极。 朱标早先就知道,奉养宗室将来定然会拖垮整个大明。 可朱标没想到的是,还不等自己提前做好防备。 老朱竟然抢先一步,要将大明半数的财政都交给朱樉三人。 与此同时,老朱正在太子东宫训诫朱樉三人。 一看见朱标,老朱继续说道: “正好你们大哥也来了,你们三个给咱记住喽。” “你们是最早就藩的藩王,到了封地,别给老子丢人,别给你们大哥脸上抹黑。” “别让天下百姓觉得,除了太子,咱的其他皇子都是酒囊饭袋!” “是.....”朱樉三人齐齐说道。 当老朱看向朱标,准备让朱标也训诫训诫朱樉三人时。 只见朱标面色铁青,看向三人冷声说道: “你们三个出去,我与父皇有要事相商。” 见朱标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朱樉三人也有预感,甚至都不等老朱同意便急匆匆朝殿外跑去。 也是等朱樉三人刚走出殿门的瞬间。 只听朱标冲老朱冷声质问道: “老爷子,你要给这哥仨多少银两?” “二百万啊。” 尽管看出此时朱标表情很是不善。 可老朱只当他是在马皇后那儿碰了一鼻子灰,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只不过等老朱说完,朱标狠狠拍在老朱面前的桌案上,只听朱标没好气道: “二百万?您没老糊涂吧!” “咱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才四百万,二百万您说给就给?” “老大......” “如今一半的财政收入都给老二、老三、老四。将来呢?五弟、六弟就藩,您又打算给多少?” “这简直就是笑话!我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甚至只够养活六个藩王的。” “成,那我明儿个就跟母后一起出去要饭,也过过您当年的日子!” 见朱标满脸怒气,甚至口不择言。 老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急忙解释道: “标儿,你先别急。” “咱给他们二百万两,不是让他们吃喝玩乐,更不是让他们肆意挥霍的。” “咱是让他们给咱,给你,给大明戍边卫国。” “不过你小子平时不是最疼这些弟弟了吗,怎么现在咱多给他们点银子,你反倒不乐意了!” “这他娘的是一回事儿吗!”话一出口,朱标虽觉得有些不妥。 只不过朱标依旧继续说道: “爹,就算我再怎么疼这些弟弟,那也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儿,也是咱们朱家自己的家事。” “藩王就藩,这关乎整个大明的国运。” “你现在给了他们二百万两,朝廷就只剩下二百万。” “抛开军费,官员俸禄,还有营造中都的开销,您觉得咱大明一年还剩下多少?” 见老朱不语,朱标当即没好气道: “十万!只剩不到十万!” “但凡大明境内出现天灾,朝廷哪儿还有银钱去赈灾,难不成要我这个太子舔着脸,管自己弟弟们借钱!” “纵然国泰民安,可我大明还要北伐!就算朝廷上下不吃不喝,也要十年才能攒够一百万两银子用于北伐!” “爹,您这是要把我这个太子往绝路上逼啊!” 朱标真的是被气笑了。 平时老朱再怎么糊涂,但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了朱家,为了大明。 可如今老朱要将国家半数财政都给朱樉三人,这恐怕都用不了二百多年。 恐怕等自己临朝的时候,奉养宗室就能拖垮整个大明。 倍感无奈之下,朱标索性一屁股坐在老朱对面的椅子上。 “爹,您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宫中用度一直都是我娘在管,您不知道也就罢了。” “怎么在军费上,您也能犯糊涂啊!” “当年您还是吴王的时候,每年军费不过五十万。” “就是当下,大明一年的军费也才一百二十万。” “可你出手是真大方,一出手就给老二老三他们二百万两,您这是把我这个太子往死里逼啊!” “你.... 你小子越说越没谱了,咱怎么就逼你了!” 见朱标愤怒之中甚至还带着许多无奈。 老朱虽感觉自己给的太多了点,可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标儿,军政上的事儿你还是不太了解。” “北平、太原、西安,三个地方串联起来,正好把应天围在后面,也正好挡住北方和西北的强敌。” “他们三个将来是抵御北方、抵御西北的第一道防线。” “咱给他们这么多钱,也是让他们整军备武,好替你这个太子守好大明。” “你想想,他们初到封地,营造府邸,收买人心,哪个不需要花钱?身为皇子,开销大点也是正常。” “所谓财散人聚,若是他们抠抠索索的,手下将士谁还肯为他们卖命啊!” 老朱这话不说还好。 听到这话的瞬间,朱标当即起身,冷声反问道: “照您这意思,外出就藩的皇子就能大手大脚,留京当家的太子就活该穷的叮当响?” “那好,您把这太子给那哥仨。您每年给我二百万两,我给您戍边成吗!” “混账东西!整日里就说胡话!” 自觉理亏之下,老朱当即骂道:“咱....咱今天非要好好揍你一顿不可!” 老朱说着,左右环顾寻找着称手的东西。 尽管手边就是一柄长剑,可看朱标那愤怒却又无奈的架势。 老朱还真担心等会见自己拿剑,朱标反而不跑。 如果这样,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小子,你最好赶紧跑,别让咱找到家伙什儿。要是让咱找到了,看咱不揍死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 第六十三章.朱元璋计之深远 “砰!” 朱棣不说还好,他刚一说完,老朱手中剑鞘愈发用力砸在他的后背上。 “混小子!咱这个当老子的,还揍不得你了!” 此时老朱好似看不见朱标一样,对着朱樉、朱棡、朱棣三人就是一顿输出。 而朱标也是明白老朱要在朱樉三人身上找台阶,随即看向三人再次问道: “现在说说,这二百万,你们还敢要吗!” 闻言至此,三人连忙摇头。 “臣弟不敢要!” “臣弟不敢要!” 声音落下的瞬间,老朱又一次朝三人打了过去。 只不过这一切,显然比刚才要上轻许多。 “瞧你们没出息的样子,被老大这么一吓唬就怕了,咱怎么生出你们这仨没出息的!” 虽然嘴上很是嫌弃,可此时老朱心中却很满意。 他本就想要朱樉三人自己承认,承认那二百万实在太多了些。 这样他才好顺着台阶往下走。 可朱棡这臭小子还耍小聪明。 以为两头不得罪,可实际上不仅两边都给得罪了,甚至还把他和朱标都架起来了。 “行了,你们几个没出息的,咱这个当老子的也拗不过你们大哥。” “将来就藩以后,每年俸银是多少,就看你们大哥的了。” “儿臣遵命.....” “仨没出息的,以后别来老子这哭穷!滚,都给咱滚!” 朱樉闻言,恭敬再拜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殿外跑去。 也是等三人离开,老朱看向朱标,故作不满道: “你小子现在满意了!” “儿臣方才失礼,还请父皇重重责罚!” “别来这套!” 看着刚一开口,朱标便跪在自己跟前请罪。 老朱直接没好气说道。 “你小子这狗脾气是跟谁学的!怎么就改不了呢!” “嘿嘿。” 朱标轻笑一声,盯着老朱也不说话。 明白朱标的意思,老朱轻轻踹了朱标一脚。 实际上,他不怕朱标顶撞他,他就怕朱标不敢顶撞他。 在老朱眼中,若朱标逆来顺受,那才是最大的麻烦,那才是真的没出息。 “行了,起来吧,咱也知道你是为了大明。” 老朱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略显无奈说道: “你说的没错,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就那么多。” “真要给那仨小子二百万两,咱大明还真的支撑不下去。” “嗯。” 见提到宗室奉养的问题,朱标索性说道: “爹,等儿子继位之后,可能会削藩!” “削藩?”老朱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朱标。 “标儿,你可知咱为何要给你那个弟弟一个个都封王?” “儿臣当然知道。” 朱标默默点头,继续道:“元末乱世,父皇带着一众武将平定四方,驱逐暴元。” “这些武将也没有辜负父皇的信任,作战勇猛,悍不畏死。” “可如今大明建国,将兵权从武将手中收回来,便又是个棘手的问题。” “没错!”老朱眉眼深邃,看在椅背上淡淡说道: “咱不想学赵匡胤弄什么杯酒释兵权,兵权本来就是咱给这些武将的,没道理求着他们再还给咱!” “杀了这帮老兄弟,咱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咱才给你这些弟弟封王,让他们接手兵权,让他们给你卫戍大明。” “当年咱提出要给皇子封王的时候,朝中一些腐儒看不明白咱的良苦用心,一个个都来死谏。” “怎么如今朝中没有反对分封皇子的声音,你这个太子倒想起削藩来了!” 老朱略微有些责怪瞥了朱标一眼。 在他看来,他设立藩王是从武将手中收回兵权最好的办法。 比屠戮武将勋贵更温和一些,比什么杯酒释兵权还要高明一些。 以朱标的才智,不可能看不明白这点。 更重要的是。 对分封皇子这事儿,老朱扪心自问,自己绝对是深思熟虑了。 每个皇子的封地,那可都是他精心挑选出 来的。 在他的设想中,等所有皇子全部就藩,大明自北向南,便有三道固若金汤的防线。 其一便是以朱棡、朱棣为中心,凭长城之险,贴脸面对北方部族的长城防线。 其二便是以朱樉为主,依仗黄河天险铸造的第二道防线。 其三便是将来其他皇子,分别占据黄河上游、中游的第三道长江防线。 这三道防线均是依山仗水,易守难攻。北方部族想要乘势而下,简直难如登天。 而且三道防线该安排哪个皇子驻扎镇守,老朱不仅要审定他们的品性,更要看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就拿眼下来说。 朱樉身为次子,按理说应为众皇子之表率,将他安排在直面北元的第一道防线上。 可老朱知道他少勇少谋,这才让他就藩西安,守住第二道防线。 而朱棡擅谋,朱棣行勇,二人相互策应,足可以撑起第一道长城防线。 老朱相当满意自己的安排。 他甚至还想着,等所有皇子就藩之后,他好拿着地图,在朱标跟前显摆。 一想到朱标到时候一脸钦佩的表情,老朱就抑制不住的得意。 可现在。 正此时。 一个皇子都还没有就藩。 朱标身为太子,身为大明的下一任皇帝,竟然已经想好将来要削藩! 竟然要将他苦熬数日的精心谋划扼杀在摇篮里。 若朱标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条来,老朱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也是看出此时老朱很是不快。 朱标走到老朱跟前,缓声说道: “爹,您方才也说了,给那些弟弟封王,一是为了收回兵权。” “如今母后已经答应儿子可以亲征,儿子只要以太子之荣亲征几次,兵权自然能够回归朝廷。” “那戍边卫国呢?” 老朱也知道以朱标的手段,他也相信只要朱标亲征几次,定能将兵权从武将手中收回来。 可戍边卫国还是个问题。 “标儿,北方游牧民族一直都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 “就算咱有信心能踏碎元廷,可咱绝不敢妄言能彻底平定北境,让后世儿孙彻底无忧。” “你应当明白,就算元廷覆灭,草原各个部族也有他们自己的首领 第六十四章.千年困境,一朝平定?好大的口气! “父皇,如果儿臣真能解决北境的边患问题呢?” 老朱微微一愣,随即便朗声大笑了起来。 “好小子,口气是真不小!” “成!就凭你这股子劲儿,咱也能放心把大明交到你手上了。” 听出老朱话中的嘲讽意味,朱标正色问道: “您不相信儿子?” “那倒不是。” 老朱笑着摆了摆手。 当看到朱标表情愈发严肃,一脸庄重的望向自己。 老朱这才收起笑容,缓缓说道: “标儿,咱不是不相信你。咱一直都相信,等你将来当了皇帝,肯定比咱这个泥腿子要强的多。” “只不过这北境边患的问题.......” “咱倒不是认为你能力不行,解决不了。” “咱只是觉得这个问题,压根就没有人能够解决。” 正如老朱说的那样,他不是不相信朱标,他是不相信有人能够解决北境问题。 要知道,北境边患自古就有,祖龙修长城,汉武出奇兵。 可最好的结果也只不过是换了百余年的太平。 五胡乱华,元朝南下,老朱还真没见过哪个朝代能彻底解决北境边患的问题。 也不说早周时期,就从祖龙开始,到他这里。 前前后后一千六百多年,这一千六百多年中有多少英主人杰都没办法彻底解决北境问题。 而朱标才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竟然敢口出狂言,言说能彻底解决北境边患的问题。 别的不说。 就凭朱标这股子自大且不要脸的劲儿,把大明交到朱标手上,老朱还真的一百个放心。 毕竟当皇帝自然要有舍我其谁的气势。 为人君,也要厚脸皮才行。 “标儿,你可知道解决北境边患这功劳有多大?” “大过封狼居胥,大过平定四方。”朱标沉声道。 “不错!这份功劳如此之大,试问谁人不眼红?若这个问题当真能以人力解决,古之贤才便不说了。就说眼下,胡惟庸、李善长,还有刘伯温、宋濂,他们这些人能放着这么大个功劳不要?” “行了,咱知道你小子有大抱负。” “可你还年轻,不可过于气盛急躁,你小子小心步了纸上谈兵的后尘。” 听到老朱的话,朱标也承认,以大明当前的国力,北境问题的确很难解决。 可朱标毕竟是从后世穿越而来,在他原本生活的那个时代,北方民族可是热情好客、能歌善舞的。 后世安定北境的经验总不会错吧。 加之自己这个太子的大力支持,如今之大明火药发展迅速,碗口铳、大炮都已出现,燧发枪也已提前了一百多年。 只要解决了粮食问题,北境问题要解决,也只是时间问题。 “爹,如果我真能解决北境问题呢?” “呵~” 见朱标来劲儿,老朱也不惯着他。 “若是你能解决北境问题,咱这个皇帝立马让给你。” 当看到朱标准备开口,老朱当即改口道: “若你能解决北境问题,以后国事、家事,咱都听你小子的,成不!” “好!” “不过咱也要提醒你,若你想铁血屠杀,彻底杀光草原部族,有违天合不说,也同样是难如登天。” “草原部族是出生在马背上的部族,他们吃的是牛羊,喝的是奶、酒,住的是帐篷。” “为了获取食物,他们从小便练习射箭。为了躲避狼群,哪怕女子也人人擅骑。” “莫说是成年男女,就算是孩童、老人,只要给他们一把刀、一匹马,他们就能立马变成一名成熟的战士。” “就算你能百战百胜,可北方草原盛产良驹,他们打不过你,你却也不见得能追的上他们。” “漠南待不下去,他们便逃到漠北。等他们兵强马壮,等中原朝廷国力凋敝的时候,他们便会再次兴兵南下。” 见朱标不语,老朱以为是自己说破了朱标的心思。 随即拍了拍朱标的后背,温声安慰道: “你也不必沮丧,不只是咱爷俩,古代中原王朝对北境都是一年又一年的扫荡镇压。” “咱在位期间只求能踏碎元廷,给你打出百十年的太平,咱也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你说的彻底解决北境问题......” 老朱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爹,您说完了吧,那儿子可开始纸上谈兵了。” 朱标看向老朱,正色问道:“您觉得,北方游牧民族为何时常侵扰我中原王朝?” 就在老朱沉思之际,朱标继续说道: “最根本的,便是缺食少粮。如果上升到那些部族首领,便是金钱、女人,以及掌控汉家天下的权力。” “您刚才说草原部族吃的是牛肉、羊肉,喝的是奶、酒。” “可这是贵族才有的待遇,草原上的普通百姓,日常多以草根、野兔,甚至田鼠为食。” “也是因此,一提到南下侵略,一想到能通过劫掠大明获得大量的金银、粮食还有女人。” “草原部族上至部族首领,下至百姓士兵,个个闻战而喜。” “嗯。”对朱标说得,老朱也是认同。 也正是老朱微微点头的瞬间,只听朱标继续说道: “那如果儿子给他们一份温饱呢?” “有了温饱,纵然那些部族首领想要财宝、女人还有权力。可他们部族的百姓难道会放弃这份温饱,放弃安定的日子,跟着他们继续去干刀尖舔血的买卖?” 老朱沉思片刻。 一想到朱标要给北方部族一份温饱。 老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眸子瞬间冷厉了几分。 “你是想说,边境开通互市?” “当然不是!” 朱标一口否决,没好气道: “一旦开通互市,北元部族势必想尽一切办法偷学冶炼技术以及制作火药的方法。” “儿子不傻!北方部族剽悍凶狠。如今我大明能稳压他们一头,一是因为将士悍勇,二是因为冶铁造出的马镫、弓箭、铠甲还有长枪,更重要的还是火药。” “如果冶炼技术以及火药制造的方法被偷学过去,本就机动灵活、擅骑擅射的北方部族岂不是如虎添翼?” “到那时,中原朝廷的 第六十五章.如此昏招想要太子难堪? “郑国公常茂,当街杀人.....” 话音刚落。 原本走到一旁,装作毫不在意的老朱,此时瞬间来了精神。 常茂身为常家庶长子,大明的郑国公,绝对算的上是淮西武将中的代表人物。 加上他还是太子妃常氏的弟弟,朱标的妻弟。 这两层身份下来,老朱还真想要看看,朱标打算如何处置常茂。 当看到朱标将目光看向自己,老朱随意摆手道:“你来处置。” 朱标闻言,当即看向毛骧道: “常茂当街杀人,所杀者谁,所为何事?” “回殿下,郑国公所杀之人,乃遗香楼一名歌姬....” “哼!竟是歌姬!”听到老朱很是厌恶的冷哼一声。 毛骧当即住口,将头死死抵在地板上。 “所为何事!” 听到朱标再次发问,毛骧连忙开口道: “那名歌姬言说郑国公曾承诺过她,要娶她入府。可听闻郑国公迎娶了两名民间女子后,心生不满。这才当街将郑国公给拦了下来,想要寻个说法。” “郑国公见那女子纠缠不清,一时恼怒,故而失手杀人。” 听毛骧说完。 朱标的第一反应倒不是愤怒。 相反,毛骧所言一切,却是让朱标觉得无比可笑。 一个青楼歌姬,她敢当街纠缠当朝国公? 这简直就是笑话。 历朝历代,谁听说过这样的荒唐事! 就算是那歌姬为情所困,一时激愤。 可经营暗香楼的主事难不成也是痴傻之人? 得罪了当朝国公,不说常茂会带人屠了整个暗香楼。 就凭常茂的身份,仅仅是动动嘴皮,京都府衙、军中下属,一大帮的人还不把暗香楼的顶给拆喽? 而且发生这事儿的时间,也实在太凑巧了。 自己这个太子,正在处置勋贵不法案。 常茂身为国公,不说威望,单说爵位在勋贵中绝对是头号人物。 加上他又是自己这个太子的妻弟。 偏偏此时,他竟当街杀人,坏法乱国。 这事儿若说无人做局,朱标还真的不相信。 而且朱标还觉得,这幕后之人着实有些太小看他这个大明太子了。 就在朱标凝眉沉思,有些哭笑不得的时候。 只听老朱没好气说道: “小子,你该如何处置!” “嗯。” 听到老朱这话,朱标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随即看向毛骧冷声道: “常茂一诺既出,自当千金。” “传孤旨意,常茂当众杀人,残害百姓,于国法不容。” “擢,明日处斩,孤亲自监斩!” 此话一出,不仅毛骧,就连一旁的老朱也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朱标。 老朱还真想到。 朱标竟然为了一个歌姬,竟要杀自己的妻弟,大明的郑国公。 只不过见朱标那一副淡定自若,眼底一抹冷意的样子。 老朱可以肯定,这小子心里指定憋着什么坏呢! “殿....殿下,郑国公他.....” 尽管看到朱标微微摆手,可毛骧依旧不敢离开传令。 毕竟他很清楚蓝玉那些勋贵,他们得罪不起朱标,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他们还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再者说了,朱标与太子妃常氏情谊深厚,那是人所共知的。 将来若真是太子妃想找麻烦,就算把他碎尸万段,朱标也不会多说什么。 手足无措之间,毛骧竟不知怎么的,将目光鬼使神差的看向了旁边的朱元璋。 可不知是朱元璋不怒自威的帝王气质,压迫感十足。 还是此时的老朱当真对他起了杀心。 就在他与朱元璋四目相对的瞬间,毛骧只感觉心底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彻骨阴寒。 从头到脚,整个人的体温瞬间降低了好几度。 “毛骧。” 就在毛骧心中惊悸之时。 朱元璋缓声说道:“你对太子很忠心,咱很满意。” 被老朱这么一说,毛骧心中恐惧这才消减不少。 与此同时,老朱望向门外两名宫人,温声道: “搀扶毛骧出宫。” “是.....” 等毛骧离开。 朱标看向老朱,静静等着老朱发问。 可半晌过后,老朱竟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自顾自的翻阅着起奏疏来。 “爹,您就不想问问,我为何要杀常茂吗?” “杀常茂?咱可没听出来。” 老朱瞥了朱标一眼,讪笑道: “说吧,你小子憋着什么坏了。” 朱标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的确,自己都能看明白的事儿,老朱又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所谓知子莫若父,老朱又怎么可能看不清自己的心思。 “爹,儿子想问您,您听到常茂当街杀人,第一反应是什么?” “嗯....”老朱沉思数秒,随即道:“常茂身份特殊,咱想看看你打算如何处置。” “您是想看儿子的笑话吧!” 见老朱不置可否,朱标继续说道: “您想看儿子的笑话,做局之人也想看大明太子的笑话。” “常茂身为大明的郑国公,仅凭爵位便是淮西武将的代表。”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儿子这个太子的妻弟。” “所以任谁看来,在处置常茂这事儿上,儿子必然是十分为难。” “况且如今正是朝廷处置勋贵案的档口。” “如果儿子惩罚的过轻,勋贵武将自然认为,太子妻弟能当街杀人而不受严惩,那他们自然也不需将太子的训诫放在心上。” “如果处置的过重,常家、蓝玉、太子少师冯胜、太子右谕德邓愈,以及所有太子近臣都会寒心。认为太子刻薄寡恩,纵然他们忠心侍奉,最后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只不过这做局当真蠢笨了些,免死铁券不能免其他勋贵的死,难不成还不能免常茂的死?” “儿子这个太子怎么处置常茂是一回事儿,军中将帅会如何求情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他们以为的两难困境,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 朱标轻笑一声,语气不屑,玩味说道: “儿子真不知该说这做局之人太蠢了些,还是该说他们太小我这个大明太子了,他们竟能想出如此昏招......” “做局之 第六十六章.为了点儿醋,吃顿饺子 “第二人是谁?” “冯胜!” 见老朱脸上闪过一抹迟疑,朱标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此次涉及勋贵不法案的国公,只有冯胜一人。” “一旦勋贵不法案不了了之,获得直接利益最多的人,还是他冯胜。” “加上冯胜也是聪慧之人,以他的才智,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不会是他。”不等朱标继续往下说,老朱当即摇头说道。 虽说朱标也认为冯胜的可能性不大。 可见老朱如此笃定,朱标也来了兴致,要和老朱抬抬杠。 “父皇为何如此信任冯胜?” “自然是因他先前之品性!”老朱看向朱标,表情愈发严肃说道:“冯胜的忠心咱还是知道的,若不然的话,咱也不可能让他当太子少师。” “仅仅是因为冯胜先前之的品性?” 被朱标这么一问,老朱一时间竟也有些心虚。 的确,在巨大利益面前,品性这玩意儿本就虚妄,可着实不可靠了些。 “爹,您这个皇帝不合格啊。” “以品性来判断,这不是徇私嘛。” “凡事总该就事论事,仔细调查一番再下决断吧。” 见朱标一脸讪讪,竟开始教育起自己来。 老朱虽然不爽,但还真没法子反驳。 “这么说来,你是认为此事做局之人,乃是冯胜?” “当然不是。” “......” 老朱满脸黑线,当即在殿内左右环顾,寻找着什么。 脸上那不善的表情,显然是被人戏耍一通后,变得恼羞成怒了。 见老朱大阔步朝一根木棍儿走去,朱标连忙开口解释道: “爹,冯胜的嫌疑不大,只是有可能,可能!” “你觉得冯胜嫌疑不大,还敢往沟里带咱!” 见老朱放下高举的木棍。 朱标咧嘴一笑,继续道: “爹,儿子毕竟是太子,总不能一直参考品性优劣判断每件事吧。” “臣子的品性要参考,可也该就事论事!” “您自己说说,勋贵不法案不了了之,获得直接利益最大的,是不是冯胜。” “哼!”老朱冷哼一声,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也不搭理朱标。 可实际上,此时老朱心中,却满是对朱标的肯定。 正如朱标方才说的那样, 为君者不能以臣子的品性作为第一参考标准。 更重要的,还是要就事论事。 勋贵案就此作罢,冯胜便可继续带着那些勋贵侵国自肥,他获得的直接好处也的确是最大的。 而在巨大利益面前,人也总能干出一些有违常理的事来。 朱标虽然觉得冯胜的嫌疑不大,但依旧能怀疑到他头上。 这便足以证明朱标具备冷静判断的能力。 相比之下。 胡惟庸只是个文官,先前也没有勾结勋贵共行不法。 勋贵不法案不了了之。 明面上看。 胡惟庸的确得不到什么直接利益,一般人也还真怀疑不到胡惟庸的头上。 可实际上。 无论老朱还是朱标,都几乎认定就是胡惟庸背后搞鬼。 按照常理来说,常茂当街杀人,朱标自然要保他。 可一旦朱标轻饶了常茂,勋贵不法案不了了之也就罢了,朱标这个太子在朝中的威信势必要大打折扣。 此消彼长。 皇帝之下的太子威信受损,那胡惟庸这个丞相在百官心中的威信自然水涨船高。 这对胡惟庸成就一人以下,万人之上的目的,也就更进了一步。 甚至说。 如果此类事件多发生几次。 等朱标将来登基,朱标的天子威仪也势必会受损。 如此一来。 朱标新朝,胡惟庸作为洪武老臣,威望日隆。 他想更进一步,成为把控朝堂、控制皇帝的一代权臣也不是不可能。 “不错,胡惟庸嫌疑最大,冯胜的可能虽微乎其微,但也不是绝无可能。” “一切都还要看明日斩刑时,这二人的反应。” 老朱说完。 望了眼殿外的方向,神情也变的冷厉了几分。 “只不过这毛骧,着实是不堪大用......” “嗯。”朱标眼底微沉,很是认同的点点头道:“因为毛骧不中用,对胡惟庸的处置,恐怕也要提前一些了。” 虽然朱标这话有种为了点醋,就吃顿饺子的嫌疑。 可老朱却也不觉得奇怪。 锦衣卫有着监察百官之能。 而且老朱设立锦衣卫的目的之一,就是监视胡惟庸。 可如今常茂杀人,无论是胡惟庸,亦或是冯胜做的这么一个局。 毛骧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他事先竟然毫不知情。 仅这份失职失察之罪,毛骧就没有理由继续活下去了。 “胡惟庸的死期的确要提前一些。” 老朱微微一顿,看向朱标沉声问道: “小子,你手上估计有不少胡惟庸的罪证了吧。” “嗯,七八条大罪。” “这便够了......” 不等老朱说完,朱标微微摇了摇头,“还不够。” “若仅仅是为了杀胡惟庸一人,这些罪状足够胡惟庸死上百次、千次。” “可若是为了废除传承千年的丞相制,这些罪状便有些不足。” “眼下还差最后一步!” “哪一步?”虽然老朱也猜到了朱标的意思,可他依旧问道。 “谋反!” “呵~” 老朱当即冷笑一声。 他猜得果然没错,朱标还真的在等胡惟庸谋反。 可胡惟庸他敢吗? “标儿.......” “爹!” 不等老朱说完。 朱标好似心有灵犀一般,直接沉声打断道: “现在胡惟庸是否谋反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你我父子说他谋反,那他便是反了。” “至于事实如何,真相如何?没人在意。” “到时朝廷牵连胡惟庸一干逆党,杀的血流成河。其他官员只会担心他们自己,是否会被胡惟庸案所牵连。” “届时天子盛怒,朝堂一片血腥,绝不会有人敢说丞相制度不可废除这样的昏话。” 朱标说完。 老朱沉默良久,一双眸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朱标。 果然,他果然还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 朱标什么时候也不是被动之人。 他又怎么可能老实等着胡惟庸谋反 第六十七章.胡惟庸,魔怔了 想到待会儿老朱回过味儿,定然会重新折返回来,把自己胖揍一顿。 朱标当即冲东宫太监刘保儿道: “叫上太子妃,随孤一起出宫。” “殿下,太子妃刚刚来过,见您和陛下正在商议,便没有打扰。”刘保儿顿了一下,继续道:“太子妃同常茂将军一同出宫去了。” “嗯。” 朱标微微点头,径直朝宫门外走去。 ....... 另一边,胡惟庸府上。 此时的胡惟庸静坐湖心亭中,很是惬意的哼着小调。 右手放在腿上,有节奏的打着节拍,似乎对这次构陷常茂的计划很是满意。 而旁边的涂节则大相径庭。 面色惨白,身形微微颤抖,不时用手抹去额上的汗珠..... 倒好一杯酒后。 涂节颤巍巍捧到了胡惟庸跟前。 “义.....义父.....” “嗯。” 胡惟庸微微示意,让涂节将酒杯放下。 只不过对于涂节那一脸惊恐的表情,胡惟庸却是毫不在意,依旧悠闲得意的哼着小调。 见胡惟庸也不开口,甚至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涂节犹豫再三,还是低声说道: “义.....义父,若此事败露,我....我.....” “你?”胡惟庸猛的抬头看向涂节,轻笑一声后玩味说道:“你唆使歌姬,构陷国公。” “若此事败露,于国法而言,陛下饶不了你。” “诋毁太子妻弟,于理,太子殿下也饶不了你。” “开平王在军中威望甚高,你设计陷害他的长子,于私情,军中那些悍将将你五马分尸。” 胡惟庸朗声一笑,拍拍涂节的肩膀,戏谑说道: “不如你到皇觉寺给自己请个长生排位,省的满门抄斩,九族尽诛以后,无人给你上香。” “哈哈哈~” 听到胡惟庸猛然放声大笑,涂节只觉惊雷在耳边炸响。 惊惧之下,竟眼前一黑,直接摔坐到了地上。 可即便如此,胡惟庸依旧毫不在意。 嘴里那小调甚至从来都没有停过。 “义父,唆使青楼歌姬纠缠常茂,可是您......” “本相如何?” 当看到胡惟庸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涂节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虽然这动作尽显女儿之态,可此时涂节心中早已恐惧 到了极点。 若不用手堵住,他还真怕自己不受控制,说出不该说的话惹怒胡惟庸。 只不过见胡惟庸依旧死死盯着自己。 涂节心下一横,重新跪在胡惟庸跟前,伸开手掌便狠狠抽自己的嘴巴。 “义父,我该死!” “我多嘴,我该死!” “唆使歌姬,纠缠常茂,陷害当朝国公,一切都是儿子自己的主意!” 涂节左右开弓,不遗余力,将巴掌狠狠抽在自己的脸上。 一时间。 整个湖面都萦绕着清脆却又响亮的巴掌声。 几十下后。 见涂节的脸也肉眼可见了肿了几分,一股殷红顺着嘴角绝美的淌到地上。 胡惟庸这才收起看猴戏的心态,笑着说道: “你说的也没错,唆使青楼女子纠缠国公,的确是本相的主意。” “可是事情已经出了,陛下和太子此时定然是雷霆大怒。” “涂节,你不会以为现在告发本相。” “陛下、太子还有淮西那些骄兵悍将就能轻饶了你吧。” 见涂节一脸凝重,脸上表情如同死人一般,看不见半点血色。 胡惟庸笑容愈发诡异说道: “涂节,本相这条船,不是你想上就上,想下就能下的。” “这......” 就在涂节恍惚之间,只听胡惟庸竟又没来由的,冲着湖面放声大笑了起来。 以为他是痰迷了心窍,涂节小声试探性问道: “义....义父.....” “涂节! “成大事就不能惜身,一条性命算的了什么,满门抄斩又算的了什么!” “要学,就要学陛下那般人物。出身微末如何?四面皆敌又能如何?一旦功成,便是一身千秋,万古留存!” 看着状若疯批,放肆狂笑的胡惟庸。 涂节心中依旧恐惧,但更多的则是后悔。 没错,他涂节和胡惟庸一样,也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绝代权臣。 可扪心自问。 他绝没有胡惟庸这般疯狂。 哪怕舍掉自己的性命,哪怕让九族尽数与他陪葬也在所不惜。 似胡惟庸这样的人,压根不在乎自己还有自己九族的性命。 如此,胡惟庸又怎么可能在意他涂节的性命! “义....义父.....” 涂节咽了口口水,小心提醒道: “锦衣卫或许.....” 涂节还未说完。 胡惟庸眼神猛的冷厉起来,没好气道: “锦衣卫?” “他们进不了咱这湖心亭。” 胡惟庸学着老朱的样子,双手叉腰,身体后靠,随即轻蔑说道: “莫说是他们,就算当初的杨宪又能如何?如今杨宪坟头的草都有两丈高了。” 见胡惟庸竟敢效仿朱元璋自称咱。 涂节算是确定了。 此时的胡惟庸正处于半疯不疯的临界点。 若他精神正常,又怎会想着从洪武皇帝的手中夺权? 历代王朝,恐怕在洪武皇帝手下谋反夺权的危险最大,困难最多。 片刻沉吟过后,涂节强压心头不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胡惟庸的忠实追随者。 “义父,构陷常茂当真能成大事?” “为何不能?” 看到涂节脸上恐惧消退不少,胡惟庸这才重新恢复了平静,冲涂节开口说道: “重要的不是常茂,一个常茂又算的了什么?” “重要的,是太子如何处置常茂。” 胡惟庸故意停顿一下,等着涂节的回答。 “义父,常茂乃是太子妻弟,太子一定不会严惩。” “况且他还有免死铁券......” “没错!破局的关键,就在这免死铁券!” 胡惟庸陡然兴奋,继续说道: “一个歌姬的性命,根本算不了什么。常茂身为国公,莫说杀一个两个歌姬了,就算屠了整个暗香楼又能如何?” “可咱们这位太子素来以公正严明,不徇私情著称。为 第六十八章.就凭你!想进入朝堂? “太子,要斩常茂?” 听胡成启说完,涂节眉头紧皱,却也想不明白朱标为何如此。 而此时的胡惟庸原地愣了半晌。 下一秒,面色凝重,看向涂节冷声说道: “告诉手下的人,明日观刑之时,所有人均要为常茂求情!” “纵然是死谏,也不准退缩半步!” 此话一出,涂节心头愈发疑惑了起来。 明明是胡惟庸要设计陷害的常茂,怎的他现在反倒要死谏为常茂求情。 “义父,为....为何如此......” “照本相说的去做!” 听到胡惟庸冷喝一声,涂节不敢继续追问,连忙离开通知手下众人。 而此时胡成启站起身子,也凑到胡惟庸跟前轻声道: “爹,可是有大事发生?” 胡惟庸狠狠白了胡成启一眼,随即没好气道: “就凭你,也配过问?” “涂节的资质都比你好上千倍,他都想不明白。纵然我与你说,岂不是对牛弹琴?” “可.....” “滚!” 被胡惟庸这一通训斥。 胡成启无奈,拱手一拜后,只得悻悻离开。 只不过看着自己儿子离开的背影,胡惟庸心头愈发烦躁,很是鄙夷的冷哼了一声。 他胡惟庸也算是绝顶聪明,怎的生出的儿子竟如此痴傻。 若胡成启有朱标谋略之万一,那他何愁大事不成! 就如眼前一般。 胡惟庸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可他千算万算,却偏偏没有料到朱标竟然会直接下旨,打算处斩常茂。 若朱标真想明正典刑,真想用常茂的性命震慑淮西文武,匡扶国法。 那朱标大可以将此事交给刑部审理、定罪,到时候该罚就罚,该杀便杀。 可朱标不经调查,甚至不曾审理,便下旨处斩常茂。 更重要的是,朱标要文武百官全都到场观刑。 这不明摆着就是告诉百官,常茂不能死,可他朱标不会开口赦免常茂。 让他们观刑是假,让他们死谏为常茂求情是真。 “阳谋!阳谋无双!” 胡惟庸表情凝重,低声吟吟。 他当真是被朱标的应对之策,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明明知道朱标的意图,可他却没法做出应对。 明日他不让手下之人求情? 那也不行! 他身为中书丞相,位高权重,众人瞩目。 若明日一众淮西武将都替常茂求情,他身为百官之首就算不唱反调。 哪怕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也同样会被淮西众将记恨。 朝廷想杀他胡惟庸或许还要搜集罪证。 可武将们记恨他,只需一腔热血便能取他性命。 再者说了,以朱标的性子,明日又怎会让他当个透明人。 就在胡惟庸心中感慨之时,却发现自己的儿子胡成启又折返了回来。 不知觉间,胡惟庸老想拿自己的儿子和朱标作比。 可越是比较,他就越想杀了胡成启,再生一个。 “爹,儿子深思熟虑,想到一法能丰满您在朝堂上的羽翼。” 见胡成启一脸得意看着自己。 胡惟庸心头厌烦,没好气道:“有屁就放!” “是!” “爹,您方才的意思儿子也明白,太子不想杀常茂。” “若是明日,儿子第一个为常茂求情,太子必然对儿子器重有加,而且看在爹您的面子上,也一定会对儿子加官进爵。” 见自己说话的同时,胡惟庸在湖心亭左右踱步。 胡成启以为自家老爹是等着夸赞自己,随即愈发高声说道: “只要儿子进入朝堂,身居要职,对爹您的仕途也大有裨益。” 左右找不到合适的物件。 胡惟庸站在湖边,冲胡成启微微招手道: “成启,来,来爹这边。” 以为是要夸奖自己,胡成启连忙起身跑到胡惟庸身旁。 可还不等他站定。 只见胡惟庸抬腿一脚,直接将胡成启踹到了湖中。 “爹.....” “就你这痴傻模样,若你进入朝堂,我有几颗脑袋够你牵连的!” “还明日第一个为常茂求情?” “实话告诉你吧!明日谁率先为常茂求情,谁就只有死路一条!” 丢下这句话,胡惟庸一脸气愤,转身径直离开。 若胡成启不是他的儿子,他当真不能容忍如此痴傻之人待在他的身边。 因为胡惟庸很清楚。 以朱标的才智,绝不可能看不出,常茂当街杀人乃有人做局。 现在朱标顶多也只是怀疑他,没有实证。 可若是他的儿子胡成启刚率先替常茂求情。 朱标手中的屠刀又怎么可能迟疑半分? 毕竟将做局之人揪出来,然后定罪处斩尚且需要时间。 可治一个死谏无方、御前失仪之罪,压根都不用审定,直接就能当场斩首。 或者说,只要明日求情之人在朱标的怀疑范围中。 朱标必然会手起刀落,当即将其斩首。 要么怎么说朱标阳谋无双呢。 哪怕他胡惟庸能看清楚朱标的意图,可依旧没办法做出任何应对之策。 甚至他只能按照朱标预想的那样,一步步的走下去。 念及至此。 胡惟庸只感觉胸口沉闷,一股无力感瞬间散布全身。 ........ 常家府邸。 朱标没有让下人通报,径直走了进去。 刚走进庭院。 朱标远远便看见太子妃常氏站在中堂,手拿戒尺。 常升、年幼的常森乖乖跪在地上。 而一旁的蓝玉眉头紧皱,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都起来吧,常茂当街杀人,你教训他们也没用。” 见朱标前来,众人连忙跪拜。 “兄长,都是臣妾管教无方,才让常茂如此莽撞,竟敢当街杀人!” 常氏走到朱标跟前,表情悲楚却带着女子少有的坚决说道: “殿下不必顾及臣妾颜面,当以国法惩治常茂!” 听到常氏这话,跪在地上的常升、常森瞬间被吓傻了。 而一旁的蓝玉沉思片刻,还是想知道朱标的意思。 “殿下,常茂应该罪不至死吧.....” “的确罪不至死,可他当街杀人这事儿的确来的蹊跷,此时也不该宽纵。” 朱标牵起常氏的手,微微用力后,看向几人继续说道: “孤已经 第六十九章.蓝玉,长进了不少(大章) “殿下,常茂他.....” 听到朱标明日竟要处斩常茂,蓝玉本想说常茂有开平王留下的免死铁券。 可一想到同样有免死铁券的朱亮祖,朝会上刚被鞭刑数百,抽肠断命。 蓝玉还真不敢在朱标面前提及免死铁券。 毕竟与抽肠之刑相比,斩首的确要宽容许多。 而且若是朱标真的下定决心处斩常茂,纵然他蓝玉说的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见蓝玉生生将到嘴边的话给重新咽了回去。 朱标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牵着常氏的手,缓步走到主位前坐下。 看着满是疲态的常氏,再看看跪在地上的常升、常森。 朱标也是清楚,为了这些个不成器的弟弟,常氏当真是没少操心。 纵然有孕在身,却依旧还要打起精神训诫这些个弟弟。 念及至此,朱标看向常升、常森道: “明日处斩常茂,常升、常森,你二人有何想说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二人竟同时打了个寒颤。 常森年幼或许不知,可常升却记得清楚。 当年在吴王府时,他可是亲眼目睹,朱标在他老子常遇春的棍棒之下,依旧拒不认错。 哪怕木棍都打折两根,朱标却依旧敢顶着常遇春的怒火,继续叫嚣。 如此,朱标心性坚韧足见一斑。 再加上朱标性子沉稳,年纪又是最大。 所以无论是宫中那些皇子,还是当年寄养在吴王府的勋贵子嗣。 他们对朱标都是既敬重又畏惧。 所以此时听到朱标的话。 常升不敢开口,只得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大姐。 可也正是见常升、常森竟不敢为常茂求情。 甚至还要寻求常氏的帮助。 朱标眼底一沉,随即冲蓝玉微微摆了摆手。 不等蓝玉会意,只见常氏缓缓起身,将一根戒尺递到了蓝玉手上。 下一秒,蓝玉心领神会。 当即撸起袖子,握紧戒尺,冲常升、常森二人开始招呼。 在戒尺噼啪落下的同时,朱标不急不缓,淡淡说道: “你二人蒙开平王荫庇,定然是要入军效力的。” “可你们也要记住,常茂虽是庶子,却也是你们长兄。” “常家从来都是一荣俱荣,绝没有独善其身的说法。” 十几下戒尺落下,年幼的常森早已嚎啕大哭,常升吃痛之下表情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只不过朱标没有开口叫停,蓝玉也始终都没有停手。 “太子的话,听明白了吗!” 听到自家大姐怒斥,常升、常森连忙点头。 “常家一荣俱荣,没有独善其身.....” “记在心里,以后欲行不法,先想想自己的手足兄弟!” 见常氏满脸疲态,却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继续训诫常升、常森两人。 朱标也是有些心疼,当即冲二人说道: “下去吧。” 闻言,常升扶着常森便要朝门外走去。 可没走出两步,年幼的常森竟猛的转身,冲朱标叩头道: “太子殿下,能不能饶过大哥这一次,我.....我愿意替大哥受罚。” “殿下,我也愿意!” 见二人如此,朱标这才放心了许多。 也是见朱标微微点头,蓝玉这才将二人拉起来,没好气道: “你们掺和什么,殿下怎会真的处斩常茂!” 听到这话,二人这才松了口气,缓步朝院外走去。 看着常升扶着自己的幼弟缓步离开的背影。 太子妃常氏冲朱标微微一拜。 “多谢兄长管教常升、常森,若他们兄弟不和,将来必然麻烦不断。” “如今他们牢记一荣俱荣,就算将来欲行不法,可念及手足兄弟也会收敛许多。” “嗯。” 朱标拉起常氏,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也是听到常氏这番话,蓝玉这才明白过来。 如今朱标教训常升、常茂。 正如先前朱标训斥他一样。 若不是对常升、常森,以及整个常家寄予厚望,朱标又怎会只身出宫,亲自前来常府,训斥这两兄弟。 想明白后,蓝玉看向常氏道: “这么说来,太子妃,你早就知道殿下不会处斩常茂?” “也是刚刚得知。” 常氏看向朱标,脸颊竟不知何时露出一抹羞红,柔声说道: “方才兄长拉着我的手暗暗授意。我这才明白,兄长是要替我管教常茂,还有常升、常森他们。” 见常氏说完,很是害羞的垂下脑袋。 也是见常氏与朱标夫妻感情如此深厚,蓝玉也不知怎的,竟莫名笑出了声。 “咳咳。”朱标轻咳一声,打断蓝玉的笑声继续说道:“明日处斩常茂,只是为了作戏。” “蓝玉,到时候.....” “殿下放心,俺蓝玉明白!” “嗯。” 相比之前,蓝玉的确长进了不少。 方才自己什么都还没说,蓝玉便对常升、常森说自己不会真的处斩常茂。 这点朱标还是十分满意的。 只不过对于朝堂那些弯弯绕,蓝玉恐怕还是有些玩不明白。 “明日若有人率先替常茂求情,孤会酌情处置。” “可到最后,常茂头上的屠刀即将落下时,你蓝玉就算冒死也要保住常茂。” 在蓝玉仔细回味朱标话中深意的同时。 朱标将头转向常氏,温声道: “明日过后,我会让常茂到北平驻兵,也是为了磨练他的心性.....” “臣妾明白。” 常氏又怎会不了解朱标的心思。 往往朱标训斥一个人,正说明朱标对这个人寄予厚望。 或是不管不顾,将来遇事也定然会严惩不贷。 如今朱标替她管教常升、常森,又要磨练常茂。 常氏又岂能不知朱标对自己这些个弟弟同样寄予厚望。 “今日就暂且在常府休憩。”朱标看向蓝玉继续道:“今夜定有不少勋贵上门,你将他们统统挡下。” “臣明白。” 蓝玉应了一声,当即起身朝门外走去。 而听到朱标今日将不回宫。 常氏也是猜到,朱标如此,定然是为了躲老朱。 低头轻笑一声后,常氏也不多问,拉着朱标便朝后院走去。 “兄长,你可还记得当年在吴王府时,父亲没少对你动手。” 第七十章.断指自省 临街刑场。 常茂在几名锦衣卫的押送下,缓步走到众人跟前。 尽管只阔别一日,可此时的常茂好似老了好几岁一般。 表情颓然,全然没有半点少年英气。 无他。 只因在昭狱中,听到朱标打算将他处斩的消息。 常茂一夜未眠,也算是想明白了。 他杀了一名歌姬不算什么,朱标严惩是因为他当街杀人。 他杀人触犯国法也可宽恕,可在朱标惩治不法勋贵的档口,他就不该鲁莽惹出事端。 如今常茂也是明白,朱标要用他的性命,以正国法,震慑其他淮西勋贵。 对此常茂虽有不甘,却无半点怨言..... “常茂!” 听到朱标的声音。 常茂缓缓抬头,看向朱标。 那目光中虽有悲凄,但更多的则是坦然。 “常茂,当街杀人,你可有要辩驳的?” “回太子殿下,臣与那歌姬的确有所交集,也仅一次而已。” “臣.....臣从未向她许诺,更没有答应过给她名分.....” “那你便敢当街杀人!” 当着一众文武,以及百米开外不少百姓的面,朱标冷声质问。 也是听到朱标这话,常茂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幻灭。 冲朱标郑重一拜后。 常茂语调悲凄的同时,竟带着几分从容说道。 “殿下,臣自知触犯国法,死不足惜。” “还望.....还望殿下保重,臣....臣...” 常茂一时哽咽,转向一旁的蓝玉猛的开口。 “舅舅,当训诫常升、常森,以我为鉴,凡事不可莽撞!” 语罢,也不等朱标开口。 常茂神情淡漠,缓步朝刽子手走去。 而看着常茂离开的背影,朱标脸上虽依旧暗含怒意,可心里却是十分满意。 一夜生死,常茂果然长进了不少。 只不过看着常茂神情淡漠,眼角虽有泪水,却依旧缓缓朝刽子手走去。 那些淮西勋贵均是一脸急切的看向冯胜、李文忠二人。 这二人不开口,他们这些勋贵武将自然不敢迎着朱标的怒意,为常茂求情。 只不过此时的冯胜、李文忠却都在等蓝玉的反应。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今日之蓝玉好像特别能沉的得住气。 眼看常茂都要走到刽子手身旁,可蓝玉依旧表情冷峻,静静伫立在一旁。 “启禀太子殿下,臣涂节,有奏!” 此话一出。 蓝玉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而一旁的胡惟庸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不过很快便被隐藏了下去。 “殿下,臣涂节身为御史中丞,职当弹劾文武百官。” “然,御史台虽闻郑国公出入勾栏青楼,却从未听闻郑国公与烟花女子夙夜寻欢。” “昨日那名歌姬当街阻拦郑国公,言语激烈,极力纠缠,按律理应严惩。” “郑国公也只不过是不堪其辱,一时积愤,故而才失手杀人....” “一时积愤便能当街杀人?我大明百姓就是任由勋贵擅杀欺辱?” 朱标面色阴沉,看向涂节冷声质问: “大明建国之初陛下便曾说过,大明是与天下百姓共天下。” “如今只因勋贵不堪其辱,便能当街杀人?” “涂节,你身为御史中丞,竟是如此劝谏!” 此话一出,涂节脸色骤变。 他没想到朱标竟会如此动怒。 在他看来..... 甚至昨日胡惟庸向他传递的意思,都是在手朱标本不愿斩杀常茂。 按理说,自己为常茂求情,朱标会欣然应允,随后更加器重自己才对。 怎的此时,朱标竟然如此震怒? “涂节,照你这么说,勋贵擅杀百姓,情有可原?” “还是你以为,我大明百姓就该随意被勋贵官员欺压残杀?” “这....” 涂节一时失语,惶恐之下忙用眼神看向旁边的胡惟庸。 也是看到胡惟庸那漠不关心的样子。 涂节心中不由的自嘲一声。 似胡惟庸这般的痴心权力,一意进取的人,胡惟庸又怎会顾及他涂节的性命。 也是这一瞬间,涂节当即便明白了过来。 胡惟庸一早就知道率先为常茂求情是个死局。 若不然的话,胡惟庸怎会不直接开口。 若为常茂求情是大功一件,胡惟庸又怎会让他来领这个功劳? 就在涂节心如死灰之时,朱标看向蓝玉,朗声道: “蓝玉!” “臣在!” “孤曾训斥过你,你是如何自省的!” 闻言,蓝玉撸起袖子,将一条还未结痂、血淋淋的伤口抵在涂节眼前。 “经太子训诫,臣蓝玉自知鲁莽,为时刻提醒自己,故而刻伤,时刻自省。” 看着面前一指长的伤口,涂节竟莫名松了口气。 若朱标仅是如此惩治,他甚至还觉得有些庆幸。 也是此时,只听朱标淡淡说道: “涂节,你身为御史中丞,直谏无方,该当何罪!” “应效仿蓝玉将军,刻伤自省。”涂节当即回道。 闻言,朱标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 “蓝玉。” “是!”不用朱标说完,蓝玉应了一声,看向涂节冷声说道: “末将本愿断臂自省,然末将投身行伍,若少一臂,恐战场不能建功为国效力。” “想来涂大人身为文臣,少一条臂膀,同样能口出谏言,笔书直谏。” “涂大人,是你自己来,还是让俺蓝玉帮你一把!” 说话的同时,蓝玉抽出长刀,眼神犀利,死死盯着涂节。 登时之间。 涂节脸色瞬间惨白,身体竟不自觉的往后靠了几分。 “殿....殿下,身体发肤......” “殿下,臣愿刻伤自省,还请殿下宽恕!” 涂节没胆子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话去要挟朱标。 可事实就是如此。 如断他一臂,士林之中,他会沦为千年笑谈不说。 为顾及朝堂颜面,大明也绝不会用一个断臂之人担任丞相。 那他的官途也算是到头了。 念及至此,涂节连忙冲朱标叩头。 “殿下,臣愿刻伤自省.....” “求殿下饶命,臣愿刻伤自省.....” 闻言。 朱标轻咳一声缓缓说道。 “涂节身为御史中丞,直 第七十一章.朱标为难,装的! 蓝玉刚一说完,早就等候多时的冯胜、李文忠一个箭步便冲到蓝玉身旁。 “臣冯胜,求殿下宽恕常茂。” “臣李文忠,求殿下宽恕常茂。” “臣耿炳文,求殿下宽恕常茂....” “臣唐胜宗,求殿下宽恕常茂.....” 几乎同一时间。 见冯、李二人终于动身,其余淮西武将也纷纷跪在朱标跟前。 紧接着,胡惟庸率领所有文臣,尽皆下拜。 而一旁捂着断指的涂节表情复杂。 迟疑了半晌后,这才极不情愿的跪在百官之中。 “求殿下宽恕常茂!” 看着数十名文武勋贵跪在地上,齐声开口。 朱标早就预想到如此情景,只不过他却依旧装出一副为难,冲众人说道: “尔等这是为何啊!” “胡相,你怎么也如此不识大体。” 尽管朱标表情尴尬,大有受胁迫的无奈模样。 可胡惟庸又怎会不知朱标这是在作戏。 “殿下,那歌姬当街阻拦当朝国公,甚至口出狂言,纠缠不清。” “按大明律,本该脊杖至死。” “郑国公常茂不堪其辱,怒而杀人,也是情有可原。” “纵然当街杀人罪过甚大,可也不该斩首处之。” 胡惟庸说罢,冲朱标恭敬叩首后,朗声说道: “臣胡惟庸,求殿下宽恕常茂。” “求殿下宽恕常茂.....” 看着再次齐声开口的众人,朱标眉头一紧,悲声说道: “常茂乃孤之妻弟,其父开平王不仅是孤的岳丈,更是孤的武学老师。” “卿等应当明白人心似铁,官法如炉的道理。” “人心似铁非似铁,孤也不愿斩首常茂。” “可官法如炉真如炉,常茂所为,国法难容啊!” 朱标略显焦急的叹了口气,竟当着所有文武的面,冲胡惟庸温声说道: “胡相,倘若今日孤赦免了常茂,他日另有文武勋贵不法逞凶,孤又当如何?” 听到朱标这话,胡惟庸心头陡然一惊。 果然,以朱标的谋略又怎么可能不趁此机会把所有事情都办的妥当周全。 别看此时朱标一脸为难,大有不知所措的样子。 可实际上。 朱标每一步设计都精巧无比,阳谋无双。 纵然他胡惟庸早就料到所有的一切,可如今却也不得不顺着朱标的意思继续走下去。 “殿下,正因为常茂乃殿下妻弟,因此就更不能矫枉过正。” “常茂之罪,罪不至死。若殿下严刑处斩,如此岂不苦了常茂将军?” “臣以为殿下今日赦免常茂,并非殿下徇私,乃是遵照我大明律法。” “今后非但不会有人在此事上大做文章。臣以为,世人还会赞颂殿下执法公正,不因私严惩,不徇私宽纵!” 见朱标不语,似乎很为难仔细思量着什么。 蓝玉连忙带头说道: “殿下,宽恕常茂乃遵照大明律法,并非殿下徇私。” “他日我等犯法,绝不因此求饶!” 蓝玉说完,李文忠、冯胜跟着一起开口。 紧接着,便是所有武将文臣齐声说道。 见此情形,朱标苦叹一声,似作出妥协让步一般,无奈低语: “尔等误我!尔等误我啊!” “罢了罢了,常茂当街杀人但罪不至死。” “擢,削夺常茂国公之位,改封龙州侯,降为三品定远将军衔。” 此话一出。 先前还想借常茂一事,为将来朝廷惩治他们设下一道保险的勋贵不由心中一惊。 虽说常茂免除了死罪,可朱标的处罚依旧太重了些。 定远将军衔倒是还好。 虽是从三品,可主管粮饷,兼顾出征。 将常茂调往北平之后,除驻守主将外,便是定远将军最有话语权。 加上常茂身份特殊,无论驻守主将是谁,也照样要给常茂几分面子。 可是这削去国公之位,变成侯爵..... 这惩罚简直太重了些。 若常茂想再次进位国公,最起码要用十年、甚至几十年战场杀伐的功勋去换。 若时运不济,始终未能立下大功。 恐怕只有等常茂死后,才会被朝廷追封为国公。 常茂仅仅是杀了一个歌姬,便从公爵变成了侯爵,这着实让众人替他不值,更让人惋惜。 和唐胜宗等人替常茂惋惜不同。 胡惟庸、冯胜、李文忠,还有蓝玉却很明白。 朱标对常茂的处罚,无疑是在保护常茂..... “殿下仁德,臣蓝玉叩谢。” 蓝玉说完,一众文武齐齐跟着叩头谢恩。 “还有一事!” 在众人齐声谢恩的同时,朱标看了眼不远处的百姓,朗声说道: “陛下圣德,我朝将于两月后开设恩科。” “天子圣谕,即日起,各地州、府、县,需放行考生,不得严卡索要银两,违者斩首。” 语罢,朱标缓步朝一旁的马车走去。 此事落罢,涂节、胡惟庸嫌隙更深,常茂明降暗升,得以保全。 更重要的是,常茂此事一过,今后那些武将勋贵若再敢行不法之事。 那他们也要先问问自己,看看他们有没有让文武百官同时求情的威望。 总的来说,朝堂之上的结果,朱标倒还算满意。 可是这民间口碑..... 朱标依旧有些不太满意。 老朱曾言,大明是与百姓共天下。 老爷子定下的调子,朱标自然要大力宣传才行。 此次常茂当街杀人,为践行宣传老朱与百姓共天下的指导方针。 按理说朱标应该当着百姓的面,做些个面子工程。 可为了一个歌姬便下令杖责、鞭笞常茂,这也着实有损大明官员的颜面。 ‘罢了,开设恩科后,也算对天下士子的一份奖赏。’朱标心中暗暗想道。 毕竟让经历元末动乱的百姓对大明有归属感,绝不是数日之功,最起码也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才行。 就在朱标带着丝丝遗憾,准备返回常家之时。 老朱随身太监刘和径直走到众人跟前。 “传娘娘懿旨,我大明女子大婚之日,可着皇室宗服,凤冠在上,霞帔加身。” “自此而后,大明女子无需缠足、束腰,自毁其中。”(虽不可考,但给马皇后加个 第七十二章.朱标:我儿子肯定比你儿子听话 等朱标走后,蓝玉忙跑到常茂身旁为其松绑。 “舅舅,何必如此啊,我一人之命能助太子匡正国法、震慑勋贵,又有何惜?” “一日不见,你小子倒是学会文官那套了!” 怒骂一声后,蓝玉凑到常茂耳边,低声说道: “一切都是太子的意思!” 不等常茂反应过来,蓝玉拖着他便朝常府走去。 常府中。 将昨日朱标亲自训诫常升、常森的事说完之后,蓝玉拍了拍常茂的肩膀,温声道: “你应该知道,太子训斥谁,乃是心中对其寄予厚望。” “你、常茂、常森....”蓝玉顿了一下,继续道:“还有我,殿下都寄予厚望。” “也是因此殿下才愿意花费功夫,大力训诫。” “况且你还是常家长子,今后到了北平,自然要更加谨慎才行。” “是.....” 常茂表情呆滞,默默点头的同时,仔细回想着今日发生一切。 当看到身旁一脸关切的常升、常森后。 常茂心头一软,竟直接落下几滴清泪来。 于他而言。 他始终认为自己只是个庶子,心中虽无怨恨。 可也从未将自己视为常家长兄。 也是因此,常茂总觉得自己能以庶子身份骄纵一些,放肆一些。 在他看来,就算他将来犯下种种不法,也不会牵连常家,众人也不会惋惜。 可现在看来.... 无论是太子妃常氏,还是太子朱标,就连蓝玉也从未将他视为庶子。 甚至是皇帝也让他承继父亲功勋,率先进位国公。 念及至此,常茂心头俱颤,忙看向蓝玉说道: “烦请舅舅转告太子,今后常茂定谨言慎行,为大明建功,为常家增荣!” 见常茂一脸郑重,蓝玉心中也是感慨。 若常茂真能就此改过,也不枉朱标的一片苦心了。 “只不过舅舅.....” 就在蓝玉、常茂说话的同时。 旁边的常升犹豫片刻,低声说道: “大哥的国公之位被削,若想再进位国公,恐怕很难吧。” “无妨,荣禄只是虚妄,只要能报答太子大恩,纵是一死又有何惧?” 见常茂似乎一夜之间成长不少。 蓝玉虽然欣慰,但还是狠狠抽了下他的脑壳。 “若是死了,如何向太子报恩?” 白了眼傻笑的常茂,蓝玉继续道: “太子削去你国公之位,乃是为了保全你。” “你先前身居国公之位,又是正二品将军衔。无论官职还是爵位,甚至都要高我一头,这就更不用说其他将帅了。” “然而和其他将帅相比,你既无威望又无军功。才不配位,这样下去只会拖累你。” “而且那些文臣,甚至是一些武将勋贵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常家。” “这次是太子谋虑深远,率先下旨扬言要将你处斩,进而保全你。” “不然的话,此时陛下面前弹劾你,弹劾常家的折子恐怕都有一人高了!” 被蓝玉这么一说,常茂、常升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的确。 如果这次常茂当街杀人是皇帝亲自处置,纵然常茂不会有性命之危,将来也断然不会再得到重用。 也是见二人眉眼低沉,自顾自的沉思。 蓝玉顿了一下,看向常茂、常升继续说道: “你们毕竟是太子妻弟,将来也定然是要位列国公的。” “如今朝廷正在整治不法勋贵,殿下削爵降职,不过是让你们躲开众人的视线,远离纠纷罢了!” 蓝玉说完,常茂恍然大悟之下,心中感激更是无以言表。 旋即,只见常茂走到门口,冲着皇宫的方向恭敬拜道: “臣常茂,定以死报效太子大恩......” ....... 和常府异常庄重的气氛不同,此时太子东宫却是一阵鸡飞狗跳。 “爹,您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看着面前的凶神恶煞,手持皇靴的朱元璋。 朱标忙躲到花坛后喊道。 “好好说?你小子给咱过来,咱跟你好好说!” 见朱标又往后跑了几步,老朱将手中靴子朝朱标狠狠砸了过去,随即又拖下另一只攥在手里。 “老大媳妇儿,你有孕在身,躲远点,别伤到你!” 语罢,老朱只穿单袜,拿着靴子便又朝朱标追了过去。 “臭小子,你跟咱怎么说的!” “你说你娘答应咱爷俩亲征,现在倒好,你小子把老子给撇下来了!” “让咱给你管着后勤,小子,你面子挺大呀!” 见老朱说话的同时陡然加速,那样子势必要狠狠揍自己一顿。 朱标一边跑一边赶忙解释道: “爹,儿子向来胆小谨慎,别人信不过啊。” “再说了,还是您提醒儿子,管理后勤之人才能是其次,为人可靠才是根本,儿子没做错呀!” “还敢胡说!” 老朱也知道,跟朱标斗嘴自己压根就没赢过。 有什么话,等自己先揍这小子一顿再说。 “爹,地上凉。” “常妹,快去坤宁宫给父皇拿双靴子!” “臭小子,还敢找你娘!” 老朱怒骂一声,拿起靴子便又朝朱标丢了过去。 轻松躲过之后。 见老朱两只靴子都用完了,朱标刚要松口气。 可谁曾想老朱竟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根半米长木棍。 朱标“......” 如果老朱拿着长剑,哪怕是拿着鎏金锤,甚至是金瓜锤追自己,那都不算个事儿。 可偏偏换成靴子、木棍,或者是鸡毛掸子这种杀伤力不大的物件,朱标知道,老朱那是真的会动手。 见老朱气急,朱标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索性站定,看向老朱严肃说道: “爹,儿子有个法子,没准真能让您亲征!” “还想哄咱!” 说话的功夫,老朱手中木棍已经到了跟前。 朱标还真没想到老朱这次竟然油盐不进。 也是见老朱手持木棍,即将打在朱标身上之时。 常氏美眸一转。 旋即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墙轻哼了一声。 老朱见状,忙撇下朱标,快步走到常氏跟前关切问道: “老大媳妇儿,可是咱大孙踢你了?” “嗯.....” 见 第七十三章.朱标:父皇英明神武,孤骗不了您 见老朱说话的同时,右手用力攥紧木棍,指肚甚至都有些发白。 朱标连忙说道: “爹,我娘不让您出征,归根到底还是担心您以帝王之身,行将帅冲杀敌阵的冒险之举?” “如今北元虽然气数将尽,可北方部族的实力依旧不容小觑,因此母后有所担心也是正常.....” “你小子有屁快放!”老朱当即不耐烦斥道。 还真不是他没有耐心。 只是在老朱看来,朱标铺垫的越多,他心里就越没底。 天知道这小子哪句话里给自己埋了陷阱。 也是见老朱有些不耐烦了,朱标直言道: “您想统兵出征,娘担心您的安危,找个软柿子捏捏不就两全其美了?” “爹,我娘不是不知道您有再次统军的心愿。之所以拦着您,无非是担心您的安全罢了。” “可若是敌军实力不济,我娘见您出征只是过一把早年征战的瘾,到时候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被朱标这么一说,老朱眉头微皱,仔细思量了起来。 的确,凡事先哄住马皇后再说。 自己一旦亲征,那还不是龙入大海,鸟上青天? 沉吟片刻后,老朱当即冲朱标问道: “你说得是高丽,还是安南诸国?” “自然是高丽!安南地处偏隅,蛮荒之地又多有瘴气,纵然安南实力不济,可我娘一定不会放心让您亲征安南。” “可高丽却是不同。一旦北元被灭,草原各族各自为战。高丽孤立无援,岂不是任由您随意拿捏?” “再说了,出征高丽最好能水陆并进。” “可咱大明武将多擅陆战,少有人以水战见长。您在鄱阳湖大败陈友谅,若论及水战功夫,大明诸将中有谁望您项背?” 听到朱标称赞自己,老朱心中得意,腰杆也不由挺直了几分。 自打他当了吴王之后,直到如今做了大明的皇帝。 老朱耳边就从不缺吹捧、称赞的声音。 然而老朱始终将忠言逆耳这四个字刻在心上,对那些夸耀的声音也压根没当回事儿。 可现在却是不同。 听到自家大儿子称赞自己,老朱怎么听怎么觉得舒服。 毕竟朱标这臭小子动不动就拿一些亡国昏君和他对比。 如今罕见听到朱标称赞自己,老朱还是十分受用的。 “小子,不是你老子跟你吹。” “当年陈友谅的汉军以水军见长,咱吴军多是旱鸭子。可咱一把火,直接烧了陈友谅的战船。” “当年你在金陵,没能看到那火光冲天、映透天际的场面,当真是可惜。” 一提起往日统兵的岁月,老朱双眸之中满是异彩。 可就在他洋洋得意之时,竟突然警觉了几分。 朱标一夸他,他反倒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总仔细想想,却又说不出来哪不对劲儿。 “小子,这次你没哄咱吧?” 见老朱表情严肃,异常谨慎的样子,好像生怕掉进自己的圈套一样。 朱标忙收起脸上笑容,正色点头道: “怎么会哄您呢!爹!” “儿子先前能哄住您,也纯属侥幸。以您的英明睿智,儿子怎么可能次次得手。” “我大明皇帝若这么容易被人欺瞒,哪里还有我大明万里河山?” 见朱标满脸真挚,嘴上又开始吹捧自己。 老朱白了他一眼,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可看着老朱脸上疑虑逐渐消失,朱标心中不由暗笑一声。 ‘怎么不会哄您呢?老爷子!’ 若北元被灭,就算借高丽几个胆子,他们也又不敢跟大明叫板啊! 大明一道圣谕下去。 就算是让高丽王室全都到应天跪地臣服,他们也只要乖乖跑来应天。 老朱想兴兵征讨高丽? 还是算了吧。 到时候将高丽纳入大明版图,设成行省,作为东征的跳板。 木已成舟之时,老朱总不可能带兵攻打自家的行省吧。 就在朱标心中窃喜之时,老朱话锋一转,看向朱标低声说道: “老大,你娘下的那道懿旨挺好,只不过.....” “咱知道你娘乃大明国母,对百姓有爱子之心。可如此一来,咱也担心今后有牝鸡司晨的乱象。” “不然你去找你娘说说,让她收回成命?” “儿子不敢!”朱标看向老朱,当即说道:“爹,您是皇帝,不然您去?” “那算了!” 老朱说完,连忙扯开话题。 朱标不敢让马皇后收回成命,他朱重八也不敢啊! 再者说了,老朱也清楚马皇后此举,乃是为安天下人之心。 纵然有些逾矩,那也算不了什么。 毕竟规矩都是他们爷们儿定的,马皇后改一改也不算什么。 “近些日子朝中多半也是无事了,恩科的话,各地考生抵京也需两月时日。你准备准备,改天陪你娘回凤阳祭祖。” 老朱顿了一下,看向朱标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温情。 “你娘的意思,是怕你操劳过度,让你出去散散心。” “虽然咱也知道,这些日子你的确太操劳了些。” “可是标儿,你老子是皇帝,你是大明的太子。” “千斤重担都在咱们爷俩身上,若咱爷俩松懈一分,下面就会废弛十分,这道理你能明白吧。” “儿子明白,父皇有什么安排尽管说便是了。” 老朱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朱标继续道: “此次凤阳一行,咱想让你考察沿途民生,让你亲眼看看咱大明百姓的日子究竟过的怎么样。” “再有,便是看看中都营造的如何了。” 说到这里,老朱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 眉头微微皱起,沉声说道: “到今年为止,营造中都已经有五年时间了,前前后后也花了几百万两银子。” “负责营造中都的李善长和汤和,一个告老还乡,一个不问朝政。” “这次你回去,替咱好好看看,看看中都给咱造成什么样子了!” 听到老朱提及中都营造,朱标的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老朱营造中都。 后世多认为是朱元璋当了皇帝,也始终逃不脱‘衣锦还乡’的小农意识。 因此才会花费大量银钱,耗费国力, 第七十四章.汤和自嘲 “快请!” 听到汤和求见,老朱还是有些意外的。 这老小子擅藏,平日里基本不在京都。 若遇战事,汤和倒是也会随军出征,可大多时候他还是留在凤阳。 可即便老朱知道汤和一直躲着他,但老朱却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是觉得这老哥们识时务,不给自己添麻烦。 片刻功夫,汤和快步走入东宫。 而朱标和太子妃常氏更是起身相迎。 “臣汤和,拜见陛下,拜见太子....” “汤伯快请起。” 朱标亲自将汤和搀扶了起来。 对于汤和,朱标还是心存敬意的。 且不说汤和军事能力如何。 单说汤和功勋卓著,又与老朱情谊深厚,按理说应该留在京都,享尽荣华富贵才是。 可汤和却少在京都,更从不参与朝政。 仅这份急流勇退的魄力,便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汤伯,此次进宫可是出了什么事?” 中都凤阳本就是汤和、李善长一起奉命督造。 见汤和进宫,朱标也想借汤和之口,引出中都营造的事儿。 如此,他也好劝老朱下旨停止中都的建造。 然而听到朱标这话,汤和微微拱手,缓声说道: “陛下,臣前些日子听说太子要惩治不法勋贵,当时便从凤阳动身,打算前往京都为太子助力。” “昨日更是听闻,太子殿下要处斩遇春之子,所以昼夜不停赶来京都。” “可臣没想到,等赶到京都后,太子不仅将勋贵不法案妥善处理完毕,而且还赦免了常茂。” “陛下您看,臣当真是老了。纵然有心为国,可这把身子骨却总是赶不上趟啊!” 汤和说完,满是自嘲的笑出了声。 “臣见京都没事了,就想着返回凤阳。” “可想到来都来了,索性就僭越一次,进宫看望陛下后就走。” 听到汤和言语之中满是自嘲,老朱也觉得亲近,随即拉着汤和便坐了下来。 “老哥哥,别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个太子了,叫重八、兴宗都成。” “这俩孩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都是自家人,说话随意些。” “是.....” “老哥哥,咱跟你说,老大这小子......” 刚准备向汤和炫耀自家儿子,可一瞥到朱标也在跟前。 老朱当即摆出父亲的威严,冲朱标沉声说道: “你忙你的去吧,我和你汤伯有话要说!” “爹,这里是儿子的东宫.....” “你去谨身殿!” 见老朱难得对除朱家以外的人,放下帝王威严。 朱标也不想打扰他们二人叙旧,随即带着常氏便朝谨身殿走去。 而等朱标刚走,老朱忙冲汤和打趣道: “自家儿子,不用白不用!有这小子在,咱还能清闲一些!” “陛下说得是,太子的确堪当大用。” “老哥哥,我给你说,咱家老大出息了.....” 将近些日子朱标所为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老朱感慨之余,背靠着椅子,很是骄傲说道: “这小子能扛起大明江山,咱也算知足了!等过些年,咱们哥几个还一起去打猎。” “是啊,太子贤明,宽仁有度,将来定是一代明君。” “只是重八....”汤和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还是看向老朱说道: “老大是堪当大用,那你也不能玩命用他啊!” “你自己瞅瞅,老大才二十上下,老气横秋的,心思城府比那些文臣还深。” 实际上,向老朱说这些话,才是汤和进宫的目的之一。 虽然他一直对老朱敬而远之,不愿久留京都。 可无论是他,还是徐达、以及故去的常遇春,他们都是将朱标视为自家后辈看待。 甚至包括老朱在内,他们几个更是将盛世大明的希望,尽数寄托在朱标身上。 因此听说老朱竟然用朱标来处置不法勋贵。 汤和生怕有那个不开眼的勋贵顶撞朱标,亦或是处置不法勋贵污了朱标的太子贤名。 所以他才第一时间从凤阳赶来京都。 也是此时。 见自己说完,老朱微微有些愣神。 汤和忙跪在地上,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请罪道: “臣御前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起来吧!” 老朱砸吧了下嘴,看向汤和没好气道: “哥几个就你会装!一直装着,一直摆着!想跟咱说说掏心窝子的话,还非要装出这么一套!” 见老朱说完,竟突然笑出了声。 汤和也跟着放声笑了起来。 “老哥哥你说得没错,咱家妹子也说过这话。” “也对!” “趁现在咱还心明眼亮,的确该让老大多出去看看,多体察民情。” “这不,咱让他过些日子回凤阳祭祖,顺便考察沿途民生。” 汤和闻言,心头微微一颤。 他此次进宫的另一个目的,便是言明因营造中都,导致凤阳百姓民生艰难。 可被老朱这么一说,汤和当即便将这些话重新咽了下去。 毕竟朱标开口,总比他一个臣子进言要好上许多。 “这些日子咱妹子和老大都不在皇宫,索性你就留在京都,咱老哥俩也能说说话。” “臣遵命。” 谨身殿内。 朱标刚处理完奏疏,朱棣便缓步赶了过来。 “大哥!” “昨日大哥说要带我到魏国公府上拜师,见大哥不来,我便到东宫,可是.....” 朱棣揉了揉肩膀,表情也跟着痛苦了起来。 “可谁曾想没找到大哥,却看见父皇拿着木棍等在那里。” “臣弟.....臣弟又被父皇教训了一顿.....” 看着朱棣那一脸委屈的样子,朱标强忍心头笑意,道: “咳咳.....” “四弟,你可知父皇为何多次教训你?” “因....因为臣弟犯错,惹怒了父皇....” “并非如此,乃是父皇对你寄予厚望。” 朱标顿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可信一些。 “你的封地在北平,乃直面北元之要塞,父皇多次训诫你,还是让你时刻自省,将来就藩之后,不可肆意妄为。” “四弟,父皇的一片苦心,你可明白?” “大哥说的 第七十五章.舆论、民心 换上常服,朱标、朱棣缓步走在应天城中。 和朱标预想的一样。 此时的应天城中,多数百姓都在赞颂朝廷的爱民如子。 “今日可真算让我等长见识了,那么多官老爷们齐刷刷跪在太子跟前,仅是为了给开平王之子求情。” “开平王功勋卓著,于国有功,总不能因为龙州侯杀了一个歌姬,便要将其斩首吧!” “不可胡说,朝廷爱民,龙州侯当街杀人,太子当真是要将其斩首的。” “之所以饶龙州侯一命,也是因为太子看那些官老爷都下跪求情,看在其父开平王为国立下硕硕战功,这才放过了龙州侯。” 听到百姓的话,朱标瞥了眼隐藏在人群中,负责保护自己的锦衣卫。 显然,此时京都有如此舆论,锦衣卫也是功不可没。 老朱设立的锦衣卫一早也监管舆论之责。 可对他们来说,顶多是将散布舆论的人统统抓起来。 而朱标稍微调整了一些。 变堵为疏,将阻止舆论传播,变成了引导舆论的方向。 如今京城百姓人人都知道开平王、龙州侯分别是常遇春和常茂。 显然,这便是锦衣卫引导舆论的结果。 “不过皇后娘娘当真是爱民如子,仅因为龙州侯杀了一名歌姬,娘娘便给了天下女子那么大一个恩赐。” “娘娘不愧是千古第一贤后!” “是啊,还有太子!为一歌姬竟要斩首当朝国公。最后龙州侯虽然保住了性命,可爵位也从国公降到了侯爵,太子殿下当真是将我等百姓放在心里了!” “没错没错,咱大明朝廷是把咱们这些百姓当人看了。不像北元那些鞑子一样,只知道屠戮我等性命!” “最主要的还是陛下圣德,恩加万方!” “加上皇后、太子仁慈、贤明,我等百姓这才能正经活的像个人啊!” 朱标、朱棣一路上走来,耳边尽是称赞皇家的言论。 只不过朱标也是清楚。 人群中极力吹捧皇家的那些百姓,不少人都是登记在册的锦衣卫。 虽说引导舆论有愚民之嫌,可对如今的大明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 只不过当朱标路过一座茶楼时,突然传来一阵放肆至极的笑声。 “我等入仕这么多年,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没想到我大明竟出了一个九指中丞!” 闻言,朱标当即停下脚步,带着朱棣便朝茶楼二楼走去。 而朱标前脚刚一上楼,隐藏在人群中的锦衣卫后脚便跟了进去。 本就在皇城脚下,店主人也不是痴傻之人。 毕竟茶楼多是文人、文官聚集的场所,武人们则更喜欢到酒肆勾栏里去。 看着一下子涌进来十几名武人模样的锦衣卫,店主也觉察到不对,忙上前招呼道: “各位老爷,可是小店有什么不妥?” “倒也不是!” 毛骧缓步走到跟前,将一锭银子放到店主手上,继续说道: “刚才上楼那两名少年乃我家主人,这会儿功夫,便不要再让人上楼了。” “是......” 此时朱标带着朱棣在二楼落座。 方才提及涂节的几人,看起来倒像是有官职在身。 可朱标觉得面生,想来应该是他们品级不够,没有资格参加朝会。 “涂节身为御史中丞,非但不帮太子殿下严惩常茂倒也罢了,反而还为常茂求情。” “太子断他一根手指倒也算是轻的!” “哈哈哈,荒唐至极,荒唐至极!涂节今后何以在朝堂立足?断指中丞,岂不让士林学子耻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我是涂节,早就羞愧不堪,辞官还乡了!” “经此一事,涂节当真要贻笑千古了!” 听到几人又传来一阵放肆笑声。 朱棣眉头微皱,看向朱标低声询问到:“大哥....” “嗯。” 见朱标点头,朱棣当即起身,径直朝那几人走了过去。 “尔等知道什么!太子处罚涂节,乃是太子对其寄予厚望!” “若非如此,何不直接要了涂节的性命,反而还要他断指自省!” 话音落下。 整个二楼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只说话那几人,其他文人也纷纷将目光看向朱棣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愣头青。 “尔等看样子也是大明官员,可言语之中尽是对同僚的奚落。” “我大明怎的就有你们这些个落井下石的官员!” “似尔等这般,甚至都不配太子亲自下令断指。” “在你们眼中,涂节断指乃是耻辱,可在本.... ” “可在我看来,涂节断指恰恰说明太子器重,断指非但不是耻辱,反而是天大的荣耀!” 倒不是朱棣想为涂节出头。 只是朱棣平日里没少挨老朱、朱标的揍。 他也很清楚,老朱、朱标如此,乃是对他寄予厚望。 也是因此,听到涂节被自家大哥断指。 朱棣也能共情涂节。 甚至认为涂节跟他一样,都是被太子大哥寄予厚望,所以才严加训诫。 所以此时听到有人奚落涂节,朱棣就感觉是在嘲讽他一样,忍不住想要上前理论。 “你是何人,我等谈笑,与你何干?” 那人刚一说完那,身旁一名瘦削男子立时示意他闭嘴。 随即男子起身,冲朱棣恭敬一拜。 “这位小哥,方才是我等孟浪了,还请见谅。” “在下陈道,兵马司典吏。” “你还算明事理!” 见陈道恭敬行礼,朱棣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同时也将这个六品典吏记在了心里。 旋即,朱棣看向陈道身旁几人继续教训道: “我朝陛下、太子均为人杰,能被陛下、太子处罚,恰恰说明陛下、太子对其的器重。” “九指中丞虽不好听,可在我大明,这却是无上殊荣。” “尔等不知陛下,不知太子,那便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被朱棣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教训,那几人本就有些不爽。 可不等他们开口反驳,陈道便再次冲朱棣躬身道: “小哥所言极是,陛下圣德万分,太子仁慈贤明,能被陛下、太子处罚,乃平生大幸。” “我等不该妄言非议,更不该奚落涂 第七十六章.大明朝堂只需要两种人 “遵命。” “等等!” 就在毛骧准备离开之时,朱棣连忙出声制止。 只不过对于朱棣的话,毛骧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头也不回的朝楼下走去。 见此情形,朱棣忙看向朱标问道: “大哥,那陈道颇有礼数,为何要除掉他?” 对那个陈道,朱棣的观感还是十分不错的。 他甚至已经想好,找个机会在朱标面前替陈道美言几句。 而且他也打定主意,改日要到兵马司去找陈道。 毕竟陈道对他恭敬万分,并不是因为他燕王的身份.... “大哥,陈道无罪啊,为何要杀他?” 看着朱棣满脸疑惑,极不情愿的样子。 朱标抿了口茶水,淡淡说道: “因为此人心术不正。” “心术不正?从何说起啊!” “其一,你不过少年,他已经三十几岁,而且还是个六品的京都官员。” “你应该也知道,京都的六品官,而且还是在兵马司供职的六品官。饶是对外地而来的三品按察使,那个陈道都可以颐指气使,他又怎么可能对你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毕恭毕敬?” “这....”朱棣也觉得有些不对,可这也不应该是除掉陈道的理由啊。 “大哥....” “按理来说。”不等朱棣说完,朱标直接打断道:“纵然你所言有理,常人也无法忍受一个与自己儿子一般年纪的少年,当众训斥。” “可方才那个陈道却始终都对你毕恭毕敬。” “唯一能解释的,便是他已经猜到你身份贵胄!” 朱棣凝眉沉思。 虽然觉得朱标说得有道理,可却也不想承认。 他更愿意相信,是他刚才的话让陈道感觉醍醐灌顶,陈道这才对他毕恭毕敬。 “大哥,闻道有先后。万一陈道为人谦逊,闻过则喜呢?” “有这个可能。不过他方才可曾告知你,他家在何处,几时当班?” “这.....这恐怕也说明不了陈道心术不正吧。” 见朱棣还在嘴硬,朱标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他既然觉得与你志趣相投,约定与你改日再叙。” “可他为何不直接告诉你,他家在何处,几时当班。” “说白了,这便是陈道对你的一次筛选。” “筛选?” “嗯,若你只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明日定不会去寻他。” “毕竟没有那个富贵人家愿意与兵马司的人扯上瓜葛。” “然而若你明日正好在他当班之时,前往兵马司寻他。纵然你未曾表明身份,他也同样能确定你身份贵胄。” “毕竟能查阅兵马司官员几时当班的,除了天家便是一些勋贵之家才能办到。” 被朱标这么一说,朱棣心中猛的咯噔了一下。 纵然他还想嘴硬,可现在却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的确,若陈道真与他相见恨晚,自然要告知家在何处。 就算不方便告知住址,也该约定具体时间,而不是让他去兵马司碰运气。 如此说来,这陈道还真是别有用心。 “四弟,若你明日去寻陈道,他必然对你事事逢迎,让你觉得与他志趣相投,甚至相见恨晚。” “如此一来,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这....”朱棣犹豫片刻,默默叹了口气道:“提...提拔他,在大哥你,和父皇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这便是陈道的目的了!” 被朱标这么一说,朱棣心头俱颤,失魂落魄的坐在原地。 真不是朱棣内心脆弱,连这么个小小的打击都接受不了。 只是他刚才觉得与陈道言语投机。 朱棣当即便想到了战死北平的那几个弟兄。 他想到陈国标、朱观,以及用身体帮他挡下箭雨的小旗赵松。 他甚至还想着,改日买一坛好酒与陈道大醉一场。 这样也算是兑现与陈国标、朱观、小旗赵松先前的约定。 也能稍稍弥补他心中的遗憾。 可让朱棣没想到的是。 陈道这王八蛋竟然只是想借助他燕王的身份,青云直上! 一想到自己还拿陈国标、朱观、赵松和陈道对比,朱棣就愈发觉得对不起那几个战死的弟兄。 “哼!文人没一个好东西!” 看着朱棣冷哼一声,一手狠狠砸在桌子上。 朱标倒也不太在意。 毕竟朱棣还小,怎么对付文人,他日后自然能明白。 “不过大哥,那你为何只杀陈道,对他同行几人却不予理会?” 朱棣能有此一问,朱标还是很高兴的。 说明朱棣没有被情绪左右,还能看到其他的微末小节。 “实际上,杀陈道并非因为他目的不纯,想借你扶摇直上。” “相反,若他足够聪明,孤还真不介意给他一场富贵。” “那大哥你为何还要除掉他?” 看着朱棣一脸疑惑的样子,朱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扯开话题继续说道: “朝中大臣基本可以分为两类人。” “一类是极为聪明人,也愿意展现自己聪明的人。像李善长、胡惟庸这样的。” “他们不用皇帝开口下旨,便能准确猜到皇帝的意思。等皇帝下旨之时,他们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另一种人,便是普通人,凡事都需要皇帝明确下旨。也只有皇帝下旨后,他们才会开始准备。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是这类人。” “朝中的官员可以分为这两类人, 而且也只需要这两类人。” “似那些聪明到能猜到皇帝的意思,却还装傻充愣的人,不需要留在朝堂。就好比说刘伯温。” “而另外一种,就是资质平庸,却还喜欢装聪明的人,也不需要留在朝堂。就好比眼前的陈道。” 朱标顿了一下,拍了拍朱棣的肩膀,继续说道: “陈道临走前,意味深长看了孤一眼。” “这便说明,你我的身份,他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 “可他故意不说穿,也不来拜见你我。” “这不就是想等你我表明身份后,他好言说自己早有预料,好彰显自己那点小聪明?” “或许陈道此时正在为今日的表现洋洋得意。” “可殊不知,他的这点小聪明,在皇 第七十七章.胡惟庸之子,纵马杀人 “涂节,此番前来,不只是为了诉说报恩吧!” “是.....是....” 涂节此次前来,拜见朱标。 为的便是将胡惟庸种种不堪,尽数禀告给朱标。 可望着一脸正气、光明磊落的太子朱标。 涂节却怎么也说不出改弦更张的话来。 还真不是他对胡惟庸忠心耿耿。 相反。 胡惟庸对他用罢即弃的态度,早就让涂节心中不满。 他恨不得现在就看到胡惟庸被凌迟处死。 只不过在涂节看来,似朱标这样的正人君子,定然不会喜欢善变背叛之人。 简单思量过后,涂节忙改口道: “太子殿下可还记得那五万石粮饷?微臣以为,那五万石粮饷的价格或许有些不对......” 涂节说话的同时,很是小心的瞥了眼面前的朱标。 若朱标对他弹劾胡惟庸有一丝不满,他便立即闭嘴。 可让涂节没想到的是。 听到他说五万石粮饷的价格有问题时,朱标竟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涂节,价格的话或许会高些。” “毕竟孤是临时下令,命胡惟庸紧急筹措这五万担粮饷,运往北平。” “与我大军安危相比,价格高上一些,倒也不关紧要。” “可....可是殿下.....” “无妨,胡惟庸任职丞相期间,也算中正体国。纵然这五万石粮饷的价格有些差错,那可应该是地方官员的问题,和胡惟庸这个丞相并无瓜葛!” 听朱标说完,涂节心头一震,此时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竟是出自朱标之口。 在涂节看来。 朱标听到胡惟庸的错处应该会十分激动,甚至在此事上大做文章,给胡惟庸致命一击才对。 要知道,胡惟庸可是一直憋着劲儿要跟朱标斗法。 常茂杀的那名歌姬,也是胡惟庸派他去找的。 胡惟庸如此。 为的便是削弱朱标的太子威仪,从朱标、从皇室手中获得更大的相权。 而且涂节不认为,以朱标的才智看不清楚这点。 可眼下听到胡惟庸的错处,朱标非但毫不在意。 反而还将一切罪责都归结到地方官员的头上,甚至还亲自为胡惟庸开脱。 涂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朱标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只不过看着跪在地上,双眼空洞,满脸诧异的涂节。 朱标心中不由冷笑一声。 朱标又怎会不知道涂节今日前来,是打算背叛胡惟庸。 可区区五万石粮饷的问题,还不足以成为他涂节的投名状。 说白了,五万石粮饷的问题,朱标一早就知道。 而且锦衣卫早就把此案的所有人证、物证都收集完毕了。 涂节说出的这条罪名,或许对除掉胡惟庸有些帮助。 可朱标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胡惟庸一人。 朱标和老朱,是要借胡惟庸的罪名,彻底废除传承千年的宰相制度。 也是因此,涂节仅有的价值。 只有等到朝廷处置胡惟庸时,以胡惟庸义子的身份,告发胡惟庸种种不法。 这样朝廷动手时,才名正言顺。 废除丞相制的时候,才无人进言劝阻。 至于涂节想背叛胡惟庸,保全他自己的性命。 可惜..... 他和胡惟庸的结局早就已经注定了。 “涂节,断指的伤口如何了?” “啊?” 听到朱标竟关心自己的伤势,涂节微微一愣,随即连忙开口道:“已经包扎,并无大碍了。” “嗯,燕王方才为你仗义执言时,有句话说的很好。” “九指看似耻辱,可九指中丞却是我大明的至高荣耀。” “涂节,此间道理,你要细细体会。” 见朱标语气温和,似师长般谆谆善诱。 涂节心头感激,一时间竟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殿下,臣.....臣.....” “兰台(御史台)监察百官,为圣谏言。你身为御史中丞,虽断一指,正是直谏之荣耀。涂节,孤等着九指中丞的美名传扬天下!” 话音落下,涂节心头感激,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眼前朱标对他温声宽慰的场景。 不正是古代明君贤臣,君臣相知那千古传颂的佳话吗? 若他早知道朱标对他竟如此器重,他又怎么可能听命于胡惟庸,甘愿给胡惟庸充当炮灰? “殿下大恩,臣没齿难忘....” 心头感激之下,涂节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此时将脑袋紧紧抵在地上,泪水肆意落下的同时,声音呜咽,身体也跟着抽搐了几下。 见他如此,朱标微微点头便带着朱棣朝楼下走去。 只不过等朱标刚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涂节那带着哭腔的振奋喊声。 “为报殿下大恩,臣涂节虽九死无悔。” “殿下断臣一指,臣定引以为傲,恪尽职守,为我大明~” 在涂节声声高呼中,朱标缓步下楼。 说到底,涂节和胡惟庸还是有些不同.... 等朱标走出茶楼,发现前方不远处正聚集着不少百姓。 “殿下,有人当街纵马,使一名百姓当场丧命。” “交给兵马司处置。” 朱标随意说完,转身便要朝魏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可也是此时,毛骧凑到朱标跟前,继续说道: “纵马者,乃胡惟庸之子,胡成启!” “哦?” 就在朱标转身的瞬间,不远处的人群突然传来一阵放肆喊声: “都滚开!我爹是丞相!都给爷滚开!” 闻言,朱标微微挑眉。 ‘我爹是丞相’,这话怎么听怎么熟悉。 不过也是巧了。 他爹是丞相,自己老爹还是洪武皇帝呢。 “押入昭狱,明日处斩!” “是!” 听到朱标下令,毛骧带着几名锦衣卫便朝胡成启走去。 只不过看到毛骧几人,胡成启以为他们是兵马司的人,当即怒声喊道: “本公子奉家父之命出城办事。” “耽误了我爹的差事,你们担当的起吗!” 没有理会胡成启的放肆胡言。 毛骧拿起刀鞘,重重砸在胡成启肩头。 那胡成启也没想到毛骧竟然真敢动手,一时吃痛,竟直接半跪到了地上。 可饶是如此,胡成启依旧放肆喊道: 第七十八章.燕王拜师 “太....太子下令?” 胡成启满脸不可置信,呆呆的望着毛骧。 周遭百姓更是意想不到,太子朱标的旨意竟然下达的如此之快。 就在所有人为之诧异,整条街道都静的可怕的时候。 先前扮成普通百姓,混在人群中的锦衣卫当即冲皇宫方向跪拜道: “皇帝圣德,太子贤明!皇帝万岁,太子千岁!” “皇帝万岁!” “太子千岁!” “皇帝万岁,太子千岁~” 一时间,所有百姓纷纷冲皇宫的方向跪拜,齐声高喊。 见此情形,朱棣也凑到朱标身旁,笑着说道: “大哥九千九百岁,父皇万岁。” 闻言,朱标白了他一眼,径直朝前方走去。 只不过今日之事,朱标还真觉得太过巧合了些。 原本朱标还担心。 自己饶恕了常茂的性命,对百官的震慑,力度或许有些不够。 而且饶恕了当街杀人的常茂,民心或许也会有所动摇。 毕竟朱标的心中蓝图,是要将大明打造成,似三国诸葛丞相治下,男子当战,女子当运这样万民归心的盛世大明。 本来朱标还想着,要找个机会继续收拢民心。 可偏是此时,胡惟庸的儿子竟亲自送上门来。 胡成启当着一众百姓的面直接叫嚣自己乃丞相之子,甚至还对毛骧这些官员口出狂言。 将其斩首,对万民归心也是大有裨益。 更重要的是。 胡惟庸乃是丞相,杀了他的儿子,震慑文武百官的力度也是足够。 只不过朱标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胡惟庸聪明一世,竟生出这么一个蠢笨的儿子。 这胡成启坑爹的本事,当真是不输后世的一些纨绔。 “大哥!” 见朱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朱棣有些疑惑问道: “大哥当真要斩杀胡惟庸之子?” “有何不可吗?” “嗯.....臣弟只是觉得,胡惟庸毕竟贵为丞相,他的儿子误伤百姓,按理说不该偿命才对吧!” 虽说朱棣也知道,《商君列传》中提到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可朱棣身为皇子,他还真不相信自己误伤了百姓,自家大哥当真让他给百姓偿命。 也是因此。 见朱标竟要斩首胡惟庸之子,朱棣心头多少还是有些疑惑的。 “若胡成启不是丞相之子,或许不用偿命。” “可他老子是胡惟庸,是当朝丞相,那他便必须为百姓偿命。” 见朱棣不解,朱标缓声道: “第一,为了民心。” “胡成启当街叫嚣,甚至对毛骧这些官吏也口出狂言。” “百姓全都看在眼里,若不杀他胡成启,这便是对朝廷法度的蔑视。” “第二,如今朝廷正在整肃吏治,将胡惟庸这个丞相的儿子依法处斩,也能起到震慑百官的作用。” “竟有这么多学问?” 朱棣一时诧异,呆呆的望向朱标。 他还真没想到。 仅仅杀一个胡成启,竟然与民心、吏制都有关联。 想明白后,朱棣无奈耸了耸肩,玩笑道: “幸亏臣弟不用当皇......” “再敢说这样的昏话,腿给你打折!” 见自己还未说完。 自家大哥竟一反常态,当即冷声呵斥。 朱棣连忙闭嘴的同时,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大...大哥,臣弟知错了.....” “知错就要改错,有些话永远都不能说!” “是.....是......” 见朱棣低着头,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不敢再次开口。 朱标虽然也觉得自己太过严厉了些。 只不过这一切,却是必须要做的。 并非朱标小题大做,将一句玩笑话放在心上。 更不是朱标因永乐皇帝靖难起义,而对眼前的朱棣心存芥蒂。 只是现在的朱棣年纪还小,绝对不该有这样的念头。 对朱标来说。 他宁愿相信永乐皇帝靖难起兵,是逼不得已,无奈为之。 也不愿相信,自家这个四弟从小就心存大志。 “好了,待会到魏国公府要谨言慎行,不可胡言。” “是...” 语罢,朱标带着朱棣便朝魏国公府走去。 因为礼物先两人抵挡。 所以此时徐达、徐允恭几人,早早的就在院中等候。 “臣徐达,拜见太子殿下,拜见燕王殿下。” “徐叔何必多礼!” 不等徐达下拜,朱标紧跑两步,直接将徐达扶了起来。 “敢问太子殿下,这些礼物可是聘礼?” “这也不合礼数啊,哪有新郎官儿自己来送聘礼的!” 见徐达满脸笑意,甚至还有心情打趣自己。 朱标心头微动,真希望他待会儿也能笑的这么灿烂。 “徐叔,今日前来,是想请徐叔传授用兵之道。” “哦?” 徐达微微一愣。 不过想到朱标先前便说过要亲征的事儿,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毕竟将来朱标亲征,自己肯定要同行保护。 教给朱标用兵之道,也不过是顺手的事儿。 想到这里,徐达满不在乎说道: “如此小事,何须太子亲自前往。” “将来臣一定不留余力,将所知所闻尽数告知于殿下。” “嗯。” 不等徐达反应过来,朱标忙冲朱棣说道:“四弟,快向徐叔行拜师礼。” “学生朱棣,拜见.....” 当徐达看到跪在自己面前行拜师礼的,不是朱标,反而是燕王朱棣。 也不等朱棣说完,徐达当即冷声制止道: “燕王殿下且慢!” “太子殿下,有话还是说明白的好!” “太子所说拜师,乃是燕王拜师?” 见徐达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严肃。 朱标忙笑着说道: “是啊!徐叔,刚才你可是答应过的。” “我答应个鬼!” 第七十九章.老小子,你竟然要去告状! “太子,你们家燕王.....” 见朱棣双眼瞪大,一脸无辜的盯着自己。 徐达心头微动,还是没将朱棣的毛病当面说出来。 尽管在他眼中朱棣只是个晚辈,可徐达也清楚,朱棣毕竟也是大明的燕王。 想到这里,徐达拉着朱标便朝角落走去。 “老大,你把老四带过来拜师是什么意思!” “就....就是让徐叔多多提点四弟啊。” 见朱标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徐达狠狠白了他一眼,愈发低声说道: “小子,你难道不明白,我为何一定要让妙云嫁给你,而且还是给常家丫头做小?” “徐叔.....” “别扯那些没用的!” 也不给朱标开口的机会,徐达继续说道: “说句僭越的话,军中有些将帅虽忠于大明,可对我这个大将军也是忠心耿耿。” “等我死后,我在军中的衣钵传承,我在军中的威望,只能过渡到你这个储君的头上。” “除你以外,就连允恭、增寿也不行,燕王和其他皇子就更不成了!” “小子,你是想让俺死之后还不能瞑目吗!” 徐达一脸严肃,全然不顾及朱标的太子威仪。 此时更像是一个长辈般,仔细劝解着老哥哥家的晚辈。 然而听徐达说完。 朱标心头却很是震撼。 世人都知徐达与常遇春共称帝国双璧,也知常遇春以武见长,徐达以谋致胜。 可一提起武将,所有人都不自觉就代入悍勇、鲁莽、头脑简单的刻板印象。 认为这些个武将根本玩不转朝堂。 可就凭徐达方才的那番话。 便足以证明徐达对政治的敏锐,几乎不输李善长、胡惟庸等人。 他这份长远的政治眼光,更是在原本的历史上得到了验证。 历史上,永乐皇帝率领八百府兵起兵靖难,眨眼功夫便拿下十万守军的北平。 这事儿怎么听怎么玄乎。 可一旦知道徐达晚年就一直驻守北平。 那燕王用八百府兵,拿下十万守军的北平也就不足为奇了。 毕竟这十万将士都是跟着徐达出生入死,他们又怎会对徐达的女婿(永乐皇帝)兵戎相见? 说八百府兵打赢了北平十万守军。 还不如说是永乐皇帝凭一己之力,收拢了这十万守军。 眼下徐达要将女儿嫁给自己,而且执意不收朱棣为徒。 想必也是担心这万中无一的可能。 只不过对朱标而言,这点可能性几乎不会存在。 自己登基之后,国力昌盛以后,大明自然是要向四面扩张的。 总不能让后世之人再学什么劳什子的鸟语吧。 也是因此。 无论是蓝玉、沐英,还是朱樉、朱棡、朱棣,朱标,朱标都已经计划好让他们镇守在何处。 特别是朱棣。 历史已经证明朱棣是个能征善战的猛将,朱标自然也没理由不去重用朱棣。 眼下让徐达收朱棣为徒,朱标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徐叔,将来我也是要领兵的,将帅归心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见徐达依旧表情严肃,根本不为所动。 朱标心下一横,当即说道: “若是我突然薨逝,诸皇子中也要有能堪当大任之人.....” 此话一出,徐达瞳孔放大,脸上表情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纵然经历无数生死,可此时的徐达听到这话,身体竟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只不过,下一秒。 只见徐达左右环顾,从旁边抄起一根木棍便要去揍朱标。 见此情形。 徐家允恭、增寿连忙上前抱住自家老爹。 “爹,朱标大哥可是太子!” “爹,殴打太子可是要出事的!” 听到这话,徐达将手中木棍狠狠摔在地上。 随即推开允恭、增寿两人,快步便要朝门外走去。 “我去找皇后娘娘,让娘娘听听,咱们这位太子都说了什么昏话!” “嘶~” 见徐达快步朝门外冲去,朱标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承认自己口不择言,可朱标也是没想到,徐达这老家伙都大将军了,竟然还想着告状! 若是他向老朱告状也就算了。 可这老小子竟然一步到位,直接要去找马皇后。 一想到鸡毛掸子打在身上的那股酸爽,朱标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只不过朱标还未开口。 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温润甜美的嗓音。 “爹,太子殿下要您提点燕王殿下,也是对您的器重。” “可您挑选副将,不也要考察其是否勇武,资质如何吗?” “纵然是燕王殿下,应该也不能走这个后门吧!” 声音落下,原本径直往门外冲的徐达,瞬间停下脚步。 等朱标循声望去,发现徐妙云正静静的站在原地。 而徐妙云的出现,好似也将这小小的院落分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朱标、徐达这边。 允恭、增寿紧紧抱住徐达,不让他出门告状,朱标跟在身后,打算开口劝阻。 场面略显混乱,不甚嘈杂。 反观徐妙云。 一身素色罗裙,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 好似卓绝仙子文雅恬静,将周身环境也渲染成了安静祥和的世外桃源。 见朱标目光看来,徐妙云恭敬一拜,柔声开口: “臣女徐妙云,拜见太子殿下,拜见燕王殿下。” “起来吧......” 也是见自家大女儿一句话便将主动权交到自己手上。 徐达很是得意的看了一眼朱标,随即满不在乎说道: “我家姑娘说的没错,燕王想当我的副将,也要考察其是否勇武,资质如何。” “毕竟我魏国公的亲信,不是谁都能当的!” “嗯.....” 就在朱标想着,该如何给徐达继续下套的时候。 只听朱棣当即朗声说道: “徐叔放心,我也是上过战场的,弓马骑射自然不在话下。” “徐叔你想怎么考,尽管说吧!” 听到朱棣这话,朱标脸色一黑,恨不得当即冲上去就给他两脚。 徐妙云所言摆明了就是托词。 若是徐达不想收他为徒,不愿将他带在军中。 徐达自然有一百个理由搪塞过去。 可朱棣这小子竟然还傻乎乎的要接 第八十章.徐妙云聪明人啊! “太子殿下,您以为呢?” “徐叔,四弟他.....” “大哥!”不等朱标说完,朱棣当即高声说道: “大哥,你带我来徐叔府上,就已经足够了。” “臣弟总不能一直被你和父皇照顾吧!” “若是今日臣弟没能通过徐叔的考验,臣弟也认命了!” 见朱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朱标还真不好再说些什么。 虽说徐达简单用了个激将法。 朱棣便傻乎乎往圈套里钻,显得有些蠢笨。 可毕竟朱棣还是少年心性,自然不能苛求太多。 更重要的是。 朱棣方才那番话,足见其是个有担当的人。 见朱标微微点头,徐达轻笑一声,随即冲朱棣沉声说道: “燕王殿下,本将只有一个问题,若你答对,今后便能入我军中。” “徐叔请说。” “敢问燕王殿下,如今我大明之中,不论战绩如何,有谁算的上是千古良将!” “自然是徐......” “咳咳!” 不等朱棣脱口而出,朱标忙重重咳了两声。 当看到徐达目光不善盯着自己,朱标顺势便将目光看向徐允恭,若无其事道: “允恭,你们魏国公府的待客之道不怎么样啊。孤来这么久了,竟然连一杯茶水都没有。” “哼!”徐达瞥了朱标一眼,“既然太子殿下要用茶,那就请到正堂去吧。” “无妨,孤现在不想用茶了。” 也不管朱标同不同意,徐达当即看向允恭说道: “允恭,请太子到正堂。” 被这么一说。 朱标无奈,只好缓步朝正堂走去。 等走进正堂,徐允恭忙看向朱标问道: “太子大哥,为何一定要让我父亲将燕王带在军中啊。” “允恭,不可失了礼数!” 徐妙云说着,端着一杯茶便走到朱标跟前。 “太子殿下,请用茶。” “嗯。” 接过茶水,朱标眼眸一转。 微微叹了口气,略显悲伤的冲徐允恭说道: “允恭,当年父皇、徐叔他们在外征战,你我等人一起在吴王府长大。” “孤本想着,你我父辈之间感情深厚,加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饶是大明建国,你们也该认孤这个长兄。” “可孤当真没想到,今日竟有人忘却了童年感情。” 见朱标说完,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 徐允恭当即起身说道: “大哥!允恭将您视为太子,更是将您视为兄长啊!” “允恭可从未忘记,当年是太子大哥您带着我们一起玩的。我等被罚的时候,也是太子大哥替我们求情!” “是啊,孤是知道你极重情义的!” 语罢,朱标目光悄然落在对面的徐妙云身上。 而尽管朱标没有明说,可徐允恭也是十分小心的看向自己大姐。 见朱标、允恭都看向自己。 徐妙云一时觉得好笑,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弧度。 只不过片刻之后,徐妙云冲着朱标微微躬身,愈发温声说道: “既然太子殿下还将我等视为弟弟、妹妹,那便不该为难父亲。” “燕王殿下身份贵胄,父亲如何能担的起燕王武学老师?” “还请太子殿下看在与弟弟、妹妹童年的情义上,带燕王殿下回宫吧。” “啧....”朱标咂吧了下嘴,不由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徐妙云来。 要不她怎么有女诸生的美名呢。 小丫头借力打力这一套玩的还真是明白。 只不过朱标也不介意。 徐妙云忽悠不住,允恭、增寿这俩傻小子不是随便忽悠? 念及至此,朱标看向徐允恭继续说道: “允恭,你说与陛下相比,你父亲如何?” “太子大哥,我父亲怎能和陛下相提并论......” 见朱标意味深长看了自己一眼。 徐允恭当即一顿,心领神会之下,起身便要朝门外走去。 见徐妙云准备上前阻拦,朱标顺势推倒桌上杯盏。 就在徐妙云微微愣神的功夫,徐允恭也已经箭步走出了正堂。 “允恭.....” “妙云,可否为孤拿一条丝帕过来?” 听到朱标这话,徐妙云美眸一转,便也不再制止徐允恭。 将一条丝帕递到朱标跟前时,柔声说道: “太子殿下果然机智过人,允恭他们最听殿下的话。您让允恭去给燕王传信,纵然知道事后会被父亲教训一顿,允恭一样会听命的。” 见朱标笑而不语,徐妙云继续说道: “只不过殿下,臣女想请一道旨意。” “臣女想进宫向皇后娘娘请安.....” 听到这话,朱标瞬间紧张了起来。 这丫头片子不会是打算进宫告状吧! 就刚才他对徐达说得那些话。 但凡让马皇后听到,那指定是免不了一顿胖揍的! 见朱标表情有些犹豫,徐妙云莞尔一笑,愈发柔声说道: “自打常家姐姐嫁入东宫,臣女便少有拜见。如今听说汤瑛姐姐也进宫了,臣女便想进宫,与两位姐姐见上一面,也好向皇后娘娘请安。” “若是如此的话,那便去吧,母后也很想念你们。” 朱标缓缓起身,同徐妙云一起朝门外走去。 “只是妙云,今日之事,还是不要告诉母后的好。” “太子殿下也担心娘娘惩罚吗?” 被徐妙云这么一说,朱标很是尴尬的笑了笑。 而徐妙云脸上笑容也愈发浓烈。 他们这些人本就是一起长大的。 自然少了几分距离,多了一些亲近。 所以随意说笑,倒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也是此时。 见朱标、徐妙云有说有笑,并排朝自己走来。 院中的徐达却微微有些愣神。 最好莫过少年时啊....... 朱标面容俊逸,身姿挺拔,浑身上下满是谦谦公子的儒雅气质。 自家大姑娘也是面容姣好,气质恬静出尘。 饶是徐达打心里不愿嫁女。 可看着眼前二人好似从画中仙境走出一般,饶是徐达也不由感慨一句郎才女貌。 就在徐达望向朱标微微愣神的功夫。 徐允恭冲朱棣使了个眼色,随即一手指天,用力暗示。 见此情形,朱棣当即向徐达开口道: “徐叔,我知道了! 第八十一章.汤和:徐天德,你涨行市了! “太子殿下,请带燕王回宫吧。” 被徐达这么一说,朱棣当即高声反问道: “徐叔叔,若父皇不算是千古良将,还有谁比父皇更有资格担此名号!” 不只朱棣。 此时徐允恭、徐增寿,甚至就连朱标也紧紧看着徐达。 正如朱棣说的那样,老朱以武定国,乃不世出的马上皇帝。 若老朱算不上千古良将,此间朝堂又有谁比老朱更有资格担此殊荣? 只不过看见徐妙云正在一旁捂嘴偷笑。 朱标当即便明白了。 不用问,徐达这老小子是准备耍赖了! “咳咳,陛下驱逐鞑虏,每战必前,定国安邦,自然算的上千古良将。” “可是燕王殿下,本将可从未说过,我大明只有一人可算是千古良将。” “啊?” 没有理会朱棣的诧异,徐达浅笑一声,继续说道: “本将虽不及陛下,可也少有败绩。破北平,败扩廓,数征漠北,难道本将不算千古良将?” “冯胜、邓愈、李文忠,我大明诸多将帅哪个不是人杰,哪个不算是千古良将?” “燕王只说陛下一人可称千古良将,难不成是瞧不上我等?” “既然如此,那末将自然没资格收殿下为徒,更没什么本事能传授给燕王殿下了!” “徐叔,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您说得是一个人......” 略显耿直的朱棣全然没听出徐达这是在耍赖。 他还以为是自己漏说了徐达等人。 惹的徐达不高兴,这才不收他为徒。 只不过听到徐达这话。 朱标、徐允恭、徐增寿三人表情复杂,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恐怕除了朱棣,在场没人听不出徐达这是在故意耍赖! 恐怕也没人能想到,大明的魏国公,竟然在后辈面前耍赖。 “太子殿下......” 不等徐叔开口,朱标默默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徐叔,这么耍赖就不体面了!” “你小子......” “爹,太子大哥说的没错,您身为大将军,这么耍赖多少是有些不体面了!” “太子大哥和大哥说得没错,爹,您这理由着实有些牵强。” 见朱标、徐允恭、徐增寿三人眼神复杂的盯着自己。 徐达也觉得自己这般耍赖,着实有失长辈风度。 可他本来就不想将朱棣带到军中啊! 他一心想的都是将自己在军中积累了一辈子的威望,全都交给朱标这个太子! 想到这里,徐达也不去看朱标三人。 索性耍赖到底,直接说道: “燕王没能回答出来,反正我是不能将燕王带在身边了。” “太子殿下,带燕王回去吧!” 徐达也觉得有些心虚。 语罢,也不去看朱标几人的目光,头也不回的朝正堂走去。 见此情形。 朱标不由苦笑一声。 怎么淮西出来的这些人,骨子里都带着点赖皮属性呢! 老朱就是如此,现在徐达也来这套。 就跟叫不醒装睡的人一样。 若徐达打定主意一赖到底,那还真有些难办。 “妙云?” 见朱标看向自己,徐妙云轻笑一声,略感无奈的耸了耸肩。 “太子殿下,父亲如此,臣女也没办法......” 徐妙云虽然也觉得自家老爹这样有失体面。 可若耍个赖就能将此事给推脱过去,倒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可就在朱棣、徐允恭、徐增寿几人略感无措之时。 朱标默默叹了口气,冲正堂内的徐达喊道: “徐叔,既然您耍赖,就别怪我也学您一样了!” 冲正堂说完,朱标转身看向门外喊道: “汤伯,刚才徐叔说的,您可都听到了!” 此话一出,汤和大踏步走了进来。 本来汤和是受老朱之命,跟在朱标身后,保护朱标。 可现在看来,朱标一早就发现他跟着了。 既然朱标开口,那汤和自然要替朱标出这个头! “徐天德,你小子涨行市了!” “太子的面子你也敢驳!” 一听到汤和的声音,徐达忙快步从正堂跑了出来。 “汤大哥!你何时抵京的!理应是我去城门口迎你!” 徐达一把握住汤和的胳膊,激动说道。 虽然如今汤和只是侯爵,可徐达却是将汤和视作大哥的。 而且上次北伐。 汤和在西方甘肃战线,徐达在北方,不能相见。 算起来,他们二人已经有将近两年没见面了! “老哥哥,快到正堂。” “丫头,你汤伯来了,我能吃顿烧鹅了吧!” “是呢!” 见自己父亲如此高兴,徐妙云冲汤和微微欠身,随即便要命下人准备酒菜。 “丫头,先不忙!” 汤和说完,看向徐达没好气道: “徐天德,你都千古良将了,我怎敢劳烦千古良将到城门口迎我这把老骨头!” “大哥......” “你魏国公府的门槛高!太子的面子都敢驳,我一个小小的侯爵,自然不够格吃你家的酒菜!” 见汤和眼神不善瞥了自己一眼。 徐达忙凑到汤和耳边说道: “哥啊!我这不是跟这群小子说笑嘛!” “再说了......” “别扯远喽,你就说今天太子的面子,你收还是不收!” 见徐达在汤和面前跟个弟弟一样,不敢多说半句。 朱标心头一喜。 想到方才徐达还想去找马皇后告自己的黑状,想到方才徐达那一副无赖的表情。 朱标当即走到汤和身边,落井下石道: “汤伯,我虽是太子,可徐叔也是我的长辈。” “我这个晚辈的面子,在徐叔这儿又能值多少钱?” “罢了罢了,四弟,我们回宫!” 听到朱标说完。 徐达满脸黑线,很是不爽的看向朱标。 他徐天德耍无赖的性子是跟老朱学的。 可朱标这副无赖模样,恐怕也是师从老朱! 见此时汤和正死死盯着自己。 徐达无奈,只得看向朱棣说道: “若燕王不弃,今后便在我军中当个副将吧!” “啊?” 朱棣一时诧异还有些没回过味儿来。 下一秒。 只见朱棣直接跪在徐达跟前,朗声说道: “学生朱棣,拜 第八十二章.一将功成,万骨枯 此话一出。 包括汤和在内的众人都是一脸诧异的看向朱棣。 特别是徐允恭、徐增寿两人。 此时看向朱棣的眼神竟有一丝崇拜。 无他。 只因他们老爹徐达,这次北伐归来,多次在他们面前言说太子朱标的军伍之才,不逊于任何一位历史名将。 起先二人还认为是自家老爹过于吹捧朱标。 等徐达跟他们分析完战况后,他们兄弟二人也发现朱标在军伍方面的才能,着实要远胜于他们两个。 只不过让徐允恭、徐增寿没想到的是。 朱棣竟然也看到了太子朱标的军伍才能。 这也着实让徐允恭两人对朱棣刮目相看。 “燕王殿下为何称太子为当世名将?” 被徐达这么一问,朱棣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因为此次北伐归来,徐叔说大哥乃是头功,所以....所以我就觉得大哥也算的上名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立时哄堂大笑。 起先徐达还是惊喜。 以为朱棣同样目光灼灼,能洞悉朱标的军事才能。 若是如此,朱棣也算的上可造之材。 可听到朱棣的话,徐达也被朱棣的耿直弄的有些哭笑不得。 “燕王所言不错,太子之才的确算的上是良将。” 徐达收起笑容,看向朱棣正色说道: “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将自己置于不败之地,同时不放过任何可以击败敌人的机会。) “简而言之,便是不虑胜,先虑不败也!” “燕王殿下,太子的那五万担粮饷便是这个道理。” “此次北伐能够取胜,正是我军来粮草充足,立于不败之地,方才有了致胜机会。” 见朱棣默默点头,徐达继续问道: “朱观,陈国标,小旗赵松你可还记得?” “记得!”朱棣当即答道: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阵亡在我面前!” “那便请燕王一直记住这几人。” “将来你为一军统帅,你的每条将令,都关乎手下数万将士的生死存亡。” “所以每战先考虑不败,再想取胜之道。” “至于什么千古良将.....” 徐达微微一顿,神情也变得异常落寞。 “哪里有什么千古良将!” “一将功成,万骨枯。” “岂不闻,兵者,凶器也。争者,逆德也。将者,死官也。故不得已而用之。” “军队是凶险的器具。战争是违背道德的行为。将帅是决定人生死的官职。所以不得已才动用军队。” “燕王殿下可知道,此次北伐虽胜,可如小旗赵松这些士卒,有多少死在了北境战场上?” “燕王可知道,每次探望战死将士的家属时。” “他们的父母神情落寞,询问自己儿子战场是否英勇。” “他们的妻子,跪在面前向我索要自己的丈夫。” “他们的孩子,向我懵懂询问,自己父亲何时归来。” “燕王殿下,你可知这是何种感受?” “听本将说了这么多,燕王殿下,你可知将帅肩上,究竟要担负怎样的责任?” 徐达说完,整个小院落针可闻。 朱棣、允恭、增寿三人,神色黯然,若有所思。 朱标虽同样心中悲楚,可对心中对徐达也是更加敬重了几分。 要知道,徐达一生之中,少有败绩。 纵然是在历史长河中,徐达也算的上首屈一指的有为将帅。 可就是这么一位善战悍勇的将帅,却是如此顾念手下将士的生死。 仅凭这点,徐达便担的起儒将之名。(这里儒将,和明初的儒家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听徐达提及赵松等人,朱标也算明了。 先前徐达虽不愿收朱棣为徒。 可知道朱棣将来是要成为驻守大明藩王。 为了让朱棣早早明白体恤士卒,下令谨慎的道理。 徐达这才安排朱观、陈国标,还有赵松几人保护朱棣。 徐达用心良苦,自然不必多说。 而眼下。 徐达答应收朱棣为徒,可给朱棣上的第一堂课,竟是告诉朱棣为将要谨慎持重。 如此做,显然是担心自己这个太子将来不好掌控军功日隆的朱棣。 不得不说,徐达身为人臣,的确做到了恪守本分,忠君体国。 而作为老朱的好友,徐达也绝对做到了一个长辈要做的所有事情。 就凭这点,纵然朱标将来当了皇帝,也要将徐达视为长辈对待。 “不过燕王殿下,战虽凶器,可也有必战之时。” “义不掌财,慈不掌兵,这道理改日再与你说!” “允恭、增寿,你们带燕王到军中熟悉熟悉。” 语罢。 徐达看向汤和玩笑道: “大哥,现在总能喝我府上的酒了吧。” 见汤和微微点头后,径直朝正堂走去。 徐达瞥了朱标一眼,沉声道: “太子殿下也请吧!” “徐叔,我还是回宫吧。” 知道徐达肯定憋着劲儿要数落自己,朱标说完便要朝门外走去。 可不等他走出两步。 徐达直接挡在朱标身边, 再次道: “太子殿下,请吧!” ...... 正堂内。 饭菜上好,徐达为汤和斟酒。 而朱标乖乖坐在两人对面。 毕竟这两位都是老朱的手足兄弟,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 自己那些个太子威仪,在他们二人面前根本是不够看的! “汤伯、徐叔,我敬你们.....” “小子......” 见徐达准备教训朱标。 汤和轻咳一声,直接打断道: “天德!” “太子敬酒,你敢不喝?” 被汤和这么一说,徐达无奈,只好先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等他放下酒盅,准备再次开口控诉朱标之时。 只听汤和率先说道: “殿下,我二人虽是长辈,更是臣子。殿下该训便训,该罚便罚,不需顾及太多。” 看着汤和愈发恭敬的样子,朱标眉头微皱,沉声说道: “汤伯对侄儿也有疑心?” 此话一出。 原本面色平和的汤和陡然一惊,拿着酒盅的手也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朱标这个‘也’字,用的很是机巧。 哪怕什么都没有说,可又好像把什么都 第八十三章.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营造中都的民夫,数百人哗变。” “斩首七名官差后逃入山中,干着打家劫舍的营生!” 徐达闻言,有些疑惑问道: “几百个民夫叛乱,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 “大哥,你召集凤阳的府兵不就能镇压下去吗?” “如果不成,我请奏陛下,从军中给你拨出三千人来。” 徐达不明白的是。 此时汤和一脸凝重,那紧张不安的样子,就好像天都快塌了一样。 可真要说起来。 数百名民夫的叛乱,根本不算什么。 这些民夫武装,一无兵器,二无铠甲,三无统帅。 若是汤和真心想要镇压。 恐怕只需率领百余名将士就能轻松解决问题。 只不过听到徐达这话,汤和微微摆了摆手,神情愈发悲楚道: “天德,数百民夫的战力确实不怎么样,可他们本身就是民夫啊!” “朝廷征调他们修建中都,按理说,这些民夫每月都有例银可拿。他们怎会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反而行叛逆作乱之举?” “这.....” 被汤和这么一说。 徐达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的确,若不是日子过不下去,这些民夫怎么可能行叛乱之举。 他们当年,包括老朱在内。 不正是日子过不下去,才起兵反抗暴元的吗! “大哥,你是说.....负责营造中都的官员克扣民夫例银?” “不是克扣,是压根不发!”汤和强忍心头怒火,看向朱标继续说道:“民夫叛逃,盘踞山林只是其一。” “凤阳当地的百姓,冒着被砍头的风险,悄悄逃往外地,沿路乞讨。” “就连洪武三年,陛下迁往凤阳的两千多家江南富商,如今也逃走了七七八八。” “殿下,此三个问题,足以证明如今的凤阳自上而下全都烂透了!” 见朱标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汤和心头微动,索性继续说道: “凤阳有首民谣,臣斗胆转述给殿下。” “汤伯请说。” “民谣唱道:大户人家卖骡马,小户人家卖儿郎。奴家没有儿郎卖,身背花鼓走四方......” 随着汤和说完。 整个正堂之中,除了三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外,便再无其他半点声音。 半晌,徐达愤怒的同时又满是不可思议问道:“竟会如此!” “朝廷每年可都给凤阳拨款数十万两啊!” 和不敢相信的徐达不同。 朱标沉吟片刻,看向汤和继续问道: “汤伯,这首民谣可还有前半段?” “这.....” “汤伯放心,今日之事,侄儿不会告诉父皇。” 见朱标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汤和心下一横,沉声道: “殿下所言不错,的确有前半段。” 微微一顿后,汤和眼中甚至带着几分湿润继续道: “说凤阳,说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大户人家卖骡马,小户人家卖儿郎。奴家没有儿郎卖,身背花鼓走四方......” 听汤和说完,徐达脸色骤变。 下一秒,右手握拳,狠狠砸在面前的桌案上。 “真他娘的够劲儿!这不仅是骂陛下!这是把大明朝所有文臣武将都给骂进去了!” “那些个官员当真是活够了!欺压百姓,竟然还逼的百姓卖儿卖女、背井离乡!” “若是让陛下知道,那还得了!” 徐达本不是鲁莽之人,可他是愤青! 他最见不得的就是贪官恶吏欺压百姓。 最见不得的,就是百姓日子艰苦,卖田卖地、卖儿卖女。 特别是他军中不少将士的家人都在凤阳。 若是凤阳当真如此,他有何脸面再面对手下将士! 而且更让徐达接受不了的是。 这些贪官恶吏欺压百姓,最后百姓都把账算到了老朱头上,都算到了大明朝廷的头上! 见徐达起身朝门外走去。 汤和忙开口喊道:“天德,你要干什么!” “我去禀告给陛下!” “咱们爷们在前线出生入死,这些个文人狗子在后面赚的盆满钵满。” “就是因为他们,百姓才会指着陛下的鼻子骂!” “就因为他们,百姓才卖儿卖女,民不聊生!” 丢下这句话,徐达怒气冲冲朝门外走去。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皇宫。 请求老朱下旨,让他亲自处斩了这些个文臣文官! 可不等他走出两步,身后的汤和再次开口说道: “这些贪官恶吏,不仅仅是那些文官。更多的则是原先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们!” “嗯?”徐达当即一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汤和。 只不过汤和却没看他,转而对朱标说道: “这些勋贵也是聪明的很,他们自己不出面,却纵容家仆、副将侵占百姓田产。” “太子,此次你惩治不法勋贵,只查了这些勋贵自身是否检点。” “可是对他们的副将、家仆,却未曾仔细调查。” “也正因如此,我才赶来京都,为的便是给你提个醒。” “汤伯所言极是,是侄儿考虑不周了。”见朱标面色阴沉,冷声回道。 汤和轻轻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温声宽慰道: “老大,如今你惩治不法勋贵已经做的很好了。” “至于他们的副将、家仆犯法,你也的确顾及不过来。” “真要说起来,还是我们这些个老家伙给你添麻烦了。” “汤伯说笑了。” 朱标叹了口气,挤出一抹苦笑后,低声说道: “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 “一切均是侄儿这个太子未能明察,才让凤阳百姓无故遭逢大难。” 看着面前满是自责的朱标。 汤和心头一软,再次开口劝慰道: “老大,你毕竟还年轻,协助理政也不过几年的时间。” “不可过分自责啊!” “嗯。” 知道汤和体谅自己,朱标微微点头,便也不再多言。 可半晌功夫,见朱标始终眉头紧皱,坐在原地一言不发。 汤和、徐达反而愈发担心了起来。 “老大,那这事儿是我呈报给陛下,还是......” “不必,不必让父皇操这份心。 第八十四章.恍若当年时 “殿下,明日会不会太快了些。就算要罚,也该查明罪证才对啊。” “还需查明?凤阳民不聊生不正是这些贪官恶吏最好的罪证!”朱标强压心头怒火,继续说道: “孤先前也给他们三天的时间,如今时限早已过去。” “若他们还将孤这个太子当成傻子糊弄,那便没什么好徇私的了!” 听到朱标这话,汤和眼角不由抖动了一下。 的确。 朱标给不法勋贵三天的时间,让不法勋贵将诸多不法妥善处置。 可是以汤和对这些不法勋贵的了解,这群家伙贪心不足。 大抵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反而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副将、家奴身上。 他们肯定想着,就算朱标知道以后,顶多不过是治他们个御下不严之罪。 可看着朱标眼中那难以名状的果决杀意。 汤和怎会不清楚。 仅仅是御下不严这种不痛不痒的片汤话,根本不可能糊弄的了朱标。 “殿下.....” “汤伯!” 不等汤和继续求情,朱标直接打断道: “对父皇而言,这些勋贵武将不仅于国有功,而且父皇与这些勋贵武将有着同征同战,难以割舍的情义。” “可对孤这个太子而言,他们仅仅是于国有功罢了。” “孤与他们,可没有什么昔日之情。” “也是因此,惩治不法勋贵,只能由孤这个太子来办!” 朱标心头微动。 这道理还是老朱教给自己的。 本来老朱是担心自己继位之后,无法处置功高盖主的徐达等人。 所以才告诉自己,不需像他一样,顾念昔日之情。 可如今,没想到老朱的这份劝诫,竟成了不法勋贵的催命符。 也是听出朱标语气之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之态。 汤和也算看明白了。 如今这些不法勋贵,就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们。 “既然如此,明日处置勋贵不法时,我也到场。” “我也一样!” 见汤和、徐达主动请缨,明日要给自己站台。 朱标虽未说什么感谢的话。 可心中对二人也多是感激。 实际上,朱标从始至终都能锐意直前,全都是因为自己这些个长辈在后面鼎力相助。 老朱自然不用多说,执掌天下,睥睨四野。 老爷子是自己最大的底气。 而汤和、徐达二人加在一起,无论军中、朝中,谁人不给他们面子? 正是因为有这些个明事理的长辈。 朱标才能无所顾忌,锐意直前。 “那....太子殿下,胡惟庸之子,明日可还要处斩?” “自然是要一并处斩的!” “文臣、武将一并敲打吗?” 汤和低声喃喃,心中也不免担忧了起来。 正因为深谙朝堂之道,所以汤和很清楚。 从古至今,朝堂之事讲究的便是一个文武中和。 无论哪个朝代,在处置武将之前,势必要先安抚文臣。 相反,敲打文臣之前,也是要率先安抚武将。 可如今朱标竟要将文臣武将一并处置..... “殿下......” 就在汤和心生顾虑,准备开口劝说朱标徐步图之,一步步来的时候。 只听身旁的徐达朗声说道: “一起处置了也省的麻烦!” “凤阳百姓民不聊生,勋贵部旧是罪魁祸首,可那些文臣官员不也是帮凶?” “明日我同汤大哥一起到场,看谁敢动歪心思!” 见素来老成持重的徐达,此时朗声喝道,鲁莽样子恍若当年一般。 汤和见状,不由轻笑一声,跟着说道: “成!明日我与天德一起,看看那个王八蛋敢动歪心思!” 语罢,汤和、徐达相视一笑,并未多言。 可二人心中却都是无比的振奋。 多年以来。 他们二人各领一军,各自为战之时。 肩上的责任,逼得他们不得不沉着,逼得他们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这么多年的持重谨慎似乎将他们的前半生割裂开来。 似乎当年鲜衣怒马,仅凭十八人便敢追随老朱打天下的少年将领已经死在时光长河之中。 可正是眼下! 朱标决意将文臣、武将一并处置的少年英气,将二人彻底唤醒。 将记忆中那个横刀立马、冲锋陷阵、不避斧钺的徐达给揪了出来。 将记忆中那个无所畏惧、搂着朱元璋肆意谈笑的汤和,也给彻底叫醒。 如今的徐达、汤和不再是大明的魏国公、中山侯。 如今的徐达、汤和,还是跟在朱元璋身后,南征北战的无畏之将。 “成!老大再怎么闹,都有上位兜底。” “那明日,我二人便给老大助力,若是哪个王八蛋敢顶撞老大,咱爷们直接动手砍了他们!” 看着面前全无长者之态,反而肆意潇洒的徐达、汤和二人。 朱标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哪有生来便持重谨慎的人,无非是被世俗的模样圈住、套住。 如今能看到徐达、汤和重回当年,朱标自然更有底气,锐意向前,中兴大明。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 府中下人走到正堂禀报道: “启禀太子殿下,胡相求见!” “来的倒挺快!”朱标冲下人微微点头,随即看向徐达、汤和说道:是“ “徐叔、汤伯,待会儿侄儿要跟胡惟庸演出戏,还请两位叔伯不要在意。” “自然!” 不多时。 胡惟庸快步走入正堂。 只不过不等胡惟庸开口,朱标若无其事说道: “胡相来的正是时候,菜肴刚上,酒水初启。” “莫不是胡相闻到了酒香,这才特意赶了过来?” “来来来,一同落座,一并饮酒!” 看着朱标亲自招呼自己落座。 胡惟庸面色一凝,砰的一声跪在了朱标跟前,开口求救道: “太子殿下,救命啊!” “哦?” “殿下,我儿被锦衣卫捉拿,明日处斩......” “竟有此事!”不等胡惟庸说完,朱标当即起身,冲着门外冷声斥道: “毛骧!给孤出来!” 话音刚落。 毛骧不知从何处出来,一并跪在了朱标跟前。 “臣毛骧拜见太子殿下!” “毛骧,尔等锦衣卫当真捉了胡相之子?” 第八十五章.胡惟庸,何时在意过亲情! 胡惟庸一脸惶恐,匆忙说道: “太子殿下,臣儿子犯法,也万万不可宽纵啊!” 他胡惟庸不傻! 朱标这话听起来是体谅他,是打算宽恕他的儿子。 可深究起来,朱标这话无异于杀人诛心。 要知道。 常茂先前乃是国公,在军中也是正二品将军衔。 他胡惟庸的儿子算什么?不过是一个无官无职的纨绔! 哪怕论及父辈荣耀。 常茂的父亲乃是大明第一悍将,第一个死后被封王的开平王常遇春。 而他胡惟庸又是什么东西! 别说王爵了,就是国公、侯爵之位他都没有。 若朱标严惩常茂,却放过了他胡惟庸的儿子。 那岂不是说,他胡惟庸身份比已经故去的开平王常遇春还要尊贵? “臣胡惟庸恳求太子切勿徇私,依律严惩臣那个不孝子!” “若是依律严惩,此事当真有些棘手!” “纵马杀人,甚至还在百姓面前大放厥词......” 朱标很是为难的顿了一下,随即看向胡惟庸关切问道: “胡相,孤同你一起面见陛下,请陛下下旨宽恕胡成启!” 此言一出,胡惟庸连忙摇头道: “不可不可,殿下身份贵胄,安能屈尊为犬子求情。” “而且臣刚面见过陛下了。陛下言说,此事全交由殿下处置!” “父皇让孤来处置?” 朱标喃喃说罢,很是为难的在正堂内左右踱步。 也正是看到朱标这一副为难的模样。 此时的胡惟庸总感觉有劲儿没处使。 他甚至感觉,朱标并非不愿帮他。 只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闹得太大,纵然朱标有心宽恕,也感觉很是棘手。 也是此时。 胡惟庸不知怎的,鬼使神差之下,竟冲着朱标开口说道: “殿下无需忧虑,明日斩了那个不孝子就行。” “胡相......” “太子殿下,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这道理臣还是明白的。” “为了臣那个不孝子,竟让殿下为难,这本就是臣之死罪。” “若殿下为顾及臣的颜面而枉顾国法,宽纵了那个不孝子。臣胡惟庸纵然九死不能赎罪!” 胡惟庸微微一顿,愈发高声说道: “臣胡惟庸恳求殿下,严惩臣的不孝子胡成启!” “既然如此。”朱标微微一顿,随即冲胡惟庸继续说道:“明日若有转机,孤自当保全胡成启性命。” “不可,请殿下以国法为重!” 见朱标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胡惟庸恭敬再拜后,起身便退出了魏国公府。 只不过就在他一只脚踏出魏国公府大门的瞬间。 胡惟庸猛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他原本不是打算求朱标宽恕自己儿子的吗? 怎么如今,他竟求着朱标严惩自己儿子。 一时间,胡惟庸只觉大脑一片混沌。 他甚至不敢相信恳求朱标严惩胡成启的话,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义父,殿下怎么说?” “上车再说!” 回过神来的胡惟庸快步走上马车。 沉思良久后,胡惟庸这才明白过来。 方才他的所有反应,尽是出自本能。 只不过对于那些个本能反应,胡惟庸还是十分满意的。 毕竟刚才的情形。 若是他胡惟庸敢开口求情,那便是藐视国法,陷君父于不义。 而自己坦然恳求朱标斩杀胡成启,起码保住了自己忠君体国的名声。 更重要的是。 就凭汤和在场,胡惟庸便确定,明日朱标断然不会杀了他的儿子! 就在胡惟庸默默出神之时。 涂节凑了上来,温声说道: “义父从皇宫出来便赶到魏国公府,这一片爱子之心,想必成启知道后定然大受感动。” 此话一出。 只见胡惟庸面色纵然一变。 阴寒毒辣的眼神似乎泛着盈盈绿光。 半晌过后,这才冲着涂节狠狠说道: “爱子之心?” “我胡惟庸的儿子,死上一百个都不嫌多。” “可中书丞相的儿子,不能因为误杀贱民就要偿命!” 胡惟庸冷笑一声,冲涂节再次问道: “涂节,你现在可还觉得,本相有爱子之心!” 见胡惟庸皮笑肉不笑,紧紧盯着自己。 涂节只感觉脊背一阵阴冷,瞬间遍布全身。 恐惧之下,他甚至不自觉的后退了几分。 原本! 原本他看见胡惟庸为了给胡成启求情。 辗转皇宫、魏国公府,先后面见皇帝、太子。 涂节还以为,胡惟庸心中有那么一份温情。 涂节甚至还感慨,终究是虎毒不食子。 纵然是胡惟庸这般醉心权力的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杀。 可让涂节没想到的是。 胡惟庸压根儿就不在意胡成启的生死。 他胡惟庸在意的,是中书丞相的脸面! “那....那太子可曾答应放过成启?” “虽未答应,但本相看来,太子定不会杀本相儿子。” “太子未曾答应?”涂节悄悄抬头看了眼胡惟庸。 他真想不明白胡惟庸为何能如此自信。 朱标为了匡正国法,哪怕太子妃亲弟,开平王的儿子都差点斩杀。 对他胡惟庸的儿子,朱标又怎么可能徇私枉法! 也是见涂节很是小心的看了自己一眼,胡惟庸朗声笑道: “方才求见太子,汤和也在场!” “仅凭这点,本相便能肯定明日太子定不会斩杀成启!” “汤....汤帅?” “正是!”见涂节一头雾水,胡惟庸愈发玩味说道: “汤和这老家伙素来是不掺和朝政的。” “他此次进京,定然是诉说勋贵武将在凤阳一地的不法行径。” “而且汤和素来谨慎,纵然与陛下情谊深厚。可他在陛下面前也始终都是如履薄冰,处处小心。” “也是因此,勋贵武将在凤阳的不法之举,汤和一定不敢呈报给陛下,反而是求着太子出面,加以严惩!” “仅凭这点,本相便能断定,明日太子定然不会斩杀成启!” 言至于此,胡惟庸没有直接说明缘由。 反而看向涂节问道: “涂节,你可明白其中道理?” 看着面前胡惟庸表情得意,笑容之中甚 第八十六章.臣胡惟庸以为,当斩! 见胡惟庸说着。 满是自信的同时,甚至都快要笑出声来。 涂节心里虽然有些嘀咕,但他也不想现在泼胡惟庸的冷水。 等下了马车。 胡惟庸看向涂节继续说道: “虽然太子明日不会斩杀成启,可你还是要让手下众人,为成启求情。” “毕竟这个台阶,还是要给太子殿下的。” “这....” 没等涂节诉说困难,胡惟庸头也不回,径直朝府中走去。 见胡惟庸刚一进府便瞬间关上了大门。 涂节默默叹了口气,转身便去给中书省、御史台的亲信传讯。 只不过胡惟庸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涂节心中自然也很是不爽。 旁的不说。 就说昨日他被朱标断指,胡惟庸当时没有为自己求情倒也罢了。 直到现在。 胡惟庸甚至都从未提及他被断指的事,更是从未开口劝慰过。 反而是朱标。 今日在茶馆之中,朱标还亲自宽慰他说,九指中丞乃大明至高荣耀。 如今涂节也算看明白了。 胡惟庸自恃才高,除了陛下、太子、李善长外,眼中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就连如今无官无职的刘伯温,胡惟庸恐怕都不会放在眼里。 为了权力,胡惟庸甚至都能舍弃自己的九族。 哪怕是他的骨肉血亲,他亲生儿子的性命都不会在乎。 如此! 胡惟庸又怎会在意他涂节一个义子的生死? 这就更不用说胡惟庸的其他亲信了。 就凭胡惟庸这刻薄寡恩的性子。 涂节不觉得胡惟庸成事之后,他涂节能得到什么好处。 ......... 次日。 和处斩常茂时的场景相同,此时文武官员再一次汇聚于刑场之上。 只不过这一次。 冯胜、李文忠、陆仲亨等淮西武将,全然没有上次的惶恐与紧张。 对于处斩胡惟庸之子,他们也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 当看到朱标缓步走来,一众文武齐齐下拜。 只不过让众人诧异的是。 此时徐达、汤和竟换上戎装战甲,表情肃穆跟在朱标身后。 要知道! 昨日处斩常茂的时候,汤和压根不在京都,自然不在现场。 可魏国公徐达一直在京都,但他依旧没有出席。 怎的如今处斩胡惟庸之子,竟然让二人如此重视。 徐达、汤和亲临现场不说,甚至还换上了戎装战甲! 仅凭胡惟庸儿子,断然不至于让徐达、汤和二人如此重视。 就在众人心生诧异之时,朱标面色平静,微微示意。 下一秒。 毛骧拖着胡惟庸之子,胡成启便走了过来。 起先胡成启还很是桀骜,不愿让锦衣卫押着走。 可当看到数十名文武大臣都在场时。 饶是胡成启也被眼前阵仗吓了一跳。 “跪下!” 听到毛骧这话,上一秒还有些愣神的胡成启,当即怒声骂道: “我乃丞相之子!何人需我下跪!” “孤!” 见面前年纪不过二十的朱标沉声开口,胡成启刚准备破口大骂。 只听旁边的胡惟庸当即怒声吼道: “逆子!还不跪下拜见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 胡成启微微一愣,下一秒似乎出于本能一般,双腿发软直接跪在了朱标跟前。 “太.....太子?” 没有理会胡成启的恐惧。 毛骧清了清嗓子,当着众人的面高声陈述: “胡相之子胡成启,昨日于闹市纵马疾驰,致一名百姓当场毙命!” “杀害百姓后,胡成启扬言自己乃丞相之子,大明律法不能惩治于他!” 此话一出,胡惟庸嘴角一阵抽搐。 毛骧诉说胡成启的罪过不就行了! 为何还非要加上胡成启口出狂言,言说大明律法不能惩治于他。 他胡惟庸是不在乎自己儿子的性命,可他在乎中书丞相的脸面啊! 毛骧如此。 傻子都能听出来,他是在故意针对自己! 念及至此,胡惟庸忙跪在地上,向朱标请罪道: “殿下恕罪,臣教子无方,还望殿下恕罪!” “嗯!” 朱标面色如常,表情不悲不喜,却也是不怒自威。 特别是看到朱标身后,正站着身披战甲的徐达、汤和二人。 众人只感觉一股骇人威严,自朱标而出,瞬间笼罩整个刑场。 也是此时。 朱标环顾在场文武后,语气之中甚至不带一丝感情开口说道: “胡相之子误杀百姓性命,当如何处置!” 听朱标说完,在场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终无一人开口求情。 见此情形,胡惟庸瞳孔巨震。 他当真没想到,自己的那些个亲信此时竟然不敢开口替自己的儿子求情。 他甚至从未想过竟会是如此情形。 胡惟庸甚至以为,他的那些个亲信手下,定然前仆后继争着抢着要为胡成启求情,好在自己面前表现。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 数息过后,面前群臣竟无一人开口。 “诸位文武,当如何!” 见朱标再次询问,依旧无人开口求情。 胡惟庸心头大惊,整个人也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是认为朱标不会真的杀了自己儿子。 可若是无人开口求情,无人给朱标递来一个台阶。 就算朱标不愿,也不得不斩杀他胡惟庸的儿子。 心念至此。 胡惟庸双眸满是冷厉,狠狠看向一旁的涂节。 接触到胡惟庸的目光,涂节无奈耸了耸肩的同时。 微微抬起自己已断一指的左手,看向胡惟庸。 也是这一瞬间,胡惟庸当即便明白了过来。 昨日涂节率先为常茂求情,被朱标斩断一指。 如今他的那些个亲信部从,定然是害怕和涂节一样的下场。 就在胡惟庸心头紧张,快速思索应对之策时。 只听朱标再次开口,冲他说道: “胡相,你以为,应当如何处置胡成启!” “臣....臣.....” 胡惟庸犹豫半晌,终究是没能开口说完。 若他恳求朱标斩杀自己的儿子,他的那些个亲信之后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为他卖命。 可他身为中书丞相,自然也不敢说出徇私枉法的话来。 当注意到朱标、徐达、汤和,以及在场数十 第八十七章.杀胡惟庸之子 “臣胡惟庸以为,当斩!” 胡惟庸语调高昂却也带着丝丝颤抖。 他很清楚自己恳求朱标斩杀胡成启,意味着什么了。 枉顾亲情,主张杀子,从今以后便无人真心追随于他。 可纵然明白,此时胡惟庸却依旧没有任何办法。 如今数十名文武官员无一人帮他求情。 甚至就连他手下亲信也唯恐避之不及。 眼前形势,若他开口为自己儿子求情,或许能让朱标宽恕一二。 可这样一来,枉法徇私的罪名他也算是坐实了。 甚至都不用朱标开口,都不用朝廷下令。 他自己都觉得没脸继续担任中书丞相。 他自己都要主动请辞,辞去中书丞相之职。 与手中实权相比,自己儿子的性命根本算不了什么。 至于什么中书丞相的脸面...... 那也要身居丞相之位才行! 片刻沉思过后,胡惟庸下定决心,再次开口说道: “臣胡惟庸以为,胡成启纵马杀人,理应处斩!” 这一次。 胡惟庸声音之中全无半分颤抖,更没有丝毫犹豫。 反而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坚决,甚至还暗藏一丝野心。 也是听到胡惟庸再次开口。 在场文武满脸诧异,左右对视却没人敢开口出半个字。 冯胜、李文忠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微微颔首。 为了自己的官位,能把亲生儿子丢出来。 这胡惟庸虽是文官,却比他们这些武将还要狠辣。 “胡相,胡成启可是你的长子!” “回禀殿下,正因为他是臣的长子,因此更不容宽纵!” 胡惟庸冲朱标重重一拜,再次朗声说道: “请殿下下旨,处斩胡成启!” “既然如此,那便全了胡相匡扶国法之心!” 朱标冲毛骧微微示意。 下一秒,凄冷寒刀骤然出鞘。 纵然晴空万里,日光莹莹,可那柄长刀映射出的白光依旧让人心寒。 反观胡惟庸之子,胡成启。 此时双目呆滞,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竟都是现实。 呆呆的望着胡惟庸,似乎是不愿相信,将他处斩的话,竟然是从自己父亲嘴里亲口说出来的。 “哈哈哈哈.....” “我胡成启!乃丞相之子!” 恍惚之间,胡成启苦笑一声。 语调之中似乎带着不甘,却又很是落寞。 “噗嗤~” 寒光一闪,人头落地。 尽管此时的胡惟庸没有回头查看。 可当听到人头砸在地上发出的阵阵闷响。 胡惟庸只觉身体一软,竟虚脱似的瘫坐在地上。 “胡相忠君体国,匡正国法,当为百官表率!” 随着朱标话音落下。 在场文武齐声喊道: “胡相忠君体国,匡正国法,当为百官表率!” “当为百官表率!” 众人一声声奉承之语。 在胡惟庸听来却极其讽刺。 他不在乎胡成启的性命。 此时让他心中不甘的,是自己贵为中书丞相,竟无一人愿为他效力,替他的儿子求情。 让他心头不爽的是。 此时身在天家,贵为太子的朱标不像是孤家寡人。 他胡惟庸才像是失道寡助的孤家寡人! 沉默半晌后。 胡惟庸默默起身,冲着朱标拱手再拜后,哀声说道: “成启犯法,理应斩首。” “可他与微臣也有一世父子之情,求殿下格外开恩,准许臣将成启尸骨带回安葬!” “准!” “殿下仁慈,臣胡惟庸铭感五内!” 此时胡惟庸双眸含泪,语气悲凄,却异常大声。 也不知是经历丧子之痛,让他心中不忍。 亦或是他故意为之,为以后收拢下属提前做好铺垫。 总之。 此时的胡惟庸满脸悲楚,倒显得真心实意。 也是此时。 旁边的冯胜似乎想到了什么,跟着开口说道: “殿下仁慈,臣等拜服!” “殿下仁慈,臣等拜服~” 正当在场文武齐声高呼仁慈之时。 朱标面容一凝,看向陆仲亨等勋贵武将,沉声说道: “几日前,诸位臣工上缴丹书铁券,孤让毛骧将赏赐带给你们。” “诸位可曾收到?” 闻言,陆仲亨当即反应过来,率先走出队伍道: “殿下大恩!” “臣几日来,归还先前不法得到之土地、田产,补偿农家一千三百两。” “上缴国库,两千七百两。” “廖永忠已抵达凤阳,其家产尽数散发给百姓,府邸充公。” 陆仲亨顿了一下,再次说道: “若还有不妥,请殿下重罚!” 语罢,唐胜宗、费聚二人也跟着相继开口。 只不过听他们三人说完,其他淮西武将脸上不免露出惊诧之色。 只因陆仲亨他们明摆着是将所有不法所得,如数奉还。 甚至可以说是加倍偿还给了百姓...... 这三人之表现,显然是下了他们这条名为‘法不责众’的贼船。 也是听陆仲亨三人说完,朱标微微点头,将目光看向其余众人。 冯胜当即开口道: “臣冯胜,将土地田产,双倍偿还给百姓。” “并将先前朝廷赏赐的良田、家舍,捐给凤阳苦难百姓。” 此话一出。 身后那些勋贵武将脸色骤变。 他们这条船上,冯胜乃唯一的一名国公。 说是他们的掌舵人也不为过。 可众人没想到的是,哪怕是冯胜也加倍偿还先前贪墨所得。 此举。 倒不是向冯胜下了他们这条贼船。 反而像是冯胜将这条名为‘法不责众’的大船,生生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人群中。 江夏侯周德兴、宜春侯黄彬格外惶恐。 毕竟在接到朱标懿旨之后,他二人仅仅是做了表面功夫..... “臣周德兴,已归还侵占土地。今日臣命下人加倍偿还.......” “江夏侯!” 当听到朱标沉声开口,周德兴身体猛然一颤。 甚至都不用朱标开口问责,周德兴自己便率先说道: “殿....殿下....臣知错!” “臣现在给凤阳的家人写信,臣.....” “不必!” 朱标微微示意,锦衣卫押着几人便走了过来。 当看清来人之后。 不只周德兴、黄彬面露诧 第八十八章.凿不法勋贵之大船 “凤阳知县姚程,拜见太子殿下。” “中都主司陈志平,拜见太子殿下。” “罪.....罪臣周骥,拜....拜见太子殿下......” 当看到这三人时,饶是胡惟庸也面露诧异。 周骥乃江夏侯周德兴之子。 朱标将他召来,显然是要严惩周德兴。 而凤阳知县姚程,自然知道勋贵武将在凤阳犯下的诸多不法行径。 至于中都主司陈志平,也能牵扯出不少贪污的文官来。 朱标将这三人召来,显然是要一举敲打勋贵武将以及不法文臣。 哪怕他胡惟庸也没想到,今日朱标先杀他胡惟庸之子,后惩戒文臣武将。 哪怕胡惟庸也没想到,朱标今日,竟要一并处置文臣、武将! 也是看到这三人后,不远处的朱元璋微微一愣,随即竟没来由的笑出了声。 “陛下?” 扮成百姓模样马皇后轻声询问。 而听到马皇后的声音。 老朱笑意更容,看向马皇后兴奋说道: “妹子,咱就说今日有好戏看吧!” “咱家标儿当真魄力非凡!这小子今日是打算一并敲打文臣武将啊!” 看着不远处的朱标,老朱高兴的直想拍手叫好。 “我说这小子怎么把徐达、汤和都带来了。” “我还想着,徐达、汤和今日身披戎装是干什么!” “原来都是给这小子助力来了!” 见老朱目不转睛,很是高兴的看向不远处的朱标。 马皇后也顺势望了过去。 而看着状告自己父亲的周骥,朱标虽依旧面色如常,可双眸之中明显藏着不少厌恶。 以子告父这事儿,朱标不愿看到发生在大明。 让人寒心不说,还让朝廷失去威信,百官人人自危。 可那周骥昨日一见到锦衣卫。 甚至都还没开始审问他。 周骥便当着歌姬、百姓的面跪地言说,自己愿意当众揭发自己父亲。 纵然朱标不愿大明出现以子告父的悖逆之举。 可若是将周骥斩杀,不让他今日到场,保不齐民间会有太子包庇周德兴这些勋贵的传闻。 偏是此时。 还不等朱标开口。 周骥怯生生看了自己父亲周德兴一眼。 随即耷拉着脑袋,低声说道: “家父周德兴,收到太子殿下‘赏赐’后,表面将不法所得田产归还给先前百姓。” “可.....可实际,却是将这些田产,以及所得财物,尽数交由家奴李四。” “甚....甚至还说,最后顶多不过是个.....是个御下不严之罪!” “逆子!” 听周骥说完,周德兴当即暴起,似疯魔野兽般朝周骥直直冲去。 可徐达、汤和今日在场。 防的便是有人敢在朱标面前失仪。 不等周德兴起身,徐达箭步上前,一脚便将周德兴踹翻在地。 随即汤和猛的抽出长刀,直接架在了周德兴的脖子上。 “周德兴,好大的胆子!” “太子在场,安敢放肆!” 看着面前的徐达、汤和二人。 周德兴纵然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触怒徐达、汤和。 他更不敢在朱标这个太子跟前放肆啊! 可当着这么多老弟兄的面,自己儿子诉说自己的罪状,周德兴觉得甚是难堪,急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徐帅,汤帅,我.....我怎敢在太子面前放肆啊,只是这逆子......” 和惶恐之下,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周德兴不同。 当看到向来沉着持重的徐达、汤和竟亲自动手。 冯胜、李文忠眼中闪过一抹异彩。 陆仲亨、唐胜宗几人更是庆幸无比。 至于宜春侯黄彬等人,脸上则愈发惶恐了起来。 纵然汤和如今只是侯爵,可在军中的威望,甚至不亚于被封国公的冯胜、李文忠二人。 加之汤和远居凤阳。 徐达又曾任中书丞相。 不少人甚至在徐达、汤和身上看到了文官才有的温和、儒雅。 可是如今。 看着今日一改常态,重回当年猛将杀神模样的汤和、徐达二人。 一众文臣、武将,心中尽是胆寒。 “还.....还有.....” 见自己父亲脖上架着长刀,动弹不得。 周骥这才继续说道: “还有宜春侯黄彬......” “够了!” 不等周骥说出其他武将之名。 朱标眸子一冷,怒声打断。 也是感受到朱标眼眸里那冷厉杀意。 周骥忙闭上嘴巴,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几乎同一时间,宜春侯黄彬走出百官之列,跪在朱标跟前。 “罪臣黄彬,请殿下严惩!” 没有理会黄彬。 朱标看向周德兴,沉声开口: “江夏侯,今日孤可饶你一命,削去爵位,留居凤阳。” “只不过周骥,私通宫女,践踏皇家威仪,罪不容恕。” 话音刚落。 蓝玉眼明手快,当即走到周骥身旁。 “殿....殿下,我已将功补过,我已戴罪立功了啊.....” “我大明朝何时需以子告父的背德之人?” 朱标瞥了周骥一眼,冷声说道: “周德兴几人罪过,自有朝廷严查。” “我大明以孝治天下。” “而你,以子告父,便是不义。” “私通宫女,便是不忠。” “惶惶大明,安能容下不忠不义,无君无父的悖逆之人!” 见朱标微微点头,蓝玉当即抽出长刀,便要处斩周骥。 可也是此时。 周德兴忙开口说道: “殿下!殿下!殿下宽仁,还请斩杀微臣,放过臣的儿子!” 此话一出。 在场众人,哪怕是朱标也不由为之一愣。 他的儿子,刚才可是当着朱标以及所有人的面,状告他周德兴。 怎的如今,周德兴竟然还要为自己这个逆子求情。 就在众人诧异之余,周德兴眼中含泪,看向朱标悲声说道: “殿下,是末将辜负了朝廷,辜负的太子殿下的良苦用心。” “末将死不足惜,可还请殿下看在末将昔日功劳的份上,饶周骥一条性命。” “末将愿以死谢罪!” 语罢,周德兴冲着汤和重重叩头。 “汤帅,末将曾在汤帅帐下,今日重重过错,末将自知愧对汤 第八十九章.乾坤独断,武将皆服 宜春侯黄彬三人齐声开口,阵阵高呼响彻天际。 他们三人虽是有罪之身,他们虽是犯法将被惩处。 可此时三人慷慨赴死之决心,亦是让在场众人为之动容。 当看到朱标微微点头。 三人冲着朱标恭敬一拜。 随即握紧地上的长刀,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喊道: “我等辜负太子一片苦心,辜负陛下圣恩!” “上位!末将先去了!” 和周德兴一样。 黄彬三人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当即自刎谢罪。 片刻死寂过后,朱标表情凝重,看向几人的尸首,悲声说道: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父皇仁慈,顾念旧情,更是愿意给卿等富贵。可尔等为何悖逆国法,逼得朝廷不得不加以严惩?” “此时悔悟,又能如何!” 朱标默默叹了口气,随即冲毛骧沉声道: “厚葬周德兴、黄彬四人......” “殿下仁慈!” 毛骧刚一说完,身后冯胜、陆仲亨几人也齐齐跟着喊道: “太子仁慈,臣等替江夏侯四人,谢过太子殿下!” “臣等谢过太子殿下!” “谢孤?孤今日还要谢你们!” 朱标面色一冷,看向眼前的淮西武将,厉声斥道: “尔等于元末动乱之时,追随父皇南征北战,开疆定国!” “今日能站在这里的,哪个不是经历无数生死,那个不是一步一步从尸山血海中蹚过来的。” “而如今大明方才建国几年,百姓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如今尔等竟然学着元末恶吏,学着那些个元狗,去欺压我大明百姓!” “陆仲亨!” “臣在!” “父皇曾言,至正十三年,当年你才十七岁时。为了吃饱饭,为了躲避暴元恶吏,为了活下去,你曾经抱着一捆麦子趴在草丛之中。” “可有此事?” “回禀殿下!确有此事。” 陆仲亨一脸肃穆,看向朱标郑重回道: “若非三生有幸,得遇陛下。臣定和父母兄弟一样,要么死在暴元乱兵之下,要么饿死在旷野之中!” “你竟然还记得?孤以为你欺压百姓之时,早就将自己父母兄弟怎么死的,全都给抛到了脑后!” 朱标语气不善,盯着陆仲亨狠狠说道: “既然你还记得自己父母、兄弟,是死在暴元恶吏手上。” “怎的今日,你竟也学着贪官恶吏一样,学着自己杀亲仇人一样,去欺压我大明的百姓!” “孤听闻,你陆仲亨在凤阳有良田四百亩,这些土地有多少是从百姓手中巧取豪夺而来的!” “臣有罪,臣甘愿.....” “将尔等尽数处死便能洗刷先前之过?” 不等陆仲亨请求自裁,朱标当即冷声打断道。 朱标很清楚。 对这些武将来说,死算不了什么。 他们无论哪一个,都曾经历过无数生死。 将他们全部屠杀看似一劳永逸。 可如今一来,大明武将势必出现断层不说,将来大明武德如何丰沛? “蓝玉!鞭刑!” “是!” 见蓝玉握着长鞭朝自己走来。 陆仲亨当即褪下锦袍,跪在朱标跟前,等着鞭刑。 “郭英、郭兴!” 郭英、郭兴当即出班,跪在朱标跟前。 “当年你兄弟二人被暴元恶吏欺压,带着家人流亡四野。” “十八岁追随父皇,担任父皇亲卫,你二人妹妹更是嫁予父皇。” “说起来,你二人还算是孤的长辈。” “可是你兄弟二人贵为皇亲,竟也做那些个乱法坏国的腌臜勾当!” “堂堂武将,铮铮傲骨,竟还学着富商豪绅,在秦淮河畔经营青楼勾栏。” “你二人虽未直接出面,可你们手下之人,逼得多少百姓将女儿卖到你们的青楼!” “臣等死罪!” “鞭刑!” 鞭刑二字一出。 郭英、郭兴忙脱下锦袍,跪在朱标跟前,等着鞭刑。 也是此时。 当朱标看向其余那些勋贵。 甚至还未开口。 众人立马解开锦袍,跪在地上,等着鞭刑。 哪怕贵为国公的冯胜也不敢糊弄,同样跪在队伍最前。 “卿等无需记住今日之教训。” “孤只愿卿等时刻铭记,当初为何追随父皇,又是为何反抗暴元。” “想想死在暴元恶吏手中的父母、亲友,想想为了大明捐躯的将士,手足!” “想想若是尔等继续坑害百姓,窃国自肥。” “将来死后,有何颜面,去面对那些为开创太平盛世而战死的同袍。” “又有何颜面,去面对被贪官恶吏欺压致死的父母兄弟!” 朱标话音虽落。 可朱标的话,却深深刺去几人心头。 他们本就是直肠子的悍勇之人,本就是重情义的率性之人。 听到朱标说,此时他们欺压百姓,和当年害死他们的元朝恶吏一般无二时。 众人心中厌恶,却也满是悔恨。 更重要的是。 他们犯下如此大错,朱标竟没想过将他们尽数斩首。 反而只是让蓝玉对他们施以鞭刑,小惩大诫。 片刻过后,只听冯胜、陆仲亨几人齐声回道: “太子警示,臣等谨记!” “臣等谨记~” 就在冯胜等着被鞭刑时,却发现李文忠这王八蛋竟很自觉的躲到了朱标身后。 虽然冯胜也知道,李文忠倒是没什么不法行径。 可如今淮西武将中。 除徐达、汤和两位擎天之柱能够幸免,他李文忠凭什么也能躲过去! 只不过不管冯胜如何冲李文忠示意。 李文忠都装作不知道一般,静静站在原地。 对他李文忠而言。 他乃是老朱的外甥,也算是朱标的表哥。 既然他没有犯法,自然不需自污,跟着冯胜等人一起受罚。 只不过。 朱标自然不会让李文忠这么容易就糊弄过去。 就在李文忠得意之时。 只见朱标猛的看向李文忠,温声道: “表哥,同蓝玉一起行刑吧!” “殿下,臣.....” “请吧!” 不等李文忠开口拒绝。 朱标从汤和手中接过玄色长鞭,随即直接放到了李文忠的手上。 而看着李文忠一脸无奈,缓步朝自己这些人走来。 冯 第九十章.该死之人,恩科主考(大章) “那标儿召中都主司前来,又是为何?” 被老朱这么一说,马皇后微微一怔,整个人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正如老朱说得那样。 如果朱标召周骥、凤阳知县到场,是为了敲打那些淮西武将。 那将负责营造中都的主司召来,莫不是针对文官? 可如果真是针对文官的话。 那也就意味着营造中都出现了纰漏。 念及至此,哪怕马皇后也不愿继续再想下去。 凤阳对老朱意味着什么。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马皇后却很明白。 凤阳可是老朱的家乡,老朱对凤阳也是有一定的故土思念。 若不然的话,老朱不可能在洪武二年便将凤阳定为中都。 更不可能每年,给凤阳拨款数十万两,用于营造中都。 可若是凤阳出事,若是在营造中都期间,出了什么贪赃枉法的幺蛾子。 以老朱对贪官恨之入骨的性子,天知道到时候老朱的天子之怒会波及多少人。 想到这里,马皇后心头一紧。 看向远处朱标的同时,心中一遍遍期盼着凤阳无事发生。 与此同时。 朱标将目光看向周骥、凤阳知县姚程、中都主司陈志平三人。 “凤阳知县,在任无为,所辖之地勋贵横行,却无上报。” “擢!押回凤阳,择日斩首!” “谢....谢太子大恩。” 凤阳知县忙跪地谢恩。 倒不是他没听清朱标要将他斩首。 只是凤阳一地出了那么大的乱子,朱标不夷他三族便已是天大的恩赐。 加之久居凤阳的汤和昨天夜里便差人告诉他,太子不日便要前往凤阳。 也是因此,凤阳知县倒是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和略显镇定的凤阳知县相比。 当听到朱标要斩首凤阳知县。 一旁周德兴之子周骥以为朱标要将他也一并斩首。 满脸恐惧,连忙跪地求饶道: “殿.....殿下,太子殿下,罪....罪臣不要父亲的爵位,罪臣只求苟活.....” “你也配自称我大明臣子?” 朱标语气冰冷,狠狠瞥了一眼周骥。 这也是朱标第一次。 对一个人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身为人子,出卖自己父亲,以求自保,这本就该死。 如今周德兴用自裁保他性命,他竟还想着周德兴的爵位。 如此之人,莫说是在极重孝道的大明。 哪怕是放到后世也要遭万人唾骂。 只不过想到周德兴自裁,求着自己饶恕是周骥一命。 朱标冷哼一声,很是不耐烦道: “夺去周骥一切官职、爵位,流放蜀地,永不录用!” 闻言。 周骥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般感谢朱标不杀之恩。 也是听到朱标对周骥的处置。 纵然冯胜、陆仲亨等人正在挨着鞭子,可这些淮西勋贵依旧齐声喊道: “太子仁德,我等替周德兴谢殿下大恩!” “太子仁德,臣等谢殿下大恩!” “谢殿下大恩~” “传孤旨意,保留周德兴、黄彬几人爵位,以侯爵之礼厚葬!” 朱标话音刚落,冯胜等勋贵微微一愣,随即冲着朱标再次高声谢恩。 他们还真的没想到。 以朱标刚毅之手段,眼下竟会对周德兴几人如此宽恕。 按理说,周德兴几人将一切罪责推到副将、家仆身上。 这几乎可以说是愚弄朱标。 纵然朱标株他们九族,将他们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 朱标不仅给了周德兴几人体面,让他们面向皇宫,自裁谢罪。 而且还将周德兴之子周骥流放到蜀地。 虽说蜀地偏远,也偶有叛乱。 可比之瘴气肆虐的云南,战乱不断的辽东自然要强上百倍千倍的。 甚至..... 此时朱标竟还保留了周德兴几人侯爵之位,让他们荣享身后之名。 此番处置。 朱标在他们眼中,当真是明君、仁君无疑。 “太子仁慈,臣之万幸!” “太子仁慈,臣之万幸!” “太子仁慈,臣之万幸~” 可就在文臣武将山呼谢恩之时。 周德兴之子周骥非但没有劫后余生,赶紧滚蛋的觉悟。 反而眼眸一转。 一想到自己无官无职,没有朝廷俸禄,便无法豢养那些娇妻美妾。 周骥竟鬼使神差一般,好死不死冲朱标询问道: “太子殿下,若保留我父爵位,我.....我是否能承继父亲爵位,得朝廷俸禄.......” “蓝玉!”不等周骥说完,朱标当即怒声吼道。“将这个无君无父的东西给孤砍了!” 一时间,原本谢恩的冯胜等人瞬间失语。 就连旁边的文官也纷纷跪在地上。 无他。 只因这还是朱标第一次,第一次如此震怒。 哪怕从小看着朱标长大的徐达、汤和,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朱标发怒。 只不过就在蓝玉握紧长刀,径直朝周骥走去的同时。 只见朱标看了眼周德兴的尸体,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后,改口道: “断其双臂,割去舌头!” “是!” 不等周骥开口求饶 蓝玉长刀骤然出鞘,刹那间便砍断周骥双臂。 还不等周骥痛声哀嚎。 只见几名锦衣卫当即扒开他的嘴巴,扯出舌头。 蓝玉掏出匕首,手起刀落直接将周骥的舌头给切了下来。 一时间,全场呆滞。 纵然眼前一片血腥,可在场众人却无一人会说朱标残忍。 无论是胡惟庸、宋濂,亦或是冯胜、陆仲亨等人。 他们只觉得周骥乃是咎由自取。 无人觉得朱标背弃了与周德兴的约定。 毕竟傻子都能看出来。 朱标保留周德兴几人爵位,保其身后之名。 乃是朱标顾念周德兴几人临终前幡然悔悟,念及他们先前于国有功。 可周骥还真是傻子。 状告完自己的父亲,竟然还想着承继父位,吃朝廷的俸禄。 若不是傻子,他又怎会不知,朱标对以子告父的行径是打心底里厌恶。 若不是傻子,他又怎会不知,若非周德兴以命自裁,保他狗命。 他现在早就被朱标给五马分尸了! “将这个无君无父的东西给孤丢出去!” 当看到锦衣卫架 第九十一章.不妥,标儿此举不妥! “恩科主考,孤另有人选。” 被朱标这么一说。 包括胡惟庸在内的所有人,脑中第一个联想到的自然是无官无职,却被朱标荣养在京都的刘伯温。 毕竟如今的大明。 比胡惟庸更有资格担任恩科主考的。 一个是已经告老还乡的李善长,另一个便是荣养在京的刘伯温。 而如今李善长已经动身,返回凤阳。 恩科主考自然不可能是他。 因此也就只剩下一个刘伯温了。 想到这里。 纵然擅隐,始终将心思埋在心底的胡惟庸,此时眼中竟也闪过一抹凶狠。 他当真想不明白。 自己与刘伯温相比,自己究竟差在哪里。 若论官职,他胡惟庸贵为中书主相,刘伯温无官无职。 若论出身,他胡惟庸也出自淮西,与老朱以及这些勋贵武将勉强能算的上是同乡。 若论恩宠,他胡惟庸更是能称呼老朱为上位,不像刘伯温一样,与老朱之间始终存有芥蒂。 况且今日他还死了儿子。 就算是安抚一下,朱标也应该将恩科主考的位置给他才是。 可让胡惟庸怎么也没想到的是。 自己的丧子之痛,竟比不上刘伯温的虚名! 只因朱标器重刘伯温,如今竟然要让一个无官无职,只有虚名爵位,甚至只是伯爵的刘伯温担任恩科主考。 这对胡惟庸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臣胡惟庸斗胆,请殿下确定恩科主考人选。” “恩科关乎社稷大业,臣等好辅佐主考,筹备恩科。” 听到胡惟庸竟敢催促朱标定下人选。 冯胜、涂节等人眼中满是诧异。 这胡惟庸当真是昏了头了。 朱标刚惩治完文臣武将,他怎么敢在这时候催促朱标! 只不过看到涂节等人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胡惟庸心中很是轻蔑的冷笑一声。 涂节他们懂什么! 今日自己死了儿子,朱标考虑他丧子之痛,也不可能因他催促便治他的罪。 况且他说的也没错,定下主考官的人选,他才好让中书省从旁协助。 只不过胡惟庸自然也有自己的盘算...... 只要朱标明确下令让刘伯温担任恩科主考。 那在恩科开始之前的这两个月,他便有大把的时间去构陷刘伯温,诋毁刘伯温在士林学子中的名声。 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刘伯温也不算什么大事。 等到时候刘伯温声名尽丧,他胡惟庸再到老朱面前游说一二,恩科主官还不是他胡惟庸的囊中之物? 就在胡惟庸心头得意,以为能稳胜朱标一筹时。 只听朱标沉声开口道: “恩科主考一职,由孤亲自担任!” “啊!” 胡惟庸一时诧异,竟惊呼出声。 不只胡惟庸,就连宋濂、高启,冯胜、李文忠等人,此时也满是诧异的抬头望向朱标。 毕竟太子担任中书主考官,这事儿在历朝历代,可都从未有过先例。 而且按理来说,中书主考应由皇帝钦点人选。 若是太子自告奋勇,多少有些把控朝廷,结党营私之嫌。 不过很快,众人眼中诧异瞬间便烟消云散。 如今他们头上坐着的,不是李世民和李承乾。 如今他们头上的皇帝、太子,是古往今来,独一份的父子君王。 退一万步说。 倘若朱标真的造反,老朱也不会像李世民一样,假意自刎,改立晋王李治。 若是听到朱标造反,老朱没准真的会拔刀自刎,把皇位给朱标腾出来。 如今朱标下令,自己担任恩科主考,这在老朱眼中自然也算不了什么。 “胡相,孤亲自担任恩科主官,可有不妥?” “不.....不.....没有!” 胡惟庸抹了下额上的汗珠,连忙说道: “殿下才学广博,足可当天下士子之师.....” 看着胡惟庸一脸吃瘪的表情,朱标也不多言,同徐达、汤和,一并朝远处走去。 与此同时。 听到朱标竟然要自己担任恩科主考。 老朱微微一愣,随即心头振奋,手掌用力拍着栏杆。 “混小子,有出息!” “咱还真怕这小子让刘伯温出来担任中书主考。”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要自己出面!” “好!好!” “如此一来,今年及第的考生,不就成了这小子的太子府官?” “好!” 老朱兴奋之余,连连拍手叫好的同时,就差原地跳起来了。 见马皇后眼中含笑,盯着自己。 老朱也觉有些失了皇帝的威仪。 随即轻咳一声,假意责怪道: “这小子也不跟咱商量商量,咱要治他的罪!” “哈哈哈哈!就罚老大从凤阳给咱带些稻种回来,咱好在宫中耕种!” 见老朱一脸欣喜,跟个孩子一样。 马皇后微微一笑,出言调侃道: “重八,你这可不是治标儿的罪,你这是要奖赏自己啊!” “让标儿给你带些稻种回来,让你在皇宫里耕种。你这不就是把朝廷的事儿,全都丢给标儿,反倒是自己享清闲了吗!” “这.....妹子,你看你!” 见老朱表情尴尬的看向自己。 马皇后浅笑一声,以玩笑的口吻求罪道: “臣妾失言,还请陛下责罚了!” “哈哈哈!”老朱想到了借口,笑着补充道:“妹子,咱让标儿处理朝政,不也是罚他吗!” “是呢是呢!” 见老朱还争这个理儿,马皇后微微点头,便也不再打趣老朱。 可也是此时。 看着不远处的朱标缓步离开,老朱眉头微皱,略微有些不满说道: “今日标儿杀胡惟庸之子,惩治勋贵武将,这些都做的不错。” “可偏偏在惩戒文臣方面,标儿好像有点下不去手!” 此话一出。 马皇后瞬间紧张了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凤阳究竟出了什么事。 但马皇后可以肯定,朱标斩首的那八名文臣,定然是因为这些个文臣在中都营造上犯了国法。 再加上昨日汤和抵京,今日跟着朱标一起处置文武。 马皇后几乎可以确定,凤阳定然出了乱子。 本以为朱标将凤阳犯案的文臣斩首后,老朱便也不再过问。 可没想到 第九十二章.别扭,两个别扭人! 等朱标、徐达、汤和三人近前。 老朱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拍了拍朱标的肩膀,自豪说道: “今天这事办的不错。” “打压了文臣、敲打了武将,却还安抚了天下人之心。” “很好!今天这事也能看出来,你小子是个当皇帝的料!” 语罢,老朱将目光看向朱标身后的徐达、汤和,故作恼怒道: “你们二人可知罪啊!” “嗯?” 徐达、汤和对视一眼,还真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就在两人准备开口询问之时。 只见老朱突然笑着说道: “你们两个老家伙给老大助力,怎么也不跟咱说一声!” “汤和!你藏了这么多年,刚才不也一刀架在周德兴脖子上!” “还有你,徐达!都当大元帅了,还那么莽撞,上去一脚便将周德兴踹翻在地!” 以为老朱是责怪他们失仪,怪他们鲁莽。 徐达、汤和刚准备开口请罪,却只听老朱就跟错过了什么好戏一般,凑到两人跟前兴奋说道: “你俩若是事先跟咱说说,今日咱也到场,看那个王八羔子敢在标儿面前失态!” 见老朱眉飞色舞,语气虽是责怪,却很是兴奋。 徐达、汤和听后,也满脸笑容。 也是见此时老朱全无半点帝王之态。 就跟还没当吴王的时候,一样跳脱潇洒,甚至有些失态。 马皇后轻咳一声,看向徐达、汤和二人,为老朱解释道: “重八今天高兴!” “见你们两个老兄弟没有半点隐藏,为标儿镇场,他心里高兴。” “而且也是见标儿出息了,他心里高兴着呢!” 见老朱和马皇后没有自称陛下、娘娘,话里话外满是亲近之意。 徐达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嫂子说的极是!老大确实有人君之相。” 听徐达称呼自己为嫂子,马皇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 当看到汤和隐隐后退了几步,甚至大有把自己隐藏起来的意思。 马皇后短暂思考过后,还是冲着汤和温声说道: “汤和,今天最让重八高兴的,还是你!” “臣?”汤和一脸茫然看向马皇后。 “刚才周德兴突然暴起,明显不是冲着标儿去的。” “可你汤和二话不说,直接抽出腰刀挡在标儿身前。” “你说说,见你不再遮掩,没有隐藏,重八心里能不高兴吗!” “这.....”汤和微微一愣,有些尴尬的看了眼马皇后,又将目光看向面前的老朱。 “保护太子,乃是臣的本分.....” “你看看你!” 不等汤和说完,马皇后眉头一紧,佯装生气道: “重八一直把你当成大哥,你却一直把重八当成皇帝。” “这么多年了,若不是有什么大事儿,你都不敢叫他一声朱重八!” “也就是因为这样,今日见你毫无顾忌,为标儿出面震慑勋贵、群臣,重八才会如此高兴!” “这....我.....” 听马皇后说完,汤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双眼飘忽不定,很是局促的看看徐达,又看看朱标,似乎在寻求帮助一样。 可马皇后说得也是没错。 对他汤和来说,除非有特别要紧的事儿。 不然的话。 哪怕他和老朱独处,他依旧不愿称呼老朱为重八。 哪怕他心里也一直将老朱视为兄弟。 可自打那事儿之后,他对朱元璋这个皇帝的敬畏,要大于跟朱重八这个兄弟的情义。 “汤伯!”就在汤和局促不安之时,喉咙蠕动数次,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的时候。 朱标索性将他和老朱之间的间隙,摆在明面上。 “当年你派手下私兵,为李善长修建府邸。” “侄儿以为,这事汤伯做的的确不妥。” “可你与父皇情谊深厚,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汤伯你最大的错处,乃是是自那以后,便不愿久居京都。” 朱标顿了一下,看向一脸呆滞的汤和继续说道: “汤伯应该不知道,每每父皇与徐叔独处之时,最经常提起的便是已经故去的常大将军和汤伯你。” “侄儿作为晚辈,有时也会想,若是汤伯你也在京该有多好。” “侄儿这个太子在军中、朝中也有依仗。” “闲暇之余,你也能和徐叔一起进宫,陪父皇说说话,你们也可以一起外出打猎。” “这...我.....上位......” 汤和听后,一时失语。 心头好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没法冲老朱言明。 此时看向老朱的眼神中,更是满满的歉意。 听马皇后和朱标说完。 如今回想起来。 就连汤和自己都觉得这些年来,他的确有些过分,躲的也确实太远了些。 当年他派手下私兵给李善长修建府邸,这本就是他错了。 老朱处罚他,也没什么不妥的。 可他竟因此认定天威难测,从此便躲着老朱。 虽然之后的几年,汤和偶尔也想消除这个间隙。 可他与老朱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谁也不愿先开这个口....... “上位,这些年,是....是我....” “咱们老哥们的事儿,竟然还要咱家妹子和标儿替咱挑明。” 老朱故作嗔怒的瞥了汤和一眼,没好气道: “你这老东西,就是心思太重!” “标儿说得好!” “若是你也一直在京都,咱们一起看着标儿这些娃娃成才,那该多好!” 被老朱这么一说,汤和脸上满是笑容的点了点头。 “是!上位说得是!” “等这次回凤阳之后,我就把田地赠给百姓,然后我就回京久居!” 见汤和与老朱之间暗藏多年的间隙终于了解。 马皇后和朱标也是打心底里替二人高兴。 朱标甚至觉得,因为当年的小事让这二人别扭好几年,很是不值得。 他们二人同生共死,而且又是一同度过动荡岁月的生死之交。 就那点屁事儿,只要挑明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二人这么多年,一个一直躲,一个始终不说。 故而本来不大的事儿,始终没有挑明。 结果便是让视作手足 第九十三章.心急,喝不了热茶 “花鼓?咱凤阳还有花鼓了?” “跟咱说说,花鼓怎么打的,可有民谣伴唱?” 听到花鼓二字,老朱顿时喜笑颜开。 在他印象中,凤阳的百姓是一直吃不饱饭的。 如今出现什么花鼓,老朱自然以为是大明治下太平无事,百姓安居乐业,闲暇之余这才搞出来花鼓这样的消遣手段。 而且老朱很清楚。 但凡盛世王朝,百姓多会以民谣唱诵,讴歌盛世。 没准这花鼓,就是称赞他朱皇帝治下的盛世大明。 只不过和笑容满脸,满怀期待的老朱不同。 当听到朱标提及凤阳花鼓,徐达、汤和,甚至就连旁边的马皇后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标儿,这事儿应当回宫去说.....” “娘,若父皇不知,岂不成了我与徐叔、汤伯阴结,一同欺瞒父皇?” 见朱标眼神坚决,马皇后便也不再多说。 也是在朱标开口的瞬间,徐达、汤和,还有马皇后神经紧绷,等着迎接老朱的雷霆震怒。 “爹,凤阳花鼓唱道:‘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轰~ 此话一出。 老朱只觉耳边惊雷炸响,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令人生怖的冷峻面容。 “还.....还有吗?” 见老朱气的身体微微抖动,声音也跟着颤抖了几分。 朱标深吸口气,低声问道:“爹,还说吗?” “说!为何不说!” “咱父子俩被百姓指着鼻子骂,咱老朱家被百姓戳脊梁骨!” “为啥不说!继续说!” 老朱声似洪钟,怒声吼道。 朱标继续道:“大户人家卖骡马,小户人家卖儿郎。奴家没有儿郎卖,身背着花鼓走他乡......” “好!好的很啊!” 不等朱标说完,老朱右拳狠狠砸在桌子上。 当即起身踱步的同时,不断重复着朱标方才的话。 “大户人家卖骡卖马,小户人家卖儿卖女。” “咱朱元璋逼得百姓卖儿卖女!” “好啊!好啊!” 见老朱气的直说反话,徐达、汤和连忙跪在地上。 “起来!跟你两个有何干系!起来!” 老朱双手叉腰,怒不可遏之下来回踱步。 好似一头发怒的雄狮,眼前却又没有让他出气的对象。 “卖骡卖马,卖儿卖女!还有的百姓没的卖,竟然背着花鼓,行乞讨之事!” “这些个贪官恶吏是要再逼出来一个朱元璋吗!” 怒骂一声后,老朱冲楼下怒声喊道:“毛骧!” “爹,凤阳之事,儿子前往凤阳会再行彻查!” 见老朱准备下令,朱标连忙凑到老朱跟前。 “爹,您就算将凤阳一地的官员尽数斩首,在百姓、官员眼中,在他们心里,除了恐惧便没有其他。” “等儿子到凤阳,定将所有不法彻查清楚,定然严惩犯案之人!” “爹!儿子保证,今后之大明定然不会出现第二个凤阳!” “你来查?”老朱目光冷厉,看向朱标阴声说道: “你明知道凤阳百姓民不聊生,你明知道这些贪官恶吏欺压百姓!” “可你今日是怎么处置的!” “让周德兴四人自裁,斩首七八名文臣,这便是你的手段?” “心慈手软!国法不兴!朝纲不振!” “你就是这么处置的!” “凤阳乃咱家乡,多少乡里老人是看着你爹长大!” “如今数万百姓民不聊生,你仅杀了那十余人便想了事?” “毛骧!” 见毛骧快步上楼,朱标连忙冲到老朱跟前,继续解释道: “爹,只杀十几人的确稍显仁慈,可儿子现在在京都,诸般作为的目的还是整肃朝堂。” “若等儿子到了凤阳,自然会对凤阳不法,彻查严惩!” “滚一边去!” 不愿和朱标废话,老朱气恼之下,直接将朱标推到一边。 可看到朱标始料未及之下,竟险些被他推倒在地。 老朱心头顿时闪过一丝心疼。 也是在老朱恍惚的一瞬,朱标当即冲赶来的毛骧厉声说道: “传孤旨意,玄武湖中军五千人,即刻前往凤阳周边驻扎!” 朱标也是没办法了。 自己这老爹犟起来,就连九头牛也拉不住。 无奈之下,朱标只好出此下策。 希望老朱能顾念他这个太子的颜面,买他太子懿旨的几分面子。 也是听到朱标下旨,徐达、汤和心头大惊。 不过很快也跟着冲老朱说道: “上位,交给太子处置吧!” “太子亲临凤阳,严惩不法,也能给凤阳百姓一个交代......” “哼!” 见老朱依旧怒不可遏。 马皇后缓缓起身,端着一杯热茶递到老朱跟前。 老朱本就气的怒火攻心,没有考虑太多,当即拿起茶杯便饮了下去。 可热茶入喉,下一秒老朱直接吐了出来。 “烫.....” “烫就对了,心急吃不了热茶。” 见马皇后饶有深意的看向自己,老朱心头怒火这才消减几分。 微微一顿后。 只见老朱冲着毛骧没好气道: “你聋了!太子懿旨没听到?还不滚去传旨!” 毛骧闻言,恭敬再拜后连忙起身朝楼下跑去。 也是见老朱怒气渐消,朱标、徐达、汤和这才松了口气。 偏是此时。 老朱心中依旧有不少怒火,看向汤和冷声斥道: “你个老东西!进京压根就不是给咱标儿助力,你就是要陈说凤阳诸多不法。” “可你昨天压根就没跟咱提起!” 见老朱开口责怪。 汤和心里也清楚,老朱开口责怪正说明老朱没放在心上,更没有真的迁怒于他。 看了眼朱标和马皇后。 汤和耷拉着脑袋,缓声说道: “上位,当时弟妹和老大都不在场,那些话我可不敢说。” “我一个老家伙,可拦不住上位的天子之怒!” 见汤和不再和自己不再遮掩。 老朱心里高兴,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毕竟汤和说的也对。 若不是马皇后和朱标都在场,他还真的会直接下令,将凤阳一地连同营造中都的各级官员全部斩首。 可现在冷静下 第九十四章.咱家标儿成香饽饽了 见汤和看向朱标,没有继续说下去。 老朱随即冲朱标道: “标儿,你先回宫去,将这几日积压的奏疏处理完后,便准备动身前往凤阳吧。” “是。” 朱标也明白,或许汤和要说的话,自己在场有些不方便。 应了一声后,朱标转身朝皇宫走去。 也是等朱标刚走。 汤和目光随即定格在马皇后身上,温声说道: “娘娘,让标儿娶我家汤瑛如何?” “嗯?” 不只马皇后,就连老朱、徐达也不由一愣。 只不过不等马皇后开口,只听徐达用略带埋怨的语气冲汤和说道: “大哥,你也要把瑛儿嫁给太子?” “天德,你家丫头与太子的婚约....” “你不会以为,只是因为陛下、娘娘同意,太子没有办法这才要娶你家丫头的吧。” “大哥......”徐达微微一愣,有些茫然道:“大哥,此话话何意啊!” 汤和看了眼徐达,意味深长说道: “如今的太子妃,乃是遇春的女儿。” “但是你徐天德可是我大明第一武将,按理说你的女儿,纵然是嫁给太子,也不该是侧妃。” “加之你与遇春又是兄弟,还比他年长。因此你徐天德的长女给遇春家的丫头做小,也不合适。” “太子心思澄明,目光长远,又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若他认为娶你女儿不妥,纵然是陛下、娘娘下旨,咱们这位太子也有的是办法推脱掉。” 听到汤和这番话,老朱只觉眼前一亮。 的确,当时徐达执意嫁女儿的时候,朱标也在场。 现在想想,当时朱标答应的也确实太爽快了些。 也是见几人都很是好奇的看向自己,汤和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可太子并未反对,你可知为何?” “大哥你就快说吧!”徐达有些不耐烦说道。 他之所以要将女儿嫁给朱标,他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那便是将他在军中积累一生的威望,全都交到朱标手上。 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将来出现乱子,让徐家后人走向末路。 可听汤和这么一说。 饶是徐达也不得不承认。 朱标的确不该同意他家女儿给常遇春家丫头做小才对。 与此同时。 老朱心中也有了猜测。 不过他也想看看,自己心头所想和汤和是否不谋而合。 “太子之所以如此,乃是担心常家后人做大。” “常家丫头如今是太子妃,老大之后的大明皇帝,自然是常家丫头所出。” “可若是如此,上位、天德,你们想一下。” “遇春乃我大明第一个死后封王的卓越将帅,常家两个小子将来也要进封国公,还有一个常家姻亲蓝玉。” “若是如此,将来的大明,除了朱明皇家之外,最为显赫的不正是常家?” 徐达听后眉头微皱。 虽然承认对朝堂的见解,自己不如汤和。 可论及政治敏锐,他也不差。 他还真不相信,常茂、常升,还有蓝玉敢在朱标手底下犯浑。 “大哥,此话言过了吧。” “太子何等样人?常茂、蓝玉他们,太子能镇不住?” “再者,常茂、蓝玉等人对太子可是忠心耿耿,他们敢犯浑?” 徐达刚一说完,一旁的老朱却微微摇头提醒道: “天德,汤和说的不是蓝玉、常茂几人。” “汤和说得,是将来大明第三代皇帝,甚至再往后的场景。” “如今常家、蓝玉是对标儿忠心耿耿。” “咱也相信,大明在标儿手上绝不会出现半点乱子。” “可标儿之后,雄英之后呢?常家、蓝家与大明三代帝王关系匪浅,且多有姻亲。” “常家、蓝家,必然成为大明头号望族。” “真若到了以后,这两家要是出一个不知轻重、背离祖宗的狼崽子,那对大明定然是不小的冲击。” 听老朱说完,汤和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上位说的不错,我们三人在时,后辈自然出不来什么乱子。” “太子临朝之时,就算有狼崽子,太子也能把它牙给敲碎。” “可之后呢?” “若我大明军政一直在一家、两家手上,大明军武废弛倒还是小事。若出一个离经叛道的忤逆之徒,那才是往咱们哥几个脸上吐口水!” 汤和神情凛然,看向徐达继续说道: “也是因此,天德,太子这才同意迎娶你家的大丫头。” “哪怕让你家丫头当小,有损你魏国公的面子,可太子依旧这么做了。” “而且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太子不仅要娶你家丫头,等到登基之后,还会娶其他勋贵家的丫头。” “如此一来,大部分勋贵武将便都是太子姻亲。” “三朝之后,我大明军政,便绝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现象。” 听汤和说完,徐达微微点头,心中更是震撼。 他本以为是自己说动了老朱。 老朱这才提了几点要求后,同意他家女儿嫁给朱标。 可现在看来,与朱标的长远谋划相比,他的那点小算盘根本就不值一提。 也是此时。 汤和看向马皇后,继续说道: “重八,娘娘,既然老大如此打算,那索性就把我家瑛儿也嫁给老大。” “常、徐、汤三家长女尽数嫁给太子,满朝文武不仅会说陛下顾念与老兄弟的情义,给我们三家极大的荣宠。” “而且天德家的丫头做小,我家丫头也给遇春家的做小。” “这样便没人说朝廷轻视徐家、轻视汤家。” “众人只会说,常、徐、汤三家关系甚好,不分什么主次,不计较什么名分。” “甚至将来还会有常、徐、汤三家与天家姻亲之好的美谈。” 老朱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过下一秒,只见老朱眸中闪过一抹冷意,继续问道: “若是三朝之后,常、徐、汤三家相互阴结,或者辅佐标儿的另一个后辈皇子上位呢?” “不可能了!” 汤和似乎早就想到老朱会有此问。 微微摇头后,继续说道: “等太子登基之后,估计还要迎娶其他勋贵家的女儿,甚至太子还会以此为赏,厚待文 第九十五章.将门之女 见老朱心情大好,咧着嘴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徐达、汤和对视一眼,顺势冲老朱恭维道: “太子才高德广,我二人能有如此贤婿,也算是三生有幸。” “大明有如此太子,也是天佑大明!” “不错不错,天佑大明,天佑大明!” 高兴之余,老朱拿起桌上杯盏便一饮而尽。 “可惜这不是酒,不然咱一定与你们大醉一场。” 见老朱正在兴头上,汤和随即开口道: “上位,先前为了自污,我可是从绍兴购了一窖的好酒。” “若是上位有兴致,我现在便命人去取?” “老小子,你还什么都敢说!”老朱瞥了眼汤和,没好气道。 只不过老朱也是打心里高兴。 既然汤和敢说他先前所为,都是为了自污。 那便足以证明汤和与他之间,当真是再没有半点嫌隙了。 见老朱点头,汤和随即看向马皇后征求意见道: “娘娘?” “今日你们高兴,少饮几杯也可。” “不过重八,明日我便与标儿返回凤阳,这些日子可不能因酒误事。” “那是自然,咱何时因酒误事过!” 马皇后也知老朱这话并非空话。 虽然老朱爱酒,可也极少饮酒。 特别是大明建国以后,老朱几乎是滴酒未沾。 真要说起来,老朱和大部分出身微末,得居高位的人一样,都有贪酒好色的毛病。 可和他们不同的是。 老朱从未因为酒、色误事。 因为老朱很拎得清轻重缓急,说是自持自律之人也绝不为过。 也是因此。 今日见老朱难得如此高兴,而且徐达、汤和也兴致正高,马皇后自然不愿扫他们的兴,也不可能不让他们喝酒。 就在马皇后起身,准备返回皇宫。 汤和连忙开口问道: “娘娘,那老大与我家瑛儿的婚事?” “自然要看陛下的意思了。” 见马皇后看向自己,将决定权交到了自己手上。 老朱腰杆瞬间挺直了几分,拍着胸脯朗声道: “咱答应了!” “天德家的丫头,你家大丫头,都嫁给老大。” “妹子,回宫之后,你让老大写封圣旨,改日赐婚!” “臣妾领旨!” 马皇后作势微微一拜后,便也离开了小楼。 只不过看老朱洋洋得意,眼中、脸上满是重振夫纲的畅快。 徐达、汤和对视一眼,竟也忍不住同时笑出了声。 “你们两个笑什么!咱家标儿的婚事,咱这个当老子的还做不了主?” “那是那是,上位乾坤独断,自然能做主。” 汤和眼眸一转,看了眼马皇后离开的方向,继续笑道: “只是婚嫁之事多半是女主做主,上位反倒是抢了娘娘的风头。” “你这老小子!” 老朱怒骂一声,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自家老兄弟面前,他还真不用伪装什么。 毕竟汤和、徐达也都很清楚,自家妹子的话,他朱重八也是要听的。 “不过方才你也说了,标儿有自己的谋划。” “咱这个当老子的自然不能扯他的后腿。” “咱还有一事,要和你们说说。” 老朱微微一顿后,看向两人继续道: “标儿决心亲征,这同行将帅的人选,你俩跟咱好好议议。” “我为先锋!”徐达当即开口。 “那我给老大当个副将.....”汤和也跟着说道。 “不可!”老朱微微摇头,“标儿虽然是太子,可也是初次统军。” “你二人不仅是他叔伯长辈,在咱明军中的威望也是数一数二。” “让你们两人当先锋,当副将,绝对不妥。” 被老朱这么一说,汤和略微沉吟后,开口道: “上位所言极是。” “既然太子亲征,是要北伐,索性这次的声势就往大了整。” “天德还当中路大元帅,统帅三军。” “冯胜、邓愈率左路军,李文忠、陆仲亨领右路军。” “廖永忠、蓝玉为先锋,顾时、傅友德骑兵策应。” “耿炳文、郑遇春驻守北平。” 汤和一番安排,将大明最杰出的将帅都拉上了场。 勇猛之人充当先锋,擅骑之将轻骑策应,固守之人驻守坚城。 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虽说徐达更愿意执掌一军锐意向前,可既然汤和开口,他便也不好反驳什么。 “汤和大哥,那你呢?” “我自然是跟在太子身旁,再将沐英调回来,与我一并护卫太子。” “好啊!咱家标儿的面子比咱还大,这几乎是倾全国之力,一举北伐了!” 老朱思虑片刻,继续说道:“邓愈守在西线,沐英驻守南境。如此就不怕西南叛乱?” “副将不撤,大军犹在,西南诸藩不敢造次!” 汤和一脸讪讪看向老朱,“再者说了。” “上位,以您对太子的了解,安定北境之后,太子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 “若西南趁机有小动乱,不恰好给太子进兵的借口吗?” “西南守军尤在,副将尤在,那些贼寇闹不出什么大动静,可也还是会闹出点动静。” “如此,我朝不正好出师有名?” 老朱闻言笑而不语,也是认同汤和的说法。 他当然知道朱标安定北境后,绝不可能就此满足。 给安南卖个破绽,也能让朱标将来进军出师有名。 不得不说,汤和这老小子大局观是真的不错。 见下人送来好酒,几人便也不谈别的,只顾把酒言欢。 只不过此时的朱标自然不知道自家老爹,还有徐达、汤和两位叔伯,已经给他安排好出征的全明星阵容。 刚回到东宫,刘保儿便开口道: “太子殿下,太子妃、徐家小姐、汤家小姐都在校场。” “秦王、晋王、燕王也都在。” “这倒是稀奇。” 朱标说着,径直朝校场走去。 不等朱标走到校场,远远便看见常氏、徐妙云、汤瑛三人站在那里。 这三人均是堪称绝色,却又风格各异。 常氏温婉贵气,好似枝头的白玉兰般纯洁动人。 徐妙云则多了几分活泼,却同样典雅清致,宛若盆中的铃兰花。 只不过那汤瑛...... 多年不见, 第九十六章.马场比试 “臣弟箭术,比不过皇嫂.....” 见朱棣耷拉着脑袋,沮丧开口。 朱标、常氏几人瞬间笑出了声。 “定是燕王见我有孕在身,故而相让。” “皇嫂!输了就是输了,皇嫂不必帮臣弟找借口。” “只不过大哥已经带我拜魏国公为师,数年之后,箭术一门我绝不会再输给皇嫂!” 见朱棣甚至还约定数年之后再行较量,朱标脸上笑意更浓。 在场众人,数朱棣年纪最小。 若真论及箭术,除了压根不善武功的徐妙云外,还真是朱棣水平最次。 常氏虽是太子妃,可毕竟是将门之女,弓马骑射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要知道,常氏父亲常遇春的箭术,绝对算的上一绝。 当年鄱阳湖大战,陈友谅手下第一猛将张定边佯攻变奇袭,差点活捉老朱。 而常遇春于甲板之上,一箭便射伤了张定边,救下了老朱。 甚至民间还有传闻,言说常遇春百米开外,一箭射杀了陈友谅。 至于汤瑛。 朱标十三岁从军之时,汤瑛虽是女儿身,却也跟在汤和身后,一并从军。 这么多年,朱标久居皇宫,而汤瑛却一直都在军中。 多年积累,弓马骑射自然不会太差。 朱樉、朱棡,也是勇猛过人,射术方面自然也是不差。 算起来,最为年少的朱棣比不过他们几个,也是情有可原。 “皇嫂,等我跟着徐叔在军中历练几年,将来定能胜过皇嫂。” “是呢!” 常氏眉眼带笑,温声说道:“燕王少年英雄,将来定是大明镇国之鼎石。” 常氏看向朱樉、朱棡:“两位殿下也是英武不凡,今后定能成我大明肱股之臣。” “皇嫂过誉了。” “皇嫂过誉了。” “太子妃所言极是。”朱标微微牵起常氏的手,看向朱樉几人继续说道: “你们三人将来都是大明戍边的藩王,不必逞一人之勇,更不必争一时之功。” “应学着徐叔、汤伯,还有父皇那样,纵观战局,运筹帷幄。” “克敌制胜才是关键。” 见三人认真点头。 朱标也起了几分玩心,看向朱樉、朱棡继续问道: “你二人射术如何?” “与皇嫂相当,却不如汤瑛。” 朱樉、朱棡也算坦诚。 毕竟他们两个小的时候,也没少被汤瑛揍,在童年阴影面前,自然不会争什么面子。 只不过听到这话,朱标接过常氏手中的弓箭,玩笑说道: “我朱家男儿当学御兵之道,也要有陷阵之志。” 语罢,朱标满弓射出,箭矢翁鸣,透穿靶心。 “好!”朱棣当即高声喊道。 周围几人眼中也是绽放异彩,很是激动的看向眼前朱标。 虽说几人也都知道,朱标绝非文弱之人。 可自打大明开国以来,纵然是常氏也再没见过朱标引弓御马。 如今见朱标上手射箭,众人自然有种莫名的激动。 也是此时,汤瑛想到先前汤和的交代。 缓步走到朱标跟前,清声说道: “殿下,臣女斗胆,想和殿下比试一二。” “好。” “只是殿下,战场上的敌人可不会站在原地等人去射。” “不如命人抛球入空,你我抢射如何?” 听汤瑛说完,常氏、徐妙云微微一怔。 似乎此时的汤瑛对朱标抱有些许敌意。 两人抢射,肯定能分出胜负。 而且看汤瑛现在这架势,好像是打定主意要让朱标难堪一般。 “汤瑛姐姐。”徐妙云美眸一转,刚准备开口。 可此时朱标也来了兴致,继续加码道: “不错,战场之上,敌军自然不可能站在原地,等我军将士去射。” “而你我也不该站在原地。” “不如驾马绕场,同时射箭,命中最多,御马最快者为胜如何?” “好!” 见汤瑛微微点头,朱标看向朱樉。 “二弟,你站在校场中心,抛球入空。” “臣弟领命!” 语罢,朱标、汤瑛翻身上马。 随着金锣敲响,朱标、汤瑛挥舞马鞭,骤然而出。 朱樉将手中小球抛向空中的瞬间。 只听嗖嗖两声,朱标、汤瑛手中箭矢齐齐飞出。 两根箭矢竟同时射穿小球。 不仅如此,二人策马狂奔,扬起巨大烟尘便足以证明这二人谁都不曾想让。 与此同时。 马皇后也赶了过来。 当看到朱标竟与汤瑛纵马比赛,马皇后看向朱棣问道: “标儿和瑛儿怎么开始比试了?” “娘,大哥说我朱家男儿应有御兵之道,也该有陷阵之志,这才决定和汤瑛比试。” 听到朱棣这话。 马皇后心中一紧,突然想到先前朱标跟自己说过亲征的事。 眼前朱标纵马疾驰,拉弓引箭宛如先锋大将。 甚至在此时的朱标身上,马皇后几乎看到了老朱当年冲锋陷阵的影子。 想到这里,马皇后眉头紧皱,只等朱标和汤瑛比试完,再好好教训朱标。 半炷香后。 朱樉拿起最后一颗小球后,高声喊道: “大哥,汤瑛,最后一个了!” 语罢,就在朱樉将小球抛出的瞬间,汤瑛手中的箭矢骤然而至。 几乎是贴着朱樉的头顶,将小球射落在地。 一时间,朱樉竟吓得差点坐到地上。 他也是没想到,本来是玩乐的游戏,汤瑛竟如此在意。 若箭矢再往下几分,绝对会射中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 朱标、汤瑛同时抵挡众人跟前。 刚刚汤瑛差点射中朱樉那一箭,着实让在场众人吓了一跳。 纵然是马皇后也不由紧张了几分。 只不过见朱樉无事,马皇后自然不会怪罪汤瑛。 “结果如何?” 听马皇后询问,朱标温声开口道: “儿子不敌汤瑛,我二人驾马乃是平手。” “可射术,汤瑛领先儿子一分。” “汤瑛胜了。” “好,瑛儿果然是将门之后,巾帼不让须眉。” 马皇后上前,取下发髻玉簪亲手放在汤瑛手上后,握住汤瑛的手温声说道: “这是陛下当年攻占濠州之时送给我的。” “瑛儿你若是不嫌弃,今日我转送给你如何?” 听到马皇后的话,汤瑛身躯一怔, 第九十七章.汤瑛心意 御花园中。 马皇后在石桌前坐下,看向几人道: “坐吧,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束。” 见朱标率先落座,马皇后冷声斥道: “你站好了!” 朱标“......” 等徐妙云几人落座,马皇后语气温和,冲着几人缓声说道: “你们的父亲和陛下乃是生死兄弟,你们几个丫头当年在吴王府时,也是我看着长起来的。” “在我眼中,你们就跟我的亲生女儿一样。” 马皇后看向汤瑛着重说道: “如今你们父亲要将你们嫁给老大。” “虽说婚嫁之事乃父母之命,可若是你们不愿意。我亲自去同你们父亲说,取消这门婚事。” 知道马皇后说的是汤瑛,徐妙云便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对面的汤瑛。 马皇后见状,牵起徐妙云和汤瑛的手继续说道: “妙云这孩子从小就文静,当年在吴王府时,就数她最安静了。” “可这丫头也是你们那群孩子里最有主意的。若是她不愿意的事,她早就开口否了。” “我还是担心你,瑛儿。” 马皇后看向汤瑛,温声道: “瑛儿从小就喜刀兵,像个男娃。” “小的时候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可是我也知道,你这孩子心里有什么话,从来都不愿直接说出来。” “恐怕如今也是如此吧。” 正如马皇后说的那样,对于徐妙云,她还是放心的。 而且马皇后也知道,嫁给朱标,最早也是徐妙云提出来的。 可对于汤瑛。 马皇后却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刚才在马场比试上,汤瑛明摆着是要跟朱标分个高下。 特别是最后。 朱樉刚把小球抛起来。 汤瑛的箭矢便贴着朱樉的头顶将小球射落。 马皇后又怎会不知,汤瑛如此,就是要将自己表现的鲁莽轻率。 好取消她与朱标的婚事。 别的不说,就她这自污的手法,当真和她父亲汤和极其相像。 好像在他们汤家,自污就跟一脉相承似的。 “瑛儿,你无需在意陛下和你父亲的打算。今日我做主了,你婚嫁之事全凭你自己心意。” “娘娘.....”汤瑛低声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原本汤瑛给人一股清冷之感。 可被马皇后这么一说,那张冷艳绝美的脸上竟写满了动容。 眼前情形,倒更像是马皇后这缕和煦的日光,将带着几分冰霜的汤瑛缓缓融化。 “瑛儿,若你不愿嫁给老大,我现在便去找你父亲说清楚。” “不是不是!娘娘,我并非不愿嫁予世子大哥。” 见马皇后说完便要起身,汤瑛情急之下,竟直接脱口而出。 可也正是听到这话。 马皇后、常氏、徐妙云的表情立马变得奇怪了起来。 世子大哥,乃是当年在吴王府时,他们对朱标的称呼。 换句话说。 早在当年吴王府的时候,汤瑛便对朱标心有所属。 见自己说完,几人都紧紧盯着自己。 就连旁边站着的朱标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 一时间,汤瑛只觉耳朵滚烫。 忙低下脑袋,将视线全集中在自己的手指上。 见她如此。 马皇后又怎会不明白少女的心意,随即冲朱标微微摆手道: “标儿,取些茶水来。” 等朱标走后,马皇后轻轻握住汤瑛的手,温声道: “瑛儿,既然你也想嫁给标儿,刚才又为何要在比试中故意闯祸?” “这.....我.....” 汤瑛依旧低着脑袋,不敢去看马皇后,更是不好意思看常氏和徐妙云。 “娘娘,不是我不愿嫁给太子大哥,只是瑛儿想要从军。” “从军?” “嗯,当年在吴王府时,娘娘便带着我们慰问将士遗孀。” “在那时候,瑛儿就想和娘娘一样,也能有些作为。” “也.....也想像娘娘协助陛下一样,帮助世子大哥......” “可瑛儿不比娘娘心细,慰劳将士遗孀的事,瑛儿做不来。” “因此.....因此瑛儿便想同男儿一样,冲锋陷阵,上马杀敌。” 说到这里。 汤瑛脸色愈发红润几分,试探性的看了马皇后一眼后,继续说道: “瑛儿是想.....想只要从军有所作为,将来也能帮到太子大哥.....” 语罢。 本就不善言辞的汤瑛整张脸好似被烫伤了一般,通红一片。 也是听到这话,众人这才意识到。 汤瑛哪里是不愿嫁给朱标。 甚至可以说,汤瑛从小就对朱标心生爱慕。 “这就不对了。”徐妙云心头疑惑,柔声道: “汤瑛姐姐,既然你对太子兄长心生情愫,为何方才在马场上还故意闯祸。” “你就不担心娘娘否了你和太子的婚事?” “妙....妙云妹妹,我....我不如你和常家妹妹温婉可人。” “更....更怕嫁给太子后,太子大哥心生厌恶....” “故而....故而想要从军有些作为,或许这样能帮到太子一些......” 听汤瑛说完,徐妙云刚要轻笑出声。 可下一秒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呆呆的望向汤瑛。 在军有所作为,让朱标刮目相看,这话说来简单。 可想要在全是男子,而且悍将辈出的军中有所建树。 汤瑛不知要付出超过男子多少倍的努力。 可即便如此,汤瑛却依旧下定决心这么做。 此番种种,足以见她对朱标用情至深。 同样,马皇后、常氏也意识到了这点。 此时均是一脸诧异的看向面前脸色绯红,低着脑袋的汤瑛。 汤瑛相貌本就不错,清冷气质更是将她衬的不落凡尘。 仅凭她的样貌,便足以让无数男子倾心爱慕。 可偏偏。 她竟爱慕朱标一人,甚至愿意为了朱标,以女儿之身行男儿征战之事。 这份爱意虽显笨拙,可也着实让人为之惊叹。 “傻丫头!” 马皇后看向汤瑛,略微嗔怪说道: “若你想帮标儿,大可以嫁入东宫之后,慢慢协助。” “何必非要行险,学着男子去投军啊。” “娘娘..... 第九十八章.黄金鸡毛掸子 “嗯.....” 见马皇后一脸怒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朱标满脸堆笑,凑过去道: “都是娘教的好,儿子不敢荒废.....” “站好了!” 听到马皇后再次厉声呵斥。 朱标忙收起笑容,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说!你是不是想学你爹身先士卒,冲锋陷阵!” “娘....” “儿子不敢荒废骑术、射术,正如儿子劝诫四弟他们一样。” “我朱家男儿当学御兵之道,也当有陷阵之志。” “还敢胡诌!” 马皇后怒斥一声,冲着朱标没好气道: “朱家男子是该学习御兵之道,也该有事先士卒的陷阵之志。” “可那是对老二、老三这些,将来要就藩的皇子来说!” “你身为太子,非但不该有临阵冲锋的鲁莽念头,甚至都不应学什么掌兵之道。” 见朱标站在原地,虽闭口不语。 可那对眸子飘忽不定,显然是将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马皇后一时气急,直接冲常氏喊道: “老大媳妇儿!” 闻言,见常氏手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个鸡毛掸子,朱标只觉后背一紧。 可也是听到马皇后这话。 常氏将鸡毛掸子攥在身后,有些犹豫的看向马皇后道: “娘,兄长他.....” “难不成你也想像我一样,担心你们父皇一样担心老大?” “可是兄长他并未说要临阵冲锋......” “他是我生的,我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等常氏继续开口,马皇后一把将鸡毛掸子夺了过来。 一时间。 常氏、徐妙云、汤瑛三人均是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看向朱标。 特别是常氏,此时急的眼眶都快要渗出泪来。 只不过此时的朱标却是有些疑惑。 并非奇怪马皇后会揍他。 毕竟自己亲娘揍老朱都是常有的事儿,揍自己更是跟玩儿似的。 朱标奇怪的是,为何马皇后会当着徐妙云、汤瑛的面训斥自己。 毕竟这二人还没嫁入东宫....... 伴随这样的疑惑,马皇后的鸡毛掸子如约而至。 朱标想跑,却又不敢。 毕竟马皇后又不像老朱那么好糊弄。 感受到肩膀一阵火辣辣,灼烧般的疼痛。 朱标更加确定,此时的马皇后是真的生气了。 也正因如此,朱标就更不能跑了。 “当年你父皇为安定人心,身先士卒我拦不住。” “可如今大明已定,你身为太子,身为储君,竟然也要学着行冒险之举。” “先前给你爹操心,现在还要为你担心!” “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你们爷俩!” 语罢,马皇后将鸡毛掸子狠狠摔在地上。 随即坐回到原地,不再开口说半个字。 见马皇后快被自己气哭,朱标连忙上前安慰道: “娘,儿子错了。” “儿子保证,保证亲征之前什么样,回京之后还什么样!” “你拿什么保证!” “这....”朱标一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沉吟片刻后,还是看向马皇后笑着说道: “若是儿子有半点损伤,我去给娘打一把黄金的鸡毛掸子!” “黄金的鸡毛掸子,也能配得上您大明国母的身份。” “若儿子出征回来有半点损伤,您就拿黄金鸡毛掸子狠狠揍我!” “对!还有我爹,我爹以后再惹您生气,您就用黄金鸡毛掸子,保证抽不坏!” 被朱标这么一说,马皇后一时没忍住,竟也失笑出声。 一看到马皇后展露笑容,朱标连忙说道: “娘笑了,笑了就不能再生气了!” “行了,这么多孩子里,数你最会哄人!” 马皇后白了朱标一眼,随即愈发认真说道: “标儿,若你想立军威,也可冲锋陷阵。” “可一定要记住,你肩负的不是一战之胜败。” “将来大明的担子,可都要落在你的肩膀上。” 马皇后本就不是胡搅蛮缠之人。 而且她也清楚,朱标向来都是目标明确。 朱标想要临阵冲锋,也断然不是逞一时之勇。 更重要的是。 马皇后知道朱标心里的主意比谁都大。 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此时朱标肯定是满口答应,郑重保证。 可真要到了战场,这小子也定然不会落于人后。 想到朱标亲征,徐达、汤和、蓝玉等人都会跟着,他们也不可能眼睁睁看朱标行险。 马皇后倒也不想此时和朱标计较太多。 旋即,马皇后将目光看向常氏三人道: “你们同标儿都是从小长大的,今后若是再见他行险冒进,也该当面劝谏。” “娘没什么东西给你们,待会儿到坤宁宫一人拿个鸡毛掸子回去。” “什么时候用坏了,什么时候来找娘换!” “嘶~” 朱标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老朱何等的英雄,在一根鸡毛掸子下认怂的次数都不在少数。 自己竟然要面对三个鸡毛掸子? 问题是,这玩意儿还带永久质保的! 什么时候用坏了,马皇后还给换新的! 心中腹诽一阵,朱标倒也逐渐释怀了。 常氏温婉,妙云识大体。 她们二人自然用不到这鸡毛掸子。 怕只怕汤瑛这个虎丫头会真的用鸡毛掸子招呼自己。 果不其然。 马皇后刚一说完,常氏、徐妙云脸上含笑却也不放在心上。 可汤瑛竟直接谢恩道: “多谢娘,瑛儿一定仔细劝诫太子大哥。” “啧.....” “好!”马皇后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朱标一眼,随即冲着汤瑛温声说道: “此次前往凤阳,瑛儿也一并跟着。” 见徐妙云、常氏眼神急切看向自己。 马皇后继续道: “老大媳妇儿有孕在身,不宜舟车劳顿。” “妙云你还未过门,按理说是不该与老大相见的。” “可汤瑛姐姐....” “瑛儿好军武,这次也是充当护卫。” 被马皇后这么一说,常氏、徐妙云无奈,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不过听到马皇后选择汤瑛同行凤阳。 朱标自然也明白其中深意。 汤和久居凤阳,上至州府官员,下至平民百姓,都对汤和礼 第九十九章.辖制天子剑 “娘,朝政之事,您还是不要操心了。” 见朱标一脸严肃,竟言说不让自己插手朝政。 马皇后很明显愣了一下。 也是见马皇后误会,朱标连忙开口解释道: “不是不是,娘,儿子可不敢责怪您干预朝政。” “儿子的意思是,对咱大明来说,您身体好好的便是万幸!” 见马皇后松了口气,朱标这才继续说道: “娘,今日我爹发怒的样子您也看见了。” “儿子、徐叔、汤伯,我们三个加在一起都劝不住我爹。” “我爹盛怒之下,也就只能听进去您的话了。” “所以呀,娘!” “只要您身体好好的,便是对大明官员,对大明百姓最大的恩赐了。” 朱标早就想对马皇后说这些话了。 他和老朱都是那种胆大心细,喜欢大刀阔斧,锐意直前的人。 而马皇后却是不同。 马皇后心细如发,能洞察微末的同时,却还要顾及老朱和他这个太子的情绪。 这么说起来,马皇后思虑的要比他和老朱更深、更多一些。 朱标甚至怀疑,马皇后十五年薨逝,和思虑过深脱不了干系。 “娘,为我大明,您也应该好好保重身体。” “这样儿子才没有后顾之忧不是?” 后世一句话说的很对。 马皇后的的确确是辖制朱元璋这柄天子剑的剑鞘。 有她在,朱标劝说老朱也更有底气。 有马皇后在,朱标便有最后的底牌。 只不过听朱标说完。 马皇后虽然明白朱标的意思,略微沉吟后还是开口说道: “标儿,凤阳毕竟是朱家祖荫之地,你爹也对凤阳很是重视。” “等从凤阳回京,娘就安安心心在后宫养花养鸟,不操心别的。” “成吗?标儿?” “好!当然好了!” 见马皇后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冲自己开口,朱标哪里敢说半个不字,随即重重点头,连忙答应了下来。 况且明日马皇后便要与他一起前往凤阳。 等到了凤阳,该知道的,马皇后依旧会知道。 “娘,刑场之上,儿子斩杀的那七八名文官,其实并非首恶。” “幕后贼首不是他们,直接坑害百姓的也不是他们。” “他们只不过是充当中间人,克扣了一部分银两罢了。” “嗯?” “坑害百姓的,自然是凤阳一地的主官以及营造中都的官员。” “这些官员不给征召而来的民夫发放月例银子,逼得数百民夫集结在一起,逃入山中,过着打家劫舍的营生。” “而且凤阳花鼓娘您也听了,凤阳百姓民不聊生,身背花鼓,背井离乡。沿路乞讨,勉强过活。” 和后世人不同,此时的百姓对故土都有极其深厚的眷恋。 而且朝廷也有严令,不准百姓私到外地。 可即便如此。 这些百姓宁愿冒着被官府缉拿,宁愿冒着被问责砍头的风险,还要背井离乡。 更重要的是。 他们背井离乡并非下海发财,乃是到另一个地方乞讨过活。 这便足以证明凤阳民生艰苦。 百姓宁愿被杀头,也不愿留在凤阳被活活饿死。 换句话说,哪怕是乞丐都不愿意到凤阳乞讨。 因为大部分百姓都吃不饱饭,压根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更没有多余的粮食施舍给乞丐。 “凤阳......凤阳的百姓竟是如此惨状?” 马皇后有些诧异的看向朱标。 凤阳乃是皇帝故乡,她也当真没想到,如今凤阳百姓的日子,甚至比元末动乱要更艰苦一些。 “标儿,那贼首元凶又是何人?” “罪魁祸首自然是朝中以胡惟庸为首的各级文臣。” 朱标顿了一下,犹豫片刻后还是看向马皇后道: “再深究一些的话,罪魁祸首便是我父皇了。” “你爹?” “嗯,凤阳民生艰苦,和父皇下旨营造中都分不开关系。” “儿子此行凤阳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让我爹放弃继续营造中都。” 见马皇后眉头紧皱,忧思尤甚。 朱标走到马皇后身后,轻轻为其揉肩的同时,温声说道: “娘,您不必操心太多,一切都有儿子。” “此行凤阳,儿子就是要改善民生。” “您就一路走走看看,权当散心即可。” 明白朱标的意思,马皇后默默点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另一边。 胡惟庸府上。 “义父,太子调玄武湖五千精兵前往凤阳了。” “您看是不是....” “无妨。” 见胡惟庸表情平静,涂节心头诧异更甚。 原地愣了片刻后,涂节还是看向胡惟庸开口说道: “义父,太子前往凤阳,中都营造的贪墨之事,定然会被查出来。” “到时候严查各级官员,难免会牵扯到义父头上。” “您看是不是现在给他们下令,让他们把屁股都给擦干净?” 看着涂节如坐针毡,一脸紧张的模样。 胡惟庸自然知道,涂节真正担心的是他自己被手下官员牵连。 只不过此时胡惟庸依旧一脸平和,看向涂节温声说道: “涂节啊,汤和已经进京了,凤阳的事情,太子也定然知道的。” “若是此时下令让营造中都的各级官员把屁股擦干净,这不是不打自招?” “等太子赶到凤阳,发现所见官员都是遵纪守法,这不是恰恰是告诉太子,这些贪官在朝中也有依仗?” “这不是逼着太子彻查朝廷官员?” “这.....”涂节神情一凛,当即开口道:“义父所言极是!义父所虑之深,儿子不能及!” 原地愣了片刻,涂节还是看向胡惟庸怯生生说道: “可是义父,凤阳一事,我们当真放任不管?” “若是下面官员随意攀咬,最后不还是会牵扯到朝中?” “无妨,太子虽不至于仁慈,但也绝不是残暴之人。” “况且此次皇后娘娘也会同行。” “如此一来,太子惩治贪官,便不会株连其家人。” “也是因此,那些官员的家人便是你我要挟他们的筹码!” 见胡惟庸一脸温和,却说着极其阴险的话。 涂节心里怎么看都觉得很是别扭。 可也是此时 第一百章.胡惟庸心性大变(改) “嗯?” 见胡惟庸竟然冲自己致歉,涂节瞳孔放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 纵然他面露惊诧,可此时的胡惟庸依旧面不改色,始终一脸关切的看向自己。 片刻沉默后,涂节忙开口说道: “义父之恩山重海厚,儿子怎敢怪罪。” “为父果然没有看错你。” 胡惟庸很是温和的拍了拍涂节的肩膀,继续道: “你且放心,将来为父也定助你达成所愿!” 此话出口。 饶是胡惟庸自己,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恶心。 他只比涂节略长几岁。 可现在为了让涂节忠心侍奉,他竟要摆出一副思虑至深的长者模样。 这也着实让胡惟庸心中作呕。 只不过今日朱标处斩他儿子胡成启。 涂节等人怕死,竟全都不听他的命令,竟然无一人敢开口求情。 这自然让他心生恼怒。 只不过胡惟庸也算看明白了。 如今涂节等人依附于他,全因他身居高位。 若是想让这些人豁出性命,死忠于他。 他自然也要学着朱标一样,给涂节等人一些好处。 哪怕只是空话,也该多照顾一些手下人的情绪。 “涂节,为父对你严苛,正是对你寄予厚望.....” 涂节微微一愣。 这话......他好像在朱标那里也听到过。 只不过和朱标相比。 此时胡惟庸说出这话,反倒显得别有用心了。 就在涂节微微发愣之时。 胡惟庸实在不愿继续说那些令人作呕的话,调转话锋,冲涂节继续道: “涂节,帮为父给勋贵武将准备些礼物。” “特别是周德兴,黄彬的家人,要给他们家人备上厚礼,以你的名义送给他们。” “我的名义?”涂节眼眸闪过一丝戒备。 “义父,周德兴、黄彬等人可是罪臣。” “若是我厚待其家人,恐怕会被太子治一个僭越之罪吧....” 语罢,涂节很是小心的看向胡惟庸。 此时他甚至都已经准备好迎接胡惟庸的勃然大怒。 只不过让涂节意外的是。 胡惟庸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缓声说道: “不错,厚待周德兴、黄彬的家人,的确不是你我臣子应该做的。” “可是涂节,你心中所图,乃是丞相之位。” “若你自信,觉得自己独掌朝堂,周旋文武的本事,那自然不需向勋贵武将示好。” “可若你认为自己资质欠佳......” 胡惟庸微微一顿,饶有深意的看了涂节一眼,继续道: “资质欠佳,想要稳坐丞相之位,自然需要武将们的帮助。” “如今周德兴、黄彬等人认罪自裁,而你却善待他们家人。” “其他勋贵武将见后,能不对你心生亲近交好之意?” “毕竟他们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没有周德兴、黄彬的一天。” 胡惟庸这番话,明摆着是在说他胡惟庸能凭自己的智谋稳坐丞相之位。 而涂节资质平庸,想要坐上丞相之位,自然需要寻求武将们的帮助。 尽管涂节也能听出胡惟庸这话对他的轻视之意。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 论智谋,他的确比不过胡惟庸。 而且论狠决,他也不可能像胡惟庸一样,能舍弃自己九族甚至自己的性命,只为达成所愿。 毕竟在涂节始终坚信一个道理。 身死道消,他死了,什么心愿、什么野心也都只会化作乌有,他自然也不可能舍弃掉自己的性命。 “义父所言极是,儿子现在就去准备。” “只是义父,魏国公、中山侯那边......” “徐达、汤和你不用管。”胡惟庸冷声说道:“还有李文忠、蓝玉也不需理会。” “至于冯胜等人,为父亲自替你拜会。” “多谢义父,义父大恩,涂节永生难忘!” 看着跪在地上,满脸感激的涂节。 胡惟庸微微点头,亲自躬身将他扶了起来。 “涂节,如今为父不做他想,只想将你扶上丞相之位,你应当明白吧。” “涂节明白!” 见涂节眼中、脸上满是感激。 胡惟庸微微点头,示意他下去准备。 只不过等涂节刚走。 胡惟庸脸上温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冷厉。 让涂节厚待周德兴、黄彬的家人,自然是替他胡惟庸拉拢淮西勋贵。 毕竟如今谁人不知,涂节乃是他胡惟庸的义子。 至于亲自拜访冯胜等其他勋贵。 胡惟庸更是想将他们拉到自己这条船上。 原本! 胡惟庸想借弹劾冯胜等人,后续游说,拉拢他们。 可胡惟庸也是没想到,所有一切,竟然被朱标捷足先登。 如此一来,他胡惟庸非但没有拉拢到那些勋贵武将。 这些个勋贵武将,反而还记恨他胡惟庸开口弹劾。 只不过这一次。 胡惟庸却很有信心能拉拢淮西勋贵。 毕竟今日刑场上,朱标当着一众文官,以及不少百姓的面,当众鞭笞了勋贵武将。 哪怕贵为国公的冯胜也不能幸免。 胡惟庸还真不相信冯胜他们心中,对朱标没有怨气。 若此时前去游说,拉拢冯胜等人,自然是易如反掌。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没准...... 没准等朱标两个月后返回京都,京都改天换日、气象一新也说不定! ........ 星月斗转,夜幕略过。 次日天光微微亮起。 朱标、马皇后一行人便在皇宫门前,准备动身前往凤阳。 一夜宿醉,老朱、徐达、汤和三人依旧有些不太精神。 可三人却也起了个大早,赶来送别。 “老大,凤阳乃咱朱家祖地。” “那些官员往咱脸上扬沙子,断不可轻饶!” “此行凤阳,一定要还凤阳百姓一片太平!” “父皇放心....” 见朱标面容坚毅,老朱自然也是放心。 毕竟他也知道朱标虽然温和,但绝不仁慈。 当看到太子妃常氏站在一旁,眼中满是不舍,表情也很是动容。 老朱也知道,常氏自然有千言万语要与朱标告别。 心念至此。 老朱便也不再啰嗦,转而朝马皇后走去。 第一百零一章.初到凤阳 “好了,启程吧。” 随着老朱声音落下,朱标一行人也动启程。 只不过看着朱标一行离去的背影,老朱神情漠然,依旧有些不舍。 “到底是老了,见不得离别喽。” 见朱标一行已经走远,老朱依旧还极力望去。 汤和、徐达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好在朱标和马皇后两月之后便能返回,好在此次只是生离,不是死别...... “上位,不如回宫去吧.....” “嗯,回宫!” 老朱一挥衣袖,当即冲汤和两人兴奋说道: “咱也让你们尝尝宫里的御酒。” “啊?” “还....还喝?” 徐达、汤和不由惊呼出声。 只因上一秒老朱脸上还满是不忍马皇后、朱标离开的不舍。 怎的一眨眼的功夫,竟又变得兴致勃勃。 甚至大早上的就要带他们喝酒。 此时徐达、汤和满是诧异的看向老朱。 他们甚至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略显昏聩的老朱,还是不是那个数年如一日,勤勉理政的洪武皇帝朱元璋。 “上位,太子离京,朝政不都落在您身上了。” “是啊,老哥哥,酒永远也喝不完,不如....” 见这两个酒蒙子竟然开口劝自己少饮酒。 老朱瞥了他们一眼,玩笑道: “咱家妹子和标儿离开,咱就不能休息几日?” “可是.....” 汤和冲老朱使了个眼色,看向一旁的太子妃常氏。 也是见汤和、老朱将目光看向自己。 常氏抹去眼角清泪,冲老朱恭敬说道: “父皇,饮酒伤身,还请.....” “老大媳妇儿。”不等常氏说完,老朱脸上隐隐带着几分浅笑,直接说道:“如果咱不纵酒享乐。” “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怎么敢有动作?” “嗯?” 就在常氏疑惑之时,老朱看向随身太监刘和,沉声说道: “传咱旨意,朝中所有奏疏先呈中书省,胡惟庸初定之后,再送到谨身殿。” “是!” 当听到老朱要将处理朝政的权力下放给胡惟庸时。 汤和、徐达,还有常氏,当即便明白了过来。 “上位英明,您这是给那些奸佞小人卖了个破绽啊!” “老哥哥不仅得了清闲,还让那些贼子们看到了希望,一箭双雕,高啊!” 对于徐达、汤和的吹捧,此时老朱也是一反常态,挺直了腰杆,看起来很是受用。 旋即,老朱看向常氏道: “老大媳妇,咱与他们两个喝酒,可不算误了朝政。” “等咱家妹子回来,你可不能告咱的状!” 语罢,也不等常氏开口,老朱带着徐达、汤和便朝皇宫走去。 只不过看着老朱三人离开的背影,常氏微微一愣,随即竟也轻笑出声。 若是老朱最后没说让她不要告状的话。 常氏还当真以为,老朱是为了给胡惟庸放权,让胡惟庸露出马脚,这才故意带着徐达、汤和在皇宫酗酒。 可朱标曾告诉过她,老朱和朱标之所以迟迟没有处置胡惟庸,乃是为了彻底裁撤丞相制度。 一个胡惟庸自然无足轻重。 也是因此,常氏很清楚。 区区一个胡惟庸,也远没有到需要老朱故意酗酒露出破绽的地步。 或者说。 老朱酗酒,给胡惟庸放权是真。 趁马皇后、朱标不在皇宫,好好享用美酒,恐怕也是真的。 一想到老朱率性洒脱,甚至还想好了借口。 常氏不由笑出声的同时,快步朝东宫走去,给朱标写下书信。 ...... 数日过后。 朱标一行人也抵挡了凤阳。 “罪臣凤阳知县姚程,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娘娘千岁。” “起来吧。” 看着脚带镣铐,却还一身官服的姚程。 朱标也不深究,缓声说道: “民夫聚乱,藏匿在何处。” “回禀殿下,所藏之地名为鹰钩山。” 见朱标不语,姚程连忙继续说道: “之所以得名鹰钩山,乃是上山的必经之路,乃是一道似鹰钩般蜿蜒曲折的山涧。” “叛逆民夫在山涧两侧的高山上设下埋伏,易守难攻。” “因此,下官对他们束手无策.....” “中军守备何在?” 朱标话音刚落,一名壮硕汉子快步跑到朱标跟前。 “中军守备,左良,拜见太子殿下。” ‘左良?’朱标暗道一声,心中也升起了几分芥蒂。 只不过还是看向左良继续说道: “方才姚程知县的话你也听到了,面对民夫流寇,你以为应当如何?” “回殿下,流寇数百人,我中军五千精兵,覆手而取!” “鹰钩涧易守难攻,若是强攻,定死伤惨重,又当如何?” 被朱标这么一说。 左良一时语塞,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回答。 只不过他心里却始终不觉得鹰钩涧易守难攻有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数百民夫对上他们中军五千精锐,就算硬冲,也能拿下鹰钩涧。 况且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纵然是面对民夫流寇,那也肯定有所损伤。 也是在左良沉默之时,朱标继续开口道: “既然姚知县说了,鹰钩山必经之路,乃是鹰钩涧。” “左良,传孤旨意,五千中军拨出三千人,把守鹰钩涧入口。” “每过两个时辰冲山中喊话,朝廷只惩贼首,不治同党。” “标下领命!” 左良应了一声,便也转身下去安排。 “姚程!” “罪臣在。” “选几名营造中都的民夫过来,孤要问话。” ‘选.....选几名民夫?’姚程心中暗道一声,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朱标。 只不过见朱标眼眸冷淡,并没有继续开口的打算。 姚程恭敬一拜后,便也离开前去准备去了。 等姚程离开,朱标、马皇后、汤瑛一行走进行宫。 三人坐定后。 见汤瑛眉头微皱,却始终不发一言。 马皇后笑着问道: “瑛儿,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嗯.....” 汤瑛微微一愣,看向马皇后疑惑说道: “娘,瑛儿以为,太子大哥让姚程是挑选前来问话的民夫,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 见马皇后、朱标非 第一百零二章.抄家灭祖,绝不姑息 “什么都问不出来,说明一切都问出来了?” 汤瑛低声呢喃,重复着马皇后的话。 见汤瑛沉吟半晌,始终不得其意。 朱标这才开口解释道: “如今数百民夫被逼的聚众作乱,遁入山林,对抗朝廷。” “这便能说明营造中都的官员中,绝少不了贪官污吏。” “若是待会姚程带来的民夫,均是为中都官员歌功颂德。” “这便证明营造中都的官员,自上而下彻底烂透了。” 朱标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在抵挡凤阳之前,孤下令不准营造中都的各级官员前来接驾。” “也是想看看,在孤这个太子抵达凤阳,询问民夫实情之时,可会有中正之臣前来直谏。” “让姚程亲自挑选民夫前来问话,也是想看看,营造中都的官员之中,究竟还有没有中正良臣。” 还有一点朱标没有明说。 那便是朱标借此判断,营造中都的官员是全部处死。 还是说要甄别一番,防止误杀其中的良臣。 而被朱标一字一句,仔细解释了一番。 汤瑛这才将将明白了过来。 只不过看着面前胸有乾坤,谋划周详的朱标,以及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端倪的马皇后。 汤瑛自觉不如,心生惭愧之下,很是沮丧的耷拉着脑袋。 “瑛儿,你也无需沮丧。” 见她如此,马皇后温声说道: “标儿心思重,有些事情就连我和陛下,他也能瞒的住。” “娘给你一道懿旨,将来标儿临阵之时,若想行险冲锋,你可拿着娘的懿旨将他给拦下来。” “是!瑛儿谨记!” 汤瑛眼中闪过一抹异彩,连忙开口答应。 她本觉得无法帮到朱标,可有了马皇后这道懿旨,她便能保证朱标的安全。 而且汤瑛也很清楚,在政务方面,她绝不可能比常氏、妙云更出色。 她想要帮助朱标,也能在军武方面,给朱标一些助力。 念及至此,汤瑛美眸微动,想到方才左良的重重表现,还是开口说道: “太子大哥,方才那个左良.....” “我在军中多年,手下将士若是对将帅忠心,对将帅信服,我一眼便能看出来。” “可方才左良.....” 汤瑛小心看了眼朱标,继续道:“方才那左良,似乎对太子大哥有些轻视。” 被汤瑛这么一说,马皇后当即看向朱标问道: “标儿,当真如此?” “嗯。”朱标微微点头,随意说道:“方才那左良看向儿子的眼神,的确有几分轻视。” “徐达怎会派他随行凤阳!” 见马皇后脸上多有责怪,朱标脸上闪过一抹坏笑,看向马皇后继续说道: “娘,这或许不能怪徐叔。” “儿子传令玄武湖中军之时,徐叔不也在场吗?” “而且之后,徐叔和父皇、汤伯他们喝了一整天的酒。” “恐怕安排左良随行,也不是徐叔的意思。” “这朱重八,当真还因喝酒误事了!” 听到马皇后语气不善,朱标随即将常氏寄来的书信递了过去。 “娘,我们一行刚离开皇宫,父皇便又带着徐叔、汤伯到武英殿喝酒去了。” “说是心有谋划,是为了给胡惟庸放权。” “可一个胡惟庸,哪里值得我爹故意露出破绽。” “娘....” 不等朱标继续拱火,马皇后眉头紧皱,当即便要起身。 “娘,您可是要返回京都?儿子现在便安排人护送您回去!” 此话一出,马皇后顿时反应过来。 朱标明摆着是要她离开凤阳啊! 旋即,马皇后看向朱标淡淡说道: “既然来了凤阳,便要等凤阳的事全部落罢再走。” “不过我还是要给你爹写封信!” 见马皇后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朱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马皇后的性子,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朱标本不想让马皇后留在凤阳,不想让马皇后为凤阳之事忧心操劳。 可自己这位娘亲的性子,又岂是袖手旁观之人。 不过也好,将马皇后支走,询问那些所谓的民夫时,马皇后跟着为凤阳百姓忧心。 只是苦了老朱..... 一想到老朱收到马皇后信后,那一脸尴尬,却又无法惩戒常氏的表情。 朱标就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启禀太子,民夫已经带到!” “嗯。” 朱标微微示意。 姚程带着几名民夫径直走了进来。 “姚程,此三人可是建造中都的民夫?” “这.....” 姚程略有戒备的看向三人,只不过还不等他开口,那三名所谓的民夫当即跪地道: “草民拜见....” “都起来吧。” 见三名民夫礼数周全,朱标直接打断道: “你们三人原籍何地,中都建造中又负责什么?” “回殿下,小人原籍山东,乃是木匠。” “小人原籍河北,石匠....” “小人乃是凤阳本地人,也是的石匠。” 朱标微微点头,继续道: “孤听闻中都主官不给民夫发放每月的例钱,甚至不准尔等民夫返乡,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 “绝无此事.....” 三人连连摇头,齐声说道。 中间那人抬头看向朱标,继续说道: “我等每月例钱都是按时发放,小民昨日才刚领了例钱。” “而且小民上个月刚回过家乡。” “上个月刚回过家?” 朱标表情玩味,看向那人沉声问道: “你原籍河北,凤阳到河北往返需要两月的路程。” “若是你上月返回家乡,此时又为何出现在凤阳,这个月又为何还要给你发放例银?” “这....” 一时间,三人脸色瞬间紧张了几分。 似乎他们也没想到,朱标年纪轻轻,就如此不好糊弄。 强压心头悸动之后,中间那人壮着胆子,一口咬定道: “小....小民往返家乡,不.....不需两月,只需二十天.....” “你是说孤说错了?” 朱标朝门外望去,见压根无人前来直谏。 旋即,朱标抽出汤瑛腰间长刀,缓步朝三人走去。 “二十日往返凤阳、河北也 第一百零三章.巧言令色,机敏之人 看着被拖出去斩首的三人,汤瑛略带愠色说道: “这些官员当真太小看太子大哥了。” “堂堂四品官,竟然要冒充民夫前来回话!” 看着汤瑛一脸不满的表情。 朱标默默颔首,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和汤瑛看法不同,朱标倒不觉得他们蠢。 而且自己这个太子在京都处置勋贵案的事情,他们应该也都听到了。 朱标认为中都这些官员多半也是不敢小看自己。 堂堂四品官员冒充民夫前来回话,朱标更愿意相信是他们别无他法。 毕竟对这些官员来说。 最好,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便是用钱收买民夫,让真正的民夫向自己这个太子回话,让民夫为他们歌功颂德。 可他们宁愿冒着拆穿之后会被斩首的风险,也要扮成民夫,前来糊弄自己。 这正说明在营造中都上,这些官员毫无顾忌欺压民夫、百姓。 哪怕用大量银钱,他们也觉得无法收买民夫为他们说话。 念及至此,朱标眉头微皱,看向汤瑛问道: “汤瑛,先前汤伯久居凤阳,可有交好之人?” “并没有,父亲深居简出,整日在家种田耕地,不与任何人往来。” “就连朝廷交代的营造中都的差事,父亲也都一并交给了李善长,让李善长一人主掌。” “嗯。” 听汤瑛提及李善长,朱标也觉得有些奇怪。 李善长告老还乡,回凤阳老家养老。 按理说自己抵挡凤阳,李善长应该前来拜见才对。 怎么直到现在还没看见李善长的影子。 “殿下!” 就在朱标沉思之际,门外侍卫突然禀告道: “启禀殿下,中都一十七名官员求见。” “准!” 不多时,十七名官员齐齐跪在朱标跟前。 “启禀殿下,臣中都营造主司,田广,拜见太子殿下。” “殿下,中都营造期间,多有恶吏克扣民夫例钱银子,臣等已将所有不法官员记录在册,请殿下裁定!” 田广说完,将一本册子举过头顶。 周围十几人更是齐齐下拜。 见此情形,朱标眼眸一凛,看向几人沉声说道: “孤刚斩了三名冒充民夫的中都官员。” “尔等竟如此迅速,将所有不法官员都搜集完毕。” “朝廷不该让你们负责营造中都,朝廷应该调派你们到刑部查案才是!” 见朱标面带愠色,田广连忙开口解释道: “回禀殿下,臣等十七人早对中都官员的不法行径恨之入骨。” “只因不法之徒朋党甚巨,我等为求自保,不敢与其相争。” “如今殿下初到凤阳便斩杀三名贪官,传示中都。” “我等感念太子威加海内,荣御万方。” “我等只觉守得云开,终见圣光普照凤阳之地。” “我等也是见太子恩德,这才敢将素日以来收集的罪证一并拿出,呈给殿下!” 听田广说完,朱标心中不由冷笑一声。 田广是忠是奸暂且不论。 他这巧言令色的本事,朱标所见之人中,也着实无人能出其右。 方才明明是自己这个太子要向他们问责。 而田广先是诉说自己一行在贪官恶吏笼罩下的委屈。 之后更是将有功劳都归咎于他这个太子头上。 不得不说,这田广的脑子的确很是灵活。 若他所言都是属实,朱标还真需要这么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去出使他国,让四夷归顺大明。 朱标微微点头。 一旁下人从田广手中接过名册,恭敬呈到了朱标跟前。 “田广,尔等所弹劾的不法官员,除了方才被孤斩杀的三人,官职最高只是五品?” “回禀殿下,五品虽小,可却也高过凤阳知县。” “常言道,破家县令,灭门府尹。” “莫说五品官员,纵然是七品县令也让百姓、民夫敬而远之,不敢得罪。” 见田广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朱标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就在朱标以为田广乃是贤才之时。 朱标竟从田广递来的册子中,看到了铁铉的名字。 “铁铉,所犯何罪?” “嗯?” 听到朱标问及铁铉,田广微微一愣。 那铁铉只是一个临县主簿,官职品阶甚至都不入流。 田广也实在不知朱标为何单独询问铁铉。 片刻沉吟后,田广连忙开口说道: “回禀殿下,铁铉此人乃是国子监学生。” “洪武四年,在临县担任主簿。” “可此人背弃圣贤,辜负君恩。” “中都营造期间,铁铉受命,督促石料运送。” “可事后,铁铉竟贪墨发给民夫的例银,甚至还命衙役殴打前去讨要例银的民夫。” “此人罪大恶极,当处以极刑。” 罪大恶极?当处极刑? 看着说出这些话,面不改色的田广。 朱标一时竟觉得有些好笑。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朱标又怎会不知铁铉何许人也。 铁铉,洪武正臣,更是荣得老朱赐鼎石二字。 而且朱标还知道。 铁铉性情刚直,为民为公,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 他又怎会做那些欺压百姓的事。 民间轶事有言。 永乐皇帝靖难攻打济南之时。 铁铉将老朱、马皇后还有自己这个太子的牌位高挂济南城上,逼得永乐皇帝不得不绕道济南。 甚至还有传闻。 铁铉被永乐皇帝所擒,骂不绝口,立而不跪。 永乐皇帝命人割去铁铉双耳、鼻子,烹煮之后重新塞到铁铉嘴里。 甚至还示威般的问铁铉是否甘甜。 而这位铁鼎石更是喊出了传颂千古、震撼大明二百年的忠臣名句。 “忠臣孝子之肉,有何不甘!” 如此一位刚直之人,又怎会办出克扣民夫例钱银子的贪墨之举来。 心念至此,朱标缓缓起身,走到田广几人跟前。 “尔等当真乃我大明中正良臣。” “孤也要好好想想,该如何赏赐尔等!” 田广闻言,恭敬在拜后,连忙说道: “臣等不求太子赏赐,臣等只求殿下还民夫、百姓一个公道,还凤阳一片太平!”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田广眼底也升起一抹喜色。 周围众人听到朱标准备赏赐,欣喜之色更是无 第一百零四章.孤要天下太平。铁铉:太子开心就好(大章) “传孤旨意,田广十七人乃国之正臣。” “然凤阳余孽未清,尚有隐患。” “擢,锦衣卫保护田广等十七人。” 朱标刚一说完。 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的毛骧,当即朗声回道: “臣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谨遵太子令!” 嘶~ 当听到毛骧满是冷意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田广等一十七人当即打了一个激灵。 可纵然毛骧的突然出现,让他们感到诧异。 但朱标的安排,却更让他们匪夷所思。 按理说,朱标认为他们是国之正臣,不应该对他们大加封赏才是吗? 怎的朱标竟还要毛骧这些个锦衣卫,保护.....或者说....监视他们。 “诸位,鹰钩山贼寇未除,中都其他不法官员仍需严查。” “诸位乃我朝中正之臣,孤自然要保护诸位的安排。” “太子大恩,臣等没齿难忘!” 率先反应过来的田广连忙跪地谢恩。 紧接着,周围十六人也纷纷跪地高呼。 “太子大恩,臣等谨记~” “方才孤也说了,近日来中都不太平。若无要事,这几日诸位便不要外出了。” 当听到朱标要软禁他们,田广连忙开口道:“殿下,中都营造.....” “中都营造一事,也可暂时搁置。毕竟与营造中都相比,几位大人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这......谨遵太子令。” 田广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毕竟朱标都说他们的性命甚至比营造中都更加重要。 那他们又还能说些什么? 无论说什么,那都是不识抬举! 就在田广几人准备告退之时。 朱标缓步上前,轻轻拍了拍田广的肩膀,温声说道: “田大人聪颖至极,想必也清楚陛下对营造中都十分重视。” “如今营造中都的官员欺压民夫,逼得民夫占山为王,此事说是我大明开国以来,第一大丑闻也不为过。” “如何处置铁铉等罪徒,纵然是孤这个太子,也不能擅专。” “此事只能上报陛下,请陛下圣裁。”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臣....” “田大人。” 不等田广说完,朱标继续道: “在陛下圣旨抵达凤阳之前,这些罪徒便交由你来看押如何?” “可....可是殿下,臣只怕......” “田大人放心,毛骧会率锦衣卫协助大人,如有需要,孤的护卫也可供你差遣。” “这....臣田广谨遵太子令!” 见朱标微微点头。 毛骧看向田广等人,冷声道: “几位大人请吧,末将护送各位大人回府!” 看着眼前面容冷峻,眼眸之中尽是骇人杀意的毛骧。 田广一行人自然不敢多说半字,跟着毛骧便朝殿外走去。 可这一路上。 田广始终眉头紧皱,一言不发走在队伍最前面。 朱标将看押铁铉等人的任务交给他,这明摆着是告诉他田广。 在朱标还不打算处置铁铉等人之前。 若铁铉这些罪徒有一人意外离世,亦或是逃跑。 第一个要被问责的,便是他田广。 念及至此。 田广双眸微颤,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当真没想到,年纪不过二十的朱标,竟然会有如此手段。 “田大人,请随下官一起捉拿铁铉等罪徒!” 听到毛骧的声音,田广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冲毛骧奉承道: “毛骧将军乃太子近臣,官职也要比下官要高,下官怎敢在将军面前自称大人.....” “田大人请吧!” 见自己还未说完,毛骧直接冷声打断。 田广很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也是此时,田广一切也都想通了。 朱标软禁其他官员,甚至还命他看管铁铉等人。 不就是为了从铁铉等人的嘴里听到不同的声音嘛。 可朱标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一出生便是世子,而后是太子的朱标,终究还是不明白破家县令,灭门府尹的道理。 “毛骧将军,前面便是铁铉居住的驿馆。” “嗯。” 将铁铉押出来后,毛骧看向田广道: “烦请田大人带锦衣卫捉拿其他罪徒。” “末将要将铁铉押到太子面前。” “将军请!” 见田广毫无惧色,甚至还给自己让路。 毛骧心中也不免疑惑了起来。 朱标是否太过小心了些。 这田广胸怀坦荡,无所畏亦无所惧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贪官恶吏。 没准朱标当真是误会了田广这样的中正之臣? 见毛骧、铁铉走远。 田广冷笑一声,带着锦衣卫继续捉拿名单上的其他人。 哪怕他递交的名单中,铁铉还当真是个例外。 可他一样能让铁铉在朱标面前认罪。 毕竟中都这片小天地,到底还是他田广说得算。 半晌。 当毛骧将铁铉押到朱标跟前。 还不等朱标开口,铁铉当即认罪道: “罪臣铁铉,克扣民夫例银,罪该万死。” “请太子殿下严惩!” “起来吧!” 朱标随意说道。 对于铁铉会认罪,朱标倒还真不觉得意外。 毕竟朱标还真明白破家县令,灭门府尹的道理。 而此时听到朱标并未处罚自己。 铁铉也顾不得什么礼数。 直接抬头望向朱标,朗声重复道: “请太子殿下下令,斩杀罪徒铁铉!” “杀了你,凤阳百姓就有太平?” “这.....” 就在铁铉微微犹豫之时。 朱标放下手中书册,微微叹了口气后,沉声说道: “若杀你一人,能为凤阳百姓换来太平,孤断不会心慈手软。” “若能给天下百姓换来太平,纵然粉身碎骨,孤也义不容辞。” “可是铁铉,杀你一人,凤阳百姓的日子不会好过。” “纵然是孤粉身碎骨,若不得其法,也给天下百姓换不来太平。” “一人之性命,换一城、一国之太平,这买卖自然划算。” “可你铁铉能保证,你死之后,凤阳百姓当真就有太平?” “还是你铁铉敢言,孤粉身碎骨以后,天下皆安?” “这......” “殿下....” “臣....臣不知殿下何意!” 见 第一百零五章.以身入局,劝降民夫 “多谢太子殿下!” 铁铉恭敬再拜后。 在毛骧的带领下,快步朝鹰钩涧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刚走出太子行宫。 毛骧眼眸微动,还是看向铁铉问道: “铁铉大人,您先前可与太子熟识?” “下官官职微末,今日乃第一次得见殿下。” “那.....” 见毛骧微微一愣,没有继续说下去。 铁铉也不追问,跟着毛骧便朝鹰钩涧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此时毛骧却疑惑到了极点。 方才铁铉说的话,随便挑出一句都能被言官扣上诋毁大明,不敬太子的罪过。 可朱标非但怪罪铁铉,反而还对铁铉委以重任。 更重要的是。 他毛骧最初在检校任职,如今当了锦衣卫指挥使。 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朱标对一个人竟然如此器重。 莫说他铁铉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八品小官。 纵然李善长、胡惟庸,哪怕是刘伯温、宋濂等人。 朱标也从未如此亲近。 甚至! 朱标还让铁铉一个文人,去平定鹰钩山的流寇。 念及至此。 毛骧甚至都以为朱标此举的目的,是摆明了要让铁铉送死! 不多时。 毛骧、铁铉抵挡鹰钩涧。 而朱标、汤瑛也在不远处的山上站定。 “太子有令,铁铉总管中军守备五千人。” 毛骧话音刚落,左良连忙上前冲铁铉拱手道。 “末将见过铁铉大人。” 虽然铁铉年纪尚轻,又是一副文人模样。 可左良依旧不敢怠慢。 毕竟朱标亲自任命。 左良自然以为铁铉是兵部来的大佬,甚至是如李景隆这样的将门之后。 毕竟在明初这个侯爵满地走,伯爵多如狗的情况下, 他左良的守备之职,也只比千户高那一阶。 他也着实是谁都得罪不起。 “铁铉大人自京都而来,舟车劳顿。请大人稍作休息,看末将平了这鹰钩山的流寇。” “在下并非来自京都,在下乃是临县八品主簿。” “八.....八品主簿?” 左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主簿,说得好听点是八品。 说得难听点,七品以下就是没品。 左良当真不相信朱标竟然会让一个没品的文人来总领中军守备。 见左良目光诧异,满脸的惊骇。 铁铉倒也不在意,走到鹰钩涧前开始审视地形。 只不过此时左良心头诧异。 忙凑到毛骧跟前低声问道: “毛骧将军,这人什么来头?” 闻言,毛骧当即瞪了左良一眼。 可训斥的话刚到嘴边,毛骧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冲左良开口说道: “铁铉,凤阳临县八品主簿,也是中都一案中的贪墨罪徒。” “罪....罪徒?” 左良眼中诧异更甚。 朱标竟然让一个八品文人来总领守备,重要的是,这铁铉还是罪徒? 也是见左良一脸诧异。 毛骧轻咳一声,看向左良继续说道: “左良将军,太子有令,命铁铉总领守备大军,甚至下官的锦衣卫都需听从铁铉调遣。” “只不过你我都清楚,这些个书生哪有会打仗的。” “平定鹰钩涧的叛乱,到底还是要看左将军你啊。” 见毛骧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 左良当即会意,低声浅笑道:“毛骧将军放心,末将心里有数。” “嗯。” 等铁铉重新走到两人跟前。 左良全无方才那极尽谦卑之态,很是随意问道: “铁铉大人,此时应当如何啊。” “请将军下令,命手下将士擂鼓。” “擂鼓?” 左良瞥了铁铉一眼,愈发没好气道: “恕末将不能从命,太子有言,三千守备围而不攻。” “这鹰钩涧易守难攻,铁铉大人要让我手下弟兄送死,恕在下不能从命!” “并非此时进攻。” 铁铉自然也看出左良眼中的轻视。 只不过他还真不在意。 毕竟朱标方才曾告诉过他,平定民夫叛乱,不一定非要用兵。 “既然铁铉大人不是此时进攻,敢问为何擂鼓!” “请将军擂鼓!” 见铁铉压根不与他多言,甚至不等他开口便转身朝着鹰钩涧走去。 左良虽然心中不爽,但还是下令命三千守备擂鼓助威。 “隆~” “隆~” “隆~” 一时间,厚重鼓声响彻整个山谷。 鼓槌落下,就好像砸在众人心头。 每个鼓点也闻者心中振奋,神经也跟着紧绷了起来。 可偏是此时。 铁铉弯腰捡起地上那三罪臣的头颅,径直朝鹰钩涧里走去。 “铁铉大人!” 见此情形,毛骧连忙上前阻止。 他是想看看铁铉究竟有什么本事。 也想让左良故意刁难铁铉,好给朱标处置左良找个借口。 可他不想看着铁铉去送死啊! 毕竟朱标对铁铉有多器重,他毛骧也是看到了。 若是此时铁铉死在民夫的乱箭之下。 朱标定然震怒,到时候处置的便不只是左良一人了。 “铁铉大人,鹰钩涧两侧定然埋伏不少民夫流寇,不可冒进。” “末将愿率锦衣卫从一侧绕后.....” “不必!”铁铉神情郎然,沉声回道。 “铁铉大人,若是.....” “若我铁铉死在乱箭之下,烦请将军转告太子殿下。” “言说铁铉定会在九泉之下仔细看着,看着殿下所说的天下太平!” 不给毛骧再次开口的机会。 铁铉当即转身,大踏步朝鹰钩涧山涧走去。 而看到铁铉的背影,饶是毛骧也不由为之一愣。 此时铁铉周身散发的那股刚毅气势,哪里是一个文臣该有的。 这股偏执独断的性子,毛骧甚至觉得此时的铁铉与太子朱标有些相像。 虽然毛骧也知道,铁铉这是要劝降民夫流寇。 可毛骧不敢相信的是。 这世上,当真有以身入局,悍不畏死之人? “毛骧将军,你管他做甚。” “区区一个罪徒,就算死了,太子还能处置你我不成?” “住口!” 毛骧狠狠瞪了左良一眼。 随即目光急切,紧紧盯着前方的铁铉。 毛骧很清楚。 若此时铁铉死在民夫的乱箭之中。 以朱标对铁铉的重视,朱标定 第一百零六章.朱标茶言茶语 “你这丫头!” 朱标故作责怪的看了汤瑛一眼。 别看这丫头平时冷若寒霜,堪称冷艳。 可在朱标跟前。 汤瑛还和之前小的时候一样,又虎又彪,还知道向马皇后告状。 见朱标看向自己,汤瑛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容,柔声道: “太子大哥放心,臣女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太子大哥被娘娘训斥。” “算你识相!” 朱标用指尖轻轻点了下汤瑛的额头。 随即又将目光朝鹰钩涧的方向看去。 与此同时。 也是见田虎带着数百民夫缓步朝铁铉走去。 左良眉眼之中满是诧异。 他本就瞧不起铁铉这个八品小官,对铁铉文人的身份更是心中鄙夷。 可如今,他堂堂守备还没来得及平定民夫叛乱。 眼前数百民夫的叛乱,反倒是被铁铉一个八品文人只凭口舌之利抢了功劳。 念及至此,左良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凑到毛骧身旁阴声说道: “毛骧将军,末将有一计,可使平定民乱的功劳尽数在将军身上。” 见毛骧看向自己,左良继续说道: “待会民夫靠近,末将下令斩杀所有民夫。” “顺势将铁铉一并处死。” “等太子追查下来,就说民夫假意投降,后而复叛,铁铉也于乱军之中被民夫所杀。” “届时就算太子想要追查,也是无从查起!” 听左良说完,毛骧微微一愣。 怪不得朱标不喜左良。 就左良这好大喜功,以民夫百姓性命来换军功的做法,就连他毛骧都觉得不齿。 片刻之后,见毛骧嘴角扬起笑容。 左良眼中也闪过一抹喜色,兴奋问道: “将军这是同意了?” “左良,你是小看我锦衣卫,还是小看咱们的太子殿下!” 说出这话的同时。 毛骧笑容不减,可眸中寒光依旧让左良不寒而栗。 见左良面色一顿,微微退后几步,不再多言。 毛骧很是厌恶的瞪了他一眼,便也不再多言,继续将目光看向铁铉的方向。 他左良想怎么死都行,可千万别拉上他毛骧。 毛骧是真不知道左良脑子怎么长的,竟然敢和锦衣卫密谋杀民,冒领军功。 他难道不知道,锦衣卫就是皇帝、太子的耳目? 再者说了。 他们头上的太子朱标,又岂是这么简单就能被糊弄的! 虽然不知道朱标现在身处何地。 可毛骧很清楚,此时鹰钩涧的一举一动,朱标定然尽知无余。 “毛骧大人,这些民夫应该会妥善安置吧!” 见铁铉走近,温声询问。 毛骧连忙拱手道: “铁铉大人,如何安置,自然要由殿下裁定。” “况且招降这些民夫乃铁铉大人您的功劳,末将自然不会僭越安置这些民夫,也自然不敢抢大人的功劳。” 铁铉方才孤身入涧,这份决然气魄着实让毛骧佩服。 再加上朱标对铁铉的器重。 毛骧几乎可以肯定,铁铉将来,定成国之重臣。 也是因此。 纵然此时铁铉只是八品小官,可毛骧依旧愿尊称铁铉一声大人。 只不过听到毛骧这话。 铁铉目光微沉,有些悲痛的叹了口气后,哀声说道: “民夫本就不愿反叛,若非贪官恶吏欺压,他们又怎会行叛乱之举。” “这份功劳,铁铉宁可不要。” “铁铉,你太放肆了!” 听到铁铉这话,左良当即怒声斥道。 只因左良很清楚,毛骧方才没有直接说如何安置眼前这数百民夫。 乃是毛骧打算将功劳全都归咎到铁铉一人头上。 毕竟一旦毛骧开口安置民夫,那此次平定民夫流寇的功劳,也要算上毛骧一份。 正因如此,铁铉一个八品文人不感谢毛骧倒也罢了。 反而装模作样,说什么宁可不要这功劳的话。 “铁铉,你可知毛骧将军.....” 不等左良说完,毛骧微微抬头,示意他闭嘴。 随即看向铁铉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敬重。 “铁铉大人所言极是,若民夫、百姓安居,自然不会行叛逆之举。” “毛骧受教了。” “将军言重了。” 铁铉说完,看了眼身后面黄肌瘦的数百民夫,转而冲左良恭敬道: “烦请将军给这些民夫些食物,下官带田虎去面见太子殿下!” “哼~” 左良冷哼一声,将头转到一旁,也不理会。 见他如此,毛骧沉声说道: “太子有令,铁铉大人总领守备五千人。” “左良将军不会违抗太子的旨意吧!” “这.....” “末将明白,末将这就去办。” 见左良离开给民夫分发食物。 铁铉冲毛骧恭敬拱手道: “多谢毛骧将军。” “为太子办差,义不容辞。” 语罢,毛骧同铁铉一起,带着田虎朝太子行宫走去。 冲铁铉示好,毛骧虽有为自己以后做打算的意思。 可毛骧心中,对铁铉也有敬重之意。 孤身入涧,毅然入必死之境,纵是武将也少有此等气魄。 体恤百姓,却不贪功,比之文臣也有慈悲之念。 若不是他毛骧身为锦衣卫,不能与朝臣交往过密。 不然的话,毛骧还真不介意交铁铉这个朋友。 不多时。 朱标、汤瑛率先返回行宫。 只不过还未近前。 朱标便看到朱樉、朱棡两人守在门口。 “你们怎么也到凤阳了?” “大哥,不只我们二人,还有四弟、五弟。” “就连徐叔家的允恭、增寿,表哥家的景隆,冯胜侄子冯诚,邓愈之子邓镇都在前来凤阳的路上。” “所有勋贵子弟都来凤阳?” 见朱标面露诧异,朱棡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说道: “大哥有所不知。” “你和母后前脚刚走,父皇和徐叔、汤伯便在武英殿喝了个大醉。” “而且,他们三人非要比比谁家后辈更厉害。” “所以我们......” “走,到娘面前说。” 不等朱棡说完,朱标领着他们二人便朝马皇后住所走去。 见朱棡说完,马皇后眉头微皱,却也没有立即开口责怪老朱。 朱标很是识趣的冲朱樉、朱棡摆摆手道: “你们两个先去正堂。” 第一百零七章.朱标:娘,该您出手了! “娘,何必等到明日,趁现在天色未晚。” “儿子现在就去给您挑选得力护卫,护送您即刻启程回京。” 当听到马皇后明日要回京,朱标扬起的嘴角也真的强压不下去了。 试想一下,老朱正喝的兴起,酩酊大醉之时。 突然看到马皇后出现在自己跟前。 就在老朱还以为是幻觉的时候..... 马皇后的鸡毛掸子如约而至。 啧啧啧..... 朱标都不敢想到时候老朱的表情有多精彩。 当然。 坑老朱只是其次。 最重要的,还是让马皇后离开凤阳。 只因朱标不想让马皇后为凤阳之事操心劳神。 毕竟在还未抵达凤阳之时,朱标便打定主意要严惩凤阳不法官员。 届时一定是杀的血流成河,以儆效尤,以告天下。 马皇后明理识大体,见自己严惩贪官,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也肯定不会阻拦自己。 可马皇后终究是心善之人。 届时心生恻隐,心中自然难受。 更重要的是,朱标很清楚自己老娘不愿给自己添麻烦,甚至不会将心头不忍与自己说。 这样的话,马皇后只会将情绪埋藏心底,自己慢慢消化。 也正因如此,朱标才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大肆屠杀贪官的场景。 “娘,儿子现在便让毛骧挑选得力之人,护送您回京。” 就在朱标朝门外走去之时。 马皇后突然意识到不对,当即冷声开口: “标儿!” “你是不是有别的事瞒着我?” “绝对没有!娘,我怎么可能有事瞒着您呢!” 见朱标语气坚定,一脸笃定的模样。 马皇后愈发确定心中所想。 自己的儿子,马皇后还是了解的。 若朱标没什么小心思,方才自然会满脸疑惑,询问自己为何那般说。 可方才朱标一脸笃定,显然是有事瞒着自己。 念及至此。 马皇后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面色微沉,平声说道: “说说吧,你爹为何要让勋贵子弟尽数赶来凤阳。” “还有,左良不堪大用,为何你却一点都不急,不让你爹再给你派一个得力之人!” 见马皇后如此,朱标默默叹了口气。 果然,自己有什么心思,终究还是瞒不过马皇后。 “那个.....娘,我爹派勋贵子弟赶来凤阳,其实是我的主意.....” “我就知道!” 马皇后瞥了朱标一眼,没好气道: “我就知道你爹绝不可能酒后下什么旨意,你爹也绝非醉酒误事之人!” “娘,您别生气。” “先前我曾和我爹说过,大明需要文治,可武功依旧不能废。” “所以,儿子当时便提议,找机会让勋贵子弟都聚到一起,举行演武。” “再让一些沙场老将集中教授他们用兵之法。” “至于担任护卫的左良不堪大用,也是无妨。” “毕竟廖永忠、陆仲亨、唐胜宗等人,儿子先前便让他们前来凤阳。” “此时他们几人正隐藏身份,在中军护卫之中......” 听朱标说完,马皇后这才恍然大悟。 原本她还奇怪,为何朱标发现担任护卫的左良不堪大用,却从未说过更换。 原来朱标早就将廖永忠、陆仲亨等人安插在中军护卫之中。 原来老朱也从来没有喝酒误事。 所有一切都在朱标的计划之中。 “你呀!” 马皇后狠狠瞪了朱标一眼,没好气道: “你若当真不想让我见你惩治凤阳不法,与我直说便是。” “我先行前往祖地即可。” “你又何必将你爹推到前面,还诉说你爹的诸多不是。” “不是的,娘!” 朱标连忙摇头,继续说道: “常妹的信您也看到了,咱们刚一离开京都,我爹就带着徐叔、汤伯在皇宫里喝酒。” “说是为了给胡惟庸卖个破绽,可是区区一个胡惟庸又哪里值得我爹如此做戏?” “我爹就是想喝酒了。” “摆明了就是看您离京,我爹无人约束,这才稍稍放纵。” 朱标耷拉着脑袋,愈发低声嘟囔道: “就凭这点,我爹就该被教训一顿嘛....” “哼~” 看着朱标低着脑袋,小声告状的样子。 马皇后一时没忍住,竟也直接笑出了声。 如今他也算看出来了。 无论朱标还是老朱,都想让自己教训对方。 被自己揍一顿,反倒快成这爷俩的娱乐消遣了。 “行了,娘暂时不会离开凤阳。” “不过你不想让娘见你惩治贪官,娘便不看。” “等明日我先行前往祖地如何?” “好,当然好了。” 虽说不能看着老朱被揍,朱标有那么一丢丢的遗憾。 可不用看到马皇后劳神,朱标也很是知足。 旋即,朱标走到马皇后身后,一边为其揉肩,一边温声说道: “娘,您肯定能猜到儿子对凤阳官员会予以严惩。” “可是,娘,儿子绝非嗜杀残暴之人。” “凤阳乃我朱家祖地,乃大明龙兴之所,天下百姓的目光可都盯着凤阳呢。” “若凤阳不宁,凤阳百姓民不聊生,大明其他地方的百姓就更别说能过天平日子了。” “也是因为全天下都盯着凤阳,儿子这才打定主意,要严惩凤阳不法官员,也好警示大明各地的官员。” “娘明白。” 听朱标说完。 马皇后眸中闪过一抹动容,随即看向朱标温声说道: “娘自然知道,你和你父皇所做一切,均是为了咱大明的百姓。” “所以呀,标儿。” “若你不想让娘掺和,娘走的远远的便是了。” “娘!”朱标连忙握住马皇后的手,动声说道:“儿子不是觉得您掺和,儿子是不想见您劳神。” “儿子先前也说了,您保重身体,便是对大明官员,对天下百姓最大的恩赏。”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毛骧禀告的声音。 “启禀太子殿下,铁铉孤身一人平定民夫叛乱,携民夫叛乱罪首前来拜见。” “正堂等候!” “是!” 语罢,朱标刚要起身朝正堂走去。 却看见马皇后也同时起身。 “娘,您这是.....” “娘只去 第一百零八章.朱元璋造反的时候,为何不报官 “活不下去?何至于此啊!”一旁朱樉目光悲戚,动声问道。 毕竟年纪还小,而且尚未就藩。 加上老朱对诸皇子的教育得当。 此时的朱樉心中同样也满是对田虎这些百姓的怜悯。 和历史上那个卖官鬻爵,逼得百姓卖儿卖女。 以奔马缚人,使孕妇生离,以折磨人为乐的暴虐秦王自然截然不同。 可听到朱樉的话。 田虎上下打量了朱樉一眼。 见朱棡站的位置最靠近太子朱标,当即便以为他是京都的高官。 随即,田虎没好气道: “这位老爷衣着华丽,恐怕官职比知府还大吧。” “放肆!”朱樉冷声训斥,可朱标却在此时微微抬手,示意他闭嘴。 见此情形。 田虎冷笑一声,用近乎嘲讽似的语气冲朱樉说道: “这位官老爷,您身着锦袍。” “可殊不知,您这身锦袍,便够百姓一家四五口人,好几年的开销。” “方才老爷问我,为何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那草民陡然问老爷,草民的口粮都被官老爷们拿去做了锦袍,草民这些百姓,又如何能活的下去!” “你.....” 被田虎这么一说,本就不擅言辞的朱樉顿时语塞。 可他朱樉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说话。 心头震怒之下,朱樉气的真想上去砍了田虎。 可毕竟朱标在场,也还真轮不到他施展秦王威严。 同样。 见自己二哥被一介草民怼的哑口无言。 晋王朱棡眉头微皱,看向田虎沉声问道: “民夫每月都有例钱银子,你方才说活不下去才造反,恐怕是托词吧!” “例钱银子?这位老爷可真会说笑。” “草民只见过夺走百姓口粮的官员,草民还没见过给百姓发钱的老爷!” “田虎,孤知你对官员心有怨气。不必出言讥讽,直言便是。” 听到朱标这话,田虎这才罢休。 转而看向朱标说道: “回禀太子殿下,我等同行五百名木匠。” “先是饿死了一百多人,而后又病死了一百多人。” “那些官老爷不给我们发放例钱银子,我们便前去讨要。” “可他们非但不给,反而还打死了我们几个领头的。” 似乎想到那些被饿死、病死,被恶吏打死的民夫的惨状。 此时田虎堂堂七尺男儿,眼泪竟似连线水珠般,不受控制的朝地面倾泻而下。 “太子殿下!” “我等没有例钱,没有银子,可我们也要吃饭啊!” “自己带的银子用光了,我们只能吃树皮,吃草根,抓老鼠。” “树皮草根吃完了,老鼠也吃完了,我们便想着能到街上找些那些大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哪怕是沿街乞讨,也不至于被活活饿死。” “可那些中都的官员竟说朝廷有旨,中都营造期间不准民夫离开中都半步!” “殿下!朝廷还规定每月给我们发放例银,可那些官员为何不给!怎的我等都要被饿死了,他们竟然拿朝廷的旨意禁止我们上街乞讨!” 看着面前泪水倾泻,却满脸不甘的田虎。 朱标心头一紧。 他当真没想到,老朱多次在朝会上言说要善待百姓,更是定下了与百姓共天下的国策方针。 可中都的这些官员,竟还敢不把民夫当人看待。 正如田虎说的那样。 朝廷是规定中都营造期间,民夫不准离开中都半步。 可朝廷每年拨款数十万两,为的便是给这些民夫发放例银。 朝廷的这道旨意,那些中都官员怎么不去遵守! 一时间,整个正堂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尽是眉头紧皱,不发一言。 而朱标表情悲切的同时,眸中却满是凄寒杀意。 “那.....那你们怎么不报官.....” 朱樉此话一出。 朱标、铁铉如同听到什么惊天秘闻一般,满是不可思议的看向朱樉。 也是看到朱标那阴沉的眸光,朱樉自知说错了话,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同样。 听到朱樉这话,田虎脸上满是嘲讽,冷笑问道: “这位官老爷,你何不问问陛下当年造反之前,为何不报官!” “放....放肆......” “跪下!” 见朱樉说出如此荒唐之语,竟还恬不知耻,言说田虎放肆。 朱标当即冷声呵道: “为何不报官?此话与何不食肉糜又有何异?” “若中都官员、凤阳主官能给他们做主。” “这些民夫又怎会有饿死一百多人,又怎会病死有一百多人?” “若官员尚有良知,田虎等人,又怎会杀官叛乱,躲入山林?” “大.....大哥,臣弟知错了!” 看着朱樉、朱棡跪在自己跟前。 朱标也知道,这俩小子将来前往封地,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随即,朱标继续呵斥道: “朱樉、朱棡,可还记得父皇说过,当年为何造元廷的反!” 听到朱标怒声问询,朱樉心中畏惧,不敢开口。 生怕再说错一个字惹的朱标更加恼怒。 而朱棡眸中闪过一丝悲悯,沉声说道: “父皇曾言,祖父、祖母,几位伯伯尽数饿死。” “父...父皇还说,当年但凡能吃上一顿饱饭,便断不会造反!” “没错!” 朱标看向朱樉、朱棡高声说道: “今日田虎所言,你二人要牢牢记在心里!” “百姓他们没有多大的奢望,他们只求能吃上一顿饱饭。” “可若是有人逼的他们吃不上饭,纵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们也敢将其扯下来!” “孤要你们二人记清楚了,若是将来就藩,你二人若敢欺压百姓,若是让封地的百姓吃不上饭。” “孤这个大哥便亲自扒下你们的亲王衮服,死后也不得进我朱家祖庙!” 见今日的大哥情绪异常激动。 朱樉、朱棡虽然诧异,但也能理解。 自己这位大哥和自家父皇一样,最看不得的便是百姓民不聊生。 如今听到田虎诉说的惨状,朱标定然怒不可遏,也定然不会再端着什么太子的架子。 “大哥,臣弟谨记!” “臣弟谨记,善待百姓!” “草.. 第一百零九章.一家哭总好过天下哭 听到朱标还要杀田虎。 一旁的毛骧虽不敢看朱标,但眸中却也满是诧异。 哪怕汤瑛压根不关心凤阳的事,哪怕她一心只想在守在朱标身边。 可汤瑛依旧也有些疑惑。 就连一直在后房听着的马皇后,此时也不由轻咳了一声。 田虎杀官谋逆,的确该斩。 可朱标方才对田虎亲近有加。 甚至还让朱樉、朱棡两位皇子,冲田虎这个平民行了拱手之礼。 如此情形。 众人早就在心中认定,朱标会法外开恩,赦免了田虎。 甚至毛骧还认为,将来朱标定会对田虎委以重任。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 朱标非但没有放过田虎的意思,反而依旧将其处斩。 和满心疑惑的毛骧、汤瑛不同。 听到朱标这话,铁铉面色如常,没有一丝意外。 田虎更是表情平静。 沉吟几息后,田虎看向朱标再次说道: “太子殿下,临死之前,可否容草民再多说一句。” 见朱标微微颔首,田虎神情肃穆,似迎接什么巨大典礼般,很是庄重的理了理身上破旧衣衫的褶皱。 “草民田虎,想为一并叛乱的民夫求情。” “太子殿下,三百二十五名民夫,乃是被草民诓骗,这才行谋逆作乱之举。” “杀那七名官差,也是田虎一人所为。” “诸多过错,都在草民一人。” “草民田虎,恳求殿下放过其他民夫!” “这是自然。”朱标眼眸深沉,看向田虎沉沉说道: “尔等杀官叛乱,也是逼不得已。” “况且孤先前也说了,只惩元凶,从众不论。” “草民田虎,替那三百二十五名民夫,谢过殿下!” 田虎闻言,此时看向朱标的眼神中满是感激。 恭敬再拜后,缓缓起身。 静静站在一侧,似乎在等着朱标下达将他斩首的令旨。 片刻过后,朱标看向田虎继续问道: “你告发凤阳不法官员,也是有功。” “就不想着为自己求情,为子孙谋福?” “殿下说笑了。”田虎苦笑一声,无奈悲声说道:“草民被强征过来修建中都,如今已有五年光景,家中父母早就饿死。” “草民孑然一身,又能为谁谋福?” “那你就不为自己求情?不怕死吗?” “自然怕死,可草民也读过几年圣贤书。” 田虎目光刚毅,看向朱标正色说道: “草民深知,若谋反大罪都能被赦免,那大明律法,岂不形同无物?” “殿下赦免从众民夫,便已经大恩大德。” “况且.....” 言至于此,田虎微微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此时看向朱标的目光之中,也多了几分动容与希冀。 “况且殿下是要为凤阳百姓、为天下百姓谋福,太子殿下中正爱民的名声绝不能受损。” “若赦免草民,必然有损殿下的太子威仪。” “草民这条贱命,安敢坏了太子的威仪。” 见田虎竟有此等见识,饶是铁铉也不由为之一愣。 田虎虽是木匠,可也知国法昭昭。 虽是叛逆之人,却也明白不能顾念性命,损伤朱标的太子威仪。 如此中正之人,比之奉天殿上的朝臣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是听到田虎这话。 朱标愈发认为如今朝廷更应该重开恩科,广纳贤才。 若这些年恩科不废,朝廷又怎会错过田虎这样的贤才。 “你举发凤阳不法,也算有功。” “孤要给你一份恩典......” 不等朱标说完,田虎忙冲朱标说道: “殿下,草民贱命一条,殿下不必如此.....” 看着一心求死,一心保全自己这个太子名声的田虎。 朱标微微点头,继续说道: “处斩你之前,孤要让你亲眼看着那些不法官员被国法严惩。” “如此,也算赏赐你举发有功。” “这.....” 田虎瞳孔巨震,随即猛然跪地,将脑袋死死抵在地上。 “太子大恩,草民感激不尽!” 也是此时。 朱标神情一凛,看向在场几人,当即开口朗声道: “毛骧听令。” “标下在!” “传孤旨意,将凤阳主官,中都官员,一并带到中都城前。” “陆仲亨、廖永忠、唐胜宗、费聚四人,即刻起接管中军守备,前往中都城前。” “标下领命!” 明白朱标要动刀了,毛骧恭敬拱手,快步朝门外走去。 “铁铉、田虎!” “臣在。” “草...草民听令。” “孤命你二人召集凤阳周边各县百姓,及营造中都的所有民夫。” “一个时辰后,赶到中都城前!” “领命!” 语罢,铁铉将田虎扶起,径直朝门外走去。 也是听朱标给毛骧几个都安排了任务。 汤瑛连忙走到朱标跟前。 一双美眸紧紧盯着朱标,似乎在期待朱标也能给她安排任务。 可也是此时。 马皇后缓步朝后房走了出来。 “标儿,要动手了吗?” “娘,事急不可不从权,矫枉不可不过正......” 不等朱标开口解释。 马皇后微微点头,很是认同说道: “如今大明建国已有八九年了,可凤阳百姓的日子甚至比暴元治下更加难捱。” “你父皇兴建中都本是好事,却让无数民夫、百姓被贪官恶吏欺压,惨死在中都城中。” “娘也明白,此时不刚毅镇压,不足以平息民愤。” 马皇后说完,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随即微微伸了个懒腰,缓步朝门外走去。 “我也不在行宫待着了,现在便带老二老三他们前往祖地。” “等过些日子,我再回来。” 马皇后也很清楚,朱标一直想把她支走,为的便是不想让她看到大肆屠杀不法官员的血腥场景,心头不忍。 也是因此。 见朱标今夜便要处置不法勋贵,马皇后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只不过看着马皇后缓步离开的背影。 朱标也明白马皇后这是顾念自己。 沉吟片刻后。 朱标冲着马皇后的背影,缓缓说道: “娘,不法乱象必须整治。” “一家哭总好过天下哭,贪官哭总好过百姓哭。” 闻 第一百一十章.太子能将我等尽数屠戮不成? 中都城前。 以为朱标是要处置名单上的铁铉的人。 中都营造主司田广刚接到毛骧传令,便快步朝中都赶去。 可让他诧异的是,等他赶到中都城前,却压根看不见朱标亦或是铁铉的影子。 相反。 凤阳的各级官员,上至三品知府,下至周边七八个县的县令,此时也陆续抵达中都城前。 不仅如此,营造中都的各级官员都纷纷到场。 就连周边七八个县的万余名百姓也相继而来。 可纵然此时中都城前已经有上万人之多。 田广却发现,依旧有不少百姓陆续赶来。 纵使天色已晚,夜幕已经降临。 可此时的中都城前,却是人声鼎沸,不胜嘈杂。 而看到这么大的阵仗,田广心中也愈发困惑了起来。 “知府大人,您可知太子为何召各级官员前来啊?” 听到田广的话。 知府钱伦微微摇头,表情也很是凝重说道: “太子抵达凤阳之前,下令不准各级官员前去接驾。” “本官甚至都未曾拜见太子。” 钱伦顿了一下。 看了眼陆续赶来的民夫、百姓,凑到田广跟前低声问道: “田大人,那些个民夫、百姓都到场了,若是待会他们.....” “钱大人放心!” 不等钱伦说完,田广挺直了腰杆,自信说道: “就算借他们几个胆子,那些民夫百姓也不敢向太子告状。” “毕竟你我,还有那些百姓都清楚。” “太子不可能一直待在凤阳,而你我,才是实际掌控凤阳的人。” “纵然那些民夫百姓对你我心有怨气,可他们不傻。” “他们也知道,得罪了你我,就算你我被太子处置,依旧有官员找他们的麻烦。” 见田广一脸笃定,钱伦心中却愈发不安了起来。 大多时候,越是自信,就越是容易出现纰漏。 若田广和他一样,都是如临大敌、如履薄冰一般,他钱伦倒还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正是看到田广这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样子。 钱伦才更加觉得心中不安,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田大人......” “钱大人何时变得如此小心了?” 见钱伦忧心忡忡,再次开口。 田广直接没好气道: “朝廷下发给中都的银两,刨开给京都官员们的孝敬,您钱大人可是一人独占了近半数。” “收银子的时候,也没见您如此小心啊!” “田广!” 听到田广这话,钱伦眸光凶狠,冲着田广低声怒吼。 可见他如此。 田广满不在意,冷笑一声后。 很是平静的拍了拍钱伦那肥硕宽厚的肩膀。 “钱大人放心,我已经自断羽翼,找了三十多名替罪羊交给太子。” “此番也算是给足了咱们这位太子殿下面子。” “有了这三十多名替罪羊,中都一案也有交代,太子也能回京向陛下交差。” “如此一来,太子得了陛下的赞赏,你我安然无恙,岂不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难不成太子还要深究到底,将我等官员尽数斩杀不成?” 语罢,田广冷笑两声,表情玩味看向面前紧张的钱伦。 在他田广看来,朱标毕竟只是个太子。 历朝历代,无论哪一个太子。 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得到皇帝的欢心,保住自己的储君之位。 而且田广认为,朱标也定然不会例外。 正如他方才说得那样。 他找了三十多名替罪羊交给朱标,让朱标严惩。 如此,凤阳不法、中都贪墨一案,也能画上一个句号。 朱标这个太子也能向皇帝有了交代。 如此,皇帝也定然对朱标这个太子大加赞赏。 至于朱标是否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将凤阳所有不法官员尽数斩杀? 别闹了。 若真是如此,朱标必然背上残暴嗜杀的骂名。 同时也必然引的皇帝雷霆震怒。 朱标这个太子之位还想不想要了! 念及至此,田广腰杆又挺直了几分。 看向那些民夫的眼神也愈发轻蔑了起来。 法不责众,便是这个道理。 此次中都贪墨一案,纵然不加上京都那些拿钱不办事儿的官员。 只凤阳一地的主官与营造中都的各级官员,加起来便有一百人之多。 田广还真不相信。 朱标一个太子,敢在不禀告皇帝的情况下,擅自处斩他们这一百多名官员。 毕竟田广可是知道,仅是铁铉这么一个罪徒,朱标这个太子都不能擅自处置。 朱标甚至都要上呈给皇帝,让皇帝亲自裁定。 因此就更不用说他们这一百多号凤阳官员了。 可就在田广洋洋得意之时。 钱伦突然开口道: “田广,本官只有一个问题。” “钱大人请讲。” “本官想问,若此次赶来凤阳的不是太子,而是陛下。田大人也敢如此糊弄吗?” “嗯?” 被钱伦这么一说,田广心头猛然一颤。 若真是朱元璋亲自抵达凤阳,他田广自然不敢如此糊弄。 可..... 可一副温和之态,略显文弱的太子朱标。 又如何能与定国安邦,驱逐暴元的朱元璋相提并论。 “可.....可太子.....太子毕竟不是陛下啊....” 见此时田广也紧张了起来。 结结巴巴,甚至都说不出一句整话。 钱伦也不多说,白了他一眼后,径直朝前方走去。 对于田广,此时钱伦心中也是鄙夷到了极点。 他田广什么东西! 就凭他也敢小瞧太子朱标? 上一次小瞧朱标,将朱标当成傻子糊弄的周德兴、黄彬等人。 此时都已经被风光大葬,入土为安了。 与侯爵身份的周德兴、黄彬几人相比,他田广区区一个四品官又能算的了什么! 更让钱伦心中不爽的是。 方才田广那王八蛋竟然还敢威胁自己。 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后。 钱伦心中也已经打定了主意。 待会儿朱标一旦开口问责,他钱伦必然率先弹劾田广诸多不法。 正如田广说的那样。 钱伦也不相信朱标会将凤阳一百多名官员尽数斩首。 也是因此。 纵然他钱伦也在不法官员之 第111章.田广,我铁铉不怕! 此时朱标虽然表情平静,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 那冷淡双眸似乎蔑视天下,却又能洞察一切,将所有不法洞悉无遗。 加之蓝玉这些个战将散发的骇人气势。 钱伦等人只感觉一股磅礴骇人,近乎快要凝成实体的威压。 正以朱标为源头,向着四周急速扩散。 数息过后。 这股浓重威严便彻底笼罩众人身处的这片小天地。 见此情形。 上一秒才稍稍有些平静的钱伦,此时心头俱颤。 如此大的阵仗。 纵然是傻子也能看的出来。 此次朱标,定然不会是只斩杀少部分官员这么简单。 念及至此,钱伦先发制人,抢先冲到朱标跟前,跪地高呼道: “启禀太子殿下,臣钱伦弹劾.....” 可不等钱伦说出弹劾之人,朱标微微示意。 蓝玉快步走到钱伦跟前。 下一秒。 只见蓝玉抡圆胳膊,朝着钱伦那肥硕可憎的胖脸狠狠抽了过去。 蓝玉本就力大,加上方才那一掌也是牟足了力气。 此时钱伦嘴角渗血,似柔弱姑娘一般,整个人虚弱不堪的瘫在了地上。 旋即。 几颗暗黄色牙齿带着粘稠血液,也从钱伦嘴里吐了出来。 可饶是如此。 朱标不开口叫停,蓝玉也依旧不会停手。 将瘫在地上的钱伦揪起来后。 蓝玉又是一巴掌,直接打的钱伦鼻孔出血。 一声又一声的清脆脆响刺穿黑夜。 纵然在场数万人,可除了这嘹亮的巴掌声却再无其他半点声音。 反观钱伦,蓝玉几巴掌下去,原本就很是肥胖的那张脸,好像又肿大了几分。 此时的钱伦双眼迷离,神志也有些不清。 见此情形。 田广等官员直觉脸上酥麻。 有些没出息的,竟用双手直接捂住自己的脸。 “毛骧!” 听到朱标开口。 毛骧冲着朱标恭敬拱手后,将众人面前的一块帷幕用力扯下。 可让众人疑惑的是。 那帷幕后面,并非是中都官员诸多不法的物证,更不是朱标费力寻找的人证。 那帷幕之后。 反而是一个十米见宽,两米见深的巨大土坑。 就在田广等人仔细思考这土坑究竟有何用处之时。 朱标看向毛骧,继续说道: “知府钱伦,罪当如何!” “回禀太子殿下,知府钱伦,数年来贪墨朝廷下发给中都的银两,共计十万两。” 毛骧微微一顿,随即提高音量,当着众人的面高声喊道: “知府钱伦,罪当处斩!” “斩!” 此时朱标依旧一脸平静,看不出半点怒意,更没有一丝怜悯。 可朱标的这声‘斩’字,依旧让田广等人不寒而栗。 好似朱标的这声‘斩’字,斩的不只是知府钱伦。 朱标的这声‘斩’字,好像直接落在他们的脖颈上。 好似这字落下,他们便再没有半点生的希望。 也是听到朱标这声斩字。 蓝玉扯着钱伦的后脖领,硬生生将其拖到那深坑跟前。 甚至都不给钱伦开口辩解的机会。 毛骧手中长刀映射寒光,手起刀落。 伴随一道血线飞出。 上一秒还准备出言弹劾,以求自保的钱伦,此时竟直接身首异处。 而他的脑袋,不偏不倚,恰恰好落入眼前的深坑之中。 见此情形。 田广等人这才明白眼前深坑的妙用。 这数米见宽,两米见深的土坑,活埋一百多名凤阳官员自然不够。 可若只装他们的头颅,自然是绰绰有余。 明白这点后。 无论是姚程这些凤阳主官,亦或是田广那些营造中都的官员。 所有人表情惊骇,恍惚之间,他们宁愿相信眼前一切都只是梦境。 而此时的田广双眸之中却满是诧异。 钱伦! 堂堂正三品的知府大人。 朱标甚至都不曾审问。 只是让毛骧说出其往日罪过,便直接将其当众斩首。 如此作为。 说朱标残暴不仁,凶狠嗜杀也不为过! 想到钱伦的官职甚至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级。 可饶是如此,朱标依旧不经审问,直接将其斩杀。 想到这里。 田广深知自己在劫难逃。 想要求生,此时也只有冒险而为,死里求生这一条法子。 心念微动。 田广快步走到朱标跟前,用近乎诘问的语气看向朱标喊道: “敢问太子殿下,何故斩杀知府钱伦!” “哦?” 见田广竟敢用如此语气冲朱标开口。 此时一旁的蓝玉、廖永忠等人,表情瞬间古怪了起来。 惊讶? 自然是惊讶的。 可蓝玉等人的第一反应,却也是觉得可笑。 他田广什么东西! 他怎么敢在朱标面前咋呼的! 这小子一直这么勇敢的吗? 待会到了阴曹地府,朱亮祖、周德兴、黄彬等人若是知道田广竟敢用如此语气冲朱标开口。 周德兴几人嘲笑田广的声音,恐怕会响彻整个九幽。 同样见田广竟然敢诘问自己。 朱标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戏谑开口道: “自然是因为钱伦枉顾国法。” “可是太子殿下,钱伦乃正三品知府,您处置他,不该上呈陛下,请陛下圣裁吗?” 听到这话。 朱标差点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自己杀一个三品官员,还要上呈给老朱? 自己要杀这些贪官,还要老朱的圣旨? “咳咳。” 收起心头笑意,朱标缓缓起身,冲着在场众人朗声开口: “传陛下口谕,中都不法一案,太子可便宜行事,不需禀报。” 语罢,朱标看向田广,戏谑问道: “如何?陛下受孤便宜行事之权,田大人还有什么想说的!” “这.....” 听到朱标开口传达皇帝口谕。 田广只感一阵无力瞬间席卷全身。 皇帝受朱标便宜行事之权,他还当真没一点办法。 他本想借抨击朱标,给朱标留下一个正直之臣的印象。 哪怕不能得逞。 在他说出处斩官员之前需禀告陛下时,朱标呈报皇帝之后,再对他动刀。 可让田广没想到的是。 皇帝竟然给了朱标这个太子便宜行事之权..... 自然。 田广压根不会去想,或者说不敢去想.. 第112章.惩治不法,值得称颂? 铁铉本就是刚直坚毅之人,他心中装着的也都是百姓。 孑然一身的他,又何曾为保全性命,畏惧过田广。 哪怕文臣最在乎的名声,他铁铉也毫不在意。 正如方才说的那样。 若是之前。 铁铉担心处斩田广之后,新到任的官员欺压百姓,比田广尤甚。 那他铁铉宁愿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交换,换田广日后稍稍善待百姓。 可现在!正此时! 朱标大力惩治凤阳不法。 今夜过后,天下皆惊。 整个大明的不法官员都要为之一颤。 全天下的不法官员都要收敛几分。 更重要的是。 铁铉相信朱标绝非那个只会杀戮,不知疏导的暴虐君王。 铁铉相信,朱标一定有办法,保证凤阳百姓今后的太平日子。 念及至此。 铁铉气势陡增,,好似要将先前被田广威胁的不堪尽数吼出一般,冲着田广怒声吼道: “田广,我铁铉不怕!” “能见你伏法,纵然万死又有何惧!” “你.....你....” 见铁铉眸中满是愤怒与刚决。 田广也算是看明白了,铁铉这是铁了心要看自己伏法。 一时间。 田广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板升腾而起,通过脊背,瞬间直冲天灵盖上。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就此认命。 就在田广极力盘算,想着如何能在朱标手下死里逃生。 只听朱标再次开口,沉声说道: “擢,褫夺田广官身,贬为平民!” 听到这话,铁铉一时诧异,竟直接回头,满是诧异的望向朱标。 仅仅是褫夺官身? 田广可是中都不法案的首恶,朱标对他的处罚,仅仅只是罢免官职? 而听到朱标这话,田广心头大喜,当即跪地冲朱标高声谢恩道: “太子仁德,下官.....草民田广,叩谢殿下大恩!” 纵然是田广也没想到幸福竟然来的如此突然。 他本以为朱标最次也要将他斩首示众。 毕竟仅铁铉方才所说的罪行,就足够他诛连九族的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朱标却仅仅只是罢免他的官职。 如此处置。 对田广来说着实是意外之喜。 念及至此,田广很是得意的瞥了铁铉一眼。 正是看到铁铉那满脸惊骇,不知所措的样子,田广心头愈发得意了起来。 “殿下....” 见田广似示威般看向自己,铁铉心头诧异更甚。 他不在乎田广如何得意,他自己也与田广没有私仇。 可不严惩田广,如何向那些被田广欺压至死,被田广逼得聚众谋反的民夫交代! “殿下,臣铁铉......” 不等铁铉说完,毛骧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可即便如此,铁铉依旧不觉得能宽纵田广。 就在他上前一步,准备求朱标严惩田广,以儆效尤、以正视听之时。 朱标眼神示意。 下一秒。 只见身着铠甲的蓝玉径直朝田广走去。 也是在田广心头狂喜之时。 蓝玉一脚将田广踹翻在地,揪着他的衣领,拖着他朝面前那些民夫走去。 “将.....将军.....” 没有理会田广的疑惑。 走到数千民夫跟前,蓝玉用力一丢。 直接将田广丢到数千民夫跟前。 还不等田广开口询问。 只听蓝玉对着那些民夫,高声喊道: “太子殿下已夺田广官身,此时怒杀田广,不算忤逆大罪,不算践踏朝廷威压。” “尔等,可自行处置!” 此话一出,那些百姓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田广却率先便反应了过来。 若他还是官身,百姓杀他,便是忤逆大罪,便是对抗朝廷,便是践踏朝廷尊严。 可此时他已经被朱标罢免。 此时他只是一个百姓。 若这些民夫将他打死,顶多也只是个杀人的罪过。 况且眼前民夫有数千人之多,就算将他活活打死,又如何能找得到元凶贼首。 念及至此。 田广心头泛起一阵冷意,整个人也紧张到了极点。 他还真没想到。 朱标罢免他的官职,压根就不是为了给他脱罪。 朱标罢免他的官职,乃是为了让这些民夫出气,让他们将自己活活打死。 毕竟田广也明白。 先前他能欺压百姓,凭的便是那四品营造主司之职。 如今没了官身,这些他先前欺压过的民夫、百姓还不把他生吞活剥? “殿下!田广愿意被斩!” “殿下!田广愿自裁谢罪!” 看着田广朝自己一路跪行的同时,慌忙呐喊的样子。 朱标眼底也泛起一阵厌恶。 仅是斩首,太便宜他田广了。 一刀下去,什么都没了。 这又如何能偿还他田广先前所犯下的罪过。 也只有死在民夫群殴乱拳之下,才能稍稍偿还其罪过之万一。 也是见朱标没有开口赦免田广的意思。 蓝玉抬腿一脚,直接将田广踹回到民夫跟前。 随即蓝玉冲着那些民夫高声喊道: “还不动手!” 此话一出。 人群中一名民夫朝着田广背后狠狠踹了一脚,随即又立马躲入人群。 就在田广准备凭借先前余威,怒声呵斥之时。 身后又有一民夫朝他后背,直接给了他一棒子。 当看到田广摔倒在地的瞬间。 周围那些民夫、百姓再无半点畏惧。 纷纷拿起木棒、搬起石头,不留余力般朝田广招呼。 此时除了一阵拳打脚踢发出的闷响外。 便只剩下田广那惨绝人寰的哀嚎之声。 而站在民夫跟前。 蓝玉也是看的真切。 那些民夫好像明白什么一样,没人去攻击田广的脑袋。 让他尚存一息的同时,将其四肢敲的粉碎。 纵然胸膛肋骨尽断,凹陷了一大块,可田广眸子之中依旧还有些许光亮。 可惜的是,周围那些民夫却不会就此罢手。 半个时辰过后。 等田广彻底咽气,他的身体也被打成了一摊肉泥。 “钱伦、田广,瞒上欺下,擢抄没其家,九族流放。” 随着朱标声音落下,其他百余名官员战战兢兢,低着脑袋不敢去正视朱标的太子威仪。 而其他百姓、民夫也很清楚。 钱伦、田广二人,一个是凤阳 第113章.官员哭总好过百姓哭(大章) 在万民山呼圣明的同时。 朱标环顾众人,朗声开口: “尔等谨记,我大明百姓,也不该受任何人欺压。” “对官员,尔等只需有敬,不需有惧!” “我大明百姓,华夏儿郎,自当堂堂正正立于这天地之间!” 此话一出。 朱棣、蓝玉、陆仲亨等人面露诧异。 饶是一旁的铁铉也满是不可思议的看向朱标。 朱标要让凤阳百姓堂堂正正生活,这本也无可厚非,甚至可以说是朱标这个太子宽济为民 可朱标竟然对百姓说。 大明的百姓,对官员只需有敬,不需有畏。 这...... 这也着实让蓝玉、铁铉等人觉得,此话不该出自朱标之口。 要知道。 一朝需要长治久安,朝廷想要统御万民。 那必然要让百姓对官员、对朝廷有着深深敬仰的同时,也要有深深的畏惧。 这样,他们才不敢蔑视官员,蔑视法度,不敢反叛之举。 对皇室天家,更应该让百姓感觉神秘,让他们畏惧。 甚至应该让百姓认为。 皇室天家乃是天神下凡,不容直视,神秘且庄严。 可朱标方才的话..... 众人虽然不知会产生怎样实质性的后果。 可众人却都能隐约感受到,朱标这话对那些百姓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只不过..... 朱标又何尝不知此话有些不合时宜。 可朱标就是弄不明白。 为何在老朱极力治贪的情况下。 中都官员为何还敢如此放肆。 老朱在朝堂上不止说过一次,大明是与百姓共天下。 可凤阳的官员竟然依旧不把百姓当人看待...... 朱标绝不是空虚的理想主义。 朱标也从未想过,要大明治下的每个官员都廉洁奉公。 可眼前凤阳的情形,却依旧让朱标心头疑惑。 在老朱定下国策,朝廷严厉惩治不法的前提下。 凤阳的官员,无论大小,整整一百二十八人,竟全都是贪墨银两,欺压百姓的不法之徒。 哪怕这一百二十八人中,有一个! 但凡有一个谨慎自持,不同流合污的人,朱标也不至于如此困惑。 可事实上。 整个凤阳,所有七品以上的官员,整整一百二十八名。 竟然无一人能恪守本心,竟无一人中正之臣。 朱标能接受大明治下藏有几个贪官污吏。 朱标甚至能接受,朝中大半官员的行为多少都有些不检点。 可朱标接受不了。 一个州府,从上至下的所有官员都是贪墨不法,欺压百姓的贪官恶吏。 更让朱标气愤的是。 凤阳这些官员贪墨朝廷用于营造中都的巨额银两也就罢了。 可他们明明已经贪了个脑满肠肥。 他们竟然还想着从百姓、民夫手中,再刮下一些油水来。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这些王八羔子是彻底将老朱的训诫抛之脑后了。 更让朱标觉得不堪的是。 自己身为太子,惩治不法本是分内之事。 可在凤阳这些百姓眼中竟成了圣明之举。 若长此以往,不说绘制大明百姓,华夏儿郎,人人如龙的宏大蓝图。 恐怕百姓人人自危,对朝廷丧失信心的险境也就在不远。 “尔等谨记,我大明百姓什么都能丢,就是骨气二字,万万丢不得。” “今后若再有不法官员故意刁难,尔等当敲击登闻鼓,直达天听。” “请陛下圣裁,请陛下为尔等做主!” 朱标话音刚落。 数万百姓齐齐跪地,高声回道: “我等谨记!” “我等谨记~” 数万百姓那震颤山河的回声之中,带着感激,也带着振奋。 好似一个小小的登闻鼓,为他们的脊梁注入了不屈之刚毅。 好像朱标的一道旨意。 让他们堂堂正正,新生般立于这天地之间。 见百姓语调铿锵,带着振奋。 朱标眼中也闪过一抹喜色。 纵然朱标知道让百姓不畏惧官员,可能会妨碍封建王朝的统治。 可若是能为百姓树立信心,为华夏儿女打造坚实脊梁。 能让华夏儿女不卑不亢,不媚上、不欺下。 能让刚强意志一直得以传承。 纵然大明灭亡,又有何妨? 刚毅永存,华夏儿女依旧傲立于世界之巅。 这份民族自信,这份文化自持,足以在任何困境中绝处逢生 重新回到主位上坐好。 朱标微甩衣袖,看向毛骧冷声开口。 “斩!” 闻言。 毛骧拿出册子,依次诵念那些不法官员的名字。 也是因为钱伦、田广的例子在前。 其他不法官员虽知必死,可此时却没有一个敢动歪脑筋的人。 毕竟与被民夫、百姓活活打成肉泥相比。 朱标将他们斩首,着实算的上是天大的仁慈了。 也是因此。 凡毛骧喊到名字,提及罪行。 那些官员没有半分辩解。 一个个步履沉重,缓步走到土坑前跪下。 好像生怕自己的脑袋掉在外面,会再次惹怒朱标一样。 一个个探出脑袋。 以保证待会长刀落下后。 他们的头颅,能够顺利掉进眼前这深坑之中。 至于临死之前,鱼死网破,怒骂朱标残暴不仁? 别逗了! 死他们一个,和九族尽诛孰轻孰重,他们也还是拎得清的。 “以尔等之人头作为警示,也算对天下不法官员的一个震慑。” “将尔等斩首以后,孤会命人将你们的尸体掩埋在凤阳土地之中。” “尔等生前作为凤阳官员,不能为凤阳百姓谋福。” “死后,也该为凤阳百姓带来一场丰收!” 朱标以他们人头填坑,以他们尸体沤肥的行为纵然有些残暴。 可此时这些不法官员非但不觉得朱标残暴,反而满是感激的冲朱标跪下。 有些官员的脸上甚至满是泪水。 “太子大恩,罪臣没齿难忘。” “谢殿下赐罪臣一个向凤阳百姓赎罪的机会。” “太子恩德,罪臣等就算是死,也当铭记!” 听到这些官员的感激之声。 朱标很是厌恶的将头转到一边,也不去看他们。 这些个文臣没别的长处,就是那一张嘴巧言令色,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若非田广上交 第114章.君臣父子之情 “铁铉大人,本将或许知道。” 听到蓝玉这话。 铁铉当即冲拱手,谦卑道:“恳求将军解惑。” 蓝玉微微点头,看向那些百姓,沉声说道: “凤阳百姓苦官吏不法苦久矣。” “纵然太子的处置有些残忍,可在这些百姓看来,再怎么残忍处置,都不为过。” “毕竟面对毁家灭族的仇人,任谁不想无所不用其极,先杀之而后快呢?” 铁铉凝眉沉思也不看蓝玉,愣愣说道: “下官也知道......” “下官知道太子一心为民。” “可.....可如此一来,太子恐怕要背负残暴的千古骂名。” 被铁铉这么一说,蓝玉不由冷笑一声。 “残暴的千古骂名?” “太子何等圣德,将来继位也定是一代明君。” “后世必然对太子这位明君以盛誉赞之。” “而盛誉之下,太子铁血惩治不法官员,非但不会被冠以残暴之名,后世之人甚至还会赞颂太子一心为民的宽仁,与锐意无前的气魄。” “这.....” 铁铉沉吟半晌,随即将目光看向前方一脸肃穆,不怒自威的太子朱标。 的确。 铁铉同样心中认定。 将来的朱标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甚至开创一场流传千古的盛世也说不定。 与朱标可能会立下的累累功勋相比。 此时屠杀这些个不法官员,最多只能算是瑕不掩瑜罢了。 甚至说。 一旦朱标成就千古圣君之名。 后世之人定会为此时朱标略显残暴的行为,找一份不错的说辞。 就如李世民玄武门兵变一样,得位不正一样。 他开创了贞观之治,后世对他的赞誉远超过贬低。 况且此时朱标处置的,本就是贪墨不法之徒。 后世恐怕也只会赞誉朱标锐意进取之决心。 念及至此,铁铉想劝谏朱标的心思也就此作罢。 毕竟就算朱标不这么处置。 按照大明律法,这些贪官也是没一个能活的。 正如朱标说的那样。 这些贪官活着不能为凤阳百姓造福。 让他们死后为凤阳百姓出力,也算是朱标的一份恩典了。 “蓝玉将军,下官受教了!” 想明白一切后,铁铉很是恭敬的冲蓝玉躬身一拜。 当几名锦衣卫抬着登闻鼓,缓步朝已经填满人头的土坑走去时。 铁铉眼中闪过一抹敬意,冲着蓝玉低声说道: “陛下当真远虑。” “甚至一早便授太子便宜行事之权,而且一早就下旨在中都门前立一登闻鼓。” 蓝玉闻言,不由轻笑一声。 想到朱标对铁铉赞誉有加。 蓝玉这才看向铁铉开口说道: “陛下的确远虑至深,可陛下也没料到凤阳会是如此情形。” “那口谕和登闻鼓......” “一切都只是太子的意思罢了。” “啊?” 听到蓝玉这话,铁铉一时间惊骇,无以复加。 “这....这.....” “太子也是犯了假传圣旨之罪啊!” 此时铁铉紧张到了极点。 若是朱标假传口谕倒也罢了,毕竟是为了凤阳百姓。 可若是朱标这登闻鼓,也是朱标的意思。 那岂不是说,朱标犯了欺君大罪吗? 毕竟登闻鼓响,天子必然要亲自受理。 难不成朱标这个太子,还能给皇帝安排差事? 而看到铁铉那一脸惊骇的表情。 蓝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 “太子殿下对你寄予厚望,本将便也不对你有所隐瞒。” “你不在京都,不知陛下与太子是何等父子情深。” “如今朝政诸事,陛下也都尽数交给太子处置。” “嗯......” 见铁铉这个文人脸上还满是匪夷所思。 蓝玉倒也不觉得意外。 这些满脑子都是君为上,父为纲的文人。 要想明白老朱与朱标这份独特的君臣父子之情,几乎是难于登天。 旋即,蓝玉看了眼已经在立登闻鼓的土坑,继续说道: “本将还要告诉你一点。” “若是凤阳一案陛下亲自圣裁,此时那装满人头的土坑,估计还要大上几十倍不止。” “你铁铉不愿太子殿下背上残暴嗜杀的千古骂名。” “而太子,也不愿陛下背上更加残暴的千古骂名。” 语罢。 蓝玉便也不再多言,径直朝前方走了过去。 而此时的铁铉只觉脑中一片混沌。 他着实理解不了朱标与老朱独特的君臣父子之情。 甚至。 铁铉还有些想不明白。 为何蓝玉要说朱标近乎残暴处置凤阳的不法官员,乃是为了不让皇帝背上更加残暴的骂名。 也是此时。 朱标看向田虎,沉声说道: “田虎,孤的这份恩赏如何?” 闻言。 田虎看向那些曾经欺压自己、欺压民夫百姓的官员的尸体。 看着身后数万名百姓脸上满是对朱标的感激。 田虎长舒口气,微笑说道: “太子大恩,田虎没齿难忘。” “太子殿下对凤阳百姓的大恩,足以彪炳千秋。” “太子殿下将来定然能成为一位远迈古今的千古帝王。” 言至于此,田虎微微一顿。 原本释怀的表情之中,此时却也多了几分遗憾。 “只可惜.......田虎福薄,不能看到太子治下的盛世大明。” 语罢,也不等朱标开口,田虎径直朝埋葬一百多名官员人头的土坑走去。 朱标能赦免与他一同遁入山林的民夫,田虎就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他田虎也早就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真谈及遗憾的话。 也就是不能看到朱标将来龙御万方。 看不到朱标治下的盛世大明。 只不过能看到一百多名贪官斩首,能看到中都城前树了登闻鼓,田虎便早就心满意足了。 “殿下,这田虎也算是一条汉子,不如将他并入末将军中?” 听到陆仲亨的话,朱标眼神一凛,冷声反问道: “谋逆大罪,什么时候也能被赦免了?” 被朱标这么一说,陆仲亨连忙闭嘴的同时,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也是此时。 朱标环顾众人,沉声说道: “木匠田虎,杀中都七名官员,遁入山林,对抗朝 第115.个性超然,凤阳善后 “毛骧!” 当听到朱标竟要自己斩杀田虎。 毛骧精神一凛,整个人也紧张了起来。 正如朱标说的那样。 田虎犯了谋逆大罪,哪朝哪代都没有宽恕的道理。 可毛骧又怎会不知,朱标打心里,是不愿斩杀田虎的。 纵然今日是朱标亲自下令,让他斩杀田虎。 可天威难测。 谁又能保证朱标不会因此,心中对他毛骧有些芥蒂? “殿....殿下.....” 就在毛骧准备开口,也为田虎求情一二的时候。 朱标那深邃且捉摸不透的眸子,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也是这一瞬间。 毛骧只觉后背发麻,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间涌上心头。 在朱标圣心独断的时候。 他毛骧身为锦衣卫,本就没有资格开口。 “田虎谋逆,罪不可赦。” “然登闻鼓下埋的是贪官,田虎一介草民,不该再次斩首。” “毛骧,将田虎押到野外斩首!” “是!” 明白朱标的意思,毛骧连忙高声回道。 随即带着几名锦衣卫,押着田虎便朝远处走去。 也是此时。 毛骧再次看向眼前数万百姓与民夫,高声道: “营造中都之民夫,朝廷会补足其历年来被不法官员贪墨的例银。” “不法官员之土地,朝廷清算过后,也自会交还给原本百姓。” “凤阳遭此大难。擢,自今日起,免去凤阳各县一年赋税。” “殿下圣明!” “殿下圣明~” 免去了百姓赋税。 此时百姓山呼的圣明之声,朱标听起来才没那么讽刺。 “陆仲亨、廖永忠、费聚、唐胜宗,你们四人抄没罪徒家产,清点完毕后交由铁铉。” “领命!” 哪怕铁铉现在依旧只是八品的临县主簿。 可陆仲亨等人也压根不敢轻视铁铉。 毕竟除了蓝玉、常家以外。 朱标还从未对任何一人有过如此器重。 有了朱标的器重。 纵然铁铉只是个八品主簿,可他们这些侯爵依旧要高看铁铉三分。 语罢,朱标带着蓝玉等人缓步朝行宫走去。 “殿下,臣觉得有些蹊跷。” 走到行宫。 蓝玉有些疑惑说道: “李善长不也在凤阳吗?怎的殿下斩杀凤阳全部官员,立登闻鼓。” “更是召集凤阳临县数万百姓前来观看,他李善长竟然从始至终都不曾露面。” 朱标微微点头道:“李善长并非没有到场,他必然也在那数万百姓之中。” “那他为何不去拜见殿下?” “这便是李善长的高明之处了!” 朱标眸光一凛,继续说道: “自古告老还乡,致仕官员的大忌,便是与朝臣仍旧藕断丝连。” “而李善长是个聪明人,他自然明白这点。” “也是因此,李善长现在最喜欢的身份,不是大明从龙之臣,不是洪武功臣遗老。” “他现在最喜欢的身份,乃是我大明的一个普通百姓。” 朱标刚到凤阳的时候,也有些疑惑李善长为何不赶来拜见。 可当知道凤阳一百二十八名官员全都是贪墨不法之徒后。 朱标便也明了。 李善长这个老狐狸,若自己不去寻他,他绝不会来拜见自己。 毕竟凤阳所有官员贪墨不法,朝廷竟一无所知,这本就骇人听闻。 说田广、钱伦这些家伙在朝中没有助力,恐怕就连傻子都不会相信。 而他李善长先前便是文官之首。 如今的丞相,更是他李善长的学生门徒胡惟庸。 更重要的是。 营造中都的差事,先前朝廷也是交给李善长负责的。 若真要追究起来,他李善长绝对难辞其咎。 李善长不傻。 如今他已经告老还乡,自然牢牢抱紧这普通百姓的身份。 毕竟他都本本分分当一个普通百姓了。 老朱念及昔日香火情,也不愿因为凤阳中都一案,牵扯到他。 只不过朱标又哪里会让这个老狐狸安稳度过凤阳的风波。 “蓝玉,刘伯温可曾启程,前来凤阳。” “那老腐儒.....” 见朱标面色微沉,蓝玉连忙改口道: “刘夫子,刘夫子......” “接到殿下书信,我本想和刘夫子一起快马赶来凤阳。” “可那老家伙.....那刘夫子身体不好.....” “所以我便命人给他找了辆马车,估摸着明日就能抵挡凤阳。” 蓝玉是真的不喜欢刘伯温。 哪怕知道朱标让刘伯温担任(还未出世的)雄英的开蒙老师。 可蓝玉就是不喜欢刘伯温身上那股子清高劲儿。 甚至他还觉得,朱标对刘伯温器重的有些过头了。 也是见蓝玉对刘伯温一口一个老家伙,臭腐儒,怎么都改不过来。 朱标轻笑一声,便也不去计较。 毕竟自古以来,战将和谋臣之间的关系本就不好。 “殿下!” 见朱标没有继续开口 铁铉沉吟片刻,还是出声说道: “殿下一举斩杀凤阳大大小小一百二十八名官员,自然是魄力非凡。” “可眼下,凤阳各县也无知县主官。” “如此情形,三五日还好,十天半个月也行。” “可若是时间久了,恐怕会有变故......” “说得没错。”朱标微微颔首,“中都营造可以搁置,可凤阳主官却不能空缺。” “殿下所言极是。” “下官以为,可先找一名知府,暂且安定凤阳。” “至于七八个县的主官,倒可以慢慢考察,缓缓任命。” 朱标拿起桌上名单,递给铁铉。 “这上面的人,多半是你先前在国子监的同窗好友。” “明日带他们来见孤。” 当看到名单上的名字后,铁铉瞳孔放大,心中诧异无以复加。 他本以为朱标斩杀凤阳全部官员,乃一时气急,莽撞为之。 他自然也以为,朱标在得知凤阳不法之前,心头震怒,一心只想着将不法官员赶尽杀绝。 毕竟人在兴头,忘乎所以,乃是本性使然。 可让铁铉没想到的是。 朱标在震怒之下。 竟然还能如此冷静,一早便想如何善后..... 能做到如此地步,恐怕也只有两种解释了。 要么朱标对百姓 第116章.拆东墙补西墙?别闹了! 铁铉也知道知府的任命,本就不是他能开口置喙的事。 这件事本该由朱标圣心独断才是。 可是凤阳百姓苦不法官员久矣。 如今凤阳的百姓,迫切需要一个干练且清廉的知府。 若是新到任的知府也和田广、钱伦一样,依旧是贪墨不法、欺压百姓之人。 那朱标今日所做一切,全都付诸东流不说。 凤阳的百姓更是从一个深渊,堕入另一个暗无天日的深渊之中。 而听铁铉的话。 一旁的蓝玉、朱棣也来了兴致,静静等着朱标宣布知府的人选。 毕竟今日弄出来这么大的阵仗。 若是下一任知府也是个贪赃枉法之徒。 那朱标今日立登闻鼓,斩杀凤阳所有官员这事,也就成了笑话。 况且百姓刚逢大难,下一任知府必须是勤政爱民的干吏才行。 不过蓝玉倒觉得,铁铉完全可以胜任知府一职。 虽说铁铉资历不够, 但能在所有官员都贪墨的情况下,保持廉洁。 能在周围尽是不法官员的环境中,出淤泥而不染。 仅是铁铉这种固守本心的刚毅性格,便足以胜任知府一职。 “被那些个贪官恶吏残害一遍后,凤阳也的确需要休憩民生。” “因此这知府一职自然至关重要。” “大哥,您就别卖关子了。” “凤阳需要休憩民生,可究竟是您亲自担任知府,还是让铁铉出任。”朱棣有些不耐烦说道。 虽说朱标以太子之尊担任凤阳当地的知府,有些屈尊将就,不合常理。 可朱棣也清楚。 自己这位大哥从来都不是一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只不过无论是朱棣还是蓝玉。 都认为更大的可能,乃是朱标任命铁铉担任知府一职。 “担任知府的,不是孤,也不是铁铉。” 朱标看向几人,平静说道:“三品知府由李善长担任,从三品的知州一职,则由正在赶来凤阳的刘伯温担任。” “李善长......刘伯温......” 蓝玉几人对视一眼,脸上表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若是铁铉出任知府,亦或是从京都调来一些朝臣,甚至是朱标亲自担任。 他们几人都不觉得意外。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 朱标竟然将李善长、刘伯温两个老家伙重新给推了出来。 李善长和刘伯温,这二人的确有经国之才。 担任知府、知州,自然也能快速改善民生,让凤阳百姓安居乐业。 特别是李善长。 他管理后勤,处理民生的能力。 纵观历朝历代,也少有人能与他比肩。 至于刘伯温...... 哪怕蓝玉很不喜欢这个清高的夫子。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 刘伯温的才华,莫说是胜任一个三品知州,纵然是中书丞相,刘伯温也不遑多让。 只不过...... 听到朱标的答案,朱棣、蓝玉,甚至是铁铉都感觉有哪里不对。 李善长、刘伯温这二人。 一个致仕不闻,告老还乡。 一个没有官身,荣养在京。 虽说朱标出面,这二人肯定会同意担任知府、知州。 可让这两位经国老臣管理凤阳,一来有些大材小用。 二来..... 让谋国老臣出任知府,岂不是告诉天下百姓,说此时大明朝廷无人可用? 见蓝玉几人表情复杂。 朱标轻笑一声,温声说道: “让李善长、刘伯温担任知府、知州,也并非故意刁难他们二人。” “方才孤也说了。” “此次中都一案,李善长想要作壁上观,匿身于百姓之间,这点孤自然不会让他如愿。” “毕竟中都一案,牵扯到整肃大明吏制。”(应该是吏治,写成制度的制,是为了让大家更容易理解。) 还有一点朱标没有明说。 朱标原本不想在处置胡惟庸的时候,将李善长一并惩处。 可这老家伙聪明擅藏。 就拿这次来说,李善长乖乖当好一个普通百姓,本是高明之举。 可正因为他置身事外,让朱标感觉他好似作壁上观,隔岸观火。 甚至朱标觉得这老家伙也是凤阳不法的同谋之一。 甚至朱标现在都不能确定。 这李善长究竟和胡惟庸勾结到了何种程度。 若是他李善长也有窃国之举,那朱标自然没有理由让他继续活下去。 毕竟处斩胡惟庸,裁撤丞相制也只是个开始。 将来朱标整肃吏治,推行新政之时,决不能有半点阻碍。 “至于刘伯温.....” 朱标看了眼铁铉等人,玩味说道: “孤让他荣养在京,他也总不能拿着朝廷的俸禄,什么事都不干吧!” 语罢,朱标很是随意的轻笑一声。 可正是朱标这副玩味姿态,更让铁铉等人觉得朱标深不可测。 因为他们很清楚。 朱标任命李善长、刘伯温,绝非率性而为。 朱标定然有自己的深思熟虑。 “可是殿下,此举是否会让人非议,我朝中无人可用?”铁铉表情严肃,正色说道。 “的确,让这两位已经致仕的谋国老臣,重新出山担任知府、知州。” “的确有朝中无人可用的嫌疑。” “可眼下,我朝面临的还真是这个问题。” 朱标看了眼蓝玉,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后,缓缓说道: “如今我大明,武德充沛,可文治不足。” “我大明也的确缺少中正的文人士子。” “既然这个问题确确实实存在,孤自然也没什么好向天下人隐瞒的。” “毕竟一个多月后的恩科,也正是为了从天下士子之中,挑选中正之人,入朝为官,为民造福。” 听到朱标说完。 此时铁铉看向朱标的眼神中,满是敬意。 和书本上那些只知粉饰太平的庸碌君王不同。 朱标身为太子,愿意将朝廷存在的问题,公之于天下。 仅凭这点,铁铉就能断言。 将来的朱标,定然不会是个听不进去谏言的独断君王。 只不过事实上。 朱标方才也没有全说真话。 如今之大明,虽说的确缺少中正文臣。 可要想补齐凤阳这一百二十八名空缺的官员,也不过是一道旨意的事。 之所以不愿从 第117章.整肃吏治之猛药 “还有一事.....” 毛骧有些戒备的看了眼铁铉、蓝玉几人。 当看到朱标微微点头,毛骧这才开始说道。 “马皇后新收一名义子,改名为.....马虎。” 听到马虎这个名字,朱标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保田虎的性命,让马皇后收他为义子,改姓不改名。 这些都是朱标的意思。 可朱标却忘了马皇后本姓马,田虎名字却单一个虎字。 马、虎二字加在一起,好像在说朱标此举,有些马虎。 “马虎,可是田虎?” 见毛骧不置可否。 铁铉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就连一旁的蓝玉、朱棣也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们也不是傻子。 这马虎,毫无疑问,就是那个读过书,造过反的中都木匠田虎。 然而在几人眼中,朱标的确没理由赦免田虎才是。 更没有必要大费周章,让马皇后收她为义子,给田虎这么大的尊荣。 沉吟片刻后。 铁铉看向朱标正色说道: “殿下,这田虎可是犯了谋逆大罪,不能不斩啊!” “没错,田虎谋逆,必须要斩。” 朱标随意应了一声。 随即看向毛骧玩味说道: “毛骧,田虎是否已经处斩了?” “回殿下,是!微臣亲自斩杀的田虎!” “殿下!” 见朱标还跟毛骧在这唱双簧。 耿直如铁铉,当即开口打断道: “殿下,田虎自己都曾说过,不愿因保全性命,而污了殿下的太子英名。” “纵然田虎的确是贤才,可也不该因他一人,背离国法,饶其性命!” “殿下,田虎必须要斩啊!” 见铁铉表情刚毅,直勾勾盯着自己。 朱标倒还真从他身上,看到了几分以死直谏的古人之风。 而且铁铉这番话若是让旁人听到。 定会以为他铁铉与田虎有什么深仇大恨。 好像他铁铉一定要置田虎于死地一样。 “铁铉,你可知孤为何对你格外器重吗?” “啊?” 见朱标没来由的说出这话。 本打算继续直谏的铁铉也是一愣。 只不过被朱标这么一说。 铁铉这才意识到,朱标的确对他格外器重。 此时正堂中。 朱棣乃是皇子,毛骧乃是天子近臣锦衣卫。 蓝玉不仅是战将,也是太子姻亲。 而他铁铉。 一个临县的八品主簿也能与这些皇室勋贵,太子近臣站在一块。 这也的确证明了朱标对他格外器重。 “这.....这臣不知。” “孤看中的,是你骨子里的刚直勇毅。” “这份刚直,让你在满目皆黑的情况下独善其身。” “可这份刚直,稍有不慎便会演变成文人的迂腐。” 听闻此言。 铁铉微微一愣,仔细琢磨着朱标话中的深意。 “方才孤已经说了,田虎已经被国法处斩。” “至于这马虎,乃是皇后娘娘在祖地新收的义子。” “世间万人,形形色色,有两个长相一样的人,也不足为奇。” “这.....” “这显然是殿下保下田虎的托词啊!” “不得放肆!” 铁铉刚一说完。 蓝玉一手握刀,怒声训斥。 只不过朱标倒也不在意,直接承认道: “的确是托词,可这份托词也的确说的过去。” “凤阳不法官员尽数被斩,见过田虎的,也就只剩下军中将士和凤阳百姓。” “我大明军法极严,将士们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至于凤阳百姓......” 朱标微微一顿,继续说道: “凤阳百姓见田虎改了身世,换了名字,还被当朝国母收为义子。” “他们不会认为朝廷枉顾法度,反而还会认为朝廷求贤如渴,爱才惜才。” “毕竟田虎先前和他们一样,都是被不法官员欺压的劳苦百姓。” “见朝廷重视和他们一样的人,百姓自然对朝廷更有信心。” 尽管朱标语调平和。 可这些话在铁铉听来,却如醍醐灌顶一般。 又好似在一片混沌阴郁的云层之中,突然透出了一束光亮。 更让铁铉觉得不堪的是。 他一心想的都是匡正国法,不能徇私。 可朱标考虑的,却是凤阳百姓,天下民心。 第118章.李善长置身之外?不可能 听到这话。 铁铉只觉胸口似怒涛翻涌。 振奋之下,双手都激动的颤抖了起来。 若是朱标真要劈开,萦绕在大明官场上方的颓然之气。 那他铁铉甘愿做朱标手中的刚刀利剑。 哪怕过刚易折,哪怕最后没有善终。 可是能与朱标同行一程,纵然身死道消又有何憾。 “臣铁铉,万死不辞!” 见铁铉跪地,振奋高呼。 一旁的蓝玉、毛骧、朱棣,纵然是汤瑛也同时跪向朱标。 在几人眼中。 此时的朱标胸中好似囊括了整个大明天下。 一吐一息之间,便能让大明气象一新。 要知道。 整肃吏治说来简单。 可历朝历代,多少能臣名士死在整肃吏治的道路上。 纵然是商公。 变法图强之后,最终也落了个五马分尸的境地。 而吏治清明,这四个经常出现在史书中的字眼。 在铁铉等士子眼中,如今也都变成了粉饰太平,炫耀功绩的虚词罢了。 特别是从国子监出来,在地方为官之后。 铁铉愈发觉得。 历朝历代,都绝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吏治清明。 好像官场之上,人人中饱私囊,贪墨自肥才是常态。 纵然少年官员初次入仕。 可用不了几年,便也会沦为贪墨之徒。 就好像朝廷官场的终点,都是人人自肥,不知为公一般。 可如今。 看到朱标目光锐利,壮志满怀。 铁铉甚至都不敢相信。 朱标治下的大明吏治清明,那时的大明又会是怎样的盛况空前。 “臣铁铉,万死不辞!” 见铁铉表情愈发严肃,朱标微微颔首,看向几人沉声说道: “斩杀凤阳这一百二十八名贪官,仅仅只是个开始。” “今后,大明治下,便没有这些硕鼠巨虫的安生之所。” 微微一顿。 朱标望了眼院中高悬的明月,随意道: “行了,各自回去休息吧。” “蓝玉、朱棣,明日一早,随我去拜会李善长。” “是....” 等几人走后,朱标重新回到案桌上写着任命田虎、铁铉的圣旨。 正如朱标方才说得那样。 铁铉、田虎这二人,便是他向大明官场这潭死水投下的第一块巨石。 朱标会安排铁铉、马虎分别进入朝堂。 铁铉作为太子近臣,进入吏部,整肃官场晦暗阴郁。 马虎作为皇后义子,供职于五军都督府,将军中空饷、冗官的不法乱象彻底根除。 之后,恩科选才,以新鲜血液注入颓然官场的同时。 处斩胡惟庸,裁撤丞相制。 将那些不法官员尽数斩首。 诸般筹划下来,大明官员来一次大换血。 朱标想整肃吏治,保持吏治的清明,也就简单许多了。 “太子大哥,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不如休息下吧。” 就在朱标略微沉思之际,身后突然传来汤瑛的柔声细语。 也是听到汤瑛的声音。 朱标这才意识到,这丫头从一开始就跟个透明人一样,一直守在自己身边。 “瑛儿,你不需一直陪着我熬.....” 闻言,汤瑛不知想到了什么,俏丽脸庞瞬间绯红一片。 好似红梅落白雪,娇羞惹人怜。 “太....太子大哥,常姐姐....应该也是一直守在大哥身旁吧.....” 明白这丫头的心意。 朱标轻揽皓臂,拥其入怀。 微啄浅尝过后,清冷妙人便已是无骨般酥麻瘫软。 案桌转床榻,香风阵阵,轻哼连连。 不等入睡,便是天明...... “大哥!咱们该动身去找李善长了!” 听到朱棣在门外大喊。 朱标轻叹一声便要起身。 纵然妙人力竭,可依旧强撑着身体为朱标更衣。 “瑛儿有罪,让大哥劳累.....” “无妨,你家大哥身体好!” 随意调侃一句,朱标抬腿便朝门外走去。 而看到朱标神采奕奕,精神矍铄。 依旧困意十足的朱棣很是敬说道: “大哥身体就是好,果然超(乎常)人,仅睡两个时辰便能如此精神。” “臣弟就不同,若是不让臣弟睡,臣弟能熬上两天。” “可一旦粘上床,只睡两个时辰,臣弟这一天都觉得晕晕乎乎的......” 第119章.朱标:李先生果然国之正臣 “谢....谢臣?” 李善长瞬间紧张了起来。 面对朱标,纵然是他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而现在朱标平白无故说要感谢自己。 李善长不用想都知道指定没什么好事儿! “殿下,老臣如今当个闲散百姓,整日耕田种地,倒也乐在其中。” “若非年事已高,老迈昏聩。臣定要为大明鞠躬尽瘁,也绝不会告老还乡啊!” 听到李善长这话,一旁的蓝玉、朱棣眼中闪过一抹戒备。 朱标说的果然没错。 这李善长,也的确是个聪明人。 朱标甚至都还没说让李善长担任凤阳一地的知府。 可这老小子却直接说,自己只想当个闲散百姓。 话里话外,明显是拒绝朱标的一切任命。 而朱标又哪里听不出李善长话中暗藏机锋。 年事已高,老迈昏聩。 正是自己让他告老还乡的借口。 老小子这是用自己先前的话,来堵自己现在的嘴。 微微沉吟后。 朱标缓缓起身,迈步便要朝门外走去。 “既然如此,那孤便告辞了。” 看到朱标说完就要起身离开,李善长心中也是一阵得意。 不过表面上,依旧装出一副不胜惶恐的模样。 声音急切之中,甚至还带着丝丝颤抖说道: “殿....殿下,可是老臣说错了什么?” 李善长很清楚。 朱标抬腿便走,足以说明他猜测不错,朱标这是要让他收拾凤阳的烂摊子。 可他李善长却根本不愿蹚凤阳这滩浑水。 他又不傻。 如今之凤阳,全国瞩目,天子静察。 但凡新到任的凤阳官员有半点差错。 在众人聚焦之下,哪怕微不足道的过错也会被放大数倍不止。 可在众人瞩目,天子垂青之下。 若是有功绩,也不可能算在新到任的官员头上。 毕竟朱标为了凤阳,一举斩杀一百二十八名官员。 如此郎然气魄,任凭后来官员再大的功劳也遮盖不住。 就算凤阳很快恢复民生。 所有的功劳,也都是朱标这个太子魄力非凡,一心为民的原因。 如此。 有功,不一定赏。 有错,必定严惩。 这份差事,他李善长可不会要。 虽然心里盘算的清楚。 可表面功夫,该做还是要做的。 “殿下,老臣已然昏聩,若是方才有所失言,还请殿下重责。” 见李善长跪在地上,慌忙请罪。 朱标再次将李善长扶起来后,温声开口道: “李先生言重了。” 听到朱标对他的称呼,从老国公变成了更为亲近的李先生。 李善长心中瞬间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而此时朱标继续说道: “李先生辅佐父皇数十年,君臣相知。” “如此说来,孤也该尊称你一声长辈。” “今日突然到访也有些唐突。” “说起来,应是孤这个太子给你赔不是。” “殿下!” “殿下此言,当真是折煞老臣了!” 见李善长一脸局促,将脑袋死死抵在地上。 朱标也觉时机成熟。 收起恭维的虚言,平静说道: “孤自然知李先生一心为国,志在为国尽忠,死而后已。” “若非国有大难,孤也不会唐突到此。” “想李先生你尽心辅佐父皇数十年,鞠躬尽瘁,为我大明立下汗马功劳。” “按理说功成身退,也该有个安详晚年。” “可若非此时国逢大难,孤也不会唐突到访。” “只不过.....” 朱标略显悲痛的顿了一下。 看向李善长,很是善解人意说道: “只不过见李先生乐在田园,过着神仙般怡然自得的日子,孤也着实不忍心扰了李先生这份清净。” “也罢,无非是孤亲自留在凤阳。” “可惜就是苦了父皇。” “没有李先生辅佐,孤也不能在旁协助,父皇只能一人埋头案牍,为国事操劳 了。” 语罢,朱标无可奈何的重重叹了口气。 可正是听到这番朱标善解人意的话。 李善长只感觉如芒在背,整个人也紧张到了极点。 朱标! 果然是擅使阳谋之人。 就他刚才那番话,非但挑不出半点毛病。 反而还彰显了他这个太子对老臣的敬意,还说明了朝廷对他李善长的恩典。 若朱标真不想扰他晚年清净。 那别道德绑架他啊! 说他与老朱君臣相知,情谊深厚。 那他又怎么可能一人乐在田园,反而看老朱埋头案牍,被国事劳身。 说他李善长的志向,乃是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他又如今能眼睁睁看着凤阳百姓受苦,自己置身事外。 更好笑的是,朱标竟然说此时国逢大难! 狗屁的大难。 朱标一道令旨下去,顷刻间便能补足那一百二十八名官员的空缺。 莫说朱标只是杀了一百二十八名贪官。 就算朱标将奉天殿的官员杀的流血漂橹。 只要有他和老朱两位人精在,大明也不会有什么大难临头。 方才朱标一再称赞他老成谋国,若是国有大难他不挺身而出。 那便是不知好歹,不体国,不顾念君臣之情。 若是将来朝廷追究胡惟庸,亦或是追究中都一案。 那朝廷对他李善长,自然也不用再顾及什么昔日功劳。 短暂沉思过后。 饶是李善长也不由觉得,朱标擅用阳谋的手段果然高明。 朱标将所有一切都摆在明面上。 哪怕他李善长也知道如今之凤阳是个烫手山芋。 哪怕他李善长也感觉,自己重新出山任职,恐怕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可他还真就没一点办法。 “殿下!” 见朱标已经走到门口,李善长连忙高声说道: “臣是乐在田园,可臣更知道,今日之太平乃陛下圣德,殿下宽仁。”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臣困于安逸,岂不成了忘恩负义的猪狗之辈?” “还请殿下尽管吩咐,老臣万死不辞!” 闻言,朱标作出一副很是惊喜的模样,连忙走到李善长跟前将他扶起。 “蓝玉、四弟,你们看清楚了,这才是我大明的中正之臣。” “李先生为国尽瘁,末将佩服。” “李先生为人中正,本 第120章 李善长:我就不该活着! 李善长本是深沉持重之人,也经历过大风大浪,加之他擅藏的性格。 按理说,他一般也不会在人前失态。 可当听到朱标竟要让刘伯温与他一起,共治凤阳。 纵然是李善长。 此时也一个没忍住,竟直接在朱标面前惊呼出声。 “殿.....殿下,诚意伯恐怕不会同意.....” “方才李先生不也不愿出任知府一职吗?” 见朱标笑着说道,眼神中有几分奚落,也藏着几分敲打。 李善长很是尴尬的讪笑两声,便也不再开口。 是啊。 他们是大明的臣子,朱标是大明的太子。 朱标的任命,谁何需他们同意。 如今朱标周旋片刻,说服他出任知府,便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 只不过...... 纵然明白朱标话中的敲打之意。 可李善长心中依旧好似翻江倒海一般,捉摸不透。 若朱标仅仅是为改善凤阳民生,让凤阳百姓安居乐业。 那在他和刘伯温之间,任选其一担任知府即可。 还真不是他李善长自视过高。 毕竟眼下之大明,他李善长与刘伯温绑在一起。 说是整个大明文臣的天花板也不为过。 这个天花板不仅仅代表官职,爵位。 更代表谋略、治世,以及安定民心,改善民生诸多方面。 当年老朱只是吴王,南征北战之时。 他和刘伯温便是头号谋臣。 而且大明建国之初。 他李善长坐镇中书,刘伯温掌管兰台。 他们二人乃是所有文臣,甚至以及天下士子心中敬仰的标杆。 和他二人相比。 朱升、宋濂、高启、詹徽、胡惟庸都只能望其项背。 至于涂节等人,甚至都不配与他二人相提并论。 可李善长就是想不明白了。 朱标为何将先前朝中的两大中流砥柱,全都安排在小小的凤阳。 这凤阳...... 当真有这么重要? 亦或是说...... 朱标让他们二人共治凤阳,还有其他旁的目的? 念及至此。 李善长看向朱标,试探性的问道。 “敢问殿下,让臣与诚意伯共治凤阳,可还有别的吩咐?” 说话的同时,李善长仔细观察着朱标脸上表情的变化。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 听他说完。 朱标只是微微点头,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反而是将目光看向院中。 显然,朱标这是要等刘伯温赶来后,一并吩咐。 可正是看到朱标这平静如水的样子。 李善长心中愈发战栗,好似如履薄冰一般战战兢兢。 若朱标让他与刘伯温共治凤阳只是幌子。 若朱标的真正目的,只是让他重新出仕,将来好惩处呢? 毕竟他李善长先前可是负责中都营造的。 而且胡惟庸还是他的学生。 若是借此次机会要他的性命。 那他还真没一点办法。 毕竟李善长也很清楚。 眼前这位仅二十岁的太子,已然具有帝王之相。 而和大多数帝王一样。 眼前的朱标同样让他感觉到天威难测。 更渗人的是。 朱标若想杀谁,总能让罪徒感恩戴德,自愿....或者不得不自愿赴死。 望着面前不发一言的太子朱标。 此时李善长心中紧张到了极点。 他不是怕死。 虽是文官,可他也跟着老朱征战过天下,他也同样经历过生死。 虽不敢说和蓝玉这些武将一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他李善长也不曾畏惧生死。 只不过眼下情形。 就好似他李善长头顶正挂着一柄悬而未决的天子剑。 这柄天子剑随时都会落下,可又不知究竟什么时候落下。 这种置身砧板,望着屠刀,却不知屠刀何时将至的感觉。 比老师拿起花名册,准备提问的场景要恐怖千倍万倍。 此时李善长的恐惧。 也并非胆小,亦或是畏死。 此时惶恐,全都是出于本能...... 一时间,整个正堂安静的可怕。 李善长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老成如李善长,此时也愈发战战兢兢了起来。 纵然他与刘伯温暗暗较劲儿了一辈子。 可李善长从未像现在一样,无比期盼自己那位老对手能尽快出现。 “臣刘伯温,求见太子殿下!” 听到门外传来刘伯温的声音,李善长一时失态,竟直接站起身子。 不过碍于脸面,他还真不好亲自出去迎接刘伯温。 不多时,刘伯温便缓步走了进来。 只不过不等刘伯温下拜,朱标便直接说道: “刘夫子不需多礼。” “夫子气色看起来不错,可是身体见好?” “承蒙太子殿下挂念。” 刘伯温恭敬一拜后,缓缓说道: “常言道,心平能愈三千疾。” “臣这些日子无所事事,每每睡到日上三竿才方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置身京都,却又像是个山中隐士!” “如此快活之景,困扰多年的咳疾反倒是不药自愈了!” 看着刘伯温怡然自得的样子。 李善长不着痕迹的抹去额上冷汗,竟有些羡慕说道: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最好时。” “伯温啊,你虽在京都,可也快活的好似山中的老神仙一般。” “善长兄不也是如此?” “身在故土,颐养天年,定然是心静得意吧!” “这......” 听到刘伯温这话,李善长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朱标。 虽然他也知道刘伯温乃是说笑。 可李善长总感觉,刘伯温这话,好似是在往他心窝子里捅。 尴尬的笑了笑,李善长忙点头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刘夫子。” 两人说笑的时候,朱标看向刘伯温开口说道: “孤已任命李先生为凤阳一地的知府。” “召夫子前来凤阳,也是希望你能担任知州,协助李先生,共治凤阳。” “殿下,臣恐怕......” 刘伯温刚要拒绝。 可下一秒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 话锋陡转,当即跪地领旨谢恩道: “臣刘伯温,定不辱使命。” “嗯。” 见李善长再次紧张了起来。 朱标也不再继续折磨他,旋即看向两人郑重说道: “让两位先生重新出山,共治凤阳。” “一是改善民生,让凤阳百姓尽快过上太平日子。” “其二,便是孤要与两位谋划一件大事......” 此话一出。 李善长瞬间大惊。 朱标那一脸煞有介事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打算谋反。 对一个太子来说。 最大的事,不就是登基称帝吗! 可李善长又怎会不知老朱与朱标这对父子君臣有多特殊。 朱标造反,那不就跟过家家一样吗。 老朱心情好了,直接传位给朱标。 心情不好,那便将朱标拖到后宫,让马皇后揍朱标一顿。 尽管朱标谋反跟过家家一样。 可若是真遇到老朱心情不好的时候。 同谋之人,也还是会被定为谋反大罪,诛连九族! 他李善长都半截身子入土了,真没必要陪这对千年罕见的父子君臣,玩一场过家家啊。 念及至此。 李善长连忙跪地,慌忙说道: “殿....殿下,臣....臣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臣担任知府,只会改善民生,让凤阳百姓安居乐业。” “其.....其他的,臣.....臣一概不会去做....” 见李善长满心惶恐,一脸局促的样子。 朱标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李先生,孤说的大事是要在凤阳开设神机坊、天工局、兴农司三司。” “李先生以为是什么?” 不等李善长开口。 朱标摆出一副大为震惊的模样,惊叹道: “啊?” “李先生,你不会以为孤说得大事是内个吧!” 喜欢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请大家收藏:()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开设三司 “内.....内个.....” “臣....不敢,臣不敢......” “臣以为.....臣以为殿下说的大事,是......是.......” 李善长苦思冥想,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可他也万万不能承认。 自己认为朱标说的大事,乃是谋反登基啊。 毕竟有这个心思就足够他被株连九族的了! 见李善长惶恐之下,想不到什么好的借口。 朱标顺势说道: “想来是李先生见中都营造数年,凤阳百姓日子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愈发民不聊生。” “李先生以为孤说的大事,是劝谏父皇停止营造中都吧!” “对对对,是停止营造中都,是停止营造中都.....” 李善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附和,顺坡下驴。 可就在他满脸感激,看向朱标的时候 只见朱标微微点头,继续说道: “李先生说的没错,孤不仅要劝父皇停止营造中都。” “孤还要拆几所中都的宫殿。” “啊?” 李善长心头巨震。 此刻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朱标今日好像是在故意捉弄他一样。 一次又一次给他搭设陷阱。 而他纵然时刻谨慎,可依旧一次又一次,掉入朱标事先挖好的陷阱之中。 只不过这次朱标倒没有理会李善长那一脸无奈的表情。 看向两人郑重说道: “先前凤阳的百姓,日子过的太苦了。” “孤不忍再动凤阳百姓的一寸土地。” “也是因此。” “孤方才提到的神机坊、天工局、兴农司,都建在如今的中都城中。” “李先生,孤此举并未禀告父皇,也属先斩后奏,想必李先生不会阻止吧。” “这......” 李善长哪里敢阻止。 他生怕朱标这一次,也是事先挖好了陷阱,等着他跳。 可话说回来。 中都城毕竟是皇家宫殿,若将朱标所说三司建在中都城中。 这也算是违抗老朱旨意啊。 百般无奈之下,李善长只好用求助性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刘伯温。 只不过。 和一直关注三司地址的李善长不同。 此时刘伯温心中默默重复着朱标所说三司的名字。 心中疑惑之下,刘伯温看向朱标,郑重问道: “敢问殿下,神机坊、天工局、兴农司分管什么?” “神机坊,主管火器、火药的制造。” “天工局,研制机巧装置,就是儒生所不齿的奇技淫巧。” “至于兴农司,如名一般,兴农助农。” 听朱标说完,刘伯温心中陡然一惊。 按照朱标的说法。 神机坊,发展军事。 天工局,制造机巧,便利各行各业。 兴农司,改善民生。 这三者无论哪一个稍有成绩,都是对大明国力的整体提升。 想到这里。 刘伯温眼中满是异彩。 纵然是他,此刻也不得不佩服朱标的奇思妙想。 他刘伯温怎么就从未想到,可以从民生、机巧这两个方面去提升国力! “殿下,依臣之见。” “神机坊,只能从京都抽调火药老手,制造火器的巧匠。” “天工局,则要在民间寻找擅长制造机巧装置的能工巧匠。” “至于兴农司,则是要寻找一些有经验的老农。” “说的没错,不过也要找一些年轻的学子门徒进入三司。”朱标看向刘伯温,沉声说道: “神机坊的人手,从东宫抽调即可,孤的东宫有这些人。” “至于天工局,兴农司,需要在全国范围征调能工巧匠。” 朱标本是农学出身。 袁老的三系杂交法,朱标自然清楚。 将来找到玉米以后。 也不能学北面那位老大哥一样,在旁系杂交上耽误时间。 应该学习吴老的办法,用自交手段去培育高产秧苗。 至于海盐提炼,水泥炼制,以及强度钢材的炼制,这些朱标并不是完全了解,也没有信心一下办成。 但朱标觉得,想要完成这些项目。 若是有结晶、盐析、合金的概念,没准会加快进度。 而农学需要用到的小区、物候期、杂交、自交等概念,也需要普及。 有经验的老手自然需要。 但大多时候,人们都会被所知所见,所困。 也是因此。 三司也需要年轻门徒进去学习,好完成知识概念的更新迭代。 一时间。 朱标与刘伯温两人相互问答。 仔细说着神机坊、天工局、兴农司,将来都需要研究那些东西。 可一旁的李善长却全然听不进去。 朱标、刘伯温两人畅想未来。 可他李善长现在只关心三司的选址。 且不说老朱是否会同意朱标营造三司。 单是朱标打算将神机坊、天工局、兴农司建在中都城中。 李善长就敢保证。 老朱听后,定然是勃然大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朱标是亲儿子,自然不会怎么着。 可他李善长又不姓朱。 “殿下,伯温,三司建在中都皇城中,是否有些不妥啊。” 看着李善长怯生生开口。 朱标索性直接说道: “李先生尽管去办,就算父皇恼怒,罚也只会罚孤一人。” “可....可是....” 不等李善长再次开口。 朱标、刘伯温径直走到案桌前,一边写写画画,一边仔细讨论。 见两人沉溺于幻想之中,全然不理会他的担忧。 李善长无奈叹了口气后,便重新坐到一旁,不再开口。 几个时辰过后。 将自己脑中知道的笼统概念尽数告知刘伯温后。 朱标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说道: “刘夫子,方才所说秧苗高产,水泥炼制,强度铁器的锻造。诸多办法,孤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成。” “你还需找些熟练的工匠试验过后,再下结论。” “臣明白,臣今日也算受益匪浅了。” 微微颔首后,朱标带着蓝玉、朱棣便朝门外走去。 而等朱标一行离开。 李善长略微有些埋怨说道: “伯温,方才殿下所言,我也听了一二。” “说什么还将庄稼分为父母儿子,还分什么公母,这不就是天方夜谭吗!” “善长兄,是父系、母系、子系。” “那是不是还有孙子系!” 李善长没好气的瞪了刘伯温一眼,愈发埋怨道: “太子殿下胡闹也就罢了,你身为谋国老臣,怎么也跟着胡闹!” 知道李善长对刚才什么都没听进去。 刘伯温压下发现新大陆的惊喜。 看向李善长玩味说道。 “善长兄,这话就又不对了。” “太子殿下胡闹,纵然是陛下来了,不也要由着殿下闹吗?” “你我身为臣子,还能不听从殿下令旨?” “这.....” ps:烦请各位大佬移架有话说栏目。嘿嘿。 喜欢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请大家收藏:()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2章 对手?挚友! 李善长闻言。 上一秒还紧皱的眉头,随即很是无奈的舒展开来。 刘伯温说的没错。 太子朱标一心要做的事。 哪怕是胡闹,可老朱这个皇帝也依旧会全力支持。 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又有什么好阻拦的。 “罢了罢了,我不与你说。” “我也知道你刘伯温的口舌之利。” “可咱们把话说明白喽。” “三司建在中都,我李善长不赞同,也不会阻止太子殿下。” “三司将来要做什么,我也不插手。” “你我共治凤阳,我只管改善凤阳民生,你刘伯温主营三司。” “最后若是陛下降罪,你刘伯温可别捎带上我!” 李善长说完,有些愤愤看了刘伯温一眼。 他与刘伯温暗暗较劲儿了很多年,说是死对头也不为过。 可他从未想过要将刘伯温置于死地。 他只想着,平日里能稳稳压他一头,倒已是算是扬眉吐气了。 甚至李善长也承认。 若真有一日刘伯温突然离世,他李善长定然会悲痛万分。 毕竟对他而言,刘伯温不仅是对头。 更像是挚友。 然而看向李善长急于置身事外的同时,还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 刘伯温很是狡猾的轻笑两声。 随即凑到李善长跟前,煞有介事道: “善长兄,你这不是把滔天的功劳,拱手送给我刘伯温了吗?” “你可是聪明人,凤阳民生恢复,百姓安居乐业,头功自然是太子殿下的。” “可若三司小有成就,这可是滔天的功劳,陛下定然重赏。” “你当真愿意拱手相送?” “滔天的功劳?”李善长白了刘伯温一眼,没好气道: “你怎么不说擅弄奇技淫巧,会声名尽丧!” “你怎么不说三司建在中都城中,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此事你与太子殿下谋划便是,我李善长只管改善凤阳民生。” “好好好,善长兄有意提携,那伯温自然却之不恭了。” 见刘伯温还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李善长轻叹一声。 准备劝说刘伯温为自己身家性命考虑,不要和朱标一起胡闹。 可也是看到李善长脸上升起几分关切之意。 不等他开口,刘伯温却突然笑了起来。 “你....你这是....” “善长兄,今日之景岂不像你我当年在吴王府时,争论辩说的场景?” 闻言。 李善长微微一顿,随即也朗声笑了起来。 的确。 自打大明建国以来。 他们两个还真没有像现在这样,像当年在吴王府时,为一件事争辩讨论。 而且建国之后,他们二人分管中书、兰台。 身居高位,纵然是装,也要装出几分架子来。 像此时这般,将心中所想尽数说出的场景,也是难得。 如今朱标让他们二人共治凤阳。 还真给了他们一个重回当年的机会。 “善长兄,我虽虚长三岁,可你为人忠厚,却好似兄长一般,对我多有照拂。” “如今我也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索性便将积压多年的感谢,今日一并说出。” 刘伯温表情一顿,冲李善长躬身一拜后,认真说道: “今日伯温便多谢善长兄往日照拂了!” “说这个作什么!” 李善长有些难为情的将头转到一旁。 也不去看刘伯温,低声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一直想着压你一头呢!” “应该的,应该的。” “论资历,论为人宽厚,论后勤能力,善长兄自然要稳居首位。” “压我刘伯温一头,也是理所当然。” “哼!”李善长白了刘伯温一眼,故作恼怒道: “你话外之意,不就是说论及谋略,我李善长不及你吗!” 不等刘伯温开口。 李善长默默叹了口气,看向刘伯温再次笑了起来。 是啊。 他们两个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还有什么好较劲儿的。 况且他们二人本就已经告老还乡,没有争位争荣的打算。 自然也就更加坦诚一些。 毕竟千金易得,挚友难求。 而且还是斗了半辈子的对手....... 如此挚友,就愈发难得了。 ........ 另一边。 离开李善长府邸,朱标一行缓步朝行宫走去。 可走着走着,身后的朱棣却突然笑了起来。 “大哥,你今日好像是在故意捉弄李善长。” “倒也不算是捉弄。” 没有去看朱棣,朱标沉声说道: “说是敲打更准确些。” “李善长忠心耿耿,可也只是对父皇忠心耿耿。” “孤捉弄他,也是为了敲打他。” “让他明白,他李善长应该忠心的,是咱大明的天下!” 没有去管朱棣是否听懂,朱标快步便朝着行宫走去。 刚到行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朱标便看见李景隆、徐允恭、徐增寿、邓镇几名勋贵子弟站在院中。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见过燕王殿下!” 看着这些昔日在吴王府的玩伴,朱标应了一声,便带着他们到正堂落座。 也是等几人坐定。 李景隆率先看向朱标,激动说道: “太子果然非同凡响,一举斩杀凤阳所有贪官污吏,当真是魄力非凡!” “是啊是啊,太子大哥有所不知,如今京都已经传疯了。” “说咱们大明的太子殿下,乃天神下凡,为的便是治世安民。” “太子大哥,若今后还有这种出风头的事儿,你也想着咱们兄弟几个啊!” 李景隆、徐允恭、邓镇几人眉飞色舞。 看向朱标的眼神也多有崇拜。 当年在吴王府时,他们就是跟在朱标屁股后头的小兄弟。 众人自然也将朱标视为带头大哥。 而且现在正堂之中,除了蓝玉便没有其他长辈。 他们自然也就少了些礼数。 只不过听到邓镇最后的话。 朱标眉头微皱,微微沉吟后,看向几声沉声说道: “斩杀凤阳一百二十八名官员的确是出了风头。”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百二十八名贪官治理的凤阳,百姓的生活该会是怎样艰苦!” 几人闻言,脸上喜色瞬间消失。 一个个面色凝重,绝非能够伪装出来的样子。 “景隆,允恭,邓镇,给你们父亲写去书信,建议他们将凤阳的土地拿出来,交给朝廷如何?” 喜欢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请大家收藏:()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3章 孝子联盟,笑出天际 “没问题!” 徐允恭率先答应道: “太子大哥有令,我们自然照办。” “想来父亲也不会反对。” “太子大哥,魏国公府在凤阳的土地,您随便处置即可。” 语罢,徐允恭静静等着其他几人出声。 他本以为他代表魏国公府开了个头。 李景隆、邓镇、冯诚几人便会紧随其后,跟着答应。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 他说完好久,其他几人却都是面色为难,坐在位置上半晌无言。 见此情形。 性子耿直的徐允恭,心头当即泛起一阵怒火。 率先冲着冯诚怒声说道: “诚子!你忘了当年掉进湖里,还是太子大哥亲自把你捞起来的!” “这.....” “我....我自然不敢忘。” “可....可是.....” 冯诚很是不好意思的低着脑袋。 羞愧之下不敢去看徐允恭,更不敢与朱标对视。 他这条命都是朱标救回来的。 莫说是土地,就算朱标现在让他去死,他也断不会犹豫半分。 可问题是,凤阳的土地压根就不是他的呀! 他父亲冯国用阵亡,叔叔冯胜虽将他视为亲子看待。 可他也不敢替自家叔父做这个主..... “景隆,你呢,难道你也不愿听太子大哥的令?” 就在徐允恭看向冲几人,相继输出。 朱标轻咳一声,温声打断道: “允恭,让你们交出土地,不是旨意,只是建议。” “交与不交,全凭你们自己的意思。” “可是太子大哥......” 见徐允恭满脸愤愤,恨不得当场对着李景隆几人破口大骂。 朱标轻挑眉锋,示意他重新坐下。 朱标也知道,允恭并非鲁莽,只是性子太过耿直了些。 在他眼中,自己这位童年大哥说什么,他们都应该听才是。 若是有人不听,虽不至于说是违抗圣意。 可终究也让他觉得其他几人有些忘恩负义。 “让你们几家将土地交给朝廷,乃是为了发给凤阳的贫苦百姓。” “一来,凤阳百姓多有逃往外地,孤需要土地吸引他们返回凤阳,再次复耕。” “再者,先前凤阳百姓受尽了贪官污吏的压迫,日子过的也太苦了些。酌情,也会给他们再分发一些土地。” 听到朱标这话。 李景隆眉头微蹙,眸中也闪过几分狐疑。 “景隆,有什么便说,今日不需在意礼数。” “是......” 李景隆犹豫片刻,还是咬牙开口道: “殿下,若只是为了恩赏凤阳百姓。” “先前那一百二十八名贪官恶吏侵占的土地,应该就够用了吧。” “就算不够,想必差的也不会太多。” “可是殿下让我们几家都将土地交给朝廷,这......” 言至于此,李景隆没有继续说下去。 反而连忙跪在地上请罪道: “臣多嘴,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无妨。” 李景隆还是有些头脑的。 朱标知道他并非帅才,但管理后勤想必也是一把好手。 “景隆说的没错,抄没那些贪官得来的土地,的确足够恩赏百姓。” “可孤却依旧需要土地做一些事。” 没有说明用途,朱标眼神一凛,继续说道: “先前勋贵贪墨的事,你们也都知道。” “加上这一次凤阳一百二十名官员,尽是贪墨不法之徒。” “百姓对朝廷公侯,对朝廷官员的印象,也自然是差到了极点。” “可是这一次,若是你们见凤阳百姓日子过的苦难,将自家土地交给朝廷,让朝廷赏赐给百姓。” “百姓对朝廷公侯、官员的印象,自然有所改观。” “更重要的是。” “若是你们几个国公带头。” “那其他侯爵,能眼睁睁看着,无所作为?” “这.....” “高啊!”李景隆不由惊呼出声。 而一直低着脑袋的邓镇、冯诚二人。 此时也满是敬佩的看向朱标。 “还有!久居在京的国公、侯爵不忍凤阳百姓受苦。” “将自己出生入死,用性命战功换来的土地交给朝廷,让朝廷善待百姓。” “那凤阳当地的地主豪绅,他们能坐视不管?” “实话告诉你们,此次我来凤阳,便是要让凤阳成为天下诸县的标杆。” “让整个大明的百姓都看看,我大明的百姓,自当堂堂正正屹立于天地之间。” “被贪官恶吏欺压,被地主豪绅蚀骨吸髓的日子,全都已经过去了!” 听朱标说完。 几人心中不由振奋了起来。 哪怕他们没有亲眼见过朱标所说得美好场景。 哪怕百姓自强,不畏朝臣,不惧豪绅的景象在历史上压根就从未出现过。 可莫名之中。 他们却对朱标所说的美好愿景心生神往。 也是在几人愣神的功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朱标突然笑道: “实话告诉你们,这次孤也要先斩后奏,要拆一部分父皇的中都宫殿。” 几人听后微微有些发愣。 不过朱标都做出表率了,那他们自然不会落后。 旋即,性子憨直的邓镇当即拍着胸脯说道: “既然太子大哥都敢背着陛下先斩后奏,我们哥几个还有什么好怕的!” “太子大哥,索性我跟您一样,背着父亲先命府中下人将凤阳土地交出来。” “就算我爹他不同意,也不过是老爷子从前线下来,把我狠狠揍一顿。” “毕竟我是亲儿子,我爹总不能把我打死吧!” 听到邓镇这话,连同朱标在内的几人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旋即,李景隆也跟着说道: “那我也先斩后奏算了。” “到时候我爹要是揍我,我就说是太子大哥下令,我不敢不从。” 当意识到只剩自己没有表态。 冯诚表情愈发局促。 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胸膛里去。 他也想跟着李景隆、邓镇一样,为朱标出力。 可他的情况,着实太特殊了些。 “太子大哥,我.....” “孤方才也说过了,只是建议,又不是旨意。” 朱标缓步走到冯诚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愈发温声说道: “你只需给宋国公写去书信,言明即可。” “宋国公是聪明人,他如何安排,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大哥......” 冯诚双眼满是感激的望向朱标。 也是此时。 朱标一手搭在冯诚的肩膀上,神情庄重,看向几人严肃说道: “今日之大明,是父辈们浴血厮杀,从北元手中夺过来的。” “明日之大明,则需要我等勠力同心,给天下百姓一片太平。” “尔等切记,孤所行之事,尽是为了百姓太平。” “将来若是孤听到你们中有人胆敢贪墨不法、欺压百姓,孤断不会念及昔日之情,对你等网开一面!” “我等谨记!” “我等谨记!” 当看到朱标微微点头。 李景隆旋即高声喊道: “我等唯太子命!” “我等唯太子命!” “不过你们也放心,土地自然不会让你们白白交出来。” “之后,自然会给你们些好处!” 喜欢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请大家收藏:()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4章 天生的帝王 邓镇看向朱标,急切问道: “太子大哥,您说的好处是什么呀!” 李景隆、徐允恭闻言,也是满脸期待的看向朱标。 虽然他们也知道明着问赏赐,着实太过失礼了些。 可他们的确很想知道,朱标所说的好处究竟会是什么。 毕竟大家都很清楚。 如今朱标虽是太子。 可整个天下,但凡朱标想要的,就算是从老朱手里夺走,老朱也不会介意。 而且他们这群人,乃是实实在在,忠心无比的太子门下。 因此,几人几乎可以肯定。 朱标给的赏赐,绝对不可能是什么俗物。 可也是在几人满怀期待望向朱标的时候。 朱标却白了他们一眼,没好气道: “你们三个,清点完土地之后,交给铁铉。” “太子大哥,你打算赏赐我们什么?” 见邓镇还敢追问。 朱标上去就是一脚,直接将他踹出门外。 “赏个屁!赶紧滚去办差!” 见朱标眼神不善看向他们二人。 徐允恭、李景隆忙捂着屁股,快步朝门外跑去。 也是几人刚一离开。 冯诚当即掏出一封书信递到朱标跟前,郑重道: “太子大哥,叔父有信敬上!” 在朱标查看书信的同时,冯诚继续说道: “太子大哥,你离京的第二天,胡惟庸便到叔父府上。” “虽未提及什么,可话里话外尽是亲近之意。” “而且这几日,胡惟庸、涂节这对师徒也拜访了不少侯爵。” “叔父怕扰了大哥你的计划,便让勋贵武将与胡惟庸多多亲近,防止打草惊蛇。” 见朱标看完书信,依旧面色平静,不发一言。 冯诚眸中顿时闪过一抹凶狠,阴恻恻说道: “太子大哥,眼下就看您希望胡惟庸怎么死了。” “他以文臣之首的身份接近武将,本就是逾矩。” “冠以谋反之名也不为过。” “只要大哥你一下令,当天便会有十几名侯爵武将冲到胡惟庸府上,将他乱刀砍死。” “若是大哥顾念朝廷名声,诚子也能保证让胡惟庸死的不明不白!” 朱标很清楚。 冯诚心思细腻,忠心却不怯懦,甚至可以说有些阴狠。 若不是朱标将他视为童年玩伴。 冯诚绝对会是一个不错的特务头子。 “胡惟庸的话,孤回京之日,自然也就是他的末日。” 看着面前异常沉着,甚是冷静的太子朱标。 冯诚更是打心底里敬佩朱标。 毕竟当朝丞相结交武将。 换做任何一个皇帝,任何一个储君都会格外关注。 可朱标听到之后。 竟好似没事儿人一般,压根不去在意。 如此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 当真是天生的帝王。 只不过对于朱标来说。 他也着实没想到胡惟庸竟会想出如此昏招。 在自己这个太子离京的时候,他反倒跑去亲近那些个武将。 什么心思,自然昭然若揭。 可胡惟庸未免太小看那些武将了。 若是在勋贵案之前,在勋贵不法大船还没被凿穿之前。 胡惟庸亲近武将,没准倒能换几个同谋。 可现在。 就算是拿刀架在那些武将脖子上,逼着他们造反。 恐怕他们也不会甘愿。 ......... 京都,应天皇宫。 刘和拿到凤阳奏报便快步朝武英殿跑去。 可刚到武英殿门口。 眼前情景却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此时老朱、汤和,双眼迷离,斜靠在桌前,却依旧还在对饮。 而徐达早已喝的酩酊大醉。 此刻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那惊天鼾声好似要把武英殿的房顶掀开一般。 见徐达横在自己与老朱跟前。 刘和忙上前搀扶道: “地上凉气大,魏国公您倒是坐在椅子上啊!” 徐达本就身材魁梧,加上此时已然醉成了一滩烂泥。 任凭刘和怎么使劲儿,却都没法将徐达给搀扶起来。 偏是此时,徐达很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巨大力道,反而是将刘和给推出去好几米远。 看着刘和一个没站稳,竟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老朱抿了口酒,笑着说道: “哈哈哈,你管他做甚!” “启.....启禀陛下,凤阳奏报.....” 老朱闻言,当即起身朝刘和走去。 将挡在地上的徐达踢到一边后。 老朱拿过奏报,仔细翻看了起来。 可也是翻开奏报的一瞬。 只见老朱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那严肃的样子,全然看不出有半分醉意。 “上位,可是凤阳出事了?” 没有理会汤和的话,老朱盯着手中奏报一言不发。 数秒过后。 只见老朱眉头骤然舒展,随即便放声大笑了起来。 “办的好!办得好!” “瞅瞅!到底是咱家标儿!” 将奏报丢给汤和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老朱兴奋的搓着手,好似没能亲眼目睹朱标斩杀凤阳贪官的场景,很是遗憾似的。 “标儿将那些贪官恶吏的脑袋都给砍了下来,还在他们的脑袋上立登闻鼓。” “而且还把他们的尸体拿去沤肥养庄稼!” “这些官员生前不能给百姓谋福,死了赎罪也要给百姓换来一场丰收。”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到底是咱朱重八的儿子,到底是咱老朱家的种!” 看着面前一脸振奋的老朱,此时汤和却也不禁皱眉。 他还当真没想到朱标的手段,竟和老朱一样也如此严苛。 可当看完奏报后,汤和长舒一口气,冲老朱附和道: “太子让凤阳七八个县的百姓都前去观看,安定了民心” “而且仅仅是株连了钱伦、田广二人的九族,也算是宽仁。” “太子心怀仁慈,乃大明之福啊!” “福气个屁!” 听到汤和竟说自家儿子仁慈,老朱当即就不乐意了。 “咱大明的储君啥时候仁慈了!” “要咱说,标儿就该将那一百二十八名官员的九族全都赶尽杀绝!” “还有!这混小子怎的不把钱伦、田广二人剥皮实草,倒挂在中都城上。” “也能让所有人都看看,贪官恶吏在咱大明是个什么下场!” 明白老朱的意思,汤和随即改口道: “臣失言,太子殿下不是仁慈,是宽严有度。” “这还差不多!” 听到汤和改口,老朱这才满意了许多。 并非老朱跟那些老学究一样,学会抠字眼了。 只是老朱最担心的。 就是作为大明储君的太子朱标,过于仁慈软弱。 所以但凡听到有人用仁慈去形容朱标。 老朱便觉得是对朱标的羞辱,甚至是对大明的诅咒。 回到汤和跟前,重新坐定后。 老朱再次拿过奏报,没好气道: “咱才吃了几天斋,这群耗子就以为老猫是吃素的!” “凤阳上上下下,一百二十八名官员,竟他娘的全都是贪官!” “咱大明的吏治,是时候该好好整治一下了!” 老朱怒极,右手握拳,狠狠砸在面前的桌子上。 听到动静。 上一秒还呼呼大睡的徐达,此刻猛然起身。 右手做出拔刀的动作,举到身前半空,怒声咆哮: “贼兵来犯!随我冲锋!” 声音落下。 当看到自己手上压根没有长刀,此刻也并非置身前线。 徐达有些尴尬的看向老朱、汤和。 “大哥,我.....” “你且去冲锋,咱与汤和为你垫后。” 看着一脸茫然的徐达,老朱、汤和同时放声大笑了起来。 一时间。 素来沉闷严肃的武英殿,此时已然是笑声一片。 可看着老朱、汤和、徐达三人,此时压根没有半点醉意。 刘和心中也是惊骇到了极点。 半柱香前。 他刘和刚走到武英殿门口时,这三位爷可都是醉的不成样子。 而且这几日宫中谁不知道。 老朱这位皇帝与徐帅、汤帅整日宿醉。 可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老朱三人脸上醉意完全消失不说,甚至都看不出是饮过酒的。 恍惚间。 刘和还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这些人醉了,还是老朱三人醉了。 “刘和,除了奏报,标儿可给咱写了书信?” “没....没有.....” “这混小子,出门在外都不知道给他老子报个平安!”老朱有些埋怨的低声嘟囔着。 “陛下,娘娘有封书信给您。” 将书信呈到老朱跟前时,刘和继续说道: “娘娘还给太子妃写了一封书信。” “只是看过信后,太子妃朝着坤宁宫去了......” 喜欢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请大家收藏:()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5章 徐达:我是路上捡的? “坤宁宫?” 听到坤宁宫这三个字。 老朱只感觉后背传来一阵恶寒。 他又怎会不知道常氏去坤宁宫做什么! 等打开马皇后的信后。 老朱表情尴尬,眼神也跟着飘忽了起来。 那略显无措的样子,就好像此时马皇后正站在对面冲他怒骂一般。 “常家丫头应该不会像咱妹子那么泼吧。” 见老朱没头没尾,竟突然问向自己。 汤和也是一愣。 不过还不等汤和开口。 只见老朱表情陡然冷厉,指着一旁堆积如山的酒坛子,冲着刘和怒声说道: “谁让你们把酒送到武英殿的!” “咱犒赏将士的武英殿,被你们弄成酒窖了!”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来人,把这些酒坛都给搬出去!” 老朱还是有些不放心,将一大坛子酒塞到徐达怀中。 紧接着将酒盅里的酒直接泼在他的身上。 “老哥哥,你这是......” “天德,是你缠着咱要喝御酒,你喝醉了!” “啊?” 没等徐达反应过来,汤和按住他的肩膀,直接将他按在地上。 “上位说你喝醉了,你就是喝醉了!” “这.....” “好!” 明白老朱的意思,徐达随即瘫坐在地上,又摆出一副烂醉的模样。 嗅了嗅满殿的酒香,老朱冲刘和再次说道: “焚香,沏壶茶来,咱和中山侯还要继续饮茶!” 心领神会之下,刘和忙下去准备。 不多时。 当看到常氏果然拿着鸡毛掸子走了过来。 老朱心中一阵窃喜。 好在事先有所准备! 微微抿了口茶后,老朱看向常氏若无其事道: “老大媳妇儿,你怎么过来了!” “父皇,母后她......” “嗯,你娘也给咱写信了!” 不等常氏说完,老朱直接打断道: “你娘也是瞎操心,咱毕竟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喝酒误事!” “都是你徐伯伯,非想缠着咱要御酒喝,可他喝起来就没个数。” “老大媳妇儿,等徐家丫头进宫了,你可要好好跟那丫头说说。” “嘶~” 听到老朱这话,原本一脸醉态的徐达,眼中当即闪过一抹无奈。 自己这位老哥哥这是要把他献祭出去啊! 只不过事已至此。 被自家丫头熊一顿,总比被两位哥哥捶一顿的好。 当然。 徐达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清醒,常氏自然也看在眼里。 见她准备再次开口,老朱忙打断问道: “丫头,你有孕在身,可千万要保重身子。” “咱知道你弓马娴熟,可雄英未出世之前,你可不能动刀动枪了啊!” “父皇.....” 常氏知道老朱这才担心她听到马皇后的懿旨,用鸡毛掸子招呼老朱。 可她定然不会如此! 再者说了,马皇后的信上,也没提过让她代劳的事儿。 “父皇,母后她......” “这是咱的圣旨!” 老朱还是有些不放心,最终也还是将圣旨给搬了出来。 他是把常氏当成自家女儿看待。 被自己女子说两句,打两下,倒也没什么的。 可当着徐达、汤和的面。 远在凤阳的马皇后还遥控指挥常氏来揍自己。 这颜面上多少有些过不去。 不提自己在马皇后面前如何。 可现在马皇后都在凤阳了,自己总不能失了面子吧! 见常氏微微一顿,手中鸡毛掸子也放了下去。 老朱这才放心不少。 “丫头,你娘给你写信都说了什么?” “母后信上说,让儿媳将坤宁宫的鸡毛掸子送到父皇跟前。” “仅是把这玩意儿送来?” “是,母后信上只说让儿媳将鸡毛掸子送到武英殿来!” “嗯.....” 看到那熟悉的鸡毛掸子,老朱脸上表情愈发复杂了起来。 自家妹子还是有分寸的。 没让常氏代劳,这点倒是挺好! 只不过自己堂堂洪武皇帝,竟被一个鸡毛掸子给威慑住。 这面子丢的,不比让常氏代替马皇后打自己两下更严重? 可若是自家妹子把鸡毛掸子都送来了。 自己还跟徐达、汤和他们喝酒。 等妹子回来,自己也不好交代。 念及至此。 老朱眉头微顿,随即看向常氏缓声道: “徐天德老是缠着咱要御酒喝。” “咱这武英殿都快被他喝成酒作坊了!” “正好,你娘和老大也走了些时日了,咱也该去凤阳瞅瞅。” “汤和,你跟咱一起!” “是!” 见老朱又撇下自己。 徐达瞬间就不乐意了! 也不管什么醉态,当即喊道: “老哥哥,你和汤大哥去凤阳,不带上我!” “你不是要喝咱的御酒吗!” “刘和,给魏国公府送二十坛御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啥时候......” 当看到老朱、汤和一脸郑重的瞪着自己。 徐达也是明白。 他们三人,还真要有一个留在京都的。 显然。 自己年纪最小,自然也就成了首位人选。 见徐达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开口,老朱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刘和,每日再给魏国公府送去一只烧鹅!” “哼!” 徐达心中冷哼一声,也不敢多说什么。 老朱和汤和都去了凤阳,别说烧鹅了。 哪怕是酒,自家丫头也不会让自己喝。 别说每日赏赐一只烧鹅了。 就是赏他一个鹅圈,他也一个都吃不到嘴里啊! 见徐达那一脸吃瘪,很是埋怨的表情。 老朱心中偷笑。 不过还是看向常氏再次道: “老大媳妇儿,这些日子你可以经常让徐家丫头进宫,陪你说说话!” 此话一出。 常氏还没反应过来,徐达当即高声喊道: “谢陛下隆恩!” 看着此时徐达一脸崇拜的看向老朱。 老朱又是挺直了腰杆,背负双手,很是得意的看了徐达一眼。 常氏也是为这些父辈们高兴。 毕竟常氏也清楚,眼前这三位长辈此时还能跟孩童一样,玩玩闹闹。 全都是因为朱标这个后辈可堪大用。 念及至此,常氏心中也是觉得荣耀无比。 “儿媳遵旨,父皇一路保重。” “嗯。” 微微颔首后,老朱带着徐达、汤和便朝殿外走去。 只不过刚走出两步。 汤和便看向老朱问道: “上位,区区一个胡惟庸,需要您离京放权?” 汤和也知道,老朱离开京都,前往凤阳,绝对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更不可能完全因为面子的问题。 显然,老朱心里早就有打算前往凤阳。 只不过听到汤和这话,老朱微微一顿。 随即放声大笑道: “真要说起来,这还都是咱家老大的谋划呢!” 喜欢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请大家收藏:()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6章 李先生,往坑里跳! “太子谋划.....” 汤和低声喃喃,凝眉沉思,显然是在为朱标考虑。 见他如此,老朱翻身上马,冲汤和随意说道: “标儿长大了,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 “咱这个当老子的,只想着给他撑腰即可。” “至于标儿想怎么能做,就让他怎么做吧。” 闻言,汤和身形微微一怔。 原本顾虑颇多的眸子,瞬间释怀。 老朱这话,就好似利剑入喉,长枪穿胸一般,对他触动极大。 “上位明鉴。” 轻叹一声后,汤和也跟着翻身上马。 的确。 如今的朱标已然具有人君之相。 他们这些老骨头,只需要站在朱标背后,无条件支持朱标的任何决定即可。 毕竟他们注定是要走在朱标前面的。 为朱标谋划的再怎么周详,都不如朱标自己动手处置。 就算真的出了差错,那也有他们这群老家伙给朱标兜底。 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想必说得就是这个吧。 也是此时。 老朱将目光看向牵马的徐达,正色说道: “徐天德,给标儿守好应天。等咱爷们回来,带你吃烧鹅!” 看着面前恍如兄长一般的老朱。 徐达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纵马疾驰,长奔如风。 望着老朱、汤和离去的背影。 徐达神情凌然,冲着身旁将士严肃说道: “传令五城兵马司,皇都守备由本帅亲自接管。” “召玄武湖中军千户以上的将官,入魏国公府听令!” 在老朱、汤和这两位老哥哥跟前,他徐达压根就不需要动脑子。 只要做一个眼中只有酒肉的弟弟即可。 而眼下自己这两个老哥哥离开京都。 他徐达自然要守好应天城。 这不仅是遵照朱皇帝的旨意,更是替自家大哥守好这份家业。 ......... 凤阳行宫。 朱标正坐首位,李善长、刘伯温分居两侧。 蓝玉、铁铉、陆仲亨,徐允恭、李景隆、邓镇等人尽数站在正堂之中。 这些人加在一起,说是个小朝廷也不为过。 “启禀太子。”铁铉率先开口:“先前凤阳贪官贪墨土地,已经尽数收回。” “魏国公,曹国公、宋国公、卫国公,以及常家、蓝家在凤阳的土地,尽数上交。” 话音刚落。 李善长当即会意。 洪武三年老朱总共册封了六位国公。 此时除他李善长外。 其他五家,还加上个蓝玉,尽数将赏赐土地交还给了朝廷。 他李善长自然不能做这个特例。 “太子殿下,臣李善长愿将韩国公府名下土地,尽数交还给朝廷。” “好,老国公忠君体国,当为百官表率。” 朱标看向面前几人,朗声说道: “传孤旨意,原凤阳百姓,两月内还乡,朝廷不追究其逃家之过。并赠予土地,免一年税赋。” “太子仁德!”李善长、刘伯温率先开口,铁铉等人紧随其后。 也是此时。 李善长冲刘伯温微微挑眉。 明白李善长的意思,刘伯温随即开口道: “启禀太子殿下,臣与韩国公已做好商议。” “改善凤阳民生之事,韩国公主掌。” “营造三司之事,臣亲自督造。” “哦?” 朱标看向李善长,玩笑道:“韩国公,诚意伯此举有独占功劳之嫌,你当真同意?” “臣与诚意伯不分彼此。” “加之我二人年事已高,早已看淡恩赏,此时只求残身报国,为大明死而后已。” “而且我二人分管民生、营造三司,将来出了纰漏,也能尽快详查。” 看着面前一脸坦荡,似看破荣华富贵的李善长。 朱标心中不由轻笑一声。 他哪里不明白李善长的心思。 老小子是怕三司建在中都城里,惹怒了老朱。 如今营造三司的差事交由刘伯温一人负责。 将来等老朱降罪之时,他李善长好置身事外。 原本朱标是不打算继续捉弄李善长了。 可见他耍小聪明。 朱标自然不可能让他在知府一职上岁月静好。 “既然如此,那还请韩国公费心,改善凤阳民生。” “臣定不辱使命。” 听到朱标同意他与刘伯温分管,李善长心头巨石终于落地。 当即便跪下谢恩。 只不过不等他自己起身。 朱标缓缓走到李善长跟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也是见朱标甚是亲近的模样。 李善长心中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甚至不用想都知道。 朱标!又要开始诓他了! “韩国公,你乃治世能臣,父皇赞誉,先生乃汉之萧何。” “如今孤有一事不明,还请李先生解惑。” “这.......” 看着面前异常谦逊,很是温和的太子朱标。 李善长神经紧绷的同时,忙拱手说道: “臣惶恐,臣知无不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嗯。”朱标继续道:“不仅是我大明,先前历朝历代。” “百姓肩头都有两座大山,其一是税赋,其二是徭役。” “李先生,你谋国多年,又曾深入民间。” “孤想请问,除这二者之外,百姓肩上可还有其他负担?” “嗯?” 李善长微微一愣,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倒不是朱标这个问题过于深奥,难以回答。 相反,朱标的这个问题太过简单了些。 赋、役二者,历朝历代都有。 朱标说的也是没错。 赋税、徭役也的确像是两座大山,死死压在百姓肩头。 可百姓肩上还有更沉重的第三座大山。 那便是苛捐杂税。 导致民不聊生的,甚至激起民变的,也正是这苛捐杂税。 只不过李善长还真不相信。 理政多年的太子朱标,竟然不知道苛捐杂税。 “殿下明鉴。” “历朝历代的百姓,不仅要服兵役、或是徭役,还要缴纳夏税、秋税两个粮税。” “饶是古之盛世也依旧如此。” “只不过百姓肩上还有第三个负担,那便是朝廷、亦或是各级地方官员巧立名目,设下的苛捐杂税。” 李善长微微一顿,生怕再次掉进朱标提前挖好的陷阱。 只不过见朱标面色平和,眉眼中甚至还有几分感叹民生多艰的深沉。 李善长这才放心,继续说道: “我朝政治清明,苛捐杂税自然没有。” “然元末之年,苛捐杂税尤甚。” “四时三节,元主、元后、元太后以及诸多嫔妃的生辰,百姓都要交税。” “平时人丁税、田亩税、割头税更是不计其数。” “甚至就连百姓养些牲畜,还要交五禽税,宰杀这些牲畜还要再次交税。” “也是因此,百姓日子苦不堪言,这才群雄四起,王朝沦丧。” 等李善长说完。 朱标似窥见了什么真理一般,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李先生此言,真乃真知灼见。” “元朝灭亡,一大原因便是重徭役,重赋税,而且还巧立名目,设置不少苛捐杂税。” “若想百姓过上好日子,朝廷自当轻徭薄赋,更不能设立什么苛捐杂税。” “太子圣见!” “太子爱民如子,将来我大明百姓,自然能安居乐业。” 就在李善长对朱标大加赞扬之时。 朱标眼中闪过一抹见猎物上钩的喜色。 旋即。 朱标冲着李善长愈发温声说道: “孤有个念头,可否将徭役、赋税合并在一起,根据百姓所有田亩多少进行收税。” “既然李先生负责改善凤阳民生,就索性一起办了吧!” “啊~~~?” 喜欢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请大家收藏:()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7章 不世之功啊,善长兄! 此时李善长一脸茫然的看向朱标。 方才他甚至以为,朱标这次不会给他搭设陷阱。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 朱标的陷阱只会更大,不会缺席! “殿.....殿下,赋税、徭役合并到土地上?” “正是。” “有的百姓田产多,有的百姓田产少,一并收税岂不是有失公允?” “再者,百姓不仅要服徭役,还要缴纳粮税,这不是让百姓疲于奔命?” “若是将徭役、赋税合并到土地上,如此不减轻了百姓的负担?” 李善长眉头微皱,半晌不语。 胸口好似被人打了一拳般。 沉闷苦痛,压根说不出半句话来。 虽然朱标嘴上说是为了公平,为了区别百姓拥有不同数量的田产。 可他李善长又不是傻子! 普通百姓名下的田产,再多能多到哪儿去? 朱标的这项制度,显然是将矛头指向勋贵之家,以及世家豪绅。 更重要的是。 朱标让他处理此事。 这不就是让他李善长去得罪诸多勋贵还有世家豪绅吗? 看着眼前一脸温和,人畜无害的朱标。 李善长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旁边的柱子上。 本以为将营造三司的差事交由刘伯温主管。 他李善长便能置身事外,驾轻就熟改善凤阳民生。 可没想到,朱标却又给了他这么大一个麻烦事。 “殿....殿下,臣....” 不等李善长开口,朱标冲刘伯温微微示意。 刘伯温心领神会的同时,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当即跪地高呼道: “殿下圣明,臣等感佩!” 见刘伯温下拜。 铁铉、蓝玉,朱棣、徐允恭等人哪怕不明白,此时也一并下拜,齐声高呼。 “太子圣明,臣等感佩!” “太子圣明!臣等感佩~” 当看到除自己之外。 正堂内的所有人跪在地上,齐齐高呼。 李善长无奈。 只好将推辞的话重新咽到肚子里。 “好!” 见李善长同样跪地高呼,没有推辞。 朱标重新回到主位前,看向下方众人,正色说道: “铁铉、朱棣,孤你二人听命于韩国公。” “将不法官员侵占之土地,归还给百姓,助韩国公推行新法。” “徐允恭、邓镇、李景隆、冯诚,孤命你四人听命诚意伯,负责督造三司。” “领命~” 见朱标微微摆手。 众人恭敬再拜后,相继朝殿外走去。 等走出正堂,刘伯温忙喊道: “善长兄!” 听到刘伯温的声音。 李善长非但没有理会,反而加快脚步,径直朝行宫外走去。 而刘伯温则直接跑到李善长跟前,拱手道: “恭喜善长兄,贺喜善长兄。” 看着一脸喜色的刘伯温。 李善长冷哼一声。 将他拉到一旁角落,没好气道: “恭喜我什么?恭喜我李善长的下场和商鞅一样,被五马分尸?” “还是贺喜我李善长的子孙后代,将来都被世家唾弃,被勋贵打压?” “哈哈哈,善长兄何出此言啊!” “少跟我装糊涂!” 李善长看了眼朱标行宫的方向。 确定四下无人后,这才冲刘伯温怒声说道: “你我都清楚,太子殿下将徭役、赋税摊到土地上。” “这明摆着就是对地主豪绅、勋贵高官下手。” “太子将此事交由我办,便是让我李善长做这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恶人!” “可方才!” “我本想推辞,你刘伯温竟直接跪地高呼,硬生生让我将推辞的话重新给咽了回去!” 昨日过后。 李善长便不想和刘伯温暗暗较劲儿。 再加上刘伯温同意二人分管民生,营造三司。 李善长便也稍稍坦诚了些。 “你我都明白!” “这般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定然不得好死。” “纵然侥幸善终,其子孙也必将被世家唾弃,被朝臣打压!” 见此时李善长怒声质问,眼神似要喷火,全无方才在朱标面前的颓然老态。 刘伯温一个没忍住,竟直接笑出了声来。 “你还笑!” “善长兄见谅,见谅。” 见刘伯温还嘲笑自己,李善长猛的一甩衣袖,抬腿便朝前方走去。 可也是见他如此。 刘伯温忙收起笑意,挡在李善长跟前,郑重问道: “善长兄,为何过去千年,你我还记得商公之姓名?” “这....” “商公变法以强秦,让本困守西地的秦国,得以东出。” “秦国成为第一个统一王朝,商公变法也是功不可没。” 李善长当然知道商鞅之名流芳千古。 作为一个读书人,作为一名朝臣,他自然也敬佩商鞅对抗世家王孙的气魄。 可这不代表他李善长也愿意成为这样的人。 “刘伯温.....” “善长兄!” “徭役、赋税,这两座大山已经压在百姓肩上数千年之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若今日你能将二者合为一处,岂不是也能与商公一般,名垂千古?” “商鞅有秦孝公支持,可你李善长有太子支持。” “咱们头上更有英明无比的陛下!” “两代帝王支持,足以保证你李善长不会如商公一般,在新君继位后,不得善终。” “况且咱们的这位太子,比之秦孝公也不遑多让。” “如今我大明,比之当年秦地更加昌盛。” “现存世家与老秦贵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善长兄,如此名垂千古之良机,你当真要错过吗?” 被刘伯温这么一说。 李善长心头微微有些触动。 孝公之后,秦惠文王继位,为安定世家豪族,自然要处斩商鞅。 可他李善长不会有如此境地。 朱标本就是太子。 而且凭朱标的手段,压制那些武将勋贵简直易如反掌。 至于世家豪绅,更是不敢在朱标面前造次。 如此。 便绝不可能出现为了安抚勋贵世家,将他处斩的情况。 也是见李善长有些触动,刘伯温旋即继续说道: “善长兄,你乃大明国公之一,也是六位国公中唯一的一个文臣。” “朝廷官职上,你更是坐到了文官之首,丞相之位。” “生前位极人臣,死后你就不想着流芳百世?” “再者说了,有这个大个功劳,对你,对你李家子孙岂不都是大有裨益?” 听到最后一句。 李善长似乎想到了什么。 目光微滞,若有所思的望向朱标所在的方向。 告老还乡,闲居在家以后。 他李善长有大把的时间仔细琢磨先前在朝堂的事。 原先想不明白的,如今也逐渐看出了端倪。 就如朱标急于让他告老还乡一事。 明面上看,朱标的目的是为了打压他。 可若是朱标早先便洞悉了胡惟庸的狼子野心。 若是朱标一早就打算处斩胡惟庸。 那让他告老还乡,岂不是变相的保护他,让他置身事外? 而且! 若是朱标一心要保他。 那此时让他改革赋税,岂不是要送他滔天的功劳,好让他将来能安稳度过朝中震荡? 念及至此,李善长心头大惊。 朱标所行一切,看似对他李善长毫无裨益。 可说到底,还是为了保他李善长的性命! “善长兄,若你还是不愿,我现在便去求太子。” “你来负责营造三司,我去改善凤阳民生,实行新法?” 就在刘伯温抬腿的瞬间。 李善长一把拉住刘伯温,笑着调侃道: “以你刘伯温的人缘,若是触及勋贵世家的利益,恐怕你才是难以善终吧!” “罢了,既然此事要在你我二人中选一个。” “那我自然当仁不让!” 虽然知道李善长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能让他安心施行新法,刘伯温目的也就达到了。 就在两人同行,一并朝门外走去的时候。 一名身材健硕的僧人,赫然出现在两人跟前。 “刘夫子,别来无恙啊!” 喜欢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请大家收藏:()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8章 屠龙者谁! “这位便是李相国吧。” “贫僧道衍,见过李相国。” 就在姚广孝躬身行礼之时。 李善长瞳孔微缩,不由打量起眼前这名身材高大的出家僧人。 从他身上。 李善长察觉不到半分出家人该有的清心寡欲,慈悲为怀。 特别是那双三角眼睛,不怒自威,好似一头病虎一般。 眸中光亮,更看不出半点出尘之志。 整个人虽不至于说是阴谲叵测。 可李善长总感觉。 道衍此人,就好像一头惫懒的猛虎,此时休憩的同时正仔细窥探着世间。 只待时机便会骤然暴起。 如虎扑狼奔一般,朝着目的径直而去。 再不会有任何东西能左右他的心志。 “伯温,此人可是你的门生?”李善长语气戒备,沉声开口。 他没有理由不去怀疑,这位名叫道衍的出家僧人是刘伯温的高徒,为的便是与他门生胡惟庸在朝堂之上打擂。 只不过听到李善长这话。 刘伯温压根没有细想。 语气低沉,若有所思说道: “我可不敢自称他的老师,恐怕佛祖都不会是他的老师。” “道衍,你来凤阳做甚!” 不只李善长。 此时刘伯温看向姚广孝的眼神也颇有戒备。 然而面对当世最杰出的两位谋臣的不善。 姚广孝朗声一笑,看向刘伯温温声说道: “夫子,太子召天下能工巧匠前来凤阳。” “和尚我虽不是能工巧匠,可也精通算术。” “和尚这也算是应召前来!” “哼....”刘伯温低哼一声。 没有理会姚广孝的托词,转而看向李善长道: “善长兄,我与道衍就先告辞了。” “嗯。” 见刘伯温带着道衍和尚朝前方走去。 此时李善长心中倒放心了不少。 只要这道衍不是刘伯温的门徒,只要这姚广孝不会成为第二个攻击淮西文臣的杨宪。 那他也不想过多在意。 只不过。 这道衍和尚给他的感觉却很奇怪。 虽说佛家也有怒目金刚,可道衍身上的肃杀之气,没有佛家金刚的庄严,却好似悍将一般血腥。 李善长甚至可以肯定。 若此人得势,定然是饿殍遍野,伏尸百万。 住所内。 刚一落座,刘伯温便紧紧盯着姚广孝,冷声质问道: “和尚,如今天下太平,太子贤德,你心中所愿定然不成。” “何不隐居山中,敛一敛你的心志。” “夫子,你我多年未见,当真这么着急下逐客令?” 见姚广孝还是一副嬉笑模样,刘伯温眉头愈发紧皱。 只不过不等他再次开口。 姚广孝便率先说道: “夫子,和尚听闻,太子殿下斩杀凤阳一百二十八名贪官恶吏之时,曾对凤阳百姓说过。” “百姓对官员,不需有畏,只需有敬。” “可有此事啊!” “确有此事!” “那事情就变的有趣了!” 姚广孝眉头一挑,笑着说道: “身为太子储君,将来的帝王。” “面对百姓却不想着控制、驾驭,反而是让百姓自强。如此之人,千古罕见!” 地位不同,身份不同,关注点自然也就不一样。 和置身事外的姚广孝不同。 听闻朱标铁血镇压凤阳不法。 刘伯温想的,都是如何在如此刚猛决策之下,顾全朱标的太子声望。 如今被姚广孝这么一说。 刘伯温也反应了过来。 朱标对百姓的那些言论,的确与朱标的太子身份有些不合。 “夫子,神机坊、天工局、兴农司三司是哪位贤才提议开设的?” “也是太子!” “哈哈哈哈!” 看着自己刚一说完。 面前的姚广孝竟突然朗声大笑,模样近乎癫狂一般。 刘伯温很是不满的质问道: “和尚,三司乃强国之法,当真就如此好笑?” “不是不是!” 姚广孝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忙冲刘伯温摆手道: “夫子见谅,和尚我啊,当真是看到千古奇观了!” “此生也算不虚此行了!” 见姚广孝说话从始至终都是云山雾罩的。 刘伯温也不想和他多做纠缠,当即起身便要朝一旁书案走去。 可也是在刘伯温起身的瞬间。 姚广孝猛的收起笑意,沉声开口: “夫子!屠龙之法,再现人间!” “和尚慎言!” 屠龙二字一出,刘伯温一改儒雅形象,当即冷声怒喝。 屠龙? 如今天下,除了朱性皇龙外,哪里还有真龙。 提及屠龙,屠的不就是朱性皇龙? 为臣四术中,有屠龙、扶龙、从龙、杀龙四术。 刘伯温自知,他与李善长修的乃是臣子的扶龙术。 为的也是辅佐帝王,治世安民。 而姚广孝修的,则是从龙一学。 从龙、扶龙本身区别不大。 于乱世之中选择贤主辅佐,定国安邦,开创新朝,扶龙也就成了从龙。 可若是在国朝稳固之时,还想着从龙一学。 唯一的途径便是选择皇子,谋乱天下! 如今大明刚刚稳固,可姚广孝一心只想从龙之术。 这也正是刘伯温不喜姚广孝的原因。 至于杀龙术,简单来说就是造反。 而屠龙一术,更是千年罕见。 “和尚,若你还敢胡言,我便将你心中所愿告知太子.....” “哈哈哈,夫子这是要和尚的性命啊!” 见提及生死,姚广孝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刘伯温苦叹一声,重新坐到位置上。 他姚广孝虽是僧人,可也太过偏执。 生死对他来说,还真不是个威胁。 “和尚,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见刘伯温看向自己的眼中满是无奈。 姚广孝便也不再继续捉弄他,旋即正色说道: “夫子,和尚我转性了。” “此后再无从龙姚广孝。今后之大明,多了一个跟随大能,修习屠龙一术的姚广孝!” “大能者谁?屠龙者谁?” “正是咱们的太子殿下!” 喜欢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请大家收藏:()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9章 太子屠龙? (就怕大家看的云里雾里,做个解释算了。) (屠龙术,评论区一些大佬说得没错。就是屠封建思想,封建王朝,屠愚民政策,让天下成为百姓的天下。因为主角是太子,所以朱标现在是为了让天下百姓人人如龙。后续制度如何发展,就不剧透了。多说一句,文中刘伯温不知道屠龙术是啥。 扶龙术指辅佐皇帝治国。 从龙术,找一个皇子,辅佐其登基,成就从龙之功。 杀龙术就是造反,推翻一个王朝,建立新的王朝,王朝本质不变,百姓思想也不变。老朱就是杀了暴元那条恶龙。) “太子殿下....” 刘伯温凝眉沉思,沉吟片刻后,竟很是突兀的笑出声来。 他不仅是在笑姚广孝,他更是在笑自己。 自己怎么会听姚广孝的胡话。 太子朱标就是真龙,朱标又怎会屠龙? 毕竟刘伯温心中早已认定。 将来的朱标定然能成为千古明君。 而且还是那种在治国方面,可与汉武唐宗相提并论的绝代明君。 甚至说。 在治国安邦、改善民生方面。 朱标是一位比其父朱元璋更加出色的帝王。 为此。 刘伯温甚至还有一瞬感叹自己的生不逢时。 叹息自己的扶龙一术,没能效力于朱标这样的英主,反而辅佐了朱元璋这样的雄主。 可如今。 姚广孝竟说会这屠龙术的人,竟然是太子朱标? 这简直是天大的玩笑话! 当朝太子乃是千年罕见之真龙。 是远迈古今,能开创千古盛世的真龙。 让太子去屠龙,那岂不是要朱标斩断自家的朱姓江山? “和尚,你当真是在山中的时间太长了。” “我也不与你胡言乱语......” “夫子不信?” 就在刘伯温起身,准备结束空谈妄想的言论时。 却看见姚广孝竟收起先前嬉笑模样,此时正一脸严肃的望向自己。 见他如此,刘伯温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不是不信。” “屠龙术只有其名,不知其为何物。饶是你我也从未听说过,当真有人屠灭了真龙。” “况且太子毕竟是储君,他自己便是真龙,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屠龙。” “而且太子年岁尚浅,更别说会什么深奥的屠龙宝术了。” “夫子,这便是你有所不知了!” 姚广孝轻咳一声,看向刘伯温认真说道: “夫子一生学的都是扶龙之术。” “志在辅佐帝王,安定民生,图的也是王朝稳固,百姓乐业。” “夫子对屠龙一术,自然不甚了解。” “所谓屠龙术,用得好亦可辅龙。” “试问,若皇帝会这屠龙一术,天下可还有隐患潜龙?” “如此,王朝又怎么可能面临倾覆之危?” “嗯.....” 刘伯温凝眉沉思,仔细回味着姚广孝的话。 不错。 若朱标能屠龙,自当屠灭除朱家以外的所有潜龙。 如此一来,朱明王朝岂不千年万年? 只不过片刻沉思过后。 刘伯温却也想到姚广孝心存大志。 或许不是朱标有意屠龙,或许是姚广孝要撺掇朱标屠龙! 念及至此,刘伯温表情愈发严肃,冲着姚广孝冷声问道: “你方才说,会这屠龙一术的人,乃是太子殿下?” “正是!” “这也就是说,你要追随太子殿下,学这屠龙一术?” “没错!” “荒谬至极!” 刘伯温狠狠瞪了姚广孝一眼,怒声说道: “太子是储君,是大明将来的皇帝,是有望成为千古明君的人!” “我大明两代英主!” “陛下提枪纵马,身先士卒,开创这大明基业。” “太子仁德贤明,定能为天下万民谋得太平。” “国朝稳固,就算民间有潜龙问世,在盛世大明之下,安能得势?” “如此,太子何须屠灭世间潜龙?” “夫子.....” “和尚!” 不等姚广孝开口,刘伯温语调愈发高昂。 似自己的宝物被夺走一般,高声打断道: “眼下对我大明来说,对天下万民来说,都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你也清楚历代王朝中,从未有过二世君王平稳继位的先例。” “况且开国之君英明者,常有。二世之君贤明者,难得。” “太子仁德宽厚,一心为民。” “我大明百姓正要迎来千年罕见之盛世。” “此间时机,太子屠龙?太子何须屠龙?” “我看不是太子欲要屠龙,是你姚广孝想要成屠龙之功!” 正如刘伯温说的那样。 秦汉唐宋,从未有过二世之君平稳继位的。 更重要的是。 眼下大明的二世之君朱标,乃千年罕见之英明贤主。 不说什么屠龙。 只要朱标顺利继位。 按朱标一心为民的性格,凭借朱标掌控朝堂的手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明百姓的日子,定会比历朝历代好上千倍万倍。 仅仅是按照正常发展,平稳过渡。 就足以让大明出现千年罕见的盛世。 也是因此。 刘伯温认为这屠龙术法只是托词。 全都是姚广孝这个秃驴想要无风起浪,成就巨功。 对此他刘伯温自然不能答应。 毕竟如今大明的建立,他刘伯温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他刘伯温自然不能眼睁睁即将迎来盛世的大明,平添是非。 只不过听到刘伯温冷声怒喝,姚广孝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愈发严肃说道: “夫子,你当真小看咱们这位太子了!” “嗯?” “夫子所言盛世,乃一朝一代之盛世。” “纵然贞观伟业,开元盛世,最多不过数十年。” “而今我朝太子所愿,乃是千年盛世之景。” “千年盛世......” 若这话出自他人之口,亦或是换个时间。 刘伯温听到所谓的千年盛世,定然会捧腹大笑,嗤之以鼻。 莫说是千年盛世了。 就算是千年王朝都也从未有过。 可偏是此时。 刘伯温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毕竟朱标实在太特殊了。 特殊到让刘伯温认为。 无论怎样匪夷所思的事,只要和朱标扯上关系,一切都能变得异常合理。 也是见上一秒还怒火万重的刘伯温。 此时凝眉沉思,不发一言。 姚广孝表情严肃,一对三角眼紧紧盯着刘伯温,正色说道: “敢问夫子,让百姓对官员只需有敬,不需有畏。” “历朝历代,可曾有过?” “太子所为,不正是为百姓铸造脊梁,不正是让汉家儿郎鼎立天地?” “夫子,这才是真正的屠龙宝术!” “屠龙宝术,竟是如此......” “正是!” “夫子试想一下,若大明百姓人人自强,不畏权贵,不畏外敌。” “大明,可还有贪官污吏生存之土壤?” “王朝,可还有边境肆虐之强敌?” 此话一出。 刘伯温眼中猛然一亮。 的确。 朱标曾不止一次说过。 要为民族铸造坚毅脊梁,要让大明百姓堂堂正正矗立于天地之间。 而且姚广孝说得也是没错。 如果真如朱标说的那样,百姓自强自立。 面对贪官恶吏,百姓无所畏惧,奋勇告发。 若有欺压,百姓敲击登闻鼓,直达天听,以得公道。 那贪官恶吏自然无存身之处。 而这些百姓,不正是大明将士的家人? 见家人生活富足,不受欺压。 面对外敌,将士又怎会不勠力同心,悍不畏死? 如此! 大明王师,又岂是蛮夷宵小能够与之匹敌的! 念及至此。 刘伯温终于明白什么是屠龙一术。 刘伯温也才明白,为何姚广孝口中说得屠龙之术,能成为辅龙之术。 “夫子,百年之盛世,仰仗的是君王贤明。” “可人生百年,再贤明的君王也有离世的一天。” “然而太子所愿的千年盛世,依靠的则是百姓刚毅之根骨。” “若太子达成所愿,百姓自强自立。” “纵然有一时之昏君,安能阻挡千年盛世的庞大巨物?” 姚广孝顿了顿,重新换上先前的嬉笑模样,玩世不恭道: “夫子,你当真是小看咱们这位太子殿下了!” “至于营造三司,也是提升国力,改善民生,为的便是给这千年盛世加码加重!” 刘伯温原地愣了片刻,随即却也轻笑一声。 此时看向姚广孝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嘲弄。 姚广孝所言的确句句有理,可偏偏有一个巨大的漏洞! 朱标,乃当权之人。 朱标如今是太子储君,将来是大明的天子。 对朱标来说,稳固王朝才是根本。 屠龙一术虽不是什么斩断皇家气运之术,可却也当真动摇了皇室之权。 微微一顿,刘伯温看向姚广沉声问道 “和尚,我且问你!” “王朝尚无千年,盛世安有千年?” “若你所言,百姓自强自立盛景出现。” “万一后世的大明出现一个昏聩君王,百姓岂能不揭竿而起?” “大明王朝岂不是因太子今日所为,断送于百姓?” “和尚,若你说太子用的乃屠龙宝术。” “那我再问你,难道咱们太子不想大明传承千年?” 喜欢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请大家收藏:()大明朱标:朱元璋头号黑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