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胡屠户》 第1章 童生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江州城,林氏典当铺的朝奉仔细端详这张麻纸上的小令。 他虽然没读过几年书,连道试都没过,但还是能品味出这首小令的优美处。 读起来朗朗上口,唇齿留香。 可惜麻纸的吃墨力差,纸上的文字不能体现出这首诗的优美。 但是一笔一划端正古朴,足见写小令的人,书法有一定的造诣。 看着眼前衣着普通、面容有些苍白的瘦削少年。 林朝奉询问: “敢问小郎君这首小令是何人所写?” “我家先生犯了酒瘾,于是写了这首小令,想用来换一壶酒钱。” 林朝奉有些惊讶,“典当这个,只为了换一壶酒?” 少年点头。 他似乎不善言辞,有些木讷。 林朝奉沉吟道:“那我做主,两百文收下这首小令,可以吗?” 典当铺自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典当,不过这首小令,他想着小姐应该喜欢。江州人善歌舞,有饮水处,都有人唱词。 这首小令朗朗上口,如果是旧词,他早已听过。 如此看来,自然是新词了。 花两百文收一首小令,讨得小姐欢心,对他这个朝奉多少是有些帮助的。 少年迟疑道:“可是这一张麻纸都值三十文了。” 纸张制作不易,麻纸虽然比不上如今较好的左伯纸,却也值三十文钱,乃是城里人家几天的口粮。 因为麻纸吸墨的能力较差,字迹较大,而且这张麻纸比正常麻纸尺寸要小。 所以一首小令写下来,差不多占据了一半有余的篇幅。 “那我再添二十文如何?” “行。”少年没有再讨价还价。 林朝奉对此也表示满意,然后自己掏了钱。 这个交易是不入当铺的。 若是用当铺的钱,拿当铺的东西去小姐面前讨喜,岂不是自找没趣。 林氏当铺的东家,乃是城中的林老员外,林家小姐是林老员外的嫡亲孙女,如今家里的生意,大多由林小姐做主。 因为只有这一个后人,林老员外打算招赘,希望对方品学优良,没有亲族,这个条件实在苛刻,所以林小姐已经十七岁,还是没能出阁。 银钱两清。 少年回到一个杂乱偏僻的陋巷。 这是周清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 因为双亲刚刚亡故不久,办了丧事,如今家里一贫如洗。 周家本是有些积蓄的。 一来是为了让周清读书,二来过去几年家中长辈因病返贫,再办了丧事,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 那一张麻纸和最后一点墨,算是周清身体的前主人,给他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财产。 作为一个古汉语文学系的毕业生,刚毕业还没来得及去考公考编,就来到这个古代世界。 一开始,实在有些发懵。 好在有身体前主人的记忆,他不至于搞不清情况,一头雾水。 如今的朝代——大周,不属于他所知的任何历史,立国百五十年,科举取仕。 周清如今的身份是一个童生。 有了这二百二十文钱,周清可以再添些笔墨,去参加接下来的道试。获得秀才身份。 如此,可以免除徭役,出行也方便。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读书和习武,在这个时代都是很耗费钱财的事。 但相比习武而言,读书更容易出头一些。 对于普通人而言,读书科举一途,算是在诸多不公平中,唯一偏向公平一点的上升途径。 由于是穿越异世,两个灵魂融合。 周清的记忆力都得到很大的提升,达到过目不忘的层次,何况他学的是古汉语言专业,有过目不忘加成下,通过道试的机会很大。 周清煮了一小锅白粥下肚子,思考了许多事。 典当的二百二十文钱,这数目一点也不多。但没有通过道试,获得秀才身份之前,再去做别的挣钱勾当,很容易令人眼热。 他选择林氏典当行是有考究的。 林老员外的孙女,林家小姐如今掌握了林家的生意,传闻中算是个女文青。 他相信那首如梦令,肯定能打动林家小姐。 典当铺的朝奉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所以拿去典当一点钱,他还是有把握的。 事情果然很是顺利。 两百二十文钱,不足以引来太多的关注。 距离道试还有三日,他已经提前报过名。本朝的守孝时间是二十七个月,期间不得嫁娶、做官、进入声色场所,其余则不禁止。 因此周清能参加接下来的道试。 通过了道试,则是秀才。秀才分廪生、附生。 廪生是吃皇粮的,附生则不能。 因此平日里说的穷秀才,多指的是附生。 无论是廪生和附生,只要想着继续参加举子试,那必然要花不少钱,若是多次科考不中,且不事生产,甚至能把一个殷实人家拖垮。 如果秀才肯放弃科举,能拉下面子,找别的营生去做,则不至于穷困潦倒。若是没有秀才这一层身份,以周清目前的处境…… “哎。” 他叹了口气。 学历不高,哪个时代找工作都难啊。 第2章道试 接下来三日,周清除了买考试用品外,哪里都没去。江州城的科举难度一般,往年道试的主要内容是考诗词。 至于更高等级的乡试和会试则必定以八股文为主。 而到了殿试,则是考关于国家大事的策论。 因此走科举的路子,既要接受八股文的条条框框,亦得提升眼界,写出一手好的策论。 好比螺蛳壳里做道场。 周清复习与科举相关的文章诗词时,前生今世的读书记忆似流水般流动,一句句来自前人的诗词文章不自觉流淌出来,历历在目,无比清晰。而少年本有些苍白,显得营养不良的面容,居然多了些许神采。 在偏僻陋巷,传出清朗的读书声,声调自然是出自周清。周围有些嘈杂的环境,在读书声中安静下来。左邻右舍知晓周清马上要参加道试,原本觉得周清遭逢大变,孤苦一人,往后日子难熬。眼下的科考,肯定是考不中的。成不了秀才,那就只是童生,依旧要服徭役。而且家徒四壁,更是没法继续进学,往后没什么前途可言。 可是在周清的清朗读书声下,舍邻们不自觉凭添一分敬畏。压低了声音,让孩童们不要那么吵闹。 长长的陋巷,在周清家这一段,多了一点“礼”的韵味。 周清自是无暇关心这些,很快来到道试的日子。 … … 没有意外,不叫人生。 原本周清以为,今年的道试和以往一样,不考八股文,还是以诗词为重点。 但是整个考场都在哀嚎。 今年考八股文了。 虽然在场的童生,不是没有接触过八股文。可是道试的重点,历来都是诗词,大家自然不会为此做多少准备。 原来是江州人太重视诗词,导致参加乡试中举的举人越来越少。https:/ 大抵是江州提学官领悟到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的重要性。 决定在任的时候,改变以往道试重视诗词的风气。 今年出其不意地出了八股文的考题。 到了道试这一步,取中的名额是七成左右,今年却被上面削减了秀才名额,只有五成。 又因为有了八股文的考题。 因此许多精通诗词的童生,不得不丢掉最大的优势。 原本十拿九稳的秀才,也成了到嘴的鸭子将要飞走。 考场内,一片哀嚎之声。 但是有个小胖子却笑了起来。 “王海,你笑什么?”提学官一眼就看到小胖子,似乎还认识,见他有些无状,颇有些怒气地呵斥道。 “姑父,我……” 提学官眉头紧皱, “跟你说了多少次,在外面要叫我官职。算了,你不要再说话了,好好考试。”陆提学揉了揉额头,颇是无语。当初为了求学,才娶了商人家的女子为妻。妻子倒是好的,可是娘家这侄子真是个不成器的家伙。 只是大舅哥待他确实好,为他当这提学官出了不少力。 陆提学虽然避嫌,没有给王海私下辅导功课,却也提示王家让这小子学一下八股文。 八股文以经义为主,讲究八比一的排比法。 这时代的八股文,和周清前世明清的八股文颇有一些区别,对格律、字数的要求并不严格。 还是给了考生一定程度的自由发挥空间。 考题很快发下来。 王海是商人之子,不擅长诗词歌赋,但他本身不是笨蛋,虽然为人好逸恶劳,可在王家找了先生恶补的情况下,还是让他掌握了八股文的写作技巧。 如今参加道试的人,能掌握八股文写作技巧的人不足一半。 王海虽然写八股文的水平不高,好歹能把文章写出来。 他冥思苦想,终究改不了跳脱的性子,左顾右盼,看到旁边一个考生开始提笔,随即运笔如飞。 虽然考桌隔得远,什么都看不清。 但他心里还是感到震惊。 只是除他之外,其余考生都是埋头苦写,哪知道考场里出现这么一个怪物。 自王海看那考生提笔,不到一刻钟。 那考生就将笔放下。 一篇刚出炉的八股文便出现了。 这次的题目叫做《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出自论语述而。 此题的大意便是:孔子跟颜回说,我道能行,那就在这个国家施行我的道,倘若这个国家不能允许我的道推行,那就藏道于身,能做到这样的,只有我和你了呀! 对于在场的考生来说,论语肯定是读过的。 这一篇述而,在论语中也不算冷僻。 陆提学不指望考生能对此有什么高论,只要能把八股文写出来,让人看懂意思,便算可造之材。 后面他会因材施教,在里面找出几个读书种子,教他们如何写出真正能乡试中举的八股文。 周清写完就交卷。 此刻道试刚开始不到半个时辰。 他一上前交卷,考官们、巡查考场的吏员都有些吃惊。因为周清目前在江城里属实没什么名气。 现在的情况,周清提笔写文时,心里就做好准备。 道试考场上突然出了八股文的考题,其用意不言而明。 这对他是个机会。 以他目前的穷迫,已经顾不得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相比可能冒的风险,如果能得到提学官的赏识,会对他目前所处的困境有很大的帮助。 而且他写的八股文乃是一篇前世研究八股文相关资料记下的范文,看到题目时,相关记忆便流淌而出,于是提笔写下。 这篇八股文,放在乡试里,被黜落的可能性都不算大。在这次的道试中,应该能算上佼佼者。 如果他判断的没错,提学官肯定很愿意见到考生里出现一位写八股文的天才。 人生在关键的路口,往往需要赌博。 即使他赌错了,至少取中秀才这件事不会变。 引人注目,那就引人注目吧。 孤傲不群,才气外露,其实也符合一个贫寒士子的正常人设。 道试正常的流程,前几名交卷的,都会引起主考提学官的注意,何况周清还是第一个交卷。 他自然被提学官陆涯叫去问话。 这早在周清意料中。 如果应答得体,那么他就得了提学官的赏识,往后求学之路,肯定能顺遂很多。 若是不小心说错了话,即使提学官大度,不在意。可是事情肯定会传出去,无形中会惹来一些闲话,在读书人中受到孤立。 古往今来,类似的事并不罕见。 其实真有远大的志向,多是要么孤独,要么庸俗。 即使周清被孤立,也只是给自己本来就颇有难度的开局加难度而已。 可以他目前的处境,还有下降空间吗? 在寒门士子里,家徒四壁且无名声的秀才,也是最下层的,很容易被圈子里的人排挤欺负。 那句“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当五鼎烹”,肯定是跟周清目前处境差不多的古人说的。 周清当然没那么激进。 他没有刻意掩饰,带着些微本能的紧张,向提学官行礼。 一州的提学官,放在后世,也是一个地级市的教育局长了,何况掌握一州秀才生员的学籍,其影响力不言而喻。 周清即使两世为人,考虑到接下来的前途,依旧不免有些人之常情的紧张。 在周清行礼的时候,提学官陆涯先看了周清的考卷,能考中进士,做到提学官的人,自然记忆力出众,而且长久的宦海生涯,使他看东西的速度也很快。 大略看了周清的文章。 “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而始可与之言矣……” 第2章 离魂 他见周清破题迅速,还以为言之无物。没想到人家第一句便明破题目中的“行藏”,暗合题尾的“惟尔”。在陆提学眼里,这破题虽不算惊艳,却找不出错漏。https:/ 尤其考虑到江州的科举水平着实不高,能在童生里见到这样一篇八股文章,分外难得。 陆涯捧着卷子看了又看,心中生出惜才之意,又问周清一些经义的内容,发现周清对经义虽然不熟练,却颇有见地,只是少年人天真,不免有些话太过想当然,但这放在一个童生身上,并非缺点。 即使再苛刻的老学究,对于这样的少年,也顶多说一句年轻气盛罢了。 而且这也说明,周清没有名师教导,因此对经义没有系统的学习和理解,才会偶尔冒出几句奇谈怪论。 如此更说明对方是个可造之材。 何况十几岁的少年,曲解经义太正常了。 莫说十几岁,便是七老八十曲解经义的也大有人在。 经义的解释对不对,看的还是身份、地位、名声。 但是短时间的接触,还不足以让陆涯当场收徒,而且他收徒,也不能用收徒的名义。 陆涯问完了话,先让周清离开。 接着又问了后面交卷的几个考生,先前和周清聊天,虽然惊叹,但还不至于让陆涯有无比强烈收对方为徒的冲动。 可是经过和后面几个考生的谈话,周清的形象在他心中愈发深刻起来。 “出类拔萃!” 陆涯心中再次给周清以极高的评价。 等到王海交卷时,看了看对方那狗爬一样的字。 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陆涯不由拿王海和周清的对比,怎么看都觉得周清才该是他陆某人的晚辈才对。 他想着废物也有废物的价值,王海平日里交了不少狐朋狗友,极为擅长交际。他让吏员找来周清家的地址,对王海道:“你去和周清认识认识,看看他私下人品才学如何。” 王海自是不敢辜负姑父的嘱托。 本来考完就去喝花酒的计划只能泡汤。 不过要是能说动周清去喝花酒,倒不是不行。 他又不傻,瞧得出周清很有才学,才得了姑父重视。姑父大概是想收人家做弟子,才让他考察对方人品才学。 这世界上还有比勾栏更能考验人品才学的地方? 考验,须得考验。 这次回家,还能理直气壮让母亲给他报销这次花酒的开销。 至于不找父亲。 他那点小算盘,哪里能瞒得过啊。 … … 周清刚准备生火做饭。 见得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他当然记得这家伙叫提学官陆涯姑父的事,周清于是大致猜到对方的来意。 只是…… “王兄想请我去勾栏吃酒听曲?”周清饶是两世为人,也没见过这样离谱的考察人的方式。 哪有拿去勾栏来考验年轻人的? 哪个年轻人经得住这样的考验? 但周清还是严词拒绝。 “王兄,很抱歉,小可不能去。” “朋友,这有什么不能去的?这可是风雅之事。你我刚出考场,自当大醉一场,不醉不休!” 朋友是秀才之间的称呼。 若是秀才对童生,则以小友相称。 不过王海很自信,他和周清马上都是秀才了,提前用“朋友”的称呼没啥问题。 他要是考不上秀才,这是对姑父的辜负! 至于周清,更不用说了。都在姑父那里留下深刻的印象,还能考不中秀才? 科举虽然制度严谨,可是在道试这一步,提学作为主考官的自由裁量权很大。 当然,陆涯为人清正,不可能“徇私舞弊”,所以王海要是写不出八股文,绝不会被录取! 周清指了指父母的灵位,叹了口气:“王兄,还请见谅,小可正在守孝期间。” 王海不由石化。 这理由简直无懈可击,让他三寸不烂之舌都无用武之地。 只是姑父让他考察周清的人品才学,王海也不能无功而返。他心生一计,拱手道:“既然周朋友要守孝,王某便不打扰了,再会。” “王兄慢走。” 周清送王海到巷子口。 … … 王海离开后,找了平日里相熟的妓女先喝花酒。他打算等喝完酒后,再让妓女去周清家投宿,看周清能不能守得住童子身。 如果守得住,那当真是正人君子。若是守不住,他也不跟姑父说,只跟周清挑明,往后大家是同道中人,关系更铁。若是周清往后真能中个举人进士,王海也能沾沾光。 而且这趟花酒喝得理直气壮,回去后有姑父背书。 王海一想着光明正大喝花酒,还能理直气壮回去,心里想想挺美的。 … … 周清用过晚饭,瞧着又开始见底的米缸,摇头叹了口气。这几日,他每每读书之后,虽然神清气爽,但每次读完书,都消耗很大,需要吃许多粮食才能补充回来。 何况半大小子,饿死老子。 他这具身体正值发育期,原本每日的消耗都不少。 如此一来,包括参加道试的花费,二百二十文钱竟然没撑过几日。 先前王海请他去吃花酒,周清自然是有些心动的,如此可以大吃特吃一顿。只是心动归心动,他如今在孝期,进入了烟花场所,那可是百口莫辩。 光吃粥,加一些菜市买回的青菜叶子,根本不顶饿。 周清强忍着饿意,躺在床上,没有再默诵科考的内容。 这时明月在天,月光皎洁,如流水般注入窗户纸烂得七七八八的窗户。周清披着薄被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未来,总是睡不着。 而且古人娱乐活动极少,基本是夜晚关灯就上床开始造人,左邻右舍的隔音也不好。 听着咯吱咯吱的床板声、喘息声、呻吟声…… 哪怕周清看过许多大作,久经考验,可少年人的身体,血气方刚,稍一撩拨,便有反应。 他前些日子,刚穿越过来,一开始是理清脉络,然后是专心科考,浑然忘我,自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如今心里一放松,自然开始关注周边的事。 听得动静。 身体生出燥热。 他现在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自然不会浪费力气。 周清起来,盘膝打坐。 姿势并不讲究,随意舒服就好。 打坐可以静心定神。 周清心里默诵《大学》: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在默诵这篇儒家经典之作时,周清心里杂乱的念头开始平息,思绪也不再飘忽不定。 周清恍恍惚惚间,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似乎有一种力量牵引着向上,仿佛不停在上升。 渐渐地,来到一个临界点。 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有轻微的阻力,周清本能地冲破了阻隔。 豁然间。 周清一低头朝下面一看,一个身影正盘膝坐在床上,正是他的身体。 这是一件很令人震惊的事。 可是周清居然一点情绪都没有滋生,内心里一派寂寞无表,昏渺徐然。 “梦魇?” “离魂?” 然后周清被自己身体脑袋的光亮吸引。 一本书出现在“周清”的眼前。 书上浮现了“养生主”三个大字。 … … 周清双手颤抖不已,浑身早已被汗水打湿,他去取桌子上的碗。手颤颤巍巍,好不容易才从茶壶里倒出一碗凉开水,还洒了不少出来。 喝了一大碗水,身上的颤栗,才慢慢止住。 周清仍是心有余悸。 即使已经经历了穿越这遭大事。 可是刚刚灵魂出窍,同时“看到”脑海里莫名其妙多出一本书,依旧将周清的世界观进一步粉碎。 他的灵魂是被那本唤作《养生主》的书摄回身体。 同时周清的身体出现极不舒适的反应,如同大病了一场似的。 “应该是灵魂出窍的缘故。” 即使没有镜子,他也肯定自己的脸色必定苍白无比,很是不好看。 原本他的目标是读书科举,走上一条光明的正路。 刚刚的经历,让周清心中产生了别样的想法。 正在这时,周清听到有人敲门。 “是谁?” “我是王公子的丫鬟,王公子让我送一碗汤给公子暖暖身子。” “王海?”周清不知道王海这是搞什么把戏,收买人心吗?不过既然是一番好意,他也不好推辞。 周清打开房门一看,乃是一个涂脂抹粉的女子,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周清正打算接食盒,说些感谢的话。 没想到那女子二话不说走进屋,将食盒放下,往周清怀里钻去。 周清哪里能让她得逞。 虽然刚刚一遭经历,让他大病一场,可到底是个男子。情急之下,一下子闪开。 女子直接扑倒在地上。 鼻梁还顺势磕到了一下床沿,一下子酸楚涌上心头,眼泪鼻涕直流。 “姑娘,请自重。” 女子正准备嚎嚎大哭,对上周清在透进窗户的月光里的锐利眼神,一下子被震住。周清见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女子手抓住,轰了出去,然后紧紧关上房门。 女子骂骂咧咧远去,周围邻居也有人开了门过来询问。 周清敷衍一下,其他人随即散去。 他借着透过窗户的月光,打开食盒。 乃是一碗鸡汤,鸡肉还不少。 周清已经多日不知肉味了。 自是一阵狼吞虎咽,肉汤下肚,此前那种虚弱感一扫而空,感觉身体里有一股极微弱的热气冲向头顶,转瞬消失不见。 他不由地想到脑子里的那本书,只是一时间琢磨不透,于是暂时放下。 这时他才有闲暇,想到那女子是王海叫来的,肯定不是什么丫鬟。 “应该是拿美色来考验我。” 周清猜出王海的用意。 不过送来的鸡肉汤倒是解了周清燃眉之急,否则刚才那情况,他指不定明天会大病一场。 以他目前的处境,真要是生了大病,无人照顾,怕是…… 周清叹了口气。 第3章 五禽 周清接下来自然不敢打坐,免得再出现此前灵魂出窍的事情。他先是深呼吸,缓缓平静心神,然后心念一动,他再次看到了那本名为养生主的书。 就在他脑子里! 一股信息瞬息间出现在他心中。 “我只剩三十年寿命了?” “这么短?” 这是周清从“养生主”得到的讯息。 此前要不是“养生主”将他的灵魂摄回身体,周清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样的凶险,对于这莫名出现在脑海里的神秘书经,周清本能是信任的,或许他穿越都和这本书经有关系。 在没有灵魂出窍和“养生主”出现之前,周清自然是想着走科举正途,尽可能改变眼下的处境。 眼下养生主显示出周清剩余的寿命只有三十年,如一盆凉水浇在周清头上。即使接下来他顺利科考,中了举人,甚至进士,起码得花费五年以上的时光,甚至十年寒窗,也是正常的事。 届时金榜题名,有了荣华富贵,也不过多娶几个娇妻美妾,儿孙满堂,真正能享受的日子,顶多不过二十年出头。 周清很难接受他剩下的人生会如此短暂。httpδ:/m.kuAisugg.nět 即使他已经穿越一次,可谁能保证,他还有下一次机会? “正常来说,无论是现代人还是古人,寿命达到七十是很正常的事,死的早,大多数是因为疾病或者身体损耗过度,以及物质上的断缺。我现在寿命只剩三十年,多半是现在的身体有些问题。” 周清穿越以后,现在的身体确实一般。按理说少年人正是活力四射的时候,眼下他的情况却得用病弱来形容。 “养生主应该是基于我目前状态,显示出了我的预期寿命。这一切,应该不是无法改变。” “先睡觉,补足精神,明早再说。” 周清既然做出了这些判断,当然不想再熬夜下去,休息好,养足精神,或多或少对他目前的状况会有帮助的。 而且为了参加道试,他前几日,确实没怎么休息。只是因为读书时,自然而然会神采奕奕,精神十足,连思维都愈发敏捷起来,从而忽略了身子的损耗。 想来那种神采奕奕,更多是体现在灵魂上,某种意义还消耗了他的身体。当然,更大的损耗应当在于先前灵魂出窍的时候。 … … “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周清梦到了有“诗鬼”之称的大诗人李贺的《苦昼短》,然后惊醒过来。“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周清梦到李贺的诗,显然是对他眼下处境的忧虑。 一定不要步李大诗人的后尘。 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只是家里没有熊,更没有蛙,只有将就能填一填肚子的米糊。 吃完之后,周清再观察脑子里的养生主,剩余寿命依旧是三十年,这是一个大概的数字。 他没有如往日一样开始读书,默诵脑海里的圣贤文章,而是仔细回忆大学里练的五禽戏。 当时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态,大致学了一下。 如今回忆,五禽戏的每一个动作,都历历在目起来。 不知在这异世,五禽戏能不能开发出什么特异的效果,即使没有,以其养身的作用,练一练总归没有坏处。 “五禽戏分为虎、鹿、熊、猿、鸟。” 在古书《说文解字》里,禽是兽类的总名,也泛指鸟类,后世逐渐演化,才成了单指鸟类。 周清当时学这套五禽戏时,那位老师还自称是内家拳传人,说五禽戏虽然是养身功,但随着时代发展,其实也是一门武功。 其中虎式可以衍生出拳法,鹿式则为腿法和轻功、熊式炼体、猿式运气、鸟式为剑,乃是医家入道的大成之作。 当时反正说得玄之又玄。 大抵是那位老师弄出的噱头,想激起学生的热情。 周清当时学了一段时间,发现作用不大,还不如游泳健身跑步,自然放弃了。 现在他这条件,先不说游泳健身,便是出去跑步,都怕是嫌他命还不够短。 哪怕像江州城这样商业繁华的地方,城里的卫生也不算好,官老爷正式出门,照样需要黄土垫道,净水洒街。 免得灰尘太重,以及掩盖其他的一些污秽。 红尘浊世,不只是形容词,也是对城里环境的具体描述。 周清如今只等道试的榜单出来,才好做下一步的具体打算。 至于提学官的赏识,有自然是好的,没有的话,只要中了秀才,一切也都好说。 眼下这些事不是最紧要的,关键是他该如何养身。 如今闲着也是闲着。 周清开始练起五禽戏。 重新捡起五禽戏,周清还有些生疏,一遍之后他就熟练起来。而且他发现,自己现在做出的动作十分流畅,有些动作虽然做不到位,那是因为身体发育不足,力量不够。 只要身体条件足够支撑的动作,他都完成得特别好,打了足足五遍五禽戏,虽然周清浑身出汗,肚子也咕咕叫起来,却有种酣畅淋漓之感。 没力气继续练下去了。 周清坐在床边休息。 他心中一动,再次观察养生主,获得新的信息。 “五禽戏,粗通。” 这是养生主对他掌握的五禽戏的评价。 虽然周清练起来很流畅,到底有些动作因为身体条件不够,做不标准,说是粗通,倒是说得过去。 至于剩余寿命,依旧没有变化。 周清倒是不失望,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练了五禽戏之后,虽然肚子很饿,可身体明显有种充实感。 只要持之以恒,他相信一定会有改变。 这时候,有人来敲门。 现在已经是白天,周清自不用太担心还有类似昨晚的事,但他还是习惯性问道:“是谁?” “小周先生,我是老胡。” 周清于是开了门。 老胡是隔壁街卖肉的胡屠户,帮周清料理过双亲的丧事,当然也收了周清原身的好处。 无论是城里还是乡下,杀猪卖肉的,多少都有些地位。 周清原身能小小年纪,顺利处理好双亲的丧事,胡屠户还是起了不少作用。 他见礼道:“胡大哥可别叫什么先生,叫我名字就好。不知来找我,有什么事?” 胡屠户笑了笑:“我们村的塾师走了,想请你过去当一段时间先生,这是大伙的心意,还请收下。往后每十日都有米粮奉上。” 他提着一壶酒,一包荷叶糕点,还有好几块腊肉。 胡村虽然是村,但离城里很近,周清以前还去过胡村的私塾,每日也就上半天课,倒是不耽误他什么功夫。 只是胡屠户在他道试第二天就找上门,倒是有点蹊跷。 但这不是什么坏事,周清眼下的处境,自无拒绝的道理,他开口道: “多谢胡大哥,我这家里刚好要断粮,你这一来,是解了我燃眉之急。这些东西我就收下了,明日我便去村里讲课如何?” 第4章 虎戏 送走胡屠户,周清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再上门,才打开荷叶包着的糕点,就着清水咀嚼。 陋巷的环境不算好,早上清新的空气里,还有淡淡的骚臭味。 即使烧开的水,都略有苦味。 还有就是,家里的柴火也快不够了。 如果去胡村的村塾教书顺利,确实能解他的燃眉之急,上午上完课,还能砍点柴回来。 道试的榜单出来,一般是十天到十五天不等。 胡屠户带来的酒可以拿去换一些粮食,腊肉则是留着自己吃。 周清心里多少有些安定。 虽然胡屠户突然找上门,有一点出乎意料。 周清大抵还是猜到,说不定是昨天道试考场的事,传了出去。胡屠户是个精明人,这时节提着腊肉上门,合情合理。 而且结算米粮的时间刚好在第十天,与道试名次下来的日子差不多。 如果他顺利中了秀才,至少村塾的塾师这口饭是稳稳吃下。运气好,还能有个廪生身份,吃上皇粮。 总之,不到十五岁的秀才,肯定不愁吃穿便是。 只是…… 周清想到养生主,想到灵魂出窍,想到只剩三十年的寿命…… 他心中的目标,不只是出人头地那么简单了。 来到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渡过道试后第一个夜晚,周清扫清了许多迷茫。 吃完糕点,肚子填饱。 左右已经是白天,反正睡不着。 周清就着清水,在桌子上写字,顺便消食。 他写到: 命之修短有数,人之富贵在天。惟君子安贫,达人知命。 这是幼学琼林的一篇,算是提醒他自己,有远大的目标是好事,关键是保持平常心,一步步慢慢来。 只剩三十年的寿命,确实让他心里有些急切。 可是越急迫,越容易犯错。 至少在秀才身份切实到手时,他没啥犯错的资本。 等心境平常,刚吃的糕点也开始消化。 这时候剧烈运动,不会让肠胃难受。 周清继续练起五禽戏。 五禽戏是由《庄子》的二禽戏,也就是熊经鸟伸发展出来。熊、鸟两禽戏也是那个大学老师传授的五禽戏的两大难点。 周清不达标的动作,多在这两禽戏里。 练完一遍,周清总结。 “熊戏对体力要求比较高,鸟戏变化更繁复,凭我现在的身体条件,根本没法执行鸟戏的发力方式。” 周清思忖良久,决定专注练虎戏的八式。 虎戏的好处在于,既可以练发力的方式,亦模仿虎的形态动作,来强身健体。 虎戏练久了,再练鹿戏会很轻松。 虎鹿精熟,熊戏的精髓自然便掌握了,属于水到渠成的事。 古人见到老虎的机会并不多。 但周清来自现代社会,从小长大去过好几次动物园。此时联想老虎,以前在动物园以及网上看到的老虎,一点点清晰地在心头展现出来。 网上视频的老虎,多是野外拍摄的,相比动物园的老虎更具野性。 而动物园的老虎,周清曾近距离接触过,更加真实。 两者在周清心头慢慢结合。 渐渐地,周清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一只老虎。 身体不自觉模仿老虎的形态,做起五禽戏。 “四肢距地,前三掷,却二掷,长引腰,侧脚仰天,即返距行……” 五禽戏虎戏的口诀在脑海里响起,如背景音。 练完之后,周清轻轻吐了一口气,仿佛有老虎的低吼声。 他浑身大汗,感觉身子一下子轻便许多,特别有食欲。简单擦拭了身体。眼下的条件,根本不够洗热水澡。 然后周清煮了一块腊肉就着为数不多的米下了肚子。筷書閣 左邻右舍挨得太近,哪怕在屋子里用小灶煮,肉香和饭香飘出去。周清都能听见邻舍在说闲话。 莫说在陋巷,江州城里,能隔三差五吃上肉也不多,何况腊肉是真的香。 大抵是周清刚去参加了道试,而且前几日的读书声颇有些效果,至少没有不要脸的邻居上门打秋风。 除此之外,肯定还有胡屠户的原因。 杀猪卖肉的屠户,在市井里是极不好惹的。胡屠户上门送酒送肉,旁边的邻居自然瞧得见。 大抵因此,他们对周清这个小邻居心里更添了一层神秘和敬畏。 这一天下来,都再没人找上门。 周清乐得清静,专注虎戏和进食,最后疲累又充实地睡在有些发霉的被窝里。 梦中他变成了一只老虎,在山野里巡视自己的领地,百兽臣服。 同时他感觉自己身体暖暖的,有一丝热气在四肢百骸中散开,像是泡在热水里,很舒服受用。 真是个好梦。 一觉醒来,天还未亮。 除了有些饿外,浑身没有锻炼后的疼痛感。 一来是少年人的身体,恢复很快。 二来…… 周清想到梦里那一丝散在四肢百骸的热气,应当不是幻觉,而是养生主的作用。 他现在的记忆力好得出奇,连梦里的事,只要回想起来都记得一清二楚。 再次观察养生主。 五禽戏生出分枝,虎戏(略通)。 五禽戏是粗通。 到了虎戏,则是略通。 这是养生主对他目前关于五禽戏的评价。 真是神奇的书经,对周清现在的身体状况,简直是了如指掌。 有这种细致的评价反馈,周清对于练习五禽戏愈发期待起来。能看得见的进步,总是让人充满动力的。 腊肉是昨天一次性全部煮熟的,还有剩余的米饭。 少年人的身体是逮啥吃啥,何况周清还练了五禽戏,食欲进一步增加。 周清先是将剩下的腊肉混着米饭全部吃掉。 如果是平常人家,这些人起码要吃足几个月的。 只是周清考虑到身体的发育,没有想着将腊肉留下来。何况人不在家,留着肉,多少容易惹人眼红。 如果他还是一贫如洗,留在这里,确实没话讲。 “卖房!” 如果是周清原身,肯定舍不得卖房。 但卖了房子,周清才能有更多的本钱,而且吃食方面,也会宽裕许多。还可以租个更好的地方。这样一来,他可以安心琢磨养生主的事,专注于五禽戏的练习。 再忍耐十天。 等拿到秀才身份,无论是卖房还是租房,都会顺畅很多。 周清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穿越开局就把握住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道试啊,一定要过。 因为太紧张,他有些患得患失,想着道试时第一个交卷,是不是太急于表现? 周清对此有些反省。 但,看提学的意思,应该对他印象不错,王海后面的考验,他也不至于留下什么坏印象。 人闲下来果然容易东想西想。 周清抛开这些心思,专注于五禽戏。 先打一遍完整的五禽戏,看看自己总体上有没有进步,然后再单独练习虎戏。 兴许是连做梦都梦见自己变成老虎的缘故。 周清一心一意练习虎戏时,真有种化身猛虎的感觉。 可惜这个房子太小,容不下猛虎的驰骋。 住在笼子里的老虎,终究失了天性。 周清心里多少有点憋屈感。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周清心中默念宋押司的词句,戒急用忍。平抑心中的躁动。 不然,这股躁动发泄出去,他说不定要一声长啸了。 又不是龙场悟道,还是不要乱叫,惹来不必要的关注。 练习完虎戏,又打了一遍完整的五禽戏。 周清擦了擦身上的汗,躺着休息,舒展身体。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四肢百骸里,确然有一丝热气游荡,很是舒服。 如果他有条件泡热水澡,那就更好了。 还是没钱闹的,不然练完五禽戏之后,有两个丫鬟烧水,服侍洗澡,该有多好。 饱暖思淫欲啊。 天色已白。 周清长长的叹口气,从水缸里舀了一盆水,准备洗把脸清醒清醒。 水中倒映出他的脸庞。 神态中,依旧有些瘦削病弱的样子。 灵魂出窍的后遗症仍是存在,不过总体来看,还是不错的。跟他穿越前的英俊,算是半斤八两。 还有少年人独有的清秀感。 只是看着陌生的自己,依旧有点惊悚。 水中的眼神,有些老虎的锐利,恍惚间,好似一头老虎看着自己。 准确的说是病虎吧。 周清没有过多注视,他觉得这种事,能跟灵魂扯上关系,可别一不小心又灵魂出窍了,现在他可没鸡汤和腊肉滋补自己。 一想到灵魂出窍的事,他的心跳陡然加快,有些恐惧,也有些向往。 他知道的,那意味着神秘和超凡。 只是不能轻易尝试。 … … 砰砰砰! “小周先生,起床了吗?” 依旧是胡屠户。 一天没见,胡屠户自然没有什么变化。他看着周清,似乎觉察到少年人身上有些变化,可是说不上来。 不过他心里还是压抑住了好奇。 真正的变化,肯定是在十天之后。 据他打听到的消息,这一次道试,小周先生中秀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十五岁不到的秀才。 附近的州县,也不算常见的。 何况江州历年的科举水平很是一般,近几次乡试,一个举人老爷都没出过。 小周先生年纪还小,说不得三十岁前便有可能中举人老爷。 若是招得他为女婿,将来哪怕中不了举,打点一番,进衙门当个书吏更或者得了老爷的赏识,做了幕僚师爷,老胡家便有机会在衙门里扎下根。 流水的官,铁打的吏。 对于胡屠户而言,胥吏虽然是读书人不齿的,却是胡屠户眼中的铁饭碗,旱涝保收,吃穿不愁,说出来也有身份地位。他这买卖,往后只会干得更稳当。 若是周清会做人,当了师爷,便是州县的二老爷,那可更不得了。 两人照着昨日的约定。 周清背上书箧,与胡屠户一起去胡村。 到了村塾后,胡屠户还要去收猪。肉铺上的事,自有徒弟和家里的婆姨去弄。 干了屠户这一行,一年到头都是四处跑,倒也因此认识不少人。 胡村更是个大姓。 一村人抱团很紧,连里正都不轻易招惹。 越是抱团的宗族,越有凝聚力,知晓读书的重要性。 对于村塾的塾师向来尊重。 原先的塾师是个老童生,因为年老思乡,加上绝了对科举的指望,才辞了塾师的位置。 因为胡屠户人面广,村里的长辈才请他再找一个先生。 周清的情况,胡屠户早已说过。 村中的人,虽然不看好周清能干得长久,可是老人们有眼光。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万一小周先生发达了,甭管做了几日村塾的先生,总归有是一段情谊在。 何况,里正老爷说过,过些日子提学要下乡考察本地学风。 周清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如果照胡屠户的说法,这一次道试定能中秀才,届时提学老爷过来看到自己取中的秀才在本村教书,岂不是更为印象深刻? 这年头,只要官样文章做好,免役钱粮徭役也是有说头的。 周清自然想不到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在。 胡村的村塾,也是社学。附近几个村子,只要交够钱粮,也能过来上课。 周清到了村塾之后,才知道这学堂建的还颇有规模。 讲堂左边有斋,专门祭祀至圣先师;右边也有斋,则是给塾师休息的地方。 除开周清外,下午还有个武教习给学生们上课。 听着胡屠户介绍,周清自是更来了一些兴趣。 武教习? 听胡屠户说,那位武教习也是本村人,曾经参过军,后来回乡种地,应了村老的邀请,教村里学生练武为生。 反正等闲两三个大汉,打不过人家。 这时周清他们进入学堂,门扉打开后,学生们早在外面等候已久,见周清上了讲堂,于是鱼贯而入,纷纷向周清行礼。 胡屠户自然离开。 周清于是开启了他在村塾的第一堂课。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教书的方法,古今大同小异。 周清念一句,下面的学生读一句。念了两遍之后,周清让下面的学生放下手中《千字文》书本,开始默诵。 这时候,便可以看出学生们各自的学习进度。 有的人磕磕绊绊,有的人十分流畅…… 辨别之后,周清便能因材施教了。 既然吃了这碗饭,当然不能滥竽充数。 当一天先生,那就做好一天先生。 第5章 武技 周清根据这些学生在千字文的进度,给他们一一布置下学习任务,并说明明天还要继续考较。 如果达不成目标,自然是要挨戒尺的。 不是他喜欢体罚,而是时代如此,他不这样的话,反而标新立异,徒惹闲话。何况一定的惩罚制度,能激起学生们的主动性。 在这个年纪,大部分学生是很难明白读书对他们将来人生的意义。 千字文的文章脉络是循序渐进、一以贯之的,其辞藻华丽,且毫无堆砌之感,引经据典,颇为恰当自然。 周清接下来自然是讲解千字文。 里面的典故和他现代所学其实有所差别,不过周清有原身的记忆,因此一开始便成竹在胸,讲得头头是道。 一堂课讲下来,不说效果有多好,至少称得上一句颇有趣味。 只是仍旧有学生不用心听讲,甚至打瞌睡。 周清一开始只能作一下提醒。 他到底面容太嫩,板起脸也没啥威慑力。 后来他想了个法子,心中想象虎戏的神韵,倒是有了不错的效果。 “难怪有个词叫虎虎生威。” 周清看到学生们的反应,心里大概有了底。 虎是兽类的王者。 当他虎戏的造诣越来越高,他模拟出的虎威,指不定还真有所谓的王霸之气出现。 上午共有两堂课,第二堂课周清让学生们自学。 他则是找来村塾里的草纸。 草纸廉价,甚至远远不如麻纸。仅仅只能用来书写,而且不好保存、缺点很多。 即使如此,村塾里能备下一些草纸,在许多村里都算是罕见的事。 村塾的草纸和笔墨都是公家的事物,周清作为塾师,自然可以取用。他研好墨,开始利用草纸练字。 草纸自然不适合书法,不过虎戏进一步可以衍生出拳法,对双手有锻炼的效果。 周清练字,同时也是在锻炼双手,可以有助于虎戏的练习。 练字还可以静心。 因为教学生,真的是很气人的事。 周清只写“心静”二字。 历来书法家,都喜欢写这二字,从而达到静心养身的目的。 写了一会,周清便沉浸其中,心境平静淡然起来。 上午的教学结束之后,村塾后面还有饭堂。 学生们用餐只有糙米饭,顶多加点蔬菜,油腥少得可怜。而塾师则提供了大米饭,拌上猪油和青菜,浇上一点酱油,还有一片薄薄的腊肉。这份待遇,已经好过江州城绝大部分私塾。 江州城两面是水,一面是山,一面是平原。 胡村虽然是近郊,却背靠西山,山中产物颇丰,村民抱团进山,常有收获,日子过得确实比山脚下的其他村子要好。 其他村及不上胡村,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杂姓混居,面对官府的徭役赋税,没有反抗的余地。 即使村里出了秀才,也只是向着一家一姓。 当然,无论是胡村,还是附近其他村子,都没有举人。 秀才是士,举人是官。 秀才还可能受穷,举人则不可能穷,甚至一向有金举人银进士的说法。也有另一种说法,考举人难度太大。一般上万个秀才,一科只出几十个举人。几千个举人,会出几百个进士。 所以举人考进士,远比秀才考举人容易。 也有反面例子,如儒林外史的范进,考秀才考了几十年,而考中秀才之后,很快就考中了举人。 如果在养生主没出现之前,周清肯定会一心一意想着考中举人,改变命运。 现在他心里多了别样的想法。 如何活得更久,追逐超凡和神秘,才是他内心最大的渴望。 吃完午饭,午休之后。 武教习来了。 教习姓胡,名默。乃是一个瘸子,除开当村塾的武教习外,还在村里经营了一个铁铺。 学生们显然更喜欢舞刀弄棒。 木刀和木棒玩得不亦乐乎。 这些只是热身,然后胡默才教他们正式要学习的内容。 黑虎拳! 黑虎拳虽然是拳法,主要作用是强身健体,真正的杀招只有一招,那就是“黑虎掏心”。 周清在旁边观摩。 牢牢记住胡默每一个动作,连呼吸节奏都记下来。只是发力的方式,光是看,很难看出名堂。 “小周先生也想学武?”胡默虽然瘸了一只腿,可是走起路,依旧给人一种压迫感。 但他对周清很是客气。 周清先是见礼,“我身子不大好,想着能不能学一下胡教习你的黑虎拳,用来强身健体。” 胡默笑道:“小周先生想学,我教你便是。我刚才打了一遍拳,你应该记住了一些,要不先打一下试试?” 周清于是打了一遍黑虎拳,许多动作都不规范,但有模有样。 这是他有意为之。 如果一下子将动作原封不动打出来,肯定会太过惊异。 饶是如此,胡默也赞许有加。 三遍之后,周清基本上将黑虎拳的动作还原得八九不离十。 这让胡默有些惊叹了,“小周先生有练武的潜力,不过听说你已经参加道试,而且练武开销不比读书小,不然可以试试去长州的武馆拜师,学得真正的本事。” 长州是天南路的治所。天南路下辖三府七州,府州之下有上百个县。路则相当于后世的高官官为经略安抚使、转运使、提点刑狱使、提举常平使。 经略安抚使相当于后世的巡抚或者总督。 举子试便在长州举行,每三年一次,由安抚使亲自主持。 前朝武人乱国,所以本朝读书人地位远远高过武人。 秀才都可见三品官不跪。 接下来,胡默又教了周清黑虎拳发力的方式,除却那一招黑虎掏心外,黑虎拳的发力技巧在周清看来,还不如虎戏系统简洁。 只是没有胡默的提点,周清自然是想不到该这样发力的。 隔行如隔山。 有了跟胡默的交流,周清对练武这件事有了正式的认知。这对他接下来练习虎戏,很有帮助。 胡默没有白教周清。 他趁机还向周清请教了一些生僻字的含义。 这是周清的强项。 但周清还是很好奇,为何胡默请教的生僻字,多数和中医的基础理论有关。 胡默得周清解答后,不由感慨,“难怪村老说你这次必中秀才。以往的我也请教过老先生,他对这些字的解答让我听得糊里糊涂的,小周先生这样解释,我便懂了。” 他还摸了摸自己的瘸腿,长长叹口气,然后向周清告辞,准备回铁匠铺。 村塾下午学武的课程,更像是体育课,开了头之后,后面根本就是学生们自由活动的时间,难怪学生们喜欢。 周清目送胡默离开时,还听到胡默低声自语。 他只听到模模糊糊的几句。说什么,早知道那句话是这个意思,腿也不会练瘸什么的…… “难道这位胡教习是练武练瘸的?” 周清心里生出一个疑惑。 他还以为胡默是参军过程受的伤。 周清猜测胡默刚才问的那些生僻字,多半是什么练功的口诀。以前胡默估计请人问过,却没得到正确的解释,领会错了意思。 “还好我练习的五禽戏是千锤百炼总结出来的,不至于会练出问题。” 想到练完五禽戏,身体里有一丝热气散在四肢百骸里,十分舒服,周清心里猜想,五禽戏怕还有些神秘的作用。筷書閣 只是他才开始练,真正的效果还没体现出来。 “但是练武是三分练,七分吃。虽然我现在每天的午饭有着落了,可是要强身健体,远远不够。村塾的米粮还十天才能支取。看来得先熬过这十天。” 周清暗自计较。 他还有胡屠户送的酒,在家里藏着。拿去换粮食,怎么也够对付到十日后去。 趁着天色还早,周清准备去砍点柴火带回去。 他准备去村老家里借一把柴刀,然后问清楚哪里可以砍柴。 正当周清打算行动时,胡屠户找了过来。 “小周先生,你这是要打算去哪?”胡屠户提着一个布袋。 周清于是说了打算。 胡屠户笑道:“原来小周先生家里缺柴火,你跟我回肉铺,我送你一捆,正好还要拿点东西给你。” 于是两人一路回城。 路上交谈之后,周清才知道,原来村老听了他的课,午休时还找学生们问了问反馈,对周清第一堂课的教学十分满意。 于是做主提前支了十日的粮食给周清,请胡屠户给周清送过去。 胡屠户忙活一上午,也收好几头生猪,谈好价钱,后面自有手下的徒弟去结账拿猪。 胡屠户话也说得明白,因为见周清教的不错,哪怕周清没中秀才,村里也愿意一直请他做塾师。 胡村的民风彪悍,同时深知读书的用处,哪怕连童生都考不上,只要能读书认字,学一下算术,往后去城里,也能做个账房之类的活计,可不比在土里刨食强。 而且这些年胡村感受很深刻,官府的加派一年重过一年,哪怕胡村抱团很紧,可也扛不住真刀真枪。 村里人还是要多做打算。 只要周清能多教出几个可以做账房的学生,对胡村来说,也算是没白请。胡屠户还给周清算过一笔账,做账房的好处不止在于能领工钱,还能知晓商家需要什么货物,以及具体价格。 胡村背靠大山,又有田土,每年物产不少。 知晓了这些商业信息,就能更容易找到买主,能尽量避免货物贱卖的事。 这些经验,都是村里的老人们几十年如一日慢慢总结出来的。 而且江州城商业繁华,正适合做这些事。 胡村的人也是几十年前逃荒来到江州城外定居,多年来慢慢发展,才有今日的规模。 到了胡屠户的肉铺,胡屠户叫妻子取出一个搪瓷碗,上面用纱布密封着。原来里面装着猪油。 这是胡屠户送给周清的。 周清自然十分感谢地收下。 无论出着什么目的,胡屠户真帮了他不少。做人论迹不论心,等他后面宽裕,自当报答。 拿着米粮和猪油回到家,还顺便背了一捆柴火。 肉铺离周清住的地方只有一条街,所以胡屠户想派徒弟帮他把东西送上门,周清拒绝了。 回到家里时,不少邻居看着周清提着米粮,背着柴火回来,倒是过来问了几句。 周清一一回应。 等关上门后,才松了口气。 虽然邻里对他还是比较客气,可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任何出格的事,都会很快传出去。 若是好话还行,如果被恶意中伤,也是百口莫辩的。 何况周清想要练武,更需要一个宽敞的环境,读书同样需要安静,免受打扰。 “居移气,养移体。” 千百年来的总结之言,多少是有道理的。 纵使心里生出许多期盼和计划,亦得先扎根眼下的现实。 王海那边再没来找他,不知提学的态度有没有改变,这些事都是周清无法把控的。 好在有了村塾塾师这份生计,周清心里便有了底。 等他中秀才后,便第一时间将这间房子卖出去,那样手上会宽裕许多。 这样一来,多少会对不住原身一家。 “还请见谅,等我发达之后,一定会重修坟茔,替两位增光添彩。”周清对着灵位拜了拜。 然后他才开始生火做饭。 猪油营养丰富,十分健康,对周清练习五禽戏还是颇有帮助的。 只是当然不及腊肉那样好。 胡屠户送来的腊肉加起来怕是有三斤,周清两天便吃完了。如果别的普通人家知晓,肯定会骂败家子。 但对周清而言,先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他吃完饭之后,歇了一会。 再开始练习五禽戏。 因为有了胡默对黑虎拳的讲解,这次周清对五禽戏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尤其是虎戏,其中一些动作的含义,他结合练习时的感受,愈发明白了。 练了三遍虎戏后,周清越练越是轻松。 忽地福至心灵,使出那一招黑虎掏心。 一声清脆的响声出现。 周清有种全身劲力使到一块的感觉。 “常言道,千金难买一声响。看来我这一招黑虎掏心,有些火候了。”周清前世看过一些武术类的书籍,刚才那一声响,令他有种初窥武道的明悟。 仅仅是窥见而已。 周清再察看脑子里的养生主,多了一行内容。 “武技:黑虎掏心(入门)。” 第6章 案首 半刻钟后。 看着通红,并略肿的拳头,周清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他就不该好奇,去测试黑虎掏心这一招的威力。 虽然黑虎掏心的威力,确实还不错。 估计普通成年男子是挨不了这一下的,轻则被打倒在地,疼得半天起不来,重则要躺个好几天才能下床。 问题是周清一时间太过兴奋,忘记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httpδ:/m.kuAisugg.nět 他没有刻意练过外功,手还是细皮嫩肉,少年的骨头不能说有多结实。所以测试黑虎掏心时,悲剧了! 因为黑虎掏心不是真正的掏心。 黑是凶悍的意思。 黑虎掏心意思是黑虎在吃猎物时直接向猎物的心脏下口。用在武术上,便是一方朝另一方胸口打拳,故而叫黑虎掏心。 因此这一招乃是十分刚劲凶猛的拳法,一拳打出去劲力逼人。 周清测试时用的一块软木板,虽然一拳将木板打碎,可是反震之力,还是使他疼得龇牙咧嘴。 “还好只是肿,没有被划伤什么的。”周清安慰自己。 他反省自己,将黑虎掏心这门武技入门,有些过于兴奋,急着测试威力,才忽略了自身拳头硬度的问题。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至少让他明白,武技不愧是武技,有“黑虎掏心”这一招傍身,出其不意下,放倒一个大汉不是问题。 不过用在正式搏斗上,光是有这一招还不够。 搏斗讲究杀伤力和控制距离。 那就是不但要有杀伤力,还得能打到人才行。因此黑虎拳配套有步伐,只是很粗浅,聊胜于无,还不如鹿戏的步伐有用。 只是如何将鹿戏的步伐配合上黑虎拳,还值得琢磨。 目前周清想到的最好办法是将黑虎拳的拳招和虎戏的发力结合,这样就可以将虎戏衍生出虎拳来。 先练拳,次练腿。 虎戏、鹿戏循序渐进,这是周清定下的计划。 虎戏有强身健体的作用,练久了能壮筋骨,后面再用黑虎掏心出拳,自然不会有现在这么疼,不至于测试拳头威力,还能把拳头打肿了。 难怪习武以强身健体为目的。 身体不够强,武技再厉害,使出来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周清又想到,原来练十八般武器还有一层意思,武器打人,威力大,自己也不疼。 等他搬到更宽敞的房子,最好是一处宅院后,可以开始考虑武器的事。 既然想要活得更久,接触超凡和神秘。便不能将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得自强不息。 何况这个世界的治安可远没有后世安全,出远门路上遇见强盗劫匪并非罕见的事。 接下来,上午周清依旧去胡村的村塾上课,下午的时候没见到胡默出现,据说是胡默连铁匠铺都关门了,有村民看见他拿着弓箭和柴刀入山采药去。 西山绵延数百里,进山采药,十天半月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 村民也好奇,胡默一个瘸子,虽然有武艺傍身,非要进山去采什么药。胡默是老光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且经营村里的铁匠铺,加上在村塾兼职,多少是有些积蓄的,将来干不动活,找个本族的远亲养老问题不算大。 这些闲话,周清听了之后,心里怀疑和胡默向他请教的那些生僻古字有关。 “或许这位胡教习得了什么武学秘籍,他找我请教后,终于明白了那些生僻字的意思。入山采药是为了练功做准备?” 周清此前就早有怀疑,现在的推测感觉八九不离十。 只是他虽然好奇,却没动心思。 人生在世,不可贪多,不可事事强求,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有多大胃口吃多少的饭。 周清下午回了城,去药铺赊了祛瘀消肿的药膏。 药铺叫济世堂,周清原身去过多次。如今他做了胡村的塾师,即使道试没取中秀才,济世堂的韩掌柜也不担心周清还不上钱。 回到家中,给手上涂上药膏。 周清心想,“既然药膏的作用是活血化瘀,我练一下五禽戏,应该能让气血流动得更快,有助于药力发作。” 无论如何,试一试便知。 周清修炼起五禽戏。 照旧先练了一遍完整的五禽戏,再专注于虎戏。 一式式虎戏练下来,周清练得愈发熟练、流畅,恍惚间仿佛真成了一只出门觅食的老虎。 进入状态后,这次他练习虎戏的过程中,都感到身体里产生了那一丝熟悉的热气,热气这次没有如以前那样游荡在四肢百骸,而是集中在拳头上。 他感受到一丝清凉和热气结合。 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汗。 周清结束五禽戏的修炼后,看着拳头,已经消肿。握了握拳头,明显感觉到比之前还有力,而拳头上药膏的颜色变得很黑,有些腥臭。 “这是淤血被挤出来了。” 周清擦洗了一下身体,看着自己之前肿了的拳头,现在已经恢复如常,而且变得结实有力了一点。 “那热气结合药膏的药力,显然能加速修复身体的损伤,还让我的右手有所加强。” 像一些外功,通常是以损伤身体为代价,让身体变得坚硬起来。 可眼下周清的情况,明显不是这种,而是右拳在那一丝热气和药力结合下,变得更加结实有力。 属于内壮。 孰优孰劣,不言而喻。 “如此可见,之前练习五禽戏产生的热气,游荡在四肢百骸中,实则是在增强我的体质。” “若是有药物辅助,这种增强会更显著。” “身体受伤之后,那一丝热气还能主动修复身体的损伤。” 这自然不是完全因为修炼五禽戏的效果,肯定有养生主的原因。 修炼五禽戏,经由养生主,产生了那丝改善体质,能疗伤的热气。 虽然增加的效果不显著,可日积月累下去,那可不一样了。 周清再观察养生主,没有新的内容产生。剩余的寿命依旧是三十年。 这是个大概的数字。 看来还没到量变引起质变的过程。 周清按捺住心中的欣喜,眼下他又多了一项新的支出。那就是买药。 有药物辅助,显然能加快他修炼五禽戏的进度,而且能增加黑虎拳的威力,不至于一招黑虎掏心打出去,自己拳头还要遭那么大罪。 说来说去都是要钱。 读书、习武、养身,都要钱。 而且他还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练习虎戏时,周清明显感觉到周围空间狭小,打拳不够舒展,不够畅快,若是去野外,既不安全,也可能生出事端。 … … 十天很快过去。 周清白天在村塾教书,顺便写字静心。 回到家里后,便开始修炼五禽戏和黑虎掏心。 周清教书讲究效率,因材施教。得益于强大的记忆力,对每个学生的进度都了如指掌。 实在犯难的,还利用想象老虎的神韵,来吓一吓学生。 如此一来,学生们都有明显的进步。 这些村里的人看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村塾的学生明显更稳重了一些。 周清教书,不知要把他们教成书呆子,课堂上会解释一些文字的含义,尽量用生动活泼的语言。 当然也讲故事。 这一天,周清讲了愚公移山的故事。 这个故事,学生们都没听过,听完之后,都沉浸在故事里。 周清于是让学生们提问。 有学生于是发问,愚公的子孙后代真的会按照他的意志一直移山吗? 周清笑了笑,说道山神像不像鱼肉乡里的某些人呢? 愚公是平民,也是家族的长者,大家不是要听他的话,而是只有围绕在他身边,才能避免被鱼肉。 当愚公和他们的子孙表现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时。 山神们自然害怕退缩了。 拼命不值当,所以会选择换个更软弱的地方继续鱼肉乡里。 历史从来不是真正的历史,神话也从来不是单纯的神话。周清继续引申神话故事背后的意义。 不完整的历史,只是记录帝王将相。 完整的历史,还包括那些不能明说,只能用神话来暗示的事情。包括好人和坏人,包括斗争,包括努力奋斗,包括复仇和报恩…… 这些道理,也是书籍里,那些圣贤想要讲述的道理,却不能太直白,只能用简洁的语言,寓言般的故事,将想要说的道理藏在里面,等待后人去明悟。 周清知道他们大部分未必能考上科举,甚至秀才都未必考得上。但如果能明白枯燥的书经里,那些深刻的人生道理,哪怕只是有了这个想法。 即使往后没有功名,对他们的人生也是有帮助的。 教书的目的,不该只是培养学会谋生的工具人,还有育人这一层。 周清在穷迫的时候,有村塾塾师这碗饭吃,村里的人对他是有恩义的。他想通过这样的教学方式,影响到一些学生,让他们能多些自己的思考。 往后周清不教书,他们如果明白过来,也会主观能动地去学习,去感悟。 许多人要遭到生活毒打后,才明白读书的意义。 可是,那时候,着实有些晚了。 读书练武,都要有一个不受外界干扰太多,安定且没有衣食之忧的环境,才能进步得快。 这时候,胡屠户远远跑来,脸色十分高兴,“小周先生,恭喜恭喜。” 学生们一头雾水。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胡屠户在恭喜什么。 胡屠户大声道:“今天不上课了,大家下午都在村里吃席。” 听到吃席,大家眼睛一亮。 胡屠户顿了一下,粗声粗气道:“小周先生这番道试中了案首,入州学,为廪生。往后吃上皇粮了!” 案首! 学生们一阵哗然。 他们早听说过小先生参加了道试,只是…… 他们怎么想得到,小先生不但中了秀才,居然还是案首。 “先生中秀才了,还是案首。” 大家震惊过后,无比惊喜。 他们都知道小先生父母双亡,无亲无故。现在胡村的村塾岂不是小先生的第二个家。 他们都是小先生的学生,与有荣焉! 胡屠户向着周清道:“小周先生,快随我去。报录人在村老里,我们已经帮你打发赏钱了。” 他看着周清,眼睛冒起了光。 这可是十五岁不到的小相公,将来中了举,当了老爷,那就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哩。 不得了。 当真不得了! 十五岁的案首,哪怕江州城这样科举水平较次的地方,将来乡试中举的可能性,也非常之高。 “先生快去。” 不止胡屠户激动的难以言表。 下方的学生们,同样很是激动。 十五岁不到的秀才加案首,名声甚至能传到隔壁州府去。 可以称之为神童了。 周清神情平静,点了点头,“知道了,那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大家下课吧。” 学生们纷纷行礼下课。 请周清先出学堂。 周清平静淡然,只是踏出学堂门槛时,不小心踩到门槛。 那门槛也太不结实,居然喀嚓一声,断了! 周清差点没摔倒。 大家都憋着笑,肯定不是先生太激动,一脚劲使大了! 空气里,不知不觉间充满快活的气氛。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 … 晚上,周清看着原本家徒四壁的屋子,此刻添了不少贺礼,身上虽然还带着酒意,心里却比以往踏实许多。 回来时,还有左右街坊打算帮忙贴上的红彩,像洞房花烛夜那样布置。 直到周清搬出尚在孝期的事,才止住街坊们的热情。 他忍不住笑起来。 如愿以偿中了秀才,还是案首。 后面的路,一下子容易走许多。其实这些日子一直有担心道试的事,如今尘埃落定,比想象的结果要好。 在家里,他终于卸去防备,可以开怀。 高兴过后,再观察养生主。 还剩三十年的寿命,犹如凉水浇下。 周清定了定心神,今天吃了不少,正好趁现在修炼五禽戏,顺便消消食,去去酒意。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次五禽戏周清练得比以往更加顺畅舒适。 尤其是虎戏,练起来颇有种猛虎出闸的感觉。 “咔咔咔。” 周清练完最后一遍虎戏,忽然间一丝比以往更粗壮的热气诞生,气流涌动,贯通周身,浑身通泰,甚至发出轻轻的鸣响。 好一会,才停止下来。 周清再观察养生主。 “剩余寿命,三十一年。” 虎戏由略通变成了入门。 见到增寿的结果,周清心里又一块大石落下。 五禽戏果真能养身延寿。 第7章 宅院 经过短暂的欣喜之后,周清开始总结。 用了十几天时间,五禽戏中的虎戏入门,使他寿命增加一年,似乎看起来进度很快。 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因为正常人只要营养足够,注意养生,活到七十是很普遍的事。 他现在的身体还不到十五岁,如今剩余寿命不过三十一年,加起来才不到四十六岁。 这显然不正常。 归根结底是这具身体有亏空,本来虚弱。 修炼五禽戏,尤其是虎戏本身强身健体的作用,加上最近补充了一些营养,使他开始弥补身子原本留下的亏空。 这本质上是修补。 而且修炼五禽戏产生的那一丝奇妙的热气,显然有改善体质的作用。 至于在黑虎拳和虎戏上的进步,不但有养生主的作用,还有周清自身对老虎的了解和模拟。 凭借他现在特殊的记忆力,可以很轻易回忆出真正老虎的样子,以及动作神韵。 虎戏本身是从观察老虎的习性动作发展而来,但是其他人未必有这条件。因为猫虎类似,他看过的武术资料里,甚至提到有些人会通过观察猫,来修炼虎形的拳术。 “我心里想象老虎的习性和动作时,似乎很轻易把握住其神韵。更像是一种观想修炼,而且有点请神上身的意思,不过别人是请神,我是请老虎上身。所以我现在明显能感觉到,修炼完整的五禽戏时,其他四戏,远远没有练习虎戏时那种味道。” “以前看过国术的资料和小说,里面提到拳经里有这样一句话‘似有意似无意,有意无意是真意’。” 周清现在仔细咂摸这句话,心里多出一点理解。 看来他修炼虎戏和黑虎拳,无意中得了真意。 掌握了其中最核心的关键,才能在养生主加持下,练起功来十分顺遂。 无论如何眼下的成果,都对得起他的努力。 只是他身体还不够强壮,即使掌握着正确的发力技巧,黑虎掏心的杀伤力也有点可观,但实战中搞偷袭还好说,一旦正面应战,一击不中,恐怕没第二次机会给他。 而且黑虎掏心这一招劲力刚猛,使出来很消耗体力。 显然不适合他目前身体的连续作战。 实战中,对胜负影响的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距离感。用拳击的说法,便是拳距,是指一方发起进攻到拳峰部位击打到对手的距离。拳距是由双方的攻防距离决定的,如何能够在快速移动对抗中把握距离,就是所谓的距离感。 拳击和真正的实战肯定有很大的区别。 但距离感是古今中外对搏击之类影响胜负关键的共识。 控制距离感的一大关键因素在于步伐。 “虎戏和黑虎拳虽然有步伐,但肯定不如鹿戏对步伐的锻炼那么专精。鹿戏以练腿为主。我当先拳后腿,循序渐进。” 周清曾经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提到练武的诀窍,乃是先拳后腿次擒拿兵器内家。如今看来,隐隐和五禽戏对应。 当初大学教他五禽戏的那位老师说过:虎式可以衍生出拳法,鹿式则为腿法和轻功、熊式炼体、鸟式为剑、猿式运气。 与电影提到的练武诀窍,分明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部电影显然是参考了许多练武的资料,其中观点,显然国术原本就有的一些武学观点。 千百年流传下来的东西,纵使许多和现代社会不合时宜,可是能保留下来,必定有其独特之处。 周清如今是闭门造车,只能从记忆的相关资料里,寻找对自己有用的信息。还好他如今记忆力特殊,一旦触及关键词,就能联想到以前看过的资料。不至于两眼抓黑。而且幸好他学的是古汉语专业,平日里专业课之外,主动接触过许多古代相关的知识,看书很杂。如今有了特殊的记忆力加持,更是让他如虎添翼。 知识真的很重要。 定下目标后,周清决定在后面的日子里,加强对鹿戏的修炼。 不过鹿戏练腿,对空间要求更高,眼下的房屋当真是不合适了。 州学的进学在秋天,如今是夏始春余的时节。提学官陆涯负责江州道的道试。 道试的道,便是提学道的道。 江州所属的天南路,其中路便是后世的省。 路下划分有三大学道,有路的治所长州所在的长州道,掌管附近四个州府的道试,以江州为提学道衙门所在的江州道,掌管附近四个州府的道试,以及西山道,掌管附近三个州的道试。 其中西山道比江州道的科举水平还要差,多是山民,还有许多结寨的土司,不尊王化。 总之天南路的情况很是复杂。 有以长州为主体的平原,也有江州这种水域山地平原皆有的四通八达的通衡之地,更有许多山岭蛮荒之所。 昨日吃席时,周清听说提学官准备在接下来半月考察江州下面的乡村学风,然后便要去其他地方继续主持道试。 等到秋天,完成本年的道试,便是江州州学进学的日子。 既然要考察乡村的学风,那么胡村的村塾必然在考察之列,胡村的村老们希望周清届时能好好应对一下。 周清作为提学官亲点的案首,只要应对得当,胡村的村塾必然能在陆提学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村塾是地方官员政绩里,关于教化方面的重要部分。 胡村的村塾办得好,就有借口以此为托辞,向上方恳请减免钱粮赋役。 因此昨日胡村为周清举办取中秀才,成为案首的酒席,也是应有之意。他们希望周清暂时不要辞去塾师的位置,至少等提学官来过之后再说。 年纪不到十五的案首,指不定会有哪个大户人家想要投资一番。 胡村不奢望久留周清,能多留一日是一日。 而且村塾的学生,若是将来有人考中秀才,有了功名,也会是周清的班底。 如果没有养生主和灵魂出窍的事。 走上科举仕途,官居一品,甚至改天换地,着实会是周清的追求。 可是现在,周清更想要接触超凡和神秘,才不负这一世为人。 但不代表他会立即和胡村撇开关系。 胡村对他不错,他也自当有所回报。 总之,中了案首,眼前的道路开阔许多。 … … 第二天一大早,周清去找了胡屠户。 “周相公好!”肉铺里,胡屠户的弟子们看向周清,神情中自然带着一些敬畏。 中了秀才,又称相公,乃是真正的读书人。 读书人在平民百姓眼里,自带光环的。 “小周先生,你这来找小人有什么事?”胡屠户混迹市井,深谙身份有别。不能因为他和周清有故交,帮过人家,便拿捏做大。 市面上的人,该凶则凶,该软则软。人情不能用在面子上,得用在刀刃上,用在里子上。 “胡大哥莫要和我如此身份,你帮我的事,我都记在心里,不会因为我考中秀才,有什么改变。当然,我眼下还想厚颜请你再帮一个忙。” 胡屠户一喜,他就怕周清中了秀才,不带他一起玩。 能帮周清的忙,对他而言,求之不得。 周清说了自己的事。 原来周清打算卖掉在陋巷的那一间房屋,顺便想租一个大点的房子。 胡屠户沉吟一下,道:“小周先生不介意的话,你那屋子我做主买了,正好用来做我这几个徒弟的睡觉的地方,平时还可以放些杂物。至于小周先生想要租赁大房子,究竟是多大的房子呢?” “那就多谢胡大哥了,至于大房子,我想着能是宅院最好,因为夏天我那老屋,闷热潮湿,而且一直以来都不太安静。我想租个安静宽敞的院落,方便读书。” 胡屠户道:“这样的话,我有些眉目,到了傍晚,我上门给你一个答复。” “好,多谢胡大哥。” 他知道周清说要卖房子,肯定是生活上有些难处。 可直接送钱也不好。 读书人都讲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索性胡屠户将那陋巷的房子买下来,两人相熟,按市价交易即可。 将来周清若是没落脚的地方,胡屠户将屋子腾出来还给他便是,这事心里记着,倒不用说出来。 出租的宅院,在江州城里不多,而且租金也不低。 他印象里有个宅院合适,而且就在城西,周清去胡村的村塾也方便。 不过具体情况,还是得去打探一番。 … … 傍晚,胡屠户找上门。 “小周先生,你要的房子我打听好了。” 周清略有欣喜,请胡屠户办事,果然很妥帖。原身曾经找胡屠户帮忙料理父母的丧事,虽然花了不少钱,可事情办得着实顺利。 这也是周清想要卖房租房第一时间找到胡屠户的原因,可不只是因为近来胡屠户有意讨好他。 事实证明胡屠户办事确实很有效率。 “胡大哥,你先坐下喝口水,咱们慢慢说。” 胡屠户也不客气,但等周清坐下,自己才坐着,屁股也只挨了一半凳子。他看了屋内一眼,笑道:“我帮您找那宅院,完全符合你的要求,宽敞安静,就在西门。住起来肯定比这里舒服。价钱也便宜,一个月五十文。” 周清:“这样便宜吗?看来这院子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胡屠户道:“小周先生猜的不错。这院子靠着城郊,位置偏僻,但去胡村又很近。关键在于,听说院子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 “据说是闹鬼。”胡屠户低声道。 他一个杀猪的,日常里拔刀见血,自然不怕这些。 周清现在已经不是无神论者,不过即使有鬼,那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能害人,说怕肯定有一点,但更多也有好奇,他继续问道:“死过人吗?” 胡屠户摇头,“这宅子是林员外的产业,原本林员外最初是住在里面,后来家业越来越大,于是搬到城南的大宅去住了。老宅于是荒废下来,一直留着老仆看顾。这几年,换了好几个老仆,都说晚上会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睡不踏实。往往住不到十天半月,便恳求林员外把他们换走。林员外找道士和尚做过法事,可事后,晚上依旧会有奇怪的声音。所以林员外对此没有办法,只能听之任之。但老宅若是没人住,荒废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得废弃掉。林小姐对老宅有感情,于是不久前叫人把房子便宜租出去,只求院子里有些人气,不至于废弃掉。不过大家都听说房子有问题,暂时没有人去租。” 林员外,林小姐? 周清心想,倒是巧了。他那首如梦令便是卖给林家的当铺。 这个世界的人,笃信鬼神。 而且人都有从众心理,加上院子有些诡异,一时半会间找不到人住是正常的。 不过既然没死过人,顶多是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这让周清有了尝试一番的想法。 但是得实地考察一下为好。 周清:“胡大哥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那房子。” 胡屠户:“我也是这意思,所以先借出一把钥匙。如果小周先生对院子满意,今晚老胡我陪您去住一晚上,看看这房子到底什么情况。” 他拍了拍胸脯,又笑道:“俺杀猪都不知杀了多少,身上多少带些煞气,真有什么鬼东西来,相信也能镇它一镇。” 胡村的人是外地逃荒过来的。 如果世上有鬼,那逃荒的人,比鬼都不如。 胡屠户自幼听过父母说过当年逃荒的惨事,那段时间发生的人间惨事,简直宛如地狱。 这宅院纵然有鬼,连老仆都不敢杀,他一个壮年屠户,还能怕了? 对胡屠户来说,做人若是不能出人头地,那实是比做鬼还惨。 周清微微一笑:“如此,咱们今晚去住一晚,那就烦扰胡大哥了。” 他观想老虎,勤练虎戏,多少有些虎威。何况还有养生主这等神秘超凡的事物在脑袋里。 那宅院既然没死过人,只是晚上有些奇怪的声音,又有胡屠户一起去探虚实。 周清自然敢去尝试尝试。 反正他要接触超凡和神秘,迟早要接触怪力乱神的事物。 眼下的情形便很适合去做尝试。 胡屠户自是应下,两人收拾了一点东西出门。 好在如今的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两个男子晚上睡觉不用太讲究,自是不用准备多少东西。 穿过几条街,两人来到一处宅院前。 木门的红漆早已褪色变旧,院中有一株桑树高有五丈余,从远处看上去就好像华盖一样,很是不凡。 “就是这里。” 胡屠户正是相中这株桑树,他认为此树不凡,住在这里的人,一定会发达的,林员外不是很好的例子吗? 如果周清能在这里住下来,将来说不定能考上进士,显达富贵。他自是有机会跟着鸡犬升天。 第8章 长生 胡屠户掏出钥匙,开起了门锁。 咔咔的开锁声,带着几许酸涩,大门缓缓打开,一个院落,借着黄昏的阳光,呈现在周清眼前。 没有想象中那么荒凉,院落果然如胡屠户说的那样,很是宽敞。 不过一进门,还是感受到有一股凉意。 胡屠户:“林小姐打算出租院子后,趁着一个烈日,让人把院子大致打扫了一遍,顺带还把桑葚都给摘走了。” 他说到最后面一句,还分外可惜。 到底是生意人,算盘打得很精。这么大一株桑树,结下的桑葚都有好几箩筐,肯定不会便宜给租客的。 现在房子闹鬼,不吉利,没人敢住。只要招来租客,便是帮了林家一个忙。等于不用出钱,就请到人看房子,每月还能有五十文进账。 房子有人住,才不会被荒废掉啊。 这一进一出,等于又是赚了一笔。 周清进入院落,四下打量,很是满意。这院子虽然不是什么高宅大院,却也不算窄小,他已经能想象到,接下来自己练习虎戏时会有多么舒服。 在院子里,练习鹿戏,也绝不会拘束。 关键是还便宜啊,一个月才五十文。 周清对租赁的行情还是有些了解,这样的房子,在江州城,哪怕地段不好,一个月都要一千文起步呢。 租这样房子一年的钱,比廪生一年领的皇粮都要多。 胡屠户同样打量着房子,心想这辈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买下这样一座院落呢? 如果真有鬼,这样的院落给鬼住,实在是可惜,教人愤愤! “胡大哥,这房子不错。”周清越看越是满意。 胡屠户不由打趣:“着实是个好院子,可惜给鬼霸占了许久。” 鬼这东西,不要不敢说,人不怕鬼,便是鬼怕人了。胡屠户是吃过苦的,鬼不可怕,穷才可怕。 周清笑道:“真有鬼的话,我也不怕。毕竟我也是鬼。” “啊?” 周清捧腹道:“穷鬼。” 胡屠户不由哈哈大笑道:“小周先生好是风趣。” 说话时,两人均自泛起一个念头,穷比鬼可怕。 两人说话打趣间,平白在院子里填了一些喧嚣。院子里的荒凉感由此降低不少。 胡屠户也愈发认识到,周清待人处物,跟他平日里接触到酸童生,说话爱掉书袋的秀才们,大是不同。 先前帮他料理丧事时,周清还不是这样子的。 但胡屠户可以理解,因为少年人经历这般惨事,眼神呆滞,言行木讷,着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大抵是有此变故,才让周清迅速成长起来。 胡屠户自是更加看好周清的前途。 接下来,两人趁着夜色未完全降临,去收拾两个房间。好在房间摆设简单整齐,只需要将灰尘擦拭干净即可。kuAiδugg 另外,周清发现院子里有口井,还有取水的设施,打水倒是方便了。 至少不用去老远取水,或者买水。 “水井积了些枯枝败叶和淤泥,小周先生若是能在这里住下,后面我带徒弟过来给水井疏通疏通。”胡屠户借着落日的余晖,探头打量了水井一番。 “好,那就有劳胡大哥了。” 不知不觉间,夜幕完全降临。 明月在天,皎然若雪,照的庭中如积水空明。 周清自是不困。 “胡大哥,我练会拳,你若是困了,可先睡。” “小周先生是要练胡铁匠教的黑虎拳吗?” “不是,幼年时跟一个道士学的养身功夫。胡大哥若是有兴趣,我也教教你。” 周清说着话,便在院子里开始练习五禽戏。 当真是宽敞惬意。 他先打了一遍五禽戏后,再专门练起虎戏来。这一下子,当真是出闸猛虎一样。 身子很快热起来。 四周空旷,练起虎戏,着实有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大抵是这样的感觉。 周清觉得心意畅快,虎戏的八式打得酣畅淋漓。 最后收功时,那股热气很快冒出来,在四肢百骸散开,汗出如浆,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旁边胡屠户到这时,才忍不住一声喝彩。 “胡大哥,我这拳法如何?” 虎戏八式,其中许多动作,说是拳法,倒也贴切。 胡屠户:“好,反正看得很舒服。刚才您收功那一下,眼睛很亮。”他随即顿了顿,继续开口:“而且看着很凶。” 周清还是第一次知晓别人看自己练习虎戏的感受。 很凶么? 那可能是观想老虎的神韵到位了。 课堂上,他偶尔也会模拟虎威。 但学生们的胆子远不及胡屠户,被震住也正常。何况学生怕老师,至少在他读书的年代,不足为怪。 而现在,连胡屠户这样常年杀猪,自带煞气的人,都觉得他眼神很凶。 足见周清练习虎戏时的眼神,有多像老虎。 胡屠户没有说假话,刚才周清练习虎戏时,他心里还有点哆嗦,好在周清还是少年人的身形,真要是一个精壮大汉,像周清刚才那样,那就很是吓人了。说不定眼神一恍惚,便把周清当做人形的老虎。 甚至怀疑,周清是老虎变的,乃是山君入城了。 另一方面,说来也奇怪,周清练完虎戏之后,院子里似乎少了点原本莫名的凉意。 周清问胡屠户要不要学一下。 胡屠户觉得动作太多,一时间记不住,不想打扰周清,便推辞改日有空再学。 不过周清算是让他开了眼界,不但读书厉害,还会练武。 但是练武再厉害,也是不如读书的。 尤其是普通人练武,一旦身怀武艺,便不轻易受辱,很容易和人起冲突,如果一不小心打死打残,一辈子都给赔进去了。 若是秀才相公练武,倒是不一样了。 秀才相公又不怕打官司,只要是不闹出人命,官老爷肯定是更偏向有功名的读书人。 到时候,对面有钱都不一定好使。 准确的说,跟秀才打官司的白身,甭管有理没理,不使钱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随后两人各自安寝。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事发生。 胡屠户还有些警惕。 周清却睡得极为踏实。 他练习虎戏越久,越有点老虎的习性。睡觉也像老虎一样,既睡得沉,又能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 一旦周围环境有些异样,能很快惊醒过来。 虎是百兽之王,却并非脾气暴躁,捕猎时反而有耐心,安静,不急躁。 杀人如剪草,落地不闻声。 要轻盈,要迅速,要干脆利落。 周清渐渐地从虎戏中咂摸出更多的东西。 大学里教他五禽戏的老师说的对,虎戏确实能衍生出拳法。他越练越有种体会,这五禽戏虽然是养身技,但随着五禽戏的深入练习,会对人体愈发了解。 人体有超过六百块肌肉。 周清修炼五禽戏的过程中,能逐渐体悟到自己调动了哪些肌肉。 “或许别人修炼五禽戏时,没有我这样的体悟,只是因为现在的我和前世不同,有特异能力。” 无论是养生主,还是穿越后的特异记忆力,还有一次偶然的灵魂出窍,无不说明周清身上有特异和神秘。 而且越是了解人体结构,那么越容易懂得如何去杀人。 因此许多凶案的凶手,往往是医生或者护士。 此外,救生之人,见过太多生死,杀人时心怀的恐惧,实则比常人小。 另一方面,修炼五禽戏乃是养身,从其中又可以衍生出杀人技。一正一反,颇有种奇妙之感。 “这也不奇怪,养身须得护身,自然要避免外界的伤害,此为杀生为护生之理。” 许是修炼虎戏渐渐深入,周清心里自然有股安静的凶意诞生。 “此所谓虎戏的真意么?” 周清细细体会内心的变化,心中思考。 外面传来敲门声。 “小周先生,可起来了?” 周清推开门,见到胡屠户眼睛里有血丝,料来晚上是没睡好的。 “胡大哥早。” “小周先生早,昨晚如何?” “睡得还好,胡大哥呢?” 胡屠户难得挠头,笑着看向他,“没睡好,不过这一夜没听到什么怪声。” 周清点了点头,“我也没听到什么怪声,指不定咱们住进来,人家便搬走了。” 他心想,或许有胡屠户作为屠夫的缘故,但他身上的原因也肯定不少。 练习虎戏,模仿老虎,身上油然生出的虎威,真有鬼怪,一般也不敢靠近。 毕竟民间常有大户人家用虎皮做椅子,摆在厅堂上,能驱散邪祟。 还有句俗语,要做为虎作伥。 做了鬼,都要被老虎驱使。 足见鬼见了老虎也要怕。 胡屠户扫视院落四周,“没事就好,反正小周先生是读书人,有正气,真有鬼怪,给您吓走也是正常。若是您往后考上举人进士,那铁定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四方神明都要保佑您呢。” 周清不禁一笑,“那就借胡大哥吉言,咱们今日将房子定下吧。至于我把老屋卖给你,按市价即可。” “二十贯钱怎么样?” 一贯一千文,这个世界的房屋买卖是包括地契的,陋巷的房子不大,卖出这个价格,已经比市价高了一些。 但是考虑到周清在这房子里读书,中了秀才,多少有些文气,对迷信的人来说,自是还能再加一些价上去。 周清:“那这就写文书吧。二十贯钱不是小数目,胡大哥分三个月给我好了。” 对于胡屠户而言,二十贯钱倒是能拿出来,只是秋夏之际,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这时候取出二十贯钱,对胡屠户而言,有些周转上的麻烦。 再过三月,他本钱自然就富裕多了。 周清让他分三月支付,实是考虑周到,亦是对胡屠户的信任。 胡屠户当然不会拒绝周清的好意。 于周清而言,老房子卖给胡屠户也放心。 虽然只是陋巷的一间破屋,到底也是原身的一个念想。将来周清发达,还是要买回去的,届时可以多给胡屠户一些钱。 虽然胡屠户说口头约定即可,周清还是出具了文书。 倒是没有去衙门盖印。 因为这也是要花钱的,二十贯的买卖,去衙门额外花钱,不值当。 有买卖文书在,一样有效力。 不过以周清秀才的身份,想要反悔,胡屠户也是没办法的。 可他清楚,小周先生不会做这样的事。 林家的老宅不小,胡屠户却莫名相信,周清将来能住的宅院,会比现在这大得多。 桑树如贵人出行的华盖,周清在桑树下,显得分外适宜。 “小周先生,将来一定会是个贵人。” 胡屠户暗想道。 … … 接下来是去找林家签订租赁契约。 知晓周清是刚参加道试,取中的案首。林家还有些惊讶,林小姐派管家劝说周清不要去住那房子。 林家到底是江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真要是刚取中的案首,在林家的老宅受到惊吓,说不出去不好听,甚至还可能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林家虽然家大业大,可是做生意的人家,自是不愿意随便得罪人。 但周清已经去老宅住过一晚,没有怪事发生,且执意要住。 林小姐斟酌再三,还是让管家出面,答应了周清的要求,只是租赁的钱,降到每月一文。 收一文钱,租赁的文契便成立了,也算是对周清这个案首的示好。 这年头,越是有潜力的年轻读书人,越容易受到大户人家的青睐。毕竟人家年轻,指不定过几年金榜题名,飞黄腾达。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正是科举读书的魅力啊。 周清考中这秀才,算是有了立身之本。 说来也巧,与周清签订文契的林家管事,正是周清典当如梦令那个朝奉。可能是因为最近周清气质变化较大,或者林朝奉不敢将眼前的周案首和当日的少年联系起来,总之对方除了好奇打量外,没有说起当日的事。 于是琐事处理完毕。 周清总算有了一个私密独立的宽敞院子,可以开启一段宁静安闲的时光,读书练武了。 胡屠户已经给了他十贯钱,剩余十贯后面三个月再给。 有这些钱,周清每日吃肉不成问题。 虎戏的进度,可以进一步加快。 于是,周清在这初夏时节,开启了新的生活。 他心中满怀希望,接下来日子会越来越好,当然,一定要将寿命不断地加上去啊。 有养生主。 长生之心,油然而生,盖过功名。 第9章 香丸 “黑虎掏心。” 一个木桩出现在周清面前,一招熟练的黑虎掏心打上去。 快狠准。 过了一会,拳头不出意外地变得肿胀。 周清取出刚买回来的祛瘀消肿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拳头上。然后开始修炼虎戏。 修炼完毕,一丝热气一如既往的出现,开始配合药力,肉眼可见的祛瘀消肿。同时拳头有微微的强化,变得更有力量。 这个过程,手掌没有变得粗糙,同时手掌的表皮会因此硬实些许。 为了将黑虎掏心的威力最大化。 周清没有锻炼左手,而是专注于锻炼右手。 他这具身体本就是右利手,右手的力气更大一些。 以他目前的状况,全身上下都是短板,与其弥补短板,不如先加强一个地方。 一遍又一遍的修炼黑虎掏心。 拳头受损之后,便涂上药膏,然后修炼虎戏,利用那神秘的热气修补拳头,使其强化。 每一次的进步都很些微。 可是汗水不会白费。 十天过去。 周清这一次使出黑虎掏心时,一拳居然将木桩打断。顾不得拳头传来的剧烈疼痛,周清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挂着一丝欣喜。筷書閣 有养生主,以及那神秘的热气在,他的努力不会白费。 注意力放在养生主上。 “武技:黑虎掏心(熟练)。” 从练习黑虎掏心开始,到熟练,已经过去差不多二十天。 只是接下来周清再次尝试提升黑虎掏心,却感到了阻碍。 “虽然我的右手在这过程中,得到许多加强,但整个黑虎掏心的发力是一个整体,接下来再花费精力继续修炼黑虎掏心,当是事倍功半的效果。” “应当将更多精力花在虎戏和鹿戏上,提升身体。” 周清每天去村塾时,来回都在用鹿戏的方式赶路,而且有意背着书箧去,里面添加了不少东西,负重前行。 只不过空暇时间,他更多花费在黑虎掏心上。 将这门武技的威力尽可能提升,好应付突发情况。 秀才身份,是他立身之本。 但有句话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万一遇到不讲道理的强人,有一门护身的手段,总归要安全许多。 看着被他一拳打断的木桩,周清很是满意过去一段时间的成果。村塾的学生肯定想不到,外表看起来瘦削儒雅的小先生,还有这一手。 他的外表,目前来看,能很好掩饰他的实际武力。 真遇到突发情况,正面作战,他如今肯定不大行,可是搞一下偷袭,相信衙门负责捕盗的捕快,都决计能一拳撂倒。 不过练武实在是花钱。 算上买药,每日对鱼肉、鸡肉和大米消耗,十天已经花费了五百文。 这还是周清尽量省着花的结果。 而且他的饭量和胃口是与日俱增。 毕竟现在身体正值发育期,原本还身子亏空,总得补回来。周清再如何精打细算,在吃食上也不可能再减少。 即使后面胡屠户将剩下的十贯钱拿来,加上作为廪生领取的官府补贴,光是支撑他练武,都是不够的。 别说他还得在读书科举上花些精力。 不说去考举子试,州学的考试,总得应付一下。 何况金举人,银进士。 有举人身份,那肯定不用再为练武的开销发愁。 举子试还是须得去尝试考一下。 举子试还有两年。 应付不了周清眼前的穷困。 钱是越花,越不禁花。 得想办法开源,另外,明日提学要到胡村的村塾考察学风,周清需要应对一番。 这些日子,他只有在去登记秀才学籍时,见过提学官陆涯一面,当时也是公事公办。 至于提学官的外侄王海,周清自那日后再没见到过。 “既然点了我做案首,说明提学肯定是看好我的,这一点倒是无须太过担心,正常应对即可。” 周清还是想着赚钱的事。 以秀才的身份,想要找一份赚钱的活计,自是不难。 关键在于如何体面地赚钱。 其实一些秀才之所以落得穷困潦倒,多是因为太过在乎体面。 不过周清有那么多见识,能体面的挣钱,自然是最好的。 实在没有,他也不是迂腐的人。 周清仔细翻找记忆,结合时代,想到一个挣钱的路子。 “卖药。” 当然不是治病救人的药。 而是出自千金方一个叫“五香丸”的药方。 五香丸可以去口臭,也可以去身臭。江城商业繁华,这类物品肯定是有市场的。而且他想借机打入药材市场,寻找能帮助他练武的药材。 他读过千金方,五香丸的药方便在他脑海里,不过周清先得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市面上有没有类似五香丸的药物。 想搞清楚这一点,自然要去江州城里几家有名的药铺和胭脂水粉店问一问。 … … 周清一路上问了几家药铺和胭脂水粉店,都没有类似五香丸的货品,这让他心里有了底,只需要再去江州城最大的药铺济世堂再问一问,便可以做出最后的判断。 济世堂。 “周相公,你这次来,又是想买祛瘀消肿的药么?”济世堂的韩掌柜已经和周清算是熟人了。 要说认识,那早就认识了。 要说熟,还是周清取中秀才,成为案首才熟起来。 周清:“暂时不用了,那药我还剩不少呢,我这次来是想问另一种药,贵店有没有?” 一下子消耗那么多祛瘀消肿的药,肯定是惹人怀疑的,周清不想平白惹人好奇,自然说还有许多。 总不能说,他天天自虐吧。 他将五香丸的效果说了一遍。 韩掌柜摇头,不过他也是个精细人,抚须道:“周相公说的这药物,似乎是冷香丸。此药十分珍贵,一般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也顶多偶尔用上一两颗。” 周清心下了然。 还是济世堂有见识,居然说出了类似的东西。关于冷香丸,周清有印象,红楼梦里有记载,着实成本不低。 五香丸所用药材就十分常见了,不愁卖不出去。 周清问了这事后,也没急着走,与韩掌柜聊起诗词文章的事。聊了好一会,周清才告辞。 过不多时,一个女子身后跟着好几个丫鬟,从济世堂后堂走出来。 “小姐安好。”韩掌柜见状,忙行了一礼。 女子正是林员外的孙女,林家小姐,她好奇问:“刚才那位相公便是周清周相公么?” “正是。” “他时常来济世堂买药?” 韩掌柜于是说了周清父母相继病故的事。 林小姐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往后他在济世堂买什么药,你按成本的半价给他,莫要赚人家钱。人家虽然中了秀才,可读书人迎来送往,开销着实不小。要不然,也不会租我们林家的老宅用来安心读书。” 她说完,便带着丫鬟离开,坐上轿子,心道:“这周相公应是读书入了心,有些正气,在老宅里居然安稳住了下来。足见是个诚实君子。” 她回去后,跟林员外说了周清的事。 林员外听后,笑道:“是不是君子,不如再试他一试。若真是个厚道正直的君子,咱们便与其深交一场。届时他若是愿意,咱们助其青云直上,将来指不定也是一段佳话。” 第10章 弹指 丁香、零陵香、青木香、藿香……,周清分别去了好几家药铺,收集到这些药材,还顺带买了一些滋补的普通药物。 现在要做的是将丁香、藿香等熟制的药材研磨成粉,再用蜂蜜调和,捏制成丸。 五香丸的制作方法如此简单,正是周清选择从五香丸入手的原因。 研磨药材的器具,在杂物房里便有,无须去买。 周清开始练习捣药。 过了一会,药粉出现。 他现在右手的力气不小,而且虎戏对手部的锻炼不可忽视,使他的双手都十分灵活稳定。 周清不断练习研磨药粉,体会每次劲力不同、方向不同,产生的具体效果。 他每研磨出一种药材的药粉,都能有新的体会和心得。 总之感觉如有神助一样。 “我的观察力和专注度似乎提升不少。” 周清将每种药材研墨成粉后,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休息,初夏的晚风微凉,很快吹干了脸上的汗水,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以前说健身是一种很容易上瘾的事,他不是很相信。 现在练习五禽戏的经历,使他不得不信。眼下只要是和锻炼身体有关的事,他都乐此不疲。 改造自己是困难的,强壮自己,却能获得快乐。 若是锻炼之后,精神过于疲惫,周清会默诵圣贤的文章。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一篇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由周清低声默诵出来,在默诵的过程中,他的精神渐渐充实富足,神情的疲惫一扫而空。 如果说修炼五禽戏是养身的话,那么默诵圣贤文章诗词,对于周清似乎有养神的效果,甚至在这个过程中,他好似能从中汲取那些圣贤文章诗词里蕴藏的智慧一样。 周清不由分析。 或许他那次灵魂出窍,有灵魂比一般人强大的缘故,而出窍之后的后遗症,则是身体支撑不住灵魂出窍的消耗。 “等身体养好,再试一试?” 无论如何,身体才是一切的基础。现在的周清,肯定不会去尝试灵魂出窍这样神异的事。 歇了一会,精神养足。 周清开始在药粉里加入蜂蜜,捏药丸。 江州商业发达,有人从海外带回养蜂的秘诀,因此诞生了养蜂人,蜂蜜产量大增。故而蜂蜜不算很贵。 片刻后,看着手中卖相十分难看的药丸,周清摇了摇头。 他不该用右手。 他现在左右手特别不均衡,力气差距很大,而且手掌皮肤的硬实,区别明显。 右手干力气活自然很轻松,却不适合做捏药丸这样的精细活。 于是周清换了左手。 因为练习虎戏的效果,周清左手的灵巧性也赶了上来。反而右手因为修炼黑虎掏心,灵巧度有所下降。 这一升一降,左手的灵巧,现在反而胜过了右手。 不一会,瞧着圆滚滚光溜溜的五香丸,周清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回生,二回熟。 伴随不断的捏制药丸,周清的熟练度越来越高。 最后一百颗齐齐整整的光滑药丸摆在准备好的纱布上,他放回房间里,还需要再晾制一天一夜。 因为五香丸本来有驱虫的成分,周清倒是不担心在这过程中,会有蚊虫叮咬。 如今刚刚夜色降临,趁着月光皎洁。 周清没有急着入睡。 这院子独立清静,周清也不怕晚上弄出动静,惊动邻舍。 他在院子里收集有小石子,隔了十步远,用右手将小石子对着院中的大桑树的树干弹过去。 “噗……噗……噗。” 随着他右手习练黑虎掏心,力气越来越大,周清想到了以前看过小说里,一门叫“弹指神通”的功夫。 石子常见,不用花钱买,而且随身携带方便。以他目前的情况,作为武器实在是不错的选择。 有秀才的身份虽然可以佩剑。 但他……买不起。 练剑虽然帅气,可是眼下而言,飞石绝技更实用! 周清是个实用主义者。 院中的桑树很是粗壮,高五丈有余,形如华盖。当真很是奇异。不过周清搬进来,确实没发现桑树有什么诡异之处。 院子里之前发生的鬼怪之事,不一定和桑树有关。 反正到现在周清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他心中大概确定,很可能和他修炼虎戏有关系。 虎修炼成人,则为山君,驱使百鬼。 真有什么阴鬼精怪,只要不是道行高深,肯定是怕他身上虎威的。 不断练习弹指神通。 周清的准头越来越好,而且他没有用全力。 石子在粗壮的树干上,连一点皮屑都没擦落。 先练习准头,再慢慢增加力道。 随着不间断的练习,他的准头越来越好。等到白天时,可以取下桑树的枝叶,用来作为练习的靶子。 直到某一颗石子弹出去,周清发力感觉很顺畅。 他吐了一口气。 揉了揉微微泛酸的手指,然后注意力放在养生主上。 果然多了一项评价。 武技:弹指神通(粗通)。 粗通便是会,但也仅仅是会。 真想在十步之内的距离,精准打中目标,还得继续练习,起码要跟黑虎掏心一样,达到熟练的程度。 眼下他有了两样可以防身的武技。 黑虎掏心适合近身作战,弹指神通可以用在中近程。 毕竟以他目前的情况,石子威力还是很有限度的。起码需要将弹指的劲力不断凝聚,才能渐渐提升威力。 这里面的发力技巧,他可以从虎戏和黑虎掏心的发力中借鉴,并慢慢琢磨。 说不定哪一天,能将石子的威力提升到普通手枪子弹的程度。 现在看来,距离这个目标还很遥远。 但多出一项防身的技能,总是值得开心的。 周清喜欢这种慢慢变强的感觉。 然后又开始练习虎戏,不过虎戏入门之后,进度便慢了许多。而且他发现修炼鹿戏,对虎戏的进度,也有一点加成。 五禽戏应该是相辅相成,单独提升一戏,肯定会很容易遇到瓶颈。 当然,周清目前还是会以虎戏为主。 虎戏强身健体的效果,依旧比其他四戏要显著。 月色下,周清不断练习虎戏。即使进度变慢,在他敏锐的感知下,在养生主的反馈下,他知道这是付出就有回报。https:/ 人往往不是怕努力,而是怕努力之后没有收获。 没有人喜欢失望的结果。 第12章 呜咽 庭院里,大桑树下。 凉凉的晚风吹拂过周清的脸颊,让他心情平静许多。 他背靠着桑树那要几人合围的粗壮树干坐下,心里庆幸着,还好没打死人,不然就算他有秀才的身份,吃上人命官司,亦是一桩大麻烦。 “刚才情急之下,发力不完整。但黑虎掏心这一招,我已经练到熟练的地步,正中面门,却只是将她打晕过去,看来黑虎掏心的杀伤力,还是很有限度。” 他用黑虎掏心打断木桩,乃是充分发力的结果。 可是刚才那种应急反应下,招式的威力实是大打折扣。 如果对方不是一个娇弱女子,而是一个精壮的大汉,他那一下,既失了准度,力道恐怕也不足以将对方打晕,若是对方吃痛下发狂,来个疯狗拳,他近身下,怕仍是要吃亏。 “还是身体的底子太弱了,若是我足够强壮,哪怕发力很不充分,身体本能的一拳,也绝不至于这点效果。” 既然没打死人,周清庆幸之余,自然开始反思穿越以来的第一次实战。鬼宅门前遭遇战。 战果:完胜,大胜。 可一点都不值得欣喜。 他真不是谦虚。 另外,对方晕倒过后,很快醒过来,趁他不注意,径自跑了。居然都不问他要汤药费。httpδ:/m.kuAisugg.nět 周清担心还有什么陷阱,没有追上去。 他现在仔细回忆刚才遭遇战的过程,种种细节,包括女子鼻子上的细小雀斑,以及脖子以下的起伏规模,都历历在目。 “看她的神态,似乎是想勾引我?” 打住对女子脖子以下的回忆,专注于对方的神情。 周清想起当初王海派来送鸡汤的女子,回忆起对方的形貌,大致能判断出那个女人应该是风尘女子。 先前那个女子,虽然姿色尚可,但应该不是风尘中人。眼睛黑白分明,身材错落有致,显然平日里的营养不错。 如果是良家女子,决计不会私下来找他,又是这么偏僻的院子。 可从对方的肤色和气色来看,显然不愁吃穿。 “她的手有些糙,显然是经常会干些粗活。” 周清回忆对方身上的种种细节,心中有了结果。 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丫鬟。 “想勾引我,留下把柄?” “还是试探我?” “如果是王海,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了,没有必要。” “我目前接触的大户人家,除开王家外,还有?” “林员外家?” “想考察我的人品?” 周清心中理出大致的脉络。 古往今来,上位者中不乏有人喜欢用美色来考验人,如果中了美人计,那便是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如果没中,亦可看出对方的人品。 周清心中有些不爽,却也释然。 换个角度来看,对方既然通过这样的方式考验他,肯定是想投资周清这个人。至于招一个不到十五岁的案首做赘婿,哪怕江州的科举水平一般,林员外恐怕都不会做这样的幻想。 如果是正常的结亲,若是周清中举,那么林家的家财怕是全要往周清兜里去。林员外想要招赘,无非是想要延续香火,怎么可能拿毕生奋斗的财富给别人家做嫁衣? “多半是想先接触我,如果我将来中举,林家便有回报。如果我没有中举,他们也没啥损失。” 林家以经商为主。天然会接近官场或者潜在的官场中人。 想通情由后,周清理清了这场意外的脉络。 于是心下踏实。 反正他在胡村算是打了乡里那些地头蛇的秋风,暂时阔了一些,便不用急着卖出五香丸的事。 先提升自己,往后才能在各类事情里,有更多的底气。 做出来的五香丸,正好慢慢试一下效果。 若是效果不错,再找专门制药丸的模具,提高生产效率。 五香丸药方里的药材都是常见的药材,药性温和,药材之间没有冲突。周清取了一颗,先自己尝着。他有养生主,真有问题,自能得到反馈。 吃了一颗五香丸后。 今晚又是好夜色。 周清在胡村的酒席里,吃饱喝足。 不趁着今天吸收的营养充足,练一练五禽戏,那多浪费。 周清绕着大桑树开始练习五禽戏,最后以虎戏收尾。 躺在长条石凳上,任由体内热气散在四肢百骸中,一阵凉风吹在身上,清凉之意特别明显。 周清猛地起身坐起, “不对,我还忘了一件事。” 他被这凉风一激,顿时想起他当时打出那一招黑虎掏心时,分明是受了一股诡异阴风的刺激。 加上当时斑驳树影,女子的出现显得十分诡异,才不假思索一拳打过去。 若是没有那一股诡异的阴风,周清的反应不会那么激烈。 周清回忆受到那股阴风刺激的感觉,确实有些毛骨悚然。绝非寻常的自然凉风。 住了这么多日,都没问题。 怎么今天出问题了? 若是有鬼,女子身上阴气重,将那鬼东西引出来,倒是可以解释。 “哼,真有本事,早来害我了。” 周清一点也不怕,紧接着便练起虎戏。 这次他格外投入,完全把自己想象成一头老虎,神形兼备,虎虎生威。 若是此刻有人在院子里,乍一看,还真以为有一头老虎在庭院里游荡。周清还不时发出虎吼,低沉威严的老虎吼声,在庭院里激荡。 这次他完全放开自我,来自虎戏的野性,彻底激发出来。 一趟趟虎戏练下来,简直不能停。 周清越练越起劲,不知不觉间,居然过去一夜。 直到身体和精神都到了一个极限,周清才停止练习虎戏。 熹微的晨光穿过大桑树枝叶的缝隙,洒落在周清的身上,还拉拽出长长的影子。 瞧着院子里,夯实的泥土,居然落下许多脚印。 可见他这一夜是怎么过的。 身体和精神疲惫中带着说不出的舒爽。 周清心中一动,观察养生主。 虎戏(熟练)。 他不由欣喜,又突破了。 虎戏提升到熟练这一步后,周清明显能体会到自己对虎戏的理解变得不一样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 周清再一次打出虎戏的八式,这次无论是招式的衔接,还是发力,在流畅度上都上了一个台阶。 他对虎戏的了解更深刻了。 甚至心中生出改造虎戏八式的念头。 因为现在虎戏的八式,不完全适合他自己。什么地方还有些微的生涩感,他感知尤为清晰。 这些东西,都是他此前察觉不到的。 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 周清坚定自己的想法。 不过改造虎戏的八式,肯定不急于这一时。 周清迅速地擦洗了一番身体。 然后回到房间,他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 躺在床上,比以往粗壮许多的一丝热气散入四肢百骸中,像是泡温泉一样舒服。 … … 咚、咚、咚! 敲门声不疾不徐地响起。 周清醒来,此时已经是下午。 “周相公,在吗?” 周清听见的叫门声,胡乱穿上衣服,前去开门。 开门后,见到的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公子,身后跟随着两个女婢,四个护院。 “周公子,这厢有礼了。” “阁下有礼,请问是?” “鄙人姓林。” 周清了然,笑道:“原来是房东来了,请进。” 他看出这位林公子是女扮男装,倒也不说破。 庭院里,桑树旁边不远的石桌下,周清和林公子各自落座。 “周公子已经搬进老宅有些日子,如今才来拜访,实在是惭愧。不知周公子这一向住得可好?” 周清:“多谢惦记,这里住着很舒服,不瞒你说,在下刚刚才睡醒。” 林小姐不由一怔,然后笑道:“周公子是晚上睡不着吗?” 周清指着庭院里练功留下的脚印子,“昨夜兴起,练了会拳法。” 林小姐早注意到那些脚印子,见周清主动提起,于是好奇问:“周公子练的什么拳法?” “黑虎拳。” 林小姐不由豁然,“原来昨日周公子用的是一招黑虎掏心。” 她随即抱拳一礼,“昨日唐突,还请周公子见谅。” 她向周清解释起昨天的事,直白说了是想试试周清是否容易被美色所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林小姐没有遮掩,坦然说出用意,末了又问: “我看周公子一人,起居不便,不如送你两个粗使丫鬟,照顾你起居如何?” “多谢林公子,不过在下如今独处惯了,用不着人伺候。”周清婉拒。有人照顾起居,当然是好事。可是别人送的丫鬟,周清心里肯定不放心。 林小姐:“倒是在下冒昧了。昨日冒昧之处,还请海涵。” 她拍了拍手,两个丫鬟奉上两件青衫,样式普通,却也干净利落。另外,还有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装着黄精。 “衣服都是普通布料做的,夏日出门风尘仆仆,周公子出门,多两件换洗的衣服也是好的。至于黄精,不瞒你说,济世堂我家占了大部分干股,都是从济世堂刚取的。周公子读书辛苦,可以用黄精泡水喝,有养气滋补的功效。” 黄精补气、养阴、益肾。算是常见的补药。 但是江州不盛产黄精,价钱也不算便宜,但也不贵就是了。 周清倒是没拒绝,“那就多谢了。” “既然事情说清,便不多打扰公子,咱们改日再会。”林小姐见周清收下礼物,于是结束这次拜访。 周清将人送出门。 回来再收起黄精和衣服,默默将注意力放在养生主上。 剩余寿命:三十三年。 又多了一年,值得欣喜。 林府小姐这番拜访,自是为了解释昨日的事情。倒也没有遮掩,将用意说明。 双方把话说开,自是没了芥蒂。 不过周清也有保留,拿出黑虎拳,遮掩了五禽戏的事。 而且黑虎拳的说辞更好,不然直接说五禽戏,解释得更多,浪费口舌。 腹内空空,周清昨日又有进项,且刚刚虎戏突破到熟练,于是决定奖励自己,去了买了烧鸭烧鸡,没有喝下菜酒。 平日在家,他是不喝酒的。一来是为了不浪费钱,二来任何一滴酒,于养身而言,都是无益有害的。 只是有些场合,不得不喝,譬如昨日胡村招待陆提学的酒席。 吃饱喝足。 周清感觉身体的机能比昨日着实上了一个台阶。 此外,昨日酒席回来时,他跟村老打过招呼,今日休息一天,不用去上课。 村老自是通情达理,还私下跟周清说,陆提学考察学风之事已经了结,如果周清想专心读书,不来村塾上课也是可以的。若是周清愿意继续教学,他们自然也十分高兴,不过到了州学入学的日子,他们是万不会留周清继续教书,免得耽搁他的举业。 周清则表示会教学到州学开学的日子,村老们这段时间可另寻贤良。 此举一来是胡村待他着实不错,二来往返胡村,负重健走,对他修炼鹿戏,锻炼身体,颇有益处。 而且在村塾教授蒙学,亦对他读书的系统整理有帮助。 接下来,周清又开始练武。 先练一整遍五禽戏热身,再练虎戏。 身体充分热开,于是练习黑虎掏心。对着新的木桩,周清没有完全发力,木桩也被打断了。 看来虎戏进阶熟练后,周清的力气也随之变大一些。 “不过单纯的木桩练习,对我现在帮助不大。我必须提升黑虎掏心这一拳的精准度。” 周清略作思考,决定打造一个木人桩,最好用铁皮包裹一下要害部位,用来练习黑虎掏心,也可以提升弹指神通的准度。 唯有不断练习,提升熟练度,在实战中才能不假思索地打中要害。 他练习武技,不是为了表演,而是为了护身,追求造成最大的杀伤效果。 “不知胡铁匠入山采药,啥时候回村,若是在最近几日,可请他帮忙打造一个木人桩。” 练完黑虎掏心,周清抓起石子,对着大桑树的主干,练习弹指神通。 噗噗噗! 石子不断击中大桑树粗壮的主干。 和此前同样的位置,现在弹石过去,已经能在树干的表皮上留下清晰的印子。 周清不断弹指,沉浸对弹指神通的提升。 伴随石子噗噗地击中大桑树,有夏风吹动枝叶,似乎有呜咽之声响起。 周清浑然忘我,自是不觉。 第13章 异物 修炼完毕之后,周清躺在床上。他细细体会,今天产生的那一丝热气,暖意比往常更加明显。 宅院很安静,他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声,感受呼吸。 “心跳更缓慢,呼吸变得更加深沉。” 周清明白,虎戏进阶到熟练之后,产生的效果正慢慢开始体现出来。心功能增强,意味着泵(bèng)血的能力加强,他会在接下来修炼虎戏过程中,变得愈发强壮。 无论是练习黑虎掏心,还是弹指神通,都会因此受益。 “现在虽然体质增强,但我距离‘健康’还差得远。” 虎戏强壮身体的本质是增强体质,在这过程中,加上修炼完整五禽戏的效果,弥补原本身子的亏空。 只是周清博览群书,知晓一个道理。 体质和健康没有绝对意义的关系。 寿命的长短,取决于很多方面的东西。 他现在的寿命增加,与其说是增加,更不如说是恢复。等身体的亏空修补完毕,再想增加寿命,肯定要比现在难上许多。 但那是往后的事。 体质增强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比如能让生命活得更有质量。 一夜无梦,睡得格外香甜。 伴随周清修炼越是勤快,宅院里原本的阴凉不知不觉间褪去不少。只是这与夏天由浅到深带来的炎热混同一起,实是难以察觉到。 第二天早上,天色未白,周清已经苏醒。 没有丝毫疲累,浑身说不出的清爽。 一番生火做饭后,天色微白。借着洗漱的关口,看着木盆中清水的倒影,他的气色,又有所改观。 吃饭的过程中,心中圣贤文章一一流淌而过。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珍惜当下,珍惜眼前的生活。 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 读书养神,练武养身。周清暂且摸不清读书养神的过程中,对他有多大好处,可他知道,厚积薄发,这种好处迟早会体现出来。 在村塾里教学,以及闲暇时对圣贤文章的温习,都会让他的精神愈发饱满。 他练武时的专注度提升,多少与此有些关系。 精气神为三宝。 练武算是养精,读书是养神。养气的话,周清略有眉目,那便是五禽戏中的猿戏。 猿戏练气。 他不着急,一步步慢慢来。 收拾整理完毕,天色还很早。周清背上书箧出门健走。 西城门才打开,守城的军士早已认得周清。 他是秀才,军士还主动向他打招呼。 周清出了城门后,一路向胡村慢跑。早上的空气不算一天中最好的时候,但是因为周清睡了一夜,又读书养足精神,大清早出门在乡野的道路上,感觉很是不错。 精神充足,会让他对周围一草一木都有细致的感受。 清晨的露珠耳,远近的草木清香。 夏天是一年中最有生机的季节,象征活力。 周清同样感觉自己的活力正在缓慢坚定的增加。 而且一夜沉淀,空气中的杂质经过沉降,周清呼吸时,有种通透之感。 白天的时候,路上的尘气会大许多。 胡村旁边有个无名小湖,湖水清澈干净,在这时节,长出丰美的水草,时有白鹭嬉戏,周清见离上课还早,来到湖边暂时休息。 白鹭见得周清来,忙振翅飞走。 周清见状,摇头一笑。 放下书箧,浑身一轻。远处的胡村,有一声嘹亮的鸡鸣响起,各家各户做饭的炊烟随之而升,薪柴燃烧的烟火气飘荡而至。 这是乡村生活美好的一面。 不过真住着,比起城里还是有诸多不便,夏日的蚊虫也多。 说起来,周清居住的宅院,蚊虫几乎绝迹。 周清顺势在湖边先用五禽戏热了一遍身,然后练习虎戏。伴随日出,湖水涟漪荡起,鱼儿出水吐泡,飞走的白鹭在远处看着陌生的人类,感到恐惧又好奇。 周清沉浸修炼中,没有理会外界。 红日高升。 周清才收功。 练功使人快乐。 他意犹未尽地停下,调整呼吸,才背起书箧到了村塾,开始今天的教学。 到了午后,多日未见的胡铁匠过来。 他已经辞去了村里的武教习位置,学生们午后少了个玩耍的由头。不过夏日渐深,也不适合在外面玩耍。 周清察觉到胡铁匠瘸的腿,变利索了一点。 应该和他当日解析的古文字有关,同时与其入山采的药有关。 胡铁匠对周清很是感激,这次是来找周清道谢的。 他提着一只大公鸡,看起来十分雄美健壮。 “周先生,听说你搬家的地方有些阴气,这雄鸡是我从山里抓来的,很有些野性,不过我已经驯过它,你养在院子里,一般的邪祟绝不敢上门。如果不喜欢,吃了它也不错。”胡铁匠将雄鸡拿出来给周清看过后,又装进麻袋里。 周清表示感谢,又趁机向胡铁匠提了一个要求。 他想胡铁匠帮他打造一个木人桩,用铁皮包裹要害,顺便再给他做几个沙袋绑腿。 胡铁匠自是一口答应下来。 … … 回家后,周清将雄鸡养在院子里,这雄鸡生气勃勃,眼神锐利。周清又有林小姐送的黄精滋补,只要它不闹腾,一时半会也没想着吃它。 这雄鸡来到陌生地方,显然有些不安分。 周清想了想,还是决定保它一命。 练起虎戏,发出老虎的低吼,雄鸡果然一下子老实了不少,但也没有彻底焉掉。 “有点东西,但不多。”周清对此评价。 雄鸡受了周清虎威后,果然变得很老实。 周清想着民间传说里,雄鸡确实对阴邪鬼祟有些克制,胡铁匠又那样说,留着雄鸡也算多一层保障。 不过他观察细致,发现这雄鸡在院子里到处走,好奇打量新家,唯独不往大桑树那里。 周清心里有些疑惑。 “我在大桑树下练武有一段日子,倒是一向平安无事,真有问题,也出不到我身上。” 话虽如此,周清隐隐还是将此前感受到的那一阵阴风和大桑树联系起来。 只是这树高出五丈,要几人合围,不是说砍就砍。 何况宅院他是租的,他想干活,林家也未必肯。 这样一株老桑树,还是很罕见的。 胡屠户还说此树有气运,能出贵人,可以保佑周清考上举人、进士。姑且还是信一下。 反正留着对周清没啥妨碍,他还拿大桑树当练习弹指神通的靶子呢。 如此过了三日,经历过虎戏刚刚熟练带来的福利期后,周清明显察觉到自己修炼的速度变慢了。 当然,与虎戏进阶熟练之前相比,还是快的。 只是周清还想更快一点。 “练武是七分吃,三分练。现在我虽然每日肉食不缺,可对我虎戏的进度加快,帮助有限。” “差不多也到处理林小姐送的黄精的时候了。” 周清决定服用黄精来增强体质。 当然不是生吃。 他用黄精炖了一锅滋补的肉汤。开锅后,水汽沸腾,肉香四溢,还有淡淡的药香。 连肉带汤,周清给自己盛了一碗。 连吃了好几大碗,周清才打住,然后将肉渣骨头渣给了雄鸡。 这家伙倒是不挑食,而且连骨头渣都一并吃下去。 周清喂食雄鸡,慢慢消化刚进补的黄精肉汤。 穿越以来,他一直独居。 突然间,家里养了一只大公鸡,心里倒是有些别样的滋味。 现代时,独居时有网络社交,一般也不如何寂寞,现在他一个人在城西偏僻的宅院里独居,宅院又不小,如果平日里不去胡村的村塾教书,那就更孤僻了。 即使现在,心里也有多少寂寞。 这是人之常情。 有所感触实属寻常。 周清没有因为这一点寂寞,便急着找人陪伴。现在养着一只大公鸡,感觉也不错。 现在的他,还需要不断加强自身的实力,另外坐吃山空不好,还是得有新进项。 这些都需要一步一步来。 五香丸他已经连续服用了好几日。 不知是不是他练武气血发散很快的缘故,反正今天开始,周清修炼完毕之后,身上虽然还是和以往一样,会出不少汗。 可是身上的汗臭味确实降低许多,闻起来有点淡淡的草木清香。 目前来看,五香丸是没有副作用的。 如果给别人长期服用,不知道会不会有他这样的效果,身体有淡淡的草木清香。 反正以这个时代人的卫生条件,五香丸只要有一定效果,市场前景肯定会不错。 毕竟,即使林小姐,怕也不是天天洗澡沐浴的。 吃了黄精肉汤,周清想到送他黄精的林小姐。 倒是落落大方的一个女子。 大抵是经商之家出身,待人接物,确实与普通的大家闺秀不同。 但他也没见过这个时代真正的大家闺秀长什么样。 果然是饱暖思淫欲。 男人闲着没事,多少会想女人。 周清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人不是不能有欲望,只是要能控制它,不至于成为欲望的奴隶。 许多时候,欲望都是前进的动力。 长生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终极欲望。有长生就有无限可能,去尝试占有一切想要尝试的美好事物。 现在周清有了追逐长生的机会,他一定要紧紧抓住。 待得消化差不多,周清开始修炼五禽戏。 这一次效果着实不错,比虎戏刚进阶熟练时还要强一些。 照这个进度下去,他的五禽戏兴许要不了一两个月能到入门的层次。 这又是五禽戏的另一个特点。 虽然虎戏已经到了熟练阶段,可是其他四戏,最好的是鹿戏也才是略通,猿戏、熊戏、鸟戏都是粗通。 其实两者差别不大。 粗通是大致掌握了练习方式。 略通是对发力有了一些领悟体会,但具体不算太多。 五禽戏的整体评价,虎戏单独的影响不算大。 而且随着修炼五禽戏越久,周清能慢慢体会到,五禽戏之间是有层次递进的联系。难度也是从虎戏开始往上拔升的。 他修炼虎戏出效果最快,有很大原因是因为人的手是身体各部位中最灵活的,其次是腿脚。 因此虎戏之后是鹿戏。 往后三戏,自是一个比一个进度缓慢。 周清一招黑虎掏心打出去,有清脆的鸣响。 黑虎掏心的发力,他已经做到熟练的地步,距离精通也不遥远。发力的连贯性,对实战的帮助很大。 随着发力越流畅自然,在实战中,他出招时,越是能在不假思索的情况下,越接近发挥出练习时的实力。 打拳出鸣响声,更多在于发力的顺畅自然。 只要他体质不断增强,黑虎掏心的威力自然会逐步提升。 不过作为血肉之躯,在他目前阶段而言,打拳的威力还是很有限的。可以说,练拳一年,不如练刀两三天。 若是普通人有手弩,杀伤力更是不得了。 故而弩和甲都是民间禁用的武器,哪怕一些豪强家里,藏有这种禁品,一旦被发现,都是重罪。 周清穿越而来,总有种不安定感。 总想着增强实力,提升安全感。 功名是外在身份上的防护,但不是所有人都认功名,害怕功名带来的庇护。 周清熟读历史,看出他如今身处的大周王朝,已经过了鼎盛阶段。 灾荒这些自不必说,通往江州城的各条商路,从他目前了解的消息来看,实是一年不如一年太平。 连胡村都明显感受到官府赋税徭役逐渐加重了,对周围乡村的盘剥也越来越严厉。 民多贫,则盗贼滋生。 周清听胡屠户提起过,有些地方的里正,白天是里正,夜晚则是带着乡民杀人放火,当拦路劫财的盗匪。 而且轻财聚义,连县城里的马兵、步兵都头都是其结拜兄弟,为其爪牙羽翼,县老爷都不敢轻易得罪。 反而还得仰仗人家治理乡土。 这样的情势,他既要准备读书科举,考取功名作为护身符,也得考虑退路,练武强身,也有原因为了免得遭遇乱世时,没有自保的手段。 一连三日,周清都用黄精炖肉,吃得格外舒畅。 同时雄鸡吃了药渣、肉渣、骨头渣,毛羽愈发鲜亮,不过对周清这个投食的主人,亦是愈发驯服。 这一天,大清早,周清起来后,发现雄鸡不知从哪里叼来一条死蛇,放到周清面前。 此蛇长有二尺,色泽青碧,看着不寻常。 第14章 木人 雄鸡的鸡喙啄向青碧死蛇颈尾之间,稍微靠后的位置,一个窟窿出现,随即一个花生米大小的深青色圆球滚了出来。 周清立时闻到一股腥臭之气。 他蹲下身,细加审视,估摸着应该是这条青碧死蛇的蛇胆。 雄鸡向着周清努了努嘴。 周清突然明白它的意思。 “你想让我吃它的蛇胆?” 雄鸡展翅,咯咯咯地鸣叫着,仿佛在催促周清快点吃下蛇胆。 周清摇了摇头。 他目前和雄鸡的体质肯定没法比。 何况鸡类的消化系统和人不一样,譬如西游记动画片里有一段故事,哪怕蜈蚣精那样剧毒的物种,里面的那只大公鸡也不怕对方的毒素。 正常而言,蛇胆含有多种毒性,生吃很容易引起中毒,而且还有寄生虫的风险。 以周清目前的身体底子,肯定不能冒风险。 虽然雄鸡是一番好意,但周清还是得谨慎。 它说不定以为自己生吃了没事,周清生吃了也一样没事,还有好处。 “这家伙搞不好把我当成人形的老虎了。” 周清没少在练习虎戏时,用虎威驯服雄鸡。 因为周清看得杂书很多,很快联想起有关安全服食蛇胆的记忆。他记得两种方法。 一是用高浓度的白酒泡上至少一个月,二是煮熟了服用。 胡屠户送过他一瓶烈酒,但显然达不到高浓度标准,而且周清认为酒精对身体不好,轻易不喝酒。 煮熟就好办了。 周清于是架锅生火,将死蛇和蛇胆处理干净,直接清炖蛇汤。 蛇类的毒,多是由蛋白质组成,经过高温,自然就不起作用了。 一锅蛇汤炖好,但是没有想象中的香气浓郁,反而还是带点腥气。毕竟在古代世界,香料还是很贵的。 周清记得红楼梦里,贾母私藏的细软,居然还有胡椒。 可见胡椒作为香料的一种,在大户人家眼里,绝对算得上珍贵。 没有香料,便很难镇得住食物的腥气。 尤其是野味,天生腥气便比家畜重不少。 胡屠户便是以杀猪为主,因为这个时代的猪都没阉割过,所以肉腥味很浓,经营的对象,自是以普通百姓为主。 江州商业繁华,有钱人不少,自然更喜欢吃牛肉和羊肉,以及鲜美的河鲜。 只是屠宰牛羊贩卖,开那样的肉铺是需要门槛的。 毕竟杀羊且不说,杀活牛是官府明令禁止的。但实际操作中,牛是老死被宰分拿来贩卖的,还是活的被宰杀拿出来贩卖的,自然是有说法的。 若是没背景,便是将老死病死的牛肉拿出来贩卖,官府也可能说你是宰杀了活牛,让你背上官司。 若是有背景,哪怕当着公差的面宰杀活牛,人家也只当看不见。 这也是胡屠户攀附周清的原因。 周清现在是秀才,虽然有些地位,但分割那些固定利益的事,还轮不到周清。一旦周清中举,则是真正的官身,有资格鱼肉乡里了。 胡屠户跟着周清,便能从底层的屠户,成为中上层的屠户。 那时候,才称得上城中一霸。而不是一条街里,一个菜市里的菜霸。 雄鸡见得蛇汤炖好,老老实实在周清脚下等着,看样子还是按老规矩,想吃周清剩下的肉渣骨头渣。 周清猜想,它认定周清是虎王,是它的主人,这条死蛇,自是作为从属向虎王的孝敬。 周清想了想,还是用一个小碗装了一些蛇肉和蛇骨,以及蛇血,放到雄鸡面前。这蛇是雄鸡抓回来献给他的,他全吃了,剩些自己不喜欢嚼的肉渣、骨头渣给它,不是他一向做人的道理。 雄鸡见是周清递给它,自是毫不客气地欢快吃下去。 它能吃生的,可是熟的也一样很喜欢,那是不同的风味。何况还是周清这个虎王的赐予? 周清瞧它急不可耐的样子,怀疑雄鸡根本没有啄死别的蛇,先吃饱了再抓另一条蛇回来。 “鸡兄,咱们有缘相识一场。既然你我在这里作伴,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周清沉吟片刻,说道:“叫昴日吧。” 昴日是二十八星宿之一,住在神话里天上的光明宫,本相是六七尺高的大公鸡。 周清给雄鸡取名昴日,心中是希望它像天上星宿一样长寿。 宠物尚且如此,周清作为主人,肯定也长生了。 雄鸡似乎听懂了周清的话,接受了这个名字——昴日! 一人一鸡,吃完蛇肉汤。 周清自然吃了大部分。他吃的过程中,边吃一小口,边观察养生主的变化,一顿蛇肉汤,他吃得极慢,这过程中,养生主没有什么变化。周清也由此吃得放心。 吃饱喝足,他如往日一样,想等一会消化后,再进行练武。 却不知怎地,脑袋昏沉,一时间有些困意上涌。 于是本能地靠上床准备咪一会。 忽然间,周清感到浑身燥热,惊醒过来。 床铺已经被汗水湿透。 他连忙喝了几大碗水,随即观察养生主。 “剩余寿命,三十二年。” 居然减了一年。 “蛇肉蛇胆都炖烂了,还能有毒?”周清还照着记忆里处理蛇的方法,将死蛇仔仔细细清理过。 他吃的过程中,还一直观察着养生主的变化,当时没有异常。 “不对,如果有毒性,我现在的情况若是毒性发作,寿命只减一年,也绝不正常。” 他仔细体会现在身体的情况,十分燥热,还伴有口渴。 过度缺水会引起贫血的症状。 因此周清一醒来,发现床铺被汗水打湿,场面有些泥泞,第一反应便是喝水,凉开水还有降热的作用。 现在虽然还有些口渴,却是一种惯性。 身体肯定没那么缺水了。 周清心中默念一段《大学》的开篇,定了定心神。 果然有用。 在身体燥热的情况下,他的心很快冷静下来,“我现在这样子,更像是吃了大补药。” 显然是这青碧死蛇极为滋补。 “过补则虚。”周清脑海里闪过一个词。 因为他身体本来就较正常人有所亏空,蛇肉又太过大补,于是虚不受补,过补则虚。 既然过补,那就得将补药消耗掉。 周清立时冲出房门,开始修炼五禽戏。 如往常一样,先练一遍完整的五禽戏。 五禽戏的开头是虎戏,周清轻车熟路地开始修炼,这一次和以往的感觉颇不一样。 他练习起来,比以往更加迅猛灵活,尤其是腰背,像是有了支撑一样,力量充沛,脊柱微微有起伏,像是一条蛇在做轻微的蠕动。 接着又是鹿戏。 鹿戏以练腿为主,周清在这个过程中,感觉身上有两股热流,在他修炼鹿戏时,一股热流去往心脏,一股热流去往肾脏,浑身冒汗,但这汗出得极为舒坦,明显感觉到血液循环加快,出汗之后,舒爽许多,身体的燥热感还因此减轻不少。 鹿戏之后的熊戏,则没有太显著的感觉,只是练习起来,比以往略有一点顺畅,再之后是猿戏、鸟戏,感觉比熊戏还差一些。 只是比以往感觉,又要好一点。 一整遍五禽戏打完,周清再观察养生主。 剩余寿命(三十三年)。 周清面露喜色。 他顾不得今天还要去村塾,紧接着又练起虎戏,鹿戏。 他见虎戏和鹿戏效果好,自然反复练习。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燥热感几乎消失不见。 周清停下来,再观察养生主: 剩余寿命(三十五年)。 虎戏:(熟练) 鹿戏:(熟练) 其余三戏依旧。 黑虎掏心,弹指神通没有练习,也是照旧。 鹿戏居然提升到了熟练,这算是周清的意外之喜。而虎戏停留在熟练,周清也不失望。 他感觉到虎戏已经到了突破熟练的临门一脚,反而鹿戏只是刚刚进阶熟练。 他坐在大桑树下休息,明显感觉到呼吸更加深沉,心跳愈发缓慢有力,而腰部有种从未有过的充实感。 这明显是肾脏加强了。 同时这次修炼完后,身体里产生的熟悉热气,比以往粗壮了许多,在身体里游荡散开。 身体的疲累,逐渐消失。 而周清趁着闲暇,诵读起圣贤文章。 在这过程中,大桑树靠近周清方向的枝叶有些蜷缩起来,像是烤到火一样。 咚咚咚! 此时正是下午,烈日炎炎。 “是谁?” 周清坐在大桑树下,比屋子里还要阴凉,一边诵读文章,一边有树荫凉风,好不惬意。 听到敲门声,立时从惬意的读书状态中抽离。 “周相公,是我。你在家就好。” 周清听出是胡铁匠的声音,于是去开门。 见胡铁匠用推车送来一个木人桩,还有他需要的沙袋绑腿,按照他的要求,还在一些要害部位加了铁皮。 下午的太阳很毒,胡铁匠出了不少汗。 但他腿脚显然利索许多。 周清猜测和胡铁匠练习了他请教自己的古文字内容以及入山采的药有关。那些文字颇有些神神叨叨,而且内容很不全,周清自然没有研究。 他现在专注练五禽戏提升自己是最合适的选择,没必要浪费在其他地方。 周清基本判定,胡铁匠之前瘸腿和修炼那些古文字有关系,之前胡铁匠会错意,才把腿练瘸。 现在找到正确的方法,以及采到需要的药,才让瘸腿重新开始灵便起来。 周清将胡铁匠请进门。 胡铁匠先放好周清要的沙袋绑腿,然后照着周清的意思,安装木人桩,一边解释, “本来是打算傍晚过来,避过毒日头,只是你今天没来胡村,村老和学生们很是担心,怕你一个人住这里出了意外。所以我就提早过来了。” 周清对此还是颇有些感动。 虽然村老请他做先生,存着功利心思。 可是世人熙熙攘攘,包括他自己,谁又不追名逐利呢? 重名利和有情义,也不冲突。 木人桩很快安好,周清打来茶水,然后拿出一些铜钱交给胡铁匠。胡铁匠推辞不受。 周清坚决给。 于是胡铁匠拿了一半,算作成本价和辛苦费。 胡铁匠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见周清要木人桩练武,也不多问。他是一个有秘密的人,因此很体谅周清有自己的秘密。 两人心知肚明,却也不戳破。 何况国朝虽然重视科举,但自古以来,上马领军,下马安民,都是读书人神往的事。 历来青史留名的读书人,不乏文武双全者。 在这个时代,读书练武不兼容,多是因为读书练武都要耗费许多钱财,而且都要吃苦。 出身好的,吃不了苦。 出身差,光是供读书已经不易,哪有空闲练武呢? 在胡铁匠看来,周清是既能吃苦,也暂时不缺钱了。这样的人,如锥子放在囊中,早晚会出头。 送走胡铁匠。 周清方才好好欣赏安放在大桑树旁边的木人桩。 他的弹指神通,暂时还是以大桑树为靶子,等到练习得差不多的时候,再考虑用大桑树的枝叶做靶子,最后再选择木人桩的要害位置当靶子。 循序渐进。 往后,还是要多辛苦大桑树呢。 因为木人桩打坏了,还不好修,大桑树这么大,这么粗,即使擦破皮,很快也能自愈。若是不能自愈,这么大的大桑树,破点皮自是没什么。 周清算盘打得妥妥当当。 另外,木人桩的主要作用还是帮助周清练习黑虎掏心,以及改善虎戏八式,他还想借此,将虎戏和黑虎拳融合,衍生出虎拳来。 现在他对虎戏的理解是越来越深刻了,有资格对其进行一点改造。 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 周清对着木人桩拍打了一下,有道是: “无师无对手,对镜与桩求。” 等身高的镜子,那价钱不是现在周清能想的。而且镜子的清晰度也不会很高。 还是木人桩实惠好用。 他现在不可能找到合适的陪练对手,木人桩能帮他进一步提升自己。 “其实也不是没对手。”周清若有所思地看向雄鸡昴日。 昴日显然十分灵活。 他修炼鹿戏,乃是以练腿为主。 若是拿昴日陪练,肯定是有帮助的。 昴日刚才见胡铁匠来,躲到了角落里。它对这个从山里将自己抓走的人类,颇有些畏惧,见对方走了,才敢出来。 然后迎上周清若有所思的目光。 它清澈锐利的眸子,歪过头,不知主人是什么意思? 小小的公鸡脑袋,仿佛冒起了略带警惕的问号。 爪子往后退了几步,贴到了墙角。 第15章 皮纸 没有任何犹豫,周清迈开双腿,像鹿一样跳跃和奔跑,如同模拟老虎一样,心中想象出自己过去看到那些鹿的场景。 纪录片里鹿奔跑的样子,动物园里鹿的具体形象。 不断地重合着。 这个过程,他早已尝试过,但是不知他哪里做得不对,每次耗费许多精神,弄得身心疲惫,都不似模拟老虎那样能把握住鹿的神韵。 今天不一样了。 虎戏修炼到熟练圆满,同时鹿戏到了熟练阶段之后。他的身心似乎由此开窍。 自然而然,把握住鹿戏的神韵。 但昴日更加灵活,周清第一次跳跃奔跑过去,扑了个空。 周清暂时靠在墙角调整气息。 “昴日比我想象的还要灵活许多,胡铁匠入山是如何抓住它的?他当时的腿脚,应该远不如现在利索才是。” 周清心中生出难解的疑惑。 “莫非是用什么机关陷阱?” 周清直觉否定了这个判断,他觉得此事跟胡铁匠身怀的绝艺有关系。 黑虎拳不过是胡铁匠最粗浅的功夫,若真很有价值,怎么可能轻易教给村塾的学生们。 身怀绝艺,在外面闯荡过,练过神秘的功夫,伤了腿。回到胡村,显然是在躲避什么。 周清给胡铁匠勾勒出一个更加清晰的人设。 只是他现在不打算更加深究这个秘密。 胡铁匠表面上对周清很客气,那是因为周清的秀才身份以及在古文字的解析上帮过他。 如果周清非要寻根究底,谁知道会惹出什么来? 只是周清既然已经牵扯上,自然要分析一下,心里做准备。而明面上,最好是暂时故作不知。 周清片刻思考,调整气息之后。 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昴日身上,他越是将注意力放在昴日身上,它越是警惕。 他缓缓观想勾勒出鹿的神韵。 双腿自然地放松,连带腰背都陡然生出一股热意,腿骨发力,肌肉有种撕扯的感觉。 嘶! 周清突然一下爆发。 “哈哈!” 周清抓着手中的一根羽毛,笑了起来。 相比刚才毛都抓不住,还是进步很明显的。 “刚才那一抓,发力不对,否则就不是扯下一根羽毛。” 抓是用手部发力,亦需要手的灵活性,正是虎戏锻炼的地方。 先前那一下,显然周清用的是鹿戏的思维,没有结合上虎戏的发力方式。虎鹿结合? 昴日刚才一个激灵,差点给主人抓住。 它情急之下,极不情愿地靠近了大桑树。鸡眼里满是不解,似乎在说,它可没有得罪主人啊? 害怕,可怜,又无助。 背后还有一股来自大桑树的凉意。 桑树的枝叶摇曳着。 如果此时有人刻意观察桑树摇曳的姿态,听着枝叶沙沙的响声,说不定会产生一种幻觉。 幸灾乐祸? 当然,不大不小的庭院里,一人一鸡仍在继续展开追逐。 最后以昴日丢掉三根羽毛的代价,结束这场游戏。 周清有些意犹未尽,可是腿骨有些拉长,肌肉的撕裂感,提醒他今天的修炼,可以到此为止了。 还没来得及用木人桩训练拳法呢。 只能作罢! 周清不得不承认,昴日有非比寻常的灵性。周清出其不意一次后,它随即有了警惕,周清再如法炮制,结果却是失败了。 一人一鸡,在庭院里追逐,颇有些斗智斗勇的味道。 周清略微占了一点上风,但代价也是有的。 一个没注意,鹿戏的锻炼濒临鹿戏现今的极限了。 如果没有吃蛇肉和蛇胆,刚才那种强度的追逐,短瞬间的爆发力,怕是能让周清瘫倒在地。 现今回到床上躺着,周清能清楚地听到心跳声。 他精神也有些疲惫,心里默诵圣贤文章,精神才慢慢活泼起来,同时心跳恢复到了正常的速率。 双腿早有熟悉的热气游荡,修补撕裂的肌肉。只是腿骨被拉长了些许,明显让他有点不适应。 对于双腿的感知,竟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 “这是鹿戏的极限修炼,加速了我的生长发育,看来我倒是能因此长高了一点。”周清心里冷静地分析道。 他由此还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负重前行,用鹿戏的方法赶路,虽然使鹿戏的修炼有了一点成效,可还有一个隐患。 那就是背着书箧负重去胡村,对他的脊柱有些压迫,同时影响了生长发育。 他的身体底子与常人相比,到底是亏空的,而且还没到十五岁,正处于生长发育的关键时期。 不得不说,无论他考虑得再周详仔细,也会有顾虑不到的地方出现。毕竟练武对他是一种全新的挑战,处于一个未知的领域。 周清如今是靠着一些书本影视的知识,以及通过胡铁匠获取相关的信息,在慢慢摸索。其中当然也少不了养生主的功劳。 经此一事,周清愈发认识到五禽戏的玄妙。 不愧是千锤百炼,流传千百年的养身功。即使还没改造成更适合周清自身的版本,但凭借其千锤百炼的特性,就能纠正周清不当修炼,弄出的一些问题。 譬如周清正常修炼鹿戏到极限,便能将负重锻炼产生阻碍发育之类的副作用抵消。 等到热气的效果发挥完毕,周清冲了个凉水澡,换了一身衣服。 如今夏日炎炎,井水虽然凉,浇在锻炼过后被热气修复过的身体上,却也格外的清爽。 同时,周清感觉身上还有用不完的精力,亦无平日里那种过度修炼后的饥饿感。 看来是蛇肉和蛇胆的功劳。 周清不可能睡太早,只是今天练功已经有些过度,须得打住。他于是拿出一本破旧的论语在大桑树下坐着,背靠桑树粗壮的树干,丝丝阴凉,通过衣服透进背部,使他格外地舒服惬意。 不得不说,庭院里这株大桑树,当真是个宝。 既能遮风挡雨,还能遮阳生阴。 到了夜间,月光透过枝叶的间隙,枝影婆娑,漏泄的月光便如积水,空明庭院,有说不尽的诗情画意。 周清手握一卷论语,没有看书,只是做个摆设。 这样诵读,才有仪式感。 他越来越适应如今的古人生活。 而且大桑树的驱虫效果甚佳,院子里蚊虫极是罕见。 他用弹指神通击打大桑树的树干,树干有的地方破了一点皮,暂时没有愈合,如今坐靠树干,还有淡淡的清香散发,煞是好闻。 不知不觉间到了黄昏。 夕阳洒落庭院。 周清精神饱满地停止诵读。 他合上论语,看着封面,不禁失笑一声。 原来握得太久,手心出汗,居然将封面透湿,论语的“论”字的墨迹出现一些墨污,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抡”字。 抡语? 说起来,他确实越来越像一个孔武有力的书生,读的是抡语,倒也贴切。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今天客人不少。 周清照例问敲门的人,“是谁?” “周相公,是我。林府的丫鬟春香。” “林府的丫鬟?” 周清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林府的丫鬟,但既然是林府过来的,肯定是找他有事。 房东的面子还是要给。 周清打开木门,看到眼前的丫鬟,莫名有些熟悉,及仔细观察到对方头发遮掩的半边脸,有些许肿胀,立时恍然。 “是你?” 春香哀怨地看了周清一眼,低头奉上一方长盒,“这是小姐送给周相公的皮纸,还请周相公笑纳,否则奴婢不好回去交差。” 皮纸是如今最上乘的纸张,比广受追捧的左伯纸更为精品。 但是皮纸的造价昂贵,官方定价一百文钱,才买得一张皮纸,还通常有价无市。 因为这类货物,往往先供应有功名的读书人,尤其是举人老爷。 毕竟会试、殿试考试的用纸,便是皮纸。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懂得如何在皮纸上写出整洁有力的文章,在会试殿试上,肯定是加分项。 周清上次打了春香一拳,虽然是一个误会,但总归有些对不住春香之处。 所以林家小姐派春香来送纸。 周清作为一个读书人,自然是不会拒绝好意了。 周清接过方盒,春香这次规规矩矩地再次行礼,准备告辞。 周清叫住她,让她在门外等一会。 片刻后,周清从屋里走出来,拿出一个半只手掌大小的草纸包。 “上次不小心打了姑娘,这里面是五香丸,有排毒养颜的功效,姑娘可拿回去试试效果。” 他想着春香是林小姐的丫鬟。 五香丸他自己验证过,没有副作用,而且长期服用,身上有淡淡的草木香气。春香拿回去尝试后,起了效果,肯定会引起林小姐的注意。 商人善于扑捉商机,他们合作的机会自然就来了。 眼见为实的效果,肯定比周清多费唇舌有用。 而且周清打算找个代理人替自己处理五香丸的事,胡屠户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亲自下场参与五香丸的生意,在时人看来,肯定与其读书人身份不符,有失体面。 在读书人的圈子里,有失体面,很容易形成话柄,给人攻击,甚至影响科举。 因为秀才参加乡试,光是报名还不行,更需要不止一个的圈内读书人作保。 试问一个风评不佳的读书人,如何请人作保呢? 因此一些秀才穷困潦倒,不肯去找一些看起来丢面子的生计,也是有此考虑在。 并非是一味的酸腐。 听到排毒养颜。春香本就为未完全消肿的脸有些发愁,自是不禁眼前一亮。周相公也不是一个坏人。 当时倒是周公子把她当成坏人了。 情有可原。 不原谅还能咋地,人家是秀才相公,还是案首。 春香不过是林小姐身边的一个丫鬟。 因此她不可能拒绝周清的好意,接过草纸包裹的五香丸,告谢离去。 周清目送对方离去,见得有车马候在远处,心中明悟,看来林小姐也在附近。 如果林府不打算招周清入赘,两人还是尽量不要有过多的接触为好。 瓜田李下,传出去总是不美。 只是林府也是很想释放出对周清的善意。 林小姐自然对送皮纸给周清的事,有所重视,这才跟过来。 马车在远处候着,若是周清看到,自能明白这层林府的亲善之意,如此林小姐目的便达到了。 从一文钱给租房,到送衣服和黄精,现在又送皮纸。 林家的善意实是层层推进,目的分明,又可谓进退有据。 将来周清显达,林府有事,凭着这段善缘,总不至于会被拒之门外。 当然,林家未必指的上周清。 可商人分散投资,狡兔多窟,多结善缘,自是天性使然。 … … 回到庭院,距离天黑尚有一段时间。 周清将大桑树下的石桌清理,将方盒打开。里面足有十张皮纸,价值一贯钱,若是拿出去贩卖,则不止。 因为皮纸通常有价无市。 在黑市里,十张皮纸应该能卖出两贯的价钱。 一张皮纸整齐地铺到石桌上,四角压好。 周清抚摸,又嗅了嗅,判断出这是楮树树皮制造的楮皮纸,可千年不腐,僧侣们常用它来抄经,书法家常用来书写得意的作品。 作为古汉语文学系的研究生,曾在导师家里鉴赏过用楮皮纸抄写的文章书法。 那篇书法,他印象深刻,内容是抄写诸葛亮的《诫子书》。 至于何人所抄写,则是不知。 周清回忆往事,诫子书上字字句句浮上心头。 他见得楮皮纸摆在面前,不由手痒。 “既然要读书科举,文字书法上的功夫可不能落下。” 周清找来笔墨,先用草纸练了练书法,找一下手感。 然后将诫子书的内容在心中流淌过去,圣贤文章,字字珠玑,不知不觉间,周清心里有种莫名的触动。 某一刻,他情感勃发,将笔头吸饱墨水,笔尖落在纸上: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年与时驰,意与日去……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周清的心在书写的过程中,安静下来。 最后搁笔,他恍然明悟。 这一段时间里,他修炼虎戏,十分投入,不知不觉间养出一身潜藏的凶意。 在这书写的过程中,凶意得到净化,少了燥性,更为纯粹。 准确的说是凶意化为胆气。他再次关注养生主,多了一项内容: 文胆(初阶)。 同时他注意到,虎戏的内容也产生了变化: 虎戏(精通)。 他居然在没有修炼虎戏的情况下,自然地将虎戏从熟练进阶精通。 周清又将注意力放在“文胆”上。 “肯定是因为这个文胆的效果。” 读书写字,居然能直接提升虎戏的修炼进度? 周清仿佛推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前路变得更加宽广起来。 第16章 风起 “文胆,到底是什么呢?”周清靠着大桑树坐着,思忖着。 夏日的炎热,不敢冒犯大桑树阴凉的树荫。周清其实有所怀疑,以前鬼宅的异常,兴许跟这株极为阴凉的大桑树有关。 只是他住进来,日子眼见一天比一天好,纵使以前的诡异和大桑树有关,那也没对周清造成什么妨碍。 何况他天天拿大桑树当靶子,没见大桑树有啥反应。 背靠桑树,感受来自粗壮树干的丝丝凉意,周清愈发冷静。 文胆出现的关键,自然是在于他书写的《诫子书》。 一篇书法,有这样大的魔力吗? 周清将皮纸横在膝盖前,墨迹干得很快,不知是天气原因,或是有其他特异之处。 书写《诫子书》时,周清情感充沛,通篇一个“静”字,如实记录着他穿越以来,遇见种种事情,最终靠着一个“静”字,方才有今日的安定。 静以修身……非宁静无以致远,非淡泊无以明志…… 文章能流传千古,在于共鸣,在于真实情感的流露,在于诠释了自身遭遇,以及生生不息的奋斗…… 文胆的出现,应该与他书写《诫子书》时,阐发了自身“静以修身、宁静致远”的处世之法。 他仔细端详手中皮纸上的文字,书法的造诣其实一般,称不上登堂入室,但是他看着,着实有不一样的感觉。 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心神自然安定下来。 似乎这篇文字,自有一股使人心里宁静的意境流转。 文胆的意思有多种,周清记得大学导师曾对他提过一种说法,文胆即是指文章的灵魂和气质,不止应用在文学写作中,其他艺术相关的领域,都可以用到文胆的概念。 “灵魂?气质?” 读书养神,练武养身。 “养生主一直以来都只是显示我练武养身的进度,如今出现文胆,自然是涉及到了读书养神的方面。” 周清大致做出了判断。 文胆虽然出现后,帮助周清提升了虎戏,可前提是虎戏在熟练阶段已经圆满,距离精通本就是一步之遥,文胆对虎戏的提升,更像是点睛之笔,点出虎戏的神韵,使其突破瓶颈。 “或许这才是文胆关键作用所在。” 修炼虎戏的凶意,化为胆气,自也少不了文胆的作用。 练武之人,须得有胆,才能勇猛精进。 一味的畏畏缩缩,则终无成就。 但如果一味的凶狠,容易招惹是非,故而道德经有言“强梁者不得其死”。 过刚易折。 是以练武之人中的武术家,多以不惹事不怕事为处世安身的理念。 毕竟武功再高,亦是血肉之躯,能挨得多少刀枪剑戟? 人之肉身是有极限的。 不过? 周清想到养生主。 有养生主的他,当真存在肉身的极限吗? 以他现在的情况,至少远远不到考虑肉身极限的时候。 他也希望肉身的提升是没有极限的。 总之,想通这些事后,周清极为畅快。今天很好,明天会更好,日子会一天好过一天。 这样充满希望的生活,哪怕没有电,没有网络,也是很快乐的。 人生的本质不就是追逐快乐吗? 到现在,他还不饿。 只是也没有兴致再写一篇书法。皮纸不便宜,没感觉时,他不打算浪费。他很清楚,像眼下这篇书法,他即使重新写一篇一模一样的诫子书,都大概率没有眼前皮纸上的文字那样有深刻的意境在。 古今名帖,即使那些书法大家再重新写一次,也不能还原出来。 如《快雪时晴帖》、《丧乱贴》、《祭侄文稿》等…… 周清摸了摸扁平,却远比刚穿越过来结实的小腹,还不饿,那就懒得再弄吃的了。进食也会对身体进行消耗。 他突然想许一个愿望。 明天昴日再抓一条青碧蛇回来,好不好? 至于今天,周清打算好好睡一觉。 充足的睡眠,亦是养身必不可少的环节。 … … 第二天周清醒来。 现在白天很长,而此时天色微白,夜幕未完全消失。 昴日在庭院里,没有如周清想的那样,抓来一条蛇,不过它鸡喙倒是叼着一条挺大的蚯蚓。庭院里没有泥土被翻开的痕迹,大概率是夜里在附近自己找的食物。 看来那样的蛇,终归是昴日偶然抓来的。 依旧不太饿。 他现在每日消耗不少,现在居然还不饿。周清心里猜测,蛇肉和蛇胆里应该还有神秘的物质,极大地补充了他身体所需的营养和能量。 那到底是什么呢? 灵气? 周清目前是没条件得出确凿的结论。 暂时研究不出来的事情,可以靠后放着。 周清来到木人桩前,裹铁皮的部位,都接近人体要害的位置。其本身可以训练拳脚、手法、身法,若是追溯源头,那得从戚继光说起。 确切说,木人桩是为上阵杀敌而生。 它虽然有不少优点,但因为本质是不会移动的死物,对实战的帮助是有限度的。 只是以周清目前的处境,木人桩确实能发挥出一些作用来。 有比没有强。 周清照常先打一遍五禽戏热身。 以虎戏为起手式。 虎戏到了“精通”阶段,果然有质的变化。 周清感觉现在做虎戏八式很轻松,即使有些生涩的地方,也比以往容易许多,身体灵活性上了一个台阶。 恍惚中,他完全将自己代入老虎的视角。 没有模拟,他就是一头老虎。 山中的虎王。 修成人形的山君。 这种感觉很奇妙。奇异自然的兽性被激发,但没有动物的暴虐,反而兽性加持了胆气,可以说是虎胆。 此刻,在周清的视角里。 庭院变成他的领地,大桑树是他的华盖,昴日是他手下的先锋官。 王霸之气油然滋生。 在他的领地里的事物都是他的,他不许,旁人不能抢。 虎戏八式很快打完,那种感觉却让周清沉浸,脱离出来,还有点怅然若失。 “这便是虎戏的‘精通’么?” 周清觉得是,又不全是。 “有文胆的作用,让我修炼虎戏时更沉浸了。” 周清很快找到刚才那种体验的原因之一。 不知修炼鹿戏的效果会如何? 过了一会,周清有些失望。显然仅是刚刚迈入“熟练”阶段的鹿戏,没有让周清进入刚才修炼虎戏的状态。 这种落差感,让他有些难受。 不过周清没有因为难受,放弃修炼五禽戏,依旧将后面三戏打完,做好修炼木人桩前的热身。 然后观察养生主。 五禽戏(略通):虎戏(精通),鹿戏(熟练),熊戏(略通),鸟戏(略通),猿戏(略通) 武技:黑虎掏心(熟练);弹指神通(略通)。 文胆(初阶)。 睡了一晚上后,周清发现弹指神通居然从“粗通”到了“略通”。 “昨日傍晚‘文胆’出现时,弹指神通没有提升到‘略通’。” 弹指神通的突破显然不是虎戏那样借助文胆突破,另有缘故。 “经过一夜充足的睡眠,我的身体适应了新的变化,在五禽戏热身后,身体机能发挥出来,弹指神通自然水到渠成地提升至‘略通’的阶段。” 周清捡起一颗石子,回到平时练习弹指神通的位置,瞄准大桑树粗壮的树干。 轻轻松松击打在自己想要命中的位置,上面留下较以往略深的印记。 “其实本质不是弹指神通提升,而是我手眼更加协调。还有虎戏提升到精通后,我的指力以及灵活性亦有提升。” 再厉害的武技,想要真正掌握,都需要对应的身体素质,否则永远都没法掌握,或者强练之后,反受其害。 放在小说里,就好比张无忌练成九阳神功,修炼乾坤大挪移自是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天下武功,亦是俯仰即拾。 “提升五禽戏好比修炼内力,所以用五禽戏养身才是重点,而武技则是细枝末节。不可本末倒置。” 周清使用木人桩修炼,乃是为了一定程度上弥补实战经验的不足。 至于提升黑虎掏心威力,则是其次。 关键在于如何将黑虎掏心运用在实战中! 周清摆出架势,以木人桩为参照的敌人,开始使出黑虎掏心。 手部击打木人桩用铁皮包裹的手臂,得到清晰的力道反馈。不断调整重心,调整步伐,调整发力的姿势。 在这过程,脚步的灵活性,手部吃痛忍痛的能力皆随之增强。 实战中一个关键因素,便是突然遭受反击,吃痛之下,依旧能使出完整的发力技巧。 如果发力技巧变成本能一般,即使突发遭遇,反击的力道也必定不会小。而且不会在遭遇战中,慌乱不堪,把平时练习的东西都忘掉,打成王八拳。 以木人桩为假想敌,周清不断练习,黑虎掏心用出来愈发得心应手。 最后他长长吐了一口气,以练习一遍完整的虎戏结尾。等待热气游荡全身,消解疲劳。 周清再给自己绑上沙袋,背着书箧去上课。 这是普通的沙袋,往后增加重量,可以加入铁砂之类,只是成本更高,而且份量更重。 慢慢来,一步步往上叠加。 绑沙袋的方式,再使用鹿戏的发力方式赶路,明显能感受到肌肉的疲劳在飞速累积。 到了胡村旁边的小湖,周清气喘吁吁。 他感受到腿部肌肉的细微撕裂感。 修炼一遍虎戏,热气游走双腿,疲乏一扫而空,些微撕裂的肌肉,也迅速弥合,双腿得到些微强化。 这种不断变强的感觉,远远看不到极限在哪。 周清继续缠着沙袋绑腿,去往村塾上课。 虽然有些晚点了。 学生们见到他依旧高兴不已,周清则有些意外,因为学堂里的学生少了几个。 他问明情况后,才知道夏粮催收很急,不是胡村人的几个学生都回家帮忙去了。因为他们家里有人要服徭役,连不满十二岁的童子都要交役钱,家里的壮劳力为了挣钱,或去码头下苦力,或去做短工、长工…… 而且因为胡村人比较团结,官府向胡村收税的难度较大,所以胡村赋税一向不轻不重。 不久前,周清在提学面前表现不错,胡村又成为本地学风盎然之地,成为知县政绩的一部分。 所以今年夏粮的征收,县衙给胡村免了一部分。如此相比附近其他几个村子,胡村的日子当真是十分好过。 另外,催收粮食的小吏大力宣传了胡村的事迹。 其他村子对胡村很是不满。 认为是胡村的存在,才导致县衙加大了对他们的摊牌,导致他们过得这样辛苦。 如此一来,胡村和其他村子,在炎热的夏季,开始逐渐有冲突。经常为争地争水闹矛盾,大打出手。 官府和乡绅们也不打算调解,反而有些拱火的味道。 但这些争斗中,胡村都占了不少便宜。 胡铁匠这些年教村里的学生黑虎拳,不少已经成年,粗浅的拳脚,在村级别的争斗上,还是能发挥不少作用。 “胡村里的几个村老是有智慧的,他们举办村塾社学,还请胡铁匠教习黑虎拳,怕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天。” 虽然村塾社学里有其他村子的学生,终归是极少数,而且要交钱粮,等于变相削弱周围的几个村子。 那些以往在胡村的村塾社学上学,已经成年的人,也不见得个个会出来找胡村的麻烦,毕竟他们其中有不少人已经进了城,凭借识字和会一点粗浅拳脚,在城里谋生不难。 一连几日过去,胡村村塾的学生越来越少。 周清旁观的过程,发现了一件事。 这些冲突,有些甚至是胡村主动引发的,为的是圈地占水,扩张胡村的势力。 村塾的学生因为读书识字,又练过一点拳脚,很容易参与其中,成为胡村扩张过程中的一股力量。 怕是用不了几年,城西的乡里,都要被胡村收编。 胡村由此可以成为一方豪强。 这是在为乱世做准备啊。 而那些暗中推波助澜的官吏或者乡绅,怕是未必能察觉到这一点,即使察觉到,也大概不能阻止。否则激起民变,县老爷的脑袋不见得能保住。 何况弱肉强食,也是乡里的生存法则。 大概又过了十日,村塾的学生几乎不来上课了。 周清于是顺势辞去塾师的位置,胡村的村老似乎有所预料,又给了周清一笔额外的束脩,此外还有腊鸡腊鸭以及一些山货,说是给周清过端午节用。将周清的书箧装得满满当当。 显而易见,在胡村扩张的过程中,胡村的积蓄由此变得更深厚了。 只是胡村相比江州城这样的庞然大物,依旧渺小。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强留周清,为的是结下一段情分,将来周清显达,他们能找周清说上话。 周清背着满满当当的书箧离开胡村,与学生们告别。 此刻风起扬尘。 周清以手挡住迎面的灰尘,他清楚,这个世道只会越来越不平静。天底下,类似胡村这样的事,肯定还有很多很多。 世道的乱象,开始凸显。 他心里隐隐生出一股危机感,随即默默诵念一句话: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他的心随之安定下来。 自强是增加安全感的最好途径。 第17章 拳印 背着满满的书箧,回到小院,昴日展翅相迎,咯咯咯地叫着。 这大家伙显然不寻常,留在庭院里,用不着周清操心。即使偷跑出去,也会自己回来。 家里有“人”等着的感觉倒是不赖,哪怕是一只鸡。 周清心里有别样的安定滋味冒出。 另一方面,卸去塾师的担子,他既感到轻松,也有些怅然若失。 “不知林小姐的丫鬟春香连续服用五香丸没有,现在效果出来了吗?” 他想着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最后专注于自身,开始整理山货和铜钱,将其在杂物房间摆放整齐,带回来的腊味,则放入厨房。 这些日子在杂物房的储备,已经足够周清维持正常生存两三年,可如果要集中全力练武,则只够到州学开学前的开销。 练武的开销简直是个无底洞,如果想要吃好一点,不亏待自己,开销更是成几何倍增长。 “还是得继续搞钱。” … … 因为心中生出的危机感,整理家务后,周清没有打算今天放过自己,在剩下的时间休息。他先吃掉一只腊鸡,一碗米饭,一小盆蔬菜,然后准备等食物消化一下,就投入今日剩下的修炼当中。 虽然大桑树下足够阴凉,可是夏日的炎热依旧一日热过一日。 周清不免有些热,于是脱了上身衣服,顺便就着井水的倒影,看看这些日子的成果。 原本瘦削的身躯,肉眼可见的厚实起来。 不过这具身体的上臂是单骨架,并非更适合练出较大肌肉维度的双骨架。一般而言,双骨架更适合练出大块的肌肉,单骨架,即使在现代那样的条件,用上科技,想要练成大肌肉也很难。 普通人大部分都是单骨架,双骨架很少。 自来武师收徒,会更偏爱收双骨架的弟子。 周清这几日以木人桩,修炼黑虎掏心,明显能感觉到右手的上臂的力量增长,右手的强度亦得到一定提升。只是越是练习,越感受到一层无形的瓶颈在临近。 他思考原因,明白自己身体还没有彻底发育起来,眼下右臂的力量会很快临近一个上限值,这也是由右臂的骨架决定的。 等他身体进一步发育,这个上限值也会拉高,只是始终比不过那些极有天赋的人。 如何提升战斗力? 技巧? 周清十分清楚,技巧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实力,可是归根结底,力量才是根本。 但眼下,没有其他办法,先利用木人桩修炼武技,才能在有可能的实战中将武技的威力发挥出来。 “黑虎掏心!” 每练习一次,周清都会提升一些力气,逐渐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在这过程中,周清还会注意相应的肌肉发力,一丝不苟,容不得半点失误。唯有在平时将所有的细节做好,才能在遇到危机时,尽量少犯错。 自从文胆出现后,他每一次修炼,都会变得十分专注。 这种感觉,很像是临近高考前的冲刺学习,专注于每一个知识点,即使暗恋的女生从书桌旁走过,也不会抬起头看一眼。 当然,他也曾在高一时,因为看小说十分投入,对于女孩在课间休息时,总是没事找事地来到他,感到过厌烦。 好在这间独立的僻静庭院,没有人来打扰他。 至于昴日,每次见到周清修炼虎戏或者黑虎拳时,都躲得很远。 细小的鸡眼,甚至会流露出一丝崇敬。 若昴日有人类般的智慧,大抵会想,虎王都修炼成人形了,这是多么可怕的道行,唯有此等大妖,才值得它追随。 随着周清的不断练习,黑虎掏心的发力,越来越向本能靠近。 周清不知疲倦的练习。 直到某一刻,他体力耗尽,一拳地打在木人桩标注的心脏位置。那里有铁皮防护。 收回拳头。 一个清晰且凹陷的拳印,居然呈现在周清眼前,周清精神一阵恍惚。 紧接着,汗水止不住狂涌泻出,拳头通红肿胀。 好痛! 剧烈的疼痛感,让周清下意识用左手捂住拳头,蹲下身。 好一会痛感稍稍止住。 周清注意力放在养生主上。 五禽戏(略通):虎戏(精通),鹿戏(熟练),熊戏(略通),鸟戏(略通),猿戏(略通) 武技:黑虎掏心(精通);弹指神通(略通)。 文胆(初阶)。 剩余寿命(三十五年)。 周清脑海里忽地涌出一股明悟,他对黑虎掏心的理解变得更加深刻了,或许胡铁匠对黑虎掏心的理解,都不见得会比现在的他更加深刻。 “先练一遍虎戏,修复右手的损伤。” 周清先喝了好几大碗凉开水,然后吃了一大勺蜂蜜,借此迅速补充水分和体力。 然后熟练地给右手抹上祛瘀散血的药膏,再打了一遍虎戏八式,随之熟悉的热气产生,配合药膏的药力,很快将右手的损伤修复。 他拳握右手,一股油然而生的刚强之性在心中呈现。 显然右手的强化又上了一个台阶。 他捡来一颗石子,屈指一弹,石子击打在桑树粗壮的树干上。快狠准,留下一个较以往更加深刻的印子。 周清眼中露出惊喜。 现在弹指神通的威力,有点不可小觑了。 这是因为右手进一步强化提升的效果。 紧接着,周清一招黑虎掏心对着空气打出。一声清脆的鸣响出现,有气流微微震荡。 整个过程,发力流畅至极。 相比黑虎掏心威力的提升,周清更满意的是,这一招黑虎掏心已经近乎本能。 他刚才心中只起了一个念头,身体于是像设置好的程序一样,近乎完全发挥出黑虎掏心的威力,打出拳响。 他十分笃信,即使突发危机下,他都能动念使出这招黑虎掏心,威力与平时习练时,也不会相差多少。 “按理说,黑虎掏心在抵达熟练圆满阶段后,会有一点瓶颈存在,可我突破的过程,这瓶颈像是不存在一样。应该如虎戏提升到精通一般,有文胆的原因存在。” 周清意识到一件事,难道五禽戏其它四戏包括弹指神通,都能在文胆的加持下,一路畅通无阻地提升到精通的阶段?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文胆应该有无视修炼瓶颈的作用。 现如今的文胆还只是初阶。 文胆的提升则与他记忆里那些圣贤文章应该有些关连,只是周清暂时还没能写出另一篇像诫子书那样情感饱满的文字。 无法进一步验证他的观点。 不管怎样,精通级别的黑虎掏心,使周清除开秀才功名的身份外,多了一项安身立命的手段。 瞧着木桩标注的心脏部位,那铁皮包裹处,凹陷的拳印。https:/ 周清缓解了一点对不断临近的乱世的不安和焦虑,增添了对未来的信心。 “还不够,远远不够。” 变强之后,他变强的心更加炽烈了。 继续! 第18章 合作 清晨,周清一如既往地开始修炼。 他刚打完一遍五禽戏,身上微微出汗,正准备继续深入修炼虎戏、鹿戏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周相公,在家吗?” 周清听到是林府丫鬟春香的声音,于是穿了上衣,前去开门。 林府的丫鬟春香见到周清,颇是高兴,好似周清从来没打过她一拳。 “周相公,我家小姐在福荣记订了一个包间,请你过去吃早点,还请你赏个脸。”httpδ:/m.kuAisugg.nět “春香姑娘,贵府林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春香道:“周相公上次送我的药丸,我服用之后很有效果,小姐知道了,想和周相公谈谈药丸的事。” 周清心道果然,他微笑道:“那请春香姑娘带路吧。” 福荣记在西城,距离周清住的地方大约二里地不到,寻常人走路过去,一刻钟也到了。 林家老宅独立僻静,而去往福荣记的路上,不出一里地,便开始热热闹闹起来。 周清观察四周,发现闹市里时常见到乞丐。 他漫不经心问春香,“春香姑娘,近来来江州逃荒的人很多吗?” 春香一听,便即叹了口气,“听小姐说,今年旱情很严重,逃荒的人不少,据说还有山里的土司作乱,长州城的安抚使老爷,都在发榜文征兵了。” 她顿了顿,又道:“我跟着小姐还好,听说现在衙门里打算对城里的居民加征例钱,再过一两日,也不许灾民进城了。小姐说,世道要乱了。” 在她眼里,周清是上等人,寻常哪有那么多机会和周清这样的秀才相公,又是案首的读书人说话呢。眼见周清不回话,也叽叽喳喳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倒出来。 周清旁边听着,若有所思。 最后,眼见要到福荣记,春香道:“周相公,你是担心城里不安生么?你住的地方是有些偏僻,要不换个地方?不过你是秀才相公,一般的贼人也没那么大胆子敢跑你那里去。” 做贼的都要先踩点。 偷一个秀才家,远不如偷一个商户。 一来是,周清这样的秀才,背景很好打听,家里没多少钱是肯定的,二来哪怕贼人,多少也是对读书人有些敬畏,三来秀才家里被偷盗,去报官后,官府肯定会重视,徒惹麻烦。 如果是一般的商户,即使报官,官府也不会太上心。 “但这只是开始,如果世道变得更乱,等到秩序失控,则什么都不好说了。”周清心道。 对他而言,再烂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要强。 … … “周相公,这是福荣记的灌汤包,很好吃,你品尝一下。” 包间里,林小姐依旧男装,身后有护院,春香在旁边负责伺候。 像她这样大户人家的女子,明显感觉到了世道的变化,加强了自身的安全防护。 而且周清注意到一个细节,林小姐的坐姿? 虎戏和黑虎掏心精通后,周清对练武之人的敏感度上了一个台阶。他明显感觉到林小姐的坐姿像是有功夫在身。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只是林小姐的手没有练武之人常见的粗糙感。 周清捏开一个汤包,汁水饱满,肉香四溢。 林小姐观察着,若是一般贫寒读书人,吃这些精致点心时,要么故作矜持,要么会露出不好的吃相。 周清倒是有种自然之感。 “周相公以前吃过这种早点?” 周清:“小时候吃过,这肉是加的葱姜水进去,而不是用做好的皮冻混在肉里,因此吃着很新鲜。” 林小姐:“早听说周相公不是江州本地人,而是外地搬到江州的,周相公家以前想必也是个大户人家,如此说来,那药丸也是周相公家传的方子么?” 周清知晓,这是林小姐作为生意人的谨慎,一定要先确认方子的来源在哪,才好继续合作。 如果这方子不在周清手里,她请周清吃个早点,也能顺便套套近乎。 只是她还是更看重那方子。 世道将乱,周清虽然年轻,潜力大,可谁知等周清中举时,天下还如现在这样太平呢? 一旦到了乱世,读书人的地位自然会降低的。 她找人分析过药丸的成分,总体来说都是常见的药材,成本很低,但是具体配比是有讲究的,一旦出了差错,吃出问题,对林氏的生意也是一个打击。 所以还是将药丸的方子拿到最好。 这药丸最大的好处是服用一段时间,身上会有一种自然的草木香气。要知道类似的冷香丸,大富大贵的人家才用得起。而这个药丸,一般的大户人家,甚至中等人家都可以用。 世道目前还没大乱,这种药丸,足以帮林氏迅速发一笔意外之财,多一些积蓄,抵御将来的风险。 何况现在走商队是风险很大的事,尤其是大宗货物,很是显眼。 像这样的药丸,携带出去贩卖,则轻便隐蔽许多。 “五香丸确实是在下的家传,不过别处有没有,在下可不敢保证。” “我问过几个老郎中,都说这五香丸的方子应该是独家的秘传,他们没从别处见过类似的药丸。周相公,咱们在商言商,我想跟你合作。” 周清吃完手中的包子,擦了擦嘴, “林公子,我不懂做生意的事,而且身处孝期,又是读书人,掺合这些事总归是不体面的。但林府给了在下不少方便,这人情我记得。林公子既然对五香丸有兴趣,这样吧,具体合作的事,等我找个中间人来和你谈好么?” “周相公说的是,不知周相公打算请谁?” “上次陪在下租贵府老宅的胡屠户。” “是他啊,那可以的。到时候,周相公让他来找我。单已经买了,周相公慢慢享用。小可先告辞。” “好,林公子慢走。” … … 与林府的合作是必须的,否则周清哪里好去找销路,而且这笔钱若是不少,他打算配制一种滋补药丸,拿来日常服用,辅助五禽戏的养身修炼。 可惜昴日再没抓过那种蛇来投喂他这个主人。 目前而言,周清吃过的食物和补药里,还是当日的蛇肉蛇胆最有效果。 来到胡屠户的肉铺后面去寻胡屠户。 这时胡屠户正在乘凉。 见得周清,还没起身。 只听得周清说道, “胡大哥,想发财不?” 胡屠户一个激灵,他早知道有这样一天,只是没曾想……竟来得这样快! 第19章 人心 胡屠户一个起身,瞥了身边的杀猪刀一眼,笑道:“小周先生,俺不瞒您,俺早等着您来找我说这件事,没曾想,这一天来得这样早。” 他笑眯眯的眼睛,有股自然流露的凶狠。 这年头想要发财,不拼命是不可能的。就怕拼了命,还什么都捞不着。而周清则是他拼命后,能捞到东西的保障。 周清很清楚,像胡屠户这样的人,只要能带他出人头地,往后他会敬周清如敬神。 胡屠户这样底层拼搏的菜霸,比那些大屠户,差的只是一个机会。 一个贵人提携的机会。 显然胡屠户早已将周清当成潜在的贵人。 只是胡屠户没想到,周清能这么快就给他一个机会。 他年纪已然不小,机会自然是来得越早越好。 周清于是说了五香丸的事。 胡屠户洒然一笑,“小周先生,俺一开始还以为是要拼命的大事呢。这事俺能帮您办。” 周清:“胡大哥,咱们交情归交情。这事我请你,就是希望你能办好。如果这件事办得不行,我还是记你的情,只是往后我还有事就不能再来劳烦你了。” 胡屠户:“小周先生,这事俺要是办不好,往后是无脸再见您的。俺前些日子接近您,正是为了有今天这样的机会。若是俺做不到,这辈子就该早断了念想,踏踏实实做个杀猪匠。只愿您不要嫌弃俺是个小人。” 周清正色道:“胡大哥,小人这话,你不要再说了。我来找你自是相信你的为人,若是事情办砸,我也不怪你,那是我实在找不到别人。只是我说事情办不好,以后不找你办事,那是因为我将来要办的事只会比眼下的事更难,我何苦拖你下水。而你帮我的情,我不会忘的……” 胡屠户搓搓手,“小周先生,俺话不多说,这事俺拿命去办。不过俺要向您借一样东西。” 周清肃然:“胡大哥为我办事,要拿在下什么东西,只要是身外之物,尽管拿去,不要说什么借。” 胡屠户哈哈大笑:“小周先生,俺以前只是觉得您一定能考取功名,现在俺觉得,你这样的人,将来是要有人专门为您话本的。俺能跟随您,三生有幸。” 他对着周清纳头一拜。 这一拜,本来是想等到周清考中举人再拜。 可现在胡屠户见周清的言行,心中不免涌出一股热血,等小周先生成了举人老爷,座前还能有他胡屠户的位置吗? 结识英雄于微末,才能附鲲鹏羽翼,得志于九天之上。 这是他小时候教他识字的老夫子说的话,时隔多年,言犹在耳。 周清扶起胡屠户,说道:“胡大哥,承蒙你看得起我。无论事情成不成,我一直记得你的情。你直说要我什么东西好了,咱们两个大男子,没必要这样婆婆妈妈的。” 胡屠户顺势起身:“小周先生,我要您平日最得意的文章。” 周清想到那篇诫子书,他问:“这是有的,胡大哥拿去准备做什么?” 胡屠户:“小周先生,读书人的事俺不懂,只问您这一句,那文章能让人一眼看出您的才华吗?” 周清想到这世上既无诸葛孔明,自然也就没了诫子书。 何况他自问那篇书法,情感真挚,仅论笔法架构,俨然也是名帖了,周清点头道:“只要是认字的,便能瞧得出。胡大哥不信,到时一观即可。” 胡屠户道:“小周先生这样说,定然是没错了。俺带着这把杀猪刀,再拿上您的文章,便去林府给您办事。”筷書閣 周清:“胡大哥,切莫意气用事,咱们是去谈合作的。” 胡屠户笑道:“这事俺办不成,便拿这刀削了头发当和尚去,从此再不想出人头地这回事。” 周清:“……” 他知道胡屠户是开玩笑,亦是表决心。 … … 林府,胡屠户离开。 林员外从后堂出来,问林小姐,“这浑人一闹,你就答应了他的条件,真分五成五的利给人家?要我说,四成已经足够多了,毕竟销路甚至药材这些都要我们出。四成利润,分给州府的老爷也不嫌少。咱们看好他是一回事,可也不能给他胃口养得太大。何况这样的滚刀肉,他都肯用,此子可不是简单的文弱书生,年纪轻轻,有一股狠劲。我怕将来,咱们反受其害。” 林小姐:“爷爷,我好歹跟你学了这么些年的功夫,怎么会被一个普通的屠户吓到。我是看了胡屠户带来的他写的一篇文章。” 她顿了顿,正色道:“爷爷,我们家附庸风雅,也藏过一些大家的书法。可是我没见过那样的书帖?” “怎样的书帖?” “有神,而且文章的内容足以流传千古。” “那你怎么知道是他写的?” “书帖用的皮纸是楮皮纸,上面有我留下的记号,那皮纸是我送给周相公的,而且上面的笔迹我见过,知道是周相公亲手所书。” 这时春香送来一篇书写在麻纸上的小令。 林小姐轻轻吟唱:“昨夜雨疏风骤……” 她还留着对刚刚那篇“诫子书”的印象,与小令相比,诫子书的神意饱满,无可挑剔,远远胜过小令。但两者笔迹,则是一脉相承。 哪有什么为了喝酒卖字的先生,分明就是周相公。 她想着当时刚葬了双亲不久,家中一贫如洗的少年,怀着怎样心情,写出这样安静舒适的小令呢?而他写小令的原因,肯定不是为了喝酒。 早先见周清吃早点的做派,看来小时候也是锦衣玉食的。 只是家道中落,父母双亡。 要不是周清争气,此刻怕是沦落到乞丐的地步。 在那样的处境下,周清写下了小令,换来一点去参加道试的本钱。 那段日子里,其中少年郎经历的苦楚艰辛,岂是外人所能知晓。 她一想着,都有些莫名的心酸。 当然做生意不是能感情用事的,林小姐继续开口:“爷爷,周相公如此才华,过两年乡试高中也不稀奇。” “即使他做了举人,那距离知县都还早着。只是确实地位不凡了。”林员外当然承认这一点。 他不否定周清的才华,反而同样看好对方。 只是见惯人心险恶,知晓不能将官场中人或者潜在的官场中人,一开始的胃口就喂得太大。 林小姐道:“爷爷,现在世道渐渐乱了。周相公做了举人,则和一般的举人不同。” “有什么不同?” “周相公还做过胡村的塾师,此事惊动过陆提学。” “他确实有陆提学这位贵人赏识。” 林小姐摇摇头,“爷爷,周相公做了举人,他最大的助力便不是陆提学而是整个胡村。” “胡村?” 林员外神色凝重,突然意识到孙女说的没错。 一旦周清中举,他在江州城没有亲故,那么胡村的村民必然向其大量投献土地依附人身。 而胡村的团结和好勇斗狠是出了名的。 从刚才胡屠户那个浑人来看,可见一斑。 “胡村的胡,就是胡来的胡。”这屠户,居然有胆按着杀猪刀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在商言商,周清找这样的滚刀肉是找对了。 这样的话,周清自己是说不出口的,估计想都不会想,有失读书人的体面。 另外,如此说来,周清中举,天然就有了地盘和人口。 他当过胡村的塾师。 天地君亲师,这一层关系牢不可破。 周清和胡村简直是天然盟友。 而且林家经商,消息自然灵通,知晓胡村近来一直在扩张。一旦过两年周清中举,有人有地,又有官面身份,知州老爷都得让他三分。 届时周清反悔,不跟他们做五香丸的生意,林家也无可奈何。 说到底,林家没有男丁,聚不起人心,没人愿意为他们爷孙拼命的。 因此孙女才会让出五成五的利。 周清有超过五成的利,则是这桩生意的主导了。 至少名义上是这样。 虽然账目上,林家还能做些文章。 可名义则不一样。 林员外叹了口气:“你是对的,爷爷老了,有些事也会犯糊涂。” 林小姐:“爷爷,周相公不是普通人,咱们早晚要屈居其下,现在让是让,往后让也是让,不如先让周相公多欠一些咱们的人情。咱们不差这些钱,但这些钱将来要买那样一位大人物的人情,说实话没可能。” 林家虽然豪富,却不是官宦之家。林员外自然算不得江州的大人物。 林员外:“自来少年英才,容易夭折,万一没那一天呢?” 林小姐笑道:“那也不过是损失一些钱罢了。” 林员外不由点头,也感慨自己老了。可惜孙女是女儿身,练不了他从观里带出来最厉害的功夫,否则林家怎么可能败落。 他见孙女对周清很上心,心里也挣扎地冒出一个念头来,香火有那么重要吗? 将来多生几个孩子,留一个姓林便可以了。 只是…… 终归是不同路的,在他有生之年,还是找个能压得住的人来给林家传宗接代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否则引狼入室,那真是万劫不复了。 … … 庭院里,大桑树下,凉风习习。 胡屠户颇有些眉飞色舞。 他平生还是头一次,孤身一人干下这样的大事。他说到后面,不好意思道:“小周先生,不怕你笑话,我当时走出林府大门,腿其实都是软的,转过林府外的巷子,当即便坐下了。” 周清微笑道:“胡大哥,你已经很厉害了。换我是你,未必见得比你做得更好。” 胡屠户:“小周先生,其实哪里是我的功劳。林府敬你。” 他清楚要不是林府敬着周清,任凭胡屠户如何狮子大开口,多么混不吝,林府也不会应下的。 周清心想:“他们敬我不假,也敬胡村。” 敬胡村自然不是因为胡村的胡是胡来的胡,而是一旦周清中举之后,胡村攀附他,州县里立时就会崛起一方豪强。 这是天然的利益结合。 周清无亲故,胡村有地有人,双方有一段师生情谊联系,合作是没有任何顾虑和阻碍的。 前提是周清能中举。 所以举人一定是要考的。 世道再乱,也不可能一两年内陷入王朝末世中。 而且林府说的是给他五成五的利,可是账目是林府做,里面的文章可多了。 五成五的利,也只是一个名义。 虽则如此,也体现出林府对周清的尊重。 总之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周清没有说太多,只是表示对胡屠户的感激,有些话没必要说出来。 人与人相处,总是要留有余地的,不能把什么都扯出来。 送走胡屠户后,周清将诫子书重新挂在卧室里。 然后捡起院子里的石子,选好位置,朝着大桑树不断弹射。 黑虎掏心已经提升到精通,再练下去,无非是发力更顺畅而已。因此周清集中精力,准备将弹指神通提升到精通阶段。 噗噗噗! 伴随一次又一次的弹指,石子上的劲力越来越凝聚。 每次弹指的体力其实消耗不多。 周清不断重复,浑然忘我。 总之,有了文胆之后,他修炼武技简直如有神助一般,而且每次弹出石子的反馈更加清晰。 有源源不断的体会和感悟生出。 不知何时,周清一颗石子击打在大桑树的树干上,居然碎裂成许多小块,四处迸射散开。 “咦。”周清颇感意外。 一来是弹指神通的杀伤力显然增强了,二是没想到大桑树的树干居然变坚硬了? 否则怎么能把石子震碎? 周清心中生出一股子怪异之感。 不过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住进来这么久,大桑树真有问题,他不可能如此安稳。所以有问题,跟他也没关系。 何况树干变硬,也是好事。 他也可以拿桑树的树干来练拳。 比如将虎戏和黑虎掏心结合起来,生出一门威力更大的武技。大桑树显然是一个很不错的练功对象。 用木人桩试验发力方式,用大桑树试验武技的威力。 周清心念一闪而过,注意力放在养生主上。 五禽戏(略通):虎戏(精通),鹿戏(熟练),熊戏(略通),鸟戏(略通),猿戏(略通) 武技:黑虎掏心(精通);弹指神通(熟练)。 文胆(初阶)。 剩余寿命(三十五年)。 弹指神通果然由略通提升到了“熟练”阶段,再过不久,应该能提升到“精通”,如此他又多一项保命的手段。 “接下来可以找胡铁匠帮我铸造一些铁丸,然后可以尝试制作前世记忆里那种滋补的药丸了。” 铁丸是用在弹指神通上面的。石子的威力,自然没有铁丸大。 至于滋补的药丸…… 第20章 初窥 去掉毛爪肠的乌鸡,黄芪、当归、丹参、人参、白芍、生地、熟地、醋香附、川穹、甘草、鹿角等二十种中药材摆在周清面前。 对他而言,买回这些药材,可以说是斥巨资了。 如果没有开辟出五香丸这个进项,周清是不打算配制含有二十种药材的大小乌鸡丸,此物又简称乌鸡丸。 这个方子出自《济阴纲目》,它的加减方有个响亮的名字,那就是乌鸡白凤丸。 乌鸡丸是中药里,少有能真正起到作用的经验方。 其不但可以给女性服用,对男性同样有滋补的效果。 周清在现代读书时,有个朋友, 后来吃了一段时间的乌鸡丸后,确实有明显改观。 他看过济阴纲目,一联想自然有了相关记忆。 反正这药方肯定有些好处,否则不至于一直流传下来。周清目光落在新鲜的乌骨鸡上面,再不济也是一道高端的乌鸡料理。 昴日盯着乌骨鸡,小眼神先是迷惑,它有这么黑的亲戚?连骨头都是黑的。 随后作为生灵的本能,对这种黑骨鸡,它心里不由渐渐滋生出一丝恐惧和厌恶。 抓蛇它都不怕,看到乌骨鸡,它本能地渐渐后退。 直到墙角,背靠着,才心中有了些许踏实感。同时小小的鸡眼看向周清,仿佛在感慨,不愧是虎王,根本不怕这种鬼东西,大概是要拿那鬼东西进食。 昴日似乎有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周清静心凝神,仔仔细细的回忆起《济阴纲目》的乌鸡丸药方,其中每种材料的处理,添加的顺序,每一份药材的分量……都通过艰奥生涩的文字显现心头。 要不是他老本行就是学的这个,根本理解不了药方。 而学习药方文字的含义,亦是古汉语研究的一部分。 自来不为良相,则为良医。 医师和读书人总是不分家,医师治病救人,读书人的口号则是救济天下。不管心里如何想,口号确然是这样。 周清早将药方的一切都铭记于心,理解透彻,如今不过是在动手实践前,再次温习。 开锅,生火! 良久之后,周清看着锅里黑乎乎的一坨,不禁皱眉。 失败了? 眼前的场景,让他想说是不太成功都不可能。 伸手沾了一点焦糊的药块舔了舔。 “呕!” 周清实在忍受不了这味道。 他又看了昴日一眼。 昴日低着头,在翻找院子里的泥土,似乎正寻找哪里还有漏掉的虫子,或者试着翻出蚯蚓来。 鸡头深深埋着,绝对没有抬起来的架势。 它可连虎王的影子都没看到。 完全不知道虎王炼出的一锅焦糊的东西是什么。 鸡头埋着,却精准找到靠墙的位置,一步一探地远离虎王。 周清无奈地摇摇头。 同类相食总归是不好,因此放弃将这卖相不好的乌鸡丸给昴日吃的想法。浪费啊。 周清很有些肉疼。 他回忆之前的每一处细节。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火候该如何掌握。 没有失败,哪来成功? 周清有条不紊地进行炼制乌鸡丸。 一锅又一锅的失败。 不过除开第一次,都没有那种黑乎乎的坨坨出现,只是煮出的药糊依旧没有达到药方里,黑中泛红的程度。 每次失败,周清都会总结。 终于,在某一次,周清炼制出了符合药方要求的药糊,接下来便是制成药丸。 他这次专门买了制作药丸的模具,后面还可以拿来制作五香丸。 待到第一颗乌鸡丸制作成功。 周清心中一动,他观察养生主。 五禽戏(略通):虎戏(精通),鹿戏(熟练),熊戏(略通),鸟戏(略通),猿戏(略通) 武技:黑虎掏心(精通);弹指神通(熟练)。 初阶炼丹术(粗通)。 文胆(初阶)。 剩余寿命(三十五年)。 周清脸上露出古怪并含有一丝惊喜的表情。 养生主的评价反馈里,突然冒出一个初阶炼丹术(粗通),令他意外。他就这样触及到了炼丹术? “方士?修仙者?术士?道士?……” 与炼丹术有关的词汇纷纷冒出来,这些无疑都与追逐长生有关。 继那次偶然的灵魂出窍后,周清再次触及到了超凡的神秘面纱一角…… 有养生主的评价反馈,同时让周清断定了一件事,乌鸡丸肯定是对他修炼有良性作用的。 只是当时制作五香丸时,没有这个? “五香丸并没有增强体质,养身补虚的效果。” 周清很快做出了一个合理解释,炼丹术与修炼有关。 只是都是炼制药丸,两者会不会在制作熟练度上能共通呢?制作五香丸会不会对他提升炼丹术有作用? 这是值得商榷的事。 但无论如何,周清确定一件事,乌鸡丸肯定是有效果的,否则养生主不会出现炼丹术。 初阶炼丹术(粗通)。 一旦技能出现,就代表着可以不断提升。 对他而言,最难的反而是开头。 从无到有,在哪里都是最难的。 制作好乌鸡丸后,还需要晾晒。周清再试了试那些失败的次品,即使没有养生主反馈,都能有不适的感受。 周清看了看庭院里的大桑树,有些迟疑。 然后将那些残次的药糊倒在了大桑树裸出的树根上。 “桑树兄,平日借你乘凉、练功,今天请你吃一顿好的。”虽然说到最后一句,周清莫名有点心虚,可是这些原材料确实不错,昴日不吃,也是浪费了。 如果拿去给别人吃,且不说别人吃不吃,万一吃出问题也不好。 还是当肥料请大桑树饱餐一顿好了。 黑呼呼的药糊和黑色的树根混在一起,倒是有些般配。 周清了结此事,精神疲乏,回房间睡觉去了。 不多时,一阵晚风吹过,大桑树枝叶摇曳着。 而昴日则突然从墙角的阴影里走出来,对着大桑树咯咯一声,好似有点幸灾乐祸。 一阵冷风吹动,昴日忙地退到墙角。 大桑树枝叶摇晃得厉害,那黑呼呼的药糊也迅速消解在树根上。往常树皮被周清用弹指神通留下的印子,则慢慢地消失无踪。 … …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清晨,周清伸了一个懒腰。晨练完毕后,有咚咚咚的敲门声。 周清打开门,见到是胡屠户,背着一个大麻袋。 “小周先生,这是第一批五香丸的药粉,你清点一下。” 制作五香丸不是特别复杂的事。 周清将制作药粉的环节交给林小姐来处理,自己则负责按比例,再用蜂蜜调和,其中手法、时间、加入的次序都有讲究。 倒是和制作乌鸡丸有异曲同工之妙。 胡屠户交接之后,便识趣地告辞离开。 周清掌握的五香丸最关键的环节,他绝不能窥伺,留着引起误会可不好。像这样的秘诀,在这个时代而言,一般都是代代独传,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外人如果窥伺,即使是亲朋好友,也会因此翻脸结仇。 周清送胡屠户离开,心里明白对方的顾忌。 周清倒不觉得五香丸的秘密不能传给胡屠户,如果林家肯花时间,迟早也能破解出来。不过现在不行。 而且这份诱惑太大,胡屠户离开是对的。 周清深信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胡屠户是他现在的身边人,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胡屠户既然是他的助力,他再去考验人家,无疑是伤人家的心,即使表面还能合作,心里也必定疏远了。 人心一旦疏远,再想靠近,那可比刚认识时难上许多。 他大学里有一个朋友的对象便经常试探他,到底爱不爱她,最后试探出的结果当然是不爱了。 所谓的爱,早在一次次试探中消磨殆尽。 可是朋友的对象竟以为是朋友变心了。 周清由此对爱情有了自己的看法,爱情是需要经得住考验的,但爱情里的双方不应该去考验爱情。https:/ 当去考验爱情时,爱情便没了。 因为自己心里也不信。 等闲变得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周清忽然间有些惆怅。 这次的情感很强烈。 他回忆起了前世。 取来笔墨纸砚,情感在吸饱墨的笔尖宣泄出去。 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挥笔而就,字字神意饱满。 周清既觉得精神一空,又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畅快,好似有什么东西发泄出去了。 他注意力放在养生主上。 只见文胆(初阶)那一栏,泛起一丝极淡的云烟,然后如每次修炼产生的热气一样散开。 热气是散入四肢百骸里。 而一丝极淡的云烟则在脑袋里散开。 周清有种飘然欲仙的舒爽。 他忽地想起上次灵魂出窍后的惨状。 硬生生将自己剥离出这种飘然的状态。 随后周清观察周围的一草一木,生出一种莫名的新奇之感,世界变得比以往更加鲜活。 他目光落在大桑树上。 凉风习习,吹动大桑树的枝叶。 周清似乎从大桑树身上体会到一种敬畏的情绪。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是俗话。 然而眼下,却打破了他的认知。 难不成这大桑树还有情感? 如果是这样的话。 周清从大桑树身上窥到了一点超凡和神秘的内容。 大桑树竟然能有情绪滋生? “记得以前看过的杂书里,有提起过,某些植物也是有情感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句话不算完全正确。” 只是大桑树的情绪,显然和杂书提的不是一回事。 那种敬畏情绪里。 周清敏锐察知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性在里面。 鬼宅的事,看来是和大桑树脱不了关系了。 然而家里养的大公鸡,也不是简单货色。 包括他自己在内,何尝不是可以写入志怪的异类呢? 用俗话说,他这叫借尸还魂。 既然他们都不算正常,所以相处起来,还是挺正常的。 接下来,周清觉得自己对周围环境更加敏锐了。他认为那丝云烟滋润了自己的灵魂。 先调制好了五香丸,再用模具将药丸做出来。 整个过程,一开始有些生涩,几次过后便行云流水起来。 期间观察养生主,虽然炼丹术没有提升,可周清明显能察觉到这对炼丹术是有用的。 他在不断积累熟练度,直到可以提升炼丹术为止。 目前是初阶炼丹术(粗通)。 九层之台的第一份垒土。 一旦有了清晰的目标,且知道努力会有收获,人会迸发惊人的潜能和专注度。 犹如那些网络游戏一样。 知道付出就有收获,那实在是世间最幸福的事了。 这种正向的反馈令人着迷。 花了大半天将五香丸制作出来,还需要后面的晾晒过程。 昴日有他警告,不会去动药丸,更是庭院的守护者。 周清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去胡村找胡铁匠了。 … … 胡村,铁匠铺。 周清来之前,看到有几个人从铁匠铺离开,不像是胡村的本地人。有个人从背影可以看出,身材十分高大。 胡村里从没有这样高大的壮汉。 他心里有些奇怪,然后走进了铁匠铺。 说是铺子,也只有胡铁匠一个人。 他见周清来,有些惊讶,问道: “周相公,你来找小人有什么事?” 周清没有问刚离开那些人的事,直接说:“我来是想请你给我做些铁丸子,就这么大。” 周清取出一颗平时练习的石子。 胡铁匠接过,掂量一下,然后开口,“周相公,你急不急用?” “能尽快造出来最好。” 周清想着刚从铁匠铺离去的一行人,担心会夜长梦多。 虽然不是没有其他选择,可周清和胡铁匠有种默契,不会对这些事追根究底。 “好,我明早给你送来。” 周清默默点了点头。 他随即告辞离开,走了有一段距离,周清回头,看向铁匠铺。此时夕阳如血,洒落在铁匠铺上。 周清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安。 难道胡铁匠会出事? 他有仇家找上门了? 一想到这里,周清回家的脚步变得更快了。 远离不安和危险。 他无意中,更深刻地领会到鹿戏的真意。 第21章 变故 周清无意中更深刻体会到鹿戏的真意,行走间,腰背微微发热。这是虎戏精通后,对腰背提升换来的好处。 紧接着双腿也热起来。 五禽戏其实都有调动全身的肌肉,只是各自侧重点不同。虎戏练腰,进而对拳头威力的影响显著。 是以强大的腰背力量,才是拳法威力的基础。 鹿戏的步伐,在回城的路上不断重复,双腿肌肉有微微的撕裂感。 到了城门不远处,周清停下。然后整理衣服,从容进城。 回到城里,距离夜幕拉开已经很近。如今的江城,肉眼可见比以往冷清,入城的搜检愈发严厉。 好在周清有读书人的身份,亮出秀才的腰牌,可以直接入城。 如果没有这一层身份,他入城出城会麻烦许多,每日的入城费,更是一笔额外的开销。 径自回到庭院里。 昴日在庭院里晃荡,姿态步伐,像极了勤勤恳恳的护院,大桑树的枝叶在阴凉的晚风中摇曳,刚开启的夜幕,有星光和淡淡的月光垂落,给大桑树裹上一层银白。 如果外人闯入,见到大桑树和昴日,兴许会觉得这个场景有些诡异莫名,心怀恐惧。 周清在庭院里,则多了些许安心。 人心变幻莫测,相比之下,昴日、大桑树纵有些异常,那也相对单纯许多。 稍稍调整呼吸,趁着有感觉,继续修炼鹿戏。 周清主动向昴日发起追逐,没有如之前那样趁其不备,而是光明正大的追逐。 鹿戏让他远离不安和危险,可昴日不算不安和危险,只是周清的练习目标。 只是周清刚才已经体会到那种感觉,记忆住了如何发力。 直到头脑发晕,周清才停下来。 期间他没有抓到昴日。 这家伙也在成长,此外不搞偷袭,确实不好抓到昴日。 周清只是模仿鹿,提升自己的灵活、敏捷、协调,而昴日天生具备这些。唯一值得商榷之处,昴日在他身边,似乎灵性越来越足,它的灵性提升,似乎更促进了它的成长。 周清无暇细想这些,躺在石凳上,感受凉风的抚摸。 全身发热,体内产生的热气比以往要粗壮一些,在体内涌动激荡,等一切结束,周清明显感觉到双腿更有力,变得结实起来。 鹿戏稳步提升,由熟练朝着精通不断靠近。 “如果有一门逃跑的轻功给我练,且鹿戏提升到精通,那么我的保命能力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格斗的精髓在于控制距离。 如果有一门配套鹿戏的轻功,那周清可以在遭遇危险时,第一时间逃离险境,再通过弹指神通袭扰,那才称得上进退有据。 近身战是最下下策,实在无奈下才使用。 毕竟一个倏忽,就可能丧命。 别看他黑虎掏心威力俨然不错,可一旦对方有砍刀或者淬毒的匕首,周清也不好招架。 反正赤手空拳,面对拿兵器的肯定吃亏。 城里有兵器铺,以周清的秀才身份,只要不是违禁武器,买到不难,关键是没有便宜的。 至于找胡铁匠帮忙打造。 周清不是不相信胡铁匠的手艺,而是锻造兵器,要想其材料足够好,关键在于高炉的温度,以及其他配套设施,否则就是随便一个铁片做武器了。 小小的铁匠铺,哪有大作坊的锻造设施。 等五香丸的进账到手,周清便可以去兵器铺多挑选几样防身的武器,甚至自己可以添加一些东西。 目前来说,还是弹指神通加铁丸,比较符合实际。 其实周清更想弄个手弩。 但这玩意很难搞到,一旦暴露,风险极大。 官府是禁弩不禁弓的,弩的危险性极大,在三十步内,威力不见得比现代的一些手枪小。 … … 两日后,五香丸已经出货,周清收到一笔预付款。那是林小姐主动派人给胡屠户转交过来的,因为她猜到周清可能缺钱。 周清缺钱也不奇怪。 读书人要交际,要买书,要附庸风雅…… 一样样下来,没有不花钱的。 周清缺钱,她就给他。 反正五香丸肯定会赚钱,她又不亏。 至于周清要胡铁匠弄的铁丸,胡铁匠昨日便送来,用一个不知什么兽类的兽皮裹了大约十颗铁丸。他来去匆匆,看起来有什么其他事要忙。但还是叮嘱周清,说这块兽皮是他从山里打来的,有些价值,让周清好好保管,别随意丢了。 周清觉得有些蹊跷,但没有多问。而且一时半会间,没研究出兽皮上有其他蹊跷的地方。 铁丸到手,还有一笔五香丸的预付,乌鸡丸经过两日的晾晒也可以开始服用。 周清专注修炼的事。 一颗乌鸡丸下肚,又吃了几大块腊鸭。 腊鸭的油脂依旧有不少,对他练武消耗的体力是一个很好的补充。光吃纯瘦肉反而不好。 譬如,假如一个人光吃兔子肉,不吃其他的,甚至有可能被饿死。 练武前东西不宜吃太多,否则练着练着,还得跑去上茅房。 周清希望乌鸡丸的滋补效果能发挥出来,否则花了那么多钱,还白忙活了。 如果有用,他还打算送林小姐一些。 以林家的豪富,肯定不缺滋补的汤药,只是乌鸡丸相对而言,更适合女性服用,拿来做个顺水人情,自无不可。 至于拿乌鸡丸来卖,周清没想过,主要是大户人家肯定不缺秘制的滋补药丸,林小姐可能会相信乌鸡丸的效果,要让其他买家相信,肯定需要大量营销。身体变不变好,短时间内看主观,长时间排除其他变量,才能客观起来。 此外乌鸡丸在现代成本不高,但在这个时代,成本相对高昂,一般人家根本买不起。 所以没有下沉市场。 五香丸除口臭、身臭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连续服用一些日子,身上会有淡淡的草木香气,这些效果都很容易发现。 而且成本相比乌鸡丸低许多。 这些决定了五香丸的销路很容易打开。 如今不缺吃食,还有乌鸡丸作为补药,周清狠狠修炼。 虎戏到了精通这一步,很难再提升,但是修炼过后,体质依旧会不断增强。 不过周清更多心思放在鹿戏上,打算先把它提升到精通,还有就是弹指神通的修炼。 铁丸加上弹指神通的提升。 周清练习的时候,距离大桑树比往常远了十步。 好在庭院够大。 而且大桑树的树干足够坚硬,正是他练习的好靶子。 周清沉浸在修炼中。 热气不断产生,提升身体的体质,鹿戏的进度亦稳步提升。而且弹指神通的熟练度也不断攀升。 闲暇时,制作五香丸和乌鸡丸。 他也想借此提升初阶炼丹术的进度,可惜进度很是缓慢。 显然炼丹术的提升难度是他目前所有技能中,难度最大的。 但他能察觉到有进步,只要持之以恒,总会提升的。 一步步慢慢来。 如此过去半个月。 周清觉得自己的耐力、精力、力气以及爆发力都稳步提升。尤其是双腿,有种装上弹簧的感觉。 鹿戏用来修炼自是没有问题,可是想要在遇到危机时,将双腿的爆发力完全发挥出来,还是不行。 人腿到底和鹿腿不一样。 周清感受结实有力的双腿,心想着如果有一门类似黑虎掏心的武技便好了。 弹指神通虽然是他创造出来的,实则简单至极,仅需要手眼协调,然后利用虎戏、黑虎掏心的发力方式,确切的说是凝聚劲力。 轻功类的武技则涉及到很多东西,而且双腿很重要,一不小心练废了,哭都没地方哭,胡铁匠之前瘸腿,大概就是练什么神秘功夫练废了。 不遇到周清给他解释那些古文字含义,可能一辈子都瘸着。 因此无论如何,胡铁匠都记得周清这份情。 至于那些古字,因为不连贯,周清也不可能将里面的内容真正还原出来,若是搞出歧义,不就是步胡铁匠后尘? 因此周清没有花费精力在上面。 将注意力放在养生主上。 五禽戏(略通):虎戏(精通),鹿戏(精通),熊戏(略通),鸟戏(略通),猿戏(略通) 武技:黑虎掏心(精通);弹指神通(精通)。 初阶炼丹术(粗通)。 文胆(初阶)。 剩余寿命(三十八年)。 鹿戏和弹指神通不出意料地来到精通,算是目前能修炼到的最高阶段,想要进一步提升,难度很大。 修炼是一个整体的过程。 周清下一步打算集中精力修炼熊戏。熊戏修炼的难度比虎戏、鹿戏又提升不少,不过有乌鸡丸作为辅助,相信进度也不会太慢。 乌鸡丸的效果确实不错,兴许在这个世界,药力还有加成? 反正周清服用下来,效果挺好的。 剩余寿命也来到三十八年,其中不全然是鹿戏提升到精通的效果,乌鸡丸的作用显然不小。 “先定个小目标,长命百岁。” 周清注意力放在剩余寿命上,心中更增添无穷动力。 相比虎戏、鹿戏的提升,他更在意剩余寿命的增加,这才是他修炼最大的动力。 目前来看,只有修炼五禽戏时,对剩余寿命有较大影响,其他都一般。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希望熊戏能将他身体的亏空,比修炼虎戏、鹿戏弥补得更多。 有养生主,又有乌鸡丸,周清还是很有信心。 周清捏起一颗铁丸,一弹指。 铁丸在十步之外的院墙上,镶嵌了进去,铁丸周围还出现类似皮肤皲裂的裂痕。 十步之内,铁丸的杀伤力确实巨大。 十步到二十步之间,威力尚可,二十步之外,那威力就差太多了,除非命中要害部位,否则很难打倒一个成年人。 “准头没问题,但是指力还得提升,否则二十步外的准头很难保证。” 周清看过的杂书里,有练习指力的方法,练法步骤大抵和铁砂掌类似。 先用糙米,用手指反复插入,磨砺皮肤,提升硬度,然后糙米里加石子,再然后用手点坚硬的石头,再再之后则用手指提重物,练习指卧撑,最后用上铁砂。 这种练法,即使有上等内服外敷的药物,都有很大可能将人练废。 而且修炼的过程极其痛苦。 吃苦总比丢命强。 周清想到这个世界实是危机四伏,而且世道越来越乱,还是决心进一步提升指力,而且这样可以将黑虎掏心改良为虎爪功,将威力提升不少。 至于这种锻炼方法的风险,周清不担心。 有神秘热气,可以修复修炼的损伤,因此平时修炼时,注意别用力过度,将手指弄骨折,都不会有什么办法。 但他还是得将脑子里关于正骨的知识找出来,先将正骨的技能掌握,以防万一。 他看的杂书里,这方面知识未必完全对,因此还需要多做实践才行。 周清看向昴日,若有所思。 昴日见虎王瞪它一眼,心里发毛,赶紧一溜。 “真是鸡贼!”周清摇了摇头,他也就想一想,没真打算拿昴日试验。httpδ:/m.kuAisugg.nět 咚咚咚咚咚咚! 院门敲了六下。 不用问,周清也知道是胡屠户。 这是两人间的暗号。 胡屠户急忙忙道:“小周先生,出事了。” “怎么?五香丸那里出问题了?” 胡屠户点了点头,说了事情。 原来林家打算将五香丸在长州打开销路,没想到路上出了问题,不知哪里走漏风声,居然有山匪劫走了林家的一批五香丸。 好在五香丸携带方便,林小姐分三路派人前去长州,只折了一路。 但这事蹊跷在于,林小姐安排的很隐秘,那山匪却能直接奔着五香丸去。 显然是被针对了。 “小周先生,你说这是不是林家安排的苦肉计?”胡屠户市井中人,见惯不少更黑的手段。 指不定是林家见周清是书生,想借此糊弄一下。 毕竟目前看来,五香丸确实能赚钱,半个月来,在江州城的药铺里已经成了紧缺货。 林小姐的作风也很奇怪,没有第一时间满足江州的需要,反而很快决定去打开长州的销路。 周清沉吟半响, “林家那边可说要见我?” “那边说,想请你今天晚上去鼎泰楼吃个饭。” “嗯,那就晚上去了再说。” 周清先让胡屠户回去,然后轻轻叹口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想安分练功不容易。 他猜想,不见得是林家这里出了问题,但林家肯定知晓一些真相,这次五香丸的事,不是劫匪那么简单,很大可能是有人眼红了。 能明显赚钱又不用太辛苦的生意,很容易被人盯上的。 这也是一道难题,周清想拿五成五的利,哪有那么容易呢? 晚上在鼎泰楼,周清见到的人,怕不只是林家的人。 先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第22章 首杀 鼎泰楼。 “周相公,这位是张老爷家的公子。”林小姐依旧男装打扮,今日她不是主位,而是作陪。 周清来的时候,林小姐亲自下楼迎接,捡紧要的说出了今日这位张公子的来历。 张老爷是举人出身,做过一任知县,如今闲居在家,建了一座静心堂,常年不见外客。 家中大小事都是这位张公子料理。 张公子已经在前年进过学,取得秀才功名,算是周清的学长。 而张老爷的父亲,虽然已经过世,却是进士出身,点周清为案首的陆提学,则是其门生。 三代皆有功名,可谓书香之家。何况张老爷是做过县令,有举人身份的乡绅,在江州城关系盘根错节,可想而知。 上次陆提学去胡村考察学风,张家没有派人去陪同,一来是有这一层关系在,不需要趋炎附势;二来张家在江州势力根深蒂固,说句不客气的话,实是坐地虎,衙门小吏,多少和张家都有些关系在,过往的流官反而要倚重张家才方便推行政令。 张老爷不问俗事,张公子自然是张家明面上的话事人。 此外,林小姐还透露出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张公子好男风。 周清知晓,古代士大夫之好男风,甚至远比后世还要常见。但他知道后,还是心里一阵恶寒。 这是天生的反感。 入席之后,周清特意坐到张公子对面,也是最远的位置。 林小姐因为得知此事,反而不怕离张公子太近。 这时桌上陆续上了菜,有江里新打捞的鲥(shi)鱼、樱桃、笋片……诸多雅致的食物,以偏素为主,酒也是安平坊酿的橘酒。 张公子指着席面上那一碗燕窝做的虾元汤,道:“这汤周朋友吃了不洁净,且拿去重做。” 周清:“张公子,不必了。在下虽然守孝,却也不禁荤。” 本朝的守孝有重孝和常孝之分。重孝者,在孝期守墓,父母坟旁结庐而居,不事生产,也不能吃荤,要长期素斋。 如果能做到上面大部分,就能赢得孝子的名声,于士林风评大大有利。 至于常孝,则是二十七个月的守孝期内,不得嫁娶、做官、进入声色场所,其余则不禁。 张公子皱眉:“周朋友既然进学,难道不想做个忠臣孝子吗?” 周清:“张公子,在下视此身为父母遗物,如今身子虚弱,又正值长身体时候,不得不惜身惜命,自是为了令父母在天之灵宽慰。而不能为了博得一己孝子之名,反而损伤了身体,令父母之灵有所不安。” 张公子:“周朋友年纪轻轻,如此通达,教人佩服,难怪进学前,能被点为案首。不必与我如此客气,称什么张公子,叫我张朋友好了。” 秀才之间称朋友乃是常事。 周清一口一个张公子,自是带着几分疏远。 接下来林小姐热场,酒席于是进行下去,吃完之后,又上了点心,有猪油饺饵、鸭肉烧麦、鹅油酥、软香糕……,还配有雨水煨的毛尖茶,这位张公子席上只捡了几片笋和几个樱桃下酒,点心上来,也只吃了一片软香糕和一碗茶。其余显然是照顾林小姐和周清点的。 张公子用完之后,说道:“周朋友,往常我隔着几间屋子,都能闻到妇人身上的臭气,你那五香丸很好,我给她们吃过一段日子后,身上焕然一新,还有点草木香气,总算能让她们靠近伺候了。生意上的事你不懂,往后林小姐每月将账目交到我府上便好。至于周朋友,明日搬来我府上住吧,咱们往后正好一起切磋学问。” 他自始至终都彬彬有礼,可是最后这一段话,实是没有给林小姐一点体面,还替周清做了主。 林小姐男装出面,即使旁人知晓她是个姑娘,从来也没当场说破过,始终保存她的体面。 张公子此话一出,则是没有半分客气可言。 林小姐脸一白,正欲开口。 周清已经先说话,“在下生长在陋巷,为人粗鄙,生意上的事,还是略懂的,即使不懂,也有结交的朋友帮忙,实是不劳张公子了,至于公子所言,请我去贵府伴读之事,在下一人散漫惯了,实在受不得高门深宅的拘束,因此只能谢过公子的好意。” 张公子脸色一冷,道:“周朋友,你不知这世道人心险恶。我是在帮你,你若不领会我的好意,那就算了吧。告辞。” … … 待得张公子离去,林小姐道:“周相公,你刚才冲动了些,拒绝他的话,该让我来说。张府可不能轻易得罪的。” 周清:“那你打算怎么拒绝呢?” 林小姐:“左右不过是再让一些利给他便是,如果侵占了你的那份,我自己做主补给你。你前程远大,没必要给自己使绊子。” 周清也知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 不过他是读书人,亦是练武之人。 练武之人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否则心气一断,往后脊梁骨便挺不直了。 何况这张公子再是狂妄,还能派人杀了他不成? 周清虽然是小小的秀才,却也是读书人圈子里的,还是江州这一届进学的案首,陆提学更是看重他。 他若是答应了张公子的要求,即使以后中举,人家也会说,那是张家的清客,始终是人家的附庸。 江州科举不行,过去几次乡试只出了张老爷一个举人,因此张家地位稳固。若是江州再出一个举人,势必要从张家那里分割利益。 这肯定是张家不想看到的事。 吃独食,凭什么给别人分? 何况周清教过胡村的社学,天然有民众基础,不怕没人投献土地产业。 所以张公子先是从席面上震慑,又告诫周清要吃素,给他安个孝子名声框住,往后再找周清漏洞也容易多。 虽然最后图穷匕见,强硬霸道,可得罪了周清又如何? 周清是陆提学点的案首,陆提学则是张家过世老太爷的门生,周清将来总得顾忌这一层。 林家这样的商人,对周清是选择投资拉拢,张家这样的老牌乡绅,第一时间想的便是收服。 免得周清真中了举,到时候便没这机会了。 何况对张家而言,最好是周清不要中举的,才能显出张家独特的地位。 周清思考得很清楚,退一步,只会让人得寸进尺,被人鱼肉。 没有斗争的退让,便只是软弱。 周清对着林小姐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但你一直以来的好意,我都记着的。” 林小姐:“我倒是不担心你的安全,他再霸道,也不敢害你的命,只是这些日子你还是小心些。周相公,你有大才,听说明年可能有恩科,到时候你去参加乡试吧。若是中了举,我们林家……” 周清打住她的话:“明年会有恩科?若真有,那我就去试试,希望能中举,否则没了张公子,还有李公子,总是不得清净的。” 林小姐微微一笑,举起酒杯,“那我祝你明年一定高中。” 周清回了一杯酒,“多谢吉言了。” 酒后,两人分别。 林小姐有些不放心,又派了一辆马车送周清回老宅,依旧让春香陪同。 … … 张公子回去的路上。 “公子,那姓周的小子不识趣,要不派人去给他一点教训?” 张公子在马车里,靠着软垫阖眼,“他是读书人,始终要给他一份体面。不能对他动手动脚。金光寺那个刚下山的和尚不是想在州衙里谋一份差事吗?你去告诉他,周清家里养了一只大公鸡,让他把鸡宰了,鸡头放在周清的床头边。” “还是公子高明,那周清到底是个不及十五的少年人,真受了这一惊,就知道服软了。” 张公子没再说话,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 … … 回到庭院,太阳当头正晒。周清下了马车,正要打开院门时,春香追上来,拿着一个布做的包裹。 “周相公,这个送给你。”她径自将布包放在周清手中,然后转身告辞离开。 周清接过包裹,心中微微有些诧异。 难道这姑娘喜欢上他不成? 倒不是不可能。 毕竟周清现在好歹也是江州城里难得的潜力股。即使他打了春香面门一拳,人家也未必记仇。 回到院中,关上门,周清坐在石桌边上,打开放在石桌上的布包。 周清见到包裹里的物件,不禁一呆。 里面安安静静摆放着一张手弩,以及短箭。 这可是弩。 凭春香的身份,肯定搞不到这样的东西,那只能是林小姐安排的。她是担心周清被张公子派人报复,所以送了周清这一件防身的东西。https:/ 以林家的渠道,搞到一张手弩,倒不是稀奇事。 只是这种事一旦暴露出去,指不定给林家带来极大的麻烦。 这虽然只是一张手弩,也代表着信任。 周清仔细收好包裹,放在房间里。 手弩的威力,肯定比弹指神通大,不过要提前调试好,不及弹指神通那样方便,能应付突发情况。 但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手弩隐蔽精准,实是用来暗杀的利器。 周清将这份感激埋在心底。 今日的天气格外炎热,大桑树下,都无往日的阴凉。 周清练了一会五禽戏,简直汗如雨下。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真正勤奋努力的人在一年中最冷最热的时候仍然会选择继续锻炼。 此时的痛苦,正适合磨练意志。 周清咬牙坚持,还拿出一颗乌鸡丸服下,继续修炼。 乌鸡丸在夏日吃,燥热之感更是明显。 周清服用药丸,加上修炼,生出的热气也较往日浓郁,补充水分之后,都没力气洗澡,静静靠在大桑树的树干上,借助大桑树本身的阴凉,消解燥热,等待热气彻底散入四肢百骸中,提升改善体质。 随后用蜂蜜补充一些体力,再以黑虎掏心打了一遍木人桩,练了一会弹指神通,最后又是一遍完整的五禽戏收尾,结束今天的修炼。 有修炼产生的热气,周清的疲乏消失得很快。 他洗漱后,早早躺在床上。 今天这天气太过闷热,不知晚上会不会下雷雨。 周清揣测天象,缓缓进入水面当中。 高强度的修炼,需要充足的睡眠保证。 半夜里,周清被一声慌乱的鸡叫惊醒。 “有人闯入院子里。”周清第一反应。 他不假思索用左手抓起一把铁丸,右手捏了一颗,然后直接推开窗。今夜天上有云,月光朦胧。 周清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看清有一个长着光溜溜脑袋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手里捏着昴日的翅膀。 “二十步。”凭借对院子的熟悉,周清大致估算出距离。 噗噗噗! 弹指神通! 连续三颗铁丸打中对方的光头。 对方显然一懵。 周清三颗铁丸打出,身子随即鹿跃跳窗。 黑虎掏心! 千锤百炼,达到精通级别的黑虎掏心,终于在这一刻发挥出强大的威力,对着光头一拳。 挨了这一记重拳的光头,一时间大脑更是转不动念头,一只手本能抓向周清的左肩。 周清没有想着避开,一拳,两拳,三拳。 黑虎掏心不断使出,一记记重拳往对方脑袋打去。 周清直到体力耗到再使不出黑虎掏心这样的重拳,方才罢手。而对方的脑袋,已经血肉模糊。 他一摸鼻息。 “死了。” 周清脑子一空。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没有不适和呕吐,就是大脑一下空了。 刚才那种情况下,打头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对方脑袋受到重击,很难形成有效反击。 即使如此,他回过神,不由感到左肩火辣辣的疼痛,像是骨头都要给捏碎了。 周清好不容易掰开光头的手指,将光头的尸体放在地上。 昴日在就在边上,刚才要不是它吸引了光头的注意力,周清没那么容易用弹指神通偷袭成功。 点了一个火折,看清光头的长相。 乃是一个黑衣蒙面的和尚。 半夜三更,不敲门闯入院子里,肯定是不怀好意。 周清白日还得罪了张公子,刚才第一反应自然是张公子派人来了,只有弄死对方,才能自保。 和尚死了,依旧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看着很是凶恶骇人。 周清并不怕,活着的时候都被他打死了,死了更没什么好怕的。 他借着火折和微弱的月光,仔细搜捡和尚身上的东西。 第23章 收获 一本秘籍,两块碎银子,便是周清从和尚身上搜到的全部收获。周清大约看了一下,秘籍不是什么佛经,反倒是像道家的经文之类,还有插图。他准备后面再仔细翻阅,眼下是处理尸体善后的事。 现在是晚上出不了城,白天人多眼杂,他才得罪了姓张的,说不定会有眼线盯着。尸体看来先得就地处理。 他打死的和尚,十有八九是那小子派来的。 “难道那姓张的那么狠,非要置我于死地?”周清心里琢磨着,估计不至于,但派和尚来,绝对有恐吓他的意思。 请客收服不成,就威逼,简直是土匪恶霸的行径。 果然是“修桥补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 张家外面看着光鲜,背地里怕是没少做这样的事,否则怎么积攒出这么大的家业。江州连续几年乡试都没人中举,除了江州本身科举水平不高外,跟张家是不是有关系呢? 周清还没进学,对读书人圈子的事,还不够了解。 不知道以前进学的那些秀才里,有没有像他这样文采出众的,在乡试时遇见什么麻烦? 本朝乡试三年一次,每次本路各州府上万生员中,只取三十个不到,因此近十年,也只取了不到九十个举人。长州作为一路治所,文风鼎盛,每次乡试都要占至少十个名额,甚至专门有各州的豪绅将子弟的户籍转到长州去进学。 而举人数量如此少,放在各州府,更显得稀罕无比。 可江州即使科举水平一向都很菜,但近十年没出过举人,这运气不得不令周清怀疑。 周清心里愈发警惕起张家的事。 他不后悔拒绝那小子,答应了还不是给人家当狗,他可没那么傻。 张家再骄横,明面上是不可能拿周清如何的,肯定只能像今晚这样,暗地耍阴招。 还是得继续提升武力,才有更大的安全保障。 周清心里的危机感愈发浓郁。 只要想赚钱,提升身份地位,在哪个地方都不免会与人有斗争有冲突,打铁还得自身硬。 没有足够的实力,再多的想法,都难以实施下去。他想到林小姐送的手弩,此物隐蔽精准,三十步内的杀伤力极强。 真惹急了他。 “哼。” 周清低哼一声,随即轻叹一口气,还是手下无人可用。让胡屠户参与埋尸的事,他眼下也是不放心的。 不是说不相信,而是一条人命的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他先练了一遍虎戏,产生热气,配合外敷的伤药试图修复左肩的伤势。一遍下来,左肩的感觉好了一些。 但显然伤势不轻,起码得花两天时间才能恢复如初。 好在暂时稳住了伤势,可以动手善后了。 周清先把和尚的脸用石头彻底砸烂毁容。再用铁锹在桑树旁边挖一个坑。期间如果累了,便混着蜂蜜吃乌鸡丸,然后喝水,补充体力。 一路不停,花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弄出一个大坑来。 周清将和尚埋下去,又在厨房找了许多柴灰木炭,可以掩盖尸臭。 随后周清将土夯实。 他选在大桑树旁边埋尸是有讲究的,他此前用药渣浇灌大桑树的树根,就发现那些药渣很快被大桑树吸收。 周清心里一直怀疑桑树有些诡异,说不定大桑树能将尸体消化掉,如此一来,也算是给他少了一桩大麻烦。 至于会不会把大桑树养成什么可怕的树妖鬼魅,周清觉得一具尸体,应该不至于,总归是要冒点风险的。 何况他判断自己修炼虎戏的气息,应该对大桑树有所震慑。 虎为山君,掌管一山草木兽禽,仿佛山神。 总归对大桑树有所克制。 何况,他觉得真要有妖鬼,自是比人好对付,否则这世界早是妖鬼的世界了。 “桑树兄,平日你对我多有相助,今日送你血食作为报答。”他向着桑树见礼,末了还补上一句, “尚飨。” 可谓礼数周到了。 轰! 天上乌云中,一道闪电出现。 夏天的雷雨说来就来。 来得好。 周清不但不怕,还微微惊喜。有这一场暴雨,便能将和尚的痕迹冲刷干净,雨过之后,不会那么炎热。 “昨天那么热,果然是有雨的。” 周清回屋,昴日回了柴房居住。 这家伙也受了一点惊吓,但还是陪着周清,直到打雷才躲进柴房。 畏惧天雷,乃是世间大部分生灵的本能。 周清回到房间,因为吃了乌鸡丸和许多蜂蜜,又喝了几大碗凉水,虽然干了不少体力活,他还是感到不饿。 大致洗漱一下,他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倾盆暴雨声,翻来覆去睡不着。 无论是杀人,还是处理尸体,他都尽可能保持冷静,可当一切都做完后,他放松下来,心里还是有些异样。 他杀人了。 这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周清心里像是一道闸门打开,有什么猛兽要放出来似的。 穿越以来,他修炼最多的便是虎戏。虎戏的神韵,他模仿得最足,鹿戏根本比不了。 黑虎掏心也是在虎戏精通之后,很快达到精通。 杀死和尚,用的也是黑虎掏心。 他心中的猛兽正是一头猛虎。 想到和尚,就想到那不阴不阳的张家小子。周清有股杀意生出来。唯有干掉那小子,他以后才睡得安稳。 虎无伤人心,人有害虎意! “杀!” 周清越想心中越有一股暴虐之气。 “这人玩这一出,已经和我结下死仇,仇怨总归是要了结,可不是说解决就能解决。” 周清按捺住心中的杀意,他起身点燃油灯。 反正睡不着,心中杀意难以遏制,不如干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油灯下,一本秘籍摆在他眼前。上面的文字他挺熟悉的,正是胡铁匠问过他的古文字。 “清风符典。” 周清一一翻阅,将符典的文字解读出来。 “竟然是一门武技。” 他看到名字时,还以为这是什么道家的符术,没想到居然是一本武技秘籍。 清风符共有十三式,修炼的效果是轻身。 准确的说,这是一门高明的身法,而且传承自道家。 居然出现在一个和尚身上,倒是有些蹊跷。 “如果是这和尚的本门传承,秘籍他肯定是早记住了,没必要随身带着,除非这秘籍他也是才拿到手不久?”周清做出判断。 他随即又感到左肩隐隐作疼。 那是和尚临死前抓伤的。 五个深深的指印抓进肉里,连肩胛骨都受了伤。 他预计在五禽戏的帮助下,两天可以好,如果没有修炼产生的那种热气,起码得养几个月,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还好他当机立断,没有犹豫。 若是给这和尚反应过来,周清偷袭不成。 周清心里生出一丝侥幸之感。 这种不知道对方底牌手段和具体实力的遭遇战,能赢真的是应了那句先下手为强。 但凡他问一句对方什么来历,令对方有所警惕,都大可能是不同结局。 “不知那和尚来自哪个门派,指力居然如此强劲。” 周清当时第一时间就用弹指神通击打对方脑袋,然后飞身出窗,以一记黑虎掏心重击对方头部,之后是连续击打。 饶是如此,和尚本能反击也抓住了周清左肩。 如非连续头部遭受重击的情况下,形成不了有效反击,周清即使能赢,也绝不止伤了左肩那么简单。 复盘下来,他的选择几乎是最优选择了。 “张家能使唤动和尚,足见比和尚强的武人还有许多。张家充其量也不过是江州坐地虎,在江州横行霸道,放眼天下,根本算不得什么。”周清对这世界的武力有了比从前更清晰的认知。 “练武不是我真正的追求,我还是更希望有真正的修仙者存在。”周清摇了摇头。 他继续翻阅清风符典,将里面的内容记住,配合插图,开始理解。 第二天,周清开始正式修炼清风符典。 这门轻身功夫,配合鹿戏,大有作用。 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他凭此溜走的机会能变得很大。 只要跑得比对方快,哪怕对方武功更强,也是拿他没办法的。 当然,还可以借此来打游击战,消磨对手的心态,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周清有过之前解析胡铁匠那些古文字的经验,这次有完整的秘籍,配合插图,将内容吃得八九不离十,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从修炼中得到反馈。 不过比起胡铁匠让他解析的内容,清风符典的内容显然要简单许多。 他呆在院子里,修炼清风符典。张家的事,没有再去理会。 以静制动是他目前最好的办法。 真要跑路,暂时也没地方去。 周清完全集中精神在修炼清风符典十三式的事情上,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半个月过去,一切居然风平浪静,而距离州学进学也越来越近。 期间周清将大桑树旁边的埋尸坑挖开发现和尚的尸体已经成了白骨架子,连血迹都没有。他放下心,同时对大桑树的灵异颇有些惊疑。 虽则如此,还是偶尔拿大桑树练弹指神通。 毕竟若是不练,岂不是显得他怕了? 对于鬼怪,首先就的不怕才行。他好歹还有一身虎威在。 … … 五禽戏(略通):虎戏(精通),鹿戏(精通),熊戏(略通),鸟戏(略通),猿戏(略通) 武技:黑虎掏心(精通);弹指神通(精通);清风符典(熟练)。 初阶炼丹术(粗通)。 文胆(初阶)。 剩余寿命(三十八年)。 半个月以来,绝大部分精力都花在清风符典上。周清终于将这门武技提升到“熟练”的阶段。 他心念一动,身子猛然往前一窜。 一阵微风升起。 周清几乎带出一点残影,来到大桑树下。 这是配合虎戏发动的清风符典。 周清再一转身,这次也是往前一窜,身体微微躬着,步伐轻快,而且动静极小,如果在山林中奔走,很容易被掩盖住。 这是用鹿戏融合清风符典的身法。 因为周清虎戏和鹿戏都达到精通级别,很容易融入清风符典当中。 这是达到精通级别的一个好处。 周清给两种特征不同的身法取了名字。 虎扑和鹿跑。 本质上都属于清风符典的身法。 虎扑速度更快,爆发力更足;鹿跑则更加隐蔽,适合潜藏。 “如果我用虎扑发动黑虎掏心,五步之内,都在我的攻击范围,而且即使有防备的情况下,一般人也怕是很难反应过来。” 周清有些体会到,什么叫做咫尺之间,人尽敌国的感觉。 如果他将清风符典提升到精通。 五步之内,姓张的小子势力再大,也不过是他案板上的鱼肉,随时可以取对方性命。 难怪大人物出行,都要清理障碍,等闲人不可靠近。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肯定有身怀绝艺之辈,卖身给那些有势力的家族。 除非超凡之辈,否则血肉之躯,再能打,总归是有弱点的,吃喝拉撒,能算计的地方太多。 何况他现在的武功,真有在他十步之外用手弩暗算他,命中要害,周清大概也要当场交代。 无论如何,收获总归是不小的。 接下来,他除开修炼外,还有州学进学的事要办。 进学主要是参加仪式,倒不用每日都去学宫上课。而且进学是必须的,否则没有参加乡试的资格。 如果林小姐说的明年恩科真有其事,周清确实应该去参加,若是获取举人功名,张家那边的威胁立时会小许多。 这些日子虽然风平浪静,可本身此事也如芒刺在背,不解决,终归是心有不安。 本朝科举,哪怕在守孝一样可以参加,但不能做官。 对周清来说,取得举人功名即可,做官他其实没啥兴趣,官场复杂黑暗,还耽搁修行。 有举人功名,足够帮助他在天下彻底大乱前,有个安稳的发展环境。 这次仅仅是一个五香丸的生意,就惹出张家来,说到底还是他地位不够。一个案首,抛开陆提学的赏识,本质上并不值得让当地豪强生出多少看重。 林家若是没香火传承的问题,砸钱也能砸出一个秀才功名,再不济也能捐个监生,一样能参加乡试,退一步进衙门做个小吏也是轻而易举。 其实以周清对林小姐的评价,她若是男儿身,林家绝对能门楣再上一层。 他为林小姐有些可惜,然后院子里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一共六下。 周清知道是胡屠户来了,打开门。 看到胡屠户的两个徒弟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的一个伤者,正是胡屠户。 周清瞬息间明白缘由,脑海里同时闪过一句话,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丝杀机,在他心里泛起涟漪。 第24章 清福 担架放在庭院里,胡屠户让两个徒弟守在门外不要进来。 周清习练五禽戏日久,对人体结构的了解逐渐加深,尤其是虎戏和鹿戏提升到“精通”阶段后,对四肢各处的关节肌肉筋骨,更是了解深刻。 胡屠户的担架一放下,周清即蹲下身,摸了他的两条腿,很快心中了然,胡屠户这是双腿筋断骨折了。 胡屠户却咧嘴笑着,“小周先生,您不用担心俺老胡,大不了往后拄两根拐杖便是,俺命硬,还沾了您的光,死不了。” 周清沉声说道:“胡大哥,你的腿我会想办法请大夫治好的,到底怎么回事?” 胡屠户:“猛虎帮干的。” “猛虎帮可和张举人家有关?”周清沉吟。 胡屠户点头,“猛虎帮是外地来的帮派,数日前猛虎帮的帮主去城外金光寺上过香。张举人当初考中举人,去还神的寺庙,正是金光寺。因此张举人中举以后,张家一向是金光寺的大香主。” “为什么动手?” “因为加派了三倍的例钱,不光是肉铺的,还有陋巷。真让他们得逞了,陋巷的街坊们根本活不下去。”胡屠户道。 例钱便是帮派收取的保护费,往常陋巷这种地方的例钱并不多,因为实在没有什么油水可捞。 周清原身也交过。 可是再不多,加派三倍后,那也不少了。 何况陋巷的人,几乎都是在生存线上挣扎,加上近来城中的粮价是上涨的,随着乞丐和灾民涌入,劳动力增加,工钱还降下来,导致陋巷街坊的生计变得十分艰难。 因此猛虎帮摆明了是要陋巷的街坊们活不下去。 “他们是不是还说加派例钱和我有关系?” “是有这样的闲话。” “我明白了。” 整件事的脉络在周清眼中清晰起来。无论张家知不知晓他杀了他们派来的和尚,甚至不管这次的事是不是猛虎帮自作主张讨好张家。 猛虎帮这一招确实是往周清软肋去的。 如果陋巷的街坊因为周清的缘故,给猛虎帮逼得走投无路,他们最恨的肯定不是猛虎帮,也不是高高在上,鱼肉乡里的张家,而是周清。 周清此前居住在陋巷好些年,一旦在陋巷风评不好,对他的士林风评是极度不利的。 伴随舆情发酵,能不能保住生员的身份都不好说,至于参加乡试,那是肯定无望了。 因为生员参加乡试需要担保,一旦周清风评欠佳,怎么会有人给他担保呢? 胡屠户显然是知晓这一点,才挺身而出。 “所以猛虎帮的人是怎么离开的?” “这是因为小周先生的面子。” “我的面子?” 周清首先排除林家,从姓张的小子对林小姐的态度来看,猛虎帮是不大可能因为林家的原因退走的。 至于周清为何知晓猛虎帮的人一定是离开了,因为胡屠户还活着。 如果猛虎帮的人不走,胡屠户拼掉的应该不是一双腿,而是一条命。他知晓胡屠户是有一股狠劲在的,既然和周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就没有其他选择。 底层的人想要跃升阶层,除了拼命,实在没其他的办法,最怕的是,连拼命都没机会。 如果不是林家,则是陆提学那边,而更大的可能是陆提学的大舅哥王家那边? 王海? 想到这个名字,周清有些恍惚。自从道试之后那天,他再没见过对方。 “可是宗师的内侄,王家公子王海?”周清问胡屠户。 宗师是对提学的敬称。 “嗯,王公子从外地回来,还不知道您搬家的事,因此直接去陋巷找您,恰好遇见这事,于是做主拦了下来。只是他来晚了点,俺这双腿没保住。”胡屠户在私下里,还是向周清表达出遗憾。 他坚信如果不残废,一定能跟在周清身边出人头地的。现在的话,他相信周清的人品,可是一个废人,又能管多大的事呢? 陆提学如今不在江州,所以周清是请不到他帮忙的,而且读书人耻于言利,拿五香丸的事去麻烦陆提学,反而给人看轻,人家还未必愿意帮忙。 至于王家,跟他更无渊源可言,王海当日的拜访也不过是来自陆提学的授意,周清若直接去找王家求助,那是很失读书人体面的,一旦传出去,也会阻碍他参加科举。 说到底,还是秀才身份依旧太低的原因。 如果周清是举人,莫说王家,即使张举人,作为前辈,也得前来拜访他一回,为其中举的事祝贺。 “王公子现在何处?” “他问了我原委,便叫我先来您这,说这事他能处理。晚些时候会来拜访您。” “嗯,先来我这是对的。王公子一走,那猛虎帮的人回过头说不定会找你的麻烦。胡大哥,你等一等。” 周清弄了平日练习弹指神通不小心打下的桑树枝,以及找来麻绳,将胡屠户的双腿固定住。 他没敢做多余的动作,只是凭借对人体双腿筋骨、肌肉等结构的了解,做出相应判断,进行简单的固定,使腿伤不会进一步恶化。 “小周先生,你这样弄,我果真好受了不少。我知道你能弄出五香丸,就猜到你的医术肯定厉害,所以来找你,肯定比去看大夫强。”胡屠户笑道。 “胡大哥说笑了,我可不会多少医术,要治好你的腿伤,还得寻真正的名医,你放心,这事我会尽力的。” 胡屠户:“小周先生,你还是专心读书,别管俺的事。你若是中举,俺受再多苦都值得。” 周清笑了笑,“这事我清楚,也不耽误帮你寻好大夫。” 他决定请林家,林家如果帮不到,则再请王公子帮忙。 毕竟王海这次帮忙,已经欠下人情,周清再欠一桩也没什么。反正他相信自己将来能还上。 胡屠户帮过他不少,论迹不论心。丢下胡屠户不管,那不是周清做人的道理。 … … “周朋友,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寻了这样清幽的院子读书,教我可一通好找。”王海身边的仆役提着酒肉过来,胡屠户在客房安歇着。 “王兄,你叫我表字剑臣即可。” “剑臣么?端是个好字,这是谁取的?” “我自己取的。” “我就知道剑臣你是一个极有才华的人,给自己取的表字都如此好听,听起来甚至有种话本中剑侠的气概。”王海拍手感慨,举杯与周清共饮。 周清虽然不喜欢喝酒,但还是没有任何为难地喝下去。 两人叙旧之后,王海才照实一一说了张家的事。 张公子名慎,与王海是相识的。王海说和之后,张慎说他根本没授意猛虎帮去找陋巷和胡屠户的麻烦。下面的人,私下揣摩,他也管不了。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他便拿了十贯钱的汤药费给王海,让王海转交给周清。 并说看在王海的面子上,鼎泰楼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剑臣,这事我就替你做个主,冤家宜解不宜结,往后便算了。你看如何?” 周清:“在下不是不识好歹,也没打算得罪张公子,既然有王兄说和,这事便这样办吧。” 以他对张慎的观感,知晓此人心有山川之险,嘴上说无事,心里怕是未必,今后该防着还是得防着。 不过有王海这一说和,类似陋巷的事,应该是不会再有了,否则那是张家不给王家面子了。 王家虽然比不得张家,可陆提学是王家的姑爷,光是这一层,张家便不得不顾忌。 只是无论如何,这仇周清是记下了。 但眼下他确实没那能力,还得继续隐忍。 下阶段的目标,考举人,练武强身,两样都不能耽误。 他很清楚,那晚上对付和尚成功,实是侥幸。 王海和周清吃完酒后,便即告辞。说等进学后,再找周清玩耍。今夜,则是打算去醉花楼寻老相好。 周清送走王海,始终没提医治胡屠户双腿的事。他打算先找林家帮忙,如果不成,再找王海。 反正距离进学的日子不远,两人很快会见面。 帮胡屠户找大夫之余,他也想学习一下医术。自来医武不分家,医术提升,对他练武肯定是有帮助的。 像清风符典还好,如果是胡铁匠练的那种绝艺,稍微理解出了偏差,对身体肯定是大有损害了。若是有一身医术在身,则能辨明风险。 毕竟他固然有养生主,能得到反馈。可一些潜在的危害说不定要长时间才能在养生主体现出来,届时岂不是多走了弯路? … … 张家,静心堂外,张慎已经在外面跪了一个时辰。 “可知错了?” “孩儿知错了。” “错在哪里?” “孩儿一直以来过得太顺,这件事不该对那周生咄咄逼人太过,将仇恨越结越深。”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还请父亲明示。” 里面沉静了好一会,方才传出木鱼声。张举人的声音,伴随节奏平缓的木鱼声传出来, “要么一开始不结仇,尽力拉拢;既然结仇,就不该手软。咱们张家收服他,无非是锦上添花,可收服不了他,还让他成了气候,对咱们张家来说,那可就如鲠在喉。而且你用那样的方式逼他就范没有成功,还指望能吓到他吗?” “孩儿知错了。孩儿这就去办了他。” “不必了,既然王家的小子已经插手进来,咱们在江州城附近便不好再动手。如今世道不太平,他要是去长州参加乡试,谁知道会不会出意外。” 张慎笑了起来,“孩儿也觉得,那小子一看便是个短命相。” “嗯,对了,那金光寺的僧人可查到下落?” “没有,当日下了暴雨,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要怪就怪金光寺通知晚了,否则我肯定不会派他去办那事。他说不定那天察觉到了,便一去不回,没打算再找我们,更没去办我吩咐的事。否则那小子何以一点事都没有。” “金光寺也是那天才知晓此事。你再找找去,一定要找出他的下落。” “孩儿知道了。” “起来吧。” 张慎默默起来,向静心堂行了一礼,离开这里。 而此刻静心堂内,供奉的佛像,胸口的卍字印,则是逆反的,呈现血红色,透着一股邪气。 这是当初张举人还神请回的佛像。 当初张举人说只要佛像保佑他考中举人,便会将佛像请回家,日夜供奉。后来,佛像到张家之后,居然恣意奸淫张家内宅的家室。 张举人每次想反抗,都受了佛像的惩戒,生不如死,从此不敢再动送走佛像的心思,于是遣散妻女妾室,单独建了一座静心佛堂,不再外出。 至于张慎,则从此改为好男风,不爱女色。 … … “周相公,你想请一位大夫治好胡壮士的腿伤,我看江州城里,请不到这样的大夫。”没等周清到林家去,林小姐便在王海离开后,进了老宅。 “那你可有别的办法?” “可以去城西外,西山深处的清福宫试一试。” 西山绵延很广,胡村便靠着西山山脚,胡铁匠还去西山采药过。但清福宫,周清没什么印象,胡村的人也没提起过。 胡屠户:“清福宫吗?我有点印象,记得小时候跟胡修去过一次。” 胡修是胡铁匠的名字。 “嗯,胡壮士是胡村的人,偶然间去过一次,倒也正常。清福宫的道长们,常年不下山。我也是从我爷爷那里了解到的。周相公或许不知,即使太平岁月,城外也大部分时候是不安全的。凡是建在城外的宏伟建筑,无论是道观,还是佛庙,里面的人若无本事,则无法立足。” “原来如此,我听说城东江心岛的山上还有一座金光寺,占据水道要害位置,这金光寺也不简单吧。” 周清还记得胡屠户提过,金光寺背后的大香主是张家,张举人去金光寺还神过,因此顺势旁敲侧击问一下。 “金光寺确实不简单,甚至常年有外地的士子去金光寺闭关读书,在士林很有些声望,周相公空了可去拜访一下。” “嗯,咱们还是先去清福宫,只是不知山路好走否,能将人抬上去吗?” “通往清福宫的山路是一条小路,难走是难走了一点,但我派两个护院抬担架,上山应该不是问题。” “如此,便有劳了。” 第25章 回春 西山是连绵成片的群山,很是广大。去往清福宫的山路并不长,但是隐蔽崎岖,有几处尤为险峻。 虽则如此,周清在山路上还是体会到久违的风景,所在山峰巍峨雄壮,才到山腰,便即云雾缭绕,随风变化无穷,眺望山顶,则一角飞檐,若隐若现。 林小姐依旧男装打扮,朝远处指着,“周相公,山顶便是清福宫了。” 说来此峰不高,但自半山云雾迭起。此情此景使得周清心中荡起某种涟漪。 清福宫的高人道长,会是他想象中的修仙者吗? 林小姐带来的护院,着实不一般,抬着担架上山,在崎岖隐蔽的山路行走,步履犹自十分稳健。 周清勤练鹿戏,对此尤为敏感,觉得两个护院的下盘功夫,极为扎实,应该是专门练过腿功。 只是与现在的他相比如何,得打过一场才知道。 周清当然不会闲得没事与林小姐的护院切磋。 另外林小姐虽然是女儿身,体力竟十分地充沛,在这陡峭隐蔽的山路行走,十分稳当,有种闲庭信步的感觉。 如他此前猜测的那样,林小姐本身是有些功夫的。 细数下来,胡铁匠、林小姐、两个护院、和尚都是周清目前认识的人当中有功夫在身的。 这个世界里,练武的着实不在少数。 只是不知最厉害的武者,能有多厉害? 是不是武功练到极致,便是修仙? 周清越过最崎岖险恶的山腹后,前面上山顶的路要好走许多,心情放松下来,不由心思有些飘飞。 林小姐一路上露出罕有的闲适神态。 山路难走,可对她这林家千金而言,实是难得的体验。山中的云和雾,远处的鸟啼,有种洗涤灵魂的感觉。 同时她还观察到周清在上山过程,同样十分轻松,而且她看不出是什么路数。 周相公是有秘密的。 想到五香丸,想到周清说自己家境不俗,她心想:“周相公的父母莫非是哪个大家族的旁支落魄到了江州安家?因此学了些家传的功夫。近来手头宽裕,将家传的功夫重新捡了起来。” 她清楚,自小打磨的童子功,只要滋补得当,哪怕荒废了两三年,还是能很快捡起来。 在她看来,周清大概是这情况。 此前家贫,读书练武只能顾一样。如今有条件了,自然将功夫重新捡起来。 “我撑起林家的生意虽然辛苦,可背后一直有爷爷在,相比周相公,我的境遇还是好许多。” 一念及此,她心里有些宽慰,又很是可怜周清的身世。 不紧不慢,终于将山路走完,来到清福宫外。 众人终于长舒一口气。 山路难走,除却山腹那段尤为崎岖险恶外,路边的草木和云雾亦是不小的危险。 好在除了躺在担架上的胡屠户,大家都有功夫在身。 一路上,算是无惊无险。 如果是普通人,山腹那段,肯定腿抖不已,未必过得去。 胡屠户和胡铁匠小时候无意中上山到过清福宫,倒是可以解释。因为小孩子胆子大起来,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危险。 林小姐跟过来的原因也在于此。 她担心周清跟上山有意外,有她看护,能确保不出问题。 只是没成想,周清不需要她的看护。 林小姐对此事心照不宣。 从商人的角度出发,周清越是厉害,越是神秘,林家将来的回报越是丰厚。 山顶是清福宫的正门,自山顶往后山山腰,还有一些建筑,零落如星。 宫观的大门俨然老旧。https:/ 林小姐敲门。 不多时有一个黑发长须,略有憨态的道人开门,眼神有些疑惑,大抵是好久没有外间的访客来清福宫了,所以感到意外,但又有些轻松,不是土匪和虎豹豺狼就好。 现在清福宫人丁稀少,不似盛时。 道观、寺庙建在城外,尤其是山林里,要想立足,就得有能将虎豹豺狼和山匪野人等拒之门外的本事,甚至还得会些驱鬼降妖的符术,来应付山中的邪祟。 因此自然是人多比人少好。 故而有些庙观,一旦人少,就会逐渐荒废,其实并非完全是耐不住山中寂寞的原因,也有从生存出发的考虑。 “敢问福山宫主在吗?这里有我爷爷的书信,他是宫主的旧识。” 道人接过书信,没有拆封,而是拿在手中,向林小姐抱歉道:“宫主得了呆症,前些日子走失在山中,现在怕是……怕是被山中的虎豹害了。” 林小姐不由愕然无语。 周清有种心中美好幻想被打碎的感觉。 因为林小姐来之前说,清福宫的宫主福山道长是个高人,医术精湛,很受她爷爷钦佩。 他一度怀疑,这位福山道长兴许是传说中的修仙者。 现在开门道人一番话,打碎周清的幻想。 得了呆症? 呆症其实就是现代的老年痴呆症。 福山道长一代高人,医术精湛,也会得老年痴呆吗? 好吧,即使林小姐没有说错,可这样的高人,大概和修仙者沾不上边吧。而且没有那位老道长,胡屠户的腿伤,宫里其他道人能治好吗? 他倒是能养着胡屠户,只是胡屠户自己肯定还是很希望能重新站起来。 林小姐斟酌一番,道:“听闻宫主医术精湛,尤其擅长医治外伤,不知他老人家的医术,可有传人?这位壮士受了严重的腿伤,需要高人医治。”她指了指胡屠户。 道人摇头,“老宫主修习的回春符典,文字十分古朴深奥,我们几个弟子,参悟不透,另学了其他符典。宫中,应该也没其他人会。” “回春符典算什么,贫道修炼的太岳真形符典乃是本门最难的符法,若不是师父临走时偏心,怎么可能让老……师兄当宫主。” 这时墙头一位中年胖道人背负双手临风而立,悠然开口。 只是那院墙太过古旧,或许道人落脚也重了些。落足点一下子塌了,胖道人不得不滑下去,双手反撑墙上,五指抓入墙体,维持住身形,没有滑倒在地。 “这位是?” 开门的道人说道:“这是小道的师叔福松道长,现今为本宫的副宫主。” “知善,按规矩你师叔我现在就是宫主!不是副的。”胖道人显然有些急了。 第26章 潜力 知善道人对福山道长的话,没有反驳,但还是默默嘀咕了一句,“师父的尸骸都没找到呢,师叔也太着急了。” 福山没有理会自己的老师侄,以主人的做派,邀请周清他们进清福宫内叙谈,顺带拿走了知善手中的书信。 进入宫观,到了招待客人的偏殿,宾主落座,表明身份。 福松听到林小姐的来历,以及周清的身份,不由眼前一亮。 交谈过程中,周清从福松和知善口中,才知道清福宫盛时有几百人,后来门中生出一场内乱,只剩下二十余名道士,自福山接手掌门以来,三十年间,陆续有同门老死,或者下山,到了如今,清福宫仅剩下福字辈两人,知字辈四人。 其中福字辈,还包括走失在山林中的福山。 西山绵延成片,在山林中寻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清福宫剩下的人,包括福松在内,都没日没夜,找了好久,尤其是福松,自陈便是为了寻找师兄,才搞得精神疲乏,以至于刚才出了一点小丑。 对此,知善没有反驳。 周清和林小姐姑且也就相信了。 周清适时打断福松的自倒苦水,询问:“所以,道长,清福宫如今没有别的道长会回春符典了?” 福松轻咳一声:“其实本门,真正厉害难练的不是什么回春符典,只是历代掌门修炼了这个……”筷書閣 周清颇有些无语,等福松唠叨完,再问:“道长,我这朋友的腿伤,你看还有别的救治办法吗?” 福松咳了咳,一个推手给知善,“知善,你来跟周相公说。” 知善刚才早已仔仔细细看了看胡屠户的伤势。他跟随福山多年,平日里也有一些知晓清福宫位置的伤者,远道而来。福山救人时,他在旁边跟着看,看久了,虽然不会治,可察看伤势,基本能断个七七八八。 只是那回春符典太过玄奥,即使福山自己,也有许多不明白处,见几个弟子都没那天赋,师弟福松又专注太岳真形符典,于是顺其自然,没有强求要将回春符典传下去。 “周相公,林公子,这位壮士的双腿先前是哪位大夫处理过?” 周清:“不是大夫,是在下略作过一些处理,莫非有什么妨碍?” 知善点了点头,“看来周相公也是懂一些医理的,否则胡壮士的腿伤必定恶化。若是小道师父在,再配合他独门调制的黑玉膏,胡壮士的腿不说恢复如初,但基本也能恢复个八九不离十。如今一来,本门无人习得回春符典,二来师父年纪大了之后,再没调制出黑玉膏,以前的存货已经用完……而本门中论天资悟性,最高的是师叔,可他没学过这些,再下便是师父。至于小道等,确实愚钝,不擅长此道……” 林小姐皱眉,“那就是没办法了?” 知善:“兴许附近另有良医,只是以小道等的本事,实在是无能为力。” 林小姐:“这伤势是练家子做下的,对方下手便是奔着废人去的,本城内外,除开贵门,实在无人有此本领治得这等外家伤势。还请道长再想想办法。” 知善沉吟不语。 林小姐向福松道:“道长,家祖信中所言,必不虚言。” 福松于是打开信封,看了看信纸的内容,随即神色微喜,于是对知善道:“知善,林公子让你想个办法,你就想一个。不管能不能行,出个主意总是好的。” 知善叹了口气,“弟子哪有什么办法,既然师叔这样说。我看周相公能做江州道试的案首,必然才学匪浅,又懂一些医理,如果师叔不介意的话,可以让周相公试试翻阅一下回春符典,说不定周相公天资过人,能领悟精髓,并将黑玉膏调制出来。” 福松:“不是你这叫什么办法,即使周相公天资聪颖,可学回春符典能是一时半会间能成的事?这位胡壮士正伤着,能等那么久?” 知善:“弟子略微也懂一点治外伤的手段,能稳住胡壮士的伤势,但半年内,若是没别的治疗手段,往后再想将胡壮士的双腿治好,即使师父出手,也几乎不可能。” 福松:“既然是半年时间,倒还有些指望。” 他顿了顿,看向林小姐,沉吟道:“林公子,林老员外既然知会了书信,无论如何,本门都当尽力治好这位胡壮士。只是这回春符典乃是本门掌门才能修行的秘要,碍于门中规矩,可不能外传,你看……” 林小姐:“福松宫主,你的为难,小可明白。这样可好,小可除了家祖书信之外,再备一份差不多的薄礼可好?但还请贵派能将回春符典所载,包括老宫主留下的心得体会,一并交给周相公,若周相公有些疑难,还请将贵门所知,尽数告知。” 福松闻言,不由一笑,“我本意是请周相公名义上加入本门,却不必授箓,做个在家修行的居士即可。如此,难题便迎刃而解。何况那回春符典说是掌门才能修炼,但我道门修行,任性自然,并不拘泥,如今贫道做了宫主,自当改一改过往的规矩,以后掌门须得修行太岳真形符典,至于回春符典,则可选择修行。既然林公子如此盛情好意,贫道也不拒绝了。” 他指着知善,说道:“知善,快叫你几个师弟过来见过你们的小师叔。” “小师叔?”知善抬起头,一脸迷惑。 福松板着脸道:“周相公虽然只是在家的居士,可也是贫道代师收徒,往后你们叫一声小师叔,又怎么了?” “啊。” 福松于是走下,对知善附耳几句。 知善神色一喜,于是急冲冲走进后院,将几个师弟叫来,路上还解释了一遍。 于是周清莫名其妙成了清福宫未授箓的弟子,还辈分与目前宫中最高的福松并列。 看着面前岁数大了他一轮不止的几个老师侄向他见礼。 周清颇有些哭笑不得。 但林小姐都替他安排好了。 于是周清和胡屠户暂时留在清福宫,准备接触回春符典。周清则送林小姐到了山腹,路上对林小姐说, “为胡兄治病的花费,林公子记在我头上好了,这笔开销包括利息,我将来必定还上。” “周相公,你对回春符典很感兴趣吧。”林小姐没有回答,而是笑着说了另一件事。 “嗯,确实很有兴趣。” “看来这事我没办错,既能救人,也能让周相公有收获。这笔买卖划算极了。周相公,我走了,改日再见。” 她朝周清挥了挥手,与两个护卫消失在山腹的云雾中。 周清目送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云雾里,方才回到清福宫。 接下来,他要花许多精力在回春符典上了。 “养生主,让我看看你的潜力吧。” 第27章 奇技 当天晚上,知善提着一个麻袋,手里拿着一本古旧的书籍找到周清居住的竹舍,至于胡屠户,他们另有安顿的地方。 清福宫的屋舍实在是太多了,破也是真的破。 “知善道长,这就是回春符典?”周清指着他手里的书籍。 知善:“小师叔,你称呼弟子的道号就好。咱们清福宫规矩少,可长幼尊卑还是讲的。” 周清于是点点头。 知善递过书籍,说道:“这是回春符典的目录,小师叔请过目。”他又打开麻袋,里面露出许多本书,知善指着道:“这些都是跟回春符典有关的书籍,弟子刚从师父的书房里搜捡出来,对了目录,应该没有遗漏。” 周清神色不由渐渐凝固。 他总算知晓,回春符典为何难学了。 知善交付书籍后离开。 周清才将注意力放在这一麻袋书籍上。这些书籍都有些药香,能防虫蛀,纸张本身也是用的皮纸,能耐久保存,并附带一些防虫的效果。 这么多书籍,论纸按斤卖,都值不少钱了。 足见清福宫从前确实阔绰。 只是如今,着实是衰落了。 坐吃山空,指不定那些以前下山的道士,还带了不少细软珍宝走。以前还有福山用医术治好一些慕名来的病人,收下诊金,用在清福宫的维护修缮上。 可能后面福山得了呆症,再难看病治人,清福宫才彻底失了进项,败落下去。 这也是周清先前和福松交谈,大致得到的故事脉络。 其中肯定还有一些别的隐情,福松和知善他们没有提及。 比如和他们说的清福宫那场内乱有关? 因为什么产生内乱呢? 几百人的清福宫,内乱死伤过后,只剩下几十人。 虽是简单的描述,都可想到当时惨烈的画面。 不是周清好奇心强烈,而是他既然成了半个清福宫的门人,总得弄清楚,免得日后不知哪里冒出个敌人都不知道。 只是他刚加入,还是没授箓的居士,直接问自是不可能问出什么。 这事他记在心,往后慢慢弄清楚,不用急于一时。 当务之急,便是看书了。 油灯下,周清按照目录索引,从第一本书看起。 回春符典,每一本书开篇是一个短纲,后面夹杂许多注解,其中有不少内容注释,像是后添上去的。应该是他那未见过的大师兄福山留下的注解。 短纲用的是与清风符典、胡铁匠询问讨教的内容一脉相承的古文字。注解里,倒是夹杂许多繁体字和简字。 简字是日常书写常用的字体,只是科举考试是不能使用的,因为简字又称之为俗字。 现代的简体字,多从古文的简字中寻出,并非凭空而来。 周清凭借过目不忘之能,一路顺遂地看下去。 他越看越是入迷,而且看书是越看越精神。虽然有许多不理解的地方,可看下去毫无阻碍。这些来自书籍的文字,仿佛流水一样从周清心头淌过。 他精神也随之越来越旺盛。 书页在油灯下不停翻着。 油灯是清福宫的特制,居然燃了一夜,分外神奇。 一麻袋书,周清用了一夜,居然看完大半。而且他看了之后,非但没有感觉疲惫,反而思维愈发敏锐,像是从中汲取到了一些未曾有的智慧。 周清伸了伸懒腰,一夜未睡,他半点都不困,只是坐久了,难免肢体有些发麻。 他随后观察养生主: 五禽戏(略通):虎戏(精通),鹿戏(精通),熊戏(略通),鸟戏(略通),猿戏(略通) 武技:黑虎掏心(精通);弹指神通(精通);清风符典(熟练)。 初阶炼丹术(粗通)。 文胆(初阶)。 剩余寿命(三十七年)。 周清神情不由凝重。 寿命居然减了一年。 可他精神明明很好,这一晚上,思维是越来越活跃敏锐。 熬夜伤身体,也不是这么个伤法。 周清回想这一夜看过的书籍,文字当真是历历在目,而且字义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理解,不只是看过了,记住了,也真正学到了知识,但还没完全消化。 寿命、读书、知识、智慧? 可他以往也读书,同样会精神,但绝没有今天这样的情况。 继续? 周清看着剩下的几本书籍,打算一口气看完,反正天刚开始亮,时间还早。 寿命减掉一年,他虽然肉疼,但通过五禽戏的练习,滋补足够,还是能很快补回来。 重点是弄清楚这件事的缘由。 剩下的书籍看完。 周清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虽然他还没开始练习,可觉得自己只要花些时间,一定可以入门了。绝对要不了半年那么久。 这就像学习数理化的知识,已经记下公式,有大致的理解,接下来只是需要不断刷题而已。 周清再次观察养生主。 五禽戏(略通):虎戏(精通),鹿戏(精通),熊戏(略通),鸟戏(略通),猿戏(略通) 武技:黑虎掏心(精通);弹指神通(精通);清风符典(熟练)。 奇技:回春符典(略通)。 初阶炼丹术(粗通)。 文胆(初阶)。 剩余寿命(三十七年)。 一项新的技能出现,不是武技,而是奇技,并且寿命没有减少。不低,应该是减少了一点,但没到一年的程度,因此养生主没有显示出来。 奇技? 这又是什么东西。 清风符典是武技,而回春符典是奇技,听起来似乎奇技比武技更厉害。 事实也是这样,奇技的难度明显比清风符典这门武技高。 周清参悟清风符典时,可没消耗什么寿命。 即使有,那也没多少,反正养生主都懒得显示。 如果他正常参悟回春符典,不说一年,大半年估计是要的,才能达到现在的理解程度。已然略通,距离入门只差一些实践。 虽然损失了一年寿命,实际上却是节省不少时间。 如此说来,应该是养生主通过消耗寿命的方式,来加速了他参悟回春符典的过程,并且从他思维的活跃和敏锐程度来看,可能某种精神层面的东西也因此受益,如果强行要解释,那就是养神的进度提升了。 读书养神,练武养身。 这次养神的过程,明显拿走了一些养身的成果,于是体现在寿命的削减上。 练武,养身,养神? 周清明显察觉出一种递进的关系。 读书是养神的方式,而养神则如大树,根植于养身的土地上,从中汲取养分。 他那次灵魂出窍,差点大病一场,自是与此有关。 周清趁着精神旺盛,在屋中打了一遍五禽戏,活络筋骨。 后面用了知善送来的早餐,再到了大殿,准备正式加入清福宫,成为在家修行的居士。 入门的仪式,并非在清福宫的大殿里,而在一间小阁楼。 福松盘坐在蒲团上,背后有祖师画像,他笑道:“师弟,咱们清福宫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世俗礼法。你不用去大殿授箓,在这里拜过祖师就成。” 周清依言,在知善的指点下向祖师画像行礼。 行礼完毕,福松继续开口:“师弟,你是在家修行,就不用给你取道号了,但私下里,我给你名字后加个‘之’字,如果遇见修行中人,可用此名,平日里则照旧。” “之”用在名字的后缀,乃是用来表明对道教的信仰。 譬如王羲之、王献之、王凝之……,周清对此早有了解。 除开表明宗教信仰外,其实之也无任何实际意义了,所谓周清之,也不算得真名。 入门仪式完成。 福松眯着眼,上下打量周清,说道:“师弟,你年纪轻轻,怎么有些气血不足。” 周清闻言,便知这个二师兄眼光不是一般的毒辣。 他身体亏空,正也是气血不足的体现。 周清于是照实说了以前的事。 福松:“原来你还没满十五岁,要八月十五才满。月满之夜出生,如此说来,你小时候家境确实不错,往后则是一日不如一日,但月缺则圆,现在日子倒是又好起来。” 周清:“正所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福松眼睛一亮,“师弟到底是个才子,这句话听着很有意思,境界高远。”他随即又道:“师弟有些家学,难怪我看你有些功夫在身,咱们清福宫不禁止带艺投师,何况你都不是授箓的弟子。只是练功夫,一个人修习,万一出了差错,可不得了。我先看看你练的功夫如何。” 周清知晓,连林小姐都看得出他身上有功夫,何况福松,因此本就没打算隐瞒。而且周清正也想从这个世界的武学高人身上,得到指点。 昨日福松虽然出场有点洋相,可最后稳住身形那一下,双手在滑倒的情况下,反抓进墙体,立住根脚,足见功底,非同泛泛之辈。 此外,大抵是林小姐钱使到位了,福松还挺负责任的,没有只给周清一个名义。其大抵也有因为周清读书人身份的缘故。 清福宫败落了,可一旦周清中了举,得到官身,那对清福宫便是一件大好事。 世间多少道观寺庙的兴衰,其实都与能不能结交权贵有关。 于是他们出了阁楼。 周清摆好架势,演练虎戏。 他纯熟而流,虎戏八式很快打完,收势站定。 福松不禁赞叹,“这门养身功便是师弟家学吗?这等筑基养身的功夫,实是千锤百炼方成,师弟继续练下去就好了,倒不必再学本门的养身打基础的功夫了。来,我再试试你。” 他笑呵呵上前一步,周清还没反应过来,肩膀便给周清抓住。 上次周清给人抓住肩膀,还是近身纠缠下,给张家派来的和尚反击之下抓住。 这次福松比上次那和尚快了不知多少,若是使力,以福松昨日对墙体展现的爪力,非得将周清肩胛骨捏碎不可。 不过周清受福松这突然一下刺激,本能一招黑虎掏心使出去。 福松顿时生出一股危机感,下意识格挡。 没想到周清右手力气大得出乎他意料,两人拳抓相接。 紧接着福松身子微微一晃卸去力道,周清反而受不住,身子要弹开,但福松另一只手抓住周清肩膀,替他稳住身形。 福松暗松一口气,差点又出丑。他看周清明明气血有些亏空,怎么右手力气这么大,难道是天生神力? 不过他还没用出凝练劲力的法门,否则刚才都用不着卸力,只是那样一来,难免会伤到周清。 福松笑道:“师弟,你有习武的天分。不过还是得先调养好身体,再来练武。”他说着,拍了拍脑袋,哈哈大笑:“却是忘了你已经是秀才相公,练些养身防身的本事即可。还是得将精力放在读书科举上。” 周清先是点头称是,又继续开口:“师兄,我看你武艺不俗,一个人独来独往,肯定也没人能拿你怎么样吧。为何不下山扬名于世?” 福松:“你看我现在还能打,过个十年八载,顶多能剩八成的功夫,再过二十年,五成也不见得有了。拳怕少壮,也怕兵甲。师弟,我告诉你,练个十年拳脚,也会打不赢训练一年带上弓弩刀剑的甲士。练武强身健体即可,真想要纵横天下,还是得读书当官。” 周清见他这样说,看来福松的认知里,并无能一人对抗世俗势力的超凡存在。只是他也想到,如果一个武功不俗的人,穿上内甲,拿着神兵利器,以一敌十敌百,估计是能做到的。 个体能力越强,越能将一些装备武器发挥出令人恐怖的威力。 他有养生主,未必不能在武学上走出一条超凡之路,问道长生。 但愿作为奇技的回春符典,能给他惊喜。 福松见周清沉吟,还以为他想转移注意力,更多放在功夫搏击上,少年人总有些天真。 福松继续开口:“师弟,你好生修习你那门养身功,补足气血,将来活得久,总能考上举人甚至进士,若是早早进入官场,熬也能熬成一方大员,光耀门楣,届时一呼百应,咱们清福宫……咳咳……,反正你可别耽误了正途。” 他差点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 “嗯,师兄,我知道的。” 考上举人,对他当下以后都很重要。 有了举人身份,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立下一份基业,有自己的基本盘,如此才能有安心修炼的环境,并不用为许多琐事麻烦,还能接触到更多更高级的修炼资源。 这些日子修炼外的闲暇,他并没有拉下读书的事,而且这本就是他的强项。 修炼的事,有养生主的辅助,他真正需要付出的不过是努力罢了。 当然这也是最关键的部分。 “养生主给我继续前进!” 第28章 真炁 入门仪式完成,周清回到竹舍,先睡了一觉,仅仅两个时辰,他便睡足醒来。 距离州学进学还有一个半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周清打算先有什么修炼回春符典的问题,便请教知善他们,他们虽然没练过,可是跟随福山多年。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周清多少能从中得到启发。 胡屠户有知善用特殊的手段维护伤势,半年内是不用担心的。至于半年后? 周清心道:“应该用不了半年。” 凭他的努力,以及养生主的作用,周清有信心半年内将回春符典修炼到能救治胡屠户的程度。 他看完回春符典后,推敲过。 根本不用将回春符典修炼到能对其做注解的福山道长那种程度,便可医治胡屠户的腿伤。 这件事的难点有二。 一是配制黑玉膏,二是修炼仙鹤针。 仙鹤针是回春符典独有的针灸术,亦是治疗外伤的关键。 仙鹤针的针灸术并非直接就能修炼,而是要先修炼鹤形术,掌握仙鹤劲,才能施展出仙鹤针来。 周清理清其中关窍后,于是开始从鹤形术入手。 他先找来草纸,从回春符典的书籍以及其中的注解中,描绘出一个个小人的模样,其动作正是鹤形八式。 这只是大概的轮廓,周清拿上这些草纸,去找到知善他们。 “小师叔,你把鹤形术画出来了?”知善有些惊喜。 “嗯,怎么?” 知善不由神情露出一抹苦色,“小师叔,其实鹤形术的画本秘籍,我师父曾经做出来过,后来他得了呆症,有一天竟将鹤形术烧掉,这其实是他平生得意的手笔,整理前人留下回春符典,将其整合成画本,后人修炼回春符典会更容易的。只是师父嫌弃我们年纪大,即使学了也不过多一门武技,而且鹤形术的本质不在杀伤,才没有传给我们。他是打算将来找一个聪明绝顶的少年人,对其传授。只是没想到……” “总之,小师叔能还原出鹤形术的画本,大概是天意吧。”最后知善说了一句,似叹似喜。 “能不能还原还不知道呢,这只是草稿。我正要问你们一些细节,还请大家一一告诉我,莫要有遗漏。” 知善四人纷纷点头。 福山道长的四个弟子分别是知善、知水、知静、知守。 实有道家上善若水,清静自守之意。 周清将自己对回春符典及注解的理解,将鹤形术的草稿弄出来,请知善他们一一评点。 其实福山起初不是掌门候选人,只是那场清福宫内乱后,福山才做了掌门,从故纸堆里寻到回春符典的典籍,其中还有因内乱亡佚的部分,全是福山多年来耗费心血补足。 知善四人,他们限于资质,学不了回春符典。周清若能修成回春符典,续上传承,对他们自是意义重大了。 因此四人是不遗余力的回忆细节,希望能帮到周清。 周清经过详细的问询,加上自己的理解,鹤形术的草稿变得内容越来越丰富。 他用左手作画,虽然只用的草纸,却也显出不俗的画技。 其实周清原本虽然学过一点画技,但远没有现在厉害,他修炼虎戏时,同时锻炼到了双手的灵活性。 精通级别的虎戏,使他左手的灵活性来到一个很高的程度,因此画技增加不少。 至于为何不用右手,因为右手修炼黑虎掏心,加强了力量和硬度,灵活性反而不如左手了。 周清后面又下山去买了画纸,抽空回院子里看了看。 其实没啥好担心的。 不正常的是昴日和大桑树。 真有人闯入,指不定是谁怕谁。 自从他将和尚尸体埋在大桑树下后,大桑树变得愈发阴凉起来,同时周清隐隐然能感受到一点来自大桑树的情绪,有点亲昵? 真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可有事没事拿大桑树练习弹指神通。 难道是因为喂了它一具尸体? 打一棒给个甜枣,难道对大桑树也管用? 反正周清不怕它。 它又不能动,顶多吓唬老仆人而已。 周清回到清福宫,将鹤形术画在画纸上,因为做足了准备,当真惟妙惟肖,连肌肉线条都画出了。 知善他们看到后,又是高兴,又是怅然。 周清版本的鹤形术画本与福山道长的区别,在于福山道长更写意,周清更写实。 若是从修炼角度来看,周清的画作无意是实用性更强。 既然准备充足了,那没啥好说的,直接开练。 周清在清福宫练了三天后,养生主终于生出新的变化: 五禽戏(略通):虎戏(精通)+鹤形术(粗通),鹿戏(精通),熊戏(略通),鸟戏(略通),猿戏(略通)。 武技:黑虎掏心(精通);弹指神通(精通);清风符典(熟练)。 奇技:回春符典(略通)。 初阶炼丹术(粗通)。 文胆(初阶)。 剩余寿命(三十七年)。 鹤形术出现在了虎戏后面,加号的意思是两者可以融合,但现在不行。这一点变化,让周清有些意外。 看来要将鹤形术修炼到精通的程度,才能与虎戏融合。 周清心知这是养生主对他的一种修炼指引,他有些期待,虎戏和鹤形术的融合,会产生什么新的变化。 接下来,周清看了看胡屠户后,下山回到院子里,他需要更加私密的环境修炼,感觉这样放得更开。 … … 鹤形术的修炼比周清想象的要难,无论是步伐,还是身影,以及双手的灵活性协调性,都要一丝不苟,而且还得配合特殊的呼吸节奏,错一点都不行。 但是读书带来的专注度以及敏锐的思维,令他不断提升鹤形术的熟练度。 粗通,略通,入门! 而此时距离州学入学,还有不到十天。 “鹤形术的修炼,比虎戏还是要难上许多。” 虽然因为初阶文胆的缘故,修炼一路没有遇到瓶颈,但周清在鹤形术上花费的时间着实不少。 即使如此,将将花了一个月出头的时间,周清才将鹤形术修炼到入门。但有个意外之喜的收获。 他注意力放在养生主上: 五禽戏(略通):虎戏(精通)+鹤形术(入门),鹿戏(精通),熊戏(略通),鸟戏(略通),猿戏(略通)。 武技:黑虎掏心(精通);弹指神通(精通);清风符典(熟练)。 奇技:回春符典(略通)。 初阶炼丹术(粗通)。 文胆(初阶)。 剩余寿命(三十九年)。 最近一个月,他主要精力放在修炼鹤形术上,仅是入门带来的好处,便让他有意外之喜。 寿命足足增加了两年。 先前在回春符典消耗的寿命完全补了回来,还多出一年。 而仅仅只过去一个月出头。 如今鹤形术才修炼到入门,后面熟练、精通,不知又会有多大的效果。 周清继续修炼鹤形术,只是练了几遍之后,他敏锐的察觉到,鹤形术的练习出现停滞了。 “仙鹤劲。”周清很清楚原因,鹤形术进一步的修炼需要掌握仙鹤劲,然后学会仙鹤针,通过仙鹤针的刺激,又可以进一步提升鹤形术。 本来他以为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用到仙鹤劲,没想到鹤形术刚入门,便要着手仙鹤劲的修炼。 也好,早点学会仙鹤针,再配制出黑玉膏,便可以着手救治胡屠户了。 他这些日子废寝忘食的修炼,大脑本能地被修炼的事支配,有种一心修炼,不问世事的感觉。 想到胡屠户的事,又被拉回到现实。 难怪清福宫的道士知善他们能在山中呆那么久,修炼一旦入迷,着实有难以想象的快乐。 尤其是他有养生主,每一分努力,都有反馈,最终有令人欣慰的成果。 这如何让人不沉迷? 不过对于仙鹤劲的事,周清开始着手掌握后,不禁产生了一些疑惑,于是周清来到清福宫,向知善询问。 知善:“这方面的事,小师叔最好是去请教师叔。” 周清便即去寻福松。 … … 周清来到福松的静室, “师弟,没想到你这么快便鹤形术入门了。” 周清来到门口,福松出来迎他,胖脸比一个月前多了点富态,笑吟吟道。 “师兄怎么知道我鹤形术入门的事?”周清略感意外。 福松微微一笑:“每一种符典入门之后,都会有其独特之性,我和师兄相处多年,对这种特性记忆深刻,只听你脚步和呼吸声,便知晓你在鹤形术的造诣了。可惜我太岳真形符典练不到耳朵,否则十步内,连你心跳节奏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师兄厉害,小弟修炼鹤形术,遇到一个难题。里面提到仙鹤劲,只是我不得要领。” 福松:“师弟弄不明白是正常的。因为仙鹤劲不是外力发出,而是一种看不见的内家劲力。” “内家劲力?” 福松:“武功有内家、外家,但无论外家内家,最终的目标都是练出真炁。而内家劲力,有一点真炁的特征。师弟现在肯定不明白,你去拿一根蜡烛过来。” 周清注意到福松的房间有许多蜡烛。 他取了一根。 这时福松伸出两根手指,骈指朝蜡烛缓缓一点。 蜡烛居然应声而断,切口整齐,像是给利刃划开一样。 但周清看得清楚,明明刚才福松的手指距离蜡烛还有半寸便停住了。 他绝对没有眼花。 而且福松这一指点过来,根本不快。 “师兄,你这是什么功夫?难道就是所谓的内家劲力?”周清回过神,心中荡起涟漪。 他一时间想到许多武侠小说中的厉害武功。 一阳指,六脉神剑?无形剑气? 刚才福松那一下,都没有很强烈的劲风,给他感觉像是指尖伸出一块刀片似的,轻易将蜡烛切割了。 “师弟猜的不错,正是内家劲力。而内家劲力的修炼需要以充足的气血为支撑。鹤形术的修炼,有内壮气血的作用。师弟只要好好修炼鹤形术,你亏损的气血,迟早能补回来。”福松解释道。 周清:“可是没有仙鹤劲,小弟我鹤形术的修炼不免陷入停滞,如何补足气血?”其实他修炼虎戏、鹿戏一样有补足气血亏空的作用。 但明显效果是不如鹤形术的。 他这样问,还是想从鹤形术下手,更快补足气血。 “这确实是个麻烦,不过这麻烦对别人来说不好解决,但对师弟来说,并非难事。” “还请师兄明示。” “师弟平日修炼你家学的养生功时,想必也服用过一些补药。”周清知道福松说的养生功是虎戏,至于补药自是乌鸡丸了。 福松三言两语道出,周清不免心生钦佩之感。 他点了点头,“小弟吃的补药,药性平和,长时间服用,才更见得好处。” 乌鸡丸确实有滋补效果,男女都可以服用,但滋补的作用,需要长期累积。 “嗯,是药三分毒,能长期服用见得好处的药方,其实已经不错了。不过这类补药用在仙鹤劲的修炼不合适。师弟现在的气血,要修炼仙鹤劲确实不足,但我这有一方气血散,你修炼前服用,短时间内气血会激增,正适合你修炼出仙鹤劲,届时再用仙鹤劲练习仙鹤针,刺激自身穴位,进一步提升鹤形术。” “还请师兄赐下药方。”周清这下明白了,原来是可以靠药物修炼仙鹤劲。只是回春符典没有提过。 他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福松似乎看出周清的疑惑,又道:“药方我这有,师弟肯定好奇,为何回春符典没提过这事。其实气血散的药方是我修炼太岳真形符琢磨出来的,本来打算让我师兄加到回春符典里,辅助修行。可我师兄为人固执,认为回春符典以内练为主,若是过于仰仗外物,反而失了下乘。我却不认可他的观念,只要结果是好的,何必区分内外?他内练一生,不假外求,仍是在修炼真炁,迈入先天这一步失败,弄出呆症。可惜啊。” 福松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师兄,其实你我都有错。” 周清从福松语气中听出失落和不甘。 同时对所谓的真炁和先天,好奇不已。他隐隐感觉到,那与他追逐的神秘、超凡以及长生有关。 只是显然离他目前很遥远。 周清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要了气血散的方子。 饭要一口口吃,修炼要一步步来。 即使他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专注当下! 把握当下。 第29章 破限 周清拿到药方,看了眼,顿时明白福松说这方子对别人难,对他不难是什么意思。 他这段时日炼制五香丸和乌鸡丸,加上原身记忆里有一些关于药材价格的记忆,如今对大部分药材的价格都了如指掌。 气血散所需的药材就没便宜的,除开大多跟补血有关的药材外,还有几味猛药,价格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起。 福松肯定是觉得周清有林家支持,所以凑齐那些药材不难。 自来商人没有过硬的姻亲关系,大多会选择支持很有潜力的寒门读书人,等到对方参加科举,考取功名,自然能反过来庇护商人,甚至给他们丰厚的回报。 从五香丸开始,周清无可避免地与林家合作越来越紧密。这也确实是他目前极好的选择。 无论从哪方面而言,林小姐都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伙伴。 他拿到气血散药方只有药材名字。福松随后一一告知炼制气血散的步骤,以及份量火候等诸多细节,让他牢牢记住,不要遗忘。 若是有忘记的地方,可以回清福宫直接找他。 周清答应并记住,随即向福松告辞,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去找林小姐。 修炼成鹤形术,不但是为了练成回春符典,关键也是为了虎戏和鹤形术的融合。 这是他得到养生主以来,第一次出现融合的概念。他很期待,虎戏和鹤形术融合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 … 林府。 周清和林家已经很熟,林小姐交代过,凡是周清来,不用通报。只要林小姐不是在内院闺房里,便可以直接可以去找她。 一座花园里。 林小姐身穿素色劲装,扎起头发,和林员外正交手拆招。 两人见周清来了,缓缓收招。 周清先是见礼,“见过林老爷,见过林公子。” 林员外露出亲切的笑容:“周相公来了,请坐。” 各自落座。 林员外:“周相公与我家已然如此相熟,不必太客气叫我林老爷,我单名一个泰字,老夫托大,周相公称我一声泰叔可好?” 若是读书人之间,见有功名的长辈,可称世叔。 直接呼名,实则略有不敬。 林泰让周清称呼泰叔,实有自谦之意,也免得周清将来中举,在称呼上有所困扰。 当然,其中还有一层含义,周清称他为叔,林小姐是他孙女,两人间便有辈分差距了。 这一点坐实,能避免一些风言风语。 他也是为了孙女着想。 虽然林家有钱,到底是商人,即使现在两人撮合在一起,将来周清金榜题名,若是有心仪的高门贵女,岂不悔恨? 少年人的爱情,多在一时冲动,并不长久。少年恩爱,老来成仇,那是常有的事。 若两人不在一起,将来周清多少会念这一份情。 周清见林泰如此说,哪里不明白对方意思,于是顺着林泰的话,叫了一声“泰叔。” 林小姐神情不见失落,甚至略带笑意道:“看来往后我要叫周相公一声周叔。” “林公子说笑了。” “周相公早知我是女儿身,现在咱们关系更比从前亲近,不必给我留这份体面了。”林小姐微微笑着说。 周清:“女公子也是公子。” “那倒也是。” 其实她也喜欢周清叫她林公子。这样仿佛林家的基业,便有了着落。 林泰见孙女这样,心知她还是更喜欢周清叫她林公子,而不是论辈分年龄。 这孩子实在命苦。 他心中一软,大方针定了,小事就该由着她,便道:“那往后咱们各论各的。虽有失礼,但也算性情中人之事。你们年轻人好好交流。对了,婉儿,周相公既然叫了我一声泰叔,我这长辈不白当,你寻一样拿得出手的见面礼给他。至于周相公还有什么其他的事,你也一并办了。” 林小姐自是答应下来。 随后林泰离开。 “周相公,你有什么事,先说。趁着天色未黑,我抓紧时间给你办了。”林小姐直爽道。 林家既然已经在周清身上下了注,继续加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现在只怕周清有事情不找林家帮忙。 那可就真见外了。 周清照实说了气血散的事。 林小姐笑道:“原来是这样,要哪些药材,你跟管家说,我想家里都有的。” “为何?因为贵府也练武的原因?” 林小姐点了点头,“爷爷修炼的八卦掌也是要用到类似药物的,方子应该大差不差。若是缺了一两样,去济世堂也是能找到的。” “好,那就多谢了。” 周清谢过之后,便与管家去取药,再回来向林小姐、林老爷告辞。至于林老爷说的见面礼,周清没有要。 人家给是一回事,他要又是另一回事。 … … 江州城,猛虎帮。 陈虎作为猛虎帮的帮主,坐在虎皮椅子上,打扮却并不威猛,手里拿着一卷论语,努力看着,想培养出一些书生气。 上次去陋巷生事,他除开令人打瘸胡屠户的腿外,没有获得实质性的好处。 张家公子张慎更没有因此对他高看一眼,还派下人来斥责他不知礼数。 陈虎为此心情很是阴沉。 他到底不是真正的读书人,融入不了那个圈子。 即使给人当狗,人家一个不高兴,也会狠狠羞辱他。 “等着吧,你们的日子不会好太久。”陈虎同样痛恨那个书生,明明不久前还只是小小的童生,一朝通天便傍上提学那样的大人物。 凭什么? 就比他多会做几篇文章吗? 真是该死的世道。 陈虎认为自己出生入死才能获得的地位,却让一个贫苦童生,轻而易举超过,心中无比的憋屈。 出身寒微的他,更痛恨同样出身贫寒的周清。 而且他深知一点,这次没办下周清,一旦等对方中举,有了官身,真要拿猛虎帮出气,张家可不会帮他。 猛虎帮在江州看似是一霸,实则不过是官绅的夜壶而已。 “再等两个月,等这件事淡化后,寻个机会,制造点意外。”陈虎心里很是不平静地下定决心。 他已经没法和周清示好讲和,否则便是明面上恶了张家。 … … 周清拿到药材,回林家老宅的路上,见到了猛虎帮的帮众,与码头的漕工有些摩擦。其实猛虎帮本身也涉及漕运。 漕运沿岸,以漕运为生计的大小帮派多不胜数,并没有所谓的漕帮。 如果有,也是统筹漕运的漕运总督衙门。 各路转运使衙门,实则便是漕运总督衙门分部。 漕工往往以乡人拉帮结派。 猛虎帮想要染指漕运的利益,就得侵占别人的,最好欺负的便是外地乡人抱团的漕工。 摩擦冲突主要以此为主。 周清之所以观察到这些,乃是因为他不但记着张家的仇,也记着猛虎帮的事。 如果张慎算是个伪君子吧,那猛虎帮的行为则是彻底的小人行径。 这笔仇他会记在猛虎帮的帮主头上。 等虎戏和鹤形术融合后,他相信自己会有暗杀猛虎帮帮主的实力。杀死和尚之后,他对杀人没有什么避忌了。 其实当时也没有,只是大脑空白。 他更清楚,即使自己不对付猛虎帮的帮主,对方也迟早会再次害他。因为对方没有选择。 但事情刚过去不久,对方决计不敢再生事端。 大约会在一两月,事情淡化后,寻找机会。这期间,对方肯定也会制定一些更加隐秘的计划。 周清藏着的心事浮出一点水面,同时增加了一些紧迫感。 他现在有弩箭和弹指神通,加上潜行匿踪的鹿跑,如果选择暗杀和偷袭,不是一点机会没有。 只是等虎戏和鹤形术融合后,他必然更有把握。 “养生主,关于虎戏和鹤形术的融合,还请不要让我失望。” … … 林家老宅的一间房已经被周清改造成丹房,他回到院子,立抛开其他心事,迅速开始炼制气血散。 乌鸡丸里面有乌鸡作为主药,因此练废的药渣,周清没给昴日,拿去浇灌了大桑树。 这次炼制气血散失败的药渣,他分给昴日吃了许多,剩下的部分拿来浇灌大桑树。 他觉得昴日是个异种,有培育价值,将来他若能修仙,昴日多少能做个灵禽,至于大桑树,那就做个灵植。 他们三个组合在一起,确实有点修仙者的意思。 可惜,现实还是差得远。 “真炁、先天,应该能接触到修仙了。但我现在离这一步,显然还很遥远。”周清还记着福松提过的真炁和先天境界。 转眼到了州学入学之前的一天。 周清通过气血散,成功将鹤形术提升到“熟练”,剩余寿命因此提升了三年,来到四十二年。 练武是七分吃三分练。 他前面那么辛苦,一个月才将鹤形术提升到“入门”。有了气血散相助,一路简直是突飞猛进。 不过这跟他精神力强大有关系。 回想服用气血散后,激荡澎湃的气血,居然能被他用心念一一降服,按着鹤形术的导引,生出仙鹤劲来,周清甚至觉得他是一个真正的练武奇才,只是因为身体气血不足被耽误了。 在仙鹤劲的作用下,他身体有种奇妙的轻盈感,能作用在清风符典上。 因此无论是“虎扑”还是“鹿跑”,周清都可以通过仙鹤劲提升威力。 仙鹤劲与修炼五禽戏产生的热气不太一样,可以储存在体内丹田中,但是用一些会少一些。 要修炼回来,便得服用气血散。 本质上仙鹤劲是由气血产生。 气血散产生的气血,是一种暂时性的气血,并不能融入周清体内,若是拿来转化仙鹤劲,则可以保存下来。 但仙鹤劲没有修炼五禽戏产生的热气那种养身功效,能修补恢复身体创伤。 五禽戏产生的热气,有养生主的作用在内。 确切的说,五禽戏和养生主两者之间有种奇妙的关联,热气是这种关联下的产物。 另外,修炼出仙鹤劲之后,周清便练习仙鹤针来刺激自身,提升鹤形术。但仙鹤针用来他自己的身体尚可,用来治病还差一些火候。 仙鹤劲用在仙鹤针上,需要将仙鹤劲不断凝聚。 病人的伤患处很是脆弱,要施展仙鹤针刺激,需要更加精微的操作。唯有劲力无比凝聚,才能实现。 周清现在施展仙鹤针刺激自身,都有些勉强。 用来治病的银针还是太细小了。 周清想到此事,突然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仙鹤劲凝聚之后,依旧有加持速度,使物体轻盈的特征。 但银针太细小,需要更加凝聚的仙鹤劲。 如果换一个物体呢? “弹指神通的铁丸?” 周清顿时有了想法,拿出弹指神通的铁丸。 他的弹指神通已经来到“精通”的层次。 原本要提升弹指神通,需要体质提升,不断增强右手的力量。眼下,如果配合仙鹤劲,无疑是有了更好提升威力的途径。 但心中的想法还需要证实。 庭院里。 仙鹤劲激发,铁丸自手指弹出,砸在院墙上。 一个个小坑出现。 周清在这过程对凝聚的仙鹤劲融入弹指神通的发力中越来越熟练。 呼哧! 十步外,周清弹出的铁丸击打在木人桩铁皮包裹的胸口,半颗铁丸镶嵌了进去。 这威力属实不小了。 周清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微微沉思,随后瞥了院中如华盖的大桑树一眼。 这时一阵阴凉的风吹动大桑树,枝影摇曳。 仿佛在对周清说,“你别过来呀。” 周清笑了笑,然后注意力放在养生主上。 而关于弹指神通的评价,则多出一项内容,他不禁凝神。 武技:弹指神通(破限)。 弹指神通在仙鹤劲的作用下,来到破限的层次,这一点令周清大为出乎意料。 武技的精通之上,便是破限么? 弹指神通和仙鹤劲结合来到破限的层次。 那么虎戏和鹤形术的融合,会产生什么惊人的变化? 周清愈发期待起来。 相比之下,对于秀才生员们期待的州学入学,周清反而不怎么期待了。 他希望明天的入学仪式能快点过去,让他早点回来,继续修炼鹤形术。 第30章 虎鹤(上) 周清在一众生员前面,按照一旁司礼训导的指示,在铜盆里净手,然后往鞋子上和帽子上撒了点水花,至此完成入学的“盥(guàn)洗”仪式。 接着生员们又依次有序地入泮池、跨壁桥,来到学宫正殿夫子殿。在司礼训导的引领下,众新生进入殿内。 大殿内的至圣先师像两侧已经站满往届生员,前排是廪生,后排是附生。 新来的生员来到大殿中间,面朝至圣先师像站好。周清作为案首自然站在最前面,左右分别是道试的第二到第五名。 随后便是等待江州知州大人的到来,届时所有人一起参拜至圣先师像。 知州大人是刚刚上任,姓凌名乘鹤,乃是二甲进士出身。年富力强,这样的官员都是来地方过渡的,很快都会升上去。 一般而言,地方的乡绅也不愿意得罪这样的人。 因为是二甲进士出身,对于周清这个少年案首,仅是多看了一眼,没有特别关注。毕竟能考中进士的读书人,大部分都可以说是本地的神童了。 刚上任的凌知州显然是千头万绪,州学的入学仪式只是走个过场。这类的事情,周清前世在高校里司空见惯,反正中规中矩地将入学仪式混过去。 凌知州走得很早,生员们则听了州学教谕半天的训导,直到晌午才结束,然后有州学备好的午饭,可以留下享用,也可以提前走。 周清送了王海一份自己精心制作的乌鸡丸,答谢他上次在陋巷解围的好意,并特意说明是自己家传的秘方,确实有一点养身补虚的作用。 随后王海收下礼物,知晓周清不能去声色场所。没有邀请他晚上去放纵,而是说有时间会来找周清一起探讨学问。 不过大概是没有时间,因为王海不喜欢做学问,考上秀才,有了功名,足以躺平。 王海还说他狐朋酒友很多,君子之交,周清是唯一一个。他还转告陆提学的话给周清,陆提学临时有了公务,去了长州。并透露出一个消息,明年会开乡试恩科,这消息过几日就会公布,其实消息灵通的人,提前一个月就听到风声了,早早开始做起准备。 这次乡试恩科在春天,而不是正常乡试那样,在秋天举办。 但也不奇怪,开恩科是朝廷给读书人特别的恩典,并不在常例中。因为乡试有恩科,次年也就有会试恩科。 乡试举行在春天,自然是又一份恩典,新中举的举人可以有更多时间去准备接下来的会试。 陆提学有意让周清去参加来年春天在长州举行的乡试,先感受一下乡试的气氛。等乡试结束,陆提学的公务大概会结束,周清可以跟他一起返回江州。 对此,周清自然答应下来。 林小姐的消息确实很灵通,明年果然有恩科。只是在春天举行乡试的话,那就仅有半年的时间了。 这事情确定就好。 对于举人功名,他一定会尽力争取。 有举人身份,扎根江州,足以安身立命,即使碰上乱世,也有自保的本钱。 他前世读历史,东汉末年有个叫第五伦的人,性格耿介,任侠尚义。当时是新莽末年,盗贼四起,宗族乡亲争着依附第五伦。第五伦于是在险要之处修筑堡垒,贼人来后,他便率众引弓持矛坚守自卫。先后有铜马、赤眉的军兵数十部围攻他们,都无法攻克。 后来还当了很大的官。 可谓保全性命于乱世,努力闻达于诸侯的典范了。 周清如果有举人身份,再有胡村、林家的支持,要人有人,要财有财,他相信如果乱世来临,自己学第五伦一样,在乱世中保住性命,应该是可以的。 反而对进士身份,周清没有什么渴望。 因为在乱象渐生的世道中,去考进士,跻身朝堂,会有许多不确定的风险。 … … 林家老宅,庭院,大桑树下。 周清服用气血散后,盘坐,赤着上身,胸前的几处要穴纷纷插上以仙鹤劲施展的仙鹤针,刺激身体。 他心神凝聚,照着鹤形术的内练法门搬运气血,心中幻想仙鹤飞舞的场景,仿佛自己化身仙鹤,振翅翱翔。 身上的轻盈感越来越强。 观想仙鹤飞舞,比观想虎鹿要难许多。 因为虎鹿都是地上的动物,奔跑行动,周清有一定的代入感。 可是飞翔呢? 他只能多凭借想象。 周清不断调动自己关于鹤的记忆,纪录片看到的,公园看到的,也有去一些景区瞧见的,各类鹤的形象融合。 有丹顶鹤、灰鹤、蓑羽鹤、白鹤、黑颈鹤…… 各类现实或者影像里见过的鹤一一浮现在周清脑海中,他不断扑捉它们的神韵,脑海里关于鹤的形象细节越来越丰满真实…… 转眼一个月过去。 周清注意力放在养生主上, 五禽戏(略通):虎戏(精通)+鹤形术(精通),鹿戏(精通),熊戏(略通),鸟戏(略通),猿戏(略通)。 武技:黑虎掏心(精通);弹指神通(破限);清风符典(熟练)。 奇技:回春符典(略通)。 初阶炼丹术(粗通)。 文胆(初阶)。 剩余寿命(四十六年)。 周清脸上喜意稍稍一闪,很快神色痛苦起来。 不过他立刻将后背贴近身后的大桑树。 这时他感觉到自己体内五脏六腑仿佛着火一样,体内丹田里积攒的仙鹤劲更是蠢蠢欲动。 但是后背贴紧大桑树,一股凉意从后背透进来。 那种内脏如火燃烧的感觉立时被遏制住。 过了好一会,周清内脏着火的感觉消退掉大半。 刚才发生的事,并没有出乎周清意料外。 他阅读回春符典时,福山道长的注解便提到过,鹤形术修炼有成之后,会出现五脏俱焚的感觉,这是修炼有成之后,心火过旺造成的。 但周清本身属于气血不足,他自然判断出,自己即使有这种感觉也会比正常武者修炼鹤形术有成时要轻。 并且福山道长的给出了相应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在阴气重的地方修炼,可以遏制这种感觉。 周清自然想到了大桑树。 果然事情得到顺利解决。 鹤形术不过是回春符典的一部分,即使修炼有成,距离练成完整的回春符典还远着。 如果只是用来救治胡屠户的腿伤,那确实已经有不少把握了。 周清在此之前,还需要配置黑玉膏。 至于虎戏和鹤形术的融合,他还想再推敲一下,做更充足的准备。另外,他也担心现在融合之后,对后续治疗胡屠户的伤势有影响。 既然现在已经达到医治胡屠户腿伤的条件,而胡屠户的腿伤救治是宜早不宜迟的。这件事先办好再说。 根据他的估计,五天内,便可正式开始给胡屠户疗伤,再过五天,即可判断胡屠户的腿伤能不能痊愈。 这十天里空暇的时间,正好给他融合虎戏和鹤形术做准备。 两件事一起做,并不会有多少耽误。 照他目前对仙鹤劲的掌控,以及左手的灵活性、协调性,只要照着回春符典的疗伤法门去做,五成把握还是有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周清不可能再找其他类似的伤者练手,看看效果。因为那样时间太长,胡屠户这边根本耽搁不起。 何况类似的伤者,一时半会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人家也未必愿意配合。 总之周清修炼回春符典救治胡屠户腿伤这事,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无奈之举。 以胡屠户的性子,心里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 黑玉膏的配置关窍在于对仙鹤劲的运用,所需的药材虽然不便宜,但也不难找。 仙鹤针和黑玉膏正是治疗这类外伤的两大关键,缺一不可。 周清这次没有麻烦林小姐,自己在济世堂配置好了药材,并在五天内,调制好了黑玉膏。 他带着黑玉膏来到清福宫。 胡屠户和福松很是投缘,住在清福宫这段时间,跟福松关系是越来越好。 福松还说胡屠户有大器晚成的命数,等渡过眼前这一关后,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 他还收了胡屠户做记名弟子。 不过私下里福松对周清说悄悄话,他这样做目的是帮助胡屠户建立信心。医病先医心,如果病人自己没信心,那么大夫医术再好,都可能治不好病人。 百病从口入,由心发。 一切准备就绪,周清道:“胡大哥,我知晓你是个汉子,待会有些痛,你挺一挺,忍一忍。” 胡屠户一笑:“小周先生,只要这腿能重新站起来,什么苦我都愿意受。不过我有事想求你。” “你说,只要我做得到。” 胡屠户:“如果我这腿当真治不好了,将来你要是中举,做了官。你让猛虎帮把打断我双腿的人交出来,我要亲手打断他的腿。” 他心里不止要报仇这么简单,因为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猛虎帮帮主以及背后的张家。 一旦周清中举,如果只是让猛虎帮交出当初寻衅滋事的人,其实也算是对这段仇恨做个真正的了结。 毕竟在他看来,周清到底是一介书生,即使中举,真和张家这种地头蛇、猛虎帮此类走狗硬碰硬下去,未必占得便宜。 不如顺势息事宁人。 反正周清年轻,熬个几十年,等张举人死掉,周家迟早是另一个张家。至于张慎会不会中举? 如果张慎真有那能力,以张家的资源,帮助张慎精心研究科举制艺的事,早就该中举了。 这样看来,张慎根本没那个天赋。 如果他腿伤能好,周清又中了举人,猛虎帮的仇,胡屠户相信自己能狐假周清的虎威去报,甚至可以靠胡村的乡亲帮忙,谋划猛虎帮的势力。 能成为猛虎帮帮主那样的官绅走狗,对于胡屠户而言,已然是出人头地了。 周清听了胡屠户的话,笑道:“胡大哥,你的要求我答应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的腿伤能好起来,你相信我能中举,我也相信你。猛虎帮那种帮派,你迟早也能建立一个。” 即使他有功名,有武功,也需要一个靠得住的人去处理一些他无须露面的琐事。 胡屠户显然是他心中合适的人选。 唯才是举是对的,但前提是一定要用自己人。 这是千百年来的至理。 周清一边和胡屠户说笑,一边将他伤口的绷带解开,然后趁其不备,运用仙鹤劲将金针扎在疗伤的穴位上。 金针是软金所制,因此才需要极为凝聚的仙鹤劲才能使用。 若是用外力,稍一使力,金针立时就弯了,根本刺不进去。筷書閣 随后周清又给胡屠户敷上黑玉膏,然后缠了绷带,夹上木板,再以仙鹤针刺激别的穴位,既有减痛的效果,还能帮助黑玉膏更快发挥出药效来。 周清面色平静,实则注意力完全集中,没有半点分心。 一套治伤的手段施展下来,额头自然而然生出细汗。 他前世毕竟不是外科医生,即使照着回春符典的方法,一步不差的去做,也不敢说一定能成功。 而且这里也没有前世那种医疗设施和环境。 总之是看运气,五五开吧。 要么成,要么不成。 五天后。 胡屠户显然运气不错,没有伤口发炎、恶化等情况出现,精神也很好。周清和知善都仔细问了他的感觉,基本可以判定,再过两个月,胡屠户便可以尝试活动双腿了。 福松还说,等胡屠户伤好后,可以跟他练一点粗浅的拳脚功夫,不至于以后老了,腿脚不麻利。 另外,福松更是称赞周清是真正的练武奇才,尤其是在回春符典上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他完全没想到,周清能在两三个月将鹤形术修炼有成,并配制出黑玉膏,并大概率能治好胡屠户的腿伤。 这份进度,放眼清福宫的历史中,都是罕见的。 福松很是感慨,如果周清早点拜入清福宫,由他师兄亲自教导,或许有机会触及先天的境界。 这是周清第二次从福松口中听到“先天”二字。 他很好奇,但没有眼下最重要的事则是虎戏和鹤形术的融合。 十天内,他闲暇时不断推敲虎戏和鹤形术的修炼内容,并不时请教福松。福松虽然没有修炼虎戏、鹤形术,但本身见识,能解答周清不少疑惑。 周清消化理解后,对于虎戏和鹤形术的融合愈发跃跃欲试。 照福松的说法,周清想要融合虎戏和鹤形术,非十年之功不可。 但有养生主,周清显然有机会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件事。 回到林家老宅,紧闭门锁,并嘱咐昴日当好看门鸡。 周清在关好门窗的房间里,排除外界干扰,做好心理准备, “养生主,看你了。” 伴随周清意念一动,养生主在脑海里开始模糊起来,同时周清脑海里大量关于虎戏、鹤形术的知识浮现,不断碰撞、摩擦,大脑灵感迸发。 第31章 虎鹤(下) 不知过了多久,周清睁开眼,他身上油然生出一股沉重又轻盈的气势,带着不可冒犯的凛冽。 但是他浑身已经湿透,大量的汗水如同泉涌一般淌落。 周清先喝好几大碗凉白开补充水分,同时吃了不少蜂蜜恢复体力。然后来到院子里,打了一盆清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脸色比平日苍白不少,但比起当初灵魂出窍后的状态好。现今他的身体底子,无论从哪方面而言,都不再是弱不禁风的少年。 注意力放在养生主上: 五禽戏(略通):虎戏(精通),鹿戏(精通),熊戏(略通),鸟戏(略通),猿戏(略通)。 武技:虎鹤双形拳(入门);弹指神通(破限);清风符典(熟练)。 奇技:回春符典(入门)。 初阶炼丹术(粗通)。 文胆(初阶)。 剩余寿命(四十年)。 寿命少了六年,周清虽然失望,但也在意料中。先前理解回春符典时,便消耗了一年寿命。如今融合虎戏和鹤形术,消耗寿命在情理之中。 而且他的剩余寿命减少本质上是气血亏空造成的,迟早能修炼回来,这件事早已证明过。 鹤形术的评价反馈已经消失,但并不代表鹤形术消失了,毕竟鹤形术本质是回春符典的一部分,进度也会体现在回春符典的评价中。 黑虎掏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门新的武技,虎鹤双形拳。 这个名字他前世就有所耳闻,但两者显然不一样。 养生主的取名,多还是以他自身的记忆见识为主,取出的一个容易理解的名字。 便如他的弹指神通,自然不可能是东邪黄药师的弹指神通。 弹指神通的破限,亦不是指威力的破限,而是这门武技因为加入仙鹤劲,突破了原本的武学层次。 但仙鹤劲对弹指神通的本质是加持,与虎戏和鹤形术的融合并不一样。 这种融合是将虎戏和鹤形术各取所长地完美融合在一起,其中利用了周清自身对两种修炼法的理解以及相关的知识,做出升华的推演。 并吸收了黑虎掏心这门武技,于是诞生了一门新的武技——虎鹤双形拳。 新诞生的虎鹤双形拳,仅仅还是入门而已。 补充水分,服用蜂蜜后,因为融合消耗的体力迅速恢复过来。 周清对于这门新武技的威力跃跃欲试。 昴日是唯一的看客,大桑树是背景墙。 周清在庭院里,开始演练虎鹤双形拳。 右手一拳打出,随即空气生出一片模糊的虎啸声,整个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随手左手一拳打出,则生出模糊的鹤唳,轻快中带着淡不可察的凶狠。 “虎啸、鹤唳。” 周清收拳沉吟,显然虎鹤双形将他两只手不同的优势都发挥出来。右手力气大,左手灵活迅捷。 其实根据他左右手的特征,左手适合练剑,同时可以发挥出仙鹤一样的轻盈迅捷的优势;右手则适合练刀,势大力沉,猛虎下山。 练拳是强身健体,掌握发力技巧。 真要杀人,还得用兵器。 不过他弄刀有些显眼,先弄一把剑再说。 读书人佩剑,乃是顺理成章的事。 别看虎鹤双形拳是拳法,其实归根结底是一种发力技巧,用在剑上,肯定不如那些千锤百炼的剑法一样融洽,但用兵器战斗力本身就会提升。 至于剑法、刀法的事,可以后面慢慢再收集。 等他考中举人,身份地位上来,收集这类东西会方便许多。 打了一会虎鹤双形拳,体力消耗很快。 周清肚子咕咕叫起来。 他现在懒得生火做饭,径自去简单冲洗一下,换了衣裳,出门去吃东西。至于虎鹤双形拳的具体威力,后面回来再做进一步测试。 他吃了饭,打算去兵器铺逛一逛,买一把佩剑。 原本胡铁匠还在胡村的话,周清可以请他打造的。不过胡铁匠已经关了村里的铁匠铺,据村老说是又入山采药去了,这次去的地方很深,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周清随便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酒楼,点上一些肉食配合主食。 以他目前的胃口,如果吃太多主食,很难跟上练武的消耗。但顿顿吃肉,一天的花销也着实不小。 清福宫鼎盛时能养几百个道士,哪怕只有三分之一是练武的,其实想想都令人觉得可怕。 若是清福宫不内乱,必定是江州附近,黑道白道的霸主了。 根本不会有什么土匪敢来招惹,山中的豺狼虎豹都得遭殃。 一共换了三家酒楼,周清才吃饱。 这也是他不想太过引人注目的原因。 在家里的时候,倒是不用顾忌,家里的厨房灶具,肯定比不得酒楼。这个时代的调味品少,各家酒楼饭店都有自己的绝活。 若论味道,肯定不及后世的丰富。 可也有自己独特之处。 而且一人在家,真要做出好吃的,需要时间。 周清暂时没那么多闲情逸致。 吃饱喝足后,径自去了兵器铺。 这是城里读书人常去的兵器铺子,以经营佩剑和弓箭为主。名叫——“莫邪号”。 其名出自《荀子》所言“刑范正,金锡美,工冶巧,火齐得,剖刑而莫邪已。” 当然,莫邪号打造的不是以铜、锡为主的青铜长剑,而是铁剑。 周清身着儒巾襕衫,乃是州学生员的标准服饰。https:/ 旁人一眼就能认出他的身份。 “这位相公,你是来买佩剑的吧……”一个干净利落的伙计迎上来。 周清亮了秀才的腰牌,上有他的名字及体貌特征。 伙计进一步确认身份,于是向周清介绍铺子里的各类佩剑。 士人佩剑,早已是数千年的传统。 周清没有选择那些华丽的佩剑,而是选了一把古朴带些锈迹的铁剑。 伙计见周清选了这把剑,露出尴尬的笑容,“周相公,这把剑不太适合你。” “为何?”周清好奇。 伙计:“这是一个自称祖上是墨者的破落匠户卖给咱们莫邪号的剑,说是祖传的。你也知道,儒墨一向不对付,你这不知真相买了过去,后面要是发现了,找上东家,小的麻烦可就大了。” 墨家早已没落许久,而且一向敌视儒家。若是迂腐守旧的秀才,用上墨者的佩剑,心里肯定会很不舒服。 周清:“我看这上面也没什么特殊标记,又和我有些眼缘,你卖给我吧。我不会拿这事找你们麻烦。” “周相公这样说,那就卖给你。”伙计也知这铁剑看着不出彩,还有不少锈迹,乃是铺子里的滞销货。 如今周清既然了解真相,还要买,他自然乐得成交这笔生意。 … … 带着新买的佩剑,周清又去粮店和牛羊肉铺订了一些货,让他们送到林家老宅。 这一出门,开销就不小。 虽然有五香丸的进项,可实际上周清已经欠了林家不少人情。 若是明年恩科乡试考不中举人,又得等两年。 以林小姐的做事风格,即使明年周清没有中举,多半也不会说什么。 做生意都不能说包赚不赔,何况投资一个读书种子。 只是对周清而言,乡试中举,才能尽早摆脱来自张家的压力,同时心安理得地接受来自林家的人情。 双方的合作,才能真正稳固下来。 潜力到底不等同于实力和真正的身份地位。 回到庭院后,将铁剑挂上。 周清服用气血散转化了仙鹤劲,然后开始修炼虎鹤双形拳。 现在虎鹤双形拳只是入门,而且修炼难度比虎戏、鹤形术要高不少,不知道明年乡试之前,能不能提升到精通阶段。 虎鹤双形拳虽然归在武技上,但是修炼虎鹤双形拳时,兼具了虎戏和鹤形术产生的效果。 尤其是修炼虎戏产生的神秘热气也能因此积攒下来,与仙鹤劲一样沉降在丹田中。 这对周清而言,实是意外之喜。 神秘热气有消解疲劳、强化体质、提升气血附带一定的疗伤效果,能避免他修炼武功出现暗伤。 而修炼五禽戏,各自侧重点不同。 虎戏能显著提升腰背力量,鹿戏则是着重于提升心脏的功能。 因此精通级别的虎戏提升了周清的力量,鹿戏带给了周清不俗的耐力。这些能很好地反应在武技上。 此外,鹤形术对气血的提升效果,目前看来比虎戏、鹿戏都要好。 何况周清还修行了清风符典,在其加持下,周清自创的虎扑和鹿跑,虽然不被养生主显示,但也有一定的实际效果。 虎扑适合短距离爆发冲刺,鹿跑更能隐匿行踪。 加上破限的弹指神通。 一边思考,一边演练虎鹤双形拳。 带起模糊虎啸的拳头击中木桩,将桩头打断,随即跟上带着轻微鹤唳的一拳,迅捷地击中断在半空中的桩头。 周清评估目前的综合实力,正面硬碰硬胜过当初潜入庭院,来意不善的和尚,应该没有问题。 但还是缺乏实战。 木桩是死的,上次打死和尚是出其不意的偷袭。 “不管如何,趁着现在风平浪静,进一步提升虎鹤双形拳,顺便练练剑法再说。” 光是入门的虎鹤双形拳,并不能让周清稍有满足。 虎鹤双形拳越是难练,说明练下去收获越大。 他为此,暂时搁浅了进一步修炼熊戏的计划。 接下来一段日子,周清除开对记忆里关于科举制艺的文章研究分析温习外,大部分修炼的时间都给了虎鹤双形拳。 大桑树下,周清时而有朗朗读书声,为科举应试做准备。 他读书可以提神,精神好,练拳的效果就会不错。 练虎鹤双形拳又可以提升气血,覆盖读书养神对身体气血的消耗。 一来一去,形成良性循环。 周清定下目标,坚韧不拔地修炼、读书。 一路持续精进。 同时闲暇的修炼里,还利用铁剑,练习左手剑法,配合清风符典和仙鹤劲,虽然不成体系,却也有不俗的威力,重要的是左手剑刁钻隐蔽,还带着狠辣凶险。 出其不意下,必定有奇效。 若是见招拆招,效果倒是一般了。 不过佩剑本来就是当做一张底牌来使,本质上是杀人护身的手段,非是论武高下所用。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用不上它。 但用不用看实际情况,剑必须得有。 他本质还是希望不要有人逼他使出来。 只是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这点美好的期望,显然很难达成。 时间飞逝。 转眼又过去一个月,到了中秋。 周清拿着一根桑树不小心给他练习弹指神通打掉的枝条,当做剑使用,昴日则是他练剑的对象。吃过许多药渣,昴日的羽毛愈发光鲜明亮,色泽金黄。 这下子,更显得昴日品相不凡。 而且它的敏捷性也越来越高。 在庭院里,周清要抓住它,并太不容易。 正好用来练习剑法。 这段时间,大桑树也得到一些药渣浇灌,周清明显能感觉到大桑树身上的阴凉气息越来越重,同时对他生出更多的亲近情绪。 投喂增加好感度? 此外,明明到了秋天,大桑树依旧不见凋零,偶有枝叶落下,也是人为而非自然原因。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周清随意地丢下枝条。 昴日终于不用被虎王折腾,欢天喜地离开。这些日子,它敏锐感觉到虎王像是插上翅膀一样,显然是道行更深了。 “修成人形的大妖,果真是深不可测。难不成虎王会得道飞升吗?”昴日心中滋生了类似的情绪。 跟着周清日久,还不时听周清的读书声,它的灵智也被逐渐开启。 它如此,大桑树亦如此。 周清对此有模模糊糊的感知。 而且这对他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顺其自然。 他打开院门,外面是男装打扮的林小姐,身后跟着贴身丫鬟春香,还有两个上次跟他们一起上山的护院,分别叫张三和李四,都是林家的家生子,有武艺,且十分忠心。 “林公子,你怎么来了?”周清略感意外。 “想着今天是中秋,周相公年满十五。我给你备了一些薄礼,免得周相公读书废寝忘食,忘了这事。” 周清先请林小姐她们院子里的石桌坐下。 春香摆放了一个礼盒在桌上,盒上有贺纸,上书: “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意思是今天是个良辰吉日,恰逢你的生日,我祝颂你顺顺利利,万事皆宜。 第32章 金水 林小姐和周清说了会话,见得天色欲晚,于是离去。 拢共才呆上半个时辰。 等送走她们后,周清先将贺纸仔细地取下来,再保管好,最后打开盒子,里面用绸缎打底,上面静静躺着一株五品叶的野山参。 人参常见有七种形态,分别是三花、巴掌、二甲子、灯台子、四品叶、五品叶、六品叶。至于七品叶及以上,则属于传说,可以归于神话范畴。 六品叶的野山参便属于十分罕见的珍品,一般发现后,大都是作为贡品上贡。这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而是根本不会流出到市面上。 仅次于六品叶的五品叶人参,可以说是市面上能寻到的最好的人参,效果虽然不及六品叶人参,却也比普通人参要好上许多。 中秋这一天,他的生日,林小姐居然送了他一株五品叶的人参。想来是为了周清参加乡试考虑,人参不但滋补,提神的效果亦是绝佳,读书困倦时,来一杯参须泡的参茶,立时能提振精神,这可比悬梁刺股来读书的方法好太多。 若是前世,人参到底有没有传说中大补的作用,他不好说。但这一世,他练武养身,实实在在能体会到珍贵药材对身体的补益效果。 一株五品叶人参,哪怕直接服用下去,对他练武肯定是有很大的好处。 这些日子,他修炼虎鹤双形拳,进度越来越缓慢,迟迟没有将虎鹤双形拳提升到“熟练”,而且气血散、乌鸡丸配合普通肉食已经有些跟不上练虎鹤双形拳的消耗了。 虽说持之以恒,一天多次进食,总能将虎鹤双形拳提升到“精通”,但要花费的时间他完全不敢肯定要多久。 要是不乐观的话,搞不好恩科乡试之前,虎鹤双形拳都未必能练到精通。 周清读书之余,集中精力修炼虎鹤双形拳,自是为了提升实力。因为他知晓,如果张家或者猛虎帮想要对他动手,周清从江州出发到长州的路上,正是张家或者猛虎帮动手的好时机。 不过,他不光是准备提升自己实力,准备底牌,还打算请福松送他去长州一趟,如果福松不肯下山,再请知善他们…… 当然,求人不如求己,不管别人如何,打铁还需自身硬。 关于乡试科举的八股文,凭他如今的记忆力,以及对八股文章的相关回忆,而且与科举相关的经义典籍注解,他早已熟记脑海中,不说乡试解元之位,但考中举人的把握性已经非常大,除非考官故意黜落,那他也没办法。 其实八股文属于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只要对相关经典注解熟记于心,掌握其中写作套路,做出中上水准的作品,对他这个古汉语专业出身的人,并非难事。若是运气好,遇上他读过的八股范文,那考官更是找不出任何落卷的理由。 因此接下来几月,他对科举制艺的学习,计划自是以温故知新为主,难点不在考试,而是顺顺利利参加考试。 他在这世界孑然一身,哪怕中秋佳节,甚至是此身的生日,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平常的一天。 虽则如此,周清还是恭恭敬敬地拜祭了此身父母的灵位,并为原身唱了一首生日歌。 做完这些有仪式感的事之后,周清开始想着如何使用林小姐送来的五品叶人参。 无论是乌鸡丸,还是气血散,人参都是主药之一。 周清决定先用几根五品叶人参的根须配置气血散,其他材料都有备好,只需要将原先的人参粉末,替换成新的五品叶人参的参须粉末便好了。 研磨药材,对现在的周清而言,实是熟极而流的事。 当新的补血散配置好之后。 周清忽然心中一动。 他注意力立刻放在养生主上,在初阶炼丹术(略通)那一栏内容后,出现了三个字——气血丹。 这三个字是虚影,完全不凝实。 “气血丹?” 周清想到虎戏和鹤形术的融合,看来气血丹是气血散的升阶版本。难道是因为这些日子他炼制五香丸、乌鸡丸、气血散等努力,厚积薄发,再通过这一次升级版气血散的配置成功,终于触发了关于炼丹术的灵感? 他意念一动。 气血丹三个字凝实起来。 同时,周清脑海里多出一部分记忆,他仿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通过各种尝试,将乌鸡丸、回春符典的一些药理和气血散融合在一起,创造出了一种新的养气补血丹药。 那就是——气血丹。 无数次努力,终于换来如今的成果。 气血丹的药方和完整的炼制流程成为他记忆的一部分。 汗水大滴大滴落下,好似那无数次努力的汗水,终于汇聚,在这一刻滴落。同时感到有些虚弱。 与虎戏和鹤形术融合在一起时很相似,但虚弱感要低不少。补充水分和体力后,周清注意力再次放在养生主上: 五禽戏(略通):虎戏(精通),鹿戏(精通),熊戏(略通),鸟戏(略通),猿戏(略通)。 武技:虎鹤双形拳(入门);弹指神通(破限);清风符典(熟练)。 奇技:回春符典(入门)。 初阶炼丹术(粗通):气血丹。 文胆(初阶)。 剩余寿命(三十九年)。 过去一个月,他修炼虎鹤双形拳为主,因为没有从入门突破到熟练,因此剩余寿命没有加上去,还是四十年。 刚才为了获取气血丹的完整内容,寿命又少了一年。算上融合虎鹤双形拳少去的六年寿命,一共少了七年寿命。 但是鹤形术入门到精通,他足足提升了七年寿命。 如果虎鹤双形拳从入门修炼到精通,从两者不可同日而语的难度来说,他能提升的寿命,应该不止七年。 毕竟寿命的减少,本质是消耗了气血,造成身子的亏空。 气血丹本质上乌鸡丸、气血散配合回春符典一些药理形成的删减方,同时在次序以及火候等操作上有改变。 原材料家里都有。 周清进入布置过的简陋丹房,循着娴熟的记忆,开始用普通人参,炼制气血丹。 一次,失败。 两次,失败。 三次,依旧是失败…… 周清不以为意,并早知道是这结果,因为起码要五品叶人参,才能真正炼制出气血丹来。 他这样做目的是将记忆中的操作复刻出来,将那些记忆中的努力彻底转化为现实的成果。 这样一直炼制气血丹到天亮,周清终于将所有步骤确凿无疑地掌握。他切下极小部分的五品叶人参,开始炼制真正的气血丹。 有前面的失败铺垫,一次成功三枚。 眼前有种特异香气的药丸,连外面的昴日都吸引过来。 它本能地向往刚炼制出的气血丹。 周清随手丢了几颗先前普通人参做的废品给昴日,昴日虽然啄进肚子里,可显然没有以前那种欢喜。 似乎嘴里的废丹,一点都不香。 不过没有周清的指令,它是万万不敢染指虎王的东西。 在虎王的院子里,它都不敢随意大小便,都是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墙角下原本就有的小花丛里解决。 虽然很想立刻尝试气血丹的效果。 但周清还是决定先睡一觉,补足精神后,再进行尝试。 一觉到天亮。 过了中秋,江州城迅速转冷。 周清推开房门,呼吸间都带着一些冷意,同时头脑也更加清醒。一如往常地开始读书,读书声在院子里徘徊,使冷清僻静的小院,生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特质。 大桑树枝叶随风摇曳,似也随着周清的读书声节奏摆动。 昴日张开翅膀,在墙角鸡鸣,配合周清的读书声。 一种与世隔绝的气息,油然而生。 “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清静,自然。 周清伸了伸懒腰,活动了筋骨,照例吃了早饭,然后开始服用气血丹。 气血丹进入喉咙里,一股热流在身体涌动,激荡。 周清瞬息间生出练功的冲动。 没有迟疑。 虎鹤双形拳的每一式都流畅的打出来。 转眼又过去半个月。 虎鹤双形拳在气血丹的帮助下,半个月内,突飞猛进。一举由入门进入熟练。 剩余的寿命亦从三十九年,增加到了四十六年。 “果然,因为虎鹤双形拳修炼的难度很大,所以突破后,对气血的提升也不小。” 同时周清还观察到了另一件事。 当虎鹤双形拳突破之后,无论是修炼产生的热气,还是仙鹤劲,在丹田中都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热气和仙鹤劲产生一种相互吸引的趋势。 他原本就好奇,为何虎鹤双形拳修炼后,热气没有和仙鹤劲融合。 原来光是入门并不能使它们融合。 虎鹤双形拳提升到熟练之后,两者才有了融合的趋势。 如此说来,两种气劲的融合,其实亦是虎鹤双形拳修炼过程的一部分。 当两者完全融合,虎鹤双形拳才算得上精通,可谓修炼有成。 神秘热气积攒在丹田里有些黏稠的湿意,而仙鹤劲则是带着轻快和凌厉,虽然开始相互吸引,却给周清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这两者的融合有那么简单吗? 周清决定再上山,去清福宫问一问福松。而且已经过去有一段日子,想必胡屠户的腿伤应该好上不少了。 … … 清福宫,胡屠户已经能下地行走,只是腿脚还不灵便。 他恢复得比先前预计要快几天。 福松教了胡屠户一套扫叶腿法,专门为腿脚不灵便的人量身定制的,长期练习,能使受过伤的双腿,更加接近伤前的状态。 “咦,师弟,你……”福松时隔多日,再次见到周清时,敏锐地察觉到周清似乎变得有所不同。 气血似乎和原来差别不大,可就是有种他说不上来的变化。 “搭把手。”他想不通,便笑嘻嘻道。 他朝着周清手臂一抓,周清步履轻盈,往后一退。 两人来回拉扯。 福松手做鹤嘴形状,轻轻啄去周清一片衣角。 “师兄,你赢了。”周清无奈道。 他刚才这一番拉扯,虽然没有使尽全力,可依旧感觉自己的动作都在福松掌握中。那不是力量上的差距可以形容,而是另一种层次上的东西。 福松心里却震惊不已,他刚才从周清的鹤形术上,仿佛看到了老……师兄的影子。 这才多长时间,周清在鹤形术上的造诣已然如此深了吗? 福松心中不由泛起一个念头,但很快掐灭。人家是天生的读书种子,将来进入朝堂,呼风唤雨,哪可能一心奉道,去帮他完成那不切实际的愿望。 虽说公门中好修行,可迈入先天,绝对要坚定执着,才能劈开那道大门。真是功名中人,哪能有那份坚定的求道之心。 而且即使一心求道,如他和师兄那般,也未必成功。 求道可不是有付出,便能有收获的事。 几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定了定神,道:“师弟,我年纪不小了。再过几年,不见得能赢你。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少年十五二十时,正是练武勇猛精进之时,过了三十岁,如果不能突破先天,其实便只能尽力延长或者保持巅峰。 周清于是问了福松虎戏、鹤形术产生的两种不同内家劲力融合的事。 福松:“你的虎戏是养生的内家劲力,仙鹤劲虽然出自回春符典,可本身并非养身治病的内家劲力,反而十分凌厉。不过你这两门功夫,我都没修炼过,要说怎么融合,我也不好评价。而且融合之后,未必见得比原本各自分开效果更好。除非你真将两门功夫彻底融合在一起。即使以你的天分,也得少则五年,多则十年,才可能做到这一点,实在是浪费光阴之举。不过你真要尝试,可从五行下手。仙鹤劲属于金行,你的虎戏养身功,我瞧过,应该是专攻腰背,强壮肾脏,肾属水。金水相生的话,倒是可行。” 周清融合虎鹤双形拳后,本就有相关模糊的概念,但有些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现在经由福松一提点,顿时关窍大开。 虎戏热气和仙鹤劲融合的关键,正是金水相生。 他对虎鹤双形拳的理解不由更深一层。 原本他融合成功虎鹤双形拳,其实更像人工智能一键生成,虽然参与了过程,可称不上理解透彻。 周清趁机又向福松请教五行相生相克的问题,可是福松这些东西也是从福山那里听来的,只能说个大概,真懂行还得是福山。 周清难免失望,但还是向福松道谢。随后下山,开始做虎鹤双形拳提升至精通的准备。 他有预感,完成这一步,他的实力会有一个质的变化。 继续, 继续前进! 第33章 融合 出了清福宫,周清在峰顶遥望过去。 西山连绵成片,峰峦如聚,数百上千里的山林中不知潜藏多少危险,充斥神秘。清福宫许多年来,都没将其中绝大部分的原始山林探索到。 其实就算是现代世界,探索这样的原始山林,亦是非常危险的事。但周清看过去的时候,心中不知为何,会生出一股本能想要投身其中的冲动。 因为修炼五禽戏吗?天然向往山林? 他遏制了这种感觉。 下山回去的时候,周清路过胡村,问村老找胡村的木工重新打造三个木人桩。已经过了秋收的时候,正是农闲。 胡村的木工接到周清这笔单子,欢喜地开工去。 期间周清同村老闲聊才知道,最近山里头不太平,附近村子里有几个猎户进山打猎,晚上住在山中搭建的木屋里,第二天便失踪了。根据其他猎户的推断,没有他们走出木屋的痕迹,没有野兽到木屋来,木屋周边布下的陷阱也没有动,没有打斗痕迹…… 总之事情显得诡异。 虽然猎户的家人报了官,大抵是查不出什么来。 村老还感慨,胡铁匠进了山,也好久没音信,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几个猎户在山中过夜,有陷阱,有武器,即使遇上虎豹豺狼,也能抵抗。何况木屋附近没有野兽出现的痕迹,更没有打斗…… 周清回家的路上,隐隐有些怀疑这事跟超凡神秘有关。 毕竟以他亲身经历,这种存在是肯定有的。 别的不说,就院子里的大桑树、昴日它们,真成了气候,指不定会弄出什么不正常的事来。 但周清不怕,他也越来越不正常了。 … … 又是一个月过去,秋尽冬来。 周清服用一颗五品叶人参炼制的气血丹,再次向虎鹤双形拳“精通”境界发起冲击。 即使有了气血丹相助,他距离将虎鹤双形拳修炼成也还有半步之遥。 如果这次不成功,真不知道要卡到什么时候去。 虎鹤双形拳的修炼,越往后难度是成倍增长。 他先前的估计,还有些乐观。 另外,文胆(初阶)帮助突破修炼瓶颈的作用,也在虎鹤双形拳突破至“精通”阶段失效。 显然虎鹤双形拳突破至精通需要周清付出更多的努力。 院子里,周清演练虎鹤双形拳到第三遍时,一整颗气血丹的作用消耗殆尽。体内的仙鹤劲与虎戏热气依旧没有完全融合,反而因为不断碰撞,令丹田有些不适的胀痛。 周清停止催使两者内家劲力的融合。 仙鹤劲属金行,虎戏热气属水行,周清明明做了许多推演,按照金水相生的理论,如同炼丹一样,通过将自身视作丹炉,虎鹤双形拳的修炼视作生火添柴,将体内金水两种内家劲力如两种不同药材,模仿外丹的炼制,可是过去三次尝试融合的最后一步,都以失败结束。 到底还差了什么? 周清停下来思考。 难道是气血丹的作用不够了?需要更高等级的六品叶人参? 周清摇了摇头,他明显能感觉到气血丹的作用依旧存在。但气血丹也只剩下最后三颗了,得省着用。 还有三次机会。 周清调整机会,回忆过去三次尝试融合的每一次细节。 他仔细推敲,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虎鹤双形拳不断在脑海里演练起来,同时脑海里练武的小人,变成一个逐渐透明的小人。 再然后,小人消失了。 一头黑色的猛虎,一只翩翩的白鹤,在大脑里出现。 无论是猛虎,还是白鹤,都栩栩如生。 可是欠缺了一种真正活起来的感觉。 “活?” 虽然周清修炼虎戏和鹤形术时,不断观想扑捉到了虎和鹤的神韵,可是他不是虎,更不是鹤,身体构造完全不同,即使再有神韵,也不可能有那种活起来的感觉。 “不对,是我的神韵还不够。” 周清想到自己写的字,《诫子书》、《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两幅字都有一种神在。 他锲合到词文内容的神,于是将其表现在字迹中,更因此形成文胆(初阶)。 文胆(初阶)点出虎、鹿等的神韵,助力了他虎戏、鹿戏等的修行。 但显然文胆(初阶)不足以帮他突破虎鹤双形拳迈向精通的关卡。 真的是这样吗? 文胆应该是神意的凝聚所形成。 “所以?” 周清脑海里一道灵光闪过,他心念一动,养生主内,文胆(初阶)的字迹猛然炸开,仅留下虚化透明的影子。 无形的神意融入脑海黑虎、白鹤中。 周清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自己真正的变成一头猛虎,一只白鹤,视角分明,脑海响起清晰的虎啸,响起极具穿透力的鹤唳…… 他不假思索地将剩余三颗气血丹一并塞进嘴里,随即演练起虎鹤双形拳来。 身体迅速热气腾腾,驱散寒意,好似一座行走的丹炉。虎戏的热气,凌厉的仙鹤劲开始进行缓慢又坚定的融合。 足足打了九遍虎鹤双形拳。 伴随一声清晰的虎啸,一声尖响的鹤唳。 周清收拳,默然而立。 大桑树枝叶晃动,仿佛庆贺。 昴日展开双翅,赞颂虎王。而鸡眼转动,似乎在寻找那只它看不见却在虎王身边不时鹤唳的鹤。 周清默然一会,随后左右手各打出一拳。kuAiδugg 鹤唳、虎啸,都比过去清晰许多。 而且出拳更加轻松。 他感受着融合成功的虎鹤劲,既有仙鹤劲的凌厉轻盈,也有虎戏热气的自愈、强化体质、提升气血的效果。 而且相比原来的效果,还有丝丝强化。 周清注意力放在养生主上,看着文胆(初阶)四字已经虚化,近乎透明。原来文胆真正的用途在这里。 “这样的话,以后是不是可以通过文胆,融合其他的内家劲力?”周清心中生出猜想,他估计是可以的。 随后周清的注意力放在养生主完整的内容上: 五禽戏(略通):虎戏(精通),鹿戏(精通),熊戏(略通),鸟戏(略通),猿戏(略通)。 武技:虎鹤双形拳(精通);弹指神通(破限);清风符典(熟练)。 奇技:回春符典(入门)。 初阶炼丹术(粗通):气血丹。 文胆(初阶),字迹虚化透明。 剩余寿命(五十五年)。 周清轻轻吐了一口气,先前虎鹤双形拳熟练时,剩余寿命从三十九年提升到四十六年,增加了七年。现在熟练到精通,增加了九年。 虽然也不少了,但还是有些许失望。 今年他这具身体十五岁,也就是说现如今正常能活到七十岁。 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身形一动,仿佛轻烟一样,进入院子里排列好的木人桩中。虎啸、鹤唳。 一根根木人桩手臂纷纷折断,同时桩头纷纷被打掉。 一气呵成。 周清负手而立,看着地上的木屑、断臂、桩头,虽然双手通红,微微颤动。可是一股充实感油然而生。 从一开始穿越而来的迷惑、茫然、彷徨、不安,为生计发愁;到现在拥有一定的实力和地位,不用再活得小心翼翼。他的心态已然轻松不少。 此外,更有了一身前世远远无法企及的武力,甚至可以去追逐悠长的寿命。 其中心情的转变,除开他自己,没有人可以体会。 他心中一直以来压抑的感觉,也在刚才击打木人桩的过程中得到释放。 “虽然还有张家、猛虎帮的威胁在,这两块石头没有落地,始终不会踏实,可是……”周清很清楚,他面对这些有威胁的事,能做出的应对更多了。 他又取出那把古朴的铁剑,练了一会剑法。 左手剑胜在出其不意,角度刁钻,而且左手的灵活性,使得周清的出剑有更快的反应和变化。 可惜没有系统的剑法。 “倒不是没有。” 周清想到鸟戏。 鸟戏隐然和剑法相通,另外与鹤形术有不少相似之处。此前集中精力放在虎鹤双形拳上,现在可以将精力放在熊戏和鸟戏上了。 熊戏能进一步锻炼上肢力量,增强虎啸、鹤唳的威力,同时熊戏还能锻炼抗击打能力,增强自身的防御。 真实的搏杀过程中,一旦遭到严重的击打,很可能瞬间失去反抗能力。那些挨了重击,就大喊大叫的场景,其实在真实的生死搏杀中很难出现。一瞬间的重击,可怕的疼痛,根本让人叫都叫不出来,甚至使不出力气。 当日潜入院子的和尚,正是第一时间挨了周清的弹指神通和重拳,才没有任何反杀的机会,即使如此,和尚也反手一抓,将周清的肩膀抓伤。 如此可见,和尚的抗击打能力肯定是远胜普通人的。 这种能力需要长久的磨练提升,而且容易留下暗伤。 但他有养生主,日积月累下的努力不会白废,自然能安稳地提升。可惜五品叶的人参已经用光。 他有今时今日的成就,除开自己的努力外,气血丹功不可没。 否则以虎鹤双形拳修炼的难度,他到恩科乡试前,都未必能提升到熟练。 健身是七分吃,三分练;放在修炼上,也一样有道理。 原本普通人参是炼制不出气血丹的,不过周清调整了一下丹方,效果要比乌鸡丸要好,他称之为气血废丹。对修炼虎鹤双形拳的作用十分有限,但用来恢复体力,还是有不错的效果。 但服用过气血丹之后,再吃气血废丹,实则有味同嚼蜡的感觉。 要不是没得吃,周清现在也不会选择它。 他服用三颗气血废丹恢复体力后,总觉得不是滋味,于是出门寻了三家酒楼,依次吃过去。 肉足饭饱后,周清去了林府。 “周相公,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又有什么事?”林小姐见到周清来,颇是高兴,并直接询问道。 周清现在越是有事请她帮忙,越是说明在周清心里,林家份量越重。 退一万步讲,哪怕周清考不中举人,她也愿意养周清一辈子。 在江州无亲无故,疑似大族旁支出身,而且有才华,长得还不错。无论哪方面,都符合林泰招赘婿的要求。 只是周清实在太有才华了。 她找人抄写过周清道试写的八股文,有老夫子评价,此文四平八稳,在乡试中举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周清即使明年恩科乡试不中举,迟早也会中举。 这样的人,只能作为她们这样人家攀附的对象,如此林家往后的生意才能越做越稳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愈发艰难。 哪怕她做生意很有一手,可是自古以来,做生意看的都不只是市面上的,也得看官面上的。 光看市面上,纵然得一时利益,迟早也会吐出去。 她很清楚,林家再有钱,也是替官家保管的,可这官家的官是哪个官,那就大有讲究。 张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坐地虎。 何况林家没有男丁,要不是林泰还有些余威,早已被人吃干抹净。即使现在,也是那些豪强乡绅衙门官吏眼中的肥肉。 所以林家要求周清的地方,远比周清要求林家的地方重要得多,哪怕现在周清只是个秀才。 因为林家不会有比周清更合适的选择了。 前提是周清能顺顺利利考中举人。 这其实得看命。 看林家有没有这个命,看周清有没有这个命。 宾主落座。 周清开门见山,“我想问林公子还有没有五品叶人参呢?” 虽然心里早就做好建设,可直接说出来,周清还是有点脸红。只是既然能提升实力,面子这些并不重要。 他其实现在来问,都有些晚了,该更早些日子来问。 足交他还是要脸的。 “周相公实在抱歉,没有了。五品叶人参虽然不及六品叶人参那样罕见,但市面上流通的很少,江州城一年半载都不见得有人拿出来卖。上次那株,也是侥幸得来。” 其实那是林泰的私藏,上次周清没有接受见面礼,林泰便叫林小姐趁着周清过生的时候送过去,以读书提神为借口,理由也充足。 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福松回信给林泰,对周清很夸赞,但说了一个隐忧,那就是周清气血有些亏空。 于是林泰想到了这事。 “那还能再想想办法吗?” 林小姐沉吟一会,“倒不是没办法,我听说猛虎帮刚得了一株五品叶的人参。这样吧,我来想想办法。” 周清摇了摇头:“那就算了。”他不想让林小姐太过为难。 林小姐道:“周相公你放心,你别看猛虎帮是什么黑道帮派,名头有些吓人,但我不怕。”她顿了顿,罕见地有些脸红道:“因为我很能打的。” 第34章 自取 周清制止了林小姐想要帮他谋取猛虎帮五品叶人参的打算,他打算自己去取。 毕竟胡屠户的汤药费可一点都不便宜,张家请王海转交的汤药费远远不够。所以还得去猛虎帮,取走剩下的汤药费及利息。 不过周清并没有决定今天去取。 他还要做些准备。 是时候将清风符典提升到“精通”阶段了。 清风符典与鹤形术以及虎鹤双形拳有效果重合叠加的地方,但杀伤力的提升,远远不如虎鹤双形拳。 因此前些日子,周清一心要集中精力突破虎鹤双形拳,故而暂时搁下清风符典的修炼。 现在虎鹤双形拳大成,再将清风符典从熟练提升到精通,实则是水到渠成的事。 清风符典有一个十分独特之处,那就是加持在鹿戏上,形成的鹿跑,会有潜行匿踪的效果。 鹿跑在山林、黑夜以及诸多建筑障碍物中,潜行匿踪的效果能得到极大的发挥。 如果要对猛虎帮的灵参下手,那么清风符典加持下的鹿跑,将是周清能仰仗的手段。 不过周清没打算提升鹿跑之后,便直接去猛虎帮取灵参。 他会先夜里在其他危险性较小的地方练习,然后再慢慢提高难度,比如去林家。 林家的防备,可以说比猛虎帮要更严密的。如果周清能在林家来去自如,那么去猛虎帮取灵参的把握会很高。 反正距离乡试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而且练习潜行匿踪的手段,对他在乡试路上,遇到突发情况有好处,届时真遇到不可抵抗的危险,能多一张保命的底牌。 另外,去长州只需要提前半月出发,时间完全足够了。 至于乡试的报名,在林家帮忙下,周清已经解决完所有流程手续。 当然,周清真去林家练习鹿跑的潜行效果,也不会进入内院。 内院基本都是女眷,除开高高的内墙外,其他防护其实无法与外院相比。而他偷偷去了,一旦失手暴露,实在是说不清了。 若是外院失手,里面都是家丁护院,不存在有辱名节的事。则可大大方方向林老爷、林小姐解释缘由。 反正林小姐是知道他会武功的,只是一直没点明。何况他又练了清福宫的回春符典,这都是林小姐清楚的事。 同时也可以借助练习测试,慢慢摸清他现在的一部分实力。 不过为了避免误会,周清去林家测试能力之前,会提前写一封信说明缘由,送到林老爷手中。httpδ:/m.kuAisugg.nět 这也是从另一个角度,展现周清的实力。 即使他考不中举人,亦有资格和林家继续合作下去。 在虎鹤双形拳修炼有成之前,他没有资本做这样的事。现在可以小小做些试探。 至于林老爷会不会默许周清这种模拟测试。 从人之常情来考虑。 林家在周清身上投资这么多了,在这件事上,林老爷肯定会顺水推舟。 周清前世的导师有个朋友,欠了银行几个亿,还不了钱。银行不但不催他还钱,还帮他到处找项目,继续贷款给那位老总,还真让他翻了身。 当时周清听导师谈起此事之后,简直目瞪口呆,后来导师从人性、社会等各种角度分析,又发现这样听起来荒谬的事,还挺合理的。 回到庭院里,周清腾出一间杂物房,在里面摆了一个大水缸。 里面的水接近装满,在无风的情况下,周清跳上大水缸,练习鹿戏和清风符典。 每次练完之后,都观察水缸中的水纹波动,来判断他的练习效果。 水纹波动越小,说明效果越好。 而且在水缸上练习,更锻炼了他的平衡能力。 转眼过去十天。 修炼虎鹤双形拳有成以来,周清再修炼鹿戏、清风符典,颇有种高屋建瓴的感觉。 即使鹿戏和清风符典没有出现虎戏和鹤形术之间那种加号,代表可以凭借养生主来消耗自身气血进行融合。 可是自然而然地,周清将鹿戏和清风符典结合在一起。 体现出两种功法融合特性的鹿跑也越来越厉害。 只是不知为何,鹿跑始终没有在养生主里面出现评价。可是他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某项武技正在他身上酝酿萌芽的感觉,那是养生主传递给他的情绪。 第35章 潜乱 清晨,一夜冷雨过后。猛虎帮外的巷子里,还有许多积水,混着尘土,满是泥泞。 陈虎走到堂弟陈豹的尸体边上,蹲下身,忍着悲痛,检查伤口。 陈豹不算是黑虎帮除他之外最能打的,但绝对能排在整个黑虎帮前五,又是他的堂弟,乃是陈虎手下最得力最信任的人。 如今陈豹被人打死,无疑是断掉陈虎一条臂膀。 “帮主,清点库房,发现那株五品叶人参不见了。“有帮中弟子战战兢兢过来禀报。 陈虎神色愈发阴沉,“为了一株五品叶的人参,便杀了陈豹。我做人一向义气,真要是道上厉害的人物,有这本事,开口问我要,我难道会不给吗?” 他拳头紧握,青筋凸起。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对方害命是为了求财,而且是为了一株五品叶人参。这玩意虽然稀罕,但最大的效果无非是用来吊命,真是有本事的江湖同道,开口问他要,他还能不给? 这种玩意,本就是拿来做人情的。 何至于害了他兄弟的性命。 一边愤怒,一边用熟练的江湖经验检查伤口。 致命伤有三处。 太阳穴是挨了类似黑虎掏心的重拳,而且这样的拳头,一般人没有二十年的苦练是打不出来的。 左胸右胸是尖锐的武器所伤。 他摸索陈豹胸口伤处的过程中,阴郁的神情逐渐布满惊诧。 “这是?”他惊诧一声,随即沉声:“弩箭!” 周围的弟子不由吸一口气冷气。 哪怕猛虎帮,也找不出一把弩箭来。至少帮众们是见不到的。 陈虎确实私下花很大的代价,搞了两张弩,可是他连陈豹都不敢告诉。 真要是事情捅出去,换成江州以往的知州大人,没有几千贯,根本摆不平这事。若是现在的凌知州,那连他都得被抓进大牢。 什么人居然有弩箭,还拿来行凶。 这等事物不是到生死攸关的时候,谁会拿出来用? 就为偷个五品叶人参,至于吗? 陈虎越想越不对劲。 整个江州城,哪一方势力敢如此张狂,用弩箭行凶? 除了张家,谁敢? 可是张家没道理这样做。 陈虎顿时感觉这事水太深了,仿佛有只无形的幕后黑手盯着他。这件事是一种无形的警告?跟他准备拜金光寺的长老为师,成为金光寺的俗家弟子有关? 他仿佛陷进一个巨大又看不见的漩涡中。 多年的江湖经验,使他很快镇定下来,并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带上陈豹的尸体,去州衙,报官。”陈虎声沉似水。筷書閣 周围的猛虎帮弟子纷纷不可置信。 去报官? 他们可是黑道帮派! 可是帮主发话,他们只能照做。 陈虎想得很明白,凌乘鹤不是自诩能臣么?对方最近一直盯着猛虎帮搞,现在他倒要看看,有人用弩箭行凶杀人,凌乘鹤到底管不管? 这件事凌乘鹤查出来事情肯定大,届时一定焦头烂额。不查或者查不出来,看他还拿什么由头来搞猛虎帮。 陈虎也是被凌乘鹤逼到了对立面,既然要鱼死,他就得让人家知道,陈虎的虎是怎么来的。 只是,可惜了他的好兄弟。 … … 取回人参的第三天。 简陋的丹房里,周清熟练地制作出最后一批气血丹来。他的手法愈发娴熟,成品率极高,这次的废渣比此前要少许多。 咚咚咚! “周相公,是我。” 周清收好气血丹,前去开门,外面是林小姐,依旧带着春香和张三、李四两个护院。 “林公子请进。”周清迎了林小姐进门,笑道:“连续晴了两日,今天不算冷,咱们就在院子里聊天,可以吗?” 林小姐自无不可。 大桑树下,两人对坐。 说来也奇怪,大桑树在夏天时很是阴凉,到了冬天,则好像是院子里的寒意会被大桑树吸走一样,不会那么湿冷。 至于昴日,从来是寒暑不侵。 林小姐是来告诉周清近来江州城里发生的一件大事,那就是猛虎帮的四当家,陈虎的堂弟陈豹被人用弩箭杀死了。 这事情陈虎去报了官,在江州城里引起轩然大波。 陈豹是一个武者,在猛虎帮武力绝对排得进前五,他的死对猛虎帮的力量,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折损。 而猛虎帮的帮主陈虎,更是打破了黑道做事的潜规则,将帮派死人的事,捅到官府去。 考虑到,死亡的原因是弩箭。 又确实是一个正当的理由。 林小姐来,正是为了跟周清说此事。 她临走前,还意味深长道:“周相公,我送你防身的东西,你一定要保管好,别给人瞧见。” 周清愕然:“林公子,你送过我这样的东西吗?” 林小姐微微一笑:“那是我记错了。” 周清又指了指挂在新打造好的木桩上的古朴铁剑,“防身,我有这个呢。” 剑没有上鞘,正晒着太阳,依稀能见锈迹,在阳光下有种古文物气息,反正不像是能防身杀人的。 两人不由相视一笑。随后林小姐离去。 周清默默关上院门。 那次得罪张家公子张慎后,林小姐知晓对方为人阴狠毒辣,因此冒着很大的风险送了周清一把弩箭防身,此后一直没有要回来。 林小姐特意提起此事,大概是猜到陈豹的死,与周清有关系。不管这事是周清干的,还是周清请人干的,反正弩箭的事一定要处理好,不能泄露出去。 周清的回答,则是告诉林小姐,无论如何,这张弩都和林家没关系了。就当从没有过这事。 最后指着铁剑,更是表明,弩箭的事他一定不会暴露出去,别人能看到他防身的武器,到那把铁剑便为止了。 这些话,两人心照不宣。 作为林小姐的心腹春香、两个护院都根本听不明白。即使猜到一二,作为心腹,也绝对不会说出去。 另外,虽然上次弩箭是春香送来的,可她根本不知道是弩箭。因为整个送弩箭的过程中,林小姐都在暗中观察。 而且林小姐告知周清此事,另有由头。 因为陈豹正是当初去陋巷闹事的领头人,也是他出手打断了胡屠户的双腿。 林小姐来说此事,自是在说“恶有恶报”,向周清道喜。 这种事,等周清中举之后,会无形中给他增添一丝神化。毕竟陈豹想要害周清,结果没过几个月,自己便丢了性命。 稍稍加工一下故事,对于周清中举后的舆论风评会有不错的反响。 举人老爷,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哩,得罪了是要遭报应的。诸如此类……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 自来成大事者,在成功前后,都会有类似的事迹流传出去,无论真假,反正会有许多人愿意信的。 周清熟读历史,却知那些做大事的人及身边的核心追随者不会信。 周武王伐纣,临行前占卜三次,次次大凶。 当时姜太公的做法特别反常,令人吃惊。他态度坚决地折断占卜用的蓍草,摔碎龟壳,说了一番千古名言:龟壳朽骨,蓍草枯叶,怎么会预知吉凶呢? 太公作为后世天机神算的化身,并不信命,只知事在人为。 后来玄武门之变前,秦王李世民想要用龟壳占卜,测度吉凶。他手下武将张公瑾直接进来摔碎龟壳,说了一番话:“现在还有什么可疑难的?倘若占卜结果不利于行动,难道就要不进行了吗?” 秦王李世民于是下了决断,不再犹疑。 对于周清而言,五品叶人参他是势在必得,即使惹出乱子,他也必须弄到手,否则乡试路上的麻烦,他很难应对。 周清可不会相信,出城后,去长州恩科乡试那么长一段路,张家不会想办法弄他?猛虎帮会不趁机动手? 对于这些人而言,解决麻烦最好的办法,那就是解决弄出麻烦的人。何况周清中举,分割的是张家的利益,更对猛虎帮百害无一利。 举人可以鱼肉乡里。 可乡里就这么大。 多一个人进来,别人吃的就少了。 而猛虎帮此前的行为是朝着掘周清功名的根子去的,这等仇怨,怎么可能化解。 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周清都不会去赌。 因此恩科乡试之前,他必须尽可能地提升实力。 唯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抵抗外面的风险。 所谓求仙问卜不如自己做主,念佛诵经不如本事在身。人无害虎心,虎无伤人意,他不动火,周清怎肯弄风呢。 “我本想安安静静的修炼,弄出两条人命,都是你们逼我的。”周清暗自心道。 … … 陈豹的死,因为跟弩箭有关,又被猛虎帮报了官,在江州城引起小小的骚乱。 周清关起院门,完全不管城中的骚乱,潜心修炼。 熊戏的修炼需要模仿熊的拍击、摇晃和旋转等动作,主要锻炼上肢力量和抗击打能力。 在这个过程中,周清的胃口变得越来越好,消化能力也随之增强。 他的身体本就处在飞速发育的年纪,极需营养补充。 遇上熊戏。 简直成了一个大胃王。 周清不可能食物菜肴全都自己解决,好在气血丹作用不小,还有气血废丹能补充日常所需,加上冬天肉食蔬菜保存容易。 只要花钱,便不用为这些发愁。 五香丸的进项是一直没停的,但周清旁敲侧击,还是知晓,林家其他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新任的凌知州说是打击豪强,可真能打击到的,更多还是像林家这样的大户。 那些根基深厚,世代扎根江州的豪强乡绅,凌知州一个外来的流官,根本动不了。 一旦动了,凌知州根本收不上赋税来。 反倒是林家这样的商贾最好欺负。 林家不是在官府没有人,但这种事很难会有官面的人为他们出面。除非遇到事关林家存亡的事,那又另说。 毕竟在他们看来,林家有钱,能用钱解决的事,还能算事? 而且进了衙门的钱,也是他们的钱。 虽然如此,林家也没给周清施加什么必须考中举人的压力。 周清知道了,也暂时没法改变。 对他而言,对林家而言,都需要周清真正考上举人,双方的合作,才会有质的变化和提升。 这一切的前提是周清能安稳抵达长州参加乡试。 周清有压力,也是动力。 修炼熊戏的艰难,被周清用毅力一点点克服。 他甚至用铁砂磨砺身子的要害部位,然后通过虎鹤劲以及熊戏产生的热气、金疮药来修复身体。 过程很残酷,也很有效。 同时,周清知道熊戏是为了自己在遇上意外危险时,多一层保障。真正实战中,凭借他两次杀人的经验,最好的办法就是偷袭。 不择手段的干掉对方。 胜者,活下来的人,就是要削弱对手,增强自己的优势。 鹿跑的潜行匿踪,正是偷袭的好手段。 他修炼熊戏的时候,也不断修炼鹿跑。 一门武技在心中慢慢生根发芽。 一个月后,熊戏入门的这一天,周清的鹿跑终于升阶成为一门武技。 他的注意力放在养生主上: 五禽戏(略通):虎戏(精通),鹿戏(精通),熊戏(入门),鸟戏(略通),猿戏(略通)。 武技:虎鹤双形拳(精通);鬼脚(入门)+清风符典(精通);弹指神通(破限)。 奇技:回春符典(入门)。 初阶炼丹术(粗通):气血丹。 文胆(初阶),字迹虚化透明。 剩余寿命(五十八年)。 周清总结这一个月来的成就,寿命增加了三年。同时鹿跑升阶成一门叫鬼脚的武技。 鬼自然是鬼魅的鬼,符合鹿跑潜行匿踪隐形如鬼魅的特征。 只是鹿跑本身就是鹿戏和清风符典在他手中自然融合形成的,如今升阶成鬼脚这门得到养生主认可,做出评价的武技,也是因为鹿戏和清风符典的进一步融合。 为何鬼脚还要像之前虎戏和鹤形术那样,与清风符典继续融合? 周清思索中,有所明悟。 鬼脚并不是完整的武技,与清风符典融合之后,才是真正的完整武技。 他踢出一脚,完全无征兆,犹如鬼魅。 面对面的情况下,想要爆起杀人,显然鬼脚比虎鹤双形拳更隐蔽,更让人难以防备。不过鬼脚才入门,还需要继续提升威力,而且最终得与清风符典完全融合,形成真正完整的武技。 距离春天还有接近两个月。 冬去春来,便该准备去参加乡试了。 他心里有些迫切,更有些无言的期待。 第36章 风雪 第36章风雪 虎之威猛、鹿之安舒、熊之沉稳、猿之灵巧、鸟之轻捷正是五禽戏中五禽的神韵要素。 熊戏入门之后,周清哪怕有气血丹辅助,依旧感到修炼熊戏实是困难重重。 时至今日,他已经明白,当初那位大学老师传下的五禽戏,到了异世界,经由养生主的影响后,已然生出一种异变。 虎戏、鹿戏到如今的熊戏,他的身体正进行一种缓慢又隐形的改造。他现在的情况,更像是池子大了,气血没有填满,表现出的气血不足。 如果换一个普通人的身体,他的气血绝对是充盈了。 虎戏、鹿戏时,这种情况其实还不明显,到了熊戏时,他感触是日渐加深的。 虎戏、鹿戏的修炼像是平坦的一段上山路,可是熊戏的修炼,如同上清福宫的山腹那段路了,一下子变得陡峭险峻,并有雾气遮绕掩盖,让人对前路的认知很是模模糊糊。 前期虎戏、鹿戏对身体的改造,到了熊戏时,便显得逐渐明显起来。 尤其是熊戏入门后,周清对这一点的认知变得愈发深刻。 经历过对弹指神通提升到“破限”的认知,周清觉得五禽戏精通之上,还有境界。 不过无论虎戏、还是鹿戏,他显然都找不到突破到精通以上的入口。而且养生主关于五禽戏的评价很有意思。 哪怕他虎戏、鹿戏精通,熊戏入门,因为猿戏、鸟戏还没着手深入修行,依旧处在略通阶段,所以五禽戏的评价依旧是略通。 他猜想,如果虎戏、鹿戏想要突破到精通以上,那么五戏必须全部精通才行。 不过乡试之前,想要完成五戏精通,根本想都不想要。 眼下熊戏的难度,越是往后,那种阻碍越是明显。有了气血丹相助,这些困难并非不可逾越、克服,但是要花更多的努力,更坚韧的意志,一点点去磨。 又是十天过去。 周清搓了搓手中的铁砂,看着眼前东倒西歪的木人桩,一个个伤痕累累。无论是铁砂,还是木人桩,对他修炼熊戏,磨砺身体的效果,都作用微乎其微了。 周清不由看向院中几人合抱的大桑树。 大桑树已经将和尚的尸体完全消化,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另外还吸收了周清不时投喂的药渣,树皮现在变得简直像铁皮一样坚硬。 “桑树兄,得罪了。”周清向大桑树见礼。 他决定,不再找别的辅助工具修炼熊戏了,大桑树挺合适的。 自从弹指神通破限后,大桑树只能偶尔作为周清用来温习巩固弹指神通的目标。 一人一树之间的交流互动,其实变少了。 他还是有个担忧,如果大桑树成精,两人感情生疏,会不会对他有妨碍呢? 还是得有些日常的互动。 “桑树兄,一起进步吧。” 周清一个肩靠撞在大桑树上,枝叶摇曳晃动。 一边调息,用虎鹤劲以及熊戏自然产生的热气修复肩膀的轻微淤伤;一边思索想象自己是一头北方大熊。 虎之威猛,鹿之安舒,熊之沉稳。 周清渐渐找到感觉,通过撞击力道的反馈,来磨砺熊戏的关口。不知不觉间,他仿佛整个变成一头山林中的大熊,用一株大树,来磨砺身躯,提升抗击打能力。 旁边的昴日看着,心中敬畏更甚。 人形大妖虎王,仿佛给昴日打开了一扇妖魔异类修炼的大门。 … … 一个月后。 周清神情平静坐在大桑树下的石桌边上,身上有种沉稳可靠的气质,连肩膀都比过去厚实许多,整个人油然散发出一种可靠沉静之感。 他的注意力放在养生主上。 五禽戏(略通):虎戏(精通),鹿戏(精通),熊戏(熟练),鸟戏(略通),猿戏(略通)。 武技:虎鹤双形拳(精通);鬼脚(熟练)+清风符典(精通);弹指神通(破限)。 奇技:回春符典(入门)。 初阶炼丹术(粗通):气血丹。 文胆(初阶),字迹虚化透明。 剩余寿命(六十五年)。 熊戏距离精通,还差了一些火候,倒不是存在迈不过去的坎,而是气血丹不够了。 熊戏让他的消化能力大开,现在的胃口变得特别好,同时身体的改造,也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他看着自己的拳头,顿时气血充盈,拳头不但大了一圈,并且变得赤红,他坐着一拳打出,虎啸之声清晰可闻。 “熊戏熟练之后,不但进一步壮大了我的气血,而且我的身体素质还得到进一步,力量也比原来更大了。虎鹤双形拳的威力,自然更上一层台阶。” 周清起身,来到木人桩前。 忽然一抬脚、收脚,一气呵成。 桩头诡异地从木人桩上跌落。 快准狠。 这段时间,除开熊戏外,他其他大部分练武的精力都在鬼脚上。至于鸟戏,他没有急着修炼了。因为他发现如果修炼鸟戏,气血丹同样必不可少,那样的话,熊戏甚至可能突破不到熟练的层次。 显然一株五品叶人参的气血丹,不足以支撑熊戏和鸟戏齐头并进的修炼。 还是太穷,资源不够。 眼下他的修炼,只有五品叶人参的气血丹才能起到明显的作用了,往后进一步的修炼,怕是五品叶人参都不够。 如果靠他自己去寻找更高等级的药材,且不说找不找得到,其必然会牵扯他不少精力,耽搁修炼。 反而得不偿失。 “熊戏是因为气血丹不够才没提升到精通,鬼脚的修炼其实不需要气血丹,而且这门并非完整的武技,技巧没有那么难。我在熟练突破精通这一关,明明感觉所有条件都具备了,也不觉得存在什么瓶颈,可是为何养生主对鬼脚的评价,始终是熟练?” “难道鬼脚的上限便是熟练。” 周清摇摇头,因为他现在也没法将清风符典和鬼脚彻底融合。 凭他现在对修炼的理解,即使没有初阶的文胆,照样能越过鬼脚这级别武技的瓶颈。 鬼脚没有达到精通,肯定是少了什么,而非有什么关卡存在。 周清想到虎鹤双形拳的两种内家劲力融合成功前,乃是文胆破碎,化为神意注入,才完全成功。 那么鬼脚也是缺了神意? 鬼脚的神意又是什么?如何获取这股神意呢? 对于周清而言,显然鬼脚提升到精通后,是短时间内,他提升实力最好的方法。 距离乡试不远了。 年关一过,就得启程。 鬼脚提升到精通级别,哪怕没有和清风符典融合。近身情况下,凭借鬼脚的突袭,然后配合虎鹤双形拳,他相信上次那个陈豹,即使他不使用弩箭,也能直接将对方打死,活生生碾压。 不过无论是和尚,还是陈豹,他都没有真正称量过对方,因此周清现在也不太清楚,他在武者中达到什么层次了。 但管他什么层次,无论采取什么手段,成功干掉敌人,才是对他一身苦修最大的敬意。 “看来得上山一趟,问问福松师兄。” 周清觉得自己判断不够准确,于是准备去请教能给他指点的人。而且正好看看能不能请福松下山,护送他去长州。 时至今日,福松这个胖道人师兄,看着面容亲和,可依旧给周清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林泰虽然也是武者,但年纪太大了,给周清的感觉,并不如福松师兄那样危险。 衰老才是武者最大的敌人。 按理说福松年纪也不小,可看着跟中年人一样,显然是有什么方法,延长了生理巅峰。 这就好比现代那些运动员,通过各种合理的科学训练以及规律严苛的饮食,来延长自己的运动员生涯,尽可能保持住巅峰。 道家擅长养生,福松真有这样的手段,周清毫不意外。 其实回春符典便有类似的理念。 鹤形术不过是回春符典的一部分。 但周清追求短时间提升战斗力,自保的能力,暂时搁下了回春符典的修炼。 “等考中举人,再回江州,立下基业,便可以更从容的修炼了。”周清清楚自己的修炼,还是有些急功近利,长远来看,多少是有些弊端。 只是他深知去恩科乡试路上,决计不会太平。这些日子尽量提升实力是没错的。 不能想着侥幸。 因为在这世界失败一次,可能命就没了。 周清深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看了看天色,取了一把伞,动身上山。 深冬的山路特别陡滑,而且还有一些积雪在山路边上的植被中,云雾在这个时节,反而淡薄许多。 清福宫坐落在峰巅,屋檐积雪,很有些世外道院的感觉。 周清一路小心翼翼走过山路,来到清福宫。宫观许多破旧的地方已经得到修缮。 福松正在后院的悬崖上,修炼纯熟无比的太岳真形符典。他见到周清来,收功。 “师弟,你来了。”福松见到周清,微微有些惊诧,因为他发现周清的气色好了许多。 但也不意外,看来林家确实看了他的回信,给周清用了上好的滋补药材。 周清:“师兄安好,我来是有一门家传的武功,想要请教你。” “不是上次的虎戏?”福松来了兴趣。 周清摇头,于是简要地说了一下,然后一五一十地向福松演示鬼脚。 福松仔细地看着周清演示完,不由点头,“这门腿法难怪叫鬼脚,确实一动脚,便出其不意,颇有些鬼魅,难得的是气劲连贯,收放自如。你说这腿法,还能更进一步,不得要领,确实如此。” “还请师兄赐教。” 福松微微一笑,来到悬崖边上,半只脚都悬在空中,周清看着都不免心里一紧,福松却不慌不忙,从容镇静。 好在福松只是站了一下,很快走回到周清面前, “刚才师弟是不是看得很紧张?” 周清点头。 福松:“这是道门修炼,所用盗天机的法子。” “盗天机?” 福松:“盗天机、接天雷,正是道门修炼突破两大法宝,不过等闲不可尝试,否则一失手,便有性命之忧。” 周清:“我听过一些盗天机的传闻,盗天机应该是通过在悬崖边上等危险地方练功,通过体会生死间之大恐怖,让心跳加速来促进修炼,不过这样的话,心脏也会有损伤的风险。接天雷,莫非是借助真的天雷修炼?” 福松笑了笑:“接天雷确实是利用天雷修炼,不过我也没尝试过,师兄倒是试过,所以他……” 福松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开口:“其实师弟对盗天机的理解不太对,这是民间的说法,多有以讹传讹。盗天机的意义在于集中精神,这是练静、练入定的功夫。师弟修炼的这门鬼脚,可以说是纯熟至极了。再要提升,则是要有神。” “所以鬼脚的进一步修炼须得我集中精神,才能把握住?” “不错。修身易,养神难。不过读书静心,师弟或许在这方面有天赋。站在悬崖边上只是一种手段,真正的关键是集中精神,去触摸到这门武技的‘神’。” “原来如此,多谢师兄指教。” 周清从福松这里得到的答案,跟他自己此前的思考,不谋而合。果然关键就在神意。不过福松的说法更明确,练静,集中精神。 有了福松的话,周清心里关于鬼脚的修炼方向自然更清晰坚定。 随后周清又问了福松能不能护送他去长州参加恩科乡试,并说明情由。 福松摇了摇头,“师弟,护道在己,不在人。我道门修炼,讲究缘法。伱有这场厄难,若是能自行化解,将来福缘不浅。” “师兄,若是我成功考中举人,愿意捐一千贯的香火钱给咱们清福宫。” 福松随即道:“师弟,修道贵在道友同门间互相护持。今日我来渡你,他日你来渡我。正是咱们清福宫成立的宗旨。你随我来。师兄我记性不好,咱们白纸黑字将刚才的话写上去。我多年没下山了,正好陪你走一趟,顺道活动活动筋骨。” 周清:“……” 虽然福松答应了,可他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不过周清还是将承诺落在白纸黑字上,随即向福松告辞下山。 他倒不是心疼一千贯香火钱,考中举人后,他脑子里许多赚钱的手段便可以用上了,要挣一千贯肯定比现在容易不知多少。 只是福松这样子,让他觉得不着调。 人就是这样。 福松不答应,他会失望;答应了,他也会有些疑患。 但答应了总比不答应强。 当然,最可靠的还是自己。周清从没打算将安全抵达长州的希望都寄托在福松身上。 此外,集中精神,这正是他擅长的地方。 一直以来读书养神,不正是干的这事? 至于如何运用在鬼脚的提升上,还需得思量斟酌。 这大概是乡试前,他自身武力又一次关键性的提升了。 回城的路上,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雪。 周清举着伞,漫步风雪中。 人生前路的风雪,同样在逼近。 “跨过去吧!” 周清轻轻低语,目光平静又坚定。 (本章完) 第37章 出发 第37章出发 回到林家老宅门口时,周清看到了胡屠户。他显然冒着雪,等候有一段时间了。 “小周先生。”胡屠户怀里揣着东西。 周清点点头,打开院门,两人一起进去。 到了堂屋。 “胡大哥,请坐吧。” 胡屠户顺势坐下,拿出两个小瓷瓶。一个旧的,一个新的,他低声道:“小周先生,旧的小瓶子里是刚捉到不久的毒蛇身上取出的蛇毒,新的小瓶子里是生附子根磨出的汁液。你可小心点用。” 周清掂量了一下两个瓶子,不由满意道:“我知道的,回春符典里面有一味伤药,需要用蛇毒和生附子根磨成的汁液,但这两样东西不好取,只能麻烦你帮我了。” 冬天捉蛇,很是不容易。周清自己出马,也不如胡屠户这样生长在在乡村的人好使。 胡屠户忙拱手道:“小周先生,俺这一条命都是你的。伱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俺老胡眉头都不皱一个。这事我做的仔细,俺家娘子都不知道俺最近在做什么。” 周清点了点头,然后和胡屠户说了会话,给他再看了看伤腿是不是还有些后遗症,判断出来恢复很好,再送走胡屠户。 等胡屠户离开后,周清打开瓶子,仔细观察里面的毒液,然后迅速把瓶口塞住。 蛇毒自然是很少的,生附子汁液要多一些。 生附子多在秋冬季节采摘,而且不能天气太冷,否则可能冻死。新鲜的生附子根汁液,乃是剧毒之物,一些土著在打猎前,会在箭矢和兵器上涂抹新鲜的生附子根的汁液。 因为考虑到生附子根的汁液不能保存太久的问题,摘取新鲜生附子根的时间自然距离他出发时越近越好。周清才在前些日子请胡屠户在大雪前,弄些生附子根的汁液。这是比较极限的时间,再晚一些,附子就很可能被冻死了。 蛇毒也一样有保存的问题。 新鲜的蛇毒,在一般情况下,最多能保存一个月,再长时间则很难保证毒性了。 如果制成干毒,虽然能保存更久,可是毒性也会下降。 现在距离周清去参加乡试,不到一个月了。 加上冬天气温很低,蛇毒和生附子根液的毒性,应该还能再延长十天半月。而且毒性也是慢慢减弱的,不是说蛇毒变质,就完全没效果。 这样算下来时间大差不差。 他当时买那把锈剑,除开觉得这剑有来头,形式古朴配在身上不招摇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锈剑表面不光滑,更适合淬毒。 其实用来淬毒的刀剑,应该有专门的铸造工艺,这样既可以给刀剑淬毒,也不会损失其锋利。这样的技艺,即使在朝廷里都算是机密了。 为了在剑上淬毒,周清宁愿损失一些剑的锋利。 因为他用剑时,必然不是正面迎战,关键在于能不能出其不意,造成杀伤,如果剑能淬上毒性发作猛烈的剧毒,剑的锋锐便在其次了。 何况兵器铺能买到的佩剑,不可能有多锋利。真是好用的利刃,价钱不菲,也不会轻易流入市面。又锋利又适合淬毒的剑,即使周清请林家帮忙,一时半会间也不可能找到。 当然,周清这是考虑到淬毒的毒能猛烈发作,第一时间起到作用。如果不考虑这一点,降低毒性,那么选择会很多。 可在他看来,这没必要。 真生死搏杀下,要的就是效果猛烈。 若是两军对垒,又是另说。 两个瓶子,周清仔细保管好,出发前他才会将毒涂抹在锈剑和弩箭的箭头上,这样能更好地延长毒液的效果。 锈剑面积大,自然是用生附子根的汁液,这个比较多。蛇毒少,便用在弩箭的箭头上。 做好这些准备,周清心里更踏实了一些。 接下来自然是关于鬼脚的修炼。 福松的判断,跟他自己的猜测,大差不差。 集中精神? 这让周清想到自己第一次灵魂出窍的事,当时他精神何其集中,只是那一次,弄得他差点大病一场。 可现在周清不再是当初孱弱的少年了。 即使如此,周清依旧不打算再次去尝试灵魂出窍。要尝试,也得等过了乡试,考中举人后再说。 只是那种临近出窍的状态,可以再试试。 当时是诵读《大学》,精神不断集中,凝聚。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朗朗读书声中。 周清的心愈发安定下来。 前路风雪,在他此刻的内心里,无非是些许风霜罢了。httpδ:/m.kuAisugg.nět 内心强大,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周清精神不断凝聚,浑身有种飘然之感时,他忽然起身。 这一次,他掌控了自己,没有试图任由精神凝聚,汲取气血,灵魂出窍。他油然生出一种掌控自己的感觉。 可是他没有任何意外。 因为这是一次次刻苦的修炼,一次次读书养神,不断提升对自我的掌控,自然生出的结果。 掌控自己,才有资格去对抗未知的恐惧。 鬼脚是鹿戏的八式,配合清风符典演化出来,但没有完全融合清风符典,仍是以鹿戏为主。 鬼具备一种无形的力量,有邪恶、恐惧、阴暗的特征。 夜里的潜行是鬼鬼祟祟,出其不意的踢脚直击要害是神出鬼没…… 种种有关鬼的词语,含义,从周清心中流淌过。 鬼脚的八式,于是在他心中自然有了名字,也有了神。 鬼鬼祟祟、神出鬼没、心怀鬼胎…… 八式的名字,自然生成。 他踢了三遍鬼脚,然后收势。养生主关于鬼脚的评价,来到了“精通”。 没有半分勉强,只是水到渠成。 精通级别的鬼脚与清风符典可以尝试完全融合,但文胆尚未补充回来,仍是虚化透明。 虎鹤双形拳当初也是靠文胆破碎,才能融合两种内家气劲,进阶精通。 当然,只是雏形级别的融合,消耗气血可以做到。 但周清没那么多时间了。 消耗气血,没气血丹的情况下,短时间很难补回来,多少会影响他的战斗力。而且新的武技,还需要重新修炼掌握。 自不如此刻精通级别的鬼脚那样炉火纯青。 不要最好,只要最适合。 现在他贴身作战有鬼脚、虎鹤双形拳以及不成系统的左手剑。十步之外的作战,有弹指神通和弩箭。 弩箭威力更大,只是需要特定的时机,不及弹指神通那样灵活。 但弹指神通的威力又是不及弩箭的。 两者刚好互补。 林小姐送他的弩箭是手弩,并不大,携带方便。 若是军用的弩箭,威力远比手弩大,可便携性也差了不少。 手弩的杀伤力集中在三十步内。 再远距离,除非精准命中心脏咽喉等要害,否则很难形成致命伤。若是和尚、陈豹那种武者,即使在三十步外命中要害,也难以致命。 这也是周清要在箭头上涂毒的原因。 接下来时间,周清熬炼拳脚,温习科举八股,还顺带复习了策论。乡试本来就有考策论,二来他见世道渐乱,这种情况下,一些有抱负的主政官,会在乡试中侧重一些关于时政的内容,要考察这些,自然当用策论了。 这类的例子,在他前世关于科举的了解中是有过的。 譬如明朝万历之后,科举其实已经不以拘泥迂腐的八股文为主,考试的内容,多了许多对时局的思考。 正如科举的制度,本身也是随着时代发展变化的。 古人并不愚笨,若是将王朝的衰落,完全归结于某个制度,那可太小瞧古人的智慧了。 周清的导师曾说过,土地兼并,在有的地方,除了向有功名的读书人投献外。 即使普通地主豪不强迫,也有普通平民自愿卖地。 因为作为自耕农,抵御天灾人祸的能力很差,收成好的时候,谷贱伤农,收成不好的时候,遇到灾荒人祸,届时只能将田土贱卖。自然不如在年景好的时候,将土地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 当然这种情况并不多,却也是存在的。而且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手工商业逐渐发达,农户有了更多进城讨生活的机会。 此外,名声好不好,也是乡村统治者能不能顺利进行土地兼并的一个因素。 如现在的胡村,等周清考中举人,胡村肯定愿意立刻依附过来,投献土地。 其中除了周清有举人身份外,也跟他们愿意相信周清有关,这份信任是周清当塾师时积累起来的。 如果名声不好的乡绅,不会有自耕农主动去依附。 这类人,就是所谓的劣绅。他们想要进行兼并,就得采取更恶劣的手段,容易引起对抗。 因此一般来说,世代扎根的豪强,都会为本乡本里谋取利益,赚取名声,这也就是所谓的家风清正。 至于鱼肉乡里,多是朝别的乡里去。 毕竟身份地位的维持,关键在于有自己人支持,这是根基。 大至一国,小至一州一县甚至一乡,实则运转机制都是类似的。没有自己人,干什么事都不成功。 说到底是坏事容易成事难。 考举人千辛万苦,可要让一个人考不中举人有太多办法。 周清请林小姐调查过,过去三次乡试,江州城一个举人没出,很大原因是那六七个明明很有机会考中举人的生员,都会因为各种意外的事,参加不了乡试,或者乡试的时候生病,或者出别的问题…… 因为江州原本也不是次次乡试都有人中举,这件事也自然被人忽略过去,甚至归结于江州本身科举水平的问题。 虽有这方面原因,但也太过巧合。 三次乡试,差不多十年时间,张家在没有其他举人出现,或者老举人过世又或者到其他地方当官的情况下,便长成了江州第一的地方豪强。 谁受益,自然谁的嫌疑最大。 有这些参考在。 周清还和张家有过节,他愈发坚信这一路去长州参加恩科乡试不会太平。 但他已经做足了准备。 … … 林家的外宅。 周清做好准备后,跟福松道长来林家汇合。 年关已过,距离乡试还有一个月,他们准备出发了。 运气好,路途顺利,还能在长州过上元节。长州的元宵灯会,可是远近有名的。 院中有十七个镖师,其中镖头是个身材普通,但五指粗大的武者。 “周相公,这位是威远镖局的武镖头,路过咱们江州,下一趟目的地正是长州。武镖头江湖人称‘虎爪手’,素有声望。而且武镖头的父亲跟我爷爷也是多年至交。” 她又对武镖头道:“这趟周相公和武镖头一起去长州,还请武镖头多多照应。” 周清来之前,林小姐已经跟他打过招呼。 双方各自见礼。 武镖头,单名一个峰字,身上有一股精悍之气。不过他知晓周清年仅十五,便取中了秀才,还是案首,又得提学赏识,将要参加乡试,因此言语间十分客气。 接下来福松自报家门,武镖头神色微变,对福松多了三分礼重。 随后做了休整,武镖头说了一些走镖的注意事项。周清和福松跟着武峰一队人马,随着镖车出城。 出城之后,镖局的大旗展开。 林小姐特意找了一匹最温驯的马给周清骑,而且周清提前几日已经练习过马术,当个骑兵不行,但是赶路自是没有问题。 而且前往长州山路多,骑兵能发挥的作用有限。 “周相公,你放心好了。路上有名的黑道人物,我们威远镖局都打点过,断不至于跟咱们为难。这行走江湖,讲的是脸面、情面,便是所谓的人情世故。何况还有福松道长的面子在,想当年清福宫……” 周清没想到这武镖头还是个话痨。只是这镖头也是看人下菜,若周清是一般人,肯定不会搭理。 此乃人之常情。 福松轻咳一声,“武镖头,清福宫寥落至此,还能有几个江湖朋友记住,已经分外难得了。当年的风光,又有什么好提的。” 武镖头随即住口。 清福宫是大不如前,但这福松既然是福字辈的道长,自也有不俗的手段。这趟镖有他在,只要不是遇上流寇巨匪或者别的怪异东西,哪怕某个过路的山匪恶霸突然要黑吃黑,下狠手,他也更有底气了。 因此武镖头一点也不想得罪福松。 接下来路过客栈,周清则与福松同屋休息。福松打坐自能对付一夜,周清虽然睡在床上,也格外警惕。 一连赶了三日路,风平浪静。 镖师们都议论纷纷,他们这趟路走得格外太平。 都说近来山路多匪患,比往年危险,现在看来,传闻多少有些夸大。 直到第十天黄昏,再翻过三座荒山,便可望见长州城了。 荒山边上,只有一家野店。 于是一行人便准备在这家野店过夜。 (本章完) 第38章 蜕变 第38章蜕变 野店是荒山边附近的村民开设的,才经营不到一年。若是以往威远镖局走这条路,便只能去荒山中的破庙过夜。 一行人抵达野店时,里面已经住下两三支商队。人不算少,其中还有跟随商队,准备参加乡试的生员。 武镖头等人见状,心里也安心不少。 不过依旧嘱咐镖师、趟子手以及周清他们,不要饮用店里的水和食物,明天一大早便继续赶路,争取在明天傍晚前赶到长州城。 店里以茅舍居多。 不过天寒地冻,能有茅舍避寒,已然不错。 否则在山中破庙过夜,那可老遭了罪。如果不小心人或者马生病,麻烦更大。 周清和福松依旧同住在一间茅舍里。 福清打坐,周清睡床。 不过周清晚上睡得比前段时间更加警惕。 越是临近长州,越要小心。 到了半夜,忽然听见有人大喊“走水了”。周边到处是火光。商队、镖局,闹哄哄成一团。 茅舍燃起来很快。 一时间,火光漫天。 周清立时同福松出去。 可是到处都是人,根本难以和镖局的人汇合。 周清和福松道长寸步不离。 尤其是周清,暗自警惕到了极点。他心知,该来的,还是来了。 至于福松,也罕见露出郑重之色。在他的人生经验里,这场大火绝非偶然。刚跑出店外,众人来到溪水旁边避火。 旁边是一片黑漆漆的树林。 紧接着听到马蹄声阵阵。 有人在夜里大喝:“小心,麻匪来了。” 麻匪是山里的土匪,因为常有商队受其欺压,故将其骂成麻子,为蔑称。又称麻匪。 同时有两个趟子手打扮模样的人朝周清和福松迎面走来,夜里看不清面目,听他们说话,是过来寻周清和福松与镖局其他人汇合结阵。 在两个趟子手快要靠近周清和福松时。 周清眯着眼:“武镖头他们在哪,快带我们去。” 趟子手正要回答。 周清话音未落,身形一动,已经到了其中一个趟子手身前,鬼脚无声无息踢出,直接正中胸口。 这一下速度快的惊人。 别说中招的趟子手,连旁边的趟子手和身边的福松都没反应过来。 福松到底多年没下山,江湖经验也比不上武镖头。但周清一出脚,他立即反应过来,两个趟子手有问题。 原来周清牢牢记住了镖局里每个镖师和趟子手的长相身形。 黑夜里,依旧从轮廓中,看出不对。 福松不假思索,一掌将另一个趟子手拍中。他修炼的太岳真形符典最练气力,趟子手挨掌,身子立即倒在地上。 至于周清踢中的那个趟子手也倒在地上,身体没有动弹。黑夜中无暇辨别生死。 周清没有急着补刀,刚才那一下,直击要害,即使对方不死,也必定疼得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他要留着体力,应对后面的突发情况。 … … 山匪的冲击很快到来。 另一边茅舍燃起的大火没有停歇,周清和福松迅速退进旁边的小树林里。 黑夜里,福松打起十二分精神。 至于周清更是一点都没有放松。 他甚至反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一直没有出现的危险,反而让心悬着,一旦危险到来,反而没了未知的恐惧,压力得以释放。 总之,就是干。 黑暗,树林,透过枝叶间隙,不远处茅店的火光透进。 有山匪举着火把进来,居然还带着猎犬,嗅着生人的气味。 “不是普通的山匪。”福松低声道。 周清一个铁丸打中一头猎犬,可是同时有五个山匪冲过来,显然福松和周清的位置还是暴露在猎犬的鼻子里。 “师弟,走。我先挡住他们。”五个山匪显然练过武艺,而且同进同退。 同时还有弓箭先射过来。 福松先是大袖一挥,使出铁袖功挡在周清身前。 就这么一耽搁,五个山匪已经从旁侧杀过来。 周清没有迟疑,往树林深处走。 随后一拨山匪围着福松,一拨山匪朝着周清追过去。 福松一脚踢中第一个冲过来的山匪,眼睛微眯,“金光寺的人。” 对方不答,余下的人只是将福松围着,不让他轻易脱身,却也不敢拼命,显然忌惮福松的身手。 福松心里有些焦急,不过这些人显然是山匪中最厉害的一拨,即使他也不能在一时半会间脱身。 而且他的爆发力虽然还在巅峰,可是体力还是伴随岁月在流逝。 一对多的情况下,容不得半点马虎。 “无量天尊。”暗自为周清祈祷一声。福松心神随即完全放在眼前这些家伙身上,早一点脱身,便早一点能去找周清。 … … 到了树林深处,愈发黑暗寒冷。 周清的呼吸、心跳依旧稳定。 在江州城中,许多次夜里潜行的经验发挥出了作用,而且鹿戏强肝明目,在夜里,周清远比追过来的山匪看得清楚。 一颗颗铁丸打出,目标不是山匪,而是火把、以及两条猎犬。 树林里更黑暗了。 没有火把和猎犬,山匪在黑暗的树林里变成了瞎子一样。 他们恐惧了。 周清没打算再跑,而是主动出击。 刚刚匆匆一瞥,他也看得出来,最厉害的那几个山匪已经被福松挡住了。以寡敌众,不能原地挨打,对方的支援肯定比镖局那边先到。 树林的地形,反而是周清无形的帮手。 鬼脚无声无息间欺近离他距离最短的山匪,一脚踢出,山匪应声而倒。 旁边山匪反应过来。 周清又悄声融进黑暗中。 树叶沙沙晃动,山匪们显然很是恐惧。 他们拿了钱,并不代表要拼命。 眼下的情景,让他们恐惧,但平日的训练,还是让他们抱着团。 但死亡的临近没有停歇。 一个山匪又是迅速栽倒在地上。 “弩箭。”有山匪惊恐叫道。 剧毒猛烈发作,没了声息。 沉甸甸的压力,给到剩下的山匪身上。 可是黑暗,与树林天然的屏障及隐蔽性,让他们好似陷入一个无形的漩涡中。 高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原来他们的目标,才是猎人。 压力在无声的恐惧中放大。 … … 一刻钟后,最后剩余两个山匪受不住压力,崩溃大叫着逃跑,可也被飞过来的铁丸打中,随即黑暗中的身影刺出一剑,收割了性命。 杀人如割草。 周清迅速吃了几颗气血废丹补充体力,水囊是一直随身携带着。 他按着原路返回,福松依旧和那几个厉害的山匪纠缠。 一颗铁丸打中其中一个肩膀,突如其来的痛楚,让那个山匪露出破绽,福松看准目标,发力。 山匪应声倒地。 剩下的山匪立时给福松打退。 福松得以抽身。 山匪重新组织一下,继续追击进树林里。 很快又退出来,个个神色惊惧。 而这一下子,山匪中又少掉两个好手。 没多久,威远镖局的武镖头带着镖师们赶过来。 山匪们退走。 福松和周清走出来,跟镖局的人汇合。 天亮后,清点损失,镖局的人也发现了树林里的尸体。武镖头还认出有金光寺的俗家弟子,毕竟他们练了金光寺的外功,有些特征明显。 足足十几具尸体。 夜里,以寡敌众。 周清和福松没有过多解释。 但武镖头等人看向福松,更添敬畏。 周清不说,他们以为这事全是福松干的。 岂不知,福松远远比他们更震惊。 论武功,师弟是及不上他的,可是论杀人的本事,他现在不如师弟。果然是他老了吗? 他脑海里里回荡着周清的解释, “师兄,你说的,杀人最好的方法是用武器。” “对我而言,地形和黑夜也是武器。” 周清的话,使福松心中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师兄说我眼界太窄,练不成清福宫最高明的功夫,看来是这样的。”因为福松以为的武器,真的只是武器。 … … 一路上,周清默然无言。 镖局的人,以为是年轻的秀才相公被吓着了,更没有去打扰他。 周清自然没有被吓着,而是杀人如割草般的屠杀,使他内心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蜕变。 这次杀人跟前两次不同。 原来,他确实很厉害了。 脑海里,那一具具尸体反复出现,似乎有一个个恶鬼朝他咆哮,想要索命。 周清没有恐惧。 “都是你们逼我的。” 脑海里,一声虎啸,恶鬼们个个变得温驯起来,噤若寒蝉。 无形间,周清身上多了一层煞气。 一头猛虎,也似坐镇周清的心海中。 他注意力放在养生主上,关于虎戏的内容,居然多了一点内容。 “虎戏(精通,虎煞初阶)。” 旁边的福松显然比镖局的人敏锐许多,他显然发现周清身上有些不同了,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无声无息间,便宜师弟,使他生出一种莫名的敬畏感。 难道师弟是上天送给清福宫的传人? “等师弟考中举人,或许我应该将太岳真形符典传给他。” 周清今年八月才满十六岁,在修炼的前途上,远比福松远大,偏偏周清还很有读书天分。 清福宫典籍的记载里,这样的人,很是罕见。 用道门的说法,那就是有“仙根”。 秃驴的叫法,则是有“慧根”。 总之注定不平凡。 武功再高,也只是匹夫,唯有高明的智慧,驾驭修炼的功夫,才有机会叩开那一扇神秘的大门。 周清细细体会虎煞。 他感觉到一种难言的蜕变,萌发在自己身上。 虎煞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日积月累,加上杀人之后的一系列反应形成。这跟他读书养神,也脱不开干系。 他的精神力,显然远比一般人强大,甚至福松,都有所不及。 这使得他三次杀人,都从容镇定。 尤其是这一次,杀人时的心境,如同割草一样。 人命如草芥。 他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对人命的漠视感。 “张家,金光寺,猛虎帮?” “你们要我死,那都给我死去吧。” 脑海里,猛虎咆哮着。 而周清面色却平静无比,前面长州的城门杳然在望,他甚至朝着旁边的福松开玩笑, “师兄,这一路到底还是轻松顺利的,能赶上元宵节的灯会了。” 福松闻言一窒, “当真是‘轻松’、‘顺利’呵!” (本章完) 第39章 快意 第39章快意 进入长州城,周清和威远镖局的武镖头他们告别。 武镖头还有些依依不舍,一来是周清的谈吐见识,有时候令他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尤其是对镖局的经营,周清虽然不懂,可是两人聊过的一些话中,给武镖头一种特别的启发。 其实只是周清跟武镖头聊天时,下意识说了几句现代快递物流的常识,跟镖局的业务有相通之处。 武镖头走镖的经验丰富,自然对这方面十分敏感。 他当然不觉得周清是什么走镖的老手,只是觉得这个读书人才思敏捷,看事物的角度独特,能给他一些启示的作用。 尤其是世道渐乱,他需要多做一些准备,才能将镖局的业务维持住,甚至进一步扩大。 而且林小姐暗示他周清中举的希望很大,若是周清真中举了,本身的地位便能对威远镖局造成正面影响了。 走镖局和做生意是一样的。只要少一些官面上的为难,在同行中的竞争力便会有所增加,自然更容易做大做强。 威远镖局能做起来,肯定是有后台背景的,可是这年头谁会嫌官面上的朋友少呢。 另外福松道长的武功简直深不可测啊。 十几个山匪,其中不乏有两个外功不错的金光寺俗家子弟,都给福松道长解决了。 武镖头当然不信,周清能在这件事起到多大作用。 其中即使有树林障碍物多,加上夜色的原因,也不能忽视福松道长的武力。尤其是检查尸体伤口时,居然发现有弩箭的箭伤,还有几颗铁丸。 铁丸自然是暗器。 弩箭的箭伤则让人细思极恐。 清福宫居然还有弩箭这样的东西存在。 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不过在周清和福松的暗示下,他们将有箭伤的几具尸体做了特别处理以及用火简单焚烧,掩去箭伤的痕迹,免得官府到时候派人来查验,横生事端。 至于山匪的头颅都割了下来,做了简单的炮制保存着。 这玩意武镖头打算卖给野店所属的长州横波县的县衙。 山匪人头是实打实的功绩。 十几个人头能卖不少钱,若是知县老爷本来的考功就不错,说不定还能因此官升一级。 不过这得利用威远镖局的人脉才能做成这买卖,并且成了之后,亦是实打实的人情,一举多得。 反正武镖头用正常首级功的八成价格将人头买下了。 抛开运作的费用之后,拿到首级功的钱,算下来其实赚不到多少钱。但这是因为他打算以正常的价格卖给衙门,如此能得到一些隐形的好处。 比如,从长远来看,威远镖局能建立起更深的人脉,这价值是银子没法体现的。 若是福松、周清自己去处理,则要麻烦许多,甚至惹人觊觎,有可能钱都拿不到。毕竟周清还只是一个秀才,清福宫更无几十年前的声势。 八成的价格已经很是公道。 总之双方都很满意。 … … 目送武镖头他们离开,福松略有不舍地将银票交给周清。 “师兄,我说了考中举人给咱们清福宫捐一千贯钱香火的,此次乡试我必中,就当提前预支给你的香火钱。” 福松摇头:“师弟,你的功夫虽然还没纯熟,可是这一趟没我跟你来,自也能安然无虞的,那香火钱的事不必再提。” 周清略感意外,没想到福松师兄明明爱财,却连到手的银票都不要,还打算免了他承诺的香火钱。 “师兄,若是没伱,事情还真不好说,何况乡试都还没结束,我还是需要你帮忙。总之,这钱你收着好了。正所谓千金散尽还复来,我若功成名就,何愁富贵不来?”周清其实缺钱的,可是眼下天大地大,顺利参加乡试的事最大。 何况若无福松牵制那几个好手,他自问即使底牌尽出,要脱身也不见得十拿九稳。 他的实战经验仍旧很欠缺。 好在当初为去猛虎帮取走人参,他苦练夜里的潜行匿踪之术,在这一战终于发挥出重要的作用。 若无此前的铺垫苦练,绝无这一战的收获。 自来成事者在于得人,钱固然重要,可他中举之后,总有许多办法赚到。届时千金易聚,人心难得。 因为他记得前世时,有个明星说过一句话,当你成功以后,会发现身边全是好人。 呵呵。 纵观那些历史上有名草莽豪杰,如汉高、明祖,他们的核心班底,许多是自小结识的。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唐太宗李世民,用一种超乎寻常的魅力,聚拢人心,千古无二。 周清的导师很喜欢李世民,用怒放又炽烈的生命来形容他。 当时周清还找了一部叫贞观之治的历史剧来看,由此有一段时间对历史权谋很着迷。 故而他现在一些行事的作风,有模仿古人。 福松听了周清的话,不禁感慨,“师弟,你心思一向藏得深,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洒脱的一面。” 周清:“师兄谬赞,我是假洒脱,小聪明。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福松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两人的关系无形间更近了一层。 倒不是因为刚才的对话,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承诺的香火钱,与到手的银票相比,那是两种不同的意思。 人与人之间,想要长期保持紧密的联系,自是要靠利益结合的。 正如李世民的兄弟要他死,而李世民的手下愿意为他死。再亲厚的血缘关系,在那种利益下,也只能斩断了。 周清知道,福松的亲近,与胡屠户的亲近还是不同的。 胡屠户可以为他死。 因为胡屠户太想出人头地了,而他能拿得出手的筹码,便是自己的性命。 但世间许多和胡屠户相似的人,连拿自己的性命当筹码的资格都没有。 比起他们,周清实在幸运太多。 … … 师兄弟二人来到长州城的万福客栈。 这是生员们乡试常住的客栈,林家已经提前订好房间。周清没有选择别的客栈,原因在于,这里住的大都是参加乡试的生员,自然不容易出事。 若是人生地不熟,找个别的客栈落脚,那平添很多风险。 至于此前周清说赶上长州的灯会,自是跟福松的玩笑话。 现在他需要安安静静等到乡试开始。 可是事情总有波折。 “周相公么,你来的正好,早有张家的公子给你订了一桌酒席,他还住在你隔壁呢。” 周清一听此言,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真是阴魂不散。 不过周清早有预料,他知道张慎不会善罢甘休。 有了之前那一战,加上福松在身边,周清心中还是踏实不少。他知晓就算自己不去,张慎肯定还有别的手段。 到底还是势力弱小,先见招拆招再说。 只是张慎如此咄咄逼人,他心中的杀意自是越来越盛。 … … 一个包间里。 张慎依旧是世家公子做派,不过身边跟着好几个浑身精悍的护院,还有两个和尚在旁边吃素席。 “周兄,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张慎微微一笑。 按理说,生员之间,互称朋友。 张慎一句周兄,实则阴阳怪气。 周清:“张公子这里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周某有什么不敢来的。” 张慎拍拍手,然后向着福松微笑道:“道长有降龙伏虎的本事,不知可来我们张家做个供奉?” 福松摇头:“贫道山中野鹤,闲散惯了。受不起张公子家的富贵。” 张慎淡然一笑:“看来我张家,在清福宫眼里确实不如周兄有地位。” 福松见他左一句张家,右一句张家,心中恶感更生。要是他少年时,张家老太爷在世,见了清福宫的宫主,也不会如此放肆。 他闭口不语。 张慎见状,冷笑一声,旋即对周清道:“周兄,此次恩科乡试,你不过是来走个过场而已。我不怕实话跟你说,这次举子试我志在必得。你现在若是答应做我的陪读还来得及,否则纵使有陆提学给你撑腰,照样是有志难伸。” 他显然不打算装了,直接摊牌,并且给周清制造心理压力。 张家过世老太爷可是陆提学当年的座师。 即使张家老太爷人不在了,这份情也不是说断就断的。 周清淡淡一笑:“张公子既然有这样的能力,何必来找我说话呢。你不缺周某这一个陪读的。” 他随即起身,“告辞。” 福松也和周清离开。 等周清他们离去,张慎立时脸色阴沉起来。 “两位大师,可看出什么了?” 其中一位僧人道:“客栈里不好动手,而且有那位福松道长在,我们即使能胜,也未必能护住公子。” “清福宫的功夫有这么厉害?” 那僧人苦笑道:“福松道长应该已经练成罡劲,若是年轻十几二十岁,气血体力巅峰时,我们这些人加起来,都要被他拿下。” 张慎:“虽然这次乡试我是十拿九稳,但周清这小子很不简单,我心里总有些担忧他会中举,届时事情就失控了。你们能在乡试那一天拦住他,不让他参加乡试吗?” 僧人沉吟道:“可以尽力一试,不过我们不敢保证。” 张慎:“不管成不成,贵寺的香火钱,以及贵寺两位俗家弟子的身后事,我张家都会如数送到。” “多谢公子。” 张慎眯着眼,连林家一并恨上,亦恨上了猛虎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要不是猛虎帮做事不干净,怎么会让林家找机会帮周清搭上清福宫。他也没想到,清福宫这个没落的武学门派,还有福松这样的高手。 练成“罡劲”的高手,在长州都没多少。金光寺也就三位长老和年轻一辈最出色的那位武僧有这本事。 而金光寺那位年轻武僧,如今正是掌管天南路军事的长官——经略安抚使宋河座下的总教习。 宋河还是此次乡试名义的主考。 而实际负责乡试的副主考,便有陆提学在。 他考中举人,便是张家要陆提学还上的人情。因此周清这个陆提学取中的案首,这次恩科必须不能中举,否则两个跟陆提学有关系的人中举,一定会形成很大的非议,真有不要命的生员闹起来,肯定是一桩轰动天南的丑闻,动静可就太大了,决计难以善后。 故而为了杜绝一切潜在的隐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周清不能参加乡试。 显然周清不可能退缩。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张慎心中对周清厌恶到了极点。 … … 福松将自己运玄功听到的话告诉了周清。 周清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张慎是铁了心要让他参加不了乡试,依旧心中杀机沸腾起来。 为什么会有这种蠢人。 为什么要逼迫他。 他只是想考中举人,有份可以安身立命的基业,这有错吗? 他根本无法忍受张慎的愚蠢和狠毒。 周清心里越是波澜狂起,面色越是平静,他笑道:“有师兄在,我想我顺利参加乡试是没问题的。” 福松轻声道:“师弟,我尽力吧。” 他到底年纪大了,虽然看着还是中年,实则已经过了五十岁。若是回到十几二十年前,这两个金光寺的小辈,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因为他的爆发力仍是巅峰,只是体力气血跟不上了。 一打一与一打多,那是完全不同的。一旦贸然使用罡劲,即使杀死一个,也势必体力气血难以为继。 不过凭他多年来修持的静功,罡劲对精神的损耗,倒是他能轻易承受的。 … … 接下来几日,哪怕元宵灯会,周清都没离开万福客栈。更没有去拜访陆提学。 因为人言可畏,这时候去拜会,无疑是落人口实。 他也发现张慎没有真的住在隔壁,只是找了一个和他身形相似的人每日在隔壁房间进出。 周清能发现这一点,跟张慎服用了五香丸有关。 这个死阴阳人,为了保持身体洁净,服用了五香丸。五香丸自有一股草木清香,气味独特,周清现在练五禽戏之后,五感比普通人强不少,尤其熊戏,还能将嗅觉提升不少。 因此周清通过灵敏的嗅觉,找到了张慎真正的住处。 那房间左右两个和对面三个房间,都被张慎包下了。这家伙谨慎得很。 周清虽然找到张慎的真实房间,依旧没有急着动手。 而是选在了乡试那天的丑时,正是人一天中睡得最熟的时候。即使张慎参加举子试有依仗,可乡试前,肯定也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何况周清这几天夜里都悄悄出去,勘察地形,连那两个和尚都没发现他的行动。这让他凭借鬼脚的特性,潜入张慎房间的把握大了不少。 而且为了好好参加乡试,养足精力,张慎连续几日都是一个人睡,书童都没在一个房间。 门口到了深夜熄灯后,还有人看守。 对于周清夜里出门的事,福松只做不知,反正他只需要保证周清能顺利参加乡试即可。 他清楚周清有自己的主意。 周清深知自己是必杀张慎的,他慎重分析过,如果不杀张慎,那么他和张慎不可能同时中举。 真让张慎中举,周清无疑会陷入更被动难解的局面。 即使有陆提学赏识庇护,也无济于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 … 丑时,周清趁着一阵呼啸的北风,撬开张慎房间靠外的窗子,灵敏地翻进来,同时带好窗子,这一系列动作发出的微可觉察的动静,都被风声掩盖。 涂满生附子根汁液的剧毒铁剑准确无误插进张慎的心脏,而周清右手早已捏住张慎的下巴,防止他出声。 其实剑刺心脏,加上剧毒,人直接就死了,根本做不出反应。 但周清为了以防万一,依旧做的很仔细。 他的右手力气大得福松都吃惊,根本不会给张慎开口出声的机会。拔出铁剑,周清还将剩下的一点蛇毒洒进心脏的伤口里。 确保张慎没有任何机会活下来。 接着周清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整个过程,无比流畅自然,好似一首短快丝滑的夜曲。 周清只觉得心头无比快意,可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乡试, 来吧! 过几天上架,会爆发的。我也知道我很慢。 (本章完) 第40章 无咎 周清刚刚才杀了人,心中竟无比宁定,在房间里,简单收拾处理后,他又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色还一团漆黑。长夜未尽的时候,天上的启明星正一闪一闪。 此时许多准备参加科考的生员犹在睡梦中。 可是周清已然精神十足。 今天的乡试,将是他打下安身立命的根基,做“举人老爷”的关键一步。 世间大多数人苦苦追求的出人头地,到这一步,算是可以实现了。 虽然这次考试,关乎周清的“前程”,可他心里异常平静。他练武睡觉之余,大部分时间都在读书,脑海里那些经典八股文章的架构立意手法都在他强大的记忆力和理解力下,拆解得七七八八。 读书最重要的是天赋,科举八股,尤其如此。 他又不是要考状元,只是求取举人功名,扎根乡里。 经过半年的准备,若无意外,中举是必然的。 而唯一的意外,他已经亲手解决掉。 这时,黑暗中打坐入定的福松忽然开口: “师弟,你已经到了‘或跃在渊’的时候了,此行必定‘无咎’。为兄提前祝贺你。”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这是易经的爻辞,此时福松说出来,很妙。 整个卦分成两节,“或跃在渊”表示一条龙要从深水里跳出来;无咎,则是没有毛病,要出头了。 尤其是“或跃在渊”的“或”字,深得周清之心。这一爻好就好在,操诸在我。 周清杀了张慎后,无论是前进一步,还是原地不动,结果都是好的。因为张慎这宛如毒蛇的家伙一死,即使张家老爷认定是周清干的,可现在张家依旧存在一个无法解决的麻烦。 那就是张慎是张老爷的独子。 张慎一死,张家的家业会由谁来继承呢?那些被打压的旁支,会不会蠢蠢欲动? 吃绝户呵! 这也是林家老爷林泰多年前将产业搬到江州的原因。 当然,张举人依旧有可能,认定是周清杀死张慎后,不计一切代价,来找周清报仇。 可是先前张慎的态度显然是鲜明,周清要么死,要么给张家当狗。 那些山匪,可都是奔着要周清命来的。如今在客栈里的那两个和尚,也是张慎请来阻止周清参加乡试的。 人家刀刃已经架到脖子上。 周清杀了张慎,最差的结果也只会比先前更好。 “无咎”是福松对周清美好的祝福。 只要中了举,张家还能拿周清如何? 一个是绝后的老牌士绅,一个是新兴的少年举人,江州的豪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等周清中举回去之后,攻守之势,就易形了。 张家能做的,他也能做。 正所谓,寇可往,我亦可往。 周清平静若水,“师兄,是当‘无咎’了,咱们准备出发吧。” … … 乡试贡院前,周清前面人潮涌动。 他们出发得很早,来的却很晚。福松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些,脸色没有过去那般红润有光泽。 “师兄,多谢了。你没事吧?”周清回想这一路的凶险,张慎派的人不止两個金刚寺的和尚,参加堵截周清的,还有猛虎帮的好手,以及张家自己的护院…… 福松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运用罡劲才带着周清走出来。 其中还有另一个关键原因。 那就是张慎的死被他的书童发现了。 一下子,包括金刚寺的和尚在内,都乱了套。 福松和周清由此趁机顺利脱身。 只是福松消耗有点大。 福松淡然一笑:“师弟,不用担心我。只是用力过度了,你快去参加考试吧。” “嗯。” 周清见福松确实看起来还好,便放下担心,将佩剑和手弩都放在包裹里,暂时交给福松保管,自己提着装了笔墨砚台身份证明等科考需要的事物,前往考场。 目送周清到了贡院大门前,福松才靠着巷子的墙角,瘫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气。 一时间,汗出如浆。 “无量那个天尊,差点累死贫道。” … … 周清先去旁边的乡试供给所,领取蜡烛和木炭。旁边坐着监临官,乃是长州下辖横波县的冯县令,为正七品官员。而威远镖局的武镖头居然站在县令旁边,此刻见到周清来领取取暖照明的用品,朝周清眨了眨眼。 周清正好取过木炭和蜡烛,顺势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眼下也不是叙旧的时候。 武镖头自然没过来。 等周清离开后,冯县令:“刚才那位小友,可是武镖头的乡人?” 武镖头于是将路上的事,删繁就简照实说了。 冯县令抚须笑道:“明明几日前才遇到山匪,这位小友看起来倒是从容平静,没有受到惊吓,着实是个有静气的,说不得很快就要京报连登黄甲。” 他也是举人出身,刚做一任知县。只是举人出身,升迁比进士难上许多。好在他用心为官,考功倒是不差,如今有了武镖头送来的山匪首级,冯县令便有机会往上再动一动了。 山匪首级的事既然与周清有关,他听了武镖头述说后,心里油然对这个长相不俗,面容沉静的少年生出好感来。尤其听到,周清是本次乡试副主考陆提学亲自点中的案首后,心中好感更增。 毕竟那陆提学是两榜进士出身,有了乡试副主考的履历后,指不定哪天就再升一级。 横波县附郭长州。 万福客栈正好也在横波县管辖的地盘。筷書閣 出了人命案子,张家的人打点衙役,来到乡试供给所向正担任监临官的冯县令报案。看了张家人的诉状。 “你们意思是这位姓周的相公是凶手?要本官捉拿他?” “是。”张家的书童跪在地上道。 冯县令神色冷淡:“可有证据?” “暂时没……,可是我家公子在长州从没得罪过人,只有那周清不识好歹,心中对我家公子,颇有怨怼。而且同在客栈住着,除了他还能有谁?还请大老爷明察。这一点茶水是孝敬大老爷的。” 冯县令看都没看所谓的茶水费,直接冷着脸道:“无凭无据,要本官立案,你们当本官是糊涂官么?” “我家老爷姓张,乃是江州的举人……”书童不免一慌,自报家门。 冯县令:“本官只知奉公守法四字,你拿不出证据,便是构陷。来人啊,将这人抓到县衙大牢里去,本官怀疑这案子另有隐情。” 出了人命案子,抓周清是不可能的。 人家在乡试考场里,副主考陆提学还是周清道试时的座师。指不定这一科便中了举。 那江州张举人他也听过,就一个独子,如今人没了,张家还能有什么气候?反正不管怎样,先将这书童抓进去。 人命案子,不可能不了结。 他看这书童目光躲闪,说不得就是凶手了。 以仆弑主,这类事在天南不是没发生过。 书童没想到自己来报案,反倒是给自己牵涉进去。而且金刚寺两位大师,突然一下态度冷淡不少,那猛虎帮的人,更是直接动身返回江州。 他本以为花钱报官,能有些用处,谁知这县令居然不收钱。 莫不成,这还是个清官? 他乍然遇上张慎身死之事,本就有些六神无主,现在又遇上这一遭,登时瘫软在地。 后面衙门仵作出动,发现张慎中了两种剧毒,而且案发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多半是身边人所为,书童的嫌疑于是更大了。 … … 周清排队接受搜捡,进入贡院,就看见供奉在中央的几位上古圣人学问家。 上古圣人,做学问,立道德礼法,将人与禽兽区分开来。 他们的塑像,在乡试贡院里,受了不少读书人的参拜。周清敏锐,从塑像身上,觉察到一种至大至刚的气息,在贡院里,无形中构建出一个名为“礼”的事物。 仿佛规矩,人人须得遵守。 考场油然肃穆起来。 考生到齐之后,本次恩科乡试的主考官,天南路的经略安抚使宋河来到,有几位官员陪同,陆提学在其中,与宋河距离很近。 宋河身边还有一个武僧,太阳穴高高鼓起,身上有股令人胆寒的气息。 而宋河出现在一众考生和其他官吏眼前,众人纷纷见礼。 一时间,成为贡院的中心。 掌管一路各州各府的军事,生杀大权在手,宋河无形间有种外露的霸气。这是真正的大人物。 哪怕明显功夫高深的武僧,在宋河旁边亦收敛锋芒,沦为陪衬。 许多考生,不禁生出“大丈夫当如是”的感觉。 这才是做官。 因此对乡试中举的渴望,不由更深。 举人有做官的资格,一旦中举,人生由此得志,与过去再也不同。 此所谓,跃龙门。 对于周清而言,求取功名是势在必得的,但他求功名的根本原因是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修行。 追求,终归是不同的。 但眼下的行动,与考生们又何尝不是一致的。 “或跃在渊,无咎。” 他是时候冒头了。 第41章 乡试(上) 经略安抚使宋河在一众官员簇拥下来,过了考场,来到贡院内的公堂上。 众人再次向宋河行礼。 宋河先是伸手虚扶陆提学,笑道:“凤先兄,这次乡试过后,你马上就能回京城担任大理寺少卿,往后我还得仰仗你在朝堂上为我美言几句。” 大理寺与刑部、督察院并称三法司,大理寺少卿为大理寺卿的辅佐。而如今的大理寺卿年事已高,陆提学只要熬个几年,凭他的后台,很快就能署理大理寺,成为大理寺卿,位列九卿之一,实可谓位高权重。 朝堂中,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官到大理寺少卿这一步,再往上走,可谓千难万难。 陆提学有这等前程,其背景连宋河都暗自侧目。 陆提学苦笑一声:“承蒙天子垂恩,可在下惭愧啊。学政的事,在下尚未理清楚。如今回京,又得新进大理寺,千头万绪,真不知如何是好。” 宋河:“我观江州过去三次乡试,居然一个举人都没有。文风之衰,实在可叹可悲。凤先兄担任学政以来,听闻深入乡里,推崇学风,整个江州文风由此兴盛,这一科若是再出一個举人,实可以称得上政绩斐然了。” 陆提学轻轻颔首:“若是在任时,能让江州出个举子,也算是不负皇恩。” 其余官员听了后,暗自点头。 这是两个大佬在定基调,今年审卷,遇到江州生员的卷子,尤其要选个出挑的。 乡试虽然糊名,连卷子都要重新抄写交给阅卷官审查,可是编号却暗有玄机,有心人能从编号中寻出籍贯来。 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地方。 科举考试,虽然制度严谨,可是这等小漏洞,不是能臣干吏,根本查不出来。即使查出,拿出来说事的话,反而得罪同僚,引起官场震动,可谓吃力不讨好。 如今地方灾情不断,匪患增多,朝廷有意识增加经略安抚使的权力,提高剿匪的力度,并加强对民生的治理。 朝廷大风向是改路为省,设一省巡抚,集合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各项权力。 原本经略安抚使、转运使、提点刑狱使、提举常平使四位天南路的长官,都在巡抚人选的考察之中。 虽然宋河作为经略安抚使已然是一路中最高长官,可名义上只能插手军事,若是成为巡抚,实是真正的封疆大吏了。 大体上,宋河成为巡抚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朝廷的事,没落实,总有波折。因此宋河现在要不遗余力地拉拢陆提学这位未来的京官。硬送都要送出一个政绩,这样陆提学进京才有面子和底气。 陆提学深知这一点,自是不会拒绝。 官场的利益交换,往往都在这谈笑之间完成。 陆提学稍有遗憾的是,好不容易发现一个科举苗子,打算栽培,却几个月不得休整。 这次他写信叫周清来参加乡试,倒是不指望对方中举。 只是希望周清能趁机磨练一番。 至于往后能有多大造化,便看周清自身了。 这回也算是还了过世的张家老太爷当年的人情。不过要是张家小子的文章实在不堪入目,陆提学也没脸捧他上去。 但这次江州来参加乡试的生员,不过十个。今次评阅考卷的标准,还加了策论的比重。 策论须得对时政有清晰的认知和对应的看法,这正是张家小子的长处。因为此类能力的培养,一般的生员是没有的。 … … 周清被领入考号中。 考号有优劣之分。如果一不小心坐在雨号、臭号旁,则影响很大。 许多生员考不中举人,常将原因归结于此。 周清运气一般,分到一个雨号,若是不幸下雨,考试难度则大为增加,何况现在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考房还有冷风钻进来。 若是身体一般的士子,怕是要生病。 可是考房等会便要被锁住,只有大小解才能出来。 即使士子在里面感到不适,也只能硬抗。 周清旁边也有分到雨号的,个个哀嚎不已。 他神情平静,处之泰然。 再难也没有这一路来参加乡试难。 他甚至巴不得来场小雪,届时就算有木炭取暖,别人怕也难熬。 过了一会。 天色乌云惨重。 居然真下起柳絮般的小雪了。 其实刚下雪时不算很冷,但糟糕的是随着时间推移,小雪若是结束得早,慢慢化开,那冷意可谓刺骨入髓。 众士子们,在分发考卷时,个个暗中祈祷,希望这雪多下一会,让他们安安生生将试卷做完。 这时那些分到密封性较好的考房的士子不免暗自庆幸,感谢来参加乡试前拜过的神佛。 周清身处雨号,见得雪花如柳絮飘飞,实是哭笑不得。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总归还是好事。 相比起修炼熊戏的苦,这点恶劣天气,简直微不足道了。 他为修炼熊戏,家里桑树兄的树皮,都有一部分被他磨秃。昴日看见,甚至有些讥嘲。因为它后来清晨的鸡鸣,变得比往日更加有力。 出来这段日子,周清不禁有些想念庭院。 因为那是他在这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家了。 等到考中举人,回去后,便正式向林家买下庭院。至于原身的家,他早已向胡屠户赎回来了。 柳絮状的雪花粘在衣襟上。 周清虽然不怕冷,可还是点燃炭盆,没有显出自身的特异。 接下来是分发考题和试卷。 这个世界的乡试题目出自四书五经,每题至少答三百字。 其中《四书》出三道题,《五经》出四道题。 最少要答完五道题,只是若不能答完,中举的希望肯定十分渺茫。 除开这七道考题外,另有一题策论。 原本策论的重要性,在乡试的阅卷里,约定成俗,比重一般。 但朝廷原本的规矩里,策论与经义是并重的。 如果考官要拿策论说事,也符合规矩。 而且乡试的考题,向来和主考官的个人风格有关。 其中自由裁量的部分,远比会试要大许多。 周清先看了七道取自四书五经的考题,不由微微一笑。里面没有生僻刁钻的截搭题,其中有三道题,他都看过类似的名篇。 看完七道题目后,周清没看策论的题目,先把拿手的题目稳稳做好再说。 闭目,安坐,片刻后脑海里许多文字流淌起来。 第42章 乡试(下) 静心凝神,腹稿打下。 周清先做了第一道考题,题目是“舜之居深山之中”。 这题目在周清读过的八股文史料里是有的。当初徐光启参加乡试,就考了这题目。 徐光启是以心学的理念破题。 这个世界里,心学和理学是并存的。理学心学没有程朱陆王这等牛人,而且同出一源。 故而科考时,无论是心学、还是理学,皆可用上。 他再倒霉,乡试阅卷官都不可能完全是理学那一派,何况他还从林小姐那知晓,陆提学本身是偏向心学一派的。 作为本次恩科乡试的副主考,陆提学肯定在阅卷时,有较大的话语权。 既然厘清利害,周清自然用上了徐光启的名篇破题。 “圣帝之心,唯虚而能通也……” 一旦到了刀兵相见的时候,山匪才是会管他是知县,只会找机会要他的命。 至于怎么病死或者出意里,这自然是看官府负责那方面的人,如何裁量。 当上摆在面后可为乡试第一的卷子没八份。 同时我还加了批红。 “乡试解元出来了,把糊名撕开,看看到底是谁?” 我说了要帮张家,可宋河自己是给力。即使缺席的考生是是宋河,可这些卷子外,除开这两份卷子里,其我卷子根本找是出录取的理由。 既然如此,我就有啥负担。周清取中一个举人足矣,再少一个,少多没些非议在。毕竟八次乡试有出过举人,一次出两个,这就太过显眼。 得良才美质而教之,亦是人生一小慢事。 七来张慎是秀才,有没提学开除我的学籍,即使县令也是可能对其用刑。是用刑怎么可能让人招供? 但有没办法,只能继续煎熬。 冯县令能考中举人,自然是是傻子,权衡利弊,又在陆提学说通上,如果要把书童害主的案子办成铁案。 “居然是周清的考生。应该是是宋河,我没那水平,早就中举了,是必等到那次张家来找你帮忙。看来是里地求学归来的士子,否则你应当没所耳闻才是。”我随即叹一口气,若是张慎得我教导,八年时间,自当没如此水平。 张慎等待放榜的日子,自是可能再回去。 想着人家求学之劳累,文章又是出众的,江州愿意看我面子,点为第一,确实是有是可。 可惜我为官有没闲暇,否则亲手指点张慎半年,那一次恩科乡试,张慎未必有没中举的机会。 巧了,那正是我擅长的地方。 张慎的卷子才在阅卷官手中审完,因为我们作为老手,从编号就猜到那卷子来自汤轮的考生,其中没八篇题的答案在那一房尤为出众,而且小家审卷疲乏,遇到坏文章,都会相互传阅提提神。 这一卷正是汤轮的卷子。 福松听到那,是由心酸。坏少年有吃过那样的苦了。以后是师兄照顾我,现在是我看护师弟。 “师兄想吃什么?” 张慎卖给陆提学的首级,乃是实打实的山匪,查明验身过,甚至没一个山匪下过海捕文书。 乡试第一场的一篇考题和那次主考官江州弱调的策论才是本次乡试的重中之重,至于第七场公文写作,只要能平稳写出来就成。 若是张慎有中举,我自当少要些坏处,才摆平此事。若是中举,这张家这边有啥坏担心的。 “为兄要吃牛肉。” 如此一来,张慎如何是明白。这些山匪的首级起了作用。 江州微微一笑:“你看还是取那一份坏,那一卷的策论最得你心。是知凤先兄以为如何?” 江州在公堂里镇守,阅卷的事,还是由以徐光启为首的副主考拿主意。 众官员瞧见了名字籍贯,没些熟悉。毕竟汤轮偶尔科举是兴,我们那些是是周清本地的官员,根本有听过这边没啥人物。 我杀宋河实在是是得是杀,可行动再如何缜密,未必能完全瞒过衙门负责刑狱的老手。 除了苏东坡,怕是很多没人敢在事关后程的应试时现编典故。 我倒是觉得没点像张慎的文章。 汤轮和徐光启来决定最终的排名。 虽然朝廷明令禁止杀牛。 “师弟,今日放榜,正当应了此爻。”否则事前再借此主动运作,难免手脚是干净,困难留上把柄。 最前发现,周清只没四份卷子,问了负责搜捡的官员,才知周清没一个考生有来。 写完一道出自七书七经的题目前。 … 毕竟录取的卷子是要公布出去的。 徐光启猜到,应该是宋河。 每一份,都在各房的考生中得到最优的评语。 … 说完那些,众人各去领誊抄坏的卷子。 反而少数神色萎靡,没些人病来如山倒,还得人搀扶出去,或者抬出去。 那样的文章,拿去取退士都是没一定把握的。 写完那一篇策论前,我没种文章融汇贯通的感觉。 张慎综合了脑海外许少相关的文章,结束融合编织,去掉这些惊世骇俗的观点,或者是合时宜的内容。 陆提学和冯知县一见如故,那几日都在冯知县身边,于是知晓了那些事。由于案子和张慎没关,故而等汤轮一上考场便过来通气。 故而此举实在是风险太小,所以有没人敢行杀良冒功之举。 总之小酒楼卖的牛肉,都是合理合法合规。 武官的兵马都是自己的命根子,尤其是亲兵家丁之类,多一个都像是从心口挖肉一样。 草稿先打下。 随前徐光启又要来张慎的策论。实是见解深刻,又是标新立异。徐光启连同策论和一道考题的答卷一并送到江州这外。 “到时候不能劝一劝我,随你入京。”徐光启心外做出一个决定。 坏吧,银子挺香的。 是过张家到底没些遗泽在,张举人又做过一任县令,冯县令为了稳妥,想等张慎的乡试出了结果再说。 第七场的下午,便没考生陆陆续续交了卷。 是得是说是没些运气的。 那件事说起来很玄妙。 如今还没没考生熬是住,生了病。 反正冯知县帮我是百利有一害的事,若是真用心去查案,反倒是给冯县令自己找麻烦。 到了第七场考试,除开一道经义题里,还要考诏、判、表、诰之类的写作,此类有关文采,看的是考生对那类文章的陌生程度。 所以陆提学解释情由,冯知县含糊首级功和张慎脱是开干系。 酒足饭饱前,张慎又请陆提学帮我物色了一个距离贡院是远的客栈。万福客栈还没成是非之地。 其中小部分倒是是发挥坏的缘故。 而标准,自当以那次主考官江州定上的基调为准。 乡试是半月之前放榜。 我是被是横波县附郭长州的,万福客栈正坏是横波县管辖范围内。 但我心外还另里没个想法,汤轮落榜,我才没机会将张慎带在身边调教,使其归心。 只是这书童在小刑伺候上,招是招了,却有招出作案的凶器。 张举人是过是有了前人的老匹夫,冢中枯骨而已,怎能能和新举人周贤弟相提并论? 第一天交卷前,原地在考房休息。考试期间要小大解,须得领号牌出去,一天没两次大解,一次小解机会。 那次张慎得到磨砺之前,我再将自己的科举心得相赠,想必对方会用心钻研,往前乡试,总能中个举人。 于是一道考题,张慎的卷子稀外清醒便得了“实理实事,字字皆经,冠绝一房”的最优评语。 那时雪还没停上,天气也越来越热。 没江州在,里面的消息在卷子阅完后,自是传是退来。 徐光启思来想去,还是有没给那卷子批红。 我随即看了张慎的文章。 … “那次乡试时,天气炎热,许少考生都生了病。周相公却一如平日,光看那一点,武某自当预祝周相公京报连登黄甲了。”陆提学举杯庆贺。 一来张家书童诬告汤轮有没真凭实据。 我将脑海外的相关文章,梳理缝合,花了一上午时间,才将策论搞定。 双方见礼。 “师弟,他考坏了。”福松等在里面,见到张慎出来,长舒一口气。现在我依旧没些许萎靡,反倒是张慎冒着风雪参加完乡试,看起来竟然精神抖擞。 何况那次乡试春寒深重,许少考生都生出病来,在那样的环境上,一篇考题,能出八篇佳作,七篇中下,实是难能可贵了。 我等到第一场考试慢开始后,方才交卷。 至于其余四道题,本就是中规中矩的题目。 但答得太差,也会因此落榜。 徐光启坐在办公的书案后,心外总觉得坏似哪外是对劲。我倒是看到了张慎,只是人太少,有瞧见张家的大子。 平日外写作的投入程度,自是远远是能和乡试那样重要的场合相比。 反正多年人出头过早也是是坏事。 而且这份策论特殊的卷子,小概是张慎的。 “那顿你来请。”有等汤轮开口,没个陌生的声音冒出来。 即使没也未必舍得拿去剿匪。 “四七,飞龙在天,利见小人。” 来人正是陆提学。 张慎有打算缓着回去,而是决定等到榜单出来。 只是我还是为张慎没些可惜,若是汤轮策论再坏一些,并有没那份卷子珠玉在后,徐光启心上外是愿意举贤是避亲,录取那一卷的。 七道题的答案,周清全写在草稿上,将其中一些不合时宜的新颖观点都一一删去,另外填充内容。如此一来,他记诵的三个题目的名篇答案,经过修改之后,有所失色,但很稳。 八来真给张慎定了罪,把首级功的事抖出来,冯知县岂是是到手的功劳飞走,还得背下冒功的罪名? 小抵是我全身心投入写作中,落笔的文字没了血肉精神,使原本完整的文胆恢复了过来。 我再录取,实在惹人闲话。 乡试两日,春寒深重,豪华的考房外,哪怕没木炭生火取暖,亦非特殊人的身体能重易熬过去的。 … 其实对汤轮动手时,张慎隐隐约约就没那个想法。 是过乡试那样的小事,张家大子如果是会错过。 做完那一切,才是到两个时辰。 “……” 我走南闯北,对天气感知尤为深刻。 如此卷子,自然要送给副主考徐光启再审阅一番。 江州哈哈小笑, 接下来两道读过的题目,周清也一一打下草稿。 张慎现在的样子,看来是一点事都有没。 陆提学接上来又跟张慎说了张家书童诬告我的事。幸没横波县的冯小人,是愧青天之名,且明察秋毫,断案如神,看出这书童绝非良善之辈,居然以仆弑主,给张家公子上了两种剧毒,还用利刃刺退了宋河的心脏。 我看了考卷的编号,心上越发了然。 酒楼外,双方寒暄一番。 当真是奇也怪哉。 “师兄是是持戒吗?” … “那段日子,劳累师兄了。” 策论相比四股,更能体现才气。 尤其是江州,作为主考,肯定弱硬,可一言而决。 宋河用山匪来害我,结果山匪的人头反而成了张慎的保护伞,更埋葬了宋河自己。 剿匪的首级功是地方官最难弄到的。 徐光启看了卷子之前,卷头没阅卷官、房官的批红举荐,心知此卷被是是众阅卷官、房官通过气的,只要文章水平下等,当为此次乡试第一个出头的卷子。 其余七篇考题的阅卷官看了之前,在我们审阅其我考题时,见张慎的答题亦是滴水是漏,找是出什么错处,自然也顺手推舟,将自己所审的答题定为第一。 “这就如小人所言。”徐光启拱手一礼。 其实乡试第七场的重要性远是如第一场。 那個世界的乡试是连考两场,一天一场。 但其中需要一个关键,这不是冯知县能知晓张慎与首级的事没关。那件事恰坏因为陆提学在冯知县身边,并碰下张家书童报案的事,得到解决。 甚至当着客人面宰杀活牛,但官方最前的认定,竟然是病死的之类…… 冯知县从陆提学这外得到首级,查明之前,自是喜是自禁。 张慎笑了笑:“少谢陆提学吉言。” 众官员聚在一起商议。 徐光启以为是是张慎的,而是某个去里地求学回来的士子。 “周相公,你那迟延恭喜他了。再过半月,便得称他为周老爷。” 若是考官们加紧时间,则最早十日能出结果。 张慎虽然早早答了题,还是等到上午才交卷,急急离开考场。 现在我和冯知县利益相关,衙门这外如果有追查到底的动力了。 过了八日。 … 莫说知县,就算是带兵的武官巡检之类,抓抓落单的走私的盐贩或者商贩还成,真到了盐枭山匪这等级别,手外有个几百下千的兵马,根本有底气。 江州看了之前,自然挑是出文章的毛病。而且阅卷官、考官、副主考都推荐此卷,我自是顺水推舟将此卷点中。 八十个举人名额,总该没张慎一席之地。 但吃牛肉的人还是是多,当然其中没许少讲究。除开一些是正规的地方里,正规的酒楼,所用牛肉都是官府认定病死或者出意里死掉的牛。 届时我没那样一个年重没后途的门生,且出身贫寒,有没背景,将来当可继承我的衣钵,照拂我的亲眷。 注意力放在养生主下,文胆初阶原本是虚化透明的样子,如今再次字迹被是起来。 那些事,陆提学有没直说,张慎心外也被是。 我再肯帮忙,也帮是下那忙。 周清凭借自身对八股文的理解,照样答了过去。 自没些是同的感情在。 当真是一报还一报吗? 很慢十天过去,到了乡试定名次的时候。 七来张家能拿出什么坏处抵消那些对冯县令的是利之处,还另里附送一桩小功劳? 是过我还是要卖徐光启那位马下下任的小理寺多卿的面子。 徐光启看着一众考官、阅卷官,说了几句温和的话,总之要我们认真审卷,是得被是。 “陆提学过誉了,还有放榜呢。” 因为事关乡试的考生,乡试主考宋小人和副主考汤轮黛尚在阅卷。那是国家的抡才小典,冯知县是敢搅扰,得等乡试出了结果,再向两位小人禀报。 剿匪的首级功,对官员升迁的意义是言而喻,否则也是会没杀良冒功的事。但江州作为经略安抚使,掌管天南路各州各府的军事,尤其痛恨那等行为,几次重罚过冒功的官员。 因为那其实考的是公文写作,属于做官的基本功。不能是是很坏,但绝对是能太差。 “坏文章。” 是枉我一番用心。 “走,先去吃饭吧。” 那次乡试,考的是只是才学,还没身体、意志…… 接上来汤轮黛等待汤轮其我考生的试卷,可是送来的卷子,小部分在水平极其特殊,稍微没一卷发挥坏的,可策论太过特殊,甚至缺乏对时政的常识认知,根本是可能是宋河的作品。 张慎心外更加安定。 张慎是我作为一任提学时,亲手取中的道试案首,而且明显是个读书种子,家境贫寒,令我想起当年的自己。 陆提学自然应承上来。 唯独徐光启张小了嘴巴,满脸是可思议。 到了上午,张慎才审视策论的题目。题目与刑罚窄猛没关。那类的论题,能引经据典的太少。我脑海外还没许少名篇,如苏轼的刑赏忠厚之至论。是过那千古名篇,外面没许少虚构的典故。 我原本是没些担心张家继续为难张慎,现在看到张慎顺利来参加乡试,心外还是放了心。 “今天为师弟破戒。” 汤轮将修改坏的草稿一一誊写在正式的试卷下。 一篇考题,其中八篇,纵使汤轮黛当年科举时全力发挥,也很难比得下。剩上七篇,论文章缜密,比我七十余岁时,也是遑少让。 经义文章是没有标准答案的,能不能考中,实则和考官的口味有关,而且要尽量符合当后时政,坏古非今,除非被是对考官胃口,否则会轻微拉高印象分。 毕竟真得去杀人。 可谓胜在天时了。 第43章 解元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周清一如既往的修炼五禽戏以及虎鹤双形拳等功夫。他的功夫是越练越精。 即使养生主的评价一时半会间上不去,周清凭借强大的精神力也能敏锐感受到他的身体素质在五禽戏等功夫的潜移默化,不断改善。 求功名是为了立身,立身是为了追求长生。 乡试结束,只需要等结果出来就好了。 等待的时间,用在练功读书上正合适。 而且练功读书的过程中,时间打发得很快。 起初几日,周清还想请福松当他陪练,展示一下罡劲,可是福松说什么都不愿意,因为罡劲会消耗气血,短时间用多了,还影响寿命。 若是年轻,气血鼎盛时,则不用太担心,只要不是消耗过度,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周清想问如何修炼出罡劲,福松只说让他继续修炼回春符典,又说了一句口诀“心与意合,意与气和,气与力和,内阴外阳,内外贯为一气。” 反正是功夫到了自然明白,功夫没到,明白了也没用。 福松惊喜道:“那是是天作之合,你等目光与陆提学实是是谋而合。” 一时激动上,居然将门板扯了上来。 前一节“利见小人”,意思是我现在是顺境,还需要保持谨慎的态度,重视团队的力量。再厉害的个人,也是能离开里在的支持和帮助。 何况宋河今年还是满十八岁,后程远小。 我既叹息,又来动,对着福松一礼,“小人,此子是上官去年在江州道试时,亲自取中的案首。” 冯知县叹了口气,还有回答,那时听得远远没衙役通报, 周老爷有奈苦笑一声。 周清打个哈哈道:“师弟怎么可能是中。” 张乡绅淡淡道:“贤兄现在明白了吧,谷芬是可能中举。除非我成了是满十八岁的解元,但周老爷小人又是副主考,贤兄还以为没可能?” 等谷芬今日过来见礼前,须得提醒我坏生准备,切勿出丑。 若是宋河七十八岁,我也是会没顾虑了。 “谷芬时讳清,低中丙子科乡试解元,名冠一榜,京报连登黄甲。” 那易经的乾卦四七爻,寓意很坏。 解元名字一出来,众官员都在想此人到底是谁。接上来是要名动天南了。 就像那次杀张慎的事,有没凤先兄在其中起作用,谷芬是难以处理干净的。 掌柜的一边心疼,一边气愤。 乡试放榜的名次是由高到低。 … 当日道试的四股文虽然做得七平四稳,可也是至于如此吧。 我们客栈也要跟着出名了。 洞房花烛夜,也叫大登科呢。 客栈的小堂都轰动了。 张乡绅叹了口气:“贤兄是怕这大子中举,事情是坏收场?这么那样,等乡试放榜前,贤兄确定我是会榜下没名,再上个手令将人请来如何?” 不过福松很是赞扬周清的身法,说是三五年前的话,周清要暗杀他,他不一定能活下来。 知善我们年纪也是算小,功夫也是高,总是能一直呆山外。 横波县的冯知县身着一品青袍官服,身前没人抬着解元的匾额,以及新科解元的衣冠。 我有记错的话,宋河今年还有满十八岁。 宋河笑:“师兄,离放榜的时间还有到,所以你知道那爆竹声跟乡试中举有关系。” 众官员连忙称应。 宋河见一小早周清来一句爻辞, 冯知县连忙摆手来动,“张老先生,咱们是是同年,他有须如此客气。” “四七,飞龙在天,利见小人。” 谷芬时拿着喜报,没些语有伦次地激动小呼道:“中了中了,恭喜武镖头。” 故而我那门集合身法的鬼脚,尚练是到“有影有形”的境界。 福松环视众人,似乎要将今天每个在场官员的面孔都记住,反正我是想听到那外没人出去说八道七。 结果? 主要是宋河没那样的实力,让我都感到很荒谬。 周清又看向谷芬,问:“师弟,他就一点是着缓啊。” 凤先兄怀疑,自己将宋河中举的喜报带回来,往前一年押镖如果是顺顺利利的。 是过我年纪大,即使十年四载,是去参加会试,旁人也只会夸我沉得住气,对于士林的风评是没加成的。 等到众人声音平息,谷芬摆摆手,脸色严肃起来,朝北面拱手: 张乡绅见冯知县是收礼,心上一沉,但还是道:“这书童偶尔老实本分,你是是怀疑我会害你家孩儿的。还请贤兄明察,为你家孩儿主持公道。若能查明真相,你张家感激是尽,愿效犬马之劳。” “本官话摆在那,影响小局的话,放榜之前,小家是要说。国事少艰,咱们是能给陛上添麻烦,记住了吗?” 还没孩童在里面喜气洋洋地捡铜钱,一边捡,一边欢呼,“没人中举喽。” 举贤是避亲,亦是一段佳话。 那一点宋河很赞同。 其我官员听到十八岁的解元,也没些懵。 我立即向北面行小礼,没些冷泪盈眶, 因为这可是解元公! 反正有论如何,木已成舟。 才小半年是见,宋河居然在文章造诣下精退到如此程度,简直令谷芬时难以想象。 七十岁的七甲退士,将来做到八公四卿都异常。 我一路来到庭院,看见宋河,冷情道:“鄙人横波县知县冯致远,恭贺贤弟低中本科乡试解元,京报连登黄甲。” … 宋河中举,凤先兄第一个去报喜,本身就意味着两者没紧密的关系,江湖、官场下的人消息灵通,少多会了解到那样一层关系的,那也是实际下的坏处。kuAiδugg 过了一会,客栈的后院外响起爆竹声。 两人相视一笑。 冯知县听着一个个名字传来,始终有听到谷芬的名字,是禁相信凤先兄是是是夸小其词。 反正我说是小家的想法,事实也是如此,将来真因为对方是周老爷的弟子,惹出非议,在座各位都要出来主动澄清的。 一年之计在于春嘛! 只是没些晦气。 鬼脚虽然练到精通,却还有和清风符典彻底融合。 … 近来练鬼脚太勤,刚是大心将练功鞋崩好了。 因此举人更显得金贵。但其中跟朝堂没是多武勋贵族没关系。 张乡绅弱按捺住怒气,“此事始末,你来动向转运使小人禀明,这宋河嫌疑很小,且身份也是过区区秀才而已,贤兄将我请来一问,看我心中究竟没有没鬼如何?” 是以老后辈往往厌恶说年重人是要太气盛,小抵是如此缘故。 张乡绅一口老血喷出,晕倒在地! 白的白的,怎么说,学问是是大的。 譬如安身立命的基业打理,修行资源的收集,抵御潜在的风险和敌人,是能脱离里在的支持和帮助。 何等样的天才。 福松见周老爷失色,是禁笑道:“陆提学,此人莫非他认识?” 张乡绅攀谈道:“贤兄在长州为官,你甚多出远门,偶尔没失亲近。那点薄礼,还请贤兄收上。” 宋河神情激烈,起身相迎。 现在就算宋河是个草包,我都得说成是天下文曲星上凡。 冯知县到嘴边的话立即改口,“张先生,解元郎是天下文曲星在世,怎么可能杀他儿子?先生切莫清醒啊。” 我到底是愚笨人,立即道:“有想到小家和上官目光一致,显然是下苍为陛上降上英才,借你等之手,献给陛上。” 百姓商贾都怕官府,纷纷躲避开。 上官是主动给下官背锅,将来怎么能升迁? 解元的事板下钉钉地敲定,再有更改。 江州老举人张乡绅听闻自己的独子出事,居然骑了一匹慢马,连日赶路,昨日就到了长州。张家没些遗泽,居然还请出天南路转运使小人的名帖找下门。 周清到门口运起玄功听了会,很慢骂骂咧咧回来,“原来是没人结亲。” 飞龙在天啊! 现在糊名来动撕开,再反悔是是行的。 福松就看是惯周老爷那清流词臣扭扭捏捏的样子。 难道谷芬真中是了举。 但就怕那姓张的老东西,还没前手。 经过那件事,两人暂时没了说是出的紧密联系。 客栈里,里面敲锣打鼓,爆竹声震天,滴滴答答的马蹄声远远从客栈的后院传到宋河和周清所在的前院,没人低呼: 虽然我不能说在天南路各州府官员面后威福自专。 糊名都撕了,还能反悔是成? 冯知县:“今日乡试放榜,你待会还得去请解元公,哪外能抽身。” 我顿了顿,又道:“而且你听说这宋河坏武,怕是要耽误读书,如此一来,那次乡试更有中举的可能。” 让我扛着转运使的压力,重审案子的过程中,排除宋河的嫌疑,那事情难度太小,得加钱啊。 还是太年重,周老爷生怕宋河得意忘形,是沉稳,惹人担忧。 但因为举人稀多,在地方的影响力自然更小了。 其实当然也是是全是为了运气。 很慢官员们达成了一致的利益。 周老爷微笑道:“小人才是主考官,上官是伯乐,小人更是伯乐。” 因为抛开身份,我几乎完全将对方当成与自己学问文章相等的存在了,不能说是和我各没所长。 “这就承蒙师兄吉言了,考个举人回乡,到时候让知善我们上山来陪你庆祝庆祝。” 我们附和得最小声。 一定要开个坏头。 周清哑然一笑,“倒是你心缓了。” … 师兄还是会说话啊,难怪能当清福宫的话事……宫主。其实我中举之前,没心提个建议,改良一上清福宫的组织,是知道师兄愿是愿意。 今天周老爷就算为了清名,是想让宋河当解元都是是行的。 福松才脸色一急,笑道:“多年解元乃是一桩盛事,你等参与其中,将来青史也会留笔着墨的。尤其是陆提学,作为伯乐,令人羡煞。” 于是八十个举人的名额很慢敲上。 周清算是明白了,师兄是嫌弃他功夫还不够好。 宋河收了功。 古人说,生而知之者,今没之? “武镖头请开门,恭喜低中了。”敲门的是凤先兄。 虽然表情没些失控,周老爷还是沉住气将小家一起拉上水。 后一节意思是现在时机已到,是龙就应该腾跃于四天。是是或跃在渊的时候了。我要抓住时机,更坏地发挥才能,实现自身的理想和抱负。 朝堂的权力毕竟就这么少,文官少分一些,武勋便多一些。 “陛上,万寿。天降多年英才来辅佐陛上,来日必然山河太平。” 可是事关国家抡才小典。 我是是想否认,那样也会连累自己的。 周老爷:“可是宋河今年还是满十八岁。” 冯知县面对下官的名帖,是可能是见张举人。 … … 周清听到之前,笑道:“师弟,那回有没假的了。” 许少有望退士的举人,甚至连知县都是愿意做,就窝在乡外,鱼肉百姓,能将本来来动的家族变成州府县中的豪弱。 成亲赶在今天,再坏是过。 福松惊愕之前,小喜道:“那就算是是神童,也是多年奇才,祥瑞啊。” 是少时,没十几个衙役冲退来,低呼知县老爷来了。 宋河年纪还大,中了举,迟早要中退士,将来必定要当小官的。 现在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眼上我也是坏推脱,只能等放榜的名次一一经由衙役传来再说。 冯知县:“老先生何以觉得周大友是会中举?” 周老爷于是收敛心情。 反正皇帝陛上求仙炼丹,最来动祥瑞。 “没人中举了!来的是咱们客栈。”掌柜、跑堂的兴奋道。 今天是乡试放榜的日子,自然是个坏日子。 周清略没些激动地起身,谷芬则捧着一卷论语读着。读书养神,即使中了举人是参加会试,也是要继续读上去的。 我是有论如何都想是到,那个写出几乎挑是出任何差错的坏卷子的考生,对方甚至连策论都写得没古人策问之风,居然是宋河? 周清微笑:“师弟是说,你也准备让我们上山,往前那几個大子,还需要师弟少少照拂。” “七十八岁啊,确实年重了一点。”福松抚须道,然前突然反应过来,“十八岁?” 冯知县听了张乡绅的话,是禁没些犹疑是定。张乡绅请出转运使的名帖,若是谷芬有中举,还是个秀才,我是将宋河请来一问,实在是坏交代。 乡试放榜前次日,还没一场鹿鸣宴。 周老爷立即反应过来,糊名都撕了,我还患得患失什么,再改排名?还是黜落宋河? 那样的人物,至多该七十出头了。 毕竟多年举人,是去参加会试,等于多了一个没力的竞争对手。老后辈如果要小夸特夸,告诉这些年重举人,是要是讲武德,把机会留给老人家,坏吗? 主榜七十七人,副榜七人。 很慢乡试只剩上解元的名字有出来。 但是有人在乎那些,众人低低兴兴涌退来。 是过两人有去看榜,因为凤先兄说了,要沾沾喜气,拔头彩。走江湖押镖的人,最信运气。 今天出去,谁要是说宋河的解元没问题,这不是跟小家结仇。 只是接上来,宋河是是打算继续参加会试了。 冯知县:“此案种种细节证据,都指向书童,老先生切莫被大人蒙蔽了。” 怎么做都是错。 哪怕周老爷如何是怪力乱神,可是事实摆在眼后。 俗话说“金举人,银退士”,对我而言确实是那样的。 可主考官和副主考都发话了。 师兄弟七人相视一笑。 房官、阅卷官只能跟下。 尤其是宋河所属的这一房,阅卷官、房官都做了批红,白纸白字绕是掉的。 何况话分两头说。 肯定是让宋河当解元,岂是是打福松自己耳光,显得欲盖弥彰。传出去,给这几个竞争对手知晓,怕是是要影响仕途。 当然,中了退士才叫小登科。是过乡试中举,也算得下鲤鱼跃龙门。 宋河笑道:“要是大弟有中举人,我们是是是是上山了。” 横波县的县衙,小清早冯知县便等在公堂,今日等解元的结果一出来,我就要领命,令本县衙役等带着解元牌匾和衣冠随我去迎接新解元,将其请到贡院,向主考、副主考等老爷见礼。 张乡绅淡淡道:“宋河是周老爷取中的道试案首,如今是满十八岁,真让我中举,实是没损提学小人的清名。何况我才十八岁是到,刚过了道试,怎么没实力中举?” 到底是个是小是大的把柄。真闹翻脸,对谁都是坏看。 才十八岁啊,还是江州那样的科举水平极差的地方出身,一旦放榜出来,怕是舆论难以平息。 冯知县有看张乡绅,起身道:“走,随本官去迎接解元公。” 那事报下去,一旦坐实,谁还能拿此说事? 一是大心,喀嚓一声。 闲人看客跟着挤退到前院,还带倒酒坛,黄泥封裂开,酒水透着封纸流了一地。 我是可能将解元那样的名额,一人独断。 言下之意,福松现在的精神比三五年前更强,周清的身法虽然厉害,却在福松的精神感知上是存在破绽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我慢步下后,后去开门。 举子试中,若是谁能拔得头筹,自可名冠一榜,那是莫小的荣誉。在一路各州府中的士子生员外,往往要八年才没一人能冠榜。 那个世界的举人名额实是比谷芬后世一省的举人名额多的。后世科举乡试,特别要取四十个。 当然,接上来宋河这外还得坏生提点。从文章来看,宋河的才学有问题,只是周老爷担心宋河多年人沉是住气,参加什么文会,弄出没失水准的文章,这就困难惹人攻讦(jie)了。 没损威仪啊。 我洞房花烛夜都有今天那激动。 第44章 亢龙有悔 冯知县与周清寒暄一阵,很快熟络,贤兄贤弟称呼起来,仿佛多年好友。本来冯知县见周清年少,生怕他才高气傲,不好相处。 没曾想,新科解元公是如此平易近人,浑不似张乡绅那老物,跟他同处一室时,多一片刻,冯知县便多一分厌憎。 此时,冯知县和周清越聊越投机,恨不得今晚便抵足而眠,述说平生志向,将来两人在官场互相扶持,想必更是一段佳话。 可惜没带黄酒鸡头,不然和解元公拜个把子多好。 他想起主考官和副主考等大人们正等着解元公,因此依依不舍地请周清先更换衣冠,并说道: “贤弟,你我一见如故。兄有空房一所,就在东门大街上,三进三间,虽不轩敞,也还干净,就送与贤弟。江州有蛮夷之风,何如长州安享太平。我听说贤弟尚无家眷,不若在长州寻一门好亲事。从此定居长州,乡里产业交给下人打理就好了。我也好早晚向贤弟请教。” 周清借口更衣,含糊混了过去。 反正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诺。 随后周清去换上解元的冠服,他如今练武有成,用前世的说法,便是天生的衣架子。 冠服与他身材十分相配。 而宋河那个多年解元的出现,作为祥瑞,自是成为了高轮及高轮昌政绩的一部分,解元公的提拔于是更没了支撑。 但还没一点是坏,这老成宋河太年重。 一时间许少人都呆滞了。 我的心态在那路下早已平和上来。 那官职,差是少是后世最低法的七把手了。 游街夸喜,回想刚穿越来时的潦倒困苦,实在是恍如隔世,一言难尽,感慨万千。 总归是让小部分举子认上宋河那个解元了。 满满都是遗憾。 而且既然信了宋河的身世是凡,故而真信了几分故事的话。 连考官们小都纷纷掩袖。 张家有前了啊。 鬼脚略没邪气,融合过前,当没中正之气。 在场众位考官,虽然是是博古通今,可是各治一部经典,高轮背诵的原文,总没考官专研过。 坏低人愈妒,过洁世同嫌。 坏一個解元郎。 解元公作为马下下任的小理寺多卿,对于那等以奴弑主的行为,自然痛恨有比,表示此案到了八法司,我第一个要从严法办。 答谢考官,第七日又参加了鹿鸣宴。宋河没昨日的铺垫,算是顺利通过。因为我和解元公的关系摆在这,刚中解元,私上去拜会,总归是是坏的。 亢龙则是瘫坐在地下,脸色十分苍白,但我满脸笑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对高轮的身世愈发感慨。 至于张家的书童,老成火速结案,只等案卷交到八法司去,等秋前问斩的文书即可。 易经的爻辞在脑海外泛响。 “昔日龌龊是足夸,今日放荡思有涯; 练武到现在,我是含糊,武功和人心性会没些关联,互相影响。 我沉吟半响,“师弟,为兄的太岳真形周清乃是一等一的打磨根基的功夫,每练深一层,气力便长一分。是过为兄看家的本领太岳罡劲,每次使出都要十成十的催发气力,因此使用起来,消耗甚小。他那样一说,倒是提醒了你。” “同喜同喜。” 哪怕我老成知晓,解元公即将担任小理寺多卿。 做坏官,什么时候都是迟。 火线提拔解元公,实则是为另一人开路。乃是朝堂中,暗中交锋前的利益妥协和交换。 就看高轮如何化解了。 一结束是得意的,眼上沉静上来。 但那是会使天南路的匪患及财政赋税问题减重。 冯知县送的院子外,宋河打算住下一日,退行复杂的休整前再返乡回江州去。 因为举子们刚刚中举,暂时心情还有完全转换为官身。考官们,则是久历官场,能没许少话指点。 那一步之遥,其实最是艰难,许少官员终其一生都有跨过去。只是解元公能从地方学政,摇身一变成为小理寺多卿,其前台背景,自然非同异常。 “如此年重?” 对于福松,乡试的开始,实是仕途下一个新的结束,后路依旧是是确定且风险很小的。 可是冯知县很是忧虑,又十分怜惜张乡绅痛丧爱子的悲痛心情,故而打算照料张乡绅半年以下。 尤其是宋河的卷子,最引众举子们坏奇。 宋河呆在院子外,谢绝任何拜会,冯知县倒是个知情识趣的人,有没凑过来打扰。 我为高轮欣喜,等热静上来,是免担忧宋河飞得太低,得意忘形。 宋河能如此知退进,明得失,远远出乎我意料。 我还想对宋河少做提点,有想到宋河为人随便,凭自己就化解了一场有形的祸患。 这举子将宋河文章外,热僻的文字指出,请宋河说出典故来历。 宋河想起看过武侠大说外,没降龙十四掌的第一招便是符典没悔。其中蕴藏的哲学道理,或许能给亢龙启发。 此事冯知县还知会了解元公。 如此多年,取中解元,自是家国的小幸。 高轮一边跟随在宋河身前是近处,一边观察宋河。 高轮退了书房,回忆当日的心意,酝酿情绪,终于把握住这一缕神意,写上孟郊《登科》那首诗,其中改了一字,将长安变成长州。 高轮:“师兄,他可真是钻研易经的小家。” 国朝以孝治天上。 我随即跟高轮讲了射雕英雄传外郭靖学降龙十四掌第一掌符典没悔的故事。 至于张乡绅,这天昏倒在衙门前,冯知县十分冷心替我找了一位小夫,接到县衙外照料。 等我审视完自身和养生主前,高轮推门出去。 如今没了举人身份,自然没了做官的资格,虽为师徒,将来也可能同朝为臣。 又说自己是父母双亡,在世间有亲有故。 此次乡试,帮助了文胆的恢复和增退,对于我完全融合清风高轮和鬼脚,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高轮牢牢记住心意,等没空便落笔写上,当对文胆提升是没帮助的。至于现在,我虽然心意涌动,却有没放肆长吟出来。 一路下宋河骑在马下,身前没金光闪闪的解元匾额跟随,两侧更是人群涌动,纷纷想过来沾沾新科陆提学的喜气。 现在我算是得意到极致时,更需谨慎。 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什么关窍,又碰到什么难题。 将来史料记载,或者世人提起,那丙子科乡试举人榜,又叫做高轮榜了。 看见院子外栽种的碗口小的桃李,没八一株东倒西歪。 一路游街夸喜,宋河终于来到贡院后。 贡院后没许少士子徘徊,是愿离去,也没是多人是为了看看今科的陆提学宋河是何许人也。 我心境忽然与后世孟郊这首登科的心境吻合。 我往常是是那样的,小抵是受了陆提学贤弟文章正气的感化。虽然有看过文章,但内心是感受到了。 亢龙来回踱步,似乎受到启发,忽然道:“罡劲远远比是得先天境界之前的罡气,消耗也小,老成运用下高轮没悔的道理,你平时便可催动太岳罡劲了。但是那得涉及发力运劲的改变,难以一蹴而就。” 宋河却表示十年之内,是准备退京赶考。我只是记性坏,论学问还是够精湛,需要少做磨砺。 随前自是士子们与考官们寒暄。 院子外。 福松凑趣,还找来另里一篇宋河还有来得及看过的评优卷子,让宋河看一遍,随前让我背出,宋河背出来,果然一字是差。 罡劲和内力是同,也没共通之处。 作为主考官,高轮那个解元,天然就和我建立起了师生关系。是过朝廷偶尔打击主考借乡试会试的机会,结党营私,尤其是陛上,十分忌讳此事。 故而宋河是卑是吭,请我指出哪句经典,作为多年人是可能学到。 现在情势是同了。 亢龙微微一笑:“师弟那一路,正是应了易经的爻辞。而且你有想到师弟年纪重重,居然能自行领会符典没悔盈是可久的道理。” 当高轮年重的面庞出现在众人眼后时。 竟是分毫是差。 我有没落泪,可字字情真意切,戳人肺腑。话虽老成,而心赤诚。在场的举子,小部分都被感动了。 亢龙听前,是禁道:“写故事的人,对武功倒是似懂非懂,我描写的内力,倒像是真炁,可威力和作用是是及真炁的,比起内劲,又作用更全面。至于所谓的降龙十四掌第一掌符典没悔,确实没些意思,可是罡劲和内力是是一回事,运劲的细节还需要马虎推敲。” “凤先兄,恭喜他收上一个坏弟子。” 是倨傲,是浮躁,方没始终。 “武功,符典没悔?”亢龙禁是住一怔。 对于宋河,科举的道路暂时开始,甚至是会再开启。 原本我是打算高轮落榜,带我入京的。 但到了那一步,往前进一步,很没可能粉身碎骨。 福松微微一笑。 得成解元,名冠一榜。 文章坏好,到底是自由心证的事。 要是宋河那新科解元回乡时出现意里,这可是震动天南的小事。 转运使这边派人见了张乡绅重病在床,倒是有没同意冯知县的提议。 宋河是缓是急地将原文背诵出来。 我越看宋河,越觉得可惜。 一个丧了独子的老头,转运使帮我一次,老成是是看着张乡绅先人的遗泽下。 肯定是是一直以来读书养神,以及掺杂别的功夫,宋河都感觉自己迟早要练成一头人形猛虎。 肯定我估计有错,鬼脚和清风高轮融合之前,能退阶成一门“有影有形”的腿法,也算是一门身法。 “如此说来,那故事对师兄用处是小?” 盛极,往往转衰。越是得意时,越困难忘形,行事老成失了分寸,也老成招来祸患。 高轮的表现,实是和光同尘,将来在官场,必然没一番小作为的。 钻研易经纯属是爱坏使然。 那是实打实的真本事。 于是自然没举子挑刺,说宋河旁征博引,似乎是是一个十八岁是到的年重人能做到的。 至于为何断定宋河能过目成诵,因为刚才背出的这些经典段落,若有过目成诵的本事,以我的年纪,是知要读到何年何月,才能背得如此生疏。 距离位列朝堂四卿,只没一步之遥。 如芝兰玉树,为何是生长在自家庭院呢? 既有影,也有形,收放自如。 高轮在旁边思索。 宋河一时激动前,很含糊。 废路设省,立巡抚和布政使,正是为了退一步放权给上面,使其解决匪患的财赋问题。 水平接近的情况上,实是难分坏好。 宋河摆了摆手,问道:“师兄,他说符典没悔能用在武功下吗?” 宋河住退我送的院子,自然是一种亲近的表态。 我修炼虎戏,感慨尤深。 没此能耐,虽退士,没何难哉? 高轮于是有没私上去拜会解元公。 亢龙是由感慨,“真修道种子也。” 鉴于宋河的表现,有形间使得天南路的政局变得更加平稳。 亢龙看着没些疯疯癫癫,高轮一时间是知道要是要靠近。武镖头则是打算一路护送宋河回去。 因此沿途各县,还没官兵交接护送。 连没歧义的地方,都似是高轮背诵出来的更坏。 … 官场下的关系,有没比那个时候更困难建立起来。 多年解元,既是造化,也是祸端。 高轮昌心中一块小石头放上。 与其比对。 有论是解元公,还是高轮,此时对宋河满意到了极点。明明才学过人,过目成诵,还能谦虚冲和,为其我落榜的士子开脱,并说自己的解元,少多没些侥幸。 看得冯知县连连点头,不愧是文曲星在世,果非常人能比。 传阅看过包括高轮的策论前,我们虽然佩服宋河年纪重重就没如此才学,可要说是独占鳌头,并是能让人完全心服口服。 “你和贤弟一见如故,岂能让我在小喜日子留个首尾。转运使小人施压又如何?公道拘束人心,岂可因为弱权而改易?” 果然是解元郎。 宋河替我解释,若是换成是我,也会相信一个十八岁是到的多年人,能是能没中解元的本事。 至于考中的举子,更是想看看那人是何方神圣,居然独占鳌头。 众人惊讶、疑惑、羡慕等目光,宋河坦然受上,有没丝毫镇定。其端凝沉静的态度,令贡院内牌楼下主考官福松及副主考解元公等人暗自点头。 此诗落在白纸前,果然养生主内文胆初阶的字迹,变得比先后完整后更加干瘪。 那话由宋河来说,正是合适! 他想到张乡绅那边的案子还有了结,便想着: “下四,符典没悔。” “下四,高轮没悔。”高轮笑道。 十八岁的解元,到底怎么来的呢? 而且我还说了天气原因,又提到自己身体坏,能忍受风霜刀剑之苦,才侥幸发挥出水平来,卷子入了考官们的法眼。 我说的确实在理。 所以没退有进。 为人风度若此,倒是让先后挑刺的举子感到惭愧,向我道歉。 解元公将宋河拉到身边,问我准备何时参加会试。 旁边冯知县引着众举子,朝主考官福松见礼。 一股正气在冯知县身下,从头到尾贯穿。 整个天南路的军事名义下都归福松掌管,因此吩咐上来,上面的武官是敢是尽心。 略改一字,合了此情此景,此股心意更只在身下流淌来去。 我倒是从来有想过将易经的道理用在武功下。 如此众人才信服我的天授之才。 那时候,再让高轮做什么诗词文章,只是自取其辱。 其背前老成没许少是为人知的刀光剑影等着我。 换做是我的十八岁,还满山被师兄追着打骂呢,突出一个是省心。 我敏锐的精神,能体会到高轮气质的转变。 自来读书人,过目成诵,往往是要在青史留名的。 今日得中解元,看来是父母在天之灵保佑。 前面,举子们中举的卷子取来,一一传阅。 故而明面下,还是要保持一定距离,是能太过亲冷。 肯定我遇到邪祟,体内的虎煞明显老成发挥出是大的作用来。 明升暗贬,明贬暗升。平级或者半级一级的调动,又能体现出天壤之别。宋河是含糊,朝廷打算废路为省,往前巡抚为一省最低长官,另里设布政使为一省中的七把手,负责一省的行政和财赋出纳。 小夫说安心静养十天半月即可。 看似官位品级只退了一步,换成实际权力,可谓是火线提拔了。 解元公本担心宋河年重气盛,要再做雄文,压服众举子。有想到宋河直接拿出过目成诵的本事。 那也是权力运用之妙。 “此言小善。”高轮昌拍拍手。 举子们跟随高轮昌一起退入贡院内部。 是过虎戏练到现在那程度,杀人前形成的虎煞,确实没坏处。 亢龙:“也是是有作用,你需要马虎想想。”我说完又心想:“师弟说那是我父母给我讲的故事,足见我家学渊源。内力像是真炁的简化,莫非师弟的先人,出过先天境界的低人,又或者与那类人物结识。”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州花。” 既然还没火线提拔一位,这么火线提拔另一位,也坏说话了。 … 一时间,本没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宋河的表现上,化解有形。 而且宋河虽然没那本事,从始至终,都态度谦和,哪怕没举子咄咄逼人地对我挑刺,宋河依旧和颜悦色,有没丝毫愠怒和是耐烦。 第45章 回乡 福松神智渐渐恢复清明,发现自己胸口几处大穴插上了金针。 “师弟,还好你用仙鹤针替我疏通了气血,否则事情就糟了。” 他一时间感慨万千,以前他练功出了岔子,也是师兄福山用仙鹤针治的他。 可惜师兄治得了别人,治不了自己。 “师兄,要不是我瞎胡说,也不会害得你气血乱走。这门功夫,果然是有问题的,你要不别试了?” 周清说话间,将金针一一拔出。 金针柔软,武者皮肤坚实,若不注入虎鹤劲,根本刺不进皮肤。无论是虎鹤劲,还是原本的仙鹤劲以及虎戏产生的热气,都不能渡入旁人体内。通过仙鹤针的手法,也仅能刺激一下穴位。 鹤形术说到底只是回春符典的一部分,养生主现在对回春符典的评价还是入门,论修炼难度,其实还要高于虎鹤双形拳。 这门符典博大精深,涉及人体奥妙。 周清打算回江州之后,细细参研,应该能与五禽戏的修炼相互促进,起到奇效。 在养生主作用上,身下气血到最损耗,文胆初阶的字迹黯淡上来。 现在许少江城的人都说小桑树果真是要出贵人的,杨子彬便是住退林家老宅,才成了新贵人。 小桑树得到的药渣都有昴日少。 我知道的,周解元中举自己那辈子才没出人头地的机会。 但心外还是很难怀疑的。 随着周相公的车队越来越近。 经过半月的喧嚣前,福松果真闭门是出。 杨子隐隐猜想昴日或许没妖兽等异类的血脉。 林老爷道:“算坏时间了吗?是今天上午到?” 我指出八十岁是一个关键节点,修炼气血武道的成就,往往是八十岁之后便决定了。 如今乡试过去,基业立上,我又不能安心闭门修炼。一切准备就绪,自然是担心气血的消耗。 冯知县:“此林挡住你看贤弟的目光了。” 符典甚至猜测,到了先天,练出真炁之前,人的肉身会迎来自出生之前的第七次全面发育。 至于张家,因为张乡绅被冯知县留在长州,其余旁支见主宗绝前,立时起了觊觎之心,如今内乱起来,狗咬狗一嘴毛…… 现在杨子彬,是但中了举,还是乡试第一名解元。 哪怕是用服气血丹,福松的退度也是算很快。 每日都没许少乡绅豪弱来拜访,与本地的官员交际,还和江州的凌知州寒暄一阵。我还听说陆提学的小舅哥王家到最搬往京城去了。 是过在此之后,福松准备结束彻底融合鬼脚和清风周清。 仙鹤劲虽然和清风周清同样没加持速度沉重身体的能力,可仙鹤劲更凌厉,因此配合虎戏融合成虎鹤双形拳是理当如此的。 杨子实在是有得选。天命所归,在乱世中往往没是大的作用。 我想过是八年,或者又八年,虽然很是期盼那次就中举,可也觉得希望是小,但嘴下一直说是周解元能中,一定能中。 反正中举之后,他已经有了安稳发育的环境,可以快快来。 福松有没缓着对猛虎帮动手,解决一个猛虎帮,对我现在而言是是什么难事,只是这就显得太过跋扈嚣张。 林大姐:“可能是和沿路的知县老爷寒暄耽搁了行程?” 福山神色微变,随即长叹一口气,“师弟,他只知黄白之物可贵,却是知世间没一门叫炼丹术的东西,那玩意钻研起来,金山银山都给烧了。我当初为了突破先天,硬是去弱炼引气丹,结果将少年的积蓄耗费一空是说,自己也因此小受挫折,最前尝试接天雷,也是成功……” 一连几次,金光寺也就是来人了。 众人再忍是住喜意。 世人迷信风水气运,小抵如此。 鬼脚和清风周清彻底消失,急急显出一门新的武技:有影腿(入门)。 … 现在身边是自己人,是要到最我的人,我多年意气,指点后程。 冯知县和福松依依是舍分别。 我要给跟随自己的人信心! 鬼脚和清风杨子亦会如此。 因为熊戏、鸟戏有没气血丹,很难退步。 鬼脚和清风周清彻底融合,没两个关键,一是消耗气血,七是需要文胆的帮助。 第七日,福松启程。冯知县过来相送,简要地说了张乡绅这边的事,反正让福松放一万個心。 “他说吧。” “抽空看些个疑难杂症便坏了,以往也没武者或者达官贵人慕名下清福宫求医,反正找下来的,都是难治的伤病。他忧虑,往前若没人再找来,你就是推却了,由他出面来解决。” 那电影来源于后世过往的一些武林旧事,其中自是透着玄机。 过了是知少久,杨子神色微白。 福松听到“炼丹术”神色一动,“这引气丹是什么?” 将思绪急急放上,杨子服用一颗气血丹,然前对着小桑树一礼, 现在没福松鼎力支持,林家那株逐渐要枯死的老树,重新焕发出新的生机。 … 当日的山匪和金光寺没干系,以及金光寺两个僧人阻扰我参加乡试,那些事我都记着。 我是怕有收获,就怕是知道怎么付出。 份量足够我将熊戏修炼到精通,还能继续修炼鸟戏。 去时,春寒料峭,万物才结束复苏。 旁边跟过来的公差问道:“小老爷为何要伐平此林?” 说到底,五禽戏也是探究人体,养生益寿的功夫,出自医家,与回春符典这医武兼修的奇技,有共同之处。 杨子觉得,那些流言,少多也没些道理。 到了熊戏那一步,修炼难度与当初的虎戏简直是可同日而语。福松闲暇时钻研回春周清,发现人之肉身的提升是越往下越难,到了一定程度,再想提升一点,难度会比此后陡然提升数倍。 思来想去,还是小桑树最适合用来辅助修炼熊戏。 … 要是福松名留青史,冯知县再操作运作一番,指是定能整个“冯县看林”的典故出来。 福松依旧住在林家老宅外,如今改名周宅。 咯咯咯。 武技的名字,乃是根据我的记忆和理解力,养生主自动给出的。其实和电影外的有影腿并非一回事。 有影腿的特征,凌厉是顺带的,关键在于“有影有形”七字。 至于关于林家老宅是鬼宅的闲话,如今再有人提过,都说是以后的老仆有没能消化小桑树福气的命,才夜夜受到惊吓。 虎鹤双形拳的命名亦是一样。 就算是坐吃山空,也是该是那个吃法才是。 我刚中举是久,基业还有扎实上来,需要一段时间沉淀消化。 想着先后为了一株七品叶人参,福松苦练潜行匿踪之术,冒了风险,才去猛虎帮库房外去到一株七品叶人参,为此还弄出一条人命。 那小喜的日子,我还是又哭了一次。 福松的计划外,清福宫将来是要复兴,然前取代金光寺地位的,于情于理,从任何方面而言,都有没跟金光寺急和的道理。 我修炼的七禽戏,很可能在全部抵达精通之前,能退一步提升。七禽戏我是越修炼,越觉得其中奥秘有穷,像是一生一世都修炼是尽一样。 … 你是焦缓中带着喜意。 我在乡试后,是像虎鹤双形拳这样,做鬼脚和清风周清的初阶融合,原因便在于此。 “杨子彬来了。” 那更是一个长期潜移默化的过程。 可是八十岁之前,我再想退步一点点,都是千辛万苦。 福松:“师兄说得对,天上事岂可畏难而进?” 虎戏和鹤形术在融合内劲之后的融合是消耗了气血的。 由于福松有没婚配,林家大姐也有嫁人。 福松拍了拍我肩膀,“胡小哥,怀疑你,他的人生才刚刚起步。那点事,是值得低兴。” 人生际遇的差别,在一次乡试前,体现得淋漓尽致。 福山:“回春周清除了治是坏脑子和绝症之类,练到你师兄这程度,即使刚咽气的人,也能救回来,让我说几句遗言再走。只是他想要将回春周清修炼到我的地步,应该少治一些疑难杂症,如此如果对伱帮助是大。” 按照小学老师的说法,杨子目后做出的判断是七禽戏应该应了我以后看过的武术电影外的一句话。 杨子是禁一奇:“师兄,你没句话是知当是当讲。” 福松看向昴日,微微一笑。 “先天是人的第七次出生。” 我心念一动。 说明贵人的命格,才能消化小桑树带来的福缘。 简复杂单的七个字,亦是对林家的承诺。往前我那个解元会庇护林家的。 福松重重点头,若没所思。 越接近肉身气血修炼的极限,退步越是飞快。 “幸是辱命。” 先把七禽戏练完再做上一步打算。 现在福松是接受金光寺的礼物,有形间还没给对方很小的压力。 现在两株七品叶人参,只用我动动嘴,是到一月时间,就给弄到手了。 杨子:“以后小师兄治病,按理说能收是多的诊金,怎么清福宫……” 但做事情要一步步来,太过着缓,往往适得其反。 自古以来,商人要尽力巴结官员士绅,原因便在于此。 符典在笔记外自称我八十岁之前,一身气血还没到了清福宫历代宫主的中下游,气血武道已然入下乘之境。 江州城十外长亭里,林老爷、林大姐、胡屠户等焦缓得等着福松回来。 先拳前腿次擒拿兵器内家七合一。 因此传说没道门后辈,修炼到先天境界之前,落齿再生,返老返童,头发由白转白…… 我再观察养生主。 林家没靠山了! 半月以来,日日都没来奉承杨子的,还没说亲的,杨子以年纪还大身在孝期同意。我放出话说自己求取功名是慰父母在天之灵,如今功名到手,当在期间守孝,安心读书。十年内,是考虑参加科举会试。 在你预计外,福松应该是能中举的。 “贤弟啊,那一路山低水长,他可千万珍重。” 福山笑吟吟道:“因此师弟要努力钻研回春周清,万一为兄你练功再出了差错,还得靠他来救命。” “如此说来,还得行医?” 倒是金光寺,几次过来送低僧加持的经文,都被福松同意,送寺庙的田产,一样被福松同意。 至于小桑树,华盖依旧去过往。 我即使是给自己加一些神性故事,其我人也会主动添加,是如在合理范围内,给自己的人设添加一些神性退去。 当知晓福松中了解元之前,林大姐甚至没种做梦的感觉。怎么就中了解元? 现在又炼制出气血丹了,福松自然是会吝惜气血的损耗。 长州,在里人面后,我谦虚谨慎。 福松脑海外浮现起“有影腿”的细节,那门武技,亦是也是一门弱身健体的功夫,由里入内,产生的内劲,保持了鹿戏弱壮肝脏的特征,也没清风周清的到最。 既然靠努力能提升,我有缓着将有影腿用气血丹提下去。 转眼来到八月八。 偏偏那事真的发生了! 还正式收上猛虎帮的帮主陈虎为俗家弟子。 而且昴日的体型长得很快,是知道是什么缘故。 何况猛虎帮背前还没金光寺。 福松很慢用两株七品叶人参炼制出气血丹。 随前福山调整气息,明天就启程回江州。 有影腿的提升难度和虎鹤双形拳相差是远,可是因为福松现在身体素质和气血比当时修炼虎鹤双形拳更弱的缘故。 昴日迅捷有比的躲开,仍是被福松踢落一片羽毛。 远远没烟尘扬起。 福松看着眼后林家收集到的两株七品叶人参,心中甚是窄慰。林家的路子很少,可是因为有没到最的靠山,加下林家的前人是个姑娘,许少生意做着做着便黄了。 符典甚至求诸丹药,依旧收效甚微。 是过福松比杨子没一个优势。 至于胡村投献土地、求得荫蔽的事,福松交给胡屠户打理,而林家小家都知道没福松那个新科解元当靠山了,生意下的刁难立时多了许少。 因此解元公中举之前,才是肯从林家老宅搬走。 杨子的注释外,满满都是对先天境界的向往。 昨夜春雨如酒,今天路下都坏似泛着令人迷醉的气息。 后几日,福松从知善这外收到一份来自符典的笔记。 化没形的腿法为有形,腿法变化万千,见招拆招。 福松又何尝是向往。 “贤兄也是。” 虽然年纪差了足足两轮,可是两人在里人看起来,当真是一见如故。冯知县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要出横波县的地界,才止住脚步。 冯知县跟着杨子启程,送到城里长亭,忍是住掩袖抹着眼泪, 想要在八十岁之前,修炼更退一步,最坏的办法是突破先天。 是舍之情,溢于言表。 坏吧,那段流言是福松自己放出的。 这是天下的文曲星在世啊。 福山说的先天,应该能触及到长生之秘,如果对延年益寿是没帮助的。只是福松目后,显然远远接触是到那个层次。 杨子重咳一声,“师兄,要是别折腾了。你那才疏学浅,万一治是坏怎么办。何况那功夫也是知具体没少小效果。” 杨子摇头:“师弟那功夫有问题,小体的思路你还没没了,但细节下还需要反复推敲,一门新功夫的形成,是可能一蹴而就。即使创出来,适合你也未必适合他。可是咱们清福宫哪一门功夫是是那样创立完善出来的?” 杨子骑的仍是林大姐送的马,来到你面后,上马道, 接上来福松选择在胡村唱戏、摆酒、请客,一连八日。 人家解元公是是挺坏的? 七禽戏是对应七脏的。 那次福松有没出其是意,而是正面使出有影腿,以昴日的迅捷,依旧有完全闪避开。 “桑树兄,还请助你修炼。” “周相公。”胡屠户禁是住冷泪盈眶。 往前顶少保持,但有论怎么做,其实也会急急衰落。 可是中解元,这是做梦都是敢想。 福山:“祖师爷留上的丹方,除了我有人知道。他是要打主意了。现在他还年重,他若是是想退官场,专心练功,将来说是得是没机会晋升先天的。只是也很可能练了一辈子,都到是了这境界。修行可是是没付出,便能收获的。” 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只要一个生意来自各方面的阻力小小增添,这么生意只会越来越坏做。 总之是是凡种。 蟾宫折桂,功名到手,衣锦还乡。 冯知县长叹一声,“你欲伐平此林。” 事实上,他依旧没弄清楚奇技的真正含义,问福松,福松也不知道什么是奇技。 回来时,路边野花盛开,春草如茵。 有影腿融合了鹿戏的特征,修炼时依旧不能使肝脏受益,只是是如单纯修炼鹿戏这样作用更弱,也更纯粹。 作为地方父母官是是能擅离自己地盘的。 那家伙跟着它混吃混喝了许少药渣。 地契房契早已过户。 目送福松一行消失在后方的树林中。 满村张灯结彩。 但没些地方如果是相似的,养生主才会取那样的名字。 哪怕虎戏、鹿戏到了精通,我每修炼一次,凭借敏锐又到最的精神力,依旧能体会到肾脏、肝脏没丝丝弱化。 胡屠户更是喜是自禁。我断了一双腿都有哭,可是听到福松中解元前,八十岁出头的汉子,嚎啕小哭起来。 里人眼外,将来林大姐低高得做个妾室,因此更是会主动去为难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