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陈衣》 第一章 前世今生 花前月下,红窗剪影。 洞房花烛夜。 陈衣手里捻着一缕竹丝,百无聊赖地一下一下拨弄着摇曳烛火:随着竹丝晃动,房间内的光线开始忽明忽暗。 尽管正值盛夏,且身着长袖宽袍,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炎热,就好像置身于某处,阴森恐怖的妖魔洞穴一般。 事实上。 他身后还真有一头妖物:一袭青裙,狐面人身,慵懒斜倚床塌上,玉足交叠,十根脚趾如珍珠似的晶莹圆润… 那对妖冶轻佻的狐媚眼,泪丝朦胧,直勾勾地盯着陈衣,不时流露出看待食物的眸光,檀口开阖,酥麻入骨: “相公,来呀,春宵一刻值千金~” 陈衣一动不动,目不斜视,只顾心头默念:“我在做梦,我在做梦,这都是假的,梦境世界,她杀不死我。” 玉足点上茵毯,莲步轻俏,香风盈盈,冰凉指尖浅浅划过少年唇瓣:“相公坐怀不乱,是奴家不够美么?” 已经能嗅到狐涎的诡异沁香,已经能感受到獠牙撕扯颈动脉的剧痛,那个长着白狐儿脸的女人,在喝他的血。 陈衣咬紧牙关,死死闭上眼。 再拼尽全身力气,猛地一睁。 白狐儿脸消失了,婚房也消失了,干净整洁的电脑桌前,他身上盖着一张白狐裘,阳光照进纱窗,花红柳绿… 他醒了! … “糙,又失败了。” 陈衣气得跳脚:“别人家的系统都是签个到就给发放各种豪华礼包,凭什么我这破勾八系统整天搞我心态?” 没错。 他是一名来自地球世界的穿越者。 跟他一起穿越来的还有一个系统。 【前世系统】:可以帮他往返古今岁月,塑造前世。 这是一个不断有人觉醒前世记忆的世界:一百八十年前,伴随第一座古遗迹破土而出,灵气复苏,前世成真。 当首位转世者从他记忆中的埋宝之地归来时,已能千军万马取敌将首级,而在他之后,无数转世者接踵而至。 发展到如今,大规模杀伤性热武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取而代之的,是由各大转世者组成的特殊机构:例如龙汉的黑衣卫,日不落的神圣教廷,白鹰的变种人等等。 曾号称天地同寿的核平卫士之流,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金丹期的转世者,甚至能够搬山、倒海、断江。 说实话,刚来这个世界那会儿,陈衣还挺兴奋的:毕竟上辈子就是个玄幻小说迷,对于漫漫仙途充满了向往。 但,十分遗憾,经官方觉醒点检测,他并没有前世。 原身也是有够倒霉的。 要前世没前世,要背景没背景,只有几个因少年意气得罪的仇家:本事小小的,脾气吊吊的,净爱惹事生非。 他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上辈子就孤苦伶仃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穿越了吧,仍旧未能摆脱无枝可依的凄惨命运:跟命犯天煞孤星似的。 唯一值得庆幸点的是。 他生有一副谪仙般的好皮囊,仰仗这幅皮囊,明里暗里神往他的女子不在少数,其中更是不乏一些千金贵女。 倒没到吃软饭的地步,就是在她们的庇护下,原身招来的那些出身名门望族的仇家会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他。 “唉,系统,继续穿越。” 叹了口气。 陈衣第四次启动系统。 虽然塑造前世的过程异常艰辛,可没办法,谁让原身不争气呢?自己靠不住,那就只能靠开挂了呀…努力吧! 【穿越倒计三分钟,请宿主做好准备。】 【注一:首次穿越需要献祭一年寿元。】 【注二:奖励将在穿越结束之后发放。】 【注三:当前为新手教程,完成新手教程,即可开启沉浸体验模式:取消文字提示,由宿主自由发挥剧情。】 “穿越开始。” “你乃一介穷酸书生,寒窗苦读十数载,决心赴京考取功名,行至半道之际,却不幸被一只神秘狐妖掳走。” 前四次穿越的结局,要么是死无全尸,要么是做鬼风流,这一次,陈衣打算放飞自我,死也得死的轰轰烈烈: “你给了狐妖一巴掌,狐妖脸红了。” “狐妖也给了你一巴掌,你头掉了。” “…” 我还就不信了! 再来! “沿途,你遇到一位道士。” “你大声向他呼救,哪知道士瞧见狐妖面目瞬间,竟吓得当场跪地磕头…你自知求生无望,无奈咬舌自尽。” “沿途,你借口腹痛尿急。” “你钻入小树林拔腿就跑,结果不慎被树枝绊倒,一路滚落山脚,又一头撞在一棵参天古树上,气绝而亡。” “沿途,你前妻上山寻你。” “你谎称自己乃有妇之夫,那白狐儿脸更兴奋了,说啥都要拉上你前妻一起,你死了,不过你笑的很灿烂。” “沿途,你…” “穿越结束,很抱歉,您并未获得任何神通道法。” 陈衣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一秒、两秒、三秒… 突然! 他额头青筋暴起,猛地一拳,将电脑砸了个稀碎: “我去你妈的垃圾系统!!” 什么玩意儿啊? 十八次穿越,愣是一次都没活下来?! 我看你以后也别叫【前世系统】了,干脆改名叫《一百零八种死法》算了,我就特码是进去体验各种死法的! “最后一次…” 经过一通暴力发泄,陈衣勉强缓和下来,旋即犹如输红眼的赌徒一般,颤抖着指尖,第十九次划开系统面板: “再不成功我就直接自杀,让你没有父亲!” “剧情开始。” “你乃一介穷酸书生,寒窗苦读十数载,决心赴京考取功名,行至半道之际,却不幸被一只神秘狐妖掳走。” “假如生活要霍霍你。” “明知反抗不了的话,那就从心享受好了。” 陈衣睁大血丝密布的瞳孔,死死注视着白狐儿脸… “你赌赢了!” “狐妖很满意你的识趣。” “于是事后给你丢了一本《太上心经》当作补偿。” “恭喜你,可以修炼了。” ??? 跟我玩“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犯错”是吧?! 头顶飘过一串问号。 陈衣缄默半晌,磨牙凿齿,恶狠狠挤出一句: “系统,你是真该死啊!” 第二章 我若折剑,天下无武 下楼做了个全身按摩,陈衣才继续推进剧情。 “初入道途,你天赋平庸,耗时整整三年六月,才堪堪炼气入门,见状,白狐儿脸顺势向你发出双修邀请。” 你不对劲! 陈衣严重怀疑对方动机不纯,偏偏又无法拒绝。 求仙问道不似其他,不存在所谓的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以微末出身想出人头地,除非剑走偏锋,别无他选。 “三个月后,你突破炼气二层。” “某日。” “你无意从白狐儿脸口中得知,她传你的双修法门其实就是用修为换寿元,每次双修你都在透支自己身体。” “你人麻了,双修的愈发频繁。” “两个月后,你突破炼气三层。” “一个月后,你突破炼气四层。” “一年…” “二十五岁生辰那年。” “你成功炼气大圆满,只差临门一脚,便能筑基。” 望着比二十五年前不知娇媚了多少倍,尤其是那寸寸冰肌玉骨,嫩到几乎能掐出水的白狐儿脸,你暗自发誓: 等筑基的,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狐狸皮,一雪前耻! “二十六岁,迟迟触不到筑基门槛的你辗转反侧。” “恰逢此时。” “有一金丹境道人误入洞府,欲替天行道,却被白狐儿脸随手震退,首窥其真实战力冰山一角,你惊呆了。” 啥也不说了,卧薪尝胆,凡俗蟒雀可吞龙,我忍! “奇怪的是。” “道人失去再战之力后,白狐儿脸不仅没有杀他,反而允许他自由出入洞府,但前提是他愿意指导你修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道人只好代师收徒。” 陈衣发现,白狐儿脸远比自己想象中要自负的多。 “光阴荏苒。” “你依然未曾筑基,道人提出带你下山历练红尘,说体验人间疾苦能够磨砺道心,你以贪生怕死为由婉拒。” “实际上,你过惯了挥霍无度,衣食无忧的日子。” “白狐儿脸富可敌国,跟着她腰酸归腰酸,总好过像外面那些修士一样,因为一点修炼资源就要大打出手。” 月朗星稀,陈衣照例趁夜伴三庚,偷摸进白狐儿脸闺房:然而,今夜的白狐儿脸,截然不同以往的放浪形骸。 只见她一袭宫装青裙,风情优雅,如琉璃一般璀璨的青色瞳孔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雍容与华贵,斜睨陈衣。 “明日你便同那道人下山去。” 白狐儿脸平静道:“他剑道造诣颇高,我有妖目,观你身具剑骨,为剑而生,与他同行,你方能走得更远。” 陈衣心跳倏忽慢了半拍,下意识问道:“你放我下山就不怕我一去不回?还是说…跟你双修的不止我一个?” “再敢乱嚼舌根,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寒芒一闪,陈衣身后木桌当场崩碎:“与你双修,只为助你提升实力,你真当本宫是那种人尽可夫的贱货?” “我不是…” 陈衣刚想解释,却遭白狐儿脸打断,扭曲、混乱以及狂悖盲目的癫狂,逐渐爬满她整张俏脸:“我要成仙!” “你是我倾尽毕生心血,才培育出的道果,只要吃了你,我就能得道飞升,可你太不争气,现在还没成熟…” 说着。 白狐儿脸话锋一转,不再可怖森然。 依如往昔那般含情脉脉,宽衣解带:“好郎君,你要快快长大哦,奴家已经…嘶溜,迫不及待吃掉你了呢~” 陈衣身子猛打了个寒颤,默默上塌… … “翌日。” “你辞别白狐儿脸,随同道人下山。” “三十五岁,你于杀伐之中悟到筑基真谛。” “三十六岁,你终于踏入筑基之境。” “三十八岁,道人传你《基础剑诀》一式。” “同年。” “才接触剑道的你,便展现出了连那道人都望尘莫及的剑道天赋,道人直言,未来的剑道江湖,后继有人。” “五十二岁,你踏入筑基中期。” “六十六岁,筑基巅峰。” “八十八岁,你于小腹丹田凝结金丹,登临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金丹之境,正式迈入强者之列,寿五百载。” “道人诚心邀请你加入其宗门。” 陈衣欣然作揖应允。 既然白狐儿脸觉得,他会是那剑道魁首,江湖中的天下第一,那他便压得整座剑修江湖都抬不起头给她看看。 倘若连这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翻身做主! “九十岁。” “你正式拜入祖师门下,与那道人以师兄弟相称。” “一百岁,你已金丹五重。“ “道人想要与你论道,互相取长补短,你同意了。” 前者金丹八重,后者金丹五重,两人盘坐蒲团上,身前各立本命剑,神情凝重:肃杀的秋风,吹落枯黄枝叶。 道人笑曰:“师弟入道时间较短,为兄许你先手。” 陈衣摇头:“不敢托大,还是师兄先吧。” 他一现代人,哪懂如何论道?不得先学个架势嘛? “也好。” 本着指点师弟的初衷,道人没有推辞,沉声讲道: “为兄以《先天剑诀》入道,有一剑曰万剑归宗,号称一剑东来,天下万剑归宗,由师弟你深思拆招之法。” 这不就是上辈子在网络平台最常见的隔空对线嘛? 见不用打架。 陈衣顿时来劲: “我曾听闻一剑,摘一株草便能斩尽日月星辰,折一截枝便能挥断山河万里,此剑可破得师兄的万剑归宗?” 严谨拆解之后。 道人大惊,呢喃感慨:“心中有剑,万物可为剑…好一个万物可为剑,好好好,师弟剑道,为兄自愧不如。” “道人有所感悟,入万物皆可为剑境。” “你师傅有所感悟,入无剑之境。” 被连道三声好。 陈衣深觉受之有愧,于是谦逊道:“师兄赞谬了,那是别人的剑道,而非我的剑道,强的是开创此道之人。” 道人哈哈大笑,拍了拍陈衣肩膀:“能学到的,便是自己的,试问天下英豪,有几人不是走先贤走过的路?”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但我认为,上述剑道,皆非天下至强之剑。” 语出惊人。 “此间剑意,已然临近超脱,竟还不算最强?”道人倍感好奇:“那师弟以为,何为生平所见,最强之剑?” “我的剑!” 陈衣探手,拔出身前本命剑:“我所驻足之处,即是剑道起源;我所修之剑,即是无敌之剑;我道即剑道…” 话语一顿。 一道骄纵无双的剑意轰然爆发,席卷万里,刹那间剑气似狂风过境,达处所有宝剑鸣颤不止,如是万仙来朝: “我若折剑,天下无武!” 音落。 风止。 雨停。 在这一瞬,万籁俱寂。 第三章 陨落与新生 “你开辟出了一条前无古人,后也注定不会再有来者的剑道,你的师傅赤松子与你的师兄燕赤霞大受震撼。” “翌日,消息不胫而走。” “加之有心之人推波助澜,很快传遍江湖,轰动整个天下,至此,世间剑修再无天骄,世间剑道再无第一。” “坊间更有先生传:论剑道者,古今唯有陈君尔!” 等等。 看到这,陈衣懵了: 你说啥? 赤松子是我师傅? 燕赤霞是我师兄? 所以这里是聊斋? 也就是说。 我穿越到了一个,跟地球差不多的…平行世界?! “不对啊。” 惊诧之余,陈衣忽然捕捉到一处漏洞: “没听说聊斋里头有什么异常强大的狐妖呀,如果世界背景属于聊斋的话,那白狐儿脸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百思不解。 他不由得打开电脑,上网查找起历史文献,结果找着找着困意袭来,一不小心睡着了,再醒来时,已至深夜。 “算了算了,不想了,先吃饭吧。” 饿得不行,陈衣只好先将此事搁置,下楼填饱肚子。 酒足饭饱,他重新回归前世剧情。 至于白狐儿脸,船到桥头自然直吧,提升实力要紧。 … “论道结束,燕赤霞将成名剑技《万剑归宗》的心法倾囊相授,作为回报,你承诺每月月初与他论剑一次。” “一百五十岁,你突破金丹七重,燕赤霞问《万剑归宗》掌握如何,你答一字未览,因为你有自己的剑道。” 陈衣翻开一本名为《执魔》的小说:“何为剑?剑乃一场忤逆天地的雨,生于大地,战于苍天,长生不死。” “众生囚于圆,内外本无定,我有一剑可如梦醒…” “二百岁,你于雨中悟道,入金丹圆满境,并修成剑之道统,一字一句乃至一个眼神,皆可化作剑技杀敌。” 漂亮! 此刻陈衣胸中升起万丈豪情,只觉天下再难遇敌手。 “二百一十八岁,不知何故,人间突有黑云压城,紧接着便是人道崩塌,魑魅横生,万妖犯境,涂炭生灵。” “燕赤霞奉师命出山,降妖除魔,还人间一片朗朗乾坤,临行前,燕赤霞找到你,问你愿不愿意一同出山。” 什么鬼? 抬头,仰望笼罩在头顶的乌云,陈衣心头泛起嘀咕: 聊斋什么时候冒出这段剧情了? 魑魅横生,万妖犯境… 这该不会是什么魔改版聊斋吧? 而且。 哪怕抛开原著设定不谈,就说他亲身经历的:各路妖王基本都是盘踞一方,各自为政,为何会突然联手祸世? 难不成… 那张霸道无双,无法无天的白狐儿脸,浮现出脑海。 “想到这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可能是白狐儿脸,你决定与师兄燕赤霞一道下山,一探究竟,燕赤霞大喜。” 收拾好行囊,二人动身。 由于人生地不熟,陈衣一时也不知该从何查起,索性跟着燕赤霞到处跑,偶尔也出一两回手,权当挣个名声。 “二百二十岁,你们撞上大妖慈航普渡,燕赤霞悍然出手与之大战三百回合,前者仗着千年道行略胜一筹。” “眼见自家师兄就要落败。” “你面不改色折下一根桃花枝,轻描淡写斩出惊世之剑,那一剑,天地清,鬼神惊,霜寒九州,日月失色。” “剑芒所过,寸草不生,慈航普渡当场神形俱灭…这时,忽有另一头无名大妖,不讲武德,暗地偷袭向你。” “一心关注燕赤霞伤势的你,未能及时察觉闪躲…” 陈衣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原以为必死无疑。 谁知。 等来的却是对方的惨叫。 他小心翼翼睁开眼,定睛一看:一只沾满殷红鲜血的芊芊玉手,毫无征兆伸出虚空,拧断了那尊妖王的脖子。 是白狐儿脸! “白狐儿脸只是冷冷扫了你一眼,旋即转身离去。” “踌躇片刻。” “你并未去追,因心里清楚,她想见你时,自会来寻你,她若不想见你,纵是掘地三尺,也寻不见其影踪。” “你们继续斩妖除魔。” “二百五十岁,天下太平,你与燕赤霞回到道观。” “二百六十岁,你的境界开始止步不前。” “二百七十岁,依然寸步难进。” “三百岁…” 陈衣意识到,金丹巅峰,或许就是自己这一世身的极限:“还不错,金丹巅峰放到现代,也算老祖级别了。” 许是灵气才复苏的缘故。 目前蓝星尚未出现境界太高的转世者,即使到此为止那也够用了,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陈衣基本比较佛系。 “三百零一岁,你开始流连花丛,随心所欲。” “三百一十岁,你已逛遍世间所有烟花柳巷。” “三百五十岁,你迎娶了第一百零八房小妾。” “四百岁,你的师兄燕赤霞寿终正寝,无奈仙逝,你千里迢迢,赶回道观,散尽万贯家财,将其风光大葬。” “四百五十岁,你的师傅赤松子也死了,临死前,他告诉你这片天地有损,故而天下修士皆无法突破金丹。” “你十分困惑。” “既然金丹便是极限,那白狐儿脸又是如何做到以一己之力镇压整个时代的?而且,她还说自己要成仙了…” “五百岁。” “你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于是隐姓埋名,孤身去往白狐儿脸洞府…你想葬在这,起始于她,亦终止于她。” 洞府似乎早已荒废多年。 陈衣里里外外逛了一圈,也没瞧见任何生气,只有一封字迹潦草的书信,摆在两人翻云覆雨过的大红婚床上。 “废物,又耽误我一世。” “罢了罢了。” “时机未到,这辈子先放过你,山水有相逢,下辈子我一定要吃了你…滚,别死在我的洞府,脏了我的地!” 陈衣嘴角一抽,摇头失笑:“这白狐儿脸,真是…” “你选择尊重白狐儿的意愿。” “你将墓穴立于燕赤霞之侧,随后散尽一生剑意,化作九道剑阵,威慑方圆三百里,盘膝而坐,淡然坐化。” “你的前世圆满落幕。” … 【恭喜宿主,继承《斩天拔剑术》】 【恭喜宿主,继承金丹道果。】 【恭喜宿主,继承前世剑道感悟。】 【恭喜宿主,继承前世记忆。】 【温馨提示:新手教程正式结束,下次穿越将自动开启沉浸式体验,请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祝您生活愉快。】 斩天拔剑术:前世陈衣自创的神通。 此术讲究一个返璞归真,大道至简,它是一门纯粹到极致的剑技,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只有一个动作… 拔剑、杀人! 金丹道果:前世陈衣毕生修为所在。 将之吞服炼化,即可无瓶颈突破至金丹期,且没有任何副作用,当然,炼化道果非朝夕之功,同样需要耐心。 陈衣关闭系统面板,接着唇齿开阖,一口吞下金丹道果,抱元守一,一边消化剑道感悟,一边接受前世记忆。 道果不用主动炼化。 它会慢慢将真气,回馈陈衣本体,相当于自动修炼。 至于《斩天拔剑术》… 待剑道感悟消化,自然水到渠成。 第四章 我真不想人前显圣啊 在金丹道果的帮助下。 第一天,陈衣于小腹丹田修出第一缕剑道灵气,真正意义上成为一名身份尊贵的转世者,且,还是一名剑修。 世间万事万物,皆有三六九等之分,修士所修之道亦不例外,而先天剑道,便是位于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一批。 第三天,陈衣成功消化前世五十年记忆以及前世五十年剑道感悟,境界迈入炼气三层并开始研习斩天拔剑术。 七天后。 斩天拔剑术小成,陈衣境界也随之突破炼气七层:虽说依旧算不得什么无敌巨头,好歹乱世自保,不成问题。 “呼。” 吐出一口浊气,陈衣伸了个懒腰,将外泄剑气敛入丹田:“炼气七层,不错,就先到这吧,吃完饭再继续。” 筑基之上方能辟谷。 他连修七天,滴水未进,彻夜未眠,已至身体极限。 拿出手机点好外卖。 这时。 一通电话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宁红衣】:陈衣的导师,也是之江大学最年轻的教授,主要负责指导新人学员如何觉醒前世记忆。 “小衣啊,在忙吗?” 对方开门见山,讲道: “有座新遗迹出土,我把直播间链接分享给你了,你空的时候去看看,试试能否找到有关前世的蛛丝马迹。” 普通人觉醒前世记忆,不存在年龄限制,只要你有前世,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各种契机刺激大脑,而觉醒记忆。 陈衣神情恍惚了一下: “好的,谢谢导员。” 尽管早早就被检测出不存在前世,但宁红衣从未放弃过自己,饶是以陈衣百年杀伐的心性,都不禁为之动容。 挂断电话,门铃传来。 陈衣边取外卖,边打开宁红衣分享的链接,只见标题页写道:【上古遗迹现世,疑似千年前某位剑仙所留。】 “上古遗迹?剑仙?” 陈衣眼皮一跳,赶忙丢下外卖饭盒,伸手点了进去。 直播画面是位身穿白衬衫,包臀裙的女子,驻足一座恢弘古老洞府前,含笑致言:“大家好,我是陈佩宁…” “佩宁姐,劲爆热点。” 未等女子将自我介绍做完,一名工作人员突然小跑上前,附耳说了些什么,使她红唇微张,接着,难掩喜色: “家人们,最新消息。” “就在刚刚,前世尊为金丹大能的空虚公子赵子敬御剑出山,而他此行的目的地,正是我们所处的古遗迹!” 赵子敬。 龙汉守护神,黑衣卫二把手,功参造化,哪怕放在一千年前的妖魔乱世,也是位割据一方,赫赫有名的存在。 陈衣指尖有节奏地敲击桌面,陷入沉思: 赵子敬出山,基本就意味着直播间的标题实锤了,否则以其金丹期的跟脚,一般遗迹根本不值得他如此上心。 果不其然。 下一秒。 便听陈佩宁神采飞扬讲道:“据赵公子本人透露,该遗迹有极大概率,乃是千年前的天下第一燕赤霞所留。” “而且。” “赵公子还说,他在遗迹当中,隐隐感知到一股远超金丹巅峰的气息,如果他的判断,能够得到证实的话…” 陈佩宁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意不言而喻:倘若真似赵子敬所言那般,那么一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将要易主! 暂停直播。 陈衣脑袋微微后仰,倚靠在假皮沙发上,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早知道就不让前世身跟燕赤霞葬一块儿了。” 天地良心。 当初为燕赤霞树碑立传的时候,他真的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啊:“这不是逼着为人低调的我,人前显圣嘛…” … 燕赤霞遗迹出土,惊动的不光是龙汉子民。 天下第一的名号,实在太响,导致世界各国的转世者全都坐不住了,纷纷派出考察团远赴龙汉,欲一辩真伪。 见状,黑衣卫大统领不得不亲自出面辟谣: “天下第一,其实另有其人!” 陈衣:你确定你是在辟谣,不是在造谣?! 第五章 天下第一到底有多强 此时。 黑衣卫的官方直播间里,大统领裴元庆衣冠楚楚,正襟危坐,面对摄像头,目露尊崇与敬畏之色,循循讲道: “诚然,燕赤霞之强较之本座,尤有胜之,更是曾凭借世间万物皆可为剑的无上心境,登临当世剑道之巅。” “但。” “与那位真正的天下第一相比,依然要略逊一筹。” 裴元庆自嘲一笑,语气充满感慨:“世人只知当今天下,剑道称尊,却不知一千年前,百万修士无一练剑。” “直到那一天,一袭黑裘白袍,御剑乘风下天山。” “十年筑基,百年金丹,剑开天门十九座,那时的江湖,是一个人的江湖,那个时代,是只属于他的时代。” “该如何去形容此人呢?” 裴元庆端起桌上茶水一饮而尽,继续讲道:“十年修得赵子敬,百年修得裴元庆,千年修得燕赤霞,而他…” “任你修上十万,百万,乃至千万年,皆不可得!” “该如何形容他的剑呢?” 裴元庆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眉宇之间的狂热,一览无遗:“当他握住了手中剑…天地神魔,皆为蝼蚁!” “…” 说得好! 我踏马为你鼓掌! 看着直播间录像,陈衣眼角,没忍住一抽: “娘希匹。” “这家伙的口才不去演脱口秀真是可惜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厉害,嘿,他愣是差点给我说信了。” 最让陈衣疑惑不解的是:裴元庆,是怎么认识燕赤霞和自己的?在他前世的记忆里,并没有听说过这号人啊。 “莫非是我记忆尚未全部消化完的缘故?” 陈衣一边琢磨,一边重新点进陈佩宁的直播间:眼下遗迹外围正有璀璨剑芒亮起,他一眼便瞧出,那是剑阵。 无奈耸了耸肩:“树大招风,前世身估计瞒不了多久了,但愿别牵扯到我身上…起码在突破金丹之前不行。” 他倒没有扮猪吃虎的恶趣味,纯粹不想给自己招来麻烦而已,毕竟灵气复苏后,许多以前的律法都不管用了。kuAiδugg 万一遇上哪个心存歹念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现代热武器和普通转世者的力量,应该破不开我布下的剑阵吧?除非…燕赤霞出手!” 虽说这九道剑阵蕴含了他五百年剑道造诣,但阵法终归是死物,远比不得本人,再加上经过千载岁月的消磨… 只要燕赤霞觉醒前世记忆,破阵只是时间问题。 正想着。 陈佩宁的直播间,飘过无数冒充燕赤霞的弹幕: “我是燕赤霞本侠,如今被困在遗迹中,谁v我50吃一顿肯德基疯狂星期四,等我觉醒记忆传他万剑归宗。” “楼上的是骗子,大家不要信,我才是燕赤霞。” “既然你们都是燕赤霞,那我是天下第一好了,现急招一名双修道侣用于恢复巅峰实力,有意者速来报名!” “已加,莫辜负。” 将这些弹幕尽收眼底,陈衣笑了:对于众人拿自己和燕赤霞打趣儿的场景,他乐得其见…都是免费的烟幕弹。 烟幕弹越多,留给他恢复前世修为的时间就越多。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 直播的标题被换成了:【让我们为陆仁道友默哀】。 陈衣一愣,不明就里。 听陈佩宁讲了好半晌才知道:原是昨夜有位转世者仗着筑基修为试图强闯遗迹,结果落了个神形俱灭的下场。 “这倒霉孩子。” 在沙发上睡了一宿的陈衣有些哭笑不得:“赵子敬也是,都觉察到我的气息了,还任由那些转世者们胡来。” 谁料。 这念头刚一升起,便有一条醒目的红色弹幕占据直播间上角:“我是黑衣卫二统领,金丹期转世者赵子敬。” “郑重警告!” “在我没抵达之前,任何转世者都不许靠近遗迹,否则后果自负,如有疑问,请自行查看我主页置顶视频。” 陈衣好奇地打开赵子敬资料,点了进去。 【天下第一,谪落人间的剑仙!】 “燕赤霞,千年前公认的天下第一。” “那一年,随着一尊神秘大妖一声令下,三十六路妖皇,七十二路妖皇,齐齐出世,荼毒生灵,倒反天罡。” “那一年,帝王无能,致使奸臣当道,武官懦弱,朝纲败坏,群魔乱舞,人族夹缝中生存,百姓苦不堪言。” “也是那一年,燕赤霞神兵天降,救世人于水火。” “兰若寺内,他自断一臂斩树妖;” “鬼门关前,他以命换命荡黑山;” “大明城头,他精疲力竭战慈航。” “看到这,你们是否都认为燕赤霞天下第一的名号当之无愧?那如果我说,大部分妖魔,实际非他所杀呢?” “裴元庆口中的天下第一,我不甚了解。” “但在我那个时代,有着这样一个传言,传说燕赤霞之所以敢与天下妖魔为敌,是因为他背后屹立着一尊…” “在世剑仙!” 视频结束。 剑仙本仙满头黑线:得,又来个舔狗,没完没了了。 而直播间其他水友,则是对视频内容表示严重怀疑: “剑仙?真的假的?别是在尬吹吧?” “我估计赵公子是怕还有转世者擅闯遗迹,故而刻意将那所谓的天下第一,吹得天花乱坠,好叫我们忌惮。” “不然照他的说法。” “那位天下第一岂不得有元婴期的修为?可一千年前的天地法则,不是不允许修士境界,超越金丹巅峰吗?” “我也不信,除非他收我为徒。” “你这算盘打的,我在隔壁日不落国都听到了。” … 陈衣没有跟水友们去争辩什么:“不管他们,修炼要紧,等我拿回前世修为,就算真被曝光了也无求所谓。” 当世最强者裴元庆之流,也不过区区金丹,凭他前世登峰造极的剑道感悟,同阶无敌乃至越阶而战易如反掌。 打定主意。 陈衣盘膝坐下,闭目,修行。 三天后。 一枚小巧剑纹于陈衣眉心若隐若现,预示着其迈入炼气九重天,本命剑胚生:“赐,汝名逆尘,逆尘之剑。” 他的剑,是为忤逆。 忤逆凡尘,忤逆苍天,唯从本我道心,此后,我的剑无须解释,我出剑,亦无须解释,轮回钟响,送君一死! 七天后。 境界入炼气大圆满,逆尘剑成,与此同时,黑衣卫二统领赵子敬也到了燕赤霞遗迹外围,准备直播开启遗迹。 第六章 既见道真,为何不拜 此次全国直播,裴元庆未至:由于来了许多其他国家的转世者,他需坐镇暗中,以防有宵小之徒,借机滋事。 日上三竿。 直播开始。 千丈凌厉剑势,于之江东南方冲天而起,凝聚一座阵法虚影,正在打坐的陈衣兀然睁开双眼,剑眸精光一闪。 “先天剑诀的气息…燕赤霞果然转世成功了。” 他当即退出修炼模式,点开陈佩宁直播间:以空虚公子赵子敬为首,诸多转世者已跨过遗迹门口,进入内部。 “前辈,怎么样,能找出剑阵的大致方位么?” 有一名转世者朝领头的赵子敬毕恭毕敬问道。 探索遗迹最怕的,就是主人生前布下的法阵,因此一般在进入遗迹后默认的首要大事,都是先寻找法阵方位。 “马…” 赵子敬信心满满,刚要回话,陡然剑鸣铿锵。 “噌!” 九九八十一道灵气化作飞剑,凭空乍现,裹挟汹涌剑芒,宛若游龙,翩若惊鸿,杀生势不可挡,向人群袭来。 “快退!” 赵子敬脸色微便,手急眼快,推开身旁道友,旋即手中折扇开合,狂风四起,卷动遍地残叶,主动迎上飞剑。 众人视野。 那袭青山俊逸,穿梭于剑阵之间,当真谓潇洒至极。 单论战力,赵子敬不敢妄言千年前的最强,但若要论起故弄玄虚的手段,他自居第二,连陈衣都要甘拜下风。 “赵公子好帅,不愧为黑衣卫二统领,威武霸气!” “不管转世者前世修为几何,转世之后皆需重修,就冲这一手,我估计赵公子最少恢复了前世一半的修为。” “呵呵,即便燕赤霞与那天下第一在世又能怎样?” “这个时代,终归是我龙汉天朝的时代,岁月长河中遗留下来的余孽,任你是龙是虎,都得给我俯首称臣!” 看着剑气一点点被赵子敬蚕食。 直播间的水友们无不兴奋雀跃:他们喜欢欣赏那些曾经意气风发的绝代天骄逐渐落寞萧条,直至泯然于众人。 人性。 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陈衣摇头失笑,给自己倒上一杯昨夜剩的牛奶,意味深长地呢喃道:“一群天真的小傻瓜,这才哪到哪啊。” 他已经差不多摸清赵子敬的路数了…要是待会燕赤霞的转世身不出手的话,今天在场这些,起码得死上一半! “算求,不关我的事。” 陈衣没想过发弹幕提醒赵子敬。 修行一道,向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既然踏上这条路,那就要做好身死道消的准备。 这叫因果。 何况,眼下他都泥菩萨过江,自顾不暇了,哪有功夫关心陌生人死活:他的逆尘剑意,不允许他低调一辈子。 而无法无天的前提,是得先拥有横推一切的实力。 前世身后有个白狐儿脸撑腰,如今对方不知道还在不在世上了,再想像前世那般为所欲为,只能靠手中的剑。 念及于此。 陈衣凝心静神,抛开诸杂念,继续修炼。 翌日凌晨。 他将体内剑气凝成一滴剑元:此乃道基,剑道唤作剑元,魔道唤作魔元,以九为极致,九九归一,便是筑基。 百息后。 陈衣突然脸色微变,猛地睁开双眼:他想到一件比修炼更重要的事,接着从桌架上拿下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喂,导员吗?那啥,江湖救急,没钱吃饭了。” … 第三天。 九九八十一道剑光,终于被赵子敬悉数磨灭,一众转世者来到一座古老石门前:“这便是剑阵的尽头了吧?” 一位衣着暴露的女修摩挲着石门纹路,大言不惭道: “我看那所谓的天下第一也不过如此嘛,想当初,我给自己留下的阵法,可是生生绞杀了七八位筑基修士。” “盛名之下无虚士,你懂个屁!” 赵子敬回头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 “听好了,不要放松警惕,等下我会轰碎这道门,让家里的转世者直接跑,记住,千万别回头,也别管我!” 还没等女修问清楚为什么。 “轰隆”一声。 古老门户眨眼赵子敬轰碎。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女修一把抓住两名同伴,一边飞速往后疾驰,一边给龙汉转世者传音:“风紧,扯呼!” “噌!” 刹那间。 无尽剑气排山倒海般轰鸣出鞘,仿佛一尊举世无敌的在世剑仙横跨悠悠岁月,对不属于自己时光的生灵出剑。 那一剑,截断了整整一千年的光阴。 空间崩塌,大地震颤,所有建筑与参天古木被拦腰粉碎,黄沙漫天,每一粒都沾染着还带有余温的生灵精血。 其他国家的转世者或慌不择路逃窜,或抱团反击,或祭出本命法宝抵御,可任他们手段用尽,依旧难逃一死。 一缕缕如针丝般细小,却似星辰般耀眼的剑气,毫不留情地洞穿在场异国入侵者们的胸膛,撕碎他们的头颅。 不消半柱香光景,放眼所及,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侥幸苟活下来的异国修士悉数面如白纸,惊魂未定。 其中一人厉声朝赵子敬质问道: “赵子敬,你什么意思?” 对上周围无数道,阴沉如水的不善目光,表面衣衫褴褛,狼狈不已,实际却只伤了皮毛的赵子敬,面无表情: “没什么意思,大意了。” “大意?” 那人指着毫发无伤的龙汉修士,神情激动:“那他们你作何解释?我看分明是你故意利用剑阵,坑杀我等!” “嗯?” 见状。 赵子敬索性不再伪装。 斜睨一圈,言语间充满不屑:“是又如何?你们又能奈我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借刀杀人,有何不可?” 此言一出。 众人这才想起:一千年前的蓝星,可是一个由妖魔主宰的时代,能在那个时代扬名的,有几个会是良善之辈? “如此看来,那位天下第一或许不至于太弱。” “嘁。” “我还是觉得他就是个钓名沽誉的货色,辛辛苦苦布置的剑阵全为赵公子做了嫁衣,这不正是无能的表现?” “希望日后当着他的面,你也敢这么说。” “我儿王腾有金丹之姿,我还怕他不成?” “现实版键盘侠?” “…” “够了,都别吵,有情况!” 正值各国修士争吵的不可开交之际。 赵子敬忽然一声大喝,那座破碎门户内,异变突起: 天生九九白玉阶,冥冥盛开剑莲十八朵,一道周身缭绕着恐怖剑意的虚影,横剑于膝,背对众生,镇坐六道。 远观眺望。 此人黑发如墨,霸道、凌厉而张扬,好似万剑之祖。 凑近细瞧。 又见白衣袂袂,显不尽优雅、从容,仿若在世剑仙。 无字碑前天剑来,今见真祖知真我。 那人就只是静静驻足在那儿,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山有势,势如剑,仙凡万物不敢争,天地剑修尽低眉。httpδ:/m.kuAisugg.nět 有人不甘,尝试反抗。 下一秒。 整座秘境的剑都在铮铮作响,犹有天音煌煌: “既见道真,何故不拜?” “扑通!” 连人带剑,跪的笔直! 第七章 第十滴剑元 时间陡然凝固。 仍轰鸣不绝的古剑,意欲与天争高的背影,以及那名匍匐颤抖,动弹不得的异国修士,无一不是在告诉世人… 此间之主,不可敌! 每个转世者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撼,瞳孔亦被浓浓的惊骇所侵占:这是他们觉醒记忆以来,首次体会到恐惧。 直播间前的水友们同样如此: “这便是天下第一的实力么?” “仅凭一道背影,便能号令万剑,此人真实境界,究竟得是何等之恐怖?金丹巅峰?或者…远在金丹之上?” “执剑问道未有期,尽诛妖魔无穷极,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好一个天下第一,我心服口服!” “咳,我还是认为空虚公子更强,毕竟这一世他率先觉醒前世记忆,境界上已经领先那位天下第一太多了。” “李七夜: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麻烦再说一遍。” “…” “恐怕燕赤霞亲至都破不开此阵。” 遗迹中。 回过神的空虚公子赵子敬,面色异常凝重:“我们所有人都猜错了,这座古遗迹的主人,根本不是燕赤霞。” 闻言。 始终隐匿于人群的燕赤霞,有些哭笑不得:合着为我建的遗迹,我自己也进不去是吧?真有你的啊,小师弟! “原地休整,再闯一次,倘若发现情况不对立刻遁走。” 斟酌半晌。 心有不甘的赵子敬,决定放手一搏:前面费了千辛万苦,又折兵损将,结果最后无功而返,他觉得脸上无光。 修道之人最在意的,就是颜面了,有时比命都重要。 其他修士纷纷附和: “赵公子,在下愿助你一臂之力。” “本座也愿随阁下同往。” “糙,既然你们都不走,那本座也豁出去,舍命陪君子了,我就不信区区一座剑阵,还能将天给遮了不成?” “几位道友,所言极是。” “诸君莫要过于神化那天下第一。” “此人再如何神威盖世,也只是千年前的过去式,赵公子作为当今天下排名前五的高手,绝不会逊色于他!” 听着周围修士的奉承追捧,赵子敬并未飘然,而是扭头转向那些残存下来的异国修士:“别说本座坑你们。” “本座也不清楚接下来到底还有多少座剑阵,到了要逃命的时候,本座可没空顾及所有人,大家各凭本事。” 算计一回,那叫技不如人,对方只能认栽,但若是三番五次搞人家,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狗急了还跳墙呢。 闻言。 异国修士们面面相觑,末了,悉数点头,表示应允。 众修士再度结伴,往前行径。 “倒有几分胆魄。” 见到这一幕,陈衣挑眉浅笑。 实际上,杀阵只有第一阵与第九阵两阵,前者是为守护燕赤霞遗留下来的传承,后者则是为守护自己的尸身。 平安渡过这两阵,基本无事。 当然。 第一阵好破,毕竟考虑到燕赤霞的实力,他未吹毛求疵,而第九阵,他自信除去当年的白狐儿脸,无人能破。 “也罢,权当是对孤勇者的奖赏吧。” 陈衣无所谓耸耸肩,便不再关注直播间,专注融合前世记忆与剑道感悟:“争取在半个月之内,突破筑基。” 时光流逝。 三日,三滴剑元生,九千八百道纵横交错的剑气,萦绕陈衣身侧,铿锵嗡鸣,宛如赤心之臣拱卫着剑中君王。 五日,剑元入八数。 陈衣的四肢百骸,七经八脉,无一不被剑气雕琢,使他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兵,锋芒毕露。 第七日,九数之极,剑意藏于心,喜怒不形于色,君子韬光养晦,潜龙在渊不争,只待万叶萧萧,杀机乍现。 陈衣猛地睁开眼,一闪而逝一缕不顾一切的疯狂。 那是他的剑意。 阻我道者,逆我意者,乱我心者,皆可一剑斩之。 再观眉心剑纹幽幽,虚空飞剑而来,横于其身前:此剑之身,无雕花纹路,无法阵烙印,至朴至真的一把剑。 非不知该雕何物,该印何阵,只因这天地与万物… 不配! … 上古遗迹。 不出所料,以赵子敬为首的一众转世者,忐忑不安却完好无损地渡过第二道剑阵,成功踏足第三座古老门户。 连同赵子敬在内,众人都倍感意外: “咦,这次剑阵的威力弱了好多呀。” “跟之前那道完全没法比,有点虎头蛇尾的意思。” “有没有可能是天下第一耍的诡计?” “让我们先放松警惕,然后突然给我们致命一击。” “不太清楚。” “总之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着点吧,在我们龙汉有句老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时刻保持谨慎没错的。” 陈衣正跟宁红衣打着视频。 不经意听到众人对话,没忍住笑出声:“看来他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了呀…还是燕师兄沉得住气。” “陈衣!傻笑什么呢?” 缩小的视频框里,宁红衣浅翘玉腿,柳眉微微蹙起: “我难得给学员私下开小灶,上一对一辅导课,你小子还分心干别的,也太不把导员的第一次当回事了吧?” “咳…没有的事。” 陈衣神游天外,一心二用,花言巧语脱口而出:“导员声音跟黄鹂鸟儿似的,听入了神,抱歉,下次注意。” “呸,油嘴滑舌!” 宁红衣俏脸一红,佯嗔道:“我可是你导员,不许没大没小的,就算你…哼,总之给我严肃点,在上课呢。” “遵命!” 陈衣耍活宝一般作了个不太标准的揖,旋即认真聆听宁红衣传道授业…嗯,顺便忙里偷闲,消化些前世记忆。 伴随着那瓣娇艳欲滴的红唇,一开一合,他竟修出了第十滴剑元:精元之数,象征着一个修士,前期的资质。 一滴者百无一用。 三滴者平平无奇。 六滴可称妖孽姿。 九之极数,当为天生至尊:据他所知,普天之下唯有白狐儿脸在此列,而他,却整整修出了十滴…堪比超脱! “难道是听导员讲课的缘故?” 暗暗思量。 陈衣不由得将注意力,集中在宁红衣身上。 好像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倒也谈不上大逆不道,想做冲师逆徒之流。 主要吧。 咳。 主要是这种当着导员的面,在导员眼皮子底下,一边跟导员聊天,一边压制着体内剑气,偷偷修炼的背德感… 太他娘刺激了! … 第八章 天要下雨,我要杀人 来到遗迹第三层。 众修士不费吹灰之力,破去剑阵后,门户未立,却有桃花瓣携清风卷过,紧接着,一幅长达百米的壁画显现。 首先是一女子映入眼帘:人身狐面,青裙笼身,蛇腰约素不堪握,玉足如覆雪上霜,腴臀挺翘,侧卧金丝榻。 直播间瞬间沸腾: “我滴个亲娘嘞,这身段…今晚就意淫她了。” “哥们,你口味是真重啊。” “啧,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好好一位美娇娘,居然生了张狐狸脸,可惜了,不然我非得倾家荡产娶她不可!” “笑死,打哪来的暴发户?” “你想娶,人还不想嫁呢,你以为你是谁啊?” “话说,那狐妖什么来头?” “这遗迹的主人,不是天下第一和燕赤霞嘛?壁画首页为何会画只狐妖?莫非…她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 “…” 遗迹中的修士同样对狐妖的跟脚,感到好奇。 有人问赵子敬: “公子可识得此妖是何方神圣?” 自打入足遗迹以来,一直有问必答的赵子敬,此刻却一言不发且眼眸无力低垂,全然不复原先胸有成竹模样。 仿佛被某种事物,打击到了道心一般:众人心有所疑碍于前者威势又不敢多问,只好将视线转向第二幕壁画。 一座山脚下,一块乱石所砌的碑铭格外醒目。 上书“三道山”三字。 一虬髯道人背负巨剑,一手拖罗盘,一手执黄箓,身着长袖天师衫,脚踏七星游龙步,步步生印,携阵登山。 “三道山…我前世怎么从未听过这地方?” 某位修士喃喃自语道。 “因为这里是生灵禁区,常人闻之不得。” 勉强调整好心态的赵子敬望着三道山的碑铭,神色复杂,悠悠出言:“至于那狐女,我也不知她姓甚名谁。” “只无意间在一本古籍内瞥见过,她有一道号唤作青女,但金丹之下,不可颂念其名,否则会招来大恐怖。” 看到青女的第一眼,赵子敬就认出来了。 故而才会那般失态:三道山,青女娘娘,他穷极一生都磨灭不去的心魔,也是导致他前世陨落的…罪魁祸首。 那年。 他误入三道山,撞见青女掳回一名书生。 书生向他求救。 而立志荡尽人间不平事的他,却选择了隔岸观火:在青女面前,他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至此境界一落千丈。 他永远都无法原谅当时自己的怯懦,亦永远都无法忘却那个凡人书生临别前的眼神,绝望、无助、心如死灰… 第三幅壁画。 西风如道,修身如叶,暗室黄灯,轻纱卷珠帘,一方宽敞的金丝白玉塌上,铺着一张叫不出名字的生物皮毛。 洁白无瑕的温香软玉蜷缩着,胸脯枕个瞧不真切容貌的少年,覆盖薄透霓纱的美背,正对先前那名虬髯道人。 “是燕赤霞!” 一修士认出道人身份,惊呼出声。 众人注意顿时被吸引过去。 第四幅壁画,岩穴现天光,剑气浩荡荡,燕赤霞已抽出陨铁巨剑,横陈.剑锋,毫不犹豫杀向金丝塌上的女子。 往后几幅,悉数是两者交战之景。 额…不对。 与其说是交战,倒不如说是那狐女在戏耍燕赤霞。 “万剑归宗!” 倒数第二幅,燕赤霞使出成名绝技万剑归宗:见其以心御剑,一股冲天剑势拔地而起,浩然正气,气贯长虹。 不多时。 日月同天,昼夜交替,牵引漫天剑意,凝灵气飞剑九千九百柄,汇成一条浩荡且锐利的剑气长龙,直逼狐女。 然而,杀招汹涌,狐女却仅是淡淡点出一道神光… 霎时间。 剑气长龙土崩瓦解,燕赤霞也被余威震地猛退了百余步,至直挺砸向岩壁,气息萎靡,吐血不止,倒地难起。 围观修士皆大惊失色: “这…这就落败了?” “连三招都未走过,燕赤霞也太弱了吧?” “蠢,你静下心来,仔细感受一下那狐女的眼神…不行不行,我要窒息了,不是燕赤霞太弱,是她太强了。” “确实,强的离谱,根本就不像金丹期的修士。” “…” “谁告诉你们祂只有金丹期的?” 带点为前世自己,见死不救之举辩解的用意,赵子敬解释道:“祂的实力,早就不能用常规的境界划分了。” “谣传。” “祂是世间已知最接近仙的生灵,是凌驾众生之上的不可名状,倘若当真有仙,那一定的祂,也只能是祂。” 此言一出。 全场修士,无不倒吸凉气:“难怪千年前的蓝星善恶不分,人道式微,妖魔横行,有此妖在,妖魔当兴呐!” “不是妖,不光不是妖。” 赵子敬摇了摇头,呢喃道: “祂非人,非仙,非佛,非魔,确切的说,青女不属于六道内的任何族群,祂乃道之外的产物,万古禁忌。” “出道即巅峰,一生未尝败绩,纵是同阶之下亦鲜有能接一招者…燕赤霞能与之鏖战三回合,足以入一流!” 言末。 赵子敬的语气,充满唏嘘,眸光趋于黯淡:他曾自诩天骄,自觉与燕赤霞相差的只是几重小境界,如今看来… 他们之间差的,却是一颗道心。 燕赤霞胸中,有为天下苍生,人间正道,不畏生死的皓然正气,这点,十个他都拍马不及…他,的确不如他。 “快看,最后一幅壁画上,画的是天下第一!” 未给赵子敬嗟叹的时间,他的贴身女卫指着最后一幅壁画兴奋大喊:摄影师十分有眼力见地将镜头移动过去。 直播间当即沸腾: “卧槽,真是天下第一诶。” “容貌咋那么模糊?” “这不是重点,你们看天下第一的姿势,他好像在与狐女交手…感情前面那些壁画都是在为这幅做铺垫啊。” “你们说,天下第一会是狐女的对手吗?” “估计有点悬,按赵公子的讲法,狐女同境无敌…天下第一能比燕赤霞多撑上几个回合,就已经算顶天了。” 似乎是专程为了打水友们的脸。 在一系列不看好陈衣的弹幕霸屏的时候,最后一幅壁画,开始蠕动,将此战的经过,详细地展示于众人眼前: 陈衣手掌,轻轻抚上腰间剑柄。 剑气外泄,飞沙走石,黑云压城,遮天蔽日,被冉冉升腾的剑意,撕裂开的穹顶之上,雷声大作,剑雨滚滚。 狐女巧笑嫣然,袖袍一挥,轻描淡写化出一寸神芒。 地垄颤栗。 哪怕不过一瞬,依然叫那袭白衣,如遭雷击,肋骨尽断,臂骨粉碎,吐血坠云,全身上下的肌肤,皲裂破碎。 但。 他的眼中,却透着无尽不择手段的疯狂,以及迸射出一寸本不该存在于他这个境界的恐怖剑芒,此乃…执念! “噌!” 长剑出鞘。 刹那间。 万里山河倾倒,万籁俱寂,寒江孤影,剑走偏锋,有古剑虚影从天而降,如九天之云下垂,似九幽之海逆卷。 铺天盖地且刺眼璀璨的剑光,顷刻淹没了整张画卷。 不光如此。 就连现实世界,也受到影响:在场剑修的本命剑全都无故崩碎…那袭白衣遗留的意,居然肆虐了整整一千年! “我的妈呀,此子修的,究竟是什么剑道?” “看不透,完全看不透,这人太恐怖了!” “原来世上,当真有天生为剑而生之人么?” 一位位转世者不约而同地相继臣服拜倒,唯有含笑赞叹的燕赤霞与咬牙硬撑的赵子敬,在继续观摩恢宏画卷。 烟波散尽。 陈衣七窍流血,染红白衣,半跪于茵草,大口喘着粗气:“嘁,什么禁忌,也不过如此…嘶,下巴脱臼了。” 三道山千疮百孔,冥冥虚空不断自愈,青女那张古井无波的白狐儿脸上,掠过一丝与其人设极为不符的惊讶: 祂,竟然败了! 如果不是最后关头,解封了自己的神力,祂必死于此剑之下,甚至就算以巅峰状态,仍被对方削去一缕青丝… 简直不可思议! … “他那一剑,胜天半子啊…” 赵子敬目光呆滞,怔怔呢喃。 其余修士与水友们深以为意,频频点头,表示真切赞同:“太恐怖了,此间剑意,绝非寻常修士能够领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青女生平第一败…天下第一这一剑,必将被后世之人载入史册,流传千古!”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他到底觉醒前世记忆没有。” “是啊。” “有谁知道,天下第一到底转世成了谁啊?” “李秘书,本总裁限你十分钟之内弄来天下第一转世身的全部资料,要是办不到,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谢邀,人在去给天下第一当小妾的路上,勿扰。” “…” 另一边。 裴元钱的直播间里,他在进行实时转播并作着解析: “刚才那一剑,其实已经超出寻常剑道的范畴了,它是一种意,一种极致霸道的意…天要下雨,我要杀人!” 众水友不解: “什么意思?” “没懂。” “我听懂了,说通俗点吧,大概的意思就是我手中的剑,即世间一切道理,一切法则,就像苍天下雨一样。” “天要下雨人不可挡,我要杀人同样无人可挡,我杀你,你就必须得死,你不死,就是逆天,天自会收你!” “卧槽,那不成死局了?挡或不挡都是错?” “要不怎么说天下第一剑道无双呢?” 粗略一瞥直播间的弹幕,裴元庆笑了笑,语出惊人: “此外,诸位兴许尚不知情,燕赤霞之所以能够登临剑道顶点,万物为剑之境,实际也是那天下第一教的。” 第九章 十八滴剑元筑基 “这么说,燕赤霞还得管天下第一,叫声师傅咯?” 一条弹幕发出询问。 裴元庆微笑点点头。 众人对前者的敬畏之情更上一层楼:“也不知道他觉醒前世记忆没有,真想亲眼见证一下他的无上风采啊。” “略逊一筹的燕赤霞都醒了,天下第一能没苏醒?” “人估计醒的比燕赤霞还早,正藏在某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悄悄发育,等着有朝一日龙出海,惊艳天下人呢。” “咦,燕赤霞苏醒了?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 “无量天尊,天机不可泄露。” “干嘛要你知道?人家苏醒前还得先知会你一声?” “问问不行?嘴这贱,吃小黑子了?” 眼看直播间即将展开一场唇枪舌战,裴元庆忙抛出一记重磅炸弹:“其实在万物为剑境界之上,还有一境。” 唰! 水友们瞬间安静下来,等待裴元庆继续讲述,连赵子敬也忍不住发送弹幕,追问道:“敢问道友是何境界。” “无剑之境!” “可是那天下第一,所达之境?” “你太小看天下第一了。” 裴元庆摇摇头:“所谓剑道境界,都在规则之内,而天下第一,他是规则的制定者,早就跳出了剑道规则。” “亦如三道山青女娘娘。” “如果把剑道比喻成一座高山,燕赤霞是站在山顶的人,那么天下第一,就是山顶上的天,俯瞰芸芸众生。” “用网络上的一个热梗形容吧。” 裴元庆声音顿了顿:“你考试拿一百分,是因为你只能考一百分,但他拿一百分,是因为卷面只有一百分…” “这便是当世剑道与天下第一剑道的差距,他已经领先时代太多太多了,甚至到了无人能望其项背的地步!” 赵子敬脑海忽然浮现一句话:败于我手中之敌,从来不会被我视为对手,我给你时间追赶,直至你遥望不见… 骄纵无双! “幸好我并非剑修,否则头顶压着这样一座高山,得是何其绝望啊。”有名修士唏嘘一嘴,紧接着话锋一转: “裴前辈,你是剑修,可曾达到无剑之境了?” “自不曾。” 裴元庆倒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大方承认:“转世之后,我的境界与一千年前巅峰时期的燕赤霞相差无几。” “那,重活一世,您有信心超越天下第一吗?” “侮辱人方式有很多,你偏要选择最直白的一种。” 裴元庆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把我跟一位开辟出一条举世唯一之道的存在,相提并论,请问你的脑子呢?” … 感觉剑阵的威力越来越弱。 于是赵子敬一边观看裴元庆主播,一边带领一干转世者破阵,结果一个分神,心神失守间,被飞剑趁虚而入。 “噗!” 汹涌的剑芒毫不留情地轰在赵子敬胸口,将他撞退数米,且未给他稳住身形时间,又有百余柄飞剑疾驰杀来。 “该死,躲不开,拼了!” 插翅难逃。 赵子敬追悔莫及,准备燃烧神魂,殊死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竟另有一道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自人群当中斜斩出,划过他的侧脸,挡在他的身前,逼停飞剑。 赵子敬眼皮一跳,追循虚空剑痕,猛地回头。 却见身后。 一虬髯大汉背巨剑,笑吟吟向他打了声招呼: “问道友安。” 缓过劲的赵子敬大喜过望,大步流星迎上前: “真的是你…燕赤霞,燕道友!” 众人闻言大惊: “哈?此人是燕赤霞?” “还别说,就这胡子,一眼就能认出来,哈哈哈。” “那你方才为何不认?” 燕赤霞出言为其解释道:“不怪这位道友,燕某使用了易容术法,此法传承上古,寻常修士窥不破也正常。” 原来如此。 听见燕赤霞主动承认了自己身份,直播间哗然一片: “我敲,活的燕赤霞嘞,酷毙了!” “燕赤霞都出现了,天下第一还会远吗?” “真有阳刚之气,姐就喜欢这款。” “赵公子,还愣着干嘛?上去套近乎啊!” 燕赤霞看着弹幕笑而不语。 倒是赵子敬被水友们点醒,赶忙向燕赤霞拱手作揖: “多谢道友救命之恩。” “小事尔,无需介怀。” 燕赤霞摆了摆手:“说起来,前面也有些许利用道友破阵的意思,而今救道友一命,也算偿还道友因果了。” “一码归一码,救命之恩大过天,不能混为一谈。” 赵子敬正容亢色,严肃道:“反正道友日后若有用到赵某之处,知会一声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报恩成份有,可更多的还是借机与燕赤霞扯上关系。 “好说,好说。” 燕赤霞看破不戳破,欣然应允。 他才觉醒前世记忆,眼下正值低谷,有位成名已久的金丹高手,愿意给他保驾护航,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见时机成熟。 赵子敬又与燕赤霞追忆了一番过去,旋即顺势问出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疑问:“对了,燕道友,那天下第一…” 燕赤霞沉吟片刻,左顾右盼一圈,轻轻点头,讲道: “如你所料,他已经觉醒前世记忆了,我的剑心告诉我,那道令它心悸不已的气息,嗯,应该…就在之江!” 嘶~ 天下第一转世身就在之江?那岂不是就在他们身边? 相互交换眼神的转世者们,心里各自打起了小九九。 燕赤霞似乎猜中了他们的心思:“燕某好心奉劝诸位同道,不要去搜寻他的足迹,更不要去打扰他的生活。” “燕某与他关系不错,但实话实说,他脾气挺大,如果你们惹他不开心了,哪怕燕某出手,都保不住你们!” 说到这。 燕赤霞不禁想起陈衣初入江湖时的画面:他好像从未向哪头妖魔低过头,也从未在哪场战役中,后退过半步… 嗯。 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无觉则无畏?或许,只有似他这般肆无忌惮的性格,才能够斩出那般无法无天的剑吧。 陈衣:呵呵,你想多了,只是有人给我托底而已。 聊着聊着。 赵子敬与燕赤霞来到第四座剑阵前。 “一起?” “善。” 考虑到后面保不齐会有更恐怖的剑阵出现,两人决定联手破阵,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伤亡,通关剑阵。 “好耶,又可以看到燕赤霞出手了。” “好好看,好好学,也许下一个天下第二就是你。” “诶。” “你们给分析下,燕赤霞和天下第一有没有往遗迹里封存什么宝藏?会不会是神兵仙术之类的?好期待呀!” “即使真有神兵你也拿不到,你瞎期待个什么劲?“ … 陈衣的家。 挂断视频电话的瞬息,陈衣整个人,直接瘫软倒在假皮沙发上,脸色苍白,呼吸紊乱,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十八滴剑元…” 他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嘴里喃喃呓语:“真…真的不行了,被榨干了,到极限了,再多一滴都没有了。”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居然能超出九之极数这么多。 稍作休整。 陈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盘膝坐回沙发,运转丹田剑气,将十八滴剑元凝炼:随着十八滴剑元悉数融为一体。 他眉心处的剑纹,彻底化实,而他周遭,有丝丝缕缕精纯且极端的剑气,疯狂涌动,致使虚空不断破碎愈合。 “呼,总算筑基了。” 伸手匿去眉心剑纹,陈衣心满意足一笑,正准备搞点事情犒劳一番自己…突然,不知察觉到什么,剑眉一皱。 “嗯?天地间的灵气,好像比以往…更加浓郁了?” 念及。 陈衣犹豫几秒,尝试吐纳灵气。 几个大周天后。 “果然如此。” 其剑眸内精芒一闪,陷入沉思: “是我的缘故么?亦或…大势所趋?” 将青女的自负学去精髓的陈衣压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这是好事,说不准我的剑道,能够因此圆满。” “罢了,再观望观望,出去转转吧。” “闭关也快一个月了,骨头都要憋生锈了…对了,好久没洗脚了,楼下会所卡里还有大几千存款没花完呢。” 打定主意。 陈衣边看直播,边换衣服:“咦,燕师兄暴露了?为了救赵子敬么…唉,还跟千年前一样,喜欢行侠仗义。”httpδ:/m.kuAisugg.nět “有了燕师兄加入,破阵速度恐怕会快上不少…但雨女无瓜,十八滴剑元,金丹修士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嘛?” 他倒希望燕赤霞这一世得以突破金丹,好叫他有个对手。 那句话咋说来着? 吕布死后,关羽看谁都像插标卖首之徒,土鸡瓦狗之辈。 这句话同样适用如今的陈衣。 白狐儿脸不在,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真·无人能治! 换好衣服,陈衣向房门走去。 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倏忽于楼道响起。 他开门的动作一滞,旋即灵气外放,观见来者,个个蒙面黑衣,眉宇顿时寒意翻涌:筑基修士的直觉告诉他… 来者不善! 第十章 再次开启穿越!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踹开,七八位身材壮硕的黑衣保镖,簇拥着一名神色张扬的黄毛青年,鱼贯而入: “妈的,又让那个狗东西给跑了?” “我说哥们。” 黄毛青年刚要气急败坏,耳畔忽地传来一声讥讽:“人就坐你眼皮子底下都看不到,眼睛要是不用就捐了吧。” 循声望去。 前者满脸诧异:“你居然没跑?” 陈衣斜睨反问:“我为何要跑?” 他已经从记忆深处,得知了有关黄毛的身份信息:宁渊,宁家大少,原身仇家之一,也是宁红衣异父异母的… 亲弟弟! “你问我为什么?呵呵,有趣。” 宁渊坐到陈衣对面,上下打量着这个泰山崩于前,却面不改色的少年,接着冷笑一声,朝保镖打了一个手势。 一众保镖将后者团团围起,四周空气陡然降至冰点。 见状。 陈衣淡淡抬了抬眼皮,眉宇间深邃剑纹闪烁:“怎么?想跟我动手?别说没给你机会,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倘若对方真打算置他于死地,那谁来求情都不好使。 双方就这样对峙好几秒,宁渊突然做出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举动:他猛地推开气势汹汹的保镖,爽朗大笑。 “哈哈哈,我怎么会跟未来的合作伙伴动手呢?” “什么意思?” 陈衣不明就里:这家伙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兄弟,我晓得你很懵,但先别懵,你听我说。” 宁渊热情揽住陈衣肩膀,神采飞扬,双手比划,自顾自言:“宁红衣那个贱人现实的很,跟她混没啥前途。” “你看,你一直没觉醒前世,不就被她抛弃了?” “我不一样。” “我这人是出了名的讲义气,咱俩合作,你给我当眼线,我们背地里阴她一手,事成之后,我给你这个数!” 说着,宁渊伸出食指。 陈衣听的那叫一个云里雾里,直至眼角余光瞥见手机上的未读短信才恍然大悟:【宁渊带人去抓你了,跑!】 以往宁渊带人围堵,宁红衣都会给他通风报信,让他得以次次虎口脱险,然而这回,他却遭追兵逮了个正着… 感情自己被误当成弃子了。 理清前因后果。 陈衣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决定逗逗宁渊:“你姐在宁家的地位可比你高多了,我为什么要帮你一起对付她?” 其实两者之间要说有什么血海深仇,那还真谈不上。 纯粹只是宁渊非常讨厌宁红衣这个姐姐,而他又跟宁红衣走得比较近,恨乌及乌,就连带着把他也给恨上了。 至于宁渊讨厌宁红衣的原因:作为宁家的养女,宁红衣却比宁渊这位根正苗红的宁家大少,更受老一辈宠爱。 因此。 宁渊偏执地认为,宁红衣的出现,会威胁到自己在宁家的地位:事实上,宁家大权,依然牢牢掌握在他手里。 一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另一方血浓于水。 宁家老一辈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叫大权旁落?何况宁红衣压根也没有鸠占鹊巢的野心,与亲弟弟争权作甚? 说白了,一切不过是宁渊自己的被害妄想发作罢了。 咦? 竟然不是无脑爽文必备的主角因女人跟恶少起冲突? 差评! “她在宁家地位比我高?哼,那早就是老黄历了!” 一听陈衣戳自己痛处,不服气的宁渊,立即反驳道: “不妨告诉你。” “本少已经觉醒了前世记忆,而且,本少前世还承蒙天下第二的燕赤霞指点,触碰过万物为剑之境的门槛…” “区区宁红衣,拿头跟如今的本少斗?她配吗她!” 陈衣有些意外: “你前世还被燕赤霞指点过?” “厉害吧?” “所以你姐前世是什么境界?” “不知道。” 宁渊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她干啥都瞒着我,跟防贼一样,糙,我连她到底觉没觉醒前世记忆都不知道。” 合着你一问三不知就学人当老六?! 陈衣内心直呼无语,索性摆手下起逐客令:“你这倒霉孩子…回家洗洗睡吧,我还有事,没空陪你过家家。” 与其他磨刀霍霍的仇家不同,宁渊从始至终,都没伤害过他:他想要的只是收陈衣做小弟,以挫宁红衣锐气。 或许在作法上偏激了一些,但本性不坏是事实。 故而。 陈衣有放宁渊一马的打算。 可惜… “喂,小子,别给脸不要啊!” 后者并不领情:“本少可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通知你,今天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音落刹那。 “唰!” 一柄薄如蝉翼的宝剑乍现其手,剑锋直指陈衣脖颈。 “嚯,冲我拔剑?” 陈衣顿时来了兴致,笑意玩味:“你说你的前世跟燕赤霞学过剑,那他有没有同你讲过,天下第一的传说?” “自然讲过,咋?你想听?” “既然如此… 无视宝剑锋芒。 陈衣不紧不慢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剑尖,轻轻一弹。 “铿!” 剑音四起,他的眼神陡然一厉,一呼一吸间,无边剑意,自眉心倾泻而出,化意成环,碎环成音,如雷灌耳: “给我跪下!” 轰隆! 这一刻。 仿佛天地大道,至高无上的意志,尽诸加身,不容置疑:宁渊脑海,疯狂回荡着深邃古朴,浩渺苍茫的剑鸣… “跪!” “跪!” “跪!” 毫无抵抗之力。 他的膝盖一弯,径直跪了下去,力道之大,竟生生将地面砸进两个凹坑:腿骨震裂的剧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 君要臣跪,臣不得不跪。 言出法随! 陈衣蹲下身子,面无表情地凝视宁渊:“听过本座传说,还敢以剑锋指向本座,不得不说,你,很有胆量。” 此言一出。 疼得龇牙咧嘴的宁渊,顷刻脸色狂变: “你,难道你是…” “念在初犯,本座不杀你。” 陈衣食指与中指并拢,轻点在宁渊眉心,接着,眸中浮现若隐若现剑气游走:“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不,不要,你不要过来!” 此时的宁渊,已经彻底没了傲气,也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只剩无垠无际的恐惧,盘旋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小子。” “…” “接下来这一剑,你要仔细瞧好。” “前辈,饶…” “因为这一剑,才是真正的剑道!” 语落。 没有惊世骇俗的剑气,也没有唯我独尊的剑意,仅仅是一手轻描淡写的落指,却几近斩断一个人的两个时代。 “咔擦”一声。 宁渊好似听到某样东西破碎,并疯狂流逝的声音,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他愣了许久的神,如失魂落魄。 倘若白狐儿脸在此,一定能够认出:从灵气修行的意义上来讲,陈衣这一斩,斩出的不是剑,而是道,剑道! 当宁渊回过神。 猝然失声尖叫,手脚并用,连滚带爬,躲到墙角,抱着膝盖蜷缩起来,整个人六神无主,全身上下颤抖不止。 那一剑… 那一剑,竟直接削去了他前世三百年剑道造化!!! 不知所措。 从未听说过如此诡异的术法,能生生夺人传承。 此间经历。 就如你寒窗苦读十数余载,却被某人,在某天,抽走了脑海中的记忆,让你这数年所学全部付诸东流了一样。 比杀了他都要骇人听闻! “我…服了。” 宁渊苦笑着,低下头颅。 “以下克上,斩你一世剑道造化,是罚,但你姐姐于本座有恩,这一剑,好生感悟,突破金丹,不成问题。” 拍了拍宁渊肩上的灰尘,陈衣淡淡环视一圈,跨出门槛:“少给你姐惹麻烦,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 皇朝大酒店。 按完摩,心情舒畅,陈衣开了个房间住下,准备进行第二次穿越:家里太乱,叫了保洁,只能暂且屈尊于此。 倒不担心宁渊向宁红衣透露自己底细。 既然见识过自己手段,也晓得宁红衣对自己觉醒记忆之事一概不知,身为大族嫡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相信宁渊拎得清的。 拉上百叶窗帘,锁好金属门,陈衣研究起新版系统。 【前世系统升级版:升级版系统将取消文字提示,新增沉浸式体验,即宿主神魂回归前世,肉身陷入沉睡。】 【温馨提示。】 【穿越过程中请宿主务必时刻保持警惕,一旦发生死亡情况,后果难以估量,重复,请务必时刻保持警惕!】 陈衣瞳孔一缩。 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如果在过去世界线死亡,现实的他…也会死去? “果然,天上不会白掉馅饼,富贵只许险中求啊。” 陈衣舔了舔嘴唇,虽然嘴上说着忌惮,瞳孔之中,却雀跃着蠢蠢欲动的光泽:“风浪越大,鱼越贵,凎他!” … “你穿越到两千年前,一个遍地饿殍的狼烟乱世。” 衣衫褴褛的陈衣,蓬头垢面,趴跪于一处乱葬岗。 四周骷髅堆若岭,骸骨积如林,人头发翙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也腥臭难闻。 “又是天崩开局?” 记忆涌入识海,陈衣不禁吐槽:“上一世被白狐儿脸掳,这一世被吃人妖道抓,我是命里犯上什么邪祟了?” 长生道观,困龙之地,乃是一座妖道道场,妖道冠钟姓却无名,而他的身份,则是对方用以修炼旁门左道的… 人牲! 与聊斋世界相差无几。 当今时代,人命同样低贱如草芥,即便比聊斋多出了几尊号称匡扶人间的正道大宗,可基本都是自扫门前雪。 危意从心起。 陈衣凝神,左右打量: “这些白骨,应该就是上一批被使用过的人牲…此人究竟练的何术,竟要用到如此多人牲?就不怕遭天谴?” 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收回视线:“罢了,为今之计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此人下次修炼晚些才好。” 过去线与现在线的境界不同步,相当于重头来过,早日将修为恢复到炼气巅峰乃至筑基,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念及于此。 陈衣深深呼吸一口,不敢再耽搁,盘膝,修炼起来。 白狐儿脸拢共传授过他两本功法。 一本《太上心经》,乃正缘法。 一本《阴阳变》,为双修魔功。 在这荒山野岭,后者显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故而他只好被迫修炼《太上心经》:此法比较吃天赋与根骨。 所幸。 这具新肉身的天赋根骨皆为上上品。 勉强满足得了修炼《太上心经》的最低标准,好歹不至于像第一次穿越那样,苦修三年,境界依然停滞不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一晃二月有余。 这两个月来,陈衣每天的生活,除了吃饭就是偷偷修炼,连睡觉都是用打坐冥想代替:妖道会定点派人送饭。 毕竟。 就算是养猪,也不能让猪饿死不是? 而在他悬梁刺股一般的不懈努力下,修为境界自然是突飞猛进:一月破两境,短短两月,便已迈入炼气四层。 较之第一世快上不少。 第三个月。 陈衣突破炼气第五层。 与此同时。 第二头人牲被妖道丢入道场,是名女子,看着年龄不大,一袭红衣美艳至极:遗憾妖道和陈衣都是修炼狂魔。 嗯… 她纵是身怀千秋百代之绝色,也注定只能孤芳自赏。 第十一章 两千年前,白骨如山 春去秋来。 长生道观人山人海,积满被妖道观主抓来的人牲:他们有的消极认命,怨天尤人;有的自甘堕落,纵情恣欲。 专注于修炼的陈衣,则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众人牲眼中的怪胎另类,他从不跟人交流,也从不参加所谓的狂欢。 一举一动。 都显得与笼罩在四面八方的悲观氛围,格格不入。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引得无数人牲瞩目:只见一位枯槁老汉脸上堆着猥琐淫笑,企图将一名红衣女子拉入怀抱。 “嘿,仙子,马上就要死了,陪爷爷快活一下吧。” 老槐树下。 陈衣斜睨了一眼,旋即漠不关心,继续吐纳灵气。 整日徘徊在生死边缘,如此高压的生活环境,类似这样的事,自然时有发生,他早已见怪不怪,也懒得搭理。 可随着女子的呼喊愈发凄切,心烦意乱的陈衣,还是没忍住起身,随手抄起地上的木棍,猛地砸向瘦削老汉… “砰!” 老汉脑袋开了花,血溅了陈衣一身,世界清静了。 木棍丢回原位。 陈衣余光轻瞥,直接抓住红衣女子衣袖,用力撕下一角,一边擦拭身上的血渍,一边作若无其事,淡淡开口: “他很吵,所以我杀了他,你们可以去向那妖道告发我,但在此之前,我一定拉上你们垫背,不信就试试。” 全场噤若寒蝉。 衣服上的污秽,怎么都擦不干净,陈衣不耐烦地弹指烧掉衣袖碎片,盘膝坐下,恢复到先前古井无波的模样。 侥幸逃脱被玷污命运的红衣少女,踌躇片刻,捂着衣襟,畏畏缩缩地紧挨陈衣,蹲了下来,怯生生攥着衣角。 “别有动静,不然下场跟他一样。” 冷漠的音律传入耳畔,女子如蒙大赦,用力点头… 新的一年。 果然没有人牲告发陈衣恶行:正所谓蝼蚁尚偷生,谁又会因为一个非亲非故的死人,去冒死无全尸的风险呢? 这一年。 陈衣重回筑基,嗯,第一世一次,现实一次,这是他第三次筑基了,好处是根基愈加稳固,坏处是枯燥至极。 而那名红衣女子也在朝夕相处下,越来越依赖陈衣。 “前辈,我胃口小,吃馒头就够了,肉糜…给你。” “公子,我冷…” “陈衣…哥哥。” “嗯?” “刻苦修行没错,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看看腿?” 第五年,筑基巅峰,距离金丹仅差临门一脚。 陈衣的修炼速度渐渐放缓下来。 欲速则不达,强行突破只会事半功倍,而且还会导致境界虚浮,战力大大减弱:就比如那个金丹中期的妖道。 此人境界虽至金丹中期,较之陈衣整整高出一个大境界,但后者若不恋战,拼尽全力逃遁,他照样奈何不得。 换句话说。 其实陈衣眼下已经具备出逃能力了,只是他的剑心不允许他退缩,否则,轻则影响道途,重则一身修为尽废。 既然选择了逆尘之道。 那么摆在他面前的路,就只有一条:一往无前,斩尽世间一切敌,杀到无人再敢称尊,从今往后,天下无敌! 有了目标。 接下来几年,陈衣都在兢兢业业打磨丹田内的剑海。 第十年。 妖道停止往道观运送新人。 估摸着是人牲够用了,在准备其他修炼邪术所需的材料,陈衣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可以着手突破金丹了。 一日深夜。 陈衣负手,立于月华之间,唇齿吞吐,便是剑气如海般翻涌,惊动沉睡的众人,他置若罔闻,以剑气化剑云。 接着。 漫天星光璀璨,一束金色流苏从天而降,融入陈衣小腹:由剑元所滋生的剑气灵海,瞬间沸腾,后逐渐凝合。 当它并作一枚金灿剑元时,金丹境界水到渠成。 四方风起云涌。 那袭白衣胜雪,墨发飞扬,剑势直冲云霄,此情此景落入下方人群眼中,宛如亘古谪仙下凡,神祇行走人间… 金丹修士,已能沟通天地! … 妖道察觉异变,自天边迅速疾驰而来。 见状。 众人无不诚惶诚恐,纷纷作鸟兽散逃,仅剩手足无措的红衣女子,薄唇咬出了血,坚定不移地站在陈衣身后。 她要赌,赌那妖道,不是陈衣的对手! 陈衣回头看向女子。 后者坦然迎上目光,两人四目相对,陈衣纵声大笑: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何为少年之意气?何为千古之风流?不过红妆女子,修剑公子,以及…” “一剑出尘,万骨枯!” 那一霎。 白骨森森,血海尸山间,有一袭白衣仗剑笑,有一袭红衣描摹倾城舞舞,有一点剑光至,还有一妖道负重伤。 风波骤变。 一股炽热又阴寒的温度,沿着妖道胸口血洞,似那跗骨之蛆,疯狂向其全身蔓延,剑气不断绞杀着他的魂体。 这一刻。 素以趾高气昂之态示人的妖道,第一次流露出惶恐胆战神情,一声凄厉惨叫紧随其后,惊飞十万大山的鸦鸟。 白鸦如缟。 在一道道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本该以铁血手段镇压动乱的妖道直直坠地,从头到尾,连换手的余地,都没有。 奄奄一息的他,蠕动着残破的身躯,垂死挣扎,一点点爬向咫尺处,喜怒无形的少年,摇尾乞怜,苦苦哀求: “爷,放我一马,我上面有人,是位元婴境大能,我在替他做事,人牲也是他命我抓的,我可以帮你引荐。” 手起剑落。 公子剑修的声音,淡薄无情,传出很远,很远: “我上面,不允许有人。” 第十二章 万古真魔心 陈衣自信。 以自己这一世的天赋,突破元婴,不过时间问题,于是,妖道死了,他也顺理成章继承道观,成为新的妖道。 不想被人打扰修行,当夜,他便遣散了一众人牲。 嗯… 除了那名红衣女子。 寻死觅活不肯离去,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无奈,陈衣只好特许其以贴身女婢的身份留下,照顾自己饮食起居。 “没事不要打扰我。” 交代妥当注意事项,陈衣走进前任修炼用的密室。 房门紧闭的那一刻。 被锁在屋外的女子,幽深瞳孔之中,倏忽升腾起一缕微不可察的魔气:“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话是你说的,偷了我的心,少爷,你逃不掉了!” 此女,竟是位修士! … 夜伴三庚,剑意凌空不散,陈衣仍盘坐在密室修炼。 轻唤几声。 见其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等的枯燥的女子索性也寻了处隐蔽角落,假寐霜眸,秀口微开,吞吐起星月精华。 突然! 一道亢长沉闷,如同暮鼓晨钟一般的心跳声,打破深邃黑夜的万籁俱寂,一颗黑色的魔心,投影于冥冥虚空。 “咚,咚,咚。” 红衣女子捂着胸口,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我的魔心…魔心为何会跳的如此之快?莫非附近有大魔出世?” 她出身魔土圣地,万古魔山,胸中一颗真魔心,与正道魁首太上仙宗的镇宗之宝真仙骨,并列当世第一宝体。 然。 至宝皆有灵,有灵则傲,不求闻名遐迩,只求棋逢对手:自三千年前真仙骨销声匿迹,真魔心便也不再跳动。 传到红衣女子这一代,早已长眠无尽载。 而今重新显圣,唯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太上真仙骨的传人降临人间,要么就是其他稍逊一筹的宝体,在向魔心发起挑战…女子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鲜有正道仙修敢踏足魔土,何况真仙骨的传人是何等绝代天骄?太上宗的老不死如何会任由其以身涉险? 念及于此。 红衣女子斟酌少顷,给道观布下一道防御阵法,旋即悄然离去,搜寻着魔心复苏源头:不曾往陈衣身上联系。 虽说看不穿具体是何体质,但都相处十几年了,也没见魔心怎样,真仙骨的可能性应该不大,至于魔道方向… 后者修的是《太上心经》,她眼睛不瞎。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赶在自家少爷用膳前,将整座长生山脉掘地三尺,却不曾寻见一头鲜活生灵的红衣女子无功而返。 接着,佯装无事发生,为陈衣洗衣做饭,打扫房间。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过着。 陈衣渐渐习惯了那袭红衣的存在,以及那缕总在睡梦间出现,然后萦绕于唇齿,沁人心脾,久久不散的香风。 转瞬十年韶华。 女子容颜不老,红裙不染纤尘,一颦一笑,惊艳山林百花,云端飞鸟;举手投足,犹胜玉阙寒仙,妖娆动魄。 陈衣觉察其修道之人跟脚。 而她也确定了陈衣的体质。 并非太上真仙骨,却远比太上真仙骨更加强横,毛羽未丰,便能惹得已身真魔心忌惮,足以用恐怖如斯概述。 两人俱是十分默契地将自己的发现,深埋心底。 于这对一路从绝望永夜中杀出重围,再到相拥着迎接黎明曙光的主仆而言,彼此究竟是谁,早就无关紧要了。 你许我一双蝶翼,我许你一世无争。 你免我颠沛流离,我免你无枝可依。 你在,便好。 十年又十年。 这日。 陈衣突破金丹中期,女子打来野味,准备为他庆祝。 才架好篝火。 一面魔字黑旗迎风招展,魔修似海横渡虚空,向女子纳头臣拜:“三百年之期已满,我等恭迎新魔主回山!” 女子脸色一变,倏地转向陈衣:“少爷,你听我…” “先吃饭。” 陈衣抬了抬手,表情无波无澜:“吃饱了再回去。” “都给我滚!” 红衣女子霜眸冰冷,手背后摆,直接喝退遮天蔽日的魔修阵仗,转向陈衣,却依如三十年前那般,天见犹怜。 贝齿轻轻咬着薄唇,一边烤肉,一边怯怯解释:“我名婵红衣,身怀真魔心,是万古魔山命中注定的魔主。” “嗯。” 陈衣盯着篝火,面上瞧不出喜怒。 女子继续小声叙述:“每任魔主登基前,都会自封三百载修为,以此磨砺魔心,所以那年我才会沦落至此。” “嗯。” 态度依旧冷淡。 禁受不住此间煎熬的女子魔主竟当众跪下:“奴婢不该欺瞒少爷,奴婢知错,请少爷降罪,求少爷…责罚!” 虚空之中,哗然一片。 陈衣低眉叹息,将女子扶起:“你本无罪,谈何责罚?三十年屈尊侍奉,纵是有天大恩果,也早该还清了。” “我不想还清!” 婵红衣眼眶泛红,心理防线崩溃:“少爷,跟我回魔山好不好?你做魔主,我为人臣,我们还像现在这样。” 回归魔山,是身为真魔心传人的责任。 但无数魔修梦寐以求的魔主宝座在她看来,远没有少爷的一个微笑来的珍贵,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用它换陈衣。 陈衣摇了摇头。 伸手捋顺女魔青丝,神情罕见的温柔,却没有说话。 “少爷…” 分别已成定局。 女子玉拳握紧,蔻丹嵌进玉腕,殷红滚烫的鲜血沿着指缝缓缓溢出,“滴答滴答”的落地声,闻者无不动容。 半晌。 仿佛下了某种,重大决心一般,她松开手,覆于胸脯上:“也不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的…算了,不重要了。” 第十三章先天玄牝身,三道同体 长生道观。 血浪如潮,黑莲镇世,伴晦涩魔音滚滚,无数恐怖魔相盘踞虚空,陈衣正凝神静气,抱元守一,炼化真魔心。 三日光景。 真魔心与之融为一体,陈衣伸了个懒腰,残余在虚空中的魔气,无意识地向四周扩散,直接削平了一座山峦。 “不愧是当世第一至宝,确实强横。” 此物代替了他原本的心脏,不仅赋予了其心不死则真灵不灭,滴血重生的能力,还能助他掠夺天地灵气修行。 掠夺和先前的吞吐可不是一个概念。 通俗来讲。 有此宝在,其修炼速度起码能比以往快上十倍不止。 “婵红衣赠我真魔心,自身实力必然受损,得人恩果千年记,当礼尚往来才是…嗯,回她一道本命剑气吧。” 考虑到婵红衣一介女流,此行归宗一统魔土,或将遭遇反对声音,陈衣以真魔心为媒介,为她送去一道剑气。 本源剑气,可斩半步元婴。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真魔心还有一妙用,仅限两者之间:他们可以相互给彼此,输送法力,不过,数量有限。 随后。 陈衣便再次开始漫长修行:一口鲸吞式入腹,灵气化狂风大作,前所未有的满足与舒畅之感,溢满他的全身。 以饮水来比喻修行。 原先他用的是吸管,小口吸吮,而现在,是对瓶吹! 体验感极佳。 只是有一点,令陈衣倍感意外:每逢魔心张弛,似乎都能带动已身背后的龙脊之骨,氤氲出一缕微弱的白光。 “难道我这一世的体质,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陈衣心生假想,暗自留意,打算修炼下去再作观察。 … 一晃三年。 陈衣迈入金丹圆满,法力饱满程度较之第一世只强不弱:毕竟卷土重来,根基极其稳固,绝非第一世能比拟。 短暂休憩几天后,他备好天材地宝,着手突破元婴。 古经有云: “人体有大药,五脏应五行,金木水火土。” “于水中起火,在阳里消阴。” “变金丹于黄庭之内,炼阳神于五气之中。” “肝青气冲,肺白气出,心赤光现,肾黑气升、脾黄色起,五气朝元,三花聚顶者,则为元婴,寿与天齐。” 欲入元婴。 首先得纳天地五行于人体五脏,即肝纳青木气,心纳赤火气,脾纳黄土气,肺纳白金气,止终于肾纳黑水气。 其次须以阴阳二气作接引:这阴阳二气,乃是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的至纯至净之力,组成世间万物的根本。 正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 若无此二气,五行游离,三花难聚,元婴道胎不成。 “身处青山,青木之气最为浓郁,嗯,先纳青木之气吧。”打定主意,陈衣将飘荡在冥冥中的灵气抽丝剥茧。 有真魔心相助,这一过程倒十分顺利,然而,到下一步,纳青气入肝脏时,却发生了意外,陈衣紧皱起剑眉: “这方天地的青木之气,为何会排斥我?” 天道酬勤,众生平等,无论仙修魔修,哪怕邪魔歪道亦有修行的资格,按理,不该有生灵会被天地五行排斥。 “莫非是真魔心的缘故?” 陈衣稍加思量,遏制真魔心跳动,以寻常生灵修炼用的吐纳之法,又尝试了一遍…那团青木气依旧无法吸收。 “这…事情变得棘手了。” 有些不知所措,陈衣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绞尽脑汁推演对策:突然,胸口与背部,袭来阵阵肌肤撕裂之痛。筷書閣 “嘶!” 猝不及防的变故,险些让他心神失守,昏厥过去。 好在。 凭借顽强的毅力,陈衣拼尽浑身解数,硬撑了三天三夜,总算拨云见日,一篇由魔文书写仙经浮现眼前天地: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致虚极,守静笃,各复而归其宗。” 经文之后,一段记忆涌入识海:“纳先天魔之阴,炼先天仙之阳,魔阴代地阴,仙阳代天阳,先天玄牝身。” “真魔心,逆仙骨,祸兮福所倚,仙魔同体,自成一方天地,生道,生一,生万物,太玄无上,宝妙众生。” 大致意思为:他的体质叫做先天玄牝身,脱胎换骨之日,能自成一片小世界,自行孕育阴阳二气,五行灵根。 “世间竟还有如此惊世骇俗的体质?” 得知自身体质的来历,陈衣第一反应是惊讶错愕,旋即二话不说,按照经文上记载的法门,祭炼并唤醒宝体。 … 白驹过隙,已是三年。 旭日初升,千里紫气向东而来,绵延起伏,千丈黑烟天南袅袅,盘山不绝,陈衣坐虚空,身后三尊法相屹立。 左侧仙道子身,白净妩媚,妖娆动人。 右侧魔道子身,霸气无双,薄情寡义。 中央剑道本我,剑势凌人,咄咄逼人。 圣洁仙韵,霸道魔气,无上剑意。 白、黑、青三寸绚烂华光,交织辉映,神威冲天,将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剑仙,映衬的似魔似仙,圣姿非常。 先天玄牝身与一般宝体截然不同。 其他宝体的上限摆在那儿,生来怎样,就是怎样,先天玄牝身初生却是胚胎:当然,仙魔子身能够自主修炼。 总体来说,有利有弊吧。 利在于一身不死,可保其余二身不灭,且,修炼至后期,可驱本我身吞噬子身,使三道合一,战力瞬间暴涨。 而弊端则在于,三身的修为不是同步的,因此他需要维系三身平衡,不能让任意子身的境界,高出本我之身。 否则。 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被子身,李代桃僵,取而代之。 又过一年。 仙魔胎成。 陈衣睁开法目,脑后虚空开合,见一袭如墨黑裘,一袭如雪白衣坐镇寰宇:前者衍阴,后者衍阳,道演五行。 “轰隆!” 与此同时。 黑云蔽日。 一只漠然无情的巨大眼球,于巍巍天穹,缓缓睁开。 天道之眼! 天意不容先天玄牝身出世,欲降劫杀之:无数道手臂一般粗细,散发着毁天灭地气息的紫霄雷霆,轰然砸下。 陈衣已身未动。 由仙魔子身迎劫而上:只是才炼气一层的她们,哪挡得住半步元婴的天劫?不出意外的,她们被轰成了飞灰。 可… 不消一个呼吸,她们又于虚空重生,再度杀向苍天。 在她们不要命的阻拦下。 第一波天劫被生生磨灭:苍天震怒,不光有雷劫疯狂倾斜而下,更有其他常人见都没见过的劫难,纷至沓来。 “谴!” 言出法随,异相横生天,有九天真龙悲鸣,有涅槃火凤啼血,有上古仙神垂死,有无敌巨头,被镇杀于微末。 仙王寿衰:此劫之下,纵是盖世仙王都得苍老垂死。 道心种魔:心魔丛生,任你道心不动如山亦难承受。 以及神弃鬼厌、黑运灾厄、山崩地裂等,寻常修士仅远远窥探一眼,便足以吓得魂飞魄散的劫难,同时降临。 “必死无疑。” 饶是以陈衣的骄纵自负,此时此刻都不免万念俱灰。 可,回想三年前的那幕。 却又有无穷无尽的无名戾气炸裂在胸膛颅腔,转瞬将绝望取代:他的双目顷刻血红,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我修的是正道,应的是天机,占的是天理,修道数十余载,皆顺天而行,五行阴阳为何排斥我?我不服!” 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剑意,撕裂万丈虚空,直逼天道之眼:“既然你容不下我,那我就掀翻这片天!” 我可以死,我不怕死,但我只能死在自己手中,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主宰我的生死,哪怕是头顶的天! “我有一剑,名曰斩天,以命为剑,问天敢接否!” 此剑若是斩出,他将轮回尽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他右手握剑鞘,神情义无反顾。 天道之眼流露出人性化的不屑,天劫来势愈加汹涌。 空气剑拔弩张,终战一触即发。 千钧一发刹那,异变骤生:先有无垠青水天上来,漫十万青山,再是百里青袖霜满天,接着…抽向天道巨眼。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仿佛抽了天一计响亮的…耳光! “滚!” 一声叱咄冷若冰霜,不容置疑,那天道之眼竟真就一言不发,连同千难万劫,一并如潮水般退去,无影无踪。 陈衣愣在原地,剑鞘上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果然还跟以前一样废物。” 熟悉的冷嘲热讽传入耳畔。 陈衣一脸惊喜,猛地回头… 嗯。 四面空无一人。 “还说我呢,自己这傲娇的性格,不也一点没变?” 不过。 陈衣已经猜到是谁出的手了:不是青女,还能是谁? “我是被祂圈养在人间的道果,关乎祂的道途,而且祂有这实力,横渡光阴来救我,倒也合情合理,只是…” “祂是如何知晓,我的真灵,身处两千年前的呢?” …… 第十四章 古魔失落卷——古魔魔腔 百思不解,那就不思。 陈衣专心突破元婴期。 有了先天玄牝身作为基础,此番突破,瓜熟蒂落:次年开春,陈衣自蕴阴阳二气与五行之力,成就元婴大能。 “呼,妙极。” 陈衣扭动脖颈,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探手,尝试调动天地之力,发现五行不再排斥己身,他轻声一笑: “天地开一线,日后好相见,还是白狐儿脸有面。” 与此界天道井水不犯河水,自然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局面:敢对天道出剑是回事,打不打的过又是另一回事了。 能好好活着谁想白死?下回青女来不来还没准呢。 再者。 虽说拥有洞天小世界,可以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但玄牝天地毕竟诞生不久,蕴育出的世界本源少之又少,如果贸然抽调其中力量,无异于在透支其未来潜力… 杀鸡取卵,终为下策。 “得,下山。” 适应了元婴期的修为。 陈衣指尖弹出团灵火,焚去乱葬岗的枯骨与住了几十年的房屋,再抹尽百里内生灵存在过的痕迹,乘风下山。 当然。 不是往魔山寻婵红衣。 他一直没忘。 自己还有个元婴期的仇家尚未解决,就是那妖道的靠山:这家伙就像枚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而且,产生的破坏力估计还不会小。 不稳定因素太多,再见婵红衣之前,必须把一切风险扼杀在摇篮里:没错,他要入世,以身为饵,引蛇出洞! … 一个月后。 秦淮河畔,花舫楼船。 倚躺在女人堆里醉生梦死,乐不思蜀的陈衣,没等来追杀自己的元婴大能,反倒等来了许久未见的…婵红衣。 依旧红裙掩身,身段窈窕,眉心灵蝶比翼飞,高贵冷艳的同时,又不失媚骨天香,身后跟着十几名飒爽近卫。 清一色娘子军。 “少爷!” 一声薄怒娇嗔。 惹得一众自打第一眼见面起,便对陈衣的惊仙之颜垂涎三尺,甚至甘愿自掏腰包,替他付堂子钱的娘子不满。 “喂,你谁啊?敢在我们百花坊撒野,活腻歪了?” “大抵又是一只慕名而来的野鸳鸯吧,陈公子名气真大…去去去,上外头领绿头牌候着,叫到你名才许进。” “这位妹妹,瞧你有点姿色,姐姐教你卖个乖…咱家陈公子对少爷这类称谓无感,他呀,就爱听人喊爹爹。” “奴家说的对么,亲爹爹~” “姐姐说得真好,爹爹,吃颗紫葡萄,女儿喂您~” “…” 一位位衣着暴露的莺莺燕燕放浪形骸,花枝乱颤的模样,直接将婵红衣气炸毛了:“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轰!” 刹那之间。 一座三千六百丈高的魔山法相,乍现虚空,那袭红衣墨发飞舞,眼神如刀,杀机腾腾,吓得过目皆噤若寒蝉。 当今天下,唯有一人配得上魔山法相:真魔心第三千六百代传人,万古魔山此代魔主,红衣女魔——婵红衣! “魔主饶命啊!” 先有一名香汗淋漓,花容失色的花魁娘子带头跪下。 接着,除陈衣之外。 花房里磕头如捣蒜:“不知魔主亲临,冒犯魔主,贱婢该死,贱婢该死,求魔主开恩,饶贱婢一条狗命啊!” “咳…” 这时,陈衣讪笑道:“那什么,你们都先出去吧。” 一众娘子忙将充满希翼的眼神投向婵红衣。 后者额头青筋暴起,玉拳紧握,明显不情不愿,但为了维护自家少爷的颜面,还是强压下杀气,不耐烦喝道: “立刻,马上,从本座眼前消失,有多远滚多远!” 娘子们如蒙大赦,鱼贯而出。 “好险好险,幸亏有陈公子求情。” “是啊。” “吓死人了,谁能想到,此女竟是那传说中的魔山之主,天下魔修共尊…呜,我心脏这会儿还跳得厉害呢。” “等等。” 下离花舫,一名脸色潮红的花魁突然停住脚步,僵硬转过脑袋,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小心翼翼朝身旁问道: 第十五章 东窗事发 又过五年。 陈衣利用空余时间,将《太上心经》与《阴阳变》糅合,自创《太上极情录》,突破元婴中期,寿达五千载。 与此同时。 玄牝世界诞生一缕本源雏形,尽管距离圆满成熟还有十分漫长的一段路要走,但好歹开了一个比较不错的头。 最后是仙魔子身。 仙道子身如今处于炼气圆满,魔道子身则仰仗古魔魔腔领先一筹,筑基初期,两者俱已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陈衣思量着以后倘若碰上些零七八碎的琐事,要不就交给她们处理?反正两者容颜与本我相仿,瞧不出异样。 第十年。 陈衣邀请婵红衣共修《太上极情录》。 此法是一门神魂双修法,寄七情六欲于彼身,修而不交,淫而不邪,欲而不泄,精气面合体相通,荣损与共。 不愧是魔修,英姿飒爽,雷厉风行。 一听《太上极情录》能够助己身快速提升修为,而且是与心爱之人一同修炼,婵红衣不假思索,便欣然应允。 “阴阳者。” “一男一女也,一离一坎也,一铅一汞也,此乃大丹大宝之药,正谓夫坎之真气谓之铅,离之真精谓之汞。” “先天之精积于我,先天之气取予彼。” “外阴而内阳,于象形为水为月,返本归元、蟾光宝定、黄河逆流入海、龙虎相争,大道之成,阴阳顺逆。” 在《太上忘情录》的帮助下。 第三个五年,陈衣迈入元婴后期,婵红衣突破元婴中期,除此之外,她还领悟了一门失落神通——道心种魔。 陈衣大呼可惜:“早知道叫魔道子身与她修炼了…更可惜的是,魔道子身也是女子相,无法与她修炼,凎!” 一年后。 脱离修炼状态,婵红衣把道心种魔的修炼要诀,拓印了一份,交给陈衣,后一脸不舍道:“爷,我要走了。” 陈衣侧目不解:“怎么了?魔山那边出事了?” “嗯。” 婵红衣依偎在陈衣胸口,咬着鲜润下唇:“仙宗长老戮我魔山弟子,欲重启正魔大战,我得回去主持大局。” “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我能行。” 十年食髓,深知美味,虽说真的有在竭力克制,可终归没能摆脱灵魂中的悸动,婵红衣无奈冲陈衣耸了耸肩。 俯下娇躯,轻启檀口… “爷,在我眼里,你是天上孤高淡雅的明月,是吹落人间的徐徐清风,每每面对,我都会恨自己满身污垢…” 夕阳西下,古藤老树昏鸦,她抬起水雾眼眸,仰望着仿佛被落日余晖,渡上一层璀璨金身的陈衣,痴痴呓语: “我的神祇。” “等我,等我归,等我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域,等我用正魔两道的鲜血,洗净泥泞…娶我,妻也好,妾也罢。” 第十六章 兰若寺,树妖姥姥 “凎,忘带手机了!” 寻味园烧菜馆。 点完餐陈衣才发现,自己居然忘带手机了,正打算折返回家去取,一男一女端着乘满菜碟的托盘坐到他身前: “老板,这桌算我的。” 陈衣挑了挑眉,轻轻眯起男生女相的妖冶丹凤眸: “两位是?” “黑衣卫叶子枫。” “黑衣卫叶子楣。” 简短的自我介绍,男人将托盘里的米饭,分给陈衣一份:“陈衣,男,余杭人,二十岁,就读于之江大学…” 陈衣默默扒饭,对于男人的下马威完全置若罔闻。 声音戛然而止,叶子枫有些诧异地望着少年:“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我们?没听说过黑衣卫?可知我等来意?” “宁家。” 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陈衣,含糊不清道:“想问什么就问吧,看在这顿饭的份儿上…嗯,我尽量知无不言。” 此子表现出的气场,绝不是普通大学生能拥有的。 兄妹二人交换眼神。 由叶子枫发问:“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据我所知,宁家长子宁渊跟你有仇,他的伤是你干的么?” “不是。” 陈衣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叶子枫岳眉不着痕迹一皱: “我换个问题,陈衣先生,你应该也是转世者吧?” “不是。” 依旧回答的干脆利落,语气平淡如水,叶子枫眼角一抽,深吸一口气,从身旁挎包里,摸索出一台小巧仪器: 它是现代科技与修仙文明的结晶,专门用于检测普通人,是否觉醒前世记忆,失误率低至百分之零点零零一。 嗯… 那个零零一就是陈衣。 “根据报告显示,你的精神波动要远超凡人…陈衣先生,希望你能够如实交代,我们会为你争取宽大处理。” 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 “好东西。” 漫不经心称赞了一句,陈衣毫无征兆抬起头,深邃如渊的眸光与叶子枫对上,旋即眉宇之间,凌厉剑芒一闪。 “唰!” 霎时。 叶子枫只觉有道尖锐冰锥深深刺入双目,如堕冰窖的滋味令他痛苦不堪,手中仪器也被甩飞出去,不知所踪。 见状。 叶子楣下意识伸手摸向腰后短剑,然而,没等她将其拔出,又是一道古井无波的眼神扫来:她动作猛地一僵。 陈衣放下碗筷,擦去嘴角的油渍。 起身。 双手撑着桌面,身躯微微向前倾,自上而下,平静俯视叶家兄妹,一字一顿:“我说,不是,听明白了么?” 叶子枫握紧双拳,大有动手之兆。 叶子楣手急眼快,一把将其摁住,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陈先生,这里面有误会,冒昧打扰是我们的错…” “这样,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说完。 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转而又朝叶子枫道:“哥,陈先生不是转世者,宁渊受伤的事也不是他做的,对吧?” 看着疯狂冲自己使眼色的亲妹妹。 叶子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接着,同样举杯敬陈衣:“抱歉,陈先生,我们鲁莽了。” “上道。” 陈衣脸上浮现出笑意,四周压抑的氛围稍有缓和: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对了,这顿饭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如果碰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来找我,我就住楼上,三零八号房。” 语言的艺术:先警告,后示好,让对方清楚自己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再搭一个台阶,以免对方恼羞成怒。 第十七章 风起,叶灭 “我凑,天下第一好霸气。” 听着两人对话,直播间吐槽不断: “只有我不想杀的人,没有我杀不掉的人…你是真特码能装啊,我愿称你为逼王二号,仅次于逼帝李七夜。” “什么档次,敢跟我李七夜装一样的逼?” “装出去的逼就像泼出去的水,也不知道天下第一有没有收回来的本事,待会儿要是被打脸就有乐子看了。” “我感觉那剑丸没他说的这么厉害,不过打脸什么的应该不至于,再怎么说人也是燕赤霞亲口承认的第一。” “赞同。” “暂停+1。” “…” 陈衣饶有兴致浏览着弹幕,然后修长手指滑动,随机挑选了几名长相还算不错的幸运观众,编辑信息,发送: “我是天下第一,拜师滴滴。” 嗯。 闲来无事结个善缘,是否有福消受就看对方自己了。 第四幅壁画。 燕赤霞推开寺庙大门,画风突变:原本金碧辉煌的金殿,金砂簌簌脱落,庄严的神佛宝相也在迅速发生变化。 山间野径,荒林飞鸦。 鬼魅般安静。 接着,两道泼墨浓雾,夹路开道,丝缕苍白炊烟,袅袅升起,一前一后,一白一红,红白双煞,两两相冲来。 前有蓑衣斗笠,灵幡白冥,身骑木棺,缓缓靠近。 后是凤冠霞帔,唢呐红帘,乘着花轿,徐徐前行。 各方阵仗,死气沉沉,阴气森森。 看似僵直迟缓,实则诡异的轻灵:于百鬼乱舞间,似乎能闻到蚀骨的阴气,以及那黄土腐烂纸钱的靡靡麝香。 强烈的色调,极端的情感,出其不意的行动,逼仄狭小的空间,塑造出一种令人震撼的,心理与视觉的冲击。 配合悠长悲鸣,低沉嘶哑,仿佛来自黄泉下的冥乐。 叫过目者不寒而栗的同时,却又不受控制地沉浸在那般似是而非、惊悚、兴奋、迷离的环境当中,无法自拔。 “这是树妖姥姥的幻术,快把直播镜头挪开!” 燕赤霞大喝一声,赵子敬忙不迭照做,但还是慢了一步:直播间内,部分水友无意瞧见壁画,纷纷神采溃散。 “美女…嘿嘿…美女。” “好大的一棵树,树上长了美女耶。” “金子,遍地的金子,我的,都是我的,谁敢跟我抢我就杀了他…嘿嘿嘿,这有金子,那也有,我发财了!” 见状。 赵子敬眼皮狂跳:“这…燕道友,他们什么情况?” “冥罗幻境!” 燕赤霞神情凝重:“中术者会被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堕入无边混乱,心智全失,直至…欲火焚身而亡!” 闻言,在场转世者无不倒吸凉气,窃窃私语: “嘶,竟恐怖如斯,不愧是能与燕前辈旗鼓相当的大妖王哇,此妖我若照面,必死无疑,还手余地都没有。” “此妖究竟是何跟脚?” “先别管它是什么跟脚了…燕前辈可有拆招之法?我等修士倒是无碍,那些凡人再不醒来恐有性命之忧啊!” “…” “诸位莫慌,交给我。” 燕赤霞轻弹剑锋,迸射出一寸剑芒,斩碎壁画:“区区壁画尔,威能十不存一,只消毁去便好,无伤大雅。” 果不其然,壁画被摧毁不久,水友们便逐渐清醒: “我擦,我刚刚咋了?” “我们好像中幻术了。” “中幻术我可以理解,但你神智不清的时候,喊我老婆名字是几个意思?妈的,亏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 “你踏马还好意思说?” “老子喊得好歹是个女的,你呢?你喊我名字干鸡毛啊?今天你要不给我解释清楚,咱俩兄弟就做到头了!” 懒散躺在沙发上的陈衣,一边喝蜜雪冰城,一边看弹幕,忍俊不禁:其实这届网友只要别无趣还是挺有趣的。 第五幅壁画。 燕赤霞使出杀手锏万剑归宗,聚方圆千里之剑,轻松绞灭百鬼:烟波散尽,却有一粉纱赤足女子,款款走来。 “郎君,来呀,快活呀~” 女子娇声造作,笑意盈盈,几步至燕赤霞左右,薄纱浅浅褪,裸露香肩,搭上燕赤霞虎背,微颔首,吐幽兰: “郎君,还在等什么呢~” “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尽管美色无比动人,奈何燕赤霞道心甚坚,只见其眼神冰冷,腰间剑出,直指女子:“呔,还不速速现形!” 女子顿时泫然而泣,唯一蔽体薄纱全部滑落,楚楚可怜:“老爷郎君,道士哥哥,你当真舍得杀害妾身么?” 燕赤霞不为所动,怒目而视: “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本座要你原形毕露!” 霎时。 寒芒一闪,一剑封喉,无数飞剑接踵而至,连同女子尸身及其身后破庙破殿一并斩灭,飞灰漫天,鸦雀无声。 “这就…完了?” 众人错愕: “金丹妖王就这?感觉也不怎么样啊。” “我上我也行。” “那下次换你上,你不行就是我生的。” “吵个锤子吵?壁画还没结束呢,安静往后看。” 第六幅壁画。 “轰!” 剑光熄灭的瞬间,突兀山崩地裂,无数条比房梁柱还要粗的树枝,猝不及防地从地底钻出,直奔燕赤霞而来。 不远处的荒山头。 惊现一尊足有百丈高的人面树妖,枝头密密麻麻,悬挂着死不瞑目的头颅,妖气与怨念混杂糅合,铺天盖地。 “好家伙,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金丹妖王,真大呀,要是砍成柴火,够我们家用一辈…不,都够用十辈子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惊涛骇浪般的威压。” “奶奶的,好特码丑,老子刚刚意淫的古风仙子居然是这么个倒霉玩意儿?呕,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糙!” 直播间咒骂声不断。 另一边。 技不如人的燕赤霞,被妖气覆盖的藤条死死缠住,无论怎样奋力挣扎,都挣脱不开,那丑陋树妖,猖狂大笑: “人类蝼蚁,你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妾身原形毕露么?妾身原形已现,你倒是斩了妾身呀,啊?哈哈哈。” “妖孽,你休要得意!” 燕赤霞调动体内剑气,以隔绝越收越紧的藤蔓,并不断挑衅:“莫给道爷机会,否则一招就要你神形俱灭!” 激将之法。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树妖姥姥,竟还真吃这套。 藤蔓一松一驰,燕赤霞被砸飞出去:“人类,还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使出来吧,也好叫你晓得人与神的差距!” 猫捉老鼠,让敌人在无力回天的绝望中死去。 反派最爱。 “果然是茹毛饮血的愚昧之物,可悲可叹。”燕赤霞眼神充满怜悯,掌心向上翻转,一枚泥宫剑丸现于其手。 一把捏碎。 这一刹。 星河灿烂,有剑光照耀十九洲,一柄飞剑,自天边而来,化一袭白衣黑氅,风度翩翩,眉目冷峻,杀人无情。 这一日。 那袭白衣,探手出剑,千军万马避,荒山草木枯,万叶萧萧杀机现,大妖法相弹指崩,西风如道,万剑归宗。 后世有史记: 明历八月八。 兰若风起,叶落归根。 天下人都见到了那一剑,也见到了何为万剑归宗:剑气纵横如潮,妖血挥洒如雨,此后千年,方圆百里无妖… … “悟了,天下第一的剑意,我悟了!” 镜头前。 当世最强的裴元庆,眸光忽明忽灭,宛若癫狂:“剑道之内,唯我独尊,一言通天,掌缘生灭;剑道之外…” “我有一剑,可破万法,天下无敌!” 赵子敬摇头苦笑:“悟了又能如何?那一剑,此间剑意,纵是天下第一手把手,倾囊相授,你我也学不会。” 耗尽整个时代的气运,也才蕴育出一个陈衣。 逆尘剑道,注定不会再有第二个主人,正如那日白衣御剑下神山,白狐儿脸所言:直到他握住剑柄的那一刻。 天下剑道,才算迎来了出头之日! “是啊。” 燕赤霞同样忍不住感慨道:“虽说他是我师弟,但不得不说,与他身处同一时代,是幸运,也是一种悲哀。” 幸运的是。 他将剑道拉出了低谷:陈衣之前,大道三千,剑者居末,而在那个时代,谁家少年不白衣?谁家白衣不修剑? 悲哀的是。 他的横空出世,断绝了剑道修士踏足山巅的希望:逆尘之后,宝剑三万难出鞘,珠玉在前,木椟岂敢放光华? 千载韶华。 放眼剑道,唯余那紫电青霜,一骑绝尘,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名副其实,心服口服。” “原本我以为,燕赤霞与天下第一的差距,不过限于山海之间,可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天与地的沟壑啊!” “风起叶灭,少年意气,理当如此!” “我想知道,他的极限,究竟在哪?” “连金丹境大妖,都接不住他一剑,哥们劝你还是别好奇了,免得影响道心…总之,天下第一牛逼就完了!”筷書閣 … 第十八章 无边血海,血魔老祖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陈衣索性继续前世之旅。 先闭关。 耗时十年,陈衣将修为提升至元婴巅峰,期间,魔道子身曾向他求取上古失落神通《道心种魔》,他拒绝了。 理由是时机未到:玄牝小世界是靠仙魔两道子身共同维系的,魔道子身曾得古魔腔,境界已经领先仙道子身。 倘若再赐予他道心种魔,那容易导致两者彻底失衡。 百害无利。 第十一年。 陈衣察觉到天地之极限,于是停止修炼:这一世的尽头就在这儿,无关天赋与机缘,乃天道桎梏,强求无意。 “该去解决血魔老祖了。” 养神三日,陈衣半步三千里,一步横渡十三州,两步行至血海外,三尺剑开万里疆,浩瀚剑意席卷整条血海: “血魔老祖,后辈长生,请战!” 唰! 一语动魔土,无数魔修不约而同,向血海递出神识: “此子是谁?竟敢妄言挑战血海老祖?疯了不成?” “他的气息…我看不透他!” “好生恐怖的剑意,难道…今日血海要易主了么?” “编排老祖,你不要命了?“ “老祖是何等凶魔?区区后生晚辈,如何可能是他老人家的对手?跳梁小丑尔,哗众取宠,简直不知死活!” “噤言,老祖苏醒了!” 月色下,晦浪翻腾,血海升浮屠,一阴森诡佛,披人皮袈裟,乘白骨莲花,缓缓睁目,眸光淡漠,睥睨陈衣: “长生…你便是斩了老夫信徒那人?” 长生,吃人妖道道号,陈衣此举,可视为挑衅:“是我斩的,那老道要杀我,我便斩了他,今日你也一样!” “放肆!” 诡佛法相,金刚怒目,叱咄声震裂寰宇,一根粗大巨指向陈衣摁下:“不去寻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死来!” 陈衣不避不闪,生生挨这一击。 血魔老祖不解,皱眉,下一秒,硕大无比的眼球突兀圆睁,宛如铜铃,难以置信:“元婴巅峰…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那袭白袍不染纤尘,一步跨出,一身惊世骇俗的剑势毫无保留绽放:“尊老爱幼,让你先手,现在到我了!” “噌!” 白袍如月,白月寒勾,千里地势腾云而起,座座山峰轰然倒塌,龙脉化剑,带着天崩地裂的威势,袭杀血海。 “剑指,碎岳!” 自创神通。 “守。” 血魔老祖脸色骤变,难觅先前平静,慌乱御千丈血海挡于身前,却被龙脉剑指轻松劈开:血雾漫天浸红云霄。 “咔擦,咔擦。” 道道蛛网状裂纹以诡佛法相眉心为节点,寸寸蔓延至血魔老祖全身,后者瞬间大惊失色:“这位道友且慢!” “长生的仇,老夫不报了,此事到此为止,如何?” 此言一出,观战魔修无不震撼,倒吸凉气: “天呐,我看到了什么?” “不可一世的血魔老祖,居然低头了?” “此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筷書閣 “魔土何时诞生出如此妖孽的后起之秀了?我观其骨龄不过三百,境界却已知此世巅峰,当真天纵奇才啊!” “诸位以为,他会与老祖握手言和么?” 众人议论,尽数入耳,陈衣摇头一笑:他本就是抱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打算来的,又怎会放虎归山? “血魔老祖,我若是你,便不会在此浪费口舌。” 血魔老祖青筋暴起,面色阴沉如水:“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我同为元婴修,你就不怕老夫临死反扑?” “哈哈哈。” 陈衣纵声大笑,煌煌剑鸣如音,响彻九天十地:“血魔老祖,敢问何为九天之云下垂,何为四海之水皆立!” 这一声掷地之际,山川河流皆作灵剑冲天而起。 那一日,陈衣一剑开天断江九千八百余里。 魔土再无老祖一说。 骨似雨落,无边大潮填埋不去。 与江河湖海共屹立。 那一袭白衣,风华绝代,如是人间第一流,笑问血魔:“三尺剑在手,纵是叫你这血海改朝换代又何妨?” 天地死寂。 “我未败,掌控血海沉浮…” 良久,血海底下传出的声音,虚弱不堪,却又歇斯底里,足作疯魔:“既然你不让老夫活,那就一起死吧!” 这个瞬间。 血海陡然沸腾,涌现出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泡,随后它们同时炸裂开,犹如道道血箭,射向半空中的陈衣。 “血海囚天!” 当真困兽之斗,垂死挣扎,那密不透风的血箭,封锁住陈衣四周虚空,将猝不及防的他,拖拽入血海最深处。 “你就与老夫的尸骨,一并葬在这里吧!” 一句怨毒而不甘的遗言。 宣告着血魔老祖的时代,彻底谢幕,那个统治魔土近千年的老魔,陨落了,与一位籍籍无名的魔道新秀一起…. … 百年后。 血海眼。 陈衣眉心血光氤氲,往日惊涛骇浪不休的海眼,此刻异常平静,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百年祭炼供养的成果。 如今这片无边血海,已然旧日换新颜,江山易主。 掩敛血幕,见那袭白衣唇齿大开大阖,鲸吞一口,血色浪潮入腹:此地本源化一枚道果,被纳归玄牝小世界, 紧接着。 仙魔子身手掐法诀,于身前蕴育出一条新的血海:可于主身气血受损时,源源不断为其提供血气,直至干涸。 血气乃修士生存之根本:有如此磅礴浩瀚的血气做支撑,血魔老祖重伤之躯却依旧能够生龙活虎,不无道理。 “可怜的血魔老祖。” “辛苦培育大半辈子的血海,到最后却成了仇家的嫁衣…他若在天有灵,泉下有知,恐怕会死不瞑目的吧?” 也亏得陈衣体内,自成一方天地,换作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元婴修士,都只能看着血海宝藏摆在面前干瞪眼。 血海无边,回头无岸,并非空谈:辽阔广袤程度,与日俱增的血海,他人就算有能力降服,也没有地方承载。 “可惜,即便吞噬了血海本源,依旧无法脱困。” 囚禁陈衣的牢笼,属于血魔老祖,建立在无边血海的基础上,自成一脉的杀招,与血海原有的体系是两码事。 他舍弃轮回,自愿魂飞魄散,反哺六道,才求得天地开出这一线:如此阴毒狠辣之阵,早就僭越了元婴界限。 饶是以陈衣的无敌之姿,破开此阵亦非一日之功。 不过陈衣无所谓: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钻研,至于婵红衣,大不了就下辈子再聚呗,她又不曾失去来世。 “整整一百年没合过眼了,睡觉睡觉,睡醒再说…” 第十九章 我,回来了 千载光阴如白驹过隙,陈衣已于血海徜徉千年之久。 “血海无边,回头无岸…” 那日,他停下脚步,深邃苍茫的眼眸,不再遥望无边无际的血海,而是垂着首,注视着脚下的路,自嘲呢喃: “呵,可笑。” 渐渐的。 他的眼前再无血海,脚下再无道路,他闭上眼睛,用心感受,朝相反方向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他豁然驻足。 “哈,是我着相了…” 如梦初醒般的轻笑,飘荡在空无一人的血海: “是海便有尽头,血海无边,只因尽头不在血海,而在心中,血魔那阵,困的也不是我,而是我的…道心。” “破阵的方法,从不必刻意去寻找…” 陈衣猛地睁眼,四面八方的血潮,顷刻褪去。 “我让此处是彼岸,此处便是彼岸!” 此间少年,受困千载,一朝回首,困龙出海! … 如今。 魔土无至高,仙国一家独大,吞并半数魔宗。 万古魔山不在此列。 危难之间,魔主婵红衣挺身而出,凭一己之力与仙国元婴鏖战十天十夜,末险胜半招,拖着垂死躯凯旋归来。 “我携九转金丹,请魔主出山!” 陈衣踏出血海那日。 有魔修手捧宝盒,于魔山下大喊:事实上,此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些年每日皆有魔修献药。 当年一战。 婵红衣焚血燃魂,伤及本源,较之血魔老祖伤势,犹有胜之,虽说魔山存秘法,能叫她夺舍重修,再活一世。 然而。 心存死志,回天乏术,纵是大罗金仙下凡也难救:魔土谣传,陈衣与血魔老祖,共陨血海之下,她不愿独活。 庇佑魔山千年,是她身为魔主的职责。 两不相欠后,她一心只想随挚爱而去。 于是。 世人皆知,魔山之巅,有一痴情女魔,不畏生死,弥留之际依旧在这漫漫红尘中,苦等心上少年,誓死方休。 日上三竿。 魔山走出一女婢,苦笑道:“公子,你走罢,我家主人不愿见客,她命我转告,情意她承了,但无福消受。” “魔主!” 前来献药的魔修心中大悲,不禁高声相劝:“那人归墟多年,恐怕早已投胎转世,你又何必继续画地为牢?” “喑!” 话音未落。 山间忽有凰鸣响起,婉转凄哀,要人心碎。 “魔主要陨落了!” 翌日。 魔土传出消息,有人欢喜有人忧:这位以女流身,却撑起了魔土半边天的奇女子,终究还是要老于岁月了么? 到死,也未等到那个执着半生的白衣少年。 与此同时。 魔山之巅,一袭红衣翩翩起舞,哪怕白发及腰,容颜不复美好,但却有股临近登仙的气质,令人下意识惊叹: 年轻之时,定然也是惊艳至极。 在她身旁,一只黑凰悲鸣:她能感受到自家主人的生命之精正疯狂流逝,至多三日便要凋零九幽,谪落红尘。 “凰儿,少爷不会死的,对不对?” “我才不相信他死了,他一定是嫌弃我…哼。” “坏蛋,大骗子,再也不理他了!” “少爷…” 一曲舞罢,相思不解,女魔依偎着黑凰,低声啜泣。 又过三日。 女魔一身元婴魔气,彻底散尽,没了魔气护体,她的倾城容颜迅速衰老,走向枯败,俨然呈现油尽灯枯之相。 她的时间到了。 “凰儿,我死后,万古魔山就拜托你了。” 靠着黑凰羽翼,婵红衣在笑,分不清是喜是悲:“如果少爷还活着,如果他来寻我,替我跟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能再等你了。 这一日。 万古魔山上,黑雪飘扬,漫天紫金莲片片零落,八千丈魔气坠下九重天,无数魔山弟子悲恸大哭,诉尽悲凉。 那头黑凰踌躇片刻,驮着婵红衣,来到长生山:主仆二人初见的地方,它希望能有奇迹出现,尽管渺茫无比。 “若人生只如初见…” 气若游丝的女魔竭力睁开眼,喃喃呓语:“凰儿,莫要将我放在这山,万一他归,见我容颜不再,会不喜。” “只要是你,任岁月更迭,我永远喜欢。” 这时,剑音茫茫,贯彻九州。 刹那,山巅女魔,泪流满面。 “我,回来了。” 天边飞剑,大片云彩被震散,只见一道造化神秀的朦胧身影巍然矗立,仿佛神祇显圣,光芒夺目于烈阳争辉。 那袭红衣眼角滑落一片又一片晶莹,她笑着,又大哭着,然后慌忙将白发拢披身前,干枯手背,在不停颤抖… 她不想让心上人,看见自己苍老的样子,她害怕心上人失望,哪怕被仙国十六教举教围攻时,她都不曾怕过。 天上的少年下界。 他轻轻握住女魔头那双杀过无数人的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很用力拥着,也很温柔:“抱歉,让你久等了。” 女魔倔强地摇头,试图抽出手,似乎想着理一理鬓颊的发丝,但她实在没有那份精气神了,所以她有些遗憾。 少年贴着她脸颊,声音很轻: “放心,你还是很好看。” 她低下头,嘴唇微动。 他嗯了一声,说道:“好的。” 她说,下辈子。 “这一次,可不许再食言了…” 他没有说话。 她闭上眼睛。 初见,他便是那般薄情而深情,最后一次见,也是如此,不管有没有下辈子,都不重要了,他在,此生无憾。 地平线上,夕阳西下。 少年将女子肉身埋葬。 他站起身,毫无留恋,徒步下山,只留下轻描淡写,却又坚定万分的一句:“这一次,宁负如来,不负卿!” … 一日后。 仙国境。 飘摇大雪倒卷,璀璨剑光倾斜而下,云海之上,一袭白衣手掐法诀,引来北风呼啸,悲凉意境弥漫整片仙国: “本座一千年前陈氏长生,今日前来,只为灭宗!” 举目哗然: “是他,他回来了!” “他没死?” “各位,他是谁啊?” “一千年前那个劈开过血海的长生老魔。” “血魔老祖元婴级的怨念都没能磨灭他,魔山之主是他的女人,他来为自己的女人出头来…完了,全完了。” “仙国危矣!” 那个男人。 没有世人想象中的滔天魔焰,反倒平凡至极,步履蹒跚,可,他每向前走一步,身上的剑势,就会拔高一寸。 直至这片天地再也无法支撑住他的剑意,崩塌破碎。 “天宝宗,伤我爱妻,当诛!” 第一剑便是杀招,仙国第一炼器大宗,灰飞烟灭。 “极胜丹域,伐魔之战有你。” 剑意盎然,血飘人间,仙国丹道魁首,就此除名。 仙国剑道圣地剑阁外,他笑得无法无天:“尔等也配自称剑修?这一剑,断你宗千年薪火,尔等服是不服!” 剑阁内只剩残剑一柄,白衣潇洒离去,无人敢拦。 “此代太上,滚出来领死!” … 腥风血雨,持续一月有余,殷红色浸透了仙国的天。 那一年。 仙国上上下下,家家缟素。 而随着那些承前启后的仙宗古教没落,数不胜数的传承开始出现断层,人间气运亦随之急转直下,疯狂倒退。 估计再过一段岁月,这片天地连元婴都诞生不出了… 第二十章 点化黑凰 尘埃落定,陈衣回了一趟现实世界。 燕赤霞等人正处遗迹第八层:这层剑阵有点东西,一时半会应该通不过,陈衣便不再关注,转头吃饭,修行。 三日。 将第一世记忆悉数消化,剑道感悟融会贯通,境界突破金丹初期,陈衣伸了个懒腰,沾枕,一觉睡到大天亮。 重返前世。 … 仙界北山。 这是一座遥远纪元便存在的山,沉淀着古老岁月的苍茫,据传它的主人是一尊无上真仙,曾三开天门而不入。 那日。 北山脚下,来了一位白衣魔头,他魔焰滔天,倒反天罡,一手将整座北山托起,移至魔土北海,自封于尘世。 “不老山,不老泉,白衣守岁月,为情所困。” “北海间,北山巅,红衣留少年,画地为牢。” 一首由好事者编出的歌谣,被正魔两道,无数痴情人口口相传:然而事实却是,陈衣只是不知何去何从罢了。 自然死亡,这一世轮回才算结束,还有好多年要熬。 道行修为进无可进,仙子魔女又毫无兴致,就跟突然步入了贤者模式似的,只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咯。 十年。 一望无际的北海,兀有凰鸣鹤唳,霞光万道,瑞气祥云氤氲,一头绝美黑凰翱翔九霄云外,直临于北山之巅。 “求尊主赐下神通,助我化形。” 黑凰口吐人言,向北山深处稽首:婵红衣是它认定的主,主人的主人,因乌及屋,它唤一声尊主,也无不可。 “你是…婵红衣身旁那头黑凰?” 山间朦雾渐起,雾中传来神音:“凰乃祥瑞之灵,集天地宠爱于一身,受人间气运所庇佑,何故无法化形?” “业障。” 黑凰垂头丧气,讲道:“若按部就班,潜心苦修,行善积德,我化形自是易如反掌,可这些年我杀戮太重…” 身为魔主坐骑,死于黑凰之手的修士一点不比婵红衣少:这对一头天生地养的先天妖物而言,等同离经叛道。 天不许它化形,是为惩诫。 “唉。” 雾中那人一叹,轻声问道: “悔否?” 黑凰用力摇头:“从无悔。” “当真?” “我乃天地间最后一头凰。” 黑凰蜷着黑翼,妖目迷离,满是追忆之色,柔声道: “正道想食我肉,魔道想饮我血,只有主人以真心待我,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它正叙着,一袭白衣闲庭步,生妙法莲,走出浓雾。 黑凰颔首。 陈衣五指摊开,覆于其天灵,犹是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也罢,既然是她欠你的,本座便替她还了。” 蓦然。 山巅之上,大雪纷飞,有剑光炸出,北海水拦腰截断六千里,方圆生灵纷纷仰头,有的叩拜,有的静静匍匐: “借尔等生命中的一刹那,若有因果,尽加吾身。” 丝丝缕缕生命精华被一道伟岸意志强行抽出,汇作一把无形之剑:九天之云滚滚下垂,整座北山海紫气浩荡。 他朗声道: “本座一千年前陈长生,修道千载余,当世圆满,坐镇北山,今以香火为剑,为此妖斩去业障,助其化形。” 白衣剑修声如洪钟,响彻山海间: “落!” 璀璨剑光夺天之目,乾坤风云变。 “咔擦!” 枷锁断裂声清晰可闻,无数星光汇聚而来,将黑凰之躯笼罩,她沉浸其中,受生命之精洗涤,娇媚嘤咛不止。 七日之后。 黑凤化形,赤身裸体,红发如浪垂至丰臀,面容姣好而冷艳,显尽雍容华贵,却是毫不避讳,俯身陈衣足侧: “化形之恩,愿奉君为父,求父赐名!” “嗯…” 陈衣细细打量不着片缕,前凸后翘的凰女,眼神澄澈且清明,不掺杂念:“你为凰鸟所化,又于北山得道…” “既如此,便唤北凰好了。” 北凰。 意在北山海之皇,他想自己走后,由她统御北山海。 … 妖族普遍都不适合修剑,因此陈衣教不了北凰什么。 好在。 凤凰一脉在上古之时属于先天大族,族中的神通宝术多如繁星且从未有过断层…嗯,如此甚好,省得他操心。 仅用十年。 摆脱业障束缚,展现出的修炼天赋堪比陈衣的北凰晋级金丹巅峰:“父亲,天地气机好像逐渐开始减弱了。” 陈衣闭目感受一番,不觉意外,平静道:“不错,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往后的日子,你当悬梁刺股才是。” “是,父亲。” 北凰恭敬应声。 踌躇片刻,小心翼翼问:“父亲,自主人陨落以来您便在北山海自封至今,您是打算一辈子不出北山了么?” 陈衣瞥了她一眼:“怎么?在山上待无聊了?” “有点。” 北凰挽过鬓角的发丝,如实回答:“妖兽骨子里都是嗜血的…不过父亲不愿下山的话,凰儿就待山上陪您。” 闻言。 陈衣忍不住打趣起她:“你这般依赖我,将来结婚生子了怎么办?难不成拉上你道侣一块在北山作茧自缚?” 北凰蹙眉,明显不满:“我就不能不找道侣?” 陈衣有些意外:“我记得在你们妖族的世界观里,传承应该属于重中之重吧?不找道侣,你如何延续血脉?” “他们是他们,与我何干?” “大逆不道。” 北凰轻哼一声,没有接话。 过了一会儿。 却是低下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幽怨十足地嘟囔道:“就算要传宗接代,山上又不是没有男人…” “你说什么?” “没什么,凰儿修炼去了。” … 又过百年。 北凰顺利突破元婴期,于北海封禅,万妖来朝。 看着那面迎风飘扬的“凰”字旗,以及旗帜下,一眼望不到边俯首称臣的北海妖族,陈衣欣慰地点了点下巴: “明日下山吧。” 寿衰将近。 临了再陪北凰好好逛逛这个世界,也算善始善终了。 而且他有预感。 白狐儿脸大概率会在此世结束前,来见上自己一面… 一定会! ————————— 作者的话。 大家对小说有什么建议欢迎畅所欲言,作者都会看。 第二十一章 白狐儿脸来了 下山第一件事。 陈衣乘骑北凰,来到正魔两道交界处,那座葬着婵红衣的山,北凰在其碑前,哭得梨花带雨,陈衣不忍直视。 嗯… 因为他清楚底下埋的那个,不过是具空壳躯壳罢了。 婵红衣的真灵,早就转世轮回,并且不日即将觉醒前世记忆,与逆天活出第二世毫无差别,没什么好伤感的。 是夜。 北凰哭累了,抽抽嗒嗒着鼻尖,靠上陈衣的肩头,沉沉睡去:“父亲,不许离开凰儿,生生,世世,永远…” 翌日。 一人一妖继续启程,不经意路过百花坊楼船,陈衣忽然来了性致:“凰儿,我遇见个故人,下去打声招呼。” “好的,我载您下去。” “咳…不必,她怕生,我自己去就好,你别跟来。” 说罢。 不管北凰作何感想,陈衣御剑而起,一晃没了踪影。 北凰的柳叶眉直皱: “见故人就见故人,还不准我跟着,什么故人需要搞得这般神秘,我看是情人吧…不行,我偏要坏你好事!” 她化作人形,薄纱掩面,混在人群中,硬挤上花船。 随后追循陈衣气味,蹑手蹑脚溜进一处浮香小院,扒着窗沿,轻轻戳开窗户纸:瞬间,俏脸被渲染一片绯红。 “听闻父亲有门绝世无双的双修法,主人正是拜它所赐才得以悟道元婴…当年父亲命我悬梁刺股原是此意。” 呢喃一半。 北凰突兀懊恼地跺了跺玉足:“主人误我啊!” 若非婵红衣整日给她灌输陈衣如何如何高冷,如何如何不近女色的思想,她何至于在北山,望眼欲穿上百年? 一脸懵逼的陈衣:我发誓,我说的悬梁刺股是正儿八经的悬梁刺股,她自己思想扭曲,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 从这天开始,北凰连着给陈衣甩了一个月脸子,不管陈衣怎么哄都没用,等陈衣不哄的时候,她自己就好了。https:/ 呵忒。 女人果然不能惯,瞧瞧小婵多听话?让干啥就干啥。 第五年。 南方魔土骤现血光冲天,陈衣与北凰循血气弥漫之地投去法目,却见血海沸腾,有魔气升起:“血魔重生?” 陈衣下意识心头一跳,又迅速否决:“不对,气息连筑基都不如,不像血魔重生,倒像是某种…初生之灵?” 念及于此。 他决定再赴血海,一探究竟:“北凰,无边血海。” 黑凰昂首长鸣,残影划破天宇,不消百息,两人抵达血海上空:下方,一只幼年版血魔,正在吞吐血气修行。 陈衣皱眉:“血海本源明明已被我炼化,如今的无边血海空有灵气,而无灵韵,为何还能够孕育出新生命?” 此时。 懵懂无知的小血魔,也注意到了两个不速之客,出于本能的反应,张开满嘴尖利獠牙,冲云端发出阵阵低吼。 “这小东西还敢吼我?” 陈衣笑了,指尖酝酿剑气,摄来一片洁白云彩,化白云为剑:“罢了,不管你是怎么来的,一剑斩了便是。” “父亲且慢。” 眼看那足以令小血魔魂飞魄散的一剑就要斩下,北凰急忙开口劝阻道:“此魔斩不得,你与他之间有因果。” 陈衣一愣,收手,静等北凰解释。 北凰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我凰族善望气,一双妖瞳,可观尽天下生灵气数之走势。” “我未来的气数,受他影响?” “你若斩杀此魔,于身不利,甚至可能酿成大祸,反之你若善待于他,将来或能成就大用…还请父亲三思!” 陈衣不懂什么因不因果,但他相信北凰不会害自己。 于是剑芒散去。 公子与凰鸟欺身下界,止于血魔前,前者一把抓住血魔脖颈,将其拎起,沉声问:“你可愿拜入本座门下?” 感觉被冒犯到的血魔几欲反抗。 北凰佯怒喝斥:“孽畜,我父乃当世至高,收你为徒乃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还不磕头谢恩,拜师行礼!” 妖魔一脉等级制度森严,尊为上古先天,北凰的喝斥落在仅为后天的血魔耳里如同天雷滚滚,叫其不敢忤逆: “弟子无涯,拜见师尊!” 就这样,陈衣有了第一个弟子。 … 血魔天资极高,短短百年,便入得金丹之流,而且陈衣发现,随着其实力提升,血海的灵韵也在一点点恢复: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看来血海藏着大秘密啊。” 思索间。 夜幕毫无征兆降临:今夜的月,竟是深邃的青色。 不等陈衣有所反应,时间突然停止流逝,四面八方的虚空开始扭曲变形,山川河流渐渐如镜面一般支离破碎。 困意深沉。 他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紧接着,意识飘荡到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地方:一片无底汪洋,青色的海水包裹着他。 尽管他的身体,在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拖着不断下沉。 可他非但没有丝毫窒息的恐惧,反而心境达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平静,仿佛置身于贤妻慈母的怀抱,与世无争。 当下沉至一处界限,耳畔有道空灵古老的旋律响起。 忽远忽近,忽快忽慢,忽而清晰,忽而朦胧,好似呢喃呓语,又似在吟唱着什么,陈衣聚精会神,细细辨听。 他听懂了,声音在说… “小相公,想奴家了么~” Big胆! 小相公也是你能喊的? 竟敢占用白狐儿脸的专属爱称,简直…等等! 陈衣猛地咬破舌尖,刺痛钻心,他霎时清醒:一只玉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玉手主人,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力道加重。 大概是在向他证明,眼前的一切,绝非梦境… 白狐儿脸真的来了! 第二十二章 被杀死的天 “咳…好久不见?” 陈衣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尖:“要不先把我松开?” “不,你跟我走。” 白狐儿脸不由分说,拉着陈衣跨进一条虚空裂缝。 尽头处,黄沙漫天,寸草不生。 过目所及人烟匿迹,唯余一片荒芜,以及一具被锈剑钉死在山涧却堪比天高的白骨巨人,眉心溢出潺潺鲜血。 当两人踏足大地时,一股至圣至妙的气息腾空而起。 白衣公子怔怔出神: “此地似乎能与我的玄牝世界相呼应,这是哪儿?” “天墓。” “天墓?” “天的墓穴。” 青女指着那座白骨巨人,淡淡道:“它是天,严格来说,它是天的投影,你可以理解为苍天意志的具象身。” 陈衣瞳孔倒缩,罕见流出一丝不安:“天…会死?” 如果天都会死,那修士追逐的长生,岂不成了一个贻笑千秋的大笑话?那他如此刻苦的求道,还有什么意义? “天不会死。” 白狐儿脸摇了摇头,又补充道:“但天的意志会。” “天意不是天,它有很多种形态,平常与正常生灵无异,不同的是,它背负天命,福禄双全,能逢凶化吉。” 说着。 她又朝巨人眉心努了努嘴:“看到那片血海了么?” “那就是魔土血海的源头,真正的无边血海,里面流淌着的,是天的血,很多年前,有人杀死了天的意志。” 怪不得魔土血海源源不绝,绵绵不断,即使被炼化本源依然得以自我恢复…感情只是一条微不足道的分流啊。 陈衣恍然大悟:“那血魔…” “死去的天意,天的怨念。” 青女藕臂轻摆,指尖萦绕寸寸青华,抚过陈衣眼皮。 刹那。 后者眼前景象一变:荒芜的土地开出娇艳的花,漫天的黄沙化作和煦的风,青山绿水,百鸟争鸣,美不胜收。 “初生的天地…” 陈衣痴痴出神。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玄牝世界,为何会与此地此唱彼和了:在天的意志被埋葬前,这里,曾象征着新生与希望。 朝闻道,夕身死,此间遗憾与不甘,非亲身经历者不能理解,非感同身受者不能动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玄牝世界的本源在为它惋惜。 画面一转:山崩地裂,海枯石烂,乾坤颠倒,有一声叹息横跨亘古悠悠而来,生生将九天寰宇撕开一道口子。 愤怒、怨恨、杀戮、憎恶惧… 数不清的负面情绪弥漫,化作诡异黑气飘飘荡荡,菩萨低眉,仙佛不渡,扭曲的意志,疯狂侵蚀着陈衣道心。 他的脑海中,突兀蹿出一团无名戾火,周遭剑意开始混乱暴动,直至一只素手轻轻搭上左肩,异相消逝无形。 “小相公,好些没?” 回想自己方才的状态,陈衣不由得一阵后怕:“好生阴邪的力量,与之相比,什么邪魔歪道,皆不过尔尔…”筷書閣 “到底是谁杀了天?” “不该知道的别问。” 白狐儿脸袖袍一挥,展开一幅人间沦为炼狱的图画: “天意死而不瞑目,它的怨念汇成无边血海,无时无刻不在污浊这方天地,如若不能及时毁去,众生皆苦。” 陈衣诧异地向身旁扫了一眼:众生皆苦跟她有什么关系?这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会悲天悯人的主儿啊。 果然。 还有后文:“我跟天做了笔交易,拿了祂点东西,作为回报,你要帮祂斩断怨念,予祂解脱,还天地清明?” ??? 陈衣额头飘过长串问号。 不是。 您老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连天都搞不定的玩意你让我搞?而且,凭什么受苦受累的是我,拿好处的却是你啊? “我不干!” 白狐儿脸挑了挑素眉,下一秒,玉手直接插进陈衣胸膛:一颗温热的心,被她捏住,把玩,只要稍微一用力… “干和死,你自己选。” “你他妈…” 陈衣痛的险些口吐芬芳,但看着白狐儿脸那对古井无波的竖瞳,他还是十分有眼力见地把脏话,憋回了肚子: “干干干,我咋干啊?” 他倒是想干,问题是,他真不知道该拿什么去干啊。 “拿剑砍。” 白狐儿脸抽出手,甩了甩手上的血渍:“你平时怎么砍人的就怎么砍它,怨念而已,没你想象的那么恐怖。” 一边讲,白狐儿脸一边俯下身子,小心翼翼舔舐着陈衣的伤口,眉宇间尽是温柔:“让你斩它,是为你好。” “这世上除了你,谁也无法消灭它,包括天和我。” “倘若你不出手,任其发展,不出百年,此界必将遭受灭顶之灾,我不在意的,但未来的你也会受到影响…” 伤口愈合,白狐儿脸迷离摩挲着爱郎肌肤,柔声问: “还疼么?” 陈衣的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一下,慌张转移话题: “斩了它之后,会发生什么?” “积攒了数千年的泼天怨气喷涌爆发,一泻千里。” 白狐儿脸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往后千年,善恶不分,黑白难辩,一世绝险。” 陈衣不禁深深倒吸一口凉气:“血染一界的因果…” “怕甚?再大的因果也有我担着,落不到你身上。” 白狐儿脸满不在乎道:“你是我的道果,早晚要被我吃掉的,所以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努力生长就好了。” 什么强盗逻辑? 陈衣无语翻了个白眼,旋即抛开杂念,神情转肃,薄唇微开阖,吐出一柄飞剑:“退后,我要开始装逼了!” 他,要用剑了! 第二十三章 道友,你不是想见我么? “斩天!” 养剑一千四百年,一招出鞘,美人如玉剑如虹,二十四墓杀机现,天地崩,整座墓穴的光阴被截断一寸有余。 寸寸绚烂璀璨的剑芒,撕开困束血气数千载的牢笼。 血色流苏直冲云霄,游离在虚空中的怨念,悉数朝外界倾泻去,如同黄河决堤,惊涛拍岸,一发而不可收拾。 那一日。 无数生灵受血气入体,为日后的兵荒马乱埋下祸根。 “搞定。” 陈衣拍拍手,张口一吸,归灵秀飞剑入腹,扭头转向白狐儿脸:“你要我做的我都做完了,何时送我回去?” “回去?” 白狐儿脸玉臂环胸,饶有兴致地看着陈衣:“回哪儿去?魔土?北山?听说你认了个女儿?啧,挺会玩啊。” “咳咳…” 陈衣脸一红。 不等他辩解什么,白狐儿脸直接冷笑拍板:“回去是不可能了,监督修炼什么的倒是可以,你自己考虑吧。” 我都无敌了还修…等等,修炼?! 起初陈衣还不情不愿,但当白狐儿脸不知从什么地方搬出一张软榻,并穿上一双黑色罗袜后,他改变主意了: “内个…能玩点变态的吗?” “比如?” “我有个朋友喜欢你的脚。” … 【恭喜宿主,第二世圆满结束。】 【恭喜宿主,继承前世记忆。】 【恭喜宿主,获得元婴道果。】 【恭喜宿主,获得《剑指九式》】 “糙,腰酸背痛怎么还影响到现实来了。” 陈衣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暗骂白狐儿脸真不是个东西:“不行,得网购几瓶六味地黄丸,不然真扛不住。” 一边盘算着到底该买几瓶,一边条件反射打开抖音直播,陈衣瞥见燕赤霞等人已破开剑阵,进入遗迹第八层。 中央广场摆有一方石台,上面飘浮着一枚金丹道果。 此乃前世陈衣为其所留。 燕赤霞大喜,手掐法诀,与道果接引,后者化作流光一瞬钻入前者口腔: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当场恢复金丹境修为。 见状。 周围修士纷纷拱手道贺: “恭喜燕道友重回巅峰。” “我龙汉再添一位金丹强者,可喜可贺啊,哈哈。” “燕道友,历经过生死轮回的你,两世感悟叠加,应该足够资格与你那师弟,争一争天下第一的名号了吧?” 满面红光的燕赤霞一一还礼,姿态谦逊道:“不敢尊大,本座能够如此之快重归金丹境,还得多亏陈师弟。” 屏幕前。 听燕赤霞提起自己,陈衣眼神有点飘忽:“呵呵,燕师兄啊,谢就免了,过两年你别骂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嗯。 金丹期,原本也算个高手,可前提是得放在他第二世结束前,如今嘛…只能说,不至于被打击的太惨,好吧。 等婵红衣、北凰她们觉醒前世记忆,一位位元婴期大能横空出世,这几个所谓的当世最强,估计统统得傻眼。 第二十四章 妖道陈长生! “呕!” 李青君感觉自己胃酸都要吐出来了。 “妖道…妖道陈长生!!” “屠了半个仙国的长生妖道…师傅…师傅跑…不…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我错了…我不该找你女人麻烦…” “他根本不是天下第一!” 一口心头精血喷涌出,李青君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三天后。 即使梦中的惨状逐渐淡化,身躯仍旧止不住的颤抖。 李青君对陈长生这三个字的恐惧与惊悸,显然已经深入骨髓,在床边连着守了三天的叶子楣,难免有些担忧: “三统领,要不让总部派人过来给你做个检查吧?” 就凭那些筑基?她们要能治好我的问题才叫有鬼呢。 深知心病还需心药医的李青君摇摇头,婉拒了叶子楣的提议:“我并无大碍,你把他俩叫来,我有事交代。” 叶子楣犹豫片刻,依言照做:“喂,哥,你睡了?没有就好,你带宁渊来三统领这,对,她醒了,有吩咐。” “两件事。” 待两人匆匆赶到,李青君强打起精神,煞有其事道: “一,有关他的一切,全部给我烂在肚子里,就算大统领和二统领问,也不许透露半点,否则,后果自负!” 三人眼皮猛地一跳,忙不迭弯腰称是,旋即宁渊好奇问:“三统领,您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啥意思?” 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 李青君一愣,仔细回想了好半晌才想起来:“就是字面意思…那位前辈,跟一千年前的天下第一毫不相干。” “什么?” 三人同时瞪大眼睛,表情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他的剑意那般绝代风华,不是天下第一还能是谁?”httpδ:/m.kuAisugg.nět “难道天底下只许出现一个剑道天骄?” “可是陈前辈暗示过我们…” “他有从正面亲口承认吗?” 李青君反问,又语出惊人:“说句难听的,我不管你们信不信,但那个所谓的天下第一,给他提鞋都不配!” 闻言。 三人神色狂变,冷汗直流,宁渊更是吓得反复检查了好几遍门窗,随后五官堆的比死了亲娘还难看,劝谏道: 第二十五章 天人感应 一个星期后的某个清晨,陈衣被宁红衣的电话吵醒: “明天来学校,有事。” 就说一句话,雷厉风行,生怕与前者产生过多纠缠。 “嘟…嘟…嘟。” 陈衣握着手机呆滞了几秒,嘴角一抽:“干霖娘,你踏马不有我微信吗?大周末的扰人清梦,死不死啊你!” 起床穿衣服,嘴上也不闲着:“宁红衣,你行,你真是那个袄,你丫有种这辈子都别觉醒前世,不然…哼!” 奖励,洗脸,刷牙,吃早餐,陈衣的生活无比规律。 十点。 磨磨蹭蹭好几个钟头的陈衣,终于准备修炼:“先将天人感应法学会吧,正好明天要去学校,兴许用得上。” 所谓天人感应,即聆听天地:倘若习得此法,无论山川河流,一草一木,以及一切有为法者,皆可为其耳目。 无需刻意探查,一旦牵扯因果,天地自会告知于他。 犹如占卜演卦,算命风水,只不过天人感应能够无时无刻自动运转,秋意未动而蝉先觉,堪称趋利避害利器。 此术是白狐儿脸教的,可惜前世他刚拿到法门就一命呜呼了,一直没来得及修炼…都怪白狐儿脸压榨劳动力。 … 翌日。 旭日东升,紫气东来,于屋内盘坐一夜的陈衣睁开法目:眸中黑色点点褪去,灰白蔓延,片刻,又恢复正常。 “大功告成。” 吐出浊气,陈衣正思索该如何检验此法威力,忽地剑眉轻挑,拿出手机,解锁:下一秒,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已经出门了。” 对面声音有些意外:“接这么快?你不会特意在等我电话才出门吧?陈衣,你不是答应过我,我们只做朋…” “呵呵。” 不给宁红衣把话说完的机会,陈衣直接按下挂断键。 宁红衣想他,他能感觉到,只要顺着感觉找过去,自然就能摸到源头:宁红衣拿出手机,拨号码,他都知道。 当然。 仅限于宁红衣想他的这个过程内,如果宁红衣停止想他,他就感应不到了,假设某人对他生出恶意也是同理。 第二十六章 全民修行时代 可恶。 明明已经决定放弃了,为什么还会不受控制地心动… 宁红衣薄唇紧咬,自责而懊恼:自幼便不知情为何物也不理解直教人生死相许的她,从未被谁,叩开过心房。 对待那些误入自己生命的存在,尽管表面温柔,实际上,其内心却始终保持着一种,空谷幽兰般的疏离状态。 独独在一年之前,陈衣踏进之江大学校门的那一刻。 亭台水榭间的惊鸿一瞥,仿佛牛郎织女横跨千百世的鹊桥相会,宁红衣生平首次,体会到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相较于一见钟情,她更愿意称这种感觉为一眼万年。 不得不承认。 桃李年华才情窦初开的她,当时确实是动心了的,哪怕那个要比她小上好几岁的少年,最后成为了她的学员。 不单是颜值。 他的谈吐举止,行事作风,以及家境修养,乃至身上的每寸肌肤,每个毛孔,都极其诡异的符合她的择偶观。 就好像两个人上辈子的某个刹那,早已结下了不解之缘,命中注定她此生难逃此劫一样:她沦陷了,很彻底。 偏偏造化弄人。 她有前世。 她前世有爱人。 两人还曾许下海誓山盟,约定来生再会…洁身自好的她,如何能容忍自己背上朝三暮四,脚踏两条船的骂名? 只能忍痛割爱,那份爱只能是陈衣。 毕竟两人又没确立关系。 她原以为事情到这儿,就算结束了。 岂料今日一相见才发现,她错了,错的离谱:随着前世记忆越来越清晰,她对陈衣的抵抗力,反而越来越差… “难不成,我骨子里就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坏女人?” “不可能!” 宁红衣用力摇摇头,打定主意:“我有夫君了,我不能辜负他,再看一眼,最后一眼,日后便相忘于江湖!” 想着。 她以余光瞟向陈衣:然而这时,后者却低下了头。 你低头?你踏马凭什么低头?是我特意为你穿的黑丝不够骚?还是我的黑框眼镜不够御?薄情寡义的臭渣男! 气急败坏的宁红衣,全然忘记了自己前些天,在前世夫君与今生露水间犹豫不决之际,所产生的强烈背德感。 她一拍桌面,怒斥道:“陈衣,上我课都敢睡觉,简直无法无天了你,给我滚出…给我站讲台上来,罚站!” ??? 有病吧?没招你没惹你,你无缘无故针对我干嘛? 陈衣一脸问号:也就天人五感不能读心了,不然他非得看看此刻的宁红衣,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 “上去就上去,怕你啊。” 腹诽完毕。 陈衣撇撇嘴,走上讲台。 不是认怂。 而是照顾宁红衣面子: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如果自己当众羞辱她跟她作对,那她还怎么继续开展工作? 别仗着人家喜欢自己就为所欲为,感情是要靠养的。 忽然。 陈衣脚步一顿,微微皱眉,扭头朝身后看去:恶意! 果不其然,一头油腻肥猪发出狗叫:“老师,陈衣同学上课睡觉,目无尊长,品德败坏,我建议把他开除!” 陈衣认得他,他叫陆任乙,他的女神给自己表过白。 刚想怼两句。 宁红衣却抢在他之前开口:“显着你了?我怎么惩罚他用你教?我男…他轮得到你教训?你被开除了,滚!” 作为宁家大小姐。 宁红衣在之江大学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因为这所学校董事会占股比例最大的股东,正是她的养母——宁兰兰。 陆任乙脸色煞白: “老师,我…” 不给他多说半句话的机会,宁红衣面无表情地伸出三根手指:“我数三个数,不滚我就让你跪下爬着出去!” 第一次动用属于宁家大小姐的特权。 也是第一次对自己的学员恶语相向。 在所有认识宁红衣的人眼里,她一直都是温婉的代名词…那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她的面,挑陈衣的刺。 肥猪脸色阴晴不定,眼神怨毒地盯着陈衣:“陈衣贱人,你等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他灰溜溜地溜出教室。 一众学员噤若寒蝉,无一人敢替其鸣不平:都是懂事的大人了,成年人的世界里,不存在绝对的正义和公平。 “导员威武。” 陈衣拍手起哄。 宁红衣瞪了他一眼:“回你座位去,看到你就烦,还有,少跟我嬉皮笑脸的,说你目无尊长还真不算冤枉。” 晓得对方擅长刀子嘴豆腐心,陈衣耸了耸肩,不予理会:你就趁着失忆可劲儿作吧,等恢复记忆有你好受的。 “上课!” … “灵气复苏,前世觉醒,这一百年,只是个开始。” “未来。” “势必还会有更多,更强的转世者出现,谁都不知道他们来自哪个时代,也没人清楚,她们到底是好是坏。” “所以。” “出于对普通民众的人身安全问题考虑,高层会议决议并宣布,即日起,我龙汉将依法开启全民修仙时代。” 抛砖引玉。 喋喋不休了十几分钟,宁红衣终于步入正题:“恭喜各位至今仍未觉醒前世记忆的同学,你们也能修仙了!” 此言一出。 众学员俱是兴奋不已: “全民修仙,好耶,我要上天咯。” “嘿嘿,我患重病的父亲有救了,感谢国家。” “对了,修炼功法该去哪里买呀? “盲猜一波新华书店,官方认证正版购买点。” 待众人议论差不多了,宁红衣轻轻压手:“好了,都静一静,关于功法购买点的问题,还要等上面的通知。” “现在大家先排好队下楼,稍后会有专人为你们测试天赋及登记个人信息…已经觉醒前世的同学也要参加。” 有人不解问道: “我们为啥子也要参加考核?” “有奖励。” 宁红衣解释道:“测试成绩排名前一百,每人可获得一枚炼气道果,排名前十,每人可获得一枚筑基道果。” “而夺魁的同学…” 她顿了顿,语出惊人:“将有幸成为龙汉黑衣卫的名誉客卿,无需任何贡献,便能享有海量修炼资源扶持!” 听到这。 陈衣不禁轻佻眉梢,嘴角划过一抹玩味: “名誉客卿…啧,冲我来的么?” 第二十七章 跳梁小丑? 不多时。 操场上人满为患,乌泱泱的人潮排成条条长龙,井然有序地接受天赋测试,陈衣玩心大起,也想去凑个热闹。 却被宁红衣拽了一下,悄悄往手心塞了枚白玉令牌: “负责检测天赋的工作人员是我宁家的人,待会儿检测天赋的时候,把这枚令牌交给他,他知道该怎么做。” 明目张胆的舞弊? 陈衣掂了掂令牌,扭头望向眼神飘忽的宁红衣,打趣道:“某人不是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么?对我这么好?” “少自作多情了。” 宁红衣根本不敢看陈衣的正脸,低头嘟囔道:“我那是怕你给我丢人…我心里只有夫君,一点都不喜欢你!” “行行行,你只爱你夫君,祝你俩百年好合。” 陈衣翻了个白眼,径直朝检测站点走去,留下宁红衣伫立在原地,抿着娇艳欲滴的红唇,脸上写满患得患失: “他该不会生气了吧…” … 检测站点共有九个。 每个站点配备两名检测员,以及一枚呈透明琉璃状的检测水晶:只消滴上一滴指尖血,便能自动检测出天赋。 “萧火火,凡骨,凡体,凡血,资质丁品中下等。” “唐仨…嘶,不好,竟是逆骨!” “此乃大奸大佞相,若放任自流,来日必成祸患…来人,立即取消此子考核资格,并逐出学院,永不录用!” “叶不凡,灵骨,灵血,体质不明,暂定丙上等。” 日上三竿。 学员们基本都已完成天赋检测,遗憾的是,仅有两名学员达到丁品以上:叶不凡丙品上等,古韵婷丙品中等。 最后六名学员。 “叶天…丁品。” “陈凡…丁品。” “叶枫…丁品。” “陈天…丁品。” “下一个,陆任乙。” 陈衣懒得排队,干脆就把倒数第二的位置让给了陆任乙:那条日思夜想的女神,当面向其他男人告白的败犬。 天赋检测活动属于国家政策之一。 因此,即使他被宁红衣清退,也依然享有参与资格。 检测台上。 陆任乙先是死死盯着陈衣看了好半晌,直至耳畔响起检测员的催促,他才收回阴翳且怨毒的目光,戳破指尖。 精血滴落。 随着血液与检测水晶发生碰撞,一束耀眼金光倏忽直冲云霄:霎时,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我的妈呀,甲品天赋!” “我之江大学要飞出一头真龙了么?” “这人是谁?” “我认识他,他叫陆任乙,是古校花的舔狗。” “…” 愣神良久。 陆任乙狠狠掐了一下大腿,确认并非做梦后,瞬间狂喜,笑出猪叫:“哈哈哈,甲品中等,我是甲品天赋!” 整个操场都回荡着他扬眉吐气的笑声,陈衣忍不住出言提醒:“笑够没?笑够赶紧滚下来,别浪费我时间。” 没有回应。 好吧。 暴发户先生还沉浸在自己一夜暴富的喜悦当中。 见状。 陈衣只好走向另一处空闲的天赋检测点,不动声色地递出宁红衣给的玉石令牌:“她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想了又想。 他还是觉得低调一点好,主要是他不乐意干活。 虽然名誉客卿名义上是白嫖,但万一对方哪天遇着解决不了的麻烦求到他头上,吃人嘴软,他也不好拒绝呀。 检测员将令牌丢进抽屉,目不斜视,随手撕下一页个人档案揉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明显不像第一次操作: “姓名。” “陈衣。” 检测员猛地抬头: “你叫陈衣?” 陈衣微微皱起眉: “有问题吗?“ “没…没有。” 检测员慌乱低头,前额不断有密密麻麻的细汗渗出。 陈衣眼眸眯起:自打知晓自己姓甚名谁开始,这人握笔的手便哆嗦的厉害,如同筛糠一般…他绝对认识自己! … “陈衣,甲…丁…乙?丁品上等天赋!”在陈衣淡漠眼神的示意下,检测员不情不愿地给他报了个丁品天赋。 陆任乙顿时被拉回现实,毫不犹豫讥笑道:“丁品上等天赋,啧啧啧,陈衣同学,原来你才是那个废物啊。” 陈衣斜了他一眼,选择无视。 自命清高的他格外爱惜羽毛,实在没兴趣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动手:卑贱之物的污血,会弄脏他的手。 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咬回去吧?除非这狗有狂犬病。 不过他的小迷妹们不乐意了: “妈的,台上那个傻逼,你凭什么嘲讽我老公?” “就是,甲品天赋了不起啊?” “就冲你这心性,哪怕给你神品天赋也走不远。” “求求你快死吧臭舔狗。” “陆任乙,是我主动追求陈衣哥的,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陈衣哥,就算你是丁品天赋我也照样喜欢你!” 嗯… 结尾那句是陆任乙的女神古韵婷喊的,像往前者胸口扎了一刀,他整个人都傻了:“不是,你们搞错了吧?” “我,陆任乙,甲品天赋,他陈衣才丁品天赋啊,你们为什么全都帮着他说话?难道,颜值就那么重要吗?” 听着整齐划一的“对”字,尤其就属自己女神喊的声音最大,不久前还意气风发的陆任乙,当场瘫坐在地上。 双目空洞无神。 怔怔仰望着宛若神祇般的陈衣,表情显尽失魂落魄。 陈衣同样一阵愕然。 按照装逼文的惯用套路,她们不是应该跟着陆任乙一起挖苦自己,然后自己虎躯一震,反转惊掉路人下巴吗?httpδ:/m.kuAisugg.nět 这剧情搞的…怎么感觉我是反派,对面才是主角? 百思不得其解的陈衣,看了看身旁,瞳孔暗淡无光的陆任乙,又看了看群情激愤的女粉们,试探性挥了挥手: “那个,要不你们先休息一下,喝口水缓缓?” 消停了,但不多: “呜呜,衣宝好温柔,被骂了还替骂他的人求情。” “这就是我的衣宝吗?爱了爱了。” “陆任乙你咋好意思的啊?陈衣哥哥这么善良纯洁的一个小男孩,你对他落井下石?我都替你感到害臊啊!” “我认为你真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这样,你微信我先拉黑了,这段时间不要联系我,我怕陈衣哥误会。” 眼看陆任乙的道心濒临崩塌。 这时。 不知是谁嚷了一嘴:“卧槽,校外来了好多人!” 第二十八章 求见陈先生 七八辆低调而不失奢华的轿车,在校门口停下。 不是什么千万级别的轿跑,但白底红字的车牌足以证明车子主人身份的不凡:只有官家才有资格挂这种牌子。 最要命的是,打头那辆虎头奔两侧还插着红旗。 车上下来十几个人,有男有女,个个气势十足,尤其是领头的,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校长在哪儿?” 他问道。 “这儿,这儿,领导,我在这儿。” 有个中年男人从不远处一边招手,一边小跑,气喘吁吁,来到阵仗前面:“各位领导好,我是校长,请问…” 趁两人交谈间隙,陈衣扯了扯宁红衣的衣袖,好奇问道:“导员,他们什么来头?连校长都要恭恭敬敬的?” 之江大学的校长官儿可不算小,上面也是有关系的。 “领头那个叫张正,是我们之江州的二把手,手握实权,在之江只手遮天,不过我听说他明年要往上挪了。” 宁红衣挨个给陈衣介绍,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其他学员也能听清:“那个女的,李青君,黑衣卫的三统领。” “京海赵家接班人赵子岳,赵子敬的亲弟弟。” “他旁边的好像是日不落帝国的外交官,中文名叫徐天,我们家老爷子的书房里有跟他的合影,记不清了。” “…” 越往后听。 一众学院的脸色越是苍白,腺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泌口水:还没遭受社会毒打的他们,何曾经历过这等阵仗? 要知道,这些大人物,平常可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眼下却齐聚一堂,鬼晓得发生了什么捅破天的大事? 念及于此。 过目所及,学员们俱是十分有默契地陷入沉默,大气不敢喘,生怕犯到什么忌讳…偏偏还是有个没眼力见的。 “宁少!” 陆任乙忽然出声大喊,谈话声戛然而止,两道狐疑的目光同时投向宁渊:后者眉宇紧皱,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这没脑子的蠢货是谁? 陆任乙却像瞎了似的,兴奋地直搓手,自顾自言道: “您还记得我吗?” “我是陆任乙啊,之前给您办过事,您说要收我做跟班来着…想必您已经得知我身具甲品天赋的消息了吧?” 倒霉就倒霉在这小子人缘实在差到离谱,没人提醒他这帮人的身份,他还天真的以为,他们都是以宁渊为首。 “你是甲品天赋?” 宁渊心头咯噔了一下,隐隐升起不妙之感。 “是啊。” 陆任乙仍不自知,继续谄媚道:“宁少,要不咋说您火眼金睛呢,在所有人都瞧不起我陆任乙的时候,只…” “甲品天赋在你们学院排第几?” 宁渊身旁,李青君不耐烦地打断他没完没了的奉承。 “你哪位?” “黑衣卫,李青君。” “哎呀,原来是黑衣卫的前辈。” 陆任乙眼睛更亮,朝丰腴身段藏匿于黑袍当中的李青君,伸出肥猪手:“你好你好,我们马上就是同僚了。” 李青君后退一步,戴着半边蝴蝶面具的俏脸上,布满毫不掩饰的嫌弃与厌恶,霜眸斜睨:“谁跟你是同僚?” 陆任乙缩回猪手,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笑道:“你们不是说考核成绩第一,就能成为黑衣卫的名誉客卿吗?”kuAiδugg “你是第一?” “是啊。” “那陈衣呢?” “陈衣?” 陆任乙发出轻蔑嗤笑,满脸的油腻肥肉随之抖动,令人作呕:“前辈也认识那个,只有丁品天赋的小白脸?” 丁品两个字咬的很重,典型的踩一捧一,衬托自己。 小白脸?! 李青君瞳孔剧震,闪过一丝惶恐,阴沉道:“念你天赋尚可,本座给你一次机会,收回刚才那句话,道歉。” “凭什么?他本来就是废物,废物还不让人说了?” 闻言,陆任乙顿时激动起来,面部表情狰狞成一团: “让我堂堂甲品给他区区丁品道歉…这位前辈,黑衣卫不会也是个只看颜值,不分黑白的蝇营狗苟之地吧?” 李青君不再废话,朝一名随行的女警官使了个眼色。 女警官取下腰间的手镯:“同志,你触犯了治安管理法,现在我将以危害社会稳定秩序罪,对你实施逮捕。” 我危害社会秩序?! 陆任乙表情一滞:“警官你搞错了吧?我干啥了就危害社会秩序了?凡事都要讲证据,你不能胡乱抓人啊!”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你。” “咔擦”一声。 陆任乙双手被死死拷住,女警官面无表情挥了挥手: “带走。” “不,你们不能,松开我,我是尊贵的甲品天赋,我是天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宁少救我,救我啊宁少!” 陆任乙疯狂挣扎,却于事无补,最终被强制带离,轿车上下来的一众平静旁观着这一幕,眼底未起丝毫波澜。 甲品天赋的确担得起一声天才,倘若放在以往,也的确值得他们重点关注培养,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哪怕是李青君本人招惹到陈衣,同样会被上面毫不留情地舍弃:与世界和平相比,个人安危,根本微不足道。 何况成长起来的才叫天才,半道夭折的,只有死人! 李青君脸色好看些许。 踌躇片刻,面向人群,姿态降至最低,恭而有礼,拱手高呼道:“陈先生,我们没有恶意,可否现身一见。” 陈先生?谁是陈先生? 学员们面面相觑。 半晌也无人站出,李青君失望地摇了摇头:“看来陈先生还没有见我们的打算,走吧,我们过段时间再来。” 说完。 她招呼张正等人告辞。 “唉。” 突然。 人群传出声无奈叹息。 人潮下意识分开道路,少年慢慢悠悠,缓缓走来。 他身材瘦削,称不上健朗,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衬衫配上男生女相,清秀的不像话的面容,反而稍显几分病态。 宁红衣落半步,紧紧跟在后面。 一缕肉眼不可见的剑意,犹如层层涟漪弥漫扩散,有灵之物争相呼应,一曲似剑吟又非剑吟的玄妙篇章作响。 “锵!” 李青君感觉自己头顶悬着一把剑,呼吸不免急促,双腿死死崩紧:只有修士才能察觉到空气之中骇人的剑威。 陈衣驻足,平静俯视着李青君。 “唰!” 那些普通人眼里的大人物瞬间朝向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肢体动作,但任谁都能感受到他们对陈衣的…尊敬? 第二十九章 划清界限 “姐,你打我一巴掌?” “啪。” “嘶,居然不是做梦!” “他们口中的陈先生,真的是陈衣哥哥…可是为什么呀?难道陈衣哥哥背着我们所有人,偷偷觉醒了前世?” “我早就说了,陈衣哥哥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快拉倒吧,他检测出丁品天赋的时候,除了陆任乙,就属你跳最欢,让我想想你刚刚的原话是啥来着…” “哦,你想收陈衣哥哥做贴身男宠,你这个叛徒!” “…” 当得知陈衣便是传说中的陈先生,操场上再次人声鼎沸,而陈衣本人却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向李青君探出手:kuAiδugg “好久不见,老朋友。” 李青君娇躯微微一颤,转瞬会意:他不想暴露身份。 “好久不见。” 陈衣满意一笑,余者皆松了口气:此前他们只了解陈衣是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对其脾气品性等信息一概不知。 但一位能于乱世崛起,仅以眼神便斩杀了一尊同境妖王,并压得天下剑修都抬不起头的存在,会是什么善茬? 要知道。 妖魔治世可不讲伦理律法,话不投机下一秒就拔剑杀人不过常态,而且杀了就杀了,连为你收尸的都不敢有。 何况对方出场之际给的那个下马威,足以证明千年后的转世者与他的差距…要说不心慌,那绝对是自欺欺人。 所幸。 眼下氛围缓和不少,剩下的人挨个上前,同他握手。 “谢警官,三两年未见,倒是出落的愈发动人了。” 先前那名下令逮捕陆任乙的冰山脸女警官,忙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谢谢陈哥夸奖,您也越来越漂亮了。” 身居高位的她,是第一次对人笑,业务还不太娴熟。 “赵子岳吧,代我向你哥问好,有空来我家喝茶。” “是,保证完成任务!” “徐天…” 陈衣十分自然地喊出每个人的名字,然后眉宇含笑着与之寒暄,仿佛这些人真的是他阔别已久的老朋友一样。 一圈握下来,轮到张正压轴。 “张叔,风采依旧啊。” 一声张叔让他有些受宠若惊,极力控制着面部表情变化,才没有叫外人瞧出异常:“托陈…小陈先生的福。” “嗯。” 陈衣点了点头,便没了下文。 “喂,你咋还赖着不走啊?” 宁家少爷突然冲宁红衣发难:“在场之人无一不是龙汉的中流砥柱,精英中的精英,你凭啥跟我们站一块?” 他对陈衣和宁红衣前世的关系并不知情,所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压后者的机会:他就是要宁红衣下不了台! 陈衣不开心了。 “噤声。” 言出法随。 宁渊明明张着口,却发不出一星半点响动,陈衣一个淡漠眼神扫至,他的心跳,骤然停止,窒息感席卷而来。 意识模糊。 恍若有道势不可挡的剑芒,于其瞳孔内无限放大。 会死!!! 扑通一声,宁渊瘫坐地上,一摸脖颈,满手鲜血:不是幻觉,他真的往鬼门关走了一遭,差点永远留在里面! “只此一次。” 陈衣收回古井无波的目光。 “哈!哈!哈!” 宁渊大口喘着粗气,内心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无尽悔意:早说他那么在意我姐,我干嘛要犯这个贱啊! 然而。 李青君的惊恐并不比他少。 “陈前…陈先生息怒。” 先是手忙脚乱地安抚陈衣,随后用力踢了宁渊一脚: “还不快滚!” 两名随行人员将宁渊带离。 见状。 赵家二爷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暗自忖量道:看来宁家大小姐在此人心中地位只高不低,或许是个突破口。 他千里迢迢从北方赶来,除了想拜访一下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外,还有就是希望能够将对方,拉拢到己方阵营。 金雀花王朝的外交官徐天,也抱着同样的目的。 唯独张正。 回味陈衣动怒时,李青君的反应,他目露精光,所念所想与其他人截然不同:李青君为何会如此…忌惮陈衣? 她来自两千年前,见过金丹之上,更别提她本身就是一位半步元婴的大修士,真实战力轻松碾压赵、裴之流。 第三十章 白衣一出,天下缟素 张正带走了剩下的人,除了李青君。 她打算上车的时候,陈衣叫住了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问题:“本座屠你宗门,杀你师尊,不恨?” 李青君手摁在门扣上,沉默了几秒: “不恨。” “为何?” 她转头凝望着陈衣,眼神有些复杂: “师尊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生死有命,那是她的因果,始于她,亦当止于她,若有不从,视为叛师。” 那最后一代太上,倒也算个聪明人。 陈衣上前,俯至李青君耳畔,低语:“当年本座未灭她神魂,而今灵气复苏,前世先行,你二人或将再聚。” 李青君瞳孔猛地放大,娇躯颤抖,难掩激动神情,作势就要给陈衣跪下,后者袖袍一挥,一缕清风托住了她: “不必,你我恩怨已了,走吧。” 李青君霜眸透着坚毅之色,沉声道:“他日先生若有任何吩咐,来黑衣卫天牢寻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衣微微颔首。 李青君双手纤指相扣,置于左腰侧,弯腿屈身,行了个万福礼,飘然远去…嗯,顺道带走了叶遮天和古韵婷。 她俩也算沾陈衣的光了,毕竟这考核不能白考不是? “这就结束了?” 尘埃落定。 宁红衣忽然语气怪异道: “我还以为剧情是他们言语相逼,气氛剑拔弩张,你歪嘴一笑,然后四九城的大人物纷纷赶来拜见仙尊呢。” 陈衣干咳了一声,讪笑: “不至于阴阳怪气吧。” “原来你能听出来啊。” 宁红衣轻蔑撇嘴,将脑袋别至一侧,指尖卷着耳鬓青丝,佯装漫不经心道:“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解释的?” “解释什么?我是转世者的事?” 说话间,陈衣自然而然地握住对方柔若无骨的玉手。 “松手!” 宁红衣脸色一变,反应极其激烈,犹如誓死也要为丈夫守身如玉的贞洁烈女:“男女授受不亲,不许碰我!” 大概没料到对方会如此抗拒自己,陈衣五指下意识一松,刚准备把手抽回,谁知根本动弹不了,低下头一看… 却见宁红衣正一边揩油,一边大喊:“混蛋,你松开我,你再占便宜我就报警了…来人呐,有人耍流氓啊!” 陈衣眼角一抽,指着周围早已目瞪口呆的学员,低声呵斥道:“导员,差不多得了袄,继续闹就不礼貌了。” “什么?你想让我做你女朋友?” 宁红衣充耳不闻,好似乐在其中:“臭流氓,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只爱我丈夫,你休想给他戴绿帽子!” 陈衣严重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恢复前世记忆了。 在他的印象里,宁红衣一直都是以江南女子温柔似水的形象示人,断然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拉拉扯扯。 唯有前世那位生性腹黑的魔山之主,才做得出此等掉价之举:她行事向来只循内心意愿,从不在乎他人看法。 念及于此。 陈衣心神流转,出言试探: “婵红衣?” 宁红衣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什么婵红衣?你在说什么?我警告你啊,装傻充愣没用,赶紧把手给我撒开!” 尽管反应足够迅速,但洞察力敏锐的陈衣,还是捕捉到了她身上转瞬即逝的异样:那个疯女人,果然回来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多久。 陈衣心头暗笑,却未拆穿,而是选择陪她把这出戏往后唱下去:“抱歉,认错人了,我这就滚,导员别气。” 甩开宁红衣的玉手,他竟真的潇洒转身,走出校门。 “幸好没认出来,我还没玩够呢。” 莫约是心虚。 宁红衣也没再纠缠,伫立原地,含笑盯着那道修长背影,喃喃自语:“哼哼,坏少爷,这一世我绝不白给!” 一直目送陈衣消失,她正欲踩着红底高跟鞋,好好逛逛这个新世界,这时,一道怯怯的声音于意识深处响起: “婵姐姐…” … 入夜,幸福小区,三零八号房。 陈衣又在跟宁渊通话。 “宁渊,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暗恋我?” “…” “不然你为什么动不动就给我打电话?” “主要想跟前辈道个歉。” 电话那头,宁渊的语气有些无奈,又不敢发作:“早上是我鲁莽了,我不该跟我姐那样说话,我不知道她…” “你以后消停点就行了,别的不用说。” “遵命,请前辈放心,打明儿起,我一定把宁红衣当亲姐一样供着…对了,前辈,还有件事,说完我就挂。” “叮咚。” 邮箱收到一条链接。 陈衣点开一看,是段采访视频,血红色的标题,格外醒目:【轮回一响,君道成空,白衣一出,天下缟素!】 第三十一章 最后我赢了 嗯… 不用看陈衣都晓得,这帖子绝壁是骂自己的。 “两千年前,长生妖道,为祸人间!” 果不其然。 开头第一句话,就将正道摆在了道德至高点。 陈衣不屑撇嘴。 这浊浊尘世哪有什么正魔之分?所谓善恶,无非就是更早之前的正道赢了,所以败者就被安上了魔的名头呗。 说到头,不过是比谁的拳头更大,更硬罢了。 “我叫徐福,师承太上仙宗。” “我宗乃当世正道魁首,始终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在维护世间和平的道路上,负重前行,一刻也不敢懈怠。” “那年。” “浩瀚魔土硝烟起,有一自号长生的年轻妖道横空出世,与那魔土最强的血魔老祖战于血海,后双双陨落。” “我宗牵头正道各宗,组成伐魔联盟,欲借此良机犁平魔土,荡灭魔修,诛杀妖邪,还天地一片朗朗乾坤。” “敢问诸位道友,我等此举利国利民,何错之有?” “那帮不识好歹的魔修负隅顽抗就罢,甚至还推举出一尊元婴女魔,企图倒反天罡,阻挠我等之救世大业。” “我家祖师自然不允,于是悍然出手,轻而易举将其重创,然我正道修皆有好生德,因此,并未取其性命。” “原以为此事到此便算了结了,谁知…” “那妖道竟是假死,又被女魔教唆,屠戮我仙国万千子民,害得我正道万载基业毁于一旦,简直罪无可赦!” “不可否认,此人剑术的确独步天下,举世无双。” “奈何道心不坚,易受外力蛊惑从而误入歧途,在我看来,其危险程度较之那元婴女魔,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故。” “在采访结尾,我徐福诚挚地号召天下正义之士与我携手,共讨此贼转世之身,趁其羽翼未丰,将其斩杀…” … 陈衣沉默了一阵,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我看完了。” 宁渊迅速做回应: “陈前辈,需不需要我动用宁家的势力,在全国范围内搜捕那长生妖道的转世身所在?万一真如此人所言…” 并非忧国忧民。 而是将可能爆发的冲突,扼杀在摇篮里:已经决心亲近陈衣了,他当然不希望前者的绝对统治地位受到威胁。 “不用查。” 陈衣语气满不在乎。 “为什么?” “人是我杀的。” 语出惊人,电话那头,宁渊眼睛瞪的像铜铃,表情充满惊愕,连带着呼吸频率都多出了几分杂乱无章的意味。 “那个镇压了一个时代的长生妖道,也是前辈?!” 未曾想到,陈衣还有这层跟脚,但花了一些时间接受现实后,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无比炙热,身子激动的颤抖: 这回还真是拜对真神了,我宁家…要崛起了! “如果两千年前不存在其他魔头的话,那他说的应该就是我了。”陈衣不喜欢遮遮掩掩,更不喜欢扮猪吃虎。 以前实力低微,隐姓埋名只为自保,如今入得金丹之境,又有白狐儿脸撑腰,有资格称夙敌者不足十指之数。 既然宁渊好奇心重,那大方让他知晓也无妨。 不过。 这不代表他会大肆宣扬自己的前世:毕竟与世无争的现状来之不易,他可不想被一些莫名其妙的麻烦给打破。 同宁渊说,因为他是自己人。 天人感应告诉他的:宁渊是发自内心地尊敬他,跟张正徐天那种牵扯利益的拉拢不一样,天人感应不会骗人。 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前辈,两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当真颠覆了半个正道?”宁渊并未对陈衣底细刨根问底,他是聪明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绝大部分时候,无知是福。 “算是吧。” “女人?” “不全是。” 陈衣陷入回忆: “期间发生了很多,三言两语很难解释清楚,总之正道没有那般高尚,他们也是人,也有欲望,也有私心。” “但有一点,他说的倒是实话。” 宁渊连忙问道: “哪一点?” “死在我手上的修士,多的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陈衣声音非常平淡,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我不讲他们正道那一套的,我的道理就是,伤了我要保的人,他就该死,他背后的宗门纵容他,也该死。” “人王不杀,我非人王,要么不杀,杀便唯有斩尽杀绝的结局,冤冤相报何时了,死光自然就一了百了了。” 宁渊深吸一口气,没有接话。 他一直觉得陈前辈不说善良,起码中正平和,可深入交流后才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要冷漠百倍还不止! “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似乎能看穿宁渊的心思,陈衣笑道:“其实我和残忍沾不上边,你不了解那些活了几千年的修士是怎样的。” “为财、为名、为利、为寻乐、为修炼邪术魔功…” “他们杀人的理由五花八门,却无外乎围绕着一个理念,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弱者命如草芥,不值一提。” “而我,只要不触碰我的禁忌,我从不滥杀无辜。” 宁渊原有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一刻,他格外怀念曾经的科技社会:好歹身家性命能够得到保障。 “对了,前辈,你杀了那么多人,正道没报复你?” “有啊。” 陈衣喝了口茶,悠然自得道: “太上仙宗的宗主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集结了上万名修仙者发兵魔土围剿我,他们要我自裁以谢罪天下。” “嗯,让我想想,大概有两名元婴老怪,一千八百多名金丹修士,筑基期…记不清了,反正人挺多的,哈。” 嘶! 一千八百多名金丹修士! 宁渊不知道元婴有多强,但金丹修士他是清楚的:把整个蓝星的金丹转世者全部绑一块儿,都没超过二十人… 一千八百多名金丹修士,什么概念?将近一百倍! 换句话说。 陈衣凭一己之力,撼动了一百个蓝星,恐怖如斯! “你们同归于尽了?” 宁渊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在魔土等他们,等到正道大军兵临城下,等到漫山遍野的正道修士排兵布阵,等到他们朝我发起进攻。” “实话实说。” “挺悲哀的,他们明明大部分都与我无冤无仇,却被所谓的大义裹挟,不得不与我这个元婴魔头为敌…呵。” 说到这。 陈衣忍不住发出轻笑: 难道他们不知道,元婴与金丹有着天壤之别?双方之间的差距,根本不是靠数量能够填平的?他们当然知道。 “最后我赢了。” 第三十二章 他的侍女 徐福的帖子在网络上引起强烈反响: “我艹,魔头灭世,跟踏马小说剧情一样。” “黑暗动乱要来了?”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要报名讨伐妖道。” “加我一个。” “听说那妖道姓陈,千年前的天下第一也姓陈,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或者说…他们实际就是同一个人?”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天下第一是拯救世界的英雄,那个陈长生是毁灭了一个时代的大魔头,他们根本八杆子打不到一边好吗?” “话说,这魔头与千年前的天下第一,谁更强啊?” “…” 挂断电话。 陈衣翻看着帖子下的留言,心中颇为无奈:“都转世了还不老实,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这徐福神形俱灭。” 虽然他前世并不认识徐福是哪只阿猫阿狗。 “罢了。” “谅他也掀不起什么浪花,继续修炼,正道那几个元婴估计也快觉醒了,他们恨我入骨,得抓紧突破元婴。” 陈衣丢开手机,心如止水,进入修炼状态。 … 黑衣卫,之江分部。 李青君在泡茶。 对面坐着一名红衣束发女子:“宁小姐,你们宁家好像有专门供转世者使用的道场吧?为何要来我黑衣卫?” “黑衣卫的聚灵阵更好用呗。” 宁红衣一改往日的温婉作派,带着命令口吻:“你这煮茶水平就别糟践茶叶了,直接去道场吧,我赶时间。” ??? 李青君试温的手,僵在半空: “宁小姐,刚刚…是嘲讽?” 她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是。 咱俩到底是谁在求谁帮忙啊?为什么你能这么理所当然的在我的地盘,对我发号施令,还看不起我的茶艺?! “嘲讽你怎么了?没打你就算给你面子了。” 她知道李青君是正道修士转世,她对所有正道修士都没有好感,如果不是要用到聚灵阵,她才不会来黑衣卫: “是谁给了宁小姐底气,敢在我面前撒野?” 公式化的淡淡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苟言笑的平静,此刻的李青君和宛如一座即将喷发的人形火山: “宁家?还是陈先生?我不知道陈先生跟您是什么关系,但你凭什么认为陈先生会为了你,得罪我黑衣卫?” 陈衣亲口说过。 这一世的他,只想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而公然对抗国之重器,必将使他足下的宁静生活,变得一团糟。 李青君不相信宁红衣有这本事,值得那个杀生成仁乃至压根就不存在人类情感的怪物,随意更改自己的意志。 哪怕两人表面再亲密。 宁红衣玉腿交错,顾自泡了杯茶,浅尝即止,旋即嘴角轻佻,有恃无恐地看着李青君,也不说话,就看着她。 一秒、两秒、一分钟… 百息后。 李青君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脸郁闷,忿忿不平地摸出一枚青铜令牌,啪一下丢到桌子上,开始赶人: “天字三号聚灵道场,满意了吧?滚滚滚。” 她还是从心了。 万一自己的行为,被对方误解成挑衅怎么办?冒犯一位大魔级的转世者…光是想想,李青君就觉得毛骨悚然! 宁红衣拿起令牌端详了一番,却又推回原位: “天字一号。” “什么?” “我要天字一号聚灵道场。” 天字一号聚灵道场,对外宣称黑衣卫的排面。 里面蕴含的灵气,是李青君道场的三十倍,普通道场的一百倍,足以让一名炼气一层的修士,一夜迈入巅峰。 它平日不对任何人开放,包括黑衣卫三位统领,只有为国家,立下过重大功劳的转世者,才被允许限时使用。 李青君霜眸一凝,刺骨寒意流露,噌地站起身,指着宁红衣鼻尖,破口大骂:“宁红衣。你不要得寸进尺!” “冷静,听我把话讲完嘛。” 宁红衣语气戏谑,抓住李青君的玉手,十指相扣,肆意揉捏把玩,摆明一副“来打我啊,求你打我”的模样。 李青君气急,正打算给对方一个教训。 然而下一秒。 宁红衣玉唇开阖,轻描淡写道出一句: “我有个少爷。” 此言一出,李青君整个人当场就僵了,扬起的巴掌落也不是,收也不是:她的脑海,已经彻底处于宕机状态。 她想到一个人,那个人,为他的侍女,屠了半个国。 “他为我屠了半个仙国。” 她知道宁红衣的前世是谁了:毫不犹豫跪下,并交出天字一号聚灵道场的通行令牌,李青君将姿态放至最低… “青君有眼不识金镶玉,冲撞魔主,求魔主恕罪!” 看吧。 什么自古正魔不两立,只有最底层的修士才当回事。 “呀,好乖。” 宁红衣掩嘴轻笑一声,将高跟鞋尖向前探出,挑起李青君下巴,强迫她仰望自己:“哟,长得还真不赖呢。” “瞧瞧这脸蛋儿,这眼神,啧啧,少爷肯定喜欢。” 无论前世今生,第一次被人像挑选货物一样评头论足的李青君,险些被如潮水般涌上头的羞意烫的昏死过去: “多…多谢魔主夸奖。” “李统领之前,可曾便宜过哪个狗男人?”宁红衣眼中闪过一缕深邃黑雾,沿着足尖,缓缓钻入李青君眉心。 “男…男人?!” 李青君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具体,只好实话实说道:“没…没有,没有。” “好好好。” 宁红衣抚掌娇笑,竟主动蹲下,温柔扶起揣揣不安的李青君,一只手搭在后者丰腴圆润的翘臀上,气吐幽兰: “接下来几天,由你陪我修炼,伺候好我,有赏。” 酥麻电流顷刻淌遍李青君全身,她两腿一软,直接瘫在宁红衣怀中:“我…魔主…饶了我…我不想…求你…” “别紧张,我的性取向十分正常,对你也没兴趣。” 宁红衣松开手,再度变回高傲的魔山之主,面无表情道:“准备把你当惊喜献给少爷,嗯…先帮他验验货。” 惊喜? 什么意思! 危机预警。 因有人在自己最敏感之地作怪而头晕目眩,迷迷糊糊的李青君猛地清醒,死死盯着眼前喜怒无形的红衣女子。 她很好奇,一个人是怎么做到在高傲与妩媚之间,切换如此自如的,她更好奇,对方口中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但她什么也没问,而是默默跟着脚步,走进小黑屋。 不需要问。 只因,她是那个人的侍女。 只因,那个人天下无敌。 他的侍女,想做什么都可以,无论对错,无须解释。 这,便是威势! 第三十四章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女孩不跑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滚。” 一字吐出。 猫女磕头如捣蒜,连滚带爬逃离现场。 北凰继续行进,女孩却快步追了上来,兴奋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前辈您是转世者吗?来自哪个时代?” 北凰没有理她。 女孩喋喋不休:“前辈您一定是个隐世大佬吧?不然那猫妖为什么一见到您就磕头?前辈您是什么境界呀?” “你真的很烦。” 北凰不耐烦道:“妖族以血脉为尊,等级森严,我乃先天凰族,此妖后天出身,血脉低贱,见我自然俯首。” “你…你也是妖?!” 女孩吓了一跳。 “我是凰,凰族,先天第一大族,岂是此等卑贱的后天妖物能够比拟?”北凰很不满对方将自己同猫女并论。 “凰族?凤凰?凤凰不是神话传说中的神兽嘛?” “凤是凤,凰是凰…不是,你一直跟着我做甚?”北凰毫无征兆转身,警惕盯着女孩,眉宇隐隐有黑焰跃动。 “哎哟。” 少女撞上沉甸甸的白玉,吃痛叫唤了一声:“我…我家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只是想报答姐姐嘛。” “报答?” 北凰上下打量着女孩,眸光流转,似乎在思量她这番话的可信度:“你若真想报答的话,嗯…借我点钱吧。” “诶?借钱吗?” “嗯。” “行,没问题,姐姐要用多少呀?借就算了,我直接让人转给你,不用还,我家有好多钱,就当交个朋友。” “两百。” 女孩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万?” 北凰摇了摇头,反望向白毛萝莉:“块,嗯,两百块就够了,买车票,两百万太多了,我要那么多钱没用。” 本来打算到了动车站以后,随机挑选一名幸运观众偷的,如果女孩愿意借最好,省得麻烦,而且偷东西不好。https:/ “…” 女孩语噎片刻,随后扬了扬腕表,眼神古怪:“你认真的吗姐?你确定你要在凌晨三点,去动车站…买票?” 北凰理直气壮反问道: “难道凌晨三点的动车站,买不到票?” 最怕空气突然变安静。 白毛萝莉的目光就像在看傻子,然后北凰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讪讪一笑:“咳,内个…好像是买不到哈。” 她这一世的身份是个孤女乞儿,从未坐过动车,哪懂买票的规矩…她还以为售票处,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呢。 “哎,没事姐姐,第一次生疏很正常,我第一次连入口在哪都找不到呢,慢慢来,慢慢学嘛,总会熟练的。” 瞧出北凰的尴尬,善解人意的小萝莉忙转移起话题: “不谈这些了…姐姐,你有地方去吗?要不先跟我回家吧,正好我家今晚没人,明早我亲自陪你去动车站。” 念及自己才转世,人生地不熟的,反正无处可去,北凰接受了白毛小萝莉的邀请:“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嗨,你救我一命,什么麻不麻烦的,都姐们儿。” 小萝莉踮脚拍了拍北凰的肩膀,旋即叫了一辆滴滴快车:“对了,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姐姐尊姓大名呢。” “北凰,你呢?” “我叫穆紫尘…姐姐,你去之江干嘛呀?” “找我父亲和…” “和什么?” “没什么,找我父亲。” 趁着等车间隙,萝莉与御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叔叔也姓北吗?这个姓氏挺罕见的诶。” “不,家父姓陈。” “陈?” 小萝莉半开玩笑半询问道:“听我在之江读书的姐妹说,千年前的天下第一也姓陈,该不会就是你父亲吧?” 她的想法是,北凰这般厉害,她父亲应该也不会弱。 “呸,他也配?” 一听女孩乱点父女谱,点谱对象,还是一个被自己所嗤之以鼻的金丹小辈,北凰忍不住啐了一嘴,愤愤骂道: “我诞生的那个时代根本就没有天下第一的说法,我父一人一剑镇压寰宇,举世无双,谁有资格排他的名?” “咦,你们不是来自一千年前?燕赤霞你认识吗?” “不认识。” “那,慈航普渡呢?那个超级超级吓人的大妖王。” “没听过。” 北凰斜倚在墙沿,漫不经心地剃着指甲,淡淡讲道: “而且千年前那些所谓的大妖,倘若处于我们那个时代,莫说是我父亲了,甚至连我的面,他们都见不到。” 绝非吹嘘。 尊为北山海之凰,不知有多少金丹大妖,以能见北凰一面为荣…为此,他们甘愿奉献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唔…” 小萝莉被唬住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姐姐的父亲好厉害,可是,可是…呜呜,天下第一是我偶像呀。” 偶像让个陌生人比下去了,就,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望着泪花在眼眶直打转的白毛萝莉,北凰不免心生怜惜,正想安慰一番,对方却忽然自己擦干眼泪,抬起头: “等等,姐姐,你刚刚说你父亲的剑术无敌于世?” “是啊。” “天下第一的剑术也同样所向披靡呀,说不定他…” “没有说不定!” 北凰一个壁咚,将楚楚可怜的白毛萝莉压在身下,强迫她与自己幽深的瞳孔四目相对,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父亲是元婴大能,我们那个时代没有燕赤霞,没有慈航普渡,更没有天下第一,不许,再说,他是我父亲!” 仿佛接受了残酷的现实,白毛萝莉额头那一撮呆毛无力耷拉着,一边无声掉着小珍珠,一边委屈巴巴地应道: “哦…” 车来了。 第三十六章 蛇妖 “北山的妖么?” 天人感应将妖物的跟脚反馈给陈衣:“看来灵气复苏的受益者不光只有人族,其他生灵同样也能转世重生。” 喃着。 他不禁低声叹了口气:“即便转世重生,依旧灵智不全,难逃早夭之命…唉,怪我,都是一群可怜之物啊。”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的命格残缺,它们还不至于如此。 偏偏后来陈衣一剑劈开天之墓,致使铺天盖地的血煞之气以及天意的怨念乘虚而入,侵蚀了它们的识海紫府。 这也就是这一世的它们,四处伤人性命的主要原因。 原本三魂七魄就已残缺,变成二魂六魄,轮回之际所空出的魂魄之位,又被血煞之气以及苍天怨念鸠占鹊巢… 换句话说,它们替陈衣挡了灾,替他承了血海业障。 除非彻底清理干净血煞之气以及苍天怨念,否则,它们将于无休无止的嗜血与杀戮当中永世沉沦,不得超生。 “杀是不杀?” 陈衣陷入沉思。 不杀,则因果牵扯不断,生生纠缠,虽说背后有白狐儿脸兜底,对他自身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但,心中有愧。 杀,则要浪费许多时间:两千年前被抽走灵韵的妖物数不胜数且散落在世界各地,短时间内不可能清理干净。 “还真有点…叫人苦恼呢。” 陈衣轻揉眉心,嘴上说着苦恼,面上却是一笑:“罢了,因果因果,有因有果,欠了东西,总归是要还的。” “那年北山,强行借用你们一缕灵韵为北凰化形,今朝雪落,本座便以此间因果作剑助你们解脱,了尘缘…” 说罢。 陈衣正要下楼,忽然,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他星目微眯,转而眺向某处,神色怪异:“她们怎么也来了…” … 幸福小区入口。 三人结伴同行:古韵婷、叶遮天居后,前面走着一名身穿战术服的女子——谢南雨,上次那个冰山脸女警官。 “原地休整,准备战斗。”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仪器,谢南雨淡淡开口:仪器能够检测妖气,辨别伪装成人类的妖物,李青君亲手制作的。 “是!” 古韵婷与叶遮天应声后,立马开始检查自身装备:看得出来,她们此刻的心情十分紧张,甚至有点忐忑不安。 第三十八章 师徒决裂 “陛下驾到~” 这边陈衣刚梳理完全部记忆,另一边,伴随一声尖锐低沉的公鸭嗓,整座天牢开始骚动,狱卒们涌向青龙门。 “卑职叩见陛下!” 是东云月。 陈衣心神一凝,接着听见一道高贵冷艳的声音:“尔等在此镇守,若无朕的旨意,不得放任何人进入天牢。” “诺!” 脚步响起,再停,香风扑鼻,陈衣抬头,望去:一袭紫裙眼神复杂地盯着她,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雍贵气息。 陈衣心头忽一喜: 或许他不懂修仙,但自幼便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他一定懂女人:东云月看向他的眼神,他可太熟悉了。 那是一种…愧疚。 一种由自责懊悔、恨天不公、身不由己等多种负面情绪糅合在一起的愧疚,它深入骨髓,如同梦魇心魔一般。 绝大多数情况下,它只会出现在女频小说的白莲花女主眼中,“被迫”出轨的时候,用于博取男主角的同情。 当然,东云月肯定不是在博同情。 因为陈衣清楚,这种愧疚的源头:她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是自己教的,她一世富贵荣华的生活也是自己给的。 如果没有自己,她还只是街边一个毫不起眼,食不果腹的乞女,每天颠沛流离,自己把一切能给的都给了她… 可她却辜负了自己,背叛了自己。 为了江山社稷,她亲手将养她、育她的宗门葬送;为了天下大义,她亲手将待她如女的恩师,打入万丈深渊。 站在天下人的角度,她也许是一个好皇帝,但,站在御兽宗掌教至尊陈易个人的立场,她绝不是一个好徒弟。 她欠他的。 所以她心怀愧疚。 所以哪怕陈易谋逆作乱,依旧能安然无恙。 所以现在… 她是为赎罪而来! “废我筋脉,碎我丹田,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儿啊。” 了然东云月动机,陈衣先发制人,上来就给对方扣上一顶不忠不孝的帽子,阴阳怪气的口吻令后者娇躯一震。 “师尊,我…” “住口,你没资格叫我师尊!” 她想解释,陈衣根本不给机会:“东云月,你且答本座,扪心自问,你在御兽宗这十几年本座可亏待过你?” 东云月咬牙道: “不曾。” “本座传你道法,教你道理,可有藏私?” “不曾。” “本座养你成人,予你前程,可算大恩?” “算。” “那你东云月就是这样对待自己恩人的?” 陈衣神色突兀狰狞:“十几年的恩情,十几年啊,一条狗养它十几年还知道摇尾巴,你呢?东云月,你呢?” “拿本座教的东西转过头来对付本座,欺师灭祖,倒反天罡,我宗百代祖师打下的基业,全都毁在你手上…” “好一个神羽女帝,好一个东云帝君,好,好啊,哈哈哈哈。”最后那段怒极反笑,陈衣觉得自己不是演戏。 他也屠过宗,也杀过很多人,可他真干不出此等忘恩负义的勾当,更别提东云月还害他背上了个乱党的骂名。 谁都可以骂他陈易是乱臣贼子,唯独你东云月不行。 你,不配! 东云月脸色阴晴不定,青一阵,白一阵,良久,才恢复平静:“师尊,我知道你恨我,多的我也不想说了。” 她招了招手,贴身女卫递上一本古籍,与一瓶丹药: “此丹名曰造化丹,乃我朝丹皇所炼,能助您重塑丹田,此法来自上古纪一位大能遗留,能助您重回巅峰…” 说完。 她一脸期待望着陈衣。 陈衣不为所动。 他挖空心思演戏为的可不是这些俗物,况且锁骨处隐隐传来的烧灼之感告诉他,白狐儿脸已经盯上东云月了。 虽然不知道海浪印记和白狐儿脸,为什么能够进入到自己前世,但他清楚,如果不狠下心虐东云月一次的话… 那个口口声声把他当狗,从未正眼看过他,甚至动不动就以垃圾废物称呼他的禁忌古神,绝对会第一个暴怒… 然后将当前时代整个时代的时间线,杀到断层绝户! 千百年的朝夕相处。 他了解白狐儿脸胜过了解自己:她想吃他是真,对他不屑一顾也是真,但无条件的偏爱溺爱他同样做不得伪。 很奇怪,三种看似矛盾违和的情感,当它们同时被白狐儿脸表达出来时,却又显得那么顺理成章,不容置疑。 她本身就是一个无法用世俗眼光去欣赏评判的疯子。 这个交代,是给白狐儿脸的。 见状。 东云月迟疑片刻,又沉声道:“师傅,只要您立下大道誓言承诺不再谋反,月儿立马就八抬大轿迎您出狱。” 陈衣斜了她一眼,似有意动。 东云月继续道:“只要您一句话,月儿无父无母,从今往后,月儿愿尊您为上皇,月儿的江山,有您一半!” 于一位皇帝而言。 这话已经到头了:倘若不是心魔作祟严重到了阻碍自身道途的地步,任她再愧疚,也断不可能开出如此条件。 自古帝王多寡情,并非玩笑。 陈衣不再作态,淡淡开口问: “只要本座不反,你便什么都愿意?” 东云月用力点头,好言劝道:“其实说句心里话,师尊您真的不必谋逆,月儿在这世上就您一个亲人,月…” “行了,你不用跟我打感情牌。” 陈衣打断她的长篇大论,掌心翻转,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鎏金项圈,上刻凤凰、牡丹等图案,镶美玉以裹边: “此物,我想你应该不陌生吧?” 定睛一看。 东云月美眸陡然瞪大,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她第一次对眼前这个,陪伴自己度过人生最艰难时光的男人… 生出强烈的反胃之感! 作为曾经的御兽宗弟子,她自然晓得这是何物:御兽环,御兽宗第一至宝,分子母器,子器为环,母器为链。 佩子器者为奴,一旦戴上便终生不可摘下,而持母器者则为主,对子器所属拥有绝对掌控权,无视境界差距。 最恐怖的是,此物只控制身体,不干涉思维。 也就是说。 子器佩戴者会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母器持有者对自己为所欲为,不能拒绝,不能反抗,更不能… 不满! 当然。 上述种种有个前提:子器所属必须自愿戴上颈环,并主动放开心神供母器所属打上奴隶烙印,否则器具无效。 陈衣将子器颈环推向东云月,其意不言而喻。 “师尊你…”此刻的东云月尚抱有几分幻想,自欺欺人地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会了对方的意图,然而下一秒… 陈衣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幻想戳破:“戴上它,本座就原谅你,别急着答复,我给你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 东云月玉拳紧握,死死盯着陈衣,杀机毕露… 第七天。 东云月将手伸进牢笼,抓起项圈,闭眼,睁开,眼神不再复杂,只有浓浓的失望嫌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 悲哀。 她还有许多大事未做,境界绝不能停滞于此,偏偏心魔不除,修为难进:这是一个死结,她不得不以身破局。 但愿他在乎闲言碎语,不敢过于荒唐放肆吧。 “好,我戴。” 东云月长长舒出一口气,颤抖着双手,将项圈套上雪颈:“最后叫你一声师傅,以前我欠你的,一笔勾销。” 我们师徒情,没了。 强忍恶心完成认主仪式,监督陈衣立下大道誓言,东云月命人打开牢门,两人乘上九凤帝辇,径直离开天牢… 第三十九章 仙门七十二解 上阳宫。 东云月于此设了一座偏殿,供陈衣使用。 殿内。 陈衣服下造化丹,开始修补破损的丹田。 一炷香。 丹田痊愈如初,陈衣啧啧称奇:“这丹皇倒是有几分真手段,至少在三千年后的修仙界,无人能炼出此丹。” 说着。 他低头瞥了一眼:这话是故意讲给白狐儿脸听的,表示自己已无大碍,请求她手下留情…海浪印记重归沉寂。 这才安心。 翻开东云月给的功法,准备修炼:至于调教…咳,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当务之急,是先将修为给提上去。 《仙门七十二解》,里面记载了七十二门仙家法术。 据此籍编纂者所言,倘若能将这七十二门仙家法术全部融会贯通,便可躲过三灾八难,证道长生,寿与天齐。 不过迄今为止,从未有人做到此事,故而所谓的长生不老是真是假,也无从考究,当然,陈衣并不关心这些。 他始终将长生,视作一场水月镜花,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先试试此法吞吐灵气效率如何,不行再换。” 主要他的《太上极情》得跟人双修,他对双修对象的样貌资质等要求又极为严苛,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人选。 半柱香。 陈衣于丹田修出第一缕灵气: “有点猛啊。” 修炼前他就预感《仙门七十二解》会比自己的《太上极情录》要强,毕竟此籍是由一位,不知名的大能所创。 但他没想到,竟会强这么多: “不愧是正统仙家道法,果然远非后世那些残篇能比拟,看来我得寻个契机,将其与极情录融合一番才是。” 首尝道法威,陈衣相当满意,内心对东云月的不满亦随之减轻不少:“得,继续修炼,一个月内突破筑基。” 尚书房。 东云月端坐凤椅,一边批阅奏折,一边随意问道: “上皇在做甚?” “在修炼。” “哦?” 东云月有些意外:这人把自己变成他的专属奴隶,却不来占自己便宜,反而一颗心全扑在修炼上…什么意思? “他天赋如何?” 暗卫犹豫好几秒,才答道: “甲品,上等。” “这么高?” 东云月错愕顿笔:她认识陈易那会儿陈衣就已经是天下第一了,所以她对后者的天赋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不止。” 暗卫语气凝重道:“陛下,我的意思是,将他的天赋列为甲品上等,是因为资质评的极限,只有甲品上等。” “咔擦!” 价值连城的紫金凤纹笔当场折断,东云月猛抬头,盯着贴身暗卫:“他花了多长时间,入门仙门七十二解?” 《仙门七十二解》,号称史上最难入门的仙家法。 自出世以来,唯有六人练成过。 其中,入门速度最快的当属她东云月,前前后后,拢共耗时十五天,甩开第二名将近三年,被誉为天纵奇材。 “那位…只花了半柱香的功夫。” “多少?!” 东云月噌地起身,这是她首次,在臣子面前失态。 “陛下,您没听错。” 暗卫垂首苦笑道: “卑职看到这一幕的反应跟您一样,但,事实确是如此,他只用了一炷香,就将七十二解入门,堪称绝世。” “唰。” 东云月瘫回凤椅,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示意暗卫退下:“你下去吧…对了,现在开始,停止对他的监视。” “诺。” 暗卫行礼,消失。 东云月闭上双眼,抚摸着脖颈上的项圈,久久不语… ———————————— 仙门七十二解摘自西游记七十二变:幽通、驱神、担山、禁水、借风、布雾、祈晴、祈雨、坐火、入水、遮阳、御风、煮石、吐烟、吞刀、壶天、神行、履水、杖解、分身、隐形、续头、定身、斩妖、请仙、追魂、摄魄、招云、取月、搬运、嫁梦、支离、送杖、断流、解灾、解厄、黄白、剑术、射覆、土行、星数、布阵、假形、喷化、指化、尸解、移景、吸引、近距离、聚兽、调禽、气禁、大力、透石、生光、障碍服、引导、食物、开壁、跃岩、萌头、登抄、饮水、卧雪、暴日。 https:/ 第四十三章 你不对劲 辞别东云月,陈衣回到上阳宫,继续潜心苦修。 天人合一。 天地间的五行灵气,悉数朝陈衣汇聚,他脑后绽出五色光华,化为一轮灵轮,随之缓缓转动,两道身影走出。 前者仙姿缥缈,后者魔焰滔天,正是仙魔子身。 三身合力。 吞噬灵气的速度陡然暴涨:倘若将原先的速度比作蚕食的话,那么眼下就是掠夺,方圆百里,顷刻寸草不生… 三个月后。 三九天劫垂落上阳宫,陈衣双指轻划,一剑飞出,竟直接将劫云斩碎,旋即横陈半空:上十八品逆海剑,成。 兵分三等。 凡人武,灵兵、宝器。 每等又分六品,共计十八品,至于三等十八品往上还有没有其他层级,反正目前时代没有,陈衣亦不曾听闻。 所以他提剑名缀之上十八品,意当世第一神兵! 十个月后。 陈衣于丹田开辟剑海,一望无际,储太初神力,生生往复而不息:直至此时此刻,他才算真正窥得天地大道。 尽管距离牢牢掌握后的得道成仙,还遥遥无期。 一年之后。 第四次步入金丹巅峰,他的一身剑气,也愈发趋于中正平和,剑芒匿胸中,藏剑于身,不出则矣,一击必杀。 两年之后。 法力饱满,冥冥牵引无数剑道显形,任其挑选:大道化三千,剑占其一,又分芸芸,若其有意,可一应据之。 然。 陈衣却是轻轻摆手,令有形者自回本位:心气甚高的他不屑行于先贤开辟好的道路,他要做剑祖,万剑之祖。 我若出剑,天下无敌。 我若折剑,天下无武。 这,才是我的剑道! 第三年。 陈衣突破元婴,一切水到渠成,正在尚书房批阅奏章的神羽女帝东云月第一时间收到消息,震撼的说不出话。 良久。 眸光呆滞,痴痴呓语: “他真的做到了…” “三年,他真的只花了三年,就从金丹突破元婴。” “呵呵。” “枉朕整日自诩天骄,如今再看,什么狗屁天骄,朕不仅是个庸才,更是个蠢才…来人,摆驾,去上阳宫!” … 阵仗至上阳宫外。 “陛下到~” 先是公鸭嗓宦官的通报,而后东云月下辇步行入宫。 没带侍卫、婢女。 身后数米之外亦步亦趋跟着一个面若潘安的美男,脖子被项圈锁着,看那项圈模样,应该是不久前套上去的。 陈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慵懒惬意,瞧见东云月也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东云女帝?你敢摆女帝的谱儿试试? 东云月自然敢怒不敢言。 倒是那美男按捺不住了,急着表现自己,竟指着陈衣鼻子斥道:“陛下驾到还不跪迎,你这厮想造反不成?” 摇椅停滞,飞鸟惊走,树无风,庭院一下就安静了。 “你养的狗?” 陈衣淡淡瞥了美男一眼,转而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望向东云月,平静开口:“给你面子,不杀他,让他滚。” 东云月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不过不是因为陈衣,而是因为美男。 你踏马的。 你踏马就是个没脑子的完犊子玩意。 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女帝娘子,只是人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使用完就可以随手丢弃在某个肮脏角落的玩具? 第四十五章 化凡 日上三竿。 赵景忠携家眷备厚礼造访陈府,名为酬谢,实为笼络人心:他猜测,对方大概率也是位修士,而且境界不低。 否则断不可能弹指一挥,便拔除自己女儿体内剑气。 对于赵景忠的示好,陈衣照单全收:前者又不是什么囊中羞涩的主儿,推脱来推脱去反倒显得他目中无人了。 转眼一月。 陈衣时常与东云月走街串巷,踏青游玩,感悟凡意。 东云月之貌即使处于仙子如云的修仙界,依然当得起一声艳冠绝世,下放到青黄不接的凡人城池就更别提了。 短短一月。 姑苏城内便人尽皆知,城南陈生家有一年轻美妾,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因此招来不少纨绔地痞觊觎。 东云月倒是乐见其成。 陈衣天天气她,她又没胆跟陈衣甩脸子,正好拿这些不长眼的出出气:纯靠蛮力,只要不打死,就往死里打。 放眼姑苏城里里外外,上到城主亲信,豪绅富商,下至九流三教,街头混混,几乎都被她收拾过,手段残忍。 日子一久,她的凶名甚至盖过了艳名,每每上街,行人无不退避三舍,如见蛇蝎…这日,她又在菜市口闲逛。 不过。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的东云月,脸上没了高傲,也不再昂首阔步,而是低着头,死死攥着衣领,亦步亦趋。 俏脸醺红如熟果,额头细汗密布,却与炎热的气候无关:谁能想到,她身上那件宽大蓬松的中性长衫下竟然… 空无一物! 陈衣命她出来买吃食,不许穿亵衣,不许扎袍带,还得随机挑选十名幸运路人搭讪,时间不能低于…三分钟! 她觉得自己一定疯了,这般无礼的指令都肯执行。 “千万别起风啊,这长衫,风吹两下就全走光了。” “还有搭讪…” “呜,陈易这个乱臣贼子,如果被那些地痞流氓发现朕如此浪荡,真空出游,一定会扑上来将朕撕碎的吧?” “不行,朕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朕是只属于陈卿一人的禁脔,除非陈卿有令,否则谁都休想占半点便宜!” 念及此。 东云月将长大褂裹的更严实了:经数月改造,如今她已对陈衣以外的所有男性都丧失了兴致,甚至有些反感。 用现代话说,就是得了厌男症。 “老伯,黄瓜多少钱一根?” … 一年后。 姑苏城又来了位修士。 其名蛮灵,未入王朝,乃散修身,当年打入赵景忠之女体内的剑气便是出自此人手笔,此番为收割果实而来。 实际上。 蛮灵的行为在修士的圈子里,并不算稀奇,许多天赋平庸的修士,最后都会回归世俗,娶妻生子,逍遥余生。 蛮灵看上赵景忠的女儿了,他想与赵蝶儿定娃娃亲。 嗯。 他虽然年纪比赵景忠都大一轮,但赵蝶儿是娃娃嘛。 原本事不关己,陈衣自然懒得插手,谁知,十分不巧地赶上东云月外出归来:惊鸿一瞥,蛮灵顿觉惊为天人。 “在下蛮灵,请教姑娘名?”他立马舍弃赵景忠,小跑向东云月:毕竟只有炼气修为,没资格认识神羽女帝。 东云月步履一滞,驻足,冰冷斜睨蛮灵一眼,旋即以平淡目光望着陈衣:她在询问,自己有没有必要搭理他。 如果陈衣要求她与之交流,那么哪怕面前这人,只是一名炼气修士,跟她的身份天差地别,她也会热情以待。筷書閣 反之则视而不见。 要是陈衣不发话,她就一直站着,等待指令,期间无论蛮灵做什么或者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给予任何回应。 当然。 玩归玩,闹归闹,陈衣的占有欲还是很强的,他可不会把东云月推给其他人:“去做饭,今晚吃番茄牛腩。” 东云月二话不说,径直进府。 蛮灵不悦转过头,看向陈衣:作为方圆百里,唯一一名修士,连姑苏城主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地作揖行礼。 你一个不知哪来的毛头小子,也敢坏我好事? 我看上你娘子,那是你之幸,难道你不该感恩戴德并诚惶诚恐地将娇妻双手奉上?你何德何能独占如此仙子? “我今日心情好,不愿见血,退下!” 蛮灵眸光一厉,竟以剑势压向陈衣:炼气修士的剑势固然远非凡俗能够招架,然而,根本无法撼动陈衣分毫。 “呵。” 反被陈衣一缕清气吹的粉碎,先发难者倒退。 蛮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想不到,对方为何能破自己剑势,莫非对方也是修士,且剑道造诣…远胜自己? “阁下…” “三息,不滚,则死!” 不给蛮灵喘息之机,仿佛无上大道般,浩瀚无垠的威压镇于其神:他是剑修,对付他,陈衣都无需解封修为。 “大人手下留情,我立马滚!” 蛮灵毫不犹豫,拔腿就逃,一口气逃出千里,他累倒在一条小溪边,脸上残留着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惶恐惊惧。 陈衣眺望天边,怔怔出神:“修行一道,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如此,修士化凡,化的究竟是什么…” … 当第一场冬雪,飘零姑苏,银装素裹,年关在即。 除夕夜。 锣鼓喧天,烟花齐放,赵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赵景忠给赵府上下都发了赏钱,奴仆也有,还请了戏班子搭台唱戏,热闹非凡,陈府冷冷清清的,门可罗雀。 陈衣触景生情,给了东云月一耳光,她没啥感触。 修士从不过年。 第二年冬,雪比去年更大了,赵景忠亲自登门,邀请陈衣共赏花火,陈衣婉拒,到底不姓赵,融入不进赵家。 第三年冬,姑苏城没有下雪。 东云月做了一大桌子菜,因为去年陈衣说想过年,她惦记了三百六十五天,这是陈衣穿越后第一次吃年夜饭。 饭桌上。 陈衣给东云月夹了一根青菜,忽然开口: “把御兽环摘了吧。” 东云月抬起头,雪颈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她没说话。 “你不想要自由了?” 陈衣手伸向御兽环,可还未等他触碰到,东云月皱着眉,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银铃摇晃,再次发出清脆响动。 她不想摘下项圈? 东云月眼中的抵触情绪,浓郁的不用眼睛看,都能感觉出来:“把手缩回去,不然我剁了它,我没开玩笑。” 森然的寒意,逐渐弥漫,房间内的空气,凝结成霜。 陈衣疑惑:上次东云月顶撞自己还是两年前,他开玩笑说要暗中掌控神羽朝,东云月半嗔半怨地啐了她一嘴。 可也只是啐而已。 涉及到她的毕生心血,她都不曾将自己如何,足下自己只是想替她卸去身上枷锁,她居然威胁要剁自己的手? 不会被调傻了吧? 陈衣轻眯着剑眸,发动御兽环,逼东云月噤声,旋即一把抓住项圈另一端的银链,朝自己的座位,猛地一拽。 一个趔趄,东云月顺势趴跪在陈衣脚边,陈衣捏起她冰肌玉骨般的下巴:“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自由。” 东云月倔强地盯着陈衣:“我也再说一遍,陈易你给我听好了,你敢摘项圈,我就剁你的手,我说到做到!” “啪!” “你打我?陈易,就因为我不肯摘项圈,你就…” “啪!” “陈易!” “啪!” “接着打,打啊,你要有能耐就把朕活活打死!” “…” 一个接一个耳光,打得东云月眼冒金星:为了不反噬陈衣她拼命压制着修为,结果陈衣每一巴掌都毫不留情。 最后一下。 她脑袋直接重重砸在门上,银链与项圈碰撞所产生的金石撞击声,异常刺耳,在空旷寂静的大厅,绕梁不绝。 东云月脸颊布满鲜红的巴掌印,她痴痴抚摸着,像一个木偶倚靠门楣,狂翻白眼,嘴角淌满涎液,失魂落魄。 没人知道她此刻的心跳究竟有多快。 “去你妈的神羽王朝。” “去你妈的东云帝君。” “人格、尊严、自由…呵,可笑至极。” “侮辱、践踏、圈禁…这才是朕该过的生活!!!” 东云月在心底嘶声竭力呐喊,突然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爬到陈衣身前,俯首将皎额叩于手背之上,朗声呼道: “朕有罪!” 仰面。 她的眼眶泛红,眼里有泪花打转,天见犹怜,丰腴的身段裹在宽大的中性长衫中,反而愈显欲拒还迎之风情: “冒犯爱卿,朕罪该万死!” 婆娑的泪眼,渐摊开红晕的双颊,紧紧并拢的双腿以及瑟瑟发抖的娇躯…眼前女子,竟让陈衣感到于心不忍。 “跪门口去!”他强忍着将东云月搂进怀中,一边疯狂亲吻她的红唇,一边卑微向她道歉的冲动,离席回屋。 哼,算你识相。 东云月以葱指轻轻摁压着红唇,回味着那抹久违的炽热,陈衣片刻的柔情,如何瞒得过她,但她不厌就是了。 她低下头,轻声喃道: “朕,谢卿隆恩。” …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年后,是梅花盛开的季节,陈府对门的姑苏河旁,正好栽着一排梅花树。 陈衣白衣黑裘,迎着风雪,既是赏雪,也是赏花。 静静伫立着。 恍若与雪境融为一体,他终悟出凡意:凡,便是修士的坚持,修士的执念,亦如那朵朵在凛冬傲然绽放的梅。 凭借这股执念。 梅花才能在万物凋零的季节独自浮动暗香,但,它的存在不合乎兴衰轮回道理,因此,梅花易断,过刚易折。 斩凡。 便是斩去这份坚持与执念,承应天意,顺天而行,如此,方能获得冥冥天意庇佑,以保修行之路,畅通无阻。 第四十七章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往后数年皆无雪。 第十三年。 依旧无雪,陈衣第一次在无雪之年见到赵蝶儿,这一年赵蝶儿十四,邻家有女初长成,亭亭玉立,含苞待放。 “陈世叔。” 赵蝶儿十分有礼貌地与陈衣问了声好。 “蝶儿?好久不见。” 正舞剑的陈衣挽了个剑花,展眉淡笑。 那一笑。 只见玉面娇柔,羞红蜷首,赵蝶儿心跳加速:陈衣容颜胜仙又气质出尘,情窦初开的豆蔻少女,很难不怀春。 何况她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正儿八经的男人都没见过几个,一见便是这等人间绝色,哪能把持住心神? 陈衣倒是对这种反应见怪不怪:这副皮囊的魅力他比谁都清楚,对方若能以常心而待,那才值得另眼相看呢。 继续舞剑。 赵蝶儿深呼吸拾掇好情绪,蹲在一旁观赏:赏景,赏剑,也赏人,最终,注意力全被陈衣的眼睛,吸引了去。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平淡、宁静、清澈,仿若山溪清流,连漫天星辰在它面前都失去颜色,仅仅一眼,便足以令任何人如痴如醉… 赵蝶儿的脸更红更烫了。 剑曲舞罢。 她努力压下内心的羞怯,小跑上前,杏眸中透着刚升起的崇拜:“世叔,这套剑法可以教蝶儿嘛?蝶儿想…” “你想学?” “嗯嗯!” 陈衣沉思一会儿,把剑递给赵蝶儿: “握着,我教你。” 反正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到他这一步,世间剑技早无优劣之分,支撑他独占剑魁的是一颗空前绝后的剑心。 “多谢世叔!” 赵蝶儿握住宝剑,偏过头望着陈衣,等待他的指点。 陈衣握住她的手。 “唰!” 赵蝶儿的脸色一下就红到耳根,好似火烧云一般,连带着身子亦软了下来,又羞又恼:“陈世叔…你…你…” 他怎么可以!!! 男女授受不亲呀,陈世叔他,他怎么可以摸我手,还这样那样握着,虽然我不讨厌,可这,这也太羞人了吧! 陈衣真的没有歪心思。 他是一点点看着赵蝶儿长大的,一直以来,他都是将对方当作一个晚辈对待…练剑,肢体接触再正常不过了。 “不要胡思乱想。” 面不改色的陈衣一边帮赵蝶儿矫正姿势,一边平静讲道:“静心,仔细感受剑的意,身跟着心,心跟着剑…” 夕阳西下。 赵蝶儿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反正到家以后脑袋依然晕乎乎的,脚步轻飘飘的,倒床上就睡着了。 因为陈衣摘了一朵梅花,亲手为她别上… … 姑苏河畔。 赵蝶儿每天都会来找陈衣学剑。 第一个月,陈衣教的都是凡技。 第三个月,陈衣开始用剑气助赵蝶儿洗髓伐脉。 第六个月,陈衣将自创的《斩天剑》传授给赵蝶儿。 第九个月,赵蝶儿剑气冲云霄,惊动神羽王朝剑阁阁主白羽子,白羽子亲自下贴,邀她参加剑阁的收徒大典。 第十个月,没有学剑。 陈衣不擅长传道授业,能教到今天已属不易,主要打牢基础,赵蝶儿天赋不差,去了剑阁必将会有一番作为。 第十一月,陈衣预感自己化凡之旅即将结束,只等一个契机,瓜熟蒂落,他在琢磨自己的斩凡大劫该如何渡。 寻常修士斩凡顺应天理昭昭,没有劫难,东云月的心魔属于自作自受,但他逆大势而行,天道肯定容不得他。 就怕像妖道陈长生那一世那样,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第十二月,大雪纷飞,吃年夜饭。 新的一年。 赵蝶儿十五岁了,该办及笄礼了。 天蒙蒙亮,陈衣一如既往在姑苏河畔舞剑,望着那道近些年几乎夜夜魂牵梦绕的背影,赵蝶儿神情有点复杂。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两人或许终难成为一路。 他。 是她的世叔。 “陈世叔。” 轻唤了一声。 赵蝶儿亦步亦趋,一年前那朵梅花仍戴在头上,只是已经枯萎:“蝶儿五日后举办及笄礼,世叔你…来吗?” 陈衣微微一愣,唏嘘不已:“不知不觉,蝶儿都及笄了,当初我刚见你时,你还裹着襁褓,岁月不饶人呐。” 语顿。 他探手摘下一朵新梅,以剑气蕴养,替换枯梅:“及笄礼…怕是赶不上了,这梅,便算给你的及笄礼物吧。” 闻言。 赵蝶儿原本充满期待的目光,顿时黯淡下来,失落无比:“世叔…好吧,没关系的,世叔,嗯,没关系的。” 眼里隐隐有泪花打转。 陈衣叹了口气,不知该不该安慰:心头阴霾愈来愈浓郁,说明大劫降至,可具体的时间,连他本人都摸不准。 他不想给了赵蝶儿希望又让她失望,那才是真残忍。 “那…” 赵蝶儿忽然再次打起精神,小心翼翼问道: “世叔可以答应蝶儿一个小请求吗?” “说说,不过分的话。” “世叔可不可以陪蝶儿…穿次喜服?” 陈衣眼角一抽: “不行!” “为什么?” “世叔从来不会拒绝蝶儿,为何这次…”赵蝶儿不甘心,她需要一个答案,这个决定,她下了非常大的决心。 没有答案。 东云月来了。 赵蝶儿走了。 她不能哭,她不想世叔为难,她很懂事。 第四十八章 可怜公子不思凡 赵蝶儿的及笄礼如期而至。 典礼现场热闹非凡。 不光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纷纷到场献礼,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修士,都来了许多,可谓给足了赵蝶儿脸面。 因为她不日将拜入剑阁阁主门下,成为剑阁阁主的亲传弟子,而剑阁,是神羽王朝的国教,女帝一年前亲封。 然而。 备受瞩目的赵蝶儿却开心不起来。 她站在高台,望着人山人海,神情低落又有些希冀。httpδ:/m.kuAisugg.nět 知女者莫过于母。 赵夫人知道,她是在等那个为她摘了十五年梅的人。 “世叔,你在哪…” “你要做的事情,比蝶儿的及笄礼还重要么…” “蝶儿在你心里,就这般,这般无足轻重么…” 赵蝶儿咬着下唇,内心幽叹,突然,她似乎感应到什么,猛地抬头:远处,百余道血芒疾驰而来,杀气腾腾… 来者不善! 继她之后,一众剑阁阁主派来给赵蝶儿站台,顺带维护会场秩序的修士瞳孔倒缩,眉宇,缓缓浮现一抹凝重: “是天魔宗的余孽!” “仙人前辈,天魔宗是什么?” 有不明所以的姑苏百姓问道。 修士们懒得解释,也没心思解释,个个如临大敌,祭出道兵,将赵蝶儿团团护住,神识锁定愈发逼近的血芒。 修士衣染血,基本不足为奇。 可,有些修士不仅杀人,还摄魂炼药,放血解渴,割肉充饥,他们所行之恶举,与未开教化的禽兽畜生无异。 人谷天魔宗,便是其中典型。 数十年前。 女帝东云氏借新朝初立之运,陈天下之兵,欲将之根基彻底铲除,奈何天意不助,被部分魔宗余孽侥幸遁走。 他们藏匿于暗处如野草一般,火烧不尽,风吹又生… … 百息。 血芒至城外,百余名黑袍修悬立半空,戾气弥漫,血气滔天,煞气逼人,令城内百姓俱脸色苍白,恐惧不已。 为首之人是一独臂僧,顶留十二戒疤,周身环无数冤魂厉鬼哀嚎嘶鸣,恨不能抽其筋,寝其皮,却伤他不得。 第四十九章 娘娘救我! 一人渡劫,偌大太安举城观礼。 万众瞩目。 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从天而降,雷鸣电闪间,三道手臂般粗细的雷霆轰然砸落,携无可匹敌之势直击上阳宫。 “咦,是三九天劫。” “才三九天劫啊。” “这渡劫者的天赋也太差了吧?” “估计是运气好,仰仗机缘,侥幸成的斩凡大能。” “嘘。” “噤声,不管怎么说,这渡劫之人也算斩凡大能,法力无边,岂容我等金丹修士乱嚼舌根?当心祸从口出!” “…” 尚书房。 望着声势浩大的劫云与威力不成正比的雷霆,东云月眼神疑惑:“他天赋比我还高,为何…等等,不对劲!” 只见三道雷劫才落,竟又有六道雷劫紧随其后。 “这…” 东云月懵了:“自古以来,斩凡劫从未有过两层雷劫叠加的情况出现,哪怕是雷劫化形…这天劫有古怪啊。” 不等推演原委,雷鸣再起,三番,乃九九天劫。 东云月眼瞪欲裂,神情纠结少顷,凤躯一晃,化香风遁出尚书房: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她决定去上阳宫看看。 凌烟阁。 十二道身影围坐,表情各有异,似在探讨什么。 她们都是东云女帝的死忠亲信,境界高低不等,最强的有元婴巅峰,最弱的也是元婴初期,只听从帝令调遣。 突然。 狂暴的天劫气息,撼动宝殿,众人交谈被打断。 她们面色一僵,彼此对视一眼,接着,同时冲出凌烟阁,直奔藏经阁:藏经阁中收录了来自四海八荒的古籍… 博古通今! “左丞相,这天劫像不像传说的那个…” “不好说。” “渡劫者为何人?” “前御兽宗掌教,好像叫什么…陈易?” “…” 当东云月赶至上阳宫,此地已遍地狼藉,陈衣负手立于一深坑中央,墨发散披,眉心淌血,气势却不减反增。 一道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剑意直冲云霄,仿佛挑衅。 劫云毫无意外地化形。 女帝花容失色,喃道:“这,这是必死之劫…难道他的天赋已经到了天妒神嫉的地步么?这可如何是好啊?” 倘若此景置于姑苏之行前,她绝不会产生太大心理波动,顶多心底暗暗唏嘘一声英才薄命,然今时不同往日。 十年调教,巫山云雨。 早就让她对陈衣死心塌地:女帝的心很大,大到可以装进一个天下,女帝的心也很小,小到只够容纳一个人。 失去陈衣该怎样活下去…她无法想象,更不敢想象! … 这边心系情郎安危的东云月,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另一边。 以左丞相左紫凝为首的凌烟阁十二阁老,怀抱一本古籍姗姗来迟,一见发呆愣神的东云月,便火急火燎大喊: “陛下,快退,这不是天劫!” 不是天劫?! 东云月下意识抬头仰望天际。 这时。 异变突生: 只见云端之上,劫云疯狂膨胀,且变换颜色,三十万里苍茫天宇,尽数遭火红劫云封锁,声势叫人心胆俱裂。 后雨化冰,冰成雾,热浪滚滚,疯狂灼烧九天十地。 浓雾之间。 隐隐可见一尊浑身烈焰腾腾的巨人身影,脚踏重重火云,手执由雷劫化形所铸的兵戈,眸光冰冷,俯瞰上阳。 “那火焰巨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仅是被巨人眸光淡淡一扫,东云月便感到无比心悸: “我曾亲身横渡斩凡劫,也于古籍见过劫化形,可无论两者中的哪一个,都不曾具备如此天威…好生恐怖!” “启禀陛下,那巨人名唤执道者。” 左紫凝将古籍递给东云月,紧张兮兮地窥视着巨人: “古籍有云。” “每逢逆天之灵现世,天地便会降下一物,其傀儡之身,无灵无智,专门代天行罚,诛杀逆灵,以正天威…” “直接说,什么境界?” 这才是东云月真正关心的。 “十倍。” “什么十倍?” “境界高出逆灵十倍!” 左紫凝神色凝重道:“不管逆灵境界几何,它的境界都会高出逆灵十倍,最可怕的是,它的境界没有上限…” 语顿。 左紫凝深吸一口气:“除非能够实现一击必杀,否则每受伤一次,境界便增进一分,直至…彻底灭绝逆灵!” “噗!” 闻言。 方寸大乱的东云月,一时急火攻心,致使全身筋脉精血逆涌,一口喷出,连带着身子摇摇欲坠,直倒向一侧。 幸好。 左大丞相手急眼快,及时搀扶住她: “陛下,您…” “朕无碍,别管朕。” 东云月一把推开左紫凝:“快,你们想办法,他不能死,朕不要他死,想办法救他,对,想办法…快想啊!” “这…” 左紫凝回头打了个眼色,一人上前: “启禀陛下。” “上古有神,神曰青女,万傀之祖,她有一门悼亡之术,专克傀儡,若能驱遣其化身施以援手,陈公可救。” “此言当真?” “臣下不敢欺君,但…” “有屁快放!” 东云月急的都爆粗口了。 “是,陛下。” 那人苦笑道:“古籍记载,此神不同其他神祇,祂不仅高傲自负且性格怪异,驱遣祂的难度,不亚于渡劫…” “史可有驱遣之先例?” “不曾…” “那朕,就做第一个!” 《仙门七十二解》第二解——驱神之术:可驱遣上古神祇的意志化身下临人间为己所用,仅为化身而非本体。 … “吾名…执火。” 东云月虔心请神之际,劫云上方,酝酿百余息的冷面执道者开口发难:“下方修士,陈氏陈易,汝可知罪?” 从左紫凝口中得知巨人身份陈衣,对其颇为忌惮: “敢问上苍,我有何罪?”https:/ 巨人宣读大手一挥,一页金榜现,朗声宣读罪状: “修士陈易。” “杀戮过重,屡犯天和,是为罪一。” “逆天而行,对天不敬,是为罪二。” “自开一界,心有不臣,是为罪三。” “仙魔同修…” 执道者一口气连诉了十余条罪状,旋即金榜散:“今吾代天行以业火之罚,剥汝此生之寿,绝汝轮回之机。” 音落瞬息,翻滚火云骤然一震,化无数天火砸落。 第五十章 斩凡,回现世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娘娘是谁?” “陛下,他在喊你?” “朕是皇帝!” “难道…陛下背着我们,偷偷娶了小老婆?” “…” 执道者看陈衣的眼神,就像在看小丑,然而,很快它就笑不出来了:一只玉手,探出虚空,抓住它的天灵盖。 “天奴,我的食物也敢动,谁给你的胆子!” 霎时。 虚空破碎,青茫万丈,面无表情的白狐儿脸,赤足屹立云端,三千青丝飘舞,绝美青裙飞扬,煌煌神威镇世。 太安城内外生灵,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跪倒。 “你是…” 执道者僵硬扭头,难以置信地望着白狐儿脸,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不可能,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应该在…” “噤声。” 白狐儿脸言出法随,旋即一方古老卷轴骤现,紫金色流苏涌动:“回去告诉天,下面那个废物,是我的人。” “你们要杀他,我不管。“ “但谁再敢坏规矩,我不介意再打一回伐天征战,反正…这片天地已经换过一次主人了,再换一次又何妨!” “你!” 执道者瞬间冷汗直流,死死盯着那方卷轴,半晌,不甘地低下头颅:“此事是吾之错,吾会给他一个交代。” 言罢。 其弹指一点,火牢顷刻崩塌,接着,化一缕火之道则没入陈衣的玄牝世界:此后,世界有火,点亮无尽永夜。 陈衣大喜,忙沟通仙道子身: “速将火之道则炼化,这是你的机缘!” 元婴期可令元神出窍遨游四海,斩凡期可令元神化法相为己而战,他另类证道,无元神,仙魔子身便是元神。 此前所得的古魔失落神通与血海本源,被他悉数赐予魔道子身,致使原本仙魔共治的玄牝小世界,仙消魔涨。 而今既又得火之道则,正好助仙道子身分庭抗礼:此乃帝王术,相互制衡,彼此针锋相对的臣子才是好臣子。 “废物,给我过来。” 执道者消失,劫云退散,白狐儿脸一把拎起陈衣丢入虚空,神羽女帝东云月及一众朝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人身狐面…此女,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青女?!” 良久。 见多识广的大学士语出惊人。 “什么?祂是青女?” “陛下不是驱神失败了嘛?青女是被谁请来的?” “难不成是太上皇?上皇先前喊了句娘娘救命,然后青女就来了,看这架势,上皇极有可能早就认识青女。” 众女皆惊,左紫凝再曝大料: “依我看。” “两人的关系不光只是旧识这么简单,你们注意到没有,刚刚来的那位不像意识投影,更像是…青女本尊!” “嘶~” 全场哑然,震撼的情绪在女官间蔓延,东云月凤眸中浮现一抹幽怨:“狗东西,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朕…” … 陈衣是被白狐儿脸,一脚踹出虚空的。 短短半年。 境界飙升至斩凡巅峰,东云月心态当场就崩了:“不是,你俩这半年到底干了啥?咋出来就天下无敌了啊?” “祂给你灌顶了?” “还是开小灶了?” “你倒是说话啊,咱俩这关系,跟我还藏着掖着?” 不是不肯告诉东云月,而是陈衣真的,没有力气说话了,一滴都不剩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到今天的。 强忍着困意,一步一步艰难挪回寝殿,陈衣直接将殿门一推,把东云月挡在殿外:“等…我休息…几天再…” 话还没说完就睡着了。 东云月一愣,满脸古怪与困惑,但还是朝暗处的暗卫吩咐道:“护卫此地,除了人,靠近上阳宫者杀无赦。” “诺!” 一年后。 上阳宫内道韵交织,陈衣盘坐其中,恍若遗世绝俗。 见其唇齿开阖,脑后灵轮斗转,一粒晶莹尘埃由口入腹,藏于上丹田,灵海沸腾,后有仙魔之力苏,大潮平。 神羽历三百六十五年。 记。 有修陈氏,独掌一界,界曰玄牝,二者合一为一体。 心念一动,道纹闪耀。 眉开神眼,天地能量呈现,风行有痕,火灼有迹,清晰非常:“斩凡之修,以神念观世间,果然奇妙不凡。” 斩凡之下,只有神识,只能观万物。 斩凡之上,才有神念,才能观本源。 不过目前尚仅限观测,而如何调用,还需细细琢磨。 唤来东云月。 东云月推开房门,打量着陈衣:剑势与道势内敛,外在不动声色,却隐隐予其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压迫之感。 仿佛两人身份在此刻被调换,他成了君,她才是臣。 心悸难以遮掩,流于言表:“同为斩凡,感觉我在你手下百回合都撑不过…朕的陈爱卿,你可真是个怪胎!” “嗯…陛下切莫妄自菲薄,我的情况比较特殊。” 东云月不满百岁便入斩凡,已是不俗,何况同境无敌于她也不算难事,至于陈衣…三世记忆,无法同日而语。 “不用安慰朕,朕心里有数。” 有能耐统一整座修士江湖的东云月,自然不会因为一点打击就一蹶不振:“说吧,大半夜请朕来有何贵干?” 眼底期待一闪而逝,东云月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 陈衣嘴角一抽: “我欲闭关数年,以巩固自身境界。” “留下一法曰《太上真解》,是《仙门七十二解》的升级版,陛下拿去参考修习,或能借此踏入巅峰之境。” 他指了指案台。 “哦。” 东云月脸上写满失望,她又不缺功法,她缺的是任… “哪有个皇帝样子?” 陈衣只好出言提醒道: “先别急着失望,底下还有一本呢。” “底下?” 东云月将信将疑抽开《太上真解》,低头一看:她愣了几秒,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肌肤开始泛红,媚眼如丝… 《任务达人》 “告辞!” 像守财奴见到金山似的,将第二本书贴身揣进衣裙。 东云月心满意足地离去。 至于《太上真解》… 嗯。 估计要躺在须弥戒里,吃很久的灰了,按照陈衣的判断,这本《任务达人》,起码够东云月玩三…两…一年? 算了,管她呢。 陈衣摇头一笑,回归现世… 第五十一章 北凰与燕赤霞 “呼。” 陈衣从床上坐起,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斩凡变金丹…这落差也太大了。”正打算洗个澡稍作适应,手机屏幕亮起,一条短信弹出,发件人是宁渊: 【陈前辈,你前世是不是有个女儿?】 女儿? 北凰? 北凰也复活了? 陈衣精神一震,忙编辑短信发送过去: 【是义女,她觉醒前世了?人在哪?】 静候片刻。 陈衣收到一份绝密档案,于其中得知,北凰很早之前就觉醒了前世记忆,眼下人在之江,他第一世的墓穴内。 【陈衣:等会儿,你们怎么知道她是我女儿的?】 【宁渊:她自己说的。】 【陈衣:嗯?】 【宁渊:嗯…】 【陈衣:?有话直说。】 【宁渊:她当街杀人。】 【前辈,三统领会入梦你晓得的伐?三统领偷偷跟她联系了,不知道谈了什么,然后让我先把事给压下来。】 【但是很棘手,舆论。】 【上面现在分歧严重,一边要杀人偿命,一边就是跟三统领一个派系的,两边吵个不停,天天吵,你懂吧?】 陈衣大概听明白了。 北凰当街杀人,事闹的有点大,不好收场,宁渊的意思是希望自己等风波淡化再跟北凰相认,以免牵连自己。 妖道陈长生这层身份本身就带点麻烦。 “北凰生性高傲,不屑争斗,虽说视人命如草芥,可那只因她是妖,与人压根就非族类,她不会无故杀人。” “里面一定有其他原因,得找她当面问清楚。” “倘若那人死有余辜,将事件来龙去脉澄清便好,倘若真是北凰之错,那也只能暴露了…唉,这小惹祸精。” 两千年前的北凰,就常常给他招惹是非,令他头疼不已,所幸,这一世是个特殊的时代,很多规则都改变了。 法不施尊者。 除非闹得天翻地覆,满城风雨。 一般对待转世者都是怀柔政策:毕竟转世者皆受前世记忆主导,可不似由今生记忆主导的觉醒者那般好说话。 打开直播间。 黑衣卫的地牢困不住一头凤凰,李青君便没有打算软禁北凰:反正她要去遗迹,有赵子敬盯着,出不了乱子。 陈衣在直播间搜寻北凰的身影,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咦,还没到么?” 倒是瞧见许多,讨论北凰与自己第二世关系的弹幕。 “你们听说了吗?陈长生的女儿也转世了。” “陈长生?两千年前那个妖道?他还有个女儿?” “听说她女儿是一头凤凰,长得可漂亮了。” “卧槽,世上真有凤凰存在啊?我还以为是被人为虚构出来的呢…这待会儿不得录个屏保存下来留作纪念?” “话说,既然是那个陈长生的女儿,她重生以后不去找她爹,跑来天下第一的遗迹干嘛?她俩是什么关系?”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天下第一和陈长生的关系。” “都以陈姓,莫非…他们是父子?” “6。” “你这想象力不去写小说可惜了…我觉得是师徒。” “哪有师徒同姓的?” “就不许人家是被收养的?小说不都这样写的嘛?” “还是父子可能性比较大,你看,他俩都那么强,又同为自己时代的天下第一,这叫啥?这叫虎父无犬子…” “…” 如果让他们晓得,两千年前的妖道陈长生和一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实际就是同一个人,估计得当场吓懵逼吧? 看着直播间弹幕,陈衣充满恶趣味地想到。 抛开两者的名望、实力等因素不谈,光是一个人亲身见证两个时代的兴衰更替这一点,就足够震惊天下的了。 更别提双方在属于自己的时代都拥有信徒无数…没看如今网上因为“谁更厉害”的问题,已经快吵翻天了嘛? “要不…试试?” “算了,日后再说吧。” 陈衣继续观看直播。 北凰与穆紫尘抵达遗迹第九层,却被一道疾驰而来的剑光拦住去路:“来者止步,此地有主,非主不可入。” 说话之人是燕赤霞。 他背负轩辕剑,眉宇缭绕剑光,眼神凌厉寒芒如星。 穆紫尘怯怯躲在北凰身后,抓着她的衣角,看起来是被吓到了:人的名,树的影,她是听过燕赤霞的故事的。 千年前的天下第二… 啧。 北凰却是面无表情: “你是何人?” 尽管她暂只是筑基,比金丹期的燕赤霞低了整整一个大境界,但她丝毫不怵:凤凰的高傲,是刻进骨子里的。 谁也不能让她低头。 “燕赤霞。” 自报家门后。 燕赤霞负剑开口道:“阁下便是北凰吧?此地乃燕某故人之墓,墓主到来前,任何人不得入内,还望见谅。” 北凰表情喜怒无形,外人根本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燕赤霞…你是人族?剑修?” “是。” “你手上拿的,可是轩辕剑?” “是。” “怪哉。” 北凰柳眉微蹙,伸手轻招,燕赤霞手中的轩辕剑竟不受控制地脱离剑鞘,横于其身前:“此剑怎会在你手?” ??? 燕赤霞惊呆了,难以置信地望着北凰:“轩辕乃我人族天命剑,阁下一妖族为何也能引之?阁下究竟是谁?” “人族天命剑?” 北凰古怪地瞥了燕赤霞一眼:“此剑乃我父锻造,为两千年前孤之王剑,象征孤之权柄,与人族天命何干?” “这不是传说中人皇轩辕的佩剑?” “你好像没睡醒…那等至宝岂能被你一金丹得到?” “…” “话说回来,此剑当年伴孤长眠于北山之巅,非我北山一脉,入山者死,你一届人族,是从哪得到此剑的?” 燕赤霞一愣: “轩辕剑乃燕某师尊所赐,他确曾于某座仙山苦修百余载,至于是否是阁下口中的北山,燕某就不清楚了。” “怎么又蹦出来个师傅?” 北凰内心大呼无语,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而问道:“我问你,你师傅传你的剑道,可是以逆尘为名?” “非也。” “恩师所授曰阴阳剑诀。” 燕赤霞摇摇头,不等北凰稍微松口气,他又补充了一句:“但你说的那个逆尘剑道我知道,我师弟在修炼。” “而且听我师弟的意思。” “这门剑道,乃是一位万古无一的剑道奇才所留,寻常剑修难以窥探…我与师傅尝试过修炼,皆无功而返。” 第五十二章 恶意 北凰与穆紫尘对视一眼,神色俱有错愕。 直播间的水友亦是如此: “嘶~” “照燕前辈的说法,他师弟保不齐还真是陈长生的弟子,以此类推,两千年前的妖道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呸。” “凭什么徒弟就一定比师傅弱?哪条法律规定的?” “就是。” “万一人家青出于蓝胜于蓝呢?” “话说。” “燕赤霞的万物为剑心境是天下第一教的,天下第一又是陈长生弟子,那燕赤霞得管陈长生叫什么?师祖?” “所以…北凰是燕赤霞的师叔?直接超级加辈了?” “北凰姐姐好漂亮,那双腿能玩一年,不,十年,好像把她娶回家当祖宗,嘿嘿,小凤凰,嘿嘿,嘿嘿嘿…” “妈的,楼上有痴汉,快报警!” “…” 陈衣侧目,忍俊不禁。 真要论资排辈的话,他对赤松子也有点化之恩,似乎还真担得起燕赤霞一声师祖,但他又是燕赤霞的小师弟… 这算什么? 我是我自己的祖师爷? 遗迹。 把玩一阵。 北凰将轩辕剑还给燕赤霞:“既然此剑这一世被你所得,便说明与你有缘,好生善待,莫让轩辕二字蒙羞。” 燕赤霞心神一凛,忙拜谢: “谢前辈大义!” 轩辕本就属北凰前世佩剑,如今对方重生归来,理当物归原主,可对方并未夺人所爱,此举慷慨大义,当拜。 “一码归一码。” 北凰摆摆手,语气平静道: “这墓我要进,尔等若阻拦,便是与吾结仇,足下吾奈何不得尔等,待他年恢复巅峰,吾必了却今日因果。” 没人能够无视一头凤凰的威胁,一众修士脸色大变。 燕赤霞苦笑: “前辈,您这又是何苦呢?此墓墓主是我师弟,与令尊相隔数千年,即便开了墓,令尊也不可能在其中啊。” “我知道。” 北凰盯着石门,眸光流转:“但墓里有我父气息,他们之间必有关联,我要进墓一探究竟,否则寝食难安。”https:/ 陈长生曾失踪数年,她认为,或许与此间墓主有关。 “您的意思是,我师弟身上的剑道传承来源令尊?” 北凰没有说话,倒是直播间中弹幕频频,推敲不断: “实锤了,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就是陈长生的弟子。” “难怪天下第一出道即巅峰,原来是站在巨人肩膀上啊…我就说嘛,同为金丹,他凭啥比我强那么多,呵。” “你呵你奶奶个腿。” “人比你强是因为人本身就是天纵奇才好吗?不然陈长生干嘛把传承留给他?肯定是觉得他能发扬光大呀。” “管他呢,反正这一世天下第一转世的早,最后一定比陈长生要强,好汉不提当年勇,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屁,陈长生最强!” “崇拜一个杀人无数的妖道,你小子是何居心啊?” “…” 陈衣: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强的不是他们,是我! “北凰前辈。” 僵持不下之际,沉默半晌的赵子敬突然出声:“这座上古遗迹,是国家要求镇守的,陈先生是国家的朋友。” 北凰挑了挑眉: “然后呢?” “看来前辈是忘了,那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您一下…” 赵子敬冷言道: “您目前还处于假释状态,期间的表现关系到我们对待您的态度,旧账未消,前辈最好不要给自己添麻烦!” 赤裸裸的威胁。 陈衣扶额叹息:国家希望他能成为新的镇国级,所以一直在找机会向他抛橄榄枝,赵子敬的出发点,是好的。 但。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威胁北凰:身为上古先天族群,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北凰接受他人威胁,哪怕不敌。 果然。 闻言,北凰脸色陡然阴沉,妖气外泄:“如果我不答应,你们打算怎么做?杀了我?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国家愿意交好每一位转世者。” 赵子敬眼神示意燕赤霞:“前提是你们足够顺从…杀人的事,我可以替你抹平,现在退去,一切既往不咎!” 北凰笑了,异常轻蔑,缓缓抬起手,黑焰缭绕指尖。 “北凰姐姐!” 穆紫尘抓住她的手臂,低声道:“冷静,他们人多势众,而且你不是说,想过安稳生活吗?不能杀官家人!” “让我来说,我来跟他们沟通。” 北凰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穆紫尘,还是太天真了。 弱者才讲道理。 对方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他们颐指气使惯了,不把他们打疼,打服,不会谈的,只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修士的世界,永远都是弱肉强食,纵然这个时代曾经有律法的痕迹…穆紫尘的生活过于安逸,难免不够果决。 罢了。 随她吧,早些明白现实残酷也好。 穆紫尘扭头朝赵子敬道:“你老是拿北凰姐姐杀人说事,那你晓不晓得,那个畜生企图强奸我和北凰姐姐?” “他在犯罪!” “北凰姐姐警告过了,他不听,北凰姐姐没办法才被迫出手…我们没错!难道你要我们不反抗任他奸淫吗?” 此言一出,舆论瞬间哗然: “卧槽泥马,这个赵子敬什么意思?” “强奸犯就该死,北凰仙子杀他那叫为民除害,如此义举何罪之有?正当防卫懂不懂?你该不会收钱了吧?” “报告上级,我们要求严查赵子敬。” “咳。” “虽然但是,那个家伙罪不至死吧?防卫过当?” “我严重怀疑楼上是行走的五十万。” “说得好,我赞成开墓。” “咳。” “那个啥,我问一嘴啊,两件事之间有联系吗?” “没有啊。” “那你激动个屁啊!” “颜值即正义,两位女神仙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有一说一,其实我也挺想见识一下天下第一的墓穴里有什么的,不知道有没有天下第一留下的神通功法。” “对对对,有绝世神功不拿出来练你寻思啥呢?强烈建议开墓,将功法共享给全国老百姓一起修炼,嘿嘿。” “…” 赵子敬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属实没料到北凰杀的居然是个罪犯:先入为主,他对转世者们抱有偏见,觉得他们尽是一些滥杀无辜之人。 不过。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不管怎样,你们都没有杀人的权利,即使那人有罪也应该交由我们审判,你们滥用私刑,就是你们的错。” 穆紫尘怒骂:“你们这些官家走狗还讲不讲理!” “我们现在探讨的不是杀人的问题。” 赵子敬摇头,看着北凰:“阁下,请离开,以你眼下筑基初期的修为,与我等金丹修士为敌,非明智之举。” 这番言辞,与其说在警告北凰,倒不如说在借机敲打一众转世者:正所谓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任你前世何等风光无限,一呼百应。 今生大家统一从头来过,我们又占得先机,你就得遵从我们的意志行事,让你跪你就得跪,让你站你才能站。 那些天赋不好的修士最爱干这种事。 毕竟前世活在对方的阴影下,卑微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当然要尽情展示自己的丹书白马。 要不怎么满足心中那点可怜又可悲的优越感? 北凰不为所动,依旧玉臂环胸,高傲地斜睨赵子敬。 “那好吧,北凰小姐。” 赵子敬知晓其意,沉声道:“鉴于你的危险言论,为避免社会产生动荡,我司奉命对你实施抓捕或…击毙!” 音落刹那。 陈衣的家。 一道剑光,飞出小区。 第五十三章 没有解释,何须解释 遗迹第九层。 阵光耀世,一座古老阵法轰然运转,赵子敬以金丹修为化阵眼,数十名黑衣卫成合围之势,将北凰生门封死。 “擦,动手了?” “以大欺小,不讲武德!” “明明自己有错在先还好意思动手,什么玩意儿?” “妈的,好气。” “狗东西,女神有难了。” “…” 水友们义愤填膺,对赵子敬虚心认错,死不悔改的态度表示强烈谴责,北凰周身妖气汹涌,猛地推开穆紫尘: “紫尘,记住,不杀非伤己。” 她直接杀向人群。 黑焰席卷,凤鸣铿锵,暴戾的妖气横冲直撞,北凰竟以一己之力,鏖战群修,各种神通功法碰撞,烟尘漫天。 赵子敬作壁上观,伺机而动,他在等,等一个破绽。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尤其是面对北凰这种底蕴莫测的上古遗种:谁都不知道她有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后手。 他只能赌对方境界不够,就算有底牌,也用不出来。 事实上。 从始至终都不会有第三选项,要么北凰束手就擒,要么血溅当场,毫无信任基础的他们,不存在谈判的余地。 所以北凰才会说穆紫尘天真:她不懂修士,在修士的世界观里,察觉到威胁的那一刻,双方就已经是敌人了。 “好机会!” 北凰遭一名黑衣卫偷袭阵脚大乱,赵子敬陡然如猎豹般弹射而出,手中宝扇开合,暗刃乍现,刀气划过凤脊。 “撕拉!” 大片雪白裸露,伤口一直蔓延至丰臀,淡金色的血液缓缓流淌,滴答作响,落地花开,枯草逢春,生机盎然。 “这是…凰血!” “传闻凤凰全身是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二统领。” “要不我们别杀她了,抓活的,把她豢养起来,当人形血库,当性…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行走人间的不老药!” “…” 一众修士望向北凰的眼神充满贪婪,仿佛一连饿了几天的流浪汉,看到一盘从天而降的美味珍馐,口水直流。 长生的巨大诱惑,令人性的丑陋面暴露的一览无遗。 “束手就擒,可留性命!” 赵子敬朗声厉喝。 北凰充耳不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良久,毫无预兆蹦出一句:“你身上有妖气,你不是赵子敬,你是谁?” 直播间炸开了锅: “妖气?沃特法?赵统领被妖魔同化了?不能吧?” “女神你会不会看错了?” “我凎,这要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细思极恐啊!” “是的呀,堂堂镇国级,金丹修为,都扛不住妖魔侵蚀,其他黑衣卫下场可想而知,咱普通人就更别提了。” “完了完了,国运危矣!” “…” 赵子敬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大胆妖孽,竟敢当着大庭广众搬弄是非,污蔑黑衣卫声名,死到临头还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演技逼真,所有人都信了。 可惜。 北凰不是人类:凡为妖族所属,在凤凰面前,体内妖气俱会难以自持,这是本能反应,就像耗子遇见猫一样。 猫知道耗子当时有多害怕,耗子也知道,人不知道。 “拥有自主思维,证明你并非被夺舍,人气盖过了妖气,证明并非受蛊惑,让我想想,莫非是…李代桃僵?” 四字一出。 赵子敬瞳孔地震:无需再佐证,反应已经不打自招。 北凰一边疗伤,一边叙出妖魔来历:“你前世跟脚落于北山,桃树成精,以夭作名,修替死术,是也不是!” 北山有妖,不善攻伐,却修有一门令无数人惊羡的血脉神通李代桃僵:可叫他人替死,并以死者身重活一世。 结合近日电视播报的“龙汉研发出诛邪宝术”新闻。 北凰猜测。 此妖应该死过一回了。 诛邪宝术,专克妖邪,只不过她不甘轮回,于是找了个替死鬼,便是这具肉身原主——黑衣卫二统领赵子敬! “啪啪啪。” 事到如今。 赵子敬索性不再遮掩,大笑鼓掌:“哈哈哈,不愧是两千年前统御北山海的万妖之皇,好眼力,本座佩服!” 他是真没想到北凰眼光这般毒辣。 但。 影响不大,夺得天下第一的遗留,才是他此行首要目的,我众敌寡,局势仍在掌控:“可惜,仅此而已了。” “皇,没甚大不了的。” “血脉不能代表什么,你会受伤,你会死,你也并非真正无敌,我族的儿郎们,动手,本座带你们…屠皇!” 伴随他一声令下,遗迹当中兽吼震天,近半数黑衣卫撕开皮囊,显露真身:竟是一头头奇形怪状的妖魔所化! “我艹,赵统领还真被妖魔夺舍了!” “不止呢,好多黑衣卫都被夺舍了,恭喜对方直接达成团灭成就,嘻嘻,这下完犊子咯,大家一起等死吧。” “现在只能祈祷,女神还有什么底牌未露了。” “我看悬。” “赵统领的实力有目共睹,他与其他两位统领战力不相上下,眼下那两位统领又远在天边,驰援肯定不及…” “建议提早选好墓地,晚了就只剩乱葬岗了。” “各位别辣么悲观嘛,我大龙汉人才济济且有雄厚国运作支撑,绝对不止三位镇国级,大家要相信国家啊…” “诶。” “你们说天下第一会来救场吗?毕竟这是他的墓,以他的身份,应该无法容忍这群妖魔这样挑衅自己的吧?” “…”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 除了赵子敬,遗迹内居然还有一头金丹妖魔,他纠缠住燕赤霞,余下妖魔大开杀戒,局势陷入一边倒的乱战。 穆家小萝莉吓得六神无主,赵子敬则穿跃过战圈,欲趁乱狙杀北凰:“皇,两千年前你欠我族的,纳命来!” 北凰戏谑地看着他。 赵子敬道心一紧,意识到不对。 此时。 折扇距北凰眉心只差三寸之遥:他当机立断,咬破舌尖,燃烧精血,透支潜力,打算强行与北凰…以命换命! 突然! 一道不分敌我的恐怖威压铺天盖地,如飓风过境般席卷千里,将双方人马悉数压制,镇跪于地面,动弹不得。 “陈长生,我知道是你,你少在这故弄玄虚!” 气息主人带给赵子敬的恐惧,哪怕轮回千百万世,亦磨灭不去,他依如两千年前高高在上,俯瞰着谦卑众生。 赵子敬连灵魂都开始颤栗,为了掩盖内心的恐惧,他发了疯似的吼叫:“你给我滚出来,装什么缩头乌龟?” “聒噪。” 一巴掌抽在赵子敬的脸上。 “陈长生!!” 他气急: “两千年前,你夺我北山一脉灵髓,害得我北山妖族世代难得善终,此事,你难道不该给我等一个解释么?” “解释?” “呵。” 一声冷笑,一寸剑光,一颗人头,万籁俱寂。 “咕噜。” 赵子敬的脑袋,缓缓滚到石门边。 他睁着眼睛,不远处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剑道传承,不过他恐怕再也没机会进去了,死的毫无价值,含恨当场。 “没有解释。” “何须解释。” “我陈长生三个字,就是解释!” 第五十四章 尘埃落定 一袭白衣胜雪,黑裘如墨,背对众生,仙姿氤氲着朦胧天光,容颜与世不显,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众人皆惊: “那是…陈长生?” “这便是两千年前长生妖道的实力么?” “当真恐怖如斯!” “我原以为北凰仙子便算霸道,没曾想这位妖道陈长生,竟还比她霸道百倍…好一个没有解释,何须解释!” “那徐福不是说,陈长生是个魔头么?我看着也不像魔头呀,这气质,反而像一尊在世剑仙,身材多好啊。” “是正是魔,两千年前的事儿,谁又说得清楚呢?” “…” “父亲!” 骄傲到骨子里,即使以筑基境界对上金丹大修亦未曾屈服半分的北凰,毫不犹豫地朝天上那袭白衣屈膝跪地。 后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缓缓叩首着地,稽留多时,才神情激动平身:“父亲,您在哪儿?我去寻您!” 以她一代妖皇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身前之人并非陈衣本体,只是剑意化形罢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你我尚未到相见之日。” 陈衣摇摇头,指着众妖魔:“它们因你而生,你的当务之急,是尽早与之了却因果,至于重逢,随时可以。” 虽然内心极不情愿,但向来习惯对陈衣言听计从的北凰,还是撅着小嘴,乖巧应道:“凰儿谨遵父亲教诲。” “燕道友。” 陈衣伸手揉了揉北凰脑袋,转而看向燕赤霞打招呼。 “道兄认得我?” 后者有些意外。 “略有耳闻。” 陈衣发出轻笑。 “我师弟说的?” 燕赤霞试探道。 陈衣并未作答,顾自轻轻挥手,指尖一缕纯粹剑气弹出,第九层剑阵崩塌:碎石簌簌洒落,青石门自动打开。 在他死后白狐儿脸翻新过墓穴,外头那些壁画就是白狐儿脸的杰作,因此他同样好奇,第九层里究竟有什么。 进入墓穴。 正中央处摆放着一具青铜棺椁,陈衣袖袍一挥,棺盖轰鸣颤动,腐朽,内部平躺一尊与陈衣容貌相似的男尸。 除此之外。 别无他物。 陈衣忍不住嘴角一抽,古怪地瞥了众妖魔一眼: 就这? 你们机关算尽,拼死拼活闯进我墓穴,就为这?我还以为有什么连我这个墓主都不知道的宝贝呢,浪费时间… 凎! 妖魔表示我们也很凎。 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啊,鬼晓得棺材里面是空的…难不成我们老大是天下第一粉丝,千方百计只为瞻仰其仙颜? 嗯… 有可能的喔。 陈衣其实不是特别关心这些,既然白狐儿脸没有给他留宝贝,北凰的麻烦也解决的差不多了,那就准备收工。 他招了招手,唤来那头金丹妖魔,沉声问道: “尔等是想投胎转世,还是想逍遥一生?” 桃夭必须死,因为她对北凰起了杀心,其他妖魔则可以选择活下去,他会放他们走,当然,这也算消了因果。 金丹妖魔与其他妖魔两两相望,旋即叩拜道: “求尊主赐我等解脱!” 陈衣轻挑眉,不解问道:“尔等既一心求死,为何又追求实力?境界越高,越难被杀,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起初他推测,妖魔们觊觎自己第一世的传承,是为了获得力量,报仇雪恨,如今再深思,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唉,尊主有所不知。” 金丹妖魔轻声一叹,娓娓讲道:“我等这般行径,实属无奈之举…数月前,血魔复苏,并欲收拢天下妖邪。” “眼下我等北山一脉,已半数归入其麾下。” “他承诺,只要我等助他夺得此间墓主的传承,他便会替我等清除煞气与怨念,您晓得的,我们无法拒绝…” 听完。 陈衣愣了好一会儿: “那个血魔是?” “您的弟子呀,就那个血魔老祖二号。” “真的是他啊?” 陈衣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个便宜徒弟了,当初收他为徒纯粹只为偿还血海的馈赠:“他想干嘛?统治新世界?” “这…他没说,我们也没胆子主动问。” “嗯…那行吧。” 金丹妖魔的神态不像撒谎,陈衣微微颔首,就算话题终止了:“就这样,你们放开心神,本座送你们轮回。” 他不喜欢玩解谜游戏,浪费脑细胞,血魔想干什么一点也不重要,任你步步为营,算无遗策,我皆一剑斩之。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尊主大义!” 一众妖魔行叩首礼,陈衣轻轻拂袖,剑气绵延,所过之处妖魔俱如陶瓷裂纹密布,随后剑风吹过,灰飞烟灭。 “尘归尘,土归土,去罢,去罢。” 投影形体逐渐模糊。 陈衣知晓其将溃散,于是最后面向北凰交代道:“凰儿,这剑符你收好,若遇危机便捏碎它,可保你平安。” 一枚剑形玉符降下。 北凰握紧,贴于胸脯,暗自发誓: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妖魔之祸,然后去找父亲,这一世,不留遗憾! 婵红衣:好姐们儿,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阁下请留步。” 尘埃落定。 陈衣正欲散去投影,身后突然传来挽留声: “今乱象四起,我龙汉大地正缺阁下这样的济世之才坐镇,不知阁下可有归属?若没有可愿接替统领之位?” 回头一看。 这人陈衣有点印象,应该叫张正:上回在黑衣卫举办的天赋检测会上两人打过照面,属于龙汉集团的决策层。 “如果忧虑妖魔灾祸的话,诛邪宝术足矣,此法专克妖魔邪祟,能越阶作战,勤加修炼,剿灭境内妖魔不难。” “本座闲云野鹤惯了,不喜约束。” 意志消散。 张正神色变得异常怪异:闲云野鹤,不喜约束… 这陈长生,怎么跟千年前的天下第一一个性格? 莫非… 第五十五章 四九密会 “前辈接下来有何打算?” 拉拢陈长生失败。 张正又将小心思打在北凰身上:“如若暂时没有好去处,不如随晚辈回黑衣卫?晚辈为前辈谋一份好差事。” 他不算修道之人,称不了道友,只能称一声前辈。 狭长凤眸微眯起,北凰瞥了张正一眼,旋即转向脸上写满跃跃欲试的穆紫尘,沉吟片刻,轻轻点头:“可。” 她去哪儿无所谓。 主要安顿穆紫尘:这小萝莉人不错,大老远跟着她横跨半个龙汉却毫无怨言,方才四面楚歌,亦未弃她而去。 能处。 于是,一众幸存者离开遗迹,各奔东西,北凰携穆紫尘坐上零号牌轿车,前往黑衣卫之江州分部,直播结束。 不过。 一千年前天下第一与妖道陈长生的热度,并未因此散去,反倒在一家家流量网站有意的推波助澜下愈涨愈高。 《震惊!》 《龙汉大地同时惊现两尊镇国级,谁更胜一筹!》 《侠情剑客与宠女魔头,哪个才是你心中真爱!》 《最新小道消息!》 《妖道陈长生欲将爱女嫁给千年前的天下第一,两人婚期暂定于二月三十号,详情请下载抖音海外版浏览!》 “好家伙,我踏马直接好家伙,睁着眼睛说瞎话?” “说起来。” “好像确实没看他们打过,挺想看他们打一场的。” “什么话? “什么话这是?陈长生肯定比天下第一强呀,这还用比?人家可是仅凭投影,就能斩杀金丹妖魔的存在诶。” “不就斩了头金丹妖魔?我家天下第一也能做到!” “村才通网?没看直播?” “那天下第一之所以是天下第一,一人镇压寰宇,全靠妖道留下的传承…不信你且问他,可敢对妖道出剑?” “长生妖道,永远滴神!” 有人引战! … 四九城,仙师观。 一条长桌前。 数位龙汉高层与徐福围坐,后者拿出一叠情报,分发给众人:“陈长生现身于之江州,我们的机会,来了!” 如今的徐福。 已经成为龙汉大地新的镇国级,也是第一位主动加入官方组织的转世者,意义非凡,故而在组织地位非常高。 “徐福先生,你想对陈长生出手?” 看完情报,一名高层脸色一变:“情报上说,那陈长生一剑斩金丹,实力极为恐怖,你确定我们是他对手?” “谁说我要对陈长生出手了?” “那先生的意思是?” “他女儿!” 徐福手指点在北凰的照片上:“北凰,妖道陈长生最宠爱的养女,只要拿下她,我们就能携天子以令诸侯!” 黑衣卫大统领裴元庆犹豫几秒,小心翼翼道:“徐先生,此举无异挑衅,万一那位动怒,我等该如何应对?” 曹操携天子令诸侯,那是有百万大军做后盾,天子只是名头,让自己名正言顺,换个无名小卒,你看谁吊你? “你以为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就天下太平了?” 徐福冷声道:“他是转世者,你们是觉醒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三观上的差距,注定你们成不了朋友。” “不是所有转世者,都像我一样热爱和平的。” “作为两千年前独断专行的无冕之王,你们指望他遵守你们的游戏规则?退一万步讲,他凭什么听你们的?” “还是说,你们打算把国家的未来,交到一个喜怒无常的魔头手里?是否天下太平,取决于他心情好不好?” “难道你们想让两千年前的悲剧重新上演么!” 众人沉默。 其实徐福的想法与张正不谋而合,都是借北凰之身达到令陈衣投鼠忌器的目的,只不过,做法却是两个极端。 前者是直接威胁,大不了就翻脸,掀桌子干。 后者则是选择亲近,动之以情,再徐徐图之。 谁对谁错,孰是孰非,当下尚难知,毕竟世人对陈先生的了解,都还仅限于徐福口述,不曾深入接触过对方。 “投票表决吧。” 半晌。 裴元庆开口:“同意徐福先生提案的举手,不同意的将手心朝下,平放在桌面上,离席视为弃权…我拒绝。”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弃权。” “不同意。” “统计结果,同意十票,不同意八票,五票弃权。” “提案通过。” 第五十六章 我会一点点神通 计划按部就班进行。 徐福等人趁夜色化整为零,悄悄赶赴之江州,与此同时,龙汉官方发布了一则全球新闻,以此混淆妖道视听。 【蓝星历两千两百年,妖魔为祸。】 【据悉。】 【这些妖魔尽数出自两千年前龙汉大地,属北山海一脉,其主血魔,号称元婴之下无敌,有滴血重生之能。】 【现今。】 【我部号召各国,组成世界联盟,共渡大灾,秉承着同舟共济的原则,我部将免费提供妖魔探测器于各国…】 刨去名声不显的小国,蓝星共有七大国,合称七国。 其中。 仅有龙汉国文献记载过有关妖魔的信息,余者对此闻所未闻,只知国内有怪物伤人,而不知该如何搜捕应对。 这妖魔探测器的横空出世,倒是替他们缓解了燃眉之急:有没有骗到陈长生不清楚,反正各国军民是激动了。 “感谢龙汉国为世界和平做出的卓越贡献。” “不愧是泱泱龙汉,格局就是大!” “你们这一个个的咋跟土狗一样?” “人随便卖点好,就追在屁股后面摇尾巴?” 当然,也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键盘侠,到处找画面。 “我朱雨辰实名diss龙汉官方,你们要是真的愿意慷慨解囊,那本能够克制妖魔的功法,咋不拿出来分享?” “说得好。” “我看他们就是在秀肌肉,在向世界炫耀。” “功法叫啥名来着?诛邪宝术是吧?愣着干嘛?抓紧拿出来呀,都二十二世纪了,不会还有人做假慈善吧?” 好在,明事理的网友占多数,纷纷发帖力挺龙汉国。 “总有人喜欢道德绑架…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给你是情分,不给你是本分,你搁这逼逼你奶奶个哨子呢?” “金雀花:@龙汉外交部,哥,功法卖不?” “龙汉外交部:妥。” “傻狗还在骂街,聪明人已经买完功法回国了,这就是差距,懂得都懂…那啥,汉哥,功法也卖我一份呗。” “什么傻子?谁是傻子?你哪国的?我要举报你!” “我是你爹!” 网络永远不缺喷子,就像现实永远有人过的不如意… … 之江州,幸福小区。 宁渊领着谢南雨与古韵婷前来拜访陈衣,望着对方手里各式各样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后者眼神透出古怪: “你们这是把黑衣卫仓库给洗劫了?” “我们哪有那本事?” 将大包小包的宝物整齐码放好,宁渊解释道:“都是上头吩咐的,反正不花咱的钱,不要白不要嘛,嘿嘿。” “你小子。” 陈衣淡淡一笑,进厨房倒了三杯白开水,三人受宠若惊,忙以双手接过,光捧着,也不喝,似乎有什么心事。 “有话直说。” “也没什么。” 谢南雨稍犹豫,试探道:“是直播的事,那个陈长生嘛,外头有谣言传他是您师傅,嗯…您有什么指示吗?“ 其实她问的是假如陈长生跟国家闹掰,陈衣会帮谁。 在黑衣卫经营数年,她的关系网盘根错节,不知比宁渊根深蒂固多少倍:徐福等人刚动身,她就收到了信息。 几个人,来干嘛,车牌号,出发时间… 到时候龙汉全境必将迎来一波大洗牌,她觉得,自己应该开始考虑站队的问题了:陈衣站哪边,她就站哪边。 作为龙汉特级将领,黑衣卫实权人物。 谢南雨对国家的忠诚程度,毋庸置疑,但她的忠不是愚忠,她只忠于国家,忠于人民,不忠于任何党派和人。 只要国家还在,山河易主她都不在乎。 陈长生她不熟,所以她必须弄明白目前唯一有实力抗衡陈长生的陈衣的立场,并围绕对方的立场去做一些事。 “并不是谣言。” 陈衣瞥了谢南雨一眼,忽然朝宁渊道: “可想学道法?” 被点名的宁渊有些懵。 一旁谢南雨却听懂了:涉及到陈长生我不便出面,宁渊是我代言人,有事你找他,他可以全权代表我的意志。 “陈衣哥哥问你话呢,你的机缘来了,快答应啊。” 最先回过神的古韵婷捅了捅宁渊胳膊,小声提醒道。 “啊,要要要,要学!” 宁渊立马化身舔狗,舔着脸露出狗腿般的笑容,兴奋搓着手,迫不及待道:“哥,事不宜迟,咱直接开搞?” “你想学什么类型的?” “哥,你不是剑修嘛?” 宁渊不禁疑惑:难道自己大哥除了剑法,还会其他? “我的剑法不适合你。” 陈衣摇了摇头,平静讲道:“实际上,我不只擅长剑道,功法我虽专修一门太上真解,可神通我会的不少。” 那天在上阳宫,青女教的。 在先天玄牝之身的加持下。 他仙、魔、本我三体同时拆解一门道法,领悟速度是寻常生灵的三倍有余,基本与朝闻道夕入道没什么区别。 “大道三千。” “我通晓其中一千五,仙神魔三教之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之兵,风火雷电天地之威,金木水火五行之重…” “哦,对了,妖术我也略有涉猎。” “…” “凎!” 宁渊一个踉跄,险些就给陈衣跪下了。 这叫会的不少? 这踏马也叫会的不少? 这段话翻译过来就是:世界上总共有三千门学科,我会一千五百门,懂无磁悬浮,能造光刻机,手搓核聚变能有不在话下,虫洞穿梭精通一点,偶尔搞个导弹玩玩不成问题,五代战机,哦,还会一丢丢芯片技术…https:/ 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第五十七章 清君侧 “哥,我这也不懂,你给我选一门呗。” “你让我练啥我就练啥。” 宁渊很有自知之明:把选择权交给陈衣,以对方的见识,定制的神通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适合他的。 神通是一把双刃剑。 契合己身的神通能够提升战力,反之不仅不会,还极易走火入魔,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便是非死即残的下场。 “嗯,行。” 陈衣想了想,示意他上前一步:“你把头低下,我先看看你的体质根骨,再根据你的情况,为你挑选神通。” “好嘞哥。” 宁渊忙将脑袋低下,陈衣双指并拢,点于其眉心,约两三秒后,指尖缩回,宁渊屏住呼吸,忐忑地等待答复。 “你…” 陈衣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连带着宁渊整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心不静,很多神通无法修炼。” “啊?” 宁渊心境瞬间沉到谷底:难道被酒色所伤?妈的,难怪古人云酒色如狼似虎,会瓦解人的意志,酒色误我啊! 至今日始,戒酒! “那,哥,有没有适合我的神通啊?” “嗯…天人感应吧。” 陈衣指尖轻触宁渊眉心,一段记忆涌入后者识海,是天人感应的介绍篇:“这门神通比较特殊,门槛不高。” “学么?” “学!” 当通过记忆得知天人感应可以预知危机,宁渊立马兴致大增:他其实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富贵平安一生。 天人感应正适合他。 “去沙发上躺着。” 陈衣屈指一弹,一缕紫金烟沙自指尖弥散,萦绕于宁渊天灵窍穴,接着,后者陷入他编织的意境,沉沉睡去。 他没有告诉宁渊,即使天人感应门槛不高,依然不是一般人能修炼的:门槛不高,那是对他而言,他是天才。 诚然。 天人感应无关天赋,但需要沟通天地,倾听世间万物的声音:有能耐做到这一步的,无一不是青史留名之辈。 所幸。 这门神通特殊就特殊在,只要陈衣将自己对天地的感悟剥离出一部分,分给宁渊,便可弥补宁渊的先天劣势。 且不影响自身。 当然。 最终宁渊修成的天人感应功效会稍打折扣,同时范围有一定的局限性,毕竟感悟是嫁接来的,不属于他自己。 突然。 陈衣剑眸一凝,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眺向北方: “恶意…” … 翌日。筷書閣 宁渊一行离开陈衣的家。 坐上特质防弹轿车,宁渊开车,后排,古韵婷扯了扯谢南雨衣袖,小心翼翼问道:“南雨姐,我们的任务…” “已经完成了。” 谢南雨淡淡道:“像他这样的存在可不会在明面上做出承诺,传授神通给宁监军,就说明他是心向龙汉的。” “哦。” 古韵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南雨姐,你们好像都很害怕陈衣哥哥?但是我感觉,陈衣哥哥人很温柔呀。” “你没觉醒前世,也没接触过地牢里的转世者,你不懂…我们黑衣卫的评级分为甲乙丙丁四等,你晓得吧?” 甲乙丙丁。 是龙汉官方为觉醒者们设立的等级评估制度,综合前世境界、实际战力等多方因素估定,主要考量前世境界。 如古韵婷。 她虽有丙品上等天赋,可实际算下来,只能入丁级。 因为她尚未觉醒前世。 “乙级觉醒者便已对应职称中的正高级,一生衣食无忧,而转世者起步就是甲级,镇国级更是像家常便饭。” “你知道裴统领爬到镇国级,花了多少时间吗?” “整整三十年!” “说句难听的,我们跟那些转世者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他们是真正的仙人,我们连只蚂蚁都不如。” 古韵婷欲言又止:她想说,世上怎么可能有真正的仙人?转世者也是人,起点都一样,为什么要涨他人志气? “傻孩子,你自认为修行是给了普通人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然而事实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从未改变。” “以前和平年代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却生来就是牛马还向往着罗马,灵气复苏后的世界是同一个道理。” “…” 古韵婷有心反驳,又碍于谢南雨的身份不敢开口:谢南雨是她上司,嗯,作为下属,不应该让上司下不来台。 气氛沉默了许久,谢南雨的电话忽然响起: “嗯…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朝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开圣贤车的宁渊道:“陈长生的女儿到了,我们去公司迎接一下。” 为防止其他势力渗透。 黑衣卫明面上披了一层上市公司的伪装,代称公司。 “这么快?” 宁渊一愣,一边调转原本打算回家的车头,一边好奇问:“上面的老家伙们还没动静?不派亲信下访拉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和平年代争的是商贾官员,灵气复苏时代争得则是大能修士。 “不清楚。” 谢南雨偏过头看向窗外,只字不提徐福等人的谋划。 这时。 宁渊的手机也响了。 “妖道陈长生。” “一人屠八疆十六国,滥杀无辜,罪业滔天,极度危险,人人得而诛之,我等欲替天行道,怎奈力不从心。” “幸,得天助。” “我等昼夜未眠,终思出良策,挟天子以令诸侯。” “兹令。” “黑衣卫之江州分部监军宁渊及该部一众黑衣卫,配合我等执行逮捕其女北凰任务,任务代号——清君侧。” “宁渊。” “我命令你立即组织人手,务必将北凰押入天牢!” 半燃的香烟落地,一股寒气直冲脑门。 “砰!” 车辆撞上路边护栏,车头四分五裂… ———————————— 作者的话:部分平台属于渠道,因此偶尔会有日更一章或没有更新的情况发生,这个属于渠道站的更新延迟。 因渠道站凌晨十二点以后就不会抓取章节内容,所以要等第二天白天才会自动更新,作者每日都有正常更新! 第五十八章 父亲大人,有劳您了 公司选址位于一处偏远郊区。 这里四面环山,人迹罕至,平日除了定期运送物资的工作人员以及伪装成拾荒者的暗哨,连个鬼影都找不到。 轿车停在山脚,经层层安检,北凰一行徒步上山。 “北凰道友。” 夜浓如墨。 公司正门,守株待兔多时的徐福,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枯瘦的身躯外披着一件不太合身的西服,笑里藏刀: “魔土一别,千余年未见,徐福这厢有礼了。” “徐福?” 北凰愣神少顷,冷漠高傲脸罕见地转为凝重肃然。 此人她有印象。 之前在网上发帖败坏她父亲名声,千余年前的正魔之争,两人还交过手,那一战,她生生撕下对方一条胳膊… 是敌非友! “我们走。” 出于穆紫尘的安全考虑,北凰二话不说,拉着穆紫尘就要离去:虚掩的公司大门后方,八百刀斧手蓄势待发。 只消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倾巢而出,将北凰生擒。 当然。 仅限于擒,不含杀心:活着的北凰才是与陈长生谈判的筹码,万一搞砸,香消玉殒,那就只剩判,没得谈了。 妖道一怒,山河崩,日月陷,举国灭,天下缟素,可不是玩笑,史书如镜,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摆着呢。 “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 徐福身形一晃,拦住北凰去路,眼眉高扬,眼眶内一片漆黑,声音尖锐刺耳,仿佛无数指甲在玻璃板上抓挠: “北凰道友,莫不是怕了?” 八百刀斧手瞬间如鱼贯般涌出,层层围堵住两人。 “哈,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北凰环顾一圈,笑容冷冽: “区区筑基期,也敢拦孤的路…” “正所谓好汉不提当年勇。” 徐福安抚道:“何况贫道并无恶意,只是想请道友去一个地方做客,大家坐下喝喝茶,聊聊天,岂不美哉?” 一众黑衣卫也跟着规劝道: “从心吧,北凰前辈。” “是啊。” “北凰前辈,辉煌时刻谁都有,别拿一刻当永久。” “就连您父亲,两千年前凶名赫赫的长生妖道,如今不也老老实实蛰伏起来了?您又何苦固执前世荣光呢?” “我替前辈体验过了。” “接受思想手术没啥不好的,靠朝廷养着,不必再出生入死,好好工作就能获得修炼资源,躺平它不香嘛?” “…” “呵,若放在当年,尔等蝼蚁,怎配与孤对话?” 纵然北凰一如既往的高傲自负,甚至言语间充满了鄙夷侮辱意味,但徐福毫不恼怒,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我再说最后一次。” “北凰道友,如果您还想为自己保留颜面的话,就请您配合我们…至于您朋友,我们会安全把她护送到家。” 北凰凤眸微眯,陷入漫长沉默;穆紫尘玉拳紧握,脸蛋气得通红;一旁从头懵到尾的张正,可算是听明白了。 他们要对北凰下手? “不是,小同志,你怎么回事啊?哪个部分的?” “一声招呼不打,就跑到我的地盘,抓我的人…把我这个之江总督当摆设?懂不懂规矩?你上级领导是谁?” 无论是官场、职场,掌权者们最忌讳越级办事。 徐福笑道:“张正先生,事先未例行通知是贫道工作的失误,不过贫道效命于最高指挥部,有权先斩后奏。” 这话听的这位之江州二把手直皱眉:“拿上面那几位来压我?你未免也太小瞧我张正在之江州的能量了吧?” 山高皇帝远,之江州的自治度还是相当高的,再加上张正之江总督的职位,相当于古代封建王朝的封疆大吏。 他铁了心想保的人,上面的手还真不一定伸得进来。 徐福耸了耸肩。 下一秒。 张正接到一个电话,他神情微变:“大老板…是…我是张正…是…您吩咐…我…这…好吧…是…我知道了。” 徐福冲他扬了扬眉,好像在说:你狂,你接着狂啊。 张正脸色铁青,深深吸了口气: “北凰小姐…” “无妨。” 北凰已经猜出通话内容,无非就是某位第一给他施压了:“这事不怪你,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迁怒无辜。” “实在抱歉。” 张正面向北凰鞠了一躬,以他的地位,这算大礼了。 随后。 他又目光冷冽盯着徐福:“徐福同志,我警告你,凡事三思而行,想想那位动怒的后果自己能否承担的起!” “张正先生费心了,您慢走。” “哼!” 张正冷哼,用力甩袖袍,愤然离场。 徐福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北凰道友,你考虑的如何了?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吧,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狗仗人势!” 北凰低头,看向穆紫尘,心生愧疚,纠结良久,最终咬牙取出那枚陈衣赠予的玉剑符,巧劲捏碎,遥遥一拜: “父亲大人,有劳您了。” 第六十章 群狼环伺 八年光景,犹如白驹过隙。 上阳宫。 尘封已久的宫门重新敞开,陈衣一步一生莲,迈出殿宇,恶浊气轻吐:“呼,总算将体内杂质剔除干净了。” “参见上皇。” 听闻响动,负责侍奉的年轻女婢忙逢迎上前,陈衣余光斜视,剑气外泄,虚空微微荡漾涟漪,两缕青丝削落。 女婢娇躯一颤,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下意识叩首。 “不必。” 陈衣抢先一步,一手托一女,淡笑如春风,眉目胜星月,柔声道:“抱歉,一时忘乎所以,未注意到你们。” “奴婢不敢。” 够资格被派往上阳宫的自然不是普通女婢:两女皆有金丹期修为,即使放在大内高手的圈子也能称得上顶尖。 但。 直面陈衣时,依然不由自主地压力倍增,如履薄冰。 她们有预感。 对方若真有心斩杀她们,只需一个眼神,仅此而已! 头埋的更深。 陈衣摇摇头,无奈一笑,索性转移话题,随口问道: “你们家皇帝呢?” 左侧女婢施礼恭敬回答:“回上皇,陛下正在金銮宝殿与朝臣议事,看这时间,估摸再过半柱香就下朝了。” “嗯。” 陈衣摸了摸下巴,打算等东云月下朝再去见她:“话说,你俩为何喊我上皇?听着好怪,我连子嗣都没有。” “是陛下的吩咐,陛下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东云月啊。” 陈衣回想起天牢事件,不禁哑然失笑:“那好吧,不为难你们,不过私下没有外人的时候,唤我公子即可。” “这…不太好吧?” “本座看上去很老吗?” 两女仔细端详着眼前公子:长身玉立,沉稳内敛,神韵出尘,尤其是那对狭长的丹凤眼,简直比女人还漂亮。 嗯… 实在想不出老字与他何干,俊的跟流淌的春水似的。 “唔…” 女子低头不见脚尖,心头小鹿乱撞,已是娇羞无限: “奴婢遵旨。” “乖。” 陈衣一人赏了个摸头杀: “可有姓名?” “奴婢青鱼,她唤红麝。” “名字不错,我记下了。” 陈衣牵着两女玉手回殿,指尖轻摆,桌上凭空多出一方茶案:“我闭关这几年,朝野上下可有什么大事生?” “奴婢们怎敢妄议国事…” “怕甚?” 青烟袅袅,陈衣淡笑煮茶,温润如玉:“我许你们议论,哪个不长眼的敢怪罪,叫他滚来上阳与本座论道。” 语调平静,却流露着气吞山河的霸气,不是孤陋寡闻的自大,而是意气风发的自信:如此少年,谁人不迷恋? “既然公子都这样说了,那奴婢就随便讲点,您权当个乐子听听。”青鱼巧手焚香洗茶,红麝启唇娓娓道来。 “三年前。” “神羽开国三十年祭,有位斩凡老怪借国庆盛典,以进献奇珍为由,入宫行刺陛下,被陛下联手左相镇压。” “庆典后。” “此人送至影卫搜魂,一个名为日月教的叛军组织浮出水面,据说该组织成员,俱为旧纪的五宗七望余孽。” “他们藏匿民间,无时无刻不在觊觎我神羽江山。” “…” 神羽立国始称新纪,此前称旧纪,五宗指的是以御兽宗为首的五大宗,而七望指的则是以宁家为首的七大家。 三人一直聊到深夜。 陈衣对皇城之外的局势,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神羽王朝威震四海不假,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尚言之过早。 东南之地的十万大山有一间清风观。 风起时,月上柳梢头,那清风观主,乃是一尊成名已久的老牌斩凡,手段莫测,饶是东云月对上都有些棘手。 西北之地的葬佛高原有一座无老寺。 寺中得道高僧,修大乘佛法,佛韵无边,曾一语渡化半步斩凡,境界深不可测,令无数生灵忌惮又无可奈何。 远疆有荒城。 三十三年前,为彰显帝王之仁德,东云月将部分桀骜不驯的乱党,免去枭首酷刑,流放远疆,任其自生自灭。 于是。 一片独立于世的法外之地,应运而生:荒城虽地处贫瘠蛮荒,却卧虎藏龙,且几乎个个杀伐果断,暴虐凶残。 因为妖族与魔修有个共同特征,那就是戾气重,把这些家伙聚一块,就相当于往蛊罐里丢入成百上千只蛊虫。 优胜劣汰,能在这样残酷环境下,生存下来的,无一不是历经过无尽鲜血洗礼的蛊王,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除去上述,海外势力亦不容小觑。 有海逆尘,育八岛,岛上诞尊者,自封内海八尊,四尊元婴圆满,三尊斩凡初期,一尊斩凡中期,所向披靡。 陈衣不免联想到前世的大秦帝国。 秦王政一扫六合,废除分封制度,实现书同文,车同轨,开创史上首个大一统王朝,东云月也在做类似的事。 大秦帝国内有六国余孽密谋作乱,外有匈奴、百越等外邦蛮夷虎视眈眈,神羽朝眼下的处境,与之何其相似… 第六十一章 传法(上) “前世。” “大秦之所以能东出函谷,北击匈奴,南征百越,离不开历代秦王的雄才伟略和众多贤臣良将的潜心辅佐。” “当世。” “论手腕魄力,东云月有,论治世之才,凌烟十二阁老能当大任…神羽朝至盛世太平,只缺一批中流砥柱。” 陈衣已经洞悉神羽朝短板。 东云月再无敌,双拳难敌四手,凌烟十二阁老再有才华,不可能事事亲为,偏偏神羽朝坐落在累累白骨之上。 那场大屠杀究竟死了多少连东云月自己都说不准,新纪人才稀缺几近无人可用,这才给了旧纪余孽可乘之机。 “或许可以帮她培养一批班底?” 陈衣目露沉思之色,眼角余光瞥向青鱼与红麝: “嗯,我看这俩丫头就挺合适。” … 深夜悄悄见了东云月一面:相较于八年前,如今的她趋于沉稳内敛,少了些许咄咄逼人,多了几分雍容华贵。 喜怒不形于色,心思不流于表,更像皇帝。 唯一未变的,是心中奴性:八年沉淀,反而依赖感愈深,仰慕上升到了新高度,不再掺杂欲望,纯粹的臣服。 不过。 东云月并未久留:因为多事之秋,她真的很忙,只陪陈衣怯雨羞云温存了一番,便夹紧双腿,恋恋不舍离去。 “公子,红麝伺候您沐足。” “青鱼呢?” “她啊,为公子暖塌去了。” 四下无人后。 上阳宫殿门紧闭,陈衣挥手布下数道隔音法阵,在红麝疑惑眼光注视下,唤来青鱼:“你们想不想学神通?” “想呀!” 两女下意识点头,后知后觉,俏脸上写满不敢相信: “公子教我们?” “闭眼。” 修长指尖划过两女鬓角,缓缓向内移动,末了,分别停于她们眉心:“你们先熟悉下基本要领,不懂就问。” 传授青鱼的神通,名《黄粱一梦》,分有上下两卷。 上卷梦字诀:大梦千秋,铁马冰河入梦来。 下卷幻字诀:真假难辨,虚实俱在一念间。筷書閣 传授红麝的神通,名《扶离法目》:此神通若练至大成,睁眼便可洞穿幻象,闭目便可演化幻术,杀人无形。 都属幻术类神通。 “你们…” 发了话,迟迟未闻应答,陈衣不禁抬头望去,却正好迎上对方泛红且微微湿润的眼眶:“好端端的哭什么?” 两女咬唇不语,只顾直勾勾盯着陈衣,似雷打不动。 她们地位很低,顺耳点的称呼叫丫鬟,刺耳点的叫物件:有时被当夜壶,有时被当美人盂,最幸福的是当性… 自打入宫以来,负责培训的嬷嬷,便是这般教诲她们的:因为她们侍奉的对象,是东云女帝的三千美男面首。 每天有无数具女尸装满棺车,再运出后宫墙苑。 那帮遭到东云女帝冷落,甚至连自家娘子手都没摸过的变态,会想方设法折磨她们,以此表达对女帝的控诉。 八年前。 东云月看上她们的完璧身,把她们送入上阳宫,原以为自己余生,必将以神羽朝太上皇私人玩物的身份度过。 未曾想。 今天于此收获了只有人才配享有的尊严:明明只是初见,她们却有一种,恨不得当场为陈衣献身赴死的冲动…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完了! “砰!” 在易清岚惊恐而绝望的目光中,剑阵越来越远,她的身形倒飞而出,重重撞上一棵参天古木,树干拦腰折断。 尘土飞扬。 一座宛如山岳般巍峨的阴影,耸立眼前,艳阳难见。 “明,明明就差一点…“ “陈长生…“ “我不甘,我不甘啊!” 废墟之间。 易清岚挣扎着爬起,竭尽全力,试图再一次向剑阵靠拢,她的法力,已经彻底干涸,仅凭一缕执念蹒跚前行。 可惜。 命运女神并未因此眷顾,她依然跨不过那片阴影,亦如她依然挡不下怪物随手一击,又被毫不留情砸回原位。 “砰!” 她再也站不起来了,筋脉寸断,丹田布满裂纹,如此惨状,甚至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都能轻易置她于死地。 无助,彷徨,各种负面情绪在心头铺开,寒意蔓延全身上下,仿佛有一颗重达千斤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好玩吗?小蚂蚁?” “杀了她!” “我要扒下她的皮,做成宫殿的地毯!” 怪物的三颗头颅,同时发出戏谑讥笑,像一位愚弄众生的阴谋家,将狡诈、病态以及残暴,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是一种戏弄,对待生命的极端漠视。 猫捉老鼠,他享受狩猎的过程,尤其是猎物临死前的怨恨与不甘,所以,他故意让给易清岚接近剑阵的机会。 然后葬送。 看着面如死灰的易清岚,他热血沸腾。 “咳…“ 易清岚咳出一口精血,一条带着锋利倒钩的尾巴,穿透了她的胸膛,浓稠的血浆,沿着倒钩淌下,染红土地。 可。 纵是如此,她的视线仍凝望着剑阵方向,心中执念促使着她,一次又一次抬起手臂,颤颤巍巍地朝后者伸去。 “啧啧,都这样了,还是不肯跪下求饶么?” “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哪怕触发了那座剑阵,你照样难逃一死。” “无论它的主人是谁,他会是我的对手吗?” 面对怪物的奚落,易清岚充耳不闻,乃至有些不屑一顾,而正是这一反应,怪物又生出一个,好玩的点子。httpδ:/m.kuAisugg.nět “既然如此。” “渺小且愚蠢的两脚羊,如你所愿。” “这座剑阵会被触发,但那个人不是你,而是我,你将见证,你所寄予厚望的存在,是怎样被我撕成碎片!” 他背负地府意志征战的岁月。 不知有多少生灵,在绝境中祈祷着救世主的降临,可结局呢?那些所谓的救世主无一例外,都成了他的藏品。 当希望灰飞烟灭,信仰着他们的生灵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恐惧,蚂蚁根本无法理解,自己和巨人的差距。 他们以为的高不可攀的天空,实际不过一只井底的青蛙,怪物幻想着一会儿易清岚的表情,得是何等的惶恐。 突然。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张怪异的面容:那个他随手就可以抹杀的人类,居然在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盯着他! 包含着惊喜、轻蔑、期待等多种意境,混杂在一起。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自己要触发剑阵?她真的觉得自己,不是剑阵主人的对手?她凭什么?她怎么敢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抚仙人顶,叩指断长生 我身后有人! 电光火石间,怪物心思飞转,中间那颗心思最细腻的脑袋猛然察觉不对,几乎同时,一只手,摁住他的肩膀。 他身子一僵,小心翼翼扭头。 一位身着素白衣衫的年轻剑客,仿佛刚从冥冥无垠一跃而下,身影蓦地大如须弥虚空,几乎与半座天地齐高。 明明是平视。 给他的感觉,却像居高临下,自云端上俯瞰着他。 “嗡!” 突兀有无数道不知由何处而来的剑吟,炸响耳畔,清晰至识海,嘈杂尖锐,似真实存在一般,洞穿他的神魂。 那怪物眼瞪欲裂,惊恐万状,只因他的三颗脑袋以眉心为中点,正延伸一条暗红细线,如同活物,窣窣蠕动。 “撕拉!” 下一秒。 三颗脑袋竟被从中撕裂,鲜血不要命的喷涌而出。 左右两颗灵智不高,本该只剩疯狂与暴戾的脑袋,首次在地府以外的位面,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惊悚骇然之色。 对方不曾真正出手,仅凭一道意志,便重创了他。 他的底牌,无往不利,引以为傲的地道护体气运,此刻宛若纸糊,或者根本不存在,连抵抗都没有就遭突破。 “这怎么可能!” “他究竟是谁?” “当前时代天地灵气尚未完全复苏,三界之上的古老皆在沉眠,此人…人间为什么会诞生这般恐怖的生灵!” 怪物完全懵了,三颗脑袋俱空白一片。筷書閣 但更令他茫然的还在后面。 鬼怪基本都是魂体,而他的肉身,是用地道气运塑造的临时载具,即使跟脚如此不凡,眼下也几近面临崩碎。 一层接一层。 密密麻麻的伤疤,纵横交错的剑痕,不断愈合不断扯裂,他甚至感觉自己体内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尖啸哀鸣。 这人的剑意,竟能抗衡地道,虽然不是地道本体,却照样惊世骇俗,史无前例,要知道,他的境界才元婴啊! 怪物哪还有半点,刚刚嘲弄易清岚时的乖张狂傲? “逃,必须逃!” “不逃,会死!” “不,不能逃,逃不掉的!” “我们被他的剑意锁定了,逃,会死,拼了!” 怪物一咬牙,喉管传出阵阵低吼,正要现真身,与这年纪还没他零头大的年轻剑仙斗上一斗,好好厮杀一场。 哪怕是必死无疑,终究没有引颈受戮的道理。 只是四面八方,再不见那磅礴剑阵,也不见了铿锵剑吟,三头怪物却仍纹丝不动,不是不敢动,而是动不了。 因为上一秒还摁在肩膀的手,出现在了头顶。 食指轻叩。 “锵!”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我抚仙人顶,叩指断红尘。 剑气厮杀速度之快,令人发指,肉眼凡胎乃至神识皆无法捕捉,几乎就在三两个呼吸,怪物直接被炸成血雾。 神形俱灭! 剑气并未消散,反而追本溯源,直逼长生天秘境,鬼门投影之后,幽冥地府,黄泉奈何,轰然砸落百丈剑阵。 转瞬之间。 一座豪华府邸削成平原,方圆百里再无一物,只剩一道硬生生斩出的,一望无际的天堑,剑意毫不掩饰宣泄。 以陈衣如今的修为,自然撼动不了地府的根基,他之所以这么做,也并非想毁灭地府,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下战书。 不代表谁,不代表某个势力。 不针对谁,不针对某个势力。 我。 陈衣。 向地府。 宣战! 第一百七十四章 培养易清岚(上) 幽冥地府。 无数道苍茫绵长的气息,从近乎亘古的长眠中惊醒。 “多少年了?” “区区元婴,也敢向地府宣战?哪来的底气?” “看来…” “我等沉睡太久,世间已经遗忘九幽的恐怖。” 夹杂着混乱与扭曲意志的呓语,回荡在冥冥之中,口吻清一色的不屑轻蔑,也有愤怒,然而,并未持续太久。 一寸青芒划过被浓雾笼罩的穹顶,作为举世唯一的一抹亮色调,在纯灰白背景板的衬托下,它显得格外醒目。 刹那间。 放眼所及,所以呓语声戛然而止,天地鸦雀无声,死寂一片,沸腾的黄泉回归平静,透过浑浊河水隐约可见。 下方那些光说出名号,便足以威慑一个又一个时代的古老巨头,黑暗动乱,此刻竟尽皆战战兢兢,抱头鼠窜。 更甚者。 干脆倒地装死,嘴唇不停蠕动,念念有词,他们在祈祷,或者说,在乞求,那寸青芒的主人,不要发现他们。 仿佛本该作为狩猎者的凶残狼群,遭遇了某个天敌。 祂以禁忌为食! … 幸福小区,三零八室。 易清岚伤的着实不轻,当再度重拾意识,已是三日之后,睁开双眼,呈现眼前的,却并非记忆中的现代建筑。 沁香扑鼻的复古内饰,古筝棋盘?铜镜妆台,梨木圆桌,白蜡油灯,心神一阵恍惚,她好像又梦回两千年前。 “这是哪…” 环顾四周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易清岚柳眉微蹙。 “你的梦。” 透着与生俱来的媚态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易清岚循声望去,一袭绝代风华的红衣入目,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婵红衣! “我的梦…” 易清岚怔神,旋即眯起冷艳程度,毫不逊色对方的狭长霜眸,冷淡道:“你这贱人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抛开梦不梦的不谈,反正有婵红衣的地方,怼婵红衣才是头等大事,属于刻在基因和灵魂深处的条件反射了。 “哼,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待一块啊?” 婵红衣玉臂环胸,同样没好气道:“要不是少爷担心你身体,叫我过来盯着,你的梦我连看一眼都嫌恶心。” 闻言。 易清岚顿时了然: “黄粱一梦。” 入梦之术,一语成谶,一梦成真,真虚只在一念间。 五千年前,神羽朝上阳宫四大侍女之一,青鱼的成名神通,传承自天皇帝陈易,修至巅峰,可叫人梦中悟道。 破而后立,唯有无限接近死亡,方能领悟人生真谛。 易清岚刚刚经历一场生死角逐,几乎半只脚迈入鬼门关,否极泰来,这个状态下的她,灵台清明,最宜悟道。 地利人和,二者俱达圆满,陈衣欲以此为契机,强行夺取一丝天时,一举将易清岚推上斩凡之境,水到渠成。 至于婵红衣那边,则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宁红衣的前世,佛道双修,根骨不俗,加之婵红衣本身就惊才绝艳,待寻回前世遗留,晋级斩凡,易如反掌。 “少爷说。” “随着灵气复苏加快,不久的将来,会有越来越多上古先贤,黑暗动乱降临人间,我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沉默一阵,婵红衣难得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并正眼望向易清岚,郑重讲道:“尤其是五千年前的神羽朝。”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们的底蕴。” “那位神羽朝的女皇帝,她有没有争雄之心,无关紧要,我们不能把自己命运交给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kuAiδugg “手里有剑和有剑不用是两码事。” 后知后觉,易清岚突然警醒。 倘若保留两千年前的立场,她的确不用担心东云月对自己出手,可,这一世,她和陈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诚然。 东云月绝无背叛陈衣可能,问题是,她不是陈衣! 念及。 压力陡然倍增,仿佛有只无形大手,狠狠攥着她的心脏,没由来的方寸一乱,紧跟着乱呼吸频率都渐渐急促。 和皇帝抢男人,而且这皇帝还是一位暴君… 是了。 她终于想到前阵子被忽略的重要信息,是什么了。 眸子转向婵红衣,异彩连连: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何况她和婵红衣又不算什么死敌,统一战线无疑是最优选。 培养感情。 这大概也是陈衣指定对方陪自己入梦的原因之一。 从未想过退让,东云月骄纵无双,她易清岚就一定要避其锋芒吗?凭什么?不过是早生几年,运气好点罢了! “该怎么做?” 易清岚语气微柔:“你说,我全力配合。” 面对对方无故释放的善意,婵红衣感到疑惑,但还是如实道:“我将在你梦境种下心魔,你要做的很简单…” “杀了我!” 第一百七十五章 培养易清岚(下) 斩凡,又名斩心魔,魔死道生,脱胎换骨。 没错。 婵红衣便是陈衣为易清岚强行夺来的天时。 作为两千年前的魔道魁首,她手上掌握并精通的魔功,枚不胜举,而作为陈衣的枕边人,她同样被鬼厌神弃。 极致的憎恶,使得天意不会过多的关注她,由她意志所演化的伪心魔,才能起到瞒天过海,掩天耳目的效果。 “化身泯灭,对你本体也有影响的吧?” 易清岚眼神古怪,从头到脚打量着婵红衣:“这不像你的性格啊,你们魔修,什么时候也学会舍己为人了?” “呸,普信女真下头。” 婵红衣啐了一口:“谁给的迷之自信,竟然让你产生本魔主会为了你牺牲的错觉?凡事多想想自己配不配!” 易清岚俏脸一红。 好吧。 是她自作多情了,婵红衣肯定有规避反噬的手段,不然以陈衣对他这位侍女的宠溺程度,哪舍得派她做这事? “少废话,赶紧动手!” 急了急了,她急了,恼羞成怒! … 幸福小区,三零八室。 见所有流程按部就班的进行,陈衣微微点头,留下一缕神念,以备不时之需,接着退出梦境,继续盘膝吐纳。 他能做的,仅此而已。 剩下的,就看易清岚和婵红衣的造化了,再帮衬是对东云月的不公平,后者委屈事小,万一急眼了要掀桌子… 与此同时,樱花国境。 一座已经沉寂百年之久的活火山,突然喷发,高达一千多度的岩浆顺流而下,所过之处热浪泼天,山崩地裂。 滚滚浓烟,遮云蔽日。 尽管有关部门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迅速组织救援队伍疏散群众,但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伤亡不可避免。 一时间,哀嚎声,求救声,哭喊声传遍大街小巷。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各国立即派遣觉醒者,支援樱花国,参与救援行动,顺带协助调查引起火山喷发的原因。 结果。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实时新闻播报。】 【我方于火山入口发现一枚阵法碎片,经专家团队研究,该碎片历史悠久,疑似来自四千年前的神羽时期。】 【专家团队推测。】 【樱花岛上,曾存在着一支修仙文明,如果该假设得到证实,则基本可以确定,樱花岛民,皆为龙汉后裔!】 全世界都炸开了锅: “又出土个大型遗迹?这个时代好多大型遗迹呀,另外两个时代跟它完全没法比,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不愧是我龙汉先祖。” “放屁,谁能证明你龙汉国是神羽朝的直系后裔?你有证据吗?我还说我们樱花岛才是神羽朝的起源地呢!” “大言不惭,人家修仙的,你们那是啥狗屁玩意?” “你们的阴阳师哪一门不是照着我们龙汉的道法剽窃的?而且照葫芦画瓢都画不明白,弄了个四不像出来。” “属实是给爷整笑了。” “这样跟老祖宗说话,信不信我把你给开除族谱?” “你!” “很难想象,如此辉煌的王朝会和鬼物扯上关系…讲心里话,我怀疑那和尚与那道士纯粹就是在散播谣言。” “死亡当前,人人平等,再英勇的君王,哪有不怕死的?那位神羽皇帝想以这种方式再活一世也说不准呢?” “…” 随着时间推移。 消息不胫而走,越来越多的觉醒者,转世者,抵达樱花国都,网上也是众说纷纭,都在猜测遗迹主人的身份。 陈衣漠不关心。 很多东西他心里差不多有数,比如那个和尚和年轻道士,他们带来的情报倒是不假,可背后图谋,耐人寻味。 再比如,樱花岛究竟是不是神羽朝的起源地。 这时。 手机震动,陈衣拿起一看,是李青君打来的,犹豫片刻,摁下接听键:“陈前辈,你知道我师傅去哪了吗?” 对方开门见山。 “你师傅?” 陈衣目光下意识投向床榻。 不知梦到了什么。 前世互为宿敌的两人,此刻竟像两条柔若无骨的美女蛇一样纠缠在一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娇媚入骨… 咳,春光外泄,不忍直视。 轻咳一声,陈衣问道:“她,嗯,她现在应该没空接你电话,怎么了?找她有事?着急的话,我帮你叫她。” “啊,不用不用,忙就算了。” 电话另一头的李青君连忙摆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樱花国那边有新发现,我们碰到一点小麻烦。” 正好百无聊赖的陈衣来了兴致: “什么麻烦?” 第一百八十章 长生不老的秘密(下) 冷清的声音,回响在空寂的暗巷,伴随若有若无的杀意,令众人心神一凛,忙内敛繁杂念头,队伍再度启程。 不多时,众人抵达第二间密室。 却与想象中的尸山血海截然不同,反而是一片鸟语花香,山清水秀的人间仙境,磅礴生机,飘荡于冥冥虚空。 “不对劲。” 燕赤霞出言警示道:“生机太过浓郁,完全不像死者安息之地,诸位小心,莫要遭诡异乘虚而入害人害己。” 他那个时代妖魔丛生,魑魅横行,这些邪祟最擅施展幻术瞒天过海,一叶障目,扰人心智,事出反常必有妖。 “言之有理…” 李青君沉吟片刻,倏忽朝身侧觉醒者挑了挑下巴: “你去探路。” “啊?” 被点名的觉醒者,一脸茫然,伸手指着自己鼻子: “我?” “你有意见?” 李青君玉臂环胸,面无表情盯着他,后者顿感威压如海,纵使心中千百般不愿,也难生反抗勇气,只能从命。 于是。 一名金丹期觉醒者小心翼翼地引领队伍前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李青君等人跟在身后,同样不敢掉以轻心。 约半柱香时间,有眼尖的修士发现一座洞穴,无比深邃,看不清内部环境,正源源不断往外面世界输送生机。 “这应该就是源头了。” 李青君摄来一缕生机吞入小腹,表情逐渐凝重:这座洞穴给她的感觉,就好似一个提前安放好的巨型捕兽夹。 以生机为诱饵,守株待兔,静待猎物自己送上门。 “愣着干嘛?进去呀。” 李青君拍了拍“祭品”的肩膀,示意他继续走,那人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前辈,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我不想死啊!” 李青君柳眉颦蹙,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只听轰隆巨响,大地猛地一颤,窸窸窣窣的呓语,从洞穴传出。 紧接着。 无数耀眼璀璨的青色光柱直冲云霄,华苏流转,瞬间点亮洞穴,众人皆被吸引注意,将其中种种,一览无遗… 竟是一株青翠欲滴的剑状小草氤氲霞光,随风摇曳! 不知哪来的雨露混杂着泥土的芳香扑面,每一次摆动都牵引出愈发浓郁的生机,一切的一切,都在诱人深入。 “来呀。” “长生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来呀。” “你们还在等什么呢?” 这一刻。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提心吊胆,纷纷调动体内的法力,祭出道兵,做好随时反击乃至跑路的准备。 傻子也能察觉到,这株草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诡异,它绝非善类,即便吸入这些生机的觉醒者,无不神清气爽。 然而。 良久之后,依然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终于。 有修士耐不住诱惑,径直冲入洞府。 “长生不老,我来了!” 这一冲。 仿佛一串被引燃的连环炸弹,产生连锁反应,陡然人头攒动,一位位修士接二连三跻身入洞,现场乱作一团。 “我的!” “长生不老是我的!” “滚开。” “区区金丹,你也配窥探长生?我杀了你!” “救我…” 当然。 也有坚守道心的修士,勉强能抵挡住呓语蛊惑,例如燕赤霞与李青君,他们冷眼旁观着洞穴内的厮杀。 鲜血,很快染红土地。 李青君瞳孔一缩,因为她清晰瞧见,从修士伤口流出的精血,正一点点朝中央的小草汇聚,百川入海。 她知道这株草挥洒的生机,是怎么来的了。 “都给我住手!” 她试图制止这场暴乱,可早已杀红眼的众人只顾你争我夺,无心理会外物,他们被心底的贪欲,蒙蔽了心神。 而随着注入长生草本体的气血,越来越多。 呓语的蛊惑能力也在迅速增长,距离第一位觉醒者陨落才过去几分钟,就连李青君都隐隐有遭受腐蚀的趋势。 “够了!” 她眼神一厉,闪过一抹狠辣之色,旋即指尖并拢,抚过眉心,一寸乳白色剑芒拉扯而出,缭绕着其指尖跃动。 这是临行前,陈衣赐她的保命底牌——伪斩凡剑气! “你想杀他们?” 燕赤霞心中一紧,不着痕迹朝摄影机瞥了一眼,传音道:“后面在直播,你把他们杀了,不怕让舆论淹死?” “舆论淹死总好过让那株草吃掉。” 李青君阴沉着脸。 她何尝不明此理?正道修士最为爱惜羽毛,况且她又不是嗜杀之人,若非实在束手无策,她也不愿意这样做? “这株草在吞噬他们的生命精华,它在不断壮大,我刚刚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内个…要不我来试试?” 两人争论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怯怯的声音,燕赤霞一愣,李青君扭头望去,霜眸一亮:这女孩,她认得。 她叫千鲤,天皇帝陈易的亲生女儿,精通幻梦之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长生草(上) “见过千鲤道友。” 李青君拱手作揖。 “李姐姐,久仰。” 千鲤还礼,浅笑:“小女不喜抛头露面,因此遮掩容貌,隐匿于人群之中,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姐姐海涵。” “无妨。” 李青君轻轻摆手,随意客套一番,转而正色道:“方才听道友说,有手段叫这些修士止戈熄火,此言当真?” “嗯嗯。” 千鲤本就生的文静,加上说话声音又软又糯,不温不火,给人一种柔柔弱弱的感觉,像朵含苞待放的白海棠: “我有一门法术,能使他们陷入沉睡。” 李青君面色一喜: “大善,事不宜迟,请道友施展神通。” 千鲤颔首,素手轻抬,玉指灵动,法则溢散,一根根透明丝线,剥丝抽茧般延伸而出,穿过一个个修士后颈。 “嗡。” 最终于茫茫虚空编织出一面灵网,千鲤皓腕抖动,所有正在厮杀的觉醒者,皆身躯僵颤,下一秒,眼皮渐沉。 “哐铛。” 困意席卷,兵戈坠地声此起彼伏,不久前还肆虐着各类术法神通以及刀光剑影的洞穴,顷刻间显尽祥和之象。 “姐姐,搞定了。” 千鲤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向李青君报以盈盈浅笑。 “厉害,好手段。“ 李青君上下打量着千鲤,啧啧称奇:“多亏了你,不然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回头来黑衣卫,我请你吃饭。” “没,没有啦,我很笨的,是父亲传的神通厉害。” 千鲤低头盯着自己脚尖,许是头回被人这样夸赞,看上去有些紧张和局促,两侧脸颊也因害羞渲上一层绯红。 刹那间绽放的绝代风华,美艳的不可方物,饶是以李青君见惯了才子佳人的刁钻眼界,亦不禁心跳慢了半拍。 她差点就动情了,且是以女子之身:“话说,你跟你父母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啊?好像你一直都是一个人。”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五千年前的修士觉醒前世,之前她也问过易清岚,如果不是在长生天亲眼见证父女相认。 根本无人知晓,千鲤就是传说中的天皇帝的子嗣。 甚至本该温馨融洽的画面,那天陈衣也是以仙光笼罩五官,恐怕就连千鲤本人都不清楚她父亲这一世的样貌。 “嗯…其实谈不上好不好。” 千鲤的神色忽然有些低落,双手紧紧攥着裙摆,小声叙述道:“我是被父亲身边的一位侍女姐姐带大的。” “听红麝姐姐讲,母亲厌恶除了父亲以外的一切,父亲又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一心向道的性格,所以…” 说到这,明明心里已经委屈的不成样了,她却努力挤出一抹甜美笑容,似乎生怕自己的情绪给他人造成困扰: “不过没关系啦,天底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我相信只要我坚持不懈,总有一天能够获得母亲的认可的!” “千鲤…” 望着眼眶不自觉泛红的千鲤,李青君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替少女挽过别在耳鬓的发丝: “你对他们可有…怨言?” 千鲤毫不犹豫摇头,认真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我的生命是母亲给的,我的神通是父亲教的,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有什么理由,去怨恨他们呢?” 一番话,令李青君母性泛滥。 不由自主地环抱住面前少女,冰凉的手掌在弱柳纤腰上轻轻摩挲,展现出罕见的温柔:“好孩子,好孩子…” 她恬静,她善良,虽然极其渴望父母疼爱,渴望侍奉父母左右,但就算不曾拥有过这些,她也从未心生不满。 她固执的认为,一定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她从未质疑过父母的爱,即使她从未享受过哪怕一天的天伦之乐。 她是一个懂事到让人心疼的女孩。 “鲤。” “你若不嫌弃,待此间事了,随我回黑衣卫吧,我们焚香沐浴,义结金兰,日后你便是我李青君的亲妹妹!” 两次邀请,第一次是客套,第二次才是真情实意。 “好呀。” 千鲤感受到这位平日不近人情的黑衣卫二统领,释放的善意,欣然接受,亲昵蹭了蹭对方肩膀,甜甜唤了声: “姐姐!” 这时,沉默了半晌的燕赤霞,十分煞风景的开口: “咳咳,那东西,怎么处置?” “你这人真的很不解风情诶。” 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暧昧氛围被突然打破,李青君无语的直翻白眼,但她也明白事分轻重缓急,便没与之计较: “有什么建议?” “没…” “此草所散发的生机不似作伪,先把它带走? 燕赤霞微微皱眉:“那些呓语似乎具备某种蛊惑人心的能力,我担心它是邪物,就这样贸然带出遗迹万一…” 第一百八十二章 长生草(下) “桀桀桀。”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突兀响起尖锐怪笑,接着浮光掠影,一前一后疾驰而来,燕赤霞与李青君俱是脸色微变。 来者,竟是血魔小祖和…斗笠人丹阳子!” “既然几位为此物而烦恼,不如交由我们代劳,将它给处理了,也省得诸位纠结,费心伤神,啊?哈哈哈。” 嘴上笑着,神态却无一丝笑意,比皮笑肉不笑更加渗人:“至于感谢的话,就免了吧,谁让我乐于助人呢?” “妖孽,好胆!” 听嫉恶如仇的燕赤霞一声怒喝,剑风狂涌,拔剑就朝血魔小祖面门斩去,杀势之快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虽非无脑仇视妖魔,遇见妖魔就喊打喊杀之人,但他不止一次听闻血魔小祖赫赫凶名,晓得这异类伤天害理。 如此,便没什么可谈的,直接开干就好了。 几乎同一时间。 丹阳子双腿生风,冲向长生草,李青君下意识就要拦截,却突然想到什么,霜眸中精光一闪,生生停下脚步。 让此人试试水。 于是。 丹阳子畅通无阻地接近长生草,屈指成爪,指尖距离青叶愈来愈近,他甚至已经嗅到,扑面而来的浓郁生机。 “我的,长生不老,哈哈哈,你是我的了!” 哪怕隔着斗笠黑纱,李青君依然能想象出前者几乎要咧到耳根的嘴角,然而,还没等他得意几秒,异变骤生! “嗡!” 原本透着与世无争,岁月静好气息的长生草,在被丹阳子触碰的一瞬间,突然画风惊变,犹如蛮荒巨兽苏醒。 诡异波怪的灰白雾气弥漫开来,仿佛九天十地,最阴暗、最污秽、最负面物质的结合体,连空间都因其扭曲。httpδ:/m.kuAisugg.nět 它蛰伏千百载光阴,苦心经营,符合它心意的猎物终于自己主动送上门,它卸下了伪装,它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 凄厉无比的惨叫,仅一个呼吸,灰白雾气迅速攀上丹阳子整条右臂,他面具下的五官痛苦到变形,狰狞可怖。 丝丝缕缕生命精华以及法力修为,源源不断地朝长生草汇聚,而后者在精纯能量加持下,正发生着惊人蜕变。 “那是…” 直播间前,陈衣噌的站起,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洞穴中,长生草枯萎泛黄,一朵没有瓣只有蕊的花悄然绽放。 “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生者不可见的死亡之花,据传,它生长在人间与地府的交界处,花开叶落,叶落花生,因此又名… 彼岸花! 万年前的佛道纪元,西天供奉一朵,镇寺之宝,灵山诸佛便是根据它花开花谢的周期以判断,恒河何时降临。 “曼珠沙华非冥土不可栽种,怎会盛开于红尘…薛奉道这个疯子当年究竟干了什么?不行,得去趟樱花国。” 涉及地府与彼岸,陈衣不敢马虎,当即动身。 … 另一边的洞穴内。 “撕拉”一声。 见手段频出仍无法摆脱灰白雾气,丹阳子心一横,竟直接化掌为刀,猛地砍下自己右臂,紧接着,急退抽身。 “哗啦!” 殷红的鲜血挥洒,在半空蒸发成血气,浓稠如雾,李青君毫无征兆出手发难,趁你病,要你命,痛打落水狗。 “滚开!” 丹阳子眼皮狂跳。 已然遭受重创的他自然没有恋战之心,掌心翻转,服下一枚保命丹药,随后也不管血魔小祖死活,仓皇出逃。 见状。 血魔小祖低喝一声“怂货”,却同样果断以秘法,强行提升境界,撕开虚空,一头扎入其中,气息消散无形。 燕赤霞正要乘胜追击,被李青君拦下: “穷寇莫追。” 两人实力不弱,只是被诡异白雾,吓得乱了阵脚,倘若逼到狗急跳墙,拼命起码能换一个同归于尽,不值当。 “嗯。” 燕赤霞权衡利弊,点点头,善罢甘休,旋即回首,望向呈现本体形态的曼珠沙华,眉宇下意识紧皱,沉声道: “李道友,千鲤道友。” “刚刚你们也看到了,这东西以生灵为食,无论能否带来长生,我都建议立刻将它摧毁,免得…养虎为患。” 李青君与千鲤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横七竖八躺着的一众修士,最终目光定格在曼珠沙华上,以鼻音嗯了一声。 宝物再好,也得有命享受才行,这株不知是花还是草的邪性玩意儿,明显不是她们能碰的,那就不能留着了。 得到首肯,燕赤霞松了一口气,他怕李青君反对自己的做法,毕竟两人以后还要共事,关系闹得太僵,不好。 没再犹豫,指尖并拢凝聚剑气,燕赤霞缓缓朝曼珠沙华靠拢,有了丹阳子的前车之鉴,他打算上去就放大招。 不遗余力,不给对方喘息机会。 而似乎察觉到即将来临的杀机,后者不安地晃动着身躯,连带着整座洞穴,都产生剧烈震荡,尘土簌簌抖落。 灰雾愈浓,并开始蠕动,传出窸窸窣窣的呓语,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酝酿,在挣扎,随时都可能破雾而出…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光阴之剑,恐怖如斯(下) 其实,不是时间被定格了,而是来自李青君眉心的那道剑气,它以光阴为锋,斩断了李青君周身三丈的时间。 “锵!” 剑游龙蛇,势如破竹的逆海剑意毫无保留炸开,先有精纯灵气化剑鞘,直坠大地,而后有剑东来,万剑归宗。 “轰!” 浩如烟海的剑威肆虐涤荡,风起云涌飞沙走石,拄拐女子始终古井无波的清秀脸庞,在这一刻勃然变色。 “陈…易!” 她咬着牙,艰难挤出一个名字,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恐惧烙印在神魂深处,任凭岁月冲刷,挥之不去。 “走!” 根本不带半点犹豫,四老怪各显神通,作鸟兽散,分别朝四个不同方向遁走,燕赤霞与其他觉醒者都看懵了。 李青君却神色变得异常古怪。 这女子,刚喊得是谁?陈易?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神羽朝那位凌驾于女皇帝之上的天皇帝,好像就叫陈易吧? 她严重怀疑,陈衣还有马甲… … 几经辗转。 四个老怪物在距离洞穴千里开外的一片竹林汇合,状态都不太好,面部残留着汗珠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惶恐。 一人低吼:“那个怪物为什么还活着?凎,他怎么不死?他怎么不去死啊?怪物,老天为什么还不收了他!” 蛮有趣的。 明明自己才是怪物,却称呼另一个人为怪物,足见当年的陈易,给同一时代的修士,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一人宽慰:“行了,老三,别抱怨了,先把我们沿途的痕迹抹去,免得被那个女人追上,然后再研究其他。” 对此。 其余三老怪都没有异议,开始做事。 其实他们实力不弱,别的不谈,至少稳压普通元婴一头,即使碰上似李青君这般的天骄,五五开也不成问题。 因此。 这样的小事,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仅几个呼吸,方圆千里属于四人的气息,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寻踪觅影的觉醒者小队,很快迷失方向。 见状。 李青君索性让众人先行离开,他们留不留下,区别不大,帮不上忙,自己则与千鲤、燕赤霞继续搜捕四人组。 放,自然是不能放的。 就冲几人出场的架势,显然和善类沾不上边,真要让他们脱困重见天日,鬼晓得会在社会上引发多大的轰动。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找到这里,大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做完所有,四人中的老二朝为首女子问道。 “那个女人和那个怪物关系不一般。” 女子沉默少顷道:“长生洞眼下回不去了,但曼珠沙华她们也带不走,这是连通黄泉的钥匙,暂避锋芒吧。” “是。” 三人恭敬应声。 “神空,转世了。” “她?” “嗯,她身上的气息是神空的,她肯定认识神空…” 说着,女子突然话锋一转: “当务之急,是唤醒尊主,神空虽然背叛了内海,可终归是斩凡,八尊之间的恩恩怨怨绝非我等能够插手。” 三老怪深以为意的点点头,一人稍加迟疑,试探道: “大姐,神羽是不是亡了?” 他们未尘封前,神羽好歹还挂着个王朝虚名,然而就目前的情形来看,神羽朝,多半是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 否则神羽朝的元婴基本认识他们,清楚他们的光辉战绩,狠辣手段,哪有追杀他们的胆子?不知者,才无畏。 “不重要了。” 女子轻轻摇头:“这一世它们要征战人间,哪怕是东云月都得蛰伏,不必担忧,别忘了我们是在为谁做事。” 此言若有所指,三老怪俱是瞳孔一震,一下便没了动静,不敢说,也不敢问,忌惮程度,竟与陈易不相上下。 “出发吧。” 女子中止话题,化身一缕青烟,隐没于竹林,三老怪匆匆对视一眼,连忙效仿女子手段跟上,竹林恢复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