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密修学院僧开始》 第1章、扎萨学院僧 未被关闭的窗子外。 来自于密法域的大风吹过亮的发光的雪顶,掠过山垭,吹到雪山脚下的僧房之中。 陆峰感觉自己有些厌学。 不是很想继续学习了! 真的是,学海无涯苦作舟。 现实世界,要从小卷起。 小初高,大学、研究生、博士研究生。 结果被带到了这被污染的诡谲密法域。 在这黑暗之中藏着无数厉诡之地。 他还要一步一步往上考试。 现实世界考完,密法域继续考! 密法域的僧人,需要在茫茫多的“同学”之中,通过辩经和考试,阶次第往上完成学业。 从最低的学僧,到灌顶的上师。 从灌顶的上师,到有六阶次第学位的高僧。 从村子里的小寺庙,到州府的大寺庙。 从州府大寺庙,到唯一至尊的“诸法本源寺”。 每一步,都阶级森严,需要付出极大的财力物力和精力。 并且。 密法域的密就密在修行之密。 只有阶次第修行到一定境界,才能获得相对应的修行之法。 不到相应的学位境界,便不可持咒,不可修行,不可观想。 没有相应的修行,更不可能外放,去中小寺庙之中做寺庙的法台、领经僧、仓库僧、护法上师! 所以,陆峰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上学呢? 第一是因为,在他手边,有一张人皮经卷。 上面密密麻麻的书写着只有陆峰才可以看见的文字。 【时间:(不可见)火鸡年(已污染)】 【地点:密法域】 【人物:扎萨(陆峰)】 【完成三样请求,即可返回现实,获得将本场景中某一法器带回之能力】 【一、修成法脉,转回甘耶寺,获得甘耶寺赤巴法台职位(未完成)】 【二、修成法脉,调查甘耶寺衰落之谜(未完成)】 【三、修成法脉,埋葬吐蕃古瓶(未完成)】 【在密法域修行之所有成果,均可永久保留】 【完成请求,即可得到额外报酬】 【完不成任务,将终老在密法域之中】 【已滞留时间:3620天】 这是带他过来的“金手指”。 如果只是带他过来送死就算是金手指的话。 人皮古卷是算的。 陆峰在这里学了小十年经文。 他觉得还是现实世界好卷一点。 起码卷输不会死! 这就是他要在这里上学的第二原因了。 在这里,不上进,就会死。 他,也就是这位叫做扎萨的僧人出生的小寺庙,叫做甘耶寺。 在一个叫做冈措白玛的村子里面,是村子里面的护法寺庙。 结果,就在几年前,一只厉诡侵袭冈措白玛。 寺中的主持、经师、铁棒上师等,俱遭毒手。 一座土司官寨,化作死域,那只厉诡至今还在那里盘旋,这就意味着,想要回去,就要除掉这只厉诡。 只有几个在外的小僧人活了下来。 其中就包括了现在的扎萨。 在密法域。 就算是僧人,也会被随时出现的厉诡杀死。 密法域所有的人类建筑,都是碉楼,以土司和宗本、寺庙为核心,建立起来的碉楼! 所以,学,一定要上。 学位,一定要拿! 不然就会死。 或者生不如死! 所以,要从显宗五大经论,千字注解,四大部头开始学习。经历每年的大小辩论法会和寺中考核,得到寺中主持认可,再得到上师欣赏,获取修行之法。 这才是密法域存活之唯一正途。 今年的大考。 就在七天之后。 把握不住七天之后的大考,就要再等足足一年时间! 在明年的这个时候,重新进行大考! 但是他对于五大经论的研究。 还略微有些欠缺。 更重要的是,他没钱了! 经院之中,学僧不需要交学费,但是想要再请名师,亦或者要吃的稍微好一点,都需要额外花费。 并且更致命的是,辩经考试合格之后,要举行一次“大布施”。 每一次的“大布施”,差不多需要一千到两千两白银。 给阖寺上下的僧人布施青稞粥和铜钱。 只有完成了一整套的“辩经”,“考试”,“大布施”仪式之后,学僧才有可能获得“善知识”学位。 成为一名上师。 受到灌顶。 所以,陆峰现在的问题是,他就算是经过了辩经和考试,也完不成一次大布施。 他,没钱了! 寺庙之中。 像是他这样的法脉断绝的小门小户很多。 他们大多在学习圆满之后,花三四十年的时间,打工挣钱。 在寺庙周围做杂工,换取足够的银子来完成学位上升。 可是对于陆峰来说。 在这里待上三四十年?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不能接受! 三四十年时间太久了,但是不愿意也没用,没钱了,他也只能一边学习一边打工。 陆峰看了一眼周围土司或者宗本贵族们传递过来的信件。 密法域,土司和僧侣是相互成就的关系。 土司需要僧侣们为他们祈福,帮助他们驱散厉诡,保护他们平安。 僧侣需要土司和贵族供养,提供资源,供养寺庙。 陆峰很快就在附近的土司贵族之中,找到了一个美差。 是附近噶其拉土司祖母生日,需要一个僧侣,来为自己的祖母一场为期三天的诵经祈福,要求是声音洪亮,长相讨喜,可以熟练背诵《金刚经》、《般若波罗蜜心经》,《华严经》种种,讨得老人家欢喜。 不过这等美差。 不是邀请一位僧侣前去。 是几位僧侣一起去。 竞争上岗。 最后,就算是没有得到这个诵经的机会。 也会有丰厚的礼物送上。 保底有五两银子。 “就是这个了。” 学了十年经文,土司要求的经文,陆峰背的滚瓜烂熟。 至于说声音洪亮,长相讨喜这样的要求。 陆峰长得极其刚正英俊。 声音如洪铃。 是一个诵经的好苗子。 确定了方向,第二天天亮,寺门打开,陆峰就去告假,尊长对于这种“半工半读”的学僧见的多了,自然摆手放行。 僧侣是可以骑马的。 但是陆峰穷。 别说马。 连驴子都买不起。 他只能徒步朝着土司的官寨走,等到了土司官寨的时候,他已经从早到晚,浑身是汗了。 看着眼前的土司官寨,陆峰只能说羡慕。 陆峰看到,眼前的土司官寨一共有七座碉楼围成,有背着武器的士兵在周围巡逻,大量獒犬被士兵牵着,随时可以扑出来咬人。 看到陆峰过来,这些人围了过来。 陆峰连忙解释自己是附近寺庙的僧人,来为土司祖母祈福。 那些士兵也不识字,只能去叫管家出来。 就在他们在土司碉楼群前交流的时候。 陆峰卷好,贴身放在自己身上的人皮卷,忽然出现了一幅图画。 在人皮经卷上,先是出现了一位穿着袍子,带着祖母绿、玛瑙项链的慈祥老人。 紧接着,这慈祥老人就开始变化,抽象,不到一时片刻,就化作了一只佝偻着腰,面色如虎的厉诡! 人脸竟然有些像是虎脸! 看这个厉诡的样子,赫然就是这里噶其拉土司祖母的形象! 噶其拉土司祖母,竟然是一只厉诡? 藏在了人住的碉楼之中! 第2章、来自大雪山下的僧侣 对于这一切。 陆峰并不知情。 在门外等候片刻,管家就从门里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峰,对陆峰外貌条件相当满意。 当场叫陆峰念了一段经文后。 他对陆峰更加满意了。 “好,好,好,小师傅,你是哪个寺庙出来的僧人?” 管家一边带着陆峰朝着碉堡里面走,另外一边,示意那些士兵可以收兵了。 夜晚降临的话,碉楼之外,就属于是厉诡的地盘了。 人能够做的,只有关闭碉楼大门,祈求外面不要游荡来一只可怕的厉诡,将官寨全军覆灭。 有的官寨,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单纯就是因为有厉诡经过,就化作一片死域。 有的寺庙也是一样。 白日还香火鼎盛,晚上就被厉诡光顾,连僧众都活不下来一个,法脉都因此断绝。 陆峰要振兴的甘耶寺。 就属于后者。 一座中等寺庙。 虽然在村子之中,可是鼎盛的时候,也是有完整的“学院”制度。 拥有一位有尊号的“呼毕勒罕”大僧侣。 附近村子里面的僧人,都来此学习。 整个村子,都被包括在甘耶寺之中。 整个寺庙一共有上千人。 拥有“学院”的寺庙,是可以发放最低等级的学位制度——也就是陆峰要考的这个“善知识”学位。 这也意味着,在甘耶寺,是有可以给人灌顶的上师在的。 每一位上师,都有不可思议之伟力,起码在面对厉诡的时候,拥有了自保之力。 可就算是这样,甘耶寺也没落了。 到了最后,更是失去了中等寺庙最重要的“法台”,“传承”,还有大僧侣的“殊荣尊号”。 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小寺庙。 就连“学院”制度也被剥夺了。 甘耶寺发生的意外,也成了原本扎萨的心结。 听到了管家问话,陆峰说道:“小僧来自于无尽白塔寺,是无尽白塔寺的学僧,特意来为土司祖母祈福!” “哦,原来是有‘大学者’尊号的无尽白塔寺,请和我来。” 听到陆峰的来处。 这管家的态度就立刻恭敬了起来。 陆峰来的寺庙,是屹立于州府的大寺庙——放在整个密法域,就是中等寺庙了。 主持僧就是一位有“大学者”尊号的“呼毕勒罕”,通晓显密两宗知识,更是拥有第三阶次第学位的大僧侣。 掌握附近州府的人事、财务、僧兵、赋税种种权力。 无尽白塔寺也和当地的土司、宗本势力交互在一起。 是一个盘踞在州府上的庞然大物! 从这个寺庙来的僧人,不能等闲对待。 管家一边观察着天色,一边将陆峰引进了碉楼,朝着僧房里面走去。 陆峰看到。 这位土司的碉楼,十分典型。 整个碉楼楼梯极其陡峭,被刷成了白蓝黄三色,在许多角落,都有写满了有梵文和咒文的厚重经幡。 上面飘散着一股香火的味道。 在一些阴暗角落,还能见到奇怪的白骨。 管家将他带到了僧侣们暂住的地方。 刚刚掀开厚重的门帘,就嗅到了浓浓的酥油茶和糌粑的味道。 陆峰弯腰走了进去,就看到里面坐着的僧侣,至少有七八个。 这些僧侣坐的很有规律,在中间,坐着一位带着鸡冠帽的上师,一手念珠,一手转经轮,嘴中不断的念着咒语,整个房间,都回荡着这位上师的经咒。 那些学僧,都坐的距离那位上师极远,在那位上师身边,空出了一大个范围,不敢冒犯。 管家也走了进来,为陆峰指了一个地方叫他坐着,这才离开。 陆峰就此坐下,看了一眼周围,还真的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是和他一起在无尽白塔寺学习的僧侣。 看到陆峰,这几个僧侣也凑了过来,他们还没说话,去而复返的管家给陆峰一个包裹,里面塞满了肉干,糌粑,这才双手合十说了一句“祝你吉祥”,真正离开。 陆峰饿极了,他目光一扫,就看到了酥油茶铜壶,在最中间的上师面前,方便上师取用,过去用自己的碗打了一碗酥油茶,顺便看了一眼这位上师,这位上师紧紧闭着眼睛,嘴巴念念有词,看起来不像是周围寺庙的上师,没有见过他的面貌,从衣服上来看,远道而来,风尘仆仆。 “扎萨,你小子也来了。” 回到了方才坐的地方。 一位僧人说道。 “是啊,你不也来了。” 扎萨看着旁边的几个人,这几个人都是他的同学,只不过和他熟悉的就只有两个,一个学习了十五年,一个学习了十三年,都是学僧,一个叫做多吉,一个叫做土登。 两个学僧和他一样,都是从法脉断绝的小寺庙之中出来的,这一次遇见了这样的事情,出来“打工”实属正常。 “那当然。” 喝着酥油茶。 从口袋里面掏出来肉干狼吞虎咽了起来。 吃饱之后,陆峰将碗舔干净,开始念经。 夜幕逐渐降临,土司祖母的生日在第二日,也就是明天。 今天土司官寨的大门闭上,那就意味着不会有人再来了。 除非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否则,不会有人在夜晚出行。 土司官寨的大门,紧紧的关闭。 只剩下旷野的风,不断的撞在了关闭的大门之中,彻底的内外隔绝。 而一直没有露面的土司,此刻面如土色的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面。 在他的面前,是一尊一掌高的神像。 供奉的是一位护法女神。 他不断的用黄色的油脂和鲜血涂抹在女神的身上,但是女神的身上还是在不断的开裂,在女神面前的贡碗里面,所有的贡品,全部都没动。 就连那心脏和脑浆混合的,冒泡的声音,也没有令女神愉悦。 这已经足够证明一些事情了! “连您都不愿意再庇佑我们了吗?” 土司发出了绝望的呼喊,女神毫无反应。 在他不远处的一处地洞里面,不断的传来了祖母的声音,越来越急切和嘶吼。 仿佛再不答应。 她就会从地洞里面爬出来。 “噶其拉,噶其拉,你在什么地方?” “噶其拉,噶其拉,你再不说话,我就出来找你了!” “噶其拉,噶其拉,我的好孙子,我饿了!” 听到了从地洞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土司大人浑身一个颤抖,他恐惧的抓起来了身边一具尸体,将其从地洞里面踹下去。 很快,地洞就传出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音。 那呼唤的声音,也暂告一段落。 土司大人睁大眼睛,头上满是汗水,他忙不迭的想要跑出去。 这里,他是一点儿都不愿意待着了。 而在另外一边。 僧房之中。 念了半夜经文的陆峰有些口渴,他蹑手蹑脚的去倒酥油茶,就看到那位上师眼睛亮晶晶的睁着,在这有些昏暗的室内看着他。 他醒了。 “你从何而来?” 上师忽然问道。 陆峰连忙双手合十,行礼说道:“小僧来自无尽白塔寺。” 那上师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不坏,不坏。 在这附近,无尽白塔寺算得上是好来处了。 你们无尽白塔寺,有两部经典,一部叫做‘明主大王护法咒’,另外一部叫做‘金刚菩提摩诃大手印’,都是能断金刚,产生大觉悟的妙法。 这两者,你学习了哪一部?” 陆峰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学习的无尽白塔寺修行的法门。 见到上师似乎是一个和善的人,陆峰连忙打蛇随杆上,说道:“小僧只是一个学经僧,不曾考得‘善知识’学位,并不知晓寺中有什么好法脉。 不知道上师来自何处,源何知道本寺的两部妙法?” 上师说道:“我来自于‘至尊大雪山’下四大护法寺之一的平赞金刚寺,是刚刚取得第五学位的一位密院僧人,本来要执掌一座庙宇,成为庙宇的法台主持。 但是因为梦境指引,特意来到这里,完成最后一步修行。” 听到上师来处。 陆峰瞳孔震动。 不为别的,就为他说的平赞金刚寺。 那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大寺庙! 无上尊贵的去处! 平赞金刚寺! 第3章、降服外道,平赞金刚 前面已经说了。 普通僧人的一生,就是考考考的一生。 僧人从无尽白塔寺这样的寺庙之中开始学习。 学到尽头。 也就是平赞金刚寺这样的大寺庙。 而大寺庙之中。 平赞金刚寺这样的寺庙,是密法域九成九的僧人,都可望不可及的终点。 把话说的更明白点。 四大护法寺,是“诸法本源之寺”下最尊贵的、理论上可以叫人考进去学习的最高的四座法庙之最。 整个密法域的寺庙。 分为五等。 最下等,就是法脉断绝或者几乎断绝的寺庙。 它们有推举僧人进入有“学院”的寺庙学习的资格,比如没落后的甘耶寺。 随后,就是无尽白塔寺这样的寺庙,拥有“学院”,可以叫人进入“学院”修行,考得“善知识”学位,但是没有更高的,可以授予人更高学位的资格。 这样的寺庙,在州府之中,是巨无霸的存在! 再往上,就是各个州府最中心的寺庙,也是整个密法域的“诸侯”,地方权力最大的寺庙。它们被称之为五大寺庙,都是彼此州府中的第一! 也就是“东西南北中”五座寺庙。 在那里,可以一直修行到第三次第的学位。 再往上,就是四大护法寺。 四大护法寺处于食物链顶端,除了最上等的学位不可传授外,其余学位,四大护法寺皆可授予,大多数僧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进入这四座寺庙学习。 这四座寺庙。 极其殊胜! 别看无尽白塔寺在附近州府之中,一言九鼎。 可是和平赞金刚寺相比,却也是一座小小的,不出名的寺庙! 从无尽白塔寺庙出来的上师。 可以在一些村子的小庙里面去做法台,护法上师,领经师,经师等。 可是从平赞金刚寺庙出来的密院僧人,就像是眼前的这位上师一样,他有资格直接进入无尽白塔寺,现在就成为陆峰的领经师,或者是灌顶上师! 至于更高的“诸法本源之寺”。 根本不是僧侣可以进去的。 怎么学都不可能进入。 也就是说。 今天在这里见的这位上师,大家其实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正常情况下,陆峰没有资格见到眼前的上师的。 更不要说这是一位第五学位的僧人,是密院僧人,陆峰要考的是“善知识”学位,也就是第六等。 再往上,陆峰也没有信心可以再往上,因为他也不知道再往上,需要学习什么,需要怎么往上考,教材如何,需要多少布施,那都是真正的未知数。 现在忽然遇见了一位和善的,愿意和他交流的上师。陆峰怎么能不兴奋? 那位上师叫陆峰坐下,说道:“你叫我卓格顿珠上师就好。” 卓格顿珠上师缓缓的说道:“若是你能够考得‘善知识’学位,获得不动心,蒙你们的上师灌顶,其实我建议你修行那部‘大手印’。 虽然‘大手印’修习缓慢,可是相比较于你们这一法脉的护法之道,要温和太多。 无尽白塔寺的护法修行,极其著名,可是古往今来,建寺七百年,能够修行到大圆满的,也不过是一指之数,其余之人,俱都化作野神,或者被降服,或者被送到寺庙之外,自生自灭!” 他伸出来了一根手指。 说是一指之术! 其实就是一个人! “修行明主大王护法咒,一不小心,就会因为心生大恐怖,被明主大王吃掉,或心生震怖,化作厉诡,成为密法域外野神外道之一。” 卓格顿珠说道:“仅仅以第六学位的善知识去接触这护法咒,太危险了,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在面对明主大王时,无有恐怖,无有烦恼。 等到你什么时候可以彻悟世间的法性,世间任何法都不可搅动你的空明心境的时候,你就可以尝试去学习护法咒,降服明主大王为你所用,到时候,你就算是能进入密院学习,也未尝可知。” 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一席话。 就比陆峰多读十年书还要有用了。 陆峰有了“原来如此”的感觉,只不过还要说话,上师开始赶人了,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去睡觉吧,要是你明天还在,你从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时刻跟在我左右。 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我叫你往东,你须不能往西。 我叫你杀鸡,你须不得辇狗。 可能做到?” 他说完这句话。 闭口不言。 叫陆峰退下。 陆峰下意识的觉察到了不对。 只不过告退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上师前面说过的,他做了一个梦。 他做了一个什么梦? 前面问的太多了,导致最重要的这件事情没问,只不过看到上师闭上眼睛,陆峰也没再过去。 他坐在了地上,开始睡觉——这是每一位学僧都要学会的技巧。 坐着,并且进入深睡眠状态了,保证他们这些学僧只需要几个时辰的休息,就可以精神奕奕,第二天爬起来,可以继续诵经,学习。 只不过今天,他的这基本功,有些差劲了。 半梦半醒之间,陆峰感觉自己被“诡压床”了。 整个僧房里面,莫名的出现了一阵古怪的韵意、威压,压制了人的意识,思绪。 就在他也要沉沦下去的时候。 人皮古卷发出来了特殊的温暖之意,叫陆峰可以保持住最低的意识,察觉到周围发生了什么。 他就感觉坐在那边的上师忽的站了起来,掀开厚厚的帘子,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有人进来了。 带来了一阵腥风。 却不是卓格顿珠上师,而是一个穿着虎纹袍子的老婆婆。 她四肢朝地的爬了过来,一个又一个的检查过去,一个一个的吞吃这些倒在地上的僧人。 来到陆峰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张大了嘴巴! 露出了人口绝对不可能张大的极限! 一口! “啊!” 陆峰忽然睁大了眼睛,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外面已经有了一丝天光。 天竟已亮了。 上师听到声音,转头看着他。 陆峰朝着周围看了一眼,看到周围的人,一个个睡得七仰八叉,没有一点睡样。 朝着身边看了一眼。 下意识的,陆峰就觉得身边好像是少了一些人。 他朝着那边直勾勾的盯着。 胸口再度一热——那是贴身放着人皮经卷的地方,同时,陆峰猛然想起来,这里是他的“同学”土登睡的地方。 还有前面他半梦半醒之间,“看到”的一切。 一阵寒意莫名的攀上他的后背,叫他不寒而栗。 怎么回事? 为什么好端端的,在土司的官寨僧房之中,都会有厉诡出现? 身边传来了脚步声。 上师走了过来说道:“你醒了? 你叫什么名字?” “扎萨。” 陆峰说道。 听到陆峰可以明确的叫出自己的名字,卓格顿珠点了点头,他一只手转着转经轮,另外一只手按在了陆峰的脑袋上,抚摸着陆峰的头顶说道:“你还没有得到‘善知识’学位,我还不能给你灌顶,成为你的供养的上师。 但是现在,我可以给你残缺的护法之道,收紧心神,默念心咒,不可有丝毫疑惑、动移。 我暂予你我护法神之道,许你加持护法之咒。 与我一起降妖除魔。 此事一了,若你还活着,你我就有因果之联,我许你以后借用我家族之名,但你之后需和我一起除魔卫道,不可有丝毫偏移! 你可同意?” 随着他说话。 陆峰忽然眼前一个恍惚。 他只感觉,眼前的天好像黑了。 一切都消失不见。 突兀的,在他面前,眼前的上师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雪白的狮子,在狮子之上,热腾腾的肠子,还有鲜血,不断的从上面流淌下来,血海蒸腾之间,在雪白狮子上,跨坐着一个不可言说的大恐怖。 只需看一眼,就会身形失控,被恐惧淹没,化作行尸走肉。 好在这个时候。 他胸前的人皮经卷再度发烫,叫他清醒过来,与此同时,上师口中诵念真言。 “唵,萨怛嚩,三谬提。” 真言如同烙印,烙在了陆峰的“脑子”里面,陆峰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脑子之中多了一尊“大恐怖相”,随时可以发挥出来。 上师仔细的看着陆峰的眼睛,确定陆峰没有被此震慑了心神,化作活尸,满意的点头。 将袍子朝着自己左手胳膊上一搭,卓格顿珠上师说道:“好了,你现在有三次使用真言咒的机会。 现在和我一起出去。 我们为土司祖母祈福祝寿! 一举降服这些厉诡、外道!” 第4章、古卷的真正作用 走出僧房。 陆峰还觉得有些离谱。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本来一个普普通通的祝寿。 变成了除魔。 须知道,除魔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特别“外道”,“豢养厉诡”这样的指控出现在一位土司大人身上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那是极其严厉的指控了,足以叫一位土司失去自己的地位、土地,奴仆,庄园。 还有世代的封号。 土司和僧侣一样。 也是分等级的。 最高级别的土司、贵族,压根就不是无尽白塔寺这样的寺庙可以指控,染指的,那些最高级别的土司,甚至可以掀起来一场对自己领地所有僧侣的迫害和放逐,就是有大法力的大僧侣,有时候也奈他们不得,他们本身,就供养了大量的神巫、上师,根本就不怕寺庙之中的律法! 别说是指责其为外道。 就算他“谤佛”,“对佛不敬”等等大罪名安在身上。 也无有作用。 噶其拉土司的牧场、庄园都不大。 差巴也无几人。 算得上是小土司。 不过,一位来自于四大护法寺的高僧指责噶其拉土司,还是没有问题的。 就是不知道,噶其拉土司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会导致其有诡在家中,家中之人,还未死绝! 这个时候,陆峰已经跟着这位上师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面躺着的那些僧人,上师再未搭理。 “快走,快走,他们都成了人皮,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陆峰闻言。 背后一个激灵。 刚刚走出僧房。 陆峰就察觉到了变化。 相比较于昨天。 今天的土司官寨,死气沉沉,明明阳光明媚,可是莫名的冰凉刺骨。 那些獒犬,还有一些差巴,丫鬟,兵差,都消失不见了。 就算是有一两个活人。 也倒在地上,病仄仄的话,神志全无。 许多地方都传出来了血腥的味道。 陆峰多看了两眼,就看到被咬死的尸体。 不由得有些反胃。 只杀不吃。 猫科动物的虐杀本能。 或者,嗔、忿、贪、痴的表现。 上师朝着天空看了一眼,看到了织网弥补的诡韵遮蔽住了这里。 所有诡韵的缘由。 就在远处的阁楼。 上师一边带着陆峰走,还给陆峰解释,说道:“十日之前,我在平赞金刚寺索玛战神的殿前睡着,做了一场梦,梦到在平赞金刚寺的西南方,有一只猛虎。 我请上师为我解梦。 上师告诉我,这是我宿命之魔出现。 只有我降服了这宿命之魔,方能在修行之上,更进一步,获得‘无垢心’,学习密法。 再进一步后,我就可以学习第四阶次第的法门,考取第四阶次第的学位。 进入更高级别的密院学习。 故而我来此。 察觉到这土司家中的祖母已经成为厉诡,时日已久。 只不过这土司不知天高地厚,利用‘家神’威严,压制诡性,又请来僧侣念经,压制其祖母的凶性,不知因为何种缘故,他甚至还成功了。 要是他家中真的有一位身负大法力的僧侣。 那有大法力的僧侣镇压了这厉诡,将其当做噶其拉家族的家神,也未可知。 可惜,自从多年以前,噶其拉家族出过一位护法上师之后。 这些年来,也就出过一些朵多僧兵。 噶其拉家族,压根就不可能有机会降服这厉诡,厉诡越来越强,噶其拉家族又不会设置‘垛’来供奉厉诡。 合该有此一劫。” 说话的当口,他已经快速来到了那木质阁楼旁边。 他示意陆峰去给他找一些贡品。 然后赶紧回来。 这阁楼看起来无什么变化,是密法域经常可见的一些木楼,一共两层,上下用陡峭的梯子连接——不用担心上下楼梯太陡峭对于年老之人不好,年老之人行走,都是由家里的奴仆背着走的。 有的贵族,压根就不走路,到了后面,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 一辈子,不用担心脚上沾上一点土。 还没有靠近这里,陆峰就嗅到了这附近传出来的恶臭味道,像是尸体腐烂了许多年的味道。 混合在这恶臭味道里面的。 还有供香的味道。 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不但没有叫这里变得更加的香气扑鼻。 反倒是叫这里的气味变得更加的恶心,难闻。 “呵。” 嗅到了这个味道。 卓格顿珠从自己的怀里拿出来了“嘎巴拉碗”,又从自己的怀里拿出来了几张皮,陆峰此刻,已经远离了这里,去寻找厨房,地上到处都是尸体,陆峰拿出小刀,将昨天管家给他装糌粑和肉干的口袋拿出来,将里面的糌粑和肉干倒了,收集这些贡品。 此次事发突然,也不可能尽善尽美。 死人的头发。 一些血液。 还有一些家禽的羽毛。 至于人的尸体不用找,这里都是人的尸体,去找贡品的时候,陆峰知道,自己应该是运气比较好,并且几次遇见“大恐怖”,都是人皮经卷帮助他。 难道说。 人皮经卷还有稳定他神思和情绪的作用? 要是如此。 那就再好不过了。 要知道,在修行很多法门的时候,都很容易被大恐怖摄去心神,变成行尸走肉。 简而言之。 神魂被吓死了。 要是人皮古卷能加护住他的灵魂。 陆峰就收回自己的话。 这人皮经卷不是没用,是太有用了。 这里没有别人,陆峰拿出来了手头的人皮古卷,看到人皮古卷上面多出来的老太太画像! 怎么回事? 陆峰很清楚,他来之前,古卷上还未有此物! 这画像,什么时候出现的? 难道,经卷还有显示厉诡的作用? 就在他如此怀疑的时候,东西已经找的差不多了,陆峰拔腿就朝着那边跑去,没跑两步,他的眼前就出现一个人——也许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他动作呆滞,身上带着浓烈的尸臭味道。 很明显不是活人了。 他看到了陆峰,紧接着,全身上下忽然长出来了尸毛,一反缓慢的动作,朝着陆峰冲了过来! 下意识的。 陆峰的手自然而然的化作了一个咒印,口中念诵:“唵,萨怛嚩,三谬提。” 真言吐出。 那“人”像是被看不见的锤子重重的击打了一番,就连头颅都爆炸开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陆峰看到,眼前之人的身上,忽的冒出来了一丝丝黑白色的气息,落在了古卷之上。 紧接着,古卷之上传来了一阵清凉无比的气息。 陆峰第一次感觉到“耳聪目明”是一种什么样子的体验!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成为了一个超级处理器。 许多想不明白的辩题,许多记不清楚的文字,忽然之间就变得极其的清晰明了。 一时之间,陆峰想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这不是学习神器? 有了这手段。 他背书辩论,不是手拿把掐? 第5章、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原来古卷是这么用的。 吸收厉诡的气息。 然后开发大脑? 这是陆峰想到的第一种可能。 与此同时,他的头脑开始风暴,一心三用。 一方面,他在思考古卷的作用。 另外一方面,他在温习以前的功课。 还有一方面,他的大脑开始思考今天的所见所闻了。 陆峰发现,是自己猜错了。 古卷,并不是只有一个提示作用。 很有可能是他以前没有发现古卷的妙用。 古卷只有在遇见了厉诡,或者杀死厉诡的时候,才会有反应。 以前他经常在寺庙之中学习,没有见过厉诡。 就算是出来“打工”,亦没有见过厉诡——见过厉诡的话,他可能早就死了。 所以第一次遇见厉诡,古卷也是第一次发挥了作用。 还有,陆峰此刻的脑子运转飞快,很快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好像是过电影一样在他的眼前飞过。 他忽然意识到。 不管他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事情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样子。 但是,他都获得了一场千载难逢的泼天富贵。 他好像是一个无意之间闯入了宝库之中的小蚂蚁,得到了登天的富贵,只要在这里辗转挪移的合理,那么他一定就能得到超出自己想象的宝物! 首先,是布施的钱财有了着落,这一次两千两银子的布施,有了出处。 在密法域,有句话是这样说的。 土司是白色的。 僧侣是黄色的。 这一点是说,僧侣是需要大量的黄金造物,不管是用在佛像上的金粉,亦或者是祭祀的贡品,或者是其余的一些法器的制造,都需要黄金。 所以在寺庙之中。 有很多的黄金。 可是土司唯爱白银。 土司是有自己的银库的。 大量的白银放在银库之中,用以存取,使用。 噶其拉土司家中遭了诡灾。 钱财,肯定是成为了“遗产”。 是众人争夺的对象。 他一个人不可能带走所有的钱,那也不是他能拿的, 拿了就死。 但是拿足够布施的钱,用来布施,绝对没有问题。 因为第二,他记得清清楚楚,这位卓格顿珠上师在不久之前,授予他密咒使用权的时候,就说的很明白,要是这次他活下来了,就可以借用他家族之名。 这样的大僧侣在施法的时候说的话,都是算数的。 对于卓格顿珠上师身后是有一个庞大家族这样的事情,陆峰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 大部分土司,都是亲戚,你的女儿嫁给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是你的女婿。 还有诸多贵族家族,都是寺庙之中的僧侣的亲人,每一个大贵族之中,都有大量的家族成员在寺庙之中,不管是充当管家僧,还是充当管库僧,都如一张密网,将寺庙和家族联系在一起,一个个都位高权重。 卓格顿珠从最高的四座寺庙之中学习出来。 身后有一个显赫的家族,最正常不过。 这也就意味着,这一次活下来,他可以借用这位卓格顿珠上师家族的名义,得到一个靠山。 有了靠山,拿两千两白银,并不算是什么致命的罪过。 不对,他还要多拿一点,去当做礼物。 至少要拿三千两。 这就是第三点了。 他很清楚的记得,噶其拉土司的牧场,庄园,都是有人觊觎的。 在阿曲布州,也不止是有噶其拉一家土司。 土司、宗本贵族,数量不少。 所以接下来,他去寺庙报信,给谁报信,叫谁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情,都是学问。 只要思考得当,行动合理,他就可以在其中获得极大的好处。 想到了这里,陆峰又想到了一件紧要的事情。 那就是,他这种“才思敏捷”的作用,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要是他这种“才思敏捷”的作用,能够加持到他辩经考试的时候。 岂不是大大的巧妙! 到时候,他所向披靡,考试完成,得到学位,岂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拿出了古卷。 他在古卷,那大大的虎形老太太下,见到了一具尸体,尸体旁边还有时间。 一个时辰半刻钟。 能维持这么多时间? 陆峰大为振奋,不过也有些小失望。 看来是维持不到辩经的时候了。 将人皮经卷贴身放着,但是没有去继续找这种小诡的晦气。 他知道,今天一切的美好可能,都是在卓格顿珠上师活着的情况之下,他将上师嘱咐的东西准备好,朝着那边跑了过去,还没有到地方,那浓烈的,说不出的气味,就叫他几乎呕吐,晕倒! “持咒!” 远远地,陆峰就听到了卓格顿珠上师传来的声音。 无奈之下。 “唵,萨怛嚩,三谬提。” 还是那种“仿佛前面有人用力锤打了一下”的样子,周围的恶臭气味散开,但是“耳聪目明”的陆峰忽然之间感觉到了一阵大恐怖,他的灵性叫他不要去抬头看眼前的斗法场景,只要低头将贡品带过去就好。 一阵伟力加持在陆峰身上,从陆峰的肚脐眼这个地方,温暖到了陆峰的全身。 叫陆峰不断的靠近。 就听到了真正的“鬼哭狼嚎”。 他不敢抬头,所以他没有看见,眼前的战斗是多么的激烈,卓格顿珠上师身后此刻影影绰绰,似乎是有一座忿怒相的神佛,他口诵密咒,地上的尸体发出了“咔吧”,“咔吧”的声音,他拿出来了一把小刀,将地上一具皮囊从脊椎的部位切割开,并用鲜血在这皮囊上面画上了密咒。 回头看到不敢抬头的“扎萨”,卓格顿珠喊道:“持咒,想象眉心有一轮大日,燃烧一切,将这大日化作金刚杵,烧!” “扎萨”依言行事。 就是这一下,地上的尸体连带着“扎萨”带来的贡品,一起燃烧起来,化作了油绿的火焰,粘稠如猛火油。 卓格顿珠上师引导着这些火焰,在自己的身上化作真形,勾勒出来了一尊一面二手的尊者,他一只手手持长矛,另外一只手拿着缚魔锁,一下子远远的抛出,将困守在了阁楼之中的“厉诡”拴住,狠狠地朝着出来拖拽! 那厉诡极其可怕,竟然还能持咒! 一下虎吼,斑斓猛虎冲了出来,撞在了卓格顿珠上师身上,卓格顿珠上师立刻说道:“不要!” 但已经迟了。 那一面二手的尊者大陆,手中的长矛狠狠地炸下来,扎在了这厉诡身上。 与此同时。 不远处的陆峰就看到,眼前一股子明显比前面小诡要粗的多,壮的多的黑灰之气,从不远处飘来,落在了他的人皮经卷上! 一瞬间,陆峰的脑子突然之间得到了“大开发”! “发了。” 第一时间,这是陆峰第一时间想到的信息。 他真的发财了! 无尽智慧藏。 能断金刚藏。 第6章、被野马群拥簇离开的降魔师 顿时,一股反应更大的“耳清目明”从古卷出现,流转在陆峰全身,从脐带的部分,流转到了陆峰从脐分散出来经脉中,从中诞生出了一种一股轻灵的气息。 在流转之中。 陆峰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肌肉、筋膜、乃至于细胞,都如干涸已久的田地,在截留这一股“清流”。 好在这“清流”足够的粗壮。 由下而上。 经过了小腹、肚脐、心脏、喉咙、眉心、颅顶。 最后又从颅顶,阶次第往下,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 最后停滞在了陆峰的眉心处! 这一种循环爽快的叫陆峰直打了一个哆嗦。 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整个人都“精神昂扬”了起来。 眼神之中。 都有了光。 一时间,陆峰想到,只是杀死了一只最低级的厉诡,就有如此的舒适之感觉。 那降服、杀死更厉害的厉诡。 岂不是获得的好处更多? 古卷带来的增幅,岂不是更大? 不过想要降服更多的厉诡。 需要更强大的僧侣。 陆峰立刻清醒过来。 今天这样的机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是谁都能一出门就遇见卓格顿珠这么善良的上师。 也不是所有上师都会降服厉诡,为民除害的。 上师是上师,不是他的打手。 所以,归根结底,他还是要回归到学习、辩经、考试、灌顶这一套上来,也就是俗称的“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归伟力于己身。 就在陆峰大欢喜的时候。 那边卓格顿珠上师在降服外道的情况之中,似乎是出现了一些问题,那一叉过后,卓格顿珠忽的盘膝坐下,整个人的脸色都变成了惨白,他立刻从自己的怀里,拿出来了一张唐卡。 手中的嘎巴拉碗之中,出现了一些奇异的颜色,他一只手撑住嘎巴拉碗,往里面一朝。 在碗里,照出来了一张恶诡的脸! 见状,卓格顿珠上师的眼珠子陡然睁的奇大无比,他口中诵念六字大明咒,勾连气息,强行镇压下去心中的恶念,不叫厉诡出来,并且喊道:“扎萨!扎萨!扎萨!” 陆峰听到声音,连忙去看上师,就看到上师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只厉诡,四肢勾连趴在地上。 他下意识的一愣,结果怀里古卷一动,陆峰一个机灵,立刻又看到上师好端端的盘膝坐在原地,只不过他脸色煞白,开口说道:“白金刚须得贡品,扎萨,去寻得贡品!” 就是这短短的时间。 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卓格顿珠的身上传了出来,杀了这厉诡的卓格顿珠,身上似乎出现了一些差错,一股说不出的大恐怖从他的身上出现。 陆峰就看到在他的身体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走出来,强行撑破他的身体。 撕裂他的肌肤。 他的肌肤,就像是皮革被撕开,露出了里面茁壮的肌体和骨骼,好在地上的唐卡自己飘了上来,掩盖住了他的身躯,安抚他的痛处。 他的身体似乎成为了一道通道。 连接着另外一个密法域。 顿时,整个官寨之中。 诡意滔天! 卓格顿珠看起来极其的痛苦。 他一只手转着转经轮,另外的寸头头颅之后,有一张脸隐隐约约要出现,他转经轮上的六字大明咒发出无量毫光,万般光明,照的地上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卓格顿珠上师一字一顿的说道:“扎萨,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听清楚。 我供奉的是平赞金刚寺的主持大士降服的外神,玉山山下的白金刚。” “此刻,白金刚正在发怒,我须你准备几样贡品,取悦神灵。 我要: 用死人的头发做成的灯芯。 用死人的油脂做成的灯油。 用胆汁和肝脏血液混合的,叫神喜欢的饮料。 比雪山还要雪白的白布,三乍宽,六乍长! 人的头骨。 马的血。 我还要你吹动罡洞,取悦护法神。 明白了吗?” 他将罡洞抛了过来,在他的脚下,大量的鲜血如泉水一样涌出,顷刻之间就将整个官寨化作了血湖。 陆峰立刻低下头颅,死死的低着头,什么都不去观看,不去猜想,不去理解,任由那种大恐怖的意蕴席卷周围,如毁灭降临。 一边行走。 一边吹动罡洞! 可惜走了不到两步,陆峰就彻底走不动了。 大危机。 真正的大危机! 这种危机,比前面见到了厉诡时候要恐怖太多了。 陆峰能够感觉到,在他的身边,似乎有一尊大恐怖在不断的踱步,不断的在观察,鲜血淋漓,不属于此地的尸山血海出现在他身,但是又有人在阻止这一尊大恐怖,两种气息交织之间。 一股更加庞大的诡意从此处出现。 那围绕着他的某一种东西,被此处散发的意蕴所吸引。 那暗黑色的韵意直接压盖住了整个官寨全身。 在这样恐怖的波动之下。 陆峰直接失去了时间概念。 他的五感被剥夺,好在古卷带来的温暖,时时刻刻叫陆峰清醒,不至于沉沦。 他也许在走,也许没有,但是罡洞一定是一直在吹动着的。 不过在这个时候。 陆峰发现了这古卷的第三个好处。 那就是可以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 保持他神魂最基本的“清醒意识”。 这个作用对于他,似乎更有用处一点。 只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因为现在不是去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陆峰只是机械的吹动着罡洞,其余的贡品,他压根就没有能力去找寻。 直到远处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周围的死寂氛围才被打破,诡秘的气息从他的身边消失。 周围的色彩和声音,都如潮水一样朝着陆峰拍打了过来,叫陆峰陡然清醒过来。 陆峰这才大松一口气。 身上的汗水像是瀑布一样落了下来。 手里的罡洞落在地上,化作了灰烬,风一吹,明明白白。 血湖消失不见了。 他抬头去看。 卓格顿珠也不见了。 只不过在远处,似乎是有一群野马,野马群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边。 陆峰长出一口气,有些想要瘫倒在地上。 但是,突兀的,又一种马蹄声从他的身边响了起来,他回头看去,卓格顿珠的声音从陆峰的头顶响了起来。 他示意陆峰抬头,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他。 此刻的卓格顿珠看起来格外的虚弱,在他的不远之处,一场祭祀、供养的痕迹还留在原地。 这里的尸体堆砌成了一具被神享用的垛。 在垛上面,是一卷经藏。 有什么东XZ在经藏后面。 看起来,好像是一个“人”? 陆峰只当自己没有看见。 只是看着卓格顿珠。 卓格顿珠上师平缓的说道:“抬起你的眼睛,扎萨。 从今天开始,记住我的名。 我来自日出之地,是雄鹰和神龙的子嗣,中原的大皇帝敕封过我的祖先,我们从远方迁徙来此,受到‘诸法本源之寺’的册封,在遥远之地的圣水流经之地,建立了寺庙和庄园。 很久之前,我们就享有代中原大皇帝的使者发放‘札付’、‘度牒’之权力,享有掌印札萨克之权力,直到如今。 从今天起,扎萨,我以家族名义,允许你用我之名号,直到你建立自己的庄园,你可不受我管制,可不受我之命令。 但有一日,你若来寻我,你须要听我号令,与我一起斩除外道,平定周围,不可有丝毫违逆,你可知道? 若是有违此誓,你当被镇压在索玛战神脚下,十万个火鸡年,十万个金鼠年,十万个水马年。 明白吗?” 陆峰说明白。 于是乎,地上飘下来了一张带着印章的纸张。 这一张纸张之精美,是陆峰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从来没有见过的,这根本就不像是附近州府可以制造出来的纸张。 上面充满了压花,在这压花之上,还有诸多繁复的咒文。 在这些咒文中间,就是一方印章,在这印章之中,还有一个名字。 这应该就是卓格顿珠的本名。 虽然不太清楚密法域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但是听卓格顿珠的意思,他的家族似乎在此地极其的显赫和有名,毕竟提到了中原大皇帝和“诸法本源之寺”,卓格顿珠的家族,一定位于整个密法域的食物链顶层。 只不过在完全离开之前。 卓格顿珠似乎略微停顿了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我观你明见本性,是天生佛子之心,那你或许可以冒险一下。 其余的人受到灌顶,须学习一些密咒,你其实也可以学习你们寺庙的明主大王护法咒,那法咒威力之强,对你大有裨益,况且……” 况且什么。 卓格顿珠没说。 他话说到一半。 就打马离开了。 陆峰抬头去看,就看到在卓格顿珠的马上,多出了一张虎皮袈裟。 那虎皮袈裟不断的蠕动,想要突破,但是被几张写满了密咒的人皮纠缠,迟迟不得挣脱,那人皮在哀嚎,并且看到了陆峰。 陆峰看了一眼。 勉强认出来那两张人皮,就是土登和多吉,他们似乎看到了陆峰,不断的想要伸手朝着陆峰求救。 陆峰只当自己没看见。 那马走到了马群之中,马群拥簇着卓格顿珠和那匹马,逐渐消失在了陆峰的视野之中,也离开了官寨之中。 北风吹来。 整个官寨,有且只有陆峰一个活人了。 远处的虎皮袈裟之中,似乎有血肉再生长出来。 陆峰深吸了一口气,锤打了一下自己有些腰膝酸软的腿脚,强行站了起来。 他知道,官寨的事情结束了。 自己的事情,开始了! 第7章、以后的盘算,手里的银钱 搞快点,搞快点! 陆峰从地上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寻找自己的“应许之物”。 他知道,自己在这一次诡灾之中,侥幸活下来了。 只不过最后卓格顿珠上师那个样子,陆峰也心有余悸。 他知道卓格顿珠上师说的不错,刚才的情况,就是很单纯的护法神发怒了。 需要用护法神喜欢的事物、饮料和音乐叫护法神平静下去。 平赞金刚寺大士降服的玉山下的白金刚属于本地的外神。 本来就凶残异常。 哪怕是被降服,化作护法神。 也需要不断的供养和供奉。 达到一定的程度,才能使用其密咒。 也就是通过不断的“灌顶”和“布施”,获得更多的密咒层级。 要是“布施”的不够,或者是时间上出现一些差错,那毫无疑问的,作为供养其的上师,也要受到牵连的,一个不小心,就算是上师也可能性命堪忧。 只不过就算是这样,上师还是比他们这些学经僧人要尊贵的多。 因为他们这些学经僧人,连被护法神牵绊的可能都没有,他们最多就是祭品,连供养护法神的资格都无,上师至少还能持密咒保护一下自己,学经僧们连保护自己的手段都做不到。 也就是他人说的。 就这,想要跪,你还没有门子呢。 看到卓格顿珠上师远远的离开。 陆峰站了起来,深呼吸了几口气。 不是错觉。 陆峰感觉到自己眉心和脐带处的温暖,流淌到了全身,因为恐惧导致的全身无力,现在都消除了,尝试着走了两步,陆峰发现自己腿也不抖了,脚也不酸了。 他重新获得了力量,在智慧头脑的加持之下,陆峰很快就制定了计划。 他快速的找到了土司大人的银库。 一般情况下。 土司大人的银库都在守备森严之地。 这个守备森严的地方,距离自己的住宿的碉楼还不能太远。 噶其拉土司家的银库比较极端。 就在土司住宿的碉楼里面! 推开了土司大人家的木门,掀开了里面的经幡,陆峰就看到土司大人躺在里面,肚子被掏空了,肠子肚子流了一地,死状极其的凄惨。 在他的身边,是一尊女神大人的一掌像,这一尊一掌像此刻倒在地上。 裂开了。 露出来了里面的奇怪的、蠕动着的内脏。 “……” 陆峰无意探究这神像是什么情况。 他念了一段金刚经,随后绕开这里,找到了土司大人的银库入口。 是往下的通道。 他拿了墙壁上还在燃烧的火把,走了进去。 往下阶梯,找到了银库之后,陆峰双手合十。 “谢谢噶其拉土司的布施!我会为噶其拉土司的祈福。” 陆峰对着银库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之后将手边的火把插在了银库旁边的墙壁上。 逐个打开了噶其拉土司家的银库箱子,寻找值钱的宝贝。 土司家族的银库,都是历代扩建,并且朝着里面存放银子的,是几代人的积攒。 陆峰目标明确。 他就要两千两到三千两左右的财物。 毕竟,根据陆峰这十年来的观察。 在无尽白塔寺,一场布施的最低价钱是一千五百两,布施之物,就是青稞粥和铜钱。 两千两就是白米粥和铜钱。 三千两的话,就是加了糖和葡萄干的白米粥和铜钱。 不同的布施,其余的僧侣对他的印象就不一样,在无尽白塔寺之中,也有不少的团团伙伙。 大家都愿意跟着比较富裕的僧侣进行修行。 因为比较富裕的僧侣,就说明这僧侣背后的寺庙势力大,实力强,就算是以后从无尽白塔寺出去,也能获得一个比较好的归宿。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无尽白塔寺不可能养着所有僧侣一辈子——特别是底层的僧侣。 僧侣也不可能靠着做杂工做一辈子。 总是会老,要生存的。 就是出家人,也是要生活的。 所以,陆峰要重建法脉的话,一些追随者是绝对少不了的,现在的陆峰,形单影只。 因为他是一个穷学僧。 既不是上师,也没有钱。 压根就没有人搭理他。 但是要完成古卷的任务,他其实从现在就要开始有意识的朝着这边靠拢。 不止是要有上师的身份。 还要有足够的班底。 陆峰在银库细细的寻找。 在土司大人的银库里面寻找便携、保值、可以倒手的财物。 结果,还真的被他找到了几箱子的宝物。 “谢谢噶其拉土司。” 陆峰再三感谢慷慨的噶其拉土司。 火把之下。 打开的这箱子里面。 诸多宝物,叫陆峰目不暇接。 当然,在这银库之中。 还有许多死在里面的差巴和工匠。 可以看得出来,这里曾经盘踞过一只厉诡,哪怕厉诡已经没了。 这里还是有大量残缺不全的尸体,没有尸变的可能。 甚至还有一些来自于旁边小寺庙的僧人。 陆峰从这些尸体上找到了好几个大口袋,将土司银库箱子里面,供佛之宝,忙不迭的往里面装。 所谓的供佛之宝,就是密法域的硬通货。 是用来供养大僧侣的宝物。 有的也可以用来供奉佛、菩萨和护法神。 不管是宗本贵族,土司家族亦或者是寺庙,都需要这些物品。 这些物品,种类繁多,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有一个特点。 那就是极其的昂贵。 有的时候,甚至会出现有价无市的情况。 就算是拿着银子也买不到。 不得不用别的东西来换。 就像是这箱子里面的宝物,其中有许多,就是陆峰只听过,没有见过之物。 今日,他也是头一回见,开了眼界了。 他在里面找到了“藏香”、“珊瑚念珠”、“琥珀念珠”、“金丝楠木数珠”、“掐丝鸡冠木念珠”、“金碗”、“银塔”“八宝经文”、“黄连”、“红花”等物。 他对于藏香、金丝楠木数珠和“八宝经文”这样的重器,价值所知不详。 但是他对于其余的这些东西有何价值,心里很清楚。 这些东西的价值,绝对超过了三千两银子。 或许还要更高。 将这些褡裢搭在自己肩膀上,没有任何留恋的意思。 他知道,银库之中,剩下来那些他拿不走的东西,也都不属于他。 都是身外之物。 他从银库爬出来。 开始朝着无尽白塔寺前进。 距离辩经,还有六天时间,他不能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在别的事情之上。 没来官寨之前。 他对辩经通过的可能性,心中并无把握。 可是现在,他知道,错过就真的是一年! 他这一次的辩经,十拿九稳。 必定成功。 因为他有布施的钱,也有古卷在帮助他。 要是以前,他背着这么多的东西,是绝对不可能一个中午和一个下午,回到无尽白塔寺的。 但是现在,他有了人皮古卷加持。 走了一路。 他居然只是淌了一些汗。 没有肺部炎炎如火烧的感觉! 在路上,他打开了古卷看了一眼,在那死人伥诡的身边,一具慈祥的虎老太的形象栩栩如生。 在这底下,写着时辰。 陆峰算了一下。 这是十二天的意思! 第8章、错综复杂的寺庙 “十二天……” 朝着无尽白塔寺行走。 陆峰脑子之中,清晰的梳理出他听闻和见到的,寺中的各种势力结构。 还有他接下来应该要做的事情。 于他来说。 寺庙之中,也并非净土。 无尽白塔寺作为一个州府之中的大寺庙,也是密法域的中型寺庙,其中势力,一定是盘根错节,层床叠瓦的。 无尽白塔寺的权力机构,和其余的寺庙并无什么两样。 它是由最高等级的“主持尊者”。 往下由“戒律院长”,“学院院长”,“仓禀院长”三部分组成。 可以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三足鼎立。 其中“主持尊者”是整个寺庙之中的真正主宰。 掌握寺中僧侣、法脉、土地、财产。 无尽白塔寺的主持尊者是一位可以转世的“呼毕勒罕”,这也意味着,每一次“主持尊者”坐化之后,就会有寺中僧人将主持尊者的转世身从外面的庄园之中带回来,举行坐床仪式,精心培养。 “主持尊者”也要在本寺学习之后,去更远处的北边第一大寺,“北边第一的”扎举本寺学习,辩经。 等到什么时候,主持尊者考取到第三阶次第的“善知识”学位,什么时候他才可以回来,重新掌握本寺,继承本寺的“呼毕勒罕”尊位,加封大学者尊号,坐在自家的法台上,成为本寺真正的主人。 在此期间,寺中之权力,就由三位院长长老代为把持,寺庙的动荡,也多出于这一段时间。 毕竟权力如蜜糖,只要吃一口,就不舍得放手了。 其中,“戒律院长”手下有朵多僧兵,护法上师,负责整个寺庙的安全,也负责寺庙的坛城护法,是一个寺庙之中武装力量之总和。 “学院院长”一般是由“主持尊者”兼任,负责整个寺庙的法脉传承,没有“主持尊者”的时候,就由“主持尊者”的师父担任,占据人心大义,更遑论在现在的密法域,知识本身就是权力。 “学院院长”的职位之下,是领经师,经师,各个上师,负责寺庙所有的经卷和传承。 最后的“仓禀院长”,就是统管所有后勤的长老了。 不过,此职位,除非是掌印仓禀长老。 否则的话,其余的仓禀院长,都是由“主持尊者”的心腹担任。 或者受到其余两院院长的威胁、胁迫。 成为别人的附庸。 无法真正做主。 所以实际上,在本寺的“主持尊者”完全掌握职位之前,整个寺庙其实是宗本贵族和土司贵族们把控之地。 有些寺庙之中,寺庙真正的的掌握者属于“长老团”,那是由以前的戒律长老和学院院长组成的一群人,代表了寺庙的最终利益,也是寺庙的高级形态,这样的寺庙,大多不受当地贵族势力约束,这种寺庙,不是因为有了土司和宗本贵族的供养而变得尊贵,反而是贵族多是由寺庙之中的长老、上师产生,先有了寺庙,才有了寺庙之外的贵族。 寺庙才是所有的源头。 陆峰在无尽白塔寺之中学习了十年。 对于这些门道,熟门熟路。 对于本寺之中的势力,也有所了解。 所以,在无尽白塔寺之中。 所有势力,都可以粗略的计算为两种势力交织在一起。 其中土司的势力大多汇集在戒律院之中。 宗本贵族的势力大多是在学院和仓禀之处。 这一代的主持尊者,更是倾向于宗本贵族这边——因为主持尊者的转世身,一半转世在土司的地盘,一半在宗本贵族的地盘上,这一代的主持尊者,他本身就出自于宗本贵族家族,属于宗本贵族一脉。 刚刚掌权的几年来,他也在不断的打压土司僧侣的势力,但是收效甚微。 到了后来,寺庙进入了平稳期。 土司和宗本贵族明面相争,不符合他的利益,所以这些年,主持尊者也偃旗息鼓,不再明面上斗争,努力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衡。 到了现在。 貌似风平浪静。 但是打压依旧存在。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 在这些结构之中。 陆峰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条结构。 从上往下寻找。 顺着“主持尊者”那一脉往下缕。 很快,陆峰就能找到他这一次要找的人。 讲经僧,智云上师。 故而。 等到他来到了无尽白塔寺的时候。 天已经快要黑了。 庙门快要关闭。 陆峰行路匆匆,无视那些侧目他的学僧,直接找到了“学院”的“智云上师”处。 “学院”是在一群墙壁被刷成暗红色的僧房群。 碉楼之前,一座大门会在天黑之前落锁。 除非是天大的大事,否则的话,谁都不能进出其中。 在门上,有上师书写的密咒,可以确保厉诡进入了寺庙之中,这里还会起到一层阻挡和示警作用。 路两旁。 都是用密咒写成的厚重经幡。 风一吹,这些经幡甚至都不会飘起来。 所以,与其说这些是经幡。 毋宁说是这是厚重的毛毯。 顺着这一条路走过去,陆峰求见智云上师! 智云上师和本寺的尊者一起,传承自无尽白塔寺的主持法台,“北边第一的”扎举本寺一脉,是主持尊者的心腹,并且他和主持尊者,都出生于本地的宗本贵族,仑贝家族之中。 仑贝家族早有吞并周围土司之心,但,宗本作为一个“地方管理建制”,和土司的官寨是平行的,在“主持尊者”主持无尽白塔寺的这些年,仑贝家族的庄园、奴隶 没有借口,无法吞并土司的财产。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陆峰的到来,就是给仑贝家族一个借口,噶其拉土司家族成为了“外道”,被来自于大雪山下的大僧侣降服,他们的家族,奴隶应被瓜分,牧场庄园应当被吞并。 无尽白塔寺作为本地的大寺庙。 甚至还能有方法找到借口,再咬掉土司群体的一口肉! 这种机会,“主持尊者”不可能放弃,就算是他愿意放弃,他手下的那些代表宗本贵族势力的大僧侣,也不会同意放弃。 所以,这是一个顺水推波的明谋。 陆峰十拿九稳! 第9章、大喜悦 想要求见上师,就要先求见上师的仆人。 也就是黄衣仆从僧。 陆峰双手合十,见过智云上师的仆从僧。 黄衣仆从僧是一群极其难缠的人。 他们是拦在上师和普通僧侣、还有其余的低级贵族之间的“拦路獒犬”。 并非辱骂。 侍从僧以作为上师门下的拦路獒犬为荣幸。 整个密法域,阶级森严到了极致,僧侣之间如此,贵族之间亦是如此。 所以,见到卓格顿珠上师是陆峰的幸运。 这位大僧侣大贵族,是陆峰见到过的最为心善的好人,没有之一。 他地位殊胜。 但是对陆峰没得说。 以卓格顿珠的身份。 不管是僧是俗。 他都可以通吃。 像陆峰这样的学僧,他就可以对陆峰施行“斩首”、“挖眼”、“断舌”、“斫手”、“托肠”等酷刑。 因为二者地位太过于悬殊。 在一些大土司和宗本贵族的地盘上,就有僧侣因为不被土司大人和贵族喜欢,挖掉眼睛,扯出舌头,或者是斩断手掌。 这就是贵族势力大于这僧侣的势力。 反过来,这样的事情也成立,大僧侣逼迫贵族们放弃利益。 各种情况,层出不穷。 若是陆峰在卓格顿珠的领地。 就如一只无助的鸡仔。 除非陆峰穿上红衣,戴上帽子,成为可以为别人灌顶的六等僧人,掌握一座寺庙的法脉,方才可能有反抗之力。 现在拦路的侍从僧。 陆峰就认识。 他的地位高于陆峰,低于他的灌顶上师和其余的上师。 他应该也没经过“善知识”的考试,获得“善知识”学位。 这是另外一条路。 做上师的仆人。 摆脱学僧的身份。 只不过这一条路,也危险重重。 陆峰从未想过这一条路。 因为,灌顶上师对于自己的徒弟,拥有全部之权力。 这个全部之权力,包括生杀予夺,任意索取,要求“供养”,要求“布施”之权力。 僧侣之间,更是具有强依附性。 更不要说是侍从僧了,密咒控制之下,侍从僧在某日某天变作施法材料,都不会出乎陆峰意料。 看见臭烘烘的陆峰。 黄衣侍从僧手持鞭子,像是吆喝牛羊一样,“去,去,去!” 他吆喝陆峰,鞭子灵巧的在空中抽了一个鞭花,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衣冠不整者。 身有异味者。 不可见上师。 更何况每一次学僧见上师,都是需要“供养”的,这一份供养,侍从僧也能从中分润一份。 陆峰双手合十,行礼说道:“师兄,我有大事求见上师。” 并双手奉上压花纸。 侍从僧并不认识此物。 但是智云上师“看到”了那压花纸,立刻说道:“请他进来。” 上师见到那物,立刻侍从僧叫陆峰进来,并且还用了“请”字。 听到了上师的话。 侍从僧浑身一抖。 忽而恐惧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恐怕真的犯了大错,要出大事了。 只不过此刻不是去思考这些事情的时间。 这位侍从僧立刻请陆峰进来,不敢有丝毫怠慢。 陆峰走进了院子之中。 此刻,天有些昏暗了。 属于密法域的大日从天上降落,洒下一片血色余晖。 照在了远处的大雪山上。 但是在屋子之中。 并无点灯之意思。 模糊之间,陆峰隐约可以见到里面坐着一个人。 那人不言不语,直到陆峰走了过去,他方才叫侍从僧拿过陆峰手中的压花纸,放在手中仔细的品鉴。 过了半晌。 陆峰方才看见了里面的智云上师。 智云上师坐在自己的经房之中。 不曾出来。 哪怕站在外面,都可以嗅到房间里传出的浓郁的供香味道。 小窗子都被关着,后面是一尊不知道什么佛的神像。 经过日积月累,供香熏陶的土红色帷幔之下,坐着一位枯瘦到了极点的僧人。 他就是这一次陆峰要找的经师。 “智云”上师。 他如一具尸魔骷髅,手中捻着一串念珠,在他的身边,似乎藏着一只厉诡,传出来了浓郁的尸气。 陆峰知道。 在他身边,就是他降服的一只厉诡。 他整个人都缩在了红衣之中。 仿佛只要一站起来,就会从这红衣僧袍之中,脱壳而出。 “扎萨。” 扎萨供养过一段时间智云上师,智云上师一眼就认出来了陆峰,他在仔细辨认过了陆峰手上之物后,态度忽然变得极其和蔼。 和以往完全不同。 以往,就算是陆峰等几个僧人,凑齐了学费,想要请其讲经。 其都爱答不理。 但是此刻,他就如慈悲的长者一样。 神色都变得和缓了许多。 “你来找我,有何事情啊?” 陆峰双手合十,快速的将自己路上想好的说辞告诉了智云上师。 这一回。 就算是智云上师也不能等闲视之。 等到陆峰说完。 他豁然站了起来,一瞬间,不是错觉,陆峰觉得他似乎和整个僧房里面的黑暗,合二为一! 化作了一尊大恐怖。 来回踱步。 他听完了陆峰的话,又见到了卓格顿珠的身份证明。 喜上眉梢! 这位无尽白塔寺的大僧侣自然明白这是多大的机缘在等着他。 他欣喜的道:“好,好好,扎萨,你干的好! 若是你所言非虚,这一次,你为寺中就立了大功劳! 这一次事情了了,必定有数不清的大富贵、大机缘等着你。 你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他知道,这是仑贝家族梦寐以求的,能够从土司家族咬下一口肉的机会。 盖因这件事情上。 出现了一名“外道”! 按照道理。 出现“外道”的土司,需要由寺庙进行公案。 同样,土司和宗本贵族出现争端。 也是由寺庙之中的上师进行调解的。 而附近最大的寺庙,就是无尽白塔寺。 抛去无尽白塔寺,除非这里的贵族们愿意打官司打到更远的“东西南北中”之中,北边第一大寺庙,请北边第一的扎举本寺中有顶礼大智慧称号的“呼图克图”裁断。 否则的话,其余觊觎噶其拉土司土地、牧场、庄园、奴隶的的土司。 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 吃了这个亏! 想到这里,智云上师立刻明晓此中奥秘,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侍从僧,侍从僧立刻惊慌起来,知道自己听到了不应该听到的事情。 还不等他跪下说话、求饶,智云上师就动手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战战兢兢的侍从僧,厉声问道:“你刚才可听到了什么?” 侍从僧战战兢兢的说道:“弟子什么都未曾听闻。” 智云上师直接念了密咒,侍从僧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大声求饶。 上师不理。 随着密咒显现。 智云上师脚下的黑暗,也直接将侍从僧吞进去。 再度吐出来的时候。 侍从僧忽而变得浑浑噩噩,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如洗涤了一遍记忆的痴傻之人。 智云上师平淡无奇的说道:“去仓禀院,照看我的骏马吧。 若我的骏马有丝毫闪失,我剥了你的皮子。” 就如此。 好端端的一个侍从僧。 就忽然从天上掉到了地上。 陆峰看到这里。 不但没有任何的幸灾乐祸。 反而只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悲伤之感。 这位侍从僧以前在他们这些学僧面前吆五喝六。 宛若主掌他们生死的大人物。 可是在真正的大僧侣面前。 却如猪狗一样。 任人宰割。 就是因为听到了秘密。 然而这样的事情,在侍从僧之中却很常见。 想要成为大僧侣的侍从僧。 就要被下了密咒,不得口吐上师之秘密。 所有上师所见所闻,都不可泄露。 就算是这样,他亦没有逃脱厄运。 为了以防万一。 被上师启用了密咒。 又因为被密咒摧残,没了作用,就直接被送到了养马处,做一个养马僧。 生死未卜! 第10章、僧侣持咒 轻松处理掉了一位侍从僧。 智云上师神色和蔼的看着陆峰说道:“扎萨,这一次,可真是立了一场大功劳,不知道这位大僧侣,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指着压花纸,神色盯着陆峰,只要陆峰表情有一丝丝的不自然或者犹豫,他立刻就会对陆峰施展一些密咒,叫他口吐真言。 扎萨和这大僧侣有什么关系。 这一点对于他,极其的重要。 甚至于关乎以后他们对于扎萨的态度,毕竟一位大家族大僧侣的侍从僧,不管从什么角度,都是要谨慎对待的,这也就是卓格顿珠上师许陆峰用他的名号的意义。 在密法域。 到了顶层。 你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陆峰也明悟了智云上师的意思。 只不过陆峰很平静。 他冷静的复述说道:“卓格顿珠上师告诉我,他是神鹰和神龙的子嗣,中原大皇帝册封过他的祖先,许他们掌印札萨克的权力。 他的祖先也受到过‘诸法本源寺’的册封,拥有庄园、土地、奴隶,还有代替中原大皇帝发放‘度牒’,‘札付’的权力。 我可以用卓格顿珠上师的名号,进行一切事务,只须在他需要的时候,为他提供必要之协助。” 陆峰说的都是实话。 他就如此直勾勾的看着智云上师的眼睛。 平静说完这些话。 智云上师没有察觉到假话,他对陆峰更加慈祥和蔼了。 “蒙佛保佑,你真是一个有福的孩子。” 他本来打算施咒的手,变成手掌,抚摸着陆峰的额头,说道:“若不是你一直想要考取‘善知识’,我是想要将你收为侍从僧的,你远道而来,饿了吧?” 智云上师的侍从僧不止一位。 很快,就有侍从僧拿来了糌粑,酥油茶,还有大块的牛肉,请陆峰吃。 他则是离开了。 陆峰开始极其快速的进食,站在陆峰旁边的侍从僧,眼神惊惧的看着陆峰。 他想要逃。 但是逃不掉。 不是谁都有资格选择自己的道路的,他们这些侍从僧,上师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只能做什么。 哪怕知道前面一位侍从僧,就是因为在这里得罪了上师,被贬为养马僧。 可是上师叫他过来,他还是不得不过来。 此处只有陆峰和他二人。 陆峰喝了一碗酥油茶,忽然问到:“师兄为何如此惊恐?” 侍从僧讷讷不敢言。 陆峰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吃饱了。 兔死狐悲么? 也可能不是吃饱的。 他将牛肉丢在了盘子里面,将身边褡裢放下。 洗干净了手脚。 开始念经。 念的是《金刚经》。 这是为噶其拉土司一家人念的,感谢土司一家人的布施。 另外祈福的咒,是帮助“卓格顿珠上师”念的,是感谢卓格顿珠上师的帮助。 侍从僧在这样的经文之下,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努力将前一位侍从僧的遭遇从自己脑子里面排除出去——无它,在寺庙之中,从来有一个秘传。 那就是上师们的养马僧,可不好做。 每一位上师的座骑,都是他降服的厉诡! 也就是说,养马僧其实就是豢养降服厉诡的僧人,厉诡只要稍有差池,养马僧就命丧黄泉。 可惜啊,这侍从僧自己感觉自己一直忠心耿耿,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陆峰叹息,只不过现在不是叹息的时候。 念经念到了一半。 智云上师去而复返。 智云上师看着陆峰,无视了旁边的侍从僧,忽而说道:“扎萨,我记得你还尚未辩经,获得‘善知识’学位? 不过我听说,你虽然是个‘贝恰娃’。 但是你学识渊博,很有可能得到‘善知识’学位? 只缺少一个机会?” 他的眼神落在了落在地上的褡裢之上。 陆峰说道:“是,卓格顿珠上师亦是如此说的,所以他专门为我塞了这些‘布施之物’助我可以通过这一次辩经。” 听到是卓格顿珠上师给他的,无论真与假,智云上师都回过神来。 “原来如此。” 智云上师说道。 他从远处的佛像之下抽出来了几张纸递给了陆峰说道:“看着,将这些都记下来!” 他的手指在上面敲了一下。 看起来很有深意。 只不过在快要离开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随即又从自己的身上,拿出来了一串念珠。 这一串念珠很小。 只有六串珠子。 珠圆玉润。 看起来不似玉石。 更像是人骨。 眉心骨。 在这些骨头上都刻着字,智云上师说道:“我观你现在之意,也是一个通晓经律之僧,故而特赐你此物,许你持咒,做一个持咒士。 此乃‘六字大明咒念珠’,你可以以此珠,加持‘六字大明咒’。 此咒含有诸佛无尽的加持与慈悲,涵摄八万四千法门之精义,不用供养布施,亦不用灌顶加持,可助你开智延寿,避邪魔外道之危害,可拥有无上大智慧,无上解脱心。” 智云上师说的这些,陆峰都知道,六字大明咒是少数不用上师灌顶加持就可以诵念的密咒之一,传播极广,但是传播的很广,入门未有门槛,修成者却很少,何如? 自然是因为修持此咒,需要大毅力,大智慧,方可圆觉成性,识得真如,许多僧侣加持此咒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后,感觉无用,起了懈怠心,嗔怪心,忿恨心,自然无用。 智云上师给的他这件东西,陆峰此刻是没有想到的,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张纸。 智云上师呵令侍从僧离开此间佛堂,只许陆峰一人在佛堂之中。 说完了这些之后,他示意陆峰留在这里别动,并且贴心的为陆峰点起来了油灯。 夜幕将至。 整个房间传出来了浓郁的供香味道。 小窗子都被关着,后面是一尊不知道什么佛的神像。 经过日积月累,供香熏陶的土红色帷幔之中,携带着奇异的味道。 陆峰看过一眼,在供桌前面,有风干的各色贡品。 陆峰不去思考这些贡品都是什么。 他就坐在其中学习。 他的手里拈着念珠,感觉到了这念珠上面留下来的识韵,就知道这一串念珠,就是无价之宝,这是用高僧的眉骨做成的嘎巴拉念珠,上面拥有高僧的“识”。 这样一串嘎巴拉念珠。 至少需要十几年的时间,才可能做成,若是机缘不好,也可能几十年也凑不成一串来。 因为此物,是“活”着的。 第11章、泄题人,持咒士 之所以称这嘎巴拉念珠为活的,是因为何种嘎巴拉念珠,很多都是许多年加一颗,加到了一定的数量。 毕竟,高僧的眉骨,并不好找。 他们这些学经僧的眉骨,可不够资格去做这样的嘎巴拉念珠,特别是镌刻这些咒文的嘎巴拉念珠。 手里拈着这一串念珠,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从他的手中传递了出来,手指腹轻轻的压在这些咒文上面,陆峰轻轻的念出来了这上面的六字大明咒,念诵此咒,不需观想加持,只需亿万遍,就可获得无上智慧。 陆峰的诵经声飘荡在佛堂之中。 一遍又一遍。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陆峰口诵密咒,转动念珠的时候,念珠变得更加的温润和温暖了,就连佛堂都变得温润了许多。 要是不用眼睛看的话,陆峰很难知道这是一串嘎巴拉念珠,上面居然好似是带着高僧的体温一般,开始和人体的温度一样温和。 甚至于,陆峰还能感觉到在他的身边,似乎有人在跟着他一起念诵这六字大明咒。 重重叠叠。 甚至还有人类的呼吸。 人类的体温。 人类的气味。 但是,陆峰没有回头去观察自己的身后,无视了自己身后的任何声音,他只是低眉,垂目,诵经,不管他的身边出现了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 这是他在密法域过了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 陆峰伸手打开了另外一张经卷——这也是他在十年学僧生涯学会的另外一种技能。 一心二用。 在诵经念咒的时候进行另外一些活动,两不耽搁,所以他还翻开了纸张。 只不过哪怕陆峰心里已经有所预料。 可是在他真的打开了纸张之后,还是眼前一亮。 这是一张试题纸,这上面的诸多话题,都是辩经的时候,高僧需要询问辩经时候的话题。 他提前看到了这些题目。 相当于提前有了准备。 陆峰没有想到,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这一次出题的经师,就是智云上师。 他坐在佛像之前,脑海之中学过的所有经文,都如流水一样从他的内心划过。 很快,他就找到辩经、解题的方法。 以前学习的种种注解,都很自动的从他的脑子里面“蹦”了出来,形成一条条,一缕缕的严密辩题,形成了一张知识大网。 陆峰脸上露出来了欢喜的神色。 但是他嘴巴之中的密咒,依旧没有停止。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嘴巴和脑子各干各的,陆峰一边翻阅着经文,一边在脑子里面回忆自己所学所想。 至于智云上师现在,他应该已经在主持尊者的住处,和本寺主持尊者商议吞并噶其拉土司财产的事情。 此事宜早不宜迟。 主持现在就要出发。 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只不过在走之前,他再度回来,特意嘱咐了陆峰一些不能做的事情。 看得出来,犹豫再三之后。 他是想要给陆峰下密咒的。 可惜,陆峰带着自于北地大贵族的印记。 智云上师思虑再三。 还是没敢动作。 只是将他留在了自己的院里,不许他和任何人接触,日常自然会有人给他带来饮食,不短吃喝。 陆峰巴不得如此。 距离辩经不过三四天时间。 现在更是学习的好时候。 此刻,就算是智云上师叫陆峰走,陆峰还有些舍不得走哩! 智云上师不断告诉陆峰。 在这院子之中。 不论白天还是黑夜,在这院子之中,只要你没看到叫你的人长什么样子。 不管对方怎么叫你,怎么说话。 都不许搭声。 到了晚上,更是不许远离坐着的这蒲团。 就算是拉屎撒尿。 也要在这蒲团上进行。 要是眼前的佛像有所异动,你也不用搭理,只管诵经念佛就好。 陆峰自无不可。 他盘膝坐在了蒲团上。 利用了古卷带来的大脑开发,感觉自己被剥离成了三个人。 一个人,正在翻阅经卷,回忆所学。 另外一个人,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从他的脑海里面经过。 特别是卓格顿珠上师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心中缠绕,“不动心”,“无垢心”,“宿命之魔”,“镇压厉诡”,“当做家神”…… 这些平常的话语之中。 都蕴含着大秘密。 大量的信息汇聚在他的心中,甚至还有那种他脑海之中出现“大恐怖相”时候的余韵,留在他的心头,成为了“惊魂一瞥”。 他细细的品味。 早就忘掉的手印和咒语,开始在他脑中出现,只不过刚一出现,陆峰就感觉毛骨悚然,好在那六字大明咒的温暖瞬时顷刻,就出现在他的心头,驱散了那一种即将降临的大恐怖,陆峰立刻警醒,知道此事不能回忆——他并未接受灌顶,亦没有进行“布施”,此刻去观想那大恐怖,无异于送死,直面白金刚。 另外一个自己,则是在念诵六字大明咒,随着他的念诵,他身边的这些光影,变得越发幽深,那油灯下的光彩,浓稠的像是加多了奶的酥油茶,粘稠又色彩分明,连带着和他一起念咒的声音,都变得晦涩不清,宛若魔咒。 陆峰依旧不在意此事,他脑中想到了辩经时候,须得经过的仪式。 整个辩经仪式,分为两类、两种。 也就是说,想要成为“善知识”,想要通过辩经仪式,需经两重考验。 第一重考验是“树下辩经”。 这是由学僧之间的辩经仪式,分为两种。 一问一答和拷问。 一问一答就是两个人盘膝坐下,你问我答,直到一方答不出来为止。 答不出来的学僧就为输者。 然后胜者出列,重新进行辩经。 还有另外一种,就是拷问。 拷问比之于一问一答,就要显得激情多了。 是一个人坐下,另外一位僧人站着进行问询,并且可以通过跺脚、拍打手背发出声音等等形式,给对方添加压力,叫坐下来的僧人答不出来题目,并且发出嘲笑。 通俗来讲,要是一个学僧对于他的实力有信心的话。 他可以选择拷问的形式,进行接连挑战,一个辩过其它无数个人,直到无人敢于站出来,就可过关。 然后就是两种之中的考试了。 在辩经的时候,通常来讲,在树旁边,通常有五个法座。 上面分别坐着本寺的主持,学院的院长,戒律院院长,领经师和一位经师。 因为本寺的学院院长和主持尊者是同一个人,所以本寺只有四个法座。 这四位僧人,会各自提问。 只要过了这四位僧人一关。 就可以获得“善知识”学位,修行“不动心”,进行“灌顶”和“布施”了。 也就可以正式的观想、持咒,被人称之为上师,并且可以穿红衣僧袍,去一些小寺庙之中,获得法台之位。 陆峰脑子之中,将历年来自己见过的辩经,话题,还有高僧的问题在自己心中不断的模拟,真的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建立了一个“辩经场”,开始模拟辩经! 逐渐忘记了日月。 而另外一边。 僧房之中,有几位长老坐在一起。 此刻坐在了僧房里面的人,都是从土司家族选拔上来的僧人。 他们都是可以为人灌顶的上师、长老。 更有甚者,其中还有两位,位高权重,非比等闲。 一位是可以在措钦大殿坐禅的领经师,他右肩裸露,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僧袍,独自坐在一边,不言不语。 静静地看着其余僧人的辩论,一言不发。 第12章、反对者 还有一位是仓禀院下的扎仓长老,主持学院的后勤工作。 他们二位长老,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他们二人,是整个无尽白塔寺中,地位最高的,代表土司家族利益的僧人。 两人都没有说话,手中拈着念珠,在油灯之下持咒。 两人都曾经降服厉诡作为护法神,所以他们身边,都有厉诡的余韵存在,改变周围的现实,出现重重异状。 复又被他们二人发现,以大法力镇压,或以供物相诱,叫他们不得伤害自身。 无人敢打扰二者,任由二者轻轻的拨动自己手中的念珠,显露出重重异象。 只有几名红衣上师在激烈的交谈,他们各论各的,但是很显然又将对方说的事情全部都听进去了,所以虽然现场嘈杂如辩经树下,可是每一个人的观点都清晰地表露出来,最后只有一位红衣僧人在说话。 他激烈的用手背拍打着手心,发出了响亮的声音说道:“主持这一次没有将我们带出去,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那个叫做扎萨的学经僧从外面知道了一些什么,他回来的时候,身上的味道像是落在了尸陁林之中,他径直去见了智云。 不久之后,智云座下的侍从僧就去仓禀院,去做养马僧。 这活命一定是这个叫做扎萨的学经僧知道了一些什么,回来告诉了智云上师,智云上师和主持,还有好几位经师一起出去了,都是因为那个扎萨! 可能还和我们有关系,主持尊者带走了寺中近乎一半的多朵僧兵,还有一大半的护法上师,这一定出了大事,并且他关闭了寺庙大门,还有各个经院、大殿、院落之中的大门,落锁之后加持密咒,除了主持尊者外,其余之人,皆不得打开此门。 我们许多人,都未曾过来,这说明这是针对我们的事情,不然不会那么巧,偏偏在选人的时候,避开了我们。” 这位红衣僧人暴躁的说道。 看了这僧人一眼,这位在大经堂之中都有法座的领经师说道:“不要着急。” 他一出声。 别人都不说话了。 “明法长老?” 那仓禀院下的长老轻声说道:“明法长老,有何见教?” 领经师明法长老说道:“我已经着人问过了,那名叫做扎萨的学经僧,是去了噶其拉土司的官寨,应该是噶其拉土司的官寨出问题了。 智云感觉此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赶紧告诉了主持,主持才会带人离开。 这应该不是一件小事,最近要是没有流落的强盗来到附近的话,就是诡灾! 噶其拉土司家里遭了诡灾,所以宗本贵族们趁着这个机会,想要吞并噶其拉土司的财产。” 明法长老居然几言几语之间,就将这个事情说的八九不离十。 只不过说到了这里,明法长老忽然站了起来说道,来回走动。 似是想到了什么。 过了半晌,他忽然以掌心重重拍打额头。 发出了响亮的“啪”声。 略有懊悔,说道:“不对,不对,不是诡灾,要是诡灾,主持尊者是不会连夜去官寨! 一家土司官寨,还不至于主持尊者如此重视,一定是更大的问题。 坏了,坏了,坏了!” 百密一疏。 按照明法长老对于主持尊者的认知。 主持尊者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 夤夜带队离开寺庙,前往土司官寨。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明法长老看向了那暴躁的红衣僧说道:“智光,你是不是派了你的护法神去询问、捉拿扎萨了?” 叫做智光的红衣僧看到明法长老的表情,不敢胡言乱语。 于是乖乖承认说道:“是。” 他以为这一次自己要受到训诫。 没有想到,明法长老这次居然没有训斥他,而是说道:“你亲自去一趟,我要你将那个学经僧带回来,我有事情要问他! 我知道你的那护法神,你的那护法神并未被你完全降服,虽然你日日夜夜以油脂沁润,亦不得安宁,所以我叫你亲自前去。 别叫你降服的护法神伤了他。 我要审问他一些事情!” 智光闻言,有些愕然,但是他还是说道:“是,我立刻就去办。” 前面只是叫他明法长老名字的仓禀院那位长老再度说道:“主持尊者那边?” 明法长老说道:“他不会知道的。” 闻言,仓禀院那位长老就不再说话,他口诵文殊菩萨心咒,闭目不言。 只是晃动着自己手中的转经轮,如同一尊古佛,藏在了这房间的阴影之中。 …… 陆峰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不过在作出这样的决定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是牢牢的绑在了主持尊者一脉的船上,成为了另外一群僧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每一次的主持圆寂,都是寺庙之中的一场大洗牌,只不过就算如此,整个寺庙暗流汹涌,亦还是会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静,毫无疑问,他若是在主持尊者圆寂之前,未曾达到一个安全的地位,就一定会被杀死,或者更加凄惨,在死之前,饱受一遍来自于僧院的酷刑。 并且这个杀死的过程,仅仅是叫人思考一二,就有些不寒而栗,什么斩头,斩手脚,剥皮,断骨,都是日常之事,其余的一些酷刑,陆峰都也只是听闻过,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但是陆峰别无选择,陆峰知道,这个世界不存在安全的晋升道路,想要安全的上台,就一定要有所取舍,这个密法域,隐藏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了令人穷尽一生都难以追寻的地步。 并且有一点,陆峰也很奇怪。按照僧侣们的持咒之法,就像是降服厉诡,外神,将其羁縻,当做寺庙护法神这样的大伟力来看,那些可以持咒的上师,应有百病不生,长命百岁之福报,可是根据陆峰所知,就算是本寺有尊号的主持法尊,亦不得超过百岁,其余的僧侣,可能活的长久一点,也可能四十余岁就死于非命。 想到了这里,陆峰感觉自己脑子之中,居然可以划分为四个区域,陆峰脑子里面再多出了一个区域,去思考另外一件事情。 陆峰想到了他曾经本寺看到的一本闲书。 这本书的名字叫做《密法域游记》,是一位老僧“旅游”密法域之后,写出来的“游记”。 第13章、慈悲韵味 根据《密法域游记》这一本书上记载。 在密法域,厉诡,是一种“类别”,在厉诡之上,还有更厉害的“野神”,在“野神”之上,就是没有被降服的其余“大殊胜”,“大恐怖”,那才是真正无解的存在。 是连高僧都无法抵抗的天灾。 厉诡多由人所化,也有一些厉诡,来历不明,来历不明的厉诡,极难降服,甚至有高僧因为各种缘由,死后也会化作厉诡,危害一方。 不过更多时候,若是高僧修行出现差错,大多会化作野神,至于说那些说的模模糊糊,所谓“未曾被降服的‘大殊胜’,‘大恐怖’”,高僧说的如同谜语人,叫人琢磨不透,当然,更有一种可能是这些东西,书写此书的高僧也并不知晓。 在密法域,所有的雪山、湖泊,都是神灵的居所。 每一座山河湖泊都是神灵居住之地和神灵本身,需要供奉和供养,并且更重要的是,陆峰皱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一心几用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手中的“嘎巴拉念珠”似有了自己的思想,如一转轮,开始自己转动起来,周围的那些持咒之音,也越发的诡异晦涩,有如恶诡发出的诅咒,他的身上,仿佛出现了血色的诅咒纹路,在他的身上蔓延。 在他身边的声音之中,有恶诡从他身后的声音之中诞生,围绕着他乱走,吐出来极其污秽邪恶的语言,将他引诱,他身边的耗光,也化作了无数可怕的血污,污秽,朝着他铺天盖地而来,似要覆盖在他的身上。 陆峰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似要跟着这些厉诡朝着前面的佛像之前走去! 但是陆峰很确定,自己身边绝无厉诡。 并且“六字大明咒”实属正法,正常情况下也决计不可能出现此种情形,但是,就在他如是思考的时候,他的身后似乎贴上了一只厉诡,紧接着,这六字大明咒,似乎不归他所念诵。 陆峰感觉,自己的嘴巴正在被什么东西所掌握,那“六字大明咒”,开始逐渐荒腔走板的走调,被引诱向了另外一个极端,从大慈悲,变成了大残忍、大残酷,他的这声音,更是变成了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呼唤,在这静谧的黑夜之中,呼唤什么东西朝着这边走来。 并且他的呼唤,也的确是出现了作用。 外面似乎多出了一些什么东西,正在朝着这边走过来。 陆峰在没有被灌顶,没有被上师加持的情况之下,修持了不用观想就可以“六字大明咒”,却忽而出现了这种令人诧异之情况,陆峰立刻收回所有念头,屏住呼吸,那一种感觉刹那之间消失不见。 他再度主掌了他的身体,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反倒是真有一种“慈悲韵味”,从他的身上缓缓的散发出来,如一轮金灿灿的大日,温和的驱散周围的黑暗,在他的身上,也开始有了持咒士才会有,不同寻常的殊胜韵味。 “这是怎么回事?” 陆峰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嘎巴拉念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嘎巴拉念珠再度发生了变化,变的如同金珠,捏在手里,却依旧带着如人体体温一样令人舒适的温度,甚至于手持此物,陆峰感觉自己仿佛是握住了高僧的手一样。 陆峰再度念动“六字大明咒”,感觉自己真的可以调动几分慈悲韵味。 虽然远远比不上当时在噶其拉土司的官寨之中,卓格顿珠上师许他使用白金刚护法咒的时候,那样的密咒威力,可这是陆峰自己持咒可以散发出的力量,和那种力量又完全不相同。 这种程度,已经可以被称之为一句“上师”了。 可以去戒律院,寻找戒律院的上师给他受戒,录入法号,穿上红衣,正式成为寺庙中的一员了。 并且持密咒之人。 身上自然而然有比别人殊胜的地方。 平时不持咒,也会有淡淡的韵味留在身上。 给别人以压迫感觉。 陆峰以前,只是听说,学经僧之间的辩经,失败也只是失败,除了失败并无甚危险之处。 但是到了第五阶次第的“善知识”往上的辩经仪式,都会出现“意外”。失败者割头,焚火,自戕,或者当场化作外神、厉诡,被人降服,当做寺庙的护法神。 据说,这是就是密咒外放加持的原因。 “未曾受过灌顶,也未曾有上师指点迷惑,更未到坛城之中接受传承,为何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难道是这一串‘嘎巴拉念珠’?” 陆峰不明所以。 想不明白。 不过经历了这诡异的事情。 他没有再持咒,而是想起来了自己的未来。 经过了辩经考试之后,他就会在本寺供奉的坛城之中,进行“灌顶”,选择上师,接受传承。 但是本寺之中的“上师”,脾气好的并无几个,智云上师虽然如此,但他也是本寺上师之中比较“温和”,“和蔼”的一位仁慈长者。 由此可想而知,其余的上师对于自己的徒弟和侍从僧,情况如何了。 再度联想到了卓格顿珠上师告诉他的事情,陆峰此刻脑子之中无比的清明。 卓格顿珠上师夸赞他有佛性,故而,他可以冒险一试本寺两条法脉之一的“明主大王护法咒”,这法咒,号称是掌握了“不动心”的六阶次僧侣都无法学习,但是他不一样,卓格顿珠上师说他是天生佛子,有佛性,那岂不是说他可以尝试那危险的“明主大王护法咒”? 此“咒语”,具有无上之大威力,就算是在卓格顿珠上师这样眼界的上师眼里,也是威力不错的法咒,陆峰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人皮古卷,他的所谓佛性,其实就是怀里的这人皮古卷带给他的能力。 他没有忘记,自己在噶其拉官寨的时候,每一次的大危机降临,自己都能保持理智,就是多亏了这古卷,也就是说,他只要带着这古卷,就能冒险尝试整个寺庙最为殊胜的护法咒,“明主大王护法咒”。 “明主大王护法咒”最大的危险就在,它会摧毁修行者的“不动心”,叫人化作“厉诡”、“野神”。 只要能够在古卷的加持下,护持本心。 他就不用担心化作厉诡和野神,就能习得这一法咒! 并且他很清楚,无尽白塔寺之中修行这密咒的人。 寥寥无几。 但是因为这护法咒又是本寺法脉之中重要的一环,所以在寺中,是有可以请这位“明主大王”下凡的神巫的! 并且,他没有记错的话。 明主大王在本寺是有坛城的。 神巫就居住在其中。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明主大王的神巫,他极少见到。 但是这个传承一定是有的。 要不然,兵行险着? 在经过辩论之后。 学学明主大王护法咒? 第14章、前辈 陆峰没有忘记,自己的一切准备,都是为了可以获得法脉,回去继承甘耶寺的法台主持之位。 先不说继承法台主持之位,需要多少供养,需要第几阶次第的“善知识”学位。 这些现在问了都没有意义。 只有真的进入了六阶次第的上师之列。 他才有可能找到人去询问此事。 不谈此事。 只说厉诡。 仅仅是盘桓在冈措白玛里面的那一只厉诡,就足够他头疼了。 没有足够高的修为,他去冈措白玛,不但不可能降服这厉诡,反而很有可能被厉诡害了,步了甘耶寺中,上师的后尘。 可是留在这里,并非陆峰本愿,他巴不得现在就可以离开密法域,此地实在是太过于危险,就算是再往上爬,也毫无安全感,不管是外面的厉诡还是里面的人,都叫陆峰不得不提起心思去好好对待。 他在这里耗费的心神,比他来之前做什么耗费的心神都要多的多。 每一步,都如孕妇走钢丝。 危机四伏。 他做出来的每一步谋划,都是大机遇里面带着大危险。 许多事情,一旦踏出这一步,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陆峰盘膝坐着,不断的推敲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考虑这些作为,是否还有遗漏。 是否可以做的更好。 在古卷的智慧加持之下,陆峰想的很多。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他旁边的佛像阴影之中,有一物正在蠕动,一只只细长、油腻的手臂从其中探了出来,朝着陆峰身边抓了过去。 陆峰微微抬起眉头,不动声色的将一串珊瑚念珠从自己的褡裢之中拿出来,双手供奉在了这细长,油腻的手臂上,手臂接了供奉,竟然就如此收回去了。 陆峰也不管这是什么,他神色如常的再度拿起来金珠也似的念珠,重新念诵起来“六字大明咒”。微微的慈悲韵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这一次,他不再一心几用,就是一心一意的念诵这“六字大明咒”,体会这咒语的真意。 亦不用金刚乘,只以咒语缓缓推动念珠,到了后来,不是他自己推动念珠,却成了他的咒语,在不断的推动念珠流转,那一种“自己非自己”的感觉再度出现,不过却是一种融入,不是一种抽离! 也未曾出现鬼韵,反倒是带着几分佛性。 作为三怙主之一的大慈悲之所在,陆峰在寺庙之中并未曾见过观音菩萨像,寺庙之中的佛像、菩萨像,都锁在大门、坛城之中,轻易不能见人。就算是见人,也像是陆峰今日见到的一样,用红布蒙住了脸,用毯子遮住了身,不许人窥得分毫。 只有供奉佛菩萨的上师,方才有一线希望,窥得神像真容。 更不说是壁画之中的曼荼罗了。 作为“一切本质”,“圆轮具足”,坛城之中危机重重,守护坛城的护法上师,每一位都铁面无私,就算是修行本尊法的上师,也未必能无时无刻的去坛城之中,更不要说是陆峰这样的学经僧了。 至于说以前见过的菩萨像,做不得观想本尊,陆峰修持此咒,也做不到将此咒精进到大圆满法,即不用观想就可以开悟,直接步入“真性”和“空性”的境界。 只能是水磨的功夫,逐渐精进修为。 在这样的修行之下,陆峰没有感觉到诡异的情况再度出现,他就此坐在了院子之中,慈悲韵缓缓的从他身上如水波一样散发出去,在周围荡漾。 从最早的脚下一步,到脚下三步距离,再到缓缓到达门槛。 随着他诵经的逐渐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他的慈悲韵也逐渐扩大,如微微耗光,照亮纤毫,他手中的金珠似乎也散发出了微微光芒,渗入了他的身体之中,在陆峰的身后,再度出现了僧侣,只不过这些僧侣,此刻都无任何诡异韵味,只是跟在陆峰身后,为陆峰持咒进行加持。 陆峰什么话都不说,什么感觉都没有。 沉浸在了这宏大的“意”中。 模模糊糊之间,陆峰也感觉自己周围正大光明,如有千万光芒在自己身边。 世界变成了最本源的样子,化作了地、水、火、风、空。 自己的身体轮脉之中,也有身体在和这五大本源一起震动,一起修行。 “嗡嘛呢呗咪吽”。 “嗡嘛呢呗咪吽”。 “嗡嘛呢呗咪吽”。 不知道是否为错觉,那油灯本来微末如毫光,却在咒文的加持之下,逐渐变得明亮。 陆峰的身体之中,似乎有微光化作微尘,散发出来。 就连院子外面站着的那位高僧。 也都微微转头。 看了院子之中一眼。 在他的脚下,刚刚有一尊厉诡被他降服,此刻他的身上出现了一张大嘴,那大嘴张开,尚可以看到这位高僧体内的五脏肠肚都在蠕动,发出雷鸣一般的响声,将这厉诡吞吃下去。 他身形高大,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僧衣,露出右肩膀,手中拿着一根铁棒,足足有十多斤重,撞击在地下,发出了威严的声音。 铁棒之上,加持诸多密咒,并有无上之威严。 在他的身上,上下都是块垒,他并不带着高僧常见的鸡冠帽,也没有不戴帽,在他的头上,黑影绰绰之间,似乎是有光影在变换,他更像是带着黑色的帽子,并且装饰有红色的飘带。 在他的脖子上,挂着人头骷髅,形成了一串念珠。 此并不代表他在夸耀武功,这是他“供养明主大王”之证,他将“恐惧心”,“震怖心”都“供养”给了他的本尊,寺庙之中的护法神,“明主大王”,获得灌顶和本尊之密。 此刻他的身上,到处都是威严之神光,遇见了这人,就算是后面赶过来的智光僧,也不得不双手合十,叫一声“明理师叔”。 见到明理师叔,智光僧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主持尊者离开寺庙,竟然没有带走明理师叔,明理师叔和明法师属于一辈,明法作为领经僧,并且在大经殿中有法座可坐,实际上就相当于学院之中,经院的首座了。 是他在宗本贵族势力交织的学院,楔入的一颗钉子。 那明理,就是主持尊者在戒律院之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他不是首座,但是就算是戒律院首座,也要听得此人建议。 明理长老,以自身供奉“明主大王”,是寺庙之中少数敢于供奉“明主大王”却不被“明主大王”震慑住本心,化作外神的大法力上师之一,有传言,北边第一的扎举本寺曾经招揽过这位明理长老,许以本寺护法上师之职位,但是很可惜,明理长老婉言拒绝。 他直言以身供奉“明主大王”,永不离开。 此刻在这里见到了明理长老,智光腿肚子都在打颤。 明理长老看着智光,他的瞳孔微缩如针,眼白极广。 居高临下一看。 未曾有丝毫力量外泄,但是他自然而然发出的大恐怖韵律,叫智光压根就提不起任何其余心思。 只想要跪下,顶礼膜拜。 他就如此看着智光,智光“噗通”一下就跪下来了。 明理长老两指指了一下戒律院的方向,对智光说道:“咄,自去戒律院,领受十鞭,罚一九。” 智光如蒙大赦,双手合十再三礼拜之后,转头就走,绝不停留。 连问自己降服的护法神去哪里都不敢张嘴,只想要离开此处,留得一条性命! 吃大亏了! 第15章、强敌! 智光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回去,虽然明理长老没有说什么时候去领受鞭刑,但是智光知道,最好明天一大早,他就跪在戒律院外面的广场上,叫人用蘸了水的牛皮鞭子,狠狠地抽打十鞭子,然后再罚一九。 一九是指罚款,准确的说是罚畜,指的是马二匹,犍牛二只,乳牛二只,三岁牛二只,两岁牛一只。 这就是一九。 在一九之上,还有二九,三九。 对于无尽白塔寺来说,对于智光来说。 一九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真正麻烦的是以上的罚畜。 二九。 三九。 二九是一十八匹牲畜。 三九自然就是二十七匹牲畜。 这些牲畜不但会在数量上翻倍。 更重要的是,还会在品类上出现差异,到了罚畜三九,更是会涉及到一些极其罕见的密法域异兽,甚至有异兽,只有那些无人区的神山深处才有栖息,在无人区的深处存在。 那里,是真正生人勿进的地方。 那个时候,就算是被罚畜的大僧侣,也是胆战心惊。 不去,罚畜做不完,就是鞭刑,或者是更加残酷的刑罚,剥夺身份,权力,甚至于更残酷的一些情况,关进地牢,永生永世不得见太阳。 去,则是生死未卜的前行,一些密法域异兽生活在无人区,那里是外神和“大殊胜”、“大恐怖”游荡之地,若是一个不小心,遇见了这些“大殊胜”,“大恐怖”,或者是游荡的厉诡。 那去捕捉的队伍,都有可能一去不回。 所以听到罚畜一九,智光其实是完全松了一口气的。 就算他不是土司家族出生的大僧侣,单纯是一个红衣僧,他也足够这些年为自己置办下来大量的奴隶、庄园和牧场,毕竟他受过灌顶,可以持密咒,行密法。 叫他咬牙的是明理长老说的十鞭子,有明理长老下令,用刑的红衣僧,修为比他,只高不低,并且更可怕的是,他是专门精研此道,十鞭子下来,人根本从床上爬不下来,血水潺潺从背后的伤口之中流出来。 就算是用上好的白药,也无法遏制这血液的流逝。 有人就如此活活的流血而死。 更重要的是,要是行刑的红衣僧再动用一些其余手段的话,就需要一些贡品来请医僧前来治疗了。 本寺之中虽有医僧,但是本寺的医僧并不精于此道,只是会粗浅的一些骨科和发汗发热的治疗。 对于持咒之伤害,还是要他们这些人自己来治疗。 想到这里,智光耸了耸脖子,感觉到一阵凉气从他的脖颈处出现,叫他浑身发凉。 这一回,可就真的是取死之道了。 他回到了那座僧房之中,灰头土脸,从上到下都泄露出了一种叫做“胆怯”的味道,畏畏缩缩被震慑了胆气,被夺走了魂魄心智。 明法长老看到他这个样子,眯起眼睛问道:“智光,你怎么了?” “明理长老在那里,我不得过去,连护法神都被明理长老降服了。” 智光上师说道。 皱眉。 明法听到明理在院子外面,就不再说话了。 浓烈的恶意韵味从他的身上散播出来,将这里的灯火都压制的极低。那是他的忿怒本尊在发怒。 明法长老修行的是本寺可以证得果位的金刚菩提摩诃大手印,阶次第往上走,已经到了可以降服座下护法,观想光明本尊,以脐轮之大光明,照见六识,为他人灌顶加识的程度了。 前年的时候,更是过了北边第一大寺,扎举本寺的第五阶次第“善知识”辩经,将三位红大僧侣辩驳的佛性破碎,当场化作厉诡、外神,被扎举本寺降服,化作护法神的程度。 只不过最近因为降服护法神,损耗颇多,身边时常有种种异象出现,此异象,可能就是他又供奉了秘密本尊,但是因为损耗精力过多,导致护法神气息外放的原因。 只不过这些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未曾看到,一切如常,只不过再怎么如常,其余的僧人也都不敢再说话了,整个僧房之中,气息开始寂静了下来。 过了半晌,明法长老忽的说道:“算了,算了。 好了,好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智光法师。 再度坐下,闭上眼睛,口中诵念密咒,手结密印,以增长无尽智慧。 在他的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过很快就一转即逝了。 他刚才朝着外面传递消息,却一点都传递不出去,在那个时候,明法长老就知道,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无法翻盘了。 他们能够拿捏的住主持的时间,也只有主持还未曾彻底掌握寺庙的时候,等到主持尊者彻底掌握了寺庙之后,他们就彻底无可能翻盘,只能在主持尊者掌握法脉的时间之中,安分守己。 直到下一次权力的真空期。 再三思索,确定再无翻盘可能之后,明法长老忽然站了起来说道:“算了,算了,你们都回去吧,被人偷走了家里的牦牛就已经足够叫人伤心了。 可要是连家里的小牛崽都被饿死了,那就不是伤心的事情了,那会叫我们的家人过不去这个冬天。” 站在一边,很少说话的仓禀院扎仓长老也站了起来,闻言立刻一言不发的从僧房之中走了出去,只不过临走之前,他看到明法长老叫智光过来,见到这里,这位长老立刻脚下生风,走的飞快,就是几个刹那时间,他就已经走的远远的了。 智光僧畏畏缩缩的过来,明法长老看着胆气全无的蠢材,手捏内狮子印,口发真言! “唵!” 就是一字密咒,那还留在了屋子之中的上师就仿佛看到了一只金黄的大狮子,以无可抵挡之力,冲入了他们的法藏之中,将他们震晕原地,至于说此地的桌椅和地上的砖头,都在这一声吼之下,化作了齑粉! 就连他身边的诡异韵味,也都一瞬间被压制了下去! 已经离开了僧房的仓禀学院后勤长老听到了这声音,不出意料的摇了摇头,他独自一人在黑夜之中行走,行走之间,他的屁股底下出现了一个未曾着衣的女子,反弓趴在地上,四肢都关节都被人打碎。 她趴在地上,如同坐骑,载着后勤长老快速离开了此处。 这女体并不是一个活人,那是他降服的护法,并非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只是因为他供养的本尊就是如此,还有其余异象,只是可惜他演化不出来。 这厉诡作为坐骑,意味着他已经有“威德”,战胜“死亡”。 他快速的离开原地,明法长老面色不愉的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老狐狸明出离开的方向,哼了一声。 他不相信明出长老没有看出来刚才智光的样子,智光被夺了心神胆魄,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不需要多久,他只须挨一顿鞭子,就会浑浑噩噩,整夜噩梦,最后更是被吓成活尸,无所感觉。 他不相信明出长老不知道,可是那狡诈的如同草原上野狼的明出,居然最后什么也没有表示,还得他自己动手。 行走在黑暗中,他未曾招出他的护法神,只是一个人回到了院落之中。 他自然有他的计较,朝着主持尊者阐述自己的不满! 第16章、带队的白象尊者 夜幕下的密法域,并不太阴森,甚至还因为有月光的缘故,照的此地相当亮堂。 只不过风吹过来。 寒气逼人。 如刮骨刀。 将人身上一点热气都刮走,若是修行不强,或者穿着单薄衣服的僧侣,能够在夜晚被活活冻死。 就算如此,远处草场竟然也有绿意茵茵,周围的山上也充满了绿树,绿植。 直到再往南走,越过了那白的发亮的大雪山,就会见到石山。 上面寸草不生。 裸露在外面的石块,是无生机的铁色。 就连路面,都是碎石和泥土混合成的铁黑色,呼吸一口,会感觉自己嗓子里面都进去了土。 那属于中部州府,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东西南北中的中部第一大寺的地盘,只不过要去那里,还要通过一个极其可怕的无人区。 就算是主持尊者,等闲都不会穿越无人区。 那太可怕了。 一行马队行走在密法域外的道路上,走在最前面的,自然就是这一次行动的主人,来自于无尽白塔寺的主持尊者。 他的手里,拿着一件代表空性的扎玛如,拍动之间,周围的黑暗似乎都在退散,永不停歇的扎玛如,指引着马队的道路。 在夜晚的行动之中,他的声音,领头护法上师的声音,同伴的声音,皆不可信。 只有听从扎玛如的声音,才不会被一些别的东西吸引到外面去。 在主持尊者身边的智云看到了这件扎玛如,感觉自己身上,寒气都有些冒了出来。 和周围的寒风盘踞在一起。 如一座弃尸林一样的寒冷。 这件扎玛如,是以高僧的皮做成的,里面是两位高僧的颅骨,代表“至高至性”。 每一次拍打起来,都是空性无常。 似有高僧在念经。 上面还镌刻着只有主持尊者才理解的密咒。 不清楚密咒的作用。 很可能是可以用以降服外道、厉诡的密咒,每一次敲动,就是一次咒密的响动,是一次经文的流转。 就算是遇见了外神,使用此法器,也可以以佛法之精妙,降服对方,只不过这些高僧的皮肤,来历都很统一,都是当年欲要剪除掉主持尊者的僧官。在主持尊者学成尚未,打算收回所有权力之际,他们打算对不听话的主持尊者下手,结果第二天就圆寂了。 身体自愿被做成了法器。 主持尊者的嘎巴拉碗,历来都有“传承器”,只不过主持尊者更加偏爱自己制造的那一个。 这些法器的主人,智云都见过。 在他还是黄衣学经僧人的时候,他就见到那些红衣大僧侣。 他给了扎萨的那一串嘎巴拉念珠,其中一颗念珠就是这里一位僧官的眉骨做成的,他们这些人乘坐的坐骑,无论是高头大马,还是眼前主持尊者坐着的白象,都是他们降服的厉诡,化作的种种模样。 其中马就是吉祥贵重之物,白象则代表了大慈力,更有可能代表主持尊者修行的秘密本尊。 那一只白象如一件上好的瓷器,行走在黑暗之中,无光自有光明逸散出来。 也就是主持尊者敢在黑夜冒险出来。 其余的人在黑夜出来,大多都是有去无回。 或者更加危险一点。 出来的和回去的人,并非同一个。 主持尊者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对身边的智云上师说道:“你可看清了那孩子手持的印记?可确定就是北边的第二等家族?” 智云上师恭恭敬敬的说道:“尊者,的确如此,上面还有那位僧侣之密咒留言,一切都所言不虚。 那名叫做扎萨的学经僧,的确是那第二等家族的仆从僧,他手持的密咒,是平赞金刚寺之中,索玛战神咒,在那之外,是白金刚神咒。 还有名字,是卓格顿珠上师的僧俗名字,以及为他灌顶的尊贵大上师的名字,他家族之中大父、父亲的名字。 所有之物,皆无可疑。 扎萨的确是这家族的仆从僧,并且属于卓格顿珠,地位极其尊贵。” 主持尊者没有再说话,他朝着周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们的周围,出现了诸多的影子,这些影子没有实体,但是他们就此存在,并且一直盘桓在了马队之外,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想要贴在僧人的影子之上,代替僧人。 好在现在,所有僧侣都未曾携带火把,只有月光照下。 影子都在一面。 他带来的僧侣,都是寺庙之中的护法神和朵多僧兵,自然有护法上师前后驱马,保护其余人安全。 僧侣持咒前行,智云上师忍不住说道:“尊者,最近寺庙附近的厉诡,又多了许多。” 主持尊者说道:“何止是寺庙周围,不管是北向南,还是从南向北,上一次尚未迁徙过来的土司,亦开始驱赶着自己的牛羊和奴隶,朝着大鹏栖息之地而去。 我也收到了许多村子的信件,他们愿意归顺于本寺,只求在他们村子的小寺之中,请上师常驻扎,他们愿以子女、牛羊、酥油、糌粑等物供奉,只求佛法安宁。” 主持尊者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眼前一亮。 勒住了白象。 马队也停下来了动作,他们仰头去看,就看到不远之处,原本被封锁的噶其拉官寨大门,豁然洞开,在其中,居然传来了男女的声音。 在里面,似有一个未穿衣服的女人,在里面若隐若现。 就藏在大门后面。 月光之下,她充满了一种令人刺激的原始欲望。 看了一眼,马队之中有的僧侣就开始躁动不安起来,连带着他们胯下的厉诡,都开始不安宁了起来,智云上师也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感觉到这里的时候,他立刻就低垂下目光,口中默默念咒,强行压制下去了他心中的歪念。 心中凛然。 这是厉诡! “扎萨告诉我,他离开官寨的时候,细心的关好了门。” 智云上师快快的说道,却发现主持尊者并不惊讶,但是最早看到了那女人的僧侣之中,已经有人开始咳嗽了起来,主持尊者再度晃动自己的扎玛如。 在他的意藏之中,忽然火焰炽盛,如十方大火,要烧干所有的不“静”,在他的身上,那护道之火如真灵一般,顷刻之间席卷了整个官寨! 那官寨之中的“女人”,立刻就化作了一缕黑烟,连离开的时间都没有。 不止如此,那火焰还顺着白象的四根脚落在地上,顺着地面而下,燃烧在了他身后的那些僧侣身上,将他身上的那些“疫气”,一扫而空。 “走吧,进去吧。” 主持尊者说道,“叫我们看看,噶其拉这个外道,到底勾结了什么外神渎佛!” 第17章、勿要紧张,我来助你 跟在主持尊者身边的是智云和主持尊者的管家僧。 主持尊者的管家僧负责总理寺庙一切事务,就算是仓禀长老,也须将每一年的日常用度,在特殊的时间之中分成两份,将一份给这位管家僧观看,没有管家僧印章,不算审核完毕。 且,管家僧对于这些财富,都有再分配的权力。 他就是寺庙之中主持尊者的眼睛和嘴巴。 许多事情,都是先经过管家僧,再经过主持尊者,主持尊者亲自为他加持密咒,施行四灌顶,教他秘密本尊。 管家僧看了,就相当于主持尊者看了,管家僧说了,就相当于主持尊者说了。 他就是“寺中僧宝的掌管者”,是主持尊者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也是主持尊者掌握寺庙的重要一环。 号称是“过目不忘的天生书记官”。 跟在了主持尊者之后,进入了官寨之后,他很快就找到了所有可能存在财富之地,开始带着僧侣们寻找证据。 骑着白象的主持尊者并不负责这样的搜刮行动,他只是来到了碉楼之中,拿出来了自己的碗。 开始默默的持经念咒,不再搭理周围的俗务。 这一只木碗上面已经开裂了,不过被主持尊者找了匠人箍住,这是他曾经带到扎举本寺的饭碗,所有的学经僧的饭碗都是一样的,都要随身收藏,每一次吃完之后舔舐干净,放在怀里。 从这种情况看,主持尊者看起来是一位念旧的人,他不舍得将此物丢掉。 坐在了碉楼的二层堂屋之中,立刻有僧众为他生起火来,将这里烘的暖洋洋的,也有僧人拿出来毛毯,盖在了主持尊者的身上,焚起供香。 整个堂屋,立刻就烟熏雾绕。 有人在楼顶煨桑敬神,也有人将经幡挂在了这碉楼四周,既遮住了这周围的寒风,也表明了这里人的身份,僧侣们成群结队,绝不单人出行。 关上官寨大门的,在官寨四处点起火来,叫周围都陷入光明之中。 所有僧众各司其职,自己做好自己的手边事情。 主持尊者坐在堂屋,在旁边的厨房里面立刻飘出来了炊烟。 叫所有僧侣安心。 有人先烧了一大铜壶酥油茶过来,主持尊者双手捧着茶碗,就像是在扎举本寺做学经僧一样,暖暖的喝了一口,他方才对着身边说道:“智云,那你看这一次扎萨和四大寺的护法做出了如此的功绩,应该怎么奖赏他比较好?” 智云丝毫不敢隐瞒,将自己做的事情对主持尊者合盘托住。 主持尊者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你做的很好,只是没有做的更好。” 他闭上眼睛,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六十多岁的牧民,寸头都花白了。 若是没有人告诉别人,很难相信他就是无尽白塔寺的主持法尊。 他说了这句话,就不再说话,好像是忽然睡着了一样。 智云僧趴在地上,被主持尊者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遇见这情况,不敢有丝毫的大喘气,唯恐叫主持尊者不满。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叫主持尊者不满,主持尊者不说话,他也不敢呼吸,过了很久,主持尊者忽然像是醒过来一样说道:“起来吧,你做的也没错。” 智云僧从地上坐了起来,主持尊者说道:“只是苦了扎萨。 你这样做,完全忘记了辩经场上的事情,这一回,明法他们吃了大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不敢将气洒在我身上,自然会将气洒在这孩子身上,你觉得这孩子,是否能承受? 第六阶次第的‘善知识’,都未曾修得‘不动心’,也未曾加持密咒,学得三密。 所以每一次辩经,都罕有出现佛性破碎之事,但是少,并非没有。 今年,可能要见一次了。” 听着主持尊者缓缓的言语。 智云僧不敢说话,主持长者也不再说话,任由柴火噼里啪啦的响动。 再过了一些时间,主持尊者说道:“还有几天,就是学院辩经的时间?” “尊者,还有四天不到。” 智云僧小心翼翼的说道。 “还有四天不到。” 主持尊者说道:“那就四天不到吧,这审判‘外道’,还要继续往上报告,是个耗日子的时候。” 说到了这里,他跏趺坐下说道:“此次辩经,经师法座就由你来主持。” 说到这里,主持尊者再不说话了,智云也不敢说话,这里再度沉寂下来。 外面的诡异韵律都被挡在了官寨之外,主持尊者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只有一轮月亮照在这官寨之上,照在那些厚重的经幡上。 …… 外面的事情,和陆峰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这几天的生活的无比规律,白天吃饭,念经,上厕所,晚上吃饭,念经。 从不踏出这院子一步。 平时没有感觉,可是后来,不断加持六字大明咒之后,陆峰感觉自己的五感,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加强,他感受到院子外面似乎有人,但是又不能十分确定的感觉。 “这就是持咒的感觉吗?” 陆峰感觉很奇妙,人的身上是有脉轮的,在人体的正中间有一条脉道,上下一共有七个脉轮,他感觉在自己眉心之处,出现了湛湛光明,就算是在黑暗之中,这光明也如这密法域的月亮。 有一层力量在他的身体之中孕育而出。 此为“拙火”。 但是也仅仅是孕育,未曾出现,就是一种“引而不发”的感觉。 至于说他感觉到的月亮。 皎洁。 永恒不灭。 每一次在念诵持咒之间,陆峰总觉得自己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原点”,那是明点,绽放出无量法,无量光,无量智慧,陆峰越是持咒,就越是靠近此点。 却永远接触不到。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的体内却充满了充足的力气。 头脑清明,身体茁壮健康,体内眉心之中,一颗皎月藏于其中。 距离辩经还有一个日落的时间和日出的时间,陆峰忽然看到关闭的大门被打开,智云上师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陆峰说道:“扎萨,你可以去洗换衣服,沐浴了,明日你和我一起去,参加辩经。” 陆峰双十合十,拿起来了褡裢,将其中的一只金碗双手奉给了对方,智云上师接受了此物,说道:“明日你就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他说道:“我要你如何做,你就如何做,一定护得你周全!” 言毕,又说道:“无须紧张。” 第18章、开始考试(上) 听闻智云上师有些深意的话,陆峰也并不紧张。 十年等待,只为了阶次第往上走罢了。 就算是考取“善知识”学位,也只是他往上的第一步罢了。 往后的每一步路,并不见得要比这一步路好走。 沉稳的回到了自己的僧房,取出来了自己压箱底的衣服,沐浴,更衣,随后盘膝坐在了原地,默默地诵念六字大明咒。 他感觉自己身后有人跟了过来。 此刻这人大约是已经到了僧房门口。 六字大明咒的咒,叫他的心如松石一样。 他未曾从身后之人身上感觉到一点威胁。 抬头看去,他看到一位身形好似是牦牛王的壮汉站在门前,将门外的阳光遮住。 他带着骷髅头的念珠,穿着深红色的僧衣,黑脸,提着铁棒,直到此刻才发出“托”,“托”的声音。 周围的僧侣看到他,都忙不迭的行礼,就算是红衣僧也不例外。 “明理长老。” 他们一个个双手合十行礼,恨不得叫明理长老眼里看都看不到他们,将他们视作荒原上的野草,不入这位大僧侣的法眼。 明理长老高昂着头从他们身边经过。 他们不但不感觉到自己被无视。 反倒是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个。 等到明理真的走出去很远,那些人才敢动作。 长呼一口气出来。 庆幸自己无事。 护法上师和朵多僧兵并不一样,护法上师是整个寺庙的戒律僧和司法官。 明理长老和其余的戒律院护法,会在寺庙的每一次的法会、祭神典礼和重大的仪式之中出现,负责整个仪式的戒律,目光如同最严厉的鹰隼,扫视在所有在会的僧侣身上。 那个时候,就是他们最为森严的时候,有地位的僧人,尚且可以通过罚畜来减轻罪孽,可像是学经僧这样的群体,他们是没有特权来免除责罚的,若是违背了戒律。 轻的如抄经,打扫之类,尚且不是问题。 可若是稍微有些重的,那不论是吊在戒律院外面,还是在戒律院的广场上挨鞭子,都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死于戒律的僧人为数不少,他们的脑袋有的会挂在冥想室里,供一些大僧侣参悟“生死无常”,有的则更凄惨,得罪了大僧侣,被拖到了寺庙之外的山洞之中,进行折磨。 所以见到此人,陆峰连忙站了起来,双手合十,虔诚行礼。 丝毫不敢怠慢。 明理长老见到了扎萨,说道:“咄,扎萨,和我去辩经院罢,时间快开始了。” 他亲自领着扎萨去辩经院。 陆峰连忙拿起来褡裢,从中取出黄连,红花,递给这位上师,用作供奉。 这位上师就如此看了他一眼,接过了供奉。 示意他将褡裢给他。 他是无法带着这几褡裢财物进入辩经院的。 陆峰略微犹豫,就将褡裢递给了这位上师,这位上师直接将褡裢搭在身上,示意陆峰跟着他。 路上遇到了智云上师,智云上师示意陆峰跟在他和明理长老身后。 准确的说是跟在他身后,他跟在明理长老身后,阶次第十分明显。 这就是阶级森严。 如何走路,都有明确的规定。 智云上师见到了明理长老,也要合十躬身行礼:“明理师叔。” 明理长老不理智云,他的铁棒杵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嘟嘟嘟”之声音。 走在前面。 听到了这声音,那些前面走路的僧侣,不论是谁,都急急忙忙的避开一边,形成了一条通往辩经院的道路,无人敢于阻拦。 陆峰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戒律院带来的权势,他有一言一语之间可以剥夺人生命的权力。 仅仅是一位戒律院的长老,就可如此。 不难想象再往上的戒律院首座,还有学院首座,他们的权势能够多么的惊人。 一言可决定他人生死。 掌握着寺庙之中所有的利益分配。 就算是同为僧侣。 亦有大如鸿沟的区别。 更遑论僧侣和奴隶,僧侣和头人,土司和僧侣,宗本贵族和僧侣了。 陆峰一路上见到的许多张脸庞,他都在心里忆起来了他们的名字,擅长的经文和辩经开口方式,还有一些对于他们的传闻,每一个人都如同档案一样,记在了他的脑子里面。 不止如此,还有眼前这些长老们的一切信息,也都被他记入脑子之中。 这样少见的清醒时刻,就是所谓的不用白不用。 反正陆峰将这些事情分门别类的全部记清楚,这些事情对他都有利无害。 他的大脑,此刻就如同被开了大智慧的脑子。 容不得丝毫的歇息,也就在这个时候,陆峰听到了法锣的声音。 听到了这个声音,所有的僧人都开始动作了起来,他们戴好帽子,穿好衣服,顺着各条路从四面八方朝着辩经院过来。 法锣五声,每一次间隔就有八百个心跳的时间。 五次法锣声音之后,所有僧人就要到位。 无尽白塔寺有一个学院,十六个班。 每一位辩经僧人,都需要按照自己的班级,还有自己在班级之中的地位,阶次第坐下,也就是依照“学问深厚”,“班级名次”,坐在里面。 诸位各自寻找地方坐下,就可以开始辩经了。 这些学僧们从辩经院,辩经院广场,坐到辩经院的院子之中。 陆峰本来是坐在比较靠前,但不是最前面的位置的。 他这些年苦学精研,在辩经院也有些名气,他按理来说,是应该坐在第四排的,辩经院台阶下的那一排位置。 但是谁知道,智云直接带着他略过了所有人,径直走进了辩经院之后的辩经院子里面,不再遵循旧例。 明理长老站在了辩经院外面,站在那处,不再向前。 身上还是挂着陆峰的褡裢。 那些看到此事的僧侣,都十分艳羡。 他们知道,这意味着这位僧人得到了大僧侣的喜爱,免去了在班级之中辩论这一步,直接到了最后一步,和所有得胜者辩论,辩论完毕,高僧开始提问。 一般到了这一步,高僧的提问就不成问题。 看中这学经僧的僧侣会打通关系的。 辩经过了之后。 就是一场“大布施”。 “大布施”完成之后。 意味此人完成了“善知识”的全部考试。 并且走到这一步之后,不用担心找不到上师了。 因为直接进入后院的这一步,就是上师看中之后直接叫他免去“初步考试”的证据和步骤。 第19章、开始考试(中) 辩经院的后面院子就是树林,取的是祗树给孤独园的意思,种满了大树。 最后的辩经就在这里完成。 这个辩经的院子之中,地上有诸多蒲团。 在最古老的树下面。 则是四座法座。 密法域昼夜温差极大,此刻,太阳正升起来,过些时间,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刻,也是僧人们汗流浃背,昏昏欲睡的时期,那个时候,就是外面的学经僧,辩论出结果的时候。 从班级之中决胜而出的学经僧就会贯次第进入此间,坐在蒲团上,进行辩论。 好在院子之中,多有高大树木。 那个时候,此间反而是最“舒适”的地方,比外面烈日炎炎,无处遮蔽的地方要好太多了。 在最高大,最古老的树木之下,是四尊法座。 此刻,四尊法座之上,最为高大殊胜的那一座是空着的。 上面用黄色的锦缎和白色的丝绸垫在上面,还有莲花法座的意思。 甚至于在上面,还镶嵌有祖母绿和珍珠玛瑙的宝石,美轮美奂。 那是只有本寺的主持尊者才能安坐的地方。 比这法座还要好看的,就是本寺主持尊者的法台,那是法脉传承的象征,此物不止是华美,更是威严和权力的象征。 在那之外,有三座法座在,此刻上面已经有人坐下,是一位袒着肩膀,穿着深红色僧袍的大僧侣,他坐在顺数第三位上,显示出了地位的极其不凡。 不是错觉,陆峰走了进来,那早就落座的大僧侣就看到了他,准确的说,他可能就是为了陆峰而来。 看到了陆峰,他说道:“你就是甘耶寺的扎萨?” 陆峰连忙双手合十行礼,说道:“回上师的话,小僧就是甘耶寺的扎萨。” 智云上师站在陆峰的身边,也对此人行礼。 “明法师叔。” 智云上师快速的说道,态度极其恭敬。 “明法长老。” 陆峰也赶紧说道。 没再搭理陆峰,他凝视着智云,说道:“怎么?智云,你要将这孩子收为侍从僧?” 明法长老没有搭理陆峰,那不是一种骄傲或者故意的无视。 是理应如此。 若不是因为这一次突发的事件,他的眼睛里面,不会有扎萨这样的学经僧存在。 要不是现在扎萨被人看重,有明理长老时时刻刻跟在身边。 他连活剥了扎萨的皮子,都不用自己动手。 底下的人就会顺着他的意,自己动手。 这也叫做,揣测上意。 和他明法说话,两人都不能直起腰。 陆峰没有直起身子,他就如此用一种极其难受的样子佝偻着腰。 因为他看到,智云亦是如此。 不过,智云上师似不是因为恭敬,而是他被“强行压制”,直不起身子来。 头上硕大的汗珠不断的落在地上,渗入地面,可是他还是不敢表露出来任何的不满,而是说道:“明法师叔误会了,事情并非如此。 主持的意思是,这孩子尚未受戒,在他得了‘不动心’之后,受戒,按照他的生年干支,或者是以出生年月来选择本尊,若是不行,那就由这个孩子的性别,性格,再行挑选本尊。 再由他挑选的本尊,进行上师的选择。” 智云上师继续“恭恭敬敬”的说道。 “哦?” 明法长老似乎有所出乎意料,他说道:“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学经僧挑选上师灌顶的事情,竟然能够引起主持尊者注意? 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我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学经僧,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让主持尊者的法眼关注到? 难道这么多年,我像是一个没有长眼睛的相马僧,看错了一个优秀的小马驹? 若是我真的看错了眼,那也不妨事。” 明法长老说道:“那不如我做了这个学经僧的上师,以我的能力,做一个学经僧的灌顶上师,绰绰有余吧! 就算是主持尊者,也应给我这个面子吧!” 明法长老淡淡的说道,随即一伸手。 “那学经僧,来,来,来!” “叫我看看你的根骨。” “叫我看看你的真性。” 他的每一声来,都带有不可抵御的一种奇异魅力,叫人忍不住朝着前面过去,在他的身后,似乎有一尊慈悲和蔼的绿度母,正在召唤陆峰过去。 听到了明法长老的呼唤。 智云上师惊骇的眼睛瞳孔都散大了。 他连声说道:“明法师叔,不可,不可!” 陆峰只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一个极其黑暗的黑洞,好似一切光彩在这黑洞之间都失去了意义。 他下意识的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一步。 两步。 然后顿足。 一位过了第五阶次第学位,并且将本寺大手印修持到第六阶次第的大僧侣,他做事情压根就不是陆峰可以抵抗的,就算是智云上师也无办法,但是没有想到的是,陆峰竟然站住了。 古卷上依旧没有出现任何图画。 但,古卷还是保护住了陆峰最后一丝神志。 陆峰再度感觉古卷一热,他有所清醒,惊悚之下,他只能默默加持六字大明咒! “嗡嘛呢呗咪吽”。 “嗡嘛呢呗咪吽”。 “嗡嘛呢呗咪吽”。 …… 也不知道加持了多少咒语,陆峰的古卷,居然真的叫他腿部停下——不过这也因为这是诱的缘故。 就算这样,明法长老也未动强! “唵!” 见到对方不动,明法上师瞳孔之中,似出现了一尊大恐怖神像,比之于卓格顿珠上师供养的“白金刚”,略有所弱,但是其震怖之感,却又强于“白金刚”。 这是一颗“种子”。 只要落入了陆峰的心中,那陆峰迟早化作活死人,成为别人的傀儡。 就在这个时候。 铁棒落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的一切异状,全部都消失不见,连带着那一颗种子,也被忿怒之火焚为灰烬。 另外一位大僧侣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智云也直起来了腰部。 “明知师兄!” 明法长老见到来人,都不得不站起身来,对着此人行礼。 此人身上穿着一件极其华贵之衣服,有坎肩,看起来如同一具甲胄,他的身边跟着几位护法上师,拿着他的法器。 他整个人看起来圆圆胖胖,并无威胁,但是他就是整个寺庙最大的司法僧。 戒律院长老。 明知! 明知长老看着明法,又看了一眼智云,说道:“好了,主持尊者要来了,都坐下吧。” 说完了之后,他坐在了顺数第二位的位置上。 一动不动。 第20章、开始考试(下) 戒律院长老位高权重,和他平级的就是“学院院长”。 然而无尽白塔寺的“学院院长”就是主持尊者本人,也就是说,明法长老作为首座,他的地位依旧低于这自己的师兄。 这里和他平级的人,一个都没有,主持尊者不来,他就是这里最为尊贵之人。 明知长老淡漠的看了明法长老一眼,坐在了顺位第二的位置上。 面对明法长老的礼敬,他也无甚动作。 智云上师也带着陆峰坐在了最靠近这里的蒲团上,他自己则是对着两位长老依次行礼,方才坐在了最后一位的座位上。 默默闭上眼睛。 不再说话。 开始默默的持咒。 陆峰也是一样,他闭上眼睛,并非错觉,在前面危机四伏的时刻,他感觉自己开了一道“心眼”。 就在刚才,他是“亲眼”看到了从明法长老身边,伸出来了一双骷髅手,那骷髅手上还挂着一串手串。 左边的手上,是一串干骷髅。 右边的手上,是一串湿骷髅。 他的手中是一颗还在蠕动跳动的心脏,但是在靠近他的时候,心脏开始凋零,化作了一颗种子。 仿佛在“生死无常”之中,生死之间化作了一颗大恐怖。 一颗恐怖心化作了种子,将要将这恐怖心塞进陆峰的心脏之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戒律院长老来了,紧接着陆峰“亲眼”见到一串火焰燃烧过来,将那“种子”燃烧殆尽,那一双骷髅手也快速的消失不见了。 两位长老级别的交锋,他夹在其中,就像是地上的蚂蚁,被这些大僧侣走过去,碾死,极其正常,另外一位护持他,可能也是因为主持尊者的缘故。 他的死活本来并不重要,可是牵扯到了宗本贵族和土司家族,主持尊者和原本的土司僧侣,卓格顿珠上师和无尽白塔寺之后。 他的生死就重要了起来。 不过这样的话,这位对他出手的,叫做明法的大僧侣,应该是土司家族的代表了。 他可不相信他汇报噶其拉土司家族事“外道”的事情,不会传出。 经过了这两三天的时间,消息一定会传到土司家族的耳朵里面的,他想到自己会遭受报复,但是他没有想到报复会来的如此的干脆,直接,了当! 毫无温情脉脉可言。 大僧侣明法在另外一位他认为的大僧侣“智云”旁边,就敢堂而皇之的使用手段,智云作为主持尊者的嫡系,除了喊两句“不可,不可”之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看来,在密法域,实力真的很重要。 都修行到了这一步。 大僧侣没有脑子的可能性很少。 他敢如此做。 那只能说明,他以前就是寺院的底层。 对于密法域上层的斗争,连耳闻都没有过。 这样的斗争,在密法域上层,十分常见。 还是要学。 学海无涯。 学无止境。 一进来就被上了一课,陆峰心中并无波澜,他只是坐下,再次持六字大明咒。 金珠子一样的嘎巴拉法器在他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流转,经历了刚才的“大危险”,陆峰感觉自己似乎领悟了一些什么。 连带着那些嘎巴拉上的气息韵味,都在他嘴唇不断的开阖,嘎巴拉不断的流转之间。 若掉漆了一样,金色逐渐渗入了他的手指头、手指上,似有似无的一层力量流转在他的气脉之间,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的脐轮脉之中,如出现了一个明点。 这些气息就丝丝缕缕的进入了他的明点之中,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这种温暖的感觉从他的身上逐渐散发出来,笼罩在这片树林之中。 察觉到了陆峰身上的波动,明法长老睁开眼睛看着陆峰,看到了他手指上“金漆”渗透入身体之中,他想要说话。 但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明知长老说话了。 “明法,今日主持尊者不来了,来的是他侍从僧,敲磬为号,你意下如何?” 明法长老尽管知道这是明知长老叫他不要打扰这个学经僧,故意说的话,但是明知长老说话,他不敢不回答。 立刻,他双手合十,恭敬说道:“主持尊者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无有不从之理。” “如此。” 明知长老点头说道:“那你为主持尊者祈福念咒吧。” 智云、明法长老都是自己进来的。 可是明知长老,却可以带着四位侍从僧一起进来,这就是他作为戒律院长老的特殊权力。 他叫明法为主持尊者祈福,明法哪怕知道主持尊者在外面做什么——他正在外面,割他们这些土司群体的肉,他也不得不念咒祈福。 智云上师将这一切都听在耳朵里面,却一动不动,宛若一座石佛,不过他看向了陆峰的眼神之中。 也带着极其深厚的诧异。 仅仅是念咒六字大明咒。 他难道还能得到金刚乘不成? 嘎巴拉法器的殊胜之处就在于嘎巴拉法器是“活”的,使用嘎巴拉法器,可能获得前人之“大智慧灌注”。 所以灌顶时候的嘎巴拉碗,具有特殊的意义,嘎巴拉念珠亦是如此。 可是说归说。 真正能够做到的人,寥寥无几。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将此物送给扎萨了。 智云上师还没有如此的底蕴深厚,将一道金刚乘传承不放在眼里的程度。 嘎巴拉念珠要是真的有如此殊胜之佛性,那领悟了前几位高僧六字大明咒真意的人,就应该是他智云,不是对方一个小小的学经僧了。 六字大明咒之殊胜,不用他多说,密法域的人,不管是僧侣还是奴隶,都清楚六字大明咒之作用。 若是真的修持六字大明咒,以菩萨为本尊,那自然是前途无量,可是许多人诵经诵了一辈子,也什么都未曾见过,所以啊,智云闭上了眼睛。 合该是扎萨的大机缘,能够被第二等大家族看重,这个叫做扎萨的学经僧,自然有他的原因,现在看来,他的佛性深厚,佛缘如海,这也是一件好事。 闭上眼睛,整个后院只传来了明法长老的诵经祈福的声音。 密法域的大日开始不断的拔高,外面的气温也升高起来,等到了中午的时候,外面班级辩论结束,从外面依次第走进来了十六位僧侣,这就是十六位辩论得胜的学僧。 陆峰忽而抬起了眉头,从那种“空”的感觉之中回过神来。 他回头看去,这十六位学经僧之中,至少有六位,对他恶意深沉,如厉诡窥视。 陆峰知道,今天自己的考验。 来了。 第21章、同学请坐,容我拷问(上) 十六位僧人,十六位陆峰都认识,这十六位学经僧都是每一个班级之中的佼佼者,他们来自于什么寺庙,叫什么名字,学习了几年,陆峰都牢记在心,从陆峰的角度来看,这十六个人,每一个都是可以从班级之中脱颖而出之人。 他们的脱颖而出,没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在于那六个人,为何会对他有恶意。 那六个对他有恶意的人,陆峰也都认识,这些人和他都没有过节,大家并不在一起玩,但是他们也没有结成小团体来对付陆峰——陆峰平日见都不见这些人,只是埋头苦学,因为穷,所以也不合群。 所以他们应该也没有原因对陆峰产生恶意,除非是因为嫉妒,但是嫉妒的恶意和纯粹的恶意,并非同一种恶意。 所以眼前这种情况。 只有一种可能。 陆峰低头垂目。 除非有人在他们背后,为他们开了无法拒绝的价格。 这个价格有可能是一个承诺,也有可能仅仅是来自于死亡的威胁,有可能是对于他们父母的威胁。 他们这些学经僧的生命,在眼前这些大僧侣之中,不值一提。 寺庙之外的那些人,除了土司和宗本贵族,头人之下的所有人,对于大僧侣来说,牧民和奴隶无任何之区别,都是随手可以捏死之物。 如石山上的一缕尘土。 张嘴一口气,就全都吹走了。 陆峰闭上眼睛,十六个人,理应是分成八组,或有人站出来,拷问其余十五个人,可是目前看来,并非如此。 他们选择“捉对厮杀”。 代表主持尊者的那位侍从僧已经手持法磬,坐在了莲花法座上,三位坐在法座上的上师都对着侍从僧行礼,询问是否可以开始最后一轮的辩经,侍从僧不得说话,他只是敲动了一下法磬,示意可以,智云上师就用自己洪亮的声音说道:“辩经开始。” 陆峰是第一轮轮空选手,这是他坐的地方决定的。 他坐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个特殊席位。 未曾有明文写出此席位轮空,但是若有轮空,那就一定是这个座位上的僧人。 历来如此。 这十六个人分成了八组,在此处辩经,选择了对坐的形式,气氛友好。 声音亦不大。 明法长老漠然的看着这一切,他此刻停止了祈福的动作,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陆峰虽然未曾往后看,但是他的耳朵将后面辩经的声音都收在了耳朵里面。 仔细的听他们说的话。 最开始他们辩论的话题,都十分的基础和正常,甚至出现了“什么是‘空’这样的大辩题”,按照陆峰十年来对于他们的了解,他们的出手都极其符合他们的学识和性格,甚至许多僧人都是老一套开局破解法。 要是按照如此水准,没有“开窍”的时候的他,都可以和这些人在一起辩经,更遑论是已经“开窍”的他了。 但是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因为陆峰发现,那六名对于自己有恶意的学经僧,都未曾坐在一起。 一对一,八对人,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对于自己没有恶意的学经僧辩经,似乎在对付自己之前,不想要自己人内耗。 要是说这是巧合。 陆峰都无法相信。 只不过他深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所以他在等,他在等待事情的开始,等到了事情的开始的时候,辩经都快过了一半了。 已经有学经僧被对面的学经僧辩驳的哑口无言,无奈之下只能闭嘴不言,任由他们嘲笑了,四位上位座僧人也没有阻止他们,因为这是常见的,就和每一天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学经僧被吊在了辩经院外面一样。 对于笨蛋的惩罚。 只不过就在这样“和谐”的辩经场面之中,忽然之间,陆峰感觉到了极其诡异的气息出现,在这气息出现的时候,在那辩经之间,一位失败的僧人忽然发出一声喊,从地上站起来,狠狠地撞在了旁边的大树上。 鲜血喷溅。 一下把自己就给撞死了。 看见了这鲜血喷溅的场面。 一时之间,正在持咒的几个大僧侣都停了下来,不止是大僧侣,就连旁边正在辩经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红的白的飞溅在自己脸上,嘴里,方才反应过来。 等到他反应过来。 一股大恐怖像是魔爪一样,狠狠的抓住了他的心脏,将他的心脏捏爆! 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惨叫。 随后,他的心脏真的爆炸了。 那无辜的学经僧子倒在地上,脸色化作煞白,眼看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护法神之威能。” 智云看到这里,哪里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就算是知道也无法阻止,因为他明白,明法长老敢这样做,就一定有这样做的依仗。 因为这里最大的司法僧明知长老就在此处,若是思考的不缜密,那么不用任何人动手,明知长老就会动手阻止这一切,智云大着胆子看了明知长老一眼,发现明知长老一句话都没说,于是也不再说话。 主持尊者的侍从僧也没有击打法磬,停止辩论,而是任由这样的事情在这院子里面发生。 陆峰微微抬头,随着这些人的死亡,这个后院之后,似乎笼上了一层雾蒙蒙的黑暗,如同刺不穿的帷帐,笼罩在此处,陆峰抬头看去,发现这里的死亡,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有了具现化的恐怖。 那恐怖如一张皮。 萦绕在这里。 化作一股大压力,压制向了陆峰。 朝着陆峰劈头盖脸的盖下来。 陆峰忽然有些明悟,知道他要面对什么样子的危险了。 剩下来那几位对他没有恶感的学经僧,都几乎要吓尿了裤子,被恐惧所挟持,立刻濒死。 他们若死,那么他们的死亡就会化作此处恐惧的资粮,这里的恐惧就会更加强大,化作更大的压力。 所以,不能再任由这恐惧如此滋生下去。 陆峰心里一片清明,他此刻站了起来,他站了起来,持咒,转身,从丹田处,滚出来了六字大明咒。 莫名的,或许是因为持咒的原因,他心中有一股慈悲之力,就是“看不得”如此的感觉,在这一刻,他略微有些明白,什么叫做慈悲。 因为懂得,所以声音格外的洪亮。 他感觉自己脐脉轮之间,明点忽然大爆发了。 “轰”的一下,绽放出了无量光辉。 他感觉自己这一次的咒语不是从自己嗓子眼里面喊出来,而是从自己的丹田,从自己的法脉之中滚了出来。 一路顺畅的滚到了嗓子眼里面,甚至于陆峰有一种错觉,那就是他这一次的咒语,不是从自己的嗓子里面发出来的。 是从自己的法脉之中直接滚出来的! 所以这一次他吐出的,是一气呵成,未有任何停顿的六字大明咒。 “嗡,嘛呢呗咪吽”。 此言一出。 整个后院的气势忽然一清朗! 没有大风,没有光明,什么异象都没有。但是这里就有一股子的气息出现,将这里的死亡荡平。 那些正在辩经的学经僧都忽然停住了。 濒死的学经僧也获得了极其少见的喘息时间,陆峰不理他们,自己向前走去,双手合十,将自己的嘎巴拉念珠供奉在自己的双手,朝着前面伸了出去,示意供养诸位僧,随后说道:“甘耶寺,学经僧,扎萨,恭请各位同学赐教。” 说完了之后,他迈步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对自己怀有恶意的僧人面前,说道:“同学,请坐,我来拷问!” 他盯着此人,口中说道:“什么叫做空实见性?” 第22章、同学请坐,容我拷问(下) 陆峰就如此站在第一人面前,也并不手舞足蹈。 他只是如同一座巍峨之圣山。 屹立在那僧人之前。 给人一种“坚不可摧”,“不可战胜”,“永恒无敌”的感觉。 他拈着念珠,不但不像是来拷问的学长,反倒是来考察学问的“经师”,他的辩论方式也很简单,是由一个大辩题,插入一个小辩题,从一个小辩题之中,埋伏无数的陷阱。 学了十年经文,陆峰深知规矩。 不论如何辩经,所有的辩经都有一个原则,不可动摇。 那就是要“言之有物”。 “师出有名”。 所有的话,都需要是佛经之中的原话,或者是大贤在其中的经文注解,若是脱离了这两项的,那就是错误的,会被旁边的四个人直接判负。 无论你说的多么的天花乱坠。 那也是错误的。 所以大多数人在辩经的时候,最开始都是清楚的,脑子清晰的,但是辩论到了后面,随着对方施展出来的压迫、咄咄逼人、唇枪舌剑之后,脑子略微有不清楚的地方,那就是别人挖坑的时候。 只需要说错一句话,那就全盘皆错,当然,坐在地上的学经僧也可以辩驳站着的人,规则是一样的,只要你问出了错误或者是反问的他无话可说,也算是胜利。 故而,陆峰压根就没有给对方反问和思考的机会。 他言语越来越快,甚至未用跺脚、跺手发出声音的方式来震撼对方,他只是不断的诘问,并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对方也越来越慌乱,宛若自己真的来到了刚入寺庙的时候,第一次来辩经,遇见了那些十几年,二十几年的老学僧,被他们辩驳的一无是处的样子。 未战胆先怯。 陆峰的脑子无比的清明,更重要的是,他一只手还在不断的持咒,那种大慈悲韵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逐渐叫对方不敢直视陆峰的眼睛,不敢听陆峰的话,不敢去想那些辩驳的话。 仿佛说出来辩驳对方的话,就是对上师本尊的不尊敬一样。 陆峰的言语就像是高原上的神山,一下一下的梗进对方的心里。 叫对方完全不敢抬头去看陆峰,到了最后,就连嗓子眼也堵住了一座山,张开嘴,“啊啊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感觉在辩经之中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严重,在他心中,块垒丛生! 到了最后,他更是无力地倒在地上,脸都被憋成了红色,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陆峰收起来了念珠,再度对着他行了一礼,跨过这位僧人,走向了下一位僧人,说道:“请赐教。” 他就像是明尊手里的金刚杵。 能破一切虚妄。 一往无前,携带着那“势”,朝着前面肆无忌惮的压了下去! 那第二名僧人也有淡淡的韵味残留,但是那种韵味就和卓格顿珠未曾给陆峰灌顶,但是许他三次使用密咒留下来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就如从一处布满了供香的地方走出来,身上还残留着那供香的香味一样。 那种能嗅到却抓不到的东西。 就是韵味。 有,但是说不出来准确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受。 这些僧人给陆峰的感觉就是如此。 明法长老凝视着陆峰的背影,眼神极其的阴鹜,但是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他只是看了一眼身边的智云,不咸不淡的说道:“此子,好深厚的佛缘啊。” 智云上师双手合十,行礼,说道:“明法长老谬赞了。” 明法长老没有兴趣搭理智云。 他也开始持咒,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至于说明知长老,自始至终,除了护法神的气息出现,他眼皮子动了一下之外。 其余的时刻,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这样坐在法座上,似乎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不管是前面出现了“护法神”的气息,还是现在陆峰暴露出了超过学经僧手段的“持咒士”手段,都无所反应。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的反应,若是他动,那就是此处一定有人违规,不用他动手,他身后的侍从僧就会上前阻止,同样能阻止一切的人还有代表主持尊者的侍从僧。 只要他敲动法磬。 一切也都会停止。 但是都没有,因为这一切,都属于合法的规则之内,陆峰并不清楚,“持咒士”和“神巫”,都属于密法域这个超凡领域的一种人,只不过区别就是“持咒士”比不上修行有成的大僧侣,因为在许多大僧侣看来,“持咒士”缺了三密之中的其中两密。 身、意、口三密,“持咒士”只得其中一位,只得神咒,永远不得大圆满,超脱世界,不得无二智慧,那也只是一位力量强大的持咒士罢了,不得无解智慧,难以领悟佛陀本尊之加持。 就和有的瑜伽士一样,只修气脉明点,不修行其余之手段,只不过这些人是不是外道,是由僧侣定义的,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定义权并不在他们手中,所以在僧侣的家族之中,有很多都有瑜伽士、持咒士和神巫,更有甚者,有的神巫,自己就是一个大家族。 “护法神”和“持咒士”,都是在学经僧辩论之间允许存在之物。 至于为何允许存在? 是因为农奴之子,是无法获得“护法神”和“持咒士”之手段的。 许多农奴之中挑选的学经僧,五十多岁才可获得“善知识”学位,只是因为他们二十余岁通过辩经考试,可是要打三十年的工,才能换够“大布施”的钱,不过更多的农奴出生学经僧,到老也是学经僧。 然后被遣散,离开,下场…… 没有能说出来的,可以叫人欣慰的下场,这也是陆峰想着完成任务就离开这里的原因,在这里,除了最上面的那些人,其余所有人,都不叫做人,陆峰逐个走过他们,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倒在地上,看着那些对他有恶意的学经僧无一人愿意投降。 他一个个的辩驳过去,直到那些对他有恶意之人倒在地上,方才看向了还活着的那几位学经僧,这几位学经僧立刻将自己身上的僧袍脱下,折叠起来,双手供奉给眼前的陆峰。 看到这里。 那位代替主持尊者的侍从僧敲动了法磬,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响声穿过后院,穿过辩经院,来到辩经院外的广场上。 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都鼓起了脖子,不约而同的,如同等待大鸟归来的雏鸟一样,全部都看向一个地方。 陆峰接过了那些人的僧衣,也脱下来了自己的僧衣,恭敬的供奉在了那位代表主持尊者的侍从僧面前。 侍从僧看了他一眼,从自己身上拿出来了一张纸条,展开。 明法长老闭着的眼睛没有张开,他知道,事情结束了。 这个叫做扎萨的学经僧,在获得“善知识”的路上,畅通无阻了。 第23章、隐藏的后山 明法长老闭上眼睛,就算是他,也不能改变本来就定下来的题目,定下题目之后,他们在大经堂的释迦位之前,立下过誓言,任何人不得违背。 若是在这里出招,那么他就是坏了规矩,按照道理,就算他是长老,也要罚畜二九,鞭笞三十。 更重要的是,他会受到誓言的制裁。 更何况明知长老就在他的的身边,若是不对,侍从僧也可以敲动法磬,打断他的询问。 在这里动脑筋,无任何的作用。 “扎萨,你很不错。” 明法长老认真的夸赞了他一句话,未有任何的阴阳怪气,他说道:“你之六字大明咒,居然已经有了如此殊胜的效果,实属我意料之外,若你挑选上师本尊,我对六字大明咒亦有研究,你可来询问,为你灌顶。” 看到扎萨僧将僧衣放在了他的身前,明法长老随意的提问了一个分内问题,挥挥手就叫他过去智云上师那边。 到了智云上师,智云上师自然不会为难陆峰。 智云上师挑选了一个最简单和基础的问题叫陆峰回答,陆峰一张口就答出来了问题。 智云上师满意的点头。 尘埃落定。 侍从僧敲打法磬。 陆峰站在一边,智云上师说道:“和我来罢,扎萨。” 智云上师先带着陆峰离开,明法长老也要离开,明知长老就说道:“偌,明法。” 明法长老立刻双手合十,回头礼拜:“明知师兄。” 明知长老说道:“我有一件事情要询问你,你先莫走。” 明法长老牙齿都要咬碎了,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愤怒心在一瞬间被他的慧剑斩杀干净。 他复又心平气和的说道:“是,明知师兄。” 他盘膝坐在了法座之上,面对明知长老,明知长老说道:“过不久之后的法会,明法,你挑选的经僧,挑选出来没有?” 明法长老说道:“回明知师兄的话,那些人我都挑选出来了,分别是……” 他居然一个又一个的将那些僧人的法号都说了出来。 明知长老也不骄不躁,他也坐在了明法长老的身边,静静地听着他将所有的法号都吐出来。 也未曾知道他是记下来了还是没有记住。 这边,明知长老叫住了明法长老。 那边,智云带着陆峰离开。 走出了辩经院的时候,所有的目光都盯着陆峰。 见到未有其余人走出来。 那些僧人都极其震惊。 欲要窃窃私语。 可是他们身边,早就站着手持鞭子的护法僧。 这些护法僧不善的盯着所有人,这些学经僧若是敢在这里交头接耳,那护法僧的鞭子,就会如活蛇一样抽打在他们的身上,疼的他们滚在地上,苦不堪言。 所以诸位僧人只能以目相视。 不解良久。 因为往年获得“善知识”学位之人,也为数不少,至少是有十六个人,就算是更多也有可能——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学经僧数量繁多,可是那些穿上红衣的僧人,数量很少,每一年也就是那么一些个。 大量的学经僧供养着和他们相比,数量极少的红衣僧人。 但是只有一个的。 这么多年,可能也就这么一次!智云上师什么话都没有说,带着陆峰就朝着“山上”走。 无尽白塔寺之所以称之为无尽白塔寺。 是因为寺庙后山的“塔葬台”。 寺庙之中的高僧,都是以塔葬的形式,埋葬在了后山的塔葬台之中,又因为那些塔葬台被刷成了白色。 所以叫做“无尽白塔寺”。 顺着那朝着后山走的路行走,智云上师走的又急又快,他对陆峰嘱咐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也就是,谁可以作为上师,谁绝对不可以作为上师。 其中他提出来的绝对不可以作为上师的一脉。 就是土司僧人一脉。 这些人里面的人,还有寺庙之中的“中立僧人”,皆不可有丝毫信任,他现在带着陆峰去受戒,得法号,然后再根据他的天干地支,生辰年月,或者说是脾气秉性,寻找本尊。 这些事情,都是由智云上师亲自带着陆峰前去。 不会有任何一步,假借他人之手。 只不过在走在路上的时候。 久久未曾建功的古卷之上,又开始有一只无形的手,开始作画。 这一次做的画,更加的具有“意境”。 是月光照在了无尽白塔寺的后山之上。 无尽白塔寺之中,白塔群内,出现了无数的身影,这些身影全部都隐藏在了塔葬的黑暗之中,只有模糊的身影,虽然极其的模糊,但是这种作画的感觉,却叫人感觉到非常的诡异。 似乎和这画卷看一眼,就可以感觉到那些藏在了黑暗处的身影,都在不断的朝着外面窥视,充满恶意的窥视着活人的一切生活。 还想要从画卷之中爬出来,将所有活人的一切都毁灭掉! 充满了可怕的毁灭感觉。 有东西想要从无尽白塔寺的“塔葬台”里走出来。 只不过还是很可惜。 陆峰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古卷上出现画面,是不会出现异常的,只有在保护陆峰最后一丝灵智的时候,才有一点“热感”,其余的时候,陆峰要看,就要将此物拿出来。 以现在陆峰的身份地位,还不足够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出这古卷观看。 他此刻依旧是最低级的学经僧。 在今日之后,他可能才有资格被大人物们当做寺庙的一部分。 陆峰此刻被智云带到了一座刷着白漆,挂着黑色经幡的白色二层碉楼旁。 这里十分清静。 可以看得出来,这里多时无人来过,大门都是虚掩着的,直到推开大门,陆峰感觉这里很阴凉,是一个养老避暑的圣地。 走进去之后,陆峰在里面的房间里,看到了正在睡觉的僧官。 睡得十分舒适。 看到了这睡得十分安稳的僧官,智云上去就是一巴掌。 那僧官被打醒,看到了智云,吓了一跳。 “上,上师。” 他哆嗦了一下,听起来,这僧官的上师本尊,就是智云法师? 他立刻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智云再度踹了这僧官一脚,将他踹在地上,那僧官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再度跪好。 态度十分端正。 智云上师没好气的说道:“你这懒蛋,丢在路上野狼都不吃的懒蛋,我叫你在这里干活,你倒是在这里睡起大觉来了? 要是你再这样,我就把你从这里踢出来,叫你去村子里面的小庙里面做一个主持,叫你好好的受受罪。” 那僧官立刻咚咚咚的磕头求饶起来,智云上师叫陆峰过来,坐在了那僧官的床上说到:“扎萨,这登记官的差事,你有没有兴趣? 若是你有,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有我智云在这里一天,你就永远是这里的登记官。” 陆峰说道:“这位师兄将事情做的极好,我上台未必比得过这位师兄,所以还是请这位师兄继续干下去罢。” 那僧官闻言抬头,看陆峰如看爹娘。 恨不得给陆峰再磕两个。 智云上师闻言,再度一脚踹在了僧官身上,说道:“蠢物,你还在看什么?还不拜谢了你的师弟,去做登记?” 僧官闻言,连连叩首,赶忙站了起来去拿登记簿了。 第24章、领悟“不动心” 那僧官麻利的从上锁的箱子里面,拿出来了登记簿,盘膝坐在了案几前面,手持毛笔。 他翻开了登记册,问道:“师弟俗名叫做什么?何年何月生人?天干地支如何?是否有过佛缘?” 他问的很常规,但是智云上师叫停了他的动作,说道:“勿要那么仔细,就写,扎萨僧,十六岁,天干地支,生辰年月全部都空着,佛缘写无。” 一句话,僧官的手就顿住了。 “啊,上师,这?” 僧官闻言,头上汗水都快要下来了。 他抬头看着自己的上师,又看了一眼陆峰。 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就在他看着智云僧的时候。 智云僧也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僧官立马就反应过来。 他立刻将智云上师说的话写上去,不做追究,重新对陆峰说道:“请师弟前来领受法号,不知道师弟受了什么戒?多少戒?是何成就?” 陆峰还未说话,智云上师就继续说道:“空着受戒那一行,都不用写,什么成就亦不用填写,就写法号。 法号为,永真,就这样写罢!” 他快快的催促僧官,僧官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随着本尊上师的说话越来越急促,并且他频频叫他书写,这僧官就感觉自己几乎难以呼吸。 他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他如此做,并不符合规定,但是他别无选择。 因为智云僧是他的本尊上师,他要像是供奉自己本尊一样供奉本尊上师,无法违逆。 也即是说,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颤颤巍巍的将所有的文字都写下来,他将这登记簿双手供奉给自己的本师,叫智云僧过目。 智云僧看了一眼,确定准确无误之后,直接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了一块印章,印在了上面。 “永真,你且在外面等我一段时间,我很快就来。” 他直接称呼陆峰法号,不再叫他扎萨。 陆峰立刻双手合十,,对两位僧侣行礼,方才离开。 支开了陆峰之后,智云僧对那僧官说道:“你病了。” 那满头是汗的僧官立刻感天戴地的跪在地上,叩拜本尊上师说道:“是的,上师,我病了,病的很重,是龙病。” “不错,今日写这登记簿的,也并非是你。” “是,上师,并非是我,是我的侍从僧。” “我身边的侍从僧是蠢物,犯了错,去做养马僧了,从今天开始,你常伴我左右,做我侍从。” 智云僧说罢,看着这地方说道:“将这门锁拴了,和我一起离开,我记得你有两个书记官?” 听到这里,那僧官只是笑,一点都不敢说话,智云僧冷哼一声说道:“笑? 就算是其余大僧侣,身边都没有书记官,你什么身份,猪狗一样的东西,居然敢养两个书记官? 还都是女人? 你难道不知,将女人带入寺庙,罚畜二九,鞭三十? 你莫不是以为我是瞎的?聋的?你做的这些好事,我全部都不知道? 告诉你,这一回,我要你收尾干净,将事情处理清楚明白了,今天晚上就来我院子里。 不许将你在寺里豢养女人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若是被别人知道了,我第一个扒了你的皮!” 扒了你的皮,这不是威胁,这是一个事实阐述,闻言,那僧官头上的汗水更多了,他连连叩拜。 “是是是。” 看着僧官的态度,智云僧很满意,他在僧官立刻叩首之中离开。 与此同时。 陆峰正在外面的山道上。 他朝着山上看,无尽白塔寺旁边的山,是一座小山,不曾有太多绿树,也没有雪顶,在这样的山上,也孕育不出外神或者护法神。 朝着远处走,看到的那座雪山,才是大山,就算是无尽白塔寺,每一年的六月份,也要去那座大山,去祭拜山神,随后,还要由主持尊者亲自带队,带着一些大僧侣进入那雪山之中,寻找到传说之中的神湖,祭拜神湖,不管是祭拜雪山还是祭拜神湖,每一次都需要大量的人、畜、供物。 所有的僧侣,都要在那几天早上早起祈福。 陆峰说实话,一点都不想要掺和进去这种事情。 以前他可能属于材料,毕竟奴隶也是要供奉佛祖的。 在本州府,明面上是十供一制度,奴隶的孩子也要送入寺庙,虽然叫做学经僧,但是更多的是劳动力,或者说是施法材料,现在的他,也可能是施法材料,但是有卓格顿珠的名气庇护,他稍微安全了一点点。 在那些头人也外面土司、宗本贵族眼里,可能算是一个人了,虽然可能被鄙夷,忽视,看不起,但是在这些人眼里,多少是一个人,而不是比牦牛、羊还要低贱的财产性生物。 要是再往上,他的地位才可能更高,才可能更像是一个他以为的,传统意义上略微有尊严的人。 就是不知道他为土司家族们带来的伤害,卓格顿珠的名气能不能庇护住他们。 这里的一切斗争,比他想象的都要激烈和坦然,未曾有太多的温情脉脉,虚与委蛇。 六阶次第的“善知识”,学习了法脉知识,知否可以回到甘耶寺,重掌甘耶寺法台之位呢? 不知道。 陆峰想着自己的三个任务,只想要快些完成任务回去,永远归心似箭。 这里的那种不安全感,叫他无时无刻不得不提起精神对抗,就在他如此思想的时候。 智云僧从碉楼里面走了出来,他对着陆峰说道:“永真,快走,快走,快走,今天我们的事情还很多,要走好几个地方。 要是夜晚到了,月亮升上来,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他急急的催促陆峰和他顺着山路走,很快就走到了另外一处碉楼,他将陆峰带进去,焚香之后,居然是他为陆峰受戒! 受戒完毕,他再度带着陆峰往后山走,来到了一处大殿外面,这大殿守卫并不森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大门是封锁的,这里看起来只有一人半腰高的围墙堵着这里。 里面是一个孤零零的殿堂。 智云僧看着这里,对陆峰说道:“永真,进去吧,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早上我来接你,记住,是只有我来接你,其余的人,不管他们是谁,和你是否熟悉,只要不是我,都不许从这大殿里面出来,记住了吗?” 陆峰说道:“记住了。” 智云僧方才说道:“记住就好,往里面走吧,去看里面的壁画,领悟‘不动心’,等到你领悟了‘不动心’,你就可以掌握持咒之权力了。” 说罢,他拿出来了钥匙,打开了锁头,将陆峰推了进去。 说来奇怪。 陆峰一进来,就感觉到了一阵阴凉! 第25章、如一朵莲花绽放 作为一个合格的第六阶次第的僧侣,是有完整的一套变化的,这一种变化,最初步的,从外形上就有了变化。 这也是别人第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 密法域受戒不烫疤。 但是穿着的衣服,手持的法器,身边的扈从,可以获得的庄园、仆从、奴隶等等。 可享受到的特权。 都有明显区别。 第六阶次第,并且掌握不动心,可以持咒,可以为他人灌顶的僧侣,是可以被称之为大僧侣的,从这个层次开始,就可以接受供养。 这就已经可以叫他们脱离因为因为太穷而穷死的窘迫境界。 也有贫穷的僧侣,但是一般情况之下因为贫穷穷死,比较少见。 学经僧的衣服,是一件坎肩,一件淡黄色的僧袍,并且多年只有一件,不可在外面披上红色僧衣,可以再加一件外衣,可是外衣不可和其余大僧侣之颜色混淆,故而多选黄色。 但是,除了坎肩和黄色僧袍之外的所有衣物,都是要额外花钱的。 许多穷学经僧花费不起这个钱财。 只能在睡觉的时候浆洗,期盼早上能够干透,穿上不得“发汗病”。 没法子的事情。 免费的衣服,就是最大的恩赐了,哪怕是在寺庙之中做杂货,或者是外出为贵族老爷们做活,会得到一些银钱布施,但是这些钱在一些大花销前面,就有一种杯水车薪之感。 学经僧有许多地方都需要“布施”和“供养”,特别是在学习的时候,经僧老师只讲述最基本之物,多是照本宣科,想要获得更好的教育,就要进行“供养”,花费重金请“老师”教课。 更不要说还有其余的衣食住行,许多地方,都要花钱。 像是陆峰这样的小寺庙出生的学经僧。 尚且不是最可怜的。 毕竟还有小寺庙在,时时刻刻还能给一些帮助——尽管在帮助到了一半的时候,这一点帮助也没了,寺庙被厉诡占据之后,陆峰就和那些奴隶出生的学经僧一样了,无依无靠,只能全部靠着自己双手进行劳动了。 所以许多学经僧,穿着起了毛边,打了补丁,各种破烂,或者说连靴子都没有的装扮从人身边走过去的时候。 其余人就知道此人出生一定不好,并无靠山,也可能无什么大出息,自然会看轻,疏离他,更有甚者,有的老学僧,会故意去欺凌这些人。 这些人,念佛并未念出慈悲心,十几年二十几年也未曾辩经通过,早就熄了获得“六阶次第善知识”的想法,早就早做打算了。 对于他们,陆峰并不喜欢,也不是极其讨厌,因为见的多了,许多情绪,都压在了心下,等待一日用大智慧化解。 甚至在陆峰学习的时候,见过有学经僧因为买不起靴子,脚指头冻得坏死,自己无奈砍掉。 结果生了病,害病害死了的。 因为害了病,其余的“同宿”之人,连僧房都不许他进去,就在外面,蜷缩在一起,结果最后不知道是冻是饿,亦或者是的确伤口发炎,反正是死了。 那个时候陆峰刚来不久,物伤其类,还为他诵念了往生经文。 朵多僧兵嫌弃陆峰碍事,还推开了他。 到了后来,见的多了,陆峰也会为他们诵念往生经文,祈祷他们有一个更好的来世,却顾不得悲伤了,因为要是他不努力,可能死在路上的人,就是他自己。 所以说,到了现在,陆峰已经可以走在路上,不被朵多僧兵推开了。 他可以穿红色僧衣,可持法器,可收收侍从僧常伴左右,可以做僧官——想要做僧官,就一定要是六阶次第的僧侣,并且可以去学习本尊法,从最底层的小蚂蚁成为一只可以飞的飞天小蚂蚁了。 只不过这一次受戒、登记、领悟不动心,实在是太急了,着急到了陆峰甚至都没有从管理仓禀之处得到新的僧袍,法器,还有靴子、念珠等物,就被赶到了这里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他还要经过一道“大布施”,也就是给大经堂之中的每一位上师,外面的每一位僧人,进行一碗粥,一些钱的布施,方才可以领悟不动心的程度。 也就是说,正常的规则应该是辩经结束——进行“大布施”——去受戒,安排登记——掌握不动心,选择灌顶上师这样的一个顺序,但是陆峰顺序明显不一样。 完全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面,做完所有的流程。 陆峰想到此处,左右观看了一下这个大殿,走进了大殿之中。 这个大殿并不大,但是年岁很久很久了,到处都布满了时间的痕迹,但是从这里的尘土来看,这里是时时刻刻有人打扫的。 到处都很干净。 至于说这里的壁画,就是周围的壁画了,三面墙三面壁画,陆峰左右观察了半晌,确定周围无人之后,方才观看这里的壁画。 此刻天已经有些黑了。 那一轮大日正在逐渐落下,落在雪山上,却展现出了金色的余晖,陆峰从自己的怀里拿出来了火折子,吹了吹,就近将自己旁边的一根烛台点燃了,这烛台多少也算是一个宝贝,一个古物了。 是一个鸟身人面之异兽,陆峰不认识这是什么,他将此物放在了自己身边,小心遮住,开始看四周的壁画。 大日如来端坐虚空之上,但并非曼陀罗,不是智法身,也并非是理法身,在虚空之下,是一片汪洋之海。 就从这壁画上面观看出“不动心”? 玄机在何处? 陆峰不知,但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拿出来自己贴身存放的古卷,打开。 那画面里面。 前面似乎有一只手,跃跃欲试,想要从古卷之中探出来,将外面的生物抓到自己身边来! 陆峰看到了这古卷上的画面。 是真的未曾想到画面上会忽然出现此物,后山他从未来过,但是这地方他是认识的——无尽白塔寺被称之为无尽白塔寺,就是因为这塔葬之地,被刷成了白色,所以称之为无尽白塔。 但是现在。 无尽白塔寺的塔葬台之中,居然充满了厉诡? 活不活了? 第26章、遥遥不动,念念回响 此处无人,准确的说,此处荒凉的有些可怕,完全不像是无尽白塔寺的后山,更像是一处流放之地。 陆峰可以放心的拿出来自己的古卷,仔细的观看。 古卷现在分为三部分,最上面的部分是这一次需要做的事情,三件事情,现在一件都未做成。 用他现在的话说,他现在尚在资粮道,只有资粮资的越是扎实,才能在完成任务的时候,越是轻松,越是消弭危险。 在密法域,谁都有翻车的可能,包括那些大僧侣,谁也不知道大僧侣下一次出门会遇见什么,特别是在一些就算是大僧侣,都无法拒绝的事情的时候,譬如说各个法会,譬如说更大的僧侣的命令。 亦或者是更大的俗世贵族的要求。 大僧侣亦要受制于人。 这就是供养体系的弊端,你要接受供养,那就要被供养人在一定程度上挟持,无尽白塔寺在附近州府,的确首屈一指,但,它毕竟也不是北边第一大寺。 不然它也不会被土司和宗本贵族们互相把持了,每一次挑选新的主持尊者,都需要去北边第一大寺扎举本寺学习,在那一路上,匪患重重,诡灾遍地。 需要大队人马,混合着僧兵、大僧侣、神巫,乃至于差巴的队伍,一起行进,步步为营。 更遑论跨过大雪山,去密法域的腹地了。 从这边走,最安全的道路也要经过一段无人区,谁也不知道无人区之中有什么。 自己会遇见什么。 就算是大僧侣的大神通,有的时候也会在无人区失效,在无人区,会遇见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连大僧侣都不知道是真是幻。 现在,就算是在这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大僧侣的寺庙之中,特别是后山神圣的塔葬台里面,都是游荡厉诡。 就像是陆峰,也蹙紧了眉头。 他在这一事件上,立刻就想到了什么,如“豁然开朗”,再看了一眼时间,确定那几个字,被污染的。 被污染看不清的火鸡年。 他以前一直认为这个被污染是有污渍污染,现在看起来这个被污染,有没有可能也饱含深意呢? 被污染,被什么污染了呢? 陆峰不知,信息太少,只能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在这底下,占据了中间大板块的,就是新画出来的这些画面了。那画面里面的恶诡、厉诡,似乎要从这画面里面钻出来,对画面外面的活人做些什么,他们对于活物的憎恶,是完全超过了陆峰的想象的。 一根根的手臂,从阴影之中出现。 ‘画面居然还是移动的,变化的。’ 陆峰看到这里,眉头蹙的更紧了。 “唵嘛呢叭咪吽”。 陆峰下意识的持咒,右手捻动嘎巴拉念珠,完成了一次念咒。 在最底下,则是一个小小的伥诡和噶其拉土司祖母化作的虎诡了。 它们在彻底死去之后,化作了两股气息,被纳入了古卷之中,带给了陆峰别样的清醒和智慧,底下还写着时间,告诉陆峰,这种降服厉诡的加持,现在只有五天多的时间了。 超过了这个时间,他就会再度回到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若是他未曾品尝过这种“聪慧”的感觉,他自然可以永远在“浑浑噩噩”之中沉沦。 可是在他品尝到了这种“聪慧”的感觉之后,这种感觉,就叫人欲罢不能,不愿舍弃。 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放弃这种“智慧”、“聪明”、“耳清目明”的感觉。 这也是一种欲望,只不过陆峰清楚,这种欲望他暂时不能割舍。 他完全做不到这种无欲无求的程度。 所以,在他灌顶之后,须得找到几只厉诡,填补自己古卷的空虚。 但,一定不是后山白塔寺的那些厉诡。 塔葬台充满了厉诡,不管是什么,这里面的水都实在是太深了。 陆峰并无过去的窥探的打算。 他在寺中,就已经足够麻烦了。 要不是这一次他的确是为主持尊者一脉立下了大功劳,并且还有卓格顿珠上师名气的庇护,他估计现在就已经无了。 在这种险峻的情况下,他若是再去本寺主持尊者和长老们圆寂之后的塔葬台搞事情,他怕卓格顿珠上师的名号也护不住他自己。 ‘那这些厉诡,是否现在就会袭击我呢?’ 从这古卷上面观看再三,陆峰大胆猜测,这古卷的“感知范围”是有距离的,并且这个距离并不远,故而他在寺庙之中许多年,都未曾见过这白塔林之中的那些厉诡,反而是到了后山上才见到了。 这也可以说明,在这领悟“不动心”的古殿之中,是未曾有厉诡存在的? 若是这样,再好不过了。 安稳度过今天晚上,就可以选择本尊上师了。 陆峰思前想后,就看到那大日从雪山上落了下来,以极快的速度,黑暗笼罩了整个密法域。 天就黑了。 风从山垭之中吹下来,密法域的气温开始骤降,开始降低到可以冻死人的程度。 陆峰身上穿着的虽然不是单衣。 但是这大殿太过于破旧,那半人高的围墙,并没有给人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四方空荡,到处漏风。 风吹如鬼哭狼嚎。 陆峰不得已,只好一只手护住了眼前的油灯,另外一只手,继续开始持咒,都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若是平常,他可能会加持《金刚咒》,《华严经》之类的显宗经文,安定内心。 但是现在,他却已经有了六字大明咒,于是,他全身心加持六字大明咒,手上的嘎巴拉念珠,金色的“油漆”都渗入了他的皮肤里面,等到了夜晚,深夜,月亮到了人头顶的时候。 陆峰手中的嘎巴拉念珠,彻底化作了玉制化的白,如同琉璃,上书六字大明咒。 在六字大明咒之中,每一个念珠之中,都关押着一只厉诡! 随着陆峰的念诵。 诡韵从陆峰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从那嘎巴拉念珠上散发出来。 在他的周围,出现了一位又一位僧侣化作的厉诡。 他们都站在了这大殿之外,凝视着里面持咒的陆峰,忽而化作无形之厉诡,想要冲进来,将陆峰扒皮拆骨,将他撕碎在原地。 但是都被陆峰身边的大慈悲韵挡住了。 不止如此,大慈悲韵化作了一股股精元,灌入了他们的身体之中。 将他们死死压制在了大殿之外! 他们是因为意图谋害主持尊者被镇压、制造成嘎巴拉念珠的,并无自愿之想法,自然化作了厉诡。 被自身的大法力所控,又被巧妙设计,只要有人持有嘎巴拉念珠,诵六字大明咒,就被六字大明咒不断的“超度”。 此刻,六名意图反叛,或者被主持尊者打败的大僧侣化作的厉诡,全都出现了,并且都出现在了陆峰身外。 陆峰却浑然不知。 在这领悟“不动心”的地方。 此处的大危机并未降临。 真正的危机就已经来到了。 六诡取食! 第27章、无上光明火 寂静的月光之下,后山宛若一片死域。 在那不知道年月的大殿之外,六只厉诡站在外面,他们都穿着自己生前的僧衣,带着帽子,但是脸上,却都是凶神的表情。 仅仅是见一眼,都会被吓走魂魄。 更不要说他们此刻死死的趴在了大殿之外,想要钻进去。 而在大殿之中。 那点燃的蜡烛光芒,却如一道帷帐,将整个大殿温暖的包围了起来。 叫那六位身长丈二以上的厉诡无法进入。 陆峰端坐其中,持六字大明咒,再度感觉到了自己脐带下的经脉轮之中的明点。 未曾恍惚,只是渐入。 他感觉自己处于一种“大光明”之中。 周围都是金色混杂着白色的光,如水一样柔软的包裹住了他。 他就在这一片光之中,无有忧虑、恐怖,只有一种从心而出的大欢喜,这一种欢喜是人的语言无法表达和表述出来的。 所以他张嘴,欲要说出些什么。 最后却只吐出来了六个字。 也就是六字大明咒。 “唵嘛呢叭咪吽”。 大光明显现。 大智慧显现。 无上宿慧显现。 陆峰双手持咒。在他昨日在辩经院后院之中明点大爆发之后,陆峰也不知道为何,总是感觉自己全身暖洋洋的,这就是深藏在他身体之中的身之力。 从他的脉轮之中诞生,流经全身上下,是为一种大解脱力。 将此修炼到极点,得大解脱。 更加上“六字大明咒”。 陆峰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他只见到自己眼前“轰然”炸开的那一道明点,此刻化作光明宝珠,周围的光芒和火焰,都源源不断的朝着那一点宝珠上面燃烧过去。 化作熊熊火焰。 却无火焰熊熊之感。 反而有一种冷意。 如他眉心的月。 陆峰一念至此,抬头去看,却真的看到了天上有一轮月亮。 眼前的光明宝珠,吸收得所有力量,缓缓向上。 在这月亮旁边,化作了一轮太阳。 随后,太阳逐渐熄灭。 化作了一道种子。 陆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只觉得自己如躺在了羊水之中,不用呼吸,不用思考。 一种如回胎中的感觉。 火焰和光明四面八方的从各处汇集而来,汇集在了这一颗太阳之中,陆峰持咒。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大量的六字大明咒从他的嘴巴之中散发出来,直到他头顶的光明宝珠忽然发出了响亮又清脆的“咔啦”声音。 如某种物品破开壳壳。 如数九寒冬,绿意冲出种子,伸展绿芽。 如淡淡冲出的绿芽,冲破肃杀的寒冬。 表现在了陆峰的身上,就是他忽然睁开眼睛,身上的慈悲大韵都从身上荡漾了出去,如潮水一样冲刷着四周。 在他的腹部,脐带之下,其中一朵莲花,缓缓绽放,此并非不动心,此乃“慈悲心”。 无有手印,但是却有密咒真言,且有“慈悲心”,在这古殿之中,他未曾修习得“不动心”,就因缘巧合的获得了“慈悲心”。 双手拨动之间,嘎巴拉念珠留下来的韵味,完成了一场特殊的“灌顶”,这一串嘎巴拉就是“灌顶”的法器,灌入的是这些大僧侣们多年的修行。 哪怕是被折磨化作了厉诡,生生世世受到镇压和伤害,可是那六位大僧侣修行一生的成果之一,还是落在了陆峰的手里——准确的说是被主持尊者剥离了出来,本尊贬为厉诡,修行化作资粮,便宜了自己人。 原本是打算给智云僧的,可惜智云僧不得缘法,无法得到此机缘,这个机缘就给了陆峰。 陆峰把握住了。 他无视了外面的六只厉诡,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一串嘎巴拉。 嘎巴拉念珠非人骨念珠,嘎巴拉念珠自有其特殊含义。 颅器在密法域本来就具有特殊的含义,眉骨作为颅的一部分,做成的嘎巴拉本来就有特殊的意味,也就是所谓的“活着”的,是智慧和经验的传承器,陆峰也不知道自己的“六字大明咒”到达了多殊胜的程度。 或者可称之为一瓣莲? 陆峰心情好了不少,他往外看了一眼,看着那六只厉诡,再看了一眼自己护住的火焰,忽然想起了卓格顿珠上师叫他点燃贡品时候说的话。 “烧,想像有一团火,烧。” 想像有一团火。 烧! 六字大明咒。 无上大光明。 一股光明焰从陆峰的眉心烧了出来,以“火供”的形式,燃烧向了外面的那些厉诡,看样子是要以一场火供的形式来祭炼了这群厉诡! 与此同时,整个古殿,忽然燃烧起来了一层光明之火,几乎照亮了后山。 火焰燃起来的时候,陆峰忽然感觉自己似乎是有些草率了。 他无有本尊上师。 也就相当于,他未有一个人将许多原本是他们圈子里面基础的事情告知他。 所以,他点燃了这里。 这不是什么古殿。 这是一座坛城! 他在一座坛城之中,启动了一场火供。 这也不怪智云僧,智云僧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想到有人会在未曾灌顶,未曾有上师带领的情况之下,在一座已经“废弃”的坛城之中,施展出“火供”。 以慈悲韵和大光明火光,点燃了这一座废弃已久的“坛城”。 更重要的是,他的“火供”,供奉什么呢? 供奉谁呢? …… 山下,火焰燃烧的时候,已经有人发现了,等到更多的人发现的时候,事情已经迟了。 主持尊者不在寺庙之中。 明字辈的大僧侣此刻就是这座寺庙的真正掌握者,其中主持尊者留下来了自己的“意志”,就由这些明字辈的大僧侣贯彻、主持,智云僧也留在了寺庙里面,所以他看到后山火焰之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也不能去后山——落锁了。 主持尊者离开之后,虽然未曾有言说,但是众人都感觉到,寺庙之中气氛更森严了一些,特别是护法僧留下来了一些之后,就更是如此,护法僧会在外面,彻夜的行走,巡逻。 所以哪怕是看到后山有异状。 智云僧也不能出去。 只有明字长老辈分的人,掌握着寺庙命脉的那些僧官,方可去查看。 明法长老望着那处,忽而说道:“我记得,那仿佛是第六阶次第的善知识,学习‘不动心’的地方?” 得到了回答之后,明法长老很平淡的说道:“处处落锁,不管别处,反正我们经院,未有我的手令,谁都不可从这出去。” 他强调说道:“智云僧也不行。” 第28章、佁然不动,安定如山 坛城就是立体的曼荼罗,曼荼罗就是轮圆具足,是真知,觉悟,是诸佛的智慧,是万象森列,融通内摄的禅圆,是密法域重要的修行一环。 它通常是以唐卡的形式出现。 或者是以壁画的形式出现。 但是在密法域的寺庙之中,许多寺庙本身就是一座殊胜的“曼荼罗”,是以曼荼罗的形式建造的,就如无尽白塔寺之中大量的,隐藏在后山深处的坛城,那些坛城就是立体的曼荼罗。 最后的灌顶和本尊上师的教诲,都是在坛城之中进行的。 除了灌顶和大布施,其余的时候,坛城并不对外开放,且有大量的朵多僧兵在周围巡逻,驻扎,不许任何人靠近。 因为那是诸佛菩萨在密法域的道场,其中表现诸佛菩萨悟道的图像,还有藏匿于画面之中的本源密咒,根本咒语。每一座坛城,都有自己的规格,就算是打破了陆峰的脑袋,陆峰也想不到这里居然会是一座废弃的坛城。 可以被认证的标的物着实太少。 大光明火直接点燃了此处的火供,地面之上,一道复杂的“种子字”在大光明火焰之中逐渐显现出来,在这大光明的火焰之中,壁画上的大日如来忽然变了颜色,在那金黄色的灿灿光明之中,壁画开始摇曳。 开始从墙壁之中“浮现”出来,化作了一道道韵纹,在他的上方飘动。 宛若是海中的水草。 陆峰若有所觉,他抬头去看,看到无数饿诡从虚空之中出现,趴在了那壁画上的大日如来身上,张开了自己的嘴巴,开始吞噬大日如来,同时,在他身边,数不清的诡异气息从他身边出现。 诡韵,就是一股股说不出来但是叫人心生恐惧,心生厌恶的气息从周围出现,交织在一起,随后化作了一个个真正的厉诡。 他仿佛就在此处,变成了壁画之中的大日如来。 无数饿诡从他的身边出现,一口咬在了他的喉管上,直接扯开了他的喉管! 那些饿诡仿佛从来不会感觉到饱腹,尸体的臭味不断的冲击着陆峰的鼻孔,甚至有一双手指将他的眼睛从眼眶里面挖出来,吞进了肚子之中。 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眨眼的时间,一个眨眼之后,陆峰就死了。 被无数的厉诡趴在身上,吃干净了身上每一寸血肉。 不止如此。 饿诡吃的不止是肉身。 还有耳、鼻、口、舌、身、意。 那些饿诡什么都吞,什么都吃,就算是人的意识,也被它们吞进了肚子里面,人死之后,连魂魄都有那种被生吞活剥的感觉,从始至终,陆峰都感觉自己被人完整的吃掉了,痛苦不可遏制,哀嚎如同丧乐。 无时无刻的“我被活吃了”的念头从心中诞生。 又被陆峰轻易的抹去。 无数次的大恐怖袭击他的心神。 都如潮水拍打在大坝上。 莲花城之中。 陆峰心中却无一点恐惧。 古卷一直在自己身边,他一直有最后的一丝冷静,他知道,这个时候但凡是他真的感觉到了一丝丝细如牛毛的恐惧,那他的心神就会被大恐惧冲垮,化作一只厉诡! “唵!” 不是六字大明咒。 陆峰只念了一字真言。 他起了大慈悲心,慈悲韵从虚空之中出现。 他的心中只有慈悲心,在他脐带脉轮之下,一点绽放开的莲花瓣之中,无数饿诡在上面啃食,却无法啃食干净这一瓣莲花。 直到这一声密咒出现。 陆峰忽然了悟。 明知一切。 知道这是一场“火供”。 于是,陆峰将自己布施给了这些饿诡,整个人都化作了“贡品”。 “大布施”。 直到陆峰将所有的意识,所有的自己放开之后,那些饿诡居然快速的吞噬了陆峰,将他整个人都吞噬干净。 无物可剩。 如爬上了蜜糖塔的蚂蚁,蚂蚁围上去,尚有一个人形。 可是等到所有的蚂蚁散去,那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万诡吞噬,佁然不动。 第六阶次第,不动心。 可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大布施过后。 就是一场“觉悟”。 壁画之中的大日如来睁开了眼睛,忽而之间,他的周身,那些饿诡全部都消失不见,他就如此端坐在了虚空之中。 陆峰也睁开眼睛,六位高僧化作的厉诡拜服在他的身边,跪在身边,如同跪拜上师本尊。 这就是降服! 以大慈悲韵,降服六位和他有因果关联厉诡——嘎巴拉念珠在他手中,这六位“护法神”也就应该由他降服。 或可大力降服,降服外道厉诡,亦或者可以如此,用“佛法”降服。 护法之间。 亦有差距。 就如明主大王这样的外神,降服之后可以作为护法本尊观想,但是陆峰降服的这六位护法,包括陆峰,都不可作为观想之物。 大光明火焰,逐渐消失,前面的“饿诡吞噬”,可真可假。 当真了,那就是真的。 作假,那就是假的。 保持安然不动心,就可保平安,得安然不动之观持不动心。 拥有观想本尊和持咒权力。 但是若是如此的话,不是陆峰夸口,若是每一次的“第六阶次第”善知识可得不动心之考验,都如他这样一般的“复杂”,那每一年通过的第六阶次第僧侣,不应有如此之多,一定还是他这里出现了毛病,毕竟能够在未曾灌顶之前就持咒并且有他这个水平的,可能就是他本人了。 底下的“火供”痕迹在逐渐消失,在他的面前,壁画也逐渐恢复了正常——但是绝对不正常。 一座坛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非是立体坛城,而是一座壁画上的坛城,未曾见得壁画本尊,但是见得了本尊之“种子字”。 是一个字。 “嗡”。 古殿外面又传出来了脚步声,陆峰回头,原本以为是某一位大僧侣看到了异状跑了过来,但是他回头,就看到在古殿之外,一只黑色的羊就那么冰冷的盯着他。 它盯着陆峰,陆峰也盯着它,过了半晌,这一只黑色的羊居然缓缓的顶开了门,用自己的双角在地底下“夯”出了一张充满了黄土的唐卡,放在了陆峰面前,随后用竖眼看了一眼陆峰,转身离开。 陆峰久久未动。 他拿出了自己的古卷,看了一眼,古卷上依旧还是那些内容,一字不增一字不减,陆峰蹙眉,说道:“真是没有想到,光是一个无尽白塔寺,就有如此多的秘密。” 望着唐卡。 陆峰闭上眼睛,默诵密咒,未曾感觉到任何的威胁之后,他拿起来了唐卡。 抖了一下。 还是未曾从其中看到本尊神像,但是他看到了可供修行的咒语,手印,还有观想之物,但是就是没有灌顶本尊。 因为陆峰感觉,这道传承法脉,在无尽白塔寺之中,是断的! 第29章、昨夜安然无恙 陆峰在万诡吞噬之中,领悟了不动心,不止如此,还借助了这废弃的坛城,降服了六座厉诡。 六位高僧的厉诡,化作了六般法器。 手持转经筒、金刚铃、金刚杵、法螺、扎玛如、酥油长明灯的灯具。 除了转经筒是在他的手中之外。 其余的物件,都挂在了他的腰上、腿上、还有背上。 散发出来淡淡的诡异韵味。 但陆峰身上的慈悲韵一阵一阵的波动下来,完全压制住了这些诡异韵味。 做完了这一切。 陆峰终于可以稍微消停一下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星星和月亮,知道距离天亮,尚有一段时间。 冷风吹过,却一点都不感寒意。 陆峰此刻体内有熊熊火焰在燃烧。 那是来自于身体之中大解脱力的本源力量。 是人体本来就有,但是未被开发之伟力。 陆峰长吐出一口气,终于有了一点大僧侣的样子,他将眼前的唐卡和自己的古卷碰碰,未有什么理由,就是看看古卷有没有其余功能。 没有。 古卷和这唐卡碰撞在一起,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陆峰就盘膝坐在了蒲团之上,双手捻动嘎巴拉念珠,未曾去追那黑羊,开始观察这唐卡。 在密法域,许多动物都有自己的独特含义。 这一只黑色的羊,未必带着吉祥、如意的意思。 若是朝着不吉利处想的话,这一只黑色的羊,有可能带着“三毒五欲”,带着凡人、未开化者的意含义,也就是三毒,贪、嗔、痴。 五欲,财、色、名、食、睡。 这都是不利于大解脱的东西,沉沦于此,就是要在此沉沦。 若是此黑羊是如此意思的话,哪怕是在无尽白塔寺,哪怕是在寺庙后山上,陆峰追过去,也可能就此一去不还,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 陆峰可没有忘记,这无尽白塔寺的白塔林里面,还有数不清的厉诡蠢蠢欲动呢。 密法域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 无有一处是安全的地方。 默默的持咒,陆峰打开了唐卡,这是一张法曼荼罗,其中有一张“种子字”,还有周围的坛城,但是唯独没有本尊,不好去观想,也不好去“效仿”。 只能观摩这个种子字? 陆峰蹙眉,思考了半晌,还是将此物收在了自己的怀里,开始继续持咒。 未曾学习。 等到他学习更多的知识再说。 未有本尊上师,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供养此神佛,万一出现了问题,那就是将自己也栽了进去,他的确可以有一个本尊,也有一个秘密本尊,也可以有其余的本尊,但是许多大僧侣,终其一生,都无法接近于一位本尊,所有的精力,都在一位本尊上,无法靠近。 更遑论是其余的秘密本尊了,陆峰很清楚,自己想要学习的就是明主大王护法咒,他的本尊很有可能就是明主大王,卓格顿珠上师说过,以六阶次第的不动心,很难以在明主大王的观想之中,护持住本心。 但是陆峰有古卷,现在又加上了慈悲心。 事情就不一定了。 不知道他这一次领悟的第六阶次第的不动心,再加上他的慈悲心,是否降服的住心中的大恐怖呢? 但看起来,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走。 但是陆峰知道,这些事情,只不过是刚开始而已,甚至连结束的影子都看不到。 等待天亮。 陆峰静静的坐在了古殿之中,等待太阳的升起。 在他的莲花之上,虽然只开了一瓣莲,但是慈悲韵已经散发了出来,可以称之为第六阶次第的僧侣,也可以称之为大僧侣,上师了,他的脐带经脉之中是一朵重瓣莲花,从外到里,一共有一百零八瓣。 但是在最外面,只有八瓣。 越往里面,花瓣数量越多,但是花瓣也就越小,等到莲花开的时候,陆峰可能在这慈悲心和慈悲韵的程度上,就差强人意了。 勉强叫人满意了。 “降服的护法神,并不算在古卷里面,古卷还是没有任何的多余加持。” 这种降服护法神不行。 要卓格顿珠上师那样降服护法神。 以力破法。 可能还是和自己没有因果关系的厉诡。 陆峰继续持咒、思考。 一般六阶次第善知识的僧侣,想要加之以大僧侣这个称呼,还要不少时间,但是陆峰在获得了“善知识”学位的时候,就已经占据了大僧侣这个称号。 就连降服的护法神,都有了六位。 六尊法器就在他的身边,他晃动着转经筒,在这转经筒上,逐渐出现了六字大明咒,从浅到深,一下又一下。 至于说酥油长明灯,陆峰将其在旁边的烛台上点燃之后。 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气息,出现在了古殿之中。 惨绿色的气息出现在了陆峰的周围,笼罩了一殿之地,陆峰可以看出来,使用此物,可以叫人不受到厉诡的侵袭,一般层次的厉诡,是不会看穿这灯光的。 扎玛如则是可以安抚厉诡。 法螺则是有传声的作用。 每一样法器,都有自己特殊的作用,只不过不知道可以对付什么层次的厉诡——以他以前学经僧的身份,遇见的一切,都是“厉诡”,都是天灾,学经僧是没有资格知道这些信息的。 但是现在,他大不一样了。 他是第六阶次第的大僧侣,他有资格知道密法域的一点点信息。 陆峰想到这里,再度看向了外面,在这古殿的外面,那黑色的羊冷冷的看着它。 陆峰也不急不慌,不急不躁的看着这黑色的羊,在许多祭祀之中,也都会有羊的身影,以羊作为牺牲,羊也可以作为菩萨的四乘之一,但是这黑羊,它明显不同寻常。 陆峰不清楚这一只羊是什么情况,这一只羊看了他半天,两者对峙,直到第一缕阳光出现之后,金灿灿的太阳光一寸一寸的铺展过来,那黑羊方才逐渐离开,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有僧人健步如飞的朝着这边奔跑,看到了坐在里面好端端的陆峰,这僧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扎萨……不对,永真,昨夜你可安好?” 智云僧问道。 陆峰站起来回礼说道:“回上师的话,一切都安好,昨夜平安无事。” 第30章、最后一步,供奉老师,布施僧众 智云僧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陆峰,陆峰就如此静静地看着智云僧,他站在阳光下,浑身上下都是慈悲韵。 在他的身后。 大日初升。 日照金山。 浅云如缎带缠绕着大雪山,大日照的整座雪山都是金黄的颜色,寺庙还有一半笼罩在黑暗之中,僧唱阵阵,有人在转动转经筒,有人驱使寺中的奴隶和学经僧去耕种、养牛放羊。 陆峰就如此站在智云僧面前,智云僧看着他身上多出来的六件法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转身说道:“和我来。” 他示意陆峰跟着自己,陆峰走在他的身后,一路无话,直到快要到后山之下的时候,智云僧忽而说道:“你这样子,宛若佛子。” 他忽的回头看着陆峰说道:“若有一日,我之家族受难,还望你能看在今日之恩情之上,保佑我的私生子,将他带到寺庙之中,做一个学经僧就好了。 至于以后做什么,就看他的造化了。” 不知道为何,智云僧忽而有了一阵冲动,内心之中忧虑不已,将真话告诉了陆峰。 陆峰没有说话,宛若是没有听到一样,智云僧立刻警醒了起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说这样的丧气话,难道是他最近的修行出了大问题? 也可能是因为他今日见到永真,实在是太惊讶,惊讶于只有一个晚上,领悟了“不动心”的永真,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气候! 他的确是今非昔比,可以称之为大僧侣了,只不过他依旧是永真,想要成长到可以庇护一个家族的大僧侣,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不说别的,就是说接下来的佛法修行,都是步步惊心,只要有丝毫差错,就会功亏一篑。 不能维持本心,化作厉诡、外神,被寺庙降服。 无尽白塔寺是不会因为他经过六阶次第的“善知识”考试,就将他抬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的,因为那只是一个开始。许多学经僧耗尽一生心血摸到的第六阶次第的“善知识”,其实只是一个阶段的,新的开始。 未曾得到第六阶次第“善知识”学位的人,目光之中都只有这一个目标,可是得到了第六阶次第“善知识”学位的人,就有无数烦恼。 因为第六阶次第“学位”只是一个可以持咒修行的“入门许可证明”,想要更进一步,需要多次的灌顶、布施,学习,第一是需要供奉好自己的上师本尊,第二是需要大量的俗世钱财支撑学习,学经僧时候的那些经典,在成为六阶次第善知识之后,会以此为基础,继续学习大论。 那才是真正的入门,四部大论,菩萨经典,甚至于还有梵文,密文,大量的特殊文字,仪轨知识,密令法咒。这些知识大多都收藏在寺庙之中,个人大多是无法收藏这样多的知识的,无尽白塔寺有一座经卷楼,号称是“汗牛充栋”,经典无数,藏书达到了四万多部,可以供人学习到第四阶次第。 无尽白塔寺的“呼毕勒罕”有“大学者”的尊号,就是因为每一代的“呼毕勒罕”都会通过一场特殊的辩经仪式,加冕此称号,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创建了无尽白塔寺的那位大僧侣才是真正的“大学者”,他的“大学者”尊号是诸法本源寺和当时的中原朝廷一起册封的。 如同金珠子玛瑙一样真实的头衔。 是这位大僧侣一人在这里建立了一座寺庙,降服了在此处的外神,龙神,厉神种种,创立了无尽白塔寺的法脉,降服了护佑法脉的护法神,也就是明主大王。在山洞之中令此地的土地神和山神一起向着他起誓,皈依佛法,护佑尊者。 所以,哪怕永真在寺庙之中通过了考试,他依旧只是一个“善知识”学位的上师,想要更进一步,就要更进一步的学习,要被本寺庙举荐到北边第一的扎举本寺学习,或者不想要学习,想要回到自己的本寺之中,掌握一个小寺庙的法台,或是成为上师。 再或者,去土司或者宗本贵族家中,接受供奉——陆峰土司家族是去不了了,只能去宗本贵族家中做僧侣。 得到了“善知识”的学位,并不会叫他身份无限拔高,他也只是一个可以为人灌顶的上师罢了,除非他去更大的寺庙,获得更高的学位,然后回来,在寺庙之中做戒律院的院长,亦或者是学院的院长这样的职位,亦或者是其余的僧官,那么他才可能地位尊崇,被人礼拜——有僧官身份的上师和没有僧官身份的上师,在寺庙之中完全是两种身份。 智云僧和明法都穿着红色的僧衣,但是他们却永远不是一个地位。 智云僧和陆峰都穿上红衣,智云僧还是比陆峰殊胜。 因为陆峰什么都没有。 所以智云僧想了半晌,都不觉得在有生之年,自己会需要永真僧来护佑其家族。 陆峰什么话都没有说,良久无话,来到了下山的寺庙大殿之中,智云从仓禀僧处,要来了陆峰的红色僧衣一套,靴子一件,念珠一串,金刚铃一座,帽子一顶,坎肩一件,内衬一件。 “就这样的东西,再来两件。” 交割清楚,分点明白之后,那仓禀僧将此物放在箱子里面,打算送到陆峰的住处,但是未曾想到,智云僧开口就要这样的衣服法器三件,那仓禀僧虽然为难,但还是应承答应了。 智云僧叫陆峰穿上了红衣,戴上了帽子,手持着念珠,朝着大经堂过去,一路之上,众人看向陆峰的眼神,艳羡不已。 到了大经堂,陆峰看到里面已经有人了,坐在大经堂之上的就是明法长老,他坐在上首,是因为他本身就是此地的“首座”,其余的僧人都穿着僧衣,阶次第坐。 智云僧将敲响法锣的木锤放在了陆峰手里,示意他完成最后一步。 陆峰来到了挂在了大经堂外的法锣旁边,在他的背后,诸位僧侣的眼神,或明或暗,陆峰不理,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敲响了法锣! 一下。 两下。 三下。 三下法锣之后,陆峰将木锤还给了身边跟过来的一位黄衣僧人,外面正在忙活各种事情的僧人听到这法锣的声音,立刻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因为大布施,要开始了! 第31章、大布施 所有听到了法锣的僧人,都迈着稳健的步伐,穿戴好僧衣,朝着大经堂走了过去。 讲究的大寺庙,也是一个完整的“坛城”,就如同现在的无尽白塔寺一样,大经堂作为一个寺庙最重要的建筑物,它是一个极其广阔的建筑,许多大的法会、盛会都在这里进行,“大布施”亦是如此。 在大经堂之中的红衣僧,都阶次第而坐,敲响了法锣之后,提前坐在了大经堂之中的僧人,无论地位高低,都拿出来了自己的碗,放在了自己的眼前,就连明法长老亦不能例外,他只是坐在最为上首和殊胜的位置,等待大布施的开始。 紧接着是外面来的僧人,他们按照年龄的长幼,从大经堂那边依次第坐下,从自己的怀里拿出来了自己的碗,亦放在了自己面前,等待布施的开始。 等到站在大经堂门口的仓禀红衣僧确定时间到了,可以开始之后,他吹响了自己腰间的法螺,发出了沉闷的声音,示意这一场大布施可以开始了。 立刻,在厨房里面的僧人将酥油放入了滚烫的茶水之中,不断的搅拌。随即有僧人带着茶壶,从最高阶次第的首座僧开始,逐一倒入他们的碗里,一遍又一遍。 直到第三遍,方才停止。 负责厨房的僧人们如同忙碌的工蚁一样,不断的进进出出,直到最后一碗茶水被明法长老喝完之后,那站在大经堂门口的仓禀红衣僧再度拿出来了法螺,再度吹动。 随后,提前一天熬煮的白米粥,一桶一桶的被后勤的黄衣僧人们抬进来,在诸僧的目光之中,捏碎放入了黑糖和葡萄干,由另外的僧人在旁边搅拌均匀之后,放入了被舔舐干净的僧众的碗里。 每一个人都是一碗。 就算是首座僧亦不得例外。 不得多,也不得少,在接受布施的时候,这些受到了布施的僧众,不管是地位高低,都要合十行礼,朝着施粥的黄衣僧感谢,就算是明法也不能例外。 表露出僧人们对于布施者的感激。 所有的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在此刻进行,吃完了餐饭的僧人将饭碗擦干净放在自己面前。 对于众僧来说,舔舐干净自己的碗并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这是每一位僧人都要学会的一项技能,吃饭,将碗舔干净,将碗收进自己的怀里。 每一个大僧院都是如此,因为这是佛陀和密法域的各位大士所欣赏的,提倡的行为。不管在私底下僧人如何挑食,如何挑剔,如何鄙夷那些布施者,但是在这种布施的场景之中,每一个人都需要将自己的碗舔舐干净,并且多次感谢。 不要说是一个首座,明法长老。 就算是主持尊者在这里,他都要将自己的碗舔舐的干干净净,无一丝残留。 并且数次感谢布施者。 这些黄衣僧业务十分熟练,一位僧人回礼,一位僧人布施,一位僧人推着粥桶走,继续朝着下面布施。 整个大布施都是需要在半个时辰之中结束的,不得有任何的超时。 所以每一次“大布施”的一切,都要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前准备好,方便直接在这寺庙之中进行,在进行的时候,也需要每一位僧人都以很快的速度吃完饭,每一个步骤,都是要严格的处在一段时间之中。 这就是戒律。 在这一场大布施之中,还有戒律僧站在一边,负责处理每一个可能会出现问题的环节。 所以在最后一位年幼的僧人吃完了碗里的粥米之后,黄衣僧立刻带着粥桶离开。 另外一群黄衣僧上场,他们怀里都是褡裢,依旧是从明法长老开始,那黄衣僧从褡裢里面掏出来五枚铜钱,放入了明法长老的碗里。 明法长老再行礼,黄衣僧再还。 每一位僧人得到的布施都是一样的,但是份数不同。 普通僧人都只有一份,像是明法长老,他是有十份,负责这件事情的仓禀僧管事长老,可能会有八九份这个样子。 戒律僧有六七份的样子。 陆峰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场大布施如期的进行,没有出现任何的波澜。 奇怪的是,陆峰现在也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的兴奋。 他只有一种很平和的“观察”。 仿佛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一丝丝关系一样。 在所有的布施结束之后,那站在了大经堂前面的红衣僧侣再度开始鼓掌。 一下,明法长老开嗓,底下的众位僧人也随声应合,坐在了外面的僧人也是一样,这就是礼赞,也是赞颂。 是整个大布施的最后一环。 听到了赞颂,陆峰看到自己身边站着的智云僧双手合十,低头,陆峰双手合十行礼,那些僧人微微欠身。 表示回礼。 在这最后的环节结束之后,明法长老什么话都没有说,站起来离开。 正准备鼓掌的红衣僧有些发愣——按照规定,他再度鼓掌明法长老才应该离开,如此做是不太符合流程的,但是对方是明法长老,所以他反应极快,立刻咳嗽一声,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任由明法长老离开。 其余的红衣经僧也很自觉的跟在明法长老身后离开,未曾经过陆峰面前,陆峰对此,佁然不动,心无波澜。 相比较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并不能掀动陆峰的心田。 甚至于陆峰心中都已经有了预料。 陆峰只是双手合十,恭迎诸位上僧离开。 直到所有的红衣经僧——除了智云僧都离开之后,那站在了门口的仓禀僧才再度鼓掌,听到了讯息,那些年长的僧人先行离开,年幼的方才次序离开。 到了最后,轮到了仓禀僧,仓禀僧有些畏惧的看了陆峰和智云僧一眼,咬了咬牙,还是过来给智云僧行礼,没敢搭理陆峰,仿佛陆峰身上有什么了不得的龙病一样,快步离开了。 智云僧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他对陆峰说道:“走吧,和我离开,我们去挑选上师,只不过事到如今,你还未告诉我,你想要供奉哪一位本尊。” 顺着阶梯往下,陆峰闻言缓缓说道:“明主大王。” 闻言,智云僧脚步顿下,他说道:“你可知道,本寺还有另外一种智慧大道,叫做金刚菩提摩诃大手印,若你想要以此为根本法,本寺之中,有诸多上师可以作为你本尊上师,助你成长。 至于明主大王。” 智云僧沉默良久,说道:“你慎重。” 第32章、明理僧 陆峰未曾答话,智云僧驻足,回头看着“永真”说道:“永真,不可陷入贪嗔之中。 我不知你是从何处得知明主大王守护神咒的,但是这阖寺之间的僧侣,就算是主持尊者,也不曾将明主大王奉为自己的本尊。 无论是供奉本尊,还是供奉秘密本尊的上师,他们在灌顶的时候,都未曾想过供奉明主大王为自己的本尊。 并非是明主大王之法脉不够殊胜。 恰恰相反,是明主大王法脉太过于殊胜了,殊胜到了平常的僧人,都不足以观想明主大王本尊的程度。 明主大王之法脉,止流传于我无尽白塔寺之间,是远处神山的主人,是我无尽白塔寺之护法神,是我“大学者”僧侣于神山之下,降服的厉神、龙神、山神。 供养此本尊,你的地位也会因此而变得极其殊胜,就算是明法长老,也奈何你不得。 但是,供养明主大王,你须要有降服愤怒,降服权势,降服安静的本能。 供养明主大王,你须明悟智慧的本初,死亡的真谛,并且以此来降服死亡的大智慧。 你须要有积极地,和消极的品德,要控制生命,并且镇压心中的欲望,拥有十六空,要足够勇武,可以割断有情欲的金刚藏,要能从死亡之中悟住出离心。 这也只是被灌顶的时候,学生须有的品格。 这些品格对于一个六阶次第的僧侣来说,并不容易,而已经修行到了这个层次的大僧侣,已经有了本尊,不须再次寻找明主大王为本尊。” 智云僧说道:“如此,你还要选择明主大王作为你的本尊么?” 陆峰说道:“回上师的话,选择明主大王,是我思虑再三之结果,并不存在一时之冲动。” “好。” 智云僧见状,也不再劝说,话说到这里,他已经仁至义尽。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按照陆峰的要求走了。 领着陆峰顺着阶梯往下,走出辩经院的时候,在大门口遇见了穿着红色僧衣,背着褡裢的明理长老,他似乎是在等待二人,作为戒律长老之下第三人,明理长老完全不惧怕明法,他不属于土司僧,也不属于宗本僧。 见到此人,智云僧连忙双手合十,躬身行礼说道:“明理师叔。” 陆峰也躬身行礼,“明理长老”。 明理长老并不回理,只是将褡裢给了陆峰,陆峰打开褡裢一看,里面竟然是这一次大布施剩下来的佛珠,铜钱,还有几块藏香。陆峰见状,再度双手合十,从里面取出来了他看起来最值钱的佛珠,供奉给眼前的明理长老。 明理长老欣然接受了供奉,将此供奉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陆峰又拿出来了佛珠,供奉给了智云僧,智云僧也接受了供奉,陆峰方才感谢,并且提出要将这些银钱供奉给两位。 智云僧首先拒绝,“你以后用到这些钱财的地方还多的很,自己留着吧。” 明理长老则是问道:“你可已经有了法号?” 陆峰说道:“回长老的话,小僧法号永真。” 明理长老问道:“可选择了本尊上师?” 陆峰说道:“未曾选择本尊上师。” 明理长老问道:“可曾选择了本尊。” 陆峰说道:“愿一心供奉明主大王。” 明理长老的眼神动了动,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峰,针尖一样的瞳孔盯着陆峰,问道:“那可曾去过经院登记?” 陆峰说道:“未曾。” 明理僧走在了前面,说道:“那我带你去经院登记。” 陆峰再度躬身感谢。 跟着明理长老身后,智云僧一言不发的跟在明理长老之后,陆峰其实心里也清楚,自己是占了便宜,智云僧询问他想要供养的本尊,但是实际上,并非是学僧选择灌顶本尊,本尊是不能选择的,本尊是靠“缘分”的。 智云僧之所以如此迁就陆峰,有一半以上的原因,还是卓格顿珠所在的二等家族,结一个善缘,正常情况下,还是很要从天干地支,生辰年月上面下手,不是说你想要供奉什么本尊就能供奉什么本尊的,是你的本尊上师觉得你适合供奉什么本尊,才能供奉什么本尊。 特别是陆峰说出来的明主大王法脉,它的传承比较特殊,明理僧闻言之后,明理僧在前,智云僧在中,陆峰在后,三人朝着经院走去。 明理长老手持铁棒,以明理长老的力量,举起来这铁棒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他就是要用这铁棒撞在地上,发出“嘟嘟嘟”的声音,叫人听到。 这就是僧官权威的力量。 听到这声音的僧人,全部都避让在两边,低着头,完全不敢看这僧人,若是遇见了奴隶,则是跪在地上,五体投地趴在地面,连呼吸都不敢呼出来。 陆峰看着这些人,挪开了眼睛,默默的持咒前行,六字大明咒是可以帮人驱散病痛,抚慰伤口的,大慈悲韵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浸入了这些人的身体之中。 智云僧和明理僧都察觉到了这大慈悲韵,都未曾出言提醒。 陆峰愿意给这些牲口持咒,那就叫他给这些牲口持咒吧。 无尽白塔寺是藏不住秘密的,明理长老带着陆峰去经院的消息,很快就传递到了明法长老,明初长老(仓禀下的学院仓禀长老),还有被打的至今在床上的智光僧等人的耳朵里面,众人心思各异,明法长老看着跪在地上,前来报信的僧人,依旧一言不发。 他翻阅着一本经书,周围是数个供物,过了半晌,他说道:“就随他去吧。” 那侍从僧离开,明法长老还真的不将陆峰放在心上,一下不动,他就不会有下一次,他在等待。根据历代的规律,主持尊者的圆寂,也就在这十年之内。只要主持尊者圆寂,除了和土司、宗本贵族关系极大的那些僧侣之外,其余的僧侣,都要遭受一遍洗劫。 明法长老并不着急。 主持尊者在帮忙为自己的家族寻找后路,攫取足够多的利益。 明法长老不慌不忙。 有些规律,是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哪怕是主持尊者也是一样。 “你也只是一个人。” 明法长老缓缓的说道,他又将一块藏香丢进了香炉里面,看着炉口喷出细细的烟,闭上眼睛,再度开始持咒修行。 等待时机的出现,静候事件的发生。 第33章、长者赐 经过了“大布施”之后,时间已经快要到了中午,到一天最为炎热的时间了。 明理长老带着他来到了戒律院之中,这里就是明知长老和明理长老的地盘了。 掀开了帘子,明理带着智云僧和陆峰走了进去。 整个屋子里面充满了酥油茶的香气,煮好的牛羊肉和倒好的酥油茶都放在案子上,那里面坐着的登记僧官旁边还有小僧在伺候他吃喝。 结果就在此时,门帘被掀开了,那小僧刚要斥责这不懂规矩的僧侣,结果看到是明理长老,立刻跪在地上,就连手边的铜茶壶都给打翻了。 酥油茶都倒在地上,香味扑鼻。 那位僧官见状,也立刻跪在了地上。 看着这倒在了地上的酥油茶,陆峰一阵心痛。 都是粮食啊。 生死攸关的时候,可以抛弃粮食,但是在这种时候,将酥油茶都“供奉”了土地神,陆峰还是心痛的。 他穷的厉害的时候,一个月喝一口酥油茶都是野望,现在这些僧官天天饮,日日喝,地位到底是不一般。 智云僧对此默不作声,那跪在地上的僧官都被滚烫的酥油茶烫伤了,但还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不断的磕头如捣蒜,一下一下的撞击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明理长老说道:“永立,看来你已经忘记了寺庙之中的戒律是怎么书写的了。” 永立僧官听闻此言,整个人面如死灰,他哆哆嗦嗦的想要说话,但是身体一阵无力,跌倒在地上。 连磕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旁边的小僧更是怕的几乎要屎尿其流。 自始至终,陆峰都没有从明理长老身上感受到任何的诡韵,也就是说,眼前二僧如此害怕,就是因为明理长老这一句话。 从这些情况之中,陆峰获得了很多信息。 明理的权力。 寺庙的结构。 还有戒律的使用。 智云僧对此司空见惯。 明理长老坐在了旁边的毯子上,说道:“登记吧。” 永立僧用力咬了咬嘴唇,咬的血都出来了,方才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他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拿起来了毛笔,跪在了案前,哆哆嗦嗦的书写。 侍候他的小僧跪在地上,一点都不敢动作,智云僧和陆峰两人站着,明理僧站着。 在负责登记的碉楼之中,僧官颤颤巍巍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他手里依旧拿着毛笔,想要问这位师弟的天干地支。 孰料明理长老一只手将册子压住说道:“写,我为永真之本尊上师,剩下来的东西便不需要你写了,我来写就好。” “啊?” 那僧官不是不晓得明理长老的厉害,但是闻言,他还是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只不过看到明理长老的样子,他立刻就从善如流,在册子上写上了明理僧和永真僧。 至于永真要修行什么本尊,他更是问都不问。 陆峰虽然在来之前就已经有了这个预料——明理僧要做他本尊上师,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亲自带陆峰过来,但是未曾想到旁边的智云僧也并不说话,仿佛默认了这个情况。 写完了自己该写的,永立僧将自己的毛笔双手奉上,请明理长老自己书写。 明理长老在上面写完文字,完成了登记之后,开口说道:“永立,带着你的侍从僧,下午就从寺庙出去,西南的方向,驮马走一个白天,两个黑夜,你就会看到一个村子,叫做巴殃村。 在村子里面,有一座寺庙,寺庙里面有一位穿着红衣,痴肥胖大的僧人,你去里面,告诉那位僧侣,就说你是来接替他的僧人。 他的刑期结束了,可以从那里回来了,回来之后,立刻找到我报道,你替他镇守那处。 你可明白?” 一言就可决定一位六阶次第的僧官的发配,智云僧听到这里,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闭上了嘴巴。 永立有错在先,被戒律僧和司法僧的副手抓住了把柄,就算是智云僧也救不得,他是经师,不是护法上师,他是主持尊者的人,不是主持尊者本人。 更重要的是,明理僧修持的就是明主大王护法咒。 他也不是永立的本尊上师,不必去想法子拯救这个僧官,恰恰相反,若是他出了事情,这里的登记僧官的位置还能空余出来,就算是递补上位,底下也会空出来一个间隙。 不知道有多少红衣僧盯着这个间隙。 同样是红衣僧,有僧官身份的红衣僧和无僧官身份的红衣僧,亦是大不相同。 听到了明理长老对他的惩处,永立不但没有感觉到绝望,反而喜出望外,因为“僧官在办公场所饮食、喧闹”,按照戒律是要鞭十的。 不要说是他,就算是他的本尊上师,亦是如此,没有幸免之理。 如若是明理长老真的要他的命,那这十鞭子,只需要一句“仔细用心的打”,他就绝无幸理。 所以,只是被发配出寺庙,永立已经是喜出望外,有时候出了寺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明白,我明白!” 此僧永立不断的磕头,磕头,明理长老说完,摆手说道:“既然明白,就都先出去吧,永真留下。” “是,是,是。” 只是话说到了一半,陆峰感觉自己的寸头都要飘了起来。 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全身,以至于他立刻就拿起来了手边的转经轮,开始持六字大明咒。 一波又一波的诡韵散播在他的身边,和他的六字大明咒交织在一起。 智云僧亦是如此,他张嘴持咒,但是嘴巴之中,却什么声音都没有散发出来。 只有不知所以的,欣喜的永立僧忽而表现出来了一种极其惊恐的表情。 他双手抓着自己的喉咙,就像是要将自己的喉管从里面撕扯出来一样,他张开嘴巴,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话珠来。 在他身边的小僧,则是直接瞪大了眼睛,瞳孔散的无比的大,落在了地上。 眼看是没救了。 陆峰闭上眼睛,所以未曾看见数不清的诡韵化作了一只只大手,从永立僧的嗓子里面灌了进去,死死的化作了一道道蜘蛛网,将永立包裹。 封住了永立的嘴巴,最后化作一道密咒,藏在了永立的舌头下面。 明理长老见怪不怪,说道:“咄,这只是对你的惩戒罢了,不用说话,你只需要去到了巴殃村,见到了那僧人,你的口禁就会被打开。 明主大王就会宽恕你的罪行,赦免你的罪。 智云,带永立出去。” 智云僧仿佛是出了一口幽长无比的气,也顾不上这里难闻的气味——小僧被吓死,胆汁都吓出来了,屎尿气流,混合着酥油茶的气味,这里的气味并不可能好闻。 智云僧将一人一尸拖走,在这里留下来了师徒两人。 陆峰知道,明理长老,以后就是他的灌顶上师,本尊上师了。 明理长老说道:“偌,永真,这登记书记官的位置,你可喜欢? 若是你喜欢,你以后就是这里的书记官,负责登记每一次的僧众本尊上师。 这是一个清闲工作。 一年只须忙一次,就可领整个年的供奉,你可愿意做这个书记官?” 第34章、好老师,但并非简单的法脉 陆峰回答:“谨遵上师谕令。” 明理长老点了点头。 陆峰知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明理长老一旦成为了他的本尊上师,那他说的,就相当于是“本尊”所言,他所说,必须依法遵循,不得有丝毫延误,自己也不得对本尊上师有丝毫的隐瞒。 作为被灌顶的僧人。 他敬爱自己的本尊上师,要如敬爱本尊一般。 陆峰双手合十,对明理僧大礼拜,明理僧也欣然接受,因为他作为陆峰的本尊上师理应享有如此之理,理论上他和眼前的僧人,就如同联在一起,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明理僧出事,一定会波及到陆峰。 陆峰出事,明理僧也有可能会受到波及,不过现在看起来,明理僧应该是一位好老师,因为他一出手,就为陆峰带来了一个美差,从前面永立僧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看出来,这书记官的岗位很闲散,平时来长老级别的大僧侣,可能性也不高。 并且还有闲钱,甚至于可能得到一份布施。 不然的话,永立僧不会在此如此狂悖。 肆意妄为。 一位像是陆峰这样的僧侣。 可有四位到六位侍从僧。 这是寺庙所允许的,就如同明理长老这样的大僧侣,是允许有一个“官邸”的,可以有“官邸”的全部之设施,包括仆从僧,包括为他工作的书记官,仆从僧是由寺庙供养,不须明理长老自己费心。 但陆峰不一样,像是陆峰这样的上僧,他想要拥有六个左右的仆从僧,就要有背后的法脉寺庙支持,亦或者是本身具有大本领,再或者,当一位僧官,享有寺庙供奉,方才可以豢养属于自己的仆从僧。 他的仆从僧人数多寡,是由他本人的本领决定的,不是由寺庙处理的。这些事情,陆峰完全不知,还是明理长老细细告诉他的,并且作为明理的弟子,陆峰还享有许多不可明说,但确确实实具有的权力。 智云僧带着那一人一尸体离开,虽然只有一门之隔,但是智云僧不会去听里面的信息,因为明理长老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他要和自己的徒弟在一起说些闭上门才能说的话,智云僧自然不会不识趣的去特意偷听。 对此,明理僧也直言不讳的告诉了陆峰,戒律院的戒律僧作为极其掌有寺庙司法权力的一个群体,戒律僧之首就是明知长老。而明理长老,就是他的副手,作为一位奴隶仆从出生的僧侣,明理僧在寺外阿曲布州,也有六座庄园,数千奴仆。 戒律僧不但在寺庙之中享有专权。 在寺庙之外,他们的权力只会更大,不会更小,就算是无尽白塔寺被发配出去的僧人,也可以在外面的属寺之中,作威作福。 这一点,明理长老都知道,因为虽然明理长老作为副手,上面还有明知长老,但是明知长老是不管事的,所有的大小事情,都是明理长老这个副手在管。 这些奴仆供养明理僧一人,若是明理僧出事,陆峰就可以继承明理僧一部分权力,起码明理僧精心培养的一些势力,陆峰都可以接手。 这些都是权力。 可以叫陆峰一步登天的权力。 陆峰心无波澜的听完了这一切,知道这些都不是白得之物,明理僧选择他做徒弟,原因是…… “我会为你进行加持灌顶,想要完成第一层的加持灌顶,你须要进行一日一夜斋戒,洗漱,沐浴,禅定。 之后,我方才可以为你灌顶。 并且在为你进行第一次灌顶之后,第三次灌顶之前,你不得食用牛肉、羊肉、狗肉,不得亲近女色,不得违逆上师,重要的是,不得有丝毫的心境动移。” 陆峰想要修持明主大王法脉,第一层灌顶的上师,只能是明理。 “我要你继承我的衣钵,传承我的法脉,庇佑我的后人。” 明理长老针尖一样的眼神凝视着陆峰,叫陆峰感觉到了无上之压力。 至于说更往上的灌顶。 明理上师并未告诉陆峰,是谁灌顶。 只不过明理很清楚,许多想要修行明主大王护法咒的人,终其一生都是卡在了第一阶次第,也就是第一次灌顶和布施的时候,他们终身未曾继续精进修行,这么多年以来,除了他明理继续精进过修行。 其余僧人,都是浅尝辄止。 明理目前也是如此,停止精进修行。只不过他未曾继续精进,并非是因为恐惧,是因为他未曾寻找到退路。 所以见到陆峰。 他直言不讳的说道:“明主大王护法咒作为本法寺的第一殊胜护法咒,直到现在,学会的人不过一指之数,可以承受灌顶之人,更是百里挑一。 我曾收过六位弟子。” 说到这里,他指着自己六个骷髅头的念珠说道:“他们都未曾经受住第一次灌顶,还未观想明主大王,仅仅是观想我为本尊上师,就化作了厉诡,‘不动心’破碎。 于是,这六名弟子都被我降服,化作了我的护法神。 你是第七个,也是最有希望之一个,我要你继承我的法脉。” 明理长老说完之后,冷峻的说道:“因为供养明主大王,需要将自己布施出去,需要的是‘意供’。 先供养自己的‘恐惧心’,‘忿怒心’,‘爱憎心’,‘得失心’,随后布施自己的六识,四空,六空,十六空。 一步步往上供养,只要稍微有一丝丝的差错,就会化作厉诡,永世不得超生。” 明理长老说完之后,拿出来一块牙牌,一丝丝无形的诡韵在上面缠绕盘旋,雕刻书写,随后明理长老将此物挂在了陆峰的腰上说道:“你现在就是我的弟子,也是此处的僧官,你自己为自己寻找一位侍从僧。 以你的俸禄,应当可养活一位僧人,每日叫你的侍从僧来此坐工即可,你去斋戒修行,一日一夜之后,来后山的坛城。 我在明主大王坛城,为你加持灌顶,莫要以为领悟‘不动心’就已经够凶险了。” 明理长老说道:“我并不介意再多一位骷髅头在此,一年一次辩经,我还有时间。” 说完了之后,明理长老离开。 陆峰走出了碉楼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默默持咒精进。 别无选择的时候。 走那唯一一条路就好。 这也是没选择的唯一好处。 不用去忧虑那些不属于自己应该忧虑的事情。 做好眼前。 第35章、那一只阴魂不散的羊 陆峰已经有一个晚上和一个早上的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 但是他还要在一个白天,一个晚上的时间不能吃东西。 因为他要斋戒。 清除心的不净叫做“斋”。 禁止身的过非叫做“戒”。 斋戒,就是守戒以杜绝一切嗜欲。 好在水还是可以喝的,陆峰一边持咒,一边离开了这里,以往的时候,都是他给别人行礼,但是现在,他穿上了那件红色的僧衣,牛皮的靴子,还有高高的帽子,虽然帽子和长老们的帽子是不一样的。 但是这就是第一个变化,他成为了学经僧眼中的上僧,成为了“大僧侣”。 路上遇见了同样穿着红衣的僧人,只不过这些僧人远远地看到陆峰,有的很快就远离,有的则是很厌恶他,故意在他的脚下吐唾沫,或者是咒骂,还有的则是上前和陆峰攀谈。 陆峰心依旧不动,走在路上,也就是“斋”。 有黄衣僧人在他前面等着他,这是为他“搬家”而来的人,他们根据陆峰的要求,将陆峰的行李带到了新的住宿之地,在这里,可以自己进行洗漱,沐浴,禅定,还有自己的小厨房。 无尽白塔寺的厨房之中,学经僧和一些六阶次第的僧侣是无法在饭时之后获得食物的,因为按时按点在地方吃饭,并且一顿饭食需要多少时间,这都是戒律规定,这都是戒律的一部分。 至于僧官和长老级别的上僧,就不用受此约束。 因为无尽白塔寺认为,戒律,是用来帮助人约束心神,领悟佛法的一种方式,这些大僧侣已经不需要用这种戒律来约束自己,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用这种外物来约束自己了,他们已经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只不过是不是真的这样,陆峰并不知道。 他还只是一个六阶次第的僧人,并且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仔细的探究,比如说那些大僧侣或许真的可以无视戒律,但是那些和他一样的六阶次第,获得了“善知识”的僧人呢? 他们去厨房寻找食物,会被僧人赶出来,但是要是他成为了僧官,特别是这些厨房僧人的直属僧官的话,他们就算是修行不到家,也可以在非饭点吃到香喷喷的牛羊肉,吃到油滋滋的糌粑。 这和他们的修行并没有关系,是因为他们是僧官,仅此而已。 来到了新的地方,自然有黄衣僧为陆峰烧水,洗澡,甚至于陆峰还看到了一位红衣僧。 他站在了远处,指挥黄衣僧们动作,看到陆峰过去,他双手合十,陆峰也双手合十。 “永真师弟。” 他是陆峰的本尊上师明理长老派遣过来的护法上师,来帮助陆峰的,他叫做永庆僧。 “师弟放心修行,这里一切都有我。” 陆峰谢过了对方,永庆僧继续主持大局,他一点都不嫉妒永真,因为他很清楚,明理长老的徒弟,不是谁都可以当的,这些年,明理长老的徒弟死去了不少,虽然做明理长老的弟子,有诸多的好处。 但是也要有命享受才是。 洗澡,穿衣,禅定。 陆峰回到了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房间里面,将自己手里的这些带着诡韵的法器都放下,并且拿出来了黑羊从废弃的坛城之中,“送”给他的礼物。 原先他住的地方是僧房,现在永庆僧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个新的地方,单人单间,要是他有仆从僧的话,就可以叫仆从僧睡在地上或者门口。 像是智云僧那样,有自己的院子,并且还有自己供奉的佛像这样的情况,是要有一个僧官的身份在的,并且智云僧本身就是宗本贵族出生,并不缺少供奉,都是红衣僧,陆峰距离这些僧人,还差得远。 还是将那张唐卡打开,陆峰静静的凝视着这一张唐卡,法曼荼罗,陆峰脑子里面都是那一只羊的样子。 种子字为“嗡”。 陆峰脑子之中都是这一只黑羊的影子。 就在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陆峰的脑子里面,依旧还是那一只羊,但是奇怪的是,陆峰感觉那一只羊的影子,越来越熟悉,越来越清晰。 就连身上有几根毛,就连它身上的羊膻味道,就连羊身上特有的,可以在悬崖峭壁上行走的蹄目,还有羊鼻子里面呼吸出来的臭味。 胸前,贴身放着古卷的地方忽然剧烈发烫! 陆峰忽然惊醒。 在陆峰身边的酥油长明灯陡然亮了起来。 陆峰左手手持扎玛如,右手手持转经轮,在晃动扎玛如的时候,开始念诵六字大明咒,内观自己脐带之下脉轮之中那一朵缓缓盛开的莲花,大慈悲韵从他的身上缓缓出现,荡漾在整个房间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陆峰这一次观想,就不知道观想了多少时间,更重要的是,一只黑羊真的出现在了这里,它用自己方块形的眼睛不断的在此处巡视。 陆峰闭上眼睛,万物皆无,开始默默持咒。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大明咒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之中回荡,陆峰的身影似乎在这里,又似乎不在这里。 他手里的六字大明咒转经轮,在每一次的转动之中,似乎传出来了喑哑的声音。 像是转轮之间多出来了什么磨蹭物。 也像是有人在喑哑的哭泣。 诡韵也从这转经轮之上,随着那转动的喑哑声音之中传递出来。 扎玛如也传出来了奇异的空旷声音,安抚着一切的厉诡,淡绿色的酥油长明灯照出来陆峰的影子。 散发出了恶臭的气味。 但是在这房间之中,陆峰在这里,也不在这里,他似乎在那废弃的坛城,不止是学会了“不动心”,他更像是学会了更多的东西,在最后的关头,他更是将自己以“意供”的方式,“大布施”了出去。 那一只黑色的羊焦躁不安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燃烧着的酥油灯并未叫它满意,房间外面的黄衣僧人,和衣而卧,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全身上下都开始腐烂了起来,诡韵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等到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遍寻无果的黑羊方才从屋子之中离去。 而外面腐烂的那些黄衣僧,此刻都睁开了眼睛,身上的腐烂早就好了。 只是他们眼睛有一瞬间,化作了方块的形状,好似是一只只的羊眼睛。 第36章、加持本心,不动法印 大日从金山之上出现,僧房周围的红衣僧从房间之中走了出来,各行其事,但他们无人发现不远处僧房之外的黄衣僧,彼时都化作了厉诡,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厉诡罢了。 这些黄衣僧走到了陆峰的房门之前,用诡异空洞的腔调敲门喊道:“永真~永真~” “扎萨~扎萨~” 每一下拍打,都有惨白色的手印印在了陆峰僧房的大门上,随后又像是大雪之中的雪地印记,被风一吹就消失了。 但,强烈的惨白色诡韵是不会消失的。 这些强烈的苍白色的诡韵,从四面八方渗入了房间之中,在房间的每一寸之中流转,想要寻找到陆峰的痕迹,他们化作风,低声的叫着陆峰的名字。 而陆峰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大慈悲韵轻轻的将这些惨白色的诡韵安抚在自己脚下,就像是阿妈的大手,在抚慰着孩子的灵魂。 更像是一颗镶嵌在了佛前的绿松石,护佑人的灵魂,消灾解难。 在那加深的,惨绿色的酥油灯灯光之中。 转经轮的声音,吱呀,吱呀,吱呀的响着,随着转经轮的转动而散发出了诡异的韵律。 到了最后,房间之中更是出现了六位高僧的诡魂,他们围绕着陆峰,好像是转山一样,顺着陆峰顺时针的转了起来。 口中念诵着六字大明咒,开始转山。 陆峰好似是化作了那一座山,高僧们化作的厉诡,心中出现的那座山。 他们围绕着山,慈悲大韵从这座山上转下来,由上而下,如冰冷刺骨的雪山水。 不断的冲刷着屋子之中的不洁。 而作为山的陆峰。 陆峰的脐带之下脉轮之中,那第七瓣莲花开始微微颤动。 好像是初升之太阳之光,照耀在了第一瓣颤颤巍巍的露水莲花之上,莲花瓣微微的张开,慈悲大韵开始从房间之中逐渐散发出去,如温柔的潮水,推开那些黄衣僧。 也推开了他们焦急的呼喊。 “此处无有供奉,离开此处罢。” 由高僧化作的厉诡忽而开口对着门外说道。 然而门外的那些厉诡,并不肯善罢甘休。 他们依旧急促的,慌张的拍打着大门,那大门并不紧闭,但他们却打不开大门走进去。 事情竟如此的僵持下来。 僵持到了有人过来。 “你们在做甚么?不去做活,在这里盘踞?” 远远地,过来负责此处事宜的永庆僧看到此幕,缠着一百零八串蜜蜡手珠的手抬起来,直言斥喝。 孰料那些平日畏惧他如虎的黄衣僧压根就没搭理他。 永庆僧见状大怒,只不过他朝前走了两步之后,陡然停住了脚步。 脸色一瞬间变得凝重又煞白。 在感觉到空气之中那不同寻常的气味之后,他随后毫不犹豫的转身拔腿就跑,那些黄衣僧压根就不在意永庆僧,他们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推的连连后退,但是在挣扎之中,他们的血肉留在原地,至于说骨头,他们的骨头用力的破体而出,完整的趴在门上,疯狂的拍门! “永真,永真,你在里面吗?” “扎萨,扎萨,扎萨!我知道你在里面。” “别跑。” “别跑啊,别跑啊,扎萨,我们都在这里等你,都在这里等你呢。” “来后山塔葬园,我们在那里等你,我们在那里等你。” “扎萨,扎萨,哈,哈,扎萨。” 他们低语着,浓烈的诡韵勾勒出了一座又一座的白塔,屋子里面,那六位高僧化作的厉诡依旧在不断的围绕着陆峰行走,对于这一切都完全不在乎。 只有陆峰。 陆峰似乎真的看到了一些什么,他“看到”外面的那些厉诡,他们似乎勾连了整个地下的诡韵,强烈的诡韵如同阴云一样,朝着地面蒸腾,但是又在即将出现的时候,消失不见。 那旁边六位高僧化作的厉诡,他们的诡韵在陆峰的大慈悲韵之下,逐渐被驯服。 陆峰被“打开”的“识藏”之中,一缕又一缕的乳白色的光游了进来。 那些高僧化作的厉诡,忽而不转山了,他们围绕着陆峰,双手合十,礼拜尊者。 随后盘膝坐下,为尊者祈福。 作为尊者。 陆峰的身影逐渐出现。 他手捏禅定印。 又换内狮子印。 再换外狮子印。 降魔印。 说法印。 智拳印。 手印意是身密的一种,未曾持咒之前,不得研习手印,陆峰是不会手印的,但是现在,在六位高僧化作的厉诡的供养之下,陆峰忽而学习到了手印。 他盘膝坐在地上,那些被大慈悲韵镇压下去的诡韵,在察觉到了陆峰出现的时候,一股脑儿的朝着他席卷而来,争前恐后的要抓住陆峰,带走陆峰。 陆峰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这些诡异韵律,忽而手捏智拳印,想象自己识藏之中,有一柄无上智慧凝聚成的利剑。 它并非是实体,它只是增长智慧之后的产物,它的出现,只是为了斩断周围的不洁。 不知道应该口诵什么密咒。 陆峰会的只有两种。 一种是卓格顿珠特许过陆峰使用的,玉山下的白金刚忿怒尊可以使用的护法咒。 另外一种就是“六字大明咒”。 所以陆峰只用了一字咒,将自己的增长智慧,能断金刚凝聚在这一声密咒之中。 那一句咒。 就是“咪”。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是这个一字咒,但是咒印而出,陆峰只觉得自己周围,一下子就“清静”了。 也就是复现大光明。 一声咒语之下,陆峰只感觉自己困顿异常。 只是怀里古卷疯狂发热,叫他清醒。 六位高僧化作的厉诡手拉手护持住自己的尊者,六般法器回到了六大厉诡身上。 六大厉诡化作护法。 护佑本尊安全。 至于说要去报信的永庆僧。 他跑到了半路,忽然之间,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开始剧痛。 诡异的韵律渗入他的肌肤之中。 如同一万把小刀在割动他的肌肤,在切割开他的人皮,切割开他的肌肉,将他的骨骼从自己的身体之中切割出来,等到他再跑两步的时候。 他感觉浑身上下如月光照耀生铁一样冷。 他回头看去。 看到他“人”,安安稳稳的站在远处,还保持一个要跑的姿势。 至于说他本人。 他低头看去,赫然已经化作一具骷髅。 无言的恐惧从他的心中诞生,一旦出现,无法遏制,就连他的“不动心”也止不住此等大恐怖,顷刻之间,就化作厉诡,惨白色的诡韵从他的身上浮现出来! 第37章、看不见的曼荼罗 强烈的诡韵从永庆僧的身上散发出来。 诡和诡是不一样的,那些黄衣僧并未曾供奉本尊,也未曾持咒,所以就算是化作厉诡,也不过是最低级的,六阶次第以及六阶次第以下的厉诡。 在野外最多游荡的,也是这种厉诡,遇见了关闭大门的土司官寨和宗本城池,这些厉诡就无能为力,甚至于有一些牧区聚居地,也有神巫可以对抗这些厉诡。 可是永庆僧并不一样,他是修持了“不动心”,得到了上僧灌顶,有了修行本尊的僧侣。 他化作厉诡,并非只是因为他死了,还有一个原因在于他“佛心破碎”,也可称之为“佛性破碎”。 骷髅倒在地上。 那更加强烈的诡韵从的永庆僧的身上蒸腾出来。 永庆僧的骷髅身上,居然再度长出来了血肉,诡韵也从惨白色变成了更加令人恐惧的意韵,他开始长出来一千只不一样的手,每一只手上都有不一样的彩带。 他开始长出来一千只不一样的眼睛,那些眼睛之中透露出了一种可怕的魔力。 他开始…… 他的这样子,和佛法之中的千手千眼观音并无一点联系。 反倒是和卓格顿珠有些相似。 仿佛是有东西从他的身体之中重新复活出来。 看到了这一幕的黄衣僧人们尖叫着想要离开,但是被无形的大手直接抓了起来,将他们摄拿到永庆僧身边,随后被赶来的戒律上师看到。 “永庆僧被护法上师以血甘露引走,咄,永真,现在是问你的时间。” 戒律院一座碉楼之中,明知长老亲自坐在上首,明理长老坐在他的左手边,在他们后面各有侍从僧,是明理长老在问陆峰问题。 这时已经过了两个熬煮酥油茶的时间。 陆峰已经喝了好几碗酥油茶,可是看起来还是萎靡不振,神色十分困顿。 这是他强行用了大慈悲韵和手印化作慧剑,斩断不净之后留下来的后遗症。 明理和明知都将此看在心里。 有侍从僧坐在一边,在那里熬煮宝药,他是明理“官邸”之中医僧,各种宝药熬煮到了药锅里面,一股股草药的气息在碉楼之中回荡。 明知将此看在眼里,并不说话,但是已经明了,永真是明理极为看好之人,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培养这僧人。 “偌,今日之事,明理你既然是永真的本尊上师,这一次的问询,便由你来吧。” 本来这件事情,既牵扯不到明知,也牵扯不到明理。 但明理僧这样过来,就是断绝了明法他们问责、发难的可能。 面对自己本尊上师的询问。 陆峰如实回答,并且拿出来了那一张黑羊刨出来的唐卡,双手奉上。 “那黑羊将此物从大殿之外刨出来,推在弟子面前。” 陆峰两只手就如此捧在前面。 无人说话。 明知长老没有说话,明理长老亦是如此。 他的一双眼睛盯在陆峰奉献上的双手之上。 微微蹙起来了眉头。 并非他不相信自己的徒弟。 恰恰相反,他很相信陆峰。 就因为如此,他知道这件事情有些麻烦。 因为他看不见。 陆峰双手干干净净,什么都无。 但是从他掏出此物的过程来看,他的衣服有一个与某物所接触形成的动移。 故而,他的徒弟一定是掏出来了某一物的。 这种事情上,徒弟亦不会哄骗欺瞒自己。 并且,今日永庆僧佛性破碎,化作厉诡,也有蹊跷之处。 永庆僧的本尊上师和永庆僧加持供养的都是“无尽垢圣火陀罗尼”,翻译过来可以是无尽垢的圣火长咒,就算是佛性破碎,化作厉诡,亦不会变成今日那种模样。 那永庆僧所化作的厉诡,已经超出六阶次第的厉诡层次,十分凶险。 最终还是有红袍大僧人利用曼扎和血甘露,用甜美的人血和捣碎的青蛙和公鸡的血液,用胫骨大号吹着他喜欢的音乐,将他引到了别处。 所以明理长老是相信陆峰所说的话的。 “难道是我的修行不够圆满的缘故?” 明理长老如是说道,他的目光盯着陆峰的双手,手中结六字文殊剑印,口诵密咒。 “唵 婆鸡陀那莫”。 周围明显出现了些许不同,陆峰看到明理长老的双手之间,散发出来了淡金色之殊胜光芒,似有一只眼睛一闪而过。 然而顷刻之间,陆峰只觉得自己双手之间,陡然多了什么东西。 还未待到他看清楚,明理长老就勃然大怒。 他一声怒吼,做嗔怒状。 “何方外道,居然如此猖狂,见到本座,还不降服?” 明理长老将自己的铁棒,狠狠地杵在地上,发出了的奇异的“duang”的声音! 这声音传播出去! 陆峰就真的感觉自己见到了一尊无比恐怖的大忿怒尊,出现在此处。 出现在自己眼前! 无尽诡异之下,就连周围的风,都停止了动作。 在外面,一阵阵黑暗包裹住了整个碉楼, 此地只余留下来了明理长老一人,他未见到明主大王到底长相如何,因为他压根就抬不起自己的脑袋。 就和见到卓格顿珠上师的白金刚一样,明主大王作为山神、厉神,虽然被创造无尽白塔寺的大僧侣以佛法降服,但是仍需供奉,他有好几只脚,陆峰只能勉强看到他一只脚下似乎是踏着一具女尸。 不过这代表着他降服了死亡,还是其余,陆峰并不清楚,不过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虽有古卷护持,以前只是保持清醒,但是现在却可以稍微发散思维,随即,他感觉到无尽咒印,化作了蝌蚪,朝着他的双手之上攀附而来! 那唐卡好似是化作了咒印。 “不好!” 陆峰立刻察觉到了不妙,他立马闭上眼睛。 “未曾见,未曾想,自在空性,无自性性。” 什么都不存在,是“空”,是执着之念头,只有自己是“真”。 陆峰一瞬间,想到了自己在古殿之中见到的“大日如来”,但是奇怪的是,他明明记得自己见到的分明是大日如来,但是此刻想起来,那画面之中,大日如来之佛像却在虚空之中不断的缓缓收缩,收缩,如同化作一个明点。 最后,落在了陆峰的脐带经脉轮的莲花台中。 第38章、神巫 “自无空性,如如不动,嗡嘛呢呗咪吽。” 陆峰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只是不断的持咒精进,努力将自己想象成一个“○”,周围的万物都不存在,都是虚假的。 只有自己是真实的,这就是他领悟到的“不动心”,至于说这“不动心”对不对,陆峰也不知道,他当学经僧的时候,也未有红衣大僧侣愿意和他交流“不动心”。 他也是第一次做红衣僧。 所以,诸多外物,都化作了一个原点,落在了陆峰的莲花台之上,诸多外物,全部都不见。 这寂静的碉楼之中,只留下来明主大王的忿怒尊,需要降服的外道消失,忿怒尊将目标对准了眼前的陆峰还有旁边的侍从僧,明知大僧侣,只不过就在带着铃铛的大手从地底出现的时候,明知大僧侣拿起来他的铁棒。 在地上敲动,将地面上的大手都敲下去,随即又站了起来,神色如常的朝着“明主大王”走了过去。 他知道此刻须以贡品安抚明主大王,于是乎,洁白的绸缎搭建在了明理长老的脖子上,明知长老拿出来嘎巴拉碗,在里面放入了香料和一些浑浊难闻的液体,不断的进行奉献。 试图安抚明主大王的愤怒。 他站在了“明主大王”之前,不断奉献说道:“尊敬的明主大王啊,雪山上的风吹动着动人的音乐,如雪山上甘甜的雪水来熄灭您的怒火,那些善良的小姑娘和小伙子敲着锣鼓,迎接您的到来。” “尊敬的明主大王啊,牧民锅里的酥油茶,还有牦牛和羊群,都是您的所有物。” “尊敬的明主大王啊,寺庙的铃铛是您最喜欢的音乐,吹过洞古的风是您最喜欢的季节,我们这些僧侣啊,都在您的庇佑之下,获得幸福的生活。” “尊敬的明主大王啊,因为您的怒火,那些对于佛有障碍的障碍魔都在您的怒火之中瑟瑟发抖,尊敬的明主大王啊,是您庇护了我们无尽白塔寺啊。” “尊敬的明主大王,您的名声就像是最勇猛的朵多骑着烈马,顺着那些大路,传播您的威名……” 抑扬顿挫的礼赞颂从明知长老的嘴巴之中传了出来,侍从僧们手中举着供物,分别是对明主大王有益的饮料,对明主大王有益的宝石,对明主大王有益的经卷,还有对明主大王有用的法器,在他的身边载歌载舞。 一名明理长老的侍从僧还跳起来了使明主大王欢喜的庆祝舞,用大力气在地上进行跺脚,并且不断的发出“拍掌”的大声音,以安抚明主大王。 陆峰什么都看不到,所以他从未想到,一位高僧身边的侍从僧竟然还会有如此多的功能,在这些舞蹈、供奉都完了之后,明知长老手中嘎巴拉碗里面的饮料,映照出来了里面明理长老的恐怖面容。 明知长老对于这些,一点都不惊讶,他看着自己镶嵌着松石和绿祖母宝石,以鎏金工艺保存的嘎巴拉碗里,所有的饮料都化作了白水,一只手搅动着白水,将白水弹到了明理长老身上,口中诵念密咒。 陆峰未曾听到他念的是什么密咒,所以亦不能知道明知长老皈依的是哪一位本尊。 但是在这样的不断安抚之下,明理长老也恢复了正常,他整个“人”猛然收缩了回去,头上汗水淋漓,往后倒退走了两步,立刻有侍从僧疾步上前,将主人扶住,为自己的主人擦拭汗水。 明理长老浑身一抖,震开了自己身边的侍从僧,双手合十,对着明知长老行礼问道:“明知师兄,刚才你可看到我徒手中是何物?” 明知长老说道:“隐约有所察,只不过无法确定到底是何物,无法使用‘垛’来供奉和诅咒它。 所以我也无可奈何。 明理师弟,这件事情是你之事,我便不插手了。 后面的事情,还要你自己处理。” 明理长老双手合十,对着明知长老说道:“多谢师兄。” 明知长老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我师兄弟,不必如此生分,你我本为一体,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你不忘记这件事情就可。” 说完了之后,明知长老就带着自己的侍从僧离开了,留下来了明理长老和陆峰,陆峰此刻也清醒了过来,他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他的双手之上,唐卡不见了。 什么都不见了。 明理长老看着这一幕,特别是看到了陆峰的表情,召来自己的侍从僧,对着他说了一些什么,侍从僧急匆匆的出去,他则是对陆峰说道:“准备一下吧,我们可能要从寺庙之中出去一趟了。” 陆峰问道:“上师,我们要去何处?” 明理长老说道:“从寺庙的西北方向走,驮马走三个白天,两个黑夜的时间就可以到了。” 明理长老说道:“你身上之事情,涉及到了一些比较古老时候的事情,寺庙之中,对于这些事情的记载并不详细。 所以有些事情,须去问问一些庄园主。” 陆峰双手合十,感谢,礼赞上师。 明理长老叫了一个黄衣僧坐在碉楼之中,代替陆峰的工作,并且像是他这样地位的人离开寺庙,都要有一些事情要交代,并且这些消息是瞒不得人的。 这些消息,也很快会传递到别人的耳朵里面,为人所知。 明法长老安静的坐在自己的蒲团之上,默默持咒,明初长老也在他的身边,他喝了一杯酥油茶。 明初长老发现,自己有些看不穿眼前这个大僧侣了,他好像真的修持成了秘密本尊,如同须弥山一样,永恒不动。 哪怕是听到了消息,也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直到寒暄完毕,明初长老离开,明法长老才微微抬了一下眼皮子。 “永真僧,主持尊者,明理僧。” 他嗤笑了一下,目光似乎洞穿了大殿的墙壁,看向了后山的废弃大殿,今早发生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寺庙,他早就知道了。 再联想到那天晚上后山之上的火焰,明法长老慢悠悠的说道:“不过是断掉的法脉罢了。” 他说完话之后,在他的大殿之中,明明空无一人,可还是有人在和明法长老说话:“不可不防。” 明法长老说道:“无此必要了。” 明法长老说完了之后,又补充说道:“待我降服了你,就应该是我佛法大进的时候,到时候,你须和我去扎举本寺,精进佛法的时候。 到时候,主持尊者圆寂。” 他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就连明理僧,也不过是拦在我路上一粒尘埃罢了,荒原的风一吹,除了我,什么东西都没有。 干干净净,了无挂碍!” 第39章、大手印 一位寺庙之中戒律院的高僧出行,一定是极其整齐完备的大出行队伍。 这也是陆峰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出行,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侍从黄衣僧们将一切都做好,陆峰做的,只是在临走之前,吃饱喝足。 随后,无尽白塔寺的大门打开。 十九匹驮马托着大量的物资,跟着七名骑士的后面走出了寺庙。 僧人们都躲在一边,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防止阻碍到这些马队,直到马队离开,方才直起了身子。 此刻,已经是下午了。 阳光西斜。 有诸多僧人,已经开始朝着寺庙之中赶来,但是明理长老就要在这个时间离开寺庙,并不在意晚上的天黑。 “无尽白塔寺这样的大寺庙周围,是无有强大的厉诡的,就算是外神,也早就被降服。 若是真的出现了连我都无法降服的诡怪,那我们在寺内和寺外,亦都无所区别,只是死的早死的晚的区别罢了。” 明理长老在出行之前,很放松的对陆峰说道。 陆峰此刻一心两用。 因为没有骑过马的缘故,所以明理长老特意为陆峰挑选了一匹性格温顺的母马叫他乘骑。 在他的马前面,还有一位养马僧拉着缰绳,从这一位养马僧的皮肤,神情,还有诸多细节可以看出来,他从一开始,就是寺庙之中的养马僧。 是绝对不可能考取第六阶次第学位的僧人。 等同于奴隶。 他为那些大僧侣们牵马执鞭,并且在无尽白塔寺,或者说整个密法域,都是没有马凳的,想要上马,是需要奴隶跪在地上,当做马凳。 并且奴隶还要跪的稳稳当当,要是一个不小心叫主子掉下来,那么很快,奴隶就会成为叫神灵息怒的贡品,这位养马僧也是一样,所以他沉默着,胆怯着不说话,只是做好自己本来的工作。 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陆峰也是踩踏着他上去的——不这样他上不去,没有马凳对于一个不会骑马的人来说是灾难性的,不过陆峰在为他持咒,转经筒不断的转动之间,大慈悲韵冲刷在他的身上,陆峰很清楚自己暂时改变不了什么,他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有把握,更何况其余。 大慈悲韵,只不过随手而为罢了。 明理长老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并不阻止自己的徒弟做事,他只是忽而催马上来说道:“你可知道,我们要去一个什么地方?” 陆峰这才停止了持咒,双手合十恭敬说道:“回上师的话,不知。” 明理长老起码和他并肩走——明理长老座下的坐骑是一只厉诡,身上还有诡韵,只不过被明理长老降服,压根就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明理长老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处庄园,里面住着的家族,叫做嘎宁家族。 他们家族之中,世代都是一名男子,是明主大王的神巫。 他们的祖先,现在还盘桓在明主大王坛城之中。 是在月夜之下行走的无头精魄。 这是和创建寺庙的尊者辩经失败之后,自己割了头颅而死的神巫。 后来,神巫们的后代就来到了寺庙的西北边,并且拥有了大量的庄园、土地、牧场、奴隶。 还掌握了四座寺庙,作为自己的属寺。 无尽白塔寺因为一些原因,已经失去了一些历史,所以想要知道真正的原因,还是要去询问明主大王。 那些神巫,会给我们预言,会给我们指引。 这一次,你的问题会在那里得到解决。” 陆峰再度合十,感谢自己的本尊上师,明理长老摇摇头说道:“并不用感谢我,若有一日,你会像是我如今对你上心一样,对待我的后人,我就十分满足了。” 陆峰说道:“请上师放心,一定如此。” 明理长老继续说道:“都是尚未可知的事情,你也不必现在就说出来。 原本遇见了你这样的事情,通常来说,戒律院都会将你关押起来,对你进行调查,若是你死在了那不知名的厉诡手里,就会有专门的护法上僧将你降服,皆大欢喜。 若是你没有被杀死,却也无法摆脱这厉诡,那么会有其余的办法在等着你,只不过作为我的徒弟,你不必遭受这些情形。 有我为你保驾护航。 只不过这样下来,你的这‘明珠大王护法咒’就暂时不能修行了,不过我这里还有一法,可以在今晚传授与你,叫做‘无垢身瑜伽大手印’。 它并未有本寺的‘金刚菩提摩诃大手印’殊胜,但是也可以阶次第修行成金刚身,是本寺的创造尊者,和其余寺庙辩经之后得来,一直放在寺庙之中,也有不少人选择此法进行羞耻。 此法重在肉身,是领悟‘清静’的大法门,我今日将它传给你,你学习之后,亦可以有所成就。 成就无垢之身,也勉强有了自保之力。” 陆峰:“顶礼上师!” 明理长老点了点头,他望着周围,这一次的行动,从出发的时间点上,到晚上可以休息的时间点,都有严格的规定。 在路上,他们会遇见两个村子,还有五个“乌拉站”,两个无尽白塔寺的属寺。 等到寒风从他们背后呼呼的刮起来的时候,陆峰察觉到,周围人的神色明显有些紧张了起来,周围也开始逐渐黑暗了起来,陆峰很清楚,当密法域现在天开始黑之后,差不多就有一百五十多个呼吸的时间,天就会彻底黑下来。 需要找到一个休息的地方。 众人都开始紧张了起来,一些侍从僧开始往出来掏法器,护持在自己周围。 见状,明理长老叫过来了“向导僧”,问道:“我们到什么地方了?” “应该是日出寺的阿边村旁边,等到我们看到一棵三个人都抱不住的树的时候,我们就能看到日出寺了。” 向导僧说道,明理长老点了点头,陆峰则是往后看了一眼,在远处的黑暗之中,一只黑色的山羊站在远处,方块形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陆峰。 明理长老察觉到了陆峰的目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这一次,他也看见了这山羊,只不过这一次,明理长老并不生气,他说道:“偌,永真,双目向前,看着前路。” 陆峰闻言,立刻看向前面,但是走了七十个心跳的时间,他们面前依旧没有出现那一棵大树。 向导僧有些慌张了。 明理长老不慌不忙说道:“慌张什么,这不是还未曾天黑么?不过既然看不到,那我就叫你们看到!” 说完,他双手结金刚拳,一声厉斥! “唵!嚂!” 就看到一轮金灿灿的大日出现在明理长老的头顶,叫周围诸方都纤毫毕现,一切黑暗都被挡开,露出来了眼前的大树! 明理长老说道:“这不就到了么?进驻日出寺,全员休息。” 说罢之后,他跟在陆峰身边,看着后面的驮马率先进入村子之中! 第40章、受法 驮马先走,骑士在最后头,陆峰在进入了寺庙的时候,还能感受到背后的紧盯目光,那一只黑色的山羊并不肯放过陆峰,看起来要追逐陆峰到底。 那日出寺并不大,里面止有两三个老僧。这些驮马加上仆从压根进不去寺庙,于是乎这些侍从僧就将驮马拴在了寺庙外面,开始在寺庙外面生火造饭。 寺庙之中的老僧们听到了声音,连忙出来查看,看到外面那么多的骡马和僧人,就知道寺中来了大人物。 立刻惴惴不安了起来。 明理长老并不搭理这些僧人,他依旧和陆峰,还有其余的护法上师一共七人骑在马上,并不下马。 自然有人前去和这两三名老僧交涉。 那几名老僧远远地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就拿着铺盖去了村民家里,将寺庙留了出来,明理长老则是带着陆峰走入了寺庙。 和无尽白塔寺相比,这座叫做日出的小寺庙就极其的不起眼了,上下只有一座大殿,两三间小房子。 并且远远的陆峰看了一眼,就看出来这几位老僧佝偻着腰,手上都是手工工作之痕迹,他们压根和无尽白塔寺之中,享受供养的僧人不一样。 这就是真正的底层僧侣,未曾持咒,有可能是以一辈子积蓄换到这座寺庙主持几年。 真正年老体衰,不得劳动之后,估摸着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并且这座小寺庙叫做日出,不是因为它真的叫做日出寺庙,是因为它没有名字,日出,是小寺庙的统称,就和兰若是野外寺庙的统称一样。 整个寺庙极其的逼仄,止有一大殿,供奉的应该是护法神,只不过这护法神被层层叠叠深红色的经蔓遮住,诡异的气息从里面散发出来,却总是穿不透那些写满了经文的经蔓。 里面是不是护法神,都是未知之数。 大殿门口的石幢之下,有一些羊的骨头。 羊的骨头上,用墨写满了咒文。 这是巫教的手段,不同的骨头埋在地里,用以祭祀男诡,女诡,夭折的婴儿诡等等。 不过在密法域。 在佛寺之中见到这种东西,也属正常现象,陆峰并不惊奇,他从马上跳下来,环顾四周。 在这不大的大殿之外,立着经幡,门口有石幢,石幢之上刻着六字大明咒,陆峰用手去抚摸这些经幢,感受到里面蕴含着的淡淡大慈悲韵。 陆峰自认为自己做不到将大慈悲韵以咒文的形式,留下石幢上这么多年,这说明立下此经幢的人,至少也是六阶次第的大僧侣,或者是和卓格顿珠上师一样,是第五阶次第的大僧侣。 这经幢和经蔓都有遏制其中护法神复苏的效果,护法神的诡韵不断的从这大殿之中逸散出来,陆峰顿时就明白了这样做的原因。 诡韵成为了一种武器,将这所谓的“护法神”束缚在其中,驱散其余的一些诡,这些经蔓和石幢,就是用以约束着厉诡,叫其不得从这里面出来。 明理长老坐在原地,有人立刻拿出了铜炉,烧炭,将这里烘的暖暖的,而在这个时候,黑夜早就降临,哪怕是有周围诸多的密咒约束,这厉诡还是开始动作,一名侍从僧开始咳嗽,莫名的咳嗽之下,另外一名僧侣也开始了咳嗽。 并且他们身上也开始长痘。 明理长老示意一位僧侣用红甘露将这厉诡供养一番,并且若是这厉诡还是不满的话,就用曼扎供养他。 若是还不满意,就以无上金刚杵之力伤他,叫他明白他们这些僧侣,可不像是那些供奉他的老僧一样,对他如此顶礼! 陆峰也察觉到了这诡韵,但是这诡韵对他毫无作用,陆峰身上的大慈悲韵早就将此化解,他用步数在这里丈量,很快就发现这诡韵仅仅在大殿周围。 也就是说,这几个老僧只要在晚上不靠近这大殿周围,就没有事情。 那几名不断咳嗽的侍从僧,陆峰也为他们持咒,叫他们将诡韵咳出来,落在地上,化作了漆黑无比的血块。 大慈悲韵将这些血块点燃,明理长老则是看着其余侍从僧开始烧水,将大桶水烧开之后,用刀将茶砖劈开,捏碎,放入了热水桶里面。 “是龙病。” 明理长老看到自己徒弟为侍从僧们驱逐了诡韵,说道:“这座日出寺,本无护法神,只不过十几年前,一位犯了错的大僧侣被寺中放逐到这里。 这里原本有一个村子,只不过几年过后,也就剩下来了几户人家。” 明理长老说的话没头没尾,但是陆峰已经明白了情况,他双手合十,低声念诵了一遍六字大明咒,明理长老招手说道:“过来吧,引一杯茶,你们可以出去了。 将那几箱子物件拿进来。” 明理长老要陆峰过来,其余的人全部都离开,等到所有人离开之前,明理长老站了起来,陆峰盘膝坐下,明理长老打开了藤箱,从里面取出来了宝瓶,他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围绕着陆峰行走,转圈,在念诵完毕了之后,他从宝瓶之中倒出了泡着红花的水。 象征着冲走一切障碍以及恶业,陆峰端坐在地上,脑海之中一片清静,如一片乳白。 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何处。 只是化身在了这一片乳白之中。 这是陆峰第一次入定到了如此程度。 就连头上的水落了下来,他都茫然不知。 明理长老开始念咒,陆峰耳中却什么声音都没有,他就坐在这乳白色的光芒之中,仿佛自身就为自己本尊。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的声音终于从旁边传了过来,是明理长老的声音,但是和明理长老诵念的经文,却完全不同,是另外一段无上殊胜的咒文,陆峰并不能分清楚到底是何。 只是供养本尊。 在这乳白色的光芒之中,无量光从虚无之中出现,凝聚成了一位本尊师。 与此同时,密藏域的风也从四面八方朝着这座小寺庙之中吹了过来,这风大的叫外头的那些驮马都惊嘶了起来,将人的饭碗打翻,将火焰压得几乎熄灭。 叫侍从僧不得不站起来,拉住马的缰绳,害怕这马儿受惊,伤到别人。 而在寺庙之中。 明理长老对此充耳不闻,他甚至都未曾感受到这一切,在陆峰的影子之中,一个人从里面出现,缓慢的走向了明理长老的影子,最后和明理长老的影子合二为一! 第41章、不动本尊,空性见证 陆峰的古卷之上,原本出现在上面的后山无尽白塔寺之中的众诡,在他离开无尽白塔寺之后,就消失无踪了,可是在来到了村子里面的时候,就画出来了一副藏在了经蔓之后,拨开双手朝着外面窥视的厉诡。 隐隐约约,看不清楚样子。 只有一种极其传神的,朝着出来窥探的感觉。 但是,到了此时此刻,那一双看不见的手,在画卷上面作画,这一次他画的很潦草,很像是堆砌出来的天空之中,出现了一只眼睛,在往下窥视。 不管人躲藏的多好,都躲不开这一只眼睛的观察。 这眼睛甚至于要透出古卷,从古卷出现,繁殖在别人的身上,叫别人成为他眼睛的载体的感觉,只不过可惜的是,陆峰的古卷并不惧怕这种东西,甚至于连眼睛都无法察觉到这古卷在什么地方。 周围的天气也发生了一些变化,黑夜之中的风好像是一条条肆意的黑龙,从周围席卷过来,风沙迷人眼睛,更加可怕的是,天象似乎也有了变化。 在天空之中,大量云朵被撕扯到了这座小村子上空。 地上的驮马再也约束不住,挣开侍从僧的手,朝着四面八方跑了出去,大风几乎能够将人吹走,黑色的风暴瞬间笼罩了整个村子。 明理长老还是无所觉。 他连眼皮子都未抬起来,依旧在为陆峰灌顶。大光明从他的手中散发,落在了陆峰的脑袋头顶,在再度为陆峰结印灌顶,加持诸佛的赐福和智慧,而盘膝坐着的陆峰,自然而然的吐出来了那埋藏在了根本性之中的根本种子字。 “嗡!” 种子字从陆峰的莲花台之中滚落了出来,从他的中气之中顺风而上,化作湛湛光芒,从嘴巴之中吐了出来,手中更是做一个秘印,叠放在了他的脐带之上。 “明理长老”见状,拿起来了嘎巴拉碗,从箱子里面又找出来了诸多药材,放入其中,摇晃搅拌之后,双手奉请,低头躬身说道:“请瘟疫主供奉供养。” 随着“明理长老”说话,大殿之中的法幔开始飘动,“明理长老”在“请布施”之后,无情上前,在他的身上,浓稠如墨的黑暗倾泻而出,在那黑暗之中,探长出来一只充满了鲜血的大手。 在他的手上,还有一只金刚弯刀,强烈的诡韵从这“瘟疫主”的身上传递出来,可惜的是,“明理长老”之后的大手,根本就不沾染任何的诡韵,恰恰相反,在他的手臂之上,一旦出现,就有数不清的厉诡在哀嚎。 “明理长老”此刻的脸色就宛若是厉诡,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打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叫他整个人都成了一种肉色之中带着“湛蓝色”的情形。 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身影,和他重叠在了一起,在他的身边,还时不时有幻像出现,出现各种“祭”。 这手臂出现之后。 这种情形更甚! 似乎因为这一只手臂的出现,叫所有厉诡感觉到震怖,那里面的厉诡压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轻易的被这金刚弯刀割下来了头颅。 他发出了无声地“哀嚎”,震动周围,就连周围的土地,都似乎因为这厉诡的受伤而感觉到悲伤! 头颅滚落在地上,被“明理长老”踏在脚下,呈现“降服状”! 就是如此,这厉诡竟然还未死。 对于这些,“明理长老”都在意料之中,他双手捧着嘎巴拉碗,在他的身后,另外一只手伸了出来,这另外一只湛蓝色的大手将无头厉诡倒了过来,用力的捏碎! “鲜血”落在了嘎巴拉碗里面。 和药材混合在一起。 散发出了令人厌恶的味道,并不是“臭”和“恶心”,只是一种对于另外一种“极端”的不适应和下意识厌弃。 “明理长老”见状,也一脚踩碎了脚下的厉诡头颅,一阵“诡异气息”消失。 落在了陆峰的身体之中。 这一切,“明理长老”亦无所察觉,但是去“丈量”药材的时候,“明理长老”却发现,这里面的“血液”,却少了一点。 他双手颠了颠重量。 少了。 应该是七钱,现在,少了! 这里面的“鲜血”并未是“鲜血”,厉诡也不曾有鲜血。 这是整个厉诡的“精华”,是厉诡的存在的原因和意义。 做完了这些,“明理长老”捧着嘎巴拉碗走了出来,看着站在院子里面的其余诡物。 院子里面,除了陆峰,还多出来了一物。 就是那一只黑色的山羊。 那一只黑色的山羊见到“明理长老”出来,低头,对准了大殿的墙壁,义无反顾的狠狠地撞了过去!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一只羊,居然将自己撞死在了这墙壁之上。 脖子都歪了。 横尸当场! 对此,“明理长老”并不惊讶,他只是割下来了这羊的脑袋,鲜血淋漓的将此物提到了陆峰的身边,将羊血继续盛放在了嘎巴拉碗里,补足重量。 确定是七钱无误之后,方才将嘎巴拉碗递到了陆峰的嘴边,“饮下此物。” 陆峰饮下此物之后,巨大的诡韵立刻席卷了他的全身! “明理长老”见状一动不动,看着这些诡韵进入了陆峰的身体之中,快速的出现在了陆峰的身上。 陆峰要从一个活人,变成了一只厉诡! “明理长老”立刻口诵密咒,将羊头放在陆峰的身上。 那羊头之中,鲜血淋漓,大量的鲜血盖住了陆峰的身体,化作了一道又一道的密咒,混合着“明理长老”的密咒,渗入了陆峰的身体里面,直接钻入了陆峰的身体里面! 陆峰周围的乳白色,忽然散开!化作了一瓣一瓣莲花,护持在陆峰的周围! 原来陆峰一直都在自己的脐带下经脉轮之中! 只不过前面被迷障所惑,陷入了“障”之中。 此刻陆峰眼前豁然开朗,在他的脚下,每一瓣莲花之上都写满了无比殊胜的“六字大明咒”,整个莲花台都开始转动,每一次转动,都能带来无量功德,在外面,陆峰则是双手修持印记,脐带之下,湛湛发光! 嘴中的“嗡”字,更是浑厚无比,似乎之中也藏着数不清的密咒真言。 就连未曾修行的僧侣,都可以看到他脐带下发出的金光! 听到他的“嗡”字,也会感觉耳聪目明,智慧长生。 “明理长老”见状,对着陆峰的脑袋当头一拍,断然呵道:“偌,睁开眼来,永真,你今见我,如见本尊! 我便是你的本尊!吾之言语,你须依从,不得有丝毫延误,你可明晓?” 闻言。 陆峰忽而睁开眼睛,只是此刻,他胸口的古卷格外的发烫,烫的连陆峰都忍受不住,叫他忍不住一个哆嗦。 哆嗦过后,他看到自己眼前空无一物。 只有“明理长老”的声音在响。 可是他要看见的本尊,却是一点都无! 他能看见周围一切,包括还残留血液的嘎巴拉碗,死在旁边的无头羊尸。 唯独眼前为他灌顶的上师。 他什么都看不到。 就好像一切都像是一场幻梦一样。 第42章、秘密传法 外面的呼喊声音传入了寺庙内部,那飘荡的黑色风沙冲击着整个寺庙。 如山崩海啸。 陆峰的五感全部都回来了。 他看着死在地上的无头羊尸。 依旧沉默不语。 这种诡异的情况叫陆峰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面对这种不清楚的诡异情况,陆峰一向是秉承“能不动就不动”,静观其变的应对方法,他仰头看着眼前,胸口的人皮古卷烫到了可以在人的胸口烙铁的程度,陆峰一言不发。 默默地忍受着这种痛苦,就是这种痛苦叫他现在依然清醒。 “明理长老”看着陆峰,看着闭嘴不言的陆峰,他心中忽而有了一个极其不妙的想法,在这种灌顶之下,弟子是绝对不会对本尊上师说谎的。 这就叫做依止本尊。 到了现在,其实就是今日灌顶的最后一步,就是叫弟子观想本尊上师,随后将本尊上师幻化成为本尊,依行本尊之法,朝着本尊学习,最后变成本尊的重要过程,刚才他做的,是叫陆峰点燃体内的拙火。 随后通过拙火观想,到下一步,以依行止为根本的观想本尊修行。 到了更后面,才是空见性的大觉悟修行,那是需要继续灌顶的,“明理长老”传给了陆峰的殊胜大手印之法,是依次底往前逐渐修行的,并不像是最高的“诸法本源之寺”中的“顶礼无上光明大手印”,没有如此的殊胜。 “顶礼无上光明大手印”是顿悟之法,是由一位无上顶礼上师——这位上师的人选一般都是极其狭窄的,因为能够称之为无上顶礼上师的人,就算是整个密法域都是寥寥之数,极有可能是获得了无上阶次第学位的最高大僧侣。 这种最大大僧侣对符合修行的弟子,进行一次顿悟灌顶,如此,弟子的成佛,只在须臾之间。 这样的大手印法,无尽白塔寺也没有,就算是号称北地第一扎举本寺亦是如此,无有此法,也无有此种可以传法的上师。 无尽白塔寺并无这样的高僧,所以只能阶次第往上修行,拙火修行之法,“明理长老”已经灌顶给了陆峰。现在需要陆峰有一个“观想本尊上师”,可是陆峰闭上眼睛,再睁大了眼睛,眼前依旧什么都无。 破旧的大殿之前,死去无头的黑羊和打开的藤条箱子,还有“明理长老”的声音,就是没有自己本尊上师的样子。 “明理长老”也沉默了下来,他就如此低头看着陆峰,想要看清楚陆峰的眼睛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是他从陆峰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的眼睛很纯净,在他的眼睛里面倒影了大殿,倒影了经幔,还有死去的黑山羊。 唯独无他。 所以他伸出了手,缓缓的靠近陆峰,说道:“永真,扎萨,你可看清楚我之模样?在你眼前,我为如何?” 陆峰无法违背这个问题,所以双手合十,恭敬行礼说道:“我眼前并无上师,一切都如虚假,如梦幻泡影,如南柯一梦。” 他的眼睛明明就是看着眼前的“明理长老”,并且通过发声的方向,陆峰还调整了一下的目光焦距,但是就在这种眼神之下,他眼前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也绝无可能欺瞒眼前之人。 所以“明理长老”露出来了一个极其难以言喻的表情,如哭似笑。 “竟如此?” 话还未说完。 他快要接触到陆峰的手指头,开始快速的干枯,崩溃,风化。 最后更是化作了沙土,被风一吹就干干净净。 似乎是因为陆峰的这一句话。 他无存在之基础。 “一切如空,如梦幻泡影,如南柯一梦。” “也罢,也罢,扎萨,为我诵念《金刚经》,为我祈福,为我持咒一十五年。” “不可妄言今日之法,不可妄断昨日之事,不可妄传今日之语,不可妄论昔日之因。” “明理长老”的声音消失不见,最后出现在陆峰耳朵里面的,是一阵苍老又疲惫的声音。 陆峰眼睛之中似乎可以看清楚一些事情,他看到眼前的“明理长老”快速的化作风沙,又快速的从沙土之中组合出来。 苍老又疲惫的声音从“明理长老”口中传出。 “曾经我以此大手印法,降服明主大王,今日将这法传递你,望你有朝一日,可修持二法,重新降服六方土地,一方山神…… 若我本尊观想之相,可去扎举本寺,扎举本寺有宝帐怙主曼荼罗,可去其中完成本尊修行。 止有一件事,记住今日四个不许。” 话音逐渐远去。 明理长老出现在了陆峰面前,他什么都不知道,看着陆峰,满意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道:“站起来吧,永真,今日起,我就为你之本尊上师,你须以本尊之理尊我,敬我,爱我,你可能遵守?” 陆峰说能。 但是明理长老对他说的话,无一丝约束之力。 陆峰顿时就了然。 刚才一切并非是梦幻泡影。 明理长老也并非是他的本尊。 因为陆峰的本尊上师,就根本不是他。 “曾经我以此大手印法,降服明主大王。” 若是“明理长老”没有说谎的话,那真正传递他法,为他灌顶的人应该是本寺之中有“大学者”称号的尊者,或者可称法尊! 是主持法尊! 现在的每一位主持尊者理论上都是这位主持法尊的转世。 ‘是因为我在废弃的坛城供养了自己的缘故?’ ‘北地第一扎举本寺。’ ‘为何如何?’ 陆峰没有想到,主持法尊的传法竟然还涉及到了这一座寺庙,他盘膝坐在地上,明理长老也未叫他站起来,毕竟接下来的许多信息,是需要弟子自己领悟消化的。 他走了出去,就看到了外头的一片狼藉,陆峰则是缓缓闭上眼睛,在他的脐带脉轮之下,莲花台之中,莲花台开了两瓣,并且更重要的是,另外一股力量盘踞在了他的脉轮之上。 那就是“拙火”。 也就是体内之力量。 他挺直了腰背,依行止坐下,引导体内拙火从自己的脉轮之下诞生,燃烧,蒸腾,随即从生法宫出现,流遍全身。 第43章、第一个圆满,神力圆满 陆峰早就可以进行内观,在他的脐带之下海底脉轮之中,“火”开始流转。 大慈悲韵随着他体内的“火”一起,以呼吸调节全身,开始带动他海底之中的“火”和大慈悲韵,朝着全身上下流动。 这就叫他比别人在修行此法之中,更加殊胜。 原本在他的体内,大慈悲韵是只在他的海底轮之中,到了现在,大慈悲韵顺着陆峰体内的“火能量”,从中脉以下而上,遍布了全身。 热气腾腾。 在这寒冷的夜晚之中,陆峰的寸头头顶,冒出了如熬煮酥油茶一样的热气,不同的人嗅到这个味道,是为不同的感觉,并且“主持法尊”为他加持之时使用的黑山羊,就是祛除他三毒五欲之宝瓶水。 和他饮入嘴巴之中的嘎巴拉碗供物,同为“资粮”。 不用任何药剂和药汤,就可以修行直到第一阶次第的大手印圆满。 所以,“火”从他的七道脉轮之中流转,化作无上智慧火,在修行之中,陆峰还时不时发出了“嗡”的声音,以一字咒,震撼全身,修养肉身,无上智慧火开始逐渐填满他的第一道脉轮,也是中脉从下到上的第一个脉轮,常人需要修行许久的大手印,陆峰在几个时辰之后,就感觉到海底脉轮满了。 此为圆满。 所谓圆满,就是可以想象为海底脉轮是一个圆形,其中大智慧火充满了整个圆形,叫整个圆形之中再无一丝遗漏,于是,“火”从他的脉轮之中,朝着四周缓缓的“渗入”。 这就是第一阶次第之中的第一重圆满。 第一阶次第有七重圆满,做完之后,就是第一阶次第圆满。 直到第一阶次第和第二阶次第一样圆满。 两者合一,才叫做大手印圆满。 也就是身和意的圆满。 他现在是在修身的圆满。 在获得了第一重的圆满之后,陆峰也看到了眼前出现了“幻境”。 天空之中的月亮化作了圆柱,朝着他的头顶灌溉了下来,同时在不远处又有光,如大日照金山,已经由明点打开的脉轮之中,绽放出来了无量毫光。 须臾之间,照亮全身上下。 陆峰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有了使不完的力气,可以倒拉着牦牛,可以扛着骏马一起走。 陆峰随喜赞叹。 这就是第一重圆满带来的“风景”。 神力圆满。 “七大圆满,神力圆满,水力圆满,火力圆满,风力圆满,飞行圆满,清静圆满,意力圆满。” 等到陆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外面天已经亮了。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在此处修行修行到了天亮,明理长老还在外面,陆峰不用清洁,就知道自己无有口臭、污垢、汗液、眼屎耳屎。 长呼一口气,他喷吐出的气息如同湍急的箭流一样,在眼前的空间之中形成了一道白色通道。 “原来如此,十年资粮,古卷加持,终有今日之观。” 主持法尊为他灌顶修持的,就是本寺最为殊胜的金刚菩提摩诃大手印、 仅仅是修行到了第一阶次第的第一重圆满。 就有如此作用。 陆峰再度随喜赞叹,“嗡嘛呢呗咪吽”。 此一咒语,胜过陆峰自己的千言万语。 他从寺庙之中走出来,看到了森然的诸人。 明理长老站在外面,陆峰见到明理长老,立刻躬身行礼说道:“上师。” 看到陆峰走出来,明理长老方才点了点头说道:“开始吧。” 就看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诸多的架子,在那些架子之上,都赤条条的挂着许多黄衣僧人,陆峰抬头看了一眼,甚至还从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养马僧。 “上师,这是?” 陆峰虽然在问,但是脑子一转,立刻就猜到了一些,不过他还是问出口,明理长老说道:“昨日晚上,他们办事不利,各鞭三鞭! 管事僧,罚五鞭。 只不过前面你在修行,怕惊扰到了你的修行,此刻你修行完毕,可以开始实行了。 你盯着这些人,有何事可叫此地供奉。 我们下午出发,到达下一个‘乌拉站’。” 陆峰双手合十,再度恭敬行礼说道:“是,上师。” 明理长老点了点头,自顾自的离开了,在他的身后,他的侍从僧都跟了上去,留下来陆峰和行刑之人。 陆峰站在原地,看到那些行刑的胖大僧人将目光盯在他的身上,他说道:“开始罢。” 那胖大僧人问道:“上师,是否将他们的嘴巴塞住,我恐他们的哀嚎染了上师的耳朵。” 陆峰说道:“不必,开始吧。” 那些胖大僧人扬起来鞭子,狠狠地朝着这些侍从僧人的后背抽打了过去! 莫道三鞭子少。 无尽白塔寺的三鞭子,那是牛皮五金倒钩鞭子,浸泡过水,就算是红衣大僧侣挨上那么几鞭子,都生死难测。 更何况是外头的这几个侍从僧人。 并且陆峰知道,挨了鞭子之后,这些侍从僧也是要跟他们上路的,若是在路上伤口感染,发烧,死了,那么他们就死了,可能会被丢在路边,叫厉诡化作诡仆,亦或者是被荒原上的野兽吃掉,亦或者趁着未曾死亡,当做供物原料。 陆峰不说话,未曾闭上眼睛,他不可能叫这些人不打,他的权力来自于他的“上师”,明理长老,他只是一个监督人,六阶次第无僧官身份的红衣僧侣罢了。 他就算是慈悲,也只能在自己可以做到的范围之中慈悲。 不可能慷他人之慨。 那些受刑的侍从僧发出了凄惨的叫声,只不过有的喊了两嗓子就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峰摇动着转经筒,大慈悲韵从他身上散发过去,在行刑过后,安抚着这些昏迷过去的人。 “都放下来罢。” 陆峰叫行刑僧人将这些受刑人都放下来,看到那些胖大僧人想要背朝下丢在尘土里面。 陆峰阻止了他们。 “我来吧。” 他一只左手轻松的将昏迷的侍从僧抓了起来,感觉自己抬起来了一点鸿毛。 明理长老在寺庙之中,他不可能去寺庙之中,于是问这附近的村子在什么地方,他将这些人都送到村子里,下午才出发,他还有很多的时间,那些行刑僧人看到陆峰如此做,都很诚惶诚恐。 林峰说道:“不必如此,将他们带到村子里面,我为他们祈福念咒吧,后面的路如何,就看佛祖是否保佑他们了。” 那几个行刑的胖大僧人都未将自己扛着的人带到村子里面,陆峰就已经来回六趟,将人都放在了村子里。 第44章、空行母的呼吸 几位老僧颤颤巍巍的看着陆峰,对着陆峰顶礼膜拜。 陆峰双手合十回礼,在他身边,六位僧侣化作的厉诡亦是出现,清扫周围,齐齐诵念“六字大明咒”,几位老僧见到之后,更是跪在地上,不敢有丝毫的违逆不敬。 那些行刑僧亦是如此。 老僧之中,有一僧众出现,惊恐的说道:“此地土地向来贫瘠,无有大供奉,请上师原谅。 本寺愿出一切供奉,供养诸位上师。” 陆峰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扫了一眼这村子,陆峰清楚这村子的消亡,也不过就是这几年之中。 甚至于几个月,几日都是很正常的情况。 此村子,远远不如陆峰以前所在的“冈措白玛”,起码“冈措白玛”是以甘耶寺为核心建立起来的碉楼防御体系,不论现在“冈措白玛”和甘耶寺如何,在以前,甘耶寺也是出过有大尊号的大僧侣的寺庙。 和现在的无尽白塔寺一个地位。 故而现在哪怕是落魄了,亦不是日出寺这种小寺庙可以对比的。 如这日出寺这种小寺庙,陆峰看了两眼,不管是土司的官寨,亦或者是此地的宗本贵族之地、庄园主的庄园,都是以碉楼护卫左右,防止厉诡、马匪、流兵侵袭,此地却无碉楼,止有二三破屋,一条河水流过。 还有不远处的寺庙。 不须厉诡,就算是饿极了的狼群都能对此处造成极大的威胁。 陆峰看着几位老僧,说道:“不用你们供奉,止叫你们用心去为我打一些清水,我要烧水沐浴,以得清静。” 在身之大圆满之前,陆峰每日都要洗漱,代表“身之清静”,这是一种“仪式”,时时刻刻叫陆峰提醒自己身之洁净,在身之大圆满之后,就可以不用这种“仪式”了来提醒自己了。 因为那个时候,身体已经处处洁净,自然不须时时提醒,就和戒律一样,当已经修行到了一定阶次第之后,就不须外物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了。 因为那个时候,一举一动,就是戒律。 当然,陆峰此刻还未圆满,所以在身之大圆满之前,还有诸多不可做之事情。 例如,不能沾染荤腥,不能沾染女色,不能沉溺于声色犬马。 否则的话,在意之大圆满修行之时,观想和空行母不二智慧之时,就会出现“想入非非”之情况,周围会出现无尽厉诡,外神,引诱他化作外神,厉诡,引得他同去叛离佛道。 故而,在未曾大圆满之前。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清静”二字。 那几名老僧听到这话,忙不迭的去打水。 陆峰还看到这村子的村民亦跟着老僧去打水,许多人,无分男女,并无衣裳。 只是赤着身体。 甚至于其中一位老僧还双手合十,带着一位未曾着衣,全身上下未有几两肉的“女子”——应该是女子过来,请示上师,询问是否需要侍寝。 看老僧的样子,应该是被吓得手足无措,哪有上午问侍寝的。 陆峰看了一眼,摇摇头,说道:“我只要沐浴,你们几个也一起去吧,太阳到山顶之前,烧好水。” 他是对几个胖大黄衣僧人说的,前面僧人行刑他无法阻止,是因为那是明理长老之口谕,但是现在,他以明理长老之弟子身份要求几个黄衣僧烧水,几个黄衣僧自然是不会拒绝,陆峰叫厉诡在这里持咒。 他则是回到了寺庙,将自己所作所为,无一遗漏的告诉了明理长老,明理长老此刻持咒完毕,正在吃茶,听到了陆峰所做的事情,不置可否,只是最后对他说:“拿着那个锅子去。” “那第三个藤箱之中有药膏,可治火病,为他们敷上。” 陆峰双手合十,说道:“顶礼上师。” 明理长老缓缓点头,站了起来,在陆峰头顶抚摸一阵,说道:“你做这些事情,我并不阻拦,你有大慈悲心。 但须记得,菩萨心肠,雷霆手段。 密法域的熊可以选择宽宥野狼,但是野狼从来不能宽宥熊。 准备准备,下午出发吧。 早上是空行母出行的时候,密法域会有大风出现,将马儿和人都卷走。 在天地之间形成一道大风。 只有在下午和傍晚行走的时候,才不会碰见空行母出行,被空行母的呼吸带走。 在密法域行路,须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向导僧,何时行走,何时停留,何时供奉,都有严格的规则。 昨晚的黑风,可能是在黑夜之中行走的外神,行动之间的呼吸搅动了此地。 这在此地是从未见过的。 我今日问过向导僧。 从此地往出走,向导僧亦无甚把握,下一个乌拉站,是中原大皇帝的臣子还在的时候,建立的乌拉站(驿站)。 中原大皇帝的使臣离开之后,乌拉站就废弃了。 不知道此刻还是否能用。 噶宁家族也数十年不曾与我们来往了。 这地是否还能行路,都是未知之数。 至于那些僧人,早上还要收拢马匹,集聚物品,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 到时候就出发。 只不过你今日之恩情,恐这些下仆,要以性命来还。 未尝是一件好事。” 陆峰再度合十行礼,方才离开,明理长老针尖一样的瞳孔看着陆峰背影。 缓慢的对陆峰的后背点头。 又开始持咒。 作为戒律院的上僧,他自然有不劳动的特权。 陆峰进来的时候看的清楚,地上还有黑山羊之尸体,上师的碗里还有血液残留,但是对于这些,明理长老都不能看见,甚至其余僧人一脚踏在黑羊身上,还会直接穿过黑羊。 仿佛黑羊是“空”之物,是“不实”。 陆峰拿着锅子和洗澡盆,健步如飞的来到村子,果然见到这些人都无可以烧水的容器。 将药膏贴在了这些人的身上,清凉的感觉叫这些侍从僧们呻吟出声,六位厉诡高僧的六字大明咒也有极其殊胜的作用,可以治疗“热病”,也可以叫做“火病”。 那些侍从僧忍着剧痛,对陆峰行礼膜拜,陆峰并不阻止他们,水尚未烧开,陆峰问他们一些关于密法域行路的问题,陆峰十年时间,走的最远的路,也就是去噶其拉土司官寨的路,其余的远路,根本未曾去过。 就连听都不曾听闻。 更何况在密法域,画图,认地图,行路时间规划,本身就是一种“技能”。 还有许多行路的禁忌。 本身也是一种“密”。 许多僧众,都以此技能过活。 也就是说,许多秘密都是不会外传的,都是只是壁垒。 陆峰并不知道。 值此之际,陆峰询问这些僧人密法域的情况。 那些僧人听到陆峰的话,不敢不回答。 他们顶礼膜拜, 说道:“请上僧直言,吾等所知,无不奉言。” 第45章、障碍魔 陆峰问的是一些行路的问题,几位僧人忍着剧痛,为陆峰解答疑惑,在密法域的现在,拥有人的地方是少数,更多的地方是无人区。 僧人们口中的无人区,不是现在的无人区,现在的无人区是人员稀少的区域,而僧人们说的无人区,是真的无有人存在的区域。 靠近无尽白塔寺的许多村庄,都受到无尽白塔寺的庇护。 许多土司的官寨,还有附近的宗(县)都是依靠着寺庙而建立,并不用担心会遇见游荡的野神,亦或者是在通往寺庙的路上,遇见“不可思议之大恐怖”,但是在寺庙之外的广袤土地之上,就并非如此了。 陆峰问的“空行母的呼吸”,只是一种很自然的现象。 是每一日早上和中午出现在荒原之上的一种“诡”。 熟悉的人,可以从天空之上看到空行母的愤怒身影,随后,在极短的时间里面,他们所处的地方就会飞沙走石,天地之间就会起一阵大风,混合着沙子,将牛羊和人马都卷上天空去。 这就是空行母的愤怒。 陆峰仔细的倾听,从常理来说,这些僧人告诉他的这些,听起来很像是沙龙卷或者说是龙卷风,但是陆峰不敢确定,因为这真有可能是空行母的愤怒,和他所了解的自然科学并不一样,有诡的世界,诡也是科学。 空行母在空中的愤怒引起来了沙尘暴龙卷风,也属于正常。 只不过空行母的愤怒,大多数都出现在未有佛寺和未有供奉和大庄园的地方,并且只会出现在一天的早上和中午,所以要避免遇见空行母的呼吸,只须在下午太阳西斜的时候行路,就可以避免和空行母冲撞在一起,可以保得平安。 这些风息,未曾遇见人的时候,这就是空行母的呼吸,遇见了人之后,这些风息就会朝着人袭击过来,这就是空行母的愤怒。 陆峰一边持咒,一边听他们诉说。 在密法域行走,除了空行母的呼吸,在行路之中,还须要小心各个日子,算清楚各个日子要走的里程数,并且在行走之间,要确定这些日子是否是当地山神、土地神、有名的护法神、厉诡的生日。 若是的话,就要多加小心,防止出事,在一些特殊的地方,就有特殊的,盘踞在里面的厉诡,就要小心厉诡忽然的出现,还有一些特殊的外神发怒的情形,也是要提前知道,并且躲避的。 这是在正常的行路过程之中,不在正常行路过程之中,想要跨过无人区的话,那么更多的禁忌,并非是这些僧人能够知道的了,有的东西就要问居住在无人区旁边的生番了,只不过就算是寺庙,对于这些人也无可奈何。 “什么是生番?” 陆峰问道。 “佛爷,不能交流的番子,就叫做生番。” 是外面来的老僧,他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谦卑的请陆峰去洗澡沐浴。 林峰闻言,不再问了,他未叫任何人服侍自己,他叫六位厉诡高僧加护住他,他则是在热水之中沐浴,顺便拿出来了古卷,看到古卷之上多出的收获——“藏头露尾诡”和多出来的三天时间,陆峰若有所思。 洗干净之后,陆峰察觉到那些僧人都格外的想要获得“帮自己倒洗澡水”的这个任务。 陆峰微微蹙眉,那些人立刻跪在地上,陆峰叫他们说实话,这些人说,他们想要请佛爷赏赐这甘露水,村子之中有人害了病,是火病,想要用“甘露”治病。 陆峰闻言,看了一眼自己的这“甘露”。他的“甘露”能否治病,陆峰觉得是不能的,也许有的人可以,也许有的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可以,但他现在是不可以,陆峰只是完成了“神力圆满”罢了,又不是身之大圆满。 当然,他的这甘露喝了也不会出事,不过陆峰说道:“罢了,你们二人。” 他指了两个胖大僧人,示意他们将自己的洗澡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倒掉,随后又说道:“你们无此福分,但是你们今日见我,就是另外一场福分。 你们可曾日日夜夜为上师祈福? 你们可曾用心供奉僧侣?” 那些人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顶礼眼前的这位大僧侣,嘴巴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在无尽白塔寺,穿着红色僧袍,戴着帽子,穿着牛皮靴的陆峰,可能并不算是什么稀奇的大人物。 可是在这里,在眼前这些人眼里,陆峰就是大的不能再大的僧侣,是真正的佛爷,佛爷不给他们“甘露”,他们也不敢有任何的心思,就是任由那几个胖大僧人将水桶里面的水倒了,渗入了地面之中。 不过陆峰却为他们围绕着村子持咒,在许多奴隶和牧民的眼里,像是陆峰这样的僧人都是好人,因为陆峰这样的僧人,甚至都不屑于朝着远处的奴隶倾泻恶意,奴隶们连见到上师面的可能性通常都无。 是差巴和侍从僧都是坏人,都是侍从僧们动手,甚至有的时候,上师在心情好的时情下,还会出面阻止一下侍从僧,亦或者在宗本贵族和土司盘剥太过的时候,有的大僧侣也会出手阻拦,不是因为他们起了善心,是因为如此盘剥太过,会导致在重大法会的时候,凑不齐材料。 并且有很多时间,有些上师也也需要奴隶维持在一定的数量之中。 在一些特殊的法会之中,材料是需要一些特定的要求材料的,至于那些死去的奴隶,他们已然说不出话了,只留下来了活着的奴隶,称颂上师的功德,所以在一些地方,上师的名气是极好的。 听到陆峰愿意为他们持咒,他们一个个顶礼膜拜,陆峰倒无此感觉,只当是自己修持“六字大明咒”了,反正“六字大明咒”也需要时时刻刻念诵。 他围绕着整个村子转了起来,口中诵念六字大明咒,他是围绕着村子大转圈,里面的六位厉诡上僧,则是小转圈,陆峰的大慈悲韵和寺庙之中的石幢也勾连在一起,这上面的大慈悲韵通过这种勾连,灌注到了陆峰的身体之中。 陆峰体内,第一圆满的之处,大慈悲韵和“火”都在全身上下丝丝缕缕之间行走,陆峰想要打开第二道脉轮,须找到第二脉轮的明点,以此明点为基础,打开第二道脉轮,引燃拙火,并且陆峰也在时时刻刻加持六字大明咒。 不管为什么,六字大明咒给他带来的大慈悲韵,是切切实实的好处,他在绕了三十多圈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诸人都收拾完毕,开始出发了。 下一站的乌拉站。 乌拉单独是意思是为宗本所做的劳役。 乌拉站就是驿站,只不过那乌拉站废弃已久,谁也不知道乌拉站之中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就连明理长老亦是如此,他看了一眼精神奕奕的陆峰,察觉到自己这位弟子身上比早上还要浓郁的大慈悲韵,知道是弟子将寺庙之中的大慈悲韵收拢在了他的意藏之中,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慈悲韵,于是乎明理长老说道:“永真。” 陆峰说道:“上师。” 明理长老说道:“永真,你现在能降服一只属于你的‘障碍魔’了,将其降服,当做坐骑,这象征着你降服了自己在阶次第成佛的路上第一道障碍,此事你须记下,不能再迟缓了。” 陆峰问道:“上师,我从何处找到障碍魔呢?” 明理长老说道:“不用刻意去找,你往前走,自然会遇到,指不定在不远处的乌拉站,就有属于你的第一头障碍魔,也未可知!” 第46章、大雨 老僧和村民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的静静等待马队离开,明理长老从来不会在路上责罚向导僧,也不会在任何时候责罚为他下厨的侍从僧。 昨晚发生的事情,向导僧并未受到惩罚。 所以,这一次是向导僧走在前面,拉着明理长老的“马匹”,陆峰的马和他的马差了一个头,其余的五位骑士,比他们都岔开了两个马头的距离,等级极其分明。 太阳从他们斜后方照过来,拉成了骑士和拖马队的影子,走在路上,陆峰骑在了那匹温驯的母马身上,摇摇晃晃,默默持咒。 此刻的他实际上可以驯服除了厉诡之外最烈的烈马,身之大手印的第一重神力大圆满,足够他将一匹马单手压在地上,不得动弹。 遇见了正常的野生动物,哪怕是熊,亦或者是野狼群,他都可以以力降服这些不敬佛宝的野物,不过有了就是有了,并不用将此特意表现出来。 侍从僧已经穿好了衣服,在前面拉着马行走,看起来一上午的“六字大明咒”的确起了作用,这几位侍从僧的背部并没有出现被“火烧”的痕迹,整个人也没有害“热病”。 走路的时候,除了牵扯到伤口有些疼痛之外,并无大碍。 这是陆峰的“六字大明咒”并不够精进精深的缘故。 若是“六字大明咒”足够精进,可能一遍诵咒,就可以叫他们的伤势痊愈,完好如初。 只不过想要达到这个境界,陆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越是清醒,陆峰就越是清楚,他能持咒如此精进,全然是因为古卷加持的缘故,未有古卷加持,他也不过是一个正常僧人,有了古卷作为加持的资粮,他修行比常人要快的多的多。 所以就是因为如此,陆峰绝对不能放弃古卷的厉诡加持,行走在路上,陆峰知道自己不止是要降服厉诡,还要以“大勇力”除掉厉诡,获得厉诡身体之中的那一股“气”! 明理长老示意侍从僧从自己的藤箱里面,取出来了一些保存极好的经卷,递给了陆峰。 叫他一边行走,一边翻阅经卷。 这些经卷,都是“密”,是只有被上师灌顶的第六阶次第红衣僧侣,才可以观看的秘密。 若无上师,不可也不得翻阅。 陆峰此刻达到了此境界,自然可以观看,他翻阅此经卷,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障碍魔”,这是每一位僧人都会遇见的障碍。 障碍魔又分为好几种,有生障魔,障碍魔,劫难魔种种,他们是出现在僧侣们修行的路上,阻碍僧侣修行的魔,不单单是以厉诡的形式出现。 那如何分辨什么是障碍魔呢? 阻碍僧侣成为本尊的一切,就是障碍魔。 如果僧侣要阶次第往上,去做成一件事情,阻碍在这件事情上的就是障碍魔,许多观想本尊之中,都有障碍魔的血,或者是障碍魔的骨头,意味着本尊早就降服了自己的障碍魔。 想要三密之中成为本尊,也既要效法本尊,降服自己在效法本尊之中,遇见的障碍。 再度翻阅,陆峰看到了关于诸位护法、在无尽白塔寺旁边常见的厉诡、外神的资料,如何应对他们的方法,陆峰看的很清楚,在其中就有空行母的呼吸。 只不过空行母只出现在西北方向,越是朝着无人区靠近,在没有草场的地方,空行母出现的就次数就越多,至于说在北边,朝着扎举本寺走的路上,是大量迁徙而来的土司和宗本贵族的地盘。 那里的厉诡和外神是最少的,也是整个路途之中最安全的。 甚至于在那里,还有许多商业,扎举本寺掌握着大量的商路资源,诸多外人都在围靠无人区的这附近区域行动。 就仅仅是无人区之外,就有如此多的凶险。 难以想象,无人区之中到底是什么样子。 噶宁家族能够在无人区边立住脚步,这神巫的家族也十分不同寻常,只不过因为许多年没有去过噶宁家族的庄园,所以明理长老也不清楚噶宁家族的庄园如何。 “噶宁家族应该还存在。” 明理长老对着陆峰说道:“每一次主持尊者圆寂,都需要噶宁家族这一代的神巫来寺庙之中,和宗本的僧俗官员,大土司,还有庙里的长老们,共同见证此事,等待主持尊者转世,共同见证主持尊者圆寂。 在确定主持尊者圆寂之后,戒律院会直接封闭寺庙。 由一位大僧侣去神山之上祭拜,在神山的神湖之中,在寺中长老和神巫、大土司和宗本官本人的见证之下,得到启迪。 随后,根据大僧侣的启迪,由朵多僧官、土地的差巴和宗本的差巴,三伙人一起结伴而去,找到符合各种要求的主持尊者转世身,将其带回来,举行坐床仪式。 这一场仪式,也须噶宁家族的神巫见证。 上一次噶宁家族的神巫出现,还是在主持尊者坐床仪式的时候,近些年来,也只有一些书信传递。” 说话的当口,陆峰只感觉自己背后似乎的阳光似乎是不见了。 他回头看去,明理长老亦是如此,他们看到无尽的黑云从天边卷了过来,那是那边开始下雨的样子,并且这雨水混合着黑云,如同白雾一般,朝着此处席卷了过来。 这云雨过来的速度之快,是陆峰平生仅见。 不需要多少时间,这雨水就会落在此处。 见状,向导僧一脸的惶恐和害怕说道:“上僧,我未曾看到雨神在今日降临呐。” 明理长老未有搭理向导僧的心思。 他一脸肃然说道:“抛弃重物,快速前进。” 他有条不紊的说道:“偌,智远,智安,你二人去后面,叫诸僧抛去诸多杂物。” 两位红衣僧侣立刻拨转马头,朝着后面的驮马队冲了过去。 “智全。” 明理长老说道:“你去前面催马去看,看看那乌拉站,如今是个什么章程!” 另外一位红衣僧催马上前,拍打着座下马匹,快速的消失在了这里。 明理长老则是对着陆峰说道:“永真,不要惊慌,在密法域出行,只要出了碉楼,就一定有各种危险。 过一会儿,不论前面回来的是不是智全,你都不许搭声谈话,等到这雨来了,除了我,你不可相信任何人。 永真,我之所言,你可明白?” 陆峰双手合十,说道:“谨遵上师之令。” 明理长老微微点头,陆峰回头看去,就看到那些侍从僧快速的从马上卸下来了一些非紧要必需品,将这些物资直接丢在地上。 智远和智安两位护法上僧一直拍马围绕着这些人转,谁动作缓慢就抽谁一鞭子。 在这样的“鼓励”之下,大家动作奇快无比,明理长老看到收拾的差不多了,方才叫出发。 那些侍从僧拉着马匹就跑。 可是这个时候,远处的雨已经快要过来了。 陆峰回头,看到黑云之中蠕动着的不祥之物。 还有雨中影影绰绰的巨大身影。 “他们”到了。 第47章、从未出现的天象,乌拉站 眼看躲闪不开,明理长老叫诸人都看好自己的马匹,万勿叫自己的马匹受惊,叫马儿带着他们跑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此刻,离了队伍,无论是谁,都是死路一条。 陆峰听着这些话,心如止水,只是默默的持咒,反而是陆峰前面的养马僧死死的抱住了马头。 陆峰看了一眼这养马僧,他知道这养马僧也清楚,他的生机其实就和陆峰联系在一起。 养马僧扎娃也的确很清楚,眼前这位心善的佛爷并不会马,要是在混乱之中,叫这位心善的上师佛爷在自己的面前被受惊的马带走,他一定会在死之前,享用到比掉落到地狱之中还要痛苦的感受。 所以他死死的抱住了马匹,不断的安抚这已经开始尥蹶子的母马,不断的抱着它,盯着它的眼睛和它说话,安抚母马的情绪。 有的时候,盯着马的眼睛未尝是一件好事,许多时候盯着动物的眼睛就相当于挑衅,只不过这养马僧深谙马性,在这种绝望的时候,兵行险着,想要叫马儿冷静下来。 陆峰低头看了他一眼,低头抚摸了一下马匹,说道:“待会儿出事,跟紧我,扎娃。” 他的手抚摸在母马的身上,母马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 陆峰则是直起来了身子,坐直在马背上,不放过任何一点信息。 他就像是一块海绵,无时无刻不在从身边的人身上学习。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基础太过于薄弱,就像是一个刚刚出学校的孩子,对于这个世界的规则,暂时一无所知,任何危险,他都不知如何应对。 这一次的出行,对于陆峰来说,就是一次不可多得的体验,马队之中有明理长老在,他也无有资格调动这些侍从僧,并且从经验上来讲,明理长老对付这种场面,要比他经验老道太多了,陆峰只需要学习就足够了。 所有人都在忙碌,趁着雨还未过来,陆峰将手里完好的经卷放入了马上的褡裢里面,扣上牛皮褡裢的两道绳扣子。这上好的牛皮褡裢可以防水,叫里面的经卷不进水潮湿,他做完了这一切的时候,明理上师下令,“寻着箱子里面的油膏,涂抹在火把上,都点燃油膏。” 明理长老说道,他对于这些事情处变不惊,护法上师立即从箱子里面取出来了油膏,抹在了手里的火把之上,点燃火把之后,幽暗的火光从这些火把上面照亮了起来,并且从幽暗的火把之上,还散发出来了令人作恶的腥气味道。 明理长老将一根燃烧的火把丢给陆峰,陆峰一把抓住,放在自己身边。与此同时,天空之中的雨幕如一道帘子一样,直接略过了他们,朝着他们前面而去。 大雨滂沱。 只不过大雨再大,也却浇不灭这些火把的火焰,这些火把在雨水之中,反倒是燃烧出了“勃勃生机”,幽暗的冷光照耀着整个雨幕,照亮了雨幕之中的存在。 这油膏涂抹的火光,的确能够庇佑诸人平安,但是在火把之中传出来的腥臭味道,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受的住的。 起码陆峰看到在雨中,许多侍从僧嗅到了这个味道,都不约而同的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更有人熏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差点被自己的呕吐物呛住喉咙,窒息而亡。 陆峰自己不动如山,握着火把的手臂未曾有一丝的动摇。在这幽暗的油膏火把之中,陆峰在雨幕之中,见到了诸多高大无比的“人形身影”。 这些声音在雨幕之中行走,从他们身边走过,寂静无声。 而在天空之上的高云之中,更是有一尊女体若隐若现,她比正常的女子要高大太多,哪怕是在这个高度,也可以看到她的身躯在云朵之中若隐若现,见到此物,陆峰并无任何的奇怪念头,因为他的不动心都开始有所动摇。 陆峰垂下目光,什么都不看,顺便伸手还在前面扎娃的头上用力拍了一把,帮助他清静己念。 就连陆峰座下的马匹,也不敢抬头。 后面传来了惨叫,陆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有些人的裤子湿漉漉的,不止如此,这些湿透了的衣裳很快还散发出了可怕的猩红色,这些人佝偻着身体痛苦的哀嚎着,但是无人可以救助他们。 剧痛从他们身上传来,他们的身体不断的开始流失水分,到了后来,更是化作了一张张完整的皮子,风一吹,就如此的朝着天幕飞了过去。 陆峰看的直皱眉头,明理长老则是示意所有人都按兵不动,等待雨幕过去——准确的说是等待这些外神过境,方才过去。 但是谁知道就在周围幽暗的冷光照耀下,高大“人影”全部都消失了的时候,外头还传来了如“十万个人一起擂鼓”一样的声音,就连那垂直落下来的雨幕亦开始了偏移! 明理长老神色一动,朝着后面看了一眼。 “不好!” 听到了这个声音,明理长老立时脸色变得郑重无比,他不清楚这里明明不是无人区,为何接连有野神经过。 只不过往后看了一眼之后。 明理长老立刻就知道,这不仅仅是野神了! 这是另外一尊龙系的野神,在黑夜之中降临了此地。 他立刻说道:“前进!抛弃驮马,朝着乌拉站走!” 明理长老说话的当口,一把抓住了陆峰,根本不理其它人,他座下的厉诡诡韵散发出来,就是一下,陆峰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火气,都被这厉诡压制的死死的! 这厉诡,绝对比他这个第六阶次第的僧侣要厉害的多,一阵灰白色降临陆峰的身前,直接包裹住陆峰,叫陆峰完全分不清楚这是厉诡的诡韵,亦或者是那后面来的大恐怖之物。 明理长老护住了自己的弟子,未曾管其余人,一些其余的侍从僧已经捂住了心脏,痛苦的倒在地上,他们的面孔变得极其的苍白,不清楚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倒在地上,顷刻之间也化作了厉诡。 明理长老已经带着陆峰离开了这里,其余的护法上师也各自施展手段,在这黑夜之中妄图保住性命,明理长老十分清楚,他们行走的路,和一些野神出行的路,有了重叠。 更重要的是,明理长老想到了前不久主持尊者说的话,他说这几年,野神、外神和厉诡出现在了寺庙周围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明理长老离开这里之后,在不远处的雨幕之中,有某一种东西在贴地飞行。 大量的雨水和地上的泥水,反灌在了天空之物的身体之中。 倒吸! 第48章、令人不安的信息 等到陆峰醒来的时候,已经有僧人点起来了篝火,架起来了火塘和铜炉,在这夜晚之中增加热气,防止淋雨的诸人冻死在漫漫寒夜之中。 陆峰的酥油长明灯缓缓的散发出光亮,照亮了房间。 不管是扎玛如还是金刚铃,法螺,都在散发出了轻微的声音,护佑加持陆峰。 他的嘎巴拉念珠之上,每一个文字都散发出淡淡慈悲韵,诡韵未曾在陆峰身上残留下来一分。 还有人在旁边的厨房里面做酥油茶,另外有药汤的味道从不远处传来,几位黄衣侍从僧正在朝着一个锅子里面丢药材熬煮,都是性烈的虎狼之药,味道很呛人。 那些医药僧开方熬药都是如此做的,这叫陆峰想到自己以前听到的一个故事。 也就是所谓蒙古大夫的由来。 蒙古大夫这个称号和庸医联系在一起,据说是从清朝的皇城传出来的,说蒙古大夫就是二流子医术的庸医大夫,学艺不精,治病不行。 这倒是当时的清朝皇城百姓误会人家蒙古大夫了,蒙古大夫本身治疗跌打损伤就是一绝,不止看人,看马也是好手段高超。更遑论他们是在草原上给人看病,不可能天天日日的见人就治病,所以蒙古大夫一般都是给人下猛药,务求一贴见效。 至于之后会如何,最多也就是一些后遗症罢了,和生死相比,后遗症都算是小事,后来蒙古大夫来到皇城,给居民看病,这些居民可没有马儿羊儿的,也没法跑路,蒙古大夫还用以前的老方子治病,一些手段也有些过激,结果有人耐不住药性,就传出来了蒙古大夫的称呼,说人蒙古大夫是庸医。 在密法域也是一样。 先求活着,再求其它,今日这贴药下了肚子,能活下来就是上师庇佑,活不下来自然也就是命该如此,无缘强求,那些医药僧就是如此治病救人的,无任何人感觉不妥。 陆峰不用挣扎就可起身,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依旧活力充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这就是神力圆满带来的好处。 他精神奕奕的盘膝坐下,看到明理长老身上僧衣都未曾沾湿,陆峰对上师忏悔,未曾保护好他给的经卷,未曾保护好佛宝,请上师责罚。 明理长老结跏跌坐,并无责怪他之意思,他说这些都和陆峰无关。 陆峰看到,他们是在碉楼二楼,不清楚这碉楼是在何方,也不清楚过去了多久,但想来时间也并非太久,在上师的周围,应该是那位智远僧正拿着毛笔,不断记录着什么,有人在旁边煨桑,挂起来经幡。 向导僧也将一些药材,还有团成了团子,不知道是什么名堂的油物品塞进了眼前的香炉之中。 用煨桑的火焰点燃此物,快速的盖上了香炉盖子! 这香炉之中喷吐出来的烟雾,是人和神沟通的使者,一些神巫极度依赖此物,将此物吸入了腹腔之中,向导僧开始打卦。 陆峰将目光从打卦的向导僧身边移开,再度看向了智远僧,智远僧的毛笔拿的很好,他写经文的纸张,和陆峰所见的,阅读了秘密的纸张,竟然一模一样! 在他的身边,有好几位侍从僧为他校对,每一个人似都很忙碌,明理长老说,永真既然醒来了,那就去散发药汤,清点人数,并且带着扎娃等人去周围巡视一番。 陆峰再三礼拜,方才从碉楼下去。 有人在楼上念经,时高时低,那种低沉的声音叫人想不起来是哪一位师兄。 从碉楼下去的时候,陆峰看到碉楼前面跪了一群人,是扎娃等他在日出寺前祈福的人,这些人此刻都跪在地上,不知道跪了多久时间,不断的为他祈福,口中诵念的是“六字大明咒”。 陆峰身上的衣服好歹也干了,他们衣服都贴在了自己的身上,此刻冷的嘴唇发白,哆哆嗦嗦,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冻死在这里,密法域的夜不是开玩笑的。 “都起来吧。” 陆峰说道,他在院子里面点燃了篝火,叫扎娃等人围在篝火旁边,那些人再度跪下,感谢菩萨带回来了上师,陆峰也微微双手合十,等待楼上那些熬煮药汤到手,叫他们喝下药汤,并问这是何处。 扎娃说这里就是废弃的乌拉站,陆峰往外看,这是一个在北地很常见的密法域建筑,首先是他身后的碉楼,是一个三层碉楼,楼梯很陡峭,窗子很小,以前应该也是刷着漆的,只不过近些年来无人在上面刷漆,此刻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 陆峰叫他们先烘干自己身上的衣服,自己则是带着医药僧,带着盛放药剂的木桶,带着马勺,围绕着这里走了走,叫还活下来的人都喝下这猛药。 这个乌拉站并不小,起码陆峰在这碉楼的后面,见到了一个废弃的马厩,抢救回来的驮马此刻也在里面,陆峰数了数,发现没少多少。 倒是侍从僧少了许多,只不过比陆峰想象的全军覆没要好太多了,甚至可以残酷的这样说,未曾少多少人,从这边再转过去,看到了一个地下仓库的入口,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很干净,什么都无。 再顺着前面走,来到了碉楼之前,看到了大门。 大门早就腐朽,烂掉了,碉楼的小门亦是如此,陆峰持咒绕圈了一圈之后,询问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扎娃说菩萨保佑,是上师引开了那后面的“空行母”,那位“空行母”追逐着上师而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也未将他们这些留下来的人如何。 至于那些化作了“诡的差巴”的人,自然是被留下来的上师降服,不见踪迹。 陆峰听到这里,微微颔首点头,为大家祈福诵经之后。 实则心中也有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猜想。 他以为那是天象——结果在明理长老带他离开之后,最后面那叫明理长老也要郑重对待的天象也随着他们而去了。 这听起来,此事不像是一个意外,更像是对着他或者是明理长老而来。 并且陆峰很清楚,智远僧正在书写的,一定就是密文,是将今日所见所闻,都写在经卷上,流传下来。 那问题来了,今日遇见这情况,是明理长老的面儿更大,还是他的面儿更大? 陆峰不清楚。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马蹄声音,空旷悠扬。 陆峰站起身来,就看到一个人影,藏在光和暗的中间,脚下充满了泥土的牛皮靴子露在阳光里面,露出来了无尽白塔寺的印记。 陆峰低头。 这牛皮靴子,和他现在穿着的牛皮靴子,一模一样。 门外是谁? 陆峰立刻想到了前面风雨之中,和他们分开前来探路的智全僧。 是他到了? 第49章、启迪 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看到了乌拉站门口的“上僧”,明理长老并无甚反应。 他只是打开了碉楼的窗子,叫外面的风吹了进来。 他的身边有一个藤箱,叫侍从僧拿出来净手之物,侍从僧拿出来了擦的锃亮锃亮的铜盆 明理长老洗了手,庄严的拿起来箱子,来到了二楼碉楼里面的房间,将这箱子打开。 这箱子里面并未装金银珠宝,这里面装着的是比这些还要重要的东西。 明理长老郑重的用双手,从里面取出来了红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经文雕版,又复在上面施展密咒,割破自己的手掌,叫自己的血液渗入这红布之中,确定除了自己之外,无人可以接触此物。 随后又开始持咒,复又拿出箱子之中的经卷、经筒,还有压在箱子底部的法衣,开始对着它们施法。 这是他每日要做的工作。 并且他将香不断的供养在手上,将其筛成细密的粉末,涂抹在自己的手上后,将沾满了香的双手,缜密的印在了外面的红绸布上,嘴巴里面念念有词,随后又拿出来了金刚铃,开始一边摇动金刚铃,一边口诵密咒。 他的声音从房间之中飘了出来,忽高忽低,忽而沉闷忽而激昂,在外面的诸位僧人,也都停下来了手中的动作,一个个合十膜拜。 无人可以在此处打扰他,就算是他新收的弟子亦是如此,这是独属于他的时间。 明理长老对着属于自己的这一藤箱宝物施展咒语,诅咒非经自己同意而接触这些的人,他们在接触到此物的时候,会受到夜叉的伤害。 那些夜叉会插烂偷看者的心,偷看者的肝,偷看者的肺,并且将他们的头颅斩下来,将他们的双手斩下,将他们双足斩下,用作法器,世世代代镇压在尸林之中。 他朝着夜叉祈祷,祈祷夜叉会像是守护自己的财库一样,守护他的财富,不受他人侵扰。 他以意供夜叉,想象周围花团宝树,并以双手奉献,将金刚铃放在了地上,但是金刚铃却自己开始晃动。 淡淡的诡韵在此刻从金刚铃中流转出来,数不清的恶臭从眼前的藤箱之中散发出来,应是尸林的味道,那些诡异的韵律化作了一个又一个的咒文,渗入了眼前这一箱子佛宝之中,守护明理长老的财富。 只不过从明理长老的腹部,似乎是有一个头颅,如同吃干了明理长老的腹部内脏,想要从里面钻出来,明理长老随意的低头看了一眼,想象明主大王就在自己的眉心之处,明主大王的忿怒火化作一只赤金色的大脚,狠狠地将肚腹之中的夜叉王降服! 踏在脚下! “哈!” 明理长老陡然发出大音,那令人恐惧的韵律俄而出现在了这屋子里面,他的鼻子之中陡然喷出来浓烈的火焰,如一条条带着火毒的毒蛇,他的嘴巴之中喷涂出火云,他用力的跺脚,每一次的跺脚都好像是大地在震颤,山神在发怒。 立刻,在门外的侍从僧带来了八种叫明主大王可以息怒的贡品,一位僧人快速的穿上了用以取悦明主大王的“盔甲”和“面具”,带着它们,在“明主大王”之前跳着赞颂他英勇的舞蹈。 他们甚至都不敢看这里面的经卷一眼,因为看一眼就这经卷,就会叫他们患上眼疾。 外面的厉诡叫未曾叫明理长老抬头。 在这载歌载舞的称颂之中,明理长老逐渐恢复了正常,他驱赶走了诸人,自己盘膝坐下,看着藤箱之中的宝物。 这红绸布之中的雕版,属于扎举本寺的印经院,有了这雕版,他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印出经文,但是这些经文都是由密咒保护的,就像是在无尽白塔寺之中,许多经文也是借阅不到。 这些经文都在那些上僧们修行的屋子之中,堆砌成了小山一般,在这些经文之上,都被施展上了恶咒,除非是那些经师们愿意叫人借阅,否则的话,偷看一下,必定会受到生不如死的密咒折磨。 陆峰看的经卷,就是从这藤箱之中拿出来的,只不过陆峰手接过明理长老手中的经卷这个动作,就破除了密咒,明理长老对于陆峰,在“灌顶”之前就已经了解过,他来自于甘耶寺,寺庙法脉已经彻底断绝,属于甘耶寺尊者的殊胜称号,已经被扎举本寺收回。 至于学院,也落在了其余的寺庙之中,更重要的是,盘踞在冈措白玛的厉诡,和甘耶寺本身就有着无法解开的因果关系,无人愿意去降服那一只厉诡,任由厉诡在那里游荡。 冈措白玛成为了一片死地,就算是重新建立了甘耶寺,亦无人供养。 也就是说,永真除了无尽白塔寺,再无可去之地,并且因为一些就连明理长老也不明白的原因,扎举本寺对于甘耶寺的主持发台之位也未曾撤销,依旧是“呼毕勒罕”,也就是说谁在甘耶寺进行坐床仪式,就可以得“呼毕勒罕”之称号,可以转世重生。 直到屋子里面是他一个人,他关闭了那房间的门,封锁了这里之后,虔诚无比的跪倒在地上,五体投地,身心如一的向着自己的本尊请求。 “明主大王啊,是我哪里供养您出现了纰漏,让你如此发怒,降下来惩罚于我吗?” “明主大王啊,我已经为你供奉了我的恐惧心,我为您供奉了我的身,我的魂。” “明主大王啊,我依次第向您供奉地、水。 我即将向您供奉火、风、空、见、识。” “明主大王啊,是我在您生日时候的供养不够圆满吗?” “明主大王啊,是我对您平日之中的供奉不够丰盛吗?” “明主大王啊,若是您对我有任何不满,请您对我降下来启示吧,请您为我前行的道路指点方向。” “我已经听从您的指令,收下了弟子。” “去噶宁家族,也是您的旨意么?” “明主大王啊,今日见到的塞,是因为永真而来的吗?” “您的气息距离我越来越近,我却找不到您的存在,明主大王啊,请您告诉我我应做之事。” “明主大王……” 无人的房间之中,明理长老恭敬的询问自己的本尊,想要获得一个答案,而在碉楼的外面,陆峰听着外面僧人的言语,一言不发。 他拿出来了自己的酥油灯,点亮了酥油灯,拦在了门的前面,在这酥油长明灯的光芒之中,陆峰看到外面的僧人身后,背着某一个东西! 第50章、你不要打了 智全僧也知道自己的背上背着什么东西。 门口的智全僧站在了乌拉站的大门口,并不往里面走。 陆峰的酥油灯照亮了他的人影,也照出来了地上的纠缠影子,在那里,智全僧的影子手持金刚杵,和自己背后的一只“大狗”正在搏斗,影子是在不断的抖动交缠的,可是在现实之中,陆峰看到智全僧双手合十站在门口,不敢往前。 陆峰也平静的看着趴在他身后的那张脸。那是一张不断幻化的脸,俄而化作一个女人,俄而化作一只大狗,只不过不管是女人还是大狗,她的眼睛都通红如炭,从她的嘴巴里面,不断的喷涂出来了大量的毒气。 这些毒气渗入了智全僧的身体之中,智全僧身上的佛宝,他挂在了脖子上的佛珠里面也传出来了诡韵,一层一层的诡韵包裹着智全僧,护佑他的安全。智全僧无知无觉的吸收了这些毒气,不清楚他供奉的是何种本尊,但是他此刻应该快要死了。 只不过哪怕到了现在,他的“不动心”亦没有破碎,所以未曾化作厉诡,并且还在和这厉诡缠斗。 甚至于他还有一丝呼吸,卡在他的喉咙处,维持着他的最后一丝生命。 不过,陆峰很清楚,要是在最后临死之前的一刹那,智全僧人要是维持不住自己的“不动心”,他可能就会佛性破碎,化作一只厉诡。 不过智全僧正常情况下化作的厉诡,也是第六阶次第的厉诡,陆峰靠着自己大勇力和大慈悲韵,就可以降服,因为正常情况下,智全僧也不过是完成了第一重灌顶,第一重布施,获得了第一重的密咒的上僧。 自然,要是他更厉害一点,亦是有可能的,作为明理长老的侍从僧,他应当还会其余的密咒,卓格顿珠上师在噶其拉土司官寨降魔的时候,他说他来这里是在索玛战神那里得到了梦,想要降服噶其拉土司的祖母。 化作了一只虎——极有可能代表着忿怒、嗔怪,是他修行路上的障碍魔,降服了此魔,他就可以获得无垢心,可继续修持、学习,进入平赞金刚寺密院,考取第四阶次第学位,获得更高层次的修行。 第五阶次第学位的卓格顿珠上师的实力,他也见到过了,说是毁天灭地一定有些过分,但是说能够清理干净一个官寨,那绝对是绰绰有余,明理长老未曾全力以赴过,但是他若是全力以赴,想来不会比卓格顿珠上师要弱。 也就是说,明理长老从未全力以赴过?唯一一次施展出手段,还是在带着陆峰躲避“空行母”的时候,强烈的诡韵直接压制了陆峰的“火”,叫陆峰晕了过去,醒来就在“乌拉站”之中。 现在,明理长老还不动手么? 亦或者是想要叫他降服智全僧后的厉诡? 陆峰手持酥油灯那个,朝着后面的碉楼看了一眼,碉楼之中,僧众众多,并且作为戒律院的长老,明理长老带着的人都是戒律院护法上师,他们并无动作——陆峰还不知道他们在安抚明主大王,并且在维系气息,不叫明主大王的大恐怖韵从碉楼里面传出去。 陆峰三番五次可以在这样的恐怖韵律之下幸存。 不代表其余的侍从僧也可以在这样的恐怖韵律之下幸存。 恰恰相反,要是明理长老的大恐怖韵从碉楼里面出去,外面所有的侍从僧都会化作厉诡,除了陆峰,谁人都不可幸免。 陆峰的“六字大明咒”和他们学习的密咒并不一样,“六字大明咒”未曾有灌顶和布施之举,看似门槛极低,可是实际上,许多人都持“六字大明咒”,但是真的持咒出大慈悲韵,获得慈悲心的,就如同撒进了大地上的青稞。 只能听闻,未曾看见。 就连僧侣眼里最低贱的奴隶也能修持六字大明咒,可是奴隶修成六字大明咒的根本无一人。 眼见是不可能有人来帮助自己了。 陆峰一手拿起来刻写有六字大明咒的转经筒,一只手示意众人往后走,留出一面空地来,他则是将酥油灯放在地上,叫这幽幽的光照前门处,照的一片干净。 拿出了嘎巴拉念珠,一只手持着念珠,一只手转动着转经轮。 在他的脐带之下的脉轮之中,慈悲韵开始流转。 陆峰大步往前! 慈悲心,不动心。 陆峰不知应该如何降服厉诡,他身边的六位高僧厉诡,是他借助了后山的“火供”坛城降服的,还顺带带出来了初代的主持法尊。 陆峰也未有任何的参照,不清楚自己密咒到底是第几重了,只能当自己开一瓣莲花,就完成了一重密咒,两瓣莲花,就是两重密咒,盖因在密法域,知识壁垒太厚了,就算是陆峰亦不得窥得其中之奥妙,他接受灌顶,也不过是一天之数。 成为第六阶次第的“大僧侣”,也才短短几天,就连关于障碍魔的经卷,也是今日看的,看完之后,立刻融会贯通,明悟过来自己在噶其拉土司的见到的事情,是何缘故。 所以陆峰此时此刻,不再有任何言语,只是向前,那嘎巴拉念珠上的圆润智慧盘踞在他的手指上,陆峰闭上眼睛,想象自己眉心之间有一团火! 一团火,燃烧,然后化作一柄锐利无比的慈悲之剑,将眼前的智全僧和他背后背着的“大狗”彻底斩开!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大明咒,声音一次比一次都要大,到了最后,众侍从僧就看到那位上师的头顶燃烧起来了一层“金色的火”,随后,这金色的火光化作了一柄剑,朝着眼前的智全僧人一下斩杀过去! “好!” 就这一下,智全僧得到了大喘息的时机,他一只手捏施无畏印,另外一只手从身后的影子里面抽出来了金刚铃,转过了脸,对准了那趴在他背后之物,口诵密咒! “唵!” “萨婆怛他揭多。” 那厉诡不断后退,陆峰亦无所觉,他只是想到了卓格顿珠说的那句话,“烧,想象眉心有一团火,烧!” 陆峰想象自己眉心有一团火,然后燃烧起来,将眼前之物烧掉! 无量慈悲火如一道道华彩,化作六字大明咒大锁链,束缚住了眼前的厉诡,无尽的慈悲火灼烧着这厉诡。 一团火焰做成的莲花台出现在此处,厉诡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刺耳尖叫。 陆峰还是无所觉。 只是一心想象自己眉心有一团火。 烧! 烧光一切! 烧! 将这厉诡烧干,烧净,供奉给“嗡”! 察觉到了火供气息。 反应过来的智全僧一把拖住陆峰,连连哀求! 祈求这位师弟住手,不要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永真师弟,永真师弟,不可,不可啊! 驱走这厉诡就好,不可真杀了她,不可真杀了她啊! 她是乌保神的伴神。 乌保神就住在这附近的神山之上,不能杀了他的伴神啊! 否则会引起来神灵怒火的啊,师弟!” 第51章、既如此,那无事了 智全僧也被吓坏了,他并不知道陆峰此刻就像是一只大的吓人的牦牛王,未曾有人和他说过自己的修行阶次第如何,六位高僧厉诡的六字大明咒倒灌加上一位被流放日出寺庙的大僧侣六字大明咒加持。 他的力气已经大到了可以随意掀翻牧民帐篷,可以被称为“魔”的程度了。 但是他还以为自己是一只小牛犊,见到人十分害怕,所以用尽全力去用角抵,去跳起来践踏,不将人挑死誓不罢休,害怕自己只要稍微不用心,就会受到伤害。 他的举动叫旁边的智全不知所措,他的身上已经开始了溃烂,因为接触过这位野神喷吐的毒息的缘故,他的身上腐烂之处数量极多,甚至于身上都开始大片大片的掉肉,“六字大明咒”之下,六位高僧化作的厉诡精魄也出现在陆峰身边。 智全不得已松手,因为这六位高僧厉诡盯住了他,若是他再不松手,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就会腐烂掉,这些高僧厉诡似乎拥有一种可怕的“诅咒”,可以叫血肉活物化作腐烂之物,只是从前未曾施展出来。 这是属于厉诡的特殊手段,也是护道手段,此刻他们都为陆峰的护法,陆峰为他们的本尊,他们无有任何的原因不护住自己的本尊,任何想要伤害自己本尊之人,都是佛敌! 陆峰此刻全部精神都在眼前的野神身上,这六位厉诡护法,自然会将所有伤害和可能伤害陆峰的人,当做佛敌处理和看待! 智全僧在两种诡韵的袭击之下,不得不暂时退却,若是他还不肯放手,那不须多少时刻,他就会化作一具骷髅,身上的皮肉被这位乌保神的伴神毒药毒下,身体的脏器被厉诡高僧诅咒腐烂。 可他还是希望陆峰不要乱来,这游荡的厉诡并非是可以随意被僧人处置的物件,他是乌保神伴神,不得已,他将目光看向了远处的那些侍从僧,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这群蠢物,还在看什么?还不快速上楼,告知明理上师,请他下来主持这一切? 都快些,若是你们慢了,我就活剥了你们皮,将你们的眼珠子埋在地里,将你们的身体埋在地里,叫你们永受水浸、雷鸣、火灼之刑!” 立刻,那些侍从僧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碉楼而去,完全没有思考,他们动作这么大,无论如何,碉楼里面的上师都是可以听到的,但是迟迟未有动作,就说明了问题所在。 智全盘膝坐在地上,捏“说法印”,口诵密咒,安抚陆峰,并且做“当头棒喝”状,欲行“豁然开悟”之举,但他的“恫吓”,被慈悲韵完全压了下去,根本就不起作用。 那侍从僧跑入了这碉楼里面之后,过了一会儿,智远僧就从上面走了下来,只不过那跑上去的侍从僧,不知道去了何处。 智全僧还在苦劝陆峰。 “永真,永真啊,乌保神是无尽白塔寺西北旁边旷野上的土地神。 他受到主持法尊的开悟和僧侣们的供奉,会保佑我们行走在此间的僧侣的安全,他是护法神,他也是此地的土地神。 这是他的伴神,是未被享福的野神,也是他的妻子之一。 她只会在白天第一缕太阳出现和晚上最后一缕阳光消失的时候出现,只需要给她供奉大肉和马血做成的饮食,她就会离开这里,永真,不可乱来啊,永真。” 智全僧死死的阻碍陆峰,他眼睛朝着不远处一瞪,说道:“你们,还不如此供奉这神?” 结果看到智远僧出现,他立刻求救也似的看向了智远僧。 孰料,智云僧下来,他只说了两个字:“无碍。” “无碍?” 智全僧被这两个字震住了。 他看到眼前的永真身上,层层叠叠,丝丝缕缕的“六字大明咒”化作了一道又一道的锁链,强行约束住了此外神,将他丝丝缕缕,不断的挤压,不断的朝着小处收缩,底下的莲火更是不断的灼烧着外神。 那女神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之声音,六位厉诡高僧见到智全不再阻碍本尊,于是乎,来到了这外神身边,问道:“可愿皈依佛法?” 一僧问。 剩下五僧诘问! 几乎化作了神山上的神雷,振聋发聩! 这就是以佛法降服外神。 厉诡、外神、他们的区别不在于力量,在于认知。 神,并非是对于力量的上下阶次第称呼,厉诡不见得比神带来的危害要小。 被僧侣和神巫们认可的厉诡,也可以转化为外神,被降服之后,就是护法神。 许多外神,是有自己的职司,或者是有可以被认出来的,特殊的出现方式。 更重要的是,外神大多数都是在僧侣们来密法域之前就存在的,他们的历史要比厉诡要悠久太多。 在佛法还未传来之前就存在,这些“外神”和人混居在一起,经历过了数不清年头的斗争,抗争之后,在僧众来来密法域之后,终于又达成了新的平衡。 似乎是勾动了更深层次的力量,陆峰的“六字大明咒”转经筒在继续转动之间,那掉落下来的,仿佛是因为制作不精良导致的“磨损”,越发的严重。 这些“磨损”的骨灰被风携带着,扑在了这外神的身上,引燃了火势,叫这外神彻底化作了火焰! 从风中也传出来了“六字大明咒”的声音。 此咒在密法域极其常见,常见到了什么程度呢? 路边的石头上,石头的经幢上,寺庙前的经幡上,土司、宗本的城堡上,转动的转经轮上,寺庙外面的大转经轮…… 在这数不清的地方,都是“六字大明咒”。 在这乌拉站亦是如此,乌拉站之中,亦有六字大明咒的声音,大量的大慈悲韵渗入了这外神的身体之中,逐渐的,这外神开始有了不可逆的变化,看到了这里,智全一脸绝望! 他双手合十,拍打着自己的身体,摩尼火自从他的颅顶贯穿而下,不断的渗入了他的身体之中,帮助他将身上的诡韵驱逐出去,他已经知道下场了,他未曾想到,永真僧会如此厉害,他的六字大明咒,居然会到如此殊胜的程度。 就算是在无尽白塔寺,专注于六字大明咒的上师,许多亦是法脉断绝,无法可修的上师。 不像是陆峰这样,陆峰如此持咒,明显是因为他修六字大明咒,本身就无比的殊胜! 那厉诡高僧还在诘问。 “可愿皈依佛法?” 这一次,那火中外神说道:“愿皈依。” 厉诡高僧不再说话,他站在了这外神面前,忽而他做本尊像,从喉咙之中滚出来了“嗡”音。 其余的五位僧人亦是如此,一起口诵密咒,紧接着,只有外神可以看到的形象出现了。 她看到眼前的厉诡高僧,陡然化作了深蓝色,变得如同山一样高大。 他将自己踩在了脚下,一只手是金刚弯刀,另外一只手手持嘎巴拉碗,她的血从脖子上滴落,从下而上,落在了这位护法神的嘎巴拉碗之中。 代表皈依、臣服! 第54章、富庶的与贫穷的 明理长老的离开,带走了大量的骑士、驮马和侍从僧,也带走了整个乌拉站的精气神。 在他离开之后,整个乌拉站都空空荡荡的。 没有了安全感。 那两位留下来的红衣大僧侣指使剩下来的侍从僧们将箱子里面的干牛粪和糍粑、松枝都拿出来,在乌拉站的周围燃烧大火,将牛粪、糌粑和松枝都丢在里面,听着松枝渗出油脂,发出了密麻的“噼里啪啦”声音。 在火光照耀之后,这两位大僧侣在附近持密咒,并且像是舞蹈一样“招摇”的,双手晃动着膀子摇晃着跳走,并且大力的拍手掌,发出了“呼!”“哈!”一类的大音,用以震慑那些无意之间闯入这里的精灵。 保护此处平安。 大家听着这些声音,都有些焦躁和不安了起来,不敢窃窃私语,大家只能沉默的看着外面,听着外面的声响。 陆峰从碉楼登上,来到二楼,从二楼的窗子里面看到了沉默不语的诸人,感受到了所有人的人心惶惶,就仿佛是一汪水上,某一种油腻的物质,忽然漂浮出来,出现在陆峰的面前,叫人十分的不喜。 于是乎,陆峰将酥油灯点燃,手持嘎巴拉念珠,六位厉诡高僧亦复出现,围绕着自己的本尊顺时针行走,陆峰也盘膝坐下,右手摇晃“六字大明咒转经轮”,口诵“六字大明咒”。 他念诵一遍,六位高僧化作的厉诡就念诵一遍,慈悲韵就流转一遍。 陆峰慈悲的声音从二楼传了下来。 声音随着菩萨的使者——风马流转在整个密法域之间。 楼下的白牦牛听到本尊的“六字大明咒”,亦化作了人形,化作吉祥本尊的样子,双手合十,跟着自己的本尊开始念诵六字大明咒。 “嗡嘛呢叭咪吽”。 陆峰一遍。 “嗡嘛呢叭咪吽”。 六位僧侣一遍。 “嗡嘛呢叭咪吽”。 被陆峰降服的乌保神伴神一遍。 在这样六字大明咒的冲刷之下,众人心态也平和了下来,陆峰持咒过后,来到藤箱之前借用酥油灯照亮整个暗室。 在这酥油灯之下,陆峰前面的藤箱之上隐隐约约的诡韵此刻变得无比的清晰,这些诡韵还化作了一个个咒文,游曳在眼前的藤箱之中,如同锁链一样封锁了整个藤箱,叫人有些无处下手。 陆峰双手合十,再度赞颂了上师之后,方才洗干净手脚,打开了藤箱,伸手将里头物件拿了出来。 其中最大的是一张长长的经卷,打开之后,里面就是无尽白塔寺周围的护法和野神、外神,需要供养的时间,还有他们经常出现的地址,圣诞,需要的供物,乃至于一些寺庙的位置,都写的清清楚楚,上面是不同的笔迹,不同的墨汁,可以看出此物是在不断的添补之中完成的。 在以无尽白塔寺为核心的这一片土地上,森罗密布着诸多的小型庙宇,这些庙宇之中供奉着一些未曾被降服的野神,或者是以前巫教的外神,其中也包括了乌保神。 乌保神就是这些未曾降服的外神之中的一位,他是无尽白塔寺到西北的噶宁家族路线上的土地神,也是以前乌拉站的守护神,是所有通过此路宗本贵族们乌拉的保护神,可惜的是,后来乌拉站都被废弃了,噶宁家族也抛弃了这位曾经的守护神,只留下来了一座小庙来供奉他。 就连曾经声势浩大的法会,亦变成了止有一个小小日出寺几位僧侣进行的小场面,至于乌保神的神巫是否还存在,上面也记载不详,甚至连这里的乌拉站为何被废弃,上面都没有细说。 还有一些巫教的神灵,被宗本贵族和大土司家族之中的僧侣和神巫们祭拜,降服,有的土司甚至很早之前,家族就是巫教的巫师和土司的结合体,本身就具有类似于寺庙大僧侣的伟力。 只不过这样资格的土司,本身就凤毛麟角,他们都是真正的大人物,无尽白塔寺周围的大土司们,都无这样的悠久的历史地位,除了…… 陆峰看到了冈措白玛。 陆峰确定自己未曾看错,就是冈措白玛,冈措白玛附近,准确的说是甘耶寺附近,曾有一个北边第四等家族常驻其间,只不过许多年前,这一位北边第四等家族就迁徙离开了,不知道和甘耶寺的破落有没有关系。 那些大的贵族家中也有属于自己的家神,相比较于乌保神和一些野神,那些贵族家中的外神,这些经卷上的记载十分的语焉不详。 只有法会的日期,还有一些神巫的传承之流,更加详细的信息几乎都没有。 由此可见。 卓格顿珠许他使用自己的名号,对于一个小僧侣来说,是一件多么重要之事。 北边第二等家族。 陆峰未曾见过大家族,所以他也不知道这北边第二大家族,到底是何等殊胜之存在。 念头流转之间,陆峰再次在乌保神的伴生神中找到了他降服的神灵,这位外神是常驻世间的外神,眼睛射出红芒,一张脸在女人和獒犬之中转换,她会在日落之后,日出之前出现在荒野之中,是可以叫人和牛羊衰败的、不吉祥的神灵。 她会嗅到活人的味道,趴在活人的身上,不断的吐出叫人生病的气息。 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将那人最后一口阳气抽出,让人和牲口死去,像是这样的伴神,陆峰看到乌保神还有六位。 陆峰双手合十,再度对藤箱拜了拜,拿出来了自己的古卷,展开放在自己面前,他知道行走在外,未曾有了明理长老庇护,那在安全这个问题上,就要自己小心了。 认真看了一眼,古卷的第二部分干干净净。未曾出现新的绘图。 说明乌拉站附近是干净的、安全的,确定安全之后,陆峰方才又拿起来人文地理卷开始观看,陆峰之所以能够在无尽白塔寺生活如此多年,是因为陆峰从来不去远地方也去不了远地方,他也会做手工,无尽白塔寺的学院是在寺庙之中,但是大量的学僧房间是在无尽白塔寺之外的村子之中。 无尽白塔寺是一个大的聚居区域,在这旁边住着大量的牧民,奴隶,十分繁华,但是很显然,刚刚从寺庙一出来,通往噶宁家族的路上,就是一段长长的无人区,几乎寥无人烟。 陆峰打开了这人文经卷,发现了无尽白塔寺附近的特征。 无尽白塔寺最繁华的地方都在逐渐靠北的位置,准确的说是东北方向,越是朝着无人区,也就是西北、西南方向走,就越是荒芜和可怕,但是东北、东南方向,都是早就被占据的草场和牧场,庄园。 宗本就是城堡,也就是一个“县”,宗本贵族就是一个宗的上下僧俗官吏,大多都由几个或者几个家族把持,再往上的州府亦是一样,这些富余的地方,都被土司和宗本贵族们占据完了,就算是僧人,也休想插上一脚! 所以,那些富饶的地方针锋相对,这样危险的地方无人问津。 陆峰又拿出来了经论,仔细研读,无日无夜,明理长老离开之后,整个乌拉站十分的安宁。 直到快要天亮之时。 异变陡生! 第56章、巫师 狂风呼啸,陆峰以大勇力对待这些夜袭的生番,那狼王被法幡钉在地上,周围的那些群狼惧怕陆峰之佛法,不敢上前,止几个老狼,想要上前帮助狼王,被陆峰放声大吼,以一声“哈”音震的四散逃离。 这也是陆峰神力圆满之后第一次动手,也是第一次直观的见到“金刚菩提摩诃大手印有多么的殊胜,甚至还未到神之大圆满,就已经有了如此的神通。 但是陆峰越是学习,就越是疑惑,若是整个寺庙之中,大量的僧人都在学习“金刚菩提摩诃大手印”的话,缘何他见到的一些上师,并无此表现形式? 是自己以往学经僧的方式,并不足够见到寺中大人物,故而未曾看见。 还是说其余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且寺中的主持尊者一定是学习“金刚菩提摩诃大手印”,按理来说,不须修行到身与意大圆满,仅仅是修行到身的大圆满,都不可能需要转世轮回,仅仅是神力圆满,就已然如此,到了之后,入水不溺,入火不焚,随风而飘,得大清静之后。 寿命再如何,也能得一百三十载以上。 只不过这个念头,一转即逝,刚刚出现就被陆峰以慧剑斩断。 远处一道一道的气息,只有陆峰可见的落在了陆峰的胸口古卷处! 白玛身上的诡韵飘散在了空气之中,如牧民拍打自己的帐篷的时候,拍打出的一捧一捧灰土一般,在夜晚之中化作尘埃,逸散在周围。 这些灰土被周围的狼群吸收,顷刻之间,这些狼群之中的血肉亦都消失不见,化作了一具具干瘪的尸体,躺在地上。 状极凄惨。 陆峰更是到了狼王身边,一掌击碎了狼王的头颅,唬的这些野狼俱作鸟兽散。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刺耳的骨笛声音。 那些原本欲作鸟兽散的野狼,全部都再度聚拢起来,围住了陆峰。 陆峰蹙眉,坐在白牦牛顶上观看,在他的面前,黑暗沸腾,从中走出一个人出来。 他穿戴着厚重的盔甲,双足之上是厚厚的牛皮靴子,尚未从里面出来,就已经带来了足够多的震撼,他刚刚从黑暗阴影之中出现,陆峰座下的白玛就开始极度不安了起来,她想要不断后退,被陆峰勒令喝止,这应该也是“生番”。 只不过此“生番”,不比寻常,陆峰就看到这生番伸出了一只手,紧接着,那一只手变成一百只手,一千之手,一万只手! 这些手密密麻麻,仿佛是侵占了所有的黑夜,在所有的黑暗之中,都是他的手,他的眼睛,还有这些盔甲上面奇异的味道,陆峰只觉得自己的鼻孔,眼前,六感六识之中,都被眼前突兀出现的“生番”占满,并且陆峰开始感觉到了不清净,浑身上下似乎是缠满了一些未曾洗澡,皮脂和风沙混合在一起的污垢包围。 这些污垢仿佛是活着的。 污浊自己的皮囊之后。 也要污浊自己的佛性。 陆峰丝毫不敢怠慢。 他的身边,酥油长明灯燃烧了起来,化作一道绿茵茵的光芒,但是那些手掌,却不断的在这光芒之中印下一个又一个大手印,旋即酥油长明灯开始熄灭,陆峰又拿出来了金刚铃,金刚杵,扎玛如,法螺等等,都依次底失去效果。 反倒是那一只只手,一双双手,死死的拖住了陆峰,抚摸陆峰,将陆峰带入另外一方天地——属于密法域的天地。 从下往上看,一道道如金刚地狱般的业火赤红焦炭色从黑夜之中传来。 照亮了陆峰的脸。 陆峰只感觉自己脚下狂风烈烈,低头看去,不知道在何时何地,他脚下的这片土地,早已变了模样,炙热的狂风从脚下传来,原来的土地,化作了一片平整无比的镜子。 在这镜子之中,陆峰感觉自己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枯红色的寂静大风在一座红铜铸成的山峰旁边,不断的循环往复的吹。尽管陆峰还未进入这一个世界,但是他只是看一眼,陆峰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之中,自己被这枯红色的大风一吹,只怕立刻身体之中的水分都要被蒸干、蒸熟。 在这寂静可怕的世界之中,在那座红铜铸就的山峰上,还有一尊王系神灵,陆峰未曾看他一眼,也不敢看他一眼,只是闭上眼睛,观想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为光明无量净土,是一个“○”,在这“○”之中,六字大明咒如一朵莲花。 六瓣莲花,每一瓣莲花都是一个密咒,自己则是脚踏在这莲花之上,随着殊胜的六字大明咒,渡过无边金刚地狱。 并且他想象布施甘霖,天上的甘霖降落在脚下的金刚地狱之中,熄灭这金刚地狱之中的无尽业火。 那些抓住他的手,也受到了陆峰的慈悲布施,这些原本“肮脏”的手,逐渐也开始变得无力了起来,就连陆峰身上原本出现的污垢,此刻都化作了油亮的黑水,从陆峰的身上滴落下来,化作小溪,消失不见。 不远处的“生番巫师”见状,走了过来,他手持一根挂满了人骨的长矛,在长矛之上写满了对于敌人的诅咒,他将长矛对准了眼前的僧侣,想要挖出他的心和肝,用来祭祀自己的神主,但是刚刚高高的举起来了自己的武器,就被远处射来的箭击中。 智远在倒塌的墙边,一只牛皮靴子踏在这墙上,手上带着扳指,拉着强弓,遥遥的对准了他,再放一箭。 又一箭击中了这“生番巫师”,“生番巫师”皱了皱眉,这些僧侣的箭矢上面同样拥有大僧侣附带的赐福和诅咒,赐福是对于射箭之人,百发百中的赐福,诅咒是对那些伤害佛法的敌人,对于他们加倍伤害的诅咒,会受到恶病的诅咒。 身中两箭,但是“生番巫师”依旧不退,想要继续动手的时候,远处忽而传来了烈烈的马蹄声音,听这个声音,就像是将一万匹马绑在鼓上,用马后腿在擂鼓一样发出的声响。 遇见了这样的情况,这“生番巫师”不得不退,他吹动了自己口里的骨哨,整个人从阴影之中消失不见,也未有人去追逐这些“生番”。 那种莫大的“拖拽力”消失。 陆峰方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些骑士。 这些骑士穿着肮脏的盔甲,未着头盔,盔甲也不齐。 他们背着虎皮做的弓箭袋和刀柄,穿着昂贵的牛皮靴子,很明显不是流寇和乱兵,更像是某一些人的部曲,他们纵马前来,看到了陆峰身穿的红色僧衣,停了下来。 骑士们分开,露出了后面赶来的一位身穿红衣的僧侣,他策马上前,吃力的眯着眼睛,示意周围的骑士将火把往前,叫自己看清楚眼前来人。 骑士们依言上前,照亮了陆峰的脸,这位僧人慢吞吞的开口问道:“可是来自于无尽白塔寺的上僧啊?” 陆峰双手合十:“正是吾等。” 第57章、龙根上师 “啊!” 那老僧浑浊的目光看了陆峰半晌,方才慢吞吞的说道:“原来上师就是。 不知道上师法号是?” “永真。” 陆峰说道。 “永真?” 这位年老体衰的红衣僧看起来是很怕冷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厚厚的毯子里面,看起来像是一只脱水的鹌鹑,他的红衣只体现在了他将毯子豁开说话的一瞬间,说完之后他就将毯子重新披在了自己身上。 听到了陆峰的法号,他亦无介绍自己之意,只是缓缓的说道:“不知道永真上师这一次,带队的大僧侣是何人啊?” 说话的当口,智远、智安两人已经靠近了陆峰,他二人并未动用护法,所以平白的低了陆峰一头,不过他们现在并不以为意。 但是陆峰还是看到了两位,主动说道:“我等是由我师明理长老带队,此二位是戒律院的两位上僧,这位是智远上僧,这位是智安上僧。 二位上僧,佛法精纯,戒律森严,主掌此地事务,统领马队。” 二僧一听,同时露出微笑,说道:“不敢,不敢。” 智远僧指着陆峰说道:“这位永真僧,就为我们戒律院首座,明理长老之徒。 你们是何人?为何前来此? 见了佛僧,如何不下马?是不敬佛?还是未曾有礼佛之心?” 智远僧说到这里,瞪大了眼睛,身上的诡韵一遍遍冲刷着这些人的战马,将这些人唬的立刻从马上滚落下来,趴在地上不断叩首,止红衣僧不受影响,他座下的马匹,应也是一位护法神。 那红衣僧听到是戒律院首座明理长老之徒弟,只是双手合十说道:“原来是明理长老之徒儿,上僧勿怪。 吾等是噶宁家族,噶宁老爷的人。 噶宁老爷昨日在打卦的时候,预感到有佛爷的使者从东南而来,所以特意叫我们这些人没日没夜的赶来,迎接佛爷的人。 没有想到是戒律院首座亲自前来。” 不过问起来了明理长老,陆峰直言自己的“本尊上师”带着大队人马离队而去,去寻找风马带来的消息的时候,那老僧砸吧了一下嘴巴,问那是否在这里等待明理长老回来,陆峰说不必,我师会在噶宁老爷的庄园等待我们,如此,老僧问他们现在可否行动、离开,趁着天还未亮连夜赶路,赶到下一个村落。 “那是荒原上的诸位神灵休息的时刻,菩萨会保佑我们的。” 那位红衣僧说道。 陆峰看了一眼智远、智安,两人都说,依陆峰所言行事。 “永真,依你之言,我二人均无不可。” 二僧说道。 本来他们就对修持六字大明咒的陆峰相当信服,更遑论在刚才,陆峰在所有人之前察觉到了“生番”的袭击,他们如何不相信陆峰是被菩萨保佑之人? 与学者的为伴的人成学者,与小偷为伴的人为小偷,永真僧作为明理长老的弟子,他一定是拥有菩萨保佑的天生佛子,是生下来就该做僧侣的人,如今出行饮食,那自然是依照陆峰所言,在荒原之上,菩萨的庇佑比一切僧人的智慧,都要可靠。 察觉到了两位僧人对于陆峰的态度,那老僧微微眯了眯眼睛,未曾说什么,也不催促,只是裹紧了自己的毯子,等待他们商议出一个章程出来。 陆峰言既然如此,那就今日下午再行动。他早上须得洁净、沐浴,礼佛、敬佛,那老僧双手合十,示意手下骑士进入乌拉站修整,对于陆峰的选择,他亦无任何的怨言。 “偌,你们这些差巴,依此行事。 不许违逆上师的意。” 那些跪在地上的“差巴”亦不敢乱说什么,灰溜溜的爬起来牵着马,想要进入乌拉站,智远僧喝止了他们,叫他们就在乌拉站之外驻扎。 那些武士看向了红衣上师,那位红衣上师继续说道:“依上师们的意,驻扎在外边。” 陆峰眼看了这些情况,将这些事情都收在眼里,收在心里,未曾多管,也未曾多言。 陆峰礼貌问这位红衣僧人是何身份,这红衣僧人说自己叫做“龙根上师”,是噶宁家族供养的僧人,每日为噶宁家族诵经,打卦,祈福,占卜。 这就是僧人的另外一种生态了,他们并非是选择进入无尽白塔寺这样的大寺庙之中从学经僧学起,而是选择成为大庄园主的经师,为大庄园主劳动。 只不过一般情况之下,被大庄园主供养,也意味着自己这一辈子都拴在了庄园主的身上,有些残暴的庄园主会因为自己家供养的僧侣说话不中听,不好听,就割掉他的舌头,挖掉他的眼睛,割断他的脚跟,就算是如此,大庄园主家族亦不缺少僧侣。 无法成为红衣大僧侣,那一辈子在寺庙之中和为大庄园主工作亦无甚区别,甚至于有的僧侣若是能够讨得大庄园主欢心,反倒是不用做那些苦活计,安心为大庄园主讲笑话都能活得有一个人样。 看着这位眼睛半睁不睁,神情萎靡,陆峰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位龙根上师极不简单。 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陆峰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的心此刻如同他的身体一样的洁净,能够反射出诸多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光彩。既然他感觉龙根上师不简单,那这位噶宁家族前来迎接他们的僧侣,就一定有问题。 不过他并未声张,只是回去之后将这些事情都告知了两位上僧,两位上僧相互看了一眼,并未敢将陆峰的话当做耳旁风,只不过他们也并不能看出来龙根和尚是如何行事——他的身上没有诡韵,也未曾看到他动手,他只是将长长的一串念珠扭七扭八的缠绕在自己的双手之间。 回去之后,陆峰也开始检查这一次的伤亡情况,发现死了几位侍从僧,是被生番的乱箭射死的,已经救不回来了。 在看到陆峰等人走进去的时候,龙根上师也将佛珠握在手里,默默的念诵持咒,默默的为这里刚刚死去的僧侣们祈福——就算是陆峰发现的极早,还是有僧侣被生番的箭矢射中,被生番在箭上放的毒药毒死了。 他们的尸体都被堆放在一起,等待陆峰诵念之后再火葬,至于说其余两位红衣僧人,他们也有自己的任务,他们会将沾上血的箭矢和武器,利用上面的鲜血,对于死于他们手上或者是未曾死在他们手上的生番,进行诅咒。 诅咒魔神带走他们的生命,杀死他们的灵魂,这是每一场大战之后,双方僧侣都要进行的仪式。 无有例外。 第58章、慈悲坚固,无可撼动,是为不动 [] 陆峰站在二楼的窗户口,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注视这院子之中所有人的行动。 碉楼的窗户普遍不大,作为一个最原始作用,用来防御外敌的建筑,窗户是不可能用作装饰之物的,陆峰半个人隐藏在了窗户之后,默默的观察着底下所有人的动作,看着底下的僧侣寻找薪柴,将尸体叠放在一起。 看着两位红衣僧将藤箱打开,取出里面的神牌,还有干肠、被密咒保护的湿肠,心、肝,还有各种各样的血液,坟土,泉水和一些更难以描述的贡物,准备以“垛”来诅咒那些伤害过他们的敌人。 看着远处的龙根上师双手持咒,默默地祈福,看着那些不知死活的噶宁家族私兵拿出了刀子,想要将那些干枯狼尸上的狼皮剥下来,想要拿去做暖床的褥子。 在一场战争过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应该要做的事情。 在他的身后,白玛双手合十,站在身后为自己的上师祈福。 “不动心,不应如此。” 陆峰忽而对着自己身后的白玛没头没尾的说道。 白玛惊愕的抬起了头,看着自己的上师,不明所以,陆峰在二楼开始踱步,他当然还未忘记前不久和“生番巫师”斗法的结果,那永不停歇的,炙热的枯红色大风,还有那些不断拖拽他的,想要将他拖拽进去的双手。 屹立在那世界里面,那座红铜铸就的山峰。 这些场景不断的在陆峰的心头转来转去,就好像那一座山真的梗在了他的心里,来来去去不知道多少步,他忽而再度跏趺坐,这一次,他的神情平静了许多。 他说道:“偌,白玛,去楼下为我祈福等待吧,若是二僧找我,就叫他们稍止一二。” “是的,主尊。” 白玛在地上叩首,方才离开,把守住了碉楼的大门,不叫任何人上来。 陆峰则是将古卷放在自己面前。 他打开的古卷之中,第三部分也出现了诸位生番的样子,这些都是死于这一场小型突袭的生番。 所谓生番,是一种对于其余种族的蔑称,无尽白塔寺所说的生番,实际上就是在大雪山深处,还有无人区边沿地区生存的一些族群。 无尽白塔寺的僧侣和贵族老爷们认为他们“不尊佛法”,“被外道邪神蛊惑”,“遭受到了大日如来的厌弃”,佛光的普照并没有照耀在他们的身上,他们无法说人话,也不通人性,所以称呼他们为生番,显示他们和野狼野狗一样的身份。 他们会劫掠一些外出**的僧侣,亦或者是攻击一些村子,掳走里面的男人,女人和小孩,还会掳走老爷们的羊和牦牛,这些生番一定不会这么简单,陆峰抚摸着这些图案,感受着从古卷上源源不断产生的那种令人“智慧”“清静”的念头。 陆峰一步步的回想自己所走来的一切,盘膝坐下,又感觉到了那炙热的风似乎从自己脚下传来,陆峰往地下看了一眼,地面依旧平稳的很,不是这风动了,是他的心在不断的动荡,他的不动心并不清静。 也就是所谓的,佛性破碎。 不动心如一层铠甲,护住了人的真性,以佛法化作的不动心破了,那人的真性自然无法抵挡那些大恐怖、大畏惧、大畏怖,也就是降服不住那些真性,自然会化作厉诡,更有甚者,佛性破碎之后,堕入了大恐怖之中,化作外神,陆峰今日无事,自然是因为他手里的古卷在加持他。 护住了他的真性。 这样的大危机经历,叫陆峰开始反思,对于他来说,今日的观想布施金刚地狱,叫他又想到了后山的不动心,大布施自己,以身作供的场景,第六阶次第的僧侣夜观壁画,在壁画上的大日如来的注视之下,完成第六阶次第的“不动心”学习。 但是直到现在,陆峰都觉得后山废弃的坛城并无如此简单,他在坛城之中遇见了几百年前的建寺法尊精魄,还有那一只黑羊,传授他大手印之法。 完整的大手印法,供养的是“宝帐怙主”本尊,完整的“宝帐怙主”的曼荼罗,应当是在扎举本寺,口中应该诵念的是“嗡”。 他在此坛城之中,只不过因为数百年未有人火供此处,唤醒于他,无尽白塔寺又将此地当做了第六阶次第的僧人领悟不动心的地方,僧侣未曾领悟不动心,又如何持密咒精进,更遑论是举行一场可以唤醒他的火供了。 所以,初代建寺法尊是在坛城之中,但是坛城供养的本尊并非是他,他又并非**,菩萨。 壁画上的大日如来,他手捏的法印,既非智法身,也并非是理法身,到了最后,不动如来被厉诡吞噬,却又复出现,这是不动心? 断掉的法脉…… 寺庙建庙如此多年,未曾被人了解的秘密。 所以,那这厉诡吞噬的场面,是干净,还是不净? 那大日如来,是在? 还是不在? 是,还是不是? 一阵又一阵的清凉加持在陆峰的识藏之中,陆峰感觉自己的脑子无比的清明,所有的一切都撞击在他的脑 子里面,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识藏之中孕育,只是差了一点,就可以喷薄而出。 “本应就在此处,只是心思混沌,一切有情生 第59章、寺庙和贵族的家中,从不缺少秘密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而在碉楼之中,陆峰的头顶,虚空之中已然沸腾,金黄色的“液体”化作了一缕缕精纯的法性,从陆峰的颅顶灌注了下去! 秘密灌顶! 这是陆峰完全没有想到的。 所有的一切,竟然都在那一场“火供”之后,藏在了他的如来藏之中。 初代的建寺法尊的一丝法性藏在了他的如来藏之中,在明理长老为他灌顶的时候,替代了明理长老,为他灌顶,教他修持大手印,观想“宝帐怙主”本尊,想要成为他的本尊上师,但是在最后,陆峰被古卷“惊醒”,完全未曾看到自己的“本尊上师”。 但是陆峰没有想到,在初代的主持法尊藏在了他的如来藏之后,还有东西留在了他的如来藏之中。 在那一场火供之中,有两物出现在了他的如来藏,一者是初代主持法尊,二者是现在勾连虚空之中,为他秘密灌顶的法性,此人的实力,绝对不在初代的主持法尊修为之下,甚至于那源源不断的精纯法性,比初代主持法尊还要强烈! 就如同天上的大日融化,流淌进入了陆峰的身体之中! 陆峰的眉心之间,大量的慈悲韵顺着这火焰喷吐了出来,缠绕着化作了一座莲台,将那些已经靠近的厉诡全部都挡开! 在他还是学经僧的时候,和他在一个学院的僧人土登——就是那个在噶其拉土司官寨,被做成了人皮供物的那位同学,就告诉过他这样一句话。 “在土司和寺庙的房间里面,都关押着一种长着嘴巴,但是没有长着眼睛的怪物,他们是所有人的佛敌,贵族和僧侣们将其装在袋子里面,塞进了房间的深处,每天都用密咒哄骗他们,不许他们出来。 扎萨,你猜,这些佛敌叫做什么?” 陆峰当时是真的想到了不少的说辞,将一些密法域上常见的魔怪都说了一圈,但是土登还是连连摆手,看着扎萨越来越疑惑的神情,土登发出了得意的笑容,最后陆峰好奇心作祟,被当地的土登“拿捏”,土登得意的哈哈大笑,在叫陆峰“供养”了他一碗加了葡萄干的青稞粥之后,他方才拍手说道:“那个佛敌和怪物就叫做秘密啊。 哈哈哈,你不会没听过这句话吧? 这句话是我阿妈告诉我的,她说这句话是恶魔藏在了人的嗓子里面,叫人发出来的声音,是一种叫人胡言佛爷的话,被佛爷听见,是要挑破我们的嗓子,把恶魔从里面找出来,放在火里面烧掉的。 所以啊,扎萨,这句话你听听就可以了,千万不要说出去,叫佛爷们听到。” 只有第六阶次第的红衣僧侣,穿着牛皮大靴子,带着高高帽子的僧侣,才能被称之为“佛爷”,像是他们这样没名没姓的学经僧人,压根就没有资格被称之为佛爷。 莫名其妙的。 不知道为什么。 在这灌顶的时候,在这灌顶的瞬间,陆峰忽而想到了死去的土登。 还有和土登一同死去的多吉。 还有他去噶其拉家族的时候,见到的那些管家,差巴,还有今天在这里死去的诸位侍从,还有他在学院读经书的时候,因为贫穷饥饿死去的僧人,因为害了病没有医药死去的僧人,因为得罪了大僧侣“失踪”的僧人。 还有他在学经的时候,见到的符合供物标准的奴隶,还有他的学经的时候,见到的或被砍掉了双手,或砍掉了腿,或 第60章、本尊、秘密本尊!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不动明王尊也终于完整的出现在了他头顶的瑟瑟法座之上,呈现青黑之色! 陆峰的体内,慈悲韵和那种子字摩擦起火,瞬间化作了一道道慈悲火焰,将周围的一切恶业全部都降服在大慈悲火焰之中,法性之中又流转出一火,逐渐弥漫在了不动明王尊的身后,化作了熊熊火焰。 一股一股清亮的智慧从古卷上面无量加持过来,落入火焰之中,如烈火烹油,叫那火焰变得更高,更大,以无上智慧火,烧的这周围烦恼俱都化作虚无,这些智慧火又落于了他的颅顶脉轮之中,增加陆峰智慧。 陆峰手做降魔印,观想本尊,本尊身上,青色代表着法性,黑色代表着无相烦恼,清黑之色就代表着法性与无名不二,陆峰需要以大智慧,大慈悲,大毅力凝聚童子相,以证得纯洁无垢的菩提心,依止本尊。 一般来说,此处应有上师在旁辅助,根据弟子的资历和学识,进行再一次的灌顶和布施,但是陆峰并不和别人相同,他学习的大手印和“不动明王密咒”,都无现实依存的本尊上师,无有挂碍,无有阻拦,所有一切,都须他自己而行。 直到自己无限接近于本尊,最后成为本尊,至于认为他是弟子的明理长老,此刻已经骑马离去,不知去了何时何地,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所以此时此刻的陆峰,竟然像是一个无有榜样的小童,坐在此地,无有观想本尊上师进行学习,就直接观察本尊。 若无古卷加持,恐怕此刻已经佛性破碎,化作外神了。 不过有了古卷加持,陆峰不再理会这些假设,他口诵密咒,将本尊请到了自己的颅顶之间,止叫自己眉心的咒轮不住的旋转,一手持嘎巴拉念珠,一手持降魔印,不住的念诵了数百遍之后,方才依止。 直到此时,外头的天光已经照了进来,金光色的阳光照在了陆峰的颅顶之上,陆峰方才睁开眼睛,往下看去,“垛”的仪式已经完成了,只有侍从僧的尸体依旧还躺在了院子里面,陆峰走了下去,那围绕着碉楼的诡韵早就消失不见。 那些诡韵,象征的是陆峰的恶业,恶业都被扫除,从今以后,他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是为洁净。 智远僧和智安僧刚刚做完了诅咒,大汗淋漓,但是还是叫人去给陆峰打水沐浴,陆峰谢过了他们,随后来到了这些堆砌的尸体之前,还活着的侍从僧们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们驱散蚊蝇,乌拉站不远处有一条河。 天黑尚好,天亮之后,在河流的一些段落,蚊蝇如黑云盘桓其上,蔚为壮观。 尸体下面已经铺满了薪柴,是侍从僧们从外面找的,陆峰看了一眼,养马僧扎娃和向导僧措索都活着,他们将点燃的火把递了过来,陆峰看着这些尸体,将火把丢在里面。 未有油脂,这些火焰烧的并不快,反倒是因为新丧之人身体之中有不少水分,水分难以燃烧。 这些柴火之中也有些水分,浓烟更大,明火更少。 不过陆峰未曾搭理这些,他双手合十,将嘎巴拉念珠和一串佛珠转在自己手上,先是念诵了显宗的《金刚经》,一段漫长的经文过后,黑烟浓浓。龙根上师也走了过来,他双手亦合十,站在了陆峰的身边,嘴巴似张未张,口中诵念的也未曾听到是什么咒语,他只是发出语调,并不念出经文,听起来宛若是蚊子在叫。 到了后面,就越来越高亢,反而像是雄鹰在鸣提 第61章、病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龙根上师”的声音说道:“噶宁老爷病了。” 陆峰说道:“噶宁老爷是明主大王的神巫,明主大王不会叫他害病的。” “龙根上师”说道:“那要是明主大王要他害病呢?” 陆峰说道:“那一定是他叫明主大王不高兴了、马死的马填,牛死的牛补,噶宁老爷侍奉明主大王,他就应该叫明主大王感觉到愉悦,开心,或者以舞蹈,或者以音乐,以饮食。 若是未曾达到这等效果,那明主大王发出大愤怒,迁怒于噶宁老爷,也是应有之意。 作为仆人,没有供养好自己的主人,被主人责罚,不是真常见的事情吗?” 陆峰继续如是说道,他语气之中未有愤怒,也未有刺耳的讽刺,只是在平淡的阐述着一个事实。 “龙根上师”说道:“但是噶宁老爷不相信这些,噶宁老爷想要僧人给他治病,可是这种病,既不是龙病,也不是热病,更不是寒病。 我们都知道噶宁老爷害的是什么病,但是我们都不敢说。 前不久,他一连杀了三四名僧人,就连他家庙之中为他启蒙的老师,也被他毫不留情的杀掉了头,噶宁老爷将他们的脑袋都挂在了自己庄园的门口,暗示那些伤害他的魔怪,叫他们不要再过来。 可是啊,噶宁老爷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伤害他的才不是那些游荡的精怪和厉诡哩。 伤害他的,就是他家的明主大王。他对外宣称自己死掉的一个儿子,是在河边玩耍,被河里面的厉诡拖下去吃了,为此,噶宁老爷发了好大的火,他杀了那天跟着儿子一起去河岸边的奶妈和差巴,将他们的骨头都压在了黄铜做成的塔下面,每一日都叫马儿从那儿走过去,叫他们一日一日的不得安宁。 还叫僧人在那里不断的诅咒那些没有看好孩子的差巴。 但是结果呢? 结果就是,死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奴隶的孩子,他把他的孩子早早的就送到了扎举本寺之中,他用和经堂一样高的银山贿赂了扎举本寺的僧侣,请他们收下自己的儿子,叫扎举本寺的佛爷保佑自己的儿子。 你可知道,噶宁家族的男人,不管有多少个女人,他就只能剩下一个男娃,不管生多少娃娃,除了第一个儿子,他能生下来的也都是女娃。 噶宁家族关于明主大王的一切,都是‘生而知之’,从会开始说话开始,就会称颂明主大王,就算是不会,他也会在年少的时候就害一场病,在害一场大病之后,他也会忽然明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但是现在的噶宁老爷有些太过于贪婪了,他生了一个大儿子,又骗了明主大王。 他又生出来了一个小儿子,虽然小儿子被送到了他手下头人家里养着,但是后来,这小儿子也没了,噶宁老爷迁怒于头人,到了现在,他屁股底下的虎皮底下,就是头人的皮子。 脚下是他女人的皮子。 这些事情,噶宁家族家庙里的僧侣都知道,但是没有法子啊,谁叫他是老爷呢? 我们跟着他如此去做,但是噶宁家族现在病了,他病了,他的珍珠们也病了,整个噶宁家族都病了,他们有的害了热病,有的害了龙病,有的害了寒病。 但是啊,噶宁老爷害的病最重,他害的是索龙病,治不好的。 他希望有僧侣可以帮助他治病,但是治不好的,永真,我要是你,我 第62章、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陆峰双手合十,平静的说,无有选择,才是最好的选择。 龙根上师上座,陆峰很自然的朝着眼前的僧侣礼拜,并且亲自煮茶,将酥油放进了茶桶里面,不断的搅拌,并且放盐,侍奉上师,酥油茶的香气从锅子里面传递了出来,陆峰用木勺将其舀在了木碗里面,龙根上师盘膝坐在地上,接过来酥油茶。 这意味着他接受陆峰的供奉,也愿意将他的知识传授给陆峰,在密法域,愿意将“秘密”传递出去,这就是莫大的恩情,龙根法师问道:“永真,你想要学习什么?” 陆峰双手合十,对于自己的需要的,“供认不讳”。 他再度礼拜,说道,他想要学习梵文文字、语法,巫教密文、语法,唱诵经典、语法,天文地理、礼法,历史文化、宗本贵族和土司贵族的礼法和传承…… 龙根上师未曾打断陆峰的要求,哪怕陆峰的要求听起来有些贪婪,他亦无所觉,只是在倾听眼前这位礼拜的僧侣提出来的要求,陆峰的思路也很明确,在他学经僧的时候,他是只须好好学习经文,保证自己在寺庙之中活下来,再考取学位即可。 可是真正成为了第六阶次第的僧侣,他的活动半径就不再是无尽白塔寺了,无尽白塔寺之外,还是一片迷雾,他要从寺庙之中出来,并且要获得更多的知识,在学经僧的时候,那些知识是昂贵的,成为了第六阶次第的僧侣,他想要再度学习,那就要更多的“知识”和“秘密”。 除了无尽白塔寺,陆峰现在知道的地方,也只有不远处的仑冈宗本所在的宗县,还有噶其拉家族的官寨,乃至于更远的扎举本寺——他也未曾去过扎举本寺,只是听说过扎举本寺。 除此之外,他唯一还知道的地方,就是甘耶寺。可惜的是,甘耶寺和冈措白玛此刻被厉诡盘桓,根本无法过去, 所以陆峰对于外面的一切,几乎等同于两眼一抹黑,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些信息,就好像是初生的牛犊需要牛奶一样需求那些知识。 龙根上师看着陆峰说道:“你就像是快要渴死的人,希望喝一碗水,但是你要知道,这并非是一件好事。 你以后会明白这件事情的,你不是寺庙里面穿着深红色衣服,戴着高高冠子,坐在了大经堂里面的那些措钦经师,你不是那些拿着大铁棒,穿着衣甲的戒律僧。 永真,你只是一个穿上红衣的僧侣,这样的僧侣,永真,你须知道,你连姓都未有资格得到,这意味着你未曾有显赫的家族,显赫的法脉。 当然,若是你有此等显赫之物,你亦不会拜我为上师,请求我教授你这些‘知识’了。 我想,你的上师也没有告诉你,知道这些消息对你有害无利。 你还会是要学习这些‘知识’。” 陆峰说是,他还是想要学习,龙根长老说道:“那好罢,你先要学梵文,还是要先学巫教文字?” 陆峰未曾想到,龙根上师还会梵语。 龙根上师说道:“你是想要学吐蕃的文字,还是想要学中原的文字?” 陆峰未曾想到,噶宁家族的这些僧侣,居然还有如此怀有知识者,他双手合十,再度礼拜。 “请上师全都教我。” “好!” “龙根上师”的脸皮子忽然扯开,半张脸彻底烂了,里面露出来了无数张嘴巴,牙齿白森森的看着陆 第63章、治病的药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智远僧看到了吃惊的智安僧,开口不急不缓的说道;“就连被宰杀的小牛都知道用自己的角抵死牧人,何况是你我这种大僧侣? 不施展一些手段,难道要真的如同被牺牲的牦牛一样,骨头埋在地上,被人踏来踏去? 这也只不过是一种方法罢了,若是你不愿,你可以说出你的看法。” 智安僧看到陆峰不解,于是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圆圈,用木头棍子在上面写上了弯弯曲曲的密咒,方才言说解释道:“智远的意思是,如果噶宁老爷害的真是索龙病,那也不是无药可医。 噶宁老爷就像是害了疯病的牛,已经不清醒了,他背弃了明主大王,明主大王是一定会给他惩罚的。 永真啊,害了索龙病的人,被神灵惩罚的人,是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他们的。 他们早就黑了心肠,被恶魔掌握了喉咙和双手,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何种手段来,如有一日,他做出来诽佛谤佛的事情来,都是寻常。 所以啊,智远的意思是,我们这里就有一帖子药,但是这药不是用来医人的,但是它能保护我们不受这个害病的贵族老爷的伤害,但是他的这法子,实在是太骇人了。” 陆峰听到这里,已然隐约明白了一些什么。 他看着智远僧,缓缓说道:“二位上师,这帖子药不是医人的,那就只能是?” “不错!” 智安僧快快的说道:“那一帖子药,是医治厉诡,外神的药方。 这药剂,叫做‘十里汤子方’,是要用到十个犯罪之人的精魄,十个犯了渎佛之罪的僧侣的舌头,十个**的女人的**,十个有厉诡所在之地的坟土,十方未曾被感染的雪山的冰泉……” 智安僧将这些原料和盘托出,告知陆峰说道:“这帖子药,就是用供养厉诡、外神的药,叫他们安静、降服,这种药方来自于扎举本寺的经学院,是古老时代传下来的,用以供养神灵的药方。 这些组成的‘十里汤子方’,原料极其难得,就算是无尽白塔寺,也止有几贴药而已。 明理长老出来的时候,带出来了一帖药,要是遇见了不可匹敌的外神之时,就可以通过供奉这位外神,还有诸多药剂,请外神感觉到欢乐,愉快,到时候,我们止须供奉上几位人牲,就可获得安宁。 现在听噶宁老爷的这个病仿佛是索龙病,若是他发起疯来,我等也不能安然而退。 不若用这汤方,先稳住明主大王,等待长老回来。 等他回来,我等自然就有法子了。” 智远僧说道,陆峰很明白,明理长老为他留下来的人,各有特色,其中智远僧明显是比智安僧要“勇猛”许多,智安僧想的要比所有人都要周全,智安僧不太同意这个计划,是此一招着实太过于危险,就像是怀孕的大牛难产,恶魔诅咒了生牛犊子的母牛一样,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两命的结果,此一招,对于陆峰来说,也相当于釜底抽薪了。 原因是这汤方,可以叫外神、厉诡陷入大睡眠之中,但是每一次睡眠并不会伤害厉诡和外神,反而会叫他们会越来越强大,到了最后,这汤方对外神、厉诡再无作用,那个时候,就是大家伙儿都要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了。 厉诡、外神,无法被克制,会将所有的活物都化作厉诡。 陆峰听得这个消息,只觉这 第64章、水大(上)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内视之中,那身体之中大解脱力随着慈悲和智慧火的加持,点燃了一轮日月。 不动明王尊为忿怒之相,如同一颗金珠,那一轮月亮如珍珠一样。中脉之中,陆峰的拙火蒸腾之下,这金珠和珍珠都未有融化之意,不管智慧火和慈悲火如何势大,二者都如永恒不动之法性,如如不动,不论这智慧火与慈悲火如何灼烧,都如一“空”火。 无论如何,都不得灼烧到此二者法性。 等到什么时候,此二种法性,皆化作金液,银液,从颅顶和脐带下脉轮之中滴落,从颅顶从上而下降临整个中脉,从眉间到喉咙,再到心,再到脐带,最后到达海底轮,即可得大光明,大解脱,中脉遍布欢喜光明,获得法性不二,也即为身之大圆满,由是即可观想本尊——宝帐怙主,达到意之大圆满。 陆峰盘膝坐下,呼吸呈现出了“停滞”之状态,他双手拍在自己的膝盖上,拍了七下,随即又双手交叉,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如是为一息。 紧接着,他又将双手拍在膝盖上,拍七下,双手交叉,又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又为一息。 就在如是的拍打和计算之下,陆峰在七息之内,呼吸了一次。 随后,陆峰又复拍打自身,这一次,是八息之间进行了一次呼吸。 智慧火和慈悲火灼烧在一起,将陆峰的心烧的亮亮堂堂,虽无可能灼烧的法性流淌入自己身性、本性之中,但他此刻,心中烧的了无一物。 入定? 何为定? 陆峰不知,他只是了无牵挂,双手不自觉的拍打着拍子,无所牵挂,无所执着,气脉就变得柔软,就不会打结,无所思考,就无所幻境,只有一种礼佛的大欢喜,我见本尊欢喜,本尊见我欢喜。 我见佛则喜。 众生见我也喜。 原本各行其是的僧侣,忽而都受到了陆峰的感召,他们都围绕着陆峰坐下,摇头晃脑,齐齐念诵六字大明咒,发慈悲心。 得大欢喜。 龙根上师原坐在碉楼二楼,听到了这念诵六字大明咒的声音,亦从楼上下来,默不作声的盘膝坐在了陆峰的身边,不知为何,听到了这众生诵念的消息,他嘴角也挂起来了笑容,张嘴贪婪的吞吃了几口空气,就仿佛是能将这空气之中的礼佛气息也吞到肚子里面一样。 那半张脸上的骷髅嘴巴,也都尽数收了回去,龙根上师得到了片刻安宁。 听着周围人的“六字大明咒”,他张开嘴巴,亦不念诵“六字大明咒”,只是那种和唱经时候十分相似的低沉喉音,混合在了这等僧众念诵的六字大明咒之间,莫名有些幽远和苍凉,更像是巫教的神巫在念经的时候,进行烟供的时候,发出了的低凉声音。 那些私兵在外头偷偷地看着这些,不明所以,但是白玛从他们身后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赶牛的鞭子,对着这些私兵狠狠地抽打下来,像是在赶着牛羊回圈的牧牛娃,她一边抽打,一边恶狠狠的说道:“你们这些天杀的差巴,吾之本尊在不远处念经、祈福,你们却在此查看。 你们真该下金刚地狱,被阎王拔掉舌头,挖掉眼睛,以惩罚你们不敬僧侣的大罪!” 那些私兵被打的抱头鼠窜,想要还手,但是被无数的诡韵震慑了自身,只是目光呆滞的,缓步朝着乌拉站院中走去,等到走到了院中, 第65章、水大(下)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陆峰的智慧火和慈悲火并不能炙烤下这金珠和珍珠,这金珠和珍珠真性不昧,不是陆峰这样修为的智慧火和慈悲火可以融化的,只不过拙火在这亮堂堂的大光明之下,顺着海底轮往上,逐渐来到了脐带轮之中。 此中空空如也,无有莲花,也无有本尊,只有“不圆满”,“未开悟”的一片混沌,上上下下的慈悲火和智慧火,只是借助了中脉往上往下,并不通过其中之明点,想要再开一道脉轮,就要依次第从开明点开始,先要寻找到圆润、明空之相的明点,以拙火引燃明点,获得重重异象,得身之圆满。 每一次开明点,都是一件极并不容易的事情,并非开了一个之后,就更容易开第二道,此中并无甚因果联系,所以卓格顿珠上师才说,“若是你能够考得‘善知识’学位,获得不动心,蒙你们的上师灌顶,其实我建议你修行那部‘大手印’。 虽然‘大手印’修**缓慢,可是相比较于你们这一法脉的**之道,要温和太多。” 卓格顿珠上师并非是无的放矢,乱放大言,他言之有物,大手印的确是稳扎稳打,修行缓慢,但是相比较于其余修行之法安全诸多。但是陆峰并不像是其余的僧众,为他灌顶的本尊上师是初代建造寺庙的主持法尊,是那位降服了明主大王,强迫明主大王和诸多外神一起在山洞之中对着他起誓的那位大僧侣。 他亲自为陆峰灌顶学习。 本尊上师,本来就是僧侣们在起步阶段最大的财富,诸多僧侣形成的贵族家族,许多加入家族的僧人,比其余的僧人就是要殊胜,僧人的儿子就是要比农奴的儿子成为大僧侣的可能性要大,僧侣形成的家族就是要比没有僧侣的家族发展的要快。 密法域,在于密,也在于法。 僧侣要依止自己的本尊上师,敬仰自己的本尊上师如同本尊一般,直到什么时候经过了灌顶和布施,可以从本尊上师观察到本尊,方可停止,所有的人都以为那坛城是废弃的法脉,但是无尽白塔寺建庙七百多年,这里隐藏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密法域的密,也是秘密的密。 就单纯的从无尽白塔寺来看,无尽白塔寺的秘密多到了连初代主持法尊的真性是否流传下来,都是一个谜团的程度。陆峰不相信那些大僧侣去神山的湖边去“启迪”,看不清楚这些事情,看不清楚初代建寺法尊的“真性”是否还在流转。 这秘密多到了这大手印如此殊胜,应当如何修炼,如今其余的修行者都修行不快的程度。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大多数的上师学习的既不是这殊胜的大手印,也不是明珠大王**咒,是其余的法咒,卓格顿珠说的,是你这寺庙之中,最为殊胜的是这两部法门,不是说偌大的一个无尽白塔寺,只有这两种法门。 完整的灌顶之下,那“黑羊的血”,本身就意味着完整的“去我执”,“去他执”,“去三毒”,“去五欲”,“获无上法”,“除灭障碍”,“增长智慧”,“敬爱佛法”,“降服烦恼”等等,这就是密法域的特色了,万事皆为秘密,那些秘密,就止有嘴巴,无有眼睛。 僧侣们和贵族们将秘密锁进了碉楼的深处,将他们比自己的眼珠子,心肝子看的都紧张,未曾到那个程度,就什么都未能知道,这样带来的好处有,坏处也相当明显,那就是只要秘密的守护者出现了问题,那么这些秘密,亦就无法再流传、开启。 第66章、噶宁家族的老爷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陆峰未曾去看这金刚地狱和阎王一眼,在他眼中,这一切都如梦幻泡影,金刚地狱是假的,阎王也是假的,只有陆峰在此时开的明点方才是真的,这些不过是在开明点之时候,出现的种种异状罢了,沉溺于其中。 并不会叫异状作假成真,只会叫人沉溺其中坐禅,最后不可自拔,化作枯骨。 不动心为第六阶次第在僧侣需要修持的本心,不动心是面对万物,佁然不动,千劫万劫不曾动转的一颗佛心。可是在无尽白塔寺之中,有人将不动明王尊的法脉传承留在了被断掉的坛城之中,所以无尽白塔寺的这不动心,实际上被替换为“不动明王”的不动二字。 如如不动,如意金刚藏,法性不二,任由千万劫难,任何之物都不可在上面留下痕迹,方才为一颗完整如一的不动心。 一脚踏下,陆峰无所察亦无所觉,炙热的岩浆流过陆峰身体,化作了潺潺的雪山融水,那阎王自脚部起,也化作了虚无泡沫。 就连那遍地炙热的金刚地狱,也遍地繁花和清泉流转,地上佛国。 所有的异状在他眼前都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陆峰又感觉自己身体又传来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感,叫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此一念头刚刚出现。 陆峰依然不动,守住自己一颗本心。 任由这种快感引诱于他,亦无所动作,不曾按灭,亦不曾索取。 他要的大欢乐,并非是如此沉溺于**的大欢乐。 沉溺于如此的大欢乐之后,是会失了佛性,整日堕落,不思精进,被四魔反过来侵蚀,降服! 更重要的是,陆峰的秘密本尊,不动明王尊,本身就降服了四魔(烦恼魔、蕴魔、天子魔、死魔),修行之路,就是朝着自己的本尊学习和模仿的道路。 第一步,观想本尊上师,第二步,观想本尊,第三步,自己身口意三密与本尊一般无二,则可化作本尊。 陆峰要的,就是降服一切,化作自己观想的本尊,待到那个时候,他也就是自己可以成佛的时候了。 …… 一座无甚雪顶,亦无所生机的大山之下,就是噶宁家族的大庄园了,一道小小的山脉从这座恐怖可怕的无人区主峰之上分支下来,形成了一座小山脉,噶宁家族的根本性命之碉楼群,就建立在此处。 单纯的以这碉楼群的建筑树木来看,一般的寺庙也不及这噶宁家族数代人建立的根本性命之碉楼——亦称之为本源之地。 在这小山脉之下,就是大片大片的牧场。此处并非无人觊觎,但是只有噶宁家族,才有本事在这种地方建立起来自己的庄园,噶宁家族的势力这些年来,都和无尽白塔寺周围,最强大的大土司可以相互比拟。 用噶宁老爷的话来说,他和外头最强大的土司,就像是两只同胞生下来的公牛,在一起抵角,都分不出上下胜负来,噶宁家族拥有和云朵一样多的牛和羊,牲畜和奴隶都像是撒在了地上的种子,每一年都会长出来新的奴隶和牛羊。 根本就用不完。 云朵遮住了热腾腾的太阳,将整个噶宁家族的城堡也半边阴暗半边光明的遮在阴凉之下,又很快将其暴露在太阳之下。 下午的噶宁家族,本应该是各位老爷、小姐、夫人,还有各位僧侣出来晒经、喝茶、玩耍的时间,但是现在,整个噶宁家族的碉楼群之中,一点生机都无,除了不得不出来的差巴和一些**官,其余的人,完全不敢出来。 大家伙儿都不敢发出声音,唯恐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就引来噶宁老爷的怒火。 他们都害怕噶宁老爷的怒火像是下雨时候的雨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在他们的头上,将一种叫做疾病的恶魔带给他们。 所以白珍珠只能摸着自己手腕上的“六字大明咒”石头,对着菩萨深切的祈福之后,来到了噶宁老爷起卧的那座碉楼。 碉楼里面很阴凉。 还有一种淡淡的臭味。 白珍珠小心翼翼的,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嗅到,她就那么佝偻着腰部,双手捧着散发淡淡檀香味道的檀木盘子,掀开了浓郁香味的门帘,走上了二楼,来到二楼之上,她立刻就跪着走,走到了自己主子的身边。 她跪在地上,看都不敢看尊贵的主子一眼,以一种类似于“磕长头”的姿势。将头和其余的身体部位都贴在地上,举起来了自己的双手,将自己手中的东西供奉给自己的主人,这座庄园最为尊贵无二的人。 噶宁。 卑贱的奴隶和牧民,乃至于稍微地位高些的头人,都是未有姓的,止有名。诸多村子里面的人和僧侣,也都止一个名字,不是“吉祥”,就是“太阳”,“金珠”,“菩萨”之类,所以很多人都会重复名字,所以为了容易区分他们,又在名 第67章、到达无人区最后一站,噶宁庄园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另外一边,下午时分,乌拉站里面。 措索将手里的木棍子插在了地上,仔细的观察着木棍的影子,确定木棍的影子到达了他想要的地方的时候,他方才拍了拍手,回到陆峰的面前顶礼说道:“上师,可以行走了,今日就可以到达下一个日出寺。 走出这个日出寺,就无有我们无尽白塔寺的寺庙了,往下就都是废弃的乌拉站,是噶宁老爷的地盘。 再走几个噶宁老爷的村子,就可以见到噶宁老爷的大庄园和草场,只不过噶宁老爷会在自己的草场旁边,设立一个乌拉站。 里面有噶宁老爷的**官和业巴,负责朝着过往的商旅收税,止不过我等是无尽白塔寺的僧侣,他们无有资格向我们收取任何税务。 只不过为了防止我们的牲畜将荒原上游荡的厉诡和精怪带进来,我们在那里是要换乘坐骑的。” 对于这些事情,措索都极为清楚。 陆峰闻言,很感兴趣。 叫他讲讲关于这所谓的乌拉税务和业巴(业务员)的关系。 措索直言,密法域的收税都是极其密集的,且大多数都不收取银钱,都只收取实物。赶羊的收取羊皮,赶牛的收取牛皮,种地的收取青稞,若是寺庙强盛,那寺庙所属之地,亦不用相互之间收取税款、设立乌拉站。 但是寺庙不太强势的话,例如此刻的无尽白塔寺,有些地方之间,就会有税款,并且两位小土司之间,亦会因为草场、牧场、牛羊群的缘故,进行械斗,那个时候,就要由大土司进行裁定。 寺庙进行裁定亦可。 陆峰说道:“那两地之间,怎可还有贸易?” 无人区域行走,就连明理长老这样的大僧侣都会遇见危险困难。 普通商队,如何能走过这里? 措索说道:“上师,商队的那些人,就好像是山壁上长出来的黄羊一样,他们总是为了主人的财富,能够寻找到一条安全的道路。 上师,他们是从寺庙的北边出发,寻找另外一条路,走向了噶宁老爷的家园,为噶宁老爷带来了茶叶、盐巴、丝绸等物。 噶宁家族也将上好的小羊皮子,牛皮子,还有特殊的纸张从商队送出去,就算是扎举本寺,也需要噶宁老爷家里的纸。 有些东西,只能用噶宁老爷家的纸记录下来,在一些特殊的法会上,亦需要用到噶宁家族的纸张。” 事无巨细,措索将陆峰想要知道的事情都告知上师。 顶礼膜拜。 真的如同供奉明理长老一样,供奉陆峰。 陆峰若有所思,对他说道:“既如此,那就走吧。” 远处的秃鹫还在盘桓,不过阴起来的天却已不见了。 整个乌拉站的马队已经修整结束,诸位僧众都收拾好行李,朝着外面走去,原本属于噶宁家族的私兵,此刻对于陆峰,也心悦诚服。 他们对着陆峰顶礼膜拜,口称:“上师。” 护佑在上师周围。 看着上师如看着爹娘,宛若是上师的护道士兵一般,像是护卫噶宁老爷一样护卫着眼前的上师。 陆峰未曾骑马,那一匹温顺的母马被扎娃拉着,站在陆峰白牦牛的身边。 在陆峰的“六字大明咒”大慈悲韵之下,哪怕是挨了鞭子又淋雨之人,也未出现热病和龙病 第68章、诡脸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陆峰见此,见怪不怪,在来之前,陆峰就知道他们这一群羊娃子要落在狼嘴里,死在何处不是死?密法域处处危险,有时候就算是头人**,也不过是一点酥油,几包茶叶的代价罢了,何况一些低级僧侣。 止不过他们这些僧侣是不是会死在这里,都是未可知的事情。 厉诡环伺,陆峰并不以为意,总是可以找到方法的,自然,若是找不到,那就再寻找不到之缘由。 陆峰看到,在人皮古卷的第二部分,最显眼的是一位贡系神灵,陆峰从未见过明主大王,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位贡系神灵,是否就是保护无尽白塔寺寺庙和无尽白塔寺僧侣的护寺明主大王。 但是他的确是脚上踏足一具女尸,代表已经降服死亡和**,脖子之间挂着诸多骷髅,如男诡,如女诡,如夭折的诡,叫人害病的诡,挑起争锋和谗言的诡…… 在他的右手边,手里拿着一把剑,上面还滴落着潺潺鲜血,不知道是何种人的鲜血,不过按照一般未出世间的**神,这上面一般是敢于伤害无尽白塔寺的外道们的血,至于他的左手,做“伸出古卷,想要将陆峰抓出来”的擒拿状。 看起来极其的骇人。 但是在这巨大的明主大王十方,许多野神都像是他的伴神一样。 跟在了他的身边。 只不过仔细去看,却又发现似乎并非如此,明主大王的伴神有哪里,陆峰并不清楚,但是很明显,其中有许多细小的伴神,更像是一种“厉诡”,其中有一些巫师化作的厉诡,他们手中拿着“魔棒”,另外一只手拿着巫教原始的法器。 还有一些厉诡,是独脚厉诡,手里拿着疫病口袋。 还有一些厉诡是女诡,应该是某一位外神或者野神的伴神,手中还护着火种。 陆峰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乱糟糟的经卷,他将人皮古卷重新叠好塞进了贴身处,说道:“好了,都转过身来吧。” 众人这才转过了身体,那位被“聘用”的业巴也拍马上前问道:“上师,是否现在进入噶宁老爷的牧场?” 陆峰点头说道:“进去吧。” 已然是躲不开了。 说话的当口,他们已然是进入了牧场,在陆峰身边的红衣二僧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智安僧悄无声息的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甘露,默不作声的滴落在地上。 甘露落在地上,却不融入土地。 “刺啦”。 就像是在滚烫的锅子上倒上了一点酥油。 这甘露立刻就融化、冒出大泡,随即消失不见。 智安僧看到这里,眉头都紧蹙了起来。 智远僧则是一边行走,一边将“龙达”从自己怀里的褡裢之中拿出来,抛洒在了空中,用以祭祀周围之精怪神灵。然而周围明明有风,但是他抛洒出来的“龙达”,却如何上去的,现在又如何落了下来。 看这样子,这“龙达”不是由纸张剪成的,反而如同铜打铁铸的一般。 此违背常理的一幕,也叫智远僧沉默了下来。 龙根上师则是闭上眼睛,在他的马上摇摇晃晃,如同冥想沉睡了一般。 只有陆峰神色如常,他摇动着自己手中的转经轮,高声念诵着“六字大明咒”,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在他周围的风马,成为了他的信使,化作了一道道慈悲的风,将周围铁一样的氛围,吹的微微浮动。 一圈一圈的大慈悲韵加持在行路的诸人的身上,这一会,倒是未有出现任何的异状,只是那边,偌大的庄园看到了前来的一行人,那碉楼群的大门打开了,从里面吐出来两三“豆”骑士来。 说实话,由此至彼的看,陆峰觉得这一条分流出来的山脉,就仿佛是一只什么巨兽被“鬣狗”掏出来了肠子,硬生生的从“无人区”之中,将那肠子给拖到了外头,形成了这一条低矮的山脉,那上山的诸多道路,就仿佛是“羊肠小道”,至于说那冲出来的骑士,就像是被牛羊反刍出来的呕吐物,更像是羊拉出来的羊屎蛋蛋。 陆峰什么话都未说,看着这些人 第69章、长诗(上)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致这里阴沉的灾祸,有天上的诡脸一份,但是绝对不止是天上的诡脸,白玛在陆峰的座下有些不安,陆峰安抚白玛。 龙根上师上前和对方交涉,双方交流了一番之后,那几个骑士在前头带领着他们走入了噶宁家族。 陆峰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并不动声色,他一只手流转着嘎巴拉念珠,另外尝试着放出自己的酥油灯,酥油灯的光莹莹照出,但是却被如汹涌潮海之中的一叶扁舟一样,压制的止能到身边寸许。 不得再进。 有一骑士提前骑马,前去报告情况,剩余的这些人缓缓的骑马前行,诸人都未曾发出言语,只有陆峰左右看了一眼,状似无意之间问道:“你们的獒犬呢?” 在密法域放牧,必须得有獒犬,有的獒犬不止是能牧牛,牧羊,甚至还能起到示警的作用,特别是此地濒临“无人区”,谁也不知道“无人区”之中会冒出来什么大恐怖来,有了獒犬之后,总算是会心安许多。 哪怕獒犬每日吠叫,也算是好事,獒犬不吠叫了,反倒叫人更加的“警醒”。其中密法域有很多“打卦”的时候,会出现的征兆。 例如獒犬吠叫、牛马生病,乃至于天上忽如其来的风挂着经幡往何处飘动。 还有挂在天边的彩虹,都是征兆的一种,是会被算到“打卦”里面的征兆,一个如此大的庄园竟无一只獒犬,事情极不对头,那几个在前面的骑士呆滞,就算是听到了陆峰的呼喊,也并不说话。 陆峰看向了身后的那几个骑士,这几个骑士看到上师看他们,立刻打马上前,听到了陆峰的话,那骑士对着前面的人喊道:“土登,土登,上师有话要问你,土登!” 又是一个土登。 陆峰在学经僧的时候,一个学院里面就有三个土登,分别是大、小、高个土登,这里头有一个骑士叫做土登,亦是很正常的事情,那叫做土登的人,神情呆滞,也不搭理自己的“同僚”。 龙根上师拨马过来,对着陆峰说道:“放一把火罢!” “龙根上师”又过来,“放一把火罢!” “龙根上师”继续说道:“放一把火罢!” 随着他的“放一把火罢”,陆峰看到他身上的怨恨之意都化作了一只只刀枪剑戟,朝着陆峰席卷过来,这“放一把火”并不是请求,而是要求,仿佛是到了这里,龙根上师也抵不住他体内的那些“上僧厉诡精魄”,这些厉诡精魄都要开始作祟。 陆峰就要给他们讲述讲述“佛理”! 陆峰看了龙根上师一眼,说道:“未曾清楚源头,一把火烧下去,止烧的了表,烧不了里。 此处之所在,绝非无因无果的无根之事。 龙根,如此情况,你还不醒悟么? 一把火! 咄! 何处有一把火! 止一把火,你烧的了东,你可烧的了西? 还不醒来! 断除妄念,斩断贪嗔痴三毒,醒来!龙根!醒来!龙根!” 眼见对方是醒不来了,陆峰只能以六字大明咒慈悲韵化作金刚杵,他的海底轮下六字大明咒化作的慈悲莲台化作了一柄金刚杵,将自己的慈悲化作了一只独股金刚杵,只不过此金刚杵不是为了降服龙根上师,这金刚杵是为了斩断龙根上师的痴愚执念。 慈悲韵化作慈悲火从他的脉轮之中出现,又俄而化作了金刚杵,朝着龙根上师头顶砸了下去,饶是陆峰早就有所预料,可是施展了金刚杵之后,那几个前头的骑士忽而转过了脸——他们是直接转过了脸,是脸从前面,直接转到了后面! 早就化作了**。 对着陆峰! 他们:“呼!”“哈!”,发出了震慑的声音,诡韵如同撕碎的流云,朝着陆峰脚下渗透过去,陆峰对此并不以为意,这一点诡韵,尚且不如噶其拉祖母的一根毛发,白玛愤怒的压低了自己的头颅,叫陆峰从上面下来,并且对准了前面的骑士! 智远立刻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他的手捏成了外狮子印,无量光从给他的身边传来,化作了一只狮子头! 智远僧口诵密咒,这狮子头忽而化作无穷大,朝着眼前盖了下来,就将这几个骑士吞入了“腹中”,可是这狮子哪里有“腹部”,止吞入,就消失不见了。 智安则是头顶托 第70章、长诗(下)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陆峰的目光叫萨日顿立有所觉,萨日顿转过了脸,看着陆峰说道:“上师,还有甚要事么?” 陆峰闻言,微微笑了笑说道:“未曾有何要事。” 萨日顿也不再说话,在他背后的那个身体亦无隐藏的意思,不止一人看到了他,他也面色肃穆的看着这些僧侣。 这是陆峰第一次进入大贵族家的庄园,以前陆峰做些手工,或者是出去为土司家、比较富裕的头人家诵经、祈福,都未曾见过这等场面,仅仅是从庄园前面的马场拍马而走,都需要诸多呼吸的时间。 准确的说,是二十一分钟左右,是陆峰自己的计时时间,这还并不是噶宁家族的所有牧场——准确的说,只是噶宁家族牧场的一地罢了。 陆峰觉得自己当真是见了场面。 土司、贵族之间亦有差距。 像是噶其拉这样的小土司家族,就完全比不上噶宁家族,噶宁家族并非是土司,他家也不是一地之宗,他更像是以前古代密法域遗留下来的,现在和寺庙并行的神巫体系,并且由此获得了应有之权力,成为了大庄园主,要是算的话,他应该更像是大土司这一层次的贵族。 那前面的萨日顿将他们请到了庄园之中,那用来防范兵灾的大门由绞索顿开,陆峰抬头去看,碉楼之中,兵甲森严,那些私兵都目无神情的盯着进入此处的僧侣,天空之上,甚至也有豢养的神鹰飞舞。 这等气象,就算是无尽白塔寺的朵多僧兵,恐怕也是比拟不上的! 至此,龙根上师带来的那些私兵终于感觉到了害怕,他们不自觉的约束着马匹,朝着陆峰靠近了一点,陆峰则是看着眼前阶次往上的庄园建筑,上下都是一条主路,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巨兽的肠子。 在这肠子的两边,就是这巨兽的大小脏器。 那些小路,就如同巨兽身上的**细血管。 噶宁庄园的“本性本源之地”,是完全依托了整座山而建立的,这一点在密法域并不少见,有很多著名的寺庙亦是如此建立,只不过噶宁家族的碉楼无比的鲜艳,是用昂贵的宝石磨碎成了粉末之后,涂抹在了墙上。 在阳光下,呈现出了一种历史厚重的土黄色。 在这里,还可以见到许多巫教时候留下来的痕迹,譬如说埋在了土里面的牦牛、羊等物的头骨,还有挂在了杆子上的肠子,心脏等物,两边的厚重经幡之上,也微曲细扭的用陆峰看不懂的文字写着经文。 这种建筑一定是用心建造过的,陆峰从这样的建筑之中,感觉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厚重感——这种感觉和诡异的感觉一起,从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之中蔓延出来,压制在他的头上,身上。 那些厚重感不止压在诸人的身上,也还随着萨日顿马上的铃铛随风飘摇,陆峰索性大声持咒,持六字大明咒,直接盖过了那马儿的铃铛声音。 至于说那些厚重感觉。 直接被陆峰的转经筒直接搅碎。 ‘是心理暗示?’ ‘还是特殊的韵意侵袭?’ 陆峰不知,这种事情都可以接下来再行查探。 对抗之下,那马儿的马蹄铃声也逐渐正常,陆峰也就停止了持六字大明咒。 大家互有默契。 并不撕破脸面。 行走上山的路途之中,陆峰看着这些历史的痕迹, 第71章、永真,安分守己罢!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不过要学习龙经,须得一些的准备时间,那物不是随时都可以学习的,就算是噶宁家族,亦止有一点关于巫教的知识。 关于‘巫教’之语法,文字,博大精深。 想要学的更多,须去更大的寺庙经院之中,不过若是你要学习小五明,噶宁家族的‘巫教’长诗,就可以叫你考取第五阶次第的学位。 若是你要精通‘巫教’的文字,那可能你就要去扎举本寺,请那些为每一代扎举本寺的主持尊者开悟和传经的经师为你传授知识。” 龙根上师说道。 他知无不言,告知陆峰,他(龙根上师)须要在传授知识之前,沐浴、冥想,并且完成一次祭祀。 陆峰便不用如此,用龙根上师的话说,他“时时洁净”,并不须如此行事,只须在学习之前放空冥想即可,“无论出现何物,都不可失了仪态,乱了跟脚”。 他嘱咐陆峰说道,说完了之后,就将陆峰驱逐了出去,不许他进来。 陆峰从后头住僧侣的地方走了出来,看着大经堂前头,众人各行其是,那些驮马和牲口都被拴了回去,扎娃有些不放心想要跟过去,被陆峰一把拉住了。 “且住。” 陆峰拉住了他,告诉诸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事,都不得一人出去。 就算是晚上拉屎撒尿,都须两两结伴而行。 若有违背,陆峰指了指其中的胖大和尚,说一人五鞭,用心打,着实打! 打死为止! 他负这个责任——并非是陆峰心狠手辣,实在是有些时候,你用此种方法吓唬人,比你苦口婆心规劝要有用的多,见到最为心善的佛爷都如此说,那些人立刻不敢造次,为了保险起见,陆峰还为这些人加持了“六字大明咒”,他以措索和扎娃两人为首,看护诸人。 直到做好了这些事情,陆峰方才去见二僧,虚心请教,什么叫做小五明。 陆峰诚心请教。 他不懂的事情很多。 虽然已然落在密法域十年,可是密法域的密字就很有意思。 毕竟是秘密的密。 陆峰觉得自己从来未曾认识过密法域,就像是**寺庙的后山之上,拥有那么多的厉诡,就像是**噶宁老爷的庄园之中,也有这么多的厉诡一样。 未出世间的**神,就宛若是行走在了密法域大地之上的风,到了哪里,就是哪里。 虽然在来之前,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陆峰真的看到古卷之上那密密麻麻的野神、外神、厉诡的时候,还是眼皮子跳了一下的。 特别是他见到如此多的厉诡、外神,依旧还朝着里面走的时候,陆峰心里很清楚,这和跳火坑有什么区别? 无甚区别! 也许火坑带来的解脱,还更加干脆麻利一点。 可是这个“火坑”,他不能不跳!这就是他所说的,无甚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说那种负面的情绪,陆峰只在一瞬间,就将这些情绪全部都粉碎,这些情绪无可动摇他的本性,只会成为他慈悲火的资粮。 “须得在天黑之前,护佑住此地。” 此地有眼之人都知道大有不妙之处,所以二僧亲自前来处理诸多凡俗事物。 智安僧手持油壶,将这里所有的酥油灯都点 第72章、第一章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智安僧郑重其事的看着陆峰,开口说道:“偌,永真,我知道你是被菩萨保佑的人,可是就算是天上的神鹰,也须知道不可在盛怒的罗刹鬼发怒的时候,在他的云下飞行。 善行的大马,也不会在冬日法会的时候,惊扰沉睡在雪山上的巨龙。 你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所以,永真,若是你想要考取第五阶次第的学位,那你须得学习如同一斗青稞之中,所有青稞数量的知识,你须得到无尽白塔寺之中学院的保举信件。 每一个能够考取第五阶次第学位的僧人,无不像是青稞米中的金珠子,格外的耀眼。 永真,你可知道,若是你想要获得这保举信件,一定要经过何人之手? 是明法长老。 若是你还不肯放弃,那就听我一言,永真,就算是得到了第五阶次第的学位,也无想去主持甘耶寺。 此等事情,有因果之联,我言尽于此,你千万记得,不要去走取死之道。” 说完了之后,智安僧不再多言一词。 陆峰双手合十,谢过了智安僧。 他知智安僧此言,并非妄言,他怕造了口业,就算陆峰软磨硬泡,亦无可从他嘴中获得任何消息——除非他以**力逼迫智安僧说出来事情的经过,但那样就无有意义,陆峰也从未如此想过。 其实智安僧说的很清楚了,取死之道无非两条,一条是第五阶次第的学位之路,另外一条就是重回甘耶寺,成为甘耶寺的法台之路。 智安僧只说了第一条路上面,陆峰会遇见的危险和坎坷,这在陆峰看来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在密法域生存,随时都可能死去,仅仅是如此的一些坎坷,还算不上是取死之道,反而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是第一个原因,那自然就只有第二个原因了,智安僧以为的取死之道,是为第二个——也即是他想要再回甘耶寺,重新掌管甘耶寺的法台。 智安僧一定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内幕信息,并且认为陆峰现在有这个念头,是取死之道。 可是,这是他能斩断的执念么? 这甚至只是他努力所作所为的终极目标之第一步,若是连第一步都做不到。 更何谈后面的寻找吐蕃古瓶。 说实话,陆峰知道吐蕃,但是古瓶?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古瓶是虚指还是特指,但想来应该是特指的古瓶,甚至陆峰一度怀疑过,此物是否就埋葬在了甘耶寺的寺庙地基底下? 止不过这些不着边际的思绪一旦出来,就被陆峰轻易搅碎。 “当下,当下,当下!” 陆峰连连说三个当下,随后一只手点起来了自己的酥油长明灯,另外一只手拿起来了自己的嘎巴拉念珠。 高声呼喊道:“白玛?白玛何在?” 白玛化作了女人,来到陆峰身边,双手合十说道:“白玛在这里。” “白玛,与我一同念诵‘六字大明咒’,称颂观世音菩萨。 你可知晓?” “是,上师。” 陆峰手持转经轮,将所有的想法都搅碎一空之后,如一尊永不腐朽、污浊的石雕,和白玛一起念诵六字大明咒,直到大日西沉,大量的光芒遮蔽了下来。 二人亦不停歇。 修行“六字大明咒”止须全心全意,以“ 第73章、巫教文字学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无人的僧侣居住地,龙根上师拿来了一本厚重到了极点的大书,将上面包裹着的红色和黄色丝绸,一层层的揭开,露出了里面的书本。 这并非是订在了一起的厚重书籍,这一本书籍是很标准的长条书,上下都是用炮制过的木板压在上面,并且有一股子香供留下来的味道。 龙根上师极其的郑重其事,他一边念诵密咒,一边缓缓的打开了这一本厚重大书之上,绑缚紧张的书籍麻绳,随着他逐渐解开此物,陆峰感觉到了一股强大至极的诡韵从这本书的“身上”传递了出来,叫人浑身上下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并且整本书未曾被人打开,就似有一股巨力,从这本书里面“膨胀”出来,挤压的这上下的木板子都开始大力浮动了起来! 龙根上师对此早有预料,他的一只手早早的就压在了这木板之上,随着这本书刚开始“膨胀”,他就不断的用力,将其压在了自己的手底下,不叫其抬起来,并且,他还顺着此物,不断的诵念密咒,甚至于容纳了这一股诡韵。 周围还点着酥油灯,就是这一刹那,这些酥油灯忽然变成了惨白之色,映照的龙根上师整个人的气息都宛若是厉诡一般,陆峰见状,未置一词,甚至连盘膝坐着的姿势都未曾有一丝改变,一动不动,十年学经僧,陆峰学会了做山,并非成海。 山,佁然不动。 宁守勿攻,或许要动手,那就山倾海倒,万物皆休。 不过是眼前之人变得如同厉诡一般,并不算是甚太过于稀奇古怪的事情。 陆峰平常心看待。 再者,这是龙根上师传授知识的场所,教师并非是他自己,所以,他只用看,不用说。 只带眼睛,未带嘴巴。 陆峰神力圆满,并未达到水力圆满,并不能像是入水不溺一般,豁免一些这些诡韵,他只好默默持咒,也未动用不动明王密咒,防止不动明王尊感受到了这诡韵,发怒起来,和这本“巫教”典籍相对,使用本尊降服。 反倒是叫他不能学习新的知识了,所以他只好以包容一切之六字大明咒,将这本书散发的诡韵抵挡一二。 变作“厉诡”的龙根上师,嗓子眼里面发出了冗长幽远的长调,仿佛是在安抚这本大书的“情绪”,陆峰见状,也拿出来了自己的扎玛如,轻轻的晃动,发出了“空性”的声音。 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那本书暂且正常了起来。 只是龙根上师和厉诡无异,他用一双死寂无波澜的眼神看着陆峰,陆峰身上也起来了如同**尸斑一样的物件,陆峰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慈悲韵流转之间,将这些叫人血僵尸硬的诡韵从自己的身上排斥出去,方才双手合十,再度说道:“请上师教我。” 龙根上师一把抓住了陆峰的脑袋。 无尽的诡韵朝着陆峰的脑袋里面钻了进去,陆峰未曾动,但是那书页动了,在这书的装帧上,印刻着一尊看不清面貌的“厉诡”,这应该就是这本书的“保密措施”,未曾使用特殊的方法打开此龙经的人,就会受到厉诡的袭击。 此刻打开了这本书,一尊无形的“厉诡”出现在了此房间里面,开始将这书缓缓的展开,只不过每展开一点,陆峰就感觉其中的诡韵就更强大三分,与此同时,龙根上师冰凉的双手上,散播出来了更加冰寒的诡韵,似乎要将陆峰冻成一个冰坨子。 将他化作一具僵硬的尸体,陆峰全身上下都似乎有了尸臭的味道,只不过陆峰本心清洁,这种尸臭的味道一旦出现,就再度化作了虚无,陆峰并未曾被这些尸臭味道腐蚀进入真性之中,故而无所挂碍。 风一吹,就清静了。 有无数厉诡从书里面走出来,对着陆峰发出声喊,这些声喊都指代向了一个声音。 龙经开始了。 因音称义,陆峰看到漂浮起来的“龙经”,看到了上面飘动起来的神灵名字,每一次听到一个名字,就明白了它所在之地点,所掌握之手段,所显现之样貌。 “福临心至”一般,陆峰忽而从嗓子眼里面也叫出来了此神灵的名字。 歪歪扭扭,如同蛇爬一样的文字,亦出现在陆峰的脑海之中。 和他呼喊的文字相对应。 此之谓,“认字”,“识字”之开蒙举动。 只不过这些文字只是随着陆峰呼唤出来而出现,陆峰一闭上嘴巴,这些文字就宛若活蛇,就准备离开陆峰的脑子。 但可惜陆峰怎会叫它们离开? 陆峰此刻 第74章、埋一颗又一颗的雷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除了噶宁家族之中的人。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能因为“觉得”未曾发生,那就未曾发生,一念流转之间,可以改变诸多事务。 风吹来的时候,噶宁庄园之中,诸多碉楼里面听到这声音,就真的宛若是诡哭一样,那山垭的风吹出来的可怕声音,就是魔鬼的诅咒——每一次传出来这样的声音的时候,噶宁庄园都须得有人,将彩色的铃铛和白色的长绸布挂在山垭的玛尼堆旁边,挂在旁边的风马旗之上。 并且施以“火供”,由家里的僧人或者是管家亲自前去,绕着这些玛尼堆逆时针的旋转,以安抚这些想要从无人区“走出来”的魔鬼。 无论何时何地,哪怕是夜晚,亦要如此。 因为这风的声音,就代表了一种大大的不吉祥,通常这样的事情,都是由萨日顿来做的——他就像是庄园之中天生的**官一样,人家总是喜欢这样夸赞他,说他是菩萨派来,帮助噶宁老爷来掌握此地的使者,是和噶宁老爷一起伴生的**,像是寺庙之中的财神一样,保护噶宁家族的财富。 每一次寺庙里面的僧人都如此的夸赞他,但是最近,听说盛怒的噶宁老爷将所有的僧人都砍了头,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治好噶宁老爷的病,大夫人亦上前劝阻他,说“没有了僧侣的寺庙,就像是没有了牛羊的牧场,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惜噶宁老爷这一次不但没有听大夫人的意思,反而几个巴掌扇在了大夫人的脸上,他说:“雄鹰一样的汉子,不必要听从你这种地狱里面发出的嗓音。 萨日顿,拉着这个愚蠢的妇人去她的碉楼,我永远不要再见到她,听到她这地狱之中传出来的声音。” 大夫人后来就病了,一直在这里,一直在这碉楼里面,被白珍珠和其余的侍女一起伺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珍珠不得去二楼伺候大夫人,只能待在一楼——那原本应该是用来放置杂物和牲口的地方。 去二楼的楼梯被抽走了,二楼的其余侍女们,只是在陡峭的楼梯口发出脚步的声音。 却从未有人从上面下来过。 白珍珠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她感觉自己很害怕,无比的害怕,她是噶宁老爷大夫人的仆人,也是噶宁老爷的仆人,但是她今天回来之后,忽而想起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家里,乃至于整个噶宁庄园,再无那般的大的男人,可以叫噶宁老爷“阿爸”。 唯一一个可能叫噶宁老爷“阿爸”的,是死去了的噶宁少爷。 想到了这里,她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左肩膀,闭上眼睛,口里念着“六字大明咒”她听寺庙里面的僧侣们说过,他们说啊,人的身上都有一盏酥油灯。 平时的时候,这酥油灯的火就会烧的旺旺的,那些害人的厉诡就不敢过来了,只不过啊,男人的酥油灯在右边的肩膀上,女人的酥油灯在左边的肩膀上,要是人看到这个人身上的酥油灯不亮堂了,那他/她就一定要到倒霉了。 想到这里,白珍珠遍体生寒,止好用六字大明咒发出声音,叫自己不要害怕,直到听到了外头传来了打鞭子的声音。 所谓的打鞭子的声音,就是有人抽鞭花,抽出极其清脆响亮的声音,用以震慑不听话牛羊。 白珍珠悄咪咪的朝着外头看,就看到了萨日顿走在路上,他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偷看他,回过了头,精准的看到了“偷窥” 第75章、明主大王像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陆峰双手合十,极其诚恳的说道:“我未曾见得那风,也未曾见得不守诚信之人。” 因为若是按照龙根上师所言,不守诚信之人,应是眼前庄园的主人,大名鼎鼎的噶宁老爷,是他背叛了明主大王在先,并且,陆峰真的未曾见得大风,并非和此人说谎。 陆峰现在几不会说谎,只会选择性的说实话。 或者是不说话。 这也是未曾完全依止本尊的原因,若是他和本尊不二无一,那他自然可不再说话,那个时候,也未必有人可以强令他说话——完全的依止本尊,无尽白塔寺主持尊者都无法做到,他又能何强求一位佛法比自己高深的高僧说话呢? 就算是在寺庙之中,身份地位亦有高下之分,其中最重要的亦是僧官的身份,一位完全依止本尊的上师,难以想象是何种学位的大僧侣。 他执掌一座中等寺庙的法台,绰绰有余,在“诸法本源之寺”中,这样的僧侣可能都无一人。 何况其余之地呢? 陆峰昨晚止在室内认知文字,那神灵的名字,无不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在密法域,有一些密咒并非是佛咒,而是一些更加常见的密咒,譬如说“驱雨咒”,“驱冰雹咒”,“驱大风咒”,此等咒语,需要了解并且熟悉一些“神灵”的名字和念法,在做法的过程之中,将此等咒语从嗓子眼里面滚落出来,发出声音。 一些过了第六阶次第,未曾有向上学习向上之念头的一些僧侣,就会学习此种法咒,不过止有学习声音和仪轨,也未必明白自己这样做之含义——许多僧侣止知道这样做,然后会得如此之结果,至于为何如此做之原因,不求甚解。 能用即可,陆峰一边博闻强记,一边叫自己的秘密本尊将这些外神的名字都踏在脚下,化作他智慧的资粮,圆润的慈悲火和性烈的智慧火顺着他的咒轮从上而下,沐浴甘霖,将这些文字之上的燥意遮蔽下去,熔断在了瑟瑟宝座之中。 海底轮和颅顶的脉轮之中,无尽光明火通润其下,将金珠和珍珠不断的融化,虽未建功,但是火焰逐渐融入脐带脉轮的明点之中,帮助他开一道水大,在天将明之际,龙根上师重新化作了人,并且直言道:“偌,永真,今日学习已毕,你我师徒二人须要在天明之前,将此物送回经堂之中。” 龙根上师吩咐说道,“此物止在太阳没有出现之时才应出现,若是太阳出现了,它就应该离开,不应落于大日之下,更不可于大日之下留下影子。 若是它的影子留在大日之下,那就一定会带来大灾祸。 它身上的味道会吸引来无人之地巡逻的厉诡和外神,永真,和我一起,将其送回去罢! 我只管行走,在去的路上,若有任何阻拦之物,你应为我——你的老师,扫理道路之阻拦,为我**,你可知道?” 陆峰自然遵从。 无有反对之理。 陆峰双手合十,说道:“上师,我知道。” 与他一起送还此物——那是萨日顿化作了“巫教”的“巫师”,正在山顶哑口转山,并未曾察觉到此幕。二人走在寂静无声的路上,陆峰点燃了自己的酥油灯,行走在沉睡巨兽之**细血管之上。 龙根上师说,噶宁家族放置此物之地方,是在一座极其古旧的碉楼之中,亦在山之半腰,欲要走过这里,就要走过一条极其狭窄逼仄的小 第76章、十大密咒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陆峰在这刻着明主大王神像的门上扫了一眼,随即就不再观看,龙根上师上前打开了门,带着陆峰走了进去。 进去之前,龙根上师嘱咐陆峰,“莫要打灯。” 陆峰于是将自己的金刚铃和酥油灯都收了起来。 一股浓烈的灰尘味道从刚刚打开的木门之中冲了出来,陆峰身上落了一层灰,但是并不觉得自己不洁净,他依旧身心洁净,并不懊恼,陆峰双手合十,看到地上止一对脚印——出来一对,出去一对。 可以从这灰尘之中看出,此地已经许多年都未曾有人过来了,所以地面上的一对脚印,十分的清晰,从靴子的脚印上来看,应是龙根上师前不久走进去,又走出来。 并且因为许多未曾打扫的缘故,打开了木门,一股子尘土的霉味就扑闪到人的鼻子眼睛里面,地面上是厚厚的一层灰,呼吸入鼻腔之中,十分难受,且那里许多经幡,都灰扑扑的,上面不知道藏了多少的灰尘,不敢叫人用手去拍打。 只恐人化作一个小尘土人儿。 也未曾有点火的想法,密法域许多房屋在防火这一方面都极其重视,因地处干燥又有大风,一旦火势蔓延,除非是有“巫师”和大能力的“僧侣”在旁,否则的话,都无法遏制烽火烈烈。 二人就在此摸黑上前,龙根上师嘴巴里面发出了幽远的小调,走在陆峰的前头,陆峰依止他的歌声和脚步声而走,跟着龙根上师,走了两步,陆峰听到了房间多出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宛若是有第三人在场。 陆峰不理。 全然当自己没有看见,没有听见,只是埋头顺着龙根上师往上走,二楼是主人房间,亦是整个碉楼最大,最舒适的房间,一般的经堂是在三楼,是整个碉楼最为私密隐秘之场所,陆峰顺着楼梯再度往上,来到了三楼。 无人,但是有一盏悠悠的酥油灯放在这里,照的这里金光灿灿,亮堂堂的。 龙根上师不在这里——但陆峰明明是跟着龙根上师走上来的,只不过陆峰并不紧张,甚至觉得理应如此——就看到的古卷之上那么多的外神、厉诡,要说这个庄园未曾有半点问题,陆峰自己都觉得不对劲,只是在路上略微有些迷失,陆峰觉得已属正常了。 不清楚就不清楚,不明白就不明白,陆峰也无所在意,他看着眼前这一扇大门,相比于碉楼之下的木门,经堂的大门应该是鎏金的,在这大门之上雕刻着一场“放桑发愿”的仪式,陆峰目光放在了这经堂大门之上。 在这经堂大门之上的经堂大门之上,“放桑发愿”的山顶,并不像是陆峰无尽白塔寺旁边的雪山,亦不像是无尽白塔寺所在的小山,反而更像是…… 陆峰低垂下了目光,这个“放桑发愿”的大山,更像是从这蔓延的山脉走过去,阿布曲州和无人区之间横亘着的那一座山脉,在那山顶之上,有人在“放桑发愿”,陆峰双手合十,此地虽然未曾“放桑”,但是的确是发愿了。 他祈祷祝愿自己的“本尊上师”,祈祷自己的“本尊上师”明理长老安然归来,他祈祷祝愿自己一行人,平安无事,他祈祷祝愿这里的人都不用死亡,双手合十,静静的等待在了噶宁老爷最大的秘密场所之前,陆峰心平气和,并无一点焦躁之心,未曾有一丝想要进去看看的念头。 就在那里等待,过了大半晌时间,陆峰眼前的鎏金大门就开了,龙根上师已经出来了,陆峰未曾见到他是怎么进去的,但是看到他是如何出来的。 陆峰也随着大门的打开,看到了里面的一尊神像,只是看了一眼,陆峰就勉强记住了一座山,山里有一座庙,庙是如何的,陆峰未曾看清楚,甚至于陆峰还嗅到了一阵松柏和糌粑、丝绸、牛毛、羊毛混合在一起燃烧的味道。 龙根上师走了出来,快速的合上了大门,隔绝了所有的气味和幻象,双手合十说道:“走罢,走罢,莫要去想你见到了什么。 你见到的,未必是你看到的。 你想到的,未必是你想要知道的。 都为梦幻泡影,莫要去听。” 陆峰说道: 第77章、山泉(上)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回到了大经堂的时候,大日已经快要出来了,两人从山腰旁边走过来,此刻天气还是有些寒冷,呵一口气,就会飘出来诸多的白雾。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就是连袄子都穿不住的时候了,密法域昼夜温差极大,这一点陆峰心里是很清楚的,到了晚上,又是能冻**的时候,陆峰此刻还做不到能避寒暑,但是他的确是比普通人要抗寒许多的。 拙火大手印的作用,尚且未到地方,陆峰闻到了一种油腻、香甜的味道,从不远处一个不知所措的侍女身上飘了过来——陆峰以前从未在人的身上嗅到过这种味道。 那是富余、奢侈和富贵的味道。 这味道,从未可能出现在穷苦人身上的味道,穷苦人家身上只会有一股子的臭味——恒温洗澡本身就是一件大奢侈的事情,它至少需要燃料,需要一个可以保持温度的房子,还有不会因为失温而死的环境。 密法域的贵人身上应可有一种很香的味道,她们不用生产,并且用牛奶沐浴,这亦非一种不可能的事情,庞大的庄园和牧场足以供养贵族一个家族之人的吃穿用度,但是这也是陆峰第一次见到了女人——起码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女人。 还是从一位婢女的身上。 “上师。” 白珍珠对着眼前的上师合十礼拜,陆峰看着白珍珠,在她的身上亦未曾察觉到任何的诡韵,对于此种事情,陆峰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 他亦双手合十,询问这位噶宁家族的婢女到底有何贵干?白珍珠说是管家叫他过来,侍奉诸位僧侣。 陆峰虽然未曾接受过这种侍奉,但是他也知道侍奉这个词语,有的时候就是它本来的意思。 陆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继续双手合十,希望得到她的布施,她须布施她的劳动力,为陆峰带来沐浴洁净的热水。 闻言,白珍珠立刻答应,陆峰并不讳言,有一说一,他说他需要“雪顶般的洁净”,不须用“不洁之水”沐浴自身。 白珍珠立刻双手合十回答,她言语,在山的那一边,应有一座“不冻之泉”。 据说这泉水出自于本地山神伴神之身体,日常之中,噶宁家族的贵人用它来泡茶和沐浴,甚至有僧侣长驻在此处,为此处下了咒语,若是有奴隶敢于觊觎那里的泉。 嘴巴说的,拔掉舌头,眼睛看的,挖掉眼睛,耳朵听的,刺聋耳朵,手足越界的,砍掉手脚。 但若是供养僧侣,便可用这里的泉水,陆峰本来是不在意此处的,他想着何种水源都可以,起码是清洁水源,然而眼前的这位婢女这样一说,陆峰忽而来了兴趣——通常来说,种种殊胜,有一种可能是宣布自己的殊胜地位,与众不同。 为自己的统治宣扬合法性和特殊性,也即主人可以得到的,奴婢必不可以伸手,亦算是庄园主们做之手段了,但是此处并非凡俗世界,若如此,此人之所说,是否又是一种真实呢? 无论如何,从山神伴神的身体之中流出来的泉水,它总是特殊的。 陆峰忽而想到在看到了今天的“煨桑发愿”的大门之后,冒出来却又被搅碎的念头,这个念头从未消失过,止不过出现又被搅碎而已,此刻再度出现,陆峰未曾绞杀它,这是真性之提醒,所以陆峰双手合十说道:“你说的泉水,可带我去看看?”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明主大王亦是一座山神,作为明主大王的神巫,噶宁家族却又去别的山发愿,自然无问题,祈福发愿而已,但是将此情形,刻写在经堂大门上,就有些非同寻常之可能了。 况且,那山神伴神的身体之泉,亦有可能并非是空穴来风之说法,陆峰想要去看看——也仅仅是去看看,确定此物无害,陆峰可不想要将自己泡在什么奇奇怪怪的水源之中,导致身体的不洁净。 “好的,上师,我这就带上师去看看。” 白珍珠有些紧张、局促的说道。 陆峰便站在这里不动,叫龙根上师过去,叫扎娃和几个胖大的侍从僧下来,拿上取水之工具,并且呼唤白玛过来,告知白玛,将自己的去向、打算、欲做何事,带着何人,有何目的,一起告知。 “若是日头到了你的头顶,我还未归来,你便告知二位红衣僧,亲自带人前来救我,可能做到?” 第78章、山泉(下)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陆峰的目光从噶宁庄园收了回来,站在原地,盯着远处无人区的云看,扎娃和其余的胖大侍从僧也顺着陆峰的目光冲着远处看过去,陆峰轻声说道:“你们看,那片云,似乎不动。” 扎娃闻言,摸了摸头上的汗水,犹豫再三,但是想到眼前红衣上师的慈悲心,于是终究横下了心说道:“慈悲的上师,这些天上的云好似是生气的野牦牛一样,上师,不要用眼睛去直接看,要低下头,偷偷的看。 只有偷偷地看,野牦牛才不会生气,要偷偷的看,天上的云也不会生气,那些云,也许就是某一种可以叫人害病的野神,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看,是会将他们吸引过来的。 这是我在放牧的时候,阿爸教给我的方法。” 扎娃说完了这些话,心情极其忐忑,害怕自己可能因为这些话导致不好的后果,谁知道陆峰听到了这话,侧过了脸,看着扎娃,刚要说什么,几位胖大僧人脸“唰”的一下就有些白了。 “上师,上师,那云朝着这边过来了。” 那胖大僧人中的一个,连忙说道。 云随风走,本来是极其正常的事情,可是胖大僧人这样的脸色,他说的过来,一定是不同寻常的过来,想到这里,陆峰立刻双手合十,示意大家都像是在野外见到野牦牛一样,低头不去看它,和白珍珠等人缓缓后退,表示自己绝无恶意。 众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极其凝重了起来,每一个人都不敢抬头去看天上的云,陆峰则是偷偷的用余光去看天上的云,看到云在很远的地方停住了,依旧是一点不动的飘着,方才作罢。 如此僵持了五十息的时间(息,就是前面陆峰双手拍膝盖,然后拍身体的那种瑜伽计时时间),那云在那里依然不动,陆峰知道,他们可能暂时安全了。 陆峰未曾想过,“一草一木皆有生灵”是这个意思,但是这个生灵,也未免有些太吓人了,直到此刻,陆峰方才说道:“好了,不必去盯着看其余之物了,就跟着白珍珠走吧,白珍珠,往日这里也会如此吗?” 白珍珠也被吓得小脸煞白,她说道:“佛爷,白珍珠不知道,往日来这里打水的是萨日顿管家带着的差巴。” 陆峰对此不置一词。 一行人步行崎岖的来到了后山,来到了山泉处。陆峰并不是地理方面的好手,并不能看出来什么地方应有水源,或者说是水源从何而来,但是他能看出来,此地的水源并不正常。 在这山里,此处依旧干涸。 周围都是铁一样的石头和地面,但是在不远之处的山洞之中,有一汪清泉,外面燥热,这山洞之中却很阴凉,风从外头吹到了山洞里头,到了地方,白珍珠有些开心,她指着远处的山洞,想要告诉上师这就是贵人们用来沐浴、饮茶的地方。 转头就看到了站在原地不动的上师。 “佛爷?” 她低声问道,不明所以,陆峰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地方,忽而说道:“不是所有僧侣看守这里么? 这里的僧侣呢? 亦被你们暴怒的老爷杀了? 若是有僧人住在附近,应有一处陋居,陋居呢?亦被大风吹走了么?” 陆峰夺命四连问,问的白珍珠哑口无言。 “啊?” 白珍珠左右看了一眼,羞愧说道:“佛爷, 第79章、天授(上)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噶宁庄园。 日近中午。 陆峰坐于浴桶之内,无人在他周围,他一人独居于一隅,陆峰并不须人侍候在他周围、左右,他喜欢独自一人,或是因为他十年学经僧生涯叫他觉得,有自己独处之时间是一件很奢侈亦很舒适的事情。 这也许算是一种“我执”,不过陆峰并未去用不动心搅碎这些“我执”,他尚且未曾到六根不沾染,处处留洁净的程度,远远达不到空性无我的程度,陆峰距离自己的秘密本尊,还有极远之距离,做不到无我相,无众生相。 几日以来,诸多侍从僧也看出了这一点,并不会去打扰陆峰的独处。 白珍珠亦未回去,她跪坐在度母像之前,心中祈福。 按理来说,她此刻应去为噶宁老爷送酥油茶和烧的热热的青稞酒,可是她想起来了萨日顿管家的话,不敢违逆萨日顿管家,止能于此等候,不知为何,她也对于大夫人所在的碉楼,产生了大大的恐惧心。 不敢面对。 萨日顿管家的话在噶宁庄园里面,就像是刻在了外头经幡上的经文一样,是不能更改的佛谚,他说将农奴吊在外头晒死,那就是将农奴吊在外面晒死,无人能够阻止他的话,就连大夫人都不得如此。 大夫人不止一次对庄园里面这位“天生的**官”“噶宁家族天生的仆从”发过牢骚,但是每一次,噶宁老爷都笑呵呵的说道:“都叫手底下的这些人去做吧,牧牛娃都知道应该怎么养牛,萨日顿也知道怎么处理这些懒怠的货色。” 当然,大夫人也不是心生怜悯,她只是觉得吵闹——人快要死去之前,身上酸臭和死亡的味道会吸引来山那边的秃鹫,它们也不会吃活人,只会不断的扑闪啊扑闪,在天上盘旋起来,像是快要下雨的乌云一样,等待着**咽下来最后一口气。 在此之前,他们是不会下嘴的。 老爷是仁慈的,他会在许多值得庆祝的日子,给农奴们半碗酥油茶喝,但是毫无疑问,作为大管家的萨日顿不得也不能仁慈,他就是噶宁老爷手里的鞭子,他要是不动,那么那些差巴和头人也就不会动了。 白珍珠害怕萨日顿,就像是她害怕现在的大夫人和老爷一样,她瑟瑟发抖如同一只受凉的小羊羔,若是往常,另外两位上师——智远僧和智安僧早就会接受这样的布施,可是现在,二僧并无此种想法,特别是在听到永真僧的话之后——二人只是默默的将供物准备好,能拖得几日是几日,若是能够托到明理长老回来,自然是皆大欢喜,噶宁家族这样的大家族对于他们这些僧人的布施,亦会十分郑重。 可是要是明理长老回不来,那他们怕是一个二个,都要葬身魔爪,想到这里,智远僧又默不作声的拿出来了一块黄连,塞进了自己袖子里面,智安僧看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因为他亦朝着自己的袖子里面塞了一些供物,以取悦明主大王,他们作为戒律僧,和陆峰并不一样,陆峰只是今年刚刚成为了红衣僧侣之人,可是他们这几人,成为红衣僧侣已经有些时日了,再说了,他们很清楚,被菩萨保佑之人,不须他们操心。 而“被菩萨保佑之人”,陆峰终于沐浴洁净,处于“身”“心”尽皆空明的时候,他穿上衣物,往外看了一眼大日挂起的程度,确定未曾到约定之时间,陆峰开始了今日的修行。 他擦干净自己的脚,盘膝挺直腰杆,坐在了大沐浴桶之前,陆峰走的并非是苦修瑜伽士这一条路。 按照道理,若是他能够在今日的泉水旁边见到那僧人,也许就会认为那结庐而居的苦修僧人是苦修瑜伽士,陆峰并不追求身体上的苦难和心理上的洁净,开悟之后,陆峰止需要依次第前进即可。 那位本尊上师已经将他的前路都传授清楚了,陆峰继续往下,以“拙火”生大乐,随后“脉生四喜”,“得乐空不二”,获得无上之大解脱,方可获得大手印之圆满。 不过这后头的大乐,须得修行身之大圆满之后,于意之大圆满之时同步进行,止不过金刚菩提摩诃大手印之乐空不二,并非是“唯托行手印而修”之“行手印”一般,须以实修,得慈悲、智慧修行,他的大手印修行之法,如“誓言手印”、“法手印”一般无二,止须依手印入欲乐定,契于空乐不二之理,以 第80章、天授(下)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陆峰数次斩断那诡韵,诡韵虽然变得稀薄,但却不可消失,只是那种呼唤之声音,却变得嘈杂了起来,隐约之间,陆峰从中还听到了几个“巫教”的文字、名字。 若是未曾听错的话,其中一个“巫教”的神灵名字是楼罗那保,他是居住在高高山崖上,用黑色的石头垒成的城堡之中的神灵,也是风和“瞌睡病”的主人,也是一位著名的外神,在龙经之中,他的名字和故事占据了不少的篇幅。 并且顺着楼罗那保的名字之下,还有其余的名字,从他昨天学习的“巫教”的语法来看,楼罗那保的名字,并未是“巫教”语法之中最尊贵的主尊,这一段嘈杂的声音,仿佛是一长段的长长诗句,楼罗那保,止是其中一小段罢了。 可就算是如此,陆峰也不愿在此等地方仔细倾听这诡韵之中传出的声音,陆峰再度数次搅碎了那莫名的诡韵之后,那莫名的诡韵之中,声音逐渐消亡,但那各中坚韧之感,却依旧绵延不绝,陆峰的“智慧火”化作的刀,却有些疲钝了。 就算是陆峰将慈悲火供养智慧火,熊熊烈火之中,阿遮罗囊他举起代表智慧的龙剑,又因为陆峰密咒的缘故,龙剑也“软弱无力”,斩不断那最后一丝丝的诡韵! 如此数次撩拨,陆峰终于升起来了大忿怒,他体内的智慧火一反常态,欲要从体内透体而出,将这障碍魔一扫而空,可是未等全部出去,陆峰就看见眼前似是出现了另外一个世界。 智慧火化作了陆峰的另外一双眼睛,以另外一种角度去“观看”眼前的噶宁庄园。 尚且未完全出去,陆峰就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黑——并非是“瞎了”,而是天黑了。 他看到,自己眼前整个天都是黑的,仿佛是有什么东西遮蔽了大日,丝丝缕缕的诡韵从天上落下,陆峰以“智慧火”之光朝上看去,却什么都未曾看到。 天依旧是黑漆漆的。 仿佛是有一朵云,遮蔽住了天日。 叫人什么都不可看见。 止诡韵如雨,缓缓的从天上飘零。 天上亦无出现诡脸,就只是单纯的阴沉,也看不到铅云、积雷云之属,也只是黑。 无法从天上去看,陆峰顺着智慧火朝着噶宁庄园看去,不知是何种视角——整个噶宁庄园都处于一种“静”的状态之下,宛若是被凝固在了琥珀之中的微型雕塑,其中一草一木,碉楼经幡,都是静止不动的。 时间仿佛在噶宁庄园抽离了出去,将噶宁庄园留在了某一个瞬间,只不过陆峰并不清楚是否真的如此——涉及到了时间的密咒,已经到了一种极其高深叵测的程度,能够推动时间的本尊一定是有的,但是是何种本尊,陆峰尚且不知。 但若是此处的事情涉及到了那种层次,莫说是陆峰,就算是明理长老加上主持尊者来,可能都无能为力,但是在陆峰看到了这一切的时候,此处却再度“活动”了起来。 止他这边,所有的僧人来来**,陆峰还看到了二僧各有所事,龙根上师对日发呆,侍从僧们跪在那里念六字大明咒,几个私兵则是在大经堂里面并不出去,白珍珠则是对着墙发呆。 白玛朝着这边走过来。 另外一边,萨日顿和几个老僧,还在走动。 除此之外,一切皆无。 天上那诡韵,宛若是在黄铜打造的洗脸盆里滴入一滴墨 第81章、噶宁老爷的病,和我想的并不一样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并不清楚缘何噶宁老爷胡忽然从苦修之中苏醒,但是陆峰想来,可能和他刚才入定的时候,和他对视的一眼有关系。 陆峰想到这里,双手合十,持咒,一声“六字大明咒”。 他仔细端详着刚才说话的白珍珠,看到了白珍珠并非寻常的样子——她显示的有些太过于惊慌、惊恐了,以至于像是一只嗅到了老虎便溺的獒犬,仿佛是遇见了天敌的小羊羔子。 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就连眼睛里面的瞳孔都在逐渐扩散,似已失去了正常的意识,在她的眼睛之中,连接着另外一个黑色的世界一般。 陆峰尝试以“六字大明咒”抚慰她的精神,但是未曾起到一丝丝作用,止压制不住的恐惧心化作了死海滔滔,朝着外面都拍打了过来,她整个人几乎以一种类似于实质之感觉,化作恐惧的源头! 见状! “咄!” 陆峰猛然起了大音,浑身上下燃烧起来“慈悲韵”,陆峰看着白珍珠,确定白珍珠之惶恐不似作假,她是真的很害怕,并且害怕的不同寻常,于是手作内狮子印,以“嗡”开头,以身上之大慈悲韵震荡其精神,说道:“偌!醒来!白珍珠,醒来!” 立刻,这咒语就将白珍珠将一阵恐怖心之中逼退出去,不止如此,陆峰眉心的咒轮之中还展现出来了智慧火,想要燃烧干净她身上的恐惧源头,但是孰料,智慧火在她体内,只是更点亮了她左肩膀上的“酥油灯”。 至于那恐惧源头,陆峰竟然无有所察、无有所觉! 陆峰再看其余的私兵,也看到那些私兵惶恐不安的样子,但是他们的惶恐和白珍珠刚才表现出来的惶恐,完全就是两种样子。 陆峰问道:“你等为何如此惧怕你家老爷?” 他们对于噶宁老爷的恐惧,超出了陆峰的想象和一般的常理,以至于一听到了自家老爷召集人的锣声,大家伙儿就显得如此的失态,白珍珠惶恐的抬头,却说不出什么,张口结舌。 其余的私兵反倒是仅仅有些不安。 “上师,我不知道,上师。” 清醒过来的白珍珠极其的痛苦,她跪在了陆峰的面前,双膝跪地,将自己的脑袋深深的抵在地面之上,深感恐惧的说道:“我不知道,上师,我不该有这个想法的,上师,是不是我的身体里面已经有了恶魔?是他叫我这么想的。” 可是说到了这里,白珍珠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要**——身体之中多了一个恶魔,这是多么严重的一句话啊,就算是再仁慈的老爷,也不会留下来一个身体里面有恶魔的人。 他们会将她怎么样呢?是吊在桅杆之上,在太阳底下晒死,还是会将她送到宰杀牛羊的**人那里,将她血淋淋的分解开呢? 亦或是叫僧侣给她驱魔?可是白珍珠她见过那些被驱魔的人,他们什么样子,白珍珠能不知道么? 巨大的恐惧再度攫取了她的心,陆峰捧起来了她的脸,就像是捧起来了小牛犊子的脸一样,在她的眼睛里面仔细的观察,观察了半晌之后,陆峰抬起来了头,看向了旁边走过来的智远僧和智安僧,陆峰将白珍珠放下,再去观察了那些私兵。 挨个儿捧着这些私兵的脸,在他们的眼睛里面寻找什么,但是依旧什么都没有找到,智远僧则是叫白珍珠服用了一些药物,白珍珠很不情愿,但是智远僧并不是什么温柔和蔼的长者,他几乎捏碎了白珍珠的下巴,叫白珍珠不得不张大了嘴巴,咽下去了那些药剂。 “哇儿”的一声! 陆峰回头看了过去,就看到白珍珠从嘴巴里面吐出来大量如同发丝一样的东西。 这些“发丝”落在地上,就渗入了地面,连地面都污黑一片,看到了陆峰的目光,智远僧说道:“她和厉诡共处过很长的时间,身体之中已经被诡所浸染。” 陆峰说道:“为何刚才我未曾看出来?是这诡韵藏得太深厚了么?” 智安僧走过来,仔细的端详着白珍珠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他有些不安的对着陆峰说道:“这种事情,以前也曾经发生过,不过那个时候是明理长老处理的这些事情,前期有言语流传了出来,但是后头发生了什么,从未传出来过。 我等那个时候 第82章、见面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十大密咒之中的密咒,它们的咒语从语法来讲,更贴近于是“巫教”的语法,其中更有许多‘巫教’神灵的名字,这些名字赫然就记录在‘巫教’的龙经上面,龙根上师坦言,在阿布曲州,无人比噶宁家族的龙经还要完整。 但是噶宁家族的龙经还是不完整的,龙经这种“巫教”的典籍,由各个家族的神巫把持,其中记载的神灵名称,都是残缺不全的,就像是现在噶宁家族的龙经之上的神灵名字和赞歌,都止阿布曲州附近,无有其余远处神灵——这里说的远处神灵,更多的是山神、土地神、湖泊的守护神之类的名字。 是具有“地域性”的名字。 在还算是早的时候,密法域的“巫教”本来就由上而下,形成了严密的金字塔形,就算是同为“巫师”,亦有上下高低之分别,后来僧侣们来到了密法域,**了降服了大量的“巫教”神灵,建立了属于僧侣们的寺庙,将“巫教”的神灵“请”出了神庙,剥夺了“巫教”巫师们殊胜无比的地位,亦埋葬了大量的秘密。 新的神像被带进了寺庙之中,他们这些“巫教”巫师亦被送进了历史之中,龙经也就被**为了好几个部分,最原始,也最有可能是完整“巫教”龙经的,应当在当时吐蕃的赞普和大相手中。 但是那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久远到了就算是龙根上师都不知道是何种年代的事情了,现在完整的龙经在何人的手中,龙根上师并不知晓,甚至除了龙根上师和噶宁,大多数僧侣——甚至包括明初、明知长老这样的大僧侣,亦不知道吐蕃、赞普和大相,究竟为何物。 他们不晓得历史,不晓得传承,止现在,就叫大家伙儿焦头烂额了。 龙根上师也仅仅是为陆峰言说了一些这些事情,也未曾给陆峰解释何为吐蕃,何为赞普和大相,他以为陆峰不知道——陆峰的确不应该知道,相比于一些密咒,这些也属于秘中之密,可惜的是,密咒陆峰不懂,但是他说的这些,陆峰都知道。 不仅知道,要是从这里说的话,历史无发生偏移,陆峰还知道的更多,他还知道,吐蕃赞普在统一了密法域之后,自己也成为了最强大的“巫教”巫师和朝堂的领袖,所以他的确是最有可能得到了最完整龙经的领袖。 至于大相,大相是赞普之下第一人,吐蕃大相不止是一个宰相那么简单,他同样也是一个或者几个大家族之代言人,神巫代言人,掌握税收、政令、邦交、军事等等诸多权力,和赞普权力时常冲突。 所以龙根上师说的,陆峰都知道,不仅如此,他还有极强的学习能力和逻辑能力,这也是龙根上师最赞叹陆峰的地方,他将此事称之为陆峰的“天授”,因为一种优秀的学习能力、思辨能力和逻辑能力,并非是一朝一夕的功效,那是长期培养才会出现的结果,所以说,龙根上师由衷赞叹。 陆峰随喜,他看得出来,龙根上师此时宛若交代后事,似乎噶宁老爷停止苦修,从闭关的碉楼之中出现,本身就是一种讯号。 所以龙根上师此时此刻,心境澄清,无一丝波动,展现出了一种欲打算传承之感觉,他也告诉陆峰,密咒其效果,和持密咒的僧侣实力息息相关,真正使用出来,能够有什么样子的效果,和密咒无所关系。 密咒的力量是一定的,有变量的只有持咒僧侣,他能否呵令神灵,叫神灵屈服,就是看其自己的本领。 亦是说,同样的咒语,明理长老和陆峰二人持咒,就是不一样,陆峰此刻也脱下来了自己的牛皮靴子,用布匹将自己的双手,双足都擦干净,二人坐起来了面对面,龙根上师从嗓子眼里面传出来了这咒语的声音。 他示意陆峰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喉咙处,随着喉咙的发力,叫陆峰感受到应如何从喉咙里面发出这等声音。 在确定陆峰感知到了嗓子喉咙的发音之后,他又脱掉了上衣,示意陆峰顺着自己的嗓子往下走在,直到陆峰以为的“下丹田”,亦可以说是脐带脉轮此处的地方,感受到咒语是从这个地方升腾起来,流转到了自己的嗓子眼里面。 “这些真言咒语,是从何处而起,你懂得了么?” 龙根上师对陆峰说道,陆峰认真的思索了片刻,说道:“不曾懂得,止得到其形,未曾得到其质。” 龙根上师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不错,不错,你看到的只是表,并非是里,真言密咒并非是从你看 第83章、发怒的噶宁老爷(明儿中午12点上架)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十大密咒,陆峰学习的很快,用龙根上师的话说,就是“缘法到了”,教育完了陆峰之后,龙根上师就呆坐在原地,过了半晌,他用无神的眼睛看着陆峰说道:“一把火。” 他在教育完了陆峰十大密咒之后,对着陆峰说道:“一把大火。” 陆峰看着眼前的龙根上师,双手合十说道:“偌,一把大火。” 龙根上师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掏出来了一串钥匙,将其递给了陆峰,陆峰双手接过,龙根上师说道:“这些都是钥匙。” 陆峰说道:“是,上师,这些是开何处的钥匙?” 龙根上师极其认真的说道:“是开何处的钥匙。” 他并非在打机峰,他说的地方,就是何处。 于是陆峰再度确定问道:“那这钥匙,何处开不得?” 龙根上师说道:“何处都开不得。” 陆峰于是珍而重之的将这些钥匙都拿了回去,因为陆峰明白龙根上师的意思,他说的意思是,这一串钥匙能够打开他想要打开的地方,但是他不想要打开的地方,这一串钥匙哪里都打不开。 至于他想要去哪里,龙根上师应该知道的很清楚。 陆峰感受到了他的意思,每一次龙根上师说出来一把大火,都有不同的含义,他至今都不知道龙根上师为何要将、如何将那些被噶宁老爷杀死的僧人,附身在自己的身上的,也不清楚噶宁家族寺庙之中藏着的秘密。 那些“龙根上师”每一次说一把火的时候。 都有特定的意思。 一把火烧掉噶宁庄园,一把火烧掉所有活人,一把火烧掉所有的嗔怒,现在传授完了十大密咒,龙根上师对陆峰说“一把火”的意思是,烧掉陆峰的嗔痴心。 烧掉他龙根上师的真性。 他最后的要求是将他和噶宁家族的秘密,一起被一把火焚烧干净,将所有的秘密都留在他的身体里面。 于是陆峰站了起来,用没有穿鞋子的脚步在地上踏步了起来,发出了愤怒的声音,龙根上师现在反而是如同一位虔诚的佛徒一样,双手合十,跪在陆峰的面前,旋即,他想到了什么,拿出来了一个噶乌,示意陆峰带走此物。 陆峰双手接过。 陆峰口诵密咒。 在他的手上,出现了火焰。 密咒第一层次,他的密咒之威能并不能离开身体太远,所以他将自己的手贴在了龙根上师的头顶。 龙根上师张开了嘴巴,从他的嘴巴里面不断的吐出来了诸多的黑烟,滚滚黑烟从他的七窍之中流淌出来,龙根上师不言不语,他体内的那些“厉诡”,也一点都不曾出来。 他以自己的“意”和“咒”,约束住了所有的“厉诡”。 到了后来,他的皮肤之上,似是有厉诡想要从他的身体之中钻出来。 在这个时候,陆峰的古卷第二部分,亦出现了一些新的“厉诡”,在火焰的燃烧之下,陆峰看到灰色和黑色的气息从他的七窍之中不断的钻出来,落在了他的胸前古卷上。 陆峰微微闭上眼睛,却看到龙根上师以手作斧状,“砍”向了自己的小腿,凝视着陆峰。 陆峰明白了他的意思。 微微颔首,点头。、 龙根上师亦彻底闭上了眼睛。 不再言语。 陆峰只感觉自己胸口的古卷发烫,不清楚是自己此刻受到了蛊惑,亦或者是别的原因。 …… 大经堂之中。 智安僧依旧盘膝坐在了度母像前面,默默地念诵着“绿度母心咒”,空旷单调的密咒声音不断的回响在了度母像面前。 忽而一阵大风袭来,吹动经幡,那一阵乱风过来,直接吹的眼前的酥油灯一阵忽闪! 智安僧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一阵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大风将封锁的严严实实的经幡吹开,可实质在这风里,智安僧看到了诸多黑色的“发丝”,从中渗透,泄露出来,止一下,将他眼前的一些酥油灯吹得熄灭了诸多。 不止如此,一阵又一阵宛若诡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观主了过来,仿佛是要将他们灌成一个膨胀的袍子,怪风循环往复的出现在这里,智安僧勃然大怒,他作为无尽白塔寺的**上师,面对这样的情况,安能如此安然卧坐? 他站了起来,双手拍动之间,对着那风呵斥,并且吐唾沫。 最后方才是持咒。 这风才逐渐停歇了下来。 只不过就在这個时候,智安僧刚刚平静了起来,他就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子开始跳,这是不吉利现象,是需要用红纸呼在自己的眼皮子上面,用以驱散这种不吉利的。 但是现在智安僧顾不上了。 因为智远僧也走了过来,他有些担忧的看着远处,二人未曾说话,按理来说,若是有人靠近大经堂,他二人是可以听到 第84章、秘密(第一更)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那仆人背着噶宁老爷离开了大经堂,止留萨日顿来处理这些尊贵处来的上师。 萨日顿管家顶礼叩拜二位上师,请二位上师万勿生气,请入水牢一趟。 智远僧盯着眼前的萨日顿,做怒目金刚状,里头的酥油灯随着噶宁老爷的离开,也逐步的重新燃烧起来,照亮了里头被黑暗笼罩的绿度母像。 绿度母像重新慈悲的看着大经堂的诸人,保佑诸人。 “呼~” 智安僧发出了长长的呼吸,足足有六个息的时间,他拿出一帖药,递给了自己和智远僧,二僧共同服下了这帖子药,不须片刻,就趴在地上开口呕吐。 吐出了如白珍珠一般,发丝一样的诡韵。 至于白珍珠等人,早就倒在地上,面色乌黑,气息奄奄,生死不知。 “你们竟敢如此?难道你们已侍奉外道?” 事至如此,已无挂碍,智远僧手持金刚杵,萨日顿管家连连摆手。 顶礼说道:“上师勿急,事情并非如此。” 此处,重现大光明处。 随着噶宁老爷的离开,诡韵亦逐渐散去,恢复了正常。 那凝实的诡韵,在噶宁老爷来到了大经堂之后,就达到了实质,如头发一般,缠绕在每一个人身上。 坐在了奴隶身上的噶宁老爷,他如一只蝴蝶——身后的两扇肩胛骨上,那浓烈如墨的发丝从此间出发,缠绕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游曳在他们每一个人的皮肤上,俨然是要将他们化作一只只肥胖的虫茧,从他们身体之中孵化出甚么厉诡来! 最后更是化作了一物,直接占领了大经堂,在上头摇曳的看着他们。 令二位僧侣不得不闭上嘴巴,封闭了五感、六识,以自己不动心对抗如此诡韵,直到噶宁老爷离开,方可开口说话。 ——如何去判断一位上僧或者是厉诡、外神之强大呢? 看其可影响的范围,是否如大日一般,煌煌照耀整个密法之域,此法即可证明大日如来在密法域之无上殊胜地位,有可影响一官寨者,也有可影响一碉楼者。 噶宁老爷应该可影响一庄园,就算是两位**上僧,未在噶宁老爷进来之前,亦不曾察觉到这诡异气息的来源,此诡韵亦引而不发,不若明主大王之诡韵。若是明主大王之诡韵,一旦蔓延至此,就算是他二僧,也不得反抗明主大王之大忿怒,佛性立时破碎,化作野神、厉诡。 二人之不动心,完全无法抵御明主大王之诡韵,就算是他二人动用佛法殊胜之手段,也是拿着鸡蛋去碰石头,无有可能战胜、降服噶宁老爷。 但是二僧不用动手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噶宁老爷之对手,噶宁老爷本身就是一种大恐怖,他现在的情形,亦处于一种十分典型的“被诡侵蚀”的状态,可若是被诡侵蚀之状态,他如现在这般,仅仅是以未发之诡韵,就可以制服二僧。 何方外神,能如此强大? 二僧手脚发潮,未曾想到自己作为那尊贵处来的大僧侣,竟然真的入了虎穴。 他们是绝对不喜进入水牢的,所以他们只是冷冷的盯着萨日顿管家,看他能分说个甚么出来。 萨日顿管家说道:“萨日顿都是为了几位上师好,还请几位上师见谅,止须将二位上师投入水牢之中,止半日,我立刻请几位上师出来。 噶宁老爷现在记性不大好,我只须让老爷无暇顾及此事,他自然会忘记将诸位上僧送入水牢的事情,不须多少时间,几位上僧就可从水牢出来,那时候,我再安排诸位上师去其余头人处。 那时候,诸位上师可得一喘息时间。” 智远僧闻言,阴森恐怖:“我还从未曾听闻过这样的事情——竟然会有一位庄园主,将远道而来的几位大来处的僧侣,送到自家的水牢之中,对待大僧侣如同对待奴隶一般? 你们难道就如此的诽佛!谤佛吗? 伱们是要如何?是欲化作外道,成为佛敌吗? 半日?你说送我们入水牢半日,那便是半日? 你是这噶宁庄园的主人,还是他是这噶宁庄园的主人?” 智远僧震怒,他手捏外狮子印,随时都有可能发怒,将萨日顿管家化作**,智安僧已默不作声的拿起来了自己的褡裢,那褡裢里面就有一帖子药物,只要噶宁老爷回来,他们就以此供奉,供养噶宁老爷。 教噶宁老爷陷入沉睡。 萨日顿管家闻言,忽而说道:“并非如此,几位上师,只是听我一言,我之言语,都是为了你们好,菩萨可以保证,我对你们之言语,绝无一丝丝的坏心眼。” 智远僧冷笑,但是很快,他的冷笑就消失不见了——止说话的时候,萨日顿整个人的背后,都忽而出现了一张狰狞可怖的脸,这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张开了自己的嘴巴,大量的鲜血潺潺流下。 不消一时片刻,就化作了一道血泊。 这血泊散发出了极度腥臭难闻的味道,如一道血湖,在这血湖之中,弯曲诡异的“巫教文字”狰狞可 怕的蔓延出来,四方四角的四个词语,分别是“礼赞”,“火供”,“牺牲”,“神灵的印记(图案)”。 在这血泊之中,一只巨大的牦牛头从里面逐渐的“拱”了出来,将整个大经堂包裹在了其中,萨日顿则是睁开眼睛说道:“几位上师,若是在此时违背了主人的意愿,那顷刻之间,此处就会化作熊熊火狱。 不管是上师还是我等,亦都会落入火狱之中,化作被酥油点燃的蜡烛,永世燃烧。 只要三位上师肯助我一臂之力,不须多少时间,我立刻将上师们从水牢之中带出来,并且赠与三位上师,一人一座庄园。” 听到了这话,就连智远僧都未曾想到,第一是未曾想到萨日顿竟然可以如此之清醒,还有萨日顿竟然会他身后的,这种“巫教”封闭视听的手段。 第二是未曾想到萨日顿手笔如此之大方,张嘴可以送出三座庄园。 这可不是小数目了,作为贵重物品,庄园这等物件,一般都是和奴隶、牛羊、牧场一起送出去的大物件,就算是噶宁家族,一出口就送出三座庄园,亦是大大的奢侈了,这种奢侈的交易,一般只会出现在婚姻嫁娶,还有最大的利益交换——也就是寺庙之中的长老指向主持尊者转世灵童的时候,方才有可能送出。 但是今日,萨日顿管家张嘴就送出这样的大礼物,就算是二僧都有些难以接受! 智远僧看着萨日顿,冷笑一声说道:“若不是看到你这张脸,我还以为你就是噶宁老爷本尊在此!拿你家老爷的财产做生意,噶宁家族何时出了你这样的人物! 如此胡吹大气,你应被下地狱,拔去舌头,挖去眼睛,永生永世转世做骡 第85章、我活着,就是慈悲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陆峰以扎玛和自己的咒语做锤,捶开了眼前污秽的瘴气、障碍! 陆峰率先走了进去,破开了此间那不断盘桓往复的怨气,他嘴巴里面的咒语,就是龙根上师教给他的“驱男诡咒”,他驱散了这里头的诡意,又换了一个咒语,亦无表情,只是再度持咒,这一次他换了“驱女诡咒”,咒语是“嘎!乌渣嘎啦!夏!呼!哈!”他走入其中,就宛若是走入了这世间的地狱之中。 止这一下,陆峰未曾有丝毫的犹豫,肉身下“地狱”。走入了地牢之后,陆峰更是重重的用脚步踩踏地面,脸上忽而出现忿怒的样子,皱着眉头,皱着鼻头,呲着牙齿,一边走,一边大力的践踏地面,用自己厚厚的牛皮靴子的底面,露出重重的声音。 就是这一种步伐和声音,其中亦有技巧,随着陆峰的如此走动,他胸前挂起的嘎乌盒子,也随着他的动作在胸前颠簸,起舞。 这就是“巫教”诸多咒语的表现形式,以一种极强的动物性,用来恫吓那些不知趣的厉诡、“龙”,还有未出世间的神灵,叫他们不得,亦不敢来伤害陆峰。 陆峰从上而下走进去,这底下不知道多少年未曾有外人来过,里头的蜡烛、火把早就停止了燃烧,一片漆黑。 止流露出来叫人厌恶的污浊气息,发霉的味道,潮湿的味道,屎尿粪便的味道,干涸如铁锈一样,血的味道,内脏**之后,肠子和肥肉烂掉的味道,还有一些难以辨别的细微的,镶嵌在了这些大味道之中的小味道,共同混合出一种地狱的滋味来,冲击在了陆峰的“洁净”身上来。 要将他拖拽到这地狱之中,叫他变得“不洁”起来。 智远僧跟在陆峰的身后,默不作声的将自己手里持拿的,从绿度母那边拿来的酥油灯掌了起来,微微照亮此处,萨日顿管家——亦或者可以称之为噶宁老爷,并未给他们上枷锁,任由几个僧人如此进入水牢之间。 几位僧人都有**力在身上的人,如此,不上枷锁,也是叫他们在此间保护自己。 陆峰未是第一次听闻过水牢,但他的确是第一次见到水牢。智远僧、智安僧,二僧作为戒律僧,不是第一次见到、听到水牢,恰恰相反,在无尽白塔寺,他们才是将人投入水牢的大手,但是他们也是第一次进入水牢。 往常时候,他们通常只是将犯错的牧民、头人(不须审判,戒律的**上师有此等不经审判就将这些牧民丢入此间的权力,但无如此对待贵族的权力),亦或者是僧侣(须审判),丢入水牢之中,自然有水牢之中的屠人会料理后面的一切。 屠人和贵族家中杀牛的屠夫一样,都是死后要下无间金刚地狱的罪人,他们做的屠宰的活计,是犯了大罪孽的人,生前的时候是罪人,遭受到白眼和痛斥,死去之后,亦会被当做某一种诅咒仪式的施法材料。 陆峰未曾捂住耳鼻,更未曾嫌弃此地酸臭难闻,他只是不断的持咒,咒语不断的在底下的水牢之中激荡。反倒是陆峰身后的二位僧侣,掩住了口鼻。只此一项,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并无可能做到“周身清静”“真性皆明”的程度,他们在持咒之上,或许可能精于陆峰,可是在心境之上,远远不如。 可惜,如此无什么作用,陆峰也从一开始就想的很清楚,那就是‘批判的武器,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从一开始陆峰就明白这个道理。 陆峰往下走了两步,脚下就踏上了软绵绵的一层东西——人死之后,会有尸僵,但是在尸僵过后的几个时辰之内,尸体会再次柔软下来,陆峰踩到了一具尸体,尸体之上还有余温。 陆峰微微低头,他闭嘴,默念六字大明咒,很快,他手中的嘎巴拉念珠之上,六位高大的厉诡僧侣的影子从地上的黑影之中抽了出来,再度化作了陆峰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样子——他们手持诸般法器,个子奇高无比。 每一僧都狰狞可怖。 只有一僧,手中无物,陆峰将自己手中的扎玛如递给了那高大厉诡僧侣,这些厉诡僧侣一个个足够高大了,可是在此处,还是不能顶住顶棚,足以见此地之高。 此处是以**力铸就,是从山腹之中挖出来了一座水牢出来,二僧看到了六位高僧厉诡,哪怕并非是第一次见,他们见到此物,心中亦还是十分震动——这也是他们愿意相信陆峰原因之一,陆峰的六位**,身为厉诡,却无厉诡之强烈诡韵,身上反而有慈悲之大韵出现,不似厉诡,无须供奉。 若是有此降服之法,那明主大王和其余厉诡,何须如此之小心翼翼? 他们依旧不明白,陆峰是如何做到。 手持酥油长明灯的那位厉诡,他手中的酥油灯盏,从一点小豆,变得烈焰灼灼了起来,从他脚下一点,扩散到了周边附近,扩散到了周围,照亮了顶棚和周围的石壁! 陆峰不再持咒,在呵斥完了这里可能存在的诡物之后,他抬起了头,看向了这大名鼎鼎的“水牢”。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无尽白塔寺也有这种类似于“水牢”,不过是在寺庙之外,是一座“山洞”,用以惩罚那些犯了错误的僧侣。 陆峰此刻抬头,那淡绿色的酥油灯照亮了周围,更照的此处宛如地狱,叫陆峰看清楚了此处的模样。 陆峰率先想到的是自己曾经阅读水浒传的时候,遇见的十字坡孙二娘铺子里面,那将人制造成包子馅的场所之描写。此处和孙二娘的铺子也无甚区别了,远处就是各种用以剥皮、取舌等的刑具,其中诸多刑具,就算是陆峰,都未曾见过。 如今见了,都不知道此物是用来作甚的。 还有一些地方上,有些肉放在上面,至今柔软,地上的尸体从穿着的衣服来看,应就是此地的屠人,死在了此处。 噶宁老爷属于“巫教”的神巫,他的手段只有可能比无尽白塔寺更酷烈,不可能更温和,在神巫们看来,人就和其余的畜生,并无什么两样——这一点不是在祭祀上并无两样,在祭祀上,人是拥有灵性和力量的动物,用人的身体部位来当做牺牲,自然是会更加的殊胜,更加的叫神灵欢喜,获得更好的收益。 在噶宁老爷这样的大神巫的眼睛之中,人是牲畜之中,最不必要心疼之物,人不比牛羊,牛生牛娃子,时间长的很,并且一次就是一个,可是人不一样,那些卑贱的奴隶,就像是将一把子青稞种子洒进地里面,种子落下去了,就一定会长出来种子——优渥的环境并不会叫人口增加,残酷的现实才会叫人口不断增长。 人就是蒲草。 只要不连根折断,就一定会生长出来。 老爷们只须稍微宽限一段时间,只要给他们一点点喘息的时间,这群牲口就像是被风带到了田地里面的种子一样,悄无声息的生长出来! 就连经历过诡灾的地方,尚且都有奴隶存活,更何况 第86章、关押诡的诡狱(第三更,加更完毕)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这些尸体有一些是因为未曾喂水、喂食,伤口感染而死,还有几个人,就是止剩下了一口气,呻吟声是从其中一人嘴巴微微吐出,从他们身上来看,这些应都是男人,老幼都有,此刻都已经“糊”的看不出是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一个人。 他们身上充满了恶臭至极的味道,是一种介乎于生死之间的味道。 陆峰垂目,为他们默默持咒,六字大明咒的大慈悲韵如一汪清泉,缓缓的流淌过他们的身上,从他们的身上蔓延过去,浸润着他们的身形,叫他们的身上的伤口开始缓缓愈合——原本是无此殊胜的,原本陆峰的“六字大明咒”虽然也有效力,但是也未曾可以叫这样伤势程度的“牲口”,由死转活。 他止叫那些挨了鞭子的侍从僧未曾伤口感染、发烧,也就是俗称的害了热病,龙病,丢了性命,未曾如如今这般,直接叫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的愈合。 在这“六字大明咒”循环往复的冲刷之下,这些被束缚在这里的牲口,发出了轻微的,如蚊蝇一般的细微声响,陆峰依旧垂目,他的六字大明咒,一遍一遍的从他们身上冲刷了过去,将他们体内的诡韵勾出来,搅碎之后化入陆峰的宝座之中,成为陆峰的资粮。 缓缓的渗入了陆峰更大的莲朵之中,又将他们身上、体内、还有寥寥无几的生命之火,解脱之力,重新点燃,叫他们重获生机! 将一群快要“吹灯拔蜡”,“灯枯油尽”之人,重新续上了这灯火,叫他们一口气重新转活了起来! 过了半晌,陆峰方才停下来了持咒的动作,看着尚未死去的地上三个人,陆峰看到了扩大到了整个第二层的酥油灯火光。陆峰看到,这水牢的第二层,和第一层刑房也并不一样,在这第二层,已经是牢狱了,只不过是“木桩地狱”,这里林林耸立着诸多的木桩,从旁边看,并无取件之处。 似乎此地,只是用以将人绑在了这些“木桩”之上,施展捆绑刑罚的地方。这些人的身上,最多的也就是一些受到鞭刑和被捆绑淤血的痕迹,这里应是一个“中转站”,甚至可能是一个“暂时存储之处”,在进行神巫系列的**会的时候,将提前准备好的人丢入其中,方便整存零取。 并且这里的几位奴隶身上,零部件都十分的完整,应是要举行什么特殊殊胜的**会,亦或者是诅咒的“垛”,才需要的材料。 就算如此,此地亦有十四具尸体,甚至陆峰可以如此冷血的说,这个数量,对于一次**会来说,并不算是多,甚至算得上是少了。 若是仅仅是这个数量,并且此地常年如此的话,那噶宁老爷,甚至于称得上是一个慈悲、和善的老爷。 他无喜怒无常的性格,对于自己的财产亦十分珍惜,甚至于除了**会,不会有意无意的处置自己的财产,叫自己产生损失,偌大的二层地牢之中,止这几个人,虽然因为外面出了灾祸,导致里头出了意外,叫这里的几个人**。 但他对待自己的财产,都是因为法会,如此这般,可称得上是好人。 此地无其它人,陆峰长叹一声。 十年学经僧的生涯叫陆峰十分清楚,他就算是一座慈悲的船儿,在苦海之中无当漂泊,也无渡人之能力——以内地大乘佛教之言,罗汉自渡苦海,菩萨就是一座大船,将人带往彼岸。 在密法域,他止一次机会,再伟大的思想,也会被蛮力**,陆峰从未觉得自己那般思想有甚殊胜之性,他若是连自己都无法活下,那他就算是思想再殊胜又有何用呢?是他的脑袋骨头比较大,适合被做成嘎巴拉碗叫人把玩么? 可他的头骨,甚至连做成嘎巴拉碗的资格都无——他年龄已经过了嘎巴拉碗需要做的时间,头型也不完美,亦不是圆寂的高僧,他只能走,他的小船在苦海之中越发的大,他能承载的人就越多,他可以救助的人就越多。 所以那个时候,陆峰就明白了慈悲对于他的含义。 他在,他的慈悲就在,若是他无了,那么他的慈悲亦就无了。 人若在,起码一个可能就在,可是人没了。 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陆峰一直都很清楚,他的那颗心就如同千锤百炼,百转千劫之中,依旧遥遥耸立的须弥金刚。 ‘我止活着,便是慈悲!’ 此八个字,两句话,在他的心中,永恒不动,就如密法域的大日,亘古长存! < 第87章、本性本源之地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陆峰围绕着此地的水,来回的观看,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路”,佛经上并未教他如何利用水牢将厉诡关押,陆峰重新找到了一根粗壮的铁链,轻描淡写的将其拖拽起来。止这次,他吸取教训,他未曾将这里头的“囚人”彻底的拖拽出水面,只是略微出现,便立刻停手。 维持住一个“刚出不出”的状态,将这“囚人”大部分都停在了深黑色的水中,止露出一个脑袋来。这厉诡竟然真的未曾完全复苏,只有淡淡诡韵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陆峰看到此,发觉这深水,就如同一个冰封的冰箱,将厉诡放在里面珍藏。 并且此水牢,冰封的是诡韵,并且陆峰从他身上的衣裳可以看出来,此人并非是“巫教”的巫师,他竟然是一位僧侣,还保持着人形的僧侣厉诡。 再度抓起来一个,是“巫教”的神巫,陆峰站在了铺就的路边,陷入了思考之中,这种可以囚禁厉诡的水牢布置,究竟是“巫教”神巫们特有的手段,还是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呢? 并且还有一件事情萦绕在陆峰的心头,叫他有些不安,虽然陆峰在察觉不安的时候,立刻就用“不动心”搅碎了这一缕不安的情绪,可是不安的来源,他立刻就锁定了,即是——若是此地真的能够有如此殊胜的作用,那缘何作为一位大神巫的噶宁老爷,会连肉身都舍弃了,藏在自家忠心的仆人萨日顿的身体里面,反倒是叫另外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厉诡,占据了庄园,成为了新的“噶宁老爷”呢? 他为何不将那厉诡亦沉入这水牢之中? 是不愿意,还是不能够? 陆峰想到这里,觉得这里所有的秘密,应都还是在水里。 他在自己身上摸了半晌,摸出来了一个吃饭的木头碗来,陆峰礼拜了这吃饭的碗,将这吃饭的碗在眼前的水里舀了一碗水出来。说起来也很奇怪,舀了一碗水之后,陆峰立刻就看见,这一碗水变得清澈了。 不再是一片漆黑。 在这一碗水里面,陆峰看到了诡异的纹路,刹那之间,陆峰看到这些纹路似乎化作了一只眼睛,看了陆峰一眼,还未等陆峰动手,这眼睛就复消失不见! 此速度之快,如电光火闪,就算是陆峰持咒也反应不过来的时间! 等到陆峰再看,这一碗水就已经清清澈澈,浑然不像是在水牢里面的死水,更加更像是雪山消融之后,冰凉彻骨,干净洁白的雪山融水,那一丝丝冰冷的寒意,渗透出了陆峰的木头碗,直接传递到了他的手上,想要朝着他的骨头、真性里头钻进! 见状,陆峰毫不犹豫,立刻持咒! 不动明王密咒。 “曩莫, 三曼驮缚日罗赦, 战拿, 摩诃路洒拿,萨颇吒也, 哞, 怛罗迦, 悍漫!” 陆峰的双手之间,陡然出大智慧火,如烈火红莲一般,包裹住了他眼前的吃饭木头碗,这吃饭木头碗里头的水好似是沸腾的锅子一般,开始冒出滚烫大泡来,又像是水熬糖色时候的深褐色大泡一样。 陆峰亦无所觉,看到这水如此,陆峰只是加大力度,无再念动整个密咒,止重复一个词语。 “萨颇吒也”。 “萨颇吒也”。 “萨颇吒也”! “萨颇吒也”,意为破坏,陆峰之意很明显,他就是要破坏这水中对于他的破坏! 一种反向的破坏! 如此,陆峰隐约听到了一声惨叫哀鸣之后,木碗之中水,终于是缓缓的落了下来,平静出来。 陆峰方才停手。 不再加持“破坏”之咒语的力量。 直到此刻,陆峰方才能够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这水牢之中的种种诡异、特意之处,应都在这深黑色的水中,甚至于,陆峰有一感觉,即,整个深黑色的水,可能都是厉诡! 厉诡并非会维持在类人的一种状态下,密法域的诡,各种形状都有,山川,河流,都可以化作一只厉诡,此刻这水牢之中的一片大水域是诡,亦不算什么骇人听闻,惊世骇俗的事情。 甚至还很合理。 ‘并非是错觉。’ 陆峰心里很清楚,他修行到了如今地步,看到之物绝对不可能是错觉,若是错觉,那要么是他的心动了,要么是外面的诡韵侵蚀了他,无论是何种情况,陆峰都觉得,这是一种比他“看错了”还要严重的事情。 “降服”了这一碗水,他将这水倒在了那水牢之中,未曾想到这水刚刚进去,这水牢之中就起了波澜,那些黑色的水“推波助澜”,竟然将陆峰倒入了其中的水,推了出来。 落在了陆峰的脚下。 陆峰盯着自己脚下的这些水看了半天,忽而笑了一下。 对着这水说道:“你看,你又不合群了吧!” 说完了之后,他将扎玛如放在自己手上,缓缓的摇动起来扎玛如,安抚周围之厉诡诡韵之后,另外一边继续加持“六字大明咒”, 上的龙根上师身上,叫龙根上师忽而只化作了一张 第88章、从生入,从死出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此地无人,陆峰终是可以拿出他的人皮古卷来仔细看看这水牢之中到底有甚么,但是奇怪的是,古卷上连那被他打入水中的“巫教”巫师都未曾出现,原先在步入这庄园之前看到的那些厉诡,此刻又都消失不见了。 只有一团凌乱的头发和脸? 是一个人? 陆峰仔细的盯着自己的人皮古卷看了半日,依旧是未曾看出来什么。 这里的厉诡,是一人形诡物,亦或者只是一个脑袋? 他将人皮古卷收起来,继续朝着深处走了过去。 陆峰愈是往这“地狱”的深处走,就愈是感觉到了周围的“黑暗”之深沉,原被撕裂的“黑暗”,从这水牢的深处再度生长出来,朝着他蔓延过来,就像是扎根在了荒原戈壁滩上的一些低矮灌木一样,生机勃勃。 在陆峰想到了这个比喻和形容的时候,他立时有些察觉,微微顿足。他忽而驻足,开始遍索内心,思考自己这样的比喻,到底是来自于何处?无论是从何处看来,陆峰都并不觉得这周围的“黑暗”和生机勃勃,能够扯上任何关系。 诸般外物如同幻影,投影于他的菩提心之上,他又以寻常之物对这些物件进行比拟,所以在陆峰之真性真如来观,就可感觉这些“黑暗”,如同被这水牢更深处孕育了出来,这些“黑暗”,并非是死物,它们是更贴近于诡韵之物! 就在陆峰如是想着的时候,在他的前面,忽而出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他应是一具厉诡,身上的诡韵强烈又恶意。酥油灯的灯火照到了他的身边,他的身边黑暗反过来侵蚀了高僧厉诡身上的酥油长明灯,叫他身边出现了诸多奇奇怪怪的诡韵。 那一具彳亍前行的厉诡甚至都未曾展露出任何的反应,就已经有了如此可怕的效果,陆峰只觉得自己脚下的黑暗之中,也多出来了一些和这厉诡身上一样的诡韵,想要朝着陆峰的身上爬了过来,被陆峰身上的大慈悲韵直接压制了下去。 那具厉诡亦无搭理陆峰的意思,他还是缓缓的朝着这一条路向前走了过去,仿佛是要顺着这一条道走到黑为止,他的目标就从来不是陆峰,陆峰之所以受到了袭击,是因为他脚踩在了一条路上罢了。 陆峰低头看着那厉诡走过的地方,厉诡走过的地方,都留下来了厉诡的痕迹,就如一只蜗牛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来一条亮晶晶的路线一样,这一只厉诡走过的方向,也留下来了一条止属于诡的道路,若是有人踏上了这些痕迹,立刻就会成为这诡的一部分,化作一片影子,落入了厉诡的身体之中,号称是“诸般消融”,这也就是厉诡的可怕之处了——厉诡是无处可防的,他们的来历千奇百怪,反而是一些著名外神、野神之流,是有可避免的可能。 譬如那些著名的土地神,那些厉害的野神,甚至于一些居住在黑山上的魔,都可以进行供奉,请他们不再伤害自己,亦或者是供奉他们,请他们伤害自己的敌人。 但是厉诡不一样,厉诡之样貌,千奇百怪,各有侧重和不同,一些厉诡**在一起,就会出现诡灾,一只厉诡,也可以覆灭一座中型寺庙,陆峰也不清楚这厉诡来源,无处生,但是可谓死。 以陆峰现在的实力,已经可以“降服”和除掉一些厉诡了。 所以陆峰眺望着这厉诡的背影,这厉诡目前并不欲处理陆峰,他只是不断的彳亍超前,仿佛前路之上的存在,对他的吸引力,远远大于之后的僧侣一般。 陆峰跟着他走了许多时间,但是也不过是走出了三十步左右的距离,可是随着越发的走进了这水牢的深处,陆峰的酥油灯的“视野”,变得更加的“狭小”,“细小”了,几止能照亮前后几步的距离,连那厉诡的影子都看不出在什么地方。 那些高大的厉诡高僧,也被无形之诡韵,压制的步步降低,到了最后,更是和陆峰一样高大,走到这里的时候,陆峰发现头顶之上,有湿漉漉的头发丝落了下来,在他的顶上飘荡,亦有黑水落在他的身上。 陆峰立刻以“六字大明咒”的慈悲韵驱散此等黑水,酥油灯遇见了这些头发,更是不堪,被这些“头发丝”压制的完全照不亮周围,甚至于只能照亮一拳距离! 连双手捧着酥油灯的双臂,都照不亮,照不全了! 陆峰止看一眼,就知道这些头发丝一定也是诡物的一部分了,这些发丝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终于是层层叠叠盘上来了,陆峰未曾使用其余密咒,他终究是不知此物是“男诡”,还是“女诡”,亦或者是“横死诡”,无奈之下,陆峰以“六字大明咒”推开它们,但是这些诡丝实在是太过于密密麻麻,陆峰着实是无法将它们全都推开,于是陆峰就知道,自己这一次的探索到了尽头。 应到了退步的时候,这水牢之中的秘密,并非现在的他能够染指,他未曾足够接触到“密”的层次。 就在陆峰刚刚打算退步离开的时候,陆峰胸口的嘎乌盒之中,忽然绽放出了亮光,酥油灯似乎是被添了本不应属于“自己”的油,顷刻之间,化作熊熊金色的烈火,甚至这些火焰都勾连在了嘎乌盒之上! 二者勾连在了一起,化作了一整体! 陆峰低头,未曾想到龙根上师最后赠与他的嘎乌盒,还有此等用处——陆峰在进来之前,就检查过龙根上师送的嘎乌盒。龙根上师的嘎乌盒虽然已经有些污黑了,但是毫无疑问,那是用永恒不变的八宝之一,黄金铸就而成的,在黄金之上,是红色玛瑙石的装饰,应是一个宝瓶的形状,象征着无漏定,象征着殊胜圆满。 其中未曾装着东西,其中是空着的,陆峰就以为这本身就是空着的嘎乌盒,但是此刻看来,此嘎乌盒并非是空着的,只是陆峰以前未曾看出里面之物,因为此处最重要的就是这嘎乌盒子,其次,是它里面的东西,那里面存着一“息”。 在这噶乌盒子本身之中,绽放出来了极其明显的无量光明,酥油灯的火焰顺着宝瓶缠绕,竟然真的在陆峰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宝瓶出来,这无漏定的宝瓶缓缓倾斜无量光明火,铸就了一只血色的瞳孔,这血色瞳孔一出现,就凝视着眼前的这些头发。这些头发亦是如此,陆峰就看到,这些头发,应是睫毛! 在他头顶,无数的头发凝结在一起,也化作一只只眼睛,这些眼睛一直都看着陆峰走进来,看着陆峰持咒,看着陆峰跟着一只厉诡! 他们能够看见陆峰,但是陆峰并不能看见他们!两只眼睛相互凝视之间,陆峰忽而感觉到了一阵恐惧感从心中油然而生,陆峰立刻闭上眼睛,默默持咒,胸口那种炙热无比的感觉从人皮古卷之上散发出来,陆峰只管加持自己的本心,再不看这外头一眼。 在陆峰闭上眼睛之后,那火焰组成的眼睛里面,忽而伸出来了一只大手,这大手粗看起来并不多大,但是他一旦出现在此处,就变得极其的粗壮骇人,撑住了这眼睛,就要朝着此处降临! 那原本安安稳稳的水面之中,那些被铁索“锁住”的厉诡,则是从里面爬了出来,然而比这些厉诡还要快的则是那些深黑色的水牢之水,这些水牢之中的水全部都缠绕上来,止一下,就将那大手掌包裹住,止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一只手就已经陷入了“安睡”之中。 再无一丝丝威能出现! 那些原本走出来的厉诡,也被重新“冲刷”回了牢狱之中,不再动作,只有陆峰,此刻睁开了眼睛,他胸前的嘎乌盒恢复了正常,其中的一“息”,荡然无存了。 陆峰则是感觉到了周围被撕裂的,无主的诡韵,陆峰未曾再进一步,他知道此地已然是他的极限了,于是乎他开始撤步后退,“六字大明咒”如同磨盘,将周围无主的诡韵都吸收过来,自己则是开始后退,不断的朝着“楼上”而去。 …… 似乎有水声潺潺。 水牢第一层。 智远僧和智安僧,二位红衣僧侣盘膝坐在一处,前面止酥油灯,作为二僧唯一的光源。二僧 第89章、无人区来客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说话至此,他拉着陆峰红色僧衣的红衣袖子,面色焦急,神色颓废,更有一丝丝焦急和惶恐,看的陆峰微微蹙眉。 作为一个**上师,他不应如此! 所以陆峰手做棒喝状,说道:“智远!醒来!智远!醒来!” 每说一句,就以手作扇,一句话一次扇动,用力拍打着智远僧的颅顶。 四句话说完,拍了四次,陆峰又手作宝瓶印,观想自己手持大宝瓶,将自己的大慈悲韵化作以潺潺流水,从已经惊慌失措的智远僧的颅顶直接灌注下去,宛若一次重新“灌顶”,将他的恐惧,将他的畏惧,将他的佛性统统洗涤一遍,洗去他的恐惧和浮躁,为他洗去身上残留着的诡韵。 以大慈悲韵化作的大慈悲水,为其灌洗,为其加护!为其守住本心! 陆峰的“六字大明咒”,至今都未有如何殊胜的斗法能力,但是作为最常见和最适用的密法域密咒,陆峰以此咒来驱散诡韵,亦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那丝丝缕缕的诡韵从智远僧的身上散落出来,被“大慈悲水”带出,落在地上,化作了如小泊般的镜面,随即被陆峰的六字大明咒搅碎,化作了陆峰的资粮。 直到此刻,智远僧方才冷静了下来,他立刻对着陆峰施了一礼,感谢陆峰的救助,陆峰这才要问甚么是野誓愿诡,智远僧心有余悸的说不能说。 起码在此处不能说。 他“诡迷心窍”,差点就在此铸成大错,“若是言语,必有反应回想,止须说出他的名字,他就会立时出现在此处。” 他对陆峰说道,“不可说。” 陆峰闻言,亦不再追问,智远僧也没有问陆峰带来这些人,要做何事。 他无此心情诘问陆峰,他只是盘膝坐下,忽而又坐了起来,害怕自己也在冥想之中,步了那智安僧的后尘,他来来**的在陆峰面前走,说道:“止等出去,立刻离开噶宁庄园,离开的越远越好。 那些佛弃之地,但凡是出现一次厉诡,都是佛灾! 都是佛灾!” 智远僧说道。 陆峰看到他又起了焦躁心,并未再给他驱散焦躁。人之念头,生生灭灭,都由他自身而起,也应由他自身而灭。若他无力自己清除这焦躁心,止陆峰一人不断为他清除,不过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罢了。 无甚清除的必要。 他一直喋喋不休言语,陆峰并未搭理他,这人是被“诡韵”伤了真性,过了一会儿就好。 陆峰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他再度数了一遍自己身后的这几个奴隶,依旧是三人,数量无错,那些奴隶对陆峰顶礼膜拜,感激涕零,其中一人想要做陆峰的坐骑——就是贵族老爷经常用的,坐下来时候的凳子,走起来时候驮着人的牲口,被陆峰拒绝了。 主要是陆峰这么多年,也未曾享受过如此的待遇,他的地位,可做不到以人做器的程度,他最多是被别人当做器物来使用。他还是习惯盘膝坐在地上,宛若他学经僧时候一样,他一边持咒,加护周围大澄净,大光明,另外一边,将最后那个名字,搅碎在了自己的脑子里面,不再此时去想此事。 野誓愿诡? 陆峰从未见过此种厉诡,不过不须多问,智远僧并不打算在此处说出此誓愿诡的名字,他止请陆峰维持住此地的大光明,大澄净,不得叫任何 第90章、本性本源之心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财宝天王。 陆峰未知财宝天王之密咒,但是也知道此法脉极其的殊胜,是一般寺庙所无力加持之**道,止未曾想到,噶宁家族的家属寺庙之中,竟然有此等法脉流转。 陆峰看着那黑暗之中隐藏着的大狮子,竟双手将龙根上师之腿骨拿了出来,举在自己眉心前说道:“可是龙根上师不欲我出行?” 那狮子亦无任何反应,止停顿于黑暗之间。但它浑身无恶意,狮子作为坐骑,依止于出世间**之毗沙门**,为秘密修行之财宝天王,依止供奉财宝天王,可得无量大富贵,可得佛缘,诸佛赠与之财宝,可得大富贵,只不过陆峰对于这位极其著名的天王,只知其中之一,不知其中之二。 偌大的一个无尽白塔寺,并无可以学习、灌顶毗沙门**的上师和坛城,此法脉亦无流转过无尽白塔寺之间,这等殊胜又有必要的法脉,止流传于一些古老尊贵的寺庙之中,也许“诸法本源之寺”一定拥有此等法脉,其余之寺庙,就连四大**寺有无此等法脉,陆峰亦不知。 陆峰觉得,如此形象,就像是自己作为一个末流之大学生,怎能窥得涉密顶级大学的顶尖技术呢?甚至连此等学校研究生研究什么尖端技术都未可知,此比喻虽不准,但也可略得其中一二真昧。 然此尊之威名,赫赫流转于密法域之间,为人所熟知,但其中最重要的仪轨、密咒、坛城。本尊,陆峰统统不知,陆峰就知道这位尊者,他有一大狮子坐骑,浑身如旃檀黄金,一面二臂,再具体一些,陆峰就完全不知了。 陆峰询问其余人,未得答案,于是乎只能自己催“马”上前。 智远僧叫他小心,陆峰示意无事,白玛虽然未曾明白本尊看到了什么,但她还是依止本尊,本尊叫她做甚,她就做甚,小碎步的催步前进,在陆峰之后的智远僧等人看到陆峰如此动作,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就此看着陆峰谨慎的在空无一人的山道之上缓慢前行、 陆峰愈是靠近这一尊狮子,就愈是感觉到了这狮子身上燥轰轰的气息,还有这狮子如实质一般的燥热之感觉,并且也更看到此狮子之样貌,和陆峰曾经看到的“玉山下白金刚”座下纯白色的狮子坐骑并不一样。 他眼前的这狮子,他的鬃**是红色的,整个狮子却又是一个通体如白玉一样的白狮子,白狮子的鼻息都喷到了陆峰的胳膊上,于是后面的人就看到陆峰前面明明未曾有风,但是他红色的僧袍开始朝着后面飘动。 谁也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陆峰欲要用自己的手去抚摸白狮子之头颅,却被白狮子用力的拱开手,人皮古卷依旧无甚反应,反倒是龙根上师的腿骨变得越发的滚烫,白玛的身躯从这狮子身上掠了过去,仿佛白狮子就如泡沫幻影一样,可是到了陆峰这里,陆峰竟然被止住了! 白玛在走,陆峰却被这狮子从白玛的背上拱了下来! 跌落在地上。 陆峰只觉得自己胸口间那一串钥匙飘了出来,陆峰问过,这钥匙能开何处,龙根上师回答他能开何处,但是此刻,这白狮子一口吞掉了钥匙,随即吐出来了一口金色的,镶嵌着蜜蜡的钥匙,吐落在陆峰手中,随即,这狮子对着陆峰一声怒吼。 陆峰只感觉自己胸口的嘎乌盒一阵翻动,被强行打开,随即一阵疾风如同锤子一般,锤打在了陆峰胸口的嘎乌盒子之中,陆峰如遭雷击,他往后退了七 第91章、不祥预兆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那些不断蠕动的巨**就代表着烦恼,能够使用此等巨**就代表着降服烦恼,明理长老朝着明主大王,布施了自己的无上大烦恼,得到了种种神通手段,至于他胸口的那些骷髅头,是他供养了自己的“恐惧心”,“愤怒心”,布施了自己的“有为空”,“无为空”,将自己布施给了明主大王之后,得到的本尊加持神通。 此刻,因为大愤怒,明理长老的鼻子之中,不断的喷出了火龙和火星子来,落在地面,化作了一道又一道的诡韵,如泛滥滚落的山火,迅猛无比的在此地蔓延,攀附!在他的身后,代表着明主大王忿怒的相也出现,诸多雕刻了文字的骷髅,在他的身后逐渐缓慢的转动,数不清的血腥火焰,顺着这些转动燃烧,滴落! 再进一步,就应是接下来的兽面空行母的修行了,明理长老就是卡在了这一步,不敢向前。 乌保神的伴神正在追杀那些明理长老带来的大僧侣,但是无论是乌保神还是明理长老,都未有阻止这些追杀的意思,明理长老身边代表着烦恼的大蛇死死缠绕住了乌保神,将自己的森森鳞片,都割入了乌保神的身体之中。 这些大**蛇对着乌保神喷吐出来了烦恼之雾,这些雾气化作了种种武器,如宝胜轮,利剑,长刀,金刚杵,盾牌,种种武器绞杀在了未有宝衣保护的乌保神身上,鲜血淋漓,乌保神身上之诡韵散发出来,即刻被他身边那些大恐怖韵味化作的武器绞的粉碎。 明理长老此刻脸上看起来如有大日照面,赤红无比,看起来仿佛是在大日之下将脸晒的红扑扑的农奴,乌保神还欲做出甚么能叫人看的出来的反抗,明理长老却已经等候不住了,他陡然上前,手中的铁棒高高的扬起,铁棒之上似乎是有一千个人,一万个人一起念经。 是显宗的经文,是万千学经僧流落盘桓在了无尽白塔寺之中的经文,其中亦有高明上师曾经在自己院子里面,秘密加持的密咒,这些咒语从这铁棒之上传了出来,那厚重无比的气势,勾连起来了曾经在乌保神身上留下来的印记,化作了一道道锁链,彻底遏制住了乌保神,将他压制的连连缩小,最后竟然只有一根大拇指头高! 见状,明理长老一棒子落下来,打在乌保神身上,明理长老怒道:“怎么,你也要做那违背誓言的誓言诡么? 难道你已忘记,你曾与我无尽白塔寺许下之诺言么? 伱要背弃诺言,永不守诺?” 说到这里,明理长老陡然似乎化作和这密法域的天一样高,双脚踏在了此“人”的身上,口中说道:“南么!南么! 何不降服! 还不降服!” 明理长老的靴子用力的践踏在了乌保神的身上,直到他看到西边再度出现了种种异象,乌保神开始哀求停手,明理长老方才停“手”,他站在了乌保神的身上,望着那边的异象,乌保神也被暂时降服,不再动弹! 明理长老口鼻之中都喷出了毒烟和火气,头上的青筋如一条一条龙,在他自己的皮肤之下不断的蠕动,那些身上的骷髅头也仿佛是再度活转了过来,想要撕咬明理长老一口,明理长老以**力**此等,他看着那边的种种异象,不发一言,只不过很快,他又一脚践踏在乌保神的头上,叫乌保神将其伴神都约束回来,并且今日须得发下大誓愿,不再寻找他之弟子永真的麻烦。 “不可伤害我无尽白塔寺之弟子。” 乌保神只能依言行止,那伴神回来——止五位,还有一位被陆峰带走,随后,明理长老带着的红衣僧侣们骑马而来,他们立刻穿上了叫明主大王喜欢的衣服,跳着明主大王喜欢的舞蹈,用明主大王喜欢的饮料,愉悦明主大王,请他息怒,请他欢喜。 并且这一次,有人代替了“明知长老”的地位,朝着明主大王称颂赞歌,只不过他比“明知长老”还要更加的精擅于此道,因为他讲的是“巫教”语言,也就是陆峰在噶宁庄园学习的语言。 “巫教”语言对于这些神灵来说,才是最为传统和有效的称颂赞歌。 过了半晌,接受了“供奉”的明理长老终于舒缓下来,他未曾和本尊合一,就止能如此在使用之后以供养消除之后的诸多难题,在明理长老的脚下,发下了大誓愿后的乌保神已然离开,在离开之前,明理长老还得到了些许新的信息,这些消息叫他十分不安,叫他十分不安。 就宛若回到他本来还是奴隶出生的“恰贝娃”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是以一个农奴的孩子的身份进入了寺庙之中,那个时候,寺庙之中还是由两家长老(土司、宗本贵族)把持住的,那个时候,本寺的主持尊者尚且在扎举本寺学习。 那个时候,老尊者已经转世,新的尊者被三家四人从仑贝家族所治下的宗下村子所找到——宗,就是城堡,和县城类似,宗本,就是宗这个地方的长官,由僧俗担任,新的尊者虽举行了坐床仪式,然而却无主持尊者的实际权力,然而随着主持尊者在扎举本寺的不断学习,他甚至已然是第四阶次第的大僧侣。 这些年,他就真的如同是前一代老尊者的转世真性一般,节节猛进,听闻了 此言,寺庙之中的长老们都微微有些惊慌,虽然主持尊者来自于仑贝家族,可是仑贝家族亦有私心,一位太早主持大位置的主持法台,哪怕是他们仑贝家族的人,也不符合他们的利益,这些东西都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讲,但是却真实存在,所以整个无尽白塔寺暗流汹涌,在真切的利益面前,并非所有的僧侣都能保持的住自己的欲望——长老又并非都是本尊神佛。 虽然听起来主持尊者在扎举本寺的学习是节节攀升,可是如此节节攀升,亦是需要时间的,以数百个日升日落计时,寺中的长老一定是做了什么措施,但是无有作用,与此同时,明理长老也到了可以考学的时候了,就在那天晚上之前,主持尊者带着人回来,他说他须做这一次辩经的首座。 于是乎,那天晚上,在寺庙之中,掀起来了一阵腥风血雨,一切的一切,都止一晚上开始,一晚上结束,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红衣大僧侣,连带着他们“官邸”之中的那些侍从僧,都被主持尊者连根拔除,甚至连他本家仑贝家族的一些长者,亦在那天晚上害了龙病,在见到早上的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圆寂了。 说起来,明理长老之所以能够如此快的从一个奴隶出身的学经僧,顺利的成为第六阶次第僧侣,还是因为那第二天的考试之中,本寺之中过了诸多的学经僧,数量远超平时,并且明理长老的大布施钱财,是主持尊者“借”给他的,他须依止主持尊者行事,主持尊者扶持起来了一群寺庙之中无跟脚的僧侣,作为自己的力量。 他是仑贝家族的贵子不错,他如今亦是一个阿布曲州大寺庙的主持尊者,执掌这一座寺庙可能有诸多年月,他自己亦是一股不可小觑之力量,虽然他这些年已 第92章、财富的管理者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 老萨日顿为诸人解惑——其实主要是为了陆峰解惑,他双目视在陆峰手中的金钥匙之上,请求稍微验看一二,他甚至不敢用手,只是远远的上下观察,方才双手合十,对着陆峰行上师礼说道:“顶礼无比尊贵妙法上师。 顶礼无比智慧妙法上师。 顶礼无比澄净妙法上师。” 他再三顶礼膜拜陆峰之后,方才颤颤巍巍的说出来了此地之所在,有些事情不用陆峰理解,只用陆峰接受,譬如说,这位老萨日顿所说的,陆峰的人此刻是落入了龙经的阴影之中此等碉楼,都是被“龙经的阴影包裹”,陆峰盘膝坐下,这座碉楼,才是噶宁家族真正的“本性本源之地”,噶宁家族的“本性本源之地”,在山中,也不在山中,在这里,也不在这里,是这一群碉楼,亦不是这一群碉楼。陆峰还未忘记龙根上师说的话——要在大日升起之前将龙经放到碉楼之中,不能叫它的影子出现在大日之下,这句话本身就是秘密,也包含了此刻涵养之一切。 ——噶宁家族的根基,大日照耀之时刻,就是那外头数不清的头人,农奴,草场,碉楼,可是在大日落下的时候,作为神巫家族,噶宁家族也有自己的秘密,陆峰现在走进了一座神巫家族最重要的秘密之中,他们的家族入场券,就是在陆峰手中的这钥匙之上。 陆峰叫诸位都坐下,休养生息,他很自然的说道:“扎娃,措索,你二人负责将诸人都清点一番,叫众生都阶次第坐下,安稳坐好。 若是有伤的,有饿的,有要拉屎撒尿的,俱都禀报于我和智远上师,你们可能胜任此事?” 扎娃和措索自然都说可以,诸人也无意见,扎娃从一个奴隶养马僧,地位虽然未曾有实质性的变更,依旧是一位养马僧。但是他的身份地位却有了肉眼可见的“实质”变化,那就是他可号令其余之人,这种权力并非来源于他本身的实力和地位,而是在于陆峰。 所以陆峰从一开始就看的很清楚,聪明才智在密法域,就是大僧侣额头上的宝珠,只有你是大僧侣了,伱的宝珠才会因此而熠熠生辉。 陆峰未曾和智远僧商量,智远僧也未觉得陆峰如此做有什么不对,恰恰相反,他只是在此时才彻底明悟过来明理长老所言之事,在密法域,没有比菩萨保佑更好的事情了,他盘膝坐在原地,开始默默持咒,这是每一位僧侣都会的本能,就算是智远僧,他亦是从学经僧走出来的大僧侣,持咒是每一位正经僧侣都会的本能。 陆峰亦是如此,俗物就叫扎娃和措索二人处理了,陆峰也未曾觉得现在这场面,自己能如何,无人区来客,还是野誓愿诡,陆峰就算是自己前去,亦不可能降服此僚,反倒是自己活着,才是对噶宁老爷最大的帮助。 他活着,明理长老就要前来救人,这对于噶宁老爷来说,“救人”二字,就是他听过的,最美好的音乐乐器了。 和智远僧面对面,陆峰也盘膝坐在此地,拿出来了自己的嘎巴拉念珠,打算修持“六字大明咒”,孰料还未开始,却被老萨日顿管家请上了二楼,他对陆峰恭敬的说道:“上师,此地并非是可以供养上师的地方,请上师去二楼罢。” 陆峰闻言,站了起来,双手合十,不过却并不走,反而是看了一眼智远僧,此地的上师有二人,不是止他一人。看到永真看向了自己,智远僧摇头,示意自己便不过去了。他看得出来,永真僧被如此对待,就是因为他手中那一把殊胜的钥匙,智远僧并非不知道财宝天王是何等令人羡慕的本尊,此佛缘,他无有,便就算了,无有就应无念,不应该起来任何的贪嗔念头,那对他有害无益。 所以他并不跟随陆峰上去,言说自己要留在此处。 陆峰别过智云僧,方才跟着老萨日顿往前走,智远僧看着二人离开此处,他未曾看到第二层的楼梯,可是陆峰就顺着那边走了过去,走上了陡峭的楼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二楼,也并无什么不雅观的样子——因为在其余地方大家都是如此,老萨日顿亦无厉诡的样子,也如此这般的爬上了二楼。 二人一个都未曾显露出自己的殊胜之处,陆峰来到了二楼,抬头,看到了一间大卧室。 在这卧室,还尚且有一扇窗户。一般碉楼的二楼,都是一个大的主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