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柿子有毒》 第1章 诈尸了?魏忠贤在哪? “轰!” 睛空万里,不见一片云彩,北京城的天空突然响起一道炸雷。 皇极殿中的灵柩内,猛的坐起一个人来。 朱由校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很是愕然。 这是哪里? 我为什么会在棺材里? 这里似乎是一座宫殿,门口还站着几个守卫,正探头朝外面的天空议论着。 他下意识的向那些守卫喊了一嗓子。 “喂,你们几个,这是什么地方!” 正在讨论为何会睛天打雷的守卫们,身体猛的一僵,缓缓的转过身来,看到朱由校的时候,顿时吓的瘫倒在地。 “娘啊,诈尸啦!” “救命啊.......” “快,快去法华寺请高僧前来!” “........” 朱由校傻了,这些人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完全不像是在演戏的样子! 他从灵柩里面站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不再是合身的工装服,而是一件宽大的明黄色龙袍。 单手撑着灵柩边缘,从里面跳了出来,径自走向门口,揪起其中一名守卫的衣领再次喝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守卫几乎都要被吓尿了,哆哆嗦嗦的答道:“回、回皇上的话,这、这是皇极殿!” 皇极殿? 他喊我皇上? 仔细看了看这些守卫身上的衣服,有很明显的明朝特征。 朱由校感觉很离谱,难不成,自己穿越了? “现在是哪一年?” 守卫不敢有半分迟疑,快速答道:“回皇上,现在是天启七年,八月二十四!” 天启七年,八月二十四! 朱由校在心中重复了一下这个时间点,总感觉好像是在哪里看到过一样。 八月二十四! 大明天启皇帝驾崩,崇祯皇帝即位,就是今天! 之所以他会记得这个时间,只因为他和天启同名同姓,朱由校! 他连忙再次发问:“信王登基了?” “启禀皇上,皇上.....啊不,信王此时应该在建极典接受百官参拜!” 那守卫话说一半,又连忙改口。 他的回答,让朱由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自己现在就是已经死去的天启皇帝! 借尸还魂,所以这些守卫才会以为自己诈尸了! 一想到历史上关于明末的记载,他便萌生出一个念头: 绝不能让朱由检坐上皇位! 这个刚愎自用、善变多疑的家伙,会把大明送上断头台! 那三百年的黑暗华夏史,不止是老朱家的耻辱,更是整个华夏的耻辱! 他第三次向那守卫发问:“魏忠贤在哪儿?” “回皇上,魏公公也在建极殿。” “带路,前往建极殿!” ........ 建极殿中,大典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宣即位诏书。 朱由剑手持诏书,站在御阶之上,面对下方的文武面官,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 “我国家列圣,缵承休烈火,化隆俗美,累洽重熙..........” 冗长的诏书,在百官的注视下,从他口中诵出,转眼间便到了最后的重点。 “文武群臣军民耆老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而弗获,乃仰遵遗诏,于八月二十四日袛告天地,即皇帝......” “慢着!” 最后一个“位”字还没喊出口,突然间,一个声音打断了朱由检。 群臣百官,皆愕然的转头向大殿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大哥? 他不是在皇极殿的灵柩里躺着么? 朱由检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朱由校,脸色瞬间变的无比精彩。 为了这个皇位,自从朱由校死后,他便提心吊胆的活着,生怕在大典之前,被人弄死,为此,连宫中的一口凉水都不敢喝! 苦苦撑了这么久,大典都快完了,这死去的大哥,竟然......... 此时站在门口的朱由较轻咳两声,向朱由检挥了挥手。 “咳咳,兄弟,先别急着即位,容朕先诈个尸!” 所有人都被他这句话给弄懵逼了。 先...... 诈个尸??? 唯有一人例外! 那就是魏忠贤! 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官员,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两行浊泪从眼角流出,即惊又喜的抬头仰望朱由校,呜咽着道。 “皇上!是您吗皇上!” “您、您、您又活过来了?” “老奴该死!老奴该守在您身边的......” 话音落下,他还狠狠的甩了自己几个耳光,那满是褶子的老脸,瞬间浮肿起来,平滑的像个少女。 都不用问,朱由校便猜出了魏忠贤的身份。 这满大明,盼着他能长生不老的,估计也就只有这家伙了! 只有自己活着,他才能平安! “起来说话。” 朱由校伸手,将魏忠贤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又看向朱由检笑了。 “皇弟,别来无恙否?” 朱由检听到这话,心中百味交集。 说实在的,他很渴望能当皇帝! 很想很想! 幼年时,他就曾爬上龙椅,向当时还是太子的朱由校说:“我也想坐这把椅子。” 那时的朱由校笑着对他说:“别急,等我坐上几年,就给你坐。” 谁曾想,这话竟然一语成谶! 只不过......... 自己的屁股还没暖热呢,您就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诈尸啦.........” “俺娘喂,救命啊.......” “别挤,这个角落是本官先找到的!” “嘎....” “.........” 直到此时,殿内的那些文武百官才反应过来,一群怂蛋,挤破脑袋的向后殿跑去,更夸张的是,还有个发须皆白的老头,竟然当场抽了过去! 只有一部分武将,还能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只不过他们那发抖的手脚,依然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朱由校没有理会这些丢人的家伙,迈过门槛,向御阶上的朱由检走去。 魏忠贤见状,立刻跟上来冲在前面,一巴掌一个,将拦路的官员抽翻在地。 之前他还在担心朱由检上位之后,自己会被清算掉,所以才夹着尾巴做人,可是现在,自己的主子又活过来了。 去尼玛的,谁怕谁! 对他这种狐假虎威的行为,朱由校更是乐见其成,虽然自己穿越到了同名同姓的朱由校身上,可想要震住这些官员,离了魏忠贤还真不成! 就这样,在一路巴掌带脆响的bg 第2章 这得是多大的福泽? 朱由检行五,听到这话,猛的回过神来,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大哥。 那眉目,绝对错不了! “皇、皇、皇兄,您、您真的活过来了?” 他激动不已的伸出手,想要触摸朱由校的面庞,但抬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君臣有别,这终究是逾矩的行为。 见朱由校只是笑而不语的看着他,朱由检那多疑的性子顿时便开始瞎想起来。 皇兄之前究竟是真死,还是假死? 如果是真死,他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 可如果是假死,他又是为了什么? 试探? 他在试探什么? 难不成,是在试探我? 试探我对皇位有没有觊觎之心? 皇兄膝下的几位皇子都早早的夭折了,如今无后,所以,他想试探一下,我是否有谋逆之心? 越想,越觉得似乎就是那么回事儿! 好逼真的演技,好狠毒的心思! 他很不甘心,可看到朱由校身后的魏忠贤时,还是选择了认怂。 这殿内的官员,有一半以上都是阉党,他一个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都做不了! “噗通!” 朱由检跪倒在地,一脸惊恐的望向朱由校。 “皇兄息怒,小王不该贪图大宝,更不该听信百官的劝进举行登基大典。” “小王甘愿削爵为民,将所有家产都捐入国库,还请皇兄留小王一命!” 看到朱由检的反应,朱由校笑了,笑的很开心。 历史记载看来并没有太多的差错,这家伙的心思,也太多了! “罢了,朕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你也是奉朕的‘遗诏’行事,何罪之有?” 说完后,便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之上,双腿微分,手扶龙头,向魏忠贤轻咳一声。 魏忠贤多机灵一个人,察言观色之能早已炉火纯青,得到他的眼神示意后,立刻匍匐在地,高声喝道。 “老奴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依附于他的阉党官员见状,顿时就回过神来。 管他是不是诈尸! 只要他还是天启,魏忠贤不会被清算,魏忠贤不死,那自己就还有好日子过! 于是乎,在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的带领下,躬身行礼,并齐声山呼道。 “臣等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的官员再怎么木讷,此时也都反应过来了,只能按下心头的疑惑,山呼万岁。 “都起来吧!” 朱由校大手一挥,随后指着倒地不起的那位官员。 “来人,把他送太医院诊治!” 从殿外冲进来四名侍卫,抬着那老头便出了建极殿。 看着百官那一脸疑惑的表情,朱由校再一次笑了。 “诸位!” “朕知你们心中疑惑,朕这几日,其实并非真的死了,而是被洪武老祖召了去,面授了一番机宜。” 嚯....... 此言一出,百官皆大为震惊。 洪武老祖是谁? 那可是大明的开国皇帝,朱元璋! 当今皇上,竟然能被洪武老祖叫去面授机宜? 这得是多大的福泽?! 和死而复生相比,他们更愿意接受这个说法! 不等他们有所表示,魏忠贤再一次抢先跪下,撅着老屁股,很是虔诚的恭维道。 “吾皇圣明,竟得老祖眷顾,实乃我大明之福!” “天下之福,万民之福!” 阉党一众立刻附和。 其余官员见状,也只能跟上。 这样的场面很没意思,朱由校咂了咂嘴,便起身道。 “行了,今日之事,到此结束!” “老祖教了朕许多东西,朕得回去写记下来。” “你们也都各自散了吧!” 魏忠贤立刻走上前去,伸出胳膊,托住了朱由校的右手。 这老货的身上,很骚! 即使腰间挂满了香袋,依然掩盖不住那股子尿骚气。 朱由校不由皱起了眉头,但随即便装做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在魏忠贤的搀扶下了御阶。 出了建极殿,一路前行至乾清宫。 途中遇到的一些宫女和太监,在认出了朱由校后,无不震惊不已。 在礼数的约束下,他们连忙低头,垂手,立于道路两旁,开口问安。 朱由校对于这些下人,连看都没看上一眼,便匆匆走过。 他其实很紧张! 衣袖里面,藏着攥紧的拳头,手心早已被汗水打湿。 一个后世的灵魂,穿越到皇帝身上,他也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才是他急着离开建极殿的真正原因! 乾清宫很大,连廊面阔9间,进深5间,取九五至尊之意。 殿内明间、东西次间相通,后檐两金柱间设屏,屏前设宝座,宝座上方悬“正大光明”匾。 东西两梢间为暖阁,前檐设仙楼。 守在殿门口的内卫,远远的看到魏忠贤等一众太监簇拥着身着龙袍的朱由校过来,起初还以为是新帝朱由检来了,连忙单膝下跪行礼。 “参见吾皇!” “都起来吧!” 人家都跪下了,再不打个招呼有点不合适,朱由校便随口回了一句。 内卫听到这无比熟悉的声音后,齐刷刷的抬起头,向朱由校看来。 “皇、皇、皇上?” 其中一人,顿时被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和那些大臣一样,他完全想不明白,一个已经死了三天的皇帝,怎么突然间又活过来了! 朱由校也很无语,一路走来,全是这样的场面,好乏味! 踩着汉白玉台阶,迈过那高高的门槛,进到了乾清宫内。 御案上很空,没有堆积如山的奏折,毛笔也只有两三根。 拿起其中一支打量了片刻后,又扔回了桌上。 这毛笔,他会用,但也仅限于会用,而且还得是晚上用。 让他大白天的拿这东西写字,他是万万写不出的,更何况,明朝的文字中,还有着大量的繁体字。 于是便走到椅子边坐下,向魏忠贤道。 “研墨,朕说,你记!” “老奴遵旨!” 魏忠贤微微躬身,凑到桌子边上,向旁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连忙上前研墨。 待墨研好,魏忠贤提笔做好了准备后,朱由校才缓缓开口。 “李鸿基,陕西米脂人。” “李锦,陕西米脂人。” “刘宗敏,陕西蓝田人。” “李定国,陕西榆林人。” “张献忠,陕西定边人。” “王嘉胤,陕西府谷人。” “高迎祥,陕西安塞人。” “王自用,陕西绥德人。” “............” “火速派人前往陕西,将这几人寻回,朕有大用!” 听着这些陌生的人名,魏忠贤突然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皇爷,这些人是什么身份,竟然让您.......” “身份?” 朱由校面色突然一冷。 “这些人里,有咱大明的驿卒,有百姓,也有山匪!” “至于寻他们来做什么,就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了。” 魏忠贤闻言脸色瞬间僵住,反手给自己来了一巴掌,之后强行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向朱由校赔罪道。 “都怪老奴多嘴,皇爷恕罪!” 见朱由校没有理会他,那大耳刮子又朝自己脸上扇去,一下接着一下,根本不带停的。 直至看到有一丝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朱由校才不耐烦的向他挥了挥手。 “管好东厂的那一摊事儿就成,旁的事情,你无需多问,滚出去做事!” 第3章 华夏五艳后之一,张嫣 打发走了魏忠贤后,朱由校向守在一旁的太监招了招手。 “去,把锦衣卫指挥使给朕找来!” 不多时,一个身着飞鱼服的武将便被带了进来。 “臣,田尔耕参见皇上!” “你先起来,朕有事交代你去做。” “谢皇上!” 田尔耕起身,虽然对于皇帝死而复生十分好奇,却也不敢和朱由校对视。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见过了魏忠贤,那张老脸,被打的像猪头一样,太惨了! 朱由校揉着太阳穴,看着外面被太阳晒到扭曲的空气道。 “朕要知道这满朝官员所有人的家底!” “锦衣卫有的,准备好,朕随时要用。” “锦衣卫没有的,赶紧去查!” “上至王公,下至小吏,一个都不许放过!” “但是记住不许声张!” 田尔耕闻言大喜,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皇帝这是要做什么! 大明现在缺什么? 最缺的就是钱粮! 既然在这种情况下查官员家底,那就绝不会是为了体恤百官,发奖金之类的事情。 查抄! 这活谁来干? 锦衣卫! “臣记下了,臣这就去办!” 田尔耕躬身一礼,后退三步,转身离开了乾清宫。 坐在御案前,朱由校开始盘算起以后的事情。 既然穿越过来了,那就必然得做些什么。 绝不能再给鞑子入主中原的机会! 不管是东林党还是楚浙等党派,都必须在皇权下烟消云散! 这个时代,不需要民主,更不需要言论自由。 需要的,是整个国家凝成一个拳头,如此,方能指哪打哪! 西方国家已经开始大航海,四处掘金的队伍里,必须得加上大明一个! “皇上!” 就在这时,一声哭腔从门口传来。 朱由校抬头看去,却见一个绝美的女子正站在那,满脸震惊的看着自己。 那女子年纪约二十出头的样子,宽大华丽的凤袍依旧难掩其苗条的体态,雪白的双颊上挂着泪珠。 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提着裙摆,似乎是由于一路跑过来的原因,她头上的凤冠歪向一侧,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感觉。 如此打扮,即使朱由校不认得她,却也能猜出她的身份。 张嫣,天启的皇后! 朱由校有些尴尬,占据了别人的身体,现在又要面对别人的老婆,作为21世纪的五好男人,他一时间竟然感到有些羞耻。 “皇上!您真的活过来了!” “你可吓死臣妾了!” 张嫣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下一刻,就见她迈过门槛向朱由校跑来。 只不过,那长长的裙摆不巧挂在了门槛边缘的缝隙处,她整个人瞬间便被扯倒在地。 朱由校看到这一幕哪里还能坐得住,直接单手撑住御案,从面上翻了过去。 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张嫣面前,小心的将其扶起,面带紧张的问道。 “你还好吗?伤到哪里没有?” 可张嫣却完全不管自己有没有被摔伤,只是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向朱由校,伸出一只手来,在他脸上抚摸着。 “皇上,你真是臣妾的皇上,你竟然真的活过来了!” “皇上,您知道臣妾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若不是臣妾要替您守着这大明,臣妾真想和您一起去了啊!” “..........” 说着说着,她将脑袋埋进了朱由校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怀里的人儿,朱由校很尴尬。 一双手,抱也不是,推开也不是。 张嫣身上的胭脂味儿,直往他鼻子里钻,让他有些上头。 前世作为枪械工程师,天天都在车间里钻着和枪管扳机打交道,连个恋爱都没谈过。 刚穿越过来,就整上这么一出,实在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即使他对明末了解有限,却也很清楚怀中的张嫣是什么人。 她人长的漂亮,被后世誉为华夏五大艳后之一,与赵飞燕、甄宓、夏姬、萧皇后并列。 而且还极有才干。 可以说,若不是她,朱由检能不能活到登基大典都是个未知数! 史书上清楚的记载着,天启死后,客氏和魏忠贤不止一次动过要弄死朱由检的想法! 正是有张嫣护着,朱由检才能成功的坐上皇位! 这么个美人在自己怀里,朱由校若说没有一点反应,那着实有些自欺欺人了。 僵持了一会儿后,他不得不将张嫣推开,故意岔开话题道。 “别哭了,朕这不是活过来了嘛。” “朕其实并不是死了,而是被洪武老祖叫去训话了。” “你不知道吧,老祖这次可把朕骂了个狗血淋头,差点儿就给朕留下,不让朕回来了!” 张嫣闻言一愣:“洪武老祖?”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猜老祖最后为啥把朕放了回来?” 张嫣摇了摇头,很是好奇的看着他:“为啥?” 这一问一答间,她那如黄鹂般动听的声音,近在咫尺的容颜,逐渐让朱由校沉沦了。 索性将张嫣一把搂进怀里,轻声说道:“朕呐,跟老祖说,咱老朱家的媳妇儿是天下第一美人儿!”ζΘν荳看書 “你知道的,老祖长的丑,就期望孙子后代长的俊俏一些。” “能有个天下第一美人儿当孙媳妇儿,他老人听完当时就拍桌子赶朕回来了!” “噗嗤........” 张嫣听完顿时就笑了,眼角挂着泪花,很是意外的抬头看着他。 “几天不见,皇上这嘴是得了老祖真传了吧,竟然都会哄臣妾开心了呢。” 说完之后,再一次把头埋进朱由校怀里。 这一刻,张嫣心里甜滋滋的,这些天受的委屈和所有的担心,全都烟消云散。 她默默的在心中感谢起了朱元璋。 感谢老祖,感谢您把夫君还给了大明,还给了臣妾! 殿外的侍卫,早就识趣的关上了大门。 宽大的乾清宫,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就连屋顶的鸟雀,都止住了啼叫,生怕扰了这温馨的一幕。 第4章 没担当的内阁首辅 此时还未到小冰河的顶峰期,八月的天还很热,热到不动都能让人出一身的汗来。 二人抱了一会儿后,朱由校的额头就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轻轻推了推张嫣:“热呢,晚上再抱好不好?” 张嫣却果断的摇了摇头:“不要,臣妾怕一松手,就找不到你了。” 朱由校只能热并快乐着。 直到外面的侍卫再次开口通报,说是内阁首辅黄立极求见,张嫣才恋恋不舍的将他松开。 之前白嫩的面庞,此时已布满红晕,她撩起被汗水打湿的鬓角,羞涩中带着一丝期许。 “臣妾先回了,皇上晚上能否来跟臣妾讲一讲,您跟老祖之间的事情?” “去吧,晚上朕会去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 张嫣这才挂着一脸幸福的笑容,向大殿的后门走去。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后,朱由校才向外面喝道。 “让他进来!” 侍卫推开大门,老迈的黄立极垂首走了进来。 “启禀吾皇,大典中止,该如何给百姓解释?” 朱由校很是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朕在建极宫时不是说过缘由了?照着说便是!” 为了这点屁事儿打断了自己的温存,这老家伙,真是一点担当都没有啊! 黄立极愕然,皇帝平时很少有发火的时候,今天是怎么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朱由校又开口斥责道。 “以后此等小事,休要过来扰朕!” “国朝高官厚禄养着你们,事事还要过来请示,那要你们何用?” 黄立极慌了,连忙拱手请罪。 “臣无能,臣该死!请皇上恕罪!” 说完,直接灰溜溜的走了。 朱由校两眼喷火的看着这老货的背影,恨不能踹上一脚,让他滚的快些。 这一大把年纪了,不退休回家含饴弄孙,活着的意义何在? 让人去司礼监抱来了近些天的奏折,竟然有满满当当十几口箱子。 随手翻开一本,是吊唁自己的。 再翻开一本,还是吊唁自己的。 再翻,还是! 哗啦啦的奏折被他扔的满天飞,一股脑的全都朝门口丢去。 忙活好半天,才从中间找出一份正儿八经的奏折出来,但却是广西巡抚发过来的。 里面的内容,更是让他无语。 “臣广西巡抚吴道顿首百拜,六月,南宁府共计下雨七场,累计九寸两分,祝吾皇安。” 朱由校:?? 下三场雨这样的小事,也至于用驿马送折子过来? 这货怕不是有病吧? 随手扔掉,再取一份,打开之后发现还是这货的折子。 “七月,南宁府共计下雨两次,累计三寸八分,祝吾皇安。” 朱由校:!! 再取一份。 “八月,南宁府.........” 朕去你大爷啊! “来人!” 他一脸愤怒的向外面喊道。 一外侍卫闻言连忙冲了进来。 “速将黄立极那老货给朕追回来!” “是!” 不多时,黄立极顶着满头大汗又回到了乾清宫中,刚要行礼,朱由校便对他咆哮道。 “传旨各州府官员,以后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情,少往朕的面前送!” “是纸不花钱,还是驿马不用花钱?” 说完,直接把折子砸向了黄立极的脸上。 一封折子,从广西南宁送到京城,最快也得二十天,如此的浪费人力物力,竟然只为了这点破事儿,简直荒唐! 身为首辅,还能纵容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就叫尸位素餐! 黄立极拿着折子走出乾清宫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位主子,什么时候开始看奏折了? 以往不都是忙着木匠活,把批阅奏折的权力丢给魏忠贤了么? 不对,似乎自从诈尸之后,这主子就变了个样子! 难不成,真是受了洪武老祖的指点? 随后他就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黄立极宁可相信朱由校是假死,也不愿相信他是被朱元璋给叫过去训话了。 毕竟,民间假死的事情虽然稀少,但也不是没有,可被自家祖宗叫去训话的事情,却从来都没听说过。 回到内阁,几位阁臣在第一时间向他围了过来。 “阁老,试探的结果如何?” 黄立极摇了摇头。 “皇上确实是活过来了,但性子,却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看看吧,咱们的小主子,竟然处理起政务来了,还怪罪广西巡抚,说是浪费驿力。” 说完,他随手把那封折子丢在了桌子上,双手揉着太阳穴,一脸的愁容。 照常理,这种话是万万不能在人前说的,可谁让这一届的内阁全是魏忠贤的人呢? 就连他黄立极也是! 所以,他并没有避讳其他人的意思。 施凤来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我之见,他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老夫家中下人寻得一套上好的木匠工具,回头差人送到魏公公那里。” “管保用不了几天,皇上还会变的和以前一样。” 张瑞图和李国二人,也在一旁点头附和,他们和施凤来的看法一样,那就是皇上头脑发热,才想起了批阅奏折。 但此时的朱由校却盘腿坐在乾清宫的地毯上,将所有的折子都翻了一遍。 问安的,吊唁的,还有其他无意义的奏折,都被他丢到了一旁。 最终,身边只剩下不足百份。 这些才是他了解大明的消息途径。 虽然能够尽信的不多,但总好过一点没有。 陕西已经开始大旱。 巡抚陕西都御史胡廷宴奏报,说澄城贼王二纠众造反,澄城已被攻破。 监生陆万龄、曹代请立魏忠贤祠堂于太学,与孔子并尊。 还有一部分官员弹骇魏忠贤于民广立生祠,请旨降罪。 南京御史刘汉奏请,希望朝廷能加大吏治的清查,和对农耕的重视。 林林总总的一堆奏折看完之后,朱由校只觉的头眼昏花。 史书记载,崇祯登基之后,整整十七年都在宵衣旰食的处理政事,从不敢懈怠。 不得不说,这家伙也是个狠人! 但从这方面也说明了崇祯只是个工作狂,并不是一个合适的领导者。 在奏折上做了标记,丢到御案上面之后,他随手喊来了候在门外的小太监,指着地上的那些无用奏折道。 “将这些装起来,不得遗失!” “是!” 小太监闻言连忙到外面招呼人来帮忙。 而朱由校则是背着双手,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忙了一天还未进食,再加上这具身体已经在棺材里躺了两天,现在他肚子里面空荡荡的。 奏折上的那些事情,明日再说! 第5章 洪武爷,竟然还给祖奶奶做过饭? 坤宁宫,自建成以来就是明朝历代皇后的居所,又被称之为中宫。 其大小仅次于乾清宫的规模,面阔连廊九间,进深三间,屋顶为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 朱由校死而复活的消息,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 守在坤宁宫外的侍卫远远的看到身着龙袍的他,直接扯着嗓子向里面喊了一声。 “皇上驾到!” 做完这些之后,才跪地行礼。 宫内很幽静,朱由校正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差点被他这一嗓子给吓丢了魂儿。 抬腿就把那侍卫给踹翻在地:“瞎嚎什么,以后再敢这样,给朕扫一个月大街去!” 那侍卫顿时惶恐:“小的该死,谢皇上隆恩!” 见他这副模样,朱由校也懒得和他计较了。 其实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很随意的,像开玩笑一般对那侍卫,就像穿越之前和同事开玩笑的那种态度。 但这侍卫的反应,包括之前魏忠贤、黄立极,以及田尔耕的反应,都让他深深理解了,什么叫孤家寡人。 可不就是寡人么? 随便开个玩笑都能把人吓个半死......... 就在这时,坤宁宫大门从里面打开,张嫣走在中间,十名宫女和一群太监分成两排跟在左右,一同行礼道。 “臣妾/奴婢恭迎皇上!” “免礼!” 朱由校很不习惯这样的礼节,但这却不是他能改变的。 毕竟在这个时代,上位者,就要有上位者的威严! 张嫣起身,自然而然的将手递了过来。 朱由校便顺势将那葇荑握住,二人一同走进了坤宁宫。 两旁的宫女见到这一幕很是诧异。 要知道,以前的天启,可从来没做出过这样的举动,最多不过是将手搭在皇后的手腕上,可这次,却是直接伸手拉住了。 这让她们不由的心中暗喜起来,毕竟皇后得到重视,对她们来说,也是一种尊荣。 而张嫣本人也是内心感到一阵窃喜,难道真是老祖的训斥让皇上改了性子? 竟然变的对自己如此热情? 第6章 这些真是洪武爷告诉你的? 两口子一个做菜,一个洗菜烧火。 当一盘盘香味扑鼻的小菜被盛到盘子里时,张嫣终于接受了皇帝会做饭的事实。 坤宁宫中,看着眼前的酒菜,张嫣的眼眶又一次红了。 只是,她强忍着没让泪水落下来。 她刚刚说过,以后都要笑着过,不能哭,也不可以哭! “皇上,这些真是老祖教给你的?” 她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了朱由校的碗里。 朱由校一脸嘚瑟的点头道:“那可不,其实,老祖最擅长的是做叫花鸡,只是你这没有食材,等下次,下次朕做给你尝尝。” 张嫣不再发问,只是面带微笑的,一个劲的给朱由校夹菜。 朱由校吃了两口,见她只是看着自己傻乐,便夹了块黄焖羊肉给她。 “你也吃,快尝尝朕的手艺可还合你的胃口。” 张嫣尝过后,大为惊艳。 或许是真的好吃,又或许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自己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羊肉。 可当她咽下嘴里的羊肉后,却又变成了刚刚的那副模样,只是给朱由校夹菜,自己却不吃。 “你别老给朕夹啊,快吃。” “好。” “别看朕啊,快吃。” “嗯,臣妾再给皇上夹一次。” “不行,你别再给朕夹了,你吃。” “............” 看着眼前的张嫣,朱由检很是无语。 这妹子,必须得被人投喂才张嘴么! 自己夹过去一块,她才肯吃一块,自己不夹,她就一直笑呵呵的给自己夹。 就离谱! 感觉腹中已经半饱,便拿起筷子发了狠,一块块黄焖羊肉、醋溜白菜、凉拌黄瓜、红烧鱼块等,接连不断的往张嫣碗里夹去。 张嫣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肚子有多大,只要是朱由检夹到碗里的菜,她都来者不拒。 直至最后,一脸为难的抬起头来:“皇上,臣妾吃不下了.......” 嘴角挂着的几粒米,让她失了几分华贵,却又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给人一种顽皮的邻家小妹般的感觉。 朱由校不由的露出一丝宠溺,伸手过去将碗推到了桌子中间。 “吃不下就不吃了,别撑坏了身子。” 张嫣有些不舍:“可是,这是皇上给臣妾做的第一顿饭........” 朱由校直接大手一挥:“只要你想吃,只要朕有空,就来给你做。” 可张嫣闻言,却收起了脸上的小女儿姿态,很是绝决的说道:“臣妾这辈子,能吃这么一顿就知足了。” “您是大明的皇帝,要心系黎明百姓。” “怎可为了臣妾的口腹之欲,将时间浪费在灶台前。” “若是如此,那臣妾和妲己、褒姒等人又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直接给朱由校整不会了,有些尴尬的向旁边宫女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了。” 宫女们很快便将桌子收拾干净,至于那些饭菜是倒了还是被她们吃了,朱由校也没多过问。 天色渐黑,烛台上燃起了火苗。 偌大的坤宁宫里,只留了四名宫女听候使唤。 朱由校和张嫣换上了丝绸睡袍,并肩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繁星,吹着难得的凉风,彼此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皇上,能给臣妾讲讲你和洪武老祖的事情吗?如果是关于政事的就算了。” 张嫣靠在朱由校的肩头,很小心的问道。 “没什么不能说的。” 朱由校随口回了一句,然后便绞尽脑汁的编起了瞎话。 当然,也不全是瞎话。 说着说着,总会带出那么一两句关于大明未来的事情。 比如,明年,陕西将开始连续数年的干旱,到时将会赤地千里,遍地饿殍。 比如,过上几年,一场席卷大明整个北方的鼠疫也会出现,到时候至少会有数百万人死于这场瘟疫。 再比如,陕西将会大乱,女真会数次入关等等........ 原本温馨的气氛,逐渐被他这不经意间说出来的预言打破,张嫣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这些真是洪武老祖告诉你的?” 朱由校一脸憋闷的点了点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女人身边,总是有种管不住嘴的感觉,想要将一切都说给她听。 还好,他没有说出自己鸠占鹊巢的事情,否则将不知该如何面对那样的场景。 “臣妾无能,不能像老祖奶奶那样替老祖分忧,皇上,您还是回乾清宫吧。” 尽管心中不舍,可张嫣还是说出了赶人的话来。 她希望朱由校能时时刻刻陪在身边,但却更希望大明能一天更比一天好! 朱由校描述出来的末世场景,令她不寒而粟! 身为一国之母,她有她的责任! 国家,国家,国在前,家在后! 没有国,哪有家! 在大明的未来面前,自己的这个小家,又算得了什么? “朕才不走,这些事情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朕已经在做准备了。” 朱由校摸着鼻子,尴尬的笑了。 走? 傻子才走! 回乾清宫一个人睡凉席么? 朕宁愿全身大汗的留在这里....... 见他如此坚决,张嫣也不好再强行赶他,只是心情却再也提不起来了。 即使身子依偎在朱由校的怀里,心中却还惦念着宫外的百姓。 夜深,人静。 聊着聊着,朱由检突然到一阵细微的鼾声,低头看去,却发现怀中的人儿不知何时竟进入了梦乡。 这就很离谱! 抱起张嫣,反回殿内,在宫女的帮助下,将她放到床上。 坐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张嫣,他莫名的感到一阵心酸。 21岁! 后世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还无忧无虑的象牙塔里追求美好的爱情。 可眼前的张嫣,却承受了那凤冠给她带来的,不堪重负的痛! “哎.......” 朱由校发出一声叹息,起身向坤宁宫外走去。 让这玉人好生休息吧。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粮食会有的,求求你们,不要造反.......” “救命,谁来救救他,他还小,不能死啊........” 刚迈出几步,便听到了张嫣凄惨的哭喊声。 朱由校连忙返回榻边,却见她眉头紧皱,眼角挂着泪水,身子不停的抖动着。 该死! 自己就不该说出那些事来! 这丫头,竟然做起了噩梦! 第7章 你是嫌自己的脑袋长的太结实了么?! 守在殿内的宫女也闻声冲了过来,却被朱由校给伸手拦下了。 “别怕,朕在呢。” 和衣上床,轻轻在张嫣的肩上拍打着。 或许是他身上的味道,又或许是他的声音,怀里的张嫣逐渐平静下来。 但朱由校的心中,却没了半点旖旎的想法。 这样的女人,让人心疼,不忍伤害! 夜,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 朱由校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直至听到耳边有叮叮当当的声音,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张嫣已经重新换上了纹着彩凤的长裙,准备好了朝食(早饭),坐在桌边摆着碗筷。 见朱由校醒来,便连忙起身伺候洗漱。 猪毛做成的牙刷,沾着用中药调制成的牙膏,虽然没什么泡沫,味道却很温和。 只是在看到桌上的朝食时,朱由校愣住了。 几个发黑的高粱面馒头,配上一碟小咸菜,除此之外,便只有一碗小米粥了。 他指着桌上的饭菜道:“就吃这个?” 对比昨晚的饭菜,这哪像是皇上吃的东西?! 张嫣微微屈膝,向他行了一礼。 “皇上见谅,实在是昨夜您说的那些话,吓到了臣妾。” “所以,臣妾便想着,从今天起,尽量的节衣缩食,能省一口是一口。” “或许,真到了那一天来临的时候,能多救活一个百姓。” 朱由校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一番话说的,春光被辜负了不说,就连饭都受到了限制。 这踏马造的是什么孽! 面对张嫣那真诚的目光,他也不好意思说别的,毕竟人家说的也是实情。 只能硬着头皮坐下,啃起了黑馒头。 这东西贼难吃,且不说味道怎么样,单单那粗糙的口感,咽下去的时候都直剌嗓子。 吃完饭后,果断的借着要处理政务的理由离开了,生怕中午张嫣再给他整出什么难吃的东西来。 省粮食是挺重要,可特么也不能这么委屈自己吧? 走到乾清宫门前的时候,突然发现养心殿那边好多太监进进出出的格外热闹,便凑过去看了一眼。 那些太监在看到是他后,连忙停下脚步行礼。 朱由校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便走进了养心殿内。 这殿内除了太监还是太监,桌子上堆着像小山一样的奏折,分门别类的摆放着。 有地方官员请求赈灾的,也有某个官员弹劾同僚的,还有恭贺他朱由校死而复生的。 总之,只有他想不到的,就没有这些官员写不出来的东西! 看完了这里的陈设之后,他才明白过来。 史书的记载的很清楚,天启就不是一个勤政的主,整天忙着做木工,把奏折全都丢给了魏忠贤处理。 这被后世辩子朝当做皇上办公室的地方,此时竟然是魏忠贤的地盘。 否则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奏折存在? 他没有离开,随便拉了把椅子便开始翻看奏折,而且处理方法仍然和昨天一样。 毫无意义的那种,直接随手丢掉,只有真正需要处理的,才会做上标记放在一旁。 在没有充分了解大明现状之前,他根本就没打算召开朝会,反正那些大臣也早就习惯了没有朝会的日子。 刚忙活没多久,魏忠贤的身影便出现了门口。 “哗啦.....” 一本奏折被朱由校随手丢了过来,恰好砸在他身上。 魏忠贤被吓了一跳,看清了里面坐着的是朱由校后,连忙跪下赔罪。 “老奴懈怠政务,有负皇上圣恩!” 他不说自己去了哪里,也不说自己去做了什么,上来就给自己扣了个懈怠政务的罪名,将一个身为奴仆的风格发扬到了极致。 自己的主子自己清楚,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段,再好用不过。 可朱由校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向门口的小太监道。 “去乾清宫,将朕昨天看过的折子拿过来!” 小太监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开了。 不多时,在其他几名同伴的帮助下,将昨日的那些奏折全都抱了过来。 朱由校在里面翻了翻,找出那封监生陆万龄、曹代请立魏忠贤祠堂于太学,与孔子并尊的折子来,狠狠的砸到了魏忠贤的脑袋上。 “好好看看!” “你是嫌自己的脑袋长的太结实了么?!” 魏忠贤看完折子上的内容,整个人都懵了! “皇上,是他们陷害老奴,老奴是冤枉的啊!” “老奴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和孔圣人并列啊!” “冤枉?” 朱由校一声冷哼。 “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 “若没你的授意,这朝中上上下下,谁敢写出这样的折子来?” “也就是朕醒来了,否则,这折子就成了试探新帝的探路石!” “朕说的对也不对?” 魏忠贤的身子僵在那里,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朱由校看破了! 正如朱由校所说,这折子根本就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崇祯的! 因为这折子上的落款,是八月二十三! 那时的天启,还在棺材里面躺着呢! 他想用这个试探崇祯,是打算留他,还是打算除他! 昨天施凤来还提醒过他,说是皇上突然看起了奏折,还下旨申斥广西巡抚吴道来着。 当时魏忠贤并没太放在心上,还以为朱由校只是和之前一样,偶然起兴看上几眼便会放弃。 他万万没想到,这封被刻意压在最下面的奏折,竟然被死而复活的朱由校给看到了! 魏忠贤一个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老奴万死!” 他知道,自己完犊子了! 朱由校抬腿一脚,将他踹成了滚地葫芦,椅子都撞翻了两把。 然后厉声喝斥道。 “万死?” “你有几条命!” “平日里朕护着你,是因为你能办事!” “但你非要作死,朕都救不了你!” “这折子若是传出去,凌迟都算是朕给你的恩德!” 孔圣是何等地位? 铁打的孔家,流水的皇家! 千百年来,早已凌驾于君权之上! 以一个阉宦之身,和孔圣并列? 试探? 这是在作死! 年近六十的魏忠贤,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如同一条被人抛弃的老狗。 旁人只知他独霸朝纲,是大明的九千岁。 却极少有人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他很清楚,自己的威风,都是皇上给的! 皇上想要收回,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但他也听出了朱由校的言外之意,很快就反应过来,重新爬起身子,膝行到朱由校身前。 “老奴该死,还请皇上看在老奴侍君多年的份儿上,饶老奴一命!” 第8章 南下,买粮! 朱由校没打算真把他怎么样,此时杀掉魏忠贤,无异于自废一条臂膀。 捡起那封奏折,当场将它扯成了碎片。 “这一次,朕全当没看到!” “若再有下次,神仙也救不了你!” “这几日凡是有机会接触到这奏折的太监,还有写出这奏折的那两个监生,你自己看着处理,明白了没?!” 不是他心狠,实在是冒不起这个风险! 一旦这事儿传到孔家那里,朝堂上必将是一波接一波的发难! 他虽是皇上,但此时还没掌控全局呢! 魏忠贤大喜,连连磕头谢恩。 “谢皇爷天恩!” “谢皇爷天恩!” 朱由校斜着看了他一眼,又走回椅子边坐下,眼情在那些奏折上一一扫过。 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 又重新起身,在那堆奏折里翻找起来。 昨天看过的奏折,差不多在他脑海中都有印象,全部翻完之后,确定里面少了一封。 可是哪一封,里面写的什么内容,他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直至看到那封奏报陕西澄城县王二造反的奏折时,才恍然大悟。 坐回椅子上,玩味的看向魏忠贤。 “听说,你家底很厚?这些年,没少捞钱吧?” 魏忠贤前一刻还在大喜的心情,闻言又一次掉进了冰窟窿里。 “不、不敢瞒着皇爷,确实有一点。” “不过皇爷放心,只要您有需要,老奴随时都能拿出来。” “您知道的,老奴在宫外没有一点牵挂,要银钱也是无用。” 朱由校点了点头:“算你识趣!” “朕不管你捞了多少,用什么手段捞的。” “回去之后,立刻派人带上银钱,去广西找吴道。” “买粮,多多的买粮!” “你这次能带回多少粮来,朕以后便给你多少恩宠!” “但是你记住了,朕要的是买回来的粮,若是让朕知道里面有一粒是抢回来的,你的脑袋,便自己掂量一下吧!” 魏忠贤原以为朱由校要治他的罪,没想到最后话锋一转,变成了要粮,这让他暗自松了口气。 “是!老奴这就回去凑银子,一定不让皇爷失望!” 最后的那句话,他听的很清楚,带多少粮,便有多少恩宠! 像这样的话,皇上可从来都没说过,这还是第一次! 足以证明,皇上对这事儿有多重视! 朱由校很满意,看来魏忠贤还是能认清自己位置的。 随后便问起了昨天交代的事情。 “去陕西的人都出发了?” “是!” “做好保密,这事儿朕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人找到之后,直接带到东厂,好生伺候着,记住,态度好点儿!” “大明后面几年的国势,和他们有分不开的关系!” 魏忠贤不懂,几个百姓而已,怎么就影响到大明国势了。 但刚被朱由校敲打过,他只能压下疑惑,没敢多嘴问上一句。 他爬在地上,撅着老屁股,顶着脑门上的大包,一脸谄媚的道。 “皇爷放心,老奴一定办的妥妥的。” “去办事吧!” “是!” 魏忠贤起身,五味杂尘的走出了养心殿。 这一番奏对下来,让他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连续起伏。 得亏了他没心脏病,不然估计能死这儿! 走在烈日之下,他心中却莫名的感到一丝冰冷。 伴君多年,在他的印象里,小皇上是个很好哄的主子。 只要自己略计小计,便能将其哄的服服贴贴的。 可自从昨日皇上死而复生,这一切,似乎都变了个样子! 变的,有些陌生了! 莫非,他真的是被洪武老祖叫去传授了帝王之术? 甩了甩头,将这个念头压回心底。 这些不是自己能管的了的,当务之急,是把皇上交代的事情办好。 一进东厂,他便将所有亲信全都叫到了身边。 来人很多,而且多是身居要职的官员。 文有兵部尚书崔呈秀、田吉、工部尚书吴淳夫、副都御史李夔龙、太常卿倪文焕,是为阉党五虎。 武有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锦衣卫都挥挥佥事许显纯、东厂理刑官孙云鹤、卫东司理刑杨寰、锦衣卫指挥使崔应元,是为阉党五彪。 除此之外,还有被称之为阉党十狗的吏部尚书周应秋、太仆寺少卿曹钦程等人。 当所有人都到齐后,乌泱乌泱的站了一屋子人,一些地位不高的,甚至只能在屋外站着听。 坐在关公像的下面,顶头满脸的伤,他没有丝毫尴尬的意思。 倒是其他人看到后,反而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这伤,只能是皇上打的! 被皇上打,那叫恩宠,否则就直接拖出去杖毙了! 不看看这满大明,有资格被皇上打的能有几个? 田尔耕拱手一礼,率先开口请示道:“不知公公叫我等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魏忠贤捋着胡子,目光在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随后才缓缓开口。 “刚刚,皇上给咱家吩咐了一件事。” “南下,买粮!” 兵部尚书崔呈秀有些疑惑:“公公,据小的所知,户部好像没钱了吧?” 魏忠贤摇头道:“此次买粮,不走户部,咱家出钱!” “将咱家在宫外的田产、宅院全都发卖出去!” “起出存银,一文不留的全部用于买粮!” “叫你们过来,是想看看你们谁手上宽裕,也拿一些银子出来帮衬一下咱家。” 田尔耕皱了皱眉:“公公,买个粮而已,不至弄这么大的阵仗吧?” 集资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卖地卖房? 其他人也都瞪大了眼睛,这样的事情,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哎!” 魏忠贤叹了口气:“皇爷说了,这次能带多少粮回来,咱家就还有多少好日子过。” 众人:??? 竟然是这种缘由? 好家伙! “公公,小的这里有两千两银票!” “下官这里也有一些,不过公公莫急,下官这便差人回家去取!” “我认两万两!” “奴才托公公的福才有了现在的地位,虽然不多,却也能拿出五百两银子来。” “...........” 史书上,崇祯为了募集军饷,公开向朝臣索捐,可到了最后,也不过筹得白银二十万两。 而魏忠贤这里,你一万,他五千,甚至还有三万五万两往外掏的,虽然都只是喊个数字出来,还需要时间去取,但能站在这里的,谁敢乱夸海口? 仅仅不到半个时辰,魏忠贤身前的薄子上,白银总数就已经达到了一百三十万两! 只因为这些人心中都无比清楚,只有魏忠贤好,他们才有好日子过! 若是魏忠贤倒台,等待他们的,必然是逐个清算的下场,到了那时,就算有再多的银钱,又有何用? 第9章 大明的工匠,朱由校的图纸 当天晚上,一支庞大的车队便从紫禁城出发,向南去了。 魏忠贤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凑出了整整三百万两白银! 为了押送这些银子,东厂出动了上千番子,还从京营调了五百火铳手随行。 接下来的日子,朱由校依然没有上朝的打算,整天坐在乾清宫里翻阅奏折,或是让人送来各种文献。 这种时候,写写画画是免不了的,但毛笔这东西他实在用不来,便带着几个太监来到了工部。 工部尚书吴淳夫得到消息后,连忙带人迎了出来。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工部门口,齐刷刷跪倒了一地,不管是有事的,还是没事的,几乎都被吴淳夫给薅了过来。 他不知皇上突然驾临是为了什么,只希望不是来找麻烦的。 “免礼,该干嘛干嘛去!” “弄这么大的阵仗做什么?再有下次,朕革了你的职!” 朱由校对这货弄出来的场面很是不满,在他看来,工匠,就该有工匠的精神。 不管天塌还是地陷,手上的工件才是最重要的! 最起码,以前他做设计师的时候就是这样,在他画图时,哪怕是上级过来巡视,他都敢怼上两句。 “一边儿玩蛋去,别耽误我画图!” 吴淳夫闻言,连忙驱散了无干人等,前面引路,带着朱由校来到了工部大堂。 “朕这次过来,是有些东西需要工部派人弄出来。” 一入大堂,朱由校便开门见山的说出了目的。 他需要铅笔! 毛笔是中华瑰宝,书法的灵魂。 但他却更喜欢铅笔,随写,随画,而且还能节省纸张。 将自己对于铅笔的要求一一讲给吴淳夫后,便坐在桌边,喝起了茶水。 皇上的要求,吴淳夫哪里敢有半分耽搁,立刻就召集了大量匠人开始琢磨铅笔该如何制作。 朱由校只是描述了一下铅笔的外形和功能,对于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他却不懂。 但工部是什么地方? 这里的匠人,虽然不是满大明最顶级的,却是涉及专业最多的! 铁匠、木匠、泥匠、银匠等等,只要叫的上名目的,都能在第一时间找到。 吴淳夫叫来了大量的匠人,将朱由校的要求复述了一遍,剩下的事情,便由这些匠人自由发挥了。 而些匠人也不负所望,很快便开始商议起来。 “皇上要的是能够在纸上留下黑色痕迹的新式笔,笔芯可以用石墨或是炭粉来做。” “不行,只用石墨或是炭粉的话,塑形太难了。” “那就加一些可以粘结的东西进去,树胶、鱼胶、或是别的什么。” “胶不行,会包住石墨,让它变的画不出线条来。” “那就用粘土,和石墨粉混在一起,先加水塑形,然后再送窑里烧制干结。” “...........” 华夏的工匠,向来不缺少探索的精神。 特别是在朱由校点明了方向之后,他们只是片刻时间,便已确定了初步方案。 一根圆柱形的木棍,从中间剖成两半,这一点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剩下的就是,石墨粉和粘土的配比。 既要保证做出来的铅芯有足够的硬度,还要保证能够书写流畅,这是一个问题。 粘土加多了,铅芯便太硬,写在纸上留不下笔迹。 粘土加少了,笔迹是有了,但是铅芯会太软,吃不上力,稍稍一摁,便会断掉。 材料是不缺的,在吴淳夫的大印下,只要是他们需要的,库房都无条件支持。 一群工匠分成了数个小组,按照不同的比例方案,分头行事。 不到一个时辰,五支样笔便送到了朱由校面前。 样笔长约七寸,粗细是按照他的要求制作的,很合适。 笔杆是松木的,还散发着松油的清香。 唯一不同的就是里面夹着的笔芯,石墨含量有所区别。 拿起一支,用刀子削出尖来,随意的在纸上划了一道。 清晰的线条,留落纸上,美中不足的是铅芯有些硬涩,手感不是那么的流畅。 换上一支,同样的力气,线条浅了一些,更硬涩了。 等五支全都试了一遍后,朱由校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些笔,完全可以按照后世的那种方法来进行区分,比如,1h,2b之类的。 遗憾的是,没有橡皮可以用。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握着铅笔,他仿佛又回到了穿越之前的岗位上,坐在桌前不停的写画着。 那是一幅图纸。 穿越之前,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张图纸,95式自动步枪的改良图纸。 从昨天刚穿越过来到现在,他始终都对此念念不忘。 这样的枪械,以大明的科技水平还造不出来,但并不妨碍他画下来,先放在那里。 以后,早晚会有用的上的那天。 吴淳夫站在旁边,好奇的看了一眼图上的东西。 密密麻麻的线条,一个个的阿拉伯数字,旁边还有许多不认识的符号。 他很懵,作为一个工部尚书,他竟然完全看不懂。 难道,传说都是真的? 皇上之所以假死还生,是被洪武老祖叫去传授技艺了? 就比如,眼前的这张图? 可此时朱由校却又皱起了眉头,尺子不行! 大明的尺子分三种,营造尺、量地尺和裁衣尺。 即使是这三种尺子的长度都不尽相同,就比如,营造尺是32厘米,裁衣尺是34厘米,量地尺介于二者之间,是32.7厘米。 可无论是哪一种尺子,最小刻度也只有百分之一。 就拿营造尺来说,上面的最小刻度是一分,也就是0.32厘米。 这样的单位,放在精细的枪械上,显然是不够用的。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进来通禀,说是田尔耕求见。 朱由校想了想,便把只画出一部分的图纸收进了怀里 将画到一半的图纸收进怀里,向工匠们又下了个重制尺子的命令后,就起身离开了工部。 田尔耕求见,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既然是重要的事情,在工部里讲显然是有些不太方便的。 第10章 朕的好尚书,拖出去,砍了! 天启七年,八月三十日。 也就是朱由校穿越到这里的第七天。 天刚蒙蒙亮,他便在宫女的服侍下,换上了庄严的龙袍。 此时的早朝,并不像影视剧中演的那样,在某个宫殿内召开,而是在皇极门外的空地上。 皇极门,与其说它是个门,倒不如说它是一个前后贯通式的大殿。 朱由校来到这里的时候,内侍已经摆好了椅子。 椅子旁边还摆了张桌子,上面满满当当的,全是他这些天看过的奏折。 待他落坐后,魏忠贤向着午门方向一声大喝。 “皇上有旨,百官觐见!” “咚咚咚!” 三通鼓响,午门洞开,文武百官在鸿胪寺官员的带领下分左右排成两列,依次进入,于皇极门外,按照各自的官职品阶,一排排站好,随后,齐刷刷的躬身行礼。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朱由校学着影视剧中的样子,右手在面前挥过。 “谢皇上!” 一番谢恩之后,众官员垂首肃立,一个个心中想着,今天的朝会是因何而开。 自从万历开启了长达30年不上朝的先河之后,大明的皇帝不上朝似乎已经成了传统。 之前的天启,也是这样的行风,整日迷醉于木工房里,对朝政爱搭不理,将所有的事情都甩给了魏忠贤和各位内阁官员。 这一次诈死还生,竟然开起了朝会,这实在有些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而此时的朱由校,却坐在皇极门下,一双眼睛扫视着下方的百官。 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来了,少说也有数百人。 这些人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疑惑,有兴奋,有期待,还有不屑。 他清了清嗓子,从椅子上缓缓起身,背负双手,走到台阶前。 “朕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是,朕要告诉你们的是,从此以后,早朝将重新列入日程!” “以后每个月的3、6、9日,朕都会在这里等着你们!” “有事要奏的,现在可以开始了!” 说完之后,他便停了下来,两个小太监见状,连忙将椅子抬了过来,放在朱由校身后。 官员之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半晌后,作为内阁首辅的黄立极第一个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讲!” “陕西王二造反,已于十日前攻破澄城县城,澄城知县被其当众杀害,臣以为,当立刻派兵围剿!” 这事儿,确实已经过去了许多天,朱由校也从折子上看到过。 朱由校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兵部尚书崔呈秀。 “兵部!王二之事,可有章程?” 崔呈秀一脸懵逼,他就是个靠着溜须拍马上位的,一切都听魏忠贤的,真正是的才干是半点没有,他连陕西哪里有兵马驻扎都不清楚,又怎么答上来? 可皇帝发问,不答又不行,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来了一句:“回皇上,臣以为,可从榆林调兵清剿!” 朱由校闻言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即追问道。 “榆林?朕问你,榆林距澄城有多远?” “榆林卫的兵马赶到澄城县需要多久?” 崔呈秀愣住了。 这两个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 若是私下遇到这样的问题,他还能找旁人问问,可是现在,他能找谁? 见朱由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上恕罪,臣不知!”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朱由校发出一阵冷笑,指着郭允厚和崔呈秀道:“你可是我大明的尚书!” “管兵的,不知兵事!” “好,真是好的狠呐!” “来人,将这个滥竽充数之辈,给朕叉出去!” “砍了!” 最后这两个字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砍、砍了? 大明立国二百余年,何时砍过尚书? 一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俩人都是魏忠贤的党羽,阉党官员想求情,却不敢站出来。 而东林党和齐楚浙党的官员,却是乐见其成。 场面一时间僵在了那里。 就在几名锦衣卫冲出来,手按在崔呈秀身上的时候,魏忠贤终于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老奴以为,崔尚书虽有失职之处,可就此砍了,难免有些苛责。” “不如,重责五十棍,革了他的官职便罢。” 朱由校转过头去,很是玩味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震惊了所有人。 只见他缓步来到魏忠贤面前,猛的抬腿踹了过去。 这一脚,直直踹在魏忠贤的肚子上,年近六十岁的他,直接被踹翻在地。 朱由校甚至没说为何踹他,而是看向那几名锦衣卫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要朕再说一遍吗?” 那几名锦衣卫打了个哆嗦,叉起崔呈秀便朝着午门去了。 直到这会儿,崔呈秀才回过神来,大声的替自己解释起来。 “皇上,臣冤枉啊!” “皇上,您容臣解释......” 可任他再如何呼喊,朱由校都没有喊停的意思。 对于这样的结果,依附于魏忠贤的那些官员突然感觉脖梗有些发凉! 天哪! 皇上这是要对魏公公动手吗? 魏忠贤也很懵! 皇上这是怎么了? 前些天,还交代咱家办事儿来着,怎么这突然间就拿自己手下的人开刀了? 此时太阳初升,地上的青石板还很凉,可他的心,却更凉! 但这件事在东林党以及齐浙楚党的官员看来,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崔呈秀身居兵部尚书,那可是魏忠贤左膀右臂一般的人物! 皇上拿他开刀,也就意味着这是要对阉党下手了! 只不过这次朝会来的突然,大多数人都没有准备针对魏忠贤的奏折,只能压下心头的冲动静观其变。 朱由校始终都在看着,对于这些官员们的反应很是满意,这也正是他要的结果。 片刻之后,刚刚的问题又被他拿了出来,目光看向另一个方向。 “户部,国库如今还有多少存粮?” 户部尚书郭允厚面带难色,走出队列躬身一礼。 “启禀皇上,户部已无存粮!” 第11章 完了,皇爷这是要整死咱家啊 松锦大战刚刚结束,这一仗几乎掏空了户部的所有存余。 如今何止是没粮,国库里的老鼠都举家搬走了! 只不过这话,郭允厚没说出来。 但是这个答案,朱由校却早有预料,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借此做些其他的事情。 待郭允厚话音刚落,他便板起了面孔。 “堂堂户部尚书,掌管着大明的钱袋子,到了关键时刻,你竟拿不出钱粮来!” “国朝养你何用?” 郭允厚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有罪!” “你有罪,且罪在不赦!” “但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朕便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朕闻有人自南洋带回了一种名叫番薯的作物,此物耐旱且不挑地,山坡、盐碱地皆可种植。” “朕给你三年时间,将此物推至我大明各处,以缓粮荒之虞!” 郭允厚原本被吓得半死,还以为自己会和崔呈秀一样被拉出去砍了,却不想会是这么个结果,连忙磕头谢恩。 “谢皇上隆恩,臣以性命担保,必将之推广开来!” “但臣斗胆,向皇上讨要一人!” 朱由校眉头一皱:“谁?” 郭允厚道:“徐光启!此人擅农学、工学,且多年前就曾提起过推广番薯一事,只不过因薯种难以保存才进展缓慢。” “若能得此人相助,臣必不负皇上隆恩!” 番薯在这时候并不是什么稀罕物,早在三十多年前就被福建商人陈振龙给引入了大明。 但就像郭允厚说的那样,因为薯种难以保存,如今也只有南方的部分地区才有种植。 朱由校有些意外,他意外的是听到了徐光启的名字。 这位可是大牛来着! 史上记载,徐光启曾做过崇祯朝的礼部尚书,但却不知他现在是什么职位。 不过这不重要了,朱由校向郭允厚点了点头。 “准了!从今天起,徐光启便是你户部左侍郎!” 郭允厚大喜,连忙再次谢恩。 如此一来,其他官员的脸色变的更加精彩。 同样是依附于魏忠贤之下,崔呈秀被砍了头,可郭允厚却没受到责罚,皇上究竟是想干啥? 数十年的党争,如今的官场早已习惯了对人不对事,大多数人的思想也因此而固化。 只有一小部分人从中看出了端倪。 崔呈秀本就是个谄媚拍马的无能之辈,砍了也就砍了。 可郭允厚却是个实实在在干事儿的人,虽然同样依附于魏忠贤,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部分人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就把这个猜测压在了心底。 有些事,不需要对外人说,自己有数就行了! 但澄城被乱民攻破的事情还要解决,朱由校虎目环视百官,片刻后又道。 “孙承宗、孙传庭这二人现在身在何处?” 魏忠贤连忙起身应答:“回皇上,此二人如今皆已辞官归里。” 朱由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用说,肯定还是因为这个阉货! “立刻将此二人召回京来!” “命孙承宗接任兵部尚书!” “再命孙传庭任兵部左侍郎,负责陕西剿匪之事!” “这......” 魏忠贤愣住了。 这两个家伙可都和他不对付来着! 一回来,就占了兵部最高的两个位置? 他很想让黄立极和施凤来他们站出来反对,可又怕因此惹得引火烧身,毕竟朱由校刚砍了崔呈秀........ 天知道这位主子现在是不是想砍了自己? 于是便只能硬着头皮拱手道:“老奴遵旨!” 说完后,又重新退回百官的队伍中,双手插袖,做闭目养神状。 只不过这主仆二人的一番举动,却让一部分官员起了别的心思。 一名御史拱手出列:“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臣要弹劾魏忠贤!” 朱由校嘴角微微扬起,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哦?” “给朕细说说,这魏老狗都犯了什么错?” 他的表情,还有这句魏老狗,瞬间就让那御史变的兴奋起来,当即便慷慨陈词起来。 “魏阉之罪,有十!” “一曰并帝:群臣上疏,必归功厂臣!” “二曰蔑后:罗织亲信,几中宫!” “三曰弄兵:广招无籍,兴建内操!” “四曰..........”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必死的罪名,像事先准备好的一般,被这名御史给抛了出来。 而事实上,这本就是提前准备好的,只不过却是为崇祯准备的。 崇祯虽未完成登基,但他看不起阉党的事情,却是人所共知的。 所以,在天启驾崩,崇祯还在准备登基之时,东林党和齐楚浙党就已经做好了扳倒魏忠贤的准备。 那御史见今日魏忠贤失宠,便直接将这些罪名给用上了。 皇上笑了,皇上称魏忠贤老狗! 哈哈哈哈,魏阉,我看你这次死不死! 十条罪名,说的他面色涨红,心跳加速,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魏忠贤被一刀刀凌迟之时的画面了。 朱由检听完,并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环视群臣,好像在等待什么。 很快,他所等待的事情就出现了。 “启禀皇上,臣也要弹劾魏阉!他广建生祠,目无君上!” “启禀皇上,魏阉盘剥商户,以致民怨沸腾!” “启禀皇上,魏阉欺君枉上!” “启禀皇上..........” 那名御史似乎是一根导火索,自他喊出了魏忠贤的十条罪名之后,一个又一个的官员跳了出来。 有东林党的,有齐党的,有浙党的,也有楚党和秦党等其他党派的官员。 可以说,除了阉党的官员以外,有八成的官员都跳了出来! 每跳出来一个,魏忠贤的脸色便阴郁一分,但随着人越来越多,他的脸色开始逐渐变的惨白。 他甚至感觉到力气在一点点的流失,汗水不知不觉打湿了他的衣衫,胯下竟也开始滴出温热的液体。 完了,全完了! 皇上这是要整死咱家啊! 第12章 魏阉之祸,祸在天下,臣,请旨诛杀! 可朱由校真的是想整死他魏忠贤么? 不! 什么是阉党? 于大明而言,于天启朝而言,阉党更应该被称之为帝党! 起初的阉党,不过是魏忠贤和他的一些东厂亲信,加上锦衣卫的部分头目。 要说阉党真正形成气候,还要追溯到天启三年的京察。 那一年,东林掌执掌京察,将所有非东林党官员视为异类,并大肆打压。 那一年,被罢黜的官员,单单五品以上的,就多达三百余人! 那一年,整个朝堂都被东林党搅得乌烟瘴气! 可笑的东林党,还称这是众正盈朝! 大量真正想干事的官员,因此受到排挤,不得不投自到魏忠贤的门下,而所谓的阉党,也在那一年里迅速膨胀起来。 那时的天启虽然年幼,却也不是个傻子,东林党的所作所为,让他极其失望,这才放权给魏忠贤任其施为。 而这,也是阉党和东林党不共戴天的原因之一! 所以,朱由校虽然砍了崔呈秀,踹了魏忠贤,却并没有将阉党一锅端的意思。 这样只会令那些所谓的君子们拍手叫好,而对大明,对自己,都是自废武功的结果! 他看着那些跳出来的官员,看着他们脸上的得意笑容,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这帮人,只对人,不对事! 杀之不足惜! 只不过杀人需要罪名,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能随随便便说杀就杀的。 “田尔耕!” 等弹劾魏忠贤的人都跳出来后,他突然开口,却并没有回应那些官员的弹劾。 “臣在!” “将这些官员的资料,都给朕找出来!” “是!” 田尔耕转身向皇极门内走去,门内一角,正堆着之前他送到乾清宫的那些箱子。 所有人都是一愣。 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但这个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不多时田尔耕便抱着一堆册子回到了朱由校身边。 “朕就不看了,你来念!” “是!” “都察院御史,朱光辉,举人出身,天启三年京察,以五百两纹银行贿赵南星,得御史职位。” “而后以职务之便,风闻奏事之权,向赴京叙职官员索贿,前后累计多达四千余两!另有不明来源钱财巨万!” “今查实,其在京宅院多达七处,豢养美婢、孪童十余人!家中藏银七万余两!” “吏部右侍郎,毛宋光,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受贿、行贿、结党营私。” “今查实,其在京宅院五处、南京一处、济南一处、西安一处,田产四千顷,家中藏银二十三万余两!” “太仆寺卿...........” 田尔耕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却很强,加上皇极门外这独特的地理环境,足以保证很一个人都能听的清楚。 那些跳出来弹劾的官员,听着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诵出,一个个忍不住哆嗦起来。 玛的,这哪里是要弄死魏忠贤! 这明明就是借着弄魏忠贤为幌子,让自己跳出来,往刀口上撞! 田尔耕还在继续,可有人却忍不住那巨大的心理压力了。 吏部右侍郎毛宋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如此行径非明君所为!” “就事论事,咱们现在说的是魏阉的罪行,为何突然间就转到了我等身上!” “若照此例,以后还有谁敢替天下人发声!” “您这是公然袒护!” 他话音刚落,便又人跪了下来:“请皇上三思!” 扑通、扑通....... 很快,那些弹劾魏忠贤的官员便都跪到了地上。 不止是他们! 就连其他一些官员,甚至就连依附于魏忠贤门下的一些官员,也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为何魏公公都没知会过一声? 自己的把柄,是不是也在那箱子里面? 朱由校挥手制止了田尔耕,一脸冷笑的看着这些人。 “公然袒护?” “朕还就公然袒护了,如何?” “天启朝至今历经七年,九边将士的粮饷从何而来?” 他情不自禁的加重了语气,指着站在角落里瑟瑟不安的魏忠贤道。 “是他!” “是魏忠贤带人从江南的富户手中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扣出来的!” “是他,替朕养活了数十万大军!” “就冲这一点,朕不但要护他,还要让他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日!” “你们给朕记住了!” “朕要的是做事的人,不是整天只会耍嘴的废物!” “朕给你们一个机会,所有家财全部没入国库,山陕两地,自己选个地方去当知县!” “若是这个知县当的好,以后还有回京的机会。” “若是干不好,你们便死在那里,别再让朕看到你们!” 那些官员绝望了。 若是盛极时的东林党,还有能力和皇上顶上一顶,可是现在? 东林党刚被魏忠贤清算过,剩下的不过是些枯枝败叶,齐楚浙党也是羽翼未丰的阶段,对于朱由校的旨意,哪怕他们有百般不服,可也只能受着! 一想到从此以后,这朝堂就彻底成了阉党的天下,有人不甘! “皇上,臣认罪认罚!” “魏阉之祸,祸在天下,臣,请旨诛杀!” 在田尔耕拿出来的铁证面前,不认罪是不可能的,吏部右侍郎毛宋光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一人膝行至朱由校面前,咣的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皇上,没了我等,这朝堂之上,还有谁敢说魏阉半句不是?” “臣愿以满门五十四口性命,换魏阉一死!” “请皇上三思!” 嚯!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向他看了过来。 朱由校很意外。 阉党那边的官员则是震惊不已,玛的,这货是疯了么? 可东林党和其余党派的官员,却皆是无不是一脸的崇拜和佩服。 好气魄,好胆量,好大的手笔! 这才是君子该干的事情! “皇上,加上臣全家七十三口!” “皇上,加上臣家中八十四口,!” “皇上..........” 第13章 这大明,变天了啊! 面对这些人的反应,朱由校火了。 他原本是想把这些人全都一刀砍了的,怎奈何人数实在太多! 前来参加朝会的,约有300人左右,可跳出来弹劾魏忠贤的官员竟然达到了一半! 他不是朱元璋,没有砍得人头滚滚的资本。 所以才不得不退后一步,让这些官员拿钱买命。 却不想,这帮家伙那沽名取义的毛病又犯了! 杀是万万不能杀的。 那样反而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这帮子文官,别的本事没有,拿命换名声的能耐天下第一! 真杀了他们,反而给他们留下一个不惧皇权,冒死进谏的美名,到了那时,什么贪污受贿、为官无能,都会被文人们给忽略掉! 而自己,则会成为世人眼中的暴君。 他不在乎变成暴君,但前提是得拿到实质性的好处再背锅。 这些人在自己的名单上早就是死人了,怎么弄死他们,也有了预案,没必要在这会儿和他们计较。 朱由校面色阴冷的走下台阶,来到那吏部右侍郎毛宋光的身前。 “你,当真愿用全家五十四口性命,换魏忠贤伏诛?” 毛宋光斩钉截铁的答道:“臣,绝不食言!” 朱由校点了点头:“杀了那条老狗也不是不行,朕也不要你全家人的性命,只要你替朕解决了九边军士的军费粮饷即可。” “你,能否做到?” 毛宋光哑然。 让他吹牛逼可以,把牛逼吹炸都行。 可那几十万大军的军费,他哪里搞的出来? 像魏忠贤一样,去南方收商税? 呵呵......... 他要是敢应了这差事,绝对连紫禁城都出不去,就会被此时和他一起跪下来的那些官员给生撕了! 你得名声,断我家财路,想啥呢? 朱由校又看向其他人,重申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你们,谁能替朕筹出每年八百万两的军费!” “站出来,但凡有一人,朕现在便砍了魏忠贤的脑袋!”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缩起了脖子。 这不是吹个牛逼就能行的! 若是真应下来,却办不到,他们的名声可就全臭了。 朱由校不屑的笑了。 “怎么,没人敢站出来?” “一群无能之辈!” “你等筹不出军费,反要朕杀了能筹出军费的魏忠贤!” “是想待到九军将士无粮可吃,无衣可穿之时,任由那蒙古骑兵,和女真鞑子屠戮中原吗!” “那尔等与国贼何异!” “朕再说一次,朕要的是能办事的人,而不是只会耍嘴炮的废物!” “来人,把这些人拖去吏部,立刻选地赴任,朕不想再看到他们!” “是!” 田尔耕一声大喝,顿时便带着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冲了上来。 任凭那些官员再如何挣扎,依然被像小鸡崽子一样拎了出去。 此时剩下的官员,除去依附于魏忠贤的之外,便只剩下一些中立派了。 正常来说,他们应该为此感到幸灾乐祸,毕竟空出来这么多的官职,他们都有机会再进一步。 但事实却是,剩下的这些人无不胆战心惊! 好大的手笔! 直接换掉了近半的京官! 要知道这些官员多半在六部身居要职,可现在却被皇上的一句话,给赶到了那鸟不拉屎的山陕两地! 谁不知道那里已经连续数年遭灾了? 这一去,天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保不齐半道上都得被流民给劫了,男的直接杀了吃肉,女的先那啥再杀了吃肉? 处理完了这些官员,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朱由校走回椅子上坐下,静静的看着这些人。 他恨不得将所有的官员全都换掉,甚至连魏忠贤也办了,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若真的这么做了,这些家伙真敢联合起来,先把自己这个皇帝给办了! 这种事情在历朝历代,也不是没发生过。 半晌后,魏忠贤打破了平静,开口询问道。 “皇上,空缺出来的这些职位该如何安置?” 朱由校斜视了他一眼:“你有想法?” “老奴不敢!” 魏忠贤连忙跪了下去。 若是往日,他会很兴奋,因为这些职位又能给他带来大群的官员投靠。 可是现在,他怂了。 参加朝会的官员,剩下的七成都是他的人。 若再把这些空缺掌握在自己手上,那这大明真就成了他的一言堂! 他是奸,不是傻!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朱由校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不枉自己这些天对他的敲打。 这条老狗,还能用。 “暂时先从本部官员中遴选代理。” “待明年开春时,加设一场恩科,再确定最终人选!” 魏忠贤拱手称是。 又停了片刻,见无人出来奏事,朱由校便大手一挥。 “今日议政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说完,转身径直离开了皇极门。 百官见状连忙行礼恭送,直到朱由校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后,所有人才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尼玛,今天的皇上,简直是洪武老祖附体了! 那眼神,那语气,还有那手段,简直和从前判若两人! 这一刻没人再去质疑,眼前的皇帝,绝对是被洪武老祖给调教过了! “千岁,咱们.......” 施凤来走到魏忠贤跟前,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刚说了一半,魏忠贤便猛的一巴掌抽了过去。 “pia.......” 施凤来很懵! 却见魏忠贤怒视着他道:“打今儿起,谁再敢称咱家为千岁,咱家撕了他的嘴!” “还有,生词的事情,也都给咱家停了!” “想想崔呈秀,不想死的都给咱家安稳一些,差事上面用心一些!” “谁要是捅了篓子,也别来找咱家求情,找个清静的地方,挖个坑给自己活埋了去!” “哼!” 一顿臭骂之后,魏忠贤也拂袖离去,留下在场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茫然。 这大明,变天了啊! 第14章 大明的搅屎棍 朱由校回到乾清宫后不久,魏忠贤便跟了过来。 一入大殿,这老货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御案之前。 “老奴有罪,请皇爷责罚!” “你?何罪之有?” 朱由校头也不抬的看着奏折,用调侃的语气反问了一句。 “老奴识人不明,让崔呈秀那样的废物混进了朝堂里。” “老奴该死,老奴有负皇爷天恩!” 魏忠贤连磕三个响头,之后便撅着屁股往地上一趴,再也没了动静。 他确实很慌。 虽然在朝会上,朱由校用极其强硬的手段将他保了下来,可谁知道主子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以前他还能猜透,但现在,他完全猜不出来! 朱由校将奏折合起,起身走到魏忠贤旁边蹲了下来。 “你知道什么叫搅屎棍么?” 魏忠贤闻言身子猛的一抖,搅屎棍可不是个什么好词儿! 他不敢起身,继续趴在那里,虔诚的像个信徒。 “老奴愚钝,还请皇爷明示。” “粪坑里的屎尿若是时间久了,便会发生沉淀,从上面看,平平无奇,谁也不知道下面都藏了些什么秽物!但若是用棍子那么一搅,不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得浮上来露个脸儿!现在,你明白朕的意思了么?” 魏忠贤的学问虽然不多,但毕竟岁数在那放着,加上人本来就不笨,很快就明白了朱由校话里的意思。 他有些拿不准的说道:“皇爷是说,老奴就是那根搅屎棍?” 朱由校笑着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算你这老货识趣。” “只不过现在的你,还算不上大明的搅屎棍,所以你还得加把劲儿!” “朕要你把南方的豪商,给朕搅个天翻地覆!” “你的眼光,不要只盯着那些矿主、丝厂等营生,最有钱的并不是他们!” “给朕盯紧了各处出海的通道,朕不禁他们出海,但所得银钱,却也不能都装进他们的口袋!” “要让他们知道,无论他们做什么生意,朕,才是那个最大的股东!” “明白吗?” 魏忠贤恍然大悟,畏畏缩缩的抬起头来。 “皇爷的意思是,不明着开海,但却要对那些官员豢养的商队下手?!” 朱由校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期待笑道:“没错,朕很想看到他们交税时的表情!” 此时大明的海禁早已形同虚设,朝中的高官们,特别是南方的高官,几乎都在暗地里豢养商队。 他们将大明的精美瓷器、丝绸、茶叶等商品,走私海外,换取高额的利润,且从不交税! 若要征税,这些人才是重头! 随便查上一艘船,都能顶一个矿山半年的税钱! 可魏忠贤却犯了难:“皇爷,不是老奴无能,实在是江南各地出海口太多了,想要抓他们现形着实不易啊!” 对于他的说法,朱由校并不意外,若是容易了,也等不到自己来提了。 “你派人去海外,设法联系郑芝龙,记住,态度一定要好!” “告诉他,朕这里有一个南海伯的爵位等他来取!” “他手下有七百条海船,就算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实力。” “只要能将他招揽过来,那些走私的商队,再也无所遁形!” 魏忠贤有些迷糊:“郑芝龙?” 他没怎么听过这个名字,只因为此时的郑芝龙名声还没到鼎盛时期,历史上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那一场金门海战,还要再过六年才会发生。ζΘν荳看書 朱由校再次点头:“你先去找熊文灿,招揽郑芝龙之事,带上他可事半功倍!” 这个名字魏忠贤倒是知道,立刻眼前一亮:“皇爷说的,可是原山东布政使熊文灿?” “没错!” “老奴明白了,谢皇爷提点!”魏忠贤的脸上笑出了褶子。 他不怕朱由校打他,也不怕朱由校罚他。 最怕的是朱由校不给他差事干! 看看皇爷这次给咱派了啥活? 收商税,还是海商的税! 招揽郑芝龙,七百条船,乖乖,要是放到陆地上,那不得堆满整个紫禁城? 心情一好,那马屁也不要钱般的拍了出来。 “皇爷这次从老祖那里回来,果然变的和以前不同了。” “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连海上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这可是圣人才有的本事,老奴佩服的紧呐!” 朱由校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滚出去做事!” 说完,便起身走回御案后面,继续翻看起了奏折。 魏忠贤连忙称是,一骨碌从地上爬起,离开了乾清宫,那动作,丝毫不像是个年近60的老头。 朝会上朱由校的这一番操作,让百官都收敛了许多。 至少接下来几天里,类似于臣吃了,皇上吃了没这样的奏章,他再也没有看到过。 天启七年九月初六,在魏忠贤的陪伴下,一个老者,一个中年男人,来到了乾清宫。 “臣孙承宗/孙传庭,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者正是孙承宗,如今已经64岁,顶着满头黑白相间的头发,脸上尽是褶子,他很削瘦,但却显的苍劲有力,一双眸子如同刀斧般锐利。 御案后面的朱由校看到不由的肃然起敬。 史书上,十二年后,76岁高龄的孙承宗带家人死守高阳城,终以身殉国,这是英雄! 从御案后面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孙承宗面前,伸手将他扶起。 “老督师不必多礼!” “伯雅(孙传庭)也快快请起!” 搀起二人后,又对魏忠贤道:“老狗!还不快去拿锦凳来?” “是是是!” 魏忠贤连忙一路小跑,到殿后抱了两个锦凳过来。 孙承宗很意外! 孙传庭出很意外! 他们二人之所以辞官,有很大的原因是看不惯魏忠贤的专横跋扈,而那时的天启对此视而不见,眼见报国无望的他们,才选择了辞官归里。 可是现在,皇上竟然对他们如此礼遇! 孙承宗刚落座,就又站了起来,拱手道。 “老臣惶恐!” “不知皇上此次换老臣回京,有何吩咐?” “坐坐坐!” 朱由校上前一步,又给他按回了锦凳上,这才缓缓说道。 “想必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前些日子,朕可是被洪武老祖叫过去好一通臭骂。” “所以,朕痛定思痛,决心重振大明,这才让人将二位给接了回来。” “希望二位能够忘掉过去的不愉快,帮朕中兴大明!” 话音刚落,他便冲着二人深深一躬,态度极其恳切。 孙承宗和孙传庭连忙起身,一左一右的扶住了朱由校的胳膊。 孙承宗眼圈红红的,一双手都在哆嗦着。 “皇上,您这是折煞老臣呐!” “臣这把老骨头,如何担得起您如此大礼!” “只要皇上不嫌臣老迈,臣愿再次披甲上阵,为我大明,扬威杀敌!” 第15章 哪怕有人造反,朕也要你不闻不问 孙传庭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毕竟他辞官之前官职只是吏部勘勋司郎中,五品官而已,和皇上见面的机会都不多,何曾受过如此待遇? 他还年轻,才34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岁,待孙承宗说完,他便后退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能得皇上如此礼遇,臣死而无憾!” “若有差遣,皇上尽管吩咐,臣,万死不辞!” 这次又换成是朱由校去搀扶他们了,等二人重新落座之后,朱由校笑道。 “二位孙大人,咱们可说好了,今天请你们来,是为了商讨国事,以后可再不许动不动就行礼了。” 让人把椅子从御案后面搬过来,他坐在二人对面,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孙承宗除了官复原职,任兵部尚书之外,兼任蓟辽总督,处理一切关于女真的战事。 而孙传庭则是出任山陕总督,处理那边的乱民造反一事。 只不过在细聊之后,孙承宗起身离开,朱由校单独把孙传庭给留了下来。 孙传庭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自己留下来。 “皇上,可是有什么需要臣下注意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 “山陕两省,非同寻常!” “那里自古以来都是民风彪悍之地,不止擅出将军猛将,民间贼匪也是数不胜数。” “所以,朕给你三千神机营随行,务必将王二的首级给摘回来!” “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剿灭了王二之后,立刻率军返京,不得在山陕逗留一日!” “哪怕是有人造反,朕也要你不闻不问,立刻回京!” 孙传庭更懵了! 自己既然做了山陕总督,不该常驻在那边么,怎么剿完了王二就得立刻回来? 连有人造反都不许自己管? 就特么离谱! 可等他抬头迎上朱由校那严肃的表情,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皇上肯定有别的安排! 一念至此,便不再多问,拱手道:“谢皇上提点,臣记下了!” 朱由校向魏忠贤招了招手:“你去,给孙督师......” 他本想让魏忠贤去拟一道圣旨给孙传庭,以便他去神机营选兵,但话说一半就停了下来。 “算了,还是朕亲自陪孙督师去一趟神机营吧!” 孙传庭再一次体会到了受宠若惊的感觉,眼前的皇上,似乎变的真的不一样了! “臣惶恐!” 朱由校闻言笑了:“这有什么好惶恐的?朕也许久没有去京营看看那些将士们了,刚好一起过去。” 说完,便让魏忠贤点了一些随行的护卫,带上孙传庭出了皇宫。 这还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走出皇宫。 外面街道上的景像,和影视剧中完全不同。 虽然天气还很热,但街道上的行人却很多。 承天门(天安门)外,多是一些官府机构,来往的也多是官员和小吏,他们行色匆匆,或许是因为朱由校前几日处理了一大批官员的缘故。 但出了大明门,街道上的行人就变成了形形色的百姓和商贩。 由于众人都换成了便装,倒也没有引起什么哄动。 城墙根的大柳树下面,还躺着几个衣衫不整的老头,一边乘凉,一边抓虱子。 朱由校从他们身边走过,还能听到那捏碎虱的啪啪声。 行行复行行,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神机营驻地。 神机营、五军营、三千营,合在一起,便是守卫京成的三大营,帐面数字,共计十七万大军。 当然,现在还剩下多少,只有天知道了! 神机营的大门紧闭着,四个歪瓜裂枣的兵丁站在门口,一手拄着铜制的三眼铳,一手撩着解开的衣襟,呼呼的给自己扇风。 看到这一幕,朱由校完全不敢相信,这就是所谓的京营精锐! “站住!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兵丁见乌泱泱的来了一大群人,松开衣襟,将三眼铳举起,对准了朱由校等人。 “放肆!” 魏忠贤的脸色瞬间黑的像锅底似的,刚想上去骂两句,却被孙传庭给伸手拦了下来。 朱由校有些意外,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冲魏忠贤使了个眼色。 后者委屈巴巴的退到了后面,用锐利的眼神看向对面的兵丁,做好了随时冲上去抽嘴巴子的准备。 孙传庭这才走上前去,笑呵呵的看着那兵丁。 “小兄弟,你这铳就算真能打响,怕是先给你自己崩了吧?” 那兵丁表情一僵,将那带着裂痕的三眼铳给了收了起来,盯着孙传庭好一通打量。 “哟?谁家的大门没关好,跑出你这么个玩意儿来?” “老子的铳能不能打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 “瞪大眼睛好好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你们这些贱民能来的么?” 孙传庭却拱手道:“不才,太康伯家里的下人,奉伯爷之命,前来挑几个人回去做事。” 兵丁闻言,脸色立刻换成了谄媚的笑容:“小的该死,不知竟是太康伯家里的,快请,快请进!” 说着,转身踹了他身边的同伴两脚。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诸位大人开门!” 他甚至没怀疑过孙传庭说的身份是真是假。 似乎也没必要怀疑。 太康伯是谁? 那可是当今皇后的亲爹! 谁敢假冒? 旁人不用说,单单那魏忠贤站在那里,就足以令人信服了! 一个太监能有这样的气势,只能是从皇上或是皇后身边培养出来的! 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其中一扇还晃了两下,有随时倒下来的可能。 朱由校的心,也和那门一样,摇晃起来。 呵! 这,就是朕的神机营? 领先世界火器运用二百年的大明神机营? 竟腐朽至此! 他铁青着脸,狠狠的瞪了魏忠贤一眼。 这老狗,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却从未跟自己提过一句! 魏忠贤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大热的天,莫名的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一进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空无一人的校场。 校场里,几条花狗在抢食着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拉在角落里的粑粑。 引路的兵丁见众都停下了脚步,便出言提醒道。 “大人,这里没啥好看的,小的带您去营房。” 朱由校按下了心头的不爽,向孙传庭点了点头,众人这才随着兵丁向远处的营房走去。 可到了营房跟前,看到的场面,却更让人心惊! 第16章 给朕将这个尸位素餐的家伙拿下 原本应该整洁的营房,门前却堆着各种垃圾。 破了洞的草鞋、家禽的羽毛、还有碎瓷片,加上泔水和粪便混在一起,甚至还有里面带着诡异液体的鱼鳔。 众人还没靠近,便已惊起了大大的绿头苍蝇。 这哪里是一个军营该有的样子! 简直就是垃圾场一样的地方! 引路的兵丁对这些没表现出丝毫的不适,将众人引到一间空着的营房里后,拱手道。 “诸位先在这里稍做休息,容小的去跟上官通报一声。” 说完,兵丁就转身离了营房,朝着另一个角落里的官员值房去了。 待他走后,朱由校抬腿就是一脚踹在魏忠贤肚子上。 “这就是朕的神机营?” “你堂堂东厂提督是干什么吃的!” 魏忠贤被这一脚踹坐到地上,连忙翻身跪下。 “皇爷恕罪,皇爷恕罪!” “不是老奴不知京营情况,实是京营老奴不敢插手啊!” 朱由校却不信他这说法,砰砰又是几脚踹了过去,直把魏忠贤踹的鼻青脸肿才肯罢休。 一旁的孙传庭看着这一幕,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这狗日的阉贼,活该被打! 接过一旁小太监递来的帕子,朱由校擦去额头的汗水后,恨恨的指着魏忠贤骂道。 “狗奴才,等回宫之后,看朕怎么炮制你!” 被打后的魏忠贤像个小媳妇儿似的缩在墙角,不知为何,心中竟然莫名的有些........ 舒坦?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娘的,皇爷突然间变的这么暴力,咱家为啥还有那么一丝丝........ 喜欢? 就像一个长辈,突然间看到晚辈出息了的那种喜欢! 就在这时,刚刚的兵丁领着一个身着短打的大肚子男人走了进来。 “寇参将,就是他们,说是太康伯家的下人,想来挑几个兄弟回去。” 寇参将进门便看到了墙角的魏忠贤,他很好奇墙角那个太监怎么被揍成了这个逼样。 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之后,最终停在了朱由校的身上,从那群侍卫众星拱月的样子上,他断定朱由校才是正主,于是便拱手道。 “敢问阁下是太康伯家的什么人?” 朱由校刚出完恶气,这会儿心情好了一些,便配合着孙传庭刚刚的说法,回了一句。 “那是家父!” 岳父也是父,这么说并没有什么毛病。 可那寇参将闻言,心中却犯起了嘀咕,没听说皇后娘娘娘家有兄弟啊? 算了,或许是自己职业不够,消息有限吧。 他只是迟疑了片刻,便谄媚的向朱由校行了一礼。 “不知是小伯爷当面,末将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小伯爷放心,末将这便把兄弟们都喊出来,任您挑选!” 说完,不着痕迹的踢了那兵丁一脚。 兵丁很是机灵的冲了出去,随后外面就响起了嘹亮的哨子声。 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朱由校一出门,便看到校场上已经站满了人。 只不过....... 这些人的状态,却不敢恭维! 说他们衣衫不整都是在抬举他们! 都站在校场上了,有人还在系着扣子,还有人脚上的鞋子少了一只,更有甚者,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子就跑了出来。 这些兵丁的年龄参差不齐,小的只有十一二,人还没有三眼铳高,可大的,却已头发花白,连背都佝偻了! 这让朱由校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自己之前还说,来了神机营任由孙传庭选人,可就这样的兵丁带出去能干嘛? 不说别的,那个驼背的老头,怕是走不出三十里都得挂掉! “这就是神机营的兵?” 他脸色阴沉的看向寇参将。 寇参将却不以为然:“看小伯爷这话说的,您别看这些家伙瘦了吧叽的,干活可有的是力气!” 朱由校已经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了,指着那些老弱残兵道。 “不是说神机营有三万精锐么,这些人看上去,怕是连五千都不到吧?” 寇参将的心中咯噔一下,有些狐疑的盯着朱由校反问道:“小伯爷,末将听您这语气,不像是来选力工的吧?” 朱由校怒极反笑:“你觉得,朕需要来这里找力工?” 朕? 寇参将的身子猛的一颤。 魏忠贤见朱由校亮明了身份,噌的一下窜了上来,逮着寇参将便是几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 “大胆,见了当今天子,还不赶紧跪下!” 娘的,不能总咱家一个人挨揍不是? 寇参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神机营练勇参将寇一手,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声喝道:“让神机营的指挥使过来见朕!” “顺便把三千营和五军营的指挥使一起请过来!” “朕倒要问问他们,朕的京营,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进门之前,他还不明白孙传庭为何假借太康伯的名头,如今看着校场上的这些老弱,他就算再笨,也反应过来了! 如果他在进门之前就亮明身份,肯定会被各种搪塞,从而看不到眼前的这一幕! 魏忠贤顶着一长满是伤的老脸,拉过一个侍卫低喝道:“快去!” 等那侍卫走后,众人就站在校场上面等着。 任那烈日当头,朱由校也没有进营房里乘凉的打算,此刻,他的心,拔凉拔凉的! 狗日的! 怪不得李自成带着一群农民都能打进京城来,就眼前的这些兵卒......... 只怕魏忠贤这老狗过去都能一个打十个! 他们在校场上站了很久,直到呼呼啦啦的一大群人从营门口冲了进来。 其中一人看到朱由校后,立刻单膝跪了下来。 “臣,神机营管操,李守锜,参见皇上!” 其余人见状,也连忙单膝跪地行礼。 “参见皇上!” 朱由校没有理会其他人,一双目光死死的盯着李守锜。 “这神机营,你管操?” 李守锜有些慌,但却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是,是臣管操。” 朱由校脸色一寒:“来人,给朕将这个尸位素餐的家伙拿下,先赏他二十棍!” “是!” 一群侍卫冲出来,转眼间就把李守锜按倒在地,并顺手扒下了他的前甲,露出了白白嫩嫩的屁股。 第17章 皇上,臣子们苦哇 啪啪啪啪的棍子声,和李守錡的惨叫声。 让和他一同赶过来的那些大小官员不禁缩起了脖子。 上一次皇上驾临神机营,都不知是哪个年月了,天知道这位祖宗今天怎么来了个突然袭击! 直到二十棍子抽完,李守锜已经像烂泥似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朱由校上前几步,蹲下身子俯视着他。 “朕把神机营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朝廷年年不缺粮饷给你们,可你告诉朕!” “朕的兵都去哪儿了!” “这校场上的老弱残兵,就是朕的神机营吗?” “啊?!”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更大,最后那个啊字,完全是咆哮一般喊出来的。 他很愤怒! 如果是崇祯末年的情况,当兵的没有饭吃,没有钱拿,跑了他也无话可说。 可在天启一朝,神机营的粮饷从未拖欠过,魏忠贤搞来的银钱,总是最先拨付给京营,而后才是九边守军! 吼完了李守锜,朱由校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其他人。 “还有你们,最好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否则,朕不介意杀个人头滚滚!” “省得敌人还没打到京城来,你们就先把朕给坑死了!” “砰砰砰砰.....” 他话音刚落,那些大小官员便开始不停的磕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他们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只因没谁比他们更清楚现在的神机营是个什么状态! 就连朱由校此刻看到的,也仅仅只是九牛一毛! 神机营的真实情况,比这更加恶劣! 朱由校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随后定格在其中一人身上。 “你是神机营的提督太监吧!” “按照规制,神机营五军十六司,每司四千余人,如今校场上站着的这一司,怕是连八百人都不到!” “回答朕,朕的兵,都去哪里了!” 提督太监身子猛的一颤,撅起的屁股顿时渗出大片的液体,顺着裤管,打湿了身下的土地。 “回、回皇上,这一司今天休沐,将、将士们都回家歇息去了.....” “其余各军司,应该是有实操,被、被拉出去了......” “哦?实操?那好,都起来,陪朕一起出城去看看!” 第18章 吃了朕的,必须给朕吐出来! “苦?” 朱由校一把薅起那人头发,强行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们苦?” “国朝为何高官厚禄的养着你们?!” “这是你们的先辈用命换来的!” “可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你们现在可还提的动刀,舞的动枪,骑的上马,杀的发敌?!” “一个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说,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了朕的京营来!” “你们,该死!” 说完,便狠狠一脚,将那家伙给踹了出去。 其实不用这些武将开口,他也能想到那些兵都去了哪里! 历代先皇,都会给武勋们赏赐田地,十几朝来下,这些武勋们家里的庄子越来越大。 就需要有人去下地干活! 而这些不需要给钱,更不需要管饭的兵卒,就成了他们最好的劳力! 一方面克扣着军饷,一方面让这些兵卒放下本职工作去替他们干活。 这就是在拿朝廷当傻子! 这是赤裸裸的吸血! 这是大明的蛀虫! 而这样的情况,不止是京营里有,九边、各地卫所,几乎都是一个德性! 史书上,崇祯在登基之后,曾派出李邦华对京营进行过整顿。 但李邦华毕竟只是个臣子,而且还是被魏忠贤重创过的东林党人。 所以,当他触碰到京营中的一些隐秘时,立刻就遭到了勋贵们的反制。 各种弹劾折子如雪花一样飞进宫中,前来整顿军务的李邦华差点儿因此把命搭上! 朱由校原以为这是被满清篡改后的记载,却没想到,今天看到的事实,比史书上记载的还要严酷! 若不是亲眼见到,他都能把这些兵卒当成是逃荒的流民! 再看眼前跪着的这些各级武官,哪一个不是肥头大耳的样子?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回头去看孙传庭。 这样的大明,凭什么让人家拿命来守! 凭什么? 再次扫了一眼在场的武官后,他突然开口喝道。 “田尔耕!魏忠贤!” “臣在!” “着锦衣卫,协同东厂,立刻清查京营,朕要知道,少了多少人,少了多少甲,少了多少马,哪怕是少了一颗钉子,都要回禀给朕!” “朕要知道,这京营,究竟烂成了什么样子!” “是!” 鼻青脸肿的魏忠贤和田尔耕同时拱手一礼,随后便带人开始忙活起来。 一队人去了京营衙门,将所有的名册、账本,全都带了过来。 一车车的册子,在校场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除去在校场上站了一天的那些士兵外,剩下的所有兵丁都被叫了过来,按照各自的归属,一排排站好。 等这些忙完之后,天色已经大亮。 一天一夜没合眼,阳光照在脸上,朱由校只觉得一阵眩晕,他狠狠的咬了下舌尖,让自己重新精神起来。 而他面前的那些武勋们,则已经倒下了近半。 一桶桶的冷水浇下,他们身下的土地,此刻也已经变成了泥潭。 朱由校已经不再理会他们了,而是在听着田尔耕的一条条报告。 “启禀皇上!” “神机营中军四司,应到一万七千人,实到两千二百人!” “神机营左掖三司,应到一万零五百人,实到八百七十三人!” “神机营右掖三司,应到一万一千二百人,实到六百五十一人!” “...........” 一句句的奏报,如同一记记重锤砸在朱由校的心头,让他喘不上气儿来! 四万人的神机营,如今剩下的兵丁连六千人都不到! 三万人的三千营,如今剩下的骑兵不足五百,堪骑的战马,更是连三百匹都没有! 规模最大的五军营,十万人的编制,竟然只来了不足一万! 也就是说,十七万人的京营,只剩下十分之一的兵! 而这,还只是人! 可朝廷,每年依然要支付十七万人的军饷! 这空饷吃的,简直疯狂! “砰!” 朱由校起身,将条凳踹翻之后,噌的一下,抽出了田尔耕腰间的绣春刀,大步向神机营管操李守锜走去。 刀尖拖在地上,发出金属的摩擦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看到两只绣着金龙的明黄色靴子在距离自己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下,李守锜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却见朱由校已经抡起了绣春刀向他当头劈来。 李守锜大骇:“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他想起身逃,可右腿跪了半天一夜,早已使不上力气,刚一挣扎,便瘫坐在地上。 他连忙伸手格挡。 朱由校却没有丝毫手软的意思,绣春刀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猛然挥下。 “咔嚓!” “啊!” 李守锜的右手被齐肘削断,刀势依旧不减,却也因为他的格挡,没能砍在脖颈上,而是钳入了他的肩头。 他惨叫着,幸存的左手握住右臂断口,脑袋下意识的向右歪着,抵在刀背上。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这可是大明的襄城伯! 其祖上是追随朱棣靖难的功臣! 就这么,给砍了? 虽然没能一刀砍死,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刀,绝不算完! 果然,朱由校一脚踹在李守锜脸上,将绣春刀从他肩头拔出。 下一秒,改成了直刺! 李守锜还想试图抵挡,刀尖即在刺穿了他的左手手掌之后,没入了他的咽喉! 待朱由校随手一拉,将染血的绣春刀丢还给田尔耕后。 鲜血,如喷泉一般,从李守锜的咽喉处涌出。 朱由校刚刚强压下去的眩晕感再一次袭来,再加上那刺鼻的血腥味,让他腹中开始翻涌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而且,还是以如此血腥的手段! 但是面对这些臣子,他却不能吐出来,只能强忍着。 好半天后,这种感觉逐渐淡去,他才开口。 “田尔耕!” “臣在!” 朱由校目光如矢,盯着那些武勋一字一句的道。 “带上人,去各位武勋家中走上一遭!” “一个兵丁,五百两银子!” “他们带走多少,便给朕还回来多少!” “吃了朕的,必须给朕吐出来!” “至于那些兵丁,就给他们留下,权当是朕卖给他们了!” “若有反抗者,杀无赦!” “是!” 田尔耕唤了几名锦衣卫过来,以便朱由校差遣,随后就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 第19章 臣,大明知府,卢象升,奉旨觐见 朱由校没有离开神机营的意思。 他知道,这件事情,必须一股气完成。 眼下这些武勋都是只身前来,最多的,也不过带了几名亲卫随从。 在锦衣卫和东厂的虎视眈眈之下,他们翻不起什么浪来。 可一旦这些武勋从这里离开之后,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狗急了会跳墙! 兔子急了会咬人! 这些武勋一旦反噬起来,以如今京营的战力,自己绝对招架不住! 但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如此硬来。 明年! 明年皇太极就会自喜峰口入关,直至兵临北京城下,若是不抓紧恢复京营的战力,只怕到了那时,自己也要和崇祯一样了,只能死守城门,等待勤王大军! 初午的阳光很晒,一夜未合眼的他,有些扛不住了。 可清点的活计,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索性便让人去搬了把摇椅过来。 看到摇椅上的朱由校缓缓闭上了眼睛,魏忠贤很是机灵的让人又回宫取来了华盖,撑在校场之上,替朱由校遮挡阳光。 朱由校睡的很沉,这一觉足足睡到傍晚才睁开眼睛。 但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却是向魏忠贤命令道。ζΘν荳看書 “立刻派人出京!” “传旨卢象升立刻进京! “再召秦良玉率白杆军火速进京!” 魏忠贤一愣:“皇上,这.....怕是不合适吧?” 向武勋们讨还银钱,便已是打了他们的脸。 若是再把地方军召至京城,这不明摆着皇帝老子不信你们这帮武官了么? 要知道,这帮武官,可是大明最顶级的勋贵! 他们祖上,要么是追随朱元璋的开国功臣,要么就是追随朱棣的靖难老臣。 杀一两个出出气也就罢了,若是全都得罪了........... “没什么不合适的!” 朱由校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他们谁敢有意见,朕就送他们去下面找洪武老祖申诉!” “朕,现在信不过他们!” “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朕是一个字儿都不信!” “还有,让人盯好他们的府邸,但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主仆二人的一问一答,让地上的那些勋贵如置身冰窑一般。 踏马的,不是说法不责众么? 这位主子,为何不按常理出牌! 难不成,他真要将这满朝勋贵杀个干干净净? 猛然间,有人想到了朱由校之前说过的话。 朕,是被洪武老祖叫去面授机宜了! 是了! 也只有洪武老祖,才能教出这样的皇帝来! 这大明的天,彻底变了! 变了! 朱由校在神机营足足待了十天,除了每隔三天回宫一次早朝之外,吃喝拉撒全在这里待着。 十天下来,那些武勋个个都脱了一层皮。 每天一顿饭,粟子面的馍馍,一碟小咸菜,一碗稀粥便是全部。 可说来也怪,往日里大酒大肉的他们,在十天之后竟然变的精神了许多。 中午,数骑快马飞驰入营,直奔点将台前,才勒停战马。 其中一名骑士自马背上翻身跃下,向朱由校躬身一礼。 “臣,大明知府,卢象升,奉旨觐见!” 朱由校闻言盯着他好生打量了一番。 27岁的卢象升,生的白白净净,身材削瘦,可那一双膀子,却格外的粗壮。 他的眼睛异于常人,一大一小。 传说中这种瞳相被称之为雌雄眼,拥有雌雄眼的人为人冷静,胸有沟壑,擅谋略。 这种瞳相中,最出名的,便是那满清的康麻子了。 朱由校看他的眼神中,透着满满的敬佩。 就是这样一年汉子! 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便操练出了能和关宁铁骑相媲美的天雄军! 更是在崇祯十一年,以五千天雄军,正面迎击三万鞑子! 身着孝服出战,至死不退! 这,就是卢象升! 朱由校上前两步,搀住了卢象升的手臂。 “免礼,快快平身!” “臣诚惶诚恐。” 突然和皇上如此亲近,卢象升竟显的有些腼腆。 朱由校笑着在他肩上拍了几下:“哈哈哈哈,不必惶恐,以后,朕还要多仰仗于你呢!” 卢象升闻言一滞,有些不自然的询问道:“不知皇上将臣召来,有何吩咐?” 朱由校指着远处的京营士兵道:“朕想让你替朕整顿京营,你,可有把握?” 什么? 卢象升的眼睛顿时瞪的溜圆,如此一来,他那双雌雄眼变的更加明显。 他吞了口唾沫,不敢置信的拱手道。 “皇上是说,让臣来整顿京营?” “没错!” 朱由校点了点头。 “或许你不会相信,朕比你更了解你!” “你这一身本事,做个知县,实在过于屈材。” “来京营,朕任你施为!” 一个人的成长,或许是慢慢积累来的,但此时距离卢象升组建天雄军只差了两年。 这两年的积累,以他的天赋,足以抹平! 卢象升愣住了。 他不敢想像! 前几日还在为百姓家找走失的大公鸡,今天,就要执掌一军了? “臣、臣........” 他结巴着,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他害怕自己做不好! 他害怕自己不够资格! 这可是京营! 大明最精锐的军队! 他才二十七岁,何德何能能执牛耳? 见他表情来回变幻,朱由校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笑着安慰道。 “勿需担心太多,朕就在皇宫之中看着你!” “孙老督师刚刚接任兵部尚书,带兵方面的问题,你尽可以向他老人家请教,朕相信,在这事情上,他是不会私藏的。” “还有,伯雅如今是山陕两省总督,他也会留下了帮你一些时日。”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孙传庭。 卢象升傻了! 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小知县,竟能被皇上如此信任! 孙老督师,这四个字,他很清楚说的是谁! 曾修筑宁锦二百里防线,统领军队十一万,将女真拒之于山海关外的,老督师,孙承宗! 文可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似乎用这话来形容他一点都不为过! 那可是当今天子的帝师! 他那瞪大的双目渐渐恢复正常,但却有些许晶莹的东西溢出。 如此礼遇,他若再矜持,那便是不识抬举! “噗通!” 卢象升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 “臣,愿听皇上差遣,万死不辞!” “哈哈哈哈,好!” “卢管操,快快请起!” 朱由校很满意,再一次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卢象升管操,这京营,才能让他放心! 第20章 大明的官员,真踏马有钱! 当天晚上,朱由校让人准备了酒宴,算是亲自替卢象升洗尘。 为此,卢象升又是感动的涕泪横流。 席间,朱由校让人请来了孙承宗,又给二人做了引荐。 整整十天,京营里的事情都没能传出去。 那些交了银子的武勋家属,也被锦衣卫下了封口令。 因此,朝中的官员只知皇上这些天在京营里待着,却不知道在干嘛。 当孙承宗得知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之后,神情中露出了一丝赞许。 “皇上此举虽然冒失了些,但却处理的还算得当。” “不知那些武勋现在何处?” 朱由校摆了摆手:“老师勿忧,他们这会儿都在北镇抚司待着呢。” “京营整顿步入正轨,朕才会放他们归家。” 孙承宗捋着胡子点头道:“如此,方无后顾之忧。” 宴席说是接风,但也不全是接风。 席间,朱由校把前世所了解的一些练兵科目讲了出来。 如列队,如战术,如投弹等等。 当然,还有一些是只有特种部队才有资格享受到的待遇,地狱式的魔鬼训练。 卢象升和孙传庭二人刚听了几句,便急忙打断了朱由校,让人送来了纸笔,像个三好学生似的,一边听,一边记。 孙承宗在旁边暗暗点头,这些东西,在他看来,都是极其实用的! 毕竟是百战老将,单从朱由校的描述里,他就能看透这些科目背后的意义。 “不错,这列队如果练好了,对军容军纪都是一个很大的提升!” “让兵卒们将军令刻进脑子里,令行禁止,方能百战百胜!” “还有那战地包扎,沙场之上,一旦受伤,便和死了没什么区别,若是兵卒们人人都能学会,至少能减少七成战损!” “要知道,那些受伤的兵卒,其实没几个是因为流血过多死掉的,大多都是因为伤口没得到及时处理,导致恶化才没的!” “老朽之前的一个亲卫就是,只是胳膊中了一箭,连骨头都没伤到,可伤口恶化之后高热不退,挺了两天便活生生给烧死了!” 说到这里,他悄悄抹了一把眼角,岔开了话题。 “皇上,这些真是太祖亲授与你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一脸憧憬的说道。 “太祖他老人家说了,真正的王者之师,应该是胸怀家国天下的兵!” “对外,悍勇不畏死!” “无论敌人有多么强大,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会死守自己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对内,待民如父母!” “绝不会拿百姓的一针一线,更不会贪恋权色做出欺压百姓的事来,事事将百姓放在心上!” “只有让他们知道为何而战,方能做到这些。” “太祖还说,当年他的兵,只做到了悍勇不畏死,希望朕能操练出真正的王师来!” 随着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孙承宗的目光中,也同样露出了憧憬的神色,他缓缓点头:“老夫信了!” “如此振聋发聩的话,恐怕也只有太祖才能总结的出了。” 一旁的孙传庭和卢象升却是心情激荡,他们现在虽然已成武将,可骨子里,却还有一颗文人的心。 这样的王师,怕是只有梦中才会出现吧? 不! 如今皇上圣明,只要君臣合力,就算是梦,也终有变成现实的那一天!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起身,后退几步后,向着朱由校深深一礼。 “臣等不才,愿为皇上练出真正的王师!” 朱由校很满意!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快回来坐下,交给你们,朕放心!” 一场宴席,直到月上中天才结束。 孙承宗年纪老迈,朱由校特意派了几个太监将他送回了府邸。 而卢象升和孙传庭在离开皇宫后,却又在宫外凑到了一起,商议起了练兵的事宜。 有合拍的想法,他们会在第一时间记下。 有争执的地方,也会毫不客气的吵到脸红脖子粗。 二人相差不过七岁,吵到火气,便抱在一起扭打。 打完之后,又各自坐在地上,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 等到次日,朱由校再次看到他们的时候,俩人都是一副鼻青脸肿的猪头样。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京营在朱由校不遗余力的支持下,渐渐步入了正轨。 老弱的兵员被裁掉,每人只给了五两银子的安家费。 从那些武勋家里索要来的银两,加在一起,足有两千万两! 单单被朱由校亲手杀掉的襄城伯李守锜,就从神机营里划了八百兵丁给他家耕种田地。 八百兵丁,便是四十万两! 拿钱,收尸,此后不再追究。 否则褫夺爵位,抄家灭族! 在这样的条件下,李守锜的嫡长子,毫不犹豫的打开了自家藏银的地窑。 更其者,当属魏国公徐允爵,这位徐达的后人。 在他家里,竟然有三千神机营的士兵! 这些人有的做着耕田的活计,有的变成了长工家丁,还有一部分成了护院。 同样的威胁下,徐允爵的老婆,一边哭,一边让人抬出了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就这,还是因为有一部分兵卒是自己当了逃兵,没入武勋的家门。 否则,这个数目只会更多! 看着堆在内帑(tang)里的银箱子,朱由校不由摇了摇头。 大明的官员,真踏马有钱! 这还只是武官! 之前从那一批被‘发配’去山陕的文官家中搜出来的银钱,到现在还没清点完呢,估计数字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只不过,这些钱却不能躺在仓库里,花出去,才能变成自己的底气! 卢象升已经开始重新招募兵卒了,每个兵丁入伍先给二两银子安家,随后每个月给七钱银子的饷银,若是表现优异,被提升到把总、队正之后,饷银还会相应的增加。 想了想,朱由校大手一挥,喊来了王承乾。 这个当初被崇祯在登基大典上喝斥的家伙,如今还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除了魏忠贤外,就属他在朱由校身边的时间最多了。 “先拿二百万两银子给卢象升送去!” “告诉他,给朕好好招兵,好好操练!” “半个月后,朕会去神枪营看他的成果!” 第21章 陛下饶命,草民只是想想,没敢真干啊 看着王体乾离去的背影,朱由校不觉一阵好笑。 明明手段强硬一些,就能筹措出如此多的银钱来,可史上书的崇祯却为了面子和死后的名声,硬是没有动手! 直到没有被女真兵临城下,为了筹钱激励兵卒守城,还搞出一个筹捐的事情来! 简直荒唐! 锦衣和东厂,多好用的两个机构! 可他为了讨好那些文臣,竟然弃之不用! 真是既可笑,又可怜! 他亡国无所谓,他吊死也无所谓,可他连累了这华夏的数千万百姓,单冲这一点,他死上一万次都赎不了自己的罪孽! 去他玛的君非亡国之君,臣非亡国之臣! 一切都是自己作的! 此时已是九月中旬了,昨日魏忠贤来报,说是前去陕西的人回来了,李鸿基等人此时就在东厂里候着。 朱由校让人拿来一身便服换上,便带了几个侍卫出了乾清宫。 东厂就在东安门的北侧,出了内宫没多久便到。 朱漆的大门敞开着,一些番子进进出出,行色匆匆,自从魏忠贤被朱由校敲打过后,这些家伙的办事效率就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守门的番子见朱由校过来,连忙跪下行礼,毕竟作为一个合格的东厂人员,认得主子是谁,才是头等大事。 朱由校只是向那人随意挥了挥手,便径直走进了东厂大门。 不知是不是死人太多的原因,一入东厂,他便感觉有阵阵阴风扑面而来,连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没走几步,收到消息的魏忠贤就从里面迎了出来。 “老奴恭迎皇爷圣驾!” 他身后跟着的番子和档头们,也都一股脑的全都跪了下来。 “他们人呢?” 朱由校挥手示意众人起身,向魏忠贤问道。 “皇爷稍等,老奴这便差人去将他们带来!” 魏忠贤说完站起身来,拉过一名番子,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番子转身离去,不多时,就带了一群汉子回来。 只不过,看到这些人,朱由校愣了一下。 朕操! 怎么还有个七八岁的娃娃? “草民李鸿基/李锦/刘宗敏/李定国.........”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迟疑间,这些人已经开始跪下行礼。 朱由校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是自己整差了,那个七八岁的小屁孩,竟然是李定国! 打发走了周围的无关人员之后,他让魏忠贤带路,和李鸿基等人进入了大堂内说话。 东厂大堂和旁处朝廷机构不同,供奉的不是寻常神位,而是一尊睁眼关公。 朱由校只是看了一眼,便随意的在关公神像旁边坐下。 并向李定国招了招手。 “小子,过来给朕瞧瞧。” 此时的李定国毛都还没长齐,虽然在家时总听人骂皇帝老儿,但真见了皇帝,依旧显的很是拘谨。 怯生生的走到朱由校近前,仰着脸问道。 “皇上,您从陕西把我们召来,是要杀了我们吃肉吗?” 朱由校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李定国道:“陕西的百姓都吃不上饭了,好多人家都开始换着吃孩子。” “你是皇帝,肯定也吃不上饭了。” “把我们大老远的弄过来,除了杀了吃肉,还能做什么?” 朱由校心中一惊,他没想到,此时的陕西,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人相食,那是多么惨绝人寰的场面! 柴堆上架着铁锅,里面煮着人! 一想到这个画面,朱由校的腹中便开始剧烈的翻腾起来。 见他脸色难看,一旁的李鸿基连忙喝斥道:“定国,休得胡说!” 说完,又跪下向朱由校赔罪。 “皇上恕罪,定国还小,啥都不懂,求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魏忠贤见状连忙让人送来茶水。 朱由校喝了口茶,腹中这才好受一些,他看向李鸿基。 “无妨,朕不会跟他计较。” “你来之前,还是驿卒?” 李鸿基拱手道:“是,草民正是银川驿的驿卒。” 他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却早已犯起了嘀咕。 当今皇上竟然知道咱一个下贱的驿卒? 而且,还不远千里专程让人把咱找来,干啥? 朱由校点了点头,看来这货还不知道他老婆出轨的事情。 一声长叹后,缓缓说出了召这些人进京的真正目的。 “你们之中,应该有人准备造反了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魏忠贤噌的一下窜到朱由校身前,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 而那几个跟着过来的侍卫,也都在第一时间拔出了腰刀。 李鸿基一脸懵逼,他侄子李锦也是一样。 李定国眨着两个大眼睛,不知道朱由校在说谁。 倒是刘宗敏、张献忠和高迎祥三人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自己只是想想而已,事儿还没干出来呢,皇帝老儿怎么就知道了? 朱由校始终在盯着他们的反应,见三人一脸紧张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毕竟造反这事儿,不是说干就干的,这些家伙在造反之前,肯定已经准备了许久。 他微微一笑,伸手将魏忠贤从面前扒开。 伸手指向高迎祥:“你想造反!” “而且,你还给自己定好了名号,闯王,高迎祥!” “朕说的,对也不对?” “噗通!” 高迎祥当即跪倒在地,连续磕了三个响头。 “皇上饶命,草民只是想想,没敢真干啊!” “只是今年陕西大旱,夏粮颗粒无收,草民也就是活不下去了,才起了这个念头。” “但草民对天发誓,草民真的只是偶尔脑子发热想一想造反的事情,没敢真干啊!” 这个皇上,简直太可怕了! 听说锦衣卫的鹰犬无孔不入,是了,肯定是他们听到了自己梦呓时的话,禀报给了皇上! 造反之前,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也就是力气大了点儿。 面对朱由校他还有三分勇气,可当他看到魏忠贤那阴鹜的眼神时,所有的勇气全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甚至连说谎的念头都不敢有! 第22章 敢造反,就得死! 看着眼前的张献忠,魏忠贤很想上去把他一刀砍了! 敢造反,就得死! 但朱由校没有发话,他也只能站在一旁等着。 大堂内静的落针可闻,刘宗敏和张献忠慢慢有些站不住了。 片刻之后,二人也一同跪了下去,口中说着替自己辩解的话。 这里是东厂! 臭名昭著的东厂! 听说就连那些朝中大官被抓进来后,也别想完完整整的走出去! 就没有东厂的人问不出来的话! 朱由校嘴角带着笑意,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直到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才开口笑道。 “行了,朕既然让你们话着来到京师,就没打算把你们怎么样!” 三人闻言,心中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但即更加好奇叫自己来的真正目的了。 朱由校没让他们多等,很快就说出了一句更加令人震惊的话来。 “朕让你们来,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回去造反!” 轰! 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雷劈了! 没错,就是被雷劈了! 否则,怎么会听到皇帝老儿让自己造反的话来? 这天下,可是他的! 就连魏忠贤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朱由校,他甚至忘了这是逾矩的举动! 朱由校没理会他,而是继续向李鸿基和张献忠等人说道。 “陕西大旱已持续数年,这些,朕都是知道的!” “只是奈何,这朝堂之上,并不是朕一个人说了算!” “如今陕地的百姓早已积攒了足够多的怨气,这些怨气,并不是单纯的赈灾拔粮就能解决的。” “朕听说,府谷的王自用、王嘉胤已经聚拢了数万百姓,澄城王二连县城都已经攻破了。” “这样的事情,以后肯定还会有,而且还不止一处!” “与其让他们祸乱陕西,倒不如你们替朕,回去反一把大明!” 众人更加不解了。 合着你是觉得,早晚有人要反,索性你就自己找几个人在陕西造反? 这是什么逻辑? 六个人中,年龄最大的高迎祥皱眉问道。 “皇上,恕草民斗胆,敢问您让我们回去造反的用意何在?” 朱由校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以为,区区天灾,真的能让陕地的百姓穷困至此?” “不止是天灾!还有地主老爷们的各种盘剥和欺压!” 高迎祥说到这里,悄悄看了一眼朱由校,见他始终都是那笑吟吟的样子,这才壮着肚子继续道。 “当然,还有、还有官府的各种摊派。” “否则但凡有一口吃的,也没谁会走上造反的绝路。” “毕竟,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朱由校点了点头,赞许的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没错,你是个明白人!” “你应该也听过另外一句话,那就是皇权不下乡!” “按理来说,朕的圣旨能发到你们当地的知县手中。” “可他怎么做,朕在千里之外又从何得知?” “那些乡绅把持着乡里,他们的儿子考出功名,为官做宰把持着朝堂!” “你们当真以为这天下,是朕说了算的?” “不!究其根本,还是那些乡绅说了算!” “所以,朕要你们回去造反,狠狠的造反!” “但是,反的不是朕,而是那些乡绅恶霸!是那些地主老财!还有那些受他们贿赂,替他们说话的狗官!” “反了他们,劫了他们的钱粮,再去赈济你们陕地的百姓!” “反了他们,他们的土地,人人有份儿!” “我相信,你们的队伍会越来越大,不出半年,便能凑出百万大军!” “你们,就是百万大军中的将军!” “朕想要一个干干净净的陕西!” “做成了此事,朕可以不惜给你们封王拜相!” “现在回答朕,你们有没有胆子回去做这件事情!” 这,才是他让魏忠贤将这些人找来的真正原因! 陕西之是个起点,后面还会有山西! 特别是满清的八大皇商,一个都别想跑! 既然上天注定这是一个乱世,那朕就要主导这个乱世! 怎么乱,朕说了算! 他不怕这些人不听话,又或者是尝到权力的甜头之后失去控制。 为了预防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还有另外的安排! 魏忠贤怕了! 他从未感觉眼前的主子竟然如此可怕! 不惜将一省之地推入火海,也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天知道这一通造反下来,会死多少人? 哪怕每天都会有人死在这东厂里,可他依旧不敢去想那个画面! 百万乱军,像蝗虫过境一般,推平一个又一个的城池! 无数的地主恶霸,被乱军乱刀砍死,他们的妻妾被那些杀红眼的乱军按在身下蹂躏....... 想到这里,他.......... 不禁湿了! 同样的,李鸿基等人也被吓到了! 奉旨造反! 古往今来,有谁听到过这样的事情? 就离谱! 高迎祥年岁最大,见识也多一些,他很快就明白了。 这件事情,今天必须应下来! 否则皇上肯定会把他们灭口了! 毕竟这是见不得光的事情,若是传到朝堂上,只怕他这皇帝也别想坐安稳了! 所以,应下来,回去造反,但却不能跟别人说自己是奉旨造反! 不然同样是个死! 一念至此,他果断跪下磕头。 “草民高迎祥,愿听皇上差遣!” 敢动造反念头的,没人是傻子,看到他的反应,刘宗敏和张献忠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跪下。 “草民张献忠,愿听皇上差遣!” 李鸿基和李锦叔倒二人对视一眼,也只能无奈的选择少数服从多数。 只剩下一个李定国,眼巴巴的站在那里,他的小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皇帝老子为什么要自己这么小的娃娃去干造反的事情! 娘咧,这皇帝的脑袋不是被驴给踢了吧! 朱由校没去管他,这小屁孩他打算留在身边慢慢调教,南明抗清名将的天赋,可不能浪费了! 见其余五人都做出了表态,他起身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好!” “朕果然没看错你们!” “既然要造反,那朕便再送你们几句口号!” “打土豪,分田地,分了田地爷自立!” “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第23章 卧槽,你踏马尿我脖子里了! 李鸿基等人在东厂没有停留太久,就被朱由校派人给送走了。 除了那两句口号之外,他还给李鸿基和李锦改了名字。 改成了史书上,他们起义之后的名字。 李自成、李过! 送走他们之后,朱由校并没有离开东厂,而是向魏忠贤下了另一道命令。 “立刻派出东厂好手,伪装成百姓,混进他们造反的队伍里去!” “以他们的身手,定能在短时间里,成为这些人的心腹,给朕死死的盯着他们!” “朕要知道他们每一天都在干什么,吃了什么,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 “哪怕是抱着哪个女人睡觉,办那事儿时用的什么姿势,朕都要第一时间在密折上看到!” 魏忠贤知道这事儿有多大,根本不敢有丝毫含糊,连忙点头道。 “皇上放心,老奴一定挑最可靠的人手去做这事!” “若有差池,愿自裁以谢天下!” 说完之后,便立刻下去挑选人手了。 大堂内,只剩下朱由校和来时带的那几名侍卫。 再有,就是刚满六岁的李定国。 朱由校伸手在李定国的脑袋上摸了摸,油乎乎的,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洗头了。 他有些嫌弃的甩了甩手,向一名侍卫道:“回宫,把娃子带上,好好清洗一番,朕还有用处!” “是!” 侍卫闻言,过来一把将李定国给扛在了肩上,并压低声音威胁道。 “小子,刚刚听到的事情,你若敢说出去半个字!老子会亲手灭了你全家!” “就连你家的蚂蚁窝,老子都会用沸水浇上一遍,再灌铅水进去!” 李定国被吓坏了,眼神呆滞,仿佛在想象那个画面。 下一秒,他身子猛的抖了两下。 侍卫脸都绿了......... “卧槽,你踏马尿我脖子里了!” 已经走出几步远的朱由校听到身后的动静,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侍卫在天启还在太子时就已经跟在身边了,算是潜邸出来的心腹,倒不担心他们会走漏了风声。 他之前还担心孙传庭会误剿了李自成他们,所以当时才说出要孙传庭剿了王二后立刻回京的话来,如今看来,要再想一个理由了。 否则,孙传庭这家伙脑子一热,和李自成他们打起来,那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 坤宁宫中。 张嫣看到他那满身疲惫的样子,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心疼。 “皇上这些天累坏了吧?” “环儿,快去让人烧水,让皇上好好泡个澡!” 交代完了宫女,便扶着朱由校在凤榻上坐下。 朱由校确实累坏了,上辈子天天加班都没这么累过。 整天不是批阅奏折过问政事,就是领着人泡在京营里面。 但他觉得,这些还不够! 如今大明的底子已经彻底烂透了,他现在所在的,也仅仅只是搜刮钱财,让自己有施展拳脚的资本。 但他还缺人! 缺很多很多的人! 强挤出一丝笑容,向张嫣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还能撑住。 “都说悔教夫君觅封候,臣妾可好,嫁了个皇帝!” 张嫣苦笑着摇了摇头,脱去鞋子上了榻,跪坐在朱由校后面替他揉捏起来。 “不必,你在一旁坐着就好,这些事情让宫女们来。” 朱由校伸手握住了她的葇荑,不知为何,只要看到张嫣,他就有一种无比宁静的感觉。 或许是她身上的香料,也可能就是她本人的魅力。 “那些宫女粗手笨脚的,臣妾才不放心呢,再给皇上捏疼了!” 张嫣娇嗔着,将朱由校的手掰开,继续干着手上的活计。 约一柱香后,几个宫女将沐浴用的大桶抬了进来,一群太监手忙脚乱的往里面加兑好的温水。 待一切准备好后,张嫣才从榻上下来,亲手替朱由校解起了衣衫。 “皇上先泡个澡,臣妾让人去准备吃食。” 朱由校闻言,身子不由的打了个激灵:“不、朕不饿!” “朕来的时候,刚吃过饭!” “噗嗤......” 张嫣乐了,捂着嘴道:“瞧皇上这反应,您放心,不是那杂面窝窝!” “真不是?” “真不是!” 两口子一问一答,确认了不会再是之前吃过的那种剌嗓子的东西后,朱由校才放下心来。 “那就让人送来吧。” 说完,亲手扒下最后一件大裤衩子,在张嫣和那一群宫女的注视下,翻身跳进了沐桶中。 水温微烫,却不会让人感觉难以忍受,上面漂浮着一层的花瓣,刚入水,便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 朱由校不禁两眼微眯,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张嫣趴在桶边,面带笑容的看着他,手中还拿了根逗猫棒,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朱由校脸上撩拨着。 长长的鸡毛,在脸上扫过,微痒,但却很舒服。 不知不觉间,朱由校竟泡在水里打起了呼噜。 “娘娘,膳来了。” 一名宫女走过来,见状压低声音在张嫣耳边禀报。 “先放着吧,别吵着皇上。” 张嫣起身,想了想,又让人把床铺收拾了一下,并在床头点上了珍贵的安神香。 等到朱由校睡熟了之后,才命令宫女将他从里面捞出来,擦净水渍后,送到了床盖好锦被。 朱由校对这一切毫无知觉,这些天的劳累,在泡澡时彻底被引了出来。 躺到床上之后,他甚至还自然的翻了个身,将锦盖撩起,搂进了怀里。 两瓣雪白的屁股蛋子露在外面,看的那些宫女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捂着嘴在一旁憋着。 张嫣是个性格好的,平日里对这些宫女也不算苛刻,见状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她们,便亲自走到偏殿又拿了一床锦被过来,搭在了朱由校身上。 第24章 狗男女,给老子去死 就在朱由校陷入梦乡的时候,五匹快马从广宁门疾驰而出。 马背上,正是李自成、李过等人。 他们一刻不停,直到房山地界才勒停坐骑,找了片平坦的坡地坐下休息。 几人吃着饼子,就着凉水,一边歇息,一边随意的聊着。 可就在将要重新上路的时候,李自成却从包裹里取出一叠银票来。 “高大哥,张兄弟、刘兄弟,这是出宫前皇上给的银票,说是给咱们招兵买马用。” “每人一万两,拿了之后,咱们便就此分开吧。” 高迎祥眉头微皱,他感到有些意外。 皇上会给钱,他不意外。 意外的却是,这钱竟然在李自成手里! 张献忠和刘宗敏也是同样的表情,他们想不通,皇上为什么要把银票交给本来就没有造反心思的李自成。 但钱是皇上给的,他们也左右不了,只能把这一丝不爽暂时压在了心底。 高迎祥收起心思,故作大笑道。 “哈哈哈哈,李兄弟若是不说,高某还真不知道有这事儿!” “既然如此,来来来,各位兄弟把银票收了,咱们来日再见!” 说完,他便上前两步,从李自成手中接过了那属于他的一万两银子。 张献忠和刘宗敏也紧随其后。 虽然粮食他们可以从富商家中抢,但战马和兵器,却需要真金白银来搞的。 有了这些银子,让他们对造反更加有信心了。 五人分开之后,李自成带着李过,一路向米脂疾奔。 路上凡有关卡,便出示魏忠贤亲自给他们办理的路引。 连续赶了几天路,李过有些吃不消了。 “叔,干嘛这么着急回去?” 李自成却黑着脸,没有回答他,只是狠狠的一鞭子抽在了马背上。 “驾!” 战马的速度又增了三分。 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因为朱由校让魏忠贤给他转告了一句话。 “小心你家婆娘和你们同村一个叫盖虎的光棍儿!” 小心什么? 一个有夫之妇,和一个光棍,有什么好小心的? 那必然是有奸情在里面! 所以,在分了活动经费之后,这几天他都在不惜马力的往回赶。 北京城距离陕西米脂县足有一千六百里,这还是后世的距离。 此时的公路远没有那么发达,曲曲折折的小道加上官道,怎么也有两千三百里以上! 战马每天疾驰二百里,等他们叔侄俩赶到家的时候,已然是十月初了! 或许是因为小冰河的原因,这些年,关中地区的雪下的都格外的早。 去京城时,天气还有些燥热,转眼间世界就多了一层银妆。 马蹄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李继迁寨,相传这里的村民都是西夏开国皇帝李继迁的后人。 这便是李自成的老家。 村子里的道路上空荡荡的,缺衣少粮的百姓都在家里猫着御寒。 李自成没有先回自己家,而是直奔李盖虎家里去了。 看着那破旧的院落,还有随时都要倒掉的院门,他冲李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一个助跑,跃过了墙头,轻手轻脚的来到堂屋门前侧耳倾听起来。 “干干巴巴的.......” “去弄点猪油抹上........” “.............” 屋子里,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听的李自成火冒三丈! 那女人,就是他的媳妇儿,这声音绝对错不了! 而那男的,这里是李盖虎的家,不是他,还能是谁? 就这样的情况,哪个男人能忍的了? “砰!” 李自成抬腿一脚踹开了房门,几步便冲到了里屋。 里屋的床上,一个长相平平的女人平躺着,身上还盖着破烂的棉被,正是李自成的老婆韩金儿。 棉被里隆起一坨,李盖虎正趴在下面做着什么。 “黄娃子!” 韩金儿看到李自成,瞬间发出一声惊呼。 随后,她脚边的棉被被掀开,李盖虎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被人捉奸在床,他慌的一批。 “黄、黄娃、你、你不是被人抓去京师了吗?” 李自成两眼喷火的看着他们,特别是李盖虎。 “狗男女,给老子去死!” 一声暴喝后,直接拔出腰间的短刀,朝李盖虎刺去。 李盖虎见状大骇,连忙闪身躲避。 可床榻就那么大点儿,他刚一起身,就踩在了韩金儿脚上,失去平衡之下,直接从床上仰面摔了下来。 “嚓!” 一道寒光闪过,本该刺向他脖颈的短刀,齐柄没入了李盖虎的侧肋。 “啊!” 摔在地上的李盖虎,顿时发出一声闷哼。 豆大的汗珠,并在转眼间打湿了他的额头。 床上的韩金儿见状,瞪大眼睛发出惊恐的叫声。 “杀人啦!” “不要、不要杀我!” 她一边大喊,一边将棉被裹在身上,朝墙角处挪去。 李自成却根本没理她,直接一脚踩在李盖虎的脖子上,随手拔出插在他侧肋的短刀,再次用力一挥。 “噗!” 一坨不明之物,被刀刃削飞,不偏不倚,砸在了韩金儿脸上。 血污,瞬间将她那惨白的脸,染的无比狰狞。 之前的一刀,刺破了李盖虎的肺脏,此时的他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了。 双手捂住伤处,身子弓起,像虾米一般不停的颤抖着。 大量的血沫从他口鼻中涌出,明显是活不成了。薆荳看書 李自成这才将他一脚踢到堂屋,纵身跳上床榻,朝韩金儿抓去。 “贱妇!竟然背着老子和别人私通!” “今日,老子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去下面好好享受!” 说完,揪着韩金儿的头发,就把她薅下了床。 疼痛让韩金儿下意识的去护自己头发,但另一只手,却还死死的抓着被子不放。 “相公饶命、相公饶命啊!” “是他,都是他勾引的奴家.........” 第25章 额大郎,得要黄花大闺女! “贱妇!你都躺在他家床上了,还敢说是他勾引的你?” 李自成对于韩金儿已经失望透顶,都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在百般狡辩。 左手揪着她的头发,右手的短刀骤然挥下。 “噗!” 韩金儿身上一坨像白瓷碗般的肉块,被当场切掉。 她双目圆睁,发出狼嚎一般的惨叫。 可李自成却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 第二刀! 第三刀! ......... 等他从李盖虎家离开的时候,屋内的两个大活人已经变成了尸体。 而且死状极惨! 站在院墙外面的李过听到里面的惨叫声,已经猜到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是婶子和李盖虎的声音,不会错。 所以,当李自成走出院门的时候,李过将点燃的火把奋力丢到了院子里,不偏不倚的,落在一堆柴火上。 站在那低矮的院墙外面,看着火势一点点变大,李自成突然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皇上说的没错!” “你能轻松进去,不是你有多厉害,而是有别人替你开拓了道路!” 李过在旁边听的一脸懵逼,他虽比李自成还要大了六岁,可直到现在还是光棍儿一个,这话里的含义,他完全没听懂。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李自成已经翻身上马,向他挥手道。 “过儿,随叔走,杀了那帮狗娘养的畜生!” “造反!” 李过闻言连忙上马跟上。 不多时,他们便敲开了第一家村民的院门。 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从里面探出头来,他身上还裹着破旧的床单,在雪地里冻的瑟瑟发抖。 “黄娃子?你不是上京师去了么?” 李自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花狗,恁家今年饿死了几口人?” 被他叫做花狗的男人面色一黯:“三口!额老娘、额家二郎、和额那可怜的婆娘,如今家里只剩额和额家大郎!” 李自成一把揪住花狗身上的床单:“敢不敢随老子反一把!” “你说甚?!” 花狗被吓了一跳,连忙左右看了看,见街面儿上没有其他人,这才松了口气。 “黄娃子,别瞎说,这话额就当没听见,你赶紧走!” 说完,他就缩了回去,并顺手把院门给关上了。 李自成见状也不阻止,而是抱着膀子,对那紧闭的院门喝道。 “花狗!你个怂货!” “恁家祖上传下来的十亩水浇田,现在在谁手上!” “恁家还有多少余粮!” “你就忍心看着恁家大郎,跟你一起活活饿死不成?” “明年的税赋,恁拿甚交?” 院子里,花狗刚走两步,就停了下来。 李自成的话,如同刀子一般,一下又一下的刺在他的心中。 十年前,他大儿子生了一场大病,为治病花光了家财,还向邻村的刘员外借了一笔高利贷。 最终那利滚利的高利贷实在还不起,只能拿家中的田地抵账。 去年,因为旱情交不起租子,他婆娘被邓员外家的儿子活活奸淫至死! 今年夏天,他出去讨饭,晚回来半天,他的小儿子和老娘齐齐饿死家中! 如今家里的米缸早已空空如也,连耗子都懒得跳进去。 李自成说的没错,明年的税赋,自己拿什么交? 听说府谷那边的已经有人竖起了造反的大旗,也没见朝廷拿他们怎么样。 澄城那边更是连县城都被乱民给攻破了,开仓、放粮、抢富户,本该饿死的饥民,如今都吃上了饱饭。 想着想着,花狗的思想不禁动摇了。 造反是灭九族的大罪,可却有活下来的希望。 不反,早晚都得饿死! “大,谁在外面大喊?”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花狗走进屋中,看了他一眼。 十二岁! 换在富人家里,这会儿都该定下亲事了,可自己穷的叮当响,又有谁肯把姑娘嫁过来? 自己饿死不要紧,可儿子还没睡过女人呢! 反了! 反他娘的! 不为别的,就为一口吃的,为给儿子抢个如花似玉的女人,给自己这一支,留个后! 想到这里,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像床上那个瘦成皮包骨的儿子道。 “起来,跟大一起,随恁黄娃叔,造反!” 说着,从床边拿起一条全是补丁的布包扔了过去。 那不是衣服,就是一个包袱皮儿! 这年月,哪里还穿的起衣服,早被他们当了换粮食了! “好!” 那少年没有一点迟疑,抖开包袱皮儿往腰间一系,便从床上跳了下来。 听有学问的人说,父为子纲,大的说什么都是对的! 大说造反,那就造反! 反正这世道,没人在乎自己一个穷人的生死! 李自成喊完了那些话后,便耐心的在门外等着,他相信,院子里的花狗,一定会出来! 而事实也如他想的那样,不过盏茶功夫,花狗便带着儿子,提着粪叉打开了院门。 “黄娃子,额们爷俩跟你走!”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不管你造反成不成,都得给额大郎抢个婆娘!” “额大郎,得要黄花大闺女!” “哈哈哈哈!” 李自成闻言大笑起来:“好!刘员外抢了你家的田,老子便抢了他闺女给你大郎当婆娘!” 他答应的十分干脆! 不过,造反这事儿,光靠他们四个还不成,李自成领着三人来到村子中间,自己留下来等待,让李过和花狗爷俩去挨家挨户的动员。 仅仅一柱香后,就开始有人提着家伙什儿过来报道了。 在造反这样的事情面前,李盖虎家的大火虽然映红了半边天,可却已经没人去关心起火的原因了。 人越来越多,村子中间,李家祠堂门口,李自成骑在马上,很有大将风范。 直到李过跑过来向他说道:“叔,全村上下,五十四户人家,除了邓员外一家,全都来了!” 李自成点了点头,看着面前这些衣着褴褛的老少爷们儿,胸中瞬间就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这火焰虽然无形,却比李盖虎家的大火更加炽热! 第26章 听说米脂新来了个知县,比屎壳郎都贪 他突然打马上前,朗声喝道。 “叔伯侄孙们!” “上天不给咱们留活路!” “狗官不给咱们留活路!” “就连豪绅地主也在想着法的夺额们田产!” “这世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从今天起,额!黄来儿,改名李自成!” 说到这里,他将骤然提高嗓门,喊出了朱由校教他的口号。 “打土豪,分田地,分了田地爷自立!” 一百余口老少,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李过等人苦口婆心的劝过了,如今听到这极具煽动意义的口号,一个个瞬间瞪大了眼睛。 “打土豪,分田地,分了田地爷自立!” 有人忍不住的,跟着李自成喊出了这句话。 紧接着,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直至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喊了起来。 “打土豪,分田地,分了田地爷自立!” 眼前的这一幕,让李自成有了一种错觉! 他莫名的感觉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见村民们的士气越发的高涨,一个个都喊的脸红脖子粗的时候,他猛的拔出短刀,厉喝道。 “叔伯侄孙们,跟额走!” “先抢了邓员外,拿他家的绸缎,给儿女们做衣裳!” “开了他们家的粮仓,让大们娘们吃个饱饭!” “不怕死的,都跟额走!” 说完,猛夹马腹,一拉缰绳,向着村子另一头的邓员外家冲去。 在生存面前,所谓的礼法,全都被人抛到了粪坑里。 那些村民仅仅只是迟疑了一瞬,便随着李过一起,向李自成追了上来。 村子另一头,邓员外家,早已被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口号给惊到了。 邓员外披着狼皮大氅,手捧暖炉,坐在花厅里,看着面前的管家皱眉道。 “赶紧派人出去看看,村子里发生甚事情了!” 管家称了声是,转身便离开了。 可没多久,邓员外就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接着,前院便传来了下人们的惨叫声,和怒骂声。 再然后,就见管家一身是血的跑了回来。 “老爷,快逃!” “那些贱民一起杀过来了,还扬言要造反!”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邓员外闻言两个眼睛瞪成了铜铃:“他、他、他们要造反?” “砰!” 就在这时,一具尸体突然被人抛到了他的脚边。 “没错,爷们儿就是要造反!” “先拿恁邓家祭旗!” 李自成一脸凶相的走了进来,手中的短刀,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长枪。 枪尖,直指邓员外的胸口! 邓员外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身子也开始哆嗦起来。 “黄娃子,何至于此!” “你、你、你们不就是想要粮吗?” “额、额给!额给还不成么!” “家里所有的粮食,都任你们取用。” “求求你,别、别杀我.....” 说着,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始疯狂的磕头求饶。 “花狗,交给你了!” 李自成不屑的看着邓员外,大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向外面招了招手。 披着床单的花狗分开村民挤了进来,手里的柴刀上还滴着血。 看到邓员外后,他当即大喝着,一刀劈下。 “还额婆娘命来!” 话落,刀落! 邓员外因为惊吓身子软成了烂泥,想躲却动不了,那颗好大的头颅,刹那间就被砍了下来。 那一双眼睛,到死仍然保持着极度惊恐的表情,无力的看着天空。 花狗没有停下,砍死邓员外后,便招呼他儿子朝后院冲了过去。 邓员外不过是帮凶,他儿子才是害死自己婆娘的真正凶手! 李自成对此视而不见,坐在花厅里,开始指挥其他人分头行动。 搜刮钱食! 这才是首要目的! 半个时辰后,邓员外一家老小都被送到地下团聚去了。 花厅外面支起了大锅,白面的馒头、香喷喷的腊肉,让每一个参与造反的村民都忍不住咽起了唾沫。 如此丰盛的饭菜,他们似乎这辈子都没吃到过! 造反,真好! 吃完饭后,李自成让人拉上从邓员外家搜出来的钱粮细软,直奔临村的刘员外家。 答应花狗的事情,他还记在心上。 只不过,刚走没多远,他就叫停了队伍,勒马看着众人道。 “抢了邓家,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老子有个规矩先给你们说下!” “咱们是因为活不下去才造反的!” “所以,日后动手的时候,谁敢去欺负穷苦人家,别怪老子先砍了你们!” “还有,不准糟蹋女人!” “正好老子身边没有太监服侍,谁要敢糟蹋女人,老子就阉了他!”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过是奉旨造反,早晚都有要洗白的那一天! 所以,劣绅可以杀,土豪可以打,就连贪官也能宰上几个,但欺压良善,绝对不行! 那样皇上都不会放过他! 村民们........ 哦不,现在应该叫义军了! 义军们哪里会有意见? 他们本就是活不下去的良善,才刚刚举旗造反,就让他们去欺负和他们一样命运的人,自己也会于心不忍。 当然,若是李自成此刻不定下规矩,等日后他们干出这样的事情,尝到甜头之后,再想管,也管不住了。 半个时辰后,邻村的刘员外被义军正法,唯一幸存下来的,就是刘员外家的女儿,被李自成丢给了花狗的儿子。 这是还债! 也是给她一条活路! 刘氏很识趣,面对这些凶悍的义军,她知道,自己家这些年的所做所为,所以,她很顺从的跟在了队伍里。 从刘家村出来以后,队伍的面貌焕然一新。 没有衣服的,换上了从两个员外家抢来的新衣,没有武器的,手里也多了粪叉、锄头。 非但如此,李自成手下的人马,也从一百来号,膨胀成了将近四百人! 花狗骑着一头骡子,从后面追了上来,向李自成笑道。 “爷,听说米脂新来了个知县,比屎壳郎都贪,咱们要不要去抢他一把?” “新知县?”李自成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原来的知县呢?” 花狗想都不想便回答道:“听说被调回京师了,这个新来的知县好像叫什么毛宋光,原本是朝廷的吏部侍郎来着,不知道为啥突然就被贬过来当知县了!” “这个毛知县虽然才来米脂不到一个月,可听人说,就这一个月里,他都纳了两房小妾了!” “还有.......” 他所说的毛宋光,正是被朱由校贬出京的官员之一,或许是因为家财被抄了个干净,毛宋光刚到米脂,就露出了他那贪婪的嘴脸。 各种名目的加税和巧取豪夺,虽然时间还不长,却已经臭名远播。 李自成闻言突然眼前一亮。 皇帝老子前脚刚换了知县,后脚就让咱回来造反? 莫不是.......... 第27章 疯狂扩张的李自成 皇上这是在借自己的手,来杀掉那些不听话的官员? 否则为何要提前换掉米脂的知县?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新来的知县,比之前的知县还要该死!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淦他! 想到这里,李自成向李过招了招手。 “把从刘员外和邓员外家搜出来的田契拿出来!” 李过闻言连忙从身后取下包裹,打开之后,里面正是一张张发黄的田契。 李自成看向身后的四百来人,拿起一叠田契举过头顶。 “叔伯侄孙们!” “老子说过,打土豪,分田地!” “现在就是分田地的时候!” “有谁是读过书的,站出来,帮老子分地!”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人群中更是挤出三个稍显文弱的男子,向李自成抱拳道。 “爷,额读过两年乡学!” “额读过半年!” “额读过三年!” 李自成直接就把田契塞到了他们怀里:“老子家里穷,没读过书,这事儿就交给你们办了!” “算算总共多少地,在场的人人有份儿!” “你们三个,每人额外多拿五亩田!” 这三个家伙闻言激动的大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 其他人更是跪倒在地,向李自成千恩万谢。 两个庄子的土地虽然不多,可分到这些人手中,每人也得了三亩水浇地和两亩旱田。 田契一到手,所有人都激动的嗷嗷大叫起来。 但就在这时,李自成突然打断了他们。 “叔伯侄孙们!” “田,老子分给你们了!” “但你们真以为这就是你们的了么?” “想要守住你们的田,咱们还得继续反!” “打下殿市!打下米脂,一把火烧了架牍库,官府没了田契存档,这些田,才真正属于你们!” 所有人都从狂喜中清醒了过来。 没错! 每一块田地的交易,在官府那里都有存档。 若是官府那里没有更改,自己手里的田契便是废纸一张! 烧了架牍库,便死无对证! 想明白了这些后,便有人站出来说道。 “黄娃子,你说,下面怎么做!” 其他人见状也开始咐和。 “对,只要能保住这些田,额们都听你的!” “娃子叔,你就下令吧!” “..........” 李自成见大势以成,便命令道。 “今天天色还早,咱们兵分两路,一路去毛家庄,一路去张家寨子!” “洗了这两个村子里的劣绅和里长之后,明天在殿市汇合!” 为了保住到手的地,这些百姓可以付出一切! 队伍很快就分成了两拔,一拔追随李过,朝着张家寨子去了,剩下的一拔,则是跟着李自成,杀向了毛家庄。 农村包围城市,这是皇上交的! 只要动作够快,等米脂那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人马! 这一招很好用! 当天晚上,李自成就在毛家庄的毛员外家里住下了,所有的田契和之前一样,平分给了毛家庄的所有百姓。 但银钱却没分,他给的解释是,这些日后要拿来买战马,买铁料,提升队伍的战力,或是奖赏作战勇猛的兄弟。 对此,下面的义军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次日中午,当他们叔侄二人在殿市镇外汇合的时候,两拔人马加在一起,已经达到了近千人的规模! 皇权不下乡,主持乡里秩序的,多是当地最大的坐地户,也就是地主,殿市镇也不例外。 殿市镇的地主姓季,单名一个胜字。 日上三竿的时候,他还抱着几个小妾在床上翻滚着,突然之间就有人在屋外禀报,说是乱民攻进了镇子里。 季胜连眼皮都没抬一起,便不屑的冲屋外人喊道:“家里养的刀客干什么吃的?让他们上,一帮乱民而已,还能反了天不成?!” 不多时,便有十几名刀客,带着大群的家丁从院子里冲了出来。 李自成带着队伍正好和他们迎面撞上。 刀客多是亡命之徒,为了躲避官府,要么上山为匪,要么就改名换姓隐入富户家中谋生。 他们的身手很好,李自成的人马和他们刚一交手,便被砍倒了大片。 这是义军第一次出现伤亡,但也彻底激怒了那些战死者的亲人。 激斗持续了两柱香的功夫,刀客和家丁终归还是寡不敌众,被那些失去了儿子,或是失去了父亲的义军砍成了肉酱,扫都扫不起来的那种!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了悬念,李自成一脚踹开紧闭的大门。 如狼似虎的义军一涌而入,将季宅给翻了个底朝天。 肥头大耳的季胜直到被绑着扔到李自成面前时,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李自成和处理刘员外时一样没有亲自动手,而是把他丢到殿市镇的大街上,让本地的百姓亲自审判。 被欺压许久的百姓,在仇人和田契的面前,顿时就失去了理智。 撕咬、扯打、咒骂声不绝于耳。 季胜在人群中,渐渐失去了声息。 当所有人散开,中间只剩下一副骨架,却已经拼不成人形了! 而在田契的诱惑下,李自成的队伍,再一次疯狂扩张,从一千人,变成了一千八百人! 他没有停下,而是将队伍再一次拆散,分别前往周边的村子,继续打土豪。 三天后的清晨,米脂县。 天刚放亮,一名衙役便发惊恐无比的冲进了县衙后院。 “知县大人,不好了,城外不知何时来了上万的难民,且手持棍棒,看样子是想攻打县城!” ........ 于此同时,安塞、蓝田、定边,也在发生着一模一样的事情! 高迎祥、张献忠、刘宗敏也开始攻打县城了! 第28章 谋划?那是书生干的事儿! 紫禁城中。 朱由校看着魏忠贤送上来的密折,笑的嘴都合不上了。 他原以为李自成等人回去后还要谋划一段时间才会动手,却忘了这些人的身份! 谋划? 那是书生干的事情! 这些粗人,淦就完了,哪有那谋划的脑子? 真会谋划的话,史书上的他们,也不会把天胡的牌打到稀烂了! 把折子随手丢进火盆里,裹紧了身上的大氅,看向魏忠贤道。 “京营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回皇上,老弱已经全部裁撤,新兵截止到昨日,已经招了六千。孙督师说,待雪小一些,便能开始操练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对此没发表意见。 虽说冬练三九,可这些都是新兵,身体素质还没练上来,若是直接丢进雪地里,怕是还没练出来,就先冻死求了! “去把徐光启给朕喊来!” 随口交代了一句后,他又继续低头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那是一张图纸。 一张迫击炮的图纸! 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有限,大大限制了他的发挥。 但做个迫击炮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这东西的炮身极其简单,一根圆筒,加上能调节角度的支架和底座就行了。 真正复杂的,其实是炮弹上的引信。 正常来说,用来做枪弹和炮弹的引信多采用雷酸汞这种物质,但他没有! 这东西需要一整条的化学产业链才能搞出来。 至少,在三酸两碱之前弄出来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需要找一个能够替代的方案出来。 而这种事情,非徐光启这个全才莫属。 上午给魏忠贤下的命令,到了傍晚时候徐光启才姗姗来迟,刚要行礼,就被朱由校一把拉到了御案跟前。 “朕不喜欢那些虚的,徐爱卿快看看这个!” 说着,便指着图纸向他介绍起来。 “这是朕画的草图,是一种新的火炮,体积小,一个人便能背着到处跑,而且操控极其简单!” “...........” 徐光启的悟性很高,哪怕如今已经65岁高龄,仍然很快就听懂了迫击炮的原理,并且脑补出了这东西在战场上的优势。 他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两步,向朱由校躬身一礼。 “皇上果然大才!” “此物甚妙,若是能够给边军配上,在守城之时........” “不!有了此物,我大明王师完全可以主动出击!将女真赶回那白山黑水的老林子里去!” 朱由校点了点头:“没错!” “但是眼下却没有合适的东西充当引药。” “朕需要一种极其敏感的东西,来引燃炮弹的发射药!” “不知徐爱卿可能想到什么合用的?” 徐光启闻言揉起了太阳穴,仔细的在记忆中翻找着符合要求的材料。 白磷? 不行,那东西无法保存,且自燃要达到一定温度才行。 红磷? 更不行,那东西比白磷还难着火。 现在的火药也不成,以炮弹下坠带来的撞击力,根本无法引燃....... 他一时间陷入了迷茫,双手开始在脸上搓了起来,可搓着搓着,他突然间停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热了? 手搓在脸上,为什么会热? 是因为脸么? 他机械式的把图纸放到一旁,伸出右手在桌上蹭了几下。 火热的感觉,从手心传来,他突然眼前一亮。 “皇上,发烛之法或可尝试!” “发烛?那是什么?” 朱由校就没听说过这个东西,不由的疑惑起来。 徐光启激动的说道:“发烛,最早被称之为代烛,相传是南北朝时期的一个宫女发明的,将硫磺沾在木棒上,再用木棒擦拭火石,便可使其引燃。” “前朝陶宗仪也曾在《辍耕录》一书中提到过:杭人削松木为小片,其薄如纸,熔硫磺涂木片顶端分许,名曰发烛,又曰粹儿,盖以发火及代灯烛用也。史载周建德六年,齐后妃贫者以发烛为生,岂即杭人之所制矣。” “只不过因为这代烛保存不易,且燃烧时冒出来的火焰有毒,所以宫中不曾使用,皇上没听过此物实属正常。” 朱由校:??? 什么叫没听过! 这玩意儿不就是火柴么? 前世火柴被人称这‘洋火’,他一直以为这东西是老外搞出来的! 原来竟是咱老祖宗弄出来的! 而且还是在南北朝时期就弄出来了! 只不过使用的材料不同,但效果却是一样的! 他快速找来一张白纸,在上面写画起来。 不多时,便画出了两个立体图案。 那是一个圆环,和一个底部为圆柱体,上部为圆锥体的组合。 指着那圆棒向徐光启道:“爱卿且看,朕意在这棒子上粘满火石,充当迫击炮的击发装置。” “而这个圆环,则是炮弹的底座!” “其内部涂满硫磺,再用极薄的铜片将炮弹内部的发射药和圆环隔开!” “当炮弹送入炮管,在其重力和惯性的作用下,被尖锐的棒子刺破铜片,并引燃圆环内涂着的硫磺!” “如此,便可引燃发射药!” “不行,光说你可能理解不了朕的意思,朕去做个小样来!” 朱由校很激动,扔下徐光启便跑到一旁的书架上,拿来了木匠工具和一块木料。 这是他刚得到的发现,那就是自己虽然没能继承朱由校脑子里的记忆,却继承了他的肌内记忆! 木工活,手到擒来! 朱由校手里的木头是块桐木,质地很软,无轮是刨还是削,都极其容易。 只用了半个时辰,一枚带着平衡尾翼的迫击炮弹就被他给搞出来了。 和炮弹配套的,还有那个怪异的击发装置。 他再次指着实物,把自己刚刚的想法复述了一遍后,迫切的看着徐光启问道。 “徐爱卿,懂朕的意思没?” 徐光启看到实物,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连连点头道:“臣懂了!还请皇上给个条子,臣好去工部着人试制!” 第29章 这东西要是传出去,朕活剐了你! “不!这东西不能在工部做!” 朱由校听到徐光启的请求后,很果断的摇头拒绝了。 “朕让王体乾跟你一起去!” “你认为谁可行,明天便把他带进宫来!” “人不用太多,最好不要超过十个,而且要有家室的!” 徐光启瞬间反应过来:“皇上圣明,是臣草率了!” 这东西要是能造出来,绝对是战场上的杀器! 如今九边列装火炮除了红衣大炮,便是佛朗机炮和虎蹲炮。 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的射程虽远,但却极其笨重。 虎蹲炮是轻便,可射程却只有不足一里,说白了,这玩意儿就是个大号的霰弹枪! 而迫击炮,刚好能弥补红衣大炮和虎蹲炮之间的空白! 一个人就能扛着走,打完就跑,被炸死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最关键的是,这东西单从图纸上看都能出来,其成本和红衣大炮比起来,简直低到令人发指! 所以这东西无论怎么保密都不为过! 等徐光启和魏忠贤离开后,朱由校又把魏忠贤叫到了身边。 “马上让人在东厂里清出几间房子来,这东西要是传出去,朕活剐了你!” 魏忠贤先是一愣,然后便疯狂点头。 “皇爷放心!老奴知道轻重!” 次日一早,朱由校便和徐光启一起出现在东厂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十个从工部选出来的匠人,以及一车一车的材料。 整个东厂上下,戒备程度前所未有,除了东厂的番子之外,外围还有大量的锦衣卫游走着。 百姓们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哪个王爷犯了案,惹得皇帝老子亲临东厂审讯,都自觉的远远避开绕行。 东厂内部,一处偏辟的院子中,锻造所用的工具一应俱全,这都是魏忠贤连夜弄进来的。 朱由校对此很满意,于是便赏了他一记耳光。 耳光很轻,魏忠贤笑的像条老狗,站在一旁点头哈腰。 田尔耕站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不由的酸了。 现在宫里都传开了,皇上自从被老祖训话之后,就特别爱抽人耳光。 只不过,打人的时候,有轻有重。 若是脸上留下指印了,毋庸置疑,这是惹到皇上生气了。 可若是脸都没打红,那就是皇上很开心,等着领赏就行! 朱由校赏完了魏忠贤,指着那一堆工具向徐光启和工匠们问道。 “如何,这些东西可还堪用?” 徐光启不是铁匠,但他却懂,和工匠们讨论了一番后,一致认为魏忠贤的准备还是很充分的。 保密的事情不需要朱由校去强调,该说的徐光启和他们都已经说过了,而且这里是东厂,进来之前,他们也都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确认工具能用之后,工匠们便开始动手。 昨夜刚砌起来的炉子里,被投入了大量的木炭。 这种炉子用的泥巴不是普通的黄泥,而是用粘土和铝土混合而成,。 当然,这时候的工匠,并不知道铝土是什么,他们只知道这玩意儿极其耐热。 徐光启采用的便中是失蜡浇铸法。 失蜡法也是现在唯一的,可以在不经过切削的前提下,制出精密工件的铸造办法,即使在后世,这种铸造方法依然还在延用。 见那些工匠们对蜡块进行雕刻,朱由校也来了兴趣,让人又拿了套工具来,换下龙袍亲自上手。 他这个皇帝的爱好人尽皆知,那些工匠们虽然惶恐,但更多的却是激动! 和皇帝老子一起干活,哪朝哪代的工匠有此殊荣? 就冲这个,别说被关在东厂,就算把屁股献给皇帝都行! 蜡块雕刻起来,比木头更容易,但也极易出错,力气稍大一些,便会在上面挖个洞下来,不过没关系,融一些蜡水补上,等凝固了之后还能修补。 昨天用桐木做过一次,而且今天只需要做击发装置和炮弹的尾环即可。ζΘν荳看書 做好的蜡模还需要用粘土包裹起来,只留一个小洞,待阴干后使用。 显然,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搞定的。 于是朱由校便又挤进了工匠堆里,和他们一起琢磨起了代烛。 也就是火柴。 工匠们取出硫磺,将其涂在木棒上,又取来火石相互摩擦。 直到这时,朱由校才发现,这东西和火柴还是有区别的! 那就是硫横和火石摩擦后,起火率并不高! 擦上十次八次,才会偶尔成功一次。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徐师傅,这法子不行啊!” 他有些失望的看向徐天启。 徐天启有些失神,不是因为代烛不行,而是朱由校对他的称呼,竟然从爱卿变成了师傅! 这一声师傅,在后世或许只是寻常的敬语。 但放在这个时代,却是极其正式的! 他连忙拱手道:“皇上,臣愧不敢当!” “达者无师,在这方面,你比朕懂的多,称你一声师傅是应该的!” 朱由校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并继续说道。 “若是此物能成,朕便诏告天下,封你为太子太傅!” 徐光启闻言一怔,太子太傅? 那可是正二品! 更重要的是,这个官职代表的意义所在! 那是仅次于三公的存在! 正常情况下,只有内阁的官员才能得此殊荣! 文人,最重视的,便是名声! 他连忙躬身施礼:“臣,谢皇上隆恩!” “请皇上放心,此事就算肝脑涂地,臣也一定给皇上做成了!” 朱由校笑了,一个虚名,换来徐光启的死心踏地,值了! 至于俸禄? 那才几个钱! 徐光启很干脆,见代烛的法子朱由校不满意,便索性让人回他家中搬了大量的古籍回来。 这些古籍中,不止包含了冶炼和火药方面的,还有一部分是道家的书籍,甚至还有医书! 朱由校见状,便悄悄的离开了院子,这种事情,靠的是灵光一闪。 闪了,就成了。 不闪,便只能等。 可他左脚刚迈出院子,身后就传来了徐光启的声音。 “燧石!” “皇上,可以试试燧石!” “遂石虽然无法塑形,但却能试着将其碾成粉末,粘在击发器上!” “同时在炮弹的尾环里,粘上铁屑和火药屑!” “如此一来,燧石和铁屑撞击产生的火花足以引燃火药屑!” 第30章 东林党 朕操! 怎么把燧石这东西给忘了! 自己明明前几天还在神机营里试过燧发枪来着! 朱由校连忙转身,回到院子里,向魏忠贤命令道。 “愣着干什么,赶紧找燧石去!” 他不确定徐光启说的这法子是否有用,但至少是一个难得的方案。 魏忠贤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让人从工部弄来了一整箱的燧石。 这东西多为灰或黑色,是石英岩的变种,按照其在矿脉中的存在形态,还能被分为层状燧石和结核状燧石。 层状燧石多与含磷或含锰的粘土共生,而结核状燧石却多产于石灰岩中。 看到这些燧石,朱由校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地理书上关于它们的这段记载,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一块燧石,向魏忠贤道:“派人去问清楚,这些燧石矿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是从石头里采出来的便罢,若是从土里刨出来的,立刻来报!” 魏忠贤不明所以,连忙让人去照办。 徐光启见状好奇的问了一句:“皇上这是为何?” 朱由校哈哈一笑:“徐师傅不知道吧,这和燧石共生的粘土可是好东西!” “那些粘土里,含有一种咱们现在还没利用过的矿物,若是将其加在铁器里,能够大大提高铁器的韧性和硬度!” “若是配比合适,就算削铁如泥也不在话下!” 锰钢合金! 这可是能拿来做机床刀具的材料! 简易的机床,朱由校现在就能画出图纸来,缺的就是制作刀具的材料! 若是有了机床,大明的金属制造水平,将出现质的飞跃! 徐光启并没去往深处想,在他看来,朱由校就是想要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这很正常。 只是笑了笑,便去带着工匠去处理那箱子里的燧石了。 大块的燧石,被放入石臼里砸成粉末,然后过筛,选出合适的颗粒放在一旁备用。 试验的方法倒是简单,将这些颗料,粘在石板上,再取一根铁棒,上面用胶粘上铁屑和火药。 待胶干后,用铁棒在石板上用力一划。 “嚓!” 粗糙的铁屑和燧石颗料摩擦,瞬间便产生了四溅的火花,夹杂在铁屑里面的火药颗粒也在同一时间被引燃! “成了!” 朱由校和徐光启同时惊呼出声。 旁边的匠人们,也都欢呼雀跃起来。 “快,把这些燧石全都处理了,在泥模阴干之前,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匠人里,一个年纪稍长的,最先回过神来,指挥其他工匠继续干活。 能够成功引火,炮弹的制造就彻底有了眉目。 虽然这样的法子繁琐了一些,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骑驴找马,边做边改进就是了! 把这边的事情交给徐光启负责,朱由校满心期待的离开了东厂。 次日,如往常一样,他早早的来到乾清宫中处理奏折。 他还没有正式夺回魏忠贤的批红权,但却极少给魏忠贤行使权利的机会了。 对此魏忠贤心知肚明,却也没胆子多说什么。 朱由校看完一封奏折,就把折子丢魏忠贤,说明自己的意见,由魏忠贤代笔。 多是诸如:朕知道了、废话连篇之类的结语。 但当又一封奏折打开后,朱由校刚看了个开头,眉头就皱在了一起。 这是南京吏部尚书发来的折子,请求起复钱谦益。 看到这个名字,他就想起了水太凉这个典故,总有一种把钱谦益摁进粪坑里溺死的冲动。 随手把折子扔给魏忠贤。 “准奏,米脂的知县不是刚被李自成弄死么,让他过去接任!” 魏忠贤闻言一愣,然后便得意的差点笑出猪叫声。 “皇爷圣明,这帮子酸货,天天喊着自己有尧舜一般的本事,老奴真想看到他收到圣旨时的嘴脸呢!” 他摇头晃脑,说着还翘起了兰花指。 朱由校见状瞬间恶心的不行,瞪了他一眼后,又拿起了后面的折子。 又是一封举荐的折子! 只不过,这折子里举荐的是原礼部侍郎温体仁。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家伙在崇祯继位之后,便被起复并于崇祯三年入阁成为次辅,随后在崇祯六年扳倒周延儒坐上了首辅的位置,直至崇祯十年才致仕归乡。 崇祯在位十七年,足足换了十九个首辅,温体仁便是做的时间最长的那个! 这是个能人啊! 现在的温体仁因三年前回家丁忧,如今刚好三年期满,也到了起复的时候。 这封折子是国子监祭酒吴宗达所上,有意思的是,正史上,这家伙也在崇祯三年进入内阁的名单上! 只不过吴宗达的名声不显,朱由校交不了解他的为人,便将奏折丢到魏忠贤面前道:“把温体仁调回京师,先入内阁听政!” “是!” 对于温体人,魏忠贤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因这家伙从不表现出自己的立场,无论是阉党还是东林党,亦或是齐楚浙党,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再加上朱由校说的是听证,魏忠贤很快就在折子上写下了批语。 很奇怪,今天的奏折里,举荐起复官员的有很多,而且也都是一些南方的官员。 朱由校起初还没感觉有什么异常,但连着十几封全是举荐起复的折子,他再怎么迟钝也看也问题来了。 “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 他皱眉放下折子,回头看向魏忠贤问道。 魏忠贤连忙重新将批过的折子打开,对着上面的人名一一复核,片刻之后,他的表情也变的凝重起来。 “皇爷,这上面有一半的名字是老奴没听说过的,不如唤黄阁老过来参详一二。” 朱由校点头应允。 一柱香后,黄立极来到乾清宫,行礼过后,便被魏忠贤一把薅到了御案跟前。 “黄大人,快看看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头!” 黄立极起初不解,可随手翻看了几封折子后,立刻就有了结论。 “皇上,这些人中,除了温体仁外,全是之前被罢黜的东林党人!” 朱由校闻言笑了。 “这帮子祸国殃民的玩意儿,还真真是好算计啊!” “见朝中多了空缺,就一个个全跳出来了!” “怎么着,还想给朕再来个众正盈朝?” 第31章 待朕考校过后,再行分配! 若是以前的魏忠贤大可以开口劝朱由校不必理会这些折子,或是直接降罪那些举荐之人。 但是现在,他不太敢这么做了,所以便缩着脖子站在一旁看着。 倒是黄立极,他身为内阁首辅,这选拔官员的事情本就该他出谋划策。 见魏忠贤不出声,他便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皇上圣明,以臣之见,这些折子不过是试探罢了。” “一旦开了口子,以后举荐的折子必将如雪花一般纷沓而至!” “可若全部否决,传出去后,会显的朝廷无容人之量!” “所以,臣以为,可驳回大半,允一小半,给他们一些无关紧要的职位。” 朱由校却摇头笑道:“不不不!朕不但要允,而且还要全部应允!” “明发旨意,就说这些老臣赋闲矣,难免对政事生疏了些。” “先召他们进京,具体的官职,待朕考校过后,再行分配!” 黄立极和魏忠贤对视一眼,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圣旨已下,也只能照办。 阉党还是有阉党的好处的,至少,朱由校说什么,魏忠贤很少有反对的时候,这就保证了政令能够通畅。 虽然阉党之中,也有许多为虎作伥之辈,不过不着急,朱由校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们。 如果没记错的话,明年的科举,还会有一批人物走向前台。 比如,史可法、吕大器、管绍宁等人,皆是南明时期抗清的主力! 这些人出身清白,且都颇重国家大义,像这样的人,才是值得自己倚重的! 处理完了折子,让黄立极下去拟旨,朱由校让人去取来膳食填肚子,准备稍后去东厂看看徐光启他们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但就在他吃饭的功夫,一个小太监悄悄进到殿内,将一份图塞给了魏忠贤,并低语了几句。 等小太监走后,魏忠贤便满脸大喜的凑了过来。 “皇爷,您昨天让老奴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说着,他把那小太监送过来的图平摊在朱由校面前。 图上,正是昨天朱由校问起的燧石矿,就在蓟镇附近,大概是后世迁西的位置! “皇爷,工部那边说了,这一处燧石矿,正如您说的那样,里面夹杂了大量的粘土!” “且这种和燧石伴生出来的粘土,和寻常粘土大不相同,不止如此,矿脉中还伴有铁矿、云母等物。” 找到了? 朱由校大喜,燧石伴生粘土,还有铁矿和云母,这矿里,极有可能出产锰矿! 只不过对于锰矿的冶炼,他所知甚少,仅有的一些知识,也是上学时学过的一些方程式。 据他所知,纯锰的熔点为1224度,而这种锰土中的成份多为氧化锰,其熔点在1650度,以现在冶铁的水平来说,完全可以将其提炼出来。 虽然纯度可能达不到后世的水平,不过完全能凑合着用了。 他当即下令道:“立刻派人前往蓟州!朕要那矿里的粘土!” 说完,就继续端起碗来扒饭。 可令他意外的是,饭吃了两口,抬头一看,魏忠贤这老货竟然还在旁边站着! “狗东西,不去传令,还站在儿干什么?” 却见魏忠贤笑着,掏出一个布包放在了桌上,打开之后,里面赫然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土块。 “皇爷息怒,刚刚那小皮猴子过来送图的时候,顺便还给了老奴这个。” “说是从工部那边带过来的小样!” 朱由校:??? “这是燧石矿里的粘土?” 魏忠贤道:“正是燧石矿里的粘土,而且工部那边还有不少,说是这东西能当颜料用。” “啪!” 朱由校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华夏对于锰的利用,最早都能追溯到新石器时代,那时的人就已经开始把猛土当做颜料了,自己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走,去东厂!” 锰土都摆在面前了,他哪里还有心思吃饭,饭碗一堆就朝殿外走去。 魏忠贤见状,连忙收起那块锰土,一路小跑追了上来。 东厂的那间院子里,已经是火热朝天的景象。 徐光启一早就带着工匠们开始忙活起来,对昨天做出来的泥模进行检查和修补。 一进院子,朱由校便向徐光启大笑着喊道。 “徐师傅,先别忙,赶紧看看朕带什么来了!” 徐光启闻言回头,看着朱由校那空着的两个爪子很是愕然。 带啥了? 魏忠贤连忙把锰土取出来:“徐大人快看,这就是皇上昨天让咱家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徐光启把那锰土拿在手里,左右掂量了一阵:“皇上,这不就是块黑彩土么?” 作为一个文人,特别是精通百科的文人,能够作为颜料使用的锰土他并不稀奇,所以更加想不通朱由校为何如此兴奋。 朱由校走到那铁匠炉边,指着徐光启手里的锰土道:“徐师傅,昨天朕可是说过,这东西里面有一种前所未知的金属!” “一旦提炼出来,将其加入铁料中,足以让寻常钢铁变的更加坚硬无比,就连百炼精钢都能用它来进行削切!” 这话昨天他确实说过,只不过徐光启并没放在心上。 如今见朱由校再一次重申,徐光启不得不重视起来。 “皇上说的都是真的?” 朱由校点头肯定:“比真金还真!有了这东西,以后对铁器的加工,便多了一种方式!” 徐光启直接喊停了其余工匠,开始准备坩锅等一应器具。 单单这点儿锰土是远远不够的,又让魏忠贤派人去工部再取。 炉子经过一天一夜的烘烤,其中有瑕疵的位置也经过了修补,现在已经可以投入使用。 石墨制成的坩锅放在炉口,徐光启亲自把猛土投入进去。 两个工匠合力拉动风箱,炉子里的火舌瞬间窜出来一尺多高,将整个坩锅包裹在内。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那钳锅底部便被烧成了红色,锅内的锰土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其中的一部分杂质,在高温下开始燃烧。 此刻的炉子还是敞口的,但在徐光启往坩锅里加了两块铁锭后,就让人把重达数百斤的罩子吊起来盖了上去。 第32章 几何原本的猫腻 风箱呼呼的拉着,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周围的温度也变的逐渐暖和起来。 工匠们点燃了线香用以计时。 趁着这个空当,朱由校带人做出了钻刀的模具。 等两柱香燃尽后,徐光启才让人重新将炉罩吊起。 轰! 一条火龙随着炉罩腾空而起,刹那间又缩回炉中。 透过火焰,坩锅中的锰土和铁水皆已熔化成了红彤彤的汁水。 工匠们上前,用炒钢法对这些汁水进行最后的处理,以便将铁水中的含炭量调整到合适的比例。 这一步,没有具体的数据支撑,只能凭借工匠们精湛的经验来衡量。 直到完成这些后,朱由校才命令道。 “浇铸!” “是!” 炒钢的匠人退下,另外四名工匠上前,用大号的铁钳夹起坩锅,合力将之从炉中取出,倒入钻刀模具中。 “啪!” 因为准备不充分,第一个模具在汁水刚倒进去后不久,便突然裂开。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也都接连宣告失败。 不过没关系,朱由校准备的模具足有二十多个! 当连续裂了十三个模具后。 或许是液体合金的温度下降了些许,又或是第十四个模具的壳子更厚一些,总之,这个泥模扛住了内部的高温,并没有崩裂的迹象。 工匠们继续向剩下的泥模中浇铸,而朱由校和徐光启,则是把目光停在了这第十四个泥模上。 从裸露在外面的多余部分能够清晰的看到,液体合金的颜色在快速的变化着,从红色,到灰色,再到黑色。 或许是感觉差不多了,徐光启连同模具带里面的胚子一起丢进了提前准备好的菜籽油中。 油淬相比水淬,更加温和,应力更小,给器胚带来的变形和开裂风险更小。 随着噗的一声,木桶里的菜籽油腾起一片浓烟,随后就开始翻腾起来。 泥模无法承受这急速的变温,直接裂成一堆碎片,沉到木桶底部。 徐光启拿着钳子,在木桶里面一通摸索,将定了形的钻刀胚子给捞了出来。 眼前的钻刀胚子乌黑中泛着蓝光,上面还有疙疙瘩瘩的多余部分。 随手敲了两下,发出叮叮的脆响。 “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 徐光启若有思索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让人送来了一块铁锭,拿着钻刀胚子在上面用力的划了一道。 “吱啦......” 刺耳的摩擦声过后,那铁锭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痕迹! 朱由校凑到近前看了一眼,心中顿时就兴奋起来。 刀具! 虽然还不太合格,但完全可以用数量来弥补! 哪怕钻一根枪管,换上十根钻刀都行! 原本打算今天试制炮弹的计划,立刻就被他改成了制造机床! 最原始的机床! 工作台,用上好的硬木临时拼凑。 一个固定钻刀的夹具,一个固定工件的夹具,外加一套传动机构,就这么简单! 让人送来纸笔,他现场做图,交给工匠们去做。 新的尺子虽然只能精确到毫米,但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也足够应付了。 徐光启站在朱由校旁边,看他用铅笔在纸上画出一个个线条,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 这些东西,皇上是从哪里学来的? 还有那些字母符号........ 朱由校偶尔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便笑着说道:“徐师傅对这些符号应该不陌生吧?” 可徐光启却摇头否认道:“臣倒是见过,只是不知皇上将它们如此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他说着,伸手指向了c “几何原本是臣对先人著作的归纳总结,何来翻译一说?” “当啷.....” 朱由校也不画了,把铅笔随手丢在桌上,在这个问题面前,机床可以先等一等! “徐师傅,你可别跟朕开玩笑!” “那几何原本,不是你和利玛窦一起,翻译出来的?” “怎么可能!明明是利玛窦向臣请教后,他自己翻译的!说是想带回国去,教授他们的国人!” “你的意思是.....几何原本里的内容,其实是咱们老祖宗的精华,你只是归纳总结?” “对啊!” 徐光启理所应当的点头肯定道,但下一刻他就瞪大了双眼。 “皇上,您该不会以为,几何原本是臣从外邦典籍里翻译得来的吧?” 朱由校:.......... 这踏马不是朕认为,是后世人都这么认为! 见他默认,徐光启急了,在文人的清誉面前,他直接抛掉了君臣之别,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了朱由校对面,并抢过纸笔,一边说,一边解释起来。 “皇上您看,点、线、面、体,这些可是在汉书中都有记载的!” “还有商周定律、和陈子测日法,这在《周髀算经》中都早有记载。” “三国时期刘徽前辈对《九章算术》的注本中,也清楚的记录了割圆术,这才有了后来祖冲之前辈的祖率!” “商周定律,也就是勾三、股四、弦五,这是周公时代就有的定律!” “............” 他一桩桩,一件件的解释着几何原本里的内容,朱由校越听,眼睛便瞪的越大! 朕操! 朕了个大操! 真相,原来是这样的吗? 欧州的那些所谓的数学公理公式,竟是从华夏剽窃过去的?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按照常理,外邦的东西到了华夏,总要先改一个华夏名字的,最直白的方法,便是音译! 可几何原本这四个字,无论是和英语里的geometry,还是拉丁文里的geometria都无法从音译上对应! 这不符合国人的习惯! 还有一点,徐光启的几何原本中写的很清楚,几何原本者,度数之宗,其意思是说,几何是研究一切数与量的基础,是整个数学学科的根本。 可西方的几何学,却显然比几何原本要狭隘了许多! 越琢磨,朱由校便感觉越是那么回事儿,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砰!” 他拍案而起,转头看向魏忠贤。 “告诉田尔耕,给朕捉拿所有在京洋教士!” “敢放走一个,朕要他脑袋!” 第33章 天主?那是什么东西? 朱由校一直不明白! 为何毕达哥拉斯的理论中,会引用庄子的原话,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皆竭! 要知道毕达哥拉斯可是比庄子晚了两百年才出生的家伙! 敢情这本就是华夏的东西! 只不过在大明沦陷,华夏陷入三百年黑暗时,西方的那些家伙将这些著作改名换姓,剽窃成了他们自己的东西,为了增加说服力,还给这些公理、公式编出了一个创造它的人来! 所以,那些西方的数学家大多都找不出生平,更没有什么佚事,即便有,也多是类似童话故事一样的典故! 一想到这里,他就更加的气愤,只不过现在还不到追究的时候,一切等郑芝龙归顺之后,再去西方找那些传说中的,这个时期在世的。 比如,伽利略和开普勒! 相信只要找到他们,就能找到这一切的真相! 徐光启不知道朱由校为何这么激动,在他看来,让大明的荣光走出国门,启蒙那些愚昧无知的蛮夷,这是一个文人的荣耀! 朱由校也没跟他说以后的事情会怎样,他怕这老头会被直接气死! 只不过,他在给魏忠贤传令的时候,始终都在关注着徐光启的反应,见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便不由来了兴趣。 “徐师傅,朕听闻你也是天主教徒,怎么朕要拿那些传教士,你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徐光启闻言竟再一次做出了惊讶的表情。 “天主?那是什么东西?” “臣自小学的是孔孟之道,周公之礼,成年后又受程朱熏陶,咱大明的满天神佛还拜不过来,又怎会成为皇上口中的天主教徒?” 朱由校的嘴角不自然的抖动几下......... 朕操! 不能说了,越说越错啊! 他只能低下头,重新回到图纸的绘画中,将刚刚的事情暂时压在心里。 这个小插曲,弄的徐光启满头雾水,可看朱由校的态度,却也知道不好再问。 一个简易的机床图纸,对于朱由校来说很简单。 虽然他的本职是枪械设计,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车床的原理他还是明白的。 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全套的图纸就摆在了桌案上。 徐光启一边听他描述机床的工作方式,一边仔细的翻看图纸,待一切都明白之后,顿时惊为天人。 “皇上真乃神人也!”薆荳看書 “有了此物,将大大提高铁匠的效率!” “只需将铁锭或是器胚固定在下面的夹具上,便能轻松的开出大小一致的孔洞来。” “或许,还能改变一下刀具的刃口形状,对器胚做其它种类的加工!” “比如..........” 他说着,一手拿起朱由校刚用过的铅笔,另一只手拿起了刚做出来的钻胚,将铅笔向钻胚慢慢靠近。 “假设这铅笔是一个工件,只要让它快速旋转起来靠近刀具,便能对其外部形状进行削塑。” 好嘛! 咱不过弄个钻床出来,徐大牛就把车床给想出来了? 这举一反三的本事,厉害了! 朱由校笑着点了点头,并冲其竖起了大拇指。 “徐师傅说的没错,朕称这种用来钻孔的机器为钻床,你刚刚想出来的那种,可以叫做车床。” “只是这种机床太过粗糙,还需要匠人们在使用的时候,多多改进!” 徐光启连忙躬身一礼:“请皇上放心,臣一定将此事列为头等大事!” 他很清楚,这些东西的意义所在! 拿最直白的事情举例子,如今一根枪管,需要一个匠人反复锤打一个月才能交付使用! 可若是有了这机床! 最多一天,便能搞出一根枪管来! 而且,还是没有任何缝隙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匠人们已经开始锻造夹具了。 通红的铁锭放在毡台上,小锤指点,大锤敲打,叮叮当当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东厂的院子里。 外面那些负责警戒的锦衣卫很懵........ 东厂的这帮家伙,什么时候干起打铁的活计了? 时间一晃就是数日,第一台简易机床,终于在十月十三这天被组装到了一起。 机床采用畜力驱动,由三匹挽马拉动一个像石磨盘大的齿轮。 齿轮的上方,还有着变向齿轮,以及传动轴承。 最终,再收传动轴承将动力传导至钻刀的夹具上,让其能够快速度的旋转起来。 虽然机床很粗糙,转速也不太理想,但当旋转的钻刀接触到铁锭时,顿时就有大量的铁屑溅起。 无视耳边那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朱由校笑的很大声! “哈哈哈哈,徐师傅,这东西怎么样!” “朕没吹牛吧!” 徐光启激动的连连点头,接着,便带着那些工匠后退数步,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吾皇圣明,此等神物一经出世,必是我大明之福,天下百姓之福!” “此功,非鲁班不能及也!!” “过了过了啊,快起来!” 朱由校心里都快美出泡了,但脸上却带着矜持,将徐光启给扶了起来。 那些匠人起身后,再看向朱由校时,眼神中无不带着崇拜和狂热!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没有谁比他们更知道这机床代表着什么! 以一当十,只需几匹挽马! 这还是因为地理原因,若是将机床放在河边,利用水车驱动,连挽马都能省了! “言归正传,咱们继续搞炮弹!” 面对这些匠人的目光,朱由校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终究还是脸皮薄啊,剽窃一点后世的东西过来,就总感觉像是在做贼一样。 比西方那些篡改典籍、杜撰历史的家伙差了亿点! 有了钻床,再做炮弹来就省事多了。 再次开炉,先将铁锭烧化,也无需炒钢,直接浇进之前准备好的泥模中塑形,等开模后,趁着还未全冷却,放至毡台上修整一翻便可。 梭形的炮弹,从中一分为二,前半部分为战斗部,里面装填大量的黑火药和铁砂,占整个炮弹体积的三分之二。 而后面的三分之一,则是用来填充发射药。 此时的火药,远没有后世的种类繁杂,只有黑火药一种。 所以,无论是爆炸药,还是发射药,其实装的都是这个东西。 只不过,在炮弹的尾部,开有六个斜孔,以便火药在急速燃烧的时候有地方泄力,并以此来推动炮弹飞行。 同时这些因为这些泄力孔有一定的角度,又能让炮弹在飞行的过程中自身产生旋转,再加上其尾部的六片尾翼,来保持其飞行姿态的平稳,使其射击精度更加可靠。 第34章 三千米外,取敌性命 三天后,也就是天启七年的十月二十三日。 大明的第一枚迫击炮弹被组装完毕。 朱由校看着自己的杰作,眼中闪过一丝骄傲的神情。 这,才是自己给大明带来的最大改变! “魏忠贤,选三百番子随行!” “出城,试炮!” “是!” 零件有很多,就在魏忠贤离开,去挑选随行人员的这段时间里,又有十几枚炮弹被组装出来。 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出东厂,出东华门进入外城,绕行至朝阳门大街后,出朝阳门来到城外。 又走了一段距离后,确定周围十里左右都不会有人烟存在,这才命人将炮筒支了起来。 炮筒的技术含量最低,早在炮弹做出来之前便已准备就绪。 朱由校想上前亲自打出第一炮,却被魏忠贤给拦了下来。 “皇爷,万万不可!” 徐光启也上前劝阻:“皇上,此等火器凶险万分,您千金之躯,岂可以身犯险?” 朱由校很失望,却也知道他们说的有道理,便无奈的退后几步,坐在一块被百姓遗弃的石碾子上等待。 四名番子上前,在徐光启的指挥下,将炮筒和底座拼装到一起,并调整好了角度。 “准备!” 徐光启一声令下,其中一名番子从木箱中取出炮弹,送入炮筒。 “放!” 那名番子闻言连忙松开双手,炮弹在重力的作用下,朝炮筒下方落去。 当炮弹落到特定位置时,尾部圆环被粘了燧石颗粒的撞针猛的刺入。 燧石和炮弹尾环内的铁屑摩擦产生火花,而火花又引燃了火药颗粒。 下一瞬,撞针刺破药包,里面的火药被瞬间引燃。 “嗵!” 随着沉闷而有力的爆炸声响起,刚被丢入炮筒里的炮弹瞬间冲出炮口,向远方飞去。 开炮产生的冲击波,溅起了迫击炮附近的大片尘土,和硝烟一起,被风吹散。 前面负责警戒的番子,听到声音纷纷抬头向天上看去。 “biu..........” 一个黑点,拖着啸声,划过他们的头顶,在前方坠地。 “轰!” 一团火光,随着爆炸声升起。 “过去看看!” 档头见状,连忙招呼手下番子,驱动战马向弹着点冲了过去。 “射程八百丈!弹坑宽六步,深一尺有余!” 不多时,就有人打马回来,向朱由校禀报试炮结果。 八百丈,也就是两千四百米! 就这,还是刻意调高炮口后的结果! 徐光启上前,将炮筒拆看,看了一眼撞针,确认还能再次使用后,向试炮的番子道。 “炮口下调两寸,再放!” “是!” 不多时,第二枚炮弹便送入了炮口。 “嗵!” 又是一个黑点飞向远方。 这一次,朱由校从听到开炮声,便开始默数计时。 当他数到39的时候,才隐约听到前方传来的爆炸声。 不多时,汇报结果的番子便跑了回来。 “启禀皇上,射程八百三十丈,弹坑和前一个前差无几!” 八百三十丈,约两千五百米,声音走完这段路程,需要7秒多。 也就是说,其实在朱由校数到32的时候,炮弹就已经落地了。 换算下来,炮弹的飞行速度约等于每秒80米左右。 很慢! 但已经和二战时德国的迫击炮水平相差无几了。 但实炮到此却并未结束,各项数据还需要一炮接一炮的打出去,才能统计出来。 直到打空了所有炮弹,初步的数据才摆到朱由校面前。 最大射程三千米! 由于没有雷酸汞作为底火,发射时的点火方式是燧石引燃,所以,撞针的使用寿命极短,十次以后,撞针上那些燧石碎片的棱角便会因磨损严重而降低引火率。 也就是说,这撞针只能打十炮,便要更换成新的。 朱由校笑着站起身来,指着迫击炮道。 “哈哈哈哈,三千米外,取敌性命!” “尔等皆功不可没!” “吾皇圣名,全靠皇上指点!” 徐光启还有那十名工匠,包括魏忠贤和东厂的随行人员,闻言全都跪了一地。 朱由校挥手示意众人起身,然后看向徐光启道。 “朕先前曾说过,若是此事能成,便封你为朕的太子太傅!” “今日,便是朕兑现承诺的时候!” “魏忠贤,拟旨,原户部左侍郎徐光启,加封太子太傅!” 魏忠贤躬身:“老奴遵旨!” 徐光启也连忙谢恩:“臣谢皇上隆恩!” 朱由校很开心,迫击炮能成,他心里的另一个想法也能提上日程了。 来到这个世界,他总是莫名的缺少安全感,所以,他还需要一件武器防身! 回到乾清宫,随手从书架上拿起几张图纸递给了徐光启。 “徐师傅,迫击炮的事情暂时不要对外宣扬!” “多多的造,至少先造他两千门出来!” “另外,此炮想要打的准,离不开数术的计算,你先好好研究一番,朕回头从神机营选一些苗子,你抽空去好好教教他们。” “还有就是这图上的东西,你也要加紧把它们试制出来,一有成果,立刻上报!” 徐光启有些面露难色:“皇上,那推广番薯的事.......” 朱由校摆手道:“粮食很重要,但武器同样重要!” “朕已派人去找宋应星,以后你就主抓督造之事即可!” “至于推广番薯一事,交给户部自己去做!” “是!” 徐光启这才放下心来,将那几份图纸接过去,仔细的看了一遍。 朱由校就在旁边站着,将自己图纸的设计初衷一一道出,为徐光启解惑。 图上的东西很杂。 全是一些单独的小零件,却都是以现在的科技很难做出来的东西。 不过如今有了锰,倒也可以试着动手去做了。 比如,弹簧! 第35章 皇帝被吓跑了? 次日一早,又到了早朝的日子。 皇极门下,新的兵部尚书,老迈的孙承宗上前一步,揭开了早朝的序幕。 “启奏皇上,辽东巡抚袁崇焕上奏,意修葺关外一众城池,并发饷银,合计请拨白银两百万!” 朱由校有些头大,早朝第一件事就是要钱,这就很不舒服! 他转头看向户部尚书。 “吴尚书,前些日子查抄的银钱可曾统计出来?” 吴淳夫上前一步:“回皇上,已于昨日清点完毕,毛宋光、刘继祖等一应官员,共上缴国库白银五百八十三万两!” “其余田产、宅院、文玩玉器等,折算白银七百余万两,这些要等发卖之后,才能兑现!” 朱由校摆了摆手:“那就先把袁崇焕要的两百万如数给他!” 可还不等他缓过神来,孙承宗又开口了。 “启禀皇上,山海关督师王之臣请拨军饷八十万两!” 朱由校:.......... “还有谁要钱?一口气说出来!” 孙承宗的脸上出浮现出一抹苦笑,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回皇上,已临近年关,蓟镇、宣府、大同等地都在伸手要钱!” “合计,共三百六十五万两!” 朱由校的嘴角不自然的抖了几下。 朕操! 抄家抄了五百八十万! 这帮子兵爷一开口,就要六百四十五万两? 合着,还有六十五万两的缺口? 他再次看向吴淳夫:“户部,存银可还够?” 吴淳夫想哭! “皇上,您就是把臣拆皮卖骨,也凑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啊!” “除非.....除非把毛宋光等人家中缴获上来的东西全都贱价变卖了!”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兑现的!” 朱由校不由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边关糜烂,上至总兵,下至百户,都有克扣军饷的陋习,但眼下却只能任其为之! 否则一旦兵变,必然要花费更大的代价才能平息下来。 “魏忠贤,暂从朕的内帑拨付八十万两,给户部补足差额!” 说完,他盯着吴淳夫道:“吴大人,这可是朕暂借给户部的,要记得还!” 吴淳夫傻了! “皇、皇上,借的?还要还?” 朱由校两眼一瞪,义正词严的说道:“不然呢?内帑终究是朕的私房钱,凭什么不还?” 百官皆愕然! 这操作....... 头一回见啊! 哪朝的皇帝花了内帑,也没有找户部要回去的先例吧? 就不要脸! 这边刚解决完了军饷的事情,便有御史拱手走了出来。 “启奏皇上,臣闻陕西继王二、王自用、王嘉胤之后,又出了李自民、高迎祥等五股乱民!” “如今他们祸乱陕西,已先后攻破米脂、安塞等县城!” “毛宋光、刘继祖等五位知县在城破时惨遭乱民毒手!” “臣以为,当迅速派兵前去围剿,以免贼势坐大,日后更难对付!” 朱由校挠了挠头,他知道这事情早晚都会被人在朝会上提出来。 剿是肯定要剿的。 但要剿的只能是王二、王自用和王嘉胤这三个家伙,李自成他们却不能动。 所以这事儿,只能派个听话的人去才行。 他揉着太阳穴,看向孙传庭:“孙督师,京营的新兵近来如何?能否出战?” 孙传庭出列,躬身一礼后答道:“启禀皇上,新兵虽才训练不足半月,但对付一些乱民,足够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随后让魏忠贤送来了地图,找到几伙乱民的位置后,向孙传庭道。 “那就有劳爱卿亲自带兵出战!” “传旨!” “着兵部左侍郎、山陕总督孙传庭为平西将军,率三千神机营,另调镇西卫归其帐下,前往陕西清剿乱民!” “将王自用、王嘉胤、王二他们的人头给朕带回来!” “即刻动身!” 他没说李自成等人的名字,众官员还以为是名字太多省略了,便没往深处去想。 而孙传庭也是一样,躬身谢恩后,便直接离开了皇宫。 但刚走两步,却又扭头回来了。 “皇上,臣请划拔粮饷!” 朱由校差点当场吐血! 又踏马要钱! 原本以为自己前前后后搞了两千多万两银子,应该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了,可按照这个花钱的法子下去。 能撑半年都是奇迹! 新兵在烧钱、边军在烧钱,剿匪也要烧钱! 每天不是在烧钱,就是在准备烧钱的路上! 他总算明白了一个穷皇帝是什么感受。 朕的银子啊! “魏忠贤,再从内帑拔付二十万两给孙督师!” 他咬牙说完这句话后,直接起身离场。 去尼妹的早朝,朕不玩了行不行! 一帮子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本官操! 皇上这是被吓跑了? 回到乾清宫,朱由校直接换了便服,带上几个侍卫朝神机营去了。 一想到银子像流水一样淌出去,他就莫名的心疼。 练兵,他日功成,朕早晚去倭岛把石见银山抢了! 但现在,他需要发泄! 神机营的大门紧闭着,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里面喊出来的号子声。 正如孙传庭说的,那些新兵在经过短暂的休养之后,已在半个月前投入训练。 天很冷,几乎冷到撒尿都要带棍子的程度。 守门的兵卒身上裹的像个狗熊,就这还在不停的跺脚,借此来温暖那几乎要被冻僵的脚丫子。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看清了来人后,连忙上前行礼。 朱由校没跟他们多说,随手将从宫里带出来的几个鸡腿丢了过去。 “赏你们的!” “记住,不许喝酒!” “是!” 兵卒受宠若惊的接过去,再三保证不会喝酒之后,将大门打开,目送他进入了军营。 校场上面,黑压压的新兵迈着还不算整齐的步子,在卢象升的带领下,一圈一圈的跑着。 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大明威武之类的号子。 朱由校将外面披着的虎皮大氅随手丢给侍卫,就冲进了新兵的队伍中。 第36章 朕这身子太弱了,欠操练 “皇、皇、皇上?” 跑在队伍最后面的李定国,看到朱由校突然出现在身边,脑袋瓜子都是懵的。 朱由校冲他笑了笑:“小崽子,怎么样,还习惯不?” 自从李自成等人走后,他就让人把李定国扔进了神机营,和那些新兵一起操练。 这家伙有当将军的天赋,却还需要好好磨练。 李定国扬起他那被冻得通红的小脸,坚定的说道:“回皇上的话,我很喜欢这里!” 朱由校在他头上揉了几把:“那就好好练!朕等着你当大将军的那天!” 二人的对话,惊动了身边的其他兵卒。 见皇帝竟然在和自己一起跑操,这些家伙瞬间变的兴奋起来。 “皇上威武!” 一名兵卒扯着喉咙喊起了号子。 其他人也连忙跟上。 “皇上威武!” “大明威武!” “神机营威武!” 跑在最前面的卢象升感觉口号有些乱,便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向队伍后面看了过来。 直到看到朱由校的身影,他才恍然大悟。 可等他过来行礼时,却被朱由校给阻止了。 “校场之上无君臣,我今天就是神机营的一名兵卒!” “所以,我警告你,别坏我心情啊!” 卢象升很意外,却也只能服从,凑到近前,陪着他一起跑了起来。 朱由校的身子很虚,原来的天启落水后就留下了病根,嘎屁也是这个原因。 他穿越过来用的仍是天启的身体,所以,依旧很虚。 周长五公里的校场,刚跑了不到一半,他就感觉有些喘不上气儿了。 但他依然在咬牙坚持着。 豆大的汗水,不停的从额头滴落。 他现在唯一和别人不同的,便是嘴里含着上好的山参片。 冷风吹过,粗糙的沙吹在脸上的感觉,很疼。 额头发丝上的汗水,瞬间变成了冰晶,随着跑动,摇摆,断裂。 卢象升始终在观察着他的反应,见状便凑了过来。 “皇上,调整呼吸,随着末将的节奏。” “呼........” “吸........” “尽量鼻吸,口吐,注意脚下,步幅不要过大,让双臂摆动起来!” “想像有一团火在腹中燃烧,它会给你提供气力!” “这丝气,会延着你的经络,流向四肢百骸!” “你是大明的皇帝,你的兵都在看着你,你可以的!” 朱由校闻言差点一个跟头栽在地上,这货怎么跟个神棍似的? 还有这些话,怎么好像在哪里看过一样? 他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卢象升:“你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卢象升脸不红、气不喘的笑道:“皇上,这可是末将从一个老道士那里学的养气功夫!” “您试试,肯定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朱由校:........ 养气? 你要说是修真的,朕还就信了!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他还是照着卢象升的法子试了试。 起初还没什么感觉,便片刻之后,竟然莫名的感觉身上疲惫消了一丝。 力气,也回来了一丝。 虽然仅此而已,却也让他成功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再次咬牙硬挺了近五分钟后,他缓缓停下了脚步,走到一旁弯下腰,喘起了粗气。 那些兵卒们见状,并没人露出嘲笑的表情。 因为半个月前的他们,连现在的朱由校都不如! 一口气,跑上六里路,这已经很不简单了! 朱由校吐出嘴里那早已没了药劲儿的山参片,随手招来一名侍卫。 “回宫,去御膳房,拿十斤山参过来!” 侍卫闻言不解:“皇上,要这么多山参干什么?” 朱由校头也不抬的摆手道:“炖汤!” “皇上,这么多山参,会吃死人的!”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在场的人人有份儿!” 侍卫:.......... 一两山参一两金啊! 在场的人人有份儿........ 想想这话他都感觉到一阵的心疼。 不过随后就咧嘴笑了起来,自己也在场,皇上这意思,岂不是自己也能捞着一碗? 他应了一声后,拔腿就跑,还不忘让其他侍卫去通知伙头兵准备食材。 朱由校喘了许久,才平复下来,活动着酸胀的腿脚,来到点将台上坐下。 看着下面还在跑圈的士兵,他自嘲的摇了摇头。 本想和这些士兵同甘共苦来着,可这身体,实在是不给力! 校场周长五公里,那些士兵足足跑了两圈才停下,像蛮牛一个站在原地喘气,口鼻中喷出一团团的雾气。 随后便是解散,休息,等待中午开饭。 原本的神机营是和普通百姓一样是不吃午饭的,但朱由校强硬的要求将这一顿加上,理由是高强度的训练,营养必须得跟上。 如今这些新兵,每天两操,早上五公里,而后便是军姿、肉搏,然后再来五公里解散。 朱由校赶上的正是后面的这个五公里。 下午在用饭后,还要进行射击训练、以及军阵的演练。 当然,卢象升为了能让他们睡个好觉,在下午的操练后,士兵们还要再跑一个五公里! 这就很贴心! 这些科目都是朱由校亲自批准的,所以,他在来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侍卫跑的很快,至少没有耽误午饭。 于是半个时辰后,朱由校就吃上了老母猪炖山参,还有四个香喷喷,却黄不拉叽的大馒头。薆荳看書 这个时代的麦子,都要磨上好几遍,面粉和麸皮都掺在一起,所以颜色不如后世那么洁白。 但不得不说,这黄白头吃起来,却比白馒头更加香甜筋道! “皇上,您来神机营可是有什么指示?” 卢象升喝着汤,抽空抬头问了一句。 朱由校摆手道:“什么指示不指示的,朕就是不想看见朝中的那些老邦子,过来散散心!” “对了,年前年后这段时间,朕会常来。” “你就把朕当普通士兵一样对待就行,朕这身子太弱了,欠操练!” 第37章 你踏马跟谁俩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朱由校过上了三点一线的日子。 坤宁宫里睡觉,皇极门外朝会,神机营里操练。 这样的行踪,很难不被有心人察觉。 这一日,英国公府中宾朋满座,在京武勋几乎全数到场。 张维贤手拿一对玉球,坐在主位,目光扫视在场众人,一脸不爽的喝斥道。 “诸位!” “这大冷的天,一个个不在家抱着媳妇造娃娃,都跑老夫这里做什么来了?” 成国公朱纯臣朝他拱了拱手:“英国公勿怪,大家伙也是没办法才来找你的!” “如今皇帝把京营全都清了个干净,咱们大家往里搭了大把的银子且不说,现在连京营是个什么情况都搞不清楚,英国公就不担心点什么?” 张维贤闻言顿时火大,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起身指着勋贵们破口大骂道。 “怎么,这会儿想起自己是个勋贵了?” “当初老夫劝你们手别伸的那么长,一个个是怎么对老夫的?” “现在知道怕了?!” “也不看看之前的京营让你们祸害成了什么样子!” “将营中精壮弄回自己家中,给皇上留了一群老弱!” “克扣军饷、谎报兵额、倒卖兵器!” “真当这些老夫一无所知吗?” “若不是看在祖宗的情份上,老子都想活剐了你们!” “滚!” “都给老子滚出去!” “再让你们继续祸害下去,这京营,如何能担得起守卫京师的重任!” 张维贤也是勋贵,更是英国公张辅的后人,但却和在场的这些人完全不是一条道上的! 他知道,自己的地位是祖一刀一枪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想要踏实的坐下去,让子孙后辈也能与国同休,便要想尽一切法子为国效力!薆荳看書 可眼前的这些家伙,早已忘了武勋的立身之本,成了朝廷的蛀虫,他们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恬不知耻的坐享其成! 很久以前,他就向皇帝提过京营糜烂的现状,可那时的天启并没过问。 如今皇帝好不容易铁了心要整顿京营,他是打心眼里支持,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人的三言两句改了主意? 一众伯爷和侯爷闻言脸色变的尴尬无比,向成国公朱纯臣投去求助的目光。 朱纯臣被骂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指着张维贤回骂道。 “姓张的,你装什么犊子!” “你清高!” “你了不起!” “你现在可以骂我了!” “你偷摸派人去江南经商,当兄弟们不知道是吧?” “你还偷偷开妓院!从教坊司买娘们儿过去接客!” “你踏马是赚着银子了,可兄弟们呢?从小学的就是砍人的本事,有几个像你一样会捞偏门的?” “现在皇上砍了咱们和京营的联系,这一身的本事还有个蛋用!” 说到这里,他转身指向其余勋贵,唾沫横飞的厉喝道。 “都踏马看什么看,人家不待见咱们都看不出来?走!一起去神机营跪求皇上,本公还就不信了,他真敢将所有勋贵全给废了!” 说完便直接起身向外走去,那些伯爷和侯爷见状,一脸的为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倒是曹国公李镇邦起身向张维贤拱了拱手,面带谄媚的道。 “英国公先消消气儿,一点小事,不至于动这么大的肝火嘛!” 他的这幅德行,俨然就是他祖宗李景隆的复刻版! 张维贤瞪了他一眼:“少在这和稀泥!” 李镇邦腆着脸赔笑:“看你这话说的,这怎么能叫和稀泥呢?” “大家都是武勋一脉,世人皆知咱们与国同休。” “若是从此落寞,对朝廷来说也不吉利不是?” “咱们这些人贪是贪了点儿,可也真心盼着大明好,皇上这次的手段,兄弟们也都见识到了,以后万万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也看出来了,皇上这是决心想要中兴大明,这是好事儿!” “中兴大明,定然要再起战事,到时候,咱们武勋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所以,麻烦英国公出面,到皇上那儿替咱们求个情,本公虽然行伍之事差了点儿,可我可以立下军令状。” 说到这里,他拍起了胸脯。 “只要皇上点头,家里的三个儿子都能送进神机营里去,随他怎么操练,就算全死光了,咱再生就是,谁怂谁是小娘生的!” 张维贤闻言狐疑的盯着他,似乎在考虑他这话里的诚意有几分。 李镇邦见状,知道自己这番话起了作用,张维贤动心了! 于是一把将别边的武清侯揪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道。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把成国公追回来!” “真闹到皇上那里,咱们都完蛋了!” 说完便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武清侯不敢有丝毫耽搁,连滚带爬的冲出堂去。 张维贤没有理会他们的小动作,而是看向其他人:“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众人脸上一喜,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 “英国公明鉴,我等中间有不少人都已疏于拳脚,但儿孙之中却有不少英杰,如今皇上亲自督练新军,将他们送去使唤最合适不过。” “若是此事能成,英国公的大恩,我等必将铭记五内!” 张维贤捋着胡子,走回椅子边坐下,长叹了一口气。 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 “你们啊!” “要是早有如此觉悟,又何至于到了这般田地!” “也罢,老夫就豁出这张老脸,替你们求一次皇上!” 朱纯臣被武清侯追了回来,一进门就听到了这句话,他那愤怒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虽然知道自己错怪了张维贤,却又有些拉不下面子赔礼。 但那么多人都看着自己,不表态也不合适,便有些心虚的冲张维贤瞪了一眼。 “哼!别以为这样老子就会原谅你!” 张维贤:??? “本公操,你踏马跟谁俩呢?” 本就一肚子气没地方撒,朱纯臣这句老子彻底给他勾出来了,一句大骂之后,直接飞身一脚踹了过去。 朱纯臣骂完那句话后,直接就傲娇的转头看向他处了,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只觉得腰间像是被牛撞到了一般,当场飞出厅外,栽进了养着锦鲤的水缸里。 头朝下......... 溅起一片水花! 当李镇邦带人将他从里面薅出来的时候,这货嘴里还叼着一条黄鳝...... 天知道那养锦鲤的鱼缸里,这黄鳝是怎么混进去的! 第38章 大明勋贵,生娃机器? 神机营中,朱由校已经脱去了龙袍,在遍地积雪中,和那些新兵一样,穿着大裤衩子奔跑。 虽然没有温度计,但此时的温度至少也有零下十度左右了。 五公里下来,稍显瘦弱的胸膛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被冷风一吹,很是通透! 自从前几天朱由校过来操练之后,魏忠贤就让随行的侍卫随时带上御医跟着,生怕他染了风寒再次蹬腿儿。 朱由校对此并没拒绝,毕竟身体是自己的。 只不过他身处军营之中,单独开小灶不是什么好习惯,所以这些士兵也就跟着沾了个光。 此刻就有四名御医带着伙头兵们在校场附近支上了炉子,大锅的姜汤全天候供应,里面还加了红糖、山参、当归等补气御寒的药材。 这些东西莫说是那些大头兵了,就算寻常百姓家的媳妇坐月子都不一定喝的上! 朱由校一边擦汗,一边来到炉前,御医连忙将参汤送上递了过来。 甜滋滋,带着些许药材的苦味,一碗下肚,既能驱散寒气,又能滋补身体。 李定国跟在朱由校身边,这些天下来,他俨然成了朱由校的跟屁虫。 他一本正经的站在炉前,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那汤锅道。 “老头,给我也来一碗,要加冰的!” 御医被喊做老头也不敢生气,这位小爷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来着,万万不敢得罪。 他只是笑着劝说道:“小李将军,这冰块太寒了,吃多了不好,要不,还是不加了吧?” 李定国两眼一瞪,拍着胸脯道:“男子汉大丈夫,怕甚!” 御医有些为难的看向朱由校。 朱由校微微一笑,伸手在李定国那满是汗水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他也是为你好,你年纪还小,脾胃尚不健全,少贪凉!” 御医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将微烫的参汤递给了李定国。 小李将军很不开心,嘴巴撅的能挂个油壶,闷闷不乐的接过去,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军营里的日子,对其他人来说很苦,可对他来说,却像是如鱼得水一般从容。 这些天下来,更是将朱由校当成了亲人,少了些拘谨,多了些烂漫。 就在这时,卢象升大步跑了过来,将虎皮大氅递递给朱由校的同时说道:“皇上,英国公求见!” 朱由校来了兴趣:“他来做什么?” 对于其他勋贵,他没有半点儿好感! 但张维贤是个例外,前番清理京营时,这货家中竟没能找出一个兵丁,就连贪墨军饷都和他没一个铜板的关系。 这很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张维贤的手段够高,高到让自己抓不到把柄。 另一种可能就是,这家伙是清白的。 朱由校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卢象升挠了挠头:“好像是来负荆请罪的!” “让他进来!”朱由校说完,又向那御医道,“给朕再来一碗!” 御医盛汤,卢象升出去叫人。 不多时,张维贤便被带了进来。 看到这家伙的时候,朱由校很意外。 只见张维贤光着上身,背了一捆藤条,还是带刺儿的那种! 他背后也不知被扎出了多少伤口,鲜血随着走动,染红脚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来到朱由校身边后,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张维贤,恳请皇上给武勋们留一条出路!” “先前的罪责,臣等认罪认罚!” 说完,从身后的裤腰里掏出一块木板来,放到地上,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 等他抬起头来,那脑门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朱由校:??? 朕操! 这是怕校场上的泥地磕不响,还特意带了乐器?? 这诚意是够了,只不过.......... “就自己过来,让朕怎么相信那帮家伙能够改过自新?” 张维贤连忙道:“皇上放心,他们已经跟臣保证过了,各家的儿孙,全都送入神机营!” “请皇上放心操练,伤了、残了,或是上了战场之后战死了,都是他们的造化!” “若是不够........” 说到这里,他咧嘴一笑。 “那帮家伙说了,只要皇上不嫌弃,他们从今以后,就猫在家里,可劲儿生!” “一个不够,就生十个,十个不够,就生一个百户所出来!” “咱大明勋贵近千,个个都是妻妾成群,可着腰子上,也给皇上生个百万大军来,以弥补之前犯的过错!” 这番豪言壮语一出来,朱由校承认,他被吓到了。 牛逼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帮家伙若是认真的,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但他还有一些疑虑。 勋贵家的子弟,正常都会进入京营历练,或是担负起宫卫的责任,这是自古以来的惯例。 但到了明朝,特别是明后期时,这些勋贵子弟便成了锦衣卫里混吃等死的货色。 就连宫内侍卫都少有勋贵子弟的影子。 如今原本在京营里的那些勋贵子弟被朱由校借着吃空饷、扣空饷的名头踢出去后,勋贵们彻底断了武道一途,也难免他们会着急。 所以,他担心这些勋贵子弟重回京营之后,会死性不改,把自己好不容易带回正途的京营再给败坏了。 张维贤似乎看出了这一点,见朱由校迟迟不给答复,便再次开口说道。 “皇上放心,这些勋贵子弟若重返京营,您不用管是谁家的,只管当成普通兵卒使唤就成!” “冲锋陷阵,他们在前!” “断尾求生,他们在后!” “是生是死,各安天命!” 说完,又是三个响头磕下。 朱由校承认,自己动心了,不是为了那些勋贵甘愿论为生娃机器,而是因为张维贤的态度! 清理京营没烧到他,他本可以置身事外,可他偏偏站出来替那些勋贵说话,明知道这事儿可能会让自己不快,可他还是来了! 也就是说,他还有一颗公心! 这是如今大明的官员最缺少的东西! 第39章 这里是军伍,光比拳脚算我欺负你 公心比忠心更难得! 朱由校心中有了决定,便向张维贤道。 “让他们把人带过来,朕先考校一番!” “若是能扛的住,朕便再给勋贵们一个机会。” “如若不然,就让他们接着当他们的纨绔去,朕这里,不养废物!” “另外,你也别在家闲着了,卢象升做了神机营的管操,五军营那边就交给你了。” “至于三千营,朕另有旁的人选。” 张维贤大喜,这个结果比他预想中的更好,不止解决了勋贵们的问题,还给自己捞了个五军营的管操,实属意外之喜! “臣,谢皇上隆恩!” 再次行礼之后,他起身解下了身上的藤条,转身大步朝着营外去了。 他的动作很快,当天下午就带了几百人过来报到。 这些勋贵家的小子,似乎在家就已经被暴揍过了,出现在朱由校面前的时候,几乎个个都是鼻青脸肿的模样。 这些人中年纪小的,仅仅才十岁出头的样子,比李定国都大不了多少。 但年纪大的,也不过三十左右。 朱由校站在校场上,看着这些家伙,很不屑的撇了撇嘴。 “一群废物!” “唰!” 勋贵子弟们的反应不一,有人低下了脑袋,有人却满脸不服的昂起了头。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 朱由校见状,指着其中一人道。 那人不卑不亢的走出人群,拱手道:“回皇上的话,臣叫邓大山,家父是卫国公邓绍煜。” 朱由校一脸玩味的看着他:“你不服?” “不服!” “为什么?” “小的再怎么说也是勋贵之后,多少也读过一些兵书,怎么能和这些百姓一样,皇上让我等从兵卒开始做起?” 朱由校闻言表情顿时变的阴沉如水,转头看向李定国。 “小子,你行么?” 李定国右手握拳,大拇指在鼻子下面擦过,发出一声冷哼。 “男人,不能说不行,您教的!” 朱由校一指邓大山:“那这家伙朕就交给你了!” 李定国当即就转头朝着邓大山走去,围着他左右打量了片刻之后,竟然把左手背到了身后。薆荳看書 “大个子,额让你一只手!” “来,淦!” 邓大山:??? 看到朱由校竟然派出这么个小屁孩来跟他叫阵,他顿时就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皇上,士可杀,不可辱!” “跟他对阵,小的胜之不武!” 说完,他伸手指向卢象升。 “小的要跟他比!” 卢象升却只是扫了他一眼后,便抱臂站在一旁看起了笑话。 果然,李定国终究还是孩子心性,见自己被瞧不起,直接大喝一声。 “你想干管操?先过了我这关再说!看拳!” 说完,便抡起拳头朝邓大山砸了过去。 邓大山丝毫没将他放在心上,甚至不耐烦的伸出手,很随意的档了一下。 可就这一下,他的脸色瞬间变的震惊无比。 “砰!” 沉闷的声响,从二人拳臂之处传出。 邓大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连退数步。 “这不可能!” 他完全想像不出,一个身高还不到他胸口的小屁孩,竟然有如此巨力! “没什么不可能的!” 李定国乘胜追击,快步来到邓大山面前,猛的一脚踹在他右侧的大腿上。 原本就没站稳身形的邓大山,直接被放倒在地。 “大山,起来,弄死他!” “锁他喉,别让他骑你身上了!” “卧槽,你倒是挡住啊.........” “嘶...快插眼!” “.........” 旁边一群勋贵子弟,见邓大山这么快就被打倒,不由在旁边喊了起来。 就在这时,朱由校走到二人身旁,蹲下身子,盯着邓大山的眼睛道。 第40章 这三百人,足以对抗三万大军! 随后就有人送来了两把燧发枪,并在远处立好了靶子。 李定国拿起一把燧发枪,将另一把丢给了邓大山。 “来,皇上赏的是皇上赏的,你要能赢了额,额替你洗一个月的袜子!” “你输了,替我洗一个月!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邓大山顶着一对熊猫眼,接过枪,很熟练的做起了准备。 此时的枪管还没有膛结工艺,仍旧采用前装供弹方式。 定装火药已经出现,在射击之前,需要撕破包裹火药的油纸,将火药倒入枪管里,用通条压实后,再将弹丸放进去,再压实。 之后还要往药池里倒上少许火药,用来引火击发。 二人做好这一切后,朝靶子走了过去。 滑膛枪的精准度十分感人,五十米外,子弹会打到哪里,完全靠运气。 所以,邓大山在走到靶子前方二十米才停下来,但李定国却停在了三十米左右的位置。 当邓大山停下脚步时,看到李定国的竟然在自己身后十米左右,他原本自信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愣了片刻后,他果断转身,回到了和李定国相同的位置。 他不敢自己打不中! 他怕自己在前面站着,李定国打不中! 玛的,自己打不中靶子顶多做个大头兵,可要是李定国从屁股后面给自己来一枪........ 那不就扯淡了? 卢象升对他们两个的这番动作并没做过多的干涉,询问一句是否准备完毕后,便下达了开枪的命令。 扳机扣动,燧发枪上的击锤夹带着燧石砸在药池上方的击铁上,击打出来的火花落入药池,引燃了里面的火药,火焰又通过传火孔引燃枪管内部的火药。 “砰”的一声,弹丸被推出枪膛,朝着靶子飞去。 “噗、噗!” 二人各开了一枪,靶子上传来了两次被击中的声音。 一个士兵机灵的跑过去查看情况。 “李定国,正中靶心!” “邓小公爷,中靶边,差两寸脱靶!” 邓大山的爹是国公,他是嫡长子,便是日后的继承人,被称作小公爷倒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当这个结果出来后,那些武勋子弟们纷纷低下了脑袋。 都是一个圈儿里混的,谁的水平什么样子,彼此心里都有数。 眼见邓大山败了,便知道自己上场也不会好到哪去。 他们很会射,但却不是这种......... 直到这时,朱由校才再一次开口,他看着众人冷声喝道:“现在,谁还有异意?” “勋贵子弟,很了不起么?” 这话很难听,像刀子一样插入邓大山等人的心口。 他们很想反驳,却找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败了,就是败了! 更何况,还是败给了一个连十岁都不到的毛头小子! 看着这些人的反应,朱由校加重了几分语气。 “别以为你们高人一等!” “没了祖宗的荫蔽,你们什么都不是!” “真以为自己是未来的公爷、伯爷、侯爷?” “也不掂量一下,自己配不配!” “从今天开始,你们入五军营,归英国公管!” “练得好的,朕不吝赏赐,练不好的,一个个给朕哪来的滚哪去!” 话音落下,全场静悄悄的。 张维贤见状,上去对着其中一人便是哐哐两脚,然后指着其他人骂道。 “一群废物!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谢恩!” 勋贵子弟们这才反应过来,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谢皇上隆恩,我日后等必将用心操练!” 朱由校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示意张维贤将他们带走。 看着这些人离去的背影,朱由校很是惆怅。 当年的五军营可是精锐中的精锐,那是从各省选拔出来的、最顶尖的骑兵和步卒,更是朱棣的嫡系部队! 靖难之役、平定安南、五次北征之时皆有五军营的身影。 可是现在........ 只希望这些小子能够真的用心操练,再复他们祖上的荣光! 回头看到李定国又撅起了嘴,朱由校感觉很有意思。 “小子,又怎么了?” 李定国道:“额赢了邓大山,他要给额洗一个月的袜子,可您把他扔到五军营去了!这回袜子又得额自己洗了!” “哈哈哈哈!不想洗袜子,那就赶紧长大,长大了,朕给你说一房媳妇,回头让你媳妇给你洗!” 朱由校笑着,在他头上揉了几把,转身朝着卢象升走了过去。 徐光启那边有了一些数据,现在已经可以选人去学习迫击炮的理论知识了。 第41章 似乎,有些冷漠? 次日,朱由校便亲自将这三百人带到了东厂。 徐光启一早便在门口候着了,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心里莫名的有一丝丝激动。 “臣,徐光启,恭迎皇上!” “免礼!” 朱由校上前将其扶起,指着身后连同李定国在内的三百人道。 “朕把人给你带来了,这些可是从上万人的新兵里选出来的,个顶个的机灵!” 徐光启盯着最前面的一些新兵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 按理说,一个人学东西最好的时间是六到十八岁之间,而这些人的年龄,显然大多数都是超过这个区间的。 但这些人的眼神中却透着灵光,没有半分的木讷和愚笨。 这是他的第一感觉,具体是不是真的机灵,还要等开课启蒙之后才能得出结论。 东厂旁边的十几套民房已经被提前买下,并且整理的干干净净。 新衣、新被褥,包括启蒙所需的书籍和文房四宝也都已经准备齐全。 为了让这些家伙能够用心学习,朱由校甚至从宫里派了一队太监过来。 他们的身份有两个,一是教习,另一个便是负责照看这些新兵们的生活起居。 可以说,这样的待遇,在整个大明都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了。 分配完住处,这些新兵在距离东厂最近的那个院子里再一次集合。 此时的他们,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兴奋。 朱由校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些新兵,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行了,都静一静!” “怎么样,新的住处,可还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谢皇上隆恩!” 一名新兵立刻便上前行礼回话,表情十分的恭谨。 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其中大多数人都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 住新房、穿新衣、有书读、皇帝还给发军饷! 这样的事情若是说给爹娘听,恐怕他们做梦都会笑醒! 其他人见状也连忙行礼谢恩,于是乎,所有人都呼啦一下子跪了下去。 “都起来说话!” 朱由校摆了摆手,但随后脸色就变的严肃起来。 “朕让你们住的好,让你们吃的好,但你们也要给朕好好学,用心学,往死里学!” “不妨告诉你们,你们日后所学的东西,将会是能左右战场的学问!” “所以,谁若是敢三心二意,或是私下里将这学问教了他人,发现一个,便砍一个,朕绝不手软!” 此言一出,新兵们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个个噤若寒蝉。 就连李定国的小脸,也变的凝重起来。 究竟是什么样的学问,竟然能让皇上如此重视? 徐光启站在朱由校身后,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发表什么言论,只是时不时的向一旁充当太监的教习说些什么。 而那教习则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用铅笔快速的在上面写下些什么。 这教习虽是太监,却也是和魏忠贤一样在内书堂读过书的,所以会读会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朱由校简单的一番训话之后,便离开了这里,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徐光启负责。 穿越之前在看影视剧的时候,只觉得做皇帝挺舒服,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什么的,简直羡煞旁人。 可自己真的坐到这个位置之后,才发现远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样。 各种繁杂的政务都能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哪有时间去后宫做种马? 所以,他需要人,需要能让他做甩手掌柜的人! 如今内阁里剩下的那几个家伙,无论是黄立极还是施凤来,亦或是李国和张瑞图,全是一帮子只会唯唯诺诺的废物,可真正办事的能力却是欠缺的厉害。 而现在,就有一个可以凑合着用的人到了京城,正等着他。 那便是温体仁! 乾清宫门口,温体仁已经等了有一个时辰之久,瑟瑟的北风虽然有宫殿遮挡,但依旧让他止不住的哆嗦。 那长长的山羊胡子上,更是结满了冰碴。 听到脚步声,他连忙回头看去,见是朱由校来了,不禁面色一喜,快速的迎了过来。 “草民温体仁,参见皇上!” 朱由校冲他点了点头,指着宫门道:“温爱卿免礼,里面说话!” 说完,便自顾自的进的大殿。 温体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朱由校的态度让他有些意外。 似乎,有些冷漠? 入到殿内,他还没站稳脚步,便听朱由校开口问道。 “温爱卿,你认为如今的天下大势如何?” 温体仁再一次愣住。 好家伙,上来就是这么大的题目? 他眉头紧锁,双手在袖子里不停的扣着拇指。 这个问题让他变的紧张起来,他在家丁忧三年,虽然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朝堂,可他关注的都是谁上了、谁下了这样的事情。 思索了好半晌后,他才缓缓答道。 “回皇上,草民窃以为,如今各地天灾频现,百姓困苦不堪。” “草民在家时听说陕西那边闹了民变,这些多是走投无路的百姓,交不起赋税,天灾之下又没了吃食才会铤而走险。” “所以,朝廷应该尽快赈灾,并加派官兵招抚为上,实在不行,再行剿匪之事。” “毕竟如今国库也不富足,应该尽量节省,万不可擅动大军!” 朱由校闻言乐了,这果然是个善守的家伙! 但下一刻他就故意板起了面孔:“就这些?” 温体仁连忙躬身一礼:“皇上恕罪,这三年来草民一直在家丁忧,对天下大势所知甚少,其他的事情,不敢妄言!” 朱由校有些失望,但这失望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眼前的温体仁就是个从不冒头的家伙! 他有一定的能力,却从不把自己摆在明面上。 史书上,崇祯一朝十七年,他自己便做了八年的首辅,这便是他最大的本事! 谨慎、守成! 而朱由校要的就是他这一点。 大刀阔斧的事情,自己来做就行,毕竟刚弄完了文武百官,朝堂最需要的便是稳定。 当然,温体仁家伙并不是什么贤臣,不过不重要,先凑合着用,回头哪天看他不爽,砍了就是! 第42章 向太监索贿? 回答完问题的温体仁,见朱由校对自己的答案不置可否,心情不由变的更加紧张起来。 听说小皇帝自从还魂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杀伐果断不说,而且心思也极难揣测。 难道,是自己刚刚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了? 就在这时,御案后面的朱由校突然一脸惆怅的叹了口气。 “哎!” “温爱卿啊,朕对如今的内阁很不满意啊!” “所以,能不能告诉朕,如果让你入阁出仕,你打算做些什么?又如何做?” 温体仁神情一震,那混浊的眸子中顿时放出两道精光。 他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回皇上,草民想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需要草民做什么!” 朱由校乐了......... 果然是一条好..... 咳咳! 果然是一条好官! “算你识趣!从今日起,你便入阁听政,记住了,朕要的是听政,而不是和那些官员一起搬弄是非,整日里将党争的事情记在心间!” 温体仁闻言面皮不禁抽动了几下。 党争? 如今满朝上下尽是阉党.... 啊不,那叫帝党! 都是帝党的朝堂,老夫还搞党争,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么? “臣,谨记于心!” 他十分诚恳的磕了个头,然后起身,负手而立,静待朱由校指示。 朱由校冲他摆了摆手:“去吧,刚从湖州赶回来,这一路应该也乏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入阁报到。” 待温体仁离开后,朱由校像往常一样翻看起了奏折。 第一本便是袁崇焕的谢恩的折子,说是饷银已经收到,他代将士们保证,必会替皇上守好边疆。 第二本是毛文龙发来的折子,同样是谢恩的内容。 看完他们两个的折子,朱由校眉头皱起,发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连忙将两本折子重新打开,并排放在面前,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 片刻之后,他猛的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吓的殿内几个小太监连忙跪倒在地。 “皇上恕罪,奴婢该死!” “管你们什么鸟事!” 朱由校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又道。 “去,把田尔耕给朕叫来!” “是!” 小太监们如释重负,连忙起身偷偷松了口气,其中一人跑向外面,向侍卫传达了命令。 一柱香后,田尔耕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朱由校听到他行礼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亲自带人去一趟皮岛,替朕传几句话给他!” 田尔耕闻言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来,正是令百官闻风丧胆的无常薄,只不过此时却成了记录皇上口谕的载体。 “毛将军辛苦,皮岛的将士们辛苦了!” “朕听闻..........” 朱由校每说一句,他便快速度的在本子上记录下来,一页写满,又连忙换上新的一页,他手中的铅笔在快速的划动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等朱由校把要说的说完,田尔耕恭敬的把本子递到御案上。 “请皇上过目!” 朱由校扫了一眼,见上面的内容和自己说的半点不差,便不由的赞许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一点你做的很好,要保持!” 田尔耕被夸,立刻喜上眉稍:“谢皇上夸奖,臣必将再接再励!” “行了,去吧!” 朱由校摆了摆手,随后便低下头继续翻阅奏折。 这一本是孙传庭发来的,说是大军已入山西,最多五日,便可抵达府谷。 看到这里,朱由校心里咯噔一声,暗骂自己记性变差了,连忙又让人把田尔耕给叫了回来。 田尔耕刚出大殿,又被叫回,有些不明所以。 但回到殿内,却见朱由校正在奋笔疾书,便只好站在那里候着。 好半天后,朱由校将写好的书信塞进信封内,又让人拿来火漆封口,这才抬头看向田尔耕。 “你立刻派人前往陕西,把这些书信送到李自成等人手上!” “五日之内,必须送到,能不能做到?” 田尔耕知道李自成他们的事情,且魏忠贤派去监视李自成等人的密探中,也有锦衣卫的好有,所以朱由校没有瞒着他的必要。 田尔耕闻言,很快就明白了里面的内情。 李自成奉旨造反,孙传庭奉旨剿贼,若不提前知会一声,那就热闹了! 他知道轻重,连忙保证道:“皇上放心,臣这便派出六百里加急,定然不会误了大事!” 说完便直接冲出大殿,安排人手去了。 朱由校自嘲的摇了摇头,得亏看到了孙传庭的奏折,否则自己都把这事儿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不行,得给自己找个秘书......... 魏忠贤不行,那老货身上太骚了! 眼珠子转了转,他顿时就有了主意,只不过眼下还有奏折要处理,便将想法先压在了心底。 剩下的那些奏折,多是各地百官汇报当地情况的。 突然间,又一封奏折引起了朱由校的注意。 “臣广西巡抚吴道百拜,今月又下雨四场,合计七雨二分!另,恭祝皇上万寿无疆!” 万寿?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猛的抬起头,向一旁的小太监问道。 那小太监连忙答道:“回皇上,十一月初三。” 朱由校这才反应过来,这折子上说的万寿,应该和今天没啥关系。 这家伙应该是怕奏折不能按时到达,所以提前发了祝寿折子过来。 只不过天启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来着?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便又向那小太监问了一句:“朕的生辰要到了?” 小太监一愣,随后脸上的表情便纠结起来。 片刻之后,在朱由校愕然的目光中,小太监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送到了御案上,然后后退几步,撅起屁股趴在了地上。 “奴婢恭贺吾皇万寿,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不由的一脑门子黑线! 好嘛! 合着这是当自己向他索要祝寿礼了! 柿子:最近身体不适,体检之后才发现,大唐写了三年,钱是赚到了,结果把身体搞坏了,高血压+高血脂+肾结石!555555好惨!明天去医院碎石,所以这几天两更保底,大家见谅,等身体好了,爆更! 第43章 一枚鸡蛋要多少银钱? 看着眼前的银子,朱由校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嘴角微微上扬,看向那小太监。 “你叫什么名字,是何职位?” 小太监连忙答道:“回皇爷,奴婢小蛾子,现在在司礼监任随堂太监,职位是正六品!” 朱由校听罢,伸手把那些碎银子拿在手上,故意掂了掂。 “告诉魏忠贤,就说是朕的旨意,从现在起,你是正五品的掌事了!” 小蛾子闻言身子猛的一颤,他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刚刚拿出来的那些碎银加在一起,连二两都不到,这就升官儿了? 但从殿内另外三位太监的眼神中,他确认,这不是自己在做梦! 顿时趴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小蛾子叩谢皇上隆恩!” “起来吧!” 朱由校很随意的向他摆了摆手,然后用别有深意的目光,看向另外三个太监。 那三个太监现在已经傻了! 皇上只是问了小蛾子两个问题,小蛾子答了,还拿了些碎银子做为寿礼献上,然后小蛾子就升官儿了?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随后其中一人便壮着胆子跪倒在地,从怀中掏出一杯玉佩高举过顶,扯着尖锐的嗓音说道。 “奴婢司礼监二等太监小楼子,恭祝吾皇万寿,愿吾皇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长流水..........” 朱由校故做意外,起身从御案后面走出,拿起那玉佩端详了两眼,确定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后,便笑道。 “哈哈哈哈,好,从现在起,你是一等太监了!” 旁边另外两个太监见状瞬间两眼放光,同一时间取出身上值钱的东西跪了下来。 “奴婢直殿监一等太监,小宝子,恭祝吾皇万寿..........” “奴婢直殿监一等太监,小柿子,恭祝吾皇万寿..........” 直殿监的太监主要负责各殿洒扫,所以他们的身家并不富裕,这两人拿出来的东西已经可以用寒酸来形容了。 第44章 朕倒要看看,这天下还姓不姓朱了! 张嫣虽不参与政事,却也能听到一些各地天灾的消息。 她幼年时,也曾经历过粮荒,知道一口吃的,在这种时候会有多么的珍贵。 所以,当她说出二两银子一枚鸡蛋的时候,并没感觉有任何的不妥。 而这,也是她之前给朱由校吃粗粮馒头的主要原因之一。 都是一个穷字儿闹的! 哪怕她身为一国之后,兜子里同样不太富裕! 但就在此时,却见朱由校伸出了食指和拇指:“可现在在宫外,一枚鸡蛋只要八文钱!” “一斤猪肉,也只需六十钱!” 张嫣闻言一滞:“八文钱?” “不是说各地天灾频现么?鸡蛋才八文钱一个?” 她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八文钱一个的鸡蛋,让这些采买的下人过一手,竟然变成了二两银子一个?! 朱由校自嘲的摇了摇头:“八文钱已经不便宜了呢!” “七年前,也就是咱们大婚那年,鸡蛋不过三文钱一枚,如今七年过去,已然翻了一倍还多!” “不止是鸡蛋,现在京师里的糙米都卖到二两银子一石了,要知道在七年前,二两银子都能买三石糙米了!” 张嫣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好半天后,才狠狠的说道。 “这些狗奴才,竟然敢跟臣妾说糙米要二十两银子一石!” “简直该死!” 好嘛,这下子轮到朱由校吃惊了! 一石糙米是一百二十斤,二十两银子一石,折合下来,一斤都要一钱六分银子了,也就是160文钱了? 踏马的,这下手比朕都黑了好不好? 不行,自己绝不允许有人比自己更黑! 所以.......... 想到这里,朱由校将张嫣揽入了怀中。 “你放心,朕会让他们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 听到这话,再对比朱由校之前说的,张嫣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所以,你是想......” “不不不,别说出来,那样会显的朕很无耻!” 朱由校坏笑着打断了她后面的话,甚至还把嘴巴凑了过去。 “些许琐事,朕已有了计较,不急一时。容朕日后再说.......” “别!” 张嫣却脸色大变,闪身挣脱了他的怀抱,随后直接跪倒在地。 “皇上恕罪!” “自从您还魂之后,还从未临幸过其他姐妹!” “臣妾如今已无生育之力,更不敢贪恋皇上专宠。” “为子孙绵延计,还请皇上移驾别处!” 她态度十分坚决,但言语中却透着浓浓的悲切,话还没说完,便有两行清泪自脸颊划落。 朱由校见状,竟感觉心头像是被利刃刺破般疼痛。 史书中关于天启子嗣的记载,不由浮上脑海。 三子三女,皆早夭! 怀冲太子,朱慈燃,死胎! 绰怀太子,朱慈焴,早夭! 献怀太子,朱慈炅,早夭! 永宁公主,朱淑娥,早夭! 怀宁公主,朱淑嫫,早夭! 三公主甚至连封号和名字在史书中都不曾记载,只有早夭二字! 心头的刺疼愈来愈烈,猛然间喉头一甜,朱由校身子噗的一下,吐出一滩刺目的鲜血。 “皇上!” 张嫣大骇,连忙起身冲了过来,将他那摇摇欲坠的身体搂进怀里,然后向外面大声喝道。 “来人,快来人!” “宣御医!” 此时的朱由校面色狰狞,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愤怒,如潮水般席卷他的脑海。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明明是天启的遭遇,可在想到这些记录时,他却如感同身受一般。 宫女很快就把御医找了过来,把脉之后,御医却只说是忧思过度,开了些安神的方子。 直到这时,朱由校才缓缓睁开眼睛,望向那御医的时候,目光无比的犀利。 “朕没事!” “你去,把皇后和诸妃怀孕时的医案拿来!” “若有半个字的缺失,朕要你脑袋!” 御医不知所以,下意识的点头应下,将药方留下便离开了坤宁宫。 张嫣闻言鼻头一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开闸的洪水般涌出。 或许是不想让朱由校看到她的丑态,她故意转头看向别处哽咽道。 “皇上又何必再去终究那些往事。” “呵!” 朱由校冷笑一声。 “为何不终究!” “连皇族子嗣都敢谋害,朕倒要看看,这天下还姓不姓朱了!” 三子三女,没一个活下来的,这里面定有蹊跷! 如果不搞清楚的话,岂不是以后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决不允许! 御医很快就把医案送了过来,只不过上面全是一些之乎者也的辞藻,看的他一阵头疼,便随手放到了一旁。 想了片刻,他看向张嫣道。 “传令,把其他妃嫔都喊过来,朕有话要跟她们说!” 张嫣的表情十分复杂,她猜到了朱由校喊那些嫔妃过来做什么,但这却让她更加不解!ζΘν荳看書 她清楚自己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更知道这件事情天启也知道。 所以,她不知道朱由校现在的举动是想做什么! 是真的想要追究之前的事情? 还是做给旁人看的? 她起身,向宫女叮嘱了一番后,再回到朱由校身边时,态度就变的冷清了一些。 虽然恭谨,却显的没那么亲热了。 她的儿子,死于客氏之手! 那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奶娘! 朱由校未曾察觉她的转变,还以为她是因想起了那个死胎而忧伤。 一柱香后,那宫女从外面回来,身后跟了一大群的女人。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女人进殿后,先是齐刷刷的福身行礼,接着便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皇上,您怎么样了!” “听说皇上您吐血了,这究竟是怎么了,您可别吓唬我们啊!” “娘娘,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是这样?” “...........” 她们不提朱由校不去看她们的事情,走上前来皆是一脸惊慌的拉着朱由校和张嫣,询话刚刚吐血的事情。 张嫣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被派去叫人的宫女,并将她的名字暗记心间,这个奴婢,不能留了! 朱由校有些懵逼...... 这些嫔妃虽然不及张嫣好看,却个有个的特点。 御姐,熟女,少妇,素人、邻家妹子........ 离谱的是,这里面竟然还有一个萝莉! 这....... 真是自己的后宫? 第45章 老朱家的娃,太难了...... “朕没事!” 他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渍,看着眼前的莺莺燕燕,将心头的旖旎压下。 “让宫女和太监们都出去,朕有话问你们!” 张嫣闻言,连忙驱散了这些妃子们的贴身内侍。 看着殿门关上,朱由校才压低声音道。 “告诉朕,先前朕的子女为何早夭!” “别说你们不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此话一出,众妃子的表情顿时僵在那里。 在之前,这样的问题,在宫里就是禁忌! 其中一名妃子更是跪了下去,两眼通红的哽咽起来。 “皇上,都是臣妾不争气,没能看护好皇儿,请皇上降罪!” 朱由校还没整明白她是谁,就见旁边又有两个妃子跪了下去,异口同声的说道。 “请皇上降罪!” 朱由校两眼一瞪,手拍案几道:“降什么罪?!” “你们身为朕的后妃,有机会做母亲,谁还能故意把儿女掐死不成?!” “给朕说实话,那些儿女究竟是怎么没的!” “一个一个来,谁也不许藏着掖着,朕倒要看看,是谁如此恶毒,竟要朕绝后!” 六个儿女,全都先后夭折,若都是一人所生,或许是基因的问题。 可这六个儿女,却是不同的妃子生下来的! 几个妃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不约而同的把目光向张嫣看去,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乞求的味道。 她们不知道朱由校是不是真的要调查,可做为一个女人的天性,让她们渴望自己有成为母亲的机会! 如今皇家无嗣,只要有皇子出生,无论品行如何,能力如何,都必然是未来的太子无疑! 只因老朱家的娃,太难了...... 张嫣却一脸的苦涩。 皇上,和奶娘之间.......... 见她们都不开口,朱由校不得不主动出击,随手指向其中一名妃子道。 “你先说!” 他话音刚落,心里便不禁忐忑起来。 “臣妾......” 被他点到的那名妃子,表情有些忐忑,身为皇后的张嫣没有点头,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实情。 朱由校怒其不争的瞪着她:“你结巴什么,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那妃子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说道:“回皇上,是奉圣夫人!” “旁人臣妾不知,但怀冲太子那时,确是奉圣夫人令下人为娘娘捶背,这才导致娘娘小产的!” 奉圣夫人? 客氏? 朱由校愣住了。 他知道这个女人是天启的奶娘,和魏忠贤有一腿。 而且还是当初天启亲口允许他们搞在一起的! 可......... 一个太监,一个奶娘,竟然敢谋害皇子? 这让他即疑惑,又愤怒。 “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向那名妃子追问道。 或许是因为话题已经打开,让那妃子不再顾虑其他,连忙答道。 “回皇上,先前您大行.......哦不,是假死之时,奉圣夫人还曾说过,您在宫外留有龙种!” “奉圣夫人意图借此来阻挠信王登基!” 轰! 朱由校如五雷轰顶,这件事情,是他不曾知道的,他只知天启死后是崇祯登基,但崇祯登基之前发生的事情,却知之甚少,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插曲。 他猛的转头看向张嫣。 “宝珠,她说的可是真的?” 张嫣咬着牙,微点螓首:“没错,确有此事!” 朱由校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走到张嫣面前盯着她喝问道:“那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为何不跟朕讲!” “臣妾........” 可能是他的嗓门大了些,也可能是张嫣想到了什么,竟一时间嗫啜着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一名妃子见状,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皇上,娘娘是担心您像怀冲太子之时偏袒奉圣夫人!” 朱由校:??? 偏袒奉圣夫人? 天启竟然为了一个奶娘,连自己儿子被人害了都不管? 他按下心中疑惑,又看向另外一名妃子。 “你呢?” 那妃子的反应更大,直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皇上,焴儿他死的好惨啊!” “明明只是伤寒,可却怎么都治不好,在床上整整咳了半个月,最后死的时候都瘦成皮包骨了!” “九个月大的孩子,入敛的时候还不到五斤重!” “事后臣妾才知是奉圣夫人动了手脚!” “皇上,臣妾疼啊!” “砰!” 朱由校闻言一拳砸在桌子上,皮肉绽裂,鲜血顺着指缝便涌了出来。 但手上的疼,却被心中的愤怒给淹没。 他从穿越过来之后,便一天都没闲着,要么在处理政事,要么就是泡在神机营里锤炼身体,很少有踏踏实实待在宫里的时候。 中间听随行的太监提过两句,说是奉圣夫人曾来看过他,没见到人便自己回了。 他当时并没有太过在意,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小瞧了这个娘奶! 只是这娘们儿是魏忠贤的姘头,还得好好计较一番,办的正大光明,办的让世人找不出一点理来。 单凭着后妃的这些片面之词还不够,大明以孝立国,自己这的具身体毕竟是吃她的奶长大的。 当然,也不知道长大之后是不是还在继续吃、吃哪里........ 以至于天启如此袒护她,让她做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举动来! 想到这里,朱由校大口喘着粗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愤怒,看向另外几位妃子。 “三皇子和三位公主,莫非也是客氏那恶婆所为?” 张嫣始终站在旁边看着,听到朱由校称客氏为恶婆,顿时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连忙福身道。 “回皇上,臣妾以为,必然和她逃不脱干系!” “从您假死那日起,臣妾便看出来了,她已经不甘心做一个奶娘了!” “她所谓的留落于宫外的龙种,不过是想狸猫换太子罢了,这是在试图谋夺帝位!” 朱由校没再多言,沉默了许久之后,伸手将张嫣揽入怀中,目光在她和诸妃的脸上扫过。 “以前都是朕昏聩无能,让你们姐妹受此大辱,你们放心,此事朕必给你们一个交代!” “皇上圣明!” 诸妃闻言,瞬间跪倒一片,然后便放声大哭起来。 她们已经压抑的太久了! 第46章 你,官升三级 丧子之痛不能于外人道,甚至连自家男人都不理会,这些年来,她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不止是经历了这些的妃子,还有另外几位没有生育过的妃子,她们其实更加恐惧! 她们害怕,一旦自己有了身孕之后,也会落个胎死腹中的下场,在这个时代,那极可能是一尸两命的惨案! 朱由校极力的安抚着她们,看着她们那哀伤的样子,心中的怒火愈发难以遏制。 却还是叮嘱众人先不动声色,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左右她们如今也都没有身孕,倒不用担心客氏再去什么手脚。 安抚了好半天后,她们的情绪才渐渐安稳下来,有人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有人声音沙哑,坐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 还有一个妃子,似是哭累了,竟倒头歪在凤榻上打起了微鼾。 若是平时,这种逾礼的行为,张嫣必会严惩,但是今日,她却唤来宫女拿出棉被为其盖上。 朱由校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几下被压麻的大腿和胳膊,随后看向张嫣。 “朕先回了,你们也早些歇息。” “记住,一切都别声张!” 他说完刚要走,却被张嫣拉住了胳膊。 只见她两眼通红,指着先前最早被朱由校问到的那名妃子道。 “皇上!纯妃妹妹这几日正是好时候,你.......你还是去她那里歇着吧” 朱由校一愣。 好时候? 来大姨妈了? 朕过去歇着? 他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咳咳,不必,朕还有些折子要批阅,等她好时候过了,朕再去也不迟。” 这话音刚落,就见刚刚还一脸期待的纯妃,神情瞬间黯淡下来。 就连张嫣的表情也变的有些低落。 朱由校有些摸不着头脑,尴尬的问道。 “怎么了这是?朕哪里说错了么?” 张嫣一脸苦涩的看着他:“皇上是怕纯妃妹妹怀了身孕么?” 朱由校:??? 来大姨妈能怀孕?开什么玩笑呢?! 但随后他就反应过来了,张嫣说的好时候,似乎不是大姨妈的意思? 否则她们不会是这副表情,张嫣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小声凑到张嫣耳边问道。 “你刚刚说的好时候是指........” “氤氲之时??” 他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个词儿来! 这是古人对于排卵期的称呼,医书有云‘凡妇人一月经行一度,必有一日氤氲之候……顺而施之则成胎矣。’ 张嫣有些诧异:“对啊!” “啪!” 朱由校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儿上,这特么误会闹的! 怪不得纯妃刚刚的表情变的如此黯淡,肯定是以为自己嫌弃她了........ 嫌弃个鬼啊! 眼前的纯妃身材高佻,凹凸有致,本就长相极好。 再加上那已为人妻的独特气质........ 自己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嫌弃! “咳咳,朕这几日脑子有些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纯妃,走,朕今天就去你那里!” 再次尴尬的咳了两声后,他上前拉起纯妃就朝坤宁宫外走去。 纯妃有些呆滞,直到被拉出殿外,才反应过来。 黯淡的神色消失不见,一抹喜悦重新爬上眉稍,悄悄看了一眼被朱由校拉着的小手,嘴角不知不觉间勾起了笑意。 纯妃的住处在坤宁宫东侧的景仁宫,朱由校虽然不知道这一点,但他却不怕走错路。 只因此时有纯妃的贴身宫女在前方带路。 而就在朱由校和纯纪深入交流的时候,一番流言席卷了整个皇宫。 几乎每个角落里,都有太监聚在一起议论着。 “你听说了没,今日伴驾的四个太监,因为给皇上提前献了寿礼,都升官了!” “有个叫小柿子的穷比,只献了三个铜板,就从一品太监升到了带班太监!” “我去,真的假的?三个铜板升一级,你在跟咱家开玩笑吧!” “咱家要是骗你让咱家断子绝孙!” “竟然是真的??” “...........” “要不,咱们也给皇上献一份寿礼?” 突然间,有人站出来提议道。 “升不升官的无所谓,关键皇上万寿,咱们多少也得表一下心意不是?” 其他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重重点头。 紧接着,这波太监便各自散去,有人回到住处,将平日里积攒的银钱起了出来,还有人特意告假出宫去了。 次日一早,朱由校刚从景仁宫里走出来,就看到路旁站着一个小太监。 正是昨天刚被提升为正五品掌事太监的小蛾子! “皇上万安!” 见他出来,小蛾子连忙躬身行礼。 “启禀皇上,宫中诸卫都差人送来了寿礼,此时就在乾清宫外候着。” “皇爷,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朱由校闻言,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这帮家伙,动作够快的啊! “走,过去看看!” 他在前面走,小蛾子紧紧的跟在后面,几个内侍分成两列,护在左右。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乾清宫时,这里果然已经有许多太监在等着了。 从衣着上看,上到三品副总管,下到不入流的杂役,应有尽有! 只是那些不入流的杂役们只能缩着脖子站在角落里,不敢和其他人抢位置。 “皇上万安,奴婢们恭祝皇上万寿!” 看到突然出现的朱由校,这些太监们哗啦一声便全都跪了下去。 同时还掏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双手捧起高过头顶,垂下脑袋不敢直视。 “哈哈哈哈!好!好!都有心了!” 朱由校也不让其他人代劳,随意选了一人走过去,从他手心拿起几锭银子掂量了一下。 约有二十两左右,倒是比昨天的小蛾子他们出手大方了许多。 他把银子扔到小蛾子怀里,随手在那太监的脑袋上拍了两下。 “你,官升两级!” 说完,在那太监喜出望外的谢恩声中,又来到了另一人身边。 这个更大方,竟然拿了两锭黄金出来,足有十两有余,按照此时白银和黄金的兑换比例,差不多相当于70两白银了! “你,官升三级!” 第47章 干脆连东厂提督一起封出去? 这些太监送上来的寿礼其实并不多,但人一多了,礼物加在一起还是很可观的。 朱由校随意的看过几人之后,才让小蛾子带人下去收缴,并将每个人的名字和进献的寿礼一一对应列成了礼单。 而他则只需坐在乾清宫里,在这些礼单上的人名后面,写上一或是二,这便是给那些太监升官的品级。 昨日小蛾子他们还只升了一级。 今天就有人连升两级。 这让外面的那些太监们顿时就又起别的心思,他们很清楚,之所以那个家伙被连升两级,是因为他献上去的寿礼最为贵重! 所以,皇上给升官,看的是寿礼价值? 这样的猜测,自然而然的出现在大多数人的脑海里。 为了升官,他们愿付出一切! 所以,下午的时候,乾清宫外跪着的太监就更多了! 而且,他们献上来的寿礼,也更重! 朱由校依旧坐在乾清宫里,一页页的过着礼单,就连今日的奏折都被他给丢到了一旁。 随手在一个人名后面写了个‘五’字,便把礼单扔给了王体乾。 王体乾看到那个五字,瞳孔瞬间放大,一脸的不可思议。 “皇爷!连升五级?” 朱由校笑道:“不可以么?” 王体乾:.......... 才五千两银子,就连升五级! 这官儿卖的,是不是太便宜了点? 他有些不甘的拱手说道:“皇爷,其实,您要是缺钱的话,大可不必这样!” 朱由校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表情看着他:“你以为朕是在卖官?” 王体乾闻言感觉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心脏都快被踩碎了。 这不是卖官是在做什么? 但很快就又听朱由校道:“不必担心,朕自有分寸,出去给他们宣读吧!” 王体乾无奈,只好走到殿外,把这一批升官的结果公布了出来。 连升五级的消息一经散布出去,外面的那些太监再一次沸腾了。 辛辛苦苦几十年,顶不上别人几千两银子! 这升官的速度,简直像是坐火箭似的! 太离谱了! 之后的事情,丝毫不出朱由校所料,整个皇宫里的太监全都动员了起来。 他们取出自己的存银,甚至还有人拿着东西出宫变卖。 毕竟像珠宝玉器或是一些旁的什么东西,无论如何也没真金白银那么真切,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价值来。 当王体乾再一次回到乾清宫里的时候,手里又多了一份礼单。 只不过,这次朱由校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翻阅,而是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王大伴,你这个司礼监掌印,地位应该在魏大伴之上吧,可朕怎么听闻你在魏大伴面前,有点儿怂呢?” 王体乾的身体猛然一僵,他万万没想到朱由校竟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他确实在魏忠贤面前有些怂! 照理来说,司礼监掌印太监,是众太监之首,魏忠师只有听他指挥的份儿,不可能凌驾在他之上。 但事实却是刚好反过来了,他事事要听魏忠贤的招呼。 究其原因,不外乎魏忠贤在宫中有人,那便是客氏! 可这话,他在朱由校面前却不好说出口。 半晌后,他才硬着头皮道:“回皇爷,非是奴婢怕他,毕竟都是替皇爷做事,为大明做事,实是不愿伤了和气。” 朱由校知道他在说谎,却不揭破,只是淡淡的说道。 “安心做你的事,再过些日子,朕便让魏大伴卸了司礼监的差事,你看秉笔一职有谁能够代替,给朕举荐一个出来。” “另外,朝中的官员还有不少缺口,你也一并想几个人选出来,一并报到朕这里,只要有能力办事,朕都允了!” 王体乾彻底懵了! 这可是人事权! 他从来都没触及过的权力圈子! 魏忠贤是怎么崛起的? 还不是因为和客氏搞到了一起,能借客氏的嘴向皇上举荐官员? 皇上现在给了自己这个权利,那岂不是说........ 分权,制衡? 王体乾不傻,稍一想,便猜到了里面的关键所在。 连忙跪倒在地:“奴婢谢皇上隆恩!” 朱由校点了点头,拿起新的礼单翻看起来。 连着两波献礼的人回去之后,这些太监们已经被激起了攀比之心,多拿钱,多升官,似乎已然成了潜规则。 所以,这次礼单上的数额也比之前大了许多。 最少的都是一百两! 最多的,是一个名叫苗二的从五品副掌事,竟然直接拿了一万两银子出来! 当朱由校看到他的隶属单位时,不由的愣了片刻。 净身房的? 这个时代拿手术刀的也这么赚钱么? 他直接在苗二的名字后面,用铅笔写了个大大的‘六’字。 这个结果宣读出去之后,那个名叫苗二的家伙直接晕了过去。 从五品副掌事,连升六级,成了从二品的殿前总管! 这一次,消息已经不止局限于宫里了。 那些跑到宫外去筹钱的太监,不经意的就把事情给捅了出去。 魏忠贤还在东厂蹲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那张老脸顿时变的无比精彩。 “来人,快来人!” “把咱家的那些干儿子全都叫来,快!” 一群番子冲出东厂,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他那些所谓五虎五彪十孩儿等一众义子全都带了回来。 这些人里,文武官员都有,更多的还是宫里的宦官。 魏忠贤看着那些宦官,脸色阴沉如水。 “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咱家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好!好的很啊!” “怎么着,觉得皇上这次大肆封赏,你们就能平步青云了是吗?” “还是说,只要献上一笔足够的银子,就能取代咱家了?” 由不得他不激动,皇上把连升六级的事儿都干出来了,谁知道下一波会不会封个司礼监秉笔太监出来? 再或者,干脆连东厂提督一起封出去? 第48章 扯淡,咱家有什么好慌的? 那些宦官面对魏忠贤那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眸,一个个不由自主的低下了脑袋。 能上位,谁不想? 这种时候,防着别人还来不及,谁会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也只有那些没见识的穷逼,才升个一级两级的就开始到处炫耀,反而给了别人一个骑在自己头上的机会! “千岁爷恕罪.......” “pia!” 一名宦官刚想替自己解释两句,话才出口,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只见魏忠贤瞪着他喝骂道:“咱家说没说过,千岁这个称呼,谁也不许再提?” 那宦官打了个哆嗦,连忙跪地赔罪。 “义父恕罪,是孩儿嘴贱,孩儿这就掌嘴!” 说完,扬手照自己脸上就是一通狂抽。 魏忠贤没再理会他,而是向其他人看去。 又一人站了出来。 “义父息怒,皇上大肆封赏的事情,孩儿们也是刚刚知道,正想着跟您来禀报一声,就被您给叫过来了。” 魏忠贤明知他说的是谎话,却也不好再往深入追究。 他刚回身坐下,外面就冲进来一个番子。 “启禀公公,奉圣夫人来了!” 魏忠贤眉头皱起,都这种时候了,这娘们儿来做什么? “请进来!” 不多时,客氏便扭着腰肢,带着她的两个儿子,被那番子从外面领了进来。 五虎五彪十孩儿等一众魏忠贤的义子连忙起身行礼。 “见过夫人!” 客氏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看着魏忠贤笑道。 “公公可是慌了?” “扯淡,咱家有什么好慌的?” 魏忠贤冲她翻了个白眼。 客氏闻言笑的更加灿烂了。 “你呀,全身上下,也就剩下舌头硬了!” 在场的其他人连忙装作没听见,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魏忠贤脸色顿时变的羞红,这话若是旁人说,少不得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可偏偏开口的是客氏,让他想恼也恼不起来。 “夫人不在宫里享清福,来咱家这里做甚?” 客氏这才收起笑容,转身指着外面的院子道。 “本夫人给你带了些礼物过来!” “皇上不是在收寿礼么?” “你把这些东西送过去,本夫人保证没人能抢了你秉笔太监的位置!” 魏忠贤闻言一怔,连忙走出大堂,来到了院子里。 只见这里停着四架马车,上面满满当当的全是箱子! 他随手打开一个,里面竟然全是圆滚滚的银元宝! “这?” “三百万两银子,够了么?” 客氏笑呵呵的跟过来,伸手搭在他的肩头。 而堂内的那些义子们也都跟了出来,看着这一箱箱的银子,不禁瞪大了眼睛。 “嘶.......三百万两银子!义父,若是将这笔银子当做寿礼献于皇上,您必能高枕无忧!” “没错,谅宫里的那些废物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只要把这笔银子献上去,皇上必然龙颜大悦,说不定,就连那司礼监掌印之职,也会顺手赏下来!” “夫人太厉害了,竟然能搞到这么多的银子,简直羡煞我等......” “.........” 魏忠贤伸手打断了众人的议论,黑着脸道。 “献什么献?咱是什么身份?用的着献这么多银子进宫么?” “来人,把这些银子拿去外面票号里换成银票!” “咱家自有其他用处!” 作为五彪之一的锦衣卫佥事许显纯立刻出列,挥手叫来几个锦衣卫,将马车给牵了出去。 魏忠贤走到五虎之一的左都副御史李夔龙跟前,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 李夔龙闻言瞳孔瞬间放大。 “义父,真要这么做?” 魏忠贤板着脸道:“皇上如此行事,肯定有什么事情是咱家不知道的。” “这些日子,总觉的皇上在疏远咱家,借着这件事,看看皇上究竟想做什么!” 李夔龙没再追问,暗自将事情记在了心底。 之后众人足足又商议了半晌才逐渐散去。 次日一早,魏忠贤便来到了乾清门外,这里依旧跪了大量进献寿礼的太监,甚至还多了一些宫女! 他冷眼看了片刻之后,便大步迈过门槛,来到御案前面。 “老奴魏忠贤,参见皇上!” 朱由校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低头看起了礼单。 “起来吧,什么事儿?” 自从自己将批阅奏折的权利收回来后,魏忠贤便很少在宫里待着,更多的时间还是在东厂里坐班。 这冷不丁的冒出来,肯定是有事要说。 魏忠贤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一脸谄媚的凑了过来。 “皇爷,老奴也给您备了一份寿礼,还请您过目!”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厚厚的一沓银票来! 正是昨日他让人去票号里换出来的! 朱由校看到银票,立刻就咧着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老狗就是老狗,比外面那些小狗强多了!” “来来来,让朕看看这里有多少银票!” 一旁的王体乾见状,嘴角不由的抽动几下,看向魏忠贤的眼神中多了一丝........ 戒备? 由于客氏的原因,他本就很忌惮魏忠贤,如今看到魏忠贤一次拿出来这么多银子,让他不得不怀疑这老货是不是盯上了自己司礼监掌印的位置! 这可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若是丢了,以后会是什么下场,简直无法想像! 可自己一时又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来,这该怎么办? 皇上不会真给自己撤了吧? 就在他的担心,和魏忠贤的期待中,朱由校点完了所有的银票。 整整三百万两! “啪!” 他把银票拍在桌角,一脸玩味的看向魏忠贤。 “朕记的前些日子,才让你拿出全部身家去广西买粮来着!” “这才不到一个月,就又弄到了三百万两银子!” “老狗,你这赚钱的速度,挺快啊!” 魏忠贤闻言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了来! 该死,自己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连忙解释道:“皇爷误会,南下买粮之时,老奴确实已掏空了家底。” “这些银子是老奴从奉圣夫人那里借来的,并非是老奴所有!” 这种紧要关头,他只能实话实说,至于皇上会不会因此怪罪客氏.......... 已经不重要了! 更何况,他认为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毕竟皇上对客氏的感情在那里放着,不可能为了三百万两银子就......... “砰!” 魏忠贤还在思考,御案上就传来了朱由校拍桌子的声音,接着,就听他怒道。 “好!好的很啊!户部穷的都揭不开锅了,朕的内帑连耗子都嫌弃,奉圣夫人竟然能随随便便的拿出三百万两银子来!” “来人,传奉圣夫人!” 第49章 猪一样的脑子,连话里的好歹都分不出来! 客氏进入乾清宫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心情很好! 因为她上一次见到朱由校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听说这段时间皇帝很忙,连后宫诸妃都没空临幸,但今天却在青天白日的将自己召进宫来,说明自己这个奶娘的地位,还是很牢靠的。 所以,在传旨的太监到了咸安宫时,她还刻意拖了一会儿,她不是在摆谱,而是在做菜! 做了好几道之前天启最爱吃的菜。 比如,龙卵......... 比如,三鞭汤....... 所谓的龙卵,便是马的外腰。 而三鞭汤,则是用鹿鞭、驴鞭、羊鞭合在一起炖煮出来的。 她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迈着小碎步走在前面,几个太监端着托盘走在后面。 只不过,当她跨过乾清宫的门槛,进到殿内时,才发现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她并未多想,而是径直走到御案跟前,盈盈一拜。 “臣妇参见皇上!” 她是一品诰命夫人,这样的称呼并无不妥。 只在是行礼之后,未等朱由校开口,便自顾自的站了起来,伸手从太监那里端过三鞭汤,放在了御案上。 放的时候,不小心还散落出一些汤汁,打湿了旁边的两封奏折。 客氏非但不在意,甚至还随手把那两封奏折给拿起来扔到了一旁。 做完这些后,她笑着,用小碗从汤盆里盛了些出来,递到朱由校面前。 “臣妇有些日子没见皇上了,可是想念的紧呢。” “皇上应该也想臣妇做的饭菜了吧,快尝尝,这可是你平日里最爱喝的汤了。” 从她进门起,朱由校的目光就一直在注视着她,同时也对天启和客氏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确认。 三十五六岁的女人,就像花圃里的花儿,开的正艳! 早几年,还未完全盛开,晚几年,便要衰败。 此时的客氏,正处于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纪。 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 宫中优越的生活,让她的身体没有一点走形。 甚至养大天启的那两坨都没有丝毫下垂的迹象。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品! 这样的女人,和天启又是那样的关系。 再加上天启16岁即位,当时还未大婚,却留客氏在宫内长住......... 恋母情结! 这四个字在脑海里刚一出现,朱由校之前想不通的事情,全都懂了! 正是这恋母情节,让他无视后宫诸妃的遭遇,纵容客氏胡做非为! 恐怕就连魏忠贤这个对食的身份,都只是一个掩饰吧? 而要掩饰的事实,则是天启本人和客氏之间的不伦....... 想到这里,朱由校面无表情的向客氏摆了摆手。 “夫人有心了,但朕不饿,先放着吧!” 客氏闻言脸色一僵,将汤放下,退后了几步,有些尴尬的笑道:“无妨、无妨,正好这会儿可能还有些烫,凉凉再喝也好。” 嘴上这么说,但她心中却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皇上以往都称自己乳娘的,今日,竟用了夫人这个称呼! 似乎,有些不对劲...... 只是还不等她想明白为什么,就见朱由校看着她淡淡的问道。 “夫人每年的俸禄是多少?” 客氏有些茫然,因为她只在意自己的夫人身份,俸禄这东西,她压根儿就不记得,也看不上! 倒是旁边的王体乾见状替她答了。 “回皇上,按规制,月粮八十七石,折银约一百五十两。” “另有各节封赏,折算下来,每年不超过两千两白银!” 客氏猛的转头看向王体乾,这个阉货,什么时候胆子如此之大了! 再看魏忠贤,却见他撅着老屁股,将脸贴在地上一言不发。 她有些慌了。 却见朱由校从御案后面走出,直视着她的双眼,一脸戏谑的笑道。 “好!好的狠啊!” “没想到,朕的乳娘除了奶水足,这赚钱的本事也如此厉害!” “每年不到四千两银子的收入,却能存下三百两万银子!” “朕的好乳娘,能否教教朕,这些银子是怎么赚来的?” 他的声音有些冰冷,客氏闻言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噗通!” 她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皇上,臣妇冤枉啊!” “这些银钱都是他人送于臣妇的,他们是念臣妇哺养皇上辛苦,这才会在各节时令送来些许银子,嘱咐臣妇好好将养身体。” “臣妇只是一个乳母.........” 她说不清,只能极力的强调自己乳母的身份。 朱由校故作恍然的抚摸额头:“旁人送的?这倒也说的过去。” “来人,将纸笔拿给乳娘!” “朕倒要看看,这些银钱都是何方神圣送与乳娘的!” “我大明俸禄之薄,人所共知,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孝敬乳娘的,定是理财高人!” “朕要调他去户部为官,替朕掌管大明的钱袋子!” 说完这些,他蹲下身子,看向客氏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客氏却没看出那笑容背后的戏谑,还以为皇上是想到了和自己的种种往事,竟然心下一喜,连磕了三个响头。 “皇上圣明,臣妇不识字,能否让魏公公代笔。” 朱由校乐了,一把揪起地上的魏忠贤,凑到他耳边道:“好好写,敢有一个错字,你这秉笔太监算是做到头了!” 魏忠贤恨恨的瞪了一眼客氏,直想把这婆娘扒光了扔到大街上去! 猪一样的脑子,连话里的好歹都分不出来! 朱由校的威胁,让他不得不乖乖照做。 “锦衣卫指挥使,崔应元!” “锦衣卫右都督,杨寰!” “锦衣卫左都督,田尔耕!” “东厂提刑官,孙云鹤!” “刑部右侍郎,周同良!” “工部主事,李大年!” “左都副御史,李夔龙!” “............” 客氏每说出一个名字,他便写下一个。 司礼监秉笔太监的官职,他不能丢! 一旦丢了,就只能整日里在东厂里待着,无诏不得入宫! 那样的话,他不知道自己的恩宠还能维持多久! 但是在写下这些名字的时候,魏忠贤的心,在滴血! 这些人,都是他的党羽! 无论皇上会如何处治他们,这些人的官途,都将停止于此! 入户部为官?替大明掌钱袋子? 呵! 这样的话,也就客氏这个娘们儿才信! 第50章 他竟然,向自己露出了杀意! 客氏跪在地上,叭啦叭啦的报出一大堆的人名来。 魏忠贤手都哆嗦了,他实在不舍得再往下写了! 再特么写下去,自己那点儿义子干孙不得被连锅端了? “咳咳!” 他故意干咳两声,抬头看向朱由校。 “皇爷,能否给老奴一杯水,老奴实在是渴的受不了了。” 朱由校向一旁的王体乾使了个眼色。 而魏忠贤也迅速的抓住这个机会,向客氏狠狠的瞪了一眼。 长期居于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势,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那凶恶、锐利的眼神,瞪的客氏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直到此时,她才终于感觉到有一丝丝的不妙,连忙改口道。 “皇、皇上,臣妇就只记得这些人了!” 朱由校一直在盯着魏忠贤,后者的小动作自然也没瞒的了他。 看到纸上那一串串的名单,他也知道不能再追究下去了。 否则,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又或是朝中的官员,估计没几个能不被牵连! 他把王体乾端来的茶水接过去,亲手递到魏忠贤面前。 “魏大伴,你跟在朕身边多久了?” 魏忠贤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茶水,躬身道。 “回皇爷,整整十六年了!” “十六年!朕如今二十三岁,说是你看着朕长大的也不为过!” 朱由校发出一声喊叹,随后猛的揪起魏忠贤的衣领,怒视着他。 “朕自问不曾亏待于你,可你,就是这么回报于朕的?” “这名单上的人,朕不必审问,都能知道他们与你是何关系!” “以往的事情,朕不再追究!” “但你最好记住,从朕回魂那日起,朕就曾立誓要中兴大明!” “所以,什么人能留,什么人不能留,你最好心中有数!” “这份名单,你自己看着处理,三天后,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这番话后,他猛的推开魏忠贤。 魏忠贤不防,被推倒在地,连忙翻身跪下。 “谢皇爷开恩!” “皇爷放心,老奴定不会让您失望,老奴这就去办!” 三个响头后,他自地上爬起,拿起那份名单就冲出了乾清宫。 他怕! 他怕再待下去,那个猪一样的客氏会再曝出什么要命的事情来! 所以,在临走的时候,他还刻意从客氏身边经过,一脚踩在了客氏手上! 而客氏就算再愚笨,此时也察觉出了不对。 “皇、皇上,臣妇错了,臣妇不该收受他们的贿赂......请皇上恕罪!” 朱由校再次蹲下身子,伸手勾起客氏的下巴,端详着她那梨花带雨的面庞。 被他用如此轻佻的动作对待,客氏心中不由升起一抹狂喜。 果然,他还是舍不得自己么? 但朱由校的心中,却没有一丝龌龊的念头。 虽然这娘们儿的姿色挺不错,至少能打八分。 再加上她那特殊的身份,缺少母爱的天启能够将她捧在手心里,也完全可以理解。 但现在占据这身体的,是后世来的朱由校,不是已经死去的天启! 猛然间,他双目变的犀利,如一把刀子向客氏插去,语言冰冷的问道。 “你,做了什么,心里没有一点数么?” “想要银子,你开口,朕多少都能给你!”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手伸进朕的后宫!” 他原本打算等到过寿的时候再和客氏算账,但是现在,他该了主意! 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纯妃那悲痛欲绝的样子,总会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浮现。 还有那一个个夭折的皇子和公主! 他们才刚刚降生人间,未能体会到人世间的美好,反而遭到了最恶毒的对待! 他们,有什么错? 纯妃那个九个月大的孩子,入殓时还不足五斤! 可以想像,那几乎只剩一副骨架了吧? 客氏愣住了,朱由校那满含仇恨的目光,让她感觉无比的陌生! “不,皇上,臣妇冤枉!臣妇什么也没做过,更没有将手伸进后宫里去!” “皇上,臣妇冤枉啊!” “臣妇知道了,定是后宫的妃子生不出孩子来,将罪过扣在了臣妇头上!” “皇上,您不要听她们胡说,您要替臣妇主持公道啊!” 她哭着,抱住了朱由校的胳膊,甚至还有意无意的,用胸前的软肉在朱由校胳膊上来回的蹭着。 或许,她企图用这一对朱由校曾用过的饭碗,来唤起他的亲情。 又或许,她想用这个动作,来唤起朱由校的其他回忆。 “撒开!” 朱由校无视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触感,直接将她甩到了一旁,指着她怒骂道。 “她们生不出孩子?” “八个后妃,全都生不出?” “那你倒不如说是朕有隐疾更有说服力!” “敢插手皇家子嗣传承,谁也救不了你!” “朕说的!” 这番话让客氏如遭雷击,她愣愣的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朱由校。 她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声声唤着自己乳娘的男人说出来的话! 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对自己身体近乎痴迷的男人说出来的话! 他竟然,向自己露出了杀意! 天哪! 是自己老了么........... “不,皇上,臣妇绝不承认这些没做过的事情!” “臣妇还年轻,为了皇上,臣妇什么都可以做,但绝不会做出残害后宫的事来!” “皇上从回魂以来就一直在操劳政事,为了让您能够在闲暇之余能够舒缓心神,臣妇这些日子一直在苦学本领!” “皇上,请您再给臣妇一次服侍.......” “住口!” 朱由校厉声打断了她后面的话语。 朕操! 这天启,还真跟客氏有一腿! 或许这件事情宫里的人都有猜测,又或者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但万万不能让她说出来! 否则,自己以后还如何面对百官群臣! 不伦之恋,传出去后,让这天下百姓如何看待自己? “来人!” “老奴在!” 王体乾闻言立刻就站了出来。 “将奉圣夫人送往神机营!” “告诉卢象升,朕要知道,她要如何谋害后宫的!” “还有,朕要知道,还有谁和此事有关,上至王公,下至杂役,但凡有一丝牵连,全都要给朕问出来!” “是!” 王体乾唤来几名侍卫,粗暴的将客氏从地上拖起。 此时的客氏如坠冰窑,全身上下不停的颤抖着,她脸色苍白,目光绝望的看向朱由校。 “皇上,臣妇冤枉啊!” 第51章 要怪,就只能怪客氏那恶婆 可任客氏如何呼唤,朱由校都没有喊停的意思,任凭她被侍卫拖出了乾清宫。 寿礼的进献还在继续,只不过朱由校却已经懒得再亲自过目了。 宫内太监和宫女有十万之众,单靠他自己怕是累死也看不过来。 于是乎,第一批被他封赏的那四个太监又被唤了过来。 也就是小柿子、小宝子、小楼子和小蛾子四人。 一叠叠的礼单甩到他们面前,在王体乾的带领下,五人成立了封赏小组。 按照朱由校的做法,给这些人一一升官。 五十两以下的,升一级。 五十两到一百两的,升两级。 一百到五百两的,升三级。 五百到一千两的,升四级。 一千到五千两的,升五级。 五千到一万两的,升六级。 以此类推,只看数额,不管是不是有能力,只要钱够了,全都升! 王体乾做了大半辈子太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疯狂的事情。 他知道,朱由校这是在敛财,但有一点他始终想不明白。 那就是虽然能够借着封赏收刮一波银钱,但这些人升官之后却是要涨俸禄的! 所以在他看来,朱由校现在做的就是杀鸡取卵的事情。 只不过朱由校不说,他也不敢多问,生怕多问一句,自己的掌印之位便易主他人了。 客氏被带走后不久,徐光启派人送了两口大箱子过来,朱由校忙着翻阅奏折,便让人随手放在了御案旁边,准备等有空了再看里面是什么。 而另一边,魏忠贤在出了皇宫之后,便让人把名单上的那些人都叫到了东厂。 孙云鹤是东厂提刑官,他也是来的最快的一个。 一入东厂大堂,他便向魏忠贤拱手问道。 “义父,如此匆忙的召见我等,可是宫中有变?” 魏忠贤没有开口,只是坐在主位上,手里盘着一对儿玉球,静静的看着门外。 来的人越来越多,客氏给出的名单上,足有四十多人! 等到天将渐黑,所有人才全部到齐。 孙云鹤已经在旁边等了半晌,见该来的都来了,这才又一次开口发问。 第52章 有逆贼,快护驾! 乾清宫中,朱由校在忙活了一天之后,又一次回到了景仁宫。 经过上次在坤宁宫中的事情之后,这些在外人眼里尊贵无比的后妃,在朱由校的心中,却是一个更比一个可怜的女子。 她们虽有锦衣玉食,但却得不到应有的疼爱。 她们出门前呼后拥,但夜深人静时却只能独守空房。 所以,做为一个鸠占鹊巢的家伙,朱由校决定好好替天启行使一个丈夫的义务。 景仁宫中,看到朱由校再一次驾临,纯妃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连忙招呼人去小厨房准备饭菜。 张嫣是个懂事的,朱由校那次在坤宁宫里下厨的经过,她都亲自记录了下来,特别是那些在她看来,朱由校应该很爱吃的菜色,并把这些菜谱给后宫诸妃都抄写了一份。 所以,当那葱爆羊肉、糖醋排骨等一桌子的后世菜色端上来时,朱由校只觉得嘴里的唾液腺都在造反了。 席间,朱由校无意中说出了白天拿下客氏的事情,纯妃闻言瞬间便湿润了眼眶。 下一刻,她便起身后退,跪倒在朱由校身旁。 “臣妾谢陛下天恩!” “若是婷儿泉下有知,也定会感谢陛下替她讨回公道的!” 她口中的婷儿,便是天启那个未见经传的,入殓时仅有五斤重的三公主! 朱由校老脸被臊的通红,伸手将她地上给拉了起来。 “以前是朕昏聩,这本就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情,又何来的颜面让你如此。” 纯妃抬头,再次看向朱由校时,目光里的情感,不知不觉的有了变化。 如果说以前是七恭敬中带着两分胆怯和一分怨恨,那么此刻,怨恨已经渐渐消失,被感激所取代。 而那两分的胆怯,也变成了由心而发的爱。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感! 是真心的喜爱! 等到饭后,纯妃一改往常留人服侍的习惯,直接摒退了所有宫女和太监,亲自为朱由校宽衣解带。 殿外的北风呼呼的刮着,殿内却是一幅春暖花开的景色。 或许是因为大仇得报,今夜的纯妃完全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疯狂! 主动! 对朱由校毫无一丝保留! 那些在入宫时被教导的技巧,全都一股脑的使了出来。 朱由校从未有过如此体验,疯狂过后,看着纯妃那潮红的两颊,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怜悯。 “陛下先歇着,臣妾去给你倒杯水来。”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纯妃想到刚刚的疯狂,脸色更加红润,挣扎着起床,向远处的桌子走去。 只是她刚一下床,眉头便猛的皱起,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竟是已经连路都走不好了。 朱由校眼疾手快,连忙跳下床,将她揽入怀里,温言道。 “朕不渴,好生躺着,让朕看看你。” 纯妃娇羞的点了点头,回到榻上,任其施为。 但美好的事情,似乎总会有一些磕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侍卫的惊呼声。 “不好,有逆贼,快护驾!” 接着,就见一队宫女推开殿门闯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纯妃的贴身宫女,柳环儿。 只见她一脸惊慌的冲到床边跪下低头说道。 “陛下,大事不好了,有人要造反!” 朱由校的心瞬间就悬到了嗓子眼,大声喝问道。 “可知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柳环儿连忙答道:“回陛下,现在还不清楚,只知北安门遇袭,已被贼人攻破,至少有近千人杀进宫来了!” 北安门是紫禁城的北大门,进来之后直通玄武门和煤山,两侧分别是司礼监和内官监。 再往前,便是坤宁宫和乾清宫! 那是整个紫禁城的心脏之地! 来人竟然能在不知不觉间冲进北安门,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朱由校穿上大裤衩子,将龙袍往身上一裹,向纯妃安慰道:“在这儿好好待着,千万不要乱跑!” 说完,便冲出了景仁宫,随手拉过一个侍卫,指着景仁宫的大门道。 “给朕看好里面,若是让贼人冲了进去,朕诛你九族!” “若是平安无事,朕给你连升三级!” 那侍卫顿时抱拳躬身:“请陛下放心,末将必以死相护娘娘周全!” 交代好了这边,朱由校才向乾清宫那边跑去。 此时的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厮杀声不断的从玄武门的方向传来。 王体乾带着大批侍卫赶来,看到迎面而来的朱由校,也顾不上行礼,连忙高喊护驾。 侍卫们冲上来,将朱由校牢牢的护在中间。 直到这时,朱由校才松了口气,揪住王体乾问道。 “知不知道是谁?” 王体乾上气不接下气的答道:“回皇爷,是侯国兴和客光先!” “他们笼络了一批武勋和御马监的杂碎,打着清君侧的名号,里应外合打开了北安门!” “事发突然,宫中根本没有防备,司礼监和内官监已经在尽力阻挡了,可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一部分侍卫已经赶去玄武门抵挡了,还请皇爷随老奴出宫,去神机营避一避!” 朱由校闻言顿时火冒三丈。 候国兴是客氏的儿子,客光先是客氏的弟弟! 这两个杂碎! 狗屁的清君侧! 这是在赤裸裸的造反! “去乾清宫!” 王体乾的提议,他甚至连考虑的过程都没有,就直接给否决了。 一个皇帝,被人从皇宫里给赶了出去,这算什么事儿? 队伍浩浩荡荡的赶到乾清宫,朱由校第一时间就向徐光启派人送来的那个箱子走了过去。 若是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自己前段时间交代他做的东西。 箱子一共两口,打开之后,其中一口里面全是用油纸包裹着的一个个散碎零件。 再打开另外一个,则是黄澄澄的子弹! 铜壳子弹! 只不过这些子弹有些特殊,长度达到了惊人的10公分,其尾部还有一个4公分深的孔洞,洞壁上粘着一层铁屑和火药,是和迫击炮一样的击发方式! 枪管长约20公分,不再是铁匠一锤锤砸出来的,而是用钻床一次成型的产品,或许是为了保证枪管的可靠性,徐光启竟然丧心病狂的把管壁做到了一公分厚! 朱由校将那些零件一一从油纸包里取出放在御案上,王体乾见状连忙过来帮忙。 仅仅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大明的第一支左轮手枪便在他手中成型! 第53章 皇爷,您这枪,好别致啊 王体乾站在旁边,看着朱由校像玩鲁班锁似的把那一个个零件拼凑到一起,心中都急的不行了。 但他又不敢直接催促,只好拐着弯的问道:“皇爷,这是什么物什?” 朱由校微微一笑:“这?这叫枪!左轮手枪,火枪的一种。” 说完,他从另外一个箱子中,抓出一把子弹,一颗颗的填进转轮里。 八枚子弹装好,随手一抖,转轮便咔的一声归于原位。 王体乾愣住了:“皇爷,您这枪,好别致啊!” 朱由校并没在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将第二把枪也组装好后,分别插在了左右腰间,埋头在弹药箱里翻找起来。 好一会儿后,才从箱子底部的夹层中,找到了八枚与众不同的子弹! 这六枚子弹的弹头上,带着孔洞,孔洞里的结构和哨子有些类似。 往怀里装满了子弹后,他拿着这八枚子弹向殿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拔出腰间的那把空枪,同时把这八枚子弹塞进了转轮里。 到了殿门之外,他抬手向天,骤然扣动扳机。 先是砰的一声,子弹出膛,而后便是一阵尖利的啸声腾空而起。 子弹里的火药量很充足,像哨子般的弹头出膛后产生的啸声,刺破了北京城宁静的夜空。 这一刻,城中的百姓几乎都听到了这一声尖啸,一些百姓家中养的护院狗也开始疯狂的吠叫起来。 朱由校甩了甩被震到发麻的手臂,再次向天举枪。 “砰!” “biu..........” 又是一颗哨弹被打了出去! 东厂附近,李定国刚刚睡下,听到这啸声,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凝神静坐了片刻之后,又是一声厉啸从外面传来。 他连忙下床,将同屋的兵卒叫醒。 “王千里,快起来,别踏马睡了!” 被他叫做王千里的兵卒没被利啸声吵醒,却在听到他的呼唤后,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幽怨的看向李定国道:“干啥?又要操演夜袭?” 李定国表情凝重的指了指外面:“夜袭个屁,宫里好像出事了!”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厉啸传入他的耳中。 王千里这才反应过来,迅速下床,和李定国一起,将其他人也都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当所有人都被叫醒后,李定国一手拿着比他个子还高的火铳,一手恰腰看着其他兵卒。 “小的们,宫里深夜鸣啸,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敢不敢随我前去看看!” 一群十几二十岁的汉子,被他一个七岁的毛孩称做小的们,这场面极度诡异。 可那些兵卒却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论关系,人家是皇帝塞到神机营里来的。 论身手,在场众人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军队就是这么神奇的一个地方,谁有能耐,谁就是大哥! 王千里闻言皱起了眉头。 “小哥,这样不好吧,无旨意不得靠近宫墙半步,再说这又是大半夜的,会不会被人当成乱军给抓起来砍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没错,回头让人治个不遵宵禁都是轻的,若是被人当成........” “别扯那些没用的,都过来!” 李定国打断了那人的话,伸手从裤裆里掏出一个布包来,然后很是神秘的向众人问道。 “知道这叫啥不?” “啥?” 众人皆是一脸懵逼,凑到近处看了一眼后,又连忙捂上了鼻子。 天天操练,却不能天天洗澡,这布包又是李定国从裤裆里掏出来的,可想而知那味儿得多大! 李定国冲他们鄙夷的撇了撇嘴:“一群没学问的粗胚,竟然连衣带诏都没听过!” 他一边摇头,一边将布包打开,里面竟然露出一块明黄色的丝绢! 丝绢再打开,上面赫然写着八个小字。 “八声哨响,入宫勤王!” 同时,在这八个小字上,还盖着两方宝印! 一方是朱由校的私印,另一方,则是大名鼎鼎的传国玉玺! “这、这、这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兵卒在这里学习迫击炮的知识,少不了要学算术,而最基础的读书识字更是少不了! 印章上面的字,他们或许看不懂,但那七个小字,却是看的明明白白! 李定国把丝绢揣进怀里,坦然道:“皇帝老子说了,最近城中应该会有人生事,若是闹大了,很可能会有人造反!” “所以,早在半个月前,他就把这东西给了额!” “皇帝老子还说了,现在的神机营,才是他最信任的人,而咱们这三百人,比其他人,更让他信任!” “现在,你们敢不敢随额去皇宫走一遭?” 王千里闻言抄起火铳就往门外跑去,同时还回头冲李定国骂了一声。 “操,你踏马不早说,再搁这扯淡,我故计皇帝都该凉了!” 其他人也都迅速的反应了过来,抄起家伙什儿就向王千里追去。 “就是就是,皇帝老子能让咱们吃饱饭,还有饷银拿,可不能让他凉了!” “兄弟们,走,杀进皇宫去,谁敢伤皇帝老子一跟毛,老子把他打成筛子!” “炮、炮、把迫击炮带上!” “..........” 看着这帮人骂骂咧咧的冲出了营房,李定国心里有一万个麻卖皮想说。 “一群闷怂,额才是把总!” 咒骂一声之后,他也拔腿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就在李定国他们隔壁的东厂里,徐光启也听到了这一连串的啸声! 哨弹是他按照朱由校的要求做出来的,最明白哨弹的含意。 八声哨响,入宫勤王! 老迈的徐光启一骨碌从床上翻身而起,却因动作猛了,直接栽在了地上。 顾不得被磕到的脑袋,随手披上一件衣服就向外跑去。 一口气跑到东厂值房,抬腿就把房门给踹开了。 值房里的番子正两眼迷离的打盹,被踹门声给响了一跳。 看到来人是徐光启,本想骂人的话连忙被他咽了回去。 “徐老,这大半夜的,您........” “别废话,快叫人,宫中有变,速速入宫勤王!刚刚那八声哨响便是陛下给的信号,迟了老夫活剐了你!” 不止是李定国和徐光启,远在城外的卢象升,同样也听到了啸声! 他手上,也有一份和李定国同样的丝绢。 所以,神机营校场里的铜锣第一时间被敲响。 神机营里的新兵入伍刚两个月左右,但就在这段时间里,夜袭的训练他们已经进行了不下二十次! 铜锣一响,盏茶功夫必须穿戴整齐到校场集合。 延误一次,警告,罚次日早饭不许吃。 延误两次,杖五棍! 第三次,十棍! 第四次,直接驱逐出去,三代以内永不录用! 好不容易有个饭碗,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不重视! 这二十次左右的训练,已经让他们形成了条件反射! 第54章 胜而富贵,败而被屠 皇宫中,乾清宫门外,朱由校把空弹壳从转轮里倒出,重新装上了正常的子弹。 刚做完这些,周围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护驾!快护驾!” “陛下莫慌,奴婢来也!” “快,陛下就在前面,上前护住!” “陛下乃万古圣君,不怕死的跟咱家冲啊!” “...........” 朱由校闻声看去,只见黑暗里无数人头正在向这边赶来。 虽然分不清是谁,但从声音上可以确定,这些人都是宫中的太监! 朱由校眉头皱起,向身后的王体乾道。 “去问问什么情况!” 王体乾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在不能确认这些人的归属之前,他也不敢让这些太监过于靠近朱由校。 万一是被策反的呢? 他从侍卫手中夺过一把长刀,便大步迈下台阶向那些太监冲了过去。 但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他就又回到了朱由校身旁,并一脸崇拜的躬身道。 “皇爷圣明!” “这些小崽子都是近日来被封赏过的,听闻宫中有变,就自告奋勇的跑了过来!” “说是皇爷刚给他们升了官,不能辜负皇爷的天恩!” 朱由校有些意外! 要知道崇祯在吊死之前,宫里的太监可都是一哄而散的,除了一个王承恩,哪还有其他太监的影子? 朱由校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干的事儿肯定会引起一部分人的不满! 而且还得是大部分人! 甚至有人会造反这事儿,他也有准备。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帮子太监竟然会在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可这么一来,自己动手裁撤他们的时候,心里会不会不落忍? 算逑,过一关算一关! 不过他还是慎重的向王体乾又问了一句。 “你确定这些人没问题?”ζΘν荳看書 王体乾连连点头:“皇爷放心,这里面有不少人老奴都认得他们!” “之前被您连升五级的龚云天,和连升六级的鮥瞳也在这些人里。” 朱由校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这些人之前只是万千太监中不显眼的低层人物,被自己连升数级爬到了太监高层,他们被策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确定这些人可靠之后,他走出台阶,向众太监们大手一挥。 “小的们,随朕前去玄武门平叛!” “今日之后,朕再给你们论功行赏!” “银子、官职,女.,.......” “咳咳,总之,朕从不吝赏赐!!” 那些太监们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像是打了鸡血似的高呼起来。 “陛下圣明,奴婢愿为陛下效死!” 朱由校一声大笑,率先朝着玄武门的方向赶去。 王体乾和一众侍卫连忙跟上。 而那些太监们,根本不用命令,便呼啦一下子冲了过来,将朱由校牢牢护在中间。 直到此时,朱由校才看清了他们手里拿的家伙什儿! 这些太监什么身份都有,但就是没有御马监的,所以,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如扫帚、长棍、扁担、甚至还有提着两个马桶的,就是没有拿刀剑的! 朱由校心里竟然升起一抹感动,这些人,太忠心了! 玛的,说啥也得给他们升官儿! 只不过,真实的情况,却是他误会了这些太监! 这些太监之所以会挺身而出,实在是因为被他榨干了存银! 若是他这个皇帝没了,新皇帝会不会承认他们刚升上来的官职都是个未知数! 要知道,那可是全体太监集体升职! 要加薪的! 从乾清宫,到玄武门有很长一段距离,中间途经交泰殿、坤宁宫、钦安殿。 过了钦安殿,便是煤山,再往前才是玄武门。 这一路上,不断的有太监赶过来加入队伍,即使朱由校已经分出一拔人去保护张嫣和其他妃子,当他抵达煤山的时候,身旁跟着的太监也已经超过了千人! 借着宫中的灯火,朱由校向煤山上看去,却没看到那颗歪脖树。 不过他还是随手将那个名叫鮥瞳的太监给揪到了身边,指着煤山道。 “你不用去玄武门了!” “带十个小崽子去煤山上,把所有的歪脖树都给朕砍了做成马桶,朕以后就用你做的马桶出恭了!” 鮥瞳闻言大为意外,难道说今晚的造反.......... 那歪脖树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随后他就大喜过望,皇帝拉的屎,那可是能做成龙遗丸的! 王公大臣们都爱吃这玩意儿,听说能沾龙气儿! 那污秽之物,想必皇帝是看不上的,以后自己还不得数银子数到手抽筋儿? 看着鮥瞳离开的背影,王体乾嘴角抽抽了好一会儿! 走过煤山,还没到达玄武门,就已经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厮杀声。 朱由校瞬间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这样的动静,以前只在影视作品中看到过。 但现实的情况却是,那些惨叫声,兵器撞击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发出的召唤一样! 乾清宫出发之时,他还信心满满,但从听到那厮杀声后,他的双腿,就开始有些发软了,双手的掌心也渐渐变的湿润起来。 能好好活着,谁踏马愿意和人刀兵相向? 回头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连同王体乾在内,虽然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可从他们的眼中却看不到一丝的退缩! 或许在他们看来,今晚之事只有两个结果吧? 要么,胜而富贵! 要么,败而被屠! 但自己面临的状况又何尝不是这样? “杀!” 朱由校猛然发出一声大喝,双手持抢,冲出了太监们的护卫,一口气跑到了玄武门下,在玄武门守军惊愕的目光中,踏上了通往内城城墙的阶梯。 “陛下亲临,兄弟们,给我狠狠的杀!” 守军将领见状,顾不得向朱由校行礼,先是一声大喝提升士气,随后便弓矢如蝗射向城下的乱军。 第55章 要不,再骂两句? 城外火把林立,在火光的照耀下,乱军叫嚣着,用弓箭还射城头上的守军。 城门下的青石砖上,燃着熊熊大火,从气味上能够分辨出似乎是被烧了猛火油。 乱军被火墙阻挡,一时间无法靠近城门,便有一部分人绕开城门位置,用飞爪或是木梯向城墙上攀爬,只不过在守军的兵刃下,不时的有人摔落下去生死不知。 当朱由校披着龙袍出现在城头上的那一刻,守军们士气大振,但城外的那些乱军却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情绪。 有人脸上露出了惧怕的神情,而另一部分人则是双目喷如怒火,似乎想将朱由校活活烧死一般。 “杀!” “杀了狗皇帝,你们都是从龙之臣!” “狗皇帝昏庸无道,残害忠良,杀了他,另立新帝!” “给我放箭,射死他!” “射杀天启,赏白银万两,封侯拜将!” 乱军后方的黑暗中,传来几声连续的嘶吼。 那些乱军很清楚,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想停手也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虽然他们被鼓动过来的时候,客光先和侯国兴用的是清君侧的名义,但到了现在谁还不明白,这就是在造反? 造反,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只有以命相搏,胜了,能论功行赏。 败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陛下当心!” 就在城外乱军射出箭矢之时,王体乾带着那些太监们终于追了上来,他随手捡起一面盾牌,挡在朱由校面前。 “陛下,你没事吧?” 朱由校冲他摆了摆手,趁着这一波箭雨过去,第二波箭雨未至,转身躲到了女墙后面。 只是这一转身,便看到随王体乾一起冲上来的一名太监,被箭矢钉在了脑门的正中间。 箭矢入肉的声音,和钉在盾牌上截然不同,朱由校很清楚的听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一样。 接着,便看到有红的、白的东西从那箭矢和头颅的缝隙间涌了出来。 下一秒,那名太监就双目圆睁,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56章 我要回家,我家里还炖着汤呢! “来人!” “快来人!” “快护送陛下离开这里!” 守将也慌了,玄武门可以失守,但皇帝却决不能死在自己身边! 龚云天大步上前,带着另外三个太监,不由分说的架起朱由校就向楼梯那边跑去。 朱由校一脑门子的黑线,不停的挣扎着。 “放开朕!你们四个夯货!” “再不松开,小心朕治你们个抗旨不遵!” 可这四个家伙却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那龚云天还边走边道。 “皇爷,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可是咱大明的皇帝来着,那铁丸可不长眼,您要是被伤着碰着了,奴婢们一样是个.........” “轰!”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炮响。 一阵风声从头顶掠过,定睛看去,却是两名守城兵卒从他们脑袋上飞了出去。 朱由校的身体不由的哆嗦了一下,他也清楚的感觉到,架起自己身体的四只手臂,有两只也在这一刹那哆嗦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向龚云天和另外一名太监看去。 刚刚哆嗦的那两只手臂,就是他们的! 却见这两个货,惊慌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恐惧,脚下还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传来。 朱由校:......... “你俩尿就尿,哆嗦什么!” 另外两个太监原本以为朱由校也害怕,所以才颤抖,听他这么一说,目光就也跟着向龚云天和那个太监看去。 这俩家伙是吓成了啥样? 竟然把皇帝都摇成了这个样子? 龚云天很尴尬,也很害怕,在保证不会摔到朱由校的前提下,将身体向后撤了两步,这才躬身道。 “奴婢该死,奴婢一时失禁,还请陛下恕罪!” “轰!” 就在这时,身后又是一声炮响。 朱由校趁机发力,挣脱了四人的控制,转身又向城墙上跑去。 他很怕!怕被一炮干死! 在第一声炮响的时候,他也哆嗦了。 只不过有龚云天在,让他糊弄了过去。 但他却不能逃,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允许他逃!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陛下,您怎么又回来了!” 守将见他去而复返,吓的脸色苍白。 “朕是天子,岂可弃将士们于不顾?” 朱由校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随手掏出一把子弹拍在了守将怀里。 “拿着这些子弹,随朕杀敌!”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回到了之前藏身的那处女墙下方。 门外的火炮,对着玄武门,一炮又一炮的轰着。 万幸的是,对面那些操控火炮的家伙精术不太精湛,再加上虎蹲炮的精度有些感人,放打上五炮,才堪堪有一炮砸在城门上。 可即使这样,那半尺厚的玄武门上,也被接连砸出了几个大洞来,在烟尘的笼罩下摇摇欲坠,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朱由校已经亲手打死了十七个乱军,操控火炮的人也被他打死了两个。 可那些人却倒下一个,立刻就又有人补了上去,虎蹲炮的旁边,还有一堆盾兵掩护着! 就这一门小炮,却成了玄武门的最大威胁! “咚.........” “吱.......咣!” 玄武门再一次被虎蹲炮打中之后,终于轰然倒地! 紧接着乱军之中便传来了一声大喝。 “冲进去,杀了皇帝,另立新君!” “杀呀!” “...........” “玄武门守将大骇,回头看向朱由校躬身一礼。 “陛下保重,末将先走一步!” 说完便狠狠一咬牙,向其他守军挥手道。 “随本千户下城,堵住他们!” 话音落下,就率先一步冲下城去。 朱由校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天空中传来了尖锐的啸声。 “biu...........” “轰.........” 一枚黑点,砸在乱军身后,接着便是一阵火光冲天而起。 是迫击炮! 黑火药的威力虽然相比黄火药差了许多,但架不住弹体大,装药量也大! 火光中,溅射出大量的碎片,几个离弹着点较近的乱军顿时便被炸飞了出去。 朱由校见状大喜,李定国他们总算赶过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随朕杀敌!” 他震臂一呼,一巴掌抽在王体乾的肩膀上,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他丝毫不担心炮弹会砸在自己头上! 因为徐光启在这些日子里并没有闲着,除了教授卢象升等人数学之外,还把迫击炮的各项数据都给归纳出来了! 只要能严格操作,将弹着点精确到五十米以内完全不是什么问题,虽然这个精度在后世看来已经低的可怜,但在此时,却已完全够用! “biu........” 又是一枚炮弹从天而降,这次的弹着点距离玄武门更近了一些。 “轰.........” 又有乱军被炸飞! 幸存下来的乱军们慌了,这种从天而降,还会爆炸的炮弹,他们从未见过! “大人,是神机营!神机营赶过来了!” “怎么办.........” “要不要降了?” “不要,我要回家,我家里还炖着汤呢!” “噗.........” 乱军在惊慌之下,士气大落,有人想逃,有人想降,那个说家里炖着汤的家伙,却被一名武官给当场捅穿了心脏。 “拼死一搏还有些许生路,杀!” “谁再提一个逃字,老子杀他全家!” 可他话音刚落,煤山方向的黑暗中,突然冲出来一大批人马,为首的正是卢象升!薆荳看書 他扫视了一眼战场,发现朱由校就在城门一侧的台阶上站着,全身上下虽有血迹却并不见明显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臣,卢象升,求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到了这时,朱由校彻底放松了下来,指着那些乱军道。 “无罪,速速拿下这些贼子!” “臣,遵旨!” 卢象升一拱手,转身就带着神机营的士兵向那些乱军杀了过去。 他刚动身,玄武门外西侧,又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臣,张维贤,率五军营将士,前来救驾!” 第57章 皇兄,臣弟冤枉啊 屁股后面有人在追着打炮,前方还有神机营的排枪,如今右侧又来了五军营的将士,如此情形,让乱军彻底慌了心神。 就连刚刚捅死一名逃兵的乱军武官,此刻也懵了! 神机营和五军营怎么来的这么快! 今晚的行动很突然,正常情况下,神机营和五军营的人马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 就算他们知道宫里出了事,也不可能在大半夜里顺利进城,因为守城的士兵看不到圣旨,是绝不会开门放他们进来的! “往东走!” 见眼造反无望,那武官扯着嗓门儿向众乱军一声大喝。 于是乎,乱军们便迅速的退出了玄武门,沿着宫墙向司礼监的方向撤退。 可就在这时,司礼监那边也传来了大批人马跑动的声音。 “杀!咱家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畜生,竟敢搅了皇爷的清梦!” 原本朱由校还担心这些乱军会跑出去,可在听到这一声尖利的嗓音后,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跑吧! 魏忠贤也来了,看你们这群乱军还能往哪儿跑! 东厂的大批人马,随着魏忠贤从黑暗中杀出,打的那帮乱军措手不及。 玄武门就是一个十字路口,如今前后左右都有围堵,这些乱军整个被包了饺子! “列队!” “放!” 北边传来了李定国那稚嫩的声音,接着,便是枪声大作。 “砰砰砰........ 他带领的三百炮兵已经收起了迫击炮,换成了排枪列队。 四面合围之下,乱军如同老婆饼似的,被人扒去一层又一层。 转眼间,就只剩下了最中心的一群人。 “抓活的!” 朱由校站在城头上,向下面喊了一嗓子。 “是!” 李定国最先回应,将已经装好弹药的火铳向天打响之后,抡起铳杆便向离他最近的乱军冲了过去。 他身后的炮兵们有样学样,追随他的脚步一起向乱军扑来。 乱军之中,客光先和侯国兴相互对视一眼后,便决定从人数最少的李定国这边突围。 但让他们绝望的是,在这种合围之下,那些乱军早就已经被吓傻了! “当啷......” 有兵器被扔到了地上,接着,便看到有人举起双手跪了下去。 “别杀我,我是被逼的!” 投降这种事情,只要有人开了头,就总会有人跟着效仿。 一把又一把的腰刀、长枪被人丢到道路两旁,而丢掉兵器的乱军,也在第一时间跪了下去。 “对对对,他们抓了我八十老母!” “求皇上开恩,小的都是被人蒙蔽的......” “.........” 身着边的手下一个个都跪了下去,客光先和侯国兴舅甥俩傻了。 还不等他们做出反应,李定国和魏忠贤这两拔人马,就已经来到了面前。 一群番子冲上去,七手八脚的将舅甥二人,连同他们身边的另外几个乱军一起按倒在地。 魏忠贤刚想开口盘问,就见朱由校背着双手,和卢象升一起从玄武门里走了出来。 他连忙上前几步,跪到地上行礼。 “老奴救驾来迟,让皇爷受了惊吓,请皇爷降罪!” “不算迟,刚刚好!” 朱由校很满意他的出现,把他从地上薅起来后,顺带着赏了一记耳光过去。 嗯,很轻的那种....... 魏忠贤心里瞬间美滋滋的,白天刚砍了自己一群义子的事情,直接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去你玛的,不就是干儿子么? 咱家啥都缺,就是特么的不缺干儿子! 算是全砍了来换皇爷这一巴掌都值! 当然,他的这一番心里活动朱由校是不知道的,也不想知道。 “就在这里审问,朕想知道,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是!” 魏忠贤立刻行动起来,张维贤也主动过来帮忙。 除去那些听令行事的喽啰之,和客光先、侯国兴两舅甥之外,乱军之中还发现了御马监的提督太监一名,掌司两名。 而那些家丁打扮的乱军,却不知是哪位勋贵家里派出来的。 “皇兄、皇兄!” 审问还未开始,突然间从北安门的方向又冲过来一大群人。 为首的,竟然是信王朱由检! 当日朱由校并没有真的削去他的王爵,此时看到这个便宜弟弟,心中大为不解。 这货大半夜的跑过来干啥? 疑惑间,信王已经来到了近处,他神情慌张,衣衫也有些凌乱,脚下甚至还少了一只靴子! 朱由校指着他这一身打扮,好奇的问道:“五弟,你这是???” 信王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嚎啕大哭起来。 “皇兄,他们逼臣弟造反!” “臣弟冤枉啊!” 朱由校更懵了! 朕操! 逼他造反? 什么情况? 信王见他一脸疑惑,连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讲了一遍。 “傍晚之时,钱谦益带着一群文人和勋贵到臣弟府上拜访,说是想问问皇兄万寿送些什么合适,臣弟起初并未放在心上,便与他们谈天说地聊了些时间。” “可到了天黑,他们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臣弟也不好赶人,就让人准备了酒宴招待。” “怎知酒过三巡之后,他们竟然说让臣弟准备明日登基!” “还说有人会替他们动手,以清君侧的名义杀进宫来。” “皇兄明鉴,臣弟绝不敢行那造反之事,于是便让人将他们拿了!” “臣弟害怕皇兄出事,这才连忙带人赶过来护驾!” 听完之后,朱由校心中有一万个麻卖皮想喊出口! 还踏马有东林党的事儿? 钱谦益那孙子不是被自己打发去米脂千里送人头了么? 怎么还在京师里? “魏忠贤!” “老奴在!” “把这些杂碎押去东厂,另外,派人去把信王府的钱谦益等人也一并弄过去,严加拷问!” “老奴遵旨!” 等到魏忠贤把这些人带走,朱由校才再次向信王问道。 “去你府上的勋贵,都有谁?” 信王忙拱手答道:“成国公朱纯臣、阳武侯薛濂、恭顺侯吴惟英、临淮侯李弘济!” 第58章 臣年少时也干过不少糊涂事 听了信王的回答,朱由校面无表情的看向张维贤。 “朕的英国公,你能否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前些日子,张维贤刚替那些勋贵求过情,这转过头来,就有勋贵和文官勾结到了一起,竟然做出了造反的事来,这让朱由校无比火大! 张维贤能有个屁的解释! 虽然乱军已经被解决了,可他到现在都还是一头雾水的状态,完全不知道这档子事儿是怎么出来的。 起初在听到炮声之时,他让人去神机营问是不是那边在打炮,可派出去的人却回来说神机营都进城勤王来了,他这才知道是城里出事了,连忙点齐人马赶来。 就这还是借了神机营的光,否则五军营连内城都进不来! 他回头瞪了一眼随自己一起过来的众勋贵子弟,恶狠狠的骂道。 “成国公、恭顺侯、临淮侯、阳武侯!” “这四家的子弟,自己站出来!” 那些勋贵子弟却同样是一脸懵逼,被点到的四家子弟硬着头皮走出队伍。 “陛下饶命,卑职实在不清楚今日之事是怎么回事!” “陛下,我等一直都在五军营从未外出,也未见过家人,这一点,英国公可以替我等做证!” “陛下,我等是冤枉的啊!” “求陛下饶命!” “..........” 四家总共走出了十几个男子,排成一排,跪在地上哭诉,样子却不像是做假。 朱由校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真特么狠啊! 这造起反来,连自己还在五军营里的儿子都不管了? 怎么着,是想着他们的儿子不知情,自己就会手下留情么? “成国公!” “臣在!” “带人,抄家!” “是!” 张维贤没有片刻迟疑,事实上他也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 勋贵造反,这让他没脸面对皇帝........ 他们一走,这里除了王体乾等一众太监和玄武门侍卫外,就只剩下卢象长和李定国了。 朱由校伸手在李定国的脑袋上揉了几把,一脸赞许的说道。 “刚刚那几炮打的不错!” “回头让东厂的厨子给你们多加两头肥猪!” “另外,朕给你一万两银子,你去封赏他们!” “天快亮了,白天还要上课,带他们回去吧,记得把该收拾的都收拾了!” 李定国大喜,一本正经的带着他身后的兄弟们,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谢陛下赏赐!” 起身后,他们便向着北安门的方向离开了,只不过还顺带着,把那些迫击炮爆炸后的碎片仔细的捡了一遍。 按理说接下来就该轮到神机营的封赏了,可朱由校却把目光放到了那名玄武门的守将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卑职金吾后卫千户,卢长安!” 卢长安单膝跪地,腰间的左轮枪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朱由校点了点头,看向王体乾。 “拟旨,卢长安守城有功,升两级。” 王体乾躬身一礼:“奴才记下了。” 卢长安闻言连磕三个响头:“谢陛下!” 其余的守军,也各有封赏,搞定了这边的事情后,朱由校才带着卢象升和信王向乾清宫走去。 至于那些神机营的士兵,则是先一步回了城外大营。 到了乾清宫门口,朱由校看向信王。 “有劳五弟先在外面稍等片刻,朕有些事情和卢管操聊聊。” 信王哪敢有意见,点头之后,便走到一旁安静的等着去了。 进到殿内,将门关上之后,朱由校这才向卢象升问道:“可曾从客氏那里问出些什么?” 卢象升答道:“回陛下,狸猫换太子之事确实属实,臣已派人找到了那三名孕妇。 “先前陛下假死之时,她把那些孕妇推了出来,想要冒充龙种,继承大位!” “待到假龙种成人之后,再禅让给侯家子孙!” “当时魏公公并不同意这么做,但客氏一意孤行,还好最后被娘娘识破没能得逞。” 朱由校却还有一事不解,皱眉道:“那她为何会下皇子下手?” 这一次卢象升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迟疑了片刻之后,拱手道。 “请陛下恕罪,这个问题的答案,臣实在不敢说出口!” “嗯?” 朱由校愣住了。 “有什么不敢说的,朕恕你无罪,说!” 卢象升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回、回陛下........” “那、那客氏自打生下客光先后,便没了生育能力!” “她、她说,既、既然自己不能给陛下生个一儿半女,就、就绝不允许其他人生出陛下的骨血来!” “不过陛下放心,此事只有臣一人知晓,若有第三人知,臣愿以死谢罪!” “砰!” 朱由校闻言直接把手里的水杯给摔的稀碎。 贪婪! 嫉妒! 恶毒! 这个女人,简直丧心病狂! 还有之前的天启......... 这就是一对儿王八蛋! 卢象升的脖子不自然的往回缩了缩,心中尽是忐忑。 玛的,皇帝会不会杀了我灭口? 可其实朱由校在把客氏押往神机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他知道,那不伦的事情肯定会泄露出去,但没办法! 客氏和魏忠贤是姘头,天知道那些事情魏忠贤有没有参与其中? 所以,审问一事,无论是交给东厂,还是交给锦衣卫,他都不怎么放心。 剩下的唯一选择,也就是刚改造过的神机营了。 看到卢象升的反应,朱由校尴尬的清咳两声。 “不必惊慌,朕也不介意你知道此事。” “都是年少荒唐的糊涂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卢象升心下大定,连忙顺着他的话说道。 “是是是,陛下圣明,臣年少时也干过不少糊涂事。” 朱由校闻言来了兴趣,满脸求知欲的看向他:“咦?你也睡过乳娘?” 卢象升差点被这话给噎死,连忙替自己解释道。 “陛下莫拿臣打趣了,臣只是小时候偷看过隔壁大娘洗澡........” 朱由校乐了,没想到这位名将,竟还有这样的经历,于是便追问道:“好看不?” 卢象升下意识的答道:“不好看.......” 话刚出口,像是发现了不妥,又连忙改口道。 “啊不,好、好看........” “不对.....不好.........” “陛下,您饶了臣吧......” 第59章 谁敢多嘴,朕弄死他 看到卢象升那欲哭无泪的表情,朱由校的心情好了许多。 “行了,朕不逗你了。” “新兵一直在招募,现在神机营有多少兵力了?” 卢象升如蒙大赦,拍着胸脯喘了两口粗气后,这才拱手答道。 “回陛下,第一批八千人,第二批六千人,第三批如今刚刚开始,已有三千人通过筛选,再给臣半个月,神机营便能达到两万可用之兵!” 如此短的时间里,能招出两万人来,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毕竟现在正值寒冬,想要招兵,就必须派出人手,到京师附近的各州县宣传。 前来报名参加筛选的百姓,这一路的吃喝拉撒,都是十分繁琐的工作。 但朱由校依旧不满意,他摇头说道:“不够!朕要五万人!” 明年,历史上的崇祯元年,也就是1628年。 鞑子会尝试兵犯大明边疆,不过在正史上,黄泥洼之战,鞑子被袁崇焕和祖大寿击退,不足为虑。 边关的战事,朱由校不打算插手过早,尽量让皇太极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行事。 等到后年,也就是1629年,喜峰口之时,才是重创鞑子的最好机会! 所以,他需要在那之前,稳住大明的局势,练出足够的精兵强将,在后金入关之时,给他们迎头一击! 而之所以先前边军奏请军饷时,朱由校明知各军糜烂不堪,却依旧不加思索便划拨银两下去的主要原因! 他不怕花钱,只要花钱能买回时间,花再多都行! 就算把手上的银子全花光了,想再凑一笔出来,也不是太麻烦的事情。 毕竟如今的大明,有大把的肥猪在等他举起屠刀! 听到五万这个数字,卢象升精神猛的一震。 “请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朱由校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去吧,时候不早了,明日我会让人把赏赐送到营中,今夜出战的人人有份儿!” 卢象升行礼告退。 此时已经四更天了,殿外的青石板上结上了一层白霜。 信王在外面站了近一柱香的功夫,之前因为着急奔跑,出的一身大汗,此刻也已然变的冰凉。 进到殿里的时候,他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的哆嗦着。 朱由校见状,忙喊外面的侍卫送了把椅子过来。 “五弟在外面冻坏了吧?快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或许是因为被人逼着造反的缘故,信王很是紧张。 “哒哒哒.....臣弟不.....冷.....哒哒哒、不冷......” 这说话时嘴里跟开枪一样的动静,听的朱由校很想笑。 “行了,别撑着了!” 说完,他起身亲自给信王倒了杯热水。 信王刚坐下的屁股,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接过茶水,不住的点头。 “臣弟惶恐,谢皇兄!”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薆荳看書 朱由校摆了摆手,随后看着他笑道。 “五弟在家应该很闲吧?” 信王闻言身子又是一震。 皇兄这是几个意思? 这是在怪自己让钱谦益等人进府了么? 还是以为自己才是造反的主谋? 怎么办? 皇兄会不会砍了自己......... “噗通!” 他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一屁股瘫坐在地。 “皇兄误会,臣弟平时很忙的........” “今日之所以让钱谦益等人入府,也是因为.......” 这货的怂样,让朱由校很是无语,挥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行了,朕知道造反之事和你没关系,他们不过是想上演一出龙袍加身的戏码罢了。” “不过朕很好奇,你平日里都在忙些什么?” 信王道:“读书,钻研学问,学习济世之道。” 朱由校冲他撇了撇嘴,一本正经的说道。 “读什么书!不过是一些酸儒的陈辞滥调罢了,有那时间,你都不如跟你媳妇多捣鼓几个儿子出来!” “别在家看书了,入朝为官,替朕分担政事,如何?” 信王闻言愣了一下:“皇兄,这、这、这有违祖制!成祖爷定的规矩,藩王不得干政!” 朱由校自然知道这事,朱棣夺了他侄子的皇位之后,为了避免别的藩王也向他一样,不高兴了就起兵造反,才定了这么个规矩出来。 一句话,你是藩王,那你干啥都行,吃喝嫖赌抽,老子都能养着你,但你就是不能给老子干正事儿,不能离开封地! 但他不在乎,信王这人做皇帝不行,但做官绝对是一把好手! 就那十七年的宵衣旰食,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工作态度,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做到的! 前提是别让他插手人事,别插手兵事........ 不过以他那扣了唧吧的性子,或许财政方面可以让他试一试。 再有就是像那些陛下你吃了没、臣昨天便秘了、陛下你好吗,这样的奏折丢给信王来处理,绝对不会有一点毛病! 其实朱由校有个梦想,那就是有朝一日能做个甩手掌柜。 就像李世民和朱棣那样,家中红旗不倒,外面战旗飘飘,就很奈斯。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家里缺个扛旗的........ 单靠一个信王还不行,他还需要很多人! 比如........... 所以他向信王摆了摆手:“如今不是成祖爷的年代,时移世易,这满朝文武,有谁能比自家人更可靠的?” “朕从不担心你会有什么想法,就算你有,朕这把椅子给你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咱哥俩,谁跟谁?你说是不?” 信王刚爬到椅子上坐下,再一次出溜到地毯上,一脸紧张的连连摇头。 “皇兄,臣弟真的不想造反啊!” “臣弟不想当皇帝,真的!” “做藩王很好,每天吃饱了,看看书,逗逗鸟,还能和王妃一起吟诗做对,臣弟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入朝为官这事,还请皇兄勿要再提,若是让满朝文武知道了,他们肯定又该指责皇兄胡来了。” 朱由校却是决心以定:“谁敢多嘴,朕弄死他!” “废话少说,自明日起,你入阁听政!” 第60章 臣年事已高,请乞骸骨 天亮,便是三天一次的早朝。 当朱由校来到皇极门时,百官早已聚集,只不过,相比三天前,他们中间少了很多人! 信王也换上了他的蟒袍,和黄立极、温体仁等人站在一起。 这让官员们很是诧异,只是还不等他们猜出真相,朱由校便已经龙椅上坐下。 百官见状,连忙齐刷刷的躬身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的目光,在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却没在第一时间说出免礼的话来。 此刻朝阳还未升起,天边只有一抹鱼肚白,刺骨的寒风吹过,官员们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可皇帝不开口,他们只能弯着腰,站在那里等着。 这样的姿势很累人,仅仅不过五分钟,就已经有人吃不消了。 黄立极捏着自己的老腰,打破了皇极门下的宁静。 “陛下,臣听闻昨日有人强闯宫禁,意图造反,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朱由校斜了他一眼,这货就是魏忠贤的狗,会不知道昨晚的事情? 明显是撑不住了,给自己找个借口好站起来! “此事暂且不提,朕想问问诸位爱卿。” “钱谦益本该去米脂赴职,为何会出现在京师!” “这个问题,谁能回答朕?” 他的声音冰冷,让在场的官员都不禁缩了缩脖子。 见无人回答,黄立极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陛下,他是不是来谢恩的?毕竟您刚给了他米脂知县的差事。” “谢恩?” 朱由校怒极反笑。 “给朕谢恩,都谢到信王府上去了?” “还和其他人一起勾连成国公等一众勋贵,大半夜的打进玄武门来!” “准备砍了朕的脑袋,另立新君,这就是他谢恩的手段?” 嚯....... 此言一出,所有的官员都瞪大了眼睛。 本官操! 砍了皇帝,另立新君? 这货好大的胆子! “陛下,臣以为此等逆贼,当诛九族以正典刑!” “臣附议!” “陛下,成国公等人世受国恩,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也当诛九族!” “臣附议!” “...........” 片刻的宁静之后,这些百官便开始发表起了意见。 突然,黄立极上前一步,朗声道。 “陛下,敢问一句,钱贼口中的新君是谁,可曾审问出来?” 信王离他不过几步之遥,听到这话,想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他只能跟着出来,一脸郁闷的说道:“温大人,那钱贼口中的新君,正是本王!” 黄立极愣了,刚才他还在疑惑,为什么一个亲王会出现在朝堂上。 现在看来.......... “所以,信王殿下是来投案自首的?” “陛下,臣请旨,拿下信王严加拷问!” 朱由校却只是轻咳两声,向王体乾使了个眼色。 随后,王体乾便从旁边的小太监手中接过一卷圣旨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着信王朱由检,领文华殿大学士一职,加太子太师,即日起,入阁参政!” 黄立极傻眼了,亲王参政,还入阁? 这是什么操作? 他下意识的向魏忠贤瞅了一眼,却发现自己的秋波被那糟老头子给无视了。 一回头,就看到除温体仁外的其他内阁成员都在看着自己,那眼角眨呀眨的,很明显是在让自己代表内阁出头。 原本的内阁,只有他和施凤来、李国、张瑞图四人,权力也只分四份儿。 前段时间皇帝又塞了个温体仁进来,虽说只是听政,可也不得不分出一些权柄给他。 如今又要塞人进来,而且还是个亲王! 所以,不止是施凤来三人,就是黄立极自己心里也不太痛快。 见魏忠贤不理会他,黄立极便以为他是默许了自己接下来的行为,他瞬间便觉得有一股浩然之气直冲天灵。 “陛下!” “祖宗成法,藩王不得干政!” “故,臣以为,信王入阁之下,不妥!”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见他冒头,施凤来也拱手站了出来。 “陛下,臣等附议!” 接着便是张瑞图和李国二人。 他们四人的声音极大,站在朱由校身侧的魏忠贤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懵逼...... 昨天折腾了一夜没睡,自己不过打了个盹儿的功夫,这四条老狗怎么还敢质疑主子了? 刚要开口喝斥,却见朱由校瞪了他一眼,魏忠贤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 得,爱谁死谁死,咱家才不稀罕这四个糟老头子! 皇爷长大了,能自己做主了! 自己都这把岁数了,跟在皇爷身边享福才是王道,再去争权夺利? 呵!五彪是咱家的干儿子,不代表咱家也彪! 直到这时,朱由校才一脸戏谑的看着下方百官。 “祖宗成法?” “你们确定,凡事都要依祖宗成法行事?” 黄立极并没有注意到朱由校和魏忠贤之间的眼神互动,很是坦然的说道。 “祖宗成法,自有其道理所在!” “大明绵延至今,莫不是祖宗成法约束的成果。” “否则,一切都没了规矩,这天下,岂不是乱了样子?” “哦!” 朱由校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但下一刻,他故作疑惑的看向王体乾。 “老王啊,洪武爷惩治贪污时,定的是什么规矩来着?” 王体乾一手持着拂尘,一手捏着兰花指道。 “回皇爷,凡贪污六十两以上的官员,行剥皮实草之刑!” 朱由校转身,面带微笑的看向黄立极。 “不知黄阁老可曾还记得这一条祖宗成法?” “若是这老狗说的没错的话,咱不妨也捡起来?” 黄立极的脸色瞬间惨白,身体也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 娘咧! 果然是被洪武爷叫去训过话的么? 连剥皮实草都给搬出来了? 若是来真的,这满朝文武,估计都得排着队等剥皮了! “老臣惭愧!”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脸埋在地上。 “陛下圣明,只是老臣还有一事相请!” “臣年事已高,请乞骸骨!” 嗯,硬拦是拦不住了,只能用这种以退为进的老法子。 皇帝应该会收回圣旨的吧? 身后,施凤来、张瑞图、李国四人也一同跪下,齐声喝道。 “启禀陛下,臣等也都上了岁数,请乞骸骨!” 逼宫! 赤裸裸的逼宫! 第61章 朱纯臣家的祖坟要炸了 皇极门外,一片静悄悄的。 四位阁老同时请辞,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信王站在那里,手心里已满是汗珠,他有些慌........ 入不入阁的无所谓,皇兄不会因为这四个家伙把自己砍了吧? 但此时的朱由校,却不知何时板起了面孔。 “你等当真要辞官?” 黄立极趴在那里,看不到他的表情,还以为自己这招以退为进有了效果,心下不禁一喜。 “是,臣等年事已高,处理起政事来老眼昏花,有心无力了!” 朱由校发出一声长叹,摇头说道:“可朕舍不得你们啊!” 施凤来等人心中同样狂喜不已。 皇帝这是要服软了......... 可下一秒,就听朱由校继续说道。 “虽舍不得,但朕也不想做那刻薄之人。” “尔等为大明操劳半生,可谓是劳苦功高。” “归家之际,朕也没什么好赠与的,就给你们每人封上两千两银子作为程仪,再派些人,送尔等一路吧!” “魏忠贤!” “老奴在!” 黄立极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朱由校拉着魏忠贤向一旁的角落里走去。 “从东厂调四队人马,护送四位阁老归家!” “哦,还有!” “先去吏部调阅他们这些年的升迁纪录,再去户部核对他们的俸禄发放情况,看看有没有不该带走的东西。” “如果有的话,悄悄扣下来,一并送入内帑吧,朕实在不忍看到那剥皮实草的场面。” 看似是在窃窃私语的姿态,可他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黄立极等人傻了! 本阁操! 玩脱了.......... 朱由校已经回来,看着他们这便秘一样的表情,便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向四人问道。 “咳咳,怎么了,刚刚朕只是跟魏忠贤说,让路上好好照顾你们,天气凉,千万别染了风寒,有问题么?” 黄立极猛的打了个哆嗦,连忙替自己挽回。 “启禀陛下,臣刚才仔细算了算,臣如今也才59,应该还能再替陛下效劳个三年五载的。” “臣,不辞了........” 施凤来闻言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也都纷纷请命。 “陛下,臣也才64岁,算不得高寿,似乎也能再干上两年。” “陛下,臣才57,一顿还能吃下半只羊.......” “臣才68,一口气尚能跑出二里地.......” 朱由校那看似无意中走漏出来的命令,他们听的清清楚楚,哪里还敢再提辞官的事情? 玛的,敢走,先把家底抖搂出来........ 这简直就是变相抄家啊! 可他们想留,朱由校却不愿意了。 他们好不容易说出了辞官的话,把内阁空了出来,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他们留下来? “四位阁老千万莫要委屈自己,该回去享福就回去享福嘛!” “朕怎忍心你们再继续操劳下去?” “若是哪天你们有个好歹,让朕如何跟你们的家人,跟这天下的官员交代?” “旁人会不会说,朕置你们生死于不顾,非把你们留下来?” “所以,为了不让朕背上骂名,你们就回家含饴弄孙好了。” 话音落下,根本不再给黄立极等人反驳的机会,向魏忠贤两眼一瞪。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送四位阁老归家!” “是!” 魏忠贤深深一躬,随手一甩手中的拂尘,走下台阶来到四人面前。 “诸位,请吧!” 黄立极想哭! 他做梦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按照常理,阁老请辞,怎么也得有个抚留的过程........ 可眼前的皇帝,踏马的不按常理出牌啊! 看着四人被侍卫送出去,朱由校目光扫向在其他官员,脸上重新浮出笑容,缓缓说道。 “现在,还有谁反对信王入阁的?” “站出来,让朕瞧瞧!” 所有人的脖子都缩了起来。ζΘν荳看書 反对个锤锤! 四个阁老都因为这事儿被撸了,傻子才敢继续出头! 片刻之后,百官齐齐躬身。 “陛下圣明!” 认怂,不丢人........ 官位不重要,保住家产才重要! 见百官如此识趣,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信王。 “五弟,你有什么想说的?” 信王一愣,咋的,还得整个获将感言? 这官儿咱都不想做,哪准备什么感言了? 琢磨了片刻之后,他上前一步拱手道。 “启禀陛下,臣以为,勋贵家中豢养的家丁,似乎有些多了。” “所以,臣提议,应该对这种现像加以限制!” 朱由校有些意外。 昨夜造反的主力便是武勋家丁和部分御马监兵卒,他这么一搞,等于将自己推到了武勋的对立面。 只是不知道信王是故意说出这番话来,还是他只是单纯的以为应该对武勋加以限制。 他继而看向一旁的张维贤。 “英国公,能否说说,你家中豢养了多少家丁奴仆?” 张维贤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朱纯臣那头猪昨晚干的事情,皇帝迁怒其余勋贵也是无可厚非的。 而这种事情,也根本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面对朱由校的询问,他也没有任何隐瞒,当即拱手道。 “回陛下,臣府上奴仆不多,只有三百左右!” 朱由校对这个数量没有概念,便向魏忠贤看了过去。 老魏很机灵,连忙解释道。 “皇爷,勋贵们家中情况不一,少的只养了百余人,多的也有近千的。” “以英国公的地位,只养三百奴仆,确实不多。” 朱由校眼前一亮:“那好,以后就以英国公为标准!” “公爵以三百为限,侯爵位减五十,伯爵再.........”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魏忠贤在疯狂的向自己眨眼。 “老狗,你干啥?” 魏忠贤一脸纠结的提醒道:“皇爷,二百五这个数.......它不好听啊!” 朱由校大手一挥,十分干脆的改口道。 “那就依等级向下各减一百奴仆!” “公爵三百,侯爵二百,伯爵一百!” “凡超出数量的,立刻遣散!” “日后再有再犯,一率削爵处置!” 张维贤:??? 我谢谢您呗! 他已经能够想到,这个消息传到那帮子公侯耳中,他们会是什么反应了! 旁的不说,朱纯臣他家的祖坟,估计都得炸了! 第62章 这老狗,竟然主动把爪子从锦衣卫里抽出来了? 限制勋贵的事情,文官们乐见其成,不拍巴掌叫好就已经算是给张维贤留面子了,让他们站出来反对,根本不可能! 此事一过,今日早朝也算结束了,百官们各自上表一番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后,魏忠贤便扯着嗓子宣布了退朝。 至于造夜造反的事情,朱由校没在朝堂上细说,那些官员也不敢追问。 毕竟,单单一次罢免四位阁老,就已是天大的事情了。 更何况,那些造反的逆贼已被拿下,剩下的事情自有东厂和锦衣卫处理,也轮不到他们插嘴。 早朝结束,并不代表朱由校就真的闲了。 信王和温体仁被他叫到了乾清宫里,魏忠贤和王体乾也在左右侍奉。 “老狗,客氏供出来的那些官员,可有定论?” 坐到御案后面,朱由校才问出了这些不便对外人道的事情。 魏忠贤上前躬身:“回皇爷,都已处置妥当,他们的家产还在清点当中,最迟三日,便能解押入库。” “这里是涉案人员,请皇爷过目。”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递到朱由校面前。 看着眼前这一串串的名字,朱由校先是皱起了眉头,随后便释然了。 田尔耕、许显纯、崔应元、杨寰........ 名单上,有七成都是锦衣卫的人,而且还是高层! 田尔耕更是贵为挥使领左督都,乃是锦衣卫的一把手! 这老狗,竟然主动把爪子从锦衣卫里抽出来了? 再想今日朝堂上,自己又废了黄立极等四人,也就是说,此刻魏忠贤手里也就只剩下东厂了。 虽然朝中还有一部分官员是他的党羽,但有发言权的人却没了。 “很好,朕很满意!” 很满意自然是要表示的,于是乎,朱由校又赏了魏忠贤一记耳光。 “去,把锦衣卫的一众千户叫进宫来,朕看有谁适合接任田尔耕他们的位置。” “老奴遵旨!” 魏忠贤退后三步,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王体乾,然后转身出了乾清宫。 虽然一夜没睡,到现在连脸都没顾上洗,可他的精神依旧坚挺。 从昨夜到今日,皇爷赏了咱两巴掌,爽! 这脸,不洗也罢........ 王体乾那老狗同样跟在陛下身旁多年,也没咱这待遇,听听刚才陛下那耳刮子抽的,多脆生? 看着这老狗离去的背影,朱由校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喜欢上这糟老头子了。 一点就透,进退有度........ 就很难得! 收回目光,他看向一旁的王体乾。 “前些日子让你推荐一些可用之材,可有眉目了?” 王体乾大喜,他等这话已经很久了....... “回皇上,老奴以为,前左都副御史郑三俊、前兵部侍郎袁可立可但大任!” “郑公清正廉洁,刚正不阿,行事颇有包公风范。” “如今朝中缺人,而他又在家赋闲,倒可以起复。” “前兵部左侍郎袁可立..........” “等等!” 听到袁可立的名字,朱由校眼前一亮。 对于明末,他有很多记忆,但却不是随时都能想起来的,很多时候,都要有个引子将这些记忆唤醒才行。 而此刻关于袁可立的记忆,被唤醒了! 关于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毛文龙被重用,正是他的提议! 而毛文龙的东江镇,也是在他百般努力后才得以建成的! 但随后,朱由校就又皱起了眉头。 “为何朕从未见过袁可立的奏折,朝会之上,也从未听人提起过他?” 王承乾嘴角抽动几下,有些尴尬的说道。 “回皇爷,您让孙传庭做了兵部左侍郎,这左侍郎的位置又只有一个,袁大人便只能回家歇着了.......” 朱由校:!!! 朕操! 好嘛,自己这是请来一个,挤走一个? “速速派人去把袁可立给朕请回来,记住,备上厚礼,要用请的!” “还有郑三俊,也一并请回来!” “老奴遵旨!” 王体乾躬身一拜,转身离开。 此刻,乾清宫里,就只剩下了信王和温体仁。 让人送来了三把椅子后,朱由校又让人把孙承宗给请了过来。 四人隔着御案落座,朱由校说出了自己心里的一个想法。 “朕有意将宫中的内侍裁撤一部分出去,不知三位有何看法?” 孙承宗有些不解,他想不通宫里的事喊他过来干啥。 温体仁却捋须问道:“不知陛下准备裁撤多少?” “七成!” 朱由校冲他比了个手势。 其实他原本想的是九成,但经过昨夜一事,他也想明白了。 这些太监已无家可归,这皇宫便是他们的家。 只要自己平日里待他们好一些,公平一些,让他们能够看到出头之日,这些人的忠心将无可比拟。 昨夜的事情,便是最好的明证。 “嘶.........” 温体仁闻言倒抽一口凉气,随后便连连摇头。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皇宫乃是大明的心脏,彰显我大明威仪的所在,岂能一次裁撤如此多的内侍出去?” “而且这些内侍一旦离了皇宫,天知道他们会在外成闹出什么麻烦来。” “所以,还请陛下三思,万万不可冒然行事。” 信王也在旁边点头:“皇兄明鉴,臣弟以为温阁老所言极是!” “皇兄若是为银钱发愁,臣弟可让家中典当一些事物,或是把城外的庄子也卖了。” “再不济,三天后的朝会,臣弟挑头,号召百官捐献一些家资出来,如此一来,救急应该足够了。” 孙承宗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对于这个话题完全没有参与进来的意思。 朱由校听罢只觉得自己脑门上此刻布满了黑线。 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这家伙,一缺钱了,就知道向官员伸手.......... “朕裁撤内侍,并非只是因为银钱。” “更多的,还是想对边军做一下改动!” 第63章 启禀陛下,臣也有一人推举 一说到边军,孙承宗便立刻来了精神。 “陛下,裁撤内侍,和边军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您是想把这些内侍都放到边军里充当兵卒?” 朱由校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是要放到边军里去,但却不是当普通兵卒!” “孙师傅是知兵的,从古至今,军队中都有一个弊端。” “那就是主将对军队的影响力太大,甚至已经大到超过朝廷在兵卒们心中的位置了。” “如此一来,只要领兵之人心中有任何邪念,都会被这些兵卒无限放大!” “朕并不是信不信边军的诸位将领,只是想提前做个预防。” “所以,朕想把这些裁撤下来的内侍,全部塞到边军中去,至少要也下至百户一级,确保每个百户里,都有他们的身影。” “而他们的职责,便是监督各军军饷发放、按期操练、分配战功以及确保朝中政令的实施!” 孙承宗越听眼睛瞪的越大,甚至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胡子给揪了一撮下来。 “嘶..........” “陛下此举若是想要实施,怕是会遇到不小的阻力啊!” 信王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孙师傅何出此言?” 倒是一旁的温体仁若有所思的说道:“老臣倒是能猜出一二。” 朱由校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温阁老说来听听!” 温体仁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老臣以为,阻力主要是军饷的发放,若是由这些内侍插手,军中主将便失了财权。” “更何况,如今空饷缺额之事,不止京营中有,九边更是糜烂不堪。” “这些内侍一去,必然把这些事情给翻出来。” “虽然陛下的用意很好,但只怕会引起不小的躁动,甚至会造成边军动荡!” 说到底,还是一个利益的问题! 以往的军饷,都是由主将向朝廷申请,批拨到位后,主将自行发放。 如此一来,空饷缺额的那一部分,就完全装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里。 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不可能指望所有的领兵将领都像岳爷爷那样,凡事都以国家大义为先,不计个人得失,那是圣人,不是凡人! 孙承宗闻言点了点头,但随后就又补充道。 “除了财权之外,还有战功分配的权力。” “以往的战功分配,都是主将说了算,所以假公济私的事情并不在少数,甚至朝廷收到的每一份战报里,都有至少三成的水分。” “若是将这个权力交给内侍掌握,那.........” 听到这里,信王总算明白了改制将会带来的隐患,替孙承宗说出了后面的话。 “那领兵的主将除了指挥作战以外,便啥也管不了了?” 朱由校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 “所以虽然明知会有困难,但朕觉得还是可以一试的。” “至少,要让下面的兵卒们,知道为何而战、为谁而战!” 孙承宗沉吟了许久,那只老迈的右手不自主的又朝下巴上的胡子捋去,不小心触动刚刚的伤处。 “嘶.......” 倒吸一口凉气后,他起身向朱由校拱手一拜。 “陛下圣明!” “如此,臣愿为先驱!为陛下将此事推行各军!” 黄立极和信王对视一眼后,也纷纷起身附议。 朱由校伸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们坐下说话。 “除了内侍之外,朕还有意裁撤一部分宫女。” “当然,出宫之后,也有新的位置等着她们。” “朕准备成立一所医校,请名医为她们传授医术。” “待到学成之时,便和那些内侍一起,下放到边军中去。” 孙承宗刚坐下去,就又站了起来,一脸震惊的盯着朱由校。 “陛下,此事当真?” 这殿内,没人比他更懂军伍之事! 两军交战之时,真正死于战场上的士兵并不多,更多的是因为战场上受到的伤势得不到及时救治,以至于感染而死。 若是伤口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处理,这种非战斗减员,将会大大降低! 朱由校明白他为何激动,便点头给予了肯定。 “没错,只是这名医,还需要诸位推举。” 孙承宗不加思索的便说出一个人名来:“张景岳!” “陛下,此人师从名医金英,后又从军十余载,如今已年近花甲,专注于医书的整理与编纂,曾著《类经》与《类经图翼》等书。” “故,臣以为,此人可当大任!” 温体仁闻言也站了起来,拱手道:“启禀陛下,臣也有一人推举。” “此人名曰方国梁,听闻他因科举失意,遂弃儒习医,自研《医宗金鉴》、《外科正宗》等医籍。” “最擅长的便是跌打损伤,以及刀剑枪矢等外伤的治愈!” 朕操! 这次轮到朱由校不淡定了! 这个时期,竟然还有这样的大牛? 他一直很遗憾,遗憾这个时期李时珍已经不在了。 完全不知道在这个时期,竟然还有像张景岳和方国梁这样的人物! 但随后,就又见信王站了起来,他脸上带着笑。 “皇兄,臣弟这里也有一人举荐!” “此人名叫吴有性,江苏吴县人,擅长伤寒、瘟疫一道。” “臣弟以为,北地苦寒,若是那些宫女能学得他一招半式,绝对是边军的福音!” “哈哈哈哈,好!好!好!” 朱由校仰天大笑,连喊了三声好。 有带着从军经验的,有治伤寒和瘟疫的,还有擅长外科医术的,这简直让他大喜过望! “信王,此事朕便交给你了!” “速速派人,将此三人给朕请来!”ζΘν荳看書 见自己在朝政中也能帮得上忙,信王朱由检也很开心,连忙起身行礼。 “臣弟领旨!” 第64章 那些草莓长熟了没 至此,太监和宫女的去处便确定了下来。 剩下的事情,便是准备场地,以便对他们进行培训,以及新职位的讨论。 监军这个名头肯定是不能用了,现在只要提及监军,无论是军伍还是民间,都是无比的反感。 这件事情并不能只怪魏忠贤,毕竟他能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能以一己之力,内抗东林,外稳边疆,已经做的很好了。 所以,朱由校为太监们换了个新的称呼,宣武! 取宣扬大义,布武天下之意。 以百户为起点,配宣武郎一名,品阶为正六品。 千户配宣武尉,正五品 卫所配宣武使,正四品 每一镇,再配宣武大总管一名,及总管三名,分别对应正三品和从三品。 天启元年时,大明九边登记在册的兵力约88万,朱由校不确定这里面会有多大的水分,姑且按对半计算,也有44万人了。 44万人,也就是4000余个百户所,宫里数万的太监,随随便便都能把需要的人数选出来。 而那些宫女们的称呼就简单多了。 每个百户所配备护士两名,正六品。 千户所配备医娘一名,正五品。 卫所配掌医一名,正四品。 每一镇,再配医令一名,及副医令三名,同样对应正三品和从三品。 如此一来,便能确保这些人的品级,和各级主将的品级一致,再加上他们是从宫里派出去的,也不至于让那些宫女受了兵痞们的欺负。 品级确定之后,还要在宫里设总管衙门,朱由校想了想,便又在大内十二监的基础上,增设了第十三监。 即保军监,取保障军队之意。 保军监的各级官员,还需慢慢筛选。 这些事情很繁杂,临近中午,朱由校让人送了膳食过来,到了晚上,才算敲定了所有细节。 打发走了信王、孙承宗和温体仁三人,朱由校轻车熟路的又来到了景仁宫。 纯妃还在排卵期,得加把劲儿才是! 好不容易穿越过来当了一把皇帝,既然占了天启的身体,那咱就得替他延续老朱家的香火不是? 不生个百八十个,对得起有朱元璋这样的祖宗? 昨天只放了个空枪,今天说什么也得补回来。 景仁宫外的侍卫见他过来,刚想扯着嗓子通报,就被朱由校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那种高声之后,立刻放下手上一切,带人再迎出宫来的场面,他不喜欢。 他更喜欢的是突然袭击........... “呀,陛下来了!” “臣妾拜见陛下!” 纯妃正倚在殿门外看夕阳,见朱由校进来,顿时就被吓了一跳,她连忙起身行礼。 “喵呜......” 一只大猫从她怀里掉了出来,它下意识的挥动了几下爪子,却好巧不巧的,解开了纯妃腰间的系带......... 随着纯妃行礼的动作,她胸前瞬间露出一片雪白,上面,还有几片像草莓一样的痕迹。 “呀!” 纯妃懵了,赶紧裹上衣袍,转身跑回了殿内。 朱由校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看向那只大猫,不由乐了。 “来人,去御膳房拿两条鱼来,赏给这个畜生!” 有宫女闻言离去,那大猫仿佛听懂了似的,冲朱由校咧着嘴叫了一声。 “喵呜.......” “哈哈哈哈!” 朱由校笑着走过去,伸手把大猫抄进了怀里,还好奇的掰开了它的后腿瞅了一眼。 嗯,不错,还是个公猫! 公猫?? 朕操,竟然是个公猫?! 连蛋蛋都没切过的公猫? 他随后就指向旁边的一名太监喝道:“你,过来!” “奴婢在!”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奴婢王一七。” 嚯! 听到这个名子,朱由校发自内心的替他爹娘点了个赞! 民间百姓大多不识字,他们给孩子取名,也多是像大郎、二郎、小郎这样的。 王一七,顾名思义,是他娘的第十七个娃,当然,也有可能是第八个娃.......。 就很厉害! “去,就在这景仁宫里腾出几间屋子,再给朕去外面收罗一百只母猫来!” “朕给你官升三级,以后你就给朕专职养猫!” 王一七一脸茫然,啥就官升三级了? 专职养猫? 还给这小祖宗配一百只母猫,再腾几间屋子给它? 咱家操的........ 他想不通,便有些弱弱的问了一句。 “陛下,您不是在跟奴婢开玩笑?” “你要感觉自己不行,朕换别人来干?” 朱由校斜了他一眼,随后便头也不回的向殿内走去。 王一七这才确认了是自己没听错,他现在是从六品的殿前太监,升三级,直接怼到了正五品的公公! 旁的不说,光俸禄都翻了两倍了......... 养猫的时候再贪些猫粮..... “pia!” 他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贪个鸡毛! 必须得好好养,回头陛下一高兴,再给咱连升三级,那可就是从三品的带班公公了! 再来三级,便是正二品的殿前公公! 再来三级.......... 啊不,再来两级就到顶了,也就是现在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公公的职位! 距离太监的顶峰,自己只差三次立功,想想就鸡动! 虽然,被切了弹丸,已经有心无力了,可...... 他瞅了瞅周围,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便把手插进衣服里面拔弄了一下。 嘿嘿,动了! 朱由校并不知道身后的事情,否则,这个王一七立刻就会变成王七......... 殿内,纯妃在后殿整理好了衣服之后,重新走了出来,脸色通红的看着朱由校。 “陛下前来为何不让人通传一声,害的臣妾都出丑了......” “有啥好出丑的,朕又不是没见过!” 朱由校伸手勾住了她的腰肢。 “来,让朕再看看那些草莓,今天长熟了没......” 处在特殊时期的纯妃十分敏感,被他这么一撩,红晕瞬间爬上了脸颊。 但一想到时天被人打断了的事情,她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朱由校。 “陛下,昨日的那些贼人.......” “那些家伙已经都拿住了,别担心,今天再也不会有人打扰咱们。” “否则,朕诛他九族!” “那.........臣妾请陛下怜惜...........” “哈哈哈哈,好,怜惜!朕最喜欢的就是怜香惜玉.........” (之前的资料查错了,太监品级和官称有错漏,我会抓紧修改,见谅!) 第65章 锦衣卫,考校 次日一早,乾清宫。 魏忠贤领着一群汉子走了进来。 “皇爷,老奴将锦衣卫中的各千户带来了。” 锦衣卫的正式编制和其余各卫相当,约五千人左右,下设十九所,便有十九个千户之多。 各所分别对应不同的职位: 如,锦衣前后左右中五所,统领校尉,管理仪仗。 除此之外,还有上中所,上前所,上后所,上左所,上右所,中后所,亲军所。此七所,管理力士、军匠。 另外还有驯象所、囤田所、马军前所、马军后所、马军左所、马军右所。 这几所对应的职责单从名字上便能看出来,比如驯象所专职驯象、囤田所专职囤田。 而马军四所便是专司养马之职,西游记里的弼马温便是马军四所中的其中一个官职。 排在最后压轴的,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南北镇抚司,其中南镇抚司管案情审讯,北镇抚司管诏狱。 朱由校看着他们点了点头:“报一下自己的身份!” 十九名千户闻言连忙上前,先上山呼万岁,之后一一道出了自己的名字,以及所负责的千户所。 魏忠贤砍了田尔耕、崔应元、杨寰三人的脑袋,如今锦衣卫也就成了群龙无首的场面。 之所以让他们过来,朱由校也是想亲自考校一下,从这些人里选出合适的接任者。 等他们介绍完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朱由校随意的倚在椅子上,从御案上拿出一叠纸递给了魏忠贤,然后才看着一众千户道。 “这纸上,是朕想出来的一些题目,你们看着做一下,就在这里,朕看着你们做。” 千户们大感意外,他们很清楚今日被皇帝召见的原因。 但以前选拔指挥使都是举荐,或是皇帝直接指派,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看着手里的卷子,他们又不禁升起了一丝期待。 或许,答好了,自己就是下一任指挥使! 几个在御前侍奉的太监,在魏忠贤的指挥下,去搬来了桌案,又给众千户拿来了铅笔。 作为大明的特务机构之一,其头目要能读文识字,这是必要的条件之一。 其次,还要有出色的事物分析能力。 就比如,眼前的这份试卷,就是朱由校搬出来的,后世的考公试题,虽然是改动过的。 其中朱由校还恶意的,把那个难倒无数男同胞的一道题给搬上了试卷。 当你的母亲和你的妻子同时掉进了水里,你会先救哪一个? 还有一道题。 如果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和一群百姓被敌人堵在了地窑中,此时百姓里有一个婴儿突然啼哭起来,你该怎么做? 再者,就是论述题,比如你当上锦衣卫指挥使后准备如何开展工作等等。 像这样的问题,没有标准答案,只看个人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处于什么立场。 或许时代背景不同,人们的生活环境也大相径庭,这些问题并不太适合拿给他们去做。 但朱由校想要的,不止是一个只会听话的木偶,若是那样的话,直接丢给魏忠贤最省事。 可他不能这么做,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东厂和锦衣卫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绝不能同时出问题。 那些千户拿到卷子时,还是满脸期待,可细细看了问题之后,就有些尴尬了。 其实按照此时的道德理念,这些问题都很好回答。 可皇帝会拿如此浅显的问题来考校他们吗? 先救母亲,似乎是没什么毛病。 可是听说皇帝自从回魂之后,对皇后和妃子们可是万般的宠爱。 甚至为了她们,办了养大他的乳母........ 所以,先救谁? 这是个问题! 可还没等他们想明白该怎么做答,朱由校的声音就又一次传来。 “你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朕就在这里看着你们答题!” 好嘛,每个人整整四页纸,三十道题,而且还全是论述题,要写大量的文字做答,哪里有犹豫和细想的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朱由校看着这些家伙抓耳挠腮的样子,就感觉很有意思。 没想到,自己也有做监考老师的一天。 或许这些题出的少了,若是把三十道题换成三百道题,就更舒服了。 至于三千道........ 算了吧,朕的手腕会废掉的! 这种选拔心腹的题目,他可不敢假借别人之手来书写,漏题了咋整? 巳时,殿内用来计时的香柱燃尽,朱由校起身拍了拍手。 “时间到,把你们的笔都放下吧。” 众千户听令,立刻照做,没人敢违抗旨意。 魏忠贤上前,把卷子收回,送到了朱由校面前。 阅卷很简单,因为时间有限,十九个人里,只有六人全部答完,所以,单在这一个环节就淘汰了十三人。 六人里,还有一个错别字满篇的,同样淘汰。 再细看下去,还有一个,通篇都在强调一句话,那就是如今陛下圣明,远超尧舜,卑职一切以圣意行事。 得! 这答案看的朱由校都有些面皮发热,直接就把卷了给揉成一团丢进了废纸桶里。 如此,便只剩下四人。 他们的答案不径相同,却也都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只是那个名叫孙康旺的驯象所千户答案有些与众不同,那个落水的答案,他是这么写的。 “臣母臣妻皆已去世,但若是她们还在,应该会为落水感到高兴,只因陕西连年大旱,河渠之中早已干涸,若有水,便能浇灌庄稼,母亲大人与臣妻也不至活活饿死。” 他避开了救谁的问题,可却在这个答案里,表明了自己的处境。 他很穷,穷到自己的母亲和妻子能被活活饿死,这不是一个锦衣卫千户应该有的处境。 他没有牵挂,可以去执行任何任务。 朱由校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便招手将魏忠贤叫到了身边。 “这个孙康旺,你可知道根底?” 魏忠贤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皇爷恕罪,老奴不太清楚。” 他并没有说谎,不是顾忌什么,而是真的不知道。 朱由校也不怀疑,毕竟驯象所在整个锦衣卫里几乎就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存在,整天侍奉大象,要权柄没权柄,要油水没油水的,孙康旺不被关注也是正常的。 第66章 这是考校?这明明就是送死好吧? 魏忠贤不清楚,便只能让人去取孙康旺和另外三人的履历,顺带着,又打听了一下关于这四人的消息。 除了孙康旺之外,另外三人分别是: 镇抚司千户—针北旺。 上前所千户—李悍将。 马军前所千户—刘硕。 等待消息的过程中,朱由校也没让这四人闲着,分别给他们布置了不同的任务。 他从身后的书架上,随便找了四本书出来,并用铅笔在上面做了标记递给了魏忠贤。 “去,把这些东西分别藏起来。” “地点就选神机营的值房、东厂大堂的岳飞像背后、英国公府的书房中、以及信王府的书房里。” 说完,他又看向孙康旺和针北望等人。 “刚刚朕说出来的四个地点,便是对你们的第二次考校。” “朕要你们在三天内,把相应位置的藏书找回来!” “切记,这是一场考校,你们可以找其他人帮忙,人数不限。” “但若是被人发现,你们只能动手抵抗,严禁伤人杀人。” “若是因为你们自己身手不行,被发现你们的人失手杀掉,那朕就只能让户部多给你们发些抚恤金了。” 孙康旺等人傻了! 神机营里如今都是新军,个个都是兵强马壮的。 还有那英国公府,虽然只有三百奴仆,但个个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 再说那信王府,那可是亲王府,同样有数百人的亲卫.......... 最离谱的就是东厂! 那是什么地方?偷偷摸进去的人就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的! 更何况还要跑到东厂大堂里,把书从岳飞像的后面找出来......... 卧操! 这是考校? 这明明就是送死好吧? 看着这四人的反应,朱由校嘴角微微勾起,故意嘲讽道。 “怎么,害怕了?” “若是怕了,自己退出便是,朕绝不会责怪你们。” 四人闻言相视一眼,孙康旺抢先一步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卑职选东厂!” 说完,他还冲魏忠贤抱了抱拳。 “还望厂公手下留情,别让卑职死的太难看。” 四处地点,难度最高的就是东厂,他上来就选了这个,倒是让朱由校对他更加高看了一眼。 魏忠贤倒是面皮抖了抖,这小子...... 好勇! 但当着朱由校的面儿,他也只能笑脸相对。 “孙千户这是哪里话,咱家保证,你若是失手了,最多打折你一条腿。” “或许,是中间那条哦.......” 他的笑容,在孙康旺看来有些狰狞,他不禁缩了缩脖子,但很快就又鼓起了勇气。 “卑职才不怕你!” “哈哈哈哈,好!是条汉子!” 朱由校满意的在他肩上拍了两下,随后转头看向另外三人。 “你们呢,做好选择没有?” 针北望上前一步抱拳道:“卑职选神机营!” 李悍将:“卑职去信王府!” 马军前所千户张了张嘴,想选别的已经被人抢去了,只能硬着头皮道:“那卑职就只能去英国公府了.........” “去吧,都回去准备一下,考校自今夜亥时开始,三日后的亥时结束!” “朕希望三天后,还能看到你们四个出现在这里!” 四人行礼后,和其他千户一起离开了乾清宫。 看着他们的背影,朱由校向王体乾问道。 “昨日让你找的地方有眉目了没?” “回皇爷,去年王恭厂爆炸,那一带的百姓都迁走了,至今还空着,不过房子都已经修葺过了,再稍加改动,便可做校舍之用。” 王恭厂? 天启大爆炸? 朱由校打了个哆嗦,这场大爆炸可谓是惊天动地,史书上各种说法都有,有说死了十几万人的,也有说死了几千人的,根本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一想到火药厂在城中,他就莫名的有些心虚。 “那就把火药厂迁出城去,派得力人手日夜防护,校舍就定在王恭厂里。” “还有就是从内侍和宫女里分别先选出1000人来,让他们先去王恭厂里等着,过两日得闲,朕会过去见见他们。” “奴婢遵旨!” 王体乾忙行礼离开。 锦衣卫的事情有了着落,但让朱由校头疼的事情还有很多。 最要紧的就是官员的空缺。 朝中的官员之前有一部分被他赶去山陕两省,前日魏忠贤又砍了一批,如今六部几乎空了一半,这些都需要抓紧填补上去。 否则政令不通,他就是有再多的计划也是白瞎。 派人把温体仁和信王叫到了宫中,三人商讨起了人选的问题。 主要还是由他们两个举荐,朱由校来敲定。 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话一点毛病没有。 温体仁是油条了,办事能力也很强,但更强的,则是他的记忆力,应对那些繁杂的账目数据时,都能做到过目不忘,更别提那些活生生的人了。 朱由校将赶去山陕两省的那一部分官员,虽然给朝中造成了不少的空缺,却也从山陕挤回了许多人。 比如,洪承畴,张福臻等人。 听到温体提起洪承畴时,朱由校就笑了。 这家伙的能力不能否认,但他后来降了满清也是事实。 只不过他是泉州人,家世关系在当地也是盘枝错节,若是用好了,倒也能为大明做些实事。 倒是张福臻此人让朱由校眼前一亮,他的履历并不出彩,被挤回京师之前,只是巩昌的一个参议。 但在真正的历史上,崇祯登基之后,这家伙先后做过榆林参政、延绥巡抚、蓟辽总督、宣大总督以及山海关总督,硬是一路靠着战功升迁至兵部尚书。 不得不说,这也是个有能耐的,更重要的是,他是忠于大明的! 也是为崇祯,为大明,殉葬的大臣之一。 北京城破,卒于家。 史书上,关于他的死因,只有这了了七个字。 但以满清篡改历史的一贯作风,朱由校相信,真相应该不止于此。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人,提前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罪己诏:资料太多,朕发现自己又犯了个错,正史上,袁崇焕这会儿还在老家反醒,此时的辽东巡抚是王之臣,前文朕已改正,道歉!) 第67章 谁是李自成!出来说话! 陕西,米脂。 自攻入县城之后,李自成手下的义军便开始像滚雪球一样膨胀起来,短短半个月时间,就已达到了两万之多! 这些人并不像史书中的那样参差不齐,他很清楚朱由校要的是什么,所以,凡是老弱妇孺,皆给了田地,打发他们回家去了,留下来的,全是精壮的汉子! 借助这两万义军,他已经将整个米脂都扫了个底朝天,所有有过恶迹的富商、劣绅被全部清洗一空,他们的田地被平均分配给所有的百姓,他们的宅院也被论功行赏分了出去。 纸包不住火,李自成也没打算隐藏。 所以米脂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临近各县。 葭州、吴堡、绥德、青涧等地起初还人人自危,生怕这股义军会波及到他们那里。 可几天过去之后,情况却有了翻天覆地的扭转。 土地,是这个时代的农民唯一能够依仗的生产资料。 听到米脂县的百姓人人都分到了土地,还不用担心被人秋后算账,米脂交界的一些村子开始沸腾了。 陆陆续续有人举家迁入米脂,甚至还有人跑到米脂县衙,恳求李自成带着大军杀到他们县去,把那里的富商、劣绅也洗上一遍。 或许是历史的大势使然,又或者是单纯的巧合。 高一功、袁宗第、李来享、田见秀这几位正史上曾跟随在李自成身边的大将,此时竟已归位了! 这四人中,李来享和高一功本就是米脂人,是在洗劫的过程中加入进来的,只不过此时的李来亨虽然有十二三岁,却已长的人高马大,个子和成年人都没太大区别了。 而袁宗第和田见秀,则是临县的绥德人。 他们来的目的,一是加入李自成的大军,另一个要求,就是想请李自成带大军前往绥德。 但是这样的请求,却被李自成给拒绝了! 此时的他,正站在县衙门口,看着眼前被绑成粽子的一群人破口大骂着。 “一群杀才!爷之前说过没有?不许滥杀无辜,不许淫人妻女!” “你们把爷的话当屁给崩出去了是吧?” “柳家庄的柳老七多老实的一个人,看人家闺女长的好看,就管不住自己的棍棍儿了?” “来人,把这个狗娘养的给爷骟了,丢无定河里喂鱼去!” 他话音刚落,便有几个义军冲了上来,按住被绑着的其中一人,不由分说的切掉了他的传家宝。 只不过,在那人的惨叫声中,一名义军朝李自成拱手问道。 “爷,是把棍棍儿喂鱼,还是连人一起喂鱼?” 李自成两眼一瞪:“废话,肯定是连人一起喂!” “真当爷要留个阉货在身边?骚不骚?!” 被喝骂的那人缩了缩脖子,随后就和其他一人起,将被切了的那人抬起朝城外走去。 李自成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又看向其他人。 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恶迹在身,有趁着米脂刚打下来还未稳住局面时,抢掠良善百姓家财物的,也有奸淫他人妻女的,更有为了财物互相反目的,总之,个个都是该死的货色。 这样的局面,其实朱由校也有预料,但他没办法! 想要快速的将大明这个烂摊子安稳下来,只有以暴制暴! 山陕两地的百姓已经看不到希望了,就算杀了李自成、高迎祥等人,肯定还会有王自成、刘迎祥等跳出来造反。 那些人造起反来,才不会管普通百姓的死活! 正史上,明末死于农民军和天灾之下的百姓,不下千万! 大局就是这样,谁也阻止不了。 光靠着朝廷赈灾,有多少银子也填不满这个无底洞,只会让那些贪官更肥、劣绅更富! 只有洗底,才能让这个被乌云笼罩的大明,重新出现光明! 这些事情,李自成是不懂的,但他知道朱由校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他现在在做的,就是整顿军纪! 这也是他没有在拿下米脂之后,继续洗劫其他县城的主要原因! 就在此时,几匹快马从远处出现,围观的百姓见状连忙躲开。 这些马在县衙处停下,马背上的汉子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一人高声喝道。 “谁是李自成!出来说话!” 李自成还未开口,他身后的高一功就走了出来,指着对面那人骂道。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 马背上的汉子闻言面色一寒,噌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看到那刀的形状,李自成眉头微皱,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拦下了高一功,向来人走了过去。 “几位可是打北边来的?” “没错!” 这一问一答之后,李自成指着县衙道。 “还请里面说话!” 那汉子收刀入鞘,下马随李自成向县衙里面走去,路过高一功身边时,还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高一功被他的眼神吓的打了个哆嗦,羞于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便指着那汉子的后背喊了一声。 “你想咋!” 那汉子闻言瞬间停下脚步,转身,一个健步折回,然后抬腿便是一脚踹向高一功踹去。 他的速度极快,高一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当场踹飞出去数米远。 李自成见状眼前一亮,这家伙好厉害的身手! 可袁宗第和李来亨等人见状,却顿时围了过来,旁边的其他义军,也第一时间亮出了随身兵器。 只有李过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连忙上前喝斥。 “住手!都退下!” 袁宗第等人这才悻悻退下。 那人看了一眼李过,随后走到高一功面前,俯下身去盯着他的眼睛,冷冷的说道。薆荳看書 “还问么?” 高一功再次打了个哆嗦,还问个屁! 他很清楚,刚刚要不是对面这个家伙收了些力气,这一脚足够要了自己的小命! 见他缩着脖子不敢回话,那汉子才转回身去,走到了李自成的身旁,刻意压低了声音。 “不想死的话,就别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留在身边!” 李自成尴尬的笑了笑:“明白,明白!” 入了大堂,之后,那人掏出一块腰牌给李自成亮明了身份。 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重楼! 第68章 招安?招安! 李自成的瞳孔一缩,果然猜对了! “不知这位兄弟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重楼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李自成虽做过驿卒,却识不多,信上的内容他有大半都不认识,便尴尬的笑了笑。 “大人见谅,额识字不多,能否帮额看看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重楼却像看白痴似的瞅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你这样的货色,是怎么被那位爷看上的!” 他接过书信,把上面的内容给读了出来。 信是朱由校写的,大意就是孙承宗已率领神机营向陕西来了,让李自成躲着点,千万别和神机营撞上了。 重楼在读完后,便取出火折子把信给烧了,随后向李自成道。 “行了,老子的任务完成了,得回去复命,告辞!” 说完,他就转身朝堂外走去。 但就在这时,李自成看着他的背影笑了。 “兄弟,你确定就这么走了?” 重楼的脚步一滞:“怎么,你还有事儿?” “别回京师了,跟咱们一起造反如何?” “你特么想拉老子下水?” “不不不,我只是想招安你.........” 一番问答下来,重楼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尼玛,这是什么世道? 招安锦衣卫? 啊呸! 官府对土匪那才叫招安........ 这姓李的就是想拉自己下水! 看他这一脸懵逼的样子,李自成一脸笃定的说道。 “兄弟,你以为接了这趟任务之后,回到京师会有什么结果?” “要知道,李某现在做的事情可是见不得光的。” “什么样的人才能保守秘密,以你的身份,应该有数吧?” “留下来,随李某一起共谋大事,那位爷定然不会追究于你,如何?” 重楼犹豫了.......... 之前他并不清楚朱由校和李自成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李自成的这番话,却让他猜到了一些隐秘! 这些乱民,竟然是受皇帝支持的! 也就是说,他们是奉旨造反! 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必将轰动整个大明,到时候........ 什么人能保守秘密? 自然是死人! 只死自己一个都未必够,还有外面那些兄弟,甚至还要连累家人!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回京师,很可能被灭口......... 留下来,却有可能赚到大把的功劳.......... 想到这里,他找不到任何一条拒绝留下的理由,于是便收起了原本的傲慢,向李自成抱拳一礼。 “小的重楼,参见李爷!” “哈哈哈哈!好!以后就都是一个锅里舀马勺的兄弟了,不必多礼!” 李自成大喜过望,跳下条案就给重楼来了个熊抱。 之前重楼踹飞高一功的时候,他就掂记上了这货的身手,身边若是能有这样的人手帮衬着,别的好处不知道有没有,但自己的安全却是提高了许多。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用意,那就是向朱由校表明姿态。 敢留锦衣卫在身边,就代明他没有异心。 只是他却不知此刻就在县衙外面,东厂和锦衣卫的暗探早已混进了义军的队伍里。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通之后,重楼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皱眉说道。 “李爷,小的过来的时候,听闻孙总督从镇西卫和宁武所调集了不下五千人,还有大量的辎兵,号三万大军!” “怕是府谷的乱贼顶不了太久.........” 李自成闻言表情立刻变的凝重起来。 从刚才的那封信上可以看出,孙承宗并不知道自己是奉旨造反,那么,一旦府谷的王嘉胤被剿灭,下一个肯定就是自己! 所以皇帝才会让人送信过来,让自己避一下风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来,整篇的书信他看不懂,但是看地图这事儿,还是能凑合一下的。 盯着地图扒拉了好一会儿后,李自成突然眼前一亮,转身向外面喝道。 “过儿!” “带老袁和老田他们进来!” 不多时,李过便带着袁宗第、田见秀、高一功和李来享等人进来了。 面对重楼,高一功下意识的藏到了李过身后,生怕这家伙再给自己来个飞踹。 李来亨却忍不住问道:“干爷,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凭什么打老高!” 他本就是米脂人,为了抱紧李自成的大腿,直接认了李过为义父,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李自成的干孙子。 虽然年纪相仿,可在喊这声干爷的时候,却丝毫不觉得尴尬。 李自成却不能说出重楼的真实身份,便现编了个慌话。 “这位是重楼兄弟,他和外面的那几个兄弟都是从府谷过来投奔咱们的。” “叫你们过来也是有事要跟你们说。” “朝廷已经派了官兵,孙传庭带了三万大军已经到了府谷,王嘉胤应该撑不了几天了,下面很可能就是咱们。” “所以,米脂这里咱们不能待了。” 说着,他指向案上的地图继续道。 “向南走,先清绥德,再去清涧,然后过黄河,穿过吕梁山,去山西!” “嘶........” 袁宗第和李来享等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身为锦衣卫百户的重楼也瞪大了眼睛。 尼玛......... 好大的手笔啊! 田见秀皱眉道:“爷!打绥德和清涧没啥问题,可你确定要过黄河,翻吕梁,去山西?” “延水关那里可是有官兵把守的,能行么?” 高一功想说什么,可看到重楼后,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这一幕恰好被重楼看见,抬腿就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怕啥,想说就想,老子会吃了你不成?” 高一功憋屈的一批,可打又打不过,李自成又明显的偏坦这货,便只能认怂。 但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爷,咱们守城,他们攻城,为啥要怕他?” “咱这两万兄弟可都是实打实的精壮,动起手来没一人怂蛋!” “孙传庭有三万大军又如何,三国的孙权还号称孙十万呢,不也被人打的跟孙子似的?” “以我看,他们姓孙的也就吹牛逼厉害,打仗真不行!” 重楼撇了他一眼,鄙夷的笑了。 “且不说你这孙十万之说是从哪听来的,也不管他是真是假。” “孙传庭这次可是带了三千神机营精锐,那可是皇帝亲自组建的新军,他们的火铳能在百步之外杀人!” “更何况还有那些能打出二里远的火炮,你告诉我,凭着这两万青壮如何抵挡?” 高一功哑然,结巴了许久才道:“孙十万是额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人家是读书人,肯定不会骗人!” 第69章 好日子不能只米脂的乡亲们过 “行了!” 李自成挥手打断了他们二人,伸手指向地图。 “你们看这里!” 李过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介休?这里怎么了?” 李自成解释道:“介休范家,他们无恶不做,将本该属于咱们的粮食都卖给了关外的蒙古人和女真鞑子!” “范家虽然活动在张家口一带,可介休才是他们的祖宅。” “拿下介休,必能缴获大量的银钱,让咱们实力大增!” “怎么样,敢不敢随老子走一遭?” 说完,他一拳砸在条案上,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划过。 田见秀挠了挠头,再次重复了一遍他之前的问题。 “李爷,去山西也行,可延水关怎么办,那里可是有官兵把守的,而且还是在黄河对岸,硬打的话,不知道得死多少兄弟呢!” 李自成笑了笑,回头看向一旁的重楼。 “兄弟,延水关交给你,有把握么?” 重楼很是诧异,指着自己道:“你让我带人去打延水关?” 这特么不是开玩笑么! 真杀了延水关守军,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虽然不清楚延水关的守军有多少,但最多不会超过一个千户。 以如今大明各卫所的德行,这一个千户所能有五百兵卒都算厉害的。 所以他怕的不是打不过,而是害怕打完了没法跟朱由校交代! 高一功见他如此表情,总算找到了扳回一局的机会,于是便出言嘲讽起来。 “呵!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也是个怂蛋!” 重楼怒了,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老子把你卵子挤出来?” 高一功秒怂,眼睛盯着自己脚尖,弱弱的说道:“说归说,这咋还下起雨了........” 言罢,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滂臭........ 重楼随手将他丢开,都不稀得多瞅他一眼,这样的怂蛋,在锦衣卫里早就被踢出去了! 见李自成用肯定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思索了片刻之后,便点头应了下来。 “延水关我可以帮你拿下,但怎么拿,得听我的!” “可以!” 李自成要的就是这句话,因为他也不想自己手上沾太多官兵的血。 定下了目标之后,便开始准备拔营动身了。 粮草无需准备,本就是造反,抢的东西都吃不完,带粮草纯属累赘。 没了粮草,也就没有所谓的辎兵,行动起来也是说走就走。 只不过在临走之前,李自成差人把米脂各乡的乡官里吏都叫了过来。 皇权不下乡,知县再往下,便是乡官里吏,以及更低一级的里长和甲长。 他们虽无官身,只算编外的吏员,可却是皇权下乡的根本阻碍。 盘剥百姓最厉害的,也是这一批人! 所以,原本的那些乡官里吏,几乎都被杀了一遍,而现在的这一批,则是由百姓们共同推举出来的。 如今被召集过来,面对李自成的时候,他们的态度无比恭敬。 只不过,当李自成说出朝廷官兵要来米脂,自己要带着义军离开的时候,这些乡官里吏都变的慌张起来。 “李爷,您要是走了,额们可咋办啊!” “谁知道新来的官兵会不会把咱们的田再收回去?” “李爷,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 他们害怕,害怕来之不易的局面会因为官兵到来而丢掉! 李自成笑着说道:“老子怎么可能不管你们?” “但你们也要知道,好日子不能只米脂的乡亲们过!” “只有让整个陕西都变的和米脂一样,朝廷才不敢收回你们手里的土地,更不敢追究咱们之前做过的事情。” “你们放心,老子会带着义军绕道绥德,去安定那边避风头,顺带着,把那边也给洗上一遍。” “若是官兵到了米脂敢胡作非为,你们便派人去安定寻老子,到时候老子一定带着义军杀回来,让那些官兵知道谁才是陕西的天!” 见他态度坚定,乡官里吏们只能接受事实。 次日正午,两万义军,便在袁宗第的指引下,朝着绥德方向开去。 绥德和青涧两地的知县,皆是被从京师赶出来的官员,早在米脂被攻破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慌了,几乎每天一封奏折的往京师送,可这些奏折却像石沉大海一样,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他们只能派出衙役,日夜盯着和米脂交界的那几条主道。 收到李自成大军出了米脂,向绥德扑来的消息时,绥德知县整个人都傻了! 但还不等他逃出城去,袁宗第、田见秀等人就已经带人将四处城门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兵力不够,便农村包围城市! 兵力充足,则直扑州县,再以州县为圆心,辐射境内各乡! 李自成将这两条作战方针执行的很是到位。 “打土豪,分田地,分了田地爷自立!” “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这两句口号一喊出来,城里瞬间就乱了套,别说是守城了,那些看门的兵丁见到外面黑压压的人头,顿时就丢掉了手里的兵器抱头鼠窜。 义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一路冲到了县衙之外,绥德知县更是被按在了县衙后门的小胡同里,连他一起的,还有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一看就是青楼出身。 “呸!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掂记娘们儿?这货的脑子是让驴踢了么?” 袁宗第冲知县脸上啐了口唾沫后,转头看向李自成。 “爷,这货怎么处置?” 李自成指着城门方向道:“吊起来,挂城头去!这俩姑娘也是苦命人,等会儿一人给她们五亩地,让她们好好过日子去!” 那两个女子原以为等待她们的将会是无边的噩梦,却不想竟还有如此惊喜,连忙跪地磕头。 “多谢大爷开恩,多谢大爷开恩!” 拿下绥德之后,两万青壮分兵数路,以县城为中心,向周边各乡展开了新一波的清洗。 第70章 去踏马的规矩! 这陕西,老子就是规矩! 当孙传庭带着大军赶到米脂的时候,李自成早已没了踪影。 看着街道上的行人,还有那被挂在城头风干的毛宋光,孙传庭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但真等到进城之后,却又是另一番局面。 那些百姓面对官兵避如蛇蝎,前一刻还热闹的县城,随着官兵入城,瞬间就变的冷清起来。 家家闭门不出,街道上连半个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一连三天皆是这样,孙传庭麻了。 他派出人手去各处寻找百姓打探消息,可那些百姓个个都闭口不言,问啥都说不知道,这让他有些茫然。 这里和府谷那边的情况完全不同! 他刚在府谷灭了王嘉胤,那里的百姓在面对官兵的时候虽然也有惧怕,可却和这里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在提及王嘉胤的乱军时,府谷的百姓根本不会避讳什么,甚至不少人都是一脸愤恨的样子,咒骂王嘉胤不得好死。 很显然,府谷的乱军没有任何的规矩,烧杀抢掠、奸淫妇女都是常事! 面对如此不配合的百姓,孙传庭也没了办法,只能派出军中的夜不收悄悄出城,看能否在城外的村子里打听到一些事情。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那些乡官里吏再如何,也堵不住所有人的嘴。 总有那么几个不听话的,得了好处之后便四处炫耀! 仅仅不到一天的时间,夜不收就把消息带了回来。 可在听完这些消息后,孙传庭的眉头深深皱起。 打土豪,分田地! 他很清楚这样的口号对百姓会有怎样的诱惑力,而李自成竟然也都兑现了! 不止如此,还有那严厉的军纪,论功行赏的手段,完全不像是普通反贼的行事作风! 这样的逆贼若是不能在第一时间剿灭,绝对会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 但是突然间,朱由校的样子在他脑海中浮现。 “你只管清剿王嘉胤和王二,功成之后立刻班师回朝!” “其他的事情,不要管,也不要过问!” “就算有人造反,也要装作没看到!” 想起这些,孙传庭的身体猛然一震。 自己离京之前,李自成造反作乱的事情就已经满朝皆知。 可陛下却依然说出了让自己不闻不问的话? 这........ 他猛的冲出大堂,看着被抬回来的毛宋光的尸体,一屁股瘫倒在地。 被洗成白纸一样的米脂! 刚贬过来就被乱民杀死的毛宋光! 军纪严明,不伤百姓分毫的李自成! 这一切,都是巧合? 不........ 不可能! 他越想越害怕,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天呐!” “陛下你究竟想干什么!” 虽然无法确定,可他总感觉自己触摸到了足以震惊世人的隐秘! “报......” 就在这时,又一名夜不收赶了回来。 “启禀总督,打探到乱贼的行踪了!” 孙传庭连忙起身,神情紧张的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那夜不收忙道:“安定!属下从百姓那里探听到,他们取道绥德去了安定!” 孙传庭当即喊来了亲卫:“传令下去,拔营,去安定!” “是!” 亲卫抱拳离开,可还没走出几步,孙传庭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改口道。 “慢着!先去绥德!” 大军起程,顺着李自成离开的路线,直扑绥德。 但到了绥德之后,看到的情形简直和米脂一模一样! 与民秋毫无犯! 甚至有些家境殷实的富户,只要平日没有恶迹,也能平安无事! 这........... 这踏马是造反??? 哪家的反贼会无视金银? 哪家的反贼会把好不容易抢到的粮食和田地分给百姓? 别说是反贼了,就算是大明的官兵都做不到! 更离谱的是,夜不收已经打探清楚,李自成的乱军队伍已经扩张到了三万大军,清一色的精壮! 就算和自己正面硬碰硬打上一场,都未必会输! 他为什么要躲着自己走? 孙传庭再一次下达命令:“来人,拔营,去安定!” 但等他率领军队,到达安定的时候,却发现李自成根本没来过这里! 因为此时的李自成,早已带着三万余人抵达延水关! 黄河已被冰封,但想要入山西,延水关是必经之路。 重楼带着随他一起的那几名锦衣卫趁着夜色,摸入关内之后,在守卫关卡的官兵饭菜中,投入了蒙汗药。 他并没有杀害这些官兵,而是把他们绑成了粽子,丢进了关内的地窑中。 等这些官兵从地窑里爬出来时,义军的队伍已然穿关而过,消失在了吕梁山中! 与此同时,蓝田的刘宗敏已经攻下了洛南、商州、山阳等州县,并在半个时辰前,刚刚攻下了镇安县! 铁匠出身的刘宗敏,从未体验过这般万人之上的感觉。 起初在刚清洗过蓝田的时候,他还在克刻着自己的欲望,让自己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 那时的他也做了和李自成同样的选择,整肃军纪,严禁手下的义军骚扰百姓。 但随着一次次的胜利,队伍像滚雪球似的迅速膨胀,他有些沉迷了! 才不到两个月,就拉出了近八万人的队伍,他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当个这感觉出现之后,便有个声音一直在脑子里回荡! 假戏真做! 总有一天,自己能够拉出百万大军,将紫禁城里的那位,拉下龙椅! 咱老刘家可是刘邦的后代,未尝不能重复祖上荣光! “好汉饶命,别杀我.......” 看着眼前跪地求饶的镇安知县,刘宗敏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狗官!上路了!” 话音落下,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猛的劈下。 “咚!” 好大的人头掉到地上,滚出数米远,一股鲜血如喷泉似的,从镇安知县的脖颈处喷出,溅的到处都是。 “啊............” 镇安知县倒下了,他的妻子和小妾发出惊恐无比的惨叫。 刘宗敏看着她们恐惧的样子,小腹处竟然升起一阵燥热。 去踏马的皇帝,去踏马的规矩! 这陕西,老子就是规矩! 第71章 你们把刘爷怎么样了! 两个时辰后,天色虽已彻底黑了下来,气温也降到了让人伸不出手的程度。 可镇安县衙的外面,却是一片火热的场面。 城内的豪商劣绅被义军们挨家挨户的绑了过来,跪在县衙门口。 大量的百姓围在旁边,冲他们指手划脚的怒骂着。 几名义军上前,拎起一名豪商,让百姓们指出他的罪责,随后便是一刀砍下,结束了豪商的性命。 这样的事情,义军们已经轻车熟路了。 只是几个有心人却发现刘宗敏不见了踪影,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各自点头后,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悄悄的进入了县衙里,分头寻找起了刘宗敏。 盏茶功夫后,他们在大堂门外重新聚到一起。 “大堂没有!” “吏房也没有!” “茅房也没!” “后院看了没?” “秋石去看了,等下便.........” “找到了!” 一个俊俏的汉子从角落里跑了过来,向他们低声喝道。 来人正是他们口中的秋石,只见他指着大堂后面的方向道。 “刘宗敬那厮在后宅,正抱着两个婆娘使劲儿呢!” 众人闻言,其中一人脸色阴厉的说道:“这厮近来越发的猖狂了,前两次还只是偷藏一些银钱,如今都敢淫人妻女了!” “依我看,这人不能留了!” “否则再这么下去,必会脱离控制!” 另一人皱眉问道:“那总旗你说怎么办?杀了他?这八万义军如何处置?” 这些人,正是被派来监视刘宗敏的锦衣卫。 被称作总旗的那人,感觉肩上的担子从未有过的沉重。 他咬了咬牙:“杀了刘宗敏,老子当头领!” “娘的,当个卧底而已,竟然要被逼着当贼头,这是什么狗屁任务!” “你们几个,分头行动,去把刘宗敏的那几个心腹一起处理了,他们也留不得,否则肯定会带人作乱!” “是!” 秋石等人抱拳一礼后,转身向县衙外面走去。 而总旗则是拔出了长刀,悄悄溜进了后宅。 大多数县衙或是州衙都是前堂后宅的布局,大堂用来办公,后宅则是一把手和其家人的住处,镇安县也不例外。 作为锦衣卫总旗,这样的县衙背地里不知道进了多少次,闭着眼他都能找到卧房在哪。 不多时,就隐约听到了刘宗敏和女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臭娘们儿,再敢乱动,老子先切了你一个奶子!” “老老实实的听话,爷让你下半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放开我,逆贼,你不得好死!” “pia......” 清脆的巴掌声后,便是女人的呜咽声。 接着,就又听到刘宗敏大骂的声音。 “逆贼?哈哈!真当老子只是个逆贼了?” “老子可是..........” “砰!” 他话还没说完,总旗便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来。 “刘宗敏,你在找死!” 刘宗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一柄长刀向自己刺了过来。 他直接拎起床上的女人,挡在自己身前,并大声喝骂道。 “牛良,你疯了?!” 牛良正是那总旗的名字,对于挡在刘宗敏身前的女人,他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长刀当场洞穿了那女人的胸膛,并且去势不减的刺入刘宗敏左肩。 刘宗敏吃痛,下意识松开女人,身体重重的倒在了床上。 “你、你是皇.......” 牛良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话:“想被灭族,就继续说下去!” 刘宗敏瞬间清醒,刚刚被女色迷了心志,差点说出奉旨造反的事来,而眼前的牛良却在关键时刻出现打断自己! 这摆明了就是皇帝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睛! 枉自己还以为有这八万大军在手便可一路横推,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了,却不想,背地里竟有人在时刻盯着自己! “兄弟,兄弟别这样,我这不啥也没说么......” “有话好好说,银子,十万两!” “饶我这一回,行不行?” 牛良脸上浮出一抹讥笑:“你以为你偷偷藏银子的事,老子会不知道?” “可老子怕有命拿,没命花!” “去死吧你!” 声音落下,他一个箭步冲至床边,手里的长刀朝刘宗敏的脖颈削去。 刘宗敏见状,只能向旁边滚去,却被一具赤裸的女尸给挡住了去路! 却是那被他活生生玩死的镇安知县的小妾! 刘宗敏的脸,刚好对上她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噗........” 锋利的刀尖,划破了刘宗敏的颈动脉,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他一脸惊恐的捂住自己的脖子,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 急速的失血,让他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也在快速的流逝着。 转眼间,便已面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似乎是感觉生命走到了尽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尸,他贪婪的吸入生命中的最后一口空气。 “嗬........奉........旨.......造.....” 牛良见状不妙,刚想挥刀再砍,可刘宗敏却已没了声息。 他扫视了一眼屋内的三具尸体,最终还是决定了补刀! 事关重大,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等他走出后宅,来到前堂的时候,县衙外面的审判已经结束。 秋石等人被一群义军堵在了大堂内,周围还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地尸体。 “你们想干什么?” 牛良望着那些义军冷喝道。 “反了朝廷,还要反自己人么?” 杀人带补刀,他身上沾了许多鲜血,就连脸上也是。 这些义军说白了不过是刚刚翻身几天的百姓,百对他们,牛良那锦衣卫的气势毫不掩饰的迸发出来。 虽然..........他只是个总旗! 可面对这些百姓,足够了! 义军中,有一人壮着胆子,手持柴刀走了出来:“你们把刘爷怎么样了!” 第72章 跑男,张献忠 “呵!” 牛良笑了,这人说话时腿都在哆嗦,显然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 他看向一旁的秋石。 “去后面,把刘宗敏和那两个女人抬过来!” “是!” 秋石抱拳,带着两个同伴朝后院去了。 牛良这才看向那些义军,脸色阴沉的说道。 “咱们造反,是为了让大家伙都过上好日子!” “让和咱们一样的父老乡亲能活下去,不再受那些豪商劣绅的欺压!” “可刘宗敏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 “私藏银钱,奸淫妇女!” “今天他敢奸淫狗官的女眷,明日他就敢奸淫你们的妻女!” “所以,今天老子把刘宗敏杀了!” “为的就是不给他奸淫你们妻女的机会!” 就在此时,秋石和其他几个小旗一起,把刘宗敏和那两个女人的尸体抬了过来,摆在了众人面前。 刘宗敏身上只有三处伤口,肩上一刀,脖颈一刀,心窝处一刀。 镇安知县的妻子只有两处,右胸和心窝。 而镇安小妾的死状,对比他们,却惨了不止十倍! 她全身赤裸着,红肿的脸颊上,叠加着一个又一个的巴掌印! 胸前、大腿内侧,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淤青。 在看到这小妾尸体的时候,义军中的一部分人不由的红了眼眶。 这样的场景,何其相似! 曾几何时,他们家中也有女眷被恶霸欺凌,当他们的妻子、女儿,甚至是母亲的尸体被收殓回来的时候,就如同这小妾一模一样! “杀的好!” “没错,淫人妻女者,十恶不赦!” “让他死的这么痛快都便宜他了,以我看就该一刀一刀活剐了他!” “..........” 众怒来的就是这么突然,虽然他们明知眼前的女尸是镇安知县的小妾,可这死状,却依旧让他们不忍直视! 人之初,性本善! 这些百姓虽然选择了造反,但那颗善良的种子,依然没被杀戮所淹没。 诅骂声中,一个壮妇冲了出来,对着刘宗敏的尸体便是重重一脚踩了下去。 虽然只是尸体,可那蛋碎的声音仍然清晰的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先前那个质问牛良的汉子,看到这一幕不自觉的夹紧了双腿。 其他原本对刘宗敏无比崇拜的义军们,此时也纷纷脱粉,加入到咒骂的行列。 牛良一直站在那里看着,直到感觉火候着不多了,才大声喝道。 “刘宗敏已死!” “但义军却不能没有头目!” “咱们还要接着造反,让其他州县的百姓也能人人有地种,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 “老子牛良,愿带着你们继续走下去!” “现在,谁有意见!站出来说话!”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站了出来:“老子不服!凭什么是你带着大家造反?老子还说我也行呢!” 这人就像是一个导火索,随着他的出头,一个又一个的义军站了出来。薆荳看書 这些人,都是自蓝田造反时就跟在刘宗敏身边的第一批人! 虽然没能成为刘宗敏的心腹,可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们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即使刘宗敏现在已经死了,但他们依旧把自己当成了义军里的骨干,顶梁柱一样的存在! 因为在他们手下,几乎每人都指挥着近千人的义军! 权利更迭,总会面临腥风血雨,牛良早有准备,他依在门柱上,转头向秋石等人使了个眼色。 秋石见状第一个站了出来。 “想当义军的王,先过了俺这一关再说!” 说着,他抄起一根木棍,便向那些挑衅者冲了过去。 一对多,还敢主动出击,那些挑衅者没料到竟会被他抢先一步。 随后就有人出列,向秋石迎了上来。 其余的锦衣卫,也都冲了出来,双方瞬间缠斗在一起。 但战斗刚一开始,便让人一眼就看出了高下。 秋石等人动起手来招式老辣,对于迎面而来的攻击,总能用最小幅度的转身避开对面的棍棒和刀剑,随后找准时机反击。 而对面的那些人,在两个月前还是快要被饿死的百姓,即使有了造反以来的经历,但依旧被秋石等人打的节节败退。 秋石和其他的锦衣卫都没有下死手,只是每一棍都会打在那些人的颈间、胸口,或是腿弯处,总能以最节省体力的招式,将他们一一放倒在地。 这一场义军之王的争夺战,足足持续了一整夜。 终于在天亮的时候,再无人敢站出来反抗牛良。 因为凡是反对牛良当老大的,此刻都在墙角趴着,睡的比猪都香! 得亏有人在他们旁边生了火堆,否则他们的身体会被冻的比小二还硬! 而接管了义军的牛良,也在天亮后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整肃军纪! 起出那些被刘宗敏藏起来的银钱,以此为遣散费,将一些不太合格义军踢出队伍。 作为锦衣卫总旗的他,比李自成更加清楚精和多哪个更重要。 当然,最重要的是多精........ 只不过想要做到多精,还需要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中去筛选。 与此同时,高迎祥已带着他手下的义军陆续攻破了安塞、延川、延长、甘泉四县。 只不过就在他准备动手攻打延安州城的时候,混在他军中的东厂番子,将两条情报摆在了他的面前。 孙传庭已至安定,距离他们不过二百里! 李自成已率大军从延水关入了吕梁山! 狡猾的高迎祥只考虑了三秒钟,便做出了新的决定。 放弃延安,转道保安,过洛水,入太白山观望! 待搞清楚孙传庭的目的之后,再做打算。 而巧的时,此时的张献忠就在太白山里猫着。 并不是他无能,实在是他们此时造反比正史上早了大半年! 定边此时的名字叫定边营! 光听名字就知道和边军有扯不开的关系,大明九边之一,宁夏后卫的主力就驻扎在距离定边营不足百里的盐池! 也就是后世的花马池古城! 而定边营中,也驻扎了上千人的边军。 地利不占优势,提前起事又丢了天时,所以当张献忠开始扯旗造反之后,刚洗了三个乡,就被边军给盯上了! 之后便被边军追的像老鼠似的四处躲藏,虽然有些不幸,但也有不幸中的万幸。 他那跑男天赋,在这种情况下被激活了! 他带着只有几百人的义军,将上千的边军溜的像孙子似的,只能跟在后面吃灰。 直至他进入太白山,边军失去了他们的踪迹后,不得不退兵回防盐池。 第73章 大人,我能过去抽他们几个大嘴巴子不? 天启七年,十一月七日。 对孙康旺、针北旺、李悍将、刘硕四人的考验正式开始。 魏忠贤自从过了子时便亲自守在东厂大堂里,寸步不离。 此刻的他就坐在岳飞像下,向手下的一众档头训话。 “都给咱家打起精神来!” “咱这里是什么地方?” “东厂!” “要是让孙康旺那小子从这里把信物偷走,咱家看你们还有何颜面出去见人!” 那些档头你看看我,纷纷摩拳擦掌,他们并不认为有人能够闯了东厂还可以全身而退,毕竟这里可是东厂,今天下人闻风丧胆的东厂! 理刑官孙云鹤拍着胸脯保证道:“义父放心,甭管是谁,只要敢进来,孩儿定让他血溅当场!” 魏忠贤闻言却两眼一瞪,随手就是一个杯子砸了过去。 “放屁!那可是皇爷派来的人,你敢让他血溅当场,咱家就让你给他陪葬!!” 随后目光在所有人脸上逐一扫过,厉声喝道。 “都给咱家记住了,皮肉之伤随意,任何人不得下死手!” 孙云鹤缩了缩脖子,连忙赔笑。 “义父别生气,孩儿就是那么一说。” 其他人也将魏忠贤的话暗自记在心间,随后便出去给下面的番子布置任务了。 一队队的番子,被陆续召回,偌大的东厂,几乎做到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程度。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孙云鹤了,就是一只老鼠估计都难以混进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日头从东方移至天中,又渐渐西落。 孙云鹤有些无聊的提着刀来到门口,向几个站岗的番子询问是否看到可疑的人,但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 “大人,那家伙怕是没这么早来吧?” “对啊大人,小的也这么觉得,厂公不是说陛下给了三天时间么,孙千户应该不会这么迫切吧?” “大白天的强闯东厂,他脑子被驴踢了还差不多.......” 番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吐槽着,要知道此时可是冬日,而且还是小冰河的冬日! 那寒风一吹,鼻孔里就像是被人装了两扇门儿似的! 吸气的时候,凉气进入鼻腔,连鼻毛都能冻住,等到呼气的时候,又被呼出的热量融化,下一次吸气,鼻毛再次被冻住.......... 一吸、一呼,循环往复,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这样的天气,站在大街上,一些胆大的百姓路过时,看他们的眼神都像看傻子似的,这可气坏了往日里威风八百的番子们。 “大人,我能过去抽他们几个大嘴巴子不?” 其中一人实在忍不了了,便向孙云鹤请示道。 “砰!” 他话音刚落,就被人一脚给踹到了街道中间。 过路的百姓见状,瞬间跑了个干净。 被踹的家伙从地上爬起,向门口瞅了一眼,顿时慌的一批。 “厂公息怒,小的就是随口说说......” 竟是魏忠贤不知何时从大堂里走了出来,刚好听到了他的那句牢骚。 魏忠贤没搭理他,而是向孙云鹤瞪了一眼。 “管好你手下的儿孙!” “如今皇爷今非昔比,再敢欺压良善,咱家也保不住你们!” 说完就又回头走进了东厂。 孙云鹤的脸色瞬间黑的像锅底似的,噌的一下窜到被魏忠贤踹过的那家伙身边,不由分说的将他按在地上,抓着就是一通揍。 “大人息怒,小的知道错了......” 听着外面的动静,魏忠贤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陕西那边发生了什么,他十分清楚。 那是在造反,但却是在造士绅的反! 仅仅只是为了能够让山陕两地的百姓发泄出心中的怨愤,让江山重归掌握! 由此,足以看出皇爷想做中兴之主的雄心。 这条路,谁若敢挡,不等皇爷开口,咱家先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熬油点灯都不为过! 此时,就在东厂对面的,紫禁城的宫墙上。 孙康旺和他手下的几个百户,就伏在^形墙顶背对东厂大门的那一面。 他们已经在这里趴了整整一天,相比趴在官员家的房梁上听春声,这里更难,结了着冰壳的琉璃瓦,稍不留神就会滚下去。 几人的嘴唇皆已冻成了紫黑色,却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就连那牙齿打颤的生理本能也被他们死死的压制住了。 “看样子他们是不会撤了。” “杨沛聪,你去跟上刚刚离开的那个番子,看他是不是去酒楼!” “如果是,溜进后厨,给东厂的兄弟们加点料!” “是!” 被他点名的那个百户双手一松,纵身跳下了宫墙。 东厂不管饭,这一点和锦衣卫是同样的。 无论是番子,又或是档头,平时到了饭点要么吃自己带的干粮,要么就是去外面的小摊上对付一口。 当然,还有跑去酒楼吃霸王餐的,这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对面已经严防死守了一天,几乎在京的番子都被叫了回来。 虽然看到有人换班,可那些被换下来的番子也并未离开! 既然不走,那就得吃饭!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就见一群肩上搭着帕子的酒楼伙计推着板车送来了一车车的食盒,那里面显然就是饭菜。 孙云鹤看到饭菜送来,便提起一个食盒送进了大堂。 “义父,酒菜送来了!” 已经忍不住开始打盹的魏忠贤被叫醒,他揉了揉有些惺忪的双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随后才看向孙云鹤手上的食盒。 “放桌上,再去给咱家打盆水来!” “要拔凉的,不够凉的话就往里面加点冰,咱家要提提神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唉,不服老不成啊!当年伺候皇爷的时候,咱家三天三夜不睡都不觉得困,如今是一天都扛不住了!” 孙云鹤闻言连忙谄笑道:“义父这是哪里话,就现在这鬼天气,就是孩儿也顶不住呢。” “现在孩儿就盼着,那孙康旺早点过来,把他按住之后,孩儿可要去云霓楼好好睡上一觉!” 魏忠贤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搁咱家面前说这种话,咱家亲手把你的卵子挤出来!” 薆荳看書 第74章 魏忠贤:跟咱家玩心眼儿,还嫩了些 孙云鹤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秃噜说错了话,伸手便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义爷息怒,孩儿嘴贱.......” 玛的,当着太监的面儿说逛青楼的事儿,自己也是该打。 见魏忠贤没理会自己,他这才连忙转身离去准备凉水。 待他走后,魏忠贤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 鸡鸭鱼肉样样不缺,还有一盆子蛤蜊汤,也就是冬天,若是夏季这东西根本吃不着,运不到京师就臭了。 孙云鹤的动作很快,转眼间的功夫就端进来一个铜盆,里面的清水中果然漂着大块的冰。 魏忠贤洗了脸,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净水渍,指着那些酒菜道。 “哪家送来的?” “回义父的话,都是醉仙楼的拿手好菜,孩儿记得您最爱吃他家的松鼠鳜鱼和东坡肉,酒也是上好的醉仙酿。” 孙云鹤说完,便拿起筷子立在桌边。 魏忠贤点了点头:“没错,这满京师,也就醉仙楼的酒菜最合咱家的胃口,也不知道那老方家的厨子是怎么调教的,竟烧的一手好菜!” 但也就是在这时,他脸然突然大变。 “这些菜是醉仙楼的?” 孙云鹤有些愕然,这不刚刚才说过么? “对啊,义父可是有问题?” “啪!” 魏忠贤抬手就抽了过去,孙云鹤能躲开,可他不敢,只是有些懵逼,不知道为啥突然挨打。 疑惑间,就见魏忠贤伸出一根手指,沾着菜汤,把桌上的菜色全都尝了一遍,随后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孙云鹤骂道。 “你这该死的东西!” “锦衣卫惯用什么手段,你会不知?” “这紧要外头,竟然还敢让外面送酒菜进来?” 孙云鹤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惊慌的用筷子沾了些汤水送入口中。 下一刻,他在那汤水里尝出了蒙汗药的味道! 作为大明的特务机构,蒙汗药这种东西平日里他可没少用过! 这味道,他很熟悉。 “该死的醉仙楼,竟敢向东厂投毒,看孩儿不灭了他九族!” 说完这话,他就要转身冲出去。 “站住!” “这事儿和那老方家没什么关系,锦衣卫以势压人,他们也办法!” 魏忠贤喊住了他,咬牙怒骂道。 “倒是咱家小瞧了孙康旺那小猴子了,险些着了他的道!” 他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踱步,好半晌后,才向孙云鹤嘱咐道。 “不要惊动外面,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孙云鹤愕然:“义爷,那守在外面的兄弟们岂不是.......” “无妨,些许蒙汗药罢了,要不了他们的命,就是得委屈他们在外面睡上一时半刻了,回头喝碗姜糖水便是。” 魏忠贤冲他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把刚换下来的那批人叫起来,别声张,悄悄的埋伏好了!” “既然这药都下到咱家的菜里了,那小猴子也该上门儿了!”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外面那些站岗的番子们,在吃了饭菜后,很快就有人察觉到了异常。 一个档头正依在墙角背风,突然间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上眼皮就像嗑了春药似的,总是不听话的去找下眼皮亲热。 他猛的摇了摇头,可身体还是不自主的摇晃起来。 “玛的......蒙....汗.....药!” 话音落下,他便一头栽倒,右脸磕在青石板上,顿时便破了相,血流不止。 其他人见状顿觉不妙,但却已经为时已晚! “他来了.......” “锦衣卫竟敢给咱东厂下药.......” “老子诅咒他八辈儿祖宗啊,这么冷的天,要冻成棍棍儿了......” “示警,快示警.......” 一个个番子憋屈的一批,倒地前还不忘咒骂一句。 大堂内,听了孙云鹤的禀报,魏忠贤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拈起兰花指,捋着他那发白的鬓发。 “hiahiahia.........” “小猴子,跟咱家玩心眼儿,还嫩了些!” 孙云鹤见状连忙送上马屁:“义父英明,孩儿佩服的五体投地!” 魏忠贤却只是瞟了他一眼:“沉住气,跟在咱家身边,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东厂外面,看着那一个接一个如同多米诺骨牌般倒下的番子,杨沛聪喜不自盛的搓着手笑道。 “千户大人,他们中招了!” 孙康旺却摇了摇头:“别大意,把其他的礼物送过去!” “这里可是东厂,万万不能大意!” “是!” 杨沛聪闻言,招呼另外两个百户随他一起从宫墙上跳了下去。 只不过,这次却是跳到了皇宫外面,也就是东厂门外的那条大街上! 随后他将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放入口中抵在舌下,用力呼了个呼哨。 哗啦啦的脚步声从街道两头冲出,足有数百人! 再然后,就见这些锦衣卫的小旗从腰间解下一个麻袋,用力向东厂里抛去。 东厂里,那些白天守了一天的番子刚刚睡着,就被喊起来打埋伏,这会儿都在墙根下面猫着,只等孙康旺带人从上面跳下来。 可人没等着,却看到一个个麻袋从外面飞了进来。 “踏马的,什么东西?” 有人质疑的问了一声,他身旁同伴连忙凑过来堵住了他的嘴巴。 “噤声,应该是试探!” 被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一部分想上前察看麻袋里装的是啥的番子,也都连忙停下了脚步。 有人紧张的指着那麻袋猜测道:“不会是火药吧?会不会炸?” 他们中的档头一脸严肃的摇头否定:“不可能,厂公说了,陛下有令,他们只能智取,不准下死手!” 众人这才重新缩回墙角,吹着冷风瑟瑟发抖。 街道上的那些锦衣卫小旗在扔完麻袋后,便头也不回的撤了。 东厂内外,再一次变的安静起来,落针可闻! 孙康旺还趴在墙头等红杏.......ζΘν荳看書 啊不,是在等东厂里的反应。 突然间! 安静的东厂里,传出杂乱的嗡嗡声! 接着,便有惨叫声从里面发出。 “卧槽!马蜂!” “操他姥姥,这大冬天的,哪来的马蜂!” 第75章 咱家活了快六十年,头一回被人弄的这么憋屈 那不是马蜂,而是蜜蜂! 锦衣卫扔进来的那上百个麻袋里,装的全是蜂巢! 落地后,未封口的麻袋里,飞出一只只的蜜蜂,被人从冬眠状态下强行唤醒,这些蜜蜂彻底暴走,像乌云似的将整个东厂笼罩,见人就蜇! 往日里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番子们,瞬间便开始抱头鼠窜,几乎无人能够幸免。 在大堂坐镇的魏忠贤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大怒着推开了房门。 “嗡嗡嗡......” 房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大群的蜜蜂立刻就冲了进来。 可怜的老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脸上像是被针扎到了似的。 而且,还不止一根! “该死的,哪来的这么多蜜蜂!” 他下意识把房门重新关上,可很快他就后悔了........ 被关在屋子里的蜜蜂,变的更加狂暴,围着他和孙云鹤死追不放! 脸上、耳朵、脖颈、双手........ 凡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寸能够逃过蜜蜂的尾针! “孙康旺,你个天杀的!” “咱家认怂了,赶紧来把这些蜜蜂弄走,那信物咱家给你了成不........” 不得已下,魏忠贤只能脱下蟒袍将脑袋包住,冲着外面大声嘶吼道。 如果是人,他有一万种办法把人弄死! 可踏马这密密麻麻的蜜蜂,实在是让人头大! 那被蜇到的感觉,太酸爽了.......... 只可惜,孙康旺并未像他想的那样带人进来,此时仍然藏在东厂对面的宫墙上。 看到东厂里已经乱作一团,他向回到身边的杨沛聪又使了个眼色。 杨沛陪一脸坏笑的点了点头:“千户这手段,卑职简直五体投地!” 接着他便又跳了下去,不多时,那队刚刚消失的锦衣卫又回来了! 而且,每个人的手里,依然提着一个麻袋! “咻......噗!” 麻袋扔向东厂上空,还不等它落下,便有箭矢从锦衣卫队伍里射出,将那麻袋刺破。 黑暗中,大量的粉末自麻袋里散出,在寒风的吹拂下,飘散的到处都是。 “卧槽!这帮孙子,放了蜜蜂还不算,还要放毒!” “玛的,老子忍不了了!” “兄弟们,跟我上,弄死他们这群贱人!” “..........” 东厂大门被人打开,一群被蜜蜂叮的鼻青脸肿的番子从里面冲了出来,看到那些锦衣卫后,不由分说的就杀了过去。ζΘν荳看書 “兄弟们,撤!” 杨沛聪见状,直接大手一挥,带着锦衣卫们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东厂诸番:??? “无耻!” “不要脸!” “下贱!” “玛的,别让老子知道你们是谁.......嗷.....嘶.......我的脸.......” 发泄的目标没了,他们骂骂咧咧的返回东厂,可脚都踩到台阶上了,一个个却突然停下。 “不行,追他们去!” “玛的,绝不能让他们好过,大不了杀到北镇抚司,也得找出来这帮人是谁!” 一个档头看着东厂里面的蜜蜂和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粉末,瞬间便改了主意。 他身后的那些番子见状,哪里会有半点儿意见,当即便随着他朝北镇抚司杀去。 到那边,顶多挨顿打! 可若是回东厂.......... 想想就刺激!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东厂里又传来了愤怒的喝骂声。 “大爷的,是猫眼草!” “好恶毒的手段,痒死老子了.........” “天哪,不行了,我不行了.....好痒......” “谁来帮帮我,痒死我了.......” “啊......哦......嘶.......别抢,老子先找到的,让我蹭过瘾了先......” 猫眼草可入药,却有微毒,沾之便会让人皮肤红肿,还有那深入骨缝的痒! 为了这次考校,孙康旺几乎掏空了驯象所的所有存货! 听着东厂里的叫骂声,还有那一声接一声的喷嚏,他终于从宫墙上跳了下来。 “兄弟们,随我入虎穴!” 另外几个百户见状大笑着跟在后面,一行人不闪不避的向东厂大门走去。 只不过,他们一边走,一边从怀中掏出面巾,给自己包了个严实。 东厂大堂里,魏忠贤已经被折腾的痛不欲生了,他的一张脸,此时就连他那死去多年的老娘复生怕是都认不出来! 他双手不停的抓耳挠腮,不经意碰到被蜜蜂蜇过的地方,疼的直吸凉气,可接着,又继续朝其他位置挠去。 太痒了....... 没有经历过的人,完全体会不到这是什么感觉! 直到听见身边有陌生的脚步声响起,他才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孙康旺正一脸坏笑的,在不远处看着他。 “小猴子,咱家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老子活了快六十年,头一回被人弄的这么憋屈!” 魏忠贤一手遮脸,一手指着孙康旺怒骂道。 孙康旺微微躬身,冲他咧着嘴道:“厂公息怒,卑职这也是没办法!” “您这儿可是藏龙卧虎之地,多少江湖好汉都在您手下效命。” “卑职若不使些非常手段,怕是根本拿不到这信物。” 说着,他大大方方的走到岳飞像旁,伸手从后面掏出一本书来。 正是昨日朱由校拿出来的那四本书之一,后面还盖着传国玉玺的大印,绝对错不了! 检查无误之后,他小心的把书塞进怀里,顺带着掏出一个小瓶子递到了魏忠贤面前。 “这是能缓解蜂毒和猫眼草毒的桐树汁液,厂公要是信得过卑职,便将之涂在脸上,应该能好受一些。” “对了,这东西卑职准备了很多,回头让东厂的兄弟们去驯象所拉回来,也省的他们遭罪!” 说完,也不管魏忠贤是什么反应,直接把瓶子放到桌上,就转身走出了大堂。 魏忠贤怒视着他的背影,恨不得把眼前的小子扒皮拆骨了! 就像他刚刚说的,活到这把年纪,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娘的,憋屈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柿子已建粉丝群,请在番茄小说里点进他个人主页查看!管理空缺十人.......) 第76章 报仇都能找错地方,也是一群人才! 就在孙康旺拿着信物走出东厂的时候,远在城外的神机营情况也没比东厂这边好到哪去。 针北望带了三百余名锦衣卫,一早就埋伏到了神机营的四周。 白天,神机营除了留出一千人将值房围了个水泄不通之外,其余人则是正常操练。 整整一天过去,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可到了二更时分,士兵们在一天的操练之后,躺在床上刚刚睡着,外面就突然响起了紧急集合哨! 长期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让他们迅速睁开眼,穿好衣服向校场上跑去。 可等到了校场之后,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 这哨子,不是神机营的任何一个将领吹响的! 卢象升也被哨声给吸引了过来,他脸黑的像锅底似的,指着值夜的那个坐司便是一通大骂。 “竟然让人溜进来吹了哨,你是干什么吃的!” “这次只罚你本月饷银,再有下次,军棍伺候!” 随后便解散了兵卒,让他们各自回营休息。 坐司很茫然! 他明明已经将手下一个司的士兵都派出去巡夜了,鬼知道那吹号哨的家伙是怎么混进来的! 锦衣卫的人能吹出来神机营的紧急集合哨,这一点并不意外,以锦衣卫的耳目来说,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若是平日,有谁敢在营中胡乱吹哨,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但现在却是非常情况,锦衣卫才敢用这种方法过来捣乱。 军营二里外,针北望,听了手下汇报的经过,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一替一个吹!” “一定要把神机营的那些家伙吹得欲仙欲死!” “记住了,每半个时辰吹一次。” “谁要是没给他们吹舒服,或者是被抓了,先降三级,回去之后再给大家伙洗上一个月的袜子!” “老子先去睡觉了,这边就交给你们!” 他手下的几个百户闻言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生无可恋。 玛的,那可是神机营! 经过三批招兵之后,如今已有整整两万人的神机营! 刚刚那次哨子是针北望亲自摸进去吹的,吹完便翻墙撤了回来,可以说是打了神机营一个措手不及。 但后面再去.......... 要是被抓住了,就算不被打死,也绝对会被那帮子大头兵好生伺候一番的!ζΘν荳看書 到了那时,吹什么就只有天知道了! 看着针北望双后背在脑后,悠哉悠哉的远去,一名百户忍不住问了一句。 “千户大人,要是神机营出来了咋办?” 针北望头也不回的怼了他一句。 “你们是不是傻!” “敌进我退,敌退我扰!” “不求杀敌,只求扒皮!” “今天才是第一天,先给他们的精气神儿扒层皮下来,后面才安稳!” 那百户闻言一怔,随后看向其他人。 “尼玛,千户大人的话,你们谁听懂了?” 众人摇头,表示自己都没听懂。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听懂了一部分,那就是不求杀敌,只求扒皮。 嗯,也就是骚扰! 总之,用尽一切办法,也不能让神机营的人能睡得安稳! 也就是朱由校没在这儿,否则绝对会给针北望点个大大的赞! 这货竟然无意间,悟到了太祖的十六字方针! 虽然只有一半,但也足以说明这货的不凡了。 于是乎,这帮子百户把不要脸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起初他们还担心在外面吹哨会被神机营里的人察觉,但后来想想,完全没必要啊! 有了针北望刚刚吹的那一波,是个人都知道有人在外面骚扰! 于是乎,几个人骑着马,轮流自神机营的院墙外面疾驰而过。 为了防止神机营里的人恼羞成怒对他们放枪,这帮家伙特意披了两层甲! 外面铁甲,里面一层棉甲! 只要不被射中面门,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连着两次骚扰之后,卢象升有些不奈烦的派了五千人出来。 可这大半夜里想要在野地里寻几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实在困难,到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四更天、五更天、一直到天亮,百户们已经把针北望的交代抛到了脑后,神马半个时辰吹一次,他们完全是看心情在吹! 心情好了,就过去吹一通。 心情不好了,也要过去吹一通。 可等天亮之后,神机营再次派人出来搜寻时,他们早已叫醒了地窝子里的针北望,骑着战马逃之夭夭。 只不过他们本来是想回镇抚司睡一觉的,可一进门,就看到一群东厂番子被人绑成了粽子丢在大堂里。 针北望从腰间拔出一根痒痒挠,在后背里捣鼓几下,向值夜的百户问道。 “这什么情况?” “一个个跟猪头似的,这是让猪给拱了?” 值夜的百户过来把前因后果给他讲了一遍后,针北望乐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后,大手一挥。 “给爷打!” “打完了,丢到驯象所里去!” “特么的,报仇都能找错地方,也是一群人才!” 那些被绑着的番子听到这话,悔的肠子都青了。 实在是驯象所这个千户所太没存在感,而北镇抚司的存在感又太强! 让他们一时间搞错了对象........... 乾清宫里,从王体乾的口中听到东厂和神机营的遭遇后,朱由校乐的合不拢嘴。 “行啊!” “这些家伙,果然没一个愚笨的!” “连放蜂投毒这样的事情都干出来了,孙康旺这小子可以!” “你去,派几个身手好的,过去试试他。” “若是没什么差错,锦衣卫指挥使就是他的了!” 四个人同时竞争,孙康旺第一个完成任务,而且还是以兵不血刃的方式,实在难得。 至于剩下的针北望和刘硕、李悍将他们,还有指挥同知和锦衣卫佥事的空缺等着他们。 王体乾眼珠子转了转,拱手说道。 “皇爷,老奴听闻成妃之弟,李不白,年纪轻轻便剑术了得。” “不如,差他过去试试孙千户的身手?” “你看着办就行。” 朱由校只是摆了摆手,对于李不白这人并没太放在心上。 主要是这些天他一直在和纯妃打扑克,成妃那里还没去过。 对于她的弟弟,更是第一次听说,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他感兴趣的是直到现在仍未出手的上前所千户李悍将,和马军前所千户刘硕,这俩人最后能使出什么手段。 第77章 爷哇,您好狠的心啊 十一月八日。 锦衣卫考校第二天。 信王府在听闻东厂和神机营的遭遇后,将警戒等级又往上提了提。 他倒不是害怕有人在府外吹哨,这种手段对信王府来说根本没什么效果。 他怕的是像东厂那样,被人从外面扔一堆蜂窝进来。 这缺德带冒烟儿的手段,实在让人头皮发麻! 而东厂昨天惨遭毒手的那些人,足足在中药汤里泡了整整一天,身上的不适才渐渐退去。 为此,他们对孙康旺简直是恨到了骨子里。 神机营那边为了防止晚上再被人骚扰,卢象升一大早的就派出一万士兵,将驻地周围千米内的区域全都篦了一遍,但却没看到任何一个锦衣卫的影子。 倒是英国公府那边,就在临近午时,街面上行人最多的时候,一群打扮到花枝招展的娘们儿.......... 不! 这只是一群穿着女人衣装,并且浓妆艳抹的阴柔男人! 他们直接上前,把英国公府的大门给堵上了! 英国公府外守门的侍卫见状顿觉不妙,排成一排,将这些伪娘向后驱散了一段距离。 其中一名侍卫头领,指着这些他们厉声喝道。 “大胆!”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英国公府!” 他后面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个伪娘上前啐了满脸唾沫。 “呸!英国公府怎么了?” “英国公家里的下人逛窑子就不用给银子了么?!” “把张一田叫出来,否则我们就去顺天府告官!”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其他伪娘也七嘴八舌的吵吵起来。 “还有张定和张库!” “上了老娘不给钱的那个叫张力!” “把张原叫出来,老娘屁股上还有他的唇印呢!” “还有张二狗!给了老娘两钱银子,说好了只蹭蹭不进去,结果差点给老娘整死......” “..........” 街面儿上的路人听到这边吵的热闹,便下意识的凑了过来,很快他们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前因后果。 英国公府的下人,去逛窑子,不点姑娘点兔爷? 还踏马提起裤子就走,连钱都不给? 卧槽,这信息量着实有些大了! 这群伪娘表现的十分泼辣,那拈着兰花指的手,比太监还要专业。 各种虎狼之词不断的从他们口中飚出,丝毫不在乎别人对他们是什么看法。 英国公府上的侍卫懵了! 这踏马是什么情况? 要说府里有下人出去逛窑子他们是信的! 逛窑子不给钱,他们也可以考虑一下相信,毕竟偌大的英国公府,单仆从家丁就有三百人之多,出一两个败类也不算稀奇。 可一下子这么多债主找上门来,实在太过诡异! “去,跟公爷禀报一声,让他老人家定夺!” 侍卫头领将一名手下拽到身边,凑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一句,那手下闻言连忙向府内跑去。 英国公对面的民居上,马军前所千户刘硕和他手下的几个百户趴在房顶上,正嚼着炒豆,乐呵呵的看着这边。 “千户大人,真有你的,这下子看英国公怎么破!” 一名百户嘴都快乐歪了,忍不住冲刘硕竖起了大拇指。 刘硕一脸的得意,往嘴里扔了几颗豆子后,一边嚼一边说道。 “那必须的!” “驯象所的老孙和北镇抚司的老针,他们可都没动手!” “咱们马军前所,岂能比他们低一头?” “就是不动武,老子今天也得把那信物从英国公府里拿出来!” “等着看好戏吧,这才刚刚开始!”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张维贤从英国公府里走了出来。 往日里威严万分的张维贤,此时脸色黑的像锅底似的。 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他只是瞟了一眼,便看出了这些伪娘的可疑之处。 窑子里的兔爷,哪有这么大的喉结! 淦! 肯定是锦衣卫的那帮孙子搞的鬼....... 他很想把这些锦衣卫弄进府里暴打一通,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可特么....... 此时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不下数百人,若是强硬的把这些人弄进府里,天知道这些百姓为会何编排自己! 那帮假扮伪娘的锦衣卫中,有人认的张维贤,看到他那愤怒的样子,当即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的哭诉起来。 “英国公在上!求您给草民做主哇......” 有了他这一嗓子作为提示,其他锦衣卫也都跪了下去。 “公爷可怜可怜俺们吧.......兔爷也是人啊,不能这么糟践我们啊!” “公爷,兔爷的嫖资也不能拖欠啊!” 张维贤顿时有种想吐血的冲动,这帮孙子,太踏马贱了! 这种情况,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实在让人恶心! “公爷,奴家找你找的好苦哇!”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那些围观的百姓后面传来。 百姓们见又有好戏出场,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 只见一个年仅三十左右的妇人,牵着一个男娃走了进来。 来到那些伪娘身前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她自己跪还不算完,竟拉着那男娃也陪着一起跪。 张维贤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妇人嚎啕大哭起来。 “公爷哇,您好狠的心啊!” “当初十里亭一别便是八年,八年里,奴家找你找的好苦啊!” “您看,这是奴家给您生的儿子,奴家给他取名念亭.....” “住口!” 张维贤要疯了! 他不知道这个妇人是哪里来的,但能确认的是,肯定和锦衣卫有脱不开的关系。 “来人,去请顺天府尹和大理寺卿来!” “本公要让世人看看,污蔑当朝国公是什么下场!” 那侍卫头领闻言,亲身朝着顺天府所在的方向跑去。 而那妇人在听到这话后,却哭的更加凄惨了。 “公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您就忍心当那陈世美吗?” “奴家虽然卑贱,却也不是那攀龙附凤之人。” “您要不愿认奴家和念亭,奴家这便带他离开,此生此世,不!永生永世都不再出现在您的面前!” 第78章 看你小子挺机灵,以后就给老子当孙子 周围的那些百姓虽然畏惧权贵,可看到那妇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后,依然忍不住的议论起来。 “英国公不是挺仁义的一个人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可不是,自从咱大明立国,历任的英国公个个都是勋贵中的清流,怎么到了这一代就成了这个样子。” “太可恨了!那妇人说的没错,做出这样的事情,和前宋的陈世美有什么区别?” “...........” 张维贤想哭! 如果可以让这些百姓闭嘴的话,他宁愿做任何事......... 等会儿? 锦衣卫这么做,为的不就是那本充当信物的书本么? 他当即便冲着那些伪娘说道。 “本公不管你们是谁,但你们想要的,无非就是本公书房里的东西。” “你们可以败坏本公的清誉,但不能给本公的祖上抹黑!” “所以,本公认输了!” “马上在这些百姓面前替本公澄清事实,书就在书房里,你们派人去取便是,本公绝不阻拦!” 这番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大明英国公一脉,从未出过道德败坏的纨绔,他担不起这个骂名! 若是不尽早解决了这些锦衣卫,一旦有流言传出去,那自己就算是死了都无颜面对祖宗! 对面民居上的刘硕听到他的话后,失望的摇了摇头。 “唉!” “老子还有后手呢,没想到英国公这就认怂了.......” 他随手一指旁边的手下。 “你去,先把书拿出来,然后再让下面的兄弟还英国公清誉。” 那手下乐的直捂肚子,听到命令后便要起身下房,可却因脚下踩空,从房顶上摔了下去。 砖瓦碎裂的声音,格外清脆,连对面的张维贤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知道背后的主事就在对面民房上猫着? 于是便冲民居这边怒喝道。 “刘千户的手段,本公今日领教了!” “他日必当登门拜访!” 刘硕却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书还没到手,此时露面,岂不是直接告诉了那帮看热闹的百姓,这一切都是自己策划的? 扯蛋,咱才没那么傻! 一个嘴上留着八字胡的百户神情忐忑的问道:“千户,英国公要真报复咱们可咋办?” 刘硕嘿嘿一笑:“只要信物能到手,老子就算负荆请罪又何妨?” 说到这里,他突然板起面孔,严肃的看着周围的一众手下。 “而且,你们别忘了咱们可是锦衣卫!” “所以,没必要去考虑勋贵们想什么,更不需要和他们亲近!” “只要陛下满意,老子管他天塌地陷?” 那些百户纷纷点头,这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作为皇帝的亲卫,他们何需在乎别人怎么看? 那个从房顶掉下去的倒霉蛋,一瘸一拐的出现在国公府的后门。 随后就有人把消息传到了张维贤那里,张维贤虽然恨的牙根痒痒,却也只能让人把那本书双手奉上。 围在他家门口的那些伪娘们在收到信号后,当场扒下了身上的女装,露出了里面的武备常服。 这番举动一出来,根本不用解释,围观的百姓也知道先前的事情都是演出来的了。 一名刘硕麾下的百户,身着彰显身份的飞鱼服,从那些锦衣卫中走了出来,只见他冲着张维贤躬身一礼,有些心虚的笑道。 “卑职马军前所百户玄无缘,给公爷赔罪了!” “公爷莫怪,您府上尽是精兵强将,我们家千户大人只能出此下策。” “要不,您抽卑职几巴掌出出气?” 张维贤碍于身份,哪好真跟他一般见识,只是指着那妇人怒道。 “她也是你们找来的吧?你们好歹也是锦衣卫,做出这样的事情,就不怕污了人家的名节!” 那百户挠了挠头,向妇人身边的娃娃招了招手。 “念亭,快跟国公爷磕头!” 那娃娃眨着两个大眼睛,看了看百户,又看了看张维贤,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用尚显稚嫩的童音大声说道。 “卑职张念亭,给国公爷赔罪了!” 那妇人也跟着跪了下去:“奴家张岳氏,给国公爷叩头赔罪!” 张维贤嘴角连续抽动数下,还踏马真是姓张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娃娃的自称让他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 “小子,你才几岁,这就卑职了?” 张念亭抬头,恭敬的答道:“先父张华亭,曾任锦衣卫百户,出关刺探死于鞑子之手,陛下曾下过旨意,待卑职成年后,便可继承百户之职!” 说到这里,他又指着身边的妇人道:“这是卑职的母亲大人,卑职的名字,也是母亲大人替我改的,有悼念先父之意!” 张维贤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连之前的不快也都抛之脑后,大步走下台阶,来到张念亭面前,将他们母子从地上搀起来后,神色黯然的说道。 “本公知道你爹的事情!” “他率领手下六十三名锦衣卫,引开了鞑子一个牛录,那可是整整三百骑!” “虽然最终因寡不敌众,六十四人尽死于鞑子手中!却也为我大明救回了千余名百姓!” “他是好汉!今日之事,本公原谅你了!” 一番感叹之后,他转身看向府内的侍卫。 “来人,给小念亭取二百两银子,再把夫人给少爷新做的棉衣拿来!” 张念亭闻言脑袋却摇的跟个波浪鼓似的:“卑职今日冒犯公爷,万不敢再要公爷的赏赐!” 张维贤哈哈一笑,眼前的张念亭让他越看越喜欢:“小子,你姓张,老子也姓张!” “今日不论公爷和百户,只论咱们老张家!” “算了,看你小子挺机灵,以后就给老子当孙子,如何?” 张念亭的身体先一震,随后连忙跪倒在地。 “孙儿张念亭,给祖父叩头了!” 这回换张维贤愣住了:“这么干脆的么?” 张念亭抬起头,小脸上尽是严肃。 “孙儿不图国公府的富贵!” “听闻爷爷曾向陛下说过,勋贵家的儿孙,尽入神机营为兵!” “孙儿要从军,待来日学了本事,定要挥师北上,杀尽关外鞑子,为亡父报仇!” 第79章 若是发现锦衣卫闯营,给老子格杀勿论! 小小的人儿,竟然说如此一番话来,让在场的人无不感到震撼! 一旁的张岳氏早已泣不成声,双手把张念亭揽在怀里,死死的搂着,生怕自己一松手,这唯一的儿子就会像他爹那样飞走了。 张维贤也大受触动,看着张念亭那虽然仍显稚嫩,却无比严肃的表情,忍不住大声喝道。 “好!” “不愧是老张家的种!” “从今天起,你便入五军营,爷爷亲自操练你!” 张念亭闻言,当即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孙儿谢过爷爷!” 话音刚落,他又连忙改口道。 “不,卑职谢过公爷!” 张维贤哈哈一笑,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看向张岳氏道。 “这些年苦了你们娘儿俩了!” “不过你能把小念亭教成这样,本公很欣慰!” “能否告诉本公,你们现在靠什么谋生?” 张岳氏两眼通红,抽噎了几声后,缓缓答道。 “回公爷的话,奴家闲时帮着左邻右舍浆洗缝补,加上他爹的抚恤,虽然不多,倒也够日常吃用了。” 张维贤想了想,看着小念亭道:“既然如此,府里倒也还缺个勤快的,你要不嫌月钱少的话,便留在府上吧。” “如此也好让小念亭用心操练,不必担心你在家中受了委屈。” 张岳氏闻言大为意外,连忙拉着儿子一起谢恩。 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个结果,纷纷拍手称赞。 “好啊!英国公一脉果然还是这么仁义!” “没错,英国公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生子当如小念亭,为官当如英国公!” “这小娃娃也不简单,如果年少,便有这般大志,将来必是霍爷爷、岳爷爷那样的将才!” “古有甘罗八岁为宰,今有念亭幼年为将,此乃大明中兴之兆啊!” “.........” 这些百姓的马屁拍的张维贤都有些脸红了,他尴尬的摆了摆手,随后就牵着小念亭进了国公府,张岳氏也一步一趋的跟在后面。 对面的民居上,刘硕看到这一幕,冲手下的百户们打了个响指。 “这下老子连负荆请罪都免了!” “撤!” ............ 英国公府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但神机营和信王府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随着夜晚来临,神机营的所有士兵都变的更加警觉起来。 针北望并没让他们等太久,仅仅刚过亥时,军营外面就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如同骑兵冲锋似的。 为了防备锦衣卫夜袭,卢象升一直没睡,就坐在值房里等着。 听到外面的动静,眉头瞬间就皱到了一起。 “这帮锦衣卫,竟敢正面硬冲军营不成?” 他披上衣服,推开房门,向外面的亲卫喝道。 “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 但那亲卫刚走出去百余米远,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军营外面传了进来。 接着就听军营门口那边的士兵惊慌失措的大喊道。 “不好了,火牛冲营!” “锦衣卫的孙子竟然还在牛尾巴上绑了鞭炮!” “快,护住火药仓库!” “来人呐,取火铳来,这些牛都吓疯了,弄死它们!” 听到这些士兵们的惊呼声,卢象升顿时就升起一种把针北望按在粪坑里溺死的冲动! 玛的! 谁不知道神机营以火器为主? 营中的两万士兵,每天光操练都要消耗掉至少一万斤的火药! 这么多的火药,不可能每天运送。 营中此刻就存着至少五万斤! 若是这些火药被引燃.......... 那结果完全不敢想像! 他哪里还顾得上值房里的信物,从门后拿出一把火铳背到身后,又抄起一把长枪,向亲卫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吹紧急集合哨!快!” 话音未落,他就先一步向营门那边跑去。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能让这些拖着鞭炮的火牛进入营中! 那样结果,他承担不起....... 还没到大门口,他就看到一群被火光笼罩着的疯牛,正像无头苍蝇似的横冲直撞,隐隐约约的,还能闻到牛肉被烤熟后的香味。 只不过,这香味里,还夹杂着一丝猛火油的味道! “砰!” 神机营的士兵用火铳放倒了一头火牛,他上前看了一眼,瞬间便破口大骂起来。 “玛的,这帮锦衣卫是疯了么!” 眼前的牛尸,尾巴被鞭炮炸的血肉模糊,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牛尸的背部,被烧焦了大片! 单单是牛毛燃烧,绝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想到刚刚闻到的那一丝猛火油的味道,卢象升哪里还不明白! 这特么是锦衣卫在牛背上抹了猛火油! 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牛毛烧光之后,火还能一直烧下去! 周围的火牛一头头的被打死,就在他刚想松口气的时候,脚下的大地突然再一次传来震颤的感觉。 向远方看去,却见一条火线,正在向这边快速靠近! 玛的,还来??? 卢象升见状双目赤红,连忙大声喝道。 “列阵!稳住,千万不能让火牛冲进来!” “一司,去守南边营墙!” “二司,守东边!” “三司,守西边!” “若是发现锦衣卫闯营,给老子格杀勿论!” 他现在心中无比后怕! 还好陛下再三命令自己一定要把夜袭这个科目列为常规训练,此刻的神机营早踏马炸营了! 神机营大门千米之外,针北望和他手下的百户们此时就蹲在一棵大树上。 一名百户看着远处的火药,一脸忐忑的向针北望道:“千户大人,陛下不是说不许闹出人命么?这万一真把神机营的火药库搞炸了........” 针北望却不屑的反问道:“神机营是什么地方?” “他们可是卫戍京师的军队!” “若是连这点小场面都应付不了,如何保卫京师?如何保卫陛下!” “老子算过,那些牛在半路上就会被烧断脊梁骨,所以就算神机营搞不定,也不会波及火药库。” “但若是有人被牛撞死撞伤,那就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说完这些后,他回头看向另一名百户。 “地道还要多久挖通?” 那百户抬头看了看天色:“千户放心,最多寅时就能挖通,卑职请了工部的徐光启帮忙,肯定不会有什么差池!” 第80章 就这么走了? 就在神机营这边正热闹的时候,锦衣卫上前所千户李悍将独自一人来到了信王府附近。 其实这里还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十王府,这里也是历代亲王未成年之前的集体住所。 只不过上一任皇帝朱常洛,也就是明光宗虽有七个儿子,但只有朱由校和朱由检得以长大成人。 所以自朱由校被封为皇太孙入宫居住之后,这里就只有朱由检自己独占了。 信王府很大,占地足有百亩左右! 此时城中已经宵禁,灯火也已不剩几盏,只有头顶的月光洒落地面,让人能够勉强看清道路。 李悍将抬头看了一眼信王府的高墙,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论脑子,他实在不及孙康旺和刘硕他们,更想不出那下三滥的招数。 他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硬闯了。 所以,他连个帮手都没带! 向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高高跳起,双手在砖缝上几番借力,干脆利落的来到高墙之上。 确认附近没有王府侍卫之后,便纵身跃下。 十王府到如今已经建成二百余年,里面的布局结构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他还是锦衣卫千户! 有惊无险的避开了几队巡逻的侍卫,只用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便来到了信王府的书房房顶。 就在此时,隐约听到脚下的书房中有人声传来。 “爷,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开口的是个太监,他话音刚落,便有另一个声音回应。 “不急,朝中如今空缺甚多,皇兄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本王入朝理政,本王就得对得起他的这番苦心!” 从话中的内容就能听出来,这显然是信王本人。 李悍将轻轻移开一片琉璃瓦,瞬间就有一缕烛光从缺口处射在了他的脸上。 顺着光线朝下看去,里面的情况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书房里,竟然就只有信王和他的贴身太监,王承恩! 啥情况? 一点防备都没有? 挠了挠头,他轻手轻脚的换了个位置,来到信王的正上方。 再次揭开一片瓦,从怀中掏出一团极细的丝线,这是刚抽出来的蚕丝,比头发丝还细,若不是刻意去看,根本发现不了。 蚕丝被他一点点的顺了下去,末端直接垂进信王手边的茶杯里。 做完这些后,他又取出一个小瓷瓶,将几滴液体滴在了蚕丝上。 这些液体,顺着蚕丝一路下降,和杯子里的茶水融为一体。 不多时,信王拿起茶杯呡了一口,又让王承恩出去替他取点心过来充饥。 而王承恩出门后不久,信王便一头栽在了桌上。 房顶上,看着这一幕,李悍将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得手了! 他迅速跳下房顶,推开书房大门,在里面寻找起来。 找书的过程也及为顺利,就在外面传来王承恩的脚步时,那本盖着传国玉玺大印的书本已经被他塞入怀中,并在王承恩推开书房门的刹那间,他也推开了书房里的窗户跳了出去。 李悍将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着。 按照来时的路,躲避侍卫的巡逻路线,直至离开离信王府,他都感觉如同在做梦一样! 顺利! 太踏马顺利了! 简直顺利的有些匪夷所思! 只是他却不知,就在他前脚刚离开书房的时候,朱由检便又坐了起来,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进门的王承恩在看到那扇还在摇晃的窗户后,也只是走过去将其关上,并冲外面喊了几声有刺客。 做完这些后,他把点心放到信王面前,有些不甘的说道。 “爷,就这么让那小子得手,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信王却摆了摆手,一脸苦笑道:“合该如此!” “咱儿只是亲王府,府卫又怎比得上那东厂?” “连魏忠贤都只能乖乖的交出信物,本王若是让这小子失了手,皇兄会怎么看?” “亲王府比东厂的防卫还要森严?” 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湿漉漉的帕子,随手丢在了桌角。 李悍将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之所以会如此顺利,竟是信王在刻意放水! 另一边,神机营那里。 时间已来到寅时中,卢象升先后解决了三波火牛,牛尸几乎把神机营的大门都给堵上了。 最让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军营的东西北三个方向,并没有出现锦衣卫的踪迹。 他看了看身旁的牛尸,掏出匕首从上面挖下一块被烧熟的牛肉,狠狠的咬了一口,有些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难不成还是骚扰?” 可就在这时,他身旁的坐司官突然指向值房那边。 “管操大人,快看那边!” 卢象升闻言看去,却愕然发现,一群锦衣卫竟在从值房那里向自己走来! 玛的! 这些人什么时候混进军营里来的? 为什么自己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他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身着飞鱼服的针北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只见针北旺嘴角含笑,伸手从卢象升手里抢过了那块牛肉,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包香料,均匀的撒在了那还冒着热气的肉块上。 接着,便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唔!香!这火候刚好,卢管操,谢了!” 说完,他向身后的那些锦衣卫大手一挥:“兄弟们,撤了!” 有百户指着那满地的牛尸有些馋:“大人,这些牛???” “啪!” 针北望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岂有此理!神机营的兄弟们被咱们搅扰两天,不得给些补偿?” 那百户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吱声。 卢象升懵了! 踏马的,什么鬼?? 如此大摇大摆的出现,不把老子当人是吧? “你们给我.......” “撒丫子跑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针北旺把牛肉往怀里一塞,撂橛子就跑。 而那些锦衣卫,也像是兔子似的,一溜烟的冲出了营门。 卢象升:???? 神机营众士兵:??? 玛的! 走了? 这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 第81章 五弟啊,格局小了哇!~ 十一月九日。 虽然今天才是对孙康旺他们考校的最后一天,但已经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乾清宫里,朱由校看着孙康旺等人,听着魏忠贤他们讲述着考校的具体经过,整个人乐的都快不行了。 放蜂、投毒、骚扰、火牛、地道,甚至马军前所千户刘硕还跟张维贤玩起了舆论攻势......... 这特么,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离谱到家了! 只不过等到了信王那边,却只有简单的两句话。 “启禀陛下,臣弟一时不防,被李千户给迷晕过去了。” “臣弟的大伴也派了府卫出去追他,可他只身一人,出了府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草率! 朱由校就只有这一个感觉。 信王太草率了! “魏忠贤,拟旨!” “驯象所千户孙康旺,升任锦衣卫指挥使,掌锦衣卫!” “北镇抚司千户针北旺,升任锦衣卫指挥同知,提督北镇抚司!” “马军前所千户刘硕,升任锦衣卫指挥同知,提督西司房!” “上前所千户李悍将,升任锦衣卫指挥佥事,提督东司房!” “空出来的职位,从相应千户所公开推举!” “卑职谢陛下隆恩!” 魏忠贤的笔杆子舞的飞起,孙康旺四人连忙跪地谢恩。 锦衣卫的职责,其实并非像影视剧中演的那样,只负责侦查、缉拿、审讯。 其内部分为东司房、西司房、街道房,以及南北两个镇抚司。 东司房主管京城内外查访不轨、妖言、人命、强盗、谋反等重事,其余军民词讼及在外事情,俱不干预。 西司房主管偷盗抢劫,也包括欺诈勒索、侵没官银、伪造印信及“妖书妖言”等。 而街道房就尴尬了,他们的地位,更像是街道大妈、清洁工、联防队的集合体。 除了要负责查办失火、人命、聚赌、打架等事,还要负责沟渠疏通和街道修理,以及....... 扫大街! 南镇抚司掌本卫刑名,负责锦衣卫内部的反贪、查过等事。 而影视作品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其实只是锦衣卫的另一个部门——主掌诏狱的北镇抚司! 北镇抚司不事缉拿,只管审讯。 其他各司抓到的犯人,除民事犯罪需交给顺天府或大理寺处置外,凡涉及谋逆、官员不法、妖言等事,一律压入北镇抚司问罪。 先前锦衣卫的头目几乎被魏忠贤给砍了一遍,虽然如今有他们四个顶上,但依旧需要一些时日才能让锦衣卫恢复正常。 朱由校向他们摆了摆手:“都退下吧,日后尽心做事,方不负朕对你们的期许。” 孙康旺四人再次行礼,然后起身离开了乾清宫。 刚走出大殿不久,李悍将便凑到了孙康旺身边,一脸不甘的说道。 “指挥使大人,卑职有一事相请!” 孙康旺好奇的看着他:“你说便是。” 李悍将道:“信王殿下侮辱卑职!卑职想明白了,他肯定是故意让卑职轻易拿到信物的!所以卑职想往信王府派几个坐探!” 孙康旺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想什么呢?能被信王殿下侮辱,那是你的福气!” “还派坐探,探你大爷!” 说完,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悍将,大步朝午门走去。 李悍将:(* ̄︿ ̄) 玛的,你养过大象,你说的算! 谁让俺没摸过那么大的鸟呢......... 朱由校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他正拿着信王递过来的名单琢磨着。 名单上,都是一些在野的官员。 这些人或是丁忧、或是罢黜、或是辞官,原因不一而足。 直到在名单上看到了袁崇焕的名字,朱由校才来了精神。 这家伙虽然是个执拗的性子,或者说他刚愎自用也行。 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能打的! 就连努尔哈赤都曾说过:朕用兵以来,未有抗颜行者。袁崇焕何人,乃能尔耶! 后世的金庸老先生也曾评价过:袁崇焕真像是一个古希腊的悲剧英雄,他有巨大的勇气,和敌人作战的勇气,道德上的勇气。他冲天的干劲,执拗的蛮劲,刚烈的狠劲,在当时猥琐萎靡的明末朝廷中,加倍的显得突出。 他军事生涯里唯一的败笔,就是杀了毛文龙,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可也就是他擅杀毛文龙,导致了耿精忠、尚可喜等人的叛变,让大明失去了从后方钳制女真的手段! 为了后面的计划能够不受影响,朱由校想了想,还是要让山海关那边按照历史的走向发展。 于是便向魏忠贤道: “传旨,让袁崇焕去辽东任总督,负责关外战事!” “告诉他,他的五年平辽计划,朕早已知晓,就不必来朕面前卖弄了!” “山海关外,朕给他便宜行事之权,但不许他踏进东江半步!” “另外让王之臣退回山海关,协助袁崇焕!” 信王见自己推荐的人选得到重用,心里不禁美滋滋的,为了这个名单,他可是挑灯夜战,将上面官员的履历都研究了一遍! 除袁崇焕外,那名单上还有一人的名字让朱由校眼前一亮。 王徵! 前直隶广平府推官,如今丁忧在家。 虽然他之前的官职不显,却在丁忧期间著出了《新制诸器图说》、《远西奇器图说录》等书。 这位可是大牛来着! 大明末年,南徐北王! 南徐便是徐光启,北王便是王徵! 信王给的建议是调此人入京,补工部右侍郎的缺。 朱由校把名单放下,看了一眼信王。 “五弟啊,格局小了啊!” 信王一脸懵逼:“皇兄何出此言?” 朱由校伸手在那名单上面敲了几下,一本正经的说道。 “右侍郎哪配得上王徵的才华!” “依朕看,若不是吴淳夫没什么大毛病,朕都想让他给王徵让位了!” 说完,在信王脸一惊愕的目光中,他看向一旁的魏忠贤。 “拟旨!” “着王徵任左侍郎,加封太子太傅、建极殿大学士!” 啥玩意儿? 信王有种被五雷轰顶的感觉! 他连忙起身劝阻道:“皇兄,此举怕是不妥..........” 一直在场却从未出声的温体仁闻言也是脸色大变。 “陛下,臣和信王的看法一样!” “若是如此,将吴淳夫置于何地!” 朱由校有些尴尬,仔细想想确实是那么回事儿! 吴淳夫作为工部尚书都没入阁,让王徵一个左侍郎先入阁,好像是有点打吴淳夫的脸? 不过此事倒也好办! 他冲二人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朕就听你们的意见,大学士就先替他存在朕这儿,等时期合适了再说!” 第82章 朕的内帑,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接下来的几天,京师过的很平静,倒是锦衣卫前面闹出来的动静,给百姓们增添了许多谈资。 特别是东厂吃瘪的事情,更是让他们忍不住的叫好。 时间一晃来到了十一月十四。 也就是朱由校的生日这天。 一大早的,皇宫里就被装点的无比喜庆。 朱由校面见群臣的地点,也由皇极门下,改到了皇极殿内。 文武百官在礼部官员的指挥下,一一送上自己的祝寿礼,一些外地的官员,也提前把礼送物到了京师,则其他人代劳送上。 光是寿礼这一个环节,就用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就在朱由校以为这事儿该结束了的时候,魏忠贤轻手轻脚的来到了身边。 “皇爷,秦老夫人到了!” “谁?”朱由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魏忠贤连忙解释道:“秦良玉,秦老夫人!” 朱由校噌的一下从龙椅上起身,揪着他的衣领道。 “快!快请进来!” 魏忠贤很少见到他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哪里敢有半分耽搁,直接一溜小跑出了皇极殿。 不多时,便领着一位老妪走了进来。 正是秦良玉! 此时的她,虽已年过五十,满头长发也变的黑白相间,可却依然精神矍铄,那双眸子丝毫不显混浊,目光依旧锐利。 一身铁甲,随着走动叮咣作响,来到殿内后,她像其他武将一般,躬身、拱手。 “下官秦良玉,拜见陛下!” “祝陛下万寿无疆,愿大明国泰民安!” 朱由校直接从御阶上走了下来,双手扶住秦良玉的胳膊,面带笑意的说道:“秦夫人快快请起!” “朕盼你进京已有多日,竟不想你会在今日到了!” “此乃双喜临门啊!” “来人,快给秦老夫人看座!” 四名内侍抬来了一把实木椅子,秦良玉谢恩后坐下,那老迈的身躯,真实的演绎了什么叫坐如钟! 她那稍显单薄的后背,即使是坐着,都是那么的挺拔,丝毫不逊于任何一名男子! 落座后,她便问道:“不知陛下召下官入京,可是有事差遣?” 对于她的职位,朱由校早在下旨的时候就已有了安排。 于是便坦然说道:“朕有意把白杆兵并入五军营,是为五军营之左军!” “至于秦夫人你,则为五军营副总兵!” “另外朕听闻你的那两个外甥也是能征善战之辈,便让他们出任左军参将,至于谁主谁副,便看秦夫人你的意思了!”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百官并不否认白杆兵的战绩,却对于将其列入五军营之举,大有不同的意见。 温体仁拱手出列:“陛下........” 可他刚一开口,就被朱由校狠狠的瞪了一眼:“朕意以决,你们可以有意见,但..........” “最好把你们的意见憋回去!” 温体仁憋的老脸通红,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般结果。 但他那纵横内阁十余年的天赋,在此时一下子被激活了。 “陛下,臣是想说.......” “白杆兵能打,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人数却少了些。” “臣的意思是,能否让秦副总兵派心腹之人回川,再招些兵源。” “不用太多,两万人足矣!” 朱由校:?? 卧槽,这老货,上道啊! 原本还有些不满的眼神,瞬间就变成了赞许,不由的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温爱卿深得朕心呐!” “此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又转头看向秦良玉。 “秦夫人以为如何?” 秦良玉愕然,并不是幸福来的突然,而是堂堂内阁大学士,竟然比家乡的戏子还会变脸,这让她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听到朱由校的问话,她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下官替石砫百姓谢陛下隆恩。” “实是石砫人口有限,想一下子召出两万兵丁,有些不太现实。” 朱由校解释道:“不不不,秦夫人误会了!” “这些兵丁,不必局限于石砫一地。” “朕给你圣旨和天子剑,整个四川都是你的征兵范围!” “凡入伍者,安家银二两,月银七钱!” “若是上了战场,伤残皆按律例抚恤,战死者,除抚恤之外,于五军营外建白杆祠,世代供奉!” 秦良玉闻言连忙起身,两眼通红的躬身一礼。 “臣,替白杆兵的兄弟,谢陛下!” “今日回去,臣便让外甥回去召募兵源!” “以百日为限,必为陛下召满两万白杆兵!” 她话音刚落,就见旁边的卢象升一脸委屈的走了出来。 “皇上,神机营还没建祠堂呢........” 朱由校的心情很好,直接便点头应了下来。 “那就建!不止神机营要建,三千营也要建!” “九边各军,各地卫所,一个不落!”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礼部、工部、户部三位尚书。 “礼部,立刻拿出章程,交由工部核算,年后化了冻就开工,户部不得推诿,所需银钱,必须一文不差的拔付到位!” 礼部尚书孟绍虞没意见,建个祠堂而已,小事! 工部尚书吴淳夫也没意见,有活干,就有....... 咳咳! 不可说、不可说! 但户部尚书郭允厚不乐意了! “陛下,国库里没钱了啊.........” 朱由校闻言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他这才想起,上次孙传庭率军前往陕西剿匪,还是自己从内帑拔的银子! 户部到现在都没还上呢! 回头看向一旁的魏忠贤:“朕的内帑,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魏忠贤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到其中一页读道。 “启禀皇爷,先前勋贵共缴纳罚金两千万两。” “神机营招募兵丁,补充火器军械,前期拔付二百万两。” “后借给户部八十万两补足边军饷银,又借给户部二十万两用以陕西剿匪之用。” “今日筹办寿宴,花费白银两万两!” “皇爷大寿,宫内太监宫女所献寿礼折合白银一百六十五万三千两!” “现结余白银一千八百六十三万三千两!” 或许是因为自豪,这老货说着说着,嗓门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户部尚书郭允厚离的很近,清楚的听到了最后的数字,那老脸,瞬间便绿的像苦胆似的。 可还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朱由校反手一巴掌向魏忠贤抽了过去。 “老狗,不知道财不露白么?!” 魏忠贤讪讪告罪,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脸,再不敢吱声。 接着,朱由校才看向郭允厚道。 “既然户部又揭不开锅了,那朕也不能坐视不理。” “这样,朕再借你五........” “五十万两可够?” “不过,要记得还哦.......你之前已经欠了朕三百万两了!” 第83章 天启真的喜欢木工吗? 郭允厚闻言心中瞬间有一万头草泥马跑过........ 三百万两! 把户部打包卖了也特么不值这个数啊! 今秋多地大旱,种下的秧苗都受灾严重,明年的夏粮鬼知道能不能收的上来! 百姓收不上来粮食,拿什么交税? 没有税,自己拿什么还账? 商税? 淦! 自己要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估计江南那帮豪商能给自家祖坟扒了! 不,得炸了! 扒了都不解气........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尚书干的憋屈,郭允厚砰的一声跪倒在地,满脸辛酸泪的哭诉道。 “陛下!何至于此啊!” “这天下都是您的,说到底,就连户部也是您的.........” 朱由校闻言直接挥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笑吟吟的说道:“郭爱卿这话说的没毛病!” “不过朕有句话要跟你说清楚!” “虽然你的就是朕的,但朕的还是朕的!” “所以,你借用了内帑的银子,是一定要还的。” 郭允厚直接傻了! 哪有这么强调夺理的皇帝? 他绞尽脑汁的想着主意,只因为五万两对于广建祠堂来说,实在无异于杯水车薪。 突然,他眼前一亮。 “陛下!三大殿的重建就是您主持的,为此您还特意学了木工活。” “能否请您于百忙之中........” “放肆!” 郭允厚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魏忠贤突然暴喝一声打断了他。 “此等小事,你竟敢让皇爷出手!” “朝廷养着户部和工部是做什么吃的?” 殿内百官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哆嗦,郭允厚的脸色也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倒是朱由校愣在了那里,他没功夫去和魏忠贤计较,而是郭允厚的话,让他产生了疑惑。 这货刚刚的话里似乎暴露了一些东西? 天启学木工,是有原因的? 并不只是他本人喜欢木匠活? 他仔细的想了想,之前在看宫中记载的时候,确实看到了关于三大殿重建的事情,说是光白银就花了五百万两! 当时他还没怎么在意,现在细细想来,确实有些可疑.......... 三大殿是紫禁城中最重要的场所,即皇极殿、中极殿和太极殿,也是皇权和国家的象征,三大殿加在一起,占地面积超过八万平方米! 如此大的工程,五百万两白银,竟然做成了? 要知道这殿内用的巨木、金砖、包括房顶上的琉璃瓦和房梁上的雕饰,随便哪一样都不是便宜货。 就说现在他脚下踩的金砖,虽是泥制,可每一块的成本,就要超过八两白银! 更别提那支撑大殿的巨木,可都是从南方的深山老林里砍伐后运到京师来的,木头或许不值钱,但运费绝对是天文数字! 所以,他并不认为重建三大殿花费五百万两银子多了,反而感觉远远不够! 慈禧修个花园还挪用了三千万两白银呢,和她一比,这三大殿修的简直太便宜了! 要知道慈禧修的只是花园! 而天启修的是代表皇权象征的三大殿! 如此低廉的成本,将三大殿重建成如此面貌,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在这项工程中,无人贪腐! 越想,朱由校越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木匠皇帝的苦衷。 这货是怕有人贪腐,所以才亲自下场? 不! 绝不仅仅只是这样! 如果把这件事情,和党争联系到一起的话......... 天启三年京察,东林党借着这个机会大肆打压异己,大批本来没什么罪过,仅仅只是因为和东林党的理念不合的官员,被他们对人不对事的搞了下去,到了最后,朝堂几乎变成了东林党的天下!! 而三大殿的重修,恰巧就是在天启三年之后! 所以,当时的天启,应该还有另一个用意,那就是借着重修三大殿的机会,将权力下放给魏忠贤,以阉党来制衡东林党! 似乎,这才是历史的真相? 史书上只记载了天启酷爱木工,却从未说过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更没提过他的木工活是跟谁学的! 但值得一提的是,万历皇帝朱翊钧是1620年驾崩的,在死前立下遗嘱,封朱由校为皇太孙。 如果朱由校真如传言中说的那样,不识四书五经,自小便沉迷于木匠的话,万历皇帝绝不可能留下这样的遗嘱! 为了国本之争,他和东林党僵持了二十余年,甚至以不上朝来威胁朝臣! 以他的性子,为何不把皇太孙之位册封给“温良恭谦、严于律己且饱读诗书”的朱由检? 要知道单从史料上看,少年时期的朱由检可比朱由校靠谱多了! 若是立了朱由检为皇太孙,即能给大明留下一个靠谱的接班人,又能在死后很很的恶心一把东林党,这样的遗嘱才符合万历那的性格! 可他偏偏按照立长不立贤、立嫡不立长的惯例,把皇太孙之位给了朱由校! 从加征辽饷、派出矿监、支持张居正改革、以及国本之争这一系列的事情来看,他活了一辈子就没怎么守过规矩,怎么会在临死的时候突然变的规矩了? 所以,少年时的朱由校,人设肯定和史料中的有所出入! 毕竟那些史料,大多是降清的文人写出来的......... 朱由校将疑惑压在心底,准备等晚上去后宫从张嫣那里旁敲侧击一下。 看到朝中官员那满脸紧张的样子,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了魏忠贤脸上。 “跟谁说话呢!” “郭尚书不过是想结省一些银钱,你这是做什么?” 魏忠贤捂着脸,很是委屈的退后几步,那火辣辣的疼让他十分清楚,这一巴掌不是赏的,而是罚的!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郭允厚的提议明显是在亵渎皇帝,自己出言驳斥,为何会被揍....... 第84章 银子,和脸面哪个更重要 响亮的耳光,回荡在空旷的皇极殿内。 百官愣住了! 孙承宗、秦良玉、温体仁和朱由检也愣在了那里。 这是陛下第几次掌掴魏忠贤来着........ 郭允厚更是陷入了石化状态,脸色也变的更红了几分。 只不过,刚刚是因为被魏忠贤驳斥羞恼。 而此刻,却是因为皇帝替他说话而感到激动! 那可是魏忠贤! 曾经只手遮天的存在,现在,陛下竟然为了自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抽他耳光? 看看魏忠贤脸上的掌印,清晰的一批! 两行清泪,刹那间涌出眼眸,他深深一躬,言语哽咽:“臣,谢陛下体谅!” 朱由校摆了摆手:“不必如此,你刚刚的后面想说的,是让朕为各卫所祠堂出把力吧?” “这事儿,朕可以帮忙!” “什么?” 郭允厚大感意外,其他的本意,不过是想借这个理由让朱由校增加拨款,却不想竟被一口答应了! 身为兵部尚书的孙承宗也站了出来:“陛下,此事可开不得玩笑!” 朱由校淡然说道:“朕乃一国之君,自然是一言九鼎!” “卫所乃大明根基,能够让为国战死的士兵们有个归宿,这也是朕份内之事。” 说到这里,他回到龙椅上坐下。 “今日是朕万寿!” “诸位爱卿难得共聚一堂,朕便借着这个机会,将此事定下!” “兵部!我大明如今共有多少卫所?” 孙承宗忙道:“回陛下,两京十三省,共计四百九十三卫,两千七百八十三个千户所!” “工部!按照岳王庙的规制,建一座祠堂需银钱几何?” 工部尚书吴淳夫脑袋瓜子都快转冒烟儿了,延迟了数十秒后,才出列答道。 “回陛下,至少要白银七千两!” “若是四百九十三卫各建一所,需耗银三百四十五万一千两!” 朱由校的嘴角抽了几下,这个数目,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但既然话都说出来了,再反悔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三百多万两银子,和脸面哪个更重要? 不!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花了这三百多万两银子,能收拢一批忠心! 只是抱着能省才省的想法,他清了清嗓子,向吴淳夫道。 “近来工部要忙着为京营打造新的装备,所以,朕觉得建造祠堂之事可以外包出去!” “外包?”吴淳夫愣了片刻,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陛下的意思是,让民间的匠人来负责此事?” 朱由校点头道:“没错!传诏各省,公开竞争,在保证质量和工期的前提下,谁给的价格最低,祠堂便交给谁来建!” “谁敢在这件事情弄虚做假,定斩不饶!” “有罚便有赏!能够保质保量的完工,朕不吝赏赐!” 郭允厚的脸色很难看。 貌似自己才是大明最大的包工头? 明朝立国之初,沿用了元朝对匠人的政策,将手工业者一律编入匠籍,隶属于官府,世代相袭,实行轮班或住坐为国家服役。 虽然自嘉靖四十一年起,轮班匠一律征银,政府则以银雇工,让轮班匠制度名存实亡,可工部还有大量在册的住坐匠能够调用,而且还是只用管饭,不用发饷的那种! 可现在陛下竟然放着不要钱的匠人不用,反而要把工程交给民间的那些泥腿子去做? 这让他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殿内的地火龙烧的很热,他擦了把额头的细汗,决定再争取一把。 “陛下,给京营打造兵甲,只需铁匠和皮匠等匠人。” “泥匠、木匠、石匠之类的匠人还是能够抽调一些的。” 朱由校摆了摆手,一脸神秘的说道:“抽调?没必要!这些匠人朕还有别的用处!” “祠堂之事就此定下,不必再言!” 匠人再多,他都不嫌多! 他只怕到时候不够用! 大明的科技之路还有很长,他脑子里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只有遇到合适的人才能拿出来! 比如,蒸汽机——王徵,热武器——孙元化,青霉素——吴有性,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总之所有的匠人,在他的计划中,都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竞标的决定一出来,朱由校暂时连那五万两银子都不用出了,就很奈斯! 他很享受国库穷的跑耗子,而自己的内帑盆满钵满的感觉。 虽然该出的钱还是要出,可他就是享受这种感觉,特别是当户部尚书可怜巴巴向自己讨钱的时候......... 此事敲定,殿内的武官们纷纷拜谢。 “臣代将士们谢过陛下!” 自古以来,纪念将军的祠堂有很多,纪念某一支军队的祠堂也有不少。 但每个卫所,都设一个祠堂,还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大明在,祠堂在,香火永不灭! 这让他们大为受用,这种被人放在心里的感觉,很棒! 而孙承宗更是捋着胡子在一旁不住的含笑点头,他看向朱由校的目光里,也多了些赞赏。 没错,就是赞赏! 老师对学生的赞赏! 这是咱老孙教出来的弟子,果然不一般.......... 本该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却有一部分文臣们,脸上却显的不太高兴。 文贵武贱,或是穷兵黩武! 这似乎是历朝历代都无法摆脱的,二选一的宿命! 如今皇帝重视武人,那么,文人的地位必然会受到影响! 只不过,今日是万寿大典,皇帝刚用祠堂收了武人的心,若是此时提出意见,定会引起那帮子勋贵和武官的众怒。 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和勋贵武官们一起高呼陛下圣明。 至于他们心里的真实想法,只有日后才能知晓了。 这件事情刚告一段落,魏忠贤又从门外的侍卫那里得到了消息。 继秦良玉之后,袁可立和郑三俊也进宫了! 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有洪承畴、张福臻、王徵、吴有性、张景岳、方国梁等一众之前曾下旨召回的官员! 此刻,这些人都在殿外侯着,像是约定好的一样。 不过这也能够理解,毕竟今天也算是个大日子,天知道皇帝召自己进京干啥,趁着皇帝心情好的时候面圣,总好过他发脾气的时候见面不是么? 万一......... 皇帝一高兴,直接封自己一个内阁大学士呢?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那温体仁便是最好的例子! 听了魏忠贤的禀报,朱由校闻言大喜。 “快!让他们进来!” “朕等他们等的花儿都谢了!” 第85章 若是您想立其他姐妹为后,臣妾让位便是 魏忠贤闻令连忙出去将袁可立、郑三俊等人给领了进来。 一入大殿,众人便齐刷刷的躬身行礼。 “臣(草民)恭祝陛下万寿!” 朱由校起身,向他们伸手虚托。 “诸位快快请起!”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今日大寿,诸位可要多饮几杯!” “谢陛下!” 众人再次谢礼。 对于这些人的安排,朱由校早已心中有数。 吴有性、张景岳、方国梁他们以后就是那些宫女们的医术教授了。 而张福臻则刚好可以补上兵部右侍郎的缺,如此一来,兵部的一尚书、二侍郎,彻底定下。 王徵的职位也早已定下,为工部右侍郎。 当这些任命宣读出来之后,众人又是连连谢恩。 只有洪承畴愣在了那里,大老远的把自己叫来,所有人都得到了重用,只有自己没得到官职? 是自己这被忽略了么? 他有些不太甘心,上前拱手道。 “陛下,臣......” 他的官职是被发配到陕西的官员挤下来的,并不算罢黜,所以称臣也在情理之中。 朱由校看了他一眼,对于这家伙,他有些左右为难。 正史上他降清的事实就在那里放着! 若说谁是满清第一巴图鲁,恐怕就连鳌拜都得靠边儿站,这称号非洪承畴莫属! 但他能力也是有的,若是用好了,倒也能做些事情。 “洪爱卿不必着急!” “朕早已为你想好了去处,只是时机未到,你在陕西操劳数月,先回家好生休养一阵子。” “待时机到了,朕定有重任委托,只盼你到能尽心尽力,莫要让朕失望!” 洪承畴大喜,忙躬身拜谢。 “臣,遵旨!” 寿宴忙活了一整天,回到后宫里,朱由校疲累不堪,连向张嫣旁敲侧击的事情也给忘到了脑后,直接甩了朝靴,倒头便睡。 次日一早起来,看到张嫣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朱由校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嘴角。 “干嘛这么看着朕,朕睡觉流口水了么?” 张嫣莞尔一笑:“哪有,就算是有,那也是龙涎,怎么能叫口水。” 说完,便招呼宫女过来伺候朱由校洗漱更衣。 朱由校:......... 龙涎是啥来着? 听着好熟悉的样子! 不过看着张嫣那张绝美的面庞时,他瞬间就把龙涎这俩字儿给抛到了一旁。 之前还想着给自己找个秘书,眼前的张嫣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么? 虽出身普通人家,却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并且能够在崇祯即位之时,提醒他莫要取用宫中饭食,足以见得她对朝中之事也是极为敏感的。 想到这里,他便笑道。 “宝珠平日里在后宫都忙些什么?” 张嫣有些意外,不知道他怎么问起了这个。 “回陛下,臣妾哪有什么好忙的,不过是闲来无事看看书,弹弹琴罢了。” 也是,连个孩子都没有,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吃喝拉...... 啊呸! 艳后怎么会拉....... 除了吃喝之外,她似乎也就只有看看书、弹弹琴来打发时间了。 朱由校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不如,以后你去乾清宫帮朕如何?” 张嫣闻言被吓了一跳:“陛下,切莫再说这样的话了。”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多少年传下来的规矩!” “臣妾若是去了,怕是会让天下文人以为是臣妾蛊惑了君上!” “牝鸡司晨那样的骂名,臣妾可万万担不起啊!” 朱由校两眼一瞪:“狗屁!女人也顶半边天!这是洪武爷说的!” “他亲口说的,当年政事上的事情,老祖奶奶可没少帮他!” 他现在已经彻底爱上了朱元璋,谁让这货的大旗那么好用呢? 张嫣愣住了。 女人也顶半边天? 这句话对于自小受三从四德熏陶的她,无异于一记炸雷! 朱由校没管会她的呆滞,而是继续给自己找小秘编着理由。 “你好好想想,后宫不得干政,那是谁定下的规矩?” “想那武媚......” 这两个字刚一说出,张嫣立刻便脸色大变,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陛下,求您别说了!” “若是您想立其他姐妹为后,臣妾让位便是,何必拿这种事情来敲打臣妾!” 朱由校:??? 咋就敲打了? 老子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小秘啊........ 其他人要么是长相不行,要么是能力不行! 只有眼前的张嫣,长的又好看,还能干....... 怎么还扯到废后重立了? 得,这下子误会大了! “宝珠别多想,臣真的只是想让你替朕分担一些政事,哪有要易后的想法!” “既然你担心外面的那些家伙多嘴,那等朕把他们解决了,再来跟你说。” 话音落下,他直接起身朝着坤宁宫外走去。 其实找秘书,只是他的第一步! 后面,他还有更大的计划........ 民间才女万万千,能走上历史前台的却只有了了数人。 她们不是没能力,只是受到了时代的荼毒! 只是这件事情却急不来,只能徐徐图之,伺机而动。 所以,在离开了坤宁宫后,他并没有去乾清宫,而是在魏忠贤的带领下,出了紫禁城。 这是他来到大明之后,第一次走出皇宫。 王恭厂,位于内城的西南角,与象房比邻。 换上便服,出了皇宫,走在西长安街上,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百姓,朱由校心中万般惆怅。 无知,便是福啊! 看看百姓们脸上的笑容,还有那些小商贩沿街叫卖的吆喝声,甚至还有那些天真烂漫的娃娃,在街头你追我赶的嬉戏着。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十余年,就能把这一切摧毁? 正史上,这些百姓中,能活到清军入关那一日的,怕是连一半都不到吧?! 或许,这就是上天让自己穿越过来的原因。 必须得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第86章 启禀陛下,自当发兵灭之! 一路上,他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魏忠贤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皇爷,王恭厂到了!” 朱由校这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然来到了王恭厂门外。 把守大门,是一队锦衣卫,他们或许不认识朱由校,但却认得魏忠贤! 看到魏忠贤那毕恭毕敬的样子,哪里还猜不到朱由校是谁? 只是他们刚想上来行礼,就被朱由校用眼神给制止了。 眼前的王恭厂,比之前大爆炸之前面积大了不止一倍。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周围的百姓多在天启大爆炸时丧生。 重建后的王恭厂,索性就把那些民房也都并了进来。 只不过重建后的王恭厂,并不再是火药厂,甚至在朱由校穿越过来之前,这里的用途都没有确定下来。ζΘν荳看書 新的火药厂,在西直门路北,名叫安民厂,至今还未完工,所以上次朱由校才会说出索性把火药厂迁到城外去。 毕竟是个危险的场所,留在城内,一旦出事,火药损失不说,百姓也会跟着受牵连。 此时的王恭厂内,五千宫女和五千太监早已搬了进来。 所以当他们看到朱由校的时候,都无比的激动。 “奴婢叩见陛下!” 朱由校冲他们点了点头,目光在众人之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鮥瞳?你不是给朕做马桶去了么,怎么也来这儿了?” 鮥瞳立刻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谄笑着回答道。 “启禀陛下,那些马桶奴婢早已做好,都送到内官监了。” “先前听闻陛下要选一批人另有用处,奴婢便自告奋勇过来了。” 朱由校很意外,怪不得这些天在宫里没见过这厮,竟是来了这里。 或许,自己昨日拉屎,用的就是鮥瞳做的新马桶吧,只是这事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也是,像这样的小事,魏忠贤和王体乾也不会特意跟自己禀报的。 他一脸赞许的冲鮥瞳点了点头。 “行,有脑子,朕就喜欢你这样的!” 鮥瞳大喜,连忙谢恩。 朱由校目光在其他人脸上逐一扫过,在场的也不过几十人罢了,而且多是太监,宫女只有两三个。 太监和宫女培训的是两个科目,要分开进行,他先是把那些宫女给打发回去休息,随后就让鮥瞳去把王恭厂里,正七品以上的太监都叫了过来。 这个级别的太监,在这里的并不多,只有了了百余人。 而像鮥瞳这样有着正五品职位的,仅仅只有他一个! 这一点更是让朱由校大感意外。 想想也是,正五品的总管太监,已能独当一面,在宫里也有着不小的权势,谁会轻易舍弃? 朱由校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些太监,问出了第一句话。 “谁能告诉朕,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你们又是什么身份!” 这个问题,作为封建时代的太监,他们几乎不需要任何考虑! “回陛下,这天下,自然是您的天下!” “奴婢自然是陛下的家奴!” 朱由校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那你们说说,是谁在供养朕,供养着朕的天下!” 这一次,却无人吱声了! 谁在供养皇帝? 谁敢说自己在供养皇帝! 人群里,鮥瞳眼珠子转了转上前一步。 “陛下,奴婢在内书堂时曾学过一句话,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若是奴婢没记错的话,这话,好像是唐太宗李世民说的。” “这话里的水,便是百姓,舟,便是皇帝!” “没错!” 朱由校站了起来。 “百姓们交着赋税,供养着朕,供养着你们,供养着大明的满朝文武和九边的将士!” “所以,朕要给百姓们做主!” “你们也要给百姓们做主!” “如此,方不负他们交纳上来的每一粒粮食,每一个铜板!” “朕之所以把你们从宫中弄到这里来,就是要教你们如何为百姓做主!” 此言一出,所有的太监们都愣住了。 他们只是宫中的太监,而且向来都是被其他人欺压的低层生物? 说句不夸张的话,他们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 何时有过替他人做主的权力? 对于他们的反应,朱由校毫不意外,他指向鮥瞳点名问道。 “鮥瞳,朕问你!若是有蛮夷攻打大明,当如何?” 鮥瞳豪不迟疑的答道:“启禀陛下,自当发兵灭之!” 朱由校反问:“为何?” 鮥瞳挠了挠头,想了片刻才道:“攻打大明,是对陛下的挑衅,自然要发兵灭了他!” 朱由校却板起面孔,反驳道。 “不!那不是对朕的挑衅!” “那是对大明江山的觊觎,他们想奴役我大明的百姓,他们想抢夺大明百姓的家财,他们贪图我大明女子的美貌、他们妄图霸占我大明的每一分土地!说到底,他们要抢的,是百姓手里的东西!” “但你上一个回答朕很满意!” “若有人敢攻打大明,我大明自然该发兵灭之!” “不是为朕,而是为天下的百姓!” “九边将士千千万,他们也有家人,他们也有田地!” “他们的军饷、他们身上的衣甲,不是朕给的,而是天下百姓给的!” “所以,尽灭来犯之敌,是为了让他们的家人能够过上安稳的日子!不负天下百姓的依靠!” “但如今诸军之中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问题存在,所以朕把你们召集到了一起。” “朕要把你们派到九边去,派到各卫去,将这些,告诉他们!” “你们,将是朕的耳目、将是朕的喉舌、也将是诸军军纪的监督者!” “你们,能不能担起这个重任?” 太监们脸色渐渐红润起来,朱由校的话,他们听懂了! 这是要派自己出去做监军! 相比自己在宫里做的那些活计,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请陛下放下,奴婢愿为此肝涂地!” 一名太监走上前来,双膝跪地,神情虔诚的大声答道。 “奴婢也当如此!” 又一名太监走了出来。 接着,其他人也迅速的表明态度。 朱由校很满意,但当他扫视全场时,却发现有一人例外! 竟是那鮥瞳! 此刻这家伙还站在原地,左手捧着一个小本子,右手拿着铅笔,快速的在上面舞动着。 魏忠贤也看到了他的异常,皱眉喝问道。 “鮥总管,你在做什么!” 鮥瞳却连头也没抬,只是随口答道。 “别吵!等我记下陛下刚刚说的话先!” 第87章 这俩字儿是自己能配得上的? 他这一句话,弄的全场愕然。 那些太监们,满脸震惊的看着他。 尼玛,这货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竟然敢这么跟厂公说话? 魏忠贤也是一脸懵逼。 咱家......... 被一个正五品的太监给怼了? 还怼的如此理直气壮? 朱由校也愣了一下,见魏忠贤大有走过去揍人的冲动,一把将他给拽了回来。 “别急,朕等他记完!” 鮥瞳手里的铅笔舞的飞快,全场寂静只有他那边传来沙沙的写字声。 不大一会儿后,他满脸自豪的把铅笔夹到耳朵上,将本子郑重合起。 抬头看到所有人都盯着他,他不禁有些发慌,猛然间想起刚刚好像有人问自己一句话来着。 那声音........薆荳看書 好像是厂公? 自己刚刚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卧槽! 他连忙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陛下恕罪!” “奴婢刚刚沉浸在您的教诲之中,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把你的本子拿来给朕看看!” 朱由校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这货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刚刚的行为,给其他太监做出了很好的表率。 就冲这一点,就不能罚。 反而,还要奖赏。 鮥瞳战战兢兢的把本子递了过来,魏忠贤上前接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才把本子交到朱由校手上。 翻开本子,却见都是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多是从四书五经里摘抄的内容。 只不过这些内容,都被鮥瞳刻意的折了起来。 再后面,才是自己刚刚讲过的那些话,一字一句毫无错漏。 当然,朱由校自己也记不清自己说了些什么,只不过大概的意思都被他记了下来。 “跟朕说说,你前面记的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他看着鮥瞳好奇的问道。 鮥瞳躬身一礼:“回陛下,那些都是奴婢平日里做的摘抄。” “奴婢刚刚受到触动,但身上只有这一个本子能用,所以便把那些摘抄给折了起来。” “准备等回去之后,弄个新的本子,把您说过的话,再单独誊抄一遍。” “奴婢斗胆,还想请陛下为这新本子提个封皮!” 朱由校乐了,反问道:“哦?提什么?” 鮥瞳道:“就叫......天启语录?不知陛下能否应允?” 朱由校:!!! 朕操! 语录这俩字儿是自己能配得上的? “咳咳!” 他尴尬的清咳两声,回头看向魏忠贤。 “愣着干啥,快让人去送本子过来!” “在场所有人都有份儿,每人一个!” 魏忠贤的表情很抑郁,此刻他感觉就像是被人扣了一脑门子的陈年老醋似的,别提有多酸了。 尼玛的! 这小皮猴子,跟谁学的,这拍马屁...... 啊不! 这拍龙屁的本事,竟然比自己都厉害了! 听到朱由校的命令,他连忙跑出了王恭厂。 趁着这本子送来的这段时间空当,朱由校又让人去五军营把张维贤给叫了过来。 此时虽然印刷术已经十分普及了,但一些穷苦的书生还是习惯自己抄书,如此一来成本低廉,另一个好处就是能加深对书中内容的理解和印象,所以像这种内容空白的、装订好的本子并不难找。 待到他领着书局里的伙计,将满满一车的本子带回来后,朱由校亲自给鮥瞳挑了一本质量最好的,并在上面提了字。 《天启语录》 虽然自己配不上语录这俩字儿,但脸皮该厚的时候就得厚! 谁让自己现在是皇帝呢? 鮥瞳拿到本子的时候,激动的全身颤抖,两眼泪汪汪的看着朱由校。 “奴婢谢陛下赏赐!” “请陛下放心,奴婢今天就把您的语录誊抄了,然后日日诵读,必不辜负您的期望!” 这马屁拍的,朱由校自己都感觉有些脸红了,当即便宣布出了一系列决定。 “自今日起,成立大明忠贤军校!” “朕为第一任校长,魏忠贤、张维贤任教导主任!” “尔等便是第一批学院!” “好生用功,待考核结束后,朕便将你们下放至边军!” “另外,从今日起,原本的官职作废,启用新的官职。” “凡考核通过者,原正六品及以下的,一率升至六品,为宣武郎,下放至总旗!” “正五品,宣武校尉,下放百户!” “正四品,宣武副尉,下放千户!” “正三品,宣武都尉,下放卫所!” “正二品,宣武总管,下放一镇!” “正一品,宣武大总管,入司礼监,居秉笔太监之下!” “凡从五品、从四品、从三品、从二品乃至从一品者,自动晋级!” 这一系列的官称,是他想了许久之后才确定下来的。 zhengwei这称呼太神圣,借他个胆子也不用,宣武也挺好,取宣抚、扬武之意。 他话音落下,魏忠贤整个人都傻了! 刚刚的醋意,此刻早已烟消云散! 听听,陛下给这军校取的是什么名字? 忠贤! 哈哈哈哈,那可是咱家的大名来着! 这说明啥,说明陛下心里还是有咱家的! 被临时抓壮丁拉过来的张维贤也有些懵逼。 军校? 忠贤军校? 似乎,也有自己的名字在里面........ 而在场的太监们,也都变的激动起来!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中,最多的便是九品和八品的太监,如今若是能通过考核,直接升到六品,,,,,,,,,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更何况,还有正一品的宣武大总管在诱惑着他们! 仅次于秉笔太监.......... 到那时,恐怕魏忠贤和王体乾这两位大佬也该挂了吧? 所以,再加把劲儿,混到秉笔太监,或是掌印太监都是有可能的! 穿着蟒袍,立于陛下身后,那将是何等的荣耀?! “谢陛下!” 魏忠贤和张维贤回过神来,齐刷刷的躬身行礼。 一众太监也连忙跟着,低下了脑袋。 这一刻,他们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做一个对大明有用的人! 如此,方不负皇帝的期待! 第88章 离开皇宫,去一个壮汉遍地的男人窝里............. 军校的事情完了之后,朱由校又让人把吴有性、张景岳、方国梁给叫了过来。 一同被召集到一起的,还有那些宫女中五品以上的女官。 对于她们,朱由校同样宣布了一系列的决定。 成立大明军校! 由皇后张嫣挂校长之名,吴有性、张景岳、方国梁三人任教导主任。 对于这些女官以后的官职,他也有新的决定。 和军校里的太监们一样,凡在培训结束后,考核通过的,品阶也会有相应的改变。 只不过,却比太监们高了一阶。 原来从五品及以下的,直接晋升到从五品,称之为医娘,入总旗。 原品阶在从五品以上的正品女官,再晋一级,分别为: 从四品,医官,入百户。 从三品,医令,入千户。 从二品,医司,入卫所。 从一品,医总,入镇。 正一品,医士,入太医院。 朱由校之所以把这些女医的品级都放在了卫所相应的主官之上,最大的担心就是她们下了卫所之后会受欺负。 所以,在女医的分配上,也和那些太监们不太一样,并不是直接派入总旗各自独立。 而是以千户为最小单位,每个千户配医官一名,医娘两名。 她们初次下放,会以自己的品阶为标准,等到一年之后,再根据她们的医术进行能者上,庸者下的调整。 和军校里的那些太监一样,听到这一系列新的政策之后,那些女官也都变的激动无比。 但让她们激动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见朱由校看着她们,笑呵呵的说出了最后一番话。 “诸位,若是你们在军中相中了哪个将士,只管向你们的医司禀明,再由医司奏报于朕!” “只要没有什么大问题,朕都可以应允!” “再者就是你们在宫中待了这么长时间,朕也算是你们的娘家人了,所以,到时候还会有一份嫁妆送上!” “若是成家以后,受了欺凌,或是不公,只管报与朕知,朕必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这番话,对这些女官们的诱惑,比升官来的还要实在! 她们身为宫女,虽然有被皇帝临幸一飞冲天的机会,可这样的机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几率比大睛天被雷劈到都小! 她们想要嫁人,必须得等到二十五岁以后,被放出宫去,才有机会嫁人成家。 但能被放出去的宫女,又多是最底层的存在,平日里做多了苦活累活,到出宫时,几乎都带着一身的病痛,寻常人家,有谁养的起这么个药罐子? 所以,即使能熬到被放出宫的那天,她们也未必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更多的,则是孤独终老! 如今能学医,便有了调养自己身体的机会。 陛下又允了婚事自由,等下半辈子也有了着落。 这让她们如何能按捺的住那颗躁动的心? 都是如花似玉的年龄,正值芳心荡漾之时,一想到自己要从只有一个男人的皇宫离开,去一个壮汉遍地的男人窝里......... 这些宫女的脸,不禁红了! 更有甚者,竟然有人夹起了双腿........ 朱由校见状,连忙轻咳两声。 “那什么,边军虽然好汉遍地,可你们也要擦亮自己的眼睛!” “婚姻大事绝不可儿戏,明白了没?” “奴婢谨遵旨意!” 宫女们齐刷刷的拜下,话虽如此,可心里想着什么,只有她们自己清楚了。 朱由校抚额,回头看向了吴有性他们。 “三位爱卿,这医校,朕可就交给你们了。” “她们日后都是要去边军的,该教些什么,想必你们比朕更加清楚!” “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还有就是,让她们收收心,可别一到边军,就给朕生了一堆娃娃出来!” 自己的医术,能得到皇帝的认可,三人皆有遇到伯乐的感觉。 吴有性捋着胡子点头道:“陛下放心,臣自然是明白的,您所担心的事情,绝不会发生。” 就在宫女们回去准备明天开始正式上课的时候,朱由校又把吴有性他们叫到了一间空房里,神神秘秘的从怀中掏出一根树枝来。 “三位爱卿,能否看出这根树枝有什么不同?” 仨人皆是一头雾水,接过树枝仔细端详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方国梁有些不太确定的猜测道。 “陛下,若是臣没看错的话。” “这枝条下半部分似乎是苦楝,上面却是李子,用的乃是接木之术。” “只是不知陛下给臣等看这东西,有何用意?” “方爱卿好眼力!”朱由校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那爱卿可知这接木之术,为何能将两种不同的树种,接到一起还能成活?” 三人愕然,齐刷刷的摇起头来。 朱由校让魏忠贤送来了小刀,将那枝条从中剖开,展示在三人面前。 “爱卿请看。” “这树枝,其实和人体的四肢相同!” “有保护内里的皮层,有运化气血的经络,有支撑枝条的内骨,也有充实皮层的木肉。” “两根粗细相近的枝条,切出能够互补的缺口,便能吻接到一起,若是树种相近,便能嫁接成活。” “那么..........” “若是将这种嫁接成活的方式,放在人或是牲畜身上,当如何?” 此言一出吴有性三人顿时僵在那里,六个眼睛瞪的像牛眼一般大。 嫁接........ 人,或者畜生? 可以吗? 他们的表情,还算正常,毕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 盯着眼前被剖开的树枝,三人陷入了沉思,试图在心中辩证这种操作的可行性。 可旁边的魏忠贤就不一样了! 这家伙的身体,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像筛糠一样! 把一个人的东西,接到另一个人身上? 他下意识的往裤裆里掏了一把。 或许是由于激动、震惊的原因,有些尿液又不受控制的渗了出来,但他却丝毫没在意这个! 此时,在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第89章 去问问有没有采花贼,提几个过来 “陛下,您.......” “您能不能赏老奴一记耳光?” 魏忠贤悄悄上前一步,凑到朱由校身边,心情复杂的小声说道。 朱由校回头,不解的看着他,实在想不明白,这老货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提出这样的请求。 不过既然他都说出来了,若不满足他,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吝啬? 所以便反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pia.......” 清脆的耳光,响彻在空旷的屋子里。 吴有性三人被打断了沉思,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主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魏忠贤却老脸通红,不是被打的,而是兴奋! 他确认了,自己没听错! 皇爷说的,就是接木之术! 把人,或畜生,像树木一样乔接到一起........ 天呐,咱家的弹弹........ 看到他这兴奋的样子,朱由校突然回过味儿来了,朝着魏忠贤下半身瞄了一眼。 行吧! 这种消息,换作自己是他,估计也无法保持淡定了。 要蛋就行,要什么定? 他一脸戏谑的看着魏忠贤道:“怎么,你有想法了?” 魏忠贤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疯狂摇头。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惊讶世间竟还有这种手段。” “陛下,如此厉害的手段,您该不会又是从洪武爷那里听来的吧?” 想法......... 没想法的是孙子! 只是他很清楚,自己若是把那两发子弹装回枪膛里,怕是如今的荣耀一个都别想剩下了! 不管是司礼监秉笔之位,还是东厂厂督的官职,亦或是刚当上的忠贤军校教导主任,怕是都得被皇爷一股脑的收回去。 到那时,皇爷顶多看在这些年的情份上,给自己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职,让自己养老。 可那样,有意思么? 相比女人,他更在意现在的地位! 倒是他的话让吴有性心中一动,早就听说过当今皇帝得过洪武爷的指点,为此还假死了几日,原来竟是真的? 但他还是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陛下,这样的事情若是洪武年间就有,二百余年过去,医书上怎么没有半点记载?”ζΘν荳看書 朱由校一脸神秘的指了指天上:“此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洪武爷说了,这事儿还是他位列仙班之后才见过的。” “嘶........” 吴有性倒吸一口凉气。 大明以孝治天下,普通百姓尚不敢拿祖宗开玩笑。 所以朱由校的话,在他这里说服力极强! 而且从这短短的一句话里,他还听出了两个关键信息。 第一,洪武爷升仙了! 第二,那在人身上使用的接木之术,乃是仙术! 方国梁的感受最深,他曾从军上过战场,那种缺胳膊少腿儿的伤员也比旁人见的多。 这种伤,能活下来的及少 若是能把这接木之术用到人身上,岂不是可以给那些士兵把被砍下来的肢体再接回去? 这样的伤势本就极其难治,十之六七最后都是要死掉的! 就算能救活,也成了废人。 可若是这接木之术真的有用,不止能把人救活了不说,还能保留断掉的肢体。 这简直......... 仙术,也只有仙术能够如此! 一旁的张景岳皱眉在那里沉思着,好一会儿后,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朱由校丢在桌上的小刀。 魏忠贤一直在耷拉着脑袋,两个眼睛看着下半身,余光猛然间发向张景岳的手竟然摸到了刀把上,立刻便是一声大喝。 “你想干啥!” 话音未落,他就冲了上去,一手把刀子抽飞,另一只手提着张景岳的衣领将他按倒在地。 太监这种生物,和影视剧中有很大的出处。 那些影视作品里的太监们,大多都是身材矮小,看上去弱的一批的样子。 可实际上,这些被切了卵子的家伙,因为没了那方面的需求,身体个个都壮的跟牛似的! 就像是被阉割之后的牲口,吃的营养,全都供到长个头和长肌肉上面了! 而魏忠贤也是这样的情况,虽然他是有了娃之后自己阉割入宫的,这个岁数身高是长不了了,可那养出来的一身力气,却不能等闲视之。 张景岳那一百多斤的身体,在他手中,竟然像小鸡崽子似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住手!” 朱由校见状,连忙喝斥了一句。 魏忠贤指着被他打飞的那把短刀道:“皇爷,这老贼竟然敢去拿刀!” 张景岳此时才反应过来:“误会!误会!” “老朽只是想切根手指看看内里的结构........” 魏忠贤两眼一瞪:“切谁的?” 张景岳被他按在地上,都快哭出来了,一脸委屈的解释道。 “还能切谁的,当然是切老朽自己的,难不成老朽敢切厂公你的么?” “至于陛下.......” “老朽虽老,可还没活够呢!” 魏忠贤一脸尴尬,知道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可吴有性和方国梁对于张景岳的说法,却没有半点意外的意思。 朱由校很是愕然。 听说神农尝百草,这才有了中医。 之后的那些医术大牛,大多都有以身试药的经历。 如今这张景岳,竟因为听了自己一席话,就要切自己一根手指看内里结构。 尼玛,学医的都这么狠的么? 愕然之后,便是无尽的敬佩! 难怪中医能传承数千年,或许,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一批人存在吧?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向张景岳:“这种事情,爱卿何必拿自己动刀,大理寺牢中大把的死囚!”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魏忠贤。 “去,问问有没有采花贼,提几个过来!” 魏忠贤大喜,立刻便走到门口,打发了几个锦衣卫过去提人。 张景岳闻言面上有些不忍。 “陛下,这、这、这样不好吧?” 朱由校摆了摆手:“没什么不好的,奸淫之贼,百死不为过!” “不过在动手的时候,小心一点,前期最好先做自体的断肢续接,待技术成熟以后,再去考虑异体相接。” 三人连连点头,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挑战。 若是能够把这项医术琢磨出来,日后必将成为名垂青史的医学泰斗! 虽然....... 他们本就是名垂青史的人物,可谁让他们自己不知道呢? 有时候,忽悠一个人,就是这么容易......... (尴尬,今天才发现,粉丝群的评论门槛竟然可以关闭........现在只需要阅读时长够了就行.............) 第90章 草民斗胆,请陛下赐下一批 忙活一天后,回到后宫,张嫣让人送来了热水给朱由校泡澡。 在王恭厂那里冻了一天,温热的水,洗去了他一身的疲惫和寒气。 “朕今天去了王恭厂.........” 朱由校靠在浴桶内壁,头枕着宫女的胳膊,向给自己按摩的张嫣说起了医校的事情。 当听到自己被任命为了医校的校长,张嫣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她一脸惊讶的看向朱由校。 “陛下,您能为九边的将士如此着想,这是好事,也是德政。” “可您怎么能让臣妾去做那医校的校长呢?” “医术方面的事情,臣妾可是一点都不懂啊.......” "懂不懂的无所谓,你只需要挂个名头就行了。" 朱由校淡然的摆了摆手。 想要改变这个时代的女子地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特别是第一步,最难迈出去! 张嫣参政这事儿,确实有难度,就算她自己同意,朝中的文武百官、民间的士林学子,很可能会集体站出来反对。 他才穿越过来三个月,就已经处理了一大批的官员,至今六部还有三成的空缺没能补上。 若是再办上一批,估计就连朝政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朕让你做这个校长,其实是另有用意的。” “那些宫女以后要去的可是九边之地,都说入伍干三年,母猪赛貂蝉。” “朕可不想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到时候天天被人骚扰。” “你若做了校长,那她们便成了你的门生,那些兵痞们若是想动歪念头,便要先掂量一下,皇后门生是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张嫣闻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陛下这又是从哪听来的歪理!” “什么入伍干三年,母猪赛貂蝉?” “臣妾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您可不要说这话是洪武爷说的,他老人家才不会说出如此粗俗的话来。”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朱由校才不会承认这是自己胡扯出来的,随手接过一旁宫女递来的帕子擦去了脸上的水汽。 第91章 又一笔银子即将入账 三百七十万两! 这对朱由校来说无异于是一笔意外的惊喜,加上内帑的存银,如今朱由校的家底已经积攒到了两千二百多万两银子! 银子嘛,赚的就是用来花的,不花,还有什么意思? 朱由校翻出了山西地图,在面上查看了一番。 沉吟片刻之后,向李过道。 “朕近日便会让工部准备一批兵甲,年前会让人以支援孙庭宗剿匪的名义送往兴德关,到时候你们只管派人去劫便是!” 李过大喜,连忙纳头便拜。 “草民谢陛下赏赐!草民叔侄定会为陛下扫清一切!” 将他打发出去之后,朱由校让人把魏忠贤和那个锦衣卫小旗秋石喊了进来。 “说说,你回京可是有什么事?” 秋石恭恭敬敬的把刘宗敏那边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朱由校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刘宗敏,真特么狗改不了吃屎! 吴三桂之所以开关放鞑子进来,最大的原因就是这货劫了人家的小妾! 算了,死就死吧........ 这样的货色,早死比晚死要好! “如今掌控那支义军的,是你们百户牛良?” 朱由校为了确认,又问了秋石一次。 秋石连连点头,随后便说出了自己此行进京的真正目的。 除了汇报情况之外,牛良让他进京的目的其实是李过如出一辙。 送钱,要兵器! 不知是刘宗敏抄家更狠,还是陕南一带的豪商更多,他们这支义军,在论功行赏后剩下来的白银足有四百四十五万余两! 如今这笔银子,就藏在洛南县衙的牢房中,由牛良麾下的一队锦衣卫日夜看管。 朱由校看着地图上洛南县的位置,很快就有了意主。 “回去告诉牛良,只要对百姓有利的事,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 “朕年前会派人前给兴安所送一批兵甲,到时候你们只管过去劫了便是。” “切忌,不要和卫所起冲突,否则朕也保不住你们!” 秋石自然明白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当即便拱手道:“谢陛赏赐,小的定然一字不改的将口谕传达给百户大人!” 说完,便行礼告退。 朱由校向魏忠贤招了招手,老魏连忙凑到近前。 “皇爷有何吩咐?” “你去如此这般..........” 魏忠贤眼珠子转了两下,立刻就懂了。 “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办!” 事情是上午定下来的。 下午,兵部的孙承宗就收到了两份奏折。 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他不敢有半点耽搁,亲自揣着奏折来到了乾清宫。 “启禀陛下!” “山陕总督孙传廷发来折子,说陕西贼势过于猖狂,如今已有多路起事,合计流贼超过八万人!” “孙总督在折子上说,镇羌所、宁武所、榆林卫军备废驰,兵甲不全,剿匪难尽其力,请朝中拔付兵甲粮草!” “另,汉中卫指挥左仙生请奏,流贼刘宗敏势大,裹挟数万百姓,已先后洗劫了蓝田、商州、山阳等地。” “为防贼势做大,左仙生请拔兵甲三万付!” “并请旨调用闾关、白土关、枸坪关、盐场关、青石关等地守军,以便将流贼一举歼灭!” 朱由校接近折子,装模作样的瞅了两眼后,便愤怒不已的把折子摔到了地上。 “来人,传工部尚书!” 吴淳夫来的很快,一进殿,便被这里的气氛给影响到了,轻手轻脚的走到殿中,拱了拱手。 “工部尚书吴淳夫,参见陛下!” “工部!朕问你,如今库房里可还有刀剑甲胄!” 这冰冷的语气,让吴淳夫打了个哆嗦,连忙绞尽脑汁的去想账目。 可半晌后,他就有些沮丧的回答道。 “回陛下,兵甲种类繁杂,臣需要回去看了账目才能回复!” “砰!” 朱由校闻言便将一个茶杯砸了过去,而且还是上好的元青花......... “废物!自己的家底自己都不清楚,朕养你们何用!” “给你一柱香的时间,立刻回去查清楚了回来禀报!” “是!” 吴淳夫捂着被砸到的肩膀,连忙跌跌撞撞的跑出了乾清宫。 一柱香后,他抱着一堆账本回来。 “启禀陛下!” “库房现存腰刀七万五千把,长枪十二万四千余杆,藤牌、挨牌计六万,有弓四万,矢七十万支,三眼火铳一万七千杆,燧发火铳六千八百杆.......” “棉甲五千件,鱼鳞甲一千四百件,锁子甲三千二百件,皮甲一万八千件,鸳鸯战袄四万余.......” 这一连串的家底,听起来挺多,但也只够应急备用。 朱由校当即拍板道:“立刻命人清点装车!” “给孙传庭、左仙生各拔付两万,长枪两万,盾牌一万,弓五千,矢二十万,棉甲千、锁子甲各千件、鱼鳞甲各二百件!” “准备好后,交给东厂!” 吴淳夫闻言一愣,有些不解的问道:“陛下,这些可都是给边军准备的!来年开春便要拔付!” 朱由校面色不善的看着他:“边军需要的兵甲再单独赶制,陕西那里延误不得!” 吴淳夫苦笑道:“陛下,户部那边...........” 得! 还是户部没钱的锅....... 朱由校很大方的挥手道:“朕从内帑先拔二百万两银子给你!” “魏大伴,再他去取银子。” “对了,事后别忘了去户部找郭允厚,让他给朕打个欠条,连同之前的那三百万两一起!” 魏忠贤嘴角抖了几下,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心疼郭允厚那个家伙了。 三个月不到,欠了内帑五百万两银子! 哪一朝的户部尚书也没他这么惨过吧? 等这二人离开后,朱由校又让人把新任的锦衣降指挥使孙康旺给找了过来。 “先前田尔耕派去陕西的那些人,你接手了没?” 孙康旺点头回应:“回陛下,已经派出缇骑联系上了!” “那就好,这里有两份地图,你派五百人过去,悄悄把封存那里的银子运回来,送入内帑!切忌,不要声张,若是走漏了风声,你这个指挥使也不用做了!” “陛下放心,臣明白!” 第92章 六百里加急,立刻派快马进京报于陛下 就在朝中政务日渐走入正轨的时候,东南沿海,魏忠贤的干儿子,李朝钦终于见到了此行的目标人物。 郑芝龙! 此时的郑芝龙还很年轻,虽然才只有二十三岁,但其实力却不容小觑。。 他前几年跟随倭国平户华侨李旦,行商于香山澳(澳门)至倭国长崎一带,因其头脑精明,在语言一道上又有着独特的天赋,渐渐成为了李旦的得力助手。 因此,除香山澳至倭国的生意之外,李旦又给了郑芝龙一支船队,让其独当一面,负责对安南国(即越南)的贸易事项。 天启五年,李旦病逝,其麾下产业,全部由郑芝龙接手。 数年来,因郑芝龙熟悉海事,精通多国语言,再加上李旦留下来的基业,他俨然已经成为了东南沿海的一霸,如今名下单单海船就已有700余艘! 李朝钦刚至此地时,郑芝龙带船队出海未归,苦苦等了一个多月,这才得以相见。 香山澳,郑芝龙住的是不符合他身份的宅邸,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进院落,这或许和他常年居住海外有关。 一大早的,郑芝龙便带着家人在门口候着了,看到李朝钦和熊文灿带着一群东厂番子从街角走来,连忙笑脸相迎。 “草民不知天使驾到,前段时间出海未归,让天使久等,还请恕罪!” “哈哈哈哈,不知者无罪!”熊文灿大笑着,向他回了一礼。 “久闻东南郑一官风采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本官熊文灿,这位才是京城来的天使,东厂掌刑千户李大人!” 郑芝龙又向李朝钦行了一礼:“草民见过李千户口!” “客气、客气。” 李朝钦也是笑脸相对,在来的时候,魏忠贤就向他交待过了,一定要以礼相待,若是交恶了郑芝龙,他只有以死谢罪。 三人你来我往的客气了好一阵后,郑芝龙才侧身道:“二位大人,里面请!” 进了宅邸,入中堂。 李朝钦被让到主位,熊文灿居其右,郑芝龙坐在下首陪同。 单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他的涵养足以对得上如今的地位。 待到香茗奉上,下人退去,郑芝龙才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知二位大人千里迢迢来到寒舍,有何吩咐?” 李朝钦没有开口,只是给熊文灿使了个眼色。 这也是魏忠贤交待的,凡事以熊文灿为主! 熊文灿端起茶杯呡了一口,笑出一脸的褶子。 “好茶,真真的好茶!” “想不到,这个时候,在这里竟然还能喝到明如此极品的松萝茶!” 放下茶杯,把不小心喝到嘴里的茶叶嚼了两下直接咽了 “不瞒郑兄弟,本官和李千户此次过来,是向你报喜来了!” “当今天子圣明,听闻郑兄弟年少有为,于东南沿海一带为我大明争光不少。” “故此,天子有意给郑兄弟个南海伯的爵位做做,就是不知郑伯爷有没有兴趣?” 郑芝龙很意外! 他现在的身份,在官府那里可是臭名昭著的海盗! 朝廷竟要以伯爵之位,向自己招安?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一脸严肃的问道。 “不知朝廷有何要求?” 事关手下三万余兄弟的前途,所以此事由不得他不慎重。 熊文灿自然明白他的担忧所在,笑呵呵的说道。 “郑伯爷切莫多想,陛下并未说过对你有什么要求。” “只需你带领麾下好汉们,接受朝廷的管治,自此以后,听从朝廷的调遣便可!” 郑芝龙犹豫了! 熊文灿说的这些,几乎算不上什么条件。 归顺大明,自然要接受朝廷的调遣,这是份内之事。 可........ "熊大人,既然朝廷如此大度,那郑某也不矫情!" “只是郑某这里却有一个条件!” “今岁闽南大旱,民间几乎颗粒无收,想必二位也是清楚的。” “郑某前些日子出海,便是带闽南的乡亲们远渡大海,前往台湾寻找活路。” “若是朝廷真的诚心想招安郑某本部,还请朝廷拔付足够的粮食,先赈济了闽南的乡亲们。” “此事能事,郑某会亲自入京,向天子朝拜!” 熊文灿的表情僵在了那里,赈灾之事事关重大,远不是他能做主的。 倒是李朝钦皱起了眉头:“郑伯爷,本千户可是听说朝廷早就给闽南拔了赈灾粮过来,怎么,不够用?” 郑芝龙摇了摇头,叹息道。 “赈灾粮是到了!” “可闽南一地百姓足有上千万,区区三万石粮食,够做什么的?” “砰!” 李朝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噌的站了起来。 “只有十万石粮?” “本千户怎么听闻朝廷拔了足足八十万石粮食出来?” “八十万石?” 郑芝龙也愣住了! 闽南受灾百姓达到四成,也就是约四百万左右。 十万石粮,便是1200万斤,每个人堪堪只能分到三斤粮食,就算是省着吃,配合着野菜树皮,最多也只能坚持十天左右。 可若是八十万石粮,每个人便能分到二十四斤粮,若是再配合上野菜树皮,足以应付两个月有余! 看到郑芝龙的反应完全不像说谎,李朝钦怒了。 “该死,那七十万石粮食,难不成都被层层克扣了不成?” “来人!” 他向外面一声大喝,当即就有几个番子冲了进来。 “速度去闽南,将当地矿监、税监、各锦衣卫千户带来见我!” 东厂掌刑千户,其实是从锦衣卫调拔过去的,所以又称贴刑官。 所以,以他的身份,调动在外的东厂人员,以及锦衣卫,都不算逾矩。 虽然那些锦衣卫千户和他平级,但地方官员在面对京官的时候,本自就矮了一头,更何况他又是奉了圣旨过来办事,自然有权力这么做。 李朝钦在这里等了郑芝龙月余,对于郑芝龙的势力自然也有所了解。 如此大的海上船队,若是能成功招安,自己必是大功一件。 从这一方面讲,他也绝不允许有人破坏朝廷在郑芝龙心中的形象! 所以,在派出了一队番子之后,他又向郑芝龙要来了笔墨纸砚,快速的写了封奏报后,递给了身边的番子。 “六百里加急,立刻派快马进京报于陛下!” “若是误了大事,老子弄死你!” 第93章 好大的胆子!他们的心比老子还黑! 李朝钦的态度很坚定,他手下的那些番子们也不敢误事。 三天后,便从闽南带了一群矿监和税监回来,连同福建锦衣卫千户,足足七十余人。 李朝钦斜靠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这些人,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杀意。 “朝廷拨给闽南的八十万石救灾粮,本千户听说到了闽南百姓手中时只剩了十万石!” “你们这帮瘪犊子给本千户说说,那七十万石粮食去哪儿了!” 福建锦衣卫千户走了出来:“卑职穆永元,倒是知道一些里面的内情!” “赈灾粮是七月份拨付的,经运河自天津卫出海南下,听说在宁波府外海遇到风暴,损了十几条船,致使二十万石粮食沉入大海。” “其余的,卑职就不知道了。” 另一名矿监走了出来:“启禀千户大人,小的听说,福建提学樊时英的妻弟,勾结当地豪商哄抬粮价,短短一个月左右,便赚了不下五万两银子!” “大人.........” 都是常年待在闽南的人,对于的事情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这些家伙把自己听到或是见到的全都一股脑的抖了出来。 李朝钦听完鼻子都快气歪了。 整整七十万石粮食,被闽南的大小官员勾结一气,以各种理由给活生生给弄没了! “好啊!真好啊!” “这胆子,比老子还大!” “这么多的粮食,也不怕撑死他们这群狗娘养的!” “你们速速回去,查凭实据,老子定要在陛下面前狠狠的告他们一状!” 他指着闽南的方向暴跳如雷。 在京城的时候,他也贪,而且也没少贪。 可比着闽南的这些地方官员,他感觉自己连个要饭的都不如! 玛的,人比人该死,这话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慢着!” 可就在这时,郑芝龙却站了出来。 从李朝钦的态度上,他能看的出,朝廷确实是拨了粮食过来,至于那些粮食去了哪里,不用想都能猜出来。 他刚刚一直在旁边听着,什么海船相撞沉了二十万石,这种理由骗骗别人还行,但要骗他郑芝龙,却根本没戏! “李千户,郑某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李朝钦闻言,眼珠子转了转,连忙拱手说道:“郑伯爷有话直说就是,无需跟咱客气。” 郑芝龙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再去查证估计难如登天。” “但以郑某看来,这些人贪没了粮食,无非是为了趁着天灾赚银子罢了。” “论及官场,郑某不懂,但若是论及行商,郑某自问不比那些家伙差到哪去。” “若是李千户信得过郑某,此事,便交给郑某来处理如何?” 李朝钦闻言一滞:“你待如何?” 郑芝龙一脸神秘的笑了:“天机不可泄露,咱们只需前往闽南,不出十日,郑某自有办法让那些贪官豪商露出原本面目!” 李朝钦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发往京城的奏报还没得到回复,索性便遂了郑芝龙的意思,去闽南走上一趟。 两天后,福建彰州府的一处客栈里。 锦衣卫千户穆永元带着他麾下的小旗们,将市面上所有的粮商全都摸了个底,并把名单摆到了李朝钦和郑芝龙的面前。 “好大的胆子!” “一石糙米都卖到四两银子,他们的心比老子还黑!” 看着那名单账目上的情况,李朝钦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郑芝龙却像是胸有成竹一般,非但没有着急的意思,还冲他笑了笑。 “李千户,郑某听闻近来有一支京城来的商队,在广西一带一掷千金买粮,不知这支商队,你可知底细?” “你想做什么?”李朝钦顿时警惕起来。 郑芝龙所说的,正是魏忠贤派来买粮的那些人,负责这件事情的主事李朝钦也不陌生,正是魏忠贤的亲侄子,魏良卿! 郑芝龙笑道:“郑某已经想到了对付这几家粮行的办法,只是需要一大笔粮食来周转。” “所以,才问李千户和那商队的头领是否认识。” “若是认识,自然好办,只需联系上对方,借用他们的粮食应个急,最多不过半个月,必将如数奉还,甚至,郑某还能替他们赚回一波利息!” “恐怕让郑伯爷失望了,本千户虽然认得那购粮商队的主事,可这粮,怕是难借!” 李朝钦皱起了眉头。 那粮食是皇帝要的,而且还是给魏忠贤赎罪用的,他哪里敢擅自调用? 就算他敢,那魏良卿又怎么可能会听他的? 熊文灿在旁边看出了一些什么,凑到李朝钦耳边小声问了一句。 “李千户,以你的身份,找对方借个粮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李朝钦苦笑着摇了摇头:“你真当我这个东厂掌刑官无所不能了?” “负责购粮的那家伙,本千户确实认得,可这粮,也确实借不过来啊!” 见他如此为难的样子,郑芝龙从外面喊来了他的管家。 “李叔,咱们现在还有多少存粮?” 李管家拱手道:“回老爷的话,此地存粮不足千石,乃是为了号召乡临移民之用。” “香山澳祖宅还有两千石,再者,便是台湾岛上,若是将乡邻们今年的收成凑一凑,差不多也能凑个三五千石粮食出来。” 郑芝龙眉头紧锁,不停的捋着他那两撇八字胡。 “速速派人,去把祖宅和岛上能凑的粮食都弄过来!” 交代完了管家后,他看向李朝钦。 “李千户,这些粮可是郑某的本钱,回头你可得替郑某做证!” 李朝钦有些不解,但也没有深究,便点头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事情就有些平淡了。 郑芝龙每天带着手下的一群汉子,在彰德府的街面上游荡着,像是无所事事一般。 而他的管家,则是带了另外一队人,去了泉州府。 除此之外,还有一队人,在郑芝龙亲信的带领下,去了汀州府。 第94章 老子倒要看看,这小小的漳州府,有没有东厂办不了的事儿 郑芝龙打的什么算盘,李朝钦并不清楚。 但这一天天的等着,让他不禁有些着急了。 听说朝中的官员被陛下清理了一大波,其中更是不乏魏忠贤的手下。 前些日子有手下送来一份邸报,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就连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也被办了。 这让他有种迫不及待的完成任务回去交旨的冲动。 那么多的空缺,如果自己这差事办漂亮了,回去肯定还能更进一步! 就算拿不到什么实权,像魏良卿那样混个爵位也算是光祖耀祖了不是? 所以,在郑芝龙忙活着的时候,他也没有闲着。 仅仅在客栈里歇了一天之后,他就带着自己的狗腿子上街了。 彰德府街头,路边的冻毙的乞丐无法让他动容,那些破衣烂衫的灾民也入不了他的眼。 他就是一个木得感情的,想要抄家的暴走使者。 没走多远,他便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街道一侧的商铺招牌。 周记粮行。 在商铺门口,还挂着一块抹了黑漆的木板,上面用石灰写着几行字。 糙米4两银子/石 麦子5两银子/石 粟4两5钱银子/石 ........ 这价格,比着往年翻了两倍都不止! 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百姓,来到粮行前,不认字的向旁边人询问,认得字的,把上面的价钱读给大家听。 有人拿出银钱,咬牙买了一小袋粮食往家走。 但更多的,却是没钱的百姓,他们只能哭求店主,求他能施舍一二,却被伙计们无情的拿起棍棒连骂带打的从粮行里轰了出来。 李朝钦见状,顿时怒从心起,扒开聚在门口的百姓便挤了进去。 粮行的掌柜见他身着飞鱼服,立刻便谄媚的迎了上来。 “这位官爷,快里面儿请!” 说完,又向其他伙计喊道。 “赶紧的,把这些贱民轰出去,别扰了官爷的兴致!” 李朝钦停下脚步,寒着脸,看着那掌柜的,毫无预兆的一巴掌抽了过去。 “pia!” 那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掌柜的被当场打懵,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身子趔趄的跌出去两步远,若不是有伙计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他差点便摔倒在地。 “官、官爷,这、这是为何?” 掌柜的站稳身形后,一脸懵逼的看向李朝钦问道。 “若是鄙行有哪里做的不对,官爷只管明说便是,为何出手伤人?!” 这话语中,竟透着一丝丝质问的语气! 李朝钦伸手把他揪到面前,怒目而视:“谁许你们将粮食卖的如此之贵!” “老子是锦衣卫千户!” “奉命南下办案!” “识相的,立刻把粮价价给老子降下来!” “往年什么价,还卖什么价!” “否则,老子今天便抄了你们这黑心的粮行!” 他不是郑芝龙,更不是熊文灿,他更喜欢用锦衣卫和东厂的方式做事! 简单,粗暴! 那掌柜的闻言,顿时便身子一软跪了下去。 “官爷不可,官爷万万不可啊!” “小的只是个掌柜的,东家定下来的价钱,小的哪里能擅自做主哇!” “官爷想要为民请命,那也该去找我们东家才是,何苦在这里为难小的啊!” 李朝钦一把将他从地上薅了起来,满口的唾沫喷了他一脸。 “好啊,那现在就带老子去见你们东家!” “他若不肯,老子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东厂的手段!” 那掌柜的又是一阵求饶。 “官爷息怒,官爷息怒!” “实不相瞒,东家前两天外出访友,至今未归,小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啊!” 李朝钦怒极反笑,右手在松开掌柜衣领的瞬间向上移了几分,直接捏住了他的喉咙。 “你竟敢戏弄本官?!” “来人!” “给本官把这粮行查封了,去后面看看有没有仓库!” “再去一队人,把周家给老子围了!” “老子倒要看看,这小小的彰德府,有没有东厂办不了的事儿!” “是!” 他带来的那些东厂番子,立刻便分成了两拔。 一拔鱼贯而入进了粮行,把柜台上的账目,后院里库房什么的,全都一股脑的贴上了封条。 而另一拔则是在当地锦衣卫小旗的带领下,朝着周家大宅去了。 那些前来购粮的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一个个立刻退出粮行,在外面哆哆嗦嗦的看着东厂发威。 李朝钦提着掌柜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名番子,机灵的搬来椅子塞到他屁股下面。 顺势坐下之后,李朝钦将那掌柜的踩在脚下,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不多时,里面就有番子跑了出来。 “启禀大人,后院库房里只有不到一百石粮石!” 李朝钦当即便照着掌柜的脑袋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周家的粮食藏在哪里!” “老实交代,老子留你一条活路,否则,今日便剐了你的肉,让百姓们充饥!” 掌柜的却不再求饶,转过头,毫不示弱的和李朝钦对视着,眼神中,甚至还着一丝讥笑。 “大人,小的不说,只是自己死!” “可小的若说了,全家都得死!” “所以,你认为,我会不会说?” “还有,小的好心提醒您一声,闽南的水,深着呢!” “您就是水性再好,保不齐也会淹死在这儿,到时候,怕是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李朝钦万万没想到,这个掌柜竟然还是个硬骨头,这不禁让他来了兴趣。 嘴硬? 呵! 这天下,还有东厂问不出来的秘密么? 他收起了怒容,一脸玩味的看着那掌柜的。 “你是不是忘了本官的身份?” “什么身份?”掌柜的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李朝钦嘿嘿一笑:“悄悄告诉你一声,老子除了是锦衣卫千户之外,还是东厂掌刑官!” 那掌柜的身体猛的一颤,他这时才想起来,刚刚眼前这人,除了进店第一句说他是锦衣卫千户之外,后面一直在以东厂自居! 他的脸色,很快就变的惨白如纸。 东厂的名头,能止小儿夜啼! “大人........” “噗!” 他话还没说出口,李朝钦便从腰间拔出一把半尺长的钢钉,当着那些围观百姓的面儿,直接插进了那掌柜的肩头。 鲜血,瞬间从伤口涌出,掌柜的发出一声惨嚎,豆大的汗珠,倾刻间布满额头。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从街道的一头传来。 李朝钦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着绯红官袍,胸口绣着云雁补子的中年男人,分开百姓向分走来。 第95章 施邦曜? 怎么是他?! (此地为福建彰州府,前文错写成彰德府,已改正。) “知府大人,救命啊!” 那掌柜的看到来人,立刻便试图挣脱李朝钦的控制,向来人求救。 听到这人的身份,李朝钦眉头一挑,待他走近了,先一步开口问道。 “你是彰州知府施邦曜?” 施邦曜大袖一甩,左手背到身后,右手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没错,正是本官!” “不知阁下是...?” 李朝钦将那掌柜的一脚踹开,起身拱了拱手。 “东厂掌刑千户,李朝钦,奉圣命,来此公干!” 道明了身份之后,他指着那周氏粮行的招牌道。 “这家奸商刚好被本官遇上,顺手惩治一番,怎么,施大人这是想替他们出头么?” 施邦曜摇了摇头:“李千户误会了,本官只是听闻这里出了事情,过来看上一眼罢了。” “不过本官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做事之前,最好考虑周全了。” “否则,若是惹出乱子,可不是你能担待得起的。” 两句话说完,他竟直接转身离去,自始至终都没看那掌柜的一眼。 看着他的背影,李朝钦很是不屑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呸!” “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知府,也配跟老子指手划脚?” 他并没把施邦曜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周氏粮行就算真有背景,最多不过是朝中有人。 但拼靠山这事儿,自己怂过么? 老子的义父是魏忠贤! 更何况,这种情况就算是传到皇帝那里,也会得到支持。 怕鸡毛? 所以,待施邦曜走远了,他直接下令道。 “来人,把这周氏粮行的掌柜、伙计全都押走!” 半个时辰后,锦衣卫彰州驻地。 周氏粮行的掌柜,和他手下的那些伙计,全都被吊了起来。 几个番子,手持皮鞭沾着青盐粒,抽上几鞭子,便停下来质问一番。 仍然是之前的问题,周家的粮仓在哪。 在活生生抽死了两个伙计后,依旧没有得到答案。 暴跳如雷的李朝钦直接带人杀上了周家大宅。 周家大宅位于彰州城外,是一处占地百余亩的深宅大院。 那些矿监和税监早已过来将大宅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当李朝钦过来的时候,更是直接破门而入。 “诸位,这是为何?” 大门刚被撞开,一名管家模样的老头,带着一群家丁奴仆竟然已经在里面严阵以待了。 李朝钦手按绣春刀,盯着那老头喝道。 “周家家主何在!” “东厂、锦衣卫,联合办案,速速把他喊出来!” “否则,今日之后,彰州府再无周家!” 那管家却不卑不亢的拱手反问了一句。 “敢问大人,我周家所犯何事?可有公文为证?!” “犯了什么事儿,到本官的大牢里走上一遭你自然明白!” 李朝钦懒得跟他废话,立刻便喝令道。 “来人,全部拿下!” “敢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说完,后退一步,立于周宅大门中间,像是一堵门神。 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马接到命令,顿时从他身旁两侧涌入了周家大宅。 那管家见状,非但不慌,脸上反而闪过一丝讥讽之色。 “没有公文?那便是贼人冒充了!” “都有了,给我杀!” “一个不留!” 他话音刚落,周家的家丁奴仆们竟然从背后取出刀枪棍棒,向李朝钦这边反杀了过来! 李朝钦愣住了! 这一个小小的彰州府,竟然都有人敢反抗锦衣卫和东厂了? “反了!反了!真真的是反了!” “随本官上,杀光了这些逆贼!” 他暴怒着,指着周家的人大骂道。 只不过很快他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这周家的奴仆,太多了! 他身边只有彰州锦衣卫百户的几十人,以及此次离京带来的百余名东厂番子。 加上先前从各地调来的矿监、税监,以及福建锦衣卫千户穆永元及其亲信,总共也不到三百人! 可在双方交上手后,周家大宅里,却像是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大群人来。 加上先前的那些奴仆家丁,竟一时压过了李朝钦这边。 李朝钦见状,不由想到了先前彰州知府施邦曜的那两句话。 难道! 是施邦曜给周家通风报信了? 否则,他们怎么会在家里藏这么多人! 而且看这些人的身手,很明显不是普通家丁,更像是长年厮杀历练出来的本事! “撤!” 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李朝钦下令撤退。 可就这时,周家大宅的四周却也传来了喊杀声。 李朝钦回头看去,却见大批的百姓向他们围了过来。 他们手里提着刀枪棍棒,目光凶厉,一边向这边靠近,一边乱哄哄的喝骂着。 李朝钦心中突然一紧。 这些家伙,绝不可能是来帮自己的! 只因他们看起来破衣烂衫,但脸上却没有半点饥色,完全不是灾民的模样。 更像是贼匪! “撤!快撤!” 他连忙大声喝斥那些还在和周家奴仆家丁缠斗在一起的手下。 只是,临战抽身,哪有那么容易! 周家管家却大笑起来。 “想走?” “也不看看这是哪儿!” 说着,他一刀砍翻一名锦衣卫小旗,以和他外表丝毫不相符的速度,直扑李朝钦。 行动间,一条像蜈蚣似的伤疤在他后脖颈处时隐时现。 这绝不是良民身上会有的东西! 前有周家奴仆缠斗,后面又有大批贼匪堵了过来,李朝钦如坠冰窑。 在京城,这样的事情万万不可能发生。 出了京城,他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什么时候东厂的招牌打不响了? 锦衣卫都能被人围攻了? 但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大地都在震颤。 所有人都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百余名骑兵,从官道那边疾驰而来! “杀!” 那些骑兵来的极快,冲至贼匪身后之时,为首一人手起刀落,随着厉喝声,好大一颗头颅被他当场劈成了两半。 红的、白的,洒落的到处都是。 可当看清了来人是谁后,李朝钦却更加疑惑了。 施邦曜? 彰州知府? 怎么是他?! 第96章 那个施邦曜,有问题! 南方多山地、多水路,骑兵在这里就是个稀罕兵种。 施邦曜带的这些骑兵,骑的虽不是什么好马,可在冲杀的时候,那气势却丝毫不弱。 李朝钦闪身避过了周家管家的刀锋,脸上的紧张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暴虐。 “今日,我必灭你周家满门!” 话音未落,便抬腿一脚踹在了周家管家的腰间。 周家管家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起身瞅了一眼施邦曜,恨恨的吐出一口血水,向李朝钦咒骂道。 “别以为姓施的来了你就能翻盘!” “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们也得死这儿!” “全部!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李朝钦不知道是谁给这家伙的胆子,让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也不想知道! 现在,他只想一刀劈了眼前的这个糟老头子。 那些锦衣卫的小旗和东厂的番子们,见到有援军到来,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顿时又高涨起来,挥舞着兵器,继续和周家下人厮杀在一起。 施邦曜带着那些骑兵,对着外围的贼匪好一阵冲杀。 仅仅几个来回之后,便以压倒性的优势,把他们杀的溃逃。 随后,周家的那些下人们,也未能支撑太久。 眼瞅着外面的贼匪败退远遁,很快就有家丁放弃缠斗,向周宅外面逃去。 前一刻还在和李朝钦厮杀的周家管家,突然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而那些没能逃出去的家丁奴仆,眼见周家管家消失,纷纷丢掉兵器,跪在地上求饶。 李朝钦没去和施邦曜打招呼,而是向手下喝道。 “进宅,搜!” “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老子找出来!” “是!” 身上完好的小旗和番子们鱼贯而入,剩下一些负伤的留在宅院门口,收殓同伴的尸体。 至于周家死掉的那些人,则是粗暴的堆到一起,只待最后焚烧。 奇怪的是,施邦曜也没有来跟李朝钦打招呼的意思,杀散了那些贼匪之后,便带着那支骑兵扬长去了。 “大人,空的!” 盏茶功夫后,一名番子满脸不甘的回到李朝钦身边,指着周宅深处禀报道。 李朝钦皱眉:“什么空的?” 番子连忙解释道:“大人,这宅子里都是空的!一个活人都不见了!” 刚刚的激战,手下的兄弟折了数十人,李朝钦哪里肯接受这个结果。 可当他亲自把周宅转了一遍后,眼前的事实告诉他,这个所谓的周宅,其实只是一个空壳子! 数百间房,除了床铺桌椅之外,就是灶房柴房。 虽然找到了粮食,可也只有区区几十石。 那周家的账本,更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就在这时,穆永元那边有了发现。 “大人,找到一条暗道!” “过去看看!” 在穆永元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周家大宅的西北角。 这里本是一处凉亭,石桌石凳一应俱全。 只不过,眼前的石桌却被人推倒一旁,原本应该安放摆放石桌的地面,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来人!下去看看!” 李朝钦向身后挥了挥手。 三个番子找来火把,点燃后,先向洞里扔了块石头,确定地洞不深后,便拿着火把跳了进去。 可不过是转眼间的功夫,那洞口中便传来了一声惨叫。 接着,就见一名番子惊慌失措的从洞口里爬了出来。 “大人,有蛇!” “下面有个蛇窝!” “全是烙铁头!” 他话音刚落,围在洞口的李朝钦等人,便听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火光下,一群通体呈褐色,身上满是不规则斑纹的毒蛇出现在众人眼前。 烙铁头,又有笋壳班等、老鼠蛇和恶乌子等名,有剧毒! “该死!这周家好恶毒的手段!” 李朝钦发出一声怒骂。 “去,找驱蛇粉来,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那些杂碎跑哪去了!” 稍稍一想便能猜到,这些蛇,肯定是周家养在暗道里的。 而消失的那周家管家,还有其他不见了的奴仆家丁,肯定是从这地道逃到了别处。 闽南多蛇,驱蛇的药粉并不难找。 很快就有人进城买了一大包药粉回来,将这些药粉洒在身上,再进暗道之时,那些烙铁头立刻对他们避而远之。 李朝钦就坐在暗道洞口等着,足足过去两个时辰,天色都黑下来时,进入暗道里的东厂番子才重新爬了出来。 “大人,弄清楚了,这暗道是通往紫芝山的!” 紫芝山,简称芝山,在漳州市区的西北角,是漳州的主山,初名叫登高山。 因明洪武十三年有人在山上发现紫色灵芝,这才有了紫芝山的名字,而且还是朱元璋亲赐。 听到这个消息,穆永元上前一步,皱眉说道。 “大人,这下麻烦了!” “紫芝山与望高山相连,皆从天宝衍脉,排闼十二峰。” “若是那些杂碎入了紫芝山,恐怕再想找到他们难入登天!” “况且山下便是西溪,如果有人接应,他们完全可以趁着夜色逃遁海上!” 李朝钦恨的牙根痒痒! 彰州府附近虽然有镇海卫、金门所等海防卫所,可调动这些人却需要向朝中请旨。 他看了看身边从各地调过来的税监和矿监,咬牙切齿道。 “给老子把你们的人都弄过来!” “就算把彰州府翻个底朝天,本官也要让这周家知道什么叫王法!” 之前李朝钦让他们过来,只是为了询问闽南赈灾粮的事情,根本没想到发展到如此地步,所以他们最多的也就是带上两三个亲信。 听到李朝钦的命令,他们立刻派出心腹,回自己地盘调人去了。 调令? 不需要! 东厂自家人管自家事,除了当今皇帝,任何人无权过问! 除了他们之外,穆永元也派出了手下回去摇人。 周家,让东厂和锦衣卫同时落了颜面。 这个场子,必须找回来! 交代完了这些事后,李朝钦气冲冲的赶回了彰州城,并且粗暴的叫开了城门。 他没回客栈,而是带人直扑知府衙门。 那个施邦曜,有问题! 第97章 狗官欺压良善,残害百姓!快去知府衙门报案! "砰砰砰!" 李朝钦将知府衙门的后门砸的砰砰作响,很快就惊动了施家的下人。 一个披着外衣的老头透过门缝瞄了一眼,看到李朝钦身上的飞鱼服后,才壮着胆子取下门闩。 “这位大人,您.......” “施邦曜呢,赶紧让他给我出来!” 李朝钦一把将老头推至旁边,径直走进了院子里。 那老头差点被他推倒,趔趄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忙拱手赔笑道:“大人,我家老爷不在,您这是........” “谁呀.......” 就在这时,旁边的屋子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夫人,是锦衣卫的,来找老爷。” 老头向女人回了一句。 可李朝钦听到这女人的声音时,却不再搭理那老头,而是三两步冲到屋外,伸手搭在了门上,作势就要推门而入。 老头见状立刻就慌了神,扑过来抱住了李朝钦的大腿。 “大人!里面是我家夫人,这深更半夜的,还请您高抬贵手!” 李朝钦两眼一瞪:“说什么呢,本官像是那种色胚么?!” “把门打开,本官要看看,施邦曜是不是在里面!” “吱呀........” 他话音刚落,那屋门竟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妇人站在门口,神情淡然的看着李朝钦。 “大人,我家老爷中午便出了门,说是去公干,可到现在还未归家。” “您若不信,自己进去搜了便是。” 李朝钦不甘心,绕过那妇人进到房里仔仔细细的找了两圈,见果真没有施邦曜的踪迹后,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穆永元借着这个空当,已经带人把府里上上下下都找过了,见他出来,便禀报道。 “大人,都找过了,施知府不在!” 李朝钦扑了个空,但心中的疑惑更甚。 这施邦曜究竟搞什么鬼? 那些骑兵是哪里来的? 他大半夜的不进家,难不成出去嫖了? “撤!” 他一脸不甘的看了看那老头和门里的妇人,转身便带着众人离开了知府衙门。 一柱香后,彰州城内的所有青楼妓馆都被人叫开了大门,然后便是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们毫不讲理的搜索。 直忙活到天亮,李朝钦也没找到关于施邦曜踪迹的任何线索。 他刚要倒头小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外面进来。 “大人,不好了!” “城内的所有粮行,今天全都罢市了!” “百姓们不知道从哪听说了咱们的住处,现在都围在外面,吵吵着让咱们拿粮食出来。” “否则........” 李朝钦闻言,那浓浓的睡意被瞬间驱散,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否则怎么样?!” 进来报信的番子苦着脸道:“否则他们便死在咱们门口!” 李朝钦愣住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昨天周家的举动,不过是个开胃菜! 如今的商人罢市,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八十万石赈灾粮,到了闽南只剩十万石,这些粮食,对于闽南的百姓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想要活命,他们只能砸锅卖铁、倾家荡产的买高价粮食。 若是等到花高价都买不到粮食......... 他们可以做出任何事! 只要能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昨日查封周氏粮行,在城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自己一行人的行踪肯定瞒不住有心人,特别是周家的那些盟友! 罢市,诱导饥民围攻驻地。 这一招若是无解,自己的脑袋恐怕都保不住了! 李朝钦后背一阵发凉,到了这时,他知道,自己昨天的举动,草率了! 其他人闻讯也赶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他,想知道该如何面对外面的饥民。 李朝钦将桌上的绣春刀拿起,面色阴沉的向外面走去。 “出去看看!” 众人闻言连忙跟上,一言不发的向大门口走去。 此时大门外黑压压的围着数百名百姓,他们赤手空拳,却眼神凶恶。 看到大门从里面打开,人群中瞬间便躁动起来。 “狗官,凭什么查封周家粮行!” “就是,封了粮行,让我们去哪里买粮?” “狗官,这是要诚心饿死我们么?!” “温、孔、刘三家粮行今天为啥罢市,还不是怕了他们这些狗官?” “没错,依我看,周家粮行之所以会被查封,肯定是狗官索贿不成,恼羞成怒了!” “..........” 看到这一幕,李朝钦的心头顿时生出了满满的杀意。 这些人,绝不是正真的饥民! 就算是,也是被人蛊惑过来的! “都给本官住口!” 他拔出绣春刀,指着饥民们怒喝道。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围攻锦衣卫驻地!” “怎么着,是要造反么?” “来人,把刚刚喊的最凶的那几个人,给本官揪出来!” “严刑拷问,本官要知道他们是受了谁的指使!” 饥民们闻言,顿时表现出了不同的反应。 有人慌张起来,脚步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可一动,不知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又回到了原地。 有人却还在叫嚣着,只是闹哄哄的场面,根本分不清是谁在喊。 “住手!” 突然间,李朝钦看到人群中的一幕,脸色瞬间大变。 可他话音未落,便看到人群中的一个男子倒了下去。 在那男子的胸口处,不知被谁给捅了个窟窿,正源源不断的往外流血。 男子神情错愕,眼神呆滞。 他到死没想明白,为何前一刻还是同伴的那人,为何会突然间捅自己一刀! 出了人命,许多胆小的立刻便尖叫着,四处逃散。 还有一部分人,在转过身逃跑的同时,嘴巴竟还在叫喊着! “锦衣卫杀人了啊!” “狗官欺压良善,残害百姓!快去知府衙门报案!” “对,找施青天,施大人会为我们作主的!” “..........” 一部分人,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下意识的随着他们朝知府衙门赶去。 李朝钦那叫一个憋屈!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这是被人给计算了? 那个男人被人捅刀子的场面,他看的清清楚楚! 只是却晚了一步......... 等下! 他回忆着刚刚的那个场面,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转头看向穆永元道。 “刚刚杀人的是个身着麻衣的汉子,年纪应该在三十左右,他胸前有一处刀疤,左耳有一颗痣,络腮胡!” “去找!全城搜捕也要把杀人凶手找出来!” 第98章 门徒满天下! 全城粮商罢市! 饥民为了讨要说法,被锦衣卫当街杀死! 这个消息,仅仅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彰州城! “大人!有士绅求见!” 那络腮胡子还没抓到,就又有新的情况出现了。 李朝钦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拔出,又插了回去。 “竟敢主动送上门来了!” “带他们进来!” 不多时,穆永元便带了一群人进来。 “温氏粮行温元秋,见过千户大人!” 其中一人笑呵呵的向李朝钦拱手行礼,随后又把同行的其他人做了一一介绍。 “大人,这位是刘氏粮行东家刘继祖,站在他旁边的是刘家二公子,乃是今年乡试的解元。” “还有这位,孔氏粮行东家,孔闻翔。” 听着温元秋的介绍,李朝钦有种把他们当场弄死的冲动! 温元秋似乎对他脸上的杀意视若无睹,还在介绍着剩下的两人。 彰州樊家,樊时文。 彰州吴家,吴辛! “我等见过千户大人!” 等介绍完后,几人齐刷刷的向李朝钦拱手行礼。 李朝钦这才冷哼一声,坐回椅子上,一边用盖碗刮着茶杯里的浮沫,一边头也不抬的向众人问道。 “诸位,刚刚的戏码,挺不错!” “说吧,你们来这里,想说些什么?!” “千户大人误会!” 温元秋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瞅着屋里有空着的椅子,也不管李朝钦是否同意,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挑动百姓围攻锦衣卫这种事情,就是借我们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做啊!” “早上的事情,我等也是刚刚听说,这不,知道大人遇到了麻烦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大人若是不信,尽可以派人去打听一下,我们几家在彰州,哪一个不是善名远播?” 他说的很诚恳,可话竟刚落,坐在主位上的李朝钦便起身站了起来。 “诸位先坐,水喝多了,容本官去撒泡尿!” 说完,便径直向外面走去。 他怕自己压不住怒火,把这些家伙全都砍了! 狗日的,他们这是在示威! 只不过,在没搞清楚这些人的身份之前,他还不能妄动。 地方势力盘根错结,稍不留神就会惹出大乱子。 周家的事情,已经给了他一记警钟! 虽然明知早上的事情和这些人肯定脱不开干系,可他也只能先咬牙忍着。 穆永元见状也从里面跟了出来,李朝钦向他招了招手,待他走进了,才压低声音吩咐道。 “去把负责彰州的锦衣卫都找来!” “最好是熟悉这几家情况的!” 穆永远不敢迟疑,立刻便转身出去叫人了。 锦衣卫在彰州的百户名叫秦柔,很难想像一个五尺堂堂的汉子为何会起这么个名字。 很快他就带着自己手下的一群小旗出现在了李朝钦的面前。 “大人!” 李朝钦站在垂花门外,指着内堂里的众人向他们问道。 “温、孔、刘三家,还有樊家的攀时文,吴家的吴辛,你们手上有没有他们的底细?” “有!” 秦柔闻言连忙点头。 “回大人的话,刘家只是普通商人,并没有什么背。” “孔家倒是麻烦一些,听说孔闻翔这一支是从山东过来的。” “彰州四大粮行,似乎是以温家为主导,卑职曾打探过,却没查到温家背后是谁。” “樊家的攀时文,是福建提学官樊时英的堂弟。” “吴家吴辛,其祖父是万历年间的进士,曾任彰州知府,后来吴家才迁居至此!” “砰!” 李朝钦听完,直接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桂花树上。 “狗日的,怪不得一个个有侍无恐的样子!” 福建提学官他没放在眼里。 出过彰州知府的吴家,他也没放在眼里。 可那个从山东迁居至此的孔家,让他感到有些棘手。 谁不知孔家门徒满天下! 若是惹到了孔家,只怕连义父都保不住自己! 怎么办?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一名番子怒气冲冲的跑过来。 “大人,那些家伙太可恶了!” 李朝钦皱眉看着他:“怎么回事?!” “大人,那些家伙竟然当着小的,说锦衣卫和东厂都是软脚虾,连一个周家都搞不定!” “还说......” 说到这里,那番子迟疑了片刻,但被李朝钦瞪了一眼后,只能畏畏缩缩的继续。 “他们还说,让小的出来看看,大人是不是掉茅坑里了!” 什么? 李朝钦拇指一弹,将绣春刀从刀鞘里顶了出来,但在脸色变幻了片刻之后,又把刀给按了回去。 不能冲动! 他面色如水,阴着脸回到了堂内。 “诸位,说吧,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坐下之后,直接开门见山的向温元秋等人喝问道。 “大人,何必如此苦大仇深!” 其他人没开口,站出来的依旧是那个温元秋。 只见他笑呵呵的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放到了李朝钦面前。 “大人远道而来,为彰州百姓伸张正义,此乃壮举。” “我们几家没什么别的本事,些许见面礼,也是常例,还请大人收下。” 李朝钦随手把那叠东西拔开,竟是清一色的银票,从厚度和第一张的面额来看,至少五千两! 若是平时,他巴不得有人给自己送银子。 可是现在,这银子烫手! 他冷冷的盯着温元秋。 “你什么意思?” “当老子是来你们彰州打秋风来了?” “那你算是看走了眼!” “老子不管早上的事情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现在,立刻,马上让你们的粮行开门售粮!否则若是城中饿死一个百姓,老子便拿你们是问!” 温元秋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了苦笑。 “大人这是哪里的话!” “我们几家粮行都是开门做生意的,谁会跟银子有仇?” “若是库里还有存粮,怎么可能不开门售粮?” “实在是拿不出粮食来了,总不好打开店门,摆上几个空斗,让伙计们在店里干坐着吧?” 第99章 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当真没粮?”李朝钦的脸黑的像锅底似的。 看到他这气愤的样子,温元秋似乎很是得意。 他捋着胡子微微摇头:“也不能说一点没有,但是我等都养着一大家子人,不可能把自己的口粮拿出来卖吧?” 李朝钦闻立直接拍案而起,指着门口道。 “那好,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各位便请回吧!” “不过老子先把话说清楚,各位最好手脚干净一点,否则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来人,送客!” 话音刚落,穆永元便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脸不善的看着温元秋等人。 “诸位,请吧!” “不劳远送,告辞!” 温元秋也不气恼,拱了拱手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看着这些人离去的背影,穆永元小声说道。 “大人,依卑职看,这些人应该是来试探您的态度的。” “此番示好遭到拒绝,后面恐怕还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李朝钦何尝看不出来? 只是他一时间想不出这些人还会使用什么招数来对付自己。 他们的做法,很明显是想把自己一行人赶出彰州。 究其原因,无外乎只有两个。 一是消失的那七十万石赈灾粮,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份,他们怕查到自己身上。 第二,就是赈灾粮和他们没关系,只是单纯的因为周家的缘故。 李朝钦更愿意相信是第一个原因! 仅仅只是因为盟友之间的交情,和朝廷交恶,他认为温元秋等人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 就算是孔家,也得掂量一下得失! 见他只是阴着脸不说话,穆永元握紧了腰间的绣春刀,沉声道。 “大人,不如今晚卑职带人,把他们几家全都拿了!” “刀架到脖子上,卑职就不信他们不把粮食乖乖的交出来!” 李朝钦闻言摇了摇头。 “不可再冒然行事了!” “七十万石赈灾粮不是一笔小数目,单凭彰州的这几家还没本事一口气吃下!” “咱们已经打草惊蛇,若是再引出什么乱子,你我都担待不起。” “来彰州之前,本官已派人把赈灾粮的事情报于陛下,若是所料不差的话,回来的信使已经在路上了。” “等!” “有了陛下的旨意,动起手来才没那么多的顾虑!” 言罢,他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的向穆永元问道。 “郑芝龙和熊文灿还没回来?” 这俩人自昨天一早便带着人出去了,一整夜都没回来,甚至昨天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没看到他们的影子,这让李朝钦很是费解。 这俩货,不会是遭到黑手了吧?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李朝钦心中便咯噔一声。 他来这的目的,便是招安郑芝龙,若是人都死了,那自己还招安个屁! 去踏马的赈灾粮,却踏马的饥民! 老子只想郑芝龙好好活着! 就算是要死,也得跟自己回了北京之后再死! 见穆永元摇头,他连忙下令道。 “赶紧派人出去找!”ζΘν荳看書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必了!” 就在这时,熊文灿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李朝钦闻声侧身看了一眼,只见他和郑芝龙都是一副脸都要耷拉到地上的样子,而且原本应该干干净净的衣衫,此时竟沾满了炭灰,黑不溜秋的,像是刚从煤矿里钻出来似的。 看到他们回来,李朝钦不禁松了口气,好奇的指着他们身上的衣服问道。 “二位这是干啥去了?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 熊文灿甩了一下衣袖,很是不爽的看着他:“李千户要是闲着没事,就不能去窑子里找找乐子?” “再不济,你去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都行!” “你动周家做什么!” “就算要动,能不能在动手之前,知会我们一声?” 李朝钦:?? 卧槽? 这老熊都敢用这语气跟自己说话了? “熊大人几个意思?” 熊文灿闻言却大怒起来,指着李朝钦的鼻子吼道。 “几个意思?” “本官和郑兄弟昨日刚到施邦曜那里坐下,就听到有人说你封了周氏粮行的店铺!” “若不是施邦曜有先见之明,恐怕你连今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还有,我们本已打探到了周家粮库,可你整这么一出引起了人家的惊觉!” “大半夜的一把火,整整几十间粮仓,起码上万石的粮食,全都烧成了飞灰!” “你说,这事儿该算在谁的头上?” 李朝钦愣住了。 这两个家伙之所以弄的跟黑鬼似的,竟是跑火场去了? 不对! 他们竟然找到了周家的粮库?! 还有,这么大的火,自己在城里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熊文灿的责问被他无视,连忙反问道。 “周家的粮库在哪?” “那么多的粮食,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被一把火烧个精光?” 郑芝龙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就在城东二十里外,龙溪河边的一个庄子里!” “我们赶到的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粮库里还被人泼了火油,根本扑不灭。” “算算时间,应该就是你们和周家交手之后,从周家跑出去的人干的。” “施知府带人寻着踪迹去追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追上!” 听到这些,李朝钦这才明白为什么施邦曜会在冲散了那些贼匪之后,就带着骑兵离开了。 只不过,得知真相的他差点眼泪流下来。 娘的! 忙活一天,差点把命丢在周家。 竟然是帮了倒忙? 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冲动弄了周家,那粮库岂不是就能完整的查封下来了? 上万石的粮食......... 没了! 这事儿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还不得给自己大耳刮子抽到死? 他看看熊文灿,又看了看郑芝龙,心里紧张的一批。 要不...... 灭口? 招抚不成,回去最多也就是挨顿板子,就说这俩货被海盗上岸给弄死了!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像是魔咒似的,在脑海里再也挥之不去。 就连他的目光,也开始有意无意的看熊文灿和郑芝龙的脖子上瞟........ 看完脖子,又往这俩人肚子上瞅...... 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第100章 李千户,你还有何话说! 熊文灿那里憋了一肚子的气,连看都懒得看李朝钦一眼,哪里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倒是郑芝龙,他一直在关注着李朝钦的反应。 发现这货的眼神看完自己的脖子,又看向自己的下半身,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听说....... 跟着啥人学啥人? 这货好像是魏阉的干儿子! 他猛的打了个激灵,向后退了几步,两只手也下意识的一前一后护住了要害。 娘的,明刀明枪自己不怕他,可他不会偷摸给自己下药吧? 一念至此,他心念急转,突然间眼前一亮,看向熊文灿道。 “熊大人,郑某以为,李大人昨日所为,其实也并非一无是处!” “虽然有打草惊蛇之嫌,却也有引蛇出洞之效!” 熊文灿顿时来了精神,连忙问道:“怎么说?” 郑成功小心翼翼的绕过李朝钦,向熊文灿解释道。 “周家白天刚被查封了粮行,晚上就放火烧了自家粮仓,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那粮仓里的粮食,根本说不清楚来历!” “他们是为了毁灭证据!” “既然周家会有如此举动,难保温、刘、孔三家粮行不会效仿!” “就算他们不会做的如此彻底,也肯定会有别的动作。” “比如,转移粮食,或者销毁账目,又或者.......”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拍大腿。 “糟了!” 有些事情,不到跟前,谁也想不到会有什么变故。 就像两个老太太骂街,不骂完上一句,她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句会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此时的郑芝龙就是这样的状态! 他刚说出前两个猜测,后面就又蹦出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熊文灿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怎么了?” 李朝钦也竖起了耳朵,暂时把灭口的念头压了下去。 郑芝龙搓了搓被冻僵的手,送到嘴边哈了口热气,一脸慎重的看向熊文灿。 “你说,让咱们不再查下去,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熊文灿皱眉:“上报陛下,找各种理由把咱们调走?” 第101章 腰不大,需要一个烧烤架 天启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北京,医校。 距离朱由校的万寿已过去十日,王恭厂被一分为二,左侧为军校,右侧为医校。 数日来,无论是军校那边的思想政治,还是医校这边的战场护理,都已经开始正式教学。 讲授医术的教室,是用原本的大通房改造出来的,屋子下面没有地火龙,为了抵御寒冷,门窗只能用厚厚的棉被遮住。 光是这样还不足以保暖,朱由校又带着工部的匠人,做了一堆煤火炉出来。 这东西在明朝其实已经有了,只是排烟气的效果差了许多,单单烧炭还能凑合,若是烧煤的话,一不小心就有煤气中毒的可能。 八个煤炉,两侧的窗户下各放一个,长长的铁皮管子接连在煤炉上,将燃烧产生的废气排出屋外。 如此一来,屋里的温度总算能让人伸出手来写字了。 一头刚满三个月大的小猪崽子,被四个太监按在屋子中间的木台上,张景岳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特制的利刃,寒光闪过,那猪崽子瞬间便开始惨嚎起来。 装子弹的弹袋,被划出一道口子,却不见有鲜血渗出。 这一刀,避开了所有的毛细血管,可谓是娴熟无比。 “柳月,你来!” 他把刀子丢进一旁装着烈酒的瓷坛里,转头看向围在身边的医娘,向其中一人点名单。 “是,老师!” 柳月上前两步,有些紧张的伸出手来,抓住那小猪崽子的子弹袋,用力一挤,两颗圆润的外腰便从里面跑了出来。 捏住外腰,稍稍扯动,连接外腰和猪崽身体的各种管子便被她拽了出来。 一剪刀下去,外腰和猪崽身体分离,她熟练的把那从猪崽子弹袋里扯出来的管子打了个结,然后又塞了回去。 旁边另外两个医娘,端来了器具,她从中捏起一枚被折弯的缝衣针,穿上蒸煮过的棉线后,小心的缝合起猪崽子弹袋上面的伤口。 一针、两针......... 朱由校就站在旁边看着,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缝缝补补的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女人更有天赋。 张景岳捋着胡须笑道:“陛下,您让人蒸出来的这烈酒,果然对外伤有极好的效果。” “这些日子,阉割过的几百头猪崽,几乎很少有因为伤口恶化而死掉的。” 朱由校耸了耸肩:“这才哪到哪,等到了夏季,天热了,能把青霉素弄出来,伤口恶化的机率还能再降几成。” 张景岳闻言瞪大了眼睛:“青霉素?那是什么东西?” 朱由校道:“朕只是在洪武爷那里听了一耳朵,记得不太详细。” “好像是馒头发霉后长出来的青毛,能够用来治疗伤口恶化。” “而且不止是外伤恶化,似乎也能用来治疗别的疾病,比如肺痨、花柳什么的。” “馒头上的青毛?” 张景岳愣住了,这东西,简直不要太常见! 朱由校见状,笑着拿起那两个猪外腰,走到一旁的窗户旁边,这里赫然摆着一个烧烤架! 穿串,抹油,放在炭火上烤,一把香料撒下去,满教室里都是香喷喷的味道。 这样的事情,张景岳和那些医娘们早已见怪不怪。 数日以来,阉割出来的猪外腰,进到他肚子里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烤好的腰子,刚吃上两口,就见魏忠贤风风火火的找了过来。 “皇爷,南边来消息了!” 朱由校精神一震:“郑芝龙?” “是,也不全是。” 魏忠贤看了看教室里的医娘们,有些欲言又止。 朱由校见状,拿着串便向外面走去。 出了教室,走出一段距离后,他随手推开一间宿舍走了进去。 这是医娘们住的地方,只是此时都在上课,里面空无一人,倒是个说隐秘事情的好地方。 魏忠贤跟进来后,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子递了过来。 “皇爷,这是南边发回来的六百里加急。” 朱由校随手接过来,但刚看了两眼,眉头便皱到了一起。 接着,便一把将折子给摔到了地上。 “八十万石赈灾粮,到了闽南竟然只剩下十万石?” “简直好大的胆子!” “回宫,传户部尚书进宫进朕!” 说完便气冲冲的转身离去,魏忠贤见状,也只能弯腰捡起那奏折跟在后面。 出了王恭厂后,他又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前去六部喊人。 半个时辰后,乾清宫里,朱由校看着郭允厚,气就不打一处来。 “跟朕说说!” “七十万石的赈灾粮是如何不翼而飞的!” 郭允厚被吓的身子一颤,连忙拱手道。 “陛下,此事原本是左侍郎刘一手经手的,臣也知之不详。” “砰!” 朱由校抄起一个杯子就砸了过去。 “你是户部尚书,赈灾的事情,你竟知之不详?” “刘一手呢,把他给朕叫过来!” 旁边的魏忠贤闻言一脸纠结的站了出来。 “皇爷,原户部左侍郎刘一手,被您打发到陕西做知县去了。” 郭允厚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陛下,刘一手如今是商州知县。” 商州........ 听到这俩字儿,朱由校的表情僵住了。 商州前不久刚被刘宗敏给攻破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刘一手现在肯定是没了。 但他这一死,那赈灾粮的事情连个问责的人都找不到了! 郭允厚? 他是尚书,不可能事事都亲自经手,这事儿就算要怪他,顶多不过是个失察之罪。 现在郑芝龙已经开出了条件,赈灾,他便归顺。 所以,要紧的是筹措粮食,安抚闽南百姓。 朱由校向郭允厚摆了摆手,将他打发了出去。 随后看向魏忠贤:“朕先前让你派人去广西买粮的进度怎么样了?有没有消息回来?” 这批粮,他本是为陕西准备的,现在只能先挪用一下,待之后再想办法。 魏忠贤躬身道:“回皇爷,肃宁侯半月前派了信使回来,说是已经筹到了一百三十万石。” “最迟到年关,筹出三百万石粮食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102章 朕意已决,尔等就别再劝谏了 广西今年雨水很足,从广西巡抚吴道给的折子上就能看得出来。 雨水足,稻米便能丰收,这也是今年整个大明境内,为数不多能够丰产的省份。 稻米丰收,也就意味着粮价会便宜一些,如今广西那边,一石米的收购价,仅仅只需七百文。 当初肃宁侯,也就是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离京之时,带了足足三百万两银子,若是按照这个价格全都换成大米,起码能买回来四百万石! 但沿途役夫们的吃用、车马船费等都需从中扣除,所以,能运回京师三百万石便已是极限了。 朱由校坐在御案后面沉吟了好半晌。 算算时间,距离年节只有三十多天,距离年假,更是只有二十五天的时间。 大明的假期可比后世来的实在。 每月有休沐,二十四节气也都能休息,到了年底,更是从十二月二十便不再理政,直至过了正月十五以后,各衙门才恢复上班。 在这个时间点,闽南那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确实有些不太好搞。 派个官员过去,只怕走到地方,也到了放假的时候了。 剥夺员工们的休息时间是可耻的,虽然这里是大明,可朱由校依然是这么认为的。 再者说,郑芝龙的事情,决定了日后大明在海上的地位,所以,他考虑再三后,向魏忠贤道。 “去!” “把六部尚书,信王、温体仁、卢象升、张维贤、秦良玉他们全都召进宫来。” 魏忠贤没敢多问,连忙一路小跑出了乾清宫。 前前后后花了半个时辰左右,这些人才陆续的到齐。 “陛下,不知突然唤臣等前来,有何是吩咐?” 做为首辅的温体仁率先开口,走出人群后躬身问道。 “都看看吧。” 朱由校让魏忠贤把之前的折子给他们拿了过去。 刚离开,就又被叫回来的郭允厚,看着那眼熟的折子在众人手中传阅,脸上便觉得火辣辣的。 大有考试没考好,被当着全班同学点名的感觉。 信王一脸严肃的拱手说道。 “启禀陛下,臣弟近来听闻一词。” “这个词叫做:漂没!” “说的便是朝中拔出去的银钱、粮食,常常会被人上下其手。” “钱粮尚未出户部,便会被剥去一层。” “沿路漕运、陆运,也会被剥去一层。” “到了地方州县,还要再剥!” “甚至就连小吏、衙役都敢向里面伸手。” “所以,臣弟以为,此事当要严查!” “七十万石赈灾粮,确不可能像折子中说的那么简单。” “沉船、走水、又遇落石、山匪!” “这一切,太巧了,巧的令人难以置信!” 朱由校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这家伙最近没闲着啊! 连漂没这个词儿都知道了? 他转头看向其他人。 “你们呢,有何看法?” 孙承宗出列。 “陛下,臣同意信王的意见,此事确实该大力彻查!” “赈灾之事,事关闽南数百万人的生死,绝不能成为一些宵小敛财的工具!” 刑部尚书苏茂相上前一步:“陛下,臣以为当从三司抽选得力人手,立刻南下!” “若是迟了,给了那些宵小们销赃的时间,就算是案子能查明白,只怕粮食也追不回来了,如此,便误了赈灾的大事!” 其余人也纷纷说出自己的意见,毫无例外的,都要求彻查此事。 朱由校并不意外,他坐在御案后面,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说道。 “朕和你们想的一样。” “但却又有些不太一样!” “朕准备亲自南下走一趟,趁着年节,把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同时,也看看这大明的天下,百姓们过的究竟是怎样的日子!” 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 皇帝亲自南下查案?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温体仁顿时变的紧张起来:“陛下,万万不可啊!”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这件事情,着三司派人过去查明白就行了,您何必要亲自过去啊。” 郭允厚点头附议:“陛下,温阁老说的没错。” “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若南下,恐会误了朝政。” 不止是他们,就连老迈的孙承宗也站了出来。 “陛下,臣也以为不妥。” “且不说朝政会不会耽误,单说这天寒地冻的,您大老远往闽南跑,若是染了风寒伤了身子,与国无益啊!” 魏忠贤在旁边纠结了半天,闻言直接跪到了地上。 撅起他那老屁股,呈现出五体投地的姿态。 “皇爷,孙老说的没错!” “您的身子骨一向不太硬实,这一去,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您让老奴可怎么活啊!” “查案的事情,您要不放心旁人,老奴亲自带人去闽南,把这事情给您查个水落石出。” 说完,他抬起头来,竟然已有眼泪流出。 朱由校:........... 他知道,自己想要出宫会有一定的难度。 却没想到,竟然会遭到所有人的反对! 如今朝中大局已经稳住,文有温体仁和信王坐镇,这俩都是无比听话的,让干啥干啥,朱由校对他们很放心。 再加上孙承宗和秦良玉坐镇,就算是他不在,京师也不会闹也什么乱子来。 年前年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空闲,所以,他很想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走走。 就像刚刚说的查案只是其一。 亲眼看一看京师之外的大明,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史书只是文字,哪有亲眼看到的实在?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后,他向众人摆手道。 “诸位,你们的担心,朕很欣慰。” “但朕意已决,诸位就别再劝谏了。” “朕只希望你们能够在朕南下的这段时间里,替朕看好京师!” “朝政方面,诸位可共同商议。” “若是边关有事,则由孙师傅一言决之!” 众人试图再劝,可朱由校根本不听。 若是放在东林党把持朝政那会儿,估计现在都该有人琢磨着午门跪谏的招数了。 可无论是孙承宗还是信王他们,都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倒是温体仁能做出这事,可他却没这种胆量........ 第103章 外八字的朱由校 前往彰州有近四千里路,就算日夜不停的赶路,也需要至少大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 出宫是大事,虽然温体仁和孙承宗他们无奈之下只能点头答应,可是在随行人员方面,他们却半点不给朱由校反驳的机会。 从神机营和锦衣卫里选出一千精锐,分别由李定国和针北望带队,护卫左右。 军校和医校里近来表现最优异的宣武郎和医娘,也分别选出了二十名,负责途中侍奉,带队的是鮥瞳和柳月。 除此之外,温体仁还提出了一个让朱由校无语的条件! 那就是,必须带两名妃子随行。 其理由则是要让朱由校在赶路的时候,别忘了替大明繁衍子嗣! 这样的事情,被人以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出来,就很尴尬........ 张嫣做为皇后,不能和朱由校一起离开京师,于是乎,后宫里算算该到好日子的成妃李氏,和容贵妃任氏也成了随行人员之二。 整整一千余人,每人三骑轮换着赶路。 得亏了朱由校经常往神机营跑,不止磨炼了体魄,就连骑术也跟着卢象升学了不少。 但即使是这样,一天下来,也给他累了个半死。 傍晚时分,朱由校看了一眼天色,挥手把孙康旺叫到了身旁。 “到什么地界了?” 孙康旺拱手答道:“回陛下,前面不远便是沧州城了。” 朱由校揉了揉酸疼不堪的后腰,咧着嘴道:“那就进城休息。” “不过别惊了百姓,把队伍留在外面,选几人随行即可。” 孙康旺闻言便调转马头去传达命令,并派了几个机灵的,先进城找落脚点。 盏茶功夫后,朱由校骑着战马,来到了沧州城下。 看门的衙役只是扫了众人一眼,便连忙让开道路放行。 虽然他们只有不到三十人,可这些人全是精锐中的精锐,加上胯下那雄壮的战马,一看就知道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物。 朱由校没有停下,骑着马进了城门,很快被孙康旺派过来的先头小队便迎了过来。薆荳看書 众人来到一间酒楼前,孙康旺下马,进去瞅了一眼之后,回报禀报道。 “爷,这是沧州最大的酒楼了,比起家里条件可能差了些,您多担待。” 第104章 爷是什么人?会干出那用强的事儿来? 转眼间的功夫,那柳月的手就察觉到了异常,一张小脸瞬间红到了耳后。 旁边的小玉和另一个医娘,见状也都羞红了脸,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若是原来的天启,对这种事情会很坦然的面对。 可朱由校却不然! 他虽然已经习惯了在宫女的服侍下更衣、沐浴,可失态这种事情,却依旧让他觉得尴尬。 特别是,那双手,总是时不时的在上面擦过...... “咳咳!” “老张弄的这药,好像有点副作用哈!” 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他干咳两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柳月小脸通红,根本不敢抬头和他对视,声若蚊蝇的嗯了一声。 然后,屋子里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朱由校双腿上的伤处,加在一起也不过巴掌大,可柳月却足足忙活了一柱香,才把那裤衩子取下来。 随着身上一凉,朱由校竟然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看了看旁边的小玉和另一个医娘,压低声音向柳月道。 “要不,你再弄会儿?” “啊?” 柳月闻言身体猛的一僵,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这完全是本能的反应。 待她反应过来之后,很是紧张低头说道。 “陛下,容娘子等下要来侍寝呢,奴婢怎敢........” “更何况您还有伤在身,不宜过多操劳........” 朱由校:......... 操劳....... 好尴尬啊! 自己一个皇帝,竟被拒绝了! 不过想想也是,皇贵妃要侍寝,她一个医娘怎敢吃头菜? 瞅了一眼自己的丑态,他直接起身跳进了浴桶里。 想到容贵妃的情况应该跟自己差不多,他便向柳月道。 “朕这里没事了,你去看看容娘子和成娘子她们。” “把伤口处理好了,别误了明天赶路。” “是!” 柳月微微一福,转身出了房间,那一刹那,她脸上竟流露出了失落的神色。 朱由校并没察觉到这些,泡在温水里,只觉得全身通透。 腿上的伤处,在被柳月处理过后,即便沾了水,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妥。 只是等他泡完澡,躺到床上刚要昏昏欲睡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爷,容儿进来了......” 话音落下,门便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容贵妃披着一身皮裘,来到了朱由校床边。 她的称号是容贵妃,这会儿在外面自称臣妾不太妥当,自称容儿倒也合适。 见她走路的姿势已比下马时从容了许多,朱由校把身体往里面挪了挪,给容妃让出了位置。 “爷身上的伤,还疼吗?” 容妃上到床上,倚在朱由校身边,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朝伤处摸了过去。 只是她却没有柳月那么专业,这手往上面一搭,朱由校脸上便浮出了青筋。 “嘶.......疼疼疼......” “呀,是容儿手重了.....” 容贵氏见朱由校瞪大双眼,咬牙忍疼的样子,便不由的自责起来。 她眼珠子转了转,嘴角莫名浮现一抹笑意。 “爷,忍着点。” “受了伤,吹两下就不疼了。” 说完,她的脑袋便消失在了朱由校的面前。 下一刻,温热的气流,吹拂在伤处,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又出现了........... (你们应该不爱看这个!) 次日一早,朱由校睁开眼睛时,容妃还在沉睡着,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的想翻身起来。 可就在这时,柳月的声音在一旁传来。 “爷,您先等一等。” 朱由校转头看去,只见她就立在床边,身旁还放着一个托盘,显然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好奇的问了一句。 柳月福身一礼:“爷和容娘子身上都还有伤,得先涂了药再穿衣,所以奴婢一起床就过来等着了。” 说完,便端起托盘走了过来,轻轻掀开被子一角,拿着药瓶便开始忙活。 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她自然清楚,只是当被子掀开的瞬间,那股子石楠花的味道,还是让她羞红了脸。 上头......... 这味道太上头了! 她手上的动作很轻,先是用温帕子擦去了伤口附近的秽渍,又在上面敷上一层玉灵液,最后又拿出消过毒的纱布,小心的在朱由校腿上缠了几圈。 忙完这些之后,才伸手拿出来了被丢在旁边的大裤衩子。 “爷,奴婢伺候您更衣。” 朱由校:.......... “咳咳!” “你看我这样个子,能穿得进去不?” “爷....您...” 柳月茫然了。 昨夜不是刚解决过么,这怎么又来了? 看了看旁边的容妃,她怎么敢....... “那、那、奴婢先出去等着。” 说完,直接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朱由校看着她那狼狈的样子,突然乐了。 宫女们都巴不得有被自己看上的命,这个柳月倒是有意思。 终究他还是没做晨练,深吸了几口气,抓起桌上的凉白开灌了一肚子。 刚让自己平复下来,一回头就看到容妃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爷,您就这么让那小丫头给跑了?” 朱由校:!!! “你都听到了?” 容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小丫头给爷换药的时候奴家就醒了呢,只是没敢出声,怕扰了爷的雅兴,只是没想到爷竟然没对她用强,还放她走了。” 好嘛! 调戏丫环,让老婆给发现了........ 关键是老婆还不敢发飙! 这种感觉,就很刺激! 朱由校咧着嘴笑了:“爷是什么人?会干出那用强的事儿来?” “你给爷看着,爷早晚让她喊你姐姐!” 说着,伸手在容妃的软肉上捏了一把。 第105章 鮥瞳啊,秦淮河的姑娘们咋样 张景岳配制的玉灵液效果很好,这才过了一夜,再次骑到马上时,朱由校的双腿就已经不怎么疼了。 但是为了防止再次把大腿磨破,鮥瞳很贴心的在他和两个妃子的马鞍上,包了两层柔软的兔皮。 一行人出了沧州城,和外面的大军汇合之后,继续向南出发。 深冬,官道上的行人极少,跑上半个时辰都未必能看到一个人影,只有时不时的遇到赶路的商队擦肩而过。 两侧田地里的麦苗,像是盖上了白色的棉被,被积雪压在下面,只能顽强的露出一点叶尖,贪婪的吸收着阳光。 枯藤老树昏鸦,才是这一路上见过的最多的事物。 等到了河南境内之后,情况更加的复杂。 除了生机惨淡的世界之外,官道上已经开始出现流民的身影。 他们拖家带口,穿着褴褛的衣衫,形同枯槁的走在路边。 这些流民虽然不多,却似乎已经在预示着帝国的末日即将到来。 朱由校没有停下,只是让人给这些百姓留下一些吃食后,便继续赶路。 他做不到让每一个人都能吃饱肚子,现在的他还没这个能力。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他除了在赶路,就是在客栈里交作业。 若是在其他时间,走水路南下才是最好的选择,除了能日夜不停之外,还不用遭这么大的罪。 但现在已是深冬! 运河里的水,早已结上了厚厚的冰壳,船只根本无法行驶。 就连那奔腾的黄河,此时也已凝固,以至于朱由校他们经过的时候,连渡船都省去了,直接策马奔腾在河面之上。 直至七天后,队伍赶到南京城外,才看到长江之上有行船的影子。 一千多人,近四千匹战马过江需要渡船转运,是一个很慢的过程。 站在江边,看着江水奔腾,李定国突然凑到朱由校身边,小声说道。 “爷,听说秦淮河那边很热闹呢,咱要不要过去歇两天?” 朱由校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小小年纪不学好!这就知道逛窑子了?” 李定国不服气的反驳道。 “爷,瞧您说的,那可不是什么窑子!” “人家姑娘可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跟那些靠着两腿一叉吃饭的妓女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朱由校闻言一愣,回头看向一旁的孙康旺:“是这样吗?” 孙康旺直接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爷,小的没去过,不知道........” “要不......” “您问问鮥总管?” 说着,他一把将鮥瞳从旁边给薅了过来。ζΘν荳看書 鮥瞳一脸懵逼:“咋了?” 孙康旺小声在他耳边提醒了一句:“咱们爷问你,那秦淮河的娘们儿,是啥样的?” 鮥瞳顿时两眼放光,一抹缅怀的神情浮上面庞。 “爷!” “小的入宫之前,有幸去过一次。” “听说那些娘们儿长的可俊了!” “而且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就是太贵了,听说想跟她们喝个茶,都得花上百两银子才行!” 朱由校有些意外:“你小子行啊!还有这经历?” 鮥瞳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小的那时候是跟人打赌输了,偷偷摸到船上去的。” 想想也是,他要是有那逛花船的资本,也不可能切了蛋子儿进宫当太监。 说实话,朱由校心动了! 都说十里秦淮,天上人间,秦淮八艳又个个都是人间绝色,都来到南京城外了,不去看看,岂不遗憾? 再说了,自己出宫是为了啥? 不就是为了开眼界么? 想到这里,他走到几十米处的成妃和容贵妃身边。 “全部过江还得一天,咱们先进城等着。” “这一路走来,也没好好歇上一歇,趁此机会,你们也在南京城里买些补给。” 二女闻言脸上一喜,忙福身行礼。 “遵命。” 然后队伍就得往常休息时那样,留下其他人在江边等着大部队,朱由校带着两个妃子,在孙康旺和李定国等人的陪同下,骑马来到了南京城下。 这里不同其他地方,毕竟是大明的陪都,更是最早的都城,戒备比着其他城池森严了许多。 守卫城门的士兵看到众人,直接伸手拦住了进城的道路。 “止步!” “来者何人,可有路引?” 孙康旺是锦衣卫指挥使,这样的事情还不需要他出面解决。 针北旺打马上前,把腰牌亮了出来。 “放肆!” “北镇抚司奉旨办差,速速让开!” 那守门的士兵神情一震,待看请了腰牌上的内容后,连忙退后几步,单膝跪倒在地。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提督大人恕罪!” 待到众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消失在城门里后,那守门的士兵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向同伴叮嘱道。 “你们几个继续守着,我回去向千户大人禀报!” 在他们眼里,北镇抚司那可是虎狼一般的存在,提督亲至,又说是奉旨办差,很可能是南京城里有人要倒霉了。 朱由校并不知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自外金川门入城之后,他便下了马,将战马交给了鮥瞳牵着,步行走在大街上,看着两侧的事物。 不得不说,这里和北京城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样子。 相比北京,这里的风气更加开放,刚走没多远,朱由校就看到了一群金发碧眼的老外。 这帮人穿着黑色的长袍,领口处露着白色的内领,一幅天主教神父的装扮。 看到这些人,朱由校不禁皱起了眉头。 “朕不是说过,让你们把这些洋鬼子全抓起来么?” “这里怎么还有?” 这个命令他已经下了一个多月,如今锦衣卫的诏狱里,关押的外来传教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原本想着亲自去会一会这些人,却因事物繁忙一时间没顾得上。 却不想,在这里竟也遇到了他们。 孙康旺连忙上前两步。 “爷,他们应该是刚来到大明的。” 朱由校低声喝道:“别声张,全都拿了,朕今晚好好会会他们!” 孙康旺点了点头,向身后的针北旺等人悄悄挥手,指着那些传教士做了个拿下的手势。 待到他和朱由校等人走远后,针北旺立刻带人向那些传教士扑了过去。 第106章 动刑,直到他们肯开口为止! 此时,这些传教士正围在一间店铺门口,对那店家摆出来的货物指指点点着。 突然间看到一群人围了过来,他们神情变的有些紧张。 “你们系神摸人,想干神摸?” 其中一人,硬着头皮站了出来,用生蹩的汉语质问道。 “摸你大爷!” 针北望轻蔑的笑了,大手一挥道:“全部拿下,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那些锦衣卫同时摘下腰刀,用刀鞘向传教士们身上抽去。 陛下要活的,那便留他们一条命。 只要打不死,随意....... 这群传教士只有六人,拿下他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针北望走店内扫视了一圈。 这是一家杂货铺,货架上摆的东西各种各样。 小到针头钱脑,大到水桶、箩筐什么的都有。 见他这副审视的样子,那店家畏畏缩缩的退到了墙角:“大人,小的冤枉,我什么也没干啊!” 针北旺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这些红毛鬼子刚刚想买什么?” 店家连连摇头:“大人他们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小的听不懂啊。” “他们好像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但又什么都没买。” 针北旺:??? “你确定?” 店家点头,但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快速从货架上取出两个东西放在了柜台上。 “大人,他们好像一直在盯着这两个东西。” 这是一件鲁班锁,和一套九连环,算是这个时代的益智玩具。 针北旺并没有放在心上,向那店家又问了几个问题后,见没什么可疑的,就带人将那六名传教士押了出来。 来到南京,按照常理,朱由校是应该回宫居住的。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来到大明这么长时间以来,几乎都是在深宫里度过,对他来说,那空旷的宫殿里,没有一丝烟火气。 他更喜欢这几天在酒楼里过夜的经历。 推开窗子,就能看到街道上的行人,偶尔还能听到有妇人骂街,这样的感觉,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 那就是.......... 接地气! 南京城,朱雀街。 这里外城最热闹的地段之一,不远处便是应天府衙。 醉仙楼里,朱由校坐在一楼沿街的窗边,看着外面的脸色很是阴郁。 现在还是白天,他也没有让人包场。 此时,就在他不远的位置,几个书生围在一张桌前,正发表着自己的高淡阔论。 “你们听说了没,陕西那边已经闹翻天了!” “怎么没听说,那些贱民造反,把官员都杀了十几个了!” “要我说,还是朝庭不作为,否则怎么能坐视那些贼人壮大到如此地步?” “张兄,依你之言,像陕西这样的情况,朝廷该如何应对?” 被称作张兄的那人捋着胡子,一脸的得意。 “要我说啊,当调宁夏卫、榆林卫、镇虏卫,以雷霆之势灭之!” “敢造反,就要诛九族,无论涉及多少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一万贼人,至少能牵出百万的贱民出来。” “全都杀了,朝廷既省了花钱赈灾,又能给陕西平添数百万亩的无主之地!” “此乃一箭双雕之计!” 旁边的那些书生闻言顿时击掌叫好。 “张兄果然大才,竟能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来。” “没错,依我看,明年的恩科,张兄必能高中榜首,到时候,可莫要忘了我等同窗啊。” “...........” 听着这些这些人的话,朱由校的脸色变的越发的难看。 他总算明白了朱元璋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众人皆许直言,为生员不许!’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有资格批论政事,只有书生例外! 这些家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以为自己懂了些学问,便敢对任何事指手划脚! 若是此时有蒙古细作在,将这些书生的话传回关外,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怪不得大明到最后成了筛子,从皇宫,到民间,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的秘密! 只要外族想要知道的,皆可轻易获得! 这帮子书生,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 甚至还在为自己指点江山之举,而洋洋得意着。 李定国就在他身后站着,同样听到了那些书生的议论,义愤填膺的说道。 “爷,这帮家伙太放肆了,小的去把他们打出去!” “不必!” 朱由校伸手将他拦下,向孙康旺道。 “打听一下这几个书生的底细。” “给朕查!” “查他们祖宗十八代!” “但凡有半点儿不法之处,严惩!” “是!” 孙康旺立刻应下。 等那帮书生吃饱喝足起身离开的时候,几名锦衣卫不着痕迹的悄悄跟了出去。 待到夕阳渐渐落下,店里的客人相继离去,只剩下朱由校他们一行人。 这家酒楼是南京城中最大的,也不知是从何时创办起来的,听说分店遍布大明各州府,生意很是红火。 醉仙楼的后院,有三个独立的小院,孙康旺已提前订下,做为朱由校在南京城里的落脚之地。 等针北旺押着那些传教士回来的时候,朱由校围着火炉吃火锅。 这东西大明肯定是没有的,但大明有辣椒。 牛油搞不到,便问店家要了些蘑菇,熬了个菌汤锅底。 锅里的汤色浓白,羊肉卷在里面一涮即出,沾着辣椒麻油送入口中,再呡上一口女儿红,身上的寒意瞬间被驱散干净。 “爷,人都带回来了!” 针北旺进门,拱手禀报道。 飘荡在屋里的香味,不受控制的钻进鼻孔,让他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朱由校将碗放下,盯着他身后的那六名传教士看了好一会儿。 半晌后,才开口道。 “你们之中,谁是头?” 传教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幅茫然的样子。 朱由校被他们给气乐了。 “装听不懂是吧?” “针北旺,动刑!” “直到他们肯开口为止!” 第107章 你该不会是把他们和大粪一起煮了吧? 论起审讯这事儿,北镇抚司向来是谁都不服。 就连李朝钦在针北望眼中都是渣渣! 针爷就是这么自信! 他和那几名锦衣卫一起,将传教士们押到了院子里。 不多时,朱由校便听到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传来。 但也仅仅只有一声。 随后,那些传教士们的嘴巴,就被针北旺用臭袜子给堵上了。 离京已经七天,每天都在赶路,他们脚上的袜子,也至少七天没洗了。 此时的袜子还不叫袜子,叫做足袋。 样式也不如后世的那么贴合,就是一个白棉布缝制成的、能够套在脚上的口袋。 足袋很宽松,全靠着系带才不至于脱落。 可其中一名锦衣卫脱下来的足袋,完全能颠覆人们对这样事物的认知。 说这他穿出包浆都是谦虚了! 若是给这足袋一阵风,它自己就能跳芭蕾......... 另外两个锦衣卫上前,按住了一名传教士,并把他的嘴巴强行捏开。 针北望很是嫌弃的看了眼那双足袋,捏着鼻子向足袋的主人道。 “江少风!你自己的东西,你自己动手!” 江少风嘿嘿一笑,用两根手指,捏起足袋便向那传教士的嘴巴塞去。 “呕.......哕!” 那传教士的脸色瞬间就绿的像他爹的帽子似的,双目圆睁,在袜子距离他嘴巴还有二尺左右的时候,当场大吐起来。 一股子胃容物,像利箭似的,从他口鼻喷出。 江少风眼疾身快,直接向左侧横移两步,堪堪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有些郁闷的向针北望看去。 “这红毛鬼子还会以以毒攻毒!” “提督大人,怎么处理?” 针北望瞪了他一眼:“这点小事还要本督教你?继续塞!” 那名传教士闻言瞳孔瞬间放大,无比惊恐的看着江少风手中的足袋,身子被锦衣卫按住无法行动,他只能疯狂的摇头。 “补药!” “补药!” “窝唆...窝唆....窝唆还不行麻........” 江少风乐了,一手提起领口的衣衫捂住鼻子,另一只手捏着那足袋直接凑到了传教士的嘴边。 “还知道唆?” “看来是个识货的,没错,老子这足袋确实大补!” “只是这玩意儿被老子穿的太硬了,咬下去怕是会硌了你的牙,慢慢唆是个不错的选择!” “来,唆两下给老子瞧瞧!” “能给老了把这足袋唆啰干净了,老子便替你求个情,让你少受点罪!” 那名传教士连忙将脑袋后仰,口中大叫道。 “窝门系来几艾斯巴尼亚,呃,对咧,尼们更喜欢称窝们为佛朗机......” “窝们是代表天主而来,希望让大明也能沐浴在天主的荣光之下!” “求求你,不.......” “唔、唔......” 他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足袋塞了个结实,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只能发出唔唔的惨叫。 江少风拍了拍手,很是得意的看向针北旺。 “提督大人,搞定,他开口了!” 针北旺:.......... 玛的,要不是看这货家里富裕,能经常请自己逛窑子,说啥今天也要踢死他! 臭死老子了! 瞪了江少风一眼后,指着另外五名传教士道。 “继续审着,本督去向陛下禀报!” 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审讯现场。 屋子里,朱由校还在好奇他们会采用什么手段逼供。 正要出去看上一眼,刚拉开门缝,就感觉有一阵寒风吹了进来,莫名的,他好像嗅到了一股恶臭。 ??? 这是谁家的粪坑开锅了么? 哦不! 还有一股子腐尸味儿....... 太要命了! 他连忙将房门关紧,迅速躲进了卧室里,用被子捂住了口鼻。 “爷,问出来了!” 就在这时,针北望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进来,赶紧把门关上,臭死我了!”ζΘν荳看書 朱由校把被子拿下,用最快的速度说完这句话后,再次捂住口鼻,尽量的把呼吸放缓,生怕有没过滤干净的味道涌入鼻腔。 房门打开,随后就又被关上。 针北旺看堂屋里空着,便向里间瞄了一眼,发现朱由校的状态后,脸色顿时变的尴尬起来。 “爷,有个红包鬼子招供了,说他们是来自什么艾斯巴尼亚,还说在咱们这儿,好像被叫做佛朗机。” 艾斯巴尼亚? 佛朗机? 朱由校闻言一滞,这特么是西班牙吧! 西班牙这三个字的出现,就像是关键词一样,勾起了他脑海中关于此时欧州现状的记忆。 按照历史进程,此时的西班牙应该正陷于前所未有的大乱战之中。 整个欧州,以德意志新教诸侯和瑞典、丹麦、法国为一方,并得到荷兰、英国、俄罗斯的支持;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德意志天主教诸侯和西班牙为另一方,并得到教宗和波兰的支持。 这两个阵营的大战,自1618年开始,足足持续了三十年! 也正是这一战,让西班牙从盛极一时走向衰败。 而胜利的一方中,荷兰得以独立,并迅速发展,成为了替代西班牙的海上霸主。 当初在学这段历史的时候,朱由校并未太放在心上,就连背诵,也只是为了应付老师的抽查。 但放在现在的处境再去看,大明和西班牙似乎......... 朱由校眼前一亮,一把将被子扔回床上,向针北望道。 “把他们带进来!” “对了,刚刚是什么东西那么臭?” “你该不会是把他们和大粪一起煮了吧?” 说到这个猜测,他自己都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尼玛的! 北镇抚司的这帮家伙,太没人性了! 好凶残.......... 不过,朕喜欢! 第108章 以后请称呼咱家为宣武校尉,不要再称呼咱家为总管 为什么这么臭? 这个问题针北旺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江少风是他手下的千户,若是实话实说,只会落了北镇抚司在皇帝心中的形象。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回爷的话,刚刚有个传教士被吓出屎来了......” 朱由校闻言额头浮现几根黑线:“那就洗干净了再带进来!” 约莫两刻钟后,六名传教士被再一次押了进来。 只不过,他们身上的黑色制服,已经换成了灰褐色的麻衣。 面对朱由校,这些家伙和之前相比完全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低眉顺目,无比谨慎。 只是,在他们眼角余光看到针北望和江少风等人时,总是会不停的哆嗦。 玛的! 那大木桶,那几乎能把人烫熟的热水,还有那硬到扎人的猪毛刷...... 蛋皮都被刷破了啊! 走路都只能外八字.........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到被人从桶里捞出来的! 他们发誓,这辈子都不再洗澡了! 刚刚的经历,已经成为了他们挥之不去的梦魇........ 朱由校却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鼻子吸了两下,感觉那股臭味已经消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谁是头领!现在能说了吗?” “尊敬的大人,窝门系来己佛朗机的穿脚士,窝是主教,凌男额贞史。” “塌门系都窝滴同伴,尊贵的天主教神父。” 朱由校:!!! 这蹩脚的汉语,听着好吃力...... 可他又不会这个时期的西班牙语,也只能就这么迁就着交流了。 “说出你们来大明的目的!” “要毫无保留的,否则,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来自地狱的召唤!” 凌男额贞史闻言身体猛的一颤,刚刚的经历对他来说就足以令人崩溃了。 他无法想象,来自地狱的召唤会是什么样的体验。 他连忙躬身,学着在街上看来的明人礼节,抱拳说道。 “尊敬的大人,窝门是为传播天主的荣光........” “停!别给我整这些外交辞令,讲点儿实在的,否则.........”朱由校打断了凌男额贞史的话,指向针北望道。 “否则他们会对你们做什么,我也无能为力!” 针北望等人闻言,齐刷刷的上前一步,摆出了自以为最凶恶的姿势。 凌男额贞史再次打了个哆嗦。 天主在上! 不是说这个东方的国度到处都有发财的机会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比恶魔还要可怕! “抱、抱歉!” “窝们是为了贸易而来。” “尼们的瓷器、生丝、茶叶等货物,在窝们的国嘎都是珍贵的货物。” 针北望突然想起了之前那店家说的话,走到朱由校身边小声的汇报了一番。 朱由校皱眉,鲁班锁、九连环? 这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思量片刻后,他再次打断了凌男额贞史的话。 “瓷器、生丝、茶叶这些自不必说,回答我,你们为什么会对鲁班锁和九连环感兴趣?” 凌男额贞史的声音戛然而止,吱唔了好一会儿后,才答道。 “尊敬的大人,那些小东西很神奇,窝们是准备带一些回去,献给教宗大人的。” 虽然他说的很流利,但前后的情绪变化,却还是引起了朱由校的疑惑。ζΘν荳看書 事情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你最好老实一些,不要再让我提醒你第三次!” 他神情严厉的盯着凌男额贞史,冷声喝道。 “对、对、对不起......” 凌男额贞史眼看瞒不住,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那样的技术是窝们国嘎的工匠做不出来的,窝、窝只是想带一些回去,看看能不能换到一些奖赏.......” 鲁班锁,在大明而言,不过是烂大街的木制玩具。 凡是家境富裕的百姓,几乎都会给孩子买上一个,甚至是几个! 就像后世的父母给孩子们买积木玩耍一样。 同样的,鲁班锁也有不同难度的组合,从四季锁、姐妹球、六合榫乃至十二方锁、十八插钩锁、二十四锁等数十种组合。 这些既是富家孩童的玩具,又是木匠们用来习练手艺的作品。 只因制作鲁班锁,几乎能够用到所有的卯榫技艺! 不用一根钉子,便能做出比钉子还要牢固的效果来!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出现在朱由校的脑海中。 这些天主教的传教士,又踏马在偷师.......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从凌男额贞史的话中,他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你刚刚说的奖赏是什么意思?” 凌男额贞史一五一十的答道。 “窝们国嘎有银几道贵国匠人手艺精沾,所以开出了悬赏,只要能带回有价值的东西,就能得到奖励。” “在窝之前,有人带了许多书籍回去,在验证了书里的记载之后,他被封了公爵,还被允许拥有私人军队。” 朱由校的猜测得到了验证,他的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转头看向针北望。 “传令下去,自即日起,所有进入大明境内的传教士,必须在第一时间抓捕!” “要让他们知道,我大明,不是他们的后花园!”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甚至还要带走咱们明人的东西,他们是在做梦!” “给我一字不变,把上面的话发回京师,明发天下!” 针北望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拱手行礼。 “是!” 只是下一刻,他就凑到了鮥瞳身边,有些心虚的搓着手说道。 “瞳总管,您的小本子,借咱用用呗........” 鮥瞳冲他翻了个白眼,连忙将手里的本子塞进了怀里。 “什么小本子,那是《天启语录》!都是陛下的圣训,你说借就借?” 针北望很尴尬,偷偷看了一眼朱由校,见他在向那些传教士盘问其他事情,并未注意到这边,便在鮥瞳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两银子!只借用一柱香的功夫,咱抄完了马上归还,保证不会有半点损伤!” 鮥瞳的脸上瞬间浮现怒色,咬牙低吼道:“针北旺!” “你这是在行贿!” “这是在侮辱咱家!侮辱所有的宣武郎!” “甚至,你还在侮辱陛下!” “还有,以后请称呼咱家为宣武校尉,不要再称呼咱家为总管!” “咱家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否则,就别怪咱家嗓门儿大了!” 第109章 大明这片土地上,独有的物种........ 鮥瞳和针北望二的私语,朱由校没功夫理会。 因为,此时的他,正笑呵呵的看着凌男额贞史。 “听说贵国现在已经被战争拖的疲惫不堪,就连国内的财政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凌男额贞史闻言既惊又怕,他震惊的是朱由校为什么会知道如此隐秘的事情。 要知道西班牙远在大明数万里之外,和他一起来到大明的传教士为了让自己显的更加高贵,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同时,他又因为朱由校的身份神秘而害怕。 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竟然能够下令抓捕大明境内的传教士! 听说大明京师那边的同行在不久前都失去了联系,再联系自己的遭遇,他不难猜出,眼前的这个人绝不是在吹牛。 在大明,有谁能够擅自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且,还能知道万里之外西班牙的战况? 难道......... “尼们,是传说中的锦衣卫?” 他的心脏猛然收缩,一脸震惊的看着朱由校问道。 “连锦衣卫都知道,看来你们几个,来大明的时间不短了啊!” 朱由校面带笑意,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回答我,费利佩四世现在是不是很焦着?” 费利佩四世,就是此时西班牙的国王,号称地球之王。 不得不说,西方那些国家的操作骚的一批。 因为,他不止是西班牙的国王,还是南尼德兰的领主,同时还兼任葡萄牙的国王。 凌男额贞史的表情变的更加僵硬,有什么是眼前这人不知道的吗? “是,伟大的费利佩四世,现在确实在为战争而头疼。” “低地国叛乱已经持续了近六十年,至今尚未结束。” “德意志各邦国又燃起了新的战火,伟大的西班牙帝国如今已掉入了战争的泥潭。” “海上贸易也因此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所以,我们不得不寻求新的利益点。” 朱由校托着下巴,不再开口说话,只是一脸玩味的盯着凌男额贞史。 好半天后,才笑着问道。 “想不想活?” 凌男额贞史连连点头:“想!想!请尊敬的大人能饶过我们....” 朱由校道:“那好,想活,我就放了你们,不过,你需要替我做件事情,如果做成了,我将赏赐你十万两白银!” “什么?” 凌男额贞史愣住了。 十万两白银! 此时大明的金银兑换比例约为一比八左右。 换算成黄金,便是一万两千五百两。 大明六两,约等于西班牙一马克。 而一马克的黄金,价值75枚古尔登金币。 也就是说,十万两白银,换成黄金带回去,便是十五万六千二百二十五枚金币! 这些金币,足够他在费利佩四世那里买个贵族头衔,再或者,贿赂一下顶头上司,从主教的身份提升至教区主教,或是教区大主教! 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能让他独掌一方的权贵。 这样的诱惑,让他无法拒绝! “感谢尊敬的大人,你就像那.....” 他绞尽脑汁的回忆着自己从明人百姓那里学来的词汇,好一会儿后,才拍着脑门说道。 “你就像那天上的神明一样伟大。” “请你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 朱由校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点头肯定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既然身处大明,就应该知道我大明有百万雄军,他们能征善战,无论是陆战,还是海战,绝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国家的战士!” “回去告诉费利佩四世,在遥远的东方,大明很关心西班牙的局势。” “如果他肯付出足够的金子,大明将派出一支强大的军队,帮助西帮牙打赢这场战争。” 雇佣兵! 这个词,此时早已出现,西方各国人口有限,在参与战争的时候,最喜欢雇佣这些有着明码标价的外来军队。 朱由校的计划,便是趁着此时欧州正值混乱,插一个眼睛过去。 既能赚取黄金,又能借机熟悉一下西欧各国的战争手段。 最重要的,是过去摸一下他们的底细,和史书相比,有多少出入! 人数无需太多,几千人即可。 这个数量的军队,对大明的局面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却能为大明以后的发展,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 听完了这番话,凌男额贞史表现的很是意外。 “就........” “只有这些?” “阁下放心,伟大的费利佩四世一向慷慨,虽然现在帝国的财政有些吃紧,但请雇佣兵的钱,还是能拿出来的。” “只是阁下,能否透露一下,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能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 “你们的皇帝,会允许你这么做吗?” 朱由校起身,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子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既然你想知道,那朕便如你所愿!” “朕,即天子!” “大明亿万百姓的皇帝!” “若论身份血统,比费利佩四世还要高贵!” “你的,明白?” 凌男额贞史一脸的震惊,他无法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事实。 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竟然是大明的皇帝? “你、怎么证明?” 他下意识的反问一句,语气中尽显慌乱。 朱由校没有回答,因为语言是最没有说服力的东西。 他看向一旁的鮥瞳。 “去通知城中各部官员,明日,朕入宫听政!” “奴婢遵旨!” 鮥瞳大喜,连忙躬身行礼,随后便离开酒楼向各级官员下达通知去了。 陛下这是要在南京表露身份! 此时陛下身边只有十名太监,而自己又是官职最高的一个,岂不是.......... 嘿嘿嘿嘿! 咱家也能体验一把大伴的威势了! 凌男额贞史在听到鮥瞳那尖利嗓音的时候,就已经信了七分! 天哪! 那个白白净净,长的像女人一样的家伙,竟然是传说中的太监! 第110章 扣了巴嗖的,才这点儿银子? 南下的这一路上,朱由校虽然都在刻意的隐瞒身份,可上千人的骑兵赶路,根本瞒不住有心人。 只不过他们从没有在任何一地做过多的停留,天黑停下休息,天亮便立刻出发,即使是有官员想要找过来询问情况,也只能看着官道上的尘烟远去。 但这里是南京,想要继续隐瞒下去根本不现实。 这里也有一套朝廷班子,上到大学士,下到六部官员都一应俱全。 五城兵马司可不只是说出去好听,他们的耳目也极为犀利。 如果这么大的动静还不能让他们重视,那么朱由校也是时候考虑再往陕西送一波官员了。 而事实也正如朱由校猜的那样,此时南京城的兵部衙门里,早已坐满了一堆的官员。 “下面说是北镇抚司来南京办案,我怎么感觉这事儿不太对劲?” “怎么可能!多大的案子能让锦衣卫一次出动上千人马?” “没错,听说过江的战马足有四千余骑,这是一人三马的配置,若只是办案,完全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南京城里,出了反贼!” “慎言!这种事情怎么好胡乱猜测?以我之见,不如派人去问上一问,不是已经知道北镇抚司那帮人的落脚点了么?” 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着,其中一人看向了南京兵部尚书刘廷元。 “刘大人,这种事情只有你出面才合适。” “要不,就辛苦你跑一趟,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刘廷元两眼一瞪:“开什么玩笑!” “这事儿,以我看就装不知道,派人悄悄的盯着他们就行了。” “都老实待着,若是擅自行事,坏了北镇抚司的事情,谁也担待不起!” 从名义上讲,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但其内部官员兵部却有干涉其内部官员选拔的权利。 只不过,这个权利是否真的能拿出来使用,还要看皇帝的心情。 就像朱由校对孙康旺他们的考核,兵部就算知道,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京师的兵部尚且如此,他这个南京兵部尚书,又哪里敢向锦衣卫指手划脚? 就在这时,一个小吏飞奋进来,进门时一脚踢在门槛上,直接一个狗吃屎摔倒在众官员身前。 小吏也不喊疼,咧着嘴爬起来,向众人拱手道。 “诸位大人,有、有、有旨意!” 刘廷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挥手道。 “诸位,一起迎接吧!” “不必了!” 鮥瞳的声音在门外传来,他一手撩着下摆,迈过了门槛。 四名宣武郎紧随其后,左右各二拱卫在侧。 除此之外,后面还有三十名锦衣卫,他们已经换上了飞鱼服,挂上了绣春刀。 这种被人拱卫着的感觉,让鮥瞳很是暗爽。 所以,进门后,便迎着一众官员的目光,朗声喝道。 “有口谕,南京六部、应天府、大理寺、都察院诸官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官员闻言,连忙行礼山呼,垂下脑袋静听。 鮥瞳清了清嗓子,将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传陛下口谕,明日于皇极门听政!” “什么?” 一众官员皆愣在那里。 明日,听政? 皇极门? 这里是南京,不可能是让他们跑到北京去上朝。 唯一的解释,就是皇帝来南京了! 如此说来,那上千锦衣卫的到来,便不再是什么费解的事情了。 给皇帝伴驾,别说才这么点儿人,就算是锦衣卫全体出动都不算什么! 看到这些人震惊的样子,鮥瞳笑道:“诸位大人,可听清楚了?要不要咱家再重复一遍?” “听清了,听清了,不劳公公复述。” 刘廷元连忙拱手回应,同时不着痕迹的,从衣袖中摸出一叠东西塞到了鮥瞳手中。 “只是公公,陛下怎会突然驾临南京,这其中可有什么隐蔽?” “若是方便的话,还请公公透露一二,也好让我等明日上朝时,能有个准备。” 鮥瞳手指搓了搓那叠东西,看向刘廷元的目光中,多了一丝鄙夷和不屑。 娘的,把咱家当成啥了? 行贿? 呵! “不方便!各位,自便吧!” 他直接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只是........ 刘廷元愣住了。 !!!! 这该死的阉货,他就这么走了? 钱收了,一点信息都没给透露,就这么走了? 那可是整整五百两银票......... 醉仙楼里,朱由校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衣,手中拿着一把折扇。 至于凌男额贞史等人,则是被他丢进了柴房里,明日上朝时再一起带上。 而他现在....... “李定国,你给我滚过来!” “大冬天的拿扇子,你那脑子是有多大的病,才能想出这种主意来?” 李定国嘿嘿一笑,拱手道:“爷,小的今天看了,城里的文人好像都拿这个,越是年纪轻的,便越普遍。” “用您的话说,这应该叫.......范儿?” “对,没错,南京城里的文人,就是这个范儿!” “咱们要去秦淮河,可不得打扮的和他们一样么?” 朱由校:........... 范儿? 装逼模范吧! 不过为了瞻仰....... 哦不,咱是皇帝,那些娘们儿可承担不起瞻仰这个词儿! 应该是御览! 为了御览一番秦淮风采,装一把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再次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行头后,把那长长的发带随手撩到身后,冲李定国打了个响指。 “走着!” “是!” 李定国拱手抱拳,立刻带人在前面开道。 而孙康旺,则是和几个穿着便衣的锦衣卫跟在后面,眼神犀利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众人刚出门,便遇上了传旨回来的鮥瞳。 “你小子,这就通知完了?” 朱由校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鮥瞳连忙禀报道:“回爷的话,他们这会儿都在兵部衙门里,倒是让小的省了不少脚腿。” 说完,他从袖子里掏出了刘廷元塞他的那五百两银票,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朱由校皱眉。 “扣了巴嗖的,才这点儿银子?” “怕是连和秦淮河上的姑娘们喝茶都不够吧?” “孙康旺,让人去摸一下这刘廷元的情况,看看他是真穷,还是真扣!” 第111章 多了不说,先翻个倍,不够花的话,继续涨! 此时已是十二月,秦淮河虽处江南,但温度并不比江北暖和多少。 江面上,已经起了薄薄的冰层,像纸一样。 那些花舫就停靠在河边,随着河水的涌动,一下下的摇晃着。 朱由校带人带到河畔的时候,离的老远就看到了花舫上的一盏盏灯火。 大群的士子文人,果然如李定国说的那样,摇晃着折扇,一副骚包的样子。 看来要风度不要温度,这些古代的文人才是最拿手的! “听说了吗,最近妙兰舫新来了个小姑娘,还不满十岁,便已艳名远扬!”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听说她以善才君自号,小小年纪便工诗善画,而且善音律,一手兰花更是画的栩栩如生!虽然尚且年幼,可那长相气质,已不输于任何一位名家!” “真的假的?还不满十岁?” “当然不满十岁!严格来说,她是虚九岁!” “嘶.......这得是什么出身才能将女儿调教得如此出色?我敢打赌,这善才君必是官家女子!” “非也、非也!她可不是什么官家女子,据我所知,善才君的母亲,也是这秦淮河上的歌妓,而且,同样在妙兰舫上!” “母女花?不行,走走走,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一睹芳容了!” “............” 正在犹豫着该上哪条花舫开眼界的朱由校,被旁边几个士子们的议论声吸引了注意力。 虚九岁的小姑娘都出来当歌妓了? 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不! 这是大明的悲哀,同样是自己这个皇帝的失职! 若是自己没有碰上也就算了,既然碰上了,就不能让这悲剧再延续下去。 这和那什么母女花无关........... 这是只是单纯的出于皇帝的职业道德,让他无法漠视一个少女在歧路上越走越远! 做出决定之后,他便不声不响的,带着鮥瞳和针北望等人,悄悄的跟在了那几名士子身后。 沿途经过的花舫上,不时有丝竹之声传来。 但让人意外的是,这样的场合,竟然没有听到那令人耳目发烫的揽客声。 比如大爷来玩儿之类的....... 甚至连拉皮条的龟公都没看到一个。 有的只是一些侍女,倚在花舫的栏杆处,自顾自的在聊天。 一些想要上船的士子,得先征得她们的同意,才能走上通往花舫的栈桥。 沿着河岸前行没多远,便看到了一艘挂着妙兰舫的三层楼船漂停靠在岸边。 楼船上挂着数十盏红色灯笼,在夜色的笼罩下,显的格外醒目。 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身边带着几名侍女,就站在那栈桥边儿上,正在向几个士子们说着什么。 等走近了,才听清了一部分内容。 只见那妇人一手恰腰,一手指着众士子说道。 “诸位公子,不是妈妈我不近人情,你们去打听打听,咱这妙兰舫,什么时候做过那只认银子的事儿了?” “咱这舫上的规矩,向来都是谁能上船得听姑娘们的,哪怕你们今天拉一马车金子来,她们不同意你们上船,妈妈我也一点办法没有啊!” “所以,今日诸位想要上船,还是老样子,三个问题,亮出你们的本事。” “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吟诗做赋,只要能让姑娘们满意,便能上船和佳人一叙。” 朱由校还没开口,就听旁边的针北望吐槽道。 “天哪,逛个窑子,竟然还要被考?” “这南京城的士子太可怜了,哪像咱们京城,只要钱到位,床都能干碎!” 朱由校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针北望的后脑上。 “瞎说什么,一分价钱一分货懂不懂?” “爷一猜就知道你去的是什么地方!” “十文钱一次的半掩门儿,里面都是五十岁朝上的老妪,对也不对?” 针北望一脸委屈的捂着脑袋:“爷,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上养,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子要喂,那点儿月钱,哪里敢去那些销金窟.......” “若不是贱内难产的时候没了,小的何至于跑到半掩门去........” 这货说着说着,眼圈儿竟然都红了起来。 朱由校深感意外,他不过是开玩笑诈一下针北望,却没想到竟被自己言重了? “你现在月俸多少?” 针北望闻言连忙下意识的答道:“回爷的话,月俸十六石!” 说完,他咬了咬牙,把另外一些事情也说了出来。 “当然,除了月俸之外,还有别的收入。” “比如地方官逢年过节会给京官送上冰敬和炭敬,一些犯官家属也会给镇抚司送些银钱,这些几乎都是常例。” “但是请爷明鉴,这些银子小的从未往自己家中拿过一两一文,都在司里存着,平日里有兄弟们事情做好了,便拿出来奖赏他们一些。” 朱由校闻言托起下巴陷入了沉思。 针北望的话,他不确定有多少水分。 那些灰色收入,他隐约的知道一些,这是官场上的潜规则,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扭转过来的。 他只是在重复着十六石这个数字。 十六石,以如今京城的粮价,折银不过三十二两。 这些银子,若是普通家庭绝对够花,甚至足够四口之家过完一年的。 但他是千户,平时迎来送往,加上家中下人的打赏,这三十二两银子是不可能够用的。 至于那些灰色收入......... 朝廷给的银子不够花,难道不许别人开小灶么? 否则,全踏马都饿死了,谁来干活? 只要这些灰色收入在合情的范围内,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他不是朱元璋,也没打算去学朱元璋! 所以,只要手下的人能踏踏实实做事,多拿一些,也不是不能接受。 朱由校托着下巴,沉吟了片刻,随后在针北望的肩上拍了两下。 “再坚持坚持!” “等过了年,爷就给你们涨月银!” “多了不说,先翻个倍,不够花的话,继续涨!” 第112章 愚蠢阁老,贻笑后人 涨工资! 而且还是双倍! 不止是针北望愣住了,一旁的孙康旺、鮥瞳、江少风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鮥瞳结结巴巴的凑了过来,满怀期待的问道。 “爷,您、您、您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 朱由校肯定的答道。 “爷告诉你们一个道理。” “银子这东西,绝不是省出来的,而是生出来的!” “该花的银子,一定要花出去,如此才能抓住机会让银子生出更多的银子来。” “当然,不该花的银子,也尽量不要乱花,否则当机会来了,只能看着空空的荷包,坐失良机!” “用心做事,爷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荣华富贵!” 这番话一说出来,众人的心情都变的无比激动。 特别是鮥瞳。 借着花舫那边传来的微弱亮光,他掏出《天启语录》,拿着铅笔头在上面奋笔疾书。 “天启七年,十二月初二,秦淮河畔........” 朱由校侧身看了一眼,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小鮥啊,你能不能把秦淮河畔这四个字儿给去了?” 玛的,若是这书传出去,岂不是天下人都知道自己这个皇帝有逛窑子的经历了? 鮥瞳却一本正经的说道:“爷,您来此不是为了巡察民情,体恤风尘女子们的生活吗?” “为什么要删掉?” 朱由校:......... 看来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这样的货色,当太监绝对屈材了。 也只有宣武郎这个职业,才能对得起他的天赋! “咳咳!说的好!” “但下次不要再说了,因为你这话让爷差点自己都信了!” 几人说话间,那边的花舫突然传来了喝骂声。 “操,出来卖的,还敢提条件?” “知不知道爷是谁?” “还踏马拉一车金子过来都不行,怎么着,你们家的姑娘下面镶金边儿了?” “现在,立刻,马上让那什么善才君她们母女出来见我,否则老子一把火烧了你们这狗屁妙兰舫!” 朱由校闻言瞬间皱起了眉头,向妙兰舫那边看去。 只见一个长的还算斯文的士子,正指着那老鸨叫嚣着。 那老鸨刚刚还笑脸相迎的样子,此时也变的阴沉起来。 只见她在听到那人的叫嚣后,直接挥手喊道。 “来人,把这不开眼的家伙丢河里去,让他清醒清醒!” 几个龟公打扮的小厮立刻便从花舫里冲了出来,满脸带着凶相,不由分说的便向那士子扑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 “竟敢动手,知道我爹是谁么!” 这番威胁的话语,那老鸨听到后,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你娘也是这秦淮河上的姐妹?” 周围一些看热闹的,瞬间哄堂大笑。 那士子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从一名龟公手中挣脱后,再次叫嚣起来。 “臭娘们儿,实话告诉你,我爹可是前任礼部左侍郎!他的门生满天下,你今日若敢动我,信不信明天这秦淮河上便再也找不到你妙兰舫!” 前任礼部左侍郎? 这个官称一出来,那些龟公顿时停下了脚步,回头向那老鸨投去了请示的目光。 这年头,官官相护可是常事。 就算是离职了的官员,平日里也牛逼的不行,谁知道他们哪天就被朝廷起复了? 所以,能不得罪,尽量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能帮一把又不费力的事情,只要关系不是太差,官场上的人都乐意顺手为之。 这便是那些罢职或是退休在家的官员,依然能保持风光的原因! 那老鸨的脸色也变了,礼部左侍郎,正三品的大员! 还真不是她这花舫能得罪的起的....... 她立刻秒怂,脸上挤出苦瓜一样的笑容,向那士子一甩手中的香帕,从花舫上跳了下来。 “哟,这位公子,瞧您这话说的.......” 朱由校没听她那些讨好赔罪的话,而是被前礼部左侍郎这个官职吸引了注意。 之前魏忠贤大义灭亲的时候,礼部的左右侍郎都被一刀砍了。 右侍郎为周同良。 左侍郎为柳元升。 这些都是千真万确的。 这士子的老爹都被咔嚓了,竟然还敢顶着死人的名头耍威风? 一念至此,他分开人群走到花舫跟前,挥手打断了老鸨的话,向那士子问道。 “所以,你爹是柳元升?” 那士子两眼一瞪:“你爹才是柳元升!家父周道登!” “大胆!” 鮥瞳闻言立刻便冲了上去,抬手便在士子的脸上抽了两个大耳刮子。 孙康旺和针北望二人对视一眼,尼玛,竟然被这个阉货给抢了先! 他们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将那士子按在了地上。 士子有些懵逼......... 都报出家门了,怎么还被人如此对待? 他们哪里来的胆子? 朱由校乐了。 周道登....... 这个名字,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此人之前确实做过礼部左侍郎,只不过,已经不知道是前前任还是前前前任了...... 而且在正史上,他还曾是崇祯朝的内阁成员之一。 愚蠢阁老,贻笑后人,说的便是周道登。 这家伙在官途上,一直在兢兢业业的装孙子,装的久了,不知不觉的就成了真孙子。 周道登为人愚蠢谦和,多年的官场生涯,他都在认认真真装孙子,无论做官还是做事,他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迈半步绝不迈一步。 这样的性格使得谁都敢上前踹他一脚,就像他刚担任礼部左侍郎的时候,就有人不满,吵吵闹闹要他下台。 此事一出,周道登的孙子性格立刻显露无疑,天启还未下令,他就主动辞职。 也就是说,他的礼部左侍郎,仅仅只做了一天........ 很难想像,这样的家伙,后来竟然还成了崇祯朝的阁臣! 就踏马离谱! 回忆完关于周道登的记忆,朱由校笑着,走到那士子跟前,一脸玩味的看着他问道。 “小子,我很好奇,你爹那泥糊的性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楞头青来。” “你真是周道登的亲生儿子?” 薆荳看書 第113章 吃饱了就滚!坏爷的心情! “你、你、你认识我爹?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士子愤怒不已的看着朱由校质问道。 虽然老爹现在已经辞官归里,可毕竟也是做过三品官的人,寻常人要么没听说过他,听说过的,有几个敢直呼其名的? 更别提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样子! “我家爷是什么人,也是你配打听的?” 鮥瞳又是一记耳光抽了过去,那士子的脸颊转眼间便肿了起来。 左边挨了一下,右边挨了两下,鮥瞳由于用力过大,抽的自己手都麻了。 而如此导致的结果便是,他的右脸,比左脸几乎胖了一圈...... 朱由校也没回答那士子的问题,而是向孙康旺挑了挑眉。 “搜搜这家伙,看看他这财大气粗的底气究竟有多少。” 孙康旺闻言就要开始搜身,可就在这时,周围的那些士子却开始吵吵起来。 “住手,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就是,这里可是南京城,你们如此嚣张行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已让人去请五城兵马司的人了,识相的,你们赶紧放了周公子!” “.........” 士子狎妓这事儿,朱由校原本并不算深究,毕竟这也是时代特色。 可这些士子的嘴脸,却让他越发的反感。 他们就是大明未来的花朵? 狗屁! 孙康旺并没有因为那些士子的声音而停下,转眼间就把周姓士子给搜了一遍,就连裤裆里都没放过。 “爷,这小子身上的钱财都在这里了,银票和碎银加在一起,两千七百余两!” 他指着地上的财物向朱由校禀报道。 两千七百余两! 这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一个退休三品官的儿子,竟然能随身带着这么多钱? 哪来的? 朱由校随口问道:“他爹在位时,俸禄是多少?” 孙康旺拱手答道:“按规制,正三品,月俸三十五石!” 朱由校盯着那周姓士子冷声喝道。 “你爹月俸三十五石,折银不过七十两!” “你身上的这些银子,足以顶得上他三年的薪俸!” “如此败家的行为,竟然没把周家给败光了,足可见周道登那老家伙有多富足。” “朝廷官员禁止经商,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你周家的这些银子,是从何而来的?” 看似是在盘问,可他却根本没给周姓士子回答的机会,直接向孙康旺道。 “将他送入南京锦衣卫,派人去周道登老家!” “好好查查,他周家的家产,有多少是违背朝廷律令的!” 周姓士子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等他被人提着,朝城内走去的时候,顿时就慌了,他一脸惊恐的看向朱由校。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凭什么抓我!” “放开我!” “......” 但他的挣扎前显是多余的,押着他的锦衣卫,既不会搭理他,也更不会将他放掉。 而这一幕,也看呆了周围的那些士子。 刚刚还在叫嚣的他们,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一些聪明的,已经从朱由校刚刚的话里,多少听出了一些事情。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绝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 事情到了这里,本该告一段落,朱由校也没了再去看那母女花的兴趣。 时间已经不早,考虑到明天还要入宫听政,他便准备回去休息了。 可就在他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妙兰舫的老鸨却突然从后面叫住了他。 “这位公子,还请留步!” 朱由校转身看了她一眼:“有事?” 那老鸨福身一礼:“感谢公子替鄙舫解围,若公子不嫌弃的话,能否上船喝上两杯水酒再走,也好让奴家聊表感激之意。” 朱由校:??? “你家的姑娘不是还要过三关什么的?本公子文采一般,还是不在这里现眼的好。” 老鸨一甩手中的香帕,骚首弄姿的说道:“瞧公子说的哪里话,过三关那是旁人,您帮了鄙舫这么大的忙,自然无需和旁人一样。” “行,那就喝上一杯水酒再走!”朱由校思量再三后,点头同意了她的邀请。 母女花不母女花的无所谓。 他就是单纯的有些口渴........ 在周围那些士子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他被两名侍女接上了船,鮥瞳和针北望一步不离的跟在后面,那两名侍女刚要阻拦,就被老鸨用眼神给制止了。 花舫其实不算大,每层也就百来个平方左右。 一上船,迎面便是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儿,朱由校也分不也是什么花香,反正各种味道混在一起,让他略微感觉有些不适。 被人簇拥着上了二楼之后,那老鸨便殷勤的将他引到临江的一个房间坐下,然后一张老脸笑的跟菊花似的。 “公子稍待,奴家这便让人去准备酒菜。” “善才君刚刚差人来跟奴家说了,待会儿她要亲自来给您敬上两杯水酒,以谢公子解围之恩。” 酒菜来的很快,多是一些江鲜,小厮还送来了两坛女儿红。 这会儿已是戌(xu)时初,也就是晚上七点左右,朱由校的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 看着这些酒菜,不由的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就要品尝一二。 可在门外守着的鮥瞳却不打招呼便冲了进来,从怀里掏出一双银筷子,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所有菜色全都给尝了一遍。 这货的速度很快! 哪怕是带刺的鱼肉,都没能对他的速度造成丝毫影响。 左边嘴角进肉,右边嘴角出刺! 跟特么机器似的......... 那老鸨都看呆了! 什么情况? 疯了吧! 一个下人,竟然敢跟主子抢食?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鮥瞳便把银筷子收起,躬身说道。 “爷,小的吃饱了,您继续!” 朱由校对此早已习惯,这帮家伙,就不能让自己好好吃上一顿饭! 淦! 他很是无语的指着门口道:“吃饱了就滚!坏爷的心情!” “嘿嘿,谢爷体谅!” 鮥瞳贱笑着,转身回到门外,并把房门带上,老老实实的和针北望一起站岗。 第114章 公子你知道吗?媚儿其实本不该顾的 直到这时,老鸨才回过神来。 抢食? 除非她傻了才会相信一个下人敢跟主子抢饭吃! 刚刚那家伙的行为,明显是在替主子试毒!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能把一个三品官的儿子送到锦衣卫去,还能扬言要彻查人家的家底,如今旁边还有专门试毒的下人........ 不对! 那个试毒的家伙,嗓音好像有些尖利? 太监?! 老鸨的瞳孔瞬间放大,不可思议的看向朱由校。 身边能有太监陪伴,这人的身份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当今皇帝! 二是藩王或其子嗣! 皇帝她是不敢想的,那么眼前这人必是某个藩王家的世子........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便开始不争气的狂跳起来,伸手摸下自己的额头,那里的皱纹让她有些悔恨........ 老娘生的早了啊! 好不容易遇上贵人,可自己的容颜却已老去...... 不过,不怕! 老娘活好! 老鸨咧着嘴,手搭在朱由校的肩头,挤出一副自认为很妩媚的笑容,在朱由校的耳边轻声说道。 “公子,您家的下人可真是忠心呢!”直接原地跳起,一脚踹了过去。 “呔!哪里来的妖孽!” 老鸨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当场就被踹翻在地,一张老脸,顿时扭曲到了极致。 可等她翻身起来,非但没有半点儿恼怒的样子,反而忍着痛,谄笑道。 “公子恕罪,是奴家不知天高地厚了。” “像您这样的身份,也只有善才君才能配得上侍奉左右。” “公子稍待,奴家这便去把她喊来给您陪酒。” 说完直接狼狈的转身离去。 朱由校一阵后怕的拍着胸口平复呼吸,尼玛,刚刚这老太婆的嘴都快凑到自己脸上了! 太吓人了........ 给自己倒上一大碗酒水,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砰砰砰!公子,奴家能进来吗?”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听起来还带着些许稚嫩。 朱由校愣了片刻,那老鸨还真把刚八九岁的善才君给弄了过来? 这么小的娃娃,能干吗? 放在后世,还是唱着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的年纪,很难想像,在这里,竟然已经成了....... 没有得到回应,门外的善才君便当他默认了,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一米四五的身高,身着粉色长裙,尽管她极力的让自己表现的像个成年人,可那眉宇间的稚子之气却是脂粉无法掩盖的。 还没长开的身子,显的是那样的单薄。 这就是个小萝莉...... 只见她走到朱由校面前,曲膝一福,不卑不亢的说道。 “奴家善才君,前来为公子斟酒,还望公子不弃。” 朱由校刚想回应,就见门外又有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这女人和善才君有几分相像,看年纪约摸二十来岁的样子。 他皱眉问道:“你是???” 那女子连忙答道:“回公子的话,奴家青莲,是善才君的娘亲。” “善才君年纪尚小,怕有伺候不到之处惹了公子不快,请公子恩准奴家留下帮衬一二。” 朱由校:......... 尼玛,还真是母女俩啊! 做为一个三观极正的男人,他对善才君是没什么兴趣的,倒是眼前的青莲看上去还算养眼。 “那就一起来吧!” 他摆了摆手,坐回椅子上。 母女俩见状,便凑过来,一个倒酒,一个布菜。 朱由校一边吃,一边和她们聊着。 都说男人有两大爱好,其一便是劝人从良。 他几杯酒下肚,便看着母女俩道。 “你们祖籍哪里,为何会流落至此?” 青莲一边服侍,一边答道:“回公子的话,奴家本是福建人彰州百花楼的歌妓。” “只是今岁彰州遭了大灾,百花楼也没了生意。” “恰逢这妙兰舫的管事在彰州一带招人,奴家便带着媚儿来南京讨生活了。” 朱由校看向善才君:“媚儿?是你的闺名?” 善才君点了点头:“公子猜的没错,奴家本名姓顾,单名一个媚字。” 顾媚?! 这个名字一出来,朱由校便愣住了。 原名顾媚,字眉生,号横波! 顾横波? 我去! 歪打正着,竟碰上了刚出道的顾横波? 他那双目光顿时就像是长到了顾横波身上似的,许久都未曾离开。 这个娘们儿,可是个才女来着! 可惜和柳如是一样,所托非人,最后嫁给了龚鼎孳。 大明国破之时,柳如是和钱谦益投河,钱谦益是水太凉。 而那龚鼎孳却是同样怕死,事后反而向别人说是顾横波舍不得他死。 就特么不要脸! 顾横波被他盯的有些不太自在,便起身说道。 “公子慢饮,奴家为您舞上一曲助兴。” 说完也不管朱由校是否同意,就自顾自的起到一旁扭起了腰肢。 一边跳,还一边清唱着小曲,很是那么回事儿。 朱由校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青莲。 “以你的姿色,嫁个好人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何苦要带着女儿来这里讨生活?” 青莲闻言脸上露出了苦笑。 “公子何必挖苦奴家?” “奴家就算姿色再好,也不过是个妓子罢了。” “好门好户的,谁肯娶个妓子回家,何况奴家还带了个女儿?” “就算是有寻常人家肯要奴家,进门之后也只能做个小妾。” “奴家无所谓,只是不想苦了媚儿。” 朱由校皱眉:“她爹呢?知不知道有这么个女儿?” 青莲闻言,那丝苦笑也僵在了脸上,双目无神的看向南方。 “她爹.........” “以她爹的家世,如何能容得下我们母女的存在?” “公子,你知道吗?” “媚儿其实不姓顾,她本来应该是姓孔的!” “算算辈分,她还是本朝衍圣公的侄女呢........” “可谁曾想到,衍圣公的侄女,竟会在秦淮河畔.........” ζΘν荳看書 第115章 衍圣公的姑奶奶 彰州,孔家? 这番话让朱由校顿时来了精神:“彰州孔家和山东孔家有什么关系?” 青莲答道:“天下孔姓都是一家人,还能是什么关系?” “媚儿的生父,乃是彰州孔家家主孔闻翊的胞弟,孔闻妙!” “他们这一脉,自山东迁居彰州,也不过百年左右。” “本朝衍圣公孔衍植,论辈分,乃是他们的曾孙!” (前面搞错了辈份,已改更) 朱由校:......... 没想到啊! 顾横波竟然还有如此显赫的另一层身份。 或许也正是因为孔家的特殊性,才导致她们母女得不到承认,从而不得不为了生活,从彰州来到南京吧。 朱由校对世修降表的孔家打心里是没有半点好感的。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有些事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李朝钦在密信上提到过,他准备和郑芝龙、熊文灿一起去福建调察那七十万石赈灾粮的下落,彰州便是第一站。 可若是这彰州孔家和赈灾粮中间有什么牵扯......... 呵呵! 那就别怪自己先收一把利息了! “青莲姑娘,不知你对彰州孔家的事情,知道多少?” “公子想听哪方面的?” “他们与当地富商和官员之间的关系,以及自山东迁至彰州之后,这一脉孔家的行事风格,还有他们家业的变化。” 青莲闻言,便把她在彰州多年所了解到的情况讲了出来。 孔家,在文人心中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谁让人家祖上出过一位圣人呢? 普天之下的文人,莫不以孔圣门徒自居,所以在对待孔家后人的时候,也是奉迎之态居多。 而那些富商就更不用提了。 这是个文贵武贱的时代,商人的地位更是低下。 谁不想自己家中能出个有功名的后代? 考状元或许是个奢望,可但凡能出个进士,甚至只是一个举人,都能改变家中的境地! 范进之所以考到七老八十还在考,为的不就是那士人的优越性? 单单一个投献和免税,就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摇身变为当地大户! 有了财力,便能有更多的资源去培养下一代,只要能保证代代都能考中举人或是秀才,那这个家族便能一直延续下去,并且越来越强大! 若是能出一个状元或是进士,这个家族将会再一次产生质的改变! 所以,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商人对孔家的巴结,比那些文人更甚,几乎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 按照青莲所说,孔家这一脉迁至彰州仅仅百年时间,便已从当初的几口人,两进院,百余亩田的微薄家底,发展成了现在的庞然大物! 如今在彰州,孔家住着高宅大院,奴仆丫环数百人,出则前呼后拥,入则宾朋满座。 城外,孔家更是有着数万亩的良田,数千佃户依附其下。 按照明初朱元璋定下来的田赋规定,官田每亩交纳田赋五升三合五勺,民田减两升,即为三升三合五勺。 以粳米为例,明朝一石约为153斤,每斤折合后世594克。 一石十斗,一斗十升,一升十合,一合十勺。 每亩民田田赋仅需交纳三升三合五勺,计算下来也不过才四斤左右。 但事实却是,江南一带士子众多,他们是不需要交纳田赋的。 他们不缴田赋,那这一部分田赋便嫁接到了百姓们的头上。 于是,三升三合五勺,就变成了四升、六升、八升,乃至更多。 而这个数值,一直在随着大明的建国时间增加而增加! 时至今日,已然达到了数斗之多。 据青莲所说,江南一带,田赋最重之地,又当属苏州,每亩田赋,如今已经高达八斗! 即一百二十二斤左右! 可此时的稻田,产量也不过300斤左右,这还是丰年的收成,若是灾年,只怕连一半的产量都没有,若是大灾,那就更不要说了。 四斤和一百二十二斤,大明立国二百余年,田赋几乎翻了三十余倍! 如此沉重的负担,逼的百姓们不得不去选择投献! 投献,便是将自家的田地,挂名在士绅们的名下,每年交纳一定的田赋给他们,而这个数量,一定是比交给朝廷的少。 但即使是这样,若是连续遇到灾年,在交纳过田赋之后剩下的粮食,依然无法让百姓们正常生活下去。 到了最后,只能向士绅们借高利贷,利滚利还不上,便要典卖土地低债,若是连典卖土地都不够低债的话,卖儿卖女的事情便不再稀奇。 这一支的孔家迁居至彰州不过百年,便已有了数万亩的良田,这也意味着,每年都要有不少的百姓,因为孔家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砰!” 朱由校越听越气愤,抓起酒壶便砸在了地上。 酒壶破碎,女儿红的味道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守在外面的针北望和鮥瞳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爷!” “出去!” 朱由校头也不回的向他们喝道。 二人这才知道是自己过于紧张了,连忙退到外面,并顺手把房门关上。 顾横波被吓的停止了舞蹈,垂着脑袋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她娘青莲也没好到哪去,想到来时老鸨交代的话,她脸色变的惨白。 “公子恕罪,是奴家说了不该说的。” “奴家自罚三杯!” 说着,从桌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壶没了,她便抱起酒坛直接往杯子里倒。 只是不知她是有意,还是那坛口太大,杯子太小的原因。 酒坛刚一倾斜,里面的酒液便洒了出来,将她身上的衣襟打湿。 “娘......” 顾横波见状,惊呼着跑了过来。 青莲一脸苦涩的看着自己女儿,轻声说道。 “去给娘拿身干爽的衣服。” “桌上的菜也都凉了,莫让公子吃了之后闹肚子。” “你去让厨子再做几道热菜,等做好了,你一并端来。” “不必了!” 朱由校听出了她言外之意。 支开女儿,和自己共处一室,赔罪? 还是什么? 不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现在没心情,也没兴趣。 “爷刚刚之所以摔了酒壶,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相反,爷这里还有件事情想麻烦你和媚儿。” 第116章 锦衣卫的这群家伙,没一个有眼力的! 顾横波闻言脸色刹那间红到了耳后。 媚儿是她的闺名,岂是旁人能乱叫的? 就算是寻常百姓家的邻里,喊对方的女儿也多是以小娘子相称,极少有直呼闺名的。 这是只有至亲才能喊的称呼! 青莲刚刚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倒是放回了肚子里,有些受宠若惊的看向朱由校。 “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事?” 朱由校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的顾横波。 “麻烦青莲姑娘和令爱一起,陪爷去彰州走一趟,如何?” “这.......” 青莲迟疑了。 “公子的好意,奴家心领了,可奴家现在还没有要离开妙兰舫的心思。” “所以,请恕奴家不识抬举!” 她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言外之意是要给自己赎身。 可被赎之后,却未必就能比这里过的好。 同行的那些姐妹,每年都有人被赎走,但回去之后,在正房面前地位却比丫环还不如! 人家丫环,好歹还是主母的贴身婢女,还占个黄花大闺女的优势。 可自己呢? 还拖着一个这么大的女儿呢! 母女花这种称呼,早就被人在秦淮河传来了。 所以,那些看似一本正经的士子们,心里想的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为母则刚,为了顾横波,她宁愿继续过现在的生活。 青连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戒备,让朱由校明白,这娘们儿绝对是误会自己了。 “不要多想,爷没有要把你们母女怎么样的想法。” “只是前往彰州有些事情要做,恰好你有在彰州生活的经历,这些对爷很重要。” “赎身只是小事,若是彰州一行足够顺利,事成之后,爷会给你们在京城买套宅子,再寻个营生给你,让你和令爱安安稳稳的过上下半生。” “当真?” 青莲闻言大喜。 朱由校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向外面喊了一声。 “来人!” “爷!” 鮥瞳推门而入。 朱由校问他要来了先前徐廷元行贿的五百两银票,推到青莲面前。 “这些,就当是爷的一点心意。” “你若同意,爷现在就让人去给你赎身!” 看着眼前的银票,青莲呼吸都开始变的急促起来。 五百两! 虽不算多,却也足够她和顾横波过上几年的好日子了。 天人交战了片刻之后,她起身,拉着顾横波曲膝一福。 “奴家谢公子垂青,一切任凭公子吩咐!” “哈哈哈哈!好!快起来,爷在岸上等你们!” 看到青莲同意跟自己走,朱由校满意的大笑起来。 上前将她们拉起来后,转身便走出了房间。 他身后的鮥瞳却傻了眼。 五百两....... 没了?? 摸了摸自己全身上下,只扣出不到二两银子,再看看身后的母女。 拿啥给她们赎身? 无奈之下,他跑到针北望身边小声说道。 “老针,有银子没,快拿来出,爷要给她们娘儿俩赎身........” 针北望两眼一瞪:“你看我像是有银子的人么?” 鮥瞳:?? “你先前为了看《天启语录》时,不是给咱家开价一百两的么?” “把那一百两先给咱家用用,别误了咱爷的大事儿!” 针北望嘴角抖动几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嘿嘿,本督也就那么一说,我上哪儿弄一百两银子给你?” 鮥瞳:.......... “不对,之前在那姓周的身上搜出来的银子呢?不是有两千多两?” 针北望耸了耸肩:“在孙指挥那里,你找他要去........” 鮥瞳很不爽! 锦衣卫的这群家伙,没一个有眼力的! 带钱的不上来,没带钱的跟上来了! 你上来干屁! 指着爷自己花钱付嫖....... 啊呸! 指着爷自己花银子付酒钱么,顺带着请你开眼么? 一群王八蛋! 他一脸幽怨的朝针北望瞪了一眼,随后猛的一脚踩在后者脚背上,随后就转身朝朱由校追去。 针北望:??? 本督可以受委屈! 但你不能踩我的.......... 我滴个新鞋啊! 这可是为了出公差,老娘点灯熬夜给咱做的出来的新鞋! 他很想追上去踹鮥瞳两脚,可里面的那对母女花还没赎,总得留个人在这里给人家个说法。 孙康旺就在船外等着,见朱由校和鮥瞳下船,便连忙迎了上来。 “爷,接下来是回醉仙楼吗?” 朱由校点了点头,径直朝着醉仙楼的方向走去。 鮥瞳趁机给孙康旺使了个眼色,等到朱由校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把要给青莲母女赎身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 醉仙楼里,成妃和容贵妃已经先一步回来了。 这一路的同行,让原本在后宫里各过各的她们,变的形同姐妹一样。 毕竟都是同命相怜的女人,成妃曾育一女,早夭,容贵妃曾育一子,同样早夭。 这样的经历,让她们更能体会对方的难处。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谁也不愿因为争风吃醋而落了自己在朱由校眼中的形象。 早点受孕,替大明诞下龙嗣,无论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见朱由校回来,二人便连忙迎了上来。 “爷,瞧您这一身酒气,赶紧脱下来换换衣裳。” 容贵妃拉着朱由校到床边站定,伸手就去解他的裤带。 倒是成妃鼻子好使,嗅了两下,便察觉出了端倪,媚眼含笑的在旁边说道。 “爷这是和哪家的小娘子喝酒去了,回头也带回来让妾和容姐姐认识一下。” “出宫前,娘娘还特意嘱咐了,说是宫中姐妹少了些,若是爷此番出来看到中意的,便让我们姐妹做主,替爷接回宫去。” 朱由校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别瞎说,哪有什么小娘子,爷我可是为了查案才出去的!” 成妃和容贵妃相视一眼,捂嘴直乐。 都是枕边人,谁还不知道他这个摸鼻子的动作代表着什么? 心虚了呗! 但看破不说破,她们还是让人去弄了醒酒汤送了过来。 等朱由校喝下之后,容贵妃看了看成妃,向朱由校福身说道。 “爷,接下来的几日,便换成妃妹妹侍寝,您可得加把劲儿哦.........” 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去,留下成妃李氏面色微红的看着朱由校。 朱由校:.......... 当鼓掌成了一种政治任务,咋就这么别扭呢?? 第117章 温柔乡里英雄冢 次日,辰时中。 天色早已大亮,朱由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枕边的成妃,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太疯狂了,自己昨晚差点败下阵来! 起床的动静,惊动了守在外面的医娘,她们连忙推门进来,伺候着朱由校更衣洗漱。 吐掉嘴里的残余的牙膏沫子,朱由校感觉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种东西。 这是用几种常见的中药配出来的膏体,有清凉、去火、止血、美白、消炎的功效,比起后世那满是化合物的牙膏强了太多! 而且这里面还回了薄荷和丁香,刷过牙后,口气还特别清新。 突然,朱由校看着外面的太阳愣了一下。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他有些拿不准的向伺候自己的医娘问道。 那医娘忙福身答道:“爷昨日好像说过,今天要去宫里听政来着,孙指挥和鮥校尉已经在院子里等了一个时辰了。” “啪!” 朱由校照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果然! 温柔乡里英雄冢啊! 自己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确认衣冠没什么问题后,指着床上的成妃道:“别惊醒了她,好生守着!” 说完,就走到院子里,向孙康旺等人挥了挥手。 “进宫!” 南京皇宫。 一众官员们早就在皇极门外候着了。 只因为昨日朱由校只让人说上朝一事,并没告知具体时间。 于是乎,他们只能按照北京那边上朝的时间过来候着,也就是卯时初,即早上五点! 此时可是冬季,早上五点天还未亮,即使这里是南京,依旧寒气逼人。 从卯时初到辰时中,整整三个小时,几十号人在皇极门外,像个傻子似的冻的直哆嗦。 户部尚书张朴搓着那几乎要被冻僵的双颊,看向一旁道:“刘大人,昨天那位传旨的太监,不会是假的吧?” 兵部尚书刘廷元双手揣在袖筒里,两眼微眯,老神在在的摇了摇头:“放心好了,陛下就在南京,昨夜便到了!” 张朴一愣,连忙追问道:“什么?你怎么知道?你确定陛下真在南京?” 刘廷元道:“昨日五城兵马司接到有士子报案,但在派人过去的时候,却被北镇抚司的人给挡了!” 张朴继续追问:“什么案子?” 刘廷元终于睁开了眼睛,瞪了一眼张朴:“老夫敢说,你敢听么?” “知道的太多,小心你的脑袋!” 此言一出,张仆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陛下驾到!” 他回头看去,只见朱由校身着常服,在一众锦衣卫的簇拥下,自午门缓缓走来。 众官员也都看到了这一幕,连忙躬身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穿过人群,一路走到皇极门下早已摆好的椅子上坐下,这才向他们抬手虚扶道。 “众卿免礼,平身!” 此时,一直跟在孙康旺身边的凌男额贞史,终于相信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是这大明帝国的皇帝! 朱由校没理会他,迎着百官的目光,嘴角微微勾起。 “诸卿,是否疑惑朕为何突然来了南京?” 刘廷元上前一步,躬身道:“还请陛下解惑!” 朱由校笑了笑,起身道。 “朕此来,只为三件事!” “搞钱!” “搞钱!” “还是搞钱!”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搞钱? 从哪搞? 怎么搞? 从谁身上搞? 这些都让百官们忍不住猜测起来。 户部尚书张朴第一个站在出来,拱手道。 “陛下,江南的田赋已经让百姓们喘不上气儿了,不能再加了啊!” 紧随其后,百官中又走出一人,只见这人一脸正色的说道。 “启禀陛下,臣工部尚书商周祚,听闻国库空需已久,京师户部更是被迫签下了与内帑的数百万两银子欠条。” “敢问陛下,您口中的搞钱,是为户部,还是为了内帑!” 搞钱这两个字,几乎挑动了所有官员心中那根敏感的神经。 朱由校还没开口,就又有一群官员站了出来。 “陛下田赋加不得啊!” “陛下,您可是要征商税?” “陛下,您总不会要开海吧?!” “...........” 站在龙椅旁,看着这些官员的嘴脸,朱由校心中不禁冷笑起来。 大明的好臣子啊! 国库是什么情况,他们心中一个个跟明镜似的。 可即使是这样,他们依然反对征收商税,反对开海,反对一切朝廷从民间获取利益的途径! “诸位爱卿!” 他突然开口,让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担心的事情,朕自然心中有数。” “田赋是万万不会增加的,而且,自明年起,田赋非但不会增加,还会逐年减少!” “直至最后,永不取赋!” 如果说之前的搞钱二字是一条引线,那么此时这永不取赋四个字,就彻底引爆了众官员们的神经。 “陛下!” 张朴直接跪了下去。 “永不取赋,朝廷如何运转,边关将士的饷银何来啊!” “臣等明白,您是体恤百姓,可自古以来,从未有任何一朝罢免田赋之举。” “即便是有,也最多不过一年两年,而且仅限于立国之初,又或是新皇登基之时才会有的恩赏。” “所以,还请陛下收回金口!”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官员全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请陛下收回金口!” 搞钱的路子,就那么几个。 不取田赋,便要从商税或是矿税上加征。 而这些,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他们自己的利益! 无论是真正做事的官员,还是那些混日子养老的家伙,都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别提那些一心只想着贪财敛权的家伙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些官员们的反应,朱由校早在开口之前心里就已经有了准备。 民间藏银巨万,可这些钱,却和朝廷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他同样不允许这样的现状再继续下去! 第118章 想不出搞钱的法子,竟把主意打到朕的皇庄上了! 但朱由校也没打算一次就把事情做成了。 今天的朝会,他只是先透一下口风,借此达到打草惊蛇的效果。 所以,面对这些官员们的跪谏时,他很自然的来了个借坡下驴。 “诸位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冬日天寒,地上凉,别伤了身体。” “永不收赋这事儿,朕暂不提了便是。” 众官员闻言,这才缓缓起身。 一些人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情,皇帝又如何,面对众议,不还是得退让三分? 但另一部分人,则是听到了朱由校的言外之意。 暂不提了! 那意思就是,以后可能还会提起这事儿? 可朱由校不再给他们开口质疑的机会,直接问道。 “诸位。” “可如今国库的情况,你们也都清楚。” “各地都在伸手要钱,这些钱,从哪来?” “谁能给朕出出主意?” 田赋不加,还能从哪弄钱? 这个答案百官心中都清楚,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先开这个口! 否则,就算官场能容得下他们,江南的士林也容不下他们! 朱由校坐回椅子上,从鮥瞳手中接过茶壶,一边喝茶,一边等着。 场面一时间竟陷入了僵持。 官员们已经在寒风里站了三个多小时,终究还是有人扛不住那刺骨的凉意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可发卖一部分皇庄。” 朱由校:??? 他差点没被这货给气乐了! 于是便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忙道:“回陛下,臣户部左侍郎,王瑊!” “砰!” 王瑊的话音刚落,朱由校手里的茶壶便向他砸了过去。 “砰!” 上好的紫砂壶,和他的脑袋来了个亲密接触,然后掉到地上,摔的稀碎。 顿时便有鲜血从额头流下,王瑊却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 “臣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其他人也被吓了一跳,皆噤若寒蝉的站在那里不敢吱声。 朱由校指着王瑊道。 “好一个户部左侍郎!” “想不出搞钱的法子,竟把主意打到朕的皇庄上了!” “怎么着,卖完了皇庄,再把后宫的嫔妃、甚至皇后也一并明码标价的卖发了?!” “就像那些穷苦的百姓似的,卖了地,再卖妻女,最后连祖宗传下来的房子也给卖了?” “来来来,你倒给朕说说,南京这处皇宫,能做价几何!” “若是合适的话,就辛苦王侍郎替朕卖了可好?” 这一字一句,让王瑊的脸色变的愈发苍白,待话音落下,他一脑袋杵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 “臣不敢,臣失言,请陛下降罪!” 朱由校当然不会手软,直接大喝道。 “北镇抚司何在!” 针北望出列。 “臣在!” “王瑊昏聩无能,欺君枉上,给朕扒去他的官服,严查他在任上的所作所为!” “若有违法乱纪之处,绝不故息!” “臣遵旨!” 王瑊闻言顿时就慌了,连忙膝行到御阶旁,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磕头求饶。 可朱由校却没再理会他,针北望已带着几名锦衣卫走了过来,毫不客气扒去他身上官服,拖着他向午门外走去。 “且慢!” 就在这时,百官之中的刑部尚书突然开口。 “陛下!” “王侍郎虽有失言之处,却罪不至此。” “若是陛下一意孤行,怕是会令百官心寒。” 他话音刚落,户部尚书张朴便站了出来。 “臣附议!” 接着,兵部尚书刘廷元、礼部尚书韩日缵、工部尚书商周祚、吏部尚书王在晋等人也纷纷出列。 “臣等附议!” 如此一来,整个南京的六部大佬全都站在了朱由校的对立面上。 左都副御史闵洪学也上前一步。 “禀陛下!” “因言获罪,向来都是朝中大忌。” “若是开了先河,只怕今后朝中,再无人敢直言进谏!” “望陛下以江山社稷重,对王侍郎从轻发落,或降职、或外放、或罚俸均可。” “但就此革职,还要倒查旧事,实非明君所为!” 朱由校是彻底的怒了! 在北京,有魏忠贤镇场子,朝中的那些官员还真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站出来和自己对着干。 再加上朝中的官员被处理了一大批之后,如今换上来的新人更是不敢造次。 可南京的这帮家伙........ 他们是真的不怕死啊! 事到如今,他如何看不出那王瑊也只是被这六个尚书推出来的探路石? 可他们忘了一点! 南京,只是陪都! 他们这些官员,也只是备胎! 一念至此,朱由校怒极反笑,指着六部尚书冷喝道。 “好啊!你们真是朕的好尚书!” “真以为朕是泥捏的不成?” “莫说只有你们,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下来求情,朕也不会收回成命!” 说完,看向停在一旁的针北望道。 “你还在等什么,把王瑊给朕押出去!” “臣,遵旨!” 针北望一拱手,立刻便带着人将王瑊给拖出了午门。 百官愕然。 潘俊等人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皇帝太硬了! 为了处置一个左侍郎,竟然不惜和百官对立! 又过了一会儿,朱由校看着不再发声的群臣,面色阴沉的说道。 “王瑊的事情,就此揭过!” “现在回到之前的问题,有谁能告诉朕,国库的缺口,该如何补足!” “关外的建奴,越来越不安份,大明与他们迟早会有一场决战!” “海外的佛朗机的船队,已经占据了暹罗、爪哇、吕宋等地,近来又在试图占据台湾!” “关内,陕西连年大旱,百姓已民不聊生,如今更是流民四起!” “这些都是能影响国祚的大事,为了应对万一,大明必须早做准备!” “可整饬军队,赈济灾民,哪一样不得大把的银子往外洒?” “怎么着,现在你们还打算闭口不言么?” “既然如此,那朕可就说了!” “近些年佛朗机往来于大明于西方,攫取了海量财富,国力更是日益强盛!” “由此可见,我大明也该开放海禁,尝试于世界互通有无,从中赚取利益,以增强国力!” “诸位,以为如何?” 轰! 相比免收田赋,开海对一众官员的冲击更大! 所有人都知道开海会带来怎样的利益,可那些利益,如今已经被南方沿海的士绅豪商把控着! 一旦开海,对这些人将会产生巨大的冲击! 而现在站在皇极门外的这些官员,或多或少,和那些把控海上商路的士绅豪商都有或多或少的利益纠葛! 第119章 开海?禁海? 严格来说此时的大明,海禁已经开了一条缝,并非是全面禁海的状态。 这一现状,还要追溯到隆庆年间。 自从永乐、宣德年间,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之后,大明便严禁一切船只出海。 直至隆庆年间,刚登基一个月的明穆宗宣布了开海,于彰州府开放月港,并以月港治所设立海澄县,设立督饷馆,负责管理私人海外贸易并征税。 史称:隆庆开关 隆庆开关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虽然只是扭扭怩怩的,在大明全面禁海的环境下开了一条缝隙,却依然为大明带来了不菲的税收。 只不过到了万历末年,走私和海盗活动猖獗,加之荷兰人占据了台湾部分区域,月港贸易迅速衰落,东南海疆陷入紧张局面,万历皇帝只能下令关闭月港贸易,再次厉行海禁。 户部尚书张朴走了出来,向朱由校拱手道。 “启禀陛下!” “月港已在天启五年时重新开放,可真正收上来的税收却是少之又少!” “据臣所知,这些收上来的关税,甚至连港口官吏的薪俸都无法维持。” “请陛下明示,如此开海,意义何在?” 朱由校闻言一愣,天启五年开海的事情,他还真不清楚! 但是他却看过南方各省的税收记录,福建沿海一带,近四年的税收总额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若是开海,月港必然是其中之一。 可港口开了,税收却没有增加,这更能说明问题所在! 那就是,那些豪商们,早已习惯了走私,毕竟不经港口,就无需交税。 所以,即使大明重新开海,月港重新开放,他们依然在做着走私的勾当。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勾起,略带玩味的看着他。 “那依张爱卿所言,该当如何?” 张朴一本正经的说道:“臣以为,非但不应开海,反而应该把月港彻底关停!” 他话音刚落,左都御史闵洪学就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张尚书所言极是!” “自万历年间禁海以来,沿海一带巨寇横行,前年虽然重新开放了月港,可这些海盗控制海路,民间商队已无法出海远洋。” “臣听闻,月港在闽南一带,已然成了笑柄!” “所以,臣同意张尚书的提议,我大明,当重新禁海,片板不得入海!” 朱由校面不改色的看向其他官员。 “你们呢?!” 其余官员齐刷刷的躬身道:“臣等附议!” 朱由校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月港之前就开过,这事儿他确实不知,而今天在这里提起开海,也实属多余。 但这对他的计划却并无太大影响。 禁海? 朕还就遂了你们的心愿! 朕等着你们哭着求朕全面开海的那一天! 他猛然起身,环视所有人,发出一声大喝。 “好!” “既然诸位都是一个意思,那朕也不好一意孤行!” “自今日起,关闭月港!凡大明子民,片板不得入海!” 众官员面色大喜,齐声山呼道。 “吾皇圣明!” 朱由校的右手在身后摆动两下,鮥瞳见状,当即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陛下有旨,退朝!” 众官员再次山呼万次后,在六部尚书的带领下,依次向午门外走去。 看着这些人离去的背影,孙康旺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陛下,当真要禁海?” 朱由校笑道:“当然要禁!而且,要狠狠的禁!” “但具体怎么禁,就得另说了!” 孙康旺听的一头雾水,可不等他再问,就听朱由校在一旁命令道。 “通知下去,后天中午启程!” “骑了几天的马,后面走水路!” ................ 两天后,在南京城的官员们还没回过味的时候,朱由校就已经登上了临时征调来的福船上。 南京船厂众多,单单属于工部的就不下四个。 孙康旺只是派人跑了一趟,便征集到了大小船只七十余条,至于操控船只的水手,更是直接以船厂的匠人来顶替。 李定国带着他那三百弟兄,全数上船,将朱由校的福船护在中间。 而针北望则是带着锦衣卫,沿着河道两侧护卫。 朱由校上船时,容贵妃和成妃已经在船舱里候着了,除了她们之外,青莲和顾横波母女也在。 此时的青莲早已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任她再怎么猜,也没猜到昨夜和她同饮的男子,竟是当今的大明天子! “参见陛下!” 看到朱由校进来,容贵妃和成妃忙上前行礼。 青莲闻言心中一紧,直接拉着顾横波跪了下来。 “奴家青莲参见陛下!” “昨夜不知陛下身份,唐突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朱由校冲她笑了笑,走到一旁坐下。 “起来吧,不知者不罪。” 容贵妃看了一眼青莲,锦衣卫刚把这对母女送过来的时候,她就感觉这里面有事儿,此时青莲又提到了夜晚、唐实这种安眼,难免让她往旖旎处想。 至于为何朱由校会找个生养过的回来...... 或许是怕她不能生? 想到这里,她亲切的走上前去,将青莲扶了起来。 “妹妹快起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刚才问你什么你都不说,以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你可不许再跟本宫隐瞒什么!” “瞧瞧这闺女,生的多俊,长的跟花儿似的!” 得! 她这番话一说出来,青莲顿时变的惶恐不安起来。 本宫? 眼前的这位,竟然是皇妃? 朱由校也是愕然,连忙解释道。 “别瞎说!朕和青莲娘子可什么事都没有,你可别乱污人名声!” “之所以让青莲母女跟着一起南下,另有隐情。” 容贵妃很是意外:“臣妾弄错了?” 朱由校黑着脸,点了点头:“错了!” 容贵妃愣了片刻之后,突然大笑起来。 “没关系,错了就错了,兴许以后就能对了呢!” 说完,她便拉起青莲到一旁窃窃私语去了。 成妃在旁边捂着嘴直乐,特别是看到朱由校那一脸无语的样子后,凑到顾横波身旁,轻声问道。 “小娘子,你今年多大,叫什么名字?” 朱由校:............ 这俩妃子,好八卦啊! 第120章 突然的跳江 这种场面,让朱由校有些不太适应,起身便向舱外走去。 船队已经出发,速度虽然比骑马慢了些,但胜在持久,算算时间,最多十天便能抵达彰州。 船艏处,一个匠人穿着的老头,正指挥着其倒余人操控船帆,朱由校见状便向他们走了过去。 老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连忙行礼。 “小的马老六,拜见陛下!” 其他人闻言,也忙跟着照做。 朱由校摆了摆手:“免礼,继续忙你们的就是。” “谢陛下!” 众人这才回到自己的岗位,做起之前未完成的事情。 朱由校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后,仔细的打量起了脚下的福船。 这船长约四十米,宽约九米,甲板之上有三层木楼,共计十八间舱室。 甲板之下,还有两层,上面的一层是货舱,下面的一层则是装有沙石用以配重,平衡整个船体。 大明造船最辉煌的时期当属永乐时期,那百十余米长的宝船,即使放到现在,也能和欧洲的远洋海船相比。 但随着宝船资料在正德年间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之后,便再无人能打造出那样的船来。 当时剩下的一部分宝船,也没能经得住时间的流逝,二百年后的今天,早已不复存在。 他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多好的东西,就这么没了! “你,过来。” 他向马老六喊了一声,待其跑过来后,便开口问道。 “你可知宝船?” 马老六闻言一愣,随后便一脸憧憬的答道。 “回陛下的话,小的当然知道,当年三宝太监出海便是坐的宝船!” 朱由校两眼放光的看着他:“可还能找到懂得制作宝船的老一辈匠人?” 马老六连想都没想,便下意识的摇头说道:“没了,都没了!” “两百年了!当时参与过宝船制作的匠人,早就化成了枯骨。” “自正德年间起,朝廷严禁再造宝船,技艺也随着他们埋进了土里。” “哪里还能找到懂得宝船制作的匠人?” 朱由校有些不甘心:“朕知道,你们这些行当,都是父传子,子传孙。”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年的匠人,会把一部分技艺,偷偷传给儿孙?” 马老六闻言身子猛的一颤,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 “小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可能。” “但是小的手下有个匠人,常在醉酒之后说一些奇怪的话。” 他的反应,让朱由校眼前一亮。 “什么话?” 马老六挠着后脑勺,想了好一会儿后,才答道。 “好像是说...........” “张骨刘桅西门舱,王炮钱梁黄管窗。” “若论海中谁逞强,宝船当属王中王!” 这四句话的前两句,听的朱由校一头雾水,但后面两句,却是听懂了! 一时间竟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揪起马老六的衣服便大声喝问道。 “那匠人是谁!” “现在在哪?” “在不在不船上?” 马老六被吓了一跳,伸手一指福船上最高的那根桅杆。 “在、在、在上面!” 朱由校当即便命令道:“喊他下来!” “是是是!” 马老六畏畏缩缩的点了点头,随后抬头向那桅杆上喊了一嗓子。 “黄狗子,快下来,陛下找你问话!” “来了!” 桅杆上传来一声回应。 朱由校寻声看去,只见一个矮小的男子抓着绳索快速的从上面滑了下来,不过是转眼间的功夫,便稳稳的落在了甲板上。 “小的黄狗子,拜见陛下!” 朱由校把马老六刚说过的四句话重复了一遍,随后目光灼灼的盯着黄狗子道。 “给朕解释一下,这四句话是什么意思!” 黄狗子闻言猛的抬起头来,他并未回答朱由校的问题,而是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那老头。 突然间,他的脸色竟变的无比狰狞,向那老头吼道。 “干雷凉,马老六,你出卖我!” 说完,竟起身冲向船舷。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黄狗子便纵身一跃,跳入了那滚滚的江水之中! 朱由校看懵了.......... 玛的! 什么情况? 朕不过是问了几句话,这货竟然直接投江? 他连忙向那马老六喝道。 “立刻停船!” “让你手下会游水的把黄狗子给朕弄回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黄狗子的反应太过诡异了,必须得弄清楚是为了什么! 马老六不敢有半点迟疑,顿时便连滚带爬的去叫人了。 很快便有一个个的匠人跳向江中,向着黄狗子消失的方向寻去。 孙康旺也朝天打了一发信号弹,吸引了岸上随行的锦衣卫注意后,拿出一面小旗,迅速的比划了几下。 刚做完这些,就感觉手里被人塞了件东西,低头看去,却是那鮥瞳视若珍宝的《天启语录》。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身边有人说道。 “替咱家拿好了!” “狗日的,敢跳江,也不打听打听,咱的鮥字是怎么写的!” 话音落下,就见那鮥瞳竟随着匠人们一起,跳进了长江里。 朱由校始终在盯着江面,看到鮥瞳也跳了下去,不由的愣了一下。 这个阉货下去凑什么热闹......... 可是随后,就见那鮥瞳竟像是浪里白条似的,在冰冷刺骨的江水里,游的飞快! 仅仅转眼间的功夫,便窜出去十余米远,接着,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再也不见了踪影。 岸上的锦衣卫已经停了下来,会游泳的,已经开始向船队游来,不会游泳的,则是呈人墙状态,把两岸都给站满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时的有被江水冻到抽筋的匠人被拉了回来,可那黄狗子却依旧没有踪迹。 朱由校在心里已经把那黄狗子的祖上都骂了个遍! 这倒霉玩意儿! 跳你妹的江啊! 搞的跟朕逼他跳的一样.......... 第121章 狗皇帝,你说我就信了? 寒冬腊月,江水冰冷刺骨。 马老六安排人去弄了一大锅的姜汤在旁边备着,一柱香后,所有下水的匠人都陆陆续续游了回来。 他们的状态已经无法再一次下水,在喝了姜汤后便回底舱休息去了。 朱由校的目光,在盯着江面。 可江面上,除了翻滚的浪花,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鮥瞳....... 他无力的摇了摇头,转身向船舱走去。 这么冷的天,那小子应该被淹死了吧? 可惜了,一个上好的苗子! “噗!” 可就在这时,船舷下面传来了异样的水声。 孙康旺探出头去看了一眼,立刻便大声喝道。 “快来人,把他们弄上来!” 朱由校闻言,连忙转身跑了过来。 只见鮥瞳正提着那黄狗子,贴着船舷努力的让自己浮出水面。 黄狗子双目紧闭着,一副生死不知的样子。 众匠人见状立刻拿来绳梯丢了下去,等鮥瞳回到甲板上时,整个人已然处于脱力状态,脸色青紫,嘴唇已经几乎变成了黑色。 他用尽全力把黄狗子扔到朱由校面前,嘿嘿一笑。 “陛下,奴婢把人捞回来了!” 话音刚落,人便一头栽倒了下去。 “快,全力救治!” 朱由校心中一紧,向孙康旺喝道。 他们二人的情况众人都很清楚,鮥瞳应该是寒气入体,加之脱力造成的昏厥,几个锦衣卫将他抬回船舱里,交给了柳月等人。 而那黄狗子被捞上来就生死不知,则应该是溺水了。 几个锦衣卫上前,将他倒吊在桅杆上,沙包大的拳头一下下的砸在他腹部。 “噗!” 几拳下去之后,黄狗子的身体突然蜷缩起来,一股水箭从他口鼻处喷出,接着,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 朱由校上前几步,盯着他那刚睁开的双眼问道。 “醒了?” “呵、呵、哈哈哈哈!” 黄狗子却神情凄然的笑了起来。 “怎么着!” “你们老朱家是真想把宝船传承彻底断绝了么?” “放肆!” 孙康旺闻言当即便是一声怒喝,随后便抬手要向他脸上抽去。 “慢着!” 朱由校喝止住了他,盯着黄狗子道。 “小家伙,朕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但朕之所以找你,并不是为了毁掉你们的传承,而是想让宝船重现世间!” “告诉我,那四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那黄狗子却是一脸嘲讽的冷笑道。 “哈哈哈哈,我呸!” “自从刘大夏一把火烧了宝船图纸之后,朝中每隔几年就会有人来各个船厂寻找当初建造宝船的匠人后代,找到一个便杀一个。” “狗皇帝,你说我就信了?” “大胆!” 孙康旺这次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被吊在桅杆的黄狗子当即便飞了出去,下一秒,又像秋千似的荡了回来。 朱由校挥手制止了孙康旺踹出第二脚的意图,满脸疑惑的看着半空中的黄狗子。 正德海禁,至隆庆开关,这中间足足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大明都是不许私自出海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想断了宝船的传承? 这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所说的这些事情,朕从没听说过!” “告诉朕,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最近一次朝中派人过来是什么时候?” 黄狗子闻言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你真不知道?” 朱由校反问道:“你现在已经在朕的手里了,朕还有必要骗你?” 黄狗子不再开口,他的身体,被绳子吊着,在半空中不停的摆动着。 直至盏茶功夫后,他才要求道。 “先放我下来!” 孙康旺在征得朱由校同意后,拔出绣春刀,一刀砍断了吊在黄狗子双脚上的绳子。 “咚!” 黄狗子的身体落在甲板上,他却连声闷哼都没发出。 自顾自的解开身上剩余的绳头,起身后,目光灼灼的看着朱由校。 “天顺八年,宝船厂的刘匠头一家惨遭灭门!” “成化十三年,龙江船厂的王留书一家,也在一夜之间全家被烧死!” “天启元年,逃籍当了乞丐的钱十八被人沉了江!” “如今,连堂堂皇帝都亲自找上门来了!” “你敢说,这不是要断了宝船的传承?” 刘,王,钱........ 朱由校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你所说的天顺和成化年间的事情,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六年前,朕确实没下过这样的命令!” “所以,现在不只是你想知道真相,朕也想知道!”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朕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黄狗子始终在盯着朱由校的眼睛,全程都没发现他有任何目光闪躲的意思,倒不像是在说谎。 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被二人对话震惊到了的匠人们,心下一横,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 “张骨刘桅西门舱,王炮钱梁黄管窗。” “若论海中谁逞强,宝船当属王中王!” “这四句诗,乃是祖上传下来的!” “当年建造宝船的时候,共有六位匠人主持全局。” “分别是张流同,刘一元,西门秋扬,王大牛,钱老七,黄秋生,他们各自负责龙骨、桅杆、舱室、火炮、横梁、舷窗。” “三宝太监之后,有传闻说朝中反对出海,有人将所有和出海有关的记录,连同宝船的图纸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张流同他们不忍宝船的技艺丢失,便把能回忆起来东西都记了下来,并一代传承给了子孙。” “原以为这样就行了,可谁知道........” 说到这里黄狗子的表情变的痛苦万分,他加重了语气,低吼道。 “可谁知道,天顺八年,当时的工部右侍郎带着几个红毛番人找到了宝船厂的刘匠头,当天晚上,他们一家就被灭了门!” “他家祖传的,关于宝船桅杆方面的技艺,也随着消失了!” “接着便是成化十三年,也是同样由工部的人出面,找到了龙江船厂的匠目王留书,同样在当天夜里,他们一家十余口,全都遭了毒手!” “西门家,关于宝船上火炮炮位分步、固定、减震等相关传承,也丢失不见!” “这样的事情,旁人并不会放在心上!” “可对于六家后人来说,这事绝对另有隐情!” “所以,张家、西门家、钱家的后人都做了逃匠,隐姓埋名去了他处。” “但即使是这样,钱家唯一一个后人,也在六年前被人沉江!若不是有渔民打鱼时将他从江底拖了出来,恐怕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这些,都是先父临终前,才告诉我的隐秘。” 听完了黄狗子的叙述,朱由校的眉头久久未能展开。 这事儿....... 太蹊跷了! 第122章 倭人? 对于朱由校来说,宝船太重要了! 若是能将其复原,再装上新的火炮,足以让大明横扫一切海外强敌! “孙康旺!”” “臣在!” “立刻将船靠岸,派人去把这几件事情调查清楚!事无巨细,朕都要知道!” “是!” 孙康旺当即便向马老六走去。 朱由校又看向黄狗子:“按照你刚刚所说的,你们黄家,应该也传承了一部分技艺吧?” “没错!” 黄狗子很坦然的认了下来:“宝船上的所有门窗,包括火炮舷窗的开合、密封,全是由我家祖上带人制作的。” 朱由校继续追问:“所以,张家后人那里有宝船龙骨的传承,西门家后人那里有宝船舱室的传承?那你可知这两家的后人,如今身在何处?” 黄狗子先是点头,之后又摇头。 “没错!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说话间,福船靠近岸边,几名锦衣卫下了船去,从岸上同伴的手中接过马缰,便策马离去。 福船继续行驶,黄狗子那里再也没问出别的东西来。 为了宝船,朱由校也不好强行审讯。 就连他先前骂自己狗皇帝的事情,也装作没听见一样。 同样的,为了不让他再出现什么意外,从这一刻起,也禁止他再出去干活,只是好吃好喝的在舱内歇着。 船队自长江出海,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 其间有地方官员闻讯在两岸等着接受召见,但都被朱由校给打发了回去。 他此时,一心在想着该如何才能复原宝船。 关于宝船的记载,他曾在书上看到过。 但也只是一些模糊的数字,具体的内里结构,也都是一笔带过的略述。 只知道船很大,44丈长,也就是一百三十余米。 莫说是复原整体了,单单那根龙骨,就已经难倒了后世的无数专家! 其中一个原因,是后世已经找不到这么大的巨木了。 另一个原因则是,木匠们的榫卯技艺,在四百年后,也失传了大半! 宝船没有眉目,但朱由校却没闲着。 让人送来了纸笔之后,便在上面写画起来。 船可以等,但船上配备的火炮,却可以提前下手。 几天后,鮥瞳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 “陛下,再过半个时辰,船队便到月港了。” 朱由校闻言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他那还是有些蜡黄的脸色问道。 “药按时吃了?” 这家伙,救回黄狗子之后,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才醒,光参汤都灌了四锅! 若是常人,这么补下去,早就被补死了,可这货却还是一副虚成狗的样子....... 鮥瞳嘿嘿一笑:“谢陛下关心,都吃了,比起前两天,奴婢感觉力气已经回来了些。” 朱由校点了点头:“以后别再这么冒失,凡事以保命为先!” “你们可是朕千挑万选出来的,以后是要独挡一面做大事的人,明白没?” 鮥瞳闻言眼睛瞬间湿润起来,哽咽道:“奴婢记下了,谢陛下垂怜!” 垂怜....... 听到这个词儿,朱由校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通知下去,准备下船。” 月港,位于后世的彰州龙海区海澄镇。 此处的海岸线呈c字形,三面陆地,一面向海,有着得天独厚的港口条件。 船队到达月港之时,已是寅时中,即凌晨四点左右。 朱由校刚走出舱门,就看到孙康旺一脸凝重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 孙康旺连忙答道:“陛下,月港内有情况!” 朱由校快走两步,来到船头向前看去,只见月港里面竟亮着无数灯火! 马老六就在船头,行礼过后,指着那些灯火向朱由校道。 “陛下,看样子,里面有不下五十条船!” “这些船身份不明,为安全起见,小的以为,咱们还是退至厦门岛,等天亮以后再上岸也不迟。” 朱由校闻言陷入了沉思。 那些朝臣们都说月港已经衰败,并且成了东南一带的笑话。 所以,眼前的这些船只,绝不可能是正经的商船! 那么,这支船队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 海盗? 会不会是郑芝龙的部下? 想到这里,他向孙康旺命令道。 “派人过摸过去看看,搞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不多时,船队里便有一艘鸟船便向月港内驶去。 鸟船的船身长七丈五尺,换算下来约23米,有风靠帆,无风靠橹。 此时海面上还吹着北风,风帆挂起时,速度极快。 船上的神机营士兵们熄了灯火,匠人们摸黑向那支船队慢慢靠近。 这是极冒险的行为,一不留神便会出现触礁沉船的状况。 朱由校在后面看着都替他们捏了一把冷汗,不由握紧了拳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约摸两刻钟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了桨橹划过水面的声音。 不多时,鸟船的轮廓便在昏暗的月光下,出现在众人眼前。 等鸟船和福船擦肩而过的时候,一名神机营士兵从那边跳了过来,在他身后,还有两名士兵将一个麻袋丢了过来。 “砰!” “唔唔唔.........” 麻袋落在甲板上,里面顿时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孙康旺上前,解开麻袋后,里面露出了一个脑袋。 只是这人的着装,却让朱由校警惕了起来。 倭人? 他看向那神机营的士兵问道。 “这倭人是从那边船队上抓来的?” 那士兵点头道:“是,小的们过去时,这家伙正蹲在船头拉屎,被小的用绳索给套了下来。” 朱由校上前拔出了塞在那倭人嘴里的布条,冷声喝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这么多船来到月港,意欲何为?!” “说!” 第123章 水师把总,许心素 那倭人嘴里的布条刚被拔出,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八嘎!快放开我!” 朱由校原还有些耐心对他慢慢盘问,可这八嘎两个字,却激起了他的怒火。 当即便向孙康旺说道。 “给你一盏茶的功夫,撬开他的嘴!” “请陛下放心,臣保证连他娘身上长了几颗痣都问出来!” 孙康旺说完,冲那倭人狰狞一笑,随手便提着他朝甲板下的船舱走去。 仅仅转眼间的功夫,甲板下面就响起了那倭人的惨叫声。 “雅蠛蝶!” “雅蠛蝶.......” “我什么也不知道.......” “求求你,不要这样.........” “啊!” “说了!我说了,别再弄了.......” 等到孙康旺再次把倭人丢到朱由校面前时,他的四肢已经彻底粉碎性骨折,像是一滩烂泥似的,趴在甲板上,丝毫动弹不得。 他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渗出,眼中尽是哀求的看向朱由校。 “是、是许把总的,他让我们过来运粮,小的只知道这么多,求求你,快杀我了......” 朱由校心中一动,连忙追问道。 “许把总?他全名叫什么?” 四肢的疼痛,让那倭人不敢有丝毫隐瞒,当即答道。 “许、许心素!” 听到这个名字,朱由校还未开口,旁边的孙康旺便挥手喊来了一名小旗。 随后,那小旗跑回舱室中,取了一本册子过来。 孙康旺接过册子,快速翻至中间的一页,向朱由校道。 “陛下,找到了!” “许心素是李旦的把兄弟,也是前些年李旦在大明的代表之一,身份和郑芝龙差不多。” “但是在李旦死后,此人便和郑芝龙分道扬镳了,奈何他的根基都在大陆,海上的实力薄弱,因此他的商队没少被其他海盗劫掠。” “为了保证商队的安全,他巴结上了福浙总兵俞咨皋,得了个水师把总的身份。” “自那时起,便摇身一变,从海商变成了官商。” 可朱由校却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既是投了官府,成了水师把总,许心素手下为何会有倭人?” “官商,有鬼鬼祟祟大半夜运粮的么?” “漳州百姓都无粮可吃,他运什么粮?” “往哪运?” “小小把总,不过统领四五百人,手下何来如此多的海船?” 孙康旺一脚踹在那倭人的肚子上,冷声喝道:“问你呢,快说!” 那倭人早就坚持不住了,为了早点挨上那一刀,像竹筒倒豆子般问什么说什么。 “粮、粮行!” “漳州粮行有粮!” “小的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来的粮食。” “还有,许把总平日里不止做官商的买卖,自从有了把总的身份之后,没少带着我们在海上劫掠。” “许把总虽然只是把总,但麾下的兄弟足有千人之多,海船也有近百艘,这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朱由校闻言顿觉不妙。 漳州缺粮,按照正常的逻辑,此时正是高价售粮的好时机。 可那些粮行不抓住这个机会发国难财,反而把粮食交给许心素运走,为什么?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东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于是便转头看向孙康旺。 “既然许心素要运粮,那么在船上留守的人数应该不会太多。” “立刻派人过去,把那些船全都控制起来!”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孙康旺躬身一礼,转头离去。 在留下一半的船只拱卫福船之外,其余船只全都向着月港驶去。 岸上的锦衣卫在接到命令后,也采取了同样的动作。 月港里面静悄悄的,许心素的船队上,大多数人还在沉迷在睡梦中,每条船上,只有那么三五个人在放哨。 突然间,一人无意间的回头,发现了孙康旺带领的船队。 “你们快看,有船队!” 他连忙向同伴呼喊道。 同船的几个穿着皮甲的兵卒闻言立刻跑了过来,打量了片刻之后,其中一人皱眉道。 “没有旗帜,看不出身份。” “去,敲锣,把人都叫起来!” 咣咣咣的锣声,很快便响彻在月港上空。 此时孙康旺带领的船队,和对方相距已不足千米,听到那隐隐约约的锣声后,当即喝道。 “挂旗!” “是!” 随着他一声令下,鸟船上冉冉升起了蓝底的日月旗。 其它各船见状,也都纷纷照做。 旗子刚升起没一会儿,对面便有一艘鸟船向这边划了过来。 约摸一柱香后,那鸟船便来到了孙康旺前方数十米外。 “不知对面是哪个卫所的兄弟?来此所为何事?” 不等他开口,对面那鸟船上便传来了喝问声。 孙康旺闻言眼珠子转了转,随后便直接表明身份道。 “本督锦衣卫指挥使孙康旺,尔等可是许心素手下?” 对面那人显然有些意外,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回答道。 “不知是孙提督驾到,有失远迎。” “我等正是许把总手下水师,不知孙提督有何指教?” 孙康旺道:“许心素何在!本督奉命前来传旨,速速让他过来接旨!” “提督大人见谅,请容我等回去通传!” 对方回了这句话后,直接调转船头,返回了月港。 李定国和孙康旺在一条船上,见状忍不住问道。 “孙大人,怎么办?” 孙康旺回头看着他笑了,指着港口里的那些船道:“你们神机营每人都背了一口箱子,里面装的应该是在东厂做出来的那些宝贝吧?” “怎么样,有没有把握打中?” 李定国两眼一瞪:“看不起谁?八百步内,指哪打哪儿!” 孙康旺闻言心下大定,看向桅杆上的旗手道:“传令下去,全部散开,跟过去!” “对方若有异动,让神机营直接开炮!” 锦衣卫这边的动作,逃不过对方的注意,发现孙康旺在尾随之后,那艘鸟船立刻便提高了船速。 等它回到港口之后,停靠在那里的大船很快就动了起来。 第124章 这炮打的,厉害了! 许心素麾下的船只,多以沙船和鸟船为主,另外还有五艘广船。 在锦衣卫的注视下,那五艘广船竟然调转了船身,将一侧的船舷对准了自己这边。 而那些沙船则是挂起了风帆,向东南方向驶去,看样子是想离港。 剩下的鸟船,也都摆出了戒备的姿态,于左右两侧将那五艘广船护在了中间。 孙康旺刚想说什么,就见身旁的杨沛聪指着那些试图离港的沙船说道。 “大人,那些船的吃水不太对!” 那些沙船的大小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吃水却深浅不一,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沙船上的载重量不同。 再想到这些船只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便不难猜出那些船上装的是什么了! 孙康旺回头看向李定国道:“来,对着那些沙船来一炮!” “打他们前面,算是警告!” “得嘞!” 李定国闻言,一头钻进了船舱里,不多时就提着一门迫击炮回到了甲板上,还有两个神机营的士兵,每人提着一个木箱跟了过来。 他将炮管架好之后,眯起眼睛,伸出一大拇指,对着远处的那些沙船一通比划。 每比划一阵,便摇动几下迫击炮炮架上的转轮,调整炮口的角度。 直到他感觉满意之后,才开口道。 “炮弹!” 他身旁的士兵连忙打开了一口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枚迫击炮弹送到了炮口。 李定国又眯起了眼睛,盯着那些沙船默数起来。 “三、二、一、放!” 话音落下,他立刻捂住耳朵转过头去。 那个拿着炮弹的士兵瞬间便松开了双手,也做起了和他相同的动作。 “嗵!” 炮管发出一声闷响,震的甲板都是一阵颤抖。 远处,那些沙船在风帆的作用下,正快速的向港口外面驶去。薆荳看書 突然间,一阵刺耳的啸声从头顶传来。 沙船上的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点,正快速的从头顶坠落。 “biu........” “啪!” 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炮弹砸入了沙船前方数十米的海水中,溅起了一阵浪花。 可就在下一秒! “轰!” 海面在刹那间隆起,一股水浪冲天而起,足足掀起数十米高。 沙船也随之一震,船上的人在促不及防下,狼狈的倒了一地。 远处,孙康旺对这一炮的效果十分满意,忍不住向李定国竖起了大拇指。 “这炮打的,厉害了!” 说完,也不等李定国回应,便向桅杆上的旗手道。 “给他们打旗语!” “所有船只,禁止离港,否则一律以通倭论处!” 旗手照做,可对面的那些沙船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非但如此,月港里的一艘广船在此时再一次调转了船身,将一侧船舷对准了那些沙船。 接着,让孙康旺看不懂的事情便发生了。 只见那艘广船的侧舷露出了一个个黑乎乎的窗口,然后,便是震耳欲聋的炮声传来。 那炮,竟是打向那些沙船的! 炮弹在沙船周围打出一团又一团的水花,甚至还有几枚打在了其中一条沙船上。 转眼间,那沙船的船身便出现了倾斜,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逐渐沉没! 李定国有些没看懂,挠头后脑勺喃喃自语道。 “什么情况?” “该死!” 孙康旺却猜到了对方的用意,连忙向旗手道。 “传令,追上那些沙船,绝不能他们逃了!” “李定国,给本督打那艘开炮的广船!” 一众船只,立刻调转方向,朝着那些沙船追去。 李定国听的一头雾水,可也清楚这会儿不是追问的时候,便按照孙康旺的要求,调整了炮口之后,直接对着那艘广船来了个三发急速射。 “嗵嗵嗵!” “biu........” “biu........” “biu........” 那艘广船还在向沙船开炮,头顶上突然出现的尖啸声,打断了那些炮手的动作。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枚炮弹便落在了广船一侧。 “轰!” 炸起的浪花,像雨水似的,噼里啪啦的落在甲板上。 但紧接着,第二枚炮弹便落在了广船的船头位置! “轰!” 随着爆炸声响起,船头直接被炸出一个缺口。 而第三枚炮弹,更是砸在了桅杆上! “轰!” 直径超过半米的主桅杆,当场一分为二,拖着着火的船帆从上方砸了下来。 船上的炮手和其他人见状,顿时慌了神,像下饺子似的,跳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这个变故来的极快,另外四艘广船还没反应过来,这艘广船便已化身成了海面上的火炬。 就在此时,岸上的针北望也带着手下锦衣卫赶到了港口。 千马奔腾,震的岸边的海水都起了涟漪。 这动静引得广船上人的注意,广船渐渐动了起来,似要离开的样子。 孙康旺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便催促匠人向那些沙船追了过去。 针北望上了码头,看到那动起来的广船,非但没有勒停战马的意思,反而狠狠一夹马腹。 “驾!” “唏律律.......” 战马发出一阵嘶鸣,骤然提速。 此时的广船已经和码头拉开了七八米远的距离,战马冲至码头尽头时,竟直接纵身一跃,四蹄凌空,朝最近的一艘广船跳了过去。 “砰!” 近乎一吨重的战马,稳稳的落在广船甲板上,令船身都为之一倾。 甲板上,几个正在扯动风帆的兵卒见状,几乎被惊掉了下巴。 针北望顺势跳下马背,自腰间扯下腰牌,向他们喝道。 “锦衣卫奉旨办差!” “马上降帆,把船停下来!” “违令者,杀!” 他话音刚落,几根飞爪自码头射来,牢牢的钉在了船舷上。 接着,便有锦衣卫踩着飞爪的绳索跟了过来。 “铿铿铿.......” 明晃晃的绣春刀出鞘,在那几名兵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架在了他们颈上。 这一切说起来慢,但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 那几名兵卒感受着脖子上的寒意,下意识的丢掉了控制风帆的缆绳,其中一人,甚至双腿打起了摆子,一股水渍,自他脚下快速蔓延开来。 “别、别、别杀小的,小的听话......” 第125章 杀了你,我便是十八芝的新盟主 朱由校猜的没错,或许是许心素对自己官商的身份过于自信,这些船上留守的人手确实不多! 四艘广船作为主力,每船约有兵力二十,除了十余名负责操控船只的兵卒外,真正的防守力量只有六人! 而那些鸟船和沙船上的人数更少,仅仅能保证在有情况时,将船开走,防守力量几乎为零! 拿下了第一艘广船之后,剩下的三艘广船也没让针北望费什么力气。 在朝廷大义和炮口的威胁下,他们就算想反抗,也得考虑一下值不值得。 拿下了广船之后,那些没有列装火炮的鸟船更翻不出什么花来。 四艘广船同时横列在码头上,舷窗打开,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 仅仅是两轮旗语之后,便乖乖的靠了过来。 而孙康旺那边,也没有追出太远。 沙船就算速度再快,毕竟船舱里还装着粮食,不到半个时辰,那些离港的沙船便被带了回来。 收到消息的朱由校,也带着船队赶到了月港。 他刚走下码头,孙康旺便迎了上来。 “启禀陛下!” “已经清点过了,广船五艘,打沉了一艘。” “鸟船四十二艘,除两艘有轻微的损伤外,其他的皆完好无损。” “沙船十艘,被他们自己打沉了一艘,其余九艘上共有粮食三万八千二百石!” “另外,在其中一艘广船上,还搜纹银两万两和几封书信!” 朱由校闻言停下了脚步。 “谁的信?” “写给许心素的,落款人是温元秋!” 孙康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叠书信递了过来。 朱由校接过来,粗略的看了两眼。 这不看还好,看完之后,胸中的那股子怒火再一次被勾了出来。 “好大的狗胆!” “简直就是贼匪一窝!” “报........”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自远处疾驰而来。 朱由校随手把书信拍在孙康旺的怀里,看着那马背上的小旗道。 “何事!” 那小旗跳下马背,单膝跪地禀报道。 “启禀陛下!漳州方向,十里外,有运粮队出现!约六百余人,粮车三百,打的是铜山所的旗号!” 孙康旺闻言忙道:“陛下,那许心素正是铜山所的把总!” 朱由校的表情渐渐阴沉下来。 十艘沙船,已经装了三万八千余石粮食,沉掉的那一艘里还不知有多少! 这许心素,竟然还有粮食没有运完? 三百辆运粮车! 这至少也是上千石的粮食! “留下一部分人看守港口,其他人,随朕去拿了那许心素!” “是!” 一旁的鮥瞳闻言,立刻跑到远处,为他牵来了战马。 片刻之后,三百锦衣卫,三百神机营,六百余骑在那小旗的带领下,朝着漳州的方向赶去。 芗(xiang)江北岸,紫云岩下。 一支浩浩荡荡的运粮队正发着吱吱呀呀的声音走在山路上。 许心素骑着马,走在队伍中间,在他身后,竟然还有四架囚车! 车里之人,竟是熊文灿、李朝钦、郑芝龙,和漳州知府施邦曜! 此时的施邦曜正咬牙切齿的盯着李朝钦。 “狗贼!老夫那天就不该救你!” 李朝钦披散着头发,右边的耳朵也不知被谁给削掉了,裹着伤口的棉布都已染成了紫黑色。 他一脸懵逼的看向施邦曜:“施大人,你说啥?” 旁边的熊文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他说你娘让人淦了!” “啥?我家墙根烂了?”李朝钦闻言很是不解,“施大人,这都啥时候了,墙根烂就烂了,先想想咱们怎么活命吧!” 施邦曜怒骂道:“彼你娘!” “比我强?有个吊用!还不是被人像狗一样关进了笼子里?” 李朝钦伸手挠了一把裤裆,看着手上沾着的毛发,狠狠的将其扯成了两截。 “娘的,回京报信的家伙是不是半道上落马摔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三人的对话,让前面的许心素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息道。 “这傻子真是朝廷派来的钦差?” “连钦差都这个德性,看来这大明,确实该亡了!” 施邦曜闻言顿时转移了矛头,盯着他破口大骂起来。 “狗贼,你可知道拉走了这些粮食,会让多少漳州百姓活活饿死!” “别得意,他们的亡魂,迟早会找到你!” 许心素却不屑的笑了:“漳州百姓?他们和这些粮食有什么关系?” “就算老子不把这些粮食拉走,他们就有钱买粮了?” “一群穷鬼,死就死了!” “谁在乎?” 被关在囚车中的四人,唯有郑芝龙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两眼发直的盯着许心素身旁的一名汉子。 那汉子似有察觉,突然回过头,一脸嘲讽的说道。 “郑大当家的,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咱!” “若不是你执意想接受招安,小的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 “放着堂堂的海王不做,非要去给老朱家做狗,你问过兄弟们的意思么?” 这番话听的郑芝龙怒火贲张,咬牙怒骂道:“刘香!老子自问待你不薄,这就是你背叛老子的理由?” 刘香闻言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待我不薄又如何?” “杀了你,我便是十八芝的新盟主!” 郑芝龙冷喝道:“别做梦了!洪升和杨天生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还有虎子和豹子他们,必会将你挫骨扬灰!” “还有,你可知他们几个是什么人!”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李朝钦他们。 “那个姓李的傻子,可是魏忠贤的干儿子!” “你动了他,就不怕魏忠贤的报复?” 刘香却依然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魏忠贤?他算什么东西!一个阉狗罢了,出了京师,狗屁都不是!” “好大的口气!” 突然,一侧的山林中,传来了一声大喝。 “什么人!” 刘香和许心素瞬间一脸戒备的看了过来。 只见孙康旺身带着一众锦衣卫从山林中走出,他随意挽了个刀花,将绣春刀扛在肩上,指着许心素和刘香笑道。 “魏公公行不行本督不知道,可本督以为,你们是真不行!” “锦衣卫!”看到他们身上的飞鱼服时,许心素表情瞬间凝固,随后便向那些运粮的手下喝道。 “杀!” 第126章 清理门户 许心素很清楚,朝廷命官被自己关进了囚车里,魏忠贤的干儿子更是被削去了一只耳朵,这种局面想再挽回已是不可能。 索性便带着手下们率先向孙康旺等人杀了过来。 对面的孙康旺见状,却嘿嘿一笑,直接转身钻回了林子里。 随之而来的,却是李定国和他的神机营兄弟们。 三百支燧发枪从树干后面伸了出来,直指许心素和刘香等人。 看到这些枪口,许心素不由的一阵脊背发凉,寻常卫所,哪里能出动如此多的火器兵来! 这些人的身份,已然揭晓! “神机营!” “撤!” 他直接调转马头,连运粮的队伍都顾不上了,调头便跑。 “放!” 李定国看着他那仓皇逃跑的背影,当即便是一声大喝。 “砰砰砰砰.........” 话音落下,三百支燧发枪同时开火,其中至少有二十杆枪,是瞄着许心素的! 他刚跑出去不到十余米的距离,胯下的战马便在一阵嘶鸣声中倒地不起,而许心素本人也被惯性抛飞了出去。 而他身旁的刘香,同样受到了重点关照,刹那间身上便多了两个血窟窿! 那些铜山所的士兵和刘香手下的海盗们,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便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地。 枪声刚停,孙康旺便带着锦衣卫冲出了山林。 “锦衣卫办案!” “所有人立刻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 山道的南侧,便是滚滚的芗江,三百辆粮车,如一字长龙般停在山道上,让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小路更加闭塞。 许心素和刘香的那些手下,想要逃,却被这些粮车给阻碍了道路,你推我挤的根本跑不出去。 “噗通!” 不知是哪个倒霉蛋,直接就被同伴给挤进了江里,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便被江水给冲走了。 “咣当.....” “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有人见状不妙,转眼就丢下了手里兵器,高举双手跪在了地上。 许心素的战马被乱枪打死,他本人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右肩的骨头中多了一枚弹丸,脑袋也被摔的血流如注,刚要站起来继续跑,左边的小腿便传来了咔吧一声脆响,迎面骨都从皮肉中顶了出来。 “啊........” 他不由的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再次摔回到地面上。 孙康旺随手砍翻两个试图反抗的兵丁,大步向前,一把将刘香从马背上给揪了下来。 针北望和杨沛聪等人也跟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按住许心素,片刻间的功夫,这二人就被绑成了粽子一般。 老大都被抓了,剩下那部分还想逃跑或是顽抗的兵丁和海盗,顿时就乖乖的认怂,和之前的那些同伴一样,丢掉兵器跪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朱由校才在鮥瞳和李定国等人的护卫下,走出了山林。 “陛、陛下?” 还被关在囚车里的李朝钦看到他的身影,一双眼睛瞪的像铜铃似的。 熊文灿、施邦曜和郑芝龙闻言,也向这边看了过来。 朱由校的目光只是在四人身上扫了一眼,便径直朝着郑芝龙走去。 四个人中,只有他和自己年龄相仿,绝对不会认错。 鮥瞳见状连忙带人上前,将四辆囚车一一打开。 囚车里,郑芝龙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能在这最后关头把自己救下来的,竟然是从未谋面的当今皇帝! “草民郑芝龙,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一走出囚车,他便冲朱由校行了个大礼。 朱由校笑了笑,从腰间摘下一把匕首递了过去。 “南海伯此刻应该先清理门户要紧!” 郑芝龙感到有些意外,但稍一愣神后,还是把匕首接了过去。 “谢陛下!” 话音落下,他便拿着匕首,大步朝不远处的刘香走去。 南海十八芝! 便是十八股海商头目结拜之后形成的海商集团,而他郑芝龙,便是十八芝的盟主。 他手下的直系有郑芝虎、郑芝豹、郑芝凤、郑芝莞四个兄弟。 除去他们之外,便是刘香、杨天生、洪升、施大瑄等各路海商。 说是海商,他们平日里也没少做海盗的买卖。 那些和他们不是一个阵营的商船只要被十八芝遇上,多少都会扒下一层皮来。 轻则拿出一笔保护费,买个人身平安。 重则人财两空,连船都会成为十八芝的战利品。 而这刘香,往日也算是郑芝龙的得力帮手,从南澳来漳州,一路都在左右跟着。 可郑芝龙万万没想到,这刘香竟然会在紧要关头,投了许心素! 背叛,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责! 刘香正被人按在地上反复摩擦着,半边脸都快看不出人样了。 看到郑芝龙过来,他先前那副嚣张的样子瞬间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谄媚。 “盟主救我!” “我之前都是被许心素那狗贼逼迫的!” “他派人绑了我那刚过门的小妾........” 郑芝龙冷笑着,蹲下身子,拔出匕首猛的挥下。 “噗嗤!” 刘香话音未落,那匕首就已经刺入了他的脖颈,他又眼顿时瞪的像铜铃似的,想再说什么,嘴巴张开却只能喷出血沫来。 郑芝龙抽出匕首,在刘香身上将血迹擦拭干净,再也没多看他一眼。 回头来到朱由校身前,双手恭恭敬敬的将匕首递回。 “草民郑芝龙,谢陛下!” 朱由校一脸玩味的看着他:“还称草民?” 郑芝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旁边的鮥瞳从怀中掏出一卷圣旨来。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 “海商郑芝龙心系百姓,大灾之时,迁民于海外垦田,活民无数,功在千秋!” “着封南海伯、加南海水师提督、镇海将军、太子太保,开府台湾,仪同三司!” “钦此!” 读到这里,鮥瞳又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最后又来了一句。 “天启七年,十二月初五!” 第127章 护驾?护什么驾? 这突如其来的圣旨,让郑芝龙愣在了那里,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鮥瞳又从怀里掏出了另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 “兹有南海伯郑芝龙之妻,田川氏,性端淑,人宽厚,相夫有方,当为天下之表率!” “敕封:三品淑人!” “钦此!” “天启七年十二月初五!” 这事儿原本就已经谈好了条件,朝廷拿出粮食来,让闽南的百姓有饭可吃,郑芝龙便接受招安。 如今七十万石的赈灾粮虽然还没彻底查清,但朱由校亲至,已经让他看到了朝廷的诚意,再加上救命之恩,他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 更何况,不止给了他南海伯的爵位,就连家中的娇妻都有了三品淑人的名头! 寻常官员,有几个老婆得过诰命的? “臣.......” “咳咳!伯爷且慢,还有!” 他刚一开口,鮥瞳便冲他眨了眨眼睛,又特么拿出一封圣旨来!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 “南海伯之先父郑士表,其母学以为己,行克孚人,歌鹿成名,迁蝗报政。谢五斗以教子,本两训以服官..........” “赠,南京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加太师衔,荫一子锦衣卫千户!” “今有郑芝豹、郑芝凤、郑之莞,助其兄安我大明海疆,功绩卓著,造福百姓,敕封台湾卫千户!” 郑芝龙已经麻了! 全家老小,竟然都有官职,就连死去的老爹,也得了个一品的追赠! 开府建衙,光宗耀祖....... “臣,郑芝龙,叩谢陛下!” 他当即冲着朱由校行了个大礼,激动的眼圈儿都红了。 朱由校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必如此!只要日后紧守海疆,莫要让朕失望便是!” “还有就是你兄弟郑芝虎,回头记得让他去京师入职,北镇抚司那里,朕给他留了位置!” 郑芝龙顺势起身,斩钉截铁的说道:“请陛下放心,从此以后,臣必当竭尽全力!” 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了施邦曜和熊文灿二人。 “朕来晚了,让二位爱卿受了惊吓。” 施邦曜闻言直接跪倒在地,神情黯然的答道:“启禀陛下!是臣无能,竟一时失察,让海盗攻入了漳州城,还连累百姓受了兵灾!” 熊文灿见状也跪了下去:“此事臣也有责任,请陛下降罪!” 李朝钦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却也能猜出个大概,连忙跟着照做,甚至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陛下,漳州的世家不是人哇,他们竟然敢公然勾结海盗袭击朝廷命官!” “他们这是在打您的脸啊!” “陛下,请给臣五千精兵,臣要亲手将他们..........” “报!”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匹快马,自月港方向疾驰而来。 “启禀陛下!” “福建巡抚朱一冯、福浙总兵俞咨皋、福建布政使吴国仕、福建按察使过庭训、镇海卫千户苗布武联袂求见!” 李朝钦的话戛然而止,像是便秘似的趴在地上,脸色憋的通红,不知后面的话还该不该说出口。 朱由校却是眉头皱起,看了一眼天色。 这些官员能知道自己的行踪一点也不奇怪,毕竟船队从长江入海之后,这一路过来,每隔几十里便会经过一个沿海卫所,只要派人询问即可,并不费什么功夫。 可自己到这才不过半天,他们就追上来了? 来的好快! “让他们过来!” “是!” 那报信的小旗转身上马离去,不多时,便带回了五个身着官服的人。 到了朱由校面前,五人齐齐躬身,朗声道。 “臣等护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这人中,朱由校只知道那个俞咨皋是俞大猷的儿子,就这还是因为俞姓比较少的缘故。 至于朱一冯、吴国仕、过庭训和苗布武四人,他是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所以也就没给什么好脸色,而是板着脸问道。 “护驾?护什么驾?” 俞咨皋闻言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儿。 福建未设总督,他这个总兵便是最高军事长官,漳州出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他都有脱不开的干系。 “臣无能,竟让陛下亲临刀兵,请陛下降罪!” 朱由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先去漳州,你们的事情,回头朕再跟你们算帐!” 从走下福船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时辰,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此地又是一片血腥,哪里是说事的地方? 与此同时,孙康旺也清点完了战损以及那些粮车,队伍重整一番后,便向着漳州方向赶去。 漳州城内,温家宅院。 温元秋、孔闻翔、刘继祖、樊时文、吴辛等一众世家家主全都汇聚一堂,就连先前不见踪影的周家家主也在这里! 厅堂里摆满了好酒好菜,几人围桌而坐,各自身旁还站着年轻貌美的婢女。 周家家主右手搭在桌子上,拇指和食指搓动着面前的酒杯,面色阴沉的看着其他人。 “诸位!” “事到如今,该如何收尾的好?” “若是周某所料不错,漳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朝廷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查探究竟。” “到了那时,咱们又该如何应对?” 吴辛却在一旁笑道:“怕什么?一切都是海盗所为!” “他们劫了财货,远遁海外,朝廷若真有本事,便自己出海剿匪去,和我等有什么关系?” 樊时文也笑着点头:“没错,而且有孔家主坐阵,就算朝廷派了钦差过来,又有何惧?” “孔家主可是当朝衍圣公的曾祖辈,只需一封书信,无论朝中来人是谁,到了这漳州,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孔闻翊却一本正经的皱起了眉头:“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说到这里,他又向樊时文和吴辛道。 “你二人最好派出人手,去知会一下樊提学和吴大人,让他们早做准备。” “若是事有不谐,趁早乘船出海!” 吴辛拱了拱手:“多谢孔兄提醒,吴某回头便让管家去一趟福州。” 众人一番交谈之后,做为主人的温元秋才站了起来。 “诸位!” “如今郑芝龙被除,日后海上的商路必将一帆风顺!” “来,为了我们的财源广进,满饮此杯!” 第128章 末将是不是又听错什么了 海盗和兵匪入城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朱由校总算是亲眼得见了。 漳州城城门大开,无人看守。 虽是白天,却是一副家家大门紧闭的场面。 或许是因为害怕,队伍所过之处,连哭丧的声音都没听到一声。 倒是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哒哒声,惊动了两侧民房里的百姓,一阵锅碗瓢勺掉在地上的声音,以及慌乱之间碰倒家具的声音从两旁的门缝中传来。 街面上,惨死的尸体暴露在外,冬日里虽无蝇蚊,却有野狗! 野狗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孙康旺,咧嘴龇牙,狗鼻子上沾着鲜血,看着让人不觉寒毛直竖! “咻!” 一支弓箭从队伍中射出,野狗左肩被射中,立刻惨叫着远逃,惊起了不远处的一大片乌鸦。 施邦曜和孙康旺并排而行,在前方引路。 朱由校始终阴沉着脸,看着周围的一切,一言不发。 许心素,该死! 城内的一众世家,都该死! 这一切,都和他们脱不开干系! 知府衙门的大门紧闭着,施邦曜上前敲了几下。 “谁在里面,快开门!” 听出是他的声音,几个幸存下来的衙役哆哆嗦嗦的打开了大门。 可那门后,场景更是触目惊心! 一排排尸体,摆在大堂之中! “大人,您还活着?” “太好了!” “快去后院地窑通知夫人!” 看到施邦曜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那些衙役们立刻便哽咽起来。 施邦曜听到自己老婆还活着,同样变的激动起来,连身后的朱由校等人都顾不上了,直接甩开腿朝着后院跑去。 可他这一跑,那几个衙役看着门口的一群人却是愣住了。 朱由校没穿龙袍,他们肯定是认不出来的。 但朱一冯和吴国仕他们却是见过的! 毕竟一个是福建巡抚,一个是福建布政使,每年到福建来那么一两次。 几人连忙行礼:“小的见过巡抚大人,见过布政使大人!” 吴国仕却怒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陛下就在眼前,还不快快行礼!” 几人哪里知道谁是皇帝,只能慌乱的跪下磕头。 朱由校皱眉,瞪了吴国仕一眼,径直向大堂内走去。 大堂里摆着的尸体,从服饰上看,有李朝钦带来的那些东厂番子,也有福建当地的锦衣卫人员,还有知府衙门里的衙役。 这些尸体,已经将整个大堂摆满,甚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难找! “锦衣卫何在!” 坐在大堂之上,朱由校才说出了进城之后的第一句话。 “臣在!”孙康旺立刻躬身上前。 “给你一个时辰,再给你五十名神机营士兵,将温、刘、孔、樊、吴、周,这六家家主抓来见朕!” “全部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孙康旺抱拳一礼,随后便点了人马前去抓捕了。 待他走后,朱由校看向李朝钦,指着堂内的那些尸体冷声道。 “现在,当着他们的面,给朕说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 李朝钦一愣,随后便躬身说道。 “明白,末将这就去准备。” “只是不知皇爷想吃什么口味的?他们这里的鲜虾面味道不赖.......”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寂静。 似乎是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他向左右看了看,才发现所有人都正盯着他。 他顿时就慌了,跪在台阶上结结巴巴的说道。 “皇、皇爷,末将......” “末将是不是又听错什么了?” 若是换了其他时候,朱由校怕是想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可是看到他那耳朵上的伤,只能摆手道。 “带下去!交给医娘们处治,熊文灿,你来说!” 针北望上前,把李朝钦给拉了出去,直到走出大堂,这货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 “兄、兄弟,刚刚皇爷跟我说啥了?” 针北望:.......... 大堂里,熊文灿看着李朝钦的背影,那是一阵的咬牙切齿。 “陛下!” “此事李千户当负主要责任!” 说着,他便把从香山澳见到郑芝龙之后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 特别是在漳州所经历的事情。 李朝钦擅自作主,封了周家粮行,险些命丧周家别院。 这一行为打断了他和郑芝龙,以及施邦曜三人的计划。 施邦曜不得不带兵过去施救,在追击周家家丁的时候还差点被打了埋伏。 再之后,便是世家鼓动百姓闹事,用人命来给锦衣卫泼脏水。 虽然,锦衣卫在民间的名声本就不好,可这却让锦衣卫在之后的几天里,处处都受尽了百姓的白眼。 莫说是查赈灾粮的事情了,就连刚会走路的娃娃在街上看到他们都绕着走,关于黄元秋等几家粮商的事情更是一点都问不出来。 来硬的,又怕这几大世家直接造反。 直接走,又怕他们销毁罪证。 先后派出几队信使前去镇海卫调兵,却都被人在半路给截杀了。 可以说自从百姓闹事之后起,他们在漳州城就已经举步维艰,只能等着郑芝龙的手下赶过来支援。 但谁曾想,那刘香确实派出了信使,也平安的出了海,可他带回来的,却是许心素! 那一夜,许心素带着五百铜山所的士兵,以及数百海盗,在世家的内应下,冲进了城中,配合着世家们的家丁,对锦衣卫驻地和知府衙门来了一场夜袭! 即使他们早有提防,可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熊文灿他们寡不敌众,最终落入敌手。 之所以为没有将他们当场杀掉的原因,熊文灿曾无意从许心素和刘香二人的对话中听到过。 则是因为刘香要以郑芝龙为质,胁迫郑芝虎等人乖乖就范。 而熊文灿、李朝钦和施邦曜他们,却是许心素惦记上了他们的家产。 用他的话说,魏忠贤的干儿子,家产肯定不是一个小数目,若这一票能成,得到的钱财足够他移居倭国,快活半辈子了........ 第129章 杀一人,赏百金 待到熊文灿讲完,朱由校一脚便踹翻了条案,胸中的那股怒火再也遏制不住。 “来人!” “将许心素押到外面,先剐了他两条腿!” “让医娘在旁边看着,朕要让他求死不能!” “挨家挨户去敲门,让全城百姓出来观刑!” 审讯什么的,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必要。 “是!” 针北望当即转身离去。 不多时,许心素便被押到了大街上。 而鮥瞳则是带着另外九名宣武郎,去挨家挨户的请百姓们出来观礼。 与此同时,孙康旺已经带人赶到了温宅。 温家的家丁看到他那一身飞鱼服,顿时就仓惶的冲进了宅内,并将大门死死的从里面给顶住了。 “老爷,不好了,有锦衣卫找上门来了!” 花厅内,几人喝的正酣,听到这话,几乎同时愣在了那里。 温元秋手里的酒杯更是脱手掉到了地上。 “你说什么?!”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脸色大变的看着那家丁喝问道。 “回老爷,有锦衣卫找上门来了!” “至少数百人之多!” “不可能!” 温元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樊时文眼珠子转了转,将他拉回到椅子上,一脸淡定的说道。 “莫要惊慌!” “我等先回避一下,你且去,看看来人是谁。” “记住,死无对证,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话音落下,他冲吴辛使了个眼色,便起身离开宴席,朝花厅外走去。 吴辛瞬间反应过来,也站起来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孔闻翔、刘继祖、还有周家家主三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忌惮。 随后,孔闻翔起身,向黄元秋拱了拱手。 “黄兄,我等留下来怕是不太方便,也先告辞了!” 黄元秋懵了,看着他们起身,顿时喝道。 “诸位,这个时候撇下黄某不管,这就是咱们说好的同进同退?” 孔闻翔瞪了他一眼:“孔某无事,才能保你们平安!” “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你是脑子里进了屎不成?” 然后便一挥衣袖,愤而离席。 “砰!”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撞开的声音从前院传来,接着便是一声厉喝。 “给本督搜!” “但凡是个会喘气儿的,都不许放过!” “是!” 众锦衣卫齐声回应,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而黄家的家丁们,此时也都慌了,管家领着他们来到花厅外,向黄元秋请示。 “老爷,要不要杀出去!” 他很清楚自己家干了什么事儿,一旦被追究,绝对是九族全灭的下场....... 连蚂蚁窝估计都得浇上铅水烫上一遍! 黄元秋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外面传来了一声怒喝。 “好大的胆子!” 进来的正是孙康旺和他手下的锦衣卫。 知府衙门大堂里的那些尸体,不止是让朱由校愤怒,他同样憋了一肚子杀意。 话音未落,便已提刀向那些黄家家丁劈了过去。 “杀!” 身旁的锦衣卫小旗们见状,哪里还会有半点留手,纷纷跟着动手。 这些锦衣卫能够被选出来伴驾,无论从武艺还是从颜值上,都是上上之选。 刚一交手,便高下立判。 这些靠着人多能让李朝钦和郑芝龙吃瘪的家丁们,在他们面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再加上大义使然,仅仅是片刻之间,便已士气全无。 “拦住他们!” “杀一人,赏百金!” 花厅内,黄元秋看着锦衣卫这如狼似虎的样子,顿时就慌了神,喊出这句话后,便和管家一起朝着后院逃去。 可刚跑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了之前离开的樊时文和孔闻翔等人。 “后门也有锦衣卫!” 一见面,那樊时文便有些惊慌的指着后院说道。 孔闻翔一把揪住黄元秋的衣领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出路?” 黄元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哪里还有旁的出路? 就在这时,那管家指着一处房屋说道:“老爷,柴房!柴房有密道!” 黄元秋猛然惊醒:“没错,密道!” “快,去叫上夫人和少爷,家里什么都别拿,逃命要紧!” 管家的动作很快,他和樊时文、孔闻翔等人刚进密道不久,身后便传来了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等孙康旺他们解决了拦路的黄家家丁之后,宅院里已经不见了黄元秋等人的踪迹! “提督大人,施大人说过,先前周家的人就是从密道跑的,黄家会不会也有密道?” 孙康旺嘴角微微勾起。 “跟本督玩这一手?” “他们还嫩了点儿!” 他纵身一跃,踩着窗台借力,手在房檐上使劲儿一扒,人便跳上了房顶,向黄宅外的四周看去。 此时,就在黄宅外面,贴着院墙的地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口倒扣着的水缸。 而水缸上,还趴着一名锦衣卫,他们正侧耳听着下面传来的动静。 不多时,就有人抬头喊道。 “提督大人,在这边!” 孙康旺刻转头朝他那边看去,目光自黄宅和那小旗所在的方向,向着远向延伸。 “来一队人,随本督追!” “其余人,把这宅院里里外外搜仔细了!” 说完,纵身跳下,带着一队人,便向着黄宅的东边追去。 地道这东西,肯定是怎么省力怎么来,所以在挖掘的时候,通常都是走直线的。 在遇到石头,或是河道的时候,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绕行,要行停下! 而南方水系众多,在黄宅东边百丈之外,便是一条不知名的城内河! 平日里,百姓们洗衣洗菜,乃至刷马桶都是在这条河里。 孙康旺带人赶到河边之后,又跳上一处院墙,向黄宅的方向看了看,确认了方位之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四合院道。 “把那边围起来!搜!” “是!” 一众锦衣卫小旗立刻便应声而动。 那四合院只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占地不过二三百个平方,总共也才七八间房。 各房门紧闭着,院子里面的落叶也积了厚厚一层,却是一副无人居住的样子。 里面的房屋却显的簇新,明显是刚翻修过。 一间间房门被撞开,随之而来的,便是粗暴的翻找。 床下、衣柜后面、灶房里、柴房里、甚至就连茅厕都没被放过。 黄宅大,想找密道不容易。 可这么个小四合院,找起来却再简单不过。 百十人,还没怎么费力,就听有人喊了一嗓子。 “找到了!” 第130章 祖上的功绩,如今成了你枉法的资本了么! 四合院的茅房里,就在那蹲坑后面,按照正常人家的情况,这个位置应该是粪坑的所在。 可这里却是不然! 或许是考虑到旁人绝不会伸手去触碰这种污秽之地的原因,那密道口,竟然就在本该是粪坑的位置! 地面上盖着的青石板已经被锦衣卫移开,露出了里面黑漆漆的洞口。 侧耳倾听,还能听到下面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很显然,由于地道里空间狭小的原因,黄元秋他们的速度远不如锦衣卫来的快。 孙康旺向周围的锦衣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那块青石板。 所有人立刻都安静了下来,又有两人上前,将那块几十斤重的石板盖回了原位。 随后,所有人都撤出了茅房。 一部分人趴在房顶上,另一部分人则是在院子外面守着。 片刻之后,那刚被盖上的青石板便被人从下面给顶开了。 一双警惕无比的眼睛,从那缝隙中打量着周围。 见没有什么异常后,压低声音道。 “老爷,没人!” 这声音刚落,便有另一个人不耐烦的催促起来。 “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去,在这下面快憋死老子了!”ζΘν荳看書 “吱吱吱.....” 青石板被移开,黄家管家第一个从里面钻了出来,随后便是黄元秋等一众家主,和黄家的妻小们。 一出茅房,黄元秋便揪着他的管家交代道。 “黄四儿,去,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取出来,老爷我在城外等你!” 管家黄四儿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向院子的东北角跑去。 孙康旺本想直接拿人,可听了黄元秋的话后,向埋伏在正房房顶的锦衣卫打了个手势。 黄元秋他们并没有发现这些,正劫后余生般的庆幸着自己的逃脱。 “黄兄果然有先见之明,竟然将密道挖出了这么远!” “就是就是,任那锦衣卫有三头六臂,怕是也想不到咱们已经逃到了这里。” “...........” 刘继祖和吴辛他们不自禁的松了口气,马屁也随之丢了出来。 黄元秋却总感觉有种莫名的心悸,冲他们摆了摆手。 “先别废话了,出了这个院子,不远处便是城门,先出城要紧!” 说完,便径自朝着院门处走去。 孙康旺趴在房顶,耐心的等待着。 院门恢复到了他们进来时的状态,是从外面上着锁的。 黄元秋带着众人来到门口后,完全没有担心门锁的样子,直接伸手向一侧的院门抓去。 这种门,和后世那种固定在门框上的不同。 在每一扇木门的最边缘,上下各有一处凸起,卡在门楣和下方的青石条上,起到轴承一样的作用,可以让院门随意的开合,同时还能保证院门不至于倒掉。 只见他扣着木门内侧的闩框用力一抬,卡在青石条里的木轴直接就被拔了出来。 就在这时,后院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狗贼,哪里跑!” 黄元秋神情一紧,双臂骤然发力,下一刻那扇出了轨的木门便被他推了出去。 木门在门锁的作用下,半倒半开,已经能毫不费力的通过了。 他朝后面的众人催促道:“快走!锦衣卫追上来了!” 说完,便第一个钻了出去。 而房顶上的孙康旺却知道后院的喊声代表着什么。 他当即便发出一声厉喝,从倒坐房的房顶纵身跃下。 “想走?!” “问过本督了么?” 黄元秋顿时被吓了一跳,脚步也不由的停了下来。 看着从天而降的孙康旺,脸色刹那间变的惊恐无比。 “不、不、这不可能!” “你们怎么可能来这么快!” “砰!” 他话音刚落,身体便被孙康旺踹的倒飞了出去,将后面的樊时文、刘继祖撞倒在地。 随着孙康旺的出手,隐藏院内院外的锦衣卫同时现身,转眼间便把他们一行人给围了起来。 孙康旺缓步上前,蹲下身子,用绣春刀在温元秋的脸上比划了一番,狞笑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 “同样的伎俩还想使第二次?真当锦衣卫上下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来人,把他们全绑了,压到知府衙门,交给陛下发落!” “是!” 锦衣卫们闻声顿时便一涌而上。 这些家伙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的货色,哪里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他们? 更别提黄家的那些妻小了,任凭她们再怎么叫唤,最终也没能逃过被绑成粽子一般的下场。 而此时的知府衙门里,那些尸体已经从大堂被移到了后院。 朱由校看着手中的供纸,眼中的怒火愈发的旺盛。 对于许心素他并没有审讯,直接便拉出去剐了。 但在那切肤之痛下,许心素却主动交代了许多事情。 旁的事情倒还好说,最让朱由校愤怒的,是他这个把司的由来! “俞总兵!真是朕的好总兵啊!” “念在俞大猷为大明征战一生的份儿上,你自己做过什么,最好从实招来!” 他一巴掌将供纸拍在桌上,盯着堂下的俞咨皋 俞咨皋闻言顿时跪了下去,低下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悔恨。 “陛下!” “臣该死,臣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被那许心素给哄骗了......” 堂上的朱由校怒视着他,厉朝喝斥道。 “猪油蒙了心?” “朕看你是被银子蒙了心吧!” “许心素招供,为了当这个把总,他向你行贿白银两万两!”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如实交代,怎么,祖上的功绩,如今成了你枉法的资本了么!” “卖官鬻爵!还是将海防把总的官位,卖给了这么个一身反骨的东西!” “你好大的胆子!” 说完,抓起条案上的供纸便揉成一团砸了过去。 俞咨皋没敢躲,也没去捡身前的供纸,身子颤颤巍巍的抖动着,两行浊泪从眼眶流了出来。 “臣万死!” “臣确实收了他两万两银子!” “臣辜负了陛下的期望,枉费了先父的教诲!” “臣,任凭陛下发落!” 话音落下,狠狠的一头磕在地上。 待他再抬起头时,额头已经变的血肉模糊,殷红的鲜血,不住的顺着下巴滴落。 “万死?那你也得先有一万条命再说!” 朱由校愤而起身。 “来人,扒去俞咨皋的官服,暂且收押!” “锦衣卫立刻派出人手,前去总兵府核查!” 第131章 李千户,别让咱家动粗 被锦衣卫押过来的黄元秋等人,刚好和押出去的俞咨皋迎面撞上。 他们都认得俞咨皋,没想到,堂堂福江浙江两省总兵,竟然也被查处了! 而在和俞咨皋擦身而过的瞬间,一阵狼嚎般的惨叫,从前方传来。 黄元秋等人心脏猛的一收,脚步也不由的慢了下来。 “快走,磨蹭什么!” 押着他们的锦衣卫见状,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顿猛抽。ζΘν荳看書 众人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前行,过了街道拐角,他们终于知道那惨叫声是从何而来了! 只见知府衙门门前,许心素被人扒成了光猪,绑在木架上。 他的一条左腿,已经被剐去了大部分的血肉,白森森的迎面骨和膝盖完全裸露在外! 在他大腿根处,插着十余根银针。 张景岳除了教会了医娘们包扎之外,还教了她们针灸止血之法,而这些医娘里,当数柳月学的最深! 腿被剐成了这样,就连血管也被切断,可许心素身下的鲜血却并不太多。 一个衙役手持切鱼脍的菜刀,站在许心素跟前,三四斤重的菜刀,在他手中像是玩物似的,寒光一闪,便是一片薄如纸片的血肉被削了下来。 被绑在木架上的许心素顿时又是一阵惨叫,大量的汗水,早已打湿了他的周身,顺着皮肤,滴落在青石板上。 “杀了我!” “快杀了我!” “求求你们,你们想问什么我都说,杀我了啊!” 那衙役却没有一丝动容的样子,反而咬牙切齿的盯着他。 “想死?做梦!” “老子那刚过门儿的妻子,就是被你们给糟蹋的!” “她肚子里还怀着娃娃,那可是一尸两命!” “噌!” 他怒骂着,又是一刀挥下。 “啊.......” 听着许心素再次发出的惨叫,黄元秋等人腿都软了。 特别是他的那几名妻妾,直接瘫倒在地,身下的石板,也迅速的蔓延出水渍来。 其中一名小妾,更是拉住了她身旁的锦衣卫,苦苦哀求道。 “不要,我不要这样!” “官爷,那些事情都是老爷他们干的,和奴家无关!” “奴家知道黄家的钱财都藏在哪里,求求你们,放了奴家好不好!” “撒手!” 那锦衣卫直接抬手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知府衙门里,还躺着一堆锦衣卫的尸体,哪怕这小妾再貌美如花,此时也无法让他有丝毫的动摇。 更何况,衙门里坐着的,可不是什么知府,而是当今天子! 黄元秋一行十余人,被连拖带拽的扯进了衙门,重重的甩在大堂里。 “启禀陛下,黄、刘、孔、樊、吴、周,漳州六家家主皆已带到!” 听到锦衣卫的这句话,黄元秋、孔闻翔等人全都如遭雷击。 愣愣的看着那明镜高悬下面的朱由校。 皇帝?! 这不可能! 皇帝怎么会来漳州! 但他们的反应,却让针北望不乐意了。 放下那些瘫在地上的,和自己识趣跪下去的没有理会。 拎起胳膊粗的杀威棒,对准樊时文的腿弯便狠狠的抽了过去。 “给我跪下!” “啪!” 杀威棒抽了个结实,樊时文顿时便身子一矮跪倒在地,膝盖杵在青石板上,刹那间传出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 他下意识的抱着双腿,在地上疯狂的滚动起来。 针北望没有停手,再一次将棒子抡圆了,向孔闻翔抽了过去。 堂上的朱由校,就静静的看着,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 孔闻翔却在那棒子即将临身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了下去,并顺势磕了个头。 什么有功名在身可不行跪礼的规矩,在这一刻,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吴辛和他并排站着,动作慢了一丝,那杀威棒直接抽在了他背上。 咔的一声脆响,吴辛直接栽倒在地,连声惨叫都没能发出,便昏了过去。 直到这时,朱由校才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们说道。 “周家的家主也在?” “是谁,站出来给朕瞧瞧!” 周家家主还没来得及应声,跪在那里的孔闻翔便伸手将他指了出来。 “陛下,是他,他就是周家家主周双!” 周双愣住了。 黄元秋等人也愣住了! 没想到,这孔家的人,竟然是第一个怂的! 见朱由校的目光已经盯住了自己,周双这才反应过来。 “草民周双,叩见陛下!” “陛下,草民冤枉,您说的这些事情,草民从来都没做过!” “放屁!”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堂外冲了进来,竟是被医娘们处理完伤口的李朝钦! 话音刚落,他便将周双踹翻在地,并欺身上去,单膝顶在了周双胸口,将他死死的压在地上。 朱由校皱眉,看向鮥瞳。 “把他给朕丢出去!” “是!” 鮥瞳躬身,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提起李朝钦的衣领道。 “李千户,别让咱家动粗!” 李朝钦愕然:“中什么出?” 鮥瞳见这货竟然又在答非所问,拎着他便朝堂外走去。 太监这种生物,自从被切了卵子之后,虽然会变的娘里娘气,可他们的肾气无处宣泄,体格会变的比常人更加强壮! 李朝钦竟真的被他像小鸡崽子似的给提了起来! 他不敢反抗,因为他清楚,这肯定是皇爷的命令。 等他被丢出去后,朱由校再次看向周双。 “既然不肯说,那朕也懒得问了!” “来人,把他拖出去,和许心素做伴!” “兴许,他会想起些什么来。” 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其实已经没必要再审,直接杀了绝不冤枉。 但朱由校想知道,那些赈灾粮是怎么到他们手里的! 两个锦衣卫上前,一左一右的架起周双向外走去。 刚下大堂的第一个台阶,周双便怂了。 “不要!我说!我说!” “讲!” 朱由校的声音从堂上传来。 那两个锦衣卫停下了脚步,松开了对周双的控制。 “是、是、是温元秋指使草民这么做的!” “袭击锦衣卫,火烧粮仓,埋伏知府大人,买通许心素,等等等等,都是温元秋指使草民这么做的!” “草民有罪,只求速死!” 第132章 污蔑圣人血脉,满天下的读书人都不会放过你! 周双的这番话,让温元秋的脸色顿时大变。 “陛下,他在血口喷人!” “草民一直奉公守法.........” “守法?那你给朕读读这封信上写的都是什么!” 温元秋试图狡辩,但朱由校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向他扔了过去。 那封信,正是从许心素船上搜出来的信件之一! 当温元秋看到那信封角上的一团墨渍时,他就像是被人抽去了脊骨一般,整个身体瘫软在了地上,两眼无神的呢喃着。 “不,不,我是被逼的!” “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 “是孔.........” 一旁的孔闻翔瞬间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大声喝骂道。 “住口,温元秋,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还想攀附我孔氏不成!” 朱由校盯着他,发出一阵冷笑。 “孔家主急什么?”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无凭无据,他还真能将你拖下水?” 孔闻翔闻言膝行上前,挤出两行清泪,满脸悲切的哽咽道。 “陛下明鉴,勾结海盗,袭击锦衣卫,这可是造反的行径,一旦落实,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这哪里是想拖学生下水,他这是想拖整个孔家下水,他想给圣人泼脏水啊陛下!” “学生恳请陛下明察!” 朱由校摇了摇头,一脸的嘲讽。 “孔家?” “呵!” “像你这样的分支家主,在整个大明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吧!你真以为自己能代表孔家?” 话音落下,他回头看向温元秋。 “你继续说!” 温元秋当即便将他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陛下!” “草民祖上本是浙江长兴人氏,于万历年间迁居至此,比孔家迁来还要晚了几十年。” “自从温体仁入阁之后,这孔闻翔便和吴辛一起找上门来,让草民冒充温体仁的亲戚,以此来谋取利益。” “温家不过是个本分的粮商,哪里敢冒充阁老的亲戚,可这孔闻翔以功名相诱,说只要草民照作了,待下次乡试,便能让我儿中个秀才,若是不从,便让温家家破人亡!” “草民不得不从了他们,也正是从那时起,温家就被他们推到了前面!” “温家所做的事情,都是他们让温家做的,温家想说的话,也都是他们借温家的口说出来的!” “就连周家和锦衣卫火拼、埋伏知府大人、欺行罢市、勾结海盗等事,也都是孔闻翔在背后指使!” “请陛下明鉴,草民有罪,罪该万死!” “草民的妻妾也随草民享尽富贵,她们伏法也是应当。” “只求陛下开恩,放过草民那还未成年的稚子,给温家留条血脉!” 这话番说完,温元秋已是埋头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孔闻翔很想从中打断,可奈何针北望就站在旁边,用绣春刀指着,大有他敢开口,用将刀尖塞进他嘴里的意思。 一旁的福建巡抚朱一冯、按察使过庭训、镇海卫千户苗布武等人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的,皆一脸震惊的看着孔闻翔。 唯有吴国仕! 他的表情变的极不自然,偶尔还咬牙切齿的向吴辛瞟上一眼,只是他的这番动作极其小心,并未被其他人发现。 待温元秋话音落下,孔闻翔便像个疯子似的嘶吼起来。 “不!这不是真的!” “温元秋,你做梦去吧,你犯下的是诛九族的罪行,莫说你儿,就连你爹娘的坟头都得被抛了扬灰!” “污蔑圣人血脉,满天下的读书人都不会放过你!” “姓温的,你将被唾骂千年!” “陛下明鉴,学生冤枉,冤枉啊!” 朱由校却没搭理他,而是继续看向温元秋。 “朕问你!你们温孔刘周四家粮行所售卖的粮食,是不是朝廷拔付下来的赈灾粮!” 温元秋却摇头道:“草民不敢确定!” “但就在两个月前,孔闻翔找到草民,说是托门路拿到了一批粮食,共计十六万石!” “今岁福建大旱,以延平府最甚,汀州、漳州次之,朝廷拔下来的赈灾粮迟迟未到,听闻其他州府的粮价都在一天一个价的往上涨。” “当时孔闻翔说,漳州四家粮行当同进同退,趁此机会有钱一起赚,所以要把这批粮食拿出来,由四家共同售卖。” “温、刘、周三家只要把粮卖了,每石粮食就能得到二两银子的分润,多出来的银子,则是在每日打烊后,送到城外的孔家别院。” “草民当时也是被金钱迷了心窍,如今想想,这十六万石粮食,还真有可能是朝廷拔付下来的赈灾粮!” 朱由校回头,看向角落里的刘继祖。 “温元秋所言是否属实?!” 刘继祖连连点头:“草民不知是否和孔家有关,但这些话,草民从温元秋口中听到过。” 堂外台阶上的周双也附和道:“陛下,草民可以作证,刘继祖说的是真的!” 温元秋连忙解释:“是孔闻翔!他让草民这么说的,他还说,这种事情,身为圣人后代不便出头,让草民顶在前面,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朱由校大怒,当即便命令道。 “来人!将孔闻翔拖出去,先剐了他一条手臂!” 话音落下,孔闻翔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针北望上前揪起他的头发,硬生生的将他给拖了出去。 晕倒? 北镇抚司有一百种方法,让他至死都保持清醒! 到了衙门外面,他向柳月借来了银针,对准孔闻翔的人中便扎了下去。 银针入肉,孔闻翔的身子微微一颤,可双眼还是紧闭着,身体还和烂泥一样没有丝毫力气。 针北望摇头叹息:“看来是本督升官之后,这手艺都生疏了不少!” 言罢,拔出银针,再一次朝孔闻翔人中扎去。 只不过,不知为何,那银针竟然离谱的偏到了孔闻翔的脸上。 孔闻翔还未醒,针北望便继续扎。 颧骨、脸颊、下巴.......... 越扎越偏....... 直至又一针偏到了孔闻翔的眼角,距离眼珠仅差半寸之时,他终于装不下去了,摇头甩脱了针北望的控制,疯狂喊道。 “别扎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 第133章 夷三族算什么能耐,有能耐你诛我九族啊! 越是享尽的福贵的人,对死亡的恐惧便越甚,更别提活剐这种令人生不如死的刑罚了。 孔闻翔知道,在这么多人的佐证下,他想要脱罪的机会恐怕十分迷茫。 所以,在被带回大堂里后,招的比温元秋还要痛快。 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共八十万石,按照福建各府的受灾情况,漳州府分到了十七万石。 赈灾粮是布政使司衙门派人送过来的,可真正送到施邦曜手上的,不过区区一万石粮! 另外的十六万石,全都被孔闻翔以极低的价格,给买了过来。 十六万石,市价在三十万两左右,他仅花了三万两银子,便得手了!薆荳看書 刁难李朝钦等人,甚至不惜动手也要将他和熊文灿等人赶走,为的就是要掩盖他们的罪行。 十六万石粮,以李朝钦他们赶来时的粮价计算,至少能卖到六十多万两银子! 若是李朝钦等人没来,这粮价肯定还会继续往上涨,五两每石、六两每石,甚至涨到十两银子一石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或许百姓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可还有土地,还有宅院......... 甚至,还有妻女! 在孔闻翔的眼里,这十六万石赈灾粮,就是近百万两银子的买卖! 之所让许心素过来把粮弄走,一是为了抹去罪证,另一点则是为了把粮送到北方售卖。 今年大明受到旱灾的不止是漳州,还有陕西! 漳州这里被朝廷盯上,粮食无法继续出售,便往陕西卖,待许心素将粮食运到北直隶,自有人前去接应,将之转运到陕西再坐地起价! 孙康旺从外面回来时,见孔闻翔在招供,便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 可等孔闻翔讲完后,他却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孔闻翔的口供有不实之处!” 朱由校皱眉:“何处不实?” 孙康旺道:“陛下,臣之前想不通樊家和吴家和这赈灾粮案有什么关系。” “可就在臣让人去他们家中搜查,并顺带着向城中百姓询问之时,终于找到了答案!” “这赈灾粮,根本不像是孔闻翔所说,用三万两银子从布政使司买来的!” “而是吴辛向吴大人讨来的!” 说完,他伸手指向一旁的福建布政使吴国仕。 “吴大人,不知本督说的可对?” 吴国仕瞬间便慌了神:“陛下,冤枉啊!” “臣虽姓吴,可和这吴辛没有半点儿关系,又怎会给他粮食!” “不止如此,就连孔闻翔买粮之下,臣也是不知情的,都是手下的人擅自做主。” “臣失职,请陛下降罪!” “好一个失职!”孙康旺鄙夷的看着他。 “吴大人,你爹叫吴有平,而吴辛的爹,叫吴有静!” “本督查到,吴有平和吴有静,乃是兄弟!” “只不过,吴有平是吴家嫡子,而吴有静是私生子!”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爹,也就是你的祖父,吴添喜!” “吴有静在八岁那年,便被其母带着来到了漳州落户,成年后,更是在每年的八月前往建宁府小住半月,为的,是给吴添喜过寿!” “虽然吴有静已经死了近十年,可只要是做过的事情,都会留下痕迹!”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沓发黄的信笺。 “这是本督在吴家找到的书信,你还有何话说?” “吴辛,你和吴国仕的关系,本督可有说错?!” 吴国仕傻了! 他没想到,自己从福州赶来,竟是自投罗网! 而吴辛更是被孙康旺手里的证据,吓的一屁股瘫倒在地,连句话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二人默认,孙康旺朝朱由校躬身一礼,又伸手指向樊时文。 “樊家主!” “你家书房地砖下面埋了什么,你应该清楚。” “你身后的人,还要本督说出来吗?” 樊时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巴巴的说道。 “陛、陛下,学、学生认罪!” “学生堂兄乃是福建提学官樊时英。” “赈灾粮之事,学生也有份参与其中,求陛下开恩,放过学生家人..........” 朱由校都要被气乐了。 尼玛! 这些人,为了点儿银子,真是沆瀣一气,毫无低线! “针北望!” “臣在!” “立刻带人赶往福州,布政使司上上下下全部缉拿审讯!八十万石赈灾粮,每一粒粮食的去处,朕都要知道!” “是!” 针北望躬身一礼,后退几步后转身离去。 随后,朱由校又看向孙康旺。 “温、刘、孔、樊、吴、周!” “此六家目无法纪,行谋逆之事!” “按律,查抄家产,夷三族!” 他话音刚落,还不等孙康旺应声,巡抚朱一冯便跪了下来。 “陛下,不可啊!” “温刘等人也就罢了,孔家......” 朱由校怒目而视:“孔家又如何?” 就在这时,孔闻翔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可是圣人血脉,孔氏后人,你敢么?!” 朱由校也笑了:“孔氏?你好大的脸!” “一个分支,也敢拿孔氏来威胁朕?” “朕还倒要看看,夷了你三族,你孔家主脉,会有何反应!” 孔闻翔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突然反应过来,夷三族......... 即除了他自己一家人外,还有姻亲一族、外公一族、祖父一族。 这里的一族,指的是由某人开枝散叶繁衍出来后代,不向上溯源。 也就是说,就算他曾祖父还活着,都不在处斩范围内! 和山东孔家,有个屁的关系! 他大声的嘶吼起来,像个疯子似的。 “不!这不是大明律!” “大明律里写的很清楚,谋逆,当诛九族!” “夷三族算什么能耐,有能耐你诛我九族啊!” 朱由校看着他,发出一声冷笑,随后看向温元秋等人。 “朕本想夷三族就算了,可他非要让朕诛尔等九族。” “你们说,朕该不该让他如愿?” “孔闻翔,你该死!” 温元秋等人瞬间暴起,朝着孔闻翔扑了过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死是必然的。 可这姓孔的竟然想让自己和他一样被诛九族,那就先让他去死好了! 第134章 这些,是谁的错? 当一个人明知自己将要死亡的时候,愤怒会让他变成什么样子,看看此时的温元秋等人就知道了。 孔闻翔被他们一群四五十岁的老头子按在地上狂殴,而且攻击方式已经不仅局限于手和脚了。 朱由校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对于孔闻翔的惨叫声充耳不闻。 他从开始就没打算诛任何人的九族,在他看来那过于残酷了。 而且,三族以外的那些人,从他们贪赃枉法的行为中得到什么好处的可能性很小。 至于会不会牵扯到山东孔家,这根本没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即使这一次没有将火烧到他们身上,早晚也不会便宜了他们。 世修降表! 呵! 仅仅盏茶功夫,惨叫声便渐渐停了下来,温元秋等人很自觉的退回了原处。 孔闻翔的身体倒在地上,表情无比的扭曲,除了这张脸外,他身上已经没有哪一处是完好的了。 许心素停留在月港的那些船上,只有三万八千石粮食,和温元秋等人招供的十六万石粮食完全不符。 这一点,朱由校自然清楚。 再一次讯问后得知,除去周家自焚粮库损失了一万三千石粮,以及四家粮行售卖出去两万七千石外,剩余的八万两千石粮,如今均被藏在城外的紫芝山中。 施邦曜亲自带人前去查看,在一处山谷中找到了这些粮食。 次日午时。 漳州城外,龙溪江边,密密麻麻的跪满了人! 温元秋、刘继祖、周双、吴辛、樊时文等人排在最前方。 而在龙溪江的两岸,则是聚集了无数前来观刑的漳州百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漳州粮商温元秋、刘继祖........” 鮥瞳手持圣旨,站在江边大声的宣读着这些人的罪行。 当漳州百姓得知,自己之前倾家荡产买来的那些粮食,竟然是朝廷拨付下来的赈灾粮时,叫骂声瞬间压过了鮥瞳的声音。 “杀了他们!” “该死的,他们怎么敢!” “赚这样的昧心钱,老娘诅咒他们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入轮回!” “..........” 负责稳定秩序的锦衣卫并没有阻止他们的叫喊,鮥瞳也没有因此而停下,直至他念完了圣旨上的最后一句,将之收起,看了一眼天色朗声道。 “时辰已到,行刑!” “噗.........” 最前排的刽子手,将喝进嘴里的酒水喷在鬼头刀上。 阳光下,那酒水形成的雾气,在百姓们眼中,映射出了一道道彩虹。 “呜.........” 鬼头刀被抡起,和空气摩擦出沉闷的风声,接着,便狠狠斩下。 “咔嚓!” 刀锋精准的自颈椎骨缝中穿过,一颗好大的脑袋应声而落。 这一排的刽子手,是锦衣卫连夜从附近各县征调过来的,皆是手艺精湛之辈。 朱由校想过用枪毙的手段来处死这些人,但最后想了想,还是人头落地,更有震摄力! 六家三族合计四百余人,八名刽子手,砍了足足一个时辰! 当最后一人被处死后,周围的面姓们瞬间高声欢呼起来。 “好!” “杀的好!”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来了这么一嗓子,接着便有大片的百姓向着漳州城门的方向跪了下来,他们知道,此时此刻,大明皇帝朱由校,就在城头上看着他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重复着这一句话,数千人的声音合在一起,如同雷震。 “吱呀.......吱呀........” “哒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和车轮转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百姓们寻声看去,却见从紫芝山的方向,来了一支庞大的队伍。 是锦衣卫! 队伍中,一辆辆板车,上面满栽着一袋袋粮食,皆是从紫芝山中运出来的。 走在最前面的杨沛聪高声喝道。 “陛下有旨,奸商伏诛,放粮赈灾!” “自明日起,于漳州四门外,开设粥棚!” 那些百姓闻言,被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立刻便再也崩不住了。 有人喜极而泣,有人嚎啕大哭,更多的百姓,则是在第一时间,又朝着朱由校所在的方向,不住的跪头谢恩。 此时的朱由校就站在漳州城头上,漳州知府施邦曜、福建巡抚朱一冯、福建按察使过庭训、以及熊文灿和郑芝龙等人就在他的身后。 朱由校伸手,指着那些百姓道。 “看看这些他们!” “只要给口饭吃,他们就能对朕感恩戴德!” “只要日子太平,只要能话下去,他们甘愿接受任何不公!” “可朝庭给了他们什么???” “这些天,朕见了太多的生死离别。” “他们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的家中,应该丰衣足食!” “他们的脸上,应该洋溢微笑!” “可几千年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皇朝更迭,时光荏苒,他们的生活,却并未发生太大的改变。” “你们说,这些,是谁的错?” 鮥瞳拿着笔,在旁边奋笔疾书。 而施邦曜等人闻言却低下了脑袋,深深一揖。 “臣惭愧!” “惭愧?知道惭愧,说明你们还有救,你们有救了,这大明才能有救!” 朱由校很是惆怅的摇了摇头。 “可真正知道惭愧的,又有几人呢?”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猛的一寒。 “他们非但不知道惭愧,还要不停的吸血!” “吸大明的血,吸天下百姓的血!” “为了损公肥私,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南海伯!” 郑芝龙闻言抱拳躬身:“臣在!” 朱由校一字一句的说道。 “漳州事了,福建其余各州府之事,你不必再跟着了。” “回台湾去!” “朕给你先斩后奏之权,自即日起,大明海疆严禁任何商队出海!” “凡有违令者,财货一律充公,涉案人员移交锦衣卫!” “所有外来商队,一律扣押!” “有敢于窥伺大明之人,直接就地格杀!” 第135章 与民同休,同民同食,这是圣君! 禁海! 福建巡抚朱一冯伸手拉住了要上前行礼的郑芝龙。 “陛下!万万不可!” “臣之所以从福州赶来,便是想请陛下收回禁海之令!” 禁海是朱由校在南京皇宫里说出来的,当天南京工部里闲置了许久的印厂就忙活了起来,将禁海之事,通过邸报传至大明各州县。 朱由校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原来,朱爱卿不是来护驾的?!” 朱一冯很是严肃的拱了拱手。 “陛下!” “禁海之事,万万不可啊!” “海商虽逃税严重,查处便是,可若是绝了海路,便断了与他国贸易的途径!” “我大明的生丝、茶叶、瓷器等货物,皆是那些西洋番人仰慕的。” “如今越来越多的百姓,靠着种桑养蚕、种植茶叶,或是入作坊做工谋生。” “若是海路断绝,这些货物必将滞销,由此带来的,便是行情的暴跌,甚至会让那些以此为生的百姓断了生路!” “而这些人,远远不止有桑农、蚕农、茶农!” “还有民间的船坊、木匠、苦力、镖局、布行、粮行等等等等!” “陛下!海禁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海商虽然逃税,却也在无形中给百姓带来了财富!” “臣,请陛下三思!” 朱由校有些意外,这番话,让他对朱一冯的印象大为改观。 昨日他向孙康旺问起过眼前这几人的情况,除去被革职待罪的俞咨皋和吴国仕外,朱一冯、过庭训,乃至镇海卫千户苗布武的屁股都很干净。 特别是这朱一冯。 他祖上是曾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次子朱樉府里的长史! 用后世的话说,也算得上是根儿正苗红了。 朱由校没想到,他竟然对海禁之事,还有着这样的见解。 经济,从来都是一环扣一环的。 自己虽然不懂经济,但有一件事情,让他感受颇深。 那便是前世的房地产! 虽然只是万千行业中的一环,却能影响整个国家的经济! 材料需要开采、需要加工、需要运输。 而运输又需要车辆、需要燃油,需要给整修道路。 车辆又需要设计、需要制造、需要维修。 燃油需要开采、需要提炼、需要运输。 ............ 一环扣一环,而这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大量的人力以及物力的支撑。 人力需求多了,工资便会上涨。 物力需要多了,物价便会上升。 毫不夸张的说,仅仅一个房地产,便能左右一个国家的经济走向! 而现在! 海商,也能给大明的经济造成巨大的影响! 只不过这些,在他心中早已有了腹案。 他嘴角勾起,微微一笑。 “朱爱卿!” “你真认为,朕禁了海,那些逃税漏税的海商便会乖乖的待在家里了?” 朱一冯摇了摇头:“臣从未如此想过!” “只是臣担心..........” 朱由校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你无需担心,有些事,朕现在不便说出来,但朕能保证的是,那些以海路为生的百姓,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说完,这才转头看向郑芝龙。 “去吧!” “开府建衙的事情,朕回头会让工部派人过去,你无须担心。” “另外,你手下那些兄弟,多是些桀骜不训之辈,朕会派几个人随你一起回去,有些你不方便说的话,大可以让他们去说。” 郑芝龙连忙躬身行礼。 “臣,遵旨!” 当天下午,他便乘船离开了漳州,与他一起同行的,还有除鮥瞳之外的另外九名宣武郎。 没办法,朱由校现在对这个鮥瞳是越来越喜欢了,贼机灵! 次日一早。 漳州城东西南北四处城门早早的便打开了,城门外,一排临时搭建出来的棚子下面,煮着香喷喷的海鲜粥。 没错,就是海鲜粥! 漳州沿海,海鲜这东西很是常见。 只是平日里只能尝鲜,无法果腹的海鲜,被加入粥里之后,立刻便把这继的逼格提升了数倍。 朱由校站在粥棚下面,手里端着个海碗,转着圈的从碗边处吸溜着。 被他遗忘在月港里的成妃和容贵妃此时才被接来,在青莲和顾横波的帮衬下,就站在那煮粥的大锅后面搅动着勺子。 粥不太稠,距离插筷不倒的标准还远,但这是朱由校故意为之,多加点水,管饱! 城内的百姓们早早的就聚了过来,城外各乡,也有人闻讯赶来,在锦衣卫的监督下,排起了长队。 而当那些百姓们在看到朱由校碗里的粥时,无不红润了双眼。 皇帝竟然在喝着和他们一样的粥! 虽然明知道这可能是故意做样子给他们看,心里却依然十分受用。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朱由校却不这么想。 尼玛! 这海鲜粥,放在后世,一碗起码得大几十块! 好东西呢..... 他用筷子从碗底刨出一块肥美的鲍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饰塞进了嘴里。 吴国仕已经拿下,其余赈灾粮的下落,锦衣卫也在追查,好不容易闲下来的他,喝着粥,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这个时代的大海,可是宝藏来着! 此时的渔民,由于船只的原因,只能在近海打捞些许鱼虾,再加上海盗横行,捕鱼这个行业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那成群的海鱼,以及比脸盆还大的螃蟹,特别是肥的像猪一样的金枪鱼! 还得是蓝鳍的............ 吸溜! 朱由校不由的流出了哈喇子! 一些离的近的百姓,喝着粥,无意中看到了这一幕,立刻便瞪大了眼睛。 “唉,你们快看,陛下吃这种粥都能流口水,他在皇宫里过的得是啥日子?” “我估计,最多就是白米粥吧,听说京师离海可远了呢!” “顶多加个咸鸭蛋!” “没错,你们看陛下刚刚吃那鲍鱼的时候,好像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 “与民同休,同民同食,这是圣君,千古圣君呐!” 一个老者忍不住的感叹起来,可看到朱由校回身去盛第二碗的时候,赶紧把自己碗里的粥解决完了,并伸手捅了捅自己的孙子。 “赶紧的,喝完再去要一碗,去晚了,都被陛下给喝完了!” 第136章 闽南百姓的死活,关你们屁事儿? 就在朱由校亲自带人施粥之时,一艘广船逆着风,驶出了月港。 郑芝龙站在城头上,穿着朱由校南下时便为他准备好的官服,眼神无比的坚毅。 在他身后,则是那五名宣武郎。 他们一早出发,直至天色渐黑,才行船至澎湖列岛一带。 “伯爷,前方有船!” 一名宣武郎无意中发现前方出现十几艘小船后,连忙向郑芝龙禀报道。 郑芝龙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便让船工升起了旗帜。 那是一面白底蓝边,绣着郑字的大旗。 前方的那些小船在看到这面旗帜的时候,顿时便分成了两队。 一队向这边靠了过来,另一队则是向澎湖岛驶去。 待到近了,其中一艘小船上有人大声喝道。 “可是大哥回来了?” 郑芝龙笑着,向那人摆了摆手。 “芝虎,岛上一切可好?” 来人正是他二弟郑芝虎。 两兄弟随意的聊了几句之后,广船在郑芝虎所率领的小船卫护下,驶入澎湖岛,于龙门港登陆。 这里距离台湾只有百里之遥,郑芝龙麾下的十八芝,多数时间都在这里整修。 如今荷兰占据了台湾南部,并在上面修建了热兰遮城和赤嵌城。 而台湾北部,也被西班牙占据了鸡笼、淡水等地。 被郑芝龙从闽南一带迁移过来的百姓,在台中一带,和当地的土著以混居在一起。 十八芝的其余首领已经闻讯赶了过来。 郑芝龙刚一下船,郑芝虎便给他来了个熊抱。 “大哥此次回去,怎么待了这么长时间?” 郑芝龙笑了笑,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随后看向正在朝这边走来的郑芝豹、郑芝凤等人。 “说来话长,让兄弟们准备宴席,咱们晚上边喝边说!” 郑芝虎点头,从旁边揪过来一名亲信,把事情交代了下去。 转眼间,十八芝的其余头目来到近前,齐刷刷的向郑芝龙拱手行礼。 “我等恭迎盟主归来!” 郑芝龙随意的摆了摆手,冲他们寒暄了几句后,便在众人的拱卫下入了城。 跟在他身后的那五名宣武郎,不由的咧着嘴笑了。 南海伯好大的派头! 刚刚那一幕的气势,感觉像是传言中的武林盟主似的,牛的一批啊! 晚间,澎湖城,娘妈宫周围,聚集了无数精壮的汉子。 桌上摆的全是清一色的海鲜,各种鱼鳖虾蟹应有尽有,得亏了朱由校没有一起过来,否则那口水估计又要泛滥起来了。 等到所有人都落座之后,郑芝龙起身,笑呵呵的看着他们。 “诸位兄弟!” “郑某这里有件大事,要向大家通报一声!”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那三卷圣旨,朗声道。 “郑某不才,得朝庭器重,此次回去,被封南海伯、加南海水师提督、镇海将军、太子太保,开府台湾,仪同三司!” “从今往后,十八芝便为大明南海水师!” “芝豹、芝凤、之莞,为台湾卫千户!” “李国助、杨天生、陈衷纪、施大瑄、洪旭、甘辉、杨六、杨七、钟斌、李魁奇、何斌、郭怀一!” “尔等皆为台湾卫百户!” “从此以后,为大明镇守海疆,封妻荫子,指日可待!” “什么?!” 他这番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最先站出来的,是李旦的儿子李国助,只见他皱眉问道。 “盟主,此事当真?” 郑芝龙点了点头:“千真万确,这三道圣旨,便是明证!” “我等虽纵横海上,却无名无份。” “在沿海各卫的眼中,咱们便是那穷凶极恶的海资!” “如今有了名份,这大明海域,便能任我等驰骋,无论何事,背后都有朝庭的这份大义在!”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李国助却摇头否认道:“盟主,话虽如此,可一旦受了这份封赏,那日后可就要受朝廷指挥了!” “那水浒传里,一百零八条好汉,最后落得什么下场,难道盟主不知道吗?” “住口!” 郑芝龙身旁的一名宣武郎闻言站了出来,指着李国助道。 “休得胡言,当今天子圣明,体恤万民,以中兴大明为己任,又岂是那昏聩的赵佶能比的?!” 他那尖利的嗓音,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个太监。 李国助本就对郑芝龙接受招安而心怀芥蒂,如今看到竟然还有太监跟了过来,便当即怒道。 “放肆,你是何人,这里岂容得下你插嘴!” “国助......” 郑芝龙想起身解释,却被郑芝虎给拉住了。 那名宣武郎在这种情况下,却没有丝毫露怯,朝着东北方向拱了拱手,向李国助笑道。 “咱家不才,张家兴,小小六品宣武郎!” “若论品阶,和诸位百户相当。” “如此,不知是否有开口说话的资格?” 这次,换成其他人开口了,只见施大瑄也一脸的不快,起身说道。 “盟主,你竟把太监也带过来了?” 施大瑄,这个名字,或许知道的人不多,但他的儿子,却十分出名。 那便是施琅! 张家兴一眼便认出了他,施大瑄的长相很有辩识度,其颈间有一道箭伤留下的疤痕,这是在来时的路上,从郑芝龙口中打听到的。 “施百户,虽然你们不太愿意接受这个身份,但咱家还是得这么称呼诸位。” “咱家在闽南时,便听闻南海伯爱民如子,今岁大旱,尝迁百姓于台湾,垦地开荒,活民无数!” “相信这些事情,必然少不了诸位的帮协吧?” 施大瑄虽然不想给张家兴什么好脸色,却对这件事情颇为自豪,当即便挺胸答道:“那是自然!” 张家兴笑着,冲施大瑄和其他人举起了酒杯。 “咱家来时,陛下曾特意交代过,他老人家无法亲临,让咱家代他,敬诸位三杯。” “这,是第一杯!” 说完,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杯子放到桌上,旁边另一位宣武郎立刻替他满上。 “第二杯!” “第三杯!” 三杯落肚之后,他继续笑呵呵的说道。 “不知诸位,能否替咱家解惑。” “闽南百姓的死活,关你们屁事儿?” “如今台湾南北皆被佛郎机所占,你们为何在冒着与他们交战的风险,为闽南百姓谋求活路?” 第137章 从今以后,小爷便是台湾卫的千户了! 他是明知故问,而施大瑄等人也知道他是在明知故问。 但既然已经问出来了,便自然有人回答。 十八芝中的洪旭双手一推桌子,将椅子朝后移开,起身大喝道。 “好!” “张宣武问的好!” “那些百姓,在其他人眼中,不过是些贱民罢了!” “咱们为何要救?!” “说白了,咱们也是贱民出身,就是看不得贱民受苦!” “张宣武,某家的回答,你可还满意?” 张家兴毫不意外,但却又继续反问道:“以你看来,十八芝单打独斗,又能救的了多少百姓?” “一县、一州,还是一府?” “天下之大,黎民百姓万万计!” “尔等就不想为自己的善心善行,找一个强有力的后盾么?” “且不说接受招安之后的粮饷俸禄,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莫说诸位,连咱家自己都看不上!” “但,这里是海外!” “按陛下所言,佛郎机诸国,早已对我大明虎视眈眈!” “终有一日,他们将不再满足于现在的局面!” “他们会尝试将手伸向广东、广西、福建、浙江等地!” “他们会尝试用坚船利炮,轰开我大明的国门!” “他们会尝试奴役大明的百姓,甚至抓捕他们,将他们卖到遥远的海外,在暗无天日的矿场中活活累死!” “他们的残酷,远不是那些书生文人能想象的。” “但你们不同,你们生活在海上,应该知道这些。” “若到了那一日,你们,将会是佛郎机诸国眼中的第一颗钉子!” “你们的家人或许已经不在大陆生活,可你们的祖坟还在!” “你们,会向他们弯下自己高贵的脊梁,低下你们的头颅,向他们投降吗?” “砰!” 洪旭直接提椅子向远处摔去,指着张家兴的鼻子骂道。 “你特娘在看不起谁?” “老子告诉你,不管有没有名份,如果到了那一天,就算是战死,老子也绝不会让那些红毛鬼子得逞!” “没错!”又一人站了出来,“老子的妻小在广西,老子家中的祖坟,也在广西!” “那些红毛鬼子敢伸手,先问问十八芝上下数万兄弟答不答应!” 施大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他似乎看出张家兴的用意了,这个阉人,好伶俐的口齿! 竟让他一步一步,拉进了套子里! 果然,张家兴笑了,笑的很大声。 “哈哈哈哈!” “好!果然是好汉子!陛下没有说错,海上的汉子,没有一个是软蛋!” “可既然是这样,你们为何不能接受朝廷的好意?” “还是那句话,咱家不和你们扯什么俸禄,那都是皮毛!” “咱家要和你们说的是,招抚之后,十八芝更名为大明南海水师!” “从此以后,大明将是你们最强有力的后盾!” “若有战事,你们只管敞开了打!” “兵不够,征!” “船不够,造!” “钱不够,拔!” “而陛下要的只有一点,严禁任何西洋鬼子,染指大明的一寸土地,一分海疆!” “若能开疆拓土,封侯拜将,理所应当!” 为了说出这番话,他在船上时就已经练了整整一天! 所以,无论是流畅度,还是气势,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话音落下,全场陷入了寂静。 就连之前还在大声斗酒的那些喽啰们,也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这边。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朱由校很清楚,这些人的心中是有大义存在的。 否则也不可能跟荷兰在台海展开那场旷世的金门海战! 那是华夏和西方在海上的第一次交锋,最终以荷兰大败收尾,从那时起,几乎劫掠了整个世界的东印度公司,再不敢向华夏生出任何的觊觎之心,直至明朝灭亡! 所以,他才特意教给了张家兴这番话。 沉默了好半晌后,洪旭用挑衅般的语气,向张家兴道。 “口说无凭!” “现在十八芝就有数十条急待修复的海船,箭矢、兵甲、火炮,都有不小的缺口!” “这些,朝廷真能拔付?” 张家兴听到这话,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还暗自松了口气。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就代表着眼前的这个汉子,已经动心了。 郑芝龙是盟主不假,可也不能强硬的逼迫眼前的这些人归顺,否则肯定会产生不必要的争执,甚至十八芝内部火拼!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本子,很是认真的说道。 “不瞒诸位,咱家来到这里,第一件事,便是将南海水师的需求传报陛下!” “所以,只要是合理的,诸位尽管直言!” “刚刚这位大人说了,有数十船海船待修,那就修!” “顺便,咱家再代诸位,向陛下争取一百艘新船,如何?” 洪旭大敢意外,直接离开椅子,冲到了张家兴面前。 “此言当真?” “比真金还真!” 张家兴说着,用笔在本子上,记下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郑芝凤在旁边眼前一亮,像一阵风的挤了过来。 “张宣武!再加三百门佛郎机炮!两千发铅弹!”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个汉子凑到了近前。 “弓矢!硬弓两张千,箭矢两万支!” “...........” 张家兴很快就被人给围了起来,十八芝相对独立,却又能聚而为一,他们各自都有着不同的需求,这是正常的。 而就在这时,才十三四岁的郑芝莞悄悄拉了拉另一个宣武郎的衣角,指着人群里的张家兴问道。 “哎,没胡子的,之前他说的连他自己都看不上的粮饷俸禄,究竟有多少?” 那宣武郎也不气,笑着说道:“小千户,咱家有名字的哦,你可以叫我张晋戟,当然,喊我大戟也行!” 郑芝莞挠了挠头:“好,那我就叫你大戟吧,快跟我说说,有多少银子?” 张晋戟差点当场吐血,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但他那做为一个宣武郎的职业素养在此时彻底发挥出来了,伸出五根手指道。 “小千户,您是正五品,月饷五两银子!” 郑芝莞撇嘴:“好吧,那姓张的说的没错,这点儿钱,小爷我也看不上!” “但是大哥从了朝廷,那小爷也没话说!” “从今以后,小爷便是台湾卫的千户了!” 第138章 钱多,就是豪! 三天后,漳州。 朱由校收到了从台湾发过来的奏折,里面的内容则是由张家兴等人罗列出来的,南海水师所需的物资。 看着上面的内容,他嘴角微微勾起,将奏折交给鮥瞳收起。 “让张家兴转告郑芝龙,这清单上的物资,朕都准了,并会让工部加紧督造,随后分批拨付!” “是!” 鮥瞳转身出去,将原话转述给了送奏折过来的那名兵卒。 郑芝龙手下的那些家伙,开口不可谓不大。 单单战船就要了四百艘之多,其中上至福船、鸟船,下至网梭船和海沧船等,应有尽有。 仅这些,就够南京各船厂加足马力干上一两年的了! 更别提还有那火枪、火炮,以及兵甲、弓弩等等。 但朱由校也清楚,这些早晚都是省不掉的。 十八芝虽然强悍,但毕竟还是野路子出身,要增补的东西太多了。 同时,应下这些要求,也是给郑芝龙手下的那帮人一个态度。 那奏折上,除去需工部提供的东西以外,还有关于钱粮的部分。 十八芝上下接受招安,还需拨付十万两的安家银。 每月饷银六万两,粮两万五千石,,折算下来,单单养着南海水师,每年就需一百三十万两银子! 这还不算战时的伤残抚恤,以及物资消耗! 对于之前的天启来说,这是一个令人心疼的数字! 但是放在现在的朱由校身上,不过是毛毛雨罢了,谁让咱内帑里还躺着两千多万两银子呢? 爷.....钱多,就是豪! 鮥瞳离开后不久,孙康旺便风风火火的找了过来,他双手将一本册子递了过来。 “陛下,温、刘、孔等六家已经查抄完毕!” “共计白银二百七十二万两,黄金四万三千两!” “田产十万零七千四百二十一亩,宅院十八处,商铺三十二间!” “另有文玩玉器等物,估值五十万两!” 朱由校闻言,顿时便升起一种将温元秋等人从乱葬岗里刨出来再砍一次的冲动。 这几天,他在施粥之余,也粗略的翻看过漳州的资料。 整个漳州,耕地面积也不过七十万亩! 六家! 十万余亩田产! 他们好大的胃口! 如此下去,百姓如何不反? “给郑芝龙拨付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告诉他,这是给南海水师的安家费,天启八年的军饷和士兵们的口粮钱!” “另外,让施邦曜来见朕!” 孙康旺离开,朱由校看着那册子上的文玩玉器一项,又皱起了眉头。 这些东西,怎么搞? 发卖? 物以稀为贵啊,前段时间从那些京官家中抄出来的这类东西,到现在还没处理完呢,这特么又来一批? 西方的那些家伙倒是喜欢华夏的古董,自古以来都是。 可若将这些东西卖给他们,朱由校总觉得心里别扭。 自家老祖宗留下来的物件,卖出去容易,想再收回来就难了。 不行,不能卖! 大不了全砸自己手里,建个博物馆都摆进去,也好让子孙后代瞻仰。 施邦曜来的很快,盏茶功夫就到了。 “参见陛下!” 朱由校冲他点了点头,开门见山的说道。 “温刘六家,查抄出十余万亩土地。” “施爱卿以为,这些土地当如何处置?” 他很想效仿后世,将土地以国有的形式,给百姓耕种。 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能很大程度的减轻土地兼并的问题。 但他不确定,这样的政策,在大明是否适用。 而且,西北那边,李自成是直接把土地分发给百姓的。 即使以后李自成他们撤出陕西,这些土地也注定是难以收回的,强行征收,只会激起民变。 可若是南北政策不一,朱由校也怕以后会生出事端来。 施邦耀躬身一礼:“陛下,臣以为,当低价卖发给百姓为宜。” “当然,漳州百姓如今大多是拿不出银钱的,但为安定计,臣请陛下准许他们赊欠!” 朱由校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如此多的土地,若是简单售卖,恐会让人钻了空子。 “办法可以,但要严查所有购田者的身份!” “限制购田数量,以防有人耍小心思。” “另外.........” 他沉吟了许久,才缓缓说道。 “如果这些田地在发卖出去之后,严禁再次交易售卖转手,施爱卿以为是否可行?” “这......”施邦耀迟疑了,“陛下,土地是百姓的财产,自然该由他们自行做主,哪有自己的东西不许买卖的道理?” “若是百姓家中有人生了大病急需用钱,土地又不能买卖,那岂不是坐视亲人病死?” 朱由校道:“可以用土地作为抵押,向官府申请借贷!或者以购买土地的价格,卖还给官府。” “其实朕的意思是,只要能禁止土地在民间自由买卖就可以。” 施邦曜闻言眼前一亮:“陛下圣明,此法可以一试!” 后世的一句话很有道理,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虽然以后肯定会有人想出法子钻漏洞,但稳住一时是一时。 朱由校相信,只要能让百姓富起来,能有更省力的法子,赚取到比种地更多的收益以后,有没有耕地,其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朱由校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行,暂且就先这么定下,你去找孙指挥,把那些田契带走,回去准备一下便实施吧。” “到时候了,朕又该去施粥了!”薆荳看書 “臣遵旨!”施邦曜躬身退去。 朱由校让人喊来了容贵妃和成妃二人,整理了一番衣衫后,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城门外,粥棚那里的氛围依然火热。 朱由校随意的打量几眼后,眉头逐渐皱起。 “怎么多出来这么多的窝棚?” 鮥瞳拱了拱手:“回皇爷,他们是怕回家的路上,把食儿给消了,所以便索性在这里搭了窝棚住下,吃饱了就睡,肚子里的食儿能化的慢些。” 朱由校:.......... 我了个去! 总感觉这种法子,像是在养猪! 可现在还是深冬,虽是南方,却也有零下七八度的样子。 想修桥补路都不是好时机。 找点什么法子,让这些百姓动起来?? 第139章 用不用本宫教你? “来来来,别急别挤,一人一碗都有份儿!” “谢娘娘!” “娘娘,娘娘,我娘说您是天上的仙女儿下凡,能不能给丫丫多一点鱼肉,丫丫的弟弟生病了......” “来,这条鱼都给你了!” 听着身后粥棚里,两位妃子和那些百姓传来的话语,朱由校猛然转头看向远处的大海。 自己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里是沿海,渔民遍地! 既然不能修桥补路,那便向大海伸手! 此时受材料的限制,捕渔业并不发达,百姓们多以用麻绳和棉线织出来的渔网捕鱼。 这种渔网在长时间的海水浸泡和日晒的交替下,使用寿命很短。 而且想要足够结实,网绳也要够粗才行,如此一来,重量便上来了,使用极其不便。 网不行,那就用别的法子! 等到施粥结束,回到住处后,朱由校让人将城里修补渔网的匠人找了过来。 “朕需要一种绳索,要细,要结实,能拉动百斤重物的,你们想想,什么材料合适!” 几名匠人闻言苦苦思索了许久,其中一人试探着答道。 “陛下,用百炼钢抽丝如何?” “草民听说,铁匠们能把百炼钢抽的极细........” 朱由校摇了摇头:“钢料不行,朕要的不止是结实,还要柔软。” 另一个匠人答道:“那......用弓弦?牛筋的那种!” 朱由校眼前一亮,对啊,弓弦! 此时的弓弦,有两种,一是用棉麻合股,外面再涂胶制成。 另一种,便是用牛筋炮制而成,这是蒙古人的制弦法子。 棉麻的拉力有限,且韧性差,但牛筋就不一样了! 只不过,随后他就又皱起了眉头。 杀牛取筋,这种法子,对大明来说过于奢侈! 他再次发问:“有没有什么东西能代替牛筋?” 那名工匠极为肯定的说道:“蛇筋!特别是大蛇的筋!论结实和韧性,比牛筋还强,只是不太容易抓到。” “还有就是海中的大鱼,它们体内的筋也能用!” 这个时候,蛇类已经冬眠,想找大蛇,极为不易。 那就只能用鱼筋了! 朱由校向那匠人问道:“你说的大鱼长什么样子?” 那匠人挠了挠头,壮着胆子说道:“能否给草民纸笔?” 朱由校看了一眼鮥瞳,后者立刻便从怀里掏出铅笔,并把天启语录从后面翻开一页递了过去。 那匠人接过去后,想了想,快速的在上面画出一个轮廓来。 当看到上面的图案,朱由校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尼玛的! 大白鲨!! 那匠人指着图上说道:“十余年前,有人从海里带回来过一条,当时草民还亲眼看到过那条鱼,有三个人那么长,重三千多斤!” 另一人也连连点头:“草民也见过!听人说,是从南洋那边抓到的,为此还搭进去几条人命!” 朱由校:.......... 就渔民的那种小舢板,没全死在这家伙嘴里都算万幸! 他皱眉思考了许久,最后向那些匠人们摆了摆手。 “行了,你们都回吧!” 打发走了众人之后,回身进了卧室。 成妃穿着丝质睡衣,已要在床上躺着了,她侧身向里面向墙壁,身子一抖一抖的。 朱由校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却发现这娘们儿的枕头上一片水痕。 “怎么了这是?” 他伸手将成妃的身子扳了过来。 下一秒,成妃便扑进了他的怀里,哽咽起来。 “陛下,臣妾不中用,都这么多天了,也没能怀上龙种。” “陛下,是不是臣妾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朱由校心中咯噔一声。 他之前并没太过在意,如今细细想来,不止是怀里的成妃,就连容贵妃也是一样! 柳月几乎每天都要给她们二人号脉,按照张景岳的说法,只要受孕,最多三天能就摸出来是不是喜脉。 可这都一个月了,两个妃子都没能受孕,这就有问题了。 特娘的,该不会是自己这个身体有毛病吧? 若是这样,那问题可就大条了! 一时间,他竟不知该是该安慰成妃,还是该安慰自己了。 见他迟迟没有回应,成妃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看着他。 “陛下,要不,您把秋儿收了吧。” 秋儿是她的贴身宫女,也是层层选秀进入宫中的,无论是姿色和身段,还是家教涵养,都完全不用挑剔,此时正和另一个丫环兰儿就在厢房里歇着。 朱由校皱起了眉头,心中一阵的天人交战。 对于宫女来说,能被皇帝垂幸,算是福德深厚了,她们甚至每天都在期待着。 所以,收一个宫女,并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 只是他在犹豫,若是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看着成妃。 “那......就收了?” 成妃闻言,心中顿时五味杂尘。 将这样的事情,拱手让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多少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但她也清楚,若是皇家无后,将是什么样的后果! 她点了点头,轻轻的起身,披上了衣服。 “陛下稍待,臣妾去将兰儿唤来。” 看到她这副样子,朱由校却把那个念头又按了下去。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 “睡觉睡觉!” 一刻钟后,成妃听着身边的鼾声,轻咬银牙,从他的怀抱中钻了出来。 穿上衣服,轻轻下床,推开房门。 等她重新关上房门的时候,身边已经多了个俏脸微红的兰儿! “用不用本宫教你?” “谢娘娘提携,奴婢自己来吧。” “去吧,本宫就坐在这里看着,若能诞下龙子,无论是本宫还是皇后娘娘,都不会亏待了你。” “奴婢懂得。” 二人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后,成妃便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兰儿一脸忐忑的爬上床去,伸手在朱由校的身上摸索起来。 朱由校迷迷糊糊的有了些感觉,还以为是成妃,便随口说了一句。 “这些天施粥你也累坏了,早些歇着吧。” 兰儿身体一紧,有些不知所措。 坐在一边的成妃,眼中含着泪水,在朱由校耳边说道。 “请皇爷恩赐!” 说完,便将丝帕盖在了朱由校脸上。 第140章 升帆,摇桨,出海喽! 次日一早,朱由校迷迷糊糊的醒来,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伸手在被窝里摸了一把,咦? 手感不太对? 他连忙回头看去,却见宫女秋儿不知何时钻进了自己被窝里。 而原本应该躺在那里的成妃却已不见了踪影。 我去........ 怪不得会做那样的梦! 秋儿那熟睡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余韵,让他不忍打扰。 算了,就这样吧! 若是她能受孕,自己也能摆脱心底的担忧了。 从床上翻身下来,脚刚塞进靴子里,门帘便被人从外面挑开了。 回头看去,却是成妃。 “陛下醒了?臣妾服侍您更衣。” 成妃迈着小碎步走过来,从旁边的衣架上,将常服取来,给朱由校披在身上。 朱由校指着秋儿道:“先给她个嫔妃的名份吧,等回宫后,再把仪式补上。” 成妃点了点头:“一切自然由皇爷做主。” 明朝后妃十二阶,嫔妃算是从五品,从宫女直接提到这个品阶,也算是少有的了。 朱由校洗漱之后,便向粥棚那边去了。 辰时中,秋儿才缓缓醒来。 听到她的声音,成妃的另外一名宫女兰儿,便带着柳月等四位医娘进到了房里。 到了床边,柳月深深一福。 “秋娘娘,先让奴婢给您检查一下身子,再行更衣!” 听到这个称呼,秋儿的脸色唰的一下红到了耳后。 而此时的朱由校,已经身处城外的粥棚里。 鮥瞳和那四位宣武郎,拿着本子,在百姓中间游走着。 他们在登记百姓中的渔民和船匠。 赈灾粮吃一粒少一粒,如今还未过年,按照近几年的情况,至少要到来年二月,地里才能种植庄稼。 虽然现在大明已经有了三季稻,但第一季最早也要到五月份才能收获,这还是在温度回升理想的情况下,若是温度上来不,收获的时间只会更晚。 这期间,还有近半年的时间,单靠着朝廷赈济,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必须得让他们想法子自力更生了。 不止是这边的粥棚在登记信息,其他三处城门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甚至就连锦衣卫也被派了出去,在衙役的带领下,去了下面各乡。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在漳州,除了依靠大海吃饭的那些渔民外,还有大量的百姓是靠着龙溪江讨生活的。 登记这项工作,足足持续了两天,结果也是很令人满意的。 整个漳州,光渔民就有一万余人! 船匠虽少,却也有数百。 除此之外,还有四家私人开设的船厂,最大的那一家船厂,竟然能独立打造出海沧船来。 福船其实不只是一种船的名字,也是一种船型的统称,其下分为五种型号。 其中第一种和第二种,都被称之为福船,为大明水师的主力船型。 但这两种吃水皆在三米以上,在浅水区作战会受到限制。 第三种,被称之为哨船,又名草撇船。 第四种,便是海沧船,又名冬船,吃水在两米左右,有风使帆,无风使桨,长约二十五米,宽约六米,舱深两米七,排水量约两百吨。 第五种,便是鸟船,又称开浪船。 以民间船厂的能力,可以独自建造出海沧船来,足可见其实力不凡了。 那家船厂名叫舒氏船坊,就在漳州西南五十里外的西溪江畔,东家叫舒雅,手下有三百船匠。 朱由校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便向这几家船厂下了订单。 订单上只有一句话。 放开了造,造多少,要多少! 不止如此,还给他们各自派了一队锦衣卫过去作镇,以防有宵小滋事。 三天后,一万多名渔民被召集到了月港,除了人员以外,他们还带来了各式渔船四百多艘。 当然,这些渔船多以小舢板为主。 以往他们都是独自出海,或是十几条船结伴出海,如今看着海面上连成一片的船只,一个个都在猜测朱由校想做什么。 朱由校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不让他们闲着! 港口外面的海滩上,渔民们簇拥在一起,从朱由校的角度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喝道。 “乡亲们!” “论打渔,朕听离你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所以朕让人把你们都叫了过来,没别的事,就一条,出海打渔!” “当然,你们也别想太多,此事不算出役,算是朕雇佣你们!” “同意的随朕一起出海,每天有二百文钱可拿。” “不愿出海的,就留在岸边,会有其他的事情交给你们去做,只不过每天只能拿到五十文钱。” “朕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考虑。” 他每说一句,便有锦衣卫骑马传话,确保每一个渔民都能听到。 话音落下,鮥瞳便上前将点燃的线香,插在了地上。 那些渔民都愣住了。 每天二百文钱! 四天便是一两银子! 一个月,便是七两! 若是有了这样的收入,不靠赈济,自己买粮都能养活一家老小了。 “还想个屁!干了!” 转眼间,就有人主动站了出来。 “就是,就算没有这二百文钱,冲着二位娘娘亲手给咱们盛粥,这活也要干!” 有人紧随其后,也举起拳头,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若不是陛下,俺娘差点就饿死了,这个恩,得报!” “干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活动活动筋骨!” “陛下都亲自下海了,咱们还想啥?” “..........” 很快,平静的港口,就变的热闹起来。 上万人的议论声,掺杂在一起,直震的朱由校耳朵嗡嗡作响,就好像有j20在头顶盘旋一样。 他压了压手,示意渔民们安静下来。 可根本屁用没有! 无奈之下,只能取出左轮,对着天空放了几枪。 “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终于让渔民们安静了下来。 朱由校见状,直接大手一挥。 “既然如此,那就出发!” 这些渔民吃饭的家伙什儿都随船带着,也不需要他再去准备什么。 渔民们三五一伙,上到一条舢板上,随后便摇起橹,从码头移开,在远处候着。 而朱由校也没闲着,他转身上了自己来时所乘的那艘福船。 直至所有的舢板全都离开码头,而岸上只剩下稀稀啦啦的一些渔民时,朱由校向马老六摆了摆手。 马老六见状,咧着嘴,一声大喝。 “升帆,摇桨,出海喽!” 福船开动,其余的广船、沙船也紧随其后,而那些渔民们的舢板,也动了起来。 第141章 出海打个渔,竟然还有这意外收获 朱由校想要鱼筋,特别是大白鲨的鱼筋。 可这东西,以如今的手段,想要在大海中遇上,只能靠运气。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没有鲨鱼筋,其他鱼类的筋应该也能凑合,但必须得体足够大才行。 浩浩荡荡的船队,驶出月港之后,直接化整为零,分散成了数十支队伍。 有的向南,有的向北,而大一些的船只,则是向着更深的地方驶去。 船队每走出一段距离,就会有一群舢板脱离队伍,向着有海鸥盘旋的区域赶去。 福船上,鮥瞳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叹道。 “陛下,这简直太壮观了!” 朱由校也有着同样的感受,但他却很是遗憾的叹息道。 “三宝太监当年出海的船队,只怕比这些还要壮观百倍不止!” 而就在此时,被一直关押在船舱里的黄狗子,正透过窗缝看着海面发呆。 先前朱由校在码头上向渔民说的那些话,他在船舱里听的一清二楚。 如今看到这一幕,他的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 “来人!” “快来人!” 他突然朝着船舱外面大喊起来。 守在门口的锦衣卫推门而入,怒视着他喝问道。 “瞎嚎什么?” 黄狗子忙道:“草民有要事要见陛下,事关宝船!” 那锦衣卫闻言瞬间眼前一亮。 “等着!” 说完,便关上舱门,朝船头这边跑来。 得知消息的朱由校有些疑惑,这黄狗子想干啥? 宝船的传承是大事,想了想,他便让人把黄狗子给带了过来。 “说吧,什么事!” 黄狗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能为了灾民亲自带领渔民捕鱼,足以证明您为君贤明!” “草民先前竟还妄自揣测圣意,以为您是要断了宝船的传承。” “草民有罪!草民愿意交出黄家传承,并说出王家和西门两家后人的下落!” 朱由校闻言一愣,他没想到,出海打个渔,竟然还有这意外收获! “说!若能找到王家和西门家后人的下落,朕非但不会怪你,还会重赏于你!” 黄狗子道:“回陛下,他们两家的后人,在逃籍时便改了姓氏!” “王家那一代的后人,随了母亲,改为了孙姓,西门家也是一样,他们改为了韩姓!” “他们于天启五年开海之际,便乘船出海,去了琉球!” 琉球? 朱由校当即转身看向孙康旺。 “立刻让人去给郑芝龙传信,让他亲自去琉球将这两家的后人找回来!” “告诉他,态度一定要和善,不许伤人!” 琉球自古以来就是华夏的属国,只是在后世被小日子给霸占了,并改名为冲绳。 想到这里,朱由校便恨的牙根痒痒。 这一世,琉球必须改变附属国的状态,彻底成为大明的一份子! “是!” 孙康旺抱拳一礼后,便转身去吩咐人做事了。 福船周围有十余条鸟船护卫,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这样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再合适不过。 找人的事情有郑芝龙去做,但黄家的传承复杂,远不是一两句话便能交代清楚的。 朱由校便让那四名宣武郎和黄狗子一起回了船舱,由黄狗子口述,他们负责记录。 “嘎......嘎......嘎........” 一阵海鸥鸣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朱由校转头看去,只见前方的海面上,有无数的涟漪荡起,还有海鸥不时的俯冲下去,等它们的身形从海面重新飞出时,嘴里叼着还在挣扎着的鱼儿。 马老六见状,惊呼起来。 “陛下,这是有鱼群在前面!” 鮥瞳翻了他一眼:“有鱼又咱,咱们这是福船,又不是渔船!” 马老六却摇头说道:“不,咱们这船上也有渔网!而且还是拖网!” 朱由校眼前一亮,忙催促道:“那还不赶紧去取来?” 拖网他还是知道的,这东西被扔在海里后,会在铅坠的作用下,张开成一个口袋状,后世的远洋捕捞便多以这种网具为主。 马老六噔噔噔的向底舱跑去,不多时,他便重新回到了甲板上。 而在他身后,几名船匠,合力从底舱里将一张网给拉了出来。 “陛下,就是这个!”马老六激动的指着那网说道。 “这网还是小的放在船上的,为的就是出海试船时能顺带着打点鱼回去补贴家用!” 朱由校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老货,竟然把公器私用说的这么直白!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毕竟这种事情,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稀奇。 第142章 成了兔爷的宣武郎们 “陛下,网满了!” 感受着船速的下降,马老六立刻便兴奋的跑过来禀报。 “那就收网!”朱由校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几个船匠闻声,立刻伸手朝网绳拉去,可试了两下,却都脸色一变。 根本拉不动! 为了防止网里的鱼逃出去,福船并未停下来,在这种情况下,海水的阻力是巨大的,想要把网收回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出来几个人帮忙!” 其中一人,朝着底舱里喊了一声。 摇桨的水手,从里面跑了出来。 众人合力,抓着网绳喊起了号子。 “一、二、三、拉!” “吱.........” 网绳和船舷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可匠人们稍一喘息,刚被拉回来的一部分网绳便再次被拖网给拉了回去。 “你们几个,随本督一起!” 孙康旺见状,带着甲板上的锦衣卫也加入了船匠的队伍里。 二十几个人同时发力,那拖网的网绳终于被一点点的收了回来。 收回来的网绳,被后方的船匠用特殊的绳结一点点扣起。 当拖网终于浮出水面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朱由校也愣在了那里。 好多鱼! 满满一网,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鱼虾! 他下意识的在心底盘算了一下。 拖网的网口直径约两米,网长约五米。 根据公式圆柱体体积=πrh,可以推算出,拖网全部撑开,其内部容积约为15.7立方米。 鱼肉的密度和水接近,那么,这一网,便是15.7吨的鱼获! “不好!别硬拉!”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朱由校的心头涌现,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可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有绳索断裂的声音从拖网中传来。 在众人合力、海水阻力、网中鱼获的重量等多重因素下,拖网被硬生生拉爆了! 紧接着,便听到哗啦一声,拖网里的鱼获,像下雨一般,又掉回了海里。 朱由校:............ 得,全踏马白忙活了! 忙活了半天的船匠和水手们都是一脸懵逼的看着那迅速瘪下去的拖网,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孙康旺突然喊了一声。 “咦?网里还挂的有东西,快拖上来!” 船匠们闻言,连忙照做。 众人合力之下,几乎快要报废的拖网,被从水里拉上了船尾。 “天哪,你们快看!” “这是什么鱼,怎么这么大!” “乖乖咧,跟个猪娃子似的,这得有二百斤重吧?” “...........” 原本已经不报希望的朱由校顿时转头看去,只见在那残破的渔网里,几条大鱼,正在里面不停的扑腾着。 黄鳍金枪鱼! 朱由校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 那圆滚滚的纺锤形身体,黄色的背鳍,闪着银光的鳞片,无不在表露着它的身份。 网里一共有七条金枪鱼,每一条的体长都在一米以上,它们的背鳍和腹鳍挂在网绳上,已经被牢牢缠住。 和这些金枪鱼有同样遭遇的,还有一堆螃蟹和龙虾,它们甲壳上的硬刺,插入了网绳里,拔都拔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小冰河的原因,使海水的温度也比后世低了不少,原本只有北方海域才能捕捉到的帝王蟹,拖网里也挂了好几只。 不过和金枪鱼相比,这些虾蟹已经不重要了! “快!放血抽筋!” 朱由校没有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大声向孙康旺和马老六命令道。 孙康旺迟疑了一下,随后将身上的短刀扔给了马老六。 “本督只会剖人,不会剖鱼,你来!” 马老六哪敢拒绝,捡起短刀,便朝其中一条黄鳍金枪鱼走去。 一个不会做鱼生的船匠,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______(填空题!) 他手起刀落,直接向那还在活蹦乱跳的金枪鱼当头砍下。 一两百斤的大鱼,在他手上没撑过盏茶功夫,便被肢解成了一块块红彤彤的鱼肉,在旁边,还放着整张的鱼皮、完整的鱼骨,以及从中剥离出来的鱼筋! 那鱼筋呈乳白色,手指粗细,长约一米,朱由校试着用手拽了两下,手感十分的q弹。 只不过,当他从横截面去观察这鱼筋的时候,眉头却在不知不觉间皱起。 回头看向一旁的鮥瞳。 “去,把这鱼筋烘干看看是什么样子!” “是!” 鮥瞳接过鱼筋,转身进入了船舱。 为了保障长途航行中的饮食问题,福船内部有单独的舱室作为厨房使用,至于防火就不必担心了,肯定是做为头号大事来处理的。ζΘν荳看書 半个时辰后,鮥瞳神情复杂的将烘干后的鱼筋端了回来。 只不过.......... 朱由校看了一眼后,果断放弃了鱼筋这个选择。 特么的,以讹传讹啊! “赏你了!” 他随手又把鱼筋还给了鮥瞳,这玩意儿烘干之后,干干巴巴,麻麻赖赖的,吃起来都费牙! 拖网没了,再想捕渔已不可能。 朱由校便坐在甲板上,喝着小酒,看周围的渔民忙活。 在他面前,放着一口木箱,木箱上面,摆着切好的金枪鱼肉,清蒸帝王蟹和蒜蓉大龙虾。 尝一口金枪鱼肉,感觉就像生吃去皮五花肉似的,很肥! 唯一的区别,便是口齿间的余香了。 “有点儿淡了,给朕拿碟咸菜去!” 鮥瞳闻言,连忙跑进船舱里,端来了一碟芥菜丝儿。 一片在后世价值几十块的金枪鱼肉,夹着两根芥菜丝儿,朱由校试了试,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鱼肉肥糯,芥丝儿清脆,这么一搭,别有一番风味。 鮥瞳也没闲着,就站在朱由校旁边,时不时的,从怀里掏出那根鱼筋,像啃牛肉干似的,咬下一口。 另外四名宣武郎见状,八只眼睛瞬间便红成了兔爷......... 第143章 这算不算凡尔赛 傍晚时分,船队回到月港。 此时港口里,再一次停满了渔民们的舢板。 在码头上,则是堆放着无数的海货。 朱由校下船,仔细的瞅了瞅,心中竟然升起了浓浓的不舍。 尼玛! 东星斑、老鼠斑、大黄鱼、黄唇鱼......... 这些在后世价格不菲的鱼种,此时竟然随处可见! 更别提那些堆积如山的鲅鱼、沙丁鱼等鱼种了。 在岸上留守的百户杨沛聪第一时间过来禀报道。 “陛下,总计捕获各类海鱼二十七万斤!” 朱由校闻言瞪大了眼睛:“你确定?” 杨沛聪连连点头:“今日出海各式渔船共计四百八十三艘,平均每艘捕捞五百六十斤!” 这种产量,完全对得起那一天二百文的工钱! 当然,这也只是偶尔一次的爆发。 渔民这个工作,不像其他职业,必须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才行,否则那渔网很可能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就像朱由校今天的经历那样。 一万渔民,花费二百万铜钱,按照市面上八百文兑换一两银子的比例,也不过才两千五百两银子。 “传令下去,将这些鱼获全部转回漳州,明天,朕请漳州的百姓们,吃海鲜大餐!” 下了这条命令后,朱由校的内心不由感叹起来。 穷的只能吃海鲜了,这算不算凡尔赛.......... 不过他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绳索,结实的绳索! 有了这东西,捕渔的效率才能大幅提升。 若能在短时间内解决,不止漳州的灾情有望,就连中原地区的灾民,也能享受到漳州百姓的待遇。 以现在的天气而言,这些鱼获完全不用担心存放不当产生变质腐败,随便往房檐下一挂,就能冻的邦邦硬。 回到漳州后,孙康旺再一次奉命带着锦衣卫外出了。 府城周围五十里内,所有手艺精湛的织工,在次日都被请到了知府衙门。 这些织工多是女性,为了拉近和她们之间的距离,让沟通更加的顺畅,朱由校特意让容贵妃也跟在了身旁。 在鮥瞳高声的介绍声后,织工们齐齐行礼。 “奴婢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由校轻轻抬手。 “免礼!” “来人,赐座!” 一帮衙役手忙脚乱的,从后堂搬来了昨夜从城中百姓家里借来的条凳。 等这些织工们都落座之后,容贵妃缓缓开口,替朱由校说出了请这些织工们过来的目的。 “诸位!” “今日让你们过来,是陛下有事要交代你们去做。” “眼下朝廷需要一种新的丝线,要能达到稻粒粗细便能提起数百斤重物而不断的要求。” “诸位都是织工中的好手,回去之后可以大胆的去尝试。” “陛下说了,谁若能做出合格的丝线来,便可受封七品儒人,并荫一子为锦衣卫百户!” 唰! 她话音刚落,所有织工都大着胆子朝朱由校看来。 银钱或许能在短期内让她们的生活质量变好,但七品儒人和锦衣卫百户的封赏,却能让一家一户的生存状况彻底改变! 而且,这种改变是长久的! 被这么多花红柳绿的妇人盯着,朱由校不禁头皮一阵发麻,连忙摆手道。 “不用这么看着朕,容贵妃说的都是真的!” “若是在试制的过程中有什么你们做不到的需求,可以直接报于知府衙门,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在第一时间替你们解决。” 织工们的脸色都变的激动起来,这样的事情,对她们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事! 其中一名妇人壮着胆子站了起来。 “陛下,民妇花娘有一事相请!” “直言无妨!” 在得到朱由校的应允后,花娘清了清嗓子,指着那些织工道。 “启禀陛下,这些织工姐妹们,大多来自不同的村子,往来府衙多有不便倒还罢了,却会将不必要的时间浪费在赶路上。” “所以民妇抖胆,请陛下令人在城中寻一处大些的宅院,让我等姐妹暂住城中。” “最好陛下能再差人跟民妇等人的家中知会一声,省的他们在家中挂念。” “如此,才能保证以最快的速度,研究出新丝线来。” 第144章 这好像是副补方? 次日一早,朱由校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院子里,容贵妃看着他那神清气爽的样子,不由的嘀咕起来。 “成妃,看来你那个婢女不太行啊!” “这才辰时初,陛下就起来了,什么情况?” 成妃哑然,但随即就明白了容贵妃的小心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姐姐说的极是,妹妹也感觉秋儿这丫头有些不懂事了。”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容贵妃身边的几名宫女,好一通打量后,指着其中一人道。 “繁衍子嗣乃是国之大事,姐姐若是没什么意见的话,今晚就让青玉跟秋儿一起服侍陛下?” 被她点到名字的那名宫女,俏脸瞬间红到了耳后。 而其她的宫女,则是露出了满满的羡慕。 容贵妃却冲成妃翻了个白眼:“妹妹这说的是哪里话?” “都是为了龙种考虑,本宫怎么会有意见。” “只是陛下大病初愈不久,如此操劳,本宫只怕他再伤了身子。” 成妃闻言冲那些宫女摆了摆手,宫女们很识趣的退开了一段距离。 直到这时,她才压低声音说道。 “妹妹说句不该说的话,以我看来,陛下的身子猛着呢!” “每次妹妹都得歇上半天才能缓过劲儿来,所以姐姐的担心太多余了!” “再说了,你看这是什么?” 说完,她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来,平铺在石桌上。 容贵妃瞅了一眼,不由的嘀咕起来。 “肉苁蓉、淫羊藿、人参、枸杞...........” “这好像是副补方?” 明白过来后,她猛的瞪大了眼睛。 “妹妹,这么做真的好么?” “别再把陛下给补坏了!” 成妃将方子收起,笑着说道:“姐姐有所不知,这可是出宫前娘娘特意让人从张景岳那里讨来的方子。” “这张景岳可不是一般人,听说论起温补,就连太医院里的那些御医都得甘拜下风呢!” 容贵妃皱着眉头思量了好半天,又把青玉给唤了过来,冲她笑着说道。 “还不赶紧谢谢成妃娘娘?” 青玉大喜,连忙跪下冲成妃磕了三个响头。 “奴婢青玉,谢成妃娘娘成全!” 出了门的朱由校,完全不知道后院发生的事情,此时的他,正在温家宅院里看着那些织工们忙活。 各式的材料,挂满了院子。 还有一桶桶的不名液体,摆放在照壁下面供她们选择。 那些织工们,不时的过来,从中取上几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尝试着制作新的丝线。 朱由校有些看不太懂,刚想叫个人过来问问,便见孙康旺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启禀陛下,朝中来信!” 接过他递来的信件,扫了两眼之后,朱由校便开始郁闷起来。 信是信王和温体仁联名写的,全篇没有提到一件政事,只是催他赶紧回去。 理由则是马上就过年了,朝中也要给官员们放假,按照惯例他得回去,亲自给官员们发放年终奖......... 回去个锤子! 亲自南下,就是怕官员们放假之后这些灾民没办法安抚,如今事情还没办完,怎么可能回去! 他让人拿来了纸笔,在上面快速的写下了回复,从怀里摸出私章,哈了口热气后,重重的盖在上面。 “六百里加急,交到信王手里!” 看着孙康旺拿着信件转身离去的背影,朱由校很不厚道的笑出了鹅叫。 “朕很好奇,温体仁和信王收到信后,会有什么反应。” “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很大,没有丝毫收敛,引的织工们纷纷朝这边侧目,疑惑他是不是吃错了药。 有了这个插曲后,朱由校也忘了原本想做什么了,背着手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后,就带着鮥瞳和几名随从离开了这里。 城门外,新一天的施粥已经开始。 朱由校过来的时候,容贵妃和成妃已经在大锅后面站着了。 只不过,和往日不同的是,今天的海鲜粥,完全达到了插上筷子不会倒的程度。 各种鱼肉、蚬子、虾蟹和大米混在一起,离的老远,朱由校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香气。 “来来来,赶紧给朕来一碗,朕这肚子都快要造反了!” 对于这个插队的家伙,那些百姓们不敢有任何的意见,反而还笑呵呵的看着他。 接过容贵妃递过来的的海鲜粥,在粥棚一角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冲那些百姓们笑着说道。 “都别愣着了,赶紧盛饭,不够吃的到后面继续排队!” 至于这里会不会有家境殷实的过来凑热闹,朱由校并不在乎。 再说了,这么冷的天,抱着媳妇窝在床上不香么? 反正若没啥事儿,他自己是不愿出来的....... 即使有好吃的也不行! 月港那边的渔民们,已经再一次出海了,今日是马老六负责带队,他来时所带的船队,也全部化身成了渔船,为的是能多捕一些鱼回来。 到了下午,孙康旺又一次找了过来。 赈灾粮的事情,还有福建总兵俞咨皋的事情,已经被彻底查实了! 闽南旱情,受影响最严重的,当属漳州、汀州、泉州和延平四府。 八十万石赈灾粮,布政使司的账面上,给这四州共拔付赈灾粮六十万石。 除去漳州的十七万石之外,汀州分到了十五万,泉州十八万、延平十万。 剩下的二十万石,则是由兴化府、福州府、邵州府、建宁府以及福宁府共分二十万石。 兴化府最小,且又靠海,分到了两万。 福州府作为福建省的治所所在,也就是省会,独揽十万石。 邵武府、建宁、福宁三府,分别分到了两万、两万、三万石赈灾粮。 而这些粮,不出意外的,分到百姓手中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其余的,则是在各种环节,被经手的官员截留私扣。 而这些被截留的粮食,最终都进了那些豪商或是士绅的手里,再以高价卖给百姓。 知府衙门里,朱由校翻看着孙康旺递过来的审讯记录,鼻子都快气歪了。 第145章 陛下,臣请诛吴国仕九族! 一柱香后,吴国仕被押至了大堂之上。 孙康旺在其腿弯处狠狠的踹了一脚,口中大喝道。 “跪下!” “砰!” 吴国仕重重的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地砖上,让他脸色瞬间变的惨白无比。 被关了这么长时间,他的样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白白胖胖的身材,此时已经瘦了一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他哆哆嗦嗦的磕了个头:“罪臣吴国仕,参见陛下!” 朱由校看着他,一把将那审讯记录甩至堂下,厉声喝道。 “好好看看!” “这就是你麾下的布政使司!” “上下其手,置百姓生死于不顾!” “怎么着,那银子就这么香么?” “还是说这福建已经成了大明之外的独立一国,可以无视朝廷法度!” “你手下左右参政、左右参议、经历、照磨,可有一个干净的?” 数十页的审讯记录,飘落的到处都是,其中几页,落在了吴国仕的面前。 【审讯记录】 “问:堂下何人!” “答:福建布政使司照磨王九。” “问:你可知罪?” “答:知罪!” “问:何罪之有?” “答:罪官押送汀州十五万石赈灾粮,借口路遇山贼,丢失十三万石。” “实为受左参政刘大庆主使,将十三万石赈灾粮截留,再交由汀州丰硕粮行售卖。” “赈灾粮到了丰硕粮行之后,平均售价为五两银子一石,罪官也因此得了五千两银子的封口费,手下的小吏,也各有所得。” 了了一二百字,代表着背后数十万汀州百姓要付出倾家荡产的代价,来换取本该免费提供给他们的赈灾粮! 触目惊心! 吴国仕打了个哆嗦,虽然供纸上只有这些,但那背后的刑讯以及其他手段,却是在供纸上看不到的。 他连忙向前爬了几步,哭诉起来。 “陛下,臣失察,臣失察啊!” “臣愿受罚,请陛下息怒!” 朱由校闻言冷笑起来,随后拿起桌上剩下的最后一张供纸喝问道。 “呵,失察?好一个失察!” “你以为一个失察便能将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么?” “范贾,你岳母的娘舅的女婿的妹夫,毫无功名在身,也并无经商的手段,可他名下,却有良田五万亩!” “你告诉朕,这田,是从哪儿来的?” “赵通,你姑姑的小姑子的儿子,以小小杂货郎起家,短短三年时间,发展到宅院八处,商铺三十七间,良田三万余亩!” “你告诉朕,他卖什么东西,能在三年里赚这么多的钱?” “刘曾于,你女婿的弟弟的岳父,原是个穷困潦倒的赌徒,怎么就一朝翻身,买了三进三出的院子,家里还多了几十名奴仆!” “这一桩桩一件件,还要朕接着往下说么?!” “这些事情,怕是夷三族都不足以让你赎罪吧!” 吴国仕傻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些事情,竟然都被扒了出来! 在一旁站着的朱一冯听完后,那张老脸,早已憋的通红。 朱由校话音落下后,他终于忍不住冲了上去,按住吴国仕便是一通暴揍。 “本官操你八辈儿先人!” “姥姥的,枉本官还以为你是个清官,还想让我家二郎娶了你家小女儿,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畜生!” “我打死你这个混蛋!” 他一边打,一边喝骂着,打着打着,整个人身子一软,瘫坐到了地上,冲着朱由校嚎啕大哭起来。 “陛下,臣昏聩啊,竟被他蒙蔽了双眼!” “臣不配做这个巡抚,还请陛下革了臣的职,让臣回家种地去。” 巡抚,相当于一省的省长。 而布政使,则相当于省里的民政一把手。 按从属,布政使是巡抚的属官。 所以,这赈灾粮的事情,朱一冯确实也有脱不开的干系。 但朱由校却根本没搭理他,而是继续看向吴国仕。 “你还有何话说?” 吴国仕早已面如死灰,整个人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 但施邦曜却上前一步,咬牙切齿的说道。 “陛下,臣请诛吴国仕九族!” “以慰那些枉死百姓的在天之灵!” 赈灾粮被转到了粮商的手里,百姓们倾家荡产能买到粮食还好,可那些即使掏空了家底,卖了房子和田地依旧活不下去的百姓,只能活活饿死! 虽然朱由校没有亲眼看到,但他能够想到,在他们没来之前,漳州的某个角落里,肯定已经有易子而食的事情出现了! 在灾荒的年月,这种事情并不罕见! 看到吴国仕的反应,朱由校直想把他生吃了来解心头之恨,但还是否决了施邦曜的提议。 只因九族牵扯太甚了! 至少都是千人起步! 他盯着吴国仕,一字一句的说道。 “传旨,福建布政使吴国仕,为官不仁,视律法如无物,贪墨、渎职、受贿............数罪并罚,夷三族!” “和赈灾粮有牵连、且不在三族之列的,抄家灭门!” “其九族之内,三族之外,三代不得科举、不得经商、不得从军、不得为匠!” 话音落下,吴国仕的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终于有了反应。 他大声呼喊起来。 “陛下饶命!” “罪臣愿赎罪,只要陛下能饶臣一命,臣做什么都可以..........” “陛下,臣知道错了,请陛下再给臣一个机会.........” 朱由校却已经转移了目光,并向孙康旺摆了摆手。 孙康旺直接上前,揪着吴国仕的头发,便将他拖了出去,任凭他再如何呼喊,都已无济于事。 直到这时,朱由校才看着地上的朱一冯道。 “朕知道,赈灾粮到了之后,你亲自带人去兴化府赈灾了。” “兴化的百姓,过的可好?” 朱一冯机械式的点了点头。 但朱由校却从条案后走出,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怒其不争的骂道。 “你出身也算高贵,自小饱读诗书,可怎么就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来!” “整个福建,多少灾民等着赈灾粮下锅,可你却为了一个小小的兴化府,将赈灾的事,交给了吴国仕全权负责!” 说到这里,朱由校的话戛然而止,他猛然发现,自己的行为,和这朱一冯多少有点儿相像! 第146章 只有掌握了大海,才能拥有这颗星球上的话语权 “臣认罪认罚,请陛下息怒!” 见朱由校突然停了下来,朱一冯连忙开口说道。 朱由校将那一瞬的想法压在心底,盯着他问道:“革去你福建巡抚之职,你可有意见?” 朱一冯如蒙大赦,摇头说道:“臣不敢!” 朱由校点了点头。 “不敢就好,从即日起,你去台湾做知府,和郑芝龙搭班子。” “福建巡抚之位,暂由熊文灿顶替!” “你先去赴任,正式的任命文书,待朕回京之后,自会让人给你送来。” 正式的任命文书,并不是他一句话就能顶替的,还需要加盖各种印玺,以及内阁参议,吏部备案。 这些,都得回京之后才能补办,朱一冯也是清楚的。 在他磕头谢恩之后,朱由校便将他打发了出去。 和施邦曜站在一起的熊文灿,直到这会儿还如同做梦似的,完全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没说,竟然就落了个福建巡抚的差事。 他却不知,历史上,也正是因为他出任了福建巡抚,郑芝龙才得以归顺朝廷。 如今朱由校的做法,也只是颠倒了一下事情的顺序。 见朱一冯离开,朱由校回头看向自己,熊文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一礼。 “臣谢陛下提拔!” 朱由校指着地上散落的那些供状道。 “将这些收好,锦衣卫虽然已经查出了不少信息,却还有旁枝末节没有关注到。” “朕再过几天便要动身回京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来收尾。” “记住了,所有牵连到赈灾粮案里的官员,一律不得姑息!” “一经查实,就地革职,押送入京,交由三法司会审!” 熊文灿再次躬身行礼:“臣遵旨!” 赈灾粮的事情到了这里,朱由校已经没必要再过问下去,留在这里,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等郑芝龙那边的消息。 其他人或许还认识不到宝船的重要性,但来自后世的朱由校却十分清楚。 在未来,只有掌握了大海,才能拥有这颗星球上的话语权。 出了知府衙门,带着锦衣卫向住处走去。 一路上,不停的在思索着该如何才能做一个合格的皇帝。 朱一冯的事情,让他认识到了错误。 这次甩开政事,擅自离京的事情,是第一次,或许,也该当成最后一次了。 “陛下!织工那边有消息了!”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风风火火的找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卷丝线,如同献宝似的躬身说。 朱由校眼前一亮。 太快了! 还不到十二个时辰,就有了结果? 他接过那丝线仔细的看了看,这线约有三四毫米粗细,像手机充电线似的,长度只有二尺左右,从外观看,似乎是用几种材编织而成。 双手用力的扯了几下,除了能发出嘣嘣的声响外,并无一点变化。 丝张太短,不太能直观的测试出性能,他大袖一挥:“去黄家宅院!” 一刻钟后,黄家宅院中,用木搭起了一个架子,架子上挂着滑轮,中间穿着新的丝线。 丝线的一端,被一名锦衣卫拽着。 另一端,则是绑在一个麻袋上,那袋子里,装的是三十斤石头! “拉!” 朱由校一声令下,那锦衣卫将丝线缓缓收回,滑轮发出吱吱的声音,麻袋被一点点的吊起。 三十斤,不费吹灰之力! 加到五十斤,麻袋依旧被顺利吊起。 同样3毫米直径的棉线,能承受的拉力为256牛顿。 按照牛顿第二定律转换:f=ma通常在地球表面附近,g值约为9.8n/kg,表示质量是1kg的物体受到的重力是9.8n。 由此可以算出,3毫米的纯绵线,其拉力约在26公斤左右。 从这点上看,新的丝线,拉力已经和棉线持平了。 “再加!” 朱由校满怀期待的继续下令。 麻袋解开,被再次装进去二十斤石块。 那锦衣卫将丝线在手掌上缠了几圈,缓缓发力,麻袋再一次被拉了起来。 七十斤! 这已经已经是棉线拉力的1.3倍了! “继续加!直接加到一百斤!” 朱由校坐在旁边,手里端着茶水,语气中透着满满的喜悦。 材料的改进,对于大明来说,太重要了! 这一次,那些织工们也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负责拉线的锦衣卫。 她们也没试过用这丝线去拉百斤重物,更不确定能不能顶的住。 那名锦衣卫松开丝线,看着自己那已经被勒红的手掌,从怀里掏出一副鹿皮手套戴了上去。 随着他咬牙用力,麻袋晃了两下,然后便在众人的期待下,离开了地面! “成了!” 几名织工兴奋的涨红了脸庞,看到这一幕后,互相击掌叫好,而之前的那个花娘,就在她们中间站着。 很明显,这丝线是出于她们的手笔。 朱由校的嘴角也微微勾起。 直提百斤! 虽然此时一些硬弓的弓弦也能达到这个数值,但那弓弦的制作却格外的繁琐,根本无法大规模生产。 可现在那锦衣卫手中的丝线却不同! 那是整整十几米的长度,只用了不到二十个时辰就做出来了。 虽然依旧无法和后世的尼龙线相比,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朱由校想知道这丝线的极限,便让锦衣卫继续往麻袋里装石头。 一百一十斤! 一百二十斤! 一百三十斤! 看着不断增加重量的麻袋,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而那些织工们,脸色也变的越发潮红。 兴奋! 她们已经看到,封赏在向自己招手了。 直到一百五十斤的时候,那丝线上终于传出了轻微的噼啪声。 “砰!” 噼啪声后,丝线当场断裂,那名锦衣卫也一屁股摔倒在地。 朱由校走过去,将断裂的丝线拿在手上,看向那几名神情激动的织工。 “这是谁的主意?站出来,让朕看看!” 只见那花娘在众织工羡慕的眼神中走了出来。 “民妇花娘,参见陛下!” 朱由校有些意外的看着她:“竟然是你?朕记得你,说说,你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回陛下,民妇在这丝线中,用了七种材料,以鹿筋和鱼皮做骨互相缠绕,为了防止腐烂,涂以鱼鳔胶防水。” “外面再以棉线、麻线、蚕丝编织包裹,最后再涂上一层鱼鳔胶,晾干后就是现在的样子了。” 随着花娘将这丝线的制作过程说出来,朱由校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 好麻烦的过程! 第147章 拿着五米多长的东西,防身? 但接下来花娘的话,就打消了朱由校的担忧。 只见她冲另外一名织工使了个眼色,那妇人便走进屋里,搬出一台木头架子来。 那架子的一端,是个圆木,上面有五个木楔子,中心处两个,外围三个。 花娘指着中心处的两个木楔子道。 “只需将处理过的鱼皮和鹿筋固定在这两个楔子上,转动圆木,便能将它们缠绕到一起。” “随后刷上鱼鳔胶,趁着将干未干之时,把棉线、麻线和蚕丝固定在外面的三个木楔上,再次转动,便能将其包裹在内。” “外面的这层编织,既能保证鱼皮和鹿筋不会因为拧劲散开,同样也能让编织出来的丝线更加结实。” 朱由校恍然,笑容再次出现在脸上。 当即指着那花娘道:“既然如此,你们便现场做给朕看!” “这些织工,都由你指挥,朕想知道,你们一天能做出多少丝线来!” 花娘大喜:“民妇遵旨!” 随后,她便开始指挥这些织工们做事。 有人去处理鱼皮,将整张硝制好的鱼皮,用刀子切成一毫米左右的窄条,而后又放在木板上用手掌使劲儿搓揉。 有人将炮制好的鹿筋取出,从中扯出一根根极细的纤维来。 还有人在续结棉线、整理蚕丝,熬制鱼鳔胶......... 整个宅院里,除去朱由校和锦衣卫之外,全都动了起来。 中午到了饭点,朱由校连粥棚也不去了,就留在这里,让锦衣卫去弄了两条金枪鱼过来,每人分了二斤肉,直接抱着啃就是,连切片的环节都省了。 饭后,朱由校也没闲着,他随手画了几张图,递给了鮥瞳。 “去,找城里最好的木匠,按照这上面的图例,把东西做出来。” “另外,去问问孙康旺,锦衣卫里有没有使槊的,若是没有,在城里的老军户家里找找,有多少要多少!” 鮥瞳看了一眼图纸,有些懵逼,却也没敢多问。 傍晚时分,新的丝线就已经做出了几百米,只不过没了太阳,便只能散开码在屋子里。 黄家宴厅被彻底清空,丝线就平铺在地砖上,靠着地火龙的热气,将鱼鳔胶慢慢烘干。 朱由校很满意,他已经计划好明天的事情了。 郑芝龙那边最快也得三五天才会有消息传来,毕竟那王家和西门家的后人迁到琉球已经两年多了,想要将他们找出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回到住处,陪着容贵妃和成妃聊了一会儿后,发现她们二人的笑容有些诡异,朱由校并没放在心上。 可等他回房睡觉的时候,却发现屋子里除了那秋儿以外,又多了个人! 容贵妃的贴身宫女,青玉。 他有些诧异的问道:“你在这干吗?” 青玉俏脸瞬间红到耳后,声若蚊蝇的答道:“回陛下,二位娘娘让奴婢陪秋嫔娘娘一起侍寝。” 朱由校:.......... 瞅了一眼自己这些天睡的床,都不到两米宽。 这小床,能挤得下仨人不? ........... 次日,等朱由校再出门的时候,容贵妃终于满意的笑了。 巳时中(十点)才起......... 看他那步子,都有些虚浮了呢! 果然,色是刮骨钢刀啊! 这下子,就不怕回京时没法和娘娘交差了! 她拉着成妃便钻进了朱由校的卧房,看着正在穿衣下床的秋儿和青玉,便笑呵呵的过去问道。 “怎么样?昨日陛下可曾........” 青玉下床,脚刚沾地,眉头便不自然的皱了几下,却还是在第一时间答道。 “回娘娘的话,陛下赏了奴婢一次,秋嫔娘娘两次。” 容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在桌边坐下。 穿好衣服的青玉和秋儿,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你们两个的月事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秋儿福身道:“回娘娘的话,妾是十天前。” 青玉也道:“奴婢是五天前。” 身为一个女人,而且还是日日盼着能怀上龙种的女人,容贵妃很清楚什么时候才是最佳的受孕时间。 她看了一眼成妃,随后向秋儿道:“你今晚再陪陛下一晚,明天起,便不要再侍寝了,好好躺在床上养着。” “是飞上枝头当凤凰,还是做个可有可无的嫔妃,就看你的命了。” 秋儿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是,便走到成妃身后静静的站着。 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至少,在怀上龙种之前,她还是成妃的人,也必须是成妃的人。 随后容贵妃才看向青玉:“本宫给你五天时间,好好把握。” “但你要记住,别只顾得贪图享乐,让陛下省点力气,懂了没。” 青玉的脸已经红的发烫,连称记下了。 出了门的朱由校没去粥棚,而是直奔温家大宅。 他到的时候,鮥瞳和孙康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在鮥瞳身旁的院墙上,斜放着六杆马槊,看样子都是上了年头的东西。 看到这东西,朱由校便嘴角上扬,冲鮥瞳昱了个大拇指。 他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这货还真把东西找来了! 这东西盛于隋唐,制作其极复杂,但威力却不容小觑。 坚韧的槊杆,能和刀剑硬碰硬,三尺长的槊锋,更是破甲的利器。 只不过到了宋朝以后,骑兵渐渐没落,长达一丈八尺的马槊也逐渐失去了用武之地,再加上一根合格的槊杆需历时三年之久才能制成,马槊也就从战场上慢慢消失了。 走上前去,将一杆马槊拿在手中,双手平端,随意的抖了几下。 槊锋随之在空中划过寒光,发出嗡嗡的声音。 好东西! “哪来的?” 鮥瞳连忙答道:“回皇爷,这是从一个老铁匠的家中找出来的。” “奴婢打听了许多人,那铁匠家中,不止有马槊,他还会造!” “这几杆槊,都是他在几年前做出来的东西,说是为了在倭寇上岸时防身。” 防身? 拿着五米多长的东西,防身? 朱由校要信这话就有鬼了! 第148章 陛下,要绑个鸟毛在上面不 在朱由校的认知中,能够使的马槊的,几乎都是身手不凡的家伙。 他将马槊随手又放回原位,向鮥瞳道。 “问问那铁匠,有没有兴趣入工部任职,若是肯去的话,回京的时候一并带上!” 进到院子里,那些织工们已经在整理昨天编织出来的丝线了。 “民妇参见皇上!” 见朱由校进来,一个个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福身行礼。 “不必多礼。” 朱由校上前,再次检查了那些丝线,一夜过去,丝线内外涂的两层鱼膘胶早已被彻底烘干。 折了几下,除了柔软度差了些外,其他的和昨天测试的那条丝线并无太大差别。 看着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花娘开口说道。 “民妇斗胆,请陛下为这丝线赐个名字。” 朱由校闻言一愣,但随后就了然了。 七种材料合成一股绳,确实应该单独取个名字出来,用以和其他的丝线区分开来。 他沉吟了片刻之后,指着那丝线道。 “既然是用七种材料合编而成,那便称它为七彩线吧!”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骤然变的严肃起来。 “拟旨!” “漳州织工花娘,心灵手巧,天资聪慧,织七彩线以助闽南赈灾!” “赏银百两,封七品儒人,荫一子为锦衣卫百户!” “其余协助花儒人的织工,各赏银十两!” 说是拟旨,差的也就是个过场罢了。ζΘν荳看書 区区一个七品的儒人,和一个锦衣卫的百户,他完全可以一言而决,无须经过内阁,只需回头让人去吏部备个案,能够按月发俸即可。 话音落下,花娘和那些织工们,立刻便跪了一地,齐声山呼道。 “谢陛下隆恩!” 七彩线到手,又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但朱由校却没放这些织工离去。 而是让她们留下来继续编织七彩线。 这东西,能够让捕鱼的效率提升数倍! 至少,不会担心再像先前那样,明明是弄了满满一网鱼,却因拖网的材料不行导致爆网。 反正七彩线才三四毫米粗细,就算以双股交织在一起去编织渔网,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带着所有的七彩线、那几杆马槊还有一个装着东西的麻袋,朱由校带人出了黄家大宅,来到了月港。 这里同样有许多民妇在忙活着。 只不过,她们是在忙着修补渔网,以及编制新的渔网。 大规模捕鱼已经连续几天了,渔民们的渔网,几乎或多或少都出现了破损的情况。 小伤靠补,大伤换新,所有的费用,都有朱由校买单。 让鮥瞳拿着七彩线,找了些民妇过来,直接现场编织出一张拖网来。 人多力量大,干起活来也快的多。 十几个民妇一起下手,和原本那个拖网相同尺寸的新网,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便被编了出来。 而七彩线,则还剩下了一百米左右。 恰逢马老六回来卸货,朱由校便让人把新网装到了船上。 “陛下,这是??” 马老六看到新的拖网,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 幽怨? 朱由校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明白了他为何会是这样的表情。 “不用担心,这次的拖网,是用特制的材料编织出来的,比原来你那张破网结实多了!” “特制的材料?”马老六有些疑惑,拿起拖网一角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原本他们使用的拖网就是棉线和麻线编织出来的,而七彩线的外层,又是用棉线、麻线、蚕丝合织而成,他看不出异样也实属正常。 “开船,出海捞上一网,你就明白了。” 朱由校笑着下达了命令。 福船缓缓驶离月港,他站在甲板上,开始动手摆弄起了马槊。 那麻袋被解开,里面是几个用硬木做成线轮。 线轮的外表,和风筝轮差不多,能够将线缠在上面,还有一个能够用来收线的摇柄。 他要弄个鱼竿出来! 并不是为了玩儿,而是为了鱼。 拖网虽好,可对于海船的动力有很强的需求。 别说是渔民们的小舢板了,就算是寻常的沙船,都未必能够达到要求。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遇到了大规模的鱼群,鱼竿就能发挥作用了。 后世网上那种渔民海钓的场景,朱由校曾无意中刷到过。 一排渔民,站在船舷边上,抛竿,起竿,卸鱼,再继续抛竿.......... 一条鱼,只需要短短的几秒钟,就能被钓上甲板,若是将这些渔民和他们手里的钓竿p掉,甚至会让人以为甲板上下起了雨。 而那雨水,则是由一条条鱼组成的! 等到福船行至离岸三十余里的海域时,一个鱼群在前方出现。 海上想找到鱼群,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跟着海鸥走。 哪里有大群的海鸥起落,哪里就一定会有鱼群出现。 马老六在征得了朱由校的同意后,带人将新拖网放了下去。 而朱由校本人,则是拿着他改造出来的渔杆,站在船舷边儿上,往七彩线上绑着鱼钩。 只不过,那鱼钩刚一掏出来,鮥瞳和孙康旺都齐刷刷的愣住了。 “陛、陛下,您、您确定这东西能用来钓鱼?” 鮥瞳已经看明白了朱由校的用意,只不过......... 那商贩用来称东西的秤钩子,真的能钓鱼吗? 那钩条,都特么快赶上自己小拇指一半粗细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朱由校笑着,将秤勾上的七彩线绑紧,试着挂在船舷上使劲儿拉了几下。 确认了不会松脱后,让孙康旺去底舱找了几条小鱼过来。 这几天下来,福船已经彻底变成了渔船,原本用来堆放补给的底舱,也成了堆放渔获的场所。 即使是刚在码头卸了货,也不难从角落里找出几条来。 将一条二斤重的鲅鱼挂到‘鱼钩’上,朱由校便开始往外放线。 鮥瞳好奇的趴在一旁,盯着七彩线问道。 “陛下,要绑个鸟毛在上面不,奴婢记得小时候看人家钓鱼,都会在线上绑个鸟毛来着。” “好像只要鸟毛动了,就能提竿中鱼了.......” “哈哈哈哈,不需要!” 就在这时,朱由校突然大笑起来,手中那根用槊杆改造而成的鱼竿用力向上抬起。 “嗡.......” 竿稍瞬间弓起,七彩线被绷的笔直,接着,就看到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拖着似的,划破了水面。 第149章 杀人鱼 事实证明,在资源面前,哪怕是再简陋的装备,也能钓到大鱼! 朱由校感到鱼竿颤抖的瞬间,便抬竿刺鱼,接着,就感觉一股巨力从鱼竿上传来。 他一时不防,竟差点被拽下水去。 看到他那趔趄的身形,鮥瞳第一个扑了上来,两条胳膊像钳子似的从后面搂了过来。 孙康旺见状,也跟着凑了过来。 一条鱼,三个人硬拉。 能承受一百多斤的七彩线,在这时显的格外坚挺。 拖网还没开始收,马老六等人看到这一幕,纷纷瞪大了眼睛。 我去! 陛下这是钓了个什么玩意儿! 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朱由校很兴奋! 都说钓鱼是男人与生俱来的爱好,这一刻,他彻底的感受到了。 和大鱼角力的过程,他能体会到肾上腺素在疯狂的分泌着,有些上头.......... 同时,他也在好奇自己究竟钓到了啥。 这力气,起码得是个大几十斤的玩意儿! 整整僵持了一炷香左右,那大鱼的力气才稍稍弱了一些。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拖网收起,几千斤的鱼获,都被马老六他们给无视了。 所有人,都盯着朱由校手里的鱼竿。 好东西! 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 他们甚至开始渴望,渴望自己也能拥有一根这样的鱼竿......... “咻!” 一个黑影,突然间跃出海面,朝着福船这边撞来。 朱由校见状顿时感觉脊背一阵发凉。 尼玛,怎么钓了个这玩意儿上来! “快闪开!” 他一声大喝,率先蹲下了身子。 鮥瞳、孙康旺,以及马六老和船上的渔民们,更是不敢有丝毫迟疑。 有人趴了下去,有人船到了桅杆后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那黑影嘴里叼着七彩线,像箭矢一般,钉在了甲板上! “啪啪啪......” 这家伙的身子还在剧烈的摆动着,朱由校起身,看了一眼甲板上的众人,确认了无人受伤后,才重重的松了口气,转身朝那钉在甲板上的大鱼走去。 这是一条旗鱼! 鮥瞳从甲板上爬起身来,看到这条旗鱼时,下意识便大喊起来。 “陛下威武!” 马老六和船匠、渔民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跟着一起山呼。 高呼了几声陛下威武后,他们开始对着那条旗鱼议论起来。 “陛下一出手就能钓出这么大的一条剑鱼,果然是神威不凡呐!” “可不是,这东西杀人不眨眼呢,几个月前还有人在打渔的时候被直接剑鱼刺穿了胸膛,当时就掉进海里死翘翘了。” “这条剑鱼,至少有八十斤重!” “不止,我赌一百斤!” “一百二十斤,最少了!” “...........” 海中的鱼类繁多,此时并没有统一的名目,对于这些鱼种,他们或许是按照长相取名,或许是按照特征取名。 而这旗鱼,便是因为其嘴巴前端长着一根像利剑似的硬骨,从而在民间有了个剑鱼的名字。 听着他们的对话,朱由校笑着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称一下!” “谁若是猜中了,这条鱼,朕便赏给他了!” 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吵吵起来,各自报了一个数字出来。 陛下赏的鱼,那能是一般的鱼么? 说啥也得回去腌好了,早起三柱香,睡前磕个头,当个传家宝供起来! 只是奈何船上没有大秤,只能等回港后再称重。 这趟出来,本来就是为了测试新网的质量,现在有了答案后,也就没必要继续在海上飘着了。 回去的路上,又顺手捕了两网鱼,终于赶在日落之前,福船在月港靠岸。 刚下船,就有人去找来了称粮食的大秤,钩着那条旗鱼的嘴巴,便将其吊了起来。 随着秤砣不停的向外移动,可那秤杆却不见下垂,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终于,掌秤的人喊出了结果。 “一百二十一斤七两五钱!”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其中一个渔民看去。 那渔民眼睛瞪的像铜铃似的,完全不敢相信中奖的竟是自己。 朱由校乐了,指着那旗鱼道。ζΘν荳看書 “行了,别愣着了,赶紧把鱼扛家去,它是你的了!” 突然间,渔民中有人开口问道。 “赵四儿,这鱼卖不,我出五两银子!” 赵四儿就是中奖的那个幸运儿,听到这话立刻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陛下赐的,不卖!” 那人有些失望,悻悻的缩回了人群中。 可这事儿,并没有到此结束。 等渔民们都回到家中之后,赵四儿得了陛下赏赐的一条鱼,而且那鱼还是陛下亲手钓上来的,这则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漳州城! 次日一早,赵四儿家那破落的院子外面,就围了许多身穿家丁服侍的男子。 赵四儿的婆娘,开门看到这一幕,差点被当场吓尿,连滚带爬的回屋,把情况向赵四儿讲了一遍。 赵四儿也被吓到了。 可他下午还要去月港做补网的差事,又不能不出门,只能硬着头皮冲围在院外的那些人问道。 “你们都堵我家门口干啥?” 其中一个家丁伸手把一个布袋塞到了赵四儿怀里,故作亲切的笑道。 “赵四儿是吧,这里是二十两银子,你那条御赐的剑鱼,我们家老爷买了!” 可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另一个喝道。 “二十两,你是瞧不起赵四儿兄弟,还是看不起陛下?我们家老爷说了,只要赵四儿兄弟肯将那条剑鱼认出来,我们田家愿出白银一百两!” “城西王家,出白银二百两!” “...........” 赵四儿完全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都是为了那条鱼来的! 这些人都是漳州城内,仅次温刘六家的富户,他们想买,虽然赵四儿不舍得将旗鱼卖出去,可也不敢得罪他们。 他犹豫了好久,看着面前的这些人,一脸为难道的说道。 “诸位,那剑鱼是陛下御赐的,小的哪敢轻易卖给你们!” “若是卖了,回头再被陛下怪罪下来,那该如何是好?” 那些人见他态度诚恳,便也不好再继续强求,只能各自离去。 但是这个消息,却很快就传到了朱由校的耳朵里。 百十斤重的鱼,竟然有人肯出二百两银子买? 第150章 开始吧!御赐剑鱼,价高者得! 按照黄册上登记的数字来看,漳州府如今有百姓约四万户,民二十七万余。 若是按照二八定律来估算的话,这四万户的百姓中,约有八千户为中等家庭,他们能够在旱灾下,靠着积蓄和余粮保障最基本的生活开支。 而在这八千户中,至少有一千六百家是能够在保证生活的前提下,还有富余的财力。 再往下推算的话,漳州府如今起码还有三四百户人家,有财力来购买稍微奢侈一点的货物。 对于朱由校来说,花二百两银子,买一条剑鱼,就属于奢侈的行为。 他本想着,等郑芝龙将王家和西门家的后人找回来后,便在第一时间回京。 可现在看来........ 回去干啥? 如果忽略掉出海和回港的时间,钓一条鱼,最多也只需要小半个时辰,二百两! 他相信,这绝不是那些富户的底线! “陪朕去赵四儿家看看情况!” 钱嘛,这东西谁会跟它有仇? 更何况,朱由校相信,只要有足够的钱,大明的一切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一炷香后,赵四收拾好了行囊,正待出城去月港出工,刚推开院门,就看到朱由校朝自己家这边走来。 “陛、陛下?”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一带住的都是穷苦人家,有的人家,甚至连院门都没有。 至于这样子会不会招贼,那就纯属多余了,就这些人家里的情况,只怕贼来了都会出于良心丢下几个铜板再走........ 所以赵四不明白,当今皇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朱由校冲他笑着点了点头:“介不介意朕去你家中坐坐?” 赵四愣住了,但随后便涨红着脸,不住的点头。 “陛、陛下请,草民就怕家中的脏乱污了您的眼睛。” 说完,便转身朝着里面喊了一嗓子。 “狗娃娘,快带狗娃出来!” 结果,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嚎什么呢,拉屎呢!狗娃出去玩了!” 朱由校:......... 赵四尴尬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也只能谄笑着躬身赔罪。 “陛下恕罪,娃他娘没读过书,实是粗鄙不堪!” 朱由校笑着摆了摆手:“诶,这是哪里话,人有三急,就算朕是皇帝,还能管住人拉屎放屁不成?” 进了院子,便看到那条剑鱼就摆在堂屋里的条案上,鱼身上包裹着黄不啦叽的大盐粒儿,显然已经腌渍上了。 他指着那剑鱼问道:“朕听说,今天有人登门想要买走这条鱼?” 赵四儿闻言脸色瞬间变的无比紧张,双腿一弯便跪倒在地。 “陛下明鉴,确有此事,但草民直接就将他们给回绝了。” “此乃御赐之物,草民怎敢擅自卖给他人。” 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孙康旺将他扶起。 “这是做什么,朕又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朕不止不怪你,而且还要你把这条鱼卖出去。” “无论卖得多少银子,都归你个人所有。” 赵四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好半晌后,竟直接摇头回绝了。 “草民不卖!” “这是陛下赏赐的东西,是能光宗耀祖的东西,草民不想卖。” 孙康旺见状,当即就火了:“放肆!” 可他话音刚落,就被朱由校给踹了一脚:“朕看你才放肆!” 孙康旺被踹了个结实,赔罪之后,连忙躲到一旁,再也不敢吱声了。 朱由校向赵四笑了笑:“一条鱼而已,你卖了,朕再赏你一条就是。” “怎么样,这下同意卖了么?” 赵四更懵了,完全不明白他这是想干啥。 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哪里还敢拒绝。 就在这时,他家媳妇一边系着腰带,一边从墙角后面走出来,看到院子里站着这么多人,顿时就火了。 “这又是谁家的人,滚滚滚,我家相公说了,这鱼是陛下赐的,给多少钱都不卖!” 赵四顿时被吓了一跳,一张脸惨白的像纸似的,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抽在了妇人脸上。 “瞎叫唤啥,这是当今陛下,还不赶时磕头赔罪!” 说完,他率先跪下去,冲朱由校磕了三个响头。 “陛下恕罪,乡野村妇不知礼数,请陛下饶她一条贱命!” 妇人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跪了下去。 朱由校对赵四这媳妇很是无语,但也不好跟她计较,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 随后便让锦衣卫将赵四要卖鱼的消息散了出去。 不过半个时辰,之前堵住赵四家门的那些人便再一次出现了。 而且这次,人数更多! “哈哈哈哈,赵兄弟果然还是想开了!” “可不是,留着一条鱼能做什么,换些银子才是最实在的。” “我们老爷说了,还是之前出的价格,二百两银子,只要赵四兄弟点头,现在就能交割!” “..........” 这些人一进院子,便开始七嘴八舌的吵吵起来。 朱由校和孙康旺等人藏在一旁的厢房里,透过窗户上的破洞,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赵四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给这些人回复,而是笑着说道。 “诸位莫急,不是小的不识抬举,只是这御赐之物,总不好随随便便就卖了。” “能不能稍等一会儿,一炷香后,咱们再谈价钱,如何?” 起初那些人还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可随着时间流逝,又有几波人来到赵家之后,总算有人看出来了,指着赵四笑骂道。 “好你个赵四儿,这是打算坐地起价是吧?” 若是平时,赵四看到这些人怕是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可现在朱由校就在厢房里坐着,他是一点儿都不带怂的,冲那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啥叫坐地起价!我可没打算标价,你们喊就是,谁出价高,这鱼就卖给谁了!” “你要不愿买,现在走就是,没人拦着你。”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直到一炷香后,这狭小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几乎城里有头有脸的富户,都派了管家过来。 直到这时,赵四才转身走回屋里,和他媳妇一起,将那剑鱼给抬了出来。 “开始吧!御赐剑鱼,价高者得!” 第151章 启禀陛下!出海打渔的船队........ 话音落下,一场令人难以置信的拍卖,就在这院子里开始了。 “二百两!” 早上那人再一次喊出了自己的价格,拉开了这拍卖的序幕。 之后就有人不甘示弱的大声喊道:“三百两!” “五百两!” “七百五十两!” “..........” 这帮家伙喊价的幅度,让厢房里的朱由校都听麻了! 尼玛,这么有钱的么? 不行! 这回京的事情,必须得往后拖拖了。 起码,也得把漳州富户的口袋掏空了再走....... 但他随后就又改变了主意,掏空漳州富户哪行! 回去的路上,朕不坐船了,全程骑马! 走陆路,一个府一个府的慢慢走....... 反正历史上的崇祯元年,也就是明年,建奴那边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朕就可着这一年慢慢往回晃悠......... 外面那些人的加价已经放慢了速度,价格也已经喊到了一千两银子。 “一千零一十五两!” “一千零二十两!” “一千零二十五两!” “城西毛家,一千一百五十两!” 到了这会儿,其他人都是五两十两的往上加价,这突然间蹦出来一个加价一百多两的,让其他人都愣在了那里。 毛家的管家环视着其他人,一脸的自傲:“还有谁!” “一群抠嗖的穷逼,也敢觊觎御赐之物?” 一千两能干啥? 神机营的大头兵,一个月才有七钱银子的月俸! 寻常的四口之家,一个月的开支,不过二两银子左右,这包含了衣食住物在里面的! 一千两,是一个四口之家,四十年的开销了! 厢房里,孙康旺和鮥瞳他们,听的直咧嘴,恨不能从朱由校身上拔根毛出去拍卖。 当然,这也仅限于想想....... 毛家管家的话音落下,便再没有人站出来喊价了。 毕竟,他们没有温刘六家那样的财力,真的为了这条鱼去倾家荡产,是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的后果。 “没人加价,那这御赐剑鱼,就归毛家了!” 赵四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已经软了,索性坐在条凳上,也不起身,强压着心里的激动,向众人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转移到毛家管家身上。 毛家管家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回头朝门外的家丁喊了一声。 “去回抬银子过来!” “是!” 门外传来一声回应,然后便有脚步声离去。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有马车的声音响起。 接着,便看到那毛家的下人,抬着四口箱子,分开人群挤了进来。 四口箱子依次打开,其中三口里面装的是圆滚滚的银冬瓜,剩下那口,则是满满一箱子的银锭。 “拿秤来!” 赵四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了,朝身后喊了一声。 可好一会儿都没得到回应,回头看去,却见他那媳妇,正躺在地上翻白眼呢。 “完蛋玩意儿,才这点儿银子,就喜抽了?” 赵四没好气的咒骂了一句,媳妇靠不住,称银子这事儿,他自己又搞不定。 想了想,反正陛下就在厢房里坐着,这里的事情他是全程都看着呢,若是这毛家敢在银子上动手脚,陛下肯定会给自己撑腰。 于是便大手一挥:“将鱼抬走,毛家的口碑信的过,这银子我就不称了!” 其他人本想继续留下来看他称银子,听他这么一说,也没了留下来的理由,便陆续离开了院子。 而毛家的管家,也冲赵四抱拳一礼,指挥着下人,抬起剑鱼走了。 待所有人都走后,赵四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张开嘴巴想喊两声宣泄一下心中的激荡,却又想到朱由校还在,连忙又把嘴巴给闭上了。 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到他那媳妇身边,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抽了过去。 啪! 她媳妇这才有了反应,双目圆睁,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身子颤了两下后,神情逐渐恢复自然。 可看到院子里的银子,她上去就抱住了赵四的大腿。 “相公,奴家不是在做梦吧?” “这些银子,真是咱们家的了?” 此时,朱由校从厢房里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便不禁笑了起来。 “没错,就是你们的了!” 一条鱼,一千多两! 十条鱼,就是一万两! 一天,钓三十条鱼,应该没问题吧? 网上那段子咋说的来着? 不紧不慢,一天三万,十天三十万,一百天就是三千万,一年就是一个亿! 咱上清华考北大,都不如贷款买个大半挂,贷款买个大半挂,家里三个儿子都不怕.......... 咳咳咳! 格局小了! 有这么多银子,必须得把科技树点起来,造航母,造核弹,帮欧州犁个地,再帮美洲净化一下空气........ 咱可是合格的环保卫士! 赵四的媳妇闻言,脸上带着喜色,扑向了那四口箱子。 将银冬瓜和那些银锭挨个的啃了一遍,看到上面留下来的眼印时,咧着嘴,大笑起来。 好一会儿后,才被赵四拉着,冲朱由校连磕了几个响头。 “草民谢陛下天恩!” 朱由校完全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毕竟此时的他也很兴奋。 那海里,数不尽的鱼,此时对他来说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但是,突然间一阵急速的马蹄声,打断了朱由校的臆想。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名锦衣卫从门口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进门时还绊了一下,直接成了滚地葫芦,脸都被擦破了。 可他连脸上的血都顾不得擦,翻身跪倒在朱由校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启、启禀陛下!出海打渔的船队........” 朱由校心中一紧,大声喝道:“船队怎么了!” 那锦衣卫深吸一口气,连忙答道。 “陛下!” “出海打渔的船队,遇上了佛朗机人!” “渔民们的舢板,被击沉了数十艘,船上的渔民,无一生还!” “什么?!” 朱由校愣住了,一把将那锦衣卫从地上揪了起来。 “你给朕再说一遍!” 第152章 在朕这里,报仇从来都不隔夜的! 那名锦衣卫再次重复了一遍渔民们被佛朗机船队袭击的消息。 这让朱由校顿时就火冒三丈。 “去月港!” 原本拍卖给他带来的那一点喜悦,在这一刻全都被抛到了脑后。 等他赶到月港的时候,所有出海打渔的舢板都已经陆续归来,可站在码头上看去,港口里的舢板肉眼可见的,比之前少了很多。 甚至就在码头不远处,还停着两条受损的沙船。 那是被火炮打中后留下来的痕迹! “陛下,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陛下,我家夫君就这么没了,这让民妇该如何是好啊......” “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爹,你回来啊........” “..........” 那些闻讯赶来的渔民家属,聚在码头附近,泪眼婆娑的看着远处的海面。 听着他们的哭声,朱由校的怒火越发的难以遏制了。 “孙康旺!” “臣在!” “传朕旨意!命镇海卫、永宁卫两卫指挥使以下辖各所,于接令之时起,立刻率所有战船前来,不得有丝毫延误!” “传旨郑芝龙,率南海水师即刻出港,将鸡笼给朕围了!” “传旨李定国,立刻清点火器,率神机营来月港待命!” “朕要让佛朗机人,血债血偿!” “是!” 孙康旺躬身一礼后,便把一群锦衣卫小旗叫了过来,各自嘱咐了一番后,这些小旗们便各自骑着战马,朝着不同的方向出发了。 另外还有一队人,乘船朝着金门岛赶去。 就在这时,施邦曜也收到消息赶了过来。 看着那四散离去的锦衣卫小旗,他几乎不用猜都知道朱由校想做什么了。 “陛下,三思啊!” 他的神情很是凝重,跳下马后,朝着朱由校深深一礼。 朱由校盯着他,皱眉问道:“三思什么?是朕让百姓们出海打鱼的,如今出了事,朕就该为他们讨回公道!” 施邦曜连忙解释:“陛下,事发突然,臣以为应该先派出人手去事发海域搜查一番,就算真要开战,也该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后再出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的话虽然没有任何问题,可朱由校却不这么看。 “施知府,朕可以告诉你一点!” “在朕这里,报仇从来都不隔夜的!” 说完这些,他完全不再理会施邦曜是什么反应,指着那些渔民家属,向鮥瞳命令道。 “所有遇难渔民,每家五十两银子抚恤!” “家中凡有五十岁以上老人,或十五岁以下幼儿的,免除一切税赋,每家每月再给粮五升、油一升、棉布一丈!直至老人过世,或幼子成年为止!” “另外,若是他们同意的话,每家可送一名男丁入金山所。” 能够出海打渔的,皆是一个家里的顶梁柱,他们遇害,最苦的便是留下来的一家老小。 朱由校能做的,也只是让这些渔民家属们能活下去,仅此而已! 虽然这抚恤已经算得上是丰厚了,可跪在地上痛哭的那些百姓,依然还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 月港上空一片惨然,直至中午时分,距离最近的镇海卫率先赶了过来。 “启禀陛下,镇海卫指挥使苗布武,奉旨前来领命!” 朱由校看着还在进港的那些战船问道:“你麾下人马来了多少?” “回陛下,福船一艘、广船三艘、沙船七艘,共计船工一百,水兵八百!” 听到这个数字,朱由校不禁眉头皱起,但随后又舒展开来。 按照正常情况,大明每卫五千六百人左右,分为五个千户所,每所一千一百人左右。 如今卫所糜烂已是普遍现像,苗布武手下的这一个直属千户能拉出九百人来,已是不易。 随着时间流逝,那些渔民家属们的情绪也逐渐安定下来。 被佛朗机人击沉的舢板共计十七条,每条舢板上,有三名渔民,共计五十一人遇难。 在领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笔抚恤后,有人跪地谢恩,有人再一次啜泣起来。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事实。 能够得到一笔抚恤,也算是日后的依靠。 太阳一点点的落下,朱由校就站在码头上等着。 第153章 他们敢动咱家一根毫毛,陛下必以举国之力报复 郑芝龙在昨日接到命令后,便立刻将人马召集到了一起。 他们是海商兼海盗出身,想要有所收获,就必须令行而动。 否则等人马集齐,肥羊早跑的没影了。 所以,在平日里养成的习惯下,南海水师的动作格外的快。 从接到命令,到集合所有人马,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 那可是数万人的队伍,这个速度,在这个时代,已经不能用快来形容了。 凌晨,天边刚刚出现鱼肚白,郑芝龙便已带着南海水师出发,此时抵达了鸡笼附近海域。 得知这个情况,朱由校心下大定。 他确定,今天自己所带领的船队,远超以往大明和佛朗机交战时的所投入的水师规模! 等朱由校和郑芝龙的南海水师汇合一处时,天色已经渐黑。 看到他亲自出现在这里,郑芝龙同样感到十分意外,连忙带着手下来到福船上参拜。 一番见礼之后,朱由校指着远处的海岸线开口问道。 “佛朗机那边是什么反应?” 郑芝龙答道:“回陛下,起初派过两艘小船过来,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回了,后面就再没了反应。” 朱由校发出一声冷笑。 “好大的胆子,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敢托大!” 正常情况下,自己家门口被人堵上,最常见的做法,应该是派人出来询问一下,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佛朗机的不闻不问,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没把南海水师放在眼里! 他想到了什么,随口又问了一句。 “有没有通译?” 郑芝龙却摇了摇头:“陛下,臣手下的通译被派去琉球了。” 但一旁的鮥瞳闻言却插话道:“陛下,可是能和佛朗机人对话的通译?” 朱由校点了点头。 鮥瞳连忙又道:“陛下,这样的人,咱们船上就有一个。” “那个佛朗机的传教士,凌男额贞史还在底舱里关着呢。” 朱由校一愣,他还真把这人给忘了! “把他带上来!” 不多时,凌男额贞史就被提了过来,只不过,此时的他,和之前相比,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头发乱的像鸡窝似的,全身散发着腥臭味,一身体面的传教士礼服,也脏的像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一样。 朱由校见状,当即说道:“给他换身衣服,洗干净了再来见朕!” 昨日在听到渔民遇袭时,他完全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可随着今天这一路走来,他突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渔民们出海打渔,大多都在漳州沿海,为了确保当天能够回港,出海的范围南北都不会超过百里距离,就算往台湾的方向走,也不会超过澎湖。 可鸡笼距离月港,足足六七百里的海路,这帮佛朗机人吃撑了? 竟然跑到那边去袭击渔民? 所以,当凌男额贞史焕然一新的出现在船舱里时,朱由校便把他和鮥瞳一起当做使者派了出来。 一艘网梭船,趁着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脱离了船队,朝着鸡笼驶去。 夕阳的余晖下,岸上的佛朗机人很快就发现了他们。 随后,便有一艘小船被派了过来。 “停下,说明来意!” 那小船上的佛郎机人,用鮥瞳听不懂的语言大喊道。 直到凌男额贞史翻译过后,鮥瞳才一脸不屑的看着对面喝骂道。 “瞎了你们的狗眼,咱家是大明皇帝派来的使者!” “速速领路,带咱家去见你们的头领!” “否则,咱家弄死你们!” 凌男额贞史都愣住了:“公公,要是这么说的话,咱们会被打的........” 鮥瞳直接就是一记耳光抽了过去,并冲他翻了个白眼:“现在,你已以被打了。” 凌男额贞史很无奈! 可大明派了多少战船出来,他已经亲眼目睹过了。 而据他所知,佛朗机派到台湾来的舰队,只有十四条船! 孰强孰弱,完全不用多想....... 他硬着头皮,将鮥瞳的原话给翻译了过去。 果不其然,对面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瞬间大声呼喊起来。 并且对方的小船,也从之前的停滞状态,开始向这边快速接近。 凌男额贞史再一次犯了难,那些人在回骂鮥瞳,他不知该不该翻译。 而鮥瞳也不是傻子,从对方的语气上,也能听出不是什么好话。 他手按在后腰,静静的站在船头。 等双方的船相距二十米左右时,对方的士兵突然举起火铳,向这边瞄了过来。 鮥瞳的脸色黑的像锅底似的,连忙蹲下身子,藏到了船舷后面。 下一刻,砰砰砰的枪声,像是炒豆子似的从对面传来,船舷被打的木屑横飞。 凌男额贞史早就趴在了甲板上,一脸幽怨的看着鮥瞳。 “公公,小的刚刚说了,会被打的啊.......” 鮥瞳却不理他,而是自顾自的坐在那里哼着小曲儿。 就在凌男额贞史不解的眼神中,大明船队的方向,骤然响起了炮声! “轰轰轰........” 连续六发炮弹,从他们头顶飞过,砸在前方的海面上,溅起了大片的水花。 对面小船上的佛朗机人顿时脸色大变,等到炮声停下,便有人开口喊道。 “干什么!你们这是在宣战!” 鮥瞳喝骂道:“宣你玛,是你们先开火的!” “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带路,否则下一轮炮,就往你脑袋上打!” 对面船上的人沉默了。 他们只是一个小兵,虽然明知道火炮的精度感人,不太可能真打中自己的脑袋,但也没有勇气去赌。 “跟紧了!” 其中一人不甘心的喊了一嗓子,随后那小船便调转船头,朝着岸边驶去。 鮥瞳探头看了一眼,冲凌男额贞史一脸傲娇的说道。 “怎么样?他们还不得乖的像孙子似的?” “告诉你,陛下说了,咱家背后,是整个大明!” “他们敢动咱家一根毫毛,陛下必以举国之力报复!” 凌男额贞史不敢置信的从甲板上爬了起来,向大明船队所在的方向看去,却见四条广船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追了上来。 其中一条横在海面上,炮口对着这边,很显然,那几炮,就是这条船打出来的。 第154章 在大海之上,西班牙永远都是无敌的! 盏茶功夫后,网梭船在鸡笼靠岸。 码头上,大批的佛朗机人早已严阵以待。 看到鮥瞳和凌男额贞史后,一个个皆是怒目而视的样子。 一个大胡子从人群中走出,他的一只手按在腰间的枪柄上,另一只手指着鮥瞳喝问道。 “说吧,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想做什么!” 鮥瞳转头看了一眼凌男额贞史:“咱家警告你,别以为这里都是佛朗机人,你就可以耍小聪明了!” “老老实实的做你的通译,敢有一个字的遗漏,小心你的脑袋!” 凌男额贞史连连点头,将那大胡子的话翻译了一遍。 鮥瞳闻言,一脸倨傲的向那大胡子答道。 “咱家乃大明宣武校尉!” “奉圣谕,前来向尔等问罪!” “限尔等于两个时辰内,交出昨日屠戮我大明子民的凶手,否则,杀无赦!” 对面那大胡子愣了一下:“什么凶手?” 鮥瞳发出一声冷笑:“跟咱家装傻充愣是吧?行,那咱家也不跟你废话了!” “都洗干净脖子,等着接受来自我大明的报复吧!” 说完,竟直接转身朝网梭船走去,显然已经不想再谈了。 可对方那大胡子却板着脸,向周围的佛朗机士兵挥了挥手。 那些士兵瞬间一拥而上,拦住了鮥瞳的去路。 鮥瞳心中一紧,只觉得腿肚子有些发软。 这要是动起手来,自己可绝对活不过三秒。 虽然,他并不知道三秒是多久....... 但他还是转过身,强作镇定的看向那大胡子喝问道。 “怎么着?想对咱家动手?你想好后果了?” “我大明南海水师,数百条战船,此时就在鸡笼外海二十里外!” “咱家保证,你敢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所有的佛朗机人,都别想看到明日的太阳!” 他伸出手,向那些佛朗机士兵一一划过。 “所有!” “一个,都不会放过!” 那大胡子的脸色阴沉如水,他看向凌男额贞史。 “回答我!大明真的派了这么多的战船过来?” 凌男额贞史耸了耸肩:“尊敬的将军,的确如此,这件事情,你如果不能给出一个让大明满意的答案,恐怕,他们真的会向佛朗机开炮!” “请恕我直言。” “您手下的这些士兵,他们还真没放在眼里。” “您知道吗?他们大明每次打仗,动辄就是数十万人的规模!” “这种事情放在西班牙,是完全无法想像的。” “天主在上,我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我很好奇,你手下的那些士兵就算想赚些钱财,去劫掠商队不行么?为什么要向那些手无寸铁的渔民动手?” 可这大胡子听完之后,却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就凭他们,几百条船又怎么样?” “数十年前,几船倭寇就能打的大明士兵溃不成军!” “在大海之上,西班牙永远都是无敌的!” “今天,我就要看看他们是怎么找死的!” “这个大明的使者,被扣下了!” “你回去,告诉明国的指挥官,让他们来,伟大的瓦尔德斯将军,就在这里等着他们!” 凌男额贞史傻了!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些西班牙士兵更是狞笑着,向鮥瞳围了过来。 “哈哈哈哈,这个小白脸,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太监吧?” “听说太监都木有吉吉哦,我很好奇那里会长成什么样子.......” “逮住他,扒光了不就看到了!” “我要将他按在身下,狠狠的蹂躏!” “..........” 看着这些脏不拉叽,又带着一脸邪笑的红毛鬼向自己一步步逼近,鮥瞳的手心都开始湿润起来。 那是冷汗! 他一把揪起凌男额贞史的衣服,用近乎咆哮的声音来掩饰着自己的胆怯。 “他们在说什么?!” 凌男额贞史被吓的打了个哆嗦,连忙答道:“哦不,尊敬的公公,你应该不想知道的.......” 听他如此说,再看看那些士兵满是淫邪的目光,鮥瞳懂了........ 娘的,这帮红毛鬼子,竟然在打自己屁股的主意? “唰!” 他猛的解开腰带,将外衣敞开,大声喝道。 “来!不怕死的就过来!” 在那外衣里面,竟然绑着一个布包,还有一条灰色的引线,从那布包中延伸出来。 此时的鮥瞳,左手拿着引信,右手拿着一个火折子。 在夜风的吹拂下,火折子已经复燃,橙黄色的火苗正不住的跳动着。 看到这一幕,那些西班牙士兵都停下了脚步,紧接着,便一脸恐惧的连连后退。 凌男额贞史见状更是吓的脸都绿了,一把握住他那个拿着火折子的右手。 “公公,千万不要!” 鮥瞳抬腿就将他踹倒在地,看着那转过身来的大胡子冷笑道。 “红毛鬼子,够胆就让你的人继续动手!” “看看咱家敢不敢带着他们一起死!” “不通礼数的蛮夷,有没有人教过你,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 “翻给他听!” 凌男额贞史连忙照做。 可那瓦尔德斯听完却很是淡定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烟斗,走到旁边的士兵跟前,在火把上引燃了斗里的烟草。 美美的吸了一口之后,喷出浓郁的烟雾。 “你知道吗?伟大的瓦尔德斯从来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 “就连彼得·奴易兹都不行!” “你,又算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就见他从腰间摘下短铳,对着鮥瞳便是一枪。 “砰!” 鮥瞳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二人相距不过十余米的距离,这一枪,直接打在了他的胳膊上,火折子顿时掉落在地。 他下意识的松开了左手里的引信,去握住右臂伤口。 就在这时,那些西班牙士兵一涌而上,在踢飞了火折子后,将他死死的按在地上。 瓦尔德斯看着他,不屑的摇了摇头,向凌男额贞史道。 “去告诉大明海军,伟大的瓦尔德斯,就在鸡笼等着他们!” 第155章 不知死活的是明国海军,竟然还真敢来送死! 当看凌男额贞史孤身一人,回到船队里的时候,朱由校便皱起了眉头。 “鮥校尉呢?” 凌男额贞史感觉像是被一头怒狮盯住了脖子,噗通一声跪在甲板上,连忙答道。 “尊敬的皇帝陛下,鮥公公他、他、他被抓了!” 接着,便将上岸后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 “砰!” 朱由校听完,瞬间便是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该死的西班牙人,他这是在作死!” “李定国!” “末将在!” “带神机营,乘小船趁夜色抵近鸡笼,用迫击炮给朕使劲儿轰!” “末将遵命!” 李定国躬身一礼,随后便离开福船,上了旁边的一条网梭船。 盏茶功夫后。 几十条网梭船和鸟船离开了船队,向着鸡笼缓缓驶去。 腊月十六的月亮,很亮! 仿佛一盏灯笼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被打碎的银镜。 李定国他们,像是一片幽灵,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距离岸边三里之外。 “前方有船!” 突然,和李定国同船的王千里,指着前方低声说道。 李定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的海面上,一个黑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他伸出大拇指,闭上左眼瞄了一会儿,然后又闭上右眼看了看。 “五百丈!” “架炮!” “是!” 王千里闻言,立刻和其他几名神机营的士兵从木箱里,将迫击炮取了出来。 三门迫击炮在甲板上架好,调整好了角度之后,耐心的等着。 船上不比陆上,海浪会让船只来回的摇晃,盲目开火的话,就算对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都别想打中。 李定国屏住呼吸,从领口处拽下一块玉佩,手提着绳子,看着那玉佩摆幅。 片刻之后,他猛然喝道。 “放!” “嗵嗵嗵!” 三声炮响,在寂静的夜里显的格外突兀。 跟在他们后面的其他船只迅速的靠了上来,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定国回头看了一眼,当即便骂道。 “都散开!” “平日里学的东西都被狗吃了不成?!” 佛郎机人在岸上肯定布置了火炮,迫击炮一响,肯定会有人注意到这边。 若是被还击的话,船队之间肯定是越分散越安全! 其他船上的神机营士兵闻言,哪里还敢多问,连忙让船工操控着船只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对面那艘小船,正是西班牙人安排的巡夜士兵。 听到炮声的瞬间,他们便警觉起来。 “快看那边!” 船上,有人顺着声音朝李定国这边看来,迫击炮开火的火光已经消散,他们只能看到船只的轮廓。 就在这时,一阵尖啸声从空中传来。 “biu.........” “什么东西?” 一个西班牙士兵下意识的向同伴问道。 可还不等他的同伴回答,就看到月色下,三个黑点,当头落下! “轰!” 三枚炮弹几乎同时落下,两枚落入海中,最后一枚精准的砸在甲板上。 刹那间,火光升起,破片四溅,将整条船都笼罩在内。 船上的几名西班牙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被破片洞穿了身体。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便让岸上的西班牙人警觉起来。 “在海里,有敌船!” “火炮准备!” “放!” 如同李定国想的一样,很快就有人锁定了他们的位置,下一刻,岸上便响起了火炮的声音。 “嗵嗵嗵嗵........” 一颗又一颗的实心弹丸,砸在周围的海面上,溅起数米高的水花。 “挂帆!加速!” 李定国朝着船工一声大喝。 白色的船帆很快便被升起,并根据风向调整好了角度。 脚下的网梭船随之一颤,速度瞬间飚升。 其余船只见状,也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没挂帆前,西班牙人只知道这里有敌船,但却看的不是很清楚。 但这船帆一升起来,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彻底暴露在了西班牙守军的视线里! 那大胡子站在码头上,看着海里的一个个黑影,不屑的笑了。 “不知死活的是明国海军,竟然还真敢来送死!” 此时的李定国他们,已经距离海岸线不足千米。 但在他们前方的海面上,却突然冒出了十余条西班牙战船! 这些战船皆是用船舷对着他们,这也意味着,他们被一门门火炮给盯上了! “命令各船,向两侧绕,避开对方炮口,自由开火!” 李定国果断下令,站在桅杆上面的水手拿出旗子,在空中摆动了几下。 这些水手,都是从镇海卫中调过来的,彼此间都十分熟悉,这些旗语,也是他们日常操练的科目之一。 可就在这时,前面的西班牙海船突然开火,近百门火炮同时发作,震耳欲聋的炮声让所有人都心中一紧。 接着,便是炮弹砸入水中的声音,和无尽的海水当头浇下。 “砰!” 李定国旁边的一艘沙船不幸被炮弹砸中船头,刹那间便是木屑横飞的画面,好在只是船头受创,并没有人员受伤。 但这一轮炮击,也仅此而已了。 足够分散的船队,让对方的火炮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固定的炮身,实心的弹丸,想要指哪打哪,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此时的海战,多是以船舷相对,你一炮我一炮的对轰。 而实心的弹丸,最多在船体上开个洞,对战船的整体结构并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有那种偶然击穿船舷,命中火药时产生的爆炸才能直接摧毁。 伤害有限,精度可怜,所以才会出现一场海战打上数日的情形。 李定国他们完全没有经历过海战,在对方开炮的时候,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可等这一轮炮击结束,发现自己这边的损伤几乎可以忽略时,所有人都懵了。 尼玛.......... 就这?! 他当即向王千里喝道。 “停船,还击!” 玛的,不到二里的距离,这都打不中,那还跑个毛线! 船工降下了船帆,三门迫击炮调整好了方向,只等海浪将炮口摇到合适的角度。 其他各船在收到新的命令后,也都原地降帆,摆好了炮口。 每艘船上,都有一名神机营的士兵,手里提着或是玉质,或是桃木的各式吊坠,屏息凝神。 “放!” 那艘船头受损的沙船上,率先喊出了开火的命令。 “嗵嗵嗵嗵........” 数门迫击炮,几乎是同一时间开火,拉开了大明和西班牙海军正式交战的序幕。 第156章 既然来了,就得守大明的规矩! 夜幕中,一团团火光,在各船上亮起,一闪而逝,那是迫击炮炮口的火焰。 五十门迫击炮,几乎在一分钟内,完成了第一轮的射击。 鸡笼码头上,瓦尔德斯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却变的更加猖狂。 “哈哈哈哈,这就是明国海军的实力么?” “才这么点儿火炮,就想挑衅伟大的西班牙舰队!” “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才几十门炮而已,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同样的,西班牙的战船上,那些士兵同样大笑起来。 海战,比的就是炮多,船大! 大船碾压小船,炮多碾压炮少。 大明这边的五十门迫击炮,在他们看来,对己方战舰根本构不成威胁。 可就在下一刻! 迫击炮弹坠落时那尖利的啸声,让船上的西班牙士兵们纷纷抬头向夜空中看去。 那是....... 那是炮弹吗? 不解的念头,刚刚在西班牙士兵的脑海中升起,炮弹便砸了下来。 “砰......” 炮弹如雨点般落下,一部分落进了水里,一部分砸在了船上。 “这就是大明的火炮?” 一名西班牙士兵指着离他不远的炮弹,用透着不屑的语气向其他人调侃道。 说着,他甚至还凑过去,将炮弹从甲板上给拔了出来! 但就在这时,炮弹内部的延时引信终于燃烧殆尽,轰的一声,那士兵瞬间就被一团火球笼罩在内。 这一声爆炸,像是拉开了烟花秀的序幕。 “轰隆隆........” 西班牙战船所在的海面,一团接着一团的火焰骤然升起,将周围的夜空彻底照亮。 除了落在船上的这一部分炮弹外,砸入海里的炮弹,此时也在水面下爆炸。 “轰!” 水面下,火光一闪而过,紧接着,便看到水面上溅起了数米高的浪花。 水、火、还有四处飞射的炮弹破片,将西班牙的战船笼罩在内。 “哦不!为什么明国的炮弹会爆炸?” “快灭火,保护火药仓!” “天主在上,这是魔鬼的火焰,救命啊!” “........” 距离炮弹落点比较近的西班牙士兵,当场就被破片洞穿了身体,像破麻袋似的,无声倒地。 “轰隆隆!” 这一声爆炸显的格外特别,一艘西班牙战船,被引爆了火药舱,当场断成了两截,缓缓沉入海中。 船上的西班牙士兵,面带惊恐的跳进海里,疯狂的朝着码头方向游去。 这样的海战,他们还是第一次经历,简直太恐怖了! 对面那么小的船,平日里只能当做侦察船使用,可是现在,竟然能发出如此恐怖的攻击! 他们甚至不敢其他战船求救! 天知道这样的炮弹,对面的小船上还有多少? 而李定国他们,看到第一轮炮击,便干沉了对方一艘战船后,更是信心倍增。 于是,接着便是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 “换撞针!” 李定国看着第四发炮弹从炮管里飞出后,向旁边的士兵大喊了一声。 连续的炮击,让他们的脑袋瓜子都不受控制的嗡嗡作响,哪怕是在开炮时捂着耳朵,都没起到太大的作用。 有士兵向前,用提前准备好的湿帕子将炮管裹住,放倒,拔出炮管尾部的栓子,将那粘着燧石的撞针取下,换上新的撞针。 为了防止撞针上的燧石磨损严重,造成炮弹无法击发,徐光启向他们明确规定了开炮的次数。 每打五炮,必须更换撞针! 虽然现在才打了四轮,但之前在许心素的手下交手的时候,这炮管里的撞针已经用过一次了,李定国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说五炮,就五炮,一炮都不多打。 五轮炮击,整整250枚炮弹,全都倾泄到了西班牙战船所在的位置。 等他们将撞针换完,重新向目标看去。 却发现,前方的海面上,完好的西班牙战船,仅剩下五条! 其余的,则已经大部分船身没入了海里,还在快速的向下沉去。 小船迫击炮,完胜! 这一切,不过是三两分钟之内的事情。 岸上,刚刚还得意不已的瓦尔德斯,此时彻底懵了! 他不甘心的咆哮起来。 “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来人,将明国的那个人妖给我押过来!” 鮥瞳被人带了过来,看着海中那不断升起的火光,他咧着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现在知道怕了吧!” “敢挑衅大明,这就是你们下场!” “咱家劝你,马上投降,交出屠戮渔民的凶手,立刻退出台湾!” “否则,你们,全都得死在这里!” 凌男额贞史早已回到大明的船队上,没人翻译,瓦尔德斯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让他那颗狂妄的心彻底熄了火。 他不懂,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每一颗落在己方战船上的炮弹,都会引起战船着火! 这在以往的海战中,是从未遇到过的。 他向身旁的士兵吼道:“立刻去城中给我抓个通译过来!” 无论是西班牙,还是荷兰,他们的海军,都是在为资本服务。 鸡笼城内,常年都有海商停留,来自大明的,来自日本的,甚至还有来自朝鲜的。 从这些海商那里,想要找个通译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想休战。 但李定国却不这么想。 王千里在给迫击炮换好了撞针后,打开了一个新的木箱,从中拿出一枚炮弹,向李定国问道。 “爷,要不要继续?” 李定国斜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小爷还没过瘾呢!” “今天就让这些红毛鬼子尝尝咱大明的厉害!” “既然来了,就得守大明的规矩!” “敢不守规矩,就得把命留下,或者,自己一路游回佛朗机去!” “所有的敌船,一艘不留,全给小爷干沉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吊坠,确认海浪再一次将炮口摇到了合适的角度后,猛的一声大喝。 “放!” 第157章 咱大明,向来都是以理服人! 前方李定国打爽了。 后方,郑芝龙和原十八芝的那些头目,却都被震惊到了。 夜色之下,他们根本看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西班牙现在已经彻底落入了下风! 可......... 可李定国他们,所乘的不过是四丈长的小船!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西班牙的战船有什么样的战力,他们最清楚不过。 那和福船一样庞大的战船,每一艘都配备了至少二十门火炮! 可.......... 可佛朗机那边,却像是个收了钱的婊子似的,在任由李定国蹂躏! 太不可思议了........ 原本十八芝中还有人对接受招安的事情有些意见,可是现在,那一点点的不爽,早已随着那一团团的炮火烟消云散! 这肯定是新式火炮! 他们很清楚,李定国等人所乘的小船上,原本是没有火炮的,只有神机营在上船时,所扛着的一口口木箱。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那些式火炮,必然是体积小,易携带,而且威力不容小觑! 如果能给十八芝...... 哦不! 如果能给南海水师也配备上这种火炮,那岂不是纵横海疆无敌手了? “大哥,能不能跟陛下说说,给咱们也整点他们的那种火炮?” 郑芝豹很是眼馋的拉了拉郑芝龙的衣角,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声。 郑芝龙却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随后走出队列,朝朱由校躬身一礼,铿锵有力的说道。 “陛下!” “佛朗机的战船已不足为惧,臣以为,是时候打上岸去了!” 朱由校轻轻点头,但接着便问了一句。 “夜行无碍?” 郑芝龙笑了:“陛下放心!南海水师吃的就是这海上的饭!” “今日夜色睛朗,月明星稀,行船不会有任何问题!” 朱由校之所以会先让李定国他们打前锋,怕的就是夜间的大规模行船会有触礁的危险,同时也担心西班牙人会有埋伏。 小船分散前行,能够将这一风险降至最低,同时还能给敌人以强有力的打击。 如今敌方主力已被打废,就算岸上还有火炮防守,也已不足为虑。 见郑芝龙说的笃定,他猛的起身,一拳砸在桌上。 “既然如此,那便杀上岸去!” “为我大明百姓,讨还血债!” “臣,遵旨!” 郑芝龙抱拳,转身走出船舱。 不多时,整个船队,都动了起来,朝着鸡笼港驶来。 岸上的瓦尔德斯还没等到通译,便看到李定国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炮击。 那一团团火焰,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他再一次揪住了鮥瞳的衣领,用透着惊恐的语气大吼道。 “快让他们停下,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鮥瞳却对他嗤之以鼻:“你啥说?老子听不懂。” 瓦尔德斯回头怒视着周围的手下:“该死的,通译怎么还没抓来!” 他话音刚落,从鸡笼城的方向冲过来两个士兵,他们手中还架着一个传教士。 “将军,通译来了!” 瓦尔德斯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一般,上去就把那传教士提到了鮥瞳面前。 “告诉他,让明国的船队立刻停止攻击!否则我就杀了他!” 这边的战事,早已传到了城内,传教士慌的一批,连忙将原话翻译给了鮥瞳。 鮥瞳闻言却乐了,向瓦尔德斯摇了摇他那条被短铳打伤的手臂,走到一旁的石头上随意的坐下。 “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咱家今个儿就坐这儿看着,看你们怎么死!” “有种,你就把咱家杀了!”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来,照这儿砍!咱家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娘生爹养的!” 他的态度极其强硬,硬到瓦尔德斯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以往在和别的国家接触时,西班牙才是强硬的一方,就算面对目渐崛起的荷兰,他们都未曾恐惧过。 但这一刻! 瓦尔德斯真的怕了! 他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有些抓狂的向鮥瞳喊道。 “不!你们不能这样!” “伟大的西班牙海军从未攻击过大明的渔民,我们是无辜的!” “快让他们停手,再打下去,只会便宜了荷兰那群鬣狗!” 鮥瞳闻言一愣,但随后就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笑声很大,但渐渐变的阴冷。 “渔民不是你们杀的,你踏马早干嘛去了?” “跟咱家装大尾巴狼?” 此刻的瓦尔德斯,肠子都快悔青了! 顺风仗打多了,他一直以为西班牙海军是无敌的。 即使有败于荷兰人的战例,也被他给选择性遗忘。 西班牙,觊觎大明已久! 甚至,早在几十年前,就曾预谋过攻伐大明劫掠财富,而且为此西班牙海军还做好了预案! 只不过荷兰的崛起和欧洲的战争,打断了这个预案。 但在他看来,拿下大明,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大明的海防是如何的糜烂,早已传遍各方。 数百倭寇就能强攻上岸,乃至于深入陆地数百里大肆劫掠。 有这样的先例在前,无论是瓦尔德斯本人,还是西班牙驻菲律宾总督塞尔华,都一致认为大明就是个没有武力的土财主。 可现在! 这个土财主仅仅只是一拳,便打的他喘不上气儿了.........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快让他们停下来!” “我愿意接受大明的一切条件!” 瓦尔德斯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 周围的那些西班牙士兵,纷纷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骄傲如他,竟然在向明人求饶! 鮥瞳向他摇了摇自己受伤的手臂:“你凭什么认为,咱家会替你求情?!” 瓦尔德斯傻了,一屁股跌坐在地。 是了! 自己刚打伤了他,他又怎么会让那些明人停手? 如果换成自己,只怕巴不得杀光在场的每一个人吧? 就在他几乎以为局面无法挽回的时候,鮥瞳却突然再一次开口。 “不想死的话,让你们的人全部从码头后退十里!” “给咱家一条船!” “记住了,咱大明,向来都是以理服人!” 听完了通译的传述,瓦尔德斯竟愣在了那里。 眼前不算高大的鮥瞳,此刻在他看来,竟像是天主一样,在闪闪发光! 那背影,好伟岸! 第158章 出使便是代表大明,就算是死,也要站着死! 片刻之后。 鮥瞳在几个西班牙士兵,和那名传教士的陪同下,划着小船,向大明船队驶去。 那小船上的船帆,被他画成了日月旗,为了防止夜间看不清楚,还在桅杆上,挂了好几盏灯笼。 可即使是这样,依旧有被李定国当敌人给一炮干掉的风险。 看着那炮火连天的海面,那几名划桨的西班牙士兵都快吓尿了。 鮥瞳也没比他们好到哪去,他握紧了拳头,紧咬牙关,强装镇定。 小船刚驶出码头不久,便遇到了大量落水向这边游来的西班牙士兵。 他们抱着破烂的船板,看到有船出来,纷纷大声叫喊起来。 鮥瞳巴不得这些家伙全死光了,哪有功夫去理会他们。 继续前行....... 砰! 终于,在小船经过西班牙战船附近的时候,一枚迫击炮弹,砸在了船舷一侧五米外的海水里。 “轰!” 他清楚的看到,海面下爆炸的火光,还有那逐渐隆起,直至浪花四溅的海面。 “不想死就让他们快点儿划!” 他一脚踹在那传教士的腰间,差点儿将其踹进海里。 桅杆上挂的灯笼还是有用的。 李定国刚准备松开手里的炮弹,就听身旁的王千里声喊道。 “爷,快看,好像是日月旗!” “停火!” 李定国闻声,连忙喊停了其他人,朝鮥瞳这边看来。 只见一片狼藉的海面上,一艘小船挂着帆,正在向这边驶来。 而那船帆上.......... 看清了那上面的图案后,他顿时眼前一亮。 “是鮥校尉!” “爷,你咋知道?”薆荳看書 “废话,除了他,还有谁敢把日月旗画成这样?!” 待到近了,船上的其他人才明白了李定国的意思。 那船帆上的日月旗,哪里是一面简单的日月旗! 分明就是一个竖着的大元宝......... 双方迎面遇上,李定国冲着鮥瞳大声笑道。 “鮥校尉,你就不怕被小爷一炮给轰了?” 鮥瞳的嘴角抽了两下,冲他挥了挥手。 “咱家没功夫跟你废话,有要事要面禀陛下!” 李定国闻言,看向他身旁的那几名西班牙士兵,不由露出了警惕的神情。 “鮥校尉,那就别怪兄弟得罪了!” 说完,便让人将船靠了过去。 双方船只接舷之后,神机营的士兵一拥而上,将那些西班牙士兵按在地上,上上下下好一通搜。 那传教士感受着在身上不断游走的几只大手,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哦,耶稣在上,你们不能这么粗暴!” “绅士,要绅士一些!” “啪!” 李定国抬手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伸恁娘嘞个jio........” “..........” 等到鮥瞳回到朱由校所在的福船上时,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似的,直接瘫在了甲板上。 “陛下,奴婢没给您丢脸!” 说着,那眼泪就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看到他手臂上的血,朱由校顿时皱起了眉头,大怒道。 “谁干的!” 鮥瞳闻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陛下,那些红毛鬼子欺负奴婢.......” “奴婢都快吓死了!” “奴婢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陛下了!” 在岸上面对那些西班牙人时,他每一秒都在害怕。 看到他这一脸的后怕和恐惧,朱由校沉声说道。 “跟朕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鮥瞳这才讲出了自己的遭遇。 就在他被瓦尔德斯打伤了手臂,被西班牙士兵抓住之后,他就遇到了这辈子前所未有的噩梦! 那些人脸上的淫邪目光,以及他们看向自己时,不断舔舐嘴唇的动作。 还有他们........ 他们竟然扒了自己的衣服,对着自己残缺的身体指手画脚! 那长满老茧的爪子,在自己皮肤上划过的触感,恐怕他这辈子都无法忘却! 恶心! 讲完了这前后的经过,鮥瞳趴在地上,哽咽道。 “奴婢始终记得,您说过,出使便是代表大明,就算是死,也要站着死!” “陛下,奴婢没有向他们求饶,奴婢没有给大明丢脸!” “放肆!” 朱由校的怒火,被彻底激发。 这般对待鮥瞳,足以说明那些西班牙人有多猖狂了。 虽然按照鮥瞳所言,那些渔民的事情很可能和西班牙人没什么关系。 但是到了现在! 就算是渔民的事情不是西班牙人做的,他们也该死! “传令下去,加速行船!” “朕要看看,是谁,给了那些红毛鬼子如此的胆气!” “是!” 孙康旺闻声,躬身一礼后,朝着舱外去了。 待他走后,朱由校又让人把随船的柳月叫了过来给鮥瞳处理伤势。 而西班牙那边仅剩的三条战船,在看到大明船队停火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撤回了港口,船上的士兵,也在第一时间,逃上了岸去。 数里的海路,不多时,朱由校他们便来到了交战的海面。 放眼过去,尽是破碎的浮木,有一些还在燃烧着。 到处都是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 海面上,甚至出现了三角鱼鳍! 看着那些还在海面上扑腾着的西班牙士兵,有人向孙康旺请示。 “指挥使大人,要不要将他们捞上来?” 孙康旺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你耳朵聋了?” “鮥校尉在红毛鬼子那里经历了什么,你刚才没听到?” “给老子直接从他们头上开过去!” “敢挑衅大明,挑衅帝威,他们就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船舱里,正在接受柳月检查身体的鮥瞳,听到这话,眼眶再一次红润起来。 那些遭遇,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提及! 第159章 皇爷,为了大明,就饶过他吧! 一炷香后,船队在鸡笼港靠岸。 岸上,瓦尔德斯没有逃跑。 他也无处可逃! 大船已被李定国全数摧毁,港口里虽然还剩余三条,却也都是受损严重,不经修补根本无法出海。 小船虽然还有几条,却不足以让他回到菲律宾。 站在码头,看着那森然的船队,他终于知道,自己招惹的是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 去踏马的几百倭寇就能横行大明,这是哪个孙子的传言! 他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下场! 郑芝龙带着南海水师最先上岸,那些桀骜驯的水师汉子们,在第一时间便将瓦尔德斯和他手下的士兵围了起来。 “放下武器,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凌男额贞史用西班牙语喊出了这句话。 瓦尔德斯闻言下意识的从腰间拔出短铳丢在了地上。 那些西班牙士兵见状,更不敢有丝毫的迟疑。 他们这支海军,大船十四艘,小船若干,士兵加上水手都不足三千人! 但是现在,却被上万人团团围住! 即使他们拿着火绳枪,大明这方只是刀剑长枪等冷兵器,可之前的炮火,却已经让他们升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 踩着吱呀作响的栈道,朱由校在施邦曜、孙康旺等人的簇拥下,下了船。 看着这些红毛鬼子瑟瑟发抖的样子,他对太祖的那句话终于有了切身的体会。 一切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火炮,即真理! “陛下,他就是驻台湾的西班牙指挥官,瓦尔德斯!” 凌男额贞史已彻底投诚,揪着瓦尔德斯的红色头发,将他拖到了朱由校面前。 听到陛下这个词,瓦尔德斯的两个眼睛,顿时瞪的像铜铃一般。 他不敢相信! 堂堂明国的君主,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 “砰!” 孙康旺一脚踹在瓦尔德斯的腿弯处。 “放肆!见到陛下,还不跪下!” 双膝砸在木板上,彻心的疼痛瓦尔德斯出了一身冷汗,可他却不敢半点反抗。 “伟大的明国陛下,西班牙皇家海军,台湾派遣军司令瓦尔德斯向您行礼。” 他跪在那里,不敢直视朱由校的眼睛。 朱由校从腰间摘下左轮,满是杀意的盯着他。 “我大明百姓遭到屠戮,是否是西班牙人所为?” 瓦尔德斯连忙否认:“不、不是,伟大的西班牙皇家海军,从不向平民动手!” “伟大?” 朱由校发出一声冷哼,却并未在这个词上做过多的纠结。 对于西班牙来说,他们的海军确实伟大。 但是对于那些殖民地的人民来说,就未必了! 他蹲下身子,将左轮顶到了瓦尔德斯的额头,冷声问道。 “既然不是你们所为,为何先前不说,而且还扣留了朕的使者!” “甚至,还打伤了他的手臂!” “并纵容你的部下,侮辱朕的使者!” “你可知道,你这是在挑衅朕!” “挑衅拥有百万军队的大明!” “挑衅拥有数千年传承的大明!” “当真以为一个小小的西班牙就能举世无敌了?” “你,哪里来的胆子?!” 他每说一句,瓦尔德斯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哆嗦一下。 等他说完,瓦尔德斯早已面无血色。 “伟大的明国陛下,我、我、我知道错了,我、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看着这货稀怂的样子,朱由校起身,将左轮拍到了鮥瞳的怀里。 “交给你了,愿意怎么处置,都随你!” 握住那银晃晃的枪身,鮥瞳双眼再一次不争气的红了。 看着眼前跪在那里的瓦尔德斯,他脑海中升起一番天人交战。 他很想一枪把这家伙崩了! 甚至将他碎尸万段,都难解自己心头之恨! 但是.......... “皇爷,奴婢以为,留他一命或许有更大的用处。” “哦?” 朱由校大为意外。 他没想到,鮥瞳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鮥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爷,奴婢知道您爱护奴婢,想替奴婢出口恶气。” “但奴婢知道,对于他们,您之前就有了计划。” “不能因为奴婢受了一时之辱,置大局于不顾。” “皇爷,要促成那件事,这红毛鬼子的身份,比凌男更合适!” 此言一出,李定国、孙康旺、施邦曜、郑芝龙等人都愣在了那里。 朱由校也愣住了。 先前他确实说过,要派出一队人马,随凌男额贞史去西班牙客串雇佣兵,顺带着,打探一下欧洲战争的现状。 但他没想到,这鮥瞳,竟然一直都记着! 而且,这瓦尔德斯的海军身份,也确实更适合将大明军人引荐给西班牙皇室。 只是....... “你确定?” “若是就此放过他,你之前遭遇的那些.......” 鮥瞳却咧着嘴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他只是让人抓住奴婢,动手的是其他人。” “皇爷,为了大明,就饶过他吧!” 朱由校能看出他笑容里的苦涩和不甘,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在鮥瞳的肩膀上,用力的拍了两下,意味深长的说道。 “好样的!” “朕没看错人!” 随后,环视其他人,大声喝道。 “宣武校尉鮥瞳,出使有功,赏银千两,着升宣武副尉!” “赐飞鱼服!” “先前鮥副尉的遭遇,有谁敢在背后嚼舌头,朕定斩不饶!” 所有人都看向鮥瞳,目光中有敬佩,有羡慕,但唯独没有嫉妒! 他们能够想象,那样的遭遇,对于一个太监来说,是多大的侮辱? 鮥瞳的嘴唇哆嗦着,眼泪奔涌而出,心里暖暖的。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被人凌辱的女人。 事情可以过去,但最怕的,就是事后遭人非议! 现在,一切不用担心了。 “奴婢谢皇爷恩宠!” 朱由校点了点头,指着那些西班牙士兵说道。 “这是你应得的,去,将那些动手的人找出来!” “还是那句话,随你处置!” “谢皇爷!” 鮥瞳躬身一礼,向着那些西班牙士兵走了过去。 直到这时,朱由校才看向凌男额贞史。 “将刚刚鮥副尉的话,翻给这红毛鬼子!” “让他知道,他的命,是谁给的!” 凌男额贞史连忙照做。 瓦尔德斯听着他的话,目光不由的朝鮥瞳看去。 那个人背影,比之前,更加的伟岸了! 究竟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胸襟! 和他相比,自己就是一个小丑.........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 第160章 请告诉我,谁才是海盗!! 等到那些向鮥瞳伸出爪子的西班牙士兵都被抓到了一起之后,鮥瞳彻底的满足了他们的好奇。 “你们既然对咱家的身体这么感兴趣,那咱家便成全你们!” “麻烦小李将军!” “帮咱家把这些畜生全都阉了,是死是活,就看他们的造化!” 李定国闻言,顿时便乐了。 从腰间拔出匕首,看着那些士兵,不怀好意的舔了舔舌头。 “鮥副尉放心,保证让你满意!” 那些士兵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到鮥瞳那一脸的恨意,以及李定国手中的匕首,一股强烈的不祥瞬间便涌上了心头。 他们尖叫着,向鮥瞳求饶。 但是凌男额贞史还在瓦尔德斯那边忙活着,哪里顾得上来替他们翻译。 而先前的另一个充当通译的传教士,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也不敢替他们开口,只是站在一旁,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们。 李定国一挥手,便有两个神机营的士兵上前,将其中一名西班牙士兵的裤子给扒了下来。 “唰!” 寒光闪过,一名西班牙籍的太监诞生了。 接着,便是第二名,第三名......... 瓦尔德斯刚听完凌男额贞史的传述,如今看到这一幕,不禁觉得胯下一阵冰凉。 再看向鮥瞳的时候,那眼神比看自己亲爹时还要尊敬。 他跪在地上,膝行来到鮥瞳跟前,低下头,亲吻着鮥瞳的靴子。 “感谢您,尊敬的明国公公,您就像天主一样仁慈。” “卑微的瓦尔德斯,永远都不会忘记您的宽恕!” 鮥瞳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根本不搭理他。 朱由校向瓦尔德斯摆了摆手。 “虽然朕的使者宽恕了你。”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一场战争,我大明消耗了不少的物资,这些,需要你来赔偿!” 说完,伸手招来了李定国。 “你给他报一下清单!” 李定国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当场掰着手指算了起来。 “炮弹共计消耗两千发,每发造价二十两,共计白银四万两!” 瓦尔德斯闻言瞬间抬起头来,露出一脸的惊讶。 两千发? 就刚刚那屁大点儿的功夫,最多也就二百发吧? 可李定国却根本不给他质疑的机会,又继续报出了其他的名目。 “撞针共计四百根,每根造价五两银子,共计白银两千两!” “战船二百艘,一天的损耗折合白银一千两!” “两万大军消耗粮草,每人每天二两银子,共计白银四万两!” “我们鮥副尉被你们虐待,心里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回去之后,需要每日服药才能缓解压制,他现在才二十岁,就按他能活到七十岁算,每年的医药费需要五十两银子,五十年,便是两千五百两!” “刚刚在交手的时候,神机营的几个兄弟手滑,有人被炮弹砸伤了脚,有人被夹到了手指,这些也需要医治,若是不幸的话,很可能会落个终生残废,所以,这一笔医药费,也需要五千两白银。” 这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那瓦尔德斯的心窝里。 他很想问一句,这是不是在抢劫。 可........ 算了,这总归比抢劫更能让人接受。 不止是他! 旁边的施邦曜和孙康旺都瞪大了眼睛,尼玛,这李定国.......... 好贱! 不过,贱的却是那么的可爱! 郑芝龙和他的那些兄弟则是当场陷入了石化。 尼玛的! 究竟谁才是海盗! 怎么这货的业务比自己还要熟练?? 而朱由校却是站在一旁,悄悄的冲李定国竖起了大拇指。 这小机灵鬼...... 就很不错! 瓦尔德斯的嘴角连续抽动了几下,有些不甘心的开口问道。 “不知卑微的瓦尔德斯,需要向明国支付多少战争赔偿!” 李定国闻言微微一笑:“承惠,共计九万零五百两!” 瓦尔德斯暗自松了口气。 这些银子,他还出得起.......... 但就在这时,李定国突然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脑门儿上。 先是冲朱由校躬身赔罪,然后又向瓦尔德斯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好意思,我刚刚把最重要的一项开支给漏掉了.........” 瓦尔德斯愕然:“还有什么?” 他实在想不出,眼前的这个年轻小将,还能找出什么借口来勒索自己! 没错,就是勒索! 李定国嘿嘿一笑,下一刻就变的无比的严肃。 “大明每年岁入白银五千万两,折合每天十三万七千两,为了此战,耽误了陛下一天的时间,所以,这一笔银子,你们也得赔!” “加上先前的那九万零五百两,阁下需要向大明支付白银总计二十二万七千五百两!” 静! 全场落针可闻一般的寂静! 就连朱由校都满脸意外的看向李定国。 我去! 朕的时间,这么值钱的么??? 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一天十三万七千两! 若是折算成后世的r 一天千万........ 嘶!!! 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向周围,却见其他人皆是一幅见了鬼的样子! 郑芝龙:(╬ ̄皿 ̄) 施邦曜:(°□°;) 孙康旺:∑(っ°Д°;)っ 十八芝:(@[]@!!) 妈祖在上! 请告诉我,谁才是海盗!! 瓦尔德斯已经彻底变成了傻逼! 他的内心,在流血........ 自己为什么要逞强........ 去尼玛的海上无敌! 若自己的祖国西班牙是海上无敌,那这些明国的海军又是什么? 该死的傲慢与偏见! 都是那些传教士惹的祸! 他已经决定了,若是有机会回国,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如实的禀报给国王陛下。 毕竟这些银子,得找个人买单不是?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盘算,但他依旧用试探的语气,朝朱由校弱弱的问道。 “尊敬的明国陛下,能不能少一点......” 第161章 这就是万国万国坤舆全图? 少是不可能少的! 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历史上,二百年后,那些列强在勒索华夏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手软过! 而这,也将是大明踏入海洋,与西方国家角逐的第一步! 必须要足够的强硬才行! 至于西班牙皇室在得知这件事情后,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whocare? 一句话.......... youcanyouup,nocannobb! 最终,瓦尔德斯流着泪,接受了高达227500两的战争赔款。 “朕听说,西班牙现在跟荷兰的关系不是太好?” 这个条件他答应之后,朱由校便向他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当然,这和蔼可亲,是他自认为的。 在瓦尔德斯看来,这和恶狼的奸笑没什么区别。 “尊敬的明国陛下,您的慧眼,就像天上的明明一般璀璨,能够洞察世间的一切。” “您应该知道,所谓的荷兰,其实原本只是传大的西班牙帝国的一个行省。” “那些该死的叛乱者,他们趁着帝国在和其他国家交战的时候,宣布了独立。” 朱由校一脸神秘的笑了笑。 “时间不早了,咱们去城中细说如何?” “虽然你打了败仗,而且还要赔给朕一大笔银子,但是朕能让你在你们的国王那里,立下大功!” “若是你足够幸运的话,就算落个总督的官职,也并非难事。” 瓦尔德斯听到这话后,刚刚被勒索的不甘,刹那间便被压到了心底。 他瞪大眼睛,直视着朱由校。 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是无比的冒犯,孙康旺直接一记耳光抽了过去。 “放肆!竟敢直视天颜,谁给你的胆子!” 朱由校瞪了孙康旺一眼,佯怒道。 “诶,不要这么暴力,对待外族朋友,咱们要亲切,亲切,懂么?” 说完,看向瓦尔德斯,再次露出了笑容。 “怎么样,亲爱的瓦尔德斯,咱们现在是朋友了么?” 瓦尔德斯连忙点头。 是不是朋友,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很好奇,朱由校口中的那个能让他升至总督的方法!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别说是二十多万两银子,就是再翻上一倍,他也会心甘情愿的拿出来! 据他所知,菲律宾总督塞尔华,上任几年的时间里,赚取的黄金,都能用公吨来计算了! 那是怎样的财富! “尊敬的明国陛下,卑微的瓦尔德斯十分荣幸能够成为您的朋友!” 随后,码头上的一切被郑芝龙的手下接管,所有的西班牙士兵像羊一样,被赶到了一起。 离开码头,进入鸡笼城。 鸡笼城内很是破旧,无论是房屋、还是街道,都透着一股子腐朽。 各种吃过的贝壳、鱼骨、果核,满地都是,甚至还能看到一滩滩的粑粑。 这情况,比他初见到的神机营大营还要不堪! 朱由校不由蹙眉,强忍着不适,在瓦尔德斯的带领下,来到了西班牙驻军指挥所。 这里的情况总算好了一些,至少已经没了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一进指挥所,朱由校的目光便被后墙上挂着的一幅地图给吸引住了。 那竟然是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 他当即就向鮥瞳挥了挥手:“把那个收起来,好好保存!” 可当鮥瞳上前,准备将地图摘下来的时候,却见郑芝龙皱起了眉头。 “陛下,这图........” “宫中没有么?” 朱由校:??? 谁能告诉朕,宫里应该有这玩意儿么? 反正朕是没见过! 施邦曜也凑到近前,在那地图上扫了两眼,同样也有些不解。 “陛下,这不是三宝太监命人绘制的万国坤舆全图么?”薆荳看書 朱由校再一次愣住! 这就是万国万国坤舆全图? 不是传言是李之藻和利玛窦合作绘制出来的么? 怎么又成了郑和让人绘的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此刻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亲自走上前,盯着那世界地图看了好一阵子,能够确认的是,这和后世网上流传的万国坤舆全图很像。 但具体的细节上有没有区别就不太清楚了。 他挥了挥手。 “除施爱卿外,所有人都退下!” 等郑芝龙等人带着瓦尔德斯出去之后,他才向施邦曜问道。 “此图,朕在宫中确实不曾见过。” “但朕好像听说,这图是李之藻和利玛窦绘制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施邦曜闻言瞪大了眼睛:“陛下,您这是听谁瞎说的,就该拔了他的舌头!” “李芝藻此人臣听说过,乃是万历年间的进士,如今在钦天监任职。” “可这万国坤舆全图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恐怕连大明都没出过,又如何绘得出如此庞大的舆图来?” “此图乃是三宝太监七下西洋,历时二十八年的时间,整理出来的!” “也只有三宝太监手下的人才能绘出此图来!” “只是臣却不知,这图如何就到了这红毛鬼子的手里!” 朱由校:??? 竟然是这样的吗?? 等等! 施邦曜刚才说,李之藻现在还在钦天监任职......... 看来此事,要等回京之后,才能从李之藻那里得到准确答案了。 他伸手把图从墙上摘了下来,卷成一卷后,向施邦曜道。 “此事朕会让人去查,让他们进来吧。” 等所有人都回来后,他把图递给了鮥瞳,嘱咐他好生收着,这才看向瓦尔德斯。 “你之前说那些袭击大明渔民的船队,并不是你们的人,那你回答朕,还有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瓦尔德斯连想都不想,便斩钉截铁的答道。 “荷兰!肯定是卑鄙的荷兰人干的,他们最喜欢劫掠人口,再将人转卖回去,给贵族做奴隶!” “他们想嫁祸给伟大的西班牙海军,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 这个答案,其实朱由校已经猜到了。 在台湾一带的红毛鬼子,除了西班牙,便是荷兰了。 至于葡萄牙....... 虽然东亚也有他们的身影,却大多都活跃在澳门一带,不太可能跑到福建沿海来袭击普通渔民。 朱由校冲瓦尔德斯点了点头:“朕暂切信了你的话。” “荷兰那边,朕自然不会饶过他们!” “不过在此之前,朕这里有个买卖,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瓦尔德斯闻言,很快就想到了之前在码头上朱由校没说完的话,连忙点头。 “感兴趣!只要和商业有关的事情,卑微的瓦尔德斯都感兴趣!” “只是不知道尊敬的大明陛下,您所说的买卖,是什么?” 第162章 人傻钱多的暴发户 朱由校打量了一圈这指挥所里的陈设。 除了那刚被收起来的舆图之外,屋里的桌子上还摆着大明制造的精美瓷器。 再然后,便是两件丝质的睡袍挂在内室门口的架子上。 很显然,眼前的这个家伙,对madeinchina也是很喜爱的。 “我们大明有句话,叫做无利不起早。” “你们不远万里飘洋过海来到这里,无非也就是为了利益。” “所以,朕决定,在台湾开放通商口岸,你们的商船在经过检查后,可以随意进出港口。” “当然,你们的海军必须无条件从鸡笼和淡水撤出。” “这里是大明的领土,任何非大明户籍的人来到这里,都必须卸下兵甲,并接受大明律法的监管。” “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以及其他货物,你们都可以尽情采购。” “而你们西班牙的特产,也可以运到大明来贩卖,当然,这需要交纳一定的税额。” 瓦尔德斯从听到开放通商口岸,和商船能够随意进出港口的时候,就已经呆住了。 大明立国二百余年,期间数次开海禁海,但每一次开海,都会有一条特殊的限制。 那就是通商口岸,严禁外国商船停靠! 仅仅是这一点,就造成了诸多的不便。 商船不能停靠,便要委托其他人去大陆代购,这中间会被抽去多少油水,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他像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就像朱由校说的,西班牙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利益! 他知道,国内的高层们觊觎的是大明的土地和人口。 但在被迫击炮一通狂轰之后,他更加清楚,大明的土地,完全不是他们能够惦记的。 既然如此,那通商便是对西班牙最有利的局面了。 “尊敬的大明陛下,您果然如同天主一样睿智,您的胸怀更是像大海一样广阔!” “卑微的瓦尔德斯,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上报给塞尔华总督。” “只是.......”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不由一黯。 “只是我的战船已经彻底没了,用小船航海的话,风险太大,只能等到季风结束之后才能出发了........” 朱由校闻言笑着摆了摆手。 “不不不,你或许对朕的意思有所误解!” “朕的意思是,通商口岸,在朕刚刚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打开了。” “除了常规的货物之外,像海船这样的货物,大明同样可以出售。” “当然,这一项,仅限于大明的朋友。” “你,瓦尔德斯,是大明的朋友吗?” “什么?” 瓦尔德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这个大航海的时代,海船便是最要紧的战略物资,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大明皇帝,竟然会说出卖船给他的话来。 “尊敬的大明陛下,无论总督和国内的高层他们是怎样的选择,卑微的瓦尔德斯将永远是大明最忠实的朋友!” “用大明的话说,朋友,是可以两肋插刀的!” 说完,他竟从桌上捞起一把叉子就朝自己的肚子上捅去。 “噗!” 这个是钝器! 那入肉的声音,显的格外沉闷。 瓦尔德斯咬着牙,将叉子拔出,展示给众人看。 嘀答! 嘀答! 嘀答! 叉子上带出来的鲜血,滴在地上,在这一刻显的十分突兀。 所有人都没料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朱由校愣愣的看着他。 尼玛的! 这货脑子没什么大病吧? 自己会不会选错人了? 而郑芝龙等人也是一脸的愕然。 只有鮥瞳! 只见他随手将自己的短刀解下,丢在了地上,满脸不屑的看着瓦尔德斯道。 “你插叉?” “咱大明讲的可是两肋插刀!” 看着那一尺多长,巴掌宽的短刀,瓦尔德斯傻了。 这刀,咋这么大....... “行了,别逗他了!” 朱由校一脚将短刀踢开,拽着瓦尔德斯在桌边重新坐下。 “福船和广船不会出售。” “海沧船、赶缯船售价五万两。” “沙船、鸟船售价两万两。” “网梭船售价两千两。” “你需要什么船只,尽管报个数字即可,当然,这些船只是裸船,不会配备武器。” 孙康旺和鮥瞳他们不清楚造一艘船要花费多少银子,但郑芝龙和施邦曜却清楚! 像海沧船和赶缯船这样的次主力战船,一般都在两千料左右,单船的造价,绝对不会超过两千两白银! 可陛下......... 直接开价五万! 天哪,这绝对是一个比当海盗来的更快的买卖! 海盗的收益,还要看打劫的商队有多少货物。 普通的商队,一次出海,最多也就几千两银子的货。 就算是江南的那些走私豪商,顶天也就万把两银子,而且从民间收货,到出海兜售,至少都是一两个月起步。 可现在,卖一艘船出去,都顶得上一个商队,一年的收入了! 朱由校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开价高了,他笑吟吟的看着瓦尔德斯。 其他人不清楚,但他自己却是有数的。 此时的西班牙,就是典型的、人傻钱多的暴发户! 这几十年来,南美的殖民地在源源不断的为西班牙提供着财富。 按照后世学者的估算,这一时期,至少有250万公斤的黄金和1亿公斤的白银,流入了西班牙的国库。 此时的欧州,几乎所有国家的金币含金量都不会超过七成。 而财大气粗的西班牙,竟然丧心病狂的将金币含金量怼到了九成! 同样重量的金币,西班牙竟然允许那些商人,用他国金币,一比一的兑换西班牙金币! 于是,便有了投机者,兑换了西班牙金币之后,回去融成金锭,再卖给国家。 这一进一出,便是超过百分之二十的利润! 更加让人无语的是,在面对那些投机倒把,利用这个现状从西班牙疯狂套利的投机者时,西班牙国王甚至还向他们举起双手欢迎! 直到战争打到最后,国内财政将要出现赤字的时候,才开始重视这件事情,不再允许商人随意用他国金币来兑换本国金币........ 这不是人傻钱多,还能是啥? 对比那些投机者,自己开出来的价码,绝对是良心价了.......... 第163章 五十三万七千五百两 果然,瓦尔德斯没有让朱由校失望。 “尊敬的大明陛下!” “我可以先买五艘海沧船吗?”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再买上三十艘网梭船。” “您知道的,我手下的士兵和水手损失了很多,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开船了,只能先买这一点点.......” 郑芝龙和施邦曜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互相对视一眼后,悄悄的溜了出去。 再待下去,他们怕自己的心脏会承受不了......... 五艘海沧船,便是二十五万! 三十艘网梭船,六万! 加上先前瓦尔德斯需要支付的战争赔偿,他需要拿出五十多万两白银! 刺激,太踏马刺激了! 自古以来,打仗向来都是赔钱买卖........ 可是现在? 这一仗打的,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要知道大明九镇,任何一镇每年的军费都不会超过五十万两! 随便放上几炮,一年的军费就有了........ 离了个大谱! 可瞅瞅那红毛鬼子的表情,好像还有些感恩戴德,生怕别人嫌他买的少了一样! 娘的,十八芝跟着自己这么长时间,竟然不知道身边藏着这么一条肥羊? 对于他们两个的小动作,朱由校没有理会,而是向鮥瞳招了招手。 “将瓦尔德斯将军的需求记下来。” “交割了定金之后,立刻安排船厂动工!” 可就在这时,瓦尔德斯脸上竟露出了羞涩的神情,搓着手,有些不太敢和朱由校直视。 “尊敬的大明陛下。” “我能否问一下,你们的海军,用的是什么样的火炮?” “能否卖上两门给.......” 朱由校顿时板起了面孔,冷声喝道:“收起你的心思!” “有些东西,不是你能够染指的!” 前一刻还是和煦的春风,下一秒就变成了凛冽的杀气。 瓦尔德斯原本只是想试探性的问问,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这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改口赔罪。 “请尊敬的大明陛下宽恕,我并不知道那种东西不能交易。” “我会做大明的朋友,不买,不买.......” “为了得到您的宽恕,我愿意提前支付全额船款!” 再次瞪了货一眼后,朱由校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近乎子夜了,便让人去随便弄了些吃食过来垫了垫肚子。 回到船上,一觉睡到天亮。 次日一早,孙康旺和鮥瞳便和瓦尔德斯一起去取银子了。 海上行船多有不便,除了有被荷兰人打劫的风险之外,季风也是制约船队长途航行的重要因素。 为了保证能够收到足够的货物,西班牙在鸡笼城内,修建了一个巨大的地下银室。 一块块银锭,从银室里面抬出。 锦衣卫已经将银室周围团团围住,有人搬运,有人称重。 鮥瞳拿着本子,用那只带着伤的右手记录着每一块银锭的重量。 等称到足够支付一切的费用时,他终于恍然大悟! 狗日的,怪不得这红毛鬼子这么大方....... 敢情他这银库里,一共也就五十五万两白银! 战争赔款二十二万七千五百两。 买船三十一万两。 两样加在一起,便是五十三万七千五百两! 支付完成后,这红毛鬼子手里,就只剩下一万多两银子。 不得不说,这红毛鬼子,也是个聪明的家伙........ “陛下!有情况!” 银子称完,还没开始往城外运,郑芝虎便寻了过来。 “城内发现了三家商队!” 朱由校不解的问道:“什么商队?” 郑芝虎解释道:“启禀陛下,他们一家是浙江过来的,一家是广西的,还有一家,是福建来的。” “陛下先前曾下旨禁海,这些人要不要拿下问罪?” 朱由校乐了! 没想到啊,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相比从瓦尔德斯这里搞到几十万两银子,他更乐意从这些海商身上扒层皮下来! “全部拿了!” “船货一率没收充公!” “商队人员.......”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全部杀了!” “记住了,以后都照此例!” “朕要让东南的豪商们知道,没有朕的点头,他们的船可以出海,但想带着金银回去,做梦!” 郑芝虎闻言后背一阵发凉。 这位爷..... 好狠的手段! 昨夜开战的时候这三家商队就已经在鸡笼城中了,或许是出于对西班牙海军的信任,又或许是怕引火烧身,哪怕外面打的炮火连天,他们都未曾派人出来看过一眼,更不敢出海逃走。 此时,三家商队的负责人正聚在一起商讨着对策,是该走还是该留。 但突然间,院门被人从外面硬生生的撞开。 接着,便有大批手持刀枪的汉子冲了进来。 郑芝虎走在前面,提着一把朴刀,二话不说,便向其中一人当头砍去。 “杀!一个不留!” 他带来的,全是南海水师的人,也是跟随郑芝龙多年的部下。 昨夜神机营大出风头,他们南海水师连个收尾的活都没捞到。 如今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哪里会有半点儿手软? 三家商队,仅用了不到盏茶功夫,便被杀了个干净。 当然,他们商船所停靠的位置,也都逼问了出来。 本就是走私,这些商队也怕自己被黑吃黑,所以这院子里的,仅仅只是他们的一部分人手。 其余人手,加上大小货船二十九艘,就停靠在鸡笼港以东十里外的一处隐秘海湾里! 等到这些货船被拖回鸡笼时,朱由校已经在吃午饭了,那是一颗生白菜。 昨天海里掉了那么多尸体进去,这会儿就是再好的海鲜也没他手里的这颗白菜可口。 他起身,将白菜帮子丢进海里,在衣服上擦去手上的汁液。 “传令下去,拔锚!” “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朕要给漳州的父老们一个交代!” “兵发台南!” “出发!” 第164章 荷兰战船 台北到台南,海路共计七百余里。 两天后,船队抵达台湾南部,距离热兰遮城十里外的海域。 这是由荷兰人建立起来的城池。 其实说起来,荷兰人和大明的纠缠已有五十年之久! 早在万历三十二年,荷军试图进攻澳门,并以此作为与明朝贸易的基地时,却遭到了葡萄牙人的强烈反击。 荷军不敌,转而趁明军无汛兵防守时,占领澎湖,但之后又被大明将领沈有容率兵赶走。 但荷兰人的心思并没有因此熄灭。 天启二年,荷兰总督柯恩获知西班牙人意图占领台湾,遂派雷约生率领600人进攻澳门,若失败则转往澎湖或台湾设立贸易据点。 只是荷军再一次遭到西班牙、葡萄牙联军顽强抵抗,损失惨重,雷约生遂转占澎湖,并在风柜尾筑城。 天启四年,南居益上任福建巡抚后,打算硬逼荷兰人退出澎湖,派兵包围了风柜尾城。 经过八个月激战以后,荷兰人和明朝达成协议,同意摧毁风柜尾的要塞和炮台,并退出澎湖。 眼看着丰厚的利益被西班牙葡萄牙垄断,荷兰人再一次搞起了小动作。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敢再采取强硬的手段。 离开澎湖后,荷兰武装船队来到大员(台南市),向当地人提出借用“一张牛皮大的地方”暂时安身。 结果,无耻而狡猾的荷兰人把一张牛皮切割为很细的皮线,连接起来圈占了鲲身(台南安平区一带),并在此大兴土木,设立“热兰遮城”和“赤嵌楼”等据点。 站在甲板上,远远的看着前方的海岸线,朱由校向郑芝龙等人问道。 “有谁熟悉他们的情况?” 郑芝龙随手从身后拽出一个人来,正是他的结义兄弟李国助。 “启禀陛下,臣弟曾去跟荷兰人做过生意,对那里的事情了解一些。” 李国助躬身一礼,不等朱由校发问,便开始讲述起他所在热兰遮城见过的一些情况。 “荷兰人在这里的军队,约有两千五百人左右,武装商船二十余艘。” “每艘商船上的火炮不下二十门,岸上还有为数不少的炮台和堡垒。” 朱由校点了点头,随后便开始布置任务。 由李定国率领神机营,和对付西班牙人一样,乘小船分散,抵近炮击。 由于现在是白天,海上一览无余,为了降低神机营的危险,同时由郑芝龙带领南海水师掩护。 至于先礼后兵什么的....... 朱由校已经彻底不考虑了,他不想鮥瞳的遭遇再次发生。 “行动!” “是!” 一声令下,众人各自乘小船,回到自己的战船上,按照命令,向着热兰遮城驶去。 相隔十里,荷兰人早就发现了这边的船队。 如此多的战船集结在这里,绝不可能是提前来给他们拜年的,总督彼得·奴易兹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当李定国他们乘着网梭船,前行二三里后,便遇上了荷兰人的战船。 那是十五艘和福船大小相当的战船。 只不过,这十五艘海船上的火炮配置,比大明要奢侈的多。 就像郑芝莞说的那样,每艘船上至少都配备了二十门以上的火炮! 单从那船舷一侧打开的炮窗,和露出来的黑黝黝的炮口就能证明这些。 刚一遇上,对面的那些荷兰战船,便迅速的摆好了队形,呈一字长蛇,将侧舷对准了李定国他们。 这个战术,正是当今西方各国在海战时,最喜欢使用的t字海战。 谁能抢到t字的那一横,便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最多的炮弹倾泄出去,给敌人造成最大的伤亡。 但是李定国看到他们的反应,却不厚道的笑了。 “哈哈哈哈,这帮孙子,是怕弟兄们瞄不准他们么?” “架炮,干他娘的!” “是!” 船上的其余人员,迅速的将迫击炮从木箱中取出,在甲板上架设起来。 不止是他们,后面负责掩护的郑芝龙也命人揭去了船首炮上的油布,做好了开炮的准备。 盏茶功夫后。 当双方之间的距离来到两千米左右时,荷兰一方率先展开了炮击。 没有互通使者,没有任何预兆,就这么直接开火了。 “嗵嗵嗵嗵........” 侧舷齐射,后座力让荷兰人的战船直接横移出去数米远。 大量的炮弹,朝着李定国他们当头飞来,每一枚,都在15磅以上! (1磅=453克) “噗通!” 一枚炮弹,在李定国前方不远处坠落海中,砸起的水花从天而降,如同雨水一般洒在了网梭船的甲板上。 但是放眼看去,更多的炮弹,则是在出膛后飞行了千米左右就落入了海中。 “这.......打的是不是也忒近了?” “他们是想吓唬人?” “还是真不行?” 王千里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李定国。 李定国嘿嘿一笑:“行不行的,待会儿抓两个活口问问不就清楚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兄弟们还击!” “陛下就在后面看着呢,谁打的最烂,回去给大家洗上一个月的袜子!” 话音落下,他便竖起大拇指,朝着荷兰船队那边瞄去。 片刻之后,整整五十门迫击炮,几乎先后击发,打出了第一轮炮击。 后方,郑芝龙站在甲板上,听到炮声,脸上露出了些许失落的神情。 郑芝莞看出了他的心思,也在旁边叹息。 “大哥,有这些神机营在,怕是咱们都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李国助却不以为然:“莞哥这话就不对了,有他们在,不刚好省了弟兄们以命相搏了么?” 郑芝龙摇了摇头:“话不是这么说,咱们刚归顺朝廷,眼下最缺的,就是立功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板起了面孔。 “让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 “虽然咱们的火炮比不上神机营的好使,但也不能闲着!” “他们的船小,一旦被荷兰人击中,只怕很快就会沉没。” “都分散开来,从两侧包抄,替神机营的兄弟们吸引一下荷兰人的火力!” 随着他一声令下,南海水师的百余条船陆续接开了距离,向荷兰人围去。 第165章 刚开打就跑? 明军这边的操作,让对面的荷兰人有些懵...... 为何会先听到炮响,之后才看到对面的战船侧身? 这种感觉,就好像两个人面对面聊天,先听到对方的声音,然后才看到对方的嘴巴开合一样。 就很别扭! 难不成,那些炮声,是那些只能容纳七八个人的网梭船上打出来的? 这不可能! 那样的小船,怎么可能经得住火炮的后座力! 只怕一炮,就能将这小小的网梭船给震散架了吧? 但他们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一阵刺耳的啸声让他们不约而同的抬头向天上看去。 此时正值下午,阳光下,天空中的一个个黑点,格外的清晰。 “那是什么?” “好像是炮弹?” “明国用的什么炮,怎么能打这么高?” “快躲开,别被砸到了!” “..........” 迫击炮的炮弹飞行速度很慢,而且由于抛物线的原因,其在空中的飞行时间,并不会因为射程而受到太大影响。 也就是说,打三千米,可能会飞上三分钟。 换成打一千米,飞行时间还是三分钟! 所以,在炮弹的飞行期间,给了荷兰人足够的时间准备。 若是换成后世的军人,在看到这些炮弹的时候,只怕早就从船上跳下去了。 可这些荷兰人,却是第一次遇到迫击炮,完全不知道那一个个黑点,会有怎样的威力! “啪!” 一枚炮弹砸在甲板上,让周围的荷兰人随之一愣。 这炮弹的形状有些怪异......... 而且,也没像实心炮弹那般落地后弹跳起来。 甚至,就连甲板都没能砸穿! “轰!” 他们还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眼前那枚镶进甲板里的炮弹便轰然爆炸。 一团火光,在面前凭空出现,随即便裹挟着炮弹碎片射向四方。 刹那间,惨嚎声便在荷兰战船上响起。 海上打炮,不比陆地上,在瞄准时会受到海浪的极大影响。 神机营的士兵,并不是人人都有李定国那样的天赋。 一轮炮击,五十枚炮弹砸过来,只有不到半数的荷兰战船被命中。 但即使是这样,也足以让那些荷兰人恐慌了。 爆炸产生的火光,引燃了船帆和木料。 那炸裂的弹片,洞穿了身旁一个个同伴的身体。 甚至,其中一艘战船上的船长,当场就被弹片削去了半边脑袋! “都愣在那里干什么,装填炮弹,还击!” “绝不能让那些明国的小船靠过来!” “打,狠狠的打!” 荷兰一方的将领,喝骂着,用鞭子抽打着手下的士兵。 但战争这件事情,往往都会受到士气的影响。 看着远处的大明战船,不停的向天空中抛射着那种能够落下来爆炸的炮弹,大多数的荷兰士兵都在转瞬间丧失了斗志。 其中一条船上的士兵,在面对将官的打骂时,情绪竟然不受控制的崩溃了,只见他从腰间抽出了短刀,狠狠的捅进了那将官的胸膛。 “噗!” 将官一脸懵逼的低下头,看着胸口插着的短刀,有些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去死吧你!” 那士兵将他一脚踹倒在地,随后看向其他的士兵和水手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 “撤!调转航向,撤!” “这些明国海军都是魔鬼!” “他们的炮弹会起火,会爆炸,咱们的火炮不是对手!” “撤,咱们去爪哇!” 迫击炮的威力,已经让这些荷兰士兵失去了斗志,如今看到有人挑头,顿时就有人跑到甲板上调整船帆的角度去了。 李定国他们已经打出了三轮炮弹,正准备打下一轮的时候,突然间发现,一部分荷兰海船竟然调转船头,摆出了要逃跑的架势。 郑芝龙同样发现了这一点,立刻便让人打出旗语,命令船队以最快的速度合围。 而船队中的其它网梭船,在收到了命令后,直接鼓起风帆,全速向逃跑的荷兰战船冲去。 而这一部分荷兰战船的逃离,也让其他的荷兰战船不得不跟着照做。 前一刻还在对轰的交战双方,仅仅只是因为那一名士兵的暴动,就演变成了一方逃,一方追的局面。 朱由校在后面看的一头雾水。 这些荷兰战船的战力,好像和外表有些不符啊! 他们这些战船,虽然不是荷兰的顶级战舰,却也是能和福船相当的两千料大船! 近千吨的排水量! 可这......... 刚开打就跑? 更让他吃惊的是,那些荷兰战船,非但没有逃回港口的意思,还一路向南! 什么鬼? 这些荷兰佬,难不成在南边还有船队,想引自己这边过去,打个埋伏? 想到郑之莞说过,荷兰在台湾的武装商船足有二十余艘,而现在出动的却只有十五艘,朱由校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埋伏? 呵呵! 他随口交代道。 “命令李定国,让他配合南海伯全力追击!” “务必不能放走一条船!” “是!” 孙康旺闻言,将命令传达给了桅杆上的旗手。 鹿儿门港,荷兰总督站在码头上,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下的舰队擅自南逃,一肚子的怒火不知道该向谁发泄。 “废物!” “一群废物!” 他喝骂着,用刀疯狂劈砍着码头上的护栏,旁边的亲兵见状,一个个都躲的远远的,生怕下一刀会劈在自己脑袋上。 两支船队,一追一赶,不知不觉间,便已跑出去十几里海路。 不得不说,荷兰人的风帆很快! 千吨的排水量,主帆副帆加在一起挂了近十张! 海风一吹,跑起来嗖嗖的。 虽然网梭船体积小,行动起来更加灵活,可是当荷兰战船的速度提起来后,竟然一时间难以追上! “嗵嗵嗵.......” 突然间,一阵炮声,从前方远远的传来。 听到这个,荷兰战船后方,郑芝龙眼神中闪过一道不解。 前方的海面,除了荷兰战船留下的水浪,完全看不到有炮弹落下的画面。 这炮声,是怎么回事? 第166章 你这么会舔,竟让朕突然间有些手软了 “启禀伯爷,好像是葡萄牙人的商船!” 就在这时,桅杆上的旗手,收到了前方网梭船上传回来的旗语。 郑芝龙愣了一下,随后便让人拿来了海图,琢磨了片刻之后,便明白了这支商船是怎么回事了。 如今的吕宋虽然西班牙人的殖民地,但葡萄牙商船偶尔也会去那边贸易。 现在和荷兰人对上的这支船队,应该就是刚从吕宋那边回来的。 在这一带海域,对于西班牙和葡萄牙来说,新崛起的荷兰就是个搅屎棍子,所以在相遇时打上一炮,也成了常态。 他咧着嘴笑着,冲身旁的亲卫说道。 “派快船绕到荷兰人前面去,告诉葡萄牙人,想继续留在大明做生意,就给本伯狠狠的打!” “敢放走一个荷兰人,本伯就砍十个葡萄牙人来充数!” “是!” 那亲卫很快就把命令传递下去,随后就看到一艘网梭船满帆驶离了队伍。 后方的朱由校也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是他有一点疑惑。 “葡萄牙人会听南海伯的话?” 卫护在侧的孙康旺闻言笑着拱了拱手。 “陛下可能对这些葡萄牙人有所不知。” “自从万历年间,他们为了留在香山澳和大明贸易,从来都没敢做过违逆的事。” “更是经常派出船队协助水师剿灭海盗。” “南海伯祖上就是香山澳的,想必这些葡萄牙人更不敢不听命令。” 朱由校很意外。 这些葡萄牙人,现在这么乖的么? 原本还想着打完了荷兰人之后,就绕到香山澳,将他们从大明驱逐出去。 现在看来,或许可以改变一下对他们的态度了。 由于葡萄牙人的阻拦,荷兰船队的速度降了不少,郑芝龙派出去的使者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就绕过他们的船队,赶到了葡萄牙船队附近。 一阵旗语交流之后,葡萄牙船队里,驶出了一条小船。 郑芝龙派出的使者等对面的小船来到近前,当即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向对面喝道。 “奉十八芝大当家郑芝龙之命!” “令尔等全力阻击荷兰船队!” “若敢放走一人,便以尔等十人偿命!” 葡萄牙那边有通译,小船上的几个人听到翻译过来的内容后,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起来。 其中一人,更是向身后背着的火铳摸去。 但却被另一人制止。 接着,便见那人向使者拱了拱手。 “请转告郑大爷,我们一定照做!” 随后,这几人回到船队之后,将经过说于了自己的商队高层。薆荳看書 一名长着满脸红胡子的家伙,嘴里咬着雪茄,听完这些非但没有生意,反而还开心的像是吃了蜜似的。 “明人有求于我们这可是好事。” “告诉小的们,不要吝啬炮弹和火药!” “干掉这群荷兰人,咱们便能占据更多的贸易份额,那将是大把的财富。” 于是乎,葡萄牙船队火力很快就变的比之前更加密集。 一枚枚的炮弹,接连不断的朝荷兰船队打出。 仅仅在三两分钟后,就有一条葡萄牙商船因炮管过热而发生了炸膛,泄露出来的火气又引燃了旁边的火药桶。 甲板被炸出一个大洞,士兵也当场死了三个。 可当那船长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并催促部下继续加大火力炮击。 李定国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带着神机营,以趁他病要他命的姿态,在后方用迫击炮又是一阵狂轰乱炸。 好不容易逃到这边的荷兰船队,连一刻钟都没坚持住,便选择了投降。 “启禀陛下,葡萄牙少校罗勒求见!” 就在南海水师开始打扫海面的时候,郑芝龙带着一个葡萄牙人登上了福船。 罗勒,正是这支葡萄牙船队的首领。 得到了朱由校的应允,一直船舱,他便恭恭敬敬的双膝跪地,用生蹩的汉语向朱由校自报家门。 “尊敬的大明陛下在上,葡萄牙皇家海军少校罗勒向您问安。” “感谢您将澳门租借给我们,为此葡萄牙皇家海军将是您最忠实的朋友。” 朱由校闻言直接皱起了眉头。 “等等!” “朕什么时候说把澳门租给你们了?” 他只知道澳门是在鸦片战争的时候被葡萄牙借机强占的,此时的葡萄牙在澳门是个什么情况,他还真不清楚。 他这个疑问一说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郑芝龙也感觉很是意外。 可朱由校那一脸认真的样子,又完全不像是在耍无赖,这就让人有些费解。 那罗勒的反应更大,他除了一脸懵逼之外,表情中竟然还透着一丝惊慌。 “尊敬的大明陛下,您不能这样!” “五年前,您曾允诺过的,准许我们以每年五百两银子的租金租借澳门。” “这五年的租金,我们可是一点都没拖欠过的。” 五百两银子,租借澳门? 朱由校直接瞪大了眼睛。 他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无论是郑芝龙,还是施邦曜,在听到这话时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玛的! 这事儿,难不成是真的? 是哪个孙子签的租借协议? 他不确定那个孙子是不是以前的天启,但现在,他是万万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 老婆和领土,绝不允许他人染指! 还没等他想好该如何开口,吊着一条胳膊的鮥瞳躬身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荷兰船队已清扫完毕!” “共击沉八艘,缴获四艘,俘虏荷兰鬼子三百四十一人,落水溺毙者无算。” 朱由校索性冲那罗勒摆了摆手:“朕还要去清扫那些窃取台湾的荷兰人,你先离去,过几日,朕会亲临澳门!” 罗勒听到这话,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还一脸谄笑的说道。 “尊敬的大明陛下,小的愿意带领手下船队,助您一臂之力。” “我们澳督曾说过,那些叛乱者,都该送他们下地狱!” 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样的葡萄牙人,让朱由校有些无语。 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你这么会舔,竟让朕突然间有些手软了.......” 第167章 筑京观 朱由校没有拒绝葡萄牙船队的随行,这种死别人孩子的事情,肯定是来的越多越好。 浩浩荡荡的船队,拖着那四艘满是伤痕的荷兰战船,调转方向后,再次朝着热兰遮城的方向驶去。 等他们回到热兰遮附近海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接连两场海战,南海水师都没有太突出的表现,这让郑芝龙感觉很没面子。 在赶路的时候,他带着人,把那些俘虏全都审了一遍。 令人意外的是,先前以为死掉的那些渔民,现在还都活着! 而且,就关押在热兰遮城内,等着被当成奴隶卖往他处。 同时,随着荷兰船队被剿灭,留守在岸上的荷兰士兵,仅有三百余人! 就这三百人,还要分守热兰遮城和赤嵌城。 这个消息,让他眼前一亮,第一时间报到了朱由校那里。 “陛下,就这么点敌兵,臣以为无需浪费炮弹,臣亲率本部直接登岸即可。” “如此一来,还能保证那些百姓的安全,以免他们受到炮火累及。” 朱由校托着下巴,琢磨片刻后,嘴角微微勾起。 “那些葡萄牙人不是想着出把子力气么?” “这事儿就交给他们去办!” 郑芝龙闻言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虽然荷兰一方只剩下三百人,可却都是火铳兵,真打起来,难免会有所伤亡。 死道友,总比死贫道要好,不是么? 而罗勒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没有丝毫的退却,在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之后,便带着他的那些手下,趁着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直接进行抢滩登陆。 如此大规模的船队,想要瞒住荷兰人是不可能的。 罗勒他们刚一有动作,岸上就传来了开炮的声音。 “砰砰砰砰!” 黄昏下,炮弹砸在海水中,透过夕阳,隐约间还能看到浪花中映射出来的彩虹。 一艘葡萄牙海船被命中,却只是溅起大片的木屑,随后就没了别的反应。 罗勒是完全顶着火炮在前行,甚至连规避的动作都没有。 福船上,郑芝龙看着这一切,不由感叹起来。 “和神机营的火炮比起来,这种实心弹丸的红夷大炮,简直就是废物啊!” 孙康旺在旁边点头附和:“可不是,这么大的船,就算被砸个洞出来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郑芝龙点了点头,想想之前李定国他们开炮时的场景,几乎每一枚落在敌船上的炮弹,都能引起不小的火势,这让他眼馋不已。 见朱由校始终都在注视着前方的战况,便忍不住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陛下,臣斗胆,能否给南海水师调拨一些神机营所用的火炮?” 朱由校点了点头:“可以,回头你从军中抽调五百人,先去京师学习一下新炮的操控。” “等学成之后,朕自会调拔火炮给你。” 南海水师的实力,关系大明海疆是否能够安稳,给他们配发迫击炮,本就在朱由校的计划之中。 郑芝龙闻言大喜,连忙躬身谢恩。 说话间,罗勒带着葡萄牙船队已经抵达港口附近,他们一边前行,一边用装在船首的大炮还击着。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岸上的炮台,就已经被摧毁了两座。 当然,罗勒也付也了极大的代价,其中一条葡萄牙战船,被打断了桅杆。 另一条战船被炮弹打中了舷窗,里面的火炮被打到移位,操炮的士兵当场便死了两个。 一炷香后,葡萄牙士兵们端着火铳,登上了码头,开始跟守在岸上的荷兰士兵对射。 朱由校第一次看到了排队射击的场景,罗勒的手下,和荷兰士兵之间相隔六七十米的样子,完全就是在轮流开火。 那场面,感觉就像是回合制网游似的! 直到几轮过后,荷兰士兵发现毫无胜算,或是丢掉火铳投降,或是转身逃跑,这样的场面才算结束。 这让朱由校很是无语,转头看向郑芝龙问道。 “他们........就是这么打仗的?” 郑芝龙点了点头:“在地面上作战,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 回到福船上的李定国闻言撇了撇嘴:“就这样的货色,俺们神机营的兄弟能一个打他们十个!” 朱由校抬手就赏了他一个脑瓜崩。 “不许骄傲,狮子搏兔尚须全力,懂不?” 李定国嘿嘿一笑:“谢陛下提点。” 又是一炷香过去,罗勒回来了。 “尊敬的大明陛下,小的不辱使命,已将城内的荷兰叛贼全部拿下!” “贵国的渔民也都解救了出来,共计四十五人!” 之前统计的是五十一人,如今只有四十五,看来那六人应该是真的遇难了。 毕竟在面对军队的攻击下,有些死伤也再所难免。 船队靠岸。 朱由校走在咯吱作响的木桥上,嗅着弥漫在空中的火药味,看着不远处被绑成一串的荷兰士兵。 “他们的头目在哪?” 罗勒闻言连忙伸手指去:“就是那个,脸上带着红色印记的男人。” 而被绑在那里的荷兰人,在看到朱由校等人后,有人不甘心的大骂起来。 “混蛋,快放开我们!” “卑鄙的葡萄牙人,你们是在挑起战争!” “下贱的葡萄牙人,你们竟然甘愿做明国的走狗,你们不配来这里!” “.........” 罗勒会说汉语,朱由校便没将凌男额贞史带下船,如今这些人的叫嚣,他是一句都听不懂。 但能猜得出来,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特别是旁边的罗勒在这些人开口后,脸色就变的愈发的阴沉,朱由校更能确定,这些家伙辱骂的对象,应该不是自己。 他本想将这些荷兰人交给罗勒处置,但一转头,就看到了码头一角,那些渔民的惨状。 他们中有人被打断了手臂,有人身上还有刀伤,甚至还有几个已经奄奄一息了。 四十五个渔民,没有一个是全乎的。 这让他心里的怒火再一次燃了起来。 “来人,将这些荷兰人全都砍了!” “再把海里的那些尸体打捞上来,砍下脑袋!” “在这码头上!” “筑京观!” 第168章 “朕可是下了圣旨要禁海的,你应该懂朕的意思! 筑京观这三个字一说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只有罗勒是一脸懵逼。 “京观是啥?” 他看向郑芝龙,不解的问道。 郑芝龙斜了他一眼,嘿嘿笑道:“老实待着,等会儿别吓尿了就成!” 随后,他便派出了一部分手下,划着小船,在港口附近打捞那些落水的荷兰人尸体。 另一部分人,则是举起了长刀,向那些荷兰人士兵走去。 荷兰总督彼得·奴易兹被反绑着双手,跪在人群中,一双眼睛满是怒火的盯着罗勒,嘴里还在不停的喝骂着。 看到这些人提刀向自己走来,心中顿时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咔嚓!” 一名士兵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砍下了脑袋。 随后,便是其他人。 一颗颗脑袋应声落地,针北旺带着人,将这些落脑袋捡起,环视四周后,选了一处距离岸边百丈左右的平地。 “就那儿了,省的涨潮被卷入海里。” 说着,便率先向那个位置走去。 一颗颗荷兰人的脑袋被堆放在一起,那错愕、胆层、扭曲的面孔凑在一起,显的格外恐怖。 彼得·奴易兹此时哪里还不明白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挣扎着,大声呼喊起来。 “不要杀我,饶了我......” “我有黄金!很多很多的黄金!” “都给你们!” “还有奴隶,全都给你们!”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可是此时,全场只有罗勒一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但是罗勒........ 却已经被那越堆越高的人头山给吓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朱由校其实也是害怕的! 但当他将视线再一次转移到那些渔民身上的时候,害怕就变成了解恨。 他缓步走到渔民们跟前,冲着这些人深深一躬。 “对不起,朕来晚了!” 那些渔民们见状,瞬间便瞪大了眼睛。 那些京观没吓到他们,他们对这些荷兰人只有恨。 可朱由校的这一躬,却把他们给吓坏了。 人群中的一个年岁稍大些的,当场就跪了下去,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草民贱命,如何当得起您这一礼!” 其他人也瞬间反应过来,跟着跪下去,一个劲儿的磕头。 施邦曜和鮥瞳就跟在朱由校身后,看到这一幕后,俩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随后,施邦曜的眼眶便红了。 而鮥瞳则是掏出小本子,用带伤的手臂,歪歪扭扭的在上面记录着。 郑芝虎凑到了郑芝龙的身旁,压低声音问道。 “大哥,既然这些渔民没死,那先前陛下说的那些抚恤,还作数不?” 郑芝龙瞪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郑芝虎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便没再追问。 其实这个问题,朱由校也在考虑。 抚恤银什么的,反正已经发下去了,若是再收回,怕是会让人心寒。 可若是不收回来,更怕以后会有人钻这里面的空子。 这就很尴尬! 还有可送一子入金山所,每月给一定的物资,免税赋,赡老养小等等其他优待。 人都活着回来了,朝廷还替他们赡养个啥? 但是听着这些渔民千恩万谢的话语,他很快就释然了。 拉倒! 朕是皇帝,一个唾沫一个钉,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虽然这一仗的战利品还没清点出来,但是朱由校相信,别说是赡养几十户渔民,就算是几百户也用不完! 有锦衣卫在场,清点荷兰人财货的事情,自然轮不到其他人。 趁着夜色,他们举着火把,将城内城外仔仔细细的全搜了一遍。 半个时辰后,孙康旺便将一份清单送到了朱由校手中。 “启禀陛下,热兰遮城中已经搜查完毕。” “共缴获白银十七万三千两,黄金两万一千两。” “另有生丝五百石,粮食一千二百石!” “糖三百石,丝绸七百匹!” “珍珠五斗,玛瑙两箱,大小玉器一百三十件!” “还有各式瓷器一千七百五十件!” 朱由校有些意外的向罗勒那边看了一眼:“这小红毛的手下还挺懂规矩的嘛,竟然没有人偷拿?” 孙康旺笑道:“陛下这话说的,您就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朱由校想想也是,和大明的贸易油水比起来,这点财物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那罗勒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随着最后一刀劈下,荷兰总督的脑袋被放到了京观的最高处,热兰遮城的战事也算彻底结束了。 看了一眼最终完工的京观,朱由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声音不太自然的向施邦曜道。 “朕说,你记,回头立块碑在这京观下面!” “是!” 施邦曜闻言,连忙让人送来了笔墨纸研,在火把的照映下,做好了准备。 朱由校背着双手,强压着心中的不适,看着那京观,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大明子民,贵若千金!” “我大明之土,世间无价!” “若有敢犯者,虽远必诛!” “明天启七年,天子亲立!” 旗邦曜在写下这些字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 他本是文官,却也从武事。 剿匪灭寇的事情都没少干过,为了能最快的追杀上岸的倭寇,他甚至还组建了一支骑兵。 此刻朱由校的这番话,让他的热血在心中激荡不已。 大明,有多久没出过重武的皇帝了?! 他在写。 鮥瞳也在一旁将这段话记在了本子上。 朱由校见状,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随后,便又把郑芝龙叫到了身旁。 “派两千人去赤嵌城,务必不能使一人逃脱!” “是!” 郑芝龙将命令传达下去后,又让人准备了晚饭。 只不过朱由校没什么胃口,又让鮥瞳给他找了颗大白菜抱着啃了起来。 一边吃,他一边继续交代道。 “赤嵌城那边想必也用不了几日,西班牙人那边,等到船只交付,就让他们立刻离岛。” “如此一来,台湾便重新回到咱大明手里了。” “淡水改台北府,此地改为台南府,澎湖也设府,再设台中一府,为台湾治所所在。” “自此以后,大明的东南朕便交给你和朱一冯了。” “用心经营,莫要让他人钻了空子!” “至于和西班牙人的贸易之地,在澎湖选一处大些的岛屿便可,选址务必要在我大明的火炮覆盖范围之内,以防西班牙人起什么歪心思。” “还有就是大明那边的货物,务必由你来经手,不可假手他人。” “朕可是下了圣旨要禁海的,你应该懂朕的意思!” “若是让那些酸腐揪到了朕的把柄,朕到时候先拿你开刀!” 郑芝龙听到这话,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连忙斩钉截钱的说道:“陛下放心,臣知道其中利害所在。” 随后,郑芝凤就被指定为了台南千户。 次日一早,朱由校将收缴到的那些货物,留下之后便带着船队向澳门方向驶去。 他很想知道,是哪个败家玩意儿和葡萄牙人签的租赁协议! 第169章 病倒 此时的海船,基本都是在大陆架以内行驶。 从台南前往澳门,需要先至漳州,然后再沿着海岸线行驶。 当那些被认定为遇难的渔民出现在月港上的时候,忙活着出海打渔的渔民们,都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随后他们便朝着这边冲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惊呼道。 “烙饼,你还活着?” “二娃子,真的是你吗?” “大郎..........” 刚得救的这些渔民,在看到亲人的时候,也都哭红了双眼,迎着他们跑了过去。 待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之后,他们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是陛下,陛下将我们从红毛鬼子手里救了回来。” “陛下还在热兰遮用红毛鬼子的脑袋立了京观!” “陛下还说,我大明子民,贵若千金,有敢犯者,虽远必诛!” “陛下为了我们,带着南海水师,先是杀到了淡水,打了西班牙人,随后又杀到热兰遮,跟荷兰人打了一场海战!” “陛下爱民如子,堪比.........” “堪比尧舜啊!” 渔民们的词汇有限,想了许久,才有人喊出这么个词来。 到港之前,朱由校便派出了快船,将容贵妃和成妃等人接了过来。 待她们上船后,看着那些渔民们团圆时的笑容,朱由校命人调转船头,向南驶去。 等这些渔民和家属们想起来谢恩的时候,那艘挂着日月旗的福船,已经驶出了港口。 “恭送陛下!” “祝陛下马到成功,一帆风顺!” “...........” 渔民们仍然跪了下去,大声喊出了自己的祝福。 有哪个皇帝,会为了几十个普通百姓而御驾亲征的? 而现在,朱由校做了! 从这一刻起,漳州府百姓的忠心,将无人可比! 虽然还有六家渔民没有看到自己的亲人,但他们也没有说出什么抱怨的话来。 皇帝亲手给自己的家人报了仇,还把红毛鬼子的脑袋砍下来筑了京观,已经够了! 更何况,还有那令人眼红的抚恤和优待。 为此,前天还有人吵吵着,为什么自己没在遇难的名单里......... 做人,要知足! 船舱里,容贵妃和成妃一左一右,替朱由校揉捏着肩膀。 许久都没有享受到这般待遇的朱由校,连五分钟都没扛住,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漳州距离澳门足有一千里海路,而福船的速度最快也不过三十里每小时,也就是说顺风顺水情况下,都得三十多个小时才能到。 可就在船队行至香港一带,距离澳门只剩下半天航程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前一刻还平静的海面,也开始出现了大浪。 朱由校感觉有些不妙,刚想问问马老六是不是要下雨,就听那老家伙在船头大叫起来。ζΘν荳看書 “下雪了!” “快靠岸,不能再继续走了!” 朱由校:??? 下雪? 尼玛的,这里是香港! 他下意识的抬头,一片冰凉落在脸上。 将手缩进袖子里,平摊在眼前,片刻之后,就看到有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了袖口上。 真下雪了? 之前还在为自己的时间充足而放松心神,毕竟历史上大明是在十七年后才灭亡的,他有信心在十七年内扭转大明的局面。 可是现在......... 连香港都飘起了雪花,中原该冷到什么程度了? 十七年! 如果自己还抱着这个心思的话,该有多少本来能活下来的百姓,在接下来的十七个冬天里,被冻死在家中? 一家数口一套衣,夜间只有破凉席。 屋里炕灶不生火,省下柴钱为买米! 零下几十度的天气,他们是怎么撑过来的? 想到这些,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攥住了,并且还在逐渐发力。 过来送茶的容贵妃发现他脸色苍白,连忙惊呼起来。 “陛下,您怎么了?” “柳月!柳月!快过来!” 这一嗓子,让整条船上的人都变的紧张起来。 柳月带着几名医娘,从船舱里冲了出来,伸手在朱由校的腕上搭了脉后,脸色顿时变的难看起来。 随后,直接扛起朱由校,往船舱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向那几个医娘喊道。 “大黄、葶苈子、芒硝、杏仁,速去备药!” 医娘们闻言,哪里敢有半点迟疑,立刻赶回船舱备药去了。 船上的药材,虽不能说应有尽有,但一些常用的药材,还是能找出来的。 朱由校被柳月扛在肩上的时候,还没有太大的异常。 可等他被放到床上时,整个人就已经像是被水洗过的一样,全身都在不停的往外冒汗。 他只觉得脖子和背部,像是被人打了石膏似的僵硬无比,胸口处也传来了一阵阵的疼痛。 娘的,朕这身体,不会是有心脏病史吧?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他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陛下这是怎么了?” 容贵妃已经被吓坏了,她脸色惨白,揪着柳月的衣服喝问道。 “娘娘稍安,陛下这病,应该还是之前落水时留下的病根。” “寒邪未去,藏于肌理。” “近来又一直在海上飘泊,难免感染外邪。” “陛下自复生之后,便日日勤于政事,心中郁结繁多。” “此病在出京时老师便有预料,曾嘱咐奴婢时刻预备着药材。” “等下给陛下服了药,再针灸推拿一番,当无大碍。” 容贵妃闻言却瞬间大怒:“此前就知道,为何还要等到陛下发病?” 柳月福身一礼,温气细语的解释道。 “回娘娘的话,老师曾过说,陛下的病,要在适当的时候去治,方能去根。” “否则,便只能长期服药。” “如此一来非但效果不甚理想,而且传出去后,怕是会引人猜忌,今朝臣动荡。” 第170章 旱船,每里需井一口 朱由校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起初是那些被他下令杀掉的荷兰人活了过来,并张牙舞爪的向他索命。 随后,又有无数破衣烂衫的百姓,出现在了梦里。 他们怨气冲天的看着朱由校。 责问他,为何交了赋税,养活了大明,却落得个被饿死冻死的下场。 面对那些荷兰人的时候,朱由校还有胆气跟他们对峙、厮打。 可是当这些百姓出的之后,朱由校整个人都傻了。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来的,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自己的梦里。 突然间,梦境被一缕光线照亮。 接着,便看到一个左手端着破碗,右手拿着棍子的绝世丑男站在远处向他微笑。 “嘿,小子,加油,咱看好你哦~” 朱由校先是一愣,随后便瞪大了眼睛。 尼玛,这家伙,怎么像是历史书上的朱元璋? 那鞋拔子一样的大长脸,太典型了! “你、你、你是洪武爷?”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绝世丑男问道。 朱由璋依旧是那副笑容:“怎么,这世间,还有人敢冒充咱?” 不知为何,他的笑容,看在朱由校眼中,总有些阴森的味道。 玛的! 自己先前随便扯出来的理由,难不成真被这丑老头子给听到了? 就离谱! 他愣愣的看着朱元璋,有些不知所措。 这糟老头子该不会是知道自己占了他后代的身体,找麻烦来了吧? 还把自己拉到梦境里聊? 不对,万这踏马是阴间呢? 朱由校有些心虚的抱了抱拳。 “咳咳,洪武爷,有啥事儿,您尽管吩咐........” 朱元璋却只是笑着摆了摆手:“别担心,咱才懒得管你那鸠占鹊巢的事儿。” “只是,你既然占了这个身体,就得扛起他的责任。” “在这里,朕送你几句话。” “文官,尽可杀之!” “皇世,尽可杀之!” “异族,尽可杀之!” “唯武将,需慎杀!” “行了,你该回去了,去吧..........” 朱由校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朱元璋猛的一脚踹在自己胸口,然后他的身体便不控制的倒飞了出去。 船舱里,一直躺在床上的他,毫无预兆的咳嗽起来。 “陛下、陛下!” 容贵妃忙将其扶起,成妃拿来痰盂在旁备着。 朱由校已经睁开了眼睛,但胸口处却憋闷的厉害,咳了好一阵子后,一股浓痰自口中喷出。 柳月见状,立刻便转身朝舱外跑去。 “快,把汤药拿来!” “朕这是怎么了?” 朱由校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虚弱,甚至还透着几分沙哑。 容贵妃闻言,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陛下,您都睡了三天了,吓死臣妾了!” 成妃将痰盂放到地上,也拉着朱由校的手,泪汪汪的看着他。 三天? 我去........ 那糟老头子,不讲究啊! 只是说几句话而已,竟然都过去三天了? 柳月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递了过来。 “陛下,快把药喝了。” 喝完药,朱由校从柳月口中问出了自己的病情。 说白了,就是自己虽然占据了天启的身体,但先前落水的病根却一直没能去除。 他有些担心的又问了一句。 “现在,朕这病根能去了么?” 柳月点了点头:“陛下放心,老师说过,只要陛下都撑过这次病发,以后便无需担心了。” 这让朱由校暗自松了口气。 玛的,张景岳这老头,牛逼啊! 看来回去之后,可得给他们好好封赏一番了。 透过窗缝,能看到外面还飘着雪花。 都三天了,这雪还没停下来。 算算时间,过年是回不了京了。 又在船上休养了两天后,他才被柳月批准下床活动。 怕死就得听医生的,这点没毛病。 大雪在昨天终于停了下来,推开舱门,便看到锦衣卫们拿着工具正在清理甲板上的积雪。 暴风雪让船队无法行驶,从下雪那时起,便一直停在原地未动。 朱由校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吐槽了一句。 “大明的船,何时才能摆脱风帆和木桨的限制........” 跟在他身后的孙康旺和鮥瞳听到这话,脸色变的诡异起来。 见俩人不接自己话茬,朱由校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你们俩这是什么表情?” “是不是以为朕说的,不要风帆和木桨的船是痴人说梦?” 话音刚落,就见孙康旺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几下。 而鮥瞳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俩人的反应,让朱由校有些迷茫。 “朕哪里说错了?” 鮥瞳终于忍不住了,拱手道:“陛下,您说的,那不就是自行舟么?” “您先前落水,就是因为在后花园里试制了一艘自行舟。” “木骨、铁甲,上带火牛。” “结果.......” “结果铁甲和火牛太重,这才导致的沉船.......” 朱由校:!!! 这货在说什么?? 铁甲、火牛、自行舟! 这踏马不是铁甲蒸汽船么? 大明有这玩意儿了? 愣了好半晌后,他一把揪住了鮥瞳的衣领。 “朕的脑子里,好像忘了一些事情。” “你给朕好好说说,这自行舟究竟是怎么回事!” 鮥瞳被他这粗暴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连忙苦着脸劝慰。 “陛下稍安勿躁,您大病初愈,可万万不敢枉动肝火。” 朱由校怎么可能淡定! 这踏马是蒸汽铁甲船! 能够改变世界格局的东西! 他不由分说的,便把鮥瞳给拽进了船舱,屏退了其他人后,沉声说道。 “给朕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他如此严肃,鮥瞳只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 而他所说的事情,也让朱由校的内心久久无法平复! 他很难想像,蒸汽机这种东西,在如今的大明,竟然已有近百年的历史! 早在嘉靖三十八年成书的《唐荆川纂编武编》这部兵书里,便记载了一首关于自行舟的小诗。 一女更深坐小艟,不须棹橹不须蓬。 自能急急过江去,怒气喷来犯者凶。 除此之外,还有万历二十三年的《冬官记事》中曾提到过。 为了修建宫殿,运送石料,曾造旱船作为运输工具。 而这样的旱船,每里需要挖井一口,以浇旱舡,资渴饮。 同时,还造了十六轮大车,用一千八百头骡拽运......... 旱船水做什么? 而且还是每里都需要挖一眼井出来? 资渴饮....... 什么样的旱船,能喝掉这么多的水? 还有! 一千八百头骡拉一辆车,那是怎样的场面?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辆车有一千八百头骡的力气! 旱船,十六轮大车,放在一起看,这不是火车的雏形是什么? 如果这些都是事实的话,那么天启能在后宫摆弄铁甲蒸汽船,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了........ 相比重修三大殿时亲自下场做包工头,自己动手造条铁甲蒸汽船这样的事情,说是小儿科都不过份了........ 那么,天启落水,究竟是有人动了手脚,还是铁甲舰的设计问题导致了沉船,这事儿就有待考究了....... 第171章 made in DAMING 天启是怎么死的,朱由校其实并不在意。 朝廷中的官员已经快要被自己换上了一遍,就算是有那个幕后黑手,估计此时坟头也该起来了。 所以,他最关心的,还是蒸汽机的问题! 如果说蒸汽机早已存在,那么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普及? 为何后世又一致认为蒸汽机是西方的发明? 难不成,又被那些教传士给剽窃走了? 只是现在他身处香港,这些问题,都需要回京之后才能追查。 看着听完自己讲述之后陷入沉思的朱由校,鮥瞳垂首站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喘上一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孙康旺的声音。 “陛下,葡萄牙总督罗保、香山知县苏哲求见!” 朱由校这一嗓子从沉思中唤醒,有些疑惑的看向鮥瞳。 “他们怎么知道朕在这里的?” 鮥瞳拱手道:“回陛下,您昏倒那天,罗勒便派了人从陆路走了,说是陛下尊贵,理应让他们总督过来见驾。” “而且他还说,他们总督手上,有能起死回生的良药。” “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朱由校点了点头,整理了一番衣冠后,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等着。 不多时,孙康旺便领着二人进到了舱室。 “臣,香山知县苏哲,叩见陛下!” “尊敬的大明陛下,d.filipelobo代表葡萄牙皇室以及葡萄牙皇家海军,向您问好,很高兴,能看到您恢复健康。” 这二人,都恭敬的跪在距离朱由校三米开外的位置,特别是那罗保,脸上的虔诚竟然没有一点做作的迹象。 那跪礼的动作,甚至比苏哲还要标准。ζΘν荳看書 “免礼,赐座!” 朱由校摆了摆手。 待他们二人落座之后,才笑着说道。 “这样的天,你们还能冒雪赶来,朕很欣慰啊。” 苏哲屁股稍抬,拱了拱手:“陛下驾到,臣自当远迎。” 而罗保则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银质的盒子,双手捧着,开口说道。 “尊敬的大明陛下,这是本人出来时,国王赐下来的保命药丸。” “听闻您前几日身体不适,特将此物奉上。” 鮥瞳把那药接过来,可等他打开盒子看上一眼后,整个人就愣住了,表情也显的十分意外。 朱由校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了?” 鮥瞳忙把药送了过来:“陛下,奴婢怎么感觉这东西和片仔癀有些像呢?” 朱由校:........ 看着盒子里的粽色小丸子,他也很是无语。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片仔癀,但能确定的是,这玩意儿绝不是葡萄牙出产的! 那一股浓浓的中药气息,妥妥的madeindaming! “拿给柳月收着,她应该认识。” 片仔癀的历史要追溯到嘉靖年间,当年的一位御医携方出逃,使这种药物开始在民间流通。 葡萄牙在澳门这么多年,手上能有这药,倒也不算离奇。 只是这帮家伙,竟然把片仔癀说成了能起死回生的良药,就........ 就没见过世面! “哈哈哈哈,罗保总督有心了!” 朱由校笑着,将药又递还给了鮥瞳。 但随后,他的表情就变的严肃起来。 “罗保总督,朕听闻曾有手下官员私自做主,将澳门租借给贵国驻军,不知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罗保的身子便猛然一僵,前一刻还在谄笑的老脸,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似的,咧开的嘴巴,也不知是该合上,还是该闭上了。 “尊敬的大明陛下!” “您、您不能这样啊.......” “那、那租约,可是您亲笔签下的,上面还盖着贵国的印章呢。”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子,打开后递给了鮥瞳。 “这就是那份租约,请尊敬的大明陛下过目。” 朱由校:?? 这家伙竟然把租约随身带着? 不过想想就明白了,自己先前就跟那罗勒说过租约的事情,而且还透露出了要收回澳门的意思。 很显然,这才是罗勒派人回去向罗保传信的真正目的! 接过鮥瞳转过来的折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后,朱由校顿时变的火冒三丈。 真让他猜对了! 这租约上,没有中书省的大印,没有司礼监的大印,更别提天启的印章了! 有的,只是广东布政使的官印! “阁下,好好看看这租约吧,朕是不会承认这份租约的合法性的。” 他随手将租约扔给了罗保,然后起身,铿锵有力的说道。 “大明的土地,每一寸,都是先贤用鲜血换来的。” “所以,将领土租借给他人,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你们如果想留在澳门经商,朕举双手欢迎。” “但是所有进入大明境内的葡萄牙人,一率禁止携带任何武器!” “同时,关税也要一分不少的缴纳!” “若有葡人犯罪,当交由香山县衙按大明律处置。” 罗保跪在那里,听到前几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 澳门对于葡萄牙来说,就是一个聚宝盆! 无数大明的货物,只要转手运到马六甲,便能赚到至少十倍的利润! 而这,便是他们甘愿装孙子的主要原因! 若是在自己任上丢了澳门这块宝地,那回国之后会是什么下场,罗保都不敢想.......... 但朱由校后面的话,又让他看到了几分希望。 撤兵,交税.......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向朱由校。 “尊敬的大明陛下,真的就只有这些?” 朱由校嘴角微微上扬:“当然,前提是你们能接受三成的关税!” “而且只能和朕指定的商行进行贸易!” “若是和其他民间商队交易被朕查到,你们将彻底失去大明的市场!” 【说明一下,本人不是什么遗老遗少,但也不是大明的无脑粉,许多事情,都要综合去看,关于朱元璋画像这个问题,明朝留下的画像里,丑的多,俊的少,人家老朱家自己都没意见,那我更没意见,所以,不要拿这件事情来攻击我。我不是史学专家,只是一个写手,满足不了所有人的喜好,而且,谁能又确定,自己读到的历史就一定是真的???更何况,这只是小说!!!。。。感觉写的能看,就继续看,感觉和你不在一个频道上,出门,左拐,再见!】 第172章 明粉?明黑? 有些事情,发现必须得说明一下了。 首先声明,本人也是明粉,但不是无脑粉,更不是明黑。 开局一个碗,江山全靠砍,大明是最后一个由汉族主政的封建王朝,朱元璋从一个叫花子推翻蒙元,这其中的过程值得所有人敬佩。 闯王入京,崇祯吊死煤山。 三桂开关,女真入主中原。 君王死社稷,说起来也很豪迈。 有文献说他压根儿就没想过逃,直接就吊死了。 但还有文献说,他是想逃,却没人给他开城门,最后不得不吊死煤山。 究竟哪一个是对的? 没有亲身经历,谁也不敢打包票! 所以,事情都有两面性,要理性看待。 更何况这只是一本小说,不是历史! 我从来没说过书里写到的一些细节就一定是真实的,因为我能找到的资料有限。 而我的资料途径,多是一些实体书,或是百度文库、知乎文库、百度百科之类的。 同一件事,不同的渠道给出来的答案都不一样,该信哪一个? 就像大家所认知的,明朝的历史,有九成是被辫子朝篡改过的,但谁又能确定,自己看到的,就一定是正确的那一版? 就像关于海船排水量的问题,有资料说,一料等于0.325吨,但还有说一料等于0.5吨的,还有说一料等于一石的,哪个对? 再比如关于宝船的,有记载说宝船用的是钢铁龙骨,也有说宝船用的是巨木做为龙骨,哪个对? 每一种说法,都有相应的证据,究竟该信哪一个? 可能你会选择相信a,他会选择相信b,在没有交流之前,都会认为别人想的和自己一样。 所以,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写出来的就一定对。 在写文的时候,我只能选择最合适剧情走向的那个答案。 或许这个答案可能会有争议。 但,这只是小说......... 关于朱元璋丑,这一点我承认,有一点玩笑的心态在里面。 但不能否认,网上能找到的朱元璋画像是以丑的居多。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些画像都留存下来了。 虽然其中有辫子朝的某位皇帝画的,但更多的,却是明朝时就有的。 朱元璋让人画过,朱棣也让人画过。 既然存在,就有合理性。 老朱家都没意见,那我为什么不能拿来写进书里? 有问题,指出来,我可以改。 从大唐过来的读者应该都知道,改文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 包括这本书前面的十万字,至今为止,已经修改了不下百处。 原则性的问题,合理的设定,指出来,可以改,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我不能忍受的是,稍微有点问题,就发展到人身攻击上来。 一旦有和自己认知不一样的地方,就批头盖脸的一通骂。 谁能确定自己的认知就一定是对的? 这样有意思? 我是写小说赚钱,不是来伺候大爷的。 同样的,你们是来看小说消遣,也不是来找气的。 所以,看不下去,直接弃书,移出书架即可,没必要多费口舌。 以后对于有争议性的问题,我不会再出来声明,或许按照你们的评论去改文,也或许会直接当做没看到。 就这样! 注:该声明不占用今日更新章节字数。 第173章 咋就没种上呢? 就在他一脸懵逼的时候,另外几名医娘陆续送来了备好的食材。 羊肉、驴肉、鹿肉,还有各种鱼脍、虾蟹和蔬菜。 辣椒这东西,其实在大明早就有了,从南美那边传回来的,只不过是因为长的好看,能当作观赏植物才被刻意记录在史书中。 这是朱由校在这几个月里,已经确定的事实。 而现在锅里的这红油辣椒,则是大明土生土长的本地货,吃起来更对他的胃口。 随手夹了两片鹿肉在锅里涮了几下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麻辣鲜香的味道,让他大呼过瘾。 外面银装素裹,寒风刺骨,这一口肉下去,身上立刻就暖了起来。 这汤底,起码有后世四川火锅的中辣水平....... 抬头发现自己光顾着填肚子了,却忘了香山知县苏哲和葡萄牙总督罗保还未离开,于是便用筷子指了指桌子对面的空位。 “你们两个也别拘着了。” “既然赶上了,那就一起吃点。” 罗保闻言,像是得到了天大的赏赐一般,屁颠屁颠的凑了过来。 而苏哲却是一脸便秘的看着那锅里翻滚的汤汁.......... 这一锅汤,怕是能把香山的所有百姓都给辣翻了吧?? 自己........ 要吃么? 不过在一番纠结之后,他还是在罗保身旁坐了下来,半边屁股沾在条凳上,做好了随时起身奏对的准备。 吃东西的时候,他也刻意的不去夹锅里的食材,只是刻意的去夹那些鱼脍和虾蟹这些能生吃的东西。 可这却让朱由校有些不开心了。 吃火锅嘛,要的就是个热闹,这货拘谨的跟个大姑娘似的,气氛上差点事儿啊! “来来来,苏爱卿别光吃那些生的,天寒地冻的,得吃点温热之物御寒!” 他说着,夹了一大筷子的羊肉送到了苏哲碗里。 这一下让苏哲彻底凌乱了。 受宠若惊的同时,菊花一阵发紧....... 他不敢想象,晚上或是明天如厕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可皇帝给自己夹的菜,别说是辣椒了,那踏马就是蘸了鹤顶红也得硬着头皮吃啊! “吸溜......” 旁边的罗保已经在疯狂的吞咽唾沫了,他完全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 在他的认知中,皇帝请吃饭,那就一定得吃饱,这是对皇帝最起码的尊敬。 所以,哪怕辣的口水直流,汗水顺着脖梗已经打湿了衣服,也没有半点儿停下来的意思。 看到这货的吃相,朱由校不由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朝苏哲笑道。 “你瞅瞅人家,这才是一个合格的饭搭子该有的品质!” “就这吃相,谁见了不得多吃两碗饭?” 苏哲一脸尴尬的连连点头:“陛下说的是,臣自罚三杯!” 可话说音落下,却发现桌上根本没有酒........ 就在这时,旁边伺候着的鮥瞳凑了过来,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拿着茶杯。 “咱家替苏知县满上!” 说着,直接从铜锅里盛了满满一杯火锅汤给他递了过去。 “来来来,干了这杯,还有两杯!” 苏哲:?? 我踏马今天就多余过来! 可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不喝又不行,只好接过杯子,往嘴边儿凑了过去。 这个动作,看的朱由校都嘴角直哆嗦。 “行了,这臭小子跟你逗着玩儿呢,真喝三杯下去,恐怕你离吐血也不远了。” 他瞪了一眼鮥瞳。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拿酒去!”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朱由校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都被打开了,那叫一个通透。 而罗保则是默不作声的在旁边直吸溜嘴,还总时不时的拿衣袖遮住嘴巴轻咳两下,随后便听到他嘴里传来嘎嘣嘎嘣的声音,像是在咬什么东西。 苏哲却是感觉自己的七窍都在往外喷火,作为一个广东人,吃这种辣度的火锅,那种体验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了! 酒足饭饱后,朱由校便没再多留他们,挥手让二人离去了。 出舱后,苏哲终于忍不住了,拽住罗保就问道。 “老罗,你就真的没感觉辣?” 罗保摇了摇头:“辣!” “那你为啥不说?” “食不言,寝不语,你们明人的规矩!” 苏哲:......... 行,你牛逼,别特么犯我手里! 老子是知县,想搞你还不跟玩儿似的? 可就在这时,罗保神神秘秘的从衣袖里掏出一坨东西递了过来。 “苏知县,试试这个?很解辣的!” 那是一块....... 冰! 苏哲瞬间瞪大了眼睛:“哪来的?” 罗保指着岸边说道:“刚刚我借口撒尿的时候,从岸上扣的........” 苏哲都把冰块接过去准备啃上一口了,听到这话,直接又给他塞了回去。 都不用问,这货肯定没洗手! 这些红毛番子,就没有饭前便后净手的习惯........ 他们离开后,朱由校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开心的笑了。 澳门已经没必要再去了,等天气转好,便可以直接启程回京。 出来这么久,还真有点想念张嫣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儿了。 沉思间,柳月又走了进来,将一壶热腾腾的药茶放在了桌上。 “陛下,解解腻。” 见四下无人,朱由校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一些。 柳月的小脸噌的一下红到耳后,神情紧张的挪了两步。 可朱由校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知道自己想多了。 “朕问你,秋儿和青玉她们的肚子有动静了没?” 柳月神情一僵,有些不太自然的摇了摇头。 朱由校很失望! 按照生理期来算,这俩人的排卵期都没错过,咋就没种上呢? 难不成,真是自己的问题? 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大条了........ 不过就算是自己的问题,也一定是后天的,否则先前天启的那几个子女是怎么来的? 想到这,他把右手放到了桌上。 “来,给朕摸摸!” 第174章 医书有云,精满不思欲 当柳月的手指在朱由校的脉门上搭了一会儿之后,她便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陛下最近有些虚了啊。” 朱由校:?? 他两个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完全不愿相信这个说法。 毕竟,哪个男人会承认自己虚? 更何况,自己这身体到现在也才23岁! 他面色涨红,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开什么玩笑,朕现在......” “每天早上还能昂首,午间小憩的时候也是斗志昂扬!” “并且晚上的房事也很合拍,怎么可能会虚?” 柳月闻言却是莞尔一笑。 “陛下,这正是肾虚的前兆。” “医书有云,精满不思欲。” “而肾阴不足则会导致肾阳不固,外在的表现则是阳强、五心烦热、潮热盗汗、小便赤黄等症。” “不知陛下最近是否有这些情况?” 朱由校愣了一下,昏迷的这三天他无法确定,但是在昏迷之前,身体确实有柳月说的这些症状。 只是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还以为是海上潮湿的原因。 现在想想,似乎....... “等下,你所说的阳强是什么意思?” 这次换成柳月脸红了,她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形容。 好半天后,才支支吾吾的说道。 “就、就、就是您能随时处于二月二的状态.........” 二月二? 朱由校秒懂! 又踏马被这丫头给说对了! 可不是么,这些天,只要自己一犯困,就会出现不受控制的情况。 那帐篷....... 他有些着急了,一把抓住柳月的小手,催问道。 “那依你看,这该咋治?” “秋儿和青玉她们至今都没有动静,是不是跟这有关系?” 柳月的脸色更红了,她低着头不敢和朱由校对视,怯生生的说道。 “奴婢不敢确定,但不能排除有这个可能。” “但陛下无需太过担心,稍后奴婢让人去配上几副药,您好生休养一阵即可。” 这话让朱由校心下大定。 按照这个说法,自己只是肾虚,好好补就行了,日后还是能生娃的。 他大笑着,在柳月的身上推了一把。 “快去快去,若能给朕把这身子调理好了,朕重重有赏!!” 接下来,朱由校便过上了天天与中药为伍的日子,而容贵妃在得知了这件事情后,更是禁止青玉和秋儿过来侍寝。 两天后,海上的风终于小了些,天气也重新恢复睛朗。 船队开拔,踏上了回程的路。 刚过碣石卫,迎面就碰上了几艘郑芝龙手下的海船。 他们是从琉球回来的,也带回了好消息。 张家和西门家的后人,找到了! “草民孙铁骨、韩沧,叩见陛下!” 船舱里,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中年男人,朱由校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起来吧!” “从今日起,你们可以恢复祖上姓氏了。” “就是不知,你们祖上传下来的技艺,你们还记得多少?” 孙铁骨,是便是张家的后人,继承的是宝船龙骨方面的手艺。 而韩沧,则是西门家的后人,继承的是宝船舱室设计的本事。 郑芝龙奉旨派人在琉球寻到他们的时候,便已经说明了目的。 那就是重建宝船! 此时二人的心情格外复杂,祖上就是因为参与宝船建造,最后落得个逃亡的下场。 而另外三家,却是连逃都没能逃掉,直接被灭了满门! 孙铁骨,不,现在他叫张铁骨了。 张铁骨跪在那里,眼眶不自觉的湿润了,他一头磕在地上,哽咽道。 “陛下,能够督造宝船,是草民的荣幸,也是祖上的遗愿。” “张骨刘桅西门舱,王炮钱梁黄管窗!” “可现在,刘家、王家、钱家皆已失了传承,草民只怕难以胜任。” 韩沧,即西门沧,他也是同样的反应,跪在那里,肩膀一抖一抖的。 朱由校明白,他们这是在害怕! 害怕造出宝船后,会重蹈刘王钱三家的下场! 毕竟大明海禁跟闹着玩儿似的,一会禁,一会开的,他们看不到造船的前途也属正常。 朱由校起身,将他们搀扶起来,面色严肃的说道。 “你们尽管放心便是。”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任何人对你们不利。” “而且,刘王钱三家的事情,朕也会追查到底,任何参与谋害他们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回到京师之后,朕会在天津新建一座造船厂。” “你二人和黄狗子以工部郎中之职,共同负责宝船督造事宜,遇事可直接向朕面呈,无需经过工部!” 听到这话,张铁骨和西门沧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工部郎中,那可是从五品上的官阶! 当年他们祖上在永乐朝时,也不过是从六品上的工部员外郎! 再加上朱由校承诺会追查另三家灭门的事情,二人终于放下心来,坦然接受了这个差事。 “下臣,谢陛下隆恩!” 刚被扶起来的二人,连忙躬身行礼。 朱由校笑着指了指鮥瞳带人搬来的椅子,大声说道。 “免礼,坐下说话!” “跟朕好好说说,在你们祖上传下来的那些事中,当年的宝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随后,黄狗子也被带了过来,朱由校又让人准备了饭菜,一边吃,一边聊起了关于宝船的事情。 从他们的口中,朱由校得知许多关于宝船的事情。 当年的宝船,很大! 长四十四丈四尺,宽十八丈。 明尺一丈约为3.1米,折算下来,长约133米,宽约56米。 单单甲板,就达到了七千四百多平方米,近十一亩地的面积!薆荳看書 九桅十二帆、上下共八层、有船舱数百间、火炮二十门。 下四层为水密舱,压舱、桨舱和炮舱。 上四层为指挥舱、休息舱等。 这些,都不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当张铁骨说完这些之后,从领口摘下了一个明晃晃的,像是月牙一般的挂饰。 “陛下,这是祖上传下来的龙骨小样,您请过目。” 说完,他随手扭动几下,那挂饰竟然像后世小孩子的变形玩具似的,在朱由校震惊的目光中,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这东西,就像是一条弓起身子的蜈蚣! 中间一条粗壮的骨干,两侧伸出无数细长的,像是爪子一样的小刺。 朱由校知道,那骨干就是龙骨,而两侧的小刺,则是龙骨中延伸出来的肋骨! 宝船的龙骨,竟然真是金属的!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第175章 皇帝威风,官员犯难 除去龙骨之外,另一件事,更让朱由校震惊。 那就是,宝船的九桅十二帆和那一层的桨室竟然只是后备动力! 真正驱动宝船行驶的,乃是一个相当于三间房屋大小的火牛! 火牛是西门沧的称呼,在朱由校看来,那踏马就是蒸汽机! 在说起这东西的时候,西门沧、张铁骨和黄狗子他们的神情不禁变的黯淡起来。薆荳看書 按他们的意思,这一头火牛的造价,堪比宝船本身! 宝船的造价约为六千两银子,这只是裸船。 而一头火牛,就高达五千多两银子! 当初,大明共建造宝船六十三艘,为此花费白银近七十万两。 而这,还不包括日常维护、装备配备、出海经费以及其他的支出。 如果全都算下来,起码得数百万两银子出去了。 当年的郑和船队,在海上的地位,完全能和武林盟主相当。 而华夏又一惯以仁义示人,郑和船队七下西洋,途经那些小国时,从不索取,多是和平共处,甚至赏赐示恩,让他们知道这世间,还有大明这样一个强国。 在回国时,往往又会带回一帮向朝廷进贡的小国使者。 面对这些进贡的使者,华夏的皇帝,向来都会采取一致的做法。 那就是,你进贡一毛钱的东西,朕便赏你一千块的回礼......... 如此一来,虽然下西洋的事情确确实实起到了宣威海外的作用,可朝廷财政却有些吃不消了....... 也难怪,那帮子文臣会对下西洋一事如此抵触。 每次郑和下西洋回来,开心的都是朱棣、朱瞻基。 可六部官员呢? 户部要准备下一次出海时的经费。 工部要派人修整船只、添补火器。 礼部要忙着接待那些过来进贡的小国使臣。 兵部要对那些在出海时死去的士兵进行抚恤,再调派新的士兵增补。 小国使臣带来的人若是在京中惹了事,又得刑部的人过去擦屁股。 吏部还得核对出海回来的人进行考评,升官、降职等等等等。 可谓是皇帝威风,官员犯难! 再加上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钱的买卖没人干,久而久之,出海便成了大明的负担。 这些话,平日里不会有人对朱由校提起,也没人敢提。 但现在,他总算知道了一些这里面的内情。 长叹一气后,语重心长的向三人说道。 “好好干!” “有件事,朕可以告诉你们。” “虽然朕前不久刚下了禁海的旨意,但你们要记住,大明,迟早还会开海!” “时候不早了,你们慢慢吃,朕乏了!” 说完,将那龙骨挂饰还给张铁骨后,便起身离开了。 三人起身行礼目送,随后张铁骨就皱起了眉头,向西门沧和黄狗子小声说道。 “既然要开海,那陛下为什么又要禁海?” 黄狗子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锦衣卫,压低声音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咱可是跟着陛下有段时间了,我告诉你,这禁海,正是为了开海!” 西门沧来了兴趣,拉着他的胳膊追问。 “此话怎讲?” 黄狗子得意的笑了:“你们想想,现在这海上的利益,都被谁得了?” “还不是那些世家和狗官?” “他们派人出海经商,却不给朝廷交税,陛下明知道这海上利益颇丰,可却收不到税银。” “知道么,前两天陛下刚以海禁的名义,让南海水师拿下了几支商队,缴了一大笔钱货呢!” 西门沧和张铁骨闻言,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二人相视一眼后,互相点了点头。 接着,便每人给了黄狗子一记响亮的耳光。 黄狗子被打傻了,感受着火辣辣的双脸,他指着二人骂道。 “狗日的,你们吃错药了?” “为啥打我!” 张铁骨瞪着他,一脸严肃的喝骂道。 “打你是给你长个记性!想要活命,就把你刚刚说的那些话烂进肚子里!” “今天你没讲过,我们也没听过!” 听到里面的动静,守在门口的锦衣卫一脸不善的走了进来。 “干啥呢,吃饱了就回去歇着,这是你们打闹的地方?” 黄狗子打了个哆嗦。 前一刻还在卖弄的他,现在终于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有些事,知道的多了,会死人的! 船队在途经漳州的时候,孙康旺请示是否靠岸,被朱由校给否决了。 第176章 年终奖? 经商这种事情,无论今古,每到年节总是要进行盘账的。 可闵家的船队都到大年三十了还没回来,这让闵洪学心中隐隐感到了一阵不安。 船队、人员、货物、现银,这些每一次出海都意味着数万两的银子撒了出去。 出海的风险很大,一旦遇到恶劣天气,船毁人亡都是常事。 所以,这种生意,一般都是几家合股,很少有自己单干的。 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分摊风险。 一是在面对大自然的风险。 另一个,就是官场上的风险了。 毕竟走私逃税这种事情,一旦被人捅到明面上,很难不被追究。 闵家的生意,也是这样。 刚打发了下人去松江府查看,闵家的管家就一脸慌张的跑了过来。 “老爷,太爷让您去书房一叙。” 地火龙让闵家的书房里温暖如春,一个眉发皆白的老者,袒胸露乳的坐在书桌后面。 两个身材高挑,相貌出众的女子站在老者身后,一个媚眼如丝的伸手在他胸膛上撩拨着,另一个则是拿着切成小丁的新鲜冬桃往老者嘴里喂着。 闵洪学进来后,对老者的糜烂作风似乎早已见怪不怪,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爹。 老者咬了一口婢女手中的桃子,鼓着腮帮子一边嚼,一边说道。 “老夫听说,皇帝在漳州把郑芝龙收了,还把赈灾粮的事情给掀了出来。” “商船的事情,不必再让人去查了,老夫估计这事儿和他脱不了干系。” 闵洪学眉头微皱,他终于知道自己之前的那一阵不安是从何而来了。 “可是爹,张家和刘家已经催了几次分红了,该如何是好?” “好办!听说皇帝进了城,今日肯定会在宫中下榻。” “明天你便选几个听话的官员,让他们如此如此.........” 闵洪学听着老头的主意,脸上终于渐渐露出了笑容。 “爹,要不说还得是您呢,我这就去安排。” .......... 与此同时,北京城,文渊阁。 往年的这个时候,官员们早已休假回家歇着去了,文渊阁里最多也就留几个值班的小吏。 但今天却完全不同! 信王和温体仁并排坐着,六部官员也都悉数在场。 在信王的手里,拿着一封书信,正是朱由校派人送回来的。 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句话。 “在京官员年终奖,以户部存银的一成为基准,以后都照此例!” “地方官员年终奖,今岁免发,来年重议核定标准!” 往年的户部虽然穷,可京官们多少也能拿些东西回家。 或是米面粮油,或是布匹丝绸,再不济也能扛半扇肥猪回去。 年景好的时候,更是成车的往家拉。 但是今年........... 皇帝不在家,户部是真的空的能跑耗子了! 信是昨天到的,信王和温体仁已经面对面坐了一夜,都不知道该如何向群臣解释。 虽然他们知道官员中的大部分其实是不在乎这点年终奖的,但总有几个家里穷到揭不开锅的! 人家一家老小,就等着这点东西回去过年! 眼瞅着晚上就要过除夕,他们只能命人将在京的官员临时喊了过来。 “诸位,这就是陛下的意思,你们怎么看?” 信王把信中内容读出来后,看着众人问道。 所有人闻言都是一脸愕然。 朱由校的内帑有多少银子,他们可是能估算出来的。 那可是两千多万两银子! 本以为能过个肥年,却没想到......... 这狗皇帝,竟然打算一毛不拔? 孙承宗也没想到,自己教出来的这个皇帝,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若是真的让这些官员回去,只怕会伤了他们的心,站在帝师的角度来说,他有义务替皇帝兜底。 于是便向郭允厚问道。 “户部真的一点存银都没了?” 郭允厚苦笑着摇了摇头:“孙老又不是不知道,先前白杆兵招兵的军费都是从内帑借的,户部何来的存银?” “文玩字画和田契、房契倒是还有一些,是之前从毛宋光等人家中罚没的,如今这世道你们也知道,真金白银和粮食才是硬通货。” “原本这些东西估算能卖七百万两,可真到了发卖的时候,除了田契之外,其他的根本无人问津!” “孙老若是不嫌弃的话,大可以去仓库里挑上一些,就当是陛下给您的赏赐可好?” 孙承宗的嘴角不自然的抖动几下,摆手道:“老夫要那些东西做甚!” 他无法理解,为何朱由校会如此吝啬........ 好半晌后,他看向主位上的温体仁和朱由检。 “温阁老,信王,老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由检连忙朝他拱了拱手:“孙老这是哪里话,您尽管直言便是。” 温体仁也是脸谄媚的冲他笑道:“孙老老成持重,又是帝王之师,我等自然要洗耳恭听。” 孙承宗长叹道:“诸位,虽然老夫平日里也看不上那魏忠贤!” “可论及敛财之术,这世上,似乎还真没人能比的过他。” “老夫知道,些许赏赐在场的或许很多人都看不在眼里。” “但官员们一年劳碌,到了年底连些赏赐都得不到,这若是传出去,怕是会落了朝廷的颜面。” “更是会让周边小国看低了我大明!” “老夫提议,让人去把魏忠贤请来,让他看看这局面该如何破除。” 但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人站了出来。 “孙老此言差矣,此乃外庭之事,岂能让一个阉人插手?” “发不出赏赐,旁人耻笑的是朝廷。” “可若是让一个阉人来插手此事,岂不是让天下百姓耻笑你我官员无能?” “下官虽然家贫,可就算这年不过,也不能接受这个提议!” 自从朱由校给朝堂来了个大换血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在这样的场面用阉人来形容魏忠贤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朝开口说话那人看去。 温体仁更是皱起了眉头,站了起来。 “蒋大人,你这话,怕是说的不妥吧?!” “老夫怎么听说,你昨天还在眠花楼一宿未归?” 第177章 你就是那不忠不孝之徒! 开口说的话的,乃是礼部右侍郎蒋兆鲲。 被温体仁如此质问,他顿时变的惊慌起来,支支吾吾的说道。 “那、那、那是下官的好友请客来着。” “下官可什么都没干,只是喝了些酒水,醉了之后便在那里留宿了。” “明律有言,官员不可狎妓。” “温阁老,您、您可不要污蔑下官的清誉!” 他说的义正辞严,但在场的却没有一个傻子。 尼玛的! 跑到妓院里只是单纯的喝酒睡觉? 温体仁像是看傻子一样盯着他:“你说的都是真的,要不要本阁请锦衣卫过来,让他们跟你聊聊?” 在当上阁老之前,他可是阉党来着! 听到魏忠贤被骂作阉人,他总感觉蒋兆鲲是在意有所指,所以一向没有官威的他,此刻罕见的动起了真格。 蒋兆鲲的脸色瞬间变的唰白,他指着温体仁喝道。 “温阁老,抓贼拿赃,捉奸捉双,您可别以为自己是阁老,就能胡言乱语了!” “替阉人说话,你这是要和天下士人对立么?” “温阁老,下官劝你,莫要自误!” 信王在旁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官员中喝道。 “大理寺卿张九德何在?” 张九德闻言连忙出列:“下、下官在!” 信王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眼中带着戏谑。 “张大人,你昨天给蒋侍郎叫了几个姑娘来着?” “今日不问案子,放心说。” 张九德打了个哆嗦,他怎么也想不到,不止是温体仁知道蒋兆鲲嫖娼的事,信王竟然知道自己也在场??? 这踏马的!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信王饶命啊,下官是真没干那有损官仪的事儿。” “蒋侍郎,是蒋侍郎请下官过去的,他自己叫了三个姑娘。” “还给下官叫了俩,下官没同意,喝完酒就回家了。” “信王殿下,您要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让人去眠花楼详查!” 信王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蒋兆鲲。 “蒋侍郎,记住了,下次在议政的时候,开口之前,先想想自己的屁股是否干净!” 说到这里,他脸色突然一寒。 “自己的屁股不干净,就别站出来说三道四!” “念在今晚除夕,你的事情,本阁暂不追究,让你能回家团圆。” “滚出去!” 蒋兆鲲早已吓的满头大汗,听到这话,直接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文渊阁。 对此,其他官员也没有任何意见。 其实温体仁刚刚也只是吓唬一下蒋兆鲲,毕竟虽然律法禁止官员狎妓,但这事儿吧,实在是太普遍了! 不说别的,就现在,文渊阁里的这些官员,差不多七成都有嫖娼史.......... 就连他温老头年轻时也干过这事儿! 都是男人,谁还没个年少风流的破事儿? 看着蒋兆鲲离开,温体仁扫视着其他官员。 “孙老的提议,谁还有意见?” 屁股不干净,就别出来说话! 蒋兆鲲的例子在前,谁还敢开口? 可就在温体仁准备让人去请魏忠贤的时候,人群中却又走出来一人。 “温阁老、信王殿下、孙老!” 只见他向三人恭身一礼,起身后坦然说道。 “请恕下官无理。” “蒋侍郎虽然官仪有失,但下官却以为他刚刚所说的话不无道理。” 看着这人,信王无奈的摇了摇头,坐了下去。 温体仁也像是吃了个苍蝇似的,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孙承宗盯着这人看了好一会儿,摇头叹息道。 “冯时兴,你以为老夫就愿意请那魏忠贤过来?” “还是那句话!” “忙活了一年,官吏们空着手回家,传出去,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朝廷?” “就算你想看朝廷出丑,怎么,你家里那病重的老母,你就不管了?” “还有你那关在顺天府的儿子,你真不打算让他回去见老人家最后一面?” 冯时兴,光禄寺卿,为官清廉,在场官员中,他就是那个为数不多的,穷的揭不开锅的一员! 老母病重,已奄奄一息。 儿子顽劣,被关在顺天府的大牢里,等着交罚金领人。 若是今天不能拿钱回去,只怕......... 听了孙承宗的话,冯时兴一脸倔强的摇了摇头。 “忠孝不能两全!” “老母会理解下官的!” “内廷插手外廷,乃历来大忌!” “阉党之祸,为害朝廷已久,陛下好不容易才收回了魏忠贤的一部分权柄,岂可为了我等再让旧事重演?” 孙承宗勃然大怒,指着冯时兴的鼻子骂道。 “真如你所愿!” “你那老母病死榻上,你是不孝!” “发不出赏赐,让朝廷背上骂名,你是不忠!” “说什么忠孝两难全,老夫看你就是那不忠不孝之徒!” 冯时兴被骂的一屁股瘫倒在地,捂着胸口,面色涨红的喘着粗气,好半天都没再说出一句话来。 温体仁见状,直接打发了一个小吏去东厂请魏忠贤过来议事。 魏忠贤很诧异! 自从朱由校诈尸以来,他就很少再插手政事了,完全没想到,内阁竟然会请他议政! 而且这个提议,还是孙承宗说出来的! 要知道,以前俩人几乎是死对头来着! 当年孙承宗之所以会辞官归乡,就是因为这个! 在一众番子的随从下,他一身皮裘的来到文渊阁。 看着竟然有这么多的官员在场,更是疑惑万分。 朝信王拱手行礼之后,很是客气的看向孙承宗。 “不知孙老让咱家前来,所为何事?” 孙承宗看到他这张老脸就想一鞋底子抽死他,可为了大局,还是强忍着不爽把原由说了一遍。 让自己想法子把户部的存货发卖了,换银子给官员发赏赐? 还是皇爷的意思? 魏忠贤从信王那里讨来了朱由校的书信,看了一眼后,顿时就咧着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孙老,咱家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呢,原来竟是这个!” “此事倒也容易,给咱家两个时辰。” “咱家虽然不敢保证全部卖出去,但也能凑出替皇爷发赏的银子来!” 第178章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出了文渊阁后,魏忠贤直奔东厂,并让人将心腹手下都给叫了过来。 一番嘱咐后,东厂的番子们如同疯狗似的,开始满京城的踹门。 凡是被他们认为家境优越的,没有一户的大门能够幸免。 每有一户院门被踹开,在门房骂骂咧咧的诅咒声中,番子们便会丢出一把碎银子,让他们进去通传。 东厂向来都是巧取豪夺,啥时候舍得出血了? 这倒是一件奇事。 不知这些番子在见了各家的家主之后说了些什么,随后便有一波又一波的人朝着东厂赶来。 东厂大堂里,魏忠贤叉开双腿,大马金刀的坐在岳飞神像下方,手里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呡着,对于这些被带来的家主,更是连看都没看上一眼。 他有资格傲慢。 堂内的众人对此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最早在朱由校处置崔呈秀等一众魏忠贤党羽的时候,还有传言说魏阉失宠,很快就要被清算。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清算的日子非但没有到来,这个阉人竟然还成了军校的教导主任! 而且,那军校还是以他魏忠贤的名字命名的,这里面的恩宠已经显而易见了。 所以虽然如今魏忠贤很少再插手政事,只是在东厂和军校两头跑,可那淫威却依然能令人闻风丧胆!薆荳看書 更何况他们现在身处东厂,鬼知道下面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结果? 半个时辰后,东厂大堂门口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大堂里更是人挤人的场面。 直到这时,魏忠贤才抬起头,看向在场的众人,扯着尖利的嗓音大声喝道。 “诸位!” “咱家让你们过来,乃是有一件好事想着你们。” “今年大明多地遭灾,不止是夏秋的旱灾!” “这两个月,关内多地传回消息,说是大雪封路,人畜难行,如此一来的话,明年估计老天爷还要为难咱大明的百姓!” “陛下仁慈,从内帑拿了一些珍宝出来。” “后宫的诸位娘娘也见不得百姓受苦,将自己的首饰也拿了一部分出来。” “满北京城里,也就你们这些人的家底殷实一些,稍后看到有什么中意的,便报出你们的价格,价高者得!” “所得银两,皆会在第一时间拿去填充户部,以防明年再生天灾。” “而诸位也算是做了一件为国为民的好事,朝廷自然不会忘记你们。” “事后,咱家会让人刻碑立书,记载各位的善行善举!” 他扯的是一本正经,而在场的众人则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事,说好了是拍卖,说不好,就是在典卖家底! 为了预防天灾,筹备赈灾的粮饷,皇帝竟然把家底都拿出来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 就在众人议论间,魏忠贤让人取出了第一件宝物。 那是一卷画轴,打开之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其中一部分人,还不自然的弯下身子,似乎在试图掩饰什么。 他们的反应,让魏忠贤很满意,只见他指着那画说道。 “第一件,风流才子唐伯虎的春宫图!” “起价50两银子,有喜欢的,报上你们的价格!” 唐伯虎,至今虽然不过百年。 可他的书法、画作,却早已不在是当年的行情。 艺术这东西,活的永远没有死的值钱! 虽然,这画上的艺术有点...... 龌龊? 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魏忠贤先前可说过,这些东西都是从皇帝的内帑里拿出来的。 “哟~~小宝贝儿,这可是皇帝看过都说好的东西哦.....咱们也学学这个姿势行不........” 身处东厂之中,却已经有人在满脑子想着晚是这话是该对哪房小妾去说了。 不多时,便有人清咳一声,在人群中举起手来。 “魏、魏公公,我出二、二百两银子,成、成不?” “可以,还有没有比二百两更高的?” 魏忠贤冲他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在其他人身上扫视。 “二百一十两!” “二百三十两!” “二百四十九两!” 这个报价一出来,其他人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老刘,你离二百五也就差那么一点儿了!二百七十两!” “可不是,听说他祖父取了四个小妾,这四个小妾今年刚好一个七十岁,一个八十岁,还有两个五十岁!三百两!” “咦,你咋知道?三百二十两!” “那四个小妾都是从眠花楼里出来的花魁,想当年,咱还去给那花魁捧过场呢......三百三十两!” “...........” 不知道是谁挑的头,这帮人在喊价的同时,竟然还开始互相调侃起来。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们原本因为身处东厂而紧绷的神经,在一点点的放松着。 最终,那幅春宫图的价格,停在了四百七十两银子。 对于这个价格,魏忠贤是十分的不满,他翘着兰花指,满脸鄙夷的说道。 “一帮有卵子,没胆子的家伙!” “怎么着,是怕咱家知道了你们的家底以后找你们麻烦么?” “这么好的东西,才四百七十两?” “咱家要把这画送到江南一带,起码也能卖个两千两银子!” 可即使是这样,他却并没有做出强迫众人出价的举动,而是命人现场交割。 画被送到出价人的手中,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本册子! 那册子的外皮上,一笔一画的写着“积善之家”四个大字! 打开之后,里面则是一行蝇头小楷。 “天启七年十二月三十,积极响应朝廷号召,捐献纹银四百七十两!” 在文字的末尾,还盖着大印和签名! 这东西直接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虽只是《周易》里的一句话,可放在这本册子上,却是能光耀门楣的! 除此之外,这积善之家的名声传出去后,家里的买卖绝对会更上一个台阶! 若是魏忠贤的签名和东厂的大印,这积善之家怕是没有半点的含金量。 你一个杀人的机构说别人是善人,是在开玩笑么? 可偏偏! 老奸巨滑的魏忠贤一早就料到了这些! 那大印,是司礼监的! 那签名,则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的! 第179章 这阉货,竟然在放电....... 魏忠贤的这个举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谁也没想到,今天过来,除了能以低价买到宝贝之外,竟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于是乎......... 当东厂的番子拿出下一件物品的时候,拍卖的气氛变的异常火爆。 所有人都知道,积善之家这样的册子,不可能人人有份儿。 原本这拍卖的东西就很便宜,哪怕自己不需要,转手卖出去也能赚上不少银子。 又赚银子、又赚名卖,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之前的那个幸运儿,不过因为他是第一个买下东西的罢了。 拍卖的金额一路飙升,魏忠贤摩挲着他那光洁的下巴,笑的眼角都弯成了月牙。 一件件物品,展示出来,报价,成交。 当第五件物品是一块玉壁,落锤价格是三千八百两银子,已经无限接近其真正价值了! 第六件物品,一幅李世民的手书,拍到了八千两银子! 比户部评估的价格,还高出了一千两银子! 宝物可传世。 积善之家,更可以传世! 魏忠贤只是用了一个小手段,便让这些京城的土豪们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拍卖进行的很快。 物品展示,宣布起拍价,成交。 宝物当场送到他们手中,至于银子,则会在结束后,由番子们上门去取。 魏忠贤丝毫不担心有人喊完之后拿不出银子来,对付这种人,他有一万种方法。 一个半时辰之后,五架大车吱吱呀呀的停在了文渊阁门口。 温体仁、信王,包括先前的那些官员,此时还在这里等着。 听到外面的声音,他们下意识的走出来查看。 可当看到那大车上面的一口口箱子时,温体仁手一哆嗦,不小心给自己的胡子都揪掉了一撮。 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他走上前,将其中一口箱子打开。 夕阳下,那明晃晃的银锭,几乎闪瞎了他的眼睛! “嘶........” 他又是猛吸一口凉气,接着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魏公公,这些银子,你该不会是从陛下内帑里拉来的吧?” 他完全不敢相信,魏忠贤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弄出这么多银子来! 户部尚书郭允厚也凑了过来,他就是管钱的,这么大的箱子,一口能装多少银子,他心中比谁都清楚。 一千两! 眼前的每架大车上,都装着整整齐齐的二十口箱子! 整整五架大车,至少十万两银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魏忠贤,他们有和温体仁一样的猜测。 那一堆只能看不能吃的东西,在如今绝不可能如此快的出手! 魏忠贤得意的笑了:“哈哈哈哈哈!温阁老多虑了!” “咱家就算再不是东西,也不敢拿陛下的内帑过来充数!” “这些,正是发卖得来的银钱。” “你们所看到的,才只是九牛一毛,其余的银两,咱家已命人押送至户部,这会儿应该正在清点。” “整整一百七十万两银子!” “不知这些,可够眼下所需了?” 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两本册子拍进了郭允厚的怀里。 “郭大人,这里是发卖记录,每一件东西的卖出价格,以及购买者是谁,上面都写的清清楚楚。” “咱家可没从里面拿一个铜钱的好处哦.....” 话音落下,他甚至还冲郭允厚眨了眨眼睛。 这动作,若是让朱由校看到,怕是能当场给他恶心吐了。 这阉货,竟然在放电........ 郭允厚不知什么是放电,他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册子,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自己和魏忠贤差在哪儿了。 为什么那些东西在户部都快半年了还没能换成现银,而到了魏忠贤手里,仅仅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有如此收获! 一旁的信王皱起了眉头,语气不善的喝问道。 “魏公公,你该不会是对京城百姓强买强卖了吧?” “若是如此,待陛下回来,本王可要重重的参你一本了!” 第180章 狗大户,吃爷爷一刀! 山西介休。 按照规矩,范家各分号的掌柜都从各地赶了回来。 此刻就在范家老宅,几十个账房坐在院子里,人手一把算盘,拨的噼啪乱响。 时不时的,有人算完了手上的账目,起身大声报出结果。 “扬州分号,今年净利两万一千九百两!” “济南分号,一万七千二百两!” “大同分号,三万零一十七两!” “.........” 范永斗坐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供春壶,时不时的对着壶嘴嘬上一口。 每当有账房报出结果,他便眉开眼笑的说出一个赏字。 等到所有的账目理清之后,已是酉时中了。 “老爷有令,备宴,上酒菜!” 范永斗身后的管家在征得同意后,向下人们高声喊道。 账房们将账本收起,抱着算盘退至一旁。 下人们涌过来,把小桌撤掉,换成八人座的大方桌。 随后就有丫环们将提前准备好的酒菜端了过来。 “恭喜老爷,今年的天灾可算是帮了大忙了,单单跟后金那边的买卖,就让咱们赚了十余万两银子。” 开席之前,有分号的掌柜凑过来,向范永斗谄媚着说道。 范永斗笑着摆了摆手:“这算什么,等着看吧,咱们范家的生意,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尔等用心做事,等到了明年,老爷我就把这老宅再翻修一遍!” “回头再给少爷捐个官儿做,到时候你们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一众掌柜闻言脸上都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等到酒菜上齐,范永斗才起身让众人各自落座。 院子里热闹不已,哪怕是冰天雪地的天气,可坐在这露天的环境里,那些掌柜们却不觉得有丝毫的寒意。 烧刀子、大肘子,让他们大呼过瘾。 可他们却没发现,就在周围的房顶上,不知什么时候,趴了几个身着白衣的汉子! 那白衣当子中的一人,正是先前被李自成拉下水的锦衣卫百户重楼! 看着下面那满桌子的吃食,重楼身边的高一功不禁吞了口唾沫,有些埋怨的说道。 “我说兄弟,就这几个棺材瓤子,还用等?” “再等下去,这些酒菜可没咱们的份儿了!” 重楼瞪了他一眼:“你急个蛋?城外还没发信号呢,谁知道城门那边得手了没?” 高一功有些不服气:“老子就不明白了,明明可以直接打进来,为啥非得让人把官兵给弄走!” 重楼闻言直接拔出匕首顶在了高一功的腰间,一脸不善的盯着他:“不懂?” 高一功连连点头,满脸的求知欲。 可重楼下一句话却差点给他噎死! “不懂就憋着!” 高一功:....... 他很想把重楼弄死! 这两个月里,他就已经试了n次,可每一次的结果都不例外。 无论是背后下阴招,还是正大光明的挑战,他总是会被重楼虐的像个孙子似的! 如今的他,在面对重楼的时候,也就只剩下嘴硬了........ 几个人在房上趴着,闻着院子里的酒香肉香,肚子都不争起的抗议起来。 直到重楼手下的一个小旗指着城东方向说道:“大哥,成了!” 重楼回头看却,只见城东那边,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烟柱。 他嘴角微微勾起,咧着嘴笑了。 “一支穿云烟,千军万马来相见!”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炮仗放在了旁边的瓦片上,并用火折子将其引燃。 那炮仗被引燃后并没有发生爆炸,而是喷出了一股浓浓的黄烟。 “老爷快看!” 院子里,有人偶然间抬头,看到了房顶上的黄烟后,顿时变的惊慌起来。 范永斗闻言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来,下意识的便是一声大喝。 “来人!” “有贼人!” 整个范家,都被他这一嗓子喊的躁动起来。 数百名护院,手持刀枪在下面将重楼他们给围住了。 高一功早就已经急不可耐了,看到重楼点起黄烟,直接提着钢刀从房顶一跃而下。 “狗大户,吃爷爷一刀!” 他大喝着,踹翻一名护院,径直朝范永斗扑去。 重楼等人也跟着从房顶跳了下来,和范家的护院家丁打成了一团。 虽然他们人少,却个个都是好手。 比着范家这些平日里只会欺软怕硬的护院家丁,强了不止是一星半点。 范永斗起初还很淡定,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普通蟊贼罢了。 但是在看到有人一刀劈在了高一功的背上,非但没有鲜血流出,反而在那破开的白衣下面,留出了镶着铁片的棉甲时,整个人都懵了! 竟然有甲! 这让他不禁想起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前不久,就在兴德关外,一支由东厂负责押送的兵器甲胄被乱军劫掠一空! 这些人,竟然是乱军! 陕西那边这半年来已经有十几个州县被乱军攻破,而那里的富商是什么下场,早已传遍了山陕两地! 这些乱军,竟然盯上了自家! 范永斗心中慌的一批。 刚刚升起的黄烟,定然是这些人向同伙指路的信号。 他猜的没错! 就在这时,范家周围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院门更是被人粗暴的从外面撞开。 “范家老小,一个不留,杀!” 李自成手持一杆三眼铳,站在范家门口大喝道。 话音落下,大量的义军,从他两侧涌入了范家。 这几个月以来,义军有了充足的食物。 更是由于重楼的加入,让他们在吕梁山里藏身的时候也没能闲着。 每日里酒肉不断,操练不断。 原本面黄肌瘦的他们,此时已经成了精壮的汉子。 再加上从东厂手里“抢”来的武器和甲胄,他们的战斗力比着之前,翻了数倍不止! 看着这些凶悍的义军,范永斗直接一屁股瘫倒在地。 “不、不要杀我!” “我、我把范家的家财都给你们.......” 李自成已经进了院子,他将三眼铳扛在肩上,一脸鄙夷的看着范永斗。 “拿老子的东西来买你的命?你这算盘打的够响的啊!” 第181章 呵!带路狗! 范家凉了。 范永斗倚仗的数百家丁奴仆,在义军的攻势下,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撑到。 而范永斗本人,则是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 院子里,李自成坐在先前范永斗的位置上,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了一碗烧刀子。 重楼带着人,开始对范家进行掘地三尺的搜刮。 他本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百户,抄家这种事情,比义军们可专业多了。 一般人大多会把银子和值钱的东西藏在地窑里,或是夹墙中。 可这样的手段,在重楼面前,几乎形同虚设。 再加上对范永斗和他家人的严刑逼问,更是不会有半点遗漏。 打下范家只用了一炷香,可搜刮财物却用去了整整两个时辰!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李自成看着眼前的清单时,眼睛顿时便瞪的像牛眼似的! 高一功凑过来瞅了一眼,也愣在了那里,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似的,直接当场石化。 “咋了这是?” 田见秀看到他们的反应有些疑惑,上前瞅了瞅,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 “娘咧!” “单单现银就有三百五十万两?!” “还特娘的有十万亩土地?!” 袁宗第、李来亨等人闻言,也都被吓到了。 三百五十万两银子他们见过! 可从来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范家,就能拥有这么多的白银! 要知道他们洗劫了米脂、安定、绥德、青涧四县,也才搞到三百八十万两银子! 一家,顶四县! 李过在一旁不自觉的掰起了手指。 “这么多银子,得买多少窝头?” 重楼在他身后回了一句。 “粗粮窝头一文钱俩!” 李过看了看手指,感觉不太够用,当即蹲下身子,用匕首在空地上比划起来。 “一两就是八百文钱,能买一千六百个。” “十两就是一万六千个......” “一百两就是十六万......” “那一百万两,就十六万万!” “三百五十万两,岂不是五十万万个杂粮窝头?” “俺咧娘唉!” “陕西和山西加在一起才多少人,这么多银子,都够两省的百姓吃上好长时间了吧?!” 田见秀的嘴角抽了抽,指着那账本说道:“看看吧,这狗大户还有近万石的存粮呢!” “就他家的这些东西,都够让咱们这三万兄弟吃上好几年了!” 被绑在柱子上的范永斗,听着他们在议论着自己的家产,心里像滴血似的难受。 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后,他已经平静了下来。 看着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李自成,他试探着说道。 “好、好汉,打个商量行不?” “你们放了老夫,老夫替你们挣钱!” “你们要造反,光这些人手和钱财是肯定不够的!” “你们平日里劫掠到的货物,也要有人帮你们出手。” “老夫可以,无论是什么,老夫都能帮你们卖个好价钱!” “我范家的商号,遍布山陕两地,在江南也有分号。” “你们需要的东西,老夫也可以让人帮你们采买。” “只要你们能放了老夫,老夫愿意给你们当牛做马!” 李自成斜了他一眼,起身走到一个范家掌柜的尸体旁边,从那尸体的怀里掏出一本账册,随手翻了几下后,指着上面的内容说道。 “留你一命?” “私通建奴,卖铁器和粮食给他们?” “然后让他们攻打大明?” 范永斗却没有丝毫惭愧的样子,他赔着笑说道。 “好汉,狗皇帝昏聩致使民不聊生,你们不也是在造反么?” “他们攻打大明,也能替你们吸引一部分官兵不是?” 他试图用辱骂皇帝来给自己争取一点点的好感,可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pia........” 只见李自成很是不屑的看着他。 “让那些建奴帮忙吸引官兵?” “老子是造反,不是叛国!” “里通外族,让建奴拿着汉人打出来的刀剑,吃着汉人种出来的粮食,回过头来屠戮汉家的兄弟!” “汉家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得着建奴来指手划脚了?” “他们算什么东西!” “你又算什么东西!” “你这种人,下十八层地狱都没资格!” 骂完之后,转头看向李过等人。 “传令下去,挨家挨户的敲门!” “让每家派一人过来观刑!” “老子要活剐了这个畜生!” “不要!”范永斗闻言顿时就慌了,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 “别杀我,我还有用.......” 可李过却只是轻蔑一笑,起身便出去传令去了。 此刻已是亥时末,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天启八年。 义军进城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满城的百姓。 本该热闹的大年夜,街上却没有一人出来燃放鞭炮。 但当家门被人踹开,听说要他们过去观刑审判范永斗时,大多数人都放下了戒心。 打土豪、分田地,分了田地爷自立! 这样的口号,早已被行脚商人传遍了山陕两地,介休的百姓同样也听到过。 听说这些义军只会对为富不仁的商人地主,和那些为贪官污吏下手,却对普通百姓秋毫无犯。 于是乎,一些百姓大着胆子走出了家门。 范家门前的街面上,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已站满了人。 范永斗和他的家人都被押了出来,无论男女老少,被扒光了衣服绑在木架上。 被寒风吹过,止不住的打颤。 不是李自成他们心理变态,而是在这年月里,一件能保暖的衣服对于普通百姓都是奢侈品了! 若是在行刑的时候沾了血,会很难清洗....... 看着光溜溜的范家人被带出来,百姓们顿时便大喊起来。 虽然范永斗的妻妾长的如花似玉,身上又不着片缕,可百姓们的目光,却大多都死死的盯着范永斗! “打死他!” “活剐!” “下油锅!” “点天灯!” “..........” 单从这些百姓们喊话的内容上,就足以看出范家平日里为人如何了。 李自成走到范永斗身前,笑呵呵的看着他。 “家财万贯,却混得如此人缘!” “早在你勾结建奴的时候,应该就想到有这一天了吧?” “放心,黄泉路上慢走,你妻子儿女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范永斗已经面如死灰,他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不停的哀求道。 “别杀我.......我可以替你们带路,山西的商人我都熟悉........” “王家、靳家、田家、翟家........” “他们我都熟悉,只要你能放了我,我带着你们去!” 李自成从怀里摸出一颗槟榔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用看死人一般的目光盯着他。 “呵!” “带路狗!” 说完,径直转身又走回了范家宅院。 “高一功,按照乡亲们的要求,让他把每一种死法都体验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