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惨死,重生后公主殿下杀疯了!》 第1章 重来一世,难道又要重蹈覆辙? 一道钻心的痛迫使姜云舒醒来,她蓦地睁开双眼,视野内混沌、迷离,叠叠重影中望见了熟悉的人。 阿珩? 感受到胸口的刺痛,她倒吸一口凉气,姜云舒低头看去,一位壮汉几乎低伏在胸前,专心致志取自己的心头血。 姜云舒眼神惊恐,怎么有人如此胆大,匍匐在公主身上! 阿珩,快救我啊! 她张了张口,却没有一丝声音,身体毫无力气反抗。 只见壮汉拿出准备好的瓷碗,刀子奋力划开一道口子,轻轻一戳,心脏的血流到碗中,剜心的痛,生生让她全身冒冷汗,心口噗呲噗呲流血。 姜云舒喘着粗气,眼尾一滴滴泪水流下,目光四处寻求浮木。 她看到了矗立在不远处一身黑袍的谢司珩,他一动不动,没有丝毫想要阻止的行为。 壮汉将盛满深红血液的碗递给谢司珩,他冷冷扫过一眼榻上的姜云舒,留下一句,“晚点找个好点的坟地埋了吧,也算是替衿儿积阴德了。” 姜云舒衣衫凌乱、浑身染上鲜血地卧于榻上,心思乱如麻绳,这一切居然是她心上人,谢司珩所指使! 是她深爱三年,以她一人之力,众排他人嘲讽他质子身份的谢司珩! 余光扫见倚 靠在床边弱柳扶风的赵宛衿,女子眼眸低垂,眸子里闪着泪花,仿佛她才是受害者,“云舒姐,我真对不起你,若不是我病弱,也不至于让阿衍这般。” 一旁的侍女扯过帕子,眉头紧锁,轻柔地擦拭起赵宛衿眼角的泪,“小姐,殿下也是为您好,您不必心生愧疚。” 唯有姜云舒看得真切,赵宛衿眼底看向自己的目光满是狠戾、厌恶与胜利后的嘲讽。 她在心中冷嘲起之前无知的自己。 怪不得谢司珩如此宝贝他表妹,她也曾把赵宛衿当作自己妹妹,到头来却是谢司珩放在心尖上的人,那她姜云舒又算作什么? 谢司珩撩起衣袍,将赵宛衿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喂着,眉眼柔和,不同刚才看向姜云舒时眼神的冷漠,就连她以往和谢司珩情爱,也未曾见过他这副面孔。 真是好一对“痴男怨女”。 这时,谢司珩的贴身侍卫急匆匆跑了进来,面上表情欣喜,他语气高昂,“殿下!捷信来报,已攻下姜国,有不少新臣旧臣相拥,想必殿下……不,是陛下,您即刻便能登基。” 什、什么? 姜国……亡了? 姜云舒难以置信地瞪着谢司珩。 是她小瞧他了!是啊,一个愿 意为心上人蛰伏在她身边,取悦她、假意和她欢好的人,有什么事是狠不下心的? 可惜她兄长,将谢司珩这种鼠狼之辈当作好友,其中也不乏她自己的引狼入室。是她间接害了她的家人与朋友! 姜云舒生生吐出一口鲜血,双眼充红,死死地瞪着这对狗男女,多想能把他们碎尸万段! 可惜…… 谢司珩扬起嘴角,转头对赵宛衿情深意切许诺道:“衿儿,待你身子好起来,我的登基大礼,与你的皇后册封大礼一同举行。” 赵宛衿温婉地点点头,“阿衍开心便好。” 她饮下取自姜云舒心头的血,擦了擦唇上的血丝,娇嗔地缩在他怀里,视线若有若无地瞥向姜云舒,声音绵柔道:“阿衍,屋内的血腥味好浓厚啊,我害怕。” “你看!云舒姐好像生气了,她一直瞪着我们。” 谢司珩听后眼神投向了姜云舒,敛下眼睫,沉默半晌,开口道:“来人,将这个前朝公主拖出去!” “谢司珩,赵宛衿,我诅咒你们,你们不得好……” 还未说完,狼狈不堪的姜云舒就被几个下人拖了出去,如同投掷麻袋一般,直接将人丢在了梅树下。 冬日的寒风侵蚀姜云舒的骨肉,几 片雪花随梅花飘零在她脸颊上。 居然下雪了,老天爷算是怜爱她吗? 死之前还能再看一眼她最爱的雪景。 入夜,姜云舒逐渐没了呼吸,到死眼睛都还是睁着的。 接踵而来的是一阵眩晕,她意识模糊,感觉身体直直往下坠,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殿下?” 谢司珩? 她抬眼想要看清来人,刹那间全身充满奇异的灼热感,此刻身体内的血液在加速流动,心脏比往常跳的更加厉害。 现下思绪无比混乱,她晃晃头才勉强获得一丝理智。 她这是活着? 姜云舒努力想缕清思绪,可此刻浑身酥酥麻麻,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话本上男女妖娆的身姿。 “殿下,你中药了。” 一双冰冷的手捧着她的双颊,凉凉的体温让姜云舒无比贪婪,她渐渐恢复一些理智,瞧清面前俊美温柔的男子瞬间,她脸色大变。 她想起来了! 上一世她在长公主的宴席上被人下药,等见到谢司衍时恰好发作,现在细细想来根本就是赵宛衿和谢司衍为她专门设下的局! 偏偏上一世的自己深陷谢司珩的温柔乡,就在这晚把自己交给了谢司珩,当晚就被众人发现,丢了皇家的脸面,父皇知 道后虽然勃然大怒,但依然还是顺了她的意,给他们两人赐了婚。 姜云舒的脸色变得阴沉,她奋力甩开谢司珩的双手,像是触碰到了什么脏不可及的东西,大声喊道:“滚,你给我滚!” 她步履蹒跚,费劲地推开房门,跑到屋外的廊道上。 刚刚用力太猛,耗费了大半的力气,她半张着嘴倚靠在柱子旁,喘气的声音落在旁人的耳朵里便是娇媚的呻吟。 谢司珩抿着唇,清冷的眸子底下满是嫌弃,尽管如此他还是大步向前走到姜云舒身边。 他蹲下身子,拨开姜云舒被汗侵湿的碎发,眼神早已换上了平时的温润,“殿下,你再忍下去恐怕身体会暴毙而亡,不如让阿珩为你解难吧?” 说罢,谢司珩倾身靠近,两人的发丝在地面上交缠。 “别……别碰我……” 姜云舒伸手抵抗,却因为没有力气,而显得欲拒还迎。 嘴里不可自抑地发出娇哼。 谢司珩听得心间微动,右手遮在姜云舒双眼,同时也在蒙蔽自己有片刻悸动的心,“殿下别怕,我会对保护珍宝那样待你温柔的。” 他刻意压低声线,磁性又清冷的嗓音,试图攻破姜云舒的防线。 难道她真的又要重蹈覆辙了吗! 第2章 逃脱虎口,又生是非? “扑通。” 突然,谢司珩应声倒地,重重地压在姜云舒的身上。 她费力推开将人丢在一旁,看着晕厥过去的谢司珩心中怒火万千。 这对狗男女作恶多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竟然还想大众让她颜面尽失! 姜云舒愤愤不平,扶着柱子恨恨地在他身上踹了几脚。 对面的男子噗嗤笑出声,他戴着兜帽,叫人看不清脸,“没想到,姜国的五公主倒没有传闻中那么柔弱。” 姜云舒心中冷哼一声,柔弱? 她恨不得做那饮血舔骨的蛮人,把谢司珩和赵宛衿吃干抹尽,也不愿意再做个乖顺无能的大家闺秀! 眼尾染上了薄红,发散的药效在体内不停叫嚣,她撇过头不去看面前的男子,担心自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救命恩人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姜云舒强压着冲上头的情欲,声音发颤,催促道:“你快走吧,今晚的事情就当没看见。” “五公主,可惜我乐于助人,更何况我爱美人,怎么能对你见死不救。” 男子步步逼近,“不如我来帮你?” 他的嗓音不同于谢司珩的清冷,每个字调对姜云舒来说充满了魅惑 。 姜云舒身体带着裙摆不停向后退去,但半睁的眼眸止不住地看向他。 “小心!” 当她回头发现身后是池塘时,已经迈出了最后一步,最后踉跄地栽倒在池塘中。 男子似是无奈地摇摇头,扎进了水里将她带出了水面,姜云舒双手搂着他的肩颈,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良久,姜云舒才缓过来,对面前的男子多次救了自己的人说了今晚的第一句好话,“多谢。” “大恩不必言谢,来日相报便好。” 男子爽朗的笑着,犹如春风拂面,冲刷掉的欲火再次席卷她的全身。 月光之下,池水之中,窝在男子怀中的姜云舒感受到他镇定有力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地敲打她心房。 她,不想再忍了。 姜云舒冲破自己的枷锁,冲动在此刻战胜了理智。 她扶着男子精瘦的胳膊一跃吻了上去,水面泛起了大.大小小的涟漪。 唇瓣处传来的柔软,令人上瘾、痴醉,让她不禁更想索取更多。 动作笨拙又不知所措,许久才撬开男子的唇齿,小心翼翼探索里面湿热的空间。 突如其来的举动,男子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很 快便压了下去,他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臂缠着她的腰肢。他可不想哪天被传出被女人强上的消息。 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男子掌握了两人“交谈”的主动权。 他不留余力地回应,两人吻的炙热缠绵。 姜云舒不满足于此,伸手在地下作乱拨开他的衣领,男子明白她接下来的行为,随机腾出手捉住了那只作恶多端的小手。 可姜云舒已然失去理智,她不顾男子阻拦,脱离他的唇瓣,低下头就看见肩颈处那鲜艳可人的红痣,她双眼雾蒙蒙,眼底噙着泪光吻了上去。 吸吮间,红痣周遭的皮肤变得深红,男子青筋冒起,喘着粗气。 像提溜小猫一样拽着姜云舒的后衣领,他眼神迷离,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温情中缓过神。 “五公主,你这是要以身相许?” 姜云舒仰头看向男子,才发觉他的兜帽早已掉落,刻意掩藏的面容也显现出来。 他的身份,姜云舒无比清楚,该人正是她的“好妹妹”八,公主将要和亲的对象,北辰最不受宠、且据说已经病入膏肓的六皇子,裴少煊! “长公主,您别着急,五公主应当没有走丢, 更不可能做和男子私会的事情。” 愣神间,墙外传来交叠重重的脚步声,姜云舒知道,赵宛衿迫不及待地领着众人来看她笑话了。 她眼里顿时露出如同冰山般的冷意。 裴少煊清楚地瞧见她眼底恨意与冷意的交织,明明还没见到那些人,她似乎就已经猜到了是谁。 姜国的五公主比他想象得有趣啊。 他从怀中掏出竹罐倒出一粒棕色药丸,趁其不备塞入了姜云舒口中,“五公主,我很期待下次我们的碰面。” 话音刚落,裴少煊便跃出水面,绕到院落后处使出轻功离开了这里。 而不善水性的姜云舒被留在池中扑腾,她上下起伏呛了好几口水,连忙扯着嘶哑的嗓音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和长公主平行的赵宛衿听见呼喊,按耐不住的得意从她眼里流出,但还是佯装出一副担忧姜云舒的样子,“长公主,这声音好像是五公主的!” “好像是从这边传来!” 赵宛衿指着前方不远的圆门,姜云舒的侍女翠竹听见后猛地冲了进去,赵宛衿侧过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乐着。 翠竹一进来就看见了在水里挣 扎的姜云舒,“殿下!” “殿下,我来救你!” 走到门口的赵宛衿听着里面的声音,她皱起眉头,这台词怎么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不管了,只要能让陛下给五公主和表哥赐婚,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但走近时,赵宛衿却只看见姜云舒正在被翠竹托到岸上,而自己的表哥则躺在一旁的泥地上酣睡,她不由皱起眉头。 明明她给姜云舒下了足量的药,怎么可能还会失手! 这一切带来的震惊让赵宛衿下意识张大了嘴,在旁的长公主瞧出了些端倪,她早就和云舒说过,异国的人必须得防着! 这赵宛衿明显不对劲。 事到如今,赵宛衿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快步来到谢司珩身旁,用力推搡,“表哥,表哥,你醒醒!” 谢司珩扶着脑袋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痛感在清醒后显得额外强烈,却见赵宛衿眼含泪水,哭得梨花带雨,对着谢司珩控诉,“表哥你糊涂啊,那是五公主,你怎么能,怎么能……” 她欲言又止,话里有话,引得长公主身后的小姐们,视线在姜云舒和谢司珩两人身上流转,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第3章造谣?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让五公主以后怎么见人?” 赵宛衿说的情真意切,时不时还拳打谢司珩,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位赵姑娘对五公主的遭遇伤心至极。 实则她是为辱没姜云舒的名声再填一把火。 长公主听着面上带了愠怒,再任由她说下去,明日云舒该不是要和临越身份最低的质子成亲?! 她大声喝止,“住口!” 见状,众人纷纷息声。 此举动也正中赵宛衿下怀,她就是要看到这个场面,怒火越大,更加说明皇家想要掩人耳目,在众人口口相传中,就算是五公主和表哥没发生什么,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姜云舒裹着翠竹脱下的外衣披在身上,六月的天气闷热,不足以令人着凉。 她直直看着宛如毒蛇吐信的赵宛衿,冷声道:“赵姑娘是什么意思?” 赵宛衿轻叹了一口气,拭去了眼角的泪花,惋惜道:“五公主,大家都看到了,事已至此不能挽回,衿儿知道你和表哥情投意合,如今这样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哦?” 如今都学会胡编乱造,真是谢司珩的一条好狗! 姜云舒怒及反笑,药丸已经开始起效,情欲和渴望从她的脑中 退去,随之回来的是满腔怒意。 她拖着湿重裙摆行至赵宛衿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赵宛衿,好像之前在他人面前的好姐妹表现是假象。 “你说说,我和谢司珩怎么共处一室了?” 赵宛衿身形一怔,被姜云舒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声音犹如蚊子嗡鸣,“我...我只是担忧殿下你。” 她原以为姜云舒软弱的性格,再加上她对表哥的喜爱,应该是默不作声默许了自己对这件事的定向,怎么突然性情大变? 谢司珩瞧着面前的姜云舒,她眼底的仇恨如同炎炎烈火要将他吞噬。 他想,或许是这次他们太着急了。 “担忧?我看赵姑娘你,是抱着歪心思带我们来看皇姐笑话吧。” 姜云舒望向一直不和自己对付的姜晚秋,对于她为自己出头感到稀奇,这行为真是反常。 其他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舆论风向顺势颠倒。 她眉毛一挑没有理会,转过身,手一挥指向众人,“姑姑和各位小姐都能看见,本宫可是刚从池塘被救上来。” 她走到长公主身旁,乖顺地福了一礼,“姑姑你是知道的,云舒一向酒力不胜,今晚宴席上云舒贪杯,原是想出 来借机散散酒劲,谁知一个没注意跌落在池塘中,谢公子听见我的呼救,兴许也吃醉了酒,准备援救云舒,结果被石头绊倒在地。” 长公主倍感欣慰,她原以为自己看着出生的孩子要在歧途上一去不回,她点点头,脸色柔和了起来,“你呀,还是那么贪杯,下次不允了。” 宠溺地刮刮她笔尖,姜云舒莞尔一笑,带着女孩家的羞涩,“知道了,姑姑。” “赵姑娘,你还有话说?” 长公主睨了还在地上的表兄妹两人。 调整完状态的赵宛衿皮笑肉不笑,站起来对长公主恭恭敬敬道:“是衿儿一知半解,草率下了定论,五公主要是还生气,衿儿任凭责罚。” “是在下没教导好表妹,也随殿下处罚。” 谢司珩跟在其后,清冷矜贵的模样,惹得一众千金小姐们捂面低声欢呼。 姜云舒斜了他们一眼,在心中唾骂,衣冠禽兽,端的好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她看向两人时不苟言笑,仿佛笼罩了一层冷霜。 盯了片刻,姜云舒忽然淡淡一笑,轻轻地握住了赵宛衿的手,笑容像是春冬交替时冰雪融化般轻盈,“衿儿你不过也是一时心急,误会了本宫和你表哥的关 系。” “你放心,本宫的驸马都是由父皇亲自操劳,绝不可能轻易就把自己交付出去。” 姜云舒刻意咬重最后一句,赵宛衿脸色一变,惨白的面容只在她脸上停留最后一瞬,“殿下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情同姐妹,自然希望你寻个好人家。” 姜云舒的话字字诛心,谢司珩感觉那双手更像是在他脸上狠狠打了几掌,他缩在袖袍之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隐忍,是他最擅长的事情,谢司珩敛下眼眸,重新睁开时又是那副神情淡淡的样子。 “本宫乏了,年纪越大这体力倒是越来越下降,本宫先回去了,你们年轻人继续耍吧。” 长公主闭眼揉着太阳穴,微微紧蹙的眉头,眼下的乌青无不彰显主人的疲惫。 “云舒送姑姑回房吧。” 姜云舒笑吟吟的就要搀扶,长公主点了点她眉心,“你最会讨我开心,刚好带你去换身衣服,等下着凉,你父皇兄长可不饶我。” 说罢,长公主便带姜云舒离去,只留谢司珩和赵宛衿尴尬地站在原地,众千金小姐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几分,险恶地拉开一段距离,有说有笑、成群结伴的离开了这里。 跟长公主道别后,姜云舒 坐上马车,回头望去。 发现姑姑还站在公主府门口,遥遥地望着她这边。 姜云舒突然想起她前世惨死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酸涩。 前世嫁给谢司珩后没多久,她就被查出有孕。 当时姑姑也在场,两人欢欢喜喜乘上马车去找谢司珩,她想要告诉他,他们有孩子了。 结果没走多远,冲出来许多蒙面刺客,当日的场景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姑姑为了保护自己被他们一刀杀死了。 而自己肚子里的胎儿也在那次没了。 一下失去两个至亲,那段时间她颓靡至极,是谢司珩一直陪伴照顾自己,她还觉得很感动,对他的感情也愈发的深了。 没想到,没想到这也只是他的一步棋!当真是用心险恶! 这辈子,她绝不会再让自己重蹈覆辙。 姜云舒用衣袖擦去眼泪,平复下心情唤来翠竹吩咐道:“要是谢司珩和赵宛衿上门寻我,你就说我身体不适,无论怎样都给我拦住。” “是。” 谢司珩和赵宛衿她肯定是要收拾的,不过马上她还有一关要过。 那就是在不久后北辰国来使的接待宴。 在那场宴席上,将会上演一场大戏。 她可得好好准备。 第4章阴谋 “废物!” “你就是个废物!我让你看着皇姐,就是这样替我看的?!” 回到公主府的姜晚秋看见什么便往地上砸,东西应声落地,砸得粉碎,尖锐的破碎声让屋内的侍女惊得低下头,缩着脑袋。 这公主府是皇帝近期才赐给姜晚秋,若不是姜国和北辰的大战中战败,北辰派使臣带来和亲就能避免两国纷争的消息,她姜晚秋的公主府邸兴许还有等上三年两载。 姜晚秋媚眼含春的面容变得怒目可憎,她气不过地拿起梨花木桌架子上的了鞭子,一鞭鞭抽在伏跪在地上的暗卫身上。 她不敢想,要是今晚皇姐真的和谢司珩发生点什么,第二天求旨成婚,那她去和亲的事情岂不是不可逆转! 想到这里,姜晚秋气愤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秋儿,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收敛下你的脾气。” 一道妩媚慵懒的声调传入屋内,姜晚秋抬眼看去,一妇人粉色薄纱罩在外面,里头是月白的上衣,柳绿的下裙用金线绣着几只黄鹂。 她欣喜地丢下鞭子站了起来,两人长得极为相似,但姜晚秋融合了皇帝的面貌,妩媚感远不及她母妃的十分之七。 姜晚秋走到容 贵妃身边扶着她坐下,屏退了众人。 见到母妃固为高兴,可她不敢相信父皇能够这么轻易放母妃出来,“母妃,你怎么来了,父皇他……” 容贵妃轻哼一声,柳叶眼透着不屑,“那个凝昭仪就是个小狐狸精,天天就知道缠着你父皇,哄得他是开心地晕头转向,哪里有空管你母妃的去向。” 凝昭仪,原名宁婉,和前皇后生的有七分相像,当皇帝看到她的那一霎那,便让李公公召入宫中封了昭仪。 那宁婉五官清冷,不苟言笑时像极了前皇后,但一笑起来却过分的小家子气,没有前皇后的半点端庄大气,却也比后宫中其他娘娘跟前皇后相似极了,这些日子是恩宠不断。 但她可不担心,毕竟那凝昭仪的家室可比不上她,等陛下看腻了又是宫中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子。 她似乎想到了更为重要的事情,顿了顿,伸手握着姜晚秋,看向姜晚秋的眼神满是惋惜,“苦了你我的女儿,这次我走到你父皇寝宫门口,还没开口,李公公就像未卜先知般要知道我要探望你,当即就给了一个令牌,说陛下允许这段时间我随意来看你。” 公主府邸、令牌,和各色 各样的赏赐,哪个不彰显姜晚秋即将要远赴北辰和亲,容贵妃哀叹一口气,“怕是此次和亲,秋儿你必去无疑了。” 姜晚秋的心顿时凉了一片,她直起身子神情恍惚道,重重拍了拍桌子,“不,我不去!” 她好歹也是贵妃之女,虽说比不上姜云舒的嫡公主待遇,但也是众人所巴结的对象,怎么能嫁给长相丑陋,不得宠的皇子! 容贵妃瞧着姜晚秋这副魔怔的样子,心中有万般的舍不得,可惜她肚子不争气只生了姜晚秋这么一位公主,要是再给送到北辰和亲,她之后在后宫中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她灵光一现,扯过姜晚秋俯身小声说道:“母妃倒是有个办法,过些日子陛下会为接待北辰四皇子和使臣摆宴席,母妃听说那四皇子平生好色,最爱的就是看美人跳舞,你说要是他看上了别人,到时不也算跟北辰和亲吗?” 容贵妃勾起嘴角,面上的表情令人胆寒。 姜晚秋领悟到她的意思,很快达成共识,她阴森森一笑,“儿臣明白了。” …… 窝在摇椅里的姜云舒捧着书卷,正悠闲地享受下午时光,养精蓄锐,这样才好应对他们用心良苦演的戏 。 翠竹站在姜云舒身旁,汇报这几日打听到的事情,“殿下,今日谢公子和赵姑娘来过,都被奴婢一一回绝了。” 姜云舒听后并未抬头,淡淡问了一句,“一起来的?” 翠竹应声,“是。” 她勾起唇角,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他们这对狗男女怕不是要一唱一和,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让她再次陷入和谢司珩的“爱河”。 “其他的呢?” “宫里已经开始准备接待北辰的接风宴了,怕是半月后就抵达。” 翠竹继续道:“八,公主这几日处处找寻善舞之人,听说是昨日刚找到,奴婢猜想八,公主兴许要在宴上表演一番。” “哦?” 姜云舒失了笑,“这时候八妹可不会上赶着出风头,怕是在想什么坏主意呢。” 公主府管家刘容海步履匆匆,急忙地走到姜云舒跟前,“殿下,八,公主在门外求见,说是给殿下准备了礼物。” 闻言,姜云舒合上了书,她和翠竹相视一眼,“说曹操曹操到。” “你带她到前厅,本宫随后就来。” 刘容海得令退下,往大门口走去。 姜云舒起身,理了理衣衫,“走吧,让我们看看八妹的这份大礼有什么过 人之处。” 前厅内,姜晚秋环视着姜云舒公主府邸的装潢,俨然比临时赐给她的精致华贵不知多少,嫉妒从她的眼中涌出,手上不禁攥紧了茶杯。 良久,姜晚秋依然没见姜云舒的影子,她心中骂骂咧咧,不过仗着父皇的宠爱和有个身为太子的亲哥哥,现下居然对着她摆谱! 但一想到马上和亲的即将是姜云舒,她内心止不住的畅快! 毕竟这次姜国的公主要和亲的对象是北辰最没势力,身体病弱活不过几年的八皇子裴少煊,听说他还长得极为丑陋,性情古怪暴虐,姜晚秋一想到要和这种人共度一生,她浑身就发颤。 “八皇妹,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只见姜云舒身着孔雀绿的衣裙赶来,衬得人肤白如雪,她乌黑如泉的长发被玉簪松松挽起,金步摇在旁,垂下的珠饰在鬓间摇曳。 姜晚秋一时看呆了,以前姜云舒打扮得花枝招展,美则美矣,却美得乱七八糟,丝毫没有发挥出跟前皇后有九成像的脸庞。 如今的这副模样完全颠覆了她印象中的姜云舒,若是放到以往,或许她会说上几句酸话,可现在,她巴不得姜云舒继续保持下去,或者变得更美! 第5章 八公主的好礼 “前些阵子瞧五皇姐落水,作为妹妹的,怎么能不来看看?” 姜晚秋笑盈盈地唤来身边侍女抬上准备好的东西,里面装的是硕大人参、极好的燕窝和其他珍惜补品,“五皇姐小小薄礼,你可别见笑。” 姜云舒心中冷笑,这哪里是薄礼? 她还记得以前过生辰的时候,姜晚秋送的都是极平常、不值钱的物什,现在盒子里的东西加起来的价钱或许都比这几年姜晚秋送的都要贵,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这次还真是下了血本。 姜云舒垂下眼眸,掩盖眼底的冷意,捂着帕子笑道:“哪里的话,八妹你送的就是极好。” “那便好。” 姜晚秋心中舒了一口气,上次在长公主宴席上看姜云舒的气势,还以为不好糊弄。 看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傻,那就好掌控了。 姜云舒指着一旁的不是侍女装扮的女子,佯装一副才发现的模样,问道:“这位面生,好像不是八妹你的人吧。” 鱼儿上钩了。 姜晚秋勾了勾唇角,她殷切地介绍道:“这是我最近寻觅到的舞娘,柳如玉,人称玉娘。” “见过五公主,殿下万福。” 玉娘从姜晚秋身旁站出福身行礼,袅袅身姿,气质 出凡,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为过。 姜云舒点点头,视线一直落在玉娘的身上,似乎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 姜晚秋瞅准时机,继续道:“皇姐可是喜欢?” 她趁热打铁,“这本就是我为皇姐你准备的,若喜欢那更好了。” 姜晚秋脸上充满着笑意,眼中却笑不见底,她身子前倾朝姜云舒靠近,“长公主宴席上,我瞧皇姐好似和谢公子关系僵硬,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们之间和缓一些。” 她话语顿了顿,始终不讲下半句话。 姜云舒急不可耐地问道:“皇妹你就别逗我了,快讲讲你的好法子。” 见欲情故纵玩得差不多,姜晚秋才缓缓开口,以免姜云舒不耐烦,使得自己的计划不成功了。 “我的法子就是跟着这位玉娘学水袖舞。” 姜云舒半信半疑的扫视玉娘,颇为担心的看向了姜晚秋,“这能行吗?” 姜晚秋一个眼神示意,玉娘便到了一旁的空地开始起舞,她像是早有准备,从袖口中抛出长长的水袖,身姿摇曳,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 “好舞。” 简单的两段舞姿就让姜云舒拍手叫好。 “怎么样皇姐,我这法子不错吧? ” 言语间姜晚秋有骄傲之色,眼神中透着胜利的火苗。 姜云舒眼中激情之色褪去,流出了惋惜,“好是好,可惜没有表演的机会。” 可这一句恰恰就是姜晚秋所期盼的。 “有啊!” 姜晚秋激动地拍了下木桌,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的姜晚秋轻咳了几声,放慢语调,“宫内最近都在筹备接待北辰的宴席,你应当知道的,要是你在上面表演一番,必然是大放光彩的,不仅能为我们姜国赢得面子,说不定谢公子和你也能冰释前嫌。” 最主要的是能够吸引到北辰四皇子的目光,这样她就可以避免去和亲的命运。 “既然补品和舞娘皇姐你都收下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姜晚秋便起身告辞,临走前还眼神凶猛地对玉娘“叮嘱”道:“把毕生的技艺都教给皇姐,否则我拿你是问。” 送别了姜晚秋,姜云舒对身后的翠竹吩咐道:“收拾出一间屋子给玉娘。” “还有,下次赵宛衿和谢司珩登门不必拦着了。” 姜云舒望着还伫立在厅中的玉娘,心底冷笑,要是把那两个人隔绝在戏台之外,那岂不是太无趣了? …… “赵 姑娘这边请。 ” 跟在翠竹身后的赵宛衿左右打瞧着后院的景观,与她先前来的时候,增加许多新奇的花种,各个艳丽珍贵,甚至有几株不属京中。 每看到一处变化,便对姜云舒的嫉妒多一分,她手中的帕子不禁攥紧。 与其说是嫉妒,不如更多是恨! 恨姜云舒拥有这么多殊荣,而她和表哥的衣裳每次都是省吃俭用才能做那么一两套,只有时不时她怂恿姜云舒拿公主府库房的布料做新衣给她,才能够够得上姜云舒的边边。 翠竹止步在院门处,“赵姑娘,到了。” 赵宛衿恢复成大家闺秀的模样,径直行了进去,穿过绿荫花径之间,远远就见到姜云舒身着舞衣,甩动衣袖舞动,衣裙翩翩,宛如天上仙女缥缈不凡。 面上也并未如往常一般扑上厚厚的白粉,粉黛未施的模样出尘不染。 一时间,赵宛衿险些看呆。 赵宛衿保持着笑意朝姜云舒靠近,“云舒。” 练舞的姜云舒寻声望去,在看见赵宛衿后分神的下一秒,她身形一歪,在玉娘、赵宛衿和翠竹三人面前直直摔倒在地,一声尖叫响彻院子。 “殿下!” “云舒!” 三道女声同时响起,她们 脚步忙慌地来到了姜云舒的面前,翠竹扶着她靠在自己怀中,对不远处的婢女急促地喊道:“快去叫大夫来给殿下看病!” 被吼的婢女手握扫帚呆愣在原地,翠竹见她还不行动,语气加重了些,“赶快去啊!” “是。” 婢女怯懦应答,随即匆匆地离去,路上不慎与人相撞,“公子抱歉。” “无碍。” 清冽的嗓音说着简单的两字,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落入了姜云舒的耳中,她就算挫骨扬灰也记得谢司珩那个负心汉的声音! 既然人来齐了,好戏就开场吧。 赵宛衿小心翼翼抓着衣摆蹲在姜云舒身边,满脸写着关切,目光在她全身扫视,最后停留在了她的脚踝处,“云舒,你……你脚踝肿起来了。” 她的素手抚过姜云舒泛红、肿胀起来的脚踝,只是轻轻一碰,直接让姜云舒倒吸了一口气。 “疼!” 姜云舒头依偎在翠竹怀中,她算准时机,在衣裙下的大腿处狠狠掐了一把,微微扬起的脸颊上挂着几滴珍珠般的泪水。 不晚不早,抬头的那一瞬和走来的谢司珩对上视线,她咬了咬唇,潋滟的眼睛盛满了委屈的泪水,滚烫的泪扑簌簌地从眼眶中接连滚落。 第6章 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一刹那,她的眼神像是化作了实物,冲破万般阻碍撞在了谢司珩的心上。 相伴那么多年,他竟不知姜云舒有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余光中瞥见搭在姜云舒脚踝的手,他拧眉一路看去,居然是衿儿! 谢司珩眉头川字越来越深,下意识觉得罪魁祸首是她。 “你这是做什么?” 谢司珩弯下身子,一扇子打在了赵宛衿的手背上,白皙的皮肤很快泛起了一片红。 受到惊吓的赵宛衿惊得收回手,看清来人后娇嗔道:“表哥,我还想问你打我干什么?” 她这么一问,给谢司珩问到了,是啊,他在干什么? 怎么什么也不问,就给了衿儿一扇子? 不等他深究这个问题,刚才的婢女就带着大夫回来,“殿下,大夫来了。” 大夫来回把看姜云舒受伤的地方,在上面敷上了厚厚的一层草药,又用纱布紧紧裹住,方才开口,“殿下,您只是脚踝扭伤,程度有些严重,休息二十日,每日将药草碾碎拌水成药膏敷在受伤处,一日两次即可。” “本宫脚踝的伤能不能好的再快点?本宫可是要在接待北辰的宴席上献舞,休息整整二十日断不可能的!” 姜云舒脸色难看, 释放的威压和话语中的强硬,让大夫惊吓得即刻匍匐在地上,“殿下,最快最快也要足足十五日,要是强硬活动会落下后遗症的啊!” 她听后双眼微眯,“本宫的话你听不懂吗?” 大夫的身子开始颤抖,谢司珩打量起眼前的姜云舒,明明她针对的人不是自己,为什么那股恨意和怒意像是直直冲向自己? 她在那日之后,性情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姜云舒发现了他对她只是利用? 谢司珩的视线紧紧跟随在姜云舒身上,此时翠竹开口道:“殿下,你的身体重要,如果陛下和太子殿下知道,也会让你好好休息。” “是啊云舒,你且好好歇着,养好身子也不迟。” 赵宛衿闻声细语的在姜云舒的耳边劝说,你一言我一句,姜云舒不禁揉起了太阳穴,她闷声道:“知道了,本宫不练便是了。” “本宫情绪不佳,你退下吧,去管事那里领药钱。” “多谢五公主赏赐!” 大夫情绪激动,连忙磕头谢恩,跟在婢女身后又离去。 在众人搀扶下,姜云舒坐在了亭中的石凳上,她浅浅叹了口气,一脸愁容地看向赵宛衿,“衿儿,你同我关 系好,你知道我多想在父皇和皇兄面前表现一次自己的。” “而且八皇妹还特意为我寻了京中最好的舞娘,如今我的脚却……” 她刻意加重姜晚秋为自己找舞娘的那段话,说完这段话,她捂面抽泣起来。 赵宛衿侧头和谢司珩互相交换视线,面对和亲的事情,八,公主也坐不住了,毕竟皇宫中适龄的公主只有她们两人。 透过指缝,姜云舒见他们放松警惕,哽咽道:“衿儿,你说我该怎么办,怎能浪费了八皇妹的一番心意?”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如,衿儿你替我上场好了?你我如同姐妹,而且你生的那么好看,京城美人榜上的第三名,比我更能为姜国争光。” 站在一旁的玉娘急得插不上嘴,让五公主练也不是,不练也不是! 八,公主可是警告过她,如果五公主没有被四皇子看上,她就要被送给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赵韦德做妾,那赵韦德性情残暴,可是有虐待人的癖好! 脑海中八,公主做出凶煞模样威胁她时的画面挥之不去。 玉娘挣扎片刻,扑通跪在了姜云舒脚下,惊恐道:“殿下!万万不可啊!” 姜云舒用帕子拭去眼尾的泪水,“玉娘 你说说为什么不可?” 玉娘眼神乱飘,低垂的头伏的更加低,她咬咬牙下定决心后高高抬起头,心里做好了会挨板子的准备,“因为五公主殿下您身份尊贵,玉娘是八,公主专门寻来教导五公主的,赵姑娘虽与五公主为好友,但玉娘认为赵姑娘不论是身份,还是立场都不足以代表五公主献舞!” 姜云舒飞快地扫视了一眼亭中神色各异的众人,敏锐的捕捉到了赵宛衿眼底的窘迫和愤恨。 她猜,要是只有玉娘和赵宛衿两人,赵宛衿估计会扑上去撕烂玉娘的嘴吧。 身份这个词,在赵宛衿这里就是最大的忌讳和底线,她是临越质子的表妹,地位连京城中商户都不如,要不是她姜云舒爱屋及乌带着赵宛衿,京城美人榜估计赵宛衿都上不了榜! 一想到上次他们两人狗急跳墙给自己下药,心中不禁唾骂谢司珩和赵宛衿这两个忘恩负义的狗男女! 姜云舒勾勾唇,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美人好啊,北辰的四皇子最喜欢美人了。 赵宛衿听到玉娘的话后,脸上从错愕、羞愤转成愤怒,等她坐上高位,她势必要把这些羞辱自己的人都杀了! 她泛红的眼珠子 几乎要迸射出来,浓郁的杀机令人毛骨悚然。 玉娘被她吓瘫在地,姜云舒见气氛到位,对玉娘呵斥道:“本宫的人也是你能诋毁的?!本宫说可以就可以!” 姜云舒大袖一挥,脸上的面色并不好看,“既然你是八皇妹送给本宫的,以后事事听本宫的安排就好,余下的不要多嘴。” 玉娘深知大局已定,她认命地坐在地上,弱弱地应了句,“遵命。” 瞧姜云舒给自己撑腰,赵宛衿侧过头偷偷乐,今日的一切简直就是顺着她的心意来,真是不要太畅快! 她起身走到姜云舒的身后轻轻拍抚,“好了云舒,不要因为我跟八,公主生出嫌隙。” 赵宛衿面上露出苦笑,“毕竟你们才是一家人,到时有需要可以互相扶持,衿儿和表哥无权无势,恐怕还会拖累云舒你。” 姜云舒像是听见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把将赵宛衿的嘴给捂住,震惊道:“衿儿你说的什么话,你知道我和你表哥……” 她颇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谢司珩,眼神缱绻暧昧,又夹杂依依不舍,待谢司珩沉溺在里面时,姜云舒即刻收回了目光。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很快敛了眼眸,他能察觉到自己的心漏了半拍。 第7章 位置对调 见赵宛衿微微上扬起的唇角,以及面上难以掩盖的欣喜,姜云舒忍不住讥诮。 她原以为完成这一切有多难,没想到她的仇敌一个接一个的,把自己送到她面前像木偶一样任她安排。 上一世的自己到底是有多蠢,才会被他们牵着头走。 赵宛衿缓缓拿下捂着自己脸的手,神色激动,“我都知道,那既然云舒你都这么说了,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钩了。 “这样便是最好的。” 姜云舒撇过头看向宛如空壳的玉娘,道:“玉娘,明日起你就带衿儿练习水袖舞,把你毕生所学都教给她。” “不然本宫可在八皇妹面前保不下你。” 这句话明明是柔声柔气的讲出,玉娘却感觉每字每句更像是一把利剑架在自己的喉咙处,如果她不肯,便一刀下去,让她人头落地。 现下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眼前的这位,姜国最得宠的五公主,她在底层摸爬滚打,最会看人眼色,“是,殿下若无事,玉娘便先退下了。” 说罢,玉娘缓缓站起,麻木的腿险些使她摔倒在地,而玉娘毫不在意,双目无神的离去。 “既然如此,也没有别的事情,我脚上有伤就不送 你们了。” 翠竹上前扶着姜云舒站起,她朝两人莞尔一笑,转身就要离去,身子突然感到悬空感,她下意识抱住了身后人的脖子。 姜云舒猛地抬起头,谢司珩的那张脸正低头直直看着她,她撇过头,声音冰冷道:“放我下来。” 翠竹在一旁着急的无从下手,怕一个不注意又让姜云舒受伤,“谢公子,先把我家殿下放下来吧,她身上还有伤,折腾不了。” 谢司珩听后,修长的手指紧紧搂住姜云舒,不给她一丝逃跑的机会,任凭她殴打,谢司珩脚步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朝着屋子走去,他面上一贯镇定冷静,他下颌微微扬起,嗓音冷淡,“如果我说不呢?” “那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这句话姜云舒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吐出,而谢司珩根本没当回事。 谢司珩抱着她径直往里面走去。 “谢司珩!” 赵宛衿看着谢司珩的动作,忍不住咬了咬牙,震惊之余又有些不情愿,以前谢司珩根本不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行动,难道表哥爱上姜云舒了? 姜云舒越过谢司珩,望着赵宛衿那张五官紧凑在一起的脸,学着临死前赵宛衿那副做派。 她朝谢司珩 的怀里缩了缩,“阿珩,你看衿儿那样我好害怕。” 闻言,谢司珩顿足,看过去的眼神寒冰如冰。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物,结果她和赵宛衿的处境掉换,这一切虚拟又飘渺,也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恶气。 回忆至此,双眼微微发酸,回过神的姜云舒继续道:“是不是衿儿觉得我抢了表哥,她不开心啊?你快放我下来吧,不要让她误会了。” 谢司珩眉头皱的很深,这一切的计划赵宛衿是知道的,她吃什么飞醋?自己不过是按照计划行事。 他琢磨不明,只丢下了一句话带着姜云舒进屋,“无需管她。” 赵宛衿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心里像是被浇了一瓢油,怒火忽地燃烧起来,直至他们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甩袖走开。 …… 谢司珩余光中看见翠竹还跟在自己身后,脚上加快了步伐,砰地一声合上了木门,拴上门闩的动作一气呵成。 门外的翠竹拍打着木门,对里面的谢司珩喊道:“谢公子,你快开门啊!” 姜云舒先是一愣,继而大声地咆哮,“你到底要对我干什么!” 她居然干了件最蠢的事情,名堂堂地引狼入室,更没想到的是谢 司珩他现在竟然还想着霸王硬上弓,他怎么敢的! 她还是姜国最受宠爱的五公主,他只是个败方的质子! 冷静,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姜云舒不停伸手推搡谢司珩,起初谢司珩并没有理会,直到她居然想一个翻身摔在地上,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 他猛地攥住姜云舒的手腕,把人再次捞回自己的怀里,又粗暴的把姜云舒丢在床榻上。 “嘶。” 姜云舒揉着发痛的手腕,抬眼看去她才发现这次谢司珩动了怒,他眼底的神色晦涩难辨,她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担忧、怜悯和微弱的爱。 爱? 姜云舒扑哧的笑出声,一定是她痛到眼花看错了。 谢司珩的心硬生生被揪紧,一时半会也没放下来,他声音发紧,语气中带着责怪,“姜云舒,你想干什么?” 他俯下身,如玉的发冠歪斜,丝丝黑发散落在肩,薄唇一张一合,“你为了躲开我,宁愿伤害自己?” 困惑之意在他的脸上挥之不去,他不明白,之前都是姜云舒追在自己身后,那一日过后,她却像是避脏东西一样躲着自己。 姜云舒被谢司珩压在身下,湿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却犹如森林中沼泽 的沼气,她避之不及。 “是,我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 杀亲之仇、灭国之恨,早就把她心底最后一点对谢司珩的爱意给消磨了。 一气之下,姜云舒张大口一下就咬在了谢司珩右肩处,波涛汹涌的恨意差点让谢司珩窒息。 看到渗出的血色,谢司珩才做出行动,单手把姜云舒的双手抵在她的头顶之上,姜云舒双眼含着泪水死死瞪他,“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看向姜云舒的目光犹如初生孩童的懵懂,有时候他真的看不懂姜云舒对自己的感情。 谢司珩轻叹了一口气,头轻轻靠在了姜云舒的肩膀处,“放心,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他语气放软,嘴上哼着姜云舒最喜欢的歌谣,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姜云舒的泪水一瞬间决堤而下,她双唇打颤,不同的相似画面在脑中来回播放,爱与恨在此刻交织在一起,最后像烟花一样炸开。 她挣脱开谢司珩的束缚,一把将人推远,紧接着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俊俏的面庞红印额外显眼。 “你……” 谢司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带着小厮冲破木门的翠竹打断道:“殿下!” 第8章 你不要见个男人就贴上去! 翠竹一把护在姜云舒的跟前,“谢公子,还请你赶快离去,不然就不要怪我们赶客了!” 面对翠竹下达的逐客令,谢司珩自知理亏,重新正了下发冠便转身离去。 瞧谢司珩离开屋内,姜云舒一颗紧绷的心才放心,刚才和谢司珩争执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困意占据了理智,身子渐渐沉了下去。 “扑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翠竹看着姜云舒晕在床上,又是一声尖叫,“殿下!” 没走多远的谢司珩停了脚步,他揉搓着掌心,最终还是抬脚走出了公主府。 坐在马车中的赵宛衿撩开车帘,看见谢司珩回来,“表哥!” 她又恼又喜,喜的是谢司珩并没有在那里呆太久,恼的是刚才他当着众人面前给自己甩脸,让她有些难堪。 谢司珩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上车掀开车帘,弯身进入马车内,车夫开始甩动鞭子,重重拍在马屁上,马车开始运转。 赵宛衿张大了嘴巴,大脑随着马车的颠簸轰的一下炸开。 只见谢司珩身上的天蓝色长衣领口不整,几缕青丝搭在肩上,他眼尾的薄红更让赵宛衿嫉妒姜云舒,表哥先 喜欢的人是自己,那个姜云舒有什么资格! 她开始臆想谢司珩和姜云舒独处时的场景,嫉妒心使她一步步凑近谢司珩,“表哥,你和姜云舒做了些什么,不如我们也做点有趣的吧。” 赵宛衿的嗓音像是在糖罐中滚了一圈,若有若无的气息喷洒在谢司珩身上,车内空间狭小,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谢司珩斜了她一眼,赵宛衿内心窃喜。 她好歹也是上过京城美人榜的,每次出席时一颦一笑不少公子哥为她痴迷,她深以为谢司珩也和那群人一眼,继而大胆地俯身靠在谢司珩的肩膀,一只手把玩着他凌乱的发丝。 温软的东西在他臂膀蹭了蹭,谢司珩顿时觉得浑身有些燥热。 他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赵宛衿,女子的神情、动作,相比大家闺秀更像是一个青楼里面的女子,虽然他对赵宛衿用情颇深,但他以后的皇后绝对不能是这样卖弄风骚的人! 他又想到拼死抵抗的姜云舒,和这些日子的冷淡,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丧失理智地抓起赵宛衿的手腕,赵宛衿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她蹙眉朝谢司珩求饶,“表哥 你松手,抓疼我了!” “你快松手!” 赵宛衿死命挣脱,始终没有一个男子的力气大。 “你歪七扭八的成何体统,不要见个男人就贴上去。” 谢司珩松开了她的手腕,意识到自己话语过重,他舒了一口气,又添了一句,“抱歉衿儿,我今日情绪有些不佳。” 赵宛衿摸着发红的手腕,疼痛感挥之不去,她眼眶积满了泪水,看向谢司珩的目光满是委屈。 可惜谢司珩此刻兀自看向窗外,赵宛衿紧咬着下唇,心中笃定是刚才姜云舒和表哥单独相处间说了自己的坏话,不然一向护着自己的表哥怎么会对自己这样! 不过没关系,很快她就要在北辰接待宴上大放光彩,到时候属于她的一切都会拥有! …… 一道黑色身影在高低起伏的屋檐不停飞跃,最终落在郊外一个不起眼的院落中。 “参见殿下。” 说话那人摘下了面罩,在昏黄烛光的照射下,脸上刀疤看的着实吓人,另一边完好无损的脸却英俊无比,像是阴阳两道,让人难以捉摸透彻。 站立在桌案前裴少煊瞧了一眼,语气淡淡道:“起来吧。” “ 殿下,听白露说您去了姜国长公主办的宴席。” 裴少煊默不作声,并没有否认他话中自己的行为,手中握着的毛笔继续在宣纸上书写。 他话语一顿,斟酌许久,仍就要将没有讲完的话续上,“殿下,有需要的话派玄冥楼的人去做就好,不然容易暴露身份,希望您能谨记我们最初的目标。” “我没有那么健忘,阿七。” 裴少煊斜了名为阿七的人一眼。 他的话,让裴少煊想起了之前和阿七的年幼时光。 那时,他们无依无靠,他母妃出身不好,只是位婕妤。 谁知道宫中没人瞧得起的王婕妤某天生出个皇子,各宫的娘娘嫉妒不已,甚至有人明目张胆的当着王婕妤的面灌裴少煊饮下毒药。 为了他,她遭受毒打、挨饿和羞辱,身子一落千丈,最后死在裴少煊十二岁那年。 而年纪过大的裴少煊却没有娘娘领养,又过了一年,北辰皇帝把他安在了之前是王婕妤贴身侍女的曲贵人名下。 或许是愧疚、心虚,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将阿七赐给他做身边的暗卫,年龄和经历相仿的二人抱团取暖,互相舔舐伤 疤活到现在。 “咳咳!” 裴少煊面孔忽然变得苍白又无血色,执掌的毛笔慌乱地在宣纸上匆匆划过,盖在唇上的手掌摊开时,一片血红入目。 见状,阿七便动身拿外袍盖在他肩上,“需要属下为楼主解毒吗?” 裴少煊强压着喉咙间的血腥出言制止,“不必了,这么点毒还不至于要我的命。” 他垂眸,目光带笑,若讥笑,若自嘲,声音有些不稳,“等我大婚之日再说,我要先他们一步回北辰皇宫,现在解开必然会惹人怀疑。” “是。” 阿七恭敬顺从的在裴少煊身边一一汇报,“姜国皇帝有意将八,公主派去和亲,为了不让五公主被选中,已经暗中在择婿,但京中传闻五公主非临越质子不嫁。”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了人手监视姜国的五公主。” 缓过劲的裴少煊长嗯一声。 “可是,宫中安插的眼线传来四皇子随使臣一并到姜国,说是为了目睹姜国公主芳容,这会不会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让他来,他还没那么重要到可以影响我。” 裴少煊轻柔抚摸着宣纸上的那一浓墨下的名字——姜云舒。 第9章 哄睡 深夜,五公主府内。 “大夫,我们家殿下怎么还没醒来?” “殿下是前阵子落水身子还未恢复好,如今又受到了惊吓,所以下午才晕厥过去,我刚刚已经给殿下服下了药,最晚明早就会醒来。” 姜云舒脑袋昏昏沉沉,刚醒来就看见翠竹忧心忡忡的询问大夫,她手肘支撑在床上就要起身,喉咙发出微弱的声音,“翠竹。” “殿下,你醒了,你先再躺一会儿。” 眼尖的翠竹上前扶着姜云舒,她面露喜色,给姜云舒喂了一杯水,她把人放倒在床上,“深夜了殿下,我去让厨房炒几个菜,你先再睡会儿。” 闻言,姜云舒虚弱地点了点头,她肚子已经开始打鼓,是该吃点东西了。 随即翠竹领着大夫退出屋内,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窗外成片的乌云连绵不断地翻滚而来,紧接着银针一般的雨丝一个接一个的降落在琉璃瓦上,以及青石板的路面,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夹杂着一道惊雷,它轰然作响。 一道雷电闪过,裴少煊忽然出现在姜云舒的屋内,他一身黑衣劲装,墨发高高束起,全然没有传闻中半点病弱的样子。 他脚步轻盈朝着床边 走去,裹着被子的姜云舒紧闭双眼,她呼吸急促,似乎因刚才的雷声睡的不安稳。 他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少女,忽然她口中低声呢喃着什么,裴少煊弯下身听见姜云舒断断续续说道:“别杀他们,我恨你,谢司珩……” 继而是一阵呜咽声,姜云舒的眼尾涌出泪水划过鬓角,滴落在了枕头上。 嗯? 姜国五公主喜欢质子谢司珩的情报难道是假的? 裴少煊疑问颇多,他俯视着姜云舒,少女被噩梦缠绕不停地翻动身子,他鬼使神差地覆上了她的眉心,才发觉她发起了高烧,他嘴角轻扬,“怎么每次我一来就能撞见公主殿下你生病?” 等他给姜云舒喂水吃下一颗药丸时,屋外又一道雷声响起,他厌恶地看着窗外的闪电,回过头时姜云舒已然睁开了双眼。 糟糕,被发现了。 他的手想抽出,却被姜云舒一把抓住,少女眼前看的不真切,皇兄什么时候爱穿黑色的衣裳了?可除了皇兄,谁又会在打雷的雨天过来看她? 姜云舒试探地开口道:“皇兄?” 裴少煊怔住,僵硬地轻嗯了一声,原来没有被发现啊。 可也不能继续待着这里,他加重 了力气想要逃离,结果得到的是姜云舒把另一只手也按在上面。 姜云舒眼巴巴看着裴少煊,他咬着后槽牙低声说道:“别以为你生病了我就不敢动你。” 他再次用力,这一次险些让姜云舒跌落在地,他慌了神,马上单手把人抱了回去。 裴少煊:…… 裴少煊坐在床边,看着不让自己挪步,一脸无辜的姜云舒心里就来气,但欺负一个手无寸铁,正在生病的弱女子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就在他思索如何脱身的时候,姜云舒打破了他的思绪,“皇兄,今夜打雷你又来陪我了吗?” 裴少煊挑了挑眉,她怕打雷? “你要走了吗?能不能再唱下母后经常哼的歌谣。” 姜云舒的眼睛亮晶晶,看向裴少煊的目光充满央求,他硬着头皮应下,一时之间无从开口。 少女的眼神炙热,他缓缓转过身避开,望着窗外的雨他薄薄的唇微启,“夏雨唤来意凉凉,悠悠好时光,行得春风又有雨。” 裴少煊音色清润又低醇,像早春的溪涧敲打心门,温软的歌声使姜云舒眼皮打架,心里想着为什么这次皇兄唱的歌谣不一样。 抵不过困意,姜云舒阖眼而眠,裴 少煊见状立即抽出了麻木的手,他扭动着关节,目光落在睡颜姣好的姜云舒身上,胸腔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她的嘴角轻轻弯起,裴少煊莫名的跟着笑了起来。 他改变主意了,或许上次的以身相许能够在这次实现,姜云舒的身份高贵,恩宠不断,做他的妻子、棋子都极好。 裴少煊在心中寻了个合适的理由。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耳朵灵敏的裴少煊立即起身戴上面罩翻窗跃走。 端着饭菜的翠竹在前面引路,身后的男子是姜国太子,姜云舒的亲哥哥姜景泽。 他刚从战场回到姜国,在东宫更衣时听见雷声就奔了过来,月白锦袍的肩头和衣摆被雨侵湿了一片,脚上步履沉重。 北辰着实过分,这次战争不过是侥幸输给他们,居然要一位公主过去和亲,简直是欺人太甚! 而他这次前来不仅仅是为了和亲的事情,还是听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大多和姜云舒有关,尤其是前阵子在姑姑宴席上云舒落水的事件,姑姑觉得不对劲暗中调查了一下,发现是赵宛衿那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贱人给他的亲妹妹下毒! 她居心何在 ! 姜景泽憋不住气,他更不能看着姜国的公主,他的亲妹妹被两个异国之人玩弄于手掌之中。 翠竹推开门,姜景泽越过门槛,望着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姜云舒,他的语气放软了些,“去把你家主子喊起来吧。” 姜云舒稀里糊涂被翠竹拽起来,随意收拾了一番出来,看见姜景泽的那一刻感到诧异,“皇兄,你怎么来了?” 她落座在姜景泽对面,翠竹将备好的饭菜放在桌上,在姜景泽瞩目下出了房门。 姜云舒拿起筷子给姜景泽夹菜,刚才还梦见皇兄在自己梦里哼歌,下一秒就能看见的感觉太奇妙了,以至于她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姜景泽着急来找姜云舒,路上什么也吃不下,现在瞧着她没事的样子才感觉到饥饿感,他随意吃了几口垫垫肚子,开口道:“你啊,我是怕你被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我哪里有这么笨……” 姜云舒下意识地反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上辈子就是很笨,让自己和家人,还有整个国家为她的愚笨买单,这次她一定让赵宛衿和谢司珩发出相应的代价,她不禁捏紧手中的筷子。 瞧着吧,这次她不会再让他们得逞了。 第10章 从此以后他就是你的暗卫 姜景泽轻叹了一口气,见姜云舒情绪不高,以为是还喜欢着谢司珩那个臭小子。 他放缓语气,“谢司珩外貌、才华和性情都极佳,他是姜国的子民,皇兄固然赞成,可他是临越送来的质子啊,他心中对我们的恨会少吗?”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生怕姜云舒听不进去。 他纠结片刻,还是选择告诉姜云舒那晚在长公主府上的真相,他们皇家的儿女不需要过于的优柔寡断。 “那晚在姑姑府邸里,你不是不胜酒力,是被人下药,那人正是你素日要好的姐妹,赵宛衿。” 姜云舒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姑姑早就调查到了啊。 她这时才想明白,以往的那些时候姑姑看她的眼神和时不时的唉声叹气,原来都是为自己感到不值,到最后,甚至为了保护自己被谢司珩安排的歹人捅死。 她的情绪顿时跌入低谷。 姜景泽说的激情慷慨,“她是谢司珩的表妹,她想让你和谢司珩生米煮成熟饭,连你的清白都顾不上了!要是他真的爱你,大可给父皇提亲,何必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瞧姜云舒沉默不言,又丝毫没有得知真相的震惊模 样,他心中了然,他的亲妹妹没有那么笨,她比所有人都早早知道了真相。 他闭上了嘴,看着不知不觉已经变得如此懂事的姜云舒,手放在了她的发顶,轻轻揉了几下,“父皇和皇兄我会为你寻个好夫君的,莫要再想着谢司珩了。” 姜云舒低头含着泪点头,姜景泽拍了拍手,一个暗卫打扮的人出现在他们跟前,他单膝跪下,“参见太子,参见五公主。” 空阔的房间内,姜云舒借着微弱的烛光打量,他小麦的肤色和几乎要冲破黑衣的精壮给人莫名的安全感,睫毛长而密反倒显得有些违和。 姜景泽郑重介绍道:“他叫楼弃,是皇兄为你精挑细选的暗卫,整个暗卫中仅排在周云之下,我已经和父皇申请,破例将他带出,今后就是你的暗卫了。” 姜云舒有些错愕,如果说皇兄的暗卫周允的武力值排行第一,那面前的这个人就是第二。 面对父皇和皇兄的良苦用心,她神色复杂,幼年追在谢司珩身后的自己,担心有了暗卫之后谢司珩会因此不理会自己,赵宛衿又在耳边煽风点火,拖到前世死了后都没有暗卫保护。 看来也是谢司珩 和赵宛衿为了更一步掌控自己,提早做的动作。 而姜景泽为为自己精打细算,甚至强撑着精神赶来她府邸,和自己付出一切去爱的谢司珩相比,姜云舒忍不住落了泪,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这股温情了,她扑向姜景泽埋首在他的肩头呜咽。 姜景泽像小时候一样轻拍着她的后背,看着已过及笄年纪的姜云舒还如同小孩一样撒娇,他打趣道:“都多大人了,还找你皇兄撒娇,羞不羞?” 姜云舒听后才想起楼弃的存在,她轻咳一声,姜景泽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次,姜云舒觉得打雷的下雨天也是如此美好。 两人吃完简单问候了几句,姜景泽借着明日还要和父皇商议接待北辰的事宜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姜云舒和楼弃大眼瞪小眼,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第一次和外男独留一个屋子,尤其现在还是深夜,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她斟酌后开口,“外面有美人榻,晚间你可以歇在那里。” 话一说出口,她又有些后悔,这样子是不是显得自己有些轻浮? 站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楼弃,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独自尴尬地姜云舒并未 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 “属下在房梁上就好,在暗处保护公主您更有利,公主有事可唤我。” 他唇角微微下压,语调低沉缓慢,话刚说完他起跳融入了黑暗之中。 姜云舒无可奈何,任由他去了。 她望着床顶思绪万千,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一世,她又能不能推翻前世的悲剧?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她伴着睡前的疑问进入梦乡。 …… 庭院正中,赵宛衿一身天青色舞衣,袖若流水清泓,纤腰灵动,回眸浅笑,经过玉娘几日的栽培赵宛衿舞跳的已经有模有样。 翠竹握着轮椅后的握把迈入庭院,而坐在上面的人正是姜云舒,她抿唇一笑,“衿儿,你这舞练的都要超过玉娘了。” 赵宛衿停下脚步,望向出声之人,看到姜云舒坐在轮椅上,不免有些震惊。 昨天见面的时候姜云舒在翠竹的搀扶下可以走动,按上次大夫说的日子应该是快好了,现在却沦落到要坐轮椅? 赵宛衿狐疑地走上前,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试探问道:“云舒,你双腿怎么了?” 落在后面的玉娘看见姜云舒的模样,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这下子她是真完了,五公主现在别说是练舞,怕是到时北辰的接待宴上都不会出面,她心如死灰,整个人颓废极了。 “下雨后有点风湿、风寒,大夫说这几日少活动,我便让人打了这副轮椅。” 姜云舒脸色病白,语调软绵,仿佛真的被病痛折磨。 “我现在全身是病,衿儿你还是离我远些好。”姜云舒咳嗽几声,就上气不接下气,脸憋得通红。 “不如让我看看,我也好替你寻个好的大夫再看看,总不能让你一直忍痛。” 赵宛衿仍旧不信,上前伸手就要去触碰姜云舒的双腿。 一尺之距,银剑横在赵宛衿手腕处,她吓得花容失色,耳边响起楼弃冷冰冰的嗓音,“你什么人就敢触碰殿下,赶紧把你的脏手挪开。” 见目的达到,姜云舒冷声命令道:“楼弃收手,她是本宫的朋友,不得无礼。” 楼弃将剑收回剑鞘,低眉顺眼应道:“是。” 语毕,他又消失在大众眼前。 赵宛衿着急地收回手,她知道这个人是真的会砍了自己的手,可是姜云舒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高手? 她怔怔地看着认识多年的姜云舒,对现在的她捉摸不透。 第11章 有刺客! “衿儿,你不要生气,这是父皇和皇兄专门安排在身边保护我的暗卫。” 姜云舒淡淡一句,让赵宛衿感到了危机感。 先前只有翠竹这么个碍事的奴婢,随便找个男子把她打晕了也好对姜云舒下手,出现楼弃个高手,一下子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赵宛衿神色复杂,只好回去后和表哥从长商议了。 姜云舒哀叹了一口气,看向赵宛衿的目光充满艳羡,“真羡慕衿儿你,能够在宴席上献舞,如今我的伤不知道该怎么办。” 流露出的破碎眼神,赵宛衿从中获得了强烈的满足感,就算是姜国最受宠的公主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活在她的影子下。 她对姜云舒承诺道:“我会带着你的那一份心在宴席上做到最好的。” 沉浸在悲伤中的玉娘听后,似乎找到了生机,她立马冲到姜云舒跟前建议道:“殿下,玉娘会吹笛,笛子演奏方便容易上手,您可以考虑一下笛子。” 她语速极快,内心急得打鼓,焦急的额头竟然冒出了细汗。 来了,机会自己送上了门。 姜云舒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握拳的手下是扬起的弧度,她故作惊讶,双眉挑起,“玉娘你居然还会这个,你 倒是多才多艺,那之后早晨你教我吹笛,下午教衿儿水袖舞吧。” “是。” 玉娘激动地应下,八,公主之前只说让五公主在宴席上露面,又没说非要以跳舞的方式出现。 赵宛衿听后脸阴沉了下去,面上又不得不扯出笑意替姜云舒开心,“那可太好了云舒。” 姜云舒轻嗯一声,“你们先练着,本宫这会儿又累了。” 她挥挥手,一副疲态,翠竹推着她离开了庭院。 一回到自己院内,姜云舒从轮椅上跳了下来,她伸了伸懒腰。 装病还真不适合她,下次还是换个法子比较好。 翠竹放好轮椅,上前搀扶着姜云舒,嘴上开始数落道:“殿下,你即使是装的那么严重,但这病也是真的!怎么可以一下就蹦蹦跳跳,万一又受伤了怎么办?” 无数的质问朝姜云舒砸来,吵得她脑袋疼,心底同时升起一股暖意。 可翠竹叨叨起来最迟要一刻钟才能停下,为了结束这痛苦的唠叨,她揉着太阳穴打断道:“翠竹,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坐轮椅不可吗?” 话说出口,翠竹立马噤声,眨着眼睛凑近姜云舒。 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要是想做出得了重病,请大夫走一 趟,再散布一下传谣就好,没必要大费周章去弄个轮椅。 躲在暗处的楼弃也有些好奇,在众人茶余饭后谈资的五公主,她这次匪夷所思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病而去坐这个轮椅,是因为腿。” 姜云舒一瘸一拐来到石凳旁坐下,她拍了拍自己的腿,翠竹还是一知半解,“这跟殿下你的腿有什么关系?” “八皇妹赶在北辰接待宴上给我送舞娘来,美名其曰说是为了让我这个花拳绣腿的嫡公主在宴会上大展身手。” 姜云舒轻轻一笑,沾了茶水的食指在石桌上写了个“和”字。 翠竹几乎是脱口而出,“八,公主是为了让你去和亲!” 她点点头,翠竹还不算太笨。 楼弃收紧了怀中的剑,他敛下眼眸,普通的官员家宅中都是尔虞我诈,更何况朱墙青瓦竖起的皇宫。 翠竹脚底忽地生出一股恶寒,她只以为是八,公主回心转意,临嫁人前为了让生母在宫中好过点,才对自家主子如此献殷勤。 没想到在这下面其实是她为了让姜云舒去和亲,铺的好深的一个大坑! 翠竹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这八,公主真是人美心恶,整颗心都是脏的,配 不要脸北辰的病弱六皇子正正好!” 姜云舒身形一怔,这要是被裴少煊的人听到可不得了! 她顾不得脚伤,立即起身捂着翠竹的嘴,“嘘!不要说那么大声,隔墙有耳。” 她警觉地扫视周围,裴少煊作为天下最大情报处和杀手组织玄冥楼的楼主,想监视她们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裴少煊的隐藏身份,是她在前世被姜晚秋折磨时知道的。 在一次大战中,她被姜晚秋的人掳走关在地牢。 姜晚秋每日会来看她,可能自己即将变成再也不会开口的死人,姜晚秋畅所欲言,几乎是把所有的秘密倾诉给她。 而她愿意,也不得不能做姜晚秋唯一的观众。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这么死去的时候,谢司珩又踏着光杀了进来,彼时她还不知道这是正式踏上死亡,成为滋补赵宛衿身子的第一步。 锐利的双眸中,泪膜底下的眼珠闪着猛兽似的光芒,很快,很快,她要成为一头世上最凶狠的野兽把他们撕成碎片,遭受千般晚般的折磨,一辈子让他们活着! 恨意,来的如此迅疾。 姜云舒手上的力道加重,翠竹喘不过气使劲拍打着她的双臂,“殿...殿下!” 回过神 的姜云舒慌张地松开手,翠竹大口大口畅快地呼吸新鲜空气,没有将姜云舒过激的行为放在心上。 翠竹不解地问道:“殿下,你怎么这么害怕被北辰六皇子,他是北辰最不得宠,没几年命能活的皇子而已。” 姜云舒有些恍惚,翠竹的话一字未进耳朵内。 她看着细嫩的双手,不敢相信自己做出伤害身边真心对待自己的人。 瞬息之间,一片绿叶迎面朝姜云舒和翠竹而来,房屋上瓦砾与鞋靴碰撞的声音同时响起。 察觉到不对劲的姜云舒扭过头,两行珠泪簌簌落下,像断了线的珍珠。 瞧见叶子飞向她们,她争分夺秒地推开傻站着的翠竹,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下。 楼弃脚尖点在树枝上跃向姜云舒,绿叶轻巧,速度明显快于他,又急忙扔出剑鞘勉强挡下了这枚暗器。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另一处再次飞来一枚绿叶,直直朝着姜云舒的后背袭来。 “小心!”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翠竹和楼弃同时奔向姜云舒。 突感不妙地姜云舒回头,此时绿叶的距离她的胸口仅有半臂长度,就算她现在挪身也会被命中。 她的大仇还没得报,自己还不能交代在这里! 第12章 抓刺客 姜云舒迅速移步到旁边,可速度仍然没有绿叶快。 就在它即将命中姜云舒之时,楼弃一个飞身扑倒了姜云舒,两人摔倒在地,姜云舒只觉得有个柔软的垫子带着自己天旋地转。 趴在楼弃胸脯前的姜云舒晕乎乎地起身,一个踉跄又跌了回去。 好巧不巧,她双手落在结实,还在上下起伏的胸前。 姜云舒:...... 她要是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楼弃能信自己吗? 见到这个情形,翠竹刚迈出的腿立马收回,她想要是殿下能喜欢上暗卫,总比喜欢一个质子强,起码是个本国人,也不用追在别人的屁股后面。 她自顾自地点点头,加重对这个想法的赞同,再次拉远了距离。 僵持的几秒内,楼弃单手撑地,在姜云舒和翠竹的惊呼中,他的大掌隔着衣物扶着姜云舒的后腰一并站起。 姜云舒瞪着大.大的眼眸,绯红不经意间就窜上了她的脸颊。 她想,练武之人力气都如此之大吗? 随之而来的一个想法让她瞳孔放大,那晚的裴少煊力气丝毫不比楼弃差。 莫非他瞒着其他人的眼线背地练武? “冒犯了,殿下。” 一段声音打断了她的思 绪,姜云舒应声抬头,楼弃脸颊上细长的血痕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你这脸......” 冰凉的指尖轻柔地划过楼弃脸颊上正在流血的伤痕,他额头青筋微动,仍然垂着眼眸不和她对视。 “殿下,你的右肩有伤,还是先别动了。” 楼弃轻轻放下姜云舒的手臂,“属下去看看刺客还在不在。” 说罢,他再次跃起,姜云舒侧头看向楼弃所说的位置,才发现自己也受了点小伤,唤来翠竹拿来药箱扯开袖子上了些药。 良久,楼弃身上增多了几道伤,脸上出现了冷漠之外的神情,挫败感。 “扑通!” 他跪在姜云舒跟前,整个人埋着头,语气异常坚定道:“楼弃自愿请罪,属下未能保护好殿下,让殿下受伤,还放走了行凶的刺客,一切都彰显楼弃的无用,楼弃领罚。” 楼弃双手递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备好的皮鞭,姜云舒愣神间,手中已经被他塞入了皮鞭,宽阔的背暴露在自己视线中。 他早就有所听闻,宫中一些公主喜爱用皮鞭惩罚暗卫,好控力,伤害大。 自幼被暗影卫洗脑的楼弃,以能侍奉皇室为荣,为了这一刻他做足了准备, 就算是惨无人道的惩罚,他也甘之如饴。 看着楼弃较真的样子,她粲然大笑,打趣道:“你考虑好了?我这一鞭子下去,可得打到兴尽为止。” 她摸索着皮鞭,做工精良,粗细有致,厚度足足有两个大拇指指甲盖,真要打下去,一般人还真的承受不住。 闻言,楼弃身形依然挺拔,“任凭殿下处置。” 姜云舒的眼神意味深长,缄默许久,她将将开口,“是该罚,翠竹上白酒给他擦拭伤口。” 翠竹还在为两人周遭充斥的火药味而胆战心惊,结果只是如此简单的“受罚”,她欢欢喜喜应下,她就知道自家殿下还是如以往一般善良。 浸湿白酒的棉球点涂在楼弃的伤口处,丝丝麻麻,宛如蚂蚁啃咬。 处理好伤口后,翠竹抱着药箱走开,院中只留下罚跪的楼弃和姜云舒。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站起来和本宫说。” 楼弃膝行到姜云舒面前,素常波澜不惊的双眼满含疑问,“殿下为什么对属下这么好?” 姜云舒听后身形一歪,她原以为楼弃会问出点惊天骇地的问题,她正了正神色,“你武力在暗影卫排第二,要是有人靠近,你应该 能感知到第四个人的气息。” “显然那人隐匿了气息,功力应该在你之上,山外有人,人外有人,你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本宫一向奖惩分明。”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楼弃大为震撼,原本漂泊不定的心在此刻驻扎下来,他朝着姜云舒行大礼,“楼弃,此生此世愿听五公主殿下差遣,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云舒清楚,楼弃字字为真,现下她的确缺一个有能力的心腹。 她轻嗯了一声,望着远处红紫缠绕的晚霞,给楼弃下达了第一个任务。 “现在开始,公主府所有的大门全部封锁,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有人阻挠你就亮出公主府的令牌。” 翠竹忙完归来,姜云舒下令道:“翠竹,你去通知所有人不能外出,有人问就说公主府有刺客,公主遭难,直到查明真凶前谁都不能走。” 翠竹和楼弃领命后,马不停蹄的去吩咐府里所有人。 ...... “你们快给我让开!” “我可是你们殿下的好友,你们胆敢阻拦我,信不信我让你们好看!” 门口守卫的小厮硬着头皮和赵宛衿讲理,“赵姑娘,这都是殿下下的命令,还请赵姑 娘海涵不要与我们计较,我们也只是按吩咐行事。” 赵宛衿硬是听不进去小厮的好言相劝,嚷嚷着就冲向大门口,“我今天倒是要看看,走出这个门到底有没有事情!” “赵姑娘,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保证你一定会出事。” 银刃横在赵宛衿身前,剑身反光至她眼中,她的气焰顿时消灭了一些,她没能想到真的会有人动刀。 赵宛衿看过去,那张面孔无比熟悉,这不是姜云舒身边的暗卫吗?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姜云舒专门派人堵着自己不让出府? 她思考了一会儿,正打算退回去静观其变时,在旁的一名小厮小声嗤笑道:“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在绝对的武力下怎么不叫嚣让殿下来救。” “不过是仗着自己表哥受我们殿下喜爱,变得如此嚣张跋扈,不知道的还以为整个公主府是她的呢!” 紧接着一群人笑得肆意,根本不顾及作为姜云舒“好友”的赵宛衿。 她的脸红一阵,青一阵,脸上的面子快要挂不住。 今天她还非要闯这个门不可了! 赵宛衿伸手推开楼弃,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就要挪开门闩,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第13章 北辰四皇子的偶遇 “衿儿,这么晚你要去哪儿啊?” 姜云舒坐在轮椅上,时不时咳嗽几下,隐隐散发出长居高位的威严,使赵宛衿僵硬地转过身。 她内心道了声糟糕,那群人没有骗自己,还真是姜云舒的注意。 “你怎么来了云舒。” 她似笑非笑地靠近姜云舒,瞧见她脸色惨白和破了口子的衣裳,赵宛衿开口问出心底的疑问,“你这身怎么弄的,竟然比下午还要虚弱?” 赵宛衿蹙着眉头,仔细从头到脚打量着姜云舒的一切。 姜云舒猛咳了几声,脸涨得通红,在翠竹的拍抚下才勉强恢复。 她虚弱道:“方才有刺客对我下手,楼弃还没抓到刺客,怕是要委屈你在府中住到找到位置。” 长篇大话下来,里面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不就是等于变相的禁足嘛! 不等赵宛衿开口找寻借口离去,姜云舒接上刚才的话,“此事可大可小,我还是希望能够尽快解决,要是传到父皇和皇兄耳里,不知道到时候要麻烦多少倍。” 她笑盈盈的话里全是威胁,“你说是不是啊,衿儿?” 姜云舒尾音拉得极长,像是赵宛衿无可奈何后无声的嘚瑟。 赵宛衿咬着后 槽牙装出同意的姿态,“是,衿儿还是等凶手抓到再说,免得到时候传出是我们临越人动的手。” 姜云舒点点头,在楼弃和翠竹陪同下走开。 赵宛衿在他们身后生气的直跺脚,瞪了一眼那群取笑的小厮,在冷哼声离去。 与此同时,玉娘在另一边经常出入的后门也遭到了拦截。 看守的人不耐烦地摆摆手,“五公主说了,府中有刺客,找到之前谁都不能离开,你赶紧回去吧!” 一听是五公主下的令,玉娘本就惴惴不安地心提到了高处,如果这段时间都不能出府,那怎么跟八,公主通消息? 她拿出藏在胸口的一些银子递给那人,抱着些许期待,“大哥,你行行方便吧,我有急事得回去一趟。” 看守的人眼睛都看直了,但一想到楼弃警告自己的冷厉样子,他无情地推搡玉娘,“去去去,别来找茬。” 玉娘心沉入谷底,灰溜溜地走开。 ...... “楼主,姜国五公主身边已经有位暗卫,是姜国太子前些雨夜的时候送去的。” 阿七站立在裴少煊的身边,听着单膝跪着的白露汇报姜云舒近日的消息。 “姜国五公主脚上受 了伤,怕是不能在宴席上献舞。” 正坐在案桌前,手握各方情报的裴少煊抬起眼,打断道:“你为什么回来?”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白露,强大的气场压的她手心出汗,她攥紧双拳鼓起勇气说道:“有人诋毁楼主您,属下听不下去,对那人出了手,也暴露了行踪。” 裴少煊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右眼皮也跟着一起,这不祥的征兆让他不禁眯起双眼,“诋毁我的人是谁?” 白露抿紧双唇,“五公主的侍女。” “姜云舒有没有受伤?” “有......” 他气极反笑,重重地一掌拍在桌上,屋内回响着拍桌的响声。 “我让你保护她,到头来你沉不住气,还要对她们下手?” 裴少煊快步走到白露面前蹲下,他捏着她的下巴,手劲大的让白露倒吸了一口气。 “是不是觉得我这几日太好说话,你们就能放肆到替我做决定。” 他一把甩开白露,拍了拍双手站起身,俊脸在半明半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些邪魅,一双黑眸冷冷地看着她,“自己去领罚,这种事情再有下一次,你应该知道下场。” 白露点头起身默默退出屋内。 阿七上 前询问道:“殿下,要不要我再安排其他人去。” 裴少煊抬手叫停,眼底掠过危险的暗光,“这次我亲自去。” ...... 很快迎来了接待北辰的宴席。 姜云舒府中仍然没有抓住凶手,在接待北辰宴的当天才下了解除禁止的命令。 皇宫内众人忙碌地坐好一切接待的准备,然而京内百姓对北辰使臣一行人万份唾弃。 豪华的马车行驶在大道上,姜云舒倚靠着窗,车速缓慢,隔着薄薄一片车帘,她不想听见百姓们的吐槽都难。 她合上眼,百姓们的话在脑中挥之不去。 上一世,姜云舒也曾当过难民. 那时姜国闹干旱,饥荒爆发。 她随谢司珩大捷回来时,遇到了大批难民闹事,冲散了她和兵队。 她用脏土掩盖自己,在这个时候平时所谓的秩序和规则是破碎的,一个干净的人出现在难民中一定会成为针对的对象。 在她和谢司珩兵队相遇之前,她看到了太多惊悚又无奈的画面。 姜云舒只是稍稍回忆一下,细细密密的汗珠遍布她的脑门,她掏出怀中的手帕。 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这一世她不仅要为自己报仇,更要为了姜 国百姓。 她冒出个想法,如果能够和北辰谈和,临靠多国的北辰肯定能带动姜国的经济,税收就可以下降减轻百姓负担。 北辰位处江南,河流湖泊比之姜国不要太多,若是能引水渠连通水源,粮食的问题说不定能够解决。 实施起来难度太大,姜云舒还需要从长计议,她转溜着眼珠子,打起了坏心思。 马车猛地停住,车内的姜云舒扑倒在车壁,抓着窗户边勉强维持住身形。 姜云舒估算着时间,现在应该到宫门口了,谁会在这个节点生出是非? 车外的翠竹气愤地走了进来,“殿下,北辰的四皇子拦下了咱们的马车。” 她一想到那北辰四皇子跟前的走狗得瑟样,就恨不得上去踹他命根子,十几年前北辰不如姜国时,都是求着他们收下献礼。 如今一场败仗让他们地位颠倒,甚至敢当众拦截皇室! 翠竹抱怨道:“他们四皇子肥头大耳的,还嚷嚷着要见殿下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姜云舒听了眉眼间充满疑惑,北辰使臣和他们的四皇子应该早早就在宫中,怎么会出现在在这里? 她很快清楚,是她那个八皇妹走漏的风声。 第14章 一睹芳容 姜云舒食指点在翠竹唇上,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她无奈摇摇头看来翠竹还是没记住上次的教训。 “你要是想让你殿下我今晚不被北辰此刻追杀,就立刻收声。” 这一恐吓,让翠竹惊得捂住嘴,上次那遭她可久久没忘,听了姜云舒的话连连头。 裴嵩站在宫门底下的阴影处,即使是这样,他脸上止不住地淌汗,耐心也快消磨掉。 他再次出声,“本皇子在北辰听说姜国的美人居多,想来姜国公主应当是更胜一筹。” 说话间,他眼神不停偷瞄姜云舒车窗处的纤纤细手。 俗话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以此类推,姜云舒的第一张脸应该是极好的。 想到这里,裴嵩眼眶中的猥琐和油腻外溢。 “不知五公主可否赏个脸,让本皇子看看传闻是真是假,回去以后说不准还能在北辰帮忙宣传一下,让你们姜国另辟新路赚点钱花花。” 裴嵩在外大笑,脸上的肥肉随着笑声颤动,看的让人犯恶心。 翠竹撩开车帘,蒙着面纱的姜云舒在翠竹的搀扶款款走下。 她今日着一身缕金百蝶穿花藕粉裙,薄雾紫色烟纱外裳,鬓边钗着一九鸾金钗步摇,垂 下的珠子随步伐摇曳,看的裴嵩春心荡漾。 只可惜,没一会儿姜云舒就坐上了翠竹拿来的轮椅上,这股娇弱的反差,反而让人生出不知名的保护欲。 尽管裴嵩在北辰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人,但眼前的姜云舒仅是蒙着面都让人脑补出其他画面。 他咽了咽口水,伸手就要摘下姜云舒面上碍事的面纱。 “公主的容貌也是你能窥看的?” 闪身出现的楼弃表情冷冰冰,看的裴嵩有些寒颤,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他嗤笑道:“不过是蝼蚁一个,还妄图挡住本皇子跟公主?” “林勇,快把这不知好歹的人给我拽开!” 裴嵩身边翠竹所说的走狗,听话的上前粗暴地拽着楼弃衣领,丝毫不把楼弃和他的剑放在眼里,“我们四皇子能看上你们公主是你们荣幸,别在这里碍事!” 说完,林勇反手就要把楼弃丢在地上,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没有撼动一点楼弃的位置。 他力气耗尽,楼弃趁着他喘气间隙,手肘一击林勇的腹部,一个扫堂腿直接让他跪拜在姜云舒面前。 楼弃冷哼一声,北辰的人也不过如此。 裴嵩瞧见自己的人挨了打,怒气噌地涨了 上来,刚要开口辱骂楼弃,却听见姜云舒开口。 “楼弃,不得无礼,这是北辰的四皇子,是姜国的客。” 她声音轻灵,像是江南最缠绵的风,透着股清甜。 然而,落在裴嵩的耳朵里更像是一道不痛不痒的电击,刺挠着他的心。 看裴嵩痴呆的样子,姜云舒内心冷嘲,北辰四皇子果真好色,八皇妹她们居然歹毒到要把自己给他?! 那自己就只能让她们自食其果了! 没了楼弃的阻挡,他和姜云舒的距离更进一步,裴嵩无暇顾及地上的林勇。 “云舒面容平平,怕是四皇子看了后要失望了。” 色字占据了裴嵩的大脑,他只当是姜云舒在跟自己欲擒故纵,“怎么会!还请五公主赶紧摘下,让本皇子一睹芳颜吧。” 她可是事先提醒他了,等会儿发生什么事情可别赖给她。 姜云舒微微一笑,保持着面上的从容,她举起手,袖子滑落到小臂,露出白皙的皮肤。 裴嵩屏住呼吸,心砰砰的往外跳。 他心想,容贵妃说的不错,这五公主确实是个美人,他到时跟父皇说说,纳为侧妃还可以给自己长一下面子,总之可不能便宜了裴少煊那个病秧 子。 只见姜云舒摘下面纱,隐藏在后面的容颜露出后,裴嵩有抱多大的期望,现在就有多失望。 他看着姜云舒干黄的脸,上面的麻子布满面中,红肿的痘痘东一个西一个,干燥惨白的唇。 整张脸看起来简直是惨不忍睹! 哪里有半点美人的样子! 裴嵩顿时失了兴致,偏偏刚才姜云舒就提醒过他,一腔怒火挤在胸腔又无处发泄。 他背着手四处寻找倒霉鬼,恰巧看见要起身的林勇,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起来那么慢要死啊?” “你非要把本皇子的面子给丢完吗!” 裴嵩几乎是吼出来,挨了一脚的林勇直呼无辜,他想撒气给姜云舒他们。 “你们!” 他一扭头,看见给自己撑腰的裴嵩已经走远,他又跑去追在裴嵩的身后,“四皇子,你等等啊!” 姜云舒冰冷地看着裴嵩他们走去,嘴角冷冷一笑,眼神轻蔑,狠戾十足。 蠢人和蠢人合作,出的也都是蠢招。 她手一招,翠竹走到她身旁,“接下来你推着我进宫。” 翠竹惊讶地张大嘴,“啊,可要是其他人看见了……” 要是让其他人看见,背后又要编排五公主是不是为 了追爱谢公子而摔断了腿。 谢公子那么不知好歹,她可不想姜云舒被众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扶着把手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姜云舒淡淡道:“没关系,就是要他们都看见。” 不看见怎么可以给她作证呢? 翠竹听后脑袋更晕,但又只能按照姜云舒所说的行事。 …… 殿内灯火通明,每个桌前都摆满了美味可口的佳肴和鲜艳水果,参加宴席的皇亲国戚和大臣们陆陆续续进入殿内,有条不紊地落座在位置上。 姜云舒坐着轮椅匆匆赶到,在众人的异样眼神下落座在前排,她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姜晚秋的身影,容贵妃眼底的诧异转瞬即逝,却被她给捕捉到了。 看来她们是故意给自己留时间,惊艳了北辰的人,再让姜晚秋缓缓入场。 有了她这么个明珠在前,北辰的人又怎么会要被比下去的姜晚秋呢? 皇帝高坐在大殿上,左边是太后,右边依次是容贵妃和宁贵人。 皇帝一早就盼着姜云舒过来,他有些阵子没见他的宝贝女儿了,听说她落水,又遇刺客,心绷的紧紧的。 是的,姜国的皇帝最是心爱他于前皇后所生的女儿,五公主。 第15章 北辰接待宴(上) 皇帝把目光投向姜云舒,发现她身下竟然坐的是轮椅,他倒吸了一口气。 他稳住微颤地语调开口,“云舒啊,你怎么坐上轮椅了?” 皇帝坐的位置高,他说的话很快就引得在场人的注意。 他们也纷纷看向了姜云舒。 是啊,这五公主听说好几日都没出府,好端端的人怎么沦落到坐轮椅了? 坐在最前面的裴嵩不屑地嗤笑,人丑多作怪呗。 长那么丑,菩萨不让她摔死都是好的了! 容贵妃面露困惑之色,晚秋不是给姜云舒送了个舞娘吗? 这还没开始表演,腿倒先出了问题,她们的计划还怎么推行啊! 她急的焦头烂额。 又回过神,只要裴嵩看上姜云舒就好了,管她能不能跳舞! 她把姜云舒的行踪和画像给了裴嵩,按照裴嵩的习性,看到姜云舒的美貌应该会去堵人,他肯定看到了姜云舒的脸! 容贵妃的目光带着希翼望向裴嵩,他脸上满是不屑,甚至看都不看姜云舒。 挺拔的身姿弯了半截,这下全都完了。 “父皇,晚秋来迟。” 说话的嗓音娇中带妖,裴嵩瞬间来了兴趣。 可一想到姜云舒反差极大的样子,又萎了下去 。 什么姜国人生的貌美如花都是屁话,等回去北辰就要把那些传谣的人全部宰了! “四皇子,四皇子。” 林勇推搡着裴嵩肩膀,语气十分急切,生怕他不理自己。 裴嵩心想,这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叫什么叫,我还没死呢。” 林勇谄媚道:“四皇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快看前方。” “要是不如本皇子意,你今晚就惨了!” 裴嵩不耐烦的看了过去,就见殿前的人曼妙身姿,乌发雪肤,这才是大.大的美人! 姜云舒放下茶杯,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好戏现在就要开场了。 姜晚秋一身天水碧的衣裙,罩着银红浅纱,简单的发髻别着银钗珠花。 她眼眸低垂,脸上粉黛未施,相比平常妩媚模样,现下的清纯让人耳目一新。 皇帝轻嗯一声,并不在乎他这个女儿。 得到肯允的姜晚秋落座在姜云舒后几个位置,察觉到母妃担忧眼神的她一头雾水。 这下人总算齐了。 姜云舒开口回答皇帝的疑问,“谢父皇担心,儿臣想着能在接待宴上表演一番,前些日子刚好八皇妹亲自送来舞娘,谁料想练舞的时候扭伤了脚,恰逢雨天得 了风湿,大夫建议儿臣坐上轮椅好早日康复。” 姜云舒刻意咬中八皇妹三个字,面上是一副无辜想让父皇开心的样子,谁看了都心软。 皇帝和姜景泽听后更是勃然大怒,这哪里是好心? 分明就是故意,是狠心,是恶毒的心思啊! 蒙在鼓里的姜晚秋听了更是扭头看向姜云舒,她怎么坐上了轮椅,自己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可恶的玉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气愤的想要砸掉手中的瓷杯,但这里是接待宴,她必须保证今晚没有人能够注意到自己。 尽管生气,但皇帝也不能当众掺合她们两姐妹的争斗,他有能力保下姜云舒。 那是他最爱的女儿,绝不可能派去北辰和亲! 龙威蔓延至容贵妃身边,她赶忙出来打了圆场,“晚秋,云舒不善舞你还送个舞娘过去,送礼当送心头好,快和你皇姐道歉。” 容贵妃佯装批评,姜晚秋告诫自己是为了自己的未来,狠狠的吞下了这口恶气,生平第一次和和气气的跟姜云舒道了歉。 “不好意思皇姐,下次我一定送你喜欢的。” “无碍。” 姜云舒摆摆手,面上云淡风轻。 她可不 在意姜晚秋给自己送的礼物合不合心意,毕竟她等会儿要送给姜晚秋的大礼,一定不合她的心意。 “儿臣虽然不能上台献舞,但儿臣的好友赵宛衿愿代替儿臣。” 皇帝还是第一次见临越那群人不朝姜云舒索取,反而替姜云舒挡了这次的风波,对他们几人的好感多了一些。 “哦?让朕和北辰的四皇子、使臣一起瞧瞧。” 姜云舒双掌轻拍,一众舞者和乐师涌入殿内,乐师退至一旁,簇拥成团的舞者纷纷蹲下,露出正中的赵宛衿,清颜绿杉,墨发如瀑,神色间欲语还羞。 乐师双手一挥,琴声骤然响起,赵宛衿随之甩袖起舞,舞姿犹如云朵舒卷,袅娜腰肢温更柔。 裴嵩看得如痴如醉,微张的嘴中口水险些溢出,赵宛衿收回水袖向皇帝作礼时他才缓过神。 瞧裴嵩只对姜晚秋和赵宛衿感兴趣,皇帝现在的心情极佳,大手一挥让人给赵宛衿赐座,“赵姑娘的舞姿确实卓越,不像是仅仅半个月练成的,也是有心了。” 他语速缓慢,不夹带任何情绪,让人捉摸不透其中的意思,但总归是好话。 赵宛衿敛下眼底的欣喜再次行礼,“多谢陛 下。” 她居然替赵宛衿做了嫁衣! 这可是她为姜云舒铺的路,姜晚秋恨得牙痒痒,他们临越人怎么死活要和自己作对,早知道先解决他们,再对姜云舒下手了。 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 可她不甘心,姜晚秋心底给自己打了十二分的气,才稳住声音,“父皇,这赵姑娘怎么能代替皇姐呢?” “儿臣猜,皇姐肯定是另有准备,赵姑娘只是皇姐为您准备的开胃菜而已。” 姜晚秋粉唇轻漾,黑亮的眼眸亮了起来,里面暗藏危机。 姜云舒歪着脑袋低笑几声,她这八皇妹怎么还是那么笨,上赶着给她推波助澜。 听见动响的姜晚秋,好看的秀眉拧在一起,她上下鄙夷的打量姜云舒,怀疑她不是扭伤脚,是把脑子摔坏了。 而裴嵩沉迷于接二连三的美人中无法自拔,听到姜晚秋的建议,他瞬间眉头紧皱,让这个姜国的丑公主表演,要是再露出那丑的绝世的容颜,他不得当场去世? 裴嵩刚想开口建议皇帝免了姜云舒的表演,姜云舒却被人推着轮椅来到了殿中。 她从容镇定,丝毫没有临阵上场的怯懦,“正如八皇妹所说,儿臣确实另有准备。” 第16章 北辰接待宴(中) 皇帝不悦姜晚秋给姜云舒下的套,可姜云舒这个当事人已经应下,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只能转变心情,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见姜云舒长大后主动提出表演,心中难免有些期待,“云舒,你要展示什么才艺啊?” 底下的皇亲国戚和大臣们心中也是这个疑问,姜景泽更是深知姜云舒的底,他的好妹妹哪里会什么才艺啊! 姜云舒出生时就体弱,在她闹着要学的时候,皇帝生怕她磕到什么也不让。 现在年纪渐长,姜云舒一点可以拿得出手的才艺都没有。 现场已经有些人开始期待姜云舒的丑相了。 姜景泽轻叹了一口气,为姜云舒祈祷,这次不要太丢脸,现下还有北辰的人在,要是丢脸丢到北辰去...... 他扶着额头,不敢继续往下想。 面对众人质疑、取笑的目光,姜云舒莞尔一笑,道:“儿臣学艺不佳,这几天方才学会一首曲,音律甚美,想着能与大家一同分享。” 说罢,翠竹上前掏出玉笛递给姜云舒,她放置唇边,正要吹响时,姜晚秋出声添了一把火。 “皇姐,你是表演给父皇和从北辰来的贵客看,一直蒙着面不合适吧! ” 姜景泽闻言抛去了一个眼刀,他一直以为姜晚秋和姜云舒争,不过是女孩子的攀比心,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狠毒。 怕是恨不得姜云舒今夜就嫁去北辰吧! 宴上众人交头接耳,低声的话都是指责姜云舒没大没小,更严重的是有人说她不把皇帝看在眼里,不尊重皇家和自己的父亲,说她不孝不忠。 姜景泽实在听不下去,“八皇妹,嬷嬷没教过你别人表演不能打断吗?” 被怼的姜晚秋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是她欠缺在前,她无话可说。 冲上脑的怒气只能压下,她瓮声瓮气给自己寻了台阶,“皇妹不过是怕有人借机说五皇姐,想提醒一下,一时间没顾及那么多。” 姜景泽冷哼一声,他今天是对这个八皇妹刮目相看了。 姜云舒放下玉笛,眉尾轻颤,她的好皇妹狗急跳墙了,连平时最讲究的礼仪都顾不上。 她顺着姜晚秋的意,故作为难地摘取了面纱,在场的人见了倒吸一口气。 五公主怎么比以往丑上许多! 裴嵩更是看都不看,他是无法相信世上有丑的令人发指的女人,还偏偏让他给遇上了。 所有目光集中在姜云舒身上,她苦笑道 :“父皇不知,云舒蒙上面纱就是遮掩这张丑脸,能保全心中的最后一点尊严。” 说完,她长叹一口气,惹得众人一阵怜惜。 他们家中都有长姐、小妹或女儿,也能知晓姜云舒作为女子想要留个好颜面的想法。 姜云舒语气抽噎,继续道:“我知道皇妹你并无恶意,先前你就为了我送来舞娘,可能我天赋差学不来,没想到临近宴席前几天又毁了容。” 她句句让人动容,有明白的人揣摩到了其中的重点,瞧着姜晚秋刚才频频提及姜云舒的举动,一下就联想到了。 “一切不会是八,公主所为吧?”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她们一相水火不容,八,公主突然转了性子肯定另有蹊跷。”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风向瞬间倒转,惊的姜晚秋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臣认为,四皇子和使臣路途遥远而来,肯定疲劳至极。” “不如请五公主快些表演,莫要耽误姜国的贵客享用美酒佳肴,为四皇子和使臣洗去疲惫啊!” 姜云舒余光窥见出声的人。 此人正是容贵妃的兄长,丞相皱坤尧。 皱坤尧在朝堂中颇有声望,平日十分维护姜晚秋这个侄 女。 朝堂上有一般的人都是皱坤尧的门生,皇帝不愿和皱坤尧生出冲突,点头示意姜云舒可以开始。 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被姜云舒收缩自如地憋了回去,她双手抬高,摸索着孔位。 动作笨拙的像是第一次拿到。 姜晚秋在底下嗤笑,就算是从小集宠爱与一身又如何? 离了父皇和太子哥哥,依旧是那么上不了台面,她眼底的不屑和轻蔑摆在了明面上。 一声笛响,姜云舒的手指轻盈地在笛孔变换,熟悉的像是吹了多年。 优美的笛声从她的唇齿间流出,轻快的曲调却夹杂淡淡的忧伤,一时间勾勒起在场人对遗憾过往的无限怀念。 笛声悠扬飘荡、绵延回响,后调又如清澈的小溪,悦耳到有阵阵凉爽的清风掠过耳际。 一曲毕,姜云舒放下玉笛,众人还沉浸在那笛声之中。 居高位的皇帝两行泪倾然落下,他接过李公公递来的帕子擦去泪痕,“云舒,你这一曲练了多久。” 姜云舒恭顺地回答道:“回父皇,云舒不过只是练习了几日。” 众人哑然,竟然只是练习几日的成果,如果夜以继日的学,岂不是要更上几层?! 皇帝也十分 惊讶,他的女儿在自己眼皮下活了十几年,居然不知道姜云舒是何等的天赋异禀。 那他以前限制姜云舒学琴棋书画,岂不是埋没了她。 皇帝陷入了自责。 太后看着他那副女儿控的模样,不动神色地翻了个白眼,一点皇帝样都没有。 “皇帝,赵姑娘不吝啬舞姿在众人面前表演,五公主也做了表率,哀家建议让八,公主也上台吧。” 太后说的有理有据,简直公平的不能再公平。 姜云舒知道太后真正的心思,她是不想让自己出尽风头。 她听皇兄说过,太后和他们的母后关系并不好,这一切从母后进宫后就如此。 听闻是太后并不喜舞刀弄枪,只觉得粗俗,因此对出身武将家的母后百般刁难,对他们亦是。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和姜晚秋不对付,太后自然乐见其成,直接成为了容贵妃和姜晚秋的后盾。 退下场的姜云舒靠在轮椅上,悠哉地欣赏容贵妃和姜晚秋慌神的面容。 太后这一次,算是帮了倒忙。 然而,姜晚秋压根没有想过事情会脱离了自己的计划。 她想要拒绝,可当对上太后灼灼的目光,她拒绝的话因害怕堵在了口中。 第17章 北辰接待宴(下) 姜晚秋又看向容贵妃,希望能从母妃那边寻求一点帮助。 只见容贵妃摇摇头,脸色也不太好看。 她的心凉了半截。 裴嵩的视线定在了姜晚秋身上,花痴的不能再花痴。 姜云舒猜,要不是裴嵩估计仅有的一点脸面,或许就直接扑上去把姜晚秋吃干抹净了。 正好,她心善,成全了裴嵩也不是不行。 姜晚秋避开裴嵩恶心人的视线,强压心中的屈辱,逼迫自己应下,“太后说的是,晚秋也有准备了一支舞,正要献给父皇和北辰贵客们。”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容贵妃的女儿还算懂事。 姜晚秋走出席间,乐师奏乐随之响起,她双手挽花,纤纤细手宛如翩翩舞动的落蝶。 她飞身下腰,裙裾飘飞,流光飞舞,整个人妩媚又艳丽。 目不斜视的姜云舒嘴上倒数着数,“三,二,一。” 话音刚落,姜晚秋脚踩裙,脸直接着地,发髻散乱在肩,完全没有刚才的贵气。 席间有人取笑出声,方才提议姜晚秋出来献舞的太后,噙着笑意的脸肉眼可见的垮了下去。 丞相皱坤尧是难得的奇才,同为一家的容贵妃和姜晚秋怎么就是个榆木脑袋,上不了台面的 玩意! 窜上来的怒气使她想要指责姜晚秋几句。 可她又是自己提出的,总不能当众打了自己的脸。 太后咽不下这口气,招来身边的嬷嬷扶着自己离席,“哀家近日头疼的厉害,现在又犯了,就由容贵妃和宁贵人替哀家招待吧。” 容贵妃知晓,这一次她们母女俩丢了太后的脸,怕是以后太后都不愿意为她们撑腰了。 目光跟随着底下被侍女扶去换衣的姜晚秋,心里一阵心疼。 她的儿,怎么那么命苦? 这么想着,绯红染上了她的眼尾,皇帝握紧了容贵妃的手安慰道:“晚秋跌落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她还小,出错很正常。” 说完,他轻拍着容贵妃。 皇帝的话戳到了她的心窝子,既然知道晚秋年纪小,为什么硬要她的女儿去和亲? 但,这些话她不能问出口,更不能提,她只能默默地点点头,然后在心中为自己和女儿哭泣。 宴中气氛略显尴尬,皇帝与李公公吩咐了几句。 等李公公回来时,引来了一大批娇艳的舞女,乐声奏响,飘着香味的美味佳肴也在此刻陆续地端了上来。 皇帝高举酒杯,“朕在此恭迎北辰四皇子及使臣们大驾姜国, 朕先喝为敬。” 皇帝一口闷下酒水,北辰的人也不甘落后。 有了皇帝的开头,底下紧绷的大臣们也稍稍放松了情绪。 应付不来这些这些的姜云舒借着头晕离开了宴席。 来到最熟悉的御花园,她摸索着当季盛开最艳的花,回忆起了从前。 小时候她经常和皇兄在此处撒欢了跑,彼时姜晚秋也和他们一起。 起初,她和姜晚秋的关系并没有现在那么差,小孩子哪有什么心眼。 后面越长大,容贵妃想要恩宠,想要权利和皇后之位,宫中就是如此残忍,你不争不夺就会被踩在脚下,尔虞我诈才是皇宫中的生存法则。 容贵妃每每看到姜晚秋和他们在一起,姜晚秋都少不了一顿挨骂和毒打。 这也没有阻止住三人的碰面,真正改变他们关系的是那一次。 容贵妃再次怀上龙胎,合宫上下都喜气洋洋。 可惜她流产了,容贵妃哭天喊地的说是皇后谋害皇嗣,证据她早早备好了,一点破绽都没有。 皇后百口莫辩,皇帝看在两人的情分上,对她的处罚只是禁闭。 容贵妃大抵在姜晚秋耳边说了什么,让她觉得皇后心狠手辣,加上容贵妃以后再也不能有子嗣 ,对他们恨之入骨。 尤其姜晚秋面对她这张和前皇后极为相似的脸庞,三人的关系彻底破裂。 她和姜晚秋的感情更是降到了冰点。 姜云舒吐出一口浊气,若是姜晚秋不设计自己,兴许能在京城内寻个好人家嫁了。 偏偏她们母女要对自己赶尽杀绝,那就由不得她了。 姜云舒吩咐翠竹去外面守着,见翠竹不放心,便以有楼弃保护自己成功劝走。 第18章 裴少煊求娶姜云舒 裴少煊的举动和白日骚扰自己的裴嵩有何区别? 姜云舒憋着气,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真孟浪!” 她企图抽回自己的脚,挣脱间,用力过猛一脚踹在了裴少煊的胸口,他直直栽倒在地。 姜云舒的脚仍然被裴少煊握在手中,他一拽,直接让少女扑在了自己怀里。 裴少煊见状发笑,“五公主好像比我还要流氓一点。” 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姜云舒伸出左手要捶打裴少煊,他就抓住人左手,伸右手,抓右手。 姜云舒:..... 她怎么要和这样蛮不讲理的人搅合在一起! 双眼燃起愤怒的火焰,炙热的要把裴少煊看化了. 她从牙缝种挤出话来,“无耻之徒!是你拉着我的脚,我才会摔倒的。” “真是倒打一耙!” 瞧着气急败坏的姜云舒,裴少煊松开了对她的束缚,“都是我的错,能原谅我了吗?” 他嘴上说着抱歉的话,下垂的眼尾却沾染着笑意,似乎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姜云舒轻哼一声,从他的身上爬起,整理起自己的衣衫,穿好了鞋袜。 她好整以暇地问道:“你今夜来皇宫干什么?” 裴少煊双腿盘起席地而坐,也不绕弯子 ,“来找你,五公主。” 姜云舒眉尾轻佻,有些稀奇,她还以为得等自己嫁到北辰才能再次和裴少煊见面。 然而,裴少煊接下来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嫁给我,怎么样?” 月光悉数打在裴少煊的身上,他俯视着姜云舒,眼神明亮了几分,目光炙热坦诚,如挂在天上皓月般皎洁。 姜云舒快速眨眼,冲刷掉片刻的心动。 她冷静下来,问道:“一个陌生人,本宫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请求?” 她很想知道让裴少煊主动找自己的原因,不管是利用,还是其他。 必须要掌握主动权,她才能走好下一步棋。 裴少煊惊讶她的转变,可于情于理,姜云舒的反应实属正常。 “在下乃北辰六皇子,裴少煊。” “少年的少,煊赫的煊。” 姜云舒长哦一声,作出一副刚刚才知晓他身份的样子。 她又追问道:“既然是北辰贵客,怎么不从大门进来?” 姜云舒忽然想起,楼弃怎么没有过来保护自己? 之前只要有个人冒犯自己,他出现的时间几乎是按秒计算。 只有一个想法能解释,楼弃被裴少煊钳制住了。 她敛下眼底的担忧,如今裴少煊还能好好和 自己闲聊,说明楼弃性命暂时安全。 裴少煊低垂着头,肩膀发颤,随即大笑出声,“殿下,你的演技未免有点拙劣,既然早知在下的身份,就不要虚以委蛇了。” 他抬手弹去眼角的泪,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见裴少煊点明了,姜云舒干脆不装了,“裴少煊,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嫁给你?” “临越的谢司珩和我可以说的上是青梅竹马,只要我说要嫁给他,第二天赐婚的圣旨就能下来,我会风风光光的出嫁。” “而你,不得宠的病弱皇子,我怎么能保证你能给我优渥的生活,不会被你的兄弟姐妹们欺负?” 姜云舒的话一阵见血。 裴少煊点点头,姜云舒的话确实有理有据。 她内心揣揣不安,担心过于直白的话让裴少煊气的转身离去。 “可那有怎样?在下从不在乎什么恩宠。” 话语洒脱至极,裴少煊站起身,步步逼近姜云舒,犹如那晚。 他勾起唇角,指节分明的手指勾勒着姜云舒的粉唇。 “五公主怎么知道在下给不了殿下想要的生活?” “在下知道,殿下和谢司珩关系破裂,从前都是殿下的一厢情愿,现在的殿下是讨厌他的吧?” 视线紧紧的黏在姜云舒的脸,低沉的嗓音讲出的每一句话都犹如给她下咒。 姜云舒不知不觉中,竟然点了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裴少煊眼神更加兴奋,“殿下,不如选择嫁给在下,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瞧着愈来愈近的俊颜,姜云舒忽地回过神,打掉了那只作恶多端的手, 她拉远距离,回眸看向裴少煊时,他不仅不生气,脸上反而依旧挂着笑。 沉默良久,垂着头的姜云舒忽然昂起头,咧嘴笑道:“可以啊,如果六皇子可以满足我的请求,我亲自请求父皇去往北辰和亲。” 她眼底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算计。 送上门的机会,她不可能不好好把握,而且她本就打算要去往北辰和亲。 “一年的时间,我要北辰愿意引三分之一的水渠给姜国。” 姜云舒的要求,无异于登上天上摘月亮,引三分之一的水渠本就难以实现,别说是要给手下败将姜国了。 裴少煊爽快的一口答应,“一言为定,在下一年内必然不负殿下所望完成,也请殿下自请和亲。” “那是自然。” 一枚银哨交到了姜云舒手中,裴少煊解释道:“完成殿下任务之前,这枚哨子 就当作利息,遇到危险吹响,一刻钟之内会有人来保护殿下。” 姜云舒将哨子收好,向裴少煊讨要人,“六皇子,我的暗卫现在能还我了吧。” “原来殿下心中只有那位暗卫。” 裴少煊佯装委屈,像极了得不到丈夫爱的妻子。 姜云舒汗颜,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裴少煊也不墨迹,上树带下了楼弃,解开了封锁的穴位。 他闪身到姜云舒身旁,俯身轻吻了她的脸颊,在耳畔说道:“宴上你的笛声在下非常喜欢,下次殿下再在成亲当晚再吹一次吧。”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裴少煊的身影便不见了。 姜云舒捂着被亲的地方,眼睛瞪得像铜铃,楼弃的存在更加重了她脸上的羞涩。 二人一言不发,楼弃识趣的隐秘回暗处。 直到翠竹来到她跟前,姜云舒依旧处于发懵的状态。 “殿下你怎么脸红彤彤的?” 姜云舒捂着脸抬头看向翠竹,“有吗?肯定是夜色太黑,翠竹你看错了。” “殿下,翠竹眼神好着呢。” 就在姜云舒和翠竹狡辩这一问题时,远处跑来了一个太监。 “不好啦五公主,赵姑娘晕倒在偏殿了,太子殿下让奴婢找您去看看。” 第19章 惹祸上身(上) 小太监神色紧张,他抬臂用衣袖擦拭着莫须有的汗。 他余光看着姜云舒的反应,生怕有什么异样。 姜云舒眯着双眼,眼底带着探究。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可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姜云舒的眼神过于直白,看的小太监浑身发毛,他喉结滑动,咽下因恐惧生出的唾沫。 见姜云舒还是无动于衷,他为难地开口催促道:“五公主,您去看看吧,太子殿下说赵姑娘只认你。” 这句话倒是没错。 再者,暗中有楼弃保护自己,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 “走吧,你在前头带路。” 姜云舒挪了步子跟在小太监斜后方。 毕竟赵宛衿是自己带进来的,出了什么事情骂名都归她身上。 没做过的事情她可不想扛下。 三人一前一后走着,越往深处走,嘈杂声愈来愈少,几乎接近没有,甚至连灯笼都不见几盏。 没一会就来到了小太监说的偏殿。 “五公主,就是这里了。” 太监恭敬地推开门,姜云舒迈步进去。 屋内破败不堪,四处灰蒙蒙,每走动一步就飘起呛人的灰尘。 “咳咳。” 她捂着鼻口,往里面望去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小太监在撒谎。 “你确定赵宛衿在这里吗?” 姜云舒皱着眉头,回头向小太监质问。 “咔吱——” 一道关门声回应了她的问题,她这是把自己送入虎口了? 姜云舒看着闭紧的门窗,她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有人大费周章给自己下套。 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见过无数死尸的她竟生出一丝惧意。 “楼弃。” 口中刚念出楼弃的名字,下一秒楼弃就出现在她的跟前。 “属下在。” 姜云舒吩咐道:“本宫走在前面,你在暗中看着,要是有人要对本宫不利,不管是谁你直接上手。” 她补充道:“出了什么事情,本宫保下你。” 嘱咐完一切,姜云舒又让楼弃回到暗处。 而自己举着烛台缓缓地探索偏殿的一切。 半晌,姜云舒走到最里面,发觉床榻上躺着一人,时不时还有他的呓语声。 她鼓足勇气,蹑手蹑脚的把背对自己的那人转过身。 眼前的面孔她十分熟悉,方才还在殿中见过。 正是刚才殿上喜欢看美人的北辰四皇子,裴嵩。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榻上,受到外力的裴嵩睁开了眼睛。 朦胧间,裴嵩隐约看见视野内有 个前凸后翘的美人。 说是美人,其实他也看不清美人的脸,可多年的经验告知他,眼前的姜云舒就是个美人。 裴嵩自动把姜云舒的麻子脸,自动脑补成一张绝世大美人。 “嘿嘿,小美人——” 口中淌着口水,脸上的肥肉因笑挤压在一起,这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那张油腻的脸,姜云舒见一次就反胃一次,她赶紧拉开距离,不想和糟心的裴嵩挤在一个屋檐下。 他东倒西歪地下床,脚下步伐生了风,双手向前伸着,迫不及待要对姜云舒上下其手。 “砰!” 裴嵩应声倒地,一坨肥肉跌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得到解救的姜云舒倚靠在柱子旁借力休息,她轻晃着头,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 “楼弃……” 她话还没说完,靠在柱子的身子直直滑落下去。 眼疾手快的楼弃一把抱住姜云舒,他一脚破开屋内最隐蔽的窗户,带着人跃到了偏殿的屋檐上。 “殿下,你现在怎么样。” 吸着新鲜空气,姜云舒缓缓恢复了过来,楼弃小麦色脸的双眼是担忧。 她浅浅一笑,“暂时还死不了,刚才你在裴嵩的身上发现了什么?” 楼弃从怀 中拿出一张女子的帕子,他递给姜云舒,“帕子上有迷香,能让人浑身乏力,神智不清。” “怪不得裴嵩没认出本宫。” 策划这一切人的目的是想让她损失清白。 若是谢司珩他们的计谋,里面的人应该躺着的是谢司珩才对。 如果是姜晚秋的话,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她展开帕子,下方绣有铃兰,姜云舒一眼认出来这是姜晚秋的帕子。 她最爱收集与铃兰相关的事物,不难认出来。 姜晚秋是以为自己身边就翠竹一个弱女子,所以才这么大胆的给自己下套? 那她可错了。 姜云舒盯着手里的帕子,回想起了之前在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情。 她喃喃道:“一个两个都想让本宫失了清白,真当本宫是个提线木偶,任人摆布。” 一个计谋在她心中生成,她把帕子还给楼弃。 姜云舒问,“裴嵩还有多久才醒?” “刚才的屋子下了足量的迷香,属下粗略估算,没人叫醒的情况下得明早才能完全清醒。” “把这帕子放回原来的位置,你先去把翠竹救下,跟她说去找八,公主救我,到了之后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得令的楼弃放下姜云舒重 回屋子内。 门外小太监早在姜云舒进去那一刻,用棒子敲晕了翠竹,他双手正放在翠竹腋下,正拖着往外走去,他用力到青筋突起。 小太监口中吐槽道:“哎哟喂,这在公主身边的人吃的就是好,重的跟死猪一样。” 他弱小的身板额外吃力,只好拖一段,休息一段。 暗中的楼弃一个手刀击晕了小太监,随后把翠竹放在了宫道边,而小太监则被他捆住手脚,嘴里塞着布条丢到了个不起眼的角落。 楼弃折回到翠竹身边,推搡道:“翠竹姑娘……” 翠竹扶着发蒙的脑袋起身,嘴里念念有词,“殿下,小心……” 想到刚才的画面,她惊呼道:“殿下被困在那个偏殿了!” 楼弃被翠竹摇晃的墨发飞舞,他一把按住翠竹的手,言语僵硬道:“殿下让你去找八,公主救她,把人引到殿里,其他的我和殿下去处理。” 平时脑袋愚钝的翠竹,如同被点同了任督二脉,“是八,公主!” 楼弃微微点头,翠竹替姜云舒打抱不平,“咱们殿下一向心善,怎么都要针对她,我这就去找她,你保护好殿下。” 翠竹愤愤起身,赶往歌舞升天的宫殿中。 第20章 惹祸上身(中) 殿外廊上。 姜晚秋手握白玉酒杯,惬意地看月色下酒。 一旁的侍女神情有些担忧,“殿下,我们这么明目张胆引北辰的人过去,要是他出了事情怎么办?” “阿离,你是不是过于纪人忧天了?” 她斜眸撇向阿离,阿离的提问让她觉得好笑,除了父皇、太后和母妃,她就还没有怕过谁。 不过她现下心情正好,耐着性子向阿离解释,“是姜云舒和四皇子共处一室,要担心,也是姜云舒担心” 见她这么说,阿离向后退一步,也不好再多嘴。 “救命啊!” 翠竹匆匆跑来,嘴上喊着让人救救自家殿下的话。 所幸外面就姜晚秋和阿离两人,要是其他人在,不就有又要破坏了她的计划? 她一个眼神,阿离上前制止住翠竹的呼喊。 “翠竹姑娘,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她们心知肚明,可还要走过场。 翠竹在内心呸了一声,主仆一个恶心样! 双手撑膝的翠竹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说道:“五,五公主殿下,被困在,偏殿里面了……” “五皇姐怎么会去那边?” 姜晚秋故作惊讶,她漫不经心地走下台阶,回头对阿离吩咐道:“阿离,去和本宫母妃说下离席,本宫去解 救五皇姐。” 她眉眼弯弯,好似有几分真心。 “是。” 阿离进入殿内,翠竹脚步加快的在前面带路。 姜晚秋收敛了笑意,眸光深深。 好皇姐,我要看看你这次还有谁能救你于水火之中。 …… 偏殿。 屋檐上的楼弃提醒道:“殿下,翠竹带着八,公主过来了。” “把我放回屋内。” 姜云舒伸出手要搂着楼弃,他抿紧薄唇,尽管疑问颇多,他选择相信她。 走在前头的翠竹,手指着荒芜的偏殿激动道:“就是这里!” “八,公主,你可要救救我们殿下啊!” “当然得救。” 姜晚秋嘴角的笑意几乎掩藏不住。 她看着眼前的偏殿,眼前却浮现姜云舒去和亲的场景,而自己会留在公主府继续享受京城内众人的仰望。 翠竹卖力地喊着,她上前一通乱碰,木门吱呀的响起。 姜晚秋没有多疑,只当是偏殿年久不休不堪一击而已。 “皇姐。” 她语调上扬,眼睛闪烁着坏事即将成功的兴奋。 姜晚秋朝深处走去,看着瓷砖上躺着的姜云舒和裴嵩,碍于翠竹的存在她憋着笑意。 就该是这样,就该是这样! 是你姜云舒去和亲,这才对! “姜晚秋,你不会在想 就该我去和亲吧。” 幽幽的女声响起,姜晚秋不敢置信地看向地面,姜云舒已然坐起。 她吓得倒退几步,口中念叨,“不可能!” “你是不是以为一切都可以顺着你计划进行啊。” “我的好皇妹。” 姜云舒阴恻恻的笑声,如同一道道类劈在姜晚秋的头顶。 她咬着唇,回想自己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 可头都想破了,她仍认为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 姜云舒到底是怎么识破的! 眼下管不了这些,她要逃出去,不能被姜云舒反将一军! 她望向月光洒满地的门口,一股脑的冲过去。 想跑? 姜云舒喊道:“楼弃!” 离门口只有一米距离的姜晚秋,顿时大彻大悟。 姜云舒有暗卫了。 楼弃一击,她直接晕倒。 楼弃按姜云舒的吩咐,把姜晚秋和裴嵩放至床榻,尤其是那张帕子被故意塞到裴嵩手里。 “走,我们回前殿。” 完成一切的三人封锁好门窗一并离去。 …… 前殿有道身影急匆匆地传过众人,来到皇帝下方北辰侍臣的席位。 王副将低身在齐辞珏耳边小声说道:“糟了,齐将军,属下派人搜寻了一圈也没见到四皇子的身影。” 齐辞珏眼底戾气一闪 而过,冷声道:“多找几遍,他醉酒跑不了多远。” 王副将下压唇角,口中道出了不好的消息,“属下已经搜寻了几遍,还是不见四皇子。” 高位的皇帝看在眼里,他眯起双眼,爽朗笑道:“使臣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齐辞珏抬眸拱手,“四皇子喝醉了酒,如今不知道去向,麻烦陛下派点人手帮忙寻找。” 他话语强硬,几乎是在命令姜国的皇帝。 齐辞珏知道,姜国皇帝不会计较,他们是主家,四皇子在姜国出了意外,北辰还能借机拿下姜国。 他想,姜国的皇帝没那么蠢。 事实如他所料,皇帝大手一挥,让禁军头领林育调派人手找寻裴嵩。 容贵妃内心大喜,新的计划所有都在按照她们安排走。 何况姜晚秋身边的贴身侍女还和自己汇报,姜云舒正和裴嵩正关在偏殿。 她眉梢沾着笑意,身子前倾和皇帝献殷勤道:“陛下,不如臣妾也安排宫女太监搜寻,这样人手多了,四皇子想必很快就能找到。” 皇帝欣慰道:“劳烦贵妃上心了。” 过了半个时辰,身着粉衣的宫女率先回来,她福身作礼。 “陛下、贵妃,四皇子已经找到,在宫内一处偏殿休息,只是…… ” 她眼神躲闪,话说到一半却止住。 容贵妃命令道:“四皇子怎么了,继续说!” 宫女惶恐地跪在地上,“奴婢,奴婢看到四皇子躺在床上,身边还有位衣着华丽的女子……” 众人面面相觑,方才发觉宴席上少了姜云舒和姜晚秋二人。 底下议论纷纷,二人平日的风评并不好,双方怀疑的人数各占一半。 齐辞珏原先担忧的心放回了肚里,眼下只是姜国内部的事情,无论是巧合还是算计,都不是他该多管的事情。 他只需要带回一位姜国公主回去北辰复命即可。 无论是谁。 皇帝脸色沉重,厉声道:“你可有看清那人的脸?” 宫女摇头,“那座偏殿时常闹鬼,奴婢不敢多带。” 闻言,皇帝幡然起身,“你在前面带路,朕要看看是谁对姜国的贵客起了心思。” 他鼻腔喷出怒气,带着一众人前去宫女所说的偏殿。 胸有成竹的容贵妃在暗处偷乐。 皇帝再宠爱姜云舒,一个失身、不守礼节的公主丢了皇家颜面,皇帝心中始终会有个疙瘩,到时说不准就那她打发到北辰和亲,眼不见为净! 就在她幻想姜云舒下场时,同行的凝昭仪凑了上来,“贵妃娘娘,小心惹火上身。” 第21章 惹祸上身(下) 凝昭仪长睫扑扇,清冷寡淡,容贵妃脑海浮现前皇后的样子,对前皇后的愤恨直接攻击在宁贵人身上。 “女人青春年华不过几载,凝昭仪还是想想如何继续获得盛宠吧。” 回怼完宁贵人的容贵妃,加快了步伐走在皇帝身旁。 很快众人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了偏殿,小太监提着灯点亮了殿内。 皇帝跨过敞开的大门,距离床榻五步之遥,他摩挲粗糙的手指,终究不敢上前仔细看。 容贵妃瞧出皇帝的心软,她侧头轻嗤,上演什么父女戏码? 她上前请缨,“不如臣妾代陛下瞧瞧是不是五公主吧。” 她名堂堂地点明,皇帝皱紧的眉头此时几乎拧在了一起。 人群中的皱坤尧唇角勾起不可察觉的弧度。 他这妹妹总算是做了点对家族有利的事情,要是能借机让太子和五公主母族受到影响,也不失为一个好计谋。 “是五公主!” 一行人有人发出声响,众人回头看去,姜云舒好整以暇地出现在了殿内。 她行至皇帝面前欠身行礼,“儿臣让父皇担忧了。” 皇帝面露喜色,他亲手扶起姜云舒,“你去哪儿了?” 他语气带有责备,眼里却 荡漾着一丝温柔。 “儿臣头晕去了御花园散风,回来路上遇见了使臣大人,才知道父皇你们来了这里。” 说这话的时候,姜云舒的视线直勾勾落在容贵妃的身上。 笑脸僵硬在脸上,容贵妃不死心地问道:“使臣大人和我们一路而来,怎么会遇到五公主呢?” 几乎是相隔一秒钟,齐辞珏出声为姜云舒证明,“在下有离队,不过只是为了和其他副将汇合,让贵妃娘娘疑心了。” 原本不相信姜云舒措辞的某些人,在齐辞珏言之凿凿的话下也不得不信。 五公主和北辰的人并未有过接触,因此齐辞珏的话可信度非常之高。 姜云舒眸底闪着诡奇的冰寒,容贵妃的心碎了一片,浑身冰凉起来。 瞧着容贵妃瞬时多变的脸,从得意,到震惊,最后变成惊恐。 她心里畅快至极! 恶人多作怪,那么多次必须得吃一次恶果。 她歪着脑袋,越过容贵妃看向床榻,眼神似关切,“床榻上的是谁啊?” 对啊,皇帝为了知道四皇子身边爱的人是谁,声势浩大的聚集了一群人赶来。 如今姜云舒的提问,又把事情引回了正轨。 如若不是姜云舒,那 么上面的人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李公公瞧情形不妙,轻声提醒道:“容贵妃,您还去看吗?” “去。” 她心存侥幸,说不准那人是哪个妃子,又或者是谁殿内的宫女。 总之不可能是她的女儿,姜晚秋。 容贵妃身躯几近颤抖,每走一步,都如同在她心尖划上一刀。 她颤颤巍巍摆正床榻上女子的身体,当看见那张脸,一声尖叫直接响彻皇宫。 皇帝看了眼李公公,会意的他上前看了眼,如实说道:“陛下,上面的人是八,公主和北辰四皇子。” 这一句话信息量极大。 残破的偏殿,孤男寡女一张床榻,姜晚秋的名声这一晚算是毁了。 “容贵妃,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 皇帝龙颜大怒,“来人,把四皇子抬出来送往和陈殿,再把八,公主给朕用水泼醒!” 太监小心翼翼挪出四皇子的身躯,把人从床榻深处抬出,一张帕子不合时宜地落在地上。 “什么东西?” 皇帝和众人离得远,只能看清是什么东西。 容贵妃离得近早就看清了帕子和上面的绣花,她瞳孔放大,开始后悔今晚的行动。 现下只有一个办法。 容贵妃 扑倒在帕子上用身体挡住,急速地塞到嘴里。 “李东海上去给我把她的嘴扒开!” 李公公带着两名太监上前钳制住容贵妃,在她绝望的眼神中朝皇帝递去了方帕。 右下方的铃兰花,帕子所属之人一目了然。 气愤的皇帝收紧握着方帕的手,一怒之下丢在了地上。 众人发出唏嘘,女子的贴身物居然出现在了北辰四皇子的身上。 姜云舒露出不可察觉地笑意,她拾起地上的帕子。 在姜国,女子把贴身之物给了男子,视为定情信物。 她惊讶地指着上面的铃兰花,一惊一乍道:“呀,铃兰花!” “这不是八皇妹最爱吗,莫非她和四皇子……” 欲言又止,话里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明白。 此话无疑是给皇帝的怒火浇了一桶油。 “多谢陛下今晚设宴款待,齐某一行人感觉宾至如归,既然四皇子已找到,齐某就不打扰陛下、公主和各位娘娘了。” 齐辞珏识趣的自请离开,跟随的侍从离去后,一群人少了大半。 “噗!” 一桶凉水浇在了姜晚秋的身上。 第三桶水浇完,姜晚秋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抹去面上的水渍,她看见容贵妃半 跪在地。 她彷徨地开口,“母妃?” 容贵妃疯狂摇头,眼框的泪水一滴接一滴的掉落。 心中想说的任何话都哽咽在喉咙中。 早知如此,不如嫁给北辰病弱皇子。 现在委身于这满身肥肉、妻妾成群的四皇子,她悔意万千。 扫视一圈,姜晚秋发现屋内竟然挤满了人,她明白自己这次栽在了自己手里。 跌跌撞撞爬下床,匍匐行至皇帝跟前。 慌张抓着明黄的龙袍,拼命解释道:“父皇,父皇!你听我解释,这一切,这一切……” 姜晚秋看见那双熟悉的绣鞋,她向上看去,鞋的主人是姜云舒。 两人视线对上,姜晚秋眼中的恨意覆霜,狠戾非常。 姜云舒弯起眉眼,蕴藏的不屑和轻蔑,仿佛在说,看,你还是败给我了吧。 她指着姜云舒,“父皇是她!是姜云舒设计的!” “我是冤枉的,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啊!” 姜晚秋喊得声嘶力竭,嗓音哑了几分,她眼中的恨意迸出,直接朝姜晚秋的脚部扑了过去。 两人摔倒在地,周围空出了位置,姜晚秋压在姜云舒身上,死死掐着她的脖子,“都是你害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姜云舒!” 第22章 谢司珩你别太自恋! “皇,皇妹,快松手,我快不行了。” 姜云舒双手覆在她手背,企图用力扯开。 可姜晚秋下了死手,被压制的姜云舒几乎无法挣脱,她的脖子出现深深的红痕,连话都无法说出。 凭空出现的楼弃朝着姜晚秋腹部一击,带来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松手。 翠竹手脚利落地扶起轮椅,把姜云舒放在轮椅上,她安抚道:“殿下,没事了殿下。” 趁着这个空档,楼弃把姜晚秋反手背在身后,押送到了皇帝前,“陛下。” 姜晚秋仍在为自己辩解,“父皇,都是姜云舒设计了我!” 皇帝黑脸如墨,手臂高高扬起,太监牵制住的容贵妃泪流满面地喊道:“陛下!” 可惜,重重一掌仍旧落在了姜晚秋的脸上。 姜晚秋歪斜的脸流露震惊、委屈和害怕。 手颤颤巍巍抚上肿起来的脸颊,瞪大的双眼不敢相信地看向皇帝,“父皇,你打我?这么多年,你把所有的爱给了姜云舒,我不怪你。” “姜云舒做了那么多错事,你不怪她,我也不怪父皇你。” “可是我就这一次,还是被人陷害,你要打我!” 她愈说愈激动,后半段几乎是喊出来。 姜云舒 瞧着发疯状态的姜晚秋,她怎么好意思说是被人诬陷! 既然非要做个受害者,那她就帮忙调查清楚。 她睁大双眼做出无辜的样子,手扯着皇帝的龙袍。 扬起头仰望皇帝,“父皇,不是有句话说,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吗?” 皇帝侧眸看向她,脖子的红痕鲜艳入目,脸上的怒气消散了几分。 “确实有这么一句。” 见皇帝附和,姜云舒看向姜晚秋,眼神盛满了怜悯,“八皇妹说是有人陷害,我相信八皇妹,恳请父皇派人彻查清楚,还我和八皇妹一个清白。” 听到此话的姜晚秋错愕住,她眨了眨眼,要是真调查出来主谋是自己,恐怕她的下场比现在还要惨。 “不行!” 众人的看向出声的容贵妃。 坐倒在地的容贵妃哽咽道:“陛下,不用调查了,晚秋和四皇子是你情我愿,是臣妾没教导好,让她做出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情。” 她双目无神,每说一个字就如同穿了冰刀鞋在她心尖走过。 “母妃,不是这样的!” 姜晚秋疯狂摇头,“父皇你不要听母妃说的,都是姜云舒的计谋!” 奋力挣脱小太监束缚的容贵妃,箭步如飞。 袖起 ,袖落,一掌又落在了姜晚秋的半张脸。 容贵妃呵斥道:“住嘴!” “姜晚秋你做出了这么丢皇家颜面的事情,就不要再拉上你皇姐扯谎了!” 容贵妃眼框的泪吧哒吧哒,砸在姜晚秋身上。 别怪母妃狠心,母妃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样了。 皇帝合上眼,深呼吸一口气,他太累了。 “李公公,把八,公主送回公主府,容贵妃送回宫。” “将两人禁足,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探望!” 他垂下眼,看向畏畏缩缩的姜云舒,又添了一句,“让御医给五公主看下脖子,不能留疤。” 解决完一切,众人散去。 …… 宫道上。 姜景泽和姜云舒并行,他屏退了翠竹和身边的侍从,亲自推着姜云舒朝宫门走去。 “今晚的事情,云舒你有掺合吧?” 他弯下身,神情温柔地整理姜云舒摇摇欲坠的金钗。 姜云舒毫不遮掩,打了个哈欠后说了句,“是。” “皇兄,是她先招惹我的,我礼尚往来而已。” 姜景泽大笑两声,对于这样的结果很满意,“你从小就这样,瑕疵必报。” “只有外面那些人认为你纯良好欺负,如果你一直这 样,为兄也不必担心你受欺负了。” 如皇兄所言,她不是一个由里到外的善人,若不是栽在了谢司珩的身上,赵宛衿和谢司珩早就被自己杀了八百遍,哪里轮得到他们践踏自己? 真心换真心? 呵,狗屁! “不过,今晚一事,或许和亲会有变动,你要小心。” 姜景泽转换了语气,姜云舒听得出他的担心。 “没事,皇兄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她没有说出要自请和亲的事情。 如果说了,今晚的皇宫怕是要直接灯火通明到明日上朝了。 几人行至宫外,一身碧衣长袍的谢司珩在马车旁来回踱步。 余光窥见熟悉的身影,他转过身,惊奇地发现姜云舒的脸奇丑无比,脖子一道红痕。 “你的脖子……” 谢司珩靠近姜云舒,手即将碰上她脖子,被姜景泽一巴掌拍下。 他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眼底的笑意深不达意,“谢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作为读书人应当知道吧?” 谢司珩眉眼皱成了一团,姜云舒喜欢他的事情传遍了京城,他关心一下她也不为过吧? “太子殿下说的是,司珩只是担心五公主,顺便想说,五公主不必 为我如此这般。” 谢司珩脸上荡着柔情,好似她姜云舒今日这副样子都是为了他。 厚脸皮的程度,可笑,可笑。 姜云舒噗嗤笑出声,“谢公子你不要过于自恋,本宫想要什么样的驸马,都是别人贴上来。” “可没有本宫贴他的道理。” 她轻敲着扶手,灼灼的目光看的谢司珩心底发慌。 姜云舒不喜欢自己了? 谢司珩下意识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表哥!” 赵宛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一蹦三跳来到谢司珩面前,“表哥,你们在聊什么啊?” “谢公子表妹来了,本宫和皇妹就先走了。” 说罢,姜景泽推着姜云舒进了马车。 谢司珩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消失在视线,才迈步上自己备好的马车,“上来吧,我们回去了。” 今日宫内发生的事情一切都顺了她的意,心情好的不能再好。 赵宛衿没有计较谢司珩和姜云舒的搭话,跟在谢司珩身后上了马车。 赵宛衿哼着小曲,颇有兴致地掀开车帘赏外面的景色。 清透的眸子望着过于开心的她,谢司珩感觉赵宛衿总有些事情瞒着自己,“衿儿,今日进皇宫应该叫上我。” 第23章 谢司珩甘愿入赘姜国做驸马 赵宛衿脊背一僵,她机械地转过头,脸上的笑意显得不自在。 “是,是啊,可是表哥你知道的,若非我是五公主专门安排献舞,作为临越人,衿儿根本没资格踏进皇宫。” 她苦涩一笑。 谢司珩的眸子仍注视着她,直到看不出什么才收回目光。 “好啦,好啦。” 赵宛衿岔开话题,“表哥我知道你心有不满,但你很快就能出入宫内了。” 她故作神秘,谢司珩意外的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谢司珩的视线重回赵宛衿身上,她才开口继续接着话题说道:“北辰来的人不仅有使臣,还有他们的四皇子!” 谢司珩在临越听说过此人,这北辰四皇子是北辰帝最爱的儿子,为人最好美人。 那日白天姜云舒粉黛未施,扑簌簌落泪的清冷可怜样浮现他脑海里,不禁担心起姜云舒有没有被他看上。 谢司珩犹豫道:“那五公主她……” “衿儿正要说五公主,这正是认为表哥你可以出入皇宫的一个证据。” 她说的起劲,描述的绘声绘色,“当时宴席上,八,公主当众要求五公主摘下面纱,一摘吓一跳,是一张麻子脸。” 赵宛衿回想起那一幕,依旧会被姜云舒当时的脸震惊 到,“而且,你想五公主平时扭捏的样子,衿儿猜扭脚一事是五公主为了逃避八,公主安排来的舞娘。” “那她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不去和亲,为了表哥你啊!” 谢司珩听了进去,当即决定道:“你说的对,过几日我就进宫求娶姜云舒。” 他话语坚决,赵宛衿听的话都说的结巴起来,“明,明日?!” 她刚想说是不是为时过早,裴嵩那张如猪的猥琐脸,痴痴看着自己的画面挥之不去。 这要是发现了姜云舒真实模样,那他们多年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何况她今日进宫一趟,献了一支舞,皇帝就赏赐了金银。 白花花的钱摆在她面前,差点挪不开步。 等谢司珩他们成亲,她也能借机多进几次宫,自己能把姜云舒哄的团团转,也能把宫里的人哄的找不到北! 到时候钱和权都会到她手里! 赵宛衿立即支持道:“好!这一次我们不成功,便成仁!” …… 公主府内。 宫中的御医刚给姜云舒开完药,嘱咐完由翠竹引着出了府内。 姜云舒面无表情地拿起帕子,擦掉了敷在脖子厚厚一层的药膏。 楼弃握住她盈盈一握的手腕,他薄唇抿成一条线。 她知道楼弃的意思,按下了他的手,好生解释道:“别担心,只是掐痕而已,不用药过几天自然也好了。” 回来的翠竹一抬眼就看见抹去的药膏,“殿下,你怎么擦掉了药!” 她大步流星地赶到姜云舒的身边,抓起了另外一只手。 姜云舒:...... 她真是给自己找了两个祖宗。 她反手一旋,甩开了两人的束缚,“这只是简单的掐痕,留不下什么疤。” “或者,本宫过几天再敷御医给的药膏。” 翠竹抓住重点,她歪头问道:“为什么是过几天?” “你看我脖子的红痕,会想起什么?” 翠竹瞧着姜云舒指着的地方,脱口而出,“今晚八,公主和北辰人的肮脏事!” “是。” “连你都能联想到,那八皇妹岂不是见一次我,就能恶心到一次?”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那晚的事情,只要我的伤一日没好,今晚的事情就一日别想过去!” 姜云舒露出清清淡淡的笑,翠竹、楼弃两人却看出了底下的寒意。 他们得出一个结论,千万不要惹五公主。 她真的很记仇! 好几日过去,皇帝不出意料地下旨召见姜云舒。 她换上华丽的宫装,梳了一个高髻 ,上面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钗、步摇。 望着铜镜中扑了粉的自己,整个人只能用雍容华贵四个字来形容。 今日正是谢司珩向父皇求娶自己的时候,她不好好梳妆一番,怎么能在谢司珩预备的大戏中脱颖而出。 手扶上鬓角,举手投足间端庄十足。 “走吧。” 她踏上马车,驶上了前往皇宫的路。 ...... 御书房内。 一身碧蓝衣袍的谢司珩矗立在旁,面上依旧端着那副清冷样。 手持奏折的皇帝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用力地吸气、呼气,散发的威仪让李公公擦了擦额上的汗,真是伴君如伴虎。 门外的小太监掐着嗓子高喊,“五公主求见!” 皇帝眉目舒展了些。 “进。” 房门被小太监推开,姜云舒孤身一人跨过门,长长的裙尾跟在她身后。 谢司珩木讷的黑眸亮了亮,她真的不太一样了。 “参见父皇。” “免礼。” 皇帝使了个眼色,李公公带着房内其余宫人一同撤出。 房内一时寂静无声,皇帝率先打破了沉默。 “谢公子向朕求娶你为妻,甘愿入赘姜国做你的驸马,你意下如何啊?” 他眼神偷瞄谢司珩,内心无缘由的烦。 若不是他 乃姜云舒的意中人,又恰巧这小子识大体的来提亲,能够解决姜云舒不被派去和亲的可能。 谢司珩根本不会有机会踏入宫内。 姜云舒眼睑低垂,一时间让人无法看清她的情绪。 谢司珩身体忽然紧绷,手心竟然渗出一丝汗意,他以为自己不会紧张。 或许是终身大事,也可能是因为第一次。 总之不可能是因为姜云舒。 皇帝给足了姜云舒思考的时间,事关一辈子,考虑考虑总是好的。 只见姜云舒拱手下跪,向位上的皇帝行了个大礼。 “儿臣,不愿嫁给谢司珩为妻。” “彼时年幼,儿臣未曾察觉对谢司珩只是朋友之间的好感,错当喜欢,叨扰了谢公子,还请谢公子多包涵。” 姜云舒一句一顿,似下定了决心。 谢司珩脸色冷了下来,目光一寸不离地盯着姜云舒。 姜国即将派出公主和亲,她居然还要和自己玩欲擒故纵这一套。 皇帝欣慰地开口道:“不喜欢就罢了,起来吧。” 谢司珩一人,他就觉得所非良人,因此当姜云舒拒绝时,他并未察觉出有什么不妥。 姜云舒仍跪在地,正当皇帝感到疑惑时,她将将开口,“儿臣,自请去北辰和亲,嫁于六皇子。” 第24章 自请去北辰和亲 少女坚毅的声音响彻御书房。 余下的两人吃了一惊,皇帝听后坐不住了,倏地站起身,“你可想清楚了?” “北辰多雷雨,你害怕打雷,去了后夜夜都要担惊受怕,先不说这些,北辰六皇子传闻长相丑陋,多年的病弱导致性情古怪暴虐,你是嫁人为妻,是枕边人!” 他语气忍不住加重,俯视着伏跪的心尖宝贝,又软了下来。 “你从小金枝玉叶,躲在朕和太子的羽翼之下,未必能承受得住这些,你可要想清楚啊!” 皇帝长篇话下来,字字都在关切姜云舒。 她不是铁石心肠,她能感受到皇帝对自己的爱。 一滴泪自眼尾滑过,落在了艳丽的裙摆上,她脑袋埋的更深,“恳请父皇恩准!” 姜云舒一而再地反抗,加上这几天姜晚秋的事情,怒气直窜皇帝的脑门。 他捂着胀痛的胸口,指着姜云舒骂道:“逆女,你要气死朕吗!” 身形摇晃,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站着,奏折、茶盏被碰倒一地。 姜云舒察觉不妙,猛地抬起头冲上前,皇帝已经摇摇欲坠,向地面跌落下去。 此刻她华丽的宫服成了枷锁,裙摆将她绊倒在地,只能眼睁睁 看着皇帝滚落在地上。 眼泪决堤,姜云舒发出哀嚎,“父皇!” 于心不忍的谢司珩站在她面前伸出手,宛如救人于苦难的神,“你先起来,这样成何体统?” 姜云舒向后一甩,一掌拍在了谢司珩的侧脸。 她望着谢司珩装模作样的神情,嗤笑道:“谢司珩,你有什么资格管本宫,你一介质子,要是没有我早就被他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了。” “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所以最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不要以为本宫真的不敢杀了你!” 她恶狠狠地瞪着谢司珩,眼神凶狠的如同一只猛兽,蓄势待发的准备扑向谢司珩。 他收回手,理了理衣衫,淡淡道:“京城内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你,希望五公主你不要后悔。” 谢司珩转身走去。 守在房外的李公公听见了里面的动响,可皇帝命令不准进去,他焦急地想着办法,只见谢司珩推门出来,他预感大事不妙 他刚进去,就看见五公主抱着皇帝哭喊道:“快来人,父皇晕倒了!” 李公公顿时觉得腿软,怎么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陛下居然出了事。 他朝门外的小太监吩咐,嘴被吓得说不利索话,“ 快,快去!你去喊御医过来!” “另外一个,快点随我把陛下送回殿中!” 宫内一时间混乱如麻。 ...... 乾清宫。 姜云舒失神地跪坐在皇帝床边,她直直盯着病白的皇帝。 上次那么近看父皇是什么时候? 她回想着,应该是去年央求父皇带着谢司珩一起去行宫避暑,光顾着那对狗男女,她都忘记父皇那么老了。 一条条皱纹横在他的额间,逐渐下垮的脸,以及一个需要他保护的自己。 她双手握着皇帝,夺眶而出的泪珠,一颗一颗滴在他的手背上。 姜云舒双手抵在额前,抽噎道:“父皇,这是儿臣最后一次任性,求求你醒来吧......” “你快醒来吧,只要不让我不和亲,我什么事情都答应你。” “这,这次可千万,别是说说。” 晦暗的眸子陡然变亮,她欣喜地看向皇帝,“父皇你醒了?!” “再不醒,你答应要跳的舞,我就看不到了啊......” 皇帝在姜云舒的支撑下喝下了一碗药,他靠在垫好的枕头上,看着姜云舒为自己忙前忙后,头脑清晰的样子。 他不禁感叹,从前两个巴掌大的孩子,如今 终于学会了做个大人。 他内心有些动容,向姜云舒招招手,“来,坐这儿陪我聊聊天,我们父女很久没有如此闲暇的时光了。” 姜云舒点头回应,以往她只顾跟在谢司珩屁股跑,要么就是讨好赵宛衿在他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 而父皇忙于朝堂、后宫,得空的时候传唤自己,她还扑在谢司珩身上不去,去了也只是匆匆聊几句便走了。 如果非要算一算这几年的时光,两掌都能计算的过来。 皇帝狐疑地问道:“你真的要去和亲?是不是你八皇妹在你耳边吹了什么风?” 姜云舒对谢司珩的用心,整个京城都看在眼里,他做父亲的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姜云舒拍着皇帝的手,劝他宽心,“父皇,儿臣只是觉得谢司珩不属于儿臣,现在是,以后也是。” 裴少煊背着月光求娶自己的画面,忽然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吓得频频眨眼,侧过头不自在的为裴少煊挽回他在皇帝心中的印象。 “况且,北辰的六皇子未必有传言中那么差,就像谢司珩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好。” 皇帝长叹一口气,也不再追问下去。 “ 孩子长大了。”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父皇就拦不住你了,要是在北辰那边受了委屈,就派人送信回来,姜国保护你还是足矣。” “朕累了,就不留你了。” 说罢,皇帝掀被躺下,很快进入了睡眠。 姜云舒替他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出了乾清宫。 她和翠竹亦步亦趋地走在宫道上。 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不知道,现在的一切都开始偏离上一世的经历。 是否代表自己可以改变最后的结局? 姜景泽听闻父皇面见谢司珩后,立即召见了姜云舒,没多久便晕倒过去。 他匆匆忙忙赶往乾清宫,远远就望见了姜云舒从里面出来。 “云舒!” 怀揣心事的姜云舒左耳进右耳出,丝毫没听清有人喊自己。 直至姜景泽走到她跟前,翠竹提醒她才反应过来。 “皇兄?” 姜景泽焦急地瞥了一眼乾清宫,“父皇召你所为何事,怎么还晕倒了?” 姜云舒自责地垂下眼,“谢司珩向父皇求娶我,我拒绝了。” 仅仅是为了这件事,让父皇动怒晕厥? 他半信半疑,姜云舒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选择跟姜景泽坦白,“我和父皇说,自请去北辰和亲。” 第25章 封五公主为镇国公主 “什么?!” 不仅姜景泽感到震惊,从小在姜云舒身边服侍的翠竹也惊讶地张大嘴。 她的话姜景泽一时间无法消化,他压低声音,“你要给谢司珩难堪,也不该拿这个,父皇为了不让你去和亲,头发都白了大半。” 他搜罗了姜国适龄,样貌、家室、性情俱全的男子画册,要是姜云舒不愿嫁给谢司珩,也能够寻个好人家,不至于去北辰受人白眼的苦。 偏偏,姜云舒说了要去和亲的事情,宫内宫外应该很快就传开了。 “父皇和皇兄这阵子为我操劳过多了,不如让我也为姜国做点贡献,公主受之于民,取之于民,我去和亲无可厚非。” 姜云舒朝姜景泽作了一礼。 “那自有八皇妹替你去!” “可她已经委身于四皇子了,北辰要一个手下败将的公主嫁给六皇子,不仅是侮辱他,更是限制六皇子的一切!” 北辰皇室有明确规定,若有人妻妾中是外地人,那此人不能干涉朝堂政事,只能做一个闲散王爷,吃喝不愁。 自小八卦各国秘史的兄妹俩深知这一点。 现下只有姜云舒一个适龄的公主,若姜国拦着不放人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场面,姜景泽深呼一口气,问 道:“父皇怎么说?” “父皇同意了,让我好好照顾自己,等圣旨下来应该很快就要准备去北辰了。” 姜景泽喃喃道:“竟那么快......” 他眼神飘忽,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都怪你皇兄无用,那场战役原本可以......” 姜云舒打断道:“好了皇兄,往世不可追,不要再埋怨自己了。” 其实这一场战役,皇兄不会输的。 因为里面有内鬼暴露了他们的行踪,让姜国大军痛失几万士兵,加上北辰的猛攻,姜国大军泄了气,军队里甚至出现了逃兵。 北辰提前知道他们的计划,乘胜追击,导致了姜国战败的结果。 她十分清楚里面的内鬼,正是姜景泽身边的亲卫,慕容云。 不早日除了他,姜国每次出战都会让姜云舒惶恐不安。 可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姜云舒连忙转移话题,“父皇刚才醒来喝了药,已经睡下了,皇兄明日再来吧。” 姜景泽轻嗯一声,应道:“好,明日下了早朝我再去探望父皇。” 两人寒暄了几句,匆匆分别。 ...... 乾清宫。 宫内鲜少见的围满了人,连不爱热闹的太后来过来了。 皇帝位坐正中,手指一挥 。 李公公展开明黄的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五公主姜云舒,淑慎性成,柔嘉维则,特此册封封号镇国公主,三日后携嘉靖公主姜晚秋,一同前往北辰和亲,钦此!" “谢父皇,儿臣领旨。” 伏跪在地的姜云舒和姜晚秋异口同声应道。 姜云舒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接过李公公递来的圣旨起身, “皇帝,给云舒的封号未免有点虚高了。” 太后眉心蹙了蹙,显然对给姜云舒的镇国公主封号不满。 历来封位镇国公主的都拥有参与政事的权益,甚至能代替皇帝监国。 原先皇帝要封姜景泽为太子,她就不让,最终拗不过皇帝,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母族萧家世代为将军,手执兵权,现在再加上一个镇国公主姜云舒,她都害怕第二天姜国是不是要改朝换代了。 太后的话过于直白。 皇帝哼出一腔浊气,语气透露一点烦躁,“母后,北辰日益壮大起来,不是姜国可以抵挡,如若不是云舒自动请缨和亲,最后的下场谁都负责不起。” 言外之意,姜云舒替你们保住了性命,就偷着乐吧。 其实姜云舒也对这个过高的封号受宠若惊。 可细细想来,再过半载,谢司珩就要回到临越。 没了她的助力,谢司珩大抵要多花一年时间,给他自己在临越扩充势力,而姜国作为邻国必定会受到一定牵连。 父皇的身子不好,皇兄作为太子,肩负重任必定会率兵出征,到时会有人搅得京城乌烟瘴气。 她必须将这个镇国公主的权力紧紧握在手里。 听了皇帝话的太后心有怨气,面色冷了几分。 皇帝也偏过头,谁也不给谁台阶。 姜云舒见气氛微妙,出来打了圆场。 她朝太后欠身一礼,笑盈盈地说道:“太后说的是,云舒无功不受禄,即封为镇国公主,若姜国遇难,就算是豁出性命,云舒定然会去。” 太后听着姜云舒信誓旦旦的话,抬眸想看看她说满嘴跑谎话的样子. 却见姜云舒异常坚定地看着自己,看的她有些心虚。 太后并未顺着姜云舒给的台阶下去,依然不依不饶,沉声道:“说得好听,做的未必好。” 姜云舒没有接着太后的话继续往下,而是招呼翠竹搬来一个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顶略有陈旧租金打造的凤冠。 姜景泽看到后几乎脱口而出,“这不是以前翼国王后的凤冠吗?!” “ 亡国后一直埋藏在不知何处,皇妹你是怎么找到的?” “前些日子在街边遇到一个贩子,他不识货,以为只是普通的凤冠,我就以一千两买下了。” 姜云舒云淡风轻地解释。 可这是翼国王后的凤冠,一千两买下足足是赚了! 姜云舒在众人瞩目的眼神中献给了太后,“太后娘娘,这是献给你的。” 太后端起那顶凤冠,心绪万千,她和翼国王后是幼时的玩伴,翼国太子来姜国时看上了太后的玩伴。 姜国的前皇帝不敢得罪当时大杀四方的翼国,只好指婚。 好在翼国太子二人婚后滋生了爱意,也算神仙眷侣。 她手巧,赶出来了一顶凤冠送给了玩伴。 翼国覆灭后她也曾试图找过,可惜无果,如今姜云舒把它送到了自己跟前,也算了却自己的一个心愿。 她看姜云舒的眼神也柔和了起来。 “好孩子,用心了。” 太后双唇微颤,将凤冠交由给一旁的嬷嬷,摘下了戴在手腕的翡翠鸳鸯镯,“来,把你的手给哀家。” 容贵妃瞧着太后把自己最宝贵的翡翠镯给姜云舒套上,她脸上微笑差点绷不住。 之前她看上好久,想要给姜晚秋舔做嫁妆,却被太后一个哈哈给带过。 第26章 阴阳怪气容贵妃 姜云舒深知太后不坏,只是被世俗的规矩困住了,以至于对于礼数之外的东西都持有偏见。 更何况,她要借太后的手彻查当年宫中母后去世的事情。 她不扭捏,安然地收下,“谢谢太后的赏赐。” “五公主真是好福气。” 容贵妃说着醋溜的话,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为了堵住她这张臭嘴,太后和皇帝拿出早早备好给姜晚秋的陪嫁。 容贵妃简单地扫了几眼,远不如姜云舒现在戴的鸳鸯镯贵。 她唉声叹气道:“五公主就是金贵,陪嫁都与众不同。” 姜云舒听后摘下了镯子给太后,眨着无辜纯良的眼睛,“太后娘娘,原本要和亲的就是八皇妹,不过因为事情云舒替了她,本该就不是我的,这镯子还是还给您吧。” 太后推了回去,斥责道:“送礼哪有往回给的道理。” 她斜了一眼脸色发青的容贵妃,“某些人嘴臭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里,哀家这镯子就是送给你的,没有为了和亲而给一说。” 容贵妃脸上写着不甘心三个大字,“太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多嘴了。” 皇帝看着摆起臭脸的她,想起前几日姜晚 秋被自己捉奸在床的样子。 顿时勃然大怒,拍桌喊道:“姜晚秋她做出那等不上台面的事情,朕不让人把她打入地牢受罚,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天子大怒,宫人齐齐跪下。 皇帝走到容贵妃的跟前,捏着她的脸颊,浓眉倒竖,“皱舒望,看在你亲哥哥的面子上,朕再三忍让。” “要是你再敢嚣张跋扈到朕的面前,真可不保证你能站着见你亲哥哥。” 说罢,他用力地甩开容贵妃,背着手离开了乾清宫。 姜晚秋扑在容贵妃身边,将人扶起,她担忧地问道:“母妃,你有没有事。” 容贵妃摇摇头,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羞辱,满腔恨意堵在胸口让她没有心情说话。 姜云舒暗中嘲笑,今日要是容贵妃不惹父皇,或许能从中捞到一些好处,但她非要这么善妒。 “容贵妃,本宫府里有上好的玉痕膏,你年纪大了,恢复能力弱,用了那个膏一下就好了。” 她故意来到两人跟前,说着为容贵妃着想的话,实际都是暗讽。 “要不要......” “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了!” 一听到红痕二字的姜晚秋就跟发疯了一 样。 太后打量起面前的母女二人,心想自己为什么要投注给这么个蠢货。 姜云舒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让她们溃不成军,简直丢了她的脸! 众人不欢而散。 ...... 宫道。 姜晚秋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 回想着昨晚父皇下旨解禁后,舅舅皱坤尧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他说父皇已有新的宠妃,每月去母妃宫中只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加上母妃年纪渐长,又流过胎。 现下没有机会再生育一个小皇子或者公主傍身,现在膝下的她又要去往北辰,叫她切记不要再生出是非。 无论如何都要想想宫中的母妃,以及自己身后的家族。 姜晚秋刚与姜景泽告别,就看见双目无神,宛如幽魂一般的姜晚秋。 她率先朝姜晚秋出声,“八皇妹,好巧啊。” 姜晚秋抬头望了过去,姜云舒明晃晃地笑让人看着扎眼。 她的视线顺着下移,一眼就看见那晚经过自己手掐出的痕迹,更是让她想起那晚的遭遇! 怒火如回升的气流窜了上来,伴着这些日子的委屈,她快步走到姜云舒的面前。 姜晚秋面目可憎地问道:“姜云舒!你本 就打算要去北辰和亲,为什么不早点说!” 只要姜云舒早一点和父皇说,那她就不必如此声名狼藉,成为京城内饭后的谈资。 “一切皆因你!” 姜晚秋眼神左右慌张乱瞟,“不然本宫也不会沦落给那个肥猪做侧妃,以本宫的身份和母妃的母族,足以在京城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妻!” 姜云舒直视着她,见她越说越激动,食指直戳在自己胸口。 丝毫不惯着姜晚秋,她直接抓住对自己不敬的手指,向右使劲一掰。 “咔嚓!” “啊!” 姜晚秋一声惨叫,引得宫道上路过的大臣们纷纷回头。 生生骨折的痛让姜晚秋泪流满面,她握着食指,在阿离的搀扶下才堪堪稳住身子。 姜云舒拨了拨发丝,瞧大臣们走远后,她慢慢靠近姜晚秋,红唇轻扬,像是从血洗地狱后的恶魔出世。 “你说完了吗?” 强大的气场让姜晚秋说不出话来,她兀自看着姜云舒开始下一句。 “这不都是你自找的吗?” 冰冷的手指抚上姜晚秋的下颌,姜云舒打量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商品值不值钱,“你说,你这张脸倒是不错,要不本宫 把你送去青楼学习一下取悦人的技巧吧,” “或许还能用你跟北辰换一些好处,为姜国做做贡献,你勾引四皇子的事情,说不准大家就忘记了。” 姜云舒谈笑风生,清闲的样子和平日宴会谈论八卦一般。 姜晚秋知道,她并没有开玩笑,现在作为镇国公主的姜云舒,真的做得出来这件事。 她慌张地膝行到姜云舒跟前,抱着小腿求饶,“皇姐,我只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饶了我好不好!” “我不要去青楼,我是公主!我才不要变得像那群贱人一样!” 姜云舒俯视着宛如得了失心疯的姜晚秋,她一边求饶一边唾骂青楼女子。 明明自己也是任人摆布的蝼蚁一枚,却还要嘲笑一样的青楼女子。 姜晚秋头顶传出一阵笑声,她顶着凌乱的发髻抬头,看见姜云舒不顾淑女模样的大笑着。 “抱歉,皇妹你这样像极了街边的疯子,本宫一时没忍住。” “不如,你在这里绕着本宫狗爬两圈,本宫就饶了你。” 姜云舒弯下身,伸出手点在她的鼻尖。 姜晚秋浑身像被雷劈的焦麻,不敢相信地重复道:“狗,狗爬?!” 第27章 像狗一样爬几圈,本宫就饶了你 “是啊,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本宫也不愿意强迫你。” 说罢,姜云舒抽腿就要走去。 “五公主,不,镇国公主,阿离愿意代八,公主!” 阿离扑通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就绕着姜云舒狗爬起来。 她边爬边问,“殿下,阿离这样您满意吗?可以放过八,公主了吗?” 如此丢人的模样,路过的宫人看了后都捂着嘴憋笑。 毕竟八,公主最好面子,保不齐哪天想起来了,把他们揪出来用刑。 姜晚秋还真是拥有一条好狗。 “满意啊,可本宫要的是八皇妹绕着本宫狗爬。” “你一个低贱的奴婢,觉得自己能代替贵为公主的主子吗?” 姜云舒施施然笑了笑,然而她的话让姜晚秋和阿离两人跌入谷底。 将近半疯的姜晚秋拽着她的裙摆,撕心裂肺喊道:“姜云舒,你非要把我必入绝境吗!” 路过的御史向两人走来,蹙眉看着地上的姜晚秋,向姜云舒作揖。 “臣,拜见镇国公主。” 姜云舒轻嗯一声,对他没有为难,“御史大人,你来得正好。” 他掏出怀中的毛笔和纸本,“公主您请说。” 余光窥见御史动作的姜云舒莞尔一笑。 现任御史最爱 多管闲事,尤其是皇室成员,不论多大多小的事情,都要将其记在本子上,再同一誊写在史书之中,为确保所有的真实性,必须他亲自在场。 姜晚秋恰巧遇上御史,正是不幸中的最不幸,恐怕这将是她在京城中留下的最浓墨一笔。 姜云舒摇摇头。 姜晚秋以为她见到又外人来了,不敢对自己大动手脚,她连忙躲到御史身后抓紧这跟救命稻草。 有了他人支撑,胆子也大了许多,她用另一只手指着姜云舒,“御史大人,姜云舒让我在皇宫众目睽睽下狗爬。” 御史瞪大双眼看向姜云舒,虽然五公主倒追质子,但是也没有如此嚣张跋扈。 姜晚秋等着御史大人出言指责姜云舒。 良久都没有动静。 她看向奋笔疾书的御史大人,正写着,“元宁二十一年,五月初五,嘉靖公主直呼镇国公主姓名,毫无礼数。” 姜晚秋:...... 姜云舒瞧着姜晚秋翻起白眼,她就知道御史没让自己失望,他那么古板,怎么会允许低位者毫无凭据的指责高位者。 写完的御史抬起头,询问道:“殿下,八,公主所言属实吗?” 姜云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有其事。” 御史见她承认了自己行为,也不含糊,直接上笔要记姜云舒大过。 见状,姜云舒喊道:“且慢!” 姜晚秋还在窃喜,原来她姜云舒不过是纸做的老虎,一个御史就把她吓成这样。 姜晚秋挺直了腰板,“五皇姐,你求求我,我就既往不咎让御史大人不记你这一笔。” 姜云舒不屑的无视了姜晚秋的挑衅,继而跟御史大人交谈起来。 “御史大人你瞧瞧八皇妹,她现在的言行举止根本不想一个公主,而且目无尊长,也丝毫不将皇帝陛下亲封的镇国公主的我放在眼里。” “本宫不过是以镇国公主的身份教训一下她。” 御史心有动容,翠竹接着姜云舒的话继续道:“御史大人,要是按照姜国律例,对镇国公主大不敬的,得罚五十大板!” 翠竹比划着数目,姜晚秋倒吸一口气,气急败坏道:“你们这是要了本宫的命吗!” “本宫贵为公主!还有父皇亲封的封号,你敢!” 说着,姜晚秋就要上前和姜云舒主仆二人厮打。 阿离赶紧拉住姜晚秋,担心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错事,“殿下,殿下,你可千万不要中了她们的计谋啊!” 翠竹也不顾张牙舞爪的 姜晚秋,继续和御史说道:“我们殿下人善心美,只是让她狗爬几圈就行了,连皮肉之苦都没有!” “八,公主若还是这样屡教不改,到时去了北辰,还要遭到他们嗤笑我们姜国教养礼仪不过如此!” 御史听了进去,五公主和八,公主都即将前往北辰和亲,一个如今端庄得体,一个却变得暴躁疯狂。 想来五公主她自有自己的分寸。 他点点头示意道:“镇国公主安排的有理,请八,公主开始吧。” 姜晚秋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见的话,她狰狞道:“你们是一伙的,我看出来了!” 阿离附在姜晚秋的耳边说了几句,她顿时镇定了下来。 沉默半晌,姜晚秋幽幽地问道:“本宫爬了,你就不为难了?” 翠竹在旁边解释,“八,公主这不是为难,只是让你知道什么叫礼仪尊卑,我们殿下人好,只要你爬了就一笔勾销。” 姜云舒附和地点头,“本宫说到做到,本宫还要和八皇妹一起去北辰和亲呢,怎么会为难你。” 她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姜晚秋此时看了只想一爪撕掉。 北辰?这么想去北辰,那她就去北辰把这一切讨回来! 姜晚秋不情不愿地 跪在地上,学着动物用四肢爬行。 此时身上的宫服显得如此耀眼,早知如此她应该先换身宫女的衣服。 姜云舒瞧着脚底下狗爬的姜晚秋。 她知道这一次,算是把姜晚秋的自尊狠狠摁在地上摩擦了。 也是她首次体验到复仇后的快感,甚至有些期待谢司珩和赵宛衿更加惨的下场了。 真是让人内心无比畅快! 来来往往的人把姜晚秋的行为看在眼里。 她想,不出意料的话,明日姜晚秋的事迹就要火遍京城了。 姜云舒眉眼弯弯,“起来吧八皇妹,本宫也不想因此让我们姐妹二人生了嫌隙。” 姜晚秋心里摈弃她,嘴上却尊敬了许多,“多谢皇姐。” 御史大人将一切记录在册,和两位公主道别后去往了御书房。 “八皇妹,要记得多多这样,本宫同你的姐妹情才会变好啊。” 你要是不尊重我,下一次就不只是狗爬这么简单了。 明明是最温柔、缓慢的语气,姜晚秋却听得瘆人,吓得她连连点头。 姜云舒见她如此听话,也不再浪费时间向宫外走去。 姜晚秋咬牙切齿地望着那道身影,要不是舅舅在让她想起了背负的家族和母妃,她才不会做如此屈辱的事情! 第28章 萧家主动亲近 萧铮正襟危坐,脸上无比严肃。 “这是萧家欠前皇后的,如今她已离去,太子殿下自有他的势力,如今唯有殿下你最需要萧家。” 他句句分析的都十分有理,姜云舒没有必要拒绝免费的午餐。 她荡起一抹笑,应承下,“那就劳烦舅舅了。” 萧铮瞳孔放大一瞬,对于姜云舒突然亲昵的称呼,有些承受不住。 “殿下不必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 姜云舒打断道:“本该早就喊出这一声舅舅的,舅舅安心应下就好。” 她这么一解释,萧铮的心暖了几分,也不婆妈的推辞。 “现下还需要舅舅暗中查一些事情。” “殿下您请说。” 姜云舒走到案桌旁,提起毛笔沾了墨,在铺好的宣纸上落笔写下了几个人名。 萧铮看了大惊,不可置信地又看看姜云舒。 “这都是军中副将或者士兵的名字,殿下是如何得知的?” 京城中姜云舒只顾着谢司珩的传言,连他们这些行军打仗的都略有耳闻,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听到士兵在军中诋毁。 在世人口中如此不堪的五公主,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吗? 只见姜云舒又开口,“不错,就因为是军中的 人更要彻查。” “我从,某些好友口中得知,里面藏有奸佞,若是隐藏在军中,不打仗还好,一打仗......” “一打仗就有可能全军覆没,变成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草鱼。” 萧铮深谙其道,可这上面还有谢司珩的名字,他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这谢公子......” 他担心姜云舒对谢司珩余情未了。 情,是最大的把柄。 姜云舒摇摇头,淡淡道:“他有异样,刚才陪同他来的我没见过,而且武功了得,应该是他暗中培养的人。” 萧铮点点头,他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以皇家暗卫的实力,对付一个普通的小厮简单的跟喝水一样,而他们却厮打到自己进房。 只能说明,这个小厮不普通,谢司珩也更不是传闻中两袖清风的可怜质子。 “还有件事情需要舅舅你帮忙代劳,把刚才谢司珩偷溜进公主府的事情大肆宣传。” 姜云舒转着眼珠子,“就说他没有高攀到姜国高枝,含恨来公主府要对我非礼,被我抓到了。” 如此一来,就算谢司珩想要去找姜国其他有权有气势的小姐成亲,有这个前科,恐怕他长得再好看也要拒之千里 吧? 想到这里,她狡黠一笑。 本就有九分像前皇后模样的姜云舒,此刻的举动,萧铮看着像是已逝的亲妹忽然回到世间,让他再看最后一眼。 萧铮压制住翻滚的情绪,“是,明早我会让谢司珩的流言传的人人皆知。” “那我就带着庭言先走了,殿下告辞。” 他转过身迈步就要走去,姜云舒喊道:“舅舅。” 他停下脚步,并未回头。 “舅舅下次喊我云舒就好,一家人不需要计较这些。” 萧铮抿着双唇,应道:“是。” 他走出屋内,出府的路上,迎面撞见处理完谢司珩和其同伙的萧庭言。 “父亲。” 萧铮拍了拍他的背,用极其严肃的神情说道:“以后对你妹妹好点,什么都得想着她点。” 萧庭言脑子顿时宕机,“父亲,我什么时候有妹妹了?母亲又怀了吗?” 闻言,萧铮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什么混账话,你母亲年纪一大把怎么可能有了!” 拍完后,萧铮意识到是自己没说清楚,他轻咳一声,“我说的妹妹是五公主,以后你拿命护着,听到没。” 萧庭言护着脑袋,弱声的应道:“是。” ...... 皇室两位公 主于今日出嫁北辰。 普天同庆,京城内也添了几分喜色,皇宫更是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红绸缎。 前殿内,姜云舒和姜晚秋一袭凤冠霞帔,现下正在叩谢父母和姜国的养育之恩。 一番礼仪过后,姜云舒退让到一旁。 身着上好的红色喜服的裴嵩走了出来。 姜晚秋透过红纱瞧着裴嵩大肚便便的样子,早上喝的燕窝就要从腹中窜出喉咙。 他挤眉弄眼牵起姜晚秋手中月老绳的另一端,当众借机摸了一把他的手,“八,公主不愧为美人,连手都这么滑嫩。” 皇帝面色沉沉,太后出声催促道:“四皇子,吉时快到了先拜高堂吧,不要误了时辰。” 裴嵩闻言附和道:“是是是。” 高堂之后就是入洞房,在这一切让他干什么都乐意。 他不顾齐辞珏的阻拦,跟着姜晚秋一同拜了姜国皇帝。 李公公高声道:“礼成!” 殿内锣鼓喧天齐响,众人起身踏上铺满红绸的路,他们一并行至宫门处,萧庭言骑在黑马上,一头偏棕长发高高束起,身上银白铠甲衬得少年意气风发。 见皇帝他们前来,他翻身下马拱手道:“见过陛下、太后、公主和各位娘 娘。” “起来吧。” “免礼。” 皇帝打量着萧庭言,对于越发成熟的他十分满意,“萧小将军如今真是越发像你爹了。” 萧庭言不为所动,“陛下谬赞了。” “陛下,马车和护送亲卫已经安排好了,就等陛下和北辰使臣一声令下,卑职即刻可以安排出发。” 他有条不紊地说着安排。 姜云舒双眼透过罩着的红纱,朦胧丝毫不能跟那晚在她公主府,遭了萧铮一手锤的委屈少年对上。 即将启程,皇帝和太子偏心的和姜云舒交代事物,偶尔顺带跟姜晚秋搭搭话,但大多都是叮嘱她不要惹事。 姜晚秋面上微笑应承,袖子下的帕子却被她揪的几乎破了洞。 炙热的太阳在他们头顶,不留余力地散发光芒,太后擦了擦冒出的细汗,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她,底下等的士兵都要耐不住了。 她抬头望了望太阳,借口在此刻生成“皇帝,时辰不早了,别耽误吉时,以免触了霉头。” 皇帝一向信这些,他依依不舍地准备放人,“启程吧,有什么事找萧小将军,他负责你们去往北辰的所有事务。” 他蹙着眉,脸紧绷绷,生怕自己一个松懈会在臣子跟前落泪 第29章狗急跳墙 夜色茫茫,天边像砚台上浓稠的墨一样深沉。 姜云舒借着月光专注地绣着帕子,上面是正在绽放的红牡丹。 其他世家小姐会琴棋书画,她只会母后教的绣牡丹。 只要一感到烦躁就会绣起牡丹,她摩挲起栩栩如生的牡丹,柔声道:“母后,我要去北辰和亲了,若是你在肯定要怪我任性妄为了。” 话语带着哭腔。 可是只有这样,才能保护父皇、皇兄和整个姜国。 “砰——” 屋外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姜云舒将帕子收进匣子中,连同自己的情绪一起。 她朝外面守夜的翠竹问道:“翠竹,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不好了殿下,谢公子闯了进来,翠竹拦不住他!” 姜云舒刚站起身想出去看个明白,却被从窗户跳进来的人扑倒在地。 推开来人,拉远距离后她发现这人就是谢司珩。 他双眼通红,眼下布满了乌青,连胡茬都冒了出来。 她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仅仅因为自己不受他的控制就变得如此憔悴? 很快,又有一人跳了进来,封锁了屋内的门窗。 翠竹怎么踹踢都无果,她对里面威胁道:“谢公子,我们殿下是镇国公主,你再这样我 就要被报官了!” 瞧里面无人应答,她只好把希望放在楼弃身上,自己转身去找他人求助。 楼弃翻身下房梁,拔剑刺去,谢司珩同伙措不及防,侥幸地避开了重要一击。 两人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而一旁,谢司珩与姜云舒十指相扣,放到以前,她要开心疯了。 如今物是人非,她只感到一阵恶心和无尽的愤恨。 “谢司珩,从本宫身上挪开,本宫不想和一个让人倒胃口的挨在一块。” 她的语气平淡,语句末尾充斥着反感。 谢司珩不愿相信,她怎么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瞧她撇过头,谢司珩强硬的把脸凑了上去,“你要和亲,是真的?” 他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清冷,今晚的声音磁性低沉,充满姜云舒不清楚的情绪。 那张脸越靠近她,反而激发了隐藏在深处的恨意。 她一口咬上了谢司珩的肩颈,咬出血了也不肯松口。 直到谢司珩吃痛地甩开她,她才被迫松了嘴。 谢司珩看着倚靠在墙边而坐的姜云舒,唇上染着他血,血盆大口地笑着。 他喃喃道:“你真是疯了。” 楼弃打斗中,挑开了谢司珩同伙的面罩。 姜云舒看到了 谢司珩同伙的长相,不是他身边的侍从。 谢司珩居然不惜动用自己暗地里的人,就为了在深夜质问这个? 满腔铁锈味的鲜血,她一口吐在旁边,“大费周章这么久,你就是为了问嫁不嫁给你?” 她不禁笑出声,坦然道:“本宫嫁给北辰六皇子,都好过嫁给你这种只会下三滥手段的人!” 谢司珩感到呼吸一滞。 两人的打斗,楼弃逐渐占了上风,三下五除二,那人就被压倒在地。 恰巧这时,翠竹带着在门口遇见的骠骑将军萧铮,和小将军萧庭言赶到。 他们飞踢一脚,木门就被踹开。 萧铮扫视一圈,才看见墙脚下的姜云舒,下半张脸沾满了血,显得有些骇人。 见过大场面的萧铮不以为然,最后进来的翠竹吓得忘了呼吸,她急忙拿起打湿的帕子替姜云舒擦干净。 萧铮对着萧亭言吩咐道:“把闯入公主府的两个贼人丢出去,动静越大越好。” “是。” 萧庭言和楼弃一同压着谢司珩他们走出屋内。 萧铮把手中盖着黑布的笼子放在桌上,翠竹给姜云舒擦完脸也离开了屋内。 偌大的屋子只剩下姜云舒和萧铮两人。 他们坐在木桌前, 面对面。 姜云舒有些猜不透萧铮的心思,他是母后的兄长。 她与皇兄跟萧家来往不多,母后去世了他们基本断了联系。 现在突然跑了过来,难以不让人以为有什么别样的企图。 萧铮瞧出她的担忧,“五公主你放心,我与萧家对皇室无比忠贞。” 姜云舒舒了一口气,内心依旧持有怀疑的态度。 上一世中,萧家被扣上了谋反的帽子。 她与皇兄不相信,结果越查越坐实了这件事情,最后萧家株连九族,没有一人生还。 “殿下和太子幼时尚小,皇后,前皇后常年跟着我们在外征战,初次参与进后宫的尔虞我诈,她连自己都护不好。” “而萧家一家独大,太后和先帝忌惮萧家,为了前皇后的将来,萧家除了必要时刻扶持,其余一概不参与。” 姜云舒听着萧铮的话,知道他所言不假,向来皇家都忌惮武将,更何况是功高盖主的武将。 萧铮一边解释一边掀开黑布,笼子里关着的是一只雄鹰。 姜云舒两辈子都只在空中偶尔见过,这么近的距离还有些新奇。 她伸出手在鸟笼的铁栏杆摸了摸它的毛,软软的和普通鸟儿没什么区别。 察觉到 的雄鹰转过头,在两人的惊讶之下,歪头蹭了蹭姜云舒的手,乖顺的像是从小一起长大一样。 萧铮先是一愣,继而豪迈大笑,他捋了捋略长的胡子,“不愧是流淌着我们萧家血液的孩子,庭言这个家伙每次都要被啄几次。”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放柔了目光,“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你母后,她大多时候都是在边疆长大,漫天黄沙,周边无比辽阔,苍鹰是她最好的玩伴。” “殿下你面前的这只,就是那只苍鹰的孩子。” 姜云舒轻嗯了一声,手上一直抚摸雄鹰,仿佛她也能看到母后在边疆驰骋沙场的模样。 萧铮瞧着姜云舒并未排斥,他忽然正色道:“殿下,此次前来并非只是送只雄鹰。” 姜云舒将视线挪到他的身上。 “如今殿下前去北辰,路上必然凶险,那里多是沙地,行路坎坷,就算安全抵达北辰,以六皇子不得宠的身份未免能护住你。” “这只鹰训练有素,只要殿下你在和亲的路上,每隔一段时间放它出来让它认路。” “待殿下你有难时,只要将信捆绑在雄鹰的脚上,萧家无论如何都会将殿下救出。” “这是萧家也是陛下的意思。” 第30章启程,前往北辰和亲 上一世嫁给谢司珩,不过只是绕了京城一圈,并没觉得有多遥远。 若是想念家人,姜云舒就持着皇帝特赐的玉牌进宫,一时恩宠无限,羡煞旁人的存在。 如今和亲的路道阻且长,她生出一丝不舍,泪光泛着光。 由着性子向前保住了皇帝,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儿臣不能陪在你身边了,父皇你多保重。” 皇帝受她情绪感染,眼尾多了一抹红色。 他拍着姜云舒的后背,“好了好了,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怎么还是那么爱找父皇撒娇。” 虽然是指责的话,但皇帝的心巴不得贴心小棉袄多陪陪自己。 姜云舒知道不能再多呆下去了,她抓着最后的时光和家人好好道别。 临走前,姜景泽递来一个红木匣子,她看了眼匣子没瞧出特别之处。 姜景泽解释道:“皇兄没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匣子里有皇兄送你的东西,马车启动了你再看。” 直到姜云舒上马车前,他还跟到马车下吩咐姜云舒一定要待会儿再看。 姜云舒哭笑不得,只能一口答应。 得到满意答案的姜景泽才不再跟随,目送车队离去。 长长的车队驶出宫 门,在百姓欢送下渐渐出了京城。 马车除了姜云舒空无一人,她掀起红盖头,拿出上车前姜景泽给的红木匣子。 她轻轻打开,里面是四个泥人和几封信。 她端详起四个泥人的模样,尽管有些不尽人意,还是认出了四人分别对应的人。 父皇、母后、皇兄和她。 抚摸着泥人的长相,上面的疙瘩一个个划过她的指腹。 姜云舒忽地笑出了声,“皇兄动手能力还是那么差,从前扎的风筝都是我做的,如今倒动手做起泥人了。” 瞧着歪嘴叉腰的“自己”,姜云舒笑声轻灵,仿佛真的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样子。 她展开书信,第一封是姜景泽写的,信中写道: “吾妹云舒,你待字闺中数年,行过最远处不过东边卢山,北辰于你陌生至极,那边夏季长,雷雨多,匣子中的四个泥人乃我们一家四口,若害怕可抱怀中缓解,也算我们陪在身旁,此信勿回。” 短短几行,姜云舒看的鼻尖发酸。 伸手在姜景泽的泥人鼻尖戳了戳,娇嗔道:“傻兄长。” 第二份信,书信封面写着云舒亲启,她面露困惑,上面的字迹陌生。 可谁能托姜国的太子殿下递信给自己? 怀揣疑问,姜云舒小心翼翼展开。 只见开头写着的两个字被划去,她眯着眼瞧了瞧,才看见墨水下面模糊的字,殿下。 后面紧跟着,“云舒,我向陛下特意申请庭言护送殿下你们出行,他武功已和我不相上下,虽比不得我年轻时三分之二,但他身子骨比如今的我硬朗,应当是能护你们周全。” 看到这段,姜云舒笑了笑,她这舅舅远比想象中的亲切,若是以后排除嫌疑,他们或许能成为最亲的家人。 “近日,云舒你让调查的事情,已有眉目,但白纸黑墨容易泄密,我已让人默记在心,夜晚扎营时他会主动来找你。” 舅舅如此谨慎,莫不是有人察觉到了什么? “另外,我还让太子殿下转交另一封信,是你母后离世前专门交代的,必须在你出嫁时给你。” 握信的手顿了顿。 她快速回想上一世和谢司珩成亲的回忆,其中并没有收到萧铮递给自己母后的信封。 姜云舒拿出最后一封信,上面字体秀丽,她像对待奇珍异宝一样小心拆开。 随意瞄了几眼,母后的声音顿时 在脑海中响起。 “云舒,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即将嫁人为妻,可惜母后不能亲眼目睹这重要一刻,有些许遗憾。” “所幸你出嫁摆宴时在夜晚,母后作为星星能在天上观看,也算了却一桩心愿,母后此生愿望无几,细细数来不过你和景泽,以及父皇健康美满,已是足以。” 信上褐红的血渍滴在上面,可见写信之人是在患病时写的,亦或是受伤时留下的事后信。 但在姜云舒的记忆中,母后并没有出现过严重的受伤情况或者得了重疾。 是父皇压了下来,还是这是萧铮在拿信时出了意外? 姜云舒不得而知。 她敛下眼眸,想到了裴少煊的玄冥楼,要是他出手肯定能够查的一清二楚。 可是他性子古怪,尽管有上一世的记忆,她仍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法子。 姜云舒长叹一口气,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随即把所有信封叠成小块,放在腰间的香囊中。 ...... 一阵急速地马蹄声在马车外响起,最终在车帘处放缓。 “殿下。” 萧庭言的声音透过帘子传来。 昏昏沉沉的姜云 舒轻声回应,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迷茫,“怎么了?” 鲜少和女子打交道,听到软糯的语气,萧庭言耳尖不争气的熟透了。 “走在前排的亲卫,说是遇见一个自称是北辰六皇子的人在此恭候殿下。” 萧庭言为自己这个新添的妹妹,刻意放缓语气。 他拿出亲卫特意带回的信物,姜云舒接过一看,这不正是她在北辰接待宴上丢的那支金钗吗?! 那日回去之后,她才发现丢了最爱的金钗,还让翠竹找了许久,没想到是落在了裴少煊的手中。 她攥紧手中的金钗,脑中已经有了裴少煊小人得志的嘴脸。 过会儿见了面,她不好好欺诈裴少煊一笔,怎么对得起金钗去了北辰的一日游? “萧小将军,光凭这个本宫暂时也判断不出来,不如请北辰的使臣去,一看就能知晓那人的身份了。” 现在她可不能跳出来,只好祸水东引。 姜云舒如此一说,萧庭言勒马朝前头的北辰使臣他们走去。 路上回忆着刚才姜云舒醒后的称呼,以及冷漠的语气。 他轻嗤,小声吐槽道:“说什么拿人家当妹妹,可别人却没有要接纳人的意思。” 第31章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齐辞珏乃北辰的新星将军,此次回国主要认为是负责裴嵩的安危,以及完成和亲这一任务。 萧庭言原封不动地把刚才的话,又和齐辞珏说了一遍。 齐辞珏听后皱紧了眉头,裴少煊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甚至比他们还要快一些。 更让他疑惑的原因不止是这些,而是北辰皇帝轻易放裴少煊出国。 不等他开口向萧庭言多问一些有用的信息,马车内的裴嵩坐不住脚了。 “什么?!” “那个废物东西有什么资格出北辰!” 裴嵩骂骂咧咧地掀开车帘。 那家伙长相是女子独爱的那一挂,可为什么那张脸不是长在自己身上! 因此,他令人传出裴少煊面容丑陋的谣言。 再加上裴少煊常年病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坐实了这个谣言。 谣言俞演俞烈,到最后演变成了,裴少煊人丑心恶,更夸张的还有说他窝在府邸中是为了隐藏自己吃人的事实。 始作俑者裴嵩倒很满意这个结果,这样他就不用担心自己最讨厌的废物受人喜欢了。 可是现在裴少煊即将要出现在姜国人面前,那他费尽心机传出去的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不行,他不能让这种事情 发生。 “去,赶紧派人给本皇子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个废物!” 裴嵩几乎是咬着牙说出。 如果真的是裴少煊,那他只能不择手段把他赶走了。 ...... 行驶的车队停下了脚步,外面吵闹不堪,姜云舒甚至听到了裴少煊的声音。 她眯了一会儿怎么还出现了幻觉? 姜云舒闭眼休憩,车帘掀动,她开口道:“翠竹,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身喜服的裴少煊抿唇轻笑,这是把他认成了自己的侍女? 他的下垂眼弯了弯,主动向前给姜云舒捏起了肩膀。 “翠竹你这力道可以,以前你捏的时候跟被小猫踩肩一样。” 姜云舒沉浸在按摩的舒服中,丝毫没察觉自己的侍女换了人。 被派来勘察情况的翠竹,小心翼翼掀开车帘一角。 见到未来驸马正笑眯眯把手放在姜云舒脖子处,她误以为裴少煊要谋杀自家主子,发出一声尖叫。 姜云舒猛然睁开双眼,她看见翠竹在车门口,那自己身旁的是谁? 侧头看去,裴少煊和她打起了招呼,“五公主,你终于发现在下了。” 表情依旧是那么欠兮兮的模样。 一想到被男子摸了,姜云舒立即搂紧了衣 裳,重新带回了头上的红纱,“你怎么在这里!” “在下......” 裴少煊刚要接话,翠竹惊恐的声音盖过了他,“来人啊,他要杀五公主!” 翠竹连滚带爬地进了车厢,扒拉着裴少煊的小腿,对姜云舒痛哭流涕道:“殿下你快跑!翠竹在这里拖住这个丧心病狂要谋害未婚妻的六皇子!” 她用力地拽着裴少煊的衣袍,以至于他的衣领崩坏了两颗,飞出的扣子砸在姜云舒脸上。 姜云舒和裴少煊尴尬一视,她扯出一个假笑,试图让裴少煊忘记翠竹对他干的事情。 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心道糟糕,现在翠竹得罪了裴少煊,她还怎么怂恿裴少煊帮自己干事情? “谁要杀五公主?” 提剑的萧庭言,气势汹汹地掀开车帘。 只瞧见护主的翠竹控制住裴少煊,他顺着姜云舒的视线看去,裴少煊领子敞开,里面松散的里衣凌乱的可以看见主人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默默地放下车帘。 这哪里是谋杀五公主,看着更像是北辰六皇子被她们主仆二人非礼了。 姜云舒叹气,扶额。 萧庭言的表情一看就是误会了。 “翠竹不要无礼,你先退下吧。 ” 翠竹瞧了瞧姜云舒,又看看裴少煊,不甘不愿地走了出去。 姜云舒侧过身子,给裴少煊留出整理衣衫的空间。 “抱歉,翠竹她就是太担心我的安危了,才对你做出不举的行为,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内心忐忑,裴少煊身后有强大的玄冥楼支撑,就算没有她的支持,想要拿下北辰的皇位也是指日可待。 “这样挺好的。” 裴少煊简单地理了理衣衫,胸前那一片的布料还是垂着,但已经比刚才袒露的样子好多了。 姜云舒有些意外,“你,说的不会是气话吧?” “手下的人对你忠心耿耿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裴少煊打趣道:“还是说,刚才的事情是你们主仆两人合谋好的?” 姜云舒立马否认,“我们姜国人才不会趁人之危!” “真的吗?” 裴少煊故作沉思,背着手,视线看向别处,“第一次见面是谁强吻了在下?” 他手指点在唇瓣上。 姜云舒不自觉地抿唇,莫名的心虚在身体游动。 裴少煊几步来到她的面前,掀起头纱,露出底下画上精致妆容的巴掌脸。 刚才他没有细看,仔细一瞧发现此刻的姜云舒比以往的清冷多了些艳 丽,更加动人。 裴少煊被惊艳的亮起了眸光。 姜云舒磕磕绊绊答道:“纯,纯属意外。” “那再意外一次吧。” 他托起姜云舒的脸,在她惊讶的目光中,覆上了唇瓣。 她的脑子一下就宕机了,任由裴少煊的舌头滑进口腔吸吮。 一阵深吻后,殷红的唇脂留在了裴少煊的唇上。 姜云舒呆呆愣愣,脸红的像是红屁股。 裴少煊看着和平常嚣张跋扈不一样的她有些好笑。 明明两人不是第一次了,她还是这么害羞。 姜云舒脑子循环播放刚才的画面。 他,他怎么这么大胆说亲就亲?! 上一次自己是事出有因,他这次算什么回事! “你不会还再回味刚才的吻吧?” 裴少煊轻飘飘的一句话直击姜云舒心灵。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被猜中心思的姜云舒手足无措,“我是,我没有,你别想那么多!” “我们都已经要成为夫妻了,不如再来一次。” 裴少煊的手再次摸上姜云舒的侧脸,目光柔情,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根丝带缠住她,令她无法脱离。 “裴少煊,你给我出来!” 马车外传来裴嵩气愤的声音,打断了裴少煊的动作。 第32章气急败坏四皇子 裴少煊的眼神冷了下来,宛如冰封多年的寒霜。 他松开手,语气充满惋惜,“真可惜,不能继续了。” “在下先去应付不知趣的人,路途遥远,在下不会让殿下寂寞的。” 他嘴角勾起一抹很暧昧的笑意,话语尽是撩人,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陷入进去。 姜云舒砰砰砰的心跳声,随着裴少煊的离开渐渐恢复。 她在翠竹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一下来就看见裴嵩指着裴少煊的鼻尖大骂。 “你这个废物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卑微任人踩在脚底的废物,怎么敢想和本皇子一路同行的!” 裴少煊保持着笑意,任由裴嵩用多恶毒的言语辱骂。 一旁的姜云舒仅仅是听着,都想上去给无理取闹的裴嵩几巴掌。 作为被针对的失宠皇子裴少煊,他内心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年他又是怎么熬的? 姜云舒不敢想象。 裴少煊越是无所谓,裴嵩越是气急败坏,甚至动手一掌落在了他的脸上。 裴嵩涨红着脸,“你个狗娘养的东西,还在这里装什么装!” 裴少煊瞳孔微缩。 舌尖抵在被打的那一侧肉壁,他看向裴嵩,漆黑的瞳孔尽是压抑的怒气。 “你再说一 句。” 低沉的声音中夹杂危险的气息,宛如即将暴走的嗜血野兽。 裴嵩被他盯得害怕,直接躲在了齐辞珏的身后。 牵扯进来的齐辞珏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找到靠山的他,在后面叫嚣着,“本皇子说的都是事实!” “裴少煊,你敢动本皇子一根手指头,齐将军立马就会解决掉你!” “回到北辰,父皇也会下你死罪!” 裴少煊听后玩味一笑。 “四皇兄,你觉得我现在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难道没有父皇的允肯吗?” 他迈步朝裴嵩靠近,压迫的气息落在裴嵩身上有些喘不过气。 “父皇现下需要到不能离开我的地步,你说他舍得对我动手吗?” 他笑盈盈地说着,话语充满挑衅、炫耀。 裴嵩身形一怔,父皇居然会依靠他?! 简直就是自己今年听过最离奇的谎话! 可当他看见裴少煊把玩起腰间的御赐金牌,他才相信了裴少煊的话。 听到动静的姜晚秋赶来,远远就望见人群中格外扎眼的裴少煊。 喜服在身,衬得病白的他白的让人挪不开眼,下垂的眼透着破碎感,脸上隐隐泛红,更激发了姜晚秋心底不可名状的情绪。 她咽了咽口 水。 姜晚秋瞧着裴少煊大步走到了姜云舒的身边,两人有说有笑。 她不难猜出男子的身份,北辰六皇子。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脑中的时候,呼吸屏住了一瞬。 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如当初答应和亲,就不用嫁给现在的死肥猪。 她看着那副猥琐油腻样,连饭都不想吃了。 怪不得姜云舒殷勤的要去北辰和亲,她指尖掐在手心。 姜云舒感受到炙热的目光,她抬眼看去。 发现姜晚秋目不转睛地看着裴少煊,一秒钟也不愿挪开。 她有预感,姜晚秋要遭殃了。 下一秒—— “看什么看!” 裴嵩不管不顾,扯着姜晚秋的袖子就往回走。 他力气十分之大,姜晚秋拗不过他只能顺着。 尽管如此,她身上的衣服不受控制的开始向下滑,两只手混乱的抓着衣服。 她带着示弱的语气求饶道:“四皇子,四皇子轻点,晚秋的衣服要掉了。” 而怒气上头的裴嵩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以为是姜晚秋找出的借口。 “你现在是本皇子的人,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裴嵩加重了拽着的力道,阿离冲上去挡在手忙脚乱姜晚秋的后面,避免她的走光。 最后姜 晚秋以滑稽的形象在众人眼前消失。 “参见六皇子。” 裴少煊斜了齐辞珏一眼,似笑非笑,“免礼。” 齐辞珏问出心中的疑问,“六皇子来到这里的原因是......” “接六皇妃。” 意料之外的答案。 “这里有卑职和其余副将,六皇子无需担忧姜国公主们的安全。” “齐将军什么时候这么多管闲事了?” “本宫不过是父皇派来恭迎两位公主,姜国如此有心献出两位貌美如花的公主,倒是出乎本宫的预料。” 他讥笑着,仿佛在说齐辞珏连个胖子裴嵩都看不好,弄出这么让北辰不堪的事件。 被一个女人下了药,还被强上了。 齐辞珏垂着头,不再多问。 “是卑职失职,回去后会和陛下请罪。” “知道就好,赶紧离开本宫的视线,等下本宫发病了,可不管你是谁。” 漫不经心的裴少煊,玩弄着姜云舒掉落的发丝。 闻言,齐辞珏作礼离去。 萧庭言看着他的手指,拿出剑鞘抵在了他的手背上。 裴少煊视线投了过去,“萧小将军什么意思?” “手,挪开。” 萧庭言语气强硬,丝毫没有因为对方贵为皇子而变得柔和。 瞧 着意气风发的萧庭言,裴少煊察觉出一丝不对。 他眯起双眼,阴阳怪气道:“姜国的将军还兼管宫中的嬷嬷?” 姜云舒嗅出一股火药味,她挪开裴少煊的手,站在两人之间当起了和事佬。 “你们别吵了,一个皇子,一个将军,可别让人看了笑话。” “是他先挑起的。”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姜云舒看着倔强如牛的两人,叹了口气。 怎么都和小孩一样。 她凑到萧庭言耳边,轻声道:“他是北辰六皇子,虽然不受皇帝宠爱,但也是我日后相处的夫君,要是关系僵硬了,我在北辰岂不是难以生存。” 萧庭言侧过头想要再说几句,却发现姜云舒距离自己只有一掌。 他迅速拉开了距离,“行,行吧,殿下不计较,那萧某也没什么话好说的。” 说完,萧庭言就朝着队伍前头走去。 姜云舒呼出一口气,总算是劝走一个祖宗,现在应该是吵不起来了。 “皇妃,你们可真亲切啊。” 裴少煊幽幽地走到姜云舒的身旁,呼出的气息让她毛骨悚然。 “在下可真羡慕你们,不像在下,挨了一巴掌也无人关心。” 他抚着泛红的面颊,把自己说的无比可怜。 第33章裴少煊,你怎么中了慢性毒! 马车内。 姜云舒拿出打湿的方帕,敷在裴少煊开始红肿的脸颊。 裴少煊倒吸一口凉气,娇气的抱怨道:“殿下,痛,再对在下温柔点吧。” 无辜的目光对上姜云舒,加上微乱的发丝,让人无法拒绝。 似乎有什么射中了姜云舒的内心。 她眼神凶狠,威胁道:“裴少煊,你再这样本宫就把你从车上丢下去。” 尽管如此,手上的动作却变得轻柔无比。 裴少煊唇角微微上扬,心情从极阴转为极佳,看着姜云舒的眼神缱绻迷离。 见到有明显消肿,姜云舒收回手,把帕子晾在一旁。 看着裴少煊乖巧地面对自己,丝毫没有要挪屁股走人的模样。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顶着笑脸开口道:“你可以走了,慢走不送。” 暮色即将降临,萧铮说的人马上就要出现了,可不能让裴少煊坏了她的好事。 说着就要站起身赶走碍事的裴少煊。 结果遭到裴少煊往后一拉,直直倒在了他的怀中。 “你这是干嘛!” 受到戏弄的姜云舒挣扎着就要起身。 裴少煊一把按住她的脑袋,在她耳畔低声说道:“别乱动。” “有人在偷窥我 们,就在你右后方。” 闻言,姜云舒一动不动地趴在裴少煊胸前。 她的心脏漏了一拍。 现下只是刚出姜国,暗中的人就坐不住脚了。 “那现在怎么办?” “和刚才一样,别露出马脚。” 姜云舒从裴少煊的身上起来,不动神色的透过余光环顾了四周。 她没有发现异常,深深怀疑是不是裴少煊在打趣自己。 就在她走神之际,裴少煊摆弄她的脸面朝自己,“难道说皇妃舍得在下再挨一次打吗?” “皇妃刚才也看见了,四皇兄脾气暴躁,在下要是又遇到这样的情况,皇妃不心疼吗?” 说罢,他轻咳几声,脸色也变得煞白。 瞧着裴少煊已经进入状态,姜云舒内心不禁夸赞,这入戏能力比京城中的戏子还有厉害。 她立即板着脸,“本宫与六皇子尚未成亲,怎么好独处在一个车厢内共度一晚?” 裴少煊眸中的光黯淡下去。 “既然皇妃这么认为,在下也不会强求。” 他浅浅点头,起身要走出车厢,没出两步扑倒在地。 姜云舒的一颗心提到了喉咙,“裴少煊!” 她上前翻过裴少煊,只见他嘴角溢出血,衬得煞白变 得更加诡异。 戏演的额外逼真,她出现了不好的想法。 “裴少煊你醒醒啊!” “裴少煊,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完成呢,不许你死!” 姜云舒气息颤抖,将人抱在怀里,用力拍打着他的脸还是毫无反应。 此刻她希望自己的想法不要得到验证。 姜云舒唤来翠竹,没一会儿,翠竹带着随行的大夫赶来。 ...... 姜云舒焦灼地看着大夫为裴少煊把脉。 大夫的手刚挪开,她便忍不住问出口,“大夫,他怎么样了?” 大夫沉了口气,“他的体内有股慢性毒,要是不找出源头继续使用的话,怕是命不久矣。” 姜云舒僵住,裴少煊怎么会有慢性毒,玄冥楼人才广集不至于连普通的慢性毒都无法解开才对。 “他中的毒是什么?” 大夫又摸上了裴少煊的脉,思索一番答道:“像是蛮人那边的雨花毒,中毒者身体会变得衰弱不堪,最后枯竭而亡。” 姜云舒心中亮起一道希望,能看出是什么毒,凭借玄冥楼解药不就轻而易举? 她激动的追问道:“那解药在哪里可以采摘?” “解药是名为太阳树的百年树根,可现下基本 没有哪国和蛮人交好,要是想要拿到颇为困难。” 大夫摇摇头,瞬间让姜云舒的心情一落千丈。 蛮人武力超群,不爱和其余国家拉帮结派,最是让人头疼也是让人放心的国家。 “卑职先用银针暂时封住,过半个时辰再取下就好。” 大夫掏出针包,拿出一指长的银针插在了裴少煊的脑顶。 “若是殿下没有其他事情,卑职就先退下了。” 姜云舒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翠竹带着大夫退离了车厢。 裴少煊缓缓睁开眼,发出沙哑的声音,“我又晕了?” 姜云舒双眼亮了亮,将晾好的水递到他嘴边,“喝点水。” “嗯,晕了有一会儿。” 她回答着裴少煊提出的问题。 想到裴少煊说的又晕了,她开口问道:“你经常这样吗?” 裴少煊喝着她递来的水杯轻嗯一声。 姜云舒双眼透着担忧,又想起刚才裴少煊说的有人偷听,戒备地扫视了几圈。 “他走了,殿下可以放心说。” 姜云舒疑惑颇多,明明刚才裴少煊才醒,怎么如此轻易知道人走了没有。 裴少煊看出她眼底的疑问,眼角微微弯起,“在下可以感知到每个人的气息 ,那个人的气息消失了。” 姜云舒恍然大悟。 可又感到不对,反应过来的她睁大双眼,“你是怎么知道本宫在想什么的?” 面前的裴少煊像是拥有读心术的毒蛇,让人望而生畏。 “殿下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在下想不知道都难。” 秀眉微微皱起的姜云舒又问道:“那你知道自己中毒吗?” “嗯。” 简单干脆的承认,姜云舒感到意外。 碍于现在裴少煊告知自己的事情,里面并未包含玄冥楼的存在,她只好吞咽下肚。 冰凉的触感抚平了她紧皱的眉间,像是注入了清凉无比的清泉,感到一阵舒意。 “殿下是担心在下的生死吗?” 裴少煊紧盯着姜云舒,眼神好似在说,你就是担心在心,快点承认吧。 姜云舒别扭地拉开距离,口是心非道:“本宫是担心没人完成答应的事情。” 他了然一笑,以哄小孩的口吻说道:“是是是。” 话锋一转,他不要脸的顺杆而爬,“殿下那么担心,不如亲自看着在下。” 说罢就又躺在塌上,眯眼而睡。 姜云舒被他赖皮蛇的精神惊呆。 她发誓,再也不同情裴少煊了,不然就是小狗! 第34章刺杀 夜幕渐渐落下,随着车队走出了树林来到广阔的平地,点点星光增多。 姜云舒和裴少煊争执着便睡着了,她从裴少煊的胸口处醒来。 一阵心虚涌了上来,瞧着还未睡醒的裴少煊感到庆幸。 要是让这家伙知道了,指不定要赖着自己负责。 恰逢此时,马车外响起萧庭言的声音。 “殿下,夜已深了,和亲的车队暂时停在大道上歇息,明早再上路。” “想必殿下已经饿了,萧某已经安排人烤好了肉,殿下过来最大的石头这边就好。” 萧庭言说完,不等姜云舒回应骑着黑马,留下扬起的一片风沙消失无影。 姜云舒十分心累,光是裴少煊一个人都够她折腾,萧庭言这位祖宗又是什么时候得罪了? 不过眼下已经到了舅舅所说的时候,她得赶紧下去和那人汇合。 她起身迈步,手腕被人握住。 不用猜,后面那人肯定是裴少煊。 姜云舒回过头,不出意外的看见裴少煊摘掉头上的银针,拉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刚才和殿下搭话的男子又是谁,要是在下肯定等殿下回话再离去。” “殿下白日不是还说要照看在下,现在怎么要丢在下一个人?” 他无辜地看着姜 云舒,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其实都是他自己强加给姜云舒的。 裴少煊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砸在姜云舒的头上。 感到心累的她,揉着太阳穴,“姜国骠骑将军之子,人家只是公事公办,你方才不是还睡着,本宫想着晚点喊你。” 怎么感觉和裴少煊说话,比宫中的妃子打交道还难? 听到姜云舒解释的裴少煊脸色放缓,也不再抛出新的问题。 只是劝说道:“那殿下可要跟他好好保持距离,在下可是会醋的。” 姜云舒借着朦胧的月光,望着他认真的脸庞。 心中说不出的悸动,但又有一道声音在脑中响起。 “你还敢相信男人吗?上一世死得还不够惨吗?” “他可是玄冥楼的楼主,比谢司珩更会玩弄人心,你敢把自己交付给这种人吗?” 那道蛊惑的声音回响着,姜云舒的心平缓了许多,眸中充满了晦暗不明的情愫。 ...... 翠竹手中抓着好几把烤兔肉,探头探脑地望着姜云舒的身影。 她嘴中嘟囔道:“殿下怎么还不来,这烤串都快凉了。” 蹲坐在一旁撸串的萧庭言阴阳怪气道:“怕不是那个六皇子缠着她,分身乏术罢了。” 一想到裴少煊那张 勾人的脸,用着小狗一样的眼神贴在姜云舒身边就心烦。 像是家里用心种的白菜被人拱了。 他用力地咬下肉串泄愤。 “本宫这不是来了吗?” 姜云舒的声音从翠竹身后传出。 她惊喜地转过身要和姜云舒分享手中的美食。 低下头看见裴少煊牵着姜云舒的手,他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下一秒就要拜天地入洞房。 先入为主的翠竹,依旧觉得裴少煊不是什么好人。 一把将手中的串塞给了萧庭言。 莫名被牵连的萧庭言大喊道:“哎,翠竹姑娘!” 翠竹恍若未闻,阴恻恻地来到两人之间,拆散了他们。 得到解救的姜云舒给翠竹投去欣慰的目光。 翠竹误认为那是对裴少煊的依依不舍。 整个人挡在姜云舒的面前,奋力地挥起双臂,“殿下别看了,男人不入眼,万事都成神!” 姜云舒噗嗤一笑,被她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话给逗乐。 原先不悦的裴少煊,瞧见终于展露笑颜的姜云舒,也心甘情愿让翠竹插在他们之间。 他意识到自己对姜云舒总是有些特别的。 裴少煊垂下眼帘,上一次对其他女子这般,还是两年前的大理寺少卿之女。 姜云舒擦去笑 出的眼泪,“翠竹,本宫去篝火旁拿下最新鲜的烤串,你和六皇子在这里等着我。” 她不能再浪费时间在这里了。 说罢,她就朝着稍有距离的篝火走去。 翠竹见状,唉声叹气地坐在萧庭言旁边,拿回自己的烤串在一旁和萧庭言吐苦水。 似乎两人都讨厌裴少煊的共同点,聊得格外欢快且话多。 而在两人身边的裴少煊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有把两人小孩子的行为放在心上,目光紧紧跟随着不远处的姜云舒。 姜云舒四下张望,周围着装统一的士兵稍多,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才是萧铮所说的安排之人。 她只好坐在篝火旁边等待。 “殿下,卑职来迟了。” 余光旁突然多了一道身影,姜云舒侧头看去,是一身步兵打扮的士兵。 他垂着头,看不清真是面貌,只是声音有些尖细。 “无碍。” 姜云舒向步兵靠近,她压低声音,“现在说说具体调查情况,人多口杂,尽快说完。” 她观察着周围,只要有人凑过来偷听,她就让楼弃当场击毙。 姜国不需要一个叛徒掺杂在军队之中。 “是。” 步兵依然是低垂着头,双眼却一直窥看姜云舒的举动。 他从靴 中悄无声息地掏出一把匕首,步步靠近姜云舒,“卑职现在就和殿下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两人只有一臂之距时,步兵高高扬起匕首,朝着姜云舒就要刺下。 “受死吧,狗皇室!” 步兵恶狠狠的高声大喊,匕首的反光闯入姜云舒眼中。 她闪身躲去,还是被刺到了手臂,嫁衣也变得破败。 伤口略大,鲜血不停的向外涌出。 周围的步兵吓傻了,他们鲜少见过这个场面,一般只是护送皇室,如今更是连忙都帮不上。 姜云舒摔在树叶堆中,她用手盖在伤口,泥土夹杂在伤口上,令人更加难忍。 楼弃翩然落下,长剑挡下了步兵再次刺来的匕首。 他回头对姜云舒催促道:“殿下,你快走!” “我去找援兵过来!” 姜云舒慌不择路的往回跑,一眼就看见应声赶来的裴少煊几人。 她额头冒着冷汗,像是看见救星一样和萧庭言说道:“快,快去救救楼弃。” 萧庭言打量着她的伤口,嫁衣下皮肉几乎脱离。 他还答应父亲好好照顾姜云舒,眼下不过几天就出了这种状况。 他挪开目光把她交给翠竹。 “殿下你好好休息,庭言去把那个人的项上人头拿下。” 第35章 真正要和本宫会面的人是你 姜云舒感觉全身力气如溪水般流走,她眼睛半阖,即将就要睡着。 耳边听见悉悉索索的碎叶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她强迫着自己睁开双眼,眼神却模糊的不像样。 只能看见一团黑的东西,朝着自己就要扑来。 “保护五公主!” 张副将挥剑高喊,一瞬间其他人将姜云舒几人围在圈中间。 姜云舒以前从未觉得自己有多重要,如今只是刚踏上和亲之路,便有人想要刺杀自己。 她还真是引人注目。 可现在她好累,需要睡一觉。 一觉之后再来将那些人斩杀殆尽吧。 姜云舒这么想着,渐渐合上了眼。 “殿下!” 翠竹眼睁睁看着她的手垂落,泪几乎是夺眶而出。 裴少煊脸上出现少有的慌乱。 他咬紧牙间,看向步兵的方向,暗中弹出一个银针扎在了他颈部。 步兵应声倒地。 这个步兵实力高的惊人,更何况有其他黑衣人相助。 楼弃和萧庭言一边防御,一边赶忙回来保护姜云舒。 那群人忽然掉头捞起步兵,一跃而起,跳入树林中消失无影。 黑衣人们来的迅猛,离去的原因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裴少煊一把 从翠竹怀中夺过姜云舒,将人打横抱起,“翠竹姑娘,你快去喊大夫过来,在下先把殿下抱到车厢。” 翠竹有些犹豫,却别无选择,只能听从裴少煊的话。 躲在暗处的姜晚秋咬着手指,望着裴少煊怀中的姜云舒,只恨她为什么不死在这次刺杀中。 这样她就可以顺势嫁给裴少煊,有一个完美长相的夫婿。 而且他本就不受宠,自己想要怎么鞭打他都无人相助,说不定乐见其成。 她面前仿佛浮现出一个画面,裴少煊半跪在地,白皙的胸膛泛着鞭打的红印。 简直让人无法挪目。 臆想着,姜晚秋笑出了声,同时一个坏心思也油然而生。 ...... 大夫再次来到姜云舒的马车内。 这一回,他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 他简单给姜云舒包扎后,长叹了一口气,“五公主忧虑重重,加上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儿无法醒来。” “老夫在五公主的伤口做了处理,但是接下来马上要经过大漠,出了汗,创面怕是不好恢复。” 不好恢复,意味着将留下一道大疤,如今的世道皆爱美。 爱美的女子,怎么会允许一巴掌大的疤痕,留 在自己身上? 里面陷入一阵沉默。 裴少煊心绪复杂,投向姜云舒视线的饱含愧疚。 “是萧某保护公主不利,今夜自罚守着公主,那群黑衣人目标明确,说不定还会杀回来。” 萧庭言忽然出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坐在塌边的裴少煊感觉好笑,自己的未婚妻还需要别人来看着? “萧小将军应该是守卫整个和亲队伍吧?” “如此殷勤,怕不是要对在下的皇妃意图不轨?” 说话间,他的眼神充满杀气,不如表面透露出的病弱。 大夫突感不妙,寻了个借口离去。 “你!” 萧庭言被他回怼的哑口无言。 裴少煊只说对了一半,他留下确实有目的,但不是裴少煊所说的图谋不轨。 “你们别争了,就让萧小将军陪着本宫吧。” 榻上的姜云舒已然醒来,她面色病白,整个人看着虚弱至极。 不等其他人开口,她就催促着除萧庭言以外的人离开。 不甘心的裴少煊还想要多说几句,就被翠竹请出了马车内。 直到里面只剩下姜云舒和萧庭言两人,靠着枕垫的姜云舒将将开口,“舅舅说要和我会面的人是你吧。” 她的话 砰地砸到了萧庭言身上,他没有慌张,而是顺着姜云舒的话说下去。 “殿下,你是如何猜到的?” 姜云舒扬起头,看向萧庭言,“如果真的有舅舅所说的传话人,为什么不是你?” “你是萧家人,信任你总比信任一个外人好。” 他抬起眼皮子,第一次好好打量起这位绯闻飘上天的五公主。 镇定自若,自信大方,丝毫没有刚遭到刺客暗杀的担惊受怕,更像是见多了这种场面。 一息之间,猜到了他们的整个计划,和真正的会面人。 他开始相信父亲所说的话。 五公主会改变萧家和皇室的关系,他们此等忠臣可以在战场上大展拳脚,不再听着文官的指挥做事。 萧庭言心中对五公主的偏见,在悄无声息地放下。 他咧嘴一笑,点头应下,“五公主猜的极对。” 转而,他面色凝重起来,“殿下上次让调查的都已经有了眉目,军中和此次和亲队伍都有掺杂一些没有户籍的人。” 没有户籍是绝不可能当兵的。 姜云舒得出一个结论,“有人收买了尚书令。” 对于她的聪慧,萧庭言有些哑然,他继续道:“殿下说的不错,尚书令掌 管每年征兵,最后入兵的名单都要经过他手检查,若非他同意那些人不可能入军。” “而且军中对于户籍并不会一一勘察,尚书令这一行为根本无人能发现。” “我们在军中发现几个有些异样的人,柳鸣、慕容云、张雄,三人都为副将,但慕容云是太子殿下的亲卫。” 姜云舒知道这个人,她也想早点铲除掉慕容云这个隐患,但是皇兄极其信任他。 根本无人能撼动慕容云在他心中的地位。 她嘱咐道:“你们额外盯着慕容云的行动,他作为皇兄的亲卫,知道的信息太多了。” “很快就到秋猎了,要是慕容云要参加,你让舅舅多安排点事情给慕容云,最好忙得脚不沾地。” 她得阻止慕容云参加。 就是在这一次,皇兄右手失去了两根手指,连握笔都不稳。 朝堂中甚至有人谏言,姜景泽不是命定的天子人选,逼着父皇换太子。 萧庭言应下,“是。” 他别别扭扭,始终不说出下一句。 姜云舒瞧出他的犹豫,“说吧,是关于谢司珩的?” 萧庭言重重点头,他内心挣扎一番,才缓缓开口。 “我们发现谢司珩跟宫中凝昭仪有染。” 第36章 真正该嫁给六皇子的人是我 这一消息让姜云舒失了神,连手中的瓷杯都摔落在地。 上一世直到死,都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 伪君子谢司珩藏得还真是深。 萧庭言瞧着姜云舒的状况,就知道她还没有放下谢司珩。 果然和京城传闻的一样,他心存的偏见又上涨回来。 “萧某所知的都告知殿下了,那萧某就先走了。” 两人的关系再次变得生疏不已,姜云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心里想着如何让萧庭言完全信任自己。 如若还是这样,她只能找舅舅换个年轻有为的小将军,做自己的左右手。 裴少煊弯身进入马车内,一进来就看见姜云舒盯着某处出神。 他嘴里满是酸话,“殿下可是在想萧小将军。” 眼神幽怨的像是小媳妇看见了丈夫出轨。 闻言,还未反应过来的姜云舒点了点头。 她确实在想和萧庭言相关的事情。 裴少煊快步行至榻边,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处,“现在殿下眼前的人是在下,就先看看在下吧。” 祈求的话语,到了他的嘴中,变得是强硬的要求。 现下的姜云舒他轻柔地托着姜云舒下巴,手心传来娇软的触感,又能感受到硬硬的骨骼。 他说道:“殿下,你瘦了。” 姜云舒没 有反驳,和亲的路上舟车劳顿,没吃好也没睡好,怎么会不瘦呢。 裴少煊紧紧相握着她的手,力道逐渐加重。 他低着头,看向已经进入睡乡的姜云舒承诺道:“殿下跟了我,以后一定会白白胖胖的。” 紧紧摸索着她每一根手指,在依偎的幸福中睡去。 …… 姜晚秋蹑手蹑脚地走到姜云舒马车下。 深怕被裴嵩的人给发现,让她另外一只眼睛也变得紫红起来。 阿离拽着姜晚秋的衣裙,紧张的四处张望。 “殿下,我们这样不好吧,里面还有五公主,奴婢怕……” 姜云舒的厉害她们算是见识到了。 那一次教训给姜晚秋主仆二人留下的伤害,她们到现在还记得。 姜晚秋直到出嫁前都不敢出门,连她的公主府中都有人谈论,她气不过把人活活打死。 却更加坐实了自己给姜云舒狗爬的事实。 一想到这些,姜晚秋变得气愤不已。 她一把抽回自己的衣裙,给阿离留下狠话,“本宫与你主仆一场,要是能继续就给本宫守在这里!” 不管三七二十一,姜晚秋转身就钻入马车中。 红袖之下握着一瓷瓶,作势就要旋开瓶塞。 一抬头,看见裴少煊正警惕地看着自己。 “四皇嫂,你怎 么出现在这里?” 他眯起双眼,打量着宛如过街老鼠的姜晚秋,心中警铃大作。 姜晚秋暗道,坏了,怎么有个碍事的。 她尴尬一笑,又将瓷瓶扭紧。 “当让是来看看皇姐伤事如何了。” “六皇子你怎么在这里,晚秋记得你们还未成亲,如此不妥吧?” 瞧着五官硬挺、面容俊朗,身上散发出破碎感的裴少煊。 姜晚秋不经意舔了舔唇,她真是迫不及待要尝一下像裴少煊这般的男子了。 裴少煊看出她龌龊的心思,发出一阵闷笑。 他小心翼翼把姜云舒放平。 被他动作弄醒的姜云舒,刚要睁开眼,一张大手就盖在双眼上。 她静静听着两人的交谈。 “四皇嫂是什么意思,在下听不太明白。” 裴少煊故作糊涂。 姜晚秋则以为他在和自己玩欲情故纵。 “六皇子,我们都尚未成亲,而且原本要嫁给你的是我啊。” 她一边用最魅惑的语调说着,一边朝裴少煊靠近。 每走一步,她便一步步褪去身上的嫁衣。 装睡的姜云舒听到差点没笑出声,急着将裴少煊这个烫手山芋转交给她的是谁? 姜晚秋说谎话还真是连草稿都不打。 榻上忽然又增多了一人的重量。 她猜 ,是姜晚秋坐了上来。 姜晚秋得偿所愿的扑在裴少煊,他甚至伸出手揽住自己。 她心中狂喜,她就知道以自己的皮囊和魅力,鲜少能有男人可以拒绝。 俗话不是说,男人从不会拒绝贴上自己的女人。 为了远离凑上来的姜晚秋,裴少煊的脑袋和身子差点分家。 余光中,他瞥见嘴角微微扬起的姜云舒。 裴少煊同样勾起唇角,另一只手偷偷摸索到姜云舒的大腿,轻轻一捏。 姜云舒身子僵住,刺激感和疼痛一并传来。 她有些羞怒,要是被姜晚秋给发现怎么办,他们不就得和姜晚秋留下个不好的名声? 裴少煊知晓姜云舒被自己的动作影响,伸出手在她手背轻轻拍动,以示安抚。 他耳尖微动,听见了独属于裴嵩的沉重脚步声。 裴嵩怒气冲冲,托着肥重的身躯大步流星在好几个地方穿梭。 直到看见姜晚秋的贴身侍女阿离,怒气噌的一下爆发出来,“你家主子去哪里了,叫你家主子来服侍本皇子!” 阿离神色慌张,目光不自觉地瞄向一旁姜云舒的马车。 “四,四皇子,我们殿下……” 察觉到她偷瞄动作的裴嵩,一把推开手在马车旁的阿离。 “给本皇子让开,我倒要看看里面的 人是谁!” 里面的姜晚秋,正使出浑身解数勾引裴少煊。 食指点在裴少煊的唇瓣上,“六皇子你就不要装傻了。” “难道你皇兄将我抢去,只留一个样样不如我的皇姐给你,你不觉得内心不痛快吗?” 姜云舒想,要是让姜晚秋直到自己是被主动放弃的那一个,裴少煊选择的是她,想必是要气炸了。 不过她更想要看见裴嵩和姜晚秋互掐起来,两个自私又狂打的人,到底谁会更胜一筹。 裴少煊挪开视线,姜晚秋只当是他被人戳破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这反而把 姜晚秋食指一路从喉结、胸口,下滑至大腿根处。 她几乎靠在裴少煊的身上,在他的耳畔,吐出暧昧的气息。 “六皇子,不如以后我和你一起,就让皇姐去服侍四皇子吧。” 地上掉落姜晚秋身上繁琐的嫁衣,最后的里衣随着姜晚秋的双手拨弄,也马上要落下。 察觉到门帘动静的裴少煊问道:“四皇嫂就这么不愿嫁与四皇兄吗?” 姜晚秋嗤笑一声,“那么个肥猪,谁想给他做侧妃,就算是正妃我也不愿!” “好啊,你个贱女人,上这里去勾引这个废物了!” 见此情景的裴嵩拽着她的头发,重重的把她摔倒在地。 第37章 该死的女人,让你勾引那个废物! “啊!” 头皮的牵扯让姜晚秋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姜晚秋泪流满脸地哀求,“四皇子你快松手。” 可气头上的裴嵩根本听不进去,她扬起头顺着力道,试图能够减轻一点疼痛。 周遭出现这么大声响,姜云舒无法再装作恍若未闻。 她睁开双眼,佯装方才醒来。 在裴少煊的撑扶下勉强坐起,她语气虚弱地问道:“八皇妹和四皇子这是什么意思,专门来到本宫的马车内来打情骂俏?” 被压在地上,和木板近距离贴近的姜晚秋翻了个白眼。 谁打情骂俏跟要命一样! 裴少煊冷哼一声,瞪着他们,“五公主最好是少说点话,本皇子的心情现在可是非常不佳!” 姜云舒主动依偎在裴少煊的怀里。 裴少煊身形僵了半瞬,立马又恢复平常的样子。 因姜晚秋生出的不悦,一刹那被姜云舒亲的欣喜而抚平。 他笑得满面春风,眼尾微微上扬。 这一举动,反而引起了裴嵩的不满。 他看着盖着红纱的姜云舒,和比自己好看不知多少倍的裴少煊,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幸福画面。 嫉妒让裴嵩气红了双眼,松开了姜晚秋的头发。 趴在地 上的姜晚秋用力地呼吸,方才感到自己活了过来。 他大步上前,拽着裴少煊的领子大声骂道:“废物东西,是你先勾引我侧妃的吧,在你来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他将一切都怪在裴少煊的身上。 靠在裴少煊怀中的姜云舒开口说道:“四皇子,你在这里闹事,本宫或者八皇妹出了什么好歹,北辰该怎么以理服人呢?” 和亲公主路上遭难死去,姜国便有了理由借口开打,说不准还有其他邻国帮扶姜国。 到时候北辰自身难保,大抵会后悔把这个蠢钝如猪的四皇子带来。 不知政事的裴嵩张大嘴巴,简直不敢相信有人在教自己做事。 “你算什么东西,胆敢指责本皇子!” 他看向姜云舒,出手拽在她的衣领上。 姜云舒头上的红纱,随着大幅的动作飘落在地。 她暗道糟糕,自己掩盖那么久的面容,是准备在到了北辰尘埃落定后才揭开,让裴嵩给惦记上并不是件好事情。 可现在因为裴嵩的粗鲁举动,一切都提前了。 原先愤怒的裴嵩看见精致面容、十分亮眼瞩目的姜云舒,一时间呆楞住了。 她,怎么和第一次见面的丑陋不一样。 别样的视线让姜云舒感觉颇为难受,她心生一计,脚伸到了裴嵩后面。 想要退步的裴嵩被绊倒,直接给姜晚秋和裴少煊行了大礼。 她故作无辜,“哎呀,四皇子你怎么跪下了,本宫虽然要你道歉,也不必行如此大礼啊。” 裴少煊瞧着古灵精怪的姜云舒,她眼底尽是狡黠和恶作剧后的得意。 遮掩的素手下是偷偷窃喜的嘴角。 除了北辰皇帝,裴嵩第一次行这么大的礼。 当中丢了面子的裴嵩气愤地抬起头,要找姜云舒算账。 但当对上姜云舒那双好看的眸子,那股怒火戛然而止。 这么美的美人应该是属于他的,怎么可以给贱人生下来的废物! “姜国就让这么个货色来陪本皇子,不如五公主你来,本皇子就不计较了。” 裴嵩激动的浑身哆哆嗦嗦,“民间常说凡是要讲一个先来后到,我们可比你和六皇弟见面早。” 忍着伤痛的姜云舒,一巴掌落在了裴嵩脸上,沉声道:“四皇子,你已经在姜国和本宫八皇妹拜过堂,难道要始乱终弃吗?” “还是说始乱终弃是你们北辰人的习俗?” 裴嵩捂着霎时间红起来的脸颊,自顾自地 笑了起来,他只当是姜云舒在和自己进行前戏。 “五公主就别绕来绕去了,快从了本皇子,不然就别怪本皇子用其他的手段了!” 满身是汗的他笑得猥琐,上手就要抢走姜云舒。 “四皇子,请住手!” 众人循声看去,车帘处站着眉头紧皱的齐辞珏。 他看着地上的姜晚秋,和即将下手的裴嵩,脸色沉了三分。 停下的裴嵩心有不甘。 碍于母妃特意警告他,齐辞珏在北辰的身份和地位,他只好礼貌回应,“齐将军来这里做什么?” “属下来确认下四皇子的安危。” 裴嵩不耐烦地挥挥手,“本皇子还没死,可以滚,走了没有!” 姜云舒对上齐辞珏的目光,两人互相点点头,在暗中达成了共识。 她对裴嵩今晚的事情进行保密。 相应的,齐辞珏要带走裴嵩不再闹事。 面对裴嵩地驱赶,齐辞珏仍旧在那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裴嵩不走,今晚他就在那里给住下了。 齐辞珏的眼神紧紧跟随在裴嵩身上,以至于让裴嵩了无生趣。 他放弃抵抗,“行行行,本皇子跟你走。” “等到回了北辰,本皇子一定要父皇换掉你!” 裴嵩小声地嘟囔,不屑的眼神在齐辞珏脸上带过。 就在裴嵩即将出门之际,姜云舒望着拼命摇头的姜晚秋提醒道:“四皇子要走,不如帮本宫把八皇妹一起送走吧。” 她扶着脑袋,做出浑身虚弱的样子,“本宫身子实在是病弱,劳烦了。” 姜云舒的一句话,让裴嵩再次注意到姜晚秋。 怨气和怒气交织在一起,他扯着姜晚秋头发的力道相比刚开始更加重了。 “啊!” 紧接着,一脚踹在了姜晚秋的身子上,“你个贱人,死贱人,本皇子还没死你就想着找别的男人!” “今晚无论如何,你都别想跑了!” 无论姜晚秋如何求饶,上了头的裴嵩也不愿松手。 一旁的齐辞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闲暇之心再去管姜晚秋生死。 马车内的嘈杂声和跌宕起伏的叫声,吵醒了离的近的萧庭言和一众士兵。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裴嵩拖着衣衫凌乱的姜晚秋走了下来。 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他凶狠的回怼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待他们消失在视野中,裴嵩的马车在剧烈晃动,里面传来阵阵姜晚秋的惨叫和压抑的呻吟。 第38章重大发现 那晚过后,姜晚秋每日郁郁寡欢,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一到夜里就被裴嵩拉去马车中,众人深知他们的丑事,秉着看好戏的心理,看破不说破。 有了姜晚秋拦住裴嵩,他们两个达到一众制衡,也不再有空骚扰姜云舒和裴少煊,耳边清净了很多。 没有是非的车队,行路越发顺利,加快的步伐让他们渐渐行入大漠之中。 空旷无一物的大漠没有遮掩,炙热的气温让路途变得似乎延长了一倍。 众人期待的夜幕再次降临,他们获取到暂时的凉意。 另起一堆篝火的姜云舒几人,正围着火堆烤起之前储备的兔肉。 手起刀落的萧庭言,没几下就被烤好的兔肉切割好分割给他们。 拿到食物的裴少煊,撕下一块就准备喂给一旁的姜云舒。 察觉到他动作的萧庭言,侧身挡在了裴少煊的视线前。 彼时,身着便装,素面朝天的姜云舒忙于其他事情,并未注意到他们。 自从那晚裴嵩见过她的真面容后,她也不再如此拘谨。 加上裴少煊的怂恿,她更是把厚重的妆容卸掉。 一切脱离后,她直呼重获自由。 她拿出绑在雄鹰脚上的信笺,展开之 后是萧铮传回的话。 “近日太子殿下勤于朝政,在我和其他将军的配合下,慕容云忙得脚不停歇,没空跟太子殿下呆在一起。” 看到这里,姜云舒紧绷的心放了下来。 只要让慕容云逐渐远离皇兄,到时候在改进一下作战方案,慕容云就算想给其他国家外传也只是个破旧的计划。 但,下一句话让她僵住。 “只是上朝时,陛下神志迷离,早朝没一会儿就草草结束,宫中似乎有陛下不久于人世的谣言,我怀疑同夜夜被陛下召来侍寝的凝昭仪相关。” “可她的背景干净,我们暂无发现。” 信上的内容到此结束,姜云舒心事重重地丢信笺入火堆。 直到信笺被熊熊焰火燃烧殆尽,她始终没有想明白父皇是如何染上慢性毒的。 就算是凝昭仪和谢司珩合谋而为,单凭他们两人怎么可以躲过一重重的膳食检查。 他们之后还有人,那个人可以一手遮天。 见事情结束,萧庭言让道给裴少煊,自己则坐在姜云舒的另一边。 鉴于上一次姜云舒遭遇的事情,萧庭言不能再让类似事件发生,时时刻刻都站在离姜云舒一米远的距离。 尽管对姜 云舒看不顺眼,至少要把她安全送到北辰,完成陛下和父亲交代给自己的事情。 可看着心事重重、双眼无神的姜云舒,萧庭言忍不住开口询问,“父亲在信中说了什么?” 姜云舒侧过头时,萧庭言慌不择路的为自己寻找借口,“你,你别以为我在关心你,我只是想要知道京中近况。” 他慌忙单纯的模样,让姜云舒想起了第一次说谎话的时候。 那日,谢司珩想要进入皇宫,看看姜国宫内的风景。 她满心欢喜替谢司珩打起掩护,最后还是被发现,和谢司珩一并遭了惩罚,两人的关系却因此拉近了不少。 等等! 她知道谢司珩是什么时候开始部署一切的了! 当时在宫门值守的人就是尚书令夫人的表弟,此人顽劣,尚书令为他在宫中寻了个简单差事。 所有的东西在一切串联起来,姜云舒的思绪在此刻变得无比畅通。 激动地拉起了萧庭言的手。 在场的其余人屏住了呼吸,翠竹和张副将两人打量起阴沉着脸的裴少煊。 裴少煊斜眼瞧着两人相握的手,目光满是杀气和厌恶。 两人见状拉远了和他们的距离。 城池失火殃及池鱼 ,这个道理他们都懂。 发现重大信息的姜云舒,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变化,“谢司珩和尚书令是一伙的,只要把尚书令门生全部派人盯住,他们短时间内就无法开展下一步,我们也能有充分的时间反击。” 压低的声音里仍然透露出姜云舒的喜悦。 她自顾自地说完,也松开了萧庭言的手。 留下红透半边天的萧庭言独自看着右手发呆。 他,他,他居然被女子握了手! 萧庭言的眼睛震惊的差点掉出,姜云舒的话更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句也没有过脑。 姜云舒思考着如何把军中卧底一个个铲除,却被裴少煊揽肩倒向他。 不等她反应,一块肉塞在了嘴中。 她下意识地咀嚼起来,见此一幕的裴少煊终于勾起唇角,不再是黑压压的脸色。 心情变好的他接连投喂了好几回,直到姜云舒吃不下喊停,他才悻悻收手。 察觉到裴少煊异常的姜云舒,咽下最后一块肉,试探问道:“你吃醋了?” 她发现每每自己身边有男子出现,裴少煊的脸就会黑上好几个度,眼神也不似平常看自己那么温柔。 “嗯。” 裴少煊大方承认。 在远 处偷听的翠竹和张副将,惊讶的差点把刚才吃进去的肉咳出来。 目不转睛盯着姜云舒的裴少煊,柔声说道:“再偷听,小心自己的耳朵不保。” 简单的一句威胁,让翠竹和张副将捂耳朵、抿唇,一套流程熟练快速。 裴少煊轻挑眉尾,对他们的行为非常满意。 姜云舒则感到汗颜,“你们怎么还幼稚的和小孩一样。” 裴少煊失笑,上次打雷天姜云舒拉着人的习惯,不知道谁更幼稚些。 但他不会说出口,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 “你别再说谢司珩了,在下不喜欢听到这三个字。” 姜云舒倒吸一口气,差点忘记裴少煊耳力极好的事情了,刚才的话肯定也被他听了进去。 不如干脆顺水推舟,道德绑架下裴少煊协助自己调查。 姜云舒唉声叹气,“六皇子听到了,我也不隐瞒了,想杀我的人应该就是他们。” 闻言,裴少煊点点头。 谢司珩确实有理由杀姜云舒,避免姜国被其他国家拉拢。 他的手覆在姜云舒手背,冰凉的手却传来阵阵暖意。 姜云舒在吱吱响的火声中,听见裴少煊轻声的话语。 “有我在,谁都杀不了你。” 第39章 月光下的携手共舞 裴少煊话音刚落。 萧庭言背着他们做出一副要吐出来的表情。 他平复好情绪,面朝着两人,讥讽道:“六皇子还真是人不大,话说的挺满。” “也不知道六皇子能拿得起几斤的大刀。” 长剑在他手中翻来覆去,一套剑花轻松的挽了出来,映着红橙的火焰,如同萧庭言一样好生耀阳。 姜云舒怔怔看着,眼神额外渴望。 她对这些非常感兴趣,见萧庭言如此行云流水,手更是痒了。 萧庭言眼尾透着肆意嚣张,看向裴少煊的目光是挑衅,“六皇子觉得如何?” 裴少煊唇角扬起一抹笑,双眼定定地看着姜云舒。 不舍地分出一点视线给萧庭言,淡淡道:“一般。” 青筋突起、猛跳的萧庭言,算是真的被裴少煊给激怒,“那六皇子展示一下,让我们都开开眼。” 他冷哼一声,根本不相信裴少煊能有什么好的花样。 裴少煊接过长剑塞至姜云舒手中,在她耳畔低语,“在下和公主一起,肯定会比在下一个人出来的效果好,公主也不想在下难堪吧。” 他轻嗯一声,带着询问的语气。 “好。” 姜云舒没有理由拒绝,久久困在深宅宫闱的她, 非常渴望去触碰一次。 他发出的气息闷闷痒痒,姜云舒伸手去挠,手背触碰到冰凉、软嫩的东西。 裴少煊垂眼,看着纤细的手指擦过自己的唇,而始作俑者正在做贼心虚的拉开距离。 大掌一下包裹了姜云舒执剑的手,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裴少煊怀中。 裴少煊掌控着力道,带着姜云舒游刃有余地转动长剑。 剑身反射着洒下的月光,每转一圈就照到两人身上,像是独属于他们的光束。 凛冽的剑气扬起一片黄沙,即将熄灭火堆时,裴少煊巧妙地弹开了沙子。 崭新的体验让姜云舒兴奋不已,眼中映衬着天边的星星,额外耀眼。 如若她早一点和母后母族接触,是不是能早早习得这些? 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已经和长剑融为了一体。 两人的配合下,整套动作刚中带柔,宛如涟漪的水波,不像萧庭言那般灼目动人。 最后以裴少煊顺畅地插剑入鞘结束,一套结束,姜云舒还未从中回过神来。 他弯着眼眸看向已经黑脸的萧庭言,“许久不练,生疏了许多。” 如此谦逊的态度,相比之前萧庭言的挑衅,倒显得萧庭言有点小肚鸡肠。 萧庭言闷 哼一声,侧过头不打算再搭理虚伪的裴少煊。 “六皇子,你这舞的可比萧小将军好太多了!” 倒戈的翠竹对着裴少煊毫不吝啬夸赞。 姜云舒看着翠竹跑到自己跟前,视线和话都是对着裴少煊,她就觉得翠竹有些打脸。 明明前阵子,她还在和自己说,裴少煊配不上自己。 现在倒是被人家给征服了。 她低下头 见到倒的极快的墙头草翠竹,瞪大眼珠子的萧庭言吐槽道:“哎!翠竹姑娘,你前些阵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想要再说几句,嘴却被翠竹给捂上了,“驸马,你可别听他胡说!” “这个称呼在下爱听。” 看着裴少煊非常满意的神情,翠竹又趁机多叫了几声。 这可比王八蛋谢司珩好多少,她不得赶紧替自己主子把人给留住! 耳边传来几人其乐融融、打.打闹闹的声音,姜云舒竟然生出一些幸福和舒意。 悬在天边的弯月,落在姜云舒的眼中变成了刚才那把长剑。 她抽出萧庭言别在腰间的剑,对他莞尔一笑,“表哥,借你的长剑一用。” 在众人不知所云的目光中起身,她来到空地,撑着月色翩然起舞。 丁香紫的身影背对 着月亮,沐浴着深夜的月光,她变得梦幻迷离。 她回想着幼年时,趴在屏风后偷看舞娘舞剑的回忆,手腕渐渐开始转动剑柄。 银剑如同闪电般快速挪动,剑光闪闪,慢慢与那抹柔弱坚韧的身影相融合。 姜云舒的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了裴少煊的眼,欣赏,赞许而又喜爱。 她从未见过这般的眼神,在父皇和皇兄身上也是。 更别提谢司珩,他只会 如此的肯定,激发了她的信心。 舞出的剑风竟然发出嘶嘶鸣响,底下的萧庭言大为震惊。 但他想到姜云舒的身体中,有一半是萧家的血脉,再看向眼前洒脱充斥自由的姜云舒,瞬间释然。 萧庭言用手肘抵了抵裴少煊,骄傲的说道:“我们萧家的儿女还真是让你占了便宜。” 现在,他真正的把姜云舒接纳。 “在下确实占了很大的便宜。” 裴少煊少见的没有呛回去,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姜云舒优秀,而他也下定决心,复仇结束后要拿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给她无上的权利和无止境的爱。 另一边,姜晚秋和裴嵩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他们视线放在姜云舒身上,一个爱,一个恨。 爱美人的 裴嵩看着朦胧的身姿,玲珑有致,姜云舒的脸于他而言是致命的吸引力。 在旁的姜晚秋恨死了她,最近的锋芒都让姜云舒一个人出了,而自己连贞洁没了,第一次还是给讨厌的家伙粗鲁、无情的对待。 压抑的恨意憋藏在她心中,狠毒的眼神像是伺机而动的毒蛇,蓄势待发准备把姜云舒咬住,注射出毒液。 专注享受舞剑带来愉悦与满足的姜云舒,根本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变化。 她的腰肢顺着剑光倒去,再起来时,面前多了一个黑衣人。 周遭的黑衣人赶来,一时间夹杂在人群中,下手狠厉果断,和上一批的手段不同。 萧庭言急促、紧张地说道:“那群黑衣人又来了,大家保护好皇子和公主们!” 他想拿起腰间的长剑,结果摸了个空,他的剑还在姜云舒手中! 气恼地他只能拿起张副将的凑合用,“都给我保护好五公主!” 脑袋一片空白,身体的保护机制,让她本能的把长剑横在黑衣人身前。 那人没有放在眼里,一个闪身避开,反而把她的剑打落在地,用力一踢,滚到了萧庭言脚边。 手无缚鸡之力的姜云舒,在此刻显得非常单薄无力。 第40章姜晚秋邪恶出手,黑衣人再次来袭 裴少煊摸出上次大夫忘记取走的银针,他双手垂下。 看似站着无动于衷,实际上,他在长袖下双指一弹,击倒了正准备攻击姜云舒的黑衣人。 姜云舒吓楞在原地,很快反应过来那群黑衣人又席卷而来,心惊胆战的往安全的地方走去。 她看着眼前的情况,裴少煊周围的黑衣人最多,像是专门针对他一人而来。 “快,我护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萧庭言顾不得黑衣人具体倒下的原因,揽着姜云舒朝裴少煊他们走去。 两人加快脚上的步伐,漫漫黄沙x平时的路难走许多,走三步,陷一步。 忽地,一把双刀劈向他们,劈开的风吹到他们耳边。 感知到的萧庭言抱着姜云舒扑倒在地,滚了大约两米,把姜云舒推向姜晚秋后手执长剑转身赴战。 “来啊,今日爷和你们打到尽兴!” 他的剑法很快,很快就倒下了几个,接着和其他副将一并对付黑衣人,渐渐融入了乱战的人群。 黑衣人前仆后继的围攻裴少煊,显然这群人是为了他而来,并且每一个人下的手都是致死的,阿七还在其他地方收集情报,现下的场面他不方便出手。 所幸 有齐辞珏和北辰其他将士,替他挡掉了一些。 但黑衣人的武力值太高,他们的人逐渐在减少,要是再纠缠下去一定会被抓走。 见姜云舒安然无恙的回来,他便专注地飞出一针又一针。 虽不致命,却替没有反应过来的士兵们,暂时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姜云舒捂着先前受伤的创伤,那一处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她不禁冒出冷汗,闷哼起来。 方才在黄沙中一滚,有些钻进了纱布之中,沙粒随着她的动作在伤口不停摩擦。 她四处扫视,只见翠竹在和大夫帮伤员包扎,为了不让几人分心,强硬站起身子。 斜后方的姜晚秋滴溜溜转着眼珠子,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皇姐,你怎么了,我扶你休息吧。” 姜晚秋上前扶着姜云舒,语气温婉可人,没有之前在姜国时那么嚣张跋扈。 姜云舒随意看了她一眼,尽管她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仍旧是没有放松警惕。 她推开姜晚秋,自顾自地走到另一边,冷漠道:“谢谢皇妹,本宫,自己来就好。” 姜晚秋眼底装出来的柔情,很快就被算计跟狠毒取代。 “既然皇姐你这么说了, 那不如先让皇妹在帮你一把。” 她的声调尖细起来,带着兴许得意和愉悦。 姜云舒神经紧绷,突感不妙,背后猛地遭了姜晚秋用力一推。 瞥见这一幕的裴少煊跑了过来,“姜云舒!” 但他很快被围拢的士兵们格挡在里面,里面的副将为难地说道:“殿下,您先保护自己的安全。” 他眼睁睁看着姜云舒直接冲出了士兵们围出的肉盾。 身前的士兵被她推倒,再前面的黑衣人手握长剑,还未做出反应就被士兵和姜云舒扑倒。 慌乱之下,有铁盾抵挡的士兵躲过一剑。 见黑衣人要起身,他慌张地拿起手上的刀捅死了黑衣人,两人才暂无性命之忧。 姜云舒的心砰砰砰直跳,那把刀差点就将她和士兵一并捅在一起,险些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裴少煊松了一口气,远离了也好,现在离他越近,越危险重重。 或许这样反而是件好事情。 萧庭言闻声看去,只见姜云舒他们刚从鬼门关跑出来。 他不是把人交给八,公主了,姜云舒怎么又出来了? 困惑之色遍布他的脸,惨遭黑衣人一刀劈到,受了一点皮肉伤。 暂时的他顾不得这些 ,抬脚踢倒面前的黑衣人,急匆匆地赶向姜云舒。 他扶起姜云舒,蹙眉问道:“你怎么出来了,现在外面危险,你出来帮不了什么忙。” 萧庭言以为从未见过杀戮场面的公主姜云舒,上赶着找寻新鲜感,因此说重了些。 他的手按在了伤口,姜云舒倒吸一口凉气,萧庭言才反应过来,“抱歉。” 缓了几秒,姜云舒弱弱地说道:“姜晚秋想我死,刚才是她推得我。” 听到的萧庭言大为震惊,他听父亲以前说过她们要好,后面才变得关系恶劣,如今居然闹到了要祸害彼此姓名的程度吗? 怪不得爱作妖的姜晚秋,近些日子大家闺秀得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姜云舒。 紧皱的眉眼底下是晦暗不明的神色,“得早日把她铲除,不过眼下不是好的机会,待你回到北辰尘埃落定之后我们一起商议。” 姜云舒轻点头,认同萧庭言讲的话。 “我先送你回去,你的伤......” 萧庭言视线落在已经渗出血的布料上,“你让大夫先帮你看看,不要发炎变成重病了。” “好。” 姜云舒知道此刻萧庭言的关心是真切的,感觉有些微妙, 心底像是涌入一大片的温泉水,温暖上一世遭谢司珩和赵宛衿伤透的寒心。 两人刚迈出步,就听见有人高声呼喊。 “四皇子,四皇子不见了!” 常跟在裴嵩身边侍奉的林勇焦急的大叫。 姜云舒和萧庭言对视一眼,觉得内有蹊跷。 这些人明明都是想要取裴少煊的命,怎么可能会掳走裴嵩,更何况他们关系不佳,要找人质,也应该是被裴少煊牵挂在心的姜云舒。 他们管不了北辰的事情,萧庭言杀出重围,两人扎头往有士兵保护的地方冲去。 感到一阵剑风的姜云舒朝后看去,黑衣人扬起握着剑的手臂,即将要砍向他们。 姜云舒声音颤抖,“萧庭言,后面有人!” 她立马推开萧庭言,两人的距离因此拉开。 没有得逞的黑衣人愤怒至极,喘着粗重的气息,斜了眼被保护在人群中的裴少煊。 转而提溜起姜云舒,萧庭言想去夺回她,结果黑衣人轻轻一跳,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远了数十倍。 黑衣人吹了个口哨,还在和齐辞珏厮杀的黑衣人们一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纵身跃起,在容易深陷的沙漠中脚步轻盈,没几下消失在了沙漠中。 第41章黑衣人背后的主谋 姜云舒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一妙龄女子。 她温柔可亲地问道:“你受伤的地方我已经重新包扎,身体还有其他不适吗?” 姜云舒摇摇头,身体本能没有想象中的排斥眼前的陌生人。 见状,王守月收拾起药箱,准备离开。 与此同时,响起一阵带着口音的谩骂声。 “你们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病秧子都抓不到!” “真是丢大发老子的脸!” 霍逐风一身玄紫色的衣衫,额前佩戴着一长条祥云抹额,长发半扎,倒有点京城纨绔子弟的打扮。 “寨主,北辰六皇子身边保护的人太多,暗中还有高手用银针打倒了许多兄弟,此次是属下们的失手。” “不过我们带回了六皇子最在乎的人,想必肯定能凭此女吊出六皇子,让属下们将功赎罪。” 他一脚踹倒给自己汇报的人,“老子要的是裴少煊,就算我认了,下单的北辰皇室认不认,你想要我们全部人因为你死掉吗!” 伏跪在地的黑衣人低着头,面罩之下的表情让人难以看清。 姜云舒垂眸细细梳理他们所说的话,从中捕捉到了最主要的信息。 想要下手的人是北辰皇室,原先怀疑的范围一下便缩小了许多。 裴嵩为什么不见,也解释的通了。 王守月见她呆楞不讲话,以为是被这幅场面吓到了,而且瞧着年纪尚小。 心软的她对吵闹的那边呵斥道:“霍逐风!” 闻声的霍逐风身形顿了顿。 “便宜你了,赶紧滚吧!” 脸臭的霍逐风打发掉属下,屁颠屁颠地跑来。 讨好的站在王守月跟前,等待她发好口令,“月娘,你找我啊?” 姜云舒眉尾一挑,没想到这个霍逐风是个耙耳朵。 她看向王守月,或许能从这个叫做月娘的身上,寻找突破口逃出去。 王守月没好气地说道:“打.打杀杀的事情,我说了多少次去外面讲。” “是是是。” 先前在属下面前,耀武扬威的霍逐风陪笑道:“这不是因为月娘你在这里吗,我离你近更能保护好你。” “谁稀罕你的保护。” 王守月满脸嫌弃,提起收拾好的药箱就要走。 行到一半突然转过身,原本耷拉脸的霍逐月又扬起笑容,“我就知道月娘舍不得我!” 大概是出于同为女子的惺惺相惜,王守月翻了个白眼后,对霍逐月叮嘱道:“好好照顾人家小女孩,出了事情拿你是问。” 霍逐月很想拒绝,这样的行为非常有损他的面 子 可这是一个大.大的表现机会,心底的想法不过脑的脱口而出。 “月娘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会不照办。” 姜云舒看得真切,霍逐风很听王守月的话,她暂时是安全的。 王守月离开了屋内,霍逐风脸瞬间板了起来,此时才有点寨主的样子。 他转过身,语气极为不佳,“你,不要以为有月娘,就觉得可以把自己撇开了。” 霍逐风捏起姜云舒的脸颊,强迫她的视线看着自己。 他的脸上有道长疤,阴沉下的脸却是能威慑住普通的女子。 可上一世,在战场见多的姜云舒早就习惯了。 她看向远处,嘴勉强能说出话,“月娘,你怎么回来了?” 霍逐风听后瞬间松开姜云舒,手忙脚乱的整理自己,“月娘,月娘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当他看向空无一人的屋内,再看见得逞的姜云舒,才发现自己被戏耍了。 他气愤地指着姜云舒,“你耍老子?” 姜云舒安然地枕在垫子上,推开霍逐风指向自己的手,她勾唇一笑,像是看破了霍逐风的心思。 “你喜欢月娘,但你还在追求她。” 感觉自己赤裸站在姜云舒眼前的霍逐风,又气又恼。 他嘴硬道:“谁说我们没在一 起,我们只是还未成亲。” “月娘听了之后,估计更加不喜欢你了。” 姜云舒的一句话,瞬间让硬汉霍逐风败下阵来。 姜云舒看着扭扭捏捏的霍逐风,丝毫没有之前粗鲁的样子。 她在心中倒数三个数,霍逐风一定会走近自己。 不出所料—— 豁下脸皮的霍逐风向姜云舒求教,“那你说,该怎么样玉娘才会喜欢我!” 姜云舒抿唇一笑,开始和霍逐风分析女子的喜好。 ...... 萧庭言一听是姜晚秋把姜云舒推了出去,压抑不住的情绪冲了上来。 那群人下手如此的快准狠,姜云舒被抓走的下场可想而知不会好过。 他提起姜晚秋,手背青筋清晰可见,眼眶更是因情绪泛红,“八,公主好狠的心,一奶同胞也舍得下手。” 姜晚秋朗声大笑,笑意不达眼底,泛着刺骨的寒意。 “她算什么劳什子姐姐,要不是因为她,我才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看向一旁的裴少煊,目光幽沉,“六皇子,看来如今得我们搭伴成亲了。” 说完她又笑了起来,像是赢得最终胜利的胜者。 裴少煊的目光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反而看向了另一边的齐辞珏。 齐辞珏听到林勇 说裴嵩不见的消息,大为震惊。 明明裴嵩身边有人保护,怎么可能会被人掳走。 “林勇,你给本将军看仔细点,不要乱造谣言!” 挨一顿说的林勇不服气,“齐将军,陛下吩咐你照看四皇子,现下殿下是真的不见了。” “我也只是好心跟你知会一声,免得殿下出了什么意外,回到北辰将军你不好交代。” 他满脸不屑,认为自己的好心之举喂了狗。 “当个将军就了不起,不把陛下的口谕不放在心里了。” 林勇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齐辞珏能够听到。 “林勇你当条狗,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我看没有四皇子护着你,还敢不敢嚣张!” 跟随齐辞珏多年的副将穆临看不下去,他本就性子暴躁又讲仗义,提着大刀上去就要把林勇干趴下。 林勇瞧着穆临提着刀朝着自己走来,凶神恶煞的样子本就让林勇害怕,穆临手一挥就要劈他,瞬间吓得尿裤子。 “你,你你别过来啊!” 林勇一边尿裤子,一边滚爬着离开,在众人的嬉笑声捂着屁股离开。 裴少煊绕到齐辞珏跟前,抛出诱饵,“不如我们结伴,一同去把五公主和四皇兄救出。” 齐辞珏别无他法,只能沉重地点头应下。 第42章营救姜云舒,裴少煊故意被抓 炎日下的沙烁,透出一股股热气,抬眼望去时,远处的人都是晃动的。 他们倚靠在马车的阴影处,等待着派出的士兵们探路回来。 良久,轻装上阵的士兵们安然无恙的回来,他们将画好的线路图递给萧庭言。 萧庭言又把线路图展开在裴少煊和齐辞珏的面前。 “萧小将军,这是我们摸寻到的路线,外围的戒备不严,要是进到里面就有点困难。” 一瘦小较矮的士兵为他们讲解,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却一点也不怕生。 裴少煊佩服他的勇气,看过去的目光满是欣赏,“既然你这么清楚,一会儿你就带着我和几位将军上山吧。” 能被贵人瞧见,事后肯定少不了一些贴补。 一起探路的士兵们投去了羡慕的视线,真是人各有命! 小孩激动的原地蹦跶,意识到不妥的他鞠了个躬,“各位大人好,草民路九九,草民一定竭尽全力为大人们带路。” 做好充足准备的裴少煊几人就要上路。 路过的姜晚秋讥讽道:“几位还没放下救姜云舒的心思啊?” “我看,到时候过去了,等着几位的就只剩下姜云舒的尸体了。” 她掩唇偷笑,根本掩盖眼底对 姜云舒的轻蔑。 萧庭言大为震怒,“要不是你,她根本不会被掳走!” “是吗,本宫就那么轻轻一推,她就冲了出去,还杀了一个黑衣人,这么说来,本宫还为你们排忧解难了。” 自那天姜云舒被掳走,她暴露本性后干脆不装了,只要一提姜云舒的事情,她一定会掺一嘴说人死了。 姜晚秋抚上自己的面容,面容焦愁,“哎呀,才站在这里一会儿,本宫的脸就干的发涩,不和几位说了,毕竟本宫没几日就要成亲了。” 恢复打扮的姜晚秋风情万种,她朝裴少煊抛去一个媚眼,周遭的人反而抵抗不住。 “六皇子费这么大心神,不如好好准备你我的亲事,本宫可是很期待呢。” 阴阳完他们的姜晚秋踏上马车,留下一抹丰腴的身影给人遐想。 穆临听后虽然很不是滋味,却也不得不承认姜晚秋说的有道理。 “齐将军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现下就有一个姜国公主,不如我们放弃寻找,用她也算交了差啊。” 穆临好言相劝,这几日他们为了救姜云舒和裴嵩是头痛万分,每日每夜的熬,现在的他一躺倒就能秒睡。 “你想等着姜国起兵踏平北辰吗 ?” 齐辞珏抬手制止,他斜了一眼穆临,里面的压迫感让穆临不得不低头。 此次北辰不过侥幸,若是等姜国修身养性后,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穆临深知这个道理,只能沉默不做声。 主事人裴少煊没听进姜晚秋的话,反观萧庭言急得不行,担心裴少煊没走几步路就反悔了。 急得连尊称都不喊了,“裴少煊,你得发誓绝不能因为任何流言蜚语,放弃我妹子!” 在姜国,无论是被退婚,还是和男子独处都会被唾沫淹死。 已经把姜云舒,当作自己人的萧庭言,不想看到这个场面,于是胁迫起裴少煊。 “你妹子?” 裴少煊上下扫视萧庭言,没想承认还没成熟的萧庭言,做自己的大舅子。 “你快,快啊!” 他要是不答应,估摸萧庭言一路上都要烦他。 无奈的裴少煊立手起誓,坚定的眼神,不像是因萧庭言的话装装样子,“在下裴少煊,死之前,下地府后,都不会因何种理由放弃姜云舒。” 得到满意答案的萧庭言,很快又变成了平时的样子。 准备好一切的几人,只留下了几名忠心副将守卫车队。 ...... 黑风寨,主屋。 “这样能行吗?” “霍寨主,你信我,我是女子肯定比你了解月娘的心思。” 姜云舒打着包票,心底却十分忐忑。 她想,万一瞎猫撞上死耗子,月娘恰巧就喜欢这个套路,一高兴她都不需要等裴少煊他们营救,自己就走下山了。 “姜云舒,这是你第十三次和我说这句话了,你能不能靠谱点!” “信我,最后一次!” 怎么被这个傻子看出来了。 姜云舒尽力敷衍着霍逐风,打量他的同时嘴上夸赞,增长他的自信,“而且你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今日的衣服更是和月娘相配极了,我看了都心动,月娘相比和我一样!” 她毕生学来的话术,毫不保留的用在霍逐风身上。 飘飘然的霍逐风,忘了前面是二次的失败,又开始相信姜云舒的话。 过一会儿王守月就要来给姜云舒换药,他不停调试自己的状态,手中拿着一株粉色月季,“别紧张,深呼吸,吸气,呼气。” “吱呀——” 门被推开了。 吸气,挺胸,霍逐风鼓足勇气,把粉色月季怼到门前。 他双眼害怕的紧闭,“月娘,我心悦你,你不要当成负担,我......” “寨主,属下抓到了六皇子。” 一道闷闷的男声说道。 他睁开眼,屋内八目相对,气氛分外尴尬。 霍逐风赶走黑衣人,瞧着眼前抓回的裴少煊,心中并不开心。 见到裴少煊的那一刻,姜云舒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他居然来了! 拖着长长的铁链走向裴少煊,每走一步,铁链碰到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摘掉了塞在他嘴中的破布,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悦,“你怎么来了,他们要抓的人是你,应该让其他人来的。” 裴少煊迅速把姜云舒看了个遍,没发现新增的伤口,他悬着的心才放下。 他信誓旦旦,“他们伤不了我们半分,我是故意进来的。” 姜云舒狐疑地看着他,哪有人故意来送死? 失败的霍逐风心情不佳,恰巧这时门口又有人推开进来。 “谁啊!老子不是说了让我静静吗?” 姜云舒望着门口笑容满满的王守月,变成垮脸的王守月。 作为月老的她大呼不妙! 她用嘴缝小声的跟霍逐风透露情报,“霍寨主,月娘来了。” “霍逐风,我看你是一天不挨打上房揭瓦!” 王守月的笑容暗藏杀机,姜云舒和裴少煊默默退了几步。 第43章 在下吃醋了 霍逐风拉住提着药箱,走到门边的王守月,“月娘,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他刚才语气夹着怒意,和现在柔声细语比较,确实有些粗鲁。 “花。”姜云舒小声提醒。 反应过来的霍逐风,从怀中掏出,一支形状完好的粉色月季。 一直躲藏在霍逐风怀中,温热的体温让月季垂着头,没有开始那么吸引人。 他话语断断续续,神经紧绷着,“月,月娘,送你的,花很美,你也美,花比人美,不是,人比花美!” “你,你能不能,能跟赏脸吃个饭?” 高度的紧张,使他频频出错。 裴少煊轻捏她的掌心,察觉到两人似乎走的亲密。 他双眼微眯,饱含眼底的醋意,“你们好像很熟?” “还不错,我每天都给他,传授多年学来的追人技巧。” 姜云舒说的轻飘飘。 听进去的裴少煊脸黑的像是锅底,他咬着最重要的几个字,“每天,多年?” 刹那间,醋坛子打翻了。 月老姜云舒秉持着职业操守,视线依然挂在霍逐月和王守月身上,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危险。 她心想,霍逐月个不争气的,自己让他准备花,还真的只 准备花! 无奈地扶额,表示月老之路坎坷难走。 王守月撇了一眼姜云舒两人。 发现裴少煊幽怨地看着他们,她不禁浑身打个哆嗦。 这么阴沉的男子,不会就是姜云舒和自己说的,即将要嫁过去的夫婿吧? 就在王守月游神思考时,怀抱期待的霍逐风,瞧着对面没有反应的女子,心底给自己和她打下了一个打叉。 “没事,月娘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垂头丧气的霍逐风刚要往回走去。 下一秒—— “好啊,我们赶紧出去吧。” 王守月破天荒的答应了霍逐月。 梦想变成现实,霍逐风瞬间容光焕发,蹬鼻子上脸牵起了王守月的双手。 “真的吗?” 王守月脸上堆起笑容,频频点头,推搡着霍逐风赶紧离去。 关门前,对着姜云舒抛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大门随着砰的一声合上,里面只剩下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 目瞪口呆的姜云舒,还未反应过来,月娘刚才时故意答应的吗? 那她这也算是,让霍逐风学出师了,间接促成了他们的约会? 脑子宕机的姜云舒,偏过头,“裴少煊,你说他们……” 她话还没有说完,双手就被裴少煊 给擒住,顺势扑倒在床榻上。 “你这是做什么?” 羞涩的姜云舒,试图挣脱束缚起身。 尽管门已经被王守月合上了,可这里毕竟是霍逐月的卧房,说不准一会儿就走进来一个人。 埋在她颈窝的裴少煊,闷声道:“你看他们,还说他们,在下不开心。” 他抬起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小狗眼,下垂的眼尾更让人怜惜。 这一举动,无疑不在攻破姜云舒的底线。 她内心柔软,最是看不得这样。 “好,我们不说了他们了。”姜云舒无奈地妥协。 得逞的裴少煊勾唇一笑,根本看不出刚才的可怜模样。 姜云舒惊呼,遭了裴少煊的美男计。 见裴少煊黏着自己,一个疑问涌上自己的心头。 “你,是不是心悦我?” 听见的裴少煊双肩绷住,他合上眼,没有立即承认。 到底是哪一次呢? 是第一次的池中吻,是第二次的雨夜,还是之后藏在她身边的日子? 他分辨不清。 在每一次的接触中,总能在她的身上找到新的吸引到自己的特质。 给他的感觉,像是两人早年就认识了。 那种安全感和熟悉,让裴少煊非常着迷。 半晌过后,裴少 煊依旧没有回答姜云舒的询问。 姜云舒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唐突,因此裴少煊沉默一阵后,她也没再追问。 “在下先帮殿下解开这个铁链吧。” 裴少煊抚摸着姜云舒红肿的手腕,无比的心疼她。 眸子泛起波澜,幡然起身到一旁,到处找寻些什么东西。 感到一身轻的姜云舒,长舒一口气,“可是这个铁链,只有霍逐风身上拥有钥匙,你要怎么解开?” 她盘腿坐在床上,不相信裴少煊能够解开。 搜索良久的裴少煊,目光最后锁定在姜云舒的发髻上,“殿下的簪子先借在下一用。” “你不会要用这个撬开吧?”姜云舒颇感惊讶,自己也不是没有试过,但是都以失败告终。 裴少煊轻松一笑,手上一边尝试,一边为姜云舒解释道:“在下不受宠,小时候经常被皇宫里的其他皇子公主,锁住双手双脚,然后丢在没人路过的地方,被逼无奈学会了这个技能。” 怨恨和失望的情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当解开锁,看向姜云舒时,脸上重新挂上了笑脸,“殿下,你自由了。” 短短六个字,姜云舒听的心痛,没有重获自由的快乐。 生活在宠 爱之下的她,没有这样的经历,却依然能感受到无人帮助的心酸。 感染之下,眼眶微红,她捧起裴少煊的脸颊,在怔住的眼神中说道:“要记住,是我们,我们都会自由的。” “砰——” 又是一声重大声响。 门被沉着脸的霍逐风踹开,他手握剑柄。 一进门就看见,解开镣铐的姜云舒,在裴少煊的搀扶下正准备下床。 “姜云舒,你还真是会蛊惑人心,居然让月娘牺牲美色,把老子给引走。” 霍逐风拖着长剑,疾步到他们跟前,横剑架到了裴少煊脖颈。 他瞥了眼姜云舒,“要是不想他死,就乖乖带回铁链。” 姜云舒安定下心神,不过是带上而已,保住性命才是上上策,他们早晚会有办法逃出去的。 她想要抽回手,却被宽大的手掌包裹住。 抬头,是裴少煊让她安心的眼神。 莫名的安抚了姜云舒烦躁的情绪,她相信裴少煊的决策,大不了就是仔死一次。 只见有些憔悴的裴少煊,两只手指夹住剑身。 “别自不量力了,老子的剑可是高山玄铁打造,锋利无比!” 说罢,霍逐风将长剑用劲推向裴少煊,距离他的皮肤只有指甲盖的距离。 第44章 玄冥楼楼主,小弟这就为您服务! 在霍逐风惊诧的目光,裴少煊仅有两个手指,轻而易举地挪开。 同时,也没有受到霍逐风剑的一点伤害,毫发无伤的避开了要害。 旁边围观的姜云舒,瞪大的双眼和长大的嘴,无一不显示她的震惊。 裴少煊的武力值也太逆天了吧! 逆天的她都要怀疑,那把剑是不是纸做的了。 霍逐风更是陷入深深的怀疑,他这把剑不会是买到了假货吧?! 感觉裴少煊在挑衅自己的霍逐风,恼羞成怒。 “看剑!” 他抽回剑,向裴少煊的下盘挥去。 裴少煊一个起跳,蜻蜓点水地踩在霍逐风肩上,霍逐风伸手去抓,裴少煊已经落在他的身后。 两人背靠背,裴少煊趁他不注意,抓起了霍逐风握剑的手。 又一个转身,那把剑已经横在霍逐风脖颈处。 如果此时裴少煊轻轻用力,那么霍逐风将一击毙命。 “住手!”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他们同时看去。 “殿下?” “月娘!” 姜云舒一句话,裴少煊乖乖地松手,他眉眼低顺,“殿下是对他生出心思了吗?” “那是月娘的人,他们两情相悦,我不会插足,更不会喜欢上他。” 姜云舒蹙眉解释,她真想 掰开裴少煊的脑袋瓜,看看嘴上说着不喜欢的人,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撒了欢的霍逐风扑到王守月的怀中,委屈巴巴的告状,“月娘你看他们,你帮他们,到头来他们要杀了你的情郎!” 霍逐风的话,让王守月羞红了脸,她一把推开趴在肩头的男子,“你,你胡说什么!” 可她力气小,对霍逐风来说不过挠挠痒。 …… 经过姜云舒两边跑的调和,他们四人终于是在圆桌前坐下,只不过气氛有些水火不容。 今日,大概是姜云舒两辈子,独一份说这么多话的一天。 她喝着茶水,打量起身旁的裴少煊,和对面的霍逐风。 霍逐风的不爽摆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见。 反观裴少煊,宛如一只笑面虎,绵里藏针。 他唇角浅浅弯起,眉眼如同寒霜,“寨主最好不要对五公主,生出其他心思,不然被在下发现,玄冥楼一定会踏平此处。” “就她?” 霍逐风嗤笑,“也就一般般,哪有我们家月娘漂亮。” 姜云舒:…… 她真是谢谢他了。 着急献殷勤的霍逐风,脸转向王守月,“月娘,我对你的心,天地可见!” “要不是为了用这丫头,吊出六 皇子,我绝对不可能把她安置在屋子里。” 裴少煊肉眼可见的冷下脸,“你们还睡一个屋子的事情,在下怎么没听殿下你说过。” 他强撑着笑意,姜云舒真是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但做贼心虚的她哪里敢说这些,她尴尬一笑,“我以为你们摸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裴少煊俯身靠近,就在姜云舒不知道如何解决时,王守月忽然喊道:“你是玄冥楼的什么人?!” 霍逐风也跟着重复,“玄冥楼?!” 方才光想着给月娘解释清楚,倒是没注意到裴少煊说的玄冥楼。 玄冥楼,他可真是太熟悉了,每次想到这个,他都想跑去把玄冥楼烧了! 去年将近年关,他正打算去粮仓,看一眼自己囤满的粮食,却只见到两只老鼠跑过。 在他花了重金调查下,得知时玄冥楼干的。 是那个传闻中,作为杀手组织和情报网的玄冥楼,之前有人去找过麻烦,第二天他们整个家族都覆灭了。 霍逐风只能忍气吞声,花了两倍的价钱,把粮仓给填满。 “就是你偷了我们寨子的粮!” 气不过的王守月拍桌起身,怒气散发在周边。 姜云舒打起圆场,“月娘你别生气 。” 她戳了戳裴少煊,既然是他们有错在先,现在赔礼道歉也不晚。 “裴少煊,你把偷走的粮食,补回给他们吧。” 淡定饮茶的裴少煊,一句话扭转了局势。 “他们粮仓都是偷对家白虎寨的,白虎寨气不过找到了我们。” 霍逐风撇开视线,强装淡定。 王守月揪起霍逐风的耳朵,“好啊,你倒是把黑锅推的一干二净,我还以为你真是花钱买的,还把自己攒的银子倒贴给你!” “错了,错了!” 霍逐风捂着通红的耳朵,“月娘,我真知错了!” 王守月看着他诚心的认错,才勉强松手。 见自己错怪了裴少煊,姜云舒赔礼道歉,“抱歉,我以为真的是你们做的,下次我一定问清楚。” 她知道被冤枉后的难受,可是自己深陷其中,却也成为没全面了解,乱下定义的人。 一块半枚玉佩塞到裴少煊手中,语气诚恳真心,“这是我佩戴多年的玉佩,护了我很多年,现在送给你,就当是我的认错礼。” 最后一句话,几乎和裴少煊记忆里,那个小女孩说的话重叠。 他紧紧握着只有半枚的玉佩,语调有些急,“殿下你从哪里得来的?” 姜云舒努 力回想,无果。 “我也记不太清,兴许是小时候父皇赏赐的。” 裴少煊将它好好收起,眼神晦暗不明。 不清楚他意图的姜云舒,内心感到奇怪,因为谢司珩也曾问过一样的话,但是没有裴少煊如此激动。 难道这枚玉佩隐藏着什么密码吗? 霍逐风回归正题,他轻咳一声,小心翼翼问道:“你是玄冥楼的楼主?” “在下是玄冥楼楼主,也是北辰六皇子。” 得到裴少煊肯定答复,霍逐风差点从木凳摔落。 他居然惹到了这么大的人物,看来北辰皇室还不知道这位的身份,不然只有傻瓜蛋才会要追杀裴少煊! “楼主,六皇子,少煊哥,你看你们今晚要吃些什么,我让后厨准备。” 霍逐风化身马屁精追着裴少煊,“您和皇妃夜晚要不要去后山,泡一泡我们上好的温泉。” 姜云舒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我们还未成亲!” 霍逐风的话拍到位了,裴少煊心情变得喜悦,牵着姜云舒的手一口应下,“替我们准备吧。” “哎,好嘞,晚上两位吃饱,我安排人带二位过去。” 敬业的霍逐风宛如小儿,安排的面面俱到,就是没有把姜云舒的拒绝听进去。 第45章和亲队伍,再次启程上路 “齐将军,六皇子被掳走了怎么办?” 穆临焦急地询问,虽然这个六皇子不受皇帝喜欢,但总归是人名一条,总不能见死不救。 救,和亲进度缓慢,不能按时抵达北辰会遭罚。 不救,三条人命就要葬送在这里。 就在齐辞珏两难时,萧庭言出声打破,“我们回去吧,六皇子说了,要是他也被抓走,就让我们先回北辰。” 霍暴脾气的穆临,直接炸开,“不会黑衣人就是你们姜国的吧?” “想让我们北辰皇室,减少人口,你就是在做梦!” 被泼脏水的萧庭言,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这里是黑风寨,我们姜国的嫡公主也在,这本来就是六皇子亲口所说。” 穆临冷哼一声,“现在人不在了,什么都任你说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你!” “够了,还没攻破敌人,自己内部先起了内讧。” 两人拌嘴,惹得本就心烦的齐辞珏不快。 “我们先按照萧小将军所言,带着八,公主先回北辰,之后再请救兵把这里端了,仅凭我们三两下就被抓了。” “到时候全军覆没,谁带领和亲队伍,回去交差。” 两人噤了声,跟着大部队一切从山上撤退。 下了山,跟和亲队 伍成功回合的几人,重新指挥着队伍上路。 感受到马车动的姜晚秋,掀开帘子,就看见齐辞珏和萧庭言站在马车下。 “哟,两位大将军回来了,怎么不见皇姐人影。” 萧庭言早就看她不爽,要不是有齐辞珏揽着他,恐怕姜晚秋已经碎尸万段了。 看着他们忍辱负重的样子,她掩嘴而笑,斜睨着两人。 没见到裴少煊,她又问道:“六皇子呢,怎么不见他?” 齐辞珏道:“禀告八,公主,六皇子也被贼人抓上山,生死未卜。” “那你们还不去救人?!” “六皇子亲口说,无需救他,所以卑职几人,来送八,公主去往北辰。” 他的话,差点没把姜晚秋气笑,没救一个人,还搭进去一个? 想着裴少煊那张病白而破碎的脸,怒气涌上心头,“他说不救就不救,他死了,本宫跟谁成亲!” 齐辞珏恭顺地答道:“北辰还有位太子,若是四皇子和六皇子遭遇不测,八,公主就要跟本国的太子和亲。” 姜晚秋还从未听过有位太子,“你们太子长得怎么样?” “文人风骨,待人有道。” 她放下心来,只要不是裴嵩那样就行。 想一想,要是太子继位,那她不直接封 为贵妃,说不定还能当个皇后玩玩,安心的她放下帘子,也不找两人的茬。 萧庭言和齐辞珏对视一眼,便各走向本国的队伍发号施令。 萧庭言握着胸前的玉佛。 在心中祈祷,裴少煊能够完整无缺的把姜云舒带出来,只要留口气,什么都好说。 …… 夜色四散开来,几盏灯笼发出明光照亮周围。 阵阵夏风吹来,正在泡温泉的姜云舒和王守月,和侵在里面的半个身子形成反差,不禁让人觉得惬意。 两人说着女子间的悄悄话。 “云舒,你对六皇子什么感觉?” 趴在边缘上的姜云舒,感觉头脑沉沉,面对王守月的问题,竟然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王守月来到她身边,和她并排靠着,“六皇子人帅,背后是玄冥楼,而且我看他挺喜欢你的,就是可惜了身子不太好。” 姜云舒侧过头,打断她的臆想,“我们只是联姻,说不定他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妻子才这样。” 昨日她鼓足勇气问出了口,一想到裴少煊的默不作声,她的心凉了半截。 她应该一开始就不抱着这个期望,现在好了,说不定裴少煊在背地里,笑话自己肖像他。 后悔的姜云舒,将自下半张脸埋着水中 。 王守月瞧出她是有些喜欢的,为了让这两个小年轻不走歪路,她继续助攻,“那也比冷落你强,以后你们后半生都要在一起,说不准日久生情了呢?” 裴少煊沉思的画面,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逃避道:“别说我了,你呢,月娘你和霍寨主是两情相悦的吧?” “你,你胡说什么!” 现在轮到王守月被戳中心事,她脸红得像桃花。 姜云舒较少和其他人闲聊,和赵宛衿也是有一搭没一搭。 来了兴致的她,用水扑向王守月,“你就承认吧,我两只眼睛看的可真切了!” 随后又跑到身边,挠起她的咯吱窝。 王守月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就是你说的那样。” 姜云舒得逞的收手,王守月却嬉笑地泼回,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对面的男子温泉,显而易见没有那么放松。 裴少煊跟霍逐风沉默寡言,在听到女子的笑声后,霍逐风心想,要借此次机会,拉近和裴少煊的关系,以后还能借着玄冥楼的名声威风。 他慢慢地挪到裴少煊身边,就在他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闭着眼的裴少煊忽然开口。 “别过来。” 裴少煊轻声一句话,把做贼心虚的霍逐 风吓了一跳,他尴尬一笑而过,顺便借机开启话题。 “六皇子你听。” 裴少煊睁开眼,仔细地竖起耳朵,没一会儿就听见姜云舒爽朗的笑声。 渐渐皱起了眉头,跟别人在一块就这么开心吗? 他们认识一阵,居然没有认识几天的月娘关系好,他也未曾见过姜云舒这般笑声。 裴少煊不甘示弱,起来前斜了霍逐风一眼,“我去隔壁一趟。” 隔壁还有月娘,霍逐风哪里能让他去! 情急之下,霍逐风拽住他的脚,裴少煊失足跌入池中。 裴少煊仰头冲出水面,霍逐风急忙过来关心,“六皇子,你没事吧?” “我很好,就是差点没被某人一拉,给淹死在这里。” 墨色的冷眸紧缩,宛如凛冬的寒霜。 霍逐风似乎又回到,昨日裴少煊把剑架在自己脖颈处,那种窒息感。 他灵光一闪,向裴少煊提议道:“我知道这附近有片绝美的胜地,晚风伴着萤火虫,在高山之上,相比公主,不,皇妃肯定喜欢!” 裴少煊直直看着霍逐风,他被盯着发慌想要收回话。 “要不......” “好,你带路。” 原本打算以失败告终的霍逐风,再次当起了裴少煊的小跟班,“遵命!” 第46章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月娘,我们打算去后山那片萤火虫树林,你们去不去?” 霍逐风的声音在门帘后响起。 姜云舒和王守月相视一眼,她们异口同声地答道:“去!” 整齐划一的回答,让霍逐风感到意外,他还以为这个过程会很难呢。 换好新衣裳的两人,从门帘后缓缓走出。 率先出来的是王守月,一身素雅的衣裳,眉眼弯弯,温婉的面庞似秋水般清澈。 “月娘,你也太美了!” 霍逐风见了爱不释手,牵着王守月的手不停地夸赞。 尽管王守月听多了这种话,可现在还有个裴少煊在旁边,她娇嗔道:“别说了,旁边还有人呢。” 霍逐风点点头,收了声,只要王守月愿意和他亲近,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能给她摘下来,博美人一笑。 “她,殿下怎么还不来?” 裴少煊垂眸,眼底是急切见到姜云舒的欲望,他担心姜云舒出事,又担心姜云舒是不是讨厌起自己了。 王守月笑道:“美人,总是要压轴出场的。” “你瞧,这不就来了!” 随着王守月的话说完,姜云舒皙白的手掀开门帘,她第一次穿别人的衣服,内心有些忐忑。 虽然月娘告 诉自己这样很美,但依旧安不下心。 她探出头,不合体的衣裳显着有些宽松,露出了半截如同天鹅般的脖颈,娇颜含羞,普通的衣裳楞是穿出仙女下凡的样子。 裴少煊毫不避讳地看着姜云舒,目光慢慢灼热起来。 害羞的姜云舒撇过头,她扭捏地问道:“不好看吗?” “在下觉得殿下是天下第一好看。” 看戏的霍逐风和王守月,差点被裴少煊的甜言蜜语给腻死。 知道他夸大的姜云舒,强压下唇角升起的弧度,眼中却控制不住炸出喜悦的烟花。 裴少煊唇边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又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盖在姜云舒的前面,还不忘解释一番,“外面风大,在下担心殿下感冒,殿下可千万要穿好。” 他特意咬重穿好两字,让准备脱下外衣的姜云舒,又默默穿了回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今天算是体验到了。 在霍逐风的带领下,四人缓慢的朝着山顶前进。 四处草树丛杂,更有葛萝藤蔓,这条山路除了霍逐风和王守月,平时鲜少有人爬上去,因此路上的障碍物颇多,难以下脚。 宽松的衣裳让姜云舒举步艰难,她提着裙 摆,小心翼翼跟在王守月身后。 她专心致志看着脚下,头顶传来一阵嘶鸣声。 抬头,竟然是一只青蛇挂在树枝上,姜云舒放声尖叫,“啊,有蛇啊!” 她慌忙去躲避,一个不注意,直接崴了脚。 前面的王守月回过头,关心道:“你没事吧?” 姜云舒吃痛地说,“脚扭到了。” 在姜云舒身后的裴少煊,拿起一旁的树枝,一把挑起还未开始攻击人的青蛇,用力一甩,青蛇直接不见踪影。 “在下看看。” 他单膝跪地,掰过姜云舒的脚,不顾男女忌讳脱下了她的鞋袜。 映入眼帘的是已经开始红肿的脚踝,约莫还要一会儿就要变成猪蹄。 姜云舒心有愧疚,又不想其他人,因为自己而看不见萤火虫,“不如你们去吧,我先下山涂药。” 王守月看着那伤,心揪了起来,“也好,我让霍逐风安排人将你送下去。” 裴少煊没有接姜云舒的话。 他凝望着她,掷地有声地问,“殿下,你想不想去看。” 姜云舒迟疑了一会儿,答道:“有些。” 得到她的答案,裴少煊轻点头,又看向王守月,拜托道:“麻烦月娘你找点草药,碾成药膏敷 在红肿处,接下来的路,在下背殿下上山。” 王守月知道裴少煊是真心对姜云舒,几日的相处下,她已经把姜云舒当作自己的妹子。 为了撮合他们,她拉着霍逐风一同离开寻找草药,好给姜云舒敷上。 姜云舒有些错愕,她真的搞不明白裴少煊的举动,不说喜欢自己,却又做着喜欢自己的事情。 她一时间有些苦恼,却也只是一瞬。 重新把自己的精力纠结在男子身上,那她重生,岂不是变得毫无意义。 姜云舒出声拒绝道:“其实我可以不去看。” 正在帮她揉脚踝的裴少煊,听了之后抬起头,直视她。 “可是殿下你说想看,只要殿下你说想,在下就愿意为你去做。” 奇异的感觉在姜云舒身体穿梭,她刚要张口,再询问一遍上次的问题,王守月和霍逐风回来了。 “找到了,这株药草碾碎有助于受伤的脚踝!” 裴少煊接过药草,借用霍逐风的剑,用剑柄捣碎了药草敷在姜云舒脚踝处。 霍逐风看着归还后的剑柄,上面的磨损让他心痛,他小声呢喃,“没事,没事,他是玄冥楼楼主。” 王守月好笑地点了点霍逐风的额头,“财迷 !” 王守月一跟他搭话,霍逐风的心情又变晴,也不在乎那点损伤了。 药草敷上去的一刻,姜云舒感到一阵清凉感透过皮肤传来。 裴少煊皱着眉,认真的把每一处都敷到,“殿下觉得怎么样?” 姜云舒活动了一下脚踝,“没有刚才那么痛了,我应该可以自己走了。” 说罢,她就要站起身,反应迅速的裴少煊半跪在她跟前。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 姜云舒慌忙拒绝,她可不想再跟裴少煊又更多的羁绊。 到最后再落个同样的结局。 眼见姜云舒就要走开,助攻王守月和霍逐风,两个人一左一右,把姜云舒架上了裴少煊的背后。 王守月打着哈哈,“哎呀云舒,你伤势还是有点严重的,就让六皇子背你吧。” 霍逐风在旁边附和,“是啊,你看六皇子那么想背你。” 在众人的劝说下,姜云舒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现实。 驮着她的裴少煊咧嘴一笑,趴在旁边的姜云舒看入眼中。 她眨眨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现在的位置只能看见半遮半掩的月亮。 想不明白他到底因为什么笑的姜云舒,渐渐在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安然睡了过去。 第47章萤火虫 “殿下,到了。” 裴少轩侧头,柔声地叫醒睡着的姜云舒。 她闷哼一声,娇憨的声音传至最近的耳畔,裴少煊无措地撇过头。 他再次喊道:“殿下,改起来了。” 姜云舒不情不愿地睁开眼,这几日的折腾,她每日都没睡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有机会睡上一会儿,怎么会轻易起来。 可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色,十分庆幸裴少煊把自己叫醒。 裴少煊带她行至最前处,他们站在山顶,俯瞰着下面远处的灯火通明。 而身边的萤火虫提着一盏盏小灯笼,到处透着一些绿莹莹的光点,它们成群结队,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它们都飘向灯火通明的方向,视野中像是连成了一道人间的银河。 在姜云舒惊叹时,慢慢的有群萤火虫靠近她,围绕在他们的身边。 “裴少煊,你放我下来。” 顺从的裴少煊放下了她,贴身跟着姜云舒。 宫中和京城没有这些,她新奇地看着一切。 萤火虫加快了挥翅速度,被拉远距离的姜云舒,脚上的步伐为了跟上萤火虫,走得越来越快。 裴少煊虚扶着她,满脸担心地看着她红肿的脚踝,“殿下慢点,它们跑不掉的。” 姜云舒伸出手,一只萤火虫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听话地落在她的手指上,有节奏地闪烁尾部的灯光。 她极其兴奋,小声地向裴少煊炫耀,“裴少煊,你看我手上。” 裴少煊看着少女,饱含夜中碎星般的眸子,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 “看到了。” 他的视线,停留在姜云舒的面容上,添了一句,“很美。” 心中充满喜悦的姜云舒,迫不及待的想要捕捉住一只,她东奔西跑,沉浸在萤火虫的美景中,脚踝的痛像是不存在。 跟在她身后的裴少煊,早就在背她上山时体力衰竭。 “咳咳咳。” 接连的咳嗽,让裴少煊心烦意乱。 他想,应该让阿七替自己早点解毒,这样就能好好跟在姜云舒身边了。 裴少煊精神恍惚,一个不留神撞倒了前面的姜云舒。 “啊!” 不知所云的姜云舒,在他的撞击下就要摔倒在地。 意识到出错的裴少煊,急忙把人拉回,可惜为时已晚,他只好把人抱在怀里。 听到声响的王守月和霍逐风,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姜云舒压在裴少煊身上,四片唇瓣相互触碰,看得霍逐风心痒痒。 他摇摇王守月的手,“月 娘,要不我们也......” 一个头槌落在他头上,“想都别想!” 姜云舒瞪大双眼,面露困惑,他们怎么又亲上了? 不行,他们的距离只能止步于此,不能再近一步,她在内心劝告自己。 她想要拉开,后脑勺的大掌把她摁了回来,炙热的唇再次贴了上来,甚至想要撬开她的齿间,进入更深一步的交流。 下定决心的姜云舒,狠狠咬住他的下唇。 殷红的血渍从裴少煊的下唇,滑落至下巴。 姜云舒不经意撞进他的眸子,柔情似水的眼眸略带魅惑的眼神,病白的脸庞因她沾染血色。 他微微一笑,只看一眼,就让人为之一醉,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姜云舒收回目光,她不能再沉沦下去,她不能再重蹈覆辙。 “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她丢下一句话,落荒而逃。 可她受了伤,没走几步就倒在离裴少煊的不远处。 姜云舒回头看去,没有意料之中的追上来。 只瞧见裴少煊躺在草坪上,双手展开,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图。 他不会出事了吧? "你没事吧?" 姜云舒食指一伸,确认还有气息,才松了一口气。 却让裴少煊一把抓 住,两人十指相扣,得逞的他勾唇一笑,“抓到了。” 姜云舒犹如炸毛的小猫,“你!” 挣扎了一会儿,干脆学着裴少煊的样子,也直接在草坪上躺下。 感受吹来的微风、天上的月明和周边的美景。 兜了一圈的霍逐风和王守月归来。 大老远就看见两人“赴死”的样子,霍逐风大惊,尖叫冲破天际,“六皇子!” 他想飞奔到裴少煊的身边,手又牵着王守月。 他陷入两难,王守月看了出来,主动跑了过去。 靠近的霍逐风看见裴少煊唇角的血渍,他顿时有些心慌,双手用力摇晃着裴少煊,哀嚎道:“六皇子,呜呜,六皇子!” 他的大佬怎么就莫名奇妙死了,他还没蹭到有大佬罩着的威武呢。 姜云舒耳根子被霍逐风吵得烦,干脆坐了起来。 看着裴少煊快被摇死了,她菩萨心肠一次,“你再摇下去,他就真的要死了。” 霍逐风僵硬地停下手上动作。 随之而来,是裴少煊一口鲜血吐在霍逐风身上。 “六皇子!” “裴少煊!” 男女声交叠在一起。 姜云舒望着裴少煊松下的手,心像是揪住一样。 她差点都要忘记了,裴少煊是 中了慢性毒的人,身子比受伤的自己好不了多少。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把自己背上山,就为了完成她要看萤火虫的愿望。 一丝愧疚油然而生。 王守月看出姜云舒的焦急,她搀扶着少女,“别急,还有霍逐风和我,我们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准只是太劳累了。” 姜云舒情绪不高地点点头。 她知道王守月只是安慰自己,如果只是简单的劳累过度,怎么会吐出一滩血,脸又是如此的病白。 霍逐风立马把裴少煊打横抱起,扬言道:“六皇子,我现在就带你下山,你可以千万别死在黑风寨啊!” 他呜呜咽咽,明眼人以为是对裴少煊有情有义,实则只是担心死在黑风寨,玄冥楼的人要找上来把他们给端了。 说罢,几人就火速如风的离去。 昏醒过来的裴少煊,打瞧了一眼和霍逐风的姿势。 见到是打横抱起,差点两眼一昏,又要晕过去。 嘴中吐出一句话,“你敢这样把我抱下山,我一定打死你。” 这么一吓,霍逐风差点手抖把裴少煊丢了出去。 在姜云舒和王守月的帮忙下,霍逐风把裴少煊背在背上。 换了姿势,几人又抓紧时间下山。 第48章绿茶特浓裴少煊 王守月收拾着药渣,“幸好回来的早,不然我也无法抑制他身上的毒性,不过还是要早点找到解药才好。” 姜云舒无奈道:“上次同行的大夫也是这么说,不过这个解药十分难找。” 一想到这次病发,是因她而起,内心的愧疚感更深。 她能做到的,也就是一直陪在裴少煊身旁,寸步不离。 缓过劲的裴少煊轻咳几声,姜云舒就赶紧递上白水,“先喝点水,你刚喝了药,喉咙会有点涩。” 姜云舒的关切和贴近,裴少煊有些意外。 他眼角噙着笑意,“殿下能不能喂在下。” 姜云舒实实在在翻了个白眼,只见裴少煊红肿的双手,委屈巴巴道:“在下为了背殿下,手都酸了。” 对上他无辜委屈的眼神,姜云舒算是认栽了,他说的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她只好答应下来,反正喂水也不算什么大事情。 姜云舒小心翼翼喂着,尽管这样,还是有些水会从角落流出。 看着虚弱的裴少煊,霍逐风感到疑惑,各个国家都巴不得和玄冥楼搞好关系,就算那味药再难找,只要玄冥楼下指令,不都是各国各派捧上来? 他这么想着,嘴里开始 说出自己的疑惑,“按理来说,玄冥楼不是有......” 裴少煊一个眼刀丢了过去,察觉不对的王守月赶紧捂住霍逐风的嘴。 “唔唔!” “哈哈,你们先忙,我和他还有事。” 王守月拖着霍逐风火急火燎地跑掉了。 一头雾水的姜云舒,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跑掉了。 不过他们愈发亲近了,倒也算是好事。 她转过头,问裴少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杯水?” 裴少煊点头,姜云舒又倒了一杯水喂给他。 不出意外,水仍然撒在了裴少煊的身上,他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姜云舒。 “在下的衣服都湿了。” 姜云舒:......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掀开蚕丝被看了看,确实湿了一片。 现在除了她,屋内也没有其他人,霍逐风更是不知道被月娘拉到哪里去。 第49章 暗杀背后的主谋? “我,你,我。” 姜云舒不停在裴少煊和自己来回指着,根本不敢相信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深呼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忘记这件事,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这里。 霍逐风瞧裴少煊还是黑着脸,那气压他不敢轻易靠近。 等下莫名踩到裴少煊的毛,他肯定没有好下场。 他笑嘻嘻地道别,“六皇子,你先歇息,我去看看备好的马车。” “站住。” 霍逐风踏出去的半只脚,停在了半空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转过来。” 好吧,现在他只能往回走了。 霍逐风笑得殷勤,总觉得这样就能躲过一劫。 “六皇子有什么吩咐,还请直说。” 裴少煊搭在膝盖前的右手,忽然抬起举在脖子处,猛的一划。 眼底的杀伐之意明显,脸上淡淡的笑,更像是暴风雨来前的警告。 “下次,你再来打搅我们,我就让你知道这个手势代表什么意思。” 霍逐风咽了咽口水,他被吓得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姜云舒来到王守月的屋子。 只不过,她不是来和王守月倒苦水,而是来询问王守月最后的决定。 之前,王守月提过想要离开黑风寨,去天下各地行医,去看看不同的 山,不同的海。 而今日,则是最后一日。 因为姜云舒和裴少煊即将启程,以免赶不上和亲的“吉时”。 “月娘,你是怎么想的?” 姜云舒吃着王守月做的早点,虽然没有宫中做得精美,但味道并不逊色御厨的手艺,她一连吃了好几个。 “咳咳!” 王守月递去茶水,姜云舒饮下,才不觉得噎人。 王守月责怪道:“你吃那么急干嘛,又没有人跟你抢。” 她咧嘴一笑,明晃晃的像是天边太阳,“还不是月娘你做的太好吃了,一时没忍住。” “就知道讨好我。” 王守月点了点她的脑门,也被姜云舒感染,脸上挂起了笑容。 “一路上你们注意安全,我应该,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她说完,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警惕。 王守月掏出一个令牌,和一袋的干粮跟水壶,一股脑地塞到了姜云舒的怀中。 第50章碟中谍 手执银刃的裴少煊,将其抵在玫贵人的喉间。 玫贵人无比慌张,“还不快保护本宫!” 她带来的侍卫步履踌躇,怕伤了玫贵人,无法跟北辰皇帝交代。 瞧没有人上前,裴少煊把冰凉的匕首放在玫贵人颈部,“你说,是在下先死,还是玫贵人你先死?” 他字字都是挑衅和威胁,玫贵人一下就急了。 “你们,你们干什么吃的,快点把他给本宫拿下!” 裴少煊悠哉等她说完,方才开口,“他们敢上来,在下也保证手起刀落。” 玫贵人只能叫停,“停,谁都别过来!” 突然起来的反转,姜云舒想清时怎么回事,余光窥见霍逐风拿剑向她靠近,心扑通扑通跳着。 他一刀下去,姜云舒也一脚踹向他。 忽地,姜云舒身上的麻绳被砍断,只见地上的霍逐风揉着屁股喊道:“哎哟,我好心给你解开,还要挨上一脚。” 姜云舒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来回看着两人,现下的情况怎么又变得如此紧急? 况且,裴少煊侧腰的布料透着血渍。 霍逐风拉着姜云舒,就往裴少煊身边,“五公主,这是我和六皇子演的戏,你赶紧去 六皇子身边,这里我来应付。” “殿下,你来了。” 裴少煊的语气变得柔和,没有面对玫贵人的狡诈和阴翳。 姜云舒点点头,手覆在他紧握匕首的手背,“我来。” 少女的话更像是命令,她看向裴少煊时,少见的施加了压力。 裴少煊等她握住后才堪堪松手。 玫贵人想借此逃脱,狠狠地咬上了姜云舒的手,生生咬出了血来。 “嘶!” 重重的一口让姜云舒吃痛,她毫不留情地给了玫贵人一巴掌,锋利的匕首更是划破了华丽的宫装。 阵阵耳鸣无法消散,玫贵人匍匐在地,手脚并用的就要跑。 眼疾手快的姜云舒,扯着玫贵人的发髻往后拽。 手反握着匕首抵在喉咙处,比裴少煊的姿势更加贴近颈部,几乎是可以一刀毙命。 她语气狠毒,“给我老实点,你再动,等下流的血就不是这里的了。” 知道姜云舒不比裴少煊好惹,玫贵人这才认栽,她害怕地求饶,“我,我不跑了,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裴少煊说道:“带我们上你的马车,我们要进宫。” 什么?! 姜云舒有些犹豫,“可是......” 现在 进宫,无疑把自己暴露在暗杀主谋的面前,也间接暴露了裴少煊的真实势力。 “殿下,请相信在下。” 裴少煊脸上的轻柔凝结在了眼底,如温玉一般的声音,不让姜云舒的心摇摆。 在此刻,他们时并肩作战的伙伴,她全然相信裴少煊的能力。 她在玫贵人耳边转述,“让你的人把马车带过来,要是敢耍什么花样,你就完了。” 玫贵人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她痛哭流涕,鼻涕和泪水交织在一起。 “快啊,把本宫的马车牵过来!” 在宫人的牵引下,马车停在了姜云舒几人的面前。 姜云舒扭过头,皱眉嘱咐道:“霍寨主先走,去跟月娘解释好,别让她担心。” 尽管姜云舒不说,霍逐风也是要抓紧回去的。 “嗯,你们两个保重。” 说罢,霍逐风一行人飞快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见裴少煊进去后,姜云舒才带着玫贵人一起上了马车。 ...... 北辰皇宫殿内。 等待许久的北辰皇帝,耐心已经要被磨完。 他长舒一口气,面上的表情很是不耐烦,“这么久了,想必是出事回不来,既然如此,就让嵩儿和八,公主 先拜堂成亲吧。” 萧庭言连忙出声,“不可!” 意识到不妥的他,作揖补充道:“萧某的意思是,现在还没到吉时,不如等到吉时再拜堂。” “哎,本皇子也是十分担忧,六皇弟同五公主的安危,但他们迟迟未归,想必......” 他惋惜地看向萧庭言,像是真的为此感到悲伤。 裴嵩胸有成竹,他非常肯定裴少煊回不来,就是可惜了姜云舒那么个美人胚子。 “父皇繁忙,不如早些拜堂,萧小将军及随行也能早点放松一下。” 自己也能早点放松下。 他色眯眯地看向姜晚秋,好在还有一个美人供自己玩乐,也不算亏损。 战栗的姜晚秋避开裴嵩的视线,她紧咬着后槽牙,没想到这个死胖子没死,还比他们的脚程快一些到北辰。 “六皇子,玫贵人和姜国五公主觐见!” 随着太监尖细的声音落下,姜云舒三人出现在殿内。 众人一并望去,姜云舒和裴少煊毫发无损,甚至连喜服都崭新无比。 北辰皇帝身旁的良贵妃身形不稳。 他,他怎么能够活着回来! 良贵妃望向蜷缩在角落的侄女,玫贵人的脖颈处系着一薄纱, 神情慌张迷茫。 她双眼一眯,自己给了她那么多的银两,让玫贵人去找个高手杀了裴少煊,没想到还是失手了。 自己的母族真是送进来一个蠢货。 在场唯有萧庭言替他们感到高兴,他的祈祷真的有用。 北辰皇帝神情慵懒,“既然少煊和五公主无事,那便开始仪式吧。” 北辰皇帝身边的公公高声宣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姜云舒转过身,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所幸裴少煊迅速扶住。 “抱歉,来的路上跑的急,现下有些脚软。” 裴少煊轻声宽慰道:“殿下别怕,有我在。” 一股暖流不经意流入姜云舒心底,她轻嗯一声,低下头和裴少煊相拜。 “陛下已为两对新人备好马车,请挪步至殿外,车夫将带二位皇子、皇妃回府邸。” 公公说完,便有两位侍女上前带路。 “六皇子,这边请。” 裴少煊牵着姜云舒的手,先裴嵩两人进了马车。 刚跨进去,无力支撑的裴少煊倒在姜云舒的肩头,“裴少煊!” 想要扶正他的姜云舒,手上传来湿热的触感,抬手一看,入目是一片鲜血淋淋。 第51章你是我的妻,当走正门 剧烈的声响惹得门外侍女怀疑,“殿下,请问出了什么事情?” 姜云舒想要应答,遭裴少煊抢先一步,“无碍,老毛病了,让马夫启程吧。” 一道马鞭落下,马车悠悠的开始转动。 虚弱的裴少煊,全身靠在姜云舒的怀中。 看着他流下鲜血,而自己无能为力的姜云舒,感到一阵心烦和狂躁。 心底有个小人在叫嚣。 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失去裴少煊,而她和那个小人都不想看到这种场面。 她抿着唇,问裴少煊,“从宫中到你府邸需多久,府里有没有你的亲信,有没有我能做的事情。” “殿下,你的问题好多。” 意识到因过于害怕裴少煊出事,莫名变得话多,不自然的姜云舒立马止了声。 “......是我影响到你了吗?” 裴少煊轻轻摇头,“在下很喜欢这样的殿下,只是在下不能一次性答完,殿下可以一个一个问出,在下尽可能答出。” 姜云舒应下,“好。” 过了半晌,裴少煊出声回答起姜云舒的问题,“从宫中到在下府中,若是走宫道只需一刻钟,阿七是在下的暗卫,他会在门口接应。” 他顿了顿,“ 有一事确实需要殿下去做。” 姜云舒莫名的有些许紧张,“你尽管说,我去做。” 在这么久的相处下,一味的是裴少煊付出,作为回报,现在的她,只要是她能做到的事,她愿意替裴少煊去完成。 就在姜云舒神经紧绷的等待裴少煊时,裴少煊的一句话瞬间让她垮下脸。 “殿下亲在下一口,肯定能,缓解疼痛。” 裴少煊断断续续,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完。 说话间,腰间更是留了更多的血,姜云舒看着心揪成一团,气不打一出来,都这么严重了还变法要调戏自己。 “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她语气过重,里面却夹杂满心的关怀。 听话的裴少煊合上眼,手轻轻指在脸颊上,示意姜云舒快些完成许诺。 她看着心中打鼓,可她的话已经放出来,总不能不做吧? 况且亲一口也不会掉一层皮。 在做好心理建设后,姜云舒心一狠,缓缓俯身靠近裴少煊,软嫩的唇瓣触碰到他冰凉的脸颊,随即便离开坐直身体。 少女长睫微颤,“这样就好了吧。” 姜云舒数不清,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亲密举动,但无论是第几次,她的心 还是会为之小鹿乱撞。 裴少煊心满意足,“能得殿下一吻,在下感觉又恢复了力气。” 姜云舒撇过头,心有雀跃,面上却波澜不惊,“就知道胡说。” ...... 马车停止晃荡,姜云舒不敢轻易下马车。 车内血腥味浓厚,掀开门帘必然会引起一阵轰动。 脑海忽然闪过,裴少煊说过他的暗卫会在门口候着,她试探地叫道:“阿七?” “属下在。” 阿七冷静的声音传来,姜云舒的心安了下来。 “你来驾车,带本宫和六皇子到后门。” 围观的人群都是些等着看好戏的大臣们,此言一出,引得周遭言语轰动。 “大喜的日子,怎么偏要走后门?” “怕不是那姜国公主见不得人,再说了,姜国是北辰手下败将,说不准这是六皇子的意思,给他们的下马威呢!” “祝兄说的是哈哈哈!” 议论声传入马车内,醒来的裴少煊制止道:“阿七,就在这里下,拿个斗篷过来。” “是。” 阿七立马按裴少煊的意思去办。 姜云舒拧眉反驳道:“你身上的伤,就不要再勉强了。” 虽然不再往外流血,可是再不医治,她怕 裴少煊出了意外。 裴少煊正声道:“在下明媒正娶的妻,怎么可以走后门。” 原来是因为她,但若今日的人是姜晚秋,裴少煊约莫会做出一样的决定吧? 略有苦涩的姜云舒,不再出声。 良久,阿七带着斗篷归来,“殿下,皇妃,阿七进来了。” 刚迈进里面,就闻到了厚重的血腥味,他怔了怔,没有多问。 姜云舒看着阿七掏出金疮药,和纱布。 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用备好的东西,替裴少煊做了简易的包扎。 他们似乎经常发生这类事情,才能把这些随身带着吧? 她回想起,裴少煊之前和自己说的,之前在宫中遭遇的欺凌。 现在看来,不禁是把裴少煊关在小黑屋,拳打脚踢,拿他们出气也是常有的事情。 几道画面闪过,里面似乎有个小男孩,坐在角落抽抽嗒嗒。 当她想要看清面容的时候,脑袋的眩晕感加重,似乎刻意不让她想起。 裴少煊看出她的难受,捏了捏相握的手以示安抚,“怎么了殿下?” 姜云舒强压下那股难受,“没事,我们下车吧。” 两人携手下了马车,裴少煊用帕子掩在唇上,轻咳几声后隐 隐透着鲜红。 人群中的男子紧紧盯着他们,直到看见帕子上的血渍,才堪堪退回到人群外围。 在仪式结束后,裴少煊面朝宾客,声音孱弱不堪,“感谢各位,来参加,在下的喜宴......” 他猛咳几声,在姜云舒的拍付下,才得以恢复,“,日在下身体不适,就不奉陪各位了。” 宴席里传来几声唏嘘,似在嘲笑裴少煊的体弱,姜云舒佯装两耳不闻,搀扶裴少煊慢慢向喜房挪步。 关上门的一刹那,裴少煊几乎是晕倒在她怀里,幸好阿七手疾眼快,把裴少煊扶住,不然姜云舒要被压成肉饼。 她早就猜到,裴少煊身体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看着正在替裴少煊处理伤口的阿七,她忧虑过多,但到了真正要开口的瞬间,却化为寥寥几字。 “裴少煊他,怎么样?” 阿七隐下不悦的神色,“殿下身负慢性毒,最近思绪过多,劳累不堪,若不是刚才做了处理,情况怕是更加糟糕。” 只要不是最糟糕的结果便好。 “皇妃还是回避下吧,血腥的场面,您估计看了会有不良反应。” 阿七的句句在关切她,语气却带有讥讽的意味。 第52章殿下终于成为,在下的夫人了 “阿七,不许无礼,本宫的人还不需你来管。” 裴少煊脸上弥漫着一层阴云,语气自带威严。 阿七手上动作一滞,转身向姜云舒毕恭毕敬道歉,“抱歉皇妃,阿七只是过于担心六皇子,请您原谅。” 他弯着身子,若不得到姜云舒允肯,仿佛不会起身。 姜云舒静默了一会儿,算是对阿七的惩戒,“先救你家殿下吧。” 阿七直起身,又继续为裴少煊处理伤口。 姜云舒看见他的伤口,已经和布料黏合在一起,血肉模糊的不像样。 可她记得,没有人对裴少煊动手,唯一的一次是霍逐风把他丢在地上。 “在下中的慢性毒,有抑制伤口愈合的功能,愈演愈烈,变成了现在这样。” 强撑精神的裴少煊,和困惑的姜云舒搭起话。 仿佛这样,他能够好受些。 姜云舒看着眉宇间夹杂病气的他,发丝湿漉漉紧贴在额间、鬓角。 她就想好好教训下裴少煊,让他明白身体健康才是第一。 似乎想到什么,她转身走到屏风后面。 裴少煊视野里不见姜云舒,眸子透着慌张,再是失落,最终回归平常。 湿润的帕子贴上裴少煊的脸颊,紧接着,一颗蜜饯塞在他的口 里。 裴少煊惊讶地抬眼,唇角再次微微扬起。 见他不说话,姜云舒还以为是他不满意,开口解释道:“现下方便入口的只有这些,甜食能让人忘记痛苦,吃一点还能恢复体力。” 说罢,姜云舒一寸寸,仔仔细细擦拭起他的脸庞,又塞了颗蜜饯给他。 硬是把裴少煊,变成了一只藏食的松鼠。 瞧着这副可爱的模样,姜云舒不忍笑出声,“还挺适合你的,圆滚滚。” 她轻轻捏起了一把,分散着裴少煊的注意力。 “殿下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今夜需要让殿下辛苦下,趴着睡一夜。” “嗯,今夜你在外面守一夜,要是有人接着闹婚的名头,就让他想好,出了任何事,本宫可都要记在他的头上。” 阿七点头应下,退出了屋内,关好门,又做起裴少煊门口的守卫。 “明日还要进宫拜见,我们今夜早些睡。” 姜云舒说完就要起身,手腕感到温热的温度。 那人望着自己,盈盈一笑道:“殿下是不是忘了,我们还需喝交杯酒,揭红盖头。” 姜云舒未加思考,当即拒绝,“如今你的身体不宜喝酒,一切不过是走个过场,六皇子何必当真,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 最后一段话,与其是说给裴少煊,不如说是给她自己。 裴少煊没有气馁,仍然拽着她,他低下声音继续说道:“那殿下与在下以茶代酒,既然是演戏,不如做足了,要是让人瞧出破绽,岂不是不妙?” 垂下头的姜云舒,扫视着面前的男人,两人视线交汇,他的情绪道不清看不明。 在寂静且长久的对视中,她不禁呼出一口浊气,指尖在裴少煊掌间,不自觉的微微蜷缩,像是一种妥协。 姜云舒点点头,愿意配合裴少煊演完这场戏。 她将茶水倒满酒杯,相似的颜色,竟然一时间分不清是酒,还是茶。 晦暗不明的情绪,在她眼底停留一瞬,眨眼间没了踪影。 两人手腕相交,饮下了略微苦涩的茶水。 姜云舒放好酒杯,将玉如意递给裴少煊,不经意的触摸,变得像一股电流,从指尖顺着血液来到心脏处。 她擦了擦唇边莫虚无的水渍,催促道:“快开始吧。” 屋内微弱的烛光,昏昏暗暗,薄薄的红纱下隐约能看见姜云舒的秀脸。 裴少煊的动作缓慢,看着玉如意逐渐向自己靠近,跳动的心脏越加用力。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心跳声裴少煊是不是 也听见了。 随着玉如意的挑下,掩藏在红纱下的面容展露在裴少煊面前。 是一张因他而红透的鹅蛋脸,薄薄的唇上还挂着垂涎欲滴的茶水,指间不听使唤地放了上去。 面对裴少煊的直视,姜云舒一时间有些害羞,她向后倾斜,素手抵在唇边。 佳人美颜,欲说还休之态。 裴少煊喉结微动,晃动的烛火将姜云舒照影进他的双眸,他俯身向前,声音沙哑,“殿下,向在下靠近些。” 在裴少煊的牵引下,姜云舒由他带着,凑到了他的面前。 “你,要做什么?” 期待发生,又担心真的发生。 裴少煊揪下一段绳头,摊在手心给姜云舒看。 如同在说,殿下你看,在下没有异心,你也千万不要想多。 “原来如此,多谢六皇子了。” 为自己龌龊想法感到羞愧的姜云舒,抱起另一床枕头和被子走向了美人榻。 临走时还把隔着的屏风撤下,这样裴少煊出事,自己能第一时间发现。 躺在塌上的姜云舒,一闭眼就是裴少煊取笑自己的表情,羞恼的把被子蒙住头。 远处一双眼正在望着她,噙着笑意喃喃道:“殿下终于成为,在下的夫人了。” 翌日一早, 姜云舒和裴少煊早早入了宫,还未踏入曲妃的宫殿内,就听到几道女声在里面议论着昨夜的姜云舒和裴少煊。 “姐姐是不知道,臣妾安排的宫女在少煊房边候着,一点动静是没有,也不知道臣妾何年何月能抱上孙子。” “六皇子还年轻,曲妃不许担心。” 打算等她们说完再跨进去的姜云舒,被裴少煊牵着手进去。 “母妃真是操心儿臣的事情,真是让儿臣惶恐。” 裴少煊看着和良贵妃、玫贵人,试好的曲妃,眼中夹杂旁人看不清的敌意。 姜云舒持着假笑,大方地欠身一礼,“见过母妃,各位娘娘。” 曲妃假意的虚扶起姜云舒,“还是五公主乖巧,不像少煊爱气本宫。” 她一一为姜云舒介绍,“这位是良贵妃,旁边的是玫贵人。 姜云舒颔首微笑,向两人打了招呼。 玫贵人瞅见姜云舒,害怕地捂紧了脖子上的薄纱,似乎那日的情形又出现在眼前。 “你母妃也是好心,皇家的子嗣,谁不操心。” 良贵妃笑得温和,第六感告诉姜云舒,这人是在暗中伺机行动,乔装成羊的狼。 而且玫贵人和良贵妃的距离近的不像话,像是在彰显两人不一般的关系。 第53章裴少煊的老相好 姜云舒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 派人刺杀裴少煊的主谋,其实就是这位温婉近人的良贵妃。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依玫贵人的身份和性格,都不像是在背后策划这些的人。 她眉眼装着和善的笑意,故作不在意,向良贵妃问道:“贵妃娘娘,本宫的妹妹是见过贵妃娘娘了吗,她性子燥,还请娘娘海涵。” 不提还好,这一提,又让良贵妃想起,她那好儿子干的好事情。 背着她在姜国勾搭上一个公主也就罢了,竟然昨夜闹着不愿和嵩儿合房,两人硬生生打了一架,脸上鼻青脸肿,她干脆让两人免了今日的请安。 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你们四皇兄和他的皇妃,昨夜睡得晚,本宫想着和亲路上舟车劳顿,便免了他们的请安。” 常年混迹后宫的良贵妃,将内心所想隐藏的极好,让人捕捉不到一丝的破绽。 一旁听着的曲妃不乐意,哼出一口气,“真是羡慕姐姐,要是少煊也如此懂事就好了。” 说罢,她扯出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少煊年幼时便不听臣妾的话,如今长大了,更是如此。” 姜云舒望着脸越来越黑的裴少煊,在广袖之下, 他们十指相扣。 当裴少煊错愕的回看她时,她用口型说道:“你若不愿多呆,我们便走。” 裴少煊轻笑,算是回应。 他侧身抬脚,就要带着姜云舒,离开这个虚伪的宫内,更是离开那位踩着死人上位的曲妃。 行至大门处,身后的曲妃叫住二人,“少煊,你是真的不把母妃我,放在眼里了吗!” 她的话于裴少煊而言,像是一句玩笑话,他轻蔑一笑,斜眼看去,“本宫的母妃,早就死了,你算哪门子母妃?” 姜云舒的目光来回在他们身上打量,她原以为只是他们母子不和,没想到竟然有这么段隐情。 裴少煊用力牵着姜云舒,她也用力回握,如同在安抚他那颗破碎的心。 “娘娘,娘娘你别吓奴婢!” 宫内一片混乱,唯有两人恍若未闻,脱离在身外,朝着宫门走去。 裴少煊不说,姜云舒也不问,如此的伤心事,她更希望裴少煊能够忘掉。 她歪头看向冷面的裴少煊,素来温柔的面庞,此刻意外的带上了寒霜。 灼热的目光,裴少煊不想发现也难,“殿下是觉得在下是怪人吗?” 裴少煊的语气咄咄逼人,投来的眼神宛如有实质 的刀刃。 姜云舒并未生出责怪他的心思,反而柔声问道:“你还好吗?” 她理解裴少煊的心情,在这个大到吃人的皇宫,没有母妃依偎,居人篱下有什么好结局。 其中的东西,是她不懂的,她只能尽量去体谅、理解裴少煊。 意识到自己把情绪带给她,裴少煊舒了舒眉心,向她实话实说,“有些不太好。” 他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喑哑地说,“我只是太恨她了。” 姜云舒伸出手,将人揽在怀里,低声安抚道:“没事,现在有我了,还有阿七,不是以前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了。” 裴少煊吸了吸鼻腔,右手握着她羸弱的手臂,把自己压在了她的身上。 回答的话语带有鼻音,“好。” 与以往不同,裴少煊变得脆弱不堪,让人心生怜悯和怜爱,这样的他令自己耳边变得不再聒噪。 姜云舒却希望他早点恢复过来,继续在她耳边像只百灵鸟都行。 只要,他能高兴一些。 “六皇子和皇妃真是恩爱。” 突兀的女声打破了两人的独处。 姜云舒寻声望去,女子身后跟着好几个宫人,衣着华贵耀眼,发髻上堆砌鲜艳 的发簪和发钗,宛如一朵盛开在夏日的绣球花。 那女子用细长的眼眸,扫视着姜云舒,眼尾带着愠怒,似乎对两人的肢体接触感到不满。 裴少煊握紧姜云舒的手,像是在她的面前宣誓。 “德贵妃怎么来了?” 原来她是德贵妃,先前看她的外貌和打扮,姜云舒还以为是宫中的某位公主。 没想到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竟然能一跃到贵妃之位,背后肯定不简单。 裴少煊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不欢迎。 听出来的德贵妃轻轻一笑,“怎么,我们以前也是相好过的,如今来恭贺你寻得娇妻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她的话明明是看着裴少煊说的,姜云舒却感到了针对。 听到她与裴少煊想好过,姜云舒才正眼看了看,面前的德贵妃。 一双柳眉弯弯,小嘴樱桃,面若桃花,胸前...... 她嘴角微微牵扯,难怪裴少煊与自己只是逢场作戏。 裴少煊侧身挡在姜云舒前面,阻碍德贵妃看她的视线。 “娘娘,自重。” 语气下是被触犯的怒气,他再次牵起姜云舒,“夫人,我们走。” 新的称呼,她的心脏落了一拍,她知道这只是为了气 老想好德贵妃。 说罢,他就要带着姜云舒,越过德贵妃的阻拦。 “本宫这里有个镯子,从前,你说是给未来妻子的,既然本宫无缘,那还是物归原主吧。” 德贵妃拉起姜云舒的手,硬要将玉镯套在她的手腕处。 手腕在硬塞下变得通红。 她不愿沾染,他们二人曾经的定情信物。 姜云舒忽地收回了手,那枚玉镯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变为了几瓣。 “往事已去,不可追忆,阳光道和独木桥通往的地方各异,娘娘选择了入宫,那便请娘娘走好眼前的路,单单一个玉镯,本宫嫁妆便有一匣,多谢娘娘好意了。” 一番话,无形之中扇了德贵妃好几个巴掌。 你自己为了荣华富贵选择当妃子,那就不要怪裴少煊娶别人为妻,尽管她是为了败仗而来和亲的公主,但她背后母国的实力,并不输于北辰。 姜云舒莞尔一笑,颔首作礼,牵着正在看好戏的裴少煊离去。 德贵妃眯眼看着两人离去,“还真是伶牙俐齿。” 她嗤笑一声,吩咐侍女,“将这里的打扫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要是让本宫知道是从你们口中说出去,舌头就别想留着了。” 第54章玉佩?丞相的皇帝梦? 六皇子府。 今夜月白风清,不似在大漠时炎热。 在下人的引路下,姜云舒跟在后面穿庭过户,裴少煊的府邸并不大,没一会儿,姜云舒就来到了裴少煊的书房。 门房内灯火犹亮。 “你去忙吧,本宫记得路了。” “是。” 姜云舒踏进房内,遥遥看见裴少煊坐在桌案前。 慵懒的俊脸,不知垂着眼帘在沉思什么。 姜云舒视线下移,看见他的手中,是自己先前送他的半个玉佩。 这么久都未曾见过他拿出,莫非是因为请安时遇到的德贵妃? 他们两人的过往,姜云舒只能猜出大概。 无非不是,一人穷困潦倒,遇见了可爱之人,相处之下,另一人的眼里变得只有高高在上的权力,逐渐他们分道扬镳,各自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样一想,她与裴少煊,倒还拥有了相似之处。 一道银光闪入她的眼中,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顺着光找去,皎白的余光洒在桌案,上头有两个隐隐发光的东西。 她定眼一瞧,桌上还有两枚只有半边的玉佩,当真是奇怪。 一瞬间,她的脑子,再次如之前一样疼痛起来,痛的让人只能站立在原处,无力挪步。 察觉到动静的裴少煊,立马 把玉佩放在手中,不动神色地包好,再放入胸口处。 裴少煊不疾不徐走来,面上毫无被撞见后的紧张。 “夫人,你怎么来了?” 缓了许久的姜云舒,慢慢恢复过来,说出了自己来这里的正事,“晚饭备好了,我来喊你过去吃饭。” “以后让下人来就好,不必劳累夫人。” “我对府里还不太熟悉,顺便来熟悉一下。” 裴少煊冷漠的轻嗯一声,独留姜云舒一人在原地,自己向着前厅的方向走去。 他奇怪的对待,姜云舒摸不清楚状况,内心也生出一股怨气。 但联想到早晨发生的事情,她只能把裴少煊的怪异,归结于那件事上面。 ...... 萧庭言早就坐在摆满美食的桌前,可观,而不可食,对他是一种折磨。 他小声嘟囔,“他们两人在磨叽什么,竟然可以这么久还没走到。” “兄长,我们来了。” 姜云舒的声音,像是天降甘霖,他终于能饱腹一顿了。 瞧着眼睛发光的萧庭言,姜云舒向旁边站着的婢女嘱咐道:“先给萧小将军添饭,多添些。” 接过大碗饭的萧庭言,不禁感叹道:“这么多的白米饭,真是太久违了,妹妹你不知道,在府里的时候, 父亲总是只让吃七八分饱,说是这样能够保持清醒!” “清不清醒我不知道,但肯定能把我饿晕。” 姜云舒脑补出两人对话的情景,严肃的萧将军说出这话,倒也合乎常理。 只是萧庭言的话太过好笑,让她噗嗤笑出声。 萧庭言全然不知这笑声是因他的话,还以为姜云舒在笑萧铮的举动。 “是吧,妹妹你也这么觉得,等回去后我得和父亲说说,让他看在你的面子上,能够不实施这个措施。” 见姜云舒和裴少煊下了筷,萧庭言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开始大快朵颐。 “萧小将军何时走,此次前来是找夫人吗?” 裴少煊神情淡淡,今晚第一次一次性说了那么多字。 “大概后日下午便启程,这次来,确实是有些话要和云舒说。” 说到最后,萧庭言神色变得严肃,看来事关大事。 “后院有个议事的地方,待会儿萧小将军和夫人可以去。” “我吃完了,先行一步,你们慢用。” 裴少煊放下碗筷,在两人的注目下走出视野。 感觉到怪异的萧庭言问道:“你们吵架了?” “以往父亲、母亲吵架了,就和现在的你们一样,沉闷寡言。” 姜云舒摇摇头,要生气,也 应该她生气。 “先吃饭吧,应该只是累了。” 瞧他们两人敷衍自己,萧庭言也不再多问。 用膳结束,两人来到了裴少煊所说的议事厅,萧庭言检查好门窗,将其关严实才放下心。 姜云舒捏着那封书信,上面的内容是慕容云的行踪地点,每一处她都无比清楚。 因为那都是谢司珩最爱去的地方,现在显然变成了他们的情报处。 她冷笑道:“藏得再深,终究还是要被挖掘到地面上。” 萧庭言听见她嘀咕,“你在说什么呢?” “慕容云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是谢司珩爱去的。” 闻言,萧庭言点点头,眉宇间变得认真,“是,但他们发现了有人跟踪,现在已经不去了,而且......” 萧庭言顿了顿,似乎接下来的话,难以说出口。 姜云舒看出他的顾虑,“说吧,这里无关君臣,只有两个想保卫姜国的勇士。” 她盈盈一笑,眼眸弯弯,将气氛活络了起来。 萧庭言不再支支吾吾,“太子殿下被冠上了龙阳之癖,就因慕容云和殿下走得近,殿下还为了他不受父亲和同僚的压榨,在殿上请旨给慕容云升职。” “陛下近日本就身体不好,加上早有耳闻,殿下又龙 阳之癖的消息,早朝上气急攻心,当场喷了血,最后不了了之结束。” 姜云舒放下书信,还给萧庭言,神色平静,眉目舒然。 她背着手沉声道:“这个消息是丞相放出来的,为的就是搞垮父皇的身体,到时坐实皇兄龙阳之癖,让皇兄倒台,他再推个傀儡皇帝上去。” “真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语气尽是嘲弄的意味。 “谢司珩他们,看出来我们故意打压慕容云,狗急跳墙了,不惜跳到丞相挖的坑,或许这种状况,他们也乐见其成。” “让舅舅顺水推舟,和以前一样当个无事人,让他们放松警惕,接下来我们先当个旁观者,等快秋猎时我回去一趟,到时再商议。” 清冷的脸蛋出人意料的沉静,明明是仰视看着他,却有种睥睨众生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以至于萧庭言过了半天,才注意到姜云舒秋猎要回姜国。 “不行,你回不来的,还是待在北辰安全些!” 他的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 “本宫若不回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姜国被人蚕食,沦为亡国公主,辜负了镇国公主的封号吗!” 姜云舒的气势碾过了萧庭言,话语带有斥责,透着些恼怒之意。 第55章 梦境的寓意 姜云舒的发言,颠覆了他以往对姜云舒的印象。 他嘴中念道:“不愧流淌萧家的血脉......” 正如姜云舒所说,姜国如今除了皇帝、太子,皇室能掌控朝堂的,唯有姜云舒一人。 若她置之不理,姜国便要被丞相掌控,又或者被其他异国吞并。 萧庭言下定决心,眼神变得坚毅。 “既然殿下去意义绝,庭言也不墨迹,只要殿下有所用之处,庭言随叫随到,任凭差遣。” 萧庭言拱手,单膝跪在姜云舒的跟前。 他们的身份,在此刻变成了君与臣。 姜云舒俯视着,已经和自己绑定在一起的萧庭言,神经依然紧绷。 她知道,如今只是刚刚开始,他们的第一步已经失败了,第二步一定要稳扎稳打。 一定要阻止,秋猎上皇兄的受伤,和慕容云在军中的重要地位。 “今夜你先回去,回到姜国若有事,就用雄鹰送来书信。” “是,那庭言先告别了。” 萧庭言听令起身,和姜云舒拜别,匆匆离开了府内。 解决完一起事务,且忙碌了一整日,姜云舒感到心累体虚,踏着月色寻到了卧房。 站在门口的阿七,向姜云舒颔首行礼,“王妃。” “殿下 在书房作画,让您先睡,不用留灯。” “好。” 迟疑的姜云舒没有过问,她和裴少煊本就是搭伙过日子,各取所需。 只要不危机她和姜国,她都可以无所谓。 她推门迈入,在婢女的服侍下,享受了一场舒服的沐浴。 换上崭新的里衣,她便摆摆手让婢女退下,和裴少煊分床而睡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熟练的在塌上重新铺好床被,刚躺上去,她像是失去意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姜云舒在一具年纪尚小的身躯里,她听见女孩问,“小哥哥,你在这里干嘛啊?” 埋着头的男孩哭哭啼啼,他仰起头看向“她”,“舅舅让我干的事情,我不敢,也不想完成。” 姜云舒试图看清男孩的脸,却模糊不堪,只能看出他有些婴儿肥,五官清秀。 女孩坐到他的身边,将手中的锅盔分他一半,“这是我让母后,母亲给我带的锅盔,小哥哥你吃了,就不要哭了。” 男孩吃了几口,果然不哭了。 姜云舒心想,小孩子总是好哄的。 女孩这时才开口问刚才的事情,“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了吗?” 男孩摇摇头,似乎是不方便说。 女孩又问, “那这件事对你有利吗?” 男孩又摇摇头,想了想,变成了点头。 “虽然舅舅让我干的事情,不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为了我着想,因为我要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女孩听后咯咯笑着,“那还是一件好事,小哥哥你为什么不去做,夫子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小哥哥,你肯定会成为非常厉害的人!” 在女孩的夸奖下,男孩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撇过头,“没,没你说的这么厉害。”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现实与梦境的话重叠在一起,姜云舒猛地睁开眼睛,吓出一身冷汗。 眼前的人影,更是让她屏住呼吸,右手摸索着枕头底下的匕首。 面前的人看出她的惊恐,因此再次出声,“是我。” 借着微弱的月色,姜云舒再次睁开眼睛,才看清来人是谁。 是乱她心神,又将她弃之脑后的裴少煊。 急速跳着的心跳,慢慢减速下来。 可眼前,依旧浮现出梦里最后一个画面,胡须男子拖着男孩,而男孩约“她”下次见的画面。 她无法理解,这场梦背后的寓意。 大概是自 己太久没放松休息了。 裴少煊见她反应激烈,他放柔声音,“吓到你了?” 姜云舒点头,刚醒来的嗓音娇弱无力,“下次不要在这样了。” 她缓缓放回匕首。 裴少煊看着她的动作,联想刚才她刚才的神情,猜到了藏在枕头下面的东西。 他挑眉打趣道:“你要杀我?” 姜云舒没有否认,认真讲述着事实,“差一点,如果晚点看清你,那把匕首就插进去了。” 见姜云舒小瞧自己的反应,裴少煊笑出声。 不解的姜云舒蹙眉问道:“你笑什么?” 掩唇偷笑的裴少煊挥挥手,在她的脸颊捏了一把,“夫人可爱,笑自己何德何能拥有你。” 他突如其来的情话,打的姜云舒错不及防。 她身子向后倾,裴少煊压着她如瀑的发丝,渐渐靠近。 直到她退无可退,只能面对凑近的裴少煊。 摈弃心中杂念,她无情地推开俯身的人,语气冷淡,“我们逢场作戏,不必如此。” 怨气萦绕在她的心底,裴少煊忽冷忽热的对待,总是将她困于一个牢笼。 等她拿到了钥匙,准备离去,裴少煊又吧嗒吧嗒来到她跟前,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走。 姜云舒用余光看着他, 两人的距离在无形拉远,变得有些疏离。 裴少煊感受到异常的对待。 他摸摸鼻尖,似乎知道姜云舒这样的原因。 裴少煊低声下气,“夫人,我们好好说,不要,这样对我。” 姜云舒冷哼一声,不知道裴少煊哪里来的脸,把自己未造成受害人。 自己先对她冷淡,最后还要赖给她,真是不知好歹。 “六皇子何必继续演戏,这里可没有德贵妃。” 姜云舒咄咄逼人,话语里面夹杂了尖刺,字字句句都在针对裴少煊。 裴少煊闻见了里面的醋意,他摇头叹气,“此事是在下不对,夫人就别生在下的气了。” 他轻声哄着姜云舒。 可惜她早就不吃这套了,继续板着脸,她不好对受伤的病人下手,只好等着裴少煊自己走开。 裴少煊见她不理自己,便直接上手抱起了她。 “你这是干嘛!”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姜云舒不得不抱紧他,保证自己的安全。 “快放我下来。” 她扑腾着双脚,被裴少煊单手轻易握住,眸子里盛满微风拂过水面的柔情。 唇角因能和姜云舒亲近而上扬。 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说道:“夫人在这般撩动心弦,在下就忍不住了。” 第56章九公主递来的请帖 他居然威胁自己?! 姜云舒气不过,可她知道他不会开玩笑。 寄人篱下,只能听从他人的安排,她暂时停止挣扎,乖巧依偎在裴少煊怀中。 由着裴少煊把她轻柔地放在床榻上,弄出两个软垫让她靠着。 姜云舒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摸不准他真实的想法。 裴少煊坐在她的身侧,将她拢在怀中,两人的距离被迫拉近。 不满裴少煊举动的她,撇过头,声音闷闷的,“有什么话,还请六皇子早点说明,不要耽误了本宫的睡眠。” 裴少煊也不墨迹,单刀直入。 “在下知道,夫人你因我的冷漠而不悦,可这一切,都是做给德贵妃的人看。” 德贵妃? 她就知道是跟她有关,醋味肆意蔓延,姜云舒更不愿意理裴少煊。 自知理亏的裴少煊,继续道:“她背后的家族,近几年自她入宫兴起,朝堂里三分之一的人,不是她家族人,便是他们下面的门生。” “去年,她诞下了龙种,似有扶起上位的心思,而监视在下,约莫是她母族的意思,大抵是怕在下同姜国联手,一跃而上罢了。” 他句句说的有理,让人挑不出错来。 心 存怒气的姜云舒,也放下戒备,但为了不表现出自己已经释怀,她依然不搭腔。 “夫人还在生气?” 裴少煊绕到她面前,下垂的眼尾,求饶的话语都难以让人难以拒绝。 见多了的姜云舒,逐渐对他这副模样免疫,她口是心非,嘴硬道:“没有。” 旁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姜云舒转头看去,发现裴少煊脱的只剩下里衣。 绯红不经意爬满了她的脸颊,就算他们多次亲嘴,但这进度未免还是太快! 趁她分神,裴少煊抓紧时机钻进被窝,温热的气息将他裹住。 他贴紧姜云舒,她手脚冰凉,像是夏日独属自己的制冷神器。 当姜云舒反应过来,腰间已然多了双大手。 她目光紧盯着那双手,酥酥麻麻的感觉,不能再忍受,“挪开,我不想重复第二次。” 裴少煊仰起头,得寸进尺,将头抵在腰间,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在下替在下夫人暖身子,也要被推开吗?” 他语气委屈巴巴,神情变得黯淡,若有似无的偷瞄,像极了犯错的孩子。 姜云舒一时间,竟然寻不出一个理由。 她只好躺下,随裴少煊抱着。 裴少煊的 气息扑在她的颈窝,丝丝痒痒,根本无法入睡。 “夫人,你睡了吗?” 裴少煊轻声问着,语调仿佛是肯定句,肯定她没有入睡。 不等姜云舒开口,裴少煊自顾自地继续说,“今夜,你和萧庭言,在议事厅聊了些什么。” 说话间,指尖在她的腰间画圈,语气酸溜溜。 姜云舒感觉好笑,他还吃上醋了? “你认为我们有染?” 裴少煊蜷缩在她身侧,弯弯的眼眸,在夜晚发亮,盯着她不愿阖眼。 “外面的男人大多不好,在下只是想让夫人擦亮眼睛。” 闻言,姜云舒睁眼转头,她要看看,裴少煊睁眼说瞎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一眼看去,裴少煊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满心满眼只有她的样子。 她挑衅道:“那你呢,是好,还是不好?” 裴少煊不假思索,答案脱口而出,“对夫人当然是极好的,其他人除了阿七,另当别论。” “夫人不要岔开话题,你和萧庭言聊了些什么?” “有人觊觎皇位,正试图拉我皇兄下位,我们聊的话题,仅此而已。” 两人大眼瞪小眼,各自心中,似乎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蝉鸣声 响,有节奏地哄睡下,渐渐迎来了困意,两人相依而眠。 ...... “六皇子、皇妃。” “有一份九公主送来的请帖,说是邀您去下午的赏花宴。” 阿七向正在用膳的裴少煊和姜云舒行礼,朝姜云舒递去一张请帖。 看着上面的内容,无非是一些装模作样的话术,对于这个宴会,姜云舒倒没有太多意外。 当她准备好,要嫁给裴少煊,就该知道这些鸿门宴,迟早会自己找上门。 裴少煊停下动作,眼底有些担忧,“九皇妹这个人刁蛮无理,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姜云舒点点头,将请帖随意放置一旁,“无碍,去认识认识,在姜国就听说过你九皇妹的名声,似乎比我还声名狼藉?” 秀眉微挑,似乎对九公主还有些感兴趣。 瞧她信心满满,裴少煊也不好出言打击,“一切小心为上,若遇到生命危险,把那人杀了也不是不可。” 说到末尾,他眼神变得犀利。 “放心,有楼弃和翠竹在,出不了太大的事情。” 姜云舒勾唇一笑,“就算有,我可不介意再大一点。” 在裴少煊的目送下,姜云舒乘坐马车接上了翠竹, 赶往九公主府。 一见面,翠竹就黏在她身边,哭哭啼啼,吵得她脑仁疼。 “殿下,殿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看着和哭丧没有区别的翠竹,她即觉得好笑,又感到心疼。 “好了,本宫不是还在吗。” 姜云舒用自己的帕子,擦着她眼角的泪水。 翠竹哽咽道:“奴婢不过是太担心殿下了,如今终于和殿下碰面,真是太好了。” 说罢,她接过姜云舒的帕子,一个劲的落泪。 姜云舒无奈,只好提前掏出食盒的糕点,“喏,看到这个还哭吗?” 双眼红肿的翠竹望过去,里面正是她喜欢的桃花烙,她捻起一块放入嘴里。 边哭边感叹,“真是太好吃了,殿下就是天下最好的天下。” 场面滑稽又搞笑,姜云舒轻捏她的鼻尖,宠溺道:“哭包,吃好吃的还吃。” “六皇妃,现在已经到了九公主府。” “快喝口水咽咽,现在我们要去赴宴了。” 叮嘱完姜云舒掀帘而去,翠竹立马拍干净手,跟随其后。 刚踏出去的姜云舒,就看见伫立在门口的九公主,以及她的同伴。 “六皇嫂果然外貌非凡,难怪本宫的两位皇兄如此痴迷你。” 第57章 宴 她们自认为,成功当众羞辱了姜云舒,而她一言未发,仿佛坐实了她们的猜测。 九公主和同伴咯咯笑了起来,栩栩如生的蝴蝶发钗在鬓间,随着她的颤动挥舞,如同真正的蝴蝶一般。 姜云舒扶着翠竹走下了马车,她轻轻挑起眉毛,朝九公主颔首行礼,“见过九公主。” 并无接上九公主她们的话。 她嘴角似笑非笑,眼神透过半眯的双眸,带着一丝不屑和嘲讽。 宛如在说,你们的把戏太幼稚,我不屑参与进去。 没有反应的姜云舒,让九公主感到一阵无趣,她摆摆手,嘟嘟囔囔,“快进去吧,赏花宴就要开始了,一会儿有飞花令,皇嫂可别丢了皇室的脸面。” 姜云舒轻嗯一声,九公主见自讨没趣,带着同伴向庭院内走去。 她隐隐听见几人的交谈。 “你的情报准确不准确,本宫怎么看着她如此镇定?” 九公主左右乱瞟,总觉得姜云舒,远比自己想象的识大体,更有皇室公主风范。 她摇摇头,怎么能长他人威风,灭自己气势! “九公主,明月说的一切属实,我堂兄经商,常常奔波各国,姜国的情况更是清楚,姜国皇 帝宠溺她,什么诗书五经她估计早就完了,把心思用在追质子身上了。” “那就最好。” 不放心的九公主,还是往后瞄了一眼。 姜云舒撞上她的目光,弯了弯眉眼,向她莞尔一笑。 被发觉的九公主像是惊弓之鸟,忽地挺直身躯,支支吾吾转移话题,“算了,我们先过去。” 姜云舒望着九公主几人的背影,不禁感慨她们的手法,幼稚的不要太幼稚。 她叹了口气,只是出个丑,她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何况,她还不一定会出这个洋相。 “殿下,她们那么说你,要不要奴婢上去给她们一点教训看看。” 看她们不爽的翠竹,早就想撸起袖子给她们一些教训。 如今更是看到姜云舒失落的样子,她哪里能站住脚! 姜云舒拦下她,对她摇摇头,好声劝道:“她是公主,你是本宫的侍女,到时候再被扣个,本宫让你去对九公主发难,你猜本宫的下场会怎样?” 轻则禁足,重则仗则十五个大板,姜云舒的身体故意还没承受几个,恐怕就要晕过去。 翠竹内心踌躇,如同泄气的皮球,一时间没了注意。 “殿下,那怎么办?” 姜云舒闪烁着一抹不可揣测的光芒,“走一步,看一步。” 行至庭院,按照品阶,姜云舒落在了九公主身侧。 刚入座,便听见耳边传来的议论声。 “那是四皇妃,还是六皇妃,看着真是仙子下凡,不知道施了粉黛没有?” “如若是四皇妃,九公主至于板着脸给亲嫂嫂吗,肯定是因为六皇妃才这样。” “哼,哪有不施粉黛来宴席的女子,肯定是请了什么巧夺天工的婢女,我们不知晓罢了。” 下面你一言,我一句,话题全是关于姜云舒的。 当事人正悠闲地饮茶,吃起点心,还同一旁的侍女分享。 “翠竹,你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谈笑风生的样子看呆了众人,若是不说,刚进来的人或许都怀疑这里是不是六皇子的府邸。 她对面的姜晚秋,气的牙痒痒,好不容易哄得裴嵩放自己出来,还要看见姜云舒在她面前作威作福。 必须得添上一把火才行。 “五皇姐近来和六皇子如何,传闻你们夫妻二人不合,六皇子怕不是介意临越质子的存在吧?” 姜晚秋矫揉做作,故意放大声音,让在场的人都能够听见。 如此一句话 ,又引起底下的讨论,谈论姜云舒的话,渐渐变得不堪入耳。 上位的九公主十分满意,她的目的就是打压姜云舒,谁让她是裴少煊的妻子,惹得母妃不悦,让四皇兄求爷爷告奶奶,都要再见一次姜云舒。 姜云舒内心冷嘲,听风就是雨,北辰的墙头草也不少。 她悠然转着茶杯,神情淡淡,“八皇妹操心本宫,不如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锁骨处的青一块紫一块,可不是能用厚厚的粉,遮得住的。” 狡黠从她眼底溜走。 姜晚秋听后赶紧拉了拉领口,小声地骂道:“该死,早知道不该穿这件出门。” 姜晚秋下意识的反应,坐实了姜云舒口中的话,舆论再次颠倒。 胜利者姜云舒举杯一敬,姜晚秋和九公主,差点没被她明显的炫耀气晕。 九公主揉着太阳穴,喃喃道:“不能再任由她掌控节奏了。” 她高声喊道:“今日一举,是请各位皇嫂,小姐们来府里,瞧瞧本宫新进的花种,如今盛开了,让各位一饱眼福。” 话音刚落,着装统一的侍女,把装有各式各样的花,放在了中间的长桌上。 一眼望去,令人眼花缭乱,每一朵都 艳丽夺目,想让人多看几眼。 九公主拍拍手,旁边的侍女展开宣纸,上面赫然是个硕大的“花”字。 “赏花前,不如我们先玩个飞花令,恰好今日赏花,便飞花字,本宫先打个头阵,花开堪折直须折。” “两位皇嫂,谁先来?” 她看向姜云舒和姜晚秋,将选择权交由她们。 “五皇姐不善诗词,便让本宫先来,轮了一圈,五皇姐也应下好了。” 姜晚秋的话,看似处处为姜云舒着想,实际借机打压,摆出姜云舒不同四书五经的模样。 姜云舒也不争不抢,盈盈水眸看不清情绪,她反手一摊,“那就让八皇妹先开始吧。”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得意洋洋的姜晚秋,瞅着姜云舒,心底打着的九九,几乎摆在了脸上。 轮了一圈后,按照姜云舒的脑袋,那些常用的早就被用完了。 她要看看,姜云舒用什么接住这飞花令。 半晌,飞花令到了姜云舒身上,她久久未开口。 上面的九公主不耐烦地催促道:“六皇嫂该你了,快快回答吧。” 姜晚秋在旁起哄,“是啊,五皇姐可不要逞强,不过是个飞花令罢了。” 第58章 诗?引蝶? 在九公主耐心将近时,姜云舒将将开口,“听了公主、皇妹,以及众小姐的诗,本宫认为只是单单说伟人作的诗,岂不是太过普通。” 九公主拧眉道:“那六皇嫂的意思,是要自己创作?” “正是这个意思。” 在旁听着她们对话的姜晚秋,打心底瞧不起姜云舒,“那可得五皇姐打样啊,不然我们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头。” 这句话正中姜云舒下怀。 既然她们想要自己被议论,那她便顺水推舟成全,只不过这议论的方式,可要换一换了。 姜云舒神色缓和,似乎运筹帷幄,“那是自然,本宫就以花为主题,作一首七言律诗吧。” “待本宫开了头,下一个便是八皇妹,可好。” 眉宇间隐隐带着狡黠,姜晚秋没有细想,爽快应下,“本该如此,五皇姐还是先想想如何作首好诗吧。” 姜云舒指尖轻敲桌面,心底有了大致的思绪。 底下的人听见姜云舒要做七言律诗,顿时哗然。 “七言律诗?!” “她不是只有个公主头衔的空壳子吗?” “说不定人家有两把刷子,民间的传闻,还是少信为好。” “先等她做出来再说吧, 说不定是个酱油诗!” 九公主半信半疑,她看向姜晚秋,眼中的情绪在质问其中的真假性。 姜晚秋摇摇头,投以安抚的神色,她才不信姜云舒有这能耐呢。 “九公主,可否拿纸和笔墨来,本宫已经想好了。” 短短的时间内,姜云舒已经完成了一首诗。 没有急迫敢和紧张,反而面上的神色泰然自若,噙着的笑意,如同蛰伏在暗处的黄雀。 “哪能有这么快,城内的柳家小姐也没有这么快吧。” “这该不会是有备而来吧?” 底下的小姐们交头接耳,猜测姜云舒的真实性。 以至于姜晚秋也开始怀疑,姜云舒是不是偷偷请了先生。 “来人,给六皇嫂上纸和笔墨。” 随着九公主一声令下,很快姜云舒的面前,就摆好了上好的宣纸,狼毫笔跟砚台。 姜云舒没有立刻动笔,她打瞧着前面的长桌,视线最终停留在上面的花上。 她提议道:“若是九公主不介意,本宫可否在长桌上作诗?” 料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九公主点点头,吩咐婢女给姜云舒重新摆放文房四宝。 一旁的翠竹,自觉地拿起墨条,在姜云舒身侧磨了好一会儿 。 见墨汁已出,姜云舒撩袖,提笔,沾满了漆黑墨的笔尖落在宣纸上,在手腕的掌控下,写下了她脑中的画面。 众人探头探脑,额外期待姜云舒能做出什么绝美诗句来。 九公主也忍不住站起身,伸长脖子去看,只看将姜云舒游刃有余地书写,下笔毫不犹豫。 半晌,姜云舒放下狼毫笔,脸上露出个清清淡淡的笑,“本宫没有满腹经纶、才高八斗,不过是一时兴起做了首诗,还请各位不要笑话。” 婢女将她的诗高高举起。 她的视线落在九公主身上,淡笑道:“今日是九公主设宴,那就劳烦九公主念一下了。” 九公主也没有推辞,她一字一句读着。 “春风轻拂花瓣舞,芳香弥漫满园枝。绚丽色彩映日月,花海如梦美无边。夏日炎炎花儿艳,绽放如火舞红颜。彩蝶翩翩舞花间,花香四溢醉人眼。” 话音刚落,一只只蝴蝶,如姜云舒诗里写的一样,挥舞翅膀,在长桌上的众花之间穿梭。 只是停留的地方不一样,它们像是有目标一样,纷纷落在字上。 壮观又唯美的景象,让人一时间挪不开眼。 “六皇妃真是神了,这篇七言律 诗好的,竟然连蝴蝶都赞同。” “天呐,我还是第一次见,要是柳家小姐见到,岂不是要乐疯了。” “恐怕以后,柳家小姐的地位不保了。” 见到如此奇妙的一景,底下贬低过姜云舒的人羞愧不已,改观了对她的印象。 姜云舒瞅向高位的九公主,见她眼神发愣,便明白自己这一手笔是成功的。 她说了,未到最后,笑得人未必是她们。 重新回到座位上的姜云舒,喝着翠竹倒的茶,再看看对面姜晚秋扭曲的脸。 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一时竟然庆幸起自己答应了九公主的邀请,不然怎么能看见这么舒服的一幕。 貌似,她还忘记了一件事。 姜云舒扬起胜利者的唇角,“八皇妹,皇姐打的版如何,如今是不是到八皇妹你了,也让皇姐我长长见识,毕竟本宫四书五经没你读得多。” 她说这话时,故意拖长了尾音,笑眯眯的眼眸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有姜云舒这个引蝶在前,谁敢说自己做的就一定比她好? 就算好,做的诗能引蜂招蝶吗? 姜云舒如此点她,就是故意不给她留面。 “是啊,说不准四皇妃,更能给我们惊喜呢 !” 姜云舒抬眼望去,说话的人是在跟九公主在大门堵她的那位,似乎 众人饶有期待地看向姜晚秋。 少读诗书的姜云舒尚且如此,那姜晚秋写的诗岂不是更加让人耳目一新? 推上刀尖口的姜晚秋,骑虎难下,想找个借口下台。 偏偏刚才姜云舒要作诗前,她非要答应姜云舒的话,如今唯一的借口也没了。 瞧着迟迟不开口的姜晚秋,姜云舒开口追问道:“皇妹怎么了,这么简单的诗都作不出来了吗?” 她佯装可惜,叹了口气,“本宫原以为,你应承下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没想到是本宫期待太高了。” 话里话外都在阴阳姜晚秋。 姜云舒支着脑袋,慵懒的神情扫视着姜晚秋,随之嗤笑一声。 眼见自己被瞧不起,姜晚秋便要出声为自己辩解,就算诗不会招蜂引蝶,但总不会丢了她的面子。 “好了,今日是本宫办的赏花宴,各位现在可以享用佳肴、看花闻香了。” 九公主面露不悦,毕竟姜晚秋是她的亲嫂嫂,打姜晚秋的脸,也相当是打她的。 瞧九公主为自己解围,姜晚秋面露高傲,“不受宠的王妃,跟妾也没什么区别。” 第59章古怪的车夫 姜云舒眨眨眼,无辜地问道:“八皇妹是在说自己吗?” 下一秒,姜云舒换了张脸,秀眉愁苦地皱在一起,眼睛瞪圆。 在姜晚秋的对面柔声劝道:“可千万不能说这话啊,你们夫妻二人的事情,我们还是底下再说吧。” 她掩面,指了指九公主,暗示姜晚秋的小姑子还在,你怎么能说她兄长的坏话。 九公主在上面听得仔仔细细,她知道裴嵩和姜晚秋互殴的事情,兄长脾气暴躁,就算如此,她做妻子的不该包容吗? 她斜眼瞥向姜晚秋,眼神自上而下扫视一轮。 心中唾弃道,果真是个狐媚子,长得就不省心,怪不得比不过姜云舒。 她沉声问道:“四皇嫂,你真的这么想?” 姜晚秋心里咯噔一下。 瞧九公主信了姜云舒倒打一耙的话,连忙开口解释,“不是的九公主,本宫那句话,那句话只是说错罢了,九公主不要误会。” 大庭广众下,她也不好直接挑明,那句话是针对姜云舒。 她想一笑带过,笑出来却很假,惹得九公主的心情,如同遍布了乌云。 姜云舒看着一艘船的她们,最后只因片言只语而瓦解,着实有些好笑。 姜晚秋真是蠢, 她说什么都要贴上来,现在惹得一身骚,又能怪谁? 赏花宴结束时临近傍晚。 太阳西沉,大地沐浴在余辉的晚霞中,徐徐晚风吹来,扬起了姜云舒鬓间的碎发。 “砰!” 行至大门处的姜云舒,捂着遭撞的肩膀,抬眼看向始作俑者时,那人正一脸不屑地瞥眼看向自己。 进而,又俯身朝姜云舒靠去,附在耳边低声说道:“姜云舒,你别得意太早,看你能嚣张几时,你的一切,我都会取而代之。” 姜晚秋的语气势在必得,之前对姜云舒下手后的下场,已经被她置之脑后。 姜云舒了然轻笑,没有被她的气势打压下去,“好啊,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好了。” 两人不欢而散,背道而驰,各上了自己的马车。 姜云舒迈上马车,余光瞥见车夫压低帽檐,她停下脚步看去,“方才驶来九公主府邸的车夫不是你吧?” 车夫遮遮掩掩,“他腹泻,九公主让草民来顶替他,不要误了六皇妃的回程。” 姜云舒略带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没有多问,便钻进了马车内。 待翠竹进来,她招呼翠竹过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外面的 车夫有问题。” “什么?!” “小声点,先别打草惊蛇。” 翠竹脸上挂着惊讶和困惑,似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调换车夫。 姜云舒嘱咐道:“待会儿注意下回去的路,若有不对劲,我们随机应变。” 她视线瞥向一处,是九公主,还是姜晚秋? 若真的是她们两人,这举措未免有些太蠢。 那到底是谁要设计她? 姜云舒收回眼神,总得去见见这个人,探一探那人的底细。 外面人声鼎沸的声音逐渐离她们远去,周遭变得寂静无声,唯有树叶沙沙作响,和车轱辘的声音。 良久,外面的车夫终于出声,“六皇妃,已经到了。” 翠竹率先出去,她左顾右盼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声音略有慌张,“殿下,那个车夫不见了。” 姜云舒走下车,安抚着翠竹,语气平静,“别慌张,我们可以回去。” 面前是个小院,装修简单,看起来平平无奇。 姜云舒仔细一瞧,上面的瓦砾和大门的用料,便知道是大户人家特意修在这里的。 院内隐约传来声音,姜云舒往里走了几步,似乎还是过远,声音断断续续,拼凑不出完整的话。 皱眉的姜云舒像是想到了 什么,口中吐出两个字,“楼弃。” 一道黑影出现在她们面前,楼弃低垂着头,等待姜云舒的下令。 “去打探下里面几人,在说些什么。” “是。” 楼弃一跃,落在房檐上,最后消失在她们视线。 不一会儿,楼弃回来复命,低沉的嗓音阐述着看到的一切,“殿下,里面有四人,都是男性,有一华服男子好像是头目,说的话题和殿下相关。” 声音戛然而止。 姜云舒追问道:“说了什么话,一一复述给本宫。” “......说要侵犯殿下,再将衣衫不整的殿下放在马车,丢在接上让所有人瞧见,败坏殿下的名声。” 姜云舒眉尾微挑,语调上扬,“败坏我?” 还真是有点意思,她们就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了,只会这种? “我们去看看,他们要怎么败坏本宫。” 姜云舒刚要迈出一步,旁边传来楼弃的声音,“他们正在往这里赶来。” “那不巧了,还不需要本宫找了。” 她的心情似乎极好,眼眸弯弯,连唇角也是。 跟在身后的楼弃和翠竹揣摩不透她。 ...... “那女人当真绝世容颜?” “是的路公子,草民眼尖看一眼 就记得住,六皇妃堪称大美人。” 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路怀生,扇着手中的纸扇,一表人才的底下是龌龊心思。 他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这才配得上本公子。” “裴少煊那小子真是不识货,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本公子才同意,不然就算是当今圣上求着本公子,本公子都不愿意!” “是是是,公子一代风华,哪里是六皇子能比得上。” “就是,路公子还受一堆人追捧,六皇妃应该庆幸自己才是。” 三人一唱一和,哄得路怀生花开怒放。 姜云舒几人拐个弯,就碰见路怀生带着他的小跟班,身后还有那位自称九公主车夫的男子。 她唇角轻扬,没有生出害怕的心思,反而和他们打起招呼,“真是好巧,能在这么偏的地方遇到几位。” 说罢,姜云舒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车夫上,咄咄逼人的目光直射在他身上。 心虚的车夫向后掩藏自己的存在,姜云舒莫名的威压,令他竟然感到一丝害怕。 窥看见车夫行动的路怀生,不悦地说道:“真是一懦夫,区区两名女子有什么好害怕的。” 对面的姜云舒调笑道:“是吗,我们这里明明是三个人啊。” 第60章晚了,本宫不高兴了 路怀生怔了怔,眼前明明只有姜云舒和翠竹。 他只当是姜云舒害怕,在虚晃自己,笑得更甚,“六皇妃就不要说笑了,害怕了可以直说,本公子会手下留情一些。” 路怀生用纸扇点点唇间,眉眼团在一块,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不对,本公子一向是怜香惜玉的。” 姜云舒直视着路怀生,面上依旧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的路怀生瘆得慌。 “是吗路公子,看来你好像猜错了。” 她指尖轻点后面。 不明其意的路怀生并未转头,他自信地迈步走向姜云舒,“六皇妃不要玩欲情故纵了,这里面没人来救你。” 他挑起姜云舒的下巴,打量商品一样的眼神,在她白皙的脸上掠过。 “还真如他们所说,长得确实可人。” 路怀生低下身,目光锁在姜云舒的唇瓣上。 “路公子你再动一下,可以试试本宫这把金钗锋利不锋利。” 姜云舒的话犹如毒蛇吐信,在路怀生的耳畔萦绕。 一把金钗抵在他的喉间,只要轻轻一动,她就会直接插进去。 被一个女人威胁,路怀生感觉丢了脸面,他青筋暴起,仍旧没有把姜云舒放在眼里。 他不耐烦地高声喊道:“易明,快来给本公子把这个疯女人挪开!” 后面传来呜呜的挣扎声。 “路公子真是太有信心了,如今被本宫反将一军怎么样?” 姜云舒用力掰着他的脸,让他看清自己的处境。 路怀生的跟班,全部被楼弃塞上了布条,捆绑丢在一边。 路怀生警铃大作,猛地看向姜云舒,她眼底蕴含数不清的杀机。 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惹了一个不好惹的对象。 “本公子父亲是当朝的二品官,光禄大夫,路陆大人!” “家姐更是皇帝宠爱的妃子,德妃!” 路怀生抛出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份。 姜云舒脸色变幻多端,看来这件就是德妃下令,裴少煊还真是魅力无边,德妃进了宫都还能念着她,嫉妒到自己身上。 她佯装害怕,话语微颤,“那,那怎么办?” 瞧姜云舒害怕,路怀生伸着个脖子,状似乡下的大白鹅,“自然是放了本公子,跪地求饶,再伺候好我,饶你一命也不是不行。” 翠竹在旁劝告道:“殿下,不要放了他啊,他这么过分,就应该吃点苦头!” 她一心为姜云舒着想。 只见,姜云舒还是松开 了手,故作担惊受怕地问道:“路公子,这样子是不是行了?” 焦急写在翠竹的脸上,她一跺脚,恨铁不成钢,“殿下,你干嘛要放开他。” 路怀生摸着被禁锢的脖子,没好气地说道:“算你有眼力见。” 他指着楼弃,神色有些傲慢地命令道:“你,快把我的人给放开!” 路怀生的跟班看着他的后面,疯狂摇头出声,奈何布条堵在嘴里无法开口。 不懂他们意思的路怀生,还以为是要给自己道谢,他挥挥手,“本公子说过,有我一天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们!” “砰!” 借着助跑的力,提着裙摆的姜云舒,一脚踹在了路怀生背后。 受到冲击的路怀生五体投地,扑在了鹅卵石上,扬起了一片灰尘。 姜云舒的脚在他背上碾压,脸上的害怕尽数褪去,反而身上隐藏着的,能睥睨一切的轻狂再次席卷归来。 “路公子不会以为,本宫会像刚才那样感到害怕吧。” 说罢,她又重重一脚揣在路怀生的背部,令他倒吸一口气。 “楼弃,你过来压着他。” 楼弃直接坐在没缓过神的路怀生背上,没有放水的情况下,只听路怀生的身体传 来咔的一声。 “贱人,一群废物,死娘们,等本公子回去,一定要父亲和长姐把你碎尸万段!” 刺激的疼痛,让满脸通红,青筋暴起的路怀生骂爹骂娘。 姜云舒绕到他的跟前,把玩着手里的金钗,一双黑眸藏着笑意,笔直地望过去,“是吗,那得看你有没有活到那个时候了。” 她尾声勾挑,笑容微妙又诡异。 路怀生看着姜云舒靠近自己,直至她将金钗抵在自己的右手,他警惕地喊道:“你要干嘛?!” 路怀生挣扎着要收回手,这引来了姜云舒的不悦。 到手的鸭子,怎么能有飞走的道理。 “楼弃,把他的手给本宫固定住!” 在楼弃的控制下,路怀生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挣扎,现下他满头冷汗,每动一次,断裂的地方就深深刺激着他。 他绝望地看着姜云舒,已经没有先前的嘚瑟样,接踵而来的是他的哭啼声。 “六皇妃,六皇妃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谁派你来的,说说看,要是让本宫开心,说不定能放过你。” 金钗在他手背来回描摹,垂着头的姜云舒让人看不清情绪。 纠结的路怀生迟迟未能开口。 “本宫数三个数,要是没说出来,你这只摸过本宫的手也可以不要了。” “三。” “二。” “一。” 姜云舒的气势唬住了路怀生,他连忙开口为自己求情,“我说,我说!” 她莞尔一笑,口中的话像是恶言,“晚了,本宫不想知道了。” “啊!” 手起钗落,路怀生一声惨叫,响彻整个院落。 噗呲噗呲的鲜血,从他的手背涌出,鹅卵石也被其染成了红色。 姜云舒看着因伤口而泪流满脸的路怀生,好言相劝道:“本宫都说了要让本宫开心,你怎么就不听人劝呢?” 路怀生看着面前阴晴不定的毒妇,有些后悔和痛恨德妃,要不是她让自己来对付姜云舒,自己哪里会变成这样。 他愤恨地看着姜云舒,眼底是鲜亮的火焰在燃烧,“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姜云舒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捧腹大笑,过了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她拭去眼角的泪,“路公子说话真是搞笑,你的命还在本宫手中,还想让本宫吃苦头。” “你是指望那群粽子过来帮你吗?” 姜云舒看向被捆住的三人,他们跌跌撞撞要过来,看起来似乎忠心耿耿。 第61章是贼人袭击了路公子,并未有其他人出现! “你们滚一边去吧!” 一直毫无存在感的翠竹,上去就把那几人踢到了墙角。 对上姜云舒的眼神时,对她咧嘴一笑,“殿下你放心,他们没办法打扰你了。” 她又回到姜云舒的身边,静静候着。 姜云舒勾唇一笑,扭过头对路怀生说道:“看来本宫的人,似乎比你的人有用些。” 路怀生憎恨地目光,在姜云舒胁迫下,被迫看着她。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到底,要怎么样!” 姜云舒耸耸肩,“也没怎样,给本宫磕三个头,本宫立刻把你们放了。” “此话当真?” “自然是认真的。” 路怀生心里纠结,在继续和姜云舒纠缠下去,必定得不偿失,说不定还要搭上自己的手。 “行,六皇妃一定要说话算数。” 他心一狠,咬牙应下。 在姜云舒的眼神示意下,楼弃从他的背上起开。 忍辱负重的路怀生,借着最后的力气,一点点抬头,虚弱地站起身子,稳住身形已经花费了他大半的力气。 低下头间,不受克制地磕在鹅卵石上。 不停地撞击下,他的额间已经泛红破皮,甚至有些鲜血外溢。 每一声的撞击声响起,如同在击碎了他内 心的自尊。 “六皇妃,如今满意了,该放本公子走了吧。” 路怀生咬牙切齿的说着,眼帘低垂不愿去看姜云舒几人,他担心一看,自己仅存的尊严也会在顷刻间破碎。 半蹲的姜云舒站起身子,俯看着眼前的路怀生,从刚见面的翩翩公子,变成满身血腥味,且狼狈不堪的模样。 还真是咎由自取。 她轻掀眼皮,不再多看地上的路怀生一眼,生怕脏了自己的双眼。 “去,把那几人松绑了。” 得令的楼弃和翠竹向后走去,替路怀生的跟班们松绑。 姜云舒将带有血迹的金钗放回鬓间,像是想到了什么。 “路公子回去后知道该怎么说吧,你见过本宫吗?” “......没见过。” “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有人埋伏袭击,没看清那人的脸,就被他们逃走了。” 姜云舒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后面的那群跟班,目光刚落到他们身上。 目睹姜云舒凶狠手段的他们,立刻会意点头。 “我们什么也没见到!” “是是是,都是被贼人偷袭了,跟六皇妃不相干!” 听见六皇妃三个字,姜云舒双眼一眯,翠竹一巴掌挥向了说话 的那人。 “哪里来的六皇妃,这里除了你们四个,还有谁吗?!” 那人顿时茅塞顿开,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就我们四个,谁也没看见。” “这才对,不会说话就闭嘴,小心祸从口出。” 翠竹狐假虎威,学着姜云舒的口吻,吓唬那群人。 经过她们主仆的打压,路怀生一行人变得乖顺无比。 一言未发的在她们跟前,搬运起路怀生,将他放进隐藏好的马车中。 其中一人恭恭敬敬地问道:“六皇妃,我们如今可以走了吗?” 马车内的路怀生嘶吼道:“到底谁是你的主子,本公子说走就走!” 那人瑟瑟发抖,又瞄了一眼姜云舒的表情。 瞧路怀生处于易怒状态,姜云舒没有过多的为难他们,毕竟路怀生经历这么一遭,恐怕这辈子都记忆犹新吧。 估计只要一想到她,就会想到自己屈辱的求自己饶命,说不定到最后还会被气死。 所以现在她无需出手。 她点点头,那人如负释重驾起了马车驶离。 见状,楼弃上前问道:“殿下,属下会驾车,若有需要......” 姜云舒伸手打断道:“不必,等阿七过来,你先躲到暗处吧。” 随即,她 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银哨,尽管用尽了全力,那哨子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令人不禁有些怀疑是否能听到。 翠竹盯着姜云舒的动作,小心地发问道:“殿下,这哨子是不是坏了啊?” 姜云舒背着手,看向远方洁白的云海,神情淡然,“应该只是利用了特殊的方法,我等寻常人听不见罢了。” 不到一刻钟,阿七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双眼淡漠的他,向姜云舒颔首行礼,“见过六皇妃,可是出事了?” “是,但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已经解决,让阿七你过来,是想请你当本宫的车夫,原先的车夫被人顶包,开到了这里来。” 姜云舒摩挲着手,简单带过了路怀生对自己的行为。 好在阿七并没有多问,顺从地听取了姜云舒的安排。 ...... 六皇子府。 姜云舒刚迈出马车,就看见在门口来回踱步,面露担忧之色的裴少煊。 心底升起一抹雀跃,带起了她的嘴角,欣然地喊起他的姓名,“裴少煊。” 她提起裙摆,还未踏上木凳,就被快步赶来的裴少煊一把抱下。 确保姜云舒站稳后,他将她揉进怀里,任她怎么挣扎都没有一丝松懈。 门口人 来人往,看见亲密举动的两人,路过的都要瞟上一眼。 感受到背后炙热目光的姜云舒,在他耳畔轻轻说道:“我们先进去吧,外面那么多人......” 她声音越说越小。 两世以来,姜云舒都未曾在众人眼皮底下,如此的嚣张和男子相抱。 曾受过的礼仪教导,告诉姜云舒,她不能这样,要给百姓留一个好印象,要端庄,要大方,要舍己为人。 裴少煊的下巴枕在姜云舒的下巴上,不像她那样担惊受怕,反而炫耀似地看着过路的每一个人。 像在说,你们别觊觎姜云舒了,她已经名草有主,是我的人。 “快走吧。” “再这样,今晚你就睡书房。” 这是姜云舒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心底的声音告诉她肯定能行,她便由着心说了出来。 果然,听到这一句的裴少煊,立即直起了身子,不再贴在姜云舒的身上。 只是目光依旧黏在她的身上,但也让姜云舒感到轻松,总归没有那么明目张胆。 裴少煊的神情宛如一只犯错的小狗,双眼变得泪汪汪,小声委屈地喃喃道:“在下只是关心夫人,听说他人说这样应该是个好夫君,怎么到了夫人这里,便要受了惩罚?” 第62章入梦的前皇后 姜云舒瞧见那副可怜兮兮模样,内心有了动摇。 但立马恢复了理智,要是次次如此,岂不是要被裴少煊抓住把柄,只要自己一说他,就露出个委屈脸给自己瞧。 为了杜绝这个行为,姜云舒摇摇头。 裴少煊的倒八眉,变得更加无辜,惹人心软。 这一举动收获了翠竹助攻一位,她替裴少煊叫嚣着不公平。 “殿下,这样对姑爷多不公平,你们新婚应该好好培养感情才是。” 翠竹分别牵起两人的手,在姜云舒木楞的眼神,把他们的手搭在一起。 她一副认真的样子,微微嘟起的嘴,在达成目的后放下。 双手叉腰,教诲着姜云舒,“殿下和姑爷,要好好的才行,听翠竹的话肯定没错。” 绝不能让殿下放过每一个优质男子,不然又跑去找那个破质子怎么办? 翠竹擦擦虚无的汗,小声感叹道:“唉,还得看我。” 姜云舒瞧着在旁窃喜的翠竹,不禁感叹,裴少煊什么时候打入了公主府内部,把翠竹给收买了。 她侧头看向无法摆脱的裴少煊,干脆认命,“好吧,只许这一次,下次不许......” “不许再在广庭大众下,这样 ,这样亲密!” 姜云舒眨了眨眼,脸上红了起来,下一段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裴少煊温声细语哄着她,“好,一切以夫人的安排。” 几人欢欢喜喜地踏入了府内。 暗中的一双眼睛看完这一幕,悄无声息地淹没在人海中。 ...... 姜云舒坐在铜镜前,擦拭着湿漉漉的发丝。 忽然一双手拿走了她手中的长帕。 “在下来帮夫人擦干吧。” “我自己来就好,你身上还有伤,好好躺着吧。” 姜云舒出言婉拒,回头想要抢回长帕,却被裴少煊单手压下。 他的眼睛笑成一对月牙,“夫人方才不还答应翠竹,和在下培养感情吗?” “在下占着夫人的夫君名号,总要为夫人做些事情,夫人安心享受着吧。” 见裴少煊如此说,姜云舒也不好再推脱,经历一天,她委实身心疲惫。 裴少煊将她的长发瞥向一侧,再压过她的双肩,靠在自己腰间。 手上的动作轻柔,认真地擦拭每一根发丝。 耳边响起的沙沙声,像是一道道催眠音传入姜云舒的耳边。 不知不觉中,姜云舒居然浅寐起来,胸腔随着均匀地呼吸上下起伏。 良久, 姜云舒的一头黑发,已然被裴少煊擦干变得蓬松油亮。 他弯下身子,眼眸垂下间,姣好睡颜的姜云舒闯入眼底,微微波光亮起,紧握长帕的手不自觉捏紧。 看了半晌,他低声叫醒姜云舒,“夫人,你的发丝已经干了,我们上床睡去吧。” 姜云舒迷迷糊糊地应下,又娇又糯的睡音,击中了裴少煊的神经,某一处也是。 感到背后传来异样的姜云舒,睁开朦胧的双眼问道:“你又受伤了吗,怎么身上有凸起。” 朦胧迷糊的姜云舒有些担心,揉了揉眼睛,伸手便要去摸。 裴少煊擒住她伸来的手腕,不自觉动了动喉结,声音有些喑哑,“夫人别再动了,在下不想在你没有同意之前,做出那种事情。” 他向后倒退半步。 忽然没有可以倚靠的东西,姜云舒踉跄一下,顿时瞬间清醒。 也明白了裴少煊所说的意思。 她竟然差点摸了......那里? 姜云舒目光怔了怔,羞涩的目光,和娇嫩的脸庞,透过泛黄的铜镜,折射进裴少煊幽黑的眼眸。 他直直望着铜镜里的姜云舒,低沉道:“我出去一下,夫人先睡。” 姜云舒抬头,想 要追问时,只看见了铜镜里的背影。 大半夜还有什么事,值得裴少煊去忙? 她有些疑惑,但总归是压在了心底。 等她摸上床,柔软的床榻,让她快速地进入梦乡。 姜云舒在“她”的带引下,穿梭在高大的建筑之中,诵经声在耳边缭绕不绝。 余光像是瞥见了感兴趣的东西,“她”停下了脚步,趴在门框边向里面看去。 约莫五十岁的老和尚,脸庞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五官柔和给人莫名的亲切感。 他正和对面华衣妇人说些什么,妇人的身影给姜云舒熟悉的感觉,但“她”的目光集中在老和尚身上,以至于妇人的身影朦朦胧胧。 视线下移,姜云舒瞅见了老和尚手中的竹签,就在她疑惑之时。 下一秒—— “皇后娘娘,此签的寓意,您还是不要往心里去,事在人为,每一个动作都会影响将来,瞬息之间万物都在变化,您也不必过于担忧。” 老和尚的称呼,令姜云舒不经意想起了自己的母后。 可她的记忆中,并未这样一段,看来这也只是一场梦。 老和尚出言宽慰着面前的妇人。 就在“她”看过去时,姜云舒愣住了,那 位妇人分明就是她的母后,她逝去已久的母后,第一次出现在她的梦中! 前皇后招招手,清冷的脸庞带着几分笑容,如同春日到来,融化了的冰霜,令人感到温和。 “云舒,过来母后这边。” 姜云舒再次近距离看见逝去的母后。 她想要哭,但“她”笑容绚烂,冲进了前皇后的怀里。 鼻尖传来熟悉的气味和温度,再次把姜云舒压箱底的记忆席卷而来。 姜云舒无比贪恋这一刻,尽管一切都是假的,她也愿意永永远远,永永远远留在母后的怀里。 画面一转—— 弥漫的团团浓烟,炽热的烈焰四处乱窜,浓烟扑面,呛得姜云舒直流泪。 她伸手掩面,惊讶发现,这次居然可以控制身体。 心底的好奇,促使她在殿内四处寻找,直到她看见包围在火焰中的前皇后。 那里的火势最为严重,里面居然除了她毫无一人,连宫人惊慌失措的求救声都没有。 “云舒,快跑,离这里远远的!” 豆大的泪水,从前皇后的脸颊上划下,两行泪掉入跳跃到火里,最后吞噬殆尽。 她怔怔看着姜云舒,挣脱着枷锁,却如同流下的泪水,做着无用功。 第63章 母后真正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姜云舒腿下一软,仅剩的理智让她勉强稳住身形。 母后怎么在这里? 虽然这是梦中,她依旧希望母后能拥有个完美的结局。 “母后我来了,云舒来救你,他们不救你,我来救!” 脑中的声音告诉她,要是再不去救母后,那么现在、以后,她都将后悔一辈子。 姜云舒刚迈出步子,好像被命运戏弄一样,被过长的裙摆绊倒。 她扑倒在火海中,一点痛感都未曾感受到。 烈烈热火,穿过她伸出的手掌,在她的面前,化为一道有实质的墙。 赶来的几个宫人蒙着打湿的面罩,一人一边,把姜云舒架了起来。 “殿下,我们走吧殿下。” 说罢,也不管姜云舒如何不愿,她们如同未曾开口的婴儿,不再搭理她。 不肯服从的姜云舒,在她们手中挣扎,哭的天崩地裂,“不,我要救母后,你们去救母后,求求你们了。” 宫人似有难言之隐,对视一眼后,头也不回地架起姜云舒向后走去。 “不!!” 摇摇欲坠的殿内,唯有前皇后留在殿内。 在她们退出的刹那,瞬间轰然倒下,徒留姜云舒的哀嚎与前皇后作陪。 “不......” 巨 大的痛苦,让姜云舒从梦境之中剥离出来。 晶莹的泪水挂在眼尾,和额间点点细汗,无一不彰显,刚才噩梦般的梦境体验。 她大肆呼吸,脑海不停浮现,方才火海的画面。 推门声蓦然响起,姜云舒敏锐地捕捉到,侧头望去。 裴少煊半只脚,刚蹑手蹑脚迈进房内,便受到姜云舒的瞩目礼。 他看着姜云舒颗颗泪滴,顺着脸庞向下滴落。 月辉之下,几滴眼泪如梦似幻,像鲛人泣泪而下的珍珠,衬得姜云舒破碎迷离,如同失去保护而痛哭的幼崽。 裴少煊蹙着眉,“外面打雷又吓着你了?” 姜云舒恍然大悟,原来是打雷了,每每打雷她便会变得辗转反侧。 她微微点头,噙满泪水的眼眸,令她变得垂涎欲滴。 而裴少煊心中更多的是心疼,他褪下外袍,躺至床上。 将姜云舒捞在胸口处,拍抚着她的后背,“别担心,有在下呢,再大的雷都有在下替你扛着。” 有节奏地拍打,使姜云舒很快松懈下来。 “我有件事情,需要拜托你去帮我查一下。” 松软的声音有些沉闷。 裴少煊眉毛微挑,问道:“什么事情?” 姜云舒的眸中,像 是映入梦境的熊熊火焰,“方才我梦到我母后了。” 裴少煊的手顿了顿,继续拍抚着姜云舒的后背,只是抬起了眼。 姜云舒继续道:“我认为我母后的死,不是那么简单,想要你帮忙查一下。” “可以,但玄冥楼的规矩,夫人应该知道,我们不接赔本的买卖。” 她听了,从裴少煊的身上起来,警惕地问道:“你要什么?” 裴少煊勾了勾唇,转而才撇向姜云舒,“萧家有道秘令,可以号令五千精兵,听闻战力如同两万军兵,借来一用可好?” 姜云舒有些犹豫,母后的真相和萧家秘令相比,孰重孰轻,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秘令的事情,待我考虑考虑。” 她垂下头,没想到裴少煊开口一要,便是萧家的秘令。 萧家与她的尚且缓和,但也没有傻到把自己的保命符给自己。 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裴少煊饶有兴致地看着姜云舒,“不急,夫人想好给个准信就好。” “今日回来,阿七和我说去找你的路上,看见了路家的马车,不会是路怀生欺负你了吧?” 知道瞒不住裴少煊,姜云舒点点头算是认了,针对最后一句,她纠正 道:“应该算我欺负他,若是他请的大夫医术高明,那只被我用金钗捅伤的手,应当可以恢复个七七八八。” 裴少煊感到意外,轻笑着打趣道:“看来在下的夫人,不像娇妻一枚,倒有点像泼辣娇妻。” 姜云舒在他胸口来了一拳,撇嘴道:“六皇子不喜也没法子了,毕竟我是某人亲自从正门请进来的正妻。” “哪敢,哪敢。”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在月光下拌嘴入眠。 ...... 路府。 “生儿,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路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躺在床榻上,痛不欲生地由大夫医治,每触碰一下,路怀生便叫一次。 她的心如同刀绞,整个人也随着路怀生难受得很。 路怀生虽说平时顽劣一些,但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团肉,怎么能够不心疼。 直冒冷汗的路怀生眼神不停斜向大夫。 路夫人意会,想要出声赶走大夫,只听大夫打断了她的开口。 大夫皱眉端详着路怀生的手,忧心忡忡道:“路夫人,路公子的这只手被利器所伤,老夫也无法保证能够医好,烦请路夫人去请更为高明的大夫吧。” 路夫人焦急地追问道:“大 夫,你真的没法子了吗?” 大夫人摇摇头,处理完其他地方,提着药箱就走了。 见状,路怀生差点晕厥过去,路夫人更是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完了完了,你可是路家的独苗啊,伤了右手,还怎么继承你爹的伟业!” “生儿,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欺负你,母亲去帮你讨个公道!” 路怀生投了个好胎。 父亲位高权重,母亲是诰命夫人,长姐又是宠妃。 按理来说,谁见到路怀生都应该是跪舔,怎么会有人和他对着干。 路夫人一时间竟然猜想不到,到底是谁把路怀生弄成这样的。 可路怀生一言不发,这可急坏了路夫人。 “快说啊生儿,母亲和你父亲为你撑腰,谁敢欺负你!” 咬着后槽牙的路怀生,手锤床板发出巨大声响。 他怒气冲冲道:“都怪长姐让我去对付六皇妃,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他一想到,给一个异国女子下跪磕头,内心就没缘由的烦! 心里更是无比的后悔,为什么要过于贪恋美色,继而轻敌, “你连个弱女子都对付不来,还要赖在你长姐身上!” 两人同时看去,只见一身朝服的路陆,出现在门口。 第64章 铁骨柔情萧庭言 见有外人在,路怀生收敛了脾气。 宛如丧家之犬,怒瞪着某处,却不敢发泄。 他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一下子噤了声。 路陆扭头看向一旁的御医,语气稍稍缓和,“张御医,劳烦您帮犬子看下伤势。” 张御医谄笑道:“不劳累不劳累,德贵妃一向关照老夫,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放下药箱的张御医,上前观摩起路怀生的伤势,眉眼不禁皱在一起。 张御医语气凝重,“令公子伤的严重,不过我这里有瓶新研发出来的药,能恢复到握笔吃饭的程度,但是重物和练武万万不能碰,不然会二次受伤,神仙也救不回。” 感觉自己重获新生的路怀生,双眼亮起,激动道:“那赶快,赶快给我用上!” 路夫人泪眼婆娑的在旁附和,“是啊,张御医,快给我们家生儿用上吧,只要保证能自理就可以。” 张御医没有动手,犹豫地说,“这药有个副作用,那便是上药的时候会痛不欲生,而这药,令公子需要上足一整个月,少一天都不行。” 路怀生几乎是喊出来,“一整个月,还痛不欲生?!” 路夫人问,“就没有点其他办法吗?” 张御医摇 摇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其他只能让路公子留下手,不确保还能恢复好。”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都忍不了,怎么能够出人头地!” 面带愠怒的路陆大袖一甩,当即决定,“来人,把少爷控制住,今天用也得用,不用也得用!” 下人们纷纷上去按住路怀生,他痛苦地摇摇头,“我不,我不要,父亲,父亲!” 路夫人咬着牙,不忍去看。 张御医看准时机,将药倒进清理好的伤口。 同时,路怀生瞬间满脸红透,青筋显而易见,汗滴更是一个接一个的冒出,直至最后痛晕过去。 张御医将药瓶交给路夫人,并叮嘱道:“路夫人,这药铺满伤口即可,一天一次,断一天都不可,剩余的药我会转由路陆大人带回。” 他礼貌颔首,和路陆拜别后离开了屋内。 路夫人一边为路怀生擦拭汗水,一边抽噎地看向路陆,“老爷,都怪那不知好歹的六皇妃,不然生儿怎么会吃这种苦,你可要为生儿做主啊!” 路陆不耐烦道:“够了,我又没说不做主,他也是我的儿子。” 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路怀生,转身朝外走去。 ...... 北辰 驿站。 今日是萧庭言完成和亲任务,回姜国的日子。 一早赶来的姜云舒,远远便看见北辰驿站门前,萧庭言及他的车队,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东西收拾完,我们即可上路!” 在前头的萧庭言呐喊,面露悦色,少年的张扬写在脸上,带动了其余的士兵。 他们气宇轩昂,热烈地回应萧庭言的话,更多的是欢呼雀跃。 回去之后,他们能够放下提心吊胆的心,和家人们团聚一阵子。 姜云舒侧头对翠竹吩咐道:“一人发半吊铜钱,就说是在大漠中,保卫本宫的奖赏。” 翠竹挨个挨个,给士兵发着铜钱,当他们收到时眼睛都亮了。 更夸张的甚至有人当场哭出声,来到姜云舒面前叩拜,“感谢五公主,这次草民回去之后,终于有钱可以救治草民的母亲,多谢五公主!” 鲜少有人感谢姜云舒,上一世更多的是恨她。 面对这个场景,姜云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扶着士兵的手臂,“起来吧,你们保护本宫,值得拥有这份奖赏。” 闻声赶来的萧庭言,轻踹了他一脚,“哭什么哭,要感谢五公主,就回京城多多和邻里街坊,夸赞下我们五 公主,知道没?” 那人抽抽嗒嗒回答道:“知道了萧小将军。” 萧庭言扬起手,假装生气道:“再哭,本将军就不对你手下留情了!” 原本在哭泣的士兵,连跑带摔地离开了他们的面前。 士兵走了,萧庭言才扭头看向姜云舒,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左顾右盼,眉梢染上不悦,又问,“那个粘人的烦人精怎么没来?” 姜云舒明白他所说的是谁,只是对于这个贴切的外号,她难以压下笑意。 她轻笑道:“表兄所说的烦人精,今日可不烦人。” 今早她起来时,就想要问裴少煊是否要一起,结果身侧早就空无一人。 萧庭言从鼻腔哼出一口气,“丑妹夫上不了台面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他双手环抱臂膀,提的裴少煊就不大情愿。 “不过你来的正好,父亲,托我把这个盒子给你。” 萧庭言神色不自然,眼神胡乱瞟,生怕和姜云舒对上眼。 姜云舒接过长盒,里面是枚造型雅致的黄金花钗,上面的痕迹像是亲手打磨出来。 虽然不够精致,但神韵已在,足以见得做钗之人的用心。 她小心翼翼取了出来,暖流从钗上流 入她的心底。 眼睛忽然有些酸涩。 她平复好情绪,抬眼看向萧庭言,由衷地说道:“谢谢你。” 萧庭言挠了挠头,轻啧一声。 “都说了,不是我送的,你要谢就谢父亲吧。” 面前的少年虽然是这样说。 眼尖的姜云舒,却捕捉到了萧庭言微微上扬的嘴角。 口是心非。 萧庭言一把拿过金钗,动作快,却非常轻柔。 “笨,哪有人一直捧着钗子的,这里面藏有妙处,我只说一次,下次你不清楚可别问我。” 他语气不耐烦,耳尖却如同熟了的柿子一样红。 姜云舒并未拆除,乖巧地点点头,对萧庭言说的妙处有些好奇。 只见萧庭言一炫,钗子露出了尖刺,简直就是一个防身利器。 他恶狠狠地凶道:“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 瞧姜云舒没有反驳,萧庭言傲气起来。 用自以为,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原来当兄长这么舒服。” 姜云舒听得一清二楚,眼里打转的泪水,瞬间收了回去。 在她走神间,萧庭言一把将收回尖刺的金钗,竖直地插在姜云舒的发髻里。 十分自信地赞美道:“真是太完美了。” 第65章争执 发完奖赏的翠竹,走回来复命,一走近就发现了姜云舒的异样。 她掩嘴惊叹道:“殿下,你怎么中了暗器!” 回过神的姜云舒抬起头,翠竹所说的“暗器”更加显眼,且晃人眼睛。 什么暗器,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伸手去摸,却遭到了翠竹的制止,“殿下别动,我来帮你!” 萧庭言也奇了怪,绕着姜云舒走了一圈,也没看见有不明物体掉落。 翠竹着急忙慌地跑到姜云舒身边,取下了插在头顶的“暗器”。 当翠竹将东西放在众人眼前,看清了“暗器”的真面目。 她疑惑道:“怎么是个金钗?” 姜云舒似笑非笑,忽然之间明白了翠竹为什么这么说。 以及萧庭言是怎么把金钗插进去的。 她憋着火气,脸上笑得瘆人,“萧,庭,言!” 正准备偷溜的萧庭言,听到姜云舒的低吼,就要加快脚步。 “你信不信,我让舅舅三餐让你只吃三分饱。” “好好好,我信,你别跟父亲说,不然你表兄我真的会饿死在那儿。” 民以食为天。 在萧庭言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他挫败地走了回来。 小心打量着姜云舒的眼色。 只见姜云舒向前几步, 萧庭言立马捂住脸,“母亲说了,打人不打脸!” 她皱了皱眉,萧庭言的脑袋都在想点什么? 直到两人的距离,只剩下半掌,姜云舒正色道:“我这里有封给父皇、皇兄和舅舅的家书,分别三份,单独给他们。” 她将细小的纸卷递给萧庭言,两人掌中相交,在外人看来有些过头的亲密。 反应过来的萧庭言,点头应下,“好,我会给他们的。” “你就送到这里吧,再走就要到城门,你回去路远,注意安全。” “好,你也保重,一定要平安。” 萧庭言翻身骑上属下牵来的黑马,和姜云舒挥手告别后,引领着车队朝城门口走去。 姜云舒也收回视线,打道回六皇子府。 ...... “我问你们话呢,六皇妃在哪里!” 姜云舒刚走到大厅门口,一个瓷花瓶向她脚下砸来。 翠竹惊慌护着姜云舒,“殿下小心!” 楼弃将她轻轻放下,方才砸向姜云舒时,便立刻把她抱到危险之处。 白净的花瓶四分五裂,如同在提前告知她即将发生的事情。 裴少煊狠厉的眼神接踵而来,他双眼猩红,像是大开杀戒的死神。 “姜云舒你真是厉害,刚在驿站那边和 小将军亲密分别,如今又冒出个暗卫!” 他讥笑道:“还真是万人迷,是不是改日本宫夫君的位置,也要拱手让人了。” 像是看破什么,他又添了一句,“哦不对,你就喜欢这种刺激感,对不对?” 裴少煊步步紧逼,话语更是咄咄逼人,一把接一把的刀,捅在了姜云舒的胸口。 她准备开口时,对面的裴少煊连续快速眨眼三次。 再看阿七身后的屏风,隐约有道黑影动了动,姜云舒心里有了个大概。 “啪!” 在众目睽睽之下,姜云舒一巴掌甩在了裴少煊的脸上,清脆又响亮。 “你有什么资格说本宫,当日婚后请安,得知德妃与你的事情,本宫还没跟你深究!” “大漠时,你说本宫是你唯一喜欢的人。” 说到情深之处,姜云舒想到了上一世,谢司珩握着她的手,与她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当真,他们则当成笑话。 她饱含热泪,话语变得哽咽,“看来,大婚之日你不愿与本宫圆房,想必也是为了德妃吧?” “以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谁也别干涉谁!” 姜云舒拂袖离去。 翠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唉,姑爷 你!” “随她去吧。” 望着不可低头的裴少煊。 她叹了口气,看着姜云舒走远的背影,最后还是追了上去。 德妃从屏风后缓缓走出,噙着嘴角的笑,逐步靠近裴少煊。 除了阿七之外的下人,识趣地退去了大厅内。 德妃的心情极佳。 尤其是当她听见,姜云舒说裴少煊因她而没有圆房的时候。 白皙的手攀上裴少煊,故意弯身在他的耳畔,吐出温热的气息。 “你呀,原来还挂念着本宫,不是让你好好跟人家过日子吗?” 德妃说着假话,却期盼从裴少煊的口中,听到让她开心的真话。 裴少煊抽回手,头也瞥向一处,“别动。” “你害羞了?” 德妃妩媚的双眸,扫视起裴少煊的脸庞,最终在他的唇上停下。 裴少煊感受到那股炙热的目光,他立即转移话题,“娘娘今日,不是光为了听我们夫妻吵架吧?” 德妃娇嗔道:“怎么这么生疏,我们不是说好,就算以后不能做夫妻,也要做挚友吗?” 这一话,裴少煊倒没有否认。 德妃见裴少煊神色不好,也没再扭扭捏捏,倚靠在他身上。 “你的皇妃,把路怀生的手弄伤了,如今告到本宫这里, 自然要来讨个公道。” 说罢,她又抬眼凝视起裴少煊,“不过,本宫想听听你的意见。” 裴少煊好看的眉毛,不动神色地皱了皱,“他想如何处置,姜云舒不是姜国的假公主,是姜国皇帝最爱的一位公主,要是出了意外打战,父皇追究起来怎么办?” 瞧他不是对姜云舒有私心,德妃彻底放下心来。 她勾了勾唇,“这个简单,偶尔只需要吹吹风就好了。” 讲到末尾,德妃轻轻朝裴少煊的耳垂,吹来细细的温风。 刺挠的痒感传来,裴少煊纹丝不动,像是打坐的高僧,隔绝一切世间的诱惑。 德妃低声道:“无趣。” 转而拿出一罐药罐,她翘起尾指,递到裴少煊面前。 “喏,擦擦脸,别说本宫不待见你。” 德妃的护甲蹭在裴少煊的脸颊,双眼痴情地看着,“这么俊一张脸,可千万不要坏了。” 说罢,握着药罐的手松了下来。 圆滚滚的罐子,跌落在地,滚来滚去,绕着裴少煊滚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脚边。 德妃俯视着那瓶药罐,如同睥睨着裴少煊,轻笑道:“记得涂,本宫不想下次见到毁容的你。” 她轻轻拍了裴少煊的脸,带上面纱向后门走去。 第66章慢性毒再次发作 裴少煊垂眸看向脚边的药罐,一言不发地蹲下身,伸手捡起。 刚触碰到,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倒下地面。 “殿下!” 阿七一跃向前,将他抱起。 仔细一看裴少煊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角溢出鲜血。 阿七低声道:“殿下,毒又发作了。” “属下帮你解开吧,这样子太消耗你的身体了,说不准之后还会有残余的毒素。” 他从怀中掏出一直备着的解药,倒了出来就要喂给裴少煊。 “别......” 裴少煊虚弱至极,只能简单地说几个字。 “回房。” 阿七眼光暗了暗,依旧按照裴少煊所说的去做,收回了解药。 彼时,洒下泪水的姜云舒走到后院,脚上的步伐慢了下来。 急着追赶的翠竹,一头撞上了姜云舒的后背。 “嘶。” 她捂着泛红的鼻梁,仍然担心姜云舒的状况,“殿下,六皇子不行,我们再看看别人。” “俗话说,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要去别的树也试一试。” 姜云舒转头,听着她无厘头的笑话,心情已经变好了一些。 她轻轻弹去眼角的泪水,打趣道:“你就不怕,六皇子听了这话来打你?” 翠竹做贼心虚地四处 张望。 姜云舒抿唇偷笑,敢说还不敢担了。 “不怕,奴婢才不怕,奴婢有殿下罩着!” 翠竹熊抱着姜云舒,不愿撒开手,眼睛却东张西望。 周围只有她和姜云舒两人,反而让她感到更加害怕。 姜云舒轻刮她的鼻梁,细声细语地说,“好了,别担心你殿下我了,快备点吃的吧,不然你殿下要饿晕了。” 她们一早就去送别萧庭言,还没吃过一点东西。 翠竹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松开走掉。 姜云舒刚迈进房中,一阵风从身边穿过。 只见阿七莽撞地冲了进来,往床榻走去,怀中似乎还抱着个人。 尽管没有人看见人脸,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 那个人就是裴少煊。 揣着沉重的心思,姜云舒走向床榻。 熟悉的面庞,佐证了她的猜想,心不禁咯噔一下。 裴少煊嘴角不停向外溢血,到最后几乎是吐出来,痛苦让他五官紧皱在一起。 姜云舒把他抱在怀里,生怕他躺着被自己的血给噎死。 她用帕子接着鲜血,问向阿七,“怎么回事,刚才在前厅不是还好好的吗?” 阿七低下头,直接跪在姜云舒的面前。 姜云舒错愕道:“你这是干嘛,快起来! ” 原先不和自己对付的阿七,怎么突然跪了下来,莫非裴少煊这一次无可救药了吗? 头抵在瓷砖上,恳切地请求道:“殿下中毒了,求皇妃救救殿下,他最听您的。” “又中了新毒?” 阿七摇摇头,“还是之前的毒,但一直在殿下的体内,要是久久不治恐怕......” 言下之意,分外明显。 姜云舒也深知这一点,但要那解药,必须得去到蛮人那边。 “可本宫这里也没有解药,你让本宫如何救他?” 阿七似是猜到她的问题,提前拿出了解药塞到姜云舒的手里。 像是怕她反悔要丢回来,阿七拉远了距离。 姜云舒看着手中的瓶子,心绪复杂,既然有解药,为什么裴少煊不愿服下。 她长叹一口气,对阿七说道:“你出去借盆水,给你们殿下擦擦,我会让他服下的。” 姜云舒的话令阿七提起精神,也不再跟姜云舒针对,立马去按她的吩咐办事情。 “殿下,奴婢让厨房,炒了好几个你爱吃的菜。” “你放桌上吧。” 端着餐盘的翠竹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嗅到了铁锈味。 翠竹自言自语,“怎么屋里有股味道?” 她将菜品放在桌上, 走到姜云舒身边,发现这里就是发出味道的源头。 “殿下你没事吧!” 上一秒还轻轻松松,哼着小曲的翠竹。 下一秒,开始捣腾起姜云舒,不停地翻看她身上。 “本宫没事,本宫不是好好的吗?” 姜云舒展开双臂,转来转去,配合翠竹的检查。 见她真的没事,翠竹才放下心来,“那是哪里发散的味道?” 翠竹满脸困惑。 姜云舒解答道:“裴少煊毒发了,吐了些血,御医不便来,我就先在这里守着。” “什么?!” 翠竹充满惊诧,转而变成愤恨,“殿下,你可别管他,方才在前厅他是怎么编排你的,你忘了吗?” 她小声喃喃道:“亏我还用心撮合,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 姜云舒可没有忘记,待会儿可是要好好跟裴少煊算账的。 只不过现在他中了毒,只能将这件事情延缓。 “你,出去......” 两人身后响起微弱的声音。 姜云舒欣喜地转身,扶起将要摔下床的裴少煊。 “你醒来了?” 翠竹缩着个脑袋,整个人躲在姜云舒的身后。 看着裴少煊,一个劲向自己身后望去。 姜云舒好气又好笑,用身子挡住了他的视 线。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见状,姜云舒开口道:“翠竹,你先出去吧,把菜拿去温着,待会儿再端过来。” 翠竹像是得到了救命符,头也不回地带着菜,溜出了屋内。 见裴少煊的眼神幽怨。 姜云舒眼尾轻挑,打趣道:“怎么,翠竹说的你还不认了?” 裴少煊刚要张嘴,血比话还要快一步流出。 姜云舒拧眉给他擦拭,话语带着警告的意味,“别说话了,命要紧。” 阿七急急忙忙端着水进来,生怕姜云舒反悔,脚上步伐极快,盆中的水却丝毫没撒。 “皇妃水端来了。” 姜云舒瞥见,“放一旁,本宫自己来,你先出去吧,记得把门给带上。” 阿七没有多问,立即退了出去。 姜云舒拿起盆边的帕子打湿,替裴少煊擦干净了脸,又倒了杯水给他。 “来,漱口一下。” 裴少煊一口闷下,吐在姜云舒递来的盆里。 他身形摇晃,用尽力气支撑住,声音低沉、虚弱,“你,会恨我吗?”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他努力睁开眼睛,又忍不住闭上。 当他再次睁开时,映入眼帘的时姜云舒的秀脸。 裴少煊的瞳孔瞬间放大,乏力和疲惫一扫而空。 第67章裴少煊的小心机 姜云舒贴上裴少煊的唇瓣,手捏着他的双颊,强迫他张口。 不同于以往,这次贴上去时,满腔的铁锈味向她席卷而来。 她口中的凉白开,裹夹几粒药丸,试图渡到他的口腔。 裴少煊这时才明白过来,姜云舒想给自己喂下解药,竟然不惜用美色惑人。 当即就要向后远离。 可姜云舒的及时掌住了他的后脑勺,他不得不与姜云舒贴合在一起。 姜云舒再次掰正他的脸。 两人谁也不让谁。 姜云舒干脆起身上床,把裴少煊押在身下,借着优势咬了他唇部一口。 趁着他愣神之际,迅速让他吞咽下去。 也因此,裴少煊被水呛住,连续咳嗽了几声。 姜云舒理了理衣衫,又替裴少煊擦掉脸上的红唇印,才唤阿七进来。 “皇妃有什么事情安排?” “给你家殿下沐浴更衣,总不能留着一身腥味过夜。” “是。” 阿七朝着两人走来,姜云舒识趣地站起。 总不能看着裴少煊在自己面前更衣。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就当她迈步要走开时,手腕却被人握住,她顺眼看去。 裴少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尾还有一条明显的泪痕。 姜 云舒瞬间挪开目光。 “你,去哪儿?” “本宫去吃饭,晚些等你收拾完,再给你送过来。” 说罢,姜云舒伸手就要撇开他的手,裴少煊赶紧又添了一句,“我,也去,一起。” 话语断断续续,但已经是裴少煊的极限。 他的眉眼呈八字,下垂的眼尾更显委屈,看的姜云舒心里刺刺挠挠。 “皇妃您还是多陪陪殿下吧,他身体不适,又最听您的话,要是殿下又不愿意,属下......” 阿七的话,看似是为了裴少煊的身体着想,实际是替他挽留姜云舒。 姜云舒看出他们主仆二人的心思,压下心底的波澜,狠心拒绝道:“不行。” 她拂袖而去。 没走出几步,后面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再是阿七的呼救。 “皇妃,皇妃,殿下他又不行了!” “殿下,你快起来!” 姜云舒朝旁边丢去眼刀,轻啧一声。 最终还是选择去看裴少煊一眼。 姜云舒蹲了下来,手指伸到裴少煊鼻子前,气若游丝。 她瞳孔一震,催促道:“快把他抬到床上!” 侧头看向一旁时,阿七依然走到了门口,顺便把门给他们合上了。 而姜云舒放在 裴少煊鼻尖的手,也被他牢牢抓住。 上当了。 裴少煊眉眼弯弯,带着笑意说道:“夫人还是心疼在下。” 话语有股得逞的意味。 姜云舒脸沉了下来,早知道就不来看这么一眼,倒把自己搭了进来。 她伸手就要扯开裴少煊。 “嘶,夫人,在下的腰伤好像拉到了。” 裴少煊的疼写在脸上,令人感到有些虚假。 尽管姜云舒有些怀疑,仍旧向前准备扒开一看,结果遭到裴少煊的钳制。 他笑得嚣张,“哈哈哈,夫人你怎么还在上同一个当。” 姜云舒恼羞成怒,“要不是看在我们合作的关系,你看本宫搭理不搭理你!” 她一拉一扯,裴少煊失去重力,再次跌倒在地。 “夫,夫人,在下好像真的拉到了。” 姜云舒站起身,现下根本不相信裴少煊的话,“本宫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裴少煊你就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她拍拍衣裙,作势就要离开。 内心倒数着三声数,她笃定裴少煊会喊住自己。 可当姜云舒走出第五步的时候,裴少煊还是没声。 处于担心,她扭头看去,只见裴少煊吃痛地蜷缩在地上。 “裴少煊!” ...... “皇妃,殿下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裴少煊挥手,招呼阿七退出屋内,而一旁的翠竹迟迟不肯离去。 翠竹吸着鼻子,“殿下,你可不要被这个男人的外表欺骗了,虽然有一张惹人怜爱的俊俏脸庞,和不错的身材,但也不要被蒙蔽啊!” 姜云舒抽了抽嘴角,“翠竹,你这是贬低六皇子,还是夸赞他呢?” 面前的裴少煊止不住笑,他轻咳两声,替翠竹帮腔道:“夫人,翠竹肯定是在骂在下呢。” 第68章逃窜的灾民 裴少煊拽过姜云舒的手,温热的指腹摩梭,与她十指相扣。 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上传来。 他的举动,无意间再次撩拨了姜云舒的心弦。 “快松开手。” 姜云舒想要抽回手,结果裴少煊两只手紧紧握住,让她无法轻易挪开。 “夫人小点力气,不然待会儿在下又要旧疾复发了。” 姜云舒听后,动作一滞。 随之吐出一口浊气,她真是低估了裴少煊不要脸的程度。 裴少煊紧贴着姜云舒,又将十指相扣的手深深扣紧,表情惬意、满足。 半晌,阿七和翠竹分别搬来桌子、端来菜品。 阿七刚放下矮桌子在床上,翠竹立刻摆好了菜和碗筷,她“好心”提议道:“殿下辛苦了,奴婢来照顾六皇子。” 姜云舒轻嗯一声。 得到姜云舒同意的翠竹,立马就要顶替姜云舒的位置。 谁知裴少煊丝毫不肯,紧紧拉着姜云舒的手,“在下身体不适,得靠着人才有力气吃饭。” 姜云舒望着裴少煊,思索一番,说道:“懂了。” 裴少煊勾起唇角,按耐不住喜悦。 只听姜云舒又说,“那便靠着阿七,再让翠竹喂你,虽然麻烦了些,但总归能把饭 给吃了。” 裴少煊一个眼刀朝阿七丢去。 阿七立马开口说道:“皇妃,属下还有要事得去办,您换个人吧。” 裴少煊眉头一皱,视线在翠竹身上掠过。 阿七马上会意,“皇妃,这件事情还需翠竹配合属下。” “我,我不想配合啊,殿下,殿下快救救我。” 画面再次重演,挣扎无果的翠竹被阿七脱离。 屋内再次剩下他们二人。 裴少煊眼眸微不可查的亮了亮,他歪头轻身唤姜云舒,“现在看来,得麻烦夫人你了。” 姜云舒看着心机深沉的裴少煊,知道自己现在拗不过他,她只好坐了下来。 姜云舒无奈回头道:“我总不能用左手喂你吧,汤汤水水弄到床上怎么办?” 姜云舒说得有理有据。 尽管裴少煊知道,这不过是姜云舒找的一个幌子,但他也该知足。 他讪讪放开,眉眼氤氲着不舍。 良久,姜云舒一边喂着裴少煊,一边陆陆续续消灭桌上的菜肴。 她手搭在圆鼓鼓的小腹上,鲜少有这么饱腹过,不禁感叹道:“翠竹这次备的菜,未免也太多了些。” 她想,翠竹不会是想借此,达到撑死裴少煊的目的吧? 说着,姜云舒 打起了闷嗝,连打三声才停了下来。 寂静的屋内,只有姜云舒的嗝声,她余光瞄向裴少煊。 正巧对上裴少煊的目光,她轻咳一声,说道:“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这次姜云舒吸取了教训,站远了才说出来。 当裴少煊想要拉住她的时候,姜云舒已经走到了门口。 阳光重新洒在姜云舒的身上,令她感到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在屋内的时间,仿佛度日如年,她从未有这么难熬过。 阿七望了眼屋内,见矮桌上的碗碟已经见底,才堪堪松手放开翠竹。 得到解放的翠竹,扑进了姜云舒的怀里,呜咽道:“殿下,你终于出来了,呜呜呜。” 姜云舒叹了口气,把她脱离自己的身边。 刚摆脱一个,又来一个。 她掏出帕子,擦拭起翠竹的眼角,“好了,别掉眼泪了,本宫带你出去逛逛,看上什么吃的,本宫替你买单。” 翠竹立即止了声,激动地问道:“真的假的!” “那奴婢要吃双份!” 一说到吃的,翠竹就跟馋猫一样。 姜云舒笑得应下,“行,那就双份,这点钱本宫还是给得起。” 在旁的阿七默默出声,“皇妃还是换个时间出 去吧,这几日都不合适。” 早就看阿七不舒服的翠竹,叉腰呛道:“我们殿下如今出门都要限制吗,只要我们殿下想出去,那就是吉日!” 她如同踩了尾巴的小猫,炸毛、龇牙。 姜云舒拦下她,眼睛目不斜视的看向阿七,“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峎葱县发生了水涝,颗粒无收,水多且脏,难免生出瘟疫,一传十,十传百,死了许多人,有些人逃了出来,引得周围的村子也发生了瘟疫。” “那些难民如今来到了阚城,也就是北辰的首都,外面应该乱的不成样子了,若是您现在出去,说不准就会被掳走。” 姜云舒凝视着阿七,瞧不出半点作假的样子。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没有人送去援资,更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她的眉眼染上了一层寒霜。 “阿七、翠竹,备下米粥和要用的瓷碗,我们先去难民最少的地方看看。” 阿七听后惊诧地抬起头,犹豫道:“可是......” “让她去吧。” “阿七,你总不会保护不了她们两个人吧?” 裴少煊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现在有了他的命令,阿七也只好按照吩咐办事。 姜云舒转身走 入屋内,居高临下地来到裴少煊的面前。 皱起的双眉下,眼底藏着困惑。 “你,不怕我因此惹上是非?” 裴少煊扬起的俊脸,笑了笑,“夫人帮在下招揽好名声,在下有什么担忧的?” “更何况,夫人和翠竹两人,在下还是可以保全的。” 他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令人看着他笑意的脸庞,觉得有些发颤。 姜云舒摩挲着手指,猜不透眼前的这个人。 到底是为了名利,还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其他的东西。 这一瞬间,让她再次想到那枚玉佩,以及来到北辰后梦到的一切。 她捂着脑袋,站立的身形摇摆起来。 “夫人!” 裴少煊的语气慌张、急切,落到姜云舒的耳里,像是有无数个他绕着自己在说话。 她甩甩头,那些异样勉强远离自己。 姜云舒抿抿唇,伸手拦住准备下床的裴少煊,“我没事,大概是”水土不服,又或者是夜里没睡好。 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这些。 裴少煊点点头,见她能站立住才松了口气,但心中仍然悬在半空。 向姜云舒提议道:“在下和夫人一同去吧,怎么说也是为我谋个好名声,作为当事人总不能不在场。” 第69章 摆摊,施粥 姜云舒不加犹豫地拒绝道:“不可以。” “你身子如今正是恢复期,要是去的时候染上怎么办,我和他们去就是了,你总不会不相信自己暗卫的实力吧?” 她轻轻挑眉,拨动了两人萦绕的沉重氛围。 “不行,夫人一个去,在下不放心。” 裴少煊冷下脸,丝毫没有要和姜云舒商量的样子。 他下了床,坚定地走向姜云舒。 铿锵有力的步伐,显然已经好了差不多。 裴少煊揽住姜云舒的肩膀,像将她禁锢。 两人视线交汇,他眼神很暗,声音哑了些。 “如你所说,外面要都是难民,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让妻子在外奔波?” 裴少煊的关心,让姜云舒有了动摇。 一,是因为他真切的关心。 二,多一个武艺高超的人,她和翠竹的安全也多一份保障,真到了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 她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裴少煊跟去的请求。 “你只能坐在施粥摊边,什么也不许干。” 裴少煊听后觉得好笑,打趣道:“那在下不就成了废人,到时候传出在下吃软饭的传闻怎么办?” 姜云接着他的话,“那就吃软饭 。” “怎么,你不愿意吃?” 她佯装愠怒,裴少煊连忙赔笑着摇头,“怎么会呢。” 头顶的太阳,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到西边,给天边染上绯红,火滚滚的云彩便成了人们所说的晚霞。 回来复工的翠竹汇报道:“殿下,一切事物都备好了,即刻便可以出发。” 姜云舒轻点头,“好,现在就出发,让阿七驾车带我们过去。” ...... 阚城,郊外。 “娘,我饿......” “再忍忍,很快娘就给你弄来吃的了。” “什么时候朝廷才肯赈.灾啊!” “......” 类似的声音在道路两旁络绎不绝。 哀求、哭诉和叹气,无一不化作冲击撞入姜云舒的心底。 她掀开车帘一角,眼前的景象不禁令人眯起眼,才勉强能看上一眼。 道路荒芜,街道两边屋檐的瓦片已经破败不堪,风轻轻吹动便簌簌作响。 在这之下的是四处散乱的难民,他们有的衣不蔽体,甚至肉不裹骨像是将死之人。 这些人群中,有老有少,有妇女,有背负一家之责的汉子。 原本该在田野劳作后,享受一家团圆和美味佳肴,却都倚靠在漏风 漏雨的废墟里。 然,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阿七将马车驶到一处空旷地方,和翠竹清理完周遭杂物后,走到车帘之下。 “殿下,皇妃,现在可以下来了。” “好。” 姜云舒搀扶着裴少煊,亦步亦趋地走下马车。 他们刚露面,便遭受到周边难民虎视眈眈的目光。 姜云舒看了眼他们的衣裳,已经换下了华衣,整洁的普通衣裳,却也显得格格不入。 翠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其中不友善的目光望过来时,她的心抖了一抖。 翠竹窜到姜云舒身边,小声嘀咕道:“殿下,那边好多人看着我们,不会一会儿直接上来抢吧?” 姜云舒无法轻易回答,这里的因素她不好掌控,因此迟迟没有开口。 “有殿下和我在,没有人能在这里闹事。” 正在专注收拾东西的阿七,镇定自若地回答着翠竹的提问。 得到答案的翠竹,心放下了一半。 她撇过头,和阿七仍旧是不对付的模样,“就知道偷听。” 阿七没有搭理这个幼稚的行为。 姜云舒也上前搭手,很快三人便把施粥的摊子搭了起来,更是竖起写有六皇子施粥的横幅。 又 粗又黑的字,让人一目了然。 有人发现了这里,只是伸着个脑袋望来望去。 有些人忍着饥饿,硬是让自己进入睡乡。 过去半晌,还是无一人向前。 “殿下,他们是怕我们在这里下毒吗,怎么一个人都不敢来。” 翠竹长叹一口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姜云舒喃喃道:“再等等,肯定会有人过来的。” 她望向难民所在的位置。 当她的目光触及那些人时,他们像是躲避灾祸一样挪开目光,似乎不愿和他们牵扯过多。 “他们,为什么躲着我?” 姜云舒问出心中的疑惑。 “不是避开皇妃您,而是六皇子。” 闻言,姜云舒看向阿七,再将视线投向裴少煊。 这跟裴少煊有什么关系,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的人连他的样子都不清楚。 阿七看出她的疑问,继续道:“因为这是殿下的施粥摊,殿下的名声......” “在下的名声一向不好,城中一向传闻在下暴戾,疯起来会咬下皇兄们的耳朵,还喜欢虐打公主们。” 裴少煊接着阿七的话,如同在讲别人的事情,轻松地说了出来。 蹲坐在台阶处的他,站起身把水 壶递向姜云舒,“辛苦夫人了,就算今日一碗粥没有施出去,也没关系。” 他耸耸肩,淡淡一笑,“大不了在下的六皇子府,这几日就喝白粥,于夏日来说倒是容易下口。” 姜云舒看着他故作潇洒,被冤枉的事情只字不提,心中不免有些心疼。 “姐姐、哥哥,你们这里有吃的吗?” 一脸上有污秽,裙子破败的小女孩,眨着大又圆的眸子,在摊前探出脑袋。 “盈盈,快回来,回来娘这里!” 妇人在远处焦急地喊着,害怕和恐惧写在她的脸上,但目光粘在小女孩的身上,生怕她遭遇不测。 姜云舒收回目光,没想到裴少煊居然声名狼藉到偏远的乡县都知道。 她舀了碗粥,来到小女孩的跟前蹲下身子,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 噙着笑意递给小女孩,“这碗粥给你好不好啊?” 她语气温柔甜腻,故意放慢语调,让小女孩能够熟悉自己。 小女孩垂下的双手互相搓捏,脸上写着怀疑和害怕,她鼓足勇气问道:“大姐姐,你们有在里面下毒吗?” 小女孩眨着无辜的大眼眸,“大人说,六皇子最可怕了,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第70章 灾民的抵触和厌恶 姜云舒听后,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裴少煊的坏名声,已经传到了小孩的耳里吗? 她斜眼看向裴少煊的方向。 只见当事人倚在掉漆的柱子旁,云淡风轻地扇着风,似乎小女孩口中质疑的人不是他。 小女孩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么大不敬的话,当着六皇妃和六皇子的面前说,不就是找死吗?! 妇人更是急得大呼道:“盈盈,快过来娘亲这里!” 可小女孩宛若双耳未闻。 初生牛犊不怕虎,直直看着姜云舒,等她的答案。 收回视线的姜云舒,持着脸上的笑意看向小女孩,“你觉得姐姐会下毒吗?” 小女孩微微点头,又迅速摇头。 面对小女孩的举动,姜云舒细声细语地问道:“怎么点头又摇头,是姐姐看着像坏人吗?” 小女孩懵懂地说道:“姐姐看着像仙女,特别好看,但是哥哥他们......” 说着,她缩到了姜云舒的怀里,眼睛看向姜云舒的身后。 姜云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恰巧看见阿七挪开冷漠的眼神,她侧身挡住小女孩看阿七的方向。 “那我们先别管哥哥他们了好吗?” 小女孩再 次亮起,有了姜云舒的话,挺直了身板,她点点头。 “不过他们也不是坏人,姐姐证明给你看。” 话音刚落,姜云舒拿过小女孩手中的碗,饮下了一口米粥。 她扬唇一笑,“怎么样,没有毒吧,姐姐都喝了,你......” 姜云舒还未说完,头上迎来一颗石子,紧接着是石子的袭击。 她还未将小女孩收紧在怀中,一股力量把小女孩从她怀里扯走。 映入眼帘,是刚才催促小女孩过去的妇人。 姜云舒想要解释,“夫人,我们的米粥很安全,没人会伤害你们。” 妇人听后斜了她一眼,里面是愤恨和惧意。 “盈盈,跟娘亲走!” 妇人上前牵扯起小女孩的手腕,她依依不舍看向姜云舒,又看向妇人,眼里带着乞求,“娘......” 一番拉扯,姜云舒跌坐在地,受伤的瓷碗更是摔烂在地上,变成七零八碎的模样,里面的米粥也撒落一地。 沾染到的裙摆,又碰到地上的灰尘,变得灰扑扑。 如同姜云舒此刻的心情。 姜云舒知道施粥过程艰难,但没想到他们连第一步都没跨出去,就被现实狠狠地打趴在原地。 “ 有人袭击皇妃!” 阿七和暗处的楼弃,都挡在姜云舒的身前。 凶狠、警惕地看向四周,一副要把那人手起刀落的样子。 他们和难民的关系紧张起来。 不停有石子砸了过来,有人壮起胆子,冲他们叫喊道:“滚出去,朝廷的走狗!” 有了他的带头,其他人陆陆续续加入了他。 “滚啊!” “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如今我们的一切苦难,都是朝堂的不作为!” “滚出去!” 口诛笔伐的声音络绎不绝。 光凭阿七和楼弃两人用剑,只能勉勉强强清除掉一些。 石子虽小,但数量多,仍然有部分石子成为漏网之鱼,砸向他们。 阿七侧头,说道:“殿下,皇妃,难民的怨气过重,恐怕会群起攻之,还请上马车躲避。” 翠竹难得没有呛阿七,她附和道:“是啊,殿下你和姑爷快上去吧,奴婢们在这里守着。” 爬起来的姜云舒,并没有立刻掸掉身上的灰尘,她表情凝重,口中只吐出一个字。 “不。” “本宫不能因这点挫折止步于此!” 她双眸闪烁着坚毅的目光。 “殿下,我的好殿下,我们今日没有带足守 卫,可不是你闹着玩的时候。” 翠竹在旁边急的不行。 她知道姜云舒改变了许多,但刻在心底对姜云舒的印象,还是那个任性妄为,直来直去的姜云舒。 姜云舒扭头,目不转睛地看向翠竹,眉眼间流露出一种悲伤。 神情更多的是笃定不移。 “本宫没有闹着玩,想一出是一出,本宫是在救他们,救千千万万苦难的百姓。” “远在天边的苦难百姓,本宫救不了,但他们到了本宫眼前,就不能坐视不理!” 翠竹第一次看到那样的眼神,她呆楞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似第一次认识到真正的姜云舒。 她垂眸纠结了一会儿,下定决心后开口,“好,只要殿下想做的,翠竹就陪在一边!” 说罢,翠竹冲到摊边,一股脑的把米粥倒在碗里。 “夫人,放心去做你想做的吧,在下和他们一直会在。” 姜云舒侧过头,裴少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侧,她知道裴少煊所言不假。 正如之前在大漠的时候,他不放弃自己,孤身入寨,只为了把自己带出去。 她看向戴着面纱的裴少煊,隐约能看见在这之下的面容,正笑眯眯地 盯着自己,仿佛让她放下忧虑。 姜云舒郑重地点点头,沉声道:“好。” 有了众人的支持,她的心思不再沉重。 姜云舒端起两碗米粥,毅然决然地踏出一步,走出了阿七和楼弃的保护。 “殿下!” “皇妃!” 身后是众人异口同声地呼唤。 姜云舒将这些抛之脑后,目光捕捉到正偷瞄自己的婆婆身上。 婆婆身形摇摆,双眼更是强撑着睁开,怀中躺着受伤的中年男子。 男子的双颊凹陷进去,瘦骨嶙峋的身上到处结痂,有些地方直接化脓,令人瞧着有些抵触。 百姓看见了姜云舒的动作,纷纷停了下来,似乎在琢磨她的心思。 姜云舒渐渐走进,听见婆婆口中的低声呢喃,“没事,娘在这里保护你呢,病痛很快就驱散了。” “一切,都将雨过天晴,我们娘俩就会乡下种田。” 婆婆说到最后,情绪低沉,话语夹杂着呜咽声。 “婆婆,会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姜云舒蹲在婆婆的跟前。 突如其来的搭话,令婆婆吓了一跳,她尖叫一声,“啊!” 慌乱的手,无意打翻了她手里的热粥,泼洒到她的手背,烫红了一片。 第71章 遭人怀疑的米粥 “不好意思……” 当婆婆看清面前的人是六皇妃时,情绪一下激动了起来,推搡着姜云舒,声嘶力竭道:“你们这些富贵人,来做什么样子,就是想借着这个名义,讨个好名声!” 她拽着姜云舒的衣领,疯狂地摇晃着。 姜云舒撇过头,任由她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两只手颤颤巍巍端着粥。 半晌,姜云舒终于憋不住情绪,厉声道:“够了!” “你们就要饿死了,难道就要因为你们自己的揣测,让自己,让家人都跟着你们饿死吗!” “你们浪费了多少粮食,那都是维持你们生命的粮食,如果你们不好好珍惜本宫和六皇子,这次施粥的机会,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确定还有谁会在你们饿死之前会过来施粥!” 姜云舒一番发言,震住了婆婆。 她怔怔看着姜云舒放下手里的碗,再脱离开自己的束缚。 姜云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上透露着愠怒。 他们不信任,她不在乎,她会想遍千万个办法,去让他们相信。 他们向他们投石子,她也不在乎。 可当她看见,为了针对他们,那些灾民不惜让米粥撒在地上,也不愿意相信他们是真心实意的 。 那些粮食撒在地上,她真的有些心寒。 姜云舒站立在两道之间,她扫了一圈,用怪异眼神看着自己的灾民。 “本宫的摊子再摆一个时辰,想要米粥的自行排队,过时不候。” 说罢,姜云舒转身走回了施粥摊边。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手怎么样了?” 翠竹皱着眉头,翻看起姜云舒的伤势。 “没什么大碍。” 姜云舒想要抽回手,可奈何翠竹紧紧抓着她的手。 原先红起来的那一片,如今肿了起来,纤纤细手,变得如同餐桌上的猪蹄。 翠竹心疼的红了眼眶,替姜云舒打抱不平,“那群人就是不知好歹,亏殿下你还为他们着想!” 姜云舒摇摇头,“是北辰的朝廷让他们失望了。” 如若不是朝廷的不作为,这些百姓不至于沦落至此。 或许早在水涝发生不久,便可以及时止损。 裴少煊远远望见,心沉了下来,眼神暗淡。 “阿七,你身上还有没有药?” “殿下,还有个上次没用完的金疮药。” 阿七将玉瓶递给裴少煊。 坐在台阶上的姜云舒,望着四周正在低语的灾民们,心情闷闷。 裴少煊撩袍,坐在她的身旁,出声问道:“ 在看什么呢?” “看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觉悟,活着才是最重要,不论用什么手段。” 裴少煊轻嗯一声,扯过她的手。 金疮药如同不要钱一样,尽数撒在了姜云舒的手上,又摩挲起衣角。 姜云舒察觉到他想要干的事情,出声阻止,“不用,回去之后让大夫看看就好。” 裴少煊恍若未闻,直接撕下一截衣角,把她受伤处包扎起来。 姜云舒叹了一口气,裴少煊怎么还是一样的倔。 转念一想,他们其实也很相似,自己现在就和他一样,执意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想到这里,姜云舒淡淡一笑,也想明白了。 人各有命,她没办法救每个人。 她趴在膝盖,侧头看着为自己包扎的裴少煊,轻声道:“快到时间了,待会儿我们去街上买个芙蓉糕,听闻是北辰著名的糕点,我来这么久还没吃过呢。” 裴少煊的手顿了顿,垂下的眼眸又暗了几分,“在下可能去不了,夫人你知道……” 他抬起头,对上姜云舒失落的眼神。 姜云舒勉强笑道:“没关系,几个人去都是去,我带回去一起吃就好了。” 裴少煊微微点头,偷偷地看向她,一种负罪感油 然而生。 但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六皇子、六皇妃,我这个老太婆能不能领一碗。” 一老婆婆站在姜云舒两人面前,局促的笑着,双手在破烂的衣裳上擦拭。 姜云舒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她向下的嘴角再次扬了起来,“谁都可以领的婆婆。” 她端起一碗米粥,双手递给了老婆婆,眼里透着期待。 老婆婆欣喜地接过,“哎,谢谢你们!” 说着,老婆婆眼尾渗出泪水,她胡乱地擦拭掉。 “我这个老太婆先尝尝,真是,太久没尝过米的滋味了!” 老婆婆端起碗,仰头大口闷下,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滋溜声。 没一会儿,老婆婆放下的碗,空空如也,且崭新如初。 老婆婆也久违地展开笑颜,由心地笑了出来,“这米粥啊,入口都是饱满的香米粒,汤带着米香,真是太满足了。” 说到情深处,表情和比划动作,变得十分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吸引得那些灾民探出头,听着老婆婆的描述,他们不由地砸吧嘴,咽了咽口中冒出的口水。 姜云舒注意到了周围的动静,余光扫视了一圈,转而对老婆婆一笑。 “那您 再吃点。” “反正,现在也没有人,全部给您都可以。” 她特意加重最后一句话,仿佛是刻意说给某些人听。 这种好事砸到了老婆婆的头上,她兴奋的直接跳了起来。 “谢谢六皇妃,谢谢六皇子!” 说着,老婆婆作势就要跪下。 眼疾手快的姜云舒,搀扶起她的手臂,将她扶起。 “您客气了,作为皇室,本该就该关怀百姓。” “哎,六皇妃您真是菩萨下凡,不仅长得好看,心肠还这么好。” 一时欣喜的老婆婆,自以为拉近了距离,拉起了姜云舒的手。 她把姜云舒带出了一段距离。 倾身靠近姜云舒,小声嘀咕道:“六皇妃你心善,老太婆我多说一句,这难民区像您这种富贵人家,还是少来难民区吧。” “要是想赚个名声,不如就派一些下人过来就好了,这里可对你们不好,尤其是您还是六皇子的妻子。” 老婆婆用心良苦地劝着姜云舒,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话。 姜云舒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她淡笑着摇头,“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能坐视不理,总不能知道某些东西坏了,任由它任其发烂发臭,直至最后出现不可挽救的事情。“ 第72章 墙头草的灾民 姜云舒无法坐视不管,尤其是埋藏在暗处的地雷,还是裴少煊的,她不能允许这样的存在。 他们的合作关系,不能有这种地雷,避免殃及池鱼。 老婆婆见姜云舒不听劝,也只好就此作罢。 “唉,六皇妃心里拎得起就好。” 她转身,又端起一碗米粥,还没送到嘴边,身后传来声势浩荡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察觉到动静的姜云舒转身,看见从不同角落走出的人们,他们的目标整齐划一地盯着施粥摊。 争先恐吓地跑向这里。 姜云舒勾勾唇,终于她看到自己想要看见的场景了。 可站在摊子前的老婆婆惨了,她身处人山人海,显得额外不起眼。 “哎,不是,谁在挤我啊,我一个老太婆,身子骨可遭不住。” 老婆婆放下空碗,一鼓作气地冲出人海中,拍着胸脯顺气,指着他们骂道:“这可是六皇妃赐给我老太婆的,你们这群墙头草,在这里吃什么呢!” “哼,这些本来就是六皇妃他们准备给我们的,你不过就是捡漏罢了!” “就是,还以为自己被大户人家看上了,到这里耀武扬威。” 面对这些两面派的难民,老婆婆 丝毫不怕,“老太婆烂命一条,但也不允许你们到我的头上撒野!” 说着,她就杀进去摊子里面,站在前面,阻止着后面的人拿粥。 而早就拿到的人,躲到远远的地方,望着这里看上好戏。 “婆婆没事,明日我在让人为你备一些,你不会饿到的,就给他们吧。” 姜云舒拉过老婆婆,避免她受到那些人的刁难。 被饶恕的灾民其中,有人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人家主子都没说话,你一老不死的,当条狗还真护主啊!” 姜云舒眼皮一抬,很快锁定了说话的人,她气压凝重,直直盯着他。 “你,给本宫站出来!” 众人见情况不对,很快就被刚才说话的人供了出来。 那口不择言的男子,慌张的左右乱瞟,说的话也结巴起来,“不,不是,你们这些人,人怎么都这样!” 他伸着个脖子,为自己加油壮气,“那又怎么样,要不是你们给了好处,她难道会心甘情愿地替你们说好话吗!” 姜云舒刚要张口,老婆婆便越过她,来到身前和男子对峙。 老婆婆双手叉腰,有股今日不吵赢,便不罢休的气质。 “你个不明事理的小 伙子,长的人模狗样,说的话也是从狗嘴里吐出来,尽没有好话。” “刚才六皇妃让你们来,便不来,现在没毒就知道来了?” 男子气红了脸,“那又怎么样,这里不是我一人这样!” 确实如他所说,这一片的人都对姜云舒他们有偏见。 “可是你出言不逊,你骂本宫的人。” “没听过打狗也要看主人吗,你对她不尊重,是不是也看不清本宫,你知道以本宫的身份可以对你们怎么样?” 姜云舒朝着他走近,步步进逼,眼神不假掩饰,对他的不屑和轻蔑。 男子被她的气势吓倒,他狐假虎威道:“你要做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你敢动我,我就报官!” 他手就快指到姜云舒的鼻尖上。 姜云舒的一个眼神示意,阿七和楼弃一人一边,把他给钳制住,令他无法动弹。 姜云舒笑出声,她俯身看向无法直起身子的男子,“你可以去试试,本宫的身份,你觉得那些破官敢轻易动我吗?” “就凭你目无皇室,聚众闹事,本宫就可以让你在牢里遭受酷刑。” 她的语气犹如羽毛一般轻,无形之中的重量像泰山一样,压在男子 的身上。 灾民们这时才感觉到,就算他们瞧不上六皇子一行人,但是他们的权力和财富,足以让他们这里的所有人,蹲进大牢。 只要姜云舒和裴少煊他们想。 男子不再出声,低着头,闷声道:“草民,知错了。” 他恢复了对姜云舒的尊敬。 姜云舒满意地点点头,手一挥,阿七和楼弃松开了男子。 她高声对在场的说道:“所有人,本宫不管你们是怎么看我们的,这粥你们不愿喝,总有其他人喝,没人喝,本宫就拿去喂猪、喂狗和马。“ 话锋一转。 “要是你们想要,那就给本宫乖乖排好队,自觉向前领,一人一碗,要想多喝就重新排!” 姜云舒言辞尖锐,字字戳到灾民们的心窝子。 不置可否,当她变得强硬,那些灾民们不再把他们当作软柿子捏。 一个个都顺从的,在施粥摊前排起了长长的单条队伍。 没有人再出声质疑他们。 因为这是他们最后存活的机会,面对免费的粮食,他们忍一忍也没所谓。 姜云舒见目的达到,出声吩咐着翠竹他们,“翠竹、阿七和楼弃,你们分工安排好,给他们分粥吧,闹事者就让 他们自生自灭。” 安排好一切,她坐回台阶上,盯着领粥的灾民,确保每一个环节。 “六皇妃,你早该如此了,给了太多的好脸色,反而会让人觉得好拿捏!” 方才为姜云舒他们说话的老婆婆,随着她来到了台阶。 生动形象地比划起来,心狠手辣的姿势。 随后,给他们做了个激励的动作。 姜云舒倒没有想到,婆婆居然如此自来熟,而且不计较被人诋毁,继续跟着他们的身边。 今日的一遭,等他们走后,婆婆说不准会遭到难民区人们的刁难,她没办法派人盯着这里。 就算她派楼弃来了,也无法抵御这么多人的攻击。 她思考良久,最后决定道:“婆婆,你跟我们回去吧,如今你再回去,恐怕难以融入进去。” 婆婆的脸肉眼可见呆楞起来,完全没有先前泼辣的样子。 嘴唇颤颤巍巍,“真,真的,真的吗?” 第一次能进到大户人家,婆婆顿时泪流满面,“能为六皇妃你们服务,我就算做牛做马,端屎端尿都可以!” “夫君,你觉得呢?” 姜云舒暗中戳了戳裴少煊的手肘,挑眉看向他的同时,顺便把问题丢给了他。 第73章 来自灾民的认可 忽然被提及到的裴少煊,脸上浮现了错愕。 他没想到,姜云舒会当着外人的面,如此亲密的叫自己。 呆楞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即歪着脑袋低笑几声。 裴少煊揽过姜云舒的肩,“既然夫人成为了在下的妻子,那就任凭夫人安排。” 姜云舒打下他得寸进尺的手,眉头染上了几分不悦。 “说话就好好说话,手搭上来做什么?” “在下以为,和夫人成为一家人之后,就会有如此近的行为。” 裴少煊下垂的眼尾,带着浅浅的笑意,若不注意看,令人有些无法发现。 老婆婆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往来。 之前在市井,听到他们关系不好的传闻,一时间瓦解开。 虽然不知道他们真实的关系是如何,但老婆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游刃有余地拎起姜云舒的手,搭在了裴少煊的腰上。 他们对上视线,姜云舒有那么一丝的窘迫。 她想要挪开手,却被裴少煊笑着用另一只死死握住。 早知道她,就不提及裴少煊了,反而让他抓住了什么机不可失的机会。 “哎呀,你们小两口刚成婚,要多多相处才是,早日生出个大胖小子,家里那 才叫热闹啊!” 老婆婆的话,差点让姜云舒一个踉跄摔下去。 只见,裴少煊搭腔说道:“会的,明年就会有的。” 这话像是打开了老婆婆的话匣子,“那可得抓紧了,今年如今过去了一半,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聊的热火朝天,丝毫不顾姜云舒的死活。 她在一旁听的满脸写着尴尬。 他们两个人根本没有同房过,哪天有了小孩,也只能是裴少煊纳妾生子,或者从外面带了个私生子。 总之,他们两个人以现在的状况来看,根本不会有小孩的! 姜云舒感到身上一空,看向原本应该有手抓着手腕处,也是空空如也。 她抬眼看去,不知裴少煊何处弄来的宣纸和毛笔,正双眼注目在老婆婆的身上。 “你啊,就把当归、桂圆、枸杞、大枣和人参,把它们熬成汤,可以在备孕的时候可以调理身体。” 老婆婆说的缓慢,有意让裴少煊慢慢记下。 姜云舒瞧着裴少煊一字不落的写下,脸很快飞满了红晕。 她磕磕巴巴说道:“你,你认真的?” 老婆婆手掌一拍,“六皇妃,你别看这些简单,起到的效果可大了!” “一般 人要我说,我老太婆还不屑于告诉他们。” 她以为是姜云舒看不起自己的药方,脸上浮现了不乐意。 裴少煊握起姜云舒的手,出来打了个圆场。 “婆婆,她就是不相信我对她那么好,不是质疑你。” 老婆婆想到之前,传闻两人互相掐架,也瞬间理解了姜云舒的反应。 她摆摆手,“没事,床头打架床尾和。” 姜云舒无话可说,只能干笑着。 对于平常的打交道,她倒是如鱼得水,但要是涉及到婆媳关系,她真是不知道怎么应对。 …… “殿下,锅里连米汤都不剩了。” 翠竹将锅压下,姜云舒把锅底一览无余,里面干净的像是从来没有放过米粥一样。 她的目光,紧接着挪到远处。 灾民们领了粥之后,互相依偎在一起,脸上洋溢着饱腹之后的笑容。 沾染上他们情绪的姜云舒,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翠竹收起来吧,今日就到这里了。” 话音刚落,余光就瞥见有人朝她身边靠近。 姜云舒转身看去,竟然是一开始遇见的那对母女。 “姐姐!” 小女孩在妇人的视线下,跑向姜云舒,一把抱住她的双腿,险些身形不稳。 姜云舒扶住她的身子,将她的手握着,蹲下来问道:“盈盈你怎么来了,你母亲同意了吗?” 闻言,小女孩看向了同行而来的妇人。 妇人点头哈腰,陪笑道:“不好意思六皇妃,刚开始你们来,我们听了他人的偏见,对你们恶言相向。” 她眼神飘忽,“还,还对你们砸石子,真的是不好意思,现在我们才知道你们才是阚城最好的人。” “没事,对人有警惕心是好事情,天下之中,没有人是完全的好人。” 姜云舒收下了她们道歉,也不再追究。 她摩挲着小女孩的手,“明天姐姐给你带好玩的,好不好啊?” 小女孩一听到有玩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好啊,好啊,姐姐你一定要来啊。” 直到姜云舒他们走远时,小女孩还叮嘱着姜云舒一定要过来。 翠竹看到姜云舒这么受欢迎,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殿下一定会来的,另一个姐姐给你做保证。” 小女孩牵着她们的手有说有笑。 突然,她停下脚步,指着裴少煊说道:“姐姐,你们可不可以不带他啊,这个哥哥一直凶巴巴地看着我。” 她们转头看去,裴少煊若 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装作刚看向她们的模样。 脸上依旧是那副待人可亲的样子,“怎么了,在下脸上有东西吗?” 姜云舒回头跟小女孩说道:“不行哦,盈盈今日吃到的米粥知道是哪里来的吗?” 小女孩摇头。 她解释道:“都是哥哥买回来的,要很多很多钱,钱又需要很辛苦很辛苦,才能得到,盈盈才能吃上热米粥,这样子盈盈还要让哥哥不来吗?” 小女孩抬眼看向裴少煊,再次摇了摇头。 姜云舒轻轻抚摸起她的头,夸赞道:”盈盈真乖,真懂事。“ 上了马车的她们,同不远处的盈盈挥手告别。 劳累一晚的他们回到了马车上,各个身心俱疲。 姜云舒更是无力到倚靠在车壁。 她心想,下次再来时,应该穿戴的更加简便,必要时还能方便保命。 假寐休憩的她,感受到紧闭的双眼外,有道灼灼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她不经意的睁开眼,就捕捉到了那道目光的主人。 姜云舒好笑地歪头看向裴少煊,打趣道:“裴少煊,你今日怎么变得如此寡言,连我的视线都躲?” “况且,连那小女孩的醋也吃,你就这么担心?” 第74章 姜国五公主针对北辰皇帝的宠妃 “那夫人就太不了解在下了。” 裴少煊轻笑着解开面纱,再次对上姜云舒的双眼,底下是十足十的占有欲,是猎人看向看猎物的眼神。 他势在必得。 除了那晚,裴少煊向自己求娶,用他们的联姻做筹码合作时,她再也没有讲过这样的眼神。 令姜云舒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揣摩人的心思那么准,她像是被他给吃定了。 裴少煊向她倾身靠近,一并将她的面纱揭下,丢在了地上。 严肃地说道:“但吃醋是真的。” 他把玩起姜云舒垂下的发丝,“谁都不能把在下驱逐开,尤其是还是一个小孩的说辞。” 说到最后,似乎想起来小女孩的话,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丝厌恶。 然,姜云舒表现出少有的惊慌。 什么时候,裴少煊对她的占有欲变得如此强烈。 这令她更加笃信,裴少煊对她的情感并非爱情,而是一种对自己当成自己物品的占有欲。 若是哪天她不让裴少煊感到新鲜感,是不是也会作为物品转手给他人? 姜云舒拍开他的手,生理上生出不适感。 她讨厌当一个物品。 “你,离我远些。” 姜云舒向后面一坐,发丝从裴少煊的指尖溜走,留下的只有淡淡的发香。 他嗅起鼻尖,不再做出其他举动。 回到府邸,众人看着他们拉开的巨大距离,搞不清真实的具体状况。 翠竹看着姜云舒闷闷不乐,心情也变得烦闷起来,自己下定了结论。 “哼,肯定是你们六皇子,不然我们殿下这么好哄的人,怎么可能会这样!” 她特地跑到阿七的身边说,好似这样姜云舒就会好些,而裴少煊会受到处罚一般。 阿七正要开口,翠竹就追在姜云舒的身后,以至于他想说的话,咽下了肚里。 …… 深夜,永宁宫。 北辰皇帝窝在榻上,身着粉衣的德妃正将剥好的葡萄,一颗颗放入他的口中。 搭在膝盖的右手,有节奏地打起节拍。 良久,他才开口道:“爱妃你是说,姜国的五公主看不惯北辰,所以想对爱妃你下手,苦于你在宫中,便挑了路家的嫡子?” 他有条不紊地说起思路。 “是啊陛下,若不是事情关乎到挑衅皇室,臣妾也不会跟陛下说。” 德妃擦了擦手,依偎在北辰皇帝的怀抱里。 她仰起头,双眼不止何时泪眼婆娑 了起来,“臣妾知道生儿他平时表现不好,烂摊子一摞,都是陛下您给处理的,臣妾一家心存感激,这次是不想惊动陛下,可那五公主着实过分,在场还有其余三人,都可以作证的呀。” 北辰皇帝低头看着,那泪水盈盈的水眸,半张半合的唇,他的手按了上去,漫不经心地说道:“她初来乍到,怎么会想要针对北辰,还有爱妃你呢?” 他一语中的,德妃似乎早有应对的说辞。 “都怪臣妾,其实臣妾也不想提及那段往事。” “哦?” 北辰皇帝来了兴致,追问道:“还有朕不知道的往事吗?” 德妃摇摇头,尽力压着哭腔,细声细语说道:“陛下知道的,以前六皇子追求过臣妾,但臣妾爱慕,爱慕陛下。” 饱含深情的眉眼,缓缓对上北辰皇帝的视线,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见到心上人的欣喜和羞涩。 德妃继续道:“这一切遭五公主知道了,或许是令她不悦了,听民间传闻,六皇子和五公主他们好似并未圆房,加上这些,可能就导致五公主遇到了生儿,对他下了狠手。” “生儿如今的手,还未好,听大夫说是被利器刺穿,五公主她真是 不把北辰王法放在眼里。” “臣妾说这么多,都是为了陛下啊。” 说罢,德妃搂起北辰皇帝的腰间,语气充满撒娇的意味,让人听了欲罢不能。 隐隐若现的沟壑,钻入北辰皇帝的眼皮里,高耸又柔软的部位,随着德妃身体的摆动,不停蹭在他的身上。 北辰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眯起双眼问道:“爱妃你,如何知道这么详细,该不会是专门让人打听的吧?” 审视的目光,在德妃的脸上上下扫视,试图找出一点证据。 德妃身体僵了僵,依旧挂着魅惑又无辜的笑容,“陛下您发现了啊。” 第75章是不是有人替你生子,都能成为你的妻? 姜云舒站起身,便想要走去厨房寻些吃食,她刚迈出一步。 “咕噜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声音大得周围人看了过来,她清了清嗓子,镇定自若道:“本宫脸上有脏东西,这么吸引你们?” 下人纷纷转头,不给自己找麻烦事。 陈婆上前搀着姜云舒,把她安坐在木椅。 陈婆劝道:“六皇妃你就坐着吧,一大早不吃点东西怎么成,更何况你身子金贵,还是陈婆我去拿吧,我早就在厨房做了点吃的,现在应该差不多了,我去看看好了没。” 她讲话速度极快,丝毫不给姜云舒插嘴的机会。 “陈......” 姜云舒伸手想要留下陈婆,结果还没说完,陈婆的背影拐了个弯,消失在她的视野。 “夫人早。” 裴少煊的声音,从姜云舒的身后飘过来。 姜云舒循声看去,裴少煊云淡风轻,这次穿了身玄色衣袍,墨发用一根金簪懒散挽起,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自昨晚回府之后,裴少煊搬去书房,两人就再也没打过照面。 “早。” 他自顾自地坐下,端起桌上倒有茶水的瓷杯饮下。 姜云舒看着他, 用自己方才喝过的瓷杯喝水,嘴微微张开,终究是没开口。 “六皇妃这一碟是糕点,这个就是昨晚熬的汤。” 陈婆将餐盘上的吃食,一并摆到桌上,目光放到姜云舒身上时,才注意到裴少煊的到来。 “六皇子早,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陈婆拍了拍脑袋,后悔道:“早知道我该多拿点,现在我再去拿一些。” “无碍,就别辛苦陈婆你再跑一趟了。 裴少煊浅笑着摇头,如春风拂柳轻柔,令人难以看出之前的杀伐果断。 姜云舒看着面前的糕点,又看向陈婆,询问道:“陈婆,你怎么会做芙蓉糕的?” “这可不是我做的。” 陈婆笑眯眯地望向裴少煊,“都是殿下心系皇妃你,昨天特意让人买来,再让厨子研究做法,现在和外面做的相差无几了!” 裴少煊捻起一块,送到姜云舒的唇边,“夫人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姜云舒在陈婆和裴少煊期待的目光下,浅浅咬了一口,清香和淡淡的甜味充斥了她的口腔,软糯的口感有些欲罢不能。 她又咬下一小口,点点头,“好吃。” 见状,陈婆喜笑颜开,赶紧说道:“好吃 就对啦,这都是殿下......” 裴少煊一个眼刀丢了过去,陈婆戛然而止。 可接下来的话,姜云舒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陈婆想要说的话。 她从裴少煊手中,夺过吃剩的糕点,垂眸闷声道:“谢了,以后不必如此。” 姜云舒刻意拉远两人的距离,气氛一时凝固。 陈婆瞧情况不对劲,把汤推到了她的跟前,笑道:“六皇妃你尝尝这个汤,这可是我天还未亮就开始熬的汤,补身体的。” “补身体。” 她困惑地看向陈婆。 陈婆笑容一滞,解释道:“这几天接济灾民,容易劳累,所以专门熬来给六皇妃你补补身子的。” 她的理由尚且能让人接受。 姜云舒轻嗯一声,喝下一勺汤,吩咐道:“味道不错,给六皇子也打一碗吧,他身子弱,也该补补了。” 陈婆急忙道:“哎呀六皇妃,这男子可吃不得!” 她刻意压低声音,凑到姜云舒的耳边,“里面的食材,都是针对女子备孕煮的,男子怎么可以吃!” 说完,姜云舒的脸色顿然变了。 裴少煊还真的想要她给生小孩? 姜云舒冷哼一声,气愤不知何时涌上了心头 ,看向裴少煊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怒意。 碗重重地摔在了桌上。 “六皇子还是纳妾,让其他人延续香火才好,反正总之只需要生下来个一男半女便好,是谁都无关。” “六皇子就是这样想的吧,本宫作为正妻,这点包容度还是有的,您看上谁,尽管去求娶吧!” 裴少煊拍案而起,皱眉吼道:“姜云舒你不要太过火,还以为这里是你母国吗,给我看清楚,这里是我的府邸,是北辰!” “既然做了我裴少煊的妻,该应该诞下子嗣,相夫教子,而不是到处跟不同身份的男子交头接耳,如今更是一点礼数都没有。” 他说着,脖子爆红,似乎是真的动了怒。 两人谁也不再说话,各自拂袖而去,姜云舒更是进到马车里,连六皇子府都不愿意多呆。 在前厅搬运的下人中,有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的举动。 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语气带有埋怨,“曹肖,你能不能认真点,等下被管家说,我这个举荐人又要遭骂。” 曹肖慌张收回视线,连忙应道:“好好好,李哥,我就是第一次进皇室的府邸,感到震撼。” 曹肖立马扎进人堆,和 其他人忙活起来。 直到启程时,裴少煊也并未回来,阿七在马车下问道:“皇妃,需不需要等下殿下?” 姜云舒对外下令道:“不必了,他不愿去就不去,本宫不惯着他,现在就走吧。” 在她的命令下,车队朝着难民区的方向行驶起来,人群浩荡,惹得周边街民纷纷探头相望。 讨论声响亮,无一不围绕着姜云舒和裴少煊,一时间倒成了红人。 本就在九公主宴上,小有名气的姜云舒,经此一遭,几乎是全阚城上下都知道了她的名号和事迹。 越靠近难民营,周遭的声音比市井内,更加轰动。 “快看,是六皇妃她们的马车!” “我就说他们肯定会过来!” 有人指向后面,惊呼道:“天哪,你们看后面,那些马车上的是不是大夫啊?” 众人定睛一瞧,果真如那人所说。 有些人的家属里,早就有因恶劣环境染上皮肤病的,其中不乏有人在此刻跪了下来,狠狠地磕下头。 “谢谢菩萨,我们有救了!” 欢呼声、雀跃声,一并钻入了姜云舒的耳畔里,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 她竟然不知道,被人期待,居然是这么美好。 第76章 难民区有人刻意绑架 “殿下,殿下!” 车帘外响起的是翠竹的声音。 姜云舒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兴奋,眼尾掺着笑意,打趣道:“怎么了翠竹,难道看到帅气的小公子了?” 翠竹变得娇羞,跺了跺脚,娇嗔道:“殿下你就别打趣我了!” “你快出来看看吧,外面出了大事情!” 姜云舒听后,皱起了双眉,追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按理来说,要是有其他人找事,外面应该有楼弃和阿七的打斗声。 现下她听着,只有搬运东西和走路的声音。 翠竹在外催促道:“殿下你还是亲自处来看看吧。” 翠竹催的如此急,看来外面真是出了大事。 心存疑虑的姜云舒起身,掀开车帘,映入眼底的是早就排成长长一条队伍的灾民们,朦胧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是镀了层金光,彰显他们必定会拥有美好的未来。 脸上洋溢着笑容,已经不同于昨日的厌烦和厌恶。 他们挥手同姜云舒打起招呼,“六皇妃早啊!” “六皇妃早,昨晚睡得可好?” “今日的六皇妃又比昨日好看了些。” “......” 姜云舒看到的笑容各异, 但一一转为了细小的暖流,缓缓汇合进了她的心底,滋生出一片暖洋。 她眉眼弯弯,笑着回应起他们的招呼,“大家早。” 众人一时间看呆了去。 昨日对姜云舒她们心存偏见,没仔细看姜云舒的容颜,如今他们仔细一瞧,女子身姿苗条,肤白胜雪,一双水眸被面上的轻纱隔出,眼波流转的清冷。 只觉得她周遭有烟霞笼罩,令人觉得并非凡尘之人。 姜云舒看着不出声的众人,只以为他们是等着自己发令,才好意思去领米粥。 她清了清嗓子,从马车上走下,继续道:“今日我带了一批大夫过来,不过大家要先去翠竹姑娘那里登记,再去大夫那里排队就医,之后的药我们会发放给大家,无须担心。” “领粥的规定还是同昨日一样,一人一碗,要想再领只能从队伍排。” 姜云舒的命令发散下去,众人有序地分成两拨。 “大家伙来我这里登记!” 翠竹将写有登记二字的旗杆摆起,不知情的人也能轻松找到。 不一会儿,大夫们那边也人满为患。 姜云舒望向一旁的施粥摊。 只见阿七和楼弃板着一张脸,冷漠、狠戾的神色,让灾民们难 以和他们有接触, “小伙子,你放在那里,我自己拿吧。” 一大婶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们的神情,生怕自己的一个举动,惹得面前的两位爷不高兴。 楼弃按大婶的要求,放在了离她近的桌面上。 “嘭——” 碗接触到桌面的响声,吓得大婶和后面排队的人一哆嗦。 大婶谄媚着笑道:“小伙,不,官爷,我马上走。” 大婶僵笑着端走了米粥。 楼弃和阿七互相对视一眼,收回视线继续忙着发粥的任务。 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在外人看来到底有多么可怕。 姜云舒长叹一口气,他们两个什么都干的好,就是脸上的表情,因为经历变得如同面瘫一样。 她跑到两人之间,按住他们的动作。 “殿下。” “六皇妃。” 他们垂着头,向姜云舒问好。 姜云舒瞅着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抬起头来。” 他们迷茫地抬起,姜云舒的双手分别放在楼弃、阿七的嘴角,勉强弄出一个扬起的嘴角。 姜云舒看着“和蔼”的面庞,满意地点点头,“今日你们便这样,看起来亲人一些。” 嘱咐完,姜云舒就走向了马车。 楼 弃和阿七用姜云舒交代的笑容,面对灾民们时,灾民的行为变得更加谨慎,甚至有人咽下了口水。 姜云舒在马车内,翻出了匣子里备好的风车跟布偶,她理了理布偶的衣服,饱含笑意地走入人群之中,寻找盈盈的身影。 “六皇妃是在找人吗?” 她看过去,是一男子在向自己搭话,他眼神上下瞟着,令她感到一丝不适。 姜云舒轻嗯一声,“你有没有见到一对母女,女孩子扎着双辫。” 男子猥琐的目光,见没得到姜云舒的制止,变得更加明目张胆。 他眼帘一抬,视线忽然收敛起来,指着远处说道:“有印象,她们刚才领了粥,往那边走了过去。” 顺着男子指去的方向看去,那个地方和这边相比,过于幽暗、寂静和阴森。 “谢谢。” 姜云舒心中升起不安的心情。 她快步朝那边走去,越靠近,心跳的速度越快。 心底的声音告诉她,要是再不快赶过去,一定会出现大事。 她一个一个巷子寻了过去,终于在一处吵闹声的地方,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给老子松手。” 一男子正踩着盈盈娘亲的手掌,她仍然不肯放开盈盈的双手。 盈盈看着娘亲遭人欺负,放声大哭,胡乱锤着腰间的手臂,“娘亲,娘亲!” “虎哥,这娘们的闺女长得真水灵,到时候卖到青楼,那老鸨肯定能给我们一大笔钱。” 其中一小弟搓着手,在一精壮的男子身旁说着他们的计划。 那被称作虎哥的男子开了口,“嗯,不过着娘们不能留,听说她好像跟六皇妃走得近,得把她弄死再丢回去。” 他伸手拍着小弟的脸,“这件事,得神不知鬼不觉,明白没有?” “好,包在小弟身上,大哥你放心!” 姜云舒看着面前一堆男子,自知应付不来,得去让楼弃和阿七过来。 她轻手轻脚的倒退,准备去寻求外援。 “咯吱——” 她猛地朝下看去,脚下的碎瓷片暴露了她的方向。 “虎哥,有人过来了!” 小弟指着姜云舒所在之处,这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暂时放下了对盈盈母女俩的殴打和分离。 虎哥沉声道:“谁,给我出来,坏老子的好事。” 情势不妙,姜云舒转过身就要开跑,谁料撞上一个胸膛。 她揉着发红的鼻子看去。 不知后面何时也被包围,那人摁住她的手腕 第77章绑架事件主谋,是朝廷命官? “虎哥,看着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啊,要不咱也把她拿到别国卖了,细皮嫩肉,肯定能给一大笔钱。” 小弟抓着姜云舒的手腕,过大的劲让她不禁倒吸一口气。 旁边的人趁着这个空隙,一团破布塞到了姜云舒的嘴里。 她瞳孔一怔,试图吐掉布团,也只是白白浪费力气。 这下连求救声都发不出来了。 早知道同裴少煊昨晚商议时,就该让他给自己再在暗中,多派一个人手保护自己,也不至于落到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下场。 小弟满眼算计的眼神,对着姜云舒上下打量,似乎在看她能卖出什么价钱。 虎哥直直走到他们跟前,捏起姜云舒的下巴。 她不悦地撇开头,却硬生生被虎哥掰了回来。 又翻看起她的指尖,“手上没有老茧,确实是出自大户人家,绑起来跟着他们一起发卖了。” 这边话音刚落,另一边响起凄厉的叫声。 “啊!” 盈盈娘亲发出一声惨叫。 “跑?!” 只见有人抓着盈盈娘亲的头发,毫不手下留情的向后用力扯去。 “真是胆大,兄弟们还在这就要跑!” 那人一脚踹在盈盈娘亲的腹部,面目可怖。 被人阻拦的盈盈哭喊道:“娘亲,你们别打我娘亲!” 盈盈娘亲表情无比狰狞,整个人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 虎哥皱眉道:“都捆起来,别生出是非来了,这生过小孩的女的就不要了,把她衣服撕了,一会儿丢在街上。” “刚才和你们说的,都记得吧。” “记得记得,我们这就分头行动。” 说罢,姜云舒的头被套上了黑色头套,视野只有一片黑。 紧接着,后脖处遭了重重一击,她瞬间倒下。 ...... “姐姐,你在吗?” 稚嫩的声音唤醒了正在沉睡的姜云舒。 脖子传来的酸痛,令她下意识想要揉揉。 可当她想要伸出手的时候,手早就被捆在身后,眼前依旧是一片黑。 姜云舒稳下心神,轻声回应道:“姐姐在,盈盈别怕。” 盈盈循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摸索过去,好一会儿才挪到了姜云舒身边。 她依靠着姜云舒,害怕地问道:“盈盈还能见到娘亲吗,我想娘亲了。” 话语带着小女孩的抽噎声。 如今姜云舒想替她擦拭眼泪,一只手也抽不出来,她只好用话安抚道:“会的,我们都会完好无恙出去的。” 盈盈 轻嗯了一声。 她们说话间没有一人来阻止,而且周边也没有其他声音,反而格外的安静。 姜云舒用脚踩了踩,听底下传来的声音,似乎更像是在一间房内,不是马车。 她可以断定,她们已经被人安置在了一个房间内,那些人应该是在外面守着。 姜云舒果断开口,“盈盈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我把头低下去,你摸到一个花形状,有点扎手的钗子就拿下来给姐姐好不好。” “好。” 良久,姜云舒都没有感受到盈盈的手放上来。 她出声问道:“怎么了盈盈?” “姐姐,我摸不到,你的头太高了。” 姜云舒想到盈盈的手也被固定死。 原先低着头的她,干脆躺在地上,任由盈盈在自己鬓间寻找着。 她的心怦怦跳,全神贯注听着周遭的声音。 如果能成功,她就有把握带着盈盈逃出去。 如果拿不到...... 她闭了闭眼睛,告诫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谢司珩和赵宛衿两个仇人,她还没有手刃,绝对不可以这样轻易死掉! 姜云舒感到发丝的松散,和盈盈拔出金钗的动作,她欣喜地坐起身子,压低声音,“盈盈把东西给姐 姐,我马上带你逃出去。” 她们背对背,将金钗交手给姜云舒。 姜云舒艰难地拔开金钗,露出锋利的一面,缓缓地割起麻绳。 一男子的粗嗓在外面气恼的说着,“你们怎么还带回一个大家小姐!” “薛老爷,我们要是不把她带回来,等下就坏了你的好事啊。” 听着,似乎刚才那波人里,其中的小弟在讲话。 姜云舒没有头绪,为什么朝廷命官,要去对难民区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女下手? 难道是看上了盈盈娘亲的容貌,毕竟在那些男人眼里,家花没有野花香。 门外再次响起那位薛老爷的声音,“本官不是说了,只要那一对母女就好吗,你们怎么非要坏我的事情!” 这句话印证了姜云舒的猜想。 但她晕倒之前,明明听见他们要把盈盈娘亲丢在大街,明显和她的猜想相驳。 姜云舒思索万千,最终选择最观摩一下情况。 “咯吱——” 木门被人推开,发出了年久不修,导致发出奇异的声音。 “人在哪里,给本官带过来。” 薛老爷气冲冲地进来,一屁股坐在了高位上。 姜云舒闻言,立即收起了金钗,丢进自己的袖子中隐蔽起来 。 她们被人粗暴地押到薛老爷跟前,强制性按着跪在了地上。 薛老爷不耐烦地挥挥手,“赶快摘了,这让本官怎么看清是谁?” 他的语气带有指责的意味,虎哥脸紧绷绷,双眼透着不服。 薛老爷见他还不动身,怒火涌了上来,“去啊,还等着本官亲自请过来吗,我可是花了钱的!” 虎哥眉尾轻挑,瞟了他一眼,揭开了姜云舒和盈盈头上的头套。 当薛老爷看清他们绑来的“大户人家小姐”的面容,他身子一抖,直接跪在了姜云舒面前。 他露出假模假样的笑,忐忑地问道:“六皇妃你怎么在这里?” “快,把六皇妃松绑了!” 麻绳从姜云舒的身上脱离,让她舒了一口气。 她看向盈盈,跟薛老爷吩咐道:“给这个小女孩也松绑了。” “哎,哎。” 薛老爷连连点头,干脆自己上手给盈盈松绑。 能自由活动的盈盈躲到了姜云舒的身后,四处张望了起来,“姐姐,娘亲不在这里。” 姜云舒摸着盈盈的头顶,以示安慰。 双眼微微眯起,朝薛老爷施加威压,“你是朝廷命官,姓什名谁,本宫似乎 第78章工部侍郎自认罪名? 姜云舒俯视着他,得知他是朝廷命官后,心情变得平静。 碍于身份,他至少不会对自己和盈盈,暂时不会下手。 只见薛老爷慌张地介绍道:“本官,臣乃工部侍郎,薛启华,曾参加过六皇子和您的大婚之日,当时臣站在两道,人群密集,您可以没有注意到。” 姜云舒长嗯一声,回想着成亲当日,那时似乎有个人,一直盯着她和裴少煊,想来就是这个薛启华了。 她又问道:“你可知她们是本宫接济的灾民?” 风淡云轻的一句话,让薛启华直接磕在地上,他颤颤巍巍说道:“知,知道,臣一时鬼迷心窍,便让人带了过来。” 姜云舒重重拍了桌子,一声巨响回荡屋内,气氛显得有些局促。 她开口质问道:“薛启华你最好老实交代,本宫可是听他们说,你要他们把人撕光了丢街上,这可跟你的话不一样吧。” 跪在地上磕着头的薛启华,透过手臂缝隙望向虎哥几人。 他在心中满骂这几人的不靠谱,之后一定要克扣一下他们的报酬! 薛启华故作惶恐,抱着姜云舒的脚踝求情道:“六皇妃,此事是臣错了,臣想令那妇 人失了贞洁,再让她从了自己,变成企外室。” “求您不要说出去,臣做牛做马都可以啊!” 薛启华说的铿锵有力,仿佛有要改变的心思。 姜云舒却一眼看出了他眼底的虚假,她在心底冷哼,北辰的朝廷命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有趣,都来自己的面前走一下过场。 她余光瞥见薛启华朝虎哥他们做了手势,她大呼不妙,“不好,盈盈过来我这里!” “姐姐!” 盈盈伸出小手,怎么也够不到姜云舒,直到她被虎哥他们暴力摁着双手,小脸再次布满了泪痕。 方才姜云舒的注意力都在薛启华的身上,竟然没有注意到虎哥他们的行踪,一时间让他们直接给包围。 姜云舒看见盈盈再次被他们掳走,心里懊悔不已,自己还是大意了。 为了不让姜云舒跑了,这次虎哥亲自上阵,钳制住她的双肩。 姜云舒左右摆动,挣脱虎哥的想法无果,她气愤道:“薛侍郎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当着本宫的面,绑架妇女孩童!” “你就不怕本宫上奏给陛下吗?!” 姜云舒情绪激动,试图通过用北辰皇帝,来压制薛启华的心思。 薛启华听后,几乎是下一秒就大笑道:“哈哈哈,六皇妃还真是天真,这里是北辰的阚城。” 他指了指脚下,摇头笑道:“在这里,行着你们姜国的善良,是没用的,就算今时救了那群刁民又如何,要是陛下想管早就管了。” 薛启华大袖一挥,对他们下令道:“去,把她们都给本官处理了,绝对不能出现刚才那样的差池!” “是。” 虎哥他们应下,推搡着姜云舒她们朝门外走去。 “走快点,娘们就是磨磨唧唧的!” 他用劲一推,姜云舒踉跄一下,一条冰凉的东西,从姜云舒的大袖,落入她的手心之中。 趁着这个空档,姜云舒拔下壳子,露出尖利的刺尖,毫不留情地朝后面扎了过去。 尖刺的没入让虎哥难以忍受,他一脚踢向姜云舒,指着她愤恨说道:“你们快去把她给我打死,居然,居然敢袭击我!” 他捂着腹部,鲜血从指尖不停流出,很快地面已经有了一滩血。 姜云舒挥舞着金钗,对着他们挑衅道:“怎么样,你们的大哥被本宫捅倒了,还有谁要自寻死路,尽管上来!” 见状,薛启华直接躲到了角 落处,望着姜云舒凶狠的模样感叹道:“来之前,也没听说六皇妃如此果断,幸好本官让他们押送,不让本官就是那遭刺的人了。” 他们面面相觑,有些害怕拿了武器的姜云舒。 卧倒在地的虎哥,发出低声的怒吼,“没用的东西,都给我上啊,她一个娘们怕什么,你们三四个大老爷们不就把她拿下了?!” “工钱还要不要了,我要是死了,你们一个子都别想拿到!” 经虎哥一吼,小弟们似乎下定决心,更多是因为他最后半句,纷纷朝着姜云舒扑了过去。 姜云舒的心更是提到嗓子眼,不会武功的她,只能够胡乱挥舞金钗,尽自己所能去吓退那些不知好歹的人。 小弟们抄起院里能使上的家伙。 木棒、扫帚、木椅都被他们寻了过来,姜云舒看着他们手握的大家伙,心里不免犯怵。 她心里默念,姜云舒你是死过一次的人,这点伤痛不会让你趴下。 “兄弟们冲啊,给大哥讨个公道!” 他们你一锤,他一砸,姜云舒身上很快出现了淤青,她不停喘气,躲避和挨打耗费她大把的力气。 好在姜云舒也不甘示弱,一有 空档就扬起手臂,高高扎进他们离自己最近的部位,手臂。 她的举动激怒了几人,他们对着姜云舒狂吼。 “啊,竟然敢扎我,你找死呢吧!” “受这么多伤,看来她也送不到青楼,不如让我们兄弟几个待会试试,看看皇室的女子和外面有什么不同。” 说罢,他们哈哈大笑,动作和力气变得比刚才更加有力,似乎待会能够欺辱姜云舒,变成他们最大的动力。 几轮交战,面对三个男子,姜云舒感到精疲力尽,身上无一处不是痛,她咬着唇强迫自己清醒。 可她的动作缓慢,眼见那群人虎视眈眈,就要朝着她冲来,她闭上眼睛,手无力地挥动金钗。 “砰砰砰——” 一连三响,在衣袖的舒展声中,姜云舒看见一黑衣人从天而降,三两下功夫就把三人打了趴下。 那人望着盈盈,伸手就要碰到,姜云舒健步如飞,冲到了盈盈跟前,紧紧抱住了她,蒙着她的双眼低声安抚道:“盈盈别怕,那些都是假的。” 姜云舒发丝凌乱,恰好能遮住盈盈的小脸。 只见那人慢步走到姜云舒身后,轻拍着姜云舒的右肩,她的身体僵住。 第79章突如其来的黑衣人 姜云舒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她猛然转过身,视线与黑衣人交汇在一起,瞳孔微微一震。 那下垂的眼尾,熟悉的眼神,姜云舒就算丢了记忆也能记得。 那是她日日夜夜,同塌而眠,亲密之人的眼尾。 她曾与他相拥、相吻。 她怎么会不记得呢,她甚至可以描绘出在那之下的面容。 姜云舒的嘴唇颤抖,“你是......” 黑衣人捂着她半张的唇,微微颔首。 姜云舒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心底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 努力维持的身形松垮下来,瞬间瘫坐在地,她抱着盈盈倚靠在裴少煊腰间。 她捶打着裴少煊,泪珠从眼尾滑落下来,一颗颗滴在他的剑刃上。 姜云舒哭诉道:“你怎么才来啊!” 她抽噎着,身子因情绪激动一颤一颤。 方才,她还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在那些人的手下了。 裴少煊蹲下身,揽着她们两人,拍抚起姜云舒的背部,低声道:“在下再也不会如此了。” 他看着姜云舒红起的眼眶,心揪成一团,浓眉也随之团在一起。 房内的薛启华望见突如其来的黑衣人,一下六神无主起来。 他只听说姜云舒有一个 暗卫啊,如今这个算怎么回事! 可那个暗卫明明还在难民区,就算得到了风声,也不会这么快的赶到啊! 难道他得到的情报有假? 薛启华不停瞄着姜云舒她们的动静,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匍匐在地,作势要从后窗逃跑。 裴少煊耳尖微微颤动,朝着薛启华跟前用力一丢,锋利的剑刃擦着薛启华的官帽,钉在了墙壁上。 与死亡擦肩的瞬间,薛启华屏住了呼吸,他无力地瘫在地上,大喘着气,瞪大的双眼无神。 他差一点就要死掉了。 背后忽然传来姜云舒的声音,“薛官爷,薛启华,你想跑到哪里去?!” 裴少煊一脚踩在他的手背处,用力地碾压,疼的薛启华使劲掰扯裴少煊。 可奈何他的力气不如裴少煊,手上感到的疼痛愈演愈烈。 薛启华忍不下去,不停朝姜云舒磕头,“六皇妃,六皇妃,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敢了啊!” “本宫看你刚才也是这么说,不还是要对本宫下手,本宫可不敢轻易相信你了” 姜云舒蹲下身,用金钗锋利的一头,抵在薛启华的动脉处,尖刺已经碰到他的皮肤。 薛启华身子战栗 起来,姜云舒一个不经意,尖刺划破了他下巴的一角。 鲜血顺着他的脖子,留在了他的官服上。 薛启华痛哭流涕,这才真的意识到姜云舒和她背后势力的可怕。 姜云舒抬眼,和裴少煊互相交换眼色。 裴少煊稍稍放松了脚上施加的力道,姜云舒靠近薛启华,质问道:“如果你把真相全部说出来,本宫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她的金钗挪了个位置,给薛启华留出说话的位置。 见状,薛启华连连点头,“我说,我都说!” 他情绪激动,想要抓住这一个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不是主谋,我说的都是假的,背后的人是......” 裴少煊睁大双眼,整个人警惕起来,抱着姜云舒向后倒去。 倒下的姜云舒,眼见一道箭簇飞快地朝薛启华飞去,直直地插入了他的颈脖处。 “呜!” 薛启华发出一声闷哼,不敢置信地望向外面的高墙,他捂着脖子,靠在墙壁的身子直直滑倒在地。 “在下去看看,马上回。” 话音刚落,三两步走出门外,消失在她们的视野里。 姜云舒余光瞥见盈盈,正盯着不堪入目的薛启华,她皱起了眉头,不想让 年纪尚小的盈盈,看见这样血腥的画面。 她将裙摆撕下一角,遮挡住盈盈的双眼,结打在她的脑后。 姜云舒叮嘱道:“姐姐没让你摘下,你可以千万不要去扯。” 盈盈乖巧地点点头。 姜云舒松了一口气,看来盈盈心里还没有留下创伤。 返回来的裴少煊踏入房内,他扯下面罩,“方才在下看了一圈,那人已经跑远,武功和在下不相上下,而且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想必不是第一次,而是有备而来。” 姜云舒目光落在薛启华的身上,到底是谁阻拦她查明真相,又为什么要绑架盈盈母女,居然还不惧怕自己,要对她下手。 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裴少煊注意到她目光,顺着看了过去,他蹲下身,伸出手到薛启华的鼻尖。 “已经没了呼吸,无法抢救了。” 姜云舒重重地点点头,“那群人仿佛猜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让人在这里架着他的,只要他要供出真凶,就会一击毙命。” 裴少煊收回了手,“薛启华,工部侍郎,他是梅妃那边的人,是梅妃家族的门生。” 他勾唇一笑,打趣起自己,“或许是在下有五公主这样的贤妻,替在下 弄了个好名声,暗地里那些人坐不住了。” 姜云舒忍无可忍地锤了他一拳,“本宫只是不能不作为,和你可没关系!” 裴少煊抓着她的手腕,浅笑几声,“都说夫妻共同一体,夫人怎么可以把我撇除在外。” 论嘴皮子功夫,姜云舒说不过他,只好就此作罢。 见姜云舒吃瘪,他也不再得瑟,再次带上面罩,“我们赶快走吧,官员死了的消息,大概很快就要传遍阚城,那些人应该迫不及待地抓我们了。” “好,你背盈盈,我自己跑。” 姜云舒把盈盈放到裴少煊背上,千叮咛万嘱咐,“盈盈你别松手,一定要好好抓紧他。” 她转头对裴少煊说道:“现在可以走了,我们赶紧离开吧,翠竹他们估计乱成粥了。” “哎!” “裴少煊!” “裴少煊你快放我下来!” 姜云舒被他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出房外,一跃便到了房檐上。 他低下头,贴在姜云舒耳边说道:“夫人不如喊昨日的那个称呼,在下还是喜欢那个。” 明知他在调侃自己,偏偏现在又不得不依靠他。 想要骂他的话停在姜云舒的 第80章臣,有冤要报 在裴少煊来回穿梭着不同的屋檐下,姜云舒几人很快就来到了难民区附近。 他一跃而落,直接降在了隐秘的巷子里面。 姜云舒被安稳放在地上,她扶着裴少煊背后的盈盈下来,她看着裴少煊,不禁问道:“盈盈娘亲她,怎么样了?” “在下去到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得手,在下把她送回了这里,你们走出去应该就可以看见了。” 姜云舒安下了心,如果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导致一对母女出事,她真的会过意不去。 “那你,现在要走了吗?” 裴少煊轻嗯一声,“再不回去,容易被发现,你们赶紧回去吧,这里没人会欺负你们,有我看着呢。” 他宠溺一笑,揉起了姜云舒的发顶,却遭到她无情地躲开。 “赶紧回去吧,其他话我们晚点说。” 裴少煊脚尖轻点,跃到空中,紧接着消失不见。 姜云舒摘下盈盈眼前的遮盖,她牵起盈盈的手,“姐姐带盈盈,去找娘亲好不好,这次我们可以去见娘亲了。” 盈盈脸上洋溢起大.大的笑容,“太好了,可以见娘亲了。” 她们手牵手,在盈盈的带路下,两人没一会儿走出了巷子,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当她们走到大道之间 ,两道响起了欢呼声,纷纷对她们的到来感到欣喜。 “六皇妃,是六皇妃她们回来了!” “真的是六皇妃!” “大家快看,六皇妃带着盈盈回来了!” 姜云舒看见,正在和翠竹他们交谈的盈盈娘亲,她听到盈盈二字时,愣住的她僵硬转过身子。 直到她亲眼看见盈盈,她才把心中的防备卸下。 “盈盈!” 她飞奔过去,要抓住在这人世间最后的牵挂。 撒下的泪水,被她扬在身后,眼里只有小小的人儿。 听到娘亲呼唤的盈盈松开了姜云舒的手。 盈盈睁着大眼睛,从慢步走去,加快步伐,再到飞快地跑去。 眨眼间,眼底里沁满了泪水,她猛地扑到娘亲的怀里,抽噎道:“娘亲,盈盈好想你啊。” 母女俩就在大道中,众人眼里,紧紧相拥在一起。 姜云舒被两人的亲情感染,眼尾渐渐变红,她偷偷擦拭着眼角的泪珠。 抬头时,满脸哭丧的翠竹映入眼帘,“殿下!” 紧接着,翠竹入了她的怀抱,姜云舒踉跄几步,身子不平衡的向后倒去。 “殿下小心。” 姜云舒背后突然多了道力量,支撑着她后倾的身子。 侧头看去,楼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 来到了她的身边。 “翠竹姑娘慢点,我们家六皇妃都要因为你受伤了。” 原先在旁看着的阿七,也走了出来,和翠竹如平常一样,斗起嘴来。 翠竹一把擦干鼻涕泪水,不服输地说道:“什么叫你们家六皇妃,她可是我们姜国的五公主,是我最最最重要的公主殿下!” 阿七打趣道:“是是是,是翠竹姑娘你,最最最重要的公主殿下。” 翠竹满意地环保双臂,点了点头,认可道:“你知道就好,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话的那模样,活像一个活孔雀,众人听后更是笑出了声。 连最沉默寡言的楼弃,在此刻也不禁扯了扯嘴角。 这引发了翠竹的不满。 “殿下,你看看他们......” 翠竹倚着姜云舒身边,想要找姜云舒惩罚两人,谁知她捂着嘴偷偷笑。 气愤的翠竹,立马一个人走到旁边,和三人划开距离。 姜云舒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又偷笑了几声,她上前顺着翠竹炸起来的毛,“好啦好啦,都是我们不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翠竹轻哼,像是炫耀的语气说道:“早已全部搞定,受伤的灾民记录在册,晚点将大夫那边的整合在一起, 晚上过去医馆抓药就好了,要是殿下你在,肯定会夸翠竹我聪明又能干。” 说罢,她又扬了扬自己的脖子,似乎在等着姜云舒的夸赞。 姜云舒看出她的小心思,立马接上,“我们家翠竹真能干!” 阿七不合时宜地开口道:“六皇妃要是在,你打碎几个碗的事情,可就瞒不住咯——” 他拖长尾音,欠兮兮地提及翠竹的痛处。 翠竹也毫不手软,将拳头砸到了他身上,顺势爆出了对方,“要不是你们不会笑,我也不会去施粥,那碗也不会碎,总的来说还是要怪你们!” 两人你来我往,姜云舒在楼弃的搀扶下,笑得不亦乐乎。 暖洋洋的光,洒在欢声笑语的几人上,在人群中额外瞩目、耀眼。 ...... 太和殿。 北辰皇帝悬坐在高台之上,沉默缄言,不似在后宫时的放纵模样,竟生出一丝威严庄重。 双眼俯视着雕刻金龙的红柱下,垂着头,排列整齐的官员们。 庄严肃穆的氛围弥漫其中。 北辰皇帝沉声开口道:“众爱卿,还有无其他事秉奏?” “陛下,臣魏轩,还有一事未说。” 寂静的殿内响起魏轩年轻的嗓音,北辰皇帝的目光挪到了他身上,“魏 卿但说无妨。” 魏轩颔首起身,“臣今日,在民间听闻峎葱县发生了涝灾,如今居然都跑来了阚城,由六皇子及六皇妃照料着,此段时间流传了许多谣言,说朝廷和陛下置之不理,反倒是阚城让人最看不起的六皇子做了最大的善事。” 语毕,殿内陷入良久的沉默,底下的官员们一个不敢吭声。 北辰皇帝忽然笑道:“哦,煊儿替朝廷做了这等好事,朕这个做父亲的,还不如他人的消息灵通。” 他话语看似在替裴少煊高兴,实则他的双眼凝着狠毒和冷意。 “陛下,若此时还不派官员下到峎葱县救治涝灾,恐怕激起百姓众怒,而且此行灾民或多或少,都患有瘟疫,不加以控制,或许阚城很快也会出现。” “此事交由工部,魏卿晚些和工部侍郎商讨具体内容,到时呈最终方案给朕。” 北辰皇帝手一挥,只要不动他的江山,不关乎没人,他便丝毫不关心其中的内容。 魏轩应下,退回了队列 第81章 皇帝御旨,抓姜云舒回大理寺! “臣愿卸掉官职,只求陛下能够深明大义,处置那行凶的恶人!” 路陆语气悲愤,好似痛心疾首。 他埋着头,静候高高在上的北辰皇帝发话。 北辰皇帝眯起双眼,支着脑袋看向路陆,“路卿有何冤情,居然到了摘帽卸官一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路卿站起说说,朕也不是吃人的怪物,不必如此惧怕。” 路陆偷瞄着北辰皇帝,漫不经心地眼神,懒散的动作。 如果真的如所见这样,是个真正的庸君,那他大可放心,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可惜,他们北辰的陛下,是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 后宫的人,不知道被他打死多少个,有时连亲生的都不放过。 他收回思绪,带上官帽站起身,拱手作揖,恭敬道:“谢陛下大恩。” 随着北辰皇帝轻嗯一声,路陆正色道:“臣有一子,名叫路怀生,虽平时行迹恶劣,惹了不少是非,但在臣的调教下已经收敛许多,顶多是些小打小闹。” 忽然,他哽咽道:“但没想到有一晚回来时,他满身血渍,手被人弄成重伤,估计再也无法提笔,而在臣的逼问之下,犬子才说出那人的真实身份,就是六皇妃,姜国的五公 主,姜云舒所为!” 底下一片哗然。 毕竟姜云舒初来乍到,作为败方的和亲公主,嫁给的还是一个没权没势,性情暴虐的病秧子,他们是没想到会有这么胆大,敢对一个高官的儿子下手。 何况,其姐还是皇帝的宠妃。 齐辞珏感到一丝古怪,他在接亲途中,跟姜云舒相处时十分有分寸感,令人舒适。 她绝不是这种无故下手之人,唯一一次下手还是四皇妃先下手,她才反击,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可当他看向痛哭流涕,那副隐忍的样子,也不好去质问、指责。 更主要的是,他如今的兵权,早就在接亲回来之后,被陛下收回。 交给了路陆门生,也是新晋的副将,关卓远。 他敛下眸子,把自己置身事外。 “陛下,此事不能搁置,应该即刻将六皇妃控制起来,避免再次出现伤人事件。” 一官员站出队列,说着就伏跪在地,似有北辰皇帝不答应,便不起的壮志。 另一官员也走了出来,“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这不仅仅是伤害了路大人的家人,更是在打我们北辰的脸,还请陛下尽快定夺。” 话音刚落,周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 诸如此类的话传到北辰皇帝的耳朵里,他重力拍着扶手,充满怒气地吼道:“够了!” “陛下恕罪!” 百官齐拜,天子之怒,无一人敢抬头。 北辰皇帝沉沉地呼吸声在殿内响起。 良久,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眉目稍稍舒展,方才开口,“六皇妃和路怀生一事,由太子主查,大理寺帮忙协助,先将涉事人员关押至大牢。” 说罢,北辰皇帝便起身朝屏风后走去,站立在龙椅旁的袁公公着急忙慌,一时间不知该顾前还是后。 “陛下陛下,早朝还未结束呢。” 袁公公语气慌张,北辰皇帝冷漠地斜了他一眼,他立即定住,对身后仍然跪在地上的官员们说道:“今日早朝到此,各位大人下朝吧!” 说完,他就追在北辰皇帝的身后,徒留百官在殿中。 路陆和魏轩相视一笑,这一幕恰巧映入齐辞珏的眼底。 ...... “近日灾民们的病情有好转,应该再用一两次便好了。” 姜云舒摸着药篓里的草药。 最近支援灾民,姜云舒的私房钱已经花得快差不多。 为了节省成本,她命人上山采挖,再加之晒干成为药材,多的甚至还能卖掉回本 。 平日她也会带去让灾民们认识,要是遭遇不测,也好在后山挖来,以解燃眉之急。 翠竹看向手持的册子,一一向姜云舒汇报,“是殿下,据统计,应该还有三名灾民今日处理完,便可以无需服用了,另有两名还需外服,其他人都已经好了。” 姜云舒轻点头,原本她保有最坏的期望,那就是其中会有感染瘟疫的人。 幸好这里面都只是普通的病痛,她淡淡笑起来,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 她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对翠竹吩咐道:“让人收起来吧,拿去给灾民们,收拾完我们再一起过去。” “是。” 翠竹应下,转身便去找人收药。 唯留姜云舒一人在后院。 半晌,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姜云舒听着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脚步不禁朝那声音主动靠近。 “你们让让,太子殿下的金躯也是你们能碰的?” “快带我们去找你们六皇妃。” “这可是御令,你们谁敢阻拦!” 姜云舒站立在角落,看着大理寺的人嚣张的在跟翠竹摆官谱。 她的视线,挪到他们所说的金躯之人身上。 太子身着蟒袍,一言不发,低垂着头,连视线也是飘忽不定,整个人颓废至极,丝 毫没有即将成为天子的模样。 在她的凝视下,太子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边,他抬起眼,看见了角落的姜云舒。 太子忽地睁大眼,对着她做着口型,“快跑!” 姜云舒模仿着他的口型,几秒后才看清太子最自己说的话。 她皱起眉头,看向湛蓝官袍的人,他们是来抓自己的? 还不等姜云舒反应,站在太子身边的人,发现了姜云舒的身影。 “厉少卿,六皇妃在那里!” 厉飞扬斜眼看去,歪嘴笑道:“还真是说谁来谁。” 他喝声道:“来人,把六皇妃带回大理寺审问!” 厉飞扬一声令下,他的部下应声而上,很快就将姜云舒包围在内圈。 “殿下!” “你们放开我们殿下!” 被隔绝在外的翠竹,奋力掰扯人肉强墙,努力向里面靠近,想要保护住姜云舒。 姜云舒走到翠竹跟前,尽管隔着一个人,她依旧视若无睹,拍着翠竹的手安抚道:“没事,你殿下从未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第82章 完成本宫的要求,立马去大理寺 “楼弃!” “阿七!” 姜云舒一连喊出两个名字,两道黑影从众人的身前闪过。 下一秒—— 姜云舒出现在了厉飞扬的身边,脸上写着震惊两字的官兵,前后来回看着,始终不敢相信姜云舒在他们的重重包围下,去到了厉飞扬的身边。 厉飞扬坐怀不乱,他背着双手,持着恰到好处的笑,面向姜云舒。 他拱手作揖,“见过六皇妃。” “臣乃大理寺少卿,厉飞扬,此行是奉陛下的命令,前来调查六皇妃的。” 厉飞扬笑眯眯地说着,话里的压制和威胁意味浓厚。 那眼神,姜云舒更感觉是一把把暗刀,准备趁她不注意对自己下手。 姜云舒冷哼一声,抓到了厉飞扬话语里的漏洞。 “厉少卿也是厉害,陛下让你来调查本宫,你倒好,逾越到陛下前面,要来抓本宫。” “那架势,是非要逼本宫认罪吗!” 她大袖一挥,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硕大的气势,让厉飞扬心里一惊,但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那份震惊一闪而过。 反而是方才堵着姜云舒的那群官兵,心里直犯怵。 他们面面相觑,碍于厉飞扬的存在,什么也不 好说,只是眼神闪躲,不敢去看姜云舒。 厉飞扬看着那群胆小的废物,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真是群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他手一伸,旁边的侍从递来黄色的御旨,又转交给姜云舒。 姜云舒困惑地问道:“厉少卿不宣读下吗?” 厉飞扬轻笑着,“既然六皇妃不相信,不如亲自看看,臣可不敢被扣上造假御旨的帽子。” 这也符合厉飞扬的行事风格,姜云舒真是对北辰深埋着的卧龙凤雏,更加感兴趣了。 她收了下来,出乎厉飞扬意料的没有打开。 “如厉少卿所说,本宫确实不大相信,毕竟在姜国,就算是丞相没有本宫的允许,也只能待在府外,不像厉少卿这么胆大。” 厉飞扬冷笑一声,半睁的眼此时完全睁开,眼型像是一只狐狸的眼睛,狡黠、狡诈。 “六皇妃也说,那是姜国,北辰和姜国怎么能够一样。” 这句话仿佛在说,你现在可不是公主,而是北辰最不受宠的皇子的皇妃。 姜云舒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正要开口回击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厉少卿这么多年,本宫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还是四品官员,如今 这几句话,本宫真是懂了。” “君臣关系不分,逮着鸡毛就当令牌,是瞧不起本宫的皇室血统,还是你要造反!” 裴少煊缓缓走来,与他相悖的语气,正咄咄逼人的飞扑到厉飞扬身上啃咬。 看着裴少煊不合时宜的到来,厉飞扬眼尾一挑,沉声道:“六皇子、六皇妃是君,厉飞扬是臣,自然不敢这样无礼,方才是臣慢待六皇妃了,还请六皇子、六皇妃不要上心。” 姜云舒把玩着圣旨,扬唇,不怀好意地笑道:“怎么办,本宫上心了,厉少卿的一言一句,本宫可都记在了心上。” 她饶有兴致地看向一旁的裴少煊。 “不知北辰的律法,如何规定臣子擅闯皇室宅邸,还冲撞了皇室宗亲,该如何惩戒?” “擅闯他人宅邸,当众罚五大板,若有其他损失,须得双倍奉还。” 裴少煊顿了顿,低声笑道:“冲撞皇室的行为可就严重多了,不仅要罚二十大板,还要对该皇室成员,三拜九叩,再写封认错书请罪才行。” 姜云舒轻哦一声,她扭头看向厉飞扬,一字一句说道:“厉少卿是大理寺的人,想必对这些律法更熟悉,到时候可得做个好表率 ,以后要是再有人犯相似的错误,他们就可以拿厉少卿做榜样了!” 她故意加重最后的一句话。 他们两夫妻,一唱一和,惹得厉飞扬青筋暴起。 可苦于他的身份,和现在的场面,他根本下不来台,只好忍下。 “是,六皇子、六皇妃教训的是,待六皇妃随飞扬回大理寺后,便按律法向六皇妃请罪,还望六皇妃多多配合。” 厉飞扬双眸闪过一丝狠戾,到时候等姜云舒去到了大理寺,怎么折磨她不都是自己说的事情,她就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惜姜云舒他们并未给她这个机会。 “哦?” “本宫记得厉少卿说,陛下只是调查本宫,并未说要带本宫去大理寺吧?” 姜云舒哪能看不透他龌龊的心,真要是去到了大理寺,裴少煊他们估计是连自己的尸体都见不到。 虽然不知道是谁,设的这么大个局,但是她姜云舒不先弄个开场菜,岂不是太无趣了。 她故作惊讶道:“还是说,厉少卿要把本宫带去大理寺,让本宫屈打成招,那本宫可不敢去了。” 厉飞扬瞳孔一缩,没想到姜云舒会将这样的话,拿到台面上说。 这反倒让他难做,姜云舒这句话出来,势必有人会虎视眈眈盯着他的所作所为,说不准就会在这个节骨眼,将他取而代之。 正如姜云舒此刻,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可若是他不动刑,又该如何达到那位想要的效果。 厉飞扬如今进退两难。 姜云舒紧紧看着厉飞扬,只见他额头短时间,出了不少的冷汗。 她莞尔一笑,给厉飞扬一个台阶,“不过厉少卿如此为朝廷办事,本宫也不好为难,要是厉少卿答应本宫的一个不过分的要求,本宫即刻就跟厉少卿去往大理寺。” 厉飞扬脸上出现欣喜之声,“六皇妃此话当真,那飞扬必定做到让六皇妃满意的程度!” 他刚就在想,如何顺利下场,没想到传闻中的六皇妃是个没脑子的,这么容易就把主动权交给她。 姜云舒瞧着他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就知道,鱼儿上钩了。 “好啊,厉少卿居然如此说了,那得让本宫满意才醒。” “那现在厉少卿现在开始受罚,要是能捱过二十五个大板,再对本宫三拜九叩,还能写一封认错书,字体不许歪斜,遣词用句必须正确,本宫方可跟厉少卿回去。” 第83章 这一切都是厉飞扬罪有应得! “什么?!” “光是二十五大板就够难熬的。” “是啊,还要书写工整,单单是挨了板子,能够站起来就是奇迹了。” 厉飞扬听着周遭人的议论纷纷,他脸色变得铁青。 他哪能不知道,这是姜云舒的刻意刁难。 偏偏自己必须今日就把姜云舒带回大理寺,不管用什么手段。 姜云舒看着内心纠结的厉飞扬,她耸了耸肩,“厉少卿若是无法完成,不如隔日再来吧,本宫一向不爱强人所难。”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到了厉飞扬的身上,只感觉无比的沉重。 裴少煊低头看着并肩的姜云舒,她笑若观音,好似在给厉飞扬后路。 他却隐隐见到,姜云舒笑容背后的尖牙大嘴,正准备把厉飞扬吃干抹净。 姜云舒悠哉等着厉飞扬,将答应的话说出口,在他失败之后,借此吊出这背后的大鱼。 “臣厉飞扬,言出必行,现在便可开始。” 厉飞扬垂下的手一点点攥紧,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怒火。 他的话不出姜云舒所料。 姜云舒闭眼点头,看不见的双眼底下,是他人无法打探的心思。 “厉少卿同意就好。” “现在我们就去大理寺门前,厉少卿 当众接受惩罚,顺便让附近的百姓帮忙见证,可别说本宫欺负了厉少卿。” “是……” …… 大理寺。 姜云舒瞧着敞开的大门,外面堆满了百姓,她不过刚把厉飞扬要受罚的事情传了出去。 结果没一会儿,就来了如此多的人,要做她的观众 她扭头看向眼前广阔的空地,待会儿厉飞扬要受罚的相关物品,已经尽数摆在了面前。 “阿七,去看看那板子。” 阿七上前颠了颠板子,沉重的板子在他手中晃了两下,确认无误后向姜云舒点头。 见状,姜云舒对厉飞扬伸手,开口道:“那就有请厉少卿开始吧。” 厉飞扬嗤笑道:“六皇妃这么小心翼翼,是不相信飞扬吗?” 姜云舒坐上阿七搬来的椅子,在阴处的她面无表情,直直看着厉飞扬,脸白的吓人,如同低于来的厉鬼。 直到厉飞扬快要受不了,她才莞尔一笑,“厉少卿是天真,还是真蠢,本宫要是轻易相信一个人,岂不是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厉飞扬脸色瞬息而变,他咬着后槽牙,警醒自己这是他们挑怒你的手段。 “叙旧的话我们就不多说了,赶紧开始吧,这里可不止我一个人 等着呢。” 姜云舒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后。 厉飞扬侧头看去,那群百姓不知何时挤了进来,比方才的人数还要翻了一倍。 厉飞扬扫了一眼人群,发现了夹杂在其中的熟悉面孔。 他吐出一口浊气,知道这不能再拖了。 趴上长板凳,咬着袖口的衣服,闷声催促道:“来吧,快点把这二十五板子打完!” 一旁的官兵高高扬起板子,重重地落在了厉飞扬身上,他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一。” “二。” “......” “二十。” 在两旁官兵左右交替打板下,很快就只剩下了最后五板。 姜云舒惬意地靠在椅背上,欣赏着面前厉飞扬,想要弄死自己,但却拿自己毫无办法的神情。 厉飞扬垂下的脸不停向下滴汗,双眼却抬起,强撑着自己看着姜云舒。 两只眼睛仿佛冒着火,神色在姜云舒眼中,倒是比刚开始见的时候,凶恶了几分。 姜云舒掀起眼皮,望向厉飞扬的身后。 他背部的衣袍早就变的湿漉漉,那暗沉的一片,此时已经无法辨认,到底是汗,还是血。 口中的袖摆也被他咬的破烂不堪,黏糊糊的一团。 在下一次板 子落下时,厉飞扬已经无力含住,他吐了出来,撕咬下的布料,滚到了姜云舒的脚边,展现在大家的眼前,一眼望去让人感到恶心。 大理寺门口的百姓中,忽然响起一人的质问声,“咦,那是什么?” “该不会是厉少卿吐出来的肠子吧!” “笨,哪有肠子就这么点的。” “活该,这厉飞扬就该受这些惩罚,六皇妃今日的做法,真是大快人心!” “说的就是,他作恶多端,都是他该受的。” 那些辱骂厉飞扬的话,一字不落的钻进姜云舒的耳朵里,更是让厉飞扬听了进去。 “噗!” 姜云舒凝望着厉飞扬,他一口鲜血飞出,直接溅到了她的绣花鞋上。 她猜想,厉飞扬是听了那些话,直接气急攻心了。 当她看见新鞋糟了污渍,脸面泛起不悦,丢下一句,“晦气!” 翠竹立马蹲下身,替姜云舒把鞋子脱了下来,“这恶人的鲜血沾了殿下的鞋,可是会染上污秽之气的,翠竹替殿下丢了,改日再定个新的。” 姜云舒轻嗯一声,接过阿七递来的白水饮下。 如此被捧着的姜云舒,和在炙热阳光下,遭受刑罚的厉飞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厉飞扬冷笑一声,喃喃道:“拥有权力,果真能呼风唤雨。” 姜云舒余光窥见脚边的布团,正要踢走,脸却被裴少煊掰了过去。 她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俊脸。 只见裴少煊眉眼皱在一起,裹着些许恼怒和醋意,小声又严肃地说道:“夫人该多看看在下才是,那么恶心的场面和人,可不值得夫人你去看。” 姜云舒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裴少煊这是又吃了酸醋。 那幅小孩子较真的模样,令她不禁上手捏起了他的双颊。 她灿烂一笑,夺了裴少煊所有的目光。 “怎么还吃这种飞醋了,他算个什么,我可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 姜云舒附在他的耳畔说着话,故意压低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更是蛊惑他的毒药。 瞧裴少煊不再出声,姜云舒偷偷呼出一口气,总算是放下了心来,要是再不哄好他,不知道又要纠缠自己多久。 一阵热浪忽然袭来,吹的姜云舒都忍不住扇着衣衫。 她抬头看着今日的太阳,刺眼的光亮,让人只能挪开目光,更别提一直在这下面的厉飞扬。 她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厉少卿你 第84章 最后五板,厉飞扬是否可以撑住? 因姜云舒的话,众人的视线,放在了厉飞扬的身上。 聚在身后的视线,如同烈日一样在他背上,散发着灼热感。 掠过的风还未给他带来一丝惬意,就将他的衣衫紧紧贴在伤口处,下意识的倒吸一口气。 那种难受的感觉,犹如一锈迹斑斑的钝刀,在他身上反反复复地切割,令他难以忍受。 门口再次讨论起来,“你们说,厉少卿是认输,还是不认输啊。” “是我我就认了,这么多板子和要求,谁扛得住啊?” “厉少卿那么不择手段,我堵他肯定会继续扛下。” “哎,那我赌他不会!” “……” 门外的人开始了下注,赌厉飞扬是否会继续,能不能成功,一大半的人都赌他会继续,会成功。 其中下注的人,不乏有大理寺门口的守卫。 姜云舒闭起双眼,感受着清风抚过,她静静等待。 等厉飞扬的回答。 等百姓们最终的下注结果。 直到门口渐渐没了声音,姜云舒忽地睁开眼睛,明亮的眸子,再次看向厉飞扬。 她踩着刚换的新鞋,慢步走向厉飞扬,弯身贴着厉飞扬的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跟本宫斗,是不是发 现自己还差一点。” 姜云舒观察着厉飞扬的神情,是那种恨之入骨、羞愤,迫不及待要把她撕碎的眼神。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越恨她越好。 不等厉飞扬开口,姜云舒继续道:“怎么样,你还要继续吗,该不会为了保全自己,不跟本宫再斗下去了吧。” “若真是这样,你背后的人肯定失望极了,本宫也会失望,因为说不准,今天就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她语气带有笑意,说出的话,却让厉飞扬感到背后一凉。 他从头到尾,就没有提过有其他人的存在,姜云舒是如何猜到的。 结合她的话来看,现在的一切,就是姜云舒他们设的一场局,就等着自己跳入进去。 厉飞扬呆滞的看着她,那半弯的眼眸里,是一望无际的排斥和轻蔑。 他试图从中能看出些什么,结果一无所获。 他一腔热血,被激起无尽的怒意,难道她真的要被这个肖小女子,给打扒在地上吗? 这件事就是天大的笑话! “臣,厉飞扬,今日就要把,这二十五板子给受完了!” 他身上的力气,不足以支撑说出完整的句子。 在他要继续说着的时候,接踵 而来的是一口鲜血,从他喉间涌出,又一口喷在了地上。 这一次,姜云舒顺利躲掉,她可不想再浪费第二双鞋在这里。 她双眼冷漠地看着厉飞扬,只想早点结束这场闹剧。 “厉少卿!” 厉飞扬的部下,紧张地给他擦拭着血迹。 他躲过部下地擦拭,继续着没有说完的话。 “殿下就好好坐在那里看清楚,等着和我在大理寺呆着吧。” 见厉飞扬下定决心,姜云舒满意地点点头,撇嘴一笑,“若是这样便最好,那本宫便等着瞧了。” 她又回到位置上坐着,静静望着厉飞扬接下来,接受那最后的五个板子。 没东西可以咬的厉飞扬,加上身体无法动弹,只好硬生生的独自承受。 官兵高高扬起板子,押了赌注的人们激动地喊道:“你们看,我就知道厉少卿肯定会答应下来!” 旁边的人泼了盆冷水,“答应了又怎样,这五个板子还没熬过去呢。” “对啊,谁输谁赢,还没有见分晓呢!” 支着脑袋的姜云舒,饶有兴致地听着人们的谈论。 唯独对最后一句不满。 怎么会没有见分晓呢,明明这场局里,她就是最后的赢家。 “啊!” 厉飞扬的惨叫传入众人的耳朵里,那声音凄惨无比,带有些许哭腔和颤音。 板子每一次的落下,厉飞扬便哀嚎一次。 背上正在愈合的位置,现在又重新绽开,即将干涸的衣衫,再次被鲜血和汗液染湿。 那番滋味,俨然比刚生成的伤口,更加令人疼痛。 随着厉飞扬发出最后一声惨叫,二十五个板子,也被他停了过去。 赌厉飞扬赢的人们,不免激动起来。 接下来只要厉飞扬站起来,对姜云舒行三拜九叩,再写一封认错书就够了。 “厉少卿,快,快起来啊!” “起来啊厉少卿!” 人群里逐渐在为厉飞扬发生,好似他从前做过的坏事,变得不值一提。 姜云舒淡淡扫视着他们。 人,就是这样,触碰到利益的时刻,就算那人杀过你的家人,烧了你家的房子,但只要能为你带来利益,那就可以站在杀人凶手的背后,为他提供一切。 正如现在的厉飞扬。 前一秒,还在遭受百姓的唾弃。 现在,变成了人们鼓励的对象。 真是有够可笑。 厉飞扬勾起唇角,现在他最艰难的已经熬了过去。 只要他站起来,接下来的行为都无比 简单,今日的事情就成了定局。 他双手颤颤巍巍,扶着长凳,过了好一会儿,脚才刚碰到地面。 又过了许久,他刚脱离了长凳,一个失重,平衡不稳导致他四仰八叉摔在地面。 “厉少卿别躺着了,快站起来!” “怎么回事啊,我还真以为能五十博一百呢!” “果然一个烂人,就是不能期待!” “真是扫兴!” 唏嘘声颇多,纷纷表示对厉飞扬的失望,渐渐又开始了对他的唾骂。 地上的颗粒,摩擦着他的后背,就算是在旁的人看了,也会龇牙咧嘴。 连姜云舒也不例外,但她只能感受到,一种名为兴奋的感觉,在自己的身体里游走。 这好比之前对付姜晚秋的时刻,她心里无比畅快,但依旧感觉闷闷的。 瞧着厉飞扬的倒霉样子,她忍不住添把火。 “怎么了厉少卿,做出这么个王八摔跤,无法翻身的样子。” “是担心本宫坐这么久无聊,给本宫寻点乐子吗?” 如今厉飞扬的样子,与姜云舒口中说的王八翻面,十分相像。 站立在旁的翠竹笑出声,搭腔道:“肯定是给殿下寻开心,殿下这么尊贵 第85章 我要学武,不做羔羊,不做鱼肉! 在姜云舒的激将法之下,厉飞扬强撑着身子,在众人的瞩目下,摇摇晃晃站起。 宽大的官袍,在汗液和风的作用下,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姜云舒瞧着他佝偻身子,在刺眼的阳光之下跌跌撞撞,朝自己走来。 厉飞扬忍着疼痛,脱下官袍,只留一身里衣。 距姜云舒两米远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他朗声道:“臣厉飞扬,因行为不当,按北辰律法对六皇妃行三拜九叩之礼,即刻开始。” 姜云舒轻嗯了一声。 忽然正襟危坐起来,睥睨着眼前的人,拿出最好的态度,算是对他最后的尊重。 只见厉飞扬双手颤抖,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双掌合一放在胸部下,腹部上。 直立的腰板,眼睛平视前方,朝姜云舒闷声磕了三个头。 他缓缓站起,动作过大,拉扯到了伤口。 厉飞扬闭上双眼,五官因强烈的痛感,皱在一起。 他的部下伸出手想要搀扶厉飞扬,却被一旁的裴少煊出声制止,“厉少卿,这些事情得你亲历亲为,你应当知晓吧?” 裴少煊本就对他出场时的行为感到厌恶,再加上姜云舒频频看着他,心里多是不爽。 碍于裴少煊的身份在这里,部 下也不好再往前走,为难地看向厉飞扬。 厉飞扬斜眼道:“飞扬必定自己走完整个流程,谁也无须帮忙。” 部下见他如此,退回到了一边。 厉飞扬慢缓缓的再次跪下,重复起方才的动作。 姜云舒瞄见裴邵半张的嘴,她一把按在他的手背上,抿唇摇头。 裴少煊才就此作罢。 她要收回手,遭到一股力的阻拦。 不用看,也知道是裴少煊做的,这人吃醋真是太可怕了,姜云舒心想。 良久,厉飞扬的三拜九叩终于结束,门口人们押他赢得,已经开始欢呼,庆祝自己的目光长远。 姜云舒嗤笑一声,这最后一关还没过,笑得未免太早? 还是说,她一个弱女子,加上异国的身份,反而还不如厉飞扬让他们信任。 经过这么一系列的动作,厉飞扬的额头早就爬满了汗珠。 挂不住的汗珠,又一颗颗滴在地面上,好似从蒸炉中爬出,汗多的可怕。 他嘴唇白的瘆人,如同假人一样,双目无光往案桌去,口中喃喃道:“就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了......” 姜云舒远远望着已经魔怔了的厉飞扬,心里毫无愧意。 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厉飞扬咎由自取。 这短短的时间内,姜云舒就看出了厉飞扬对于权力的渴望,她不过想要保全自身,但这些人非要打扰自己,那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了。 她双眼映着厉飞扬的身影。 不出意料,他还没走到案桌前,就直接栽了下。 “厉少卿!” 随着一人的喊叫,大理寺顿时哄乱起来,大理寺的人纷纷围在厉飞扬的身边,生怕他出些什么事情。 门口的看客们不欢而散,对厉飞扬的死活根本不感兴趣。 输了钱的只能灰溜溜跑了,倒是东家和极少数的人赢得盆满钵满。 和姜云舒想的一样,最后的赢家就是她。 见状,她也不想再呆下去,她收回视线,对裴少煊几人说道:“走吧,这里就让他们自己人处理。” 几人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坐上了来时的马车,往六皇子府邸的方向驶去。 暗中与人群逆行的一人,正注视着姜云舒几人的离去。 ...... 深夜,六皇子府。 往日繁星璀璨的夜空,此刻变得乌黑黏稠,黑压压的一片,看的人好不自在。 像是暴风雨来前,警示众人的预兆。 黝黑的屋内,单凭一只点燃的红烛照明,摇晃的烛光照映在姜云舒和裴 少煊两人身上。 站在窗边的姜云舒,身后被烛光拉长的影子,偏斜地落落在了裴少煊的影子边。 裴少煊头一歪,地上的影子头靠在一起,如同两人真的依偎在一起。 姜云舒望着窗外,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的事情。 回想着今日发生过的事情,一个想法油然而生,她的眼眸陡地亮了亮,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屋子中央。 裴少煊看着那膜影子,重新归回到主人的脚下,和她融为一体,一丝落寞降到他的身上。 “裴少煊。” 他应声抬头,仰望着站定在跟前的姜云舒。 明明那烛火在姜云舒的身后,他却从姜云舒眼睛,看见两颗跳动的火星正蓄势待发。 只听,姜云舒她又说,“我要学轻功,学傍身的功夫,你能不能教我,或者给我寻个武夫,我不想做待宰的羔羊,再等着别人去就我。” 她语调波澜不惊,眉眼蕴含的是异于常人的刚毅和沉着。 姜云舒不愿再做案板上的鱼。 她面前就有一个最好的榜样,悲惨的童年下,裴少煊都能学得一身功夫,暗地里的身份是多少人花重金只为了见一面的。 既然他可以,为什么自己不行? 就因为自己是女子? 她不信这个邪,从来相信无鬼神之说的她,都能获得重来一世的机会,女子逆天又如何不能? 裴少煊知道,姜云舒说出的话,一向说到做到,就算自己不答应,她也会自己另寻出路,不如干脆自己应下。 “好,夫人说的事情,在下竭尽全力教你。” 瞧他一口答应,姜云舒面上的表情转为欣喜。 这下她终于可以将那首剑舞,舞得不再阴柔,而是刚柔并济。 更主要的是,她又多了一个筹码。 “跟在下来。” 裴少煊起身走在她前面引路,姜云舒跟着他走到了一堵书柜。 她打量着那面书柜,思索着上面哪本书可以帮助到自己时。 就看见裴少煊转身走到案桌下,将一个木板挪开,显露出下面悠长的通道,她顿时傻了眼。 这里居然有个暗室,简直匪夷所思,而且裴少煊丝毫不避讳自己。 裴少煊耳尖微动,没有听见走动的声音,当即回头看向姜云舒,“怎么了夫人,是害怕在下把你带下去抛尸吗?” 他淡淡一笑,想跟姜云舒开个玩笑。 谁知她待在 第86章 玉佩的来历,竟然和裴少煊相关! 裴少煊望着呆楞如鸡的姜云舒,和那幅不相信自己的眼神。 顿时了然心间,他的夫人站在那里,自己脑补出一场大戏呢。 他眉尾轻佻,笑的痞气十足,是姜云舒没有见过的模样,令她看的更是一愣。 她原以为自己喜欢的是谢司珩清冷的样子,没想到眼前的男子,更加会蛊惑她的芳心。 会上瘾,会变得不舍,会一步一步占领她的整颗心。 裴少煊瞧她依然如此,将其中利害点明道:“夫人你活着,比死了更有用,而且在下还舍不得让夫人赴死,大可放心。” 他勾出一抹笑意。 晃神的姜云舒,终于把心思摆正。 她缓了缓心思,走到裴少煊的面前,端出不惧怕的样子,“我可没害怕,可别用几句话污蔑我。” 裴少煊没有拆穿她,只是笑着摇摇头,喃喃道:“某些人就是嘴硬。” 姜云舒默默忍下,谁让她每次都说不过裴少煊。 下了台阶便是深不见底的通道,裴少煊关上木板之后,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姜云舒变得胆战心惊,如此漆黑的夜,总是会打起惊雷,她也会变得容易受惊。 “嚓——” 她猛地一跳,撞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借着燃起的火光,她仰头看见了熟悉的面孔,裴少煊也正凝视着她。 窘迫的场面,姜云舒一时间想不出个合理的借口。 裴少煊将她扶正,看她站稳了之后,才缓缓放开。 “夫人站稳,雨天里面总是潮湿,容易打滑。” 姜云舒松了一口气,所幸裴少煊为自己找了借口,她可不想再被裴少煊抓到一个把柄。 两人一前一后,亦步亦趋。 通道过于窄小,而且只有一条来回的路,每次只能通行一个人。 碍于地面湿滑,他们的脚步放得很慢,花了许久的时间才走到通道的尽头。 姜云舒看着眼前的石门,上面有个圆形的缺口,比巴掌还要小几圈,她看着觉得有些眼熟,却也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夫人,将这个放上去试试。” 姜云舒闻声侧头,看着裴少煊从身侧起来两枚半个玉佩,它们在裴少煊的手掌上合二为一。 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裴少煊是如何弄到另一半的? 这个答案她无从得知,也不想过问,最终埋藏在了心底。 调整好心绪的姜云舒接过玉佩,内心忐忑地放了上去。 她静静等待着石门的响应。 如果有反应,是不是可以 证明,裴少煊可以帮自己找回缺失的记忆,因为这块得到玉佩的印象,也早已变得模糊不已。 上次和裴少煊所说的,都是从零零散散的记忆里拼凑出来。 一想到这些,姜云舒的脑袋又变得奇痛无比,她揉着太阳穴,耐心等待石门,却迟迟不见动静。 裴少煊看着姜云舒的动作,又看向那两枚半个玉佩。 “……换这个试试。” 他再次递来一枚半个玉佩。 姜云舒眉头紧锁地接过,这不是那日她看见多出的那个? 她管不了太多,把右边的半枚玉佩换下。 那半枚玉佩刚放进去,石门立马发出了声响。 石门缓缓的从两边打开,展现出密室最终的环境。 率先进入的姜云舒,很快就被尘封已久的密室给呛到,她掩着口鼻才勉强能抵挡住一些不适。 她不停扫视周遭的环境,桌面上的宣纸早已泛黄,上面写写画画的语言,显然不属于姜国和北辰,旁边还堆叠着一些和兵法相关的书籍。 顺着看去,便是架子上的宽大的木匣,然而上了锁,姜云舒无从得知。 裴少煊将火把点燃,密室内的环境一下变得明亮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化,刺到了还未适应的姜 云舒,她闭了闭眼,勉强缓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裴少煊捣鼓起那木匣。 裴少煊包了起来,前后观察了一会儿,掏出怀里的匕首。 姜云舒心中大呼不妙,脚步挪向门口,要是有变动,她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 心脏砰砰地跳起。 裴少煊的手高高扬起,姜云舒不停地倒退,却看见他一刀砍掉了那把碍事的锁。 姜云舒高高悬起的心再次落下。 裴少煊抱起那个木匣,吹落了上面的灰尘,将木匣轻柔地打开,“夫人选一把趁手的武器吧,以后在下便教你如何使用。” 姜云舒一眼望去匣子内的武器,大到长剑,小到银针。 造型虽然朴素,但凭借她多年看财宝的经验而言,这些东西肯定来历不凡,打造所用的东西必然也不是凡品。 翻来覆去看了那么久,一时间让姜云舒看花了眼。 她看着眼前的那些武器,仿佛听到了它们纷纷在说,选我,选我,选我! “裴少煊你帮我选一个吧。” 姜云舒把难题抛给裴少煊。 她实在是选不出来,如果时间充足,她真想都学个遍,谁还做选择? 瞧姜云舒这么说,裴少煊认真地打量起那些武器 。 他一把一把拿出来,嘴上念念有词,认真的比对着每个武器的优势。 姜云舒瞄见桌上的半枚玉佩,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裴少煊,那几枚半个玉佩,你是怎么得来的?” 裴少煊掀起眼皮,对上她眼神的下一秒,瞬间挪开,像是有意在躲避。 “……某个亲人给在下的。” 姜云舒又问,“你得到的时候,是完整的一枚圆形玉佩吗?” 裴少煊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感觉到真相近在咫尺,凑近到裴少煊身边问道:“我的半枚玉佩和你的半枚,应当属于一块,你知道它是怎么不见的吗?” 裴少煊眼底情绪复杂,他抿了抿唇,心不在意地说道:“在下弄丢过一次,拿回来的时候便只有半枚。” “夫人的这半枚玉佩,应当是那时候流落出去,辗转一番落到了夫人手里。” 他说的话无懈可击,令姜云舒找不到突破口。 可当裴少煊话说完没多久,许许多多的片段在姜云舒的脑海里闪过。 其中就有这枚玉佩。 她扶着桌沿,脑袋好像要炸裂一样,令她痛不欲生。 姜云 第87章玉佩、裴少煊、消失的回忆,究竟有什么关联? 姜云舒缓缓醒来,沉重的眼皮被她强硬撑开。 她扫视着周围,发现自己回到了上面,而且还在床上。 自己到底是怎么晕倒了? 她眉头微微皱起,努力回想晕倒前的画面。 最后的画面,停格在裴少煊瞳孔放大,手足无措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在这之前的事情,就是她和裴少煊交谈玉佩的来历。 再然后,就是一段段画面闪过。 一道灵光,从姜云舒的脑中一闪而过。 对! 只要一和那些消失的记忆、画面相关,她总会出现不适。 像是某种力量,在抵抗自己寻找。 可越是这样,她越想要查明真相。 “你醒了?” 身旁传来裴少煊沙哑的声音。 姜云舒看去,映入眼帘的是裴少煊满脸疲态。 仔细一瞧,他眼下的黑眼圈都要挂不住了,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裴少煊上下打量着姜云舒,紧接着又拍了拍握着的手背,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幸好夫人你没事,方才大夫来过了,说是受到了刺激才会晕倒。” 他的嘴角下垂,表情严肃地问道:“夫人想到什么了,说出来让在下替你分担一些。” 姜云舒看着他真挚的眼神,眼 底混杂的情绪复杂,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真相。 毕竟空白的记忆片段,很容易就因别人几句话轻易篡改。 她佯装回想,过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记得了,应该是密室内太呛鼻了。” 裴少煊没有多想,也没有继续追问。 姜云舒坐起身子,张望了一圈屋内,始终没有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翠竹他们还没回来?” 虽然她让翠竹跟阿七一起去难民区发药,但现在应该回来了才是。 而且按翠竹的性格,听说自己晕倒了,应该是寸步不离才是。 如今却见不到她,真是过于离奇。 裴少煊答道:“他们回来了,翠竹听说你晕倒了,坚信是你最近操劳没吃好,自己跑去厨房给你备吃的了。” 姜云舒点点头,这也符合翠竹那个家伙。 话音刚落没多久,屋内便响起了交叠的脚步声。 “陈婆,你说是不是做的太早了,也不知道殿下醒来没有,放凉了可不好吃。” “哎呀,翠竹姑娘你护主心切,想必六皇妃看到肯定是非常欢心,到时候热一下也不碍事,更何况六皇妃已经睡了三个时辰,应当已经醒来了。” 此话过后,两人也不再搭话,只是 加快步伐走入了屋内。 两人刚迈入屋内,就看见醒来的裴少煊,翠竹激动万分,“殿下,你终于醒来了!” 姜云舒探头看去,就见翠竹已经泪眼朦胧,正迈着步朝自己过来。 看着她那副激动的样子,姜云舒猜到翠竹这家伙肯定想要给自己一个熊抱。 再看她手里的热菜,和满当当的汤,姜云舒大呼不妙,立马出声制止道:“翠竹,你这菜和汤是想让你家殿下吃最热乎的吗?” 翠竹吸着鼻涕,站立在原地。 陈婆笑着在旁说道:“翠竹姑娘你真是高兴坏了,我们手里的菜还没放下呢,你过去难免有些汤汁会弄到床上,待会儿过去六皇妃也不会飞掉。” 说罢,看着翠竹纠结到来回打转的样子,三人纷纷笑出声来。 下了床的姜云舒,和裴少煊来到了圆桌旁。 姜云舒喝着翠竹盛来的肉汤,问道:“难民区那边怎么样了?” 翠竹一边为姜云舒布菜,一边说道:“今日施粥晚了些,但好在部分灾民身体硬朗起来,自己寻了工作,勉强能混上一口饭吃,破屋也做了加固,下月好起来,殿下就不必担心他们的衣食住行了。” “嗯,这样便最好,那些 没法找到工作的,就把府内浣衣、修剪树枝的工作包给他们,但无需让他们知道。” 翠竹看着淡定吃菜的姜云舒,心里知道,姜云舒这样做,无非是不想伤害他们的自尊心,还能给他们稳定的收入保持生活。 她不忍落泪,带着哭腔说道:“殿下,你真是人美心善,翠竹能跟着你真是服气。” “见过殿下,六皇妃。” 姜云舒瞧着刚进来的阿七,见他看见翠竹落泪掏出帕子的行为,刚要夸赞下他们的关系缓和。 谁料,阿七的话让她的话生生停在了喉间。 “擦擦泪吧,这张小花脸让六皇妃看了,等会儿她就不要你了。” 翠竹听后,接过帕子随意擦了下眼泪,不顾及旧情一拳打在了阿七手臂,“你不贫嘴会死啊!” 看着两人的打闹,屋内一下热闹起来,不再沉重,众人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与此同时另一边,刚上完药的厉飞扬正趴床上。 一想到最后是姜云舒赢了,而自己丢了面子,还没把她关押进大理寺,心里就一股怒气。 他咬的牙滋滋作响,吼道:“姜云舒,我势必要你好看!” 这样似乎还不够他解气,四处寻找东西发泄的他,一 把就将床头的花瓶朝地上摔去。 花瓶在门口刚出现的人脚边碎裂。 “厉少卿光是吼吼,可起不到什么作用。” 厉飞扬看了过去,来人是路陆大人的得意门生,魏轩。 此人官职二品,远比四品的他高太多。 “见过魏轩大人。” 他慌张地起身就要给魏轩行礼。 魏轩走上前,笑盈盈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厉少卿何必这么见外,我们都是同僚,还是帮路大人办事,何况你刚受了伤,不必如此。” 厉飞扬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内心瘆得慌。 这人外号笑面虎,和你谈笑风生间,就能让你满门抄斩,这样的案例数不胜数。 见魏轩如此说了,厉飞扬只好用颔首代替行礼,“不知魏大人此次来,是否是为白日卑职逮捕六皇妃失败,前来处罚的......” 魏轩听后哈哈大笑,“厉少卿还真是容易担惊受怕。” 厉飞扬尴尬地赔笑。 只见魏轩收敛了笑声,正襟危坐说道:“六皇妃她们狡诈,你会这样也是意料之中,路大人已经向陛下申请了逮捕六皇妃的文书,此事你不必担忧。” 厉飞扬松 第88章六皇妃还请和我们去大理寺一趟 月色闪入魏轩的眼中,透着一丝狡黠。 只见他轻声说道:“把六皇妃好好关在大理寺,好吃好喝供着,以免有人借题发挥,但就是不放出来,若是能让她认罪是最好的,不过路大人说,就算她不认罪,他也是有办法的,你没必要操心。” 说着,魏轩从衣袖中掏出一瓶药给厉飞扬,“这是路大人慰问你的药品,这可是上好的御药,你可得小心点用,就是用时略疼罢了。” 厉飞扬脸上写着错愕,这次路大人居然没怪罪他,还派得意门生来看自己,这是不是说明路大人看到了他的有用之处?! 他激动地接过,眼中饱含热泪,“谢路大人,谢魏大人,以后上刀上下火海,卑职厉飞扬在所不辞!” 魏轩狭长的眼眸打量着他,似笑非笑的点点头。 “好好养病吧,过几日可需要你出场。” 厉飞扬轻嗯一声,拜别了魏轩。 攥着药瓶的手缓缓收紧,他看向窗外,发誓要让姜云舒身败名裂,和自己遭受一样的待遇。 ...... 六皇子府。 晨风微微吹来,吹动细小的云片,浅蓝明净里泛起了小小的白浪。 自从上次厉飞扬那件事情后,姜云舒每日都缠着裴少煊 带着自己练习,如今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是时候该检验成功了。 在裴少煊的安排下,此时的姜云舒和阿七过起了招。 身着浅青色练功服的姜云舒,按照裴少煊所教的方式,反握匕首。 她手中的匕首,是裴少煊那日从密室专门带出来的,上面镶有红宝石,另一面则是蓝宝石相互呼应。 在绚烂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来的光彩耀眼,且雍容华贵。 反观阿七,他手持着粗糙的木剑,连剑头都是钝的,在外人的眼中,这把剑肯定扛不住三两下。 两人交缠在一起,姜云舒瞅准机会,毫不留情朝着窥见的地方捅去。 阿七反应迅速,立即将木剑挡在身侧,轻微一划,轻而易举地抵御了姜云舒的进攻。 姜云舒和阿七过招艰难,没一会儿便大汗淋漓。 可姜云舒十分畅快,好似平时积攒的压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偏偏翠竹对姜云舒非常担心,她拧眉纠结地看着缠斗的两人,向坐在一旁的裴少煊问道:“姑爷,我们家殿下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阿七他有分寸,难道翠竹姑娘对你们家殿下不相信?” 目不转睛地看着你来我往的姜云舒二人翠竹,听到裴 少煊所说的话,抽空瞄了他一眼,心中隐约有些不满。 “当然相信,我们殿下是最厉害的,肯定能把那个贫嘴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裴少煊轻轻一笑,不在说话。 他仔细看着两人的过招,发现姜云舒的出招狠辣,但这也是她致命的弱点,不给自己留有防御的机会,一旦被敌人发现突破点,很容易就会被拿下。 不出他所料,很快阿七便把木剑抵在了姜云舒的脖颈。 阿七轻笑一声,“六皇妃你输了。” 被他指着的姜云舒挑起单边的眉毛,嗤笑一声,“当真如此?” 困惑的阿七皱了皱眉头。 就是现在! 姜云舒弯腰下身,双手撑着地面,她扭动着腰间,完成一个倒立回旋踢,把阿七手中的木剑踢到了远处。 紧接着,她抓紧时间一个滑步过去,杀到了阿七的身前,反手围着他的脖子,只要轻轻一划便会大动脉过多流血而亡。 “怎么样,谁输了?” 姜云舒压住了眼底激艳光华,脸上抑制不住的高兴。 她将这几日学到的,都融合在了一起,今日甚至能够出其不意将阿七反杀。 她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旁边响起了齐齐鼓掌的声音,姜云舒收 回了匕首,看着翠竹率先冲到自己的身边,“殿下你也太棒了。” 她搂着姜云舒的臂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翠竹就知道殿下你会赢,不想某个人只会刷嘴皮子。” 说完,翠竹斜了一眼阿七,不掩盖眼底对他的不屑。 “这都是......” “嗯?” 阿七刚要为自己辩解,却收到了裴少煊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 没听清阿七说话的翠竹,追问道:“你说什么?” 碍于裴少煊的警告,阿七讪讪摸了摸自己鼻梁,闷声道:“没事,我什么也没说。” 看在眼底的姜云舒,知道阿七这次是对自己放了水。 她由衷地笑了笑,拍了拍阿七的后背,“要不是阿七你陪我操练,我也不会进步的这么快。” 裴少煊清了清嗓子,抬眼看向姜云舒和阿七触碰的地方,“在下呢?” 厚脸皮的裴少煊,挤开了阿七,蹭到姜云舒的身边,深情款款地说道:“在下记得,日日夜夜陪在夫人身边,不说劳苦功高,但也算尽心尽力。” 姜云舒别开他靠近的脸,敷衍道:“是是是,真是辛苦你了,午时让陈婆给你弄个补汤。” “见过六皇子、六皇妃。” 四人看向出 声之人,就看见魏轩和厉飞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拐角,身后跟着前几日来时带着的官兵。 背着手的魏轩,笑眯眯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幸福时光,这次我们是来带六皇妃回大理寺的。” 裴少煊挡在姜云舒身前,她借此把匕首合上丢进了胸前,堪堪可以隐藏住巴掌大的匕首。 “你们又来做什么,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是不是还需要本宫再教教你们,君臣二字怎么写?” 瞧着裴少煊如此咄咄逼人,魏轩淡淡一笑,看向随行的侍从,“去,把这个给六皇子他们看看。” 得令的侍从,恭敬的双手供奉着明黄圣旨走了过去。 裴少煊展开圣旨,上面赫然写着,即日起,将六皇子正妃姜云舒,关押进大理寺,由太子、魏轩、厉飞扬,共同查办路怀生遭遇刺杀一案。 在其身后的姜云舒,将圣旨上的内容收入眼底。 她没想到这一刻来的如此之快。 姜云舒看向不远处的魏轩,只见他看见自己挪去的眼神,轻轻颔首向自己作礼。 “ 第89章地牢囚犯的调戏 “哦对了。” 魏轩掏出令牌,他举在跟前展示给众人看。 “六皇子、六皇妃,我们这次进宅是获得准可,你们可千万不要误会。” 魏轩眉眼弯弯,眼中的笑意深不见底,他伸手在前方引路,一副恭顺的样子似乎真的无害,看模样只是想请姜云舒协助官府办案。 姜云舒远远瞧着,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直觉告诉她这其中有人要做文章。 在她眼中,魏轩如毒蛇一样,在暗地里吐着蛇信子,就等着她靠近,一口咬在致命点注入毒素。 就算她此时不愿和他们走,又有什么办法,她上次那招已经用过了,何况人家拿着圣旨找到家门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她紧缩的眉头,早就随着平复的心情舒展开来。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刚迈出脚的姜云舒,被裴少煊一把拉住,担忧和愁苦藏在了他的眉间,若不仔细看可能不曾发现。 姜云舒看出他的心思。 她摇摇头,拍了拍裴少煊的手背,让他安心,随即扒开了覆在手腕上温热的手掌。 没有了束缚的姜云舒转身离去,她行至魏轩跟前,冷漠地说道:“走吧,魏大人 。” 佝偻着身子的厉飞扬,正双目充血地盯着姜云舒,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魏大人,按照大理寺平常捕人的顺序,得先给疑犯戴上镣铐,避免他们趁机给泡了。” 说罢,厉飞扬晃了晃手里备好的铁铐,发出叮当响的声音。 姜云舒看着略微魔怔的厉飞扬,他想要给自己点颜色看的心思,几乎写在了脸上。 她忍不住发笑,引得一旁的厉飞扬不满。 厉飞扬强忍着怒气,问道:“六皇妃笑什么,难道被捕也能令你开心?” 姜云舒清了清嗓子说道:“本宫是没想到,前段时间的事情令厉少卿憔悴不少,看着心中颇有埋怨,毕竟你的上司都还没开口,你便替他开口了,又或者是这位大人的安排,怕本宫跑了?” 魏轩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忘记和六皇妃介绍了,臣叫魏轩,官位不高,担不起皇妃口中的大人两字。” “时辰不早了,六皇妃还是先随我们回大理寺吧。” 厉飞扬见状,悻悻地收回了镣铐,如游魂一样跟在他们身边,走出了六皇子府。 六神无主的翠竹,看向一旁的裴少煊,焦急地问道:“六皇子怎么办,我 们家殿下怎么会被大理寺抓了,我们来了北辰,什么坏事也没做过,怎么能把殿下给抓了。” 她垂下眼眸,思考着在北辰干过的坏事,愣是一件都没想出来,毫无头绪。 裴少煊收回视线,看向翠竹,“以前如何,现在依然一样。” 说罢,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阿七看着忧心忡忡的翠竹,想要安抚,却无从下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嘴这么笨,和他跟裴少煊斩杀那些坏人时的利落,差距如此之大。 走远的裴少煊,忽然停下脚步,他回过头喊道:“阿七,你在那里做什么?” 被点名的阿七立即抬头看去,裴少煊正满脸不悦,眉头的川字深了几分。 他想,这应该不只是因为他,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事情。 “殿下,我现在过来。” 阿七迈出脚步,没几步又折了回来。 他下压着嘴角,眼神飘忽,朝翠竹丢下一句,“别担心。” 翠竹一头雾水,想开口问他什么意思,留给她的只有一个背影。 翠竹喃喃道:“他什么意思?” ...... 大理寺,地牢。 魏轩中途有事,并未和姜云舒他们来到大理寺。 而她则跟着厉飞扬兜兜转转 ,来到了地牢口,潮湿的地面略滑,小心翼翼地 她慢步走在厉飞扬身后,扫视着地牢的环境。 姜云舒路过每个牢房时,那些犯人像是看见了什么珍惜宝物,猛地冲到了铁栏杆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像是一顿佳肴摆在他们跟前。 其中有一人吹起了口哨,“哟,好久没见这么水灵的小美人了!” “美人,晚上我们相聚一下啊哈哈哈。” “别管他们,我可是明天就要出狱的,等我出狱就来求娶美人你!” “你们也不照照自己的样子,这么丑还和我抢!” “你算个老几,有本事打一架。” 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你争我抢,好似这样就能把姜云舒占为己有。 狱卒刚要拔出刀,整顿地牢的纪律,厉飞扬甩去一个眼刀,狱卒缓缓收起了刀。 这些皇族世家哪里来过这种地方,这里脏乱差,时不时还有人骚扰姜云舒。 只要没人帮她,那岂不是要被吓尿裤子? 厉飞扬这么想着,噙着嘴边的邪笑,视线窥向姜云舒,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姜云舒镇定自若,仿佛周边寂静无声,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她打心底觉得牢房吵闹,想要能够早点出去,一 堆事情等着自己处理。 也不知萧庭言他们走到了何处,父皇他们有没有收到自己的信件? 等她找出是哪个挨千刀,非要抓自己进来,一定要给那家伙点教训瞧瞧。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不愿让她离去。 姜云舒侧头看去,蓬头垢面、不修边幅,满身臭味的男子,正咧着嘴,笑得十分猥琐看向她。 “嘿嘿,小美人,你走这么近是不是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啊!” 猥琐男说着浑话的嘴,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姜云舒拿过一旁的火把,直接抵在他的手背、手腕上,灼伤的疼痛让男子苦不堪言。 猥琐男破口大骂道:“你个疯婆子,快放开,松开我!” “有没有人管管这个疯子,大理寺的人呢?!” 无论男子如何挣扎,姜云舒也不肯泄力。 虽然练武的日子只有短短一阵子,但是这段时间她的力气已经增加,拼尽全力拉着他不成问题。 猥琐男的手背肉眼可见起了水泡,瞧着姜云舒较真的劲,他是真的怕了。 他立马 第90章对不尊重的人,绝不心慈手软 猥琐男慌张改口,“仙女,菩萨,我真求求你了,你再不松手,我这条手是真废了!” 姜云舒见他死性不改,死到临头还只是想着自己,将方才只是靠近的火把,直接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那滋味和画面,令人无法直视。 姜云舒面容冷面阎王,面对这样的求饶和酷刑,一点不心慈手软。 她冷声道:“道歉,以后见到女子还敢不敢上前调戏了!” 猥琐男面露痛苦,摇着头哭喊道:“姑奶奶,我错了,我不该惹你,我就是嘴贱,说那些脏话玷污了你,我真该死啊!” “嗯?” 他立马会意,煽起了自己的巴掌,“我以后再也不会,再也不调戏良家妇女了!” 听到这句话的姜云舒,松开了力气,他立即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周遭原本起哄的囚犯,瞬间止了声,他们没想到自己调戏的女子,出手居然如此狠厉。 猥琐男那躲避的眼神,像是她率先对他做了什么非礼的事情。 然而姜云舒可不像多看他一眼,光是触碰到这种人,她心里就犯恶心。 姜云舒将火把插了回去,用衣摆擦了好几遍手,才勉强结束。 她又恢复到 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见到这一幕的厉飞扬,简直惊呆了! 他是没想到哪个大家闺秀,能够波澜不惊地面对囚犯,一点都不惊慌,甚至还能够迅速出手反击! 姜云舒的行为,简直表明了她就是个毒妇! 厉飞扬快步走到姜云舒身边,他拽着她的手腕,质问道:“六皇妃你未免有些过分了,天子脚下,居然做这般恶毒的事情,我看百姓夸你活菩萨也只是个买来的虚名吧!” 姜云舒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甩开了他的手。 她转过身,和厉飞扬面对面对峙。 “厉少卿说说怎么是个虚名,诺大的阚城,本宫和六皇子出钱、粮和力,敢问你们这些官员在哪儿?” “我恶毒,我手段狠辣,若不是刚才本宫自己出手保住了自己,厉少卿和大理寺的人决定什么时候出面,恐怕就是眼睁睁看着本宫只剩下一口气了吧!” 姜云舒神情淡定,语气平平的话语里,厉飞扬感觉到每个字都如同利剑,指向自己。 她口中说出的每个词、每一句话,都让厉飞扬无法指摘,就算是让不相干的人听了,都会觉得是他的错。 他一时 无言回击姜云舒。 姜云舒朝着厉飞扬步步逼近,直至将人逼到踉跄,她才缓缓站定。 “厉少卿快说说,本宫到底哪里错了,是成为你们的绊脚石,还是仅仅因为是个女子,过于耀眼碍了你们的道路?” 她看向厉飞扬的眼神一凝,似蕴藏着许多细小的银针扎入他眼底。 厉飞扬快速地眨起眼睛,缓解眼中的心虚,他撇过头去,不敢面对如此犀利的目光。 尽管厉飞扬不开口,姜云舒也知道是挡了某些人的路。 见状,她也不再和厉飞扬纠缠下去,收回目光往前面走去。 走了几步,她身边无一人跟上,整个廊道只回响着她一人的脚步声。 她回眸,淡淡问道:“本宫要待在哪个地方?” 呆愣的狱卒听到姜云舒的问话,他立马走向前,恭敬的在前面带路,“六皇妃,这边请。” 他引着姜云舒走到地牢深处,对着一光线不错的牢房说道:“六皇妃,这间便是你的。” 对于狱卒的好态度,姜云舒甚是满意,也没有过多为难,她点了点头,“不错,就在这里吧。” 狱卒擦了擦额头若虚无的汗水,谄笑道:“您有事唤我们就好 了,我们这里一直有人值守。” “狗腿子。” 赶来的厉飞扬一脚踢在狱卒的膝盖窝,试图发泄自己不满的情绪。 “快点滚出去,别妨碍我和六皇妃谈话。” “是。” 狱卒扶着被踢的腿,面上露出假笑退了出去,给两人留出空间。 姜云舒坐在木板床上,上面铺着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凉席,万幸的是没有发霉,若是今夜留在这里,也可以说服自己睡个好觉。 瞧她正眼不给自己的厉飞扬,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当众被姜云舒甩了脸子,而且还是在他的场地,在囚犯面前。 一想到这些,他就无比气愤,恨不得冲上前把姜云舒碎尸万段。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不该存在! 姜云舒靠着石墙,仰视着面前这位将情绪写在脸上的人,“厉少卿怎么了,不是有话要同本宫说吗,如今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要不要本宫再帮你把刚才那名狱卒喊回来,免得厉少卿你又害怕了。” 姜云舒发出盈盈地笑声,她没有顾及、肆无忌惮的在厉飞扬跟前嘲笑起他。 厉飞扬脸顿时黑如锅底,他攥紧拳头,脑海里响起了魏轩所说 的话。 “我们要好吃好喝的招待六皇妃,以免让人抓住把柄。” 他闭上眼,呼出一口气。 瞬息间,厉飞扬的戾气消失不见,他“好心”说道:“六皇妃你高兴不了太久,下午大理寺就要提审你伤害路大人之子一案,等证据确凿,正式拍板结案六皇妃能笑着。” “臣厉飞扬做牛做马,都把六皇妃把你伺候高兴了。” 他顿了顿,冷笑道:“若是没有,那六皇妃你可要多受点苦难咯。” 说罢,厉飞扬转身离去,对外面候着的狱卒吩咐道:“把门锁上,看好六皇妃,不然拿你是问!” “厉少卿你放心,卑职看了地牢这么多年,还没有人逃出去。” 姜云舒瞥见两人仍在交谈,她立马蹲下身子,寻找一处能放好匕首的地方,以免被收了回去。 她扒拉着地上的草堆,终于在一处寻到了能藏东西的好地方。 老鼠洞。 她刚把匕首藏进去,又用一旁的碎石掩盖,再铺了一层草堆,几层掩护下连她都得找一番,才能寻到刚才的老鼠洞。 “唉。” 背后忽然响起一声叹气声。 姜云舒立马警觉了起来。 难道她被发现了? 第91章裴少煊的后手 姜云舒倏地转过身,裙摆之下的双脚站定在上面。 只见狱卒正在门外唉声叹气,她警惕地扫视一圈,没发现除了狱卒之外的第三个人,就连对面和斜对面都是空荡荡的牢房。 “六皇妃外面都传你是才女,心地善良的现世菩萨,你何必卷入朝廷里,安心享受百姓们的爱戴不好吗?” 那狱卒像是无聊极了,居然抓着姜云舒闲聊起来,看起来又像是为她打抱不平。 “以我的经验来看啊,六皇妃你此次凶多吉少。” 姜云舒皱眉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左右观察,悄然地走到铁栏杆处,低声向姜云舒说道:“听说这次连陛下都要来大理寺了,现在外面全部在为陛下的驾到而准备着呢,而且谁人不知陛下针对刑犯的手段有一手?” 狱卒略微感叹地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陛下早年来过大理寺一次,在那之后我记得好像一次都没来。” 姜云舒看着在讲“肺腑之言”的狱卒,揣摩不准狱卒到底是何居心。 是套话,还是真情所至? 但她好像听到了更为重要的信息。 “早年陛下来大理寺做什么,也是为了围观堂审?” 此话一 出,狱卒好像想到了什么难以回忆的过往,浑身打了个激灵。 姜云舒看着反常的狱卒,半张的嘴刚要问点什么,狱卒身边忽然多出一个人。 那人用刀鞘戳着狱卒,问道:“余大哥,都午时了,还不去吃饭?” 他说话一股痞气,看行路姿势好像是市井上的混混。 狱卒偏过头,看到他的那刻,脸上并未表现出惊讶之色。 狱卒勾搭着他的肩膀,仿佛关系极好,他笑道:“叶谦你小子吓我一跳,待会儿你嫂子给我送饭,你去吃呗。” “嫂子好不容易来一次,我怎么能够打扰余大哥你们的二人世界。” 余飞一掌拍在叶谦的背后,“哈哈,你小子,还是你会说话!” 两人当着姜云舒的面交谈起来。 姜云舒兀自坐在木板床上,听着两人的谈话,她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立即斜眼看去,恰巧捕捉到叶谦收回瞟向自己的眼神,仿佛生怕被发现。 她十分确信,这不是胡乱一瞟,而是带有目的。 见叶谦这么说了,余飞也不再过多谦让,“行,都是好兄弟,我们也不推来推去了,下次你余大哥请你喝酒。” 叶谦 像是松了一口气,哈哈一笑,“好,那我可等着余大哥你请客了,赶紧过去吧,大热天可别让嫂子等急了。” “行,我把钥匙给你就过去。” 余飞将腰间的钥匙交给叶谦,便走出了姜云舒的视野,嗒嗒作响的鞋靴声渐渐远离。 姜云舒紧盯着叶谦,她弯下身假装理鞋袜。 暗地里偷偷在找刚才的匕首,她握着匕首,等他的下一步。 果然不出她所料。 脚步声刚消失,叶谦立马翻起了钥匙,立马把门打开走了进来。 在他靠近的下一秒,姜云舒瞬间露出匕首的锋芒,直指叶谦。 她眼底带着探究,“你出去,谁允许进来了!” 叶谦高举着双手,见姜云舒如此警惕,他伸手到衣袖,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姜云舒起了疑心,反握起匕首,威胁道:“你再动,小心本宫让你当场毙命。” 只见叶谦不顾她的言语,自顾自地摸着。 就在姜云舒下定决心,要对叶谦动手的时候。 她看着他掏出来的东西,一时间晃了神。 她拿过叶谦手中亮出的半枚玉佩,上面有一个小缺口,正是自己给裴少煊的那半枚。 姜云舒收好匕首, 她压低声音试探问道:“你是...他派来的?” 叶谦重重点头,“是,殿...他安排进来的,所以才能在这里。” 他向前走了两步,俯身在姜云舒耳边说道,“盈盈娘亲倒戈了,殿下让您不要感情用事,无论如何都要说自己没做过,殿下会想尽办法,不让那些人给您泼脏水,让您全身而退。” “只要您在堂上如实说就好了。” 姜云舒看向叶谦的眼底,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伪装的神情。 可她看了一会儿,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好作罢。 半枚玉佩,实在算不上什么,这并不怪她多疑。 “你这张脸被他们看见了,到时候被发现,你能跑掉吗?” 内心的疑问驱使着她,问出了这句话。 叶谦淡淡一笑,撕开了他下巴一角,“易容术。” 姜云舒瞳孔放大,倒吸一口气。 看着他掀起的地方,只感觉他手中那块假皮,看着和真皮无异,没想到话本中的易容术,居然真的存在,并且还展示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感到不可思议,伸出手上前摸了起来,质地和马蹄糕有些类似,有些滑。 待姜云舒摸完,叶谦掏出一罐膏体,刷在 上面,又重新贴回了脸上。 她想,这大抵是用来使假皮黏合在脸上的东西。 “六皇妃,我晚些再过来,现下该给囚犯发餐食了。” “嗯,你先去吧,不要暴露了自己。” 完成使命的叶谦轻嗯一声,马不停歇的又去完成其他的工作。 在姜云舒的注视下,他走出了牢房,若无其事地走掉。 半晌,叶谦提着木质食盒发放餐食,终于走到了姜云舒的牢房前。 他用刀鞘习惯性地敲响铁栏杆。 “里面的那个,过来领饭了!” 他将两个馒头直接用手丢到铁碗里,整个过程面无表情,好似之前两人从未说过话。 姜云舒配合着他,她看着瓷碗里两个馒头,因叶谦而盖上了手印,变得灰扑扑,发出质问,“你们魏大人说好吃好喝的招待本宫,你们就用这些来敷衍?” 她眉眼皱在一起,对这个发放的餐食十分不满,言语带着质问的怒气。 叶谦一愣,但也迅速领悟了她的意思。 他立即接上,“嚷嚷什么呢,这里是地牢,只要来了都是囚犯,别想搞特殊!” 两人你争我吵,地牢里一下子嘈杂了起来。 这也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第92章路怀生一案,正式开审 布置完大理寺一切的厉飞扬,按照魏轩所安排,特意在现在过来。 没想到他一过来,就听见了姜云舒在和一个小狱卒争吵。 他在心中冷笑一声。 不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姜云舒,不过也只是俗人一个,平常还给自己装清高,显得自己多么的伟大。 厉飞扬一向对这些假清高的人嗤之以鼻。 如今令他逮到了姜云舒的正行,不上去取笑、贬低一下,实在是不符合他的作风。 他笑了笑,加快了脚上的步伐,有些迫不及待。 廊道深处的姜云舒,甚是不满叶谦的言语,她一脚揣在了铁栏杆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你姓甚名谁,本宫要去魏轩面前,让他把你丢出大理寺,瞧一瞧得罪本宫的厉害!” 刚要还击的叶谦,身边响起了厉飞扬的声音。 “六皇妃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他拍了拍叶谦的肩膀,示意叶谦退下。 叶谦瞄了眼姜云舒,恰巧被厉飞扬瞅见,他以为是叶谦害怕姜云舒出去后,会对他做报复行为。 厉飞扬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如同当一个定心丸,“出去吧,这里有本少卿,出不了事情。” 见状,叶谦只好退下。 姜云舒见到厉飞扬 来,心中也是稍有震惊。 她原本只是想在地牢,彻底撇清和叶谦的关系,没想到厉飞扬来的如此之快。 毕竟之前说的是下午,如今应当也才午时过了几刻钟。 厉飞扬瞧姜云舒不说话,只当她是被自己戳中了痛点,身体出现莫名的快感。 他端起装有馒头的瓷碗,尽量直起有些佝偻的背,继续说道:“这馒头,可比六皇妃施舍的米粥饱腹,而且卑职还听说,当日六皇妃在街头让灾民们不要浪费粮食,您最痛恨这样的人了。” 他字里行间,都在针对姜云舒,试图通过逞口舌之快,来对她进行报复。 厉飞扬表现出若有所思,“那句话如何说来着?” 下一秒,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听说在姜国的时候,您还不是这样,如今痛六皇子那种恶人在一起,您倒是变了个样子。” 姜云舒下压着唇角,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方才诋毁她也就算了,竟然还扯上了裴少煊。 一身乌脸墨衣,假惺惺的一群人,也好意思说自己白净的像白纸。 她真觉得可笑之极! 要不是隔了一个铁栏杆,要不是待会儿要去堂审。 一定令厉飞扬 体会一下,她近日和裴少煊学习武功的实力! “厉少卿来这里干什么,自取其辱吗?” 她扯起嘴角,轻轻一笑,不把厉飞扬的话放在心上,仿佛没有受到影响。 “本宫就是恶人一个,是地狱出来的阎罗王,专门来要你们这群假扮好人的性命!” 话锋一转,姜云舒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厉飞扬跟前,她猛地伸出尖爪,作势要挠他的脸。 见过姜云舒手段的他,大惊失色的连连倒退。 瞧他这副怂样,姜云舒直接大笑出声,她睨向他,“看来厉少卿,还是怕本宫这个恶人的。” “你......!” 意识到自己被戏弄的厉飞扬,指着她就要骂人,结果却遭到了打断。 “厉少卿!” 叶谦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哼哧哼哧喘着大气。 在部下面前丢了面子的厉飞扬,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他掸了掸灰尘,厉声道:“有事就说,话说到一半喂狗去了?” 他话语阴阳怪气,把在姜云舒那里吃的亏,撒在了叶谦身上。 叶谦也不恼,好声好气地回道:“陛下提前到了,魏大人让您赶紧带六皇妃到堂前。” 厉飞扬怔了怔,喃喃道:“居然来的这么快。” “ 去,把门打开,押六皇妃去堂前!” ...... 大理寺,前堂。 “陛下万岁万万岁。” 众人齐齐伏跪,叩拜起最高处的北辰皇帝。 最角落的姜云舒,偷偷窥看起北辰皇帝。 原先同裴少煊拜堂时过于紧张,并未注意到北辰皇帝的长相。 如今仔细一看,倒没有她以为的那么胖,反而身材适中,看起来年龄比裴少煊只大个七八岁的模样。 出去他眼下过于浓厚的黑眼圈,两人其实长得大为相似,高鼻梁,薄唇,尖下巴。 唯一不同的是,裴少煊那双下垂的眼尾。 她想,应该是随了裴少煊的母妃。 北辰皇帝大袖一挥,“起来吧。” “谢陛下。” “今日,朕来大理寺只是旁听,其余的你们按照平常的审问顺序来吧,莫要因为朕在,而让你们手忙脚乱。” 坐在北辰皇帝之下的厉飞扬,应道:“是。” 他一身湛蓝官袍坐在中央案桌后,他的惊堂木一拍,朗声道:“诸位,今日一案,是关于六皇妃姜云舒,伤路陆大人之子路怀生一案。” “传原告、被告上堂!” 路怀生和姜云舒一同被官兵押送到堂前。 路怀生撩袍跪地,他双 手作揖,表现的额外谦逊,“见过陛下、厉少卿。” 紧跟其后的姜云舒,微微福身行礼,“见过父皇。” 瞧姜云舒没有问候自己,像是看见可口美食的厉飞扬,当即就要拍板给她难堪。 可他余光瞄见了魏轩摇头,他看向魏轩时已恢复常态,他只好就此作罢。 厉飞扬清了清嗓子,语调带着不悦地问道:“原告路怀生,你是何因要告六皇妃姜云舒。” 路怀生跪的笔直,仿佛一刚正不阿的书生。 姜云舒内心冷笑,就算表面装的再像正经人,心底也是装满着龌龊的东西。 “启禀陛下、厉少卿,怀生当日坐在马车上,听到了碰撞的声音,听下人说是擦到了六皇妃的马车。” “怀生也是饱读诗书之人,礼让女子的道理也懂,所以也并未计较,可是......” 他眼神闪动,话语故意停滞。 北辰皇帝不爱这种支支吾吾,眉眼染上了些许怒气,“可是什么,这里朕在,有话便直说。” 路怀生也不再藏藏掖掖,眼里却滚动着泪花。 “可是六皇妃知道是怀生的马车,当即要 第93章倒打一耙 姜云舒双眼微眯,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他们倒打一耙的功夫,还真是厉害,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高位的北辰皇帝,听到共侍两个字眼,眼睛变得猩红起来。 他睥睨着堂下的姜云舒,颇对她不满。 路怀生一双泪眼,窥看着四周人的反应,见他们稍有动容,才继续道:“怀生不愿家人遭受无缘无故的辱骂,只想要六皇妃一个道歉,可她非但不道,还说是怀生冲犯了她,要给自己一点教训看。” 说着,他将右手的纱布绕开,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伤口。 众人看见后,纷纷啧声。 有些心里脆弱的人,直接看都没看,另外有一些则表示同情。 反观姜云舒,她不偏不倚,直直看着路怀生的伤口。 心想,这伤口还是弄的太浅了,要不然路怀生他们怎么还敢有嘴去告自己? 恰巧对上路怀生的视线。 她眉眼弯弯,路怀生看见她的眼底蕴含着一丝不满,更多是想要把他置于死地的狠戾。 路怀生想起上次的遭遇,不寒而栗席卷他的全身,不免颤了颤。 见他如此害怕自己,姜云舒心里有了谱,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弱点。 她扬唇一笑,似有把握。 重新包扎起纱布的路怀生,看着这一场面觉得胜券在握,只要大家同情他们的那一刻,他们便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路怀生垂下了眼帘,掩下了眼中的酸涩感,他喉咙发紧,嗓音变得沙哑,“陛下和各位大人都看见了,草民只是想要一个道歉,却受到了如此大的伤害,” 他将自己伪造成这个事件中,收到最大伤害的受害人。 姜云舒将视线从假模假式的路怀生挪开,她环视着四周。 发现那些旁听的官员,居然能因路怀生挤出的几滴鳄鱼泪,变得煽情不已,直接站在了他身边为他撑腰。 底下传来微弱的交谈声。 “这人还真不可以以貌取人,六皇妃看起来人畜无害,没想到背地里是如此心狠手辣。” “简直就是个妒妇,要是放在乡下,可是要沉塘的。” “谁说不是呢,幸好不是我家儿媳,不然要闹得鸡犬不宁。” 仅凭路怀生的几句话,他们直接倒戈,恶言伤人。 凭着自己的臆断,胡乱揣测。 姜云舒只想发笑,她扯起唇角,变得温婉可人,在这面具之下的是她想要一个个刀了这些人的心思。 为什么女子不能嫉妒? 为什么女子要和外面一样,一定要清纯无害,在家相夫教子吗? 不,这些都不是姜云舒追求的。 她要回击。 姜云舒环视一圈,目光聚集在路怀生的身上。 很好,那便按照顺序,从他开始吧。 “路公子。” 遭姜云舒叫到的路怀生,不禁咽了咽口水,她的一颦一笑,连带着泉水般清澈的嗓音,都和上一次见面对上。 在路怀生的眼中,姜云舒周遭散发着诡异的黑气,整个人宛如从地狱走出的使者,要将他这个百般作恶的人带走。 “六皇妃为何唤我,我说,说的都是事实!” 他颤颤巍巍,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春风得意。 姜云舒嗤笑一声,“路公子真是长了一张好嘴,把黑白都说了个遍,在官道本宫辱骂德妃,只是为了单纯吃没有缘由的酸醋?” “本宫若真的这么泼辣,早该在宫中遇到德妃的时候,当场用簪子划了她的脸,再说了,本宫在官道辱骂路公子和德妃,那有没有可以证实呢?” “那本宫还要说,路公子要玷污本宫,没有得逞,如今的一切都是路公子栽赃的。” “你,认不认呢?” 她一大串话砸在了路怀生的身上,通篇有理有据,引得他语气激动,“那又如何!” “我这里的伤可是实打实的,就是六皇妃你用簪子捅了进去!” 心虚的路怀生直接站了起来,他被姜云舒精神折磨的不轻,他面目可憎,大步向前就要对姜云舒动手。 “去死,去死吧你!” 姜云舒瞥眼看向厉飞扬,只见他好整以暇,准备看自己的好戏,再看向别人,他们都避开了目光,做着路怀生的帮凶。 门口忽然出现一道声音喊道:“阿七!” 紧接着一抹身影将路怀生按倒在地。 姜云舒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抬头看去。 裴少煊、翠竹、阿七居然皆来了这里,简直出乎了她的意料。 姜云舒面露惊喜之色,翠竹从路怀生面前扶走她,心疼地说道:“殿下真是辛苦了,原先你也没受过这么多苦。” 翠竹抿着唇,泪花在眼中打转,自上次被阿七说过,她就努力憋在心里。 姜云舒擦去她眼角溢出的泪,食指颠了颠她的额头,欣慰道:“你真是长大了。” 脸贴着地面的路怀生挣扎道:“放开我,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左侧的路陆 看着爱子,遭遇了这般的对待,他立即坐不住了。 他满脸惊慌,不顾北辰皇帝的存在,直接走出了席间大呼道:“快,快放开他,他右手手背上有伤,可碰不得!” 知道了路怀生痛点的阿七,立即松了手,只不过过程触碰到了那伤口。 “啊!” 整个堂内回响着路怀生痛苦地喊叫。 心疼不已的路陆扶着他,打量着家里唯一的男丁,话语带着哭腔,“怀生你哪里痛啊,真是遭罪了。” 路怀生并未回答路陆的话,反而恶狠狠瞪着阿七,“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想按我伤口,让我死!” 阿七眨了眨眼,“路大人一开口,卑职就按照他所说的松手,路公子可别怪在阿七身上。” 他所言不假,要怪只能怪路陆让他松开自己的宝贝儿子,何况没人看见,也没人能定阿七的罪。 高位的北辰皇帝轻啧了一声,唯有底下离得近的厉飞扬听见。 他知道北辰皇帝不满了,马上拍响了惊堂木,“肃静!” 碍于六皇子的身份,高贵于他,他忍气吞声道:“没看见六皇子来了,还不快安排入座。” 站在厉飞扬旁边的部下,点头哈腰,在路陆右侧加了个位 第94章漏洞百出 裴少煊缓缓坐下,翠竹依依不舍的跟姜云舒道别,和阿七一同跟在了他身后。 路陆装模做样擦了眼角虚无的眼泪,他放下路怀生,向北辰皇帝作揖,“抱歉陛下,臣实在是太担心犬子了,若冲撞了陛下,还请恕罪。” 说罢,他双膝而跪,当中磕头谢罪。 北辰皇帝懒散的嗯了一声,没有计较这场插曲。 路陆回到原位,瞧见裴少煊在身侧,他不禁拉远了距离。 只见裴少煊身子向他倾斜,话语带笑,不要脸地打起了招呼,“路大人真是好久不见。” 方才他暗卫阿七,故意针对路怀生,路陆哼出一腔怒气,不情不愿道:“六皇子别来无恙。” “也不知六皇子来做什么,北辰的规定您没忘吧?” “娶了北辰外的女子,可是不能参与政事,哪怕是审案也不行。”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整个堂内的人听见。 这样的说辞,合情合理,这下还赶不走你们? 裴少煊轻笑几声,眼底的笑意深不见底,黑眸透射着路陆丑恶的嘴脸。 “在下当然记得,只是路大人好像也没有资格说在下吧?” 他指节有节奏地轻扣桌面,“北 辰的规定和律法,路大人都这么熟悉,肯定也记得和原告、被告,有血缘关系的官员,一律不能来堂上吧?” 路陆脸变成青色,又转变为红色。 他哪里不知道这一条呢? 为了这一条,他特意让爱女去陛下面前求情,若不然他早在陛下进来的时候,就被问罪赶出去了。 可他总不能如实说出来,那不直接打了陛下的脸吗? 见路陆说不出话,裴少煊讥笑道:“也是,路大人关系多,哪里是在下能比得上的,当然也能无视了路大人口中所说的规定和律法。” 姜云舒知道,他在暗地讥从讽路家出来的德妃,有了这么个宠妃在皇宫,路家基本能在阚城横着走。 路陆在朝堂上见多识广,很快安心了心神,面前这个人不过还是一个黄头小儿,自己跟他较什么劲。 他舒出一口气,“臣不愿犬子蒙冤,幸得陛下恩宠臣,因此获得了这等恩赐,那殿下你呢,你获得了陛下的批准吗,又是为了什么而来?” 路陆简单的一句话,姜云舒心底竟然生出了另外的想法。 裴少煊到底是为她打抱不平,还是因为年少相爱的人,选择了自己的父皇在 怄气。 就在她幻想着每种的结果,就听见耳边响起了裴少煊的声音。 只听他说。 “既然路大人是为了您的犬子,那在下必然是为了爱妻,她一个女儿身千里迢迢过来,委身于在下,在下必然不能让她背上别人丢来的黑锅。” “天道自在人心,恶人不一定有天收,所以要多些人来判定啊。” 裴少煊话音刚落,姜云舒扑哧扑哧,要往外面跳的心脏,在这一刻稳稳地落回了远处。 爱妻......? 她脸上浮现了不知名的笑意。 “够了!” 北辰皇帝拍案而起,怒不可遏,“朕是来旁听审案的,可没那么多时间听你们斗嘴!” “厉飞扬,你若是不懂如何做少卿,不懂如何审案,朕现在就可以把你换了,尽让他们在这里说些废话。” 明黄的大袖一甩,堂内发出巨大的声响,众人一动不动,等着北辰皇帝能够消气。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遭受牵连的厉飞扬眼神黯淡下去。 他再次拍向惊堂木,“传,证人入场。” “老实点,快进去。” 官兵们押着三个男子上堂,他们被推搡着跪到地上。 “见过陛下, 和各位大人。” 姜云舒一眼就认出来,这三人正是当日和路怀生在一起的人。 当她和三人环视堂内的视线对上,后者顿时不知所措地收回视线,像是耗子碰见猫慌张地逃跑。 当时还害怕得向自己求饶,如今却不知道为了什么,而上堂替路怀生做起了假证。 可惜他们不知道,猫轻轻一拍,耗子便手到擒来。 “堂下三人可是路怀生的证人?” “大人,是的,草民叫崔晟,是路公子的贴身侍从,这两位一个是车夫刘骏,另一位则跟我一样也是路公子的侍从贺远航。” “把他们三人的口供呈上来。” 厉飞扬的部下听后,立马拿出了三张宣纸摆在他的跟前,“厉少卿,这边是他们三人录得口供。” 厉飞扬随意瞄了几眼,便推到一旁,“宫月你念出来。” 宫月拾起他桌上的三张宣纸,朗声道:“贴身崔晟的口供中说道,那日申时,路公子从宝华楼吃完酒下来,神志不清,嚷嚷着要在阚城游一圈,崔晟便和刘骏两人商量,改道回府,公子睡着了也不会发现,谁知在回府的路上恰好撞见了六皇妃,发生了口角,六皇妃便刺伤了 路公子。” 宫月翻阅着后面,扭头对厉飞扬说道:“厉少卿,其余两张是差不多的内容。” 厉飞扬满意地点点头,这是他们提前做好的手脚,怎么会有过大的差别呢? “路大人和张御医关系好,张御医子时到了路府上为路怀生医治,他也可以作为人证,六皇妃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姜云舒听着虚假的口供,无法忍受他们无止境的欺压自己,她反驳道:“厉少卿真会说话,陛下还没说话,本宫还没发言,厉少卿就要定本宫的罪名,好大的官威啊!” “在座的各位,就没有从刚才的供词中,听出不对劲的地方吗?” 那些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丝毫没有明白姜云舒所说的地方。 而底下的路陆和魏轩、厉飞扬,更是对他们准备的东西信心满满,若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才去抓取姜云舒,给她这么长的喘息机会。 唯有在场的裴少煊相信她,因为他已经看出来其中的漏洞,实在是过于拙劣。 见他们无人提出,姜云舒继续道:“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路怀生吃酒,吃到了轻易入睡的程度,并且神志不清,连下人改了路都不知道吗?” 第95章忽然亲和的北辰皇帝 对于姜云舒所说的,路怀生感到可笑,“六皇妃的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吧?” “崔晟的口供都说了,我神志不清怎么会知道他们改路了,这和六皇妃你的话相驳吧?” 姜云舒眼睛亮了亮,压着唇角的笑意,“那可能是本宫推断错了。” 她话锋一转。 “正如路公子所说,你连他们改路的动静都无法发现,那怎么还有精力和本宫对峙,那时候别说是说话了,恐怕连脚都站不稳吧。” 路怀生蓦地瞪大双眼。 没想到居然被姜云舒牵着头走,他慌忙辩解道:“那也是六皇妃挑衅在前,他们无法处理叫醒了我,这也合乎常理吧六皇妃。” 姜云舒缓缓地点头,似乎料到了路怀生这么说,“确实合情合理,那路公子怎么解释,能够在申时撞见本宫呢?” “就算是从宝华楼回到路府,本宫给这段路程算一个时辰,也该到路府了,可路公子你们用了两个时辰,这可是徒步的距离,路公子该当怎么解释?” 她的问题如雨点般砸来,令路怀生措手不及,他神色摇摆不定,“我......” 他瞄向自己的父亲。 只见路陆恨铁不成 钢地看着他,目光灼灼,仿佛在说自己为什么回生出个这么蠢的逆子。 路陆气得不轻,头偏向一处,不再看路怀生。 没有主心骨的路怀生,不顾三七二十一,开始胡编瞎话,“那是因为我醉了,马车走得快我肯定会吐一马车,所以才走的慢。” 他强词夺理,军师魏轩听了都叹口气。 姜云舒也不顾他到底是吐没吐,跳出了他圈出的话题,继续道:“路公子自己记不得,那不如再看看下人和车夫是如何说的吧?” 她抬眼看向宫月,“宫大人,麻烦你再看看手上的口供。” 一脸茫然的宫月回答道:“六皇妃,方才卑职已经看过了,和第一位崔晟所说的并无差别。” “你再仔细看看,这其中可藏着能洗刷本宫冤屈的证据。” 瞧姜云舒给自己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宫月可不敢得罪这位贵人,他上心起来,一点也不敢耽搁。 他逐字逐句地看着,终于在某一处找到了特别的地方。 “找到了,刘骏在口供说,自己是个临时车夫,他并不是路府中的人。” 宫月激动地说着,像是找到了不可多得证据。 而他身旁的厉飞扬 ,轻咳了一声,斜眼看向他的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 宫月立马缩了缩脖子,相伴多年,他知道这是厉飞扬生气前的警告。 他不再多言。 对于姜云舒,这么一句话就够了。 路怀生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有什么,我想要谁给我驾车,那不都是一堆人涌上来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姜云舒笑出声,“路公子不否认就好,本宫就怕你说不知道呢。” 她这么一说,让路怀生摸不着头脑,尽管如此他也带着点警惕,却不太多。 “不过是一件小事,我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姜云舒不再理会他,她眼神投向远处的刘骏,后者却着急忙慌的躲避她的视线。 她在心中冷嘲,原来干坏事的人,也有自知之明。 “叫刘骏的那名车夫,本宫和你在九公主府门口见过吧。” 刘骏小声地反驳道:“六皇妃说笑了,那日草民在给路公子驾车,怎么会在九公主府上。” “是吗?” “本宫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你说本宫的车夫身体不适,九公主让你过来代替他,便直接将本宫带到了一偏远的地方,你们以为本宫和贴身侍女,两 个弱女子无法反抗你们,结果本宫的暗卫直接将你们放倒。” “而这一切,都只是你们为了让路怀生侵犯本宫,以上犯下的罪名,就算是本宫把他全身扎了个遍,也不为过吧!” 原先在高位百般无赖的北辰皇帝,听到了姜云舒的说辞,瞬间来了兴趣。 他坐直身体,定定看向姜云舒的眼神,藏着动物看见猎物时,才会出现的目光。 下面的裴少煊注意到了北辰皇帝的变化,他的双手在桌下缓缓捏紧,脸色冷了下来。 因为这个神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 嘈杂声传入了前堂,众人望去,大理寺门口不知何时堆满了人。 人满为患的门口,响起了杂七杂八的声音。 当姜云舒扭头不再看时,瞧见了厉飞扬望着外面的得意,两人视线相交,他弯了弯眼。 看似在打招呼,实质他在以相同的手段,想让姜云舒声败名裂。 憎恨姜云舒的厉飞扬,在她刚才的话语里抓到了重点,他费了这么大的劲,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上扳倒她! “六皇妃是承认对路怀生动手了?” 姜云舒没有否认,“是,面对他的侵犯,本宫不过是保命而已 !” 底下哗然一片。 路怀生的行迹恶劣,调戏良家妇女、逛青楼等事件数不胜数,难以不让人相信这些事情不是真的。 门口皆是讨论这些的声音,它们钻进路怀生的耳朵里,恶言和质问的声音皆有。 受不了百姓指责的路怀生,站起来冲到堂门口,朝着门口大喊的发疯道:“胡说,都是胡说,我才没有干这种事情!” 百姓们险恶地倒退几步,生怕这个公子哥伤到了自己。 路怀生被他们的举动气得不轻。 “路公子说的话可要慎重啊。” “我们问一问百姓,那日到底在宝华楼有没有看见你们,有没有见到刘骏当路公子的车夫,一切便见了分晓,可不能光听你们的人说吧?” 路怀生转过身,刚要一口将自己的怒气说出,却被一到威严的嗓音打断。 “朕觉得有这个必要,就在门口选一选当日路过宝华楼,或者在附近摆摊的百姓过来吧。” 端坐着的北辰皇帝,反常的为姜云舒撑腰。 尽管底下的路陆和厉飞扬几人,心中颇有不满,但也只能遵守北辰皇帝的命令。 “五公主,还有没有要说的,朕让他们一并去了。” 第96章最后的真相 北辰皇帝的行为过于殷切,突如其来的关怀,连姜云舒都茫然起来。 她思索着北辰皇帝这么做的意图,难道是为了铺垫,给心爱的宠妃一家报复自己? 一直在下面不言语的裴少煊,忽然插嘴,“父皇如今真是对儿臣宠爱,爱屋及乌,竟然也如此包容儿臣的妻子,儿臣感激涕零。” 北辰皇帝在听到裴少煊声音时,顿时皱起了眉头,似乎不悦他的出声。 甚至在他说到爱屋及乌时,不禁压了压唇角表示不满。 裴少煊端起茶杯,笑面北辰皇帝,“儿臣以茶代酒,在此谢了父皇。” 他一口饮下,笑眯眯地看向北辰皇帝。 就算北辰皇帝不待见裴少煊,此时在诸位臣子面前,他也要装出一副父慈子爱的样子,更何况外面还有一群看好戏的百姓。 北辰皇帝闷声道:“煊儿,有心了。” 瞧见裴少煊出来解围后北辰皇帝的态度,姜云舒的心安下了一半,起码北辰皇帝众目睽睽之下,暂时不会对自己动手。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那就是劳烦派人前去郊区,那里有一座院落,是当时路怀生想要侵犯儿臣的地方,鹅卵石处有当时他磕头流下的血渍,想必已经干涸在那 里,如果真有那将证明儿臣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跪在地上的姜云舒,她不卑不亢地说着,丝毫不关注周围其他人投来的恶毒眼神。 她直直看着北辰皇帝,就算他俯视着自己,那种浓厚的气场压下来,她也毫不气馁,眼神依然如此坚毅。 北辰皇帝忽然轻笑出声,摆摆手吩咐道:“去,按五公主的意思去办,一定要快,朕可不愿意等。” 姜云舒双眼闪过一丝错愕,她没有想到北辰皇帝,能够答应的如此爽快。 她猜,在座的这些人,应该更没有想到,自己请来坐镇的靠山,居然转移了阵营。 这一局,她赢定了。 底下的厉飞扬气愤地闭了闭眼,压抑着心底的情绪,“宫月你去,带几个人去办六皇妃说的事情。” 宫月一愣,立即应下,“是。” 他刚迈出一步,想到什么了又走了回去,他弯腰低身问道:“厉少卿,我们该去哪里找那个郊外的院落啊?” 本身就有情绪的厉飞扬,听到这种蠢话,一脚踹在了他身上,“不懂,不知道问问在那儿跪着的六皇妃?” 他下巴扬了扬,指向姜云舒。 左侧的阿七站了出来,主动说道:“宫大人,卑职带你 过去吧,那日是卑职驶回程的。” 宫月满是感激,跟在阿七的身后离去。 北辰皇帝支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向垂眸的姜云舒,视线在她身上绕了个遍,像是要由外而内的将她看个遍。 细长的眸子夹杂一丝暧昧,眼神仿佛能拉出丝。 然而被注视着的姜云舒,并未注意到这些。 她可真是太迫不及待,想要看见路怀生几人的表情。 当她看去的时候,路陆和魏轩一脸惊讶,好像压根不知道还有磕头这一事情,若是知道想必早就幸灾乐祸,等着阿七和宫月带着不幸的消息回来了。 路陆扶着晕乎的脑袋,指着路怀生喊道:“逆子,你给我回来跪好!” 姜云舒看着刚才还在发疯的路怀生,因路陆散发的气焰跑了进来,他变成缩头乌龟,张扬的样子早已收敛了下去。 气上头的路陆,张嘴就要质问起路怀生,想他一把年纪,官运亨通,没想到最后不是因为对家倒下,而是因为家里出了这么个逆子。 他想着想着,就要起身冲上去给路怀生一点教训。 幸好有一旁的魏轩拉着他的袖子制止。 魏轩低声安抚道:“大人稍安勿躁,路公子恐怕只是好面子,这种事 情换成是魏某,也未必能说出口。” 路陆知道这是他的客套话,但也算是给了个台阶,他渐渐缓了过来。 良久,阿七和宫月带着一干人等回来。 粗布麻衣的百姓跟着他们身后,鲜少见过场面的他们东张西望,半张的嘴显示着他们的惊讶。 看见高位的北辰皇帝,他们脸上的表情,瞬间转换为惊讶。 他们扑通一声,全部跪倒在地直接磕起了头,“见过陛下、皇子皇妃,和各位大人。” 动作虽显夸张,但却诚心诚意。 “起来吧。” 百姓们抬起了头,小心翼翼的用余光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北辰皇帝问道:“调查的如何了?” 宫月谦卑地回道:“陛下,已经调查清楚了。” 他偷偷瞄向厉飞扬,微皱的双眉是他发出的求救信号。 “说吧,朕让你去调查,就是要听实话。” 此话一出,他毛骨悚然,像是一股电流钻入身体。 “......是。” 他清了清嗓子,更像是为自己壮胆,“启禀陛下、厉少卿,以及各位大人,宫月在六皇子暗卫的带领下,来到了那个偏院,外道铺有鹅卵石的路,确实有一滩血渍,形状较小,符合磕头流下痕迹 的逻辑。” “再则,宫月令人调查了一下那套偏院的归属人,在记录册上,那套偏院的主人不是路府的人。” 路怀生紧绷的脸,瞬间松懈起来,他恢复精神,嚣张道:“怎么样六皇妃,这下你该认了吧,那滩血渍肯定是你们派人去放的,就为了污蔑我!” 姜云舒目不斜视地盯着宫月,连一点眼神也不肯施舍给路怀生,“路公子可不要高兴得太早,宫大人应该还有话没有说完。” 路怀生皱眉喃喃道:“能有什么话,这还不够证明吗?” 他轻哼一声,不屑道:“真是死鸭子嘴硬。” 只见宫月重重点头,继续道:“如六皇妃所说,宫月又调查到新的线索,因为去年排查时,那本书册因我的原因有几页滴上了墨水,而现在的记录册并未有,甚至整洁如新,若说没有人重新誊写后放在那里,简直不太可能。” 路怀生面上的笑脸碎开一个口子,紧接着破裂开来。 他猛地侧头看向路陆和魏轩,双眼透着不敢相信几字。 姜云舒扬了扬唇,露出胜利者的 第97章 北辰皇帝的示好 路陆筹谋的几人没有料到,两本几近相同的记录册交换后,能被一个记忆超群、不起眼的人给发现差异。 魏轩眉头染上了几分忧愁。 他斜眼瞟向紧捏着惊堂木的厉飞扬,像是在质问他,怎么身边的人这么多管闲事? 和他们一艘船的厉飞扬,看似稳坐在桌案之后,心底早已惊慌不已。 他明明交代过宫月,表明了他们是要站在路怀生这边的立场。 为什么和他相伴多年的人,会在节骨眼上反水,给他们重重一击。 宫月情绪无比激动,双眼更是闪烁着无比明亮的光芒,迫不及待的讲出了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 “顺着方才的信息,宫月和其他人查到那处偏院,正挂在工部侍郎,路大人的门生,薛启华名下,但是谁更改的记录册,这件事情还要一些时间进行调查。” 此话一出,姜云舒一行人感到欣喜。 翠竹更是高兴的找不着北,拉着阿七就要庆祝起来。 这对他们简直就是最好的消息。 而路怀生几人,脸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惊慌和错愕。 宫月口中的话,其中信息量过大。 但有稍稍聪明点的人,已经听出了其中的关系, 路怀生他们的心思也随之暴露在大众面前。 而门口看戏的人们,谁人不知晓路怀生的恶劣行迹? 但凡家中有个女儿,少有姿色,都会被路怀生这个登徒浪子调戏几分。 尽管他们奋力抵抗,那又如何? 人家的爹位居高位,娘是诰命夫人,长姐是皇宫中最得宠爱的妃子,普通老百姓谁又惹得起他。 如今知晓了姜云舒和路怀生一案的人们,他们看着和自家女儿有共同遭遇的姜云舒,还要惨遭冤枉。 一时间激起了大众的民愤,原先顾虑到他们地位,看到皇帝做出了态度,他们怒发冲冠,就要冲进大理寺内,给这个纨绔子弟一点教训。 “让我们进去,这个黄口小儿,满嘴糊话!” “路家的儿子就是一个坏种,把他给杀了,我们的儿女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冲啊,去给他一点教训!” 他们从门口想要涌进内部,幸好有足够多的门卫用人墙守着,暂时没能让他们进得来。 听到众人唾骂声的路怀生,双目无神地跌坐在地面,喃喃道:“完了,这次都完了。” 姜云舒看着厉飞扬不停地往大门瞅。 她知道,厉飞扬这一次真 是办了坏事。 毕竟有句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看来路怀生干的事情,很快没多久整个阚城都要知道了。 有厉飞扬这么一个拖后腿的,她要是路陆本人,真是恨不得现场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换人做。 瞧着他们落败的样子,她心底感到一阵畅意,同时也舒了一口气。 幸好这批证人之中没有盈盈,和她的母亲,不然她真的可能会心软。 她拍着胸脯,给自己一丝鼓励。 她想,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北辰皇帝的目的已经达到,按照德妃的话,来到大理寺掺合进这趟浑水,让路陆破了规矩上到堂上,他已经仁至义尽。 虽然他是个昏君,但也不至于蠢到被一群人牵着头走,不过好在这趟行程,他从中收获到了有趣的东西。 譬如,姜国五公主姜云舒。 北辰皇帝犹如嗜血的怪物,舔了舔泛干的唇。 裴少煊紧紧盯着高位上,自己身体流着他血脉的那人。 那熟悉的眼神,熟悉的三角位置,他知道自己的好父皇,再次盯上了自己的东西。 他“不小心”摔倒了茶杯,发出声响,引得众人的目光到了自己身上。 裴少煊温润地笑着,像潜伏在暗处的黄雀,看到合适的情形,终于要出手。 “不好意思,是在下碰到了。” 就在众人要收回视线时,他又说道:“既然诸位大人看过来,那刚好在下说些事情。” 他眼神一凛,看着地上无比颓废的路怀生,“现在人证物证都证明,是路大人的犬子冤枉了在下的妻子,是不是应该道歉放人?” “哦对了,还得有点精神赔偿,浪费时间的赔偿,最近吃食不佳的赔偿……” 他细细数着这几日姜云舒的损失,活脱脱的像极了一个守财奴。 本就心情地下的路怀生,听见了裴少煊不要脸的话,瞬间站了起来,把所有的气撒在了他身上。 路怀生怒吼道:“裴少煊你疯了吧!” “吃得不好也要我们给,你不要太过荒谬了!” 姜云舒拍拍灰,也站了起来,她已经洗脱了罪名,没有再跪着的必要。 看着眼前的画面,她压着想要大笑的动作。 没想到拥有最大财富的裴少煊,也会因为自己,去跟他们计较赔偿一事。 看到裴少煊带着人来的时候,她已经很感激他了。 裴少煊挑眉看向眼前的这个疯子 ,他故作不解,“原本在下的妻子可以在家吃山珍海味,因为路公子你的冤枉,只能吃牢饭。” “在下找你赔偿,合情合理吧?” “好了。” 北辰皇帝忽然掺合进来,猛地拍板,“误会一场,朕相信路大人那么宽容,应当不会拘泥与钱财,五公主作为受害人,只要不过分、脱离律法,那就按照他们的意思吧。” “陛下!” 堂下几乎异口同声地喊着。 姜云舒带有疑惑地看向裴少煊,这北辰皇帝究竟是怎么回事,出乎意料地站在了他们这边。 裴少煊朝她摇摇头,继而起身来到了姜云舒的身边。 两人牵起手,朝着北辰皇帝叩拜起来。 裴少煊恭敬地说道:“多谢父皇慷慨,父皇英明神武。” 不明情况的姜云舒,按着裴少煊的话重复了一遍。 堂内氛围诡异,众人感到头顶传来龙气的威压,令人难以抬头。 他们等了半晌,台上的那人才缓缓出声,轻轻地嗯了一声。 姜云舒从中听出了不悦的情绪,却不明白这情绪的来源。 “陛下,臣刚才从宫月的口中听到薛大人的名讳,臣想到他好久没有出面,甚至连早朝也不来上了。” 第98章 新事件:薛启华的死 久久不说话的魏轩,忽然出声,将堂上的风向引到了另外一处。 他笑眯起了眼,仿若不经意的随口一提。 姜云舒知道,马上就要祸水东引了,而这一切她不糊让他们得逞。 北辰皇帝双手搭在膝间,饶有兴致地问道:“魏卿如此一说,朕似乎有些印象,朕记得他许久都未曾来上朝了,不过倒是给了朕呈了告假信。” 他沉思了一会儿,低垂的眼睫掩住了底下的狡猾。 北辰皇帝继续道:“薛启华的假期应当昨日就截止了,今日早朝就该来了,却连人影都没见到。” 姜云舒瞧话题已经不在自己身上,立马牵着裴少煊站起,“父皇,现在云舒已经不是案件嫌疑人,那就先和六皇子回府,不打扰父皇和各位大人谈论公事了。” 说罢,她颔首一礼,向北辰皇帝告别后转身就要走。 她巴不得赶紧脱离这个污浊之地。 路怀生脸色一变,厚着脸皮抱着姜云舒的小腿,念念叨叨道:“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他神神叨叨,像是鬼魔入了体,突然吼道:“都是因为你,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不准走!” 路怀生猛地扑向姜云舒。 突如 其来的举动,吓了在场人一跳。 伏跪在地面上的百姓,更为惊慌,他们手足无措地跑到角落,生怕疯子路怀生对他们动手。 路怀生作势就要张嘴咬人,姜云舒一手肘击打上了他的脸颊,很快脸上泛起了乌青。 她面色如霜,这么肮脏的人得了教训,仍然是无法悔改,还想要再加害自己,如今更是没有达到目的要伤害她。 姜云舒体内的怒气已经控制不住,直接抬脚一踢正中路怀生的命门。 路怀生捂着痛源瘫倒在地,他不停发出闷哼,连大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姜云舒撩起额前凌乱的碎发,得逞的放肆笑着。 刚才那一脚她用尽了全力,路怀生现在能爬起来才是真的有鬼,恐怕现在不只是手废了,下面的命根子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 她偏头暗笑,说不准路家就要因此绝后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谁让他们非要招惹自己呢? 这就是下场。 在旁的裴少煊黑眸更是盛满了愤怒,他拉起姜云舒护在自己的怀里。 替她拍去了衣裙上的灰尘,紧接着又在路怀生的身上补了两脚。 朝着路陆方向,挑衅地说道:“路大人管 教无方,本宫来替你教训两下,没有问题吧?” 他斜眼一瞥,气势十足。 跑来扶着自己儿子的路陆只能吞下恶气,“……冲犯了六皇妃,是犬子的错。” 见状,裴少煊也不愿意再过多逗留,他们迈出脚便要离开,后面却传来魏轩的声音。 “六皇妃可不要急着走,不然魏轩可有理由怀疑薛大人,是六皇妃你们杀了的。” 魏轩不疾不徐的从侧边走出,径直拦在了姜云舒两人的跟前。 阿七见状,护主地挡在了裴少煊跟前。 翠竹也不甘示弱,两人做起了姜云舒和裴少煊的左右护法。 翠竹昂起个脖子,“你是哪位,敢拦我们家殿下,还要把这么脏一盆水,通过三言两语泼在她的身上!” 魏轩闪过一丝错愕,大抵是第一次见皇室身边有如此耿直的人,他垂着头轻笑了几分。 姜云舒移开翠竹。 “殿下!” 翠竹在她身后担忧地喊着,她扭头轻笑,象征性地安抚。 姜云舒毫不畏惧地站定在魏轩跟前,她冷冷问道:“魏大人何出此言,本宫与你口中的薛大人素不相识,可千万不要信口雌黄和路公子一样。” 说罢,她嗤 笑一声。 魏轩并未因此惹恼,反而收敛起笑容,转身面朝起北辰皇帝,毕恭毕敬道:“陛下,臣认为六皇妃怕是猜到了路公子会报复,所以留了后手,那就是找路大人的门生,工部侍郎薛启华暗中更换了记录册。” “这一事情原本就对薛启华有利无害,他自然会相助六皇妃,对于路大人他也没有背叛,双赢的局面他何乐而不为?” 他话锋一转,直指姜云舒。 “而薛启华大概是无心愧对路大人,魏轩猜想他想要禀告路大人,因此六皇妃知晓后,直接令人暗中谋杀了薛启华。” 魏轩说的绘声绘色,话语末尾还配个抹脖子的动作。 只不过是专门做给姜云舒看的。 “魏大人真是会想象,竟然把本宫从未做过的事情,编的如此有理有据,连本宫我差点都信了。” 姜云舒有理有序地说着,丝毫没有被魏轩的节奏给带偏。 她手上紧了紧,抬头看去,是裴少煊皱眉看着自己。 “别逞强。” 姜云舒回道:“相信我,这些脏水泼不到我身上。” 见她如此,裴少煊只好再次握紧她的手,充当她背后的靠山。 只见魏轩拍了拍手 ,说道:“来人,把本官准备的人证物证拿出来。”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一群陌生人走进了堂内,里面的空间顿时变得拥挤无比。 魏轩拾起木盘中的信件,他轻轻展开,“六皇妃看着这些是不是十分眼熟?” 姜云舒仔细一瞧,上面赫然是自己的笔迹,内容却是自己从未见过,收买薛启华的言辞。 这是一封假信,针对的人就是自己。 她猛然看向路陆和路怀生,却看见他们一脸茫然,似乎并不知情这些事情。 她再次看向魏轩,这次的感觉和第一次已然不同。 魏轩的周围像是有无数个黑洞,就静静等待着,将她吸入进去。 看来是自己低估了魏轩。 他噙着笑意,替姜云舒回答道:“看来六皇妃并不想承认。” “六皇妃别急,魏轩这里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总有一个是你满意的。” 放回信件后,几名他带来的证人,被引到了最前头。 三名壮汉来到了姜云舒身边,她认出了这群人,是绑架盈盈和盈盈母亲的罪犯。 其中还有一人已经失血过多死亡了。 她情绪复杂,没想到盈盈那件事情,也是他们所策划的阴谋。 第99章 盈盈母亲状告姜云舒 三人见到姜云舒的一刹那,直接扑通一声。 他们跪倒在地,头死死抵在了地上,不愿抬起,好似眼前的姜云舒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姜云舒看着做戏的他们,心中顿时了然。 魏轩这是要学路怀生,颠倒黑白,给自己安个罪名。 不过他的手段比路怀生高明,不像那个愣头青横冲莽撞,是个难对付的人。 她身旁的裴少煊,也看出了魏轩的心思,他狠狠瞪着魏轩,却又无法言明当天自己也在的情况,暴露自己身体安康,会武的事情。 现在,要全靠姜云舒自己了。 魏轩直直盯着姜云舒,瞧着她的一举一动,连带细小微弱的转动眼珠,他也不放过。 魏轩继续道:“六皇妃并不惊讶,看来是认识了。” 他兀自地说道:“原先臣也只是个臆测,留着他们只是为了供大理寺查案。” 他轻轻一笑,“没想到,方才正好提及了薛大人,臣想着这是个好时机,也免得真正的凶手逃之夭夭。” 末尾的语句处他故意拉长尾音,刻意将凶手的方向指向准备走的姜云舒几人。 姜云舒没有理会他,反而对着地上的三人说道:“抬起头来 。” 他们三人洋装害怕的模样,颤颤巍巍地看向姜云舒,眼神带有闪躲。 姜云舒眉眼带着笑意,好声好气问道:“是本宫指派你们的吗?” 和善的笑容之下,是姜云舒眼底藏有的杀机。 他们平时是看眼色吃饭的人,哪里不懂她话里有话。 三人摇摇头,似乎想到什么,重重点头。 “六皇妃何苦吓他们,不如听听他们怎么说。” 姜云舒侧头看向魏轩,他双眼笑眯眯,好似一只狡黠的狐狸。 她别无他法,在一场早就被人设计好的局里。 就算有裴少煊在后面支撑着自己,她感觉得到这次应该是要栽倒在这个坑里。 她轻点了下头。 三人其中一人开口道:“草民三人见过陛下、六皇子、六皇妃,和各位大人。” “草民几人原本是兄弟四人,是常年混迹于市井的混混,也是因此,薛大人让我们在暗中以混混的形象保护他,说是有个大人物要知他于死地,但没有说是谁。” 他瞟向左处,像是在回想这段记忆。 “某一天,我们看到六皇妃和薛大人交易时要对他下手,我们上前保护,谁料六皇妃下手狠毒,直接 把我们大哥给捅死了,紧接着又来一个黑衣蒙面人,把我们打晕在地后,最后一眼我看到了那个黑衣人,在六皇妃指示下杀了那个人。” 姜云舒漠声道:“有证据吗?” “光凭一张嘴,说本宫杀害朝廷官员,未免有些荒唐吧?” 魏轩依然笑着,对于她说的话并不意外,他的神情仿佛是更加期待她早点说出这句话。 他再次拍响双手,“来,把那个妇人带上来。” 姜云舒心里一咯噔,有个不好的想法,由心底升起。 只见一道消瘦的身影,闯入众人的眼帘,她被推倒在地,怯生生地说道:“民妇李圆圆见过各位贵人。” 当看到那妇人的第一眼,姜云舒就察觉到了不妙,她暗地叹出一口气。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魏轩瞧着姜云舒闭眼调整呼吸的模样,乘胜追击地说道:“六皇妃应该不陌生吧,李圆圆可是你救助的灾民。” 姜云舒没有说话,沉默变成了默认。 厉飞扬像是看到扳倒她的机会,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堂下证人李圆圆,说说你看到的事实,这里有陛下、各位大人和本官保护你的安全,一切如实说就好 了。” 姜云舒心中冷嘲,如实说? 这可是魏轩带来的人,肯定握住了他们的把柄,又或者是给了什么好处,不然谁会冒死前来参与进他们的争斗。 李圆圆低垂着头,伏跪的身子几近蜷缩在一起,乱糟糟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视线。 但直直看着她的姜云舒,能感知到她的神情,愧疚、不忍,迫于什么又不得不做。 姜云舒合上了双眼。 心底赞同起他们说的话,自己谁也救不了,生死有命。 她只不过替那些人拖住了黑白无常,但始终会有到来的一天。 李圆圆抖着身体,开口道:“民妇是六皇妃接济的灾民之一,她每日派粥、行医、发药,对我们极好,但没有想到有一日民妇发现了她们的秘密,就是要对薛大人下手。” 她带着哭腔,“就是因为这个,民妇的女儿被她们抓做人质,威胁民妇不要说出口,临了还要对我们母女拳打脚踢。” 李圆圆重重地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一串的眼泪也随之砸下。 姜云舒无法知晓,那些是因冤枉自己而产生的愧疚泪水,还是她真地恨死自己,令她们母女卷入这场纷争。 李圆圆哭 的撕心裂肺,周遭的人都有了动容。 北辰皇帝更是开口问道:“姜云舒,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他简单的一句话,直接给姜云舒定了罪,连称呼都变了。 裴少煊捏着她的手不愿松开,他靠近她,轻声说道:“你别怕,在下会处理好,你先跟着我回去,这里一切都不要担心。” 他语速极快,生怕姜云舒反悔,说着就要牵她离去。 姜云舒如同大石站定在原地,她一根一根掰开裴少煊的手指。 裴少煊脸上出现了少见的慌张,“不要!” 姜云舒扬起头,带着骨子里的倔强仰视起北辰皇帝。 她知道,自己暂时死不了,何况这明晃晃的诬陷,她想北辰皇帝应当不会看不清。 裴少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她毫不避讳地看着北辰皇帝,而高位的天子没有责怪,眼尾带有若隐若现的笑意。 姜云舒她在等,等北辰皇帝的表态,只要他再松一点口,自己就还能有些许余地。 裴少煊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如果她父皇真是这么容易心软的人,他的童年也不会如此惨淡。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更加加重了他要复仇的决心。 第100章 灾民冲了大理寺 现场的氛围波荡起伏。 一切源于姜云舒和北辰皇帝,他们对视、暗中争执。 最终以北辰皇帝避开她的目光结束。 他掩唇轻轻一笑,指尖的缝隙隐约能看见上扬的唇角。 姜云舒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意思? 她总感觉那抹笑,不是宠爱子女的笑,更像是看宠物蹦来蹦去,觉得好玩的模样。 就在她思索时,北辰皇帝忽然开口说道:“人证确凿,那封书信的字体若是不是五公主你的字迹,不如现场写一写,别轻易冤枉了你。” 姜云舒舒了口气,提起的心短暂放了下来。 北辰皇帝的心思忽冷忽热,她捏不准。 但依他现在的神情和语气,她能够确定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陛下,上面的书信是儿臣的字迹,无须再比对了。” 姜云舒简单的几句话,间接地认下了这个罪名。 厉飞扬听后,脸上是止不住的兴奋,他趁热打铁拍响惊堂木,“来人啊,六皇妃谋杀朝廷大臣,证据确凿赶紧扣押起来!” 很快两边的官兵,立即给姜云舒铐上了镣铐,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回荡在堂内。 姜云舒瞥眼看向路怀生,原先哭丧着脸的他,如今笑得 合不拢嘴。 路怀生指着她哈哈大笑,“姜云舒你还是栽了吧,哈哈哈。” “你逃不掉的。” 话音刚落。 北辰皇帝的声音立即响起,他唤道:“厉少卿。” 底下的厉飞扬一愣,马上应道:“臣在。” 他眉毛一挑,明黄色衣袍加身,也显得有些轻佻,“路怀生陷害他人,你作为大理寺少卿怎么略去了?” 厉飞扬低下头,额头布满了细汗,毕恭毕敬道:“臣马上处理。” 他顶着路陆几人的眼神,宣布道:“缉拿路怀生,同六皇妃一并关押大牢。” 原先还在幸灾乐祸的路怀生,手上也戴上了和姜云舒一样的镣铐。 姜云舒看着他变脸如变书一样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 她摇了摇镣铐,笑着朝路怀生讥讽道:“路公子还真是怜香惜玉,这么快就来陪本宫了。” 再次丢了面子的路怀生,哪里能够顺利的让人押走,他奋力挣脱,对着要追捕自己的官兵喊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巴掌落在了路怀生的脸上,印上了深深的红印。 “逆子!” “你是谁,你是我们路家最不成器的人,快给 我收声吧!” 路陆的身子颤抖着,语气带着哭腔,似有不忍。 路怀生更是一巴掌被他打蒙了。 任由官兵向前将他和姜云舒一起带走。 裴少煊抿着唇,视线一直跟随表情落寞的姜云舒,直至身影不出现在眼帘中。 “挺有趣。” 他的肩头多了一份重量,侧头看去,不知何时北辰皇帝站在了他身旁。 北城皇帝眼底带笑,双眼看往的地方和他一样。 裴少煊的身体装满了如同岩浆的怒气,他变得颤栗。 “今日的事情杂多,想必父皇甚是劳累,儿臣恭送父皇。” 他不动神色地转身,抖落了肩头的那双手,它悬在空中,和裴少煊距离不远不近。 如同他们二人的距离。 北辰皇帝心情极佳,没有因此恼怒,他打量起长年不见的裴少煊。 “你倒是朕众多子女里,和朕最像的一个。” 你和我一样,心狠手辣,我们都是同样的人。 裴少煊敛下眼神,没有给予回答。 “报!” “不好了,门口堆积的灾民,听说六皇妃因杀了薛大人被抓,纷纷在那里叫嚷有人污蔑,说是不放人就要冲进来把大理寺给砸了。” 说话的官兵声音 越来越小。 厉飞扬闻言,直接拍案而起,怒吼道:“你们是废物吗?” “那些灾民吃不饱穿不暖,朝廷供养着你们,连这些人的力量都扛不住!” 他偏头对宫月吩咐道:“去,加派人手,把前门给我堵死,安全护送陛下回宫,安排其余大人安全走出大理寺。” “是。” “等等。” 厉飞扬叫住他,又添了一句,“不管用什么手段。” 另一边押送的路上,要从大堂走到地牢必须要经过前门。 姜云舒已经先他们一步看到了这壮观的场面,许许多多的灾民挤在人群里。 有她认识的,有她不认识的,但灾民们的口中说着相似的话。 “快放掉六皇妃!” “六皇妃是好人,她是无辜的。” “……” 诸如此类的发言在她周围叫喊着。 “你们看,那是六皇妃,我们快去救她!” 其中一位灾民发现了她,不停的向旁边传递姜云舒的位置。 “是六皇妃,我见过她,就是她,大家快点一起上,把她给救下。” 他们不停撞击着大理寺官兵们组成的人墙,众多的力量在不停地撞击下,出现了微小的裂缝。 姜云舒瞳孔一缩, 望着远处为她卖命的灾民们,一瞬间从眼眶中落下了两行清泪。 她已变成死灰的心,再次因他们的舞动复燃。 燃烧成一簇烈烈焰火,灼烧着她的心脏铭记这一刻。 她抬起双手,胡乱地擦拭起眼泪,清了清嗓子,“大家,不要再为我犯傻了,都回去吧。” 灾民们手上一滞,但又立马继续撞击,再无一人说话,都闷头试图突破那个缺口。 姜云舒看的真切,他们的心思淳朴、真挚,她这么些时日的付出,在今时今日得到了回报。 她也明了,善恶自有人清。 而那对狗男女,谢司珩和赵宛衿也迟早会死在自己的手上。 堂内同时也在注视着大门发生的一切。 厉飞扬暗中低声骂道:“该死,早知道就不让这些人来了,惹了一身骚。” 宫月带着大量的官兵前来,他气喘吁吁,“陛下,快从这边走,门口的守卫很快就要守不住了,那些灾民的势头似乎是冲着这里来。” 北辰皇帝没有犹豫,点头跟在了宫月的身后。 就在这一刻,守卫的防护被冲开,大批的百姓涌入,大理寺顿时变得混乱无比。 有人高声一喊,“六皇妃在这里,快护送她离开 第101章 灾民的目标,竟然是姜云舒 此话一出,灾民们的目标显而易见。 那就是带走即将被关押的姜云舒。 姜云舒忽然变身成为众星瞩目的对象,一大批百姓冲了进来,在一阵混乱中,将她从官兵的手里抢了过来。 灾民们队形变幻莫测,却依然能够保证姜云舒能够在中央,不受到其他人的伤害和夺取。 她的心间一股暖流涌入心间。 “殿下!” 隐约间,姜云舒在众多嘈杂的声音里,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这个称谓,姜云舒已经鲜少听他喊起。 如今那声音发软,甚至已经沾染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委屈。 她循着声音看到了声音的主人。 逆着人流窜动的裴少煊,正红着眼眶,素常不近人情的黑眸变得湿漉漉,眸底更是夹杂着不舍和倾慕。 他们隔着遥远的人群相望,视线在这期间交汇。 裴少煊的心底却仍旧隐隐不安。 姜云舒知晓他这般举动的缘由,幼年缺少关怀,少年丧母,为了复仇他背上了许多东西。 现在…… 姜云舒想到现在的裴少煊,忽地莞尔一笑。 他们捆绑在一起,彼此利用的同时,也互相在缝缝补补那些曾经恶梦般的回 忆。 她再次投去目光,想要让裴少煊的心神安稳下来时,隐隐窥见,在他的身后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 那是一抹宛如冬日寒霜般冰冷,在暗中藏有杀机的眼神。 将云舒顺着下面看去,能够瞅见一抹明黄的衣袍。 很快她联想到一个人,北辰皇帝。 还不等她细瞧北辰皇帝的表情,她就被百姓们冲出了大理寺内,跟在灾民身后朝安全地带走去。 裴少煊心间一紧,转瞬隐匿于人海。 阿七瞧见主子们已经离去,牵起呆楞的翠竹从侧门离去。 大理寺内仍旧发生着止不住的骚乱,躁动的人群令官员们人心惶惶,不禁担忧起自己的安慰。 “怎么办,这里很快就要被那群刁民沦陷了。” “厉少卿你快想想办法啊!” “对啊,这里是厉少卿你的地盘,诺大的大理寺肯定有暗道吧!” 官员们两瓣唇上下一碰,杂七杂八地议论着,在厉飞扬的耳边犹如舞动翅膀的蝇虫。 忍无可忍的厉飞扬吼道:“安静!” 官员们很快如了厉飞扬的愿,噤声下来,但脸上也出现了不悦的神情。 被低位者不留情面的吼叫,简直是当众打 他们的脸,若是传到其他同僚的耳朵里,今日的他们就是一场笑话。 意识到不妥的厉飞扬立马换了副面孔。 他谄媚地笑道:“不好意思各位大人,卑职是对外面那群刁民喊的,有些大声了你们不要见怪,我马上带诸位去往安全的地方,保证大人们的安全。” 厉飞扬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地给了台阶,官员们并未为难他,毕竟如今逃离这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旦发生暴乱,别说能否保住官爵,继续出现在朝堂上,连能顺利从这里脱身而去都是一个重大的问题。 身边少了宫月可以指使的厉飞扬,随手指着几个强壮些的官兵安排道:“你们几个护送大人们出去,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确保是万无一失地上马车。” 紧接着,他又指向了另外几个,“你们去把那群刁民制服了,不服的都给本少卿杀了,不要留有后患!” 官兵们点头应下,分头行动。 一部分护着那些担惊受怕的官员们从堂中离去,另一部分则抄起家伙冲入人群,无差别地攻击起那群百姓,亦或者是混杂在其中的灾民。 现下的场景无比混乱、暴虐,堂内的证人早就 跑的跑,散的散。 唯有李圆圆神色低落地伏跪在地面上。 一双锦靴从她眼前掠过,她迅速抱住,昂起头的瞬间,眼眶溢出来的泪水顺势淌下。 她质问道:“魏大人,你不是说只要我答应了你,就不会针对我们这些灾民吗?” 李圆圆满脸不解,余光窥向正在奋斗的人群,那眼神带有说不清的愧疚。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魏轩平时挂在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下去,露出了他本来的乖张面孔,他一把甩开李圆圆,毫不放轻力道。 李圆圆直接跌在了一米开外。 “本官是答应过你不伤害他们,但是他们砸了本官的场子,哦不——” 他故作惊讶。 “是打了陛下的脸,发生了暴乱你知道要如何处置吗?” 李圆圆僵硬地摇摇头。 魏轩看着她的模样,十分满意她的表情,“能抓到的人都要判处死刑。” 他指了指外面,笑眯眯地说道:“你啊,最好祈祷他们都能跑出去,不然阚城的断头台,恐怕是要血洗一片,本官估摸就算是下三天三夜的雨,估计都冲刷不干净那些血迹。” 双眼直直盯着李圆圆,一字一句 说道:“这都是拜你所赐。” 李圆圆闻言变得无比绝望,她的双眼空洞无神,不敢相信这样的结局。 路陆偏头看着这样的魏轩,一时间看不清,这到底还是不是自己门下乖顺、听话的魏轩了。 方才的模样,不说是地上的妇人,连他都感到背后的脊梁骨冷了三分。 “你的女儿本官会遵守承诺,按照我们的约定去接她吧。” 魏轩丢下一句话,继续搀扶着路陆离去。 阚城的小巷错综复杂,姜云舒跟在两人的身后,在窄小过道之中穿梭大街小巷。 终于,他们停下了脚步。 姜云舒越过他们,看见了汇合的大婶,她面前摆着一竹编的箩筐。 大婶拿出早就备好的粗布衣衫,一人一件地分发下去。 到了姜云舒跟前,她憨厚地笑道:“这些衣衫虽然不如平时贵人你们穿的矜贵,但也是干净、合身、舒适的,六皇妃你可不要嫌弃。” 姜云舒稳稳接过大婶递来的衣裙,她紧紧攥着,面色凝重地注视大婶,想是要把她的脸刻入心底。 她沉声道:“感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我一定会记住这些的,待我重回高位,必定向你们报答。” 第102章 突遇李圆圆母女 大婶是个性情中人,姜云舒几句话便让她潸然泪下。 “能被殿下铭记于心,民妇和两儿已经无憾了,你是现世菩萨帮助了我们,我们救你无可厚非,六皇妃安心便好。” 她双眼通红,拍着姜云舒的手,发自肺腑地说着心里话。 姜云舒虽然感觉别扭,却也被真挚的感情打动,她压着唇角轻点着头。 一旁的小伙不动神色地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他吸了下鼻子,自以为没有破绽地开口道:“好了娘亲,我们该换衣服走人了,就不要再谈心了。” 大婶点点头,“好好好,你们赶紧去换吧。” 临走时,她不舍地摩挲着姜云舒的手背,由衷道:“保重啊。” 说罢,换好衣衫的三人一行向东走去。 城内正大肆找寻姜云舒,他们的步伐快慢交替,以免显得特殊引人瞩目,反而暴露了身份。 他们走走停停,终于在落日时通过城门走到城郊,道旁的枝丫相互交错,他们躲在绿荫下,松散地踏着碎阳前进。 行了大约半刻钟,姜云舒忽然望见不远处栓在树边的一匹棕马。 她眯着眼,有点不敢置信,“那……是一匹马吗?” 随行的小伙脚上风火流星 地赶到棕马跟前,轻车熟路地取下了挂在树边木桩的绳套,那匹马在他的牵制下乖巧的不像是一匹马。 姜云舒见状加快了脚步,当她走到了他们跟前,小伙爽快的把手中的缰绳给她。 他介绍道:“它叫大黄,是我们家驮货的马匹。” 另一小伙在他头上敲了一棒槌,“你是傻吗,时间紧迫讲重点!” 见他不成器的样子,另一个小伙继续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这匹马熟悉周遭的路线,而且它性情亲人,六皇妃你放心,只要你选择了一条路它都会带你出去,我们兄弟俩在树林里迷路了,都是靠我们家大黄带出来的。” 小伙拍着胸脯做着担保。 由姜云舒牵着的小黄发出阵阵嘶鸣声,不停抖动马蹄,仿佛在承认他们所说的事实。 姜云舒轻柔地覆上它的鬓毛,“之后就请大黄你多多指教了。” 大黄侧头舔舐着她的手心,刺挠的感觉令她有些瘙痒。 这或许是大黄的认可方式。 姜云舒单脚扯了扯缰绳,瞄准马鞍,单脚踩了上去。 两人在下虚扶着她,不由得担心起来,“六皇妃你小心,这第一次骑马——” 不等他们嘱咐完, 姜云舒脚一蹬地,跨上了马背上,她单手牵着缰绳坐姿标准,双脚也正好卡在马鞍上。 她在上俯视着两人,看他们盯着自己有些不解,“怎么了?” 没想到六皇妃上马如此流畅。 他们看的一愣,收回了长大的嘴,卡在喉间的祝福,一瞬间转变为了其他的言语。 “没事,六皇妃你一路平安、顺风。” 姜云舒扯起缰绳,侧头回应道:“你们也是,不要暴露自己救了我。” 说罢,姜云舒勒紧缰绳,大黄高抬起前蹄,发出一阵高亢的长鸣,在小伙们摇手挥别下扬尘离去。 姜云舒骑马一路向前,黝黑的秀发被夏风吹至两旁,两旁响起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声。 一路上畅通无阻,甚至连个阻拦她的人都没有,她的心思居然在此刻越来越雀跃。 她喜欢这种充满自由,随性洒脱的感觉,这是在四处朱墙下体会不到的滋味。 姜云舒咧开嘴角,放纵地享受起这片刻惬意。 视野里的末尾渐渐浮出一群人的身影,看背影似乎是些男子在路中。 不会是魏轩派来的人吧? 她起了不好的心思,双手握紧缰绳。 “你,你们不守信用!” 李圆圆将 盈盈护在身后,娇小的孩子睁着懵懂的双眼,小手捏起她的衣角,似乎还不知道她们的境况有多糟糕。 其中一人提刀向前,邪笑道:“你们这些妇人就是好骗,我们家大人说放了你们,但没说不杀你们啊!” 他双手伸展,左右打看,动作无比夸张,身边的兄弟哈哈大笑起来。 而被开玩笑的对象,李圆圆母女感到一阵恶寒,她心如死灰地低语道:“原来都是一场骗局,是我害了大家,害了六皇妃……” 此刻的她痛不欲生,抱起自己的孩子在怀中,她的泪落到盈盈发顶,“是娘亲害了你,盈盈别怪娘亲,娘亲太懦弱了保护不了你。” 姜云舒绕到聪聪密林里,自上而下地观望形势,地下的状况被她收入眼底。 她看着打趣李圆圆的男子走到圈内,一步步靠近她们。 “虽然有了小孩,但风韵也还是在身上的。” 男子不怀好意的眼神,在李圆圆的身上来回扫视,试图通过层层的布料直抵深处。 瞅准时机的姜云舒喊道:“大黄,冲!” 大黄感受到她的激昂,又或者是受到惊吓,一个劲冲向前。 “谁,是在哪里?” 包围着李圆圆母女的 一群人,警惕地看向周围,生怕出现意外,自己的项上人头不保。 姜云舒拍着大黄的臀部,从坡上一跃到李圆圆她们面前,她伸出手,“快上来!” 反应过来的杀手头头,手上的刀一挥,“兄弟们上啊,别让她们跑了!” 他们蜂拥而至围了上来。 “该死。” 瞧见情况不妙的姜云舒,一把捞起愣神的李圆圆,把人安置在马背上。 她一脚踹开上来的人,反应过来的李圆圆也学着她的样子,好不容易杀出一条缝隙。 三人一马,钻过空隙朝前驶去,后面传来杀手的谩骂声。 “他爷爷的!” 他气急了,一把甩出手上的大刀,锐利的刀刃在空中飞舞的划出一道凛冽的声响。 “呜……!” 姜云舒发出闷哼声,右肩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方才惬意的风刮到身上,如今变得像是无形之中的刀一样。 李圆圆大惊道:“六皇妃,你受伤了?” 她手足无措,只能撕下布料包扎起伤口止血。 姜云舒分出心神,微微侧头看去,一个巨大的口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向后看去,一把沾了血的大刀跌落在地,同时一道 第103章 坠马 “哈哈哈,老子砍到了!” 杀手头头大肆笑着,眼底多了抹狠戾之色,他大声说道:“驾马的那个受了伤,她们跑不了多远,都给我冲上去追她们,一个都不许放走!” “是!” 一声令下,他们一群人继续朝着姜云舒几人驶去的方向追去。 多且杂的脚步声响起,动静极大,惹得树枝上的飞鸟嚷着嗓子飞离。 与此同时,姜云舒的肩头不停地涌出鲜血,染湿了后背的料子,无法吸收血液的衣料,甚至流到了大黄和李圆圆身上。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个部位受伤了。 一刀下去,牵扯到了她的旧伤,痛上加痛,令人难以忍受。 失血过多的姜云舒双眼半睁半阖,她单手操控着缰绳,空着的手掐着自己的大腿根保证清醒。 在她身后的李圆圆坐立难安,面露惊恐之色,她第一次见到这么血腥的画面,还是那么近。 看到姜云舒这副模样,良心受到了无比痛苦的谴责。 李圆圆想要开口,却无从说起,好像每说一个字都是错的,是不对的,她终究亏欠姜云舒。 感觉到体力流失的姜云舒,她向后倾斜依靠在李圆圆肩头,以此缓冲 一下自己的体力。 姜云舒弱声道:“这缰绳交给你,它叫大黄,很有灵性,你带着盈盈走吧,我快不行了……” 她断断续续说着,等她说完,李圆圆连在一起后才完全理解了她的意思 李圆圆撑着她的身体,皱紧眉头追问道:“六皇妃那你呢,你的伤势这么严重我不能再丢下你。” 她话语颤抖,捏着姜云舒的臂膀不忍丢下。 “在大理寺的时候,我寸步不安,是他们拿盈盈威胁我,要我颠倒是非黑白,当时他们说只是让六皇妃你坐牢,没想到……” 说着,她低下了头。 姜云舒看着她的脸,轻笑道:“都过去了,何必在意。” 她缓缓把缰绳挪到李圆圆手里,按住李圆圆的手背,对其叮嘱道:“你们走吧,我撑不住了。” 姜云舒气息孱弱,明显能感受到自己即将撑不住。 不等李圆圆作出反应,她立即跳下了马。 “六皇妃!” 在李圆圆震惊地喊叫声中,她顺着斜坡滚落进茂密的林间,耳边是不停的翻滚声,和窸窸窣窣压过碎叶的声响。 “砰——!” 一块大石头挡住了她的滚向,她松了一口气。 晕厥感接 踵而来,她眼前的场景变得迷离,只看见一团的黑和碎裂的光。 …… 一滴液体掉落在她脸颊上,冰冷的温感碰醒了正处于昏迷的姜云舒。 她微张的唇瓣,发出淡弱的声音,“唔——” 她刚擦去脸上的液体,零散的雨点忽然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砸在树叶上、石头上、她的身上。 姜云舒手撑着地面,动作缓慢,吃力地坐了起来。 不停砸向地面的水滴把她全身浸湿,衣衫紧紧贴在体肤上无法轻易剥离。 她掌心向上,感受着自上而下落下的雨水,同时仰望着那犹如银针的雨丝。 她不禁感叹道:“天,变得真快啊……” 姜云舒的心在此时变得无比放空,她依靠着大石,感受不到身上传来的疼痛。 缓了许久,她才堪堪想起自己的肩头还有伤这一事。 最近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多的她脑袋都要装不下。 她谨慎地捏起一旁的衣角,没有依附的雨珠落在伤口,宛如滚烫的岩浆跌落在那沾满泥泞的伤口上。 突如其来的刺痛,令她倒吸一口凉气。 “算了,伤口暂时就不处理了,先保存体力找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姜云舒借着月光,左右扫视着附近的环境,她眼睛尖,一下就锁定了挂在丛林上面的粗壮树枝。 她扶着石头踉跄起身,小心翼翼地落脚,短短的几步路,平常一下就到了,如今却变得举步艰难,费了好一阵功夫才走到。 有了东西支撑,终于可以卸掉一些力,她呼出一口浊气,在烟雾朦胧,漆黑无比的雨夜里摸索着前进。 夏天的雨夜应当是闷热,是热气喷发的,而她却感到阵阵恶寒,抖着佝偻的身躯,从远处去瞧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醒醒——” 姜云舒瞪圆双眼,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可这样实在微不足道,她打了自己好几个巴掌。 响亮的巴掌声,在这倾盆大雨的雨声里显得微不足道,于她也是亦然。 她漫步在这布满危险的林间。 忽然,脚踝处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她浑身一激灵,僵硬的向下看去。 居然是一只毛色洁白的小兔子。 它正嗅动着鼻子,蜷缩在她脚边,看样子似乎在取暖。 她心下一软,忍痛蹲下身子,神情温软地抚摸起它的背部,“怎么不回洞里,我没有带伞,不然我们都可以避雨。” 想到 什么的她,眼底思绪浑浊起来,再次叹了口气。 她站起身,脱离了兔子身边,嘱咐道:“快回去家里吧,我也该找个地方避雨了。” 说罢,姜云舒动身就要寻找地方,白兔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一蹦一跳在前面带着路。 姜云舒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有多想跟在了它的身后。 她走得慢,通灵性的白兔也会停留在原地,好似在专门等她。 一人一兔,两个不同的物种在这瓢泼大雨里相伴,一前一后的走着。 走了半晌,当姜云舒看见了不远处的洞口,她内心感到一阵欣喜,立马加快了脚步,把白兔抱在怀里,几乎是冲进了洞穴之中。 有了遮雨的地方,姜云舒不必再担心一直淋雨会生病,以及在野外乱走被凶猛动物吃掉的可能。 想到这里,她激动地亲了一口怀里的白兔,笑道:“待我出去,一定喂你吃最好、最大、最艳的胡萝卜!” 晕乎乎的感觉再次涌上脑袋,心尖更是感到闷闷的感觉,手背覆上额头。 烫,滚烫至极。 明明她身体感到的是掉入冰水中的寒冷,她呼着热气,身体变得沉重起来。 她想,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第104章 救命的银哨 “兔子!” 白兔在姜云舒的怀中挣扎,最终跳出她的束缚,跳落到远处。 姜云舒神经一紧,直直盯着这唯一的陪伴。 白兔回眸瞅了一眼她,最后扭头离去,消失在朦胧的雨丝间。 她的心咯噔一下,在自己的纾解下释然,人各有路,何况她与它? 如此一想,她倒头躺在冰凉的石板上,脖间的东西随之滚落出来,在这洞间隐隐发光、引人瞩目。 呼出热气的姜云舒,凭着感觉捞起了那发光的东西,凑到眼睛前才看出那是裴少煊专门给自己保命的东西。 她轻笑出声,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心中有一块石头落地,像是卸下了重负。 “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要靠你来救我。” 姜云舒仔细瞧着手掌中的银哨,洒进洞口的月光反射进她的眼底。 一下间,洞内有了两样会发光的东西。 她捏着哨子,轻轻吹响,依旧没有声音发出,却让人额外安心。 …… 六皇子府,书房。 丝丝青雨打在瓦砾,发出清脆的声响,更是击在裴少煊的身上,一下又一下,催促着他赶快找到营救姜云舒的办法。 尽管他知道姜云舒于那群灾民有恩,不会 对她产生威胁,但事情总有例外。 他焦急地踱步,等待着阿七的消息。 心中分神盘算着如何洗刷姜云舒的冤屈。 裴少煊行至案桌旁,猛的一锤,桌上的毛笔、架子都在晃动。 他拧着眉,眉宇间透露了一丝烦躁,整个人更是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冽杀气。 明明知道人是魏轩他们动的手,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那群混身沾满血腥、肮脏的人,朝着姜云舒泼虚无的脏水。 想到这里,他落在桌案上的双手泛起了大.大小小的青筋凸起。 正在此时,阿七踩着沾有雨水的鞋靴进来,地板上出现了一条水渍,直向裴少煊。 阿七颔首,“殿下,卑职已经寻到了六皇妃的消息。” 裴少煊听后,眉头稍稍舒展。 阿七弓着腰,头低的更加低了。 第105章 期盼的身影终于出现 姜云舒遭裴少煊紧紧涌入怀中,头抵在他烫热的脖颈处,一股温热的体温,通过亲密的接触传到她的身子里。 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柔声地说了一句。 “我终于等到你了。” 这次不再是惆怅、失落、惘然若失。 而是,太好了。 她整个身子蜷缩在裴少煊的怀抱里,除了母后外,第一次贪恋别人的怀抱。 如果放到平常,自己必定不会依偎在他的怀里,但此时此刻,她想就着外面滴滴答答,雨滴从树叶上跳跃的声音,好好的在裴少煊怀里睡上一个好觉。 裴少煊的双手感到一阵湿热,他打开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了手上的液体。 那是赫然鲜红、刺眼的血液。 他心底发颤,抱着姜云舒的双手都有些许抖,“殿下别怕,在下带了药来,你会没事的。” 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安慰受伤的姜云舒,又像是在安慰踹踹不安的自己。 轻轻让她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腾出手的裴少煊,翻看起肩头全是铁锈味的衣料,破裂的伤口夹杂着泥泞和碎叶,一一暴露在他的眼前。 他的指尖轻轻拾起那些杂物,试图看清伤口的真 实情况。 谁料这轻轻一动,竟然姜云舒发出呜咽之声,蹙眉偏头,弱弱地抗议着,“痛。” 微弱的声音,令裴少煊变成了惊弓之鸟,他神经紧绷起来,连大气也不敢喘。 待姜云舒再次恢复平稳的呼吸,进入梦乡里,裴少煊才堪堪动手。 这一次他的力道变得更加轻柔,犹如羽毛般轻柔,双目全神贯注,时不时又分出心神瞧一瞧她的表情,生怕一不小心再次令她惊醒。 他就这样,借着忽闪忽亮的火光,一点一点摘除掉那些附在她伤口的异物。 良久,费了大量心神的裴少煊,揪出了最后一片碎叶,久违地扯起一抹笑,“这样只需冲一下,上个药就好了。” 伤口相比于之前干净许多,如今只剩下紧紧依附、干涸的淤泥。 他活动着已经变得僵硬的手臂,眼神寸步不离地盯着依靠在身上的姜云舒。 暖黄的光芒映衬着她的侧脸,脸上细小的汗毛在此刻一清二楚,双颊红扑扑,像极了春节时每家每户,贴在大门处的年画娃娃。 明明身在火光之中的裴少煊,双眼却变得忽明忽暗,喉结微动。 瞧着宛如桃子的毛茸茸面容,低垂眼睑 的他,脑子里浮现出四个字,垂涎欲滴。 带有凉意的手已经覆上了姜云舒的脸颊,两人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彼此的面颊上。 即将控制不住体内那股燥热感的他,猛地偏过头,低骂了一句,“该死。” 梦里的姜云舒感到前所未有的凉快,好似有一座冰山将她紧紧拥住,让她享受那无止尽的凉意。 她半梦半醒,一个翻身贴近了那寒冷的来源,纤细的手臂搂住了裴少煊的腰间。 裴少煊一个激灵,肉眼可见瞳孔剧烈放大,身子变得无比笔直。 他垂着头,把玩着怀中美人湿漉漉的发丝,声音喑哑,带着几许微不可查的情欲和无可奈何,“夫人,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嗓子的干痒,使姜云舒皱起了眉头,她微微张着嘴想要开口说话。 嗓子眼却如同在沙漠里走了一遭,变得无比干涩,连一句话都无法说出。 忽地睁开眼睛,吓得做贼心虚的裴少煊一跳。 他一下吹灭了火折子,好让自己处于暗处,好让那双缱绻、贪婪的双眼藏于暗处。 怔怔看着裴少煊的她,缓了许久才吐出一个字,“渴。” 姜云舒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才安 心心来,低语安慰着自己,“幸好没有被发现。” 听不真切的她,以为裴少煊在和自己搭话,皱着眉追问道:“你在说什么?” 已经安下心神的裴少煊,回归了往日的淡然,轻摇着头答道:“没事,我去接一点雨水回来,你先睡着。” 姜云舒无力多说,只能够轻嗯一声。 裴少煊脱下身上的夜行衣,只剩下一身白色的里衣。 他将衣物叠成方块,谨慎地放在地上,再把姜云舒轻手轻脚地枕在上面。 替她调整好姿势,自己才安心离去。 一团浑身毛绒绒的东西,撑起了姜云舒的手臂钻入了她的臂弯之中。 随之发出了阵阵的磨牙声。 “嗯,咕咕——” “什么东西?” 还未睡醒的姜云舒喃喃问着,她侧过头看像那团向自己传递热量的东西。 “是你,小兔子!” 懒散的声调顿时上扬起来,眉眼间是见到白兔的喜悦和欣喜。 她把它抱在怀里,不愿撒手这在山野里的陪伴。 裴少煊端着盛满水的芭蕉叶,一进洞穴口就看见,一人一兔正欢快地相拥在一起。 竟然惹得他这个枕边人无比艳羡。 瞥见洞口忽然出 现的身影,姜云舒的目光从白兔的身上挪开。 直直地看向那抹身影,开口问道:“回来了?” 裴少煊掩下眸底的情绪,走到她的身边关怀道:“在下打了些水,先喝些水润润嗓子,再吃颗药。” 姜云舒喝着他递来的雨水。 紧接着,满是茧子的指腹捏着药丸塞入了她的口中,她轻轻一含,口腔里不小心多了其他的东西。 羞涩起来的姜云舒后倾,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缓缓咽下,雨水流过发苦的喉咙,居然感到一丝的甘甜。 裴少煊来回翻看着自己的手,不经意间那两根手指已然搭在了他的唇瓣边。 在她无法看见的地方,指尖的掩盖之下,微微伸出舌尖舔舐起来,好似这样就能尝到某人的味道。 寂静、空旷,漆黑无比的洞穴里,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我去清洗一下伤口,免得——” “免得一会儿发炎就不好了。” 姜云舒率先开口,打破了这股沉闷的氛围,她咂了下舌,苦恼自己为什么突然卡壳。 这样子是不是显得过于在意刚才自己的行为了? 她低着头,眼眸却向上瞟,试图窥看裴少煊的举动和神情。 第106章 河边戏水 只见裴少煊抿着双唇,微微向左偏的俊脸,多了几分隐忍的笑意,好似不愿意让姜云舒发现一样。 她双手环保在胸前,染上红晕的双颊变得更加不自然。 “夫人你已经发烧了,在下陪着你更加安全些。” 说话的那人大抵是笑完了,语气回归了往常的平淡。 姜云舒并未感到身体有异常,但在听了裴少煊的话之后,手摸上了脑门。 似乎是有点烫。 她默不作声站起来,算是同意了裴少煊的陪同。 两人并肩而行走出了洞穴,月光拉长着他们的身影。 在裴少煊的带路下来到一条小河的旁边,一阵晚风袭来,拂过水面,微波荡漾,泛起片片涟漪。 姜云舒放下怀里的兔子,伸出手去拨弄河水,冰凉的河水缓解了她的燥热,一点点擦拭着脏污的身体。 忽然发现周遭过于变得安静,她左右打看,没有看见一同前来的裴少煊,心中忽然慌了神。 难道这是他们最后一面了? 但直觉告诉自己,他还在周围,在自己的身边,只是她没有看见。 姜云舒缓缓闭上眼,封闭了双眼之后,听力变得无比清晰。 小河流水潺潺,树叶簌簌飘 落,还有白兔饮水地嘬嘬声。 “裴少煊。” 她轻声念着那人的名字,像是试探,又是肯定。 “……我在。” 不出意料,他还在。 笑容重回她的脸颊,循着声音,转头看向了大树。 树干的侧边露出了白色衣角,那是只穿了里衣的裴少煊。 这句话像是一种召唤,无论任何地点、任何时间、任何事情,只要自己愿意喊他的名字,他都会无条件的应下。 尽管姜云舒不知这是为何。 姜云舒问道:“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啊!” 她刚欲起身,蹲久的腿变得麻木,再加上下过雨的河边土地松软,一个不小心掉入了河里。 “扑通——” 疑问声瞬间变成了尖叫声、落水声。 听到动静的裴少煊,立即从树干的后面走出,原先还怀疑是姜云舒为了引出自己而做的小把戏,还有些不放在心上。 等他见到了河中央的姜云舒如同一个旱鸭子正扑腾,一下子瞳孔放大,心更是坠入深处,缓慢移动的脚步马上提上速跑了过去。 他一跃跳到了河中,实打实的被下面的淤泥震了震脚。 那水位只到自己腰处,再抬头看看“落 水”的姜云舒,正噙着坏笑看向自己,才发觉自己被骗了。 而他被面前的人感染,扬起了唇角。 被骗,他心甘情愿。 瞧气氛已经缓和了起来,姜云舒收敛了笑声,原本她只是凑巧跌入河里,没料到这河如此的浅,她干脆将计就计引出躲着自己的裴少煊。 两人浑身浸湿,衣料紧紧贴在他们的身上,勾勒着两人身躯的曲线,相距的距离近的可怕。 他们之间只有一掌,越过这一掌,他们便会发生更加深入的交流,和灵魂上的碰撞。 可横在两人之间的不是河水、不是空气,而是他们的家国仇恨,是夜夜难眠,陷入深思的仇恨。 这些情绪占据了他们大半的脑袋,令他们无法考虑任何事情。 尤其是最为简单、唾手可得的情爱。 裴少煊轻咳了一声,不自然地侧过头,缓声说道:“你的领口……” 他话没有说全,令人云里雾里。 姜云舒低头看去,衣领不知何时冲散敞开了,胸前春光乍现,白皙又丰腴惹人流连。 她忽地双手环住自己,整个人又羞又恼。 可这一切,无论如何也怪不到裴少煊的身上,没有地方可以撒气的姜云 舒,只好开口让他转过去。 “你,转过去,我洗一洗身子你可千万不要偷看。” 她特意加重最后一句,尽管知道裴少煊不是狼鼠小辈,但说出了这句话后总会安心一点。 如她所愿,裴少煊悠悠地转过身,和她背对背。 “好,在下转过去,夫人你可以慢慢洗,不着急。” 他带着笑意,语气更像是在哄小孩子的那般宠溺。 若是有旁人在,一定会忍不住艳羡起两人的感情。 见他许了承诺,姜云舒也不再顾及,卸下了防备,仔仔细细的用河水冲洗着自己。 第107章守卫的刁难 “那个女人,不六皇妃,就是在这里跌落下去的。” “是吗?” “真的,你看我这刀都还在这里,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肯定跑不掉的!” “信你一回,你们往前面,你们去下面搜一下到底有没有一个肩膀上受了重伤的女子在下面!” “是。” 远处传来浩荡地回应,声音大地惊动了偌大林间枝头上的鸟儿乱飞,头顶的飞鸟嘎嘎作响,宛如专门提醒姜云舒两人快速离开这里的信号。 他们看着漫天飞过的鸟儿,加上听见断断续续的话语,已然联想到了大概的情况。 裴少煊把姜云舒平放在岸边,自己则扶着河岸一跃而上,体力不支的他手臂一晃,狼狈地躺在地上。 暧昧、缱绻的气息戛然而止,转变而来的是隐藏在暗中的危机感。 姜云舒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往林间逃吧,茂密的树林可以帮我们拖延一下他们。” 裴少煊果断拒绝。 “不行,你现在伤势严重,在下带来的药遗落在方才的洞穴里,再不处理你的伤口,是不想要你的右肢了吗!” 他的语气带着呵斥,更多的是关心、担忧,意识到自己说重了 话,他放缓语气,“我们先回府里处理你的伤口,其他事情等你好了之后再议。” “不行,现在直接回去了,要是有人泄密出去,把我从府中搜查出来,那岂不是在表明大理寺灾民暴动,是你六皇子安排,你该如何,府里的人又该如何?” 这次轮到姜云舒拒绝了他。 她仰头看着裴少煊鼓动的腮帮子,尽管如此她也不能按照他的性子来,这可是会出人命的。 两人互相僵持,谁也不让谁,没有涟漪的河水底下实际暗流涌动。 “我们先不会府中。” 裴少煊率先败下阵来,“不过我们要去另外一个地方,那就是霍逐风的寨子,那里是除了在下眼皮子下稍微安全的地方,在下也会加派人手保护你。” 姜云舒轻嗯一声,算是认同了裴少煊的做法。 各退一步的双方准备启程前往黑风寨,姜云舒一激灵,想到了自己遗漏的东西,她唤道:“兔兔。” 裴少煊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竟然是一只白色小兔揣着双手蹲在河岸边,他眉尾一挑,自己来时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家伙。 但也不能怪他,毕竟这个白兔一个巴掌就 可以握全。 听到姜云舒呼唤的白兔,蹦跶着跳了过来,直接钻进了她的怀抱间,她来回抚摸着兔子的背毛,紧绷的心情在此刻得到了舒缓,疲惫的心绪全部释放。 它像是炫耀一般,蹭了蹭她的胸口,又用豆大的眼睛挑衅看向他。 裴少煊见状撇了撇嘴,“夫人喜欢,等到时候安定下来在下给你买只白兔,没必要专门从野外带一只。” 已经对它上头的姜云舒反驳道:“是它带着我去到了那个洞穴,若没有它的带路,我怕是还没见到你就被外面的豺狼虎豹给吓死了。” 说罢,她紧紧拥住了白兔,生怕裴少煊上前抢夺。 裴少煊低声道:“看来还挺有灵性,不知道这种兔子吃起来是不是大补。” 他意味不明地瞄向白兔,眼神带有杀气和玩弄,它扑腾着脚丫子蹬在姜云舒胸前,然而她并未听到裴少煊呢喃的话。 感到不适的她立即呵声道:“兔子,安静。” 她按在白兔的脑门,兔耳耷拉下来没有再折腾,只是一个劲地战栗。 见状,裴少煊没再说要换掉兔子的话,两人一兔正式上路去往黑风寨。 孤冷的月色映 着两人的影子,落在一颗又一颗的树上,他们在高低起伏的树枝上穿梭,簌簌的风拂过他们的长发,纠缠的发丝已经分不出你我。 怀里的白兔发出闷哼,姜云舒蒙上它猩红的双眼,安抚道:“马上快到了。” 很快,裴少煊从高树顶上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出现在寨子的大门处,两旁警惕的守卫立马举起手里的刺枪,“你们是谁,深夜大闯黑风寨怕是不想活了!” 姜云舒从他的怀中脱离,站定在地面上,裙摆还不停向下滴着水珠。 她眉眼弯弯,柔情似水的眼眸注视着二人,“两位小哥,我们和寨主麻烦你们进去通报一下。” 只见守卫里的其中一人已然转身,看样子像是要听从她的话去禀告霍逐风,可一旁的同伴却拉住他的手臂,不悦道:“你去干嘛,要是是个人都能见到寨主,我们每天岂不是脚都要跑断了。” 他的话语里夹枪带棒,不是一个善茬,眼神更是有意无意地瞄向姜云舒,猥琐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令人极其不舒服。 裴少煊侧身挡在了她的跟前,遮挡了男子看过来的大部分目光。 “带我们直接过去, 到时候进去了,一些小奖小赏免不了你们的。” 尽管他一身白衣,言语里的威严也让人难以反抗。 姜云舒余光窥见裴少煊已经黑透了脸,不知为什么还隐忍着,若是放到前阵子,他是直接上前左三拳,右三拳,直接撂倒这些人。 胆小的守卫已经开始咽口水,扯着另外一人的衣袖低声说道:“刘觉,我一个人去问问吧,看这个气势说不准还真是寨主认识的人,而且他还会轻功,到时候打起来了不是对手啊。” 他频频瞄向裴少煊,生怕面前人一个不高兴,冲上来给他们一人一刀直接英勇殉职。 “哎,你刚来寨子没多久,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人先前这样糊弄我,你信我的肯定没事,就算是要通报,那也得捞点好处再去。” 瞧刘觉打了包票,他一个新来的也不敢多插嘴。 姜云舒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刘觉的视线一直企图越过裴少煊去看向自己,那色眯眯的眼神,和之前的裴嵩有的一比,她不禁往裴少煊的身后躲了躲,藏起自己的身子。 同一时间,面前的刘觉发出了咂舌的声音,似乎是对姜云舒两人的态度有些不满意。 第108章 自找苦吃 混混模样的刘觉干脆直接挑明,“我说你们想要我们通报,总得给点我们想要的好处吧,我看你身后的女子就不错,还特意弄湿了身子,不会是专门献给兄弟们大饱一餐的吧。” 姜云舒的脸也沉了下来,这些人的荤话简直是在她的底线上来回跳跃,把她当作商品一样可以任意交换,这种屈辱简直令人难以忍受。 刘觉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旁的同伴尴尬地陪笑着,偷偷小声地问道:“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被同伴搅扰兴致的刘觉,感到非常的不爽,明明只是一个新人还敢反驳他? 他直接给了一个爆栗,“我们是黑风寨的人,可不是你之前当的那种普通老百姓,老子没上去抢都不错了,何况我还给了他们选择。” 求黑风寨解决事情的人可太多了,不亚于求玄冥楼的人。 只不过是些穷苦的人走投无路,因此有拿妻女贡献的人数不胜数,换取金钱,又或者让他们报仇,这类事情三天两头就会发生。 瞧他们默不吭声,刘觉心中嗤笑了一番,把他们当做了那些人的同类,“做什么清高,趁着老子心情好还能对你温柔点,我们 尽早结束,你们也越快进去啊。” 他一边说着下流的话,一边朝姜云舒走来,贼眉鼠眼的样子令她作呕。 她呼出一口气,已经无法再忍受了…… “你抱着它,我去去就回。” 姜云舒一把将手中的白兔塞到裴少煊的怀里。 已经握拳准备出击的他,结果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变得措手不及,只能够抱着白兔。 他茫然地抬眼看去,收入眼底的是姜云舒烈如焰火的怒气,顿时了然了她的意思。 姜云舒行至刘觉的面前,压制着心底的火气,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出来,“你想睡我啊?” 她的话语过于直白,连对面身为多年混混的刘觉都一惊,但好在他见多了,那股震惊也只是一闪而过。 刘觉以为他们一拍即合,立即凑了上去,“不如我们后面的树林,你也不想你家人看着吧。” 姜云舒点了点头,露出无辜的一抹笑,刘觉看的是心花怒放,急忙着在前头引路。 离去时,他还刻意撞了裴少煊的肩头,见人望过来,还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让你看了吗!” 裴少煊神色一凝,杀气尽显,吓得刘觉不自觉的一 哆嗦,“你,你这什么眼神!” 他声音放大,掩盖着自己的害怕。 想要动手泄愤的裴少煊,瞧见姜云舒制止的眼神,他才强压制怒火,缓缓恢复平淡的神色。 见他没话可说的憋屈样,刘觉感觉浑身舒畅,尤其是在大美人的面前充了个面子,直接昂起了个脖子在前面走着,活脱像一个求偶的大公鸡。 高塔上闪过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紧接着归于暗夜无法寻觅。 姜云舒和他一前一后地走入树林之中,在他身后的姜云舒正在思索着从哪里下刀,那把奢侈的匕首落在这种的人身上,还真是有些浪费,不过她现在也没有别的武器,不然才不会动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刘觉已经迫不及待解开了裤腰带,嘴上念叨道:“美人快来,你脱衣服还是我帮你脱,算了都一样。” “你等等,我尿意上来了,你可别偷看。” 姜云舒佯装羞涩的模样,语气怯懦、软弱,惹得刘觉心头一软,下面的地方却硬了起来,他低骂一声,“他大爷的,还真是多事。” “去吧去吧,赶紧去了完事。” 刘觉皱起了眉头,却也没有过多为难她。 姜云舒当即转身,娇弱的表情在瞬息之间收了回来,清冷的面容充满了厌恶之色。 她步入了茂密的林间蹲下身,只露出一颗脑袋,茂密树叶的遮掩之下,她手上的动作极快,脱鞋袜、倒鞋、拿匕首、重新穿戴,一套动作顺畅无比,仿佛做过许多遍。 左右翻转刀刃的姜云舒,瞧着上面发出的阵阵银光,发自肺腑勾起了唇角。 她朗声道:“我马上就过来!” 望着姜云舒起身朝自己过来,刘觉马上把心装进了肚子,“看来是个胸大无脑的,这么好的机会也不跑,那不跑就只能让我享用了。” 他持着一抹坏笑,渐渐向她靠近,双手如同恶心的虫子一样在蠕动。 方才他没来得及看清姜云舒,现在她的面庞完整地展现在自己跟前,他细细打瞧着那如光滑无暇的肌肤,清冷的眉眼下是秀色可餐的小嘴。 刘觉内心大喜,这可比普通的山村野妇正多了,今日值班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姜云舒双手背在身后,露出最人畜无害的神色,瞪大的双眸尽显无辜、清纯。 “你快过来啊,不过来我们怎么进行下一步?” 不过来, 我怎么好把刀捅进你的身体。 远处,另一位守卫听了之后,看向裴少煊的目光流露出同情之色,深深地叹了口气,劝解道:“大哥你别放在心上,待会儿我们寨主肯定会拿出一大笔钱,你就带着钱和嫂子走吧,别再来了。” 他的良心还没有泯灭,好心劝诫着裴少煊,以免想不开死在了寨子外。 裴少煊听后只觉得好笑,更觉得眼前的人过于天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满是杀人不眨眼的黑风寨,会多了个如此纯良的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守卫见状不再多嘴,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 林间的刘觉听到姜云舒这么说,他再也忍不住了,“那我直接来了,你可别害怕。” “尽管来吧。” 就怕你不敢来了。 姜云舒站定在原地,瞧她这么配合,刘觉直接扑了过去,却落了个空磕在地面上,“哎哟我去!” “我看你真是找死,跟老子耍这一套,看老子今夜不把你摁在地上让你哭个不停!” 刘觉骂爹骂娘,他就知道这小浪蹄子没安好心,扶着臀部就要起身,谁料一抬头,迎接他的就是一把锋利刀刃的匕首。 第109章黑白无常 “再骂一句看看,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嘴快。” 姜云舒把匕首死死抵在他的脖子处,刘觉昂着头也不是,垂下头更是直接把自己送去见阎王。 她抱着异常兴奋的心情,自从捅了路怀生那次开始,后面的她对这种事越来越有兴致。 与其说是有兴致,其实是哪日能见到自己的仇人,为了能够给他们沉重的一击,而做的一个练习罢了。 姜云舒漠然开口,“说话。” 刘觉尴尬一笑,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有话我们好好说,等下误伤到人就不好了。” 姜云舒听后四处张望起来,“人?哪里有人?” 他的脸一沉,仍然扯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毕竟此刻她正把握着自己的生命。 “没人,没人,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我不会同你夫君说的。” 这种临时反悔的人他见多了,等她一松手,自己就好好的给她一个教训。 姜云舒看出了他眼底的虚伪,压根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他是一个欺辱百姓的恶人,于自己也没有利益可取,出言不逊的话更是一点都不悦耳。 她这么想着,直锋利的刀刃将刘觉的肩膀刺穿。 突如其来的举动,刘 觉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抽回了匕首,二次造成的伤害和疼痛令他叫出了声。 “啊!” 体力不支的他只能匍匐在地。 姜云舒看见狼狈不堪的他贴在地面上,满脸通红,嘴里不停叫骂,“我要杀了,杀了你!” 她淡淡一笑,踩上他的背部居高临下,“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临了她踹了一脚这个讨人厌的废物,转身走出林间,断断续续地交谈声传入她的耳朵。 裴少煊在和谁搭话,方才的另一个守卫? 她从层层叠林间走出,一抬眼就看见了霍逐风和月娘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 原本脸上还挂着笑的月娘,看到走过来的姜云舒,立马惊呼道:“云舒,发生什么了,怎么都是血?” 姜云舒闻言低头看着自己,衣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渍,右手上更是溅了一手,加上她浑身湿透和凌乱的样子,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 “没事,就是替霍寨主教训了一下他手下的兄弟。” 如此吓人的场面,她却轻飘飘地带过。 “霍寨主不会介意吧?” 她斜眼看向老熟人霍逐风,轻挑着眉尾,沾染鲜血的脸变得有几分魅惑。 霍逐风撇过头,连连挥手,“不介意,不介意。” 他哪里敢介意,面前可是站了位活阎王裴少煊。 活阎王挪了身位挡在了姜云舒的跟前,垂眸低首地整理着她的衣衫,“做的好。” 清风夹杂着他低笑和话,灌入她的耳畔之中,她有些愣神,没想到会得到裴少煊的夸赞。 转念一想,如今的他们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谁又有资格嫌弃谁。 想通的她粲然一笑,任由裴少煊摆弄自己。 一旁多余的霍逐风几人,望着这对“佳人”。 一个白色里衣半透着紧实的肉,下半身则是沾满泥渍,另一个像是刚杀完人回来,没来得及换下血衣,在这黑灯瞎火的夜里站在一起,不仔细瞧还以为黑白无常上门索命了。 月娘扯掉霍逐风挡在自己双眼前的手,瞪了他一眼才说道:“先进去换身衣服吧,你们这衣服像什么样子。” “好。” 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姜云舒卸下自己的外杉披在裴少煊身上,她将裴少煊全部裹在里面,像一个蚕宝宝。 见他看过来,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某人似乎比我更需要这个。” 随后她指了指下面。 方 才他们急着赶路,一时间都没人发现,还是她刚才偶然瞧见的。 “受死吧!” 姜云舒感受到一阵凛冽的风冲向自己,直觉告诉她不妙,强拽着裴少煊侧身挪位。 只见刘觉正咬牙举着大石,面目狰狞,看样子似乎是还没注意到霍逐风在场。 “你找死!” 霍逐风一脚踹倒了刘觉,脚踩在他的身上拍起了鞋灰。 刘觉直接扑在了霍逐风的腿上,哭诉着自己的冤屈,“寨主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他指着姜云舒,满眼憎恨,“都是她,这个贱人勾引我,临了反悔还捅伤了我,寨主你一向重感情,总不能看着兄弟们遭受别人的欺负吧。” “是吗?说谎话的嘴巴,我可不嫌麻烦把这舌头给你割了。” “你说是一点一点割掉,还是全部一次性割掉呢?要不我帮你选吧,一点一点割掉可比较有趣味。” 姜云舒淡漠地笑着,步步靠近刘觉,无比瘆人。 裴少煊轻笑出声,微眯的双眼发射出令人恐惧的目光,“怎么可以只割喉咙,耳朵、鼻子、手指,我们可以一个一个慢慢来。” 这女人真的太疯了,她身边的男人更是疯狂! 刘觉害 怕地咽了咽口水,看着渐渐靠近自己的姜云舒,不顾形象的在地上滚爬,口中念叨道:“疯子,都是一群疯子!” “不会说话就给老子滚,他们都是老子的贵客,你算哪个东西在这里诋毁。” 在她赶到之前,霍逐风加重了力道,又踹了刘觉一脚,“打着老子的名义干坏事是吧!” 姜云舒捉到了霍逐风偷瞄自己的眼神,半晌后淡声道:“够了,给他点教训就好了。” 她知道这些都是他的手下也是兄弟,要是因为他们两个外人,失了众人的忠心,谁还会给他卖命呢? 霍逐风连忙停下了动作,谄媚地笑道:“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他们这些打杂的计较。” 他推搡着姜云舒往回走,“走吧,沐浴休憩一下。” 一记眼刀丢向他,立马松开了手拉开了和姜云舒的距离,这般操作下那个灼热的目光才不在他身上。 “你们几个把他安置好,这几天别让他出现在我们面前。” “是。” 姜云舒手背上遭人覆上,月娘拉着她的手,温柔似水地说道:“先进去,外面风大,你们都湿透了很容易感染风寒。” 姜云舒点点头,顺着给出的台阶下去。 第110章借宿 霍逐风和月娘听了姜云舒他们近日发生的事情之后,两人都气愤无比,尤其是霍逐风。 他拍案道:“真是欺人太甚了,一个皇子皇妃居然这样被轻看,我看裴兄你直接亮出身份好了,这样谁敢欺压你!” 在他们混子里都是以实力说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哪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虚以委蛇的东西。 姜云舒知道他在为他们抱不平,但这火气怎么比他们本人还要大。 她扶额,感叹霍逐风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 月娘拉霍逐风坐下,“你这么激动干嘛,六皇子他们肯定是有自己的安排。” 霍逐风伸出个脖子,大言不惭道:“要是我裴兄一句话,我立马就杀到北辰皇宫里去,还管他们的勾心斗角。” “我看可以。” 裴少煊镇定自若地撇着茶沫,丝毫不在乎这句话给霍逐风带来的震撼。 听到的霍逐风呆愣住,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不可置信地追问道:“裴,裴兄,你当真吗?” 说着,他喉咙滚动,等裴少煊开口犹如等自己的死期。 让霍逐风去,还不如等着姜国休养生息之后,让萧庭言来帮自己一把。 但依照裴少煊 山路十八弯的心思,应该不会让他胡来才是。 姜云舒仔细一瞧,果然瞧出了端倪,看似不动神色的裴少煊,实际眼尾隐约透着抹玩味的坏笑,她瞬间明了他说这话的意味。 不过确实,逗霍逐风是件有趣的事情,毕竟也唯有他什么话都信了。 两人交汇了眼神,开始一唱一和。 姜云舒道:“是啊霍寨主,你这里这么多人,北辰皇宫还有人求着你办事,不如也帮我们办事,把那群都杀了呗,省的我们动手,你说是不是?” 她手肘碰了碰裴少煊,他隐匿起来的笑容渐渐显露出来,划出一道靓丽的弧线,“夫人说的极对,何况霍寨主也是这门心思,我们当真是一拍即合,现在就出发杀回去吧。” 威风凛凛的霍逐风灭了气焰,变成了一只缩头乌龟,他怯生道:“算,算了吧,我等会儿把北辰地方踏平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见笑话开的差不多,姜云舒开口道:“没有指望你给帮我们杀回去,他就是逗你玩呢,就你当真了。” 霍逐风顿时松了口气,那倨傲的神情重新回归他的脸上,“我就说嘛,裴兄怎么舍得让我舍身......唔唔 唔!” “得了便宜就卖乖,收声吧你!” 月娘捂着他的嘴,朝两人赔笑。 裴少煊放下茶盏,好整以暇地端坐着,沐浴过后的他穿着青色的衣衫,不同于往日的束发,如今披散的头倒显得有些仙人风姿。 “但确实有一事需要霍寨主帮忙,夫人她现下被当作潜逃犯,在处理好一切事情之后,可能需要住在你们这里一段时间,在下会尽快解决接她回去。” “可以可以,多张嘴多双筷子的事情,裴兄你这么客气干嘛!” 多让玄冥楼欠一个人情,来日指不准就是万千黄金摆在自己眼前。 霍逐风不过脑子爽快地应下。 “这阵子就劳烦你们照顾了,还望你们对外保持不知情的态度,避免他们追查过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月娘拉过她的手,笑意堆满了她的脸,“哎呀,不麻烦,不麻烦,没有你的日子我一个人可太无聊了,如今你回来了还能和我说说心里话。” 闻言,霍逐风肉眼可见蔫儿了下来,他嘟囔道:“月娘,也能陪你说说心里话。” “别逼我在这么高兴的日子里打你。” 霍逐风讪讪地收回身子。 “你打算什么 时候回去?” 姜云舒偏头看向裴少煊,眸光映着屋内的烛光,熠熠生辉。 “......现在。” 他抿着唇,少见的沉默寡言起来。 姜云舒惊讶道:“这么快?” 他轻嗯一声,又饮下一杯茶,茶盏摇摇晃晃地停在桌面上,忽地站起身,“魏轩的人应该到了,阿七一个人无法顶替那么久,你,好好保重。” 裴少煊投来的神情担忧、复杂,多了几分姜云舒看不清的情绪,困惑是她皱起了双眉,“你......” 她还没有说完,裴少煊便推开木门离开了屋内,霍逐风厚脸皮地追在身后,“哎,裴兄你睡一晚再走啊!” 眨眼间屋内只剩下她和月娘,她的情绪低沉了下来,连自己都没发现。 瞧出她情绪的月娘拍着后背,安抚道:“等他处理完事情就能接你回去了,暂且先在我们这里安心住着吧,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去也近。” 姜云舒点了点头,她抬头看向窗外皎洁无暇的圆月,什么时候自己的人生也能如此时的月亮一般圆满。 ...... “我们家殿下不在,各位还是另择日子再来吧。” 说罢,六皇子府的 守卫就要合上门,却被领头的官兵一脚踹开,“让你开门就开门,磨磨唧唧的,我们魏大人可是手持陛下的御令!” 他说话咄咄逼人,根本不把六皇子府内的人放在眼里,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就算有了些许地位和拥护,也只是低微的人。 “陛下厚爱臣而已,可不要声张惹出许多是非出来。” 说这话的魏轩缓缓从人群中央走出,领头官兵看到他来,怒气冲冲的脸马上堆上了笑容,“是是是,是卑职过于嚣张了,我这脾气是该改改了。” 他一脚揣在地上守卫的腿上,带着威胁的语气低声道:“挡着魏大人的道了,还不快滚。” 守卫立马起身忙不迭地跑了。 魏轩手一挥,坐上了侍从带来的椅子,“去吧,本官的时间不多,你们应该知道的。” “你们去东边,你们去西边,脚都给我动起来,一刻钟内把这里给我搜查的干干净净!” 领头兵一声令下,门外的官兵们蜂拥而至。 “这里是我们殿下的府邸,谁允许你们进来了。” 阿七和翠竹哄赶着他们,制止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魏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在下私藏六皇妃吗?” 第111章一开始就错了 夜色茫茫,树风抖擞,裴少煊姗姗来迟,一袭青衣挺拔端正,瞳孔额外漆黑、凌厉夺目,像一柄锋利的薄刃,冷的摄人心魄。 魏轩抬眼望去,对于他的出现没有感到意外,淡笑着起身行礼,“见过六皇子,臣也只是奉命行事,若有做不好的地方,还请六皇子多多海涵。” 说着,一旁的领头兵展示了御令,眼中对裴少煊轻蔑丝毫不掩盖。 “不得无礼,你手中的御令不知六皇子看了多少遍,可千万不要狐假虎威了,知道吗?” 魏轩斜眼看向一旁的领头兵,转而又看向裴少煊,“如果六皇子不介意的话,那臣就命人开始了。” “魏大人奉命而来,在下怎么好阻拦,等下有心人给在下扣个不遵守王法的帽子,那可对你我都不好。” “六皇子配合,我们自然也不会乱动,只是简单搜寻一番。” “阿七别挡着魏大人他们的道了,靠边站,可别让扬起来的灰落自己身上了。” “是。” 阿七拉着翠竹走到了裴少煊身侧。 裴少煊笑眯眯地伸手道:“请——” 魏轩直直盯着面前“病弱”的人,扯了扯嘴角,眼底的笑意深不见底,“那就恭敬不如从 命了。” 官兵们四散开来,府内各处都响起大.大小小的动静,一时之间变得好不热闹。 裴少煊双手背在身后,悠然自得,坐怀不乱。 一抹青色吸引了魏轩的目光,死死盯着,“六皇子真是好兴致,这么晚了还穿着整齐,这件衣裳似乎不曾见过啊。” 他话里有话。 裴少煊眼尾不动神色地挑了一下,“魏大人还真是关心在下,连在下干什么、穿什么都在意上了,也不知魏大人今日是查府,还是借机查本宫?” 他懒散的语气忽然一凝,朝着魏轩的方向丢去。 混迹多年的魏轩早已不会被吓到,他游刃有余地应对道:“查案、查案,总得先查人才能查清案,您瞧臣这较真性子还真是不好,路大人也曾劝诫过,但要改掉还真的有点难度。” 我今日不仅要查府内的一举一动,还要搞清楚你的底细。 裴少煊轻嗯一声,“魏大人还真是需要改改,以免招惹杀生之祸啊。” 笑面虎魏轩不再说话,裴少煊也不再开口,场面冷了下来。 半晌,官兵们从四处走来,“报告大人,六皇子府内什么也没有搜到。” 魏轩的脸色略显阴沉,眼神变得复杂而 微妙,“既然什么都没有,那臣就带着他们告辞了。” “魏大人慢走,本宫就不送你了。” 送走了瘟神,大门合上的刹那,裴少煊跌倒在地。 “六皇子——” 门外的魏轩闻声驻足在原地,回眸看了眼六皇子府的大门,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领头兵顺着他视线看去,困惑地问道:“魏大人怎么了?” 魏轩收回视线,继续先前走,“没什么,就是某些人强撑着,也不会阻止会倒下的事实。” ...... 黑风寨。 “三日的时间过去了,也不见裴少煊回来一次,哪怕是传封信也好......” 姜云舒坐在花花绿绿的秋千上晃悠。 两端的绳索缠绕着许多鲜花和其他的装饰,她跃到高处,俯瞰着山脚下的风景,淡青色和乳白色覆盖在其上面,犹如美人带纱遮面,地下的景色如梦似幻。 而她却无动于衷,如今一看内心突然变得苦涩、疼痛起来,已然没有了先前的新奇感。 她揪着胸口的布料,眉眼拧在一块,总觉得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 不行,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姜云舒刹住秋千,从上面跳了下来,朝着月 娘屋子方向走了过去。 她行至门口,看见半掩的一条缝,大抵是没关紧。 刚要进去,屋内的声音令她止步在此。 屋内的霍逐风和月娘面对而坐,只见他一脸愁容,桌上的手攥紧着,好似坐立难安。 “月娘你说可怎么办,那六皇子命我看住她,我总不能看她一辈子吧,她早晚会知道真相的。” 月娘叹出一口气,感到惋惜,“唉,你说的是,可要是让云舒知道留在这里,是为了顾全她的姓名而让她留下,估摸她要伤心好一阵。” 霍逐风双手一拍,“对啊,她之前还撮合我们,我现在可真的是两头不是人了!” 说着,他急地挠起了后脑勺。 姜云舒呆愣在原地,迷茫的她在此刻得到了解释。 怪不得他走的那么匆忙,连一点时间都不愿意流出,怪不得她感到一阵心痛。 风刮过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他们三人对上视线。 “云舒!” “你怎么在这!” 姜云舒也不再躲藏,她直直地走进屋内,不避讳地问道:“他现在到底究竟怎么样了?” 霍逐风磕磕绊绊地走到她跟前,结结巴巴地说道:“裴兄他,他好得很,我刚才都是瞎 编乱造的,他和我说一切安好呢。” 他傻笑着,试图用装傻充愣的方式蒙混过关。 “别再骗我了,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字字句句都说着他要抛弃我。” 姜云舒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她更希望和裴少煊并肩作战,说好的是同盟、伙伴,怎么如今要她一个人避开风浪,安然享受牺牲他得来的安宁。 双眼变得通红,她努力眨着眼睛不让那些泪水溢出。 月娘戳了戳霍逐风,悄悄地递去一张纸,感受到她信号的霍逐风一拍脑袋瓜,佯装刚想起的模样,“你瞧瞧,裴兄给我传了书信,我给你念念,这总不能有假吧。” 他有模有样地举了起来,行为却遮遮掩掩。 “吾妻云舒亲启,近日来一切安好,只需等阚城风波定下,在下便来接你。” 姜云舒摇着头,吐出两个字,“错了。” “哪...哪儿错了。” 霍逐风慌张追问着。 她垂下眼睑回忆着和裴少煊的点点滴滴,卡在喉咙里的言语,被她硬生生挤出来。 “我们之间从不用书信联系,他也不会叫我这个称呼,一开始就错了。” 最后一句话, 第112章生同衾,死同穴 霍逐风看着那空白的纸张,尴尬地喃喃道;“我能编这么多都不错了,而且裴兄也没和我讲这么多啊......” “霍逐风!” 瞧形势不佳,月娘低声喊着霍逐风的名字,他抿着唇,双眼滴溜转着。 强忍的泪水从姜云舒的眼中夺眶而出,双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抹去泪水,咽下那抹痛苦,像是在心中做下了什么决定。 “我现在就要去见他,你安排人手把我送回去。” 这不是通知,更像是命令。 感到为难的霍逐风看向月娘,透出求救的目光,要真让她走了,他可怎么和裴少煊交待? 月娘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纠结一番的她面向霍逐风,扶着他的双肩,郑重地说道:“你就让她去吧。” 没想到月娘反水来的这么快,霍逐风大吃一惊,想到自己和黑风寨会遭受的下场,果断道:“不行,裴兄的交代就是让她留在这,今日说什么都不行走出去黑风寨。” “她都知道了,就算我们不让她去,到时候也会偷偷摸摸地离开。” 姜云舒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等着霍逐风的决定。 就算他们不同意,如月娘所说,自己也会找个法子跑了 。 见霍逐风还是听不进去,月娘附上他的耳畔,细声细语道:“要是她出事了我们怎么和六皇子交代,你也不怕六皇子拿你是问?”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月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霍逐风闻言撇撇嘴,“月娘你说的有道理,算了我不管了,怪不得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既然是他们小夫妻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来人——” 刹那间,隐匿于暗中的黑衣人布满了屋内。 霍逐风随手一指,“你们几个护送六皇妃回北辰,以最隐蔽的方式送回去,用命保护她到六皇子府!” 恢复情绪的姜云舒低声道:“多谢,这几日的收留之恩,我会相报的。” “那——哎哟!” 霍逐风面目狰狞,跳到一边揉着自己的腿。 月娘掩嘴笑道:“你别管他,他人就是这样,一惊一乍的。” “我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但是这里你想住多久都可以,你先回去看看他吧,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相拥之后,姜云舒随着黑衣人换了身粗布麻衣,装扮得十分不起眼后,几人才堪堪走出黑风寨朝着北辰行去。 ...... 姜云舒稳稳地落定在内院,她盯着一处屋顶,偏头看向站立在一旁的黑衣人,“好了,你们回去复命吧。” 话音刚落,黑衣人立即闪身离去,不见踪影。 她缓步走在熟悉的路上。 原先觉得过于乏闷的院子令她觉得安心,眼前隐约浮现那人的面庞,唇角不自觉地上升起来,连脚上的步伐都不免加快。 “翠竹。” 听见熟悉的翠竹蓦然抬眼,震惊道:“殿下!” 激动灌输她的全身,水盆顿时哐当掉在了地上,水泼了一地。 翠竹不顾一切,上前紧紧抱着回来的姜云舒。 “咳咳,翠竹,手——” 闻言翠竹立即放手,擦掉眼泪的她埋怨道:“殿下你再不回来,我都要以为,以为你......” “还好你回来了,翠竹不是一个人,真是太好了。” 姜云舒捂着方才遭受窒息的胸腔,缓缓说道:“现在本宫回来了你就不要担心了。” 她的眼神不停向里瞟去,里面却寂静无声,仿佛在告知她没有人。 “我不在的时候,裴少煊这几日在做什么,他不在里面吗?” 翠竹支支吾吾道:“六皇子好着呢,这几日活泼乱跳,额外有动力!” 瞧着她 不敢看自己的眼神,姜云舒半信半疑问道:“真的?” 翠竹闭上眼连连头,弱声道:“殿下,翠竹什么时候骗过你。” “现在就骗了。” 阿七从姜云舒的身后走出,他颔首行礼,“见过皇妃。” 他皱着眉头,抢在翠竹的跟前说道:“殿下他很不好,自那日回来后连烧了三天,如今也没有好转的迹象,您快去看看吧。” 姜云舒愕然,裴少煊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愿派人通知自己。 肯定是前几日为了去郊外救自己那次染上的。 那么大的雨,那么凉的风,他只着一件湿透的里衣扛到了黑风寨,又扛回了府内,而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发现。 愧疚感充斥了她的内心,点点头后,她急忙地跑了进去,急着去弥补裴少煊。 想要跟着一同进去的翠竹被阿七烂在外面,替里面的两人掩上了门。 今夜的月亮遭乌云遮挡,屋内没有烛火照明,姜云舒只能摸黑向前走。 她轻声唤道:“裴少煊。” 黑茫茫一片,宛如遮住了她的双眼,只能听见自己震地有力的心跳声。 砰砰砰—— 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半晌都没有得到回应,她踩在木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静谧的屋子里回荡着这股声响。 她慢慢摸到了床边,蹲下身坐在边沿的她摩挲着裴少煊的双手。 指尖传来如热水滚烫一般的温度,她紧紧攥住不愿松开。 一滴接一滴的泪水落在两人的手背上。 “裴少煊你是傻吗?都这样了还不让阿七他们告诉我。” 裴少煊没有开口。 姜云舒将脸贴近他的双手,双颊顿时被温热,变成了和他一样的温度。 “别…哭……” “嗯?” 眼角的泪被人轻轻弹开。 姜云舒带着泪水迷离的双眼看去,看得并不真切。 除了她的抽噎声,屋子里再无其他的声音,她第一次认识到无声的可怕。 不死心的她和裴少煊互相抵着额头,“裴少煊你要是醒着,就眨一眨眼睛。” 脸颊上传来刺痒的触感,她稍稍一愣,瞳孔骤然间放大,忽然泣不成声道:“不允许,不能再丢下我了。” 盈盈的泪珠从姜云舒的眼眶跌在裴少煊的眼尾,一路顺滑进他的发间。 一人笑,一人哭。 “……好。” 裴少煊笑地无声,虚搂着面前脆弱无助的少女。 “夫 第113章 闯入内院的人是梅妃的眼线? 窸窸窣窣的动静一直响着,如今还多了丁铃当啷的声音,吵闹的声音令姜云舒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 她顶着眼下的黑圈坐起,刺眼的光迫不及待地钻入眼眸,一抬眼便看到裴少煊身姿挺拔,不紧不慢系着衣带。 他今日着一身玄紫色的长袍,腰束黑红梅纹的腰封,乌黑的头发束起戴着镶着红宝石的黑金冠,整个人想必平时清素的打扮变得妖艳,充满神秘感。 鲜少见他如此华丽、张扬的姜云舒,一时间被这幅打扮看呆了去,连裴少煊朝自己靠近都没有发现。 裴少煊早就注意到她死死盯着自己的痴呆目光,他噙着唇角的笑意走向她,指尖轻轻一用力抬起了她的下巴,将她的上唇和下唇合上。 “在下这幅样子,夫人喜欢吗?” 他故意拉长尾音,带着吊儿郎当的散漫,嗓音如同藤蔓慢慢缠上来,肆意撩拨姜云舒的心弦。 “喜……” 刚吐出一个字的姜云舒,看着面前期待着自己说出口的裴少煊,立即止住了口,一大早突如其来地调戏,总不能让他得偿所愿。 她偏过头,轻点了点头,令人捉摸不清她的心思,到底喜欢那套衣服,还是衣服之下的裴少煊。 裴少煊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收回身子,板直地站在她的跟前,“在下出去办点事,内院只有阿七和翠竹会进来,你可以在这个范围走动,你身份不便尽量带着这里吧。” 他刚说完,姜云舒脑海里浮现了四个字,金屋藏娇。 “六皇子,咱家可在外面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了,您到底还要多久才能收拾完,咱家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屋外传来尖细的男子嗓音,言语里透着他的不耐烦。 “在下很快就回来,等我们走了去洗漱一下。” 裴少煊轻揉了几下她的发顶,温度烫地吓人,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急,要他病还没好就要进宫,不等她开口询问,他大步向门外走去。 “公公久等了,阿七还不给公公降降温。” “哎哟,六皇子真是阔气,折煞老奴了,这都是咱家应该的。” 公公的态度顿时翻天覆地,宫里的老家伙果真是一个个嗜钱如命。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内院,确保无人后姜云舒才起来。 洗漱完的她再次走进屋内,桌上丰盛的餐食吸引了她的目光、 方才隔着一道屏风什么也瞧不见,如今走 近一瞧,竟然从众多佳肴之中发现了一盘芙蓉糕。 捻起一块放入嘴中,咬下的时候口中的奶香味布满口腔,却比之前吃的一次少了点味道,似乎是花香味少了一些,没有上次入口那么美味。 “砰!” 外面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碰撞声。 姜云舒拧眉投去眼神,“谁!” 难道是裴少煊所说梅妃安插的眼目? 一抹身影略过窗前,她不假思索地冲了出去,只看见黑影往拐角处赶去,看不清那副真实的面孔。 “皇妃?” 她扭过头,见是阿七来像是看到了希望,“阿七刚才有人来内院,你快去追他!” 她指向方才的拐角,从内院出去到前厅和外院还有一段距离,凭自己不行,凭会武功的阿七易如反掌。 阿七点点头,一跃上了房顶,朝着姜云舒所指的方向赶去。 没一会儿,阿七带着一个畏手畏脚的家伙回来,他一把将人推到姜云舒的前面,“皇妃就是刚才这家伙跑进来了。” “见过……六皇妃……” 曹肖缩着个脑袋,似乎眼前的姜云舒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的眼睛中没有初次见到自己的错愕,这个微小的举动令姜云舒确信,方才的人应当就是面前的这个家伙了。 “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曹肖,前阵子六皇子扩充家丁被介绍进来的。” 姜云舒轻嗯一声,这个理由倒有理有据,面前的男子肌肉发达、面色红润,却故意佝偻着身子,装作眼神慌张的模样。 她追问道:“你这么壮实怎么不做些押镖的活,那些可赚钱的很。” 只见曹肖咧开嘴傻傻一笑,“小的以前是在码头搬货的,大字不识几个,也就只能做些粗活,钱嘛也还可以,只是风吹日晒形象不好,如今家里催着相亲总不好再把自己晒成锅底,等下吓到那些小姑娘了。” 他回话的游刃有余,姜云舒从中挑不出毛病,再问下去也只是一些废话吧了。 “放他走吧,今日的事情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曹肖一愣,忙不迭地点头,“知道,知道。” “回去好好干活吧。” “谢谢六皇妃。” 临走前,曹肖还回头看了眼姜云舒,两人视线交汇,他再次露出笑容,唇角带着些僵硬。 他渐渐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姜云舒侧头对阿七吩咐道:“晚上把介绍他进来 的人带过来问问,要不动神色、悄悄的,最好顺便调查一下曹肖以前的过往。” 调查一事对于玄冥楼不要太过简单。 “是。” 领命的阿七抬步就要走,姜云舒又叫住了他,“等等。” “把内院的警戒加强一点,今夜除了那个人,其余的人本宫不想再看见一次。” 嘱咐完的姜云舒跨入了屋内,重新捻起了没有吃完的半块芙蓉糕,尽管不如先前的好吃,但这股味道却令她十分怀念。 “殿下,你醒来了。” 姜云舒回头看去,翠竹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视线落在自己手上的芙蓉糕上,困惑地看了回去,“怎么了?” 翠竹浅笑一声,放下手中的餐盘,兴致勃勃介绍起来,“这是六皇子吩咐奴婢,专门从店铺买回来给殿下尝鲜的,味道如何,可还可口?” 姜云舒眉毛一挑,难怪这味道会有些差异。 想来也是,如今她的身份本就不该出现在府内,要是让人专门做她喜欢的糕点,确实令人容易怀疑。 看着那盘芙蓉糕,她的心底浮现一股暖意,同时响起了那张居带蛊惑力的俊脸。 她喃喃道:“裴少煊,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 怡人的夜色,空中缀满 第114章 你不要光顾将来! 姜云舒看着面前的裴少煊,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以为是自己的眼花。 直到她一直都能看见他,才勉强相信了下来,尽管如此她还是发出疑问,“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想他、念他的时候,巴不得他赶紧回来,如今他回来,自己反而有些不相信了。 看见傻得可爱的她,裴少煊垂首低笑没有说话,消失在了窗前。 径直走向姜云舒的裴少煊把她拉入了怀中,滚热的体温席卷了她的全身,像是回到了那次来北辰时路过的大漠,“现在呢,夫人还觉得在下没有回来吗?” 如早上一样低醇的嗓音,再一次响起自己的耳畔边,只不过这次喷撒出来的气息,也同身体一样滚烫。 “你病了。” 良久,姜云舒才吐出这几个字。 她看着裴少煊霎时出现了愕然,或许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说这一句吧。 大抵是被她传染了傻气,他的低笑声响起后久久不停。 姜云舒非常怀疑是不是裴少煊烧糊涂了,吓得她急忙带着人往床上走,就算扒光了他的衣服,令他只剩下一件里衣,仍旧是笑个不停。 姜云舒厉声道:“笑笑笑,一回来就笑,知道大家有多担心 你吗?” 看见他止不住笑,心里像是窝了一团火,眉宇间的愤怒值达到了顶。 可当她说出口又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她也不想,可是那瞬间自己需要一个宣泄口。 碍于面子,她依然挂着那副臭脸,好似十分不悦裴少煊今晚的举动。 瞧她不高兴了,裴少煊缓缓停下了笑声,胳膊挡住的双眼也渐渐露出,上面竟然噙满了泪花。 姜云舒楞了一愣,难道是被她一句话说哭了,他有这么脆弱吗? 就在她思索间,裴少煊偏过头将她拉入怀里,她贴在他的胸膛上,浅浅一层里衣下传来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敲打着她,似乎要传讯什么裴少煊内心最深处的信息给自己,可惜她听不清那到底是怎样的一句话。 她想,为了听这一句话,大概要花她许多的时间。 裴少煊搂紧她的双臂,要将她嵌入进自己的身体之中,融为自己的骨与血,令两人从此以后无法再分离。 可惜这是他的臆想、幻梦和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姜云舒发顶感受到他的喉结滑动,只听他哽咽地开口,“在下很高兴,除了阿七之外,还有一个人在府中等着、盼着在下 的归来。” 裴少煊顿了顿,滑着她的眉眼继续道:“你的喜怒哀乐因为在下,真的很高兴,当感知到夫人你担忧、愤怒的情绪,在下真的笑得合不拢嘴了。” 他小声喃喃道:“今日去皇宫一趟也不算白费。” 微弱的声音,姜云舒只听清了两个字皇宫,这时她才想起来,裴少煊回来时有抹明黄色参杂在身上。 她心下一惊,赶忙爬起来摩挲着他的身子,终于在袖口找到一封——圣旨。 缓缓地展开后,圣旨上的内容赫然写着,顺从民意的同时也让他们夫妻二人赎罪,罚他们去峎葱县处理水涝引起的灾祸,不仅要让县里恢复往常,还要变得富饶起来。 而且时间只有半年,这段时间他们可以随意处置的事情,若没有达到条件,将会有重大的处罚,圣旨上并未说明那处罚到底是什么。 姜云舒合上了圣旨,他们去县上看似掌握权力、风光无比,实际上已经人去楼空的县上,正有一堆杂事等着他们处理。 裴少煊发问道:“如何?” 她转过头,想要叹出一口浊气,然而对上那双充满期望目光的明亮眼眸,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便是你不顾身体 ,也要进宫的原因吗?” “只是恰逢有个机会让在下进宫,再然后去找父皇求情的时候,恰巧他兴致高,特此肯许了。” 想到这里,他垂下的眼眸满是讥笑,“路陆他们这次打得好算盘,全部崩盘了。” “而你也名正言顺地归来了,只要我们把这一次水涝熬过去,迎来的便是无尽光芒,在下就破了历来所谓什么娶了异国妇,不能上朝堂的破规矩,到时候……” “裴少煊!” 裴少煊正畅想着两人的未来,却突然被姜云舒一句话给打断,他不解地抬眼看向她,露出了少见的迷茫之色,“殿下…是不悦在下做的这些决定吗?” 她手放在裴少煊的额头,试图用冰凉的手掌替人降温,“不是不悦,而是在恼怒你为什么不先顾好现在!” “你的身体每况愈下,我肩上有伤都没烧倒过去,你到底为了那命叫责任的两个字,究竟还要扛多久、熬多久!” 她又气又恼,面前这个人是拿命博明天的死心眼,执拗的令人发指! 姜云舒紧握住裴少煊的双肩,恨不得立刻打醒他、骂醒他。 偏偏他用最为朦胧、赤诚的眼神看向自己,他如初生的孩童不理解 自己的意思,她知道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裴少煊日以继日奋斗,才能换来如今的他。 姜云舒放缓了语气,收回否定他的话,她抚上他的眉眼,替他合上了双眼,“没有身体一切都没有了。” “睡吧,睡吧,这一次换我陪着你。” 姜云舒开始哼唱起幼年常听的哄睡歌,不过这一次从听歌者,变成了哼歌者。 在她轻缓、灵动嗓音哼出的歌谣之中,裴少煊回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是继承玄冥楼的时候,还是被舅舅找到的时候。 长期陪伴着他的只有刻苦的训练、数不胜数的书籍,以及观看场面惨烈的死士厮杀,或许是这样的原因打造出了一个金刚不坏的自己,又因它变得麻木无比。 他常常认为自己是一个傀儡,挤压的情绪无处发泄,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肩负继承玄冥楼的责任,大仇未报怎么能够松懈? 他真是许久没听见这般的话了,最后一次似乎还是母妃死之前。 她说,“好好活着,为自己吧煊儿。” 回忆自此,裴少煊滚落出一行清泪落入发间。 姜云舒拍着他的胸 第115章 进宫谢恩 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身着华丽宫服,在一片又一片相同的朱墙下穿梭。 行至御书房前的裴少煊忽然止步在门口,姜云舒歪头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自从上一次发烧病倒后,她就时常担心裴少煊身子一言不合地生起了病,她神色紧张,摸着他的额头。 “这烧也没有复发啊。” 只见裴少煊笑着拿掉了她的手,整理着她的衣襟,“在下没事,今日只是去和父皇谢恩赐,进去之后夫人不必紧张。” 她垂眼看着那双细长、长满茧子的手,竟然在此刻抖擞起来,立刻笑脸迎了上去,“我不紧张,我们两人相依相偎,怎么会紧张呢?” 俏皮地反问,活跃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裴少煊浅笑着,重复着她的话,“相依相偎……” 她扯下他的手,放在掌心间相握,“走吧,我们一起进去吧。” 裴少煊轻嗯一声,两人一同在太监尖细嗓音下跨入了御书房内。 “六皇子、六皇妃觐见!” 刚进来,姜云舒就看见了北辰皇帝桌案旁的路陆,她紧眯着双眼,没想到他居然也会来,但好在这其中的情绪只有一瞬。 “儿臣拜见父皇。” 北辰 皇帝的眼色有些微妙,最终还是没有过多说出口,“你们...起来吧。” “谢父皇。” 许久未穿如此华丽繁琐衣裙的姜云舒,被厚重的裙摆压地站不直身,那双病白的手伸到自己跟前,不等搭上去直接主动握紧了她的手,“来,在下拉你。” 借着裴少煊的力气,在她的错愕下,易如反掌地站了起来,可以说是毫不费力。 “多谢。” 她的声音犹如蝇虫一样小,立马羞涩地转过头,心底感叹着裴少煊如何学会这些令人小把戏,还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一双眼正死死盯着他们二人,如此恩爱两不疑的模样刺痛了她。 届时门外的小太监喊道:“梅妃娘娘觐见!” 一娉婷身姿缓缓行到姜云舒他们身旁,她娇柔地向高位的北辰皇帝行礼,“见过陛下。” 梅妃的到来没有徒添几分喜悦,反而变得更加沉重了起来。 北辰皇帝瞄向裴少煊,继而看向梅妃,“来朕旁边坐着吧,备了你爱喝的莲子羹。” “是,陛下,臣妾这就来。” 梅妃落坐在北辰皇帝的身侧,舀了一口喝下,没几口就作势要吐,她娇嗔道:“陛下,你又不是不知道臣妾有孕, 如今可是什么都吃不下。” 梅妃居然怀了孕? 姜云舒下意识地看向裴少煊,他听到这句话是怎么想的,是憎恨还是无动于衷。 她猜对了,映入眼帘的情绪偏偏是前者,没有惊讶、错愕,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是最不愿看的结果。 紧攥的双手、隐忍的情绪、微颤的双唇…… 这一切都和记忆中无数个裴少煊重叠上,在他要保护自己的时候,想到的是年少时和梅妃度过的岁岁年年,还是坚定不移认下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哪一种结果,她都不愿再做设想,她被这股情愫牵着头走了太久。 姜云舒深呼吸,摁住了他袖子中的双拳,摇了摇头。 渐渐地,裴少煊松开了双手,将眼底的情绪再次完美地收敛下去。 “陛下,如今月份还小,您就宠的臣妾无法无天,这要是被外面的人喊做妖妃了怎么办?” 梅妃声音本就娇软,现在又带着刻意的撒娇,连姜云舒听了都有些动情,就见此时北辰皇帝牵着她的手,深情地说道:“你如今怀了龙种,就是在为皇室做贡献,朕看外面哪个杂碎敢这样说你,第一个拔了他瞎说的舌头。” “再说了,爱妃你月 份小,更要多吃点补一补。” 说着,北辰皇帝唤来了小太监,“只要能让梅妃补身子,任何珍品都送去她的宫中,顺带派个专门的大夫随时备着,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小太监不是第一次见北辰皇帝如此宠爱梅妃,但当他听见这样的安排时还是忍不住愣住。 “站着干嘛,快去啊!” 一旁伫立在北辰皇帝的黎公公,下场踹了小太监一脚,这才令他清醒起来,忙不迭地冲了出去。 梅妃娇羞地靠在北辰皇帝的肩头,站立在桌案旁的路陆流露出满意的神情,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撒娇女人最好命。 姜云舒心中冷嘲,还真是好和谐的一家四口。 大抵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招惹了一些蚊虫过来发出嗡嗡地响声。 “六皇妃,进宫拜见陛下穿着姜国的服饰,不太好吧?” 路陆目光灼灼,恨不得眼睛能射出火,燃烧殆尽姜云舒的衣裙。 姜云舒扬眸浅笑,“本宫的宫服还在制作中,若不是前阵子遭白眼狼闹了一番,也不至于现在还没拿到手。” “路大人这么爱管本宫和六皇子的事物,不如身兼多职补贴家用,来本宫府里做管家好了,这样也省的路大 人见一次问一次。” 她眨了眨眼,把阴阳怪气的话,说的是在为路陆着想。 这一番话下来,气得路陆不顾礼仪直指姜云舒,“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到最后,他也只是吐出一些不痛不痒的词。 姜云舒咂了咂舌,“路大人这知识储备量不够啊,要不和本宫母国的御史进修一下?” 见她蹬鼻子上脸,加上之前的事情,新仇旧恨叠加起来,给路陆带来的愤怒直接达到了顶峰。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北辰皇帝夸赞道:“五公主真是伶牙俐齿。” 他冷眼看向路陆,“路卿没什么事先回去吧。” “臣……” “有什么事明日上朝再说。” 北辰皇帝眼光犀利,路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是。” 北辰皇帝似乎还觉得不满足,他握着梅妃的手,眉宇间的深情消失殆尽,“爱妃你去休憩一会儿,不要太过劳累。” 梅妃没有多言,直接转身离去。 “煊儿,你随黎公公去取一卷地图,案上的资料也一并拿过来吧。” 他的操作令人难以理解,姜云舒和裴少煊对了对视线,决定静观其变 第116章以身相许 姜云舒退至一旁,低眉顺眼等着裴少煊的归来。 可过了半晌,屋内连一个苍蝇都没有进来,她偷瞄着悬居高位的北辰皇帝,结果撞上了他的视线,急忙收回来的样子像极了干坏事被当事人发现。 她不动神色撇了撇嘴,怎么就刚好被发现了? 再次偷偷看了过去,北辰皇帝竟然还在盯着自己! 她瞬间明白,这哪里是恰好,分明是一直盯着自己! 不等她发话,北辰皇帝率先开了口,“五公主似乎有话对朕说?” 他的话像是一把锤子,敲破了两人沉默不语的氛围,见姜云舒没有立即搭话,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收起了桌上散乱的奏折,而后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娇嫩的女子。 姜云舒被他看的发麻,却又不能说出大逆不道或者冲撞皇帝的话,她转了转眼珠,行了一礼。 “儿臣是想谢父皇,当日帮忙查明真相的恩情,若没有您,儿臣也无法洗脱那个冤屈。” 说罢,她理裙跪下,深深磕头行大礼,“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了此话的北辰皇帝流露出烦躁的神色,他挑眉、轻啧了一声,双眼浮现起一抹算计。 在堂下深埋着脑 袋的姜云舒,无法瞅见这些微弱的表情,只想着裴少煊为什么回来的如此之慢,自己还要和北辰皇帝单独呆上多久。 与此同时,炎炎烈日下的裴少煊躲在阴影处,拿回东西的他,目不斜视朝着面前的御书房赶去,他走的步伐又大又快,甩了身后黎公公一大截。 黎公公在他的身后紧追慢赶,他大喘着粗气哀求道:“哎呦六皇子,您可慢点,咱家这个老骨头可比不上你。” 裴少煊登上台阶头也不转,冷声道:“黎公公你慢慢来,本宫可有要事,不像你是父皇眼前红人。” 黎公公知道他在扎针刺眼,倒也没过多理会,毕竟身上还背负着其他的任务,他豁了老命三蹦两跳,总算是离裴少煊只有两米距离。 “您都行到跟前了,难道就不好奇陛下和六皇妃在御书房内说些什么吗?” 他刻意压低声音,话里话外好似暗示着里面两人,背着众人有龌龊之举。 闻声,裴少煊站立在原地,没有向前迈步,他垂眸看着石砖若有所思。 黎公公看着他这副模样,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让任务成功了一大半,他冷哼一声,心里编排着裴少煊和姜云舒的坏话 ,就算是他们表现得在恩爱又如何,都是两颗弃子,到最后有些风吹草动,还不是各自飞? 走到裴少煊身边的黎公公,越过他在前头领着路,“六皇子过来吧,这里肯定让你一次看的一清二楚。” 他敞开一角,待裴少煊走入之后,笑容诡异地说道:“老奴在这祝殿下同六皇妃情比金坚。” 祝你们情如碎石,散烂一地。 “真是好久不见,裴少煊。” 那道熟悉许多年的声音,此刻在裴少煊的身后响起,他呼出一口气,当他要去推门离去时,门无论如何都无动于衷。 梅妃吃着进贡的水果,轻笑道:“你出不去的,一进来他们就会锁上,没想到你也会上这么简单的当。” 她发出嘲笑,又像是讥讽她自己,“是为了她吗?” “想想也是,不然你也不会冒着会被众人声讨的风险,跑去大理寺为她撑腰,想当年我和你......” “够了1” 一直隐忍着的裴少煊厉声制止了梅妃的发话,他转过身,神情默然,眼里早就不复以前两人相处时的柔情似水,“我们之间早已没有可能,更是没有以前。” “你和我,在你做下选择 的那一刻,我们之间连以前都泯灭了。” 梅妃红了眼眶,强压着喉间涌上的酸涩,“是吗,那就看看你这次选的良人如何?” 她微微一笑,指着那一处缝隙,势在必得。 只听前厅的北辰皇帝发出提问,“朕听闻民间常说,以身相许、以身相许。” 裴少煊怔了怔,这里竟然听得如此一清二楚,他撇向那道缝隙,不自觉地靠近、贴近。 北辰皇帝像是察觉到了有人的靠近,他顿了顿,扬起一抹笑,朗声继续道:“似乎这以身相许的前提,都是以救命为开头啊五公主。” 他笑眯眯地看向姜云舒,等着地上人的答复,闪过一丝阴执的他,可不想再听见不满意的答案了。 想法遭打断的姜云舒浅浅抬起了头,听完整句话后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缩,他们两人相见次数不过堪堪三、四次,他就喜欢上了自己亲儿子的妻子? 她很想要是自己听错了话,但两只耳朵听到的真真切切,再结合起之前梅妃和裴少煊的谈话,现在想来也并不是有多新奇了。 北辰皇帝手握成拳,指关节轻敲着桌案,像一道无形中催促着姜云舒的催命符。 已经明了 他龌龊心思的姜云舒没有指节挑明,这个节骨眼下,她和裴少煊还要依仗着面前的北辰皇帝。 “父皇何必听从民间传闻,这都是小家子做派,大户人家都是挑选门当户对的人家,父母媒妁之言,三媒六聘嫁娶的,不过要是父皇你感兴趣,儿臣知道一些相关的戏曲,到时候安排戏班子进宫为您表演。” 她说的话水滴不漏,即抬高了北辰皇帝的地位,也显摆出了自己的孝心,在各型各色的人群中混杂,她也早就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那套。 尽管如此,北辰皇帝还是对此感到非常不满,喃喃道:“还真是执拗......” 想到什么的他轻笑起来,“我们父子俩看人的目光还真是一致。” 他的声音极小,连最近的裴少煊都没听清,更何况一直跪在地上的姜云舒。 “起来吧,煊儿他们应该快到了,等下令他们瞧见了传出去,就要说朕虐待你了。” 北辰皇帝不再为难姜云舒,他放缓语气走至台下,没有先前的那么咄咄逼人。 姜云舒尽管不知内情,仍旧应道:“是。” 她提着层层叠叠的厚重裙摆站起,偏偏脚下一滑向后倒去。 第117章挑拨离间 向姜云舒心道不妙,要在北辰皇帝的跟前留下了把柄,满脑子想的是万一他以没有宫廷礼仪,冲撞了自己为由,再次把自己关押进去如何。 就在她向后倒去时,捕捉到了门后一闪而过的衣摆,那抹颜色无比熟悉,一时半会却无法想起。 而她就要跌倒地上之时,猛然撞上了一个怀抱,映入眼帘的正是方才还在跟前的北辰皇帝! 北辰皇帝俯视着怀里的佳人,像是狼遇到羊一般,露出贪婪的目光,“五公主不愧是姜国美人,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别说是嵩儿,连朕都说不准会对你产生意思。” 末尾两句,他紧贴着姜云舒的耳畔,用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着。 不行! 姜云舒一惊,她撑着地面就要从北辰皇帝的怀抱挣扎出来,可她一个女子就算练了一阵子,又怎么能比过一个正常、壮健的男子? 她挣扎无果,反而令北辰皇帝变得越加兴奋,“你跑不掉的。” 他的声音仍旧小声,如此好的一场戏没有开始,表演者怎么可以随意乱走呢? “咱家今天真是开了眼,六皇子你,你怎么和梅妃呆在一起!” 一道声音恰好响起,不 是在前厅,而是在厅后,声音之大贯穿了两个地方。 裴少煊? 一听到有关裴少煊的字眼,姜云舒忘记了挣扎,看起了四周的环境,一秒一秒的过去,她的内心煎熬起来。 裴少煊,你究竟在哪里? “砰——” 隔档的水墨屏风应声倒下,渐渐露出在这后面的裴少煊和梅妃二人,场面顿时变得滑稽起来。 一对“旧情人”,一对“不伦恋”。 这里面的主角互相看向了对方身后的人。 裴少煊袖下的双拳紧绷,额角的青筋不停跳动着,像是要随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姜云舒望向依偎在裴少煊身后的梅妃,心里五味杂陈,她敛下眼睑不敢多看,深怕眼中蓄好的泪水一涌而下。 她站起身离去时,北辰皇帝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他能给你的,朕一样能给你,权力、金钱、爱,一个都不会少。” 说罢北辰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姜云舒一眼,对于这场火药现场,他没有站出做任何解释,徒留她一人增加烦恼。 “没想到这么大了还是爱趴墙角偷听。” 只见北辰皇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有和裴少煊过多计较,他瞄了眼远处 的梅妃,她立马挽起了自己的臂弯,两人恢复了方才的模样。 梅妃嗔怪道:“臣妾都劝六皇子了,他非是不听,还同以前一样,还像个小孩。” 北辰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爱妃就不要掺和煊儿他们的事情了,长大了,总要知道哪些该要,哪些不该要。” 虽然北辰皇帝没有看向自己,姜云舒也能知道这些话是在对她一个人说,又或者说是对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前厅的裴少煊,肩上多了几分重量,偏头看去,竟然是嫌弃自己的北辰皇帝搭上了自己的肩。 “今日朕累了,煊儿你们就回去吧,朕领了你们的心意,你们,一定要情比金坚啊——” 北辰皇帝故意拉长尾音,他的语气像是一个胜利者,倨傲的看向落败的裴少煊。 裴少煊咬着后槽牙,如若不是尚存理智,他大概要大逆不道,现在就冲上去弑父,成为天下的谈资。 偏偏他有理智,不知是庆幸,还是可悲。 他低眉顺眼道:“儿臣谨记。” 北辰皇帝拍着他的脸颊,如同在逗弄小狗,“这样就乖了,你们回去吧。” 离去的姜云舒两人一前一后 走着,进来时的亲密无间,到如今拉远的距离,还真是令人感到发笑。 行到返回府中的马车前,两人依旧是谁也不搭理谁,面对面如此近的距离都心有灵犀地挪开了目光,一刻钟了硬是谁也没撞见谁。 姜云舒此时的肚子憋了一堆火,而裴少煊摆着一张臭脸。 一张怒脸对着一张臭脸,谁也不让谁。 她憋不住事情,率先抛出了话,唤起了裴少煊的名字,“裴少煊。” 裴少煊僵硬地动了动头,压抑着自己。 她也不等他回答,数着对裴少煊不满的举动,有条不紊地闷声问道:“你今日怎么出现在后面,你是不是早就得知了梅妃怀孕,你......” 姜云舒的话还没有问完,裴少煊的问题接踵而来,如雨滴噼里啪啦地丢了过来。 他拽着少女娇嫩的手腕,在她错愕的目光逼问道:“那你呢,在我不在的时候,你想的是嫁给他获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借北辰的兵,去办你的事情,还是想和我去那不知何时会出头的县下吃苦?” “你呢,你做的选择是什么?” 他喉结滚动,话语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垂眸间哽咽的自 嘲道:“还是说你早就选好了道路,我是块年久的踏板石而已?” 裴少煊发狠的话,落到了姜云舒的耳畔里,像是一句又一句乞求。 求她不要离开自己,一字又一句地重复在自己耳边,等着自己如同他一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在他的耳边。 此刻的裴少煊像极了被人丢弃过的小狗,戒备地看向每一个对他过于好的人,他警惕、害怕、担忧,渴望着爱来,又怕爱去。 可他不知道,爱在一天天的时间推移下,只会变得越加浓厚、纯粹,爱永远都会在。 “裴少煊......” 姜云舒低声唤着他的姓名,眼底是无尽的心疼,手刚要搭上他的发顶,却被人轻拍开来,他躲避地侧过脸,反而露出了自己一直隐忍、委屈的双眼。 早已变得通红的双眼,目光盈盈,泪珠合时宜地落了下来,滴在玄紫色的衣领上,绽开一朵朵墨花,衬得裴少煊肤如凝脂,圆润的唇瓣粉嫩。 好似秀色可餐? 生出异样想法的姜云舒贴了上去,在裴少煊惊讶、欣喜的目光下轻咬着,她抬眼看向他,口中的话模糊不清。 “一片赤诚心,殿下你还不知吗?” 第118章姜国京中发生动乱 热烈的吻接着在裴少煊的唇瓣落下,同时一点点、一寸寸蚕食着仅存的理智。 窗外丝丝雨落,啪嗒啪嗒打在窗沿和车顶,像是额外把他们舍在一个桃源,暂且忘记所有的苦与恨。 裴少煊轻喘着,“......你不必勉强自己。” 他握着姜云舒双肩推开了距离,偏过头的脸上一双猩红双眼格外瞩目,里面充斥着不明其状的欲望。 姜云舒怔怔看着,那张再也不掩饰情绪的脸,令她的目光驻足在那里,听了他的话后又觉得好笑,继而主动攀附了过去。 布满欲望的脸,伴随着马车外的雨声,一点一滴敲打着她的心弦,也令她打起了坏心思。 视线一路从那双下垂眼,下滑至微颤的喉结,作乱的意图过于显眼。 而她轻而易举、毫无阻拦地放了过去,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他敏感之处。 裴少煊不由自主咽了咽,喉结在姜云舒的指腹来回滑动。 见状,她轻笑道:“你觉得是勉强吗?” 姜云舒能感受到肩上的手渐渐收紧,她继续加油添火,“既然你认为是勉强,那我可要走了。” 裴少煊沙哑着开口,“是你说的,我不会放手了。” 望着那双因 自己而执拗起来的脸,姜云舒内心窃喜,暗道他真是好骗。 就在她偷乐期间,裴少煊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几近要嵌入进他的身体之中。 滑嫩的舌尖溜入口腔之中,细碎的吻顷刻之间变为了唇齿间的交缠,在裴少煊夺回主动权那一刻,就注定了此次的“深入交谈”不会轻易结束。 他们彼此互相探索,谁也不愿意放松一刻,如火似烛,胶黏在一起。 “殿下、皇妃,已经到了府邸门口,快些下车吧。” 车帘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上头的两人,姜云舒率先停下动作。 恍惚间,她被吻得发昏的脑袋空空,半晌后门外再次响起催促声,才慌手慌脚地整理起仪容。 要是让他人瞧见了衣冠不整的模样,那方才的事情...... 她不敢再往深处想下去,继续整理着衣裙。 裴少煊正了正神色,嗓音低沉道:“现在下来。” 紧接着他又侧过头,“夫人不急,你慢慢来。” 待姜云舒整理好后,眼皮微掀就瞥见裴少煊视线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 熟悉的姿势、目光,还有相似的脸。 脑中忽然回荡起北城皇帝的那句话,“我们 父子俩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一致。” 那道声音犹如在她耳边徘徊,令她一惊,泛起冷汗。 “怎么了,头上还渗出汗来?” 裴少煊拾起衣袖在她额角轻拭,动作轻柔,暂时缓解了她的情绪,“没事,大概是车内太闷热憋出来的。” 姜云舒搪塞过去,不愿多提,她躲过裴少煊再次伸来的手。 只听他低声解释道:“发簪歪了,他们会发现的。” 他的声音轻柔,不裹夹过多情绪。 然而扑面而来他的气息,令姜云舒再次想到了方才两人的举动,冷却的面容再次变得绯红,连话语都是磕磕绊绊,“知,知道了。” 两人携手下车,僵硬、不自然的模样还是被底下等着的翠竹和阿七瞧出了异样。 翠竹撑着伞快步向前迎了上去,歪头问道:“殿下你可回来了,宫内的那些豺狼虎豹没有为难你吧?” 伞下的姜云舒抿唇摇摇头,一个劲用五指合并的手掌扇起风,装模作样地说道:“今儿的太阳可真热,你说是吧翠竹?” 说罢,她不自觉地瞄了眼旁边的裴少煊,对上视线又轻啧一声,现在看过去不就是讲明了吗? 早就注意到两人神色出现异样的阿七,很 快了然于心。 唯有翠竹蒙在鼓里,她看了眼天,乌云密布,满地都是水坑,嘟囔道:“现在哪来的太阳。” 待姜云舒和裴少煊走远,阿七轻敲着她的脑袋,“笨!” “阿七,这已经你这月第八次说我笨了!” “还有,敲我脑袋会变笨的!” 翠竹追在阿七身后打闹,嚷嚷着要给自己报仇。 ...... 夏夜多雨,雨水落在白日炎热的地面上蒸发出热气,闷热的风穿堂而过,袭来滚滚热浪。 沐浴完的姜云舒择了一件单薄纱衣,披着一件大袖衫,手举着烛光漫步在廊中前往无人光顾的客房。 她唤来楼弃守着门口,紧接掩上门,打开侧边的窗透气,信纸渐渐展开在桌上。 这怎么有第四个? 她抽了出来,厚厚的信纸看见上面写着硕大的三个字,萧庭言。 姜云舒:...... 想来也不会有太多正事,如此想着,萧庭言的信被她放至最后。 她率先仔细看起第一封父皇的信,左右不过是慰问她北辰近况,叮嘱她照顾好自己。 就在姜云舒看到末尾时,她清晰可见几个字,“身体已有好转,且勿担心”几字,心中舒了口气,不知是 不是萧庭言回去之后进行了干涉。 皇兄的信上开头也如父皇一般,话里话外带着关心,偏偏有一句话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她念道:“不要靠近萧家,尽快撇清关系。” 顿时眉眼皱在一起,困惑不已,“皇兄这是对萧家的举动不满,还是那群人又给他洗脑了什么?” 带着困惑,她展开了萧铮的信,上面干涸的血渍触目惊心,难以想象下笔之人当时的境况。 “乖侄亲启,朝廷动荡,为了稳住陛下身躯萧家做了极端手段,因此遭来质疑,如今萧家败落,将军令是府内最后的希望,万不可给外人,一切面议。” 她收好信,内心万千情绪扑涌过来。 京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的朝堂上又是谁主事,谢司珩他们到底吹了什么耳边风给皇兄。 种种一切她都想知道。 可如今的她远在天边,就算是现在赶回去也不可能赶到,更何况还是在北辰皇帝的眼皮子下,就算是她冒着危险跑出去,应该不出城门就会被抓回来吧。 除非—— 她在一个偏远的地方,那里杂乱无人管辖,天高皇帝 第119章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姜国 对于姜云舒来说,如今的机会简直是天赐良遇,上天像是看破了她现下所处的境遇,专门赐下给她的。 然而她深深的知道,上天不会专门为一个人赐下良遇,天上也不会突然掉下馅饼。 她能有现在这个机会也是裴少煊不知背在她,在暗地走了多少步换来的。 她一向黑白分明、感恩戴德,裴少煊救了自己那么多次,那她也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替他完成心愿,报血海深仇。 姜云舒右手紧紧攥着,暗自在心底起誓,这次回姜国的机会机不可失,她必定会如同手中的信纸一样紧紧攥在手心,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松。 下定决心的她打开了最后一封。 足足三页纸,满篇废话,姜云舒翻来覆去又看了两遍,任何一个重点她都没有看到,不禁怀疑起有没有萧庭言戏耍自己的可能。 按照萧庭言的性格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她嘴角抽了抽, “等我回去,第一个先整治萧庭言这个铺张浪费的家伙。” 随手扔在桌面上,三页纸在空中慢慢飘向桌面,最终一张叠一张落下。 “舅舅要用秘令保命,而裴少煊要这个做什么呢?” 母后死 去的真相真的要查下去吗? 姜云舒的内心不停质问着自己,她的视线落在燃烧的红烛上,很快被左下角的两条横线吸引住了目光。 她慢步过去,皱眉细瞧着被连起来的字眼,“有人,监视萧,家的一举一动。” 连起来的一瞬间,姜云舒仿佛无师自通,因为这正是母后死前教自己的藏字手法,第几段话,对应第几个字,将其连在一起,从右自左看去就是真正、完整的一段话。 届时,她才看明白了萧庭言真实想要表达的话。 手握兵权的萧家做错了事,借此被夺回兵权,太子已经和他们划清界线,谢司珩和心怀不满的达官贵人同谋,丞相逐渐实现着自己的皇帝梦。 她握着的双手不停颤抖着,不可置信地来回翻看,“我来北辰不过余月,京内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动,甚至加快了进度......” 书信从她的手中飘落,尽数沾上灰尘,如同彰显着她的命运,一跌触底,再无翻身。 冷静,冷静。 姜云舒撑着桌子,深呼吸调整起自己的状态,如今现在慌乱不堪的模样,正是京中那些衣冠禽兽想要看见的,她必须要坐怀不 乱,坐等合适的时机杀回去! 持着镇国长公主的身份,震慑住那些为虎作伥的贪心之人! 恢复正常思绪的她收拾好桌面,把带来的东西藏在衣带缝隙间,轻手轻脚走到门外,朝楼弃挥了挥示意退下,自己径直按照原路返回。 回到房内的姜云舒静悄悄地收回了另一只脚,刚合上门身后传来了一道质问声。 “你去了哪里?” 她缓缓转过头,发现素日爱呆在书房的裴少煊,今日出乎意料,这么早便上了床。 扭头转身,她看见坐在床褥上的裴少煊冷着脸,又努力缓解着自己的情绪。 她放下烛火坐在他的身侧,如实道来,“方才姜国来了书信,我看完就过来了。” 裴少煊眉尾轻挑,半信半疑道:“真的?” “真的。” 他直直盯着姜云舒,过了好一会儿才松懈下来,好像就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究竟有没有说谎。 “那就好。” 姜云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她好像听到了那三个字的语气中带有笑意,可看到裴少煊面无表情、板着的脸,顿时又放弃了这个念想。 瞧今夜的裴少煊如此好讲话,她生出一个想法 ,不如现在就和他挑明,到时去了县上处理完事情也快到了秋猎,最后的收尾靠他一人绰绰有余。 “裴少煊。” “嗯?” 正在整理床铺的裴少煊轻声回应着她,殊不知接下来的话会和先前担心的撞在一起。 “我准备从峎葱县回一趟姜国。” 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的裴少煊措手不及,他的手悬在半空,双眼扑闪着似乎不敢相信姜云舒所说的话。 他怔怔看了过去,语气带着恳求,“一定要回去吗?” 姜云舒不忍对上,她知道看了之后自己会不忍心,可她一定要跨过这个坎,也必须要狠下心来。 她偏过头,不再看他,嘴上又细声细语解释起来,“京中起了大乱,父皇和皇兄遭奸人蒙蔽双眼,我非去不可。” 最后一句她加重了语调,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和选择。 裴少煊理了理床,一言不发地坐在她身边,“殿下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他的语气冷了起来,忽冷忽热的情绪令姜云舒难以看破,不待她多加思考,裴少煊又说道:“殿下是不愿多说吗,那在下就不过问你的家务事了。” 说罢,他闷头倒下攥紧床褥下,鸠 占鹊巢起姜云舒寻常睡的位置。 姜云舒见状,幽幽地叹了口气,挂好了大袖衫才堪堪爬上床榻。 他们两人之间隔开的距离过宽,连被子都狼狈地悬在了空中,像极了他们悬挂在一边的感情。 可是该从何讲起呢? 从上一世的痛苦教训,还是这一世的下定决心,还是那些人针对自己的龌龊手段,两世叠加起来的东西太多、太多,她的思绪很快就被这些令人苦恼、烦闷的事情堵塞住。 蓦地,后背贴上了温软的东西,还传递着烫热的体温。 “方才是在下脾气没有端正,在下...我太想知道为什么了。” 裴少煊的声音愈来愈小,纱帘的投影落在他的眉眼处,从远处看像是紧蹙着眉,委屈极了。 瞧着如此可怜的他,反而渐渐加重着搭在姜云舒腰上的力道,看似大度放她离去,实际还是不悦、不愿。 姜云舒摁在他的手上,她猛地转过身,和裴少煊面对面、眼对眼,压在心底的话在他开口后也愿意说出。 “接下来的话你不许生气,这些算秘密又不算秘密,你愿意听下去吗?” “只要是你的故事,我就愿意一直听着。” 第120章迟来的道歉 瞧裴少煊满心满眼都是期待,姜云舒也不好再掩盖下去,她垂眸回忆着往昔,淡淡说道:“裴少煊你应该知道,在姜国先前我有个心仪的男子,那人是别国质子,而我鬼迷心窍追在他身后多年,他对我的态度忽冷忽热令我又喜又悲。” “直到前几个月我才幡然醒悟,他其实对我并没有意思,他想要的不过是借着我的身份却广扩人脉,为他回国的那一日做下准备,他已经快完成了,我必须得回去阻止。” 越多说,她的嗓音越发紧,那些责任如同重物一般压在她的身上,有时候压的她喘不过气。 裴少煊沉思几秒,问道:“那你父兄呢,他们身位高高在上的君主,怎么需要你去救母国?” 姜云舒有些错愕,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他捕捉到这一瞬间的哑然,追问道:“你很震惊我会问这个问题吗?” “嗯。” “那你原以为我会问什么?” 姜云舒不假思索地答道:“问关于谢司珩的事情。” 裴少煊爱吃醋的样子早就深刻地烙印在她心中。 他听后先是一愣,紧接着是几声闷笑,“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个形象吗?” 他扬起眉毛,似乎是对这个形象不满,又 配合道:“那可要先讲讲你和他的事情了,不然今夜可不放过你。” 姜云舒脸上顿时涨红了起来,原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伸手捂着他的嘴,害臊道:“别说了,是我误会了,我误会了。” “如今问了两个问题,你要先听哪个?” “第一个。” 呼出的气息喷射在她掌心,刺痒的感觉令全身激灵,再次回想到马车里两人的亲密举动。 她忽地收回了手,双眼扑朔不敢直视起裴少煊,开始回答起他问的问题。 一想到父皇、皇兄,她的情绪不免低落下来,前世死前听到的亡国、家人死讯,悉数传进了耳畔,她理好情绪答道:“旁观者清,他们局中人哪里有我身在外围的人看得明白。” 她苦笑道:“父皇原先专心于朝政,可自母后逝世,他就一蹶不振,如今都是皇兄处理着要事,一个放弃自我,一个晕头转向,我如何能够安心呢?” 自己如何能够安心,上一世的自己安心于和谢司珩谈情说爱,有前车之鉴,她日防、夜防,生怕重复之前的经历,那是她最为不愿意看到的样子。 所以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扭转结局,尽管需要供奉自己的命! 姜云 舒的目光逐渐坚韧起来,连裴少煊都为之动容。 知道她也不易的裴少煊,把人抱在怀中,安抚似地抚摸起发顶,柔声道:“有翠竹在、楼弃在、阿七在,我们.....” 姜云舒仰头打断道:“那你呢?” “......我也在,所以你不是一个人,像你所说的得把身子放到第一位,万事不要逞强,多依靠依靠我们吧。” 他放缓语气,低柔的嗓音令姜云舒眷恋,一番话湿了她的眼眶,“知...知道了。” 擦去泪光的她,不服气地反驳道:“不对裴少煊,你怎么跟哄七八岁孩童一样哄我。” 她小声地嘟嘟嚷嚷,闷声发出的声音娇软又带着哭腔。 裴少煊淡淡说道:“嗯,在我眼里你同七八岁孩童一样差不多。” 殊不知他对七八岁孩童,并不会如此耐心、轻柔。 “睡吧,今夜太晚了,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他轻轻地拍抚着姜云舒的背部,哼唱的歌谣她极其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在哪里听过。 忙碌一天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 天蒙微微亮,六皇子府里已经嘈杂起来,人来人往,前厅变得好不热闹。 作为监工的 姜云舒站立如松,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装好的夏装放最后一个马车上,不要和干粮堆在一起。” “你们几个去厨房,把前日本宫买来的厨具和干粮放一块。” 她马不停歇地走来走去,专心致志做着安排的工作。 看不下去的裴少煊拽住她,将她摁在木椅前坐下,“吃点东西垫肚子,这些事情阿七会安排好的,夫人只管想着自己带些什么东西过去就好了。” 说着,他把一碗粥塞到她的手里,姜云舒放回桌上,拧眉道:“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不然心里不舒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她,要是她不用双眼看着、瞧着,疑心病要让她左思右想,烦恼而死。 一想到这里,她就倏地站起了身子,可当看见裴少煊那张冷峻、严肃的脸庞,她又乖乖地坐了下来。 姜云舒端坐着,替自己方才懦弱行为找了借口,“我只不过是累了,坐下歇歇。” 她的声音犹如蚊虫煽动翅膀的嗡嗡声,光看见嘴动,却听不清具体的话。 然而裴少煊光是看她一举一动就瞧出了她的心思。 见她退了一步,他也退后一步。 他摇头宠溺道:“拿你没办法。” 走向前领 着姜云舒,坐到了可以一览无余的位置上,又搬来个小桌方便她喝粥。 裴少煊是不是给她夹菜擦嘴,亲密的举动秀了路过人一脸。 “你多吃点,待会儿马车劳顿恐怕只有吐得份。” 姜云舒垂眼看着嘴边的菜,不禁打出个闷嗝,她羞涩地捂起嘴,“别喂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又羞又恼,砸向裴少煊的拳头力道却刻意放小。 裴少煊一动不动,如同扎了根的大树,任由她对自己泄愤。 “咳咳。” 两人回头看去,出声的人是阿七,身旁是一脸狐疑的翠竹。 姜云舒神情不自然地挪开了目光,收回了拳头,暗道不妙,怎么就让他们俩当面抓着了。 反观裴少煊脸上没有一丝慌张,“阿七,现在收拾得如何了?” “还差几箱衣物抬上马车就可以启程了。” 阿七顿了顿,看向姜云舒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六皇妃处理。” 姜云舒突感不好,她皱眉问道:“你先说说究竟是什么事情。” 翠竹拦着阿七,焦急 第121章改道难民区 在旁的裴少煊垂眸瞧着姜云舒的思绪,紧接着开口出声道:“好了,一切由你家殿下定夺她去不去吧。” 翠竹冷哼一声,像是跟李圆圆母女不共戴天,不屑地叉腰道:“要是不有她做起伪证,殿下蒙受如此大的冤屈,别说杀人了,我们殿下连杀鸡都不会,在姜国可都是捧在心尖尖的呢!” 她昂起头,好似说出口的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姜云舒无奈扶额,怎么还把她不会下厨的事情也抖了出来,连忙扯了扯翠竹的衣袖,低声阻止道:“翠竹,别说了。” 再说下去,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被这家伙说完了! 裴少煊瞧着她们主仆二人的反差,低头偷笑又使了使眼色,阿七立马上前拉回翠竹。 翠竹扭着被抓的臂膀,对于阿七抓她回来的动作作出不满反馈,“干嘛抓我会来,我还没说完呢,而且都是事实。” “吃点东西,赶紧把你嘴给堵住。” 阿七从怀中掏出还热的糕点,撕开一半就塞到翠竹的嘴里,这才安静了一会儿。 姜云舒知道翠竹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但有些东西总要见面才能说清楚的,“让她们过来吧,本宫去内院等着。” “不必了皇妃,民妇已经在这里来。” 话落,李圆圆母女前厅的某个柱子后走了出来,李圆圆满脸歉意抱着盈盈走向前,她直接跪在姜云舒跟前,不等人开口问就双膝跪下磕头。 在抬起头来,映入姜云舒眼帘的是泪撒愁容,她的心早已无了波澜,只是浅笑看向一旁懵懂的盈盈。 “盈盈饿不饿啊?” 盈盈睁大眼睛,啃着手看向她,呆站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姜云舒用帕子包住一块糕点,把它放在了盈盈小又软的双手,她疼爱地说道:“一边吃一边玩,让你翠竹姐姐带你去院子里放风筝去。” 她握着盈盈的手腕,将她面朝向翠竹轻轻地推了过去,“快去吧。” 盈盈怯生生看着面前还在赌气的翠竹,弱声唤了一句姐姐,嗓音又软又糯,叫的人酥酥麻麻,连原本不愿接触她们母女的翠竹都松了口。 “好吧,不过我事先说明,这是看在殿下的面子,要不然我才不管这个小不点。” 阿七在旁附和道:“是是是,还是翠竹你最善良。” 弯下腰牵起盈盈手的翠竹低声羞骂道:“贫嘴!” 行到半路的盈盈扭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李圆圆,像是 在等着什么。 李圆圆饱含眼泪的面容上挤出一个笑容,她摆摆手,柔声道:“去吧,待会儿娘亲过去接你。” 她说完,盈盈才肯挪步,欢天喜地地跟在翠竹身后。 待盈盈几人走远,姜云舒收起了亲和、和善的笑容,她恢复到初次见陌生人时的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她冷冷开口,“当你做出选择的时候,这声道歉就没必要说了,救你也不过是看在你带着盈盈,看在盈盈的份上本宫可以既往不咎。” 李圆圆手足无措地搓着衣摆,半张的口不知说些什么,仿佛说什么都是错的。 李圆圆啜泣道:“民妇自知有错,但也是走投无路,阖家上下民妇只有这么一个亲女儿活在人世,她要是走了,我,我也不想活了,民妇不想皇妃一样坐拥金钱与地位。” 李圆圆说的并无道理,若她深处李圆圆所在的位置,恐怕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经历一世,姜云舒才知晓家人的重要性,如此一想,她缓了缓脸色。 李圆圆用力擦着眼泪,吸着鼻涕,变得狼狈至极,“民妇只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如果是民妇死了也无所谓,但是盈盈还小,什么都没见过怎么可 以这么轻易离世。” 姜云舒看着她心中略过一丝悲伤的气息,左右也只是为女儿的母亲,若她没有掉胎,大抵也会生出那么一个水灵灵的女娃吧。 略有动容的她挥袖道:“罢了,别在本宫眼前晃悠碍眼就好,如今你们怕是也去不了别的地方,就在这里呆着吧,好好跟在陈婆身后多学习点东西。” 李圆圆流露出错愕的神情,她来时是抱着会流落街头的想法,没想到姜云舒并不计前嫌还收留下她们,愧疚感油然而生,而她能做到的只是磕磕头,说些吉祥话,“多谢,多谢皇妃,祝六皇子和皇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要起身的姜云舒猛地看向李圆圆,半张的口欲言又止,想要制止,但这行为在广庭大众下显得有些怪异,毕竟李圆圆祝一对新婚夫妇早生贵子并无不妥,说不准自己制止的动作还会被别人诟病。 思来想去,她还是住了嘴,只能违反心意地回了句,“......好。” 李圆圆瞧着姜云舒抽了抽的嘴角,暗自揣摩道:“难道是皇妃不爱听?” 站在旁边良久未开口的裴少煊,眯了眯眼插嘴道:“爱听,爱听,这些话在下爱听,若得闲可 以来在下跟前说。” 姜云舒侧过头斜眼看向不怀好意的裴少煊。 见情形不妙,裴少煊抢先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在下先去看看准备的如何,地上那位也快起来忙别的事情吧。” 说罢,两人都匆匆离去,留给姜云舒的只有一个背影,她对着裴少煊的背影低声吼道:“裴少煊!” 一切收拾准备妥当,数辆马车从官道上走过,姜云舒和裴少煊乘坐在居中的马车之中。 走到半路,姜云舒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唤来了翠竹,她掀开车帘认真说道:“让车夫改道去往难民区,除了我们,其他的马车都去往城门口的客栈歇着,等我们到了一起再出去。” “是,奴婢马上去办。” 翠竹虽不解,但还是没有开口去问,直接按照了她说的去做。 闭眼假寐的裴少煊睁开眼,他看向姜云舒,灼热的视线引得姜云舒侧目看回去,她问道:“怎么了,难道裴六皇子不愿意陪我这个小小的皇妃绕个路?” 倚在窗边的裴少煊懒散道:“妇唱夫随而已,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在下都愿意,绕个道不足挂齿 第122章难民区的改造 很快姜云舒一行人改道来了难民区,路边传来欢声笑语这次没有消失,反而一直延续到了她们抵达目的地的时候。 一路听着笑声而来的姜云舒,脸上也沾染了几分笑意。 她走下马车,环顾起四周,相比第一次来这里的环境已经天差地别,已经不再是从前那副破败不堪的样子,灾民也不再颓废沮丧,人人面带笑容、其乐融融,一眼望去是令人惬意的街景。 如此美好的一幕,给她去往峎葱县参与水涝行动增添了几分信心,乏闷的心情也在此刻变得豁然开朗。 翠竹看着四周的变化,张大着嘴感叹道:“哇殿下,上次修缮后这里变得都认不出来了。” 姜云舒听后浅笑道:“这可不光是我一人的努力,若是没有他们自己动手改造,那些温馨的烟火气,可不是我让人弄就能弄出来的。” “夫人可太谦虚了,若没有你带头,他们可不一定能有今日。” 裴少煊手执纸扇,在旁轻轻摇晃,替姜云舒扇起凉风。 她娇嗔道:“油嘴滑舌。” “殿下,这次奴婢可站在六皇子那边,他说的都是实话,这好事的名头你就认了吧!”翠竹扭 过头,难得地替裴少煊辩解。 “翠竹你今天说话格外动听,今早阿七喂你吃的东西可没白喂,晚点路过铺子给你再买点甜糕吃。” 翠竹的话难得取悦了裴少煊,他心情极佳,毫不吝啬自己的钱包,掏出几个碎银就给了阿七。 姜云舒听完侧过头,果然一提到吃的,翠竹这家伙嘴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翠竹用崇拜的眼神仰视着裴少煊,“哇,六皇子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如今一看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站在我们殿下身边真是郎才女貌!” 最后一句话简直是说到了裴少煊的心坎上,他搂着姜云舒的腰,遭触及的姜云舒如被雷劈,脸上泛起潮红,掰着腰间的那只手,“做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尽管她如何用力,裴少煊纹丝不动,厚着脸皮说道:“夫妻之间有些亲密接触怎么了,一不杀人,二不放火。” 他顿了顿,贴着她的耳畔低声说道:“还是说夫人你想要‘深入交流’?” 姜云舒一把推开那种靠近自己的脸庞,神情羞愤,却又不广告天下他的恶性,只好咬唇泄愤,“就知道惹我不高兴。” 另一旁,阿七戳了戳翠竹,指指自己,低声问道:“我早上也喂了你,怎么不夸夸我?” “那你待会儿给我买吗?” 阿七一愣,立即答道:“买,买双份。” 翠竹眼睛睁的更大,她擦了擦将要溢出口水的嘴角,“阿七,你人可真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待会儿我们就过去吧!” 说罢她牵起阿七的手就要走,阿七整个人浑身僵硬,耳尖泛起了红晕。 姜云舒叹出口气,伸出手逮住了卖完主子就要跑的翠竹,“你个小吃货,有奶便是娘,不出一会儿就把你殿下我给卖了。” 翠竹嘿嘿一笑,讨好道:“奴婢帮殿下尝尝味,若好吃分殿下一块。” 姜云舒挑眉道:“一块?我们这里可是三张嘴巴,这点都不够塞牙缝。” 翠竹肉疼道:“那一半,不能再多了!” “算了,不逗你了,老实在这里呆着,晚点再带你去。” 姜云舒话音刚落,身后有人推开窗,不耐烦地冲他们嚷嚷道:“谁啊,青天白日跑到人家门前吵!” 只见大叔正眼一瞧,腿差点一软跪在姜云舒她们跟前,“六,六皇妃,你们怎么来了?” 对于 他突然的转变,姜云舒轻轻一笑,“我们马上就要去峎葱县了,走之前看看你们地近况。” 大叔紧张的连道三声好,转身从走入屋里端出了一盆站有泥土的青菜,他粲然一笑双手递给她们,“这是我们自己种的菜,六皇妃你们可不要嫌弃,方才刚摘得,可新鲜了!” 姜云舒将那一篮生菜抱在怀里,笑着道谢道:“大叔你真是客气了,你这绿油油的生菜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增,不过这附近有地可以种吗?” 大叔瞧她是真心实意地手下,脸上乐开了花,“哎呀,有的,后面的山被我们开垦了,现在也算是能够自给自足!” 话落,他面朝人多的地方,大声喊道:“是六皇妃!大家快出来,六皇妃她们来了!” 声音之大,连裴少煊和阿七都一哆嗦,姜云舒不禁感叹一句,老年益壮。 这一声,足足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甚至连在屋子里没出来的都走了出来,指着她们惊讶道:“真是六皇妃她们来了,哎哟,我都说让老头子别乱跑,这下连活菩萨面都见不着了。” “六皇妃,你快尝尝我家种的土豆!” “哎哎,别挤我,我这可 是要给六皇妃吃的馒头!” “......” 很快姜云舒身边被围得水泄不通,往她怀中菜篮子丢东西的人无以计数,有熟面孔,有陌生面孔,但他们都有同样的相同点,对她热情、爱戴。 大抵是受到他们的感染,笑容也迅速在姜云舒的脸庞上漾开,如同鲜花绽放时明媚。 她清了清嗓子,“大家听我说一下,今日过来是为了告知大家我们要去往峎葱县,有没有人愿意跟随我们一起?” “那可是我们的家,当然愿意回去的,只是那里修复难度大,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避免涝灾。” 说话那人叹了口气,对于能重回峎葱县不抱多大希望。 “是啊,那里估计现在都被变成河了。” 人群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句,气氛低落起来。 来的时候姜云舒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会如此不受欢迎。 她再次开口,“父老乡亲们,如你们所说那是你们的家,但同时我们也只是需要一些人手,熟悉地形、年轻力壮的人跟我们一同回去。” 此话一出和前面形成鲜明对比,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凑不出一句话。 第123章挑选人选去往峎葱县 “在下来吧。” 裴少煊接过她怀中堆的高高的菜篮,镇定自若地看着他们,说出一句令人深吸一口气的话。 “随我们去往峎葱县的人,一人每月五两银子,月底发放绝不拖欠。” “五两银子!” 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呼,“那可是五两银子,我我我,我去!” “俺也去,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情,建设故乡是俺的职责。” “哎,你们别和我抢啊,我也要去!” 现场因裴少煊的一句话瞬间热络了起来。 姜云舒顿时觉得有句俗话说得对,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世风之下,唯有钱能傍身,他们的反应也变得不够稀奇。 她抬眼看向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脸上出现欣喜、势在必得,唯一不体现他们对于钱的执着。 再对比自己和他们身着的衣料,现在身上已经是她最普通的一件,单是外面披着大袖衫足够普通人家不吃不喝攒好几年的。 有了对比,她才发现自己过的生活究竟是多么的好,就算是差了些也不用担心温饱,她一直是温室里的花朵,自以为见够了悲惨的世间情景,谁料还是一无所知。 尽管是上一世临死,她还是 能够吃着燕窝,带着金子打造的簪子。 心有动容的她开口说道:“随我们干到最后的,本宫单独拿出五十两奖励每个人。” “五十两!” “天哪这么多钱,六皇妃也太舍得砸银子了!” 空手套不到白狼,更在穷人堆里找不到真心,姜云舒现在需要能够付出真心的人,越多越好。 钱是她唯一有的东西,五十两不过弹指一挥间就花了出去,更何况用区区钱财能买到一份最后的胜利,她宁愿自己倾家荡产。 裴少煊侧目看着眼中思绪万千的她,紧紧地站在她的身后,犹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让她倚靠。 姜云舒朝裴少煊低声说道:“多谢。” 她的莞尔一笑,那便是裴少煊最好的酬劳 诸多人踊跃报名,符合二十几岁年华、身高体壮能抗,又要不是独生家庭的人少之又少,最终筛选到了姜云舒面前只有寥寥三人。 “俺叫黄威,旁边两位哥哥,一个是隔壁奚婶的三儿子奚孟耀,另外的是林叔大儿子林子益。” 黄威紧张扣着裤边,一旁的林子益小声提醒着他,“快说些吉祥话,跟六皇妃打声招呼。” “六,六皇妃好,马上中 午了,俺娘想问你要不要去俺家吃饭,俺娘做的饭可好吃了!” 话音刚落,周遭传来一阵笑声,提醒他的林子益更是被他的话给气笑了,狠狠地敲了他的脑门,“笨死了,哪有人这么问话的。” 黄威不解地挠挠头,“俺又说错话了?” 林子益从牙缝挤出几个字,“烂泥扶不上墙。” 奚孟耀冷哼一声,拉远了与两人的距离,显得过于倨傲,不屑于他们为伍。 黄威讪讪地收回了目光,始终不明白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姜云舒看着仅剩的三人,方才一场小小的插曲,反而帮助她看清了三人的性格,不过总归还是要多相处看看。 确定人选后的她点头道:“今日起你们就先跟着阿七,去和你们的亲朋好友道别吧,我们马上就要上路了。” 待人散去,翠竹狐疑地凑到姜云舒身边,视线还挂在那三人的身上。 “殿下这三人真的靠谱吗?不如我们花钱请别人来吧,看着总会比这三人好。” 姜云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们熟知峎葱县的东西,这可不是金钱能换回来的,说不准到时候还能凭这个救我们一命。” 翠竹忽然大悟长 哦一声。 其实姜云舒自己也说不准,只是心悸的厉害,好像在预兆前往峎葱县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唯有做好完全的准备才好。 没一会儿,率先回来一人,那人便是憨憨笨笨的黄威,他低垂着头,时不时瞄向姜云舒,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话卡在喉咙里。 “殿下,他想要预支点钱款。” 说话那人正是慢悠悠走来的奚孟耀,路过黄威身边轻蔑地笑了笑,低声嘲讽道:“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人,连句话都不敢说。” 第124章 路怀生的挑衅 阚城城门。 姜云舒一行人成功与分开的车队汇合,过多的马车占据了城门口,围的水泄不通,一眼望去都是他们的人。 在检查完姜云舒递来的通行文牒,守卫逐个逐个地搜查完马车内的情况,才放行了他们的车队。 刚出城门没多久,接应他们的是一声又一声的高声喊叫,姜云舒凝神想要听清,却只能听清断断续续的话。 她念叨道:“饯别,六皇子,皇妃。” 她皱起眉头,没想到还能从这里面听见了自己。 裴少煊见她低语呢喃,问道:“怎么了夫人,你在想些什么?” 姜云舒掀起眼皮,她抬起手指向外面,向他问道;“裴少煊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他看了一眼前方,马上面无波澜地回了一句,“在下什么都没听到,大概是夫人你听错了。” 姜云舒有些错愕,明明她清晰看见裴少煊额间的青筋微微跳动,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分明是有什么隐瞒。 她不再问别人,上手撩起了车帘,映入眼帘的是漫天飞舞犹如雪一样的东西,像是宣纸,却又没那么大,像纸屑,又没有那么小。 直到那天上飘舞的东西飞进了他 们的马车中,姜云舒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死白色的圆形方孔纸钱,她瞄向地上飞进来的东西,看来前面有个人巴不得他们早点死,要给他们带路去往十八层地狱。 裴少煊捡起纸钱放入窗外随风飘零,他皱起眉头摁着她的手,“应该只是外面有人出殡,飘到了我们这里罢了,无需理会外面的动静。” 这件事情只是恰巧,又这么恰巧吗、 姜云舒冷笑一声,城门外人迹鲜少,哪里来的出殡,她倒要看看是阚城哪个不怕死的,上赶着到她的面前凑热闹,她可是非常记仇的,不给那些人教训,她夜里都睡不着。 裴少煊伸出手往姜云舒耳畔凑去,还不等他捂住,就见她掀开帘子,双目炯炯有神不停地四处张望,好像要把作恶的那人捉拿归案。 探出脑袋的姜云舒打量着周围,就等着不该出现的出现。 很快,几抹人影出现在她双眼之中,她定睛一瞧,居然是路怀生和他几个侍从在那里撒纸钱,身旁有好几娄已经空的,看来路怀生这次是下了血本,届时她才听清了那句断断续续的话。 “多亏六皇妃教导,怀生落得这个好下 场,今日就来给六皇子和六皇妃践行,以免你们在那边死了之后没人给你们烧纸钱,给你们践行。” 说罢,他双手叉腰哈哈大笑,仿佛如此幼稚的行为可以满足他心底的伤口,他大手一挥,喊道:“继续给六皇子和六皇妃扬起来,可别让别人瞧不起我们路家!” 姜云舒的脸冷了下来,真是给他们脸了,仗着家里人在北辰皇帝面前的地位为虎作伥,更多的纸钱扑面而来,直接糊住了她的面。 底下的翠竹倒吸一口气,她原本还想要劝姜云舒忍一忍,毕竟之前得罪了他们导致姜云舒进了地牢,还必须得逃亡,这种苦她可不想姜云舒吃了。 可眼下他们过于放肆,简直是骑在她们的头上,她知道以姜云舒的性子是忍不下去了。 姜云舒压抑的怒气在此时腾地撩燃升起,她猛地摘下堆在自己脸上的纸钱,将其揉成个好几个纸团,精准地砸在了路怀生身上。 气急败坏的路怀生大喊大叫,像一只发疯的猴子,“谁啊,知道我是谁吗!胆敢如此放肆对我!” 话音刚落,又有好几个纸团砸在他身上,虽不痛不痒,但这个行为明晃晃的就是挑衅他。 原先打扮的风流倜傥的路怀生,现在发丝凌乱,举止疯癫,“到底是谁!敢做不敢当是吗!” 姜云舒朝他挥挥手,对于他发疯的样子十分满意,她浅笑道:“路公子真是好久不见,怎么和乞丐一个打扮,还是说这是阚城如今最新兴的打扮吗?” “路公子的举止可得有点风度,不然陛下瞧见了,也不知会不会怀疑会遗传给宫中的梅妃身上。” 姜云舒话里话外无不在讽刺陆怀生,和裴少煊呆久了,不动神色的令人难堪的本领也学到不少。 帮路怀生摘取头上纸钱的侍从,一把被满腔怒火的他推开,“滚远一点,别妨碍到本公子跟六皇妃谈话。” 姜云舒故作惊讶,“没想到本宫之前那么对你,路公子居然还是不死心,你是好这一口吗?那可容易没有子嗣啊——” 她拖长尾音,句句戳在他的心口上,只见她浅浅一笑,弯弯的眼眸像是藏了无数个银针刺向路怀生。 “路公子可别怕,本宫不是不知道回礼的人,方才本宫也为你们扬了纸钱,像路公子这么不顾口业的人,说不准哪天就没了,现下可不用担心下地府没钱花了。” 她斜 眼看向翠竹,吩咐道:“翠竹你们愣着干嘛,还不赶快给路公子他们扬纸钱,等下人家又要怪我们没有礼数了。” “是!” 姜云舒一声令下,翠竹当即弯下身子,双手一扫,把纸钱扬了出去,尽数丢在了路怀生他们的脸上。 一旁的阿七紧随其后,很快就把路怀生几人围了起来。 瞧他们已经受到了教训,姜云舒也不愿再过多逗留,“够了,走吧,可别因这种闲事耽误陛下给我们的正事。” 她放下车帘的一瞬,紧绷的脸在此刻松懈下来,一想到路怀生吃瘪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裴少煊挠了挠鼻尖,两人自姜国以来相处许久,倒没发现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心虚使他合上了眼。 笑到一半的姜云舒,余光瞥见了好整以暇的裴少煊,她不怀好意地凑了过去,蹭到他的耳畔说道:“你明明就听见了他们的声音吧,那一次在郊外的院子里,你来救我的时候耳朵那么敏锐,怎么可能听不清楚是谁,他们在说什么话。” 裴少煊缓缓睁开眼睛,喉结滑动,挤出一句话,“他们是吃人的野兽,我们应该躲远些,锋芒毕露,必然会受到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