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风云》 第1章 凤鸣者谁 “嘿，你可听说了？三关外的胡人又打将过来了。” “真的假的啊！这都多少年了没起兵戈了，你这是假消息吧！” “骗你作甚！你看这街道上纵马的人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这有什么，‘惊蛰’已至，各家忙各家的事情也不一定呢！” 书生打扮的人不屑一顾，嘴角轻蔑一笑，自以为潇洒的展开折扇轻轻挥舞，俨然一副“赛诸葛”的高人风范。 “嘁，你可爱信不信” 另一人也不落下风，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说道 “我娘舅家的表兄你还记得吧，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书生闻言突然瞪大双眼佯装惊讶道 “哎呀呀！莫非便是……” “嘘！！！！！！！！” 只瞧那人神经兮兮，好似书生再多说几个字，便说出天大的秘密一般。 “李兄，你要这样我可什么消息都不告诉你了！” “哎呀，赵兄，是兄弟我的不是” 说罢便作了个长揖，随后折扇挡在二人面前说道 “若真如赵兄所言，前线估摸着真有什么变故，不如……” “不如……？” “不如你我兄弟二人此去‘凤鸣阁’杀他个七进七出如何？及时行乐、及时行乐呀，哈哈哈” 说罢二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凤鸣阁是北都城最大的风月场所，道一句客似云来也不显夸张。 “还是李兄知风晓月，让为兄好生艳羡啊！哈哈哈哈” “那便同去？” “这是自然啊！有道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听闻这‘凤鸣阁’可是世家公子们的心头好，每日若不在‘凤鸣阁’饮上几杯，便好似白来这世上走一遭一样，哈哈” “哈哈哈，不可说、不可说啊！” …… 凤鸣阁 “何处娇魂瘦影，向来软语柔情，老妈妈，快快将吾之神女唤来，二爷今日定让……” 凤鸣阁一大厢房内，一略显消瘦的中年男子，正一边举着酒壶摇头晃脑，一边疯狂朝窗外唤着，与之同行的也有五六人，看模样穿着，应当都是世家子。 “哎呦呦姜二爷，真不巧啊今日，‘蕴红’今日让人点走了。” 第2章 厅前议事 老太公见状重重咳嗽了一声，姜越宁回头看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姜远宁说道 “四弟，四弟？” 依稀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姜远宁才缓过神来，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家大哥说道 “啊？大哥何事唤我？” “不是我唤你” 姜远宁一听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道 “父亲，儿该死，想事情出了神，请父亲责罚。” 姜老太公看着这个老实的儿子，一时间也无可奈何，却只听旁边的姜赵宁说道 “老四怕不是平日被弟媳收拾的脑子不灵光了吧？” 姜赵宁随后朝姜老太公说道 “父亲怕是不知道，这老四惧内的名声，早已传到九霄云外了，怕是圣上都有所耳闻呐！哈哈哈” “好了，你少说两句” 姜老太公无力的叹一口气，自己这个四儿子，老实本分，四儿媳妇也是将门之后，脾性自是不小。 “老四，你想什么呢？说不出个所以然，看为父怎么罚你！” 姜远宁闻言立马说道 “回父亲的话，这些日子，儿子一直在城外庄子上，这几年收成不好，这眼瞅着便又到了‘惊蛰’了，儿子寻思帮着农户们整理整理土地，今年争取有个好收成。” 说完，姜远宁憨厚一笑。 这一笑不要紧，让姜老太爷眉头紧皱，大声说道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老四！你好歹是信国公府的主子，岂可与农夫为伍？我姜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姜老太公说到这身体竟有些抽抽。 “父亲息怒、父亲息怒啊，四弟是心疼百姓，自降身份方显我姜家体恤下人，是好事，是好事啊父亲。” 看着正给自己顺气的姜越宁，老太公心气儿还是顺了，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在姜越宁身上，好歹姜家并不是所有人都一无是处。 姜老太公轻轻拍拍姜越宁的手，示意自己没事，便继续对手足无措的姜远宁说道 “老四，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为你媳妇、为岐儿想想！你堂堂信国公府四老爷，居然去庄子上与农夫为伍，传出去我信国公府便成了笑话了！” “我…可…庄子上都是老弱病残，不帮忙今年便过不去了……” 眼瞅着姜老太公又要发怒，姜越宁赶紧接上话口说道 “四弟！父亲为何生气你不知道吗？父亲气你不爱惜你自己的身子、不爱惜自己的名声！你犟什么犟，你可知错！” “大哥，我……” “你可知错！咳咳咳” 看着姜越宁也动了气，咳嗽都加重了些，姜远宁只得说 “我知错，我知错，大哥保重身体啊。” 姜越宁闻言松了一口气，听到姜远宁关心的语气也略微点点头，继续说道 “那么好，我姜氏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主家，四弟既有意帮助农户，便去吧，不过下不为例，再一次不用父亲出手，我这个做大哥的便要请家法了！” “是，大哥” 看着坐回座位的姜远宁，姜老太公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这个四儿子从小好武事，最近不知道发什么风，总是往城外庄子上跑，自己也派人去看过，确实只是在帮农户忙农事，但这更让他生气！一个锦衣华服的世家子，天天下地干活作甚。 不过刚才兄友弟恭的场面他也看在眼里，心中还是有些欣慰。 但随后想到今日早朝后老大带回来的消息，便又愁眉苦脸起来。 姜赵宁见状，想起来这几日传的沸沸扬扬的事，心中不由得一紧。告诫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先开口，因大哥身体每况愈下，自己好不容易拿到了家中半数产业，虽说只是代为打理，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老太爷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姜远宁说道 “老四，一眨眼岐儿也要十七岁了吧” 姜远宁闻言立刻恭敬回道 “是的父亲” “我姜氏自老祖起兵从龙开始，历经百战，自你们大伯领家中子弟血战灵江全军覆没后，我姜氏男丁死伤殆尽，除了我们这一支，如今也只有仍守在祖地的零散族人了” 说到这，姜老太公眼眶亦是泛红，似是回想起曾经的岁月。 “父亲，我听闻大伯当初是被……” “越宁，过去的事，还有谁说得清啊！” “父亲，这些年我也在查当年的事情，按理说先锋一职无论如何也轮不上大伯啊，要不然我家也不至沦落至此啊” “不要说了，其中曲折，不足为外人道啊” “父亲！可不能这么算了啊，我们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啊，爵位、土地、银……” 姜道宁立刻说道，若是真能翻案，以大哥的身体，这以后不都是……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要再提，否则我就将其逐出信国公府！” 姜老太公说到这般境地，兄弟二人也就才偃旗息鼓，但他们心中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互相看了眼对方，才又低下了头。 他们比谁都清楚当年的事疑点太多，不仅让年纪轻轻的大伯和众子弟命丧疆场，甚至担上了作战失利、损兵折将的罪名，因全军死战不退，此时才将将作罢，但还是将信国公府削爵一级。 姜远宁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他心中也有些眉目了，以前的事先不多说，父亲先问询自家孩儿年岁，定不是空穴来风。 “赶紧催催，让人把老二找回来，这个混账，我姜家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姜远宁面无表情，只听得姜老太公大声呼号管家去寻姜二爷去了…… …… 信国公府，听雨阁 “大哥，听闻你婚期已定，弟弟在这先祝贺你了！” “哈哈哈，为兄在这多谢峰弟了。” 只见听雨阁内几位少年正凭栏垂钓，一旁的石桌上亦围坐着两位少女。 “嘿！我可是听闻这定远侯家的大小姐知书达理、琴棋书画也是精通，大哥好福气啊！” 说话这人便是姜家三爷的长子、姜峰。 如今的姜家姜越宁，膝下一子一女，姜岷、女姜折柳；姜赵宁有一女姜折秋；姜道宁两子一女，长子姜峰、次子姜峻，一女姜折芸；而姜远宁只有一子，便是姜岐。 第3章 姜氏诸子 “如今大哥也要娶妻了，我们兄弟姊妹聚一次便少一人，也不知大姐现在好不好。” “哈哈，一转眼四弟也长大了，竟学会文人那套伤春悲秋了呢！” “使不得使不得，二姐可不要取笑弟弟了。” “哈哈哈哈哈” 姜岐被二姐折秋取笑了一通，也有些面红耳赤。 “不过四弟，可不敢学那些做派，大丈夫立于世当顶天立地！只可惜姐姐不是男儿身。” 说完不知道是不是想起自家父亲整日行径，竟有些伤感起来。 这时，姜岷开口说道 “好了，二妹就别打趣四弟了，二妹若为男儿身，比之木兰不为过啊！唉，还是愿意与弟弟妹妹们在一起最舒坦，要是长姐还在那便更好了。” 说到这，众人均面色追忆，似是想起了以前兄弟姐妹们的各类趣事，竟也惹得一些侍女开始轻微抽泣。 姜峰便看到自家侍女偷偷抹泪，不着痕迹的瞪了其一眼。 那侍女看到猛地一惊，匆忙整理仪态，面沉如水起来。 “好了好了，可莫要说这些了，本是庆祝大哥定亲的，老说些小时候的事情作甚，我们如今已经是大孩子了！” 老三姜峻突然说道。 其妹折芸却明显的看到了姜峻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耐烦，自家事自家知，自己这两个哥哥年龄越大被父母带的越偏。 “老三，不得无礼，哪轮的上你插嘴！” 看自家亲哥教训自己，姜峻便低了头，只听这时姜岷说道 “二弟，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规矩，不过三弟说的也对，如今他也是大孩子了，不要总拘着他。” “是，大哥教训的是。” 姜岷闻言微微颔首，自己身为长兄，必须要团结兄弟，这都是自己日后的助力。 姜岷继续说道 “小四，最近功夫练得如何了？” “大哥，小弟自然是能偷懒就偷懒了，练武多累啊！你不知道，张爷爷每日都将我好一顿练！” “欸，我们将门世家，习武本就是正常，吃点苦不算什么，张爷爷是跟着四伯母过来的，那可是跟着忠勇侯上过战场的人物，只可惜忠勇伯在灵江之战上战死了，唉，国家痛失一栋梁矣！这张爷爷可与你说过当年的事？” “嘿嘿，还是大哥懂得多，嘿嘿。” 姜岷听姜岐说完这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过了如一个世纪般尴尬的三秒后，姜岷无奈的说道。 “你呀！马上就十七岁了，也该长大了。” “四弟最近在练功？我可是听说四弟这几日跟着四伯父天天往城外庄子上跑，不似练功啊？” 姜峻冷不丁说了一句，气氛顿时更显僵硬，这姜远宁不顾身份去城外庄子上与农户为伍之事，家里谁人不知？ “三……” “老三！我看回去就让娘把你这张嘴缝上，长辈的事情也敢置喙，讨打！” 还不待姜岷说话，姜峰便张嘴说道 “哥，我是怕四伯父把老四教坏了，你说好好的少年郎，不去寻风弄月，下什么地啊。” “闭嘴，回去抄三遍《论语》，明早给我。” “知道了。” 姜峻无所谓的应了一声，什么《论语》，他定是不会抄的。 “二位哥哥，息怒，别气坏了身……” 折芸小声说道，她觉得自家哥哥好似越来越不将姜岷放在眼里了，也是一番好心想岔开话题，没想到自己也挨了一记瓜落。 “三妹！哥哥们说话，你身为幼妹听着便是。” “是。” 折芸默默的低下了头。 姜岷看在眼里，撇了眼低着头的折芸也就干脆不说话了，自顾自的饮起茶来。 自己这几个兄弟姐妹，可没一个省油的灯啊，原本以为四弟姜岐像了四伯父一般老实憨厚，没想到“这厮”看似浓眉大眼，心里花花肠子也不少，让为兄好生生气，哼！ 姜岷如是想到。 …… 花开两朵，嗯……其实也不知道多少朵，信国公府的管事也终于在鸣凤阁找到了烂醉如泥的姜家二爷，姜道宁。 “二爷，怎的喝成这样？快随我回府吧！” “呔！你是何人？敢扰二爷清净！” 姜二爷看有人闯入包厢，便手成剑指一点来人，只可惜醉酒眯眼，看也看不清，一时间竟几分“醉里挑灯看剑”的英武韵味。 一听这话，与姜赵宁同行之人立刻开始起哄起来，谁知道，这管事也是个绵里藏针的人物，慢慢说道 “各位，我乃信国公府二管事，我家家主让我寻我们二爷回府议事，诸位也请回吧，若无其他事，与我等一同回府也可。” 在座的基本上都是落魄勋贵，信国公府再势微也不是他们能碰的，门生故吏到底还有许多，家中豪富亦不是他们能比。 “哎呦哎呦，原来是姜兄家中有事，那我等便不作陪了，改日，改日再去叨扰。” 看着稀稀拉拉、摇摇摆摆走出厢房的众人，二管事看着歪在软垫上的姜赵远说道 “二爷，咱们这就回吧？” “李管事，你好生无趣啊，你把人都撵走了，谁还与我一醉方休？” 姜赵宁醉眼朦胧的看着李管事说道 “李管事，你莫要管我，回去告诉老头子，我今日便在这住下了。” “二爷，老奴一直有个疑问。” 李管事问道 “自这鸣凤阁开张，二爷便每每流连，点了姑娘作陪，聊上几句给了银钱便让她走了，这是为何？” “哦，这是为何？” 姜赵宁一脸玩味的看着李管事 “老奴怎知为何？” “李管事，你与我兄长素来亲近，连年岁都相仿，在我印象中你是突然某一天就到国公府做了管事，为何？” “请二爷明示” “明示？” 姜赵宁挣扎着从软垫上站起来说道 “这家里，终是没有一人坦诚相待，李管事，我劝你也不要事事听我大哥的，以免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说罢，便摇摇晃晃的往出走去。 “老奴为信国公府做事，本就是工具。” 李管事刚说完，背后便传来了姜赵宁的声音 “好啊，有这觉悟终是好的，‘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李管事，下次一起喝酒啊。” “来人，扶着点二爷，回府。” 第4章 大风起兮 北都皇宫，养心殿内 “顾爱卿，贼人叩关之事为何不早早来报？早朝之上可让朕措手不及啊。” 元启皇帝正斜靠在软垫上慵懒的看着书卷。 “臣罪该万死。” “说说吧。” “回禀陛下，此次胡人只是略加试探，其进攻强度，比之前例均有不如，故臣自作主张，让三关将士依旧例先自行组织抗击，臣闻陛下近日畅游书海，实在不忍心打扰，请陛下降罪。” 元启帝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书卷，看也不看跪倒在地的顾青光说道 “爱卿为朕的右丞相，乃肱骨之臣，三关军报朕也看了，的确并无甚要紧，下不为例。” “老臣，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 “谢陛下。” 顾青光刚刚站起来，便听元启帝说道 “爱卿以为，此次胡人来犯是何目的啊？” “陛下，臣以为胡人此次是想扰乱我边防军屯春耕，实雕虫小技耳。” 顾青光抬头偷瞄一眼正在看书的元启帝，继续开口说道 “陛下可还记得，前些日子细作来报，胡人首领呼楼老贼暴毙，其小儿伊羌继承王位，此时来犯亦有固其汗位、借我大凉的手扫除异己之意。” “我大凉自高祖定鼎如今已近百年，犹记得上一次胡人叩关时，朕还尚未登基，风华正茂是何等意气风发。” 顾青光仿佛知道元启帝知道要说什么了，只是低头不语。 “哼，当时国朝坐拥精兵强将，朕那皇弟却好大喜功，最后结果是什么？” 元启帝面露不屑，可却也没放下手中的书卷，顾青光站立一旁也不敢说话。 “精兵强将损失殆尽，勋贵将门死伤惨重，当初朕就极其反对出兵，父皇听不进我的意见，无非是想趁此让皇弟捞够军功，好登帝……” “陛下，慎言哪…” 顾青光越听越瘆的慌，当年自己官职卑微，但也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这种事情，自己这做臣子的还是不要听为妙。 元启帝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陈年往事，不着痕迹的撇了眼顾青光，一时间也有些后悔，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食之无味。 “唉，都是些陈年往事喽，不提也罢。” 顾青光感受到元启帝略有些萧瑟，恐怕已有送客之意，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硬着头皮说道 “陛下，臣斗胆，臣以为此次胡人叩关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哦？此话何意啊？” 元启帝一听这话倒来了兴趣，慢慢的放下手中书卷，也终于正眼瞧了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 “陛下，此次胡人叩关以骚扰为主，所带精锐并不多，我大凉承平日久，军队久疏战阵，能拿的出手的将领亦屈指可数，不若……” “不若什么？” 顾青光抬头便看到了元启帝一脸玩味的笑容，慌忙低下头继续说道 “不若趁此机会练将练兵，拔擢人才，护我大凉江山。” 顾青光说完便将身子俯的更低了些，额头也已是见汗。 时间仿佛停滞，顾青光甚至能够清楚的听到元启帝食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的声音，力道不大，但仿佛每一下都敲到了他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元启帝说道 “爱卿所言有理，既是练将练兵，爱卿可有章程？” 顾青光一听这话心中大定，他与元启帝君臣相伴已三十多载，自认对元启帝还是了解些的，不过随着年龄增加，元启帝心思也愈发阴沉。 “陛下，臣以为兵源方面，除却边防各部外，陛下也可抽调部分京畿大营兵卒，磨练其战技、野蛮其体魄，更好的护卫陛下。” 元启帝听后微微点头说道 “嗯，如此安排也好。京畿九卫原本是我朝战力最强的部队，此次朕也看看他们的成色。” “陛下圣明，至于选将嘛……臣不敢妄自定夺，还请陛下钦点。” “爱卿定有草案，说来便是。” 顾青光闻言只得继续说道 “陛下，此次选将可酌情从勋贵将门中选些可造之材，吏部也会推荐……” “呵” 虽然声音很轻微，但顾青光清晰的听到了元启帝不屑的一声，自知自家皇帝心思深沉如海，便干脆不再言语，继续俯身站立装木头人。 “爱卿觉得，该派哪些勋贵子弟前去历练啊？吏部又要推荐哪些人选？” 顾青光闻言，从怀中拿出了已经准备好的名单，递给了一旁服侍的大太监褚善 元启帝接过名单面无表情的查看起来。 顾青光虽也面如平湖，可心里却七上八下。 此次扣下边关战报，本就是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在赌，赌陛下对自己的信任、赌陛下的平衡之术、赌陛下的骄傲自负。 此事若成，既可进步一铲除武勋世家势力，还能将不少门生故吏插入军中，只要掌握了军队，勋贵将门便再无出头之日！这天下，终将是读书人的天下！ 伊羌，黄口小儿矣，焉能击败我大凉兵士？这简直都是白送的军功。 顾青光还是没有做绝，元启帝看着手中的名单，几乎囊括了北都城三分之一的勋贵，而吏部推荐之人选，亦是精明强干之辈。 “爱卿老成谋国，实乃朕之肱骨啊，此名单深合朕心，即刻下旨，便照此办吧。” “臣，遵旨。” …… 顾青光出了宫门后，不着痕迹的深呼出一口气，如今第一步已走出，必须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备了。 回头对自家管家说道 “去给各家知会一声，老夫自会秉公办事，让他们好自为之。” “是，家主。” 看着管家纵马而去，顾青光负手而立，神思已不知到了何处。 …… “陛下，奴婢瞧这顾丞相还真是国之栋梁。” 这时的元启帝已经重新拿起了书卷，一只手探着杯子，褚善连忙将杯子递了过去。 “褚善哪，你是多会跟着我的？” “回陛下，陛下在潜邸时奴婢就伺候左右了。” “这一晃也三十多年了。” 褚善不敢接话，垂首站立一旁，元启帝接着说道 “无可奈何花落去啊，褚善，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褚善一听连忙跪地说道 “陛下万岁！陛下龙精虎猛，正是大展宏图之时。” 元启帝一听微微一笑说道 “哪有什么千岁、万岁？江山依旧，人难依旧啊。” 元启帝意兴阑珊的放下手中书卷，看着窗外慢慢说道 “宣，秘卫司都督杨湘。” 第5章 潮落潮起 “父亲，大哥、三弟四弟，嗝……” 姜赵宁摇摇晃晃的进了前厅，见了礼后便自行去往末座。 姜老太公已经彻底无可奈何，一手扶额，一手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姜越宁，示意让他说，自己看见这孽障就心烦，如今自己年龄大了，慢慢的家中权利便都要交给姜越宁了，信国公府如今人丁单薄，也没有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 至少姜老太公认为没有。 “来人，给二老爷拿碗醒酒汤。” 姜越宁先是招呼人去拿醒酒汤，待醒酒汤到后，便屏退所有人后说道 “今日父亲叫诸位兄弟来，是今日早朝刚得到前方战报，胡人叩关了。” 前厅没有出现姜越宁想象中自家兄弟一惊一乍的场景，更没有出现暴怒呼号，好似所有人都早早知道这个消息一般，整个大厅针落可闻。 姜老太公一看，拍了下扶手沉声说道 “怎么啦，都哑巴啦？平时不是挺能耐的，一听见胡人打来，看你们一个个面如筛糠，哪里还有几分勋贵气度？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一个整日流连烟花柳巷、一个心里算盘打的叮当响、一个灰头土脸与农夫无二，你们哪还有点世家风范？” 姜老太公火力全开，除了自己大儿子姜越宁之外，剩下三个他是一点不客气。 “父亲，我等何时‘面如筛糠’了？” 老三姜赵宁小声嘟囔了一句。 姜老太公随着年龄增大听力有所下降，不过姜赵宁嘟囔的这句他倒听的清楚，立刻说道 “没有面如筛糠，为何不言不语？是觉得此事与尔等无关？” 姜赵宁看着自家老爷子无奈的说道 “父亲，这事怎的今日朝会才说？这么些天，光儿子在这北都城里都不知道听人讲起多少次了。” “哦？老三所言当真？” 姜老太公看着姜越宁问道 “原是这都城中都传开了？”m.33qxs.m “回父亲的话，却是如此。咳” 姜越宁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今日朝会，我观陛下言行，对此事也是明了的。” “陛下对此事明了？那为何还拖这般久？按理说这会朝廷该有动作了啊？” 姜老太公闻言便怒沉一声，继续说道 “再者说，如今陛下城府之深，你所观也不一定准确，不过也正是因为陛下城府之深，此事绝非那么简单，圣心难测啊。” “父亲，何出此言哪，你是说陛下早就知晓，只是隐而不发？这…这对国朝也无甚好处啊？” 姜老太公轻轻一笑，说道 “若是比武功，陛下可能还比不过与他争位的九皇子，可若是比起帝王心术，恐怕连高祖都不是当今圣上的对手。” “父亲所言甚是，恐怕这胡人犯境的消息还没到北都，秘卫司的传书已到了陛下案头了。” “是这个道理啊，此次也不知是福是祸。不过此事既然今日才说，中书应当也没有个章程，需尽快联系其他勋贵家，老大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姜老太公说完便叹了口气。 “父亲，儿子明白的，不过退朝时，陛下见了右相。” “哦？陛下见了顾青光？” 姜老太公一听这便来了兴趣，身子也朝姜越宁的方向探了探。 话说这父子俩聊的正火热，一旁的三兄弟可如坐针毡，说好的大家议事，怎的你父子二人打的火热，那还叫我们作甚？ “老四，别往庄子上跑了，明日起和为兄快活去。” 姜远宁正听的起劲，突然就听到姜赵宁与自己说话，一时间也有些奇怪，说道 “二哥平日总嫌我不解风情，怎的要与小弟同去？” 话音刚落，姜道宁接上话口说道 “怕不是二哥的狐朋狗友，不与你来往了吧？” 姜赵宁倒没想到老二说话会这么阴阳怪气，倒也没生气，讥笑道 “呦，三爷最近说话可是硬气不少，怎么，那些你暂管的生意，不打算还给大哥大嫂了？” “你！” 姜道宁一时间被戳到肺管，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 “二哥三哥，莫要再说了。” “老四，你在这充什么好人？” 姜道宁狠狠地瞪了一眼姜远宁，继续说道 “你怕不是种地种傻了。” “你们三个神神叨叨什么呢？没规矩。” 姜越宁余光撇了眼三个弟弟，这一看还得了，三个人就差撸胳膊挽袖子打一架了。 看见老爷子也看向这边，三人这才作罢，纷纷端正坐好。 只听姜老太公猛然叹气说道 “越宁，此事蹊跷太多，不知是福是祸啊。” “更何况还有老四。” 姜老太公说到这也颇为担忧的看了眼自己的四儿子。 “老四如今仍在军中挂个偏将的职位，顾青光一向与我勋贵作对，就怕这次他又使什么坏。如今的勋贵将门，可不比当年了，灵江一战不可忘啊！” “父亲宽心，陛下也不可能让读书人……咳咳咳” 姜越宁也只能安慰自己父亲了，想到最近事情太多，话还没说完一时间又咳嗽起来。 “老大，岷儿婚期也快到了，朝中也诸多事物，你可要保重身体，记得按时吃药。” “父亲教训的是。” “嗯，与其他亲戚家、勋贵家早些通气，老四也是……罢了罢了，我也就不管了，你张罗着办吧。” 说到这，看向其他三兄弟说道 “你们平日胡闹也就罢了，关键时刻，皆听长兄安排，谁敢拖你大哥的后腿，看我不家法伺候。” 兄弟三人无语至极，反正绕来绕去总能绕到他们这，只得说道 “是，父亲。” 至于被略微提了一嘴的老四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话说姜老太公看到三兄弟的反应，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老大怎么看怎么好，要是身体快快好转，自己也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了。 至于其他三兄弟，自己是真没精力管了，都是自己的孩子，这三兄弟怎么想的他还是清楚的，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家大业大，也不怕他们霍霍，毕竟也从不谋财害命、违法乱纪，只要不危害姜越宁，便由他们去吧。 可就在这时，管家的声音自门外传了进来。 “家主，宫里来人了。” …… 第6章 姜四老爷 “家主，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了？” 姜老太公闻言便是一惊，这个时候宫里来人能有什么事情？况且如今勋贵不招人待见。 “快快有请。” 随后便正襟危坐，闭目养神起来，身为“七国公”之一的信国公府姜氏家主，该有的派头还是要有的。 其余兄弟几人也收了往日的随意，默默的等候。 几个呼吸后，厅外走进了一名太监打扮的人，一进门便说道 “诶呦，看来咱家来的不巧啊。” 无他，因为说今日朝堂之事，厅内连个侍候的人也没有，一看便知道这一大家子在说“悄悄话”。 “公公说笑了，我父正教导我们兄弟呢。” “姜侍郎言重了，这北都城谁人不知姜老太公的四个儿子，个顶个的‘优秀’。” 这话倒是不假，信国公府这四位爷，也算是在各行各业都有“建树”了。 姜越宁带着和煦的微笑，招呼着公公入座，这位公公却说道 “坐就不必了，咱家宣完旨，可还要去下一家呢！” “欸~公公辛苦，好歹喝杯茶水解解乏。” 还不待这公公说话，从头到尾闭着眼睛的姜老太公此刻直接站了起来，招呼其他人说道 “既是公公还有要事，便不要耽误时间了。” 老三姜道宁见状，快走两步将姜老太公扶下座位。 那公公见状，慢步走到中堂，掏出旨意来，姜老太公作势要跪，那公公却说 “老太公站着听便可，出宫前贵人们特意交代的。” 姜老太公闻言也就没有坚持，站着听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翎锋营偏将姜远宁，忠武勇烈，御下有方，才通世务，恪尽职守，今陀勒来犯，特晋姜远宁为翎锋营主将，率本部兵马，不日出征三关，御敌于外，钦此。” 姜老太公听完圣旨，不着痕迹的呼了口气。 不是老大，万幸！ 那公公说道 “姜大人，接旨吧。” 姜远宁手捧圣旨回道 “末将姜远宁，领旨！” “那咱家就先走了，还要去理国公府，便不多待了。” 老大姜越宁连忙站起身，不着痕迹的往那公公手里塞了张银票，说道 “公公，可是其他国公府也要出人？公公先喝杯茶水吧！” 这一幕看在姜远宁眼里，暖在心里，大哥这个人，外冷内热，对他们三兄弟自然是极好的，有这么个有威信的大哥，家宅自然安宁。 可谁知这公公也是行家里手，竟又不着痕迹的将银票塞了回来，说道 “姜侍郎大可不必，咱家只能说，大部分在军中有职务的勋贵家，都会随大军出征。” 说罢，那公公也不管略显尴尬的姜越宁，领着人径直便走了。 看那公公走远后，老三姜道宁愤恨的说道 “哼，这阉人仗着谁的劲头？竟然不将我信国公府放在眼里！” “三弟，慎言！” 姜越宁隔空点了一下姜道宁，看见门外管家朝自己点点头后，才继续说道 “老三，往日你口无遮拦便罢了，如今天使前脚走，你后脚便满腹牢骚，是何道理？” “大哥，那阉人这般不给父亲面子、不给你面子，你何苦为他说话？” 姜越宁也憋屈的不行，正要继续说，便听姜老太公说道 “如今武勋势微，这些阉人最是会见风使舵，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呀！天子近臣，随便说咱们两句坏话，便是灭顶之灾喽。” 说完，便自顾自的走向姜远宁，就这几步，仿佛又老了许多。 “只是苦了老四。” “父亲，为国尽忠，本就是我等武勋的本分。” “好孩子。” 姜老太公眼眶泛红，似乎是想到了多年前的旧事，转头与姜越宁说道 “老大，一会安排人去理国公府、温国公府、定远侯府、长兴侯府，打听打听情况。” “知道了父亲。” “老四，为父知你喜爱武事，可真正的战场与操演完全不同，你大伯当年一杆长枪从城南挑到城北，打遍北都无敌手，可最后呢？还不是落得个深陷重围、身死道消？” “父亲教训的是，儿定不会逞个人武勇。” “老四，刀剑无眼，还需小心啊。” 一旁一直没吭声的老二姜赵宁说道 “谢二哥，待战事了结，回家与兄长喝酒。” “好，好。” 姜赵宁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说道 “父亲，儿身体不适，便先告退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唉，这二弟，仍是走不出啊，自从弟妹去世后……” “由他去吧。” 姜老太公说道。 “晚上把所有人都叫来，全家吃个团圆饭。” “是，父亲。” 姜越宁看自己父亲的背影，也觉愈发萧瑟了。 …… 不一会，姜远宁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夫人，你猜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一位正在浇花的妇人，回过头说道 “能有什么事？岐儿又惹祸了？” “定然不是啊！话说那猴孩子呢？” 姜远宁坐石凳子上说道 “哎呀，说他作甚，夫人且猜猜，小小提示，与北面有关。” 说完便老神在在的摇头晃脑，与之前在姜老太公面前的老实木讷完全不一样。 “与北面有关？” 张氏放下了手中的水瓢继续说道 “这几日倒是听说胡人异动，难道说……” 咣当 水瓢落地 “夫人、夫人，不要怕，还没打来呢！夫人？” 姜远宁以为是自家夫人害怕，可没想到却看到张氏一脸兴奋的表情。 这娘们是怎么了？打了鸡血了？ 姜远宁正纳闷呢，突然张氏抓住了姜远宁的手，颤抖着声音说道 “可是要出征了？可有你？你去不去？你如今为翎锋营偏将，可有资格？” 姜远宁知道自家夫人为何激动，假装略有不悦 “夫人，战场上刀剑无眼哪，你就这么盼我出征？” 张氏听了这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只好轻声安慰道。 “哪有啊，你还不知我为何激动？这些胡人我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看着自己妻子的样子，知道这是她这么多年心中的痛，扶着张氏坐下说道 “夫人，刚刚宫里来人下旨，晋我为翎锋营主将，我知你恨胡人，此次为夫定然奋勇杀敌，报我老岳父忠勇伯被伏击之仇！” 听了这话，张氏眼泪已是落下 “有你这话就够了，只恨我为女儿身，无法为父报仇。” 说到这好似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招呼在不远处站着的婢女说道 “花旗，快去将老爷的铠甲拿出来，赶紧保养一番，对了对了，还有……” 看着自己忙忙乎乎的妻子，姜远宁也是心中一通快慰。 上阵杀敌，本就是他毕生梦想，为此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如今这机会也总算让他等到了！ 姜远宁知道自己身为四房，不可能代表信国公府，想出人头地，只有靠自己一刀一刀砍杀出来！ 第7章 二姜请战 若不是姜远宁看天色渐暗，说起今天要全家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姜远宁根本拉不走张氏。 看着比自己还紧张兴奋的妇人，姜远宁也是一阵大无语。 张氏风风火火的拉着姜远宁快步走着，嘴里还念叨着一会要收拾什么，生怕自己忘了。 不一会，信国公府所有主家齐聚偏厅，几个山字辈的小鬼也是早早到了。 菜品已是都整齐摆放在各自面前的案上。 “今天突然家宴，大家一醉方休啊，老四，尤其是你，多喝几杯。” 姜老太公坐定后，一脸慈爱的看了眼下首的小辈们继续说道 “今日宫中宣旨，远宁晋翎锋营主将，率部出征三关。” 这个消息除了最小辈之外，基本上都知道了，而小辈虽然震惊，但是也不敢吭气，所以信国公府偏厅，再一次陷入寂静…… 姜老太公无奈至极，怎么自己一宣布个事就没人附和呢？哪怕你嗯啊哦一下啊。 不过想想也就释怀了，自己一把年纪，早已经过了干什么事都需要个“捧哏”的时候了。 想到这，姜老太公继续说道 “我信国公府武勋贵门，自先祖受封信国公后，每有战事，势必争先！老四，此次出征，凡回头者皆可斩，若是你畏战怯战，老夫同样定斩不饶。” “儿子知道，儿子定不负先祖威名、定不负父亲嘱托。” “好！” 姜老太公随即举杯，遥祝一周后说道 “饮胜！” 山字辈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打仗了啊！ 打仗啊！ 冲锋陷阵 斩将夺旗 何等威武雄壮！ 这都是他们梦中的场景，哪个男儿没有想过自己指挥千军万马，胯下嘶风宝马，一杆长枪一往无前？ “爷爷、父亲母亲，我也要出征！我当个小兵就行！” 姜远宁的儿子姜岐抑制不住兴奋，直接站了出来说道 “请父亲带上我吧！” “哈哈哈哈，四孙不愧我武勋子弟，敢战！当饮一杯啊！” 姜老太公非常满意，如今武勋中还有血性的能有几人？自己这四孙还差几个月才十七岁便有如此胆气！ “爷爷，孙儿也想去。” 姜老太公定睛一看，原是长孙姜岷。 “岷儿去打仗作甚？战场刀剑无眼哪！我孙有如此胆气，爷爷甚是欣慰啊，有你们，我姜氏必然兴盛。” 剩下没出来的山字辈男丁只剩下三房姜道宁的两个儿子姜峰姜峻了，这二人眼色倒是也快，这时候不刷好感啥时候刷？ “爷爷，孙儿也愿往！x2” “哈哈哈，好好好。” 姜老太公非常高兴，这次可不是因为这两个孙子赶上战场报效国家，而是高兴他们为自己解了围。 姜老太公对姜岐了解不深，但是对姜岷可是疼到心尖了，文武双修，为人亲和，又是嫡长孙，简直没有更好的继承人了。 但是姜岷有个毛病就是固执，所以当姜岷站出来的时候，姜老太公是真的担心这孩子一根筋非要央求着上战场。 让姜峰、姜峻这么一打岔，就像极了小辈们争着表现，更容易糊弄过去。 姜岐一看坏了，这跑偏了呀！ 姜岐立刻说道 “爷爷，孙儿是真想去，孙儿自小跟着父亲母亲苦练武技，兵书亦没有少看，只是为了这一刻啊爷爷。” 话音刚落，姜岷也开口了 “爷爷，孙儿立志恢复信国公府荣光，此次机会甚好，爷爷就答应了孙儿吧，有四叔在，不会有事的！” 姜峰、姜峻一听，这话说得，我们哥俩不开口像什么？ “爷爷，我也是真心愿往（x2）” 姜岐脑浆沸腾了，这还有完没完？大哥姜岷功夫虽比不得自己，但好歹学过几招，你姜峰、姜岷这两瓣蒜能拿起刀吗？ “爷爷，我……” 姜岐正欲继续说话，姜远宁说道 “胡闹，还不快坐回去，你以为打仗什么，是砍木桩吗？回去！” 姜岐一听，看见姜老太公略带玩味的笑容，怒哼一声，才气鼓鼓的坐回了座位。 “好了，你们三个也坐回去吧，你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战场刀剑无眼，可不是你们几个小娃娃能去的。” 姜峰、姜峻就坡下驴，自然回了座位上，而姜岷倔劲儿上来了，仍站在原地。 “岷儿，咳咳咳咳咳”33qxs.m 姜越宁叫了一声姜岷，朝他招了招手，还一直在咳嗽。 姜岷是个孝子，自家大姐出嫁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照顾好家人、照顾好父亲，故姜越宁一咳嗽，姜岷便跑到姜越宁身边，开始嘘寒问暖，一边招呼人拿些热汤。 姜老太公隐晦的和姜越宁对视一眼，父子二人心里门儿清，这招还真是百试百灵。 当姜岷反应过来的时候，姜家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姜老太公也已经喝的晕晕乎乎了…… …… 家宴已散，姜远宁小院 “行了别装了，赶紧洗洗去，臭死了身上。” 张氏看见还在装模作样的姜远宁就想笑，招呼让花旗去烧热水，继续说道 “欸，岐儿今天看来是认真了，长兄不是说，他已经去四处打探了，各家也打了招呼，这次出去没什么危险么？不如带上岐儿出去见见世面，将门子弟，早上战场对他有好处的！” 姜远宁此刻装作没听见，哎呀哎呦的没个完，躺在床榻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行啊，你就别理我，我现在就去公公那，把你在庄子上干的好事，好好和他老人家说说。” 说罢，张氏便作势要起，姜远宁一把就拉住了她的胳膊说道 “夫人、夫人，那点小事还惊动父亲大人干什么？” “小事？你自己在庄子上练兵还是小事？” 张氏一听都无奈了，这人胆子能有多大？虽然也就几十号人，但也是私募兵士，更别提还偷偷练上了。 “夫人哪，这不是有备无患吗，而且张叔那把好手，你不让他做点事，会出问题的。” 他们口中的“张叔”，其实就是当年跟着忠勇伯的家臣之一，侥幸活下来后，跟随张氏一起来到信国公府，堪称悍卒。其有一子，与姜岐一般年岁，只要上过战场，前途亦不可限量 “行了行了，庄子上的人这次你要带多少？” “能战精锐自然是全都带上了！” 姜远宁自信的说道 “我也问了几家相熟的同僚，对于此次出征都比较乐观，而且胡人新汗伊羌，黄口小儿矣！我愈发觉得此次是陛下为让我等捞军功的。” 说完便得意一笑。 张氏正欲说什么，只听到门外一声 “娘，张羽都能去，我为何不能！” 第8章 非去不可 “娘，张羽都能去，我为何不能！” 看着自己儿子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张氏也一阵头大，连忙说道 “谁说羽儿也要去了？哪个造谣啊？” 这时，门外探出一个脑袋，这人长的憨厚，婴儿肥似乎还没退完。 “干娘，我问过我爷爷了，我爷爷说要带我出去长长见识……” 张羽是张叔的唯一孙子，因为长辈渊源，认了张氏做干娘。 “啊……啊？啊，羽儿来了，快过来。” 张氏一脸尴尬，虽然赶紧招呼张羽过自己身边来。 张氏一边摸着张羽的脑袋，一边说道 “岐儿，娘说了不算哪，你爹是一家之主，又是翎锋营主官，你去问你爹。” 说完，指了指姜远宁。 姜远宁自听到姜岐的声音后便开始再度装睡。 姜岐一看姜远宁的德性，立刻说道 “方才我都听见爹娘说话了！哇呀呀呀呀，气煞我也！！” 张氏一听也是一乐，自己和夫君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疼的要命。看见姜岐是真急了，就暗暗的戳了姜远宁两下。 “合着家里没人和我一头的？” 姜远宁心想道，但是这么一直装模作样下去也不行。 随后装模作样的伸了个懒腰，使劲的睁着“迷离睡眼”，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 “岐儿、羽儿，你们来啦？你们怎么这般不懂事，为父此刻浑浑噩噩，有什么事完了再说吧啊，散了散了。” 姜岐可不吃这一套，快走两步到了姜远宁的身边说道 “父亲，我也要去，总听张爷爷说战场故事，孩儿也想金戈铁马、孩儿也想杀敌报国！” “你还小，你走了，你娘怎么办？你娘身体也不好，身边没个看顾的，出点差池怎么办？” “我不小了！” 姜岐不服气的说道 “娘亲怎能没人看顾？娘亲常和我说，有生之年，一定要光耀门楣，一定要为外公报仇！一定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次儿子要成为男子汉了，父亲怎的一直阻碍我？” 姜远宁一听头大非常，打仗不是过家家，不是平日里他们拿个小木刀嬉笑打闹，张羽不说了，两把大锤舞的虎虎生风，姜岐呢？虽说这功夫也练得不错，可刀剑无眼啊！ “岐儿，不要任性！” 姜远宁知道，不透露点硬消息、不晓明利害，自己这儿子是不会罢休了。 组织好语言正欲说，便听到门外一声传来 “四弟，哥哥不请自来，讨你杯茶水喝啊！” 姜远宁一听声音，连忙出门迎接。 不是别人，正是老大姜越宁，同时还带着自己的夫人和姜岷。 “大哥，大嫂”。 张氏也听出来了，连忙跟着姜远宁见礼。 “岷哥儿也来了。” 姜远宁招呼大家坐下，让侍从们准备茶水。 张氏心细，多上了碗醒酒汤。 两家人寒暄几句，姜岐看见姜岷疯狂给他挤眉弄眼，他也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呃，大伯母，大兄好像迷眼了……” 姜岐哪不知道姜岷在给他使眼色，这一下也是故意而为，算是报了刚才在偏厅扰乱自己出征大计的仇。 姜越宁之妻宋氏是温国公府长女，两家也是世代姻亲。 宋氏一听便瞪了一眼姜岷，姜岷立刻老实了。 “大哥，可是有什么事？安排人知会小弟一声便可，大哥今日也饮了几杯，该好好休息啊。” “哈哈哈哈，无妨。” 这话姜越宁听的心中也是熨帖，自己这个四弟虽说看着浓眉大眼、其实心里花花肠子也有不少，要不怎么能在武勋势微之时仍能够拿到号称“探子营”的翎锋营。 不过他也清楚，自己这个四弟心地是善良的，对他这个大哥也极为尊敬。 “我此次是受人之托，来求翎锋营主将一件事的。” 姜远宁一听求自己可还了得，连忙说道 “大哥，求这一字小弟可当不起啊，大哥说就是了，刀山火海小弟也办了。” “善，不愧吾家将军。” 姜越宁说罢，把姜岷拉到自己身边说道 “并无他事，塞员小卒进营，弟以为然否？” “大哥，万万不可啊！” 姜远宁一听就傻了，开什么玩笑，信国公府未来继承人，去战场上玩命？ “这这这……这如何使得？侄儿金贵，何苦来哉？” 姜越宁看着姜远宁手舞足蹈起来，立刻笑着说道 “弟不必着急，岷儿如今也大了，该出去见见世面了，要不未来如何撑起我家门庭？” “话是这么说，可岷儿大婚在即，这这这这出征了算怎么回事？如何对定远侯府交代？” 姜岷一听立刻说道 “四伯，我自小也学习武艺，虽比不过四弟，但自保不成问题的。” “岷儿，你们怎的都这般不懂事？你们真当战场是与人对练，打不过抱拳就完了吗？那是要命的！要你小命的！” 姜远宁心中也一肚子火，好家伙，自家这俩还没解决，这又来一个，还让不让人打仗了。 “兄长，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往常人家都是躲着战场，自家这到好，上赶着往上凑！” 姜越宁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老四，别演了，你何时和家人动过火气？” “大嫂，你这也不管管？” 姜远宁一看这父子俩油盐不进的样子，立刻转头问大嫂宋氏 宋氏恶狠狠的瞪了眼这父子俩说道 “我说什么？我管不了这父子俩，这次我娘家也会出子弟，听说‘子玉’也是玩命的托关系想出征，我管不了了，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说完，一罢手低头不语。 子玉全名叫宋子玉，亦是温国公府小辈中行大，温国公府如今还挂着个“国伯”的爵位，宋子玉为继承人。 “父亲，大哥能去，我也能去！” 又来了！ 姜远宁头大非常。 第9章 其中晦涩 “父亲，大哥能去，我也能去！” 又来了！ 姜远宁头大非常。 “哦？岐儿也是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不光是我，羽哥儿也要去！” “哈哈哈，好啊，你们兄弟三人还能做个伴，互相扶持，甚好，甚好啊！” 姜越宁今天俨然化身哈哈怪，无他，姜岷请战他是高兴的，孩子大了有担当，而且从小都以复兴信国公府为己任，自己自然是满意非常。 “大哥，你忘了是谁领兵了吗？不能让孩子们涉险啊！” 姜越宁欸了一声，他自是知道自家弟弟何意，微笑着说道 “老四，韩国公是如今‘七国公’中唯一还有国公勋位的人了，他自几十年前灵江之战打完后，便再没上过战场，我如何不知？” “大哥，灵江之战另有内情，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大凉武勋，除了他韩国公府，有哪个在那场战役中没吃了大亏啊！你不觉得奇怪吗？” “话虽如此……” 姜越宁喝了醒酒汤继续说道 “我心中自是清楚的，韩国公领三万军驰援三关，各家武勋有人出人，与当年何其相似！” 姜越宁突然凑到姜远宁耳边说道 “太子如今信任文臣，对我等武勋嗤之以鼻，这战事好不容易来一场，我家子弟不去捞军功，我如何安排？待日后陛下百年，我信国公府泯然众人矣！当如此自处？” 说完这句，便又坐直身子继续说道 “此次大军出征，陛下将北都精锐尽数派出，你以为是为何？何为权术你也清楚。” 姜远宁听后也沉思起来，他不是不清楚这些，不还是担心自家孩子吗，继续说道 “这韩国公单继芳可是老阴人，灵江之战虽说他家也死伤惨重，可硬是恢复了祖宗爵位；而且理国公府送来消息说，此次也有顾青光的影子，当年大战，便是顾青光献策，大哥，我还是……” “四弟怎如此没有男子气概？” 姜越宁说完看向姜岐说道 “岐儿可知你父亲这武职如何得来的？” 姜岐正听的带劲，一听自家大伯的话，说道 “我不知，不是家里安排的吗……” 姜岐说话声音越说越小，只因看到了自己母亲带着杀气的眼神。 “哈哈，家里安排你父亲拒绝了，这个职位，是你父亲领着几十人围杀当年九皇……罢了，反正是你父亲以少胜多，而且交手的还是精锐，陛下钦点翎锋营偏将。” “那这么大的功劳，怎么才是个营将啊……” 姜岐并没在意当年姜远宁围杀的是谁。 “可不少了！翎锋营号称‘探子营’，只因每逢战事，必游走敌后，营中各个都是斩将夺旗的好手，堪称战功赫赫啊。” “啊！这么厉害啊！” 姜岐一听便兴奋非常，自家老爹这么厉害？ “爹，我要进翎锋营！” 姜远宁头大的要死，默默的低头揉着太阳穴。一旁的张氏听着自家夫婿的英勇，也是非常受用，没点水准，自己能看上他？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人手我不担心，我给岷儿安排了两人，其余的便劳烦你庄外的高手们了。” 说完，打趣的看着姜远宁说道 “大哥，那可不是我养的私兵啊！那都是老兵之后，没人看顾，弟这才……” “我知道我知道，要不你以为今儿个我会替你遮掩？” 姜越宁说罢便招呼自家夫人和儿子准备走了，姜远宁一家也连忙站起身相送。 “四弟莫要有压力，我也不会让我的孩子去送死的。” 说完便走了。 送走姜越宁一家后，姜远宁还在回味着姜越宁说的话。 “干娘，那羽儿也先回了，还有好多东西没准备。” “去吧，明日过干娘这来，原来你外公还有几身铠甲留下，明个儿去挑挑。” 张氏疼惜的摸着张羽的脑袋，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人，从小没爹娘疼，和爷爷相依为命，不过终归有姜远宁一家人陪伴，也算是没有长歪。 “爹娘，那孩儿也去准备了……” 姜岐说完悄悄的看着父母的反应，不敢吱声。 “滚吧滚吧。” 姜远宁没好气的说道 “得嘞，那孩儿先告退了。” 姜岐说完便拉着张羽像兔子一样跑了。 “夫人，这算什么事啊！” 姜远宁无奈至极。 “将门子弟，战场便是宿命，你带着，总比他将来自己上要强许多。”33qxs.m 张氏这话算是说到姜远宁心坎里了。 “罢了，去就去吧，这三个猴崽子在我身边，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 丞相府 夜渐深了，整个丞相府幽静非常，廊道上的长明灯随着微风摇摆，偶尔有侍从经过，也是快步走着，一眨眼便隐入黑暗。 “旨意都送到了？” “回老爷的话，送到了。” “嗯……” 顾青光和老仆说了两句后，便继续沉迷案牍。 他自认自己是一个为国家宵衣旰食的人，元启帝年龄愈大后，国家事务渐渐往他身上倚重，虽说太子如今正值壮年，亦是各类朝务拍板之人，但国家大事，没皇帝做主，哪能通达？ “唉……” 顾青光放下手中的笔，负手站在窗前，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老爷，可是要休息了？” 顾青光没有回话，时间停滞了一会后，顾青光说道 “如今战事又起，如何休息的了？” “老爷操劳了一辈子国事，鞠躬尽瘁，朝中谁不钦佩？” “哼，钦佩？他们少骂我两句就行了！” 顾青光没好气的说道，武将暂且不说，已经被打压的抬不起头了，这些文臣丝毫不知足，根本不知道如今他们的地位是谁带来的！ “我顾青光此生做错过两次，不知后世如何评价我啊。” 老仆听了一阵纳闷，错过两次？这都是哪跟哪？随即说道 “老爷何曾错过？” “自然错过啊……是人都会错，这次不就是第二次错了？” 说完，顾青光慢悠悠的出了书房，老仆想不通说错什么了，一看顾青光快走远了，便不再想了，抄了个灯笼快步追了上去。 …… 第10章 云中别院 傍晚的北都热闹非常，而最热闹的，莫过于“永安坊”。 傍晚红霞，配上形色人群，街边小贩卖力的叫卖着，孩童奔走，不时传来豪爽笑声，好一副盛世景象。 街上不乏华服少年少女，而姜岷一行便于其中。 姜岷自认今天做了一个违背祖……呃，大胆的决定，便是带着弟弟妹妹们出来游玩，当然了，妹妹们均男扮女装，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些。 姜岷只当自己策划周密、路线隐蔽，殊不知没有老太公背后首肯，估摸着他们还没出府门便被拎回去了。而跟随众人的侍从，也被姜岷撵在后面，不打扰姊妹们玩耍。 而姜折秋、姜折芸两姐妹，因不容易出府，走在哪都要看看逛逛，其余人均成了力工。 不一会，姜峻忍不住了，今儿出来就是陪这俩姑奶奶逛街来了？随后说道 “大哥，咱们今儿去哪？鸣凤阁吗？” “峻弟！胡说八道什么” 老二姜峰听了一阵头大，自己这个弟弟堪称人小瘾大了，那鸣凤阁是什么地方？这一伙子人真要去了，回家必被抽的上了树，更何况还有俩妹妹在。 姜岷倒是哈哈一乐，对待兄弟姊妹们，他倒是觉得开些小玩笑无伤大雅。 “妹可是听说，这鸣凤阁乃北都第一奇地，我倒是挺想去看看。” “二妹，为何这般说啊？”m.33qxs.m 姜岷好奇的看着二妹姜折秋。 “我也是听宋家姐姐说的，说这男儿要是迈步进了鸣凤阁啊，必是昂首挺胸，可出来时，却是满头虚汗，这还不奇吗？” “哈哈哈哈哈” 众人开怀大笑，边说笑边走，不知不觉被姜岷领到了永安坊。 姜岷手中折扇轻摇，一副风流俏公子做派，看着众人说道 “咱们今日啊，便去那‘云中别院’” “大哥说的可是长乐巷那家？” 不爱说话的三妹姜折芸突然说道 “哦？三妹怎知？” 姜岷很好奇，自己这个三妹平日里沉默寡言，性子也软些，今日怎的“踊跃发言”了？ “大哥忘了，前几年云中别院主家沈飞被害，北都城中可是传的沸沸扬扬呢！沈飞不就是云中别院的主家吗?” “三妹说的对，后来云中别院一蹶不振，没想到又被沈飞之女撑了起来，如今却是更红火了，尤其是她独创‘云中液’，饮后如步入云中，堪称一绝啊。” 姜岷笑着继续说道 “别家的事咱们不管，云宗别院向来素净，今日咱们兄弟姊妹，定当不醉不归！” …… 不一会，众人边玩边逛，已是到了云中别院门口。 “大哥，这来来往往的，怎全是书生？” 姜岐好奇的问道 “四弟有所不知，这沈氏女精明能干，传闻貌美非常，可却不经常抛头露面，有那么一两次也是带着面纱，这些书生啊，是来一亲芳泽来了。” “这小娘子有甚好看的？” 张羽在一边嘟囔道 除了姜岐默默点头表示同意外，其余人都笑着摇头。 “张羽还小，待会多饮几杯！饮完便知这小娘的滋味了，哈哈哈” 姜峻哈哈笑道，看向张羽一脸的不以为然。 “欸~莫要带坏五弟。” 姜岷手中折扇一合，遥点了一下姜峻。张羽是姜远宁夫妇的义子，姜岷作为“带头大哥”，有时便唤张羽一声五弟，以示亲近。 “岷大哥，待会咱们可能见上这‘仙子’？” 姜岷叫他五弟，张羽还是要守些规矩的，他对姜岷亦是充满好感。 “见她作甚？五弟要是想见，一会进去大哥便递个帖子。” 姜岷对这类无伤大雅的小要求，自然是有求必应。 随后，姜岷招呼众人进去，已是早就订好了包厢。 话说这云中别院，修的十分素雅，亭台林立、错落有致，坐于其中仿佛真像坐于云中，怡然自得。 而姜岷他们所订包厢，撩开竹帘便能看到这些亭子，时不时琴声传来，更有甚者高谈阔论。 “这云中别院不愧是一等一素雅之地，令人心神流连啊。” 姜峰感叹道，此地他也是喜欢的。 随后便是觥筹交错，众人大快朵颐起来。 姜岷倒是没忘了张羽提的那事，将自己的拜帖递给了小厮，代为转交。不过他也没报什么希望，也根本不在乎。 “此次出征，为我夙愿，待兄凯旋之后，我们再聚首于此，方乃平生快事！” 姜岷感慨的说道，众人闻歌弦而知雅意，姜峰举杯说道 “大哥、四弟，羽弟，祝你们早日得胜归来！” 说罢便一饮而尽，姜峻高声叫好道 “我也敬一杯！小弟不知武事，否则定当冲锋在前！” 姜岷微笑的看着这亲兄弟俩，自己这两个弟弟花花肠子他是知道的，心眼有，但终归年岁还小，自己定能“使用”得当。 “大哥、四弟、羽弟，我与三妹不胜酒力，浅饮一口，期盼兄长、弟弟们杀尽胡人，扬我国威！” “好！” 姜岷、姜岐、张羽也纷纷举杯回应。 姜岐却感到，二姐姜折秋是个要强的人，这些年说话也愈发锋利了，与二伯姜赵宁如今的堕落有很大关系。 “有道是打虎亲兄弟！四弟、五弟！” 姜岷眼神坚定的看着姜岐、张羽说道 “愿二位弟弟与为兄一起，报效国朝，光复祖宗荣耀！饮胜！” 姜岐、张羽异口同声说道 “饮胜！”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道声音 “小女子也愿为三位英雄壮行，不知可有荣幸？” “不是吧，真来了？” 姜峻一脸惊讶的看着姜峰，这是姜岷说道 “哈哈哈哈，沈姑娘肯见面一叙，是我等荣幸！” 姜岷笑着回道，众人也都端坐看向门口，想看看这传闻中的沈姑娘是位什么天仙？ 一两个呼吸后，厢房被打开，一位面带素纱、身着纱裙的妙龄女子在侍从的指引下走了进来 最先失望的其实是姜峰和姜峻，无他，这不是他们喜欢的那一挂。 随后便是张羽了，看了一眼，便觉得无甚趣味，埋头苦吃起来。 姜岷看在眼里，略带歉意的对沈姑娘说道 “姑娘见怪，吾家兄弟有些过量。” “公子言重了，信国公府子弟，何其贵重？能来别院消遣，小女子已是万分感谢了。” 姜岷倒是突然对这姑娘有了些许好感，进退有度、落落大方。 沈姑娘面上的素纱品质非常，姜岐略带联想便觉得这沈姑娘生的虽不似传闻那般，却也很是标致，不由自主的端起酒杯遥敬了一杯。 “哦呦？莫非这四弟相中了这小娘子？” 众人一脸八卦的看向姜岐。 姜岐反应过来后，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一时间竟有些脸红起来。他经常被父亲拘在庄子上学习武艺，也不经常出来，脸皮薄了些。 沈姑娘见状也轻轻屈膝一礼，对姜岐说道 “姜四公子这一杯酒，待你凯旋归来之时，小女子定当回敬。” “好！” 此情此景姜岷是最激动的人，这才子佳人的故事竟在自己面前？ 沈姑娘从侍从那接过酒杯说道 “那小女子便祝各位公子，平安无事，早日得胜回朝了” 敬酒后，这位沈姑娘便离去了，姜家众人继续推杯换盏，可姜岐心中却种下了丝丝念想。 “待回来时，定要再来一次。” 第11章 策马扬鞭 日子很慢，好战之士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今天； 日子很快，怯懦之人哭天抹泪被拉上了战马； 如今国朝上下对武人均不重视，连出征仪式都是草草了事。 韩国公单继芳从太子手中接过虎符，表了几句忠心，便宣布大军开拔了。 而翎锋营作为探子营，已是先大军一步出发。 话说韩国公单继芳在姜远宁出发前，特意找姜远宁私聊了几句。而像翎锋营这类的“特种营”，基本上都属主将直接管辖。 姜岐看着出发前母亲递给自己的玉佩，上面赫然写着“冲坚”二字。 “儿啊，这是你外公遗物，娘这就交给你了，愿你平平安安，早日凯旋。” 除这些之外，信国公府按照老传统，给出征的家人一人一包“栗子”，也取胜利之意，算是个彩头。 姜岷这会兴奋非常，无他，终于可以肆意的策马飞驰了！自己复兴家族的梦想终于迈出了第一步！此次定要斩将夺旗，立功！ 可姜远宁却面色凝重。国朝武事低迷，兵马探子翎锋营只能勉强一人双马，更别提其余常规营，战马估计都配不全，这是极其影响战斗力的，胡人骑射，来如影去如风，你追都追不上，这还怎么打？ 就这一人双马，还是自己向韩国公求了好久才求下的。 韩国公沙场宿将，自然知道战马对于探子的重要性，亦是多方筹集调配，出征前才将将配全。 而姜远宁又将最好的战马重新分配，将人员也重新分组，所以翎锋营战力其实早不如前。 但张羽是个例外，他是唯一一个配三马的人，毕竟大锤太重，需要专门配马。 好在兵马探子追求机动性，配甲并不重，双马也勉强能够保证机动性。 “看来只能到了三关再想办法了” 姜远宁如是想到。 …… 姜岐此刻也从离别的愁绪中走了出来，这出都出来了，想那些也没用了，自己能做的只能是不堕落门风，不给父亲丢脸了。彡彡訁凊 赶路、赶路、还是赶路，姜家三兄弟慢慢也烦躁起来，长时间骑马，大腿根也磨得生疼。 探马前突是基本，姜远宁心中盘算着大军与自己的距离，不断安排着人在沿途“散开”，终于在临近傍晚时，才让众人休息，这时，五百人编制的翎锋营，也只有百余人还在此处，其余探马分五人一组，均在大军路线周围，为传递信息、也为引路。 “张叔，安排几个人警戒吧，顺便让人到附近农户家问问，探探情报。” “是，将主。” 张叔此次可谓是平静，再上战场，心境也有不同，不似那些小年轻激动的上蹿下跳。 姜远宁还是不敢将姜岷、姜岐、张羽派出去，只是让他们跟着自己。 “大哥，你去求求父亲，让他把我们也派出去吧，在这待着有什么意思？” 姜岐休息了一会，便又生龙活虎，立刻和姜岷说道 “大哥，此处还在我大凉境内，能有什么危险？” 姜岷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但他骑术比平常军士尚且不如，此刻早就精疲力尽了。不过他的骄傲告诉他，他不能在幼弟面前表现出来，只得装模作样白了姜岐一眼后，强忍着疼痛走到姜远宁身边说道 “将主，我与姜岐、张羽尚有精力，不如我等也出去探探，做些记号以备万全。” 姜远宁没好气的看着姜岷，他知道这主意肯定是自家那个兔崽子提的，没好气的看了眼不远处正抬头数星星的姜岐。 “将主，此时仍在大凉境内，让我兄弟三人长长行市吧，也省的出关了手忙脚乱。” 姜远宁想了想，此时并无危险，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权当让这三兄弟历练历练了，向身后招呼道 “王行、齐大虎。” “在！” “你与姜岷、姜岐、张羽为一队，去西北方，绘图标记后便返。” “是，将主。” 话音刚落，王行、齐大虎利落的翻身上马，扬鞭朝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姜岷见状，赶忙招呼姜岐、张羽二人，亦急追而去，只是姜岷这姿势有些不太雅观。 姜远宁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默默的笑了笑。 “哼，大哥平日里总夸他儿子这好那好，我看这骑术就不怎么样，和我家岐儿比差远了。” …… 王行、齐大虎疾驰一段后，便放慢了速度，下马威给了就行了，真把后面这三个公子哥折腾坏了，自己回去也没法交代。 话说那兄弟三人，好不容易追上了王行、齐大虎，此刻姜岷也顾不上什么世家风范了，气喘吁吁不说，这大腿越来越疼，面部也不由自己的抽搐起来。 相比之下，姜岐、张羽倒还好些，毕竟他们经常在庄子上骑马，目前他们情况好些，也还能坚持。 王行看了眼姜岐说道 “到底是将主的种，待回去后寻我，给你拿些药膏涂抹，多磨上几次，日后便不疼了，看看你们现在骑个马屁股撅多高？” 姜岷听了这话面色不太好看。 齐大虎见状说道 “我等粗人，不懂得逢场作戏，战场不是儿戏，行就是行，不行便不行，这可不是你们在北都信马由缰的闲逛。” 说罢，王行哈哈大笑起来，二人一踢马腹，加快了速度。 “还来啊！” 张羽此刻也有些吃不消，得亏他没拿大锤，此刻只带了把腰刀，要不半道就得累趴下。 “大哥，咱们赶紧追上吧！不要让这些军士小瞧我们！” 姜岐见状赶紧说道 “走！” 姜岷恶狠狠的一鞭，战马如同离弦之箭而去。 “这岷大哥不对劲哪，为何一直面露凶相？” 张羽与姜岐并排而驰，装作不解的问道 “你懂什么，这叫武将的杀气，杀气懂不懂？大哥在培养杀气！” 张羽闻言翻了个白眼，这叫杀气？ “岐哥儿，此时就你我二人，你也别打马虎眼，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你这人的心眼子，就叫扯裤子补补丁。” 姜岐闻言一脸促狭的笑容说道 “此话怎讲啊？” “怎讲？堵不完的窟窿！” “哈哈哈哈哈哈” 二人一路笑骂策马而驰，姜岐突然说道。 “这可比在府上自在多了，不用装人。” “你可算了吧，还是装装人吧。” …… 第12章 野猪冲撞 姜岐少年心性，平日在府中，长辈们、长兄们一个赛一个精，他自然是懒得说话，可不说话不代表什么都不懂。 此时故意激姜岷，也只是觉得好玩罢了，也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夕阳西下，余晖照在五人身上。 直到看见前面一片林子，王行示意大伙停下，姜岐等人仿佛看到了希望。 “终于能歇会了。” 姜岷心说，只见他额头的汗不断的往下流，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大腿磨的疼的。 姜岐此刻倒是还好，说道 “王老哥，咱们进林子？” “自然。” 说罢，轻踢马腹，朝林子方向而去。 其余人见状自然是赶紧跟上，姜岐抽空又说道 “王老哥，此地离北都也不远，何必绘图做标记，难道我们没有舆图吗？” 王行不屑一笑没说话，齐大虎对这个“小将主”还是不太敢怠慢的，但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为好，憋了半天才说道 “小兄弟有所不知，我们需要的是第一手资料，以前的舆图已经有些过时了，你看这片林子” 齐大虎手指林子，继续说道 “这舆图上便没有这片林子，许是这几年才长起来的，你不要小看这一点点细节，这些细节往往都能改变战局。” 姜岐听后点头哦了一声，姜岷也深感同意。 不一会，一行人已是进了这片小林子，姜岐好奇的四处看着，突然张羽暗暗的戳了一下姜岐，不动声色的拿下巴点了一下王行的方向。 只见王行拿着随身匕首在轻轻刻着什么。 姜岐等人好奇的走了过去。 只见王行在一棵树上刻了一个不起眼的梅花记号，又随手取了几个树枝，折过几下之后，做了个简易标示。 王行看也不看身后的哥仨，说道 “你们记住树上这个记号，这代表你们的身份，表示我翎锋营已探查过此地。” 说完站起身，随手指了指刚才自己折断的树枝说道 “这些树枝，分方位、长短摆放，均有不同含义，当然了，不要说没树枝便做不了标记了，要就地取材，同样也要注意伪装。具体如何传递信息，待回了营地我再教你们。” 哥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中暗暗记下了所见所闻。 “什么人！” 突然，张羽低声呵斥了一声。 “呦？反应还挺快。” 王行看着张羽赞许的点了点头，这时，一道身影在林子中快速穿梭过来，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队伍的齐大虎。 只见他手中拎着两只兔子，略带小心的走了过来低声说道 “老王，打些野味回去？” 姜岷姜岐震惊非常，他们根本不知道齐大虎什么时候离开的，要不是张羽低声呵斥了一声，估计齐大虎到了他们身边他们都不知道。 “若只是兔子便不去了。” 王行漫不经心的说道，打几只兔子回去有什么意思。 “你这人，呵呵” 齐大虎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对姜岐等人说道 “三位兄弟可愿同去？正好见识见识三位兄弟的身手。” “问他们作甚，我继续探查，你们只管去。” 说罢，王行便头也不回的往林子深处走去。 “这王行，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改了这臭毛病。” 说完便招呼哥仨朝另一方向走去。 …… “你们动静小点，失聪十年的老妇都能听到你们的脚步声！” 齐大虎此时有些后悔带着这三个“拖油瓶”。 三人有些尴尬，这林子里全是野草树枝，一踩便有声音，已经有好几只兔子、山鸡远远的就被他们吓跑了。 而齐大虎，身形矫健，也不会造成什么声响，让哥仨甚为佩服，也愈发心急起来。 齐大虎无奈只得耐心说道 “放松身心，身体身体，自为一体，调整呼吸！” 张羽在这方面的悟性比其他两个要高不少，他一直在模仿齐大虎，慢慢的，他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低，脚步也越来越快。 齐大虎惊奇又欣慰的说道 “张羽兄弟真乃武学奇才，张统领后继有人啊！” 姜岐、姜岷听见这话也暗自较劲，骄傲的公子哥什么时候输给过别人？ 齐大虎看在眼里，只得安慰说 “二位不要着急，多加训练一定能够掌握的。” 突然，走在前面的张羽停下了脚步。 齐大虎随之也紧紧的摁住了还在往前走的姜岐姜岷。 慢慢的，众人均听见了一阵哼哧哼哧的声音。 “野猪……” 张羽低声说道 姜岐姜岷明显紧张起来，这可是野猪啊！单挑一个成年壮汉易如反掌，怎的叫他们碰到了。 齐大虎立刻兴奋起来，但随之看向其他三人，立刻有些犹豫。 “这野猪力量非常，我等暂且退去吧！” 齐大虎思考片刻，无奈说出了这番话，没办法，带着三个新兵蛋子，还不知道他们身手如何，更何况这三人的身份，他的小命还想要呢！ 可谁知，姜岐却好像“回过神”一样，突然说道 “退什么退？我们四个难道还怕一头野猪？” 张羽听了咧嘴嘿嘿一笑，这才对嘛，这才是他认识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姜岐。 不待齐大虎说什么，姜岐朝张羽努了努嘴，张羽立刻会意，疾跑几步，利索的上了不远处的一棵树，猫下腰，一手扶树干，一手握刀柄，蓄势待发。 姜岐见状连忙说道 “齐大哥箭术如何？” 齐大虎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无奈的说道 “百步内不成问题” 姜岐一听立刻兴奋起来，连忙说道 “齐大哥可有把握射中这野猪的要害？” “三十步内可射其眼。” “善！我脚程快些，待会去将这野猪引到此处，只要齐大哥射中其要害，我等必将其斩杀。” 齐大虎表面冷静，其实心里慌的和啥一样，正待说什么，只听姜岐继续说道 “大哥，你埋伏在不远处，届时上来补刀。” 姜岷此刻也顾不上自个儿弟弟没大没小了，他也不是无胆之人，立刻应下，往不远处草丛中隐去。 “兄弟，是不是太冒……兄弟！” 齐大虎还想劝，不过他明显听到野猪的声音越来越清楚，愤愤的躲了下脚，抄出后背的弓箭在附近蹲伏下来。 …… 第13章 今晚加餐 姜岐此刻朝野猪的方向快速走去，他自己没有注意，其实他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小，慢慢的竟将齐大虎那一套学会了。 野猪的声音越来越近，姜岐开始故意造出一些声响。 那野猪也听见响动，朝姜岐的方向跑来。 最终一人一猪正式会面，没有想象中的天雷勾地火，这一人一猪就这么站着。 姜岐默默的咽了口口水，调整好呼吸后，抄起一块石头就朝野猪扔去，也不管扔没扔住，掉头就开始狂奔。 野猪一看，这还了得？年轻人不讲武德，偷袭了就跑。 就这样，一人一猪在林子里你追我赶起来。 不一会，已是到了刚才四人商量之地。 姜岐默默的算着步数，高喊道 “齐大哥，放箭、快放箭！” 姜岐此刻终于是有些怕了，这被野猪追可不是开玩笑啊，虽说小时候和张羽经常在庄子上追鸡、追兔子，可问题他们不怎么会还手啊！后面这位主可不一样。 姜岐又疾奔了几步，这齐大虎太不靠谱了，这野猪都在脸上了，还射不住？ “没法子，这齐大虎箭术太差，看来只能上树保命了” 想到这，姜岐瞄准了一棵树。 这树一看便可靠，必是逃命的不二选择。 姜岐有了目标，心中安定不少，在林子里左转右转，企图延缓野猪的速度，可惜没啥用。 眼看着离自己挑的树还有五十步的距离 “差不多，小爷我必定逃出生天！此等事必不再做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耳边“嗖、嗖”两声，身后的野猪便传来一阵哀嚎。 姜岐回头一看便立刻气喘吁吁的叉腰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追啊，你四条腿跑不过我？” “姜岐快跑！快上树！” 姜岐只听得齐大虎突然高喊，条件反射的立刻掉头便跑。 果然，那野猪并没有被伤到要害。 “猪大哥，我开玩笑的，我刚才开玩笑的！” 姜岐长时间奔跑也有些乏力，立刻喊道 “羽哥儿，砍它” 话音刚落，只见张羽一个纵身从一个树杈上跳下，双手举刀便是一记跳劈，正劈中那野猪的脖颈，但张羽也被野猪的冲击力带倒。 姜岐一看，彻底绝望，自己的“杀手锏”也没宰了他，这次是真有些冲动了。 这时，草丛中的姜岷一跃而起，一刀直插野猪的侧身，一击得手，姜岷想拔刀却拔不出来，但他也没有松开刀把，竟这么被野猪拖在地上。 姜岐一看眼都红了。 这时，又是“嗖”的一声，野猪传来了痛苦的哀嚎 姜岐心一横，瞬间抽出腰间佩刀，一跃而起，一脚蹬在树干上，借力转身便是一桶。 “噗呲” 只见姜岐一刀正中野猪脑瓜顶，深深的插了进去，姜岐一痛便松了手，防止自己也被惯性整的飞出去。 而刚才嗖的一声，正是齐大虎又射出一支箭，这支箭没有射偏，正中野猪右眼。 齐大虎、张羽这时纷纷追了过来，众人又是一通拳打脚踢，这野猪方才没了气息。 “累死了，你们太不靠谱了！” 姜岐“劫后余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张羽一手扶着腰，没好气的说道 “你以为这是庄子上撵鸡呢？你追鸡和猪追你，能一样吗？诶呦我的腰……” 姜岷此刻都是懵懵的，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心说 这也算是我第一次见血了吧…… 最害怕的其实是齐大虎，从姜岐去招惹“野猪”后，他就越来越慌，生怕姜岐出了危险自己没法交代，以至于自己没把握的时候就匆忙射了两箭，随后最后关键时刻自己稳定心神没有再失手，可终归是差点酿成大祸。 姜岐撇见了手足无措了齐大虎，贴心的说道 “齐大哥果真好箭术，最后那一箭直中野猪右眼，堪称在世李广、花荣也不过……” 齐大虎听见姜岐在替自己宽心，也很是感动，一把拉起姜岐说道 “姜岐兄弟、姜岷兄弟、张羽兄弟的勇武胆略，也让我十分佩服。” “出什么事了！” 原来是王行听到这面的声音火速赶了过来。 看着累哼哼的几人，王行也没有仔细问，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示意众人赶紧将野猪带上，抓紧回营，此地他已勘察完毕。 …… 刚到营地，其他军士们看到姜岐、张羽吃力的抬着一只野猪回来，纷纷呼号着。 姜远宁听见动静赶紧过来，一看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拉了一头野猪回来，心中也是震惊。 齐大虎见状，连忙走向姜远宁，说起此事的来龙去脉。 姜远宁一听后，立刻高喊道 “来人，将这头野猪收拾收拾，今晚加餐！” “风、风、风！” 将士们纷纷高声应和，今晚开荤，又能美餐一顿。 姜远宁继续说道 “姜岐、张羽不听命令，擅自行动，一人十军棍，即刻行刑！” …… “嗯……真#￥@#￥%#……” 姜岷此刻正看着“屁股开花”的兄弟俩一只手抱着海碗吃野猪肉和猪肉汤，一只手拿着麦饼。 “五弟，你咽下去再说，一会噎着了。” 姜岷担心的看着张羽，吃就吃，还发表什么意见，看来还是不够疼。 姜岐在一边哈哈直乐，张羽喝汤顺了口嘴里的肉，说道 “岷大哥，真真好吃啊，这厨子咱请回府吧！” 姜岷听罢也一脸无奈的摇摇头，说道 “你是累了一天了，再加上挨了十军棍，自然吃什么都香了。” 回头看向姜岐说道 “四弟，疼不疼啊？明天还要继续行军，你们这伤成这样定要吃苦头了。” “疼什么疼？都没下狠手，养一天两天就没事了。” 这时，姜远宁撩开军帐的帘子走了进来，还有张叔也陪伴左右。 “将主！” 姜岷赶忙回道，姜岐张羽却没有说话，一见姜远宁进来了，头直接埋在海碗里。 “护叔，你看吧，我就说十军棍打少了，您老还心疼他们，心疼什么？” 张叔本名张护，亦是忠勇伯的老护卫了，跟着张氏一起来到信国公府，是看着姜岐长大的。 张护没好气的说道 “将主说得对，我看就该再打十军棍！” …… 第14章 西出武功 “可不敢打了，再打明个只能趴马上了，那不得颠死，是吧张爷爷？” “你抖什么机灵？” 姜远宁没好气一点姜岐。 姜岷见状说道 “四伯、张爷爷，此事都怪我，没有管好两个弟弟，你们也罚我吧！” 说罢，姜岷便单膝跪地一礼。 “岷儿，这事不怪你，这俩兔崽子不听命令、自作主张，该打，我已经听齐大虎说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你为了手足不顾个人安危，是好样的！” “都怪那王行，看不上我们，不愿和我们一道，还有齐大虎，箭术那么臭，爷爷，你不知道，五十步他都射不准！要不是……” “够了！看来是爷爷平时太惯着你了，今天看我不抽你！” 张羽正“诉苦”的过瘾，一看自家亲爷爷动了真怒，赶忙说道 “爷爷、爷爷，你莫生气，孙儿胡说呢、孙儿胡说呢……” 张护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张羽说道 “你自恃勇力，平日在庄子上，大家与你们玩闹，你还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此次你们一个小队出去探查，是军令！你们呢？视军令如无物！居然去打什么野猪？若没有王行将任务完成，你们回来就不是十军棍的事情了！还嫌人家齐大虎射术不精，若没有他一箭射中野猪的右眼，你们早命丧黄泉了！” 姜岐、张羽哑口无言，只是低头不语，连手里的美食都不香了。 姜远宁一看老头“火力全开”，把自个儿台词都说完了，只得说道 “行了，念在你们第一次随军行动，此次略施惩戒，便放过你们了。” 哥仨这才松了一口气，张护被打断了话，一堆“台词”卡在嗓子眼说不出来，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属下王行，参见将主、督军！” 几人一看，王行在门口参见。 “进来吧，何事禀报？” “属下来送些药膏，给三位小兄弟涂抹涂抹，一两日伤口便可无事。” 王行将手中的药膏递给了姜岷，随后对姜远宁说道 “将主，属下这便告退了。” “有心了，去吧！” 看着王行离开的身影，张羽嘟囔道 第15章 抵武功关 姜岷看着挤眉弄眼的哥俩，想起了野猪事件最后的安排。 野猪事件后，姜远宁奖励了王行和齐大虎，王行完成了任务自不必说，齐大虎奖励的由头是保护了同袍。 但其实姜岷知道，这野猪的致命伤，是张羽从树下的跳劈，那时野猪早已是强弩之末了。那记跳劈正好砍在野猪的脖颈处，只可惜张羽不善使刀，若是拿上他自己的大锤，必是一击毙命。 “这张羽真真好勇力。” …… 几天后 “嚯~羽哥儿，可算是到了，你看这武功关也不小啊。” “哎？话说这城门楼子上，怎的人都稀稀拉拉的？” “兴是胡人已经撤走了？天下太平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行军队列，莫要交头接耳！” 王行回头低声呵斥道，两人也就没再继续逗闷子，这一路上可是被王行、齐大虎好一顿操练，不过哥仨本领确实越来越高了，最直观的便是姜岷的骑术，堪称突飞猛进。 “叫门。” 张护安排身边的传令兵前去叫门，不一会关口便开了，众人便驱马进关。 话说众人进了关，方知道胡人千余游骑此时正在关外骚扰，各戍堡均已点燃烽火，关内此刻正在严加防守，守将王通力主防守，确保武功关不失，待大军前来再做定夺，而姜远宁却领部分翎锋营外加关内两千轻骑在外伺机而动。 知道消息后的张护等人，一下便动了真火，什么伺机而动，分明是不想担责任，靠姜远宁这两千多人，如何解救的了各个戍堡？ “王将军，敢问如今各个戍堡是何情况？兵员几何？”彡彡訁凊 张护此刻还是摸清情况，自己这一伙子人困马乏不说，急冲冲的追出去万一遇到胡人怎么办？况且此刻自己身份低微，只能说服这王通，不说救援，最起码能让自己这一部分翎锋人马出关。 “戍堡内多是军屯，我朝承平日久，那些军户自然不堪一战。” “那将军为何让我家将主出关呢？” 张护立刻质问道，这不明摆着让姜远宁去送死吗？ “我怎没说？可这姜将军不听本将之言，执意出关，此刻固守待援方为上策！关内只有两千轻骑我都已交给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王通也很无奈，自己也想救援关外戍堡，可武功关万万不能有失，逞英雄也是要看自己的实力的。 “那便请王将军行个方便，放我等出关。” “哼，请便。此前斥候来信，姜远宁在‘矮谷堡’附近，言尽于此，你们保重吧。” 就这样，姜护把消息告诉了其他人后，大伙稍作休息，便纵马出关了。 “这守将好生冷血，关外戍堡的人便不是人了吗？” 张护不忿的说道，可姜岷却不以为然。 “这胡人扣关已有些时日了，若是一开始就冲着戍堡去，拔上五遍都够了。” 他是小辈，许多话不便说透，比如他便觉得王通做得对，客观的说，武功关才是重中之重，大军一至，城外戍堡自然能够重新夺回，若是一时冲动出关，武功关一丢，大铁关不保，北边屏障便只剩下割玉关一个了，那后果才叫不堪设想。 姜岷能够理解自己四伯所做，但显然比较意气用事。 张护一听姜岷的话，慢慢冷静下来，他只是关心姜远宁而已，其余的倒是没多想。 “岷公子，照你的话说，胡人此次另有所图？” “胡人所图，从来都是我大凉。” 一旁的姜岐突然说道，姜岷听后微微一笑，自己这个四弟确实有慧根。 张护本就是护卫出身，哪怕年龄大了阅历增加，可思维有时还是跳脱不出来那个框框。 “此时当务之急是抓紧与父亲汇合，其余事都不太重要。” 姜岐这会才觉得慢慢有些紧张起来，好似武功关便是战争与和平的分界线，过了武功关，自己汗毛都差不多要竖起了，感觉处处充满了危险。 张羽此刻也默默的握了握挂在得胜钩上的长枪，这马战，拿大锤才是疯了。 想起爷爷出征前和自己说的话 “羽儿，我老了，日后这姜岐，便由你看顾了，你们名为主仆，实为兄弟，我们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切记、切记！” 想到这，张羽驱马默默往姜岐的边上靠了靠。 “干嘛离我这么近，一会着急了我连枪都拿不出来了。” 姜岐略带玩味的看着张羽 “是不是害怕啦？来来来，你姜岐哥哥保护你。” “呸！我让你给我挡挡太阳！” 张羽没好气的说道，这人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 “你们两个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 姜岷低声怒斥一声，这俩人怎么总这么不着调呢？ 姜岷此刻才是紧张到不行，之前哭着喊着要上战场，此刻却又有些害怕。 不过训了姜岐、张羽一声后，吐出一口浊气，心境反而平稳了下来。 突然姜岷想起父亲临行前的一手安排，这已困扰他多日，而自家老四刚才一语中的，兴许他猜到了些什么？凑近姜岐身边低声说道 “四弟，记不记得那日在你家小院，我父亲说安排了两人？” “啊？啊！记得啊，那日大伯说过这话。” “你可知这两人是谁？” 姜岐一听，这般神秘？赶忙又凑了凑低声说道 “是谁？” “我要知道我还问你？” “那是你爹，我哪能知道？” 兄弟俩大眼瞪小眼，随后姜岷无奈叹了口气，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这时，齐大虎驱马靠近了三人，低声说道 “你们三人经验不足，倘若事情有变，一定要尽量跟着王行，这小子猎户出身，滑溜的像兔子一样，他往哪里，你们去哪里，知道了吗？” 齐大虎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王行。 “一定不要乱跑！” 说罢，三人重重的点点头，这可不是在北都城内溜达了，命比天高，这次出征是来历练的，可不是来送命的。 回头看了眼重新紧闭的关口，张护一挥手，一行人加快速度，朝“矮谷堡”疾驰而去。 第16章 矮谷戍堡 两日后…… 此刻的姜远宁已是彻彻底底的惊恐了。 “这胡人压根不是骚扰来的，谁骚扰带这么多人？” 话说姜远宁带着两千多骑兵到了“矮谷堡”之后，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戍堡，压根没有看到什么陀勒人的踪影。 直到看到矮谷堡中疯狂朝他挥舞信旗的时候，他才知道其中有诈，可这时想回头也来不及了，胡人近万人已经围了上来，这矮谷堡又处在一片洼地，骑兵根本冲不起来，突围也是无望，只得先进了矮谷堡再作打算。 姜远宁进堡后，急急忙忙的找到了军屯长。 “将军何故来此啊！” 谁知军屯长先丢下一句，倒弄的姜远宁怒了起来。 “你这老军屯好没有道理，我率部解救你们，你倒怨起我了？” 军屯长一听知道姜远宁误会了，连忙罢手说道。 “将军误会了、将军误会了！这胡人围困我矮谷堡已多日了，王通将军令我等固守，说是胡人只想往常一样袭扰一段时日便回了。” 军屯长调整了一下呼吸，看着姜远宁脸上怒气消了一些后，继续说道 “可我观之，光围困我矮谷堡的胡人便不下万人，这怎么能是普通袭扰？将军来此不是枉送性命吗？” “那我也不能抛弃同袍百姓，这种事我姜远宁做不出来！” 姜远宁一听便知道事情不简单，这等“大战”他也没参加过，心中也有些慌，突然想到了姜岐 “坏了！” 姜远宁知道张护一定会带着翎锋营剩下的人马来寻自己，以现在矮谷堡的情况，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想到这，连忙问军屯长说道 “老军屯可还知道其他情况？” 军屯长一拍大腿痛心疾首的说道 “我怎不知？武功关外戍堡均被胡人围了，但都是围而不打，如今戍堡内都是老卒，根本不堪一战，按惯例，胡人不会攻打戍堡，而是去糟蹋粮食，去野外村落掠夺人口，甚至有时给点钱他们就撤了，可这次真不一样啊将军！老夫在此戍堡近三十年了，除了上一次灵江大战，我没有见过这么多胡人啊将军！”m.33qxs.m 姜远宁此刻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若这老军屯所说属实，那这事可就大了，若是陀勒大举进攻，靠这次出征的三万人还不够塞牙缝的，而且情报明显出现严重错误。 “速去安排人去武功关送信，对了，安排人沿路去找张督军，千万别让他们到此处来！” 姜远宁看着领命而去的士卒，转过头继续和军屯长说道 “老军屯，可有其他戍堡的消息？” “唉，都是十几日前的消息了，情况大差不差，看来这伊羌此次雷霆之势，势必要夺占三关啊！我大凉危矣！” 姜远宁知道这伊羌是陀勒新继任的王，乃上一任首领呼楼之幼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魄力？莫非有高人指点？ “若真是这样，胡人此次兵力不下十万啊！” “将军，恐怕不止啊！” 军屯长明显已被吓破了胆。 姜远宁无奈的一叹，传令兵送信其实只是试一试，但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估摸着此刻大铁关、割玉关也派了一些援兵，但大概率也被围了，照此计算，陀勒进攻武功关和割玉关的时间大概就在这几日了，趁着北都三万人马未至，又消磨了守关军力，一举夺下武功关和大铁关，如此在三关便站住了脚跟。 “如此，此战必败啊！必须要突围出去！” 姜远宁想到这，连忙对军屯长说道 “老军屯，若是我等立刻突围，可有办法？” 军屯长无奈一笑说道 “将军，这矮谷堡是个洼地，面朝武功关，背倚谷口，左右两面环山都是密林，除了正面如何突围？” “林子？老军屯，可有进林的道路？” “有倒是有，右山有一条小道可以进林，但是这么多人行动缓慢，到时候被胡人前后夹击也是必死无疑啊！” …… “阿古，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刚送信的来报，凉人三关外的戍堡，都围进去人了，若是再不动手，凉人发现他们久久不曾传信，便会警觉了！到时候王交代的任务完不成，我们都要玩完了！” 不远处的一处山丘上，几个陀勒人正眺望着不远处的矮谷堡。 此时矮谷堡堡门缓慢打开，一队近三百人的骑兵队正快速通过。 “急什么？他们发现了又如何？凉国的军队磨磨蹭蹭，此时路程都没走了三分，再等一天！” “还等啊！” “等！我大陀勒，此次一定要夺占三关，凉国的花花世界，便是我们的了！” …… 姜远宁此时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姜岐和张羽直恨的牙痒痒，随手一人赏了一个爆栗。 二人面面相觑委屈至极，不知道犯啥错了，怎么见面就打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姜远宁安排所有军士休息后，将翎锋营的三个百户及武功关两千轻骑的两个千户、督军张护和三个小辈叫至一军户家中议事。 将军屯长所说的情况告知众人后，众人明显慌张起来。 “慌什么！胡人还未打来，便未战先怯了？” 张护一阵自责，立刻抱拳深深一礼道 “将主，此事都是我的错，不该带着大家深入虎穴啊！” 姜远宁连忙将张护扶起说道 “护叔不必自责，若是我，我也会如此做的，唉，悔不听王通所言啊！我一腔热血想杀敌报国，没想到反而害了大家。” 姜远宁自责不已，若说兵士，他都从来没带过上千人，更没有指挥过大战，战争当真不是儿戏，随意一个决定便踏入死地。 “将主莫要自责了，事已至此，我们该如何做？” 如何做？姜远宁其实也没有清晰的思路，若是小队作战，他知道如何做，可我在明、敌在暗，对方还数倍于我，陀勒人长在马背，从一出生便开始“斗争”，而自己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更别提还有三万“肥羊”正慢悠悠的往这来，其中还有不少是来捞军功的武勋，这怎么打？ …… 第17章 决心突围 “没想到，此次竟是如此险境。” “怕什么，我们突出去便是了，此地离武功关又不是很远。” 姜岐突然开口道，他也确是如此想的。在姜岐心里，家人在身边就没什么好怕的。 众人见他说的轻巧，纷纷不以为意，战争的残酷必须要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当然了，勇气可嘉。 “岐哥儿说的对，那老卒不是说右山有小道可以进林子吗，我们进林子，趁胡人不备往西遁走。” 张羽立刻附和道，那正面出不去，背面出不去，可不是只有进林子了？ “四弟、五弟所言甚是，眼下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呵呵，少将军说的轻松，两千多人往林子里钻，不等着全军覆没等什么呢？” 一个轻骑千户轻蔑的说道，显然这法子他是不赞同的。 “我们不能不管矮谷堡中的军屯啊，矮谷堡中尚有万人，我们怎能轻易丢下他们？” 姜远宁说道 “四伯，这个时候我们还要管这些军屯？” 姜岷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姜远宁说道，这都啥时候了，还悲天悯人？ “这些军屯为国戍边几十载，一有战事便丢下他们？非大丈夫所为！” 姜岷知道，怎么劝都没用了，只得继续说道 “侄儿倒是有一法子。” “哦？岷儿快说！” 姜远宁连忙问道，这个时候有个能出主意的就不错，至少能帮他下下决心。 “如今我们一起从林子突围明显不现实，分兵是唯一出路。” 姜岷在地上随意捡了几块石头，在地上摆弄着，不一会就将方位大概摆了出来。 姜岐好奇的凑了过去，不过越看越觉得新思路清晰，惊讶的说道 “不愧是大哥，如今也只有这法子了。” 姜岷微笑的看着姜岐说道 “哦？四弟来说说。” “嘿！如今这矮谷堡背面唯一出路是山谷，马根本跑不起来，左边的山都不好上就更别提了，出路只在右山和正面。” 姜岐蹲了下来指着代表正面的石头继续说道 “唯有这正面，虽是洼地，但至少我们能够全部展开，突围尚有一线生机，而右山的林子，其实反而不宜太多人，人一多便更容易被发现。” “四弟果然聪慧，怎么？出来了反而胆子大了？” 姜岷玩味的看着姜岐说道，姜岐嘿嘿一笑，便不再做声了。 那两个轻骑千户倒是反应过来了，直接说道 “姜营将可是非要带着所有军户？” 在得到姜远宁肯定的答复后，那两个轻骑千户不屑的笑了一声说道 “姜营将高义，不愧是信国公府子弟，那标下便不再劝了，我们哥俩决定从正面突围，姜营将带着你的人和军户们从林子突围吧。” 笑话，本来他们在武功关待的好好的，都因为他姜远宁，闹的大家现在生死一线，这两个轻骑千户心中别提多憋屈了。 说罢，两个轻骑千户便转身走了。 房中安静了一会，张护开口说道 “将主，咱们这五百来号人，可护不住矮谷堡中的军户……” 姜岷听了这话心中才放下心来，张护替自己说话，八成就没问题了，自己这法子可谓是一举两得，又能小部队进林子增加突围的成功率，又能甩掉近一万人的“大包袱”，不是他姜岷冷血，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张爷爷所言甚是。” 姜岷跟着捧了一波。 姜岷又何尝不为自己着想，他也害怕，但他不是来送死逞英雄的，说白了他是来赚军功的，作为姜氏未来的继承人，虽说他也已二十一岁有余，都过了娶妻的“最佳年龄”，却也吃过见过，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姜远宁却仿佛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自家这两个孩子。 姜岷年少老成、心思缜密；姜岐虽然性格跳脱好玩，但机灵反应快，甚至颇有些大智若愚的感觉。 姜远宁也不傻，知道带上军户会拖累所有人，但是他就是放不下，他从年少时就想做大英雄，更何况那是同袍、同胞，更是不能放弃。 “不必说了，羽儿，去寻那老军屯长来。” “哦，是！” 张羽领命而去，不一会便将军屯长领了过来。 “老军屯，本将决心率部突围，矮谷堡中可有人愿意跟随，本将必护他们周全！” “哎呀呀！姜峻真乃我矮谷堡军户的大恩人，将军可有计划？” 军屯长感激涕零，他这几日也是愁眉不展，自己这近万人如今已是胡陀勒人的嘴边肉，只是什么时候吃的问题了。 姜远宁随后将分兵突围的消息告诉了军屯长，军屯长听后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沉默了。 “将军也只有五百多人啊……我们不能害了将军。” 姜远宁听后不着痕迹的抹了眼眼泪说道 “老军户不必担心，只要我翎锋营还有一口气在，除非我们拼光了，胡人绝不伤矮谷堡军户分毫。” 军屯长感激的看着姜远宁说道 “将军有这份心便好，我矮谷堡军户虽说上了年纪的居多，但我们也有血勇之气！” 军屯长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铿锵有力的说道 “只求将军，能将我矮谷堡中的孩子们带出去，给我们留一份香火。与其跟我们坐以待毙，不如让他们和将军一起博一线生机啊！” 姜岐、张羽听了这话眼眶立刻就红了，便连姜岷都默默的闭上了眼睛暗暗长叹一声。 姜远宁快走两步紧紧的握住了军屯长的手，默默流泪说道 “老军屯放心！我一定将矮谷堡香火保住！” …… 第二日拂晓 姜岐此刻根本不敢回头，他身后站着的便是一家家矮谷堡的军户，无他，此刻他们的孩子或是与将士同乘，年龄稍大些的自己骑马也是有的；或是婴儿被包裹在将士的胸前，婴儿耳中还塞着棉絮，再用布蒙住嘴，防止他们听到声音哭喊。 矮谷堡剩下的军户们手持五花八门的“兵刃”，朝翎锋营众将士一礼，姜远宁默不作声，还了一礼便挥手出发。 姜岐此刻怀中坐着一个小孩，这孩子也有十一二岁大小了，此刻他正噘着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姜岐见状，低头在他耳边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霍飞云。” 霍飞云倔强的回答道 “嚯，你这名字好生豪迈。” “那是，我爹希望我将来能做个大将军！” 霍飞云仰着头骄傲的说道 “好志气，等咱们出去了，我带你去我家玩，我家可大了！还有那个人叫张羽，他也能带你玩！” 一边的张羽听见嘿嘿一笑，此刻他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只不过坐在张羽的身后，此刻这个女孩正环抱着张羽不愿抬头，显然害怕极了。 “我才不要玩！我要继续习武，我要杀胡，我要为我爹娘报仇！！！” …… 第18章 途中遇伏 此刻，翎锋营将士几乎人人“带娃”，尽量快速的朝右山林子疾驰而去，因为上山，只能牵马，而且要时刻警戒，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x的，我就知道那两个轻骑千户不会按照定好的时辰进攻，想等着我们这边被发现，他们好减轻压力，一肚子灰水！” 姜岷气愤的说道，从出征短短一段时间，足以将一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逼疯，不过好在一切都根据他的“妙计”行事，他们成了密林突围的队伍，而不是正面和陀勒人死磕。 而山间晨露让林子里非常潮湿，更让人浑身不自在。 姜岐听了姜岷的话无奈一笑，他们小时候玩耍时，都会玩些心眼子，何况兵油子呢？转头看见张羽一脸肃杀一言不发，就想逗逗他。 “羽哥儿，你看王行。” 说罢，指了指前方手持长枪，腰间佩剑的王行 “活赵云哪！和戏文里说的一模一样！” “嗯…岐哥儿，我总觉得不对劲，太安静了。” 张羽不断警觉的看向四周，似乎在找些什么。 “你看，进林子前就是一片开阔地，我有点慌……” 张羽小声的说道，这时候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害怕就是害怕，慌就是慌，和自己兄弟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道理。 姜岐也朝那片开阔地看去，如今他们仰角上山，若是那片开阔地杀出一队人马，他们还不被打的连滚带爬？m.33qxs.m 不过这个时候，姜岐也不会说你怂了、你怕了什么的。 “没事，我们有赵子龙。” …… “阿古，下令吧！这堡内太安静了，炊烟都没有了！” 阿古站在山坡上远远的看去，确实，矮谷堡内今日竟没有炊烟，难道真有变数？ “那便攻吧！阿朗，正面交给你了，我去后方山谷和右面的山林。” “知道了兄长！一个时辰，我必攻破矮谷堡！” 其实，矮谷堡被围了这么多天，陀勒人如何不知这矮谷堡哪能进哪能出？ 虽说此时已经超过陀勒王尹羌规定的进攻时间，但无伤大雅，矮谷堡中均是老弱病残，就算加上昨日冲进去的那两三千轻骑，也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 …… 姜远宁看着眼前的林子，终于松了口气，只要进了林子，至少安全系数高了不少。 “张叔，你领前队，我去后面看看将士们。” “是，将主” 张护牵马来到队前，而姜远宁则翻身上马，带着自己苦心训练的“近卫”，朝后队而去。 “将主小心！！！” “嗖” 姜远宁感觉脖子一阵湿热，伸手一摸，是血。 “兄弟！！” 此刻林子中有一人朝地上啐了一口说道 “xx，好不容易露头了，居然还有挡箭的。快去和阿古将军报信，有大概五百人想从林子这跑。” “敌袭！敌袭！” 顿时，林子中扔出无数火把、射出无数羽箭，惊呼声顿时响成一片，甚至有不少骑兵的马都惊了。 “大哥、羽哥儿，愣着干嘛！抄家伙！” 姜岐迅速抽出得胜钩中的长枪，抬头看了眼已经开始怕的发抖的霍飞云，示意其握紧长枪，继续抽出佩刀握在右手说道 “想不想做赵云？拿稳了！” 霍飞云狠狠一点头，长枪对他来说还是太重了，虽说也练武，但毕竟还小，只得将长枪斜放于马上，尽量费点点力。 就这一会的功夫，陀勒人已是从林子中杀了出来。 “杀胡！杀胡！” 姜远宁手举长枪高呼。 翎锋营早已不是原来的翎锋营，久疏战阵！有些士卒的动作甚至都有些变形！陀勒人杀到近前才将将抽出兵刃。 姜岐此刻还未看到面前的场景，他此刻还未彻底爬上来，只是听到了声音。 “四弟、五弟，我们得快些上去，在这只能等死！” 说罢，姜岷一拍马屁股，马上的小孩子差点没抓住缰绳，自己则是快步跟在马侧向上冲去，掩护着他大半身子。 “大…大哥？” 姜岐看见这一幕傻眼了，这还是他那个亲近兄弟、照顾妹妹们的大哥吗？竟全然不顾那马上孩子死活？这冲上去不就是死吗？ 张羽看到姜岐一脸的震惊，赶忙说道 “管那作甚！快冲上去！这些娃娃下马死的更快！” 张羽从一旁的配马上拿起自己的大锤，同样一拍马屁股说道 “伏低身子，我就在你身边！” 看见霍飞云朝自己狠狠一点头，姜岐有样学样，立刻往开阔地冲去。 姜远宁此刻已手刃了五六名陀勒人，焦急的四处望去。 直到他看到姜岷、张羽、姜岐先后冲了上来，便立刻示意身旁的旗官高举旗帜，放声说道 “大家向我集合！杀出去！” 不得不说，三十年后，凉国人重新见识到了陀勒人强悍的战斗力。 姜远宁发现，埋伏在林子入口处的陀勒人似乎并没有自己人多，也就三百多人的样子，可却能将自己这五百号人死死的钉在这里动弹不得。 姜岐三人上了开阔地后，立刻便看到挥舞的营旗，便朝那个方向聚拢。 翎锋营终于反应过来了，为了活命，他们也激发了自己的潜力，将平时操练的内容运营进实战。 不过他们此时也只能三五聚集，各自为战。 姜远宁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要冷静，看着阵型被分割成数块，大部分马匹被惊，驮着矮谷堡的孩子们狂奔而去，哭喊声、厮杀声此起彼伏。 姜岐三人此刻正以张羽为“箭头”，疯狂朝营旗的方向杀去，张羽在前两把大锤上下翻飞无一合之将！而姜岷、姜岐则死死的护住张羽的两侧。 “大哥快躲！” 姜岐余光看到一只羽箭朝姜岷射去，姜岷武艺毕竟不如姜岐张羽，根本来不及躲避。 只见姜岐飞身一扑，推了一把姜岷，这才让他堪堪躲过，而姜岐则扑倒在地。 “四弟！！！” 等他再抬起头时，已看不到张羽和姜岷的身影了。 姜岐正欲挣扎着起身，只觉后脖颈一阵发凉，一个前滚翻后刚回身看去，只见一个一脸凶相陀勒人挥刀朝他怒砍而来。 姜岐连忙架刀格挡，那陀勒人见一击不中，手腕一转便拿刀柄向姜岐砸去。 姜岐被砸的晕头转向，但也激发出了凶性，直接一口咬住那陀勒人的耳朵。 “啊！！！我杀了你！！！” “杀！！！” 姜岐仗着年轻，反应快些，已是一刀捅入。 第19章 浴血突围 “呼……呼……呼……呼……” 在姜岐的眼里，天空早已是血红一片，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把插在敌人胸膛的长刀拔了出来，刚刚他又手刃了两名陀勒兵卒，此刻姜岐正躺在地上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好累啊，我好累，让我休息一会，就一会……就一会……” “杀！！！杀出去！” “杀！！！” 不远处一声声怒吼传入了姜岐的耳中，但此时他连做一丝回应的想法都没有，只是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近卫、近卫！保护公子，快！！！” 姜岐也算颇有身份、风华正茂的好少年，可是现如今，他只能如机械般不断挥舞着手臂、不断斩杀着来犯之敌，直至力竭躺在这片开阔地上。 姜岐觉得自己好像从没有那么累过，比和张羽在庄子上疯跑一天一夜还要累。 不远处，一个陀勒人突然间扫到了姜岐的身影，看着周围不少人都朝着他跑来，不用说，这肯定是个“大人物”。 姜岐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退去，虽然那个挥舞着狼牙棒朝自己凶狠跑来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但是在姜岐的眼中，他却越来越模糊。 “我……就到这了……”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感觉一股热血洒在了自己的身上，原来，那个凶神恶煞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身首异处，敌人的头颅，就在自己不远处，仍能看到他脸上的疯狂和狰狞 “岐儿！！！站起来，跟我杀出去！！！” “父……父亲？” 转瞬间，周遭近卫，纷纷涌到姜岐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姜岐勉强站了起来，将长刀拄在地上，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姜岐感觉自己稍微缓过来点的时候，立刻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父亲。 “岐哥儿？岐哥儿！你没事吧！你不是要光荣了吧！” 张羽从姜远宁身后一个闪身就到了姜岐的身边，搭住他的肩膀就使劲摇晃起来。 “别晃了，没光荣也被你晃的光荣了。” “四弟，你没事吧？多谢四弟救了哥哥一命！”、 姜岷此刻也凑了过来，整个人不似平常风流倜傥，连握刀的手都在发抖，脸色青哇哇，像是刚吐过酸水。 姜岐也默默的拍了拍姜岷的肩膀，示意没事，随后默默调整了一下呼吸，只见他们周围已围了不少人，姜远宁这时高声说道 “不等了，矮谷堡正门也打开了，我们快往林子里突围！” “父亲，矮谷堡的那些孩子呢？” “你张爷爷已经在尽量收拢了，别说废话，快走！羽儿开路！” 张羽此刻又恢复了冷静状态，作为这些人里的最强战力，当之无愧的顶在最前面。 这次可不是姜岐哥仨冲锋了，五十多号人一鼓作气便冲进了林子。 沿途稀稀拉拉也碰到了不少敌我双方将士，直到遇到了正焦急等待的张护，粗略清点了一下人数，翎锋营已剩下不到三百人，而矮谷堡的孩子，也少了近一半。 在场绝大多数都是新兵，刚才乱战时没有反应，此刻纷纷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手刃敌人的场景，呕吐声顿时此起彼伏，但还是不敢停留，只能边走边吐……也算是一奇景了。 随后众人都有些伤感，但伤感无用，此时此刻必须争分夺秒！ 姜岐正在四处张望，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骑在马上的背影，一个健步便上了马，此时在山林小道，马也能稍微跑跑，总比两条腿走的快。 “怎么样小飞云，有没有受伤？” “姜岐哥？！” 话说霍飞云自冲上开阔地后，便用尽全身力气伏在马背上，枪杆夹在腋下死死的端住长枪，闭着眼愣是冲了出来，直到过了好一会才停下，还稀里糊涂的追上了张护等人。 “我还以为……” 霍飞云眼泪都快下来了。 姜岐也是刚刚吐完，一闭眼，那几个被自己斩杀的陀勒人的样貌便会浮现在他眼前。 “放心，我死不了！” 张羽此刻也骑着马来到姜岐的身边，他马上的那小姑娘也还活着。 张羽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情于理，他都该护卫在姜岐身边，这也是他的使命，嘴上不说，刚才姜岐掉队他没发现，便是他的失职，当看到姜远宁义无反顾的冲了回去，他才反应过来，索性未酿成大错。 “看来我回去得抓紧练武了，跟不上羽哥的步伐可还行？哈哈哈。” 姜岐随意打了个哈哈，这事完全不能怪张羽。 “羽哥儿，你觉得咱们能杀出去吗？这林间小道堪堪三马并驾通行。” “能不能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陀勒人也是挨一锤就不行的。” 张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岐哥儿……公子放心！只要我张羽还有一口气，必然会将你带到安全的地方。” “嘁，假迷三道的，你摆什么谱？” 姜岐没好气的说道，拍了拍张羽的肩膀继续说道 “赶紧走吧，我算反应过来了，从小到大周边人对陀勒人都是轻蔑之词，什么‘胡人’‘异匪’之类的词，让人觉得他们不值一提，今日你看，人家三百多人，打的我们五百多人抬不起头，还丢下了两百多条性命，‘翎锋营’号称精锐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其他大军了。”33qxs.m “哼！今日他们偷袭在先，若不是半道击之，我等定能全歼他们。” 张羽不服气的说道。 “当然，有这方面的原因吧，算了，快走吧！” …… “将军，探清楚了，沿着此路继续走五六里便能到了一处悬崖，平台处可走吊桥跨过悬崖，过了桥便进入下山路了。” 王行此刻终于找到了落在队伍末尾的姜远宁，翻身下马汇报道。 “手下兄弟刚刚报信，他们在山坡上看到矮谷堡正门的两千轻骑没突出去，已经被围，而且……而且在另一方向有胡人踪迹，许是有别的道路也可上山。” 姜远宁思考一番当即说道 “辛苦了，你速去队伍前引路，先让近卫和一百翎锋营将士过桥，以防被袭，随后矮谷堡的孩子们过，剩下的人在桥头就地防御。” “是，将军。” 说罢，王行翻身上马，打了个呼哨便扬长而去，潇洒非常。 “这王行，不愧是猎户出身，在这山林中真是如鱼得水。” “将主，你也快些过桥吧，要是胡人一会赶到桥头，咱们都过不去了。” 张护连忙说道，姜远宁却不以为然 “要死一起死，我不能再丢下兄弟们了！” …… 第20章 魂断桥头 几里路对于骑马来说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至。 此刻王行、齐大虎等人正领着矮谷堡的孩子陆续过桥。 这吊桥撑不住马匹，所以马便全留在桥头了。 姜远宁远远的就看见了姜岐、姜岷、张羽三人，这哥仨此刻正喘着粗气的坐在地上，用裙甲扇风纳凉。 姜远宁随即便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姜岐看见他来，便抬起头，父子俩一对视，姜远宁看见自己的儿子已经神情麻木，双目无神。 姜岐等人还不知道王行报来的消息，此刻坐下来，脑海中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刚才厮杀的景象。 姜远宁半蹲下来看着姜岐说道 “岐儿，你从小无忧无虑长大，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现在知道怕了吧，不是吵着闹着要上战场么？” 姜远宁一脸戏谑的看着姜岐，眼中却充满了藏不住的疼爱，他和张氏把这个独子疼的没边了，武艺虽不曾落下，但因为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在他们看来，姜岐为人也单纯的紧。 姜岐一听这还了得，自尊心强的他，不允许别人说自己不行，哪怕是自己的父亲，当下便回道 “父亲，我怎么没个正行，每次都是张羽那小子……” “好了我知道。” 正说到这，突然喊杀声震天。 “凉人要跑！给我杀！” “杀！！！” 原来是围剿矮谷堡的陀勒军队将领阿古追了上来，此时守在平台入口处的翎锋营将士已经开始节节败退。张护见状，连忙顶了上去，回过头大喊道 “快些过桥！” 姜远宁看在眼里，突然将一只大手按在姜岐的肩膀上，认真的看着姜岐说道 “岐儿，我有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你能完成吗？” “父亲你说，孩儿绝对能完成！” 姜岐缓了这么长时间，感觉浑身的力气仿佛又回到身上一些，听父亲这么一说，以为是让自己带着近卫打头阵，搓一搓这陀勒人的锋芒，便拄起长刀努力站直身体，连忙答应下来 “不愧是我姜远宁的儿子，有股子血性！” 姜远宁一脸欣慰的又拍了两下姜岐的肩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玲珑剔透的白色玉璧，放到姜岐手里，姜岐低头一看，上面赫然刻着“翎锋”二字。 “父亲给我作甚？” 姜岷、张羽面面相觑，突然，姜岷仿佛猜到了什么，只是默默不语，开始努力的调整自己的状态。 姜岐很是纳闷，这玉和出征前母亲给自己的那块刻着“冲坚”的玉质地一样，许是有什么重要意义？ “嗨，你母亲将‘冲坚营’的信物给你了，父亲也不能啥也不给，这‘翎锋营’的信物便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好，别以后随手送人了，这东西可金贵的很。” 姜岐再傻还不知道这是啥意思？ “父亲，我不要这玉，你自个儿收着吧，回头找不见赖我可不成。” “哈哈哈，不赖你，这样吧，你先拿着，回家了再还给我。” 姜岐这才点头答应，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左手便死死的握着姜远宁的手腕不放。 姜远宁低头一看，笑着摸了摸姜岐的头，满脸慈爱的继续说道 “走吧，先过桥，过了桥咱们再商量。” 姜岐这才稍稍放心，连忙招呼姜岷和张羽一起过桥。 姜岷、张羽走在前面，姜岐、姜远宁则跟在孩子队伍的末尾，同时姜岐仍旧不放开姜远宁的手腕。 “岐儿，帮那个孩子一下。” 此刻一个孩子在吊桥上显然有些害怕，脚下就悬崖，他闭着眼睛不敢走。 姜远宁见状连忙招呼姜岐帮忙，姜岐应了一声，双手直接架起这孩子的腋下便开始过桥。 “儿啊，再寒冷的冬夜，拂晓来临，梅花仍会绽放，要勇敢的活下去！替我和你娘说声对不起。” 姜岐正欲回头，可这孩子又开始哭闹，姜岐只得不断安慰着，直到他们终于过了吊桥，姜岐一只手往后探，却什么也没抓住。 “父亲？父亲！！！！！！” 只见姜岐看到姜远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又回到了吊桥的那头，正微笑的看着他。 而此时，陀勒人已经彻底杀上了平台，敌众我寡，翎锋营将士已经开始不断败退。 “父亲，快过桥啊！！！” “爷爷！！” 姜岐、张羽在奋力的呼喊着自己的亲人，可他们却不为所动。 桥头只有一百多人，面对乌泱泱一片的陀勒人，此刻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反倒是他们留下的那些战马，稍微起到了拖延的作用。 直到姜岐看到姜远宁毅然决然的砍断吊桥后，身体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般跪了下来。 此时姜远宁身边除了张护之外，也只有十几个人了。 阿古优哉游哉的从陀勒人队伍中走了出来，马鞭对着姜远宁遥遥一指说道 “倒是没想到，凉人还有热血汉子，报上姓名，可留你全尸。” “哼！区区北地匪胡，怎配知我姓名？” “呦？嘴还挺硬，这样吧，我允许你投降，做我莫卢阿古的仆人，我莫卢氏可以让你比以前的生活更好！凉国有什么好的？加入我们陀勒吧！” 莫卢阿古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说道 “况且这凉国，早晚是我们陀勒的，哈哈哈。” 姜远宁听了这话仰天大笑，随后怒啐一口说道 “痴人说梦！我大凉疆域万里、披甲百万！大凉兴乃是天道！尔等还是束手就擒吧！你若投降，我必上奏陛下保你性命！” 所有陀勒士兵听了这话哄然大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 姜岐等人在吊桥的另一边也听得清楚，每个人都是怒目圆睁，钢牙紧咬。 “莫要逞口舌之利了，降不降？” “废话少说！我信国公府、我姜氏绝不会投降！” “将主，与他们废话作甚！杀敌报国！” 张护厉声说道，目光如炬。 姜远宁见状，立刻举刀一呼 “杀敌报国！” “杀敌报国！！！” 顿时喊杀声震天。 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姜远宁却仿佛战神附体，仍旧死战不退。 “父亲……父亲小心！！！” “将主！！！” “噗！” 姜远宁一低头，看见了自己胸前凸出的枪杆。浑身的力量仿佛被慢慢抽离了，依稀能看到自己儿子一脸痛苦的样子。 “真是长不大，小场面而已。” 姜远宁努力的想把长枪拔出来，但是怎么也拔不动。 那个投掷长枪的人，便是莫卢阿古。 “将主！” 张护老泪纵横的看着姜远宁，此刻他也已身中数刀。 “护…护叔…” 姜远宁嘴中吐出血沫，此刻他想回头看看桥那边的亲人，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 “将主，呜呜，将主，是我没用，是我没用！” “不…不怪…不怪…” 莫卢阿古不屑的一笑，高声说道 “这是你父亲吗？想报仇吗？我名莫卢阿古，来寻我报仇啊？！哈哈哈哈哈！” 张护一擦眼泪，努力的拉着姜远宁的身体站了起来 “匪胡，我等凉人必不受你之辱！” 又朝着桥对岸喊道 “快走！回家！带大家回家！” 随后，拉着姜远宁，纵身一跃。 “父亲！！！” “爷爷！！！” …… 第21章 夺路而逃 莫卢阿古不是没有发现桥对面的人，但好巧不巧的是，还真只有这一座桥连接对面，除非下山绕整个右山一圈。 “别哭啦！只要你们待在原地，我可以晚些时候送你们团聚！” 莫卢阿古玩味的看着姜歧，高声说道 “xxx的匪胡，还我爷爷命来！！！” 张羽此刻已经失去理智，他自小父母双亡，是爷爷将自己拉扯大，现在他望着这深不见底的悬崖，一点办法的没有，可胸中怒火如火山一般喷涌。 “莫卢阿古！！！我张羽发誓，我此生不取你性命，我誓不为人！！！” 张羽暴怒后便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痛哭起来，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 姜岷此刻也很难过，毕竟自家亲长被人当面逼死，他也暗暗抹了泪，看着许久不语的姜歧 “四弟……” “羽哥儿，不要哭！记住他的样子，我们要死死的记住他的样子！” 莫卢阿古！ 莫卢阿古！！！ 姜歧此刻双眼通红，右手紧紧的捏着那块“翎锋”玉牌。 张羽闻言，努力的控制的自己的情绪，同样开始死死的盯着莫卢阿古看着。 莫卢阿古与这兄弟俩对视了一番，反而觉得心中有些发毛，瞬间觉得无甚趣味，不屑一笑后，调转马头便欲走。 张羽见状怒目圆睁，厉声喊道 “贼子休逃！” 抄起身边的一把大锤，愤然投掷了出去 “啊！！！” 这决然一击没有打到莫卢阿古，但却一击锤死了他不远处的一个侍卫。 张羽见状，正欲拿另一锤，却看那莫卢阿古回头嗤笑了他一声，径直走了。 “贼子休逃！不要跑！！！” 姜岷却不经意间看见姜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倒在地了。 “四弟？四弟！快来人！” …… “再寒冷的冬夜，拂晓来临，梅花仍会绽放……” “父亲…父亲……” 姜歧再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觉得颇为颠簸。 话说姜歧晕倒后，众人也顾不上伤感了，毕竟此时仍旧太过危险，张羽一把将姜歧背上，随后便开始火速撤退。 “羽哥儿，放我下来吧。” 张羽闻言，让姜歧靠在一棵树上歇会。 听说姜歧醒了，姜岷、王行、齐大虎，还有一个姜歧不认识的人立刻涌了过来。 “属下近卫李仲，参见公子！” 姜歧一听便明白了，他知道近卫，是父亲近几年在庄子上训练的一批人，人数不多，只有五十来号，但是忠心耿耿。 “我等近卫余三十一人，皆听公子号令！” “快快请起。” 姜歧赶忙扶起了李仲，对一旁的王行开口说道 “王老哥，现在是什么情况？” “歧公子，此地已近右山山脚，大家正在休整，如今我翎锋营还有一百人，三个百户均已战死，而那两百多孩童与我们同行，我们一匹马都没有，走回武功关不是很现实，好在粮食还能撑个几日。” “武功关我们是一定要回的！一定要把这次陀勒人的目的传回去，否则我大凉要吃大亏！” 姜岷接口说道，此时他很是疲惫，他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带上矮谷堡的人，否则他们此刻估计已经突出重围，快到武功关了。 “大哥说的对，必须想方设法搞点马匹。我昏迷了多久？” “没多久，不到两个时辰吧。” “辛苦羽哥儿了。” 张羽勉强挤出个笑脸说道 “没事，守护公子，本就是我的本分。” 姜歧此刻也没有因为张羽叫自己公子而“纠正”他，经历了丧失亲人的事，谁都会变的。 想到这，姜歧将姜远宁交给他的“翎锋”玉牌取了出来。 王行、齐大虎见状，连忙一拜说道 “我等听从公子安排！” “王老哥、齐老哥，你们一人领五十翎锋营人马，去寻马匹、去寻农户、去打探，去做你们擅长的事情。我带近卫和矮谷堡的人一起，记得做好标记，全靠你们了！” “得令！” 王行、齐大虎领命而去，姜歧也站起身，转头对姜岷说道 “大哥，劳烦你在这群孩子里，挑一些年岁大的男孩，让他们帮忙照顾年岁小的孩子，女娃走在中间，我们领近卫开道。” “善！吾弟长大了。” 姜岷欣慰的看着姜歧 “我看给这些孩子发些兵刃也成，其实我们年岁都相差不大，贼人我们杀得，他们也杀得！” 姜歧看着面色狠戾的姜岷，默默一叹气，被改变不止是他和张羽啊！ “我虽有令牌，但一切还需兄长定夺。” 姜歧说道，此时他身为幼弟，还是不要太张扬为好。 姜岷听了这话也很是受用。 …… 话说这阿朗，也就是莫卢阿朗率大部分陀勒将士猛攻矮谷堡，除却武功关的两千轻骑疯狂爆发求生欲，连矮谷堡内的军屯们都在军屯长的率领下，疯狂抵抗着，当然了，一个为了逃命，一个为了给自家孩儿们多争取逃脱的时间。 而莫卢阿古在拦截失败后，也是很着急，这群人把信儿传回去可不行，自己擅自拖延了一日，以至于让一部分凉国人有时间准备，还跑了一部分，这要是让尹羌王知道了，非要收拾他不可。 这时，莫卢阿古已经绕回了矮谷堡正面，看着浑身浴血的阿朗，也没有怪罪他还没有攻破矮谷堡，反正这的人已经围死了，根本不可能跑出去。 “阿朗，你自领五百人，去右山，务必截杀那些跑了的小崽子们，我来攻这戍堡，正好你歇一歇。” “兄长，我不累！让我再攻一次吧！这次我一定拿下矮谷堡！” 莫卢阿古轻笑了两下说道 “行了，听令行事，凉人狡猾，你千万不要让他们跑了。” “这……好吧，我听兄长的。” 莫卢阿朗自领本部骑兵杀向右山。 不到一个时辰，莫卢阿朗便绕到了右山山脚，随即将手下五百陀勒士兵分成五队，展开地毯式搜索。 …… 姜歧众人行动缓慢，尤其是没见过血腥场面的孩子，已经开始逐渐崩溃了，只得让众人停下来休息。 姜岷好无奈啊！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带着这些人？ “四弟，我们不能再带着这些孩子了，太拖累我们了！” 姜岷将姜歧拉到一边，悄咪咪的说道。 第22章 背水一战 “四弟，我们不能再带着这些孩子了，太拖累我们了！” 姜岷将姜歧拉到一边，悄咪咪的说道。 姜歧知道姜岷的意思，他说的是事实，但自己不会丢下这些人的。 “大哥所言甚是，我们必须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姜岷一听姜歧还有带着这些孩子的意思，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四弟！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何苦将自己置于险地？我们早早逃脱，便可早些传信回去！再带人杀回来报仇也未尝不可啊四弟！” 姜岷急的已经有些手舞足蹈了 “两百多人啊！那不是两百多将士，这是孩童！你看看，这群人能提刀的能有几个？你能救出几个啊！” 姜歧到底还是一个十六岁“好少年”，看见姜岷急了，赶忙说道 “大哥别急、别急，咱们再想想，咱们再想想……” “我不想了！你忘了四伯了吗？！你要再出事，四伯母怎么办！” 姜歧这下彻底犹豫起来，姜岷所言确实是事实。 “要是当初听我的，不带这些人，我们早就逃出生天了！四伯父可会战死？！” 姜岷最后一剂猛药，彻底摧毁了姜歧的怜悯之心。 看着姜歧终于点了头，姜岷长舒一口气，感觉希望又回来了。 “公子，这有标记！” 姜歧、姜岷赶忙跑到张羽身边，低头看了起来。 “梅花标记，树枝五长两横，方向东南，有陀勒百人！” 姜岷此刻怒火中烧，这还有完没完？好不容易说动了姜歧，这陀勒人又来了。 “此刻就是想走也来不及了，这陀勒人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 姜歧愤恨的说道，立刻让队伍停下，近卫李仲也赶忙来到姜歧身边。 “公子，为何要停？” 姜歧将前方有陀勒百人的消息告诉了李仲，李仲也长叹一声，虽说只有百人，但他们士气蹉跎，单兵战力又比不上陀勒人，还有两百多孩子，如何能挡？ “李仲、羽哥儿，赶紧传信，让王行、齐大虎带人赶紧回来。” 现在先集结起所有力量，这打一仗是不可避免了。 不一会，脚步声多了起来，那出去打探的一百翎锋营将士已是返回。 “唉，别无他法了。” 姜岷也知道，这一仗在所难免。 “公子，打可以，一定要快，而且不光我们要上，那些孩子也要上！我们拼死一战，抢下马匹，便一口气突围出去。” 王行突然开口说道 “他日多有得罪，承蒙公子不弃，如此信任王行，我愿率翎锋营死战！为公子争取时间！” “呵呵，你愿意旁人可不见得愿意，如今这翎锋营，谁还愿意死战？” 姜岷无奈的说道。 姜歧也知道姜岷所说还是实话，这可不是戏文，人人不畏死，国朝多年未逢战事，这翎锋营上上下下说句新兵也不为过，让一群新兵拼死玩命，太难了。 众人逐渐陷入绝望，难道，真要命绝于此了吗？ “羽哥儿，叫所有人都围过来，我有话要说。” 张羽得令而去，不一会所有将士、矮谷堡的孩子围聚而来。 姜歧找了个高些的石头站了上去。 “我叫姜歧，是翎锋营主将姜远宁的儿子。” 姜歧又想到了自己伟岸的背影，眼眶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此刻，我们面前有一百陀勒骑兵，但他们只有一百人！” 姜歧平静的说道 “用不了一刻，这些人就会来到我们面前，我们无路可退！只有正面迎敌，杀出去，才有希望！” “我无权指挥大家，我也无权决定大家的生死！” 姜歧坚定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中。 “现在，我要求大家，尽全力将匪胡打下马来，抢夺他们的马匹，用尽全部的力量，朝武功关的方向疾驰，搭救这些遭尽苦难的孩子！要活下去，我会率近卫，为大家争取最后的时间！诸君！” 姜歧庄重的一礼 “保重！” …… “王行、齐大虎，你率五十人埋伏在左前，大哥，你率五十人埋伏在右前，待我近卫与之交战，你们便立刻杀出，抢下马匹，迅速撤离！能带多少孩子带多少！” 王行、齐大虎面露悲戚，这是姜歧将活下来的机会让给了他们。 “四弟，你糊涂啊！你为何要这般做，我们抢下马匹速速撤离便好了！” 姜岷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大哥不必再劝了，我想这也是父亲希望我做的。” “四弟，你们正面硬扛一百陀勒人能行吗？” “哈哈，我们此刻居高临下，陀勒骑兵不起作用，若是不下马，我们便可放冷箭，若是下马，我们也好抢夺不是？况且大哥莫要小瞧了我羽哥儿。” 姜歧微笑的拍了拍张羽的肩膀。 “公子放心！要是我杀得兴起，保不齐将这一百人都宰了！” 张羽此刻正愁没有地方发泄怒火，虽说大锤只剩下一把，但丝毫不影响他杀敌。 “姜歧大哥！” 姜歧抬头一看，乌泱泱的一片半大小子来到了姜歧身边，大概有七八十人，手中拿的基本上都是翎营锋将士配备的短兵。 “飞云？你过来干嘛？还不藏好！” “姜岷大哥让我们来的，他说的对，我们不能什么也不做！你放心，我们将年岁太小的孩子都藏好了，只等抢下马匹救他们。” 姜歧一听便立刻看向姜岷，姜岷平静的说道 “我不能看着我弟弟送死，而且我们胜在突然，哪一环都不能出问题！若是近卫顶不住，就全完了。” 姜歧摇摇头，他如何不知自己这大哥的意思？他说的只是一部分原因。 说完，姜岷便径直走了，自己作为信国公府继承人，有些东西不用明说，姜歧会懂的。王行、齐大虎也接连告退。 “哼，这岷大哥倒会给自己节省马力，好会……” “羽哥儿！莫要说了！” 姜歧立刻阻止了张羽继续说下去，其实不管姜岷如何做，对姜歧来说都能理解，毕竟他们出身高门，这种时候不为自己还为谁？ “公子，我们不能为他人做嫁衣啊！” 李仲此时也说道，让姜岷这么一搞，成了所有人都在掩护他了，矮谷堡的人都成了次要的了。 “嗨，这个时候，只能如此做了。” 姜歧无奈的说道。 …… 第23章 莫卢阿朗 “嗨，这个时候，只能如此做了。” 姜歧无奈的说道。 “随机应变吧！” 姜歧说完便自顾自的去安排那七八十个孩子。 “飞云，待会你就在近卫身后，不要乱跑！” 姜歧看着仍旧拿着自己长枪的霍飞云说道 “姜歧大哥放心！” 看着姜歧正和霍飞云说话，张羽立刻拉过李仲说道 “告诉近卫的兄弟们，抢了马拉上公子就撤，实在不行就打晕他！一定要将他带出去。” 李仲闻言狠狠的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老将主对我们恩重如山，我等一定会拼死将公子带出去！” “如此甚好！” …… 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掩藏好了所有人，又将脚印等痕迹尽量抹除，而姜歧和张羽此刻正在一块大石头后趴着。 “羽哥儿，这百人队也定有领头的，待会你直接给他一飞锤，只要能解决他，我们突围的概率又大了许多。” 张羽狠狠的点了点头，随即歪着脑袋问道 “咋就能知道谁是头呢？” 姜歧满脑袋黑线，疲惫的说道 “你看哪个骑马，哪个就是头。” “问题这些人都是骑兵啊！” 姜歧掐了掐自己的人中后，稍微缓了些 “那你就看谁嗓门最大，谁就是领头的。” “万一……” “行了，不劳烦您老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姜歧手扶额头，不知道张羽是真的单纯还是在开解他。 “嘿嘿。” 张羽咧着大嘴一乐，姜歧心中的烦躁也少了许多。 突然 “来了！” 姜歧不知道谁说了一声来了，赶忙微微探出脑袋。 “羽哥儿！你看见了吗，那个被几个骑兵围在中间，明显收拾的稍微精干点的，一会就锤他！” “嗯！” 张羽已经进入了状态，自己这手飞锤苦练多年，从小时候扔石子儿的时候就开始……呃……应该就是从那会开始的，第一次用来砸莫卢阿古，居然失手了，但自己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二次失手。 此刻看着陀勒人越来越近，每个人的心脏仿佛都要跳出来了。 陀勒人离的越来越近了，甚至他们说什么都能听清了。 “真搞不懂阿古兄长为何要我来搜山，这有什么意思？哪有真刀真枪的刺激！” “阿朗将军神勇！在您和阿古将军的带领下，莫卢氏一定会重现当年的辉煌！”33qxs.m 此人便是莫卢阿朗！好巧不巧，此刻正是他亲领这一百人，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哈哈哈哈哈，我莫卢阿朗乃是雄鹰一般的人物，迟早会名震天下的！” “放箭！” “啊！！” “什么人！” 莫卢阿朗死死的勒住马缰，此刻他的马已经受了些许惊吓，而前排的一些士兵已经被射下马来。 “杀！！！” 莫卢阿朗一眼便看见了一人，他一身轻甲，单手提刀，双目血红，面色沉静如水，但莫卢阿朗却能感受到他胸中的激雷和滔天怒火。 “莫卢阿朗！纳命来！” 此人便是姜歧，当他听到了“莫卢”两个字后，便已经怒火冲天！父亲死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此人虽不是杀父仇人，却和那人一个姓氏！ “哼，鼠辈！” 莫卢阿朗随后一挥手，手下陀勒士兵纷纷下马，此刻他们仰攻，马战不如步战打的顺畅，凉国人的战斗力他们是知道的，步战同样打不过陀勒士兵。 此刻近卫和矮谷堡的孩子们也跟随姜歧一齐杀出。 姜岐径直奔向一名离自己最近的陀勒人，长刀刺出，直插他的心脏。 这名陀勒人的反应很快，但姜岐这一刀来的太突然，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移开自己的身子，只要避开要害，他就有把握拿下这个偷袭他的凉国人。 “噗” 长刀入肉，这个陀勒人一脸狞笑，伸出大手就抓向姜岐，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姜岐突然双手握住刀柄，用尽全力横拉，陀勒人惨叫一声，便倒地不起。 姜岐此刻已经完全疯狂，脑海中闪过被长枪贯胸的父亲，闪过在陀勒人刀下成片成片倒下的将士，闪过正在被一个个砍倒的矮谷堡孩子。 “啊啊啊啊啊！！！” 长刀划过了这名陀勒人的身体，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姜岐的脸庞。 舔了一下嘴角的血，姜岐扬刀奔向了下一个敌人 莫卢阿朗惊讶姜歧竟然如此神勇，立刻让身边五名陀勒侍卫迅速将姜岐包围起来、 姜岐此时已不管那么多了，他从那一刀刺出开始，整个人的表情出奇的冷酷和平静，但内心，犹如一团火焰在不断的燃烧。 “杀！！！” 姜岐大吼一声，看见有五人包抄过来，不管不顾照直冲了上去。 “四弟！” 姜岷藏在远处一脸惊诧的看向姜岐，姜岐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他的身体仿佛和他手中的长刀融为一体，整个人的动作都顺畅非常，战斗力肉眼可见直线飙升。 “公子小心！李仲来也！” 李仲看见有五名陀勒士兵围攻姜歧，以胳膊挨了一刀为代价，成功解决了面前的陀勒人，义无反顾的朝姜歧奔来。 另一边，霍飞云等人也紧紧抱团，紧紧的跟着那些近卫，偷袭、补刀，尽自己的力量帮助着这些保护自己的人。 但孩子终归是孩子，他们死伤也很惨重。 莫卢阿朗此刻看着战团，稳稳的放下心来。 此刻形势一边倒，他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一脸戏谑的看着姜歧说道 “嘿！那红眼儿，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哈哈哈” 姜歧心中却闪出自己父亲血战桥头的画面，厉声高喊道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 说完，姜歧灵巧一躲，角度刁钻的斜砍一刀，竟又斩杀了一名陀勒士兵。 莫卢阿朗冷笑一声，不再留手，立刻让手下一拥而上，誓必干净利索的解决了这些人。 而另一边，王行和姜岷一看陀勒人全部出击，便知时机到来！ “翎锋营，杀！” “杀！” 待莫卢阿朗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竟被包围了？ 而陀勒士兵听到左右两边传来的喊杀声，亦是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24章 一记飞锤 虽是战斗力不如陀勒人，但王行、姜岷众人胜在突然，一时间竟将陀勒人压住了。 但陀勒人反应也很快，片刻便站稳了阵脚，双方战在一起难舍难分。 姜歧此刻已经不想其他的了，他眼里的目标从“莫卢”两个字出来后便只有一个。 李仲等五六名近卫始终跟着姜歧，死死的护住他的后背和两侧。 莫卢阿朗看在眼里，不紧不慢的弯弓搭箭，目标自然是姜歧。 “噗” 这一箭力道很大，箭羽都快没了进去。 “兄弟！” “公子，照顾我……照顾……孩……” 看着这名自己连叫什么都不知道，却义无反顾替自己挡下了这致命一箭的近卫。 “啊！！！” 姜歧放下这名近卫还有温度的身体。 “杀！诛杀此獠！报仇！报仇！！！” 姜歧高呼道，仍旧一马当先，不过此时却冷静许多，提高警惕以防再有冷箭，不能再让近卫为了自己丧命。 姜岷此时已经感觉翎锋营后继乏力，想要全歼这股敌人已经完全不可能了，看着已经受惊四散逃开的战马，又看了眼已经杀红眼的姜歧，面目狰狞起来，愤起一刀逼退一名陀勒士兵后，高声喊道 “快撤！抢马快撤！” 所有人翎锋营、矮谷堡人紧绷的一根弦就这么松了。 顿时，翎锋营树倒猢狲散一般，纷纷夺马而去。 有心者，会绕道藏身地拉一个孩童上马，但更多的人直接夺路而逃。 姜岷这边撤的痛快，压力瞬间来到姜歧、王行这边。 陀勒人一时间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先别管那些逃跑的人！” 莫卢阿朗赶忙说道 姜歧一下便感到压力倍增，心中焦急非常，此刻也顾不上责怪姜岷，高呼到 “王行，抢马快带人走！” “公子！” 王行这边正在犹豫，齐大虎却率先抢夺一匹战马，随手拉上一个孩子说道 “不要辜负公子一片好心，大家快撤！” 瞬间，剩下的翎锋营将士也不再纠结，上马跑路动作一气呵成！ “分散逃！能逃一个是一个！” 齐大虎便纵马边回身喊道。 “齐大虎！齐大虎！！！某家看错了你！” 王行愤怒的大喊。 “公子放心！我王行愿与公子共存亡！” 姜歧听罢哈哈大笑 “好！” “姜歧大哥！我也不退！” 霍飞云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手中仍旧死死的握着长枪。 姜歧一回头，原本那七八十个半大小子，此刻只剩下几人。估计那藏身的孩子们，此刻也凶多吉少了。 李仲浑身浴血，闪身来到姜歧身边，此刻姜歧周围竟只剩下三十多人。 而陀勒百人队，还剩下六七十人。 “这陀勒人战斗力真是不俗。” 李仲喘着粗气说道，遭受埋伏，还是仰攻，被一百三十多名军士包围，居然只战损三十多人。 姜歧调整一下呼吸，抬刀指向莫卢阿朗的方向喊道 “随我冲锋！杀！” “杀！！！” 莫卢阿朗此刻也来了兴趣，这些凉人竟有如此热血？兄长不是说凉人都像绵羊一般吗？ 想到这，又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箭。 突然，莫卢阿朗只听“嗡”的一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努力”侧过头看见自己身旁的侍卫正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他突然觉得破空声越来越大，想扑倒在地去躲开，但已然来不及了 “啊！！！！！！！” 当侍卫反应过来的时候，莫卢阿朗已经被直接锤下了马。 “骑马、嗓门大，老子锤的就是你！莫卢阿朗，受死吧！” 这是莫卢阿朗最后听到的话。 亲眼看着莫卢阿朗后心直接中了张羽一记飞锤。 姜歧气血上涌，立刻说道 “匪胡头目已死！速速突围！”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尤其是陀勒人。 莫卢阿朗，就这么死了？ 而姜歧这一伙子人，立刻和打了鸡血一样，抢夺马匹带上孩子，直接开始突围。 姜歧坐在马上，一把便将霍飞云拉到身后，接过霍飞云手中的长枪，纵马来到莫卢阿朗身旁，一枪挑起他的身份腰牌收了起来，随后高举一呼 “突围！” 张羽也不知道从何处又将他一直带着的小姑娘拉上马，抽出佩刀，紧紧的跟在姜歧身后。 张羽回想之前，他几次三番差点忍不住出手，按姜歧的安排，趁所有人不注意，愣是绕了一圈悄咪咪的上了树，这才有刚才的飞锤反击。 “公子！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百人队朝我们这边来了！” 王行纵马来到姜歧身边赶忙说道 “一定是莫卢阿朗的其他部下！” 姜歧深深的一点头，此刻不能再停歇了，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告诉大家，不要回头，先冲出去再说，能活多少人算多少！” “得令！” 少顷，姜歧等人终于冲出了右山，遥遥望去，已经能看到矮谷堡上空飘散的黑烟。 而此刻姜歧身边只剩下四十多人，二十多匹马，其中近卫活下来十八人，王行、张羽、李仲之外，便全是矮谷堡的“火种”。 矮谷堡的孩子在马上，看到烈焰中的矮谷堡已泣不成声。 而姜歧，脑海中父亲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但也只得强忍悲痛，此时不允许他继续悲怆下去。 …… “什么？！！！阿朗……阿朗死了？” 莫卢阿古震惊的看着来人。 随即一个箭步死死的抓起这人的衣领说道 “我弟弟怎么会死？！是何人所杀？！” “将……将军军军……小的也不知道是谁所杀，只是见一飞锤击中阿朗将军的后心……” “什么？！飞锤？” 莫卢阿古回想起不久前那个没有砸中自己的飞锤。 “竟然是他？竟然是他！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来人！给我追！谁杀了那个使锤的，赏黄金万两！” 但莫卢阿古注定徒劳无功。彡彡訁凊 出了右山，姜歧等人鱼入大海，再想找到可没那么容易了。 没过多久莫卢阿古就收到了这股凉人完全不见踪影的消息，当然，这是后话。 姜歧等人狂奔了两三个时辰，早已人困马乏，只得寻了一隐秘之处，让众人得以喘息。 王行请缨放哨，姜歧也没再多说什么，此刻他只想休息。 …… 第25章 王行过往 深夜 “父亲，我总算带出来一部分人，也不算愧对你的期待了。” 姜歧看着一脸慈祥的父亲，只见姜远宁笑着点了点头。 “父亲，我不想打仗了，我想回家，咱们一起回家吧。” 姜歧轻轻抽泣起来，哭了一会，正想继续说些什么，突然画面一转，一杆长枪飞速划过，直奔姜远宁而去。 “父亲，父亲！！！” …… 姜歧猛然间被惊醒，此刻他们躲在一处山洞中，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伸手一摸脸颊，凉凉的。 “是雨。” 姜歧看了看篝火，火势尚可，便起身默默的走到洞边斜倚着坐下，望着小雨出神。 猛然间，姜歧依稀看见不远处有一人影快速走来，顿时浑身肌肉紧绷，手已经探到了战靴中的匕首上。 “公子不再歇会了？” 姜歧定睛一瞧，才发现是王行，也就放松了下来。 “王行大哥辛苦了。” “辛苦个甚？公子将我也带了出来，自是某家救命恩人，这点事为了公子也做得。” 王行说罢，扥了扥身上的水，坐在姜歧的面对。 “本是想清理一下痕迹，没想到反而下了场雨，也算是天公作美了。” 王行说完，姜歧并没有回话，此刻在略为“安全”的地方，脑中也不由得平静了下来，脑海中的画面也愈发多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姜歧开口说道 “王行大哥是如何与我父……父亲相识的？” 姜歧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真正了解过面前这个人，只知道他是猎户出身，沉默寡言但机敏过人，更是愿与自己同生共死，这等壮士也该好好亲近亲近。 王行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当中，慢慢的说道33qxs.m “我本是回风山中的猎户，母亲早逝。那年我与父亲一同在北都城中卖猎物，有一胡商看中了我家货物，便想巧取豪夺，我们当然不愿，可谁知” 王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 “可谁知那胡商便让手下刁奴硬抢，我们寡不敌众，是将军把我们救下，又出面替我们处理了此事，可惜我父亲被打成重伤，不久便离世了。” 王行面色铁青继续说道 “后来将军问我，想不想杀胡、想不想报仇！我说做梦都想！随后将军便安排我进了翎锋营。” “父亲……” 姜歧此刻对于自己父亲愈发的佩服起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战场上面不改色，既有豪侠之风，又有坚定意志，自己竟从来都没真正明白过父亲。 “平日里我爹和蔼可亲，表现憨厚，我从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面。” 姜歧把头默默低下愧疚的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将军可是很受大家敬仰的，若不是……若是将军在或许我们能够全歼那股敌人，活下来的人也会更多。” 姜歧知道王行并没有恶意，但听了这话更加愧疚起来，头埋的更低了。 王行自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道 “我王行是个粗人，公子莫要在意，公子虽然年轻，但几次与胡人交锋，杀伐果断、心思缜密，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王行一看姜歧还是没有反应，立刻走到姜歧近前半跪在地说道 “若公子不弃，王行愿鞍前马后追随公子！将军救我性命、公子也救我性命，王行无以为报！” 姜歧这才赶忙说道 “王行大哥不必如此，危难时刻王行大哥愿与我同生共死，这便是生死弟兄！” “公……将主！” “王行大哥快快请起。” 姜歧扶起王行，把他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王行大哥年岁几何？” “我今年二十有六” “竟这般年轻？” 姜歧惊讶道，王行处事老练，任谁看都不像二十多岁的人。 “惭愧惭愧。” “王行大哥可曾娶妻？” “尚未娶妻。” 姜歧一听点点头，拍了拍胸脯说道 “如此，我定为大哥物色个俊俏姑娘。” “哈哈，那我就先多谢将主了。” “大哥不必如此，唤我姜歧或者岐哥儿便可了，将主将主的太过生分。” “使不得使不得，礼法不能乱，如此我还是像往常一样称呼公子吧。” “如此也好。” 姜歧此时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王行这样一个忠肝义胆的可靠之人能够归心，自己日后也多了一份保障。 随后两人便继续低声交谈，姜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 第二天拂晓未至，姜歧一行便立刻出发了，此刻还不是能彻底休息的地方，只要回了武功关，休息三天三夜也行。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地上稍显泥泞，一行四十多人快步行军。 “公子，我听说王行彻底投靠我们了？” 张羽趁着大家低头赶路，悄咪咪的走到了姜歧身边挤眉弄眼。 “啊？你听谁说的？” 姜歧傻眼了，这事儿王行有啥可宣扬的。 “嗨，我听你说的啊！” “我说的？” 难道自己睡着说梦话了？不应该啊！又或是…… 想到这，张羽突然说道 “我这叫半睡半醒，怎么样？想不想学？” “我不想！” 姜歧没好气的说道。 “我从小便被当做你的护卫培养，我爷爷也是已故的忠勇伯的护卫，被赐姓张，承蒙公子不弃，认我张羽当兄弟，我定用心护卫。” “你们一个一个有完没完？咋了都是。” 姜歧无奈，先是王行，后是自己的兄弟张羽，突然都好像变了个人。 “去去去，别挨我那么近。” 姜歧连忙罢手让嬉皮笑脸的张羽离自己远点。 可张羽刚离远了些，李仲又凑了过来…… “还有完没完啊！” 姜歧仰天长叹。 李仲这时也凑到了姜歧身边 “李仲老哥，你不用如此，我们如今已是生死相依的兄弟，荣辱与共！你放心……” “公子可想知道，王行、张羽这都是怎么了？” “你不要再……啊？他们怎么了？”姜歧还以为李仲也是来表忠心的。 “公子误会了，我等近卫不需要表忠心，我们自会跟随将主上刀山下火海。” …… 第26章 重返武功 “公子误会了，我等近卫自不需要表忠心，我们原先都是孤儿，是先将主给我们安家，让我们有了归宿，所以我等自会跟随公子上刀山下火海。我等家眷如今也在庄子上，公子尽可放心。” 李仲继续说道 “公子恕罪，昨夜公子与王行的交谈不光张羽听到了，我也听到了。” 姜歧无奈的一拍脑门，先不说父亲“背着”自己做了多少事，就说和王行说两句话他们都听见了，这还有没有点个人隐私了，只听李仲继续说道。 “这王行也是知道我们一直在假寐，毕竟我等身为近卫，随时保护公子安危才是最主要的。” “这样啊。” 姜歧突然心暖暖，不管需不需要，有人保护都是让人心安的。 “此次公子安全返回已成定局，深入敌后带出珍贵情报，受赏是正常的，这王行是聪明人，知道以后该靠着谁，只是这张羽为何如此属下想不明白。” 说到这，姜歧如何还不明白，合着就自己最笨？但这事对自己没有坏处，也就罢了，回头想来立刻没好气的说道。 “羽哥儿就是闲的，在这恶心我呢，平常看他浓眉大眼的，没想到花花肠子这么多！” 李仲闻言哈哈大笑 “公子能有这么一个兄弟，真是好福气啊！” …… 姜歧一行走了大概一两个时辰后，道路不再过于泥泞，便开始疯狂纵马继续“逃命”。 姜歧他们从武功关到矮谷堡用了两日，那是因为一人双马且没有两人一乘。 此时便不一样了，四十多人却只有二十多匹马，速度慢了不少。 姜歧见状，就想采用猛赶路、多休息的法子，但让李仲直接否了。 “公子，不能休息！此时姜岷、齐大虎两股人均比我们早突围，况且他们一人一乘速度比我们快的多，若是他们先返回武功关可还了得？这功劳是老将主豁出性命给你争来的，不能让他人得了便宜！” 姜歧听后，虽说不想承认，但李仲说的确实有理，至于这二人抛下自己跑路，姜歧反倒觉得不怎么在意，毕竟是自己有言在先，抢上马就撤。 姜歧最接受不了的，是他们不顾矮谷堡孩童的死活，只是自顾自的跑路。 “就照你所言，尽全力赶路吧，但要注意马力，马不能累死。” “是，公子。” 就这样，姜歧一行人终于在突围的第三天到了武功关下。 “嗡~” 看着插在马前仍在晃动的箭羽，李仲立刻从姜歧那里拿到翎锋营玉牌，上前高声喊道。 “翎锋营营将令牌在此！速速开门！”彡彡訁凊 守将王通此时听到手下来报，一伙“难民”正在关下叫门，毫不在意的说道 “查明身份了吗？” “回将军，他们说持有翎锋营营将身份玉牌。” “什么？！翎锋营？快领我去！” 李仲将令牌放到武功关放下的篮子中，便退回到姜歧身边。 王通拿到了令牌，发现确实是真品无误，便立刻要求开关门。 姜歧等人看关门略开，一踢马腹便徐徐进关。 王通一见这一票子人的穿着打扮，这哪像军队？分明是难民啊！衣衫破烂不说，所有人都头冒油光、无精打采，居然还带着孩子？ “叫你们姜营将过来说话。” “王将军。” 姜歧此时端坐马上，不卑不亢的朝王通一礼。 “你是何人？诶？我好似见过你！姜营将呢？张督军呢？” “我是姜远宁之子，我叫姜歧。我父姜远宁和督军张护，均已战死。” 姜歧眼眶通红，跟随他死里逃生的人有的已开始抽泣。 “什么？战死了？！” 王通一阵惊讶，这姜远宁虽然是个小小营将，但也堪称后起之秀，加之背靠信国公府，本该一路平步青云啊！ 只听姜歧继续说道 “王将军，陀勒人大举入侵，关外所有戍堡均被围攻，陀勒人下一步将会猛攻武功关和大铁关，恳请将军速速将此情况上报朝廷，否则两关危矣！” “什么？！你所说可是事实？” 王通此刻真坐不住了，若事实如此，别说韩国公那迟迟未到的三万人，就是再来三万，也不一定守得住，一水的新兵，如何守关？不哗变就不错了。 “快快，安排大家休息，姜歧，你速随我来！” …… 王通带着姜歧到了自己的住所，而张羽、李仲、王行三人自然紧跟其后。 姜歧四人站在偏厅，显得格格不入，无他，实在是太脏了，加之浓郁的汗味，惹得一旁的几个婢女频频捂鼻。 姜歧等人也有些脸红，尤其是姜歧，好歹也是个公子，如今落魄之样实在难以见人。 王通赶忙让姜歧等人坐下，立刻说道 “姜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日你们出关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那两千骑兵呢？” 从矮谷堡军屯长的消息、到分兵突围、再有姜远宁断后战死、最后突围血战，姜歧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事情吐露了个干净。 王通听着姜歧慢慢诉说，时而兴奋、时而顿足捶胸、时而悲戚，听到最后，只发出了一声长叹。 “唉！姜远宁没有给信国公府丢脸、没有给大凉丢脸啊！好一个忠肝义胆的汉子，只可惜我王通没有强行将他留下，亦或是多派些兵马，否则……可叹、可叹呐！” 王通看着已经红了眼眶的姜歧，温声说道 “你也是好样的，有情有义，带着兄弟们和矮谷堡的遗孤突出重围，也算是对得起你父亲、对得起矮谷堡军屯了。” “多谢王将军！” 姜歧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军礼。 王通含笑点点头，随即赶忙说道 “差点误了大事！你放心，我立刻上书陛下，将尔等事迹如实汇报，若此次化解胡人阴谋，你当为首功啊！” 一旁的张羽此刻看姜歧竟然面露犹豫，当即说道 “王将军，府上可能梳洗？我们这样实在是有碍观瞻啊！” 王通一听，立刻一拍脑门说道 “嘿呀！你看我这个脑子，快安排姜歧公子等人下去梳洗。” 王通朝姜歧一拱手接着说道 “姜歧公子，某家向来佩服少年英杰，你们先去梳洗，待我写完奏本，晚些我们痛饮几杯！” …… 第27章 见单继芳 姜歧慢慢坐进浴桶，缓缓地呼了口气，周身环绕着升腾的热气，仿佛一切都如梦似幻。 缓缓的闭上双眼，姜歧没想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杀了出来，一张张或凶狠、或惊惧的脸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转呀转。 在自己心中老实本分的父亲，就这么被陀勒人一枪洞穿了胸膛。 就这么 就这么死了…… “呜呜……” 姜歧仍旧不敢相信，他此刻最害怕的，是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 这一定是梦吧。 不知不觉，姜歧又睡着了。 直到听见那个被他撵出去的侍女的敲门声，他才醒过来。 “公子？公子？” 这侍女很是纳闷，这人是怎么回事，浑身脏兮兮的，洗个澡都洗不明白？ 这侍女之前已经来叫过姜歧一次了，姜歧没有回复他还以为是害羞，正欲推门而入，没想到姜歧换好衣服正好走出。 “公……公子。” 梳洗过后，姜歧又重新成为了所谓“公子”，只是面色稍显忧郁，不过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声浊世佳公子、翩翩少年郎。 “敢问姐姐，和我一起的那三人呢？” 那侍女脸色稍红，支支吾吾的说道 “呃……那三位公子已经……已经梳洗完毕，说是在前厅等候。” 姜歧朝那侍女点头致谢，便朝前厅走去，独留小侍女一人展开无限遐思。 “公子”x3 姜歧这才仔细看清了李仲，竟像是三四十岁的人。 “公子当真气度非凡。” 王行突发感叹道，自己可是真没见过姜歧这般穿着。 “那是，别看我们歧哥儿五大三粗，其实也是一个俊俏郎君。” 张羽笑嘻嘻的说道 “别贫了，李仲，其他人可都安顿好了？” 李仲闻言立刻回道 “回公子，已安顿好了。” “那便好。” 姜歧轻叹一口气，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公子可是有些愁绪？” 李仲让一边侍立的侍女上了杯茶，放到了姜歧的手边。 姜歧感谢的看了李仲，心中对李仲的评价又高了好几个度。 “李大哥，如今我们几十号人，名不正言不顺，我在想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啊。” 姜歧心中明白，这伙人如今逃难似的回来，折返北都吧？他们如今还是隶属于翎锋营序列，而且这些人虽说听他指挥，但他名义上还是个小卒子，更别提回去要面对自己母亲，他如今连写信都不敢，甚至还没有接受姜远宁战死这件事； 况且如今姜岷和齐大虎两拨人生死未卜，自己又不能丢下信国公府继承人不管，但就凭这二十号人，碰见陀勒人绝对是被一勺烩了。如何做，成了问题；还有一条最严重的问题，虽然王通没说，但人家可是派了两个骑兵千户、两千轻骑出关，最后竟连一匹马都没回来，姜歧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王通。彡彡訁凊 “要我说啊，我们干脆就老老实实待着好了，当时那老军屯不是说，陀勒人如今一口气围困了关外所有戍堡，我们如今出去也只是送死，不如老老实实待着。” 张羽在一边无所谓的说道。 姜歧明白，张羽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这和他从小的经历有关，表面的满不在乎、云淡风轻，其实心中也有计较，只是傲娇的很。 而在另一边，王通也写好了奏本和一封信。 “八百里加急，安排人速速送往北都，这封信则送与韩国公。” 侍卫接过奏本和信封后，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 “将主，属下一事不明。” “说。” “将主何必礼遇那姜歧？照他们所说，我们那两千轻骑如今定是难以保全，惹的我们损兵折将，还管他们作甚？” “呵呵呵，你呀，眼光不要太浅。” 王通安然的整理了一下衣衫继续说道 “我在这边关都吃了五六年沙子了，也该让我吃点好的了吧？” “将主的意思是……” “此次姜歧带回来的消息，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改变战局的，他们翎锋营才多少人？区区五百人而已，那你说，这么大的功劳，有我没我？” 侍卫一脸恍然大明白的表情 “将主高瞻远瞩！属下佩服。” “哼，这头功我们定是夺不走的，他毕竟是信国公府的人，但这次功我是志在必得，区区两千人马又算得了什么？占了人家的便宜，请他们洗个澡、吃个饭，不过分吧？哈哈哈哈” “不过分、不过分” 侍卫一脸佩服，看王通一挥手，便起身告退安排人送信去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又一侍卫进来说道 “将主，韩国公传信，中军已至割玉关，令将主于傍晚前务必赶到割玉关一叙。” 王通听了这话立刻正色起来，随后无奈一叹说道 “三万大军，竟比翎锋营等其他探马营晚到了近七日，唉。” 侍卫也不敢接话，只得垂首立在一旁。 “安排人吧，即刻出发，对了，叫上姜歧那伙子人，正好说说关外发生的事情。” “得令。” …… 话说姜歧等人仍旧在前厅发闷，那侍卫便赶来通知。 “姜歧公子，我家将主要去割玉关面见韩国公，特令你率本部同行，即刻出发。” “割玉关？韩国公到了？” “是。” 姜歧一脸惊讶，没人提他都快忘了还有三万人正往三关行军。 “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看那侍卫走后，王行摇摇头说道 “三万人，居然磨蹭到现在才到。” “慎言，将那些孩子安顿好，收拾一下出发吧。” “得令。” …… 姜歧人少，不一会便全部集合了，其实也就是姜歧四人，外带十八名近卫。 让姜歧惊讶的是，王通也不拖拉，他们刚集合点不久，便看远处尘土飞扬，王通已带着百余名骑兵赶到。 众人见面互相一礼，便朝割玉关的方向出发了。 三关呈倒品字形配置，相距没有多远，快马一天便至。 一行人一路不做停留，终于在傍晚前赶到了割玉关。 此时，割玉关内已云集三关各个守将，当姜歧等人进入割玉关府衙时，人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而此时一老者正端坐太师椅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刻后，立于太师椅旁的执剑武士用剑鞘轻锤了三下地板，示意肃静。 而那老者，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28章 大军终至 “诸位，别来无恙。” “大将军安！” 这老者便是韩国公单继芳，也是如今元启一朝最有资历的老将，领北都九卫大将军衔。 “胡人犯境，陛下令我等北击匪胡，众将须奋勇杀敌，以报国朝，惧敌不前者，斩！” “谨遵将令！” 厅下众将纷纷回应，但真正记在心里的估计没有几个？ 随后，韩国公单继芳重申军法“十七禁令五十四斩”，众将再应。 “此次大军兵分三路，左将军李智明听令！”33qxs.m “末将在。” 姜歧赶忙费力朝前看去，这李智明可是要节制武功关所有军队的，出征前便听说，此人行事不端、而且从未上过战场，不知又是谁的关系。 “令你率一万两千人往武功关，固守为主，无老夫将令，不得出关！” “末将领命。” 李智明接过将令，回身朝其他将领示意一下后，站回队列。 单继芳自然知道这李智明是个什么货色，要不是礼部尚书吕孟祥保荐，估计他此刻还是一个小小的千户，哪能让他统领一偏师？ “霍国伯齐双听令！” “末将在！” 这齐双正是霍国公府如今的当家人。 “令你率一万两千人往大铁关，固守为主，无老夫将令，不得出关！” “末将领命。” 齐双同样接过将令后，回身示意。 “嗯。” 单继芳微微点头，本来这大铁关都轮不上齐双，还是自己豁了老脸才求下的，若是一个稍微有点经验的将领都没，那这一趟可真是胡闹来了，而且这齐家与自家关系也不错。而事实上，当他收到武功关来信后，便知自己做对了。 齐双，也算勋贵中在军中有职位的，同样所属北都九卫，统领羽林三卫，名义上属太子府所属，足可见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我自领六千人屯兵割玉关，一应粮草辎重你二人速速调配，今夜开拔！” “是！” 李智明倒是无所谓，他是来镀金的，不是来打仗的，而齐双则纳闷了，这老国公莫不是没睡醒？我们全都窝在关内，怎么驱离陀勒人？ “姜歧可在？” 单继芳沉声说道，而厅下众将也开始来回看，谁是个姜歧？怎的从未听说过？ 倒是齐双听见这名字眼睛微眯了起来，突然联想到另一人。 姜歧没想到单继芳突然会叫自己，连忙走到中间说道 “信国公府姜歧，参见大将军。” “信国公府？” “怎的就派这么一个娃娃出来？” “我朝武勋真真没落了。”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姜歧调整好心态，面不改色的看着单继芳。 “嗯，倒是个英武好少年，王通的传信我已收到了，我亦向陛下上表，为你请功，姜老哥要是知道姜氏还有血勇之士，也可含笑九泉了。” “谢大将军。” 姜歧再谢。 单继芳继续说道 “此时虽是用人之际，但老夫也不强求于你，你若继续随大军征战也可，归家也可。” 姜歧在这点上倒是完全没有犹豫，立刻大声说道 “回大将军！我欲继续征战，多杀匪胡雪恨！” “善。” 执剑武士余光一瞥，居然看见单继芳嘴角有了弧度，从出征前到现在，大将军可从未笑过。 “你既掌‘翎锋’将牌，便还是统领翎锋营吧，人数可扩至千人，暂许你千户之职，兵源由大铁关守军调配，划归齐双将军统辖。” “谢大将军！大将军，末将还有一事。” “讲。” “大将军，末将兄长及一部分翎锋营弟兄，此时仍未有音讯，末将想……” “此事再议。” 姜歧只得无奈退下。 但齐双听到这里，却心脏猛突几下。 其余将校听的云里雾里，这都什么是什么？这俩人在这聊啥呢？ 单继芳见状，便将王通晨间刚刚送出的书信让大家传阅观看。 不一会，惊讶声此起彼伏。 陀勒人大举进攻？关外戍堡全完了？信国公府虽说没落但余威犹在，门生故吏仍旧不少，可这姜远宁就这么死了？此次不是来看梁国公出征退敌、他们摇旗呐喊的吗？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单继芳默默的扫过厅下将校的表情，轻轻地叹一口气。接到传信后，他便立刻上表元启帝，晓明利害，请求再度发兵支援以备万全；同时也给右丞相顾青光去信一封。 单继芳看这群人愈发骚乱，只能回头示意执剑武士。 执剑武士见状，剑鞘立刻重击一下地板高声说道 “肃静！” 所有人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只见那李智明突然站出来努力平静的说道 “大将军可有退敌之策？武功关守军加上我这一万多人也不过两三万人，如何挡得住啊！可曾上表陛下？” 单继芳见状，缓声说道 “无需担心，众将只需听令行事，老夫自有安排！” 听了这话，所有人只得将心中的惊恐暂时压下，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事到如今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如此，各部依令行事，去吧！” “末将领命！” …… “王将军，我没想到大将军会这样安排，唉……之前一直想和王将军说一下，毕竟折损了你两千……” 出了大厅，姜歧赶忙找到王通说道 “诶~姜歧公子不必如此，我们都是为大凉效命，况且谁也不知道是那种情况不是？公子不必介怀，保不齐我王通日后还得仰仗公子呢！” 两人相视一笑，姜歧见王通说的坦然，也便不再纠结了。 随后便是当时在厅内的其他将领也上来寒暄，纷纷劝姜歧节哀，同时开始拉关系套近乎，毕竟立了功，又是国公府之后，前程自是一片坦途。 姜歧发现其中“将领”似乎不像“将领”，更像是书生，但也有不少熟人，大多是与家中关系不错之武勋子弟，但时间紧迫，也都点了点头，根本来不及多说两句…… “姜歧。” 姜歧回头一看，正是齐双叫住了他。 姜歧赶忙回道 “末将姜歧，参见齐将军。” 齐双点了点头说道 “点齐你的人，随我先行去往大铁关。” “是。” 齐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给了姜歧一个酷酷的背影。 姜歧想吐槽两句，但想起大军安排，便立刻找到了张羽等人告诉他们刚才发生之事。 第29章 再度出关 第二天凌晨，齐双大军星夜兼程，终于赶到了大铁关。众人看到雄踞在此的关隘，莫名的有些心安。 姜歧在安排好矮谷堡孩子的事情后，便让李仲写了封信送回了庄子上，拜托庄子上的人先看顾一番，至于母亲那里，他还是觉得先瞒一瞒为好。 进驻大铁关后，齐双便在驻所点将。 大铁关守将名叫马长波，乃是将门之后，常年镇守大铁关，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齐双安排好各段关防后说道 “姜歧，此前大将军拔擢你为千户，仍领翎锋之名，我便从大铁关守军中抽调一千人与你，希望你不要辜负大将军重托。” “齐将军，我经验不足，领一千人确实有些难以……” “军令岂可更改？莫要多费口舌。” 齐双大手一挥说道 “而且我不给你配人，百户你自己从你人手里提吧！” “这……是，属下遵命。” 姜歧应下后，便回到了队列中，从自己人里提倒是好事，指挥起来也应手一些。 可齐双却有些犯难了，这小子怎么不上道呢？刚才在大将军面前不是提了么，如今怎么不提了。 其实，齐双焦急的原因还是因为姜岷，姜越宁在出征前找过他，列举了一些他犯的“错误”，毕竟姜越宁如今任职兵部侍郎，想拿捏他还是有点办法，而要求便是在必要的时候保护姜岷，作为交换，姜越宁帮他处理一些小尾巴。 可今天突然听闻姜岷竟然还在关外，齐双也不能直接安排人出关，单继芳刚说了不许出关，他就抗命？这不明摆着不想干了。33qxs.m 没办法了，只能稍微“明示”姜歧一下了。 “嗯……那个，姜歧啊，我听闻此次你家除了你，姜岷也来了？在哪呢，快领来让我见见。” 姜歧看齐双突然有些支支吾吾，但听见姜岷的名字后，便没有细想，立刻说道 “齐将军，末将请求领兵出关寻我兄长，我兄长在突围时与我走散，至今未归，也有一部分翎锋营的兄弟，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恳请将军让我出关！” 姜歧说完，便半跪下来行了一个重重的军礼。 姜岷好歹是自己的兄长，兄长虽说此次有些冷血，但对姜歧来说，瑕不掩瑜，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不顾兄长死活。 齐双听后轻轻的松了口气，随后佯装苦恼的说道 “怎会如此？这姜岷可是你族继承人，怎可流连在外？若是往常，本将必派人去寻，可惜大将军刚下了军令，不许出关呐！” 说罢，齐双怒沉了一下。 姜歧“道行”比较浅，压根看不出来齐双的异样，看齐双有些“犹豫”，赶忙说道 “将军，我兄长已成功突围，我知道路线，我只需三百人接应一下便可，将军，念在当年祖宗情分，就让我去吧将军！” 姜歧真是豁出去了，此刻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此刻的能量是何其单薄！若是到了关键时刻每每受制于人，又当如何？ 若是父亲出征带的不仅仅的五百人…… 想到这，姜歧眼神有些起来，此刻，那个替自己遮风挡雨的宽阔肩膀已经没有了。 齐双本还想着姜歧能再多说两句，力求“演”的更真一些，可这姜歧却突然不说话了，心中有些微怒。 正想再“使使劲”，可一看姜歧的样子，年纪轻轻却承受了丧父之痛，如今兄长也不见踪影，齐双也稍稍动了恻隐之心，轻叹一声说道 “去吧，务必于两日内返回，否则军法从事。”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姜歧赶忙起身一礼，便告退了。 …… 没过多久，姜歧便看到广场上集结了三百骑兵，便安排王行、张羽各领一百人，李仲则领剩下的一百人和近卫跟着自己。 随着关门大开，姜歧便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如今从大铁关出发，往矮谷堡的方向而去距离便更远了些。 而且陀勒人既然进攻了矮谷堡，那就证明对于关外戍堡的全面攻击已经开始了，姜歧也愈发的焦急起来。 直到第二天晌午时，姜歧一行人已是赶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烟的村庄，此处离矮谷堡也只有一天半的路程了。 “公子，找了一圈了，此村已经没人了，估摸着都已经撤了。” “喝口水。” 姜歧赶忙递了个水袋过去，李仲接过就猛灌两口。 “公子，王行他们回来了吗？” “尚未。” 姜歧干脆蹲在地上，拿起一块石头开始写写画画，将附近的大概地形方位画了出来，不断的推算着姜岷他们的位置。 “不应该啊，大哥先我们一步突围，按理说不应该拖延这么长时间。” “公子，这几日我们跑了不少适合隐匿的地方，若是再往前，估计就要碰到陀勒人了，就我们这三百号人凶多吉少啊，况且齐将军要求我们两日内折返，否则便军法从事，公子三思啊……” 姜歧怒沉一下缓缓点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若是再深入，必定会碰见胡人游骑。 但此刻又没有什么其他法子，只得先等王行和张羽两拨人的消息。 正当姜歧看着地上的“图”时，突然看到了地上的碎石在轻颤。 “快，所有人准备，有人来了” 李仲闻言立刻打了个呼哨，两个近卫立刻翻身上马狂奔而去，果然慢慢的听到了战马奔腾的声音。 李仲感叹姜歧成长之快，听说之前和王行、齐大虎学了不少探马侦查的本领，随即说道 “公子，莫不是陀勒人追来了？” 姜歧一脸愁容，只得安排大家速速做好准备。 不一会，那两个近卫便折返回来说道 “公子，有一股陀勒骑兵正在追我们人。” “我们的人？可是王行、张羽他们？” 姜歧赶忙问道 “卑职看着并不像。” “快！发鸣镝箭，让王行和张羽带人往我们这边集合！所有人，立刻出发！” 姜歧一行迅速上马，他现在有种预感，姜岷便在其中！毕竟现在关外活动的大凉兵马寥寥无几。 第30章 姜岷历险 姜岷自那日突围后，便开始夺路狂奔，因为自己的身份，竟陆陆续续收拢了不少人，可刚纵马狂奔没多久，便一眼看见齐大虎和十几个人被陀勒人又快围了起来。 “快！不要停留，绕开他们！” 姜岷立刻招呼跟着自己的十几人，纷纷策马转换方向。 齐大虎此刻一刀逼退一名陀勒士兵，一瞥便看见姜岷带着人准备换方向跑路，心一横，立刻高声喊道 “兄弟们，往姜岷那边冲！我们兵合一处！” 可是齐大虎见陀勒人还是疯狂围攻他们，便继续高声喊道 “大将军！不能丢下我们跑了啊大将军！” “xxx齐大虎！” 姜岷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温文尔雅有涵养的人，若是姜歧在此定会大吃一惊，毕竟他从来没听过姜岷骂人。 大将军？ 陀勒人一听这还了得？这要是生擒了凉人“大将军”，回去什么富贵没有？ 没成想这齐大虎还愣是将陀勒人都引到姜岷一处，姜岷此刻也什么都顾不上了，往马上一伏，疯狂的踢着马腹。 就这样，一群人开始你追我赶，幸好当夜下了些雨，姜岷等人多绕了些路，陀勒人寻不见他们的踪迹，这才能稍微松口气。 姜岷坐在一边尽力的调整着呼吸，他身上粮食不多，除了两张麸饼外，便是出征时家里带的栗子。 一边的齐大虎便不同了，他资历老，又“憨厚老实”，与他们一同脱逃的人基本上都围在了他的身边。 齐大虎安排着每一位军士，有的人还会熟稔的攀谈两句，俨然是这一群人的头儿了。 “岷公子，可有什么需要的？” 齐大虎走到姜岷的身边，居高临下的说道 “齐大虎，我没什么需要的。” 齐大虎还是想和姜岷搞好关系的，但自从姜远宁死了之后，他便越来越害怕，此刻他只想活着回去。 看姜岷闭目养神无动于衷的样子，齐大虎知道自己不用再自讨没趣了，转身便走了。 姜岷缓缓睁开眼，看着齐大虎走远的身影。 “此人看似憨厚老实，实则奸诈小人啊！四弟啊四弟，你还是太单纯了。” 姜岷心想道，在他心里，始终是坚信姜歧是理解自己的，毕竟身份不一样，他姜岷活着回去，便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 此刻他明白自己身处何等险地，除了陀勒人追杀他们，齐大虎也绝不会放过他。 姜岷刚才其实完全可以虚与委蛇，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向一个泥腿子士兵低头。 等他彻底安全了，完全可以轻轻松松要了齐大虎的命！ 更何况这个齐大虎抛弃袍泽，甚至将敌人引向自己好让他能够逃命，这是何等卑劣小人！ 所以齐大虎为了活命，一定会让姜岷彻底封口，他们远在关外，没人会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岷想过脱离他们，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还需要这群人的力量，才能逃出生天，毕竟此时周围还有陀勒人。 按捺住自己的饥饿感，毕竟不知道还需要逃多久。 …… 终于，又过了几天。 这伙子陀勒人居然紧咬着他们不放，看来不抓住这“大将军”是决不罢休了。 齐大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一路上也是小动作不断，虽说周围人多，他也不能太明目张胆，可没想愣是被这个姜岷一一化解了，但此刻姜岷怎么也化解不了了。 因为，没吃的了。 姜岷身上粮食本身就不多，再加上这几天绕来绕去，怎么都摆脱不了这股人陀勒人。更何况这个齐大虎千方百计的使坏，自己还得分出心神提防他。如今整个人又疲惫又饿，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虎哥，我们离武功关越来越远了，这群胡人显然是不打算让我们回去！” 齐大虎在马上回身看着，这股陀勒人也疲惫非常，毕竟也追了这么些天了。 齐大虎看着陀勒人的状态，其实还真有意回头杀他们一阵。 可思来想去还是算了，毕竟他相信，到时候回头杀一阵的可能除了自己一个人都没有。 突然，他看到了已经伏在马背上姜岷，立刻说道 “岷公子，如今我们回武功关是不可能了，去大铁关倒还现实些，不若我们分兵可好？你领一部分，我带一部分，咱们分散突围。” 姜岷哪能不知道这人心里什么小九九，若是同意分兵，刚刚一分开，这齐大虎定然高呼“大将军往哪去”云云，好让自己替他分担压力。 但此刻他也没有办法，体力不支，而且离武功关越来越远了，逃出生天已成空谈。 想起这么些天自己受到的委屈，干脆说道 “齐大虎，从一开始我便知道你是投机取巧的小人，不要假惺惺了” “哦？岷公子何以见得？” 齐大虎突然笑眯眯的说道 “何以见得？你那箭术，为何过了区区二三十步，便天差地别？精准射中眼睛和射中躯干，只需要二三十步？你一个探马斥候箭术这么差？这几日我观你箭术不说百发百中，百步便可让一个陀勒士兵丧失战斗力，你当我姜岷什么都没有见过吗！” 周围的人听得云里雾里，但此时齐大虎已经彻底动了杀机！ “岷公子，都这个时候了，你为何还是不识抬举呢？你们这些世家公子一个个眼高于顶，怎么，到头来还不是狼狈逃窜的下场？” “哼。” 姜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将身子伏在马上，右手已悄悄的摸上了刀柄。 但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划过天空！ 姜岷突然看见天空高高升起的鸣镝箭！ “杀胡！” “杀！” 姜岷此时奋力的坐直起来，眯着眼，一眼就看到了冲在最前面的姜歧！ 只见姜歧单手持枪疯狂的催着战马，几个呼吸便快到了近前。 “四弟救我！” 姜歧自然也看到了姜岷，看见自家大哥一个风度翩翩世家子，如今落魄成了这般模样，浑身是伤不说，连头冠都不知道去哪了，只是拿个巾子将头发随意一绑。 “大哥莫慌，姜歧来也！” 姜岷是不慌了，自家弟弟这领了至少百人，定是能救了他，但有些人还得他处理一下，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 想到这姜岷缓缓抽出长刀，悄悄纵马来到齐大虎身后。 此时齐大虎也看到姜歧一行，正在高呼 “公子救我！我是齐……呃……公……岷……” 齐大虎只见一把长刀已是穿透自己的胸膛。 随着力气消散，无力的摔下马来…… 第31章 逃出生天 姜歧看着姜岷不说话，刚才姜岷一刀捅死齐大虎，他是看在眼里的。 “大哥，为何啊？！” 姜歧一脸的悲痛，这大哥怎么总做自己难以接受的事情？ 姜岷疲惫的罢罢手说道 “先去了安全的地方再说，狗x的齐大虎，这一路上可把为兄害惨了！” 姜歧闻言也只能作罢，看来这其中还有许多事情他不知道。 没过多久，张羽、王行也带着人与他们会合了。 沧海桑田，如今再次相见，每人的心境也有所不同了。 “公子，我们必须得尽快折返，距离齐将军规定的时间，可也就半日了。” “齐将军？” 姜岷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嗯，我们如今划归大铁关统辖，大铁关如今是齐双齐将军坐镇。” 随即，姜歧、姜岷则互相开始讲述自己经历的事情。 当众人听闻这齐大虎竟然妄图谋害姜岷时，所有人的震怒了。 “x的这齐大虎好大的狗胆！居然敢谋害大公子！” 张羽又愤怒又震惊，这齐大虎还有这般胆略？虽说他越来越不喜欢姜岷，但姜岷他是佩服的，说一句有勇有谋不为过，这般人物竟然都差点命丧齐大虎之手。 “哼，跳梁小丑尔！” 姜岷满不在乎的说道，好似刚才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 “四弟受苦了！” 姜岷只是拉着姜歧的手说道，这时候他还是相信自家兄弟多一些。 “大哥！小弟当时便应该杀回去接大哥，只是不知道大哥去向，让大哥受苦了！请大哥恕罪！” 说罢，姜歧低头朝姜岷说道，姜岷连忙拉起姜歧 “诶~四弟言重了，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们身为决策者，自当优先保全自己，要不如何卷土重来啊？” 话虽是这么说，但总让人觉得别扭。 姜歧也明白，姜岷是一个骄傲的人，贵族，是不会在意其他人的看法的。 如此也只能作罢，姜歧只好再次安排王行、张羽分别带人出发为中军“犄角”，一行人火速往大铁关而去。 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终于赶回了大铁关。 …… 入关之前，姜岷突然示意队伍停下，正当大家纳闷的时候，只见姜岷将姜岐拉到一边，让姜岐拿着水袋帮忙倒着，随后开始清洗自己的脸，并将头发重新盘了一下。 少顷，姜岷整个人便精神了许多。 除了姜歧，众人脑门一阵黑线，这都啥时候了，还打扮打扮？ 姜岐倒是习惯了，姜岷是一个极其看重体面的人，更何况他代表着信国公府的脸面，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灰头土脸的见人，以后还怎么在“圈”里混。 进关后，姜岐明显感受到关内紧张肃杀的气氛，一路上过来，大铁关各段均有甲士值守，盖着火炮的油布亦已拉开，滚石檑木、火油羽箭不断的运往关口，关内各处囤水以防起火，更有用来监听、预防挖地道的水缸也多了起来，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没想到这齐双打防御战也还考究，各类设施几乎都备齐了。” 姜歧诧异的说道，兵书当然他也看过，书本上说的东西他几乎都看到了。 众人闻言亦是点点头，战争他们没经历过，对战争的理解和认识大部分都是从书本上来的。也不由得对齐双的评价高了一些。 “齐双素来和韩国公亲近，近几年的剿匪任务齐双也去了不少次，经验自然是多些，不过这般‘大战’，想来他也和我等一样无甚经验。” 姜岷平静的说道，这与陀勒人交战和剿匪，可是两码事。 不一会，姜岷和姜歧已是到了大帐前，告知侍卫通报。 “二位稍等，将军正在议事。” 姜岷姜歧只好等在账外。 “呔！来人可是小歧子？” 姜岷闻言一皱眉头但没做声，听声音便知道是谁了。彡彡訁凊 “哼，我当是谁？原是你这贼子，看我拿你！” 姜歧一开始还纳闷是谁在这胡咧咧，回头一看来人，顿时眉毛竖起，作势便要扑过去。 “军营重地，禁止喧哗！违令者军法从事！” 侍卫见状，肃声说道 姜歧和那人才规矩下来。 “嘿，你们不是在武功关吗？怎么跑大铁关来了？是不是来投靠小爷我了？” “宋子玉你说话注意点，我大哥可在这呢。” “哎呦哎呦，子玉拜见姜家大哥。” 姜岷略点了点头，便又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信国公府、温国公府两家素来亲近。 这人便是温国公府的继承人宋子玉。温国公府传到宋子玉这辈，也就这一个男丁了，其父母皆因病而死，当今体恤功臣之后，恩赏宋子玉领伯爵位，年岁与姜歧相当。 “子玉，你怎的才来？前几日点将的时候我也没寻着你。” “嗨，甭提了，我祖母不是死活不让我随军出征吗，我就开始托关系塞钱，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受姥姥罪了。” 姜歧闻言嘴角开始疯狂抽搐 “啊，我听说了，您宋伯爷的这段传奇，北都城都传开了。” “唉，难哪，想我宋子玉平日何等英武潇洒，此事一出，那些小娘子该如何看我？” 姜歧低头狂笑，连姜岷都抽了抽嘴角。 “不妨事不妨事，这些小娘子们若是知道他宋伯爷为了杀敌报国才如此放低姿态，还不爱煞了你？” 姜歧笑着说道 “行了，别逗闷子了，你怎的来此？” 姜歧锤了宋子玉一下说道。 宋子玉闻言先是紧张兮兮的左右看了眼，见无人注意他们，低声说道 “本来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兵部尚书武长春，是要独领一军的……” “诶诶诶，等等等等，你还认得兵部尚书？” “我哪认得什么兵部尚书啊！” 姜歧一听更纳闷了，只听宋子玉继续说道 “嘿！说起来兄弟我这手可算是神来之笔！” 宋子玉说完还一阵洋洋得意 “怎么说” 这下连姜岷都来了兴趣，不由自主的支起耳朵 “我直接去兵部衙门堵他啊，他去哪我就去哪，我还搁武大人家里住了一夜呢，把他家搞了个鸡飞狗跳！最后祖母出面可算是摆平了。” 姜岷翻了个白眼轻叹一声，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姜歧倒是很佩服 “不愧是子玉啊，好生了得！” “小意思，这文人哪，哪经得住这样闹？” “那你现在的人马呢？你不是独领一军吗？” “说到这就生气，还人马，刚出了北都就给我撸了，让我去运粮队了！” …… 第32章 大战将起 “说到这就生气，还人马，刚出了北都就给我撸了，让我去运粮队了！” “为何啊？” 姜歧好奇的问道 “谁知道啊！说什么，运粮太慢，需要人手，嗨，反正就是欺负伯爷我年轻！” 宋子玉气的跺了一脚。 随后偷偷撇了一眼姜歧，见他面带微笑，除了看起来有些疲惫外，倒是没什么异样，终于壮胆说道 “姜歧，伯父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你别想太多！嗨，我不会劝人，反正我不也是早早没了爹娘，你现在还有伯母呢，要为了伯母好好活！我们多杀胡人，告慰伯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说完，拍了拍姜歧的肩膀 姜歧知道宋子玉是开解自己，但提起这事难免伤心，勉强拱手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宋子玉一看氛围让自己搞的有些沉重，刚想说点啥找补找补，便看到军中中出来了不少人。 姜歧等人见状立刻互相见礼，随后经过通传今日帐中。 “末将参见将军！x3” “嗯……” 齐双端坐高位，正揉着太阳穴，无他，自知道胡人要大举进攻，他们便开始着手准备，无奈差的东西太多，许多设施器具也过于老旧，只得多方筹集，刚才也还是讨论这些事。 不过此刻姜岷安全回来了，他也算对姜越宁有了交代。面前这三人对他来说也可有可无，战争，绝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决定的。 随即齐双疲惫的说道 “姜歧，你比我规定的时间晚回来一日，理应杖二十军棍！但此刻用人之际，便先暂且记下，若敢再犯，两罪并罚！” “是，多谢将军。” 姜歧自知自己一顿惩罚少不了，军法无情，该挨的军棍反正咋也少不了。没想到齐双居然给自己免了，实在是再好不过。 “姜岷，我在北都便听说过你，温文尔雅、长袖善舞，堪称年轻一代翘楚，你就跟在我身边，做个随军参谋吧。” “姜岷谢过将军。” 这个位置对于姜岷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可以接触到军机要务，虽然地位不显，但可以影响将军决策，最后一点，安全。从出征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对姜岷来说也算是不愿回首了。 “温国伯来此，有何贵干？” 宋子玉爵位上与齐双持平。 “回禀将军，末将已将粮草接回，特来复命。” 姜歧看宋子玉此时眉头紧皱，不怒自威，和在账外简直判若两人。 “善！” 这算是齐双这两日收到的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如今探马来报，已经发现了大股陀勒部队，大战在所难免。” 齐双怒沉一下继续说道 “我们缺兵少将，宋将军也别不用督粮了，领千人上城墙吧。” 宋子玉闻言双目冒光！立刻回道 “末将领命！” “你们三人都是我武勋年青一代的佼佼者，不要让我失望。” “是！” …… “哎呀哎呀，峰回路转哪，我还以为此次大战我只能押送粮草了呢！” 出了大帐，宋子玉“原形毕露”，高兴的搓着手。 “岷大哥，小弟便回去着手安排了。” 宋子玉朝姜岷拱了拱手，姜岷回了句注意安全也就没再说什么。 “姜歧保重，后会有期！” “保重！” 看着风风火火来、又急急忙忙离去的宋子玉，姜歧也是一阵摇头，这老宋家给他起的这名字，就算白瞎了。 姜歧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宋子玉算是自己儿时为数不多臭味相投的人了。 “四弟，这大战将起，你我兄弟也当早做些打算。” 姜岷此刻胸中荡起激雷，建功立业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大哥，有些事小弟想问问大哥意见。” 姜岷闻言点点头 “大哥，你说……你说这段时间的事……要怎么和家里说啊……怎么和我娘说……” 姜岷闻言也不知如何作答。 片刻后，姜岷说道 “四弟，你给四伯母写封信吧！事已至此，逃避已经没有用了，四伯母迟早会知道的，正好你也报个平安，兴许……兴许她知道你没事，也能好受些。” 姜歧也别无他法，瞒着确实不是什么好法子，况且自己一行人所作所为，已经在报往北都的路上，届时母亲再知晓还没有自己的消息，更加难以接受。 “如此也好，大哥，那弟也就先告辞了。” “嗯，去吧，莫要堕了我家门楣，一定保全自己！” 姜岷看着姜歧逐渐走远的背影，也在侍卫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营帐。 坐在马札上，姜岷心中也开始默默盘算接下来的安排。 …… 话说姜歧辞别姜岷后，刚走了没几步，便看到张羽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的在此？” 姜歧好奇的说道 “等你啊，要不你怎么找驻地。” 随后，两人并肩而行往驻地而去。 “羽哥儿，待会回去，你写封信吧，给我母亲，把情况说说。” 张羽闻言平静的说道 “你是他儿，你不写让我写？” “我自然也会写。” 姜歧接着说道 “毕竟你也是她干儿子，况且张爷爷的事情……你也写吧！” “写吧。” 张羽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 “公子，你准备怎么安排矮谷堡那些人？他们可还在武功关呢！”33qxs.m 姜歧突然一拍脑门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回去再给王通将军修书一封，你安排人送去吧！顺便让他们把这些孩子，接回北都咱们庄子上吧！” “只好如此了！” “其他人呢？” 姜歧岔开话题，他已经开始有意的回避这个事情了，他不敢面对。 “哦，王行和李仲去驻地安排了。” “你猜我刚才见到谁了？” “谁啊？” “宋子玉啊！那家伙……” 两人还是像往常一样聊闲天、逗闷子，但心中所思所想，已大有不同。 回到驻地，姜歧安排三人一系列工作后，便进了自己的营帐。 烛影摇红，姜歧提笔落泪。 不光是他，从北都出发到辗转大铁关，所有“翎锋营”中幸存的人，今夜无眠，他们可以不用提心吊胆的入睡，可以不用饥一顿饱一顿，可以不用每天担心被人追杀。 但他们，今夜无眠。 第33章 朝堂震动 几日后，陀勒大举进攻的消息传回了北都。 北都震动。 太和殿 “哼！” 元启帝愤怒的将奏本扔到一边。 “几天之内，我关外戍堡居然全部失陷！单继芳到底在干什么！” 殿中众大臣纷纷一抖，这咋了这是，陀勒人不是来转转就撤了吗？ 右丞顾青光赶忙将奏本捡了起来，飞速阅览一遍后，怒抽一口冷气！ 这……这……这怎么，不该如此啊！ 兵部尚书武长春见顾青光模样，一把抓过奏本开始念上面的内容。 武长春念完奏本后，太和殿鸦雀无声。 而朝堂上的姜越宁一开始只是皱着眉头听着，此次本就是借着陀勒人叩关去练兵的，再说陀勒也没出多少军队，何必惊慌呢？ 直到听到“虎贲左卫所属翎锋营营救矮谷戍堡，深陷重围，营将姜远宁战死，其子姜歧率残部突围，阵斩贼将莫卢阿古之弟莫卢阿朗，后将消息带回。” “什么？！！” 姜越宁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不管还在朝堂上，立刻上前几步抓住武长春的胳膊说道 “武大人，虎贲左卫哪一营？” “姜大人，确是翎锋营，节哀。” 武长春不管已经愣住的姜越宁，念完剩下的部分后，将奏本放在了姜越宁手里。 姜越宁这才又仔细看了两遍，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身形亦有些摇晃。 此时姜越宁心中又惊又恐，这奏本中完全没提姜岷的安危，翎锋营深陷重围，自己的儿子可也在其中啊！ 越来越多朝臣开始交头接耳，这陀勒人若是大举进攻，不由得让人联想起三十年前那场血腥大战哪。 “肃静！” 大太监褚善尖声说道 大臣们这才回想过来还在朝堂上，低着头麻利的分班次站好。 褚善一甩拂尘，快走两步从姜越宁手中拿过奏本，又放回了元启帝案头。 元启帝斜拄着头，眉头紧皱，如今事态发展与他的计划已经偏离。 文官势大是他一手造成的，当年正是借着文官集团他才登上的帝位！ 可如今文官集团已成尾大不掉之势，顾青光等人想趁着陀勒人叩关进一步削弱武将集团，同时将自己的亲信塞进军队，这伎俩元启帝如何看不出？ 帝王之术在于平衡，所以元启帝自认自己此次干脆给了单继芳极大的自由度，包括同意让齐双独领一军，以便让他成为武勋的新领袖；将文官推出的李智明死死的摁在关内，大部分武勋都安排在大铁关一路，就是为了让他们夺取军功便于拔擢。 现在行了，这陀勒人已经打过来了，现在已经不是平衡不平衡的问题了，已经是国朝安危的问题了！单继芳那三万人如今便有些不够看。 “顾相！” “臣在！” 右丞相顾青光闻言立刻出班行礼。 “你有何看法？” 元启帝沉声问道。 顾青光此时也是震惊非常，此次出征他确实暗中帮忙塞了不少人。 身为文官集团明面上的领袖，他自知自己身后这帮人是多么的贪婪无度，但他始终认为，这天下，是读书人的天下！他不得不做。 “陛下，臣有罪……” 顾青光利落的跪伏在地。 “顾卿无罪！” 元启帝干脆的说道，根本不等顾青光继续说下去，他还不知道这些文人心里如何想的？这时候想推责任。 顾青光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回禀陛下，我大凉承平日久，将士久疏战阵，此次陀勒袭击事出突然，能将我关外戍堡全部围困并攻陷，臣观之，陀勒此次最少应有十万之众。” 顾青光话一出，朝堂大臣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是一场大战了。 元启帝皱着眉头缓缓点点头，顾青光算是给大凉留了几分颜面，关外戍堡虽说亦有屯兵，但大多数都是老军屯了，老弱病残居多。 只听顾青光继续说道 “韩国公奏报说明，此前关外消息已断绝两日，陀勒人定是想引诱三关守军去救，好进一步削弱三关防备力量。虎贲左卫翎锋营营将姜远宁率部出关营救矮谷戍堡，为国尽忠，没想到其子姜歧却突出重围将情报带了回来，想来陀勒人不日将会开始抢关了。” 说到这，太和殿针落可闻。 “这姜歧是谁？居然能杀出重围？还阵斩贼将？” 声音不大，但在如今的太和殿却清晰可闻。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说话的那人。 “越王，你嘟囔什么呢，言行无状成何体统！” 元启帝正心烦，猛不丁的听到越王凌溯嘟嘟囔囔，便气不打一处来。 一旁身着赤袍男子见状连忙行礼说道 “父皇息怒，六弟年岁尚轻，不懂规矩，恳请父皇恕罪。” 元启帝一看来人，便熄了大半怒火。随即问道 “太子对此事有何看法？” 太子凌潮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显得温文尔雅，竟让大家不那么紧张了。 “如今陀勒不宣而战已是不义，我大凉王师已至，想来守关尚可撑些时日，待父皇派遣后续增援赶到，想来击退陀勒人不在话下。” “嗯，太子言之有理。” 元启帝微微点头，这是当下最实用的办法，可他看的，远远不是这些表面文章。 顾青光默默的退了回去，以他对元启帝的了解，陛下一定会从这次的事情做些文章，开始打压一番文官集团，必须要想些对策了。 “臣姜越宁，愿领一军，北上增援！” 姜越宁此刻早已忍不住了，趁着没人说话的间隙，赶忙出班奏对。 “姜卿忠勇，不负信国公之名。” 元启帝不疼不痒的说了句，让姜越宁领兵的念头刚一冒出他便自己否了，姜越宁此刻心急如焚，自家兄弟直接战死，况且他身体不好是大家都知道的，并不是领兵的最佳人选。 “姜卿国之干臣，身有顽疾，不能轻易涉险，领兵之事还是交于他人吧！” “陛下，臣……” 姜越宁还待说什么，兵部尚书武长春却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姜越宁心有不甘，但还是退了回去。 元启帝看着一众大臣，突然有些疲惫，武勋无人敢战，竟沉沦至此。 突然他想起了那战死的姜远宁，这人他是有印象的，曾经参与围剿那人的余党，他儿子突围了？ 想到这，元启帝沉声说道。 “此次姜远宁不弃袍泽率部救援、其子姜歧拼死突围带出情报，追封姜远宁为静乐侯，其子姜歧继伯位。” 第34章 一门双伯 一石激起千层浪，连姜越宁都傻了，却只听元启帝继续说道 “辅国将军姜林，教子有方，不堕信国公之风，提爵伯位，可传一代！” 这下大家彻底傻了。 “陛下！是否赏赐过重，这不合规矩啊！” 顾青光身为右丞相，此刻必须站出来。 “顾相所言甚是，陛下奖赏过重，如何让天下信服？” 吏部尚书史苏随后出班，吏部掌天下官员考核升迁，这么轻易许出一个侯两个伯，这不合规矩。 随后一众大臣纷纷附议。 姜越宁此刻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随之而来的就是狂喜！ 这么多年了，信国公府蹉跎了这么多年，终于又得来了爵位，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提爵伯位，可传一代！那么自己将来也是国伯，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况且姜远宁追封静乐侯，到姜歧这降位一等为伯，亦是好事！一门双伯，信国公府、姜氏再兴指日可待！ 可居然，这么多人反对！ 姜越宁知道，反对的基本上都是文官集团，可他官职低微，区区一个兵部侍郎不足以左右朝局。 父亲，从前我一直觉得，我们亲善文人，结好武勋，两边不得罪，迟早会东山再起，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在他们眼中，勋贵永远都是粗鄙武夫！不是你身华服、全礼数能改变的，不是你做文职能改变的！ 姜越宁心中的火焰已重新燃起！ 元启帝不知道姜越宁心中的变化，他看到反对他的群臣，缓缓的开口说道 “这么多年，你们以为朕不知道？” 元启帝说得很慢 “我大凉自三十年前精锐尽失，对陀勒屡战屡败，士气蹉跎、国威沦丧！不战自溃者有之、投敌叛国者亦有之！朕此番就是要告诉大凉勇士！为将者战必争先、斩将夺旗；为兵者死战不退、杀敌报国！如此朕绝不吝啬赏赐！” 元启帝说到这便缓缓的端起茶水自顾自的饮了起来。 “臣，姜越宁，斗胆代表我四弟、代表所有为国捐躯的姜氏子弟，叩谢陛下！” 见姜越宁长拜不起，一边站着的其他武勋将门，立刻也长拜说道 “臣等叩谢陛下！臣必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以报圣恩！” 顾青光自知大势已去，此次朝会文官集团一败涂地，让已经如一盘散沙的武勋集团重新有了抱团的趋势，但他也敏锐的发现了，元启帝对文人的些许“暗示”。 顾青光余光发现吏部尚书史苏似乎还有继续谏言的意思，便立刻高呼道。 “臣，遵旨！陛下圣明！” 身后百官自然以顾青光为首，见顾青光“怂”了，只得立刻附和。 元启帝见状点了点头 “众卿平身吧。” “陛下，那此次援军谁来领兵？” 顾青光试探的问道，正好借此印证他的猜想。 “事不宜迟，顾相抓紧拟个名单报上来吧。” “臣遵旨。” 顾青光大喜。 …… 戏剧一般的朝会就这么结束了。 散朝时，史苏快走两步一把拉住了顾青光说道 “顾相，方才为何阻拦我？不能开这个头啊！” 顾青光见状，只是将史苏拉到一边，看到四下无人注意他们才说道 “史尚书，陛下已经给我们留了口子了。” “啊？什么口子？那也不能让那群粗鄙之徒骑在我们头上！三十年前他们是如何耀武扬威的？你都忘了？” 史苏一脸愤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往事。 “我知你心里如何想的，算了，简而言之，陛下并没有说，为将者，只能是那些勋贵啊，谁说只有冲锋陷阵的才能为将？你让韩国公现在冲锋一个试试？”彡彡訁凊 史苏瞪大眼睛支支吾吾 “行了，赶紧回中书，拟名单吧！” …… 姜越宁在一堆武勋将门的恭喜声中，浑浑噩噩的出了宫门。 狂喜之后，便是大悲，自己战死了个弟弟，也不知道姜岷是生是死。摇摇晃晃回了信国公府，径直往正厅走去。 还没进门，便听见里面传出声音 “父亲，我听说今儿个凌晨边关来信了！” 姜道宁说道 “哦？确有此事？” 姜老太公饮了口茶好奇的说道 “可不是嘛！一路上喊着‘八百里加急’，这北都城估摸着都知道了。” “可是边关有消息了？” 姜道宁立刻无所谓的说道 “能有什么消息？无非是杀敌多少、胡人退却罢了。” “如此就好了！我孙儿也能早早回来。” 姜道宁一看老头子又扯到他那乖孙身上，瞬间觉得无甚趣味，便不再说话了。 “老四媳妇，那臭小子离上次来信都过了几天了？” 姜老太公转头询问张氏 张氏浅笑一声回道 “公爹，夫君距上次来信已过了六七天了。” “竟都六七天了？” “公爹，夫君刚出征不满一个月，已来了三四封信了，旁人哪有这般孝顺？” 姜老太公闻言含笑点头，在这点上，姜远宁还是让他欣慰的。 原来此日正是惯例晨昏定省的日子，信国公府大大小小都聚在此处陪姜老太公说话，以尽孝心。 “大老爷回来了！” 突然，撩门帘的丫鬟高声喊道。 姜老太公略眯着眼，一下便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姜越宁。 “越宁啊，出了何事？” 老二姜赵宁也觉得自家大哥这脸色不太对劲，就连小辈们都能看出来，姜越宁这脸色有些惨白。 见姜越宁没有回话，姜老太公又说道 “可是身子不大舒服？折秋、折芸，快扶你大伯坐下。” 姜折秋、姜折芸正待上前搀扶姜越宁，只见姜越宁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父亲，老四没了。” 咣当一声 只见张氏一脸惊恐，手中的杯子已经掉在地上。 姜越宁跪伏在地哭了起来，张氏眼泪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流，她完全不敢相信。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这才出征多久，不到一个月，前方未传来战报，大哥，这定是假消息！” 反应最大的反而是老二姜赵宁，他立刻伏到姜越宁身边，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儿……我儿……” 姜老太公竟是昏了过去。 …… 第35章 北都震动 姜老太公昏过去后，一大家子人也顾不上悲伤，手忙脚乱的把人抬到里屋床榻上，直到医官来了，略施几针后，姜老太公才幽幽转醒。 刚醒来，两行浊泪已是缓缓流淌。 “老四呢？快让他滚回来，告诉他，他想做什么就做吧，为父再也不拘着他了。” 众人闻言纷纷落泪。 姜老太公一眼看到了满脸呆滞、双目失神的张氏，缓缓说道 “老四媳妇，坐过来。” 张氏机械般的坐到了离床榻近的地方。 “老大，说吧。” 姜越宁强忍着泪水，缓缓的将奏报上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众人听到姜远宁为掩护同袍撤离，切断吊桥为国捐躯后，纷纷放声痛哭。 “四弟真大丈夫也！” 姜赵宁抽泣的说道，自从自己夫人去世后便整日喝酒买醉，被所有人耻笑时，只有四弟与自己交往不断，自然感情深厚，闻此噩耗，他尤为痛心。 姜道宁虽说平日嘴毒，也看不上这个四弟，但此刻也是有些神伤。 张氏却突然反应过来了 “岐儿……岐儿呢？” 看着张氏满脸的恐惧、祈求、期盼，姜越宁也怕张氏也悲痛的昏过去，赶忙说道 “岐儿无事，岐儿无事！岐儿率部突围了，如今……” 突然，门外传来喊声 “大老爷！大公子来信了，大公子来信了！” “快！快拿进来！” 姜岷的母亲宋氏不管不顾，立刻高声喊道，从一开始她就紧张非常，因为姜越宁丝毫没有提姜岷的情况，姜远宁都战死了，那姜岷……她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姜越宁听到这心就放下了一半，这说明姜岷无事，随后立刻说道 “让送信的人等着！等下我要见他！” 说罢，便立刻拆开信封，粗略浏览一遍，心中大定，立刻说道。 “父亲、弟妹，岐儿无事，他率部突围，阵斩贼将莫卢阿朗，此人是害死四弟的贼子之弟，突围后与岷儿走散，辗转大铁关后，千里奔袭又将岷儿带了回来！” “岐儿还活着，呜呜呜……岐儿还活着！” 闻言，宋氏、张氏两位母亲都痛哭起来。 众人也是一通安慰，总算是有好消息了。 “可曾……可曾把老四带回来……？” 姜老太公颤颤巍巍的说道，知道乖孙无事后，此刻他心里只有自己的小儿子。 姜越宁闻言身体一颤，哭腔说道 “四弟战……张护不愿四弟受辱，便……便一同跳崖了……” “老大，给岐儿、岷儿去信！给单继芳、齐双去信！一定要把我儿带回来，不能让我儿孤零零的……” 众人又是一通痛哭。 “知道了父亲，儿一会便写信差人送去。” 姜越宁自知得挑点好听的说说，再这样家里人要受不了，随即立刻说道 “父亲，今日朝会，陛下也许了封赏。” 姜越宁没有停留，继续说道 “陛下念我信国公府之功，提爵伯位，可传一代；四弟追封静乐侯，岐儿继伯位。” 话刚落地，除了张氏仍旧在轻轻抽泣外，竟出奇的安静起来。 …… 信国公府随后便接到了恩赏旨意，姜歧甚至被赏赐了一套府邸，其余食邑、金银不等，之后便是开始筹备白事，同僚至交拜访探望等等，不再赘述。 而张氏此刻则变的沉默寡言，一身素白，只是待在自己的小院里，回忆着和姜远宁的点点滴滴。 她至今忘不了，当提爵的消息告诉大家后，所有人发自内心的喜悦，直接冲淡了失去姜远宁的痛。再加上消息一传出，多少同僚至交纷纷登门拜访，信国公府重新热闹起来，俨然一副再起之势。 大家似乎都忘了，这一切是谁拼来的、是谁拿命换来的，包括在他们嘴中宛若“战神”的姜岷，是谁救回来的。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失望至极。 “花旗，把老爷的东西收拾收拾，我们去城外庄子上吧！终归老爷还没回来，我们去庄子上等他。” “夫人……” 婢女花旗明白张氏之痛，也只能按照张氏的吩咐去做，随后主仆二人带着一些贵重物品和姜远宁遗物，在一个不起眼的清晨，从信国公府侧门而出去往城外庄子上，去往那个姜远宁真正的“家”。 这都是后话。 …… 当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传出后，北都震动。 百姓纷纷奔走相告，陀勒人最少十万大军进攻三关。 同时姜远宁、姜歧的事迹也慢慢传开。 “姜营将真乃大丈夫！” “信国公府竟出了这般雄壮之士！” “如此英雄都被胡人逼死，不知道国朝此次能否渡过难关啊！” “收拾细软，赶紧往南方逃吧！” “北边估计是守不住了” 无数的小道消息满天飞，百姓惊慌无助，更有甚者已经着手举家搬迁； 不少商贩趁机哄抬物价，粮价一度飞涨； 而御史台闻风奏事，借机发挥，趁机又参了韩国公单继芳一本，将北都民情动荡，全部归结于单继芳前方战事没有进展、尸位素餐、无作为上； 北都无大将，“七国公”之一的护国公府如今承伯位，如今的护国伯岳敬瑜竟“伙同”同属于“七国公”之一的卫国公府（亦继伯位）卫国伯林建侯，集结了一大批荒度时日的武勋将门，向顾青光施压，誓必要争夺到更多的出征名额； 元启帝看着雪片一样的奏本青筋暴发，他已经两三天没有看过手中书卷了； 混乱，便是如今的北都。 …… “小姐小姐，今日的邸报。” 一个身着素色长裙的女子，正沉迷案牍。 “小姐，您先别写了，出大事了！” 这小姐听了这话笑着摇了摇头 “能有甚的大事？你呀。” 说完，将笔放下，从婢女手中接过邸报。 “可不是大事？外面都传胡人快打到北都了，说是有十万人呢！” 这小姐便是那日姜氏兄弟姊妹们饮酒之处“云中别院”的掌舵人，传闻中的沈姑娘，沈灵君。 “我说今日粮价飞涨，原来如此……姜歧？这名字好生熟悉……” 沈灵君无意间看到了桌上的杯子，突然想起那日“无端”向自己敬酒的少年。 “原来是他……” 第36章 陀勒夜袭 三更，半月。 “公子，你说这陀勒人会不会只是虚晃一枪？” 张羽百无聊赖的靠坐在女墙。 “把你这锤子往那边挪挪，挤死了。” 姜岐嫌弃的扒拉着张羽右手边的大锤，他也纳闷这厮从哪又找了一对六棱锤，虽说比张羽之前耍的那对要小的多，但重量却高了不少。 “嘿，这可是好宝贝，是我死乞白赖才从那军械库都头手上求来的。” 姜岐闻言好奇的问道 “怎的？之前那都头不是死活不给你吗？” 张羽一听这话立刻眉飞色舞起来 “可不是吗，一开始说我年纪小、耍不动，后来看见小爷我舞的虎虎生风，又说这是什么，前朝“八大锤”中的一对，我不配使，奶奶的，这老都头坏得很就是不想给我。” 姜岐听得有趣，笑着问道 “那后来呢？为何又肯给你了。” “后来我就把锤子绑他身上了，锤子重他又取不下来，这老都头腰都快断了才给了我。” “哈哈哈哈哈” 姜岐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笑声，今夜是翎锋营负责大铁关东段的一部分，姜岐、张羽无事，便也和其他将士们一起值夜。 不过姜岐知道为何张羽对这对锤子有执念，之前找的其他兵器实在是不顺手，用了也是浪费张羽的战斗力。 “行了，改日再和那老都头赔罪吧，这锤子要真是前朝之物，也算与你有缘。” “谁知道是不是那老都头诳人。” 张羽无所谓的说道，兵器是死物，重点还是在用他的人。 此时，天空突然飘起了些小雨，二人甚至觉得此刻有些惬意。 又打趣了几句，困意也渐渐袭来。 张羽看着已经靠在女墙上、呼吸愈发平静的姜岐，也是一叹。 姜岐这一路有多疲惫他是看在眼里的，想到这，干脆他也盘起腿，闭目养神起来。 城墙上火把跳跃滋滋作响，因小雨的缘故，巡逻的士兵频次也渐渐少了起来，除了烽火台上还有值守的军士外，整个大铁关都沉寂了下来。 …… 四更，云遮月。 咚——咚！咚！咚！ 更夫打更声刚过没多久，张羽猛然间睁开了双眼。 伸手摸了摸脸有些凉意。 雨势越来越大了。 张羽见状便转身轻轻的拍了拍姜岐，想让他下城墙回营帐休息，万一着凉感冒，也是麻烦。 姜岐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迷糊着了，只感觉有人推自己，下意识的握住刀柄就要拔。 “公子，下雨了，你回营帐吧。” 姜岐一听是张羽，才松了手。 一回神，顿时感觉身上湿漉漉的，一阵小风吹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姜岐一想也是，到时候受凉生病，又得麻烦别人，便点了点头。 张羽站起身来准备将姜岐拉起来。 谁知拉了一半，猛然又把姜岐摁了下去。 “公子，有动静！” 姜岐一听便是一惊，张羽的耳力他是相信的，那日在林子里除了他没人听到动静。 于是姜岐一个转身便趴到女墙往外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抬头一看天空，便立刻对张羽说道 “羽哥儿，云遮月！你目力强，可能看到什么？” 张羽闻言立刻奋力远眺。 此刻风势突然大了起来，一丝月光猛然露出，银光一闪而过。 就是这一瞬间，让张羽视线一下清明起来。 “胡人！胡人夜袭！！！” 张羽突然高声喊道，吓了姜岐一跳，随之便是惊恐！ “羽哥儿，可看清了？！” “看清了！观之不下万人！” 雨势愈大，陀勒人动静已是听不清了，再加上夜色遮掩，竟让他们从容列阵。 “快！快叫人！” 说罢，姜岐起身一把抄起不远处的铜锣，不断的敲打起来。 “公子小心！” 张羽喊的急，姜岐根本反应不过来，一回头正见一支羽箭朝自己面门射来！ “叮！” 姜岐反应不及竟被一箭射倒。 风呼啸而过，张羽只见一支羽箭正中姜岐头盔之上，离眉心只差一寸。 …… “tui，这小子运气真好，风把箭吹歪了！” “距离这么远，怎么也射不准的，何况这天气？” 陀勒将领随即一抽腰间宝剑，斜举指天高呼道 “杀光凉狗！先登者赏黄金万两！” “杀！！！” …… 张羽一把拉过姜岐，抢过铜锣便继续奋力敲打起来。 几个呼吸间，越来越多的锣声响起，甲叶摩擦的声音也多了起来，不多时，城头上已经多了不少人。 随着陀勒人进攻越来越近，喊杀声也越来越清晰。 姜岐一把拔出头盔上的羽箭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不多时，姜岐已经看见不远处的墙段上，已经有云梯伸出。 姜岐亦是血性少年，此时一把折断这支羽箭 “x的，拿火油！多点火把！烽火台示警！” 周边将士纷纷应和，但人人面色惊恐，手忙脚乱。 姜岐见状，立刻高呼 “不要慌！不要乱，找自己的小旗、总旗！各司其职！” 这时候可不是姜岐喊一喊便能起作用的。 “公子！” 姜岐一看是李仲领着近卫上了城墙，刚想说什么，却听刀剑碰撞的声音已经传来，竟然已经有陀勒人攻了上来。 姜岐钢牙紧咬，一把拔出佩刀 “李仲，这就交给你了，我和张羽去那边看看，务必守好我们的墙段！” 李仲也只能点点头。 “张羽，走！” 张羽抄起地上的双锤，一马当先朝前方疾走而去。 不多时，喊杀声大作。 “公子，胡人借着雨势动静不显，此刻都上了城墙了！” 张羽锤指前方说道 “你看那边，我军正节节败退！” “先不管他们，先把翎锋营稳住。” 说罢，姜岐便开始坐镇指挥，慢慢的，翎锋营开始还击，好在他们这面没有上来陀勒人，要不也好不到哪去。 “快！拿石头往下砸！” “找你的小旗！不要在这晃悠！” “动起来！不想死就杀！” 姜岐不断的游走在将士们中间，或鼓励、或鞭策、或怒骂，总算是将这群将士的士气提了提。 “这贼雨！公子，炮弹受潮用不了了！如今只有床弩堪堪能用，但胡人都已经靠过来了。” 张羽跑到姜岐身边说道，这火炮、床弩不顶事了，便只能白刃战了。 “走，去那边！” 姜岐单手提刀径直走向了战团。 第37章 城墙鏖战 “杀！” 姜岐刚用佩刀洞穿了一名陀勒士兵，余光一扫便看到一个刚从女墙上爬上来面目狰狞的敌人。 姜岐正欲回身横抽一刀，没想到刚才那名陀勒士兵竟然还死死的抓着他的刀不放。 “哈哈，凉狗，纳命来！” 这个士兵满嘴血水，狰狞一笑竟让姜岐都有些畏惧。 “咚！” 姜岐看到那刚爬上女墙的士兵被张羽一锤锤飞，心中一松，转头狂踩，终于将刀拔了出来。 “看来这回去得好好练功了。” 姜岐自言自语道，张羽听的真真儿，咧嘴一笑。 不一会，城墙上的陀勒人便都被赶了下去。 转头看到关内已经灯火通明，姜岐心中大定，如此陀勒人想一夜夺了大铁关便是痴人说梦了。 “投石器！快躲！” “啊！！！” “噗！！” “公子小心！” 张羽奋力一推，姜岐堪堪躲过石块，可没躲过的士兵便成了肉泥。 “反击！反击！确定他们投石器的方位！我们的投石手在哪？！” 姜岐高呼，可无甚作用。 对于这次被派上战场的新兵来说，此情此景便是噩梦。 因为黑夜，又是雨天，陀勒人只需要确定大致位置，随便一投便能造成极大杀伤。 姜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这么打完全不是办法。 “啊！快快！快救救我！救我……” 投石器投的石头砸破了一段女墙，同时一名士兵脚边的火油罐也被砸碎，女墙上的火把掉在火油上，立刻点亮了那名士兵。 “杀！！！” 投石器的这轮攻势停了，不到几个呼吸，陀勒人便顺着云梯继续攀爬上来，瞬间如砍瓜切菜。 “快！！往下扔火油罐，点火！雨水灭不了火油！” 姜岐转头跑到关台上，拿出火油罐开始往下扔，后随手抄起一个火把便扔了下去。 瞬间，不少陀勒人便被点着，痛不欲生的满地打滚。 众人见状有样学样，纷纷开始如姜岐这般做。 “张羽！把他们赶下去！” 张羽得令一马当先，双锤飞舞无一合之将！ 张羽回头看了看身边宛若“空地”，不屑一笑，转头便投入另一个战团。 “公子！” 一回头，只见王行带着不少翎锋营的人补充了进来。 姜岐点了点头，直接安排这些人进入作战位置。 “千户大人！胡人拿泥土把火扑灭了！” “不好！快躲，让大家快躲！” 姜岐话刚落没多久，头顶“呜呜呜”便是几声，陀勒人的投石器又开始运作。 不少刚上来的翎锋营将士还没有看见一个敌人，便命丧黄泉。 “x的！” 一旁的王行也是惊惧非常，刚才他差点便被石头砸到。 “公子！” 张羽一路猫腰小跑回到了姜岐身边。 “公子！听说西段那边要顶不住了！城墙快被陀勒人抢了！” 姜岐闻言也是一惊，陀勒士兵竟如此精锐？！这么几轮攻击，便快要攻破西段了？ “不管他们！我们守好我们这一段，王行，这里就交给你了！若有余力可以记得帮旁边的墙段同袍！” “是，公子！属下定当守好此处！” 王行坚毅的点了点头。 “张羽，跟我去李仲那边看看！” 两人一路连打带“扔”，又杀回了李仲这边。 李仲这边比姜岐想的要危险，无他，光他目之所及，便有十几个陀勒士兵！ “张羽，赶他们下去！” 张羽一个沉肩，如离弦之箭一般，直接冲了进去。 姜岐紧跟其后。 近战张羽简直没有敌手，双锤上下翻飞，沾着死碰着亡，转瞬间便解决了四五名敌人。 陀勒人也注意到了这个使锤的不一般，六七个人开始游斗张羽，张羽双锤密不透风，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杀！” 姜岐突然从斜后杀出，直接砍翻两人，张羽得空立刻开始反击。 “公子！！！” 姜岐突然间觉得自己后脖颈有些发凉，下意识的往前一扑，堪堪躲过了身后陀勒人的偷袭，其余陀勒人看姜岐整齐盔甲，知道这一定是个大人物，便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朝姜岐冲了过去。 姜岐知道自己躲过一击，顿时有些冷汗外冒，就差那么一点啊，不顾其他，立刻就想站起来，但谁知刚才那个偷袭姜岐的陀勒人，挥舞着长刀对着姜岐的后背便是一记挥砍！ “啊！” 这陀勒人劲儿不小，直接将长刀劈进姜岐背部，但好在姜岐背甲质量不错，伤口并不太深。 “我杀了你！！！” 张羽看见姜岐被砍中，立刻凶性大发，抬手用臂甲硬接了旁边一刀， 飞起一锤，直接将那个刚才偷袭姜岐的陀勒人锤的口吐鲜血。 “起！！！” 只见张羽快跑两步，借着惯性，一把拉住姜岐的胳膊，直接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姜岐顺势站定，转头将张羽背后的敌人捅了个对穿。 七八个陀勒人将姜岐和张羽围了起来。 “公子莫慌！李仲来也！近卫！救公子！！” “杀！” 李仲带着近卫及时赶到，不一会，这七八个陀勒人便被解决了。彡彡訁凊 “公子，属下来迟。” “无妨，情况如何？” “胡人趁着天黑下雨，投石器轮番轰击，咱们的人眼花，只能硬顶，现在关台的投石器已经开始反击，但收效甚微。” “不管那么多了，先把城墙上的陀勒人清理了！” “是！” 不一会，姜岐防守的这段城墙上已经没了陀勒人踪影，其余将士又开始弯弓搭箭、扔火油、滚石檑木等。 姜岐见状，便准备招呼大家小心投石器，张羽却在他耳边说道 “公子，西段好像撑不住了，你看！西段城墙下已经乱作一团了！” 姜岐闻言手搭凉棚一看，立刻大惊，怪不得张羽悄悄咪咪的告诉自己，若是让其他将士看见了，这还如何守。 “这可如何是好啊。” 姜岐此刻都有些绝望了，有道是千里之堤溃蚁穴，自己打的再好有什么用？大铁关只要出现一个缺口，这个缺口便会被无限放大，最后，彻底拖垮他们。 “公子！将旗动了！” “什么？！这时候将旗动了？哪呢？哪呢？” 姜岐立刻往北都的方向看去，只见后军辎重等营地仍在有序运作。 “x的，我还以为齐双跑路了。” 其实姜岐此刻是真怕齐双带头跑路，那就全完了。 而将旗，此刻正往西城墙而去…… 第38章 短暂休息 “公子，你和张羽先下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又打退了陀勒人两轮进攻后，姜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李仲忧心的看着姜岐，此刻姜岐脸色有些煞白，除了后背上的伤口外，又添了许多新伤。 张羽更是如此，他战必争先，若不是武艺过人，早就浑身漏风了。 李仲看姜岐没有反应，立刻给张羽使了个眼色。 张羽见状，马上心领神会，也开始劝道 “公子，我们先下去吧，待包扎了之后，换身清爽衣裳，再上来战他三百回合。” “是啊姜大人，且下去吧！这有我们守着，出不了问题！” “没错没错……” “姜大人下去休息一下吧！” 翎锋营众将士已经被姜岐彻底折服，不光是他们，哪怕其他将士亦如此。 从开战到现在，姜岐始终和他们站在一起，哪怕头顶巨石掠过也不曾动摇分毫，哪里需要人手，哪里就能看到他。 以至于最后整个大铁关东段防御，都听从了姜岐一人的指挥。 看着所有人都在劝自己，姜岐也只好点头答应。 张羽见状，立刻搀扶着姜岐下了城墙。 …… 没多久，姜岐又上了城墙参与防守，极大鼓舞了东段士气，他慢慢的成了东段城墙防守的主心骨。 而陀勒人直至拂晓，才不甘心的退兵。 而绝处逢生的将士们也都瘫倒在地，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此次陀勒人偷袭，丢下了两三千人，而大铁关守军，战损竟高达四千人！ 主要还是在一开始打了大铁关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夜色看不清对方投石器在何处，故此吃了大亏。 雨越下越小了，整个大铁关战场泥泞非常，救治伤兵、补充物资的工作显得相当混乱。 直到大铁关守将马长波亲自下场指挥，方才有序了些。 而姜岐和张羽此刻，则在自己的营帐中。 看见医官拿着一条不怎么干净的布子便准备给姜岐包扎，姜岐赶忙说道 “大夫，您拿滚烫热水过一过后再给我包扎，有高度酒吗？给我伤口涂抹涂抹，这样可以减少炎症的概率。” “哦？姜千户此言老朽是第一次听说，未从典籍上看过啊。” 姜岐疲惫非常，不怎么想解释了，直接说道 “是我父亲告诉我的，我们小时候便是这样包扎的，您老就听我的吧！其他伤兵也可以这样安排，活下来的人会非常多的。” 老医官半信半疑，不过终归是按照姜岐的意思办了。 好一阵折腾后，姜岐和张羽的伤口终于处理完毕。 “公子，我怎不知道义父有说过这话？” “怎没说过？那年我手臂划伤那么大的口子，我也纳闷为何没有发炎症？后来便想起是父亲涂抹了烈酒。” 姜岐老神在在、信誓旦旦的说道 张羽一听来了兴趣，凑近问道 “诶？那这有啥说法？以前我也是没听过。” 姜岐神色追忆 “我问过父亲，父亲说‘你看那刽子手每每喷一口烈酒在刀，便是为了去煞气，处理这伤口时也如此，去了煞气便不会有炎症了’” “哎呀呀，义父当真厉害，这道理我从未听说，长见识了。” 张羽高兴的咧个大嘴，姜岐看见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 姜远宁壮烈对他来说是绝对大的打击，这么长时间只能忍着，这伤痛，也只能靠时间来疗了。 “四弟？！” 姜岐张远哥俩正说笑着，姜岷却突然进了营帐。 “四弟，齐将军来看你了。” 姜岷进来便赶紧给哥俩打眼色，示意他们有人来别瞎说。 姜岐张羽闻言，便立刻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 齐双随后而入，进来便抬手示意二人不用行礼，径直寻了个马扎坐下。 “齐将军受伤了？” 姜岐敏锐的看到齐双内衬里漏出的些许麻布。 “无事，倒是你，让本将刮目相看。” 齐双虽然面露疲态，但双目仍旧炯炯有神。 “若不是你守住了东段，大铁关危矣。” 姜岐闻言赶忙说道 “齐将军谬赞，光靠我也无济于事，多亏兄弟们拼死血战。” “不骄不躁，是个可造之材。” 齐双缓缓点了点头，姜岷在一边也很是欣慰 “若不是四弟得力，将军去整顿西段也会费些手段。” 说到这，姜岷默默的摇了摇头，西段可是差点被攻破。 “当时齐将军到了之后，陀勒人都快占领城墙了！好在宋子玉拼死不退，才让我们有了根脚，能收复西段城墙。” 姜岐听到宋子玉的名字便来了精神 “哦？子玉如此英勇？他现在如何？” “这小子运气好，都是轻伤，这会正养伤呢。”彡彡訁凊 姜岐一听便心头一松，没事就行，战场可马虎不得，一个大意便会送了性命。他至今还忘不了那射偏的一箭。 “行了，抓紧休息，陀勒人下一波攻势估计马上就来了。” 齐双一拍大腿顺势起身，说完就朝外走去。 “摆什么谱啊。” 张羽小声嘟囔道 “四弟，你再休息会吧，为兄先去草拟战报。” 姜岷看齐双走了，便也不多留，他还有一些公务要做。 “大哥辛苦，大哥也要注意安全。” “放心，大哥已经知道我父给我安排的两个人“援兵”是谁了，此次必然万无一失！” 姜岷说完神秘一笑，也潇洒的转身离去。 “怎么都这么爱摆谱啊。” 张羽再次小声嘟囔 “公子，你说他口里说的两个人是谁？” 其实姜岐也只能猜个大概 “我就知道齐双是一个，剩下一个应该在朝中吧。” 其实不难猜，齐双第一次见姜岷就把他留在了身边，想来若是没有之前的变故，哪怕姜岷在武功关，也会被齐双调到身边的。 至于另外一个他是不知道了，只感觉是在朝中。 毕竟姜越宁也没想到姜远宁会战死，估计前线已经没再安排人了，剩下的只有朝中。 姜岷此次出征，归根结底不是来拼命的，所以大概率那人会在朝中，帮姜岷在军功上做些文章。 姜岐目前也只能猜到这些。 “管他谁呢，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多杀匪胡，报我血仇！” 张羽在一旁轻声说道 姜岐狠狠的点了个头。 “羽哥儿说的对，但我们要想办法，出关一次！” …… 第39章 骚扰后勤 “出关？” 张羽疑惑的看了眼姜岐，不过随即就明白了姜岐的用意。 “好！我们找机会出去！” 姜岐点点头。 …… 姜岐和张羽二人休息了一两个时辰，便重新开始巡视大铁关东段。 陀勒人自拂晓撤兵后，一直到晌午都没什么动静。 “公子，你说这陀勒人是不是虚晃一枪？” 姜岐一听翻了个白眼 “你能不能别说这话了，三更的时候你说了一嘴，陀勒人四更便夜袭了。” 张羽嘿嘿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当即和姜岐说道 “公子，不如我们去和齐将军说说出关的事情？” 姜岐闻言摇了摇头 “现在并不是好时机，现在去和齐将军说，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张羽也只好作罢，他们做的事情比较危险，可这件事是他们二人心中的刺，是一定要做的，谁阻拦也不行。 陀勒人迟迟不进攻，给了大铁关守军喘息之机，在守将马长波的不懈努力下，大铁关目前运行还算正常，各类事物也渐渐条理起来。 陀勒人不来，但是大铁关的所有人在经历了这次夜袭后，每个人都紧绷着精神。 但到了傍晚，这个态势发生了改变。 “报！！！大将军急件！” 齐双此时正召集了大铁关所有将校议事，主要是按各部兵力重新分配防守任务。 众将校纷纷看向传令兵。 齐双面无表情的接过急件，一脸平静的看了起来，但慢慢的开始眉头紧皱。随后便重重的将急件拍到了桌子上。 “哼！无能鼠辈！” 众人诧异的看着齐双，在他们的印象中，这齐将军可是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纷纷好奇这信上写了什么。 齐双突然也感觉自己有些失态，清咳了一下说道 “武功关大门被攻破了，如今我军和陀勒人正在关内鏖战。”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 “只一夜就破了？”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大铁关众将校立刻炸锅了，经过之前一役他们信心爆棚，正准备继续“大展神威”，谁承想武功关先出了问题。 齐双双手微微下压，示意大家先安静。 “大将军已经赶往武功关了，同时说明此次陀勒人进攻重点便是武功关，陀勒人在武功关集结了五六万人。” 怪不得陀勒人这么长时间不进攻，原来如此。众人纷纷想到 只听齐双继续说道 “大将军命我们择机出关，主动出击骚扰陀勒人，以陀勒人的后勤为目标，以减轻武功关的压力。” “这……大将军不知我大铁关兵力不多？” “大将军定是听信了谗言！” “齐将军，不能出关啊！” 众人心中清楚，只要出关，那必定是个死，别说骚扰陀勒人后勤了，到时候又能回来几人？ 这倒正中了姜岐的下怀，他一心想要出关，其实很简单，只是想找到自己父亲和张护的遗体。 落叶归根，一个简单却又沉重的词。 齐双也很烦，派谁出去是个麻烦，虽说慈不掌兵，可派无能之人出去送死，他也不乐意；若是派自己得力之人，这大铁关的防守力量定然受到削弱。33qxs.m “启禀将军！末将愿往！” 姜岐深呼吸一下，心一横立刻站了出来。 齐双一看是姜岐，眼神微睁起来。 “此子竟有如此胆识？我武勋子弟还有这等人物？” 齐双心中也是诧异，此前从未听说过姜岐，所以对他的了解不多。 姜岷一听便吓了一跳，这四弟疯了不成？刚准备呵斥他，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姜岷想的明显更多一些。 “好！姜千户真乃少年英雄！便算你一个！” 齐双一听便应了下来，姜岐一个小小千户，于大局没有任何影响，自己也对韩国公的军令有了交代。 “启禀将军，末将也愿往！末将请再领一军，与姜岐互为照应！” 齐双循着声音看过去，一下就头大起来。 “宋将军，此事可不是开玩笑，你……” 齐双敢让姜岐出去，是因为姜岷就在身边，就算他壮烈了，自己也能交代了信国公府。 可这宋子玉却是温国公府这一辈唯一的男丁，他要出了事，霍国公府便与之结了大仇，大不利啊。 宋子玉如何不知齐双的顾虑？但自己此次千方百计四处求爷爷告奶奶上了战场，可不是为了那点军功来的。自己从小便听家里人讲先祖们战功如何卓著，如何为国为民浴血拼杀，他宋子玉也要做那样的人！ “将军！此次是我自己要求的，我可以写下字据！” “胡闹！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齐双皱着眉头一拍桌子 “此事不必再议！姜岐、赵岩，你二人各领三千人，晚间出关，伺机骚扰陀勒人后勤，减轻武功关压力。” 赵岩是大铁关的一名骑兵千户，没有什么突出贡献，但也不是泛泛之辈，重在稳妥。 “将军，这一下派出去六千人，我大铁关便只剩下一万人出头了。” 一名将领忍不住说道 “武功关若失，我们有十万人也无济于事。” 齐双和赵岩随即出列 “末将领命！” …… 接下来便是开始整军，姜岐发现自己倒是统领的人越来越多，至少自己从书本上看的好多东西，此刻算是亲身实践了。 还是老三样，王行、张羽各领千人，自己则带着李仲和近卫还有剩下的千人。 齐双提前安排了斥候出关，仔细探查了一番大铁关周边，果然没有寻到陀勒人的身影。 “李仲老哥，地图找来了吗？” 姜岐看着正在检点十八名近卫携带装备的李仲，突然感觉很安心，这李仲倒是一个合格的护卫，基本上时时守卫在姜岐身边。当然，除了姜岐支开他的时候。 “找到了公子，你看。” 李仲展开地图 “我们斜出大铁关，直接深入草原，应当会安全些。” 姜岐闻言点点头 “直插草原不错，但我们战线不能拉的太长，三千人，人吃马嚼的。” “公子说的有理，不过我们若是想要‘搅出风雨’，非这样不能完成将令啊。” 姜岐点了点头，李仲说的是这个道理。 “老哥说的对，最危险便是最安全的，我们以战养战吧！” …… 第40章 我们回家 傍晚时分，姜岐和赵岩分别领三千人出了大铁关。 齐双负手站在关台上远眺，内心却是毫无波澜。 “姜岷，你可知道此时出关有多危险？” 齐双头也不回的说道 “自是知道。” 姜岐微微拱手。 “那你弟弟请战，你为何不阻止？” 齐双转过身，深邃的双眼仿佛要看透姜岷。 “军令如山，姜岐身为武勋，血战疆场是应该的。” “哦？那你，是不是武勋？” 齐双玩味的看着姜岷，经过近日的了解，他是看出来姜岷的一些小心思。 姜岷倒是没想到齐双这么问，这啥意思？意思是让自己也去？还是在打趣自己？ 不过姜岷还是沉声说道 “我信国公府贵为开国‘七国公’之一，先祖南征北战杀敌无数，我身为姜氏子孙，自然为武勋。” “呵呵，你还记得就好。” 齐双微微一笑，负手便准备回营帐 “你爹想和文人凑近乎，小心些，文人也会吃人的！兵部尚书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齐双回身看了眼姜岷 “你的野心我看到了，当然，你还什么都没做，这只是善意的提醒。” 看着慢慢走远的齐双，姜岷后背也出了冷汗。 从姜岷的角度来说，重要的人始终只有自己，姜岐如果一意孤行的送死，他也不会阻拦。 毕竟无论姜岐是死是活，受益的都是信国公府，受益的都是自己！ 姜岷看着慢慢走远的齐双 “哼，耍什么帅？” …… 出关后，两支队伍便分道扬镳。 赵岩的任务是沿大铁关布眼线，从而给姜岐留条后路。 同时赵岩还要负责择机收复大铁关外的戍堡，防止陀勒人来攻便可以直面大铁关。 两人的任务同样危险。 姜岐有自己的小心思，他选择了夜间强行军。 为了不被陀勒人发现，只能尽可能的减少火把数量。 “羽哥儿，你带你的人去吧！记住一定要隐蔽、一定要快！我们在矮谷堡口汇合！” 张羽面沉如水，重重的点了点头，若是从天空看，便可看到闪烁光芒的“长龙”分出了一缕。 “公子，矮谷堡？” 李仲焦急的问道，这会去矮谷堡可不是什么好选择啊！ 姜岐轻轻叹了一声说道 “李仲大哥，你还看不出来？靠我们一支孤军，能做到什么啊！” “我们可以突袭陀勒后勤，让他们……” 姜岐平静的看着李仲，李仲感觉其中没那么简单，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们就算断了陀勒后勤又能如何？陀勒人已经突入武功关，就算韩国公去了又能如何？” “可是……可是……” 李仲还是觉得姜岐在“违抗将令”，是懦弱的表现。 “唉，陀勒人不会因为我们在后方捣捣乱就撤兵的，他们的目标不会变的，换成你，你是要武功关，还是要三千人？” 姜岐看李仲磕磕绊绊说不出话，只得继续说道 “齐将军让我们出关，只是不违抗军令，连行军路线都未给我们安排，你觉得正常吗？” “可是赵岩不是按照计划来了吗？” 姜岐呵呵一笑。 “赵岩从小卒做到千户，可不是只靠一刀一枪啊。他比我想的要聪明，估计只会象征性的攻破一个戍堡，然后过些时日便折返了。” “公子的意思是……” “是啊，若是按照韩国公的军令来，才是白白让这六千人送死，齐将军不会看不出来，我一个小年轻，真让我指挥三千人？给了如此大的自主权才是齐将军给我们留的退路。况且，我也不傻，不会带大家来送死的，就算怪罪又能如何？我一并扛了！” 姜岐心里还真是这般想的，他还年轻，他还没有报仇，他不会傻傻的来送死。 李仲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 “那公子让张羽去矮谷堡……” 姜岐抬头看着星空，似乎在深邃处，姜远宁正和他对视。 “再能回到三关还不知得到多会，我要趁这个机会，把父亲和张爷爷带回来。” 李仲闻言久久不语，只是默默的一拜。 公子未必不能成为一代英杰啊！ 李仲如此想到，至少刚才姜岐说的那些弯弯绕，他是没看出来。 虽然李仲在此之前从未和姜岐相处过，甚至他和突然“冒”出来的一样，但姜岐的成长他看在眼里。 “公子指哪，我便打哪！” 李仲坚定的说道 姜岐闻言轻轻一笑，显得有些疲惫。 “李仲老哥不必如此，我虽然耳闻父亲训练了一批护卫，但我也从未与你们交往，我没权让李仲老哥做这做那。” 姜岐这话有些扎心了，也算是一记直球直击李仲。 “公子……我等对老将主是一心一意啊！对公子也是如此！”、 “李仲老哥误会了。” 姜岐罢罢手33qxs.m “若这次能活着回家，我必回庄子上，与各位老哥重新认识认识。” 说完，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近卫，打了个圈儿揖。 众近卫也纷纷回礼。 “公子放心，我等定护卫公子安然回都。” “哈哈，好。” …… 姜岐兜了个大圈子，于第四日下午终于到了矮谷堡外围。 而先行一步一路疾驰的张羽，此刻已经完成了二人此行的目的。 姜岐看着面前的两个罐子，两行清泪已是流下。 “父亲、张爷爷，我和羽哥儿来带你们回家了！” 此刻张羽也是一脸悲戚，但还是说道 “公子，快走吧！矮谷堡虽然没有胡人，但我已经截杀了两三拨胡人游骑了，不能多待了。” “嗯，回大铁关！” …… 就这样，一行人不惜马力，只花了三天时间便赶回了大铁关附近，在找到了赵岩后，便一起往大铁关折返。 “姜千户可有斩获？” 赵岩一脸微笑的看着姜岐 “陀勒人狡猾，我们没有情报，想找到陀勒人的后勤补给线，大海捞针呐！” 姜岐一脸可惜的说道 “姜千户倒是聪明人。” “赵千户亦不差。”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行六千人大部队，刚进了大铁关，姜岐便看到一个熟人。 “姜岐，你今日若再不回来，可就回不来了！” 宋子玉一脸焦急的等在关口。 “怎的了？” 姜岐一脸的疑问。 “还怎的了，武功关丢了！” “什么？武功关丢了？” 姜岐和赵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丝后怕。 …… 第41章 武功失陷 “什么？武功关丢了？” 姜岐和赵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丝后怕。 “先去齐将军那里述职吧，子玉，我等下寻你。” “诶对了！姜岐，爷在这先恭喜你了！” 宋子玉朝姜岐挤眉弄眼一下，着急的憋得慌。 姜岐也没顾得上细问，先往中军大帐而去。 姜岐和赵岩待通报后，径直进了中军大帐。 “参见将军！” 齐双放下手中的毛笔 “嗯，可有何斩获？” 姜岐看着齐双一脸疲惫，心中对战局的恶化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回禀将军，末将在陀勒人后方游弋良久，迟迟未曾发现陀勒人后勤补给线，他们游骑密布、斥候众多，我部甚至转战到了武功关一侧，并未找到战机，如今我军急需兵力，末将只得尽力保全这三千人马，选择了折返，请将军责罚！” 姜岐说到这，只是行了一军礼，等待齐双的决定。 齐双面无表情的看着姜岐说道 “畏战而退依军法当斩。” 齐双说到这便停顿了。 姜岐也有点冒汗，但他还是相信，就算重来一次也会这样选择。 “但念在你主动请缨，也截杀了不少陀勒游骑，便暂时留你性命，将功折罪吧。” “谢将军不杀之恩！” 姜岐松了一口气，而赵岩的情况和他也差不多，也是“有惊无险”。 “你此前在关外，朝中对你有些封赏，你不在姜岷便代你领了，且去寻他吧！” “对我有封赏？” 姜岐也是一阵疑问，封赏我啥？我干啥了？ 赵岩顿时投来羡慕的目光。 齐双似乎很是疲惫，只是挥手示意让他们出去。 二人见状也就不招人烦了，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姜千户，某家便先行告辞了，保重！” 赵岩识趣的说道，他出了营账看见宋子玉在那等着，而他本身也需要赶紧回去打听打听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在这招人烦了。 “赵千户保重！” 宋子玉见赵岩走远了后，立刻一揽姜岐的脖子，一只手锤着姜岐的胸口 “好小子，背着我一声不吭成了伯爷了。” 姜岐一听到愣住了，伯爷？赶忙问道 “子玉，到底发生了何事？” “诶呦公子，我可找见你了，家里来人了，快些回去吧，说是急事。” 宋子玉正准备一吐为快，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护卫快跑而来。 “家里来人了？何事啊？” 宋子玉好奇的问道，这时候这么危险，家里来人干嘛。 “子玉，想必你家定是有事，快回去吧！” 宋子玉“恨恨”的一跺脚说道 “姜岐，你等着我啊！我回头和你说，你别问别人啊！我等会就来寻你，你等着我啊！等我说啊！我憋好几天了！” 这宋子玉一溜烟便跑了，可声音却还是传了过来。 姜岐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起了齐双的话，便开始四处询问姜岷的下落。 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了姜岷的营账。 “大哥。” 姜岷正沉迷案牍，猛的便听见姜岐的声音。 “哎呀！四弟，你可算回来了！可有受伤啊？” 姜岷上下打量着姜岐，一会摸摸这、一会摸摸那。 姜岐也是心中一暖 “大哥，我无事。” “没事就好啊，哈哈哈。” 姜岷拉过两把矮凳，和姜岐面对面坐下。 “许久未见大哥如此开怀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姜岐好奇的问道，姜岷往常十分有涵养，一般都是面带微笑，让人如沐春风，今日却开怀大笑有些失态，不知为何。 姜岷闻言，连忙转身从桌子上拿过一道旨意和一封信，递给姜岐。 “拿去看看，这是朝廷刚下的旨意和四伯母给你送来的信。” 姜岐一脸好奇的接过，先打开旨意快速浏览了起来。 “我封伯了？” 姜岐一脸惊讶的看着姜岷 “没错啊！静乐伯，我姜氏爵位也提了一级，如今是一门双伯，再兴有望啊！你往下看，朝廷已经再派大军，不日便会赶到割玉关了。” 姜岷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信国公府的伯位可传一代，自己父亲也会是伯爵，以父亲的能力，再提一级只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候自己也会受益。 姜岐还没从震惊中缓了过来，但他知道，这个伯爵是谁豁出性命换来的。 “大哥，那也不至于封伯啊！如今国朝对爵位的控制这么严格，是不是哪错了……” 姜岐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他感觉其中有诈。 “并不是。”彡彡訁凊 姜岷低声说道 “父亲来信说，这是陛下有意为之，我姜氏只不过恰逢其会罢了，当时顾青光等一众文臣全部请求陛下收回成命，可帝心难测啊！再加上三关战事有愈发糜烂的趋势，这时候还是要仰仗武勋将门的。” 姜岐听后点了点头，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这个爵位，只希望自己父亲不要殉国。 姜岷看姜岐情绪没有很高，也是轻轻一叹。 “四弟，朝前看吧，四伯不能白白牺牲。” 姜岐没有接话，只是又看起家信。 看着信封上的“我儿亲启”，眼泪便已经在眼眶打转。 “见字如面，娘一切安好，我儿勿以家中为念，需身先士卒为同袍表率，杀胡报国，为尔父雪恨！珍重。” 姜岐泪流满面，姜岷看在眼里也是难过。 拿袖子一抹眼泪，姜岐仔细的将家信放进怀中。 姜岷看见气氛有些沉闷，继续说道 “四弟，齐将军说，朝廷虽封你爵位，但仍并未封你官职，王行、张羽的军功足够，他已经将他们的千户之职上报，不日便可批复，你则继续统领那三千人，为指挥使。” 姜岐点了点头，之前他的职位全是齐双临时安排，这下也算名正言顺了。而王行和张羽也有了军职，也是一好事。 姜岐深呼一口气，现在还不是悲戚的时候。 “大哥，我回来听子玉说，武功关丢了？” 姜岷闻言怒沉一下 “对，李智明统兵无道，竟然营啸了，若不是王通带着武功关本部守军死死的顶住了胡人的攻势，当夜便破关了。” …… 第42章 几日之间 “那现在如何了？” “王通后来接过兵权，但奈何陀勒人势众，将全部兵力都投了进去，拂晓便夺了关墙。” 姜岷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后来陀勒大将莫卢阿古，阵斩了王通。” “什么！” 姜岐瞬间站了起来，浑身都在颤抖。 “谁？莫卢阿古斩了王通大哥？” “四弟、四弟，你先坐下。” “我坐不下！” 姜岐愤怒的一挥手 “莫卢阿古，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便是他害死的我父和张爷爷，如今连王通大哥也……” 姜岐一脸的痛苦，这个人，带给了他太多痛苦。 姜岷看姜岐这状态，也劝不住，干脆一口气说完了 “王通死后，武功关彻底乱了，大将军赶到时，武功关已经易手。如今陀勒人马全部聚集于武功关，有六七万之众。” 姜岐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李智明呢！” 姜岷一把将姜岐拉到了矮凳上 “李智明？早跑路了。” “贼子！” 姜岐钢牙紧咬，什么叫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他算是见识到了。 “唉，如今陀勒人没有动静，不知接下来要如何啊，武功关、大铁关，只要丢了一个，剩下那个也很难安然啊。” 姜岷也很惆怅，从一旁拿过一张地图。 “四弟，如今陀勒势众，我大凉势微，陀勒前可直击割玉关，后可继续进攻大铁关，而割玉关援军必被其阻截，甚至以割玉关的兵力，只要出兵便会被抄了后路，如今生死一线啊！” 姜岐接过地图看到，确实如此，三关呈倒品字形，牢牢的钉在北方，是草原入中原最便捷的入口。若是从其他地方进攻大凉，需要绕道西边或是东边海路，对陀勒来说都是得不偿失。 “朝廷的大军呢？何人领军？何时能到？” “此次为苏伯父领军。” 姜岷口中的苏叔父便是“七国公”之一的理国公府如今的当家人，苏宪。理国公府与信国公府两家世代交好。 “这苏伯父行吗？他没上过战场啊。” 姜岐当下说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苏宪可是从未接触过兵事的。 “谁不知道呢？那日护国伯、卫国伯大闹中书，右相亦是不让他们领兵，最后闹到陛下那，退而求其次，苏伯父便顶了上去。” “这也行？这稍不注意便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了，为何还要扯皮？” 姜岐一脸愤恨，这都啥时候了，还搁这你争我抢，非要陀勒人打到北都了才能罢休？ “这才哪到哪？” 姜岷不屑一笑 “你还不知道呢吧，这战事也打了快一个月了吧，这老百姓从刚开始惊吓了一番后，便又歌舞升平起来，这才是最可怕的！” “怎会如此啊！” 姜岐无力的坐在矮凳上。 “如今文人势大，世人皆以舞文弄墨为荣、以致力武事为耻，纵观国朝，又有几位真正在乎战事？打赢了便是他们运筹帷幄，打输了便是我等作战不力，说白了还是权、钱二字啊！” 姜岐不是不懂，只是不理解何至于此？ “行了，如今你们这六千人回来，我们也不撤了，整顿你的人，准备准备吧。” 姜岷也有些疲惫了，如今局势有些糜烂，不知前路如何啊。 “大哥何意？” “本身齐双派你们出去，便是准备撤了，没想到你们转了一圈回来了，这大概便要守下去了，否则交代不过去，这些人都鬼精鬼精的，你多留几个心眼吧。”m.33qxs.m 姜岐闻言也是一惊，他倒没想到这一层。不过随即也就释怀了，反正自己不能去送死。 “对了，你出去转了一圈，干了点啥？” 姜岷好奇的问道 姜岐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姜岷。 姜岷闻言也是轻叹 “如此也罢，你把四伯和张爷爷交给我吧，我安排人把他们送回去，这战事吃紧，生死难料，就不要出什么差池了。” 这话正中姜岐心中所想，便立刻答应了下来。 “大哥，那我便先告辞了，大哥也注意休息。” “嗯，晚间过来用饭。” “好嘞！” 姜岷看见姜岐似乎恢复了些往日的跳脱，也会心一笑。 “去吧。” …… 大铁关又开始了新一轮紧锣密鼓的布防。 姜岷和姜岐、张羽一起用过晚饭后，一起来到中军大帐。 傍晚，中军大帐 “朝廷大军五日内必到，大将军令我等死守待援，请诸位奋勇杀敌、以报国家！拜托了！” 齐双沉声说完，起身拱手一礼。 帐中众人纷纷回礼。 出了大帐，姜岐免不了被其他人纷纷祝贺，这可是军界一枚冉冉升起的新星，再加上信国公府同样提爵一级，明眼人都知道，信国公府有东山再起之势，这时候不打好关系等什么时候？ 姜岐是想走都走不了，他头一次应付这样的场景，毕竟从小经常在庄子上，碰到的都是淳朴百姓，哪里有这些经验？ 看着满头大汗的姜岐，张羽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一旁的王行却显得更加恭敬起来，但心中的火焰却慢慢升腾起来。 “老王，恭喜你啊，如今你也是千户了，算是平步青云了！” 张羽拿胳膊肘磕了磕王行 见王行没搭理他，继续说道 “怎么了老王？你看公子那满头大汗的样子，哈哈。” “张羽，你与伯爷亲厚，自然随意些，我等还是要守些规矩的。” 王行显得有些疏远张羽，倒是让张羽讨了个没趣，斜了王行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姜岷因为和齐双汇报公务，出来的迟了些，看见姜岐被“包围”，赶忙过去解围道 “中军大帐外，成何体统！各部还不快去准备守备事宜。” 姜岷往常面如平湖让人捉摸不透，而且在齐双身边，也都怕他打“小报告”，便纷纷告退离去。 姜岷见状点点头，至少大家还知道“套近乎”，看来对此战前景有些乐观，军心可用。 姜岐一抹额头的汗，这阵势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行了，赶紧回去安排吧。” “是，大哥请。” 姜岷微微一笑，转身便走了。 而姜岐则叫上张羽、王行、李仲三人，赶紧朝自己的驻地而去，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 …… 第43章 两面夹击 姜岐如今麾下三千之众，以至于大铁关背朝中原的南面关墙西段，全部交给了他负责。 自那日军帐议事后，转眼过了一日。 姜岐也抓紧安排张羽、王行熟悉本部部下。 张羽与他自小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成长，姜岐还是知道张羽有几斤几两的，虽说年岁小，但也只是缺乏实践。 反而王行最让他担心，毕竟猎户出身，从一个大头兵一跃成为了千户，这个跨度可不是一两天能转变过来的。 直到姜岐看到王行一直带着一名老百户，才稍微放下了心，至少肯放下身段去学，想必也不会太差。 时间太紧了，现在只能矮子里拔高个，况且也是因为跟着自己才慢慢水涨船高，自己总不可能选不信任的人去做这些千户吧！多历练历练也就是了。 “公子可是有心事？” 李仲自然带着近卫紧紧的跟着姜岐，自从那日知道陀勒夜袭前，姜岐差点被一箭“斩首”，便不愿离开半步了。 “当然有啊，不知道此战会发展到何地步。” “我看齐将军决心挺大的，想必也是胸有成竹吧！” 姜岐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决心大就不会让敢战之士都到了南边了，而是去守北边关墙了。” 李仲微微一挑眉 “公子何以见得？” 姜岐一手扶着墙垛，远眺北都的方向。 “大哥说得对，这世上哪有蠢人啊！” 姜岐看着李仲说道 “李大哥，如今这大铁关内，战力最强者谁？” “自然是我部。” 姜岐摇了摇头，这李仲带了太多的私人感情了。 “最强的是我们隔壁的宋子玉部。” 这下轮到李仲纳闷了，宋子玉？就那个整天没个正行的？ “不知道了吧！哈哈” 姜岐看着李仲一脸“问号”，不由得笑出了声。 “世人只知道宋子玉是温国公府独苗，受尽宠爱，殊不知他也是一个狠人哪，这人对手下狠、对自己更狠。” 李仲还是不明白，但也不再问了，爱谁谁，反正与他无关。 姜岐看李仲不再说话，便也息了说下去的欲望。 “行了，等着吧。” 姜岐一锤墙垛，转身往关内走去，李仲等人亦紧紧跟上。 …… 第二日拂晓，陀勒人便对大铁关展开了进攻。 这一次和上次夜袭不同，大铁关守军都提前做好了准备，一连打退了陀勒人近十波进攻。 南段关墙出乎意料的“难啃”。 攻击大铁关南关的是陀勒大将涉真也兴。 “将军，这股凉人有些硬啊。” “无妨。” 涉真也兴不屑的一笑。 “我们不是为了攻破这里的，我们的目的是拦截割玉关方向的援军，未尽全力而已。” 涉真也兴拿马鞭遥遥一指左右城墙上的两杆旗帜。 “温国宋、信国姜，都是凉人数一数二的勋贵，比其他土鸡瓦狗之流稍强些也属正常。” “将军说的是。” 只见那人接着说道 “将军，既然他们都是凉国的勋贵，那我们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拿下他们好回去请赏啊？” 涉真也兴哼了一声 “凉国那边传来消息，又有五万人马朝三关来了，此次尹羌王上本是想要趁其不备一鼓作气拿下三关，可那莫卢阿古却放跑了一批凉人，才落得如此境地。” 涉真也兴说到这便不说话了，莫卢阿古此时正突击大铁关北关，陀勒对大铁关已成夹击之势。 “去，再攻三轮，专打那个温国宋，拿些火药出来，试试他的成色。” “是！” …… 陀勒人攻势刚停，姜歧此刻正奔走在城墙上四处帮忙。 “公子！陀勒人又攻过来了！” 李仲大喊一声，众人纷纷机械的抄起兵器，打到这会，哭爹喊娘的人早已经躺倒在地，而无情冷血的勇士则战到了现在。 姜岐手搭凉棚，一眼便看出此次进攻的端倪。 “不对，他们大部分人全去子玉那边了。” 李仲闻言一看，也确定姜岐所言不虚。 此时陀勒人进攻西段的人明显不多，轻易的便被守军赶了下去。 反观宋子玉所守的东段，喊杀声震天！ “轰！” “公子，陀勒人用火药了！” “快！李仲带翎锋营全部五百人，和我去东段！” 姜岐当机立断，立刻下了城墙，而翎锋营五百人此刻正集结在城墙下，本是准备替换守军守关的。 “姜岐！！” 姜岐正准备出发，没想到宋子玉却是骑着马疾驰而来。 只见他浑身浴血，单手提枪，血气扑面而来。 “xx的，姜岐！可敢与我出关冲他一阵！” “有何不敢！” 姜岐的“莽”劲也上来了，从得胜钩上摘下长枪，当下高声应道。 …… 涉真也兴正看着已经退却回来的士兵，虽然还是没有成功攻占城墙，但他仍旧兴致满满。。 “将军！关桥放下来了！你看！关门开了，有一伙骑兵冲了出来！” “哦？” 涉真也兴闻言立刻朝大铁关关门处看去。 果然，一队估摸千人的骑兵杀了出来。 “杀！！！” 宋子玉高举长枪，疯狂的催着胯下战马。 李仲紧紧的跟着姜岐，看着宋子玉疯狂的模样，此刻他才明白了姜岐所说的“狠”是什么意思。 …… “将军！温国伯和静乐伯开关杀出去了！” “什么？！” 齐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股陀勒人足有两万人，他们怎么敢？ “快！快随我去南关！” 齐双用最快的速度登上了南关西段城墙，也就是姜岐防守的城墙，此时守备这里的士兵正不断的呼号着，为勇士助威。 而张羽此刻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额头冒汗，双手成拳。 姜岷在得到消息后，也匆匆登上城墙，紧张的看着关外。 “风！风！风！” 而他刚登上城墙，便看到了姜岐、宋子玉带领的骑兵开始冲锋。 “谁让他们出去的！” 齐双咬着牙很是愤怒。 “这……我们哪里敢拦啊……” 守卫关门的都头说道，他此时非常害怕，这二人要是出了问题，自己也就完了。 不过更多的是敬佩，太提气了！ 齐双使劲瞪着双眼，直到看到了队伍中飘扬的两杆旗帜 “信国姜” “温国宋” 一向喜怒轻易不形于色的齐双愤恨的朝地上吐了口。 只见他一把抢过鼓手手中的鼓槌，开始擂起了战鼓。彡彡訁凊 “咚！” 第一击，便让所有人心中一震。 …… 第44章 骑兵冲阵 “蒙眼！” 姜岐目测了一下距离，立刻高声喊道，各总旗、小旗纷纷开始传话。 不一会便将所有战马的双眼用黑布蒙上。 这样做不会让战马受惊，让骑兵控制不住方向。 “面甲！” 各总旗、小旗继续传令，两个呼吸之间，所有骑兵纷纷拉下了面甲。 “杀！！！” 宋子玉胯下坐骑似是不凡，再加上他疯狂催动战马，此时竟直接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姜岐自然知道将士兵的胆，虽然坐骑不算神骏，但他也疯狂的踢起马腹。 涉真也兴压根没想到凉人竟然如此大胆！竟然敢主动出战，以至于他连最基本的拒马和陷马坑都没有布置。 但涉真也兴对陀勒士兵很有自信，不紧不慢的让枪兵上前列阵。 “放箭！” 姜歧身边的近卫纷纷开始替他格挡羽箭，可他们有不少人已经中箭，看的他心急如焚 “莫要管我！” 其他骑兵便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有的人已经被射落下马，更有甚者因战马中箭而直接落马，被踏的没了踪影。 “举枪！！！” 姜岐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高呼 这一次不用其他人传令，所有人都端平了自己手中的长枪。 冲过箭羽，宋子玉面对枪林一马当先！ “杀！” 只见他猛地一磕马腹，胯下坐骑直接高高跃起，落地时直接踏碎了一名陀勒士兵的胸膛，紧接着便是长枪挥舞，勇不可当。 随后姜岐等人快速冲过，直接冲破了枪兵防御。 见状，涉真也兴也收起了轻视，掏出令旗挥舞了起来。 只见盾兵上前，想要阻止骑兵锋芒，而枪兵则从左右两侧包抄过来。 “不要停下！跟着旗帜往前冲！” 姜岐立刻让一名近卫接过“信国姜”的旗帜紧跟自己。 “凉狗看枪！” 姜岐急忙一闪，堪堪躲过了这个枪兵的偷袭，而在他身后侧的近卫则立刻把这士兵解决了。 而宋子玉此刻也并不好受，他突的最快，以至于护卫都跟不上他，此刻已是被包围了。 “杀！”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姜岐带人冲了过来，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好兄弟！哈哈哈，痛快！” 宋子玉此刻豪气干云，颇有古之大将风范。 “冲出去！” 宋子玉再次握紧长枪开始提速，如入无人之境。 “跟上！” 姜岐只得喊道，这厮坐骑是不是太好了些？怎么蹿这么快。 “姜岐！那身着华丽盔甲的定是贼将！冲上去！杀了贼将！杀！” 连姜岐此刻都怀疑这宋子玉是不是疯了。 “匪胡看枪！” 宋子玉也不傻，一眼就知道这陀勒将领不好惹，除了他这一身“装备”，连他的护卫看起来都杀气腾腾。 只见宋子玉远远的瞄准后，一把掷出自己的长枪。 而涉真也兴此刻正注视着战场，压根没有注意到宋子玉。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一“飞枪”已到他近前。 “叮！” 涉真也兴还没来得及慌张，便看到自己的护卫已经挡飞了这杆枪。 “x的，给我杀！生死无论！” 涉真也兴也有了火气，真当他是泥捏的？ 宋子玉看一枪不中也不可惜，从腰间抽出佩剑，继续挥砍起来。 涉真也兴阵型一字排开，纵深并不大。 姜岐正杀的兴起，突然感觉前方一片空旷，没想到已是冲了出来。 “哈哈哈，痛快！” 姜岐此刻也觉得热血沸腾，立刻让近卫挥舞将旗，让大家开始朝他集结。 宋子玉此刻也杀了出来，从自己的护卫手上又接过了一杆长枪。 一个骑兵千人队，此刻只剩下了七百多人，几乎人人带伤。 “列队！” 姜岐纵马游走于队伍之前，长枪斜指长空！ 这些人多是跟随姜岐和宋子玉打过几仗的“老兵”，该有的纪律和思想建设还是有的。 “举枪！” 众人纷纷举起手中长枪，粗重的喘气声此起彼伏，可每个人目光都前所未有的坚定。 “弟兄们！！！” 姜岐勒马高呼 所有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姜岐，这个也许还没有自己年岁大的青年。 姜岐曾经幻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自己勒马提枪不可一世，指挥千军万马挥斥方遒！甚至想过一些动员大家的话语，但此刻千言万语终是汇聚成了一个字。 “杀！” “杀！！！” …… “张羽！” 齐双远远的看到姜岐等人已经杀穿了陀勒军阵，立刻高喊道 “末将在！” “带着你的人去关外列阵接应！” “得令！” 张羽等这话已经等了许久了，拿起双锤转身便走。而一边的王行却低头沉默不语。 齐双自然是知道这张羽勇力过人，此刻让他去接应姜岐他们，再好不过。 另一边，姜岐等人已是再次发起冲锋！ “子玉！不要脱离阵型！” 姜岐一眼便看到宋子玉又有前突的趋势，赶忙叫住了他。 要是再让他这么冲，非出事不可，救他吧，阵型散了，阵型散了就真冲不过去了；不管他吧，那更不可能。 宋子玉也知道此刻不是自己任性的时候，不前突，那自己当箭头总行了吧！ 而涉真也兴还以为这帮人就是突围而走，没想到又掉头回来了！ “给我顶住，分段阻击！” “将军，顶不住啊！咱们的骑兵都在割玉关外围了！没人能挡得住骑兵冲锋啊！” 涉真也兴回身手起刀落一气呵成 “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姜岐等人此刻越杀越勇。 “啊！” 最前方的宋子玉突然痛喊一声，周边护卫见状立刻包了上去，让宋子玉退到了队伍中。 “子玉如何？” “无妨！” 宋子玉一把折断射中右胸的羽箭。 “快冲！我们速度慢了！” 姜岐闻言左右看了看，果然速度慢了不少。 “子玉，可敢与我冲锋在前！” “有何不敢！” 相似的对话让二人相视一笑。 “杀！” 姜岐和宋子玉立刻开始提速。 俗话说得好，将是兵的胆，众人一看主将如此神勇，纷纷提起精神，紧跟其后。 姜岐手中挥舞，脑海中儿时的训练景象一一闪过，手中长枪更加自如。 …… 第45章 三十军杖 张羽在关口已经列好阵型，一对六棱锤紧紧握在手中。 突然，他看到陀勒阵型突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准备！” “哈！” 盾牌兵瞬间上前严阵以待。 张羽骑在马上手搭凉棚，尽力远眺，不断测算着距离。 直到姜岐等人和陀勒追兵拉开了些许距离，便立刻喊道 “放箭！” 此刻涉真也兴暴跳如雷，不断的挥舞着手中马鞭。 “废物！一群废物！竟让他们跑了！进攻！给我进攻！今天不攻破大铁关，谁也别想活着！” …… 姜岐等人有惊无险，纵马过了关口吊桥，张羽也赶紧收缩人手进关。 不一会吊桥已是拉起。 “痛快！” 宋子玉一进关便开始仰天大笑。 “看到了吗！胡人不过如此！” 周边将士亦是投来敬佩的目光，纷纷呼号 “风！风！风！” 姜岐也是松一口气，他刚才匆匆点了点人数，翎锋营折损竟已过半！而宋子玉那边也差不多。这让他心疼不已，新组建的翎锋营可是自己挑出来的“老手”，战斗力自然强上几分，虽说这次大大折煞了陀勒人的兵锋，但他仍旧有些痛心。 宋子玉还在“张狂”，不停的贬低着陀勒人的战斗力。 正说得起劲，只见姜岷面无表情的过来，抬头看了看“信国姜”的旗帜，而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姜岐后说道 “将军有令！温国伯宋子玉、静乐伯姜岐不遵号令，擅自出关接敌，依军法本应斩首示众！但念在二人屡立战功、身先士卒，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责令杖三十！即刻行刑！” “诶？诶？不对吧！我们把陀勒人杀了个对穿！我们有功啊！凭什么打我们！齐双呢！带我去见他！” “目无上官，出言不逊！给我狠狠的打！” 宋子玉一脸不可置信，还没等他怎么着，便被齐双的护卫拉下了马，摁在地上。 姜岐也一脸问号，这还讲不讲道理了？他们在关外拼死血战，回来了还要被掌军杖？ “公子！” 李仲看到他们拉扯姜岐，立刻一磕马腹上前便准备“解救”姜岐，而刚从尸山血海冲出来的将士们也纷纷不予理解，一时间竟然有些骚乱。 “胡人进攻！胡人进攻！！！” 烽火台上的军士突然高喊，如平地惊雷。 “还打个p啊，快！随我上城墙！” 宋子玉一脚踹开正欲开打的士兵，抽出腰间佩剑便快步走远，步频之快令人咂舌。 姜岐见状，也立刻反应过来，知道这是个逃离惩罚的好机会，有样学样，立刻招呼手下上城墙开始防御。 一时间所有人作鸟兽散，独留姜岷望着“信国姜”的旗帜出神…… …… 涉真也兴这次“含恨”进攻一直持续到了夜间，若不是副将死死拉着，估计都要继续挑灯夜战了。 而这次进攻，也让他折损了将近三千多人马，大大超出预期。 他还需要防备割玉关方向的援军，再发出这样的攻势已概率不大。 但没想到的是，夜间突然来的一封加急信件，让他再次兴奋起来！无他，军令变了！ …… 姜岐和宋子玉还是没能逃过那三十军棍，虽说没太用力，但还是被打的哭爹喊娘。 当然了，所谓“哭爹喊娘”也是装给齐双看的，要不然还不知道有什么军法等着他们。 大家心照不宣罢了，齐双也会打的太狠，毕竟如今手里能拿的出手的得力将领也就那么几个，不巧的是，姜岐和宋子玉便是其中之一。 “将军，温国伯和静乐伯已经被抬回去了。” “嗯。” 齐双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下，一个人站在地图前看的出神。 脑海中却仍旧浮现着今日姜岐和宋子玉冲锋时的场景。 “如此年岁竟有这般胆识，可叹、可敬……可怕。” 齐双是有自己的盘算的，他此次出征可不是为了送死来的，是为了将来接过单继芳的军权而做铺垫，不出错是最基本。 可如今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不说，还频频让这两个毛头小子抢了风头，实属不该。 齐双闭着双眼，不断捏紧拳头而后松开，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睁开眼睛。 “不听令的下属，可不是好下属……” …… 第二日 姜岐和宋子玉被毫无征兆的调为了预备队。 美曰其名，战损过大，休养生息。 “x的这齐双，公报私仇！不就是对他无理了吗？” 姜岐在一旁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拿着大勺在锅里搅着。他倒是蛮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诶，姜岐，你说会不会齐双得了消息，援军来不了了？” 宋子玉贼兮兮的凑到姜岐跟前 “你我两部战斗力之强，各位同仁肉眼可见哪！你说他是不是让我们休息，接下来好作为全军先锋？” 姜岐拿碗给宋子玉盛了碗“乱炖粥”。 “看见这粥了吗？啥时候你这个伯爷连粥也喝不上了，才会突围。” 姜岐给一边的张羽也盛了一碗继续说道 “国朝虽说武事低迷，但这三关经营近三十年，各类物资和粮草储备丰富，所以啊，除非我们到了真正生死存亡的时候才会突围，况且……” 姜岐放低了声音 “况且你觉得齐双会想担上丢掉大铁关的罪名？” “嘿！” 宋子玉锤了一下大腿 “要不是那李智明丢了武功关，我等何至于此？早就可以出关和陀勒人大战三百回合了。” 姜岐闻言好奇的看向宋子玉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般好战了？” “我哪知道？我就觉得每次在战场上气血上涌的感觉是我从没体验过的，很新鲜，很喜欢。” 宋子玉无所谓的说道，喝了一口姜岐“秘制乱炖粥”。 “味儿还不错啊！回北都我开个饭店，请你当主厨，定然客似云来。” 姜岐无奈的斜了眼宋子玉。 “没事就换个地儿，别在我这待着。” 他对宋子玉的性格还是稍微了解些，因为这一辈就他一个男丁，所以家里宠爱备至。但宋子玉却有些“离经叛道”。彡彡訁凊 宋子玉少时往往被人嘲讽说是绣花枕头，甚至被叫了几年“宋宝宝”。自那后，他便开始和家里对着干，甚至开始勤加习武。 宋子玉的祖母此次力主不让他出征，可宋子玉偏偏想证明自己，最后闹的满城风雨，好在终于得偿所愿。 “舒坦！还是自由自在的舒坦！” 宋子玉美美的拍了拍肚皮，翘着二郎腿眼睛微眯，摇头晃脑好不自在。 …… 第46章 贵女之说 涉真也兴在受挫后，迫于形势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而大铁关北面则是莫卢阿古在负责进攻。 北关由赵岩和大铁关守将马长波防守，此刻他们正遭受狂风暴雨般的进攻。火炮、投石器、攻城作业车、临冲吕公车、搭车、钩撞车等层出不穷，这都是草原这些年攒出来的家底，就是为了攻破三关而准备，莫卢阿古此役决心攻破大铁关，为自己洗刷耻辱。 而大铁关这边同样撞车、叉竿、飞钩、夜叉擂、礌石、滚木、火炮，什么好用用什么，两边打的有来有回。 从白天战至黑夜，不曾停歇。 在又休整了一日后，虽然姜岐和宋子玉还是换防上了城墙，但因为涉真也兴没有进攻。 齐双见姜岐、宋子玉无事可做，便让他们去后勤部队帮忙。 而宋子玉没有闹腾的原因，则是他们一起在伤兵营。 看着哭号不止和随时身披白布被抬出去的士兵，宋子玉出奇的沉默，只是带着自己的护卫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姜岐因为从小爱在庄子上乱跑，一些跌打损伤他也能稍微帮忙护理一下。 “这棉布都去拿热水煮了，去煞！可以活命！”…… “李仲，去再拿些草药过来！”…… “热水！热水呢！”…… 姜岐忙上忙下，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起来。 几位老军医也甚是感谢这两位小将军，而他们听从了姜岐的“去煞秘方”，果然因为炎症而损失的士兵少了许多。 他们也纳闷，这到底是啥道理？ 姜岐只好又将他从父亲那里听来的讲给他们。 众人自然少不了唏嘘一番。 晚间，莫卢阿古终于暂时撤兵。 “太累了。” 宋子玉一屁股坐在地上，叹了一口气 姜岐此刻再次化身大厨，熬着一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这照顾人倒是比冲阵累多了。” 姜岐本来听着宋子玉说话，但突然发现他没吱声了。 宋子玉抬头望着星空，虽然今夜无云，但硝烟也让星辰若隐若现，别有一番美感。 “姜岐，若是我将来也重伤生不如死，你一定要帮我一把。” “我才不管你，将来让你媳妇管你吧！” 姜岐没好气的说道，不知道这宋子玉伤怀悲秋什么，打仗是一定有伤亡的，重要的是如何让伤亡降到最低。 俗话说得好，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高水平。 不知道是不是宋子玉想通了，还是姜岐说“媳妇”的事情，一下他便来了兴趣。 “嘿！姜岐，你家里就没着急让你成亲？” “自然没有，我上面还有仨哥哥俩姐姐呢。” 宋子玉一听便蔫儿了下来 “也对，不过姜岷大哥不是已经定亲了吗？” “是的，不是通知你家了吗？” 姜岐无所谓的说道，这方面他倒真没想过，只是自顾自的拿大勺在锅里搅着。 “不解风情，你瞧着吧，此番若我们活着回去，必将北都贵女们迷的神魂颠倒。” “哈哈哈，你？可算了吧。倒是我还有几分可能。” 姜岐哈哈大笑，宋子玉听了这话顿时跳脚。 “姜岐，你能有伯爷我潇洒？来来来，让大伙评评，本公子与你谁比较英俊？” 宋子玉嗓门越来越高，倒惹得周边不少士兵朝这边看来。 姜岐脸皮还是有些薄，赶忙说道 “得得得，宋伯爷丰神俊朗、宋伯爷文武双全，我真是怕了你了。” 姜岐和宋子玉两人逗闷子，让围坐在周围的张羽和李仲等护卫们纷纷笑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等回了北都，你跟着我，带你认识一些同辈，让你小子开开眼，别总在庄子上待着，你如今也有爵位了，不活动活动成什么样子？” 姜岐不想与他纠缠，只是连忙点头应下。 不过宋子玉还是不过瘾，看姜岐不搭理自己，便继续和张羽、李仲等护卫说道 “你们回去也劝劝姜岐，赶紧找个媳妇。” 说到这，宋子玉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仲笑着点了点头 “宋伯爷，敢问这北都哪家贵女最是可人？我们兄弟也好向主母说明。” 宋子玉一听李仲这话便上了劲头，顿时眉飞色舞 “嘿，要说这北都贵女啊还有‘文在孙、武在苏，上有李子下有姜，紫禁之上看凌苍’的美称。” 果然，男人这种生物聊起这些事便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周边不少胆儿大的将士看这边聊的热闹，便纷纷往这边凑了过来，渐渐围的人越来越多。 宋子玉也是来者不拒，他喜欢这种感觉。 张羽对这些其实不怎么感兴趣，干脆一股脑的开始炫饭。 “话说这‘文在孙’，说的便是定远侯府长女孙玉，温柔娴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惜已经被某人的大哥摘走了。” 宋子玉没好气的瞪了眼姜岐，姜岐也配合的举了下勺子，示意是自家大哥。 “‘武在苏’说的便是理国伯苏宪独女苏无忧，此女可是……可是非常适合姜岐！” 宋子玉说到一半眼睛滴溜溜转，似是想起了小时候发生的趣事，话锋一转直指姜岐。 张羽一听来了兴趣33qxs.m “哦？此话当真？此女当真与我家公子相配？” “那是自然！此二人绝对是天造地……” “打住打住！” 姜岐拿勺子打了两下宋子玉，和李仲说道 “这苏宪伯父之女我见过，可是暴躁的很……爱打人的！” “啊？那还是算了吧……” “哈哈哈，无忧姐那可是响当当的……” 张羽接话道，但被姜岐瞪了一眼，又觉得没啥意思，继续扒饭…… 不过周围众人都兴致满满，纷纷催促宋子玉继续说下去。 宋子玉摆了个自认为帅气非常的姿势继续说道 “这‘上有李子下有姜’说的是‘凤鸣阁’绝对的‘当家门面’李如仙，此女可不了得啊！那个颜色……啧啧啧。” 姜岐也饶有趣味，其实这北都顶尖贵女的“名头”他是听过，但是有些还是对不上号。 “这‘姜’说的便是信国公府大小姐姜折柳，可惜早年间嫁人了，本来大家要将她踢出这个称号中，但坊间又有传闻说信国公府的三小姐姜折芸同样美的……” “打住！” 姜岐看着孙子说的越来越离谱，赶忙说道 “我怎的没听说过，不要胡诌。” 姜岐和大姐姜折柳关系只能说一般，甚至不太了解；对于三姐姜折芸他倒是熟稔些，要说相貌绝对比不过大姐姜折柳，都是坊间瞎传。 宋子玉不以为意，使劲朝姜岐使着相，惹得大家大笑起来。 “至于这最后‘紫禁之上看凌苍’便不用多说了，是当今圣上之九公主，我等凡夫俗子自然是难以见到了。” 周围众人纷纷展开无限神往 …… 第47章 明修栈道 齐双如今正和姜岷在城墙上巡视慰问士兵，猛然间看到关内围聚了一堆人。 定睛一看，原来是宋子玉这厮在“演讲”。 宋子玉嗓门大，他们在城墙上也能听到。 齐双听的清楚，一直在无语摇头。 “我还觉得此子是可造之材，没想到也是一个贪恋颜色之徒。” 姜岷听后轻轻一笑 “将军，少年意气，烈酒美人，当然值得神往啊。” 齐双出奇的也轻轻一笑，谁还没有年轻过？不过人嘛，还是要有更高的追求才好。 “也罢，由他们去吧，让将士们放松放松也好，陀勒日日进攻不断，大家心神也疲惫了。” “将军英明。” 姜岷略施一礼，在他心里，其实也觉得这样无所谓，有张有弛才好。 “他说的那些可是真的？我怎的没听过那些名号？” 突然齐双疑惑的问道，他在北都都没听过这一串名头，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编的。 “自然是真的，但都是坊间瞎传，可人云亦云，谁还知道是真是假？人对难以接触的东西自然好奇，编排这些只不过当个饭后谈资而已。” “你倒是想的明白，怎的，那‘文在孙’入不了姜大公子的眼？” 齐双也少有的打趣了一下姜岷。 “自然不是，孙家姑娘温柔娴淑实属良配，是我高攀了。” 姜岷也客气一下，但心中却是满意的。 但没想到齐双是个不解风情之人。 “嗯，不过若是此番回都，便是她高攀你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姜岷眼角微微抽搐，合着之前就是我高攀了？ 齐双不太喜欢这些男男女女之事便突然没了兴趣，这几日战事吃紧他也有些疲惫。 看着关内的姜岐和宋子玉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安排姜岷说道 “去，让军正各打姜岐、宋子玉十军杖，玩忽职守成何体统？” 说罢，便自顾自的“潇洒”离去。 姜岷虽然有些纳闷齐双这是咋了，打宋子玉尚有原因，当自个儿四弟干嘛？ 不过姜岷还是将这条军令执行了下去，毕竟也不是打他…… 不一会，关内便响起姜岐和宋子玉的嚎叫 “打我作甚？我什么都没干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咋又打我？凭啥打我啊！轻点……啊疼……昨儿的伤还没好呢……xx的齐双……” …… 当然了，这只是小插曲，第二日四更，莫卢阿古便又展开了疯狂进攻。 而姜岐和宋子玉仍旧负责南关防御，想必北关显得有些过于风平浪静。 “姜岐，要是我冲锋了，你看我号令行事！” “爬远，你算老几？” 姜岐没好气的对宋子玉说道，带着李仲等人径直上了城墙。 宋子玉嘿嘿一笑，亦转身而去。33qxs.m 回到城墙，姜岐自然心思又多了起来。 虽说之前他和宋子玉冲阵大大折了陀勒人的锐气，但也不至于偃旗息鼓这么长时间。 “羽哥儿，你有没有感觉不对劲啊，陀勒人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动静？” 姜岐手搭凉棚，观察着陀勒人的军阵，只见其中人影闪动，似乎很是繁忙。 “要不要安排一队人出去探探？” 张羽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让姜岐心中和猫爪子挠一般。 “不行，齐将军估摸着不会同意的，但我总感觉不对劲呐。” 姜岐有些心慌，但他又想不出来缘由。 出去探探倒不是不行，可是他不知道如何说服齐双。 “羽哥儿，去烽火台看看，问问有没有啥动静？” 姜岐就算不放心，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张羽去烽火台看看。 张羽点了点头，带着几人上了烽火台。 “张千户！” 烽火台守卫的军士看见张羽纷纷见礼。 “不必不必，大家都是兄弟，不必如此。” 张羽略带羞涩的说道，他还是不太适应别人给他行礼。只是问道 “可有什么情况？” 那士兵也憨厚一笑 “回张千户，没有发现什么，陀勒军营没有异动。” 随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道 “只是前天夜里他们突然拉了不少草料过来，许是补充草料吧！还有每日斥候进出、岗哨，，哦，感觉他们营地中人突然多了起来，除这之外陀勒大营便没有什么情况了。” “草料？” 张羽疑惑不解，突然，他想到了那日姜岐宋子玉出关时的情景。 “可记得拉了多少草料？” 那士兵仔细回忆了一番，不确定的说道 “离得太远看不清，又是黑夜，但车队进进出出大概一个多时辰。” “继续侦查吧，辛苦了。” 张羽转身便走了，他现在有些疑惑必须问一下姜岐。 不一会，张羽再次找到了巡视城墙防御的姜岐。 “羽哥儿，可有什么发现？” “并未，只是……” “只是什么？” 姜岐好奇的问道 “公子，你可还记得那日你们冲入军阵，可曾见过陀勒大队骑兵？” 姜岐闻言仔细回想一番 “倒还真没有什么陀勒大队骑兵，大部分都是长枪兵和弓兵盾兵，怎么了？可是发现了什么？” 张羽便将那士兵所见说了。 “李仲，快去集合翎锋营，快！” 只见姜岐突然瞪大了双眼，赶忙安排，他也快步走下城墙往中军营帐而去。 李仲不明所以，但是也应了一声去集合翎锋营。 “怎么了公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张羽紧跟姜岐，看反应也知道许是有大事发生。 “那日陀勒军阵骑兵不超过五百人，拉这么多草料作甚？其中必定有诈啊，我们得赶紧出关探一下，保不齐那座大营已经是空营了！” “不应该啊！那些士兵还说看到了有斥候进出、有人站岗啊？” 姜岐哎呀了一声 “安排几个斥候能费多大的周章？至于站岗的岗哨，你可还记得戏文里讲的‘草船借箭’？” 张羽一听立刻震惊了 “这么说那些岗哨都是草人？” “八九不离十啊，但还是得出关查探一番，我们被压在关内，连斥候都放不出去，陀勒人也许就利用了这一点，给我们来了一招‘灯下黑’也说不准啊。” …… 第48章 暗度陈仓 姜岐在把自己的猜测告知了齐双后，齐双也陷入了沉思。 姜岷在一旁也眉头紧皱，若真如姜岐所说陀勒人留下了一座空营，那这些陀勒人去哪了？ 齐双仔细看着地图，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姜岐有些着急，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将军，会不会这股陀勒军队转道去了割玉关……？” 听了这话齐双和姜岷纷纷盯着姜岐 一时间看的姜岐有些发毛。 “割玉关如今也就一万多人，若是陀勒人集结大股人马……” 齐双接着说道，此时他也慢慢倾向于主动出关探一探，割玉关虽是雄关，可单单靠韩国公单继芳那一万多老弱病残，是决计守不住的。 齐双渐渐面色凝重，若真是如此，陀勒人暗度陈仓拿下割玉关，他们就成了孤军，迟早会被吃掉。届时三关尽失，北面屏障荡然无存，北都便会直面陀勒兵锋，到时候可就万劫不复了。 “姜岐，如今我们还不知道情况，这些只是妄加揣测，如今陀勒人多势众，我援兵尚未到来，至少大铁关如今不能出任何差池。” 齐双沉声说道 “但割玉关更不可有失，若真如这般猜想，我大铁关也难以独善其身，不管不顾的话，我们会变成千古罪人。” 看齐双说的严重，姜岐、姜岷心里也一咯噔。 “来人！传温国伯宋子玉。” “是！” 不一会，宋子玉一脸困惑的进了大帐。 他一看齐双面色沉重，似乎正憋着一股气，自认为抢先一步说道 “将军，齐将军！齐叔！我可没有犯错啊！我这屁股可再吃不了军杖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宋子玉看帐中三人奇怪的看着自己，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想多了…… “姜岐！宋子玉” “末将在！” 姜岐、宋子玉看齐双一下变的严肃，知道要下令了，赶忙应道 “令姜岐带本部人马出关探明陀勒虚实，宋子玉领南关城防。” 齐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先派小部队探探，若陀勒营地真空了，尔本部立即出发，朝割玉关方向沿途布下传令兵，半日一报，不得有误！” “是。” 姜岐赶忙应道 “诶？凭啥他姜岐带着人出去，启禀将军，末将……” 齐双还不等宋子玉说完，便狠狠的一瞪，宋子玉顿时不敢说话了。 …… 姜岐领了军令后，立刻集结部队，让宋子玉好一顿眼红。 “王行，你先带五百人探查陀勒营地，若真是空营，赶紧来报。” “是！” 王行领命而去，而姜岐则站在城墙上远远看着，显得有些心急。 “姜岐，你说我们去突袭武功关怎么样？直接断了这股陀勒人的后路，关门打狗。” 宋子玉自然知道割玉关丢了后果有多么严重，他也在一直想着办法，突然奇思妙想道 “没人呐，如今边军疲敝，各地卫所都久疏训练，你看看北都九卫的战斗力都成了什么样了，我们就这么多人如何攻的下？” 姜岐也想过这个法子，但归根结底还是人马不够，就算他与宋子玉两部六千人去攻，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况且他们一出，大铁关防御力量便会大大削弱。 “如今动作一定要快，朝廷援兵迟迟不到，割玉关、大铁关绝对撑不了多久了。” 宋子玉叹气说道 “是啊，兵马不够。” ……m.33qxs.m 话说此时割玉关正在遭受猛烈攻击。 陀勒人猛攻一日，单继芳手头一万多人如今都快折损超过三千多了。 “朝廷的援军到哪了？” 单继芳看着此时又在整军准备抢关的陀勒军队说道 “回大将军，苏伯爷来信说已经在抓紧赶路了，但还是需要三日可到，其子率先锋星夜兼程，也得两日多方能到达割玉关。” 单继芳闻言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知道这已经是动作比较快的了，这次苏宪倒是手脚麻利。 “往大铁关送信的呢？冲出去没有。” “没有，咱们已经派了十几拨送信的人了，但大铁关仍没有动静，应是凶多吉少……” 单继芳白须飞舞默默的看着关外。 “陀勒军阵整齐，你们看！” 单继芳一指陀勒军中大纛。 “那是陀勒汗王大纛，可见是尹羌小儿亲自出马了。加上今天赶到的人马，估摸着得有四万人呐，若一直保持这个强度猛攻不断，将士们得不到休息，必然难以为继。” 割玉关雄壮，号称天下第一关，其跨度之长，任何一个位置都不能松懈，否则就会成为突破口。 “告诉将士们，再坚守三日，至于大铁关就不用派人了，他们也自顾不暇。再送我将令去周边各县，让他们速派援兵，哪怕几百人，也得拉上来！” “末将领命！可大将军，擅调军队若是陛下怪罪下来……” “都这个时候了，还瞻前顾后？都城的大老爷们如何知道北边成了什么样子？” 单继芳没好气的说道，生死存亡之刻，还在循规蹈矩不知变通，真等割玉关被攻破，陀勒人纵马长驱直入中原，那才是真的灭顶之灾。 …… 姜岐苦苦等待，终于看到了令旗挥舞。 “x的，果然是座空营，张羽！点齐兵马随我出关！” 姜岐怒锤一下城墙，赶忙转身而去 宋子玉也眉头紧皱，陀勒人居然真的着他们的面跑了。 “x的，去，让人去陀勒大营，把能拉的东西全拉回来！” 宋子玉气急败坏的安排道，反正是个空营了，不要浪费物资。 “公子，我们作何安排？” 李仲有点担心，为啥姜岐总是哪危险就往哪去？ “割玉关是重中之重，割玉关丢了全盘皆输。xx的李智明，怎么就丢了武功关！” 姜岐很烦躁，如今陀勒兵锋之盛他们完全难以抵挡，从一开始单继芳便将大部分兵力摆在了武功关和大铁关，这两关不失，割玉关没有守军都毫无问题。 如今大铁关正面被莫卢阿古猛攻，也是危在旦夕，自己这三千人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行？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我给自己出了个大难题。” 姜岐有些后悔，他的提议被采纳，同时也把自己放进了深坑，这下哪出了问题他都难辞其咎了。 吃一堑长一智吧。 第49章 尹羌野望 涉真也兴如今喜笑颜开。 那日晚间他便收到了尹羌汗王的军令，上面只有五个字 “草来人去也” 他立刻心领神会，赶忙把运来的草料让人扎成了草人，穿上他们的盔甲，以假乱真；同时为了不让凉人发现，便在安排士兵藏身于运草车上，一连运了一个时辰才运出来大部分人马；又让剩余的人马假扮斥候，明目张胆的一会撤一批、一会撤一批，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自己这近一万人运动到了割玉关。 割玉关外，陀勒军帐内。 “涉真将军，你辛苦了。” 涉真也兴赶忙列出，一脸激动的看着坐在高位的年轻人，半跪说道 “大汗真乃神人！玩弄凉人于鼓掌之间！我陀勒有如此英明的汗王，真是上苍庇佑！” 涉真也兴文化有限，这一段话他在心里演练了好几遍，此刻总算是没打秃噜。 坐在高位的尹羌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奉承话谁都爱听，他心里也舒坦。 陀勒众将看着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人，心中都是敬畏。 自老汗王呼楼暴毙，陀勒人心涣散，谁都想争这个汗位，以至于各部之间展开了一系列的小动作。 不光是他们，连呼楼的几个儿子都开始明争暗夺， 直到其最小的儿子，六子尹羌站了出来，以雷霆手腕整合各部，铁血镇压了五个哥哥， 传闻那夜陀勒金帐中人影闪动，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直至最后尹羌的命令传出，才尘埃落定。 随后尹羌拉拢一批、打压一批、抬举一批，更是精密准备了这次“闪击三关”的计划，如今进展顺利，居然夺得了武功关，而其余两关也抢夺在望。 “大汗，如今割玉关凉人兵马不多，我们何必畏首畏尾？直接放开了打岂不是更好？” 说话的是乞干那支，他便是被“镇压”的那一批。 “不急。” 尹羌慢慢的说道，让乞干那支心中有了怒火。 今日进攻主要是乞干那支所部作为先锋进攻，他损失惨重，眼看着草场便要肥了，没有足够的男人，誓必要被其他仇家盯上。本身他已联合其他被打压的几家准备反抗一次，但没想到尹羌已经把涉真也兴调了回来。 尹羌自然有自己的打算，陀勒百废待兴，此次所谓“闪击三关”无非是转嫁矛盾，顺便打压一下异己。 一鼓作气抢夺了三关可以做到，但是他们完全守不住，虽然凉人战斗力不如他们，但等其大军一到，他们是消耗不起的。 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步步蚕食，本身他的目的便是夺下武功关和大铁关之中的一个，然后便是稳步经营，先整顿内政，再说其他。 况且尹羌有更大的打算，汗王有甚趣味？ 乞干那支怒火中烧，但也毫无办法，他可是见识过尹羌的手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合纵连横让他们苦不堪言。 “对了，安排你们‘请’的工匠、医士、农户、女人，你们都办妥了吗？” 尹羌闭着眼睛盘着手中的念珠说道 “回大汗，都送走了，已经安排他们去草原了。” 可朱浑羽真赶忙回到，他是尹羌“抬举”的那一批，如今算是亲信，他的部族能够有如今的地位，都是尹羌给的，自然感恩戴德。 “羽真，一定要照顾好他们，我们能不能彻底打败凉人，还需要仰仗他们的力量。”33qxs.m 可朱浑羽真右手锤胸俯首，他对尹羌是绝对的敬仰。 乞干那支在一边见状嗤之以鼻，无所谓的说道 “大汗要那些凉狗干什么？他们又不会放马、更是畏畏缩缩，这些人有何用？难道我陀勒勇士尚且不如这些人？” “乞干那支！你竟敢在大汗面前出言不逊！” 还不等尹羌说什么，涉真也兴赶忙跳了出来表忠心，他是被“拉拢”的那一批，自然要赶紧表现，以求未来拿到更大的利益。 “哼！一个被弱小凉人一千人就打了个对穿之人，还有脸说我？” “你！” 涉真也兴一时间语塞，这等于是直接揭他的伤疤了。 “乞干那支，这割玉关才多少人！你都打不下来，还有脸说我？” “好了。” 尹羌缓缓说道 “明日，攻击继续，乞干将军，陀勒的荣耀就看你的了。” 说完，尹羌缓缓起身而去。 涉真也兴见尹羌走了，便不屑的朝乞干那支哼了也声，也转身而去，其余人亦然。 独留下乞干那支愤恨不已。 陀勒这边继续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第二日的进攻，姜岐已是大队出发，开始沿途布着眼线。 而随着离割玉关越来越近，已经能远远的看到天边飘起的数道模糊狼烟。 “陀勒人果真突袭割玉关去了，定是有高人指点，简直把我们耍的团团转。” 张羽怒啐了一口。 姜岐此刻也有些紧张，如果探不清割玉关的情况，他妄自动兵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公子，怎么办？赶快下命令吧！” 王行赶紧凑过来，这些天他主要是守城，自认并没有捞到什么“军功”，希望能让姜岐早下决定。 姜岐沉默了少许，慢慢说道 “我们如今只有三千人，面对陀勒数万人没有胜算，但我们胜在出其不意，不能失了优势，先别轻举妄动了。况且一路上我们左躲右藏，好几次都差点被陀勒斥候发现，还是要小心。” “老王，你急什么？” 张羽无所谓的说了句，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王行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了，赶紧闭住了嘴，但心里也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韩国公毕竟是从三十年前灵江之战活着出来的人，不要小看他。” 不过姜岐觉得，还是要想些什么法子才好，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 可是陀勒探马密布，想不被发现的靠近割玉关，更是难上加难。 “公子，不若我们真就按照宋伯爷的说法，去武功关？” 李仲试探的说道 “不可啊，去武功关没有意义的，陀勒人把我们的动向军力摸的一清二楚，真是邪门了。” “哼，说不定有内奸呢。” 张羽随口一说，姜岐可却不是随口一听。 “内奸吗……” …… 第50章 游击战法 姜岐思考再三，还是选择将大部分人马就地隐蔽起来。 王行带着两千余人隐藏，而他则带着张羽、李仲和翎锋营开始朝割玉关“摸”了过去。 毕竟首要的任务还是要查清割玉关的情况，接下来才好做出行动。 “也不知援军多会来啊，若是知道援军的动态也是好的，可惜。” 不知不觉过了一天，姜岐也一直坚持一个时辰一传信的要求，此时已经不能再靠近割玉关了，否则便会被发现。 姜岐此刻蹲在地上画着周边的地形态势，这还是小时候磨练出的本领，没事地上画画图什么的。 张羽百无聊赖的扔着石子儿说道 “援军？单继芳老爷子当初带着三万人从北都到割玉关，都走了快十天了，苏家大老爷又没啥经验，过来怎么着得半个月吧？” 半个月？那黄花菜都凉了。 姜岐嗤笑一声被张羽逗乐了，不过以他来看，如今朝廷收到了三关急报，应当会疯狂催促援军驰援。 “不知道此次能不能见到无愁大哥。” 姜岐嘟囔道。 张羽闻言也点了点头，苏无愁是苏宪的儿子，小时候他也是见过的，为人和善、仗义的很，也不会因为他的身份看轻他，还总带好吃的。 “行了，大概就是这样了，不能再靠前了，说不准哪，我们已经被发现了，哈哈哈。” “啊？” 张羽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翎锋营士兵快马奔来。 “将主，有一队陀勒斥候我们这来了！但快到我们藏身的地方后，突然又折返了方向。” 姜岐、张羽闻言立刻站了起来 “有多少人？” “不多，十余骑。” 姜岐这一路一直“贴边走”，自认为做的很隐蔽，看来并非如此。 “张羽，带人解决了他们，不要放走一人！” “是！” 张羽翻身上马一气呵成，带着两个总旗疾驰而去。 “公子，这该如何是好？” 李仲忧心的问道，他总是觉得出来后太顺了，心里毛毛的。 “解决了这伙陀勒人，我们注定是要被发现的，不过既然被发现了就乱了打吧，我们就疯狂截杀陀勒的斥候和小股部队。” 姜岐突然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陀勒人可没有这么笨，自己估计从出关开始便被盯上了，这一路顺顺利利的，大概又是“请君入瓮”的把戏。 “报！” 只见又一骑兵疾驰而来 “将主，左后方发现陀勒斥候！” 还没等姜岐说话 “报！” “左前方发现陀勒斥候！大概有二十余骑。” 姜岐一听顿时有了怒气 “x的，在这赶羊呢？” 他越来越感觉到这陀勒人在故意引自己，一路上碰见的陀勒斥候也是在故意“引导”他们的行军路线。 “去，告诉你们的百户，务必把这些人留下，手脚麻利些。一个时辰后去王行那里集合！” “得令”x2 姜岐安排完便开始低头沉默。果然战场上不能有一丝大意，稍不注意便是灭顶之灾。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张羽便折返而归，没有说话只是朝姜岐点了点头。 “出发！和王行汇合。” 张羽也纳闷，这怎么好不容易摸到这，又退回去了？ 一个时辰后，姜岐本部人马再次汇合。 他拉着张羽、王行说道 “我们不躲不藏了，干脆化整为零，我们三人一个带个千户的兵力，见着小股敌人就歼灭，大股敌人就撤，以骚扰为主，尽我们所能吧！” 王行、张羽面面相觑，但还是点头应下。 “既如此，便分头出发吧，切记一个时辰往大铁关报一次信。” “是！”x2 就这样，姜岐再次出发了，可这一次不同，发现了陀勒斥候他便全力围剿。 …… “大汗，这股凉人还挺聪明，居然开始截杀我们的斥候了，而且全是骑兵，来去如风。” 涉真也兴可惜的说道。 从姜岐刚出大铁关他们便知道了，那空营中最后一批士兵得到的消息便是，若是大铁关大队人马出关，他们可全部折返。 而且沿途斥候确实在有意“驱赶”他们，让他们钻入圈套，没想到却是被看穿了。 “无妨，收缩斥候吧，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他们不敢直接突过来的。” 涉真也兴闻言壮起胆子继续问道 “大汗，那要是大铁关再派人……？我们这不就不知道身后的情况了吗？” 尹羌一脸微笑的看着涉真也兴，轻轻的哼了一声 “他们拿什么进攻我们？再出动人马，大铁关便也会入了吾斛。” 涉真也兴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想捧一波臭脚，但奈何脑子里没什么墨水。 “你们呀，平日里也要看看书。” 尹羌摇了摇头，自己这些手下，十个人加起来都看不懂两行字。 涉真也兴赶忙应下，他觉得看书没啥意思，不过是尹羌的命令，他还是会执行下去。 “今日进攻如何？” 涉真也兴一听便知道这是个上“眼药”的好机会，迫不及待的说道 “大汗，那乞干那支真是没用，二十几轮进攻，损失惨重不说，就是打不下来，请大汗治他一个作战不力的罪！” 尹羌一听笑了笑，这脑子竟然都用在这方面了。 “羽真，让大家清点行装，我们夜间便撤往武功关。” “撤？？？” 站在一旁不曾说话的可朱浑羽真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彡彡訁凊 “大汗，为何要撤啊？！” 尹羌本来不想给可朱浑羽真解释的，但是毕竟他刚刚整合各部落，不服者有之，再加上可朱浑羽真是自己如今最信得过的人，还是耐心说道。 “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占了武功关，便有了落脚地，之后的事情便更好办了。” “那其他两关呢？我们如今撤了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尹羌单手抚着额头疲惫的说道 “鹞鹰来信了，凉人又来了五万人，让你守，你守得住吗？” 可朱浑羽真没有迟疑，当下大声说道 “只要是大汗的命令，就是全军覆没，我也要守！” 这话让尹羌直接怒气消散，微微点了点头 “忠心可嘉，让人准备吧，回草原享受更大的草场、更多的美人、更多的仆从吧！” 可朱浑羽真虽然如今不在乎这些了，但想了想自己的族人，立刻说道 “多谢大汗！” 涉真也先在一旁眼红不已，抱怨自己为啥没这反应。 “涉真将军，你先去准备吧，记得，盯紧乞干那支。” “是，大汗。” 涉真也先兴奋不已，尹羌让自己盯着乞干那支，证明他已经是自己人了，而且这明显是防备着乞干那支，随即便领命而去。 “羽真，你带三千狼卫，给那股凉人一个教训。” “是，大汗！” 可朱浑羽真立刻答应下来，终于到自己出场了！ …… 第51章 狼卫重骑 姜岐此时已经截杀了六七波陀勒斥候了。 “李仲大哥，有张羽和王行的消息吗？” 姜岐疲惫的坐在一颗石头上，消灭小股敌人不难，难的是怎么追上他们并且全歼。 饶是姜岐年轻，几番下来也有些疲惫。 “都没事，但是他们都没遇到什么陀勒斥候。” “嗯。” 姜岐接过李仲递来的水袋，吨吨吨猛灌几口，随后便捡起一块石头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不一会，周边的地形便画了出来 “李仲大哥，标一下张羽和王行的位置。” 李仲闻言，立刻将二人的位置标了出来。 姜岐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作品”，不一会带着疑惑自言自语道。 “不对呀，按照我们遇见陀勒斥候的时间地点来看，他们不可能遇不到啊。” 李仲也凑过来看着图，不一会略带疑惑的问道 “公子，我们是不是突的太靠前了……” 李仲一言惊醒梦中人，姜岐立刻把地形画的更大了些。 果然，如今他们靠割玉关甚至比之前还近！ “坏了，得往大铁关方向走走，不能突的太前。” 这一波接一波的陀勒斥候，让姜岐一时间也没注意自己的位置。 “公子，兄弟们都有些疲惫了，现在就出发吗？” 姜岐正准备起身，但听到李仲的话后，看了看周边的将士们，他们此刻精神都有些萎靡了。 “那便休息一刻吧。” …… 时间瞬息而过，但姜岐却显得越来越焦虑，毕竟通过之前的几次“交手”，他知道这股陀勒人的指挥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所有人，立刻出发！” 姜岐等不了一刻了，立刻招呼所有人出发。 姜岐的本部兵马在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后，对姜岐还是信服的，虽然疲惫但也还是听令翻身上马准备出发。 李仲也立刻让近卫守卫在姜岐身边。 重新出发，并没有让姜岐心里的紧张缓解多少。 “李仲，安排的探马回来了没有。” 李仲闻言赶紧去询问 少顷，回到姜岐身边说道 “公子，探马并没有回来。” “不对劲……” 姜岐眉头紧皱 突然，前方不远处尘土飞扬 “公子！你看，是咱们的人，好像受伤了！” 姜岐还没来得及安排人去接他，便已经看到了之后黑压压一片的骑兵。 只见他们旗帜上画着一个狼头。 “将主，左右两面也有敌人！” “列阵！” 李仲看到陀勒骑兵后，立刻高喊。 姜岐定睛一看冷汗都下来了，从装备上看这股敌军绝对是陀勒中的精锐。 他们一水的黑色铠甲，就连黑色战马都披了甲，光提枪勒马立在那里，都让人心底发寒，全身上下武装到牙齿！ 李仲此刻内疚到了极点！ “公子，都怪我，不该劝你让将士们休息。” 他认为是他的“谗言”让姜岐陷入绝境。 “不怪你，陀勒人手段比我们高明太多了。” 这时，只见其中唯一一个不戴面甲的人走到阵前高声说道 “我狼卫不斩无名之人，凉人留下姓名！” 姜岐默默的从得胜钩中摘下长枪，轻轻一磕马腹也走到阵前 “我乃大凉静乐伯姜岐！匪胡焉敢拦我去路！” “呦，还是个伯爵。” 可朱浑羽真不屑的一笑 “我乃大陀勒狼卫统领可朱浑羽真！姜伯爷，我三千狼卫等候多时了！” 三千？！这样的敌人有三千名？！ 姜岐紧紧的握着手中长枪，这下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而姜岐本阵中，有的战马受不了对面传来的气势，已经开始向后退了，本身稍显齐整的军阵，已经有些松散开来。 “呵，我当是什么英雄豪杰，原来也是土鸡瓦狗，怪不得只能做些偷鸡摸狗之事。” 可朱浑羽真顿时觉得没什么趣味了，观对面的军阵便知道，他们根本不是狼卫的对手。 “狼卫！” 三千狼卫整齐的抬起长枪。 “杀！” 可朱浑羽真下令后，狼卫直接开始提速。 “公子，我们分散撤吧！不能硬碰啊！” 李仲赶紧说道，这时候和重骑硬碰，不是个好的选择啊！ “他们围三缺一，我们现在撤只能往割玉关走，要是摆脱不了更是危险！而且这一撤，将士们失了心劲儿，我们迟早被灭！只要突出去便能活命！” 况且可朱浑羽真也怕姜岐这伙人掉头跑路，正面姜岐只面对一千狼卫重骑。自己人知道自家事，他们都准备撤了，割玉关方向其实没有他们的人手 姜岐紧咬着牙齿，长枪直指！ “翎锋营！杀！” “杀！！！” 翎锋营将士似乎是给自己壮胆一般，喊声比往日大了许多。 “重骑只有一波冲锋的机会！不要停留，直接突出去，往大铁关撤退！” 姜岐高声喊道，这么笨重的重骑，等他们对冲后回过头，自己这伙人早就撤远了。 可冲过去，就是最难的事情。 “快冲！不要让他们速度提起来！” 姜岐继续高喊，看着面前的钢铁洪流，无力感油然而生。 而他也马上就会明白，轻骑在重骑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并会永远记住这沉痛的一天。 近卫赶忙把姜岐围在中间，并且不断放缓着速度，让其他将士超过他们，给姜岐留下更多活着的希望，毕竟正面只有一千重骑，他们还有些许的希望。 但如果他们动作太慢让两侧重骑贴了过来，那基本上九死无生。 姜岐看到越来越多的将士冲到了自己的前方，有的人甚至回头平静的看着他 “将主，替我照顾老娘。” “将主，保重！” “将主，我的孩子就拜托您了！” 泪水逐渐模糊了姜岐的眼眶，这一路上他已经亲眼见证了太多太多生离死别、太多太多默默无闻为国牺牲的英雄，他们无奈的上了战场，又带着痛苦离开。 “杀！” “杀！！！” 姜岐嘶哑的喊着。 直到与狼卫“碰撞”后，姜岐只觉得天地一片安静，大脑一片空白，像在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要倾覆。 突然，面前一把漆黑的长枪如毒龙朝姜岐面门而来 姜岐默默的闭上了眼睛，也好，也许这样就解脱了。 “公子！！！” …… 第52章 凄凄惨惨 姜岐以为自己要壮烈了，只是闭着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和家人的点点滴滴。 “爹、娘，孩儿不孝了。” 突然，姜岐感觉不到那种“挤压感”了，终于松快了起来。 “将主……” 姜岐赶忙回身看去，只见自己身边仅有寥寥几十骑。 “这位大哥！坚持住啊！坚持住……” 姜岐看见那个叫自己的近卫，此刻他已经被三杆长枪洞穿了身体。 只见他微微一笑，随后跌落马下。 姜岐两行清泪流出，想帮他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李仲大哥呢？李仲大哥呢？！” 姜岐下意识的想寻找李仲的身影。 “姜伯爷！” 可朱浑羽真缓缓的来到阵前，手中长枪一挑 “你在找他吗？” “贼子！狗贼！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姜岐疯狂怒号着，而长枪之上的李仲，已经没了生息。 “哈哈哈，你这护卫倒是忠心，替你挡了数枪，而你呢？闭着眼睛？你但凡躲一躲他估计都能活下来啊。” 姜岐浑身颤抖着，又一次，重要的人又一次死在他面前。 都是因为自己的弱小和懦弱，害死了一个又一个人。 “姜伯爷，你运气不错！这次便放你一条狗命，他日战场相见，记得还我！” 可朱浑羽真不屑一笑，调转马头扬长而去，他不能离开太长时间，毕竟狼卫才是尹羌的心血和最大的依仗，况且再追击姜岐这伙子孤军，实属不智。 姜岐坐在马上不断的狂骂着，但还是被残活下来的士兵拉走了。 …… 终于一行疾驰不知道多久，找到一片小树林藏匿了起来。 姜岐被扶下马便一屁股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仅存的三四十人，神色悲戚。 “我对不起大家。” “将主……” 姜岐挥了挥手继续说道 “去寻张羽、王行，我们汇合，回大铁关去吧。” “是。” 渐渐的，姜岐身边没有一个人靠近，给他留下了一些空间。 而他所剩的近卫，这次也全部牺牲了，同时翎锋营也等于被歼灭了，就这么一个冲锋，九百多人就没了…… 姜岐两腿一伸，瘫靠在一棵树旁，迷茫的看着林子中若隐若现的天空。 他害怕了。 之前大大小小的战斗，让他觉得陀勒人其实也不过如此，只要他带着翎锋营身先士卒，便会无往不利，可他终归是个十七岁的青年。 今天，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跟着一起转战三关的老兄弟们牺牲了；父亲留给自己的近卫也全牺牲了，独留他残喘在此地。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张羽一马当先冲进密林，远远的就看到目光无神的姜岐。 “公子！” 张羽快速翻身下马，一个健步就到了姜岐的身边，不停的打量着。 少顷，张羽也发现姜岐没受什么重伤，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见姜岐不说话，赶紧拉过一个军士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张羽也悲戚难当，若不是分兵，估计狼卫就把他们一勺烩了。 张羽一看姜岐还在颓废，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紧紧抓着姜岐的领口说道 “姜岐，你还有脸在这难过？你不想想怎么报仇，你在这干什么？干爹看到会怎么说？我爷爷看到会怎么说？李仲大哥看到又会如何说！” 张羽死死的瞪着姜岐 “你原来不是挺能耐的吗？现在呢！等着别人安慰你，等着别人施舍你！” “你放屁！” 姜岐也被说的火气直冒，立刻站起身也抓着张羽的领口恶狠狠的说道 “老子需要别人的施舍？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张羽脸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回身便是一脚揣在姜岐的胸口。 随后紧跟便是一记鞭腿，姜岐赶忙抬腿格挡，直接一把扑倒张羽，两个人就地厮打了起来。 “都围着干什么！” 只见王行分开人群快步走来，看到这番场景便想上去拦 张羽见状立刻大吼道 “我看谁敢拦！” 众人纷纷止步，干脆就当了看客。 王行也是赶忙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姜岐，我早就想揍你了！你看你还有点老爷们样吗？” “少xx废话，你算老几？” 最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踹了对方一脚，终于分开了。 二人气喘吁吁，脸上都挂了彩。 “从小你就打不过我，怎么，还不服？” 张羽一勾嘴角说道 姜岐怒啐一口，义无反顾的又冲了上去。 不过他此刻体力已经下降严重，不一会便被张羽一记重拳打翻在地。 躺在地上，姜岐喘着粗气，眼神也逐渐清明起来。 半起身环视了一圈围在周边的将士，目光坚定的说道 “所有人，出发，我们继续截杀胡人，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张羽随即一把拉起了姜岐。 就这样，一行人再次出发。 有些稀里糊涂，但也顺理成章，毕竟路还是要走的，而人生也才刚刚开始。 …… 时间飞逝，一转眼便到了晚上。 姜岐一行人在截杀了两拨陀勒游骑后，便开始往大铁关的方向退却，夜晚他们不敢突的太深，若是再遇到狼卫，可真就一勺烩了。 而割玉关外，尹羌也趁着夜色掩护，分批次撤走了陀勒部队，往武功关折返了。 至于乞干那支如何暴跳如雷，又有那些小心思，不足为外人道也。 陀勒部队因为赶路度过了疲惫的一夜，而凉人，则瞪大双眼胆战心惊的熬至天亮。 …… “报！” 一斥候不管不顾直接冲进了单继芳的大帐 “报！启禀大将军，陀勒人退了！” “退了？” 单继芳一脸的不相信，连忙带着手下众将登上割玉关的城墙。 “大将军，这不会是陀勒人的奸计吧？引诱我们去偷营。” 丢了武功关的李智明赶忙说道，他现在可谓是人嫌狗不待见了。 “换成你，当下这种情况你会去偷营吗？” 都不用单继芳说话，旁边就有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人说道 李智明自讨没趣，不着痕迹的撇了那人一眼，暗暗记住他的相貌。 单继芳此时也不知道这陀勒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知此次陀勒是何人领兵，用兵如此天马行空，堪称我朝劲敌啊。” …… 第53章 援兵又至 “不管他陀勒怎么出招，我们以不变应万变，继续固守待援。” “谨遵将令！” 单继芳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松了口气，甭管他陀勒撤没撤，至少割玉关能稍微松口气了，这几日压力着实是有些大。 而姜岐此时仍旧游弋在割玉关和大铁关之间的地带，探马广撒，小心的过分。 同时也与大铁关保持着密切联系，也将陀勒有一队数量不详的重骑部队的消息告知了齐双。 姜岐不知道的是，此时大铁关也难得平静。 他们也纳闷，为什么每天疯狂进攻的莫卢阿古，今天却偃旗息鼓。 齐双仗着大铁关狭窄易守，大胆的派出了斥候，果然发现莫卢阿古的大营早已人去楼空。 …… 晌午 “末将苏无愁，参见大将军！” “快快请起！无愁啊，你父亲到哪了？” 单继芳亲自扶起了苏无愁，看着面前这个浓眉大眼一脸刚毅的青年，很是欣慰。彡彡訁凊 “回大将军，末将率本部先锋三千人马星夜兼程，龙骧左卫其余两军稍后便至，理国伯统领中军不到两日便到。” 在军中，苏无愁还是遵守规矩用爵位或者官职称呼其父 “善！” 单继芳一颗心终于放下了，等苏宪的人一到，至少人数上不至于太吃亏。 帐中众将同样也大喜过望，战局扭转已在眼前，此刻他们已经不想什么军功了，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 “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怎么样，在龙骧左卫可还顺利？” 龙骧卫亦属于北都九卫，其中又分左右中三卫，而左右中三卫又各分前中后三军，其余各卫也皆如此。 苏无愁一脸爽朗笑容回道 “回大将军的话，一切顺利，此次我左卫前军一路急行军，并未拖后腿。” “好，好！” 单继芳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年青一代中，苏无愁是他比较看重的后辈，在武勋中根红苗正，勇毅果敢，为人仗义豁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年纪轻轻便独领龙骧中卫一军。 “没想到苏家小子一个儒雅之人，居然能得此虎子，好生令人羡慕啊！哈哈哈” 单继芳此刻很是开怀，援兵已至，战术上就能灵活些，而不是一味的缩头挨打。 “大将军谬赞了。” 苏无愁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大将军，如今是何情况？” “来，坐下。” 单继芳简要的讲了讲如今的敌我态势，苏无愁听后当即说道 “大将军何不派一小队出关探探陀勒虚实？若是真撤了，也好早早布出斥候，早日与大铁关重新联系。” 单继芳摇了摇头 “现已经查明，此次陀勒领兵之人为他们的新汗王尹羌，开战至今其一系列动作足以证明，他不是个简单人物，况且我们人手不足，防御尚且捉襟见肘。” 单继芳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援兵将至，倒是可以出去一探究竟。” 苏无愁一听这话，赶忙站起来行礼说道 “听闻姜家四伯此次死战不退、为国捐躯，为我武勋表率；姜家四弟代父掌军屡立战功获封静乐伯，又转战大铁关立下汗马功劳，末将亦认为大丈夫立于世，当持三尺青锋横扫不臣，末将自请出关一探究竟！” “好！” 单继芳听后一拍大腿 “无愁此言深得我心，你便领你那一军三千人出关打探情况，半日一报，去吧！” “得令！” 苏无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压根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 “苏无愁如此勇毅果敢，尔等当勉励之啊，不能被一个小辈比下去。” 单继芳若有所指的说道 帐中众将听闻自然称是，李智明却不以为意 “只是一个莽撞的傻小子罢了，哼。” 而单继芳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痛快，一方面是察觉到不对劲，另一方面还是知道此刻割玉关众将没人愿意出关。 …… 傍晚 “大铁关正面之敌已退，你部可择机深入割玉关附近。” 姜岐看着齐双的纸条，陷入沉思。 陀勒人真的退了？那自己碰见的那股人从哪冒出来的？ “公子，齐将军说什么？” 张羽好奇的凑了过去，看到了纸条的内容 “他让我们深入，我们便探探呗？咱们也好久没发现陀勒斥候了。” “这倒是。” 姜岐点了点头，他们确实有段时间没发现陀勒斥候了，也许真的撤了？不过这没道理啊，陀勒人占上风，怎么说撤就撤了？ “公子，你说会不会是援兵已经到了？” 一边的王行也凑过来询问道 姜岐闻言拿手指点了点 “确实，算算日子也差不多。” 此时已日落西山，夕阳西下，风景格外美丽，虽说现在刚入四月，北方昼夜温差仍旧较大，也就先就近找了条小溪边驻扎下来。 姜岐嘴里叼着根草坐在草地上，望着天边。 “羽哥儿，你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姜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轻声问道 果然是张羽，只见他一屁股坐在姜岐的身边。 “没想过，我爷爷告诉我，只要把公子守好，自然活的松快。想必能活的松快些便是极好的吧，哪里还想其他的。” “哈哈，你倒洒脱。” “洒脱甚，你就是想的太复杂了。” 姜岐淡然一笑，张羽自张护死了之后，便不再叫他“歧哥儿”了，只是以公子相称。 一开始姜岐还觉得张羽这是疏远自己，但现在看来，张羽也开始思考自己的责任是什么。 “想复杂些好啊。” “公子呢？” 姜岐一口吐掉嘴里的草 “我要把翎锋营、冲坚营、近卫全部重建起来。” 说罢，姜岐摸出怀中的两块玉璧，一个上面刻着“翎锋”一个上面刻着“冲坚”。 姜岐叹了口气，随后没再说什么，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报！” “又来？” 姜岐刚躺在草坪上还没舒服两下，又听到斥候的声音。 “何事？” 姜岐和张羽赶忙站起身 “报！将军，有大队骑兵往我们这里来了！” “所有人上马！戒备！” 张羽立刻高呼快步整军而去 “可看清了？那伙人什么装备？可是全身黑甲？” “将军，天色渐暗，况且离太远了看不清，请将军恕罪。” “无事，且去准备吧！” “是！” 姜岐紧紧的握紧拳头，要是再碰见狼卫，还是趁早逃命为妙。 …… 第54章 苏无愁 “报！” 姜岐看着飞奔而来的斥候，心中一紧 “将军，看清了，对方打着‘理国苏’和龙骧卫的旗号。” “龙骧卫？无愁大哥？！他也来三关战场了？” 姜岐不敢相信的看着张羽，后者也茫然的摇摇头 “走，迎上去！” 不一会，两军对垒。 姜岐因为在后方侵袭骚扰，所以就连旗帜也不打，看对方已经摆开冲锋阵型，赶忙安排人展开旗帜。 “信国姜”“静乐姜” 苏无愁手搭凉棚，看到旗帜后惊讶非常。 “来者可是姜岐贤弟？” “无愁大哥！” 就这样，两方人马汇合，又重新回到了姜岐驻扎的营地。 …… “无愁大哥，你怎的来此了？” 姜岐一脸开心的拉着苏无愁的手，让他坐下。 “贤弟驰骋疆场、杀敌报国，让为兄好不艳羡，这自然是寻你来了，哈哈哈。” 苏无愁看着姜岐愈发沧桑、饱经风霜的脸，一脸欣慰 “当年的稚子，如今也是统领上千人的将军了，沧海桑田哪。” 姜岐挠了挠头，傻傻一笑。 在他们这一代中，苏无愁年纪最长，也最是照顾人，小时候一起玩闹时，没少照顾他；况且他年纪轻轻便自领一军，是年青一代的翘楚，姜岐自然而然对苏无愁愈发敬重。非要说缺点，便是婚后至今未有子嗣了。 姜岐少时，关系最好的几人中除了宋子玉等人外，便是他了。不久前苏无愁尚元启帝四女，德阳公主。 “姜四伯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是好样的，没给他丢人，打发时我也在你家，你放心吧，没有亏待他老人家。” “嗯。” 姜岐默默的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儿子还真是不孝。 姜岐不想说这些，便主动挑开话题问道 “无愁大哥，援兵已经到了吗？你怎的来此了？陀勒人在割玉关外云集近五万大军，何必以身犯险啊？” 苏无愁点了点头 “到了，我如今出关便是来探查消息，早日与大铁关恢复通信，如今陀勒意图不明，我出发时发现割玉关外的大营早已空无一人，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割玉关外的陀勒人也撤了？” “怎么？” 姜岐随即把齐双传出来的信息告知了苏无愁，让苏无愁眉头紧皱 “这是为何？难道知晓我大军将至，暂避锋芒？真是奇怪” 苏无愁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也就不再多费脑筋了，安排人把这面的消息传回了割玉关，姜岐亦然。 “不说这些了！让他们操心去吧。” 苏无愁突然爽朗一笑 “听说你封伯了，出征时无忧可是念叨你好一阵！” “无忧念叨我作甚？” 姜岐一听便连忙罢手，想起了一些不好的经历。 “她说呀，没想到当年被她追着打的少年，如今都成了伯爷了，哈哈哈哈。” 苏无愁哈哈大笑，豪气非常。 姜岐无奈一笑，苏无忧是苏无愁的幼妹，脾性直来直去十分火爆，小时候姜岐活泼好动，却没少受她“欺负”。 “无忧还好吧？” 苏无愁一脸玩味的看着姜岐，让姜岐都有些发毛 “还好，就是整天风风火火的，也不知道将来谁家儿郎能治得住她。” 说完便直勾勾的看着姜岐 姜岐听了这话不太敢接，苏无忧脾气太大了些，这要是娶过门，非得遭大罪。 “无愁大哥！” 张羽安排好驻扎事宜后，赶紧过来打招呼。 “好小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气势逼人哪！” 苏无愁笑着说道，张羽他也熟悉，毕竟从小就跟着姜岐在跑那跑。 “许久未见无愁大哥了。” 张羽此刻乖的像个幼儿，满脸开怀。 “坐。” 苏无愁拉着张羽坐下说道 “我在北都都听说了，静乐伯麾下有一小将手持两把六棱锤，神勇非常。” “是吗？无愁大哥，我也如此有名了吗？哈哈” 这话说到张羽心缝里了，他这个年纪正是爱出风头的时候。 “那是当然。” 苏无愁点了点头 姜岐也纳闷，居然前线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回去了 “无愁大哥，打成这样……百姓就没有怨言吗……” “如何能没有啊。” 苏无愁长叹了口气 “这武功关一丢，北都自然是震动一番，若不是如此，援兵怎么能这么快到啊。” “哼！早做什么了，早些多派兵，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张羽不忿的说道 “此次出征另有内情啊。” “无愁大哥，何出此言哪？” 内情？别说姜岐，张羽都是一脸蒙。 “三十年没打仗了，一有了消息，大老爷们都以为如往常一样陀勒人转转就回去了，还能捞些军功，可一来不是那么回事。” 苏无愁示意让姜岐和张羽坐的离自己近些。 “而且我们的动向陀勒一清二楚，这里边当是还有文章。” “你看公子，我就说吧！我们肯定有内奸。” 张羽立刻低声说道 “哦？羽弟如何这般笃定？” “无愁大哥，李智明什么样大家心知肚明，为何陀勒人一开始选择猛攻武功关而不是大铁关？” 苏无愁还是一脸平静 “诶~这是凑巧也说不定。” “那为何他们撤了呢？就在大军马上就要赶到的前夕……” 姜岐这时候接了句嘴，这也是他的疑惑。 “许是接到了消……对啊，谁给他们的消息……” 苏无愁也解释不了 “可能是从北都探得的消息吧……” 这话说出来他也不太相信 果然，姜岐立刻说道 “怎么传？咱们三关过不去，要走东海水路估计得两三个月，走西边，更别提了，不知道得绕多大的圈子。” “所以必定要从三关这个方向传信，三关又没有信鸽，就算不是我们内部的人，那也是有相当数量的陀勒细作。就算有信鸽，战时都有专门的办法对付这些信鸽，天上是不是都有猎鹰的。” 苏无愁沉声不语，若真是这样说的话，他们内部可能真有大问题。 “这件事我择机上报吧，回北都之前你们也别提这件事了，如今我们还是需要万众一心打走陀勒人。” “知道了。” 姜岐、张羽点了点头，他们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我们先驻扎在此处，等消息吧，此时也不宜轻举妄动。” 姜岐点点头 “若是两关无事，咱们倒是可以择机往武功关探探。” …… 第55章 短暂的平静 直至第二日临近傍晚，单继芳的军令才传来 “大将军令你部折返大铁关休整，而我则抵近武功关，探清陀勒虚实。” “无愁大哥，陀勒有一股重骑，全身黑甲，你见着一定要小心，其战斗力非常强悍。” 姜岐忧心的说道，他至今都忘不了面对狼卫时的无力感，简直成为了他的噩梦。 “哈哈，你放心，为兄定当小心，你的功劳为兄都在书信中都已说明，早些赶回大铁关休养生息吧，之后还有仗打，保不齐为兄还得仰仗静乐伯呢，哈哈哈。” 苏无愁爽朗一笑，似乎也冲散了姜岐心中的阴霾，至于功劳不功劳的，他现在倒真不怎么在乎了。 “既如此，那小弟就先行折返了，无愁大哥保重！” “无愁大哥，保重！” 张羽也在一边行礼说道 “二位兄弟保重！” …… 看着纵马远去扬起漫天尘土的苏无愁部，姜岐也招呼人开始往大铁关折返。 到了第二天上午，姜岐等人终于返回了大铁关。 一进关便直奔齐双大帐而去。 “末将姜岐，前来复命。” “好。” 齐双一指旁边的矮凳 “坐下说。” “是。” 姜岐还是将自己出关至今发生的事情详细的给齐双复述了一遍。 齐双听完后，只是缓缓点了点，站在地图前看了起来。 “既然援兵已至，战局便开始有了变化。” 齐双转过身看着姜岐 “你且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其他人，我从已经被打残的建制中，再给你一千人，你把兵给我练好！” “请将军放心！” “是！” …… 姜岐转身出了大帐后，便看到宋子玉在等着他。 “如何了？我听闻援军到了？” “对啊，我还见着无愁大哥了。” “无愁大哥也来了？” 宋子玉惊讶的说道 “太可惜了，我没能一起出关。我也有些时日未见无愁大哥了。” “你幸亏没跟着一起出关啊。” 宋子玉和姜岐并肩朝驻地走去，听了这话问道 “为何如此说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诶？你那个姓李的护卫头子呢？” 姜岐听后心里便是一沉，宋子玉也感觉气氛不对。 “一开始很顺利，我们分为三支千人队，截杀了数波陀勒斥候，可没想到却被陀勒人引进了口袋。” 宋子玉在一旁静静听着 “随后，便碰到了一股全副武装身着黑甲的重骑队伍，叫狼卫。” “狼卫？” 宋子玉仔细在脑海中回想，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 “后来呢？” “后来李仲为了救我，被那伙人的首领挑于枪上，而翎锋营也基本覆灭了，我带着几十号人逃了出来，就一个冲锋……就一个……” 宋子玉已经看见姜岐双目泛红，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姜岐的肩膀 “那贼将叫什么名字？你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 “可朱浑羽真。” 宋子玉点了点头 “你且去休息休息吧，这几日应当是无事了。” 随后两人无言，直至宋子玉把姜岐送进大帐。 宋子玉实在是担心姜岐，便又去找了姜岷，把姜岐的情况说了说 “多经历些方能成器，让他自己想吧。” “岷大哥……” “子玉，多谢你照顾我家四弟。” “岷大哥客气了。” 宋子玉出了姜岷营帐后一阵无语 “这兄弟俩都不正常，我还是先扯呼吧。” …… 苏无愁依照军令抵近武功关附近后，发现陀勒人基本上在武功关内不出，但防守甚为严密。 游弋了两三日后，孙无愁压根寻不到任何战机，便折返割玉关了。 而这之后，三关前线久违的进入了平静期。 北都城，太和殿 元启帝刚令大太监褚善念完单继芳的奏报。 “诸卿，有何看法。” “启奏陛下，臣认为陀勒既已缩首关内，可见匪首尹羌小儿定是贪生怕死之辈，韩国公应当立即进攻武功关，收复失地！” 在礼部尚书吕孟祥的眼神示意下，一位御史赶忙出列说道 不怪吕孟祥如此心急，这丢了武功关是李智明可是他一手保荐的。 如今李智明弃关而逃，与死战不退的武功关守将王通形成了鲜明对比。 元启帝面无表情，默默的转着手中的念珠。 殿中众大臣闻言均开始互相交换眼神，也不知道互相都看懂没。 “启奏陛下，臣观此次陀勒一系列动向，尹羌不似泛泛之辈，也当小心哪。” 说话的是护国伯岳敬瑜。 之前他没有捞到出征的指挥权，已经暗暗决定一定要和文官唱反调；况且在他看来，这场仗打的越久越好，武勋才有利可图。 “启奏陛下！韩国公单继芳沙场宿将，想必夺下一个小小的武功关不在话下，不若一鼓作气夺回武功关及关外戍堡！否则我朝实时处于陀勒兵锋之下，定寝食难安。” 御史大夫左正站出来朗声说道 “如今民情激愤，单从北都来看，三关战事影响甚远，物价飙升，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变卖房产逃往南方，长此以往民心不稳、国朝不稳哪陛下。” 左正越说越起劲，最后居然长跪于地。 顾青光闭着眼轻轻一叹，他自然知道这些人脑子里想些什么。 有些人做事手尾不干净，此前直属于陛下的密卫司，已经开始大肆探查，想必不日便有结果了。 岳敬瑜一看情况不对，疯狂给卫国伯林建侯眨眼睛。 林建侯很无奈，他本来不想趟这个浑水的，毕竟北征大军中没有他家子弟和拥簇，此次出征更是一点好处没捞着，凭啥为了岳敬瑜冲锋陷阵？ “陛下，臣以为韩国公经验丰富，况且奏报中韩国公也建议暂时休养生息、寻找战机。我等不在前线，想必有些事还是知晓的不清，不如再等等看。” 林建侯还是不痛不痒的说了句，没想到元启帝却点了点头。 岳敬瑜一看，嚯？原来陛下是这个意思，当即说道 “陛下，依臣拙见，此时战事稍缓，我大凉切不可贸然出击，定要多做准备，争取尽全功于一役。” 话音刚落，户部尚书万机不屑的说道 “护国伯说的轻巧，你可知几万大军在外消耗几何？” …… 第56章 择机出战 “护国伯说的轻巧，你可知几万大军在外消耗几何？” 户部尚书万机出班奏对 “启禀陛下，臣暂且不论大军是打是停，如今割玉关、大铁关云集七万大军，这人吃马嚼都是钱；况且此期乃是春耕之时，各家的男人都上了战场，时间一长，今年的税收定然大大缩水，于国朝发展大不利啊陛下。” “顾卿，如何看？” 顾青光听到元启帝叫自己，面无表情的说道 “臣听陛下定夺，不管出钱出粮还是出人，臣定率领百官全力供给。” “嗯。” 元启帝点点头，这才是聪明人。 这天下，是大凉的天下，是他的天下，是打是停不是旁人说了算，是他说了算。 姜越宁一直没开口，听完顾青光的话，心中还是佩服的紧，这聪明人就是不一般。 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不说，还表了波忠心，摆明了是不想参和这事了。 “杨湘。” “臣在！” 密卫司都督杨湘立刻回到 “朕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杨湘赶忙将手中的奏报递了上去。 元启帝看完后，轻轻的合上了这本奏报，极力的压着心中的怒火。 “拟旨，李智明尸位素餐、畏战而逃！致使武功关失陷，着即刻押解回都，秋后问斩，以儆效尤。” “陛下圣明！” 除了吕孟祥之外，所有人都觉得李智明无关紧要，斩就斩了。 况且李智明麾下大部分都是去混军功的没落勋贵，此次他们死伤惨重，不杀李智明，也没法平息他们的怒火。 而吕孟祥则晴天霹雳，他之前尚且有一丝幻想，此时他直接冷汗冒出，生怕下一道旨意就轮到自己。 但元启帝却没再说下去，只是手握着奏报。 杨湘却蒙了，这就没了？他费劲查了那么厚一本，其中不乏一些“大人物”，怎么陛下就处罚了一人？ 元启帝又开始翻看手中的奏报，随后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立刻说道。 “着韩国公单继芳即刻出击，收复武功关！” “陛下圣明！” 吕孟祥立刻高呼拜倒，殿中大臣反应都不慢，赶忙拜倒。 一瞬间，仿佛与陀勒决战之事是“众望所归”。 岳敬瑜本来准备说话的，但是被林建侯暗暗的拽了一把。 “你拽我作甚？” “生瓜蛋，见好就收！” 岳敬瑜还不太理解，在他心中，只希望这场战事越拖越长。 不过看着林建侯快瞪出来的双眼，还是偃旗息鼓了。 而顾青光则显得有些颓废，毕竟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大凉必败。 而其他人，也各有各的小九九。 …… “太子哥哥，你说父皇为何要突然下令决战呢？” 六皇子凌溯百无聊赖的坐在池塘边，手握着钓竿和握着刺儿一样。 “六弟，心要静，要养性，你看你坐在这和个毛猴子一样。” 太子凌潮笑着摇了摇头，此刻他正戴个草帽，宁心垂钓。 “太子哥哥，你说这仗能赢吗？” 凌溯闻言干脆凑到凌潮跟前，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兵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你觉得我大凉占哪头？” 凌潮望着池塘平静的说道。 “那自然是全占了！” 凌溯笃定的说道 凌潮哈哈一笑 “既然如此，你还何必问我呢？” “这不是心里毛毛的，国朝三十年未逢大战，虽说韩国公久经沙场，但他毕竟年龄大了些，这年龄大了反应就迟钝，这一迟钝，可就会误了战机啊！” “当日朝会，你为何不说？” 凌潮玩味的看着自己这个弟弟。 “那太子哥哥，二皇兄、三皇兄、四皇兄、五皇兄都没说话，我这当弟弟的冒什么尖儿？” 凌溯暗哼了一声，转头继续钓鱼了。 他自然知道，自己这几个成年的弟弟，可没一个省油的灯。 往日朝会都是争着抢着表现自己，可最近却都“老实”了许多，包括他眼前的六弟。 “老六，今日为兄叫你来，只是享受这垂钓之乐。至于你说的那些，为兄不予置否，而这垂钓没有耐心与定力，如何能钓得猎物？就像治理国家，没有耐心与定力，如何‘配’治国呢？你说对吗，六弟。” “太子哥哥说的对！” 凌溯咧着个大嘴笑着说道，在心中却不知道啐了多少口了。 …… 几日后，单继芳也等来了他最不想听到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智明尸位素餐、畏战而逃！致使武功关失陷，着即刻押解回都，秋后问斩，以儆效尤；另着韩国公即刻出击，收复武功关，扬我国威！” “臣……遵旨……” 单继芳拿起圣旨后，心中不情愿到极点。 传旨之人好似不愿多待，他也感觉到韩国公情绪有些不对劲，便赶忙告退了。 单继芳挥了挥手，自然有几个甲士，把已经瘫软在地的李智明拖了出去，等待着他的，唯有一把冷森森的寒刀。 “大将军，此刻好像不是出击的好时机啊……” 说话的正是带着援军赶来的苏宪。 有的将领也开始表达自己的担忧，陀勒人如今已经出现的兵力就达到了六七万人，按情报说此次陀勒当带十万人，那剩下的人去哪里了不说，他们如今也只有六七万，本身战力便不占优势，如何强攻？ 单继芳深深的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 “割玉关附近我们也征了一万军士，再加上大铁关的齐双部，兵力差距勉强能够弥补，可这战力……” 苏宪该说啥说啥，他倒是不怕得罪人，反正自己说的都是大实话，大家心知肚明，这个时候若是没人说真话，才叫真完了。 “战力不足，只能靠战术来弥补了。” 单继芳叹了口气。 苏宪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忍住了，看这尹羌用兵天马行空，战术上也不一定能压过他。 “如此也好！咱们好好和这位新汗王过过招。” 苏无愁突然朗声说道。 苏宪立刻瞪了他一眼。 “大将军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退下！” 单继芳罢了罢手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的，也罢！咱们便和他过过招！” 单继芳心里清楚，这是圣旨，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给齐双去信，让他们出大铁关，择机收复戍堡，屯兵武功关北面；割玉关大军出动，云集武功关南面，择机开战。” “是！” …… 第57章 无形大手 齐双看着手中的军令，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随后这条军令便在帐中众人手中传阅。 “陛下既已下旨，大将军也对我部作出了部署，那我等便依令行事。” 齐双扫了一眼自己的“手下”，此时他已经在斟酌如何把这些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了。 “姜岐。” “末将在！” 姜岐赶忙出列。 “命你率本部兵马为大军先锋，许你便宜行事，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搅乱陀勒部署。” “得令！” 姜岐心中一惊，但还是快步接过将令便站了回去。 而姜岷握着笔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污了纸张。他想起身反对，但怎么也站不起来。他越来越觉得，似乎齐双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 “宋子玉！” “末将在！” 齐双递过了一枚将令说道 “令你率本部人马夺占安化堡，随后广派斥候，严防北面被陀勒人偷袭。” “得令！” 齐双点点头，这个安排算是他对得起老宋家了，基本上没什么危险。 “本将领八千中军驻扎鹿骨堡，马将军，便劳烦您带着剩下的人守关了。” “齐将军客气。” 马长波身为大铁关守将，自然继续镇守大铁关。 “齐将军，大铁关此时除却伤兵，只留下两千人，若是陀勒来攻？” “马将军放心，割玉关大军尽出，陀勒自顾不暇，就算他胆大包天敢来偷袭大铁关，正给了我们分而击之的机会；再者我令赵岩屯兵安化堡，若北面来敌，我们也可早作安排。” 马长波一听便不再说什么，行了一礼便站回队列。 “明日辰时出发，自行安排去吧！” “是。” …… “姜岐，没想到你小子一眨眼成了先锋了，倒是让伯爷我好生羡慕。” 出了大帐，宋子玉一把勾住姜岐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 “行了吧，那给你你做不做？” 姜岐斜了眼宋子玉说道 “哈哈哈，我当然是不做的，诶？你是不是得罪齐双了？不会波及到我吧？” 宋子玉装模作样思索起来，不过心中也是纳闷，这齐双怎么好像对姜岐越来越“恶劣”了。他自己带着大部人马缩在戍堡内，合着这一仗大铁关其实只有姜岐三千人在进攻？ 姜岐也长叹一声，谁知道自己哪得罪他了？大铁关里这么多有资历的千户他不用，就是逮住自己一顿“乱用”，不知道的还以为巴不得他血洒疆场呢！ 而在另一边，姜岷也来到了齐双的面前。 “齐将军，为何让我四弟去送死？” “哦？此话何解？” 齐双饶有趣味的看着姜岷，顺便屏退了帐中所有人。 “我四弟这个先锋对战局有何作用？” “怎么没有作用，游弋截杀，不断骚扰陀勒，这可是大事！” 姜岷顿时有些怒不可遏 “齐将军，你如此针对我四弟，可是受了何人指使？若真是如此，我必到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姜岷越说越气 “之前便是我四弟率军孤身出关与割玉关联系，差点命丧敌手；这一次又是如此。” “你爹说的对，你这性子还是得养养，对别人狠，对自己人也要狠，如此方能成事。” 齐双不屑一笑，随手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姜岷。 “看看吧，里面都是我和你爹的往来书信。” “我爹？” 姜岷半信半疑的打开了盒子，开始一封封看了起来 “你爹有无数种方法让你直上青云，而上战场是最蠢的一种。” 齐双缓缓说道 “今天看在我与你父亲的私交上，便教教你。” 姜岷一看笔迹便知道齐双没有骗自己 “你父本来不想让你出征的，尤其是跟着姜远宁。” “为何？” 姜岷颤抖着声音说道 “虽说我等武勋战死沙场乃应有之义，但如今世道变了，不需要打打杀杀便能获得权势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不会不明白。” 齐双指了指姜岷手中的信 “出征前，你父便拜托我照顾你，我打算在你们到了武功关后，便将你们调往大铁关，只可惜那姜远宁自以为是，枉送了性命，也差点让我难以交代。幸好姜岐那小子把你寻了回来，也算是弥补了他们一家人所犯的错误吧。” 齐双呵呵一笑，对姜远宁的死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觉得姜远宁救援是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举动。 “当然了，这种理由也就骗骗小孩子，放着自家兄弟不放心，反而将嫡子托付给我，其中也许另有隐情也说不定呢？” 齐双神秘兮兮的一笑继续说道 “而且陛下居然借此抬举了姜远宁这一支，受益的人自然成了姜岐，如今世人只知道静乐伯，不知道信国公府，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姜岷此刻眼神空洞，双手颤抖着不断翻看手中的书信。 “你家的事我不参合，也没兴趣，既然你选择随军出征，便要有所收获，他日你成长起来，与我儿怀远互为盟友，对霍国、信国两府来说也是一件美事。” 齐双自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和姜越宁暗地里也合作过不少次，同时隐藏的很好，至今大部分人都认为他们关系一般。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下一代快速成长并结下深厚友谊，两府之间的同盟也更为稳固。只可惜自己没有女儿，姜府虽然有，但不是嫡出，他齐双还不至于去捧姜越宁的臭脚。 “如今姜岐羽翼未丰且老实巴交，这信国府还是你们这一支说了算。但姜岐是个什么性格，你比我了解，这种人只要在一次斗争中活下来，便会飞速成长，你仔细回想一下他未出都城的样子吧。” 齐双走近姜岷身边，悄声说道 “你是要‘堂’弟，还是要权势富贵……？” 姜岷好像被灌入了魔音一般，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各种画面。 “姜岐一死，陛下说不定会体恤信国公府，从而继续封赏你们呢……” 姜岷双瞳颤抖，书信上的信息，姜岐的音容笑貌，甚至家中的其余亲长姊妹。 “男人成大事，要学会断舍离……” 当姜岷闭上眼睛许久再次睁开时，轻轻合上了手中的盒子。 “叔父，侄儿告退。” “嗯，去吧。你放心，你父已经安排了人，回都后官职自然而来。” 齐双缓缓的点点头，姜岷最大的弱点应该已经开始破碎了，只需要再添几把火。 …… 第58章 折北突进 “公子，齐将军来信了，说是他和宋子玉都已拿下鹿骨堡和安化堡。” 张羽来到姜岐身边说道，此刻他们一行正在一处破败的村庄驻扎。 姜岐轻轻点点头，脑海中却不断回想着宋子玉那天的戏谑之言。 “哈哈哈，我当然是不做的，诶？你是不是得罪齐双了……” 姜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刚上战场没多久，便成了人人倚重的战神了？ 如此天方夜谭，也只能骗骗小孩子。 姜岐朝王行一招手，三人围成个小圈开始商量起来。 “羽哥儿、王大哥，你说这齐双，会不会……” 姜岐也不会把自己的猜测真正说出来 张羽半天憋不出个响，王行却说道 “公子，我们猎户在碰到解决不了的猎物时，大多数时都会布置陷阱……” “你说是齐双这是把我们往陷阱里推？” 张羽终于上线了，怀疑的说道。 说实话，以张羽的视角来看，他们这伙子人应该完全引不起齐双的重视才对，何必弄什么陷阱？ 只见王行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还有一种，便是众多猎户围剿猎物，像一张大网，让它动弹不得疲于奔命，最后这张网越来越小，最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咱们算是个什么猎物？” 张羽噗了一声，自嘲的说道 姜岐倒是若有所思的说道 “收拾我们倒不必大动干戈，直接让我们直面陀勒人的兵锋，让陀勒人收拾我们就好了，上一次不就差点把我干掉了吗？” “公子，照你这么说，他齐双真想致我们于死地？不应该啊，‘七国公’同气连枝，况且岷大哥就在，他难道不怕与我信国公府结仇？” 张羽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是这个道理，所以现在都还是猜测，但我们不能再傻呼呼的了。羽哥儿，如今我爹、张爷爷都走了，已经没人看护我们了！万事还要小心为上。” 姜岐无奈的说道，如今他实力弱小，最近发生的事情也让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希望不是我们猜想的那样吧！不过还是要留点心眼。” 姜岐把张羽和王行再拉近一点说道 “我们把信得过的兄弟组织到一起，把齐双后来安排的一千人提出来三个百户，让他们走前面；剩下两千人，王大哥，你我各带一千，羽哥儿你就跟着我。” “是，公子。” 二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姜岐让张羽再次跟随自己，一个是百分百信任，另一个便是张羽个人实力超群，关键时刻可以保他平安。 这时候姜岐也顾不上什么冷血不冷血了。 姜岐说罢，开始蹲在地上写写画画 “我们如今在往前，有一日的路程便到了武功关附近了，这时候还没有发现陀勒斥候，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公子，难道说？” “没错，我觉得陀勒故技重施，又想让我们一头钻进他们扎好的口袋。” 姜岐继续说道 “对于陀勒，草原才是根本，换成你们，你们会允许大军撤退的路线上有一支大凉兵马吗？” “可韩国公届时在关内开始进攻，陀勒人也顾不上我们了吧。” 王行一脸疑问。 “守关容易攻关难，陀勒号称十万人马，我看有个七八万也就顶天了，几仗下来，能有个六万出头？可就算如此，分出两万人收拾我们，我们怎么办？” 姜岐一摔手中的石头子儿，叹了口气，突然想问问老天他怎么这么倒霉呢？ 张羽、王行面面相觑，合着他们又要被埋伏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只可着一伙人使劲打？ “你俩可有什么想法？” 姜岐看了俩人一会，便放弃了，也对，自己指望他们做什么。 思索了一会，姜岐终于下定决心说道 “x的，这仗打的太怪了，小爷受不了了！也罢，我们先跳出去再说，关内如何打，暂时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如今先想想后路再说！” 张羽无奈翻了个白眼，这叫什么主意？ “公子，我看北面有片林子，不如我们先进林子？” 王行说道，他是猎户出身，对林子有莫名的安全感。 “公子，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太……万一咱们这伙子人里有齐双的探子，这回去该如何交代？” 张羽忍不住担心 “羽哥儿说的对啊。” 姜岐思索了一番 “打还是要打的，但是不能再傻呼呼的了，杀敌报国本身就是我辈理想，咱们多小心吧。” 张羽点点头，是这个意思，他就是怕姜岐未战先怯，这样才会被人看不起。 “诶？这样吧！我们继续北进深入如何？！” 姜岐突然说道，立刻就引来了张羽的赞同 “好主意！如今尹羌亲自出马，陀勒后方群龙无首，最危险反而最安全！” 王行也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见自己的“得力二将”纷纷同意，姜岐也越来越兴奋33qxs.m “正好子玉朝北前突，可以为我后应，再不济我们撤回来便是了，齐将军许我便宜行事，我们就肆意妄为一次！” 说干就干，姜岐赶忙集合人马，开始继续朝北突进，如今已经感觉到此地大概率会是一个口袋，自然是走的越快越好。 …… “将军，那伙凉人后撤了。” “哼，反应倒是快。” 一个陀勒将领不屑的说道 “将军，我们要不要追一下？” “不必了，可朱浑将军再三叮嘱，若凉人后撤，则不必暴露我军位置，再探！” 此刻他们在武功关北面已经埋伏了将近一万人，眼看着姜岐他们便要步入死地，没想到还挺机敏，居然撤了。 “可看清是凉人哪部？” “看清了，旗帜上写着‘静乐姜’。” 那陀勒将领听了之后，突然哈哈一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那日被可朱浑将军一个冲锋便险些歼灭的人，哈哈哈哈，当真可笑，如此鼠辈竟然还不长记性，还敢行偷鸡摸狗之事。” 周边陀勒士兵纷纷哈哈大笑。 姜岐要是听见可能会羞愤难当，但此刻他是听不见了。 不久后，他们也会因为对姜岐的轻视而付出代价。 …… 第59章 一路向北 几个时辰后，姜岐大部赶到了宋子玉所在的安化堡附近 “你怎的跑这来了？” 宋子玉一脸惊讶的看着姜岐，没想到姜岐居然运动到了安化堡。 “可是遇到敌军了？武功关战事如何？” “并没有，武功关太安静了，感觉不对劲我就撤出来了。” 宋子玉赶紧低声说道 “你这如何跟老齐交代？非要治你一个畏战之罪啊！” 姜岐自然知道这是一个死结，但如今他也没什么好方法，总之不能白白送死。 “我总不能三千人直接冲进去寻死吧。” “这倒是，你部的任务是以骚扰搅乱为主，可你直接后撤这么多，怎么完成军令？” 宋子玉关心的说道，虽说他如今北突安化堡，但明眼人都知道，大概率不会有陀勒人过来。 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齐双有多照顾他，只是因为他身为温国公府下一代掌舵人而已。 “我打算深入陀勒腹地，怎么样，有兴趣没有？” “太有兴趣了！！！” 宋子玉一听就来了精神，这等刺激的事情，他当然有兴趣了。 “可你不是还要防着北面偷袭吗？” 姜岐玩味的看着宋子玉 “防个p啊，这时候陀勒大军都在武功关，他们才不会来呢！” 宋子玉顿时急了，拉着姜岐说道 “可有什么章程？带我去吧！” “你小子真是视军令如无物啊！” 姜岐无奈一笑，宋子玉这股子劲儿不知道随谁了。 “你老老实实待着吧，不遵将令擅离职守，万一再出什么事，你小子可就把你家坑惨了。” 宋子玉不怕出事，姜岐可怕，自己好歹有个“便宜行事”的命令，不管如何还能辩解一二，这宋子玉有啥？有个大脑袋？ 宋子玉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这般好事，自己居然赶不上。 “我来此，只是希望你能在关键时刻，支援我一下。” 宋子玉叹了口气 “这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不撤回来，我也不会撤。” “好兄弟！有你这话，军功有你一半！” 姜岐哈哈大笑，之所以专门来一趟，就是为了当面支会宋子玉，毕竟自己其实心中也慌得一匹。没有退路，到时候成了无根之萍，更难受。 “关内估摸着就要开战了，我要早点动身便不多留了，你自己小心。” “我真不能去？” 宋子玉还是不放弃，但也知道没啥办法。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 “走了！回来喝酒！” 随后姜岐在宋子玉这又补充了一波给养后，给齐双去了信便一路向北出发。 …… 三天后 关内已经开战，尹羌和单继芳正摆开阵势开始搏杀。 而姜岐持续北进深入，此刻他们已经远远看到一处陀勒草场。 “公子，齐将军刚送来口信，让我们撤回去，配合大军里外夹击武功关。” “撤？笑话，都到了这一步了，谁还撤？” 姜岐不屑的一笑 “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张羽、王行坚定的点点头，他们已经把所有人分成六队，从六个方向分别突进，力求一战定胜负。 “好！去准备吧，以我鸣镝箭为号，告诉大家，可以放跑一些人，让他们去传信，也别对妇孺老人动手。” “得令！” 张羽、王行领命而去。 过了大概一刻钟，姜岐便令身边的军士放箭 “咻~” 鸣镝箭凄厉的声音划过天空，同时其他五个方向也都发出了信号 “杀！”彡彡訁凊 “杀！！！” 顿时尘土飞扬，六个方向的骑兵队立刻向心而击。 这片陀勒草场目测仅有一两千人，大多数都是老弱，姜岐的进攻格外顺利。不到半个时辰，便解决了战斗。 “快速打扫战场！把剩下的陀勒人聚拢在一起！” 姜岐高声说道，不断游走在军士之间 “公子，我们折损近百人，斩杀陀勒三百余！” “善！” 姜岐兴奋的点点头，这算是他出道以来打出的战损比最小的一仗了，不由得有些兴奋。 但他也知道，自己是占了偷袭的便利，同时此地陀勒人都是老弱病残，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就这还损失了近百人，还是不能轻敌。 “叫他们领头的过来。” 不一会，张羽提溜着一个年龄稍大些的陀勒老人过来，直接将他扔到了地上。 那陀勒老人挣扎的起身，便欲攻击他身边的“仇人”。 周边军士见状，赶忙将他摁住。 “呸！凉狗！” 那老人暴怒的朝姜岐啐了一口，但老了，劲儿不是很大，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张羽见状，立刻上手便是两个耳刮子。 姜岐心中感叹，陀勒如此血性，倒是让人敬佩。 “把你们周边的地图，给我画出来。” 草原广袤，姜岐时间紧迫，不可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碰，这太耽误时间了。 同时草原也少有地图，基本上都是靠有经验的牧人带路。 “放你x的x！xx的凉狗，你要被千刀万剐！” 陀勒老人不断“口吐芬芳”，任张羽等人怎么折磨他，他都是一脸的不服。 姜岐见状，只好心一横 “去，把妇孺孩子带来！” “凉狗！凉狗！！！你不得好死！放开他们！放开他们！” 那老人开始疯狂挣扎，他知道姜岐要做什么。 不一会，王行领来了不少妇孺老人，姜岐看到王行已经把架在一个陀勒女人脖子上后说道 “你画还是不画？” “凉狗！” “我画！我画！” 这时，一个幸存下来的陀勒男人高声喊道。 “我画，你放过她！” 他直接跑到姜岐跟前说道 而那陀勒老人此刻手指那男人，颤抖的说不出话。 姜岐是真不想对妇孺动手，此时他也有些骑虎难下，但正巧有人冒尖，故作镇定的说道 “哦？来人，带他下去。” 王行便令人带他画图去了，但姜岐还是担心，万一这陀勒人给自己的是假图怎么办？ 便又继续故技重施，在得到了三份差不多的地图后，总算放下心来，如此他们就不像无头苍蝇一样了，有个方向也能节省不少时间。 “把这个部族的旗帜收起，咱们出发！” …… 第60章 搅风搅雨 姜岐照葫芦画瓢，跟着地图又摸到了一处陀勒人聚集地。 同样一鼓作气便拿下了此处。 “你们是哪个部族的？” “凉狗！我们尸突将军不会放过你的！你接连偷袭我尸突两个营地，他必定会杀了你们！你……” 张羽嫌他聒噪，一刀便解决了他。 “哼，死鸭子嘴硬。” 姜岐嗤笑一声，这无非是无能狂怒罢了，至于所谓的尸突将军还不知道在哪呢。 “快速打扫战场，我们继续吃肉去了！” “风！风！风！” 此刻姜岐威望正盛，一连两个胜仗，让将士们出了一口恶气。 姜岐满意的点点头，军心可用，此时他们以战养战，每天羊肉吃着、奶酒喝着，开战至今从未这般痛快过。 “公子，那胡人口中的‘尸突’将军是何人？” “我哪知道去，管他呢，咱们打了就跑，谁能追上？” 姜岐无所谓的说道 “不过也需当心，还是先往南撤撤，之前的错误不能再犯了。” 说的便是被狼卫包围的那一次，仍旧让姜岐心有余悸。 “安排人给老齐、子玉去信，告诉他们我们目前的位置和下一步要突袭的陀勒部族，咱们不能光逮着这‘尸突部’一个欺负，也得换换口味。” “哈哈哈，好。”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安排去了。 …… “竟然敢跑到陀勒后方去了，真让他找了条生路。” 齐双看着手中刚刚送来的信件，平静的说道 此刻关内战起，双方虽然有来有回，但大凉仍旧吃了不少暗亏，双方战力差距仍旧有些大。陀勒虽不善于防守，但占着武功关地利。 齐双随即安排护卫把姜岐的信送给单继芳，刚想添油加醋一番，表明自己管不住姜岐了，请大将军定夺云云。 但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只是要和信国公府的掌舵人联合，而这掌舵人是谁，如今还不甚明朗…… 而单继芳在收到信件后，对姜岐却是赞不绝口。 “远宁教了个好孩子啊！” 单继芳知道姜岐这么做，会给自己减轻多少压力，此刻他甚至都想分出一部分兵力也去陀勒后方转转。 “常闻老信国公用兵不拘小节，常常出其不意，静乐伯忠勇果敢，颇有老信国公之风啊。” 苏宪满意的点点头，姜岐和自家老大亲近的事他自然知道，这时候夹带两句好话，不为难。 单继芳点点头，他年岁长，在小时候还真见过老信国公，苏宪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不错，此子可以培养一番，看来我们的进攻要加强了，给这小子减轻压力，牵扯更多的陀勒人。” “哈哈哈，没想到，此子竟把老国公‘调动’了！” “哈哈哈哈。” 单继芳此时攻击不顺，姜岐也算给胶着的战事带来了一丝变化。 …… 而尹羌此时自然也收到了后方来信，知晓了有一小股大凉兵马正在后方搅风搅雨。 “大汗，赶紧安排人解决了这股敌人吧！” 有的陀勒将领有些着急，生怕姜岐运动到自己的部族附近。 尹羌轻轻一笑，单手压了压。 “不必如此大费周折，那伙人来去如风，我们是抓不住他们的。” 帐中众将纷纷急了，开始自请追击姜岐。 “大汗，尸突跪请大汗，让我去报仇吧！” 此时，一名陀勒将领径直出列拜倒在地，他便是尸突部族如今的首领，尸突沁。 “尸突将军请起。” 尹羌虚扶一下，见尸突沁起身，继续说道 “我们分兵，才是中了凉人的奸计。况且草原之广，想彻底消灭这伙人太难了。” “可是大汗，我不能看着我的族人都惨死啊。” 尹羌又安抚了一下尸突沁 “尸突将军，你可以率本部人马，直接去打安化堡，届时那伙人成了无根之萍，我怕答应你，会把这伙人交给你处理。” “多谢大汗！” 尸突沁久经战阵，作为陀勒为数不多的聪明人，自然知道尹羌的决策是正确的，自己就算去追姜岐，到时候他这跑那跑，祸害了其他部族，这仇可就都到自己脑袋上了。 “阿古。” “大汗！” 莫卢阿古此刻有些憔悴，之前放走凉人不说，大铁关也迟迟攻不下来，正是怀疑自己的时候。 “你领一万勇士去鹿骨堡会会齐双，他救援安化堡，你便突击鹿骨堡，他不去，便围着就好。” “大汗放心！” 莫卢阿古一锤胸膛，振奋的领命而去，此前他一度觉得自己要被放弃了。 尹羌笑着点点头，那些不服他的部族已经被他削弱了不少兵力，而且还掳走了大凉不少物资和工匠等“技术工种”，这一仗可算大获全胜。 他的目的，从一开始便是如此，借大凉之手解决政敌，同时掳掠资源，待回到金帐，便可一呼百应，届时大事可期！ “其余各部，后撤二十里，在探云岭扎下口袋，给凉人迎头痛击！” “是！” …… 姜岐此时又拔了两座陀勒人聚集的部族，但随时也开始增加，毕竟他虽然放出消息让尹羌知道，但也让陀勒各部族有了防备。 “咱们还剩下多少人？” 姜岐气喘吁吁的坐在一个石头上，刚才最后时刻陀勒人暴起反击，也是让他心惊肉跳。 “公子，如今还有两千三百多人。” 姜岐一听顿时一惊，这损失也太大了，近一个千户的人马就这么没了。他才偷袭了四个陀勒部族而已。 想到这，便赶忙问了一下张羽宋子玉的情况 “这都几天了，子玉那边可有消息了？” “还没有消息，许是传令兵不好寻我们吧。” “怎么可能，我们誊抄了那么多份地图，各地都有传令兵，怎的会寻不到？” 姜岐罢罢手说道，他们此刻已经在陀勒后方活动了近二十天，期间虽然也遇到过陀勒大股追击的人马，但他们凭借速度快都逃脱了，就算如此，和宋子玉方向的联系都没有断过。 “公子，要不我们撤回去？前两日那股陀勒部队，虽然旗号都五花八门，想必是周边部族暂时集合起的人马，我们要不先避其锋芒，先回到安化堡附近？” 王行看懂了姜岐的忧虑，主动的递了个台阶。 “也好，咱们往回撤撤吧，补充一下兵力也是好的。” 姜岐立刻点头，他其实是有些担心宋子玉部出现了什么情况。 …… 第61章 安化堡 宋子玉此刻有些难受，小小的安化堡，已经被六七千人围攻了快五天了！ “信送出去没有！” 宋子玉浑身浴血，对自己的家将说道 “伯爷，送不出去啊！霍国侯那里也没有消息传来。” “xx的齐双，可坑死我了！” 宋子玉气的一摔头盔，自己这一部三千人，如今已经折损过半了。 “伯爷，咱们撤吧！不能再守了，大家伙已经一天没合眼了，兵力再折损些，便冲不出去了！” “不能撤！咱们这一撤，姜岐就完了！我宋子玉答应了姜岐，他不来我便不走！告诉将士们，杀敌报国，就在今朝！” “伯爷！” 那家将还想劝，见宋子玉一脸坚定，又带人顶了上去。 而此时在安化堡外的尸突沁，同样暴跳如雷 “小小的安化堡，居然打了快五天都打不下来，我要你们何用！” 帐中几名族人小头领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们拖拉一日，咱们族人便死不知道多少人，今日若再攻不下来，全都提头来见！” “是！” 这几名尸突小头领跟疯了一样，出帐便立刻奔赴战场，誓必要攻下安化堡。 “伯爷，陀勒人又上来了！” 宋子玉刚缓了口气，闻言赶忙捡起了头盔上了堡。 “x的，欺人太甚。” 宋子玉深知，安化堡顶不了多长时间了，他不知道姜岐有没有意识到安化堡长时间没有消息是出了变故。 宋子玉抽刀游走在安化堡所有地方浴血奋战。 而陀勒人这一波攻击，安化堡终归是守下来了，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伯爷，咱们已经没有守城的物资了，堡内的木板也都拆光了。” “还有多少粮食？” 宋子玉疲惫的问道，此刻陀勒人刚刚退下去，正好能喘口气。 “仅够半天了，自打安化堡被围，物资便送不进来了。” 宋子玉叹了口气，知道已经守不下去了。 “姜岐，我尽力了，是我宋子玉对不起你。” “伯爷，姜伯爷一定会理解的，咱们已经尽力了。” 家将赶忙说道，也怕宋子玉瞎想。 宋子玉看着天色渐暗便说道 “明天让将士们吃饱，巳时突围！” 那家将闻言知道宋子玉还是想再坚持坚持，不过也好，终归是同意突围了，要不他们一伙子人全都得折在这，温国公府，也就完了。 …… 第二日 尸突沁已经在昨日已经斩了一名自己部族的小首领杀鸡儆猴，今天其余人都憋着一股劲，已经深刻的明白了，若是还攻不下来，他们也就完了。 而这时，姜岐也终于赶回安化堡附近 “公子！你看，安化堡方向！” 姜岐勒马远眺，只见安化堡烽烟四起 “快！所有人立刻驰援安化堡！” 此刻安化堡众人继续奋力抵抗，但宋子玉已剩下不到千人。 “伯爷，已经巳时了，撤吧！” 家将基本上每个时辰便报一次，终于到了巳时。 “再等等！让大家坚持到午时！” 宋子玉还是咬牙说道，姜岐作为他的挚友，他不可能就这么撤了，能多坚持一会便是一会！ “伯爷！” 那家将看宋子玉没理自己转身继续投入战团，又急又气的跺了跺脚，快走几步紧紧的跟上。 “将军，北面顶不住了！” 宋子玉一看，果然安化堡北面大门已经被攻破。 “杀！把他们赶出去！” 宋子玉一马当先，径直冲入战团，一时间杀的难舍难分。 …… 而堡外的尸突沁看到安化堡北门被攻破，立刻高声喊道 “全军出击！杀光凉狗！” 尸突部剩下的士兵纷纷抽刀朝安化堡北门冲去。 “伯爷，撤！快撤！” 宋子玉心知大势已去，但又担心姜岐，正是心急如焚。 突然，一道声音如同炸雷一般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大凉静乐伯在此！匪胡受死！” “是张羽那小子的声音！” 宋子玉一听便知道了，虽然喊的是姜岐的名号，但他嗓门可没这么大。 “这贼厮可算来了，杀贼！” 这一下安化堡众人瞬间精神振奋，竟顶着陀勒展开反攻。 另一边尸突沁也看到了远处尘土飞扬，知道是大队骑兵赶来 “拦住他们！先杀堡内凉狗！” 此时张羽一马当先，一杆长枪如入无人之境，抬眼看到不远处的一名尸突小首领，一手抄起一支六棱锤，暴起而击，竟一锤将他击飞出去。 周边的人瞠目结舌，这是何等战力？ “杀！！！” 姜岐带大队人马紧随其后，直接冲进了堡内。彡彡訁凊 “子玉可在？子玉可在！” “你这贼厮，可算是来了，快突围！顶不住了！” 姜岐一听宋子玉的声音还这么有精神，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随后便立刻组织人和安化堡内将士汇合。 宋子玉看见姜岐一脸风尘仆，来不及叙旧赶忙说道 “快走！等这胡人回过神，一起玩完！” 姜岐赶忙点头 “冲出去！张羽开路！” 张羽闻言立刻冲在了最前方，重新抓起长枪舞的密不透风。 “追上去！缠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尸突沁立刻让族人冲了上去，占领安化堡虽然已成定局，但也不能让这伙凉人跑了。 姜岐、宋子玉此刻两股人合二为一，从安化堡南门冲了出去。 随后便展开了追逐战 直到看见尸突沁在不远处跳脚骂娘，姜岐宋子玉才知道暂时安全了。 …… 姜岐、宋子玉二人还是怕尸突沁追来，甚至还找了个地理位置不错的地方埋伏了一会。 “子玉，到底怎么回事？” 趁着大家休息，姜岐赶忙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嗨！我五日前刚准备给你去信，还没送出去，这伙陀勒人便围了上来，一通猛攻。” 宋子玉一屁股坐在地上惆怅的说道 “兄弟这一次可算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如今我这三千人就剩下五百多人了，唉，窝囊啊！” 姜岐大概猜到了，估计是陀勒收到了后方的消息，自己轻装前行以战养战、来去如风，他们没有办法，便只能抄自己的后路，让自己变成孤军。 …… 第62章 阴云密布 “都怪我，害的这么多将士丧命。” 姜岐自责的说道 “上阵杀敌，有伤亡是难免的，将士们英灵永在，回都城定要好好拜访其家人，好好祭奠。” 宋子玉平静的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姜岐狠狠的点点头。 “快，给搞点吃的，大家伙都快饿晕了！” 姜岐闻言赶忙让手下把从陀勒人那里缴获的羊肉、奶酒等食物分了下去。 宋子玉恶狠狠的嚼着羊肉，喝了口奶酒说道 “x的，你小子日子倒是快活，有酒有肉真是舒坦。” 姜岐无奈一笑，随即问道。 “安化堡遇袭，老齐那里却没有什么动静，估计也被围了。” 宋子玉点了点头，这是肯定的，齐双不会、也不能见死不救。 “如此我们休整一番，便赶去鹿骨堡附近看看吧。” “好，看来战局有变啊，这陀勒人怎么开始打我们这边了，关内不会是输了吧？” “不应该。” 姜岐摇了摇头 “韩国公手里六七万人马，不至于一下就打光了，陀勒攻击我们这面，估计是因为我在后方捣乱的缘故。” “诶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你战果如何？信中说不清，你再给我好好讲讲。” 姜岐便将他这段时间干的“好事”，又给宋子玉说了一遍 “我捣毁了四个陀勒部族的营地，但都不是他们的大本营，哦，其中就有围攻你们的尸突部。” “怪不得！” 宋子玉一听便来了劲 “怪不得这老小子疯狂的进攻，原来都是因为你啊！你回都可得给我点补偿，坑死我了！” 姜岐赶忙点头答应。 …… 休整之后，下午时姜岐等人再次出发，朝鹿骨堡的方向而去。 一阵急行军后，终于赶到了鹿骨堡附近。 果然，此刻鹿骨堡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姜岐，咱们怎么办？直接冲过去？” 姜岐摇了摇头 “我们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贸然冲过去，估计会连带着老齐被一勺烩了。” “可是看见莫卢部，你能忍住吗？” 宋子玉不痛不痒的说了句 姜岐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不好的回忆，但还是坚定的点点头 “我会！我不会拿兄弟们的性命去换我的一时痛快！” 宋子玉闻言“欣慰”的点点头，拍了拍姜岐的肩膀 “可以啊，你小子成长了，让伯爷我刮目相看。” “爬一边去。” 姜岐没好气的说道 “老齐手握八千之众，守个鹿骨堡还是没问题的，你看陀勒进攻虽然猛烈，但连堡都上不去，想来老齐还有余力，我们不如静观其变，待关键时刻再行突击。” “好极好极！” 宋子玉连忙点头，于公来说，他们的人马也需要休息，乍一下冲过去也没什么效果；于私来说，这齐双打了他那么多板子，也该轮到他受受罪了。 “先过了这夜再说，如今我们物资还能撑两三日，此地离大铁关也就不到一日的路程，让大家先好好休息休息。” 宋子玉此时也累的不行，自然没有异议。 之后，姜岐便赶忙安排扎营事宜，同时往大铁关传递消息，告知他们如今的位置。 而大铁关在许久没收到鹿骨堡和安化堡的消息后，终于得到了姜岐的传信，总算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赶忙通知了韩国公单继芳。 …… “陀勒人攻下了安化堡？” 单继芳赶忙看着地图，不断的比比划划。 “此时战事你来我往，尹羌为何要分兵突袭安化堡和鹿骨堡？”彡彡訁凊 “许是因为姜岐骚扰陀勒后方所致？” 苏宪小心的说道，他不知兵，更多的是扮演一个“捧哏”的角色。 苏宪清楚的知道，自己能担任统兵大将，完全是多方妥协的结果，所以他始终把自己摆的很正，凡事听单继芳的总没错。 “陀勒悍勇，姜岐三千人，也只能挑挑软柿子，碰上硬茬也无甚作用，单单一个姜岐，不至于让尹羌拼命攻打安化堡和鹿骨堡。” 单继芳面色一沉默默思考着，苏宪也不敢打扰，干脆当起了榆木疙瘩，闭目养神。 “去，叫苏无愁来。” 单继芳好似有什么迫切需要解答的问题，赶忙安排人去叫苏无愁。 苏无愁如今每每活跃在大军一线，屡立战功，单继芳也觉得用起来甚是顺手。 苏宪一听叫自己儿子了，也赶忙回神。 不一会，苏无愁进了大帐 “末将苏无愁，参见大将军！” “无愁请起，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单继芳和善的看着苏无愁 “杀敌报国，不辛苦！” “好，呵呵呵。” 单继芳赶忙让苏无愁坐下，苏宪也默默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儿子也算有个样了。 “无愁啊，这几日陀勒进攻如何？与之前相比可有什么变化？” “回大将军，这几日陀勒人进攻疲软，斥候来报，似有后撤之意。” “后撤？” 这下单继芳又纳闷了，撤？干嘛撤？你们优势撤什么撤？难道自己高看这尹羌了？ “报！” 这时，一斥候风尘仆仆的进了大帐，气喘吁吁的说道 “大将军！陀勒撤了。” “往哪个方向？” “往探云岭方向！” “陀勒军阵如何？” “军阵散乱，似有炸营之像。” 单继芳赶忙让这斥候下去休息，自己则又扒起了地图。 “去探云岭做什么，那里山地丘陵，不适合骑兵展开啊。” 陀勒为马上民族，以骑兵见长。 至于炸营，单继芳呈怀疑态度。 单继芳还是立刻敲了聚将鼓，这时候还是群策群力吧。 不一会，帐中众将云集。 “大将军，既然陀勒后撤，咱们是不是向前抵近一番？” 一将领询问道 “况且既有炸营之像，许是陀勒大营有什么变故，常闻陀勒大汗尹羌年幼即位，不服者众多，如今战事不利，其部下奋起反抗亦有可能。” 单继芳闻言点了点头，这个倒是有可能。 “之前观陀勒军阵，后卫进退有度，而前锋则杂乱无章，想必尹羌对陀勒军队的掌控并没有做到如臂使指，咱们何不趁机掩杀过去？” 苏无愁闻言刚想说话，却被苏宪拽了下衣角。 见苏无愁看了过来，苏宪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 第63章 探云岭 “大将军，不若派一部前去试试？” 不知是谁的提议，反正这话一出，帐内众将突然都安静下来。 单继芳一看，得，全是嘴上诸葛。 看来看去，还是看向苏无愁说道 “无愁，还是你带本部人马去追击一下看看吧，陀勒只要列阵，你撤回便是，不算畏战。” 苏宪知道单继芳比较看重自家老大，但是什么事都让苏无愁上，这也太没道理了吧，真当他理国公府没脾气？ 刚想说话，却没想到苏无愁大眼睛一瞪，立刻高声说道 “末将领命！” 苏宪仰天长叹，为啥自己这么精明个人，生出了个这么楞的儿子。 …… 苏无愁领命而去，而大家也都在帐中静静等待，继续商讨着陀勒的作战意图。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斥候冲进大帐。 “报！苏将军冲破陀勒防线，陀勒溃败！” “什么？！” 单继芳猛然震惊，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自己真的误判形势了？ 不过他还是镇定的挥了挥手让斥候先下去了。 “大将军，看来陀勒军阵当真出了变故，不如我们直接大军掩杀？” “大将军，这会不会是陀勒人的诱敌之策？此番只是试探？” “大将军，不如再让苏将军继续追击？” 帐中将领各有各的说辞，一时间也让单继芳有些乱。 他还是担心这是陀勒人的诱敌之策，毕竟以之前的了解来看，尹羌不是一个无能之辈，突然后撤定有所图。 这时，一个将领突然胆大起来，出列说道 “大将军！末将请令率本部人马突击！” 单继芳一看，这人也是龙骧卫中的一军将领，此时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便立刻点头应允。 “且小心，若是陀勒列阵，则立刻返回。” “得令！” 这将军也领命而去，单继芳思索一番说道 “走，咱们也跟上，若是陀勒真的炸营，也好趁势追击。” “是！” …… 单继芳带着人也冲了出来，但他还是刻意的放慢了速度。 直到斥候再次来报 “大将军，陀勒第二道防线已被击破！” 这下单继芳突然陷入了一种纠结，若是全军压上，万一这是陀勒的诱敌之策，全盘皆输；若是仍旧犹豫，可能要失去战机，毕竟下了旨意的，要求尽快收复武功关，若真的陀勒自己出了问题，那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这时，又有几个将领眼睛冒光，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便立刻请求出战。 “大将军，末将请战！”xn 单继芳思索再三，还是点头。 此刻对陀勒展开追击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两万人。 …… 话说苏无愁此刻突了一阵后，看见后方尘土飞扬，确是援兵过来了。 面对前方漫山遍野奔走的陀勒人，两人匆匆打了个招呼，那人便继续追击去了，这可是夺取战功的好机会。 苏无愁却有些放慢了速度，毕竟战功这东西，你一个人全拿了，算怎么回事？ 这还是苏宪“教”给他的，而苏宪的出发点则是让他别啥事儿都往上冲，只能用“你也给别人点机会”为理由，也算用心良苦。 追击了一阵后，苏无愁突然挥手让部下停了下来。 “不对劲……” 他仔细观察着战场，此刻陀勒人虽然是在“溃败”，但跪地乞降的人却很少，大多数陀勒“溃兵”，甚至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这股人是陀勒哪部？” “公子，是涉真部。” “可见着别的部族旗帜？” 那护卫仔细思索一番 “见到了，但好像……好像绝大多数都是涉真部的旗帜……” “不好！” 苏无愁立刻反应过来了，可哪里是溃败，分明是诱敌！ 一想到之前斥候来报陀勒撤往探云岭，顿时惊恐万分，立刻调转马头让所有人往本阵疾驰。 刚走没多久，便又看到大股“援军”而来，因为着急，高声让他们别追了暂时待命，便疾驰而去。 那些求功心切的将领才不管你是谁，根本没有停留便继续朝探云岭的方向而去。 苏无愁看在眼里，知道自己人轻言微，着急回本阵却被自己人挡住了去路，他好像单行线中的逆行者，速度也慢了许多。 好不容易穿过己方阵型，才开始提速赶往本阵。 过了好一会，苏无愁终于见到了单继芳。 “大将军，陀勒且战且退，殿后的陀勒人绝大部分都出自同一部族，这不是溃败之像啊！” “小苏将军是不是太过谨慎了？” 单继芳身旁一个将领笑着说道 “年轻人还是年轻，多看看兵书、学学兵法，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陀勒人就算假意溃败，可如今已经被我们攻破了三道防线，败势已成，回天乏术矣。” 说完，笑着摇了摇头，那表情似乎在说年轻人、多读书。 “三道？！” 苏无愁惊讶道，看了一眼苏宪，此时苏宪也是皱着眉头没说话。 “大将军，陀勒人退往探云岭，若是真有埋伏，到时候前突的大军就全完了！” 单继芳此时有些犹豫，他已经派出两万人马前去追击了，此刻他就像一个赌徒，到底是“加码”还是“保守”。 “大将军！” 苏无愁有些心急 “无愁，你也追击了一阵了，先休息休息吧。” 这时，苏宪说话了，苏无愁见单继芳也点了点头，只得遵令。 虽然单继芳没有听苏无愁的建议，但他还是放缓了追击的速度，不再“加码”。 …… “大汗，凉人已经不再派兵了。” 涉真也兴此刻有些心急，尹羌美曰其名，若是负责引诱凉人的任务交到乞干那支这个反骨仔手上，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唯有交给他涉真也兴，才让尹羌放心，同时还允诺回到陀勒后的一大批赏赐。 涉真也兴动心了，但真等到自己的部族军队开始执行殿后任务后，才知道凉人常说的“心如刀绞”的啥滋味。 “有多少人进了口袋？” 尹羌平静的声音传入涉真也兴耳朵中，他赶忙抢答道 “大汗，已经有两万凉人进了口袋，我们若是重创他们，此战获胜的必是我们陀勒，到时候便可长驱……” “涉真，不要急，就像钓鱼一样，没有耐心的人如何能钓到‘大鱼’？” …… 第64章 大败退 此刻尹羌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手中不断的转着念珠。 “这两万人中可有什么‘大鱼’？” “回大汗！并没有，只是凉人龙骧卫、羽林卫的部队。” 尹羌自嘲一笑 “看来，我也不是一个好的‘钓手’啊。” 看着涉真也兴一脸的急躁，尹羌深知贪心不足蛇吞象，本身他是想‘钓’单继芳的，可惜这人还挺谨慎。 “如此，便吃掉这伙人！” 尹羌突然正色道，让涉真也兴顿时一震 “涉真，让你的人，给我顶住凉人的攻势！闻‘金’便直接撤进武功关。” “大汗放心！” 涉真也兴郑重的一锤胸膛，转身便走。 没人知道，尹羌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 “如此，一战打掉凉人的精气神，我也好安心整顿整顿自家事了。” …… “报！” 单继芳看到传令兵突然感觉不对劲。 “大将军，陀勒人列阵。” “哪位将军可敢出战打通道路？” “末将请令！” 说罢，羽林卫的一名将军领命而去，心中还想可算轮到他了，感觉再不扑上去汤都喝不上了。 苏宪却突然说道 “大将军请看，此番陀勒列阵不似之前那般杂乱无章，前后左右排列有序，这可不像溃败之军哪。” 单继芳闻言果然开始仔细观察陀勒军阵，看着对面中军大旗的“涉真”二字出神。 “不好！” 单继芳突然非常惊慌 “快！火速突破这道防线，让所有人都退回来！” 此刻单继芳懊恼的都想锤自己的脑袋，他还是太着急了，一直觉得这是一个收复武功关的好机会，自己也好复命，毕竟摆开阵势真刀真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下武功关，届时朝里还不知道怎么弹劾他。 若是他孤身一人便算了，可他身后还有一个家族。 “大将军且看！咱们的人被打退了！” 单继芳愤然抽出佩剑斜指天空 “全军突击！” 此刻单继芳身边还有一万五千人左右，立刻全军压上。 …… “勇士们！！！” 涉真也兴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大凉军队，立刻站在阵前。 “对面便是大凉韩国公，号称‘沙场宿将’！就算如此，也是当年灵江之战被我们杀的丢盔弃甲的败军之将！只要我们顶住他们的攻击！回到陀勒，金银、草场、牛羊、美人、仆从应有尽有！” 涉真也兴开始在阵前游走 “想一想寒冷的冬夜、想一想干枯的草地、想一想被饿死的孩子！挡住他们！挡住这些无耻的凉狗！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涉真也兴高举长枪 “陀勒！” “杀！！！” 顿时天昏地暗。 单继芳知道这大概率是中计了，如今陀勒阵列齐整、杀气腾腾，挡在大凉军队的面前仿佛天堑一般。 而涉真也兴此刻严阵以待，他清楚的知道，不管是自己还是自己的部族，富贵权势全在这一战！ 苏宪此刻有些慌张，但还是强迫自己慢慢的冷静下来，正巧看到苏无愁来寻自己，赶忙安排道。 “莫要冲动，我儿可速去后方运动，防止陀勒偷袭的同时，若是……若是大军溃败，亦可掩护我等。” “那父亲呢！” 苏无愁自然能看出现在的情形有多么危险，一把拉住苏宪就想让他和自己一起走。 “不要管我，我不能独自撤退！否则我理国公府永远抬不起头！速去！” 苏宪一推苏无愁，不管平时怎么冷静，真当血肉横飞的战场在自己面前的时，他还是有些打怵。 但一想苏无愁正看着自己，便立刻抽出佩剑，在护卫的簇拥下冲了上去。 他这么做，既全忠义、又顾私情，苏无愁也能多一分安全、他理国公府不管怎么样，终归是还有火种。 …… 涉真也兴此刻一夫当关！简直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用上了。 涉真部因为一开始诱敌之策，损失亦不小，但此刻正以五千之众硬抗三倍之敌。 “涉真！不退！不退!” 涉真部的士兵们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不退！杀！杀！” 尹羌此刻正站在探云岭最高处，俯瞰着整个战场。 “涉真也兴还算是个可造之材。” 可朱浑羽真在一边不服的说道 “大汗，若是我来，必能立刻击溃凉人！” 尹羌笑着摇摇头。 “狼卫准备好了吗？” 可朱浑羽真一听立刻正色道 “只等大汗一声令下！” 在尹羌的安排下，如今探云岭围三缺一，等“贪功冒进”的大凉军队溃逃之时，狼卫从探云岭自上而下出击，直接犁过战场，一切敌人都将化为齑粉。 而此时战事胶着，单继芳等人久久冲不破陀勒防线，但他已经看到在阵前犹如猛虎一般的涉真也兴。 “谁敢斩杀此将！” 让人心寒的是无人应答。 单继芳浑身颤抖，一把抄过身边一名士兵的长枪纵马而去。 “大将军！” 苏宪看在眼里，但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此刻若不是在护卫的保护下，他早就“回老家”了。 在探云岭上的尹羌也看到了这一幕 “这老匹夫倒是有几分血性，探云岭的凉人绞杀的如何了？” “大汗，他们如今已经撑不住开始溃败了。” 可朱浑羽真也有些急，啥时候才轮到自己的狼卫重骑显威？ 尹羌很稳，只是手中默默的转着念珠，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 “让涉真也兴撤回来吧，羽真，看你的了。” 可朱浑羽真立刻一锤胸膛，疾走而去。 …… 单继芳终归是没能如愿，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老了，刚冲出去没几步，便被几个陀勒士兵缠住，最后还是护卫把他救了出来。 单继芳愤怒的挣脱开了护卫。 “拉我做什么！给我杀！” 苏宪此时也来到了单继芳的高声说道 “大将军，陀勒往右后方退了！” “退了？” 单继芳心都凉了，陀勒退了只能说明，探云岭方向大凉败了。 涉真也兴早就熟记尹羌安排的后撤路线，就是为了不被狼卫误伤，此刻他们且战且走，慢慢的远离了中心战场。 …… 第65章 可朱浑羽真和苏无愁 “大将军！！！” 此时单继芳看见羽林卫中的一小将惊恐万分的纵马而来，而他身后士兵全都没了章法，只是撒丫子狂奔。 “大将军！陀勒探云岭埋伏重兵，咱们死伤惨重！末将死战才逃了出来。” 单继芳一听险些晕了过去。 “剩下的人呢？” “都在后面了，陀勒人围三缺一，咱们的人漫山遍野的都是啊！大将军，快撤吧！” 那小将倒是实话实说。 “撤？” 单继芳努力的坐直身体。 “不能撤！整军再战！” 单继芳像一个疯狂的赌徒，他已经渐渐失去理智，只希望能收拢残兵赶紧站稳阵脚，尚能减少损失。 突然，单继芳胯下战马开始不安的乱动着。 只见远处如一条“黑龙”般的骑兵队直冲而下，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寸草不生。 单继芳看着飘扬的狼旗，恍若隔世，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 “快撤！快撤！” 单继芳立刻高呼，大家纷纷惊恐，这高举狼旗的骑兵什么威力，他们已经清楚的看到了。 不由分说，所有人纷纷调转马头开始撤退。 大地在颤抖，所有人冷汗直流，死神在身后挥着镰刀，不断的收割着生命。 溃逃、还是溃逃，如此漫山遍野的大凉军士，被无情的踏在脚下。 可朱浑羽真死死的盯着单继芳的大纛， “取他的大纛！” 狼卫如同奔涌的巨浪，朝单继芳所在的方向“卷”去。 单继芳周边将士肝胆俱裂，立刻往与大纛不同的方向奔走，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大将军了。 “大将军，往西边撤！无愁在那里！” 单继芳本来已经绝望了，但听到苏宪的声音瞬间又有了希望，赶忙转变方向一行人连忙往西面而逃。 “上坡！上了坡就能活！” 单继芳看到此处有个山坡，深知重骑兵只要速度降下来，他们就有了一线生机，便立刻让所有人往山坡上冲去。 突然，单继芳抬头迎着刺眼的眼光依稀看见了一个身影。 “大凉龙骧左卫前军苏无愁在此！大将军莫慌！” 单继芳瞬间激动，苏宪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可算是见到希望了。 苏无愁手举长枪高呼！ “列阵！” “风！风！风！” 只见所有人瞬间排列好锋矢阵。 苏宪见状连忙高喊。 “无愁！不可鲁莽啊！” 但他毫无办法，在行进中的他能做到的只有回头看着苏无愁越来越远的背影。 “我儿当心啊！” 苏无愁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站立“箭头”的位置，宁心静气，不断积蓄着力量。 直到单继芳等人越过他后撤、直到他看到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狼卫。 “蒙眼！” 士兵纷纷拿出黑布蒙住了战马双眼。 “面甲！” 苏无愁眉头紧皱，死死的盯着已经开始冲坡的狼卫。 而可朱浑羽真同样也看到了苏无愁。 “哼！螳臂当车！” 但他也明显的感觉到他们速度慢了不少，再加上一路奔袭，战马的耐力也快到了极限。 “龙骧！！！” 刷的一声，所以人都抬起了长枪。 “突击！” “杀！！！” 苏无愁长枪直指率先突击。 苏无愁一马当先，像一把锋利的长剑直插狼卫阵中。 凭借着下坡时的加速度，苏无愁奋力一击，一杆长枪直接洞穿了一名狼卫。 “杀！杀！” 苏无愁好似疯魔一般，右手夹着长枪，左手抽出佩刀不断挥砍。 “凉狗看枪！” 苏无愁余光闪过一点寒芒，慌忙之下一个镫里藏身，堪堪躲过了可朱浑羽真刁钻的一枪，看着前方马上要冲过来的战马，赶忙起身，却被可朱浑羽真持枪一个侧扫打掉了头盔。 苏无愁面目狰狞，左手快速一击，亦划伤了可朱浑羽真的手臂。 二人相交而过，都死死的盯住对方，把对方的面貌死死的记在心里。 喊声生此起彼伏，苏无愁占尽地利，狼卫速度没冲起来，同时经过长时间奔袭体力严重下降，再加上甲胄的重量让他们活动不便。 苏无愁披头散发浑身伤口，终于冲出了狼卫阵型。 看着身后的将士们，苏无愁仍旧高举长枪，让大家向他靠拢集合。 此时狼卫也全部调转马头，两部人马对立怒视。 可朱浑羽真此时也有些惊讶，虽然自己有些劣势，但这可是狼卫啊！此次居然也折损了三百多人。虽然苏无愁麾下三千之众此刻也只剩下不到两千，但这种亏，可朱浑羽真还没有吃过。 苏无愁此刻心在滴血，一千多人，就这么没了，他终于理解了姜岐当时的恐惧，平均四五个人才能解决一个狼卫，太可怕了。 可朱浑羽真轻磕马腹立于阵前。 “我乃金帐狼卫大统领可朱浑羽真！来将留名！” “我乃大凉龙骧左卫前军苏无愁！” 苏无愁黑发飞舞、怒目圆睁，气势之盛倒是让可朱浑羽真稍微惊叹。 “苏将军若归降，我可饶你部下不死。” 可朱浑羽真倒是起了些许爱才之心，也算是例行喊话，万一答应了呢？ 果然，苏无愁也回的干脆 “放p！我堂堂大凉人，不做匪胡犬！” “哈哈哈哈，苏将军快人快语，倒是让人想要亲近亲近。” 苏无愁立刻勒马阵前。 “可朱浑羽真！你莫要猖狂！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有何不敢！驾！” 可朱浑羽真也来了兴趣，反正单继芳他也追不上了，和苏无愁过过招也好，若是能生擒了这人也不错。 苏无愁却不这么认为，他想通过“斗将”为单继芳等人拖延时间，最好能斩杀了可朱浑羽真，狼卫群龙无首，兴许能够围歼了他们。 “看枪！” 可朱浑羽真侧身便躲过了苏无愁的一枪，随后直取苏无愁面门。 电光火石间，苏无愁一个铁板桥，大吼一声单臂挥动长枪朝可朱浑羽真打去。 可朱浑羽真转手抬枪格挡。 二人战马相错而过，随后便继续战作一团。 两边将士都屏息不敢言语，死死的盯住两人，哪一方有危险，两边人马都会立刻冲上去。33qxs.m 近百回合后，苏无愁稍显疲惫立于己方阵前，此时他握枪的右手已经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这人好大的力气。” 二人同时心说 可朱浑羽真一身重甲，已露出疲态。 但二人谁都不肯先露怯，毕竟这时候比的就是一股劲儿。 突然，可朱浑羽真看到了盘旋在天上的猎鹰，便立刻打了个呼哨，那猎鹰不多时便站在他肩上。 这让苏无愁看的眼红不已！ 可朱浑羽真看了眼尹羌传来的消息后，便说道 “苏将军，看来你我要改日分个胜负了！” 就这样，一场剑拔弩张的决战戏剧性的落幕了。 可朱浑羽真带着狼卫走了，苏无愁也没硬留，他不会带着自己的手下去送死。 “我们走！” 苏无愁远远的看着狼卫远去，哼了一声调转马头而去，他现在要去收拢收拢溃兵，尽量减少损失。 …… 第66章 陀勒兵变 这一仗从白天打到傍晚。 单继芳此刻终于回到了大营中，这一路上被人当兔子撵，老头身体也有些受不了，只是坐在将位上单手扶额，闭目养神。 耳边却听着斥候汇报着哪部人马赶回。 不一会，军帐中的人越来越多，但所有人都灰头土脸，目光呆滞。 “报！” 斥候大汗淋漓，今天他们为了报信都跑死了不少匹马了。 “大将军，龙骧左卫前军苏将军回来了。” 单继芳闻言赶忙睁眼说道 “快，让他进来。” 苏无愁可以说是救了他的命，否则他能不能摆脱狼卫都得两说。 “末将苏无愁，特来复命！” “无愁快快请起！” 单继芳赶忙扶起苏无愁，而一边的苏宪也上下打量着苏无愁。 “无愁，可曾受伤？之后发生了何事？” “大将军放心，只是轻伤。” 苏无愁赶忙说道。 “大将军，那伙骑兵唤做‘狼卫’，那陀勒将领名叫可朱浑羽真，他自称金帐狼卫大统领，末将与他大战近百回合，不分胜负，还折损了千余名同袍，请大将军治罪！” 苏无愁单膝跪地行了个郑重的军礼，当时龙骧卫被定为增援时他激动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幻想着建功立业，可如今碰到狼卫，方知天外有天。 “无愁拼死阻拦，救了老夫，无愁无罪！” 单继芳扶起苏无愁后，感慨万千。 “报！！！” 突然，又一斥候着急忙慌冲进大帐，甚至因为长时间骑马腿软而摔倒在地。 “快，抬下去休息。” 苏宪赶忙安排到，拿到斥候手中的信件突然一脸震惊。 “大将军，安化堡被破，好在姜岐及时赶到救出宋子玉，如今鹿骨堡正被包围，大铁关请求增援。” 所有人顿时觉得天塌下来了，这真是坏事一桩接一桩。 单继芳却伸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若是他们你自己乱了，就真没机会了。 “安排各部，先收拢残兵，我们先稳住阵脚。各营、各军迅速清点人数！” 单继芳沉着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所有人慢慢开始冷静下来。 “齐双鹿骨关八千之众，他此刻不急着突围定有他的考虑。” 单继芳强迫自己再冷静冷静，继续说道 “姜岐和宋子玉在哪？” 苏宪赶忙说道 “此时他们游弋在鹿骨堡和大铁关中心点附近。” 单继芳点点头，此刻安化堡被破，这两个小子也不知道陀勒会不会突袭大铁关，但又害怕齐双被围困致死，也只能出此下策。 单继芳如今有些骑虎难下，他们已经失去了主动权，战局之后的发展，更是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陀勒如今动向如何？” 帐中大部分人都光顾着“亡命天涯”了，哪还顾得上这些？ 单继芳无奈一叹，这就是如今大凉武人的现状，大多数人沉溺在风花雪月中，胆量都没了，只能痛打落水狗，好在年青一代尚有血性，还有希望。 苏宪见状说道 “大将军，如今我们还是先收拢部队，至于关外，霍国侯既然被围困，但从大铁关的传信来看，其强度并不大，况且鹿骨堡粮草尚能坚持些时日。” 单继芳点了点头，苏宪继续说道 “观此番陀勒进攻人数并不算多，否则咱们绝对会被全歼，这也可能是陀勒诱敌之策中的一环，大将军，陀勒为何不直接全歼了我们呢？” 单继芳皱着眉头仔细思考着，苏宪的话让他目光开始放的更远，拿出地图看了起来。 军帐中的将领们也都很认同，而苏宪也默默的走到了地图前。 “如今陀勒占据武功关，他们没有一鼓作气拿下大铁关站住脚跟稳扎稳打，而是选择强突割玉关，看来他们有些心急。” 单继芳若有所思的说道 苏宪也点点头 “没错，今日一役陀勒占据优势却仍选择诱敌之策，没有去偷袭大铁关而是选择打掉我们的精气神。” “难道说，陀勒真要撤？” 单继芳不可置信的说道 “不对啊，他们为何要撤？” 和单继芳同样不敢相信的还有陀勒众将。 “大汗，我陀勒军威正盛，为何要撤？” 乞干那支高声喊道，撤？那他们岂不是白白死了那么多人？ 乞干那支不是不知道尹羌在不断削弱着他们这些“反对派”的力量，但他始终认为可以将计就计，毕竟若是他们攻破了三关，届时以他的威望，染指汗位也不是梦！ 可如今居然要撤？ 可朱浑羽真站在尹羌的身边，此时已经暗暗握住刀柄。 尹羌慢慢的转着手中的念珠 “乞干将军不必心急。” “你是不急！死的不是你的族人！尹羌，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吗！” 唰，乞干那支拔出了佩刀。 可朱浑羽真刚想拔刀，但被尹羌眼神制止了。 “乞干将军，你现在收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尹羌平静的看着乞干那支。 “哼！尹羌小儿，你怎么夺得的汗位，大家心知肚明！想做陀勒大汗，就得是强者！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 乞干那支逐渐疯狂，他清楚的知道，若是这仗继续打，他乞干部迟早会被消耗殆尽；若是不打了，死伤惨重的乞干部，回到陀勒迟早也会被收拾掉，毕竟他从一开始便反对尹羌继位。 况且如今莫卢阿古、尸突沁、涉真也兴等众多尹羌拥簇都不在他身边，只一个可朱浑羽真，他自认他们一伙人足够收拾他。 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可朱浑羽真此刻倒是有些理解尹羌了，这样面和心不和，迟早是内部大患，陀勒确实需要好好整顿。 此番尹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树立威信，让跟着自己的人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同时肃清内部不遵号令之人，还也可以试试大凉军队如今的成色，更可以看出陀勒内部大部分人的成色，一举四得。 尹羌此刻笑着摇了摇头 乞干那支越看越气，他最反感尹羌总是装腔作势 “羽真！我给你个机会，此时你若是跪地投降，我可以放你可朱浑部一马。” 可朱浑羽真没有说话，只是拄着刀站在尹羌的身边一动不动。 “好！” 乞干那支拍了拍手，大帐外顿时涌入无数陀勒士兵，连帐中的一些将领，都纷纷开始站在乞干那支那边。 “怎么样尹羌，你此时若是跪地乞降，我可以留你全尸。” 乞干那支哈哈大笑，此时他胜券在握！ …… 第67章 内部肃清 虽然大部分人都站在了乞干那支那边，但还有几苗人坚定的站在了尹羌一边。 “乞干那支！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大汗！” “乌于桓，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你不必激动，你放心，只要我一回到陀勒，第一个便是灭了你乌于部！” 乌于桓气得发抖 “我是没什么才能，但我知道对阿史那忠心！对大汗忠心！我乌于部虽是小部落，也愿意誓死追随阿史那！” 乌于桓说罢，转头对尹羌半跪行礼，一脸肃穆的说道 “请允许我直呼您的姓名，阿史那尹羌，我乌于部愿永远追随您，绝不背离！” 随后，所有不愿意和乞干那支“造反”的纷纷表示忠心不二。 尹羌走了下来，一个个扶起这些对他忠心耿耿的人。 而可朱浑羽真则是握着刀柄，死死的盯着乞干那支。 尹羌慢慢步回主位，而这些刚刚效忠的部族首领，则都护卫在他身前。 “如此也好，正好将你们这些渣滓全部扫清。” 乞干那支倒是想得开，此时谁能救了尹羌？他大帐外还备了一千族人，毕竟狼卫的厉害他还是知道的，但等狼卫进来，尹羌早就被他解决了。 尹羌看着乞干那支缓缓说道 “乞干那支，现在祈求我的原谅，我可以放过你的族人，你们也是一样。” 乞干那支那边的人看尹羌居然死到临头还这般镇静，心里也有些打怵。 而且他知道这时候气势不能输，心劲儿掉了就全完了。 “少说废话，你得位不正，今天我就代老汗王教训教训他的不孝之子！” 突然，帐外响起兵器碰撞的声音，乞干那支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尹羌，我在帐外备了千人！你真以为你还能跑了？也罢，今日就让你死了这条心！” 过了一会，刀剑碰撞声停止，只见一人提着带血的刀走进了大帐。 乞干那支一看来人，顿时放声大笑，来人便是他的本族兄弟乞干那罗。 “那罗，都解决了吗？” 乞干那罗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都解决了，但是还差一人……” 乞干那支听了“差一人”还愣了一下，不过立刻反应了过来，满意的点点头说道 “放心，尹羌小儿也马上授首。” 乞干那支转头看着尹羌，一脸洋洋得意正要说什么 “噗！” “还差你……” 乞干那支一脸震惊的看着从胸膛中突出的尖刀。 “那……那罗……你……” 乞干那支无力的倒地，在不可置信中死死的瞪着眼睛。 乞干那罗拔出了佩刀，拜倒在尹羌身前说道 “乞干部恳请仁慈的大汗，让我们戴罪立功！” 说完，便拜伏在地，脑海中却想起不久前尹羌把自己深夜叫来所说的一席话。 “乞干那支的安排我都知道，现在你自己选择，是和乞干那支一条道走到黑，还是保全乞干部。” 而今天，乞干那罗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可朱浑羽真也松了一口气，虽然狼卫早早便埋伏在附近，但是尹羌步入险地，他还是有些紧张。彡彡訁凊 “可以。” 看尹羌闭上了眼，乞干那罗抽刀看着这些叛逆 “来人！诛杀叛逆！” “大汗！大汗！我们都是被蒙蔽了啊！大汗！” “大汗饶命！看在我们这么些年为陀勒付出的生命的份上！” “大汗！饶命啊！” 乞干那罗没有给他们机会，待陀勒士兵冲进大帐后，便带头冲了上去。 几个呼吸间，所有叛逆便被解决了，一场危机也烟消云散。 而那些关键时刻拥护尹羌的部族首领，此刻激动非常，这……这简直是天降之喜！也更加深了他们对尹羌的敬仰。 乞干那罗面无表情，只是立在一边。至于为何尹羌给了乞干部机会，他也想明白了，若不是因为乞干部身为陀勒五大族之一，尹羌怕汗位不稳，否则也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而可朱浑羽真则开始安排人收拾起现场，尹羌喜欢干净，况且此地如今血气太浓。 待收拾妥当后，所有人分立两侧，等待尹羌指示。 “诸位。” 尹羌终于开口了，他平静的扫视了一遍所有人。 “让我们一统天下！” …… 而单继芳，终于等到斥候报信。 “大将军，不久前陀勒大营中有过一段时间的骚乱，但随后便恢复平静，现陀勒已经开始拔营后撤！” “这不会又是诱敌之策吧……” “对啊大将军，千万不能上当啊……” “我们静观其变，让尹羌小儿唱独角戏……” 帐中大部分将领都在劝单继芳不要冲动，不要再次中计。 苏宪看着帐中众生相，只是感叹 “尹羌此人定是大凉生死大敌！天赋异禀、用兵老辣！就连操弄人心也是信手拈来，虚虚实实让人捉摸不透，当真令人生畏。” 苏宪脑中默默的开始回想最近这段时间陀勒军队的种种动向，慢慢的勾勒出一幅近乎完美的“战略图”。 从一开始突袭武功关、大铁关，到立刻转移主攻方向。 攻克武功关后，便是大肆掠夺人口与资源，这倒与之前陀勒人的做派如出一辙，但是并没有选择经略大铁关，而是直突武功关。 这里便是让他唯一想不明白的地方。 直至今日佯装败退，但是反攻时却以三千重骑兵猛突，虽然重骑兵威力非比寻常，但这根本歼灭不了他们这伙人。 倒是刚才斥候来报，陀勒大营中发生了骚乱…… 骚乱？ 苏宪猛然想起开战至今，正面猛攻从来都是那几个小部族。 而被称为陀勒五大族的执失部、拔延部、莫卢部，乞干部、贺舍那部，竟然只出现了莫卢和乞干两部。 “那日猛攻割玉关的是陀勒哪部？” 苏宪不经意的问道 一小将赶忙回到 “苏伯爷，是以乞干部为主。” “那今日在探云岭围攻我军的，又是哪一部？” “回苏伯爷，还是乞干部。” 苏宪眉头深皱，这乞干部如此受尹羌器重？ “那猛攻武功关的是？” 苏宪看那人没回答，心里也有了答案。 “看来这尹羌与乞干部不和啊……” 单继芳看苏宪若有所思，也没去打扰，这次他是真觉得自己老了。 “来人！” 苏宪看着来人说道 “去查查，陀勒大营是哪部哗变？” “得令！” 单继芳一脸疑惑的问道 “可是怀疑……这哗变的也是乞干部？” 苏宪点点头 “若真是如此，那此次尹羌可谓是玩了一手‘借刀杀人’。” …… 第68章 玩弄于鼓掌 “报！” 单继芳赶忙让来人讲话 “大将军，围困鹿骨堡的人后撤了。” “报！” 单继芳还没等说话，又一斥候快步走了进来 “大将军，已探清陀勒大营哗变者为乞干部。” 苏宪闻言自嘲一笑 “呵呵呵，我等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矣。” “何出此言哪？” 单继芳赶忙说道，他现在也有些迷糊，更别提帐中众将了。 苏宪便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尹羌突然即位，陀勒不服者应当众多，况且阿史那呼楼生九子，人人都想争这个汗位，五大族更是分别辅佐，唯独这个呼楼九子尹羌，无人问津。” 这些其实帐中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只听苏宪继续说道。 “可尹羌在呼楼葬礼上，一夜之间便让其他八人销声匿迹，作为唯一继承人，自然而然成为陀勒汗王，阿史那被称为‘黄金家族’，陀勒的汗王，也只能是阿史那。” 苏宪指着地图 “五大族分布陀勒金帐五个方位，拱卫金帐，这尹羌此次入侵，却只带了乞干和莫卢两大族，其余皆是尹羌拔擢的小部族，而乞干部及其附庸每次进攻都被安排在最前方，反观莫卢部则轻松许多。” 单继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苏宪所言大多数都是事实。 “一次两次尚且可以认为是器重，可再三再四，其中便必有蹊跷，再加上哗变者为乞干部，则足以证明，尹羌此次是为了排除异己，借我们的手削弱乃至收服乞干和莫卢部。” 这话一出，帐中所有人纷纷侧目，这棋下的这般大？尹羌居然心思这般深沉？ “如今人口、资源已经掠夺，乞干部、莫卢部也已服服帖帖，下一步，尹羌估计就要撤回陀勒，继续整顿内务了，待陀勒所有部族归心，那时候，我大凉才会面对真正的危机。” 尹羌若在此估计也想不到，自己的大致计划居然被苏宪大差不差的猜了出来。 军帐中所有人议论纷纷。 “尹羌经此一役，也有了和其余三大族抗衡的资本。” 单继芳若有所思的说道 “大将军所言甚是，当然了，这只是猜想，具体是不是如此，一两天后便能见分晓了。” “你是说陀勒这就要撤了？” “当然。” 苏宪笑了笑 “此时尹羌的战略意图已经达成，再不撤，消耗的便是他自己的本钱了。” 单继芳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这仗打的还真是稀里糊涂，他们从头到尾都跟傻子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 苏宪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尹羌也不是神，做不到事事先知，这朝中，估摸着也有不少猫腻…… 单继芳此时也真觉得，自己老了。 …… 果然不出苏宪所料，两日后，陀勒已经退出了武功关，北上折返。 而一直在关外游弋的姜岐和宋子玉，看到了莫卢阿古撤退后，才敢靠近鹿骨关，虽然想上去寻仇，但奈何兵力相差太多只能忍着。 “姜岐，你说陀勒这是哪一套？撤了作甚？” 姜岐此刻正在一脸不可置信的看苏宪传来的消息。 “啥消息这么紧张？拿来我看看。” 宋子玉拿过信件快速的浏览起来，慢慢的，他也与姜岐的表情一样了。 “这……这怎么可能？” “阿史那尹羌，此人当真是给人一种无力的感觉……” 姜岐颓废的说道，这当真是玩弄他们于股掌之间，太恐怖了。 宋子玉也点点头，继续说道 “苏伯父信中说的，若是莫卢部撤了，那武功关也就空了，便让我们和老齐夺了武功关。” “走吧，苏伯父不会坑我们，此次当真是窝囊到极点。” 宋子玉也无奈一笑，不过随即给了姜岐一个大大笑脸 “不过也好，我们也能回家了！” 姜岐也愣了一下 “回家么……” 一时间百感交集。 …… 不多时，二人率军径直进了鹿骨关。 虽然莫卢阿古打了数日，但是齐双还是老神在在，见到齐双时，这厮正在喝茶…… 这份定力，倒是让人侧目。 “参见齐将军。” “嗯。” 姜岐赶忙把苏宪的传信递给了齐双。 齐双紧皱眉头看完后，只吐出了两个字。 “窝囊。” 宋子玉挠了挠头说道 “将军，当时莫卢围堡，你为何不突围啊？” 齐双平静的看着宋子玉 “我突围了，我们在关外没了落脚点，韩国公那里压力会倍增，况且我不知姜岐和安化堡的情况，我这一退，你们就没了生路。” “多谢将军。” 姜岐和宋子玉感动的一拜，姜岐也觉得之前怀疑齐双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齐双点点头，但他心中却不是这样想的。 他一开始没想到陀勒会攻打他们，但是发现莫卢围而不打，要不就攻击强度很低，想必安化堡也是如此，就算不是如此，他齐双也问心无愧，宋子玉死不死与他无关，至于姜岐，死了更好，他对姜越宁也有交代。 只要保全了自己这一部人马，就算大铁关被攻破，他也能从届时被单继芳等人攻破的武功关折返关内。 可人算不如天算，单继芳一败涂地，而且陀勒人干脆像路边的野狗一样，根本没拿他齐双当盘菜，直接撤了。 “整军，去武功关。” 齐双也很郁闷，他自诩聪明绝顶、精通事务，但这次也是小丑之一，此刻只想赶紧拿下武功关，赶紧拿点战功，要不这一趟出征，光挨打了。 出了鹿骨关，齐双疯狂催动战马，丝毫不在乎马力直扑武功关。 果不其然，此刻武功关早已人去关空，而且能拿能搬走的东西，直接洗劫一空。 “简直是土匪！” 齐双不屑的哼了一声，拍马朝治所而去，并给单继芳去信，武功关失而复得。 随后，得到消息的单继芳，重新打乱了所有军队，此次出征动用了羽林卫、虎贲卫的一部分、龙骧卫全部和部分地方卫所的士兵，总兵力达到十万人，可最后，损失已经达到了一半。 “如此战损，当真有愧啊。” …… 第69章 草草收场 单继芳这几日好似又苍老了好几岁，头发如今已变的花白，此刻他正看着各军报上来的损失。 “大将军，咱们此次的奏报也已经拟好，您过目。” 苏宪递过奏报，也是暗暗叹一口气，虽说武功关又夺了回来，但要是大凉的军队从上到下还是这么个成色，迟早还会丢掉更多的东西。 “咱们还是如实上报吧，不必过于美化……” “大将军，如今国朝武事如此颓靡，将不思战，兵不训练，若不趁此振振军威，以后当如何拒敌于外啊！此番回朝也要立刻上表，从北都九卫到各地卫所，必须重新梳理一遍。” 苏宪用不可拒绝的语气说道，他感觉单继芳的精气神被打掉了，整个人昏昏沉沉。 “那便听你安排吧，我打算回都便请辞了，将来还是你们的天下，我一个老头子不能总占着位置。” 单继芳释怀的看着苏宪 “理国伯往日藏锋，怎么，此次生死攸关之时还是把你逼出来了吧，哈哈哈。” 苏宪也是无奈摇头，他生性淡泊，不愿争来抢去，若不是此次苏无愁也在军中，他是不会瞎操心的。 “此事也由不得你我，还是回都再说吧。” 苏宪倒是看得开。 单继芳也点点头。 接下来，单继芳重新调配了三关兵力配置，随后便是枯燥的训练，姜岐等人也终于享受了难得的平静。 不过时间一长，宋子玉便坐不住了，开始每天拉着姜岐四处转悠，到后来干脆苏无愁也加入进来，几人天天去打猎，也为军营带来了几分血气与豪迈。 姜岐曾经叫过姜岷一起，但姜岷拒绝了，如今无战事，齐双也将好多事情交给了姜岷，自己乐的清闲。 单继芳、苏宪倒是没管姜岐等人，年轻人嘛，太闲也会憋出毛病，再三嘱咐他们注意安全后，也就不再管了。 此时在一片林子中，苏无愁正弯弓搭箭，瞄着一只兔子。 “姜岐，你看看无愁大哥这箭法！当真一绝！” 宋子玉在一旁挤眉弄眼，猛夸苏无愁。 姜岐、张羽等人也连忙点头。 “我还没放箭呢！” 苏无愁一脸无奈，这都啥人，自己刚摆好姿势便开始夸了。 “嘿，无愁大哥这叫‘心箭’，乃是射术的最高境界！” 姜岐、张羽继续憋着笑点头。 苏无愁终于射出了羽箭。 果然，没有中。 “好箭法！” 宋子玉立刻边鼓掌边点头。 “子玉，你离我远点，别一会无愁大哥捶你波及到我。” 姜岐赶忙拉开身位，几人这些天都这般打闹，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得了别贫了，赶紧回吧，没劲透了。” 苏无愁赶忙罢手，他确实箭法不怎么地，也知道宋子玉没恶意只是打趣他。 几人信马由缰，朝武功关而去。 “无愁大哥，消息应该传回朝廷了吧？” “嗯，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要到了。” 苏无愁惆怅一叹。 “无愁大哥叹气作甚，打赢了嘛，你也正好回家赶紧和德阳公主造个小侄儿出来。” 德阳公主是元启帝的女儿，三年前下嫁苏无愁，二人恩爱非常，只可惜一直无后。 苏无愁转头敲了宋子玉的大脑壳一下。 “你小娃娃家，一天到晚编排我作甚，你若是着急便自己娶一个。” “就是，子玉我发现你怎么总在乎这些情情爱爱，你之前不是还讲了什么北都贵女么，你赶紧自己寻摸一个啊。” 姜岐赶忙附和道，宋子玉立刻便回 “呦呵？无愁大哥说我就算了，你小姜岐也敢编排我，倒是也对，姜伯爷和苏大小姐青梅竹马，自然不愁了……” 姜岐闻言赶忙大叫 “你这贼厮！真真坏了心肝，看我拿你！” “哈哈哈，来啊！你追的上我吗？” 宋子玉、姜岐二人纵马奔腾开始追逐，不过宋子玉战马神俊，自然遥遥领先。 苏无愁在后边笑着看着二人，右手搓着下巴 “小妹和岐弟么……倒也不是不行啊……” 苏无愁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幼妹苏无忧，外貌什么的挑不出毛病，只是这个性格实在是…… “倒是可以和父亲提一提。” 苏无愁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招呼剩下的人开始跟上。 …… 清晨的北都，已经慢慢开始焕发出蓬勃生机。 推着小车的商贩在打着哈气，街坊四邻开门倒着用脏的水。 揭开笼屉的商家藏在蒸汽中，还有街边躺的醉鬼人事不省。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我朝大胜，重夺武功关！” 在主道上飞驰的传令兵，打断了哈气，踏过了脏水，穿过了蒸汽，也叫醒了醉鬼。 今天小朝会，但元启帝却少有的出现了。 “……陀勒退却，我朝大军两面夹击，复夺武功关。” 顾青光沉着冷静的声音念完奏报后，领班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启帝沉声点了点头，没人知道他心中作何感想。 此刻有的只是庆幸，他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杨湘探得的消息，陀勒后方执失部、拔延部、贺舍那部有了异动，他压根不敢下令让大军突击，因为他知道，就算夺了三关，老家没了还怎么玩？观尹羌行事，不会不管后方而贪一时之得失。 但同样的，杨湘奏报上的另外一些事，更让他心寒，不管什么时候，里通敌国都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当然了，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机，必须等大军回来，虽然他信不过武将，但这时候，还是需要这些人来保护自己。 “陛下，此时北都防守略显空虚，臣以为当尽快调回羽林卫、龙骧卫、虎贲卫所有兵将，并着手安排三关边军补充兵源事宜。” 礼部尚书吕孟祥赶忙出班说道，虽然这不是他职责所在，但李智明的事情一出，让他迫切的想找机会证明自己。 如今经过血战的九卫士兵，战斗力已远超其他卫所，这等武力若是他能分一杯羹，岂不美哉？ 不过这倒是和元启帝的想法不谋而合，同样的，若是九卫就地变成边军，如此战力，他这个皇帝自然也寝食难安…… 第70章 返回北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待补充兵源到达，着韩国公单继芳即刻率领羽林卫、龙骧卫回都，钦此。”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单继芳还想留这传旨宦官套套近乎，没想到这宦官直接拒绝了，只是说补充兵源不出五日便至，颔首一笑便告退了。 其实也不是这宦官不想套套近乎，他没有什么立场，只是害怕元启帝知道了，脑袋搬家，毕竟元启帝最忌讳这个。 “大将军，咱们是不是也该着手准备了？” 苏宪在一旁说道，他们这大队人马动动身子，估摸着还得好长时间。 “是这个道理，如此便让两卫各部开始收拾行装待命吧。” 随后，隶属九卫的士兵们纷纷开始默默做着准备。 北都九卫分为虎贲左中右三卫、龙骧左中右三卫、羽林左中右三卫，故称为北都九卫。 此次大战大部分九卫兵马都出来了，北都防备空虚，早早折返也是应有之义。 而三关剩下的人，则都是各地卫所的士兵和自愿投军的乡民。 翎锋营属于虎贲左卫，虎贲卫由单继芳亲领，而宋子玉属于羽林卫，羽林卫则是霍国侯齐双领，至于苏无愁，便隶属龙骧卫，龙骧卫大将军一职暂时空缺。 三人分道扬镳，各找各的组织去了，而姜岷，则匆匆和姜岐打了个招呼便跟随齐双而去。 就这样，每个人忙上忙下，终于在第五天午后出发了。 赶路赶了没多久，便远远的看到了新的三关守军与他们擦肩而过。 一切都恰到好处。 “不是说苏伯爷不理俗务，不也把这大军安排的井井有条？” 张羽骑在马上略带惊讶的说道 姜岐闻言也点点头，两军相错，当二军队尾相接时，援军正好进关，两军进度井水不犯河水，都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行军。 “苏伯父看来胸中自有沟壑啊，回去还得好好请教请教。” “哦？” 张羽促狭一笑 “是看苏伯爷还是苏小姐？” “羽哥儿，我看你皮紧了最近，那苏小姐是何等人物，你是盼着我天天挨打啊！”33qxs.m 张羽哈哈大笑起来，脑海中也想起儿时的趣事。 这女孩子发育早，小时候苏无忧个头都比他们高，再加上苏小姐“武力超群”，自然撵着他们满地跑。 “姜伯爷，大将军有请！” 姜岐看来人是单继芳的贴身护卫，便立刻答应，安排了张羽几句后，便闪出队伍向前疾驰。 不一会，便赶到了单继芳身前。 “末将姜岐，拜见大将军！” “好，过来吧。” 单继芳招呼姜岐到自己身边来。 “不错，你此战的表现老夫已经知晓，没给信国公府丢人，没给你父亲丢人啊。” 单继芳一脸欣慰的看着姜岐，往常只是听过这人，但没有深深了解，此次大战，倒是让单继芳发现了几个不错的苗子，姜岐便是其中之一。 “谢大将军！” 单继芳点点头 “此次回都后，陛下必然会封赏众将，届时，希望你戒骄戒躁，继续为国尽忠，将来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一辈，我们这些老头子是老喽~” 苏宪在一旁也笑着摇头，这单继芳什么想法他还不清楚？无非是趁这机会多留点香火情，在北都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毕竟单继芳不是孑然一身，他还有后辈。 “大将军春秋鼎盛，小子还需要向大将军多多请教。” 姜岐立刻回道，他要是说单继芳你真的老了，那还不如拿上锄头回家算了。 “哈哈哈，好，回都后，可来府上坐坐，正好和我们家剑林好好亲近亲近。” 单剑林是单继芳长孙，此次出征并没有跟来。 “倒是许久未见剑林兄长了。” 姜岐憨憨一笑，此刻他也感叹自己的演技有所进步。 果然，单继芳一听更是欢喜的紧 “好，那你回头干脆叫上宋家小子和苏家小子一起来吧！” “得令！” 单继芳随后又拉着姜岐唠了几句家长里短，便放他走了。 张羽看到姜岐回来了，便立刻问道 “怎么说？是不是韩国公有啥任务安排给我们？” “并未，只是攀谈了几句。” “哦。” 张羽无趣的应道，他还以为是要交给他们什么任务。 “别把自己看太重，咱们不是啥大人物，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老老实实待着便好。” 姜岐对于单继芳说的话，还是心里有数的，无非是希望和他们多走动走动。 其实他本身不怎么喜欢这些交际，做好自己的事情的就好，至于什么名利地位，有则有，无则无，不必太过强求。 随后便是无聊的赶路，好在姜岐和张羽、王行二人不断打趣聊天，时间也算过的飞快。 不知不觉，离北都越来越近了。 而姜岐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如今战事暂时告一段落，他却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 直至姜岐等人终于看到了北都的城墙。 而大军此刻也停了下来。 单继芳的军令也开始传递频繁。 无他，大军凯旋仪式要举行，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进。 至于其余的大部队，则调转马头返回本部九卫大营驻扎。 姜岐本来不愿那么张扬，便也准备返回九卫大营，述职后便准备去庄子上寻自己母亲了。 没想到却被虎贲左卫的长官拦住了，说是大将军点名让他参加。 没办法，只得待在原地，但也有些意兴阑珊，让张羽和王行把老翎锋营的兄弟们叫来跟着自己，也就五十多人而已，其余人则回九卫大营。 这一忙活，便到了晚上。 皇宫和大军信使来往不断，不断推敲着一些细节问题。 直到更晚时，单继芳聚集了明天要参加仪式的众将。 “明天都给我精神点，把咱们缴获的一些旗帜、战利品都拿出来，壮壮声势，我武勋已经多年没有如此风光了，谁要出了差错，定当军法从事！” “是！” 所有人都有些激动，毕竟如此荣光，一生能有一两次都了不得了。 单继芳点了点头。 “还有，挑选军士别给我选那些歪瓜裂枣，要精干、英武点的后生，你们自己有点数，届时哪支队伍成为世人笑柄，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们。” 说完，单继芳便转身离去了，他现在迫切的想赶紧休息休息。 而其余人也纷纷出帐，继续调整队伍去了…… 第71章“凯旋”而归 第二天清晨，所有准备参加入城仪式的军队都已经列队站好。 至于什么献俘环节便没有了，毕竟此战打了个稀里糊涂，连个俘虏毛都没抓到，陀勒人此次战斗意志非常坚决。 而北都城德胜门此刻仪仗也已准备就绪，元启帝没来，但是太子凌潮却是负手立在大路中央，一众大臣站在凌潮身后。 而单继芳看了看时辰，也宣布开拔。 一行人乌泱乌泱朝德胜门而去。 不一会，凌潮见尘土飞扬，便轻轻甩了甩衣袖，带着和煦的微笑看向大军。 单继芳随即令大军放慢速度。 到了近前，便立刻让所有人下马。 “末将单继芳，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姜岐自然也在其中，虽然他站的也比较靠前，但还是看不清凌潮的模样。 “韩国公快快请起，老国公劳苦功高，为国操劳，潮，当不起此番大礼啊。” 凌潮和煦的笑容和谦虚的话语，收割了一众将士的好感。 “请韩国公与孤同乘。” 单继芳自然推辞。 凌潮再邀请，单继芳再辞。 直到第三次，单继芳才终于应允。 随后单继芳登上凌潮车架，周边依仗开始各司其职。 入城仪式便这么开始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姜岐站在队列中，终于看到参加仪式的各部开始有序入城了。 “翎锋营！” 姜岐勒马转身看着自己身后五十多个幸存下来的翎锋营士兵，一一扫过他们的面庞。 “展旗！” 跟随姜岐的五十多名翎锋营士兵，瞬间挺直腰板，目光如炬，将翎锋营和静乐伯身份旗展开。 看着轮到他们的次序后，姜岐说道 “入城！” 他轻磕马腹，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恍若隔世。 他开始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刀剑碰撞、士兵呐喊仿佛就在耳边。 穿过城门的瞬间，一切豁然开朗。 道路两边百姓的呐喊声、欢呼声不绝于耳，孩童坐在自家大人的脖颈上，挥舞着手中的风车。 “哎呀！快看！是翎锋营！” “翎锋营？” “就是那个拼死救回戍边子女、送回陀勒战报的军队。” 姜岐不断的听到周边百姓议论自己。 这一切，本该是他父亲得到…… 该死的陀勒…… “爹爹，他们怎么才这么点人啊？” 这时，一个孩童的声音传入翎锋营将士们的耳中，更让人心中难受， 姜岐死死的攥紧手中长枪，直到他看到了不远处酒楼上。 “姜岐！看这儿！姜岐！” 酒楼上可以凭栏而看入城仪式，是绝佳的位置，此刻楼上站满了打扮华贵的女子。 其中一人，一身火红分外惹眼。 姜岐一眼就认出了她，正是苏无愁的幼妹，苏无忧。 苏无忧这一喊，倒是让所有人纷纷侧目。 在北都，谁不知道苏无忧这个“女霸王”？所有人瞬间开始议论纷纷，不用想，一段有头有脸的“将军佳人”的故事，不出两个时辰就传开了。 姜岐无奈一叹，朝苏无忧挥了一下手。 反正也不能当没看见，要不回头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随着入城仪式的进行，不少人看到自家的儿郎，喜极而泣，而没看到的，只能继续安慰自己。 随后入城各部在出征时的广场集结，等待元启帝。 …… 养心殿 元启帝此时正斜卧在御榻上。 “陛下，出征大军都已经集结完毕，太子殿下已准备开始大典了……” 大太监褚善小心翼翼的立于不远处说道 但元启帝并没有吭声，只是继续闭目养神。 大凉天下也已一甲子了，到他这，已是第四代。 太祖在大凉立国不久后便因为常年征战落下的病根逝去。 那时候他爷爷太宗皇帝年轻镇压不住一众骄兵悍将，只得委曲求全。 但随后大凉太宗皇帝励精图治，拔擢寒门子弟，大开科举，让天下读书人终有了出头之日。 而武勋集团也终于有了对手，国朝中两股势力交锋不断，但也算稳住了大局。 但因为过于忧心操劳，以至于英年早逝。 而到了他父亲高宗皇帝，虽然才干不显，但胜在一个“稳”。 直到三十年前的灵江之战。 大凉武勋想借此机会再次压倒文官，但没想到落了个大半武勋没落、出征大军近乎全军覆没的局面。 高宗皇帝也吐血三升，一病不起，不久后便传位于他。 就是那一仗，国威沦丧、士气蹉跎。 当然，作为当时的太子，元启帝自然清楚为何出征大军会全军覆没。 “武人之祸，在于不尊教化。这天下，光靠刀枪剑戟是坐不住的。我大凉如今文脉鼎盛，再兴武风恐又成前朝之势。况且如今陀勒竟沦落到一个黄口小儿为汗王，实为荒唐。但也不能逼之过甚，文人，也不怎么靠得住。” 元启帝自然知道当时他与自己九弟争皇位，若不是文官集团鼎力相助，自己自然是坐不到这个位置的。 褚善见歪在软榻上的元启帝丝毫没有反应，便轻声告退了。 而另一边，太子凌潮则已经在犒赏大军了。 看似声势浩大的凯旋仪式，现在看来颇有些“外强中干”。 单继芳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当他前日看到仪程时，便知道当今对武人仍旧万分提防，甚至有些瞧不上。 虽说让太子主持仪式也能说的过去，但终归感觉缺了点什么。 但对太子，单继芳还是颇有好感。 “希望太子将来不是一个重文轻武的皇帝吧。” 单继芳如今也只能这样想了，况且他已经动了辞官的念头，这些事将来也与他无关。 另一边姜岐也颇有些兴致缺缺，他现在迫切的想去找自己母亲。 许久未出现的姜岷此刻也来到了姜歧的身边，毕竟他们一会要先回家，报平安的同时，也要准备一下晚间的庆功宴。 “四弟，待会你是径直回家，还是先去庄子上。” 此刻凌潮还在平稳的念着歌功颂德的旨意，姜岷却低声的询问姜岐起来。 “伯母如今在庄子上，你看……” 姜岐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应。 …… 第72章 归家和书信 “伯母如今在庄子上，你看……” 姜岐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应。 若是先去庄子上，有“不孝”的嫌疑，毕竟姜老太公仍在家中；但他思母心切，也对信国公府没什么归属感。 细细想来，姜老太公好似从小到大都有些防备他。 可母亲形单影只，姜岐思索片刻，便下定了决心。 “大哥，我便不回家了。” 姜岷闻言仍旧一脸平静，略微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了。 但姜岐此刻却也明显感受到姜岷的刻意疏远。 一时间心里竟也有些寂寥。 终于，凌潮念完了冗长的贺辞，随后便开始宣布接下来的安排。 不过也无非晚间的庆功宴、休息三日、犒赏三军等等。 各部带回后，姜岐把军务托付给了王行，安排所有人分批次归家探亲。 解散后，身边只剩下张羽一人。 “公子，咱们也走吧。” 张羽也有些兴致缺缺，毕竟算上李仲等一众近卫，此次出征回来的，也就只有姜岐和他两人。 姜岐点点头，轻磕马腹，朝城外而去。 …… “夫人，公子他们回来了。” 花旗来到张氏身边轻声说道 张氏此刻正手握念珠缓缓念诵。 听到花旗的声音，也只是稍微停了一下手里的念珠。 但花旗却看到张氏的身子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娘……” 姜岐跟着花旗进了祠堂，便看到张氏跪在蒲团上，面前正是自己父亲的灵位。 “娘，孩儿不孝……” 姜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么长时间的委屈、恐惧、思念一股脑涌上心头，眼泪立刻倾泻而下。 张羽也跪了下来，开始痛哭流涕，他比姜岐年龄还小，没人知道他到底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 突然张氏再也绷不住了，转身也已泪流满面，一手揽一个，母子三人开始抱头痛哭。 花旗也默默的把门带上退出祠堂。 而此时庄子上哭喊声此起彼伏，陷入一片悲戚。 这样的情况也在北都城中上演，痛失亲人的悲伤。 而姜岷此刻也回到了信国公府，自然是敲锣打鼓好一通庆祝。 “岷儿英勇啊！在陀勒军阵七进七出，赵子龙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姜老太公把自己知道的典故全用了，反正管他是不是事实呢，夸自己乖孙管他真假呢，自己先过了瘾再说。 姜岷也是少有的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不光是他，姜道宁一家子也隐隐的露出不屑的表情。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姜岷自从矮谷堡突围出来后，压根没再上阵杀敌过，连小命都是姜岐救的，还七进七出。 姜老太公自然也清楚，但总不能让姜岐一家子的风头超过姜岷吧，毕竟姜岷才是要继承信国公府的人。 况且姜老太公越来越觉得有些事藏不住了，现在虽然大家缄口不言，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对信国公府也是一记重创。 所以要趁这机会，赶紧确定姜岷的地位才好。 “姜岐呢？” 姜赵宁突然不动声色的说了句，却让厅中针落可闻。 还是姜岷率先开口 “四弟去庄子上看伯母了。” “真真是好孝顺啊，呵呵呵，父亲，您可有了个好孙儿。” 姜道宁阴阳怪气的说道，当年家中发生的事，他最近已经查到了些眉目。 姜老太公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姜远宁若是没死还好说，姜远宁一死，有些事容易出变故。 “如此也罢，不回来就不回来吧，终归是娘比较亲。” 这一幕看在姜越宁的眼中，却让他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也许四弟，知道了些什么……” …… 信国公府自然是一片“欢乐”，而张氏母子三人也暂时平静下来。 姜岐和张羽在给姜远宁上完香后，静静的跪在一边。 张氏也重新抓起念珠开始轻轻转动。 “岐儿，接下来你怎么安排。” 姜岐嗓音略微沙哑的说道 “陛下今晚大宴群臣，我也得到场。” 姜岐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和张羽说道 “羽哥儿，你不是从父亲身上……那封信呢，给母亲吧。” 张羽连忙掏出找到姜远宁时，他怀中放着的书信。 张氏闻言，立刻接过，颤抖着打开。 “见字如面，若见此信，兴许已遇不测，我此生无愧天地，唯愧对于妻儿尔。” 张氏缓缓的念着信中的内容，三人又开始止不住的流泪。 “自大哥那日将姜岷托付给我开始，我便知道要为他人踏板，但别无他法只能应下。之前家中隐隐排斥于我，大哥却一夜之间对我态度外热内冷，被赶到庄子上后，结合这些年所调查信息，发现实另有隐情。” 张氏念到这，声音越来越小。 姜岐张羽听到了张氏的最后一句“实另有隐情”。 刚想追问，只见张氏突然猛地合住了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母亲……” 张氏深呼吸几下，默默的把信件收好。 “岐儿，你们二人先去休息，让花旗给你们拾掇拾掇，晚上便进宫去吧！” “这……” 姜岐现在愈发好奇那封信上写了什么，但看母亲的样子，也只好暂时作罢。 “羽哥儿，你刚才听到母亲说什么了么。” 张羽微微一愣，随后便尽可能的把张氏的话复述了一遍。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呗。” 张羽叹了口气，他大大咧咧，但又不傻，姜远宁所谓的调查，肯定查到了什么。 姜岐还是有些不敢往下想，在他心中，信国公府一直都是其乐融融大家庭，不像其他家族那样，或多或少都有点腌臜事。 这时，花旗看见二人出来了，便迎了过来。m.33qxs.m “花旗姐姐，母亲最近身体如何？” 花旗摇了摇头 “自得到前线的消息后，夫人便大病了一次，如今也才刚好些，但精神也比原来差了好多。” 姜岐闻言也是心酸。 “花旗姐姐，还劳烦你多照看母亲，如今出征归来，还不知接下来情况如何。” 花旗自然点头应允，不用姜岐说她也会这么做的。 “对了，公子送回来的那些孩子，也已经安置好了，公子可要去看看？” 姜岐这才想起来，他们救回来不少矮谷堡的孩子已经被送回庄子上了，毕竟他们已经无家可归。 “改天吧，先去休息一下，晚上还要入宫。” “是。” …… 第73章 宫中大宴（一） 姜岐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若不是花旗将他叫醒，估计都要错过宫中宴席了。 但说是休息，姜岐其实一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躺在自己的床上，仍旧不敢相信他从战场上全身而退了。 回想当初求着姜远宁出征，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父亲所说为人踏板到底是何意。” 这一清醒脑中便又想起来那封书信中的内容，脑海中开始不断臆想各种画面。 “啊啊啊，烦死了。” 姜岐暴躁的朝空中挥舞了几下拳头。 这时，花旗也安排侍女进来，准备给姜岐沐浴更衣。 “也罢，回来再好好问问母亲吧！” …… 姜岐本就准备和张羽两个人前去，但张氏传话来，如今既已封伯，自然是不能太过于寒酸，便让张羽在庄子上挑选了十余人作为姜岐的护卫。 “参见公子！” 姜岐赶忙回礼，示意大家起身。 “如此便出发吧。” 就这样，一行人朝内城而去。 一行人走在北都的街道上，自然是较为瞩目。 姜岐收拾了一下，虽然情绪不高，但还是精神了许多。 终于在规定时间之前，姜岐一行到了宫门。 “止步！” 姜岐赶忙下马应道 “我乃静乐伯姜岐。” 那侍卫看姜岐是生脸，虽说天子脚下没人敢冒充，但还是转身让人去确认。 张羽年轻，见状火气直接就上来了，刚想发作，却被姜岐按住，只好作罢。 不一会，那宿卫终于确认后，拱手说道 “姜伯爷恕罪，卑职也只是听令行事。” “没事。” 姜岐笑着摇摇头，皇宫毕竟戒备森严，自己也是第一次来。 “如此伯爷请随我来，请侍卫去旁边稍候，自有人领你们去休息。” 姜岐随着侍卫进了宫门，被领到下一道宫门，再经过搜身、交出佩剑后，由一小黄门领进了一处偏殿。 一进殿，便发现不少人已经在此处等候，有的聊的热火朝天、有的闭目养神。 姜岐也是一阵局促，毕竟这种场合是第一次参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寻思找个座吧，你个毛头小子还想坐？那么多人都是站票了；站着吧，一时间也不知道手往哪放。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拯救了他 “姜岐，这里！” 只见宋子玉正嘻嘻哈哈的朝着他的方向招手。 姜岐感觉此刻宋子玉周身充满着夺目的光环！ “怎么样，你小子草鸡了吧！没经历过这大场面吧！” 宋子玉一边用胳膊肘磕姜岐，一边挤眉弄眼说道 “哪里比的上宋伯爷啊。” 宋子玉在身边，姜岐也轻松一点。 没多久，苏宪和苏无愁父子也到了。 姜岐、宋子玉、苏无愁哥仨自然是又凑成了一堆儿。 “唉，看来平时还是交友太少，竟沦落到与你们俩‘同流合污’。” 宋子玉双手环抱，不断的摇头晃脑 “是吗？岐弟，我们走，我带你认识些人。” 苏无愁话音刚落，宋子玉立刻拉着二人的胳膊 “别别别别呀，太不仗义了。” 三人不停的打闹嘻嘻哈哈，倒是让周围不少人侧目。 有些人看着三人的模样会心一笑，仿佛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那些玩伴；而有些人则…… “大殿之上，你们三人嘻嘻哈哈成何体统！” 宋子玉一看来人便觉得屁股一疼。 齐双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三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齐双一进来，殿中众人自然纷纷让座。 而姜岷则紧跟齐双之后。 以齐双目前的军中地位，将来是要继单继芳之后的军中领袖的。 宋子玉两个手往后一摆 “你们别拦着我，看我怎么揍……呃……齐将军！” 宋子玉正装模作样的作势要“打”，其实姜岐和苏无愁也压根没拦他，没想到齐双又回头看了一眼。 宋子玉立刻抱拳行礼。 倒是惹得周围的人轻笑起来。 姜岐却有些吃味，毕竟姜岷进来，也只是朝他点头示意。 苏无愁在一边看得真着，心中也有些纳闷，但别人家的事，他自然是不便过问。 又过了没多久，单继芳也到了，而传旨的太监也到了偏殿，众人则站成两列，按着指示去往宴会大殿，又依安排落座。 姜岐被安排在了偏后的位置，毕竟以他的地位，能来就不错了。 宋子玉、苏无愁也都按各自的位置落座。 姜岐左右，倒都不是他认识的人，互相拱手行礼，点到为止。 周围人看姜岐年轻，也都有了轻视之意，无人上前攀谈，倒也清净些。 “肃静~” 大太监褚善一甩手中拂尘，尖锐的嗓音让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姜岐也连忙低头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 等他再抬头，元启帝已经端坐在御座上。 这是姜岐第一次看到大凉的皇帝。 但是他的位置太远，也看不太清，就干脆默默跟着大家一起山呼万岁。 “平身。” “谢陛下。” 元启帝看了褚善一眼，褚善立刻会意。 “奏乐~” 一时间礼乐响起。 “诸卿。” 只见元启帝端起了斟满的酒杯，殿中众人也都赶紧端了起来。 “饮胜！” “饮胜！！！” 姜岐一杯酒入喉，却感觉没有出征前的“云中液”合口味。 想到这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那个年轻少女的身影。 元启帝似乎兴致缺缺，提了一杯后便开始用膳，大殿中除了礼乐声便是碗筷碰到的声音。 “这饭吃的，还真是如坐针毡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个皇帝都有自己的规矩。 像元启帝喜静不喜动，举止高高在上，殿中众人虽说都是武将，但这个时候，谁敢冒尖？真当自己家了。彡彡訁凊 元启帝此刻还比较满意，毕竟打仗打赢了，也比平时多用了些膳食。 “韩国公劳苦功高，朕敬你一杯。” 单继芳赶忙拜谢 “老臣多谢陛下隆恩！” 说罢便一饮而尽，满脸的激动。 他自然了解元启帝是什么样的人，这个场合能敬他一杯酒，已经足够说明了。 随后没多久，元启帝又提了一杯 “‘但使将军能百战，不须天子筑长城’，诸卿自当勉励之。” 这话说的突然让在座的众人都是心头一惊。 第74章 宫中大宴（二） 话说元启帝那一句“但使将军能百战，不须天子筑长城”让众人心里不是滋味，有心人还是能感受到，甭管怎么说，陀勒人还是退了，陀勒人退了便是打胜了。 可元启帝还是说了这么一句，难免让人心寒，可见他对武勋仍旧瞧不上眼。 但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酒过三巡，元启帝也觉得无甚趣味了，便起身走了，留下众人“独自发挥”。 一开始众人还有些拘谨，万一元启帝一时兴起杀个回马枪，这不现眼了。 可酒越喝越多，一时间也由不得自己，慢慢的殿中气氛也热了起来。 宋子玉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着个软垫跑到了姜岐的身边。 “你怎么跑过来了？宫宴之上，不要命啦！” 姜岐一个人百无聊赖，他也不敢当冒尖的那个直接走。 “嗨，不管了，今朝有醉今朝醉，来，咱哥儿俩喝两杯。” 宋子玉也属于小辈，虽说是温国公府的继承人，但现在当家的是他祖母，所以也没啥人搭理他。 姜岐白了宋子玉一眼，不过还是喝了起来，毕竟现在也走不了。 “姜岐，你看老齐头。” “老齐头？” 姜岐乍一听都懵了，这人谁啊？ “哎呀，齐双啊！” 姜岐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这宋子玉怎么老和齐双过不去，不过也是顺着他的话朝齐双看了过去。 “看见没，人家现在可是大红人，你看多少人着急的捧臭脚。” 姜岐无奈一笑 “怎么，你是觉得你挤不进去？” “我才不去呢！” 宋子玉撇嘴切了一声，凑到姜岐身边低声说道 “这齐双可是个老阴人，心里弯弯绕绕多着呢，你可得小心点他。” “此话何意啊？” “我祖母和我说的，你可不敢说出去啊！出征前我祖母就特意跟我说，我和齐双八字不合，注定不对付。” 看宋子玉说的神神叨叨，姜岐也哈哈笑了起来。 “这点老夫人说的倒是对，就这段时间齐侯都打了你多少次军棍了。” 宋子玉被说到痛处，当下就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哼，你看着吧，这个仇我宋子玉肯定会报的！” 姜岐笑着摇摇头。 不一会，苏无愁也凑了过来，哥仨倒是聊的痛快。 “岐弟，这宴会散了估摸着便快宵禁了，届时你再想去城外庄子，估计不行了。” 姜岐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可让他现在走他也不敢。 “这样吧。” 苏无愁带着和煦的笑容看着姜岐说道 “不如你今晚就住我家吧，正好见见无忧，她今天还嚷嚷说见到你了。” “对对对，无愁大哥说的对！” 宋子玉本来还想让姜岐去温国公府，不过一听到苏无忧三个字，立刻开始挤眉弄眼附和。 “可我母亲……” “诶~” 苏无愁摆了摆手 “伯母也是将门出身，最是通情达理，我现在就派人通知你的护卫，让他们安排人回去传信便可以了。” 宋子玉在一边连忙点头，好像被邀请的是他一样。 “无愁大哥，我……” “哎~你听我安排便是了。” 苏无愁大手一挥，立刻招呼来了个宫人，嘱咐了一番。 姜岐一看自己也没得选，只能答应。 而宴会的氛围，随着太子凌潮、二皇子蜀王凌流、三皇子晋王凌澜、四皇子魏王凌溥、五皇子鲁王凌沂、六皇子越王凌溯的联袂而来，达到了又一个顶峰。 这几位主在大殿门口相遇，大家心照不宣。 如今大凉成年的皇子便只有他们六人，他们一打听到元启帝离席，便纷纷往大殿赶来，毕竟可以和武勋明目张胆结交的机会，可不多。 见太子来了，所有人立刻正襟危坐起来。 有的人甚至后背都开始冒冷汗了，纷纷回想自己之前有没有失态、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大家不必拘礼，随意便可，父皇身体稍有不适，特让我和各位将军共饮，今夜大家不醉不归！” 殿中众人纷纷高声叫好，随后大殿又开始热闹起来。 其余五位听到这话可是不高兴，合着他们是腆着脸来的，你凌潮是得了令来的？ 不过这时候了，也不管那么多了。 这六位入场便纷纷端起酒杯开始敬酒。 当然，他们也挑人。 比如二皇子蜀王凌流、四皇子魏王凌溥、五皇子鲁王凌沂都没有搭理姜岐哥仨。 基本上属于是余光都没有“搭理”的那种。 蜀王凌流有自己的圈子，直接去找了自己相熟的几个将军；而魏王凌溥、鲁王凌沂则出乎意料的去寻了同属于“七国公”的岳敬瑜和林建侯的手下，当然，那二人并没有随军出征，也就没有参加大宴。 反之太子责任挨个敬酒后，便与单继芳、齐双攀谈起来，看起来分外熟稔，而姜岷也在其中。 而六皇子凌溯，则好像漫无目的的无头苍蝇，但实际上也有自己的圈子，只不过做的分外隐蔽。 姜岐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了些许猜想。 不过只听宋子玉突然说道 “哼，倒是看不起咱哥仨，殊不知我宋伯爷在沙场上从东头打到西头是何等英勇。” 姜岐回过神闻言哈哈一笑 “就你这文化水平，你哪怕吟上两句呢，我看其中一位皇子都能来给你敬上一杯。” 苏无愁也哈哈一笑 “无妨，我们兄弟不要掺和到皇家的事情中来，喝酒喝酒！” 宋子玉却是不服气 “怎的？小瞧我？我还偏要吟上两句让你瞧瞧！” 宋子玉仰头喝下一杯酒后，摇头晃脑起来，半天没憋出一句。 “别晃了，我都听到大海的声音了！” “好你个贼厮，竟敢说伯爷我脑子里有水，今天伯爷就让你开开眼！且听我吟来！” 宋子玉清了清嗓子说道 “今夜月儿圆……” 没成想刚说了一句，就惹得姜岐和苏无愁大笑起来。 他们这一笑倒是让一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笑什么，还没说完呢！” 宋子玉也知道自己啥水平，不过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只能咬着牙编完 “今夜月儿圆又圆，大凉社稷安再安。弟兄三人来喝酒，金戈铁马一笑谈。哎？你就说咱这个，怎么样？” 宋子玉牛气哄哄，美美的嘬了一口酒。 “不错不错，没想到子玉还有这番水准，‘金戈铁马一笑谈’，倒是有几分豪气，饮胜！” “饮胜！” 苏无愁这话算说到宋子玉心缝儿里了，立刻满饮了一杯。 可酒杯还没放下，便听到一句。 “好诗。” 宋子玉一口酒差点没把自己呛了……、 …… 第75章 宫中大宴（三） “好诗。” 一声好诗，让哥仨纷纷抬头看去，到底是何方神圣这般有“眼光”。 一看见来人，苏无愁和宋子玉立刻行礼道 “苏无愁（宋子玉），拜见晋王殿下！” 晋王？三皇子凌澜？ 姜岐脑子还没转过来，突然感觉苏无愁轻轻的碰了一下自己，方才反应过来。 “末将姜岐，拜见晋王殿下！” 凌澜哈哈一笑，将三人扶起，随后招呼他们坐下。 突然宋子玉自以为隐晦的低声说道 “我这诗怎么样，是不是有皇子来了。” “你快闭嘴吧。” 姜岐朝他翻了个白眼，晋王当面，还在这逗闷子。 “什么皇子？温国伯所说何意啊？” 凌澜也是一脸蒙圈。 他其实来到宴中只是来凑热闹，毕竟在他心中，太子凌潮的地位无可撼动，不过交交朋友也是好的。 就是刚才一转眼，便看到这三位爷无人搭理，见他们谈笑风生颇为豪迈，便生了亲近的心思，走过来便听到了那一句“金戈铁马一笑谈”。 “我听温国伯所吟诗句颇有气势，但本王只听到最后半句，可否请温国伯再吟一遍，让本王学习学习。” 也就是宋子玉心眼大，一般人还以为是故意“调侃”自己呢。 “殿下当真想听？莫不是在诓我？” 宋子玉一脸惊喜，难道说自己真是文坛遗珠？连皇子都欣赏自己的“佳作”。 “子玉，殿下当面，出言无状成何体统？” 苏无愁赶紧提醒一下宋子玉，人家毕竟是王爷，皇帝的亲儿子。 “诶~苏将军不必如此，本王不喜繁文缛节，无妨、无妨啊，哈哈哈。” 这倒是让苏无愁对凌澜的感官好了不少。 只见凌澜接着对宋子玉说道 “本王自然想听，待本王记下，回去再誊抄几份，说不定温国伯便可‘文’满天下呢！” 凌澜真的不是在故意调侃，甚至真的让人拿来了纸笔。 而姜岐和苏无愁，此时头已经默默低下了，但一抖一抖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他们。 宋子玉看凌澜准备好了，便又把那首“诗”念了一遍。 “今夜月儿圆又圆，大凉社稷安再安。弟兄三人来喝酒，金戈铁马一笑谈。” 宋子玉念完心满意足，抬头却看到凌澜仿佛被定身一样，一个字都没写。 “殿下为何不写？可是我念的太快了？要不臣再念一遍吧！今夜月儿……” “不必了。” 凌澜立刻伸出手掌制止了宋子玉，转身将纸笔递给了内侍。 “温国伯放心，本王已经记下了。” 宋子玉挠了挠头哦了一声。 另一边姜岐和苏无愁也抬起了头。 “诶？无愁大哥、姜岐，你们脸怎么那么红啊？” 还是苏无愁反应快点，赶忙表示自己无事。 随后便立刻端起酒杯 “无愁敬殿下一杯。” “好！” 凌澜也想立刻忘记刚才的事情，举杯一饮而尽。 姜岐也照葫芦画瓢，赶忙敬酒。 独留宋子玉一人痛定思痛。 “下次真真是不能念的太快了！” 随后四人便攀谈起来，而凌澜也觉得和这哥仨聊天甚是有趣，便干脆坐在这不动了。 当然，这一切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凌潮：三弟果真有争位之心！ 齐双：哼！无用功罢了，大位定是太子的。 姜岷：四弟，你果然不似表面那般忠厚！ 苏宪：糊涂！ 当然，除了这四人还有其他人心中开始盘算，虽说目前来看凌潮机会最大，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一场宴会在规定时间内散场了，而元启帝大方的给他们放假三天，众人也有些兴奋，毕竟之后封赏便要来了。 果不其然，离宵禁也没多长时间了。 大凉的宵禁其实只是禁主路。 宵禁之后，各坊之间自成“小天地”。 凌澜很尽兴，他和苏无愁年岁相当，散场时连称呼都亲近了不少。彡彡訁凊 “无愁，他们二人便交给你了，本王不胜酒力，咱们改日再约！” 苏无愁爽朗一笑，拜别凌澜。 而宋子玉喝的有些多，被自家护卫抬上了马车。 其实不应该喝多，主要是吟诗那一段为了“有派”自己饮了不少。 而姜岐则没想到张羽还在等自己。 “公子放心，已经安排人回庄子上报信了。” 而信国公府也派人来询问姜岐是否要一起回府。 可姜岐还没说话，只听苏无愁说道 “不必了，岐弟今晚与我回理国公府。我们还要喝一场。” “可我家公子说家里长辈今天还念叨说，要带四公子回家去住。” 这话一出苏无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向姜岐看去。 姜岐又犹豫起来了。 “四公子……” “也罢。” 姜岐朝苏无愁抱拳拱手 “无愁大哥，小弟改日再去府上叨扰，如今浑身酒气，对苏伯父也是大不敬。” 苏无愁知道，姜岐若是跟他走了，回家估计也要吃挂落；况且自己当时突然想起自家妹妹，又趁着酒气一提，倒是没想这么多。 “好，那咱们改日再聚。” 苏无愁潇洒的调转马头而去，不远处苏宪也已经在马车上了。 姜岐见他们已经走远，便示意那小厮带路。 不一会，便看到在不远处刚刚分开的齐双和姜岷二人。 “大哥，小弟来迟了。” 姜岷嗯了声点了点头 “走吧，先回府。” 姜岐骑在马上，看着姜岷的背影只觉得越来越陌生。 …… 姜岐喝了碗解酒汤后觉得舒服了些。 此时在信国公府偏厅，姜越宁正看着面前的两个“功臣”。 “岐儿，你母亲如何了？” “回大伯父，母亲尚好，只是忧思过度，精神不振。” 姜越宁闻言叹了口气 “唉，还是把四弟妹接回来吧，这庄子上也不方便。” 姜岐也是点点头，这倒是实话，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做主选择，便不会更改了。 至于母亲到底为什么选择去城外庄子，他还不清楚。 自打出征回来后，发生了许多事情，都让姜岐有些捉摸不透。 这其中一定有许多内情他不知晓。 “回大伯父，我也是回来才听说母亲大病了一场，庄子上幽静，还是让她再将养些时日吧。” “也罢，明日我安排人把四弟妹常用的东西都送去，四弟妹也是大户出身，自然是受不得苦。” 姜岐听到这话，差点没握住手中的勺子…… …… 第76章 一头雾水 因为回了信国公府较晚，府中众人大多都是在自家小院。 姜岐走在府中，一阵风吹过，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羽哥儿，你有没有感觉此次出征再回来，好像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啊。” 看着前方拿着灯笼的小厮，姜岐故意落后了几步，在张羽身边悄悄的说道彡彡訁凊 张羽啧了一声 “变化自然是有的，我倒是觉得……” “等等……” 张羽刚开口，姜岐便拦住了他不让他说了，隐晦的指了指前方的小厮。 张羽立刻意会，那小厮不知不觉也放慢了脚步，不由得也对姜岐如今的机敏侧目。 回到他们在信国公府的小院儿中，一切如故只是灯火稍暗。 而姜岐带来的护卫，此时也已到了此处。 赶忙安置了十余位大汉后，才歇了下来。 姜岐让人沏了壶茶，把姜越宁之前说的话告诉了张羽。 “他这是何意？干爹尸骨未寒，便要撵走孀居在家的干娘？” 张羽一听便火冒三丈，便准备去评理，姜岐却一把将他摁下。 “羽哥儿，莫要冲动。” 看姜岐欲言又止，张羽说道 “公子放心，我安排护卫值夜了，侍女小厮也都让他们远离此处。” 姜岐这才安心的点了点头，理了理思路，开口说道 “你发觉没，从那次我们折返矮谷堡开始，大哥便对我们疏远了很多。” 张羽点点头，他又不是傻子，怎么感觉不到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咱们和子玉走的近，而大哥又是一个不喜跳脱的人，方才和我们保持距离。” 姜岐压低了声音 “可从那之后，包括回到北都，大哥总是与齐双凑在一起，对咱们哥俩可谓是不管不顾了。” “谁需要他看顾？” 张羽不在意的说道，但也慢慢开始回忆起来。 “这也就罢了，毕竟身处战场，可如今每每轻视，再加上大伯如今的话，怎么能让人不多想啊。” 张羽略带疑问的说道 “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啊？” “不知道，只能再看了。” 姜岐摇摇头 “不过，明天早晨拜见了长辈后，要赶紧回庄子上问问母亲，父亲最后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干爹信中不是说‘为人踏板’、‘当年事’什么的……” 张羽声音越来越小，随之两人陷入了沉默。 “看来关键还是父亲那封信。” …… 第二日，姜岐起了个大早。 无他，今日要拜见姜老太公，早早就得起来梳洗。 折腾了半天，姜岐终于又恢复了那个世家公子的样子。 等他到了正厅时，除了姜越宁早早去了公署，其他人竟是都到了。 姜岐也顾不上仔细打招呼，快走两步赶紧行大礼拜倒 “不孝孙姜岐，给祖父问安。” “岐儿征战沙场，不坠我信国之威名，如今更是被封为静乐伯，老四在天之灵也可以快慰了。” 姜老太公略带寂寥的说道，厅中众人也是一阵唏嘘。 姜岐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在慢慢消化父亲战死的消息，但再提起，仍是有些心伤。 姜老太公见状，赶忙给老二姜赵宁使了个眼色。 姜赵宁立刻想起之前的商议，立刻说道 “岐儿，把你母亲接回来住吧，那些日子府上嘈杂，她忧思过度，竟直接出府去了城外庄子，咱们也不能让其他勋贵看笑话不是？” 这姜远宁刚刚战死，遗孀竟然离家去了庄子上住，各种小道消息自然传得纷纷扬扬。尤其以姜远宁此时的事迹正被传唱，出了这样的事情，信国公府的风评正在直线下降。 姜岐自然知道府上是什么意思，其实他也不知道母亲为何好端端的去了城外庄子，以前是觉得思念父亲，现在看来好像没那么简单。 “二伯，我只能回去劝劝母亲，之前母亲刚大病一场，此时还需要静养，在庄子上也清净些。” “病了？” 姜赵宁一脸疑惑，没听说啊？不过他看姜岐突然紧皱眉头，瞬间知道怎么回事。 想明白后，姜赵宁直接坐回了椅子上一言不发。 姜岐也懂得了，偌大的信国公府，根本不知道她母亲的情况。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 “对了岐儿，陛下赏赐了你府邸和财物，可曾知晓？” 老三姜道宁突然开口道 “回三伯，确实知晓，但回都至今，尚未去看。” “嗯，你放心，咱们府上已经替你看过了，陛下赏赐的财物，家里做主给你置办了些杂役仆从，给你做了几身衣服，哦对了，还添了几件家具，你且去看看吧，还缺什么和家里说。哦对了，你们那个庄子，地契也给你们，已经派人送去了。” 鸦雀无声。 姜岐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而姜老太公闻言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什么。 除了姜岷外，其他小辈也都是面面相觑。 “多……多谢……多谢三伯。” 姜岐现在一头雾水，到底背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就自己蒙在鼓里。 “唉，管不了了，管不了喽~岷儿，扶我去后面休息。” 姜赵宁正准备质问姜道宁几句，但被姜老太公这么一打岔，顿时怒上心头，这个家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愤怒之下竟干脆一甩袖袍扬长而去。 姜老太公顿时脸有些黑，但也没多说什么，怒哼了一下，被姜岷搀扶着走了。 姜岐毕竟是个年轻人，再加上刚从战场上下来，脾气正是火爆，当下说道 “既如此，我也告退了！” 说罢便转身出走，安排人收拾东西，既然明着暗着撵他们母子，这还有什么客气的？ “远宁为救同袍战死沙场，蒙圣上隆恩追封静乐侯，倒是让姜岐继伯位捡了个便宜。” 姜道宁待姜岐走后继续阴阳怪气的说道 “父亲……” 姜峰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这是突然怎么了。 家里人虽然不对付，但至少表面的情谊一直都维持着。 怎么打了一仗，家中子弟凯旋而归，反而都开始翻脸了。 “父亲当年还是太过仁慈，若换做是我，哼！也罢，如今远宁已死，陛下另封爵位，他们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但他们都听清了姜道宁所说的话…… …… 第77章 三十年前 姜道宁见姜岐走后，转身便到了姜老太公休息的地方。 姜岷此刻正垂手立在一旁。 “父亲，姜岐已经走了。” “嗯。” 姜老太公点点头，随后便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本应是我信国再起的大好机会，可惜啊。” 姜道宁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坐下，默默的整理着衣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儿子虽不知道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也清楚，站错队，终归要付出代价的。” 姜老太公点点头 “没错，老夫也时常想，若是当年‘九皇子’夺得大位，你大伯姜松未死，如今怕是另一幅光景了。” 姜道宁一听这话突然就上了脾气。 “父亲，若是大伯不死，岂能轮的上咱们！若不是大伯站队‘九皇子’，我们又怎么会被清算！” 姜岷立在一边瞳孔疯狂震动！虽然他已经从齐双和姜越宁的书信来往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此刻听到长辈亲口说出，仍旧不可置信。但他也只能乖乖立在一边。 姜道宁却是注意到姜岷了，心中又是一股无名火。 “父亲，这岷儿您是看准了，可怜我们这一脉，尚且不知出路在何处！” “老三！” 姜老太公呵斥了姜道宁一声。 “如今信国刚有起色，正是大伙精诚合作的时候，还要你争我抢，怕最后要泯然众人矣！” 姜道宁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心里气不过而已。 “哼，如今陛下打算废除中书，组建内阁，设首辅，想必父亲已经听说了吧，” “自然是听说了。” 姜老太公点点头，他已经从姜越宁那知道这个消息了。 “虽说顾青光最近不怎么露面，但第一任首辅自然是他无疑。儿听说兵部尚书武长春通于政务，也是内定的阁臣之一，那兵部尚书一职，想必顾相已经许诺给大哥了吧。” 听到这，姜岷先是一惊，随后便是狂喜，自家父亲官居尚书，那他的仕途自然是更加宽敞了。 “那都是后面的事了。” “呵呵，父亲，三十年前的事，您真以为儿子没有查到什么吗？” 姜老太公心中顿时一惊！只听姜道宁继续说道 “陛下怎么夺的皇位，顾相背后动了什么手脚，大伯究竟怎么死的，远宁到底是谁的儿子，这信国公府到底该是谁的？您和大哥还打算瞒着我吗？” 姜老太公……不，姜林此刻却从一开始的惊恐，到现在的古井无波。 “知道又如何？我把远宁养大，可不知道是谁竟然告诉他当年的线索，最后没想到竟参与围杀九皇子余党被陛下封赏，此次大战，他为姜岐拼下战功，还封了爵位，这便是陛下、是顾相对我们的赞许！” 姜道宁终于问出了想要的答案！这和他这么些年的暗中调查完全一致。 “所以您干脆和姜岐他们断的一干二净？” “一定要断的一干二净！” 姜林斩钉截铁的说道 “当年陛下和顾相势单力薄，若不是我们几家暗地里鼎力相助，如何能夺的大位？姜松当年对顾相嗤之以鼻、几番羞辱，如今我们不做出姿态，如何让顾相信任？越宁如何能再上一步？” 偏厅中一片寂静。 姜林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厉声质问道 “道宁，你是怎么查到的消息？” “您忘了二嫂了吗……” 姜林沉声说道 “你切记处理干净，如今你要和你大哥精诚合作！老二一心扑在他那个媳妇身上，不堪大用，你是信国公的影子！你一定要帮你大哥，重现信国荣耀！” 姜道宁心中冷哼一声，面色突然挂起了微笑 “那是自然，我定会鼎力相助。” 姜林没有发觉什么，但这笑容在姜岷眼中，却是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姜岷知道，今天是祖父故意让自己知道这些陈年秘辛，而他脑中，也终于将这些支离破碎的信息拼合起来。 为什么齐双让自己对姜岐下手，为什么自己父亲会把自己安排在齐双身边，又是为什么，太子会主动与他们亲近。 一切的一切，都拼接起来了，归根结底，还是三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如此看来，三十年前灵江大败，大军中了埋伏被围歼，与信国公府、霍国公府绝对脱不开干系！与如今的元启帝和顾青光，绝对脱不开干系！ 相比信国公府这么多年，也是因为一直紧紧的跟着顾青光，姜越宁才能以武勋的身份身居高位！齐双才能统领羽林卫！ 但仍旧有许多细节他想不明白，看来只能问自己父亲，或以后慢慢调查了。 “父亲，那姜岐那边？” “不必管了。” 姜林摇了摇头，毕竟从小养到大，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但姜远宁是姜松的遗腹子这件事，如今在有些人眼里并不是秘密。 “儿子怕远宁查到了什么，要不然为何非要参战？而且在出征前，他和单继芳密谈过很长时间……”33qxs.m “单继芳，哼，这个无胆鼠辈，三十年前竟然是他得利最大，无妨！查到又如何，此次岷儿也夺了战功，咱们信国再起只是时间问题，顾相不会反悔的。” 姜道宁点点头，老头子这话说的倒是在理，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还能夺走他们手中的权势？ “大哥还是大哥啊，绵里藏针，着实让人佩服。” 姜道宁笑着摇了摇头。 “你大哥自然是好的，也苦了他了，这么多事压在他一人身上，日夜操劳、处心积虑，若没有他四处奔波，顾相行卸磨杀驴之事也不一定。” 姜林对自己的大儿子还是颇为满意的，他知晓当年所有的事，处处如履薄冰，以至于心力交瘁，身体越来越差。 “顾青光这个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有些事还是做到前面，如今武勋不是铁板一块，以至于处处受制。” 姜道宁闻言立刻接话 “就是，要我说，何必分什么文武呢？也不能因为咱家是武勋，便一直排挤我们。” 姜林长叹一声 “唉，只可惜当年姜松有遗腹子的事情，被老二媳妇知道了……如今怕是遮不住了。” “父亲莫慌，姜松之妻与二嫂虽是同宗，可王氏如今已经没落，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没人会信的，怕只怕她当年回家省亲的时候，又出变故。” 姜道宁突然瞥了眼姜岷，随后便快步凑到姜林耳边嘀咕起来。 姜岷耳朵都快伸直了，却是什么都没听清。 而姜林在听完后，沉思半晌，随即重重的点了头。 …… 第78章 再往云中 时间到了晌午，姜岐让张羽仔细清点了东西，再三确认后，方才令人出发。 “羽哥儿，安排他们自己回庄子上去，你与我先行。” 说完，一扬马鞭疾驰而去。 “这咋了这是？” 张羽来不及多想，赶忙吩咐之后，策马跟上。 北都城内自然是不允许纵马，所以跑了一段后，姜岐便放缓了速度。 “怎么了公子？发生了何事？” 姜岐随即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张羽当下便怒目圆睁。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张羽一把拉住姜岐的衣袖 “公子，走，我们去评评理，干爹尸骨未寒，三老爷竟如此做事？太爷就不管吗？走！” 姜岐赶忙安抚张羽，他也心酸，但现在就算上门，也没有意义，更何况他们东西都拉出来了。 “你冷静点！祖父当时也在，既然没有反驳，那其中必然有缘故。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也许是因为母亲不给家族留脸面、也许是有什么误会、也许……” “你就是软弱！自打干爹走后，你拖拖拉拉，做事情畏首畏尾，干娘被逼出家门到庄子上受苦，我们被撵走全家没一人说话！你还在替他们开脱，你怕什么啊。” 张羽使劲推了姜岐几下，险些把他推下马。 “出征回来没个关心也就算了，见了面和陌生人一般，这家里谁在乎你啊！你真拿自己当盘菜了！被赶走没个说法，朝廷的封赏他们都拿走了，买那点东西你以为恶心谁呢？你？你配吗？那是恶心干爹啊，那是打你亲爹的脸！” 张羽怒哼一声，狠狠的啐了一口，朝城外庄子纵马而去。 独留姜岐一人，黯然神伤。 …… “小二，再来一壶。” “来喽~上好的云中酿一壶~” 姜岐此刻坐在云中别院的正厅中，被张羽“训斥”后，晕晕乎乎的在北都城中乱逛，傍晚时分，便来了此处。 回想出征前，姊妹们也是在云中别院谈笑风生。 现如今，只剩他一人。 “云入喉中，飘然也。当真是好酒啊。” 这云中酿确实滋味不同寻常，姜岐慢慢的也饮的多了。 眼下食客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嘈杂。 餐具轻碰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让姜岐有些心烦意乱。 酒劲儿上头，眼神也渐渐迷离起来。 “岐儿，站起来，跟我杀出去！！！” “父……父亲？” 姜岐正待提刀冲杀，却看到姜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眼前。 “姜岐，目无尊长，张狂无状，行家法立斩！” 姜岐顿时瞪大双眼急忙大喊 “我有何错？为何斩我？为何斩我！！！” 可姜岷却一脸冷峻提刀朝他砍来。 姜岐眼前一黑，如坠冰窟，突然觉得被一只大手牵着。 “爹爹，那是谁啊？” 小姜岐指着一个画像说道 “那个啊，那个是你伯公，名讳姜松，是个大英雄。” “伯公？” 姜岐越看越觉得温暖，让人忍不住亲近。 “倒是和父亲长的有些像哩！” …… “公子？公子？” “香草，你先出去候着吧。” 香草看着已经醉倒的姜岐一脸嫌弃，但没办法还是听了自家小姐的命令。 沈灵君，也就是云中别院如今的东家，正一脸平静的看着姜岐。 面前的少年眉头紧皱，沈灵君忍不住伸手朝姜岐的眉心抚去。 可突然，姜岐的右手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灵君吃痛一声，随即便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 “公……公子。” 姜岐眯了眯眼，这才看清面前之人。 但乍一下，姜岐还真没认出来。 “你是何人。” 沈灵君也有些恼怒，这人好生无礼，便想挣脱姜岐的手。彡彡訁凊 “公子当真健忘，我姓沈。” “姓沈？” 姜岐这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放开沈灵君的手腕，赶忙赔礼道歉。 “沈姑娘莫怪，是姜岐唐突了，还请姑娘见谅。” 姜岐起身行礼，沈灵君干脆将身子扭到一旁。 “这……沈姑娘，我今日多贪两杯，脑袋有些发昏，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姜岐抬头一看，沈灵君还是没有反应，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对于怎么和女孩子打交道，他也没啥经验。 “也罢，姑娘日后若是需要在下帮助，便派人去信国……去静乐伯府通知一声便是，告辞。” 姜岐干脆心一横，不理我算了，我赶紧先逃离这是非之地，可谁知沈灵君居然叫住了他。 “慢着！” 姜岐回头一看，沈灵君竟然已红了眼眶。 “沈姑娘这是何故？别哭啊。” 沈灵君只是拿起手绢默默的擦了擦泪，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腕露出一点点。 只见她手腕上已经红了一圈，被洁白的皮肤衬的分外扎眼。 姜岐此刻突出一个手足无措！只听沈灵君说道 “公子方才所说，有事便去寻你，可是认真的？” 沈灵君梨花带雨，姜岐也立刻点头。 “既已答应姑娘，自然是认真的，但是不能违反律法啊！呃……或者有损我颜面的也不可……还有……” 看姜岐认真的开始掰指头盘算起来，沈灵君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姜岐见状，先是一呆，随后也嘿嘿的傻笑起来。 二人分宾主落座，姜岐看着沈灵君焚香、煮茶，也慢慢静下心来。 “公子怎会一人来此？” 姜岐刚端起茶杯便放了下来 “心中烦闷，不知怎么就来到此处了。” 沈灵君点点头 “听闻将军在前线英勇杀敌、扬我国威，令人仰慕，北都内将军的事迹可是广为传唱。” “哪里哪里。” 姜岐对女孩子压根不知道怎么言语，借着酒劲还能应付一二，一被夸奖立刻不知道东南西北。 “将军谦虚了，天色尚早，要不给我讲讲战场的故事？” 沈灵君没等姜岐答应，干脆又叫了香草，让她送些吃食进来。 天色尚早？这天都黑了好吧！不过姜岐一看沈灵君水汪汪的眼睛，顿时被缴了械。 “沈姑娘既然想听，那我便说几个，若是沈姑娘觉得听的不太舒服，便早早告知在下。” “别沈姑娘、沈姑娘的了，叫我灵君吧。” …… 第79章 沈灵君 “……宋子玉冲出来后，便在那说‘为啥都冲我屁股上砍啊！’” “咯咯咯，这位宋伯爷，倒是个雅人。” 沈灵君手帕捂嘴，轻笑不断，顿时让姜岐来了劲儿。 “其实也不怪他，他坐骑神俊，每每冲锋都是一马当先，因为太快了，胡人往往刚挥刀劈下，他已经过去半个身位了。” 沈灵君笑着点了点头，此时两人面前的小食都已用了不少。 而窗外也突然开始飘起雨点，阵阵闷雷不绝于耳。 “将军少年出武威，入掌银台护紫薇。平明拂剑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归。雨中饮酒自然另有风情，灵君再敬将军一杯。” 姜岐赶忙端起酒杯，二人一饮而尽。 和这里的怡然自得、相谈甚欢不同，张羽自怒骂了姜岐后，一口气冲到了城门口，汇合了后续车队后，往庄子上而去。 他故作镇定，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哼！他姜岐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不管他！” “不过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里是北都！能出什么事？” 张羽就这样自问自答，没多久就到了庄子上。 回到大院儿里，方才醒悟 “坏了，这可咋和干娘交代？问题现在找都不知道去哪找啊！” 花旗作为大管家，听着动静也赶过来了。 “二公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拉这么多物事儿过来？” 花旗也随着张氏在庄子上住的多，有些东西自然看起来陌生些。 张羽因为是姜远宁和张氏的义子，府中上下也都称呼张羽为“二公子”。 “说来话长啊，花旗姐姐，咱们先去干娘那。” 说完便拉着花旗往祠堂而去， 待张羽将府中发生的事和姜岐所说复述给张氏后，本来以为会看到张氏怒不可遏的场景，没想到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如此也好。” 张羽却好像看到张氏似乎松了口气。 “呃……那个，干娘，嗯……” “男子汉支支吾吾的作甚。” 张羽只好老老实实把他和姜岐发生的些不愉快说了出来。 正低下头准备挨骂，却突然感觉自己脑瓜子被一只温暖的手轻抚着。 “儿啊，你是一个忠正的好孩子，岐儿如今需要自己经历一些事情，他需要你的帮助。” 张氏一甩手让花旗关上门守在门口。 张羽一脸认真的看着张氏 “信国与我们分割开并不是坏事，你干爹隐藏着一个秘密，岐儿如今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扛起这一切，所以必须等他自己迈过这些坎，否则我们所有人此生复仇无望！” “复仇？” 张羽后脊背突然有些发凉，此时张氏所说甚至让他有些害怕了。 “没错，你干祖父的仇、你干爹的仇、我张氏的仇、你爷爷的仇！” “轰” 闷雷直击张羽的心口。 “干……干娘，儿子不懂。” 张羽一时间有些接收不了这些信息。 “干祖父是谁？干爹是被人害死的？张氏的仇是忠勇伯府？我爷爷又是怎么回事，干娘，您说清楚些啊，儿子没明白，他们都是被人害死的？！” 张羽发现自己越来越乱了，这都是怎么回事？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姜远宁的那封遗信。 可张羽却没得到张氏的回答，沉默了半晌后，张氏开口了 “羽儿，这庄子上你挑些和你们年岁差不多的孩子，勤于练武，最重要的是忠诚！以后这个家，也需要你出大力才行。” 张氏不说张羽也准备这么干，立刻便应下 “你们从矮谷堡救回来的那二十多个孩子，我看着就不错。” 张氏说到这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话锋一转 “这样吧，让他们住进院子里来，都是没了爹娘的可怜孩子，娘来照顾他们吧。” 张羽也点点头，这是好事，等这些孩子长大了，自然是对他们家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这些日子也苦了我儿了，休息几天，然后做事去吧，把咱们家守好。” 张羽狠狠的点点头，他自幼父母双亡，被爷爷带大，从小便视姜远宁夫妻为亲生父母，这些事情不用说他也会去做。 “那岐……公子怎么办？” “不用管他。” …… 另一边，云中别院 “衣上征尘杂酒痕，风雨无处不销魂，将军满饮此杯。” 沈灵君频频举杯，让姜岐有些招架不住，毕竟这对他来说，已经算“第二场”了。 满饮杯中酒，姜岐看见沈灵君又开始再斟，便立刻说道 “灵君，我不能再喝了，天色已晚，我得赶紧回去了。” 沈灵君闻言愣了一下，但随即放下了酒壶。 “如此也好，今天也算恰逢其会，能和将军煮酒谈天，是小女子的福气。” 姜岐闻言立刻罢罢手 “灵君言重了，今日多亏灵君照看，要不然还不知道出什么丑。” 姜岐费劲的支起身体，但他喝的晕晕乎乎，哪还站得稳？ 沈灵君见状赶忙上前搭了一手，但姜岐自小习武，匆忙之下抓住了沈灵君的胳膊想让自己恢复平衡。 但姜岐自小习武，沈灵君一个弱女子可经不住他的力道，直接被拽进了姜岐的怀中。 “啊” 沈灵君喊了一声，没成想姜岐反应更快，立刻把她推了出去。 “灵……灵……沈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灵君捧着自己的心口，一脸的惊慌失措。 姜岐见状更是愧疚难当，赶忙赔罪。 “灵君无事，将军不必如此。” 沈灵君也很是善解人意，微笑的说道 随后，二人再寒暄几句，约定好改日再聚后，姜岐摇摇晃晃的便告辞了。 沈灵君斜倚在窗前，看着已经牵着马走出云中别院的姜岐。 “送了伞了吗？” “送了。” 沈灵君的婢女香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正嘟着嘴一脸不服气。 “小姐何必管他，这等登徒子，还送伞，送他一剑多好。” 沈灵君轻笑了一声，探手接了几滴雨水，说不出的风情。 香草见此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小姐，我看不出这人有何作用，要不咱还是不要这样了，您何苦作践啊自己啊！之前那些个人不是都答应……或者您让香草……” “滚出去！” 沈灵君猛然回头，眼神似刀。 …… 第80章 茫然四顾 姜岐刚出了长乐巷，一人一伞一马站立雨中，倒也有几分寂寥。 不过和沈灵君相识，倒是让他心中颇为开心，虽然这个过程显的……显的有些刻意，但管他呢，情窦初开少年时，姑且算作天意吧。彡彡訁凊 此时因为下雨，永安坊间行人少了大半，况且此时已至宵禁，想出坊是不可能了。 “如此，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就这样，姜岐摇摇晃晃的游荡在永安坊中。 没走多久，余光一瞥，突然愣住了。 “静乐伯府”四个字映入姜岐的眼帘。 “这可真是……真是太巧了” 姜岐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个被赏赐下来的静乐伯府到底在何处，没想到竟也在这永安坊中。 “如此我还找什么客栈？这府邸不就是我的吗？” 想到这，姜岐把马拴好，晕晕乎乎的上前拍门。 拍了一会，终于听到了拉门栓的声音。 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小厮露出半个脑袋，只见他脸颊通红，一张嘴酒气扑面而来。 “大半夜拍门叫魂呐！” 姜岐自认自己也喝了不少酒，但与这位的酒气比起来，他愿甘拜下风。 这小厮不认识自己，无礼些也正常，毕竟现在天色确实晚了些。 “我乃姜岐，开门。” 姜岐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便准备推门进去。 但他今天状态比较差，根本使不上劲。 谁知那小厮顶住门说道 “你哪位？姜岐？不认识，你这醉汉莫不是来挑事的吧！” 姜岐一听还是准备耐心的和他说清，毕竟自己从来没来过，一身酒气不说，衣衫上也沾了些泥土有些狼狈，况且天色已晚，看不清自己的面容也是正常。 “你开门，我们进去说，门口的马，赶快让人牵到马厩。” 说完，凝神使劲推了一下大门，便抬脚准备进。 “诶诶诶我说你这人，知道这是哪吗？你什么身份也配？地上打个滚就敢冒充公侯？好大的狗胆！这是信国公府的地界，居然还敢让爷给你牵马？” 这时，里面突然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快点，还没打发了来人？该你出牌了！” 这小厮一听也没了耐心，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就把姜岐推了出去。 姜岐饮酒过多脚下不稳没有站住，仰头从台阶上就摔了下去。 “哼！再敢拍门，便要棍棒伺候了！要饭去别处吧！” “咣当” 大门紧闭，甚至还能听到门后那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姜岐趴在地上，雨水顺着头发在他面前滴落。 他没有说话，但心中的怒火升腾而起，可没多久，却自己压下了。 “好，都是你们的，都给你们。”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水，就这样继续牵上马走着。 不久后姜岐终于找到家客栈，小二嫌他脏，本不愿意让他入住，但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后，方才勉强同意。 折腾了半天，才进了房间，一脑袋扎到床榻上，没多久呼噜声便响起来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姜岐头痛欲裂，好心又给了些钱让小二能收拾一下床榻，毕竟上面都是泥。 在姜岐看来，这小二不说感激吧，好歹也说一声多谢，没成想拿了银子反而十分嫌弃他。 姜岐叹口气也不愿意多说什么，便立刻出发了。 终于，姜岐策马奔腾回到了庄子上，不做停留径直入了府。 “公子，怎的成了这样？公子？” 花旗正收拾庭院，一抬头便看到灰头土脸、浑身脏兮兮的姜岐。 姜岐进了自己的卧房，一把脱下了身上肮脏的衣物，正准备一头扎向床榻，花旗这时候快步走了进来 “公子不可！先洗洗吧，洗完了再睡舒服些……” 花旗自然能看出来姜岐状态不对，但她也不好说什么，准备一会便和主母说说。 又是好一阵折腾，姜岐机械的被“摆弄”完，一言不发的躺在床上。 他只觉得疲惫，想好好休息。 但脑海中总是不自觉的浮现出沈灵君的一颦一笑，似乎在沈灵君那，他才能彻底放松。 …… 花旗把姜岐的情况告诉了张氏。 而张氏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其他表示了。 花旗其实看着这家人越来越颓废是很心痛的。 张氏就是她的亲人，从张氏嫁人前，再到陪嫁过来，花旗看着张氏从一个无忧无虑、敢爱敢恨的天真少女，再到精明强干的当家主母。 而自从姜远宁战死后，张氏性情大变越来越沉默，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祠堂默默的念诵经文。 而姜岐也是，往常都是鲜衣怒马、自信张扬，一副好少年模样。 可如今，越来越拖拉、越来越萎靡，花旗甚至都想不起来姜岐上次笑是什么时候。 “夫人，公子如今萎靡不振，长此以往便要废了。” 花旗看张氏还是没有反应，继续略带焦急的说道 “夫人，我知道你在考验公子，但过犹不及啊，万一有个好歹……您怎么跟老爷交代？” 话说到这，张氏终于停止了手中转动的念珠 花旗自知自己说的有些过头了，赶忙拜倒。 “小树不剪不直溜，岐儿什么性格我知道，不遭点罪，他是扛不起大任的。” 张氏朝花旗伸出一只手，花旗见状赶忙把张氏扶了起来。 “夫君在的时候便说过，如今承平太久了，一场大变局马上就要来了，再加上夫君这些年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岐儿若是还不长大，我们全都会……” 张氏回头死死的看着花旗 “死无葬身之地。” 花旗双眼满是惊恐，竟这样险？ “也罢，这庄子夫君经营了这么多年，本也是留给岐儿的。” 张氏沉思片刻，继续对花旗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可惜李仲和那五十个汉子都折在了三关，去叫卫宁带人暗中保护岐儿吧，告诉他，岐儿若没有生命危险，不可出手。” “可他们……如今老爷仙去，他们还会效忠公子吗？” 花旗想的比较远，脸上写满了担忧。 “这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若真是扶不起，咱们便放下仇恨早日归隐，苟活于世。” “夫人……” …… 第81章 没事找事 姜岐这一觉睡到了傍晚，起来简单整理一下后，便去了祠堂准备给母亲请安，但没想到张氏压根没搭理他。 姜岐说了句“母亲不要忧思过度，儿先告退”，便出来了。 “花旗姐姐，母亲这几日可还好？” 姜岐看到了不远处的花旗，便赶忙上去询问 “夫人尚好，只是静坐修身养性。” 姜岐哦了一声，略带寂寥的走了，倒是让花旗看着有些心疼。 不过想起张氏的意思，还是狠下心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姜岐出了府，在庄子中漫无目的的逛着。 从姜岐记事以来，他在庄子上住的时间最多，至于信国公府，除了初一、十五的晨昏定省，他很少回去。 可以说，这个庄子是姜远宁的心血，这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而庄子这么些年也经营的很好，庄户之间亲密无间，他们这个主家也受人敬仰。 姜岐还假迷三道的学着自己的父亲去询问庄户的收成，但庄户所说的好多东西他都不懂，毕竟从前他要么练武、要么和庄子中的孩子们追逐打闹，哪在乎这些。 到最后只能佯装镇定的点头表示肯定。 慢慢的，他也失去了继续询问的意思。 不经意间走到了校场，他轻轻的抚摸着兵器架上的长枪，仿佛回到了从前。 “枪端平！” “啪！” 一道清脆的鞭子声，把姜岐拽回了现实。 穿过几个回廊，姜岐看到了张羽。 此时张羽正教一群孩子练武。 只见这些孩子费力的端着长枪，脸色憋得通红，但仍旧努力的维持着。 姜岐饶有兴致的看着，毕竟从小到大受这些罪过来的，看着旁人如此，心中还是很舒坦。 这时，有孩子看到了姜岐，姜岐干脆捡起一个小石子砸去，让他顿时分神，身形开始摇晃起来。 张羽眉头紧皱，朝姜岐的方向看去，心一横，上去便踹了那个孩子一脚。 “再敢分神，就是鞭子了！” 那孩子果然怒目圆睁，死死的用力保持着。 “羽哥儿，何必那么认真啊。” 姜岐不合时宜的声音，直接挑起了张羽的火气，但他并未发作，只当没听到。 “这么练没用的。” 姜岐摇着头走进了校场中央。 “公子来此地作甚？” “我来告诉你们，这样练是无用功，应该多练枪术，枪端的再稳有何用？使枪会越来越僵。” “哦？正好好久没与公子切磋了，公子请？”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不同于其他所谓主仆，更多的是兄弟情，张羽同姜岐说话也没有那么多客气的。 姜岐刚从一边抄起一杆木枪，张羽便说道 “用木枪作甚？接着！” 张羽直接甩给姜岐一把开刃的钢枪。 一旁学习的孩子们都自觉的让开了中间的位置，他们一直在端枪，也都觉得乏味无聊，想看姜岐教训一下张羽。 姜岐这些天疏于武事，握着枪突然感觉到一丝不习惯。 而张羽此时已经摆好架势，正是刚才一直教导孩子们的端枪姿势。 “哼，如此便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看枪！” 姜岐被激起了胜负欲，抬手便是把火烧天，直攻张羽面门。 张羽凝神静气，突然猛瞪双眼拦拿扎一气呵成。 姜岐一时间枪没有握紧，赶忙一个铁板桥躲避，右脚蹬地腾空一转便是一记回马枪。 但张羽还是朴实无华的把姜岐这一击拦开。 “好！好！” “好！” 周围的孩子们纷纷叫好，连蹦带跳很是兴奋。 “公子，还来吗？” 张羽仍旧摆好架势，死死的盯着姜岐。 不得不说，姜岐确实灵巧，当然，这是他儿时被姜远宁逼着苦练基本功的结果。 姜岐回马枪落地后被带着又转了一圈，顺势长枪护于胸前。 姜岐右手虎口有些疼，张羽确实劲儿大。 而此刻张羽虽然是一个朴实无华的枪架，但在姜岐眼中却像山岳一般不可动摇。 “看枪！” 姜岐不服，继续持枪进攻，二人战作一团。 最后的结果不用多说，姜岐气喘吁吁的端着枪，双手吃劲过度开始不由的颤抖。 而张羽，则仍旧纹丝不动。 不过他心中也是感慨，这次经历了三关之战后，姜岐的武艺确实有了长足进步。 “无趣。” 没想到姜岐把长枪插在地上，直接转身走了。 张羽也撇了撇嘴 “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清楚姜岐最近出了点“问题”，但自从张氏和他谈过后，又和他说了不少秘辛，所以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必须要赶快练出一批信的过的人手。 …… 话说姜岐自讨没趣，尴尬的走出了校场。 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自己要去何处。 “既如此，便入城吧！” 说干就干，姜岐快走着回到府中，牵上一匹马，不打招呼便疾驰而走。 没多久，姜岐的动向张氏便知晓了。 “宁儿，你母亲如何了？” 张氏背后一个半跪着的青年说道 “回主母，郎中只说旦夕之间。” 张氏叹了口气，指了指和姜远宁的牌位不远的地方。 “先上柱香吧。” 卫宁祭拜了自己父亲后，强忍着泪水又跪在了张氏身后不远的蒲团上。 他父亲作为此次跟随姜远宁出征的近卫之一，也死在了三关。 同时他母亲也重病缠身，不久便要撒手人寰，眼看着就要短期内失去双亲，饶是卫宁这样的汉子也有点受不住打击。 张氏见状也不由得暗自叹口气，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虽如此，还是要说正事。彡彡訁凊 “宁儿，‘萤火’准备的如何了？” 卫宁一听赶忙正色道 “大体是准备好了，以咱们庄子上的后生们和一些买来的孤儿为根基。” 张氏闻言点了点头 “还记得你们小时候叽叽喳喳的围在我们身边，如今也都这么大了。” 张氏回过头看着卫宁，一脸的追忆。 “你是好样的，比岐儿强不少。” 卫宁闻言赶忙说道 “我虽和公子没什么交集，但旁人都是说公子英明神武，此次出征更是战功卓著。” “那都是旁人瞎诌的，这看人哪，还是要亲眼所见为好。” 这倒是让卫宁一愣，还有当娘的说自己儿子不好的？ …… 第82章 引入漩涡 姜岐百无聊赖，不知不觉又到了云中别院。 他正发愁怎么去找沈灵君，没想到刚在别院溜达了没多久，那个名叫香草的婢女便找上来了。 “姜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如此多谢！” 姜岐看香草一脸不耐烦，也可以理解，毕竟自己昨天那副模样过于失礼，但终归是有些尴尬。 当再见到沈灵君的时候，她正在沏茶，让人赏心悦目。 “将军，你来了。” 看着沈灵君略带含情的双眸，姜岐也是一阵舒心，今天碰了一天壁，终于有人“待见”自己了。 “冒昧打扰，还望沈姑……灵君莫怪。” 沈灵君抿嘴轻笑一笑，径直上前拉着姜岐的胳膊，引他入座。 姜岐还未和女孩子这般亲近，顿时心跳开始加速。 正待坐下，却看到软垫上已凹进去一块，顺口问道 “灵君刚才可是在招待旁人？在下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沈灵君闻言愣了片刻，笑容又重新挂在脸上。 “无人，刚才让香草坐这陪我喝了杯茶。” “原来如此。” 二人落座，沈灵君赶忙倒了杯茶，藕臂若隐若现，姜岐感觉到自己心中似乎萌发了些什么。 “将军何故来此？” 沈灵君这一下倒是把姜岐问住了。 “呃……哦，那日醉酒，给灵君添麻烦了，今日特意过来赔罪。” “咯咯咯，将军倒是有趣。” 姜岐嘿嘿的傻笑着挠着头，二人四目相对，倒是让时间停滞了一瞬。 “将军一直盯着我作甚……” “啊……我……这个……” 直白的话让姜岐有些不知所措，他脸皮还没那么厚。 “将军可是中意于我？” “啊？不是不是……啊不……” 姜岐顿时脸红的和猴屁股一样，赶忙罢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那边是不中意我了？” 沈灵君拿着手绢轻笑起来。 “万万没有！灵君温婉善良、秀外慧中，谁人不喜？” 姜岐赶忙说道。 “好啦，不打趣你了，灵君以茶代酒，敬将军一杯。” “也别将军将军的了，太生分，显得我很老。” “那便唤公子好了。” 姜岐点点头，慢慢品了一口杯中茶水。 “嗯~灵君这煮茶的手艺当真是高明，回味无穷。” “如此公子便多喝些。” 姜岐没话找话，刚想询问沈灵君的亲长，但猛然想起出征前自己三姐说过一次，沈灵君的父亲沈飞突然被害，这偌大的家业才扛到了沈灵君的肩上。 “公子为何突然盯着我看？” 沈灵君突然说道，把姜岐拉回了现实。 “只是觉得这些年灵君辛苦了。” 沈灵君眼眶立刻红了，泪水随之滴落。 “灵君别哭啊，哎呀，都怪我。” 姜岐赶忙坐起身来掏出自己的手帕，没想其他，伸手就帮沈灵君开始擦拭。 一时间，场面有些许暧昧，二人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忍不住眉目传情，疯狂放电。 没成想，香草拖着几碟小食刚好进来 “啊！姜岐！你干什么！” 香草费力的空出一只手，右手已经往腰间摸去。 沈灵君猛地反应过来，先是脸一红，然后回头隐晦的怒瞪了香草一眼。 姜岐则慢半拍，赶忙往后退去。 姜岐没看到沈灵君的表情，只是有些慌张，而香草却看到了，赶忙恢复如常，放下托盘佯装害羞道 “小姐，婢子告退。” 看着香草退出了房间，沈灵君回过头后，面色又恢复成“虽是正常但止不住的害羞”的面色，颇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采。 姜岐尴尬的笑了两声，将手帕递给了沈灵君。 沈灵君娇羞接过，一眼便看到了手帕上的“姜”字和梅花标记。 “多谢公子，这帕子这般精致却被我弄脏了。” “诶~无妨无妨，手帕本就是使用的。” 沈灵君含笑点头，轻轻的擦拭了一下脸颊。 “公子喝茶。” 随后二人继续谈天说地，而姜岐也留宿在了云中别院，当然，是另外一个房间。 …… 就这样，姜岐干脆第二天也未走，反正他认为自己也没什么事可做，便继续选择留下来和沈灵君谈天说地。 姜岐一天一夜未归，倒是让花旗有些心急，但看张氏没有什么动静，他也不好说什么。 “公子在想什么？” 姜岐此时还是在沈灵君的房中，但是已经随意了不少，正歪在软垫上有些出神。 沈灵君看姜岐少有的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心中稍微盘算了下，开口说道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公子若是有心事可说出来让灵君听听，保不齐还能帮上你呢。” 姜岐此时方才回神 “我哪里有什么事？只是最近提不起劲头，自打父亲战死后……唉，不提了。” 姜岐满饮杯中茶，沈灵君便又斟了一杯。 沈灵君嗯了一声，话锋一转，略带询问的说道 “我听闻此次出征大军的封赏要下来了，公子可有什么消息？” 姜岐一听这话倒是坐了起来 “你不说我倒忘了，自那日宫中宴会结束后，我最多便在此处，倒是没什么消息。” “如此，倒是奴家的不是了，给公子赔罪。” 姜岐闻言笑了笑 “你赔哪门子的罪？我乐意在此处。” 沈灵君倒是第一次听姜岐这么直白的话，心中顿时有些窃喜。 “算算日子明天旨意也就下来了，到时候我去问子玉他们打听打听。” 沈灵君见好就收，温柔的点点头。 “得了官职，公子可就不能天天来寻我了……” 姜岐又不傻，一听这话，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了沈灵君的柔荑 “灵君宽心，你我一见如故，自那日出征前来此见到你，我心里便印下了，再说了，当职也不可能天天在那里。” 沈灵君红着脸含情脉脉的点点头。 “灵君只愿公子能够身体康泰，无忧无虑便好。”33qxs.m 再凉的石头，这会也该捂热了；再笨的木头，这下也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姜岐狠狠的点点头，他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关心，久违的真情实意。 在丧父、失去同袍、被分家的事情后，他的心，终于得到了平复。 …… 第83章 吕孟祥 当日夜间，姜岐不舍的离开的云中别院，终于赶在宵禁前出了城。 而沈灵君此刻正在让香草赶忙收拾着屋子，似是在等什么人。 “小姐，礼部尚书吕孟祥来了。” 沈灵君点点头，拿起铜镜仔细看了半天，见没什么异样后，开始端坐桌前煮茶。 不一会，吕孟祥直接推门而入，而香草在其身后一脸厌恶。 “灵君，老夫来看你了。” 沈灵君却没搭理吕孟祥，只是自顾自的煮茶。 “灵君” 吕孟祥径直坐在沈灵君身旁，伸手便要搂，可沈灵君却一抖肩膀，撒娇似的轻轻哼了一声。 这个时候吕孟祥笑了起来，赶忙安慰道 “哎呀，莫要生气了，昨日你将我赶走，让我好没面子，咱们这就扯平吧？” “这怎么能扯平呢？那我今日再赶你走，你便继续欠我的吧！哼！” “哎呀好啦好啦。” 吕孟祥搂住沈灵君，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奈何家里母老虎厉害啊！哼，老夫迟早休了她，届时再娶你进门，咱们夫妻二人天天双宿双飞，岂不美哉？” “哼！我可不等了，过些时日，我便人老珠黄了，吕尚书如何瞧得上我这民女？” “这叫什么话，对了，你看这是什么？”33qxs.m 吕孟祥伸手入怀，献宝似的掏出了一个批条。 沈灵君看似不乐意的伸手接过阅览起来。 吕孟祥缕着胡子得意的说道 “过几日便要‘清明’，不少贵人都要祭祀先人，我可是费了好大周章才把‘云中液’推荐出去，就连宫中都赏了颜面同意使用，你可得用心啊。” 沈灵君顿时一脸惊讶，实则心中狂喜。 一番看名单，果然，不少达官显贵都订了一匹“云中液”，其中赫然便有几天后的清明大祭。 “太子竟同意了？” 沈灵君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 “那还有假啊。” 吕孟祥叹了口气 “三关之战，李智明是老夫花了大价钱安排的人选，本想为了组阁时能多一份助力，好谋得一席之地，只可惜，此子误我啊！” 说罢，吕孟祥摇了摇头，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这次是我百般央求太子和顾相，好不容易才得了恩典，这可是头等大事，此次太子第一次为“承祭官”，若是我做好了，想来李智明的事不会波及我太多，入阁之事亦指日可待。这也是太子和顾相的恩典啊。” 说完，还朝皇宫的方向拜了拜。 “届时金吾左卫会跟着太子前往皇陵，你也赶紧安排你的人准备好吧，后日宫中还会安排人来验酒。” “原是如此，看来也只是捎带脚提携一下民女罢了。” 沈灵君说完直接起身，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梳着自己的头发。 吕孟祥也就干脆斜卧在软垫上，一边品茗，一边欣赏美人如画。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灵君真乃神女，令人神思无限、流连忘返。” 沈灵君听罢抿嘴一笑，看似不经意间将自己线条展现了出来。 “老爷，我那日听你说，朝廷的封赏已是定下了？” “嗯，定下了，此次不少出征的将士都得了晋升。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了？” 吕孟祥不经意的一句话，倒是让沈灵君放下了手中的梳子。 “那还不是为了老爷？如今这‘云中液’因为老爷暗中相助才得以愈发出名，不少达官贵人都来订购，灵君趁此机会和这些达官贵人交好，岂不为老爷助力？” “还是灵君真心为我啊。” 吕孟祥满意的点点头，他认识沈灵君也有一段时间了。 之前沈灵君之父沈飞被害身死，他曾见过沈灵君一面，从此便茶饭不思，被沈灵君的气质深深吸引。 慢慢的，他软磨硬泡下，二人便走到了一处，当然了，这段关系一直无人知晓。 他闲来无事便会来此与沈灵君为伴，要不是家中母老虎实在是管的太宽，他早已将沈灵君纳了。 如今沈家均由沈灵君做主，届时美人、产业全部纳入手中，岂不美哉？ 沈灵君本想继续深问，但还是忍住了，如今清明大祭愿意用“云中液”，已是莫大的惊喜了。 “如此佳时，岂可无酒？” “老爷今夜要留宿？” 沈灵君惊喜的说道 吕孟祥微笑着点头，做足了气派，心说自己这个魅力真是无可匹敌。 “老爷稍后，妾这就去拿。” 沈灵君赶忙起身出了房间，刚关上门，便看到香草在一边一脸愤恨的咬着牙。 沈灵君见状瞪了她一眼，赶忙把她拉走。 “小姐！那老东西！” “闭嘴！” 沈灵君一改往日温婉贤淑，瞪着眼睛看着香草 “如今复仇在即，莫要坏我大事！” “可……小姐！那老东西……” “只要能为父亲大人复仇，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沈灵君回忆起这段时间自己受的种种委屈，不光是委身于吕孟祥这个老头，更是为了寻找助力不断的委曲求全，远的不说，像姜岐这样的青年，她都不知道“勾引”多少个了！ 但又能如何？谁让自己的仇家过于强大，谁让自己连仇家都接触不到？ “小姐！老爷的仇我们迟早会报的，那太子是何等高高在上？我们如何能得手啊！” “为何不能！” 沈灵君低声怒斥了香草一句 “当年父亲虽是暗中资助六皇子，却被太子的人斩杀殆尽！如今六皇子不管我们，我们便自己动手！” “小姐！你怎知就是太子？” “六皇子亲口所说，如何有假？父亲暗中资助他多年，如何会坑害我们？你要还认我，就速速去取酒！” “这……” 香草十分憋屈，但最终还是一跺脚，愤然转身取酒去了。 沈灵君站在原地深呼口气，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哼，太子又如何，当年你假惺惺留我一命，过几日便会惨死我手！我沈灵君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报仇雪恨！” …… 话说此时城外庄子中打更巡夜的青壮外，已无人出门活动。 姜岐自以为无人发现的悄咪咪摸进了府，殊不知他前脚刚进了门，后脚张氏便知道了。 姜岐躺在床上，仍在回忆自己和沈灵君的种种。 按说沈灵君颜色只算中上，但她的一颦一笑，似乎都有种魔力让人着迷。 脑海中不断畅享未来的生活场景，就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 第84章 金吾卫 不出所料，第二天一早，宫中旨意便下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姜氏子岐，忠勇果敢有乃父之风，受命于危难扬我大凉军威……特进为金吾卫左卫将军，钦此。” “臣，领旨谢恩！” 姜岐赶忙上前接过圣旨，并按照张氏直接的安排，顺势往宣旨公公手里塞了些黄白之物。 那公公颠了颠，脸上挂上了笑容。 “姜伯爷，恭喜啊，这战场上浴血奋战一朝便踏上青云大道了，以后咱们少不得打交道，还望将军照拂啊。” “公公客气了” 看这公公要走，姜岐赶忙说道 “公公喝杯茶水吧。” “不必了，咱家还要去下一家，便不多留了，清明将至，姜伯爷下午赴任，明日便可正常点卯，告辞。” 送走了传旨公公后，姜岐、张氏、张羽、花旗一齐回到了正厅。 “娘，这金吾卫左卫主要有什么职责？” 张氏缓缓开口说道 “金吾卫负责皇城守备，不同于其他卫，金吾卫共有前后左右四卫，各自负责皇城的一个方向，左卫负责的便是东面。” “原来如此，既负责陛下的安危，那便是大官了，恭喜夫人、恭喜公子。” 花旗在一边很是开心，至少姜岐日后有个干的了，不至于像之前一样无头苍蝇一般。 “皇城东面是太子所在。” 张氏却没有表现的很满意，宫中戒备森严，姜岐如今心境不稳，她担心姜岐能不能胜任此位，况且还事关东宫……。 而此刻姜岐确实有些高兴，毕竟能宿卫宫中，确实是脸上有光，等再见了沈灵君，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羽儿，安排人出去探探，看其他家是个什么情形。而且那公公说了‘清明将至’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也去查查，可是宫中有何安排。” 张羽点点头转身走了，姜岐却撇了撇嘴，自那日切磋后，二人再未说过一句话。 “花旗，你也先去吧，安排人去领行头。” 花旗闻言朝张氏、姜岐行礼后也走了。 偌大的厅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母亲，那没什么事儿子也先告退了。” 姜岐迫切的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沈灵君。 “你急着要把消息告诉谁？” 姜岐心中事被戳破，赶忙罢手 “我能告诉谁？我……我想去子玉那。” 张氏闭上眼睛转着念珠 “是吗？这几日你都是在温国、理国两府？” “回母亲的话，是的。” 姜岐这时候也只好挺着脖子应下。 “真的吗？” “母亲为何不信我？” 姜岐抓住话口，以进为退，赶忙不服的说道 只见张氏突然睁开双眼，轻笑一声 “那你便去吧。” 姜岐一时间不敢和张氏对视，行了礼便退了出去，独留张氏一人。 “也罢，不摔个大跟头便不知道人心险恶，拎不清自己的责任，如何能雪恨啊。” …… 云中别院 沈灵君收拾好衣物凭栏静思，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画面。 吕孟祥天还没亮便和逃难一样跑了，无非是想趁无人时悄悄潜回府邸。 “哼，老贼，此次过后，想必你也命不久矣。” 香草收拾完残局，静静的站立在沈灵君身后。 “香草，人手都挑选好了吗？” “挑选好了小姐。” 沈灵君点点头 “准备两身男装，我们也去。” “啊？不可啊小姐，小姐为何自愿陷入险地？若是失手，我们还能跑啊。” 沈灵君轻笑着摇摇头 “傻丫头，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此天赐良机，我若是不亲眼看着凌潮狗贼咽气，父亲在天有灵定不会原谅我的。” 香草看着沈灵君回过头来，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香草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看过自家小姐这样笑过了。 “这么长时间，搭进去别院所有收入和忠于父亲的人手，好不容易就训练出来五百死士，况且只要一动手，事情就会立刻败露的，我委身吕孟祥这么长时间，方得到了些信任，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小姐……” 香草一时忍不住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 沈灵君伸出手贴着香草的脸 “你打小就跟着我，我们虽是主仆，但情同姐妹，此次……此次九死一生，我不能害你，你该有自己的生活。” “不，小姐，我要永远陪着小姐，况且我还会点功夫，我……” “好啦。” 沈灵君拉着香草坐在自己身边。 “你要知道天外有天，我已经不干净了，可你的人生才刚开始啊。” “不，小姐，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抛下你不管的，就算死，我也要和小姐死在一起。” 沈灵君一滴清泪落下，带着哭腔说道 “好。” 接下来，二人继续商量着一些细节，五百人过多，还需带着兵刃，怎么能进了皇陵才是关键。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敲响，香草一个闪身便站了起来，冷声问道 “何人？” “小姐，那个姓姜的来了。” 香草看了眼沈灵君，只见后者点了点头，香草会意 “请过来吧。” 不一会，姜岐轻快的步伐越来越清晰，香草干脆也立刻把门拉开。 “灵君！灵君！告诉你个好消息！” 香草此刻突然对姜岐的感官有些改变，至少此人目前对自家小姐倒也算“痴情”。 沈灵君眼圈还有些泛红，刚一回头，便和满脸开心的姜岐四目相对。 姜岐看到沈灵君泛红的双眼，立刻快走几步关切的说道 “灵君可是刚刚哭过？发生了何事？” 沈灵君看着姜岐的脸庞，却突然笑了起来，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姜岐的脸庞。 “我无事，只是坐在这里被风吹了眼。” 姜岐哦了一声，这才放心，赶忙上前合了合窗户。 沈灵君默默的看着姜岐的背影，不由得张口说了句 “若是早日能遇到姜郎，那便好了。” 姜岐闻言心里乐开了花，毕竟“姜郎”是啥含义，他再傻也懂了。 姜歧回身握住了沈灵君的手，感觉有些凉，还哈了口气帮她捂着。 “我对灵君一见倾心，此时便是最好的时候，若是早些遇见，灵君些许都瞧不上我一眼。” 沈灵君自父亲死后，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惦记的感觉，泪水不由的慢慢落下。 …… 第85章 大风将起 看着姜岐笨手笨脚的帮自家小姐擦泪，香草一时间对其感官改变不少。 “若是小姐能早遇此人，也许真的会幸福、快乐吧。” 香草不忍打搅二人，只是默默关上房门退出房间。 这时，沈灵君拉住了姜岐的手说道 “姜郎，发生了何事这般高兴？” “哦对对对，你不说我倒忘了，瞧我这脑子。” 姜岐拍了下脑门，赶忙说道 “今日宫中传旨，封我为金吾卫左卫将军，负责皇城东面的防御。” 沈灵君顿时怔立当场！ “封为什么？” “金吾卫左卫将军。” 沈灵君猛然想起吕孟祥此前说过，负责此次太子出行安保的便是金吾左卫。 “灵君，你怎么啦？你不高兴吗？” “高……高兴……我当然高兴了！” 沈灵君强挤出一个笑容，突然站起身来朝梳妆台坐去。 姜岐一脸疑惑，此时他早已失去了往常的判断力，尤其是如今慢慢的心思扑在沈灵君身上，更是看不出什么。 沈灵君也怕自己的反应惹得姜岐怀疑，顺势拿起梳子开始梳头，实则心乱如麻。 姜岐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长长的哦了一声 “若灵君愿意，改日我便带你去见我母亲，我和你说，我母亲特别和善，我们庄子上的人都可好了！待后日过了清明，我便带你……” “姜郎。” “啊？怎么了灵君？” 沈灵君看着姜岐清澈不带一丝污秽的眼睛，只觉得似曾相识的景象却充满了讽刺。 “我愿意陪你去见你母亲。” “真的？！” 姜岐一脸惊喜，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一拍即合？忍不住冲到沈灵君身边，一把将她抱起。 “灵君，你真好，我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如你一般温柔，能让我心静的女子。定是父亲见我孤单，默默保佑我！” 沈灵君先是惊讶了一番，毕竟没想到姜岐会直接抱起自己。 随后听着姜岐说的话，便是无尽的痛苦，以至于眼泪又掉了下来。 “灵君你怎么又哭啦？哎呀别哭了。” 姜岐嘻嘻哈哈的把沈灵君放下，细心的帮她擦着眼泪。 此刻他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并且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了。 “果真这才我啊，自信、昂扬！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我可颓废了……” 沈灵君笑中带泪，仔细的听着姜岐“大倒苦水”。 “……如今算是好了，有灵君在，生活也有了趣味了！” 沈灵君点点头，静静的靠在姜岐怀里，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姜岐加快的心跳，更是清楚了，姜岐自出征回来，心里到底有多茫然。 “姜郎，若是有一日，我先你而去呢？” “那我便随你一道！” 姜岐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沈灵君抱的更紧了些。 “若是……若是我大逆不道，行必死之事呢？” “那我更要随你一道了！要不谁来保护你啊！” 姜岐嘿嘿笑了笑 “不过话说灵君果真不同凡响，若是别家姑娘，都会说‘我要买首饰你买不买’‘我要买零嘴你买不买’‘我要出街游玩’什么的，灵君问的这些足见胸怀之宽广。” “……” 这下倒是让沈灵君不知道怎么说了，但这心里却是越来越感动。 突然，姜岐哎呀一声拍了下脑门，对着沈灵君一脸愧疚。 “差点忘了正事。” 姜岐不舍的放开了沈灵君 “下午我还要去左卫赴任，明日便开始点卯了，眼下要先回家。” 沈灵君轻轻摸了摸眼泪点了点头 “如此，姜郎便先回家吧。” “可……” 姜岐不舍得走，还想赖会。 “去吧，大事要紧，后日清明，我也要祭祀父母，咱们大后日再相会吧，届时，我去寻你……” 姜岐只好点点头，直接把庄子的位置说了出来，怕沈灵君记不住还让她重复了好几遍。 这一下两天半见不到，倒是让姜岐有些失落。 可突然，姜岐却感觉自己嘴唇温温润润，这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感觉，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少倾，唇分。 “快去吧，大后日，等我。” “好。” …… 姜岐走后，沈灵君顿时控制不住自己，趴在案几上痛哭起来。 “天也，你绝我亲人枉为天!地也，你断我良缘何为地!蹉跎于此，奈何啊！奈何！呜呜呜呜……” 香草在门外也捂着自己的嘴，靠在门口无声哭泣。 与这边的悲痛欲绝不同，姜岐满心欢喜，出了城便开始策马狂奔，没多久就回了庄子。 果不其然，刚回了家，姜岐就被花旗“提溜”到了张氏面前，而张羽也在此处。 “干娘，此次出征各家均有封赏，与咱们相熟的几家，理国伯苏宪进爵一等为国侯，领龙骧三卫大将军，其子苏无愁为龙骧左卫将军；温国伯宋子玉进爵一等为国侯，为虎贲三卫左卫将军。另外陛下感念温国这么多年劳苦功高，特为宋侯爷赐婚，尚‘永康公主’。” 张氏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无愁和子玉我是见过的，虎头虎脑的，都是好孩子，此次对于理国、温国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张羽许久没见张氏笑了，当下也高兴起来。 “无愁大哥升官了？子玉居然尚公主？当真是可喜可贺！不行，我得找个机会去寻他们喝酒，尤其是子玉，要去他府上臊臊他！哈哈” 姜岐在一边高兴的说道，好兄弟有了良人，还是公主，自然是大喜事。 “你不是这两天都在理国、温国两府吗？” 张氏平静的一句话，让姜岐忍不住抖了一下，心中立刻打起了鼓，嗯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张羽见姜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心中叹了口气，赶忙说道 “韩国公单继芳领九卫大营兼虎贲三卫将军，霍国侯领羽林三卫大将军；至于信国……姜岷被封为东宫詹士府少詹士；其余的无关紧要，儿便没有多问。” 张氏点点头 “如今武勋势微，此次能重掌兵权已实属不易，算是因祸得福吧。至于信国那里……与我们无关。” 说完，朝姜岐看了过去。 “你如今大了，明年便要及冠，母亲不可能管你一辈子，你愿意作甚便去作甚，但做人，一定要刚正守一，我不求你能像你父亲一样顶天立地，只希望你能明白，你如今的生活、你如今的地位是如何来的。” …… 第86章 兄弟谈心 姜岐听到自己母亲那番话后，一时间心中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 “花旗，带岐儿去收拾收拾，一身的脂粉味儿，下午还要去左卫驻地。” 轰隆！ 姜岐顿时五雷轰顶！ 其实在场除了他自己之外，所有人都闻到了，毕竟姜岐和沈灵君抱了很长一段时间，此刻身上脂粉味是有些浓郁的。 “母……母亲……我……” 张氏不知道姜岐到底在忙什么，不过如今却有些想法了。 每日每夜早出晚归，还一身的脂粉味道，能去做什么？ 只可惜卫宁如今在处理母亲的白事，若不然有他跟着，张氏还能放心些，可如今，却是大大的失望。 花旗见状，赶忙拉起姜岐的手，行了一礼便猛拽姜岐。 姜岐也想解释一番，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只能跟随而去。 待二人走后，张氏深呼一口气，极力的压着自己的怒火。 张氏其实也是一个脾气火爆的人，但自打姜远宁战死后，便强迫自己沉静下来，毕竟如今姜岐还不足以扛起这个家，一切都还需要她来居中调度。 “羽儿，卫宁那边怎么样了？” “干娘，卫宁还在处理伯母的后事。” 张羽倒是认识卫宁，虽然不怎么熟稔，但儿时亦是说过话。 “也罢，先让他处理自家事吧，宁儿也是可怜孩子。” 张氏站起身慢慢走了两步，便有了腹案。 “羽儿，你一会跟着岐儿一起去，待后日太子祭奠结束，再作打算。” “知道了干娘。” 张羽点点头，这还不是不放心姜岐？刚出征回来天天出去“鬼混”。 …… 而另一边，姜岐看着花旗“八卦”的眼神，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干脆利落的洗浴一遍换好衣服。 随后一家人在“诡异”的气氛中用完了午膳。 各自稍作休息后，姜岐终于出发了。 当然，还有张羽。 “公子。” 张羽一拱手，随后仔细故意的仔细抽了抽鼻子。 姜岐没好气的锤了他一拳。 “看来我不在公子身边这几天，公子干了不少‘好事’啊。” “去你的吧，出发吧！” 二人本就亲如兄弟，互相给个台阶也就下了，他们之间不愉快的事情从小到大发生的还少吗？ 二人并驾而驰，张羽用胳膊肘磕了磕姜岐 “怎么回事，说说？是哪家小娘子？还是说你去那不干净的地方了？” 姜岐刚想回怼几句，但他和沈灵君的关系、他和沈灵君的“幸福”迫切的想和旁人诉说。 姜岐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和张羽细细诉说起来。 “什么？那个云中别院的沈姑娘？” 这倒是让张羽大吃一惊，这两人啥时候有了联系？ “你怎会和她走到一处？你们原先就见过一面啊？” “这就叫缘分！” 姜岐美滋滋的说道。 “我们约定好了，待后日清明一过，大后日便带着她见母亲，怎么样？” 姜岐朝张羽挤眉弄眼，张羽对男女之事不是很精通，但看姜岐这般高兴，心态好似恢复过来了，也替他高兴。 “不过你要想好怎么过了干娘那关，如今干娘越来越有威严了。” “这倒是啊。” 姜岐长叹一口气，母亲最近的状态他是见的真着，有时候他都有些害怕见到张氏。 “诶？那你给出个主意呗？” “我能有什么主意。” 张羽两手一摊，突出一个无能为力。 “倒是也对，不过日后我可以让灵君给你介绍几家合适的姑娘，届时你也可以感受其中滋味。” 姜岐至今都忘不了那唇边的轻柔。 “你可拉倒吧，不过如今宋伯爷……哦不对，是侯爷了，他可是被陛下赐婚，许是赶到你前头喽~” 张羽哈哈一笑，顿时让姜岐有些不服气。 “赶到我前面？还不一定呢！” “也罢，那日飞云还与我说要见你，看来你也没什么时间了。” “飞云？” 姜岐一脸疑惑，随即突然想起一人 “霍飞云？就那个矮谷堡的小孩子？你若是不提我倒忘记了！如今他们可都还好吧？” 张羽闻言点点头 “都还好，干娘正准备让他们都住到家里来，许是当自己的孩子养了。” “如此也好，家里也热闹些。” 二人也都觉得家里冷清了些，毕竟此时正是农忙时节，每日来串门的人都少了许多。 再加上大家怕叨扰到张氏，也就没人上门拜访。 “如此也好，看来这沈姑娘倒是让你振作起来了。” 张羽也是满意的点点头，毕竟姜岐之前也太过颓废了，想装个大人，但其实只是徒增心理压力。 况且在战场上，姜岷也故意疏远他们，若不是宋子玉一直和他们打成一片，姜岐其实没有什么熟人，更别提他身上还扛着几千条人命。 “振作什么啊。” 姜岐此刻显得非常惆怅 “有什么可振作的，父亲的死我倒是释怀了，只是如今我不知道做什么，我没有目标。” 张羽静静的听着，他们二人已经许久没有谈心了。 “但是现在，我终于有目标了，那就是有足够的实力，去照顾好灵君。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姜岐认真的看着张羽 而张羽此时心中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便是张氏之前和自己说过的只言片语，他本想现在就告诉姜岐。 但看着姜歧现在的坚定模样，还是决定不要给他增加压力了。 “怎么了羽哥儿？我感觉你有心事啊。” 姜岐对张羽还是了解的，感觉张羽此刻有些走神，便觉得不对劲。 “没……没事啊。” 张羽乍一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一时间有些磕巴，但就是这一磕巴，倒是让姜岐更加怀疑了。 “不对，你肯定有事瞒着我，而且怎么好好的你开始训练庄子上的孩子了？” “哦~那是干娘安排的，为了以后让你有信的过的人手。” “是吗？” 姜岐半信半疑。 张羽不善撒谎，干脆便不言语了，只是目视前方点点头。 姜岐见状也不说什么，随后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多久也就进了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