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结束的那一天》 第1章 礼物 最近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昨晚还忽然下了层薄薄的雪，气温也骤跌到了零下。 从窗内向外看去，对面别墅区的小花园原本还繁茂葱绿的柚子和香樟树好像一夜之间就染上了银霜，白白的，却也不厚重。 因为寒流的缘故，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想到今天要去学校，方菡还有些紧张。 她前段时间刚住了院，请了很长一段时期的假都没有去学校。就上周月考的那两天去了，没想到紧跟着就放了假。 今天刚开学，应该会讲月考卷子。 此时，屋子里暖风一直开着，空调运作时有细微而平稳的响声，像是她看书做题时耳机里会放的棕噪音。 “课本都带着了吗？还有卷子，出门前再检查检查。” 她姐姐方薇一会儿送她去学校之后还要去上班，很忙。一边穿外套，一边把早上包装好的平安夜苹果塞进她的书包里。 “我把苹果放你书包里了啊，给到时候记得给你同桌和班长一人一个。平时他们帮你收卷子材料，也该过节送个礼物意思一下。” “好，我知道。” 方菡站在门口穿好鞋，接过方薇递过来的书包背上，点了点头。 过去镇里医疗条件不好，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姐姐方薇在照顾她。 方菡的病需要在大城市这边的医院调理，花费很高。父亲在老家的事业单位，不方便总是请假，只有做手术的时候才会过来看她。 所以这些年方菡也一直都跟方薇住在一起，平时去医院和学校也是方薇陪着。 方薇于她而言既像姐姐，也像妈妈。 前些年方薇结婚了。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小两口贷款买下来的两室一厅，暂时没有要孩子。他们俩住一间，方菡住一间。 等两人穿好外套下楼，车在楼道门口没多远处停着了。 “菡菡的药盒拿了吗？”两个人上车之后，关况问。 “拿了。” 方菡有个药盒，里面有各种小药片，是每天她要按时吃的。 关况是学医的，现在是医院的眼科副主任医师。虽然跟方菡的病没有什么关系，但都在医疗系统内还是方便很多。 “圣诞要不然给他们班主任私下包点红包吧？”关况问。 “前几个月中秋节不是刚给过了么，这才隔了几个月，不用了吧？”方薇坐在副驾驶上回，“而且我看她们班主任那个小姑娘挺好的，感觉送不送都一样。” “但咱们家这情况不是特殊么……” “哎不送也行，等过年吧。哦对了，我今晚有个手术要晚点回来。” 前排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方菡则坐在后面忍不住看向窗外。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很多店面也都摆上了相应的圣诞元素，红红绿绿的。路边的树上有一层薄薄的雪，白色的，看上去很漂亮。 此时天空中还飘着小小的雪花。 杭市本来就是不怎么会下雪的城市，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冬天那么冷，才十二月就下了雪。 方菡没怎么见过下雪。每次都是很小的雪花，还不等她怎么看就消逝了。 印象里小时候父亲带她北上去看病，在京市见过一场很大很大的雪。每一片雪花都很大，形状各异，真的像鹅毛一样飘飘扬扬从空中落下来，真的很漂亮。 她抱了抱书包，却又不敢抱得太紧，怕压倒里面的东西。 书包里除了书本和习题册笔记之外，还有三个已经包装好的苹果花束。今天是平安夜，方薇想着学生们过这种洋节时都会互送些礼物，就也给方菡去礼品店买了几份。 一份给跟她关系很好的杨书雪，再给班长一份，剩下一个给同桌。因为平时发卷子和习题资料的时候方菡不在，需要同桌帮她留一下。 只不过方薇想的很好，却不知道实际情况。 这学期一开始，方菡就被分到跟江亦燃一座。 对方是校草。长得好，身形修长挺拔，站在人堆里就会发光似的，可性格却异常乖劣，打起架来也凶。除了打游戏就是换女朋友。 听说那人家里很有钱，又是独生子女，从小惯着，所以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可惜少女情怀总是诗。 有那样的家室本来就已经很吸引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侧目了，偏偏还长了那样一张流利优越的脸。走到哪儿都难免成为焦点的存在。 以那人的性格，可能都从未留意过自己的同桌是谁。至少在方菡仅有的在学校的天数内，他都没有抬眼看过她，更别提说上一句话。 每次方菡住院再隔了一段时间去学校，都只能看到书桌上和桌膛里被塞的乱七八糟的卷子和资料，还时常会缺东少西。 不过她还是想借着这个理由把苹果送给对方。 如果不是有这样一个合理的借口，方菡觉得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跟对方说话了，会觉得自卑和不好意思。 虽然清楚地知道江亦燃只是长得好看，又恰巧投胎到了好人家，可实际上头脑空空又是个浪荡子，对待感情仿佛一随便开一局又关掉的游戏。 喜欢他就是很俗的事。 但她好像还是很多其他女生一样，落了俗。 —— 很快就到了校门口。学校的节日气氛很浓。校门口的黑色铁栅栏上早早就挂上了圣诞的花环，绿色松枝一样的一圈，上面有金色或红色的果子，还有一些拐杖糖和铃铛，当然最显眼的还是上面硕大的红色蝴蝶结。 方菡因为身体原因不常来学校，但每次来都很早。 经常不来上课已经足够“特殊”，她不想再在其他任何方面显得更特殊。 方菡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其他人一样，每天普普通通的上课、听讲，而不是每天都在医院里做检查、吃药、打针，看着药水在透明滴管里，一点点往下落。 “中午记得吃药，晚上我来接你。” “哦对昨晚我跟你们班主任说了你今天来上课，你就直接回教室就好。”方薇转过头对她说。 “嗯，好。” 方菡乖巧的点了点头，下了车经过警卫室往学校里面走。 校园里又稀稀疏疏的住校生刚从食堂那边出来。冬日的清晨总像阴天似的，阳光还不甚强烈，更给人一种寒冷的感觉。 方菡到教室的时候，他们班里还没有人。 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果不其然，桌子上堆满了发下来的卷子、作业和小测题还有一些资料，一看就是随便堆的。 方菡把书包挂到旁边，耐心地一张一张地整理好。 外面的走廊里陆陆续续有了其他班路过的学生。 她坐在那里整理完，视线不自觉左移到旁边的桌子上。江亦燃的东西不多，但都是乱放的，毫无章法可言。 方菡正想着什么时候把苹果给对方好，还是直接放在他抽屉里，就听到门口忽然有两个女生进来的声音。 “太好了还没什么人。” “对，就在那个位置。”两个高挑且漂亮的女生一前一后说着话从门口进来。 方菡做贼心虚，吓得直接将书包放到了一旁。从桌上随便抽了一本语文书出来看。她心跳难止，但那两个女生还是朝这边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两个女生不是她班上的，看着不眼熟，应该也不是隔壁班的。 “江亦燃是坐在这儿么？”那两人走过来后，其中一个问。 方菡匆忙点了点头，随后视线便又落回到课本上，但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那两个女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几句，把东西放在那人课桌上就走了。 方菡光低着头看书，也没注意到具体是什么东西。等对方走了之后才好奇地看了一眼。 桌子上摆着的也是平安夜的礼盒，很大很漂亮。 也是，这么多喜欢江亦燃的人有送礼物的也很正常。 方菡见过对方在篮球场上的样子。很白，高瘦，在人群里格外瞩目耀眼，出尽风头。却又敏捷得同豹子一样危险。 高中时的男生早已褪去了稚感，紧盯住目标时眼里还有种邪气。 球场上激流涌动混合着浓烈的声息，仿佛雄性荷尔蒙的具象化。 每次中场休息，那些漂亮又擅于交际的女生总能冲到前面去给他递水，甚至还有在场下偷偷暗恋拍照的人。 江亦燃长得帅是全校公认的，连男生也不得不承认的程度。 就连杨书雪，这个不知道说过多少遍自己不喜欢男生的家伙，提到江亦燃时也只好说一句：“他啊，那确实是挺帅的。” 而此时，教室里已陆陆续续来了人，班级里也慢慢开始热闹起来。 后来又有一些人往江亦燃桌上放了东西，不到二十分钟的功夫，他的桌上就快满了。 方菡去把平安夜礼物给了班长和杨书雪，然后才又回到座位上看先前她没来时发的那些资料。 课代表去了一趟办公室，带回来了一个让所有学生都恐慌又丧气的消息：语文和数学的月考卷子都批完了，分数也已经录入，一会儿就上课就发。 班里瞬间哀声载道，此起彼伏。 打了早读铃，江亦燃还没来，英语老师倒是先踩着高跟鞋进来了，说要听写假期留的背诵内容。 乱糟糟的教室渐渐安静下来，大家也都回到了座位上准备听写。 方菡在医院的时候也有看书。平时杨书雪也会告诉她大致的进度。但是为了能来学校就跟上进度，方菡一般都会提前再预习一些。 何况已经高二了，以复习为主。 江亦燃还没有来。 方菡看了旁边放满了礼物但却空着的书桌，抿了抿唇拿出本和笔来准备听写。 英语老师念了几个单词释义，方菡刚拿笔在本子上写下来。写完正紧张地等着对方念下一个单词时，却陡然听到老师略微调侃的声音。 “呦，这不咱们家大少爷么。你怎么不等放学再来呢？” 方菡闻声抬起头，紧跟着便是心脏的一阵空拍。 明明都是快高三的学生，江亦燃却永远连书包都不背，走路还总有种江湖气，手插在兜里，既肆无忌惮，又有种漫不经心的味道。 他没有理会英语老师的讽刺，直接大方地从教室前面穿过，从前面一路顺着过道到最后一排，周身有种风一样自由且清爽的感觉。 只是少年走到一半时看到方菡，略微怔了下，但脚步未停。 那时方菡也正看着他，很快意识到对方是讶异于自己今天来上课了。毕竟她平时不在，江亦燃已经习惯了自己坐在最后一排。 不过那人只是略微讶异了下，神情很快便恢复如常，冷淡而又无所谓地往她旁边的位置一坐。 少年过来的瞬间，身上好像有种薄荷般清淡的香气。 方菡很快低下头来，心跳砰砰的，精力也被分散开，怎么也没法集中起来。 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英语老师刚刚已经又念了两个单词，自己却没有听到。 第2章 上课 方菡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明明没什么好紧张的。但一想到旁边坐了一个江亦燃，她就做什么都不自然。她前面空了几个，直到后面才慢慢跟上。 小组长来收时，她还有些担心；但没想到江亦燃一个词都没写，甚至连笔都没拿出来，干脆没交。 对方估计习惯了，只收了方菡一个人的便汇总交上去了。 到了自由背课文的时间。方菡刚把要背的课本翻开，就听到了江亦燃在旁边拆东西的声音—— 是刚刚那两个女生放过来的礼物跟情书。 她用余光瞥见江亦燃拆开了礼品盒，填充的金丝上面好像放了一个游戏手柄，还有一些拐杖糖和苹果造型的蜡烛。 江亦燃看了一眼之后便将礼品盒放到了一边，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将那封信打开扫了一眼。 他倒是真的读了。 方菡在他旁边，很明显听到江亦燃看着看着还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少年的声音磁性且清澈，虽然只是一声笑，却也带了玩世不恭的特质。 对方读完便将那封情书折起来，稍微往后仰了下，随后扔到一边。铁质的座椅腿随着少年的动作往后蹭了蹭，跟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等语文老师佝偻着背进来，早读也就结束了。 跟严谨负责的英语老师不一样。方菡他们班的这位老教师是一位资深、但却极有性格的男老师。大概四五十的样子，人比较随性，经常在课上说一些八卦或历史趣事。 不过也正因如此，语文课很受同学们欢迎。毕竟上课轻松，时不时还能听点八卦，总比枯燥的其他科目要有意思得多。 老师一进门就抱了厚厚的一沓卷子，让前排的同学分着发了下来。 “这次我们班考得一般啊。” “年级最高分142，不在咱们班。只有作文分最高在咱们这。”语文老师往讲台上一站，说着。 “老师今天讲还是文言？还是讲作文？”前排的同学问。 “你们想讲什么？”语文老师问。 “作文！作文！”底下有几个声音在喊。 如果有得选，大家肯定都会选讲作文。这个老师讲作文的方式比较奇特，就是讲讲主题和大致的几个方向，然后就会找班级里写的好的到讲台前面来念范文，几个人一念就是一节课。 这样老师不用备课不用站着讲，学生也能在下面随意溜号发呆，干点别的。双赢。 “行，那就讲作文。” “作文第一在咱们班，除此之外这次作文还有几篇也很不错。” 语文老师倒是也随意，底下说讲作文就真的讲作文。也不知道是提前就计划好了，还是真的临时变动。 这时卷子也发得差不多了。方菡拿到手看了眼分数，跟她之前的语文成绩差不多。她的语文和英语都很好，理科比较弱。 “这是去年新高考一卷的作文啊。这个还用讲吗？看材料，分论点很清晰了吧。”老师说。 “层次也很清晰，扣住材料来写，基础分就拿到了啊？” “这作文都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知道怎么写。竟然还有人给我写跑题？” 方菡坐在座位上，看着手里的语文月考卷。这次的作文题不难，是去年一些省份的高考真题。其实这种议论文只要抓住材料的核心思想就不难拿到标准分。 她正刚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作文，却忽然听到老师叫她名字。 “方菡来了吗？” “是咱们这次作文年级最高分。”老师向下面张望着问。 她愣愣地抬起头举了下手，看到老师的目光顺势投了过来。 “噢，来了啊。” “不错，你上来把你作文念一下吧。”语文老师说着，随即从讲台上下来，慢悠悠到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方菡一上来就被点到，心里突突突地跳，紧张极了。 她脑袋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机械式地站起来，把带有作文格子的那张答题卡拿着走到班级最前面。 因为从小生病，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度过。之前医院门口有一个报刊亭。方薇过来看她的时候总会带几本，量也因此大一些。 她喜欢读别人写的故事跟散文，后来慢慢的又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可能是平时写得多了，写作文时也就没有那么难。 方菡打开自己的卷子开始念。 或许是因为紧张，声音不光有些抖，手也有些不听使，连带着卷子边缘有明显的晃动。 她读了一半，偷偷抬起眼帘看了看下面的同学们。 好巧不巧，第一眼就看到了江亦燃。 也不怪方菡对他太过关注，对方长得实在太过耀眼。分明是痞坏纨绔的性格，却长了一张清纯善良的脸，可以带入一切言情校园文里学习好又温柔礼貌的男二—— 可惜江亦燃本人跟这两种特质毫不沾边。 方菡往下面去看时，一眼就看到了江亦燃靠在椅背上，视线正平静看向他，眼睛漆黑却如星似的沉黑明亮。 意识到对方在看她时，方菡心颤了一下，主要是没预料到。 毕竟江亦燃平时又不听课。 但为了不让人看出来，方菡还是赶忙收回视线，继续念着作文答题纸上下面的段落。 一边念着，一边愈加慌乱。 她稀里糊涂地念完了作文，慌张拿着卷子从讲台上下来。 同学们象征性的鼓了一下掌。老师又叫了班里另一个文章写得好的女生上去念作文。 方菡心口咚咚咚地跳，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闷头坐下。刚刚在讲台上往下看时不小心的对视已经让她紧张到不行，更别说其他。 学校不是的桌椅不是单人单桌，而是俩人一桌，左右两边是过道。所以他和她离得很近。 她不想让人看出来，只顾盯着自己的卷子看。但其实耳朵和脸颊都明显在发热，连后来另一个女同学念的作文都没听进去。 终于挨到了下课。 方菡想着要把书包里准备好的平安夜礼物给他，过了好半天才做足心理准备。 谁知她刚转身要将礼物拿出来，却没想到江亦燃低头看了眼手机后，蓦地从座位上起来，大跨步朝教室外面走去了。 她就那么怔怔看着对方出了教室门。 学校其实有规定不允许带手机，但基本还是人人都有，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方菡有些自责，刚刚江亦燃在的时候磨磨唧唧不给。现在对方走了又没法给。再拖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节日礼物这种东西好像就是要一早来就给比较好，不然就显得怪怪的。 她坐在座位上改了语文错题，然后将卷子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到书包里。 课间的时候，数学课代表提前去办公室拿了月考的卷子和大榜回来，找了几个人发了下来。 方菡最害怕的科目就是数学。 跟小学和初中的数学不同，自从高中后方菡明显感到知识和题目的难度直线上升，有时候还不等做到后面的大题，选择题后面两道就已经开始没有思路了。 上次数学月考整体有些难，做得也吃力。最后一道选择和填空她就拿不准，猜了一个答案填上。最后一道大题也是从第二问就没有思路了。还有几道也不知道自己解的对不对。 数学老师比较严厉，有时候会在课堂上随机叫人回答问题，方菡是有点怕她。 因为上次考得一般，方菡也不知道自己分数，看着同学们在发卷子还替自己捏了把汗。 虽然家里对她的成绩没有要求，但方菡考得不好的时候还是会愧疚。 家里因为她的病，每个人都很费劲心力了。 她时常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拖爸爸和姐姐后腿的人，所以就想成绩能好一些，再好一些，起码能让负担沉重的生活里给家人增加一点点的欣慰。 很快，前面的带着成绩的榜单比数学卷子先一步发到了手上。方菡接过看了一眼，还在她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她盯着榜单，长舒了一口气。 方菡只有一次考到了年级第二，其余大部分时候都在年级第五到第十名之间徘徊。她这次是第六名，其实还算稳定发挥。 主要是前面的同学都太优秀了。而且自从高二开始，大部分人都已经收了心在好好学习。 她看完自己的成绩，视线忍不住往下移着，直到在密密麻麻的一排名字里看见江亦燃两个字。 对方始终成绩都不太好，也不在乎学习。 这次是班级倒数第三，倒是比上次倒数第二好了一名。她知道他是很聪明的一个人，只是从来都不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而已。 预备铃打过第二遍时，江亦燃才晃悠悠地出现在门口。 方菡一抬起头来就看到那人，心不自觉漏跳两拍。她紧张了下，随即又把书包从旁边抱到怀里，手伸进去抓住了礼品袋的一边。 少年走路带风。他好像不在乎任何事，身上总有种恣意随性的气质。 方菡看着他从教室前面顺着过道回到座位。她悬着心，想着现在才第二节课也不算很晚，赶紧趁着数学老师没来把礼物给他。 不然自己总是这样紧张又胆怯的，怕是要等到放学送不出去。 她这样想着，便在江亦燃回来的那一瞬间，一鼓作气将礼物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他椅子上。 “那个……平安夜快乐！” 她涨红了耳尖，很短促地说了一句，又怕对方觉得自己突然，很快心虚地补充了一句：“平时我不在，谢谢你帮忙帮我收资料还有卷子。” 此时江亦燃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坐下。 方菡明显看到对方微愣了一下，像是没预料到她会送他东西。但那神情也只是一晃而过，很快消逝在少年漂亮但冷漠的脸上。 “没事。” 他说着，语气淡淡的。随手将她放在椅子上的礼物拿起来放到了书膛里。 第3章 借笔 方菡送礼物之前紧张，但没想到送了之后更紧张。 跟她的不安相反，江亦燃倒是很平静。 他收女生礼物和情书这种书都习惯了。只是方菡会送确实让他有些诧异。 他对她的印象很淡薄，只知道自己这个同桌成绩不错，但因为身体不好要住医院，很少来上课。除此之外也就只剩一个文静温吞的印象。 他对这类女生没什么兴趣，也知道和这些“好学生”不是一类人，平时也没怎么注意过。 不过刚刚方菡一解释他就明白了。 毕竟他是她同桌，平时她时常不在学校上课，需要江亦燃帮她收一下平时发下来的卷子跟资料。 看方菡独来独往的，平时也不太爱跟人打交道。估计这礼物也是她家里人让她买着送的。 但其实他也没太帮方菡什么。平时发卷子或者资料也只是随手放她桌面上而已。甚至有几次她还很胆怯地问他是不是发了什么卷子下来，他回得时候也没太好语气—— 毕竟自己向来不记得这些。甚至觉得她这种计较细节的好学生有点烦。 江亦燃还未落座多久，数学老师便从教室外面进来了。 方菡收了收心，尽量将身侧那个少年所带来的紧张感所压下去。 数学老师走到讲台上，虽然还一句话都没说，但班级里已经被某种沉重的气场压了下来。原本还算热闹的课间安静下来，很快就没了交头接耳的声音。 “怎么不接着聊了？都觉得自己考得挺好的是吗？” 老师在前面问着。下面鸦雀无声。 他们班这次考得不好，最高分都没有过140的线，隔壁班却有好几个。老师自然不高兴。 方菡在下面规规矩矩地坐着，在余光里看到江亦燃根本没在意老师，还在桌子下面玩手机。 方菡忍不住好奇地往旁边看了下，发现对方像是在跟另一个人聊天。 虽然老师平时不会没收手机，但一般人也不会像江亦燃这样明目张胆拿着手机在课上玩。 江亦燃在跟谁聊天？ 方菡心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但老师的声音很快将她拉回现实。 “讲啊？怎么不接着讲了。” “咱们班一个上140的都没有，平时一个个嘚嘚瑟瑟的，作业全对，一考试全露馅了。” “说谁谁心里清楚。” 老师在台上语气严肃。虽然方菡知道不是在针对她或某一个人，但还是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你们学也不是给我学的，也不是给你爸妈学的。题目是难了点儿，也不至于都空着吧？嗯？居然还有在卷子上给我画画的，你们可真行。” “卷子和答题卡刚刚课代表都发了吧？” …… 他们班这次没有隔壁班考得好，数学老师很不满意，连同上课的气氛也跟着变得压抑沉重。 前面的基础题比较简单，很快就被老师一笔带过。讲到后面时，方菡把自己的笔记本拿出来开始做笔记，方便后面整理错题集。 江亦燃上课习惯性地不听，一直在旁边玩手机。 因为是最后一排，平时他又总是这副德行，老师估计也不太想管了。 方菡收了心努力跟上老师的节奏。谁知课上到一半，她正听着，谁知老师说着说着，声音却一下子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发现老师正停下来看着江亦燃这边，抬手朝这边扔了支粉笔。 方菡看着那半根粉笔从教室前面形成一个巨大的抛物线过来，直直砸到了江亦燃身上。 “我从一进门就看你在那儿玩。” “给你家长面子不没收你手机，还没完了是吧？” 老师估计平时就对江亦燃是意见很大，再加上他确实明目张胆地在玩手机，气不打一处来。 “来吧大帅哥，你说第16道题填什么？” 数学老师知道江亦燃刚刚根本没在听，所以故意问。 虽然不是在问她，但方菡心里还是跟着一紧。 江亦燃却好像完全不在乎似的，把手机往抽屉里一扔，然后便吊儿郎当的站起来，拿起卷子看了一眼。 老师一生气，全班都不敢出声。偌大的教室只剩下硬纸卷子在空中被拿起时那种哗啦啦的声音。 方菡坐在旁边，紧张得身体发僵。 其实她能猜到江亦燃答不出来。 这道题有点难，对方刚刚又完全没有听，能回答出来的可能性不大。除非他本来就会，否则现场算也来不及。 但她没想到的是，江亦燃站起来看了眼卷子发现自己不会之后，竟忽然弯腰向她凑近过来。 少年清冽干净的气息由上而下。 方菡被吓了一跳，稍微往旁边躲了半寸。清晰地看到对方弯下腰来，视线落在她放在桌前的卷子上。 江亦燃此时和她不到半尺的距离，方菡能看见少年流畅漂亮的下颌线，眼尾处狭长好看的双眼皮褶皱，以及被拉到最上方，随着那人弯腰动作而晃动着的校服银色拉链。 方菡有片刻的失神。 但对方只是看了一眼她卷子上的答案，随后很快直起身来，神情自若地回答： “根号二。” 其实老师在讲台上能看到这边，但方菡没想到江亦燃居然在老师眼皮子下面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看她卷子上的答案。 “你同桌写根号二你就跟着根号二是吧？” “江亦燃，你什么时候滚去新加坡我不管，但只要你一天还在我的课上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你自己不想学了可以，别影响其他人。” 老师很严厉地用教鞭敲了敲桌面，然后一挥：“给我到后面站着去！” 少年倒是无所谓，挑了挑眉毛便转身到后面罚站去了。只剩下方菡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脑海里还回荡着老师刚刚说的话。 啊？江亦燃要出国了？ 方菡忽然觉得心里像是被敲了一下，沉沉的有些难受。 她隐约记得他父母好像是做生意的，家庭条件比较好，送他去国外读书也很正常。但她不知道江亦燃什么时候去，是这个学期吗？ 一想到江亦燃要走了，方菡心里居然有种淡淡的失落。 她跟他除了在一个班，这个学期做了同桌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关联。如果江亦燃出国的话，自己这辈子就再没机会见到他了。 方菡抿攥了攥笔，心口发沉。 她忍不住转过头往后看了一眼。对方正穿着校服站在教室的最后边。很普通的蓝白色校服，但他穿起来就特别好看，瘦高瘦高的，身形挺直。 方菡只看了一眼，很快便转过来，怕被江亦燃发现。好在对方一直看着前面，没有注意到她。 她悄悄地叹了口气。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甚至连跟同龄人在一起玩的时间都很少。但到了这个青春期的年纪，又难免被好看的男孩子所吸引。 恰好江亦燃是她见过的男生里最好看的。 虽然他的成绩在班里不算好，但在全年级并不是最差的那一批。 方菡学校分重点部跟普通部，他们班又是重点部里面最好的四个班之一。即便江亦燃天天吊儿郎当的，在他们班是倒数，在全年级排名却还在中前段。 其实方菡高一刚入学的时候就有关注到他。 她记得他中考成绩明明比她好，高一上学期也还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成绩从高一下学期便开始一落千丈了。 他平时是真的不学。光从那些课本和卷子的崭新程度也能看出来。 虽然方菡不知道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但她觉得很可惜。 剩下的大半节课江亦燃都在后面站着。方菡则跟着老师在看卷子，做笔记。只是有某几个短暂的间隙会溜一下神，想起江亦燃要出国的事情。 下课铃终于响了。 数学老师一张卷子还没讲完，但也只能留着下节课再说。老师前脚刚回到讲台上收拾东西，甚至还未说下课，江亦燃就已经自顾自回来了。 他将椅子往后一拉，绕到前面坐下来。 方菡偷偷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心跳有些加速。 这节课间江亦燃没有出去，而是一直坐位置上低头玩手机。方菡在他旁边，几次都想问他是不是要出国的事，但又觉得两个人不熟，这样冒然的问对方有些突兀。 课间操的时间很长。 夏天时他们要去操场上做操，秋冬跑步。但因为昨晚下了雪，路面可能会有暗冰，所以学校临时通知了取消。 其实无论做操还是跑步对方菡都没有影响，她因为身体缘故有免操条，平时每课间操就一个人在班里坐着。 但今天所有人都不出去，班级里很热闹，这让方菡有些小确幸—— 尤其是喜欢的男生就坐在她旁边。 不过两个人只是坐得很近，其实丝毫没有交流。但即使是这样方菡就已经很开心了。 江亦燃一直在旁边刷手机，直到第三节课上课才收起来。 化学老师照例一开始就要听写方程式。方菡刚拿出化学听写本，却忽然感觉自己左边的胳膊被人轻碰了碰。 她一回头便看见江亦燃那张淡漠漂亮的脸。随即心脏一紧，好像被人捏住。 “有没有笔？”对方问。 “啊？”方菡一紧张没反应过来，耳朵里像灌了水似的。 少年脸色如常，只是又平静的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有没有多余的笔，借我一下。” “哦哦，有的。” 她心脏砰砰砰地跳，一边答应着，一边慌慌地从笔袋里拿了一支中性笔递给过去。 江亦燃随口说了句谢了，很自然地接了过去。从抽屉里随手拿了个本子出来撕了张纸开始写。 方菡看着他写名字才依依不舍地将视线收回来。 她捏着笔，看着自己眼下空白的听写本，但心脏还是跳个不停，脸颊也格外发烫。 第4章 扫雪 江亦燃居然要认真听写了？方菡有些惊讶。 毕竟他已经很长时间都不把学习放在心上了，总是吊儿郎当的态度。以至于老师最开始还痛心疾首，现在已经完全放弃管他。 “第一题，写出甲烷与□□反应。” 化学老师在前面说着题目，方菡来不及再看江亦燃了，赶紧在本子上开始写公式。 “第二题，写出甲烷与□□混合气体的集气瓶倒立在水槽中产生的现象。” …… 化学老师出了十几道之前之前学过的内容。其中有一部分是方菡住院期间学的，还好她有提前背了课本上写出来的公式和现象，不至于完全不会。 但方菡还是有几道小题想不出。毕竟没有听老师讲，也不知道一些小的重点。 “现在同桌交换，互相批改一下。”听写完，老师在前面说。 方菡放下笔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得转过头看了江亦燃一眼。 因为化学老师带的班级比较多，一般听写不会像英语和语文那样交上去由老师批改，而是同桌互批。 方菡想把自己的听写本递给江亦燃时，却发现对方桌面上空空如也的。 他刚刚不是还借笔要写的吗？ 方菡愣了一下，然后就看着隔了一个过道的另一个男生给江亦燃递了纸条过来，这才恍然：原来刚刚江亦燃借笔撕纸不是为了听写，而是在跟邻桌男生传东西。 她拿着本子有点尴尬。 江亦燃没搭理她。方菡只能默默低下头，自己给自己批改了。 - 化学课一下课，班级里面的气氛就又热闹起来，很多打打闹闹的。大部分人在讨论月考成绩。这次因为题目难，好多人的排名起伏很大。 江亦燃则又是一下课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刚下课没多久，班主任就从外面进来问了句：“今天是咱们班哪组负责室外责任区卫生的？” “是D组。”有人说。 “操场台子和下面两个过道是不是没去看？”班主任问。“刚刚人家上面领导检查都看到垃圾了，还有台子上的雪也没清理。” “今天中午D组的人重新去把这两个地方打扫一下，重点是台子上的雪哈。” “组长呢？跟我去拿一下工具。” 听说今天是D组值日的时候，方菡有点儿慌神。 她也是D组的，按理说早上应该跟着其他人去责任区捡垃圾、打扫卫生。但因为前段时间没有过来上学，不知道卫生责任区的排期状况就没去。 中午无论如何得去做值日，不能搞特殊。 不过方菡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忽然想到江亦燃也是D组的…… 那中午去打扫的时候，他也会去吗？ - 中午下课铃一响，所有人都陆续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或去食堂。 方菡姐姐家离得比较远，两个人工作也忙，没有人做饭。所以方菡一般中午就跟同学一起在学校食堂吃。一下课杨书雪就在教室门口等她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要不中午打扫责任区你就别去了吧？”对方问。 “没事的。现在差不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要注意饮食，避免剧烈运动和情绪过大起伏就好了。”方菡说。 她从小就有先天遗传性的扩张性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否则就会心慌气短。 前段时间秋冬换季，她也不小心感冒引发了上呼吸道感染，一直心悸，不得不去医院住了一段时间。 其实她初中时左心室就有明显扩大的迹象，但好在一直没有继续恶化，只是心功能比正常人要差很多。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熬夜，还要定期吃药防止心律失常。 “那好吧。”杨书雪回。 方菡初中时就跟杨书雪一个班，后来到高中还是一个班，很难得的缘分，自然而然就成了朋友。平时吃午饭也是一起。 不过当她过去时，发现班里另一个女生徐甜也在。 自己前段时间没来，杨书雪也有了新的“饭搭子”。 不过这样挺好的，如果自己不在对方就落单的话才更叫人难受。 三个人去食堂打了饭。 吃饭的时候，女生们坐在一起就喜欢聊聊最近的新闻和八卦。方菡一直想问江亦燃出国的事情，但又很不好意思，怕让朋友看出自己喜欢江亦燃来。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进去。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英语老师好像辞职要去进修了。”徐甜说。 “真的假的？现在就业形势那么严峻，她怎么这个时候去进修啊，而且她家小孩不是刚三岁？”杨书雪问。 “不知道。还是个人选择吧，可能不想再做老师了。” “当老师心理压力是有点大，尤其遇到齐翔叶冲江亦燃那种不学又不服管教的，上面讲课下面玩，肯定看到就挺烦躁的。” 方菡在旁边听着，在听到江亦燃名字的时候心口好像被敲了一下。 “对了，今天老师说江亦燃要出国，是真的吗？”她忍不住问。 抓到一个合适的话头不容易，自己单独提起来又有些刻意。方菡赶紧抓着他们提到江亦燃，就赶紧顺势问了一下。 “是真的吧。”杨书雪回，“毕竟人家跟咱们都不是一个赛道的。” “他好像是父母都在新加坡，家里有钱，而且还有网球特长。肯定比在国内竞争小一些。反正他在这边又不学，也没人管。” “噢……”方菡傻傻地点了点头。 “所以他当时怎么没直接走体育特招啊？像他有这个水平的话，考国内大学也很容易啊？”徐甜问。 “谁知道呢？有钱人家的小孩吃不了苦呗。” “再说了，人家好多打职业的要么是真的喜欢，要么就是家里没钱学习也不行，想靠这个多条出路。” “江亦燃他家那么有钱，你看他学习都懒得学，更别说训练了。” 杨书雪很不屑地说,，“他们不是说他还逃集训去网吧么，笑死了。” “好可惜。”徐甜叹气道。 方菡在旁边一边用勺子挖着碗里的饭，一边竖起耳朵听着。 江亦燃有体育方面特长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是风云人物，基本上全年级的人都知道。听说还是国家A类青少年比赛的冠军。 不过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听到的版本是当初教练有意想让他打职业，专门走体育这方面，但后期江亦燃总是逃集训，又没有这方面的野心，虽然有天赋但不稳定性太大，实在没法管。 后来慢慢教练就放弃了，他自己也没接着去往这方面发展，而是回来继续了学业。 “那他是这个学期就走吗？”方菡问。 “这就不知道了。” 杨书雪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这学期就走吧？” “不然怎么要走了还追艺媒的校花呢？我看他还挺有闲心的。” “啊……”方菡听到这里略微愣了一下，心很快沉下去。 江亦燃在追别的女生。 她想到这一点，心里有种闷闷的，很难受的感觉。但跟生病时候的难受不一样。一种是纯身体上的心慌心悸，这种则是情感上的失落难过。 - 三个小姑娘吃完饭回教室休息了一会儿。 方菡刚趴着睡了二十分钟，书包里面的药盒就滴滴滴地响了，自动提醒她吃药。 旁边座位空空如也，只有杂乱的书本和卷子在上面。 江亦燃中午时通常不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校外了。 少年总是精力充沛，又有着无限蓬勃、野蛮生长的生命力，不会被任何一种规则和牢笼所束缚住—— 这是格外吸引她，且令她羡慕的一点。 还有二十分钟下午上课，教室午休的人也慢慢都起了，还有一些走读或从宿舍回来的人，很快又喧哗热闹了起来。 “D组的跟我去操场清理下责任区的冰和雪哈。”组长在前面说。 方菡听到就跟着站起来往外面走。杨书雪跟她也是一组的，两个女生一起晃悠着走到校外大操场那边。 他们班的责任区是上面的主席台，以及下面两侧的过道这片区域。 本来只需要负责扫一下，捡捡垃圾什么的，但因为昨天意外下了好大的雪，今天的任务就额外多了很多。按领导验收的标准，又要把垃圾捡了，也要把雪清扫干净。 方菡刚在主席台上从组长手里接过扫帚，准备到下面去扫地，没想到转身就看到江亦燃从下面顺着楼梯上来。 她本来以为他不会来的，没想到还挺给组长面子。 大冬天的，江亦燃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但一点不显臃肿。 高高瘦瘦，人长得好看又白，有种让人一眼难忘的，冷脸却干净的帅气。只是也因此会让人有种边界感。 方菡看着江亦燃从下面小跑上来，从她肩膀旁边绕过去，拿了组长手里清雪用的工具。他身上有种雪感，比真实的雪更冷，也更纯净。 江亦燃就在她耳朵后面，她甚至能听到男生一路跑过来，微微带着的气喘声。 方菡有片刻的失神，但杨书雪的声音一下子将她拉回了现实。 “方菡，你干嘛呢？下来呀？” 她脸红了一下，赶紧拿着扫帚离开原地往楼梯口那边走去，顺着楼梯到下面开始打扫。 女生在下面的两侧打扫，因为雪不多，早上已经清理了一部分。 台子上有雪也有冰，工作量稍微大一些。因为男生基本都在上面打扫。 方菡一边扫着地，耳边又回响起杨书雪说的江亦燃追艺媒校花的事，有点难过。谁知正想着，忽然头上一阵压力。 硕大一坨雪从上面台子上掉了下来，正好掉到了她头上。 好在雪是软的，砸到也没有痛感。只是她头发和衣服上都沾到了雪，很快就湿了。有一些掉到脸上，有冰冰凉凉的感觉。 方菡抬头去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台子上面的江亦燃。 “江亦燃你眼瞎啊，没看到下面有人吗？” 杨书雪在旁边很快怼了一句，“你在上面弄下来，我们一会儿还不是得扫？” 那人估计也有些歉疚。虽然没理会杨书雪的话，但站在上面往下看了方菡一眼。 恰好方菡也在抬头看着他。 在发现自己视线跟少年那双黑色的眼睛对上之后，方菡后背不自觉就麻了一下，大脑空白一片。 “你没事吧？”江亦燃问。 他声音也很干净，低低的，已经换过了声，有种成年男人的磁性和清冷。 或许是方菡的错觉。对方声线虽然还是冷了些，有种克制和疏离感，但语气是礼貌的。 “没，我没事。” 方菡脸红了红，很快摇了摇头。 第5章 地铁 江亦燃见她说没事后就转身走了，但方菡还是紧张，好久才平静下来。 他们之间对话本就屈指可数。每次他主动跟她说话，她都会记很久。 少年眼角和眼尾有种尖尖的感觉，勾人又锐利，眼仁却很是纯良的深黑色。每当他看向她时，她就有点儿不好意思看他。 “真无语，连个对不起都不会说。” 杨书雪小声嘟囔着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完了，我好像没有带纸巾。” “没事，不怎么湿。弄掉就好了。”方菡安慰着朋友，低头又弄了弄自己的头发。 其实该融化的也早已经融化了，除了头顶有些湿也没什么大事。 她们抓紧清扫了下，赶在下午上课之前回了教室。 江亦燃回来得比她要晚一些。 对方好像已经完全忘了他刚刚把雪弄到她头上的事，回来之后就很自然的没有再跟她说话，弄得她白白惶恐。 下午两节英语，一节物理、一节生物。 方菡前段时间在家休息，落下的课程有些多。虽然有在自己看书，但步入高二后，很多内容就不是自学能学明白的了。 她上课的时候在抓紧做笔记，就没多余的精力再偷看江亦燃。只是有时候稍微愣下神，意识到对方就坐在自己旁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有一种小小的雀跃。 晚上跟同学在食堂吃了饭，又回来上晚自习。 高二的集体晚自习通常上到八点半。 方菡晚上十点之前必须睡觉，等回家也就没时间再看书了，所以作业要争取在晚自习的时候把作业都写完。 江亦燃很安静，自己不学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有时候玩下手机，有时候看看课外书。 不过因为对方就坐在她左边，方菡就有些不好意思往左边看，视线一直偏右。 他在她旁边的时候，她心里总有种安稳的感觉。但一想到江亦燃在追女生，还有对方不久之后就要出国的事，方菡心里面就像压了两座大山似的，每每想到就觉得心口发闷。 她很幸运，能跟自己喜欢的男生一座位。可惜她的幸运也仅限于此。 好不容易到了晚自习下课。 下课铃刚一打，江亦燃几乎下一秒就站起来往外面走了。 方菡看着对方消失在教室门口，低下头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 “今天数学作业也太多了。” “你写完了吗？”杨书雪先收拾好了书包，站在方菡桌位旁边问。 “嗯，你要用吗？”方菡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把数学作业的卷子抽出来递给对方问。 “谢谢大佬！”对方肉眼可见的开心，然后接过卷子放到背着的单肩包里。 下晚自习是学校一天里面最后热闹的时候，高二高三的学生乌泱泱从教学楼里面出来。住校的回宿舍，走读地则往校门口走。 方菡跟杨书雪一起走到大门口才分开。 学校晚上为了省电，校园里的灯都暗暗的。要不是刚下晚自习到处都是人，还真有点可怕。 方菡刚刚随着人流走，一直没看手机，直到出了校门口没有打量到方薇的车时才皱了皱眉，将手机拿出来想给姐姐打个电话。 没想到刚打开就看到了对方发过来的两个未接来电和信息。 “菡菡啊，姐姐今晚临时要留下来加班。你姐夫有事，我叫他那边结束马上过去接你。你看先在学校附近哪个咖啡店或者餐厅待一会儿。” 方菡想了想，站在原地打字回去：“没事，我带钥匙了。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好。不用来接啦，不然好麻烦。” 她们家里离这边也没多远，坐地铁要八站，但不用转车，也还算方便。虽然有校车，但方菡自从来高中就没坐过。 “你自己可以吗？坐地铁的时候把记得口罩戴好。有事给我打电话。”方薇问。 “嗯，放心吧。”方菡回。 或许是身体原因。明明方菡都已经高二，明年就要成年了，但家里人还是把她当小孩儿一样对待。 其实大部分同学都是自己或搭伴回家的，只有少部分是每天都有家里人来接。 此时校门口的人还很多，大部分都是刚下晚自习回家的走读生。方菡把手机放在口袋里，跟着人流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虽然学校明令禁止不准谈恋爱，但实际上根本管不住。 光是方菡从校门口到地铁站的这一段路就看到很多对学生情侣。打打闹闹的，还有牵手的。方菡甚至在进地铁口的时候看到有一对儿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情侣在接吻。 方菡看到之后闹了个大红脸，也不敢多看，赶紧低头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这一站是三条地铁线路的中转站，刚下去的时候人很多，但找到回家的路线下了地铁后也就没那么多人了。 方菡看着坐着扶梯下去，还没到达最底下就远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个子清瘦且高，头肩比优越，皮肤又是冷白的。两条腿长且直，气质有些懒散，一身校服站在稀稀疏疏的人群中格外瞩目出挑。 他头发是适中的长，没有烫染，但额前微微侧分，露出凌厉好看的五官，以及流畅的下颚线。 诶？江亦燃不是一下课就走了的么？ 怎么现在还在这儿？ 他平时是坐这条线路回家的？ 方菡在看到江亦燃之后愣了一下，脑海中闪出无限个问题。 随着扶梯的不断下行，方菡站到路面的那一刻还有些犹豫要往哪边走。 江亦燃在地铁等候区最尽头的那个位置，离她大概十几米的距离。 不过对方始终没有往方菡这边看，而是望向地铁漆黑的轨道里，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仿佛与周遭环境完全隔离。 他书包只背了单肩，耳朵上塞了黑色的无线耳机，神情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明明是有些淡漠的一个人，却因为出色的长相和身高而显得张扬放浪。 方菡不住地看了江亦燃好几眼，但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太往那个方向走，而是在隔他两个站台的方向停下。 等了大概两分钟，地铁来了。 此时将近九点，地铁内已不算拥挤，百分之八十都能找到位置坐下。方菡上去时恰好看到左边有一个空着的位置，没有多想就坐了过去。 可直到落座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离江亦燃又近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方菡就是心虚不想被江亦燃看到。以免对方不跟她打招呼，自己到时候再尴尬。 虽然两个人是同桌，也不是没说过话的关系，但江亦燃好像就是那种路上碰到也不会跟同学打招呼的性格。 方菡旁边是一个体型又高又壮的大叔，正好能挡着点儿。 她透过缝隙去看江亦燃，发现对方坐在了斜对面。两个人离得挺远的，但也不至于看不到。 地铁门缓缓关上，车身开始加速。 江亦燃很明显没注意到方菡，正低头看着手机。少年坐在靠门的位置，两条长腿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他头发稍微有些长了，但还不至于挡眼睛。鼻梁很高，下巴弧线也是方菡喜欢的那种类型。 即使离得这样远，看过去时也依旧让人眼前一亮。 哎，真的很帅。 而且方菡很早就注意到，对方的手也很好看，手指细长且骨节分明温润，指甲修剪得干净，肤色冷白冷白的，拿着深黑色手机时那种对比就更加强烈。 她就这么时不时看他，不知不觉就过了两站。 后面途径一个大站时，地铁又上来了一些人，周围一下子就有点乱了。 原本安静的环境也被播报声和地铁里外人的说话和脚步声所充斥。 方菡坐在位置上将书包抱得紧了些。 转头时，恰好看到那边江亦燃那边上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 对方头发有些花白了，手上还拎着装糕点的纸袋子，走路看上去有些费力，可惜那一排已经坐满了人。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江亦燃抬眼看了下，紧接着就站了起来。 方菡离得远，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只看到江亦燃把座位让给了那个奶奶。对方也道谢了，颤巍巍坐下。 少年很自然地到了旁边站着，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手抓着地铁上方的扶手。 他长得高，抓扶手也轻易，甚至胳膊还打了弯。 明明看起来是个什么都无所谓，甚至散漫的不良少年，没想到人还蛮好的，方菡心里想。 而且她总觉得这样尊老爱幼，会主动让座的男孩子心地应该不会很坏。 她坐在角落处微微仰头他，心里面正在小鹿砰跳。 谁知方菡旁边的那个大叔忽然站起来往门口走了，一下子将她暴露出来。 而江亦燃也无意中往这边扫了一眼，视线移过来时，正好看到她。 方菡迎面撞上对方黑色幽深的眼，后背紧跟着一激灵，慌忙低下头来掏出手机乱刷。 啊啊啊！偷看别人还被抓个正着！ 好尴尬。 方菡通红着一张脸，打开手机一通乱刷。 过了好一会儿才想，现在对方应该已经没有再看她了吧？这才悄悄掀起眼帘斜着往右边瞄了一眼。 谁知道她刚往那边一看，却发现江亦燃还在看着她。 跟方菡的紧张和脸红不同，少年表情安静淡漠。 他本身长得就高，更何况还是站着的，看向她时就更有了种自上而下的审视和倨傲感。 虽然他就只是看着她，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但对于方菡来说还是有些要命。 她每次跟江亦燃一有交集就止不住紧张。 方菡再次怂且尴尬地将目光收了回来，转而看向另一边。 而这时，地铁又到站了。 广播里亲切的女声传来，暂时缓解了方菡原本紧张砰跳的心。 这一站又上来了一些人，也下去了几个。 方菡趁乱往江亦燃那边看了眼，却发现对方早已转身下了地铁。 她愣了愣，目不转睛地透过地铁的车窗，看到对方毫不留情地离开，心里竟还有点淡淡的空旷跟失落。 直到再也看不到对方时，方菡才想起来抬头看了眼线路牌。 原来他家离她家也不远，只隔了三站而已。 第6章 房子 方菡回到家的时候，方薇和关况都还没有回来，客厅空荡荡的。 她吃了药，回自己的小屋写了一点日记就上床了。 因为心脏不好，医生让她十点钟之前必须睡觉。她平时也一直在遵守着。 药里面有助眠的成分，方菡很快就睡了过去。直到过了一会儿才感觉门口有脚步声过来。 虽然朦朦胧胧间有些意识，但她头脑太昏沉，眼睛实在睁不开，只是感觉到后背多了一层微微的重量，肩头立即暖和了很多，对方帮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方菡很快意识到应该是方薇回来了，原本还有些警惕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安然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方菡睡着睡着就梦到了江亦燃站在操场主席台上，从上往下看的那一幕，渐渐就醒了过来。 此时房间很暗。但透过房间门下面的那一条缝隙，能看到外面客厅的灯光。 方薇跟关况应该还没有睡，竖起耳朵仔细去听还是能听到远处被刻意关到很小的电视声。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 想到江亦燃，方菡的睡意好像也莫名消散了大半，忽然想起今天自己上课时候借给江亦燃的笔，他好像还没有还给她。 她重新躺下，不自觉打开了班级群。 他们班有好几个群，但常用且人比较齐的就两个，都是班主任建的，要求每个同学必须加，方便平时通知事情；另一个是学生和家长都在的就比较乱，平时也没什么人说话。 方菡打开群列表，一直往下翻到Z开头的位置，看到写着江亦燃那三个字的地方，手指不自觉点开。 页面很快跳转到对方主页。 江亦燃的主页跟他本人一样，给人一种很难接近的感觉。 她没有加过对方的□□，也没有胆量去加。只是有好多次都是像这样打开之后看一看再关上。 江亦燃的头像是一头狮子，黑色的背景，气氛看上去有点压抑。她甚至怀疑过对方是不是心里阴暗。 方菡很想找到他在学校之外的蛛丝马迹，或其他任何事情都好，就是对他很好奇。可惜江亦燃的主页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空间也是锁起来的状态。倒是下面的留言板上有很多男生女生的留言，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 她侧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心里空荡荡的。 也不知道江亦燃在家里做什么呢……打游戏吗？还是跟他在追的女生聊天？ 想到这里，女孩儿不自觉垂下了眼帘，有一点点难过。 - 临江华庭的江景平层内，大部分房间的灯都是暗的，只有落地窗外不远处黄金地段绚丽的夜景，车流和灯火星星点点照亮形成璀璨的画面，看起来热闹繁华。 但那热闹离得太远了，更显得房间内冷清。 房间内的装修是偏简约的，屋子里倒是被收拾的很干净，甚至于没什么生活气息。 桌子上的电脑屏幕亮着，停留在恐怖游戏的页面。桌上没有摆什么学习用的资料或是书，书包也被扔在客厅那边很远的沙发上，根本没有拉开过。 江亦燃坐在电脑桌前，屏幕的光线衬得他肤色更加冷白。 他上半身是灰色的长袖，袖口微微向上挽起到了臂弯，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依稀能见到青色有力的血管。 旁边的手机微信电话又亮了起来。 少年眼睛往旁边瞥了一眼，看到上面备注的名字之后又将视线收回来，仍然显得无动于衷。但对方倒是锲而不舍。挂了之后又重新打过来，如此循环往复了几次。 江亦燃显然有些烦了，最后还是暂停了游戏，然后将手机拿过来，盯着上面那人的头像跟备注皱了皱眉。 他起身，一直走到窗边才接电话。 此时冬天，旁边的窗户斜开着，透进来冷风。但因为屋里地暖跟中央空调都在运行着，风顺着窗户进来后不仅不冷，还多了一种清新跟凛冽。 江亦燃接通了电话，对面很快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机构那边的老师跟我说你不去上课，怎么回事？江亦燃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别说我没有管你。” 对面的女人语气不善，听得出来有些急躁。但背景音很快又传出几岁小孩子一边玩闹一边尖叫的声音。小孩子声音尖细，很快就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江亦燃没说话，只是将手机离耳朵远了些，目光始终看着外面五光十色的热闹景色。 “下半年你那边考试没过或者出什么情况的话，你自己去找你爸解决吧。还有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管他要钱，你到底要了没有？” “他倒好，一直都是甩手掌柜。” “今年阿姨的钱我就不给了，你管你爸要吧。要不来就不雇了，反正你再过半年就来这边学校了。其他事你自己看着办。” 电话那一头的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还要哄着盯着在旁边玩儿的小孩。 “哎哎哎，这个不能吃，别往嘴里面放。” 江亦燃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回了句话：“没其他事我就挂了。” 对面的乔雪还在忙着照顾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同母异父的弟弟，也没来得多说。江亦燃等了两秒后就直接挂了电话。对方许是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没再打过来。 少年回了桌前坐着，将手机扔在旁边，头微微向后仰，叹了口气。 他脖颈很白，后仰时略微凸起的喉结也更加明显。 说来可笑，父母都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只剩下他一个人住在这栋几百平的房子里。实在浪费。 这套房子是之前江远山和乔雪还没离婚时买的。后来两人离婚，江远山把房子跟抚养权都给了乔雪，一走了之去了美国，如今也有了新的家庭。 乔雪一毕业就成了家庭主妇，唯一的任务就是照顾江亦燃。离婚后根本无法进入职场，也不能接受自己婚姻失败的现实，对江远山歇斯底里了很久，其中不乏哭闹试图跳楼威胁，甚至到江远山的公司泼油漆拉横幅。因此两人的关系也一直很僵。 后来乔雪遇到了现任，跟着对方去了新加坡，把江亦燃一个人留在这边。只交学费和每个月一部分的生活费，请了阿姨定期打扫。 她一开始时只说了自己结过婚，但隐瞒了有孩子这件事，直到跟着对方再婚去了新加坡后，隐瞒不下去才坦白。 否则江亦燃那个名义上的继父，至今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但当时乔雪已经怀了小孩。对方跟她吵一架之后，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之前乔雪还会以要抚养为名义不断向江远山要钱，但由于再婚后专注于自己新的小孩和家庭，再加上对江远山怨恨至极，也就不怎么联络了。 江远山一开始还因为自己出轨有愧，每月会额外给超出抚养费很多的钱到卡里，不想跟乔雪有过多拉扯。 但后来时间一长，钱给的频率也就越来越少，也渐渐开始联系不上。 现在江亦燃马上成年，今年一年都没有见江远山再打过一分钱，就连过年都没有来过电话。 乔雪的新老公不缺钱，她自然暂时不在意这笔费用了，也不愿意从自己身上出钱，让江亦燃自己去管江远山要，今年甚至还停掉了家里阿姨的费用。 好在江亦燃之前的自己攒了一部分钱，打比赛的奖金也有，日子还不至于难过。 少年叹了口气起身，两支胳膊放在桌面上抓了下头发，显得有些颓然。但即便如此，也难掩那张清俊漂亮的脸，下颌弧线干净利落。 此时，屏幕右下角的群消息在闪，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江亦燃点开看了眼，是他们学校几个男生的群。 “你们猜我晚自习在小树林里面看到谁了？许双意跟陆子烁，这俩什么时候走一块去了？” “这兄弟六啊，便宜他了。一边谈着一边不耽误撩妹，他女朋友知道自己都戴了四五个绿帽么？” “不清楚，但他真会哄。上次他女朋友正撞见他跟别的女生约会，后来随便哄了哄送了个游戏皮肤就和好了，这哥们还吹当晚让玩了好几次，绝。” “主要是这些女的也太好得手了，便宜。” “真厉害的怎么不去试试陈凌萱，那颜值那身材，天天一副谁也看不上的样儿，微博没怎么经营就有几万粉。” “她家好像挺有钱的，我记得他们说她爸是律师，她姑就是当经纪人的。而且学艺术嘛。以后是准备去娱乐圈混的，所以不谈恋爱吧。怕以后八出来有黑料。” “不是说都有韩国星探让她去做练习生么。” “内娱的钱多好赚，去什么韩国。累死累活还没几个钱。再说她家有这方面资源的话，进了圈很快就能赚回来。” “她肯定眼界高啊，而且看脸吧。之前那个JGH集团的公子哥追她好像都吃了闭门羹。” “那我估计能拿下她的只有燃哥了@江亦燃。” “对啊燃哥，上次出去玩你不是打赌输了说追陈凌萱吗？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我们还都等着你追到之后叫她出来玩给我们开开眼呢。” “燃哥呢？人呢？” “不会怂了吧？哈哈哈不会已经私下尝试了然后人家姑娘没理他？” “那应该不会吧？燃哥这么帅的都看不上？不比现在娱乐圈那帮爱豆好看？” “要是江亦燃追她，她都看不上。那我合理怀疑人家压根就不喜欢男的，搞不好是个深柜蕾丝边。” 江亦燃看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心里只觉得越发烦躁了。 第7章 戳破 群里面的消息还在不断向上刷新着。 江亦燃想了想，回了一句：“你们真的很闲。刚打游戏去了。” “什么游戏，没看见你上号啊？跟谁打去了？是不是跟哪个妹子打去了。”有人发。 “单机。” 他有些疲于应付，但也不想让人起疑。家里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说了也只会增加别人的笑柄。他不想被朋友们以有色眼镜来看。 这年头离婚的千千万，但做到江远山跟乔雪这样两人都不管孩子，各自出国组建家庭的还真不多。 “所以燃哥你加到陈凌萱了吗？她微信我可是要了好几个人才要到。但是一直没通过。找了好几个人去加都一样没通过没拒绝。” “加了。”江亦燃回。 “我靠！我就知道这女的是看脸，差别待遇！”群里一个男生气得骂骂咧咧。 “行啊燃总，果然有戏！“ “别人加都没通过就通过你了。赶紧上！说不定以后真成嫂子了还能一起打个游戏什么的，到时候你带她出来玩啊。”有人回。 江亦燃看着屏幕眼眸动了动，不知道回什么了，索性关了电脑。 这房子原本就隔音，外面的声音也听不到多少。 城市高层平时连声鸟叫都听不到，也就下暴雨或台灯天的时候能听到些雨打风吹的声音，如今关了电脑显得更是空寂寂的。 江亦燃没有关台灯，只是回到床上躺着。整个房间只靠台灯跟落地窗外的那一抹光亮照着，墙壁上阴影斑驳。 他拿起手机，找到微信打开，视线停留在消息列表第一页上。 陈凌萱的头像是一只金吉拉猫。 他点开跟对方的对话框，除了一条对方通过好友的系统提示之外空空如也。 江亦燃看着那行字，将要输入点什么，但反复几次却又什么都没有打。 少年眉头微微蹙了蹙，像是在思索什么，有些苦恼的样子，最终又放下了手机。 —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天还是阴沉沉的。但从窗户往外看的时候，树枝上的雪已经化得没有痕迹了。说不定等到中午就会放晴。 方菡起床的时候，方薇跟关况早已经起了，见她出来才把放着晨间新闻的电视调得声音大了些，里面女主持人的播报声瞬间变得清晰入耳。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也一下子有了某种热闹鲜活的烟火气。 方薇平时要操心得事情多，一边做了早饭放在桌子上，等方菡过去吃饭了又要去收拾自己的文件包，还要记得当天要给方菡去学校准备的东西。 关况已经吃完饭了，回主卧穿衣服准备下去开车。 他跟方薇一般会比方菡早起半个小时，两人提前吃饭收拾东西。等方菡穿好衣服出来吃饭时，两人就已经在忙其他的了。 “快吃饭，吃完一会儿去上学了，也不知道堵不堵车。” “给你把小饼干和巧克力放在书包里了。药盒跟水杯也在里面。”方薇拿着一包东西在玄关处对方菡说。 纯黑巧克力对心脏有好处，方薇平时就会往她书包里放一板。不过方菡通常要好久才能吃完。 早上的时间一般都比较紧张，有时候赶上堵车就很不方便。再加上方薇跟关况都要上班，有时候送完方菡之后去上班时间就不太充裕了。 方薇收拾好东西，又火急火燎的回厨房收拾桌上没用的碗筷。 而此时，方菡坐在厨房喝着碗里的粥，忽然想起昨晚坐地铁回来的事。 “姐，要不然以后我上学放学就坐地铁吧？我们同学也好多都是坐地铁回家的。”她说。 “正好这样也不怕堵车，你跟我姐夫早上也能富裕很多，能晚起二十分钟呢。” 方薇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一下，直接就回：“想什么呢？你跟别人能一样吗？地铁上人那么多，现在还是感冒多发的季节，万一又像上次一样被传染得了感冒怎么办？” “别人感冒一周就好了，你呢？本身抵抗力就不好，平时也不注意。” “医生不是跟你说了么，你的病千万要注意，平时不能感冒。一旦变成支气管炎症就很麻烦了，连点儿风都见不得。” “这才刚好没几天，可不能再反复了。昨天那是没办法，偶尔坐一次。天天坐风险多大啊。” 方薇的话让方菡无法反驳，一下子像瘪了的气球。 她前一阵子也不知道被谁传染了感冒，后来转化为了支气管炎，差点变成肺炎。又是吃药又是住院，嗓子里不咳嗽就很难受。 再加上扩心病本身就很忌讳支气管方面出问题，容易引发肺动脉高压进而导致心脏超负荷，所以家里一直都比较小心。 就连之前关况感冒方薇都不让他在家里住，让他去外面酒店睡了几个晚上才回来，就怕传染给方菡。 “应该没事吧？我会戴好口罩的。”她有些泄气，但还是小声说了一句。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方薇回。 她一边凶巴巴地说着一边回头看，却发现方菡这小妮子耷拉个脑袋，看着可怜兮兮的。 正好关况收拾好了正准备下去开车，路过时候说了句：“好久没坐地铁了让她坐几天也没事啊。一天天这么紧张还活不活了？” “地铁上人多，那她学校人不多？班里面有个感冒的就有传染几率，何况地铁的气流是流动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传染。” 方薇听完白了对方一眼。关况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下楼去了。 但看着方菡那个样，方薇确实有点于心不忍。 她看着她，心想关况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或许是自己太紧张了。自己这个妹妹因为身体不好，确实已经少了平常人在这个年龄应该有的乐趣了。她还是希望她能开心点儿的。 “那你能不能保证坐地铁戴好口罩，不随意摘到鼻子下面？”她问。 见姐姐松了口，方菡赶紧点了点头，眼睛也亮起来：“当然！” “行吧，那你赶紧吃了饭一会儿去坐地铁，自己看着点儿时间，别迟到了。晚上你也坐地铁？” 方菡点了点头。 “晚上下晚自习都那么晚了，天黑不安全啊？”方薇说。 “没有啊，我们下晚自习的时候好多好多人都去地铁站。我跟同学走就行了。”她说。 其实方菡没有晚上同行去地铁站的伴儿，自己认识的都不太顺路。但她还是得这样说，以免方薇担心。 “那好吧，你要是中途变卦了再跟我说。” 见方薇同意，方菡心里一下子就特别高兴，感觉碗里的白米粥和煎饺都比平时好吃了很多。 她吃完饭赶紧拿了书包往附近的地铁站走。 因为学校上学要比工作党早一些，方薇上地铁的时候还没感觉人特别多。她坐了昨晚回来的线路去学校，但可惜的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只见到了几个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人，可能是学姐学长。 等方菡到学校的时候，江亦燃还没来。 直到快上课时那人才姗姗来迟，一下子坐到了她旁边。 方菡想到昨天晚上两个人坐同一班地铁，结果自己偷看人家被抓包的事，觉得有些尴尬。本来以为江亦燃会因此跟她说什么，但对方却跟平常一样什么都没说，仿佛昨天晚上纯粹是方菡自己的错觉。 他不跟她讲话，她也就找不出话来主动说。 直到学校发了需要学生签名的文件时。江亦燃又碰了碰她的胳膊：“有多余的笔吗？”他问。 方菡回过头来，一边有些开心于他主动找自己说话，一边又有些讶异。 她昨天不是借给他笔，他还没有还回来吗？ 今天怎么又没有带？ 而且江亦燃仿佛全然不记得昨天就是她借给他笔似的，没有把她笔弄丢了或是忘记带的事。但毕竟只是一根碳素笔，以对方这种性格估计就是忘记放在哪儿了吧。 江亦燃长得一副清纯干净的样子，而且很正。看着这张脸很难联想到他是坏人，就算做了什么小混混才会做的事，也不会让人觉得他身上有痞气。 气质真是玄妙的东西。 “那你今天就用这个吧。”方菡抿了下唇，有些无奈，但还是把自己手里的笔递过去。自己又从笔袋里面拿了一支新的。 “谢了。” 江亦燃接过笔，很自然地道了声谢，转过头把名字签了。 后面的几节课一直到上午放学，两个人都没再说过话。 方菡很想找点话题跟对方说，但江亦燃不是一下课就跑出去，要么就是明明坐在她旁边，但低头看手机，以至于方菡最后也没鼓起勇气跟他说上一句。 上午十点多终于出了太阳，从屋里向外看去亮堂堂的。虽然不抵夏天时那样日照强烈，但也还算不错。 下午时有节体育课。 冬天体育课通常在场馆内。体育老师知道她有特殊情况，平时也不会让她参与跑操，而是在旁边坐着。结束后自由活动，大部分女生都找地方跟朋友聊天或是写作业；男生则大部分在打篮球。 解散后，方菡就跟着杨书雪到了旁边坐着。看那些男生在打篮球。 其实她也搞不明白篮球有什么好玩的，好像有魔力一般。那些男生无论寒暑都会打球，而且不光是体育课，中午和课间也要抽时间打一会儿。 “哎，一想到下节是化学我就愁。” “老师要是再点名叫我上去做题可怎么办啊。”杨书雪发愁得说，“你不知道，前段时间你没来她挨个点名让到黑板上做题，太要命了！我根本不会，就只能在上面傻站着。” “你这么说我也有点害怕了……”方菡化学也一般，害怕自己被叫到上面去做题写不出来，肯定丢死人了。 脸皮薄，负担就重。 她一边说着，一边出神地看向操场上。 因为江亦燃也在对面不远处在打篮球的那几个男生里面。 对方在那里面显得很突出，又高又瘦又白，关键是脸长得也帅，在人群里简直会发光似的。 他怎么这么好看呢？她想。 要是能当他妈妈的话应该很幸福吧？或者是有这样一个儿子应该很幸福吧？方菡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念头。只是刚一想到就把自己吓了一跳。 杨书雪见方菡一直往那边看，顺着她的视线也望了一眼，随即狐疑地问：“方菡，你不会也喜欢江亦燃吧？” “你别光看脸就喜欢他了。他可不是什么好鸟。”杨书雪说。 “啊？” 心事一下子被戳破，方菡只觉得脸烫热得不行，赶紧收回视线来低头否认：“我才没有……” “我只是在看他们打球觉得挺好玩儿的。” 她心虚地说。 第8章 糖果 “江亦燃喜欢的那个艺术部的陈凌萱，你见过吗？”杨书雪突然问。 “啊？” 方菡知道江亦燃有喜欢的女生，但没有见过对方，只是刚进学校的时候听说过好像有这样一个人。 但她自己因为身体缘故总是生病住院，朋友又少，基本上所有关于学校的八卦都是从杨书雪这边听说的。 “没有诶。” 方菡摇了摇头，“应该很漂亮吧？” “何止是很漂亮，那女生真的超级好看！跟女团门面似的，又高又瘦又白！而且眼睛特别亮。” “我之前去政教中心的时候遇到过她一次，她好像也要办什么证。” “我一看到就觉得她身上闪闪发光的！而且一点架子都没有，她还冲我笑了一下来着。呜呜呜当时真的感觉心都酥了半边。” 杨书雪说着说着，整个人仿佛又沉浸在了当时的情景里。 方菡虽然没有见过那个女生，但连杨书雪都这样夸，不用见都知道对方一定特别漂亮。也难怪江亦燃会喜欢吧。 闪闪发光的人总会跟另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在一起，除非自己也能变得同样明亮。 方菡从球场上收回视线，一边看着眼前的地面一边想，忽然有些沉默。 她就很普通，甚至没有姐姐方薇长得漂亮。 方薇长得也是又高又瘦又白，在大学的时候很多男生追。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选了追求者里面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关况。 不过两人结婚后关系一直都很好，也算幸福了。 从小家里的亲戚朋友都是一见面就夸方薇长得漂亮，等到了问方菡的时候只是遗憾地问她最近身体怎么样，这个病以后还能不能好…… 不说闪闪发光了，方菡只祈求自己能健康平安。 毕竟这对于她来说就已经是奢望。 - 体育课的后半节课，方菡都没太说话。 她心里有点闷，也就没多少心思去看班里男生打球了，而是跟杨书雪一起拿了化学的小册子在旁边背公式跟知识点。 临到快下课的时候，体育老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重新组织集合。最后说了几句话后才让大家解散回了教室。 大部分人都是一下课就收拾东西回去了，只有那几个男生还要趁着课间多打几分钟篮球。 方菡回到教室坐下时，江亦燃还没回来。 不过她刚把化学课要用的东西拿出来准备好，一抬头就看到少年清瘦白净的身影从门口进来，手里还拎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虽然是冬季，但江亦燃好像一直穿得都不是很厚，仿佛根本不怕冷似的。 他身上穿着干净的校服，但额头和黑发都有被汗水打湿的迹象，好像湿漉漉的，更显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 对方懒懒散散地从教室前面走回位置上。方菡就那样看着他由远及近。他一过来，方菡心里就又涌起了一股小小的好奇，忍不住从他进门就打量着。 少年刚运动完还有些喘，声流与热流交织成青春荷尔蒙的躁动和不羁。 江亦燃一回来就把上面的校服外套脱了，大喇喇地挂在椅子靠背上，随后又把那喝了半瓶的矿泉水打开，仰头一饮而尽。 方菡在座位上坐着，眼睛稍微睁得大了大。 江亦燃本身肤色就白，一仰头脖子上的喉结一滑一落就更加明显。没几秒，那一半剩下的水就在瓶子里咕咚咕咚消失不见了。 喝得真快。 少年随即起身绕到教室后面，将空了的瓶子扔到垃圾桶里然后才又回来坐着，动作干净利落。 刚刚体育课的篮球对于江亦燃来说打得应该挺酣畅淋漓吧，毕竟出了这么多汗。明明是冬天，但是他却好像很热的样子。 方菡看着江亦燃任由额头上和脖子上的汗流往下淌，还是忍不住将自己放在桌上的那包纸抽往对方那边推了推。 “你要用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江亦燃原本都没注意到她，而是看着前面黑板那边。可能是平时喜欢偷看他的小姑娘也不少，早已习惯了被目光注视着的感觉，也不太在意。直到方菡出声他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少年漆黑的眼底怔了下，略微有些诧异，但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神色也恢复如常。 “谢了。” 他淡声说了句，伸手从那包柔韧抽纸包里面拽了几张出来，很自然地擦了擦额头和脖子上的汗。 方菡见他用了之后便悄悄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眼前的化学教材。 虽然没有再看他，但她还是能听到旁边男生运动过后略微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高二，很多男生都已经基本发育成熟。 不得不说，江亦燃这个时候的声音听着让她有点儿脸红。 可一想到江亦燃有喜欢的女生，还有杨书雪说的那些话，她心里就又凉了半截。 她很清楚自己只是对方的同桌，而且是因为老师安排……否则他根本都不会注意到有她这样一个人。 —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自习。 当晚值班的老师还没有过来，班级里面乱得很，做什么的都有。往常江亦燃下午下课到晚自习这段时间通常不在教室，回来得也晚，今天却难得的没有出去，一直在位置上坐着。 语文老师抱着厚厚的几本书从门口进来坐在了前面，四周的声音立马低了很多，不过还能听到一部分窃窃私语。 直到晚自习铃声打过三遍后，整间教室才彻底安静下来。 方菡刚拿出来英语作业准备做，就听到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去看时发现江亦燃撕开了一袋蓝色的薄荷糖，上面还画了一只很可爱的北极熊，里面是独立包装的。 他把袋子放到桌子里，拿了一块打开放到嘴里。 方菡一直忍不住在旁边偷瞄。 江亦燃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时，正好瞥见那姑娘正直勾勾地看着被他放到桌子里的那袋薄荷糖。 但他看了她一眼，她就又很快把头转了回去，装作在做桌子上的英语卷。 其实方菡原本就是在看那袋蓝色的薄荷糖。因为之前好像没有见过，包装上也是其他国家的文字，就有点好奇。 但江亦燃看了她一眼，又让她有点儿不好意思，赶紧收回视线准备做题。 谁知过了两秒，旁边有一道干净清越的声音传来。 “你要不要？”江亦燃问。 “嗯？”她转头看他，有点懵。 方菡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不太确定江亦燃刚刚是不是跟她说话。 因为整间教室都很安静，对方问的时候声音也压得比较轻，只有他们俩之间这种很近的距离才能听到。 “手伸过来。”对方说着，将桌子里的那袋薄荷糖又拿了出来。 方菡这才意识到他的意思，有些愣，但还是听话地将手伸了过去，手心向上 江亦燃将袋子倒放过来，抖落了两下。一时间里面的薄荷糖就哗啦啦从袋子里掉出来了五六颗，险些从方菡手里掉出去。 “好了好了。”她赶紧说。 江亦燃这才把袋子正过来，重新塞到桌子里面去。 方菡脸很红，脑子里面木木的有些空白，受宠若惊般捧着那些糖，将手收了回来。 而这时，语文老师却突然轻敲了敲讲台的桌子。 “都抓紧时间学习啊，后面别交头接耳的！” 教室里本来就安静，语文老师一大声说话显得更加突兀，吓了方菡一跳。而且她跟江亦燃就坐在后面，俩人刚说过话。很明显，语文老师指的就是他们俩。 江亦燃倒是没什么表情。他都被老师点名点得习惯了，但方菡就很紧张且尴尬，脸比刚刚还要红。 她慌乱地将糖果放在抽屉里，猛地抓起笔看卷子。 直到老师收回了梭巡的视线，继续低头看书后。她才忍不住从抽屉里拿了一块儿出来。 糖果是硬质透明的，像是天空的蓝色，很漂亮。 方菡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把糖果放到嘴里，舌尖顿时有了一种清清凉凉的感觉。 就像是含了一块冰，微微带着一点儿甜。 但慢慢的，那种凉意快速充斥席卷了整个口腔甚至喉咙，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好像变成了零下二三十度，隆冬数九一般，凉得感觉脑壳要裂开。 她之前没有尝试过这么有刺激性的薄荷糖，一下子生理反应到眼泪出来，更别说控制表情了。 虽然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吐出来，但因为江亦燃在旁边，她觉得不好意思，只得忍着眼泪囫囵吞枣地将那块薄荷糖咽了下去。 方菡张开嘴巴，频繁地吸气呼气，缓了好久才稍微从刚刚那种快死掉的感觉中慢慢平静下来。 或许是方菡的反应太夸张，惹得江亦燃看着她，略微蹙了下眉，有些忍俊不禁。 “有这么夸张？”他问。 方菡抬手擦了一下眼泪，也觉得自己有些丢人。一样的糖果，江亦燃吃起来就没什么反应，起码面色平静。 “就感觉好凉……”她小声说。 “嗯。” 少年淡淡应了一声，眉目清隽漂亮：“是挺凉的。” 他说着，直接咬碎了嘴里面的那块糖果。 方菡掀起眼帘看着江亦燃侧脸的下颌在动，侧脸折角的线条流畅利落，似乎还带着微微的力量感。 隐而不发的，还有硬质糖果被咬碎的清脆响声。 其实那声音很细微，但因为她就坐在他旁边就能听得见。但凡再远一点就听不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对方咬碎糖果的声音很好听。 由于江亦燃说完后就没再搭话，方菡也不知道该回什么，只得在看了几秒后默默收回视线，试图重新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英语卷子上。 英文题目还没做，嘴巴里却还留着刚刚那块极凉的薄荷糖的味道。 刚刚江亦燃给了她五六块，她只吃了一块。 实在是太凉了……方菡感觉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吃第二块。 但她还是想把那些糖带回家，放进她的小盒子里—— 因为是他给的。 虽然很凉，但她又有一点小小的开心。 第9章 座位 方菡一直想着江亦燃给她的糖。但直到对方课间出去后，她才转身将那几块剩下的薄荷糖放到书包里。 拉开书包时，她发现里面还有一板方薇早晨放的巧克力。 自己白天忙着上课，早晨也只拿了水杯和小饼干出来，完全忘记了。 方菡想了想，将巧克力从书包里拿了出来。 江亦燃通常下课都要出去转两圈。 两个晚自习的课间也只有十分钟。她做完了英语，已经开始做数学作业。刚算出来三个填空的时间，上课铃就又打了起来。 江亦燃直到第三遍上课铃都打完了才回来。 他们学校的任课老师只在第一节晚自习值班。后续的晚自习虽然偶尔有领导或年级主任来巡视，但主要还是依靠班长跟班委管纪律。 一没有了老师，江亦燃回来得就更晚了，也不怕被领导抓着扣分。 少年风风火火从外面回来，一下子坐回到方菡旁边。 方菡想着他给了她糖果，自己也应该把巧克力分给他吃一些。一方面是礼尚往来，另一方面是想跟他多说几句话。 但不知道江亦燃喜不喜欢吃这种纯黑巧克力……有点苦苦的。 光是送江亦燃巧克力这件事，方菡就足足做了十多分钟的思想准备。 好半天后，她才终于鼓起勇气碰了碰江亦燃的胳膊。 对方当时正靠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后仰，吊儿郎当的。视线却认真落在搭在桌子下方和膝盖之间的ipad上，好像是在打游戏。 方菡看了一眼，也没看出是什么游戏。但感觉背景色调暗暗的，有点恐怖。 她看江亦燃玩得还挺专心，就只是稍微碰了碰对方的胳膊。那人随即抬起头来，掀起眼睫看向她。教室平淡的护眼灯下，少年那张脸干净漂亮。 鼻梁高挺，眉眼英俊。 江亦燃眼皮是好看的内双，眼尾一点点上扬，有明显的卧蚕。眼仁的颜色漆黑邃然，神情带着点漫不经心，实在是勾人。 “吃巧克力吗？”方菡一正面对着他的注视就心尖尖骤缩，紧张地问。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剥好了上半边锡纸的巧克力递过去。 但有些尴尬地是，方菡的黑巧是那种一整块的。如果要分的话需要手动掰一下。她有点担心他会嫌弃。毕竟江亦燃家好像还挺有钱的。 谁知江亦燃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巧克力。 “你知道女生送男生巧克力是什么意思么？”他问。 “啊？” 方菡愣了愣，一时间没转过弯儿来。 她只是想分享东西给他吃，多跟他说几句话。但江亦燃这个表情，很快就让她联想到了情人节送巧克力。 但她刚刚真的没想到。 方菡胆子小，平时做点什么事都要提前规划。虽然她喜欢江亦燃，但还真没准备好要告白。 “没……我就只是想分享零食……”她赶紧说。 江亦燃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略微笑了下，觉得逗她还挺有趣。 少女额头的碎发掉下来了几缕，皮肤白皙，脸颊红红的，急于在撇清自己没那个意思。 虽然两个人没说过几句话。他对她之前也就只有身体不好，很乖乖女这种印象。但现在又加了一条：自己这个同桌好像一说话就脸红。 “开玩笑的，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淡淡笑了笑，伸手将方菡手里的巧克力拿过来掰了一块儿然后吃了。 巧克力拿到手上的时候稍微融了些，黏在了指腹上。 “有没有湿纸巾？”他问。 方菡见对方很爽快的掰了一半吃进去，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心里的石头也随即放了下来。 “有的。” 她从书包里拿出可以擦手的湿纸巾，抽出来一张递过去。 她看着对方简单擦了擦，然后起身往教室后面走，将纸巾扔到垃圾桶里后才又回到座位上坐着。 不过刚刚给江亦燃湿纸巾的那个瞬间，方菡忽然觉得江亦燃好像个大少爷，干什么都要人伺候着。 不过他这副皮囊确实显得矜贵无匹。 她是知道他家有钱的。 但即便是不知道，光凭江亦燃这张脸就想不到别种可能，只会觉得他是富裕家庭娇生惯养出来的公子哥。 — 分完巧克力，方菡安心地写了会儿作业。 她的数学卷子做了快半个小时才做完。 将卷子收起来时，她忍不住往旁边看了一眼：江亦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头枕在胳膊上，脸朝下，睡得很安静。也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假寐。 少年的头发颜色浓黑且有光泽，硬茸茸的，看上去很好摸。 方菡看了好几眼，努力忍住想要上手摸他脑袋的冲动。 不知道为什么，江亦燃安静下来后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仿佛原本触不可及的星星落到了旁边的地上，给人一种迷幻的错觉： 或许真的有一秒钟，那颗星星是属于她的。 方菡把作业做完，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教室上的电子表显示着还有十分钟放学。 旁边的江亦燃一直在睡，没有起来的迹象。 方菡把明天要听写的单词拿出来又背了一遍。江亦燃却在这时候忽然把椅子往前挪了一下，继续趴着睡。 椅子腿和地面摩擦，有很明显的拖拽声。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挂在椅子靠背上的衣服掉到了地上。 方菡愣了一下，见江亦燃没反应，还是一动不动地在趴着睡觉，只得叹了一口气，小心地弯腰把衣服捡了起来，拍了拍灰，帮他重新放到了椅子靠背上。 她不知道江亦燃睡眠质量怎么这么好，雷打不动的，直到快放学都没起来。 眼看着快要打放学铃，教室里明显多了某种躁动。 所有人都在等着走，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交头接耳。 方菡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叫江亦燃起来，但又怕一会儿没人叫他。 这时，下课铃响了。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小心地用指尖戳了戳对方。指腹的触感软软的。 江亦燃这才终于清醒了一点，将头抬起来了一些。 因为刚睡醒，对方眼睛还有些没睁开，看上去只睁了半只眼睛似的。但他睫毛很长，是好看的扇形。 “要下课了。”方菡说。 “哦。”少年直起上半身，应了一声。 他刚睡醒，样子还有些惺忪。一旦少了平时倨傲的外壳，没有平时那种高冷放荡，看上去就莫名好揉。 可方菡正在盯着江亦燃眼睛看的时候，杨书雪却突然过来了。 “下课了，走啊。” “对了，数学卷子能不能再借我抄一抄，我不想自己做了。” 刚刚铃声一打，原本还稍微控制着的班级一下子就乱了起来。各种男男女女的说话声交织在一起、起身时椅子和地面的摩擦声不绝于耳。 “哦哦，好。” 杨书雪一过来，方菡就瞬间将视线从江亦燃那边收了回来，装作镇定的样子。 她赶紧把数学卷子找出来，递过去。 虽然杨书雪说她喜欢江亦燃的时候，自己否认了。但毕竟还是心虚。 方菡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东西，全部往书包里面一塞，起身就走。 她根本不敢回头多看江亦燃一眼，生怕被杨书雪看到又要说她喜欢他。 怪尴尬的。 - 从学校出来后，方菡跟杨书雪告了别，一个人往地铁站走。 她拿出手机，上面是方薇发过来的消息。 “晚上坐地铁回家吗？今天我晚上没什么事，要不我去接你吧？”对方还是不放心她坐地铁。 方菡赶紧回：“不用，我都已经走到地铁站啦。” “那好吧。”对方回。 方菡把手机放起来，继续往地铁口的方向走。 她故意走得很慢，希望江亦燃能赶上来。这样自己就又能跟他坐同一班地铁回去。 可惜直到方菡从地铁刷了学生卡进去，也没等到对方过来。 地铁已经来过了一趟。但方菡没上，心里莫名想再等等看。 虽然她也不知道江亦燃到底会不会来，毕竟她连他家到底在哪儿都不知道。 江亦燃是朋友很多、经常去外面玩的那种人。她不确定他昨天是回家，还是去别的地方找人。 兴许昨天是个例外，以后江亦燃就不坐这班地铁了呢？ 方菡这么想着，忽然有点丧气。 地铁站里的屏幕上显示着下一趟车次是六分钟之后。她打算这六分钟以内江亦燃要是没有出现的话，自己就不等了。 刚好这时，前面有一个特警小哥哥牵了条警犬过来，也在等地铁。 那是一只成年德牧，长得膘肥体壮，毛色厚亮。身上还穿着黑色警务马甲，看起来既帅气又有威慑力，尾巴一直在动。 方菡很喜欢小动物，眼睛一看过去就有些挪不开。 她正入神的看着，却忽然听到旁边一道干净熟悉的声音。 “你还没回去？” 方菡闻声转过头，发现江亦燃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已经站在了她旁边。 她坐着，对方站着。再加上江亦燃本来就长得很高，以至于她只能仰着头看他。 “没……我刚刚去买了点东西。”她胡言乱语。 方菡没想到江亦燃真的会在地铁来之前突然出现。 本来都做好自己走的准备了，结果对方这样一问，弄得她措手不及。 好在对方没怀疑，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这时，地铁来了。 混乱中，少年直接迈开长腿往里面走。方菡也赶快站起来，跟上去。 她心脏跳得飞快，亦步亦趋。 今天地铁上的人有点多。她跟在江亦燃后面进去时，附近就只剩一个座位了。 少年长得高，走过去后一下就站在了空座前面，挡住了其他人。 方菡以为他要坐。但没想到江亦燃走到那边后，一边回过头来看她，一边冲那个空座略微歪了下头。 对方虽然没说话，但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叫她去坐。 女孩儿脑子突然空白一片，整个人呆滞地从少年旁边穿过去，坐下。 地铁响了几声，门随即关上，逐渐开始行驶。 方菡在那儿坐得规规矩矩的，腰板都挺得很直。 她紧张得要命，可江亦燃站在旁边却一脸平淡，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站在她旁边，微微低着头，一只手扶着上面的扶手，百无聊赖地拿出了手机刷着。 江亦燃长得白，五官又特别出挑。是目光所及之处最亮眼的那个人。 虽然方菡知道对方只是出于礼貌让她坐，但又忍不住有点儿小鹿乱撞。 第10章 宠物 方菡兀自紧张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慢慢平静下来。 江亦燃在方菡旁边站着，低头看着手机，也没跟她搭话。直到过了两站对面才终于有人下车，座位空了出来。 方菡此时也顾不得别的，赶紧拉了拉对方的衣角，给他指了指位置说：“江亦燃，那边有空位诶。” 但对方只是回头冷淡地看了眼，没有过去。 “没事，我快下车了。”他说。 “噢。”方菡应了一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被拒绝了似的，有点尴尬。 虽然两个人都同桌半学期了，可是好像自己跟对方还是不熟似的，也找不出什么话题。 她抬头看着前面电子的路线图，上面的指示灯一点点向终点移动。 又过了几站，方菡知道江亦燃下一站就要快下车了—— 她记得这里。 很快，地铁开始有了渐停的趋势。 少年抬头冷淡地看了一眼站标，然后对方菡说了声：“我走了。” “啊，好。” 她含糊地回了一句，心里居然有一点点不舍。 谁知地铁门刚开的时候，对方往外走了一半，却又忽然回过头来，问了她一句： “你在哪一站下？” 方菡没想到江亦燃会突然又停下问她的事，心尖有一小簇电流，原本有些松懈的身体一下子又变得激灵起来。 “噢噢，我再过三站就下了。”她说。 少年没再回答，只了然似的点了点头，下车走了。 方菡转头看着车窗外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心也渐渐放下来。 虽然江亦燃可能只是随便问一下，但她还是有点开心。 - 回家后，关况跟方薇都在。 方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回到屋里将书包拉开，把里面江亦燃给的薄荷糖拿出来，仔细看了看，然后心满意足地放到自己最喜欢的小盒子里。 那个铁盒子是之前买东西送的，上面印刷者粉红色格子跟蝴蝶结，看起来十分少女心。 方菡喜欢往里面放一些不舍得扔掉的小东西，当做收藏。比如香水小样，草莓样子的小蜡烛，玫瑰金手链，还有一些比较有纪念意义的小玩意儿。 方菡开了台灯，刚把那几块儿剩下的薄荷糖放进去，就听到门口有声音。吓得她一下子把盒子盖上了。 一转头，发现是她姐姐。 方薇站在门口问：“地铁人多不多啊？” 方菡松了口气，摇头回答说：“不多，我觉得坐地铁回来挺好的，感觉很放松。” “别人上下班做地铁都觉得累，就你觉得轻松。”方薇很明显还是不赞同她坐地铁，但也不好强制她，只这样说了句。 “回来就别看书了，早点睡觉。”她叮嘱她。 “嗯，我知道。” 方菡乖巧地点了点头。方薇见她没什么事就先回自己卧室了，还顺手将厨房跟客厅的灯都关了起来。 见对方走了，方菡才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将小房间门关上，然后回来打开手机里面的小日记写起来。 她以前每天也就写个一两行，有时干脆就只有几个字。但今天却整整写了七八行。因为今天跟江亦燃的接触多，自己好像就变得特别有表达欲。 写着写着，手机突然上方多了一个班级群的群消息提醒。 方菡点开看了下，是班主任发的一条通知。 “明天晚自习第一节全班都要去礼堂参加校庆晚会。有特殊情况的提前找我请假。@全体成员” 校庆晚会？ 方菡想起来杨书雪好像确实提过这事。但他们学校是每五年大办一次，去年刚刚隆重的校庆过一次了，今年就只是普通的庆祝。再加上这次没听说他们班谁参与了这个，所以平时就好像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似的。 杨书雪提了一下之后，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 城市的另一边。江亦燃房间的电脑屏幕亮着，但人却不在屋内。 他在半露天阳台上的长桌前坐着。远处是星星点点的城市夜景。 或许是因为地面太亮了，黑漆漆的天空中几乎看不见星星，只有那弯月亮还算明显。 明明是很冷的时候，但少年在阳台上却还是穿着单层的T恤和牛仔裤，看上去有些单薄。 他拿着手机，上面是朋友发过来的消息。 “你真的放弃了么？我还是觉得很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江亦燃想了想，这样回。 对面的人是他之前一起在队里打球的朋友。这家伙刚拿了一场公开赛的冠军。 “真的。我一直觉得你天赋是最好的。就连现在教练时不时还念叨你一下，跟他们后来的也说过好几次，力量强、计算能力好，家里又有足够的资源支撑。” 网球看起来是很普通且简单的运动，但实际上想要做到顶尖，技巧性和天赋缺一不可。 有时即使日复一日的练习，最后能够站在国际赛事拿到奖牌的人也是寥寥无几。所以如果不是足够热爱，或是家里坚定支持，很难持续坚持下去。 更多的家庭只是把运动当做孩子爱好在培养。毕竟一旦决定走职业路线，就注定要放弃很多正常的生活和学校生活。 江亦燃之前的队友大多数都是从初中就不怎么上学了，每天都在集训练球。 “提我什么？把我当负面典型，让现在那帮小孩儿以我为戒？” 对方没有再回文字，只是发了一个自闭的表情。 “其实一次比赛不算什么，每个人都失利过。” “何况你是事出有因，任何一个人换在那个时候都不可能平心态平稳，保持清晰的逻辑思维去打比赛。” 江亦燃看着屏幕上的字，脑海里回忆起那一场比赛时候的画面。 “没，已经过去了，在学校挺好。至少不累。”他回。 “还是恭喜你拿了冠军，后面好好打。” “嗯。” 对面回，“你要去新加坡了是不是？到时候我去找你，你可得好好带我在那边玩一玩。” “当然。” 少年发完最后的消息，将手机放到了一边。 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远处大厦的灯火格外明亮。 只是远方越亮，周围越暗。 - 星期三是一周的分界线。只要度过了星期三上午，好像就能望见放假的曙光了。 方菡早上坐地铁上学的时候没看到江亦燃，倒是遇到了另一个同学。 上午的时间平淡度过。中午时，方菡跟杨书雪没有到食堂吃饭，而是偷偷从学校后门出去。杨书雪说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过桥米线，但方菡一直没去吃过。对方中午的时候带她去了。 方菡很少吃除了家里和食堂做的以外的食物。方薇总是说外面的馆子不干净，怕吃出什么问题。 但不得不说，外面所谓不健康的东西真的很好吃。 方菡不太能吃辣，口味比较淡。她跟着杨书雪一起点了中辣的过桥米线，但没想到把自己辣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吃完饭反正还剩很长时间。两个姑娘就又一起去了旁边的商场转了转。 在一个进口超市里面，两人买了一些零食。 临走时，方菡看到货架子上面有玩具，觉得好奇就拿起来看了看。其实就是一个手掌大小的小玩具，浅青色的，样子像是卡通的小龙。中间有个不大的显示屏。 后面说明书有写，说是电子宠物。 方菡从小到大家里也没有养过任何宠物，别说小猫小狗了，就连金鱼仓鼠小乌龟都没有。她一直很想有个自己的小动物，但因为在姐姐家住也不好主动提要养宠物的要求。 但如果是电子的话没关系了。 她有些心动，但又因为是进口过来的，所以有一点点贵，就站在那儿犹豫了好久。 “你要是真喜欢就买了吧。反正你平时也不怎么乱花钱，也不买零食。何况这个又不是消耗品，买了能一直放着玩好久。”杨书雪在旁边看她纠结，这么劝道。 方菡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本来还有一点点心理负担，但听了杨书雪这么说之后，她好像心理压力就小了很多。 她拿过那个电子宠物去付了钱，越发想要赶快回教室拆开包装来看。 - 两个人回到教室时，距离上课还有足足四十五分钟。 江亦燃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座位上空空的。方菡回到自己的座位，迫不及待地拿出剪刀把外包装弄开，将里面的电子宠物拿了出来。 开机，然后各种探索。 新鲜事物极大的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以至于连江亦燃回来，都没能使得她对她新玩具的求知欲削弱半分。 她一直拿着那个小恐龙在座位上玩儿，很专心致志。 此时已经快要上课了，班级里的大部分人也都回来齐了，教室里面乱糟糟的。 因为下午第一节是心理课，那个老师很好，说话温温柔柔的。就算上课聊天或是写作业她也怎么会管。课程内容也都是玩游戏和听老师讲解为主，所有大家就都没什么心理负担。 “这是什么？” 江亦燃回来了一会儿，见方菡一直在摆弄那个东西，就很散漫地随口问了一句。 对方突然跟她说话，方菡回过头，稍微有点意外。 “噢，就是电子宠物，里面是一只小恐龙。”她说。 江亦燃看了一眼之后，略微有些无语。 他好像幼儿园的时候看到有人玩过。但没想到都高中了，方菡还玩这么幼稚的东西，也是够文艺复兴了。 方菡看着少年的表情有一点点变化，仿佛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似的，赶紧为自己补充说：“跟我们之前的那种不一样！” “这个功能很多的，我刚刚买它花了二百多块钱呢！” 她说着，用手指摸了摸小恐龙玩具的头。 那个玩具中间的屏幕自己亮了起来，里面有一个可爱又欣慰的小表情，看样子是舒服且满足的，居然还有腮红。 “这个可以摸摸和捏捏，他有感应的。” “摸了一段时间突然不摸的话他还会哭，不高兴。然后很久不理他就自己睡觉了，要再摸好几下才能把他叫醒。” “而且还可以给他喂吃的，还有洗澡。” 为了方便给对方看，方菡拉着椅子离江亦燃靠得近了一点。 那个小恐龙玩具中间的屏幕是彩色的，点进去可以选择喂不同的零食，有泡面、盖饭、鸡腿鸭腿……还可以给小恐龙洗澡。 方菡很用心地给他介绍，可惜江亦燃对这幼稚玩具没太大兴趣。 但女孩儿凑过来的时候，他忽然闻到她头发上的一种淡淡的香气。 很甜，像奶油草莓味的蛋糕。 第11章 玫瑰 “你试试。”方菡把玩具递过去，还挺大方的。 江亦燃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还是伸手接过来看了一下。其实就是挺智商税的小玩具。相比于之前程序更加复杂，同时增加了更多交互性而已。 他拿着用食指指腹摸了摸那玩具的头。中间的屏幕很快亮起来，里面露出一种享受的表情。两支眼睛眯起来，两颊还有点腮红。 确实很像是真的小动物。 “是不是很好玩儿？”方菡问她，语气又激动又迫切。 江亦燃看得出来方菡是真觉得这东西很好玩，所以才让他试。她看上去眼睛亮亮的，瞳仁很清澈，神情也比较天真。 “还可以。” 他没忍心打击她。方菡看着就像家庭和睦的那种小孩儿，单纯，有时候看着有点呆。不过他知道她身体不好，但不清楚具体是什么病。 “他叫什么名字？”江亦燃问。 “噜噜。”方菡回，“就是随便起的，但感觉还挺好听。” “嗯，是挺可爱的，好好养。”江亦燃把玩具还给方菡。他估计方菡也就刚买的时候觉得有意思，等这段时间新鲜劲过去，就放到角落吃灰了。 这时，正好打了上课铃。过了一会儿心理老师也进来了。教室里安静了很多，都收拾着准备上课。 方菡把噜噜放到文具盒里面放着，最后摸了摸，然后就让它睡觉了。 后面一下午，方菡只要有空就会摸一摸噜噜。但因为校庆，第一节晚自习不能写作业，所以她要抓紧利用课间的时间把作业写完，不然可能就要回家熬夜了。 下午上完课，方菡抽空把数学和语文写完了。其他小科目留得作业也不多，再加上英语的半张卷子，估计最后一个晚自习能完成。 因为要去参加校庆，大家心里好像都比较浮躁。 方菡跟杨书雪晚上去食堂吃了饭，回教室在没集合过去前抓紧补了一下没写完的作业。 晚会六点半开始。快六点的时候，他们学部组织了集合往礼堂那边去。为了井然有序，尽量不发生踩踏等人多会出现的各种乱象，所以都是挨个班往外走。 他们班的班主任对成绩比较看重，这种推不掉的学校集体性活动，对他们反而没什么要求。 队伍都是学生们自己排的，只要看上去是个队伍就行了。所有人基本上都跟自己熟悉的、或是好朋友在一起。这样一会儿看节目的时候也能挨着坐。 老师过来组织站队的时候，杨书雪在前面招呼方菡过去。 当时比较混乱，方菡看对方叫自己后就赶快过去了，也没精力再去关注江亦燃。 等到了礼堂，到他们班那一片的位置坐定之后，方菡才想起来扭头看看。但礼堂很大，再加上观众席没有开灯，四周都黑漆漆的。 方菡转头看了一下他们班的人大致坐得位置。 本来想看看江亦燃坐在哪儿，但看了好几眼也没找到对方，只得又转了回来，专心看节目。 这回校庆的节目好像大部分都是艺术与传媒组织的，跟他们部没什么关系。仿佛学校也很体谅他们，让他们能多挤出一点时间和精力去学习备战高考似的。 大幕拉开，四个主持人上场。 方菡在台下面坐着，看到主持人里面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高高瘦瘦的，皮肤很白。穿着水绿色的抹胸礼服裙，露出洁白的双肩和手臂，远远看过去跟仙女似的，声音也好听，普通话标准。 虽然方菡他们班坐的位置离舞台比较远，但她还是能感觉出那个主持人的五官一定超级好看。不然不会离这么远看都这么惊艳出挑。 那个女生一出来，自己的视线好像就被黏在她身上了一样。 而这时，杨书雪却忽然凑过来说了句：“那个穿绿色裙子的主持人就是陈凌萱。” 啊……方菡愣了一下。 原来这个女生就是陈凌萱。 之前她总是听大家说陈凌萱长得特别漂亮，今天看了才知道确实好看。知道对方是陈凌萱之后，她心里除了觉得对方漂亮以外又多了一层淡淡的，别样复杂的感觉，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向往。 校庆晚会后面的节目挺无聊的。 不是合唱就是乐器演奏，甚至还有几个诗朗诵。小品跟相声的本子写得也不太好。除了陈凌萱这一个亮点之外鲜少再有能吸引人眼球的东西。 再加上观众席周围的光线太暗了。其中一个合唱又有些催眠，方菡坐着坐着就开始眼皮打架，到后面甚至迷糊过去了一会儿。 等方菡再清醒过来，没有刚刚那么困的时候，晚会也已经接近尾声。 舞台上比刚开始乱了很多。有礼花飘落散在地上的丝带跟亮片，好像还有刚刚表演节目时有人送给前排的，一束一束的玫瑰。 几个主持人一起上来说了最后的谢幕词，红色幕布被缓缓拉上。头顶观众席的灯一下子被打开。明亮的白色光线打下来，将人从刚刚的氛围中拖拽出来。 礼堂的大门和侧门都打开了。正在挨个区域的退场。 晚会开了好久，坐得人身体都有些僵硬了。轮到方菡他们班退场的时候，大家都站了起来。方菡趁乱看了一眼周围。 明明全班同学都在，偏偏没看到江亦燃。也不知道这个家伙跑哪儿去了。 她想着，默默跟在队列后面回班了。 - 刚回来的时候，其实第二节晚自习已经上课了。不算课间。 原本队伍里还有一两个说话的，但班主任也在。一看就有人说话就说几句，慢慢就都闭嘴了。他们排成一队从礼堂那边回了班级。 方菡坐回到自己位置的时候，江亦燃还没回来。 她拿过噜噜摸了摸。电子屏幕上立马出现了可可爱爱的表情回应他。仿佛里面真的住着一只亲人的小猫或是小狗。 “回来了就抓紧学习吧，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班主任临走还不忘念叨几句：“作业都写完了没有？现在趁着灯光好还有学习氛围，赶紧多写一点。等你们放学回去磨蹭磨蹭又该十点十一点了。晚上熬夜早上不醒，上课就在那儿迷糊。” “班长，看着点儿纪律啊。” 班主任叮嘱完之后就走了。教室里有一两个人小声说话，但大部分还是拿出书或练习册准备学习了。 江亦燃等班主任都走了一会儿后才回来。 当时方菡正在抓紧写老师留的物理题。听到旁边有声音，一转头发现江亦燃抱着几束玫瑰，放荡不羁地咣当一声坐下来。 他手里拿着五个玫瑰，都是单独包装的一小枝。 方菡一眼就看出来好像是刚刚学校晚会上，有人表演的时候往前排扔的那些。所以江亦燃刚刚是没有跟他们班的人坐在一起，跑到前面去了？ 她想着，略微皱了皱眉。 江亦燃拿着那五枝玫瑰有些不知道该放哪儿，环顾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到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上。 这几朵花是他回来的时候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女生塞给他的。对方这次在学生会负责晚会，也参与了演出，当时准备了很多但是没发完。正好回教室的过程中遇到他。 对方有对象，跟他也认识。所以不可能有表白的意思，纯粹只是之前聚会时候认识的。 但走廊没有垃圾桶，也不知道该扔哪儿，就这么一路拿着回来了。 他本来想扔垃圾桶里，但转过头来的时候，余光里看见方菡在偷偷看他手里拿着的这几朵玫瑰。 他刚刚没仔细打量，顺着方菡的目光低头一看，才发现这几束小玫瑰还挺新鲜。 “给你吧。”他这样说了一句，然后把那几朵玫瑰往方菡怀里一塞。 方菡当时手就放在桌子上面。江亦燃突然说了一句之后就把玫瑰塞她怀里。方菡下意识一捧，防止那些玫瑰掉下来。 “啊？” 她眼睛微微睁大，怔了一下，脸颊随即烫了起来。 虽然她也不知道江亦燃是从哪儿拿到的这些玫瑰。但肯定是这次学校晚会演节目往前排扔的那些。方菡也知道江亦燃肯定是顺手一给，没有别的意思。 可是她还是脸红了起来，心脏跳得飞快。 “谢……谢谢。”她含糊且飞快地说着，抱着玫瑰有些不知所措。明明脑袋里面已经一片空白了，但还是要装作很淡定的样子。 其实她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方菡整个儿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中。她把手忙脚乱的将玫瑰塞进桌膛里面空着的地方，然后重新拿起笔看题目。 但因为心脏跳得太快，已经完全看不进去题目了。 其实方菡也不傻。 她都看出来刚刚江亦燃就是想扔掉这几朵玫瑰来着，只是看到她了才随手给她一下。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想到玫瑰这种花朵所特有的某些意义，即使那些意义与自己跟江亦燃无关，却还是无法控制那种紧张的心跳。 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一些，忍不住瞄了江亦燃一眼。 与方菡的心绪大乱不同，少年始终是很平静的样子。他低着头在看手机，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聊天。 方菡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可怜。 他只是随手给她了几束别人不要的玫瑰，却可以让她雀跃好久。可是对于他来说呢？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不知道…… 她是如此的喜欢他。 第12章 心脏 方菡把玫瑰放到一边，花了好久才将思绪沉淀下来。 但没过多久，下课铃就响了。 江亦燃今天晚自习没有睡觉，基本上一打下课铃就往外面走了。 方菡本来想抓紧时间跟上他的，但对方走得实在太快，她连书包都没收拾完。 这样一弄，她心里也有点浮躁了，简单的把作业和教材收了收塞进书包里，然后就拉着杨书雪往外走。 “你今天走那么快干嘛？”杨书雪忍不住问了句。 方菡脸红了红，肯定不能说是因为想赶上江亦燃。 “因为我作业还没写完，想早点回去写了好睡觉。”她说。 “实在写不完就不写了，明天再补呗。” “我现在做不完有的都直接抄了。每科都留那么多哪里都顾得上。”杨书雪回。 方菡点了点头，脚步稍微放慢了一点。 不过她往前面看时，始终没有看到江亦燃的身影。直到跟杨书雪分开后下到地铁。方菡在地铁等车时左看右看，都没有再看到江亦燃。 估计对方已经走了吧…… 虽然有些遗憾，但方菡抱着怀里的花，心情还是挺开心的。 那几朵玫瑰开得很好，花瓣新鲜柔嫩也没有枯萎的痕迹，不知道回家修剪一下插在花瓶里，弄一些营养液能不能存活的更久一些。 方菡自己坐了地铁回家。到家时，不知道是方薇还是关况刚工作完回来，客厅的灯还开着。 方菡进去的时候，方薇听到声音从卧室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方菡手里抱着的玫瑰。 “呀？谁送你的花啊？” 方薇好奇地过来看了看，眼睛睁得滴溜圆，很夸张地说：“是不是哪个小男生送的？” “菡菡长大了，都有男生追了哦。” 方菡本来都平静下来了，被对方这样一调戏又脸红不好意思起来。 “不是……是今晚校庆晚会表演节目的时候，台上扔给观众的。”她紧张地解释说。 “那好吧。” 方薇也没有怀疑，只是见没有八卦可以激动了有些遗憾而已。她问：“要帮你找个花瓶插起来吗？” “嗯。”方菡点了点头。 方薇去找了一个空花瓶给她。方菡则是把那几朵玫瑰外面套着的塑料包装拆了下来，又修建了一下根部将她插在倒了水的花瓶里。 鲜艳的玫瑰在花瓶里娇艳欲滴，一眼看过去真的很漂亮。 “放在哪儿？”方菡问。 “这是你自己拿回来的，就放在你房间吧。”方薇说，“或者放在客厅也可以。” “那就放在我房间啦！”方菡说着，很开心的抱着花瓶放到了卧室的桌子上。 方薇看方菡安全回来了，也就关了客厅和厨房的灯回了卧室。 方菡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到桌前，打开自己的小台灯，视线落在那几朵花上。最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她看着那些花发了一分钟的呆。想起自己还没写完作业，又赶紧拿出来写。最终花了半个小时才写完。 她靠在椅子上，脑海中不自觉滑过少年漂亮的脸。 也不知道江亦燃什么时候出国…… 她想着，心里有种淡淡的伤感。那种感觉甚至淡化了对方送给她花的惊喜。 如果喜欢一个人没有结果，还要继续喜欢吗？ 方菡想着，有点迷茫。 何况江亦燃喜欢的是别的女生。可是喜欢这种事又该怎么自控呢？ 上天啊，能不能让他也喜欢喜欢我。 哪怕只有一天也好……方菡想。 她闭上眼对着玫瑰花许了这样的愿望，伸手关了台灯。 女孩儿洗漱完回了床上躺着，但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是想着江亦燃要出国，以及他在追陈凌萱的事。 所以陈凌萱会答应他吗？ 方菡既想对方会拒绝江亦燃，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过自私。 主要她也想不出陈凌萱拒绝的理由。江亦燃长得帅，家里条件也很好，为人也没有那么坏——分明就是所有小姑娘都会喜欢的那种样子。 她想了好多，心口越想越难受，好像空悬着。 只要江亦燃出国，她们就再也没有机会能见面了。 说不定哪一次就是最后一面。 方菡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能活到什么时候。因为她从小就有这个病，也知道相关的风险，所有基本上是每一天都好好的，按部就班的过，不敢去幻想未来更多的可能性。 她只是想在他们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交集之前，让他知道她喜欢他。 不是占有，而是哪怕他在远方，她也会默默为他祝福的那种感觉。 她希望他出国以后，包括此后的人生也都能过得很好。 方菡想着想着，居然有点眼睛发酸。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冥冥中就有一种冲动，最后干脆一鼓作气爬起来，重新摸黑到书桌前将台灯打开，从书架上摸了一张信纸出来写。 其实之前想对江亦燃说的话就有好多。不过以她自己这个性格，估计直到江亦燃出国都不好意思当面跟他开口。 干脆就把想说的话都写在纸上再给他好了。 起码就算以后再也见不到也不会有遗憾。 她这几天才从杨书雪那边听到了不少关于江亦燃的传闻，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说对方是因为一次比赛失利外加家庭变故的双重打击之后，整个人就开始有点儿自暴自弃。每天打游戏，既不去训练，也不学习。 方菡有些遗憾，他在她眼里本来是很优秀、很耀眼的人。 虽然即便如此，她也仍然很喜欢他，希望他能重新振作起来。 他很聪明的，只要稍微努努力就比很多人都厉害。 方菡一边想一边写，也没怎么注意时间，等写完之后再一看表都快十一点半了。 女孩儿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起来，用贴纸粘合住。 单独送一封信会不会太过显眼且单调？ 正想着，方菡突然回忆起江亦燃那天跟她说的话：“你知道不知道女生送男生巧克力是什么意思？” 她略微思索了下，决定去厨房拿一块巧克力回来，等明天跟信一起给他。 此时已经很晚了，她不敢再多耽误时间，很快就起身往客厅那边走。 冰箱在客厅那边，巧克力一般被方薇放在冷藏保鲜层里。 客厅整体很暗，只有一大束光从方菡开门的屋子里射出，勉强照亮了周边的家具。 方菡蹑手蹑脚地往冰箱那边去，害怕吵到姐姐和姐夫睡觉休息。但路过对方门口的时候，意外瞥见他们房间门下面泄出来了光线——那俩人好像还没睡。 不过还是安静一点好。 方菡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偷东西似的，悄悄过去把冰箱门打开。 方薇一般会一下买很多巧克力回来放着。方菡正考虑要拿哪一块的时候，却忽然隐约听见像是争吵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顿在原地。 可能是关上门来隔音太好，也可能是自己刚刚太过专心。总之自己在房间内写信的时候，完全没有听到方薇跟关况在吵架。 方菡呆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她不动了之后，对面房间内的争吵声也就更加明显。 “你说你要照顾你妹妹，我没有不同意吧？这么多年上学放学大部分不都是我在送吗？每次找医生找护士看病住院做手术不都是我在帮忙找关系花钱吗？” “你不能为了她不管自己吧？你现在不要孩子还想等到什么时候要？” “再说了你要小孩跟照顾你妹妹也不冲突啊？你不能这一辈子就围着你这个妹妹转了吧？你搞清楚一点，你是他姐姐，不是她爸妈。”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还想怎么样？” 方菡站在开着的冰箱门口，里面的冷气一点点向外冒着，打在肩膀上有微凉的感觉。 因为客厅里很安静，又离方薇和关况他们的卧室比较近，听得就格外清楚。 方菡听到是有关于自己的事，心口有忽然被拧紧的感觉。 “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能不能快点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跟关况的激动比起来，方薇的声音显得格外平静。 “方薇，这个病除了换心脏，目前没有能彻底治好的办法。换心脏要配型，要等供体，要排队。有的人可能一辈子也等不到合适的心脏，人就已经先走了。” “就算能等到心脏，你知道成功的概率是多少吗？你知道会不会有术后排异反应吗？” “你要等你妹妹的病彻底好才考虑自己的事，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你也要我跟你一起就这么没指望的等吗？” 方菡在外面听着，捏紧了巧克力的包装纸。 冰箱的凉风吹得她左胳膊有些痛。于是转过身，默默地关上了冰箱的门。 而与此同时，对面卧室里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你今天发什么疯？还没完了是吧？”方薇也有点生气了，俩人像是要干一架似的。 “方薇你实话说，你是不是因为你妹妹才跟我在一起的？因为别的男的都没办法接受你带个拖油瓶，是吧？再加上我家里面都是学医的，你觉得方便是吧？” “关况你有病吧！” 方菡在外面听到一声响亮的巴掌，吓得心尖一紧。 她很担心是不是姐姐被打了，但是听声音又感觉是姐姐打别人…… 正想着，对面房间的门却砰的一下子豁然被拉开，大束大束的光线从房间内倾泻出来。 男人从里面冲出来往门口走，遇到站在客厅的方菡时明显愣了一下。 俩人四目相对了个片刻，关况显得有些尴尬。 他本来怒气冲冲的，看到方菡时才稍微收敛了些，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收回视线拿了外套就出门了。 关门的时候，砰的一下很大声。 方菡整个人都在原地呆住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关况出来的时候方薇就跟在后面，看到方菡时也怔了一下，表情有点慌乱。 “菡菡你没睡觉吗？你怎么出来了？” “噢，我……出来拿点儿吃的，想明天带学校去的。” 方菡低着头，混乱地说着。她睫毛低垂，抓着巧克力就闷头往自己的房间走。 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却还是在快进屋的时候被方薇叫住了。 “你……你刚刚听到什么了吗？” 方菡没敢转过身，怕自己表情露馅。只是忍着眼睛里面的酸软，轻轻摇了摇头。 第13章 准备 “你别管他，他这人就是这样。” “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方薇叹了口气，催促她说。 “嗯。” 方菡点了点头，抱着巧克力盒子回了房间，轻轻把门关上。 其实她刚刚在外面听了一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关况想要孩子，但方薇暂时因为她的关系不想要。 方菡默默回了房间，将信纸跟巧克力放在一起。虽然没有出声，眼前却还是因为泪水而有些模糊。 自己确实是个拖油瓶。 但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无力且难过。 小姑娘垂着脑袋，从自己的收藏盒里拿出来一个银色半透明的丝带，将信纸和那一板巧克力十字缠绕在一起，最后打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转身放进书包里。 然后关了灯，爬回床上睡觉。 虽然方菡一直在强迫自己快点入眠，可脑子里还是乱乱的。 这种感觉真难受。 她侧躺着，脸蛋下面贴着的枕头很快就湿了。 但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 另一边的KTV里，蹦迪的音乐声放得格外大，听得人耳膜都要跟着振动。 桌上有已经开了瓶的洋酒，以及零零散散的玻璃杯。 江亦燃一放学就来了这边，稍微喝了点儿酒。这酒精度数有些高，稍微有点上头。 其实他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平时会跟着朋友来。 朋友带朋友，热闹是热闹。但总是一场聚会下来要加很多人，他又是有些疲于万网络社交的性格。不过回家不打游戏也没别的事情做，只要朋友叫，他就还是会来。 江亦燃低头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 朋友一会儿还说要去另一个场，但他已经有些想回去了。 少年略微皱了皱眉，将面前放着的酒杯拿起来，仰头将里面剩下的一些酒一饮而尽。 旁边又有几个妹子凑过来要微信。 这种情况，江亦燃一般都不会拒绝。他总是很大方好说话的样子，直接拿出手机把名片页亮出来让那些妹子扫—— 但其实等场子散了，各回各家后他又一个也不会通过。 偶尔有几个长得格外漂亮，印象深刻的，江亦燃才会挑着加一下。 “诶，刚刚那隔壁几个妹子还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呢。” 白子隽凑到他旁边说，“不过兄弟你放心，我肯定说没有。” “就算明天你把陈凌萱拿下了，也不耽误你以后要红旗不倒，彩旗飘飘。” 江亦燃忍不住嗤了一下，抬了下眉：“你怎么知道明天我告白就一定能成功？” “开玩笑。还能有你拿不下的妹子？” “那根本不可能，除非她是女同！”白子隽睁大了眼睛说。 “对了，明天你告白需不需要我们帮你准备点儿什么，充当个氛围组？顺利的话晚上咱们就带着嫂子出来玩儿吧。” “不需要。”江亦燃回。 “不过燃哥，为什么要当面告白啊？就网上问问不就行了么？”旁边另一个人小声问。 “你懂什么。陈凌萱都没见过咱们燃哥几次，要是网上直接告白被忽略过去了怎么办？当面的话，直接帅得她头晕目眩就完事了，成功率百分百。” “我靠，有道理。”旁边的男生听完后也连连点头。 但江亦燃在旁边听着却觉得有些好笑。 他跟陈凌萱确实几乎没有面对面见过，都只是互相从朋友那里听说过名字，看过对方在朋友间流传的照片而已。 “明天再说吧。”江亦燃站起身准备走了，“我先回去了。” “一会儿不跟我们去玩包夜的桌游了吗？今天叫了好几个美女陪玩儿呢，哥。” 江亦燃没回，只是摆了摆手，走了。 从场子里面出来，夜晚清新的凉风一瞬间迎面而来。 江亦燃原本头有些晕晕的，但被沪城冬日的冷风一吹好像又清醒了许多。 他站在门口，低头拿出手机，打开了跟陈凌萱的对话框。 对方的头像还是那只金吉拉猫。 两个人自从加上之后就没说过话。 他没找陈凌萱，陈凌萱也不主动说什么。两个人好像在进行某种比赛。 其实江亦燃不说主要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来是他没兴趣主动撩妹，从来都是妹子自己贴过来，他自己秉持不主动也不拒绝的态度。遇到漂亮的，或是偶尔兴起才会回两句； 二来也是陈凌萱确实漂亮。要找女朋友就要找这种顶级的，带出去也有面子。否则实在不值得他花心思跟精力。 “明天上午课间有时间么？出来见一面？” 他想了想，打字过去。 江亦燃等了一会儿，没想到对面很快回了消息过来。对方甚至没有问他要做什么，只是单纯问了地点。 “在哪里？” 江亦燃随便想了一下，抬手回：“三号楼后面。” “可以的。”陈凌萱回，“那明天见。” 江亦燃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略微蹙了蹙眉。 事情发展得好像有些过于顺利。 虽然他们没有见过面，但因为互相都是学校里比较出名的人物，好像彼此之间也没有那么多不熟悉感。 不过这女生的反应确实有些出乎江亦燃的意料，似乎有种莫名的冷静。 - 方菡一晚上没怎么睡，脑海中总是回荡着关况说的那些话。直到很晚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做了梦，梦到自己第二天表白的场景，梦到江亦燃居然答应了，还俯身抱了她一下。 梦里的她真的很开心，感觉自己在那一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江亦燃的怀抱温凉凉的，但又给人一种很踏实很满足的感觉。他抱着她的时候，她的鼻尖贴在少年蓝白色的校服前，能闻到淡淡干净的洗衣粉香，有种冷棉感。 方菡在梦里开心得不行，可闹铃一响，一觉醒来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有一点淡淡的失落，甚至想要回到刚刚的睡梦中。 可自己又必须要起床上学了。 女孩儿抿了抿唇，起身穿好衣服。 她今天特意选了一个自己一般都不会戴的，粉红色戴碎花样式的发绳。又弄了一点点香水小样涂在手腕和耳朵后面。 那个发绳是她买过的最贵的发绳，是一个大牌子，所以平常都不舍得戴。 其实也不是为了给江亦燃看。方菡清楚自己就长这个样子，也不会因为一个发绳而增色几分。但就是内心想要郑重和欢喜一点。 她收拾好书包，临拉上拉链时又小心翼翼地检查了巧克力摆放的位置，生怕自己一会儿背着书包会把那块巧克力压坏—— 希望能把巧克力跟信纸都能完完整整，漂漂亮亮地递给他。 第14章 星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要告白的缘故，方菡一早上都既紧张又不安。 她到学校的时候，江亦燃还没有过来。 她本来想着早点儿来放到他书桌里的，但后来又想到第一二节是英语跟数学课，如果一开始就交给对方的话，自己可能就没办法好好听课了。 方菡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等第二节课课间的时候交给他。 跟那天的圣诞节苹果一样，礼物没给出去的时候她就紧张到不行，给出去了之后又惴惴不安。 虽然方菡决定告白的那一瞬间，就没有奢望能在一起的可能性。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于江亦燃看完后的反应。 对方是学生会来检查卫生那会儿过来的，比平时要早一点。 方菡抬头看到江亦燃抱着一大束花从门口往作为这边走，立马低下头，装作在专心地看单词。但其实心里根本无法平静。 少年捧了一束好大的花，显得特别张扬。 那些花一看就是早上刚刚被店里精心搭配好的，还新鲜着，外面的包装也特别精致。像电视剧里面求婚时才会用的九十九朵玫瑰。 江亦燃刚进来的时候，班里的男同学看到还发出起哄的声音。 他是给谁买的？陈凌萱吗？ 方菡这样想着想着，心里有种又酸又沉的感觉，不太舒服。但她也没办法表现出来，只能低着头呆呆看着英语教材后面的单词。 江亦燃一过来就暂时将那捧花放到了两人中间的小书架上。 “我放在这儿不妨碍你拿东西吧？” “你要拿书的话，把它拿起来就行。或者我放别的地方去。” 可能是因为中间的书架大部分都是方菡的书，江亦燃放了之后才想起来问了她一句。多少有点先斩后奏了。 但他对她平时也是这个样子，特别随意。 少年此时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凉气。在教室温热的空调房里显得清清爽爽的。 “没关系的，不碍事。”方菡摇了摇头，小声回道。 对方见她同意了便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江亦燃脱了黑色的冲锋衣外套，该干嘛干嘛，一点不像要告白的样子。至少方菡没有感觉出他有半点紧张。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帘打量了他一下。少年跟平常也没什么不同，下颌线流畅漂亮，皮肤冷白。是看一眼就觉得很舒心的程度。 可她却又一点点难过—— 尤其是看到两人中间放着的，那一大束为别的女生精心准备的花之后。 方菡觉得自己有一点点可怜。 他随手丢给她的别人不要的，小小的单束玫瑰她都当宝贝似的留着。可是他送给别的女生的花这么好看，一看就特别贵，要提前预订的那种。 江亦燃跟陈凌萱已经在一起了吗？应该私下里确定男女关系了吧。 这么一想，方菡就整个人都蔫蔫的，甚至有些迷茫。 如果江亦燃都有女朋友了自己再告白，这种行为肯定不太好。不过也许这个花不是江亦燃给别的女生买的，而是半路上别的女生告白送给他的呢？ 方菡胡思乱想了很多。生动演绎着一个人在暗恋里的兵荒马乱。 前面两节课江亦燃都没什么动静，连手机都没怎么玩儿。 数学课时，对方竟然破天荒地海听了一会儿课。倒是方菡因为心里难过，总是集中不起来注意力。 数学课讲了新的知识点。她记下来在本子上，其实都没太听懂。 好不容易度过了漫长且难捱的两节课。中途课间操的时候，铃声一响，教室里面就重新开始躁动起来。 最近这几天因为天气冷，学校没有组织跑操活动。大部分人都在自己座位上看书写作业聊天补觉，只有少数一些男生是到了这种课间就往外面跑。 因为去掉了跑操，中间的这个课间就足足有半个小时那么久，可以做很多事情。 方菡坐在位置上，心里已经不知道该不该把告白信送给江亦燃了。 她刚把数学教材跟笔记本收起来，就看到旁边的少年豁地一下起身，拿起了原本放在两个人中间的那束玫瑰，随后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她怔愣地看着，心脏很快就沉了下去…… - 余下的十多分钟，方菡就一直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看起来是在学习，其实什么效率都没有。 周围乱糟糟的，她也听不到，心里只想着江亦燃有女朋友了这件事。直到杨书雪忽然过来拍了拍她胳膊。 “方菡方菡！”对方语气很激动。 她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怎么了？” “他们说江亦燃在三号楼后面准备跟陈凌萱告白呢！走走走，一起吃瓜去啊？去不去？”杨书雪问。 听到江亦燃跟陈凌萱的名字时，方菡心里咚地一下。 但跟她不想去吃瓜，主要是不想见证别人的幸福。 “我还是不去了吧。而且他告白，咱们过去看是不是不太好？”方菡弱弱地问。 “有什么不太好的啊，全校多少人都过去看了。又不差你这一个。再说他们俩本来就是风云人物，这不是很正常嘛。”杨书雪有些不屑地说。 “你别管那么多了，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就跟孟甜她们去了啊。”对方说。 “那好吧……” 方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一方面不想去看他们在一起，一方面又想了解和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虽然心里面有抗拒的成分，但因为对方是江亦燃，她就左右摇摆。 杨书雪似乎是看出了她想去，但又犹豫，干脆直接拽着方菡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走走走。课间本来就是要休息活动的，一上午都坐在这儿学脑子都木了。跟我一起看戏去。”杨书雪说着，就拉着她往外面走。 方菡脑子里空白一片。 虽然这已经是自己早有预料到的事情。但在知道江亦燃告白陈凌萱后，她心里还是特别难受。 想到那束玫瑰，想到自己还没交出去的告白信…… 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给他了。 想到这里，方菡眼睛里酸酸的。但她还是极力忍住，不想让朋友看出来自己难过。 - 江亦燃要告白校花陈凌萱这件事，消息不知道怎么便不胫而走。 被杨书雪拉过去时，三号楼旁边已经多了很多吃瓜看戏的。但因为本来就是大课间操，学校也鼓励可见的时候学生们出来自由活动，所以保安也就没怎么管。 但大家也都很默契地不敢靠太近，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看。距离江亦燃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方菡被杨书雪拉过去的时候也在人堆里。她往三号楼后面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远远就看到江亦燃拿着那束玫瑰跟陈凌萱在面对面站着，似乎在说什么话。但因为距离确实远，听不到，只能靠看的。 不得不说，江亦燃跟陈凌萱站在一起真的很相配。 两个人男帅女美，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好像在演校园偶像剧。还是男女主都特别好看的那种。 方菡挤在人堆里，忽然意识到自己暗恋的那颗星星离她那么远—— 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星星本来就只会在天空中，只会在月亮旁，永远也不会掉落到她身边。 “唉，帅哥美女的爱情就是这么简单又随便。” “根本都不同认识，不用磨合。不用看家庭和性格，甚至根本不用多见几面，直接看脸就能决定在一起了。” 杨书雪在旁边耸了耸肩，评价道。 第15章 告白 就在人群的另一边，陈凌萱站在江亦燃对面。 “你说要跟我再一起，那你喜欢我什么呢？”她问。 江亦燃皱了一下眉，略加思索。 喜欢吗？好像也算不上。不是喜欢，就是觉得般配。再加上之前跟朋友们打赌的时候输了，夸下海口说自己什么妹子都能追到。而全校里面公认长得最漂亮，家境也好的也就是陈凌萱了。 好像男生有时所需要的，只是一种简单的虚荣和征服感。 “喜欢不需要有什么具体的理由吧？”他想了想，回道。 “是吗？” 陈凌萱很平静的看着他，“但我不这么觉得。” “你知道为什么昨天你说要找我的时候，我很快就答应了吗？”她问。 “为什么？”江亦燃蹙了蹙眉。 不得不说，眼前的女生长得确实很漂亮。她没有刘海，扎着非常高的头发。 很少有女生会将马尾梳到如此高的位置，很高调，且非常考验人的头型跟脸型。但陈凌萱扎这个发型却很合适，她颅顶跟额头都长得很漂亮，搭配很标准的鹅蛋脸。 她化了一点淡妆，皮肤白净，嘴唇是微润的红，眼睛大而亮，气色很好。使得人们在看向她的时候，目光会很容易不由自主在她脸上停留。 天气有点冷，陈凌萱在校服外面还套了一件纯白色的长款棉服，带着干净且毛茸茸的领子。但仍然看出来她骨肉匀停，有种舞蹈生特有的气质。 虽然她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但漂亮就是漂亮。 “因为很早之前就有人告诉我，你是因为跟朋友打赌输了，还说什么女生都能追到。他们怂恿你来追我，所以你就来了，不是吗？” 江亦燃确实做好了陈凌萱会比较高傲，比较难追的打算。但确实没想到，她知道他们朋友之间的事。 一瞬间有些烦躁。 少年抓着花束的右手紧了紧，骨节泛白。包装纸和塑料纸之间传出明显的摩擦声。 但陈凌萱一点都不怕他，也没有因为他脸色变得不好而改变想法跟说辞。 “江亦燃，我觉得呢？这样的行为很不好。” “所以花我就不收了。” “如果你告白的不是我，是其他女生。如果对方不知道你们朋友间的这些事，答应你了。你倒是有了面子，但这对女生很不公平。” “既然你也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我，那我拒绝你应该也没有关系吧？”她说。 陈凌萱说完，见江亦燃眉头紧蹙，下颌绷紧也不说话，就直接从他身边走了。 不远处围观的人见“女主角”离开“男主角”走了过来，赶紧该散的散了。但陈凌萱此时已经走过来了。 她平时应该也没少被人围观，并不惧怕这种人多且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的场面，只是若无其事的从人群中穿过，回教学楼了。 “天啊，陈凌萱没有接江亦燃的花。是不是把他拒了啊？” “不愧是校花，这么帅的大帅哥都不为所动吗……要是我我肯定早一阵头晕目眩就答应了。” “人家校花见过的帅哥多了。而且她自己长得就好看啊，考虑得肯定多。” 陈凌萱走后，人群也开始有了议论的声音。 方菡站在人群里看着陈凌萱走掉，又望了望江亦燃，发现对方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远远看上去有些颓废。 少年略微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亦燃好像告白没成功诶。”杨书雪在旁边说。 “嗯。”方菡应了一声，眼睛却还落在江亦燃身上。 那人捏了捏手里的花束，突然就转身朝着人群这边走了过来。 江亦燃走到有垃圾桶的位置时，将那一大束花整个儿扔到了垃圾桶里。 虽然离得还比较远，但方菡能看得出江亦燃不高兴，脸很臭，很懊恼的样子。 见江亦燃过来了，大家赶紧作鸟兽散。 本来距离也不远，杨书雪拉着方菡跑的时候，江亦燃好像已经看到她了。但方菡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认出自己，毕竟自己混在人堆里面，平平无奇。 但少年的目光朝这边投射过来时，方菡感觉自己好像确实跟江亦燃对视了一下，不过也就几秒的工夫。 杨书雪很快就拉着她回了教室。 方菡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心口砰砰砰地跳。 她也没有想到江亦燃居然会被陈凌萱拒绝，更没有想到自己过去围观还被江亦燃看到了。 稍微有一点点尴尬。 第三节课是语文，比较轻松的科目。此时大课间马上就要结束了，教室里却还是乱糟糟。其中有几片儿聚堆的聊天，仔细一听都是聊的刚刚江亦燃告白被拒的那件事。 方菡不想跟别人探讨，觉得不好，但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江亦燃不知道去哪儿了，很久都没回来。 再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 方菡看着表，忽然有点担心对方。可转念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没想到她正纠结着，那人就从外面回来了。 当江亦燃出现在在教室门口的时候，班级里面原本的议论声一下子小了一半，都因为本尊的出现而瞬间收敛安静。 江亦燃似乎也知道班级里的人都在讨论他，但没什么表情，只是孑然一身地回了座位坐下。 他还是早上来时那身黑色冲锋衣。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很平静。但方菡了解他，平时天天跟他坐在一起，能看出来江亦燃心情不好。 而且……她能闻到他身上多了一层浅薄的烟味。 虽然都是不说话的状态，可少年此时的周身却给人一种很冷的，生人勿进的感觉。 他应该是觉得很挫败吧。 被喜欢的人拒绝肯定会难过的。再加上刚刚有那么多人围观，有点儿没面子。方菡坐在座位上默默地想。 她明明应该高兴的。自己喜欢的男生没有跟别的女生在一起，而是被拒绝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高兴不起来。 方菡悄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江亦燃整个人很安静，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想安慰安慰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方菡想了想，好半天才鼓起勇气转过身从书包里拿出来她包好的那块巧克力和信。 女孩儿拿着巧克力，轻轻碰了碰江亦燃的胳膊。 少年很快转过头来，凌厉的眉峰蹙起，整个人显得很不耐烦。他眼睛黑漆漆的，声音也泛着某种刺人的冷意。 “你也想看我笑话？” 方菡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辩驳，手里的巧克力和信件就被对方一挥手打飞了。 “滚，离我远点。” 少年本来就力气大，而且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完全没有收着力。直接把那块巧克力跟信打飞到好远。 巧克力比较重，一直在地上滑了一会儿，碰到教室最后面的垃圾桶才停下。 方菡当时只觉得自己左手一痛，什么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江亦燃这一打，连带着她和身下的椅子都嘎吱地动了些，被惯性和力道推得往后退了半分。 等反应过来再去看那块巧克力时，自己原本包好的蝴蝶结都已经散开了。 信和巧克力都在垃圾桶旁边的角落里躺着。 那封信露了出来，明晃晃的。信的封口上还有她贴得浅粉色的心形卡通贴纸。 江亦燃刚刚不知道怎么了，火气一下子就特别大，不仅动作粗鲁，声音也特别大。好像把今天所有的不满都堆到了她身上。 前排的好些同学都听到了，也不由得停下手里的事转过头来看。 全班在那一瞬间都安静了。 方菡手被打得很痛，但心里的感觉却好像比手要更加难过。她的视线很快就模糊了，看不清东西，但又不想在全班面前哭。 女孩儿强忍住泪水，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垃圾桶那边走去。 她蹲下，把地上撒开来的巧克力、信以及蝴蝶结一一捡起来放到怀里。 方菡本来就是不喜欢别人目光都在自己身上的人，可是在那一瞬间几乎全班都在转头看着她的丑态。眼泪一下子就有些绷不住。 她只是眨了下眼睛，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滚落到了地上。 此时，上课铃响了。 方菡抱着巧克力跟信纸，强忍着已经溃堤的情绪，低头回座位上坐着。 她不敢抬头，不敢抬眼看任何人，更不敢离江亦燃挨得很近。 方菡坐下时，小心翼翼地把椅子拖得离那人远了一些才敢坐下，怕自己离少年坐得近了，又会引起对方反感。 恰好这时，教室最前面，语文老师也刚抱着教案从门口进来了。 “上课了啊，今天继续讲文言文的基础翻译。” 虽然方菡已经极力在忍了，可是心里就是有一种极大的委屈。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被男生这样对待过。更别提是自己有好感的男生。 就在那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江亦燃眼里什么都不是，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他对她肆意妄为，甚至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会顾及。 她好想趴下来痛哭一场，可是又要上课，而且全班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方菡一边忍，一边哭，忽然觉得心口好痛好痛，也不知道是生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江亦燃在旁边沉默了几秒，像是觉得她在旁边啜泣得太烦了似的，突然站了起来。 椅子跟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江亦燃这次连老师都不顾及了，直接大步流星出了教室。 第16章 头绳 江亦燃出去的时候还正在气头上。 他平时也不怎么把老师同学放在眼里，觉得待在原来的位置上心情郁结，脑袋发热，只想出来透透气。 但等到了外面，冬天的冷风一吹，好像又清醒了很多。 少年在教学楼外面抽了根烟，稍微冷静了些。因此等班长带着班主任过来找他的时候，就也只站在原地没动。 他们班主任是个比较年轻的姐姐，没那么古板。 对方估计也听班长讲了下他告白被拒的事，稍微了解个大概。更何况江亦燃本身就是个烫手山芋，好不容易要出国了，班主任也不太想管他，只是把江亦燃叫到办公室草草教育了几句就打发他回了班级。 此时已经将近二十分钟过去。 江亦燃平静得差不多了。他对于被陈凌萱拒绝这件事其实没太多感觉，至多是觉得没面子。但最让他恼火地点在于居然有人将他们朋友之间的事泄露了出去，还怂恿他去告白。 他刚刚确实心里烦躁，方菡属于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何况他本身就是生气起来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那种人。但现在平静下来后，确实也觉得自己刚刚有些过分—— 对方毕竟是个女生。 回去稍微哄一下，道个歉就好了吧？江亦燃有些烦闷得想。 少年吊儿郎当地回教室，站门口随便喊了声报告就进去了。 语文老师岁数已经不小，再加上文人特有的一种随性，平时也不怎么管纪律。听到江亦燃在门口喊报告也只是抬头看了眼，点了点头就让他进来了。 江亦燃从教室前面回后排座位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方菡眼睛红彤彤的。 但还没等他再看第二眼，方菡就立刻趴在了桌上，刻意扭过头，将脸别向另一边，好像不想看见他。 少年皱了皱眉，沉默着回了位置，在那姑娘旁边坐下。 他不是那种以欺负女孩儿为乐的男生，也没有这种恶趣味。看方菡这样，心里确实有点别扭。 “使者来来往往，这个之表达的是主谓之间。” “共其乏困，这里面的共啊是个通假字，通供给的供。供给什么呢？这里的乏困也可以作为古今异义词来理解……” 语文老师低着头看课本讲课，基本不看下面的学生，也不管纪律。再加上江亦燃他们这是最后一排，更不怎么会被注意到了。 少年有些烦躁地拿出手机，上面有很多红色的未读。但江亦燃只点开了跟白子隽的私聊。 “没事儿，反正你也不喜欢她。哥们儿晚上带你去个好地方，天底下漂亮妹子不多的是？” “不去了，烦。”江亦燃回。 “又烦什么啊？你不是不喜欢她么？难不成你真对陈凌萱有意思啊？”白子隽很惊讶。 “不是这件事。” 少年看着手机屏幕，略微有些躁郁地抓了抓头发。 江亦燃感觉跟对方说也说不明白，干脆就随便回了句便把手机扔进了抽屉里。 他背靠在椅子上，眼神不自觉看向方菡那边。 这姑娘始终保持半趴在桌子上的姿势，用后脑袋对着他。 可能是身体原因，方菡浑身上下都不胖，瘦瘦白白的。即使看不见她的脸，却还是能在她身上感觉到一种可怜巴巴的，病弱的感觉。 江亦燃之前没有注意，如今才看到她马尾辫上扎着的新头绳。 是嵌满白色珍珠的复古款式，看起来光泽很鲜亮，看起来就有一种崭新感。 但因为女孩儿此时蔫蔫的，一点生机都没有，还刚刚被他凶过哭了。以至于那种崭新又欢喜的发绳背后，竟反衬得有种讽刺的落寞跟可悲。 其实他很少注意到女生这肿细枝末节的地方，但可能是因为对方的姿势，以及她白色的珍珠发绳确实引人注目，以至于他视线莫名落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 她的辫子扎得没有陈凌萱那么高，比较普通中间的位置。但可能是因为那个发绳，以至于他注意到之后，她扎马尾辫的画面就总在脑海中晃悠。 虽然身体不好，但方菡发质还挺好的。黑亮，蓬松有光泽，梳得也很仔细，像是被家长养护得很好的洋娃娃。 江亦燃看了将近半分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收回了视线。 自己真是有病，看别人头发看那么久。 少年皱了皱眉，拖着椅子往前坐了坐。 谁知他刚往前了一些，旁边那姑娘就把头抬了起来。 对方可能是一个姿势保持太久了，有些难受。 女孩儿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坐起来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又将左手抬起来杵着头，继续将脸朝向另一边了。 可惜就在她起身调整的短暂片刻，江亦燃还是看到了她红彤彤的眼睛。 跟兔子似的，还稍微有一点点肿。 少年怔了怔，心口莫名有种像卡了东西的感觉。 他确实不明白方菡为什么偏偏在他心情最烦躁的时候过来招惹他。自己当时根本连看她递的东西是什么的心情都没有，想都没想就直接打飞了。 好像是块巧克力？ 他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但也不想道歉了，只觉得烦躁。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让她别哭了。 虽然从小就有很多女生追，但江亦燃一直不擅长哄女孩子。 一是没那么时间精力，觉得所有女生都特别矫情，哄了之后很容易上纲上线，被黏上。有那个时间他宁愿打游戏或练球。 二来也是没做过什么欺负女生的事，不太需要道歉。 江亦燃心里又烦又乱。但这次不是因为陈凌萱，纯粹是因为方菡在旁边这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让他心里乱糟糟的。 语文老师还在上面讲课。 江亦燃低头翻了翻自己课桌，里面塞满了没写的卷子和课本，根本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在自己的外套里面摸了摸，只摸到一盒烟跟打火机，以及一盒口香糖。 也是没办法。 江亦燃觉得自己黔驴技穷，把那盒薄荷味的口香糖抽出来两条来，试探性地碰了碰旁边那姑娘的胳膊。 当他手指碰到女生衣服时，很快有一种软软的感觉传来。 方菡胳膊上的肉有点暄软，一看就是平时不会怎么锻炼的女生，没什么肌肉。 江亦燃看着她，纤细白净的脖颈，耳朵长得有点可爱。 虽然女孩儿调整了姿势，他还是看见不到她的正脸，但可以看到她侧脸一点点脸蛋的弧度。 方菡给他的感觉就特别像那种叫雪媚娘的甜品。 倒不是说体型圆，相反，她真挺瘦的。只是有一种雪媚娘一样的绵软感。 好像皮特别薄，一戳就能破，性格也是任人揉捏的。 江亦燃本来打算方菡接口香糖的时候，自己顺嘴说一句让她别难过，这件事就过去了。 可惜方菡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保持原样似的坐着，根本没理他。 少年皱了皱眉，再一次试探性地用手碰了碰对方。 他怀疑自己上一次力度太轻柔了，对方没感觉到。可又确实不敢太重，怕她觉得自己又在欺负她，或是态度不好。 江亦燃重新调整了力度去碰了碰旁边的女孩儿。比上一次用力，但也不会很重。 可惜方菡还是一动不动，就是没反应。 那一瞬间他几乎可以确定：方菡感觉到了，只是不想理他。 第17章 路人 其实方菡能感觉到江亦燃碰了碰她，但她不想理，更不敢回头。 她刚刚哭得眼睛发酸，心里有种汹涌的难过。 方菡至今想起来他打掉她东西时那种很粗暴很凶的力度和语气，心里就像缀了很沉的东西。闷疼，但也只能忍着。 他甚至没有把她当作一个女生、或是普通同学来看待，只是无关紧要、可以随便骂几句就走的路人。 以前她很开心自己能坐在江亦燃旁边，当他同桌；但现在她只想离他远一点。 她害怕会引起他的反感，将对方的不满跟烦躁再次转移到自己身上；不敢看他，甚至离他那边稍微近一点都没有安全感，甚至害怕江亦燃会因为看她不爽而会打她。 她上课的时候头都不敢往那边偏，只敢盯着自己的教材跟笔记本看。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方菡跟着杨书雪一起去食堂吃饭，期间对方还不忘了把这件事拿出来说。 方菡给江亦燃递东西的时候大家倒是没看到，但江亦燃把她巧克力打掉，让她离他远点的那个瞬间，倒是全班同学都回过头看到了。 方菡自己也知道自己很丢人，很没有面子，所以下课去食堂的路上连头都不好意思抬。 “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喜欢他，你怎么就不听呢？现在好了吧？你看他这个人要素质没素质，也没有一点绅士风度。他谈恋爱就是玩儿。” “你看他这么对你，连句道歉都没有。根本就是不在乎别人啊。” “都不说喜不喜欢了，这就是对女生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你就不应该去招惹他的。” “真不知道你和那些女生都喜欢他什么，就单纯是因为脸好看吗？”方菡走在杨书雪旁边，听着对方在说这样的话，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她此时整个人都很丧气。本来过了两节课稍微好了一点，被对方提起来之后心里又开始觉得难过，眼眶发酸。 可能是第三节课刚开始那会儿她哭得太难过了，情绪起伏消耗太大，以至于方菡感觉自己心脏有点不舒服，仿佛在胸腔里悬空着，很没踏实感。 但她也说不好是因为难过导致的心理反应，还是自己的身体问题。 见方菡蔫蔫的低着头不说话，杨书雪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了。 她知道方菡难过，又是比较玻璃心的性格，最终叹了口气。 “你别难过了。我今天请你吃好吃的吧。” “一会儿去食堂你看看你想吃什么，刷我的卡就行了。” 方菡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小声说：“不用……” “别不用了。今天情况特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哈。”杨书雪很大方地说，“而且我觉得也必要难过。不就是个渣男嘛，他不在意你你也不在意他不就好了？” “你要是就喜欢长得好看的，我表弟也挺帅的啊。” “而且他学习还特别好，到时候我给你要照片过来介绍给你。” 方菡本来眼睛都湿润了，快要哭出来。但因为杨书雪一直陪在她身边这样说，那种难过才稍稍被消磨了些。 - 两个女生在食堂吃了饭。 方菡因为上午的事不太想回教室，不想听到自己被议论，也不想看到其他同学看她时或同情、或觉得她自不量力的眼神。 杨书雪在这一点上倒是理解她，知道她上午在全班面前被男生凶的确有些出丑，就陪她在小操场旁边坐了会儿。 南方的冬天看温度并不太冷，还是零上。就是天色阴沉沉的。 方菡身体弱，心脏又不好，供血供不到四肢末端。所以每到秋冬的时候双手双脚就特别容易发凉。 她跟杨书雪一人买了一罐温热的罐装椰奶，就捂在手里，当暖宝宝。直到下午快要上课时才回班级。 方菡一中午都没怎么说话。 她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更重要的是因为第三节课大哭过一场之后身体就有点不舒服。感觉没什么力气似的。 回去时班里乱糟糟的，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在自己座位上。 方菡进去时，教室里好像忽然安静了一些，但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之后就自己忙自己的事了。 女孩儿低着头，穿过过道往自己座位走。可就在快走到时，她刚一略微抬起眼，就看到了坐在她座位旁边的江亦燃。 对方平时中午都是回来最晚的那一个。今天却罕见的在上课前就待在了座位上。 而此时，江亦燃也在看着她。 那人视线漆黑郁沉，正直直地落在她这边，像正中靶心的箭。 方菡心口不自觉抖了下。 很显然，对方在她进教室门时视线就已经在她身上了。只是方菡快走到自己座位抬眼时才看到。 白净的少年坐在座位上，眉眼清疏，瞳仁清澈。倚在座位上，表情显得平静冷淡。 方菡平时跟他对视一下，心里都要小鹿乱撞好久。可她现在看他，虽然也是很快将视线收了回来，但不是害羞，也不会再有激动或是兴奋的感觉了—— 自从他上午那样对她之后，她已经不得不从少女心的梦中醒来。 现实是残酷的。 他不在意她，不尊重她。就算她哭得死去活来他也不会感到愧疚。从头到尾她的喜欢都是单箭头的一厢情愿。 方菡觉得自己很可怜。 她只跟他对视了一下后便很快垂下眼睫，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抿了抿唇。 下午的几个课都不费脑子，比较轻松。 方菡始终坐在座位上，保持跟上午最后两节课一样的姿势。 江亦燃可能是上午告白失败被打击到了。平时一下课就跑出去的人，今天下午居然一直在座位上待到了放学。 不过他没跟她说话，她也没有跟他讲话。 两人虽然是同桌，但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对方像是忘了上午是如何对待她的，仿佛那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方菡中午时候就感觉有些不舒服。跟杨书雪在一起的时候还能稍微好一点。可下午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旁边就是江亦燃，她就又感觉自己回到了上午那件事刚发生的时候。 害怕，且难过。 她不敢招惹江亦燃，也不敢再班级里跟别人讲话，怕大家想起来她上午的丑态。 方菡只想把自己变得透明，努力熬过一天的课程，然后回家大哭一场。 她上午就很想痛哭来着，可是因为在班级里没办法那样子，只能一边哭一边压抑着声音。 可是这种情绪真的越憋着越难受，仿佛积压成了久病似的卡在心口。 但方菡不想缺课，所以还是努力坚持了一下，一直忍到放学。直到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才去外面空旷的走廊给方薇打电话。 当时刚刚下课，大家都赶着去食堂吃饭，一会儿回来上晚自习。整个校园里都充斥着脚步声跟各种学生们之间的打闹声。 方菡找了没人的角落，犹豫了一会儿才拨通方薇的电话。 对面很快就接了，声音传过来：“怎么了菡菡？打电话有事吗？” 方菡面对着墙根，整个人好像在面壁思过似的。 她其实很不愿意麻烦方薇。再加上昨晚方薇跟关况还刚刚因为她吵过架。 她不想当拖油瓶，可又真的太难过了。 “姐姐……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女孩儿声音细软，小心翼翼地，听上去有些可怜。 “我不想上晚自习了，你能来接我回家吗？”她问。 其实方菡早就已经不哭了。但可能是因为听到亲人的声音，所以才一下就有些控制不住。 她说到最后声音一抖，眼泪就扑簌簌地又掉了下来。 - 江亦燃原本以为问题不大，跟方菡说几句就好了。 但上午他要给她东西时，那姑娘故意没理他，弄得他现在的心情就莫名在原先的基础上多了一层烦躁。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管她的。 她要哭就哭好了，关他什么事？ 自己跟她很熟吗？总贴上来干什么，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 江亦燃烦的时候，脑子里不断有这样的想法冒出来。但每次转头一看到方菡趴在旁边软兮兮、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又莫名有种负罪感。 班级人多，他又好面子，感觉不方便开口。 江亦燃记得她好像是也坐一号线回去，想着等晚自习结束再跟她说几句好了。 毕竟都一天过去了。这姑娘气性再怎么大，到时候也该消了些。 江亦燃这样想着，可晚自习回来的时候却没看到对方。 起初江亦燃以为是方菡是去食堂吃饭了还没回来。但直到晚自习还差一分钟就要开始时，旁边的位置居然都还是空着的—— 他这时才注意到，方菡的书包不见了。 女孩儿原本会把她的书包挂在椅子后面。但现在她椅子后面空空如也。 江亦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皱了皱眉，心脏忽然紧了下，有些慌。 此时，晚自习的铃声响了。 少年在座位上坐着，放在桌面上的右手不自觉攥了攥拳，骨指略微泛白。 他沉了沉心思，最终还是一下子站了起来，径直走到班长的位置旁边。 当时班长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准备拿作业出来，只感觉眼前的光暗了暗，被右边忽然而至的一片阴影挡住。 抬起头来，眼前是江亦燃那张公认帅气且漂亮的脸。 只不过对方此时的神情显得略微有些严肃，眉头蹙在一起，心情也不太好的样子。 那人旁边站着，身高挡住了一部分光线，形成了一片阴影投射下来。 “方菡人呢？”江亦燃问。 18 第18章 眼泪 班长抬头讶异了一下。 印象里江亦燃是很高冷的人, 对班级和其他人的事都不怎么在意。所以当对方特意来问另一个人的时候就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下一秒，他才猛然想起这两个人上午发生的事。 他看江亦燃这一脸严肃不高兴，还以为是又要找方菡的麻烦。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江亦燃虽然高冷, 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但不像是会抓着一点小事不放的人。 其实班长对方菡也没太多印象。 虽然同学两年了，但方菡来学校的日子不多。他只记得对方是个温柔细心、很容易相处的女生, 可惜心脏不好。 “她身体不舒服, 已经请假回家了。”班长回。 江亦燃明显怔了一下，沉黑色的眼睛里光暗了暗, 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点了点头, 表示知道了, 随后也没再说什么，只转身回了座位。 少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视线不自觉滑过旁边桌面。 方菡是很典型的乖乖女, 爱干净，所有东西也都放得很规矩。旁边桌子上那几本不用带回去的书被摆得整整齐齐。抽屉里面没有垃圾, 左右的课本也都被方方正正的摆好。 但对方把文具盒和书包都拿走了，因为还是显得比平时空了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 江亦燃看着旁边空空的位置，心里也莫名有种空旷。 - 自方菡打了电话之后, 方薇很快就跟班主任那边给她请了假, 开车来学校接她。 当时快七点多,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学校外面的路灯有些昏暗。好在对面马路旁边的灯都比较亮，再加上旁边一些开着的商铺屋里的光透出来，勉强不会让人有害怕的感觉。 方菡一开始在便利店坐了会儿，估摸着方薇快到了才出来在校门口等着。 晚上的温度比白天要更冷一些，女孩儿在外面站了不到五分钟就有些手冷脚冷。好在她刚有这种感觉没多久就看到了熟悉的车。 方薇的车是她自己买的, 纯电动小型车，很干净的白色。看上去很可爱。 不过因为关况自己有车，之前家里出门用的也是关况那台大一些的SUV，这台就很少开出来。平时都是放在方薇单位那边。 方菡站在那儿看着那辆熟悉的小车车从远及近，最后停下来。 车门刚一开，方薇就慌里慌张的从车上下来。 估计对方可能在车里就已经看到了方菡在校门口站着了，一停就直奔着过来。 此时晚自习已经开始，就连保安都已经回到门卫室里。因此校门口就只有方菡一个人。 很显眼。 “哪里不舒服，是心脏又不舒服了吗？”方薇一跑过来就赶紧问，很着急的样子。 方菡没说话，只是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其实刚刚打电话，方菡说自己心脏不舒服的时候就把方薇吓个半死。 心脏跟其他身体方面的难受还不一样，再加上方菡这个病，有时候可能十分钟都不到人就不行了。方薇本来想让班主任直接带方菡去医院，后来是听方菡说没那么严重后才稍微安了安心。 “那是怎么个难受法？”她问。 但方菡还是不说话，只有下嘴唇微微动了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姐姐来了，忽然心防卸了下来，女孩儿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睛里面打转。 她耷拉着脑袋，什么都没说，只是上前抱住了方薇，眼泪就开始往外面涌。 突然就特别特别难过。 对方很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也变得轻柔很多。 方薇能隐隐感觉到方菡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那……那要不然去医院看看医生怎么说？”方薇问。 方菡抱着她，仍旧摇了摇头。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几秒。方薇最后轻叹了一口气说：“行，你感觉没事就好。” “那先回家吧。别再外面站着了，回家休息休息，早点睡。明天再看情况。” “还是不想来学校的话，我再帮你请假。”她说。 方菡吸了吸鼻子，这才松开对方。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车上。车里之前就开了暖风，一直没有关。一进去就能明显感觉身体暖和了很多。 方菡乖乖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系好安全带。 没有了江亦燃，没有了同学。她这时才有了一丝安全感。 虽然方菡什么都没说。但方薇毕竟是她亲姐，又是从小就带着她长大的，跟亲妈也差不了多少。 她一眼就看得出来方菡心情不好，整个人都很蔫。在自己来之前说不准都已经哭过多少次了。 “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上车后，她忍不住问。 但方菡摇头。 “那是不是班里有人说你坏话，或者孤立你？”方薇快把校园暴力的事想了个遍了，但方菡还是什么都不说，只顾着摇头。 方薇见什么也问不出来，最后也就不问了。 她看得出来方菡不想说。既然不想说，就肯定有不想说的原因。 方薇一边开车往回家的方向去，一边想着等回去之后问问方菡的班主任，今天发生了什么。 她了解方菡，如果不是特别难受，是不会主动打电话要她来接的。而且方菡很喜欢在学校待着。肯定是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才不愿意在班里待着上晚自习的。 车开了半个小时到家。 一进家门，方薇原本还想问问方菡饿不饿，要不要再给她弄点东西吃。但这小妮子也不说话，一回家就径直背着书包跑到自己房间，把门关了起来。 方薇不放心，走到门口听了听，然后就听到了方菡在里面呜呜呜哭的声音。 对方应该是把头蒙在被子里面了，哭声不大，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 但这也让方薇更担心了，主要是不知道方菡在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想了想，走到离方菡卧室最远的那个阳台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给方菡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 对方在听说方菡回来就大哭之后也很诧异，显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方菡的班主任比较有责任心，答应方薇会找班里的人问问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过了半个小时，关况也从医院回来了。 两人昨天晚上不欢而散。方薇不知道昨天晚上关况要去哪儿过夜，怕他做什么应激的事，本来想打个电话问问，缓和一下。但一想到对方说的那些话她就生气，也懒得去管他。 没想到这家伙后半夜自己回来了。 两人晚上在同一张床上睡的觉，不过没什么交流。等早上天一亮，对方就又走了。 其实方薇也知道关况想要小孩。这几年对方对她很好，对方菡也跟自己家亲人一样尽心尽力。但方薇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要小孩，没有精力，至少也要等到方菡上大学之后再说。 方菡从小就没有妈妈。她也只有方菡这一个妹妹。 虽然俩人有个共同的爸爸，但除了偶尔给点生活费之外，什么都不能指望。 她从小就看着她，带着她长大。所以别人很难理解她对方菡的感情，真的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关况刚回来的时候，俩人有点尴尬。但也还好。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只是没说话而已。 恰好这时方菡的班主任回了电话，方薇就立马跑到阳台去接了。 对方说自己找了班长、又找了方菡在学校的好朋友问，最后总算还原出了事情的大概。 简而言之就是方菡在学校被同桌的男生推搡了一下。对方语言和态度不好，再加上方菡可能还有点喜欢那个小男生，可能受到的打击就比较大。 班主任最后还说会找那个男生谈一下，但没把话说太满。 方薇能听出来老师的意思好像是那个男生本身就不太服管教，也不好沟通，只能说争取看看能不能让对方给方菡道个歉。 原来是小孩儿失恋的事……方薇想。 其实她没问老师之前也有猜到，应该是人际关系方面的事。 但她本来以为是因为方菡不怎么去学校，又总生病，会被其他女生可能联合起来孤立来着，没想到是因为男生。 方薇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妹妹不知不觉就已经高二了，是会喜欢小男生的年纪了…… 她叹了口气，又跟班主任说了几句客气话才把电话挂了。 “是菡菡在学校出了什么事么？”关况过来问。 方薇白了他一眼，不是很想搭理他。 她知道这是关况在求和的意思，想找个台阶下。对方这个人总得来说性格很好，稳重温和，顾家负责。否则她也不会毕业之后选择跟他结婚。 “说是在学校被一个男生推了一下。” “她不想上晚自习，我去接回来之后她就把自己关房间里，都哭了好久了。”方薇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关况这个台阶下。 毕竟现在这种情况，自己要是再跟关况冷战，属于是乱上加乱。 “谁家的男孩，怎么这样？一点教养都没有。”关况也皱了皱眉。 见方薇不怎么生气，也正常说话了，他也赶紧顺着台阶下了。 “你要不要给她送点水果进去？” “我买了葡萄柚子苹果，还有两盒蓝莓。家里还有酸奶加一点，让她心情好点儿再睡觉。”他说。 方薇叹了口气想了想，有些苦恼一会儿该怎么开导方菡。 “嗯。”她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 方菡在被子里哭了好久，直到觉得有些缺氧了，才悄悄将被子掀开一角呼吸了会儿新鲜空气。 中途她听到大门有开关的声音，估计是姐夫回来了。 她不想哭得大声，怕家里人担心。但又很想哭，所以选择用被子蒙着，想着这样声音会小一点。后面真的哭累了，才稍稍平静下来些。 这时，好像有人敲了敲她房间的门。 方菡一开始以为自己幻听，将头从被子里探了出来。然后就听到了门外方薇试探性的声音。 “菡菡？吃不吃水果？” “姐姐进来了哈？”还不等方菡回答，方薇就轻轻打开门将头探了进来。 方菡刚刚只关了门，没有锁。平时她在家晚上睡觉也很少锁门，除非有外人来。因为自己方薇关况已经在一起生活很久了，没有那么设防。 她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方薇拿了一碗水果进来。 “怎么都不开灯啊，这么黑。”方薇说着就把房间里面的灯给打开了。 因为刚刚方菡回来的时候满脑子想着赶快回来躲被子里哭，就没有开灯。 此时啪的一声，房间里一下就亮了起来。 有些刺眼。 “吃不吃水果？你不是喜欢吃酸奶加麦片跟蓝莓吗？我给你弄了一点。你姐夫还买了葡萄跟柚子，你要吃的话我再去给你洗。”方薇说。 方菡眼帘垂下来，摇了摇头。 但方薇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就把装满酸奶跟蓝莓的小碗塞到她手里了。 “怎么哭这么伤心？床单枕头都湿了啊。” “一会儿姐姐给你换一套吧。湿了的就不要晚上躺着睡了，对身体不好。”方薇又说，像自言自语一样。 方菡没搭话，只是抿了抿唇，拿起里面的勺子吃了一口。 草莓味酸奶的甜混合着蓝莓的味道，再加上一点香香的麦片。 很好吃。 方薇看她吃了，顺势就去把门重新关上，上床坐到了方菡旁边。 对方什么也没说，就只是坐在她旁边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又说了些有的没的。 什么谁家的狗生病，要送去住院； 什么单位里面哪个同事家的孩子今年高考，去了学校学不喜欢的专业结果抑郁了，现在在接受心理治疗…… 方菡也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吃碗里的酸奶跟蓝莓。吃完了默默将碗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她知道姐姐是在安慰她，说一些别人的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可是方薇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是愧疚跟难过，眼睛里面酸酸的，好像随时都能再大哭一场。 过了好久，方菡才忍不住虚着嗓子，忽然转过头看着方薇问： “姐姐……你有初恋吗？” “就是那种很喜欢的人……”她吸了吸鼻子问。 方薇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当然有啊。” 她说，“不过现在想起来都已经没感觉了，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他。” 方菡垂着脑袋想了想，又问：“那你们那时候在一起了吗？” “没有。” “嗐，他应该是知道我喜欢他的。毕竟那时候我天天给他发短信说些无聊的话。但也没有明确的告白，只是暧昧吧。后来高中毕业就没再见过面了。” “前几年我看到他发朋友圈，说结婚了。” “当时心里除了想起来了一些以前的事，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我现在也结婚了嘛。”方薇说。 方菡咬了下唇瓣，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大脑空荡荡的。 她擦了下眼角，在方薇旁边侧躺下来，脸朝着方薇的那个方向。 “那他是不是长得很帅？”过了一会儿，方菡又问。 可能是因为刚刚哭了太久，力气都没了，声音听上去就很虚弱。 “帅？也还好吧，感觉跟你姐夫差不多。” “主要当时我们还分文理科班嘛，我是文科的，班里一共也没几个男生。就他长得还行。现在想想也就那样吧。” “看上去是好看，聊天的时候很无趣。”方薇说。 方菡吸了吸鼻子，往姐姐那边蹭了蹭，伸手抱住方薇，将脸埋在对方身上。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让她空寂寂的内心稍微充盈了些。 方薇说完后，空气中又沉静了好久。直到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对方继续说：“其实我刚刚打电话给你班主任了，你班主任又去问了你班里的人。” “你说，今天是不是有男生欺负你了？”方薇问。 “也不是欺负吧……”方菡见瞒不住了，也只好闷闷地回答。 她没想到方薇会去给班主任打电话。 其实江亦燃只是推了她一下，打掉了她要给他的巧克力，外加语气不太好而已。要说是欺负好像也算不上。 “然后……你是有点喜欢那个男生吗？”方薇又问。 这回，方菡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不想承认自己喜欢江亦燃，但也不想撒谎。只好保持沉默。承认自己喜欢的男生不喜欢自己，甚至都不把自己当女孩子，是一件痛苦且难过的事。 说出来的那一瞬间，无异于捅自己一刀。 “哎。” 方薇叹了口气，轻轻地说：“每个小姑娘都会有初恋，会有小时候喜欢的人。但其实呢？有些人真的只是在你生命中出现很短的一段时间而已。有时候几年，有时候就几个月。” “有时身处其中的时候觉得是好大的一件事。其实时间一久，再回头看时也只是很小的一件事。” “有些人来的稍微晚一些，但其实那个人在你生命中才是更重要的那一个。” “等你以后长大了，上大学了就知道了。” “你以后还会喜欢别人的，等到那时候再回头看，这点儿事情算什么呀？根本犯不上伤心。” “姐姐还等着你以后结婚呢，到时候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方薇说。 方菡听着却沉默了一下。 不知道方薇是不是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瑕疵，也有几秒没了声音—— 方菡这个病很容易心力衰竭，死亡可能发生在任何阶段。尤其像她这种先天性的，很难活过三十。超过二十之后，发病率就已经成倍增加。有时可能前一天还好好的，后一天就突发性离开，危险性很大。 过了好长时间，方菡才出声，连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心虚和不确定性。 “我以后也会结婚吗？”她问。 “当然会啊！”方薇回，“肯定会的。” “可能就在大学，也可能是等你毕业之后，肯定能遇到一个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人。然后你们就可以结婚了。” “结婚是什么感觉？”方菡又问。 “就是……感觉从此之后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不是单打独斗的感觉。回家有人给你做饭，会关心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晚上陪你一起睡觉，大概就是这样吧。”方薇回。 “真好。” 方菡幻想了一下，轻声喃喃着。 此时眼泪又从眼角掉出来。她抬起手擦了擦。过了一会儿，才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方薇皱了皱眉，低头看着躺在她旁边的方菡。 因为看不到对方的脸，所以方薇也干脆了躺下来，面向方菡那边。能看到小姑娘水汪汪的眸子，哭肿了的眼睛。 “可能是因为没有我的话，你会比现在过得更好吧。”方菡小声说。 没有她的话，妈妈就不会因为难产而去世。方薇就是独生女，会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也不用因为她跟关况吵架。 如果没有她的话，方薇可能早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其实这一切方菡都懂，但她没有办法说出口。因为自己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没有办法让一切变成没有她而美好的样子。 女孩儿避开了对面的眼神，只是看向了别的地方。 但方薇毕竟从小带着她长大，对她早已无比了解。有时候只是看方菡的表情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也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方薇说。 “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主动造成的。所以不要觉得自己对不起任何人。” 但方菡还是沉默着，眼睫毛上还黏着刚刚哭过后细微的水珠。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医院。当时妈妈因为你走了，我真的非常讨厌你。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真难看，脸蛋又红又紫，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 “后来爸爸把你抱回家。你每天都在哭，我在隔壁房间听着，有时候真想过去掐死你。” “因为你，我没有妈妈了。” “但爸爸要上班，也不会管你。我听你哭得撕心裂肺的讨人厌，就随便拿了点奶粉冲了冲喂给你喝。没想到你居然特别好养活。” “我一抱着你你就不哭了，乖得很。” “那时候你皮肤变白了，也没有刚出生时候那么难看。在小被子里面裹着，脸蛋特别嫩，肉肉粉粉的。那时我就想，她还挺可爱的。” “我喂你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懂。” “”明明我无数次想要掐死你，你还乐呵呵的冲我笑，要跟我玩。” “现在你可能长大没有印象了，但小时候你都是把我当妈妈的，根本没有姐姐的概念。总是特别依赖我。我去逗一下邻居家别的小孩你都要吃醋。” “当时我就想，天啊，要是没有我你该怎么办啊。” 方薇用很平静的语气说着，可在方菡听起来心里却好像卷起了一场海啸。 她眼睛湿得不行，但这次不是因为江亦燃。 “虽然你是我妹妹，但也一样是我的孩子。” “我一直觉得我有全世界最可爱、最听话的妹妹。你明白吗？” “能看着你长大，是我这辈子最有成就感、最幸福的事情。” “所以不要说对不起。”方薇说着，上前抱了抱她，拍了拍她的后背。 方菡一下子没有绷住，心房好像被击碎了般。她靠在方薇肩膀上，呜呜呜咬着唇放声大哭，眼泪往外面一股一股的涌。 可后来哭到一半时，心口突然痛了一下，哭声也因此戛然而止。 她吸了口气，不敢再哭。 可心脏还是痉挛似的又痛了一下。像一股电流一样从心脏下面一直蔓延到上面。 一痛，就没办法呼吸。身体仿佛被十万斤重的重量压着，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更别说哭了。 在痛了一次之后，方菡不自觉捂了一下胸口，眉头也随即紧缩着。 方薇看了她这个样子，立马警觉起来：“怎么了？是心脏痛吗？” 又一阵电流般的痛过去之后，方菡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毛病她之前犯过一次，当时就住院调养了好久。方薇也因此有了些经验，平时家里很多地方都准备了应急用的药。 方薇赶紧起身冲下床，去拿了方薇房间里一直备着的强心跟抗心律失常的药。在翻找出来之后赶紧跑回去，一边给方菡吃，然后一边冲着外面喊关况的名字。 关况听到声音之后急急忙忙过来，还有些懵：“怎么了？” 他虽然这样问着，但一进来看到翻开了的药箱，还有方薇正在给方菡喂药的样子时，又好像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了。 “你快打120叫车来！” “她的病好像又严重了！” — 江亦燃自己坐了地铁回家。原本朋友因为他告白失败，群里面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这件事准备请他出去玩一玩，放松下的，但他实在没有心情。 上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叫了班长出去，后来又叫了杨书雪。 江亦燃平时都不怎么在意班级里面的事。但因为班主任叫了杨书雪，他第一反应就是跟方菡有关。 杨书雪应该是方菡最好的朋友吧？ 每次下课放学，杨书雪总是先收拾好了书包然后就过来在方菡那边站着等她。 江亦燃对这一点印象还是蛮深的。 果不其然。杨书雪回来没多久，班主任就又把他叫了过去。 对方说因为他上午凶了方菡，害得那个小姑娘回家一直在哭，让他去给对方道个歉。 可能是见江亦燃态度也没拒绝，态度还算可以，班主任说了他几句就让他回来了。 但对方的话却就跟有魔咒一样，一直在江亦燃脑子里面晃悠。 尤其是那句：“人家小姑娘因为你都哭了一天了，回家还在哭。你都不觉得愧疚吗？你自己告白失败，也不用把脾气发到人家身上吧？” 愧疚吗？连江亦燃自己都不知道了。 他就是单纯觉得烦躁不安，好像背了一个包袱似的。 空旷的房间内，依旧只有电脑跟床头的灯亮着。落地窗外闪烁着城市霓虹的光影。 江亦燃倚在床上，手机屏幕的蓝光映亮了少年精致流利的脸。 道歉？怎么道歉。 其实他觉得这件事根本不至于，但方菡又的的确确看起来因此而受伤。 他反反复复通过班级群打开方菡的个人名片，又反反复复打开私聊的对话框，可是到最后也没发一句话，始终在犹豫跟纠结。 就在考虑要不要加对方好友的时候，手机上方却有新微信消息的提示。 少年点开看了眼，蹙了蹙眉。 消息居然是陈凌萱发的。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你提前跟别人打赌，而是真心过来追我的话。说不定我都已经同意了呢。”对方发。 江亦燃看着对面发过来的那句话，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不傻，知道女生发这句话大概率就是对他有好感的意思。 但是…… 但他确实是因为打赌，以及其他的一些虚荣因素才去追她的。 而现在，他的精力被另一种更加棘手的烦恼所亲自，已经暂时没有跟女生玩一玩、谈个恋爱的那种想法了。 江亦燃犹豫了一下。 他打了几个字，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好。干脆全删了，最终从微信退了出来，什么都没回。 而就在此时，在城市的另一边。 劳斯莱斯后面坐着的少女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看着上方不断显示着正在输入，但最后自己又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 她是个聪明人，已经间接猜到了结果。 “哎。” 漂亮的少女有些苦恼的样子，叹了口气之后，转身将手机锁了屏放到旁边的包包里。 “叹什么气？”旁边坐着的男人问她。 “我失恋咯。” “男人果然是世界上最讨厌的生物！”陈凌萱撅了撅嘴巴回。 “……” 旁边年轻且西装革履的男人看着她，眉头微微蹙了蹙。 “失恋？你连十八岁都不到，失什么恋。”他说。 “你行不行啊，我失恋了你都不安慰我，还讽刺我。你还是不是我哥啊。”陈凌萱瞥了那人一眼，不满意地说。 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安慰她，反而还又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 “要是那个男生同意了，你岂不是要跟他谈恋爱？” “那也不要你管。”陈凌萱懒得理他。 “姓什么？我记得你们班好像没有哪个男生能入你的眼。” “是谁家的公子这么有福气，说出来让我佩服一下。平时开销这么大，一般人家的男生应该养不起你吧。” “喂你要不要这么过分啊。我不是刚说了我失恋了嘛，都没在一起呢。纯粹是我单相思还不行嘛，人家压根没看上我。” 陈凌萱本来还没什么感觉，只是有一点点失落罢了。结果被对方这么一讽刺，反倒开始觉得有点伤心了。 她把头拧到一边看向窗外，眼睛忽然有点酸。 男人在一旁看着她，眼眸略眯了眯，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直到半晌后才重新开口。 “真有这么难过？”他问着。虽然是疑问句，但声线很沉，是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稳。 “不用你管。” 陈凌萱坚定地回，一副很固执的样子，死也不回头看着对方说话，就挺直着身体，只看着外面：“以后我什么都不跟你说了。省得你讽刺我。” 男人看着女孩儿在光影下朦胧的侧脸，沉默了一下。 “二十五岁之后你喜欢谁我都管不着。”他冷声回。 “但现在，我希望你把心思用在你应该做的事情上。” 那人说着。声音带有上位者的威严跟冷漠。 陈凌萱却一耳朵进一耳朵出。 她坐在旁边看向车外的光景，心里一下子变得空空的，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19 第19章 晨勃 城市繁华区的大平层公馆。环幕景观的落地窗外, 夜色雾蒙蒙的。即使已经九点多，但对于这座城市来讲，一些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夜幕下连月亮都看不见, 暗沉沉的。 但远处的车流与灯光映亮了整个视野, 仿佛是另一种地面上的星河滚烫。 江亦燃在房间内坐立难安，一会儿在电脑桌前坐了一会儿, 一会儿又要阳台走了走。整个人什么都不想做，连游戏也打不下去。 班主任让他明天给方菡道个歉，但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上网搜了一下怎么给女生道歉，但又没看到什么有营养的内容。不过上面有提到可以给女生买礼物，看起来会比较真诚。 礼物…… 江亦燃皱了皱眉，略微思考了一下。 好像现在在网上订礼物的话, 明天也到不了。最好还是能去实体店买了让店员包装好。 但此时已经九点多了。印象里也没有特别合适的店。 寒冷的冬日，少年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卫衣靠在阳台的玻璃围栏上。 他身形高瘦，头发在夜晚的风下有微微被吹动的痕迹。远远看上去很温柔的一个人，眉眼却显得有些桀骜冷峻。 江亦燃垂着眸，干净突起的喉结滚了滚，最终还是皱了皱眉, 从阳台穿过主卧, 随手拿了件运动夹克便向外面走去。 刚出门时, 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偶尔看到几个职业遛狗人，正在帮着附近的太太们遛狗。直到出了小区的范围，到了外面的主街上才热闹一点。 附近的大型综合性商场是晚上十点关门。 江亦燃看着时间不太充裕, 跑了几步外加快走, 总算在九点半左右的时候赶到了。 他转了几个店，但不知道给方菡买什么合适。买女生用得首饰的话，好像不太合适, 他们似乎还不是那么熟的关系。 但买其他的，一是不知道方菡喜欢什么，二是他记得她身体不好，不知道有些东西适不适合她用。 此时已经临近商场关门，很多店已经开始收拾着准备歇业。 江亦燃走得快了些，终于在一家连锁的商品百货店门口停了下来。 他没怎么来过这种店，但从外面看应该是主要面向女生群体的。 店门口摆了很多玩偶和各种各样漂亮的杯子和小玩具，以及各种联名的盲盒，里面也是首饰，发带，化妆品等小玩意儿。各种配色一看就像是小姑娘们会喜欢的。 他脚步停下，原本还在打量着里面，但店员已经很热情的迎了上来。 “帅哥想买点儿什么？我们这边马上就要关门了。你有什么要买的我可以带你看看。” “是给自己买还是给同学买？” “给女朋友买的话，我们这边很多东西都销量很好哦。你看像这个小猪咪的盲盒，还有这个丽鸥的毛绒玩具系列销量都特别好，这边发带啊帽子啊也都不错。一般小姑娘都会喜欢的……” 店员一直跟在他旁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但少年始终没有搭话，只是进了店里面随便转了转。 但在看到架子上一件不起眼的商品时，江亦燃的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 一般店员不会把热卖的东西放到下面一二层，而是放到一般女生能够平视到的第层那里。再往上基本就是随便摆摆，需要专门抬头往上看才能看到。 不过江亦燃长得高，基本平视过去就已经在第四或第五层位置上。这一层基本上摆的都是第或第四层热卖款里面还没拆封的商品，像仓库似的。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在最角落的地方看到了一个雪景球，被摆在一堆玻璃杯的浅粉色纸壳包装的旁边，显得很不起眼。 那个雪景球不大，是很常规的款式。黑色的底面，里面是一个红色的小房子和微型景观的院落。四周静静落着白色的假雪。 一直跟在江亦燃后面的店员见他停了下来，目光看着上面那一层，还误以为他是在看那些没拆封的玻璃杯。 “哦，上面那些摆着的都没拆封呢。其实就是这一款。” “这个卖的也挺好的。蝴蝶图案嘛，比较好看。” “这个是我们品牌设计师自己设计的，不是联名，属于原创款式。别的店都没有。”店员说。 她一边伸手将下面的玻璃杯拿起来，心里一边想，天啊这个男生可真帅。 这种玻璃杯肯定是给女生用的，也不知道他女朋友是什么样子。 能做这个小男生的女朋友，肯定特别幸福吧。 店员一抬头就看到少年干净流畅的下颌线，以及白净突起的喉结，也差点小鹿乱撞了一下。 男高中生真好啊。 看着比社会上的男人们干净多了，青春又清纯。 谁知道她刚把玻璃杯拿起来，就看到江亦燃默不作声地把最上面紧靠里的一个雪景球拿了出来。 已经好久没有人买过这东西了。因为卖的不好，就先放到了最里面。 她没有想到江亦燃居然是对这个感兴趣。 “噢，这个雪景球以后估计没有了，卖的不太好。就剩下个了。” “其实这里面还有个小八音盒，开了开关之后有亮灯，也会有声音。不过里面就只有一首歌，是致爱丽丝。” “你要吗？”她把杯子放回原位，问道。 只见少年拿着那个雪景球端详了一会儿。 他手拿着轻轻一摇，玻璃球里面落在院子里雪就飘了起来，然后又纷纷扬扬的落下，有一种梦幻感。 “嗯。” “帮我包起来吧。”他说。 江亦燃看着那个雪景球，忽然想到方菡突然来上课的那一天。 其实他本身很少听讲，正好那天早上闲着没事。方菡被语文老师叫上去念作文。江亦燃平时对自己这个同桌知之甚少，连样子都记不住。 他看方菡到前面去念，出于好奇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顺便听了几句。 其实那篇作文的大部分内容江亦燃都不记得了。甚至忘了那张考试卷子的题目，却意外记住了方菡作文中的几句话。 他没办法复述出来，只记得方菡是写她之前去北城看病的那晚，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她家里人背着她，听到脚下厚厚的雪声，还有树杈和雨伞上的雪。 他记得她说，后来她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么大的雪，像是梨花在天空中落下。 还记得她姐姐白天因为她挑食刚凶了她，晚上又过来看她有没有踢被子，重新给她盖上。 方菡那篇作文其他的内容他都没有记住。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亦燃对这两个细节记得尤为深刻。 虽然身体不好，但她的家庭好像很和睦。每一个家人都对她是非常爱护的。明明都是稀疏平常的小事，但让人听着会有一种平和且温暖的感觉。 虽然江亦燃不愿意承认。 但在听到的那一刻，心里温暖过后，是羡慕和某种酸楚。 - 江亦燃付了款，拿着店员给包装好的礼盒往回走。 想起方菡要送他的巧克力被他打掉了。又临时去了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几板巧克力放到了里面。 回家，打开门。 屋里面他走时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这段时间家政阿姨都没再过来了。最后一次来时说了要结算工资的事，估计是乔雪那边真的没有再继续给钱。 少年敛了敛视线，眉目冷淡地从外面进来。 此时已经十点多了。江亦燃回来把礼物放在客厅的架子上，回了卧室打了几回游戏就睡了。 或许是白天的事给他印象太深刻，老师说对方回去哭了一天的声音一直在潜意识里面回荡，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竟然做梦梦到了方菡。 江亦燃是很少做梦的那一类人。他没什么想象能力，有时做了梦，第二天早上醒来也不记得多少。但不知为何这一晚的梦境却好像格外深刻。 他梦到方菡在教室后面的角落里面蹲着哭。 少女的眼仁像是乌溜溜的黑葡萄，看起来很清澈，但眼睛周围都是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他梦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特别可怜。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相处也没觉得怎么样。甚至他注意到她的次数都那么屈指可数。但在梦里，这姑娘看上去可怜又可口，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他承认他良心作祟，动了某种恻隐之心，在梦里过去蹲下去抱了抱她。 他梦到她很轻，拥入怀里时给人一种柔弱无骨的感觉。 后来他扶着她站起来，好像很轻易就能把她整个人都公主抱起来。跟云朵一样，完全没有重量。但抱起来的时候手感却很舒服。 软软的，像是。 他梦到她身体贴着她，胸口也很软。 那种感觉很奇妙。他把她放到教室的桌子上面，能仔细看到她的脸。很白净，睫毛很长，上面有眼泪沾湿过的痕迹，变得一撮一撮的。 方菡嘴巴很红，像是樱桃的颜色。他怀疑她涂了唇彩，但确实看起来很甜。 让人很想亲。 教室里面没有别人。他在梦里好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于是凑上前去亲了对方一下。 江亦燃也是这回才知道，原来梦里居然也会有近乎于现实的真实感，仿佛大脑连带着身体的各处器官都跟着配合起来。 他梦到亲她的时候，对方的嘴唇软软的，温润湿热，鼻尖有一点点女孩子特有的香味儿。 他甚至梦到他摸了摸她的胸口。表面看上去并不大，只是有一点点微鼓。但意外地摸起来手感很好，像软软的，还未蒸熟的软软的馒头…… 再然后，他醒了。 闹铃还没响，江亦燃就莫名自然醒了。被子下面的兄弟正直愣愣得翘着，有些发胀发紧。顶端min感处摩擦着被子面料。 窗帘的遮光性能很好，房间里面暗暗的。 他平时喜欢裸睡。反正家里面也没有别人，不用担心会被人闯入。 少年支起上半身，成套的灰色床品衬得那人肤色更加冷白。露出明显的脖颈喉结跟漂亮的锁骨，以及微微带着肌肉线条的紧实上臂。 江亦燃蹙着眉揉了揉头发，眉宇间还带着惺忪。 他眯了眯眼睛，伸出手臂将手机拿过来看了眼。 六点了。 少年揉了揉前额的碎发，按了旁边拉开窗帘的自动按钮。很快，窗外清晨的光线便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 但江亦燃仍乱着头发在床上坐了很久，下半身灰色的被子有一块鼓得很高。 像一个凸起的小山包。 他想起昨晚的梦。 平时他做了梦第二天就忘，可此时却把昨晚的梦记得格外清楚。或许是那种感觉都太过真实，以至于记忆深刻。 但为什么是方菡…… 都说梦境是潜意识作祟。但江亦燃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种潜意识，尤其是对自己那个同桌的。 毕竟在昨天以前，他跟她也没太多交集，甚至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他为自己这种潜意识而感到有些羞耻和不堪。 少年皱了皱眉，准备下床去厕所放水。 谁知一把掀开被子，浅灰色的被单上已然有了很明显的一滩深色湿迹。 - 江亦燃心烦意乱地带着礼物去了学校。 他今天醒的早，到的也比平时早了很多。进班级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方菡的座位那边，发现对方的位置仍然是空着的，没有人来。 方菡平时来得都很早。至少每次他到学校的时候。那姑娘就已经乖乖在座位上坐好，摊开书本开始看单词了。 可能是自己今天来早了，估计对方等下就来了吧。他想。 江亦燃回了座位坐着，把礼物先放到了对方的椅子上。 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用语言来说，怎么说都觉得不自然且尴尬。只希望方菡来了之后，能自己收了礼物意会一下。 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直到班级里大部分人都来了，眼看也快打早读铃，方菡却始终都没有来。 江亦燃觉得奇怪。一方面觉得自己昨天只是推了她一下，把她的巧克力打掉了而已，应该不至于让对方心里难过到这种程度，学都不想上了。 但另一方面出于愧疚作祟，有些隐隐不安。 他坐立难安。放在桌上的右手手指不自觉不断地攥拳又放开。最后还是没有耐得住心性，在早读之前走到杨书雪座位前问了一句。 “方菡今天怎么没来？” 杨书雪刚把数学和英语作业翻出来交给课代表，转头一看江亦燃就来了。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去问班长，去问班主任嘛。她请假又不是找我请。” 杨书雪没好气地说。 她纯粹就是看江亦燃不顺眼，所以语气不善。但其实因为早上太忙，她忙着抄作业补作业，都没注意到方菡没有来。 少年皱了皱眉，也懒得跟杨书雪再多说，转而去问了班长。 但班长也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诶。她昨天没上晚自习我知道是身体不舒服，但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没来。估计是老毛病吧。” “因为身体原因，她一般请假是不用跟我请的，都是直接找班主任那边。”班长说。 江亦燃点了点头，表面上平静的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但其实心里面比刚刚更乱。 此时早读已经开始。 不过语文早读比较水，老师一般也不在，就是课代表领着念一念古诗词。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教室里慢慢响起了整齐一致的读书声。 江亦燃没跟着读，而是坐在位置上低头拿着手机打开了班级群。通过群成员列表找到了方菡的名字，然后点开。 方菡的头像是一个卡通简笔画，有点年代感了。账号的等级也不高。 少年犹豫了犹豫，点开私聊打了一行字在对话框里。但觉得不好，重新全部删掉。又重新退回到对方主页的页面，点了下面加为好友的字样。 系统提示，请求已发送。 但江亦燃焦灼不安的等了一节课，频频低头翻手机，甚至被英语老师扔了好几次粉笔，方菡那边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可能只是暂时没看到。要是看到的话，她应该会加他的吧？ 他一方面觉得她会，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心里没底。 - 沪市最好大学附属医院的门诊处，一大早已经是人头济济。 医院外面排满了车和过来看病的人。这家医院是有名的甲医院，国家级的临床重点专科就有近二十个。其中以心血管内科和肿瘤内科最为热门。 而另一边的住院部却相对安静了很多。 方菡醒过来的时候，手上还在扎着静脉输液。 她的床位靠窗户，还未睁开眼就能感觉到外面天亮了。清晨朦胧而白的光线透过窗子照射进来。 她昨晚进了急救室，但现在好多了。除了心脏还有些发坠，已经暂时没有疼痛的感觉了。 女孩儿睁开眼，呆呆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醒了还难受吗？有没有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坐在旁边正在用电脑远程办公的方薇见方菡醒了，赶紧转过头来问。 “没有……”方菡摇了摇头。 其实她觉得很自责。自己昨天晚上生病又折腾得一家人都没办法睡好觉。方薇要陪她就只能请假。估计又要扣工资了。 之前方薇就因为请假陪她，都被上一家私企劝退了。 “那饿不饿？想吃点儿什么吗？”方薇问。 但方菡还是摇了摇头。 方薇看方菡蔫蔫的，脸色苍白，估计现在也没胃口吃东西，心疼得紧。但她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是摸一摸她的头。 “我一会儿叫医生过来，你到时候跟医生说说现在的感觉。” “让他给你再做个检查。”她说。 “嗯。”方菡应了一声，很小幅度的在床上点了点头。 方薇看着她，想要叹气，但又怕自己叹气会让方菡想得更多。所以还是憋下去了，只是轻声说：“爸爸下午就坐车过来了，估计晚上能到。” “我让他给你带了家里那边的玉米还有碱水粽。到时候我回家给你煮了带来。” “好。” 方菡抿了抿唇，头枕在枕头上，轻轻点了点头。 空气中沉默了两秒。 女孩儿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姐，昨天……医生是怎么说的？” 看着方菡的眼睛，方薇实在不忍心说出实情。她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下才说：“嗯，医生说要你好好休息。” “这段时间就不要去学校了，就在医院先养一养。不能再消耗那么多情绪，太激动什么的对你都不好。” 她说着，帮忙理了理女孩儿额前的刘海，露出光洁白净的脸蛋来。 “我已经跟你班主任那边请好假了，你不用担心。” 20 第20章 暗恋 医院里, 方薇见方菡的情况稳定了一些后还要赶回家收拾东西、做饭。 昨天晚上方菡发病发得急，送医院的过程中慌慌张张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带。好在关况就在这家医院别的科室工作，拜托了护士帮忙照顾, 所以不用太担心。 方薇回去的时候问方菡要不要帮她带些什么东西，又问想吃什么。 方菡低头想了想, 只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什么欲望都没有。 她一想到可能又要好几个月不能上学, 好像就连学习的劲头都被打断了, 也没有胃口。 但尽管如此, 方菡还是努力打起精神来让姐姐把她的东西带过来。否则人一天到晚在病床上躺着，一点生命力都没有了。 方薇回去了几个小时，再回来时给方菡带了她的书包跟手机，还煲了鸡汤。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 方菡半坐起来，支起了病床上的小桌板。 她看着方薇忙前忙后, 把鸡汤从保温桶里面拿出来, 倒在小碗里面, 又给她盛了一小碗米饭, 拿了筷子跟勺子。 汤里面放了人参鲍鱼跟枸杞。 因为油脂多了也会对心脏不好, 所以方薇炖汤一般都是清炖。但肉煮久了还是会自然而然有一层浅浅透明的油花。 看起来很好喝。闻着也香。 “感觉怎么样？我没敢放太多盐。”方薇说。 “嗯，好吃。”方菡喝了一口鸡汤, 又捡了一块鲍鱼肉吃。药了一小勺米饭，然后转过头问方薇：“姐姐，你吃了吗？” “没有呢。一般做饭做完都不饿了。” “你先吃，吃完了我再吃。”方薇说着，见她胃口比早上好了一点，也放心了些。重新在旁边把电脑打开, 开始工作。 她当时换这个工作就是因为工作比较弹性。大部分也可以远程办公。 就是预防像方菡这样突然进医院之后，自己调整不过来。 大部分私企根本不管家里出什么事，只看业绩和考勤。 方菡哦了一声，点点头，慢吞吞的开始吃饭。 她其实也没什么胃口，但因为方薇做了，所以还是努力在吃。只不过吃得很慢。 早上的时候，方菡问了方薇好几次关于自己的病情，但方薇说话总是弯弯绕绕的，不跟她说实际情况。 方菡也不傻，知道方薇不愿意告诉她就是情况不好的意思。 估计是心室又扩大了…… 而且这次方薇居然还叫了爸爸来。肯定是比之前都要严重，甚至可能是要涉及到手术问题的。 鲜甜的鸡汤在舌尖化开。 但方菡一想到这些问题，心里就郁沉沉的。 她本来因为江亦燃的事，心情就一直都不太好，闷闷的。再加上生病的事，就好像两团乌云一直在心上面压着。 方薇工作了一会儿，本来想看看方菡饭吃得怎么样了。没想到一回过头就看到那姑娘正拿着勺子在发呆，一看就是有心事的样子。 方薇叹了口气。“不开心吗？” “姐姐跟你说了好多次了，长期心情不好会影响心脏健康的。”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郁郁而终。古代很多都是这样的。”她说。 “嗯，我知道……”方菡点了点头。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情绪低落对身体不好，可是又抑制不住。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有种淡淡的怅然。 可能一方面是因为江亦燃的事，另一方面是对自己未来的担心，觉得拖累和麻烦了家里人。 方菡很讨厌自己这个病，也很讨厌自己。 每次生病住院就要害得别人忙前忙后。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愧疚的情绪总是日积月累压着。 “是因为生病的事，还是昨天的事？”方薇问。 方菡咬了下嘴唇，摇了摇头。 其实是兼而有之，但方薇就下意识以为还是因为那个男生的事。 毕竟昨天就是因为对方方菡才那么伤心的，一回来就哭个不停。虽然也不能完全说方菡昨天病情严重是因为这件事，但在方薇看来，肯定也是有一定的关系。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刚想开口劝一劝方菡，却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自己先开了口。 “昨天……”方菡抿了抿唇，细声说：“我本来写了信想给那个我喜欢的男生。” “但那个我喜欢的男生，昨天去跟别的女生表白了。” 她顿了顿，表情看上去有些难过。 “对方拒绝了他。” “回来的时候我看他不开心，想安慰安慰他。就给了他巧克力。结果他忽然很生气，觉得我在看他笑话，就把巧克力打掉了。” “他还很用力地推了我一下，让我离他远一点儿。” 方菡说着，声音慢慢有些哽咽了。 其实她知道，方薇早就已经知道这些事了。毕竟对方也没瞒着，昨晚就说了找班主任了解了一些情况。 她猜测，班主任可能找杨书雪问了。杨书雪说了昨天发生的事。 但这种事情，自己说出来跟别人被动知道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而且方菡写了信想告白这件事也没有提前跟任何人讲。班级里的人只能看到是江亦燃突然对她发脾气，把她的巧克力打掉，巧克力里面又夹着东西。 其实方菡在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心里好像也轻松释然了一些，没有那么难过了。 “其实我也知道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我就是控制不住难过。”她说。 方薇在旁边看着，觉得心疼又无能为力。 好像每个女生在青春期的时候都要渡过这样暗恋的一关。只是有的人轻松，有的人困难；有的人的暗恋最后圆满了，有的人只剩无疾而终的遗憾。 “方菡，不喜欢你的人是不会顾及你的感受的。” “就算你再难过，他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那样对你啊。所以不要给那个男生找借口了，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你去喜欢。”方薇说。 “可是我就是很喜欢他……”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了很多。但被方薇一戳破，方菡心里那种汹涌的难过仿佛又要卷土重来。 她眼圈红了红，眼前重新蒙起一股雾气。 确实啊。 江亦燃一点都不在意她，否则不会推她推得那么用力。就算她天天哭，哭得眼睛都瞎了。他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同情，更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多看她一眼。 她只是打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 “你喜欢他，跟他告白。是想要跟他谈恋爱吗？”方薇问。 “不是……”方菡吸了吸鼻子。 是想要跟他谈恋爱吗？她当然想。没有人不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但方菡只敢偷偷的在心里面幻想一下而已。 她知道江亦燃不会喜欢她的。他只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同桌。 “因为他下半学期就要出国了。我想……等他走了我可能这辈子都看不见他了，所以就很想把这种喜欢表达出来。” “虽然我知道喜欢他的人很多，给他写情书的人也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还是想写。” “就觉得或许他看完会对我有印象，至少会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 女孩儿一边说着，眼圈一边红了。她抬起手擦了擦，眼角有湿润的痕迹。 方薇看着她，心里不自觉也有一种酸涩的感觉。 虽然是两姐妹，方菡还是自己带大的。但方菡的性格跟她却完全不一样。可能跟成长环境跟经历都有各种各样的关系，方菡明显比较内向敏感，平时想得也多。 虽然方薇以前也有类似这样的经历，但并不会像方菡这样难过伤心。 “那个男生很优秀吗？学习很好？还是单纯长得好看？”方薇问。 “以前是很优秀的……”方菡讷讷地说。 曾经的江亦燃确实很优秀，是耀眼的存在。但现在好像已经不能这样形容了。她感觉对方从上学期开始就一直在自暴自弃。 但方菡的这句话在方薇听起来，就相当于对方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方薇本来还想劝劝方菡，说喜欢人挑男人真的不能太颜控。可是一想到方菡的病情，想到昨天医生说的情况之后，话又有些说不出口。 昨天医生的话又开始在她耳边回荡：“这个病休息很关键，情绪也很关键啊。本来就应该长期休息避免劳累恶化。像她这样情绪起伏太大真的不行，做家属的在这方面还是再多引导一下吧。否则对我们的治疗也很不利。” “现在她这种情况就先不要上学了。心脏已经有明显扩大，心功能也在持续减退，再这样下去内科治疗也只是饮鸩止渴了。所以我建议还是考虑心脏移植。” “而且她现在心律失常，猝死都是有可能的，家属在这方面做好心理准备吧。” “在医院里该吃吃该喝喝，过得快乐点儿……” 是啊。她这个妹妹能不能活，还能活多久都两说。自己又何必去挑剔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 她只希望她能快乐点儿。 方薇喉咙酸了酸，想了一下才开口：“菡菡，你未来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去学校了，只能在医院休息。” “如果你实在想把你写的东西给他。我明天去你学校帮你收拾东西回来，可以顺便带给他。” “我休息多久才能上学？”方菡转过头来问。 “可能半年……也可能一年。”方薇犹豫了一下，然后说。 方菡看着方薇的表情，其实心里面就已经明白了一些事。 某种希望的光好像一点点黯淡下去。 她应该是真的再也见不到江亦燃了。 虽然她愧疚，觉得自己拖累了家里所有人。可是方菡也不想死。她喜欢这个世界，觉得阳光雪花草地都很美，还有可爱的猫猫狗狗，清晨好听的鸟叫。还有她喜欢的，在乎的人。 因为这个病，她十几年的生命似乎都带着病痛和担心的阴影。 可是也因为这个病，她又比任何人都热爱这个世界，珍惜还能感知这个世界的每一秒。 方菡垂着头沉默了好久。隔了将近一分多钟后才说：“那可以帮我把那封信给他吗？” 女孩儿声音很轻，好像没什么力气。 方薇看着她，只觉得心疼。“我可以帮你给他，但是你要答应我。我把信给他之后，你就要走出来，忘了这件事，好吗？” “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他只是你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你要先学会好好爱自己，才能去爱别人。”方薇说。 “那……他要是不收怎么办？”方菡问。 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勇气，被他伤害得又胆小了几分。 “你放心，我会看着他收下的。”方薇说。 “好……” 方菡擦了擦眼泪，坐在位置上微微点了点头，小声答应。 就把信送出去吧。 本来就是暗恋，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至少他们曾经坐在过一起，不到半米的距离。 一起相处了好多好多个小时。就只是坐在一起。 她和他说过话，看过他睡觉的样子，吃过他给的东西，在同一座城市，经历过同样一场浪漫且意外的雪。 上帝是垂怜她的，并非让她错过了一切。 - 江亦燃这一天过得都寝食难安。有一种极强的慌乱跟紧张感。仿佛刚比赛时等待裁判裁决出是否犯规出线的结果一样。 悬而未决的时候最考验人心态。 他一天看了手机无数次，但始终没有收到方菡通过好友的请求。 甚至到最后他都有些困惑了：自己只是心情不好打掉了她递过来的巧克力。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方菡怎么会伤心成这个样子？ 女生都是这么玻璃心的？ 不过他之前确实也没有对其他女生这样过，所以没有可以参照的标准。 他不喜欢矫情的女生，但又确实觉得自己昨天做的有些过分。 方菡倒霉，正好赶上他最烦躁，最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 晚自习的时候，少年又低头翻了几回手机。 私信跟群聊消息一堆，甚至通知里红色好友请求的提示都有十几个。但偏偏始终他一直等着的，对方通过他好友请求的那个对话框弹出来。 他等得甚至有些烦躁了，看什么都不顺眼。 方菡为什么还没有通过？是没看到还是故意放着不管？是因为他昨天对她态度不好所以不想加？ 平时看着挺好欺负挺温柔的一个女生，怎么感觉骨子里还变倔了…… 江亦燃想了无数种可能性。 以前都是别的女生加他。大部分他都是既不会通过也不会拒绝，就在请求里面放着。 但江亦燃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因为加了别人，别人却始终没有通过而焦虑。 21 第21章 声音 方菡一天都在医院里扎针吃药。 方薇则是提了居家办公的申请, 在医院专门陪着她。中午的时候，关况过来坐了一下，但很快到了上班的点就得走。 方菡中午吃完饭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的时候，转头就看到方薇也趴在旁边睡着了。 昨晚方薇就一直在忙她进急救, 再加上办住院等一系列事，很辛苦。上午又要回去收拾东西做饭, 基本上也一天没有休息。 女孩儿转头看了看方薇, 心里有些愧疚。 要是自己能好起来就好了……她想。 上午一上午都在输液，现在总算拔了针，方菡也总算有了些精力可以做别的事情。 但因为方薇睡着了，她就不敢发出声音, 怕吵醒对方, 只能轻手轻脚的。 昨天事发突然, 什么东西都没准备。直到今天中午方薇才把她的书包和手机都从家里带到医院来。 女孩儿探了探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旁边的白色书包拿过来放到怀里，拉开拉链将手机拿出来。 从昨天放学回来, 她几乎就没有再打开过手机, 上面一打开就是各种消息弹了出来。不过，最多的还是各种ａｐｐ的无聊投送。 方菡一一删掉了之后才打开企鹅，一连蹦出来了一串红色的小圆点。大都是群聊消息跟朋友的关心询问。 “宝你还好吗？今天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突然叫我去办公室，问了你的事。” “我没忍住就说了，你没事吧？” “你怎么了？？又生病了吗？还是因为昨天的事啊。今天早读江亦燃还过来问我你怎么没来，我没有搭理他。” “昨晚班主任问我你今天怎么了。我觉得可能是你回家又哭了，就说了江亦燃那件事。你别怪我啊。［难过］” 方菡低头看着，皙白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没事的，你别多想。” “我是昨天晚上心脏不太舒服, 又要住院了，所以才没去学校的。” 方菡打了字发回去，但对方没有回复。 也是。现在大家都在上课呢，没有时间看手机。 方菡直接锁了屏放下手机，睫毛微掩，心里有种淡淡的失落。 她将手机放到一边，身体往后仰了仰，屈起膝盖，把课本拿过来靠在腿上翻开。 病房里面安安静静的，方薇也还在睡着。 很熟悉的课本，熟悉的铅字和图片，可周围却没有老师讲课的声音，也没有同学人多都在一起的热闹氛围。 只有窗外的天光静静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以及方菡自己轻翻书页的声音。 女孩儿看着书本上的铅字，忽然鼻尖一酸。 她也不想总是在医院待着。她也很想去上学。每次住院都感觉自己像是濒临垂死的植物。本应该朝气蓬勃，努力生长的时候，却在医院的角落里渐渐枯萎。 虽然不想怨天尤人，但有时候也会不受控制的觉得委屈。 这个世界很美好，只是自己的出生是一个错误。伴随着病痛，以及他人的死亡与负担。 正想着，原本被她放在被子上的手机屏幕却亮了一下。 医院纯白色的被单跟被罩，屏幕一亮起来就很明显。 方菡下意识还以为是下课了，杨书雪回复了她，因此很快就拿起手机看了眼。但一打开才发现是浏览器推送了最新的新闻。 屏幕一滑开，还是在跟杨书雪的私聊对话里。方菡抿了抿唇，按了退回。 她刚刚因为消息太多没有注意。这次清理完了未读跟群消息后才发现，下方的联系人那里竟然有一个小小的红色提醒。 方菡皱了皱眉，觉得奇怪。 因为平时很少去学校，朋友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没什么新的圈子，所以也很少有人会来加她。 女孩儿点开联系人看了一眼，系统很快跳转到好友通知那里。 她看着手机，心口好像有一瞬间的停跳。 屏幕上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那个头像她很熟悉，无论如何都不会忘。一头黑色的狮子，看起来酷酷的，但又有些压抑。 是江亦燃？ 有那么一瞬间方菡以为是幻觉，又或是某种恶作剧。但她点开那个人的主页看时，又确确实实是江亦燃的页面—— 她对他的主页再熟悉不过。尽管从来都没好意思加过好友，但每一处细节她都记得，不可能认错。 江亦燃是通过班级群加的她。好友申请那一栏那里空空的，什么都没写。 方菡看着申请里江亦燃的那个狮子头像，微微怔了怔。 这应该是她在梦中或想象里才会出现的场景，甚至想都不敢想。她至多是幻想过自己加对方，对方同意了这样的场景，但从没想过江亦燃会有一天过来主动加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心口隐隐痛了一下。好像怎么都没办法鼓起勇气去点“同意”。 她盯着那个好友请求的页面很久很久，但手指却始终停留在上方，迟迟按不下去。 女孩儿拿着手机，长睫掩着，目光落在手机上许久。 但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退了出来。 - 下午时，方菡趁着清醒看了会儿书，方薇睡了将近四十分钟之后也醒了，又说着要回去做饭。 方菡觉得她太累，实在于心不忍。 “姐，要么就吃医院的饭吧。不然你来来回回好麻烦，也没有时间休息。”她说。 “医院的饭又不好吃，又没法保证安全。能自己做还是自己做吧，而且我开车也方便。没你想的那么累。”方薇回。 方菡拗不过她，只好换种方法。 “那你晚上就回家睡吧，我自己在医院没事的。有什么事我会找护士姐姐。”方菡说。 “不然你昨天就没睡好，今天在医院也睡不好。疲劳驾驶很危险。” “那怎么行？” 方薇瞪大了眼睛，“我还能把你大晚上一个人放在医院不管了？要是出点儿什么事怎么办？”对方说，“你别担心这么多了。” “你就是每天考虑得太多了才会心病加重。明天爸来了跟我换班，我就回去休息了。” “你放心吧。” 方薇这样说了之后，方菡也像火苗熄灭了似的，不知道还应该怎么劝。 她只能祈祷明天等爸爸来了，方薇能真的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她坐在病床上看着对方忙忙碌碌收拾东西。 等方薇收拾好快走的时候才问：“姐，晚上过来的时候，可以帮我把我房间书架的小盒子拿来吗？” 方薇刚要走，回过头来愣了一下。 “什么小盒子？” “就是我房间书桌上面的架子上，有一个粉红色格子的铁盒。”方菡说。 “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的。里面装了什么？”方薇问。 “嗯……就是一些小东西。”方菡脸红了红，回复说。 里面的东西很乱，但是对于她来说都很有纪念意义。有那个小盒子在的话，好像自己在哪里都能踏实一点。 “好吧，等我回家拿给你。” 方薇怕自己忘了，专门把包放下，把要把方菡小盒子拿来的事写在了记事簿上。 方菡看着姐姐出去，自己周围就又安静了下来。 — 方薇回去做饭那会儿，方菡看了书。因为身上、手指上都还连接着随时监测心脏的仪器，不方便下床。方菡大部分时间就只能在床上待着。 中途护士姐姐又过来带她吸氧，吃药。 说晚上的时候吃完饭可以让她稍微去外面散散步，但也不能太久。 两个小时之后方薇才回来。晚上煮了方菡喜欢的冬瓜汤，清炒小白菜还有燕麦粥。都是比较健康、对心脏比较好的食物。 方薇虽然把小盒子给她带回来了。但有人在的时候，方菡也不好意思打开。 直到等方薇跟关况两个人说要出去商量一会儿事情的时候，她才有时间自己一个人待着。 但看着关况跟方薇都出去了，方菡心里也不好受。 她猜测他们讨论的事情可能又是跟她的病情有关，不知道要怎么安排。 女孩儿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默默将书包拿了过来。 她从书包里拿出了原本昨天要给江亦燃的那块巧克力，仔细地看了看。 虽然包装外壳看起来是好的，但里面的巧克力已经从中间碎成了三瓣儿，实在没法再送人了。 方菡觉得有点难过，但不知道是心疼巧克力还是什么。 她从书包里找出自己写的那封信。在腿面上展开铺平，看了看。看着自己的字迹，不知不觉，眼睛有了一种酸胀感。 方菡忽然想起方薇说的话：“不喜欢你的人是不会顾及你的感受的。就算你再难过，他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是啊。 这上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她认认真真写的，满满是她的心血。但对于江亦燃来说却不过废纸一张，没有任何意义。 只能说明他很受女孩子欢迎而已。 他高兴了可能就拿过来看一看，笑几下。不高兴了就揉一揉扔到垃圾桶里也说不定。 方菡眼睛红了又红。 虽然极力忍住，但视线却还是渐渐地模糊一片，随即又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跌落而出。 她脸上湿哒哒的，还有几滴眼泪不受控的落在那张情书上。 很快，个别字被打湿。方菡赶紧用袖子擦了擦，但也于事无补，只是显得更糊了些。 她不想再看了，只会越看越难过。 女孩儿抬起袖管擦了擦眼泪，将信纸重新叠起来放到一边。 她将那个粉红色格子的铁盒拿到怀里，打开。 啪的一声，盒子被打开。 这里面都是她很宝贝的一些小玩意儿，还有江亦燃那天送给她的薄荷糖。 盒子从上面打开后，能明显看到那浅蓝色的几块儿薄荷糖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 女孩儿吸了吸鼻子，仍旧眼泪涟涟的，哭得脸颊发红。 她从里面拿了一块薄荷糖出来，眼前闪过那天晚自习时，少年漫不经心递给她糖块时的情景。 流畅凌厉的下巴线条，飞扬跋扈却又多情的眼尾。 “要不要？” “手伸过来。” 她一开始伸了一只手过去。但对方一下子倒的太多，害她紧急又换两只手捧着。 那只是他生命里最平平无奇的几秒钟而已，但在她的回忆里，却是一辈子都会记得的一笔。 她的生命如此乏味，只有治病看书学习。 短短的记忆里，有色彩，有温度的画面，除了亲人和朋友外，就总是与他有关。 方菡倒是不像之前那样想趴着大哭了。 她只是仍有一点点残留的，难过的情绪，但不会再崩溃。只是有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女孩儿撕开糖纸的一角，递到嘴边将糖块放进嘴里。 熟悉的极致冰凉感在舌尖卷土重来。但方菡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忍不住想要把糖果吐出来。而是努力忍着那种凉感放在嘴里，学着江亦燃的样子将糖果咬碎。 糖果很硬，她咬得有点艰难。但最后还是咬碎了，在唇齿间流连片刻后咽下去。 这是她吃的第二块，也是最后一块这种糖。 吃完这块糖就放弃吧，方菡低着头想。 等到姐姐明天把信送给他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无论他看不看，知不知道，在不在意，她都再也不会去打扰他了。 不去想，不去思念…… 她的喜欢到这里就要结束了。不过还是希望他能优秀，快乐，自由。 一生顺遂平安。 方菡闭着眼睛一边想，眼泪一边从下巴上落下来，扑簌簌的滚到病床的白被子上。 如果下辈子有机会……真的好希望自己也可以健健康康。 遇到一个我喜欢的，对方也能真心喜欢我的人。 好希望，好希望。 - 另一边，A中的教室里灯火通明。 大部分人都在看书学习，写作业或是做自己的习题。只有江亦燃一晚上看了八百次手机。 但尽管如此他也没看到方菡同意。 江亦燃心里莫名觉得又烦又空落落的。 其实平时自己坐都习惯了。最后一排，也没人管，想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也不用担心过不过界。仿佛两个桌子都是他的，潇洒快活得很，有种山大王的感觉。 以至于方菡过来上课的这几天，一开始他还觉得束手束脚，空间一下子被压缩了一半的感觉。 但现在方菡又不在了，好像又莫名的有些不适应。 此时自己旁边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多出来了很大一块空着的位置。 少年倚在座位上，目光又不自觉移到了右边，流连许久。 虽然方菡不在，那天的晚自习也没有上，但她桌子里外还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摆放规整。 江亦燃本身是比较随意的人，只不过东西少。多了的话他会喜欢随手放，也不会计较到底什么该放在什么位置，整不整齐。 但方菡是课本就放在课本那边，练习册就放在练习册那边。甚至就连书架上的书为了方便拿也会写好小标签贴在书脊上。很细心，也有良好的习惯。 江亦燃看着她的书桌忽然觉得，方菡很像田螺姑娘，估计房间里也是很干净规整的那种。 是不是把她带到哪儿，她就能把哪儿也弄得这样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他有一瞬间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直到晚自习结束，方菡也没有同意他的好友请求，也没有任何消息过来。 江亦燃耐不住性子。 他虽然对自己还算自信，但毕竟昨天经历过那样的事。这么久时间不加要么就是看到了，故意不加的；要么就是到现在为止还没看手机。 但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好的消息。 下晚自习放学时，江亦燃心烦意乱，也没心思跟朋友再去别的地方。基本刚一打下课铃，他就跟上了杨书雪，问了句：“方菡怎么了？” 杨书雪当时下了晚自习，正背着书包往校外走。还没走多远就被江亦燃拦了下来。 他倒是没对她有什么肢体接触。但江亦燃本身就长得高，往前一站基本就挡住了她所有往前的路径，以至于她不得不停下来。 其实晚上吃饭时她就看到了方菡回的消息，知道对方昨天是心脏病又严重了，估计又要住院一段时间。 虽然不能说这个结果是江亦燃引起的，但杨书雪总觉得不是毫无关系。就是因为江亦燃推了方菡之后，才导致方菡一直哭一直哭。再加上她本身心脏就好，肯定是有影响的。 “方菡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啊。” “你不是叫她离你远点儿么，问我干什么。”杨书雪一边回着，一边激进地要继续走，从江亦燃旁边过去。 但少年皱了皱眉，往旁边挪了半步不到又把她堵住了。他也没管她烦不烦，只是低着头继续问，语气显得过于冷静。 “她是生病了么？” 杨书雪觉得自己要是不说，可能就没法从这条路上过去了，有些烦不胜烦。 “对。她住院了所以不能来上学了，你满意了吧。好好享受你那最后一排的宽敞地盘吧。”她不耐烦且没好气地说。 住院了？ 少年蹙了一下眉，心口惶然颤了下，有片刻的分神。 而就在他这片刻的分神时，杨书雪抓住了机会从他旁边走过去，蹭蹭蹭地埋头一通走。可惜杨书雪长得也不太高，步子小，很快就又被对方从后面跟了上来。 “她是什么病？”江亦燃很快赶上来继续问。他腿长，几步就赶上了。 “你怎么问题这么多。” 杨书雪根本就不想理他。对方越问，她心里就越是发义愤填膺。 “如果不是你昨天刺激她，她可能都没事呢。”她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算了，跟你说也没用。” 因为不想再跟江亦燃多说，杨书雪转身就走了。但这一次，江亦燃没有继续追。 他脑子里面还在回响着刚刚杨书雪说过的话，说是因为他刺激她，所以才出事的。 少年站在原地怔了怔，沉黑色的眸子里原本亮着的光猝然收缩了下，还是不敢相信。 他怎么也想象不出，自己只是打掉了她的巧克力，充其量是凶了她一句吧？ 为什么方菡会这么严重？ 江亦燃想不通，但心里确实莫名有极强烈的不安定感。 此时刚下晚自习，来来往往还都是学生。路面上热热闹闹的。一窝蜂的从学校门口出来，向四方散去。 江亦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似的。仿佛失去了目标，有点迷茫。 他摇了摇头，努力清醒了些，然后才缓慢的开始往地铁的方向走。 原本江亦燃想着，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好了，不要再去想了。反正跟他也没多大关系。再过两个月他就走了。 方菡本身跟他也不是很熟，何况那天是她主动过来招惹他的。自己没做很过分的事。 他心里想着这些，但却又不知道怎的，仿佛冥冥中的力量在驱使着一样，最终还是拿出来手机，翻了翻列表，给人打了个电话。 “喂，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对面班长的声音显得很诧异。 因为江亦燃平时很高冷，基本也不跟他们班其他男生玩，就只跟学校里其他几个长得好看家里有钱的在一起混。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大家圈子互相不融，但毕竟是同学。还是客客气气的。 江亦燃几乎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只是之前有几次江亦燃莫名其妙失联没来学校，自己作为班长需要找他，老师也苦于总是联系不上江亦燃，要求他们互相有个联系方式而已，方便找人。 而此时，少年正将手机放在耳边，半垂着头。 他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骨节微微泛白。 “你知道方菡平时不来上学是因为得了什么病么？” 江亦燃问着，尽量用平静的语气。 “啊？她啊……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好像是心脏相关的。”班长回。 “她体质不好，我记得他们说是天生的。小道消息哈，不保真。反正差不多就是心脏不好，所以就经常不能来上学。学校知道她这个情况，所以待遇也才特殊一点。”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是班主任又找你给她道歉吗？”对方问。 心脏…… 江亦燃听到了这两个音节。随后脑子里面就好像全部充斥着的就只剩下这两个字。 对面人的声音从手机里清晰的传出来。但江亦燃整个人站在原地却好像没听见似的。 周遭道路上的人声、鸣笛声、引擎声，仿佛一瞬间都收束为寂静。 就连手机对面那人的声音也被另一种强烈且有节奏的声音给屏蔽掉了，变得遥远且模糊，仿佛被人摁在水里。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明白： 那种声如擂鼓的，就是心跳的声音。 22 第22章 疼痛 江亦燃回了家, 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脑海中持续回响着班长跟杨书雪的话。 原来方菡是心脏不好…… 在他的印象里，方菡就是个很安静，绵羊一样的女生, 性格温和，看起来就是家长喜欢的那种特别懂事的好孩子。 他之前只知道她身体不好，不常来。但实际上方菡每次来了，跟她相处起来时又觉得好像与常人无异。 她除了经常请假，不跑操不体测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待遇。 对同学都很温柔客气，上课的时候比谁都认真。 江亦燃从没想过对方是有心脏方面的疾病，而且是天生的。 他虽然对此了解不多, 但知道心脏方面的病就是这样, 平时看上去没什么事。可一旦发作又很凶险。可能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少年回去后什么也做不下去，游戏不想打, 消息不想回。就连乔雪打电话过来, 他也只是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挂了。 深夜寂静，偌大的平层内几乎落针可闻。 江亦燃像个孤魂野鬼。一晚上没怎么吃饭。 他回来后去厨房打开了冰箱。可惜自从家政不来之后，冰箱里面也空空的, 只剩下几瓶易拉罐式的德啤。 他打开手机软件看了看外卖, 却又好像什么想吃的都没有。 少年两罐啤酒下肚，回到房间沉沉睡去。想把一切烦心的事抛到脑后, 却又最终在夜半时惊醒。 明明是寒冷的冬季，房间里也没有开暖风, 他却浑身冷汗, 胃里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反绞吞噬。 他又梦到了方菡。 其实到最后江亦燃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做梦梦到，还是自己根本就没有睡着，始终处于半梦半清醒之间。梦到她回了学校, 但一直趴在旁边哭。 深夜空旷的房间里，少年的被子滑到腰间往下，露出白净精壮的上半身。壁理分明的肌肉线条，紧实且漂亮。 他皱了皱眉，坐了片刻后一把掀开被子，下床。 江亦燃随便套了件裤子，莫名觉得心里发闷，去阳台转了转。 一拉开门，外面的风便如刀锋似的滑过皮肤，有让人瞬间清醒的冷感。 已经半夜两点，整座城市的居民区似乎都在休眠的状态。 但远处行路上的灯却还亮着，显得依旧灯火通明。 江亦燃低头翻了下手机，消息列表里仍然没有他想看到的那条提示。方菡既没有通过，也没有拒绝。少年心里空荡荡的，带着某种不安。 是担心还是愧疚？亦或是良心作祟……他也不知道。 但他确实希望她没事。 — 第二天一大早，方薇就跟关况去车站接了方文进过来。 方菡也是好久没见到爸爸了。虽然每隔几天会打一下电话，但跟见面还是有区别。方文进带了一些家里的特产过来，让方菡这几天一直阴霾着的心情稍稍放晴了一些。 一家人聚了聚，刚说了没几句话，方菡就又要输液了。 三个大人似乎从车站回来的路上就已经讨论了方菡的病情，但谁都向方菡没有透底。但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方薇才过来试探性的说：“菡菡，有件事……” 因为方菡从小就跟着方薇长大，两人关系更亲密一些。所以有些话由方薇来说，才会更容易接受。 “没事，你直接说吧。” 方菡坐在病床上看着方薇欲言又止的样子，能猜到应该是跟自己的病有关。 “嗯……就是根据医生给的治疗方案，咱们近期可能需要做一个手术，在你心脏里面安一个小东西。也就是心脏的辅助装置。” “不过你别太担心，到时候会全麻，不会很痛的。”方薇说。 其实说出来很简单。但毕竟是心脏手术。对医疗环境以及医生的水平都有很高的要求。她尽量用轻松一点的语气跟方菡说，主要是担心方菡会因为害怕，不想手术。 方菡没说话，只是半低着头看着被子，睫毛垂着，没有什么活力的样子。 方薇看着自己妹妹这个样子，心里也觉得难受。如果可以，应该没有人愿意上手术台，把自己的生命全权交由给他人。 但没有办法，如果不这样做，方菡以后可能发病的几率会越来越高，风险也就越来越大。这种事情实在没办法再拖下去，跟命运赌博。 方薇不敢在方菡面前叹气，只得凑上前去抱了抱对方，然后说。 “倒时候家里人都会在外面陪着你的，别担心。你姐夫都安排好啦，医生水平很高的。这样的手术他都做过很多场了。” 但方菡还是静静的，没说话。 虽然没哭也没闹，但方薇知道她心里是害怕的。毕竟这种事，换谁都一样。 “手术之后就会好吗？”过了几秒钟，方菡才抬起头问。 方薇看着她，心口涩然。 其实手术只是其中的治疗手段，加一个心脏的辅助装置避免继续恶化。手术之外还要服用其他药物。 到底能不能好，医生也不敢保证。 只能说这是现阶段这个手术，方菡现在的情况已经到了不得不做的地步。如果再进一步恶化，就只能考虑心脏移植了…… 但方薇想了想，还是说：“当然会好的。” “这个手术给你的心脏加一个小装置，它就能变得更有力量一些。不会像现在这样脆弱。” 方菡点了点头，那声音还是没什么力气。 “好。”她说。 可能是因为生病，外加这几天一直在医院输液吸氧，方菡的小脸看上去没什么气色。蔫蔫的。她总是这样很乖的样子，让人觉得心疼。 “嗯，我中午回去做个饭。下午去你们学校给你办休学。”方薇说。 “先不去上课了，但学籍会给你留着。” “这半年就先好好养养看，等心脏好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回去上学。成绩什么的你就先别想了，治病要紧。”她说。 方菡这次没应她，只是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游离。 方薇看着方菡那个样子就知道她不愿意。 也是。过个一年半载再回去上学，就已经是新的老师，新的同学，新的班级了。一切又是重新开始。 更何况他们班还有个方菡喜欢的小男生…… “我下午办完休学，倒时候先把你东西拿回来放在家里。等你做完手术，状态好一点了。回家也可以先自己看看书。”方薇说。 方菡还是只点了点头，没出声。 但随后又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伸手够了一下放在旁边的书包。 方薇看着小姑娘坐在床上把书包拉开，从里面找出薄薄的一封信函。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跟腼腆，乌溜溜的大眼睛睁着，也没有直说，只是往她这边递了递：“这个……” 方薇愣了愣，看着那封信才猛然想起来，自己之前答应帮方菡送这封信来着。 “行，我下午过去给你收拾东西的时候给他。”方薇叹了口气，伸手接过来放到了自己的包里。 “他大概在什么位置啊？叫什么？”方薇问。 “就是我的同桌。”方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好，”方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转而又说：“不过菡菡，你也要答应姐姐，以后不要再想这个人了。” “好好治病。他肯定不是你生命里那个人。你只有病治好了，以后才能遇到更优秀的男生，知道吗？” “嗯，我知道。” 方菡抿了抿唇，低着头轻轻地说。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 江亦燃一上午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时不时走神。 手机上始终没有回信，他就总是想起这件事。但每当到了学校，看到自己旁边那整齐的书桌时，又感觉对方应该只是回家休养一下，跟以前一样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午。外面的天光比往日要更晴朗一些。 因为下面两节课是心理跟自习，大家都没什么负担，仿佛就此放学了似的。下课铃刚一打，课间就吵吵闹闹的。 值日生一下课就去擦了黑板，几个男生约着出去上厕所了，女孩们前后左右开始聊天说话。 教室的一片混乱之中，少年靠在座位上看了眼手机，但最终睫毛掩了掩，脸上没有再透露更多的情绪。只是将手机又扔回到了抽屉里。 他心里在想别的事情，直到过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杨书雪的声音由远到近。 “就是这里。” 江亦燃抬起头来，看到杨书雪带着另一个女人走了过来，给对方指了指方菡的座位。 他掀起眼帘看了下，眉头微微蹙了下。 不自觉中，少年调整了原本较为放松的坐姿，向后仰的重心往前移了移，重新坐好。 对面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学校的学生，也不是老师。看起来挺成熟的装扮，卡其色的长款风衣。二十多岁的样子，挺白的，眉眼间长得跟方菡有些像。 “好，谢谢啊。平时方菡在学校你也帮了不少忙。” “没关系的，姐姐。有需要你再随时叫我。”杨书雪回。 江亦燃在旁边看着，心里通过对话也有了大致的判断—— 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是方菡的亲姐姐。 对方右手拉了一杆中号的行李箱过来。 他在旁边坐着，看着那个女人也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打量，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对方走到教室后面蹲下来，将行李箱打开。随即过来把方菡桌子上的书全部搬起来放到行李箱里。 江亦燃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 他看着那人在收方菡的东西，有种想要阻止她的冲动。想说话，但又一句也说不出来。 眼看着自己旁边桌子上的东西三下五除二的快要被收走。从原本的规规整整，井井有条，到现在几乎要完全空了。 少年心里生出一种极端的慌乱跟不安。 但跟前几日的那种慌乱跟不安不同，这种感觉不是温吞的，细水长流慢慢渗透的，而是来得更为猛烈激荡，迫使他极度想要找到一个泄洪口，必须去做些什么。 他攥了攥拳，忍不住开口。 “你好。” “请问方菡她……她怎么了？是又生病了么？”江亦燃问。 对面的女人刚把方菡的一摞书放进行李箱中，半蹲着抬起眼来，神情像是对江亦燃忽然问她方菡的情况而感到惊讶。 “噢。对。谢谢你对方菡的照顾。她要手术了，等病好了再来。”方薇说。 照顾…… 江亦燃听到这个字眼，心里不自觉绞了一下。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 他从来没有照顾过她。 之前方菡送他苹果，还说辛苦他每次帮她拿发下来的卷子。其实他从来都不管发了什么，有没有少，少几页。都是直接随手堆在旁边。 “很严重么？等手术恢复大概要多久？”少年皱了皱眉问。 他声音很轻，带着某种试探性的。 “可能要一段时间吧，目前说不好。但等她好了就回来上学了。”方薇没抬头，只是继续收方菡的书和练习册，有些敷衍的说。 她刚刚一来就看到了对方，很快就确定：眼前这位就是自己妹妹喜欢的那个男生了。 对方确实很出挑，正了八经的长得好。 高瘦，而且很白，脸型流畅，五官干净精致，尤其眉眼间有一种很凌厉锋利的帅气跟少年感。 基本上让人一进门，就能在整个班的人里第一眼就看到他。 虽然对方是坐着的，但仍然能感觉感觉到对方气质上的某种散漫跟玩世不恭，总之就是方菡这种年纪的小姑娘最喜欢的那一款。 但方薇毕竟是过来人了，多吃了几年盐。她知道长成这种样子的男生，十个有九个是渣男浪子。 从小就被女生捧着，早就养成了没有心的特质。当某些东西来得太过容易时，好像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而不会珍惜—— 这是人性使然。 但对方主动问了方菡，声音和样子都还挺诚恳的，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但方薇转念一想，方菡就是因为这个男生哭了那么久，最后又病情严重进了急救。那种意外感也很快消弭殆尽了。 估计是心虚或是怕她们家讹人吧。毕竟是他对方菡那样之后，方菡才没再来上学的。 方薇一边收着方菡的书，一边突然想到自己包里面带着的方菡写给这个男生的信。原本说要帮转交给他的。 但那一刻，方薇忽然不想帮方菡转交了—— 这样的男生只可能会伤害她的妹妹。 就算她转交给他了又能怎么样？如果他看了表白信又去给方菡发消息，那方菡肯定又要心神不宁的天天想着他，劳心伤神。 像他这样的男生，有兴趣了就跟女生暧昧一下，没兴趣了就打发走。说不定暧昧还是同时跟很多个女生暧昧。不喜欢不拒绝，享受着女生对他的恭维赞美。 对他来说只是一时兴起或是游戏，但对方菡来说不一样。 她的那个傻妹妹简直就是痴情种。喜欢上这样的男生真就只有伤心难过的命。 可是方菡心脏不好。真的折腾不起这种青春疼痛。 23 第23章 琥珀 江亦燃眼看着对方将方菡的东西都收到了行李箱中, 马上就要打包走了，心口有异常沉闷且压抑着的感觉。 此时，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沉黑色的眸底蓦地亮了下。 他很快回到自己那边的座位, 俯身将放在地上的礼品袋拿了起来, 然后转身趁方薇还在拉行李箱拉链的时候，伸手递了过去。 “可以麻烦您把这个转交给方菡么？”江亦燃问。 他原本还犹豫着, 但因为联系不到方菡, 对方以后又很长时间都不会来学校。江亦燃感觉自己再等, 这礼物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在这种情况下, 让她的家人帮忙转交是最好的选择。 方薇刚把方菡的东西收好, 将行李箱的拉链拉上。听到对面少年这句话的时候抬头，略微怔了一下。 她已经不想把信给对方了，但没想到这个男生居然还有东西要给方菡。 对方语气倒是很客气, 稍微跟她对他的初印象不太符合。 这男生看上去一副浪荡随意的样子。她过来的时候看他坐也没个坐型, 但现在又好像变得很有修养跟礼貌。 她皱了皱眉, 看了一眼对方手里拿的东西：那是一个蓝粉色包装的礼品袋, 看着是小姑娘会喜欢的那种包装。 里面估计是小礼物。 方薇犹豫了一下，本来不想的, 但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好的，我替她谢谢你。” 方薇一边不带感情的说着, 一边站起来。 她将行李箱的拉杆提起来准备回去。因为课间只有十分钟, 所以收拾得很快, 尽量不会影响这班里的学生下节课。 她走的时候, 那少年就在旁边站着，看着她。 方薇能感觉到这男生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没说出来。 她对这个男生没什么好感, 也就没再理会，径直拿着那个礼物跟方菡的东西出了教室。 她前脚刚出门，后脚预备的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校园的走廊跟外面基本上都没人了。仅剩的一些学生也赶快跑回班级里坐好。 方薇拉着行李箱一路出了学校，回到停车场把行李箱放到后面。 她抬起手看了看那个男生让她帮忙转交给方菡给的礼物，叹了口气，将后备箱放下来回到了驾驶位上，忽然觉得有些心累。 — 方薇把方菡的东西先送回了家，做了饭又去医院给妹妹送过去。 晚上，她跟方文进换了班才放心回家休息。关况下了班也在医院等她，开车跟她一起回去。这几天来来回回总是方薇开车，确实累了，这回方文进来了之后算是能稍微轻松一些。 两个人刚打开车门进来，关况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车中央扶手盒上面的礼物。浅浅的粉蓝色，在车里面显得突兀又显眼。 “这是什么？”他问。 “哦，就是方菡喜欢的那个小男生给她的礼物。”方薇回。 白天她是开着关况的车去的学校。礼物就被她放在车上没拿到医院。 “那你怎么没给她？现在要拿着回去给么？”关况问。 但方薇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哎，别提了。” “本来菡菡是让我帮她把她写的情书交给那个男生的。但我去了之后看了那个男生之后就不想给了。” “如果给他的话，他到时又要联系方菡怎么办？到时候这姑娘心里肯定就更放不下这事了。” “但那男生……我觉得看着就不怎么靠谱。而且人家下学期就转学出国了，俩人根本就没可能的事。到时候这男生随便勾搭暧昧一下就甩手走了，菡菡又伤心影响情绪怎么办？”方薇说。 关况沉默了一下，好久才说：“但你这样做，你妹妹以后知道了会恨你的。” “那就不让她知道。” 方薇把头转向窗外，“我这也是为了她好。” 关况叹了口气，知道方薇性格顽固，也只能尽量劝一劝：“小姑娘的初恋嘛，本身挺美好的事。” “有失就有得。虽然不会在一起，但喜欢的男生给送过礼物也算是青春期的温暖回忆了吧？” “你怎么总想着负面影响？如果是你高中喜欢的人如果送了你东西，被你爸藏起来很多年，你会是什么感受？”他问。 方薇皱了皱眉：“可我觉得那个男生也不是喜欢菡菡。充其量就是愧疚，想要道个歉，让自己心里好受点吧。” “我就怕给方菡了之后，她就该总想着这件事。更忘不了那个男生了。”方薇说。 “不管人家男生是愧疚还是什么的，你是方薇姐姐。但没有权利隐瞒别人送给她的礼物。做家长不能这样，方薇。” 关况说着，但发现方薇转过头看着窗外去不再回答，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了。 对方是个倔脾气，说多了还容易吵架。 算了。 他收回视线，看了眼那个浅粉蓝色的礼品袋，叹了口气。最终发动了车子，往回家的方向走了。 — 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天。 因为方菡的手术算是大手术，光是术前的各种检查就花了整整两天。再加上各种排队各种等。虽然已经是尽快安排，但还是过了快一周的。 方薇一直没把那个礼物给到方菡手里，那封信也一直在她包里夹着。 但每天看着方菡病恹恹、没精打采的样子，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做得对，有时候却也有点儿于心不忍。 方菡手术的前一晚是方薇陪着的。 她做了方菡喜欢吃的小馄饨，鸡蛋羹。但因为术前医生要求要限制盐摄入量，她就没敢放盐，都是很淡很淡的口味。 虽然不怎么好吃，但方菡还是都吃了进去，也没说难吃。 为了手术效果好，让方菡后期恢复也能更好一些。家里咬咬牙给方菡约了很贵的单人病房，环境更方便安静一点。 此时已经到了晚上。窗外面的天都黑了，也看不见星星。 今晚是方薇陪着方菡，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吃完晚饭，姐妹来看了会儿电视之后。方薇一看看快九点了，就关了让方菡准备收拾着睡觉。 电视一关，病房里面就安静得很。 洗漱完，方薇去关了灯，回来到陪护的椅子上坐着，打算等方菡睡了自己再去陪护床那边。而此时女孩儿躺在床上，原本都要睡了，却忽然转过头说了一句：“姐姐，明天我就要手术了。” “嗯。”方薇点了点头，“怎么了？是害怕吗？” “有一点点……”方菡垂下眼帘，小声说。 “别害怕。医生技术很好的。等手术完成，到时候咱们就开开心心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到时候我还可以带你去外面兜兜风。”方薇安慰她说。 方菡没有搭话，只是安静了一会儿，又问：“手术完之后胸口会留疤，消不掉的对不对？” 方薇没想到方菡会突然问这个，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方菡还只是一个小姑娘。说出真相对她而言，可能会有些残忍。 但方薇几秒钟的沉默，已经足以让方菡知道结果了。她没有再执着于这个话题，只是样子看上去有点难过。 过了好几分钟，女孩儿才又开口。寂静的房间内，声音轻轻的，显得绵软又温和。 “姐姐，我的那封信你帮我给他了吗？” 方薇心口缩了一下，喉咙也不由得发紧。但最后还是对她最亲爱的妹妹撒了谎。 “嗯，给了。”她说。 其实自上次方菡把信给她之后，这姑娘就再也没有提过跟那个男生相关的事情。 方菡就是很乖的小孩儿，知道方薇想要她忘记，就没再提过，也真的没再要求过什么。 连方薇都侥幸的认为这件事以后就永远过去了。但现在看来却又没有。 “他是什么表情？”方菡问。她眼睛睁得大了些，看起来有些好奇。 可能是明天要手术了，方菡今晚的问题尤其得多。她就是那种平时什么都不说，但很多事情都藏在心里的人。是因为对明天手术的害怕，才又让她有勇气说了些。 “他……” 方薇放在膝盖上的手攥了攥拳，心虚地回：“嗯，他挺惊讶的，说会回去看的。” 方菡听完后轻轻噢了一声。 随后，两人之间又是长久的沉默。 或许是心虚使然，方薇始终打量着方菡。发现这姑娘好像对自己的话没什么怀疑，真的信了她已经把信交给了那男生的鬼话。 正想着，却忽然又看见方菡望着天花板说。 “姐姐，我有一点点不想治病了。” “有点累。” 方薇听着，心里猛然被人捏了一下。她眼睛酸了酸，看到方菡这样说一下子就有些着急。 “不要这样想。明天就是在手术台上睡一觉的事。等一觉醒来就好了。” “放轻松一点，好吗？” “明天家里人都在外面陪着你。给医生叔叔多一点信任。”方薇看方菡都没什么信心了，赶紧安慰了对方很多这样的话。 但方菡却始终是很平静，很乖的样子。 方薇说什么她都听着，但也没什么积极的情绪。整个人好像兴致都不高。不知道是因为害怕手术还是真的对自己的生活感到疲倦了。 方薇忍着痛，说了好多才勉强将方菡哄睡着。 见女孩儿睡了，才拿了手机走到病房外面的长椅上坐着，整个人才将紧绷的状态卸下来，也哭了一会儿。 其实她也很崩溃。 但她知道自己在方菡面前不能这样。如果她崩溃的话，方菡心里肯定只会更难过，更不想活着继续治病。 其实刚刚方菡在问那封信的时候，她心里很痛，觉得对不起方菡—— 虽然她仍然觉得自己是为对方好。 方薇是希望方菡开开心心的，把病治好。 可是看方菡刚刚的状态她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妹妹已经对治病这件事厌倦了，甚至有可能是对继续活着这件事厌倦了。 她整个人很平静，但也很丧。 其实这个病本来就是这样。可就算治不好，没有遗憾的过完一生也好。 方薇就是在那一刻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给方菡创造她生命中的遗憾…… — 方菡在术前的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她害怕再次躺倒手术台上，也害怕要在胸口开刀。但她做梦梦到了自己病好了，还跟朋友去了很有名的游乐园玩，坐了之前没有坐过的摩天轮。 醒来的时候，天好像还早。方菡虚眯着眼睛坐起来，却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 旁边的陪护床铺被子放了下来，在旁边摊开着，但上面没有人。 “姐姐？” 她忽然有点害怕，试探性地朝卫生间那边问了一声。可惜没有得到回应，病房里面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 方菡皱了皱眉，摸了手机过来想要给方薇打电话。 对面倒是很快就接了，听声音好像是在外面。 “我出来办一点事情，你别害怕。” “一会儿爸跟你姐夫就去医院看你了，我可能会晚一点儿到。但你手术之前肯定会回去的。”方薇说。 虽然不知道方薇去办什么事情了，但方菡心里也有点慌里慌张。 亲人里她依赖方薇最多。自己要进手术室，如果方薇不在外面的话她真的会心里没有底。 但方菡觉得自己也不能太自私。对方因为她的病已经很耽误工作了。现在有事要临时回去，肯定是没办法，必须要去的。 “好，那你先忙。”她说。 方菡挂了手机，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方文进跟关况就来了，还给她带了早饭。 病房里人多起来，热闹了一些，方菡也就没那么紧张了。但她还是更希望方薇能快一点回来，不然就总觉得好像缺了点安全感。 方菡的手术定的是九点半开始。提前三十分钟就要准备了。 但眼见着都快九点了，方薇还没回来。方菡心里就有点空落落的，有些害怕。 中途有护士姐姐来催着叫她做准备。 关况跟方文进毕竟都是男的，不可能照顾到像方薇那样仔细。还能陪着她进出厕所，整理衣服头发什么的。方菡一个人就有些无助。 眼见着快到点了。 方菡只好准备下床，自己去整理一下个人需要准备的事。但就在她犹豫犹豫着要掀开被子的时候，方薇就从门口急急忙忙地赶了进来，手里拎着东西。 方菡看方薇回来了，总算小小松了口气。 但没想到方薇径直到她床前来，将手里的一个包装很好看的礼物袋子放在她腿上。 “这是什么？”方菡抬起头问。 可能因为赶回来的太着急，方薇说话间还有些气喘。“这个是……是你那个男同桌让我转交给你的。 等她平静了些才继续说：“那天我去你学校帮你收拾东西的时候他给的。” “对不起啊菡菡。我当时怕影响你情绪，所以没有及时给你。” “我拿到之后没有打开看过，你现在打开看看吧。”方薇在旁边说。 方菡听着，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只记得这东西是江亦燃给她的，其余的没有多想。 江亦燃怎么会给她送东西？是对那天的事道歉吗？ 她觉得奇怪又不可思议…… 女孩儿低下头仔细看了看那个礼品袋。 浅浅的粉蓝色，很好看，上面还有米色丝缎的蝴蝶结。 她伸手将袋子里面的礼品盒拿出来。 盒子跟袋子是配套的，都很漂亮。一拿到手里就能感觉到有沉沉的重量，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方菡有些好奇地坐在病床上，将盒子放在腿上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精致的雪景球。黑色的底面，上面有烫金的英文。里面是一个红色复古的小房子，周围还有秋千跟背后森林的迷你景观，周围落着白色的雪。 她拿着摇了摇。那些雪就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最后又缓缓从空中落回地面，就好像真的雪一样…… 女孩儿看着看着，忽然眼睛一酸。 — 江亦燃已经很久没再听到方菡的消息了。 自从那次方菡的姐姐来了学校，将女孩儿的东西全部收走之后，他旁边就彻底空了。 他有意去问了杨书雪。但杨书雪也是一问三不知。 一开始江亦燃只是以为杨书雪是不愿意告诉他。但最后发现对方好像是真的不知道方菡的近况，只是说知道对方最近好像要手术，然后就没有别的信息了。 他的旁边空空如也，好像从来没有人坐在过那里一样。 但他晚上却还是时不时会梦到她，想起她那个珍珠组成的漂亮发绳，没有那么高的马尾辫。 梦里的方菡有时候很活泼，有时候又变成那天他心情不好时她在旁边哭的样子，病恹恹地趴在旁边，双眼通红。 班级里缺了一个人，但却什么都没有变。 课表还是那个课表，来上课的老师该怎么还是怎么样。除了杨书雪，好像也没人记得班里曾经有那么一个女生。 只是偶尔有老师问班里一共有多少个人时，班长会恍惚一下，不知道到底应该算不算上方菡时，会再将那个名字提起一下。 后来的一周，她就好像只活在他的记忆里。 对方始终没有加上他。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是他梦里会出现的一个人。 自从方菡走了之后，他来得就跟以往一样晚了。也没什么上学的动力跟念头。 今早，江亦燃来得仍然很迟。 但他还未到班级门口，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还未走进，那人就先看到了他，于是很快从门口径直走过来到他眼前。 是……方菡的姐姐？ 那一瞬间，江亦燃脚步停了一下，蹙了蹙眉。 确实有些意外。 他看着对面的女人很着急地过来，似乎一直在门口等他一样。一过来就从包里拿出一封信，向他这边递了递。 “你好，这是方菡之前写给你的。” “她本来是准备在出事那天给你的。但最后没有给成。” “觉得还是有必要让您知道一下。”对面那女人说着，声音里带了一丝着急。 “她……她写得挺认真的。”方薇犹豫了一下，这样说。 24 第24章 喜欢 冬日渐暖, 阳光也比之前的早晨明媚了一些。 此时快要早读，走廊上几乎没剩下几个人。大部分学生都已经进了教室补作业，准备早读的听写默写之类的。 江亦燃来得晚, 几乎已经是要迟到的态势。因为他平时也总这样, 似乎都习惯了—— 但他没想到有人在教室门口等他。 江亦燃远远的站在走廊里就看见了对方, 对方也一下就看见了他，而后很快径直向他这个方向走过来。 那一刻他站在原地, 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不会动了，有些僵硬。 “这是方菡之前写给你的。” 江亦燃看着那女人走过来从包里面拿出一封信, 伸手递过来：“她……她写得挺认真的。” “你可以看一下。”对方说。 他愣了愣, 心脏开始愈加剧烈的跳动。 说实话, 他收到过很多女生给他写的信, 甚至男生也有。但却从来没有过与之类似的感觉。既意外，又惶惶不安。既担心, 却迫切。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提了起来, 坠在半空中, 连带着喉咙都发紧。 少年站在原地，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会看的。” 对面的女人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看样子有点着急, 低头看了一下表，很快便从他身边过去准备走。 江亦燃拿着那封信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趁着对方还未走几步远, 转身问了句：“方菡她这学期还会回来上课么？” 那女人怔了怔, 回过头来，像是略微思考了两秒才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了。”她说。 江亦燃感觉有什么东西坠了下，近乎某种愕然的失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失落的情绪。 他跟她也并不是很熟络的关系，只是普通同桌而已。就连她来上课的日子都不多。 甚至在这学期之前, 他都从来没怎么注意过班级里有这样一个女生。 少年蹙了蹙眉，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是有某种怅然的感觉。等再反应过来时，方菡的姐姐已经走远了。 他站在三楼往下看时，能看到对方好像很着急，一路小跑往停车场的方向去。 直到看不见时，他才将视线收回来。目光重新落向手里的那封信。 是跟他以前收到过的信一样吗？ 江亦燃第一念头便是情书。毕竟他曾经收到过很多类似的信，只要是女生写给他的。其实表达的意思都大差不差。但因为对方是方菡，他又不敢妄然这样论断，甚至觉得自己思想龌龊。 那封信好像有温度，是滚烫的。他拿在手里的时候，连指腹都觉得发热。 他心脏疯了一样的跳，整个人恍恍惚惚，仿佛与现实世界隔离开来。就连早读的正式铃声都没有平时那样刺耳了，而是远远的，音响像泡在水里。 少年机械式地从走廊拿着那封信回到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英语老师比往常来的迟了一些。一进门就让学生们把听写本子拿出来。 但江亦燃现在根本没心思听英语老师在说什么。 他在座位上，低头看向那封信。 可能是被放在包里压到了，导致信封有些折。但看上去仍然很干净，也很新。信封是白牛皮纸材质的，外面淡淡的浅紫色，上面有好看的烫金英文跟紫色的郁金香花束。 很女孩子的信封。上面有淡淡的一层香气，像是奈若利橙花还在花苞时的味道。 少年低眉敛目，睫毛微微垂下。 平日里浪荡随性，略显锋利冷淡的人，此时从旁边看却意外地平易温和。 江亦燃打开了那个信封，将折角翻了上去，拿出里面的信纸。 他能感觉到方菡很用心，把信封和信纸都弄得香香的。 但当他将信在眼前平展开来时，眉头却不由得蹙了一下—— 这封信写的很整齐，自己干净漂亮。一看就是女生的字，很娟秀。一笔一划的，每一段的段首跟段尾都对的很齐。可江亦燃还是能看出，信纸上有明显被打湿过的痕迹。 像是眼泪由上而下滴落到纸面上，形成一小处又一小处的，浅浅的泪花。最后干了就变成信纸上的水痕，将一部分碳素笔的墨迹弄乱。 不过看整体，透过那些没有被泪水打湿过的部分，依然能够看出这曾经是很漂亮，写得很用心的一封信。 他皱了皱眉，开始看了内容。逐行逐句的，认真地看了下来。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有耐心且认真的看过这种大段大段的文字了。甚至于有的地方墨迹被泪水沾湿得看不清，他也努力去分辨出来原先写得是什么字。 江亦燃看到她说他比赛失利，后面就自暴自弃，不好好学习的时候，其实还忍不住笑了笑。 他收到过很多这样的信，内容大都相近。 但方菡是真的认认真真替他感到可惜，又试图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对方那种蠢笨又很天真的语气，反而让他觉得有些难过。 其实他早有预感女生送信想要表达什么，无非就是喜欢。 可后来，当他真的看到她说喜欢他时，心口却好像还是猛地被戳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是某种愕然与痛楚。 他想起刚刚方菡的姐姐说的那句话：“她本来是准备在出事那天给你的。但最后没有给成。觉得还是有必要让您知道一下。” 方菡出事那天…… 就是他跟陈凌萱告白，回来之后心情不好，将方菡想要递过来的巧克力打掉的那一天。 她本来是要那天给他这封信的？ 江亦燃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挤压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那天的情境，想起那天自己正在烦躁的封口上，方菡却忽然轻轻戳了戳他，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块巧克力。 原来她是那天想要给他送这封情书的。 可也就是那天，他打掉了她递过来的东西，还让她滚远点。 他蓦地想到了很多细节，恍然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其实很多事情有迹可循。 他记得她好像特别容易紧张。他一跟她说话，她就耳朵特别红。每次管她借什么东西，她也会脸红，看上去受惊一样。 他不小心把雪弄到她脑袋上，她也说没事，看起来很害羞的样子，一点儿也不生气。 他那时以为她就是单纯脾气好，容易脸红而已。 但放学时他们坐同一班地铁，他也抓到过她在旁边盯着他看。 同样他也理解了，为什么那天他打掉了她的巧克力，让她离自己远点儿之后，方菡表现得那么难过。哪怕后面他想要给她糖果，找台阶下，她都扭着身子死活不愿意回过头来。 方菡看上去就像是很脆弱的玻璃娃娃。 虽然江亦燃没有体会过，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是什么感觉。但他多少能够想象出当自己对方菡说那些话之后，对她是怎样一种残忍。 少年看完了信，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闷痛与酸软。 他做了一件错事。 虽然之前也不是没有伤害过一些女孩子的心，毕竟只要不是接受就不可避免地会让人难过。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是真的给他一种良心难安，愧疚且痛苦的折磨感。 他甚至替她感到难过。 江亦燃将信折了起来，重新放进信封中。 此后的一整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过的。好像整个人都很游离在现实之外，心神不宁。脑海中时不时闪现几句他在方菡信里看到过的那些句子，想起女孩儿那天最后的几节课，病恹恹的样子。 但因为下学期自己就要转学走了，老师也并不怎么管他，只当他这种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样子很正常。 江亦燃把那封信带回了家。 当他第二次将那封信打开，是夜晚，在家里的书桌上，旁边开了一盏学习用的灯。 他很久没有在家里看过如此文字性的东西，因此也很久没开过那盏台灯。 平时打游戏只要看屏幕就够了。可那晚，少年规规矩矩地坐在书桌前，近乎虔诚地又看了一遍那封信。 每一行，每一个字。看得快要熟悉她的字体。 江亦燃又读了一遍，将那封信放在桌子上。转而将手机拿过来打开，看着屏幕上联系人的页面发呆。 他已经等了很多天，等了很久很久。但方菡始终没有加上他。 是因为在治病真的没有看到，还是看到了但不愿意加了呢？ 他不知道。 但江亦燃记得信后面有一句话，是说她真的很喜欢他，但是知道自己没有那么优秀，所以也不奢望能跟他在一起什么的，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喜欢。 说希望他去了新加坡以后也可以开开心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但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很希望可以加一下他的好友，就算躺列也好。 她说能看到他的头像跟动态就会觉得很开心，但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 江亦燃每每想到那里，心口就会坠一下。 她用一种很阳光的语气，说着既自卑又让人怜惜的话。 其实他觉得她没有必要把他想得那么好，那么优秀。 他真的达不到她的崇拜跟喜欢。更觉得她没有必要把自己放得那么卑微，喜欢的那么怯懦。 他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江亦燃原本是这样觉得，可后又一想，或许喜欢本身就是卑微的。 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或许真的会这样不由自主将自己放到低一点的位置上。 只是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曾经在情歌里听到过的感觉。 他看着手机，试着又加了一下方菡。 因为对方始终没有通过申请，所以他也只能通过班级群的私聊给她留言。 “信我看了。” “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有收到吗？” “手术是什么时候？在哪家医院？我可以去看看你。” 江亦燃发了几条过去，但却好像石沉大海了一样。 对面始终没有回复。 他甚至不能确定她有没有看到。 25 第25章 回忆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方菡始终没有回复。他也没了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江亦燃没有别的方式，只能去问杨书雪。但杨书雪跟方菡也只是在学校认识，仅限于在学校时关系很好。对方甚至没有去过方菡家, 也不知道有关于方菡的更多情况。 他去问时, 杨书雪只是叹气说：“我也不知道。” “她很久没有回复过我的消息了。可能是手术或者生病不方便看手机吧。” 江亦燃心里有种黯然。 剩下的数周，他都是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 等到了期中后调座位，又从最后一排变到最前面左边靠窗的位置, 但也是一个人。偶尔有老师安排的, 坐后面看不清黑板的同学到前面坐一两节课，他反而会觉得不适应。仿佛方菡的位置被人占了一样。 方菡好像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只留下了那封沾满泪痕的情书。 江亦燃把那封信放在了书桌左边触手可及的地方，一抬眼就能看得到。 他的桌子上除了电脑屏幕跟键盘之外, 也没什么别的东西, 主要以原木色跟黑白为主, 比较冷调。而方菡送她的那个信封是淡紫色的，上面还有卡通的花，非常女孩子的感觉。 因此, 那封情书也就成了他桌面上唯一一抹亮色。 他时不时会把那封信拿过来看一看，再重新放回到原处摆着。 但因为读了之后会有心抑的感觉, 他很少会再逐字逐句的读了，大部分时候只是拿过来看一眼。 那封信原本香香的。但后面时间长了, 原本的香气也变得越来越淡。尽管他想要留住，但香气仍然一天比一天淡。 不过他还是能记得最开始时的味道—— 原来气息也是可以留存在记忆中。 后来搬座位时, 少年偶然发现了两支方菡的笔。 那时他之前上课没有带笔，随口向她借的两支中性笔。后来不知怎么就忘记还了，就一直塞在桌子里面。翻到时，江亦燃还愣了一下。 好像时间过了很久, 自己快要忘记的时候，对方又出来敲了他一下说：“嘿，不要忘记我。” 他忽然眼睛一酸。 江亦燃只知道方菡要手术，但具体是什么手术，什么时候，在哪家医院都一概不知。杨书雪不知道，方菡又没有别的更要好且了解她家里情况的朋友，他也只能厚着脸皮去找班主任问方菡家长的联系方式。 班主任听了他的诉求后很惊讶。 “你要她家长联系方式做什么？我们一般是不能把个人信息给出去的。” “我想去看看她。”江亦燃回。 对方皱了皱眉，比较为难的样子。但还是当着江亦燃的面给方菡的姐姐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开了免提。听声音也确实是方菡的姐姐。 她一开始态度很好，跟老师稍微客套了一下。但当班主任说是方菡的同桌想要去看看他的时候，对面却很明显的沉默了一下，过了好久才回： “方菡她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太好。手术需要恢复期比较长，我们这边确实不方便。” “不过还是谢谢他的关心了。” “等方菡好一点了，我会让她联系他的。”对方说。 班主任挂了电话，回过头来，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你听到了吧？她现在刚做完手术恢复的不好，你还是别在这个时候去了。” “有这份心是好的，还是等后面她身体恢复一点再跟你联系吧。” 听到方菡身体状态不太好时，江亦燃心脏紧了一下。好像能不能见都是次要的，主要是希望她可以平安健康。 心脏手术恢复期长他是知道的。但因为不清楚方菡到底是什么病，只能空想。 不过听对方的语气来说，方菡的情况似乎真的不好…… “嗯，我知道了。” 少年点了点头，感觉没什么力气。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让人难安。 — 方菡那天的手术进行了很久。 因为不是一般的小手术，需要开胸，还是比较复杂的，恢复期也长。 手术后的一周多，她都没有办法正常起来。只能每天躺在床上，连半坐起来都不太行。自己都需要人照顾，更别说干别的事情了。 一周之后她的状况才稍微好了一些，可以半躺着，但也不能做太多的事。 因为生病的缘故，每天都在忙着治病，也没什么时间跟精力去想别的事。方薇也不让她看手机。说是先暂时帮她保管着，等她恢复得好一些了再说。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直到手术的半个月后她才拿到自己的手机。 手术之前方菡自己把手机关了。虽然很久都没看了，但方薇还是有帮她充电，开机的时候还是满格的电量。 女孩儿坐在床上，心里有忐忑也有激动跟好奇。 她感觉自己已经脱离外面的世界好久了。每天看到的也只是家里人和医生护士。不知道社会上或国际上又发生了哪些事情。 精神世界几乎都要枯萎了。 没有手机的时候她只能自己在脑海中想一些以前的事。 她去做手术之前，把江亦燃送给她的那个雪景球看了又看。发现那其实是一个小小的八音盒。 打开开关之后，里面小房子里的灯光会亮起来，变得暖融融的，雪会源源不断的飞上去又落下，很漂亮。同时伴随着很清脆的音乐声，音色就像水晶一样纯净。 里面好像只有三首曲子，分别是《致爱丽丝》《天空之城》跟《卡农》。 去做手术后，那个雪景球就被方薇放在了方菡医院病床的床头，晚上可以当做小夜灯来用。 只不过方菡想到江亦燃的时候，还是会有种微微的失落感。 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 谈恋爱了吗？跟别的女生在一起了吗？还是跟以前一样上课都不好好学习吗？在准备出国的材料了吗？ 会记得有她这样一个人吗？ 这样的问题她只敢稍微想想，然后很快否定下自己。 他认识的小姑娘那么多，就算想到也轮不到她。毕竟对于他来说，自己只是一个路人而已。 她有时还是会想起江亦燃的那句话：“离我远点儿。” 虽然心口还是会有痛一下的感觉，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剧烈了。 或许……时间似乎真的能够抚平一切。 现在的她身体好了一些。更想看热搜，也想刷视频、看综艺。想跟朋友们聊天，甚至还想玩一玩游戏。 方菡刚把手机打开就收到了一连串的推送消息。 她大致扫了一眼，又去看了热搜。 虽然过去了半个月，但好像世界还是那个世界，跟自己手术之前没什么区别。 打开微信跟企鹅，里面冒出来了好多未读消息。 大部分都是群里全员艾特的提醒，以及一些系统推送的订阅号。 方菡的朋友没那么多，她生病的事也很少向外人说起。不过这次打开手机还是收到了不少朋友们的问候跟鼓励。 可能是杨书雪跟别人说了她要做手术的事吧…… 女孩儿坐在床上一边想着，一边默默看着手机，一条条点开那些推送跟朋友们的问候。然后有些惊讶的发现，之前在学校里其实没说过几句话，但是加了好友的女同学，也过来祝福她，说希望她的病能快点好起来。 她心里暖暖的。 杨书雪也给她发了好多好多条消息。只不过因为之前自己没有打开手机，没法回复。 “之前好久都不能拿手机。最近半个月都在养病，才看到啦。” “别担心，我还在。只是不能常看手机，大部分时间在躺着养病。”她给对方发了过去。 从跟杨书雪的对话框出来继续往下翻。 她一条条回复，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时，女孩儿整个人都怔了一下，手指也旋即停留在了屏幕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 是……江亦燃？ 她对那个人的头像记得很清楚。对方也始终没有换。 方菡明显感觉心口顿了一下。 女孩儿小心翼翼地点开，看到屏幕上对方发过来的话。“信我看了。” “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有收到吗？” “手术是什么时候？在哪家医院？我可以去看看你。” 对方后面还断断续续又发了一些，但都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方菡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字好久，都有些不确定对面是不是江亦燃本人。她点开看了看那人的主页，又确确实实是江亦燃。 因为她没有加他，所以对方是通过班级群私聊发的消息。 方菡心好像被提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说不紧张肯定是说谎，但更多的好像是一种慌乱跟诧异。 她先从那个对话框里退了出来。恰好看到杨书雪给她回的消息。 “天啊！你可算回复我了！呜呜呜你没事就好。” “大半个月一点消息没有真的很吓人你知道吗？[流泪][流泪]” 方菡给杨书雪发了一个抱抱的表情，然后问：“那个……你知道为什么江亦燃给我发了消息，还说要来看我吗？他也知道我手术的事？” 她只记得让姐姐把信给他，但不确定姐姐有没有跟对方提她做手术的事。 “可能是因为愧疚吧。” “毕竟你自从那天之后就没来上学了。后来你姐姐不是还来学校把你的东西拿走了么。就……其实大家都知道你生病了。” “那天就是他凶了你一下，后面你状态就一直不好。班主任还叫我跟他去谈话来着，让他给你道歉。” “不过后来你一直没来学校，他没道歉成吧。” “只能说这个人有良心，但是不多。估计就是怕你的病跟他有关系。良心不安所以关心一下？或者就是有点同情吧。”杨书雪回。 是因为愧疚跟良心不安吗？是同情吗？ 所以他送的礼物也是吗…… 方菡坐在床上，很沉默，胸腔内仿佛有一种疼痛在蔓延。 因为这个病，她好像从小就被各种各样的人同情，各种各样的惋惜都听了个遍。 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了。哪怕鼓励也比同情要好。 她之前确实很喜欢江亦燃。可能现在也还喜欢着。 一个人的心很难做到当断则断，更多的是藕断丝连。第一眼就喜欢的人，除非对方真的做了非常不好的事情，很难瞬间转化为讨厌。但那种讨厌，可能更多的是一种失望。 她虽然很喜欢他，也很想见到他。 但不希望他来看她，送她礼物，找她说话的初衷是出于同情。 那样她真的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可悲。 方菡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手机，恰好方薇从外面带了饭过来，走到旁边的小桌子上放下。 “在看什么？可以准备吃饭了，今天炖了南瓜粥哦。” “这个南瓜可甜了！”方薇说。 方菡抿了抿唇，抬头小声的说了一句：“我喜欢的那个男生说想要来看我……” 方薇收拾东西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 “噢他啊……” 方薇想了想，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他前段时间找班主任给我打过电话，也说是要来看你。你当时都不能起床，这个样子也没法见人。” “我就跟班主任说你状态不好，婉拒了。” “你想要他过来看你么？”方薇问。 其实她不希望那个男生过来。但又想起关况的话，觉得还是把决定权给方菡自己比较好。 但她没想到方菡想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还是不要让他过来了。” “我不想看到他。” 女孩儿声音很轻，摇头的幅度也很小。 她本身就不胖，加上手术这一遭下来更是瘦了好大一圈。单薄的身子被塞在肥大的医院病号服里，马尾扎在后面但因为总躺着所以有些凌乱，脸色很白，看着让人心疼。 如果是同情跟愧疚的话……就算来了又怎么样呢？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江亦燃再过两个月就要出国了吧？ 他们本身也没有可能呀。她从一开始喜欢他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 其实现在已经很好了……唯一的遗憾是她和他最后相处的那一天，不是很圆满而已。 她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对她的情感是同情跟怜悯。 就这样结束吧，结束在他主动关心她的时候。 她就当自己不知道他是同情跟愧疚好了，时间都停在这一刻。能看到他给她发的信息，关心她，已经很满足了。 好像是上天听到了她内心的愿望，送给她手术后的小礼物。 她不想他过来看到她狼狈的，病恹恹的样子。 反正他以后出国，他们的世界就再也不会有交叉点了。 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了。 方薇在旁边看着她，虽然弄不清方菡是怎么想的，但还是叹了口气说：“好，那就不让他过来。” “嗯。” 方菡闷闷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好像没什么力气。 她将手机放到了一边，转身将床头上的那个雪景球拿过来，打开。 玻璃球里的小房子很快亮起了暖黄色灯光，里面的雪花一下子飞舞起来，升到天空中，然后又慢慢地落下。 如此循环往复。 方菡打开了里面八音盒的开关，纯净舒缓的叮咚声一点点传出。 她跟江亦燃没有合照，也没有视频。 只有一些生活中碎片化的，小小的回忆，以及…… 这个雪景球。 女孩儿拿着雪景球放在自己腿上，轻轻地摸了摸，鼻子跟眼睛都有些酸。 方薇在旁边看着，很快就知道自己妹妹肯定是又想着那个小男生了。 “你要是想要他过来，我就去跟你班主任说一声，让他过来就好了。”她看方菡这么纠结，忍不住说。 “你不是说那个男生下学期就出国了么，想要见面的话就尽快吧。” 但方菡摇了摇头，“不……” “我真的不想见到他。” 26 第26章 傻傻 后来一直到学期末, 江亦燃都再也没有收到过有关方菡的消息。 看着班主任跟方菡姐姐通过电话的那个晚上。少年一个人坐地铁回去。相比于家这个字眼，他更习惯把那里称作是住的地方。 地铁还没来。 江亦燃照例站在等候区，看着对面玻璃后黑漆漆的轨道发呆。 今天地铁里又换了新的广告, 上面的电子屏幕亮着，显示着附近一座旅游城市景点的宣传图。上面是烟雨中的佛寺一角, 旁边的宣传语写着：“江南古刹，仙灵所隐。” 但少年只是站在对面掩睫看着，眼波沉寂，心里想着： 如果真的有神明，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公与遗憾了。 此时, 地铁缓缓到站。 晚上的人不少, 很多是跟他一样学校刚下晚自习的学生，三两成群。只有他一个人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不过那些人对于他来说都只是路人而已。 江亦燃过来时看到了旁边等候区的座位, 忽然想起那天他从扶梯上下来时，看到方菡坐在那里的场景。 当时那个姑娘就坐在那个位置上, 扎了马尾的辫子，背着浅紫色的书包, 很安静地看着对面的空旷处。 还记得那天有一只刚执勤完的警犬在对面，她盯着看了很久。 少年想到这里, 不由得敛了敛眉目。 他站在来往人群中。等地铁上的人都下来之后, 才最后一个上了车。 其实江亦燃还会继续坐这趟地铁的时间也不多了。 再过一个月就到了该走的时候，日子可以倒着数。 还真有点舍不得…… 不知道是舍不得这座城市, 熟悉的人文环境, 还是舍不得一种感觉。 江亦燃记得方菡在信里面鼓励他，鼓励他一定不要放弃网球。还说很羡慕他身体好，可以蹦蹦跳跳，跑步也可以酣畅淋漓得跑。 他没有心脏的问题, 但看信的时候，心里却有压抑疼痛的感觉。长久以来日复一日背负着病痛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不曾体会过，但能想象出绝望。 江亦燃想到这里，不由蹙了蹙眉。 少年上了车，车上没有位置，他便站在靠门的位置，低头拿出手机问白子隽：“你说……去寺庙祈福真的有用么？”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迷信了？”对面难以置信的语气。 “谁知道这种东西有没有用。有的人说灵，有的人说没有用。不过之前我表姐一直怀孕不上，去灵隐寺求子来着。你还别说回来之后不到两个月，真的怀孕了！” “之前不是还有好多大佬去求财么？不过不知道是成为大佬之前去求的，还是求完才成了大佬。” “可是你说每天那些寺庙客流量那么大，也不是人人的心愿都能实现吧？只能说大部分都没实现，幸存者偏差吧。” 江亦燃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眉头紧了紧，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这个东西比较玄学，都说的是心诚则灵。要让佛祖体会到你的诚意。”白子隽回。 诚意……怎么才算是有诚意？ 江亦燃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出怎么能体现诚意二字。无非都是去了，掏些香火钱，拜一拜。再多也就是买个御守或挂饰。 其实这在他想来是很愚蠢的事。祈福本身只是一种寄托，心里的慰藉而已。 “你不会要去吧？你去干嘛？求姻缘桃花啊？还是求财？总不能是求子吧大哥。”白子隽问。 “我不去。”江亦燃回。 “那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看样子你也不是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人啊？” 江亦燃看着屏幕上朋友发过来的话，拿着手机的顿了顿，很久才回：“随便问问而已。” “正好看到地铁广告了。” 说是这样说。可后来的那个休息日，他还是一个人骑着单车从沪市到杭市。跨越了一百七十多公里的路程，整整骑了十六个半小时才终于到了那个仙灵有隐的地方。 周末人很多。他把车子停在山下，走了一万多步才到了药师殿上。 相比于求姻缘跟求财，来祈求健康的人似乎没有那么多。 眉眼桀骜的少年跪在蒲团之上，双眼轻阖，虔诚地许下平生第一个如此正式的愿望：“佛祖在上，本人江亦燃。” “今日所求不为自己，是为另一个人而来。” “希望，我此刻心里所想的那个女生手术成功，以后也能渡过难关。” “我愿一生积善行德，换她平安健康就好。” 可后来他又觉得不够，走遍了周围所有的寺庙，许了与此相同的愿望。跟着其他人一样去求了保佑健康的平安符。 其实那只是粗布做的小商品，但……如果真的有用呢？ 他开始有了这种之前还觉得离谱幼稚的想法。 后来哪怕出国，他也将那个平安符带在身上，放在行李箱里，走到哪都带着。说不出到底是愧疚还是什么，但他确实良心难安。 害怕她出事，害怕她手术不成功或是恢复得不好，再复发。 从理性的那半边大脑来说，他知道方菡的心脏病是天生的，跟他没有关系。但另一方面，却好像永远没有办法跳脱出情感来看待这件事。 他是真的伤害了一个人，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辜负跟错过了一些东西。 每当认识到这种错误后，他心口都有种压抑跟痛感，就像之前训练时不注意被磕碰到的淤青。 最开始一点都不疼，甚至很少会被注意到。但最后却变得越来越明显，变成愈深的颜色，一碰就疼，许久许久都难以消退。 她是他的淤青。 —— 直到后来出国，江亦燃都再没有从别人那儿听过方菡的消息。 不过他还是从学校带走了对方借给他的那两支笔。 原来就只有他一个人住的房子彻底空了。 其实人生不就是从热热闹闹的大房子。从一家里面多个人到两个人，再从两个人到一个人，最后变成空房间的过程。 只不过别人家先飞走的是孩子，他们家先离开的是父母而已。 江亦燃收拾好了行李，离开时最后看了一眼。不过倒是也没有很多留恋。 他仅剩的美好的回忆都在距离现在很遥远很遥远的童年。那时候他也有一个家庭，虽然不甚完美，但起码存在。 只是后来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家对于他来说，就只是这栋房子，而不是家人。 临走前的那个星期，江亦燃试着联系了方菡的姐姐。 不过还是一无所获。 虽然通过班主任那边可以跟方菡的姐姐联系上，但对方始终说方菡身体恢复得不好，现在没有办法见客人。甚至连在哪家医院都不愿意说。 不过江亦燃还是用了他自己的方法。 他问了杨书雪。对方虽然不愿意说，但也还算透露了一点信息。最后再去心脏科最好的那几家医院里去找，大海捞针似的找到了方菡所在的那家医院，找前台的姐姐问到了病房的信息。 少年去的时候买了一整束花，里面装满了向日葵、百合跟康乃馨，写了一张祝福跟道歉的贺卡放在里面。 只是……当他真的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有勇气直接往里进。 他踯躅地抱着花儿站在门口，站着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等到里面有人出来。 方薇出来的时候被江亦燃吓了一跳，眼睛睁得大了大，几乎一秒就认出来对方是方菡在学校里喜欢的那个小男生。 她既意外于对方居然找到了这里来，又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好这男生还没进去。不然方菡看到心里就该难过了。 自己这个妹妹一直说不想看到他。 虽然喜欢，但是以后都不想再见到这个男生了，只想离他远远的，好好生活专心治病。 她说，他已经放弃喜欢他了，只想忘记他。 不见到的时候就不会难受，但如果见到的话，反而会觉得难过。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方薇怕方菡听到外面的动静，赶紧把捧着花的少年拉到另一边后，低声说。 江亦燃却皱了皱眉，礼貌又客气地轻声问：“方菡在里面吗？” 他能看得出方薇有些为难。对方也的确表现得很明显，不愿意让他进去探望。 “哎。” 方薇叹了口气，“你还是回去吧。方菡她现在身体不好，也不愿意见人，还是静养为主。”她说。 “是不愿意见所有人，还是只是不愿意见我？”江亦燃问。 方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叹了口气。 但江亦燃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方菡只是不想见他而已。 他捧着花站在外面，脑海中浮现出那天他碰了碰方菡，想要主动示好，方菡却始终执拗的没有转过头来的场景。 可能……自己的那句话，还有做的事，真的对她来说是莫大的伤害。 心里的创伤一旦形成，就很难消掉了。 清俊挺直的少年站在病房外，长而细密的眼睫垂了垂，很久后才问：“那她手术怎么样？成功了吗？” 方薇嗯了一声，想了想才回：“还不确定，要看以后心脏的情况。目前手术是暂时做完了，在恢复期。” 江亦燃听着，轻点了点头，直到半晌才说：“那我能隔着窗户看她一眼么？” “就一眼，她应该看不到我。”他说。 方薇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只是忽然间又有些心软。 对方长得的确有些迷惑性。 皮肤又白，头发还茸茸地，长度适中而蓬松。眼仁黑沉且亮，双眼皮褶皱邃然漂亮，看上去给人一种特别深情的错觉。 就连她这么讨厌跟不喜欢他，都觉得此时此刻，他是真心的。 27 第27章 遥远 “那行吧。她就在右手靠窗边的那个位置, 你就在外面看一眼吧。” 方薇犹豫了犹豫，最后还是心软说：“我进去把隔帘拉开，你应该就能看到了。” “谢谢。” 少年点了点头, 将怀里的花向前递了递。 “麻烦您把这个也送给她吧。不说是我送的也可以。” 他说着，低眉沉思了几秒，但最终还是伸手将花里夹着的贺卡拿了出来，在手心拽紧，揉成了一团。 方薇看着他, 心里也有些复杂。但最后也只是应了一声，接过那一捧花，打开门向里走去。 她进去后先将床旁边隔着的帘子拉开了，然后把花往病床上的女孩儿怀里递了递。 而此时, 江亦燃站在门口看着。 这边医院的窗户开得很小，只是一个窄窄的长方形的窗子。但随着方薇将白色的隔帘拉开后，他也终于能站在门口透过窗子看到她—— 方菡穿着宽宽大大的蓝白病号服, 插着辅助呼吸的管子，坐在病床上看书, 整个人很安静。 就只有方薇抱着花进去的时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 她好像比之前瘦了很多, 脸上少了圆润感。应该是为了方便治疗跟戴仪器，方菡扎了一个小啾啾, 类似于丸子头一样，只不过比丸子头潦草, 两边垂下来的头发稍显凌乱，但看起来有些病弱的软。 今天冬日的阳光很温和，明晃晃从旁边的窗户照进房间，落在女孩儿的床上、衣服上、发梢上。 他甚至注意到方菡病床右手边的小桌子上摆着的，就是自己送的那个雪景球。 江亦燃看着, 心里好像也被阳光照了进来，绒绒的。 其实看样子还好，方菡应该是在恢复吧。 早晚有一天会好的。他想。 少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其实一共也没几秒，但每一秒都像是拆开过的一样。他心里想要多看几眼。脑子里却又时刻警醒着，想到自己刚刚答应方薇的话。 她不想看到他。那自己就只看一眼就走吧。 只要放心了就好…… 而另一边，方菡的注意力基本都在方薇带来的那一大捧花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 “好漂亮，是哪里来的？”她有些好奇地问。 “是……”方薇险些说漏了嘴，好在很快反应过来。 她不知为什么，心里也有种遗憾的情绪，但最后还是决定尊重两位少男少女的想法。 “是我昨天订的。你不是好久都没出去了嘛。都说人一定要接触一些自然的花花草草才行，让人心情好，病好得就快。”方薇扯谎说。 方菡完全没有怀疑，并不知道自己曾经心仪过的男生此刻就在门外。 也不知道这捧花就是那个人送的。 “真好看，花了多少钱？”她问着，伸手将捧花接过来放到怀里。 女孩儿伸出指尖摸了摸里面的花瓣。 那是很新鲜的一捧花。里面有向日葵、百合、绣球。所有的花瓣都是开得正盛，丝毫没有枯萎的迹象。包装也包装的很精致。 她把花抱在怀里，能闻到花瓣与花心释放出的，淡而生涩的味道。 真好，方菡想。 她确实好久没有出去了，真想不只是抱着这些被修剪搭配过的花瓣，而是去外面真正的花坛里走一走。 方菡抱着，低头看着眼前的花瓣，忽然想到江亦燃送给陈凌萱的那捧花。最后是被江亦燃扔到了垃圾桶里。 她垂头想着想着，莫名就又想到了那个人。 女孩儿脸上又不经意间流露过一点悲戚伤感的情绪。 只是对谁都没有说。 — 江亦燃出国前最后一次去学校时，管班长要了一份名单。 那是他们班放在讲台上，原本给任课老师点名用的名单。名单上面有每个人的姓名和刚进学校时统一拍的彩色证件照。 他跟方菡都没有等到高三最后拍班级合照那会儿。所以江亦燃既没有方菡的照片，两人也没有合照。 他只有名单上的证件照。 他将方菡的证件照从其中剪了下来。因为怕丢，于是将原件放在行李箱里，又额外复印了一份放在手机本体跟保护壳的中间夹着，这样就时时刻刻都能带在身上。 出国时，他将方菡送他的那封情书和两支笔都带着了。 因为怕折到，还将情书放在书里夹着。就这样一直到了新加坡。 他入学了新的学校，认识新的朋友。也进了新的网球社，有了新的教练。 毕竟曾经放弃了很长一段时间，再捡起来的确十分不易。从高中再到大学，从高中的训练场再到锦标赛、巡回赛的赛场。 也说不出是什么动力，但却真的奇迹般坚持了下来。 他记得她在信里面说想要看他打球时候的样子。可能是因为这一句的启发，也可能是因为训练时恰好教练也会放一台录像在旁边用以记录跟复盘。 有时江亦燃会把训练的内容截一段出来，传到油管上。 只是出国后，方菡始终都没有加过他，两人就这样彻底断了联系。 有次江亦燃在国外逛超市时，意外看到了方菡曾经玩过的那种电子宠物。 他买了一个带回宿舍，默默坐在桌前摆弄着开机，在初始给宠物命名的时候，还是取了跟方菡那只电子宠物一模一样的名字—— 噜噜。 他本身对这种小玩意儿完全没有兴趣。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由自主学着方菡的样子，时不时去摸摸宠物的头，给他喂东西吃，给他洗澡。 因为每次摸它，看到它时，就会连带着怀念起那个人。 江亦燃的大学室友对他的这种癖好嗤之以鼻，称他是男人的身体但有一颗少女心。 但江亦燃也不想向对方解释。 刚去国外一年的时候，他曾经联系了之前的班长问方菡的情况。本以为一年过去，方菡应该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可以回去继续上学。 但却没想到班长却回说：“方菡吗？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她一直没来过学校了，下一届也没有。” “我听说她好像做了手术之后好了一段时间，后来心脏又不行了。[难过]反正就是挺可怜的。哎。不知道现在怎么样的，估计还在医院吧。” 那时，江亦燃看着屏幕上的字，整个人好像有轻微的眩晕感，许久许久都缓不过来。 他整晚几乎没有睡，躺在床上，无数次祈祷她能好起来。 但却好像事与愿违。 他去联系杨书雪，但没想到杨书雪也说自己跟方菡失联很久了，没有方菡家里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没有办法，隔了八千多公里的距离，似乎一切的心意跟愿望都是徒劳。 就算是神明也不能听到他此时祈祷的声音，去保佑在远方的人。 江亦燃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班长找到原来班级的信息，要到了方菡的手机号。 但他给她发了无数条信息，对方却始终没有回过。 有几次深夜时，江亦燃也试着给对方拨过电话，但也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直到过了一年，当他再问班长有没有听到跟方菡有关的消息时，那人却回说： “她……我前段时间听说了，但是没告诉你。就……你确定你要听吗？” 江亦燃低头看着屏幕上的话，看着班长欲言又止的语气，似乎已经预见到了什么。 他想知道，却又突然变得不敢知道。 少年拿着手机的手僵了很久，才重新打字回复过去：“没事，你说吧。” 无论结果怎么样，所有的事情起码要有一个收尾。 江亦燃看着手机上方不断地显示着正在输入。对方像是在努力组织措辞。打了一句话不好又删掉，继续想。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后，他才终于看到对面发过来的话。 “前段时间听说，她好像已经不在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我也只是听说。” “但确实很久都没有她消息了。企鹅跟微信也都一年多没登陆过了。之前还手机在线来着。”班长回。 江亦燃看着对方发过来的那几行话，整个人有种抽离感。 仿佛自己一下子从眼前的真实世界中被抽离出去一样，紧接着是某种眩晕跟鼻酸。 他像是被人从过去开了一枪，绕了好久好久，给他希望，又给他失望。 但最后还是正中了心脏。 江亦燃那晚没有睡，彻底失了眠。闭上眼睛就仿佛立即回到了曾经的学校，曾经的教室，方菡还在他旁边哭时的场景。 心脏好像被人揉捏来揉捏去，卡在狭小的角落，最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是他第二次意识到生而为人的某种无力—— 有些东西是努力就能得到的，有些东西甚至不需要努力，随随便便就有人送到手边。但还有一些东西无论再怎么想要，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挽回或是得到。 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年少，家庭破碎时；第二次便是知道方菡不在了的时候。 果然世界上是没有神明的，自己所做的不过徒劳无功。 江亦燃那晚一个人在阳台上站了很久很久，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直到眼睛有酸胀的感觉，最后有透明的液体流下来。 他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还是坚持着在给方菡发信息。 可直到很久之后，对面才有人回复他。 少年原本看到回复时，整个人是狂喜的，眼睛亮了一下，几乎是冲回到桌边，立马就将手机拿了过来看。 但他只看了一眼，眼底的光便很快黯淡了下去—— 对面的人并不是方菡。 “别发了兄弟，我是男的。这个手机号我去年就在用了。” “你前女友估计早把这个手机号注销了。总之现在这个号是我在用，不是原主人。之前一直看你发也没回是觉得你应该早晚能知道自己发错了。” “但今天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你一下，兄弟。” “不管怎么说，还是祝你早日走出来吧。”对方回。 江亦燃看着屏幕上对面发过来的话，怔了很久。 然后慢慢的，胸腔内似乎才有了某种突然临界又溃堤的感觉，连带着整颗心脏都有某种异常强烈的痛感。 从里到外，一圈圈蔓延开。 最终渗入骨髓。 28. 第28章 背影 江亦燃看着屏幕上的字,始终无法接受。 他心口像被开了一枪。 一开始是怔然跟失神，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有痛感；直到后来疼痛才从胸腔里缓缓蔓延开来，渗透进四肢百骸。 闭上眼，还是那些早已不知道在脑海中温习过多少遍的记忆。 他如此可怜，但与她相关的记忆翻来覆去又的确只有那么几个场景。 想起她在地铁上一直转过头看着他，再被他发现之后脸红了红又立马将头扭了回去，后背挺得笔直； 想起她趴在桌子上玩她的电子宠物，想起她还在学校的最后一天，闷闷地在旁边流眼泪,执拗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想起她白色珍珠细密串联起来的发绳，看上去柔柔软软的发。 他想摸摸她的头，看看是什么感觉的,但还没有摸过。 以后也摸不到了。 他眼睛又酸又痛，心里面胀得不行。第无数次后悔起最后一天的时候，自己没等在她还在的那几节课多跟她说几句话,说对不起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心情不好想要静一静，或许事情也许就会不一样。 至少她就不会那么难过，再也不想要见到他。 少年想起他在医院里最后一次见到她。看着她戴着辅助呼吸的仪器坐在床上看书,身上的病号服肥肥大大，窗外的光打进来落在女孩儿身上。 那几秒钟的记忆，就是他跟她的结尾了。 他所有与她有关的记忆并不多。但每一次都很深刻，恰好都刻在了脑海里。 此时已是夜晚，江亦燃站在阳台上。屋里面已经关了灯，只有清凌凌的月光打下来。 虽然身在异国他乡，这里什么都跟国内不一样。但无论何时何地,月亮都只有一轮。 男人低着头将手机壳打开。里面放着的那个小小的照片拿出来。 是方菡高中入学时的证件照。 这是他有的唯一一张她的照片。其实江亦燃很少这样拿出来，只是夹在手机壳里。只有换手机壳或是手机的时候会将她拿出来看一下。 但每次看，心里都会有被人狠狠捏了一下的感觉。需要疗愈很久才能恢复平静。 有时江亦燃感觉自己都快忘了那个女孩儿的样子了，有的只是渐渐模糊的印象。 只是对方的名字还一直存在心里的某处，每每提起来时，心里就会颤一下。 直到他夜晚看着照片，借着月光再次看清她的样子时，眼眶周围便开始抑制不住的酸软。 照片上的女孩儿还带着一点儿婴儿肥。眼底清澈，平视着前方微微笑。此时的她没有他在医院见到她时那么瘦，脸周围带着圆润的胶原蛋白。头发梳得很齐整，旁边的碎发也被别在耳后。 他看着看着，视线逐渐模糊。 随后，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慢慢流了下来，但他无暇顾及，只是低头看着。 方菡对他来说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一个人，跟现实生活没有丝毫的关联。但自己生活中的一切似乎又都还留有她存在过的影子，一些切实存在的延时效应。 那两支笔他都没有敢再用，就只是一直放在包里。她送给他的信也始终夹在他最喜欢的书里，到外面比赛时都会带着。 还有那只电子宠物…… 每当看到这些东西是，记忆就会一点点涌上来，时刻提醒着他对方的存在。 此后的两周，江亦燃就跟丢了半个魂儿似的，训练时也不在状态。 教练给他找了家心理咨询让他去做，但也没什么用。 直到后来时间久了，他才试着慢慢能接受一点现实。但有时候还会梦到她，然后失眠，在夜里清醒。 大学毕业后，江亦燃又在国外待了两年。 主要是训练跟打积分赛，慢慢将排名提上去，也拿了一些大赛的奖金。不过他一直是个人名义，没有加入什么俱乐部或团体。 大学时有当地体育品牌的公司抛出橄榄枝，想要跟他签独家商业合约，希望他能留在那边。但江亦燃一直都想要回国。 他有自己的想法。 - 夏季，沪市机场。 从新加坡到沪市的飞机晚点了半个钟头，直到下午三点才降落在机场。 男人从头等舱出来，下了飞机从贵宾通道往外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白子隽。 这家伙长大之后穿得越发花枝招展，上半身绿色带花的宽松外套，仿佛要去夏威夷度假。在人群中跟一只开了屏的公孔雀似的，无比显眼。 对方大学时被家里送去英国读了两年金融回来了，现在一直在说创业，但其实每天也就是跟各种漂亮妹妹出去玩，社牛一个。 “这飞机怎么晚点这么久？等得我都准备去接待室睡一觉，做个spa了。” “这不刚准备去你就到了。” 虽然江亦燃这两年没回国。但两人也不是许久未见。白子隽有时会跑到他那边转一转。两人几个月前还在国外聚过。 “我跟你说，这几年这边的变化特别大。” 对方说着，跟江亦燃一起往外面走。 旁边几个妹子睁大了眼睛。俩俩一对儿，你挤我我挤你的脸红心跳，恨不得拿出手机对着那两个男人录一段视频。 “天啊好帅，你看这身高这大长腿，这头身比，这肩宽，这颜值，这种帅哥是真实存在的吗？啊啊啊！真人感觉比视频里还好看啊救命！他刚刚好像看了我一眼！我感觉我都快不能呼吸了！” “连呆毛都这么帅！” “啊？他是什么明星吗？怎么感觉没见过呢？” “不是明星啦！是个网球手，不过好像已经英年退役了。他在油管有账号，有时候会发一些十几秒的视频，嘎嘎帅！网上超级多粉丝，而且好多外国女友粉！简直是华人之光。” “啊？他不是咱们国家的吗？而且这么年轻怎么就退役了……” “哦哦哦，是咱们国家的。不过他前几年一直在新加坡发展，我总是忘这件事。反正我就是炒鸡爱他啊啊啊啊啊！” “其实也没明说退役吧，只是粉丝都是这么猜的。因为上半年开始他就没再有参加比赛了。可能要转型了吧？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他之前打比赛拿的钱也够了。何况油管还有那么多活粉。” …… 不过另一边，江亦燃跟白子隽越走越远，也没有注意身后的动静。 只是白子隽忍不住说了句：“行啊你。从初中时候就数你吸引妹子，这么多年还是走到哪儿，那些妹子的目光就黏在你身上。” “话说你这么多年真的没找个女朋友？” “不会是瞒着金屋藏娇呢吧。不应该啊……追你的那么多就没一个你看得上眼的？” “之前咱们在澳洲酒吧认识的那个空姐，长得多漂亮啊。人家对你意思都那么强烈了！” “我不喜欢外国的。”江亦燃回。 “好吧，那国内的呢？” “那个那个谁家那个公主，之前专门飞过去看你比赛那个。人家可是瑞今公主啊，以后医药这方面这么火爆，做个上门女婿都是赚的啊。” 白子隽像个蚊子一样在他耳朵旁边嗡嗡嗡。 江亦燃叹了口气，回：“你要是喜欢你就去追。” “哦，这可是你说的啊。” “那我真的去追了，你可别说我撬你墙角。”白子隽说。 两人一见面聊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直到上了车，才说回到这题：“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次回来真的打算建俱乐部？” “说实话我有点不看好。网球这个运动吧，毕竟是舶来品，在国内还是不太普及。” “你搞不好要亏钱。”白子隽说。 “嗯，我知道。”江亦燃坐在旁边，淡然看向车外。 这几年这边的变化真的很大。好像什么都变了。一路从机场回市区，所到之处既熟悉却又陌生。 白子隽见他不怎么说话，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在网球方面什么也不懂。但能感觉到江亦燃有自己想要做的事。 对方又是很犟很有自己想法的人，所以既然知道了风险还要去做，就是有自己一定要做的理由。 “快四点半了。要不先去吃饭？”白子隽一边开车一边问。 “我想先回学校看看。”江亦燃回。 “高中？” “嗯。”江亦燃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其实他几乎没有跟任何朋友说过方菡的事。所以就连跟他关系最好的白子隽也不知道。 其实他回国想要去方菡的墓前看一看，但之前因为在国外，各种都不方便，联系不到方家。 “怎么突然想回母校了？” 白子隽皱了皱眉，觉得奇怪。但还是载着他去了江亦燃原先的高中。 学校很明显翻了新。 很多楼都是新的，刷着粉白的漆。不过也难怪。他们高中一直还算有钱，有很多校友时不时会投资或捐赠一部分。 白子隽把他那拉风的保时捷停在稍远的地方，两人下来顺着旧街道走了走。 此时太阳已经西沉，只剩下一部分余晖打下来。 学生们好像下课一段时间了。学校外面的小吃店口还有穿着校服的人在排队买东西吃，还有买完了跟同学一边聊天一边晃晃悠悠回学校的。 江亦燃站在那儿，看到不远处卖奶茶跟冰淇淋的店口有两个女生，没有穿校服。 一个披着头发，另一个扎着马尾。 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一瞬间的感觉。他忽然觉得对面那个扎马尾的女生真的很像很像方菡——从背影上来看。 江亦燃走了一段儿，却忽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男人站在那儿，有片刻的愣神，浑身的血液凝结住又猛地开始沸腾翻滚。 旁边的白子隽几秒后才注意到他不走了，正停下来问怎么了。 但江亦燃却好像听不到任何旁边人的声音，眼前就只有对面那一个背影。 因为真的很像…… 他攥了攥拳，心好像被提到了嗓口，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仿佛入魔了一般。 尽管江亦燃已经努力压抑了心底的激动，但仍旧没有控制好力度，一下将那个女生的胳膊拉了过来，使得对方转过了身正面朝向他—— 但很可惜，那不是方菡。：，，. 29. 第29章 牵绊 对面的女生被他拽得转过头来,目光呆呆地看向他的脸，有些怔然，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亦燃原本沸腾着的血液却在看到对方正面的那一瞬间冷凝沉淀下来。 他手指松了手,慢慢将手从那姑娘的胳膊上收了回来,眉眼落下，喉结轻滚了滚：“抱歉。” “是我认错人了。” “啊,没事……” 对面的姑娘摇了摇头，但样子还有些惊魂甫定,声音小小的，却睁大了眼睛看着江亦燃。 男人收回视线,微微低下头，看起来有些失意。略显颓唐的转身走了回来。 “你怎么了？”白子隽问，“你刚刚把她认成是谁了啊？” 江亦燃摇了摇头，“一个同学。” “一个普通女同学值得你反应这么大？”白子隽一脸狐疑的态度，“你哪个女同学啊？” “你们班的人我也差不多都认识。” 但江亦燃没再说话，仿佛在想些什么,整个人身上的气息有些沉重。 白子隽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校园周围的枫叶都落了,在地面上还没来得及被扫走。太阳比刚刚落得更沉了些，天边是远远看去很炫目的火烧云。 江亦燃这时才忽然开口：“你帮我找个人吧。” “找谁？沪市的吗？” “可以的,你放心我有门路。只要是还在这边就能帮你找到。”白子隽说。 “嗯。”江亦燃点了点头。 “就是我高二时候的同桌，方菡。你有印象么？我想找她的姐姐。”江亦燃说。 “方菡……”白子隽皱了皱眉，似乎努力在头脑中搜索着这个名字，“感觉像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但没什么印象。” “不过既然是你同桌那就好办了，学校肯定都有记录。顺藤摸瓜就找到了，这个好说。” “包在我身上吧。”白子隽很大方地说。 “不过你到底是要找你这个同桌还是她姐姐？”他有点想不通，忍不住多了句嘴：“要是找你同桌,直接找她本人不就好了。” “因为她……” 男人皱了皱眉，心口莫名堵了一下，“因为我听说她已经不在了。” “我找她姐姐就是想知道她的墓在哪儿，去看看。”江亦燃回。 “这样啊……”白子隽恍然，但还是念叨了几句：“我怎么不记得你上学时候跟同桌关系很好啊？好像都没听你提过。” “到时候帮你找找看吧，如果她家人还在沪市的话就好说。” “嗯。”江亦燃也没反驳，只是点了点头。 上学的时候自己跟方菡确实不是熟络的关系。就连好朋友都算不上。 何况方菡来学校的次数很少，除了本班的，大部分都不认识她。也就不在江亦燃跟其他朋友的圈子跟讨论的范围内。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么久以来自己也没有跟白子隽提过有关方菡的事。 “谢了。”他回。 —— 白子隽平时看着不靠谱，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候办事效率还算高。 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跟方菡相关的资料都发了过来。同时也带了一个江亦燃从未预想过的消息—— “谁跟你说她不在了，这人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今年都还有税务登记的。” “造谣可真无语。” “我查到她名下有注册一个花店了，人估计也在那边吧。位置一会儿发你微信。” 听到这个消息时，江亦燃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坐在酒店的沙发上举着电话，睁着眼睛，心脏无端狂跳，像是被从很遥远的地方被对方的话猛然拉了回来，回到了现实世界。 有某种不停歇的声响在耳边轰鸣，掩盖了周遭安静的一切。 “喂？你还在吗？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对面见他久未回应，在电话那头问。 但江亦燃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堵住。只能感受到心脏一下比一下跳得更加剧烈，更加频繁。 这么久这么久，他都已经快要接受方菡已经不在的现实，在绝望跟悔意里面压抑了太久。 总是在自我折磨，自我痛苦。 他居然把传言当成了真相，好傻…… 但此时江亦燃顾不上后悔，也顾不上再想别的多余的事情。只觉得眼睛酸胀，疯狂得想要感谢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感谢谁。 比起其他念头，他更想下一秒就见到她。 “谢了，我现在过去。”他来不及再多说，连地址都没来得及看就开始往外面冲。 白子隽发了那个花店的地址过来。江亦燃在电梯里简单看了下，不等多想就开了车往那边赶。 他自从回国后一直住在酒店，没有回原先的那个所谓的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没有归家的感觉，只是像从一个陌生的地方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的自我认同好像始终都是漂浮的，无处落根。但现在稍微有了些不一样—— 至少现在这座城市里有一个人，给他了被牵绊住的感觉。 即使这么久这么久了，他都还没有见过她一面，只存在于他的记忆中。 江亦燃以最快的时间赶到地方。 这边并不是城市中心，而是稍微靠近郊区的一处科技园。地租不贵。来来往往的车辆也没有那么多。生活节奏似乎也比其他几个区要慢很多。 男人找了地方把车停下，按着门牌号由东向西走。 但还未按照数字找到，他就已经远远看到了这一片区域内那唯一的一处花店—— 那个花店面积真的很小，被夹在一家连锁餐饮店跟一家宠物店的中间。看门的面积推测里面应该是长方形的，内里很狭窄的那种。以至很多花花草草都在门口摆着，有一些摆在地上，有一些放在门口白色的架子上。 不过那些花花草草被照料得很好。 铃兰、玫瑰、蔷薇、芍药、绣球……深绿的颜色中带着繁盛的白色、粉色、紫色与红色。远远看过去便是一片生机昂然。 而且每一盆摆放的都很规整，上面还贴了手写的花名标签，看得出店主是非常细心负责的人。 就是这里么？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想要见她的心已经强烈到顶峰，此时也就只剩下一步之遥。可真正找到这里，站到门口不远处时，江亦燃的脚步却又忽然停了下来，有些没有勇气。 她……还记得他么？ 愿意看见他么？ 男人站在那家花店不到二十米处的地方，攥了攥拳，骨指有微微泛白的痕迹。 他迈开腿刚想往里面走，却又再一次停了下来—— 店里面有人出来。 而且是对于他而言，很熟悉的身影。 女孩儿穿了一件粉色的长袖衬衫，显得肤色很白，也很减龄元气。下身是紧身的浅蓝色高腰牛仔裤。看上去就是方便工作时穿的。但因为她腿很直，不是特别瘦的类型，肉感适中且匀称，显得修长好看。 对方还是跟上学时一样，只扎了一个马尾，但比高中时扎的位置高了些，更加利索且干练。 方菡的样貌几乎没什么变化。 可能只是比高中稍微高了一两公分，褪去了婴儿肥，变成了漂亮的瓜子脸。其余基本上没有变化。以至于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江亦燃站在那儿，看着那道身影抱着一盆铃兰从花店的玻璃门里出来，像整个灰暗世界里唯一的亮色一样，跃动着出现在视野中。 无论是目光还是心脏，都紧紧将他抓牢。 可下一秒，他炙热起来的心又好像很快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看到跟方菡一起从花店里面出来的，还有另外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看上去年纪不大，像是大一大二的样子，蓝白条纹的pl衫，一边怀里捧着两盆花，一边还在跟方菡说话。 江亦燃在不远处看着，看到方菡让那个男生把花放到哪儿，那个男生就放到哪儿。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应该是比较熟络的关系，有说有笑的。 他皱了皱眉，原本感动着的心里此时却像是被一根不大不小的冰刺扎了一下。 有些不舒服。 男人攥了攥拳，走过去。此时方菡后背对着他，好像正在数地上的几盆花。 午后的阳光斜斜的打下来，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他看到她薄瘦的肩膀，皙白的脖颈，以及脖颈后面可爱的碎发。 美好的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了。一边想要抱她，一边心里又酸软得像是渗进了雨水。 男人感觉自己几乎快要失声，过了好几秒才哑然地开口，喊了对方的名字—— 这两个字再过去的五年多里，每每提到，心脏就会重新颤然。 “方菡。” 对面的女人背对着他愣了一下，很快转过身来。 江亦燃能看到她脸上细微的变化，从自然再到惊讶，眼睛微微睁大。 他好像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在阳光下看她的眼睛。 眦角钝圆，像甜杏仁一样。瞳仁颜色浅浅的棕，清澈又漂亮。 “你还记得我么？”他问着，声音不自觉酸涩的颤抖。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第一次这样，不由自主将自己放在了低一些的位置上。 怕她还是不想见到他。 方菡的表情明显很意外，也是怔了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 他看见她张了张嘴，像是犹豫了一下才叫出他的名字：“江……亦燃……” 她笑了笑，但是笑得有些努力，像是挤出来的尴尬的笑容。 “你是我同桌嘛，我当然记得。” “你不是在国外吗？怎么回来了。” 她的态度跟语气还是很温柔，对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反感的样子。但江亦燃还是能感觉到女孩儿身上的一种紧张、戒备跟疏离—— 就是一种直觉。 其实他有特别多特别多的话想说，特别多的问题想问。 但当他真正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好像那一切的话跟问题又说不出口了，全都堵在喉咙中。 这么多年……我有多自责，有多想你，你知道吗？ 你不知道。 我也不懂要怎么说。：，n..，. 30 第30章 困惑 方菡整个人处于很懵的状态,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年少时期真心喜欢过的人是最难以忘却的。即便随着时间的消磨，曾经的感觉已渐渐变得平和，但记忆里深刻的东西很难被抹去。 越是努力,就越容易适得其反。 好在方菡这几年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心态好了很多。虽然偶尔还是会想到对方的名字,但已经不会再有闷痛的感觉了。 但当她听到有人叫她名字,转过来看到对方那张脸的那一刻，还是怔愣了很久。 那是很熟悉、很熟悉的一张脸。 她仰起头，看着午后的阳光落在男人的发端,从上至下慢慢晕染开来,落在那双黑沉且明亮的眼睛上。好看的内双,恰到好处的卧蚕,根根分明的睫毛。 对方依然帅气得让人目眩神迷。 但方菡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想不通这么多年都未见过，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跟他再有交集了。 “你怎么回来了？是刚回来的吗？”方菡缓过神来问了句,尽量用礼貌的语气。虽然她已经快被震惊到说不出话。 但江亦燃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那人始终在看着她，目光浓烈。眼底有清浅浮动的碎光，细闪着的动容，看上去仿佛有很大的委屈和不甘,像是在控诉什么。 方菡站在那里,张了张嘴，有些被男人的这幅样子所吓到。 不是惊吓,而是茫无头绪。 “怎么换手机了？”半晌后,江亦燃才问，“后来也没回学校……” 方菡抿了抿唇，尽量耐心地跟他解释：“嗯,因为之前休学了一段时间。后面状态好一些之后，我家里人觉得我回到原先的学校还从高二读起，可能触景生情会不舒服。所以就帮我换了一所学校念书。” “那个手机号我很早就没有用了。” “因为那个手机号最开始是用我姐姐的身份证注册的，后来成年之后我用自己的身份证又重新弄了一个号码，之前的就注销了。” 她说着，小心打量着对面男人的神情。 但方菡发现自己说完，江亦燃的眼底眸光一晃，竟有种悲伤的气息。 “那为什么没有加我。”他问。 方菡愣了下，没想到江亦燃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后背莫名有种紧张的感觉。 她忽然像做了亏心事似的，视线落下来，游离地看向一边。 但对方却不打算就此停住。 “你看到了，不是吗？” “后面也一直说不想要见我。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都没有回。”江亦燃问。 “因为……” 方菡攥了攥手指。其实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毕竟已经过了五年多。心境跟想法都变了。 “因为那时候也不知道加上要说什么了，也不想再打扰你。” 她说：“我知道你是因为那天你推了我一下，又恰好赶上我生病做手术，所以有些内疚。” “不过你放心，我的病跟你是没有关系的。” “而且那都是过去的事啦，那个时候我们年纪都还小。”方菡尽量打起精神说。 她说完后，江亦燃视线移了一下，眼皮阖了阖，看上去有些落寞。也不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 “那现在呢？你的病怎么样了？”对方问，声音很轻很轻。 “之前有安心脏辅助装置，但是效果不太好。后来一直在等配型。当时正好有一个机会，就做了手术换。” “现在正常生活没有问题，但肯定不能跟正常人比。不过只要平时多注意就没有关系啦。”她解释说。 一般有外人来问的话，方菡都会这样回答。不想把自己说得很惨。 但其实她现在还需要一直服用抗排斥药物。 目前来说状况还算良好，只是方菡自己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她也尽量不去想这些。 现在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生命的额外馈赠。自己也始终抱着这样的心态在感受生活。 她说完后，江亦燃沉默了很久，然后才说：“对不起。” “之前的事……” “不用不用，真的没关系的。”方菡心紧了下，连忙说。 其实她一开始紧张茫然是因为没想到江亦燃会突然出现。 现在紧张是因为江亦燃的态度。 她那时确实看到了对方要加她的申请，还有那天过后他给她发的那些信息。只不过方菡都没有回复过。 甚至在对方出国三个月后，方薇才忍不住告诉了她，其实那天江亦燃过来看她了。就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没有进来的事。也告诉了她那天的向日葵其实是江亦燃送的。 其实方菡当时有感受到一丝丝幸福的感觉。 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知道他对她是愧疚跟同情，送的礼物也是，来看她也是。 能收到自己暗恋的人送的东西，被对方探望已经很好了。她懂得知足，也知道应该适可而止。既然已经表达了喜欢，就不要再去打扰不属于自己的人。更不想要是因为对方的同情而得寸进尺。 再后来从出院到重新上学。一方面是家里人的主张，另一方面也是方菡自己也有意无意地想要换个环境，让“江亦燃”这三个字从她的世界里淡化掉。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想当然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对方。 但现在，那个人不仅就在她眼前，还直接问了她这些问题。 方菡有些尴尬。 她真的不想让对方带着这种歉意跟同情与她相处。 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江亦燃突然出现。情绪又如此失落。 但他们的关系就仅限于她在暗恋着他，仅此而已，甚至称不上熟络。 “这位是……” 旁边的男生看了一会儿他们，感觉两个人认识，也不方便插嘴。等到气氛都凝滞住了才走过去，小心问了问。 江亦燃心头一胀，抬起头来循声看了过去。 眼前的男生很年轻，个子高，长相阳光。板寸的头发显得很利落。跟方菡的关系似乎很接近。 他不自觉想到某种最坏的结果，心口闷了下，不想接受。 “嗯……是我的高中同学。他之前出国了，都已经很久没见了。” “江亦燃。你听说过吗？打网球很厉害的。” 江亦燃站在原地看着方菡向旁边的男生细心介绍着他，但却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他不由得皱了眉，右手自然垂下来的两手攥了攥拳，只是努力在保持礼貌而已。 为什么方菡对眼前这个男生说话也是这么温柔？ 她说话语气温和平缓，每个字都慢慢的，又很耐心。像是幼儿园老师。可江亦燃心里却像是被她捏了一下又一下。 他喜欢听她说话，但不喜欢她跟别人也这么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 “我还在手机上看过他比赛视频呢。”那个男生说。 跟江亦燃的愈发阴郁不同，对面的男生显得很自然愉悦，整个人浑身上下充满着阳光气息。 方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江亦燃，感觉此时气氛有些尴尬。 虽然自己弄不清江亦燃为什么突然这个样子，但还是打算让路白先回去。 “好了好了，你下午第二节不是还有课么。今天别再迟到了，店里这边没什么事了。” “你先回去上课吧。”方菡说。 那男生掏出手机看了眼，而后抬起头来说：“好吧，那你们先聊。” “我先回去上课了，有空回见。”对方说完，紧忙着回店里收拾了一下东西。 对方等再推门出来时已经跨上了书包，打了声招呼后便往另一个方向的地铁站走了。 方菡看着路白走远，才回过头来看向江亦燃。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亦燃垂着眼，有些沉默，连眼尾都有些微微发红。 他穿得整洁，普通的运动服在他身上都能穿出卓然干净的气质。但那张脸上的神情却显得悲伤。 她看到他喉结在滚，凸起着上下滑落，但又一句话都没说，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只是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困惑。 “你……你还好吗？”方菡心揪了一下，问他。 却没想到江亦燃抬起视线，正对上她的眼睛。过了很久很久，才轻轻问了一句： “我可以抱你吗？” 男人的声音有些哑，但目光是温柔的。 阳光打在男人的侧脸上，在对方高挺的鼻梁和睫毛下留了一小片阴翳，形成鲜明的明暗变化。 方菡恍惚间又回了数年前第一次班级集合，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 江亦燃几乎没怎么变，还是那么帅，只是变得比以前蜕变得更成熟了些。棱角似乎也比之前显得更加分明，却仍然坚固着一种可贵的少年感。 但他说的话让她诧异。 “啊？”方菡愣了愣，一下子都被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自从她换了手机，换了微信，从以前的学校离开后就很少再听到江亦燃的消息了。只是偶尔刷微博时候会刷到跟对方有关的推送。 最初看到名字时，心口还会紧一下。一边酸楚，一边替他开心。 她知道他在新加坡那边一直发展的很好，也真的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至少在知道对方真的重新捡起网球这项运动时，她是真心替他高兴的。 但她知道的也只是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但不清楚这几年对方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眼前的样子。 江亦燃是还在愧疚于那天的事么？ “可……可以是可以，但……” 方菡大脑空白着，话音刚落，最后一句犹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 她明明还在睁着眼睛，便只感觉到对面的男人忽然俯下了身，弯腰将她抱进了怀里。 江亦燃一开始的动作还很温柔，甚至带着一点克制，像是不敢抱得力气太大。 但很快，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就缓缓加重了力道，掌心搂着她的背脊将她整个人拥进他的胸膛里，彼此之间贴得更近，头也垂在了她的耳侧。 方菡始终僵直着身体，眼睛睁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 她能感受到男人将头埋在她脖颈处，温热潮湿的男性气息一股股的打在肌肤上，带起后脊一阵酥痒的麻意流过。 她不懂江亦燃为什么这样，却还是莫名其妙地让对方抱了几秒。 “你……你没事吧？” 在对方好不容易松开她后，方菡抿了抿唇，忍不住问了句。 江亦燃的样子让她怀疑对方最近经历了什么人生低谷，或是挫折。可她绞尽脑汁想了想最近的新闻，却又想不出发生了什么。 但对面的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声音涩然地问了句： “刚刚的男生，是你男朋友么？”：，，. 31 第31章 记得 没有人知道江亦燃等这一刻等了有多久。 原本以为是一辈子只能存于幻想中的拥抱,到这时却忽然成真。这几乎是他二十多年人生中感觉最幸福的一个瞬间。 左边的心室像空荡已久的房间，终于在此刻被温暖的篝火所胀满，热意与光明同存。 他曾无数次在梦里抱过她,但终归都是臆想。不似此刻真切。却没想到真正抱她时，真的是和梦里一样都是软软的。 最开始他不敢用力,生怕她会挣脱，或是怕她觉得他轻浮不礼貌，引起她的反感。 可当他真的碰到她，双手穿过女孩儿的腰间，隔着对方薄薄的夏季衬衫,感受到与自己不同的体温时，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要用力。 内心有种强烈且无法抑住的冲动，只想将她拉过来抱进体内，越紧越好，甚至想要让她和自己融为一体。 他埋头在她脖颈侧,能闻见她发端淡淡的味道。至此他才终于找到长久以来一直封存在记忆中的,那封情书上沾染着的最初的香气,是蓝色罗勒与奈若利橙花的混合。 很美好的香气。 他抱了她一会儿,具体有多久江亦燃也数不清。 其实他并不是很想放开,再一次贪婪地想把每秒钟都拆成两半用。却又担心她会觉得他有所冒犯,因此才只是抱了一会儿便不舍地松开，重新直起身，低头看着她。 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吗？”他问。 他垂眸看着她的眼睛。看到女孩儿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眼底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惊异。 “啊？不，不是……” 方菡似乎还在因为他忽然就抱了她而莫名其妙，愣了两秒才回。神情看上去也有些紧张。 “只是我大学的一个学弟啦。” “因为高中有两年没上学,我现在还没毕业。不过正好有契机就开了这个花店，平时我上课的时候会找人过来帮帮忙，看看店什么的。”方菡紧张地解释说。 虽然对方问什么，她也就解释什么。但解释完又觉得哪里怪怪的，略微蹙了蹙眉，不懂江亦燃为什么问这个。 但方菡不知道，自从她说不是之后，后面的那些话江亦燃险些都没听下去。 他只听了前面否认的一个不字，他便像在海上漂流数天的人终于见到了陆地一样，终于死里逃生的上了岸。 他看到她耳朵有些红，面色尴尬。知道自己不应该再问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 他已经太久没有她的消息。 “那你有男朋友吗？” 过了好几秒，江亦燃才又问。语气比刚刚听着轻松了一些，不再沉重，但还是试探性的。 方菡不理解江亦燃怎么总是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但就这样被问到两性问题真的会有些尴尬。何况对方还是自己曾经暗恋过的男生。 她脸色一红，耳尖没头没尾的发烫。 “还没有呢。”她回。 “一边要上学，一边还要弄店里的生意。还没太有时间想这件事。”方菡勉强笑了笑，但莫名眼睛有些酸。 其实按常理，她也应该回问一下江亦燃：“那你呢？” 像个成年人一样。寒暄嘛，都是这样你来我往。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底还是有对这个问题的排斥感。 方菡张了张口，却好像失了声。 可就在这时，她听到男人清冽柔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轻轻的。 “我也没有女朋友。” 她怔了半秒，心口好像被一个小锤子敲了下。 但她不想表现得很夸张，所以只是装作淡然又无关紧要的样子，问他。 “是……分手了吗？” 江亦燃这种条件，这五年快六年里没有过女朋友才是天方夜谭。何况他高中时就那么受小姑娘们喜欢了。学姐追，学妹也追。他也总是来者不拒的样子。 江亦燃从来都不是那种高岭之花似的男生，甚至遇到陈凌萱那种大美女还会主动出击。 但没想到对方摇了摇头，回答：“不是。” “我一直都没有过女朋友。” “怎么会？” 方菡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你这么帅，条件又好。网上粉丝都那么多，肯定很多女生喜欢你啊。” 她不是装的不可思议，而是真心觉得这不可能。 “上高中的时候不就有好多女生在追你，给你写情书嘛。我都记得你收到过好多。” 方菡话音刚落，由着话头想到自己原先也给江亦燃写过情书，还是让姐姐送给对方的，忽然又尴尬得不行。 江亦燃笑了笑，低下头。 “别人喜欢就一定要答应么？”他说。 男人眉眼落下来。明明浑身落满阳光，却给人一种湿漉漉的感觉。让她的心里也湿漉漉的。 江亦燃不会还在喜欢陈凌萱吧？ 因为对方拒绝了他所以就一直单着？ 她看着他，心里有种别扭的感觉。忽而想到江亦燃说的这句话不仅可以指代他跟陈凌萱，其实也可以指代她跟他。 毕竟她喜欢他，他喜欢陈凌萱。 她和他都是单恋又无法得到的那个人。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方菡看江亦燃有些黯然，赶紧补了一句。 对面的男人没再说话，突然就此沉默下来。 方菡紧张得两只手互相捏了捏，然后说：“害，别说这些了。” “你是回国探亲还是回来玩一玩儿的？是正好路过吗？” “我有看过你打网球的视频，真的很棒。” “虽然这几年一直没有联系吧，但是自己之前的同桌变成出名了，我心里还是觉得挺开心的。” “这家花店是我租的店面开的，里面也不大。要进来坐坐吗？外面好像有些晒。”她主动说。 但江亦燃没回答，只是低着头，仿佛在想什么事。 “那个……不进来也没关系。你忙的话，直接去忙就好了。” 方菡怕江亦燃只是路过，正好看到她了过来说几句话。她不想再耽误对方时间。而且话聊到现在，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了。 “嗯……能再见还是挺有缘分的。我店里还有账目没有算完。”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方菡说着，捏了捏手指。她见江亦燃也没回她，只得有些尴尬的转身往花店里面走。 但没想到自己刚走两步，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回过头来发现江亦燃跟在她后面。 方菡皱了皱眉，觉得对方好奇怪。 他又不说话，又跟着她进来。 不过方菡还是回过头礼貌地问了一句：“你要来参观一下嘛？”她问。 那人只是点了点头，但没说话。 “嗯……就是面积有点儿小，因为还租不起太贵的店面。你别嫌弃哦。” 方菡放下心来，一边将玻璃门推开，一边谨慎地介绍说。 江亦燃往里面走，跟在女孩儿后面进了那家花店，抬眼向四周打量了一下。 确实如他所料，里面的面积又窄又小。不过还是能看出里面被精心布置过。虽然面积小，但尽可能得将空间都利用了起来。 除了摆花的地方，旁边还有单独的架子卖各式各样的花瓶跟陶瓷花盆。 那些陶瓷花盆上都画了不同的卡通图案跟样式，看起来让人心情都变得活跃。 方菡是非常细心且会打理的人。这一点早在他们还在上学的时候，江亦燃就能看出来。他一直觉得她像个田螺姑娘。 只不过店面小就是小，确实也显得有些寒酸。 方菡转过头来的时候看到江亦燃在盯着旁边架子上的陶瓷花盆看，于是主动介绍说：“这里面除了我自己喜欢上的货，剩下大部分都是刚刚那个学弟自己画的。” “是不是很好看？” 她说着，拿起了其中一个上面画着夜空图案的花盆。 “其实卖的还不错。有时候学校里面允许摆跳蚤市场的时候我会带去摆一摆。呐，像这种的就很容易卖。” 江亦燃没说话。 他刚刚看这些陶瓷盆盆罐罐的还觉得好看，现在忽然又觉得碍眼，索性转过身，将视线挪到了另一边摆花的架子上。 方菡举着花瓶见江亦燃好像没什么兴趣似的，只得又放了下来，有些尴尬。 不过像对方这样的人…… 自己这样的地方本来也入不了他的眼。 方菡垂下眼帘，默默地想。 她忽而又有些自卑。本来店面也小。江亦燃长得又高，身上又仿佛发着光似的，连袖口最边角的都是崭新干净无比。 他戴着看起来很贵的手表，一身奢侈品牌的衣服、鞋子，站在这郊区狭小局促的花店里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对方顶着那张帅气英俊的脸站在花朵们的旁边，看起来倒是相配。 见江亦燃又不说话了，方菡后背麻麻的。只好又开始自己没话找话。 “嗯，你今天要去看望别的朋友的话，我可以送你一捧花。” “就当是之前没有回你信息的小礼物吧。” “你喜欢什么样的？可以自己挑。当然，也可以我来帮你搭配一下。我可是有花艺师证书的哦。”她说。 “这个向日葵是刚开的，还很新鲜。” 她从旁边取了两杆向日葵，转身看向对方，却发现江亦燃没说话—— 他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目光平静的看向她。 男人背着光，玻璃门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他的身后，弄出挺拔颀长的影子。他站在那里，背后是一片粉色白色香槟色的玫瑰，仿佛在拍画报似的。 较之于高中时，江亦燃的五官似乎更深邃明朗了些，落拓英俊。 这样的人无论在网上还是现实中，总是会引起路人的侧目。但又因为太过好看，总会让人觉得很遥远，并带着一丝丝的不真实感。 “方菡，你觉得我怎么样？”他问。 “嗯？”女孩儿拿着那两杆向日葵呆在原地。手心被刚从水中拿出来的向日葵杆上的水珠所打湿。 “什么怎么样？你很好啊。”她说。 “你要我说的你的缺点我都想不出来。” 江亦燃从小到大情书都收到过那么多了。还需要她来肯定他什么呢？ 身高、学历、健康、长相……她确实想不出世俗层面的，他的缺点。 毕竟她也只了解他这些浮在表面上的东西。 但方菡觉得很奇怪。从一开始见面她就感觉江亦燃好像不太对劲，情绪总是有些失落。 “是发生什么了吗？”她问。 方菡嘴上一边问着，一边想到了很多可能性。 会不会是江亦燃又追求什么女生然后被拒绝了？或者是……就是又回国来追陈凌萱的，然后再次被拒绝，所以很难过的吗？ 她虽然问了他，但话说出口之后才想到这些，又有些后悔自己问了——她不想听江亦燃讲他对其他女生爱而不得的故事。 一点都不想。 但方菡没想到，江亦燃的下一句话远远超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那我做你男朋友，你愿意吗？” 她听到他说。 方菡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有些游离于状况之外。 “啊？你……你说什么？” “我说……那我做你的男朋友，你愿意吗？” 江亦燃看着她，再次平静且和缓的复述了一遍。他吐字清晰，声线低沉通透，语速比刚刚稍微放缓了，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方菡站在原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怔住。只剩下手里的向日葵还在往下一滴滴地淌水。 心口像是被一头强壮的雄鹿突然蹬了一脚。 “开……开什么玩笑。” 她脸色白了白，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你别再拿我寻开心了。” 方菡嘴上这么说着，却又不自觉慌乱。但更多的还是莫名其妙。 她去拿了一小层鲜花保水棉沾湿后裹在那两杆向日葵的根茎下面，又动作麻利的绕了两根皮筋固定住。企图通过有事情做，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将那种慌乱感赶跑。 “没有拿你寻开心。” “我是认真地在问。”江亦燃回。 他站在对面，能明显看出方菡在紧张。 虽然对方手上不停地在包装花，但能看出来她正在因为他的话而方寸大乱。 女孩儿没有再回答他，只是将那两杆向日葵包好，然后又到他旁边很快的拿了两朵香槟色的玫瑰、跟几株小的橘红色的花，以及一些尤加利叶。 她拿完这些后又回到离他稍远的地方。先拿了两层包装纸将那些花都包了起来。然后手法流畅的从旁边拿过丝带，在下方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最后抱着那捧花走过来，抿了抿唇，将花递到他怀里。 这个过程中，他看着方菡的脸从一开始的紧张，到慢慢平静下来。 等她将花递给他的时候，她脸上已经没有明显慌乱或害羞的表情了。 “嗯……这个花你拿着吧，就当我送给你的。” “之前我住院的时候你也送了花，后来我姐姐跟我说了。谢谢你。” “还有就是……我姐姐应该也有把我写的信给你看了。”方菡一边说着，但没有看向他的眼睛，只是默默将视线移开到别处。 “我那时候确实很喜欢你。但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后来我的病也跟你没有关系，所以其实你不用在意的，也不用觉得愧疚。” “这几年我自己挺好的，没有再想情感这方面的事，以后应该也不太会考虑。” “总之……” 她停顿了一下，终于抬起头快速的看了他一眼。但就是一瞬间的工夫，还是被江亦燃看出了她眼底有些微微的红。 “总之今天看到你还是挺意外，也挺惊喜的。本来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了。”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时候的事我已经走出来了。” “希望你也是。” “以后你好好打球，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她说。 江亦燃抱着花的胳膊紧了紧。硬质的包装花朵的纸摩擦时有明显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尤为突兀。 “所以这是拒绝么？” 他喉结滚了滚，哑着声音问。 他这辈子就主动表了两次白。一次就是高中时陈凌萱那次，一次是这回。 但却两次都被拒绝了。 “也不算是拒绝吧。”方菡说。 “你不是诚心问的，怎么谈得上拒绝。”她眉眼垂着，语气也有些漠然，明显没有下午刚遇到他时心情那样好了。 江亦燃看着她，眉头蹙了蹙，心头蓦地一痛。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诚心问的？”他问。 这将近六年以来他没有一天不在想着她，几乎都要变成自己对自己的折磨。骑车去祈福是为了她，重新捡起网球是因为她，拍视频也是因为她，回国也是因为她。 结果就换来她一句，他不是诚心的。 讽刺又好笑。 但方菡就算是这个时候也温温柔柔的，让他想发脾气都没处发，只觉得心口闷得慌。 而另一边，方菡抿了抿唇。 她能感觉到江亦燃好像有些不太开心，细声细气地解释，希望他冷静。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但我觉得只是偶然见到就——” 但她的话还没说话，就被江亦燃打断了。 “我回国是因为你。这周刚回来，托了朋友问才知道你在这里。拿到地址就直接过来了。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是路过碰到你认出来的么？” “我他妈在国外以为你死了你知道么？” 虽然江亦燃是用平静的语气说了这一连串的话，但方菡还是能感受到他压抑在胸膛里，即将呼之欲出的激动。 她心口被拧了一下。 为什么会以为她死了？ 因为她之前那些号都没有登陆，外加换了学校的原因吗？是之前的同学谣传的吗？ “你，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她抬眸看着他，稍微有一点点害怕。 “我很冷静。”对方回。 “我……” 听了江亦燃说了那一大串话，方菡脑袋里更是变得空白一片。思绪断断续续的，连接不上。 “我不是拒绝，我只是觉得有些莫名。” “你这样让我心里很乱，我不知道怎么答复你，也没办法答复。” “毕竟我们都……快六年没有见过了。” “而且就算是之前，彼此之间也没有很了解。就……你不觉得你这样子问很突然吗？” “我知道你一直对我生病那天，你对我脾气不好的事耿耿于怀，但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愧疚或是同情我，所以要跟我在一起作为弥补。” 方菡咬了一下嘴唇，“我没有拒绝你的意思。只是我猜，你现在可能连自己都没有想清楚……” “我们都先回去冷静冷静，不要冲动。” “等一周之后，如果你还是这样想的话，到时候再说可以吗？”她问。 “一周之后我还能再找到你么？”他问。 之前她就走得一声不吭的，然后就是六年没见。这样的事会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他不知道。 江亦燃觉得自己只要转身去干一件别的事情，等再回过头来，方菡可能就又消失不见了。 于是他就会再一次变得焦虑不安，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只要一想起这种事，明明对方还在他眼前，就已经开始焦虑。 好在女孩儿平和细软的声音及时让他稍微安了安心。 “不会的。” “我的店就在这里。你也知道地址了。我总不可能因为要躲着你连店都不要了吧？” “而且我也二十多了呀，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幼稚了。”方菡说。 这时，门口清脆的铃铛声响了响。 两人转身去看，是一个拄着拐杖，还挎着菜篮的老太太正推门走进来。 方菡很快调整好了状态，过去迎了迎：“陈奶奶，你今天来得有点晚哦。花我一点半多的时候就给你准备好了。” 她立即回到花店里面，拿出来了一小捧淡粉色的绣球花。 “回家插在水里就好啦。我给你选的是要开的，估计明天就能开了。”她说。 “好好好。”对方合不拢嘴。 忙碌之际，方菡抽空才得以到江亦燃身边说：“那个……你先回去吧。” “我店里还要照顾客人。本来店面就有点小，你站在这儿也不舒服。” “所以还是先回去吧。”她说。 江亦燃来看着她，理解她要顾店，所以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至少，可不可以加一下微信。”他问。 “可以呀，你扫这个就可以加我啦。” 方菡指了指挂在门上的一个二维码，上面有两个二维码。一个是付款码，另一个是店长微信。 “是工作号么？”他眯了眯眼睛，有些怀疑地问。 “不是啦。我就这一个微信。” “这边人流量没那么大，来买花的都是住在附近的人，都比较熟悉了。我直接用的自己的微信码。”她说。 江亦燃这才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扫了一下。 “看你通过我再走。”他说。 方菡有点儿无奈。但想到对方之前加她，她确实没有通过后才觉得江亦燃的行为稍微合理了些。 她拿出手机，在他面前点了通过。 “好啦，加上了。你再看看。检查检查。” 她这样说着，其实是有点调侃他的意思。但没想到江亦燃真的低头看着屏幕认真检查了一下，确定她没有骗他之后才将手机重新放回了口袋里。 “那我就先不送你了。那个奶奶还订了一盆绿植，我要给她稍微打理一下。” 她看江亦燃到门口了，这样说了句之后就回去赶忙回去忙工作了。 江亦燃站在门口，盯着方菡的身影看了好几秒后才默默收回视线，推门出去。 而另一边。 方菡站在店里看着男人的身影渐渐从视线中消失后，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仿佛心脏从很高的地方终于落回到地面。 可随即，胸膛里又有种怅然。 —— 方菡忙了一天，等六点多才关了店门回宿舍。 她在外面开店，光店面的租金就已经很贵了。所以方菡暂时没有再租房，而是住在学校宿舍。节假日的时候会回姐姐家那边。 她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进入校门走了好远的路才到宿舍楼下。 上到三楼，找到宿舍门打开—— 她们宿舍是四个人，上床下桌的模式。 屋里面亮堂堂的。有两个学霸室友的位置是空的，估计去了自习室还没回来。另外一个室友在带着耳机打游戏，正打得热火朝天。 方菡有些累了，再加上今天突然遇到江亦燃的事，实在整个人都变得混乱起来—— 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简单去洗了一个澡，洗漱了一下，换了睡衣便拿着手机爬上了床。 方菡将自己裹进被子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才将手机打开。 屏幕白色的光照亮女孩儿刚刚淋浴过后白净细腻的脸，以及镶嵌在上面那一双乌黑澄净的眸子。 手机提示有新消息。 她眨了眨眼睛，点开后才发现是江亦燃。 “我送给你的那个雪景球还在吗？” 这是他发给她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 方菡看着那一行字，心里像是被人捏了一下。不由得想到那个此时此刻就在她身后枕头旁边，一直被她当小夜灯用的雪景球。 但她想了想，只是打字回： “在的。” 发送后，方菡看着屏幕微微有些发呆。 她点开江亦燃的头像看了看，发现对方的微信头像竟然还是那个高中时那个□□上的狮子头像。 一模一样。 她没有忘，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又好奇地点开那人的主页看了看，发现对方没有对她屏蔽朋友圈。正想点进去看时，上方就蹦出来了新消息的弹窗提醒。 是江亦燃发的，一张图片。 她皱了皱眉，有些好奇地点开。系统因此自动回到她跟他的聊天页面。方菡也很快看到了对面发过来的那张图—— 图片上是一个电子宠物，正被人拿在手里。 方菡眼睛颤了颤，一眼就认了出来—— 图片上的这个跟她在上高中时养过的那一只电子宠物一模一样。 一样的颜色，一样的牌子。甚至连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都一样。 但……但她的那只不是在姐姐家吗？ 正想着，她便很快看到江亦燃新发过来的信息。 只有三个字。 “记得吗？”：，n..，. 32 第32章 阳光 方菡看着对面打过来的字,一下有些弄不清状况。 虽然这只的样子跟名字都跟自己的那只一样。但方菡很清楚自己的那个在姐姐家她房间的卧室里。所以江亦燃是买的跟她一样的电子宠物，又取了一样的名字吗？ 她想了想，思忖半天才打字回复过去：“我高中的那只也叫噜噜。” “嗯。”对方回。 方菡被江亦燃的这个嗯搅弄得心里发乱。 她感觉对方是在暗示她,故意取得跟她高中那只一模一样的名字。但又没有明说,就连回复也显得很平静。 对方越是平静,她就越是容易多想。 而此时,江亦燃又发来了另一张照片。深棕色的实木写字台,上面摆了两支碳素笔。 “你借我的,当时忘记还了。后来收拾东西时候发现的。”江亦燃打字过来。 方菡点开看了看。 可能是她健忘。如果不是江亦燃主动提起这事,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就算点开大图看也不记得是自己的笔。 不过对方提起之后,又好像对借他笔这件事稍微有了一点印象。 但方菡不知道江亦燃发这些做什么。但是照他一件件发过来的架势,她真的很害怕对方下一步就是将她写的那封情书也拍照发过来公开处刑。 虽然是自己写的，但想到自己小时候的幼稚文笔…… 即便对方还没发，方菡只是在脑中设想了一下场景就尴尬得不行。 “你别再发了。” 她赶紧回,“现在已经很晚了。还是早点睡吧,晚安。” 发完这些话,女孩儿立马慌乱地将手机屏幕向下扣在了床上,生怕再收到对方的任何一条信息。 宿舍内，舍友跟队友打游戏的声音还在从离她斜对角的方向传出。 “你怎么打那么菜还往人堆里面扎啊？会不会玩？” “我靠,为什么他能打到我？” “这个雷是不是能把对方耳朵炸聋啊,这样他就听不到我脚步声了……” 宿舍里的灯光透过床帘明晃晃地照射进来。 方菡一边听着舍友打游戏的声音，原本紧张乱跳的心脏才一边慢慢平静下来，仿佛回到了只属于她的现实世界。 她转过身,看了看枕头旁边的那个雪景球。伸手拿过来,又按了开关点亮。 雪景球内的假雪瞬间伴随着暖暖的黄色灯光，纷纷扬扬飘起来。 她紧盯着那颗雪景球看着看着，想到了很多过去的事。 方菡心里原本平静多了,但一想到江亦燃今天下午的那句：我做你男朋友，你愿意吗？她就仿佛又开始心律失常。 江亦燃怎么突然回来了？还净是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但没想到那些自己高中的那些东西，他居然都留着。 方菡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难道他这么多年都还在愧疚那件事吗？ 方菡皱了皱眉，怎么想都只能想到这一种答案，心里沉甸甸的。 女孩儿伸手关了那个雪景球的开关，随即将其放到一边，转过身盖上了被子。 还是让他自己先冷静冷静吧。她想。 —— 第二天方菡上午有课。直到下午吃了饭才往花店那边去。 江亦燃都毕业了，她却还在上学…… 一点多的时候太阳是一天之中最晒的。 方菡从地铁站出来后打了一把遮阳伞。等她一边走，一边歪头夹着伞把儿，从包包里掏了钥匙往店门口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门口有一个人。 那人很高，相貌英俊，衣着考究。也没有打伞，就是单纯的站在阳光下。 江亦燃今天换了一件黑色连帽衫，下面是宽松的灰色运动裤，是再普通不过的搭配类型。但得益于优越的身高跟比例，还有那张漂亮的脸，穿在他身上仍显得出类拔萃。 她脚步停了一下，不自觉有些呆住。 江亦燃怎么又来了…… 她皱了皱眉，心里沉了一下才迎着那个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你怎么在这儿？”方菡问。 但江亦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上午不开店么？” “我平时上午有课的时候就不开。” 方菡眼睫垂了垂，回道。本来不想问的，但是又不忍心，还是问了一句：“你……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上午九点多。”江亦燃回。 “九点多到现在你就一直在这里？”她睁大了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吃饭了吗？” 那人看着她，摇了摇头，看上去居然显得有些可怜。 江亦燃本来眼睛就长得漂亮，眼珠很黑，瞳仁里像是眼里多被上帝点了一处高光似的，很亮。双眼皮褶皱弧度流畅，直达眼尾。 分明是有些轻佻潋滟的狐狸眼，但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却又给人一种很深情，受伤似的、湿漉漉的感觉。 虽然江亦燃就这样突然过来让她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想把他撵走，但听说对方没吃饭之后又不由得有些心软。 “那边有家麦当劳，你要不要过去吃一点？”方菡问。 江亦燃却摇了摇头：“我不吃垃圾食品。” 方菡这才恍然想到江亦燃是运动员，确实不能在外面乱吃东西。 “嗯……那你能吃什么？去逛一逛然后吃点东西吧。那边也有中餐，面包店什么的。”方菡给对方指了指方向，然后说。 但没想到江亦燃很快回了一句：“你陪我么？” “我还要开店呢。”方菡不自觉低下头说。想到要跟江亦燃坐在一起吃饭，她觉得有一些些不自然。 “那我不去了。”那人说。 方菡有些无语，感觉江亦燃像小孩子赌气似的。但想到对方早上九点多就到这边等着了，她又有点于心不忍。 “那你买点面包先吃一下吧，我陪你去。总不能饿着肚子。” 两人面对面站着，对方久久不说话。方菡实在是拗不过，还是先一步软了下来。 这次江亦燃倒是答应得很快。 他点了点头，说：“好。” - 她比较熟悉这边的情况，就带着他去。 方菡在前面走，江亦燃在后面跟着，脚步不紧不慢，顺便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虽然方菡的那间花店小，但四周算是一个小规模的购物广场，里面有不少连锁品牌的入驻。 她带江亦燃去的那家甜品店是这边很出名的连锁品牌，占地面积至少有五个她花店那么大。 她刚往玻璃门前一站，门就自动开了。 方菡已经吃过饭了，也没什么想法。进了店之后就只是跟在江亦燃的后面看着他选。 对方在店里转了一圈，最后也只挑挑拣拣拿了一袋白脱吐司，而后便低头问她：“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方菡摇了摇头。 “没有，我吃过饭了。现在不饿。” 她不想让江亦燃给她花一分钱，否则会有种亏欠的感觉。 好在江亦燃也没有坚持，只是拿了那袋面包径直走到前面去付钱。方菡觉得尴尬，就先离他远了些，站到了稍远靠近门口的地方。 等江亦燃从口袋里拿了手机出来付钱之后，一转头才发现方菡站得离他很远，面对着墙看着那边玻璃橱窗里的蛋糕，好像面壁思过似的。 他转头看着她，而另一边，有隐隐激动的声音传来。 “你是……你是油管上的那个网球手吗？是江亦燃吗？”站在里面的两个女店员有些激动的问。 他轻微点了点头。 但只是这样微小的动作，就足够让有关注过他的人疯狂了。 “那个，可不可以合张影？”其中一个店员很明显更激动一些。一边问着一边已经拿了手机攥在手里。 江亦燃抬眼朝方菡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可以的。” 恰好此时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店里面除了江亦燃和方菡以外也没有其他顾客了。那个店员便穿着工作服一路小跑出来，把手机递给另一个店员，然后站到江亦燃旁边合了一张影。 “好，要拍了哦。123。” 为了配合旁边女生的身高，江亦燃稍稍弯了弯腰。就在对面负责拍照的店员还未按下快门的瞬间，他的视线越过了手机镜头，看到了在角落里正在“面壁思过”的方菡。 女孩儿明显往这边看了一眼，但又装作与她无关似的侧了侧身，刻意将眼神移开。 照片拍好了。 是他粉丝的那个女店员明显很开心，说了几句谢谢后又不忘问：“请问现在是回国发展了吗？” “我和我朋友都是你的粉丝，之前你油管上发的那些视频都有看。” “哦对了，现在国内好多平台都有那种盗你视频的博主，有的还伪装成是你本人撩妹骗钱。” “你一定要注意一下啊！别让有些骗子打着你的旗号骗钱引流。”对方叮嘱说。 “好的，谢谢。” 他客气地回：“我会回去让我的法务团队关注下。” 江亦燃点了点头，礼貌地道了别后才往外走。 方菡见他过来了，便很快也低着头从玻璃门那里出来，全程没说一句话。 甜品店里面开了足足的空调，很凉快。 但一出来，外面的空气又闷热得很。 江亦燃拿着那袋面包跟在方菡后面，明显感觉到女孩儿比刚刚过去时更沉默寡言了一些，显得很安静。 他跟在对方后面，一直回到花店，看着方菡拿出钥匙开了门进去。 “你以后不要过来了。”她说。 “因为平时还要上课，所以我开关店时间都不一定。大多数顾客都是在微信上预约好了，有固定的时间过来拿或是我送过去。” “店里地方也小，不知道要怎么招待你。”方菡将钥匙放进包里，又把包放到一旁后才说。 她语气很平静，声音还是温和甜润的，但语气却显得疏离淡漠。 “那为什么那个男生可以？”江亦燃站在门口盯着她问。 但方菡回避了他的视线，只是一边开始做自己的事，一边回：“那个男生是来帮忙的。”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过来帮忙的？”江亦燃问。 方菡发现自己说不过江亦燃，干脆不说了。只是心里面不太开心，不知道在闷什么。 是因为刚刚有粉丝喜欢江亦燃，自己被冷落所以不开心吗？ 但好像又不是…… 她也说不出来自己不开心的源头是什么。 或许只是因为江亦燃长得太高了，站在她花店中央，挡住了玻璃窗和门口照射进来的阳光。影响了她花朵们的生长和开放。 方菡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拿了花店里唯二的两把椅子，走到江亦燃身边放下：“你先吃东西吧。” “不要饿着肚子，对身体不好。” 方菡抿了抿唇说，已经不想再纠结上一个问题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江亦燃都能有他的理由跟想法回复她，然后让她无话可说。 “嗯。” 见方菡不说了，江亦燃也没有再犟。而是坐下来打开了那袋白脱吐司面包。 方菡则开始转过身去忙了自己的事情。 她开了电脑，要看各个平台上的预订单还要兼顾鲜花市场那边的采购进货。 等电脑开机运转的时候，又要抽空去检查店里的花，养护和浇水修剪。 她顺手拿了在花店工作时才会系的黑色围裙，穿上，然后又用笤帚和抹布打扫店里的卫生。每个台子和花瓶花盆上都要擦一擦。 就在她忙的时候，江亦燃就很安静地坐在那个小椅子上看着。 其实那个椅子很小，坐起来不是很舒服。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亦燃坐在那里也没有特别难受的感觉，似乎这些小缺点都能够忍受。 花店里有淡淡的花香，其中茉莉的味道最为浓郁沁人。 午后的阳光透过他身后和旁边的窗口和玻璃门照射进来，在地面上落下很大的一片光斑。阳光的光柱内有细小的微尘慢慢落着。 或许是为了工作方便。方菡还是穿着一条简单的牛仔裤，上半身换了一件奶黄色的短袖衬衫，袖口的边缘微微卷起。 他甚至注意到，她牛仔裤的后口袋上有两个红色樱桃的图案。 江亦燃看着方菡忙来忙去，去拿了抹布沾湿后把所有的架子都擦了一遍。 她干活不是很麻利很快的类型，但胜在做什么都很细心，边边角角都会擦到。 他坐在那里看着她在忙，时而俯下身在盆里洗一下抹布，然后站起来继续擦。 女孩儿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包裹着两双鹭鸶一样笔直细长的腿，但又不是完全没有肉。看上去是很健康的样子。 她挽起的袖口露出两支藕臂，皮肤也是细细的，肤色很白，在阳光下显得晃眼。 方菡还是扎着马尾，但跟上学时好像有稍稍的不一样，显得更蓬松了些。 阳光打在她身上。 江亦燃在旁边看着，看着方菡忙忙碌碌，想到那时他在医院病房外面看到她的那一刻。阳光也是这样从窗户外面打进来，落在她身上。 而此时，阳光也从旁边的窗户和门口打进来，正晒着他自己的半边身子，带着干燥的温热。 心里也同样像被阳光打了进来似的，有种充实感。 他想把这扇玻璃门永远锁上。 谁都不要出去。 谁都不要进来。：，m..，. 33 第33章 花店 方菡忙了一阵,听到后面有声音，转过头来才发现江亦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吃完了那袋白脱吐司，用手将纸和塑料的袋子揉成一团,迈开长腿走到垃圾桶旁边，微微弯腰扔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回新加坡？” 方菡突然想起来这件事，顺口问了一句。 但没想到江亦燃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轻飘飘的：“短期内是不回了。” “不回了？为什么了？” 方菡愣了愣，回忆起刚刚在蛋糕店里店员问他是不是退役了的话。 但方菡目前没从新闻上看到相关的消息。她首先想到的可能性是江亦燃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被开除或是被禁赛了。 只不过也没听说有相关的新闻啊……很奇怪。 方菡皱了皱眉。 “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回国？” 跟方菡的讶异不同，江亦燃本身倒是显得很平静。他慢悠悠地走到旁边，拿过墙角放着的一把扫帚。 “现在准备回国发展了。” “不能算退役，只能算是半退役状态吧。”他回。 “你打的好好的,又这么年轻，不还正是鼎盛期吗？” “还是因为你不喜欢网球？” 方菡一听到真的半退役了,忽然有些觉得遗憾，甚至生气。 为什么江亦燃总是这么容易放弃一件事情？ 上帝明明是偏爱他的,给了他很好的天赋跟条件。但他却轻而易举的就放弃这些别人做梦也得不到的东西。 难不成小时候是父母逼迫他练的,其实他自己并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网球。”江亦燃回。 “是喜欢的,只是觉得没有必要非把这项运动当做以此谋生的唯一手段。我回国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也一样跟网球有关。”他说。 “那是什么？当教练吗？” 江亦燃这么年轻。虽然在国外是拿过不少奖项了，但就这张脸来说,当教练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方菡暗暗思忖着,却不料对方很快回：“不是。我想成立一家网球俱乐部。” “啊……” 这触及到了方菡的知识盲区。不过听上去跟网球相关，但又很高端的样子。 跟江亦燃截然不同，她从小因为心脏的关系就很少接触体育项目。 在同龄的小朋友都在各种学排球羽毛球游泳等的时候，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或是医院待着。就连体测的时候跑步都没办法跑。 “那好吧。” 毕竟自己不懂，方菡的气势也就瞬间软了下来。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听上去就很难…… 方菡只管这一家小小的花店要忙碌的事情就太多了。不知道弄俱乐部的话需要多少时间精力和金钱。何况这东西也需要人脉。 但她不想泼江亦燃的冷水。 本来还想劝他既然有想做的事情就抓紧时间去做，不要荒废掉。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花店门口的风铃便响了响。 有人刚推门进来。 方菡一看是熟人，这才瞬间想起来自己光忙着说话了，还没准备今天的订单。 “啊！孟姐，今天的花我还没弄好。” “可能要稍微等一下！我马上修剪打包好给你！”方菡一看到是熟人进来，赶紧说。 进门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穿着干净，很成熟白领的打扮。 这个孟姐的银饰手工艺工作室就在附近。每周的周一跟周五下午都会来拿新鲜的花回工作室去插。有时候太忙了的话，也会叫方菡送过去。 “好，不急。你慢慢弄。”那人站在门口说。 方菡不好意思让别人等得太久，三下五除二就回去弄好了对方预订的花，麻利地打包好重新到门口递过去。 原本那人还没说话，等方菡将花递过去才朝她抛了一个暧昧的眼色。 “小方，这是你男朋友吗？小伙子长这么帅哦。” 方菡脸一红，赶紧否认：“不是的，是我高中同学啦。” “他刚从国外回来。” 此时，江亦燃就站在她旁边。 没想到她这边刚不好意思地否认了，下一秒就听到一道清冽低沉的男声从自己斜上方响起：“对，我在追她。” “不过她还没有同意。”江亦燃回。 他说得很淡然，既不像不正经的开玩笑，也没有过于严肃的感觉。整个人的状态都很放松，手微微插在兜里。 方菡站在旁边听到江亦燃说这个，简直心都被提起来了，如临大敌。脸上从脖子红到耳根。 “没有没有，孟姐你别听他瞎说。” “啊？原来咱们小方眼界这么高啊，这么优秀的都还在犹豫。” “不过也理解。” “那肯定是因为你小子太帅啦，让女生没安全感嘞！”孟姐看着江亦燃笑着开玩笑说。 “好啦，那我先回去了。下周见，拜拜。” 对方挥了挥手，推门出去了。 看着孟姐已经走远，方菡才长输了一口气。原本紧张得心脏稍微缓了缓。 “你，你下次不要跟我顾客乱说。” 她回过头来往店里面走了走，忍不住红着脸数落了江亦燃句。 现在江亦燃是一时兴起。 但如果以后他清醒了，不来了。这些顾客又问起来他的话，真的会让方菡觉得尴尬且难堪。 “怎么是乱说？我说的不是实话？”江亦燃问。 听江亦燃这么说，方菡都不想再搭理他。 她开始自己忙自己的事情。 方菡的花店比较小，投资也少，目前自己就能照顾得过来。除了偶尔进货的时候会找人帮忙搬一搬，其余时候都是自己在打理。 只有春季和夏季会忙一些，很多节日跟新店开业、结婚、毕业典礼都大多集中在春夏。何况这两个季节的花也是最多的，可选可搭配的种类就多。 不过因为花店规模小，附近的人流量也没那么大。收入并不是很高，只能说稍微会赚一些，不至于亏本。 只要能付得起房租，外加维持花店进货等的正常运营以外，稍微多一点点的薄利对于方菡来说就已经很满足了。 方薇一开始不支持她做这个，觉得开店非常耗费精力，怕她因为操心而抵抗力变弱。但除了开花店以外，方菡对其他的事情好像又没什么兴趣，也不知道毕业之后要去哪里。 虽然换了心脏，日常生活暂时没有太多的问题。但以她的这个老毛病公司体检跟公务员体检都很难通过。 但她也不愿意就在家里等着别人养……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拥有自己的花店的呢？ 方菡低着头一边给花朵换水，一边想。 应该就是高中那一年吧…… 她以前没有接触过鲜花。方薇跟关况也都不是热恋期的小情侣了，就算是情人节或者周年也是送比较实用型的礼物，而不是鲜花。 她第一次收到鲜花就是那次学校晚会，江亦燃上自习的时候拿回了教室，随手塞给了她几朵零散的玫瑰。 第二次是看着江亦燃给陈凌萱送，但对方没有收。方菡亲眼看着江亦燃把那一大束鲜花扔进了垃圾桶里。 第三次就是住院时，收到的江亦燃来看她时，给她的那束向日葵。 这么算起来，好像自己在人生中唯二收到过的两次花居然都是江亦燃送的。 即便对方送她的时候也没有想太多，一次是顺手随便给的，另一次也是因为愧疚想要她的病赶紧好起来。 但也就是这仅有的两次，却让方菡能真实感觉到那些新鲜花朵所传递出的一种感觉： 就让人觉得，其实这个世界还是挺美好的…… 后来她就喜欢上了各种花。 一开始只是沉迷于自己种花、插花，后来为了让花长得更好花期更长，搭配得花束更漂亮，方菡就专门去买了书，报了班学课程，到最后慢慢有了自己的花店。 每天能跟这些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花朵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她心里就也平静且幸福—— 不过现在这种平静似乎被江亦燃打乱了。 — 方菡忙了一下午。 江亦燃说是帮忙，也确实能看得出来他有心帮忙。但毕竟隔行如隔山，对方还是个大男生，做事情也不细心。 方菡除了简单的搬运也不知道能让他做什么，甚至觉得江亦燃有点碍手碍脚。 毕竟他这么高大的一个大活人站在店里，让本来就不富裕的活动空间又缩小了些，寸步难行。 眼看着太阳落山，方菡把店里的事情忙完也就准备关门回去了。 想起来对方从早到晚就吃了白脱吐司，方菡也想早点关门让江亦燃回去自己吃点东西，尽早结束这场尴尬。 “那个……你回去吧，我也准备回学校了。” 方菡关了店里的电脑，将工作服脱了下来，这样对江亦燃说。 “我送你回学校吧。”江亦燃说。 “我开车过来的，比较方便。”对方回。 “啊？不用不用。” 方菡一听江亦燃要送她，赶紧摇了摇头拒绝。“你别这样，我会觉得很亏欠你的。” “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才说：“而且明天你也不要过来了。” “你像这样吃东西不规律很容易生病的。” “我要看店，学校也有课。不能保证什么时候过来，也不好陪你去吃饭。” “要开俱乐部前期应该也很忙才对，不是吗？” “所以就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这边了。我店小，平时自己就能照顾得过来。”她尽量语气和缓，仿佛在讲道理，而不是在说拒绝人的话。 一来是她平时说话也这样，二来是怕江亦燃像昨天那样情绪失控。 不过江亦燃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淡淡地说：“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方菡皱了皱眉，忍不住低下头来，嘴巴抿了下。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江亦燃这么油盐不进。 “你平时怎么回去的？坐地铁？”江亦燃问。 “嗯。”方菡点了点头。 “行，那我跟你一起坐地铁回去。”那人说。 “啊？”方菡被江亦燃这句话弄得眼睛都睁得大了大。 对方好像是铁了心似的就要送她回学校。 但方菡肯定不想跟江亦燃一起坐地铁回去啊。今天下去只是去了趟面包店，江亦燃就被人认出来了。如果去了地铁万一又被人认出来，到时候不会很乱吗？ 方菡想了半天，左右权衡，最后实在执拗不过江亦燃，只能自己让了半步。 “那好吧。麻烦你了。” 自从她说同意之后，对方肉眼可见的心情都好了不少，甚至笑了笑。 就只有方菡觉得心头像是有两团乌云在绕着一样。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江亦燃回来了。更不敢相信他从昨天到今天说的，所有的话。 仿佛做梦一样。 可对方却又真真实实地就在她旁边，让她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34. 第34章 强势 方菡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坐了江亦燃的车回去。 虽然当年两个人是同一届。上高中时坐在一起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但此时对方已经毕业，自己却还在学校里，有种说不出的悬殊感。 她看得出来江亦燃浑身上下都穿得很昂贵，车也是很张扬的鲜红色保时捷。方菡虽然不太懂这方面,但看得出来这种跑车应该价格不菲,致使她坐得很拘谨。 “我在h校,麻烦了。”她坐上来看，小声说。 江亦燃看都没看她，径直将车从停车位出来，慢慢开上了主干道，一边开一边说：“我知道。” 嗯？他怎么知道的？ 方菡脑子里不由蹦出这个问题。但又一想，江亦燃连自己花店的地址都知道了，那知道她的学校似乎也很正常。 对方朋友多，而且他那些朋友看上去还都挺社会的，有些门路也不足为奇。 方菡当年高考考得意外还不错。可能是上了两年高二的缘故，基础打得比较扎实。但家里人担心她身体，怕她在外面出了事不能及时过去帮上忙，所以没有让方菡报外地的大学。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方菡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就已经很幸运了。 就像方薇说的，她经历了高考，上了大学，认识了更多的人，有了属于自己的兴趣爱好。除了中间治病坎坷了一些，其实正常人的一生她也都体会到了。 只不过还没遇到方薇所说的“那个人”而已。 方菡关店的时候太阳才刚落山不久，还有一丝火红的余晖。但车开了一会儿，天色就慢慢由白天转为了黑夜。 城市的街灯和商场高楼里的陆续亮了起来，向外看去一片灯火通明,霓虹灯在玻璃上映出光怪陆离的灯晕。 车很快开到了校门口。 “就送到这里吧。你不是本校的车好像进不去。”方菡说。 没想到江亦燃一边将车停下，一边反过来问了句：“你宿舍远么？” 方菡摇了摇头。 “不远，我自己走过去就好。”她回。 那人默然点了点头，好不容易找到了车位将车停了下来。顺手解开了安全带。 方菡从车上下来，结果江亦燃也跟着下来了。 她皱了皱眉，忍不住回：“你快回去吃饭吧。不然胃真的会坏掉的。” “我还没有进过你们学校。不带我进去看看么？”对方回着，又是一副很遗憾很失落的语气，弄得又像是她要抛弃他一样。 “你……” 方菡张了张嘴，有些无奈。 “我们学校里面没什么好看的。”她回。 “但我没进去过，还是挺好奇的。”男人站在她对面，始终低头看着她，轻声说，“真不带我进去看看？” “这学校里我只认识你。”他说。 方菡天生就不会拒绝人，再加上话对方都说到这儿了，不带他进去就好像显得她很不近人情。 女孩儿略微犹豫了一下，抓着包包的手紧了紧，但最终还是松了口。 “那好吧……” 她刚说完，对面那人的黑沉沉的眼眸里便猝然一亮。仿佛有一小簇焰火升到夜空中绽放开。 江亦燃真的很狡黠。 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总不能言而无信。 方菡叹了口气，低着头转身往校门口走。江亦燃就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侧一米远的位置。 此时校门口没多少人，稀稀疏疏的。晚上的大学校园一部分人在宿舍，一部分在自习室，还有一部分在上课。 没有到下课期间，校园里除了篮球场跟足球场人稍微多些，其他地方都显得很空旷。 “你要不要带个口罩？” 方菡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江亦燃下午被粉丝认出来的事，忍不住回过头问。 “为什么要带口罩？”江亦燃脚步停下，有些讶异。 “我怕你被人认出来。”方菡回。 江亦燃虽然不是明星，但还是有些粉丝的。要是到时候看到被人误会什么就不好了。 “你多虑了，国内根本没那么多人在关注网球，尤其是除了奥运冠军之外的。” “何况我这几年还一直在国外。”对方回。 “可是你下午去店里不就被人认出来了吗？”方菡反问。 “那只是个例外。” “现在天都黑了。你看你学校里面灯光这么暗，连人脸都很难看清。”江亦燃回。 “何况你这学校现在路上也没什么人。” 对方这样一说，方菡才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 不知道是为了省钱还是什么，学校里面的路灯都很暗。再加上学校面积大，种了很多的树，黑暗的地方就显得更多了。 “那……那好吧。” 方菡叹了口气，继续往宿舍的方向走了。 从东门进来到方菡的宿舍大约还要十分钟的路程。方菡只顾往前面走，江亦燃就跟在她后面。 两人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但只要江亦燃在后面走，方菡就觉得有一丝丝的紧张。好在俩人一路上就遇到了几个男生，也没人认出江亦燃。 好不容易熬着走到了宿舍楼下，方菡终于稍松了口气。 她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有些欲言又止。 那人见她停下来，就也默契地放缓脚步站在了原地。 “我到了。” “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上去了。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方菡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噢对了，你早点回去吃东西吧。” “要吃热的。” 她说完后便打算回宿舍，但就在转过身的瞬间，忽然想起对方九点多就在花店等她的事，于是又忍不住转了回来。 “那个，我想说……” 但没等方菡的后半句话说出口，就被对面的人径直打断了。 “我说的事，你考虑一下。”江亦燃忽然说。 跟今天下午和刚刚的语气都不同，很明显感觉到对方更严肃认真了些。男人的声线压低了低，吐字清晰，语气慎重。 “嗯？什么事？” 她抬起头看向他，眼睛睁圆了圆，一时没反应过来江亦燃指的是哪件事。 对方站在夜幕下，身后是漆黑的天空，背后的远处却有暖黄色的路灯在照亮着。整个人似乎比白天时还要迷人。 路灯跟月光柔和了男人下颌轮廓。 方菡能看到那些光线在他蓬松柔软的发顶晕开，落在睫毛上，最后形成眼睑下浅浅的一片阴影。 他垂眸看着她，眸底沉黑清亮，目光坚定，似乎真的写满真诚两个字。 “让我做你男朋友。”他说。 方菡感觉心口被敲了一下钟，很悠远的一声咚。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回什么。 怎么……又说回到了这个问题了呢？ 但此时江亦燃站在她对面，莫名有一种淡淡的威压感。使得她好像不得不面对这件事情。 对方今天一整天都还算是好相处，也会开开玩笑，但此时忽然的严肃认真反而让方菡有些不适应。 “你有什么疑虑，或者对我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告诉我。也许我可以看着改改。”江亦燃说。 “不是的……”方菡摇了摇头。 “你很好，没有需要改的。只是我觉得太突然了。我没有办法答应你什么。” “而且不是说好了七天后再说的吗？” 由于江亦燃一直盯着她，以至于方菡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得微微偏过头去将视线避开，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她真的不擅长拒绝。 仿佛一旦拒绝就会伤害其他人，会让其他人难过。 “昨天你说我不冷静，不诚心。好，现在一天过去了。就算是喝醉酒的人也该酒醒了。何况我本身就是在清醒的时候做的决定。” ‘就算是再过七天，我也还是会这样说。”江亦燃回。 他语气平静，但是又句句话像是在跟她辩驳。 江亦燃忽然变得很强势，不由得让方菡心尖颤了颤。 此时，晚上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了。估计再过不久，这个区最近的自习室跟教学楼就回回来一批人。 到时候这边宿舍门前的路来来往往的人也会变多。 “可是……” “我们只是高中同桌了一学期，而且我知道那时候你并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是别人。我还亲眼见到了你跟对方表白。” “你还让我离你远一点，不是吗？” “后面我们都没再有什么交集了。” “直到你这次回来，突然就说想要做我的男朋友。江亦燃你站在我的角度上看，你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合理吗？” “让我怎么答应你呢……”方菡攥了攥拳，忍不住说。 她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的语气给对方分析，但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也小了，像是没有力气。 “如果你对我还是因为那天的事愧疚，同情我，觉得你的行为影响了我的病，导致了后面那一连串的问题。” “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非得做我的男朋友。” “你能过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走出来了。何况那时候看到短信跟信息都没有回复你就是因为想让这件事过去，以后都不再想。”方菡说。 她说了好长一段话后才抬起眼睛来，看了看对面的江亦燃。 “你能明白吗？”她问。 谁知道对方像是一块怎么也捂不化的冰，只维持自己的形状跟想法。 “不能。”那人斩钉截铁。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那种因为愧疚就要跟对方谈恋爱的人？” “我拒绝的女生可太多了，难道我每一个都因为歉疚而跟对方谈恋爱？”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菡讷讷地说。 江亦燃每次都要把她堵得说不出话来。明明不在理都能被他硬生生讲成在理。 此时距离他们宿舍楼最近的那一栋教学楼里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往回走了。走得最快的一些都已经路过他们，往超市的方向去了。 眼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多，不时还有女生往这边看，方菡就焦心得不行—— 她很担心江亦燃被人认出来。 但江亦燃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似的，甚至说话比刚刚都强硬了些。 “我想做你男朋友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你说什么愧疚，什么同情。好吧，是有，我不否认。” “但这种东西非要说没有才不正常，不是吗？” “我不会骗你。” “你说没必要非得是男朋友。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身份可以让我无所顾忌，随时随地的可以抱着你？” “……” 江亦燃这句话一说出口，后面过来往这边看的人就更多了。 方菡后背一阵发麻，眼睛睁得都大的不能再大。难以置信江亦燃会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说这些虎狼之词。 “你你，你先不要说了。” 她脸一红，赶紧扯了扯江亦燃的袖子。两只手夹着那人的袖口，牵着他一直到了楼侧面没有灯也没什么人的地方。 不然这么多学生来来往往，真的太尴尬了。 方菡更害怕有人把江亦燃认出来。 江亦燃刚刚虽然情绪听上去比较激动，但她拽着他往旁边走的这一段儿却也没反抗。她拉着他，他便跟在对方后面走。 直到这边黑暗的僻静处，方菡才小声松了口气。 “你别在人那么多的时候说这些好吗？我无所谓，你起码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不要总是这个样子，对你没有好处的。” 她缓了缓心态，耐心地劝他。 “我都不在意的事，你这么在意做什么？”江亦燃站在黑暗处问她，“就算丢人也是丢我的人，不是么？” 这边两栋楼之间完全没有路灯，也没有光。此时甚至连月亮都到云层中躲了起来。 江亦燃整个人都站在黑暗里。 “我……我只是不想看你总是……不珍惜一些东西。”方菡攥了攥拳，很小声的说。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江亦燃听到了没有。 其实她本来想说的是，她不想看他自暴自弃，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她不希望江亦燃做那种自甘堕落的人。 而是希望他能永远站在光明处。 没想到对面黑暗中的那人笑了笑，忽然往前了半分。方菡心口紧了一下，见那人往前，自己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直到抵住了墙壁。 她看着那人走到离她极近的，几乎要贴在一起的位置时才停下，手搭在她头的右上方，然后微微俯身。 “没想到，你还是挺关心我的。” “还喜欢我？”他问。 除了上次的拥抱，方菡从来没有离江亦燃这么近过。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离她这么近，低下头问她问题时，似乎比那次拥抱还要让她慌乱。 “我没有。”她极速否认。 方菡脑袋一片空白，想走，但刚一转身就被江亦燃发现了。 男人右边的胳膊一伸，就又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她原本的去路。 他两双手按在墙上，估计是怕她跑，还把位置放下移了移，正好就卡在她两边肩膀的那个位置，用身体圈起了一块狭小的区域。 方菡被他弄得又想哭又生气，又有点害羞。 35. 第35章 上船 方菡被有些被吓到,想往后退，但后面又是墙面，退无可退。 “你干嘛？”她紧张地问,声音都有一点点抖,整个人惊慌失措。 但没想到对面那人却更过分,微微俯下身，直到那张脸和她离得极近。 方菡心跳急剧加快。 她仰着头,感觉下一秒江亦燃就要亲上她了一样。 方菡感觉自己肌肤上正滑过一层滚烫的热浪,迟迟无法消退。 江亦燃像是潜伏在黑暗里的捕食者,眼睛已经锁定住了猎物。而她恰好就是那只猎物，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启了防御模式。 “答应我吧。”那人轻声说。 他看着她，眼睛里有分明的诚意。但分辨不出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方菡的脑袋几乎快没有办法思考了,只剩下空白一片，然后便是耳旁轰鸣的心跳声。 她分辨不出自己的心跳是因为太过紧张而心律过快，还是心脏本身的原因。 “你，你先离我远一点,我……我心脏不太舒服。” 她皱了皱眉,很艰难的小声说。 江亦燃愣了一下，脸色白了白。下一秒便反应迅速的往后退了两步，给方菡留出了足够大的一个空间。 “没事吧？” 一听方菡说不舒服，一时也就顾不上其他了,只害怕她会出事。 对方简直就是玻璃做的，而且是很薄的那种玻璃,太热太冷都不行，有时候不小心撞到可能就碎了。 方菡捂着胸口，在原地缓了好久才将心跳慢慢平稳下来。 好像只要江亦燃离她远一点就好了,她心跳就不会有那么剧烈。应该不是身体的原因，而是她太紧张了引发的连锁反应。 女孩儿尝试着平静了一会儿，感觉呼吸顺畅且没什么问题了才稍微平静下来。 “现在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江亦燃站在旁边问。 方菡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现在已经好多了。”过了几秒，她轻声说。 但话是这么说，可刚刚确实把俩人都吓了一跳。 方菡怕自己出问题。江亦燃则是怕方菡出什么问题。两人谁都付不起出问题的责任。 不知道是被刚刚自己的情况吓到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方菡眼睛一酸，忽然有些委屈的想哭—— 或许还是因为害怕吧…… 如果刚刚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自从之前手术换过心脏之后，她就一直都很注意。平时生活中也不敢吃不健康的食物，坚持每天都早早睡觉，也不敢把自己累着。 知道自己胸口处跳动着的是另一个姐姐的心脏，她真的很珍惜。 虽然一直在吃抗排斥的药物，但方菡这些年恢复的状态都很好，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心脏有难受的感觉了。 所以她刚刚心脏一开始反常加速，再加上呼吸频率跟平常也不太一样，心理上就先自己吓到了自己。 现在没事了，但那种极度恐慌的情绪一旦放松下来，反而更加后怕。 她眼睛刚有一种酸胀的感觉，眼眶里很快便湿润了，有眼泪在下睫毛那里死死卡着。方菡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腕擦了擦。 江亦燃看着她，心口仿佛随着她的神情而被揪着，丝毫不敢放松。 看到方菡擦眼泪，只觉得心尖像是被一双手给拧了一下。 他好像总是把她惹哭。 之前是，现在也是。 “别逞强，如果真的不舒服我现在就送你去。不用觉得麻烦。”他说。 但方菡还是摇了摇头。 “不用，现在平静多了。可能刚刚只是因为太紧张，所以心跳有些加速。”她说着，语气有种淡淡的疏离。 这种情况下，江亦燃也不好再提什么要求，只能看着她，心口有酸软涩然的感觉。 两个人就这么在黑暗中面对面站着，直到过了好久，方菡才主动开了口。 “我真的没有想要谈恋爱的念头。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 “你也知道我这个病。” “虽然现在比之前情况好了很多，但也不是万无一失的。而且……” 她犹豫了犹豫，很艰难才说出口：“即便是换了心脏，也只是先暂时延长十几年的寿命而已，后面的事情没有人可以保证。” “我现在只想好好感受生活，好好活着，多体验人生里美好的一面。” “感情是很复杂的东西。我……没有那种信心能找到我喜欢，也喜欢我，愿意和我走下去的人。” “大部分感情好像都是会痛的，但我不想痛，不想受到打击，更不想连累别人。” “我感觉自己现在一个人就挺好的。”方菡说。 她说得很平静，语气缓和且有耐心。 明明是很痛苦的事，但被她说出来的时候却变得很寻常，仿佛只是感冒发烧一样的小病小灾。 江亦燃看着她，心里有一种难言的痛感。 她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因为担心害怕，所以连很多事情最开始的那一步都不敢迈出。 这个病似乎把方菡身上所有的锐角都磨平了。 但他还是能从她身上感觉到细微的，失落且难过的情绪。 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了，但她还是给人一种被保护得很好的，懵懂善良的少女感。 他想她原本有的那颗心，一定是很纯净的。 上帝赐予了她很漂亮的一颗心脏。也正因为如此纯净才会如此脆弱。 像玻璃，像水晶，像冰凌。 “你没有经历过，怎么就知道感情一定是以悲伤收尾呢？” “你先看到了不好的结果，所以就不愿意开始。这不也一样是在错过生命中必经的过程么？” “人类最宝贵的东西就是思维与情感。” “恋爱本身是美好的，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不是吗？不好的只是那些个体。如果因为害怕最后的分开或是受到伤害而逃避，那么其中的美好就也一样体会不到。” 江亦燃看着她，耐心且轻和的说。 他低头看着她，视线从她的发顶滑到发尾，最后又像雨水一样落在女孩儿清瘦的肩膀上。 方菡还是扎着马尾，但发带似乎是黑色的，看着很不显眼。 她垂着脑袋，露出尖尖的下巴，肤色莹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有了女人味。 跟高中时稍稍有了点不一样，但更像是在他梦里见到的样子。 空空的教室，被擦得一尘不染的黑板，讲台，还有课桌和校服。 但方菡却只是听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好像两个人谁也没有办法说动谁，谁都有自己的理由。因为生长环境、所经历的一切事都不同。两个成年人也都有了自己的价值观和一整套思考问题的方式。 “你那个白色的发绳还在吗？” 沉默着，沉默着。江亦燃突然打破寂静，这样问。 “嗯？什么白色的发绳？” 方菡愣了愣，抬起头来，眼睛里露出一丝不得其解的神色来。 她不知道江亦燃为什么没头没尾的说这句话。感觉跟俩人刚刚讨论的问题八竿子打不着。 “就是你高中时候戴的一个，像是珍珠组成的一个发绳。”他说。 江亦燃一提，方菡这才有了印象。 那确实是她自己很喜欢的，攒了很久的零花钱才下决心买下的发绳。因为不舍得戴，怕总戴会氧化，记忆中就在准备给江亦燃递信的那天才戴了一下。 后来因为那天很难过，回家就摘了放到盒子里。她当时觉得自己像个可怜的小丑。就算戴了好看又崭新的发绳，也不过是徒增一种反衬似的悲凉。 根本没有人在意。 所以后来方菡再也没戴过那个发绳。 “还在吧，很久没有戴过了。”她回。 “怎么突然问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了很久之前那一天的事，方菡有点难过，但还是尽量打起精神问他。 但没想到那人就只是看着他，语气也淡淡的，难以形容的温柔。 “那个挺好看的。”他说。 “我记得。” 方菡好不容易已经缓过来了，却没想到被江亦燃这句话弄得眼睛一酸。 她眼泪冒出来，视野很快就像隔了一层水帘一样，什么也看不清。 一眨眼，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往下掉了好几颗。 方菡不确定江亦燃有没有注意到。但她已经不想抬手擦了，只期望这里没有光线，对方看不到她在哭。否则自己都会觉得丢人。 “给我个机会吧。”这时，她听到江亦燃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像初融的雪水一样，温和且清澈。 “虽然不能保证什么，但我会尽量让你开心。我觉得我可以做到。” 对方声音很轻，全然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强势。甚至是带着某种虔诚与恳求的意味。 “就算是当做体验人生也好。” “如果你害怕分开，害怕最后我会伤害到你。就先约定一个月也可以。” “我们约定好，一个月之内谁也不要说分手。等到了最后一天，一切就都自动回到起点。就算分开也不用跟对方提，这样谁都不会难受。” “如果到时候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就早上给我打个电话。” “反过来也是一样。” “如果不想的话，不打，我自然就知道了。后面我们就算不做情侣，也可以做朋友。” “这样可以吗？” 他极其有耐心地，循循善诱的，像是在教小孩子做数学题。 方菡此时却已经被他弄得心口又酸又胀，整个人都很混乱。 她没想到江亦燃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一个月的体验期。 只有一个月，但不用担心后面。就当是自己抽中了奖，一个月的男朋友券。好像不会损失什么，但却能够体会到跟他在一起的感觉，不是吗？ 这是她本身不敢想的事情。 只有一个月，既没有道德的烦恼，也不用担心后面自己的病情会连累对方，或是受到对方的嫌弃。 即便方菡脑子里面还是有一个理智的声音在说最好不要，可是却还有无数个细小的声音在不断的说：好想好想…… 好想就这样自私一次，就当圆了自己少女时期的梦。 没有人不想跟自己曾经喜欢的，没有得到过的人在一起。 反正就一个月，我也只体验这一个月。到了最后一天就体面的结束。 不要难过，不要伤心，大家都快快乐乐的。 即便她心里知道，江亦燃不是爱她，是同情她，补偿她。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就用他的同情换来一个月可以吗？ 应该也不算太过分吧？她竟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方菡想着想着，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或许是个一个月的期限，让她一下子少了好多原本瞻前顾后的压力、顾虑和纠结，想要贪心又自私的试一试。 而且她总觉得，如果这次错过，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方菡想答应，但也不知道要怎么说。甚至觉得自己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她就只是点了点头，小小地嗯了一声。 “你答应了？”江亦燃睁大了眼睛，神色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狂喜。 “嗯。” 方菡犹豫地捏了捏手指，说得比较小心：“就像你说的，一个月……” “等到了最后一天过了零点就自动分开。” 她闷声说完，抬起头看他，却正好看到对方明晃晃的笑容在唇边浮起。 还未多看两眼，那人便忽然抱了过来。自己下一秒随即便撞入了一堵温热的怀抱中，带着清新凛冽的衬衫香气。 随即便是右边脖颈处，有一瞬间异样的，温热潮湿的感觉。 她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那是江亦燃突然抱住她，然后低头亲了她脖子一下。 36. 第36章 亲亲 江亦燃突然这样子,方菡还有些不适应。 她从来没有跟男生这样子亲密相处过，只感觉后背麻麻的。 她被他亲了一下，脖颈侧被亲的那部分好像就一直保持着被亲时那一瞬间的感觉似的,湿润又潮热。仿佛还停留着对方唇瓣间的温度。 谁知她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又迅速地亲了她脸颊一下。 方菡的心跳就又开始加速了—— “我，我要回去了。” 她脑袋里面又热又晕，胡乱说着。很迫切的想要先回去冷静一下。 “嗯。” 对面的男人轻应了一声,直接从胸腔里发出来,沉沉的，尾音带着磁性,“好。” 方菡没来由的慌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就好像突然被拉去做了一件一点都不擅长的事。 “你也快回去吧，今天就只吃了一块面包，胃会受不了的。”她说。 “嗯，听你的。” 对面的人开口答应她，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江亦燃略微笑了笑，语气有些甜蜜：“你都说了好几次了。” 方菡红着脸,兀自点了点头，转身往楼旁边的亮处走过去。 江亦燃始终跟在她后面,一直到门前，送她回宿舍。 虽然整个学校大部分都很暗，但宿舍楼门口的灯光却是瓦亮瓦亮的。 方菡在要进去之前，回头看了江亦燃一眼。 对方高大挺拔,站在门口朝她挥了挥手。路灯和宿舍楼里的光照在他身上。 后面还是有晚自习和下课陆续回来的学生。但人群里放眼望去永远都是他最好看。 江亦燃脸上微微带了一点笑容。 得益于长得好,他笑起来的时候就是那样痞帅痞帅的，很容易撩动女孩子的心弦。 方菡耳尖有些发烫，仓促地点了点头后便进了宿舍楼。 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又是怎么洗漱完上床的。但直到她爬上床躺下的那一刻，都还有些不敢相信前一个小时发生了什么，自己是什么答应的。 女孩儿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紧张地打开手机看。 刚开屏就看到了江亦燃发过来的信息：“你的课表给我一份。” 方菡愣了一秒，但想到两个人刚才已经说好确定了关系，给对方课表好像也正常。本来就下定决心要体验跟江亦燃恋爱的话，还是全身心投入进去比较好。 她跑到后台将自己的课表复制了一份给对方发了过去，然后问：“你到家了吗？” 方菡刚刚洗澡洗漱处理杂事也用了快四十分钟，想着对方应该回去了。 “还在外面，很快就回去了。”江亦燃回。 “嗯，那你先忙。回家记得弄点东西吃。”她打字回复过去，“回家后就早点睡觉吧。” “好。” 方菡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以及对方的头像和名字，还是觉得有些梦幻感。 这一切是真实的吗？她跟江亦燃在谈恋爱…… 想着想着，她脸就莫名开始发烫。 方菡在被子里面翻了个身，将手机放到一边，眼睛视线就自然而然落在了枕头旁边那个雪景球上。 女孩儿伸手摸了摸，心里有种温暖而充实感觉…… 不过方菡这一晚睡得并不是太安稳。 因为跟江亦燃确定了关系，她就总是在想着这件事，翻来覆去的直到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是星期五，上午没有课。 方菡早上要去店里开门。今天从鲜花市场那边订了新鲜的花要去收。虽然昨晚睡着的时间很晚。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起来的时候并不困，反而比平时还要清醒很多。 她洗了漱，换了新衣服。因为心情好还喷了一点香水出门。 打开手机，上面已经有江亦燃发过来的留言了。 “起床了么？”对方问。 方菡有些讶异于江亦燃起得居然也这么早。她是因为没有课，又跟鲜花市场的运输师傅订了时间，所以九点之前要过去收件。 “起了。”她回。 方菡不知道其他女生热恋期时是什么样子的，但她只感觉到紧张，连说什么话回复什么句子都要思考思考。 或许因为对方是江亦燃吧。 毕竟是少女时期喜欢过的男生。他对她来说，总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 今天阳光很好。 才刚八点多，阳光就已经很明媚了。学校里面的椴树跟柚子树都深绿深绿的，阳光打下来的时候有盎然的生机感。 第一节有课的已经去教室上课了。校园里面暂时人不多。 方菡刚下楼就收到江亦燃回的消息：“我在你们学校东门门口等你。”对方回。 她眼睛睁得大了大，立即停在原地回了句：“你怎么过来了？” 方菡本来还想着先去食堂吃个饭。但一想到江亦燃都已经在到学校门口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叫人家等。于是饭也没吃就连忙往外面走了。 她出了校门，远远就看到江亦燃抱着一大捧淡粉色的花。 那花颜色浅，阳光一照显得更加醒目。 对方也很看到了她，很快便加紧走了两步跑过来，把那捧花往前递了递，送到她面前。 方菡先是惊讶了一下，有一点点感动。但很快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谢谢。” “但我就是开花店的，你还送我花……”她脸红了红，小声说。 “我送的跟你自己店里的当然不一样。这是仪式感。”那人笑了笑，回道。 方菡点了点头，凑近过去闻了闻。花朵很新鲜，花瓣水分充足且娇嫩，正是开得最好的时候。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看完了花，不由得抬头问。 “我猜你上午没有课，应该会去花店。正好今天上午天气好，不是很晒但有阳光，温度也不闷热，可以带你去的同时兜兜风。”江亦燃回。 “啊？” 方菡还有些愣。但跟着江亦燃走过去一看才明白对方说得兜风的意思： 江亦燃换了辆蓝色的敞篷超跑，远远看过去就很张扬。 “这……这是你的车吗？” 虽然知道江亦燃家好像挺有钱的，但具体有多有钱，父母是做什么的，其实都一概不知。对方当初在高中时也有一点点神秘，又或者说方菡认识的人不多，消息相对闭塞。 “怎么样？昨晚刚提的。”江亦燃问，语气随意而轻飘。 “很……很醒目，颜色蛮好看的。” 方菡也不懂车，但能看出来贵不贵。这车看样子就要很多很多钱……但江亦燃却能用很随意的语气说出来，好像只是买了一个喜欢的小玩具。 “你喜欢就好。以后天气好的时候都可以带你转一转。”他带着她绕到旁边去，为她开了车门。 但方菡却一时站在原地没动。 “那个。” 她犹豫了犹豫，“还是不要开太快。我怕开太快之后会……有影响。” 她眼神闪躲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方菡虽然换了心脏，但也是没有办法进行很刺激的活动。超跑本身就是已刺激跟速度为卖点的车，再加上她也看过不少影视作品里飙车的镜头，方菡还是有些怕的。 江亦燃看着她，似乎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疑虑，很快便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开很快的。” 他做此保证。 对方开玩笑的时候会用开玩笑的语气，玩世不恭。但严肃的时候也会格外正经。 方菡这才点了点头，放心的上了车。 不过后来证实，江亦燃确实说到做到，开得速度很平稳，也没有让方菡感觉到有任何爆冲。 方菡不喜欢坐车一部分是身体原因，天然有些排斥，二来也是不喜欢封闭式空间的空气。但坐在江亦燃的车上却没有这些问题。 车上有淡淡清新的香气，一点也不难闻。再加上是露天的，流动的空气感很舒服。 她抱着花，能感觉到上午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跟脸上。 空气中有夏日的宁静跟清爽。 她也是上车才发现，对方还给她准备了早餐在盒子里。而且细心的用保温的餐袋装了起来。 那餐袋质地不错，很厚，里面空间也很大。关键是长得很可爱。主体是帆布白色的，正面有一只卡通的小兔子抱着一朵粉色郁金香的图案。 不过……看上去不太像男生平时会买的款式？ “你的这个袋子好可爱啊。”她忍不住看着那个袋子说。 “当然。” 那人开着车，转过头看了一眼方菡正在说的东西之后说：“给女朋友带东西肯定要选好看点的。” 对方说完后，方菡脸不由得烫了一下。还有些不适应“女友”这个身份。 但她真的很怀疑江亦燃说的之前没有过女友是不是在骗她。毕竟总是感觉他很熟练又有套路的样子…… “是你自己买的嘛？”方菡问。 “嗯，让店员帮我挑的。”那人很淡定地回。这次都没转过头看了，只是一边眼睛平视前方一边在跟她说。 “她说女生喜欢这个图案的比较多。不过还有另一个紫色的也不错，我一起买了，下次有机会给你带。” 跟总是紧张的方菡不同。 江亦燃的状态比较放松。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将左边的胳膊半搭旁边。语气也是稀疏平常的。 “嗯。”方菡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但过了几秒却还是忍不住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有很多女朋友吗？” “什么很多女朋友？” 江亦燃皱了皱眉，回道，“没有。” “哦……”方菡抱着花回。 江亦燃一边开着车，一边转过来看了女孩儿一眼。看她心不在焉似乎在想什么东西的样子。 “不放心的话可以看我手机。” 他换了只手开车，右手从旁边拿了自己的手机往方菡那边递过去：“你直接打开就行了。” “图案解锁就是左边第一列和最后一行组成的l型，很简单。” 方菡没想到江亦燃会直接要把手机给她看，把她吓了一跳。 毕竟两个人才刚在一起没多久。何况自己也只是心血来潮的问了一下。 “不用看……我只是随便问问的。”她摇了摇头回。 “看吧，看了你自己放心。” 江亦燃把手机放到了离方菡很近的位置上，然后收回手继续开车了。 方菡掀起眼帘打量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太好奇了还是因为已经烘托到这里了。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将对方的手机拿了过来。 不过她只是打开，按照江亦燃教的方法解锁之后看了眼桌面，也没再敢看其他东西就草草关了放回了原位—— 看别人手机的时候总感觉在偷窥别人隐私，自己比对方还紧张。 “有什么发现？”那人问。 “没有。”她摇了摇头。 虽然江亦燃是让的，但反而方菡自己心里有些别别扭扭。 她将手机放回原处之后就不说话了，只是抱着怀里的花看向周围。 江亦燃这一路开得都很慢。 方菡是第一次坐这种车，还比较拘谨。但又忍不住将手指伸了一点点出去，感觉到温和且带着温度的风从指尖不断溜走。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觉得很幸福。 — 半个小时后，江亦燃载她到了花店。 方菡下车去开了门。 屋外的阳光透过玻璃门照射进花店里，一些都安安静静的。所有的花都待在自己的位置上悄然绽放着。 “其实你不用陪我的，我自己一个人在店里就行。” “你不是回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么？去忙吧。” 方菡进门后想了想，转过身来对跟在她后面的那个男人说。 “今天店里不需要帮忙么？”江亦燃问。 方菡摇了摇头，“不用的。” “今天约了市场的人过来送花。有专门的师傅也不怎么需要我自己搬。你放心吧。” 听到她这么说，那人才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见江亦燃似乎还是犹豫，方菡便又补充了一句：“你在我还会稍微有点不适应。” “本身店里空间就不大，还是我自己在的时候效率更高些。” “你在的话……我会比较容易走神。”她不好意思地说。 “你也用这个时间去忙自己的事业吧。不是说要开俱乐部嘛，这个前期应该不容易。” 方菡想到对方昨天说的事，这样回。 其实她昨晚还偷偷去看了江亦燃打球的vlog和一些剪辑。 之前是怕自己看了之后会难过，所以在平台上都要把江亦燃这三个字屏蔽掉。可尽管如此，有时候还是会刷到别人的搬运视频。 大数据仿佛早就看透了她又想又不能且不敢面对的心理。 “到时候等你的俱乐部成型了，我可以去参观吗？”她问。 不过话刚问出口，方菡就忽然意识到自己跟江亦燃似乎只在一起一个月。 等那个俱乐部成型，他们之间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就这么想着，微微有一秒钟的愣神。 但也就是这时，她听到江亦燃的声音沉沉流进耳朵里。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行？” “不用等建好，你想过去随时都可以。” 虽然心里知道江亦燃说的只是男生一贯的甜言蜜语，随便听听就行了。但因为对方是江亦燃，她又忍不住有雀跃的感觉。 “那我先去忙了，记得吃饭。”对方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对方的手掌很大，但白净，手指修长漂亮。当他的手放在她头顶的时候，方菡能感觉到微微有力的重量，揉乱了她头顶的发。 “晚上几点关门？还是像昨天一样七点么？” “嗯，差不多。”方菡应了句。 “那我到时候过来接你，已经预约了今晚的餐厅。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关系的。”那人说。 “好……”方菡点点头，答应道。 她心里在不由得在猜测江亦燃会带她去什么地方，自己要不要为对方准备什么。总觉得单方面享受别人的照顾不太好。 但此时，对面的男人却突然说了句。 “亲一个。” “嗯？”方菡愣了下。 在她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说什么后，脸颊又有了烧灼的感觉。 “我都是你男朋友了。”江亦燃问。 “不让亲么？” 他低头看着她，这样问着。英俊的眉头微微蹙了蹙，看上去有点可怜。 方菡心尖一抖，咬了咬下唇，视线不自觉游离到另一边：“没有不让啦……” 她刚说完，下一秒脸侧就被那人用指腹抬起。 女孩儿有些被动的站在原地，仰头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脸，心脏砰砰砰地跳。 自己下颌处的皮肤能感受到男人指腹略微粗粝，但又滚烫着的温度。 她看到江亦燃笑了笑，唇角微微勾了下，看起来坏坏的。 男人浓黑缱绻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四处扫描似的。那双眼睛含着秋水，但又带着审视性的意味。 声音微微哑着，却又带着撩人的性感。 “你脸好红。” 他看着她，这样说了句。 37. 第37章 爱人 方菡觉得江亦燃好像是在戏弄她。 她脸又红又烫,只想从对方身前离开。不然就感觉对方是故意看她出丑一样。 但方菡想走，江亦燃却又像昨天晚上那样故技重施，伸出胳膊挡住了她的去路。方菡抬起头来看着对方。那人却只是用胳膊把她挡回了原位,紧接着将手放在了她脸上。 方菡感觉自己心跳漏了半拍，正抬头呆呆看着,便忽然发现对方俯下了身来。 她条件反射似的闭上了眼。 随即唇上传来一阵温润湿热的触感。软软的,像是常温下的果冻，带着男人鼻息间滚烫荷尔蒙的气息，以及雪水和白桦的清冽。 不过那只是蜻蜓点水似的一个吻。 方菡觉得后尾椎骨有一道酥麻感一晃而过,但对方也只是用唇瓣碰了碰她，很快便离开了。 她睁开眼时看到江亦燃直起身时,忽然心里有些空—— 她担心他是不是不喜欢她。 “那我先走了,等大概六点多再过来。” “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男人说着,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方菡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那个吻上。没想到江亦燃结束得如此之快。真的就只是稍微在表面碰了碰,一点也没有深入。 是不是因为他没有那么喜欢她,就只是因为愧疚呢？ 一定是这个原因吧…… 方菡站在原地,心里有几秒钟晃过这样的念头。但她不想被江亦燃看出自己的情绪，所以还是尽量调整好了状态。 “嗯。”她点了点头,安静回。 方菡走了几步,站在花店门口目送对方离开。直到江亦燃走后整个人才松懈下来，回到店里面的座位上坐了一会儿。 想到刚刚唇上温热湿润的吻，她的思绪就好像断了线的风筝,怎么也拉不回来。 直到过了一会儿,手机震了一下才惊觉地清醒过来。 打开,是江亦燃发过来的一串数字。 “我的两个手机号你记一下，微信有时候看不到可以直接打电话。”那人发。 “嗯，好。” 方菡回道。 她把江亦燃发过来的手机号都复制了,到手机通讯录里面建了新的联系人方式。只是输入姓名的时候却不知道备注成什么好。 虽然两个人确定了关系。但毕竟只是一个月，她也不能确定江亦燃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有点儿不好意思备注那些甜蜜的称呼。 方菡想了想，最后填上了一个“同桌1”和“同桌2”。 — 自从昨晚好不容易“诓骗”得方菡答应了做他女朋友，江亦燃的心情就一直都很好。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异常放松的感觉了。 之前比赛得奖的时候他也会高兴激动亢奋，但和现在的这种放松的心情好却不太一样。比赛即便赢了一次两次也丝毫不敢懈怠。 就算积分排名一直很靠前，但也只有极短暂的安全感，仍然是没办法放松的。还是会担心后面的人会不会上来，自己排名会不会下降。 加之体育竞技本身就有着很多的不确定性，只要进入了那种氛围里，就像是机器上了发条一样，根本没办法停止焦虑的情绪。 但尽管如此，江亦燃仍然是感谢网球的。 在他以为方菡不在了的那很长一段时间内，就是靠训练和不断的打比赛来让自己每天有事情做，不至于陷入一种自我怀疑跟抑郁空虚的情绪中。 或许，这也是竞技体育的另一部分意义。那的确是他人生中超过一半的精神支柱。 江亦燃很难想象，如果不是一开始因为方菡的那封信，自己又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重新捡起球拍，之前的那五年又该是如何灰暗且自暴自弃的度过。 即便职业运动员都总有退役的那一天，但喜欢的运动却是伴随一生的。 现在他知道方菡没有死，自己也回了国。半退役之后也不用再想因为排名和比赛而焦虑，而是回到了“喜欢”这项运动本身。 从昨晚到今天，是他这二十多年来感觉到的，世界最美好的一天。 不过美好归美好，感动归感动。他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就像方菡说的，组织开创俱乐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虽然他是行业内部的人，也有一部分人脉，但都需要一点点去打通。要找合适的场地，资方。幸而他之前在国内的队友跟教练都很看好这件事，再加上白子隽正愁钱多的不知道该投资什么，会跟他一起做。所以不至于单打独斗。 江亦燃忙了一天，甚至六点多的时候都险些没结束。 他尽快结束了那边的讨论会，开了车往方菡的花店去。两地间隔有些远，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方菡的花店位置比较偏。 再加上那个店面空间实在太小了。虽然方菡打理得很好，但江亦燃还是觉得看着就显得局促。 他一边把车往那边开，一边想着今天跟合作方谈场地的事。又由此想到了方菡的那间小花店，想到时候把俱乐部的场地定下之后，再去周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写字楼，把一楼商铺买下来送给方菡做花店。 算是自己送给她的一个礼物吧。 他想，估计方菡收到的时候应该会很高兴……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夜幕又渐渐降临。江亦燃车开到了地方，找了停车位下来往方菡的那家花店走。 方菡的花店叫“sprg”，也确实很春天。 不知道是因为店里面有想要见的人，还是因为那些新鲜的花真的有洗涤心灵的能力。江亦燃每次到这边来的时候心里都有一种期待感，像是心里有春日的阳光在暖融融照着。 他快走到时，店里的玻璃门恰好被推开。 一位看起来穿着考究，西装革履，眉眼成熟的男人从里面出来。 江亦燃皱了皱眉，有一瞬间的怀疑。 看那个男人的样子不像是住在附近的居民，倒像是他自己家里之前的那些邻居们。 而且这个男人走的时候拿的花是用牛皮袋装的。 江亦燃之前有观察，看方菡给客人包装的时候似乎没有用过这样的袋子。像这样的包装看起来也不像是送人用的花束，更像是认识的亲戚朋友送的，带一点土拿回家里放到花盆，还能继续养。 但以江亦燃对他们这种阶层人的了解，几乎不可能会亲自来花店选花—— 追女人或拜访亲戚朋友除外。 江亦燃皱了皱眉，但也只是怀疑了一下，跟对方擦肩而过之后便推开门进了花店。 本来他都已经放下怀疑了，觉得自己可能是疑神疑鬼，想得太多。但没想到自己一推开门进去，正好看到方菡把一袋子东西放到柜台后面。 很明显应该是刚刚那个男人送的。 不过两个人才刚在一起，江亦燃不想因为一点猜疑就破坏现在和谐的关系。 他进去，丝毫没有提自己心里的疑问和有关那个男人的事。 “收拾得怎么样了？”他走过去问。 江亦燃注意到店里进了一批新的花，摆在旁边的架子上鲜艳得不行。 “嗯？” 方菡回过头来看了江亦燃一眼：“差不多了，我再关下电脑就可以走了。” 那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等着方菡弄完。 他看她关了电脑，拿上了自己的包还有刚刚放到柜台后面的那一硬纸袋的东西过来。很快便主动说：“我给你拿。” 方菡倒是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将重一点的那个袋子给对方递了过去。 “噢，好。” 江亦燃眼眸沉了沉，接过来的时候垂下视线往里面看了一眼。 袋子没有封口，能很明显看到里面装的东西。 大部分似乎是进口的药品跟一些保健品。江亦燃认得那些牌子，不算便宜。有些国内目前还没有推广。 “这是你平时要吃的药么？”他皱了皱眉，问道。 “也不是啦，大部分都是保健品。有保护心脏和心血管的作用。只有一些是抗排斥的辅助药。”方菡很诚实地回。 江亦燃点了点头：“是不是要花很多钱？” “等我把这些名字都记一下，下次我给你买吧。”他说。 “啊，不用！”方菡很快摇了摇头回，“这些是别人送的。而且也不是那么常吃啦。这些都不知道要吃多久呢。” “你别担心了。” “送的？谁送的？”江亦燃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此时方菡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两个人一起往外面走，刚出门。 花店里面的灯已经关了，屋里黑漆漆的，正在锁门。 “我猜应该是……我现在这颗心脏的那个姐姐的另一半吧。” 方菡垂着脑袋犹豫了一下，想着也不是需要隐瞒的事就说了出来。 “你猜的？” 江亦燃皱了皱眉。 “国内不是一般不会告知捐献者信息么？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对方是爱心志愿者，是一个姐姐。也没有人跟我说过太多的。” “但那个人就经常来看我，还给我送这些东西。我又不认识他。” “所以我猜测应该是这样吧。他没有明说过。” “一开始我还有些害怕，觉得又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送这些。但感觉他不像是坏人。他每隔几个月会过来我花店一次，但没有去过我学校，也没去过家里找我。” “后来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就想请他吃饭或是给他钱。不过他都没有答应。” “我就说那我把店里的花送给你一些吧，不然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他同意了。” “后面他每次过来我就给他送一些花，他带回去养着。大概就是这样。”方菡回。 她说着，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小。 一部分生命的新生往往伴随着另一部分生命的逝去。但对于那部分的亲人和爱人来说，应该是很难的一件事吧。 没有人比方菡更了解这些。 她也曾经挣扎在生死线上，也在医院见过了很多生离死别。 或许自己爱人曾经的心脏还在另一个人体内鲜活跳动着，对于亲属来说也是另一种小小的安慰吧。 江亦燃站在原地，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捏了一下，很闷很痛，连带着眼睛也有些酸。 他又何尝不懂呢？ 他曾经也误以为方菡去世了。那真的是很绝望很灰暗的一种感觉。如果不是网球找到另一半的精神支柱，他也不清楚自己会怎么样。 但他和那个男人相比又是幸运的： 至少方菡还没有离开。 江亦燃心口坠了坠，像是挂了千斤重的东西，为自己的猜疑感到羞愧。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俯身抱住了对面的女孩儿。 方菡仰着头，眨了眨圆圆的眼睛，任由对面抱着。 38. 第38章 时间 后面江亦燃带方菡去吃了晚饭。当天晚上那家私厨的餐厅只接待了他们一桌客人。 这是她第一次跟江亦燃吃饭,紧张得不行。但也说不清是因为去的地方太好了，时刻担心自己露怯，还是因为对面的人是江亦燃。 不过对方始终是很放松的样子,慢慢也就带着方菡没那么紧张了。 吃完饭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街道周围的灯和广告牌都亮了起来。 江亦燃送她回了学校。 但因为他的车不方便进去，只能暂且先停在了路边，两个人一起下了车，再送方菡回宿舍。 夜晚的风带着晚夏的温和，以及淡淡的木槿花开的气息。 江亦燃把车停在了学校大门的对面，所以两个人要穿过一条很宽的马路才能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快放假的缘故，这边晚上出来玩儿的学生很多。光是跟他们一起在等红绿灯的就至少有七八个人。 方菡捏了捏手指，整个人在原地站得笔直,盯着对面的红绿灯在看。 很快,绿灯亮了。 方菡学校门口的这条马路平时车就很多，再加上很宽，如果不快点走的话很容易走到一半就变成红灯。 她本来就走路慢,再加上江亦燃个高腿长,走得就比她更快了。 虽然方菡很努力地跟在江亦燃后面,但因为周围人多，两人之间还是很快就拉开了两米多的距离，中间还隔了另外几个女生。 方菡抿了下唇,默默加快脚步,再抬眸的时候却发现：江亦燃不知什么时候在马路中间停了下来,正回头看着她。 那人把右手向后伸了伸，很明显是叫她跟上去牵他手的意思。 她怔了半秒，嘴巴张了张，抓紧小跑了两步跟了上去。 虽然有些意外,方菡也确实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将手伸了过去，直到被他握住—— 这是她第一次牵他的手。 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是径直穿过马路往学校那边走。但其实方菡心里面紧张得不行，头昏脑涨得发热。 她左边胳膊像麻掉了似的，手上却能明显感觉到男人手掌中的力道，以及干燥带着热意的体温。 或许是因为常年打球训练的缘故。江亦燃的手上虎口处有很明显的一层薄茧，有些粗糙毛楞。 方菡不敢乱动，只是任由对方抓着。 但当他手上的薄茧贴近她皮肤时，那种触觉还是从最末端一直延伸到脑袋里，让人心脏咚咚咚跳得停不下来。 方菡原本还在认真地过马路。但自从被江亦燃牵住手后，她就一路懵懵的，直到被对方带着到了马路对面。 她自己什么印象都没有，只剩下手上的停留着的，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很快，红灯亮了。 不过方菡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即便过了马路，江亦燃也没有松开她手的意思，还是一直牵着她。而她也没有将手缩回来，贪心地被握着。 两个人此时好像有了种默契。 路口离校门不远，再走不到一百米就到了。 方菡被对方牵着往校门那边走。直到走着走着，抬起头来时意外瞥见旁边亮着的站台广告牌上，有一张熟悉的脸。 她不由自主地停了停，微微愣住，然后忍不住抬头多看了几眼。 是陈凌萱。 其实也不算很意外吧。她高中时就听说陈凌萱以后会从事演艺这方面。对方后来也确实以全国前几的成绩考进了戏剧学校，成了炙手可热的女明星。 方菡记得自己还在高剧里的女配，也因为那个角色而有了很高的受关注度。 后来她的资源一直都很不错，所参与的作品基本都是班底豪华的大饼，自然也就一步步上升成了一线小花。 虽然方菡跟陈凌萱从来没有过交集。但一想到对方是拒绝过江亦燃的女生，又是曾经同校的，就会有一种淡淡的，很奇妙的感觉。 她有时在电视或是手机上刷到，街边广告上看到，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每次看到，就又会联想到高中那段时光，想到自己漫长而不见天日的暗恋。 广告上，陈凌萱代言了一款最近很火的茶饮料。 简约的瓶身设计旁边靠着一张漂亮的脸，任谁看了都想买一买同款试试。 方菡正呆呆地想着，却忽然感觉身后的人松开了她的手。 她心落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回头去看，身后的腰间便被贴附上了一只大掌，连带着将她整个人都向对方那侧搂了搂。 方菡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看到江亦燃流利的下颌线条。 刚刚他走在旁边明显感觉到方菡脚步放缓了些。低头看到对方在看广告牌，便也好奇的顺着方菡视线的方向抬头看了一眼。 看到是陈凌萱后，他也能大概猜到：方菡又在浮想联翩了。 “走了。” 他伸手从后面揽了揽她的腰，说道。 方菡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便加快脚步，继续跟着江亦燃往前走。 送方菡回宿舍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比较沉默。 虽然进了学校，江亦燃又顺理成章地牵起了她的手。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遇到陈凌萱广告牌的缘故，两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 “我跟她后来没联系过了。”在校园里的小路上走着，江亦燃忽然说。 “嗯，我知道。”方菡点了点头。 其实她觉得江亦燃没有必要跟她解释这一点。 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两个人在一起，她也不愿意去想之前不开心的事情。当然，她也没有足够的底气去无理取闹的撒娇，以及要求他删掉所有跟他有过关联的女生—— 她只想好好的感受这一个月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两人很快走到了方菡宿舍楼下，那人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以作告别。直到分开后跑上了楼，方菡脸上被亲吻留下的余热好像才渐渐消退。 跟江亦燃在一起的时光就好像是一个美梦。而每次打开宿舍门，都像是从梦中回到了现实。 方菡晚上跟江亦燃在外面吃的那一家餐厅是一道道菜上的，比较慢。再加上刚刚两人散步回来时走得也慢。等她回到宿舍都九点半了。 除了打游戏的室友在，另外两个室友在方菡洗完澡后也回来了。 “你们知道么？他们说有个特别火的体育明星来我们学校了诶。” “体育明星？谁啊？” 人类的本质是喜欢吃瓜和看热闹。一听有明星来了学校，就连二十四小时有十几个小时都在打游戏的室友都把耳机摘了下来。 “叫江什么！我看一眼群里，哦！就是那个江亦燃！” “好像听过，我查一下。打网球的诶……” 其他三个室友在聊这件事情，只有方菡觉得后背一紧，有种慌慌的感觉。 “是谁说的他来了啊？”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群里说的。我也没看到。还说他旁边有女生，应该是在跟咱们学校哪个女生谈恋爱吧？” “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前段时间因为半退役上热搜那个？我记得微博好多他的粉丝。” “如果不是他，我都不知道现在居然有那么多人看网球啊……我连比赛规则是什么都不知道。” “嗐，谁看得懂呢。大部分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去看的啊。” “这种长得帅的运动员很容易火的。不过他确实长得挺帅的，感觉都能秒杀内娱那些资本硬捧的男明星了。” “所以他为什么退役啊？是因为粉丝多，接商务飘了吗？” “没有，他人挺高冷的，没怎么接过商务。好像是因为他自己家里就特别有钱，他爸是世界前一百强企业高管。打网球纯粹是爱好。之前有特别大的体育公司要给他做个人品牌他都拒绝了。” “再加上除了奥运没拿过冠军，其他比赛基本都拿过奖牌了。说是年龄到了，准备半退役然后创业了。” “那他居然会跟咱们学校的女生谈恋爱？？这是怎么认识的啊！” “咱们学校好看的小姑娘多啊，还是正经高校。现在人家富化的小白花了吗？” “说得也是……” 方菡没有参与讨论，只是坐在自己座位上听着，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一边听，一边觉得江亦燃离自己很遥远。 慢慢的，心口有些压抑。 她吃了药爬上床，将宿舍床上的帘子放了下来，一个人躲在里面发呆。而底下的室友也已经将话题从江亦燃又聊到了另一个体育明星身上。 而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上面是方薇打过来的电话。 “菡菡，这周末回不回来啊？”方薇问。 “这周应该不回吧，下周回去。”方菡躺在床上回。 “你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呀，怎么听着声音有点虚弱呢？” 方薇问，“还是花店的问题？早说不让你开了，费时又费心力。” “不是啦……就是刚从外面回来有点儿累了。”她说。 “这都十点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在花店忙到这么晚吗？身体不要了？”方薇一听方菡这么晚才回来，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好几度。 “不，不是。我是在外面吃饭来着。回来的时候散了散步，走得比较慢。而且回来也有半个小时，都洗完澡上床了。” 方菡很耐心的解释说，怕方薇过多担心。 对方现在刚怀宝宝，又是高龄产妇，是最需要注意的时候。 “出去吃饭？跟谁呀？”方薇问。 “就……就是同学。”方菡险些顺口而出自己是跟江亦燃出去吃饭了，好在还未说出口时及时刹住了车。 虽然心里很想跟方薇分享自己谈恋爱了的事，但又想到大概率一个月之后就结束了，就又不太想说出口。 “那好吧，你自己注意一点不要回来太晚。虽然大学了，但太放纵的那些地方就不要去。” “你跟别人不一样，一定得注意身体，不能乱来。” 方薇又开始念叨了。 “好，我知道，你就放心吧。”她说，“哦对了。今天那个宋先生又过来了，送了一袋子保健品跟药。” 对面的方薇听了之后叹了口气。 “哎，他给你你就拿着吧。估计他这样自己心里也能好受一点。你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出事，就算是对他和捐献者的报答了。” “嗯……”方菡闷闷的应了一声。 — 挂了电话，底下的室友们已经结束了聊天。其中一个去洗澡了，另外两个应该是在看剧。 宿舍里面安安静静的。 方菡躺在床上，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问江亦燃到家了没有。 但当她拿起手机打开跟对方的聊天框，却发现刚刚跟方薇打电话的时候，江亦燃就已经给她发信息过来了。 只不过自己当时在通话，没看到。 “在做什么？”对方问。 “刚刚洗完澡跟姐姐打了一会儿电话。”她打字发过去，“现在已经上床准备睡了。” “你呢？安全到家了吗？” 其实方菡原本都有些困了。江亦燃发过来的四个字却又让她清醒了不少。 对面没有再打字，而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这时，在洗澡的那个室友也出来了。 方菡有些犹豫要不要跟江亦燃打电话，怕被室友发现自己在跟男生打电话。再加上她本身不会扯谎，怕自己说漏嘴。 但看对面锲而不舍的一直没挂，她最后还是心软了软，接通后放到耳边。 “喂？”她小心翼翼的。 “怎么这么久才接？”对面男人沉透磁性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很温柔，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捏了捏她的心脏。 “因为很晚了，不能打太久。一会儿我和我室友就都该睡了。”她小声说。 对面嗯了一声。 “明天周末，打算做什么？”江亦燃问。 “我……好像还没什么想法。平时周末的话我白天开店，晚上会回姐姐家吃饭。不过刚刚我打电话说这周就不回去了，下周再回。”她说。 “我明天过去接你。周末要不要多睡一会儿？” “不用。我晚上睡得早，早上一般不到七点也就醒了。”方菡回。 “好，那我明天七点半在学校门口等你。”江亦燃说。 方菡刚想答应，但忽然想起来刚刚舍友说的有人认出来江亦燃的事。 这几天他总在她学校这边，次数多了被人发现也正常。 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拍到照片…… “要不……我们还是约定在别的地方见吧。或者你早上就直接忙自己的事情吧，晚上再来找我？”她犹豫了一下，这样回。 对面很明显沉默了两秒，反问： “为什么？” “因为……”方菡想说怕他被人认出来。但室友们都在，宿舍本身就很小，讲电话的声音都能听到。她只说了一半又把话咽了回去。 “我一会儿跟你说吧，先挂了。我们宿舍要熄灯了。” 她说着，声线略微有些紧张。 “行。”对面虽然有些不愿意，顿了两秒，但还是同意了。 她们宿舍几个人互相关系都很好。虽然方菡年龄比另外三个要大两岁，但相处起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代沟。四个人之间也没有任何矛盾。 但也正因为这样，朋友之间就更关注谁谈恋爱了，谁最近在跟谁暧昧这种小八卦。喜欢刨根问底和起哄。 果然不出方菡所料。她刚挂了电话，底下的几个舍友就立马扭过头问：“谁啊菡菡，是男朋友吗？” “方菡你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没跟我们讲！！说好的谈恋爱男朋友就必须请全宿舍吃饭呢？露露她男朋友都请客了。” “是谁啊？是咱们院的吗？是咱们学校的吗？”三个姑娘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从下面看着她问个不行。 她坐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现在关系还不是很稳定。等以后有机会吧。”她说。 “啊？是正在暧昧期还没确定在一起吗？” “对方长得什么样子啊？帅不帅？高不高？到底是不是咱们学校的啊？说说嘛，真的好好奇。” “他……还可以吧。” 方菡脸红得像个苹果。一边回答着，一边脑海中又浮现起江亦燃的样子。 漂亮犀利的眉眼，深邃锋利的内双，高挺的鼻梁，流畅的下颌线条，白净脖颈上明显突起的喉结……以及对方牵她手时，微微粗粝又带着掌控力的触感。 何止是还可以，明明是极其耀眼的存在。 否则她也不会喜欢他这么多这么多年，脑海中永远记得他少年时穿着校服，坐在她旁边时漫不经心的样子。 跟自己喜欢了这么多的人谈恋爱，真的就像梦一样。 她只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39. 第39章 吃醋 方菡临睡前收到了学弟的微信,说明天下午有时间可以过去花店帮忙。说正好他陶艺课的时候又画了一些新的花盆想要放到店里。 路白是油画专业的，正好又选修了陶艺。但是他说自己没时间去摆摊，所以大部分作品都放到方菡这边来摆着卖。 卖出去的话两人三七分,方菡拿少的那一部分。但路白会经常过来帮她忙。 花盆里另外一些是方菡自己进的货。有时候节假日人流量大的时候,她也会跟路白去景区周围摆摊。或是在学校里的跳蚤市场出。 她跟路白认识得很偶然。 当时她的门禁卡丢了,回来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后来是路白通过学校里面共同的群聊找到了她联系方式加上,说捡到了她的一卡通。 两个人约了地方,对方把卡还给了她。 原本这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对方后来还是会给她的朋友圈点赞，知道她开花店之后就主动说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她,就这样慢慢认识了。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后方菡就睡了,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 昨夜下了很大的雨，直至清晨的时候都还有细细的雨滴。但等到方菡收拾好出门的时候,雨就已经差不多停了,只剩下仍然潮湿的地面。 江亦燃像昨天一样过来接她，再把她送到花店那边。 但不一样的是，对方今天带的保温袋是浅紫色的，上面画满了卡通的花。非常可爱。 他送她到了花店,没待一会儿就走了。 俩人再见面时已临近傍晚,只不过江亦燃今天来得早。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剩下一部分金色发红的余晖在天边横亘着。 她跟路白在店里忙了一下午。 周六周日的网上订单要比平时多一些。平时订单少，方菡会自己送；除非是多得忙不过来的时候，网上要送上门的那部分订单方菡才会选择让平台的骑手过来拿。 所以路白有时候过来帮忙,除了搬搬东西,也会帮她跑跑腿。 方菡还是挺喜欢有路白来帮忙的。 对方跑得快，做事情也很有效率。人也很好相处。 今天下午太阳出来了，有些晒。方菡看他来回很辛苦，心里过意不去,给他买了电解质水和鲜切水果。 俩人随便聊了聊最近学校的事，还有正在上映的一部电影。 江亦燃过来的时候，路白正在一边吃水果一边跟她说话。 门口风铃响了响。方菡一抬头就看到江亦燃从门口进来。男人长得高，站在门的时候会非常明显的挡住一部分光线。 “嗯？哥，又过来了啊。” 路白不知道方菡在跟江亦燃谈恋爱的事。看到对方进来就随口喊了一句。 方菡没想到路白先对江亦燃说了话。她站在柜台里，眼见着江亦燃推门进来后明显愣了一下。 等路白招呼完他，气氛好像就变得有些怪怪的。 好在江亦燃也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走过来。 “今天下午忙么？”江亦燃问。 方菡摇了摇头：“还好。” 她刚跟江亦燃说了两句话，旁边的路白就忽然插了句：“姐姐，我发现那个电影今晚八点的场次还有诶？” “我有点儿想去，你晚上有时间么？要不要一起去看？”他吃完了水果就坐在那里刷手机，看到有票就这样抬头顺口问了一句。 但还没等方菡说话，江亦燃就紧跟在路白后面补充了一句。 “她今晚有约了，没时间。” 方菡站在旁边有些尴尬。其实她之前也跟路白出去看过几次电影。但纯粹是因为两个人喜好差不多，有时候聊一聊就一起去看了，没有任何暧昧方面的因素。 她感觉江亦燃有点误会。 “你问问你室友有没有要去看的吧。”方菡回。 路白被江亦燃打断得脑袋短路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看两人，视线不断在江亦燃跟方菡之间来回切换，突然茅塞顿开似的明白了些什么。 “噢！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 “好了好了。店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学校吧。”方菡脸色一红，感觉路白是要说她跟江亦燃的事，赶紧从柜台里面出来打发他走。 这种事情说出来太尴尬了。 “啊，我说怎么他们都在传江亦燃女朋友在咱们学校呢，原来真在咱们学校啊。” “姐姐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跟别人多嘴的。” 路白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把嘴巴缝起来的动作。 “走了哈。”他说着，拿着自己的书包推门回去了。 方菡看着对方离开，总算松了口气。 她回过身来，发现江亦燃好像有点不太高兴。虽然看上去什么表现都没有，但她能感觉出他身上的气氛不太对。 “等我关一下电脑就可以走了。” 她小心说了句，然后把垃圾收拾了一下，去关了柜台里面的电脑。 江亦燃站在那儿也不说话，感觉冷冰冰的。 等方菡关了电脑，从里面出来准备关店的时候。刚路过江亦燃身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对方一下子拦腰抱了起来。 方菡双脚离地，心口猝然一紧。下一秒已经被对方将她整个人放到了墙边放花的玻璃桌上，身后和旁边就是插满花的各种玻璃瓶。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想从桌子上下去。 但那人很快便将两手支在她两侧，身体微微前倾。一边挡住了她下去的路，一边还用眼睛紧盯着她。 方菡脸色一白，略微皱了皱眉，被江亦燃突如其来的做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桌子有些高，她此时坐在上面，眼睛去看江亦燃时，正好终于能够与对方平视——除非两个人一起坐下来，否则她很少能以这样的角度近距离看他的脸。 江亦燃往前凑了凑。那张英俊好看的脸放大在眼前，就连黑色瞳仁里的暗芒似乎都清晰可见。 方菡心尖被揪了揪。 江亦燃越往前，她就越是不由自主地将身体往后仰了仰。 但后背很明显传来碰触到玻璃瓶跟花朵的触感，吓得她顿时停住不敢再往后靠了。 “你，你干嘛？”她结结巴巴的，看着他的眼睛问。 没想到江亦燃还挺大发慈悲的，很直接的告诉了她。 “我吃醋了。”他说。 方菡眼睛睁得大了大，表情又惊又愣：“啊？吃醋？你吃什么醋？” “那个男生真的就只是我的学弟啊。” “而且他比我小四岁啊，年龄差那么多……”她忍不住说。 “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小四岁就可以？”江亦燃眉头皱了皱，看着特别不好糊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菡眉头蹙了蹙，感觉自己有些解释不清楚了。“我跟他都认识两年了。如果真有些什么也早就在一起了。” “所以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她说。 “我想的哪样？”那人反问。 方菡觉得今天江亦燃攻击性特别强，自己说什么对方都油盐不进。 “这么护着他。喜欢比你年纪小的？年纪小的会比我更好么？还是喜欢别人叫你姐姐？”他扬了扬眉毛，问。 “他真的只是我学弟。因为他的那些瓶瓶罐罐会放在我店里卖，所以才会经常过来帮忙。”方菡没有办法，只能又解释了一遍。 “那我也吃醋。” “还说要跟你一起去看电影，有没有一点边界感？不知道对方有男朋友？” “还有你。你知不知道自己有男朋友了，要跟别的男生保持点距离？”江亦燃是越说越起劲了，看起来特别严肃认真。 方菡被江亦燃教育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又有点想笑。 “你胡言乱语什么呢？”她抿了抿唇，看着对方说：“我当然知道要保持距离，所以并没有跟他去啊。” “而且我们才刚在一起几天，他们都还不知道我谈恋爱了。就算是我室友也不知道。所以并不是知道我有男朋友还要约我出去那种。”方菡解释着。 “你真的误会了。” 她说完，江亦燃明显移开了视线看向一边。 他身体没动地方，还是挡在她前面，以至于方菡没办法从桌子上下去。 “你先让我下去好不好？”她小声说。 “为什么不让别人知道你有男朋友了？”江亦燃突然又盯着她问。 “因为……”方菡顿了一下，有些恍惚。 其实她还是担心以后会分手，所以就不想跟周围的人说。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江亦燃的身份。 她只想好好谈一场普通的恋爱。不想轰轰烈烈的，让周围人都来调侃她。 “我是觉得关系还不太稳定吧，而且你粉丝很多，又出名。感觉现在不太合适宣布什么……我们不是说好只是先试一个月嘛……” 方菡眉眼垂了垂，声音越说越小。 但没想到江亦燃听完她说的话之后，忽然放开了她。 那人直起身，将手机拿出来。然后握起方菡的手抬到空中，摄像头对准拍了一张。 方菡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这一套动作吓到了，立马将手从对方手心中抽了出来。 “你干嘛？”她红了脸，有些气愤又紧张地问。 “不干嘛。”那人站在对面，一脸平静的回答。 男人双眼微垂，视线自上而下看着屏幕。那双白皙且修长的手此时还在拿着手机，手指飞快操作着。 但方菡完全看不到江亦燃到底在干什么，心里就更没有底。 “总之你这样吃醋一点道理都没有。”她有些生气，扭头看向旁边，攥了攥拳闷声说。 “像小孩似的。” “像小孩儿？”对方终于弄完了手机，重新放回了口袋里。再一次俯下身来靠近她，双手撑在两侧。 他看着她，微微眯了下眼睛。 方菡不想看他，也有点不敢跟对方对视，只好看着旁边的地面。 却没想到下一秒，她下巴被人捏着，往正前方移了移，直到视野内重新出现了江亦燃那张好看的脸。 她被迫看向他，还没等到说话，下巴便又被抬起。 方菡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视野随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唇上却陡然贴附上来一道滚烫的热意。带着浓重的，不属于她自己的那种气息。 刚开始的那一秒，方菡还以为江亦燃还是会像之前那样只是碰一碰就离开。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好像预料错了： 这次不只是碰一碰。 他吻了她，比之前的几次都要深入。 当舌尖互相碰到的那一瞬间，方菡感觉自己后背像是有一道急速的电流滑过，害她差点软在玻璃桌上。 而更没想到的是，下一秒，江亦燃忽然用手捧起了她的脸。 他的手指贴在她耳朵上，挡住了外界绝大部分声音的来源。 方菡闭着眼，眼前黑暗一片，连呼吸都不会了。浑身上下的感官似乎只剩下唇齿间的热意还在搅动激荡。 耳旁能听到某种扑通扑通的声音，异常明显。 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江亦燃一开始亲得有些着急，完全没有章法，就是一通乱亲。过了一会儿才开始慢慢的渐入佳境，像是找到了节奏跟感觉。 方菡被亲得脑袋里一团浆糊，不知今夕是何年。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有多久。 她感觉自己像是要长尾巴一样，后脊椎骨的地方像是有一根小羽毛在蹭，痒痒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才放开她。 方菡此时整个人都已经呆掉了，大脑迟钝得无法运转。 她坐在玻璃桌上半张着嘴，感觉唇齿间还留着某种湿滑、滚烫的触感。只能小口小口的缓慢呼吸，尽量平息着心跳。 方菡不好意思去看江亦燃，左右两边的脸也在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开始烧起来。 但即便如此，却还是能听到那人就在她面前，近在咫尺的声音。年轻且磁性，但又带着微微的哑。 “怎么样？” “现在还像小孩儿么？” 40. 第40章 公开 方菡被江亦燃弄得脸红心跳,感觉自己又要呼吸不上来了，想说他幼稚都说不出口。本来江亦燃离她太近她都不好意思，现在更是大脑一片空白。 她迟钝了好半天,最后也才努力说了句：“你,你快放我下去。” 江亦燃看她脸红得像灯笼，原本还吃醋的心情这才变好了些。 他手臂穿过方菡的膝下,将她整个人从玻璃桌上抱了下来。 当她的双脚重新回到地面上时,那种悬着的心却缓了好久才渐渐平稳下来。 — 晚上的时候,江亦燃带她去吃了饭。 后来俩人又聊到了学弟想跟方菡一起去看的那个电影。江亦燃就非要跟她一起去看，等看完了才送她回学校。好在那部电影的时间门不是很长，九点半就结束了，没耽误太久。 等江亦燃送她回宿舍时是晚上十点刚过几分钟。 周末晚上，校园里的路人要比平时多了些。 虽然都十点了,从校门口到方菡宿舍的那条路上人也不少。很多都是刚从外面逛完街和约会回来的学生。 不知道是不是人多了的缘故,方菡这次往宿舍走的过程中总感觉有人往她跟江亦燃这边看,甚至还有的在向同伴窃窃私语。 方菡下意识怀疑是江亦燃太显眼了。她怕他被人认出来,心里就一直紧着。 但两人谁也没准备口罩之类的东西，方菡也只能带着江亦燃尽量往人少偏僻的地方走。 等到了宿舍楼下，她也不敢跟江亦燃多说,很快就撵着对方回去了。 “就这么希望我马上走？”江亦燃低头看着她问。 “也不怕我伤心。” 方菡有些尴尬,目光不自觉游离着避开对方的视线。 她一看到有人往自己跟江亦燃的方向时看就紧张。 “今晚放假学生多,我怕你被认出来。而且现在已经十点多了……我平时十点都应该睡了。”她低着头小声说,忧心忡忡。 方菡心里想着：一会儿回宿舍要看看学校的各种空间门墙和大群消息。 如果空间门跟群里都没动静,那大概率别人只是看江亦燃长得比较夺目,好奇多看了几眼，但没认出来。 那样问题就不大。 谁知正这样想着，对面的男人却笑了笑,声线低沉澄澈。 “行。” “那你回去早点睡。”他说着，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方菡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为江亦燃会多说几句。毕竟之前他送她回来都要在楼底下说几句话。但今天两人之间门的交流却结束得异常顺利。 “嗯。”方菡点了点头，“那……拜拜。” “你开车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回到家给我发个信息就好。” 她耐心地叮嘱完，才转过身一路小跑回了宿舍。 跟楼外的那种昏暗不同，宿舍楼内一片光明。照得她整个人一点困意都没有，思绪无比清明。 她上楼回到自己的宿舍，从包包将钥匙拿出来，打开门。 门内的光线比走廊里的灯光还要稍亮一些。 此时已经十点了。就算是平时晚上都在自习室或是出去参加社团活动的室友们也都回来了。 但当她一进去，无论是正在打游戏的还是看剧的，亦或是已经上床准备睡觉的。原本都在做自己事情的室友们就都整整齐齐地看向她，眼神直勾勾的—— 方菡站在原地愣了愣，仍在状况之外。 “我就知道！肯定就是你！啊啊啊啊！真的是你不可能有错！” “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记得她今天出门穿得就是这身衣服吧？”此时已经上了床的安小彤把蚊帐从旁边打开，探头出来看着方菡说。 对方脸上是特别激动的样子，不像是生气，更像是听说了什么好消息似的。 方菡呆呆的从外面进来，把包放在桌子上不由得问。虽然还没搞清楚事情，但她莫名有种不太安稳的预感。 “你们在说什么？”她问。 “呦呦呦，还装。是不是以为我们都不看微博啊？”另一个舍友回。 “我昨天就说你是不是跟男朋友打电话呢。问你是不是学校的你也不说，原来是江亦燃啊。昨天我们聊他的时候你还不说话。” “啊？” 方菡有些懵，脑袋里像是有一道闪电劈过，脸色白了白：“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意外？” “都上热搜了能不知道吗？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我们个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是你啊！”安小彤皱了皱眉回。 “就算是撞衫也不会上下都一样，连体型也一样吧？” 方菡心口缩紧了下，顾不得先跟室友解释。 她立马坐到位置上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此时，微博热搜上江亦燃的名字在第二十多位。但不知道之前是不是高位热搜过。 她坐在那里，心里像是被揪着一样。有预感自己一直担心害怕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只是没想到来得比预计早很多。 不是说没什么人关注网球，也不认识江亦燃的吗…… 她不想这件事对他造成什么负面的影响。 方菡本来以为是自己跟江亦燃出去被别人认出来拍到了，传到网上的。但当她鼓足了勇气点进去，映入眼帘的第一条却是江亦燃发的微博。 上面只有一行字，简单地配了一副图片。 “有女朋友了。[图片]” 方菡低头看着那条微博，只感觉有血液一瞬间门往脑袋上面顶。 很明显，江亦燃的这张配图就是他们在花店，他把她放到桌子上面，后来又拿手机出来时拍的。 好在江亦燃并没有照到她的脸，只拍到了上半身和一点点腰部，以及一部分方菡背后黄色的向日葵跟雪山玫瑰。 但因为方菡今天穿得是薄料的雪纺白衬衫，兔耳领。下面是咖色的通勤长裙。再加上背后那些花。的确很容易被熟悉的人认出来的—— 室友是知道她这一身搭配的，也知道她在外面开花店。个人都去她的花店里参观过，对装潢跟物件摆放也熟悉。 这样都认不出来才是有鬼。 方菡忧心忡忡地打开评论区看了看，发现虽然江亦燃并没有拍到她的脸，但自己好像早就被网友们扒出来是谁了…… [啊啊啊！女生是我们学校经管的学姐！听说本人真的非常温柔nice！] [本来觉得燃哥远在天边，现在忽然拉近了好多距离！同学有晚上回来的还看到江亦燃送学姐回宿舍来着呜呜呜，真的好甜！] [两个人好像是高中同学！可能这些年一直在联系吧。不过希望大家不要去打扰女方。两个人是正常恋爱，祝福就对了！] [女方家是不是很有钱啊？我也想当富婆……] [江亦燃是恋爱脑了吗？没日程没训练没比赛。原本还以为是好好在备战不想粉丝知道，原来是在谈恋爱啊。真给爷气笑了哈哈。] [江亦燃你才二十五就退役晚上睡得着吗？反正我是睡不着（乐了）] …… 方菡看着一条条高赞评论，心里有些发堵。 她不知道江亦燃有没有看到这些。反正她心里有些复杂。 好在想象中的某些矛盾并没有发生。室友们好像对她跟江亦燃在一起的事情接受度还算良好。只是问了问她跟江亦燃是怎么认识的，又问了一些关于他打算的问题。 方菡很有耐心的回答，但也只能答她知道的那部分。很多有关江亦燃的问题，她也不太清楚。 室友们很好，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影响互相的感情。学校里面的同学也都很有素质，并没有人因为这件事来她们宿舍门口或是楼下影响她们休息。 但方菡还是生气于江亦燃自作主张，发了微博却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她一直想着要怎么跟对方说，简单洗漱了下就爬上了床。 此时，微信上已经多了好几条那个“罪魁祸首”发过来的信息。 “我到了。你睡了么？”江亦燃问。 睡？哪里睡得着呢？ 方菡看了一眼表，都已经快十一点了。但自己一点困意都没有。 她将江亦燃的微博截了图给对方发过去。 “为什么这样啊？你都没有提前跟我说。”她打字发。 她消息发过去之后，看着对面一直断断续续的正在输入。删了打，打了删。 方菡等了一会儿，最后也没等到江亦燃发过来什么信息。对方像是放弃了用文字描述，干脆打了电话过来。 但方菡这种时候哪里有心情接电话呢？ 她看着屏幕上红绿色的接通和拒绝按键，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拒绝了。 她之前都没有拒绝过，这次是第一回。 主要是真的有点生他的气。 方菡把手机倒扣下来了一会儿，等稍微冷静的一下才拿起来看。 对方可能是看她没接有些着急，后面又打了两个，实在没打通才改发了文字。 “你生气了么？” “我觉得本来也不需要隐瞒什么。我们就是正常在一起，正常谈恋爱。你说关系不稳定所以不想让周围人知道，那这还叫什么谈恋爱呢？又不是地下情，也不是有合约说不允许你或者我谈恋爱。谁都不是靠粉丝吃饭的职业。” “我只是个普通人。恰好认识我的人多了一些而已。” “不公开才会更增加不安定感。你的性格又不好意思要求我去做什么，但心里却会担心很多，所以这件事情我就先做。” “反过来，如果是我不愿意跟你公开，你会怎么想？” “……” 方菡没想到江亦燃解释得还挺理直气壮的。 不过也是，他什么时候都这样。何况对方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至少他是了解她性格的。如果是方菡想要公开，觉得没有安全感，也不好意思主动要求江亦燃发微博。 只是他们从一开始想法就不一样啊。 方菡知道自己跟他只会谈这样一个月的恋爱。就算延长也不会很多。总有一天会分开的吧…… 她的身体状况，对任何一个男生来说都是拖累。这也是她不想也不敢进入一段稳定关系的原因—— 害怕总会有一天因此而被放弃，甚至连争取的余地都没有。 一旦争取，就意味着要拖另一个人下水。 她从小就见过太多爸爸和姐姐因为她的病而苦恼无奈的样子。金钱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一种心累，看不到尽头。 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尚且如此，何况只是依靠感情维系的另一半。 江亦燃很优秀，他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她也正是因为喜欢他，不想拖累他，却又贪心的想要跟他在一起，才会为这段恋爱设一个期限。 一个月对于他来说不会怎么样。 一个月以后他也可以去找别的女生，结婚生小孩。但对于方菡这辈子来说，有过就已经满足了。 方菡想着想着，眼眶有些湿，连带着看着屏幕的视野也变得愈发模糊。 这时，对面又发了一条消息。 “还在不高兴吗？” 上方备注那里又开始不断的显示正在输入，最后发过来了一句：“对不起。” 江亦燃紧接着在后面加了一个哆啦a梦在墙角自闭的表情包，看上去特别可怜。 她看着看着，忍不住噗嗤笑了一下，心情稍微晴朗了一些。 “没关系，我们只是从不同角度去思考问题了。” “但不管怎么说，下次还是要告诉我的。不然我会有些被动。”她回。 “虽然今晚回来的时候就有预感，但不确定。都是等回宿舍之后室友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那你还生气么？”江亦燃又问。 “现在还好，听你解释之后就没有那么生气了。”方菡打字过去。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身体原因。江亦燃这样毫不犹豫的公开，其实她应该高兴才对。 男方愿意公开，至少态度是正向的，也能给女方安全感。 “很晚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 见对方有几分钟没有发过来消息，方菡这样说了句。她确实有些困了。没有跟江亦燃在一起的时候，她有时九点半就睡了。 现在都十一点了。 室友也差不多打完了游戏，去洗完澡准备上床。宿舍里面的大灯已经关了，只剩下最后一个还没上床的室友桌子上的台灯还亮着。 房间门里黑漆漆的。 方菡在被子里面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慢慢的准备入睡。但她看到信息灯亮了下，犹豫了半秒后还是拿了过来。 上面是江亦燃发过来的消息。 “想抱着你[难过]” 方菡盯着屏幕看着那样子，眨了眨眼睛，耳尖有点微红发烫。 “等明天见面就可以抱了。”她安慰他说。 但没想到刚发过去，对面很快回了信：“可是我想一直都能抱着你。” “每时每刻。[难过]” 41. 第41章 帐篷 方菡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心里不自觉有种甜丝丝的感觉。 江亦燃像一只平时很高冷，但其实私底下却会撒娇的，毛茸茸的大狗狗。 不过对方嘴巴太甜的时候,她又会多想：他对别的女生是不是也这样？ 她给对方回了一个抱抱的表情。 过了几秒，江亦燃问：“现在课应该已经不多了吧？我看国内很多学生大四的时候就出来找工作实习了。就等准备完论文再去答辩。” “课不多的话是不是也可以不住宿舍？会不方便么？”江亦燃问。 “最好还是住在学校。”她回。 “虽然课不多了但还是有的呀。我舍友们也都没有搬出去，平时实习也会找比较近一点的。只有寒暑假会考虑出去吧。” “虽然看上去没课了,但是有时候院里需要开会签到之类的事也很频繁。所以住在学校是最方便的啦。” “噢。”江亦燃回。 可能是因为方菡说还是住在学校比较好，对方也就没继续说下去。 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 方菡实在太困了，跟对方说了晚安之后便将手机放到一旁，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后来的两周里,两人就像平常的情侣那样。 上午没课的时候，江亦燃会过来接她。晚上再送她回来。 江亦燃这两周没有做别的事情，而是在跟朋友一起给网球俱乐部选址。 方菡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等江亦燃那边确定完,还是带她去那边转了转，还把未来设计的大概效果图带给她看了。 几百平方米的一块空地，要建沙地网球场、硬地网球场、中心球场、壁球场,还要有相应的塑身健身区域和更衣室休闲室、套房,室内和室外泳池。 江亦燃目前看好的地皮在新区一处豪华住宅区的附近,是极好的地理位置—— 唯一缺点就是太贵。 除了选场地，做规划以外，还有一系列的工作要做。要报备,挖教练团队，还有准备好国际化的上升通道以作宣传。 方菡虽然不是时时刻刻跟对方在一起,但能感觉到江亦燃比他刚回来的时候忙了很多。对方最近每天都在跟网球协会和网联的那些人谈事情。 但尽管如此，两个人还是会保持每天至少见一到两面的频率。 除此之外，对方还会每晚给她打电话。 其实方菡不是很喜欢打视频电话,但江亦燃喜欢。 两人最开始在一起时还只是打打语音，可能忽然还没有很熟悉，相处起来也带着小心。 但慢慢的，对方变得一播过来就是视频。 方菡自诩不是时刻精致的人，但毕竟对面是自己喜欢的男生，所以就特别在意形象。 她每次在接通江亦燃视频之前都要在床上坐起来，扎好头发、整理好睡衣，然后才敢开视频。就算还没上床的话，方菡也会从宿舍出去，找一个人少的地方再接。 但江亦燃就比较放松，好像随时随地都可以跟她视频。 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刚决定在一起时那晚对方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此时一转眼，约定好的时间就过去了一半。 方菡每天都在数着日子过，把每一天都当做自己跟对方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不知道是因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还是江亦燃最近太忙了的缘故。 方菡总感觉最近一个星期两个人没有最开始的那个星期那么有“在谈恋爱”的感觉了，稍稍平淡了一些。 晚上，江亦燃开车从花店送她回学校。 她回宿舍后做了一下明天要在课上分享的案例，去洗漱了下便上了床。 刚上床就看到了江亦燃发过来的消息。 “我到家了，你在做什么？” 对方给她打了一个视频电话，但她当时在洗澡没有听到。 “刚上床。” “明天有一节课需要到讲台上分享东西，准备了一下要用的ppt。现在刚洗完澡上床。” “你呢？”她问。 她等了一会儿，没看到江亦燃回消息过来。以为他又去忙了，就躺下刷了会儿手机。 结果视频还没看到一半，对方直接播了视频电话过来。 方菡睁大了眼，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确认耳机插好之后才接通。 没想到视频一连，随即映入眼帘的就是江亦燃那张湿漉漉的脸。 对方像是刚从浴室里出来一样，头发还半湿着，又黑又硬，还往下淌着水珠。 最关键的是，他没穿衣服！ 方菡亲眼看着有细腻的水珠从那人发端坠下，落在锁骨上，最后在胸口处留下一片浅淡的水渍。 他肤色很白，手臂线条微鼓且流畅，上半身的肌肉由于常年的运动和训练而异常明显，却又胜在不会过分夸张，看上去很适合他，健康且漂亮。 方菡看着手机，脸一下子红了个透。 “你，你怎么也不套件衣服……” 她结结巴巴的说着，一边不好意思，又一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好在对方拿着手机，前置摄影头只能照到上半身的一半，完全看不到下半身—— 否则她都不敢想。 方菡只偷偷幻想了一下心脏就跳得飞快，羞愧于自己思想的不纯洁。 “刚洗完澡。”那人回。 跟方菡的紧张相反，江亦燃整个人显得非常放松随性。 他甚至还凑到摄像头前面来，对着手机整理了一下前额的头发。 可是……他长得真的非常好看。 剑眉星目，眼睛特别亮。鼻子也挺挺的，嘴巴颜色也是漂亮的淡粉。五官精致得不行，但轮廓线条又很利落干净，一点都不会显得娘，只会觉得帅气。 看到他的脸就很难再把视线移开。 江亦燃无论在哪里，他身后的背景似乎总显得黯然失色。 “你快点擦一擦去穿衣服吧，不然容易着凉。”方菡说。 江亦燃没反驳她，只是嗯了一声后便拿着手机去了卧室的衣帽间。 方菡虽然能够从跟江亦燃的视频中窥见一二，但还从没去过对方家里。 男人从浴室出来，随手将手机放在了旁边的台子上。 而另一边，方菡眼前的屏幕也随即黑了一下。但还是能听到对面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她脸稍稍有些发热。 当手机再次被拿起来时，江亦燃已经换好了衣服。是那种很普通的在家里穿得灰色短袖，看起来很舒服。 “周五晚上有什么安排？”江亦燃问她。 “嗯……暂时还没有。”她摇了摇头，“怎么了吗？” “要不要周五晚上我带你去露营？我看了一下，那天天气还不错。不会下雨。我们可以在外面睡一晚上。”那人回。 方菡怔了怔，脑海中只剩下了江亦燃说的那句“睡一晚上”。 “有装备吗？需要准备什么？” “在外面就我们两个会不会有危险啊？”方菡之前没有跟别人出去露营过，也不太了解。 “你就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还有晚上需要吃的药就行。” “其他我来准备。”江亦燃回。 “那边是专门露营的地方，有相应的备案和工作人员。不会离市区很远的。到时候包个场，就留工作人员在附近就好。” “很安全的，你不用担心。”他说。 “噢，那好吧。”方菡点了点头。 露营……是住在一个帐篷里面吗？ 那岂不是要躺在一起过一夜？ 方菡一想到这一点心脏就跳个不停。既紧张，又有点不好意思承认的期待。 - 周五那天，方菡没有去花店，也暂时关了当天下午订花的网上渠道。 虽然江亦燃说她不用管，但方菡还是在前一天查了很多露营的必备小常识和经验贴。 她给两人准备了防蚊的物品，带了自己药和一床小毯子。 江亦燃来才刚三点多，阳光充足得很。 对方开车带着她往营地那边开。因为要去露营，可能还会走山地。江亦燃就换了一辆大的越野车来接她。 初秋的温度还是很热的，空气里有甘甜且干燥的暖意。 车两侧都开了窗。车往前一跑，流动着的空气就灌输进来，扑倒脸上暖暖软软的。使得方菡连心情都变得很好—— 而且她一想到今晚有可能会跟江亦燃在同一个小空间里面入眠，心里面就有只兔子在跳。 营地稍微有些远，车开出了市区不久才停下。 方菡刚一下车，脚便落在了松软的草地上。 这边跟城市里有很大的区别，放眼望去，看到远处的树木、湖泊和山群，似乎身心都澄净了很多。 此时太阳才刚刚有了落山的趋势，远方是灿烂殷红的火烧云。 因为本身就是网红营地。有提前预约的话，工作人员会将一切都帮忙准备好。 他们下车的时候有工作人员来接，帮忙卸了车上的装备。等江亦燃跟方菡选好了位置之后，再由工作人员帮他们弄好帐篷，搬过来晚饭时烧烤烹饪煎煮火锅等所需要的一切原料跟设施。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才离开，回到离这边不远的工作人员区。 方菡基本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旁边，根本搭不上手。 江亦燃今天包了场。明明是很大的一片营地，但等工作人员一走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默默地想。 这边风景这么美，要是人多的话，兴许还会有些吵闹。 本来她担心就两个人离市区这么远，会不会有安全隐患。但一想到的地方就有工作人员二十四小时值班，好像就没那么害怕了。 两个人在外面吃了晚饭，坐在椅子上，就静静看着湖泊对面的太阳一点点落下来。 夜晚，头顶的星星和月亮高悬着，一闪一闪。 方菡不自觉转过头，悄悄看向对方，看到男人英俊流畅的侧脸。 工作人员今天好像也默认他们是情侣，只安了一个大大的帐篷。 所以……他们今晚上好像真的会睡在一起。 她偷偷想着，脸上不自觉发热。 42-50 42 ? 第42章 ◎日出◎ 他们看了一会儿星星, 直到快九点才回了帐篷。 方菡原本还担心如果只有一床被子的话会不会尴尬。好在这种担心没有发生。虽然只有一张帐篷，但有两床睡袋。 她看到那两床睡袋，既有些放了心, 但又好像有一种淡淡的失落。 野外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 再加上明天四点多要起来看日出, 所以两人很早就睡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 方菡先到帐篷里选了左边的睡袋钻了进去，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 江亦燃把帐篷前面的拉链拉上才进来。使得帐篷成了一个小小的，全封闭的空间。 他们在门内外各挂了两盏复古样式的马灯，照亮了整个帐篷里面的每一处角落。 帐篷外面黑夜浓郁, 但能听到蟋蟀跟阵阵的蝉鸣。 方菡看男人进来有顺手脱外套的架势, 条件反射似的将眼睛闭上了。耳旁随即是簌簌的布料摩擦折叠的声音。 她悄悄睁眼去看，发现江亦燃把那件薄外套脱了，只剩下里面的短袖，又去按灭了帐篷里的那盏马灯, 最后才躺回到她身边。 没人知道，那时方菡的心扑通扑通跳了好久。 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原本很紧张的, 也预备做好了会发生什么的准备。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对方就只是很正常的躺下了，没再有多余的动作。 方菡在睡袋里，感觉自己像一只蚕宝宝。 过了一会儿, 当她转过头去看对方的时候, 江亦燃好像已经睡着了。 居然……这样就睡着了？ 是开车开得太累了吗？ 男人很安静的躺着, 从侧面看时五官依然很立体。鼻梁又高又挺, 嘴唇也漂亮。 他闭着眼, 睫毛弯弯翘翘的。 自己跟江亦燃这样算不算是同床共枕过呢？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一起, 虽然不是同一个睡袋, 但应该也算吧。 方菡默默地想。 她眨了眨眼睛, 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才重新转过头来，悄悄把手机摸了出来。 虽然是野外，但有信号。这边设施很齐全，甚至还可以充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亦燃在自己旁边，方菡始终没有困意。无论是思维还是□□都处于一种抖擞清明的状态。 她拿出手机刷了一会儿微博，恰好看到关注的博主发了一条网友投稿。 “田医生，感觉男朋友对我一点那方面的想法都没有，这正常吗？” “谈恋爱三年了，躺到一起他都没有碰我，该怎么暗示啊？” 本来方菡只是偶然刷到，也没多想。但出于好奇还是点了进去。 [这绝对不正常！姐妹，小心别被当同妻了。对你不主动不用给他找借口。]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没有例外！如果他真对你没有那方面想法，那就是不喜欢你！肯定另有所图，比如喜欢你的钱或者家里关系之类的，又或者想利用你子宫。] [有没有可能是他不行。（狗头）] [喜欢你的男人巴不得天天贴在你身上，还需要暗示什么？在一起这么久了都没发生点什么，对方也没暗示你绝对有问题。别信什么男生也会害羞，真正喜欢所以很珍惜之类的屁话。活了二十年的直男告诉你，男人都是出击型的生物。没行动就说明不够喜欢。] …… 方菡又往下翻了翻，发现大部分评论都大同小异。 “没行动就说明不够喜欢。”——她只记住了这句话。 方菡放下手机看着帐篷顶，有些怅然若失。 江亦燃对她好像也是这样的诶。 他对她很好，但从未对她没有表现出过那种想法。虽然平时也会牵手，也会有亲亲，但也就止步于此。 可能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比较特殊？ 方菡想着想着，眉眼不自觉落下来。 她翻了个身，后背对着那人，悄悄将手机放到了一边。 此时，帐篷里面很安静，只有外面时不时风吹过树林和草叶间的簌簌声。以及不远处的草丛间，那些几乎从未间断过的蛐蛐与蝉鸣。 方菡想，自己本来也应该释然的。 江亦燃从来也没有说过喜欢她。自己也不是对方会喜欢的那种理想型。 他只是对当年的事情心里有愧，以为是自己害得她去世了。方菡想一想也能大概猜到，江亦燃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一直抱着某种不安稳的心，担心自己是不是间接害死了一个原本暗恋自己的女生。 所以等他再回来发现她还活着，跟她在一起良心会踏实些？ 这一切都不能说明他喜欢她，充其量只能说明他人好。 虽然外表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样子，但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嗯，自己喜欢的男生很善良。 她应该高兴才对。 但方菡心里面却有点难过，酸酸的，花了很久很久才睡过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方菡觉得有人在叫她，肩膀也被人轻轻碰了碰。睁开眼才发现是江亦燃。 “太阳要出来了。”那人轻声说。 方菡有些困，脑袋晕晕的。但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江亦燃等她起来了之后才把帐篷前面的拉链拉开。 很快，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清晨斜斜的暖阳便从对面直直得照射进了帐篷里。 那种光红彤彤的，比日落时的斜阳还要更明亮一些。 他们此时就在最合适的，欣赏日出的地点。周围空荡荡的，前面也几乎没有任何遮挡。可以很明显地看到太阳从天际冒出了一个头，然后在一点点地往上升。 不知道为什么，方菡看着看着，心里竟有种感动。 “你冷不冷？”江亦燃问她。 现在已经入秋了。虽然上下午的温度和夏天是没差多少。但清晨的郊外还是稍微有一些凉意的。 “我……还好吧。”她说。 方菡也感觉不出来冷不冷。虽然两只胳膊裸露出的部分有些凉意，但又没有到冷的地步。 江亦燃见她犹豫，于是就直接把那件薄外套搭在了她肩膀上。 “出去看吧。”他说。 方菡抓着肩头对方的衣服以免滑落。她脸红了红，起身跟着对方到外面。 江亦燃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两个人坐在上面。 阳光打在身上，暖融融的。 四周的蝉鸣跟蟋蟀声都小了很多，空气清冽干净，周围的草地还带着清晨的露水。但他们身下的毯子很厚实，坐在上面什么都感觉不到。 有一瞬间，方菡觉得天堂应该也不过如此。 如果能再加上姐姐跟爸爸，死后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这辈子似乎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方菡看着远远的那轮太阳，心里和眼眶不由得有些酸。但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哭。 过了一会儿，方菡转过头看着江亦燃问。“我可以抱你的胳膊吗？” “嗯？” 江亦燃表情有些诧异，像没想到方菡会突然问这个一样。 他愣了两秒后，皱了皱眉，有些不理解的犹疑，但还是先将胳膊抬了起来。 “想抱就抱，不用问我。”他说。 方菡抿唇点了点头，像树袋熊抱着树干一样环抱住那人的胳膊。 江亦燃不愧是网球运动员，平时训练过后的成果依然明显。她抱着他时，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紧实的肌肉感。 让人有种很踏实的，心满意足的感觉。 方菡抱着江亦燃的胳膊，慢慢地将头靠在了他肩膀上，眼睛看向日出。满脑子想得都是：就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吧。 不要再往前了…… 至少这一刻的她感觉很幸福，很开心。也不愿意再去想以后的事。 再有一个星期就到一个月了，那时候她可能就要跟他分开了。所以要好好抓紧这些正在倒数的每一分钟。 “认识这么久了，我都还没有去过你家。”方菡一边看着太阳，一边喃喃地说，语气有些遗憾似的。 “想去的话随时都可以去，你想去吗？”江亦燃回。 “可以一会儿就去。” “之前你要么有课，要么需要开店，晚上又要回学校住。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他很耐心地解释说。 不过江亦燃能明显感觉到今天的方菡有些不一样，似乎比往常又多了一层心事。 但他努力回忆了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也没有想明白对方到底怎么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江亦燃眉头微微蹙了蹙，问道。 “没有啊。”方菡摇了摇头，语气淡淡的：“就是突然想去你家里看一看。” “因为上高中的时候就有过这种想法。那时候觉得你很神秘，很高冷，就对你的一切都很好奇。”方菡说。 她想起来自己为了跟江亦燃坐同一趟地铁，还特意叫方薇不要来接他，忽然又有点想笑，觉得自己少女时期特别傻。 “我还记得你家在XXX站附近呢。”她说。 江亦燃还是有些迟疑，但听到她还记得他家那一站地铁的时候，心里又好像被什么东西所触碰了一下。 “行啊，记得挺清楚的。”他心里有些涩然，但还是笑了一下，略微调侃的语气。 “那一会儿不送你回学校了，直接跟我回家吧。”他说着，伸出右手摸了摸方菡的头。 “以后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都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用不好意思。” “嗯。” 方菡抱着他的胳膊，点了点头。 “我还记得我高中的时候。有次我家人不能来接我，让我坐地铁回去。没想到就是那次，我发现你也坐那号线的地铁。”她说。 “所以后面有几天，我就没叫我姐姐来接我，想坐地铁回去。” “但我确实挺不走运的，好像总共也没碰到你几次。”她说。 江亦燃始终在旁边听着。 此时，她就靠在他左边的胳膊上，脸蛋枕着贴在上臂处。 他能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感受到她脸蛋的温度，以及柔软的触感。 方菡是用一种很平静，像释然的语气说的，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亦燃心里听着很难受，有种酸涩沉闷的感觉。 他总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了。 却又多得是他不知道的事。 作者有话说： 方菡被人卖了还觉得对方很善良，要感谢人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谢在2023-08-23 01:58:51~2023-08-24 01:4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nse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o完就弃文 50瓶；Sunny89 15瓶；茶栀 10瓶；婉婉 6瓶；贰十 5瓶；XMLT. 3瓶；Sunset 2瓶；藏好森林、TheWhiteRose.、6091014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 ? 第43章 ◎卧室◎ “那你一会儿跟我去么？”江亦燃问。 方菡稍微考虑了一下, 摇了摇头：“嗯……不了，我还是先回店里看看吧。” “那些花一天没人给换水，开放期都会缩短很多。” “好吧, 那等我晚上再去接你。”江亦燃回。 他一边说着, 点头表示理解, 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有没有想过再雇一个人帮你？” “有员工的话会省心省力很多。” 江亦燃皱了皱眉, 说：“如果资金上有困难的话，我替你出钱就好。” “啊？不要不要。” 方菡有些意外，赶紧摇了摇头：“我的店本来也不大，要照顾的花也少。如果再雇一个人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何况照顾花花草草本来就是我的爱好啊, 不会觉得累。”她说。 她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处。一听江亦燃说要帮她出钱, 很快就下意识拒绝了。 “嗯，好。” 男人点了点头，轻应了一声。虽然担心，但还是尊重她的选择。 说着, 他俯身抱了抱她。 方菡眼睛睁大了些，身体微僵, 过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回抱了一下对方。 她抬起手，指腹一下就摸到江亦燃后背隐隐的肌肉线条。 他将她抱的很紧，以至于两人几乎完全贴附在一起。 方菡微微仰着头, 能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微微被挤压着贴在那人身上。 他的下巴此时就放在她肩膀上, 沉沉的, 有明显的重要。男人均匀的呼吸打在她的颈侧, 带着平静踏实的温热。 太阳已慢慢上升到半空中。清晨灿烂的光线正笔直的照在他们身上。哪怕闭上眼, 眼前都能感受到那种光明。 方菡心口紧跟着涌了一股暖流。 这种时候感觉真好啊…… 她抱着他的手臂也稍微收紧了一些, 闭上眼靠在他身边, 用右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 两人看完了日出, 又在外面吃了早餐才回去。 江亦燃开车将方菡送回了花店那边，直到晚上才又过来接她。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彼此都在为自己所喜欢的事业忙碌着。 等下午快六点的时候，江亦燃才忙完过来看她。 此时方菡已经今天的单子都结掉，差不多在进行一天之中的收尾工作了。 想到晚上说好了要去江亦燃家，方菡就一天都处于某种既紧张又期待的情绪里。 “怎么样了？”江亦燃站在门口问。 “已经差不多可以走了，再稍等我一下就好。”方菡说着，脱了在店里才会穿的那件工作服，关了电脑和灯之后才从柜台回到对方旁边。 “今天生意怎么样？”对方闲聊问。 “还好吧，跟往常差不多的。”方菡回，“你呢？” “今天去办事情签合同还顺利吗？” “必须顺利。”江亦燃笑了笑，回答说。 此时已经到了晚上，周围显得灰暗暗的。方菡跟在江亦燃后面上了车，第一件事就是规规矩矩地系上了安全带。 江亦燃始终在旁边看着。没想到等她系好后，那人突然伸出手过来摸了摸她的头。 方菡怔怔的，有些不明所以。 其实江亦燃就只是觉得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很认真，很可爱而已，所以想摸她的头。 之前在国外的时候，他的副驾驶上也不是没坐过别的女人。有时是朋友，有时是去参加派对，出于礼貌会送顺路的女士回家。 但方菡毕竟与其他人不同，对他来说意义也更不一样。 对方本身长得就不高，白白瘦瘦的，背脊纤薄，好像风一吹就要跑了。可能是因为他知道她有心脏方面的病，潜意识里就更觉得她脆弱。 不过她现在还能鲜活地坐在旁边，对于他来说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每次坐他的车，江亦燃都不敢开快，开得能有多匀速就有多匀速。 …… 二十分钟后，车速终于慢慢放缓下来。 方菡一路上都在看着外面的景色。各种大厦、店铺，路人、广告牌…… 她喜欢一切有生活感，有烟火气的景致。给人一种热热闹闹的感觉。 不过离江亦燃家越近，那种热闹的烟火气好像就越少了。 跟方菡想象中差不多，江亦燃家居然真住在高中时同学们之间盛传的那个最有名的超豪华楼盘。据说里面住着都是非富即贵。 方菡抿了抿唇，等停好车，一路跟着江亦燃走。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这边的工作人员，一路也没看到什么住户。走到哪儿的景致都特别阔气漂亮，但没什么人。 方菡跟着江亦燃走到门口。等他验证之后，门才开。 方菡抓紧了包包，跟着对方进去。 就……真的很大。 除了面积大、跟地理位置优越之外，屋里所有家具和装修也都是最好的，也没有磨损老旧或损坏的痕迹。 虽然都过了这么久，但看上去一丁点过时的感觉都没有。还是很时髦，而且雅致漂亮。 江亦燃自己优秀也就算了，家里条件还这么好……方菡想。 就算她的心脏是健健康康的，江亦燃父母也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吧。谈恋爱或许可以，但结婚根本就不用想。 想到这里，方菡就有点淡淡的难过。 从门口一进来就是主客厅，对面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露台。此时已经是夜晚，能明显可以透过露台看到远处对岸灯火通明的江畔。 江亦燃家里面有种淡淡的木质香，有乌木的浓郁和冷杉的清新干净，很好闻。 “晚上我叫了厨师过来做。” “你有没有想看的片子？等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可以一起看电影。”江亦燃很自然地过去将露台的玻璃门暂时关上了。 手机随便操作了一下，落地的窗帘也慢慢自动合上。 “我看什么都可以。” 她刚这样说，后面很快又补了一句：“要不看点喜剧的吧，或者探险的？我不想看那种让人伤心的片子。” “嗯，好。”江亦燃回。 他带她随便参观了一下家里，但这里大部分房间被闲置着。主要就带她看了看他平时生活会用到的那些区域。 两个人最后停在了江亦燃的卧室。 他的卧室外面也有一个露台，可以坐在外面看风景。方菡还注意到他卧室外面的玻璃围栏下还放了几盆植物。 不过她走过去看时才发现里面只剩下土了，原本种的是什么都看不清楚。抽抽巴巴的，叶子一捏就风化碎掉。 “你高中时就住在这里吗？”她转过身。 “嗯。”江亦燃点了点头。 “你父母很久没有回来这边了吗？”方菡想了想，有些小心的问。 她看这边好像只有江亦燃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再没有其他人了。 “他们应该以后也不会回来了吧。各自在外面都有了家庭，回来做什么？”江亦燃回。 他语气很平淡，脸上也没有任何失意或落寞的神情，甚至还有些不屑。但不知为什么，方菡看着他还是觉得有一种淡淡的难过。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虽然很爽，但……偶尔也会觉得孤单吧。 何况如果是她的话，她可能还会害怕，甚至到了晚上连灯都不敢关。 方菡抿了抿唇，想不出更好的能安慰他的话，只好走过去伸手抱了抱他。 女孩儿手臂穿过男人的腰间，将脸贴在他的身上放了一会儿。 “怎么了？”江亦燃皱了皱眉问。 方案忽然过来抱他，总让他感觉好像是出了什么事一样。 他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刚刚说家里的事，让她觉得有必要安慰他一下吧。 “这没什么的。” “我从高中就一个人住。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说。 高中就一个人吗？方菡心里像是被人敲了一下。 她没有回答，只是抱他抱得更紧了些。但抱着抱着，就听到上方传来了一道低沉清澈的声音。 “方菡。”他忽然叫她名字。 “嗯？怎么了？”她稍微松开他了些，仰起头问。 “等你毕业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他说。 这样他们就可以有更长的时间在一起。他也可以想抱的时候就可以抱到她了。 但方菡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暂时低下头敷衍说：“到时候在看吧。我可能还要问问我家里人的意思。” 毕竟等到毕业，他们还在不在一起都未可知…… “没关系，我等你。”他说。 江亦燃这时才想起来，方菡毕竟是女孩子。而且跟男生同居是挺复杂的一件事，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何况她上学时候就特别像是那种典型的乖乖女，被家长养护得很好，甚至是有点过于单纯。 所以方菡说要回去跟家里人说，他也没有丝毫怀疑—— 这确实像她会干的事。 “等什么时候你带我去你姐姐家看看吧。” “到时候我买些礼物，让你家里人也放心些。再给你爸爸买些东西寄过去。”江亦燃说。 方菡没想到对方说着说着，居然都说到见家长去了。 她只能赶紧打住：“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等到那时候再说吧……” 可谁知道还有没有那时候。 — 江亦燃叫了厨师来家里做饭。对方先去采购了再过来，一切都不需要江亦燃跟方菡担心。 两个人吃完饭，窝在客厅的矮沙发上看了一场爆米花电影。 其实那部电影江亦燃看过一遍，对原著也很熟悉。 但因为方菡的心脏问题，他不敢选会使人情绪浮动太大的片子，最后精挑细选了好久才选了这部，是古墓探险题材的电影。 虽然是探险悬疑，但没有太多恐怖成分的音乐跟镜头，主角团也有相应的感情线和专门负责耍宝的角色，所以总体基调还算欢快。 中间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困难，但最后是好结局。 江亦燃选了好久，最后还是觉得这部适合两个人一起看。没想到恰好方菡没有看过这部电影。 于是他就也装作没有看过，只看过原著的样子，跟她窝在一起看完了整部片子。 等两人吃完饭又看完电影，实际就已经很晚了。 方菡没看过那部电影，觉得特别好看。不知不觉就被镜头跟剧情吸引了进去，看得很专注，一时也忘记看时间了。 等片子放完再看了眼手机才发现，都已经快十点了。 “啊，已经十点了……” 她眼睛睁得大了大，条件反射似的赶紧站了起来。 “都十点了，地铁一会儿都要关了。我现在送你回去，等你到宿舍估计也要十一点了。再稍微洗漱一下可能就更晚了。” 江亦燃坐在那里看着方菡说：“算了吧，别回去了。” “就在这儿睡吧。” “这样你时间也能充裕一点，反正明天也还是放假。你要是去花店明天早上我送你，要是想回你姐姐家也行。”他说。 方菡也着实没想到这个片子居然能一下看到这么晚。 现在都十点多了，再叫江亦燃开车送她回去，她也确实觉得不好意思。 何况以江亦燃的性格，每次都还要送她到宿舍门口才行。 等她十一点回去，舍友们估计都睡了。再弄出声音打扰别人睡觉也不好。 可是…… 算了，昨晚两个人也是在一起睡得啊。不也是什么都没发生？ 自己担心的那些事根本就不存在。 方菡皱了皱眉，纠结了好久才小心地回：“那好吧，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 看方菡那么纠结但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江亦燃心里简直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比谁都高兴，很快笑了笑。 但很快，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题，微微蹙了蹙眉。 “不过……” 江亦燃想了想说：“不过我这边没有女生的衣服。” “你洗完澡睡衣的话，换我干净的衬衫可以吗？”他说。 作者有话说： 姐姐：别说了！反正我不同意这门亲事！感谢在2023-08-24 01:47:09~2023-08-25 01:5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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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一想到这里是江亦燃的家，就不太敢完全放松下来，身体也还在比较拘谨的状态。 — 过了好一会儿，江亦燃才回来。 “你做什么去了？”方菡问。 “哦，我刚去健身房跑了下步。”那人回着，然后径直去了浴室。 方菡一个人坐在床上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本文由疼训裙八扒三另期七雾散六整理上传只好趁江亦燃在洗澡的时候刷了一会儿手机。正好看到方薇给她发了信息，问她明天回不回去。 “白天去看店，晚上回吧。”她想了想，打字发过去。 “晚饭回来吃吗？那我让阿姨再多做一个人的饭。有没有想吃的啊？”方薇问。 因为方薇怀孕的缘故，家里面请了阿姨，就不用方薇做饭了。不过方菡还是更喜欢方薇做的饭。 “没事！我吃什么都可以。”方菡回。 她刚打完字发过去，对面就拨了视频过来。 方菡下意识准备接通，却忽然想到自己在江亦燃家里。要是接了视频被姐姐看到，对方肯定会问她在哪。 而且……如果一会儿江亦燃出来被方薇听到的话，就更解释不清了。 方菡这么一想，没办法，只能按了拒接。 “室友睡了，我们宿舍已经关灯了，不太好讲电话。”她解释说。 “这么早就熄灯了啊？” “那好吧。你们宿舍生活还挺规律的。”方薇发过来。 见对方没有起疑，方菡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自己毕竟有所隐瞒，没有跟姐姐讲实话，因此还是心虚得不行。 她每次说谎心里都有一种极强的负罪感。就觉得对方那么辛苦的照顾她，自己还骗人。这样很不好。 正想着，不远处有开门和脚步声传出来。 方菡坐在床上闻声抬头，正好看到江亦燃洗完了澡从里面出来。 对方没穿上半身的衣服，下面也只围了一下浴巾，放眼望去是一眼白净的肌肉，宽肩窄腰的好身材，以及茂密黑色的头发。 黑与白，再加上灰色的浴巾，三种颜色对比鲜明。 她只看了一眼就吓得急匆匆收回视线，低着头心跳不自觉加快…… 好在对方也没注意到她，而是很快转去了衣帽间，暂时消失在了视野中。 方菡脸红了红，坐在床上不断地刷着手机。但其实什么也看不进去，脑海里面总浮现出刚刚江亦燃上半身没穿衣服时的样子。 虽然以前视频的时候也见过，但那毕竟只有上身的一半。这次差不多是都看到了。 方菡兀自低头刷着手机，江亦燃换完衣服就从衣帽间出来了。 她不敢抬头，一直坐在床边装作认真看手机的样子。只是在余光里看到那人从不远处过来，动作敏捷如豹子似的上了床。 方菡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床往下微沉了沉，就听见那人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你要一直坐在旁边？”江亦燃问。 对方问得很自然，看起来也很放松。相比之下方菡就显得拘束又别扭。 “啊……没有。”她摇了摇头，掀开被子将两条腿也放上来，直直躺倒床上。一切动作都完成后，才悄悄转过头看了那人一眼。 江亦燃倚在床头，看她躺下之后便也很快躺了下来。 男人右手手撑着头，脸朝向方菡这边，正用那双漂亮勾人的眼睛近距离地盯着她看。 方菡的心又开始砰砰砰跳了，紧跟着脸颊发热。 他就在旁边，手撑着头这样看着她。 此时旁边的灯还没有关，光线衬得男人沉黑色的瞳仁亮晶晶的。 方菡眨了眨眼睛，僵硬地躺在那里。 她能感觉到江亦燃身上那种刚从浴室里出来还未消散的热气。 对方肤色白，锁骨也好看，体脂率很低。虽然被子盖了一半，但还是能看到白净的胸膛，以及硬朗饱满的肩膀线条。 “你怎么不穿衣服？”方菡问。 “我穿了啊。” 那人回答着，还特意掀起被子来给她看了看。方菡就也顺着视线，往他下面看了一眼。 ……哪里穿了啊，就只有一件平角内裤而已。 而且她视线还好巧不巧正落在中间的位置。那里看上去很大，鼓囊囊的。 方菡移开视线，脸一红，表情有些不自在，微微低了低头。 而此时，江亦燃恰好翻身去旁边床头那边关了一下卧室的灯。才让方菡没有那么尴尬。 江亦燃把灯一关，房间里的光线随即变暗了不少，只剩下两站床头灯还亮着。不过也足够照亮周围。 关了灯，那人才又回到原本的姿势，支起上半身在她身边靠着。 两个人平时能以这种角度面对面的时候不多。平时两个人有身高差。想要做到这样视线水平，要么江亦燃俯身，要么就是两个人都坐下或躺下才行。 方菡一开始还有些紧张。 但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躺了一会儿。她心里的那种紧绷感也就随着时间消退了很多，身体也终于放松了些。 她看着他的脸，又注意到男人毛茸茸的头发。 江亦燃应该是刚洗了头，随便拿吹了机吹了吹就出来了。表面已经干了，只是发根还有些潮。不过依然显得蓬松又柔软，层次分明，看上去手感很棒。 她看着看着，想起好多年前自己还是他同桌的时候。 那时江亦燃晚自习趴在桌子上睡觉，她也是看着他头发，觉得毛茸茸的，很想摸一摸。 “为什么一直看我头发，上面有什么东西吗？”对方皱了皱眉，忍不住问。 “没有啦。” 方菡摇了摇头，“就是看上去感觉很蓬松。”她说。 “蓬松？”江亦燃问着，略微皱了皱眉，像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嗯。”方菡应了一声。 谁知自己才刚点头回应，右手就忽然被对方给抓住了。 方菡睁大了眼，亲眼看着江亦燃抓着她的手腕，慢慢上移，直到将她的手放到了他头发上。 “那你摸摸看。”他忽而靠近过来，轻声说。 可能是他们离得足够近的缘故，江亦燃的声音听上去仿佛就在耳边，带着撩撩的磁性感。以及他身上随之带过来的某种热气。 方菡愣了愣，思绪还未跟上，指尖处已经传来了摸到他发端时的触感。 她忍不住，轻轻摸了摸。 好奇怪……江亦燃的头发又硬，又软。 因为蓬松，手掌摸过去时感觉软软的，干净清爽。但实际上他发质很好，又黑又硬，并不是细软的类型。 方菡心里像是吹起了一个气球。她很喜欢摸他的头发，一时没有将手收回来，就只是放在了上面。 她专注地摸他的头发，视线也偏上注视着男人的发顶，完全没有注意到—— 她看着他头发的时候，他却在看着她。 江亦燃虽然不知道方菡为什么喜欢他的头发，但他觉得她专注时的神情很有趣。 她此时穿着他的衣服，领口宽宽大大的，露出白皙的脖颈。胸口微微鼓起，整个人看上去很柔软。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热，她脸颊上有两团淡淡的浅粉色的云雾。 江亦燃感觉心里飞进来了一只瞎了眼的蝴蝶，一直在他心脏里面到处乱撞，不停扇着翅膀，以至于他心里一顿鼓噪。 在方菡还在专心致志“研究”他的头发时，他已经忍不住凑过去。头一歪，闭着眼就亲到了她的嘴唇。 唇齿间有熟悉的温热与甘甜传来。 方菡像是有些意外，很明显“嗯”了一声，但并没有推开他。 江亦燃亲了亲感觉现在的姿势不太舒服，便顺势伸手把住了她的腰，将对方整个人都带到怀里锁住，然后翻了个身彻底压在了她上方，只有右臂在她旁边撑着。 他亲着亲着，很快就有些不再满足于现状，想要跟她再亲近一些。 方菡的腰很细，他紧靠虎口就能轻松的将对方桎梏住。 此时他的左手正抓在她腰上。而他拿给她穿的那件白色短袖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了上面一些，边缘恰好就卡在离江亦燃手不远的地方。 江亦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脑子好像忽然不受理智控制一般，就觉得那件白色衬衫有些碍事，摸起来也不舒服。 他手伸到那件衬衫下摆处，指尖将边缘掀起来，随即推了上去。 他手腕处则恰好挨到她的皮肤，皮肤上有细滑的触感传来，带着她身上的温度。 方菡只感觉自己连同身体跟心脏都被对方捏住了。 她躺在那里动弹不了，能明显感觉到那双不属于自己的，有力又微凉的手慢慢自下而上，将衣服下摆推了上去。 直到身前完全接触到了空气中的微凉。 方菡此时头晕晕涨涨的。江亦燃也没有留给她什么思考的时间，一直主动的态势，使她连换气的气口都找不到，所有的思绪也都变成了唇齿间碎片化的灵光一现。 她稍微动了动，但无济于事。 那双手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沿着腰线上来了。 对方的指腹和手掌都因为常年打球的缘故，有训练和比赛遗留下来的微微粗粝的薄茧，触碰到她皮肤时始终有种麻麻的感觉。 当对方手掌包裹住那块雪团时，方菡感觉脊椎尾处有电流划过。 但很快，对方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手在她心口处时猛然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动都不动了。 而与此同时，她也意识到了。 房间里空气中安静无声，原本升腾的热意也瞬间降至冰点。 两个人几乎完全凝滞住的两秒后，江亦燃右手支撑起身体离开了她，视线从上而下，无比静默却专注地落在她心口处—— 那里是她做开胸手术时候留下的疤痕。 很长，很明显。 以至于他闭着眼，手指触碰到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同。 江亦燃看着，一时脑袋有些空白。 他知道那是她手术后留下的伤疤，但此时亲眼看到时，却还是有一种完全不同于想象中的惊痛。就只能那么看着，看着，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口像是被剐了一刀，很难受。 方菡也知道江亦燃看到了她的疤痕。 其实自从他手指摸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吓到了，也有了预感。 但那时已经一切都晚了。 她眼睛酸了酸，惊慌失措地抬起手，连忙将身上已经被推上来的衬衫又推下去，仓促地整理好，盖住自己的身体。 一想到对方看到了，方菡眼底就止不住委屈。 她把衣服重新弄好，双手捂着胸口，将整个身体侧了过去。 虽然不想哭，但又忍不住。眼泪也很快顺着眼角掉下来，啪嗒啪嗒落在脸蛋下面的枕头上。 作者有话说： 小江：心疼，难受。 方菡：他肯定嫌弃我了好难过。感谢在2023-08-25 01:58:17~2023-08-26 02:3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果、再吃亿口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再吃亿口吧 68瓶；Sunny89 8瓶；土豆土豆 7瓶；鲸鱼 5瓶；XMLT. 3瓶；宛容清竹、月半嘟嘟、妍妍睡不醒yy、H海、hauru、59862538、藏好森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 ? 第45章 ◎夜谈◎ 看到方菡眼泪的那一刻, 江亦燃感觉自己搞砸了。 但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有些不知所措。就连想要碰她的手都伸了出去又犹豫在半空中，怕把她弄得更伤心。 “别哭了。”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只能躺倒她的后面去, 倾身抱了抱她。他双手穿过她的腰间, 直到她的后背严词合缝的贴到他的心口。 方菡只穿了一件他很薄的T恤, 抱起来的时候能摸到她绵软中带着温度的肉肉，抱起来很舒服。 他从后面探过去，然后亲了她脸蛋儿一下。 但方菡饶是一动不动，始终侧过身背对着他在哭。 “为什么哭？”江亦燃皱了皱眉。 其实看到她哭, 他心里也不好受, 但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叹了口气，重新压倒她上方，将方菡整个人把着肩膀摆正过来，迫使她只能面对她。 “这说明比起其他人来说你更勇敢, 不是吗？” “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都没有胆量经历这样的手术。但你不仅经历了, 还平安坚持到了现在。” “所以不要哭了，好么？” 方菡没有作声。但好在擦了擦眼泪，不再哭得幅度那么大了, 只剩下眼泪在一点点往外流。 她知道江亦燃说的只是安慰她的话。 她能接受自己身体上的不完美, 但被喜欢的人看到时, 还是忍不住觉得委屈跟难过。只是这种委屈不是因为江亦燃, 而是对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的无奈。 她想, 其实江亦燃也挺倒霉的。 这些事原本与他无关, 他也没有义务一定要接受这样的她。如果不是因为愧疚, 他根本就不会跟她在一起。 “对不起……”方菡擦了擦眼睛, 小声说。 江亦燃明显愣了一下，不理解她为什么说这句话。 “对不起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 但方菡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他猜不出她为什么突然对他说这个，因此而感到心烦意乱。 “别想那么多好吗？人大多数时候想得太多了，都只是自寻烦恼。”他说。 江亦燃说完后，方菡才勉强点了点头。 床边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皮肤白皙，嘴唇微红。她嘴巴长得很漂亮，上下薄厚适中，上嘴唇中间有一点点唇珠的轮廓，唇纹浅浅的，看起来很好亲。 他看着，俯身亲了亲她。 方菡在他亲她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当他手再次将她身上的衣服往上撩的时候，才刚碰到推至腰间，女孩儿却变得反应很快。 她把衣服他刚推上去的衣服又拉扯下来，连带着将他的手也推到一边。眼神里明显带着躲闪。 江亦燃猜到她还是过不去自己心底那一关，觉得那道疤不好看，会遭人嫌弃。 他皱了皱眉，抓住了方菡的手腕，稍稍用了些力气，以至于对方挣扎了一下但没办法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不许哭。”他说着，语气有些凶。 然后一边用一只手确定控制住了她，另一只手又将她的衣服翻上去—— 方菡眼睛睁得大了大，有些被吓到，连眼泪都卡停在了原地。 主要是江亦燃突然凶巴巴的，把她难过的情绪都吓回去了。感觉又回到了高中时他对她不耐烦，让她离他远点儿的时候。 但其实江亦燃并没有做什么。 他只是俯身亲了亲她刀口的那个位置。 男人的样子看上去很平静，眼神里也一点都没带有情/欲的意味。 他低头亲了好几下，轻轻的。但每一下都让方菡紧张得不行，既震惊又不好意思。 她看到他刚刚皱了一下眉，语气也凶巴巴的，让她差点以为江亦燃生气了。但现在看样子又没有。 他嘴唇的温度很热，仿佛带着隐形的火。即便离开了，皮肤上也还留有那种热意。 亲完，男人松开了原本抓着她的那只手。 但方菡还处于懵懵的状态。即便对方松开了，她的手也还没来得及动，便看到江亦燃垂着眼睛，睫毛掩着，将她的衣服边缘又一点点放了下来，遮盖住身体。 帮她整理好之后，那人就翻身从她上方离开了，回到原来右边的位置。 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在方菡眨眼的片刻，身侧便已重新贴上了一片热源。 江亦燃从旁边顺着腰，重新抱住了她。他靠在她旁边，将脸埋在了她颈侧的位置，呼吸一股一股地打在她旁边。 “睡吧。”过了一会儿，江亦燃说。 “你……不用那个吗？” 等方菡稍稍大脑清明了些后，红着脸，忍不住问。 因为她刚刚不小心碰到的，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江亦燃现在是boki的状态。 虽然方菡在这方面一知半解，但最基础的一些东西她还是知道的。好像这种状态不处理一下会很难受，长期这样会对身体不好。 “你不用管了，快睡吧。”他说着，也不管她说的事情，而是转身伸出手臂到床头的操作台，将两侧的台灯关了。 房间内随即陷入黑暗，周围原本蒸腾着的热气也已经慢慢消散。 方菡咬了下唇，犹豫片刻才问：“你是不是嫌弃我？” 她声音很小，像蚊子嗡嗡一样。其实本来不想问的，但看他宁愿这样也不愿意碰她，就又有些忍不住。 自从他看到她胸口处的疤痕之后，就明显跟最开始时的态度不太一样。而且之前露营的时候，他也不跟她贴贴。 想到之前在微博上看到的话，她的心就更是迅速沉到了水底。 用网上的话来说，他就是对她没有兴趣。 “不是！”江亦燃反驳。 “你怎么……总是往这方面想？”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样子，“我没有嫌弃你，真的。” “主要是这有什么可嫌弃的呢？” “还是因为你自己心里面太过在意这个？” 但方菡听着心里就更酸了，感觉江亦燃对她不耐烦。 她不说话了，但慢慢把自己缩成一团，像是一个虾球。 或许是吧……因为她太过在意自己跟其他女生不一样的地方。在意自己的缺陷，太过在意江亦燃是不是介意。 这就是感情里让人难过而酸涩的地方。 如果她不喜欢江亦燃，也就无所谓自己的伤疤在对方看来是漂亮或丑陋。 两人之间静默了一会儿。 过了好久，方菡才小声说：“你现在这样是不是很难受？” “要是不好意思的话，我可以去卫生间回避一下，或者你去。不然……反正我听说这样憋着会不舒服，时间久了对身体也不好。” 江亦燃听她这样说，才恍然间明白方菡刚刚为什么说他嫌弃她。 嗐，原来是这事。 “我不是嫌弃你。”他说。 “我咨询过医生，医生说你这种情况确实不太适合剧烈运动，主要是分寸不好拿捏。而且上次亲了你之后，你不是心脏说不舒服么？”江亦燃回。 “之前是亲和抱就会不舒服，但现在慢慢也可以了。所以肯定要有一个过程。” “而且这件事情跟你相比也不是那么重要。我不想因为这个而得不偿失。如果一上来就做这件事，我怕你心脏会受不了，所以最好还是循序渐进。” “我找的那个医生也是这样建议的。” “我跟他反应了你的情况。他说做肯定是可以做，但要慢慢来。一步一步地让你的身体适应，到时候就没问题了。”他说。 方菡没想到江亦燃竟然会给她解释这么多。原来是因为她的身体…… “真的吗？”她小声问。 “当然是真的，骗你做什么？”江亦燃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刚刚就是因为这个而难过吗？” “觉得我嫌弃你所以不跟你做？” 这种事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就让人很不好意思。 方菡没应声，但态度基本上等于默认了。 江亦燃很聪明，见方菡不出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忍不住笑了笑，双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直到她整个人都贴到了他怀里。 “你怎么这么可爱？”他问。 “平时都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想跟我做亲密的事啊？”他说着，声音沉沉的，语气却在逗她，带着某种撩意，弄得她耳朵跟脖颈痒痒的。 “我没有，你别乱说……” 她蹙了蹙眉，红着脸着急否认。 但因为江亦燃抱她抱得特别紧，以至于方菡几乎整个身体都贴在对方身上，只有她下意识放在身前的两只手还抵在他胸前。 黑暗中，江亦燃笑了笑，一边将她抱着，右手一边伸到后面摸了摸她的头，亲了她额头一下。 他手指一部分插在她发间。女孩儿柔软的黑发一部分丝丝缕缕从指缝间滑过。 他紧紧抱了抱她，然后又轻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以后不要想那么多了，想了自己伤心，对身体还不好。”他说。 “嗯。” 方菡刚极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说：“可是，我还想问……” “问什么？” “你想问什么，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了。这样我也不用猜，你也不会因为想得太多而自己难受。”江亦燃回。 “我想问……” 方菡说了一半，又感觉喉咙一堵，有种莫名的阻力。 主要她怕问了之后，如果对方的回复并不是肯定的，自己还会伤心。 而且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毕竟从一开始到现在，自己都感觉像是做了场莫名其妙的梦。 “你喜欢我吗？”过了几秒，方菡才鼓起勇气问出口。 主要是她知道话都说到这里了，自己肯定要问些什么才行。何况这个问题确实压在她心里很久很久，很想听他的回答。 谁知她问出来之后，对面隔了好几秒都没再出声。 她也不知道对方是在想什么。 明明只有几秒而已，在人的一生中是渺小短暂到可忽略不计的单位。但不知道为什么，方菡觉得无比漫长，似乎过了好久好久。 她感觉自己在跑很长很长的一段路，中间遇到了裂谷，不小心掉了下去。 房间里面很黑，窗帘又过于遮光。方菡抬着头，明明手心和身体都能感受到对面那人灼热的体温，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过了好久，那人才回。 “什么是喜欢？” 方菡等了半天，没想到江亦燃回了一个问句。还没等她想好自己该怎么说，那人就又一连串说了好几句话。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想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喜欢你？” 方菡拳头攥了攥，有些闷闷的：“是我问你，怎么又变成你问我了。” 他都不直接回答…… 方菡心痛了痛，已经有了答案。在她看来不直接回答，左右顾而言他就是没有那么喜欢。 只能说他现在没有讨厌她而已。 她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也不想再去听后面了。 自己真傻，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这分明就是自取其辱。她都知道江亦燃跟她在一起是赎罪，好让他良心安稳，居然还真的开始幻想他会喜欢她。 算了……一个月过去就好了。 反正能跟他在一起度过这一个月，她已经很满足了。人不应该贪得无厌。 “你不用说了。就当我没有问吧，这个问题真的很傻。” “我要睡了。”她说。 但江亦燃似乎对方菡后面的这些话都熟视无睹，自动忽略了，还在继续问：“如果我不喜欢你，你觉得我这二十多天都是因为愧疚和善良，在陪你过家家酒是吗？” “我觉得我应该没有这么闲。” 男人声音变得严肃了很多，害得方菡心里都一揪一揪的。 “我没有这么说……”方菡回。 “但你心里不就是这么想的么？”江亦燃问。 方菡很想否认，但江亦燃说得又确实很对。她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干嘛这样……”方菡眼睛一酸。她头往前靠了靠，抵在江亦燃的胸口处闷闷地说。 江亦燃一严肃起来，她就有点害怕，也不想刨根问底了，只想跟对方好好度过最后剩下的这一个星期。 但对方却似乎不准备罢休。 “我不知道你说的喜欢是什么东西。” “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想每天都能看见活生生的你，想跟你一起吃饭，想每天都能抱着你睡觉。” “想要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念头闪过发现你还在时的那种放松和满足，就是这样的感觉。”江亦燃说。 方菡听着听着，心里像是一团揉乱的麻线球。 江亦燃给她感觉更像是一个心软的神。 因为太心软了，所以才亲自过来照顾她，不让她伤心过度，不让她孤单。自我牺牲跟她在一起，为了让她开心。 他一直给她感觉像是来做公益的…… “可如果有另一个男生也对我很好，我跟他在一起时也很幸福呢？”方菡问。 “你会祝福我吗？” 江亦燃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思考。思考了很长很长时间。 “我想我会的。”良久，他说。 “如果你喜欢他，他也对你很好，你很幸福的话。我想我会祝福你的。” 方菡的心很快坠落下去，却又很快听到对方补充了一句说：“但我也一样会难过。” “因为我不相信别人，我只相信我自己。” “别人能给的我都可以给你，别人不能的我也可以。” “所以你说的这种情况大概率是不会发生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家人，不会有男生比我对你更好。” “……” 江亦燃笃定的语气让方菡一下子都懵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怎么……这么自恋。” 她脸红了红，忍不住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6 02:32:24~2023-08-27 02:3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再吃亿口吧、Sunny8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nny89 32瓶；李嘎0908、怀中猫?、凌灵 20瓶；璟曦曦 19瓶；满天星哈 15瓶；还能加饭吗、鲸鱼 5瓶；是孜攸呀 3瓶；渝欢. 2瓶；啦啦酱、63727161、今天也想吃炸鸡腿、XMLT.、月半嘟嘟、趙逗逗?、59862538、话梅味的茜茜、TheWhiteRose.、H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 ? 第46章 ◎帮忙◎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江亦燃回。 但方菡睫毛掩下来, 抿了抿唇说：“可其实女生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并不是想听这些啊。就只是想听对方最简单，最肯定的回答而已, 就算是假话也好。” “无论后面说多少, 都不如一开始的时候只说一句我喜欢你。” “这样对方听着哪怕是假话, 心里也是开心的。” 她说着, 眼睛莫名又有些酸。 江亦燃说了这么多罗里吧嗦的话都不说喜欢她，就好像绕了一大个圈子，就是为了不直接说那四个字。 不过也正常吧。可能他就是不想说，所以刻意避免。 逼别人有什么意思呢？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江亦燃在找台阶下, 自己也应该懂事一点, 不要把状况弄得那么难堪。 方菡这么想着，心里酸了一下，但还是装作释然放松的样子，很快松了口气说：“不过没关系啦, 我现在知道你想说什么就好了。” 但江亦燃听她的语气，总觉得她心情还是不太好。 “那我喜欢你。”他说。 没想到说完以后, 方菡的语气却还是蔫蔫的，委屈巴巴的样子：“是我说完你才这么说的……” 江亦燃都被她弄得忍不住笑出了声：“哎呦姑奶奶。” “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难的伺候啊, 嗯？” “怎么说都不开心。” 江亦燃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臂, 将旁边的女生搂着腰抱到怀里紧了紧, 然后抱着她, 对着脸亲了好几下。 方菡一时间被他亲得都睁不开眼睛, 只觉得自己好像一棵树。江亦燃是一只啄木鸟, 对方一直在乱叨她。 她好半天才找到机会说了句：“好了好了, 不要再亲了……” 她现在已经不想纠结于喜不喜欢那件事上了。 有些事情追问也没有用。 不过刚刚江亦燃对她乱亲一通之后, 方菡明显感到对方身上更热了。 方菡好不容易等江亦燃亲完之后往后退了退，伸手将那人推得离自己稍微远了些，等呼吸稍微平稳了之后才问：“你……你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什么？”江亦燃问。 “就是那个……”方菡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脸颊滚烫得不行。 明明知道对方看不到。但她手却还是不由自主往对方下面指了指。 那人顿了顿，愣了一秒后才意识方菡是指什么事情。 “你这么在意啊？”他笑了笑，问。男人声音沉沉的，感觉是在故意撩她，“要不然……May I ask you a favor please？” 方菡心口被捏了一下似的，被他弄得想找个地缝回家。 她只是觉得对方那样支棱着抱她，让她很不适应。但方菡一直想的是让自己回避一下，或是让对方去卫生间。没有想到江亦燃会忽然这么问。 “可是我……我不会这个……” 她尴尬极了，结结巴巴的说，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似的。 “没事，这个不需要你会。”江亦燃回。 “靠过来一点。”他说。 方菡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明明有些抵触，但却还是不受控制似的，听话的往江亦燃那边挪了挪，直到能明显感到对面那人身上的温度。 等她刚靠过去了些，江亦燃就握住了她的手。 此时两人离得很近，方菡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热气，要比她的体温高很多。 江亦燃抓到她手腕的那一秒，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口扑通扑通跳了两下。 见她身体还直挺挺僵硬的，还在紧张着，那人便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轻声说：“要是有任何不舒服的话你就拉我两下衣服，或是直接告诉我。” 江亦燃的声音就在她耳边，但跟平时听上去的感觉不太一样，听着有种夹杂着雄性荷尔蒙的，微醺的醉意。 听着听着，方菡感觉自己的身体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八叭伞令七弃呜伞流也跟着那种磁性的感觉放松下来。 “嗯……”她晕晕乎乎地应了一声。 虽然有些害怕想往回缩，但因为她手腕还在被江亦燃握着，连缩都不好缩回来。没想到就在这时，耳旁还传来旁边那人低浅的笑。 “你好可爱。”他说。 但这次却不是那种调侃的语气，而是很轻很轻的，带着欣慰和肯定，以及某种甜甜的宠溺感。 “放松点，别这么紧张。” 那人说着，又伸手将她搂得近了些，低头亲了一下她的眼角。 但方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点了点头之后，将前额抵在他肩膀处，身体软踏踏的，任由他拉着她的手上下动作。 后面的事方菡也记不清了，甚至不敢睁开眼。全程只能听见男人抑制不住流泻出来的几声喘息跟喉音，以及忽然而至的几次深吻，弄得她自己也有些怪怪的。 她整个人脑子都混混沌沌。最后只感觉手心的皮肤又热又麻木，以为快蜕了一层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结束。 方菡又困又头疼，只是还强撑着一丝清醒。 一切硝烟都尘埃落定之后，江亦燃开了一盏床头的灯。房间内重新亮了起来，灯光暖融融的。 男人去拿了一包湿纸巾过来给她擦干净，又拿了芦荟凝胶的洗手液让她洗了洗。 免洗速干的洗手液水水润润的，洗完之后很快变得干净还有股淡淡的薰衣草清香味。 方菡甚至忍不住抬起手来闻了闻。 抬起头来时，她看到江亦燃头发毛茸茸的，全程垂着眼，脸微微有些红，看着一点都没有攻击性不说，甚至还有些犬系的可爱。 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的他。 可惜方菡盯着还没看够，那人就又啪嗒一声把灯关掉了。 眼前瞬间又回到了一片黑暗的状态。 “快睡。”他说。 “喔……”方菡傻傻的嗯了一声，重新躺了下来。 她脑袋已经很晕了。刚躺下，脑袋一沾到枕头就有了很强烈的困意。但直到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才明显感觉江亦燃抱住了她，身后一片热意。 不过方菡确实太困了，思绪很快就掉了线。 — 第二天一早是江亦燃先醒的。 他因为常年训练都要起很早，生物钟早就形成了。所以尽管前一天晚上睡得晚，第二天到了时间也一样自然醒了。 江亦燃醒来的时候，方菡还在熟睡中。 他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虽然不到几个小时的睡眠，但睡得很沉，醒来时神清气爽，身体也难得的一身轻。 等思绪回炉，他下意识往右边看了眼，发现方菡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跑到最左边去了。 她正侧着睡，像个小婴儿一样，两只手放松的放在胸口前。 方菡睡觉的时候很老实，也很安静，呼吸浅浅的，就像她上学的时候一样总在角落里，没有任何存在感。 江亦燃知道睡眠对心脏来说很重要，也不敢吵醒她，甚至连触碰都不敢，只想让对方多睡一会儿。 他轻手轻脚的下床，甚至连卫生间都不敢去主卧的，就怕自己放水的声音大把方菡给弄醒，而是去了外面的。 等江亦燃洗完澡又洗了头，甚至吹完了头发再回来，却发现方菡还在熟睡中，连姿势都没怎么变。 他心血来潮。明明已经洗漱完起床了，但还是掀开被子回了床上躺着。一边等着她醒，一边看了下手机，处理了一下自己昨天和今天的事。 而另一边，方菡睡到了快九点才起。 昨天晚上睡得实在是太晚了，以至于她今天早上怎么也醒不过来。 明明自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来着。 她睡着睡着就忘记在江亦燃家了，翻了个身，还把被子抱在怀里蹭了蹭。 等方菡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天已经大亮了，而且江亦燃还就在自己对面，也不知道看她看了有多久了。 突然有些尴尬。 不过还没等她说什么，那人家就先开了口。 “早。”江亦燃看着她说。 跟她的怎么也睡不够不同，江亦燃看起来神清气爽的。她甚至闻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海盐薄荷香味，很清新。 “早……” 方菡仓促地点了点头。意识到这里是江亦燃家之后，很快便坐了起来，不好意思再赖床了。 “你什么时候起的？”她转头问。 “没多久。”江亦燃回。 方菡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脑海中瞬间回忆起来昨晚发生的那些事，不由得一下变得清醒。 他们之间昨晚那样算不算也是做了呢？ 应该也算吧。她也弄不懂，也不好意思深想。 方菡红着脸下了床去洗漱，然后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之后回来，手里还拿着江亦燃的那件白色T恤。 “这件我拿回去给你洗完再拿过来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毕竟自己穿过了，就这样丢在别人家里当甩手掌柜肯定不好。 “啊？” 江亦燃有时候弄不懂方菡的脑回路是怎么想的。可能两个人从各个方面都有差距，所以思考问题好像也特别不同。他往往需要思考一下才能明白方菡为什么那样说。 “不用，直接放沙发上就行。”江亦燃说。 方菡拿着衣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听了江亦燃的话，把那件白色T恤放在卧室的沙发上。 此时江亦燃也换好了衣服，顺口说了句：“我一会儿带你去吃茶点吧。然后送你回花店那边？” “嗯。”方菡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晚上要去姐姐家吃饭的事。 “哦对了，今晚不用来花店接我了。我答应我姐姐今晚回家里吃饭。”她说。 “好。”那人回，“那我送你回你姐姐家？”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坐地铁很方便，你就不用管了。”方菡回。 江亦燃每次开得车都很张扬。而且小区里面大部分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都认识方菡。到时候如果他送她被人看到的话，对方再跟方薇一说，那就瞒也瞒不住了。 好在江亦燃也没多想，只是说了句行之后就没再问了。 那人今天穿得比平时正式一些。江亦燃平时穿休闲和运动类型的衣服比较多，但今天却穿了西服。不知道是不是要去谈事情。 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看他穿经典款的西服。 不过他人又高又挺拔，脸也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很惹眼。 方菡呆呆地看着他，注意到男人白净脖颈上凸起的喉结，又不自觉想到昨晚两个人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回忆起对方情难自控时候发出的那种声音。 这么一想，她的耳朵和脖子就有开始不自觉发烫发热。 以后还会有机会吗…… 江亦燃说慢慢来，可是他们的时间本来也不剩下多少了。 到了最后一个星期，每一天都好像过得比之前快。越不舍得，时间过得就越快。 这么想着，方菡心里面就有些酸。 她垂了垂眼睛，默默过去抱了江亦燃一下。 “怎么了？” 江亦燃此时刚换好衣服出来，把手表戴上。方菡就这样一句话不说过来抱住了他的腰，看上去又变得心事重重。 但他问，她又摇头。 方菡抱了一会儿才重新直起身来，想了想，然后说：“你喜欢什么花？或者其他的植物盆栽？我可以送你几盆放到露台上面养。” 此时窗帘已经拉开了。 今天天气很好，外面明媚灿烂的阳光正透过露台的落地窗，斜斜打在昂贵的地板上。 方菡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卧室露台上哪几盆早就死了不知道多久，快变成化石的植物。 “我……我也不知道。你看着来吧，送什么都可以。”江亦燃皱了皱眉，然后说。 他确实对这方面不太了解。 其实他能叫的出来的花都不多，甚至有的样子跟名称都对不上。 “那我送你一盆白鹤芋，一盆发财树，还有一盆小向日葵吧。都有很好的寓意。” 终于说到了她比较在行的东西，方菡眼睛里亮晶晶的。 一想到自己能帮到江亦燃点儿什么，她就很开心。虽然对于江亦燃来说，这只是生活中一点小小的细节而已。 “白鹤芋有一帆风顺的意思，发财树和向日葵也代表发财跟健康向阳。” “或者你喜欢那种香香的花的话，栀子跟茉莉也很好。” “而且都很好养活的，你平时只要浇浇水就好了。” “偶尔有虫害的时候上点药。”方菡说。 江亦燃听她说了很多。虽然方菡说很简单很好养活，但他听上去还是觉得棘手。 不过如果是方菡在的话，应该不会让那些植物死掉吧…… 他虽然不懂，但方菡是行家。 这就够了。 “我都可以。我在这方面不太了解，你看着来吧。”江亦燃回。 “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他笑了笑，然后说。 作者有话说： 过了几天。 江亦燃：你要是离开我，我就用热水把你送我的发财树栀子花茉莉花向日葵还有什么白鹤芋都用热水浇死。（满面笑容） 方-爱花如命-菡：不要啊！！！（大惊失色） 感谢在2023-08-27 02:39:35~2023-08-28 02:0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unny89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nny89 2个；拾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o完就弃文 50瓶；洛贝 20瓶；Sunny89 12瓶；还能加饭吗 5瓶；59862538、趙逗逗?、月半嘟嘟、羊羊牛逼克拉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 ? 第47章 ◎倒数◎ 看到江亦燃说喜欢, 方菡的心情也连带着好了很多。原本想着那一个月期限的难过感也消弭了一些。 后面江亦燃带她去吃了早茶，又将她送回到花店才走。 方菡晚上回了家里吃饭。 方薇现在月份大了，肚子变得比之前鼓了很多。方菡回去看到的时候觉得既惊讶又替她感动。 孕育新生命真是很奇妙的一件事。 自从方薇怀孕后就很少做家务了。家里请了钟点阿姨每天来做饭和帮忙打扫卫生。但方菡回去的那天晚上, 方薇还是亲自给她做了方菡喜欢吃的虾仁鸡蛋羹和香菇炖豆腐。 方菡半个月没回家, 这次一回去就被拉着说了好多话。对方叮嘱她不要熬夜, 不要太操心。 后面因为太晚了, 方菡晚上就没有回学校宿舍，而是回了自己的小房间里住。 虽然方薇现在怀孕了，以后这个房间可能会给姐姐肚子里的宝宝住。但至少现在里面的陈设和装潢都没有变过，一直是方菡在时候的样子。 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 床单被罩都还是她以前的。桌子是她上学时候的书, 还有铅笔钢笔橡皮尺子等各种各样的杂物。 方菡每次回来, 都感觉又回到了初中高中的时候。 洗漱完，方菡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看手机才发现江亦燃不仅给她打了电话，还一连打了三个。只不过方菡当时手机静音放在包包里, 没有看到。 打开微信的时候，对方已经发了一连串蹲墙角的委屈表情。 “刚刚在跟我姐姐说话, 没有看到。现在刚回房间，晚上就不回学校啦。”她打字发。 方菡回到桌子前坐着，视线上移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自己以前放东西的那个粉色格子的小盒子, 忍不住伸手将那个盒子拿下来, 打开。 里面除了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还有那时候江亦燃给她的薄荷糖。 那时他给了好几块, 她只吃了其中两颗, 剩下的都还在这里。 不过这应该早就过期了吧……方菡想。 她拿手机出来给江亦燃拍了一张, 刚想发过去, 又想到对方当时跟她说的那个珍珠发绳。 她在柜子里翻了一会儿才把那个发绳找出来。跟糖一起拍了照片给那人发了过去。 “想看你戴。”江亦燃在那个珍珠发绳的图片下面回了一句。 “这是什么？”对方又问那个薄荷糖的照片。 其实方菡一点也不意外。 江亦燃那时候从来都没有在意到她, 给她糖也只是随手的举动罢了。对于江亦燃来说，这样的小事根本就不会记得。 只因为他是她喜欢的人，所以才会记很久很久。 要是换一个人分给她糖，或是自己之前分过什么零食给前后桌的人，可能自己也早就不记得了。 “是上高中的时候，有一个晚自习你分给我的。” “我吃了之后感觉很凉，你还说我夸张。”方菡低着头打字回完，将手机放到一边，默默拿起了其中的一块糖看了看。 她眼睛里有些酸，但又不全部是难过。而是既觉得开心又夹杂着难过。 虽然自己生了这样的病，真的很倒霉。但在长大后能跟自己曾经暗恋的人在一起，其实还是一种幸运叭…… 她正想着，下一秒，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上面是江亦燃拨过来的电话。 方菡拿过来接通，对面男人质地干净的声音很快顺着听筒传了过来：“我想你了。”他说。 “现在就想见你。” “你喜欢什么糖或者零食？我还可以送很多给你。” 方菡被江亦燃这句话弄得一点伤感的情绪都没有了，而是开始担心这个家伙真会大半夜跑过来到楼底下送零食—— 她觉得江亦燃能干出这种事来。 虽然自己好像没说过家里的地址。但江亦燃连她店的位置都能找到，能找到这边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已经很晚了，还是早点睡吧。我马上也要睡了。”她赶紧说。 “那明天早上我接你去学校？”对方问。 “不用不用，我明天早上自己时间还不一定呢。还是自己坐地铁回去比较方便。你就忙你自己的事情好啦。” 她怕江亦燃过来之后太张扬，到时候被小区里的那些婆婆阿姨看到了不好解释。 但对方好像有些失望。 “你最近怎么总是拒绝我？”江亦燃回：“你这样我会怀疑你心里有鬼。” “你别乱说。” 方菡脸一红，“只是因为早上比较忙，我把握不好时间。“ “明天晚上就可以见了啊。”她解释说。 没想到她刚说完，门口就被人敲了敲。方薇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 “菡菡早点睡啊。大晚上在跟谁讲电话呢？” 方菡突然被抓包，心里一紧张就把跟江亦燃的电话挂了，对着外面说：“好的好的，我马上就睡了。” 好在方薇没再多问，很快就回了房间，方菡的心才因此放了下来。 等她再关了台灯回到床上时，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江亦燃发过来的信息： “你挂我电话！[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方菡看到对方发那个感叹号跟红彤彤的生气表情，觉得特别可爱。 “没有。刚刚我姐姐来催我睡觉，我一紧张就挂了。我要是晚上不睡跟人讲电话，她会担心的。”方菡回。 “那好吧。[难过]” “你早点睡。” 方菡看着手机，心里面涌过一种淡淡的暖意。 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里。 她给江亦燃回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和对方互道了晚安之后才放下手机，慢慢睡了过去。 —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第二天，方菡上午回了学校，下午又到花店那边处理订单，打理跟养护花花草草。 她一直想着要给江亦燃准备阳台上的花的事，下午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总算把几个盆栽和土都连根放到准备好的花盆里，等晚上的时候江亦燃开车来接。 一个月已经快要过去了，这已经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周。 所以方菡每一天都在很珍惜的过。 后来的那晚，方菡因为要跟着一起帮忙处理为露台准备的那些植物，就半推半就的又跟着江亦燃的车去了他家。 她帮他把盆栽弄好，叫江亦燃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又嘱咐他那一盆多少天浇一次水，多少时间上肥料。哪些喜光，哪些更适合放到阴凉处。 江亦燃确实不懂这些，但也都耐心地听着。 她确实要好好教他。不然过几天等他们分开，江亦燃不会照顾的话，这些花花草草估计也就之前那几盆植物一样枯萎掉了吧。 方菡一边给他讲，一边总觉得自己是最后一次来他家了，心里有种淡淡的伤感。 那天晚上，方菡不由自主地抱了他很多次。 江亦燃似乎是看出来了她有心事，就问她怎么了。但方菡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对方皱眉问。 “我没有事啊，只是想抱你。”她回。 方菡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就像她希望他说喜欢她的时候一样，江亦燃也只是说想要抱着她。自己只是有样学样而已—— 虽然她也是真的想抱着他，总觉得以后就没机会了。 一旦没有了这层男女朋友的关系。自己又还有什么理由能像现在这样跟对方相处、拥抱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快要满三十天了。 方菡只是尽力让自己不要难过。每天还是该上课就去上课，该待在店里就待在店里。不让自己的生活被感情所打乱。 在满一个月的前一天，她还在为了毕业补学分而上通识课。 整个一间大教室里面，方菡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 今天是阴天，窗外下了雨。雨滴淅淅沥沥的从天上落下来，打在外面的榕树上、玻璃上、窗棂上，有哗啦啦的声音。 前面的老师在讲着积极心理学，但方菡总是听着听着就被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弄得有些走神。 而这时，她放在面前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点开，上面是江亦燃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明天有时间么？我看你明天好像没有课。我们一起去隔壁市那个云隐寺吧。”对方说。 方菡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就好像是寺庙里计时用的那种大大的铜钟。 每撞击一下，余韵的声音就久久回荡着。咚咚咚。 今天下雨，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应该也是下雨…… 方菡看了一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恰好验证了这个猜想。 她甚至去看了看隔壁市的天气预告，也是一样的阴天有雨的。 谁会在明知有雨的时候还出远门旅游呢？ 除非是想要做什么，而且必须是那一天才可以。而明天，恰好就是她跟江亦燃在一起的第三十天。 也就是说，满一个月了…… 方菡似乎已经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了。但她也不愿想现在就把事情说破。 哪怕只剩下一天半，她也想糊涂但开心的度过。 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就算只有一个月，他们也真的在一起过了。应该给这段感情画上一个漂亮的句号。 大家都释然洒脱的说分开，谁也没有亏欠对方。至少他们在这一个月里，真的像情侣一样。 她觉得很幸福。 就算江亦燃是演出来的，为了让她开心也好。 因为她真的很开心，体会到了这个世界上自己之前没有尝过的美好。 “嗯，好。”她打字回。 此时，讲台上的老师还在拿着麦克讲课。但方菡一句也听不清。 她低着头，只记得明天就要结束的事，眼睛酸酸滴，视线里模糊一片…… 而另一边，在珠宝店的贵宾室里，江亦燃才刚放下手机。 旁边穿着职业连衣裙的店员正小心地拿着文件向他进行再一次的确认。 “那先生你这边再确认一下是要这款了吗？” “确定的话，请在这边签个字～～我们立马为您向总部报备。” 48 ? 第48章 ◎合影◎ 第二天一早江亦燃就过来接了她。 方菡自从知道今天他要带她去云隐寺, 晚上也没有睡好。或许是提前就意识到了结果，以至于从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像是灌了水泥一样，很沉很沉, 浑浑噩噩了一整天。 上午跟天气预报说的差不多, 虽然还没有下雨, 但天色阴沉沉的。跟方菡的心情一模一样。 但对方则完全与她不同。 江亦燃开了车过来接她的时候, 心情肉眼可见的不错。仿佛所有的阳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一样，衬得对方整个人耀眼而光明。 那人今天穿了一件纯白的美式纯棉T恤，下身是合体的休闲裤。左胸处有哥特风格的黑色字母装饰。微微落肩的设计，看上去比平时休闲很多。 江亦燃穿什么都像是杂志画报上面的模特。 对方一路开车带她过去, 时不时说一些有意思的事。但方菡心里揣着事情, 看着窗外的景色，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怎么了？看你好像心不在焉的。”那人一边开车一边问。 “没。”方菡摇了摇头。 “因为昨晚没有睡好吧，头还有点困。”她抿了抿唇说。 “那我不说话了，你睡一会儿吧。” “等一会儿到了我叫你。后面有毯子, 你去后面躺着睡能舒服一点。”江亦燃还以为她真的不舒服，很快连声音都软了几分。 “嗯, 好……” 方菡垂了垂眼帘，听了对方的话到后面躺着睡下，然后把毛绒毯盖在身上。 车里空间很大, 有着淡淡的车载香氛的气息。像是遥远的雪山, 冷冷清新的调性, 让人闻着只觉得惬意舒缓。 方菡将那个干净的薄绒毯盖在身上, 触碰到脸颊时软软的, 很温馨。 她躺在车后面, 只能看到男人小半个肩膀和一点点侧面。 其实方菡本来也不困, 但头晕是真的。 她昨晚始终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没有睡好。一想到今天就是最后一天，眼睛就不由自主发酸。 江亦燃长得真的很好看。 即使在侧面看不到完整的侧脸，依然会觉得在这一定是个大帅哥。 可能就是气质就不一样吧？ 方菡在后面睁着眼看着，不由得又落寞起来。 她很喜欢待在他身边，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只是跟江亦燃安安静静的同在一个空间内就会觉得心满意足。 就像上学的时候一样。虽然江亦燃也没怎么注意到她，她只是坐在他旁边就觉得雀跃开心，连上学都有了动力。 好像根本不需要对方有什么回应。 可是…… 以后连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他车后面的座位会属于别的女生，还有他未来的小孩。 好舍不得。 方菡想着想着就觉得心里闷闷的，在后面用毛毯将自己裹成了一条毛毛虫。但她又不想在最后一天这种好好的日子里面哭，就只好闭着眼睛，忍住眼泪。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湿湿的液体从眼角流下来，落在真皮座椅上。 方菡怕江亦燃回头或是从镜子里看到，还特意调整了些位置，让前面的座椅挡住自己的脸。 让前面的人还以为她真的睡了…… — 到隔壁市的路程不算很远，但也还是要花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或许是因为实在太困，又或许是因为江亦燃就在前面给她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以至于方菡在后面流着流着眼泪就真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们已经进到了隔壁市里，车速明显放缓下来。 她从后面坐起来向窗外看去，耳边传来江亦燃淡淡的声音：“快到了。” “你刚刚睡得怎么样？” “头还晕么？或者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对方问。 方菡摇了摇头：“没有。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她回。 “嗯，那就好。”江亦燃看她状态还好，也就放下了心，没再多问什么。 窗外的天色好像比刚刚好了一些，阳光更多了，但总体还是阴天的状态。 不过他们还算幸运，这一路过来两边都没有下雨。 江亦燃先带她去吃了这边有名的一家早茶，然后两人才启程去了寺庙。 方菡因为从小身体就不好，很少出来玩儿，也没什么经验。虽然只是隔壁的城市，但风土人情跟沪市还是有很多不同。让她走到哪里都觉得很新奇。 江亦燃倒是对这边很熟悉的样子，仿佛经常过来玩儿的样子。 无论她问什么他都知道，开车时候不看导航也知道有什么更快的路线。 很神奇。 两人吃完早茶先去了云隐寺。 方菡是第一次来，再加上她平时走路也不快，再加上要看周围景色就比以往更慢了些。好在江亦燃也不急，就始终陪在她身边，很耐心地给她讲解。 方菡昨晚太难过了，也没做攻略。今天来了就全程跟着对方走。 他带她去了传说中求健康很灵的地方。两个人都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团上许了自己的愿望。 方菡希望自己以后能健健康康。希望心里面的这颗心脏能跟自己久一点，再久一点。想要和它一起创造一个奇迹出来也说不定。 不过都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所以从那里出来到最后，方菡也没有问江亦燃许的愿望是什么。 当然，对方也没有问她。 两个人好像突然有了某种“疏离”的默契。 逛了一圈下来，时间还早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阴天，天气预报又说有雨的缘故，这边来的游客看上去并不多，就只有卖纪念品的地方稍微拥挤一些。 江亦燃怕里面人多声音大，可能会对方菡心脏不好，就只自己进去买了福袋出来然后再交给方菡。 “好好看……” 她低着头看着那些福袋，忍不住说。 江亦燃还是蛮会选的。拿的福袋颜色都很漂亮，粉色的，浅紫色的，蓝色的，明黄色的，都是女孩子喜欢的颜色。 “嗯，要不要拍照？”对方问。 “拍什么照？是拍这些福袋吗？”方菡歪了歪头，有些愣。 “不是。” 江亦燃看着她忍不住笑了笑：“我是说我们要不要一起在这边留个合影？” “合影……哦，好。” 方菡走神了半秒，然后才点了点头说好。 她从包包里将手机拿出来，打开前置镜头，然后伸长了胳膊想要将手机举得高一些。 她早上的时候没有想到要拍照合影，所以自拍杆也没有带。但江亦燃跟她身高差又有些大，她想把手机举得高一些，好把两个人放到一个框框里。 “我来吧。” 江亦燃见她费力，干脆伸手从上面将女孩儿手里的手机自然而然拿走，然后微微俯下身来。 他一边搂过她，一边靠近到她脸庞，然后拍了几张照。 方菡有些大脑宕机，尤其是当自己的脸跟江亦燃的脸同时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以至于连表情都忘了做。 “笑一笑嘛。”男人清澈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带着磁性。 江亦燃一边说，一边还用搂着她的那只手捏了一下她那边的脸蛋儿。 方菡这才努力的对着镜头笑了笑。 虽然有些阴天，但镜头里的两个人都很清晰，光线也显得恰到好处。 平时看起来拽拽酷酷又高冷的那个人，此时拿着她手机面对镜头时，精致犀利的眉眼却意外舒展开来，有种莫名善良的亲和力。 拍完照，江亦燃才将手机还到了方菡手里。 然后又用自己的手机去找了路人帮他们拍了全身的合照。 一切都结束后，方菡还是怔怔的，忽然想到合照的含义—— 她跟江亦燃高中时当了那么久的同桌，结果却连一张合照也没有。甚至连那种两个人都出现在其中的集体照都没有。 所有的过往除了那些糖果或雪景球一样的物品，其余都只存在于他们的记忆中。 留了合照就是留下纪念，有了证明他们曾经在一起过以及可以存下来怀念的东西。 什么情况是要提前做好准备，为了以后怀念呢？ 可能是因为连拍照的人都知道这些瞬间转瞬即逝吧。 人和人之间的合照，往往都是很重要的节点，或是快要分开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拍。比如毕业照，结婚照…… 江亦燃前一个月从来没有提过要跟她合照，只有今天突然问她。 这其中的意思已经没法更明显了。 方菡的眼睛又酸又痛，却因为还有陌生人在旁边，只能忍着将眼泪憋了回去。 虽然她心里已经明白这是她们这段感情最后的纪念品，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对着镜头笑了笑。不愿意让这最后一天不圆满的度过。 很快，他们就从寺庙出来，在江亦燃的提议下又去了不远处的一座西关古塔。 塔初建于北宋，距今已经很多很多年了。直到二十年前政府出资将原本的古塔重修保护起来，又在外层建造了一层新的塔身。 去寺庙的时候基本都是平路，两个人就并排走。 可这座塔很高，还只有楼梯可以走。 方菡总是走不远就要停下来歇一歇。而江亦燃步子大，又是运动员，体力自然不知道比她好了多少。 但他还是走不几步就停下来，回头等着她，牵她的手。 最后就干脆跟在她旁边一步步上去，全按她的节奏来。一步也不会先走。 但江亦燃现在对她越好，越是体贴，方菡就越是觉得难过。 当他牵住她手的时候，方菡还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手上一层凉凉的细汗。以及她已经很熟悉了的，他虎口和手指上的薄茧。 她眼底一红。 只想把步子放的更慢一些，永远这样跟他手拉手走下去。 可是路总有尽头。 他们走了好久好久才终于走到最上面可以休息的平台上。 今天人不多，观景台上几乎没有人。 方菡站在围栏处往远处看，可以看到下面漂亮的湖泊，湖上的游轮，小船，还有远处高高矮矮的城市楼宇。 一开始，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的风景和云朵。 风从远处出来，打在脸上有种清爽却温柔的感觉。 直到过了好久好久，这种祥和的平静才被江亦燃打断。 “方菡，我……想跟你说件事。”他说。 终于还是要来了吗？ 方菡心口咚的一下。 其实当对方开口的时候，她光听他语气就知道他要说“那件事”了，有种很难受的感觉蔓延开来。 她真的很害怕他直接说出来。想当鸵鸟，不想听。 可当鸵鸟有什么用呢？ 年少时期就从有抓住过的纸飞机，能再一次飞到她手里片刻温柔的停留，已经是上天的怜悯。 但那终究不是属于她的纸飞机。 总归需要她将他交还给自由，还给风，还给别人。 作者有话说： 突然意识到他们俩是：直球健康大狗狗x多愁善感折耳猫。感谢在2023-08-29 02:21:13~2023-08-30 02:2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do完就弃文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912988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mily 19瓶；yolo、小楚、Sunny89 10瓶；还能加饭吗 6瓶；渝欢. 2瓶；趙逗逗?、H海、68935172、话梅味的茜茜、严夙、北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 ? 第49章 ◎阴晴◎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江亦燃说。 因为要说的事很重要, 自己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时刻，所以有些紧张。 男人握了一下拳，小心打量着对方的神情。但那人手搭在栏杆上, 面朝着远处的湖泊, 看起来格外平静, 甚至有些伤感。 方菡睫毛微微垂着, 像是在想事情。 此时有风吹过，将她脸侧的碎发吹起来了些，露出脸侧白净的下颌和挺翘的鼻梁。 她背脊很薄，人看上去长得很软, 但又有种倔强的破碎感 其实江亦燃一早就注意到了, 方菡今天戴的是他提过的那个珍珠发圈。 方菡这段时间都是披着头发的，只有今天扎了马尾，脸颊两侧是很自然微卷的八字刘海，看起来很温柔, 还有种单纯的学生气，只是神情带着莫名的难过跟忧虑。 她过了几秒才抿了抿唇, 问他：“你是想说分手的事吗？” “什么？” 江亦燃愣在原地，不太确定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但他又确确实实听到了。只是一瞬间有电流劈下来，将原本的思绪都断掉成空白。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就不用说了。”他听到方菡继续说。 “嗯……我们当时不是说好了吗？等过了一个月之后。谁都不要提分手, 等第二天就自动分开。” “所以就算还有半天, 可以还像之前一样安静的相处吗？就当是我拜托你了。”方菡说。 “我只想平静的过完今天。” 她一边说着, 一边低了低头说, 样子看上去有些可怜。 江亦燃好半天都没反应过, 但心口有种很真实的钝痛感蔓延开来。好像自己这一个月以来什么都没有做好—— 她始终还在质疑他最初的动机。 男人皱了皱眉,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不理解, 是真的不理解。甚至有些生气。 但方菡低着头也没有回答, 过了好半天才细声细气的说：“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这一个月时间以来我很开心，也很感谢你。” “你别再说了。”江亦燃打断她。 他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原本想要说的话一句也不记得。如果不是垂下手时不小心碰到裤子口袋里面硬质的小盒子，他都忘了自己是原本要来做什么的。 几年前他许下的愿望达成了。所以要把她亲自带来到佛祖面前，让他看一看，也算有始有终。 但江亦燃没想到他还什么都没说，方菡就提了期限的事。 他知道快到一个月了，所以带她来这边，想着的是新的开始。但却没想到方菡认为他会离开她，会不要她。 她连潜意识里都这么想。 自己好像从始至终都在被误解，被推开。 原本以为一个月能够让她明白自己的态度，但似乎并没有做到。 方菡从来都没有想过长久的跟他在一起。 她离他如此近，但又如此远。仿佛每当他要往前时，她总要后退几步。 表面上温软亲人，但实际上没有人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她对他来说是风，是雨，是雾，是梦。明明就在眼前，在周围，但无法真实的触碰到。就算触碰到，她也随时都会走。 方菡的话就这样被打断，心里不由被撞了一下。 她能明显感觉到江亦燃原本由轻松高兴的状态，在她说完后变得沉默。两个之间的气氛在极短的时间内降至到冰点。 男人在旁边徘徊着走了两圈，一句话也不说，身上却像多了一层冰冷的寒气。 方菡有些害怕。 她冥冥中感觉自己搞砸了什么，就连自己想要的最后开开心心的一天也没有了。 她眼睛里面很酸，但旁边有人又不好哭，只能尽量忍着。有眼泪卡在下睫毛的地方。 江亦燃不说话的时候，她就很害怕他。想要去拽他的袖子，蹭一蹭他也不敢。 两个人就这么在塔顶站了一会儿，直到站得方菡都觉得有些冷了，腿脚也站得酸痛。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 江亦燃低下视线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 “回去吧。”他说。 方菡点了点头，跟着江亦燃的后面从塔顶下去。 她能察觉到江亦燃生气了，所以不敢走得太慢，生怕他走快了会故意撇下她。 但对方没有。 江亦燃虽然后续没怎么说话，但也没有摆脸色或是做出什么行为上的举动，和往常一样该如何就如何，下楼梯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回过过头来，去牵了她的手。 可他越是这样，方菡心里就越难受。 她能感觉到江亦燃不开心了，甚至是失落，只是出于尊重跟礼貌，努力让自己没有情绪失控，仍然照顾她而已。 返程时，对方开车，两人一路无话。 回到市里，江亦燃带她去吃了早就订好的餐厅。但“最后一天”这件事始终像一个阴影一样笼罩在两人之间。 江亦燃虽然已经尽量没有表现出来了。还是会问她意见，正常跟她说话。但方菡还是很明显感觉跟刚开始的时候不一样，有种说不出的黯然跟伤感。 两个人都冷静了下来，很“平常”的度过了这一天。 这明明正是方菡想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比早晨刚出发的时候还要难过。 晚上吃完饭，他跟以往一样送她回了宿舍。但今天没有了亲亲和抱抱。 对方平静的跟她一起到宿舍楼下，说了句：“上去吧。” “晚上早点睡。” 他语气平和，也听不出来不满或是其他情绪抠群扒吧散令期其吾叁溜日更，完结文还有开，车小视频。只是相比起以往就格外显得疏离。 “嗯，你也是。”方菡忍痛回说，其实心里难受得要命。 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又或者是最后一次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在这里分别。 她最不喜欢这种环节，所以当初才不想开始。 方菡原本想最后再抱抱他，但最终也没有鼓起勇气去说。 江亦燃应该也不愿意吧？她想。 对方已经表现的如此明显。 方菡几乎是一转身进了宿舍的大门，眼泪就唰地下来了，视线里模糊一片。她真的很想回头再去看看他，但又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哭。 她强迫自己没有回头，一路走到了宿舍换了衣服就爬上了床。 好在另外两个室友都不在，时常打游戏的那个室友也正戴着耳机专注在游戏中，没有注意到她。 方菡没有心情再去思考其他事情，简单洗漱过后早早的就上了床。 她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最新的照片还是他们白天去寺庙玩的时候，她拍的那些风景照还有跟江亦燃在一起的合照。 她将两人的合照打开，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眼睛酸痛，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 这三十天过得真的很美好，像做梦一样。但眼前的照片又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实的回忆。 此时回到宿舍再看时方菡才发现，照片上，他们在拍照的时候光线意外地还不错。不刺眼，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阴天，有的只是稀薄但温柔的阳光打下来。 眉眼英俊的男人俯身将脸贴靠到她旁边。 照片上的自己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看着有些呆，任由对方搂着她捏她的脸。不过这几张照片照得还都挺好看的。 方菡侧躺着看着手机，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滚落到脸下的枕头上。 好想他…… 方菡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将这几张照片给江亦燃发过去。毕竟是合照，而且也是江亦燃提出要拍的，理应给他一份。 想到这儿，方菡稍稍开心了一些。好像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可以去主动联系对方。 她将那几张照片给江亦燃发了过去。 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就是不由自主的盯着对话框看了好久。只是江亦燃始终都没有回任何一条消息过来。 方菡的心从热腾腾的，又开始逐渐转冷。 可是现在还没有过十二点呢…… 他提前不理她了。 方菡一想到就委屈的不行。要不是因为另外两个室友也回来了，她真的很想趴在床上大哭一回，连心脏都有些难受跟不舒服。 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方菡才终于忍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 她想着还没到十二点，自己打电话也是正当的，对吧？他应该不会觉得她很烦人吧？ 方菡这样想着，但心里却没什么底气。 微信电话打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接。就在方菡打算挂断放弃的时候，那人才又忽然接了电话。 “喂？怎么了？”他问。 男人嗓音低沉沉的，很清澈，透过耳机传入耳廓。方菡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已经心里发酸了。 “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话，难得坦诚的说了出来。一切都快要结束时，反而没有负担的洒脱很多。 方菡将枕头旁边的那个雪景球点亮了。她在被窝里一边听着江亦燃的声音，一边看着那个雪景球里面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对面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回：“想听我说什么？” “就……随便找一篇故事念给我听吧，可以吗？我这边宿舍已经要熄灯了，后面可能不太能讲话。但很想听你的声音。” “不会耽误太久的……”她小心翼翼地说。 或许是想着反正也就最后一天了。对面开始时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好。” 其实方菡能感觉到江亦燃今晚的心情并不明朗，但对她还是有求必应着。 江亦燃随便找了一篇童话故事念，声线平静淡然：“从前有一个王国的王子，他想找一位真正的公主结婚……” 对方干净清澈的声音慢慢流入到耳朵里，好像叮咚的泉水，带着某种温暖和治愈的力量。 方菡始终听着，闭着眼，没有出声，但也一直都没有睡。 直到所有的室友都上床了，宿舍也关了灯。她才将自己的那盏小雪景灯关了，只是听着耳机里面江亦燃还在一字一句，清晰地念着童话。 念完了一片再念下一篇，始终没有停。 方菡一直注意着时间，知道过了十二点自己就不能要求对方像这样帮她念书了。她不想卡着零点整，也不想太早失去他声音的陪伴，心里一直在舍不得与当断则断之间拉锯战。 直到十一点五十的时候。 中途江亦燃应该是念累了。她听他的声音好像走动了一会儿，去喝了一口水。 也是，念了这么久，嗓子应该很累了…… 方菡看着时间，虽然不舍，但最后还是含着眼泪主动先挂断了电话。 她回到对话框里，本来打了再见的字样，却又觉得这样不免太过严肃，离别的意味也太浓了些。 她不想这样，只想平平淡淡的结束这场梦。就好像……没有做过一样。 “江亦燃，晚安。” 她打字发了过去，取消了所有的闹钟然后将手机关机放到一旁。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在往下流，连枕头都有些湿。 睡觉吧。 只要睡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明天早上起来就是新的一天。 她想着，闭上了眼睛。 但脑海里却好像还是充斥着某一个身影，某一种声音，还有他们这段时间以来去过的所有地方…… 她真想睡过去，再做一场梦，永远都不要醒。 — 方菡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其实她心里一直想着事情，睡着的很晚。 直到第二天一早感觉到有人在旁边轻轻的戳她，方菡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拉开床帘，看到自己室友站在下面在试图叫醒她。 “方菡，方菡！你手机是不是关机了？闹铃也没响。” “都已经十点了！你男朋友打电话都打到导员那里去了，刚刚导员又打电话过来找我，你还不赶紧起床！都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室友说。 “啊？” 方菡刚起床整个人还懵懵的，“不好意思，我是……手机没开机。” “你跟辅导员说一声吧我只是睡过了没开机。”她慌慌张张地，一边解释一边将手机拿过来开机。 刚打开，无数条消息和未接电话就涌了进来。 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江亦燃打过来的，还有一条是辅导员的。 方菡乱着头发在床上坐着，一时间有些懵。 江亦燃给她打电话是出什么事了吗？ 看那锲而不舍的打电话程度，让女孩儿心里不由得忐忑。 她打开微信，看到对方无数条消息涌过来。但打开后，方菡还没来得及往上翻，就看到了江亦燃发过来的定位消息。 就在…… 她看着那个位置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室友在旁边说：“你还不赶紧起来啊？” “你男朋友都在楼下等你好久了，好多人围观呢，你快下去吧。” “导员那边我帮你说了，就说你手机关了睡过头。” “啊……好的，谢谢。” 方菡一听说江亦燃就在楼下，整个人都会变得发慌起来。 她火急火燎的掀开被子下床，几乎用最快的方式穿好衣服洗漱完，换了新衣服。 临走时她顺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还真的看到江亦燃就站在楼下。 她心里一紧，赶紧拿了手机往楼下跑。 今天天气由阴转晴。方菡下去时，上午明媚的阳光正从天空中落下来，打在茂盛葱绿的树叶上，再由树叶与枝杈的缝隙间落下，在地面形成一片阴凉。 方菡一出门就看到了那人，连忙小跑了几步过去。 “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手机一直关机？”江亦燃没说别的，就只是问了这句话。 “我……我昨晚不小心关了，早上就睡了过去。”方菡低下头，有些心虚的说。 阳光落在男人身上，以至于他身上有热热暖暖的感觉。 但不知道为什么，方菡总觉得他今天看上去特别无辜和委屈，甚至是可怜。以至于她都没做什么，就觉得愧疚于他。 她说完，江亦燃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只是忽然弯腰抱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虽然但是我很想笑感谢在2023-08-30 02:29:47~2023-08-31 02:2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772260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辛刃熠 23瓶；妙不可言 16瓶；小谢爱看书、Sunny89 10瓶；鹿鹿子 9瓶；华韶雪、yolo 5瓶；还能加饭吗 4瓶；温野 2瓶；H海、严夙、687881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 ? 第50章 ◎长久◎ 方菡怔了怔, 呆呆的站着，有些无所适从。过了好几秒才想起来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背以示安抚。 “你在这儿等了多久？吃饭了吗？”她尝试着关心他问。 但江亦燃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她, 只是抱了她一会儿, 头埋在她的颈侧一动不动。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人才起身问她说：“我能不能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 方菡脑袋里有些空白, 但也只是愣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 — 方菡全程懵懵的，一直被江亦燃带着走。 她不想，也不愿意去提今天是第三十一天的事。好在对方也没有提。仿佛两个人都默契的忘掉了这件事, 但其实又谁都记在心里。 江亦燃开车带她到了很繁华的一个城区。车开了一段时间, 最终停在一处写字楼旁。 方菡跟着对方下来，走了一会儿。直到那人停下，她的脚步也紧跟着停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很大很宽阔的商业店铺。里面是空着的，面积特别特别大, 还没有装修。但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周围环境都很好。 大大玻璃的落地窗，周围还有很大的窗户, 采光一绝，里面甚至是上下层的结构。 方菡站在门口一时有些呆，直到听到江亦燃在旁边问她的声音。 “喜欢吗？” “啊？喜……欢。怎么了嘛？”方菡不太理解。 她能隐约感觉到这里可能是被江亦燃买下来了, 但是又想不出他买下来做什么。 虽然这个场地很大, 但明显只适合售卖商品或是做咖啡店, 小书店或是猫咖之类的。而不适合做体育运动相关的场地。 但没想到下一句, 江亦燃却说：“是我买下来的, 送给你。” 他语气很温柔, 仿佛在小心翼翼地期待着她的反应。 “你可以用它来开花店。这附近我考察过了, 都是工作的白领阶层, 也没有其他花店，配送很方便。客流量应该会比之前大一些，但也不至于太过忙碌。” “多余的地方和上面单独的一层也可以放些桌椅当咖啡厅。” “或者是给你单纯休息的地方也好。” “送……送我的？” 方菡惊得说不出话来，连忙下意识拒绝：“这我，我不能要。” “这太贵重了。而且我也想不出可以还礼给你什么……”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想都知道这要花很多很多钱。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给对方什么等价的礼物。 虽然说礼尚往来，但这个“礼”也太大了。她怕自己还不起。 没想到自己一摇头，对面的男人就看起来比昨天更生气了。 江亦燃站在她对面，从一开始一句话不说，到最后紧抿着唇，仿佛在忍耐什么。连眼圈都开始渐渐的发红。 她看着他，总觉得他快要哭了。 “从一开始你就在推开我。无论我送什么给你你都不要。”他说着，语气里带着直截了当的质问和不满。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平白无故接受啊。” 她仰着头，看江亦燃这样子脸色就不自觉白了一下，摇了摇头，摆手小声说。 对方一这样说，弄得她一下子气息就不自觉弱了下来。 但江亦燃似乎并没有打算要停，甚至渐渐变成了某种控诉。似乎对她的不满意已经从昨天积攒到了现在，一直忍着，此时总算是爆发了出来。 “我昨天本来是想向你求婚的，你知道么？” “你一句话就让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啊？” 方菡听到求婚这个字眼，整个人脑子里空白一片。想起昨天江亦燃说有话要对她说，只是她误以为是要说满一个月的事情。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她结结巴巴的。 求婚？为什么他要跟她求婚？ 她不太明白。但她觉得江亦燃应该是脑袋一热做的决定。 虽然心脏已经不由得小鹿乱撞，但理智的一面又知道自己没法同意。 她听到他原本是要打算向她求婚的时候还是觉得好幸福。就算是骗她的也开心。 可惜她不能答应。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要求婚。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一个月分开吗？我昨天就以为你想说的是这件事……” 她话音刚落，对面就很直接的打断她。 “就只有你一直在想一个月，我从来没想过。”他说。 真奇怪，明明是他提出来的。 他现在又说自己从来没想过。 方菡张了张嘴，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做的选择可能不太明智。因为你对我是愧疚，我也不希望我们因此在一起。” “谈一个月的恋爱对我来说已经很幸福了。但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她低着头说。 “怎么不能？” “愧疚不是爱吗？” 江亦燃站在她对面，喃喃地反问她，语气里带着某种破碎，声音很轻很轻：“心疼不是爱吗？” “当然不是。”她回着，心里不自觉痛了一下。 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只能拒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江亦燃的回答，使她更加确定了对方对她的感情是愧疚和弥补。 “那你告诉我爱是什么？是谁定义的？” “我想跟你在一起，想抱着你，这不是爱吗？”江亦燃问。 “那只是因为你在愧疚，在同情我啊。可是这样的感情能支撑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吗？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不是一个月的事啊。” “你知道我身体不好，我也跟你说过了。虽然现在看上去没有问题，但我可能以后也没办法生小孩，有高风险，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心脏就又不好了。” “你条件好，你很优秀，没有必要因为这种愧疚跟我在一起耗一辈子。” 方菡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想哭，承认自己配不上对方，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她低下头，眼泪在下眼睑处打转。 但她没想到自己都这么说了，江亦燃也没打算就此罢休。 “你不要偷换概念。我对你不是愧疚，不是同情，这些说法只是你单方面强加给我的标签，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其次，就算我真的对你是愧疚而产生的责任感，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保持一辈子呢？” “就算是爱，有各种各样的爱，所有的爱都能持续一辈子吗？” “因为不能在一起一辈子就要否定真心的那个时刻吗？” “……” 方菡有些哽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头一次发现江亦燃居然这么会怼人，一个气口都不给她留。 “我说不过你。”她低着头，有些颓丧的说。 “那就别跟我分手。”江亦燃回。 “可是……” 方菡还想说点什么，但脑子宕机又想不出来。还没想好措辞就又被对方把话头抢了过去：“还有不要再拿你的病说事了。” “我不知道你的情况吗？我不是小孩了，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还有生不生小孩的事。你有问过我，我说过想要小孩么？我从十几岁开始就一直是一个人，父母对于我来说有跟没有都一样。” “我没有多优秀的基因需要继承，家里也没有皇位。小孩对我来说不是必选项。” “如果只是为了繁衍，单纯的生个孩子然后弃之不顾，这样生出来小孩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制造罪恶而已。” “我就算要小孩也只会跟我喜欢的人生。生不了就不要，这有什么关系？” “我们每个人都会死。” “你会，我也会。” “甚至有可能我比你更先死。车祸，急性病，各种事故，地震……没有人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来。也许就是下一秒。” “生命已经这么短暂了，我不想再留下任何遗憾。”他说。 方菡站在江亦燃对面，心口有种强烈的，被撞击的感觉。 相处这一个月以来，江亦燃都从来没有说话这么强势过。但是他一强势起来，她就有些懵，所有的逻辑都被他带着走。 但江亦燃又确实说的很对。 明天跟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自己考虑得这么多。但如果江亦燃比她更先离开的话，她又会后悔不已。 “你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她红着脸，憋了半天才说一句。 “是你说喜欢我的，告白信也是你写给我的，信里面说的那么好听，我还以为你真喜欢我。” “你害我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你死了，一直想着你。为什么又要现在说不想跟我在一起？你是在耍我吗？”他问。 “你要是不答应，我回家就去把你送的我那些发财树栀子花茉莉花都用热水浇死。” “你……” 方菡咬了咬唇，身上跟心里都有几分不自然：“江亦燃，你别这样。” 她感觉他在气头上，说话都意气用事。 她确实是真心喜欢他的。但他居然在置疑这件事的真伪，仿佛自己的眼泪跟这么久以来付出的情绪跟感情被全盘否定。 方菡心里也一下子有了不好受的感觉。 但对面还是没有停止。 “你为什么总是不要我？总是推开我？”江亦燃看起来很崩溃，眼底红红的，连眼泪都往下里面掉。 方菡看着他，心底有种莫名疼痛感—— 她好像第一次看到他哭。 “我……我没有不要你啊。”她心里有些不忍，抿了抿唇过去抱住了他。 谁知道江亦燃根本不要她抱，也不要她安慰。他直接将她的手从他腰间很强硬地拿了下来，把住了她的双肩。 “那你答应我。” “答……答应什么？”方菡眨了眨眼睛，被动的直挺挺在那里。 “跟我结婚。”对方说。 江亦燃看上去很笃定，态度强势。以至于方菡都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要哭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我不想跟你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了。想跟你一起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可以吗？”他看着她问。 方菡愣愣地仰着头，看到对方真诚的，微红的眼底，目光真挚诚恳。 从眉眼到鼻尖，再到嘴唇、喉结，胸膛与手臂。眼前人的样子渐渐与记忆中那个漫不经心的少年相融合。 如果这一幕发生在五年前，方菡肯定觉得自己在做大梦—— 虽然她现在也觉得自己在做大梦。 她心里翻江倒海，脑子里也翻江倒海。 她也想跟他在一起啊，可是自己是为了他着想才拒绝的。结束感情的时候，她才是最难过，最难受的那个人。 谁知道江亦燃一点也不领情，还要浇死她精心打理后的送给他的那些花花草草，甚至还在置疑她少女时期对他最炽烈和单纯的感情。 方菡心里面也酸酸的，心绞痛一样难过，很想哭。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了，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心里和身体都特别特别累，只希望能靠在他身上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 “你别再说了。” “我答应你……”她听到自己说。 作者有话说： 方菡：害，主要是说不过他也不想吵架，好累，答应算了。 后面会写见家长和结婚事宜，以及一些婚后！！ PS：明天！就是明天！明天九月份（9.1开始）征文比赛就进入投票阶段啦。希望大家九月的时候可以多帮我投投票，点击文案上面那个浅绿色的小字进去，找到《暗恋结束的这一天》投票就可以啦～～拜托拜托大家了！！！！～～ 感谢在2023-08-31 02:22:31~2023-08-31 09:4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楚、还能加饭吗 4瓶；羊羊牛逼克拉斯、严夙、月半嘟嘟、半岛孤单、haur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60 第51章 “你答应了？”江亦燃眼睛亮了起?来, 像猝然的?焰火在黑底色的?夜空中绽开。 方菡点了点头。 其实她心里还在摇摆着，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下来。江亦燃一句接着一句的?让她头晕目眩。 对方肉眼可见的?开心，一下子捧起她的脸亲了好多下。 方菡不由自?主闭上?眼, 明显感觉到男人温热的气息像雨点一样落下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 方菡心里还是像坠着一个秤砣, 好像也没有特别高兴与热情。 不过很快, 江亦燃也发现了方菡的?平静。 他从兴奋的?状态中缓过神来，看见女孩儿?还站在原地。 方菡今天没有扎马尾，而是披着头发，露出白白净净的?脸。但那张脸上?没有那种要结婚的?幸福感，反而多了一层淡淡的?忧思。 “为什么?不太开心？”他皱了皱眉，将欢喜的?情绪沉下来, 犹豫着问。 江亦燃看见女孩儿?站在原地垂了垂眼睫, 有些欲言又止。 她一低头, 就有脸侧的?发丝滑下来。 “不是说了吗？不论有什么?不开心或是担忧的?想法都可以跟我说。不用有顾虑。”他对她说。 江亦燃能?明显感到方菡跟别人不一样, 心思又软又多。但又不是那种坏心思。 很奇怪。高中时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女生, 觉得心思多且矫情。哄起?来费时费力?, 经常还要猜测对方的?心思。让人不免没有耐心跟烦躁。 但放在方菡身上?他就觉得合理且心疼。 她总给他一种透明的?，薄薄的?, 月光一样的?感觉。 方菡高中时就是乖乖女的?样子, 到现在也是恬静温和的?气质, 像一本安静的?书。跟放浪形骸的?他相比，仿佛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他不觉得她矫情，只觉得心疼她。 还记得高中时最后坐在一起?的?那一天，她被他推了一下。然后就执拗地整整一天都不愿意看他, 始终侧面对着他流眼泪，连哭都是很安静的?, 没有打扰到任何人。 如?果当?时他能?及时抱一抱她，可能?后来都会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担心以后还会分开吧。”方菡一边说着，清凌凌的?眸子一边躲闪着他的?目光。 “虽然现在在一起?，但害怕以后会出什么?问题。我不想两个人吵架，也不想被你凶。” 江亦燃看着她，听着，心里不自?觉一痛—— 不想被他凶。 江亦燃知道她在指什么?，那是他给她留下的?年少时期的?阴影。 他心里复杂难言，唇边不自?觉有种苦涩的?感觉。 “不会的?。”他安慰她说。 “怎么?会呢？以后领了证我们?就是合法的?夫妻了，以后一直都会在一起?。就算其中一方不在了，无论是你还是我，这段关系都始终存在。是时间没办法抹去的?。” “不论是以后，还是以后的?以后。” “只要我活着就不会离开你。”他说着，俯下身抱了抱方菡。 对方就站在原地任由他抱。身体软软的?。他抱着她，用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可是为什么?呢？”方菡蹙了蹙眉，喃喃地问。 “什么?为什么?？”江亦燃回。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呢？我不明白……”她低着头，还在执着的?钻在牛角尖里面不肯出来，“你现在说想要跟我在一起?，想要跟我结婚。” “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一年，或是半年，甚至是一个月之后你就对我厌烦了，又想把我推开。”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愿不要开始。” “很害怕那样……” 江亦燃在旁边听着，心里有种刀刃划过的?痛楚。但他也只能?面对。 虽然方菡的?症结并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这其中有病痛，也有成长中无数经历的?原因。但不可否认，他给她的?伤害真实存在。 他心里陡然痛了一下。回想起?那天下午，在课堂上?，在他右手边，她哭得红肿的?眼睛。 但他却没有办法穿越时空，再?去抱一抱当?年的?那个女生。 只是自?己还有重新来过跟弥补的?机会。 “方菡，你知道中国的?离婚率有多高吗？”他问。 方菡摇了摇头。 “不知道。”她说。 “就拿去年来说，全国离婚率是43.53%。”江亦燃当?场拿出来手机查了之后说：　“也就是说每一百个夫妻里面，就有将近一半的?夫妻没有办法走到最后，甚至不到一年就各自?分开。” “就像我父母一样。”他回。 “我当?年打比赛的?时候，我母亲就在外面跟我父亲现在的?妻子争论财产分配。后来我比赛失利，我至今没有办法忘记我母亲看我时候的?眼神，还有诅咒我骂我时说的?那些话?。” “我母亲当?时是因为怀了我，才得以跟我父亲结婚。但这段婚姻失败了。” “即便?是后来，我也只是她向那个男人要钱时的?工具而已?。” “等我父亲去了国外，我母亲找到了新的?伴侣，组成了新的?看上?去完美的?家?庭。我对于他们?来说就只是培养失败的?残次品。” “这些话?我没有对别人说过，也不想说。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江亦燃回。 “所有人都以为我家?里很有钱，父母如?何培养我。但其实自?从我十六岁之后，那个男人就再?没有给过我任何一笔钱。就算是打到我母亲那里的?，也没有再?转到我手上?。” “他们?留给我的?就只有这条命，还有那栋房子。” “所以很早很早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不想要跟任何一个女性保持长久的?情感关系。更没有要小孩的?想法。想着与其被绑定，还不如?游戏人间。” “我不相信感情，也不相信血缘。因为东西的?失败都体现在我自?己身上?。” “所以其实，我上?学时也有羡慕你的?地方。” “你的?家?人看起?来就很爱你，把你照顾的?很好。即便?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们?也很细心的?在呵护你，保护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 江亦燃语气平静，脸上?也没有很难过的?表情。但这些话?让旁人听了却只觉得压抑跟难受。 方菡听他说着，不由得张了张嘴，惊讶且不知所措。 江亦燃说的?这些事她确实都不知道。她只听说他家?里很有钱，爸爸很厉害。 她有意料到像江亦燃这种家?庭，或许亲情关系没有那么?紧密。跟他在一起?一个月了，也不曾听他讲起?过父母亲的?事。 但没想到是这样子。 “江亦燃……” 方菡皱了皱眉，心里软了一下，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走上?前去，张开手臂想要抱一抱他。 但她刚过去，双臂展开，就被对面的?男人握住了手腕。 他抓着她的?手腕，然后慢慢放了下来。 “先听我说完。”他一边说着，眼睛一边看着她。 方菡站在原地迎着对面的?目光，愣愣地睁大了眼睛。但她双手的?手腕都被他抓着，整个人动弹不了，也只能?点了点头。 “我很早就决定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但我现在却想和你结婚。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亦燃问。 她怎么?会知道呢？她才是最疑惑不解的?那个人。 方菡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就是一种欲望。” 他说完自?己都笑?了笑?，唇边有一抹浅浅的?无奈。 “你还记得我把你的?巧克力?的?信打掉，你后来哭了好久也不理我的?那天吗？” “那天我看你哭得那么?伤心，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只能?想到给你递一块糖缓和一下气氛。但你没有理我。” “当?时我就在想：完了，这女生该不会再?也不理我了吧？” “但现在想来，如?果不在意的?话?，又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那天晚上?我梦到你蹲在墙角哭得特别可怜。我去给你买了礼物，想要第二天再?给你，可是你后来再?也没来出现过。直到你姐姐过来，把你原本要递给我的?那封信拿给我。” “看了之后才知道你喜欢我。” “我当?时就在想，自?己真蠢。错过了一个这么?单纯又善良的?女生。” “你有爱你的?家?人，有纯白的?底色，乐观积极的?心态，这些统统都是我没有的?。” “一个人值不值得被爱，与长相、家?庭、身体都没有必然的?联系。” “这只是一件自?然又不自?然的?事，一种概率的?契合，连最基本的?定义都没有。” “有的?人喜欢你，也有的?人不喜欢你。有些人喜欢□□上?的?契合，有些人喜欢事业上?的?相互支撑，有些人只是对另一个人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爱本身是没有标准的?。” “所以没有必要因为你的?病而感到自?卑，觉得对方会嫌弃你。总是用世俗的?唯一标准去自?己评判自?己不配。” “而且你高估了愧疚和同情的?能?力?。” “一个成年男人不可能?单纯因为愧疚跟同情而去主动娶另外一个女人。” “他可以给钱，可以资助，可以帮忙介绍工作?，介绍对象，或是其他形式，但绝不可能?是因为同情而娶她。” “如?果他特别特别想要跟另一个女人结婚，想要跟另一个女人永远生活在一起?，同在一个屋檐下，长长久久的?相处相互依靠下去。” “至少在这个男人有这种想法的?当?时当?刻，除了有利可图，就只剩下一种原因——” 江亦燃顿了顿，而后说： “他很爱她。” 他笔挺的?站在她对面，眉目舒展开，阳光落在肩膀上?。沉黑色的?眼睛里仿佛有着淡淡的?光芒。每一句话?都说得缓慢而清晰。 “就像我很爱你。” “除了拥有你，我再?没有别的?愿望。” 第52章 方菡呆呆的看着对方, 像还没长大的小孩，思维又?开始变得迟钝无比。但能很明显感觉到周围的风柔软温和，带着身后草坪里秋天草叶的气息。 这算是告白吗？应该算吧…… 很奇怪。江亦燃之前没说这种话的时候, 她觉得他不愿意跟她说?, 不喜欢她。但江亦燃说?了之后她又?觉得有些不适应, 脸红得发烫。 第一次听到这种甜言蜜语, 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方菡抿了抿唇，步子往前蹭了蹭，然后伸手环抱住了对面?的那个?人。 虽然记不清是?第几次抱他，但这一次的感觉又?跟以往都不一样。 她抱着他，脸贴在对方身上?，能?透过面?料明显感受到衣服下面?他身体的温度, 热热的。是?无比真实的存在。让人感觉踏实且满足。 原本被乌云笼罩着的心里, 云雾已经被剥开, 有一束光亮照了进来。 “这些话你跟别人说?过吗？”她一边抱着他, 一边抬起头来问。 “我跟谁说?过？” 江亦燃眼?睛都睁得大了大：“当然没有。” “方菡, 你怎么就不能?信任信任我？” 不知道为什么, 看对方这样皱眉不甘心的样子，方菡就觉得有趣又?可爱。她仰起头冲他笑了笑, 然后又?继续抱着他。 “我信任你。”她说?。 这样说?完, 对方悬着的心似乎才放下来。 他松了口气, 俯身抱了抱她。弯腰低头靠在她身上?好?久好?久，直到方菡觉得身体僵硬了，稍微推了推他才松开。 “可是?你跟我求婚，你父母知道吗？”方菡问。 “他们从来就没有管过我, 为什么要让他们知道？” “告诉他们是?多此?一举。”江亦燃回。 “可是?……” 方菡犹豫了一下，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在她的观念里, 结婚有家?庭的支持好?像会?更好?一点。 “当然，如果你希望他们知道的话。我还是?会?告诉他们的。” “但也只是?告知。无论他们的想?法怎样，都不会?影响我。”江亦燃回。 “嗯。”方菡点了点头。 “不过这件事我会?回去跟我家?人说?一下。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可能?说?要结婚会?有些突然。等我说?完，你再来见我的家?人？”她说?。 “不然我怕他们也没有准备。” “好?。”江亦燃点了点头，变得很好?说?话。 “总之你答应了，我们和好?了对吧？”他又?问。 “嗯。”方菡点了点头。 其实她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突然从分手，又?发展成这样的。进程太快又?没有一点预告。 在她应了之后，对面?的男人眉目明显舒展开来。他看着她，眼?底亮晶晶的。 江亦燃把她像拔萝卜一样抱起来，冲着脸颊狠狠亲了亲。 方菡一边闭着眼?睛，一边感觉对方的吻像雨一样落下来。自?己好?像也不自?觉被那种开心的氛围所感染，整个?人像是?踩在云朵上?。 “你快把我放下来。”她脸红了红，忍不住说?，“这样不舒服……” 主要是?被这样抱起来太久了。对方抱着她腰的位置又?很用力，就勒得很痛。 听她说?完，江亦燃就赶紧把她放了下来。估计对方是?以为她心脏不舒服，整个?人开心劲都收敛了，小心翼翼的。 “没事吧？”他问。 方菡摇了摇头，“没事啦。只是?被你抱起来的时候你太用力了，箍得我腰上?的肉有些痛。其他没什么的。” 对面?这才身体放松下来，眉头舒展开：“那就好?。” — 两个?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江亦燃把她带到了那间商品门店里。 虽然还没有装修，里面?空荡荡的。但因为采光好?，阳光都从外面?透过落地窗跟玻璃门照射进来，照亮了整个?空间。 方菡站在里面?，感觉自?己很渺小。 她呆呆地看着楼上?那个?二楼的设计，想?着这里要怎么弄才合理。 这个?店真的被江亦燃买下来了吗？买下来是?不是?就不能?退掉了……那要怎么办……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江亦燃在后面?叫她的名字。 “方菡。”对方声音轻轻的。 “嗯？”方菡刚闻声回过头去，便看到江亦燃手里拿着一个?方形的黑丝绒盒子。 她不傻，当然下意识就能?猜到里面?是?什么。但还是?止不住惊讶，还有突然开始加速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虽然你已经答应了，不过还是?要给你。” “求婚的形式嘛。原本是?昨天就应该给你的。不过拖到今天也没事。无论早一点还是?晚一点，它都属于你。” 江亦燃说?着，打开了那个?方形的黑丝绒盒子。 里面?的东西亮闪闪的，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他声音很轻柔，听得让人晕晕醉醉。 方菡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只懵懵地回：“谢谢……” 江亦燃看她傻傻的，忍不住笑了一下。 “手给我。”他轻声说?。 “噢。”方菡心里跳得极快，将手伸出来放在了那人抬起来的手心上?。看着对方帮她戴上?了那枚戒指，心里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她眼?睛一瞬间有些发酸。 “你怎么知道尺寸的？”她忽然想?到这个?盲点，忍不住问他。 江亦燃戴在她手上?的戒指正正好?好?，色泽光亮，设计也很好?看。戴起来很舒服，一点都没有别扭感。 “那天趁你睡觉的时候偷偷绕线量了一下。”那人笑了笑说?。 方菡这才想?起来那天在江亦燃家?过夜。对方比自?己醒的早很多，应该就是?那一天量的吧。 她想?着想?着，脸就不自?觉红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好?像时常在错位。 高中她喜欢他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注意过她；等现在她以为他要跟她分手的时候，江亦燃却在偷偷准备求婚的事。 但幸好?他们还在一起。 方菡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不自?觉被手上?戒指纯粹的光芒吸引着。脸却在这时被人微微抬了起来。视线紧跟着上?移，便看到江亦燃那张愈加放大的精致的脸。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很快，唇上?覆了一层温热湿润的感觉，好?像一块热乎乎的果冻。 方菡后背麻了麻，紧跟着腰间又?被对面?那人搂过，带着她整个?人往前了半步，直到贴上?对面?温热的胸膛。 她顺其自?然似的仰起头，牙关被撬开，只能?仰着头被迫接受对面?予取予求的深入。 她两只手也不知道放哪儿?，只得放在江亦燃手臂上?。 两人亲了好?一会?儿?，以至于方菡脖子抬得都酸了才分开。 对方好?像真的很开心。两人分开之后还又?亲了亲她的鼻尖。 — 结束后，江亦燃先送方菡回了原来的花店。 她开了一下午，等晚上?时对方又?过来接她，把她送到了方薇家?的小区门口。 因为两个?人谈恋爱的事都还没有跟家?里说?。方菡怕直接说?结婚或是?带江亦燃回去都太突然。再加上?姐姐现在还怀孕，所以还是?想?先回家?试探下口风。 下午时，方菡就给方薇发了信息说?晚上?回去。 方薇很惊讶，毕竟方菡把那个?花店看得特别重要，只要没有课就会?在店里。一般只有周六周日的晚上?才会?回家?。 不过既然回来，她还是?很高兴的，很早就让阿姨多做了一人份。 关况晚上?单位有事情还没回来。过来做家?务的阿姨也下班回去了，家?里就只有方薇跟方菡。 方菡在饭桌上?纠结了好?久，在心里不断打草稿、措辞，但不知道该怎么说?。 “菡菡，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方薇问。 “啊？你怎么知道？”方菡拿着筷子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就被对方看出来了。 “我还不了解你？” “有什么事就说?吧。”方薇回，“是?不是?有关毕业的事？还是?店里资金不够了需要周转？” 方菡摇了摇头：“都不是?……” 她咬了下唇，脸蛋微微有些红，“就是?……我谈恋爱了。” 她说?着，声音含含糊糊，另一只手紧张得放下筷子不自?觉捏了捏耳朵。 “谈恋爱了？” 这回轮到方薇也愣了一下，眼?睛睁得大了大：“跟谁啊？” “你大学班里的？还是?花店客户？还是?那个?给你送药的男人啊？” “都不是?。” 方菡否认着，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不自?觉攥得紧了许多：“是?……江亦燃。” 她鼓足了勇气才说?，“就是?我高中时候，没转学之前的那个?同桌。” “江亦燃？” 这三个?字被说?出来后，空气仿佛凝固了好?久。 方薇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半天才说?：“就是?你高中时候喜欢的那个?小男生？” “后来他还给你送了个?小玩具，还过来医院看你的那个?？” “嗯。”方菡点了点头。 “可是?，他不是?出国了吗？我之前还在电视上?刷到。他现在回国了？” “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啊？”方薇问。 她现在脑子里太乱了，简直有十万个?为什么。 当时知道江亦燃会?出国之后，方薇也下意识认为自?己妹妹跟这个?男生再也不会?有交集了。这辈子都不会?了。 但没想?到时隔多年，还是?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其实她对那个?男生印象也很深。那个?小男生确实长得不错，又?白又?帅又?高，完全是?所有小姑娘都会?喜欢的类型。 “他回国之后过来我花店找我，就这么又?联系上?了。” “现在已经在一起差不多一个?月了。” “嗯……就是?看稳定了我才跟你说?。”方菡回着，心里面?紧张的不行，还有些害羞。 谁知道方薇下一句让人出乎意料：“不行，我不同意。” “啊？为什么？” 方菡一怔。 “他长得就像渣男。我不同意你跟他在一起。”方薇很果断地说?。 第53章 “为什?么啊？他人其实挺好的吧……”方菡皱了皱眉。 “傻宝, 才刚谈恋爱肯定对你好啊。”方薇睁大了眼睛说。 方菡微微哽住，觉得姐姐说的也没错。 “看他长得就不老实。像他这种男生肯定特别花，从小就被女生追捧着的最容易出事情。” 方薇紧接着又说：“你看他长得好看, 又有名气, 诱惑太多了。” “看上他的小姑娘肯定不少。以后要?是?娱乐圈再找他做个什?么综艺啦, 代言啦, 认识一点娱乐圈的人，那个圈子风气……” “你跟他在一起?，不就是?跟一个定时炸弹在一起?？” “不过他怎么又会过来找你呢？” 方薇一边问着，一边像是?自言自语，“按理?说他这样?的不会缺女朋友吧？而且我看他事业做得也?不错。” 方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别说方薇了，就连方菡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个问题。 现在好了, 本来是?想慢慢把话题转向结婚的事上的, 现在只说了在谈恋爱方薇都不同意。 “姐姐, 你放心?吧。他真?的挺好的。” 方菡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替江亦燃辩解, 只能干巴巴的说。 “我还不知道你？就是?看人家长得帅就喜欢了。”方薇回。 “我哪有, 我现在不像小时候那样?了……”方菡脸红了一下。 “我和他已经在一起?一个月了, 感觉他人挺好的才想着带他回来见见家长……” “才一个月！” “你们才谈了一个月就想着见家长？”方薇叹了口气。 “可我真?的很喜欢他。”方菡委屈巴巴的。 “虽然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可如果跟他分开?, 我现在就会很难过。” 方菡一边说着, 眼睛一边难过得发酸, 视线很快就模糊了。 方薇一看她要?哭，立即慌了神，赶紧从旁边抽了两张绵柔纸巾递过去：“哎呦，哭什?么, 这不是?还在一起?呢么？” “你要?实在想带他来就来吧。”欢迎加入企，鹅峮扒扒三凌弃七五三六方薇实在没办法，只能叹了口气说。 听方薇这么说, 方菡才终于把眼泪收了回去。 她擦了擦眼睛，点了下头- 剩下的几天，两人还是?像之前一样?相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求婚且自己稀里糊涂答应了的缘故，方菡这几天心?情轻松了很多。 哪怕是?下雨天，走?起?路来都轻轻盈盈的。 一想到只要?回趟家从爸爸那里拿到房本就可以领证了，心?里就有种奇妙的感觉。 不过方菡暂时还没跟家里人提江亦燃求婚的事，怕太直接了家里不同意。 带江亦燃回姐姐家的那天下了雨。 方菡倒还好，江亦燃看起?来比她要?更紧张些。来之前连穿什?么衣服都纠结得问了她好几个选项，最后还是?选了随性自然一点的T恤跟棒球服。 方菡觉得本来姐姐就不喜欢江亦燃，让他穿得太正式更会给?人距离感。 方菡五点半关了店门，跟江亦燃一起?回来，到家时刚天黑不久。 “你别紧张，我姐姐姐夫人还是?挺好的。” 快进门前，方菡忍不住转过头跟江亦燃说。 “嗯，我知道。” 男人点了点头，“之前她来过学校给?你收拾东西，后面?我去医院看你的时候也?跟她说过几句话。” “你放心?好了，我不紧张。我的字典里就没有紧张两个字。他们要?是?说不同意我就说你们同意最好，不同意也?得同意。” “我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对?吧？” 方菡被他逗得笑?了笑?，看他准备好了之后才伸手敲门。 门很快开?了。 本来方菡也?有些紧张，怕方薇会将?不喜欢江亦燃表现的很明显。但进门之后发现也?还好。 方薇和关况都还算热情，一开?始吃饭的时候就随便问了问江亦燃事业上以后的安排和打算，连感情的事都没怎么说。 可能是?第一次见家长。 两个人虽然在外面?时都说着不紧张。但实际进门之后又都像小学生似的。 方菡还比江亦燃要?好一些，毕竟是?自己家，面?对?的也?是?自己的亲人，再紧张也?有限度。倒是?江亦燃很拘谨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规规矩矩的，看起?来跟平时反差特别大?。 “以后就是?长期定居国内了对?吧？”方薇问。 江亦燃点了点头：“嗯。” “那现在买房了吗？家里父母都还挺好的？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啊？”方薇又问。 “我父母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国了。目前我住的房子之前是?我父亲买的。但我父母离婚之后，房子产权已经转到了我名下。” “如果方菡或者您觉得不合适的话，我也?可以再买一套新房结婚用?。” “同父异母和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都有，但是?从来也?没有过联系。无论是?经济上还是?私人方面?都没有往来。”江亦燃回。 方菡没想到江亦燃一下就提到了结婚，赶紧在桌子下面?用?手碰了碰他大?腿。 方薇跟关况显然也?没料到江亦燃突然就说到结婚。 两人都愣了一下，表情稍稍有些尴尬。 没想到江亦燃还趁热打铁地说：“我不抽烟不酗酒，也?没有□□赌博之类的习惯。是?真?心?想跟方菡结婚的。” “以后也?会对?她好的。”他说着，表情竟还有几分郑重。 “我知道她身体情况，之前也?找专门心?内科的医生咨询过了，该注意的事我平时会注意。以前她的病我不能帮上忙，以后她所有的医疗费用?我都会承担。到时候看情况也?会带她出国去看。” “一切以她身体为主。其实我本来没有打算想要?结婚，所以有没有小孩也?无所谓。” “我父母那边，自从我成年后就很少有联系了。所以也?不用?担心?我父母那边会给?到什?么压力?。”江亦燃回。 “而且我买了一个写字楼的门面?，很宽敞。到时候会过户给?她。我知道她喜欢那些花花草草，但不想她太累，只要?她开?心?就好。” 他在这边说，方菡在另一边吓得不行。 自己明明来之前都跟江亦燃说了自己还没跟家里人提结婚的事，怕太早肯定会被拒绝，想要?慢慢来。谁知道这家伙又上来就说得这么长远。 方薇跟关况也?被江亦燃弄愣住了，好长时间缓不过来。 过了好几秒，方薇才有些尴尬地干笑?回：“哎呀，这说的太远了。” “你们现在才刚在一起?一个月就谈结婚。相处相处再说吧。” “但对?我和方菡来说一个月已经不短了。” 江亦燃回，“这几年我在国外没有找过女朋友。因为没怎么跟之前的同学联系，听到的消息也?是?假的。” “这次回国能重新跟方菡在一起?，我真?的觉得很幸运。” “想跟她结婚也?是?发自内心?的，不是?冲动的行为。”他说。 方菡看了看家里人表情，感觉气氛有些凝滞，赶紧又戳了戳江亦燃想叫他别说了。 但方薇忽然在对?面?回了说：“你说的我能理?解。” “但方菡毕竟是?女生，结婚是?很大?的一件事。而且她的身体情况你也?了解，没法再经历不好的事了。我们家这边肯定没办法放心?的把她交给?你。” “本来我也?是?不建议她跟你在一起?的。” “但她跟我说了，她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也?就没再阻拦。” “我这个妹妹重感情，你们要?是?真?一门心?思想结婚的话，我肯定拦不住。” “但我现在对?你确实不太放心?，也?没办法因为你说的这几句话就改口。希望你能理?解。”方薇回。 江亦燃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理?解。”他说。 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很沉重。四个人坐在一起?谁也?没说话。 关况跟方菡本来想出来缓和下气氛，但两个人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方薇就已经又开?了口：“当然。我希望我妹妹活得高兴。” “我知道我要?是?不同意，她肯定会很失望很难过，就像之前那样?。” “她比较特殊。所以你说的有一点我很认可，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虽然我个人觉得你这个人还有待考察，但如果你们真?的想好了要?结婚，我应该也?会祝福。” “不过你要?是?对?她不好，我以后也?不会放过你。”她说。 方菡愣了愣，从来没见过自己姐姐这么严肃认真?的样?子。 听对?方说着，她自己眼睛也?有些酸。而且方菡能听出来虽然方薇不愿意，但应该也?不会特别阻拦了！ 原本沉重阴霾的心?瞬间变得豁然开?朗。 江亦燃也?很快明白了方薇的言外之意，整个人很明显高兴起?来，很快拿过酒杯要?敬。但方薇还是?让他坐了下来。 “好了好了，别这么着急敬酒。我也?没说同意呢。” “我只是?说我要?是?不同意，这小妮子又该哭了。” “而且结婚要?从长计议。方菡她爸爸现在也?不知道，倒时候也?得再商量。”方薇回。 “我明白。”江亦燃很快顺着她的话说。 — 吃完饭后，两个人帮忙收拾了碗筷。 一切弄好后，方菡带江亦燃回了房间，门一关就赶紧回过头说：“我不是?说了我还没跟我姐提结婚的事嘛。你刚刚怎么这么直接就说了，要?是?我姐不同意多尴尬啊。” 虽然刚刚已经够尴尬了。 而另一边，江亦燃还是?第一次来方菡以前住的地方，正站在屋子里面?四处打量—— 这还真?是?小姑娘的房间。干干净净的，粉色的四件套，旁边还摆了很多玩偶。 “但这样?直接说了她也?没有不同意啊？” “如果要?从长计议，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既然我们两个已经决定了，就还是?早点告诉你家里人比较好。”他回过头说。 第54章 “你这样?弄得大家都没?准备好。刚刚你一说我都跟着紧张了。我姐姐跟姐夫也是反应了好久才说话。” 江亦燃蹙眉, 点了点头：“嗯，好像确实是这样。” “不过已经过去了。”他说。 也是。还好江亦燃说完后姐姐没有当?场拒绝，而是给留了余地。方菡总算小?小?的松了口气?。 她走了几步到那人身旁, 整个身体没?力似的贴过?去, 将?头靠在江亦燃胸膛上, 伸手?抱了抱对方。 江亦燃一只手?放在她后?背, 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方菡鼻尖蹭到对方干净的衣服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感香，很好闻。让人有一种踏实感。 “别担心了。”江亦燃安慰她说。 方菡身上软软的，后?背上的肉也很薄，摸起来手?感很好。他喜欢她靠在他身上的感觉，带着某种真实的温热。 “哦, 我想起来一件事。” 方菡忽然直起身说。说完便转身往书?桌那边走了几步。 “怎么了？” 江亦燃问着, 看到对方走到书?桌旁, 微微踮起脚把书?架上的一个盒子拿了下?来。 “你看这个。之前给你拍过?, 但你没?有印象了。” 方菡一边说着, 一边打开了那个粉色的铁盒子。虽然能看出?来过?了些年头, 边缘有蹭掉漆的痕迹，但因为?本身设计就很简约, 所以样?式并不过?时。 他走过?去, 站在旁边看着方菡打开。 放眼过?去, 里面有一些杂乱的小?玩意儿，还有一些发绳跟手?链，小?镜子跟卡通钥匙扣。还有几块独立包装的糖果。 他看见方菡拿了一块儿出?来，在他眼前停住。 “你看。”她说。 “还记得吗？” “就是你拍照给我看的那个？我高中时候给你的？”江亦燃问。 “嗯嗯。”对方点头。 说起这个, 方菡的眼睛里就放光似的。 江亦燃能很明?显感觉到她的喜悦，看着很可爱。他忍不住绕到她后?面搂着腰抱了抱她, 然后?俯下?身亲了她右脸颊一下?。 “扔了吧，早都过?期了。”他说。 “不，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收藏，是纪念小?时候那些时光的。跟你没?有关系。”方菡说着，又把那块儿糖放了回去。 “就算以后?我不在了。家人也会替我保管。” “它们都是我来过?这世界的证明?，看到这些就会想到我了。”她低头看着那个小?盒子，又伸手?放回了原位。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本身也是这么想的。方菡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觉得不妥。 但江亦燃听着却有些难受。 “想点儿开心的事。”他说，“只要以后?的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就好。” 他说着，两只手?始终穿过?她的两臂抱着她的腰，下?巴轻轻放在对方干净蓬松的发顶。 方菡的头发上总是有一种淡淡的的花香味。而且稍微离远一点就闻不到了，只有凑近的时候才能闻见。那种香味柔柔的，让人不自觉想要再凑近一点。 他之前问过?她，她说应该是护发素的味道。 “我送你的雪景球呢？”他问。 “还在宿舍。”她回，“被?我当?小?夜灯用了。” 方菡说着，在江亦燃怀里转了个身过?来，微微扬颌，正面对着他。 她眸子清亮，皮肤很细腻，像白嫩的荔枝肉，嘴唇也红红的，淡淡的珊瑚粉。 他盯着看，然后?忍不住俯下?身亲了她一下?。不过?也只是用嘴唇碰了碰，略微沾湿而已。 喜欢一定要有回应吗？ 可能最开始的时候也不需要。但当?某些单向的选择到了一定阶段，发现对面其实是有所回应的时候，那种幸福跟成就感也是双倍的。 “等我们领了证，你周末就可以跟我一起回家里住了。” “你想住我现在那里，还是再买一套新的？”江亦燃问。 “嗯……我都好，没?什?么想法诶。” 方菡想了想说，“还是不要买了吧。” “没?有必要。其实住哪里都可以啦。你家那里就已经是这边最好的房子了。自己赚来的钱还是要好好保管。而且你现在不是在投资俱乐部吗，手?里面还是要多留一些现金流比较好。” “嗯。” 江亦燃安静的听她说完，点了点头。 “都可以，我听你的。”- 吃完饭时间就不早了。 江亦燃跟方菡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又在客厅那边跟方薇关况一起跟方菡父亲通了电话。 他见方菡父亲的时候要比见方薇还要紧张。 好在方薇已经提前打好招呼，说了方菡恋爱的事。打电话的时候才没?有特别尴尬。 江亦燃跟方菡父亲总共也没?说几句。两个男的都有些词穷，打了声招呼，问了问家里的情况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江亦燃肯定不能在方薇家过?夜。所以等给爸爸打完电话后?，方菡就跟着江亦燃一起下?楼送他开车回去。 在家里时没?注意外面天气?怎么样?，直到两人从方薇家里出?来，透过?楼道的窗户往外面看才发现下?了雨。 “你带伞了吗？”方菡问， “没?有。不过?车里有备用的。不用担心。”江亦燃回。 方菡这才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俩人坐电梯下?到负一楼车库。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关系，电梯门一开刚往外走了两步便能感觉到很明?显的潮气?和灰尘的味道。 “你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开车走就好了。”江亦燃回过?头说。 “反正都走到这儿了。看你上车我再回去吧。”方菡抿了抿唇说。 其实她就是想跟江亦燃再单独多待一会儿。 前面几天江亦燃很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也比较少。再加上提前约好了要见家长，这几天就算是在一起也都在因为?这个事而紧张。 现在总算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就只要再等方菡爸爸过?来，再提结婚领证的事就好了。 “晚上回去早点睡。等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去花店？”江亦燃问。 “好。”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江亦燃停车的那个方向走。 但刚走到车旁边，方菡就看到了不远处一团脏乎乎毛茸茸的东西，还特别大，就蜷缩在车库靠墙角的一个地方。 她有些被?吓到。 “你快看那边！”方菡很快停下?脚步，一手?抓着江亦燃的胳膊，另一只手?往那个望向指了指。 她定睛看了看，感觉像是一只狗。 “好像是一只金毛诶，但谁会把金毛放到车库这边……还是走丢了？”方菡一边看着，一边不自觉喃喃道。 其实她是很矛盾的一个人。又喜欢毛茸茸的猫猫狗狗，又害怕。 因为?感觉狗狗们的牙齿很锋利，无论是大狗还是小?狗，如果咬一口的话会很痛。因此不由自主?地往江亦燃后?面躲了躲。 “你在这儿别动，我过?去看看。” “它要是过?来你害怕的话就上车，把门关上。” 江亦燃把她拦在原地，先?把车打开了，将?方菡叮嘱好后?才往那边走。 方菡确实是有点害怕，但同时又忍不住好奇。所以就先?躲在车后?面。 她看着江亦燃往那边走过?去，到那只金毛旁边后?渐渐半蹲下?。 有人靠近，那个金毛也居然不吵不闹。要不是能看到尾巴稍微动了两下?，方菡还以为?这只狗狗已经没?气?了。 “它还好吗？是不是主?人把它拴在这边了啊？”方菡探出?头问。 江亦燃在狗狗旁边蹲下?查看了一会儿。听方菡叫他才重新站起身，回过?头来：“大概率是被?人弃养了，看它的皮肤和被?毛状态应该已经流浪挺长时间了。” 说完视线又落在那只狗身上，继续道：“没?有项圈或者名牌，身体状况不太好。” “啊？”方菡微微怔了怔。 见那只狗狗确实没?有攻击性，才壮着胆子往那边走了走。不过?她心里还是有警备心，一开始不敢离得太近。 她躲在江亦燃斜后?面一点的位置，才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方菡看了看那只狗狗。年纪应该已经很大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居住环境差再加上吃得不好，狗狗泪痕很重，毛没?有光泽还脏脏的。 看到方菡过?来，那只狗狗看上去是想站起来。但挣扎了一下?最后?又瘫倒着躺在了水泥地上。 江亦燃再蹲下?扒开它前腿看了看，才发现这只金毛前腿上有很大一个肿瘤一样?的东西。 “看起来好可怜。”方菡皱了皱眉，忍不住说。 “嗯。” 江亦燃点了点头：“应该可以联系流浪动物救助组织看看，我一会儿找人问问。” 他刚回国也不是很清楚这些联系方式。 “你先?回去吧，我去把它送到附近的宠物医院。”他说。 “我跟你一起去吧。”方菡主?动说，“我记得这边附近有一家宠物医院还挺大的。我去地铁站的时候总路过?，也不远。” 江亦燃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手?机。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方菡看他看手?机，紧跟就说了句：“我九点半睡觉就好了。反正也不远，送去再回来也不需要多久。” 江亦燃犹豫了一下?。但看方菡那一脸想去的样?子，最后?还是同意了下?来。 他非常理解方薇所说的。不同意方菡的要求，方菡就会难过?，所以只能答应她的这种说法。 他非常理解。 “行，那你先?上车吧。我先?把它抱到后?座去。”他说。 “你一个人可以吗？”方菡忍不住问。 江亦燃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看向她：“你也太小?瞧我了。别说抱他了，抱你也可以啊。” “你当?我这么多年白训练的？” 他说着便绕到她旁边，俯下?身作势要将?她抱起来。但又怕太突然，方菡没?有准备，所以还是缓了缓动作问她：“可以吗？” 其实方菡看他动作也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没?想到对方的手?臂才刚碰到她腿弯，就又停了下?来，起身问她可不可以。 这叫她怎么说…… 方菡脸蛋发烫，脑袋空白着点了点头。 男人得到了许可。这才弯腰顺着她腿弯处和腰身连带着将?她抱了起来—— 这是方菡第一次被?人公主?抱。 感觉……还挺奇妙的。 她眼睛睁得大了大，一下?子双脚离了地。整个人有种既悬空又有落点的感觉。因为?怕自己掉下?去，所以下?意识就抱住了江亦燃的脖子。 方菡这边还紧张着，耳侧就听到男人低沉清澈的嗓音从旁边传过?来。 带着温热的声流，打在脖子那里，酥酥痒痒的。“感觉怎么样?？” “现在还觉得我抱不动么？” 他一边说着，仿佛是为?了逗她或是体现自己仍有余力似的，还抱着她轻松的掂了掂。不过?幅度很小?，主?要还是怕伤到她。 第55章 江亦燃将方菡轻放下来, 让她先回了车上?。 两个人分工合作。方?菡拿了毛毯垫在车后座上?面。江亦燃则是把他外面的棒球服脱了下来盖在狗狗身上?，然?后把?狗狗抱到了车后座的毛毯上?。两人一起将狗狗送到了最近靠谱的宠物医院。 因为已经很晚了，只剩下一个值班的医生还在。 对方?大致看了看狗狗的情况, 觉得有些严重, 又?临时叫来了另一位医生。一套检查下来, 说是狗狗爪子上的肉因为长期待在潮湿的环境中又?没有清理, 已经发脓溃烂，必须立即处理。 腿上?的那一块是肿瘤，但暂时不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需要进一步做切片手术化?验。 这么一折腾就已经九点了，方?菡开始被江亦燃催着回去睡觉。 因为化?验送检至少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所以还不能定下来治疗方?案。所以狗狗目前只能先住在医院。 两天后, 送检结果才出来, 还好是良性的。 虽然?江亦燃找了救助流浪动物的志愿机构, 但因为这只金毛情况特殊, 已经八岁了, 需要找一对一而且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家庭作领养人让狗狗安度晚年。 跟他们联系的工作人员说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 只能先让狗狗手术后先住在医院。 后来的那几?天，方?菡又?过去医院看了狗狗几?次。 她本来还有些害怕的。但这只狗狗真的很乖。就连医生帮它处理腐肉和取切片样本的时候, 连方?菡看着都觉得很痛, 它却不吵不闹。 期间, 方?菡的父亲从老家过来，跟方?菡和江亦燃见了面。 之?前方?菡在电话里就提了想?要结婚的事。方?文进一听?刚谈恋爱不久就要结婚，也着实吃了一惊，说至少先要跟江亦燃的父母见个面, 怕方?菡被骗。 即使方?菡跟方?文进解释了江家的情况后，对方?也持怀疑态度, 说等到沪城这边见了面再说。 看父亲的态度不太明确，两个小年轻心里也没底。 但意外的是，等方?文进过来跟江亦燃见了面。他对江亦燃的印象竟意外的不错。 可能是看江亦燃条件好。即便父母分开之?后不管他也能靠自己去获得现在的那些成就，认为他能力?应该不错吧。 再加上?方?文进是在机关单位工作的，平时没接触过体育这方?面。对体育运动员有一种天然?的好感。 江亦燃后面还带着方?文进去看了看家里，以及给方?菡买的那处花店。方?文进也就没再对他身份有什么怀疑。 他觉得像江亦燃这样的体育明星应该也不会在结婚这种事情上?骗人。何况自己家也没什么可被骗的。 结婚的事就这样暂时定了下来。 因为方?文进过来的时候就带了方?菡的户口本，差不多这几?天就能领证了。 方?菡最近这段时间仍住在学校。 同届的同学们都开始陆陆续续找实习，学校安排的课程也不多。以至于她有更多的时间在花店。 虽然?江亦燃拍下了新?的临街商用房，但方?菡自己这边的花店租期还有半年，就没急着搬。 何况方?菡在这边已经跟邻里街坊都熟了，猛然?一下子要她换地方?还真不习惯。自从在群组里发了自己要搬店的预告后，很多人都特别舍不得，尤其是那些老主顾。 “你要是搬走了我?们以后去哪儿买啊？[难过]” “都是网上?订，还没去你店里看过呢。半年之?后才搬对吧？到时候会去新?店支持的。” “spring搬到哪里去了？能配送到么？” “如?果能配送还是会在这家买的。花品质都很好，样式也新?颖。” 方?菡也只能安慰说：“没关系啦，全城都可以配送的！而且搬得也没有那么远，只是实体店地址变动。大家有需要的话仍然?可以来找我?！” 经常来帮忙的那个学弟路白偷偷的私聊来问：“怎么突然?想?要换地方?了？” “因为在这边开每年还要交租金嘛。而且如?果房东说不租了或是其他什么情况就比较被动。等搬过去那边之?后就稳定了。”方?菡回。 “少了租金这一块，更多的钱就能分摊在配送上?。到时候也可以招兼职的店员，应该就能轻松不少。” “不用租金？？！” “所以新?店那边的商铺你是直接买下来了吗？天啊姐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富婆了！咱们花店这两年赚这么多钱啊？包养我?行吗？！[流泪猫猫头]” 听?说是直接买了下来的，对面吃了一惊。 “不是我?买的啦。是我?另一半给买来送给我?开花店的。” 说到这个，方?菡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种情况，以至于信息编辑了好几?次才最终发出去。指代江亦燃的词也从男朋友又?删了改成另一半。 “江亦燃吗？完全看不出来他居然?是好男人[发呆]。” “行，总之?不管是不是，先把?房子收了。姐姐你做的对！”对方?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过来。 方?菡被路白的话逗笑了，忽然?想?起方?薇对江亦燃的评价也是：看起来就像是渣男。 就真的这么像渣男吗？ 方?菡忍不住想?了想?：嗯，好像……还真是挺像的。 她甚至想?到之?前上?高中第一次看到江亦燃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的一个念头就是：天啊他长得好帅，一定有好多女生喜欢他吧？说不定已经有过很多女朋友了，暧昧对象更是数不胜数。 她最开始对他也有这种先入为主的偏见。 当然?，这种偏见也持续了很久很久。 最开始他们只是同班。方?菡对他所有的认识都来源于外表以及朋友间流传的那些小道消息。她也的确亲眼看到过很多女生对他有好感，包括但不限于送情书，总是去找他说话之?类的。 后来两人被分到一座位，这种感觉就更甚了。 不过她没感觉他有过女朋友，只是喜欢他的女生真的很多而已。 除了陈凌萱那次。 不过江亦燃那时候也的确很渣。就算很多女生表达好感，他也是属于既不同意也不拒绝的那种渣男。 但现在应该还好吧？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方?菡才是更犹犹豫豫的那个人。所以她暂时没觉得江亦燃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相比与以前，对方?变得坚定了很多。在各种社交平台上?也都主动表明自己有女朋友了，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所以别人再说他是渣男的时候，方?菡就会觉得奇怪。 可能是身份变了，想?法?也就变了- 领结婚证的那天是周五。 方?菡之?前周五的那门课已经结了，现在全天都是空闲的。不过因为要领证，方?菡起得比平时要去店里都早。 窗户外面的天灰蒙蒙的，才刚亮没多久似的。 但其实已经七点半了。 方?菡的室友们最近也陆陆续续在补课和在校外做实习，起得也很早。 方?菡想?着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最好穿得也喜庆一点，打扮得漂亮些。 她起床后画了个淡妆，又?接连换了好几?套衣服都觉得不满意。最后犹豫着选了一件白色长袖衬衫和一个红色长裙，配了一条中古celine的腰带。 一切弄好后又?开始清点包包里要带的东西：户口本，身份证，数据线，mini充电宝…… 室友在旁边看着不由?得问：“方?菡你今天是要去约会吗？打扮得这么漂亮。” 方?菡那时刚把?数据线从旁边拿过来，整理好之?后放进包包里。 “嗯……算是吧，不过比约会更重要一些。” 她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跟那个谁今天准备去领证啦，到时候晚上?如?果回来的话请你们吃喜糖！” “什么？领证？！”对方?睁大了眼睛。 虽然?房间里还有一个室友没起床。但另外已经起来准备去上?班和去自习室的两个人还是震惊地一不小心叫出了声?。 “跟江亦燃领结婚证吗？” “这也太快了吧？你们不是才刚刚在一起一个多月？” “是他求婚的吗？！” 意识到自己刚刚声?音太大之?后，两人又?赶紧压了压音量：“方?菡你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啊。这不请我?们吃顿饭说不过去吧？” “到时候结婚也会叫我?们的对吧？” 另一个室友赶紧说，“这搞不好就是我?们唯一能参加名人婚礼的机会了。” 方?菡脸红了红，“放心吧，办婚礼肯定会叫你们的。” 这时，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方?菡拿过来看了眼，上?面是江亦燃发过来的消息，对方?说已经到她宿舍门口了。 “那我?先走啦，等回来再说。” 方?菡收到信息后就赶紧将手机放进包包里，把?东西拿好之?后又?吃了药，尽快到了楼下。 她一开门就看到江亦燃在楼下对面的小路上?站着。 那人上?面穿得浅灰色T恤，下面黑色束脚的休闲长裤，侧面有灰银色的竖线装饰，科技感跟运动感十足，包裹得一双腿笔直修长，气质卓然?挺拔。 对方?整个人像一株青松一样站在原地，沉黑色的眸子正看向?她。 江亦燃最大的优点就是长得又?高又?白又?帅—— 这是他最直观的特点。 他眉眼深刻明晰，鼻梁挺，整张脸都很干净。看上?去没有任何缺点。 她隔一段时间不见他，就又?会觉得他真好看。 方?菡心口被捏了一下，很快小碎步去到了对方?身边。 他们两个一个运动系一个复古风。 穿得一点都不搭，但是没关系。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一会儿可能要在民政局那边排队。”江亦燃说。 “嗯……要不然?一会儿去之?前先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吃吧？” 方?菡想?了想?，回道。 “不用，我?过来的时候已经买好了。给你买了一些低糖低脂的软点还有热牛奶。水果也带了一些，已经让店员切好洗好了。” “啊，好。” 方?菡呆呆地点了点头。 虽然?江亦燃看上?去像是粗线条的男人，但有时候还是很细心的。 他会记得她适合还有不适合吃的东西，也会想?到很多平时她没有想?到的细节- 二十分钟后，江亦燃开车带着方?菡到了民政局。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但可能因为还是早晨的缘故，天还有些发灰发沉，没有很耀眼的太阳光照射下来。 江亦燃找了地方?停车，两个人在一起走到民政局那边去。 两个人远远地就看到已经有很多男男女女在那边了，但不清楚都是来结婚的，还是来办离婚或者其他事情的。 “你要不要戴上?个口罩？我?给你带了一个。”方?菡突然?想?起来说。 江亦燃毕竟有点名气。虽然?已经公开了，但谈恋爱跟结婚性质还不一样。方?菡也不知道领证会不会影响到江亦燃那边。 “为什么要戴口罩？”男人皱了皱眉问。 “就……把?脸遮一下啊。要是你再被人认出来再发到网上?去怎么办？” 方?菡一边说着，一边低头从自己的包包里拿了一个口罩出来，撕开外包装给江亦燃递过去。 那人的目光在方?菡手里的口罩上?停留了一会儿。 眉头略微蹙了蹙，眸底的暗光浮动了下，片刻犹豫后还是将那只黑色的口罩拿起来戴上?了。 看江亦燃戴上?，方?菡好像也放松了些。 临进门前，她看了下手机。正好看到姐姐发过来的微信：“今天领证完，等晚上?带着江亦燃，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吧。” 方?菡刚回了一个点头表情过去，就听?到江亦燃的声?音从斜上?方?传过来。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是我?姐姐说等今天领完证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方?菡仰起头望了他一眼，问，“你晚上?有时间吗？是不是要忙啊？” 那人笑了笑，唇角小幅度微扬：“当然?有时间。” “你放心吧。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早就把?日程都空出来了。” “全天都有空的。”他说。 方?菡点头：“嗯，那就好。” 虽然?是周五，但毕竟不是520和七夕、白色情人节那种很特殊的日子，过来办结婚的人并没有那么多。但即便如?此也需要慢慢排队。 方?菡跟着江亦燃进去，在民政局里面的椅子上?并排坐着，看着对面上?方?电子屏幕上?红色大字不断滚动着： 以人为本，民政为民，共建和谐社会。 可能是起来的有些早，以至于方?菡刚刚在车上?吃完了早餐喝完了热牛奶，在这边坐了不一会儿就开始有些困。 她身体往江亦燃那边靠了靠，头自然?而然?地放在了对方?肩膀上?，眼皮沉得有些打架。 “一会儿快到了叫我?哦。”她说。 “我?先眯一会儿。” “嗯。”江亦燃也没说别的，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方?菡的手原本是放在自己腿上?的，但很快就被江亦燃抓了过去，放在了他那边。 两人左手牵右手，最后慢慢地十指相扣。 江亦燃跟她牵手的时候喜欢把?他的手放在上?面，那样子扣过来，有时候还会忍不住捏捏她的手。 她能很明显感觉到他虎口和手指上?浅浅一层的薄汗，以及肌肤上?的纹理与薄茧。 恋爱谈了一阵，方?菡最近也慢慢习惯了跟江亦燃的一些简单身体接触，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牵个手就脸红心跳，紧张得要命了。 现在更多的是一种踏实跟依赖感。 她靠着他的胳膊，眼睛闭着，睡了一会儿。 而另一边，江亦燃明显感觉到方?菡好像枕着他胳膊睡着了。女孩儿身体很软，又?很热，像一块刚出炉暄软的面团子。 怎么出来领结婚证都能睡着…… 他想?着，忍不住笑了笑。一方?面觉得有趣另一方?面又?有点儿无奈。 算了，还是让她睡吧。 多睡一些对心脏好。 他想?着想?着，伸手到耳边，将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 第56章 方菡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分钟, 直到那人轻点了点她胳膊才醒。 “到我们了。”江亦燃说。 “喔，好。”方菡晃了晃脑袋醒过来。 两人去办了手续，领了?证。 可能是因为?刚刚睡得太沉了?, 以至于方菡领证的时候还晕晕的, 稀里糊涂。对?面的工作人员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的流程比想象中的快很多。 方菡这边还没?清醒, 红色的小本本就已经到手了?。打开是两?个人的照片还有年月日之?类的信息, 还有民政局的盖章。 方菡跟在江亦燃后面，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看着小本本，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直到两?人从民政局出来，方菡才忽然发现?江亦燃脸上?的口罩不知道去哪儿了?。 “诶？你的口罩呢？”她问。 “呼吸不顺畅，摘了?。”那人回?。 方菡愣了?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江亦燃都已经摘了?, 她包里也?没?有多余的, 只能就先这么算了?。 应该不会被拍到吧？ 方菡向四周看了?一眼?, 除了?一样来办结婚或离婚手续的, 好像没?什么人。 此时已经快十点了?, 太阳光明显比早上?强了?很多, 明晃晃地打下来，甚至还有些刺眼?。 “那好吧。”她说着, 习惯性挽住了?他的肩膀。 方菡现?在特别喜欢抱江亦燃的胳膊, 因为?很舒服。 他常年运动锻炼, 胳膊上?的肉都很紧实，但又不是那种夸张到过分的程度。是典型的穿衣服显瘦，脱衣服有肉的类型。抱过去的时候让人既满足又有踏实感。 两?人回?了?车上?，方菡还在看手里的小本子, 上?面有两?个人的照片。 照片是她跟江亦燃前几?天就找人拍好了?的。红底的照片，两?个人坐在一起目视镜头?。 最开始拿到照片的时候方菡还没?有太大的感觉, 只是觉得拍得不错。直到照片被贴到了?结婚证上?，旁边有了?登记日期后再看，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结婚了?。 跟自己的初恋结婚，这种感觉恍恍惚惚的，就好像做梦一样。 “我们要不要买一些喜糖跟朋友发一发？你朋友啊、合作伙伴还有我室友之?类的？”方菡问。 “嗯，我已经准备了?，在后备箱。”江亦燃说。 “你回?学校的时候直接拿一些去发了?就行。” “啊？你都准备好了?？” 方菡惊讶于对?方已经准备了?，但自己却不知情，还想着两?个人一起去挑一些。 此时还没?开车。 江亦燃就开了?车门绕到后面，拿了?几?袋回?来放到她手边，又关上?了?车门：“定下来领证日子的那天忽然想到了?，正好就让朋友帮忙联系人准备了?。” 方菡一边听他说，一边拿着袋子过来看了?眼?。 这个袋子包装很精致，是奶白色的，系口处有浅粉色蝴蝶结丝带。里面还有一个同系列的礼盒。打开后，里面放了?一个香薰蜡烛和一盒花草茶，以及一盒巧克力糖果。 一看就很贵。 “这是给你女生朋友们的，如果你要送男性朋友，还有另一款。我没?拿过来。”他说。 “喔，那也?给我一个送男生的吧。那个学弟经常过来帮忙，我送给他一份。”方菡回?。 她刚说完才想起来江亦燃之?前还吃学弟醋的事，忍不住打量了?对?方一眼?。好在领了?证，江亦燃也?“大度”了?很多，听到她说学弟也?没?再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行。”对?方点了?点头?回?。 “那我们先去吃个午饭？我今天没?什么事。下午你要是去花店的话也?可以。晚上?再一起去家里人吃饭。” “好。” 方菡点了?点头?，将要送给朋友们的礼物暂时放到车后座，然后继续打开自己的红本本打量着。 虽然还没?有办婚礼，但她跟江亦燃真的结婚了?。 “我们真的结婚了?……”她看着结婚证，喃喃地说。 旁边江亦燃刚开始启动车子，离开了?停车位。听到方菡这么说忍不住笑了?一声?：“不然呢？” “你的反应是不是太迟钝了?。” 方菡没?搭理他，而是拿出了?手机对?着结婚证有照片的那一页拍了?一张。 可编辑的时候，原本都把照片放上?去了?。又想着朋友圈里面也?保不准有人会截图出去，是不是会对?江亦燃不好。 何况自己刚刚还叫他戴口罩，现?在又要自己发结婚照出去。是不是有点舍本逐末？ 这么想着，方菡就又删了?照片，只编辑了?几?个字和表情包上?去。 “领证啦！就这样一起长长久久的走下去吧。[爱心]” 想着自己这辈子估计也?就结这一次婚，好像是要有点仪式感比较好。 江亦燃在旁边开车，她就在座位上?给宿舍群、花店群，家里的群都发了?红包，发完才把手机放到一边。 “这应该是我们第一张合影吧？”方菡看着结婚证的照片说。 “不是。”江亦燃回?，“一起去寺庙的时候也?合影过。还是用你手机拍的。” “不是啦。那个我记得。” “我是说这种打印出来的照片是第一次。”方菡小声?道。 “嗯，洗出来的合照确实是第一次。”对?方应了?一声?。 “不过我有你其他冲印出来的照片。”他说。 “啊？什么照片？”方菡懵懵的，在脑海中搜寻了?片刻也?没?想出来自己能有什么照片在江亦燃哪里。 谁知她刚开口问着，江亦燃就像大发慈悲给她答疑解惑一样，右手将拿着手机递给她。 “把手机壳打开。”他说。 方菡怔了?怔，按照江亦燃说的，把他的手机壳打开来。 江亦燃是黑色的手机，雾夜色的壳子。壳子后面是月相的高清照片，底下是白色手写体的他的英文名。 方菡一掰开，里面一片很薄的相片就露了?出来。 是她的证件照。 照片本身?只有几?寸，上?面是她比较小的时候。 自己那时候脸比现?在圆一些。照片虽然有很多年了?，但人像的部分还很清晰，只是下面的右边角处有一些磨损弯卷，可能是因为?经常被人手拿的缘故。 她心底颤了?下，却又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这是……什么时候的？我们高中吗？”方菡看到照片上?的自己，只能看出是几?年前，但一时间?还有些分不清具体是什么时间?段的。 “嗯。”对?方一边开着车，一边应了?一声?。 “你从哪里弄到的？”方菡问。 “临出国之?前找班主任要的。”那人回?。江亦燃说话的时候很平静，视线也?一直落在车前面。 但方菡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你出国那年要了?之?后，就一直放在手机后面？” “对?。”江亦燃点了?点头?。 方菡看着对?方应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口有些酸痛。但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别的原因，总之?就是心里不舒服。 她没?再问什么了?，只是默默低头?将照片又放了?回?去，把壳子合上?，然后将手机还给了?江亦燃。 “你还说你不是因为?愧疚。” 她低着头?，闷闷地说了?一句。 “你又开始了?是不是？怎么就又联想到这个了?。”江亦燃余光中看到方菡把手机放回?到了?他旁边，一转头?就看见女孩儿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都气笑了?。 他右手伸过去，使劲揉了?揉方菡的头?。 “这么特别的日子能不能开心点儿？别钻在你那牛角尖里出不来了?。”江亦燃说。 “那你留我照片干嘛？” “你那时候又不是喜欢我。就只是想跟我道歉而已。” 方菡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看向窗外。 “当时要出国。而且当时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回?国，大概率是不会回?来了?。所以就要了?你的照片。” “怕很久以后忘了?你的样子。”江亦燃回?。 他语气平静，沉稳清澈，没?带有任何情绪化的东西?，只是阐述性的告诉她。 其实方菡也?不是生气，也?没?有难过，就只是想说几?句。 毕竟都结婚了?。她现?在也?没?有那样动不动就起伏波动很大的情绪了?，很少会因为?江亦燃而患得患失。 她知道他人很好，是可靠的。 但听完对?方说的话之?后，莫名还是有些眼?睛酸。 对?于她来说，江亦燃到底是不是愧疚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在一起，彼此相爱。这就足够了?。 她不知道江亦燃在国外以为?她去世的那几?年是怎么样过来的。 但应该很折磨吧…… “好了?，开心点儿。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给你看了?，省得你又误解我。” 等红绿灯的时候，江亦燃又伸手过来，曲起手指碰了?碰她左边的脸蛋。一边说着，一边哄她。 方菡轻哼了?一声?，在位置上?吸了?吸鼻子- 因为?距离吃中午饭的时间?还早，江亦燃就开车带她去市里的公园逛了?逛。 医生说像方菡这样要多呼吸新鲜空气，多跟自然接触。 两?个人在湖边坐了?一会儿，方菡还拿面包屑喂了?小鱼跟鸭子。 饲料一扔下去，那些金鱼就像疯了?似的相互翻腾着一窝蜂过来，吃完了?又慢慢散去。 从公园出来，快十一点多才去吃饭。 跟江亦燃在一起的时候，本闻由鹅君羊吧把三另弃其雾散六整理上传方菡就总是想不起来看手机。因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专心，就时不时会忘了?手机的存在。 直到吃完饭，江亦燃开车送她回?花店的时候才想起来拿手机看了?一眼?。 朋友圈里的通知前所未有的多，还有很多朋友都发了?私聊的祝福。方菡也?一一回?复过去道谢。耽误了?不少时间?。 谁知等看到花店群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了?。 “菡菡领证快乐！今天店里有做活动吗？是不是不营业了?啊？我看APP上?花店的花怎么都是已售罄的状态？@spring方菡” “对?啊。怎么今天卖的这么快？本来还想订一下支持支持呢。” 方菡愣了?愣，赶紧去后台查看了?一下。 不看不要紧。发现?还真的多了?个单子。 主要是方菡店比较小，很多搭配的花都有份数。她一般当天能做多少就挂多少份，以保证花是新鲜的，而且自己也?不会太过忙碌。 没?想到就这一个单子，把店里的花全都订光了?……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方菡眼?睛都快掉下来了?，怕是系统出了?什么问题。 她去后台看了?看，发现?是同一个手机号定了?她的花，配送地址写的却是spring店里的地址。 这是什么情况？ 方菡一直搞不明白这个，都有些懵了?。而且对?方的手机号还是虚拟号。 可能是看出来方菡很棘手，江亦燃看了?她一眼?，问说：“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方菡摇头?，皱了?皱眉：“不知道谁把我店里库存的花都订了?。我本来还想今天弄个小活动什么的。我给他打过去问问吧。” 她通过平台回?拨了?一下。 手机滴滴滴了?几?声?。对?面还没?接通，江亦燃的手机倒是响了?起来。 “你挂了?吧，是我订的。”江亦燃说。 此时正好车也?开到了?店附近，找到了?停车的位置，车速渐渐放缓下来。 方菡举着手机，睁大了?大眼?睛：“啊？你订的？你在网上?订我店里的花做什么？” 可惜江亦燃没?回?答。 对?方把车停稳之?后就开门下了?车。方菡也?赶紧下了?车，继续跟上?去问：“你这不是给平台白送钱嘛？ “为?什么要这样啊？” 她想不通，但脚步已经跟着对?方回?到了?spring门口。 门口有一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在等着，身?边还立着一块很高很大，很醒目的东西?。不过此时被软纸壳箱子包了?起来，也?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那人看她跟江亦燃过来了?，直接跟江亦燃打了?招呼，跟她点了?下头?，然后就拿着手里的单子让江亦燃签。 方菡也?搞不清楚什么意思，只是一头?雾水的拿出钥匙开了?门。 她以为?是江亦燃自己俱乐部那边订的东西?，但因为?场地还没?建好，所以就先把地址填在她这边。 后来看江亦燃跟那个人在外面忙来忙去也?就没?有多管。 她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等那个配送的人员走后，她才又好奇的问了?句：“你买的什么啊？” “而且你到底为?什么把我花店的花都拍了?啊。你这样我还要重新再上?架，好麻烦的。” 她一边问一边惆怅的说。 谁知店里玻璃门上?的风铃响了?响。 江亦燃推门从外面进来，听了?她的话之?后就伸手往伸手指了?指。 “你可以去外面看看。”他说。 “外面？” 方菡此时才刚回?店里打开电脑，正准备重新把库存上?架。听了?江亦燃的话后，马上?好奇地出去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看了?吓一跳。 原来刚刚那个配送人员让江亦燃签收的是一块实木的立式广告牌。 现?在已经拆了?包装，放在了?门口最瞩目的地方。 上?面正画着一些五颜六色的花和无数个感叹号，以及飘逸的写着几?个大字： “漂亮花店老板今天嫁给我。” “今天的花老子买单，全场免费送！” 第57章 方菡看着那块儿展示板上面的字, 整个人哭笑不得。但回到花店看到江亦燃后，又确实发不起脾气来。 “你干嘛这样？”她?问。 她?也喜欢浪漫，但有时候也会被太过张扬的浪漫所吓到。 方菡知道江亦燃是好心。她高中时觉得江亦燃不爱说?话, 性格冷冷的, 对什?么都无所谓；后来刚在一起时也觉得他对她是照顾大过追求。 但她?现?在发现?, 江亦燃其实是会用最直白的方式表达爱意的那种人。 “你不喜欢吗？”江亦燃问。 “没有不喜欢, 只是觉得有点好?笑吧。” 她?叹了口气说?：“我今天确实也打?算搞活动?来着，只是没想好?是半价还是送一些花。但既然你这样写了就直接送吧。” “反正今天比较特别。” “不过下次你要是想做这些直接跟我说?就好?了，不用去把店里的花都拍下来。这是两?个人的事，我不想你一个人花钱。” 她?说?着，刚回桌上拿了手机准备去外面拍一张展示板的照片发到群里，却没想到江亦燃已?经先她?一步发了。 “诶？你什?么时候进群的？”方菡低头盯着手机问。 她?明明记得江亦燃不在自己花店的客户群里。 “这不是扫一下就进了么？”那人很随性的指了指墙上贴着得二?维码。 等方菡再看群时, 里面早已?经炸开了锅：“真的假的？结婚了？啊啊啊恭喜恭喜！” “哎呦是不是上次我去店里看到的那个帅哥啊？我就说?吧, 果然还是给追到了。[憨笑]菡菡要幸福啊！” 方菡低头看着群里面大家给自己的祝福, 脸微微有些红。 她?想了想, 编辑了一下公告。 “今天我结婚领证啦~店里搞活动?。有想要花的朋友可以免费来店里拿。每人五朵, 会给包装好?。不过因为今天比较忙, 就不能一一送上门了。希望大家开心！@全体成员” 她?一开始喜欢花，就是觉得鲜花可以给人传递某种正向的情感。 或爱情、或亲情、或友情、或是自己爱自己。总之是给人开心, 使人被治愈的存在。 也希望今天自己的喜气也可以传递吧。 公告发出去之后, 开始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拿花。 大家都知道方菡结婚了, 进门会说?些吉祥话。看到江亦燃也在就顺便问了问是不是另一半，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会大夸特夸。 街坊邻居都是开开心心的来，再开开心心的拿花走。 江亦燃今天没闲着，一直在帮她?干活。修剪花枝、把花用硬纸和?丝带包装好?。 对方一开始上手笨笨的, 包起来的花也不好?看。后面还是方菡手把手教?他之后，才慢慢弄得好?看了些。 但江亦燃不会打?蝴蝶结, 所以两?人分工合作，江亦燃包好?之后她?来做最后打?蝴蝶结的工作。 一下午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过去了。 随着外面的天色逐渐变暗，方菡店里的花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外面天黑了，店里也只剩下一些还没开或者有些没那么好?看的花。 正好?方薇打?了电话过来催他们回去吃饭。两?人就准备回去了。 江亦燃一直不明白方菡为什?么喜欢开花店。因为这在他看来这既要照顾花花草草，又要担心营业额，其实不利于她?休养。 但直到今天跟方菡一起弄了一下午花后，他才发现?对方是真的喜欢这件事。 或许花店对于方菡来说?，就相当于网球对他而言的意义。 让生活有根支柱或信念，让人有走下去的欲望。 在将那些花送给别人时，江亦燃能明显看到女孩儿眼里的光，以及那种神情上的轻松跟愉悦。 他一边帮忙，一边看她?手上忙碌，专心打?蝴蝶结的样子。 上学时他就知道方菡是一个专心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仔仔细细。 尽管身体不好?，但每次来学校听课时，坐得比谁都板正，作业也是一笔一划。 他曾经不屑于这种被条条框框束缚的女生，觉得太?乖了，像一潭死水一样无趣，而且有点蠢。 但他现?在却觉得自己以前眼瞎耳聋，之前旁边坐了个这么温柔贴心的姑娘却没发现?。 现?在看她?就只觉得她?浑身有一种温和?的，淡淡的光，好?像月亮一样。 人可以失去星星，但不能没有月亮。 甚至不必时时去看，只要知道她?一直存在于那里，就会有心安的感觉。 马上快六点了。 趁着两?天今天领证，方菡的爸爸也还没走，一家人订了晚上要一起吃饭。 可原本?都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去时，方菡看了眼手机又忽然说?再等一等。 “怎么了？”江亦燃问。 “一会儿有人要过来，让我稍微等一下。”方菡看着手机说?。 “是你的客户？”他问。 其实等一等也无所谓。但他看方菡的神情跟语气又总觉得对方还有什?么内情没说?。 “应该……是吧？”方菡看着手机说?。 “什?么叫应该是？”江亦燃蹙了蹙眉，“而且店里的花不是都被拿得差不多?了么？” “是刚刚从群里加我的，让我在店里等一下，他说?马上过来。看这个人头像蛮眼熟的。可能之前只是没加我微信所以印象不深吧。”方菡说?。 “也不急，再等等吧。” “行。”他回。 既然方菡都这么说?了，他就也没再怀疑的，跟方菡一起又等了几分钟。 直到风铃响了下，门口进来一个男人。 那人身形挺立修长，举止成熟稳重。穿着得体的单排扣平驳领西装。 江亦燃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对方就是之前来给方菡送药的那个男人。 “啊，是你。”方菡也立即认了出来。 “店里的花都被拿得差不多?了。就剩这边几朵还没开的栀子了。不过也没关系，你拿回去插在水里，过两?天就可以开了。” 方菡一看是对方，立马就从柜台里面出去迎接了，连声线都听得出有几分紧张。 她?迅速把店里面仅剩的，还没有开只有绿叶的栀子花剪了剪，用保水材料包好?，然后递给对方。 “没事，新婚快乐。” 那人就站在门口也没再往里面走。一边淡淡说?着，一边收下了方菡送过去的花，回递给方菡一个礼盒袋。 方菡看样子有些惊讶，但想了想还是收下了，并?说?了声谢谢。 江亦燃全程站在旁边。 他知道方菡现?在胸腔里的心脏跟这个男人有联系，所以也只是在旁边看着。 他更知道自己要比对方幸运。 那人也没多?说?，只是祝福并?送了东西便离开了。临走时还礼貌客气地向江亦燃点了一下头。 对方走后，方菡却还拎着礼盒袋子在原地怅然若失。 江亦燃过去，绕到女孩儿前面将她?整个人勾着后背往怀里带了带，直到对方也顺势抬起胳膊抱住了他的腰。 他有时候直接，但有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表达。只能摸一摸她?的头，告诉她?自己在。仅此而已?。 “别多?想，好?好?生活就是对别人最好?的报答。”他说?。 “嗯，我知道。” 方菡额头靠在江亦燃身上，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足够幸运，等到了合适自己的心脏。所以才更要热爱生活，努力过好?每一天。因为她?现?在不只是一个人，同时也带着另一个姐姐的心脏在生活。 其实每次那个男人过来，方菡心里有种淡淡的难受，有时甚至会抽痛一下。 有传言说?心脏本?身是有记忆的。 或许，他在想念她?的时候，她?也在想念着他吧……- 关了花店后，晚上一家人一起吃了饭。 今天领了证，虽然还没来得及办婚礼，但也算是真的结婚了。饭桌上有谈到筹备婚礼、彩礼跟搬家的事。 好?像所有人都不希望方菡太?累，婚礼的事也让她?不要担心。倒是提到以后周六周日以及毕业后就要搬到江亦燃那边去住的时候，方薇一开始不同意，后来好?不容易同意了，却又在饭桌上哭了一会儿。好?在关况跟方文进及时安慰了几句，才没让气氛变得那么悲伤。 其实方菡原本?还没什?么感觉，但当方薇哭了之后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嫁人，要搬走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那天晚上吃完饭，方菡跟着江亦燃回了江家。在停车那边跟方薇和?方文进分开的时候，心情忽然变得很失落，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明明是嫁给喜欢的人，但又有种离家的难过。 江亦燃似乎是看出来她?那种不开心了。回来的路上就讲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来说?，还提了陪她?去试婚纱、拍婚纱照的事。 方菡跟江亦燃回家之后就坐在卧室的沙发上，选着有哪些想去的婚纱店，顺便回复朋友们的祝福。 等江亦燃运动?完并?洗完澡回来时，方菡已?经从沙发转移到了床上。 “对了，你有没有跟你父母说?我们领证的事？”方菡坐在床上问他。 “还没有。” 江亦燃如?实回，“我只发了朋友圈说?结婚领证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干毛巾擦了擦半湿的头发。 因为刚洗完澡，江亦燃下身只穿了一条深色平角内裤。方菡看着对面白净精壮的宽肩窄腰，以及漂亮的手臂跟背肌，眼睛不由睁大眨了眨，多?看了几眼。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你还挺诚实的。要不还是说?一下吧？对方毕竟是你父母……”方菡犹豫了犹豫，然后说?。 她?自己家里这边，家长都支持。 可直到现?在领了证，方菡都从来没见过江亦燃的父母。 这种感觉怪怪的。 可能是因为她?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得到双方长辈认可吧。不然总觉得心里没底。 江亦燃转过身看了她?一眼。“你希望我去说?，我就去跟他们都说?一声。” “我都可以。”方菡回。 虽然她?是希望得到双方父母共同祝福的。但她?也知道江亦燃跟父母关系不好?，很久都没联系了。怕让江亦燃给父母打?电话会让他不舒服，想起之前不好?的经历。 但江亦燃真的足够了解她?。 他只是回头看了她?一会儿，基本?就能确定她?内心的想法。虽然嘴上说?着都可以，但还是有自己心里很小的一个希望。 方菡正想着这件事，就看到江亦燃直接把白色干毛巾随手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转而走到靠近她?的床前，低头拿着手机开始打?电话。 江亦燃开了免提。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在卧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过了几分钟对面才接。 一开始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小了。方菡能猜到是江父。 江亦燃也没问好?。看电话接通之后就直接说?了一句：“嗯，跟你说?件事。” “我结婚领证了。” 第58章 对面很?快传来那个男人略显震惊的声音。 “什么？” 但江亦燃看上去?很?平静, 只是对着手机回了句：“只是告诉你们一声，已经领过证了。婚礼时间跟地址还是会发给你们，但是不强求你们过来, 不用有什么负担。”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挂了。”他说?。 方菡全程坐在床上看着江亦燃跟江父对话的时候, 心里真的有些紧张。但对方却全程都非常冷静, 平心定气的。 她能感觉到江亦燃对电话对面那个人真的很?冷淡, 不像是有血缘的亲人，倒更像是互为陌生人。 方菡现在能理解，为什么高中时江亦燃给她感觉那么疏离了。 她原本?以为江亦燃是那种家里很?有钱，父母可能关系没有那么好，但好歹也?是一家人的状态。但没有想到从那么早江亦燃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所以他这?多?么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吗？ 不会觉得孤独吗？ 方菡忍不住皱了皱眉，正这?么想着, 江亦燃已经又如法炮制地给另一个号码拨了电话。应该是在他的妈妈打。 但这?回电话打了两?次, 对面都没有接。 “没接, 不知道在忙什么, 也?可能是睡了。” “我发消息过去?了, 等?她看到回信息再说?吧。”江亦燃回。 “嗯, 没关系。等?等?吧。” 方菡点了点头，坐在床上主?动伸出手臂。对方看到便也?心领神会地俯下身, 回抱了抱她。 “那我先去?洗澡了。”两?人抱了一会儿, 松开?后方菡说?。 江亦燃点了点头- 方菡比上次来江亦燃家时要聪明一些, 在单肩包里装了自己的洗漱用品跟换洗的衣物?。 她因为心脏的关系不能长期泡澡，平时最好是简单的淋浴或用毛巾沾湿了水进行擦拭，对水温的要求也?比较高，不能过冷和过热。 方菡简单的淋浴了一下。风吹干了头发出来时, 江亦燃正靠在床边看平板电脑上的内容。 他上半身没穿衣服，露出线条漂亮的手臂跟白净且壁理分明的肌肉。 两?边的床头灯都亮着, 只不过头顶的吊灯关了，房间内的灯光暖色且暧昧，打在那人周身，有种异常柔和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但方菡从浴室出来看到江亦燃半坐在床上看平板时，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景象似乎特别特别熟悉。 就仿佛自己和他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这?种场景也?经历过了很?多?次。 有岁月静好的感觉。 方菡穿着睡衣跟拖鞋，走到桌子旁边喝了矿泉水，吃了自己晚上要吃的药，然后才回到床边，掀开?被子坐了上去?。 江亦燃卧室的这?张床很?舒服，软软的，但睡起?来又不觉得颈椎会累。 对方自从她吃完药往床边走时，眼睛便抬了下，视线就不自觉从平板移到她身上。直到看着她掀开?被子上床，躺到了他旁边。 “新婚快乐，老婆。” 那人颔首，微微笑了笑，眼底浓黑明亮，右手伸过来摸了摸她的头。 这?是方菡第一次听到江亦燃对她说?老婆这?个词，一时间还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脸红。 “你也?是，新婚快乐。”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就也?跟着这?样说?了句。 江亦燃说?完就重?新开?始看平板上内容了。方菡则躺在床上，从下面的角度看着他的侧脸，漂亮的下颌线。 柔和昏黄的光线在对面男人的发顶晕开?，看上去?特别温暖。 时间还不是那么晚。 方菡窝在被子里，将?旁边的手机拿过来看了眼。微信上有好多?条未读信息。 一部分是群里小伙伴们发过来的祝福。有的白天上班很?忙没看到消息，现在才过来祝她新婚快乐。还有室友的群里艾特她，问她晚上回不回宿舍住。 “今晚回来吗？@方菡” “肯定不回来啊！今天她领证诶，大?喜的日子，当然要洞房花烛夜啦。[狗头]” “明白明白，菡菡今晚要做更重?要的事。[斜眼笑]” 方菡看着群里的消息，不由得有些脸颊和耳根发烫。 她知道这?些室友在意有所指，觉得既尴尬又不知道怎么回，干脆就先不回了。 可刚从宿舍群里退出来，方菡就恰好看到了方薇发过来的信息。 对方语气读起?来很?不放心，甚至有几分焦虑。 “菡菡，睡了吗？” “我想来想去?还是得嘱咐你一句啊。虽然结婚是高兴的事，但你身体跟别人不一样。有些事情还是得注意。不能太放肆了知道吗？” “药要正常吃。过夫妻生活的话更要注意，不能太激烈了。还记不记得医生跟你说?的？一定要避免过度紧张、过度兴奋、情绪化。” “我明白你们小年轻刚在一起?，想做点什么也?很?正常。” “但我不在你身边也?保护不了你了，你自己要照顾跟保护好自己。江亦燃他没有照顾过心脏病人，也?没有心脏病，很?多?事情可能不知道。” “总之你在床头备好药箱跟急救药，如果心脏有不舒服的话马上就停下去?吃，知道吗？” 方菡看得出来姐姐真的很?担心这?件事，怕她因为跟江亦燃怎么怎么样，影响到身体。 她心脏不好，而方薇说?的这?种情况也?确实存在，的确需要格外注意。 为什么大?家好像都觉得他们今晚一定会做那种事？其?实根本?就没有。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拥抱]”她打字给方薇回过去?。 不过方薇说?的也?没错，做好准备总是好的。 方菡重?新掀开?被子下床去?包包里翻了两?瓶急救用的药过来，想要放到床头。 江亦燃看她重?新下床去?拿了东西，就抬头望了一眼。看到她手里拿着药想要放的时候，很?快就明白方菡想要做什么了。 “我在这?边有放了一些药。你也?直接放这?里吧。” 江亦燃说?着便探身过去?拉开?了靠方菡那边的上层的抽屉。里面确实有一个小药箱还有一些生活中可能会用到的小东西。 方菡甚至还在里面看到了一盒避孕套。 “嗯，好。”她点了点头，把自己的药放进去?。顺便好奇地打开?江亦燃准备的药箱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里面有很?多?就是她正在日常吃的，还有医生提过的药。连牌子都一模一样。 “你这?些药都是哪里买的啊？跟我的一样。” “因为我看过你吃的药啊，就是按你的买的。而且这?种突然换一个牌子的也?不好吧？”江亦燃回。 “噢……”方菡点了点头，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傻。 她把药放进去?重?新坐上了床。看到江亦燃还在看着平板就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是俱乐部相关的事吗？” 江亦燃摇了摇头。 “没有，在看婚礼策划。我先挑了几家但还没有确定。我先过一遍再给你看，你再选一个自己想要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侧身将?屏幕递过来了些，递到她眼前。 “这?样的喜欢吗？”他问。 方菡低头看了眼，眼前一片复古的深红。感觉不像是结婚，像是那种登基大?典。她赶紧摇了摇头。 “还有很?多?种。” 他靠近过来，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了一下。上面有另外一种方案，是英国古堡的风格。看上去?确实很?浪漫。 “还可以……”她微微点了点头。 后面又看了几种。其?实只是大?体风格和主?色调的不同。不过方菡还是最喜欢里面一个户外婚礼的方案。 在绿色的草坪上，阳光特别好，再加上洁白的婚纱和旁边的各种向日葵跟百合栀子花，看上去?让人心里都变得清新明快。 虽然场景上没有别的那样豪华复杂，但胜在干净纯粹，浪漫且治愈。 “我比较喜欢这?种。”她伸手指了指。 “好，明白了。”江亦燃回。 她看着他，顺便问了一句：“你喜欢哪一种啊？其?实另外几种也?挺好看的。” “我都可以，主?要还是看你喜好。” 江亦燃说?着，很?快速的低头亲了一下她的侧脸，然后将?手里的平板拿走，一边说?：“明天预约了去?试婚纱，早点睡吧。” “嗯，好……”方菡点了点头，脸微微红着重?新躺下，看着江亦燃手臂伸出去?关了操控台那边的灯。 很?快房间内就渐暗了下来，直到变得漆黑。 这?张床很?大?，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近。 她能听到从左边传过来的，江亦燃安静平稳的呼吸声。 方菡在被子里面稍微动了动。那种身体跟被子之间，以及被子与被子之间的摩擦声在黑暗中就格外明显。 她本?来觉得江亦燃那边都没什么声音，自己老在这?边乱动不安分有些尴尬。就也?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但没想到她不动了，旁边那人却忽然翻了个身，正对着她然后抱了过来。 方菡心口被提了提，能明显感受到后颈上有温热且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打过来，一股一股地将?她的神经也?拧成一团。 “你还是很?紧张吗？”他问。 男人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某种清澈低低的磁性，莫名让她腰后有些痒。 “有一点点吧，但也?还好。”方菡回。 自己现在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 最开?始那会儿是只要江亦燃跟她在同一个房间，就算离得八丈远，她心里都平静不下来。现在像是正常的拥抱和亲吻就都可以了。 但或许是因为今天领了证，心里上又跟平时不太一样，确实稍微兴奋一些。 黑暗中，江亦燃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又抱了她一会儿。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大?概一两?分钟的样子。原本?方菡都已经慢慢放松过了下来。对方却在这?时又忽然亲了一下她左耳的耳廓，正抱着她的手臂也?缩紧了些。 那种感觉很?奇妙。 就好像江亦燃亲过的那个地方就像是点了一块低温的火。并不灼热，但就是跟其?他地方有着明显区别。 方菡咬了咬唇，默默将?身体转了过来，抬头看向他。 此?时眼睛已经在黑暗的环境中渐渐适应下来。早已不似刚关灯时那样伸手不见五指了。她能看清对方的轮廓。 江亦燃也?明显感觉到方菡转了过来，就顺手摸了摸她的头。 男人的指尖穿过她的头发，顺着头顶的轮廓慢慢延伸着滑下来，一直到后脖颈连接脊骨的地方时才松开?。她那里比较敏感，身体也?就控制不住地轻轻动了动。 “怎么了？”她问。 “结婚快乐。”他说?着，语气认真而又真诚。跟刚刚睡前时说?的明明是一样的话，但给人感觉却截然不同。 刚刚那句比较轻松，这?句因为认真而显得庄重?。 “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你很?好啊。所以我当然愿意嫁给你。”方菡回。 对方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了头。“虽然我不确定未来会怎么样，但是我爱你。”他说?。 “我也?是。”她说?着，稍微靠近过去?一些，伸手抱了抱江亦燃。心口和周身都有温暖的感觉滑过。 虽然江亦燃这?个人外表看上去?冷冷的，好像靠近过去?也?不会有温度。但其?实抱着他的时候能明显感知到他的体温，要比她还热很?多?很?多?。 “困了么？”他问。 方菡摇了摇头，“还没有呢。” 就算原本?都困了，被江亦燃这?样几句告白说?下来，原本?的困意也?都消散殆尽了。 正这?样想着，脸颊却忽然被对方碰了碰，两?只手捧着那样被迫抬起?头来。 她睁大?眼睛眨了眨，还未反应过来，对面温润湿热的吻就已经落了下来。唇上很?明显的温度，以及淡淡的他唇齿间的薄荷气。 方菡不自觉闭上眼睛，微微张开?了嘴。 第59章 她?一张开嘴, 滚烫的热意便很快熔铸进来。方菡闭着眼，仿佛其他的感官都暂时封闭了，只剩下唇齿间异样的感觉。 一开始江亦燃也只是沿着她的唇形描摹, 痒痒的, 而后轻咬了一下, 顺着唇缝钻进去, 卷到香香嫩嫩又水滑的蚌肉。 但这么久了，她还是没有学会换气。 可?能再多些日子就会了吧。 其实他也是慢慢探索的，不过自己似乎比对方在这方面无师自通些。 而另一边，方菡只觉得上面已经有些应接不暇，没想?到江亦燃吻着吻着还又贴过来了些。 方菡原本只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个连绵不断的吻上，却不想?腰间很快被搭上了一只手, 虎口处捏了一下她?的腰, 很用力。 她?条件反射似的往后躲了躲, 暂时离开了他的唇。对方低低地笑了一下, 没再吻她?, 而是忽然咬了一下她?的下巴。 不过他咬得很轻, 只是齿尖轻轻碰了下。 “别紧张，放轻松一点。”他说。 “嗯……” 方菡晕晕的点了点头。答应着。其实脑袋里早就已经一团乱麻。 “现在心脏跳得很快吗？”江亦燃问。 “还好。”她?含含糊糊地说。 感觉不到快, 也又确实觉得跟平时不太一样。可?能单纯是紧张的吧。 “不舒服及时告诉我, 或者?拍我两下也可?以。”对方又嘱咐。 方菡一边答应着, 一边感觉自己软兮兮的，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她?总觉得江亦燃说这些意思是过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但转念一想?，对方好像平时也会这样说。 可?能是因为?对方第一次把她?逼退到墙角时，自己说心脏难受, 以至于?后面江亦燃一直很小心注意着这个，害怕一些过激的行为?会再次因此她?情绪上的强烈波动, 引发到心脏问题。 方菡正?这样想?着，就听到对面那人问了句：“在想?什么？”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格外明?显，低低的很有磁性，却又带着年轻的干净，一下将她?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小声说。 刚说完，就听着被子摩擦的声音在耳边放大?了许多。 江亦燃的手暂时松开了她?，转而翻了个身，直接来到了她?的上方。两只手撑在她?的肩膀旁。 方菡瘫软在那里，看着那人漆黑高大?的轮廓出现在她?上方。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上面黑压压的轮廓，心也随之被提了起来。 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俯下了身。不过跟方菡想?的不同，那人就只是俯身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耳廓。 方菡的耳朵尤其是外耳廓特别的敏gan。 不知道江亦燃是不是知道这一点，又或者?是他单纯的喜欢从耳朵那里亲起。反正?每次两人在一起做些亲密的事时，他都要亲一亲她?的耳朵。 他一亲，方菡就觉得很痒。 尤其是当他湿热的唇瓣碰到她?的外耳时，那种温软湿热的触觉混杂着一股一股不属于?自己的鼻息时，她?腰侧跟腰眼的位置就好像有小羽毛在蹭一样。 既舒服，又不舒服。很难形容的一种感觉。 对方亲着，方菡便不由自主的动了动腰。 但之前江亦燃都是亲几下就结束了，这次却特别久。他在她?耳朵的地方亲了好几下，但唇瓣并没有离开，而知轻轻凑上前咬了一下。 方菡呼吸乱了几分?，整个人不自觉地蜷了蜷，闭着眼将头埋在对方的肩膀处，好像这样就会多几分?安全感。 可?惜一旦闭上眼，好像其他的感官就又被无形中放大?了几分?。 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人的呼吸在她?耳侧，又从耳边慢慢向?下，唇瓣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肌肤，只是从耳朵那里顺着脖颈慢慢延伸向?下，引了一路的火。 方菡不由得连呼吸的幅度跟频率都小了许多。 她?似乎知道江亦燃想?要做什么了。这种想?法比刚刚要更确信得多。 果不其然。 当他的吻一分?一寸从耳侧延伸向?下到脖颈侧时，手指也放到了她?腰间睡裤的边缘处。 方菡闭着眼，觉得自己好像瘫成了一摊泥。但那种感觉又很舒服，自己好像也随之变成了享乐主义，没有抵抗得住诱惑，只想?这样闭着眼让江亦燃一直亲下去。 但就在这时，对方手指勾着她?的裤子往下拽了拽。 方菡穿的是上下一套的睡衣和睡裤。 江亦燃一开始只用一只手想?要帮她?脱下来，但好像有些难。最后还是方菡自己红着脸伸手将裤子和内裤都脱了下来的。 “可?以吗？”他问。 方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红着脸，淡淡地嗯了一声。 好像一切都是自然地水到渠成。 江亦燃洗了澡，luo路的肌肤上除了热意还有一种迷人的木质调。她?将头埋在他颈侧的时候，能闻到鼻尖处若有似无的琥珀跟麝香的气息，干燥却细腻绵长。 她?感觉江亦燃是一个矛盾体。 有时候上一秒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下一秒又变得像是傻瓜，毛毛躁躁的。 不过她?倒是不嫌弃，只觉得他着急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但这件事总归还是她?更担心一些。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呼吸的渐乱。江亦燃总会先?停下来，让方菡稍微放松一些。 他好像总是比她?要担心的更多，以至于?前摇很长。 最后连方菡心里都有些着急了。她?哼唧了的一声，声音细细软软的，害羞得很，以至于?江亦燃险些没听清。 他探过身去，将旁边抽屉的最上一层拉开，将那盒Condom拿出来，取出了一个用。另一只手顺着女孩的衣服边缘沿伸上去。 江亦燃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能整个儿盖住她?的眯眯，虎口也带着一点薄茧，指腹有粗粝的感觉，而且给人一种力量感。 有时候他的小指跟手掌侧的地方会轻带着滑过她?伤口的位置。 她?心底一阵悸动，尾椎有电流划过，倒吸了一口气。 一开始只感觉怪怪的，有些疼但充实，几乎要把里面的褶皱都熨平了，让她?忍不住想?要缩合起来。 还真?是应接不暇。 她?耳朵红了，咬着唇细细呼气，尽力压制住心口开始渐快的心跳。 其实方菡也在继续和不继续之间游走，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顺利完成这件事情，但又忍不下心说出拒绝的话，自己也想?再努力着试一试。 好在他很照顾她?，一开始什么都是慢慢的。一边做一边关注着她?的反应。 被衾初温，夜影摇晃。影随筠箔乱，香杂水沉生?。 在无人关心处，外面起风了- 再醒来已经日上梢头。 昨天熬得有些晚，以至于?方菡睡得时间稍微比较久。江亦燃要比她?起得早一些，将窗帘打开了一道缝隙使?得阳光挤了进来，隐隐照亮宽敞干净的卧室。 今天原本订的上午十点去试婚纱，现在已经九点了。但看方菡这样睡着，他又不忍心把她?叫醒。 昨晚累到她?了。 其实对江亦燃来说没什么事，他只觉得餍足。可?是对方菡来说不一样。 因为?要顾及着她?身体，所以即便他还是很有那种冲动，但只做了两次就让她?去睡了。 但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江亦燃去外面的浴室洗了个澡，怕在卧室旁边洗还是会有细微的声音吵到她?。但没想?到等回来的时候，方菡已经醒了，只是人看上去还有些懵，两个雪白的肩头露在外面。 “早。”他走过去坐到她?床边说着，顺势伸手过去，指腹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亲眼看着她?两边白净的脸蛋渐渐染上了一层粉红。 早晨的时候她?看上去最可?爱，皮肤白皙，柔软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在后背。虽然被子挡住了身前大?部分?的光景，但还是能看到线条漂亮的肩头，柔柔弱弱。 方菡本来睡醒还有些困，看到江亦燃就穿了一条短裤过来之后，一瞬间就清醒了很多。 他一过来，身上还有刚刚洗浴过后的那种清爽气。 看他过来，眼睛落在她?身上，方菡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穿衣服。 身体直接跟被子接触，软软的被子贴在身上，有种不一样的滑滑的感觉。想?到昨晚的事，她?稍微有些害羞，视线不自觉移开了些，手也将被子往上提了提。 “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定了今天十点试婚纱的，你要是还想?睡我就让他们把时间往后延一延，没事的。”江亦燃说。他声音比平时温和轻柔了很多，低低的，简直像是做了什么错事。 如果是平时她?就要陶醉了。但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方菡的脑袋转得格外的慢。 但她?还是下意识摇了摇头：“没关系。反正?已经醒了，还是过去吧。”她?说。 “好，那我先?去换衣服。” 他说着，起身向?衣帽间那边走去了。 方菡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的把小内衣拿过来穿上，然后掀开被子把衬衫跟裙子穿上。可?能是做了的缘故，总感觉腿心不舒服，动作也有点迟缓。 穿好后，方菡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拿过手机来看。 上面有好几条方薇的未接来电。不光有微信的语音电话，还有直接打过来的。 她?眼睛睁得大?了大?。 今天自己起的确实比平时晚，也没有及时回微信消息。方菡怕对方担心，赶紧给姐姐拨回了过去。 对面很快就接了。“喂？” “嗯，我在，刚醒。之前手机静音了没有听到。”方菡耐心的解释说。 “哎，你可?担心死我了。” “给你打电话也没接。我刚准备给江亦燃打你就拨回来了。昨晚睡得怎么样？身体没什么事吧？住在那边还适应吗？”方薇问。 “嗯……我……挺好的。” 方菡刚打算回的时候，正?好赶上江亦燃穿好衣服从衣帽间那边出来。可?能是今天要去试婚纱的缘故，江亦燃今天穿得比平时正?式了很多，穿了西装还打了领带。 但即使?他穿西装，看上去也是很随性洒脱的那种，少了一份拘谨跟刻板，多了一种年轻多金的帅气。 见那人出来，方菡就不自觉朝江亦燃那边看了眼。 而对方出来的时候，视线也自然而然地从远处直射过来落在她?身上，看着她?在打电话。 方菡抿了下唇，连说话的节奏都慢了半拍。 “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吧？吃药了没有？今天你们是不是去试婚纱？需要我陪着吗？”方薇问。 “不用啦姐。” 方菡低下头不看江亦燃了，也将思绪拉回来了几分?。 “你在家就好了，本来月份大?了也不方便。试婚纱他陪我去就好了。”方菡说。 她?刚说完就听方薇那边叹了口气。“哎，好吧。我就是不放心你们两个。” “哦对了，今晚爸七点坐高铁回去。你跟小江晚上也跟着去送一下。等下个月婚礼日子快到了他再过来，不然工作那边走不开。”方薇说。 “嗯，好。”方菡很快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方菡才发现江亦燃换好衣服后就一直在旁边等她?。 “等什么时候把你的行李还有衣服从家里还有宿舍慢慢搬过来些。这样你也方便，周末的时候可?以换一换。”他说着，到旁边的小桌子上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走到她?身边递过来。 方菡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水杯喝了几口。 还别说，她?真?的有些渴。 方菡平时就不怎么运动，昨晚做了两次之后出了很多汗，口干舌燥的。还是她?哼唧着说口渴，对方结束后就去拿了水给她?喝的。 咕嘟咕嘟一杯下去，身体好像又重新?恢复了元气。 “我爸爸今晚上七点回去，我们一起去送一送吧。”方菡想?起来刚刚姐姐提的事，就说了一嘴，“因为?婚礼日子在后面，我爸爸要回去上班。” “可?能等日子前一天两天的时候再过来。” 对面的男人颔首应了一声，“好。” 刚说完，他像是也想?起了什么事，就很随意地提了一下：“哦对了，我母亲说婚礼的时候她?要过来。” “啊？” 方菡愣了愣。 因为?知道江亦燃跟父母关系不好，听他讲他母亲自从他高中之后，有了新?的家庭就没再管过他。方菡也以为?他父母可?能就是不会过来了，没想?到还是会过来。 “那很好啊。”她?说。 其实嘴上是这样说，毕竟有男方家亲人在场还是不一样的。不然只有她?家亲人在会很奇怪。 但方菡却还是有些紧张。 那毕竟是她?的婆婆诶…… 看样子江亦燃也不喜欢他母亲，方菡也没了解过，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 第60章 虽然方菡嘴上说着?好, 但江亦燃看得出来她身体连带着小表情都变得绷紧了，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 “别紧张。” 他忍不住笑了笑，“我?都不在意, 你看上去这么正经干什么？” “因为那毕竟是你妈妈呀。” 方菡说着?, 神情看着?有些忧虑, 已经在琢磨着见面以后自己要怎么表现了。 害怕江亦燃妈妈不喜欢她。 毕竟通过之前跟同学讲, 还有江亦燃自己说的那?些事，江亦燃妈妈在方菡印象里是极端追求完美且精致利己主义的人?。 “娶你的人?是我?，又不是她。以后你朝夕相处的人?也是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旁边男人?的声音从?上方传递下来，嗓音温和?且轻松，让她紧张的心也放下来了些。 “别担心了。” 他走过来坐到她旁边, 然后轻拍了拍女孩儿的后背。 “好吧。”方菡点了点头?- 稍微洗漱过后, 方菡感觉有些饿了, 到厨房想看看能不能找点东西吃。 谁知道打开冰箱, 发现里面也没什么东西。除了罐装和?瓶装酒跟可乐以外就是些很简单的面包跟几?罐咖啡、黄油、果酱, 还有余下不多?的鸡蛋。 其?他地方空空如也！ 方菡站在冰箱前面发了半天的呆, 才勉强拿了两个鸡蛋跟面包出来。 正好江亦燃在旁边，她也就顺势说了句：“家里能吃的东西好少?。” “嗯……是不太?多?。”江亦燃说。 因为他平时也不在家里吃。好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不想吃东西, 也没什么食欲。 “你想吃什么？晚上送完你爸爸回来可以一起去买一些。”江亦燃说。 他喜欢听她说家里这个字眼。好像一下子两颗心的阵营就被拉得极近。 “好。”方菡点头?- 两人?只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婚纱店。 因为预约了半天的时间, 所以晚到些也没关系, 不是很急。 去的那?家是方菡非常喜欢的个人?婚纱品牌，也是方菡室友们极力推荐的。 当时两个人?在选的时候，方菡基本都没考虑其?他的几?家店，就只选了这一家。 店员根据方菡的喜好跟身形以及婚礼的类型场地给她推荐了几?款。直到快要进试衣间时, 方菡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来试婚纱的。 江亦燃在外面坐着?。 她自己进去试了试，有两款都很喜欢, 上身效果也很不错。但方菡在里面稍微问了下价格和?制作周期，才不由得心里一紧—— 不仅贵，而且定制周期至少?要半年。 本来两个人?就想的是早点把婚礼办了，所以早早的就把时间定在了下个月。但没想到这个牌子的婚纱都是定制款，选中了样式付款之后要重新量尺寸根据个人?定做，以至于婚纱拿到手至少?也要半年之后了。 方菡之前没觉得自己能结婚，对婚纱的了解也十分浅薄，来之前也没有做好全面的功课。 她不懂，江亦燃那?个大直男也不了解。 两人?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来了。 但毕竟已经?到了店里，预约的时候就已经?交了好多?钱。这家店试穿是不免费的，试穿几?件就要交几?千块。 所以方菡当下就也没表现出什么，只是让对方帮她整理好了裙摆，对着?镜子照了照。 总不能白来吧？ 虽然不一定买，但试穿的钱都交了。方菡个人?还是很喜欢这个牌子的，一直想试一试。 方菡试的第?一款是偏简约的抹胸婚纱，下面是层层叠叠的网纱，但是整体不是豪华类型的大裙摆，而是比较仙气的A字型小裙摆，没有拖尾，比较适合户外婚礼，方便走动，也不会很沉。 中间有束腰的设计，看起来很显腰身，同时对方菡这种偏瘦的身材也很友好。 方菡对着?镜子照了照，还蛮喜欢的，但也没有非这条不可的感觉。 只是想到过要给江亦燃看就紧张。 旁边的店员夸她穿得好看。弄得方菡心里有些鼓噪。 其?实?她没觉得有那?么出彩，可能只是灯光衬托得显得漂亮。 但天底下好看的小姑娘太?多?了，她觉得自己只是很平常的那?一个。 突然有些没信心。 转过身，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两下。 在旁边的店员将幕帘打开。方菡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坐在对面沙发上等?着?的江亦燃抬起头?，看过来。 那?人?坐在对面男士等?候区的沙发上，西服裤包裹着?的两条长腿微微分开，微微俯身，胳膊搭在大腿上在低头?看手机，等?方菡出来时才抬起头?来。 看到江亦燃抬起眼帘看过来，沉黑的视线好像带着?某种穿透性似的，让她不由自主背脊稍稍绷直了些。 “好看吗？”她有些紧张的问。 结果江亦燃还没回答，店员就在旁边夸了起来：“好看啊，而且这个很轻，走路也不会累。” “像那?种大裙摆的会很沉，因为我?们家里面都是不带裙撑的。” “还可以。”江亦燃点了下头?说，“挺好看的。” 还可以就是一般，就是普通，约等?于不好看。 方菡脑子里闪出这句话，大概了解了。不过还是莫名有一点点伤心。 “还有很多?款呢，都可以试一下，再综合着?看看。”店员建议说。 “嗯，好。” 方菡微微点了点头?，重新回到试衣间的地方，在脱下来之前拍了一张照给姐姐发过去。 她后面又试了几?件不同风格的，有拖尾也有蓬蓬裙。有些方菡自己觉得不好看的就只是拍了张照给方薇发过去，都没出去让江亦燃看。 省得对方又不好意思说不好看，说一个这种的话来搪塞她，自己又觉得伤心。 直到后面方菡试了一件大裙摆的蓬蓬裙，是真喜欢得很。 其?实?这一件不是店员帮她挑选的，因为知道方菡准备办的是户外草坪婚礼，所以也推荐的是相关轻巧不容易剐蹭的婚纱。 但这件裙子看上去特别迪士尼公主的感觉，很漂亮有设计拖尾的大裙摆，中间腰带的蝴蝶结是浅粉色的缎面。 方菡自己很喜欢，就想穿着?看看。就算不买也想试一试。 没想到穿上效果意外的好。店员帮她整理完头?纱之后都连连说很不错。方菡对着?镜子拍了照，给姐姐发过去，甚至都有些舍不得脱下来了。 就是有些沉…… “这一件可能不太?适合室外婚礼，裙摆处的蕾丝会容易剐蹭到。是比较适合走那?种大红毯的类型。”店员说。 “不过是很适合您，真的超漂亮。” “如果能接受这个裙摆重量还有到时候进场场地足够宽，多?注意的话，这套也在室外也完全没有问题的！” “真的吗？” 听到别人?由衷的夸奖，方菡心里也不自觉地开心。但一想到刚刚出去给江亦燃看，江亦燃说还可以，她那?种高兴又忽然被浇灭了。 不过也没关系。 反正也只是试一试，又不会买。 “这件要给您先生看看吗？真的很漂亮。”对面的店员估计也看透了她的心理。 前面几?件上身没有那?么理想，方菡也就没有想出去让男方看的意思，可能也是怕得到敷衍或负面的评价。只是在里面自己对着?镜子照了照就换一件了。 但这件穿地时间就久了很多?，效果也确实?不错。 “嗯？” 方菡稍微愣了下，脸红了红，最后点点头?：“好啊。” 这一身她自己确实?挺满意的。而且也是上身的最后一套了，再不出去给江亦燃看一眼好像也说不过去。 她穿着?高跟鞋转了个圈。等?面前的帘子拉开之后才小步子慢慢走出去。 因为中间隔了好久都没出来，看得出江亦燃也等?得有些怀疑人?生了。稍微听到声音，余光看到幕帘拉开便很快抬起了头?来。 “这个怎么样？”她问。 江亦燃就抬头?看着?她，半天也不说话，弄得她心里没底。 “不好看吗？” “没有，这套很好看。”江亦燃站起来说，“很适合。” “真的？”方菡眼睛亮了亮，有些雀跃，“我?也觉得这件蛮好看的。” “对啊，你看这件穿上多?像公主啊。就像是从?童话里面出来的一样，这件到时候拍婚纱照肯定也很出片的。”旁边的店员也及时补充说。 得到了江亦燃的认可，方菡心里还是蛮开心的。又穿着?裙子在外面的镜子前面照了一会儿才回试衣间脱掉。 重新换上自己衣服，方菡有种灰姑娘告别了南瓜马车跟水晶鞋的感觉，最终还是要回归到现实?中 店员问她比较喜欢哪一件。她也只是摇了摇头?说再考虑考虑。 等?背着?包包出来后，方菡就走到江亦燃身边轻快地说了句：“我?们走吧。” 那?人?抬起头?微微怔了怔，随即站起来，微微皱了皱眉：“不是还没买么？走什么？” “刚刚最后那?件很好看，你不喜欢么？” 方菡摇了摇头?：“没有啦。那?件是很好看，我?也很喜欢。” “可是这边店里的衣服要定制做好拿到手都六个月以后了，我?们下个月就婚礼了也等?不了呀。” “何况要这个数呢。” 方菡伸出两只手比了一个四十。 “那?件太?公主了，就算六个月后拿到也没机会穿。” “我?想你预约钱都交了就都试了一下，反正也过了一把瘾，没有浪费钱。我?们还是去别的成衣婚纱店看看吧。”方菡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江亦燃的胳膊要往外面走。但对方只是稍微用了些力气，就在原地怎么也拽不动了。 店员还在旁边准备送他们，有些尴尬。 “你不是喜欢么？而且你穿上很好看，为什么不要？” 江亦燃还在执着?地问这个问题。 “这个价格也不贵，只要你喜欢就好了。”江亦燃说。 “可是婚礼的时候又穿不上，以后也没什么重要的场合可以穿。我?不想因为婚纱的关系把日期往后再拖半年，买了也是浪费啊。” 方菡抿了下唇，眉眼落下来，有些委屈地说。 “你可以穿给自己看，也可以穿给我?看。” “我?对你来说不重要？”江亦燃问。 “你对我?来说当然重要啊。”方菡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江亦燃怎么突然说这个。 “那?不就好了。” 江亦燃一边回着?她，一边转过头?礼貌地对店里那?位经?理说：“麻烦给她量一下尺寸吧。我?们想要她刚刚试的最后那?一套。” “诶，好！” “那?麻烦两位在这边稍微等?一会儿。我?去登记一下准备合同，马上过来为这位美女量尺寸。” 经?理眼睛一亮，以及去柜台那?边登记合同了。 反倒是方菡被江亦燃的操作吓了一跳：“你干嘛？这个衣服定做要半年以上呢？婚礼上又穿不到。” “那?怎么了？你喜欢，穿得好看不才是最重要的么？” “而且你穿上很像公主。” “我?想看你穿给我?看。”江亦燃说。 60-70 第61章 “你……你怎么这样。” 方菡说?着, 脸稍微红了红。 虽然她觉得江亦燃这样实在不好，但又因?为对方的话而?有些害羞。 理性告诉她应该拒绝，但感性的那边又使得她没办法果断地拿出主?意?—— 她确实很喜欢那条裙裙。 但还不等方菡说?什么, 右手就已经被对方握住。江亦燃拉着她的手, 把她整个人又牵回了店里的等候区。 过了一会儿, 经理就拿着软尺回来了。 方菡站在旁边, 木愣愣的张开双臂被对方仔仔细细、浑身上下量了一遍，然后将她的各项数据都写好上传好。 最后方菡亲眼看着江亦燃签了名字，将那全套的婚纱包括头?纱跟腰带都买了下来。 直到从?店里出来，方菡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拥有了那条她梦想中才拥有的裙子。 其实那件婚纱不是?必需品。如果不是?这个品牌出品的话，同样的裙子也不会这么贵。方菡深知这一点，所以也没有非要不可。 “你这样是?不是?太仓促了, 万一后悔怎么办？”等两人上车之?后, 方菡才忍不住问。 “喜欢就是?喜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通常第?一秒的直觉最准确。” “在球场上没有时间留给球手思考。当对方球发过来的那一刻, 所有的计算都建立在以往的练习及天赋基础上。” “越是?周密的计算, 反而?越会错过最好的时机。” “我相信我自己的直觉。”江亦燃回。 “可是?生活又不是?打?球。一件婚纱那么贵……” 方菡微微低下头?, 小声说?着，“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我确实很喜欢那一套。” 毕竟是?江亦燃花了大价钱买的。自己还总是?指责人家做得不对也不好。 “你喜欢就是?最大的价值。”江亦燃回。 “嗯, 那我们一会儿吃完饭去另一家店吧。选一个成衣的, 能直接在下个月婚礼时候穿就好。我刚刚搜了一下还是?有蛮多不错的成衣店的。” “刚刚那件是?你付的钱, 这件我就自己来吧。” 方菡虽然不像江亦燃那么有钱。但这些年开花店稍微还是?赚了一些的。像刚刚那种牌子的婚纱买不起，但普通几?千块一万的那种她还是?完全买得起的。 谁知江亦燃忍不住笑了声：“不愧是?我太太啊，这么主?动就开始给我省钱了。” 他一边开着玩笑，一边伸手过去在方菡耳边打?了个响指。 “不过哪有结婚让新娘子自己掏钱的。” “你先?想想中午吃什么吧, 吃完饭再过去。” 方菡脸红了红。 江亦燃在她耳边打?的那个响指很清脆。 方菡一直都不明白响指是?怎么打?响的，她自己试过很多次, 但没有一次成功。 两人简单的去吃了顿午饭。趁着等菜的时间，方菡跟江亦燃在网上看了看附近其他的婚纱店，最后选了一家个人原创品牌的，还有一家专门代理海外小众婚纱品牌的店。 吃完饭，两个人过去。 可能是?上午已经买了自己最心水，而?且最高不可攀的那一件裙子。以至于方菡心情都明媚到了极点，看什么都顺眼。 最近结婚的人少，婚纱店里面空空的也没什么人。他们去了之?后很幸运的可以直接试。 成衣婚纱相对于定制款可能没有那么贴合。但现在基本都是?有分码数或本身就是?均码的设计。所以每一件都最好上身试一试才能知道效果。 方菡身材比较纤薄，又是?小个子，考虑到婚礼要在户外草坪上举行，试了几?件后还是?选了一款简约的缎面轻婚纱。 没有繁复的蕾丝跟层层叠叠的网纱，是?很简单但又温润素雅的法式裙摆。 稍微带点光泽的珍珠白色，中腰小拖尾也不会很沉，走起路来也丝毫不用担心。 她都没有戴头?纱。店员只是?拿了一个简单的白色缎面蝴蝶结帮她扎上就很好看。 因?为店员说?好看，江亦燃也说?好看，方菡自己也觉得不错，所以很快就敲定了下来，当场就让店员弄好包装拿走了。 直到回了车上，江亦燃才说?：“你有没有觉得你穿这套婚纱的时候，特别像一种树？” 此时忙了一下午，外面的太阳都开始落山了。 方菡好不容易买到了婚礼能穿的婚纱，一听江亦燃这么说?心又被提了起来。就怕自己太过自信，刚刚没有看出来缺点。 “像什么啊？”她忍不住问。 “就是?一种树，开花的时候花瓣是?白色的，然后底下有一点点粉。花瓣的片数不多，大概五六片那种，长在树枝上。” “春天开的时候满树都是?，风吹过的时候也不会落。”他说?。 不过江亦燃只见过，不知道这种植物具体叫什么，只能大致描述了下。 方菡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有些狐疑地问：“你说?的是?白玉兰吗？” 她用手机搜了一下白玉兰的照片递过去给对方看了一下。 “嗯，是?这个。” 那人点了点头?。“你不觉得很像吗？” “那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啊……”方菡心里没有底，瓮声瓮气地看着对方问了句。 “当然是?好看。”江亦燃回着，唇角微微勾起了些，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都说?像花了，还能不好看？” 方菡听到后才安了安心，脸颊微微发烫。 “好吧，这还差不多。”她小声回。 — 晚上，江亦燃开车把她送到方薇家。一家人晚上一起吃了一点家常菜。 快七点那会儿，两人又送了方薇跟方菡的爸爸回老?家去工作，说?是?等婚礼日?子快到了再请假过来。 从?高铁站出来，两人一起去逛了逛超市，买了些东西放在家里冰箱里备着。 虽然说?是?两个人一起去。但江亦燃在吃的上面确实更无欲无求一些。基本上所有拿到购物车内的都是?方菡想吃的东西。 看着购物车里面慢慢都满了，还基本都是?自己选的东西时，方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再后面看到想要的就有些犹豫要不要拿。 但江亦燃很了解她。 即便方菡没有拿，只要眼睛看着那个东西稍微多了几?秒，短暂陷入思考时，他就能很快明白她是?想要那个东西但又犹豫。 所以通常在她纠结的时候，他都会先?一步把那东西拿过来放到购物车里。 逛了一圈，两个人也算满载而?归。 不过方菡暂时是?不能回家享受这些好吃的好玩儿的了。 她第?二天早上有课，再加上已经两天没回学?校了，怎么说?也该回去了。 江亦燃开车送她到学?校，又陪她走到女生宿舍楼门口才走。 方菡这次回宿舍的感受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她从?江亦燃车里拿了三份给舍友们留的小礼物。一进门就给室友们一人递了一个。 大家都知道她跟江亦燃领了结婚证，昨晚又是?在外面睡的，自然免不了要好奇得问问。 方菡被另外三个室友一阵调侃加盘问，弄得方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姑娘们总是?十万个为什么。 嘴上说?起来那些女孩子们的闺中密语时都很大胆，等真?正实践起来就又总是?变成缩头?乌龟。 “江亦燃这可真?是?破费了，领证送亲友的礼物都这么贵啊？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再期待一波伴手礼了？” “你们今天是?不是?去看婚纱了啊？拍照了吗？看看！看看！” …… 方菡一回宿舍就变成了香饽饽。 一晚上整个儿寝室所有的话题都围绕在她跟江亦燃身上。 这种热闹直到三个小时后熄灯了才结束。 此时已经熄了灯。方菡吃了药，简单洗漱了下便爬上了床。 床头?边那个红色底座的雪景球还安安静静的在她枕头?旁边立着。 方菡钻到被窝里，拿出手机想给江亦燃发信息。 刚刚光跟室友聊天了，也没怎么看手机。看了才发现对方早就给她发了好几?个消息，甚至还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我刚才在跟室友聊天呢，才看到。” 她打?字回，“她们都夸你的礼物选得好呢。” “刚刚本来想去给你打?语音电话来着，但是?现在熄灯了就不方便了。” 方菡看着上面对方正在输入好几?次，但最终又改成了语音。 “想你。” “想每天都能抱着你睡。”他回。 方菡是?去找了耳机才敢听语音的。 果不其然，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某种惺忪的磁性，流入耳廓的时候让人后背酥酥痒痒的。 让人害羞。 对方话说?得太过直接。以至于方菡一听到他声音就忍不住想到了昨晚的事，那种不一样的热度跟充实。 她不由得脸红了红，夹紧双腿，身体有些不自然。 第62章 “对了, 过几天同学聚会。他们在问我?去不去。” 江亦燃说着发过来一张截图，上?面是高中群聊里在说周六的同学聚会安排。 “你想去么？”对方问。 “我?应该不去吧……”方菡犹豫了下，打字回过去, “我?后?面就转学了呀, 之?前的号也没有再登。” 她?跟江亦燃不一样。 江亦燃虽然?中途就出国了, 但无论在班级还是学校都是明?星人物?。之?前和现在都是如此。哪怕只是就读过, 也百分之?二百是同学聚会时的焦点和噱头。所以?其?他同学当然?想要他去。 但方菡在学校里本来存在感就不高，中途又?休学又?转校，估计也没什么人记得她?了吧。 “嗯，看你想法。不想去就不去。”江亦燃回。 不过通过这件事，方菡突然?心血来潮想登一下自己那?个八百年没有用过的企鹅号。 只是怎么也回忆不起来那?串数字，甚至连之?前绑定的手机号都忘了。 “你还记得我?之?前的□□号吗？”方菡问。 “嗯。” 对方应了一下, 随即发过来一串数字。 方菡虽然?不记得之?前的手机跟□□号了。但从?小到大密码都是一样的。所以?当她?按照江亦燃发的号码去登录了下, 很快就登了进去。 一瞬间?, 堆积了多年的消息全部涌现在眼前。 里面大部分都是之?前同学关心她?的话, 还有通过群聊发过来的一些祝福。不过她?直到现在才看见。 方菡打开一条条看过去。 虽然?曾经同学间?的善意时隔多年才传递过来。她?很感动。 可毕竟过去很多年了, 方菡也不想突然?出现打扰别人的生活, 因此就只是一一看完却没有回复。 她?打开好友申请，还能看到当年江亦燃加她?的那?几条。 回忆重新像潮水一样涌来, 方菡在某几个片刻感觉自己回到了当时的年纪。 跟曾经的自己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时空共联。 不过她?这次终于?点了同意。 方菡回到微信的界面给江亦燃发了个睡觉的表情包：“明?天还有课, 我?先睡啦。你也早点睡。” “荔枝果冻记得给我?留着！”她?说。 对面很快就发过来一条语音：“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放心吧, 会给你留着的。” “那?晚安啦。” 她?打字回过去后?，明?明?应该放下手机了，却忽然?拖延症发作，眼睛还盯着屏幕移不开。 对面很快回了消息过来。 “现在再说晚安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加点称谓？”对方回。 方菡很快反应过来江亦燃的意思。 但真要说的话, 她?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肉麻, 也不顺嘴。比起老公或是亲爱的这种称呼，她?更喜欢叫他的名字。 “晚安，江亦燃。”她?打字回复过去。 “……不应该叫老公吗？” “不，我?就喜欢叫你的名字。[委屈]” “那?好吧。”江亦燃看上?去不是很愿意，甚至有些费解，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方菡发了一个躺在枕头上?睡觉的猫咪后?才关了屏幕，将手机放到一边，美美睡去。 — 第二天上?完早上?的课，方菡搭地铁回了spring。 自上?次领证后?，她?已经隔了一天没来花店了。 上?次她?跟江亦燃已经把?花能送的都送了出去，以?至于?店里空荡荡的，仿佛被打劫过。 方菡简单打扫了一下，还在犹豫要不要在婚礼前暂时关门歇一段时间?。 最?近又?是婚礼，又?要忙着毕业论文，事情都赶在一堆了。 她?忙，江亦燃也忙。 方菡虽然?没过多问过，但有时候江亦燃会自己提一下他工作那?边的事。她?听着就觉得又?复杂又?繁琐。 早上?刚起床那?会儿两人在微信上?说了几句，然?后?就各自先忙自己的事情了。 江亦燃有个优点特别好—— 他很专心。 可能跟他从?小打球有关系。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做什么，不会一心多用。比如约会或是吃饭的时候，江亦燃很少会接电话或处理其?他的事，就算有也是很快回完了就放下的那?种。 不过相应的。对方在一心做事情时也很少联系她?就是了。 方菡打扫了花店，考虑了一下最?近的情况，还是先挂了暂时歇业的牌子。想等自己婚礼和论文初稿的事情解决了再来。 她?发了相应的公告，大家也都表示理解。 毕竟结婚和毕业两件事情撞在一起，确实有的忙。 下午方菡回学校开了组会，收拾了一些要带去江家的衣服。等傍晚的时候又?抽空回去看了看方薇。 对方最?近到了预产期，很需要家人陪伴。方菡也很期待姐姐肚子里新生命的到来。 第二天上?午没课，方菡在姐姐家吃完了饭就拎着行李回了家。 领了证之?后?江亦燃就把?她?的信息也输入了家里的系统，在物?业那?边做了登记。所以?就算没有江亦燃领着，她?现在也可以?随时回去。 吃完饭从?方薇家出来，顺便去看了看还在宠物?医院里的那?只大狗狗。 狗狗术后?恢复的不错，毛色也比最?开始遇到时亮了许多。前肢那?些腐肉跟虫子也都一一去掉了。听医生说胃口也好了不少。 方菡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对方也像是认出它来了一样努力站起身，摇了摇尾巴。 因为这只金毛年纪很大了，对领养家庭的要求也相对高一些。目前好像还没找到合适的，只能先暂时住在医院。 方菡倒是很想带它回家。 可想到自己以?后?毕业白天估计也要去花店，只有晚上?能回家。江亦燃比她?还忙，估计也没什么时间?陪狗狗。 就算领回家，狗狗大部分时间?也还是寂寞的吧？ 很纠结。 她?陪狗狗待了一会儿，又?给江亦燃拍了狗狗的小视频发过去。不过对方应该是在忙，暂时还没有回她?。 方菡带着行李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在江亦燃不在的情况下过来。因为房间?太大，又?只有自己一个人，一开始进去时还有些害怕。 明?知道世?上?没有鬼，但依旧不安。 她?好像从?小就很少一个人待着。在学校有老师同学，平时在家里也有家人陪着。在医院更是来来往往都是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方菡给江亦燃发了句。 “我?到家了，你可以?早点回来吗？我?……有点害怕。[裂开]” 方菡发完，强打起精神来回了自己跟江亦燃的卧室，然?后?把?门关上?，所有的灯都打开后?才稍微安心了些。 她?去浇了浇花，然?后?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放在桌前准备写论文。 今天开会时方菡跟导师确定了一下研究方向。对方也给了一些建议，分好了模块，只要按照思路写就好了。 谁知道她?刚创建文档打了标题上?去，江亦燃就打了电话过来。 手机放在实木桌子上?的振动声很大。尤其?在空旷又?隔音的房间?内，更是吓了方菡一跳。 电话接通，对面干净清澈的声音传过来。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说害怕？” “就是一个人在家，感觉……有点害怕。” 其?实自从?听到了江亦燃的声音后?，方菡的害怕感就消弭了很多。 她?就是担心这种空旷的房间?只有自己一个活物?的感觉。 但只要有另一个人陪着，哪怕只是手机讲电话，那?种恐惧感就会消散。 “别怕，家里很安全。” “我?现在在外面开车，马上?就回去了。大概十五分钟。”对方回。 “嗯……你慢点开。” “我?没什么事，现在在卧室把?门关上?就好多了。”她?说，“那?我?就先不打扰你开车啦，先挂了。” “别挂。” 江亦燃回，“你不是害怕么，这样我?跟你说话会不会好一点？” “但你不是在开车么？” “蓝牙，不耽误我?开车。”对方回。 “还是别了吧。只要开车的时候分散精力都挺危险的。而且我?只是稍微有一点点不适应，没有你想得那?么夸张啦。反正不是还有十几分钟你就到家了么……” “总之?你先开车，我?写会儿论文。”她?说，“挂了哦。” 方菡也不等对方同意，说完就先挂了。 虽然?她?很喜欢江亦燃跟她?讲电话，但还是更希望他能好好开车。 挂了电话，方菡开始写论文、查文献和资料。 虽然?有了大致的方向，但万事开头难，光是摘要的几百字就字斟句酌的写了好久。 当她?终于?把?摘要跟关键词搞定的时候，江亦燃也就回来了。 她?听到外面有动静，随即卧室门就被敲了敲，一抬头就看着那?人推门进来。 “没事吧？” 方菡眼睛亮了下，赶紧站起来小跑到门口，蹭到男人旁边。　“没事呀，我?在写论文呢。” 其?实只要对方一回来，她?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江亦燃看到她?安然?无恙说没事，才总算像是松了口气。下一秒便俯身抱了抱她?。 方菡呆呆地仰着头由着他抱，也伸出手臂回抱了一下对方。 她?埋头在他胸口的衣服上?蹭了蹭，鼻尖处传来那?人胸口处淡淡的雪松香，以?及一种清冽的酒味。 其?实她?只是一个人在家不太习惯而已。 “你吃饭了吗？今天顺不顺利？”抱够了，方菡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换了个话题问他。 “嗯。” 江亦燃点了点头，“土地审批下来了，跟其?他合伙人一起在外面吃的。后?面会顺利些。” “啊！恭喜！”方菡一听说有进展，也不由得替江亦燃高兴。 江亦燃眉目展开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论文写怎么样了？我?看看。” “我?才刚写了一个摘要你就回来了。”方菡说着，回到桌前坐下，江亦燃也跟在她?后?面过来看了看。 那?人微微俯下身，一只手搭在方菡身后?的座椅背上?，另一只手撑在桌上?。 虽然?对方只是单纯要看她?论文，但无形中却用身体将方菡半包围了起来。 她?闻到他西服上?淡淡的酒香，好像有些醉人。 正想着，左脸颊却忽然?一润。 那?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低头亲了她?一下。 第63章 方菡脸红了红。原本还清晰的思路被江亦燃这突然的一个吻而弄得开始混乱。 “现?在还害怕么？”对方问。 “现?在?当然不?怕啊。其实把灯都打开, 开始做事情之后就没那么怕了。”方菡说。 江亦燃笑了笑，直起身来摸了下她?的头，声音低沉沉的, 调侃的语气：“胆子还挺小。” “我才不?是胆子小……我只?是刚开始过来住有些不?适应而已。”方菡不?好意思, 小声嘀咕。 “那门开着, 我去换个衣服。”那人回了句, 离开她?往外面去了。 方菡轻应了一声，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论文上。 江亦燃换完衣服后?就去健身了。不?过外面灯开着，门也敞开着。虽然视线所及看不?到对方，但方菡知道江亦燃也在?家里，就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 她?去拿了点零食，一边吃一边研究论文, 直到十点多?江亦燃健完身回来洗了澡, 开始催她?睡觉。 方菡一晚上的战绩都还不?到一千字…… 不?过确实很?晚了, 要早点睡觉才行。 她?也去简单洗漱了一下, 回来窝在?床上。 江亦燃换了干净的睡衣, 身上有股淡而清爽的香气, 让人闻着就想往他身上靠。 方菡躺在?旁边，见江亦燃还在?平板上处理事情, 不?由心下动了动。 此时房间里的灯关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两人身侧的两盏台灯开着。 方菡躺在?床上, 看着江亦燃那边的灯光在?他身上融出?明暗的交界，靠近她?这边是浅浅的阴影。 身后?的光照打过来，显得男人上半身的剪影轮廓，从眉骨到鼻梁的至高点, 再渐渐落下来，直到喉结处的凸起, 弧度格外明显。 那人长睫垂着，睫毛从她?的角度看长长的，是自?然散开的扇形。 她?很?喜欢他认真做事情的样子，看起来特别专注。 方菡跟他在?一起也有一个多?月了，还是很?喜欢在?旁边细细打量他。 她?总感觉江亦燃跟高中时候不?太一样，但仔细看五官又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种?感觉从不?羁的少年感渐渐变得多?了几分男性特有的成熟。 她?抿了抿唇，身体往江亦燃那边靠了靠，努力支起上半身然后?将头放在?了那人肩膀上。 “早点睡吧。” 她?说着，目光不?自?觉瞄了一眼屏幕上的内容：原来对方还是在?看婚礼相关的一些经验和推荐贴。 “好。” 江亦燃淡淡应了句，很?快将屏幕关了放到一边。探过身去将两侧的台灯也关了，然后?平躺回床上。 他身上温度很?热。 两个人此时已经在?被窝里已经待了一会?儿，体温使得天鹅绒的被子下面干燥且温暖。方菡靠近过去，抱住了男人饱满壮实、线条流畅的手?臂，脸蛋儿贴在?对方上臂旁边。 或许是带着温度，以至于她?抱着江亦燃的手?臂，感觉比抱玩偶的手?感还要更好一些。 此时，房间已彻底黑暗下来。 这边虽然地理位置优越，但设计好，隔音效果也是一绝。方菡在?家里面几乎听不?到外面和楼上下的声音。她?稍微动一动，就只?能听到衣服摩擦被子发出?的簌簌声。 “江亦燃……”她?忍不?住叫了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那人回着，身体稍微动了动地方，将右臂从方菡怀里抽了出?来而后?转了个身，正对着女孩儿问。 “要做吗？” “不?是……”方菡耳尖一红，意识到江亦燃是误会?了她?叫他名字的目的。 “我就是喜欢叫你名字，随便叫叫的。今天很?晚了，还是早点睡吧。”方菡烫着脸解释说。 她?写了好久的论文，写得脑袋都昏昏沉沉了。只?想抱着他舒舒服服的睡过去。但要是再做点什么就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嗯，好。”江亦燃，笑了一下。虽然没有声音，但嘴角确实有微弯的弧度。他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使得她?离得他更近。 方菡小幅度地倒吸了口气，一下子离他离得更近了。 她?两只?手?放在?对方肩上，还没等说话，唇上就多?了一道火热的温润。不?过对方只?是简单的碰了碰，没有深吻下去。只?是那人亲完还不?离开，而是低下头来，前额相抵着。 下面抱着她?的腰，上面则是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 男人滚烫的鼻息近在?咫尺。方菡心跳不?由快了几分，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往后?挪了几厘米。 “快睡啦。”她?红着脸小声说。 “跟我说晚安。”他又将她?往上提了提，引诱着她?。 男人的声音低沉清润，跟平时说话的感觉不?太一样。很?轻很?轻，带着一点点鼻音跟气泡感，松松懒懒的，让她?耳朵后?面很?痒。 “晚安……江亦燃。”她?红了红脸说。 可对方却好像不?太满意她?的“晚安”，冷不?防回了一句：“叫全?名不?觉得奇怪么？” “你好像很?喜欢叫我全?名。” “嗯……因为?说出?口的时候心里会?有种?满足感啊。”方菡抿了抿唇说，将头靠在?他肩膀的位置，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只?是我个人习惯而已，觉得叫你的名字更顺口一些。” 江亦燃这三个字对于她?而言有特殊的意义?。 因为?是无疾而终的初恋，也是她?青春期的某种?转折点。过去的五年里她?始终记得，却又很?少会?去主动触及这个名字。 自?己有意识的去搜时还好，看江亦燃打球的视频时也只?是有种?唏嘘的怅然，但还是为?他开心的。 只?是偶尔在?不?同媒体意外刷到有关他的新闻时，心里还是会?不?自?觉空白一下。 所以生活中方菡还是有意识地去回避这个名字。一开始她?都在?设置屏蔽词的时候都会?将这三个字输入进去，时间久了心态才慢慢平和。虽然有遗憾，但也接受现?实，不?会?再有难过的感觉。 但没想到，这个名字后?来又重?新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而且占据了比年少时更重?要的位置。 现?在?她?终于可以坦然的面对和说出?这个名字。 本来就已经很?熟悉了，在?心里不?知道默念过多?少遍。所以现?在?每次说出?口时都带着一种?开心和放松。 江亦燃听她?说完笑了声，听上去有些无奈，像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尾音向上扬了扬。 “就不?能叫声老公？” “嗯……” 方菡有预感江亦燃会?这么说，但对方真的说了又好像有些猝不?及防。主要是真的不?好意思。 “老公。”她?努力挤出?了两个字来。对方还没怎么样，她?自?己倒是先心脏加速，脸红得不?行。 江亦燃笑了笑，这下才满意了似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乖宝，睡吧。” 方菡应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很?快抱着男人的胳膊睡了过去。 但江亦燃躺在?那里，暂时还没有困意。 他闭着眼，思绪无比清明。 方菡抱着他的胳膊睡在?旁边，软软的胸口贴在?他的右臂上。耳旁是对方均匀温和的呼吸。 虽然还没有办婚礼，但领证后?的生活跟以往相比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 不?再是一个人。 他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更多?的是对婚姻生活的一种?期待跟紧张，不?知道要怎么做怎么处理。但因为?方菡现?在?有课时还住在?学校，好像自?己的生活又没有特别大的变化。 其实家里有个人真的挺好的，感觉很?温馨。 当然，仅限于自?己心里所希望的那个人才行。不?然只?会?让人觉得烦躁。 过了一会?儿，外面好像突然下起了急雨，哗啦啦的。厚重?的云层中一直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声惊雷劈下。 但方菡似乎已经睡熟了，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只?是听着声音在?想，外面的天空应该阴沉沉的，放眼望去漆黑一片。 只?有城市中霓虹的街灯和一些高楼大厦未关的灯光和车流的灯源还在?努力照亮着城市。晚上一下雨就看不?见星星和月亮了。 还好他的月光就在?身边- 方菡这几天一直在?专心致志写论文，终于在?周六的那天晚上完成了初稿。 她?白天回去看了看方薇，晚上才回家继续写收尾的部分。 江亦燃去了高中同学聚会?，家里只?有她?自?己。不?过对方不?在?也挺好的，这样她?论文才能写快些，否则自?己总是会?被分神。 可说是这样说，方菡还是忍不?住想起高中时的那些同学，大部分都还有印象。 她?是幸运的。除了高中时江亦燃凶她?之外，方菡没遇到过校园暴力或是欺负她?的男生或女生。大家好像都知道她?身体不?好，对她?也很?照顾。 可惜的是她?跟大部分同学的交往都不?深。 也不?知道杨书雪现?在?在?做什么……应该早就毕业了吧？还在?这座城市吗？ 方菡摇了摇头，努力将注意力收回来放到论文的收尾上。可就在?这时，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上面是江亦燃打过来的电话。 她?愣了一下，拿过来按了接通。 对面背景音有些嘈杂，应该是同学聚会?？正想着，江亦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男人的声音一出?现?，马上就盖过了纷乱的背景音。 “在?家么？”对方问。 “在?家啊。还在?写论文，马上就写好初稿了。你是不?是在?同学聚会?那边啊？”方菡说。 “嗯。” 江亦燃应了一声，“你等下，我把电话给另一个人。” “啊？”方菡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就已经被一道新的声音所覆盖。 “嗨方菡，还能听出?我的声音吗？” 方菡大脑迟钝了好几秒，一直在?思考，但又很?卡顿。 那道声音很?熟悉，虽然时隔多?年，但还是有一种?本能的印象。 “杨书雪吗？！”她?试探性地问。 “哈哈哈对啊，好久不?见。我听说你要结婚了啊，恭喜！！我算算……咱们应该有五年多?都没有联系了吧？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我居然都不?知道。” “江亦燃说的？”方菡问。 “对啊。要不?然我能知道吗？当年咱们班好多?人都还以为?你手?术失败了呢。我看你一直都没有回我，也以为?你出?事了。” 第64章 “你不知道我当时看他过来, 还好奇这?家伙来找我干嘛呢，原来是因为你。你现在怎么样？”杨书雪问?。 “我挺好的。之前不是休学了?两年嘛，后来转校了?, 现在?还在?上学。不过马上就毕业啦。”方菡回。 “你嘞？” “哈哈, 我读研了?, 现在?也在?实习做对外翻译。”对方回。 两人聊了?一会儿, 因为杨书雪拿的是江亦燃的手机，所以两个人没说多久就互换了?手机和微信号，对方也把手机还给了江亦燃。 重新跟自己之前的好朋友联系上。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兴奋。 “我刚才正好看到她。想起?来你是不是上学的时候跟她关系挺好的？” 江亦燃接过电话，走到了?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对她说。 男人温润磁性的嗓音透过扬声器传递到耳朵里，让方菡原本激动乱跳的心?也渐渐平稳放松下来, 落回到原处。 “嗯……是啊。” 方菡没想到江亦燃还记得。可能是因为当时杨书雪总过来在?座位旁边等她放学吧。 两人还没说几句, 方菡就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叫江亦燃过去。 “你今晚少喝一点哦。喝酒就不要开车了?, 找个代驾回来吧。”她忍不住叮嘱说。 “嗯我知道, 你放心?吧。”那人回。 “那我先过去, 你乖乖在?家。”江亦燃说着, 对着手机轻轻亲了?一下。 干净的亲吻音顺着手机传过来，清清爽爽的。 方菡耳尖红了?一下, 应了?一声才挂了?电话。 晚上江亦燃回来得不算晚, 身上也没多少酒味。说是只喝了?一点点。 方菡把初稿写完了?, 给导师发了?过去，终于暂时松了?口气。 等江亦燃去运动完洗了?澡，身上的酒味也就完全干净了?。 对方出?来的时候，方菡正在?手机上跟杨书雪用微信叙旧。两个人好久没联系了?, 但好像也没有许久不见的疏离感，一聊起?来像回到了?少女时期一样。 好开心?！ 江亦燃出?来换了?件干净的灰色T恤, 拿着干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抬眼就看到方菡坐在?床上拿着手机在?看。 女孩儿穿了?一件奶黄色的睡衣，长袖长裤，没有盖被子。整个人靠在?床头上，膝盖屈起?，露出?纤细白净的脚踝。 方菡胃口小，平时也不怎么运动，始终瘦瘦的。 她那个样子一看就是在?跟人聊天，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特别专心?。 但因为不知道方菡是在?跟谁聊得那么认真，江亦燃感觉心?里像是卡着什么很小的东西。虽然不会很难受，却?又想把它拿掉。 “在?跟谁聊天？”他装作?不经意间问?。 “杨书雪啊。” 方菡头都没抬地回了?句，“我在?跟她说我开了?一家花店来着，她说要过来看看。然后也提了?提你跟我的事，她比较好奇。” 行。 江亦燃嗯了?一声，放下心?来，转过身继续擦头发了?。 他手机放在?桌子上。正好看到有未读消息过来，就顺手把毛巾换到了?另一只手上，拿过手机来。 他刚打开看了?眼，随即皱了?皱眉。 上面?又是那位婚礼策划师。 因为定制型婚礼的事情很繁琐，所以留了?联系方式，会需要沟通细节性的问?题。但对方平时总会给他发很多跟婚礼无关的话和表情包，诸如一些早上好，晚上好，吃饭了?没，十几亿人就跟你说早安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之类没有营养的话，再?配一些猫猫狗狗的表情包，偶尔发两张意义不明的自拍。 江亦燃活了?二十多年，看对方这?语气态度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情况他之前遇到过太?多了?。 即便现在?他朋友圈就挂着领证了?的图，但好像并没什么用。 因为婚礼还没办完，他自己也不可能事无巨细的一一去跟供应商跟场地方面?联系，所以一直忍着的同时设置了?免打扰，装作?没看见，除非对方说重要的有关婚礼的事时才会回。 对方光是今天就已经发了?十多条消息，一句正经的都没有。 他白天敷衍了?一句在?忙，对方倒是态度很好。只是现在?隔了?五六个小时到现在?又开始发了?。甚至中途还打了?两个语音电话过来，只不过刚刚江亦燃在?洗澡，也没把手机带进?去。 “忙完了?吗？” “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你忙完回我一下[傲慢]” 江亦燃看着手机，自从打开屏幕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他很希望对方可以真的有事说事，而不是发十几条在?吗，在?做什么，为什么不理我这?样毫无内容和意义的信息。 “有什么需要沟通的地方，你可以直接说。”他回。 “没什么啊，就随便了?解一下细节。这?对于婚礼也是有帮助的。[瞪眼]” “小哥哥之前有过几个女朋友啊？[狗头]这?么凶可不好。” “看你长得这?么帅又有钱，应该之前也有很多吧？[眼睛]有点好奇。” “我这?几天看了?看你油管上发的打球视频，赞哦！[无聊]” “有些好奇，是你老婆追你还是你追的你老婆呀？” …… 他低头看着，一句话也不想回，甚至于心?里的不耐烦又已经到了?极点。 其?实他这?些年脾气已经平和了?很多，跟高中时期有很大的不同了?。但是遇到这?种情况还是觉得很烦。 如果是平时他就直接拉黑了?，但因为婚礼策划的进?程现在?都快到一半了?，换定制型公司可能一切又要重新来，进?度不能保证，所以还是尽量忍着。 江亦燃手停在?屏幕上，还没回。就看到对面?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上面?是对方对着镜子的一张自拍，穿的是超级贴身的连衣包臀裙。 “？” 他刚回了?一个问?号，对方下一秒就立即将?照片撤回了?。 “不好意思，发错了?！[调皮]” 江亦燃没有再?回了?。 他点开那人主页把对方删除拉黑后，直接找到策划公司的负责人那边提了?终止合同的事。 对方很快电话打过来，估计是想问?情况。但江亦燃挂了?没接。 “您这?边是有什么不开心?的或是顾虑的地方吗？还是对安排的婚礼策划师不满意？因为我看这?边进?度都快完成了?。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您跟我说，我们?还可以再?沟通啊。这?边会尽力帮您协调的。”对方发过来很长一段话。 “不用了?。”江亦燃回。 “违约金会按合同付。” 他回完就把手机静音放到了?一旁，继续擦头发。 江亦燃转过身来时看到方菡已经换了?个姿势，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在?跟杨书雪聊天。 “你药吃了?吗？”他把毛巾放到一旁问?。 “喔，差点忘了?！”方菡放下手机，睁大了?眼睛说。说完随即从床上下来，到桌子前面?来找她的小药盒。 “聊天你就不会忘，吃药就忘了?。”江亦燃看着她把药片从小盒子里捡出?来，喝了?口水咽下去。 “其?实也没关系啦。反正到十点我还没吃的话她自己会提醒的。”方菡说。 江亦燃没再?说话，而是走到她身边去，俯下身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挺轻的，一点也不重。 方菡没有预料到江亦燃会突然抱她，心?里小小的紧了?一下。但下一秒就平静了?下来。 她还是很喜欢被江亦燃公主抱的，那种悬空的感觉对于她来说很刺激。但又不会让人感到害怕。 只要抓紧他的衣襟或者是抱住脖子就不会担心?掉下去。 那人将?她从桌子前抱回到床上靠里的位置。 方菡后背刚触碰到柔软的床面?，下一秒就感觉旁边的位置软软陷下去了?些。脖颈处随即传来男人一股一股温热的吐息。 江亦燃一放下她就也顺势上了?床，就贴在?她身后的位置，搂着腰将?她抱了?过去。 她后背就贴在?他的胸口处，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体温，以及胸口处一起?一伏的心?跳与呼吸。 他整个人伸手抱着她，胳膊锁在?她腰间，鼻尖则靠在?她肩膀连同脖颈的位置，然后便一动不动了?。连话也不说一句。 方菡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江亦燃什么都没说，但她总感觉像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 方菡下意识怀疑是江亦燃哪一道审批没下来，或者是最近需要上心?的项目多，以至于人有些疲乏？ 她语气放缓了?些，也没精力关注自己手机了?，只是一边问?着一边摸了?摸对方放在?她腰间的手。 她总感觉自己像一只猫，在?被江亦燃吸。 “没事。”对方摇了?摇头。 虽然江亦燃嘴上说着没事，但方菡能听出?来语气是有事的。 是压力太?大了?吗？ 方菡心?里沉了?一下，抿了?抿唇，最后鼓起?勇气转过身来面?对着那人。 两人离得很近，她连对方一根根的睫毛都看得清。 方菡一转过来就看到江亦燃抬了?下睫，沉黑的视线直直向她望过来。那种感觉就好像后背有一双手，被人从上至下轻轻划了?下。 但江亦燃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仿佛就等着她安慰。 他的眼睛远看潋滟且犀利，锋芒毕露，但此时近看又觉得这?人善良可爱得很，像是一只在?家趴着的护卫犬。 方菡稳了?稳心?神，抬起?两只手来，捧了?他脸一下。 “怎么啦？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还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她问?。 江亦燃视线收了?回去，目光游移了?一下。 因为两个人面?对面?离得很近很近，所以他任何的表情在?方菡这?里都看得很清楚。 “没什么，只是打算换一家策划公司，可能进?度会慢。”他说。 “婚礼的吗？”方菡问?。 婚礼的事她都没怎么插手，都是遇到选择性的问?题时江亦燃会过来问?问?她的喜好，按照她选的来决定，但又不需要她去联系。所以方菡也不知道进?度到哪里了?。 “嗯。”那人点了?点头。 第65章 “没关系呀。反正我们也不是非要某个日子不可, 要是实?在安排不过来重新调整日期往后挪一挪也可以的。”方菡说。 “而且形式上的东西不用准备得那么尽善尽美啦。” 之前说想让方菡少费心些，所以婚礼的事一直都是江亦燃在处理。 现在看对方这个样子，方菡也不太好意思。 “重新换的话?也让负责人加一下我吧, 我们一起处理。”她说。 “反正我论文?初稿都写完了, 后面就是等老?师返意见再改一改就好。” “花店那边我暂时关了。等毕业和婚礼结束之后再开, 不然?精力不够用。” “嗯。” 江亦燃点了点头, 没有再说别的，而是手臂收紧了些，将她面对?面抱得更近了，脑袋微微垂下来靠在她肩膀的位置。 很?难得见江亦燃这样。 方菡轻轻舒了一口气，伸出手臂回抱了下对?方，双手抚上那人的背脊轻轻拍了拍。 那人抱了好久才松开她。一只手捧在她脸上紧密注视着, 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 方菡抿了抿唇, 心脏紧密的跳了两下。 因为在一起很?久了, 好像也比原先更了解对?方, 渐渐能?够预判到一些事—— 比如他好像要亲她了。 女孩儿不自觉闭上眼。 但等了两秒, 却没有等到唇上熟悉的温热跟气息, 反而听到江亦燃轻轻笑了一下，喉音是低低的慵懒, 却很?清澈。 “你是在等我亲你么？” 方菡心尖一紧, 赶快睁开眼, 脸颊有些微微发?烫：“我才没有！” 被戳中了心思，她有点尴尬。 江亦燃笑了笑，右手从她腰间挪开，抬起来, 缓缓放到她眼睛上。 方菡随着对?方的手不由闭上眼，陷入一种未知的昏暗中。眼皮处能?感觉到那人手心的温度。 很?热很?热。 她的注意力还集中在眼前。但下一秒, 嘴唇便覆上了一道柔软湿润的滚烫。 她微微启唇，舌尖很?快便被卷了一下，随之身体也软了半分。 其实?预感也没错。 他确实?亲她了。 直到渐入佳境后，那人才将她眼前的那双手放了下来。 方菡闭着眼，两只手轻搭在江亦燃肩膀上，才刚感觉到眼前那双手拿开了，微微亮了些，随即便腰上一紧。 那双手带着顺着她睡衣的边缘，从腰上的皮肤一路探了上去。 …… 待一切烟消云散后，已经?很?晚了。 因为顾及着她的身体，以至于江亦燃每次做的时候都很?温柔，慢慢的，战线就拉得特别长?。而且每次都要进到最里面。 其实?两个人也没做几次，但时间又用了特别久。 方菡又累又困，擦洗干净之后就昏昏沉沉睡了，直到后半夜才起来。 她做完临睡前太渴了，喝了满满一大杯的水。结果到了后半夜小腹就有些酸，想去洗手间。 方菡迷迷糊糊，本来就困得不行，但又实?在没办法。 她半眯着眼睛，将江亦燃搭在她身上的那只胳膊悄悄拿开，然?后一只手从被子里面探出去，在黑暗中摸了好半天才摸到床头灯的开关。 一打开，眼前瞬间亮了起来。 可能?是一下子太亮了，以至于她身后的男人深呼吸的同时动?了一下。有很?明显的被子摩擦声。 方菡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怕光太亮了会把江亦燃弄醒，于是先把灯光调到最暗，然?后才蹑手蹑脚地起身，动?作缓慢地掀开被子下床。 方菡拿过自己的睡衣穿上，趿着拖鞋往卫生间的方向去。 谁知才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男人的声音。或许是刚被吵醒的缘故，微微有些哑。 “怎么了？” 方菡觉得自己已经?够小心翼翼了，没想到江亦燃还是醒了。对?方从后面一说话?还反而吓了她一跳。 她转身冲着江亦燃摇了摇头，好让他对?方放心，然?后才指了指旁边，超小声地说：“没事，我去躺洗手间。” “嗯。” 那人看到她没事后才重新躺了下来，闭上眼睡了过去。 方菡去卫生间处理完了个人问题之后很?快就回来了。 她一回来就看到江亦燃裸着上半身，露出漂亮白净的肌肉来，被子都跑到腰间去了。 她轻手轻脚的回到床边坐下，关了灯后重新躺下，将被子又提了上来。 方菡的头才刚挨到枕头，江亦燃就又抱了过来。 她原本还觉得空调开得外面有些冷。但那人一贴过来，身后就很?快又被一层干燥的温暖所覆盖。一冷一热之间，方菡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那人抱着她，感觉到她抖，便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然?后继续抱着。 江亦燃浑身上下就穿了个短裤，整个人像个火炉一样。 方菡总觉得他抱她像是在抱玩偶。 她闭上眼，重新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下，迷迷糊糊地又要睡过去。 但残余的那一丝清醒内，还是想起今天跟杨书雪聊天时对?方说的话?。 “能?跟自己上学时暗恋的男生结婚这概率也太小了吧？” “上学时候你喜欢他喜欢得跟个恋爱脑一样。我看他也挺恋爱脑的，你们俩两个恋爱脑很?般配。” “完全简直像是在拍电视剧。” “这次是心有念念，梦想成?真了。方菡你现在是不是每天做梦都是幸福得笑醒的？” …… 幸福吗？确实?还可以吧。 因为这一刻被窝里面很?暖和。方菡临失去意识之前想-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觉着凉了，方菡第二天睡得腰酸背痛，尤其是右肩酸酸的不舒服。 江亦燃起得早，她起得晚一些。 等方菡起来坐在床上的时候，对?方都已经?换好衣服可以出门了。方菡坐着活动?了活动?胳膊，但不管怎么动?都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江亦燃过来的时候看到就问了一句：“怎么了？关节不舒服吗？” “嗯……” 方菡皱了皱眉，一边活动?着，一边含糊地应了一声：“稍微有点酸吧，但没什么大事。” “可能?就是着凉了或者是睡觉姿势不太对?。” “你转过去，我帮你揉揉。”那人说着，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方菡听话?的转了个方向，方便对?方从后面帮忙按。那人手放在她肩膀上各处都按了按。 “是这里吗？”江亦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嗯。”方菡点了点头。 “好。” 那人应了一声，伸手帮她按了按。 很?神奇。被江亦燃按了一会儿之后，她肩膀好像真的舒服多了。 方菡活动?了活动?，有些惊喜的说：“好像真的不太疼了诶！你好厉害！” 那人笑了笑。 “这有什么厉害的。一般就是拉伸或者训练过度的时候自己也会按一按。” 但方菡就是很?开心。毕竟身体舒服不舒服真的是影响心情很?大的一个因素。 她自己活动?了活动?肩膀，从床上下来抱了抱江亦燃。闻到对?方身上香香的，忍不住踮起脚冲着那人的脸啵唧了一口。 江亦燃也随即抱了抱她。 “你找到新的婚礼策划了吗？确定要换了？”方菡想起来昨天江亦燃说的事，问。 “嗯，确定要换了。不过还没有找到新的。我到时候让我朋友直接介绍一个他们找过的吧。这样比较稳妥。”江亦燃回。 “好。” 方菡点了点头：“反正……你找到之后记得告诉我。” “不然?你忙两边会很?累的。” 江亦燃看着她，唇角勾起了些，简单应了一声。 — 后面几天，江亦燃通过他那边的朋友找了一个新的策划，看起来就很?专业。据说是筹备过明星婚礼的，业内很?有名的一位婚礼策划师。 这次方菡也参与?了进去，对?方跟他们两个人拉了一个小群，有什么问题和进度随时都可以互相看到。从风格到场地，再到招待宾客，音乐相关她都有在跟进。 而另一边，她隔天就跟杨书雪见面出去玩了玩儿。 两个人好久不见，除了刚刚见面时互相稍有尴尬，但很?快叙了叙旧，通过找共同话?题热络了起来。 一起吃了饭，下午还去商场里面转了转。 学校那边，方菡交了初稿给老?师。带她的那位老?师很?负责，几乎是第二天就把带批注的文?件返了回来，后面又跟整个小组开了会。 方菡的选题比较简单，要改的地方也不多。基本就是些格式和增加示例的问题。 但除了论文?的问题，学校还总是要开这个那个会，讲一些有关毕业动?员向的事情。 方菡觉得自己暂时把店关了，也没有再上新花的决定很?正确。 她这两周每三天会回一下店里，给店里种着的植物浇浇花，其余的时间就是家里跟学校两边跑。 方菡把学校宿舍的东西挪了一小部分回家。剩下的想等到毕业之后，江亦燃过来一起帮忙搬。不然?她一个人弄不过来。 日子还算风平浪静。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星期四的上午开始。方菡的微信就总有一些来路不明的人来加她好友。 方菡是那种很?谨慎的人。 平时圈子小，只有同学和老?师。再有就是店里的那些老?主顾，她基本都很?眼熟。所以因为那些人没有写清楚是谁或者看上去就是自己不认识的话?，她也不会通过，但有些人直接在请求那一栏里面写了她的名字。 最开始只是微信多了好多人加。 她预感不太好，就很?快把微信号暂时设置成?了无法被搜索，这才稍稍平静了些。 但很?快，又开始有莫名其妙的电话?打过来，都是她不认识的号码，全国?各地的都有。 方菡一开始以为是自己买的快递到了，但接通之后对?面又不说话?。 她挂了，很?快又有新的电话?打过来。 第66章 之前?学校开过防诈骗的会?, 方菡知道不认识的号码不能随便乱接，最好也不要说?话。因为现在?的技术好像可以根据电话的声音提取声线，然后再?去进行AI模拟。 方菡觉得不太对?劲, 后面就都不敢接了?, 可电话还是在不断打进来。 她没办法, 只先发这些, 后面我再写写！ 没写完。 —— 腿腿朋友的完结文《渡夏天》 年少时的夏天，许微樱被低吟浅唱的温柔歌声吸引，她停在?了?一处民宿前?。 庭院木门微敞，有夏风吹过，温柔歌声从中传了?出来。 当许微樱轻轻推开民宿木门，她第一次见到了?夏日庭院里, 在?躺椅上, 倦怠阖眼的少年。 他穿着黑色短袖和短裤, 肤色冷白, 懒洋洋地倒在?躺椅上。 直到低吟般的温柔歌声结束。 躺椅上的少年, 缓慢地睁开眼, 他闲散敛眸，隔着午后的夏日阳光看向门旁的许微樱。 停顿几秒后, 少年扯了?下?唇, 声线随意慵懒地说?了?句话。 只不过。 许微樱没有听懂。 后来, 许微樱才知道。 那个午后，段峋对?她用粤语说?得是：“小朋友，你找谁。”- 在?年少时的盛夏，许微樱本以为偶然认识的少年, 只是短暂经过。 但当多年后的某个晚夜。 段峋的亲吻裹挟温热呼吸，落至她的颈侧, 他带着气音的低哑嗓音，在?她耳边蛊惑似地响起，“你脸怎么红了?？” 许微樱迷糊地贴着段峋，被他抱在?怀里，恍惚一瞬地才憬然。 原来，当年认识的少年。 不只是经过。 他参与地，将会?是她的遥遥一生。 感谢在?2023-09-16 23:03:26~2023-09-17 23:5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97387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大萝卜 16瓶；南栀 10瓶；momo 5瓶；JC~、龙傲天誓死守护刘波 3瓶；严夙、银河有迹可循、hauru、还能加饭吗、月半嘟嘟、魚兒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能暂时开了?飞行模式。 这下?手机倒是不响了?，但方菡心里的那种慌张却一点没有减退，反而越来越不安。 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电话和添加好友的过来呢？ 方菡想不通。 就这么惴惴不安地一直熬到了?下?午。因为一直开着飞行模式，微信也设置了?不允许任何人添加，倒也还算平静。 但就在?快天黑那会?儿，方菡刚在?食堂打了?饭，才吃了?没几口就收到了?朋友的微信。 对?方是在?她旁边宠物店上班的员工，有时候人少会?来她这边坐坐，聊聊天之类的。两人平时关系也不错。 “我下?午一直在?店里。刚刚带着秋宝出去转了?转，看到你店门口被人泼了?东西！[图片]” “但因为我下?午没出去，没看到人。” “现在?怎么办啊？我刚刚走近看了?看确实?是油漆。我看到的时候已经干了?。”对?方发。 方菡坐在?那里，心口瞬间堵了?一下?。 图片拍的是spring门口，玻璃门上很明显被人泼上去了?一滩红色油漆。还有一点溅到了?旁边的墙面上。 方菡脑袋里有些空白，恍惚了?好几秒。 她也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什么人，也没有欠过债务。何况自己花店也开了?这么久了?，如果是竞争对?手的话，应该不会?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吧？ 她已经尽量让自己心态稳住了?，但还是忍不住发慌、甚至还有点害怕跟无助。 方菡饭也没心思吃了?，忐忑不宁的出来走到学校后面花园的僻静处。 她本来想给?方薇打电话的，但又?一想到对?方怀孕都待产了?，肯定不能让她知道了?再?因为这事?劳心伤神动了?胎气，最后就还是用校园网给?江亦燃打了?一个微信电话。 对?方的声音刚传过来，她就绷不住有些想哭。 本来还没那么委屈，一听到江亦燃的声音之后，那种委屈和无助感反而放大了?。也说?不出来什么话，光抽噎了?。 “怎么哭了?？摔到了?么？还是你姐姐怎么了?？” “没有……” 她擦了?擦眼泪说?，有些抑制不住哭腔，“你在?哪儿？”她问。 “能来接我吗……” 江亦燃顿了?一下?，声音冷静克制：“方菡你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来了?我再?告诉你。”方菡吸了?吸鼻子?说?。 这件事?太复杂了?，她一时半会?儿在?电话里也说?不清。 “好，你在?你们学校北门等我，我马上过去。”对?方回。 “嗯。”她应了?一声。 听她答应了?，对?方才挂了?电话。 方菡回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慢慢走到校门口的地方等对?方。正好校门口的花坛旁边有可以坐下?的长椅，她就在?那儿一边坐一边等。 学校对?面是一条普通的街道，还有店面在?营业。也有车辆来来回回驶过，以及晚上跑步散步的人。 其实?不看手机的话，世界还是宁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方菡根本不敢把?飞行模式关掉。再?加上店里被泼了?油漆的事?，她害怕那些人会?扫码进群，只好把?店里的群聊也设置成了?不允许任何人加入。 上一次自己很无助，等家里人来接的时候还是高中被江亦燃凶了?的那天。 她记得自己冬天站在?高中校门口等方薇过来接她。只不过今天来接她的不是姐姐了?，而是江亦燃。 方菡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就放空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就连江亦燃的车过来了?都没发现。 直到那人拉开车门下?来，都走到她身边了?，方菡才一下?子?回过神来。 “怎么了?？” 对?方几乎是一下?车就跑了?过来。 方菡站起来，什么也不想做，只是先蹭到她身边，抬起胳膊抱了?对?方一下?。 江亦燃也不动，就是任由她抱着，摸了?摸她的头。可能是感受到了?方菡的脆弱，语气由最开始的着急变得温和了?很多。 “出什么事?了?？”男人小心地问。 方菡额头抵在?那人胸口处，被对?方抱着，肩膀有温暖的感觉。 “去车上说?吧。”她含含糊糊地回。 “行。” 江亦燃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车门口。将车门打开后，等方菡上去了?才重?新关了?门绕到驾驶座那边，上来。 随着最后一声门被关上，安静的车内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江亦燃将车开到主干道上，然后找了?路上靠边的位置停下?，等车停稳了?之后才问：“现在?没有其他人了?，你说?吧。怎么了?？” 江亦燃选的这个位置不仅偏僻，而且四周还很黑。 方菡把?手机拿了?出来，一时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就是今天上午，我微信里面莫名多了?好多来路不明的人要加我，我就先设置了?不能被搜索。结果后面又?开始有很多人给?我打电话，IP都是不同?省份的。” “我最开始接了?一个，喂了?一声对?面也没有理我。后面我害怕就开了?飞行模式。” “这样是平静了?一些。但我上微信的时候，我旁边那家宠物店的人出来遛狗，说?看到我花店门口被人泼了?油漆……” 方菡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微信记录的图片给?江亦燃看了?眼。 “未接记录跟微信那些添加好友的呢？” “把?手机拿给?我看看。” 跟方菡不同?，江亦燃看上去还比较冷静，声音沉稳干净。 她把?手机递给?那人，看着对?方拿过去看了?一下?。 “我现在?还开着飞行模式呢，就是怕那些人再?打过来。”方菡补充说?。 她看着江亦燃垂眸看着她的手机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还给?她，“最近有什么人威胁你么？或是生活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方菡摇了?摇头。 “没有啊。而且我也没有欠债之类的。我刚刚想了?好久都想不出来到底是谁，为什么这样对?我。” 江亦燃眉头蹙了?蹙，像是陷入了?沉思。 方菡吸了?吸鼻子?，眼睛又?有些酸了?。 “主要不知道是为什么。也就是现在?没有开店，要是以后永远都这样我怎么做生意啊。” “手机也不敢开……” 她越说?越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很困难的境地。 “没事?的，我不是还在?么？”江亦燃赶紧抱了?抱她，“又?不是养不了?你。” “不是你养不养得了?我的问题……”她忍不住说?。 “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给?你查明白，好么？” “嗯？别哭了?。”江亦燃放低了?声音哄着她，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他伸手用指节帮方菡擦了?擦眼角下?面的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但有对?方在?身边确实?安心了?不少。 “先别管手机了?。”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干脆将放在?她腿上的手机拿走了?，放到旁边方菡伸不过去的地方。 “先回家。” “你心脏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有的话及时告诉我。” “这些都是小事?。一会?儿我帮你看看，该报警就报警，该起诉就起诉。你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这段时间不想出门就不出门。明天我陪你去办张新的手机卡。” “嗯……” 方菡现在?也没主意，大脑都空白着，也只能先点了?点头。 — 车一路开回了?家里。期间江亦燃还试图转移她注意力，说?了?些有趣的事?，但方菡一点心情都没有，也听不进去。 她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直到回了?家也是在?卧室的沙发上坐着。 那人拿了?一杯温水过来放到方菡旁边的小茶几上，还去冰箱里给?她拿了?她喜欢吃的，洗好的车厘子?，然后坐到了?她旁边，将碗递过来。 熟透了?的车厘子?装在?玻璃碗里面，红红的，看着很喜人。 “要不要吃一点？”他问。 方菡虽然一点心情都没有，但还是拿了?一个放到嘴里。很快，车厘子?鲜甜微涩的汁水就覆盖满了?舌尖。 “我手机都一天没开机了?……” 她忍不住忧愁。 “你放心，我跟你姐发微信说?了?。没说?你店里和信息暴露的事?，就说?你手机坏了?，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先打我电话。” “你再?跟她语音讲几句吧，让她稍微安心一点。这样你也能踏实?些。” 江亦燃从高中起就独来独往。但他知道方菡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人，尤其是方薇。 他说?着，将手机递过去。 不得不承认，江亦燃确实?很了?解她心理。 方菡刚想说?自己都飞行模式一天了?。尤其方薇还在?待产。她很怕自己不能及时收到消息。 女孩儿抿了?抿唇，将江亦燃的手机拿过来给?方薇打了?个电话。 她不想说?自己遇到的这些糟心事?。要是说?了?方薇肯定又?会?着急。所以就先按着江亦燃讲的，就说?自己手机不小心摔坏了?，等明天再?去修或是买个新的。晚上如果要联系她的话给?江亦燃那电话就好。 方薇倒是没有怀疑，以为方菡手机真摔坏了?，还啰嗦了?她几句才挂电话。 方菡跟姐姐打电话的时候，江亦燃从卧室出去了?一下?。 好像是门口有人来。 但因为方菡一直在?卧室里，也看不到外面，心里就有点不安。但很快江亦燃就回来了?，重?新坐回到了?她旁边。 当时方菡还在?跟姐姐说?话，见江亦燃回来就安心了?很多，也没注意对?方手里拿的东西。 直到她挂了?电话，那人才从旁边递过来一束花。 那是一捧非常新鲜漂亮的向日葵。 周围还有很多漂亮的小雏菊，以及点缀的橘红色玫瑰。 第67章 “开心点儿。” 江亦燃一边将花递到她面前, 一边从后面把着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我得?先保证你这边。你心情不稳定的话，我也不能集中精力。好么？”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着急，也不要说话, 只要在旁边坐着就好了?。” 方菡抱着花儿, 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她嗯了?一声, 点了?点头?。 “乖。”江亦燃摸了?摸她的头?, 随后把方菡的那个?手机拿了?过来?，将飞行?模式关了?。 手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但随着飞行?模式一关，又连上?了?家里的wifi，很快手机就涌进了?无数条鲜红色的未接来?电。 方菡在旁边看着江亦燃用她手机往下翻了?翻那些来?电。 那人一边翻，一边头?也没抬地问了?她一句：“你店里安监控了?么？” “嗯，有监控的！”方菡眼前一亮, “应该可以?拍到门口的情况。” “不过因为平时没有什么用, 我就没有连我手机上?。只有店里的那台电脑可以?看……”她说着说着, 声音又小了?一些。 “哦！但是隔壁宠物店也有监控。就在门口, 应该也能拍到我店门口！”方菡想起来?, 赶紧说。 “好。” 那人点了?点头?, 沉声应道。 方菡看江亦燃拿了?他自?己的手机，正对着她手机上?的一串未接来?电在拨号, 眼睛立即睁得?圆了?圆。 “你干嘛？你要用自?己手机给?对方打过去吗？” “可是这样不就把你个?人信息也暴露了?？” “不用担心。” 江亦燃一边回一边继续拨了?过去, 很冷静的说：“我是用一次性虚拟号打的, 对方追踪不过来?。” “哦……” 方菡傻傻点了?点头?，在旁边等着。 江亦燃开了?免提，对面有滴滴滴的等候音。不知道为什么，方菡坐在旁边也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本来?以?为对面不会接的。 但没想到过了?几秒, 电话真的接通了?。与此同时，另一头?传来?一道很小心的女声。 “喂？” 方菡懵懵的。听对方着小心试探的样子, 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但她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遍这个?声音，也不像是自?己认识的。 “嗯，请问你找谁？”江亦燃回。 对面莫名空了?好几秒都?没有说话，但又没挂断。 方菡在旁边大气不敢出，心脏也随之被提了?起来?。 “你是……你是江亦燃吗？”过了?好久，对面才小心翼翼的问。 “对，我是。” “你是从哪里看到这个?手机号的？可以?告诉我么？”他回。 “我……我是你的粉丝。我就是看超话里面有人发，说这是你未婚妻的联系方式，我，我就随便打了?一下。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可能是因为听到了?江亦燃的声音，而江亦燃又很严肃，使得?对面的人心虚得?不行?，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超话？微博上?的？” “嗯，就是江亦燃的那个?超话，里面有人发。那个?人发了?之后很快原贴就被管理员删了?，但还?是被人截图了?吧。我看B站还?有抖音那边你的混剪视频下面也有人发……”电话那头?的人说。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就是看有人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打了?一下。看没打通就算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 江亦燃平淡且冷静地回着，随后挂了?电话。 “挂到超话了?？可是谁会有我信息，又知道我跟你结婚啊……” 方菡一边说着，不由想了?一圈人。 她不想，也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同学跟朋友、室友。可是自?己的圈子这么小，除了?这些人也没有其他可能性了?啊？ 江亦燃放下电话，略微沉思了?下：“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他猜应该不是方菡那边的朋友。 方菡的那些朋友同学没有道理和理由会故意把方菡的联系方式挂到他超话。 这个?人的行?为肯定带着报复心理。 而且，知道方菡跟他在一起，同时又知道方菡现在手机号跟微信、甚至是花店地址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基本上?稍一排除，最有可能的那个?人就已经显露出来?了?。 “啊？谁啊……我认识么？”方菡在旁边问。 江亦燃皱了?皱眉：“可能是之前的婚礼策划。” “因为要策划婚礼，所以?她公司那边有你跟我的一些资料。”他回。 他本来?不想让方菡插手这件事的，只想让她少费心一点，多?享受生活。但没想到那个?人还?是将方菡牵扯了?进来?。 “我换掉她是因为……感觉她心术不太正。” “我不想跟别的女生有过多?超出合作范围之外的联系，所以?还?是找朋友换了?一位专业的。”江亦燃说。 虽然?江亦燃说得?比较委婉，但方菡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也不一定是她吧……” 她不由说着，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攥了?攥。 “嗯。目前只是猜测。具体的还?要等报案之后看警方的调查。” “包括你店门口被泼油漆那件事也是。” 江亦燃看向她，微微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今天有点晚了?，做笔录可能会要很长时间。我明天上?午陪你去警局报案。然?后我们?换一个?新的手机号，可以?吗？”他问。 “嗯……”方菡点了?点头?。 现在确实比较晚了?。 其实只要姐姐那边解决就好。花店那边虽然?被泼了?油漆，但好在她最近也没有开门，不会影响到什么。 而且自?从知道是因为有人把她联系方式挂到公众平台之后，她好像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她答应后，看见江亦燃还?是在手机上?编辑着什么，忍不住小声问了?句：“你在跟谁聊天啊？” 方菡自?己现在都?没心思跟人聊…… 她看江亦燃好像在跟人聊天，心里就更?加不平衡了?。 自?己一直与人为善。没想到长大了?之后，居然?会因为江亦燃受这种委屈！ “不是在聊天，是在编辑微博。”那人垂着眸，一边打字一边回。 方菡在旁边看着，能看到男人长长的睫毛微掩着。 “编辑什么啊……”她皱了?皱眉，细声细气的说。 方菡稍微等了?一会儿，江亦燃才终于发完了?那条微博，随即将他的手机递了?过来?。 她眨了?眨眼睛，拿过来?看了?下。 上?面是江亦燃用自?己大号发的一条微博： “很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和喜爱。网球对于我来?说不是暂时的，而是想要持续一生的事业。但也请给?我的私生活一些空间。 所有关于我事业方面的决定都?是我本人经过深思熟虑后所做，与其他人无关。” “我的另一半只是普通人。我很爱她，也恳请大家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 “对于肆意传播我另一半私人隐私和信息的违法行?为，这边会直接进行?报警，并委托律师进行?诉讼处理。谢谢。” 江亦燃刚发就拿给?她看了?，时间那里甚至自?动显示的还?是刚刚。 她又刷新了?一下。 只是一瞬间之差，就已经多?了?好多?评论出来?。 “大家真的不要去给?那个?小姐姐打电话！！不要打扰别人私生活啊！[跪了?]今天一早就想说了?。虽然?超话管理把那人贴删了?，但是还?是被截图了?[裂开]” “打扰别人生活觉得?很光荣吗？讲道理小江跟谁谈恋爱跟谁结婚都?是他自?己的事。小江是运动员，又不是爱豆，大家喜欢他打球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管那么多?！！他虽然?是公众人物，但那个?小姐姐不是啊！大家理性一点。” “srds，为什么那个?人有这么详细的信息啊好可怕。那个?女生已经很低调了?，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吧……” 第68章 方菡草草看了几条, 但很快就将手机还给了对方。 “心情好点儿了么？”江亦燃问。 “嗯。”方菡点了点头，“放心吧，我?早就没事了。” “最开始害怕也是因为没经历过, 不知道是?谁报复, 所以比较慌。” 听她?这么说, 那人才放心了些。 “晚上吃的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江亦燃问。 “嗯……”方菡犹豫了下。 她?晚饭才吃了一半就发?生了这件事, 精神一直紧绷到现在，根本没心思去琢磨吃饭。 本来没什么感觉的。现在江亦燃一问，反而有些饿。 对方像是?看出来了她?的欲言又止，干脆笑了笑，问：“想吃什么？要不……我?们出去吃？应该有些店还?没有关。” 方菡摇了摇头。 目前来说，她?哪里都?不想去。只觉得家里最安全。 “那不出去的话……看看家里有什么吃的吧。” 方菡身体不好?, 基本上不能吃外卖的食物。这一点江亦燃也是?知道的。 “嗯。”她?应道。 江亦燃去厨房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前几天两?个人刚一起去采购过一番, 家里东西还?是?挺多的。 对方问她?想不想吃茄汁面?, 方菡点了点头。 “你还?会做饭啊？”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是?人, 不是?鬼, 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会？”那人笑。 “不是?这个意思, 我?以为……” 她?以为江亦燃这种有钱人家的男生不会做这种烟火气的事情呢。毕竟可以请阿姨，点外卖也很?方便。 “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偶尔会自己做。”江亦燃回。 “噢……”方菡脸红了红, 看着他从?冰箱里面?拿出要用的东西来。 对方一边忙着, 她?没事情做, 又不想去看手机徒增烦恼，就把刚刚那束向日葵和里面?的小花花都?拿了出来，放到深水里面?醒了醒。 她?找了家里漂亮的玻璃花瓶，然后将花花插到了里面?, 放到卧室的茶几上。 一下子，房间内多了许多生机。 江亦燃给?她?做了茄汁面?, 酸酸甜甜的。方菡胃口比较小，对方也只做了一人份。等她?吃完恰好?是?七八分饱。 方菡一晚上没看自己手机。 之前关了飞行模式之后就有源源不断的电话打?进来，差点弄得系统运转不过来。即使后面?江亦燃发?了微博也仍然不清净，依旧有人在打?。 江亦燃怕她?看着情绪不稳定?，就暂时把她?的手机关了机，由他保管。 这下方菡这边确实是?安静了，就是?有些无聊。 对方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失神，就暂时放下了其他事，跟方菡一起看了一部动画电影。 电影是?喜剧向的，小孩跟大人都?乐意看。没有过度让人伤心和难过的剧情，大部分都?是?在耍宝开心，以至于方菡看的过程中隐隐也就忘了大半自己所经历过的事，心情放松了不少。 看完电影，也差不多该睡了。 方菡简单去洗漱了一下，回了床上躺着，脑袋里还?想着刚刚那部动画片里可爱的小动物。 江亦燃回来的稍微晚一些，但也很?快就上了床。 方菡窝在被子里，就那样侧躺着看着对方处理完琐事、从?旁边绕到床边然后掀开被子上来。 被子里面?暖融融的，她?心里也随着床头的那抹灯光而变得宁静。 那人还?没上来，只是?刚走到床边的时候，她?就忍不住伸出手来朝他够了够。 江亦燃没出声，但还?是?很?顺着她?的，握了一下她?的手。 随着对方上来，旁边的床也微微陷下去了一些。 江亦燃身上有种清新干净的香气，使得方菡忍不住想凑近再多闻一闻。 “我?关灯了？”对方问。 “嗯。”方菡应了一声。 听到了她?的同?意，那人下一秒就探身过去把灯关了。 随着很?细微的一声响，房间内很?快陷入一片黑暗。 方菡躺在被子里，鼻尖处是?江亦燃身上的气味。有种踏实安心的感觉。 她?忍不住像猫猫虫一样，往江亦燃那边蹭了蹭，直到身体贴着碰到了那人的右臂。 江亦燃很?显然也知道她?想做什么，很?自然地将右手抬了起来，直到方菡顺势钻过来到他怀里，头枕到了他肩膀上时才将胳膊放下。 他的手很?自然搭在了她?的腰上。 方菡身上的肉软乎乎的。整个人贴在他旁边时，身体还?带着温热。 她?软软的胸口蹭着他的身体外侧，给?人感觉特别舒服，甚至有一种隐隐的躁动。 但今天肯定?是?不能做那件事了。 方菡今天经历了太多。好?好?休息才是?首要的。 江亦燃深吸了一口气，一边将手收回来一边转过身面?对着她?，身体往下挪了挪。 方菡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也只是?再原地未动，看着黑暗中那团黑影动了动。 对方像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才鼓起勇气说：“对不起。” “嗯？” “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方菡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问。 “今天的事是?我?没保护好?你，连累你了。” “之前我?只是?想能尽快确定?关系。所以在一起之后很?快就公布了，没想到会引发?后面?的事。” “不会啊，这又不是?你的错。”方菡说。 “可恶的是?泄露和发?布我?个人信息到网上去的那个人，而不是?你。还?有店门?口泼油漆的事，针对性很?强呢。” “你发?了那条微博以后，我?看到你粉丝里面?也有很?多很?理智的人呀。助纣为虐的只是?少数。”方菡说。 “嗯。” 江亦燃点了点头，“明天我?们先去报警。等立案之后我?再陪你去办新卡。” “好?。”方菡很?快答应说。 “对了，你怀疑是?那个婚礼策划，还?说是?她?心术不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刚刚江亦燃提了一嘴，但方菡还?没来得及细问。话说到这里了才又想起来。 她?猜测对方可能是?想要贪钱吃回扣、或者是?有其他什么事被江亦燃发?现了。 方菡刚说完，对面?那人就沉默了一下。 她?看到他眉头蹙了蹙，像是?在思考。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给?你看一下吧。”那人说着，半起身将灯重新打?开，将手机拿过来后划了划屏幕，找到页面?后递过来。 方菡伸手接过，拿来看了一眼。 上面?是?江亦燃之前那位策划的聊天记录。虽然江亦燃已经把对方拉黑了，但记录还?能看到。 “她?撤回了什么？”方菡看到最后问。 “一张自拍。”那人如实回。 方菡又翻了翻前面?的对话，这才终于知道江亦燃所说的“心术不正”是?什么意思了。 她?抿了抿唇，将手机抵还?给?了江亦燃。 不知道为什么。江亦燃明明做的很?好?，跟对方保持了距离。事情发?生之后也很?快就做出决定?和对方公司解约，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但一想到有人明知道江亦燃结婚了还?这样撩他，方菡心里就堵得慌。 有种隐隐地危机和不安感。 不开心。 “你可是?真是?个万人迷。”她?一边酸溜溜的说着，一边又忍不住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那人。 只听江亦燃在身后忍不住笑了笑，声音低沉沉的，带着几分慵懒跟随意。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 …… 本来就不高?兴，对方这么一说，方菡更?不想搭理他了。 她?背对着他，忍不住用鼻子发?了一声气音。 江亦燃当然是?万人迷啊，上学的时候情书都?是?按沓收的。方菡想。 而且他不傻，他从?初中就知道自己是?抢手货呢。 “好?了，别生气了。” “我?就知道给?你看了你会想很?多。”对方见她?不开心，还?是?从?后面?抱过来，双手穿过她?的腰身，将她?搂到怀里哄了哄。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他说。 方菡生了一小会儿的气，但又觉得这气生得无名。自己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江亦燃。 她?喜欢，其他女生也喜欢，这很?正常。 这只能说明她?喜欢的人确实优秀，自己眼光没错。 但如果她?喜欢得要命，别人都?不喜欢，那才是?出了大问题…… 想通了这一点，不开心也就消弭了下去。 她?转过身来，抬睫“幽怨”地看了江亦燃一眼，然后说：“那你补偿我?吧。” “这件事再加上今天我?被打?那么多电话还?有店门?口被泼油漆的事，你得补偿我?精神损失费。” 方菡煞有其事。 她?刚说完，江亦燃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像是?完全没想到她?走出来得这么快，还?立马就转换了心情。 “行吧。你想要什么补偿？”那人挑了挑半边的眉毛，扬声问。 “那就……罚你喜欢我?一辈子吧。”她?说。 其实方菡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东西，就这样随口一提—— 虽然她?确实也是?这么想，也是?这样希望的。 可能是?因为从?小就有这个病。方菡对物质的东西不是?很?追求，更?多是?想要得到精神上的圆满。 她?没有傻到觉得对方答应了，这辈子就真的能够保障到什么。所以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更?多的也只是?在开玩笑。 但没想到在她?说完之后，江亦燃沉默了半秒。 方菡歪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沉默感到一丝心慌跟不解，甚至有一点点难过。 江亦燃就是?这样，骗骗她?也不愿意吗？ 就像是?天长地久这个词。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天长地久。可是?在一起相爱的时候，还?是?愿意去相信，去承诺。 这是?爱所特有的感召与行动力。 “换个愿望吧。”江亦燃说。 对方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方菡的心也往下坠了坠。只是?还?没坠多少，就又听到那人补充说： “这机会这么宝贵，就别说这种已经实现的东西了。” 第69章 “你分明就是在敷衍我。”方菡说。 江亦燃笑了笑, 喉结上下滚着，声音又低沉又有磁性，酥得方菡身子骨发软。 “我哪有敷衍你, 说实?话而已。” “你还不如提一些我明天就能帮你兑现的愿望。比如想要我给你买点什么？或陪你去做什么, 都可以。”对方说。 方菡噤了噤鼻子, 往江亦燃怀里?钻了钻。 被?窝里?面暖暖的, 江亦燃身上也暖暖的，有淡淡好闻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过去。 “那我暂时想不出来?了……”她小声说。 他抱了抱她，手背拍着她后背。 “想不出来?就慢慢想。这个愿望可以给你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告诉我就行?。”江亦燃回。 “嗯。”方菡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一早吃完了饭，江亦燃就带着她去报了案, 做了笔录。 虽然网上被?泄露个人信息的事取证调查要更复杂些。但花店门口被?泼油漆却很快查出来?了嫌疑人。 方菡跟江亦燃同警察一起去调了周围的监控出来?看。包括周边路口、店里?、还有旁边宠物店的外摄像头?, 很快就锁定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后面顺着拍到?的监控又搜索了他回去的方向, 依次按着监控查下去。 方菡原本以为通过监控查人是?很难的一件事。虽然拍到?了人, 也有正脸的画面, 但如果没有群主举报和?提供信息的话仍很难确定对方是?谁。 她看了监控, 根本没见过那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好在这个男人在泼完油漆后很快上了一辆车，路口的监控又拍到?了那辆车的车牌号。就这样顺着线索查下去, 警方还真的抓到?了人。 对方一开始不承认。直到?警方给他看了监控, 说对方这属于寻衅滋事, 要处5日以上10日以下的拘留后，对方才终于松了口，说是?拿钱替人办事。 这个男的说自己本来?就是?打零工的，好几天没工作了, 在市场等活儿。 找他办事的那个人说方菡害她没了工作，想报复一下, 他以为只是?男女纠纷之?类的问题。没多想。对方让他泼油漆他就泼了。 那人当日就结给了他五百块。 但他没想到?方菡会报警，更没想到?这件事居然犯法?。 其实?查到?这里?，方菡也差不多有了判断—— 估计就是?像江亦燃说得那样。 果不其然。江亦燃拿了之?前?策划公司的宣传册过来?，上面有之?前?策划的照片。他给那男人看了一下，对方很快就指认了那个策划，说就是?她。 方菡有些无?奈。 有了人证，估计散布她真实?信息到?网络上的人大概率也是?她了。 因为要办婚礼，策划公司前?段时间让江亦燃填写了关于两个人很详细的一份调查表。 上面不仅有两个人姓名手机生日星座血型，甚至连一些经历和?各种?喜好都要填。只有内部人员才能弄得到?那份资料。 有能力也有动机，指向性已经不能再明显了。后面查最开始发?布信息的IP也能查到?地址。 最倒霉的还是?自己……无?妄之?灾。 不过等后面听?警方说方菡才知道，原来?因为江亦燃的这单黄了，公司罚掉了那个策划今年一整年的奖金。这才导致对方心里?不平衡。 但现在出了这件事，警方也直接上门去做了调查。公司因此知道她背后做的那些事，很快解除了用人合同。 后面换了新手机，又换了新手机号，方菡心情还不错。 她把之?前?各平台的号能换绑的就换了绑，重新改了微信号。 可能唯一麻烦点的就是?花店门口的油漆。方菡找了专门的清理人士过来?弄，跟房东那边说了一声，重新补了补旁边墙面上的白漆，基本就看不出来?被?泼过的痕迹了。 她回家给方薇看了看她的新手机，又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自从换了手机号之?后，就再也没有不认识的人打电话过来?了。 方菡的生活也终于慢慢回到?了安宁中。 只不过这种?安宁还没持续两天，方薇就生宝宝了。 虽然时间算是?在医院预估的产期内，有心理准备，但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方菡还是?有些紧张到?大脑空白。 接到?关况电话的时候，方菡在学校开毕业找工作的动员大会。 她坐在下面，看到?关况的电话打过来?，不好意思在全班面前?接，于是?下意识先挂了，马上发?信息问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对方很快就回说方薇现在在医院，马上就要生了，再过一会儿就要进产房。 方菡吓了一跳，紧张到?手脚发?凉。 方薇毕竟是?高龄产妇。即使有关况在那边陪着，她也还是?不太?放心。 即便自己过去也做不了什么，但就感觉去在外面单纯陪着也好受一点。 她大会都没听?完，直接跟舍友和?导员说了一声后就偷溜了出来?，打了车往医院赶，直到?在路上时才想起来?给江亦燃发?信息。 “我姐去医院了，好像要生了！” “我现在在赶过去。” 通知完了江亦燃那边，方菡又给爸爸发?信息。虽然姐夫大概率已经通知了爸爸那边，但她慌慌乱乱地也管不了那么多。 等方菡到?医院的时候，方薇已经进了产房，关况也陪着进去了。 她只能在外面等着。 医院这边的房间很隔音，她在外面什么都听?不到?。心里?又急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坐也坐不住，只能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关况的父母也过来?了。跟她一起在产房外面等。 不过方菡跟关况的爸妈不熟。之?前?关况的父母还因为方薇带着方菡而不高兴。但方薇始终坚持，跟关况两个人虽然这些年都没要小孩，也一直没有离婚。 直到?现在方菡上了大学，方薇怀孕了。双方家庭之?间的这个“矛盾”才终于淡化了些。 三个人在一起就打了声招呼。各自紧张着，没有再闲聊。 “拜托拜托，一定要顺利。”方菡闭着眼，不断默念着。 她手脚都紧张得发?凉，心脏也始终悬在半空中，落不下来?。 朋友里?面没有怀孕生小孩的，方菡在这方面是?个小白。但她知道怀孕的过程很辛苦。之?前?方薇怀孕的时候感冒了，药也不敢吃，就硬挺过来?。看着就觉得很难。 真希望一切顺利…… 到?了吃饭的时候，产房的大门还是?关着的。中间看有护士出来?进去。关况的妈妈问了情况，对方说还在生，然后就又匆匆忙忙进去了。 方菡在旁边听?着，心里?特别没有底。 江亦燃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到?医院门口了，问她在哪一层。方菡回了之?后，没多久对方就找到?地方过来?了。 “现在怎么样了？”江亦燃一来?就坐到?了方菡旁边，问。 “还在里?面呢。刚刚护士出来?说还在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方菡抿了抿唇回答。 她坐在旁边等待区的椅子上，后背直挺挺的，一点不敢放松。两只手放在大腿上面，不由自主攥成了拳。 江亦燃也看得出来?她紧张。 男人伸出左手过来?，手掌覆盖到?她攥成拳的右手上，轻轻握了握。 对方手心很暖，也不潮湿。那种?暖意顺着手背传递过来?，很快蔓延到?了全身，给人安定感。 “小菡，这是?你男朋友吧？” “我听?说是?不是?下个月要结婚了？”旁边关况的爸爸问了一句。 之?前?江亦燃来?家里?的时候，关况的父母都不在。所以双方没有见过，只是?知道方菡快要结婚了。 “嗯？”方菡被?叫到?名字抬起头?来?，随即反应过来?又点了点头?。 “嗯，是?的。” 第70章 “真不错, 是不是下个月就结婚了？”关况的爸爸问。 “嗯。”方菡点了点头。 江亦燃也礼貌性的冲关况父母点了点头?。 就这样等了不知?道多久。方菡不太记得时间，只觉得难熬又漫长。总之过了好久旁边产房的门?才终于打开，里面传出来小孩子的哭声。 生了！ 门?一开就有医生从里面出来。方菡过去迫不及待地想往里面看?。但有医生在门?口?挡着, 方菡踮起脚往里张望了一下, 只能看?到个床边儿。 “放心吧, 母子平安。不过产妇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先给她一些安静的空间。”护士说?。 “噢噢……” 一听到母子平安，在场所有人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宝宝先被护士洗了洗，然后放在母亲旁边还?在观察。 等医生护士将?里面收拾了一下，家?属就可以进去了。 方菡还?真不太关心小孩子，一进去就先找方薇去了。 对方此时还?在输液，看?上去脸色很白, 但好在一切顺利, 没再有什么危险了, 人也清醒着。 方菡过去找了个凳子坐到床旁边, 看?到方薇如此虚弱的样子, 眼睛就不由得发酸。 她摸了摸她的手?。温温的, 上面有汗。 虽然母亲很虚弱，但小孩却很有活力, 哭得声音哇哇哇的特别响亮。 关况的父母很高兴, 一直在那边看?小孩。 “现在还?难受么？”方菡问。 方薇摇了摇头?：“还?好, 就是觉得有点累。不过总算是结束了……以后不会再经历了。” “嗯，没出什么事就好。”方菡回。 方菡看?方薇那么没有力气的样子，也不忍心让她说?话了。只是在旁边陪着。 后面平稳度过了观察期，转回到普通病房。孩子也洗干净用干净的毯子包好之后放到了妈妈旁边。方菡一低头?就能看?到。 方薇喝了一点粥之后就睡了, 孩子在旁边放着。房间里总算安静了些。 这还?是方菡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刚出生的小孩儿。皮肤皱巴巴的，脸色发紫红, 头?发也特别少，只有那种细细软软的胎毛。整张脸看?不出五官像谁，甚至是不是双眼皮都看?不出来。 但小孩子闭着眼睛的样子，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好玩儿？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 方菡自己迷迷糊糊的，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后面还?是关况叫江亦燃带她出去吃饭，方菡这才想起来自己连中午饭都没吃。 关况父母先回去了，说?是要回去给方薇做饭。都觉得医院的饭菜不放心，还?是自己去买材料自己家?里做了再带来比较好。 听方薇说?关况早就提前定了月嫂跟月子中心。不过月嫂要等第二?天才能来上班。 月子中心也是要等先在医院这边住三天，看?没问题了再过去。 “你姐现在需要休息。我在这儿陪着就行。” “小江你先带方菡去吃饭吧，别饿着。”关况跟江亦燃说?。 “嗯。” 江亦燃点了点头?，走?到方菡旁边，用手?心拍了拍女孩儿的后背，用很轻的声音说?：“走?吧。” 方菡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方薇，表情有些犹豫。 “去吧，这边留一个人陪着就行了。”关况说?。 方菡这才点了点头?，蹑手?蹑脚的起身跟他出了病房。 其实江亦燃不太适应这种场合。 他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待惯了，就算是人多的场合基本也都是同龄的朋友或是工作中有交集的人，而不是这种“家?庭式关系”。 但他理解方菡跟方薇之间的感情。两个人其实是彼此独立却也依赖的，有着极强的血缘纽带。 其实病房里看?上去这么多人，彼此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她们俩才被拉系到了一起。 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但隐隐也会觉得有所融入。家?庭所能给予的集合感，跟任何集体都有着鲜明的不同。 明明自己只需要对方菡一个人负责。但因?为其他人都是她的家?人，会给他一种也必须要尊重和友好的责任感。 江亦燃带方菡去旁边的商场吃了饭。但方菡吃得心不在焉。 “别担心了。” “你姐夫在那边看?着呢，不会有事的。”他说?。 “嗯……”方菡点了点头?。 “我就是怕我姐自己在那边，没有亲人陪着会没安全感。”她说?。 江亦燃忍不住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想？” “你姐夫不是人挺好的么？” “我看?他对你姐姐挺尽心尽力的。这还?不算是亲人？” “那还?是不一样的……” 方菡抿了下唇说?，“你不懂。反正就是我跟我姐姐比较亲。” “嗯，你跟你姐确实挺像的。”江亦燃听完评价说?。 “她怕你受伤，你怕她心理没安全感。” “如果是你做手?术，没有你姐姐陪着，只有我。你会觉得没有安全感么？”他问。 “那倒不会……”方菡皱了皱眉。 因?为身体原因?，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跟生小孩这三个字挂上钩，也没什么想要小孩的念头?。毕竟在江亦燃回国之前，她只打算一辈子做“姐宝女”。 虽然她没有生小孩的经验，但做手?术的经验还?是很多的。 方菡刚刚脑补了一下。如果是自己又要上手?术台，但方薇不能及时赶过来，只有江亦燃陪她的话，会不会害怕。 答案是没有。 可能是因?为她并没有真的要做手?术，只是在脑袋里面想。此时又是安宁的状态，所以确实激不起害怕的情绪。 “所以啊。有你姐夫在，你姐姐也不会没有安全感的。” “他们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比你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江亦燃说?。 这次方菡没再反驳，只是点了点头?。 — 吃完饭，两个人又回了医院。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方菡临回医院前拉着江亦燃去附近的花店给方薇买了一捧康乃馨、百合跟蝴蝶兰。 等回到病房时，方薇已经醒了，在吃饭。 关况的妈妈给她做了鲫鱼汤带过来。还?有一些容易消化的面条跟山药菠菜，总之是补充蛋白质又不油腻的东西。 方菡才过去没坐多一会儿，旁边的小孩就被吵醒了似的，哇哇哇地哭起来。 该喂奶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迎接新生命，有些手?忙脚乱。 在场的男士不约而同的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方菡跟关况的妈妈还?在陪着。 关况的妈妈是过来人，又是医生，懂的自然要比方菡跟方薇多一些。一直在帮忙照顾跟指导着。也幸亏有她，事情还?算顺利。 折腾了好久，小孩才终于又不闹了。 关况妈妈将?小孩抱到怀里，走?到旁边哄着拍着，小孩子才又安静下来，暂时睡着了。 方薇也终于能再整理好自己，继续吃饭。 方菡则去开了门?，让在走?廊里等着的那几位男士进来。 外面夜色已经深了。 方菡随手?拿手?机出来看?了下，已经七点多了。 江亦燃刚进来还?没找地方坐下，方菡就听到方薇对江亦燃说?了句：“小江，你带方菡回家?去吧。不用在这边陪着了。” “那晚上呢？”方菡问。 “晚上你姐夫陪着就行了啊。怎么？你还?想在这儿熬夜陪我啊。”方薇说?，“你又不会帮忙带小孩，在这儿也是干陪着。” “再说?你身体不好。医生不是说?了你不能熬夜么。” “在这边也没你能睡的地方。我怎么可能让你在这边坐一晚上陪着啊？还?是回去吧，听话。”方薇说?。 “其实没什么事了，等你明天有空再过来就行。” “这边有个小孩就够让我操心了。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别再让我一心二?用。一边看?孩子一边还?得注意着你的身体？”方薇回。 方菡在一旁听着，心里还?是不想回去。但方薇说?的又确实很对—— 自己除了在这边陪着占个座位，也不能做什么。 她垂着脑袋，嘴唇动了动。 “好，我先带她回去，你放心吧。” 江亦燃很适时地过来在旁边应了一声，很快走?上前来拍了拍方菡的后背，看?着方薇说?。 他能感觉到方菡不想动。 但他肯定是要带她回去的。在这一点上江亦燃跟方薇想法?一样。 方菡这种身体本身就很虚弱，怎么可能让她在医院这边陪人？ 何况旁边陪护的床位也只有一个。再加上小孩晚上难免哭闹，肯定是休息不好的。 方菡虽然不想走?，但听方薇都这么说?了，旁边姐夫跟伯父伯母也叫她回去。她也就只能回去。 “那我明天再过来。”方菡想了想说?。 “你先顾好自己。学校那边有课或者有事你就去，没事了再过来就行。”方薇说?。 “嗯。” 方菡点了点头?。这才勉强跟着江亦燃从病房里面出来，回家?。 从医院出来再到江亦燃车上，方菡一直都很沉默。就连往回家?开的时候，她也一直看?着窗外，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亦燃一边开车，一边微微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但很快收回视线继续看?向?正前方。 “还?是很担心？”他问。 “你姐姐没有什么危险了，孩子也很健康。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安慰她说?。 “嗯，我知?道。”方菡轻应了一声，将?原本靠在旁边的身子坐正起来。 “我不是担心，只是心里稍微有点复杂。” 她说?着，声音很细，咬字也慢慢的，像是在忧心忡忡。 “就感觉既高兴又难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姐姐有了小孩，我当然替她开心。但又感觉她生了小孩之后就会离我慢慢变远了一样，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这样是不是很自私？” 70-75 第71章 “自私很?正常。” “每个人都会自私, 不用因此而觉得羞愧。何况我觉得你的这种感受也算不上用这个词。”江亦燃说?。 “就像很?多人也不希望自己有弟弟妹妹一样。” 其实他完全能理解方菡这种心理。甚至于跟方菡相比，他的情感?还要更偏激一些。 自从知道父母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之后，除了讨厌所谓的弟弟妹妹, 更讨厌父母。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既没有喜欢, 也没有怨恨, 更像是互为陌生人。 方菡跟方薇虽然看上去是姐妹, 但实际的关?系几乎要趋近于母亲和孩子。 “你在一个大家庭里?，你姐姐只是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小家庭了。就像你也跟我结婚了一样。”江亦燃说?。 “最开始去你家，你姐姐不是也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么。” “嗯……确实。”方菡在旁边点了点头。 道理每个人都懂，但情绪却不能说?转变就转变过来。 如果要方菡选，她?还是更愿意?方薇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两人后半程没怎么说?话，方菡就坐在车里?看向外边。直到十几分?钟后开到了地方, 两人下车回了家。 在医院待了大半天的时间, 她?也确实累了, 随便洗洗涮涮后就上了床。 床上软软的, 房间里?有淡淡的檀香玫瑰味儿, 是她?之前在网上买的香薰。 很?好?闻, 给人一种?放松的感?觉。 房间内关?了灯，黑漆漆的, 只能听到两个人细微的呼吸声, 以及肢体稍微动一动时, 床上用品布料的摩擦声。 方菡平躺在床上，头脑放空着，暂时还没有困意?。 她?一闭上眼?就是今天看到的就是自己小外甥的样子。小孩子哭闹的那种?具有穿透力的声音也还在耳边回荡。 “还在担心？”江亦燃在旁边问，声音干干净净地传过来。 “没有……”方菡摇了摇头。 “有我姐夫在, 应该没事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往旁边蹭了蹭, 直到抱住旁边那人的胳膊才停下。 别看江亦燃穿衣服的时候显不出来，高高瘦瘦的。但其实手臂上有很?壮实且线条流畅的肌肉，抱上去的感?觉很?粗，就好?像抱着一棵粗壮的，带着温度的树干。 她?通常喜欢一边抱着，一边枕在他肩膀上，会很?有安全感?。 但很?明显，江亦燃却更喜欢面对面的摸摸。 那人唇角微微勾了勾，有向上扬起的弧度。他缓缓将手臂从方菡怀里?抽出来，然后转过身看着她?，抬手抚了抚女孩儿脸颊旁边的头发。 方菡抿了抿唇，将脸低下来了些。 江亦燃又挪得离她?近了近，右手放在她?的脸上。指腹下触碰着女孩儿柔软的脸颊，以及中?间隔着的几缕发丝。 方菡的脸软乎乎的，皮肤很?嫩，捏起来手感?很?好?。可?能是体质原因，脸颊上的皮肤摸上去有淡淡且湿润的冷感?，但身体是热的。 靠近她?时，能很?明显她?身上的香味儿，是很?甜很?柔和温润的花果香，像极轻的绸缎一样轻盈钻进鼻尖。 江亦燃往前凑了凑，几乎快贴到对方身上了。 “热。”方菡皱了皱眉，小声说?。 于是江亦燃将被子稍稍拉下来去了些，让两个人上半身能透透气。 “现在呢？”他回。 “嗯，好?一点点了……”方菡吸了吸鼻子说?。说?完往前凑了凑，将额头靠在江亦燃身上。 他能感?觉到她?好?像有心事，只不过有些欲言又止。 于是他便直接问：“怎么了？” “还是在想你小外甥的事？” “没有……”方菡小声否认。 其实她?确实总在想着这个问题，忍不住。但理智的那一方面又知道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姐生产之后不是要做月子嘛，我刚刚查了一下，大概是一个月。” “如果不到时间的话也不好?出门?参加婚礼。正好?我们策划不是换了嘛，我看那个人说?有的东西工期挺长，时间会比较赶。” “我就想着……要不然我们把婚礼往后延一延？”她?抬头看着江亦燃说?。 “这样我姐姐参加肯定没问题，给婚庆公?司那边的压力也能小一点。”方菡解释说?。 “嗯。”江亦燃想了一下后回答。 “可?以往后面移半个月，你觉得呢？” “再往后面温度就降了，你穿婚纱会冷。阴雨天也比较多。草坪婚礼很?看天气。天气不好?的话变数就多。” “差不多。”方菡在脑海中?盘算了一下。 等一个半月之后方薇肯定已经出月子期了，小外甥也能稳定下来。 “那就往后延半个月吧。”她?答应。 “好?，我明天跟策划团队他们说?一声。”江亦燃回。 这件事情一解决，方菡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原本她?还担心推迟日期会不会对婚庆公?司那边麻烦，毕竟场地之类的要重新?预约，不一定能有合适的时间；但不改日期，方薇的身体又最好?不要出那么远的门?，更何况还是草坪婚礼，到时候万一天气不好?，做月子期间人体质又弱，很?容易生病落下病根。 不过有了江亦燃的支持后，自己好?像就不那么纠结了。 她?做决定时总会考虑很?多。这是优点，但有时会造成有些未雨绸缪。但江亦燃则是快准狠。发现不对就能及时调整方向。 在这方面他们很?互补。 “喜欢你，亲一下~”她?主动靠过去，紧挨着江亦燃说?。 那人笑了笑，凑过来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蜻蜓点水似的。 方菡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不免失望，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本来是想让江亦燃亲她?嘴巴的。 他明明知道她?说?这个是想要哪种?亲亲，但每次一开始都要绕她?一下。 男人从下面抬起手来，指尖放在方菡的眉心的地方，指腹轻轻滑了滑，将她?原本锁着的眉头熨平。然后才重新?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嘴唇。 润润、软软的，带着一点点湿润的桃子味，是她?润唇膏的味道。 方菡耳尖红了红：“想听你说?喜欢我。” 她?说?着，语气和声音都像是撒娇，但说?出来的话又像在撒泼打滚。 江亦燃忍俊不禁：“为什么跟我在一起你每天都像是很?没安全感?一样？” “我是做了什么，还是有什么特质让你有这种?感?觉？还需要每天反复求证。” “那倒不是。”方菡说?。 “我挺有安全感?的啊。只是想多听你说?说?喜欢我而已。” 江亦燃看着她?，心里?有种?很?复杂的情绪。他叹了一口气，捏了捏她?的脸，轻轻抱了女孩儿一下，然后又放开。 “没问题。” “随时想听了都可?以说?。再不济也可?以录下来。你要是不嫌烦的话，拿来当手机闹铃都可?以。”江亦燃调侃她?说?。 “我才不当手机闹铃呢，只想听真人版。”方菡嘟囔着。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方菡这个样子，无所顾忌的向他提要求、撒娇，江亦燃心里?是很?高兴的。 相反，他很?害怕方菡会因为之前种?种?，始终把他跟她?在一起当做是某种?怜悯或是其他。 现在能看方菡这样对他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感?觉真的很?好?。 “其实我在国外的时候，他们跟我说?你手术失败了。” “我是真的以为你死?了。”他说?。 江亦燃顿了顿，然后才说?：“就是有点恍惚。完全想象不出来一个接触过的活生生的人以后会永远的消失。” “我出国之前留了你的照片。” “当时是真的以为你不在了，拿了照片和你写?的信来看。”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就是明明这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永远都见不到，说?不了话，也永远触摸不到。但看着照片和照片上的那张脸，还是有一种?……” “其实这个人离我很?近，很?熟悉，好?像就在我周围的那种?感?觉。” “最后一次见你是在医院。你姐姐说?你不想见我，所以就没有进去。” “我当时准备了信。” “但我想你连见我都不愿意?，应该也不想看到我写?的信。所以就只拜托你姐姐帮我把花拿了进去。”他说?。 江亦燃说?完停顿了好?久。 房间里?太黑了。外面的落地窗被遮光窗帘挡得一点光都进不来。她?什么都不看不到。 方菡听完心里?涩涩的。 正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时，却听到对方接着刚刚的话继续了下去。 “现在我真的觉得很?幸福。每天都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方菡放在他脸上的手抓住，慢慢握着她?的手向下移动着，直到放在了他胸口处心脏的位置。 方菡手指动了动，掌心处紧贴着他的衣服。 她?能感?觉到男人那薄薄一层睡衣下面，很?热很?热的体温，以及胸腔里?那颗滚烫而有力的心脏。 扑通扑通的。 仿佛随时要跳出来，蹦到她?手里?。 “你给我的信里?写?的是什么？”方菡忍不住问，“那封信还在吗？” “早就不在了。” “其实具体内容我也不记得了。毕竟是五年前写?的东西。大概就是道歉还有希望你病赶快好?起来的一些话。”他说?。 “真可?惜，要是还能收到就好?了。” “我现在又想看了……” 方菡脸红了红，微微抿了一下唇。一边说?着，一边凑近过去抱了抱他。 “想看吗？” 江亦燃笑了笑，唇边微微扬起，“婚礼的时候可?以再给你写?一封。” “一定会比之前的更好?。” 那人也将她?搂到了怀里?，贴得非常非常近，随即收紧了胳膊。 方菡非常喜欢这样的拥抱。 整个人觉得很?安全，心里?也像是被棉花填充得满满当当。 第72章 方薇在医院住了三天, 后面转到了月子会所。有专业人员帮忙照顾孩子?，身体恢复得?不错。 但方菡这段时间就比较忙了。 一边是学校临近毕业的各种?琐事，另一方面还有婚礼相关的准备工作。 婚礼这边也在重新准备起来。 她跟江亦燃选了一家很有?名的海派别墅酒店的后花园作为场地, 包括当天从各地来的朋友们也都?订在这边。 由于主题是草坪婚礼, 会场大部分是由鲜花、绿草和白色的羽毛、气球所构成。 婚礼上的鲜花有?一部分是婚庆那边的指定合作方, 还有?一部分是方菡自己准备的。 她觉得?经过自己修剪、包装的鲜花更有?意?义, 也更有?成就感。 但方菡自己一个人弄不了婚礼所需全?部的量，所以?只负责了一部分婚礼上的桌花和手捧花的部分，从选购到设计都?由自己完成。 婚礼的前一周，一切就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也彩排了两次。 因为没有?任何宾客，只剩下新郎新娘和伴郎伴娘还有?要出席的家人, 所以?彩排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紧张。 方菡的伴娘是大学室友还有?杨书雪。 因为伴娘当天会一直站在旁边, 还要帮忙, 彩排的时候也必须在场, 里里外外会累很多。所以?当方菡问室友和朋友们想不想当伴娘的时候, 也就她们两个很踊跃来着, 剩下的朋友更希望能过来坐着吃东西?、玩儿。 伴郎是江亦燃的发小跟在国外认识的朋友，特意?从国外过来参加婚礼。 本来方菡一点都?不紧张的, 彩排完了也没什么感觉。但等到正式婚礼前一天晚上时, 却又突然有?些?忐忑不安。 婚礼前一晚, 方菡回?了姐姐家住。 现在家里多了一个小孩子?。虽然有?时自己这个小外甥哭起来会比较吵，但也增加了一种?鲜活的生?命力，很热闹。 到了晚上，大人们好不容易将小孩子?哄睡之后, 房间内才慢慢安静下来。 方菡洗漱完躺在床上，心里还在想着明?天的事。 毕竟是两个人的婚礼, 江亦燃认识的人很多，也邀请来了不少他那边的朋友，其中不乏业内大佬和俱乐部的投资方。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担心婚礼上各个环节会出现问题。 她今天已经搭配和包装好了花，放在店里的鲜花保险柜，等明?天策划会找人运到会场。 虽然早早就洗漱完上了床，但又翻来覆去睡不着。 心里好像一直处于某种?浮躁的状态。 方菡睡不着，忍不住拿了手机过来看，上面是室友发过来的消息。 “你睡了吗？啊啊啊我好紧张！一想到明?天又要看到那个Liam我就睡不着[流泪]” “他不适合出现在我对面，适合出现在结婚证的旁边[畅想]” “好想要他vx……[要哭了]” Liam是伴郎之一。是江亦燃在国外认识的朋友，法国人，棕发碧眼，虽然是运动员，但说是时装模特好像也没什么违和感。 确实长得?很帅，像是安徒生?童话里的天使。 “哈哈哈哈，去要呀！大胆一点，主动出击。”方菡打字回?过去，“不过我跟他也没说过话。” 实在是语言有?壁垒…… 方菡英语还可?以?，但仅限于书面。真要让她毫无障碍的口语交流还是不太行。 “这样吧，你努力努力。如果实在不敢我再去厚脸皮帮你去找江亦燃偷偷要一下。不过对方加不加就不知道了。”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美美安睡了！希望明?天一切顺利！”对方很激动的回?，“晚安宝。” “嗯，晚安。[摸头]” 女孩儿躺在床上，手机的光照亮白皙的脸颊。方菡从跟室友的对话框里退出来之后，正好看到江亦燃发过来的信息。 “睡了么？”对方问。 “还没呢。不过已经躺在床上了。你呢？”她回?。 方菡也不知道是什么习俗，反正姐姐跟爸爸都?说婚礼前一天要回?娘家住。所以?她也就乖乖回?来了。 从平时的两个人又变回?来一个人，似乎连床都?宽敞了很多。 对方没再回?她，而?是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江亦燃不喜欢打字，更喜欢直接打电话或是视频，再不济也是发语音。 这一点跟方菡截然不同。 她下意?识坐了起来，穿着拖鞋走?到了窗户旁边。 此时外面已经是深夜，小区里面大部分灯光都?熄灭了，没剩下几家还亮着灯。 女孩儿努力往天上看了看，但是没有?看到月亮。只有?高低错落的居民楼之间，有?不远处的街面上的路灯。 “我还没睡，在阳台上坐着。” 刚接通电话，男人的声音就从对面传了出来。对面几乎没有?背景音，只有?干净沉澈的人声，听得?让人心里痒痒。 “我也在窗户前面呢。”方菡说。 “刚刚不是说已经在床上了么？” “嗯，但是睡不着。起来看一看。”方菡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眼前的那扇窗户打开?。 很快，夜晚清凉干净的风便吹了进来。 风里有?草叶和树木的清香味，夜晚的风柔和的扑在脸上。 “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方菡朝天上看了看，心口沉了沉，隐隐的在跳，忍不住问：“你紧张么？” “还好。” 江亦燃声音轻轻的，从另一侧流淌过来，让人有?被清爽融化的感觉。 “比起紧张更多的是一种?期待。”他说。 虽然两个人早就领证，关系也确定了下来。但中国人好像对于仪式感的东西?往往要更看重一些?。 总感觉自己明?天才是真的嫁人…… 江亦燃叮嘱她不要忘记带东西?，早些?睡觉。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方菡关了窗户爬到床上。 再打开?手机时，上面是对方给她发的一个亲亲的表情：“晚安宝贝。” “晚安~[睡觉]” 方菡脸红了红，回?了一个小兔子?睡觉的表情包。然后才关了手机放到一边。 因为明?天要婚礼，从仪式到下午可?能要花好长时间。她也知道自己还是尽早睡觉比较好。但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到最后，干脆坐了起来。 方菡不知不觉走?到关况跟方薇的卧室前，忍不住伸手敲了敲。 小时候在这边住，她晚上想找方薇的时候也总是这样站在门口，特别小心的去敲。又怕弄出动静，又怕方薇听不见。 很快，门开?了。 是关况过来开?的门。但他看到是方菡之后很快就将门开?得?大了些?。 方薇穿着睡衣过来：“怎么了菡菡？” 不远处，卧室里小小的木质婴儿床摆在大人们的床旁边。小孩子?此时乖乖的躺在里面，很安静。 “还没睡吗？”方薇问。 “嗯，我睡不着……”方菡脸红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今晚想跟你一起睡，可?以?吗？” 方薇愣了下，有?些?意?外，有?些?忍俊不禁。 “可?以?啊。” 关况也跟方薇摆了摆手说：“你去吧。晚上我看着孩子?就行了。” 两个人回?了小卧室，一起躺在床上。 “觉得?紧张所以?睡不着？”方薇问。 “没……”方菡摇了摇头，侧着躺在床上，“就是想跟你待一会儿。” 听方菡这么一说，方薇原本挺平静的，心里突然又有?点儿难受。一想到妹妹要彻底嫁给别人家了就有?种?忧愁感。只能安慰自己，起码方薇不算外嫁，离家很近，随时都?能回?来。 “时间过得?真快。”她感叹说。 “我印象里，好像昨天还在担心你早恋会影响情绪和身体，怕你在学校出事。一晃眼明?天就嫁人了。” “不过小江父母真的不来？”方薇问。 方菡皱了皱眉，也有?些?为难。 “他给那边打电话了，也发了请柬。他妈妈是说要过来的，但是后面就没讲什么时候会过来。” “江亦燃跟他父母关系都?不好，好像也不是很愿意?他父母过来。毕竟之前他们就那样子?走?了也没再管他……”方菡说。 方薇叹了口气，“真搞不清楚这些?有?钱人怎么想的。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居然可?以?做到这么忍心……” “可?能都?是皇帝心理吧，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孩子?多了，缺一个少一个也就无所谓。” “还有?那些?豪门更夸张，兄弟姐妹之间只要一涉及到利益就六亲不认了。” 方菡叹了口气，一边躺着一边转过身来摸了摸方薇的头：“算啦，不管他们了。只要你明?天婚礼上顺利就好。” “没有?公公婆婆管着也不是坏事。能自由很多，只要江亦燃对你好就行。” “嗯。”方菡轻轻应着，点了点头。 不由得?往前挪动了一些?，往方薇怀里一钻，抱了一下，忽然眼睛一酸。 其实两个人心绪都?有?些?复杂。 小时候方菡就是每天跟方薇在一起睡觉的。等到快初中才自己睡。方菡记得?自己特别小的时候，方薇还会给她讲故事。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么多年。 以?后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机会，两个人能这样安安静静的躺下来说说话。 方薇没说话，只是抱着她，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就算他以?后对你不好也没什么。别担心，也不用紧张。不论以?后出了什么事你都?可?以?再回?家来。” “结婚而?已嘛。” “姐姐会养你一辈子?的。”方薇说。 方菡本来只是紧张于明?天的婚礼，但听方薇这样一说，心里跟眼睛都?酸酸的。 可?能是知道生?命很短暂，想要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但她现在还是长大了，也经历过了成长所必经的阵痛。 方菡始终觉得?自己最幸运的事，就是有?一个好姐姐。她将她永远保护在透明?的罩子?里。 年年岁岁，日复一日，从婴儿到小女孩儿、再到现在。 生?命如此不公，却也如此灿烂。 方菡有?无数次想……永远停留在某一刻，或者回?到小小的孩童。 在母亲般温柔的怀里，什么都?不去想。 就这样至此一生?- 第?二天方菡起得?很早，接亲之后就去了酒店那边去换衣服、化妆。新娘这边要忙碌的事情看起来少。但一件件做起来却很繁琐。 方薇早上跟着她一起过来酒店这边了，孩子?是关况在带着。 方文进则是提前就住在了酒店这边，就等着今天婚礼开?始。 因为小孩离不开?大人，虽然家里请了月嫂，但是把小孩子?和月嫂单独放家里还是不放心。当时江亦燃跟方菡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专门在酒店里开?了一个房间给他们。 别的不说，关况这个爸爸倒是很称职。 比方文进靠谱多了。关况换尿布喂奶熟练得?不行，抱着小孩稍微哄一哄，小孩就睡着了。 第73章 酒店给新娘的化妆间配置了浴室。外面除了化妆和准备各种服饰的区域, 还有专门的会客区。 方?菡换好妆后，外面的主会场还没有布置完，需要再等一等。 距婚礼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早上只吃了一点?东西, 现在又饿了, 就跟着两个伴娘在婚礼开始前吃了点儿酒店这边准备的甜品。 方?薇刚才?忙完去看小孩了, 只剩下婚庆策划公司的人在忙前忙后。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都交给专业人士负责就不会那么累。 也不知道江亦燃那边怎么样了……方?菡想。 他和伴郎好像要去接待所有过来的客人, 所以要更忙一些?。 这?时，门口忽然?有人叫她。 “江太太，外面有人找你。”婚庆公司那边的一个小女助手跑过来说。 “啊？谁啊？”方?菡问。 “我也不知道……” 小助手迷茫的摇了摇头：“她就是说过来找你的。可能是亲属？” 亲属？ 不会啊，自己的亲属不都已?经?过来了吗？而?且无论是爸爸，还是姐姐姐夫过来都不会特?意?找人来告诉她一声。 方?菡皱了皱眉。 “那我先出去看一下，你们在这?儿等我。”方?菡跟两个伴娘说了一声, 提着裙子跟对方?从?新?娘化妆间走了出去。 小助理带着她走到外面的走廊处, 向着一侧指了指。 “就在那边。” 方?菡朝对方?所指的那边看了看, 看到走廊尽头确实有个人站在那里。 但因?为外面就是阳台, 光线很强, 距离有远, 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会场那边还有事，我先去忙啦。”小助理说。 “嗯好, 你去吧。”方?菡说完, 一步步往走廊尽头的那个方?向走过去。 婚礼还没开始, 她也就没有换上正式的婚鞋。化妆的时候走来走去也穿得是平底鞋，这?样子能舒服一些?。不过主婚纱是已?经?换上了的。 她很庆幸当初选了这?件简约款的一字肩婚纱，很轻便，走路也不会被绊倒。 方?菡向那边走过去, 越走，步速越不由得放慢。很快就到了即便是迎着光线也能看清对方?的程度。 她不由有些?发愣。 那是一个很漂亮、很有气质的女人。很贵妇, 但又给人一种很厉害、有些?凌厉的感觉。 整体看样子很成熟，头发没有烫染就是正常披下来，双耳上有珍珠耳饰。看上去像三十多四十多的样子，但那张脸却又保养的很好，基本上没什么细纹，连颈纹都很少。 对方?穿了一件V领口的白色长袖上衣，底下是纯黑色的过膝长裙，裙摆在小腿处微微张开，面料都是很有质感的。 她拎着的那个包包，就算是方?菡这?种不怎么关注名包和奢侈品牌的人都能看得出贵。 “请问是您……找我么？”方?菡礼貌客气地问，稍微有些?拘谨。 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对面的妇人上下打量了方?菡一眼，点?了点?头：“嗯，我是江亦燃的母亲。” 方?菡错愕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着急忙慌的转身：“那……那您等一下，他现在应该是在迎宾那边，我找人叫他过来。” 不料对方?很快出声拦下了她：“不用了。” “他估计也不想见?我。”那人说着，表情复杂。 “我过来主要就是见?见?你。我跟江亦燃他爸也很久没联系了。不清楚他那边是什么情况。” “本来订了你们之前婚礼日期的机票，后来听?说又改到了今天？” “嗯。” “因?为中间上一个婚礼策划出了些?问题，再加上我姐姐坐月子，所以就把日期又往后移了移。”方?菡如实回。 她说完后，对方?点?了点?头。 “我们进去说吧？我化妆间里面还有座位。”方?菡主动说。 “不用，其实也没有几句话，就是过来看看。”那人婉拒。 两人之间气氛始终不冷不热。本来也没见?过面，算是两个陌生人。虽然?知道对方?是江亦燃的妈妈，但也没办法?一下子熟悉起来，有种遥远的距离感。 方?菡有些?拘谨，浑身不自在，心里想着一会儿得赶紧去告诉江亦燃一声。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乔雪问。 “噢，我们是高中同学，我是他同桌。”方?菡回。 说完后，对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嫁给他之后是准备做全职太太？” “没有。我有经?营自己的花店。是跟他在一起之前就开了的。” “今天婚礼上的桌花和捧花就都是我自己设计跟准备的。”方?菡回。 随着乔雪点?了点?头后，两人之间好像就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方?菡都觉得尴尬了，努力?想找点?话题或者怎么去通知江亦燃一声的时候，才?又听?到对方?缓缓开口。 “其实是我和他爸爸对不起他。那段时间我发现他爸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和孩子，精神状况不好。” “后来遇到我现任，我不想让对方?知道我还有一个孩子，所以没有带着江亦燃一起过去。” “我想他都高中了，应该能自己照顾自己。” 乔雪说：“之前我对他爸有怨恨，对他也有。” “当时年轻，还有种幻想的心理是觉得让他爸看到亲生儿子过得不好，兴许还会引起对方?注意?或者是同情。” “我知道他对我和他爸都有恨意?，这?么多年没怎么联系过。” “其实我后来看他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成功了，也挺替他高兴的。” “他当时年纪小，我不想让他手里有太多现金。他爸爸本来应该打给他的那些?钱有一部分在我这?里。” “后面我会以投资的形式还给他。” “还有这?个……你拿着吧，算是我给你们的新?婚礼物。” 乔雪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盒被袋子裹着的东西，“这?个是我跟他爸爸还在一起的时候，他爸爸拍下来送我的，GIA鉴定证书已?经?在里面了。” “我之前找人重新?在瑞士那边送检过，证书也跟GIA的放在一起。你们以后再想拿去拍卖也可以。” 她说着，将东西递了过来。 方?菡傻傻接了过来，拿在手里很沉很沉。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就不耽误你们婚礼进程了。” 乔雪说着，重新?整理了一下包就开始往另一边电梯的方?向走了。 方?菡紧赶了两步追上去，“您不见?见?江亦燃吗？” 对方?摇了摇头：“算了，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还是让他心情好点?吧。” 乔雪说着，到电梯门口按了下行键。 看乔雪进了电梯下去之后，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告诉一下江亦燃。 他有最起码的知情权。 如果他想见?就去见?，不想的话也不会有遗憾。 方?菡把裙子挽了挽，一路紧赶慢赶小跑到了草坪上的迎宾区。 今天的天气异常晴朗。 方?菡过去时，远远就看到江亦燃跟伴郎三个人在门口阳光下，三个人都穿着黑色西服，高瘦挺拔，风驰俊秀。 按理说她作为新?娘，婚礼还没开始时候也不应该提前过来的，但现在情况顾不得这?些?。 “江亦燃！那个……那个阿姨，不是，就是你妈妈，不对……” 她一过去，就语无伦次起来。 江亦燃看着方?菡过来也稍微有些?吃惊，尤其是看到她这?么着急的样子。 虽然?方?菡话没说明白，但他明白她意?思了。 “她来了？” 江亦燃皱了皱眉：“在哪里？” “刚刚就在二楼，刚下电梯。应该还没走远呢。”方?菡指了一个方?向。 方?菡看着江亦燃往她指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但不知道怎么了，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整个人又平静下来，没有要动地方?的意?思。 “你不去看看吗？” “她拿了礼物过来。”方?菡拿着手里深红色的绒盒给对方?看了下，但没打开，“我一会儿再回去放好。” 江亦燃摇了摇头。 “不去了。见?面也不知道说什么。”他说着，声音冷冷淡淡的，看上去生性?凉薄。 方?菡皱了皱眉。 虽然?她会觉得有些?遗憾，但不知道要怎么说。自己没有经?历过，也很难感同身受对方?经?历过什么。 没有人能替受害者去原谅加害者。也不能强迫别人宽容。 所有人应该对自己的错误负责。 其他人不清楚，但旁边作为伴郎的白子隽还是了解江家情况的。 “你象征性?去一下吧。反正也只是说几句话场面上过得去就行了。时间还早，这?边有我跟Liam。”他在旁边说。 江亦燃眉头蹙了蹙，短暂地思考着，有一瞬间的迟疑。 “我去看一下。”他说着，简单交代，语气平静。 “在那边。”方?菡给他指了指。 江亦燃低下头时，视线不经?意?间滑过方?菡的脸颊。 她有一双漂亮的瞳仁，在阳光下显得色泽干净很浅，仿佛含着有种殷切的希望。 又或许只是给人的错觉。 江亦燃点?了点?头，往方?菡所指的方?向去了。 方?菡站在原地看着他，深绿且被修剪的草地上，穿着黑色西装礼服的背影，挺拔英俊。 透明的阳光从?穹顶落下，在那人的周围落成一层耀眼的光。 很漂亮。 而?另一边，江亦燃顺着方?向跑了出去。 他一开始跑得很快，一口气跑到了别墅外面的那条车水马龙的路上。直到看到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背影时，脚步才?陡然?放慢了下来。 最后从?跑变成了走，又从?走变成了站在原地。 那人身形跟记忆中的样子有了偏差，但走路的姿势还是能认出来。 经?年的痛苦在一瞬间涌出来。 他曾做过一个干枯的梦。梦的开始自己也有美满的家庭，永远是焦点?的童年，到所有人接连离开，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最后只能用叛逆和封闭的方?式，维护年少时岌岌可危的尊严。 他没有放下，但也不会恨了。 隔着遥遥百米的距离，江亦燃看着那个女人打开车门，却在那一瞬间回过头看到他，脸上显现出错愕和紧张的神色。 他看了一眼，但最后还是将视线收了回来。 潮起潮落，连情绪都收回。 他转身重新?往那片草坪上的婚礼现场走，没有遗憾也没有难过，头也不回。 可即便如此，却还是红了一下眼眶。是为曾经?的自己，还只是咽不下一口气，谁也不知道。 江亦燃回到他原本的位置上。 白子隽看他回来，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Liam也跟着搭了一下他的肩膀。 方?菡在这?边没有走。她看着江亦燃从?那边回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觉察出他身上淡淡的落寞感。 她抿了抿唇，右手主动伸过去握了一下他的左手。 温热的，有些?细密的汗。 她靠过去抱了抱他的左手，头在他的胳膊上贴了一下。 有时候语言是很贫瘠无力?的。但所有人都用行动告诉了那个人一件事——你还拥有很多，不用再为过去流泪。 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们。 第74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终于到了婚礼仪式。 还没轮到自己上场时，方菡就已经处在了紧张之中。 她拿着?一盆花，跟爸爸在场外等着。无数次吸气呼气, 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方文进难得穿了一次西装, 看?上去很精神。 “你再?看?看?, 我这身没问?题吧？可别给你丢人了。”他问?。 “没问?题！帅着?呢。”方菡一边说着?, 一边伸手帮爸爸整理了一下口袋巾和领结。 “嗯，那就行。你姐也这么说。” 方文进不善言谈，但今天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看?你姐姐平安生了孩子，你也嫁人了。哎，今年真是个好年。” 他感叹着?，“要是你妈妈能看?到就好了, 肯定高兴得不行。” “妈妈她肯定会知道的……” 方菡说, “明年也一定会比今年更好。” 提到母亲, 方菡心里还是有一下难受。 “就是这国家延长退休了, 我还得再?干个三年。”方文进感叹着?, “到时候退休了可得好好旅旅游什么的。不然像现在请假都还不好请咧。” “现在出个省都得先报备一下。” “现在都这么严格了啊？”方菡惊讶。 婚礼场地另一边, 司仪还在进行着?主持工作。这边父女俩一边站一边等，有一搭没一搭的在下面小声聊了几句。 过了好一会儿, 才终于轮到新娘上场。 旁边婚庆公?司的助手给她跟方文进做了个手势。两个人赶紧站到了彩排时就定好的位置上。 很快, 原本的音乐停止了, 场地一瞬间安静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回过了头?，朝着?这边看?过来。 方菡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 随着?乐队钢琴手演奏的，SchubertLiszt的钢琴曲Ave Maria从击弦机叮咚着?缓缓流出。 她穿着?高跟鞋，挽着?爸爸往对?面走过去。 阳光从湛蓝的天空中打?下来。空气中有栀子花跟茉莉、以及一种很淡很淡的青草味。 脚下这条笔直的红毯尽头?, 是江亦燃穿着?西?服站在那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背后婚礼拱门上正缠绕着?无数葱茏浓郁的绿叶跟雪白的玫瑰, 浪漫而童话?般的色彩让人头?脑发晕。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境。 方菡穿着?高跟鞋，感觉自己不会走路了，只是机械性的迈开腿往那边移动。 只是离那人走得越近，越感觉周围和其余的背景全部变得模糊，像是变成了笔触粗糙却颜色漂亮的油画。 唯独剩下对?面的人，轮廓和色泽都变得愈加清晰、生动。 他长身直立，在原地等着?她过来，西?服领带跟口袋巾都整理的一丝不苟，头?发也修饰得整齐干净。沉黑色的眼底似浓雾散开后的雪亮，隐约透着?当初少年的模样。 迷人的男孩子从小就奠下了迷人的基础。 只不过江亦燃平时总是冷冷的，鼻梁高挺，眉眼深邃犀利。上学时候给人漫不经心的样子。 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今日?却又?显得轮廓格外柔和。 英俊专注、意气风发。 方菡原本紧张着?的心，在看?到他时忽然软下来。 曾经连得到他一个眼神就要紧张兴奋很久。可此?时，他却只专注、用心的看?着?她一个人。 明明已经朝夕相处了好一段时日?，两个人也从不那么熟悉到热恋、再?到现在。但在这样正式而又?与众不同的场合，有着?特殊意义和气氛的烘托下，那种感觉又?格外不同。 方菡挽着?方文进的胳膊，一步步走到前面，最终被递到江亦燃的身边。 她站在那里，稍微向旁边一瞥，都能感受到来自宾客席上的一道道目光此?时都汇聚过来。 紧张伴随着?心跳，连音乐都慢慢递进到了高.潮。 他们并排左右站着?，听着?司仪在说那些?早就耳熟能详的过程。 “请问?江亦燃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新娘方菡小姐为?妻，永结同心；无论今后健康疾病，富贵贫穷，一生一世都跟她在一起?吗？” “我愿意。”方菡站在旁边，听到江亦燃回。 对?方声音清澈，丝毫没有犹豫。已不知不觉有了成年男人所应该有的，责任与担当的意味。 “请问?新娘方菡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你身边这位江亦燃先生为?妻；无论今后健康疾病，富贵贫穷，一生一世都同他一起?度过？” “我愿意。”她回。 “那么，两位新人可以交换婚戒了。” 其实方菡始终有一种自己在云上的感觉。一边能听得到主持人在说什么，但一边又?觉得晕晕的，有种不真实感。 她转过来面向对?方，江亦燃也转过身，两人面对?面站着?。 在等伴郎伴娘拿过来戒指的时候，方菡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帘看?了对?方一眼。 她看?见江亦燃正垂着?眸子，全神贯注，却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人瞳仁浓黑，狭长漂亮的桃花眼，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勾人。 方菡更多的是紧张跟一些?些?害羞，但江亦燃则更明显是开心，意外地坦然跟洒脱，唇边始终衔着?一抹笑意。 她看?着?江亦燃拿过白子隽递过来的盒子，上面是一枚漂亮的钻石婚戒。 戒指上，干净纯粹的那颗钻石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线。 江亦燃将戒指取出，然后往前走了半步，微微倾身向前。 对?方原本就高，往前时天然带了某种侵略性质，可举止却又?是无比温柔的。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清冽好闻。跟她平时在他身上闻到的那款味道有了明显区别。 今天的明显更稳重成熟。 方菡耳尖红了红，长睫似蝴蝶的翅膀扇着?，心里涌过潮湿且温热的风浪。 她一边抬起?手，伸过去，又?一边不由得去看?他的脸。 江亦燃低着?头?，轻轻抓住她的手，然后认真的将婚戒戴从她的指尖慢慢滑到手指根部。 自然的光线在他头?顶晕开，给人无限柔软温暖的感觉。 方菡离他很近很近，甚至看?得清对?方垂眸为?她戴戒指时，那半敛着?的，长而细密的睫毛，一根根的。 原来他也有如此?专注、虔诚的时候。 方菡忽然有种被套牢的感觉。 轮到她给对?方戴婚戒了。 杨书雪已经将戒指放在盒子里递了过来。方菡侧身拿起?来，然后重新面对?江亦燃，动作轻轻柔柔的为?他戴上。 以后他就也是她的人了。 这一系列动作刚完成，婚礼也随即进入了下一步骤。 很快，漫天的白色气球一瞬间放飞，浅粉色、浅金色的礼花也从旁边迸射出来，同时伴随着?许许多多纷纷扬扬落下的花瓣。 真的很浪漫。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主持人忽然在旁边说。 方菡脑袋里面空白了一下，刚反应过来，对?面的男人便已经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搂过了她的腰。 对?方微微俯下身。 她心尖紧了紧，狂跳几下，却也仰起?头?来，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今天阳光太好了。 即使是闭上眼睛，她都能感受到那很强的、明媚而耀眼的光线。以至于闭着?眼，眼前似乎都落满了带着?温度金光。 上天对?他们真好。 原本方菡还担心会不会将日?期往后延迟，会撞到雨季或是台风季节。前几天真的下了两三天的雨，却没想到从昨日?开始就重新变得阳光明媚。 她正这样想着?，唇上随即传来了一抹温润的清香。 江亦燃的唇瓣已经在极短的这几秒内贴附过来，带着?他身上所特有的薄荷气。 方菡早已经熟悉了他唇上的温度跟那种软软的感觉，也熟悉了与他接吻时，对?方打?过来的，熟悉而温热的鼻息。 带着?男生的荷尔蒙。 原本还紧张着?，却在他吻过来的那一刻还是变得一时间大脑空白，心里也风烟俱净，只剩下半软了的身子。 几乎就是他吻上她，也是她感觉到他唇瓣的那一刻。 耳边瞬间响起?了一阵一阵的掌声跟欢呼声。 方菡此?时闭着?眼，整个人飘飘欲仙。能感觉到背景音都是人们欢呼和起?哄的声音，却又?真的无暇顾及。 她原本想着?只是简单亲一亲。 毕竟当着?这么多亲朋好友，底下还有不少她不认识的大佬，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一个特别容易害羞的人。 人一多就觉得放不开。 何况之?前彩排的时候，两个人也只是象征性的亲了亲。就稍微碰了一下，甚至都没有碰到嘴巴，只是在脸颊那里亲了一小下。 所以方菡以为?今天正式结婚也会是这样，只做了浅浅亲一亲的准备。却没想到江亦燃自从亲上了，就没了要松开的意思。 最开始两人碰到了唇瓣，简单贴了两秒。 方菡准备放开了，刚往后缩了不到半公?分，就又?被对?方搂着?腰让她离得更近了些?。 江亦燃像是不满意，准备重亲一遍似的。 明明两个人还没有分开，只是方菡这边稍有了想要结束的意思，那人就又?将她抱了过来，稍微用了些?力气，也带了几分强势。 方菡一个没注意，就又?被他带得跌到了那人怀里。 严严实实的，胸口直接贴到了他的西?服上。 江亦燃的手原本在她腰的位置。可自从方菡被带着?贴过来后，那人左手就又?从她的腰间缓缓贴附着?上升到了背脊，颇具占有意味的扣住，使她被迫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只能勉强站住。 他另一只手则从头?面托住了她的头?，指尖从发丝间穿过。 江亦燃低下头?，像是平时在家里一样撬开了唇瓣，深吻下去。 方菡本身也没准备，被江亦燃这样突然的一弄，整个人都变得傻呆呆。 她睁开眼睛眨了眨，主要是有被突然到，但最后也还是鬼使神差地从了他的意思—— 重新闭上了眼，微微张开了嘴巴。 整个过程方菡觉得好像时间被拉伸开了，但又?好像总共不过几秒。 耳边依旧是人群的掌声和欢呼声。 第75章 婚礼后?面的曲子选得是方菡喜欢的I Don’t Know。 旋律轻快, 很甜。让人听着连心里都变得晴朗。 因为不能喝酒，所?以方菡后?面只跟着江亦燃象征性见了见宾客。大概认识了一圈，喝了点果汁。 下午的酒会她没参加, 而是跟着方薇和工作人员整理过来的宾客和随礼名单。 大部分过来?参加婚礼的人都直接送了红包, 也有一部分送了礼品。 方菡在整理的时候, 偶然看到了一个很精致的礼盒。却没在记录名单上找到相?应的名字。 “姐, 这个是谁送的？上面没有写诶。”方菡问?方薇。 方薇抬起头看了一眼，很快回：“一个男的送的，送完就走了。” “我当时让他?登记一下，他?还说?不用。我猜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总来?看你的人啊？” 方菡皱了皱眉，很快把自己手机翻了出来?。 她打开微信，上面果然有那个神秘人发?过来?的消息。 只是很简单的一句：“新婚快乐。” 方菡心口沉闷了一下, 回复道：“谢谢[爱心]。” 其实她是想安慰他?的, 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虽然早就猜出来?了对方是谁, 但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 却好像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 另一边, 清竹园墓地。 这边远处没有热闹的楼宇和车道, 只有绵延至远方的深绿色山峦。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鸟叫，以及风吹过树林间叶子相?撞的沙沙声。 高?大矜贵的男人站在一块立碑前, 正微微躬身, 放下了一捧浅粉色的玫瑰。 下午灼热的阳光从?无云的蓝空中直射而下, 旁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与森林，里面有着大片大片的阴凉。但墓地这边没有树木遮掩，因此全然暴露在了烈日?之下。 “爸爸！这边好晒。” 站在旁边的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一边说?着还一边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站在不远处的女管家紧忙打了把伞递过来?，撑在了小男孩上方, 很快形成了一大片阴影，挡住了太阳。 但男人很快轻摇了下头。 管家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于是又将打在小男孩头顶的伞收了回去。 “栗宝的帽子带了么？” “嗯，带了。”女管家说?着，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顶奶黄色儿童帽。她刚准备过去给小孩子戴上，就见那男人伸出了手。 “我来?吧。”他?说?。 女管家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将帽子递了过去，然后?又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她的雇主每年重要的节日?都会带着孩子来?这边探望过世?的太太。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并不是什么节日?，却突然说?要带栗宝过来?。 另一边，男人撤了左腿半蹲下来?，将帽子戴在了小男孩头上。 儿童帽的帽檐不算宽，但还是能遮挡些阳光，使得小孩儿的脸不至于暴露在太阳光下。 这小男孩才刚四、五岁的样子，脸圆嘟嘟的，看着很嫩。长了一双乌溜溜的小鹿一样的眼睛。看上去比女孩子还漂亮些。 “跟妈妈说?再?见吧。”那人对小孩说?。 “妈妈再?见。”小男孩懂事的朝墓碑挥了挥手。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位年轻女人。 即便是黑白照片，但依然能看出来?古典清雅的美。瓜子脸，眉毛细细弯弯的，眼睛温柔明亮。 男人随即将小孩抱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墓碑照片上的那个人，随后?朝外面走去。 “爸爸，我们下次什么时候来?？”小男孩坐在男人左边手臂上，瓮声瓮气的问?。 “嗯，下个月就来?。” 那人轻声说?着，右手又帮小孩儿把帽子正了正，随即顺着台阶朝陵园的出口方向走去- 下午的炙烤得地面无比热。直到夜晚华灯初上时，水泥马路上的那种热意才慢慢散去。 随着婚礼的酒会也接近尾声。 方菡送别好了大部分宾客，只剩下一些跟江亦燃关系好的还在一起聊天。 她收拾好了东西，安顿好了爸爸，又看着杨书雪跟室友们各自回去，最后?才跟姐姐一起回了江家。 虽然是原来?的房子，但毕竟是婚房。所?以还是在门上贴了红红的喜字。 关况先带着小外甥回家了。方薇怕方菡自己回来?孤单，就先陪她过来?。而江亦燃则被留在酒店那边跟他?那些朋友们聚会。 方菡跟姐姐说?了会儿话。 等?过了半个小时，关况才安顿好孩子，又开车回来?到楼下来?把方薇接了回去。 方菡看着姐姐上车后?才自己回了家。 她脱了外套，换上了最舒服的拖鞋，先去卧室喝了水，吃了药，然后?便又回到客厅看着一地杂七杂八的东西发?愁。 里面有各种宾客们送的礼物、红包，还有装着自己那些一套一套婚纱和衣服、婚鞋的袋子。 好多东西都要收拾跟整理啊。 可自己今天忙了一天，一点都不想再?动弹，只想好好洗洗澡放松一下，回到床上躺着。 要不还是明天弄吧？ 她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换上了最舒服的睡衣。最后?卸了妆回到卧室，打开手机，一一确认了自己的朋友们都已经顺利到了家和学校。 婚礼这件事情，总算是圆满的告一段落了。 只是…… 方菡看了下时间，都快九点了。江亦燃居然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要跟他?那些朋友们要聚到多晚…… 方菡眉头拧了拧，默默回到床上躺着。 忙忙碌碌了一天，她都没什么时间刷手机，放松放松。 方菡也是这时刷热搜词条的时候才发?现，江亦燃居然在几个小时之前就发?了关于婚礼的微博和朋友圈。 只不过对方没跟她说?，自己也没刷手机，以至于现在才看到。 “我和我太太。[爱心]” “结婚了！[抱一抱]” 江亦燃只发?了很少的几个字。连配图都是他?们早上的婚礼现场，宾客们还没来?那会儿。 底下的评论基本都在吐槽他?是不是自己跟自己结婚，怎么现场连个人也没有。 方菡也是看到这儿才想起来?，今天婚礼的跟拍摄影师跟录像师还没有把文?件给她。 她顺便就去问?了一下。 摄影师说?拍了很多，但需要一张张修，大概要一周后?才能打包好给她。 录像师这边倒是稍微好点。虽然也要处理，但看方菡很好奇很着急的样子，对方就先把原版的文?件发?过来?了几个片段。 “大概就是这样。我后?期会再?处理一下，调调光。到时候原版跟处理的版本都会打包发?给您的！放心！”对方回。 “好~” 她答应着，先接收了短的几个视频看了看。 为了看得效果更好，她还特?意从?床上起来?，跑到桌子前面把笔记本拿了出来?。用大屏幕接收之后?才打开。 因为今天天气本身就很好，所?以视频拍出来?的效果也不错。只是有些地方的光线稍微刺眼一点，还需要再?调整。 方菡看着视频录像里的自己，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 阳光、绿草地、鲜花、彩带、浅粉色气球还有洁白的婚纱。 透明的泡泡从?机器里吹出来?散在天空中，折射出透明的，五彩斑斓的光。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美好跟梦幻。就连身边的那个人也是自己喜欢的。 即便是自己，似乎也再?难以复刻当时当刻那种的幸福跟感?动。 方菡看着看着，忍不住入了迷。以至于门口有声音传来?的时候，她被一下子从?视频婚礼的氛围中剥离出来?，不由一怔。 等?关了视频，静下来?再?听了一会儿后?才确定，外面确实有人。 也来?不及换衣服了。 方菡随手套了件外罩便跑过去开门。门一打开就看见Liam和白子隽，正一边一个，半托着江亦燃进来?。 “嫂子，他?好像有点喝多了。” “今天太高?兴，没收住。晚上他?一个人就多喝了点。” “估计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白子隽说?。 啊？方菡心下一惊，连眼睛都微微睁大。 她跟江亦燃住在一起这么久，江亦燃可从?来?没喝多过。 更确切的说?，她知道他?可以喝酒。但如果不是事情需要，这个人平时是滴酒不沾的。 可现在看来?，江亦燃确实醉了。他?整个人像是睡过去了，但又跟完全睡过去时不太一样。 “没……没事。先麻烦你们把他?弄到卧室去躺着吧。”方菡说?。 “好。” 两个大男人把江亦燃放到卧室之后?，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走。 Liam语言不通，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会大致用动作比划。好在白子隽比江亦燃还要E人，跟谁说?话都不会放不开，才不至于三个人之间没那么尴尬。 送走了两个伴郎，方菡才又回到卧室，看着躺在床上的江亦燃发?愁。 这个人现在就像是客厅里摆着的那些东西一样让她头疼。 方菡叹了口气，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伸手摸了摸江亦燃的脸。那人很快皱了皱眉，闭着眼，稍微挪动了下地方。 “你怎么喝这么多？”她问?。 但江亦燃没回答，只是睫毛动了动，闷哼了几声，翻了一下身。 江亦燃身上还穿着西服，只是身上跟白天比多了一层淡淡的酒味。 方菡叹了口气，只得先帮他?把鞋子跟外套脱掉了，又拿了薄毯子先帮他?盖上。 看江亦燃半睡不醒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菡拿手机过来?查了一下，看到网上说?可以做醒酒汤给他?喝。于是便尝试着去了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拿了柠檬跟蜂蜜出来?，简单给对方做了杯柠檬蜂蜜水。 网上说?蜂蜜可以促进酒精分解，加快睡眠。 但等?他?端着那杯柠檬蜂蜜水回去时，江亦燃却不知道是醒了还是在耍酒疯。 那人半眯着眼睛躺在那儿，一边皱着眉还一边叫她名字。 “方菡，方菡……” “在呢。”方菡应着，快走了几步过去，坐到床边边上轻声问?：“你头疼不疼？” “想吐吗？先把这杯蜂蜜水喝了吧。” 谁知江亦燃像是完全没听她在讲什么，只顾着自说?自话。 “嫁给我！”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说?。 这人用得力气还挺大，险些弄得方菡手里的柠檬蜂蜜水都洒出来?了。 “你在说?什么啊？” 方菡都快被他?逗笑了。尤其是江亦燃那半梦不醒的样子，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居然还挺严肃认真的。 他?像是在努力睁开眼，但实际又睁不开。 “快点说?你愿意。”江亦燃说?。 “可是……我们已经结婚了啊。”方菡回着，既觉得无奈又有些心软。她伸手摸了摸江亦燃的头发?，毛茸茸的。 江亦燃喝多了之后?怎么还有点孩子气呢…… “嗯。” 那人终于听到了肯定的答复，像是放心了一样，又重新躺了回去。 方菡刚把蜂蜜水递过去，就又看着那人闭着眼睛，右手向四周到处乱摸。直到摸到了她衣角时才停下来?：“老婆……” “嗯？怎么了？”她问?。 “老婆你爱不爱我？”江亦燃眯着眼睛说?，声音黏糊糊的，跟平时都不一样。好像是被人抛弃了的狗子，可怜巴巴又小心翼翼地。 “你先起来?把蜂蜜水喝了。”方菡叹了口气，又说?了遍。 “那你爱不爱我……”对方很执着。 “爱爱爱！好了好了。你快把这个喝了好好睡觉吧。下次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方菡故意吓唬他?说?。 “嗯。” 也不知道江亦燃到底有没有听到她说?的后?半句。仿佛只听到前半句肯定的答复后?，也不管是不是敷衍，整个人就已经放下来?心来?。 他?很听话顺从?的接过方菡手里的柠檬蜂蜜水，都喝了下去，然后?又晕乎乎倒在枕头上，很快睡了过去。 方菡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想管他?吧，却又放不下心。怕他?就这样睡觉不舒服，会休息不好。 方菡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帮男人脱掉了剩下的衣服，又给他?盖上了被子。 而等?她自己去洗漱完再?回到卧室时，江亦燃已经完全睡熟了过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外面的灯都关了，卧室内也只剩下床头的一盏温馨的床头灯。 光线昏黄柔亮，从?光源处四散着晕开，照亮大半间卧室。 方菡掀开被子上了床，头放在枕头上。一边躺下，一边忍不住转过身来?看向左边。 江亦燃就躺在离她很近的，左手边的位置。 那人呼吸平稳。英俊漂亮的脸孔在灯光的修饰下，一半明亮，一半深埋在阴影中。高?挺的鼻梁，流畅的侧脸。 那双平时看上去深邃又带着侵占欲的眼睛，此时正闭合着，只剩下纤长的睫毛跟微微舒展开的剑眉。 方菡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人脸颊的轮廓。指尖触碰到对方的皮肤时，还有些微微的凉。 又从?眉骨到鼻梁，最后?才依依不舍的收回。 不知道她是不是碰到他?，让他?有些痒。总之江亦燃忽然皱了皱眉。 “嗯……” 那人闷哼了一声，吓得方菡移动也不敢动。随后?腰间一紧，下一秒就被对面的男人搂了过去。 他?的头紧挨着她。似乎是终于抱到了那道温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因此才放下心来?。找到舒服的姿势后?重新舒展开眉目，睡了过去。 房间里那样安静，似乎只有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体温相?贴。 她看着他?，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着，忽然忆起许多年前，在回家的地铁上。 少年高?瘦白净的外形在人群中那样出挑，侧颜线条流畅，带着清冷的少年意气。连吸引起人来?都是无意识的。 但她永远记得—— 他?回过头来?视线越过人群落在她身上，与她目光交汇的那个瞬间。 自己紧张又羞愧的低下了头。 可那时的她从?未想过，也就是这样一个人，最后?会和自己陪伴着。 走过彼此一生。 【END】 第76章 方菡被他抱了一会儿?, 觉得有些热。她悄悄将对方环在她腰上的?手?解开，然后拿了手?机过来?想在临睡前刷刷。 可能是动作幅度有些大，险些把江亦燃弄醒。 她小心翼翼探着身子将手?机拿过来?, 忽然听?到江亦燃闷哼了一声, 胡乱说?着：“衣服……” “什么衣服？”方菡问。 “就在衣服里……”那人蹙了蹙眉, 一边含糊地说?着, 一边像是很努力?的?将眼睛睁开想要起身，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只是伸了下胳膊。 方菡不知道江亦燃在说?什么，但又?怕错过什么东西。就还是半疑惑着掀开被子下床，找到沙发上江亦燃的?西服外套翻了翻。 她刚过去坐下，摸了摸口袋里，果然有一张信纸。 方菡皱了皱眉, 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个人。 江亦燃又?睡着了。整个人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可能是因为喝酒了, 呼吸声比平时要重一些。 不远处的?夜灯明晃晃亮着, 暖暖的?, 像炉火一样的?颜色, 将房间整体的?氛围拉到某种宁静安稳中。 她收回?视线坐在沙发上, 抿了抿唇，将那封信纸在膝盖上打开—— 上面是江亦燃的?字迹, 飘逸且流畅。 亲爱的?方同学： 距离我们婚礼开始还有三个小时。 我从来?没有给人写过信, 不知道情书?应该如?何开头。虽然这样的?东西学生?时期收到过不少, 但时间太久，早已不记得内容。 这些年忙于训练跟比赛。能这样坐下来?写一长段文?字似乎还是第一回?。 但我想，当你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我喜欢的?人正?念着我脑海中断断续续的?零碎想法。和面对面相比, 这种感觉的?确不同。 就像是我在读你写的?文?字时，透过纸张和碳素笔的?笔画。即便时隔几年不见, 好像还是能浮现出你模糊的?，十六七岁的?样子来?。 我对你不是一见钟情。但这样也好。毕竟我总觉得这四个字有些悬浮。 最初我只记得你身体不好，是班里最特别的?那一位。每次体育课跑步时总会退出队伍到另一边站着。看上去有些不一样。 我看过你一眼，当时你低着头在老师旁边站着。应该没有注意到我。 当时我就想，这女生?可真娇弱。连跑步都跑不了，不会是装的?吧？ 再后来?，我们成了同桌。 你很少到学校来?，大部分时候是我一个人占着两个位置。还记得那个你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回?学校来?的?那个冬季。 你被老师叫上去读作文?，我听?了几句。虽然时至今日很多东西都忘了，但依稀记得你提到过去北城看病的?下雪天。 后来?几天，我们常在晚自习之后的?地铁2号线时遇到。 你给我感觉就是很安静，说?话声音很小，好像跟我说?话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看我眼睛。但忽然往你那边看时又?会发现你也在往我这边看。 书?桌里永远很整齐，会让我想到田螺姑娘的?童话故事。 再后来?，我做了错事。使得你之于我而言只剩下了一个名字、一张相片。但幸好，这个名字和那张相片在八年后又?重新?化为真实可见。 严格来?说?，这更像是一封回?信。是对那封被我看过很多次的?情书?的?回?礼。 一见钟情很梦幻，却也只是某一刻的?好感。人生?可以有无数个一见钟情。 与安定不同。 你知道么？在网球领域，发球的?中线与边线平行，从球网的?正?中开始，到发球线为止。 规则上来?说?，发球时只要站在端线以外，边线与中心线的?延长线的?区域内任何一点就可以。但在单打比赛中，球手?们却往往会取中心附近的?位置，且在后续比赛中也始终不会过分远离。 在我网球生?涯之初就总被强调那道线的?重要性。 在单打比赛中，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一个人要占住整片场地，无论对手?将球击打到什么位置，站在中心线位置去迎都最合理。 球手?要时刻关注着自己有没有脱离中线。只有在那附近才能感觉到心定，否则就会有些浮躁，仿佛失去了对比赛的?控制，必须立即调整。 就像你在，我才能安心和圆满，才能终止在出发的?地点。 你就是我的?中心线。 你的?同桌&另一半 江亦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