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贼:开局我与嘉靖不共戴天!》 第1章 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三郎,牛买回来了!” 明嘉靖年间,京师北京城内,一名老者走进一间屋子,对一个二十岁的青年说道。 “多谢翟叔了!”青年坐于屋内点头道:“剩下的钱,你自取之。” 青年面色冷峻,浑身透露出了一股冷冽的杀气,令进屋后的老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同时也感到异常纳闷。 青年姓杨名寒苍,燕云人氏。 杨寒苍变卖了老家所有祖产,却让老仆买回来数十头牛,几乎就是倾家荡产了。 他想干什么?老者不禁暗暗猜测,却不敢问,也不敢停留,慌忙谢了声后走出了屋子。 鱼死网破,就在明日! 杨寒苍身上裹了层鳞甲,将一柄锋利的应龙纹双手刀挂在了左腰,而其右腰是五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短枪,如果能称其为枪的话。后腰处还有一副弓弩,背上还背着一个大的兽皮袋,兽皮袋中宝贝可是无数。 枪为杨寒苍手工打制,远超于这个时代。 杨寒苍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就坐在炕上闭目养神。 这二十年间所发生的事情,却如走马灯般的,一幕幕浮现在了脑海中。 杨寒苍是转世投胎,来到了这个朝代。 前世的杨寒苍是个孤儿,由于某种原因,去海外捞金,加入了一个雇佣兵组织,成为了一名雇佣兵。 某日,杨寒苍参加了一个作战行动,被一名狙击手一枪免费送回了国……然后就来到了大明朝。 也许是产自义乌,孟婆汤药效只持续了十八年,杨寒苍在十八岁那年恢复了前世记忆。 杨寒苍恢复记忆之后,天可怜见,便送给了他一个特殊技能,“百物要术”,枪便是据此打造出来的。 “百物要术”,在条件满足之后,还能不断升级,据此所打造的世间百物也会越来越先进。 杨寒苍父母早亡,哥哥也早早的夭折了,只有个姐姐,含辛茹苦地将他拉扯大,在十六岁那年,他的姐姐被强行选秀进入了大明宫廷。 不知过了多久,雄鸡报晓,几缕金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射在了北京城上,将整个北京城照射得金碧辉煌的。 杨寒苍跃下火坑,紧了紧腰带,义无反顾地向着门外走去。 …… “嗵……嗵……嗵……” “将待斩钦犯押上来!” 紫禁城午门之外,三通鼓罢,明首辅严嵩之子,尚宝司少卿严世蕃挥了挥手,大声下令道。 严世蕃,为此次谋逆事件的主审官,现在是监斩官。 十余名宫女,锁链加身,相互搀扶着,走向紫禁城午门之外的刑场,押着她们的则是一排排凶神恶煞般的锦衣卫、东厂番子、刽子手等。 紫禁城午门城楼之上,黄罗伞之下,则是大明皇帝朱厚熜。 朱厚熜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注视着这十余名衣衫褴褛的宫女。 宫女们在诏狱中受尽折磨,受尽凌辱,此时被押上刑场,反倒是感到解脱了。 宫女们神色各异,有不甘,有悲愤,有懊恼,有垂头丧气的。 嘉靖年间,明嘉靖皇帝朱厚熜,暴虐无道,虐待宫女,杨金秀、苏川药等十数名宫女奋起反抗,朱厚熜差点被勒死。 事败之后,杨金秀等被判寸磔之刑,受牵连者甚众。 所谓寸磔,就是剐刑,依大明律,需剐三千六百刀,受尽折磨而死。 “陛下恩典!”严世蕃命人取下杨金秀嘴里的破布后,大声问道:“命本官再问尔等一句,是何人指使的?这可是最后的机会,只要尔等说出背后指使之人,可留全尸!” “背后指使人是……你!”杨金秀答道。 “贱人,快快闭嘴!”严世蕃气急败坏的,此前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以此事诬陷他人,此刻却是偷鸡不成。 “畜生!”杨金秀眼睛里如欲滴出血来,怒视着严世蕃:“畜生做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天必收你!我死之后,也要变成恶鬼,寻你索命!” 严世蕃审讯期间,竟带着一众锦衣卫、狱卒等,轮番凌辱了这些宫女,可谓是丧尽天良。 “快点啊让她住嘴啊!还愣着做什么?”严世蕃生怕暴露了自己的丑事,慌忙下令道。 两名力士上前,“砰!砰!”两声,将杨金秀砸倒在地。 孱弱的杨金秀倔强地欲爬起身来,却连续被力士击倒,直至双腿被砸断,却仍是用纤细的双臂撑着身体,一声不吭,嘴角流血,眼睛却一直望着东面,东面是她的老家,老家中有个相依为命的亲兄弟。 两名力士架起杨金秀就上了行刑台。 远处看热闹的百姓,有兴奋的,有神色木然的,也有同情的,暗暗抹着眼泪。 “时辰已到,行刑!”一名法司官员看了看计时日晷,扔下了一个令牌。 数十名身穿大红袍的刽子手便拿着各种行刑刀具,便面无表情地走向这十数名年轻的宫女。 一场惨绝人寰的人间惨剧将要上演。 “轰隆隆!” “牛惊了!牛惊了!” “哞……” 刽子手们将要行刑之时,远处传来阵阵轰鸣声,似从天边而来,似乎是天崩地裂了。 午门之外,看热闹的百姓如炸了锅一般,四处奔散并大喊大叫的,明朝廷的官吏、锦衣卫、东厂番子等是摸不着头脑,就连刽子手也停止了行刑,愕然看着远处。 “哞……” 只见远处火光照耀处,数十头疯牛尾巴着火,惊恐地向着法场冲来,奔牛的牛角之上还闪闪发光。 牛角之上绑着尖刀,声势猛恶惊人。 百姓们吓得大喊大叫的,纷纷闪避,跑得慢的,则被疯牛顶伤,踩伤,疯牛如劈波斩浪般地越过人群,冲向法场。 “护驾!护驾!”严世蕃抢过一柄长剑,大声呼喊道。 其实疯牛再猛,也冲不上城门楼的,严世蕃之所以这样大喊大叫的,无非是想在皇帝面前彰显他的赤胆忠心而已。 “砰!砰!砰!” “啊!” 锦衣卫、东厂番子等欲阻拦疯牛群,可却被顶得满天乱飞,惨呼声响作一片。 但在皇帝面前,没一个敢躲避的,只有硬着头皮顶了上去,人越聚越多,终于阻挡住了疯牛群。 法场周围,已狼藉一片。 正在此时,一将策马而出,自疯牛群后闪了出来。 此将五官如刀刻般的英武、俊美,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下的乌发之中,目如璨星,锐利且深邃,冷冷地注视着法场,有斜睨天下之气势!高挺的鼻梁之下为薄薄的嘴唇,唇上两撇整齐的八撇胡,唇下络腮短须。身材伟岸,猿背蜂腰,身上一副鳞甲,衬托出了其完美身材,头上一顶黑色兜鍪,鍪顶插着三根翎羽。 “杨校尉?” 宫廷事发之前,杨寒苍刚刚做了锦衣卫校尉。 杨金秀的亲兄弟,杨寒苍,孤胆好儿郎,为救亲人,于天子脚下,孤身劫法场! 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第2章 冲紫禁,劫法场 “他是何人?” 紫禁城城门楼之上,黄罗伞之下,明帝朱厚熜铁青着脸问道。 天子脚下,法场之上,居然有人劫法场,这是大明开国以来,前所未有之事,是耸人听闻,令朱厚熜乃至满朝文武大臣颜面尽失。 “真君,此贼姓杨名寒苍,为逆贼杨金秀之弟,锦衣卫校尉。”一名老太监答道。 “嗯?锦衣卫校尉?陆指挥,你麾下的好一条好汉!”朱厚熜闻言转头,冷冷地看着锦衣卫都指挥同知陆炳。 “陛下,微臣……微臣……”陆炳吓得脸都白了,浑身哆嗦,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 锦衣卫招兵买马,杨寒苍又是宫女杨金秀之弟,于是就进了锦衣卫。陆炳还与杨寒苍有一面之缘,还有些欣赏他的勇武。 内廷事发,杨寒苍逃走,没想到今日他竟敢孤身劫法场,因而此时的陆炳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难以分辨了。 “陛下……”内阁首辅严嵩,有意结好陆炳,开口替陆炳开脱道:“陆指挥再治军有方,也难免有良莠之别。此贼今日来此,不正是自投罗网吗?陛下勿惊,速速令人擒住他便是。” “小小逆贼,朕有何惧之?数名狱卒便能擒之。”朱厚熜闻言冷笑道:“速速拿下如此悖天逆贼,生擒之,无官赏官,有官晋三阶,并厚赏。” 紫禁城当然是大明防御最为严密之地,皇城内外警卫林立,门禁森严,皇城的守卫,锦衣卫、东厂、宫禁侍卫亲军、皇城侍卫亲军等,层层叠叠,数不胜数。 因此杨寒苍今日孤身劫法场,与送死无异。 现在朱厚熜所想,就是如何擒住杨寒苍,如何灭门九族,如何斩草除根! 现在严嵩等人所想,就是如何利用此事,打击政敌。 “陛下有旨,务必生擒此贼,首功者,无官赏官,有官晋三阶!并赐重金!”一名嗓门大的太监,冲着城下大声传旨。 “三郎,三郎,姐姐让你跑,跑得越远越好,你为什么要回来啊?为什么要回来啊?”行刑台上,一直没哭的杨金秀,此时泪流满面,拼命吐出口中的破布后,向着正在冲杀的杨寒苍大声呼喊道,撕心裂肺地泣血而呼,令人动容。 “姐姐!”杨寒苍也含泪大声呼唤道。 亲姐受辱,亲姐将要被凌迟处死,岂能不救?就算战死在这紫禁城下,就算落入十八层炼狱,杨寒苍也毫不犹豫! “遵旨!” “快快围上去,快快围上去,休要让逆贼跑了!” “哞……” “疯牛来了!” “妈的,几头疯牛,你们怕什么?” “护驾!护驾!众军士,随本官击贼啊!” 城下众军大声呼应。监斩官严世蕃提着长剑,就数他喊的声音最大,就数他最踊跃,带着众军向着杨寒苍围了上去。 大明天子就在城头上看着呢,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况且严世蕃又不是真的身先士卒,又不是真的带队冲锋,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拿下杨寒苍,严世蕃必是首功,然后就升官三级,飞黄腾达了。 “噗!噗!噗!” 紫禁城下,杨寒苍策马疾驰,右手持刀,左手持枪,挥刀接连劈砍在三头疯牛的牛臀之上,驱赶着疯牛群向着行刑台冲来。 疯牛吃痛,冲得是更加疯狂了。 杨寒苍催马紧随而至,见左侧一个又肥又白又矮的官员,带兵冲了过来,于是抬手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巨响,弹丸脱膛而出,冒出一股白烟,如闪电般的,直奔严世蕃而去。 “噗!” “啊!爹啊!” 弹丸不偏不倚地正中严世蕃的左眼,一朵血花冒出,严世蕃痛得哭爹喊娘的,向后便倒,腾起了一团尘雾。 杨寒苍所制枪,虽自己远不满意,但却已是这个世上最为犀利的火器,射程也是最远。不过也因为距离太远,并未一枪击毙严世蕃,而是将其击瞎。 “砰!砰!砰!” 杨寒苍又是连开三枪,接连击倒了严世蕃身边的三名护卫。 如此犀利的火器,乍现人间,顿时吓得一众明军是目瞪口呆,乱成了一团,围攻之势也暂缓。 杨寒苍不再理会严世蕃等人,策马追着疯牛群,一闪而过。 “妈的,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追,追上去,定要将他斩为肉泥!” 严世蕃几欲晕厥,坐在地上,捂着不断冒血的左眼,又痛又气的,不禁破口大骂。 这笔买卖,严世蕃可是亏大了,贼没擒住,自己倒折了一只眼。 “轰隆隆!” “哞……” 杨寒苍驱赶着疯牛群,向着行刑台冲来,所过之处,无不人仰马翻。行刑台上也是乱成了一锅粥,有拿起兵器准备抵挡的,有四处乱窜的,也有畏畏缩缩的,打算寻路逃走。 天子的赏赐再丰厚,也要有命受才行啊! “逆贼,悖逆小子,休得猖狂!” 杨寒苍驱赶着疯牛群,距离行刑台越来越近。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三名锦衣卫虎将策马而出,拿着各种兵器,向着杨寒苍杀来。 这三名虎将,分别是锦衣卫十三太保之北司的稽查副千户徐七,管档千户王八王石龟,查检百户贺平安,或被称为三保、五保、八保。 十三太保之名,京城臣民闻之,无不丧胆,在他们面前,大多数官员、百姓无不跪倒唱赞歌。这一来是由于他们的锦衣卫千户、百户身份,心狠手辣的,二来是由于他们个个武艺精绝,号称能以一敌百。 此刻三保联手,定能将杨寒苍斩于马下。 三保联手策马杀来,气焰极为嚣张,誓要生擒或斩杀杨寒苍。杨寒苍也不废话,挂上应龙纹双手刀,双手持枪,连续开火射击。 “砰!砰!砰!” 一阵白烟过后,八保贺平安身上多了几个窟窿,倒撞于马下,滚回地府恭贺阎王爷平安去了。 “砰!砰!砰!” 又是三声枪响,三保徐七,脑门中枪,准备过他的头七去了。 这个时候的杨寒苍所制枪,其实是穿不透重甲的,但今日为处死人犯之时,还需穿戴重甲吗? 重甲穿在身上,不热不累吗? “拿命来!” 十三太保亲如兄弟,这还未冲到杨寒苍面前,便倒下两个,五保王石龟倒也不惧,缩在马背上,像个乌龟一般躲过子弹,冲到了杨寒苍面前,悲愤地怒吼一声,挥舞手中大砍刀,向着杨寒苍搂头砍去。 杨寒苍火器厉害,只有靠近他,才能令其束手就擒,这是在场所有大明官吏、军士心中所想。 第三章一身是胆杨三郎 第3章 一身是胆杨三郎 “呼!”的一声,锦衣卫五保王石龟冲到杨寒苍面前后,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刀。 王石龟不愧为锦衣卫十三太保之一,这一刀是又快又准又沉,换做常人,这一刀就会将其首级枭去。 可他遇到的却是杨寒苍,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沙场悍将,近战格斗是其拿手好戏。 在王石龟挥刀之时,杨寒苍已提前预知,夹了夹马腹,战马前冲,躲开了这一刀。 杨寒苍已取应龙纹双手刀在手,回身就是两刀,一斩王石龟的大腿,二斩王石龟的腰背,将其斩落马下后,最后还不忘在其脑门上补了一枪。 王石龟大叫一声,跌落马下,两道伤口血淋漓的,却不是致命伤,致命的在脑门上,鲜血、脑浆“泊泊”流出。 王石龟饮恨西北之前,只恨自己不是个真正的石龟。 十三太保之三保、五保、八保,几乎在一瞬间,就命归黄泉,顿时将一众明军吓得魂飞魄散,只是高声呐喊给自己壮胆,在无人敢上去与杨寒苍对阵了。 杨寒苍趁机催马冲上了行刑台。 “砰!砰!” 杨寒苍击倒欲对姐姐下手的刽子手后,策马向前,挥刀砍断锁链,弯腰将姐姐抱上了马背。 “三郎……”杨金秀含泪泣道。 “姐,抱紧我!”杨寒苍环顾四周一眼后说道。 杨金秀紧紧抱着杨寒苍,杨寒苍策马疾驰,向着法场外冲去。 浑身浴血,面目狰狞,此时的杨寒苍就像个杀神一般,令人胆寒,令人不敢阻挡他的冲杀。 “我大明无人了吗?”紫禁城上观战的明帝朱厚熜已经鼻子都气歪了,面目扭曲,已经完全失态了,失去了雍容华贵,回头大声怒吼道。 此时此刻,不但朱厚熜颜面尽失,就连一众文武大臣也是灰头土面的。大明首辅严嵩早已顾不得城下哭爹喊娘的亲儿子严世蕃了,缩在角落里,生怕被殃及。 陆炳吓得打了个寒战,站在城头上,挥舞了一下手中令旗,命不断赶来的明军官兵围剿杨寒苍姐弟。 “吼!吼!吼!” “就擒!就擒!就擒!” 一千五百明侍卫亲军赶到,身披重甲,手持厚盾,西、北、东三面合围,向着杨寒苍姐弟缓缓逼了过来。 明军欲用铁桶阵,绞杀杨寒苍。 “三郎你……你……别管姐姐了,你自己冲出去吧。”明知今日必死在此地,可杨金秀还是奢望杨寒苍能够冲出去活命。 “姐,你别说话,小心伤口。”杨金秀受尽折磨,浑身是伤,此刻双腿也断了,杨寒苍看了后,心中剧痛,同时也是异常愤怒。 不就是皇帝吗?老子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当着数千明官兵,当着大明王朝灰头土面的满朝文武大臣,当着一众心惊肉跳的北京城百姓,杨寒苍翻身下马,就这么抱着姐姐,心痛地替她整理了一下发髻,整理了一下她身上的破衣烂衫,然后解开甲胄,缓缓地将她捆在了背上,再覆上甲胄,再翻身上马,手持短枪,冷眼看着逼近的大明侍卫亲军。 身处绝境,却淡然自若,旁若无人,视大明朝为无物! “杀!” “砰!砰!” 杨寒苍策马疾驰,大声喊杀,一人冲锋,犹如千军万马。 “彩!彩!彩!” 杨寒苍视死如归之气概,不禁令一众观战的北京城百姓,不顾一切的大声喝彩,如山呼海啸般的。 杨寒苍先放两枪,枪法极准,两枪放倒了两名明军将领。 身裹重甲,眼睛总得露出来吧? 杨寒苍随后从腰间兽皮袋中取出了两个黑乎乎的东西。 缩在盾牌后的大明官兵,见之诧异不已。 难道他想用铁球砸人? “轰!轰!轰!” 杨寒苍可不是用铁球砸人,而是手雷炸人。 明及明之前,早已出现了手雷,名曰“石雷”等等。而经杨寒苍改造的,威力大得多的手雷,被他自己命名为“奶奶的雷”,就是炸他奶奶的雷。 杨寒苍策马疾驰,接连不断地扔出数颗奶奶的雷, 红光闪现,如平地起惊雷,明军人群之中顿时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明军密集的人群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最靠近奶奶的雷的明军,捂着插满铁钉、碎玻璃渣、弹片,稀烂的脸在地上翻滚着,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有人的明军手臂直接被弹片切掉,傻愣愣的浑然不知,站住原地发呆,有的吓得丢掉兵器,跪倒在地,向天膜拜。 这个时代的人,多信鬼神。 还以为是雷神下凡了,或者杨寒苍为雷神之子? “砰!砰!砰!” “轰!轰!轰!” “休慌!休慌!不过是石雷而已,稳住阵型,擒杀逆贼!” 排列得整整齐齐,稳步杀来的明军阵型,硬生生地被杨寒苍炸出了一个大豁口,豁口处即为横七竖八的尸体或受伤之人,血肉模糊的,大声惨叫。 杨寒苍手持双枪连击,并策马冲了出去。 “轰!” 明军一怒之下,竟拖来了一门虎蹲炮,也不管生擒杨寒苍的诏命了,照着杨寒苍就是一炮。 “咴儿!” 炮弹出膛,竟砸在了杨寒苍胯下战马的马腿上,战马嘶鸣,马腿折断,跪倒在地,杨寒苍背着姐姐滚下了马鞍。 失去了战马,杨寒苍就算是有三头六臂,就算真的是雷神之子,也难以脱逃。 “我草你十八代祖宗!” “这……这……这……” “妈呀,快跑啊,此子不可与其为敌啊!” 杨寒苍大怒,大吼一声,自地上一跃而起,纵跃如飞,躲避着炮弹与箭矢,一边扔着奶奶的雷,一边向着虎蹲炮冲来。 炸散了虎蹲炮附近的明军,杨寒苍竟操炮,照着紫禁城上的黄罗伞就是一炮。 “轰!”的一声巨响,炮弹出膛,在空中划了道美丽的曲线,将城头砸得烟雾弥漫,木屑飞扬,内裤、奶罩等飞得到处都是。 “陛下死了?” “陛下被炸死了啊!” 一众明军及官吏,顿时呆住了,呆呆地望着紫禁城,心想皇帝死了,是否改投太子朱载壡门下,或者去保护太子,以博得拥立之功。 杨寒苍趁机抢过一匹战马,趁乱冲了出去。 这一战,杨寒苍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名号,并很快名扬天下,“雷神之子”之威名,甚至传到了倭国、朝鲜等国。 有道是,一身是胆杨三郎,虽千万人吾往矣。冲紫禁劫法场,孤胆无惧天下士! 第4章 难以启齿 “啪!啪!啪!” 紫禁城中,金銮殿上,大明皇帝朱厚熜用力拍着自己的脸颊,脸都快打肿了。殿中一众文武大臣则是高高地撅着屁股,恨不得将自己身体缩进地里去,汗流浃背的,无一人敢发出丁点声音。 朱厚熜头上道冠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块雪白色的纱布,纱布上渗出了一丝血迹。 “脸呐?朕的脸面何在?大明颜面何在?大明列祖列宗颜面何在?”朱厚熜怒吼道。 一众文武大臣还是不敢发声,锦衣卫都指挥同知陆炳撅着屁股,跪在地上,脸贴在了金砖上,偷偷地向着自己胯下望去,只见东厂提督陈洪的脸就在自己屁股后面。 “以众敌一,竟然让他跑了?天下岂有此理!” 朱厚熜又是大骂一通,骂累了就坐在了玉阶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杨寒苍大闹紫禁城事件,将朱厚熜气得够呛,丢脸也是丢到姥姥家了。 数千兵马,竟被杨寒苍杀得落花流水的,数千兵马,竟不能捉住杨寒苍姐弟,还被他冲了出去。 朱厚熜岂不愤怒异常?只觉胸口憋着一口闷气,不出将会被活活憋死。 杨寒苍!此刻的朱厚熜,反倒是有点欣赏他了,若无此事,收他为麾下,岂不为一员猛将? 只可惜杨寒苍之姐,犯的是谋逆之罪,这事儿就无任何回旋余地了,只能捉住杨寒苍姐弟,千刀万剐之,然后灭门九族,甚至十族。 “逆贼何在?”朱厚熜憋红了脸,喘上几口大气后,稍缓,冷冷地问道。 “陛……陛……陛……下……”陆炳膝行向前,结结巴巴地回禀道:“杨贼姐弟,冲出了东门,向着燕山而去。” “我大明的城防难道形同虚设?”朱厚熜冷冷地问道。 “陛……下……”陆炳答道:“杨贼手中火器厉害,那些守城的将卒……将……将他奉为神明,他冲到东门之后,那些个挨千刀的,皆跪地祈求上苍,他就……” “噗!”朱厚熜闻言,顿时气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晕了过去。 “陛下……真君……” 众臣慌忙抢救,将他抬到了龙椅上,捶胸的捶胸,捏腿的捏腿,掐人中的掐人中。 “逆贼可恨,恨杀吾也!”朱厚熜悠悠醒转,恨恨地说道。 “陛下勿忧!”陈洪劝道:“奴婢请旨,命京师三大营齐出,前往燕山围捕杨贼姐弟。蓟辽、陕西、大同、两浙、福建等地边镇之军,回援京师。天下勤王,定让杨贼姐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噗!”朱厚熜闻言又被气得喷出一口老血,又被气晕了过去。 仅仅两个人,就需要天下勤王?北面不要了?东北女真三卫不管了?沿海不防倭了? 太监治军,愚蠢如斯! 众臣慌忙抢救。 “陛下,军中选其精锐,禁中高手也尽出,前往燕山,定能擒之,不必如陈公公所言,如此的大动干戈。”救醒朱厚熜之后,陆炳奏道。 “嗯,速速擒获此贼,朕决不吝重赏。”朱厚熜点点头后,阴森森地说道:“何人让朕丢了脸面,朕就要谁的命。” 于是万余兵马并禁中高手,围捕杨寒苍的一幕,就在大明朝上演了。 …… “草泥马的,还阴魂不散了?” 燕山之中,杨寒苍背着姐姐,回头看着身后腾起的滚滚烟尘,怒骂道。 追兵穷追不舍,官道是走不了了,只有躲进深山之中,看看是否能够逃出生天。 于是杨寒苍背着姐姐跃下马背,将已经力竭的战马,推下了深谷。 战马落入深谷,一阵巨响,轰隆隆的,也可以扰乱追兵,至少让他们分辨不出杨寒苍姐弟逃走的方向。 杨寒苍清理了一下足迹后,便背着姐姐杨金秀钻入了深山老林。 “三郎……”杨金秀在狱中受尽折磨,浑身是伤,再加上这一日一夜的逃命,已经承受不住了。杨金秀将头轻轻地靠在了杨寒苍宽广雄厚的背上,双手轻轻搂着杨寒苍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小时候,你说过要保护我,当时姐姐可不相信呢。现在姐姐信了,你可以保护我,三郎,我的弟弟,你长大了。” “姐,你别说话了。”杨寒苍背着姐姐,咬牙在森林中,奋力穿行,边走边说道:“小心你的伤势。待安全之后,弟弟替你寻郎中治伤。” “三郎,你是我杨家的根儿,姐姐死不足惜,只盼你能够活下去,在这个吃人的世上继续活下去。”杨金秀不理杨寒苍,接着说道。 “姐,如此大事,你为何不提前告知弟弟?如此大事,弟弟来做,定让他魂归黄泉。”杨寒苍闻言咬牙说道:“还要就是,你们为何要宰了那个老杂毛?” 具体原因,杨寒苍是不知道的。 “宫中之事……三郎,你别问了……”杨金秀答道:“难以启齿啊,三郎,总之是我等姐妹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打算与他同归于尽。姐姐不提前告诉你,就是害怕你知道后,送了性命,爹娘天上有知,也会怪姐姐的。” “姐,你别说了,弟弟全明白了。”杨寒苍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些人表面之上,满口的仁义道德,什么忧国忧民,什么天下百姓,朱厚熜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慈祥老者模样,其实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却是龌龊之极,令人难以启齿。 明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是男盗女娼。 “三郎,姐姐此生只有两个心愿……”杨金秀却仍是说道:“第一个心愿,就是盼着你能早日接亲,如此姐姐安心了,爹爹、娘亲也会安心的……” 杨金秀虚弱之极,声音是越来越弱,越来越小。 杨寒苍定了一门亲,亲家姓张,是一个落魄且迂腐读书人家中的女儿,是杨家定的娃娃亲。 杨寒苍姐弟父母在时,家中还是较为殷实的,其父母去世后,才逐渐败落了。 “姐……你……我……我……” 杨寒苍觉得不对劲了,于是慌忙解下姐姐,抱着姐姐放在了在一处平坦的地方,查看她的伤势,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伤势太严重了,放在现代,也是无法医治了。姐姐杨金秀已到了最后弥留之际。 其实杨寒苍心中早已是有所预料了,但此时此刻,却仍是心惊肉跳,心中大恸,跪在姐姐身边,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5章 伤心欲绝则怒发冲冠 “姐……”杨金秀危在旦夕,杨寒苍跪在姐姐面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三郎……”杨金秀轻抚杨寒苍的头发,微笑着说道:“你小时候一直很刚强,姐姐不许你哭。三郎,姐姐走了之后,你要坚强地活下去,为了爹爹、娘亲、姐姐,你也要坚强地活下去。你往东走,东面是大海,我们有个舅父在大海中,他会照顾你的。” “姐……”杨寒苍大哭出声,心中如有一柄小刀,不停地剜来剜去的,直至割成碎片。 杨金秀只比杨寒苍大三岁,父母、哥哥去世后,杨金秀便与杨寒苍相依为命,杨寒苍也是杨金秀一手拉扯大的,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姐姐也是个苦命人,一生之中,没有一日是快乐的。 “姐,您还有个心愿是……?”杨寒苍随后泣道。 “三郎,姐姐说了,你可别说我。”杨金秀忽然脸色潮红,支支吾吾地答道:“姐姐想坐上那个位置,哪怕是一天也好。” “姐姐你……”杨寒苍闻言有心想说两句,可此时此刻又怎忍心开口? 宫中之女子,明面上荣耀无比,什么光宗耀祖的,其实大多数人日子过得是日常凄惨,受尽欺辱、凌辱。她们无时无刻,不想着往上爬,成为嫔妃之后,也就由奴婢变成主子了。 因此杨金秀有这个愿望,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无可厚非的,也是正常的。 “姐……” 片刻后,杨金秀撒手人寰,杨寒苍仰天哭泣、怒吼! 将自己拉扯大的,这个世上唯一的至亲之人,就这么走了,是受尽屈辱、凌辱而去的,杨寒苍又怎不怒发冲天,怎不伤心难过? 杨寒苍的哭声如杜鹃啼血,如血猿哀鸣,热泪沾满胸襟,闻者凄恻,直叫日月变了颜色。 …… “呼……呼……” 杨寒苍单膝跪地,跪在了杨金秀的坟前,将手中战刀插进了泥土之中。 山风阵阵,吹得杨寒苍地乱发飘荡。 杨金秀所谓的坟,其实连一个小土包都算不上,杨寒苍不敢立碑,不敢立传,甚至不敢捧土堆包,更没有棺材。他只是将姐姐深埋于地下,并做好了标记,待日后有机会再取出重新安葬。 “姐姐,你的心愿,弟定替你完成。”杨寒苍单膝跪下,单手杵刀,哽咽地说道:“弟在你坟前立誓,欺辱你的人,弟一个都不会放过!弟要让全天下人为你出殡,弟要让全天下人为你守灵!” 风声呜呜,杨寒苍哭倒在了姐姐坟前,心在滴血。 …… “锵……锵……” “踢踏……踢踏……踢踏……” 燕山之中,来了无数兵马,为明三大营的兵马,马蹄声,兵器、铠甲相撞声,不绝于耳。 他们前来燕山,当然是来围捕杨寒苍姐弟的。 “戚大人,你确定杨贼未落入深谷?”都指挥佥事、后军都督同知郤永问向大宁都司掌印、神机营将领职戚景通道。 杨寒苍?这他娘的是什么鸟人啊?郤永边问边心中暗道,一个人搅得大明京师天翻地覆地,临了朝廷还两万余兵马前来这燕山围剿他,还由两员老将统率这三大营的精兵锐士。 这种事情,说出去,会笑掉人门牙的,会让大明军队颜面尽失的。 “不过是疑兵之计罢了。”戚景通闻言点头道:“逆贼声东击西,欲借燕山的山高林密,逃出生天罢了。” “声东击西?此贼不过二十上下……”郤永打开杨寒苍的画像,又看了一眼后,不屑地说道:“他能有如此计谋?” 紫禁城事发之时,郤永与戚景通两员老将正好不在京中,回京之后,诏命二人统领大军前来燕山围剿。 “郤大人……”戚景通左右看了看后低声说道:“万不可小觑此贼,某听说圣上被吓得不轻,龙体还受了伤,想必他还是有些本事的。” “戚大人所言甚是!”郤永也听说了,于是点头道:“戚大人以为,该如何进兵?” “五十人一队,十队相连,进山搜捕便是。”戚景通答道。 “阿爹,郤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啊!”两人正商谈间,一名国字脸的年轻将领忽然开口说道。 这位是……?”郤永见小伙子长得精神抖擞的,于是开口问道。 “犬子继光。”戚景通异常宠溺地看了戚继光一眼后答道。 戚景通老来得子,异常宠溺戚继光,但戚继光自幼却异常勤奋,喜读经书,勤于习武,常怀报国之志。 “好一员骁将!果然虎父无犬子?”郤永大赞了一句后问道:“戚公子何出此言?” “钦犯不过是一人,加上其姐,也不过两人而已。”戚继光答道:“以万余大军围剿此二人,犹巨钳击虫蚁,未必能击敌,反而可能伤己。” 不知是圣上疯了,还是眼睛花了,诏命居然命万余明军精锐,围捕区区两人? 戚继光是想不通的。 “光儿,你的意思是……?”戚景通闻言沉吟道。 “燕山山脉,有猫儿山、大房山、凤凰岭、雾灵山等。虽地势不高,但地域辽阔,仅雾灵山,方圆便有百里,且沟壑纵横,草木密布,如此休说藏两个人,藏个一营人马也是绰绰有余。再说,两人说不定已经遁走,如此大军进山又有何用?徒费钱粮、徒耗军力而已。不如于各处关隘、路口设下埋伏,以逸待劳,如此,最多需要千余兵马,便可擒之。”戚继光答道。 戚景通闻言转头看了一眼郤永,征求他的意见。 “大善!”郤永点头道。 老胳膊老腿的,能够不进山当然最好了,日晒雨淋的,还有那藏于暗处的毒虫,出没于林间的猛兽等。 最好杨寒苍姐弟死于猛兽之口或者摔死在山涧之中,那么大家都省事儿了。 “戚公子所言是算是良策,然断不可行!” 正在此时,一人骑马走过来后说道。 郤永、戚景通、戚继光等明将闻言转头看去,不禁吃了一惊。 第6章 猎杀时刻 “洪总管!”郤永与戚景通对着来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来人为严嵩家的家生子,严府总管洪顺天。 所谓家生子,就是世代为奴之人,洪顺天的爷爷的爷爷,都是他严家的奴才。 宰相门前七品官,内阁首辅家中的总管,郤永、戚景通等人不敢不敬。 洪顺天摆了摆手,看了戚继光一眼后说道:“戚公子之策,是为缓策。我等等得起,可陛下等不起,我家阁老、小阁老也等不起,特别是小阁老……哎,他妈的,抓住他,非活刮了他不可!郤大人、戚大人,这就派人进山捉贼吧,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此刻小阁老严世蕃正在家中哭爹喊娘呢,咬牙切齿的大骂杨寒苍,赌咒发誓,必报夺眼之恨! “遵命!”郤永、戚景通一起躬身应道。 戚继光虽心里不以为然,但表面上却也躬身接令。 否则戚继光等人就后果难料了。 洪顺天带来的,十大东厂高手,就在他身后呢,他们既能捉贼,也能拿官。 …… 东厂十大高手,乘车而来。 马车上立有一个纱笼,轻纱飘荡,笼中的黑衣人显得神秘兮兮的。 十辆车前还各立有一个木牌,分别上书“追风”、“逐电”、“亮翅”、“白云”、“出岫”、“贯日”、“云断”、“天绅”、“落木”。 东厂十大高手,护卫皇帝的禁中十大内卫,据说一人能打一百名锦衣卫武士。今日尽出,只为杨寒苍姐弟。 “呼……呼……呼……” 明军进山之时,东厂十大高手皆从笼内窜出,窜高伏低的,如鬼魅一般,很快消失在了山中、林间,使得一众明军是咂舌不已。 …… “这他奶奶的是什么事儿啊?” “三天了,驴毛都未见到一根啊!” “是啊,曹大哥,这两个钦犯八成儿已经死了啊?” “死了?尸体呐?八成儿是跑了吧?是吗?曹大哥。” “谁他大爷的知道啊?” “哎,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要折腾到何时啊?” “怎么?想弟媳妇了?” “关你鸟事!” “怎么不关俺的事?你死在这雾灵山中,弟媳妇不得我照顾啊?嘿嘿……” “砰!” “哎哟!” “……” 《曹刿论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一众明军五十人为一队,十队相接,在这雾灵山中小心翼翼,仔仔细细的搜索了整整三天三夜,地皮都翻了一遍,可却未发现杨寒苍姐弟的踪影,于是到了第四日的黄昏时分,便松懈了下来,聚在一起烤火,打闹嬉戏。 大明三大营的兵马,虽是大明朝最精锐的兵马,兵器精良,粮草充足,选兵也是精挑细选的。但其中许多却是京城中的少爷兵,平日里吆喝吆喝百姓,是威风凛凛的,可却很少受过这样的罪。 众人只盼当官的赶紧下令收兵。 “尔等胡咧咧什么?”正在此时,严府洪大总管带着几个人走过来后呵斥道。 众军便不敢再吵吵了,老老实实的等着洪大总管也坐了下来。 “总管大人……”片刻后,一名军头小心翼翼的问道:“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兄弟们怀疑杨贼姐弟已经逃走了啊。” “嗯!”洪大总管闻言点了点头。 作为严府世袭奴才,洪大总管也是养尊处优的,也何时受过这样的罪?也是巴不得早点打道回府了。 “不过尔等也不可松懈,再坚持两日,这两日若能捉到逆贼,不但皇上有赏,小阁老亦有重赏。”洪大总管随后说道。 “谢赏!”军头谄笑道:“不过小的们虽卑微,却也不缺那三瓜两枣的。总管大人,小阁老除了钱,还能赏些什么啊?” “哈哈,你们想要什么?想要女人吗?”洪大总管大笑道。 “还得是总管大人啊……”军汉笑道:“谁不知道阁老家中的女子,个个貌美如花啊,随便拿出个婢女,也是天上七仙女儿下凡呢。” 众军说到女人,顿时精神大振。 “贼配军,也敢惦记阁老家中的女子?”洪大总管笑骂道:“要说这女人美貌,还得是宫中的呢。皇上身边的女子,个个才是美若天仙呢。” “啊?总管大人见过?” “废话,老夫不但见过,还玩过呢。” “啊?总管大人如此大胆?” “尔等想哪里去了?”洪大总管,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低声笑道:“皇上身边的女子,借我八个胆儿也不敢碰啊,只不过废黜的宫女就另当别论了。我跟你们说,老夫也是沾了小阁老的光呢,在诏狱中……” “篷!” 正在此处,黑暗中,忽然传出一声轻响,一箭刺破黑暗,向着洪顺天的咽喉急速袭来。 “噗!” 也是洪顺天命不该绝,一名军汉正好站在身来,挡在了他的面前,这一箭便命中了军汉的后心。 军汉大叫一声,扑倒在火堆之上,拼命挣扎,火苗、灰烬、燃烧的木材等飞得到处都是。 “敌袭!敌袭!” “列阵!列阵!战斗阵型!” “发信号!” 不愧是三大营的精锐兵马,众军立刻反应过来,飞快拿起兵器,列成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圆形阵,背靠着背,拿着各种兵器,紧张地盯着四周。 洪顺天则是被吓得躲在中间,瑟瑟发抖。 “嗤!”的一声,一枚火箭飞到了半空中。 这是通知周围的明军前来接应。 “缓进!小心暗箭!”曹军头高举铁盾,几乎将全身都遮住了,挥手下令向着冷箭来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前进。 可到了箭来的一棵树前,众军是瞪大了眼睛,甚至有人挥舞刀枪,乱砍乱刺的,却无半点动静,也未见到半个人影。 施放冷箭之人,似乎是人间蒸发了。 “定是那厮,定是那厮,快叫人接应啊!”洪顺天大喊大叫的。 “已经发信号了!”曹军头说道。 “钦犯在哪里?钦犯在哪里?” “轰!轰!轰!” “啊?!!!” “中计了!” 正在此时,赶往洪顺天等人的一条必经之路上,传来阵阵脚步声,随后传来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像一个个巨雷一般。 火光冲天,火光中有许多明军被炸得乱跑乱窜的。 围城打援之计,对于杨寒苍来说,就是小儿科。 第7章 追风少年 “轰……轰……轰……” “啊!” “逆贼狡猾,中计了!” “快撤,快撤!” “撤什么?贼子就一人,围上去,围上去,乱刀砍死!” “大人,贼子在哪里啊?” 忽然遇袭,明军阵营中乱成了一锅粥,火光冲天,爆炸声、惨呼声、怒骂声响作一片,众明军自相践踏,狼狈不堪。 很难想象,这是杨寒苍一人造成的。 曾为雇佣兵的杨寒苍,在丛林之中,就像在家里一样,一人设伏,竟令明军阵脚大乱。 不久之后,明军终于稳住了阵脚,并发现了其中的诀窍,那就是人越多,就越容易混乱。黑夜之中,敌我不分,草木皆兵的。 于是明军分散,十数人或数十人为一队,呈辐射状,向外搜索,一旦发现杨寒苍的踪迹,即示警合围。 “扑通!” “啊!” 一队搜索明军,遭遇陷阱,五六人落入陷阱,陷阱中布满了尖刺,落进去后,几乎不能活了。 未掉进去的明军,一边示警,一边警惕着四周。 那是什么? 一名明军看到丛林中有个银色亮点,正感纳闷之时,忽然银色亮点喷出了一道火舌。 “碰!” 明军脑门中枪,脑袋向后猛地一仰,一丛鲜血便飙了出来。 “杨贼在左侧草丛中!” 剩余的明军惊得大喊大叫的,端着弓弩、短统、标枪等兵器,就向左侧攻击。乒乒乓乓,稀里哗啦的,那叫打得热闹,打得草木乱晃乱动, “止!” 几轮攻击过后,一名军头挥了挥手,并回头看了一眼面呈惧色的一众明军。 打得如此热闹,不要说人了,就是一头牛也给打死了,可草丛中却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武校尉,小心!” 正在此时,一条藤蔓荡了过来,藤蔓上有个人,似猿猴,又似山魈。 “噗!” 武校尉人头落地。 随后一阵激烈的兵刃交加之声响起,随后一切就归于平静了。 “爷爷……饶了……饶了……小的吧!” 最后一名明军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杨寒苍将血淋淋的战刀抵在他的咽喉之时,少年开口求饶。 “三郎,不要滥杀无辜!” 杨寒苍一咬牙,打算杀死少年之时,眼前忽然浮现出了姐姐的身影。 “姐……” 杨寒苍悲吼一声,吓得少年缩成了一团。 “滚!” 杨寒苍瞪着少年半响后说道。 少年明军连滚带爬的远去,杨寒苍则一屁股坐在了残缺不全的尸体堆中。 “三郎,向东走,活下去。”姐姐杨金秀,温柔的看着杨寒苍,温柔的说道。 “嗯!”杨寒苍抬头望着空中,点了点头。 杨寒苍本打算与进山的明军拼命,能杀多少是多少,直至杀不动为止,直至战死在这雾灵山中。 但姐姐真正的仇人是那个高高在上之人,其中甚至还有隐情?于是杨寒苍站起身来,收拾了下剩余的火器,看着空中,思考着如何破围逃走。 这一看不打紧,空中却似出现了一片乌云,乌云蔽日,向着杨寒苍头顶极速飞来。 箭雨! 明军居然对杨寒苍一人使用箭雨。 其实箭雨也是杨寒苍自己引来的,是他一时心软所致。 杨寒苍大吼一声,猛地向前窜出,扑到了一个浅水塘中,水花四溅,杨寒苍浑身也沾满了污泥 杨寒苍不敢有半分迟疑,在水塘中一跃而起,奔向前方。 “咄……咄……咄……” 箭雨落下,敲打着树木,发出阵阵古怪的声响,落在地上,则深入泥土之中。 落在杨寒苍周围,则形成了一条条致命的线条,无论哪一根线条碰到他,必将会让他命丧于这雾灵山中。 杨寒苍不敢稍有停留,极速奔跑。 不过在这箭雨之中,跑与不跑,其实区别不大的,除非你能瞬间跑出这箭雨覆盖的范围。 箭雨追着杨寒苍落下,如稻田里的麦穗一般。 杨寒苍的运气也是好到了极致,箭镞追着他落下,居然无一支落在他的身上。 不过一时运气,不见得一直运气,到了最后,杨寒苍总会被射成一个刺猬的。 于是杨寒苍拼命奔到了一处悬崖,抓着一根树枝,就向对岸荡去。 “噗!” 正在此时,一支箭镞落下,插进了杨寒苍的左臂。 左臂中箭,杨寒苍左手顿时一松,落入了山涧之中。 …… “嗯……” 天可怜见,也是杨寒苍命不该绝,山涧不高,水也不深。杨寒苍自山涧爬起来后,奋力寻了一处山洞。点燃火堆后,用尖刀剜出了左臂上的箭头。 这种箭头名为带脊两翼箭,极为符合空气动力学,可以飞得较远。射入人体之后,也会死死的勾住肌肉或骨头,强行拔出的话,会连皮带肉的一起撕扯下来。万一入骨,则会伤筋动骨,杨寒苍的这条胳膊也基本上废了。 好在箭头并未入骨,可即便如此,杨寒苍顺着入肉的方向将箭头剜出来后,仍是痛得死死的咬着一个木滚,额头上的汗珠,如黄豆般的,一颗颗的往下滴。 杨寒苍大汗淋漓,痛得几欲晕厥,但却必须咬牙坚持,原因只有一个,必须消毒,否则便会感染而死。 “哧……” 烧红的刀尖烫平了伤口,杨寒苍口中的木棍也被咬断。 片刻后,杨寒苍终于出了口长气,迷迷糊糊的倚在了岩壁上,就想从此睡去,再也不想醒来了。 “呼……” 正当杨寒苍迷迷糊糊的将要入睡之际,洞口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顿使他打了个激灵,也就清醒过来了,提着弓弩,挎着战刀,就钻出了洞口,前去察看。 火器进了水,当然是不能用了,至于防水的火器,目前杨寒苍是造不出来的。 动物,无论是何等猛兽,杨寒苍是不会畏惧的,在他看来,吃人的猛兽是远不如人的。 杨寒苍是害怕被明军堵在洞内,就凶多吉少了。 “何人?为何躲躲藏藏的,不敢现身?”洞外是一个空地,空地外是一片竹林,杨寒苍端着弓弩,紧紧盯着竹林问道。 杨寒苍已经察觉到了竹林之中有人。 “山高水深江湖险,追风少年逐风流。” 一句诗句,从竹林之中,隐隐传出。 第8章 落入敌手 “嘭!嘭!嘭!” 杨寒苍见竹林中有人吟诗,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向竹林中射了三箭,然后又快速地搭上了三支箭,紧紧盯着竹林。 杨寒苍此举为打草惊蛇,待竹林中的人受惊,窜出来之时,这刚刚搭上的三支箭就是为他准备的。 可等了半晌,竹林中却无半点动静。 哼,拾人牙慧,不足为奇! 杨寒苍心中冷笑了一声。 对方采取的,与杨寒苍对付明军一样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待对方露出破绽,便痛下杀手。 杨寒苍明白,对方也明白,于是双方对峙良久之后,杨寒苍未动,竹林中的人也毫无动静。 不过杨寒苍首先坚持不住了。 若在平时,杨寒苍与他对峙个一天一夜,也不在话下,可此刻他的左臂受了箭伤,伤口越来越痛,左臂几乎抬不起来了,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就在杨寒苍精神恍惚的那一瞬间,竹林中的人,终于出手了,先是用暗器击落了杨寒苍手中弓弩,随后竹林中闪出一道白影,飞起一脚,将杨寒苍踢飞,撞在了山壁上,还未落地,白影又是一击,将杨寒苍击得在地上滚了三圈。 对方果然是个高手,出手又快又重,两下就将杨寒苍击倒,双手撑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想爬起身来,却双臂无力,还吐出了口鲜血。 “小贼,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为何不经事了?” 白影又是一脚,将杨寒苍踢得翻了个个儿。 杨寒苍又吐出了口鲜血,只觉浑身剧痛,躺在地上微微喘息,瞬间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白影这才得意的走到杨寒苍面前,居高临下的,得意的看着他。 杨寒苍也看清楚了白影的模样。 所谓追风少年,其实是个中年油腻大叔,还是个阉人,光光的脑袋,光光的脸蛋,脸上还涂满了厚厚的胭脂,嘴唇两点红,就像个日本艺伎。 “小贼胆大包天,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咱家还以为你是个神仙呢,可也不过是个凡身肉胎嘛。”“追风少年”用脚尖踩在杨寒苍脸颊上笑道。 “小贼,为何如此大胆?小小年纪,却心狠手辣的,杀了如此之多的官军,你难道不怕死吗?”“追风少年”又踩了杨寒苍一脚后,躬身盯着杨寒苍问道。 “呸!”杨寒苍吐出口污血,微微喘息,看着“追风少年”虚弱的说道:“杨某只恨杀少了,我姐姐去了,我要让你们都给我姐姐陪葬!” “小贼,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嘴硬?”“追风少年”闻言大怒,从袖中取出一件兵器,就欲砸碎杨寒苍的脑袋。 “二哥,杀了他,功劳可是要大打折扣了。”正在此时,一名黑衣人,如鬼魂般的自竹林中转出来后说道。 黑衣人说得在理,于是“追风少年”悻悻地收回兵器,转头看着黑衣人皱眉道:“逐电兄弟,你是如何知道逆贼在此的?” “追风二哥的鼻子比狗还灵,兄弟我跟着二哥,还愁寻不到逆贼?”名为逐电的黑衣人笑道。 “哼,逐电兄弟是来与咱家抢功的吗?”“追风少年”冷哼道。 大明皇帝朱厚熜恨极了杨寒苍姐弟,姐姐差点勒死了他,弟弟又令他颜面尽失,朱厚熜如何不恨?恨极之下,必有重赏,什么高官厚禄,什么金银财宝的,甚至还有外放的机会。 这对于一众宦官来说,就是个极大的诱惑。 外放为官,比如江南织造局,就是个肥得不能再肥的肥差。 而功劳只有一件,独吞比与他人瓜分好,首功比次功好。 “噗!”的一声,逐电取出一柄折扇,展开后,边扇边笑道:“不敢,不敢,小弟怎敢与哥哥争功?不过追风哥哥,您老吃肉,总要给小弟一口汤喝吧?” “呵呵,你我兄弟二人,形同骨肉,何分彼此啊?什么吃肉、喝汤的?咱家与你二一添作五便是!”“追风少年”呵呵笑道。 “多谢二哥!”逐电闻言也拱手笑道。 找个机会,一定整死这个抢功的。 两人心中暗暗琢磨,是各怀鬼胎。 “二哥,怎么少了一个?那个贱人呢?”逐电随后看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杨寒苍问道。 若多一名钦犯,就好分了,大不了一人捉一个回去请功,也免得互相算计了。 “砰!” “追风少年”脾气暴躁,上前又是一脚,将杨寒苍踢飞,撞在了山壁上,落在地上,不知死活。 “此贼说他姐姐死了……小贼,快快说出那贱人的尸首在哪里?”“追风少年”随后大声喝问道。 杨寒苍似乎已经昏迷,躺在地上,并未答话。 “哎哟,二哥你轻点,小心打死了他。”逐电连忙抢上前去,伸手去探了探杨寒苍的鼻息,随后转身两手一摊道:“人已经死了。” 杨寒苍左臂伤口迸裂,鲜血流得全身都是,看起来确实像是已经死了,于是“追风少年”也是慌忙上前察看。 “噗!” “啊!” “逐电,我草你八辈祖宗!王八蛋,果然不怀好意,竟敢偷袭咱家?” 逐电趁“追风少年”转身之时,忽然突施冷箭,取出一柄利刺,刺在了“追风少年”的腰间,利刺上还抹上了毒。 “追风少年”感到伤口一阵麻痒,知道中了毒,于是大怒,取出兵器,转身杀向逐电,欲在毒发之前,将逐电杀死。 “呵呵,追风二哥,小弟是一个不小心呢,抱歉,抱歉!” 逐电岂能如他的意?一边与其游斗,一边取笑他,想让他怒火攻心,毒发而亡。 “啊?二哥,那贼跑了!”逐电与“追风少年”游斗之时,忽见杨寒苍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向着洞口逃去。 “狗娘养的王八蛋,又想骗我?”“追风少年”不信,继续与逐电缠斗。 “哎,他真的跑了!”逐电舍去“追风少年”,向着杨寒苍追去。 “好,好,跑得好,这叫竹篮打水一场空,咱谁也落不着好!”“追风少年”因受了伤,落在了逐电后面,也是大呼小叫的追赶而去。 第9章 惺惺相惜 “呼!” “啊!” 杨寒苍前世为雇佣兵,常于丛林作战,岂能不知预设陷阱、机关,以防备猛兽的道理? 杨寒苍在进洞疗伤之前,就于洞口设置了陷阱,此时将追风、逐电二个东厂高手引至洞口,触发机关。 逐电触发机关,被绳索吊在了半空中,洞顶还有一排尖锐的木刺,刺穿了他的胸部、颈脖、腹部、大腿,挂在了半空中。 逐电再也没有此前的云淡风轻了,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鲜血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追风少年”落后于逐电,并未中机关,吓得后跃了一步,却软软的坐倒在地,惊恐地看着,端着弓弩越走越近的杨寒苍。 “追风少年”已经毒发。 “嘭!嘭!” 杨寒苍不多废话,端着弓弩,靠近“追风少年”,抵在他的太阳穴,连发两箭,射死“追风少年”后,复一脚踢倒了他的尸体。 杨寒苍再发一箭,射死了还在挣扎的逐电。 东厂两大高手在饮恨西北前,心中不约而同地只有一个念头,轻敌! “世人多死于贪婪!高手多死于废话!” 杨寒苍冷笑一声,丢下两句话后,便扬长而去。 …… 明三大营万余精锐兵马加上东厂十大高手,于雾灵山中围捕杨寒苍,除了撂下百余具尸体及失踪了两大高手之外,无任何收获,于是便在雾灵山中继续疯狂搜捕。 杨寒苍却悄悄地溜出了雾灵山,来到了山下一个路口。原因无他,杨寒苍杀死追风、逐电后,搜得他们的官牌、路引。 官牌、路引之上,当然刻有追风、逐电的身份信息,但杨寒苍装神弄鬼的,一般士卒也不敢仔细盘问东厂大人的。 暂时脱离险境了,杨寒苍快步走过路口,回头看了一眼雾灵山后心中暗道。 还是太年轻,太幼稚,太冲动了,姐姐的仇人是那些个高高在上之人,如此,凭匹夫之勇,杀几个虾兵蟹将,又有何用? 欲报大仇,必须先剪除那人的羽翼! “噗!” “站住了!再敢往前一步,休怪戚某弓箭无情!” 正在此时,一箭飞来,插进了杨寒苍面前的泥地中,随后一人大喝道。 杨寒苍便如中了“定身咒”一般,一脚前,一脚后,一手前,一手后地呆在了原地。 弓箭的厉害,杨寒苍早已领教,雾灵山的那支箭,几乎要了他的半条命。 “放下兵器,脱去斗篷。”身后之人又说道。 于是杨寒苍只能乖乖地放下兵器,脱去斗篷,并将东厂官牌立在了身后。 “小贼,你瞒得了别人,且瞒不了我!”来人正是戚继光,用弓箭指着杨寒苍冷笑道:“你姓杨,名寒苍,乃钦命要犯!” 戚继光比杨寒苍还小,却一口一个小贼叫着。 “哦,是吗?你怕是认错人了吧?” 杨寒苍无法转身,低头随口敷衍,却利用地上刀刃的反光,窥见了戚继光所在的位置。 于是杨寒苍忽然发力跃起,左腿横扫,将戚继光手中弓箭扫落,右腿后钩,将戚继光钩倒在地,随后大吼一声,飞扑上去,欲掐死戚继光…… 也许今后戚继光会成长为一名老辣的名将,但他现在只是个少年。 但这个世上,最不可欺的,便是少年! “好贼子!” 杨寒苍飞扑而来,躺在地上的戚继光大喝一声,抬腿就是一脚,正踹在杨寒苍的胸腹处,借势将他踢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啪”的一声,落在了泥水之中。 杨寒苍被摔得七晕八素的,晃了晃脑袋后,又向戚继光扑了过去,戚继光毫不畏惧,奋力迎敌。 两人便纠缠在了一起,斗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 …… “小贼,服不服?” 良久之后,戚继光终于制服了杨寒苍,将他按在了泥水中,气喘吁吁地问道。 “服个屁!”杨寒苍吐出口泥水后大骂道:“小屁孩,你是以逸待劳,老子身上还有伤,否则你不是我的对手!” “哈哈!”戚继光闻言不禁得意的大笑一声,放开杨寒苍,坐在一边,边大口喘气,一边说道:“以逸待劳,困敌之势,不以战,损刚益柔。小贼,听没听说过啊?” 两人都已筋疲力尽,戚继光也不怕他跑了。 万余三大营精锐兵马并东厂十大高手,都未捉住杨寒苍,戚继光仅凭一己之力,却将杨寒苍捉了个正着,他又怎不得意? 不得不说,名将就是名将,少年之时便眼光毒辣,颇有计谋。 “孙子兵法而已,不足为奇。”杨寒苍手臂上的伤口又渗出血了,筋疲力尽的坐下地上说道。 “好贼子,居然也知孙子兵法?”戚继光赞了一句后说道:“无论你服不服,却也落在了戚某手中了。” “你姓戚?何名?”杨寒苍听到两次了,于是问道。 “某蓬莱戚继光,也让你知道落在何人手中。”戚继光答道。 “戚继光?”杨寒苍闻言悲愤地长叹一口气后说道:“杨某落在世之名将手中,也是不冤了。戚小将军,杨某这条命是你的了。” 杨寒苍说罢,眼睛却看向了打落在草丛中的火枪,寻思是否寻机击毙这个未来的抗倭英雄。 什么名将?现在我连将都算不上的,戚继光心中嘀咕一句后,拿起兵器,站在杨寒苍面前问道:“你姐姐何在?” “我姐姐已经死了,戚小将军,汝意欲何为?”杨寒苍冷冷的问道。 戚继光默然,还颇有些感同身受,颇有些同情杨寒苍了。 戚继光也是早年丧母,现在的母亲是他的继母。 至亲之人离开,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感同身受。 “戚小将军,是提着杨某的首级去请功,还是捉活的,悉听尊便。”杨寒苍随后问道。 戚继光闻言还刀入鞘,又将弓箭背在背上后缓缓地说道:“你走罢,今日戚某只当梦中耳。” “真的?”杨寒苍闻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快走吧,休要引得戚某背信。”戚继光点头道。 杨寒苍点点头,也不再废话了,收拾收拾,大踏步走向远方。 “接着!”杨寒苍走出数步后,戚继光将一个小包裹扔给了杨寒苍,里有金创药等物。 “在下多谢戚将军了,他日有机会,必舍命相报!”杨寒苍拱手说道。 两人一个是兵,一个是贼,刚一见面,却惺惺相惜。 第10章 天选之子 “来匆匆,去匆匆。短梦无凭春又空。难随郎马踪。山重重。水重重。飞絮流云西复东。音书何处通。” “一曲离歌夺士气,三通鼓点退雄兵。霸王引颈归绝路,高祖承天立汉廷。” 山海关龙头,地势险峻,为明长城东部入海处。山海关龙头,有楼,名曰踏海楼。站在踏海楼之上,可俯瞰大海。 长城连海水连天,人上飞楼百尺巅。 夜晚的山海关龙头,夜晚的踏海楼,景色更加迷人,更是如诗如画,月光洒在海面之上,波光粼粼。 一名白衣女子于踏海楼之上,月下轻歌,歌声悠扬动听,而令人奇怪的是,白衣女子一会唱着缠绵的情歌,一会却唱着金戈铁马的战歌。 她的衣裳纯净如雪,月光在衣袂上流转,她的眼睛犹如深邃的湖泊,映照着繁星闪烁的夜空,深沉而忧伤,她的手指纤细且长,如同精制的瓷器,紧张地攥在了一起。 白衣女子已经唱了很久了。 “颖媛,是你吗?你何故至此啊?” 又过了很久,躲在山海关龙头的杨寒苍,仔细观察很久之后,方才现身,缓缓的走到白衣女子身前,不可思议地问道。 白衣女子,姓张名颖媛,为杨寒苍未过门的妻子,温柔贤惠,若没有姐姐的那件事情,杨寒苍已经与她成亲了。 张颖媛忽然现身在此地,使得杨寒苍感到万分纳闷,万分不可思议,但还是现身相见。 “三郎你……”张颖媛心在滴血,见到杨寒苍之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想张嘴大声呼喊,却喊不出来。 你为何听不懂诗句啊?为何不明白我的意思啊?张颖媛心在大声呼喊、 张颖媛所唱的歌,有一首是《十面埋伏》。 “颖媛……你……何故……” 杨寒苍正想再问,忽然看见张颖媛身后忽然出现了许多身影,身影鬼鬼祟祟的,已经将他们包围了。 身影是东厂八大高手及大批的明军士卒。 杨寒苍插翅难逃了! “颖媛,他们是你带来了吗?”杨寒苍惨然一笑后问道。 明知是这个结果,杨寒苍还是不顾危险,为了就是不负佳人。 张颖媛用尽全力,咬着下嘴唇不答,直至将下嘴唇咬出了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狗贼,咱家的那两个兄弟在哪里?” 褐衫、皂靴,东厂掌刑千户落木现身出来,阴恻恻地问道。 “他们啊?呵呵,在地府呢,没准现在已经投胎了。”杨寒苍笑道。 “你……该千刀万剐的狗贼,快快束手就擒,留你全尸。”落木闻言阴冷的看了张颖媛一眼后说道:“也以免连累他人。” “就擒!就擒!就擒!” 一众明军持戈上前,大声吆喝。 “无耻!”戚继光怒道。 “你骂谁呐?”戚景通问道。 “谁无耻我就骂谁。”戚继光答道。 “小兔崽子,不想活了?”戚景通惊惧的看了一众厂公一眼。 “嘿嘿,束手就擒?”杨寒苍嘿嘿一笑道:“杨某生于这世上二十载余,什么事情都做过,就是这个降字,杨某宁死不为!” 杨寒苍说罢,奋力跃起,跃入了如万丈深渊般的大海。 月光之下,一个黑影急速落下,过了许久,才传来“嗵”的一声。 “啊?!!!” “逆贼跳海啦!” “他会死吗?” “废话,你跳下去试试?” 众人没想到杨寒苍如此刚烈,是宁入鱼口,也不愿落入他们手中,不由自主地发出一片惊呼之声。 “三郎!”张颖媛痛苦倒地,酸软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三郎,你别怪妾,妾也是被逼无奈,他们以妾兄弟性命相逼,妾不得不从之啊。 张颖媛的兄弟名为张居正,是张家的希望。 “郤大人、戚大人,令人搜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落木神色如常,冷冷地吩咐郤永、戚景通道。 “哎,公公,如此险峻的山崖,如此冰冷的海水,他还能活命?除非他是天人!”郤永闻言叹道。 “活不了了。”戚景通将戚继光塞在身后,也是叹道。 “两位大人,圣命不可违。”落木冷冷的说道。 郤永、戚景通诺诺而退,便带人乘舟,去搜寻杨寒苍的尸首去了,搜寻了整整一日一夜,半根鸡毛也没搜到,然后便回京上奏,然后就论功行赏了,然后就天下太平了。 …… “海神护佑!起锚!返航!回家了!” 海西女真,海西扈伦四部之一,叶赫部酋长祝孔革立在一艘商船上,双臂展开,祈求海神,护佑顺利返回叶赫河畔。 “呼荷!呼荷!呼荷!” 一众海西健儿,升帆扬橹,商船便缓缓地驶出了山海关龙头港口。 女真部落,要啥啥没有,于是就与大明、朝鲜、倭国等国进行贸易,主要是与大明,利用马市、朝贡、沿海贸易等,交易所需的铁器、茶叶、丝绸等物。 当然能够走私些货物,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海西女真商船驶出港口之后,祝孔革便命人打捞挂在船舷水下的走私货物。 这不打捞不打紧,一打捞却将众人吓了一跳。 “啊?有海怪?” “哪里来的海怪?少扯犊子了,老眼昏花的,看花眼了吧?” “滚你娘的蛋!瘪犊子玩意儿,睁大你的狗眼瞅瞅!” “啊?是有东西在下面,黑乎乎的,什么玩意儿啊?” “快拿弓箭来!” “等等,好像是个人?” 一众海西女真人奋力打捞着货物,货物出水,其上却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死死地抱着货物,于是众人奋力将货物与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拉上了船舷。 祝孔革也凑了上来。 若是海怪,立马杀之祭海神! “头人,是个后生呢。”一名海西老汉察看了一下后对祝孔革说道。 “是死是活?”祝孔革问道。 “还有口气。”海西老汉探了探鼻息后答道。 “嗯……”祝孔革本想再将此人扔进海里拉倒,可转念一想,这人看起来如此健壮,不就是个上等奴才吗?于是吩咐道:“快救活他吧,休要耽搁了返航。” 女真部落作战,抢的就是奴隶、土地、财物等。 第11章 慈禧老妖婆祖宗的奴才 “脱掉他衣服,拿瓶烈酒来。” 杨寒苍自悬崖上跃下,凭借过硬的身体素质及良好的水性,居然没被摔死或淹死,或者说是苍天不愿意看他死。不过也是一条命去了大半条,奄奄一息的。 “刺拉!”一声,杨寒苍身上衣物全部被剥下,露出了精壮的身体,赤条条的。富有经验的海西老汉,一边用烈酒擦拭着他的身体,并撬开他的嘴,灌了几口烈酒下去。 “哇哦,他好强壮啊!这胸肌,鼓鼓的,这八块腹肌,好硬啊……阿玛,这摇头晃脑的东西是什么?好大吖……” 祝孔革黑着脸,将“花痴”小女儿叶赫那拉映雪拎到了一边。 “哗啦……呕……” 在酒精的刺激下,杨寒苍终于醒转,猛吐了几大口烈酒与海水后,微微喘气,萎顿地卧在甲板上,奇怪地看着一众海西女真人。 “汉人?”祝孔革问道。 杨寒苍微微的点了点头。 女真人?杨寒苍心中吃惊道。 女真人很好辨认,那就是头顶前半部刮得干干净净的,一根毛都不剩,后面拖了根“猪尾巴”,当然有些女真人的辫子是又长又粗。 “何名何姓?”祝孔革又问道。 “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阁下……”杨寒苍说道。 “阿玛是塔山前卫大都督,叶赫部头人老爷。”映雪从祝孔革身后转了出来,背着手,看着杨寒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映雪身穿颇具女真特色的,暗纹碎花淡紫色皮袍,白净的瓜子脸,弯弯的细眉。 十五六的少女,天真活泼可爱,晶莹的眼睛及其灵动,却时不时的瞟啊瞟啊。 杨寒苍侧身而卧,说道:“叶赫部?原来是头人老爷,大都督。你问小人姓名,微贱之名,实不足以出口。” 钦犯,还是隐姓埋名的好。 “哦,那……就……阿猫、阿狗、阿马、阿牛、阿猪、阿驴吧,家里的奴才,我都这么叫的,你选哪个?”映雪点头道。 “哦,我选阿马。”杨寒苍有些生气。 “好,阿马……啊?!!!”映雪这才反应过来,玉手捂着小嘴,又惊又羞又恼。 “狗奴才,竟敢占主子的便宜?”映雪气的“啪啪”踢了杨寒苍两脚。 杨寒苍用手轻轻一拨,四两拨千斤,差点拨了映雪一跟斗,映雪“蹬蹬”退了两步,杨寒苍看着映雪等人说道:“什么主子,什么奴才?诸君救我性命,在下感激不尽,今后但有机会,必会报此大恩。不过你们想让在下做什么奴才,恐怕是打错了算盘。” “东厂之人,还是有些功夫的……”祝孔革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地说道。 服饰是明东厂服饰,可他下面却多了个这么个玩意儿?东厂厂公有这玩意儿的,倒也少见。 “东厂?”杨寒苍摇头道:“在下怎会是东厂的阉驴?” “喂,阿驴,你说你不是东厂的,那些衣物又作何解释啊?哼,别以为我们没见过世面。”映雪哼道。 “我捡的,你信吗?”杨寒苍答道。 “不信!”祝孔革盯着杨寒苍说道:“我怀疑你是朝廷细作。” 东厂干的就是这些事,无论有卵无卵。 “细作?不是你们相救,我已经死了,何来细作之说?”杨寒苍反问道。 “三国中的……嗯……周瑜打黄盖,你就是黄盖,你使苦肉计!”映雪说道。 “哦,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对于他们的想象力,杨寒苍简直是无语了。 苦肉计?我图你们什么?图你们的钱,还是图你们的人啊? “若想让我们信任你,你必须做我的奴才,奴才做好了,做久了,自然就会信任你了。”祝孔革说道。 “是啊,阿玛说得对!我说阿驴啊,做奴才挺好的,做我阿玛家的奴才更好。”映雪笑道。 “有什么好?”杨寒苍翻了个白眼后问道。 合着绕了半天,还是想让自己做他们的奴才啊? “可以一级一级往上爬啊,爬到最后,就成为了……”映雪答道。 “成为了什么?”杨寒苍有些好奇的问道。 “还是奴才!”映雪答道。 “噗通!”杨寒苍栽倒在地。 “咯咯……”映雪不禁笑道:“成为高级奴才之后,你手下也会有好多好多奴才了。” 尼玛的,老子不需要!杨寒苍心中大骂一句后说道:“在下多谢诸位了。汉人有人老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诸位的救命之恩,日后必报!船靠岸之后,在下自行离去便是,就不叨扰诸位了。” “想走?”祝孔革冷笑道:“上了这条船,还想下船?除非你是具死尸!” “咯咯,阿驴啊,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个奴才吧。”映雪咯咯笑道。 上船容易下船难?这女真父女俩一唱一和的,将杨寒苍气得够呛。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杨寒苍只好点头道:“奴才就奴才,但总要有身衣服吧?” 光溜溜地被众人“瞻仰”了半天了,杨寒苍这辈子没这样狼狈过。 老子有腿不知道跑吗?杨寒苍随后心中暗暗寻思道,待养好了伤,养好了精气神,老子拔腿就走,你又奈我何? 老子才不做你满清的奴才呢!虽然现在距离满清还早。 想让老子做你慈禧老妖婆祖宗的奴才? 打死不干! …… “祝孔革头人,此人不祥。”奴才杨寒苍被人带进船舱休息后,哈达部人塔刺赤对祝孔革说道。 “为何?”祝孔革看了塔刺赤一眼后问道。 “他杀过人。”塔刺赤答道。 杀过人,尤其是杀过很多人,身上自带一股杀气的。 “杀人?你没杀过人?我没杀过人?这有何稀奇的?”祝孔革奇道。 “哎,头人啊,此人穿着东厂的衣服,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此处,身上又有伤……这其中……难道不奇怪吗?说不定是……明官府的逃犯?无论是细作还是逃犯,都会给我族带来麻烦的。”塔刺赤答道。 “嗯,依你之见,该当如何?”祝孔革沉吟道。 “杀了祭海神!”塔刺赤恶狠狠的挥舞了下手掌后答道。 塔刺赤,哈达部的希望青年,目光还是较为老辣的。 哈达部也是海西扈伦四部之一,哈达那拉氏。 塔刺赤喜欢映雪,可映雪似乎对这个容貌英俊、腹部有八块腹肌的汉狗感兴趣? 于是塔刺赤心中妒忌之意大盛。 第12章 爱理不搭 叶赫部的商船在沿岸四平八稳地航行着。 商船上的一众海西水手,各忙各的,操纵着商船前行。 “映雪格格,你又进去做什么?”塔刺赤恼怒地对欲进船舱的映雪说道。 塔刺赤甚至还拉着映雪的衣袖。 映雪又要进船舱看望杨寒苍了。 “要你管!”映雪甩开塔刺赤的手后愠怒道。 “映雪格格,他是个外族人。”塔刺赤悻悻地说道。 “外族人怎么了?叶赫河畔的外族人还少了吗?”映雪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他是个狡诈的汉人,像狐狸一样,还可能是细作或逃犯,映雪格格,你别跟他接触了,好吗?”塔刺赤央求道。 “咯咯,你是诸葛亮还是司马懿啊?你能掐会算?”映雪嫣然一笑道:“他是汉人不错,可他也是我的奴才呢,主子去看望奴才……不对……奴才伺候主子,难道有错吗?你少管我啦!” 《三国演义》在女真各部还是较为流行的。 “映雪妹子,总之你与他接触,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塔刺赤又说道。 “好与不好,是我的事情,与你有何相干?”映雪说道:“你又知道好不好?” 祝孔革双手抱胸,立在船头上,神色平淡的看着两人争吵。 塔刺赤建议杀了杨寒苍,以免麻烦,可祝孔革却有些舍不得。 这倒不是因为杨寒苍英俊的容貌及八块腹肌……而是因为杨寒苍的识文断字。 两天的接触,祝孔革已经知道杨寒苍能识文断字,甚至会算账。而他部族的那些人,女真人就不说了,箩筐大的汉字不识几个。也有些汉人奴才,可也是文盲居多。 无论是与明贸易,还是与倭国、朝鲜等国贸易,汉语与汉字都是非常重要的。 有这么个人在身边,还需要花重金请通译吗? 而重金请来的通译,可是坑了叶赫部不少回了…… 当然前提要教会杨寒苍女真话与女真文字。 映雪不理塔刺赤,走进了船舱,让杨寒苍这个奴才去伺候她…… 塔刺赤则咬牙切齿地,盘算着如何整死杨寒苍。 …… “阿驴,你在做什么呀?” 映雪走进船舱之后,只见杨寒苍拿着个长筒状的东西在窗口望啊望的,于是诧异的问道。 “没什么,我看看风景而已。映雪,你来了?”杨寒苍放下长筒状物品后说道。 其实杨寒苍在观察沿岸地形,计算泅渡的可能性。 “阿驴,你要说‘嗻’,然后奴才怎么怎么的,不许直呼主子名字的。”映雪说道。 映雪要让杨寒苍摆正自己的位置。 心高气傲的杨寒苍岂能遂她的意?于是耸耸肩后说道:“在下还不习惯,今后习惯了再说了。” 结果杨寒苍终其一生,也未应过‘嗻’字。 当然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早点习惯哈,否则……”映雪挥舞了一下小拳头,抢过长筒状物品,左右摆弄了一下后诧异地问道:“这是什么呀?怪怪的啊。” “呃……这叫……千里眼。”杨寒苍随口敷衍道。 《百物要术》中的千里眼制作,不要太简单了。 “千里眼?是什么?”映雪问了一句后,便照猫画虎,学着杨寒苍的模样,对着他,将千里眼放在了眼睛上。 结果出现了一张大嘴及一大排白白的牙齿,大嘴还咧嘴一笑……当然还有一根根如草根般的胡须。 “妈呀!”映雪吓得赶紧扔了千里眼,一屁股坐在了床铺上,抖抖索索的,看着杨寒苍,像见了鬼一样。 “想尝试新东西,这是对的,可也要有胆子才行。”杨寒苍见状不禁微微一笑,拿回了千里眼。 “我叶赫那拉氏,没有一个胆小的!”映雪又抢过千里眼,瞪了杨寒苍一眼,又学他的样子,跪在床铺上,拿着千里眼,向外看去。 “哇,那山、那水、那树木,啊?还有人和马?看得好清楚啊,好神奇哟!”映雪再次拿起千里眼,就舍不得放下来了,跪在床铺上,是心花怒放,兴奋得又摇又喊的。 映雪伏在木窗之前,塌腰翘臀的,是曲线毕露,舱外的海水,洒落在了她的秀发之上,双腿及满月还微微颤动……姿势是诱人之极…… 杨寒苍见之,心砰砰乱跳,就想将她就地正法了。 数年的雇佣兵生活,什么事情没有干过? 礼仪对他来说,几乎等于零,不过廉耻之心还是有点的。 同时杨寒苍也不太愿意再接触女子了,或者说与女子谈什么恋爱了,最多露水姻缘,完事后拔那啥无情,提裤子走人。 前世的杨寒苍,退伍后为何去海外当雇佣兵捞金?原因就是有个宁坐宝马上哭,不坐单车笑的女友。今生又有个张颖媛。 “阿驴,哪里买的?”映雪看够了之后,终于回头看着杨寒苍问道。 “买?你就是拿座金山去买,也买不到的。”杨寒苍不无得意地答道。 “哼,尽吹牛!”映雪不信。 “不信你去试试!”杨寒苍懒得与她再废话了,自顾自的望着船舱之外,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映雪拉着杨寒苍生气的问道。 映雪是祝孔革最小的女儿,乖巧伶俐,可爱之极,是叶赫部的格格,其美艳盛于女真诸部。女真诸部的年轻男子无不想着娶她为妻,甚至还有许多位高权重的中年人、老头人。 映雪在部族之中,也如众星捧月般的,常有人献媚于她面前。 可杨寒苍却是一副爱理不搭的模样,使得映雪心中极为不岔,反倒是揪着他不放了。 人往往都是这样,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 “姑娘请回吧,在下想休息了。”杨寒苍仍是一副爱理不搭的模样。 “你……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过是个奴才而已!敢对我如此说话?”映雪恼羞成怒。 “嗯,奴才想休息了,请主子允许,这总行了吧?”杨寒苍淡淡的说道。 “你……”映雪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哗啦!” “啊!” 正在此时,数个大浪打来,不大的商船便开始剧烈摇晃,杨寒苍一个站立不稳,竟扑倒在了映雪身上,眼睛瞪着眼睛,嘴对着嘴,胸压着胸,腹部抵着腹部。 两人姿势是暧昧之极。 “啊?你……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们……我们不该这样的……”映雪闻到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息,不禁又羞又恼地说道。 第13章 不可挽兮,来不可推 “噗呲!” “噗呲!噗呲!噗呲!” “啊!” “要来了,要来了!” “噗呲!” “厉害,哥你好厉害啊!” 商船船舷之上,塔刺赤提着一根鱼叉,不停地将鱼叉投入海水之中,不多时,便叉上来一条大白鱼。 对于女真人来说,渔猎实为常事,幼时的生活方式也是渔猎,为了生存,需要长期和野兽进行厮杀和搏斗,尤其以骑射擅长。 而此时塔刺赤却不是为了生存,而是泄愤。将愤怒集中在手中的鱼叉上,而水中的鱼,就是杨寒苍了。 在海中叉鱼是极其不容易的,而塔刺赤却叉了好几条鱼上来,对于如此神技,不禁令一众海西汉子大声喝彩。 “噗呲!噗呲!噗呲!” 在塔刺赤的心目中,过了好久好久,映雪与杨寒苍才从船舱出来,映雪脸蛋还红彤彤的,杨寒苍则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至少在塔刺赤眼中是这样的。 不用多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在塔刺赤心目中是这么认为的。 狗男女! 塔刺赤心中大骂一句后,又叉上来一条大白鱼,并挑衅般地将一条大白鱼扔在了映雪与杨寒苍面前,自己则是手持鱼叉,就如海神波塞冬般的,威风凛凛地立在了船头。 威武雄壮,至少塔刺赤是这么认为的。 女真人渔猎好武,部落中的勇士会得到尊崇的,地位也是极高,个别极品勇士,也会得到族中女子青睐的,想以身相许。 这家伙抽的是什么疯? 杨寒苍疑惑不解看了一眼大白鱼,又看了看塔刺赤。 映雪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取笑般的看了杨寒苍一眼。 “汉人奴才,可敢捕鱼?可会捕鱼?”塔刺赤持矛看着杨寒苍,不屑的问道。 “哦?捕鱼?不会。”杨寒苍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一众海西汉子脸上便写满了“不屑”二字。 “阿驴,这是我叶赫部的规矩,他是在向你挑战呢。”映雪低声对杨寒苍说道。 “挑战?没兴趣……他挑他的战,我不迎战不就完了?他又奈我何?”杨寒苍摇头道。 “你……孬种!”映雪气得骂道。 一众海西汉子脸上便又写满了“怂包软蛋”外加“无耻”六个大字。 “没兴趣?恐怕你是不敢吧?”塔刺赤忽然感到有了些得意,看了映雪一眼后又问道。 “哦,是不敢!少侠英雄无敌,打鱼抓虾、偷鸡摸狗,如家常便饭!在下无德无能,怎敢与少侠相比啊?”杨寒苍咧嘴笑道,露出了一口白牙。 “咭……” 映雪闻言不禁笑出了声。 他这句话,不知是在夸塔刺赤,还是在损塔刺赤。 一众海西汉子脸上则是写了个大大的问号。 打鱼抓虾他们听得懂,是常事,可偷鸡摸狗……也干过啊,又怎么了? 野人女真、海西女真、建州女真相互之间打打杀杀的,也是常事,如此,不要说鸡、狗了,就连耗子也给他抢了去…… 杨寒苍死活不肯应战,塔刺赤就如重重地出了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下来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女真人之间,比武挑战,实为常事,哪里见过宁愿当缩头乌龟,而不应战的? “汉人狡诈,油嘴滑舌,果然如此!”塔刺赤随后冷冷地说道。 就是,就是,映雪心中大点其头。 占了人家便宜,还说是无心之过?鬼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心啊? “我叶赫部不养闲人。”一直保持双手抱胸姿势的祝孔革终于开口了:“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 “头人老爷说得对,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 “他是什么马,什么骡子啊?马、骡子可是宝贝呢,最多是个缩头乌龟!” “对,对,还是个脱了壳的,软趴趴的乌龟!” 一众海西汉子大声附和道。 “如果我不想溜呢?”杨寒苍问道。 “扔进海里喂鱼!”祝孔革冷冷的答道。 “扔近点成吗?”杨寒苍又问道。 “不成!”祝孔革答道。 “哎,去不可挽兮来不可推,无可奈何兮,已焉哉!”杨寒苍叹了口气后说道:“也罢,划下道道吧,如何比试?” “捕鱼啊,难道你想比别的?”塔刺赤呆了呆后问道。 “捕鱼就捕鱼,如何比法?就这么叉来叉去的,叉个几天几夜?”杨寒苍问道。 “…………” 众人无语。 “我来说,我来说……”贪玩,唯恐天下不乱的映雪“腾”的一声,跳到两人之间后,兴奋地说道:“一炷香之内,谁打上来鱼多,就算谁胜!” “哦,胜者如何?败者又如何?”杨寒苍是个无利不起早之人。 “嗯,这胜者嘛……升一级!”映雪摸着如莲花般的下巴,想了想后答道。 “升一级?是什么?”杨寒苍问道。 “还是奴才!”映雪答道。 “噗通!” “太不值了!”杨寒苍爬起身来恨恨地说道。 “什么不值啊?再赏你两个奴才,还不值吗?”映雪笑道。 “不值!” “还比不比了?”两人怎么看都是在打情骂俏的,于是塔刺赤愤怒地打断二人。 “败了又如何?”杨寒苍看了塔刺赤一眼后又问道。 “败了?败了就败,就丢人现眼了,还想怎样?”映雪楞了一愣后说道。 女真人之间比试,败了确实丢人现眼的,走路都得低着头夹着尾巴,除此之外,也确实没有其他的惩罚。 “哦……”杨寒苍点头道。 败了就败了,丢人就丢人,自己是时刻准备溜之大吉的,还害怕丢人丢在这女真部落吗? “败了就跪下磕三个响头,叫三声爷爷,日后见面必须以孙子身份拜见!汉人奴才,敢应战吗?”塔刺赤胸有成竹的说道。 也许杨寒苍有其他本事,可这捕鱼,塔刺赤自信天下无人能敌,他自己自幼就在河边长大的,捕鱼对他来说,确实是家常便饭。 杨寒苍若是败了,他就是孙子,如此一来,孙子敢和爷爷抢女人吗? 塔刺赤想想都爽,差点笑出声来。 “祝孔革头人,映雪主……格格,既然打鱼,不一定就是叉鱼吧网鱼、钓鱼,也是可以吧?”杨寒苍不答,倒是问向祝孔革、映雪。 “那是当然!”祝孔革、映雪一起答道。 只不过船在缓慢行驶之中,见到一条鱼都不容易,还网鱼?钓鱼就更不靠谱了。 海西诸人感到暗暗好笑。 第14章 出奇制胜 “塔刺赤,好样的!” “巴图鲁!巴图鲁!巴图鲁!” “哈哈哈哈,他怂了,他怂了!” “汉人奴才,快叫爷爷!” 杨寒苍磨磨唧唧的,还跑回了船舱,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折腾了好一阵,杨寒苍才跑了回来。 船暂时停了下来,捕鱼大赛也正式开始! 塔刺赤盘着辫子,光着膀子,虽没有杨寒苍的八块腹肌,但线条也较为完美的,身体也是很强壮的。提了根长长的鱼叉,站在了船舷之上,不停地将鱼叉投入海水中。甚至还玩着花活,或单足立在船舷上,或单手勾在船舷上,或将身子没入水中,在水中叉鱼,姿势是优美之极,动作是娴熟之极,引得一众海西女真人纷纷大声击掌喝彩。 海中叉鱼,必须是眼疾手快。 一炷香不到,塔刺赤便叉了二十多条大白鱼上来,这对于喜好渔猎的女真人来说,已经是极限了,换做其他人,最多叉一两条上来。关键是,塔刺赤还显得异常地游刃有余。 如此神技,当然会博得一众海西女真人的阵阵喝彩,当然会觉得杨寒苍是输定了。 “格格,塔刺赤不愧为我海西的后辈能者!那个汉人,输定了。”观看的祝孔革也忍不住对映雪说道。 “阿玛,他……他……还没动手呐。”映雪看了一眼乐呵呵、傻乎乎的,站在一旁观看的杨寒苍一眼后说道。 “格格,你是希望他赢吗?”祝孔革转头看着映雪问道。 映雪是祝孔革最小的女儿,也是最漂亮的,如此一来,映雪也就是成为了祝孔革手中一张筹码,就连塔刺赤,虽然两人算是般配,但祝孔革却不愿意,更何况杨寒苍? 女真各部落之间,在利益的驱使下,有时也会结盟的,而联姻就是结盟的最佳手段。 “阿玛……我……我才不希望他赢呢……我只是希望能公平竞赛。”映雪支支吾吾的说道。 “那就好。”祝孔革点头道。 “腾!”的一声,一炷香毕,塔刺赤湿漉漉地跃回到了甲板上,将二十多条大白鱼扔在了甲板上,手持鱼叉,又以很帅的姿势站着,冷冷的看着杨寒苍。 塔刺赤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该你了! “不比了,成吗?”杨寒苍显得有些心怯的问道。 一众海西汉子,一起仰鼻向天,喷出一股白烟,就如鲸鱼出水一般。 “阿驴,你在怕什么?”映雪是气不打不一处来,是恨铁不成钢,等等等等。 “哈哈哈哈!”塔刺赤仰天一阵大笑,笑道:“不比也行啊,不过现在就必须磕头叫爷爷!” “哈哈哈哈!”一众海西汉子也仰天狂笑。 “哦,输了你可不许耍赖,嘿嘿……” 杨寒苍嘿嘿一笑,却拖了张渔网,但并未丢入水中,而是先将一个小箱子探入了海水里。 他在干什么?一众海西女真人是大感疑惑不解。 难道他想用箱子捞鱼除非鱼都是傻头傻脑的,一个劲地往你箱子里撞。 可一个小箱子装满了,也捞不上几条鱼啊。 “这是什么呀?”映雪也是好奇心拉满,奔到杨寒苍身边,趴在船舷上,看着沉入水中的小箱子问道。 “嘘,瞎吵吵什么?”杨寒苍拖着映雪,离开船舷后说道:“鱼是有灵性的,吓跑了,你替我喊爷爷吗?想知道此为何物?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呸,装神弄鬼的。”映雪啐了口后,倒也不敢再说话了,只是一会瞅瞅杨寒苍,一会又瞅瞅水下,再瞧瞧点燃的香。 一众海西汉子是面面相觑,也没人大喊大叫了,祝孔革也是颇为好奇的看着。 “哗啦!哗啦!” 近一炷香功夫,海底之中,船舷水下,忽然来了一大群鱼,鱼来得太多了,因为太过拥挤,一些鱼竟跃出了水面,“哗啦”之声,不绝于耳。 “鱼,鱼,头人老爷,太多鱼了,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名海西女真人指着鱼群,惊慌地说道,惊得脸色都变了。 “成了!” 杨寒苍大喜,“哗”的一声,将一张大网撒了出来。 这一网下去,不知捞了多少条鱼,至少几百条……于是杨寒苍奋力收网,蹬着船帮,回头大喊道:“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快帮着收网啊!” “哦,哦,来了,来了!” “快,快,快去帮忙,好肥的鱼啊!我的老天爷呐!” 一众海西汉子闻言全奔了过来,是蜂拥而上,生怕落后别人半步。帮着杨寒苍收网,甚至有人趁机又撒了几网下去,先捞上几网鱼再说。 海西女真人当然不希望杨寒苍赢,但鱼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食物,就是钱,甚至是女人等等,这种诱惑,何人能够抵挡? 一众海西汉子只恨爹妈少生了一双手。 “啊?太神奇,太夸张了吧?阿驴,你做了什么?怎么来了这么多的鱼啊?那个小箱子里到底有什么啊?你快说,否则我会罚你的。”映雪惊得长大了小嘴,瞪大了美目,单足趴在船舷上,一个脚翘着,看着鱼群,连连喊道,语速极快,如一串银铃般的。 塔刺赤的脸则是黑得如锅底一般,恨不得寻个地缝钻下去,一会脸色又由黑转红,羞得是无地自容。 故大话不能随便出口,否则就难以收场了。 数不胜数的鱼,与塔刺赤叉上来的几十条鱼相比,高下立判! 祝孔革也是惊的,再也无法保持双手抱胸的牛逼站姿了,双手一张一张地,也想上去捞一网…… “哈哈,什么惩罚?我就不告诉你,想知道吗?拿一头肥羊来换!”杨寒苍得意地哈哈大笑。 捕鱼者,必须先诱鱼、引鱼,而小箱子里装的是,杨寒苍用刀片制成的简易超声波诱鱼器,鱼群不来才怪,当然前提是,附近必须先有鱼群才行。 这种小制作,在《百物要术》上,是明明白白的,塔刺赤等人又怎会知道?知道了也无法理解。 “你……啊!!!” “噗通!” 映雪闻言气得,抬起小秀足,打算踢杨寒苍一脚,可怎料此时商船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映雪竟尖叫着落入了海中。 此时,海面之上,忽然出现了几个尖尖的背鳍。 超声波诱鱼器不仅引来了小鱼,还引来了大鱼,或者说是鱼群引来的。 “女儿!” “格格!” “完了,完了,完犊子了!” 第15章 得饶人处不饶人 “完了,完了,完犊子了!” 乐极生悲! 大批海鱼上船之时,叶赫那拉映雪却落入了海中。而更令人感到绝望的是,恰巧此时来了几条鲨鱼,在海底游弋。 而无论映雪有多乖巧漂亮,无论她是何身份,在鲨鱼眼中,她就是块肥肉…… 于是众人被吓得发出一阵惊呼。 “砰!” “哗啦!” 正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一只靠近映雪的鲨鱼眼睛中弹,痛得在水中翻了个个儿。 正当众人错愕之时,一条黑影拉着根缆绳,自船上一跃而下,荡向映雪。 黑影一手紧握缆绳,一手搂住了在海水中挣扎的映雪的纤腰,“哗啦”一声,将映雪从海水中拔了出来。 泰坦尼克号音乐响起,黑影杨寒苍抱着映雪荡回了船上。 “彩!彩!彩!” “巴图鲁!巴图鲁!巴图鲁!” “好奴才!” 电闪雷鸣间,杨寒苍救人的举动,不亚于一场激斗。 稍不留意,两人均会命丧鲨口的,因此无论一众海西汉子是否瞧得起杨寒苍,均是爆发出了阵阵喝彩声。 祝孔革又保持了双手抱胸,双脚外八的牛逼立姿,心中却是暗暗点头。 杨寒苍随风飘荡,映雪紧紧相依,姿势优美之极,帅哥靓女,如飘落人间的神仙伴侣,不禁令人心生好感。 当然塔刺赤气得眼珠子都快暴出来了。 “哒!”的一声,杨寒苍抱着映雪回到了船上,随后松开了手。 “阿驴……多……多谢你了……”映雪浑身湿漉漉的,脸颊嫣红,靠在了杨寒苍健壮的胸前,低声谢道。 “不用谢我,我是救我自己,而非救你。”杨寒苍退后一步,淡淡的说道。 “你……”杨寒苍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使得映雪是又羞又恼,气得推了他一把,跺了跺脚,就扭着小蛮腰,回船舱换衣服去了。 杨寒苍随后又走向了“波塞冬”,淡淡的看着他。 当然此时的“波塞冬”,是灰溜溜的,是失魂落魄的。 “看……我作……甚?”塔刺赤躲避着杨寒苍的目光,支支吾吾的问道。 “你说呐?”杨寒苍轻笑道:“该兑现赌约了吧?” “我……我……我……”塔刺赤回头看了一眼一众海西汉子,想兑现此前的赌约,却怎么也下不来台。 当众磕头喊爷爷,若杨寒苍为之,塔刺赤当然坦然并得意受之,可换做他,却比杀了他还难受。 若塔刺赤这么做了,将会一辈子在部落中抬不起头来,于是塔刺赤支支吾吾的狡辩道:“鱼是你一人打捞上来吗?况且……一炷香已过。” 塔刺赤此言就纯属狡辩了,使得一些海西汉子都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呵呵……”杨寒苍闻言笑道:“某听说女真爷们个个豪迈、忠直,什么时候开始耍嘴皮子了?” 杨寒苍此言一出,使得塔刺赤更加羞愧难当,一众海西汉子也是暗暗赞同。 败了就败了,赢要赢得光彩,输也要输得光棍,狡辩赖账,确实不是海西爷们所为。 “塔刺赤,你为木哉头人之子,更应信守承诺!推诿狡辩,非我海西勇士所为!”抱胸而立的祝孔革开口冷冷的对还在犹豫的塔刺赤说道。 “我……爷爷在上……请受……”塔刺赤无奈之下,只好丢去“波塞冬鱼叉”,向着杨寒苍跪了下去,并口称爷爷。 杨寒苍却伸手右手,握住了塔刺赤的右手,并托住了他的左臂,微笑着打断道:“赤兄,一句戏言而已,何必当真?” 塔刺赤闻言顿时如蒙大赦,松了口气后,就打算站起身来,怎料杨寒苍却反手压住了他的双臂。 如此一来,塔刺赤是跪也跪不下去,站也站不起来,就这么尴尬的半蹲半跪的。 塔刺赤心中大怒,双臂并腰部腿部使力,打算站起身来,并掀翻杨寒苍,让他丢个大丑。 可怎料塔刺赤如蜻蜓撼铁树,根本无法掀动杨寒苍半分,反而被他越压越低。 无八块腹肌的,当然比不上有八块腹肌的…… “噗通!” 两人相持良久,杨寒苍忽然松手,塔刺赤收不住力,竟翻身倒在了船上,自己倒丢了个大丑。 一众海西汉子想笑,却又不敢,只能拼命憋住笑,憋得脸蛋通红。 杨寒苍冷冷的看了塔刺赤一眼后,便转身向舱内走去,胸部却差点撞上了一人的脑袋。 映雪怒气冲冲的,正叉腰抬头看着杨寒苍。 “做什么?”杨寒苍瞪了映雪一眼后,就不再理她,走进了船舱。 “阿驴,你给我站住!”映雪追着杨寒苍也进了船舱,边走边嚷嚷。 “你想说什么?” “砰!哎哟!” 杨寒苍本不想理她,但她啰啰嗦嗦的,烦不胜烦,于是杨寒苍猛地一个转身后问道,映雪则是没收住脚,竟撞在了他的身上,随后被弹出一尺开外。 “你身子是什么做的啊?这么硬……”映雪埋怨一句后说道:“额娘说过,驯服的马儿,也要给它三分面子的。你这样做,会使塔刺赤阿哥更恨你的,他与你算是结下深仇了啊。” “你的意思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吗?”杨寒苍闻言淡淡的说道:“我饶了他,他会不恨我吗?既然如此,我何必要饶了他?” 杨寒苍当然猜到了塔刺赤上来就针对自己的原因了,原因大概就在映雪身上。 羊没吃着,倒惹了一身骚,杨寒苍简直是无语无奈了。 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汉家儒学,是对汉人而言的,而在女真族却基本不吃这一套。 在女真人看来,你这样做的话,反倒会被认为是软弱可欺。女真人崇尚武勇、刚烈,因此杨寒苍在女真部落活下去,就要比他们更武勇,更刚烈。 女真各部落,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杨寒苍已经有些改变主意了,不想跑了。 “说了塔刺赤阿哥已经恨上你了,他阿玛是哈达部头人、四部大萨满,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映雪急道。 “除非他爸是李刚!”杨寒苍耸耸肩后说道:“虱子多了不怕痒,随他去吧。” “你……太不可理喻了,再也不理你了。”映雪气道。 第16章 星星指引我的路 “起风了,起大风了!” “快快靠岸,寻地避风!”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微风微浪,此时却狂风大作,而起风就会起浪,狂风卷起的海浪足有两丈多高,一道道巨浪如奔驰的骏马似的,打得海西女真商船就如一片树叶般的,在大海中飘来飘去的。 想靠岸避险?得风浪同意才行。 一众海西女真人拼命操控船只,向着岸边驶去,可却被风浪卷向了大海深处。 待风平浪静之后,商船却不知道到了何处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祝孔革站在甲板上,极目远眺,却只看见海空一色,根本望不见陆地了。 “头人老爷勿忧,小的有个宝贝,可指明方向。”一名海西老汉说道。 “何物啊?”祝孔革问道。 “司南。”海西老汉颇为得意的答道。 “滚,滚一边去!”祝孔革闻言顿时气得不行。 司南,也就是指南针,而在看不见陆地的大海中航行,仅有司南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星图等等。 船只所在位置不确定,就算知道方向,也是不行的。 难道在大海中,能航行一辈子吗? “天降灾祸,天降灾祸啊。”塔刺赤恨恨的说道:“祝孔革头人,说了那人是灾星,是不详之人,会带来灾祸的。” “塔刺赤,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此事,有个屁用啊?”祝孔革怒骂了一句后,忽然看见杨寒苍正在船的另一边,正摆弄着一个三角形的铁架,于是诧异的问道:“他在做什么?” “阿驴阿哥,你在做什么呀?”缠在杨寒苍身边的映雪也是诧异的问道。 映雪加上阿哥两字,以示尊重。 杨寒苍不理映雪,继续摆弄着手中的三角形的铁架子。 “阿驴阿哥,人家还从未这样低声下气过,你怎么不理人家啊?你再不理人家,上岸之后,我让阿玛惩罚你,鞭打、灌辣椒水、坐老虎凳……哼!”映雪絮絮叨叨的。 “向西南航行,可抵达岸边。”杨寒苍打断映雪的啰嗦后对祝孔革等人大声喊道。 嗯?一众海西汉子脸上又是写满了问号,大都不信。 “你说西南就西南吗?万一靠不上岸,我们不是岂不会死在这大海中吗?”塔刺赤开口说道。 “你们爱信不信。”杨寒苍淡淡的说道。 “信,我信!”死马也只能当做活马医了,于是祝孔革说道:“要是方向错了,砍你的脑袋!” “随便你了,不过要死大家一起死。”杨寒苍耸耸肩后说道。 映雪看看祝孔革,又看看杨寒苍。 …… “岸,海岸,快看啊!汉家小哥儿说得没错,快靠岸了!” 商船又航行了一天,终于看见海岸了,于是一众海西人大声欢呼。 塔刺赤眼睛都气绿了。 …… 冷!两个字,真冷!五个字,真特么的冷! 这还没到十月份,阿什河就封冻了,祝孔革等海西人只好下船换马了,当然也包括杨寒苍。 此日天气还不错,深夜,满天繁星,没有风,天上没有飘雪,但地上积雪重重,是奇寒无比。 小冰河时期,真不是开玩笑的。 “映雪格格,快到家了,到家之后,我带你去抓熊瞎子如何?”塔刺赤对映雪说道。 “没兴趣。”映雪摇头道。 “去捉海东青?” “没兴趣。” “去……” “没兴趣,哎呀,你烦不烦啊?你那些个玩意儿,早就玩腻了。” “那你想玩什么?” “什么都不想玩……咦?他又在干什么?” 映雪催马跑到了杨寒苍身边。 阿驴汉狗,我要让你死! 塔刺赤脸色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女真人擅马术,无论男女。映雪策马跑到杨寒苍身边,操控着马匹在他身边跳来跳去的,炫耀着马术,并挑衅般地看着他。 驾船航海不如你,难道骑马还不如你吗? 对于这个活泼天真的小妮子,杨寒苍简直是无语了。 杨寒苍摇了摇头,骑在马上,拿着千里眼,瞭望着天空 马匹金贵,一般奴才是无马可骑的,而杨寒苍又是捕鱼,又是指路的,是个好奴才,因此就特殊待遇了。 “阿驴,你在看什么呀?”映雪有些无趣,挤到杨寒苍身边问道。 “天象。”杨寒苍答道。 “船上之时,你也在看天象吗?”映雪又问道。 “嗯,是天象指明了道路。”杨寒苍答道。 天象为何指引自己向南?杨寒苍感到有些纳闷。 向南攻打朱明,报仇雪恨? “这乱七八糟的星星有什么好看的?”映雪也看着满天繁星。 “乱七八糟?”杨寒苍摇头道:“星空分十二星座,分别是白羊座、金牛座、双子座、处女座等,是有规律的,怎可说是乱七八糟的?” “真的吗?”映雪又怎看得出来? “真的,格格,你向南看,那里就是射手座。八颗星星,像不像个弯弓搭箭的半人半马之怪物?”杨寒苍说道。 “啊?还真是呀!嘻嘻,阿驴你好厉害啊!”在杨寒苍的指导下,映雪拿着千里眼,终于找到了射手座,顿时兴奋地笑道。 “哼!”跟在后面的塔刺赤冷哼一声。 “他在哼什么?” “别理他,阿驴,走,我们看星星去。星星有故事吗?” “当然有。” 于是映雪拖着杨寒苍跑到一边去了。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声响,于是祝孔革回头吩咐塔刺赤道:“塔刺赤,带些人过去看看。” 这条道上,常有贼盗出没,十数大车的货物,不得不小心。 “嗻!”塔刺赤闻言接令,背着弓箭,带着刀枪,带了百余海西勇士向着远处策马而去。 塔刺赤不但是个捕鱼能手,还被称作“海西第一勇士”。 在船上被杨寒苍打压得几乎快忘记了…… “喂,汉人小子,你过来,我问你几个问题。”祝孔革随后对杨寒苍说道。 杨寒苍点点头,催马走到了祝孔革身边,映雪也跟了过来。 “小子,你到底何名何姓?”祝孔革问道。 “在下说过了,微贱之名,就没必要说了吧。”杨寒苍答道。 “是没必要,还是不敢说?”祝孔革紧紧盯着杨寒苍问道。 第17章 叶赫珊延府城(上) “在下姓王名日月。” 祝孔革又问起杨寒苍的姓名,他只好编了个假名以应对。 “王日月?”祝孔革闻言看着杨寒苍,想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 多半是假的。 “军户?杀过人?”祝孔革又问道。 “是,还杀了不少。”杨寒苍淡淡的答道。 “有多少?”映雪开口好奇的问道。 杀人、放火、嫖掠、偷窃等事,在女真诸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杨寒苍看了映雪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 “被人追杀,落入海中?”祝孔革继续问道:“以往,我也见过不少逃奴,其中也有不少触犯明王法,从而逃到我族的。王日月,我可以包容你,不过……” “不过怎样?”杨寒苍微微一笑道:“头人老爷之意是……让在下竭力相助吗?” “好,是个机灵人,我喜欢。”祝孔革闻言大喜,大赞了一句。 祝孔革本想将杨寒苍当个强壮的驴或马使的,也就是奴才,可杨寒苍各种新鲜稀奇事,层次不穷的,从而使得他改变了主意,想让收他为自己的帐下客。 多的不说,就说他那神秘兮兮的引鱼、诱鱼之法,若自己得到,定能将阿什河的鱼抽干……然后让其他女真部落哭去吧。 祝孔革想想都开心不已。 这也就是祝孔革容忍,杨寒苍与映雪,一路之上,卿卿我我、叽叽歪歪、打情骂俏的原因。 卿卿我我、叽叽歪歪、打情骂俏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两人干点那羞羞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嫁就行。 女真人不是汉人,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没有;从一而终,没有;生则同衾,死则共穴,没有。 “在下为头人老爷所救,也当竭力想报。”杨寒苍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这奴才……王某宁死不做。” “哼,当我的奴才有什么不好?别人想当还当不了呢……”映雪噘嘴说道。 “嗯呐,算我帐下宾如何?”祝孔革笑着点头道。 事情都做了,可就是在乎这点名节,这种汉人,祝孔革也见过不少了。 名节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 “哼,再也不理你了。” “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人家说再也不理你啦。” “你是三闷棍打不出一个屁来吗?” “……” “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为啥不愿意当我的奴才啊?” “煞笔才愿意当奴才呢。” “咯咯,当我的奴才有什么不好?吃得饱,睡得香,啥事儿也不操心。有人欺负你,就报上姐的名号!” “……” 两人又开始“卿卿我我”、“叽叽歪歪”、“打情骂俏”了。 …… “祝孔革头人,几个小蟊贼……” 嗒刺赤拎着几个首级,兴冲冲,得意扬扬地回来之时,正撞见杨寒苍与映雪“耳鬓厮磨”的,映雪还低声娇笑不已。 嗒刺赤顿时感到喉咙像塞了什么东西似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嗒刺赤领人在外“浴血奋战”,并斩杀了不少贼盗,可杨寒苍与映雪却躲在后面,“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的,你说气人不? 嗒刺赤就想一箭射死这个令人生厌的王八犊子。 “啪!” “哼!” 嗒刺赤冷哼一声,将首级扔在了两人马前,背着弓箭,腰挎战刀,吸腹挺胸,雄姿英发地从两人面前,策马疾驰而过。 “他抽的是什么风?”杨寒苍问道。 “咯咯,你说呐?”映雪美目瞟着杨寒苍,咯咯笑着。 “你还挺高兴是吗?”杨寒苍转头看着映雪。 “当然咯。”映雪笑道。 女真女子,有人为她们争风吃醋,心中还是欢喜的,并且不掩饰。 …… “头人老爷回来了!” “贝勒爷吉祥!” “小格格!” “额娘!” 叶赫部地居城,名为叶赫珊延府城,是祝孔革率部南迁后修筑的。叶赫珊延府城,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寨,石头垒成,城墙低矮,周长还不过数里。 不过叶赫部有城、有兵马、有粮草等等,在女真各部落当中,是实力较为强劲的一支。 祝孔革带人回城之时,族人们均在城门处迎接。 叶赫部首领回城,当然应该恭迎,不过最主要还是为了吃的、财物。 小冰河时期,粮食减产,女真诸部落生活得异常艰难。 “额娘!”映雪下马飞奔至母亲博尔济吉特氏怀里,腻声呼唤着母亲。 “你这野丫头,让你不要去,你却偷跑出去,没给给你爹添麻烦吧?”博尔济吉特氏抱着映雪,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笑道:“下次不许了,否则就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我就不嫁了。”映雪撅嘴说道。 “胡说,额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的哥哥已经出生了。”博尔济吉特氏斥道。 “映雪她额娘……”祝孔革策马走过母女二人身边时笑道:“害怕你的女儿嫁不出去吗?抢的人可不少呢。” “嗯,老爷说的是,我女儿如冰山上的雪莲花,当然抢的人不少,就是老爷你犹犹豫豫的,映雪的婚事才耽搁了。”博尔济吉特氏点头道。 “呃……”祝孔革尴尬地笑了笑后说道:“还有汉人呢。” 祝孔革说罢,便策马走进了城内。 “汉人?什么意思啊?老爷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了。”博尔济吉特氏追着祝孔革而去。 “阿驴,随我进城吧。”映雪笑嘻嘻地招呼缩在一边的杨寒苍道:“我叶赫珊延府城可是个大城呢,好大好大呢,快来,快来,也让你见识见识,咯咯……” “大城?恐怕你是没见过真正的大城吧?”杨寒苍嗤之以鼻。 叶赫珊延府城不要说与北京城比较了,就连大明随便一个镇都要比他大上许多。 “我没见过,你见过?”映雪问道。 “那是当然!”杨寒苍答道。 “尽吹牛,你在哪里见过?” “我刚从北京城来……” “哈……原来你来自明京城?露馅了吧?” “哎,姑奶奶啊,算我怕了你了,别嚷嚷了。” “嘻嘻,总算让我逮到你的把柄了,看你以后还敢气我?” “小王八犊子,找死!” 杨寒苍与映雪打情骂俏的,顿时引得三个“熊瞎子”大怒,成品字形将杨寒苍拦在了都督府门口。 第18章 叶赫珊延府城(下) “汉人小子,何名何姓?来自哪里?” “贼眉鼠眼的,定不是什么好人!” “想娶我家小格格?作梦去吧!” “也不撒泡尿瞅瞅自己几斤几两?” “会射箭吗?会打猎吗?会捕鱼吗?” “二阿哥,别问了,就他那怂样?问也白问。” 映雪有三个哥哥,大阿哥台出,二阿哥泰坦柱,三阿哥尼雅尼雅喀。哥仨相貌不尽相同,唯一相同的便是他们的身材,虎背熊腰的,如三个熊瞎子似的。 三位阿哥,此前听见了他们爹娘的谈话,此时又见这个贼眉鼠眼的汉人小子勾引他们的妹子,都督府小格格,岂能不生气?于是便围上了杨寒苍,唾液横飞地大加指责、谩骂。 杨寒苍生气了,真的生气了,是又恼又怒又气。 这狐狸没吃着,惹了可不是一身骚了,而是几身骚了,浑身上下都骚透了…… 既然如此,何不吃了这小狐狸? 小狐狸精的味道应该是鲜嫩可口的…… 于是杨寒苍干脆一把将映雪搂了过来,搂在胸前,挑衅般的斜睨着三位阿哥,说道:“娶你们的妹子怎么了?老子还睡过她了呢,你们又能怎样?” “阿驴……你……胡说八道的……你你你……什么时候睡过我了?”映雪挣扎着想逃走,可怎及杨寒苍的力大?挣扎无果后,便红着脸,推了杨寒苍一把。 “咦……瘪犊子玩意儿,你还来劲了是吧?”三阿哥尼雅尼雅喀较为鲁莽,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且慢!”杨寒苍单掌竖起后问道:“你们这样阻止,到底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小格格好。”大阿哥较为稳重,摸着下巴上的大胡子答道。 “我与格格相好,难道就不好吗?”杨寒苍又问道。 “嘿嘿,当然不好!”二阿哥泰坦柱嘿嘿笑道:“你有什么好的?小格格跟着你,只会挨饿受冻。” “哦,会捕鱼,饿不着她吧?”杨寒苍问道。 “大哥、二哥、三哥,真的,那几车鱼真的是他一人捕的呢。”被“捆”在杨寒苍怀里的映雪眼睛忽闪忽闪的。 “这么多鱼?是他抓的?不会吧?”泰坦柱打死不信。 “如果真是他一人捕的话,还是蛮不错的哈。”尼雅尼雅喀说道:“不过瘪犊子,仅有摸鱼的本事,还是不够的,是娶不了俺家小格格的,你还有何本事?不妨说来听听罢。” “还有洗衣、做饭、烧菜、酿酒、制器、绘画等等等等,天下万物,没有我不会的。”杨寒苍打算逗逗哥仨,于是掰着手指头,笑呵呵的说道。 “等等等等……”尼雅尼雅喀大摇硕头道:“你会酿酒?大阿哥、二阿哥、映雪,你们听见了吗?他说他会酿酒?窝和和和和……” 尼雅尼雅喀是个酒鬼,是个无酒不欢之人,宁可不吃饭,也不能没有酒。 “酿酒很稀奇吗?”杨寒苍翻了个白眼后说道:“不就是下曲、发酵、蒸馏、出酒吗?天下美酒,杜康、兰陵、竹叶青、西凤、桑落等等,概莫如此!只要你有材料,某酿不出美酒,你砍我脑袋!” “窝和和和和……”尼雅尼雅喀闻言大喜,两只“熊掌”一下子就抱住了杨寒苍,大笑道:“好,好,小格格就嫁给你了,快快随我酿酒去。” 尼雅尼雅喀听了个晕头转向,似懂非懂的,但杨寒苍以脑袋担保,想必也不会是假的,于是这门亲事,他老兄立马同意了。 “滚一边去!”大阿哥台出瞪了尼雅尼雅喀一眼后,问向杨寒苍道:“你会制器?制什么器?兵器会吗?比如诸葛连弩?” 哥仨是各喜各的,尼雅尼雅喀喜欢美酒,台出则喜欢兵器。 “这有何难?”杨寒苍在脑海中翻了一遍后答道:“诸葛连弩,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弩十矢俱发,需材料如下……如此如此,便可制出诸葛连弩。” “甚好,甚好。”台出仔细琢磨后,觉得杨寒苍并非是胡说八道,于是摸着大胡子,点头赞许道。 “二舅哥,你又喜欢什么?”杨寒苍随后似笑非笑地问向二阿哥泰坦柱道。 泰坦柱没注意杨寒苍的调侃之意,扭扭捏捏地答道:“俺喜欢画……不过不是一般的画哦,是汉人宫廷中的画,比如春……那啥……图……啧啧啧……了不得……了不得啊!” “二阿哥,你真不要脸!”映雪大怒。 “只是看看嘛,我又不做什么坏事……”泰坦柱低声嘀咕道。 “哈哈,附耳过来!”杨寒苍闻言哈哈大笑,在泰坦柱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真的?”泰坦柱听了个热血澎湃,心中是七上八下的,是心痒难搔。 “啪!”被杨寒苍抱在怀里的映雪,给了杨寒苍一个大逼斗,怒道:“你敢给他画,就真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你二哥要的,与我何干啊?不给他画,他们要阻挠我们的好事啊。”杨寒苍说道。 “呸,我是我,他们是他们,他们做不了我的主。”映雪怒道:“大不了今晚我们就入洞房!” “真的?这可是你说的。” 完了,完了,事情越闹越大了,杨寒苍心中暗道。 “咴儿……咴儿……咴儿……” “踢踏……踢踏……踢踏……” 正在此时,三声马嘶,一骑疾驰而来。 “阿其那,我要与你邪鲁里!”塔刺赤辫子甩在了脖子上,骑在一匹无比神骏的战马上,身披铠甲,背着弓箭,用一柄三尺长的锋利长刀指着杨寒苍怒道。 “他说什么?”杨寒苍诧异的问道。 “你抢了他的女人,他要与你拼命了!” 泰坦柱向着杨寒苍眨了眨眼后,走到塔刺赤面前后大声说道:“塔刺赤,你这是干什么?这个汉人……哦,现在是我叶赫家的霍其浑了,怎能刀枪相向啊?” 这么快就搞定叶赫家的阿哥了? 塔刺赤闻言是更加气苦,更加愤怒,用刀指着泰坦柱喝道:“泰坦柱,此事与你无关?快快闪开,他不敢迎战,就是懦夫软蛋!” 邪鲁里,就是决斗,是不死不休的决斗! 外面闹出了如此之大的动静,惊得都督府中的人都跑了出来,恰巧塔刺赤之父,海西哈达部的首领速黑忒也来到了叶赫珊延府城。 第19章 拢络 “塔刺赤,你在做什么?快快下马。” 塔刺赤与杨寒苍邪鲁里,吓得塔刺赤之父,海西哈达部的首领王忠慌忙开口阻止道。 不死不休的决斗,谁也不敢保证没有意外发生。 可塔刺赤已经快疯癫了,只当没听见,与杨寒苍策马向远处一片空地奔去。 “祝孔革头人,发生了何事?”王忠转头看着祝孔革生气的问道。 “哎,小孩子胡闹,谁想到居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祝孔革叹道。 “小孩子胡闹?你为何不制止?”王忠又问道。 “王忠,你敢质问我?”祝孔革森然问道。 “哦,是我的不是。”王忠躬身行了一礼后,就向塔刺赤和杨寒苍跑去。 塔刺赤是他的独子,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 “老爷……”博尔济吉特氏担忧的看了祝孔革一眼。 “这老家伙背地里搞的那些鬼,当我不知道吗?”祝孔革冷哼了一声。 …… “孙子,何苦如此纠缠不休啊?”骑在马上的杨寒苍问向塔刺赤。 “看你不顺眼,咋了?”塔刺赤答道。 “孙子瞧爷爷不顺眼,真是不孝。”杨寒苍笑了声后叹道:“塔什么擦擦大哥?你误会了,某与那个女子,不过是一般朋友而已,没什么特殊的。不如你我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一般朋友?呸,汉人奸诈,口是心非的,谁信你这个阿其那啊?邪鲁里,你敢否?”塔刺赤怒道。 “砰!”的一声,杨寒苍抬手就是一枪,将塔刺赤击落马下。 “真特么麻烦!” 杨寒苍对着枪口吹了口气后,打马而回。 观战的一众海西女真人,顿时呆住了,呆若木鸡般的,个个又如泥菩萨一般。 塔刺赤再不济,也不至于刚一照面便被击落马下吧? 他到底用了什么兵器? “塔刺赤,我的儿啊!”王忠飞奔而至。 …… “塔刺赤,你没事了吧?”哈达部之中,王忠问道。 “阿玛,没事了,当时只觉心口一疼,便晕了过去,幸好有护心镜啊,否则……”塔刺赤心有余悸地答道。 “他用的是什么兵器?”王忠又问道。 “当时没看清楚,不过他在船上用过这件兵器,好像是火铳?”塔刺赤说道。 “胡说,明军的火铳,我又不是没见过,怎会有如此之大的威力?坚如磐石的护心镜都打烂了……”王忠沉吟良久后说道:“邪术,一定是邪术!回头我就去占上一卦。” “塔刺赤,为了那名小贱人,为何如此的沉不住气?为何如此的冲动?”王忠随后又问道。 “阿玛,我……”此时的塔刺赤锐气全无,垂头丧气的。 “塔刺赤,我的儿啊,部族中的女子随你挑选,你为何偏偏只看中了她?”王忠问道。 “阿玛,我……”塔刺赤又是无言以对。 “哎,塔刺赤……”王忠叹道:“既然如此,强夺不行,可以用计嘛,祝孔革那个老东西,一家人都是有勇无谋的莽夫。容阿玛好好想想,想出一计,定能遂你的愿。” “不,阿玛,孩儿不想使阴谋诡计,孩儿想正大光明地娶她过门。”嗒刺赤摇头。 “你……你这孩子……”王忠闻言微笑着摇头道:“阿玛知道你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但想要在这苦寒之地生存下去,光明磊落是行不通的。阴谋诡计?阿玛不用点阴谋诡计,我哈达部早就被人吞并了,你我父子二人也早就被人害死了。这样,嗒刺赤,你明日去祝孔革家里去磕头赔罪。” “磕头赔罪?阿玛,你这是何意啊?孩儿不去。”让嗒刺赤去磕头赔罪,比杀了他还难受。 “呵呵……”王忠又是笑了笑后说道:“老虎是如何攻击猎物的?总是先要隐藏自己,隐藏在暗处,慢慢靠近,等猎物放松警惕之时,便会发起致命一击。” “嗒刺赤,那个汉人是何来历?是如何到了这里?快仔细告诉阿玛吧。”王忠随后说道。 “天气越来越冷了!”王忠听完后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声。 …… “映雪,你出去。” 叶赫珊延府城内,都督府中,祝孔革吩咐映雪。 “阿玛,你想干什么?你可不许欺负他啊。”映雪看了一旁的杨寒苍一眼后说道。 “欺负他?他不欺负人就不错了。”祝孔革感到暗暗好笑:“快出去吧,阿玛和他谈点事情。” 映雪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你跟我来。”祝孔革说道。 杨寒苍点头跟着祝孔革向内堂走去。 祝孔革的府邸与明朝廷那些个王公大臣的府邸,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极为简陋,只有几张虎皮与满屋子的兵器,才彰显出他的,明朝廷敕封的都督、指挥佥事的身份。 “王先生,你可惹了大麻烦了。” 两人在一张石桌前坐下后,祝孔革说道。 “在下麻烦不断,虱子多了就不怕痒了。”杨寒苍淡淡的说道。 “可你也给我叶赫部带来了麻烦。”祝孔革点头道:“哈达部王虎是何人?其部族兵马众多,粮草充足,就连我都不敢轻易招惹他,可你……你却将他独子打了个不知死活,王虎岂能与你善罢甘休?也必将会怪罪我叶赫部的。哦,对了,你用的是啥兵器啊?这么厉害?” “首先,他死不了。”杨寒苍答道。 以杨寒苍的枪法,一枪打在嗒刺赤的脑门上,他哪里还有命在? “其次,这兵器嘛……是在下依明火铳改装的。”杨寒苍又说道。 “火铳?我也见过,改装之后有这么大的威力?”祝孔革有些怀疑的问了句后说道:“你能在我叶赫部做出此等厉害的兵器吗?” 祝孔革说罢,还兴奋得搓了搓手。 若是杨寒苍能大批制作这种厉害的兵器,祝孔革拼了老命,以全族之力,也要保他安全。至于小格格映雪,送他就是,不够?再送他几个女儿,还不够?就去朝鲜、朱明抢,反正那里的女人多得是。 “不能!”怎料杨寒苍干脆利落的一口回绝。 你这叶赫部,号称“国”,不过是个较大的部落而已,还是奴隶制部落,你们有什么,难道心里没点逼数吗? 杨寒苍都快断顿了,断顿之后,就只能用刀、弓弩了。 第20章 有故事的人 “最后就是,祝孔革头人……”杨寒苍对祝孔革说道:“你说我给你叶赫部带来麻烦?依我看来,这麻烦不是我带来的吧?是一直存在的吧?阿什河的河水,平缓流淌,底下却是暗流涌动。” “王日月,本头人真的要称呼你为先生了。”祝孔革惊讶地看着杨寒苍说道:“王先生的话不错,实际情况确实这样。王先生,若我给你备齐材料……?” 祝孔革仍是不死心。 “在下当然愿效犬马之劳!”杨寒苍嘴角含笑,看着祝孔革说道。 “好!我海西人说话,如出弓得箭。”祝孔革闻言大喜。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杨寒苍也说道。 祝孔革含笑咳嗽了两声。 一名老仆领着一名十岁小女奴走了进来。 十岁小女奴细纤纤的,眉毛弯弯的,弯弯的眉毛之下是一对灵动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碰到老仆凶狠的眼神后,便吓得将头垂到了自己的胸前。 “她叫楚君,是个高丽小妮子。”祝孔革介绍一句后便指着杨寒苍,对高丽小女孩说道:“今后他就是你的主子了,好好服侍。” “是!”楚君的声音娇嫩温柔。 “这……”杨寒苍想开口婉拒,但想了想后,还是谢了声后说道:“即便如此,祝孔革头人,在下还是建议,大可不必制造这兵器。” “嗯?”祝孔革闻言花白的眉毛倒竖,面呈怒意。 当真杀不了你这个出尔反尔的汉人吗? “要大批制造此等厉害兵器,材料反倒是其次,主要需要大批熟练工匠,还有海量金钱,你有吗?所耗时间颇久,兵器制作出来,还要训练使用之人,你有耐心等吗?你的对手们容你制作厉害兵器,然后去揍他们?”杨寒苍说道。 “先生之意是……?”杨寒苍问的祝孔革无言以对。 “费那力气,不如改良现有兵器,如此才是上策呢。”杨寒苍道。 “你会改良?”祝孔革问道。 “还是那句话,愿效犬马之劳!”杨寒苍微笑。 “好,好啊!”祝孔革闻言欢喜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确是良言,也是捷径,祝孔革心中暗道,等实力增强后,再去抢地盘、抢人、抢钱,又会增强实力,有钱、有人、有实力之后,还怕造不成厉害的兵器? 可问题的前提是……祝孔革有钱改良现有兵器才行。 于是祝孔革又萎了下来,愁眉苦脸,不好意思地对杨寒苍说道:“这……改良现有兵器之钱、物……我……他奶奶的,我也凑不出啊……不瞒先生,这天寒地冻的,我们连吃的都快没了……” 现有兵器,特别是箭镞,要大量制造、改良的话,也是笔极大的开销,而现在的叶赫部也确是快断顿了。 杨寒苍闻言顿时翻了个白眼。 你他娘的饭都快吃不起了,还谈什么现代化的火器? 合着说了半天,都是些废话? “实力,可不仅是刀枪剑戟……”杨寒苍闷了半天才缓缓的说道:“金钱、粮草、人口、土地等,这才是实力,头人勿急,这些事情得慢慢来。没有吃的,可以去捕鱼、打猎,去偷,去抢,去杀人放火,他妈的,活人难道会被尿憋死?” “哈哈,是是是,先生所言正合我意。” 杨寒苍的话说到祝孔革心坎里去了,直想大呼,知我者王日月也!握着杨寒苍的手,喜笑颜开的。 “头人,其实吃还是其次,当下之急,乃是一个冷字。冷啊,真他娘的冷啊。”杨寒苍一边哈着几乎被冻僵的双手,一边说道。 “哎,是我疏忽了,来人,快快烧火,给先生取暖。”祝孔革吩咐下人道。 其实祝孔革并非是疏忽了,杨寒苍不说出点门道来,就让他冻死算了…… 柴禾不要钱吗?东北天寒地冻地,柴禾可是个宝贝。 “先生又是何意啊?天寒地冻,是老天降下来的,先生有办法改变?”两人一边烤着火,一边交谈。 “头人不信?”杨寒苍低声说了一番话,顿时喜得祝孔革抓耳挠腮的,喜不自胜。 若祝孔革是女子,真想直接嫁给他算了,做啥都行。 “先生,你为我叶赫部如此尽心竭力地出谋划策,到底图什么?”祝孔革盯着杨寒苍问道。 “想听真话?”杨寒苍问道。 祝孔革点点头。 “我想让那人死。” 杨寒苍面部肌肉扭曲,吓了一直侍候在旁的小楚君一跳。 祝孔革又点点头。 早就知道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祝孔革隐隐地猜出了些什么,却并不害怕,反倒是有了些同病相怜之感。 祝孔革的父亲也可以说是死在那人手中。 “先生,自今日起,你就是我叶赫部的座上宾,可直入都督府,去哪里都行,不需禀报。”祝孔革随后取出一块令牌,塞给杨寒苍后说道。 …… “别打我,别打我,主子,奴奴错了,别打我。” 杨寒苍带着小楚君出了叶赫都督府,牵过战马一扬手,却吓得小楚君跪了下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双手合十,搓着,哀求着。 嗯?杨寒苍有些纳闷,但见到她手腕上的伤痕之后,也就明白了。 妈的,野蛮人就是野蛮人,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了手?杨寒苍心中极为不屑。 “我为何要打你?”杨寒苍闷闷地说了一句后,便用一件棉衣裹住了她的小身子,抱着她放在马鞍上,随后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主子……” “不要叫我主子。” “呐……叫什么?” “哥哥、公子、少爷啊,随便你叫,就是不能叫主子。” “嗯,大哥哥,好暖和啊!大哥哥,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哦?这么短的时间,你就知道了?楚君,其实我是个大恶人呢。” “啊?!!!” “别怕,别怕,逗你玩呢。” “啪!”杨寒苍策马而过,竟夺过一名女真贵胄小儿手中的棒棒糖,塞在了楚君手中。 “哇!”小儿瘪了瘪嘴,放声大哭。 “哪个不长眼的瘪犊子,敢抢……” 一名贵胄老爷冲了出来,见到杨寒苍手中令牌后,连忙改口道:“棒棒糖够不够?不够奴才家里还有……主子爷您慢走!” 第21章 兴师问罪 半年后,叶赫珊延府城。 已至春暖花开之时,可地上仍是积着厚厚的白雪,阿什河仍是千里冰封,天气仍是异常寒冷。 “乌拉部头人满台到!” “哈达部头人、大萨满王虎到!” “辉发部头人兴谷里到!” 今日乌拉部、哈达部、辉发部,等等海西女真部落,齐聚叶赫珊延府城,目的就是兴师问罪。 各部头人及其所领兵马,约两千余人,黑压压的聚在了叶赫珊延府城城外,人喊马嘶的,是热闹异常。 “今年的天气为何如此寒冷?” 辉发部头人兴谷里,已经冷得整个人快缩进皮裘中去了,只留一个光头及一根小辫子在外面了。 “嗯,今年收成太差了,牛羊也冻死无数啊,这该死的鬼天气。”骑在马上的乌拉部头人满台说道。 “哈达部的大萨满,你说说,为何今年的天气这么冷啊?”一名辉发部的贵族问道。 “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只因为一人。”王虎看着叶赫珊延府城头说道。 “哪个汉人奴才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虽王虎已经提前通气了,但兴谷里还是半信半疑的。 虽然三部兵马加起来是远远多于叶赫部的,但叶赫部之人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勇士,祝孔革的三个阿哥,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这真要打起来,就算能击败叶赫部,三部也会折损大半的。 如此一来,就便宜野人女真与建州女真了。 因此今日三部问罪叶赫部,也就是集结兵马,兵逼叶赫部,但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不战而屈人之兵,海西女真也是懂的,逼祝孔革交出杨寒苍,这事就罢了,大家还是好兄弟,大家还是盟友,共同对付建州女真、野人女真等势力。 “嗯,他是耶鲁里之子,恶冰。”王虎答道:“是他带来的寒冷,是他使得我等损失了无数粮食与牛羊。” “乌答有!”王虎生怕他们不信,还唤出了女巫乌答有。 乌答有,通晓天堂地狱中的语言,可以为人驱邪治病。 “呼秃秃……”乌答有出场之后,便开始做法,一阵鬼哭狼嚎之后,翻着白眼对满台和兴谷里等人说道:“创世阿布卡赫赫、巴纳姆赫赫、卧勒多赫言,那人确是恶神耶鲁里之子,恶冰。他的降世,将给我族带来无数灾祸,这冰寒之祸,只是其一。需将他烧了祭天,方能免除此祸!” “就是,就是,乌答有说的是,去年哪有如此寒冷啊?春意盎然,春情勃勃的,牛羊马贼能交配,贼能生,今年咋就变得如此寒冷了?变得如此怪异了?牛羊马不交配,也不生了,都他妈的跟宫里的太监一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河里的鱼也没了……他妈的,是哪个王八蛋将鱼全捞走了?河都冰封了,还能将鱼全部捞走,真他奶奶的邪了门了。” “兄台,河冰封了,可以凿冰捕鱼啊。” “再怎样,也不能将鱼全部捞走啊,太残暴了!” “那是,那是!” “怪不得近日喝水都会塞牙缝,放屁也会砸脚后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还抢棒棒糖!” “…………” “尼玛的,太气人了!交出来,将恶冰交出来,烧了祭天!” “对,对,不交出来,与叶赫部没完!” 一众海西女真人是群情激奋,摩拳擦掌的,恨不得立即抓住杨寒苍,先来个五牛分尸,然后再焚其尸祭天。 “走!塔刺赤你带兵为先锋!” 王虎见撩拨得众人怒气勃发的,于是趁热打铁,得意洋洋的挥手吼道。 王虎行此举的目的有二,其一,杀了杨寒苍,替他的儿子塔刺赤出气,顺便娶了叶赫部小格格映雪;其二,借此事打压叶赫部,蚕食他的领地及族民,自己也能趁机做大。 借神灵、宗教来达到这两个目的,不可谓不阴险毒辣。 正当众人怒气勃勃的来到叶赫珊延府城门时,却令人大感疑惑不解。 往日人来人往,较为热闹的叶赫珊延府城,此时似乎被荒废了?冷冷清清的,城门处只有一名叶赫部的老族人。 “斜里赤,祝孔革何在?”满台倒认得此人,于是策马向前问道。 “我家头人度假去了。”斜里赤答道。 “度假?是什么?”满台诧异的问道。 众人也是满脸疑惑。 “奴才也不明白,诸位想找我家头人,请往摩岩谷,要去趁早,晚了就关闭城门了。”斜里赤有些不耐烦的答道。 不是老爷吩咐,要等这些个王八犊子,斜里虎也去度假了。 “摩岩谷?那里还有城池?”兴谷里闻言是更加疑惑不解了,看了看满台与王虎一眼后,喃喃问道。 摩岩谷是海西的一块荒地,那里常有猛兽出没,还经常有熔岩、浓烟往外冒,冷是不冷了,可是能将人烧死、烫死、热死。 祝孔革在那里修筑了新城?还在半年内修好的? “哼,半年内在那里不可能筑城的。”王虎冷哼道:“祝孔革玩的是什么花招,去看看不就行了?” “王虎头人言之有理!”满台闻言点头道:“祝孔革老狐狸,今日再耍什么花招,也必须交出人来,我等为除恶邪,是远道而来,也不能白来一趟。” “是,满台头人所言大是,听说祝孔革老小子年前去了趟山海关,可是捞了不少呢。” “大是,大是,今日怎么着也要让他出出血啊。” “他还带回来几大车的鱼呢。” “鱼?太尼玛的残暴了!” 众人纷纷附和。 “兴谷里,你为何不走?”众人都打算赶往摩岩谷了,可兴谷里及其手中却呆在了原地,于是满台问道。 “天太冷,我身体不好,你们先去吧,我在这城里歇歇。”兴谷里缩在皮裘中答道。 “哼,兴谷里,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满台怒道。 什么身体不好?兴谷里是看中这座废城了。 满台、王虎带兵前往摩岩谷,兴师问罪,说不定会打起来呢,无论结果如何,兴谷里打算先占了这座废城再说。 “兴谷里,小心三神降罪!”王虎冷冷的说道。 第22章 绿洲 “啊?这么高,这么大?” “祝孔革这老小子,还是有点本事啊!” “是啊,是啊,半年内就修好了这么大的一座城池?” 王虎、满台、兴谷里等人带兵怒气勃勃的赶到摩岩谷之前,眼前便出现了一座亮晶晶的冰城。 今日天气不错,晴朗湛蓝的天空,像碧玉一样澄澈,天空中只几朵像棉花般的白云,白云之下,雪原尽处就是这座冰城,在阳光下十分耀眼,巍峨的冰墙就如巨人般的,俯视着雪原及一众海西女真兵马。 浇水成冰,筑造一座冰城,再加上杨寒苍的现代科技手段,并不是很难。 三国曹操,浇水筑城,也只一夜功夫。 具体的说,这是座关隘,在摩岩谷谷口修建的关隘。关隘筑毕,摩岩谷就是他叶赫家的了。 “嗒刺赤,去叫关!”王虎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是,阿玛。” 嗒刺赤带了百余骑,冲至关下,却如狗咬刺猬,无从下嘴。 滑溜溜的,巍峨的关墙可挡万余兵马。 关门之上还刻有“神霞关”三个大字。 “当!” “何人叩关?” 正在此时,一声锣响,关楼之上出现一名络腮胡子将领并数百叶赫部的勇士,络腮胡子将领是叶赫家的大阿哥台出。 台出扒着墙垛,望着关下笑道:“我说是哪个瘪犊子来了?原来是哈达家的,嗒刺赤,你来做甚?是来恭贺我叶赫家乔迁之喜?还是恭贺我家小格格新婚快乐啊?” “我贺你妈的乔迁之喜!贺你姥姥新婚快乐!”嗒刺赤闻言气往上冲,用刀指着台出大吼道:“三神有神旨,那个汉人奴才是恶冰,快快打开关门,拿下那个阿其那,烧了祭天!” “放你妈的狗臭屁!”台出圆睁双目怒道:“三神的旨意?你见过三神?少扯犊子了。你们要来贺喜喝喜酒,就给我老老实实放下兵器,一个头人只许带一个奴才进关,否则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你……”嗒刺赤气得弯弓搭箭,打算射上一箭出出气,怎料关上先伸出了一排排的弓弩。 锃亮的弓弩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 “瘪犊子,省点力气吧,想撒野?也不瞅瞅这是哪里?”台出冷笑道:“别杰,让他见识见识吧。” “嗻!” 一名家将应了声后,将巨大的弓弩架在了关墙上,扣动了手中弩机。 “哧……哧……哧……” “咴儿……咴儿……” 诸葛连弩,一弩十矢,皆射在了嗒刺赤等百余骑的马前,腾起数团尘雾,数匹战马受惊,长嘶人立,将马上的海西女真武士甩下了马鞍。 嗒刺赤勒马后退,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关上乱箭齐发,定会将他们连人带马,射成一个个刺猬。 “嗒刺赤,退下!” 满台见不对劲,连忙策马向前,呵斥了嗒刺赤一声后,对着关上笑道:“关上的,可是台出大阿哥?” “原来是满台叔父,何事前来啊?”台出撇了关下一眼后问道。 “大阿哥,你名字中带个台字,叔父也一样,呵呵呵呵……”满台套了套近乎后笑道:“多日不见祝孔革大哥了,今日特来与大哥唠唠嗑,他在城中吧?”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反正要使祝孔革就范。 “阿玛当然在城里。”台出冷冷地说道:“不过我叶赫部城小,容不下这么多人马来唠嗑,你们还是一人一骑,只许带一个奴才入关吧。记住,兵器可不准携带哦,否则我叶赫部的弓箭可不长眼!” 满台脸上一红,拨马回去与王虎等人商量。 商量来商量去的,只好遵从,打算见到祝孔革后,再逼他交出杨寒苍。 “呵呵,各位叔伯大爷,里面请,路滑,小心。” 叶赫家的大阿哥台出是个谨慎心细之人,亲自带着一队叶赫武士,披甲背弓挎刀地,“护送”着这数十个形状各异、打扮各异的叔伯大爷,进入了神霞关,向关内走去。 “我说大阿哥啊,为啥越来越热了呢?” 通过谷口后,两侧是山坡,夹着一条路。初时,山坡上、道路上还能见到厚厚的积雪,可越往里走,积雪是越来越少,逐渐变得郁郁葱葱地。 “呵呵,摩岩谷,难道你们没听说过吗?况且现在已经开春了,穿得还那么厚。”台出笑道。 众人点头称是,忙不迭将厚厚的冬衣脱去,而台出等叶赫部之人却脱得只剩下单衣了。 你们也不至于吧?众头人愕然。 “王虎伯父、嗒刺赤,你们为何不脱?”王虎父子二人,仍是裹着厚厚的冬衣,策马而行,于是台出问道。 王虎冷哼了一声,不答,嗒刺赤则是支支吾吾的问道:“大阿哥……小格格她……真的与那人?” “没有,不过快了,呵呵呵呵。”台出笑道。 还好,还好,嗒刺赤攥紧了拳头,心中暗道,要不然就依阿玛所言,直接抢人算了,到时候给他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啊?” “这……这……这……” 众人又穿过了几个山谷,走了好久好久,来到了一处盆地,眼前的一切却使得他们大惊失色,大为羡慕,妒嫉异常,捶胸顿足地悔恨。 这块盆地,犹如沙漠中的绿洲。周围山峦环抱,山间清泉流淌,溪水潺潺。盆地中还开满了鲜花,山花烂漫,花香四溢,让人陶醉。 绿洲也是牲畜的乐园,成群的马、牛、羊等在草原上悠闲的吃草、漫步。 绿洲的中央则是一大片湖泊,湖水清澈见底,犹如一块蓝宝石镶嵌在了绿洲中央。 风景如画,景色秀丽。 绿洲随处可见,还有许多牛角状的巨大管状物,在“呼呼”的喷着蒸气 如此绿洲,却被叶赫部占了,一众头人怎能不气?怎能不恨?怎不悔恨万分? “台出,过分了吧?”兴古里嫉妒得瞪着台出怒道:“如此风水宝地,却被你叶赫家独占了,也太不把我等看在眼中了吧?” “简直太过分了!” “就是,就是,看看,老少爷们都看看啊,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猪狗不如!” “不行,今日必须拿个说法出来!” 一众头人是大声嚷嚷个不休。 第23章 锐气尽失 “瞎嚷嚷什么?” 叶赫家大阿哥台出大吼一声,镇住一众海西女真部头人后说道:“这摩岩谷在海西有千百年了吧?你们谁又觉得这是块风水宝地呢?还不是我叶赫家的霍其浑发现的?他还指导我们改造之后,才能居住的。看到没有?那边,那边,那个叫做蒸气引流系统,那个叫做灌溉系统,那边那个叫做暖气供应系统。哼,谅你们也不懂!现在想要?门都没有!不过……” “大阿哥,不过什么?”台出顿了一下,一名头人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家妹婿说了……”台出看了一眼众人后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懂?就是海西一家人,有财大家发!我台出长这么大,可从未佩服过一个人,可我家的妹婿,爷们对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呢。妹婿他还说,既然海西一家人,总不能让我叶赫部吃肉,让你们饿死吧?只要你们不与我叶赫部作对,包你们天天大鱼大肉!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最后这两句话是台出加上去的…… “不做对,决不与你叶赫部作对!” “谁敢啊?借他俩胆儿!” “大阿哥,具体是怎样的啊?快说啊!” “我也说不清楚,见到我家妹婿,由他说。” 蒸气引流系统、灌溉系统、暖气供应系统?众人听了个晕头转向的,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明白吗?于是一众头人态度大变,与此前是天壤之别。 “我说大阿哥,你家妹婿在何处啊?”满台问道。 “怎么?想见他?不说他是恶冰了?”台出斜睨着满台问道。 满台讪笑无话,一众头人也是无话可说了。 他们还能说什么? 这片春意盎然,是杨寒苍带来的,如此还说什么恶冰?暖男还差不多…… “妖孽,妖孽,我海西出妖孽了!”王虎呆了片刻后,高举双手大吼道:“妖孽现世,我海西大祸啊!” “去你妈的妖孽!” 一名头人将王虎推倒在地,挤到台出身边献媚。 能带来春意,能使大家过上好日子,又管他什么妖孽不妖孽的? “阿玛,我们走吧。”嗒刺赤扶起王虎后,恨恨地说道。 “嗒刺赤,休要露出马脚。”王虎在嗒刺赤耳边低声说道:“阿玛是有意装疯,有意示弱……嗒刺赤,你记住,是人他就有弱点,只要抓住他的弱点,便能要他的命。” …… “诸位叔伯大爷,请跟我来,地滑,小心。” 台出带着王虎、满台、兴谷里等海西女真头人,向着湖边楼阁走去。 “鱼,大阿哥,鱼,这是阿什河的三花鱼啊!怎么跑到你这里来了?” 湖里不断有鱼跃起,“噼噼啪啪”的。 合着……阿什河的鱼都被抽到他叶赫家的内湖去了? “哈哈,鱼长了腿,它愿意跑哪里就跑哪里,我可管不着。”台出大笑道。 “鱼,美人鱼!” “切,大惊小怪。” 湖畔还有些女奴,裸露着半截胸脯与大腿,正在水中嬉戏。 白嫩嫩的,一众头人眼睛都直了,呈侧目阅兵式,跟着台出向前走去。 “诸位请!”台出随后尴抬手请一众头人入内。 一众头人走进了阁楼,只见屋内左侧有个长条形的桌子,桌上摆放着各种美酒。 众头人大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奔过去就打算喝两口美酒解解渴。 到了绿洲之后,气温是越来越高,众人身上也是越来越热,恨不得脱掉层皮。 汗流多了,自然就热,加上水中女奴的引诱,再加上叶赫部小格格映雪身上那件极为合身的旗袍…… 一众头人嗓子里都快冒烟了。 “啪!”正当众头人奔到桌前之时,不知道哪里钻出一个“熊瞎子”,“熊掌”在桌上猛地一拍,将众头人吓了一跳。 “三阿哥,你这是何意啊?”满里问道。 叶赫部三阿哥尼雅尼雅喀冷哼道:“天下无免费的酒,想喝酒?可以,拿钱!” 尼雅尼雅喀说罢,“熊掌”一摊。 “多少钱啊?” 众人也懒得跟这个粗人计较了。 “二百钱一杯。”尼雅尼雅喀咧开大嘴笑道。 “啥?二百钱一杯?你怎么不去抢?” “就是啊,你就这秤砣般的小杯子,还要二百钱?” “叶赫家的人,果然是强盗出身啊!” 众人顿时气得大声嚷嚷。 “我家妹婿说了,这是景区,景区的东西当然贵了。爱喝不喝,不喝拉倒。”尼雅尼雅喀一把抢过如秤砣般地小杯子后说道:“不买酒,可见不到我那妹婿呢。” 众人只好掏钱,被尼雅尼雅喀宰了一刀。 经过台出与尼雅尼雅喀哥俩折腾,众人是锐气全无,锐气全无之后,接下来的谈判,当然就有利于叶赫部了。 众人被宰了好几刀之后,就剩裤头了……终于见到杨寒苍与祝孔革了。 “都督府师爷王日月,拜见诸位头人,头人里面请!” 杨寒苍笑吟吟地站在二楼迎接一众海西头人,并邀请他们进入了一个房间,房门之上,写着“海西建设规划部”七个大字。 …… “恭喜了,头人。”事情谈妥之后,杨寒苍恭喜道。 要海西建设规划,必须有人领头才行,于是连威胁带引诱的,海西诸部头人奉叶赫部首领祝孔革为海西盟主。 王虎等人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是恨得咬牙切齿的,另作他谋。 “呵呵,此事全仗着王先生谋划。”祝孔革笑了笑后说道:“不过你也将我架在了火上烤啊。” 杨寒苍闻言点了点头。 得意而不忘形,祝孔革还是有点本事。 “我海西诸部,多年以来,一直是一盘散沙。”祝孔革道:“如此,有利也有弊,有利之处为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而弊处也在于此,会引起强邻觊觎啊。” “头人是指……?”杨寒苍问道。 “爱新觉罗氏。”祝孔革看着南面,缓缓的说道。 “头人少说了一个。”杨寒苍点头道。 “明!”祝孔革与杨寒苍一起说道。 明朝廷对辽东女真诸部,采取的是分而治之之策,谁强大就打击谁,谁弱小就扶持谁,反正不让你女真诸部联合。 辽东女真诸部一旦形成联盟,甚至成了铁板一块,就将会成为明朝廷的心腹大患。 第24章 继续逃命 “金秀、寒苍,大哥、嫂子……还有我那大侄儿,哎,可怜,杨门不幸,杨门不幸啊。不过你们放心,跟着我,我定当视为己出,将你们抚养长大。” “你是谁?” “我……是你们的……远房大伯……时候不早了,快走吧。” “放开我,放开我!” “放开我姐姐!杀!” “啊!” “砰!” “好小子,人不大点,倒也挺狠的,给我打!往死里打!” “别打了,别打了,三郎,三郎。” …… “姐……” 杨寒苍泪流满面,大吼一声,从梦中惊醒,汗流浃背,衣衫已经湿透。 “大哥哥,你……又做噩梦了?你好些了吗?”小楚君拿了块绸布,细细地替杨寒苍擦着眼泪、汗珠。 “无大碍。”杨寒苍苦笑一声,便翻身下了床。 衣裳湿了,干脆不穿了,杨寒苍赤膊拎着应龙纹双手刀,走到了院子里。 小楚君知道大哥哥又要习武了,于是取了件干爽的衣物,守在他身边。 辽东的清晨,较为寒冷,即便是春季,即便是绿洲。不过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杨寒苍早已习惯了。 “杀!” 杨寒苍将愤懑集中在了手中刀上,双手紧握战刀,用力挥出一刀,将一棵小树,拦腰斩断。 随着对姐姐日复一日的思念,杨寒苍是更加痛恨害死姐姐的仇人。 杨寒苍复仇之意更盛,但却是越来越冷静了。 匹夫之勇,只能便宜了那些仇人。 杨寒苍想让他们死,而死却是最便宜的。 “阿驴……呃……王先生,刚才那样……那样叫你,你没生气吧?” 此时映雪推门而入。 “左右不过一个称呼而已,格格请随意。”杨寒苍微笑着说道。 “你的……刀法,好厉害啊。”映雪看看杨寒苍手中的刀,又看了看被斩断的小树后说道。 “格格,大清早的,何故来此啊?”杨寒苍又是笑了笑,放下战刀,坐在石凳上问道,小楚君则是替他更衣。 杨寒苍会什么刀法?不过是蛮力而已,在他看来,这柄战刀还不如匕首好使。 “没事就不能来吗?”映雪白了杨寒苍一眼。 映雪没有去帮忙,而是坐了下来,不是不想,而是不会,或者说是有些不好意思。 “先生,你带我逃走吧。”片刻后,映雪忽然含泪说道,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珠泪欲滴的。 “噗!你说什么?”杨寒苍正在喝水,闻言一口水喷了出来。 “就知道你会取笑我……呜呜呜……他们欺负我,你也欺负我。”映雪终于忍不在了,终于哭出了声,拿了一块丝巾,边擦眼泪边怨道。 “哎,我的大格格啊,我连什么事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取笑你啊?”杨寒苍哭笑不得地问道:“格格,到底发生了何事?” “阿……玛,阿玛他派人去建州提……亲了。”映雪看了杨寒苍一眼,犹犹豫豫地,过了许久,方才抽抽噎噎的说道。 “建州?爱新觉罗氏?”杨寒苍喃喃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映雪问道。 杨寒苍微闭双目,微微摇了摇头。 环境恶劣,极度危险之时,任何东西都可以作为武器或者说筹码,包括人。 并且这世上之人,大都轻慢女子,不把她们当回事。亲人也同样如此,姻亲之事,多为利益使然。至于女子自身是否幸福,是否愿意,就没那么重要了。 祝孔革初为扈伦四部盟主,便命人前往建州爱新觉罗氏提亲,这是条妙计,就连杨寒苍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缓兵之计了。 祝孔革行此举不怕得罪杨寒苍吗?答案是肯定的,当然不怕! 无论杨寒苍做了什么,他总是叶赫部的家臣,是他祝孔革盟主的奴才,杨寒苍也是托庇在叶赫部门下的。 主子还怕奴才吗?有的只是利用。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 “王日月,我恨你!” 映雪哭着夺门而去。 …… “大哥哥,你不喜欢格格?” 映雪失望而去,杨寒苍垂头丧气地,小楚君问道。 “不是不喜欢,是……”杨寒苍犹豫片刻后答道:“是不敢,是没资格。” “不敢?没资格?什么意思啊?”小楚君眨着大眼睛问道。 “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杨寒苍宠溺地摸了摸小楚君的头发。 “哥哥……”小楚君撅着小嘴生气地说道:“楚君已经快十一岁了,什么都明白了。娘说女孩子十多岁就可以嫁人了,你还说没有长大吗?” “好,好,你长大了,你什么都明白了……”杨寒苍微笑道:“哦,对了,你爹娘是何人?还在吗?在哪里?” “爹爹、娘亲……”小楚君闻言流下了两行清泪。脸色也是异常凄苦。 杨寒苍见状便不敢再问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受苦受难的总是最底层的小民,无论在哪个国家,在哪个朝代。 …… “驾……” “格格?” 一个月后,映雪忽然策马疾驰而至,找到了杨寒苍。 “快上马!”映雪焦急的说道。 杨寒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翻身上了马背,坐在了映雪身后。 两人共骑,来到了河边。 阿什河河水已经解冻,河边停着一条小船,小船在河水中,随波摇荡。 “有危险,你知道吗?”映雪翻身下马,与杨寒苍来到了河边小船前,映雪低声问道。 “我知道,是明朝廷吧?”杨寒苍含笑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映雪有些惊讶。 杨寒苍微笑不语。 无论自己如何隐姓埋名,总有暴露的那一天,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如哈达部的王虎、嗒刺赤父子。 杨寒苍只是有点遗憾,在自己势力壮大之前就过早地暴露了。在海西叶赫部更是没有任何势力,只是个奴才。 如此一来,就只剩一条路了,继续逃命。 “哈达部勾结辽阳明人,官府已经派人来捉你了,你快逃走吧。”映雪说道。 “官府就这么肯定?也许他们只是查,而不是捉,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杨寒苍点头道。 第25章 大海才是归宿 “格格……” 辽东阿什河河边,杨寒苍理了理映雪那被河风吹散的秀发后说道;“我不姓王,而姓杨,名寒苍,燕云人氏。去年,就是在去年,我姐姐被关进了死牢,将要处死。为了救姐姐,我在天子脚下,在明天子眼前,劫了法场,杀了无数人,犯下了惊天大案。” “你是杨……三郎?”映雪闻言捂住了小嘴,却有些兴奋?甚至还有一丝喜悦? 杨寒苍纳闷不已。 映雪只知王虎父子勾结明人,明官府派人或查或捉杨寒苍,具体为了何事,却不了解的。 果然是自己看中的情郎,果然是个英雄好汉!映雪看着杨寒苍是越看越喜爱,越看却越哀伤。 “你这是……?”于是杨寒苍问道。 “雷神之子杨三郎啊,纵横紫禁城,劫法场,闹燕山,独自一人对阵大明军队。你的故事,已经被行脚艺人编成戏剧了,四处流传呢,我都听他们讲过呢。”映雪兴奋地说道。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杨寒苍心中苦笑一声后接着说道:“格格之意,在下又不是傻子,如何不知啊?奈何在下背着这桩大案……哎,只能辜负格格好意了。” “你就是个傻子,天下第一大傻瓜!”映雪大哭,扑到杨寒苍怀里,用尽全力搂着他泣道:“我不怕,我才不怕呢,你为什么不带我逃走,为什么不带我逃走啊?” “哎,格格……”杨寒苍也是紧紧抱着映雪,一边抚摸着她的秀发,一边叹道:“你不怕,你阿玛怕,你额娘怕,三位阿哥怕,你的族人怕。格格,杨某身负惊天大案,自己是身处险境,朝不保夕,如何再敢害了你啊?” “我不害怕,郎君,我真的不害怕。”映雪哭着喃喃道。 杨寒苍长叹了口气,只能是紧紧抱着这个痴情,却显得有些傻傻的海西女子。 …… “约郎约到月上时,等到月过山头人影直。不管郎君是天上神仙,还是地上走卒,妹妹都会等你。不管郎君是英雄好汉,还是普通人儿,妹妹都会等你。等你等到山泉流尽,等你等到沧海变桑田。” 一叶孤舟,驶离了河岸,向着大海驶去。 歌声渺渺,飘在了阿什河上,歌声动听,如诉如泣。 格格,杨某此生注定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是血腥杀戮的日子,是金戈铁马的征伐日子,如此日子,亲人是越少越好,甚至没有。 杨寒苍立在船头,心中暗道。 “负心汉,凉薄徒!” 小小船舱之中传出了小楚君的声音,将杨寒苍吓了一跳。 杨寒苍没想到船上还有人。 于是杨寒苍冲进船舱将小楚君拎了出来。 “你如何在这里?”杨寒苍问道。 “嘻嘻,我是你的小女奴啊,小女奴不跟着主子,又去哪里呢?”长久以来,杨寒苍对小楚君均是和颜悦色的,像个邻家大哥哥,因此小楚君根本不怕他,笑嘻嘻的答道。 “少跟我废话,我问你为何出现在船上?”杨寒苍终于“怒”了,板着脸问道。 “我……大哥哥,你别那么凶好吗?”小楚君绕着手指,低着头却抬眼看着杨寒苍说道:“楚君见格格准备船,就知道是替哥哥准备的,因此……因此……” “你个小妮子,鬼精鬼精的。”杨寒苍放开小楚君后叹道:“只可惜聪明用错了地方,不行,你必须离开,只是……只是在哪里让你下船呢?” 荒郊野外,一个不到十一岁的小女孩,将会是难以生存的,多半会死于野兽之口,或者被人掳走贩卖。 “不,我不走,大哥哥,求你了,别赶楚君走好吗?他们都凶得很,楚君害怕。楚……君……觉得,呆在哥哥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小楚君双手合十,搓着,求着。 “安全?安全个屁!”杨寒苍爆了句粗口后说道:“前途莫测啊,我都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又怎能照顾你啊?” “杨大哥……” “你怎么知道我姓杨?” “楚君躲在船上,全听见了,嘻嘻。” “……” “杨大哥,楚君不怕,楚君也不用你照顾,而且……而且……不管前面有什么,楚君愿与杨大哥共同面对,共同分担。”小楚君说道。 “嘁,你那小身板能分担什么?”杨寒苍不屑一顾。 “楚君能分担嘛,楚君还能照顾杨大哥呢,求你了,别赶我走,好吗?”小楚君抓着杨寒苍的胳臂,边摇边求道。 楚楚可怜,令人极不忍心。 “别摇了,晕……” 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跟着自己,不过现在就让她下船,等待她的,只有一个“死”字,待寻到一个安全之处,再让她离开就是。 杨寒苍打定主意后点头道:“哎,你个小妮子,可是为难死我了……你想跟就跟着吧,不过楚君,一切必须听哥哥的,不许再胡闹了。” “谢谢杨大哥了!” 小楚君闻言欢喜得拍着手,蹦蹦蹦跳跳地走进了船舱。 “你又去里面做什么?”杨寒苍奇道。 “看看我们的家当啊,呐,这是食物,这是水,这还有酒,还有水果蔬菜,这可是宝贝呢……杨大哥,我们还有钱呢……”小楚君于船舱内答道。 “……” 天生管家婆,非小楚君莫属。 不过杨寒苍虽表面上不以为然的,但还是在心中还是给小楚君竖起了大拇指。 航海,缺乏水果蔬菜,可是要得致命的败血病。 “扬帆咯!”杨寒苍随后扯起了船帆。 “嗨哟!”小楚君于船上应道。 “启航咯!” “嗨哟!” “坐稳咯!” “妹儿不落水哟!” “大海航行靠舵手!” “哥哥是个负心汉!” “……” “小机灵妹,好好唱歌!” …… 大明威海卫。 威海卫是明洪武三十一年正月,诏命魏国公徐辉祖和都督朱某,于沿海设立的卫所,其内驻有舟师。 “哥哥,哥哥,船,好大的船,两条好大的船啊。”威海卫海面之上,小楚君指着乘风破浪而来的两条大船兴奋的说道。 糟糕,糟糕,完了,完了,杨寒苍心中却是叫苦不迭的。 大船上的旗帜,杨寒苍已经用千里眼看清楚了。 是有点像英国国旗的纛常旗,是明近海舟师的旗帜。 第26章 寻亲 这两艘明威海卫舟师战舰,为中型海沧船,吃水七八尺深,可载甲士六十上下,武器配备为佛郎机炮、火炮、碗口铳、喷筒、船弩等。 两艘明军战舰,船帆高扬,摇橹划桨,急驶而来。 明显是冲着杨寒苍、小楚君的小船而来,就是不知是明军发现了钦犯杨寒苍,还是例行盘查。 无论是哪种情形,杨寒苍必将会落入明军手中。 凶多吉少! “楚君,你快躲进船舱。” 杨寒苍提着只有五发子弹的手枪,挎着战刀与弓弩。对小楚君说道。 杨寒苍宁可死,也不愿落入明军手中。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只能是拼几个是几个了,只盼他们不会为难可怜的小楚君。 “不,我不,我要陪着杨大哥!”小楚君也不感叹大船了,已知危险来临,与杨寒苍站在了一起。 “快去!”杨寒苍怒吼。 小楚君无奈躲进了船舱,却露出了头,含泪泣道:“大哥哥……” 一般民用或商用船只,无论如何,是无法与战舰匹敌的,于是杨寒苍想了想,解下战刀与弓弩,怀里只揣着只有五发子弹的手枪。 看看被擒上战舰之后,能否挟持个大官为人质,从而死里逃生。 明军舟师战舰疾驶而来,距离一箭之地时,忽然在海面上停了下来,一艘战舰打横,似乎是想退走,一艘战舰也是犹犹豫豫,想走不想走的。 “呜……” 只当杨寒苍有些纳闷之时,身后海面上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号角声。 杨寒苍转头看去,只见远处出现了三艘巨大的战船,与明军大红色战舰不同,是遍体黝黑,如三头海中怪兽似的。 船头的青铜撞角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船只两侧无数船桨拍打着水面,激起了无数水花。 三艘巨大的黑色战船逼近了明军,也停了下来,却摆出了品字型的海战阵型。 明军也摆出了迎战阵型。 双方剑拔弩张,中间却是杨寒苍、小楚君的一叶孤舟。 “当……当……当……” 没多久,明军战舰心怯,鸣金收兵,向着威海卫缓缓退去。 官军剿贼,居然被海贼战舰吓跑了。 海贼战舰之上顿时发出了阵阵欢呼声,随后放下了三条快船,向着杨寒苍急驶而来。 …… 杨寒苍、小楚君被捉上了海贼战舰。 杨寒苍镇定自若,小楚君则是异常紧张,死死的抓着杨寒苍的手,头都不敢抬,手心也冒汗了。 战舰甲板上,皆是一群群五大三粗的恶汉,奇形怪状的,相貌不一。唯一相同的就是,浑身透露出了野性、凶狠、狡诈,及吃人的眼神。 恶汉之中,甚至还有夷人、蕃人等,具体的是倭国、三佛齐等国之人。 “哪里来的小白脸?” “定是狗官府的细作!” “杀了喂鱼吧?” “慌什么?给他换件戏服,给爷爷们扭扭也是蛮不错的。 “骚海狗!” “……” 众海贼是七嘴八舌的,大声议论个不休。 “咦?还有个小女娃?”一个满脸乱草般胡子的恶汉伸手就去拉小楚君。 杨寒苍闪电般的出手擒住了恶汉的右手手腕,如老虎钳般的,钳得恶汉挣脱不得。 恶汉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疑惑,左手挥拳就向杨寒苍脸上砸来。 杨寒苍微一侧身,便避开了这一击,顺势一拉,脚下一勾,恶汉便“蹬蹬蹬”地冲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恶汉这一跤摔得不轻,趴在甲板上,四肢乱动,一时间,爬不起来,像个大乌龟般的。 “哈哈哈哈!” “廖老七,你不是自称威猛无敌吗?怎么让一个小白脸收拾了?” 一众海贼见状先是呆了一呆,随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小白脸,竟敢打我哥哥?” 一名光头肥胖海贼,边骂边挥拳击向杨寒苍。 “啪!” “哎哟!” 杨寒苍擒拿格斗之功夫,是经过十年寒暑的,对付这些外表凶恶,其实功夫平平的海贼,是不在话下的,不过杨寒苍并未遇到真正的高手。 杨寒苍一个背摔,将光头胖汉砸在了甲板上,并快速挥出一拳,砸在了他的胖头上。 “噗!”胖头吐出一口鲜血,飞扬的血丝当中还带着几颗黄牙。 光头肥胖海贼一个照面,便被杨寒苍击晕了过去。 这还是杨寒苍手下留情,否则那一拳便能击碎他的颅骨。 “哗啦啦!” 这下一众海贼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各举兵刃,围住了杨寒苍。 杨寒苍缓缓起身,抬起了双手。 他不怕死,却顾忌小楚君。 “砰!” “大哥哥!” 杨寒苍眼前一黑,被人砸晕了过去。 …… 杨寒苍醒转之时,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老头,又丑又老,又干又瘪,年近六十。脸庞如树皮,眼睛深陷,瞳孔却如黑色的针孔,透露出了狡黠的目光,胡须就如一条条生锈的铁丝,不禁令人感到一股阴险气息,扑面而来。 老头周围还簇拥着一众海贼,甚至还有两名美貌女子,丰乳肥臀的,不像是汉人。 众海贼均是盯着杨寒苍。 “小哥儿何故在海上?”老头问向被捆做一团的杨寒苍道。 老头声音沙哑低沉。 “寻亲。”杨寒苍答道。 “寻亲?到海上来寻亲?是何人啊?”老头又问道。 “顾怀忠!”杨寒苍答道。 姐姐临死前,告诉杨寒苍,他们有个舅舅在东海。只不过姐弟二人年幼之时,舅舅顾怀忠就背井离乡,来到了东海,做些见不得人的营生,因此,顾怀忠的长相,高矮胖瘦等,杨寒苍是一概不知。 “啊?你是三姑的孩子?” 老头及一众海贼正摸不清头脑之时,一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从人群中钻出来,奔到了杨寒苍的身边。 “忠八,他找的是你?”老头皱眉问道。 “是,是,应该是。舵爷,小的早年就出来了,家里的情形,也不太清楚了,不过小的确实叫顾怀忠。” 顾怀忠是个中年人,身材有些发福走样,头顶微秃,但剩下的头发却梳得整整齐齐的,显得精明世故。 海贼当中,尊敬他的,叫一声“忠叔”,瞧不上的则是叫他“忠八”,至于他的姓名,却是无人知道。 第27章 投名状 老头姓孙名汝贤,为盘踞在浙江嵊泗列岛一带的海贼首领,此次北上是与老巢在日本九州一带的,一股势力雄厚的海贼谈生意,无意间,却救下了杨寒苍。 海贼者,以海为生之贼盗,俗名海盗,明朝廷则是冠以“倭寇”之名。 孙汝贤起身走到舅甥二人面前,看看顾怀忠,又看看杨寒苍后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是我本家侄儿。”顾怀忠答道。 “你离家多年,又怎知是你本家侄儿?”孙汝贤又问道。 “舵爷,小人虽离家多年,但本家只有一个大哥,大哥只有一个孩子,年龄不差。今日他报上小人名号,他不是小人侄儿又是何人啊?”顾怀忠答道。 杨寒苍沉默不语,心中暗暗点头。 看来他真是自己的舅父了,杨寒苍心中暗道,他在掩饰自己的身份。 “长得不太像!”孙汝贤又看了舅甥二人一眼,又问向杨寒苍道:“你在陆上好好的,何故前来海上寻亲呢?” 官府与海贼都是互有眼线,互遣细作的,由此新入伙的,总要查他个底朝天的。 “大人!”杨寒苍挺胸大声答道:“什么叫好好的?家里遭了灾,爹娘都饿死了。可官府的苛捐杂税,多如牛毛,这叫好好的?官府相逼甚紧,小人实在活不下去了,只好带着妹妹逃到了海上。” 众贼闻言均是暗暗点头,表示赞同。 这年头,明官府把百姓们往死里逼,苛捐杂税、摊派、徭役等,他才不管你家里有灾没灾的,以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掘地三尺,恨不得抠出你最后一枚铜板。 鹅城的税都收到一百年以后了…… 百姓们没了活路,或逃难成为流民,或没身为盗。而沿海商民,以海为生,许多人便逃亡到了海上,干些打家劫舍、贩卖私货等勾当。 “嘿嘿……”孙汝贤闻言阴冷地笑道:“老鹰岂能被小鸡啄了眼睛?你与你妹妹身上衣物,可是名贵的毛皮,你又如此的健壮,是饿肚子的样子吗?是活不下去的样子吗?还有你携带的弓弩、长刀、铠甲等,甚至还有不少的钱……小猴子,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老夫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过过苦日子吗?快快老实交代,是否是官府的细作,再敢胡言乱语,老夫将你兄妹二人挂在这桅杆之上,活活风干!” “舵爷……”顾怀忠吓得跪倒在地。 “你不准说话,等他说!”顾怀忠跟了孙汝贤多年了,孙汝贤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大人!”杨寒苍昂首说道:“你这话说的怕是有些片面了吧?你问我过过苦日子没有?我想说的是,你知道饿急了的时候吗?饿急了之时,我连人肉都敢吃!区区弓弩、长刀、铠甲、毛皮等,乃是我截杀辽东商人所得,不但杀商人,嘿嘿,某还杀了不少官府之人呢。” “好!” 一众海贼闻言不禁大声喝彩! 众贼干的不就是这个买卖吗? “好小子,听你这话,倒也是条好汉!”孙汝贤闻言冷笑道:“可我不信!” “信与不信,悉听尊便!”杨寒苍淡淡的说道。 孙汝贤冷笑着挥了挥手。 手下便押上来两名被俘的明士卒。 一名海贼上前,割断了杨寒苍身上的绳索。 “去宰了他们,我就信你!”孙汝贤冷笑道。 “舵爷!”顾怀忠看着孙汝贤。 “妈的,老子让你别说话,再敢说话,砍你脑袋!”孙汝贤一脚踢翻顾怀忠后怒道。 杨寒苍冷冷的看了孙汝贤一眼,默默地拾起了战刀。 “大人饶命,饶命啊!” 两名被捆作一团的明军士卒,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苦苦哀求。 杨寒苍提刀的手微微颤抖。 杨寒苍是杀过明军官兵,还杀了不少,但那是上阵厮杀,是明军在围捕他的过程中,那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此时却是两个失去反抗能力的明军士卒,也可以说是两个可怜的普通人。 杨寒苍便有些下不了手了。 可此时也是,不是他们死,就是自己亡,还会搭上小楚君。 于是杨寒苍狠了狠心,转头对着顾怀忠大吼一声:“叔父,捂住我妹子的眼睛!” 顾怀忠脸色苍白,捂上了小楚君的眼睛,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顾怀忠虽混迹于海盗窝多年,但却是个胆小如鼠之人。 “噗!噗!” 杨寒苍挥刀猛地剁掉了两名明军士卒的脑袋,拎着脑袋,扔进了海中。 “啊!”杨寒苍随后冲着大海怒吼! “彩!彩!彩!” “是条好汉!” 一众海贼大声喝彩! 手上沾了明军的鲜血,想洗掉就没那么容易了,也许一辈子都洗不掉了,也就是说,杨寒苍终其一生,在明朝廷或官府眼中,就是个贼盗了,是个海贼,是个倭寇,永远无法改变了。 “好小子,够狠,比你叔父厉害,老夫喜欢。”孙汝贤点了点头,终于有些相信了。 “小子,愿归顺老夫吗?”孙汝贤随后问向杨寒苍道。 “大人,我还有其他出路吗?”杨寒苍反问道。 “哈哈哈哈,好!”孙汝贤发出一阵大笑后说道:“你就在老夫手下做个……大洋山岛主吧。” “多谢大人!”杨寒苍大声谢道。 大洋山岛主?是个什么玩意儿?上来就封个岛主?这也太夸张了吧? 杨寒苍有点懵。 “多谢舵爷,另眼相看我那侄儿,不过……”顾怀忠说道。 “不过什么?”孙汝贤看着顾怀忠阴森森地说道:“忠八,你干的那些事情,别以为老夫不知!我来问你,你是否背着老夫与官府勾结?欲谋害老夫吗?” 当海贼首领,不是那么容易的,不但要对付官府官军,还要提防窝里反,提防有人抢了自己的位置,久而久之的,汪汝贤就变得异常多疑,即便对自己的亲人,也是如此,更何况旁人? “我……舵爷,你这是什么话啊?小人在岸上替舵爷做买卖,何谈勾结官府啊?”汪怀忠争辩道。 “娘息撇,替老夫做买卖?你在岸上吃喝嫖赌,还与官府那些个狗崽子称兄道弟的,打得火热,当老夫是瞎子、聋子吗?还有,你竟敢背着老夫,贩卖私货?”汪汝贤冷冷的问道。 第28章 东海霸主 片板不许下海,艨艟巨舰反蔽江而来,寸货不许入蕃,子女玉帛却满载而去。 明水师厉害,但东海诸贼采取的策略却是,避实击虚。 敌不过你,我就逃之夭夭,强于你,我就与争锋对峙,甚至大打出手。 简单一句话,我与你大明大打游击战。 而茫茫大海,万里海疆,明军是防不胜防,显得极为被动。 因此孙汝贤的船队,是安安稳稳、平平安安的南下,驶向老巢浙江嵊泗列岛。 “苍儿……”快到祖龙岛之时,顾怀忠与杨寒苍舅甥二人才有机会单独谈话,顾怀忠问杨寒苍道:“姐姐、姐夫,还有你哥哥他们是怎么死的?” “瘟疫。”杨寒苍答道:“天灾加上瘟疫,家乡的人是死伤无数,爹爹、娘亲他们没躲过去。” “可怜,可怜,只剩下你们姐弟二人,孤苦伶仃的,是怎么熬过来的?可熬得过瘟疫天灾,却……”顾怀忠叹道。 杨金秀、杨寒苍姐弟之事,此时已经天下皆知。 “姐姐的事情,我定不会善罢甘休!”杨寒苍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姐姐惨死,连个像样的墓都没有,此事无时无刻不折磨着杨寒苍。 “你想干什么?”顾怀忠惊恐地看了看四周后低声说道:“苍儿,你可不许乱来啊,天,那可是天啊,你怎斗得过天?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别让杨家断了根。” “哼,天再大,我也要给他捅个窟窿。”杨寒苍冷哼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啊?”顾怀忠说道。 “舅舅,这大洋山是怎么回事啊?”舅甥二人沉默片刻后,杨寒苍问道。 杨寒苍初入伙,孙汝贤就大大方方的给了个什么大洋山岛主,对此,杨寒苍却有些诸多疑问。 “哎,苍儿,舅舅正想给你说这件事情。”顾怀忠闻言叹道:“大洋山,大洋山岛主,你以为是好事吗?是那个老奸巨猾的狗杂种……在戏弄你呢。” “戏弄?何也?”杨寒苍问道。 “你知道大洋山在哪里吗?”顾怀忠答道:“在五虎山与官塘山之间,大洋山,大洋山,阎王来了也摇头。大洋山是个荒岛,毒蛇虫蚁、猛兽等时常出没,天气也极为恶劣,生存极为艰难,这也还罢了。大洋山距离定明浙江三大卫,金山卫、海宁卫、观海卫等地较近。” “这又怎么了?”杨寒苍皱着眉头,一边思考,一边问道。 “怎么了?海所、连江、梅花所是明军驻扎之地啊,你说怎么了?”顾怀忠说道:“他们会允许眼皮子底下,有眼线存在吗?” “这么说,他是让我……?”杨寒苍问道。 “嗯,他就是让你于眼皮子底下侦查明军动向,还顺便侦查其他势力及过往船只。”顾怀忠答道:“苍儿,你想啊,你带人驻扎在大洋山,不但会成为明军的眼中钉,肉中刺,还会为其他势力、走私海商所不容,以往在大洋山上的人,都是活不过三个月的。哎,苍儿,也怪你舅舅没本事,无法保全你。” 是没本事,在海盗当中混了那么久,却被别人踩来踩去的,一点尊严都没有,别人也不给你一点面子,杨寒苍心中嘀咕一句后问道:“大洋山如此凶险,不去,成吗?” “不行!”顾怀忠摇头道。 “那不就得了?没有选择,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杨寒苍坦然说道:“我始终相信一句话,活人岂能被尿憋死?” “哎,苍儿……”顾怀忠也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是长吁短叹的。 顾怀忠不但混得太差,连老婆也没混上一个,当然姘头除外…… “舅父勿忧,车到山前必有路。”杨寒苍说道:“这东海诸势力……除了明军之外,是个怎样的情形?” 知己知彼,而百战不殆。 “大小势力,多达数千,大的势力,叶宗满、谢和、方廷助、叶明、陈东、徐惟学、徐海等。”顾怀忠看了杨寒苍一眼后答道:“徐海、徐惟学盘踞在萨摩、大隅、对马、日向、种子岛一带……” “他妈的,他是小日本的人?”杨寒苍打断道。 “什么小日本?”顾怀忠瞪了杨寒苍一眼后接着说道:“徐海、徐惟学叔侄是徽州人,徐海年少之时曾经是杭州虎跑寺的和尚,法名‘普净’,是个地地道道的华夏之人。徐海可是浙江霸主,就连孙汝贤也要听命于他,他手下是有不少倭国之人。苍儿,听这意思,你痛恨倭国人?” “国恨,不得不恨!”杨寒苍点头道。 “国恨?什么国恨?”顾怀忠闻言诧异地问道。 现在的日本,无论是幕府还是各地割据的大名,都是愿意与明朝廷建立政治关系,从而巩固统治并通过勘合贸易获得巨额财富。而沦为倭寇的只是些日本南朝的武士、失意政客和浪人,流落在海上,盘踞于海岛,干些打家劫舍、走私等勾当。 明朝廷甚至还与日本幕府或大名联合打击海盗呢,原因就是,诸海盗不但袭扰明沿海,也袭扰日本、朝鲜等国。 如此说来,何来国恨之说? “呃……我的意思是,倭国之人残暴,所以……”杨寒苍慌忙应付了一句后问道:“那么徐海就是东海霸主?” 现在国恨还没发生呢。 “他只是浙江一带的霸主,而非东海霸主。”顾怀忠闻言摇头道。 “东海霸主是……?”杨寒苍问道。 “孙汝贤这个老东西,此次北上见到就是那人。”顾怀忠答道:“别看这个老东西,在你我面前威风得很,见那人,却如孙子见爷爷一般,恨不得舔人家的腚钩子。” “何人啊?”杨寒苍问道。 “说不得,说不得啊,苍儿,今后你不要提他。”顾怀忠又看了看四周后说道。 是什么人啊?将你吓成这般熊样,杨寒苍心中嘀咕道。 “舅舅,你在岸上做些什么营生啊?”杨寒苍又问道。 “还不是做些买卖,不但与浙江商民打交道,还与官府打交道,可那个老东西,居然说我勾结官府,图谋不轨?不勾结官府,如何做买卖啊?真是气死我了。”顾怀忠恨恨地答道。 勾结官府? 第29章 无名小卒 “勾结官府,舅舅,他们还勾结官府?”杨寒苍问道。 “怎么?很奇怪吗?”顾怀忠笑了笑后说道:“官兵剿贼,剿着剿着,就剿成官贼一家了。苍儿,你刚来,还不太清楚,这可是我等的生存之道呢。刚才说到徐海,他不勾结官府,如何能在浙江称霸?浙江官府上下人等,他早就打通了,他和他的手下,可以堂堂正正的出现在浙江这地面上呢,甚至置办田产、房产,做买卖等等。没有浙江官府的默许,他徐海最多算个海上流贼。” “哦,是这样啊。”杨寒苍点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明官府与诸海贼勾结,大发横财,也就不奇怪了。 官商勾结,警匪一家! 看来要在大洋山活下去,就要从这方面想办法了,可自己是个钦犯身份,能行得通吗?杨寒苍心中暗暗寻思道。 “忠八,你与你侄儿在瞎说什么呐?舵爷有请,快点。” 正在此时,一名海贼对着舅甥二人喊道。 “哦,来了,来了。”顾怀忠应了声叮嘱杨寒苍道:“苍儿,你记住,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你必须装熊,装成怂包软蛋,人前笑脸,人后捅刀子,一有机会,就往死里捅,捅得对方永世不得翻身!” 杨寒苍闻言点了点头。 难道舅舅他也是这样的吗?杨寒苍心中暗道。 …… “忠八拜见舵爷!” “小人顾寒,拜见舵爷!” 两人被领上船只上层之后,一齐拜道。 顾寒是杨寒苍的化名。 嵊泗列岛的岛主孙汝贤,仍是被一群穷凶极恶的海贼及两个丰乳肥臀的外邦女子簇拥着,两个丰乳肥臀的外邦女子夹着孙汝贤,就像汉堡包夹着一片老肉干似的…… 不过多了一个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美貌的女子。 女子长发如瀑布,眼睛如清澈的湖水,眉如远山的秀丽,淡雅的长裙,如云似水。 少女是如此的清纯脱俗,如春天里绽开的花朵,与周围各种奇形怪状的人,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杨寒苍不禁多看了几眼,少女则是嫣然一笑,如沐春风。 “惠儿,你看此人如何?可当大用?”孙汝贤问向少女。 少女是孙汝贤的孙女,孙雅惠。 “阿爷,他是谁啊?孙女第一次见到,我又怎么知道啊?”孙雅惠答道。 孙雅惠说罢,便又看了杨寒苍一眼。 “哦,呵呵……”孙汝贤笑道:“他是忠八的侄儿,前几日才收的,他还是有点功夫的,廖七、薛老八都不是他的对手呢。” “嗯……”孙雅惠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抬头远眺大海,也不看杨寒苍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却显得有些倨傲。 “顾家小哥儿,老夫封你为旗头,这就带人去大洋山吧,去了后该做什么,想必忠八已经告诉你了吧?”孙汝贤随后对杨寒苍说道。 海贼军中的编制,仿照明军,所谓旗头,就是一小旗的首领,一小旗一般有十人编制。 “嗯,叔叔已经告知。”杨寒苍说道:“大洋山的情形,叔叔也已告知。舵爷,这可是九死一生啊,这让小人去……小人心里可是没底啊。” 杨寒苍记住了顾怀忠的话,那就是装怂,而装怂的第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要到许多好处。 “你是没底,还是害怕?”孙汝贤问道。 “害怕!”杨寒苍缩了缩脑袋后答道。 “哈哈哈哈!”一众海贼头领发出一阵大笑。 孙雅惠则是轻蔑地看了杨寒苍一眼。 “害怕你也要去!”孙汝贤笑了声后,冷冷地说道:“我嵊泗列岛之人,个个都是英雄好汉,胆小之人已经死了。不过老夫念你初来乍到的……你可以提些条件。” “嗯,既然舵爷如此说,小人只有提着脑袋上了。”杨寒苍点头道:“舵爷打算给小人多少人,多少条船,多少军械?” “你要多少?”孙汝贤反问道。 “至少百人吧?船十条左右就够了,至于军械,那就是多多益善了,还有食物、淡水等给养。”杨寒苍说道。 “你个小小的旗头,竟敢狮子大开口?”孙汝贤尚未答话,嵊泗列岛二头领郑延祥开口斥道:“区区大洋山,需要驻扎这么多的人马吗?” 驻扎在大洋山,就是个“敢死队”,就是送死的,既然是送死,就不能给太多人了,也不能给太多物资,给多了会亏本的。 郑延祥相貌英俊,皮肤白皙,为盗之前是个杀猪卖肉的,故其绰号为“刚鬣郎”。 “郑二叔,他不过是在漫天要价而已。”孙雅惠忽然开口道。 郑延祥闻言点了点头,看了孙雅惠一眼,目光就再也挪不开了。 孙雅惠察觉到了,却嘴角微扬,只当不知。 “呵呵,还是惠儿聪明。”孙汝贤笑道:“顾家小子,你漫天要价,老夫便就地还钱了,只给你十个人,一条船,不过军械嘛,你们十个人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至于给养,定期会有人给你们送来的,你觉得如何?” 既然是敢死队,物资方面当然要尽量满足的。 “小人遵命,不过这十人就由小人挑选如何?”杨寒苍点头道。 “准!”孙汝贤答道。 …… “我赌他十日内毙命!” 杨寒苍下去之后,嵊泗列岛三头领赖天德笑道。 “哎,三哥,此人瞬间就击败了廖七、薛老八,应该能坚持久点吧?我赌他能坚持二十日,二十日过后就难说了。”嵊泗列岛四头领吴成白笑道。 “四哥,舵爷也就算了,可你为何总是揭兄弟的短?兄弟喝多了,一个不小心而已。”薛老八闻言怒道:“我赌他上岛就死!二哥,你说呐?” “就他那怂包软蛋样,我的看法与三弟一致。”郑延祥答道。 “哈哈,好,好,你们赌上岛就死,十日死,二十日死,这个庄,兄弟来当如何?”嵊泗列岛五头领水野川,是个倭国人,也是个赌鬼,闻言大笑道:“上岛就死一赔五十,十日内死,一赔一百,二十日内死,一赔二百,如何?你们拿什么下注?小零小碎的,我可不收,买定就离手咯!” 水野川汉语较为流利,这也不奇怪,在大明朝,许多倭国、朝鲜等国人都是精通汉语、汉字的。 第30章 种田从大洋山开始 “阿爷,你让他去大洋岛?是否可惜了?” 杨寒苍带着十个人一条船,还有满船的物资,驾船而去后,孙雅惠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船只,对孙汝贤说道。 “怎么?你看中这小子了?”孙汝贤闻言看着孙雅惠冷冷地问道。 “阿爷,您说什么呐?”孙雅惠嗔道。 孙汝贤又看了孙雅惠一眼后说道:“蝼蚁般的无名小卒,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呢?影响不了大局。除非……” “除非什么?”孙雅惠问道。 “除非他的命比天还硬。”孙汝贤答道。 “命硬?也就是说……他能逆天改命?”孙雅惠又问道。 “逆天改命?”孙汝贤看了孙雅惠一眼后淡淡地说道:“老夫我活了几十年了,见到过许多想逆天改命之人,但都已经死了。” 孙雅惠点了点头,杨寒苍等人是死是活,确实无关紧要,只是这么俊的人,就这么死了,稍显有点可惜。 …… “哗……哗……哗……” 大洋岛果然气候恶劣,杨寒苍等十一人驾船来到了大洋岛,还未靠岸,便起了一阵大风,有风就有浪,风高浪急的,打得船只在海水中飘荡,就如一片树叶似的。 “完了,完了,老天爷生气了!”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许德福跪在船舱中,双手高举。 许德福原本是个铁匠,因变故到了海上,成为了一名海贼。 “老许头,胡咧咧什么?快点划船。”宁波府年轻汉子,周金顺大声吼道。 周金顺原本是个私盐贩子,后在贩私盐过程中,与官军起了争执,砍死两名官军后,逃到了海上。 船只靠不了岸,大家都得死在这大海之中。 于是大家一起拼命划船,向着海岸驶去。 “我说顾大旗头啊,我老魏与你前世无冤,今生无仇的,你为何就选中我了啊?” 众人一边划船,一边还不断的埋怨争吵,说话的这人是个治牛马的郎中,也就是兽医,治人却是管治不管活……被人称作魏瞎子,久而久之,就没人知道他的本名了。 “就是,魏瞎子说的对,为嘛选中我等啊?这不是将我等往火坑里推吗?”天津卫人张虎双手握桨,也是一边划船,一边埋怨道。 张虎原本是个屠户,杀猪卖肉,日子还过得去,可一日与一名权贵起了争执,一怒之下杀了人,便逃到了海上为寇。 “我……” “哗……” 定海渔民黄根生刚想张嘴说话,一个大浪打来,喝了一大口海水,浑身湿漉漉的,下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明朝廷行海禁之令,沿海渔民没了活路,也只有下海为盗讨生活了。 杨寒苍抱刀坐在船舱之中,紧紧盯着海面,一言不发。 他们有怨言,杨寒苍还有怨言呢,只不过他们确实是杨寒苍挑选的。 “哈哈,啊……” 关中彪形大汉贲彪,大笑一声,站起身来,正想说些什么,也是一个大浪打来,船只剧烈摇晃,贲彪站立不稳,便一头栽进来海水中。 贲彪是个马贩子,可不知是怎么回事,贩着贩着就把自己贩进了海贼窝,他还是个旱鸭子,不会水。 “贲大哥!” “快救人呐,他不会水!” “啊?厉害,厉害!” 众人大喊大叫中,杨寒苍眼疾手快,伸手将贲彪从海水中捞了起来。 贲彪个大身子沉,杨寒苍却单手将他救起,不但力大,看得也准,众人不禁大声喝彩,怨言也少了一些。 “你想说什么?”杨寒苍随后看着如落汤鸡般的贲彪问道。 “额想说,额想说……”贲彪惊魂未定,吐出几口海水后说道:“额贲彪不服别人,只服旗头啊!” “哈哈哈哈!”众人苦中作乐,不禁都笑出了声。 这不是废话吗?人家才救了你,你不服他服谁啊? “瓜怂,你们笑什么?”贲彪恶狠狠,恼羞成怒,问道。 “贲爷,你的意思是……刚才不服旗头,现在才服啊?”嘉兴少年徐卓远笑嘻嘻的问道。 十八岁的徐卓远是个读书人,识文断字的,是被掳入海贼窝的。 “额才不是呢……”贲彪再也不敢直立起身了,紧紧窝在船舱中说道:“旗头是谁啊?廖老七、薛老八是什么人?两个只知欺负人的哈怂,旗头来就将这两个哈怂狠揍一顿,就凭这个,额贲彪就服!” “哼!” 一人冷哼了一声。 冷哼之人姓曹名勇,原本是明金山卫所的一名军汉,还是名百户,得罪了上官,上官想要他的命,便逃亡到了海上,落草为寇。 曾为一名百户,此时却是杨寒苍手下一名小卒,又如何肯服?他根本是瞧不上杨寒苍的。 “哗……哗……哗……” 风浪越来越大。 “スサノオ!”倭国人流川原大喊大叫。 嗯?杨寒苍顿时瞪大了眼睛,瞪着流川原。 选人之时,此人一口流利的汉语,说是姓刘名川,没想到他居然是倭国人。 流川原个头太矮太小,但他有个本事,那就是嗅觉、眼力、感觉特别灵敏,就像个猎犬一样。 早知道他是个倭国人,杨寒苍无论如何也不会要他的。 可现在却没办法了,总不至于现在将他丢进海里吧? 流川原是个倭国南朝武士,所在大名战败后,就流落到了海上,成为了一名海贼。 “倭国佬,你在喊嘛?”张虎大吼着问道。 风浪太多,说话必须大声呼喊。 “我闻到了死亡之神的味道!”流川原改用汉语答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瞎喊嘛?不死都要被你喊死!”张虎脾气暴躁,大怒。 “妈祖保佑!妈祖保佑!这是在中国,不是倭国,他倭国神不管用!”黄根生双手合十祈求道。 “哎,管他什么神的,今日只要不死在这里,回头定要上柱香,好好拜拜!”福建泉州人林大顺用闽南话喃喃自语,没人听得懂。 林大顺是个海商,做买卖本钱陪完了,干脆就落草为寇了。 “拜,拜,拜管个蛋用,今日我等皆死于此也!”周金顺怒道。 许德福、周金顺、魏瞎子、张虎、黄根生、徐卓远、曹勇、贲彪、流川原、林大顺,杨寒苍所选十个人,几乎没一个好人…… 话说在海贼窝中,又有几个好人? 众人一起怒视着杨寒苍,除了贲彪、徐卓远等少数人。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杨寒苍! 第31章 队伍不好带 “舵爷之命,顾某不得不从。”风高浪急,摇摆不定的海船之上,杨寒苍抱着战刀,缓缓地说道:“某不选你们,舵爷也会使他人前来此岛。你们怨我,不奇怪,情有可原!要杀要剐,也随你们。” 杨寒苍看了一眼众人,顿了一顿后接着说道:“不过当下为同舟共济之时,什么事情,何不等上岸再说?” “旗头说的是,同舟共济,方能共渡难关!”徐卓远首先开口大声赞同道。 “瓜怂,再不合力,额们皆死于此!”贲彪也大声吼道:“哪个挨球的瓜怂再敢废话,小心额的刀!” 就连心高气傲的曹勇也点了点头。 “八时三刻方向!” 为了活命,众人也只能暂时从命,齐心合力的掌舵划桨驾船,杨寒苍站在船头,用千里眼瞭望了一番后,大声喊道。 “八时三刻方向?是什么?”黄根生诧异地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旗头说的是西洋时辰钟,是西北方向。”林大顺是个海商,见多识广的。 “不对啊,哪里是悬崖峭壁,嘛靠岸啊?”张虎向着西北方向略看了一眼后,大声吼道。 “他妈的,说是那里就是那里,再敢废话,老子现在就把你剁进海里喂鱼!”杨寒苍大怒,回头大声怒吼道。 杨寒苍用千里眼看清楚了,那里有个回水湾,可避风浪。 “去就去啊,急嘛嘛?”张虎小声嘀咕了一句,只好用力划桨。 狠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海贼军中与明军不同,有着严苛的上下级等级区分,还有军纪约束,而海贼军中靠的就是拳头,是武力,是霸道,当然嗓门也要大…… 此时的杨寒苍上身裸露,露出了健壮的胸肌,还有八块腹肌……此前他又狠揍山寨两个头领,因此张虎虽自持是个屠夫,但与杨寒苍对阵,也不敢说十拿九稳的。 于是众人不敢再有异议了,奋力划桨驾船,冲向了西北方向,绕过悬崖峭壁后,果然是个避风的港湾。众人大喜,驾船靠岸,并筋疲力尽地爬上了岸。 众人瘫软在了岸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个手指头也不想动了。 “都瘫着做什么?不想生病的话,就快快起来,捆好船只,清点物资,寻找避雨之地。”杨寒苍也是累坏了,但喘上几口大气后,还是奋力爬起身来,对着众人大声吼道。 首先起身的却是曹勇与张虎两人。 曹勇挥了挥手,与张虎一起走到了杨寒苍面前。 “顾旗头!”曹勇按刀对杨寒苍说道:“你奉命来到此地驻守,但大洋岛是个什么鬼地方,大家都清楚。你奉命而行,没有办法,但我等兄弟可不愿意死在这里。顾旗头,我等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你们想怎么走?此地只一条船。”杨寒苍摸了摸腰间油布包裹的兽皮袋后,淡淡的问道。 “废话,我等兄弟当然是乘船离开了。”张虎狞笑道:“不过走之前,先要了你的小命。” 杀了杨寒苍,夺了船只,待风平浪静之后,再乘船逃离此岛。 有这想法的,却有不少人,许多人目光闪烁,看着杨寒苍、曹勇、张虎等人,心里暗暗盘算着,是否也跟着杀了杨寒苍逃走。 “天大地大,尔等想去哪里?”杨寒苍又淡淡的问道。 “天大地大,自有容身之处,又何必一棵树吊死?”曹勇冷冷的答道。 “瓜怂,你们竟敢犯上作乱?忘了是谁带你们来到这避风港湾的吗?” 杨寒苍救了贲彪的性命,贲彪一直心怀感激,此刻事情危急,贲彪便持刀与杨寒苍站在了一起。 剩下人等,有与曹勇、张虎站在一起的,也有畏畏缩缩的,躲在一边的墙头草,见风使舵。 “顾旗头,看得出来,你也是个讲义气的人。”曹勇这边人多,因此气势较盛,缓缓拔出腰刀后对杨寒苍说道:“曹某也是个义字当先之人,也不为难你了,你若是想走,待风平浪静之后,便与我等一起离去,否则你就独自驻守在这鬼岛上吧。” “快点滚吧,否则休怪爷爷们的刀无情!”张虎大吼道。 “刀?无情?”杨寒苍冷笑一声,并解开了兽皮袋。 “砰!” 一声枪响过后,冒起了一股白烟,曹勇中弹,头盔被击飞,昏头昏脑地摇晃了两下,一头栽在了地上。 子弹撞击头盔,距离又近,曹勇是被震晕了过去。 “再敢犯上,下一枪,要你的命!”杨寒苍冷冷的说道。 要想平息骚乱,这是最简单快捷的办法,只是当下是用人之际,因此杨寒苍并未击毙曹勇。 众人均是呆住了,均是被吓得魂不附体的,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武勇超群,还曾是明军百户的曹勇就这么倒下了?生死不知…… 刚才还彪呼呼的张虎,也是被吓得手中的刀都快拿不稳了,呆呆地看着杨寒苍,又转头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曹勇。 “哈哈,看你们还嚣张,额哥是什么人啊?是神人啊!还不快抛去兵器,束手就擒!”只有贲彪乐呵呵的,好像是他出手似的,挺刀得意地大喊大叫的。 “什么抛去兵器?什么束手就擒?”杨寒苍白了贲彪一眼后对一众失魂落魄之人说道:“徐秀才说过,同舟共济,方能共渡难关!尔等真的认为此地是死地吗?” “毒……蛇虫蚁、猛禽、猛兽出……出没之地,不是死地又是什么啊?”许德福战战兢兢地问道。 “毒蛇虫蚁,猛禽、猛兽?”杨寒苍摇头道:“人岂能惧兽?并且,我反倒认为有猛禽、猛兽等出没,就证明此地有淡水,有食物,如此起码不会因饥渴而死吧?” 杨寒苍的野外生存能力,无人能比。 “旗头说得在理,可是……可是……就算我等不会饥渴而死。这大洋岛也是险地啊,官军、其他势力等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啊?”徐卓远问道。 “富贵险中求!”杨寒苍大声说道:“天上掉馅饼,为痴心妄想!” 第32章 想当年,老子十一个人,十一条枪 大洋岛上,杨寒苍为了鼓舞士气,为了活命,同时也为了心中的目标,对着十名手下大声说道:“我听说舵爷,在发迹之前,不过是个卖狗皮膏药的。” “哈哈,我也听说过。”杨寒苍话没说完,魏瞎子先笑出了声。 一个卖狗皮膏药的,一个是管治不管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呢。 一丘之貉,杨寒苍看了魏瞎子一眼后接着说道:“他是靠什么发迹的?其实并不复杂,也并非是他运气好,坑蒙拐骗的,攒了一笔钱,便下海经商,贩卖私货,后投奔徐海,占据了一个小岛,招兵买马,逐渐势成,此岛是嵊泗列岛中的一个岛屿。兄弟们,他能行,为何我们不行?要想发财,金山银山的,要想女人,屁股大、奶儿大,能生娃的女人……要想富贵荣华,何不从这大洋岛开始?” “哈哈哈哈!” 要说杨寒苍这蛊惑能力,确实超群,言语粗俗,却几句话说得众人是口干舌燥的,浑身燥热,恨不得立即开干,发财干女人。 众人瞬间觉得这大洋岛还是个蛮不错的地方呢。 可有人不这样为,醒过来的曹勇,委顿地坐在地上,嘴里却冷哼道:“哼,这大洋岛岂能与嵊泗列岛相提并论?前有明金山卫、海宁卫、观海卫三大卫,后有岱山、大衢山等,是被夹在中间的,想发展成势,没那么容易。” 曹勇说着,还不断地瞄着杨寒苍的腰间。 这他娘的是什么牌的火铳啊?威力这么大?若无铁盔防护,若他不是手下留情,自己已经成了这大洋岛上的一具尸体了,曹勇心中有些后怕。 “曹百户熟知此地海图?”杨寒苍问道。 “曹某对此的了如指掌!”曹勇答道。 “好,不愧是曾为官军百户之人。”杨寒苍赞了一句后问道:“曹百户又为何落草为寇呢?” “我……哎,官府已容不下曹某矣!”杨寒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此言一出,使得曹勇面目扭曲,痛苦地叹道。 曹勇漂亮的媳妇被上官羞辱,曹勇一怒之下,就痛打了上官一顿,上官报复,欲取他的性命,曹勇便逃亡到了海上。 “嘿嘿……”杨寒苍阴险地笑了笑后说道:“曹百户,你为官府所不容,此刻又想逃走,必被舵爷追杀,天大地大,你还能逃往何处呢?” “我……你……哎……”曹勇无言以对,委顿在地,刚才那点锐气、勇气已经荡然无存了。 “诸位兄弟……”杨寒苍看了曹勇一眼后接着说道:“你们也是一样,我也一样,离开这大洋岛,实无处可去矣!天下之大,却无我等容身之地也!既然如此,我等兄弟,何不于此地拼死一搏?拼出一片天地,拼出富贵荣华,金银财宝,妻妾成群!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夹缝中求生存,或是绝处逢生!” “彩!彩!彩!” “旗头,恕小人刚才无礼!您就说吧,怎么干?小人再有二话,是他妈的后娘养的。” “哈哈,张虎你个哈怂,这舵转得还挺快嘛!” “嘛意思?咱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对,对,说得好!旗头,走上这条路,咱这脑袋就别在了裤腰带上了,哪里不是个死啊?不如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 “顾旗头,下令罢!” 众人群情激昂,振臂高呼,觉得浑身都是劲了,如一个个气球般的,被杨寒苍打足了气。 “怎么干?先寻地避雨、歇息,否则将会受风寒而死!”杨寒苍下令道。 这年头,风寒也许是个大病。 “得令!” “走嘞!” “魏瞎子,你眼睛真的瞎了吗?别偷奸耍滑!看看人家徐秀才,都扛了个大麻袋呢!” “张虎,你个屠狗杀鸡的,你总盯着我作甚啊?” “你你你,还有你,你是个倭国人,但你人不倭吧?畏畏缩缩地做什么?” “八格!” “八格你妈的大鸡毛啊,快点搬东西!” “…………” 众人哄然答应,扛着各种物资,在风雨中前进。 “不远处有个山洞,往那里走!” 杨寒苍走在前面,用千里眼探路,望见有个山洞,于是立在礁石上,大声说道。 于是众人奋力前行,前方果然有个山洞,洞口不小,洞里也深,不知道有没有尽头。 众人钻进山洞,清扫、检查山洞,清点物资、生火、做饭、歇息等等,自不必多说。 洞外风雨交加,不断有雨点洒落洞口,淅淅沥沥的,杨寒苍却不顾风雨,趴在洞口,举着千里眼,观察着大洋岛。 何处扎营,何处修建防御工事,岛上到底有些什么,岛上地形,等等等等,这些事情可是关系到众人的生死,马虎不得。 “顾旗头也从过军?”依在岩壁上歇息的曹勇冷眼看着杨寒苍,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 “嗯!”杨寒苍点头,举着千里眼继续观察。 “何故离开军营?”曹勇又问道。 “亲人蒙冤而死!”杨寒苍姿势不变,淡淡的答道。 曹勇闻言叹了口气,顿生同病相怜之感。 现在大明军队上下,已经烂到根儿了,打仗不行,敲诈勒索、欺男霸女、欺行霸市、贪污受贿等却是样样在行。 “旗头手中是何物啊?”曹勇感叹片刻后又问道。 “千里眼。”杨寒苍答道。 “千里眼?”曹勇伸长了脖子,好奇心十足。 杨寒苍放下千里眼,递给曹勇后说道:“曹百户,自己看吧,你就会明白了。” 曹勇点头,依葫芦画瓢,学着杨寒苍的模样,拿着千里眼向外观察,这不观察不要紧,一观察,眼睛便瞪得像铜铃般的。 对于从过军之人来说,这可真是个宝贝,观察敌军动向、安营扎寨情况等等,不要太给力,太方便了。 别看他年轻,却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曹勇心中暗道。 “曹百户觉得哪里修建营寨、关口较为合适?”杨寒苍等曹勇观察良久后,才开口问道。 “鱼口!”曹勇放下千里眼后答道。 第33章 天然屏障 “鱼口?”杨寒苍沉吟道。 “顾旗头,你看……”曹勇指着洞外说道:“那边的地形,像不像个嘴小肚大的鱼?两侧峭壁如刀锋,难以攀爬。前方是一片沙滩,视野开阔,地势平坦,为登陆、行军布阵之处。我等在鱼口处设下关卡,只要军械、粮草充足,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曹百户眼光果然毒辣,颇知用兵之法。” 杨寒苍行伍出身,岂能看出去其中的关键? 充分利用岛上的地形、地势,才能以少胜多。只不过杨寒苍对于这个世上的行军布阵、作战、防御等的特点及其优劣,特别是水战,还是不太了解的。 于是杨寒苍虚心求教:“上岛之路,仅这一条吗?若是有路绕到后面,我等岂不是被截断后路,陷入两面受敌之境地?” “人多有人多的战法,人少有人少的战法。”曹勇答道:“我等人少,可据险要而守,备足军械、粮草,还要什么后路?明日可命人遍查岛上,有路就堵死,堵不死的就设置机关、陷阱,陆路设置陆路陷阱,水路则设置水路陷阱,如此我等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好,就依曹百户所言。”曹勇之言,正合杨寒苍的心意,于是大喜道。 敌人多来攻,我方人少,据险而守,耗也要耗死他们。 看来这家伙还是个颇知兵事之人,明军逼走了他,岂不是他们的损失?杨寒苍心中暗道。 “百户?哎,已是从前的事情了……顾旗头,今后休要再提百户二字了……”曹勇叹了口气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们……他们……常称曹某为蝎尾……” “蝎尾?哈哈……”杨寒苍闻言大笑:“蝎尾者,又毒又尖,好名号!” “让顾旗头见笑了。”曹勇说道。 “顾某并无取笑之意。”杨寒苍正色道:“曹大哥,你以往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而我想说的是,今后休说区区百户了,就是千户,万户,也紧着曹大哥挑选。” 曹勇比杨寒苍大几岁。 吹牛! 曹勇虽不以为然,但杨寒苍的诚心,溢于言表,因此曹勇还是感激地点点头后说道:“曹某还要多谢顾旗头,此前的不杀之恩呢。” “呵呵,都是一条船上的,都是过命的兄弟,曹大哥客气了。”杨寒苍笑道。 曹勇闻言不禁有些汗颜。 杨寒苍把他们当作兄弟,可曹勇、张虎他们却想杀了杨寒苍,夺船逃走。 心胸开阔,才能成为一军之统帅! “旗头,那里可修建营房,那里可修建兵器库。” “好,还要引淡水过来,修建泳池、洗澡堂……” “泳池、洗澡堂?是什么?” “呃……戏水之地和沐浴之所。” “做什么?” “爱干净,讲卫生,不生病,还有提高战斗力之功效呢,嘿嘿。” “不敢苟同!” 两人相谈甚欢,规划着大洋岛的未来,颇有些相见恨晚。 ……… 大洋岛第一日。 嵊泗列岛的海贼首脑们,有人赌杨寒苍等人上岛就死,他们当然输了。 不过大洋岛确实非常危险。 “かいじゅう!かいじゅう!かいじゅう!” 大洋岛第一日,前去探路的流川原、黄根生、林大顺忽然飞奔而回,流川原边跑边喊,黄根生、林大顺边跑边回头,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恐怖事情。 “你吱哇乱叫什么?什么怪兽?”正带着兄弟们修建关卡的杨寒苍回头问道。 杨寒苍精通数国语言,知道流川原喊的是怪兽的意思。 “鼍……鼍……鼍龙……”黄根生气喘吁吁地说道。 “好大的一条鼍龙啊,我的老天呐!”林大顺也惊恐地说道。 “鼍龙?什么玩意儿?走,去瞅瞅!”杨寒苍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怪兽,便抄起一根长矛,挥手说道。 岛上还有龙?真有龙的话,大洋岛就没法呆了,杨寒苍心中苦闷地想道。 凡人怎能与巨龙相斗啊? “鼍龙是八岐大蛇的化身,凶恶无比,会给人间带来灾祸……”一路之上,流川原还絮絮叨叨的。 “八岐大蛇?其肉可食否?”杨寒苍冷哼道。 “使不得,使不得啊,旗头,不能碰,更不能吃肉……天神会降罪的,只有祭祀请神,赶它走啊。”流川原闻言慌得连连摆手道,其实他的汉语是非常流利的,偶尔会冒几句倭国语,大概是因为是他的母语吧。 “这就是鼍龙?这就是好大一条鼍龙?” 众人赶到森林之中后,杨寒苍用长矛指着鼍龙,哭笑不得地问道。 所谓的鼍龙,其实就是鳄鱼。 断尾、利齿,披着坚硬鳞甲的鳄鱼在沼泽里爬来爬去的,水中也隐隐有许多鳄鱼游弋,不知道有多少个,确实令人头皮发麻。 凶狠的鳄鱼,狮虎不敢与其争锋,可人不怕。 人才是森林之王! “是啊,是鼍龙,旗头你看它的牙齿,不可怕吗?”黄根生问道。 “它就是条鳄……呃……鱼。”杨寒苍说道。 众人闻言一起翻了个白眼。 你家的鱼长这模样? “贲彪,本旗头今日想吃龙肉了。”杨寒苍不理众人的白眼,对贲彪说道。 “好嘞!” 贲彪闻言手持长矛,冲向了一条鳄鱼。 “使不得,使不得啊!”流川原脸色苍白。 “咔嚓!” 鳄鱼见有人过来,张开大嘴就是一口,贲彪彪悍,但不笨拙,躲开鳄鱼的攻击,跳到身后,“噗嗤”一声,贲彪便将手中长矛送进了鳄鱼的背脊。 “噗嗤!噗嗤!噗嗤!” 鳄鱼吃痛,向着水中拼命逃去,却被贲彪一矛接着一矛,钉死在了地上。 鳞甲再坚硬,也挡不住锋利的长矛。 “哈哈,兄弟们上啊,杀龙吃肉了!”众人士气大振,均是跃跃欲试的,均想多杀几条鳄鱼吃肉,吃不完的放下顿。 “且慢!”曹勇忽然大喝一声,喝住了众人,众人一起转头,诧异的看着曹勇,包括杨寒苍。 “顾旗头,鼍龙宜养不宜杀!”曹勇对杨寒苍说道。 杨寒苍闻言,猛地醒悟。 这不是一道天然屏障吗? 于是众人只抬着一条鼍龙,开开心心地回营吃肉了。 第34章 第一条军规 营地之内,篝火烤鳄鱼肉,肉香扑鼻,香飘十里,令人馋涎欲滴。 “张虎,你干什么?肉还没熟呐!” “油都冒出来了,还没熟?” “你倒也不客气嘛,兄弟们都还没动手,你先割去了一块最肥的……” “你懂嘛?最肥的、最好的肉,先给旗头、百户。” “好,好,你个马屁精,你拿去献媚好了,剩下的呐?” “剩下的,先是贲爷,再是我虎爷,然后……” “你们几个吃光了,我们咋办?” “你们呐……只配吃残羹剩饭,只是规矩!这是旗头、百户定下的规矩!” 张虎提着块香喷喷的肥肉,得意洋洋的说道。 许多人皆敢怒不敢言。 无论在明军中,还是在海贼窝里,无论是关饷还是分赃,都有着严格的等级之分的。 头头脑脑们分完之后,才轮到小喽啰,小喽啰之中还要区分小头目与一般兵卒,一般兵卒还要区分健壮与弱小等等。 张虎此举也不算是标新立异,也不算是欺负人,原因就是,这确实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众人也早已习惯了。 “谁定的规矩?” 正在此时,杨寒苍走来,看了一眼与自己并肩而行的曹勇后问道, “是……不是,旗头,这是岛上的规矩呢。”张虎提着肉,点头哈腰地答道。 杨寒苍的那一枪,已经把张虎打服了。 不服不行啊,不服,没准哪天一枪打来,自己岂不是小命玩完? 现在杨寒苍还跟张虎的大哥曹勇,是哥俩好,喜相逢,一口闷,来得爽,好得都快穿一条裤子了。 “哪里都有你啊,哪里都是个惹事精,尽给老子添堵!”杨寒苍横了张虎一眼后,坐了下来,坐在了兄弟们的中间。 曹勇也瞪了张虎一眼,坐在了杨寒苍的身边。 张虎则是提着香喷喷的鳄鱼肉,有些尴尬。 “什么规矩?什么岛上的规矩?”杨寒苍说道:“规矩是人定的,当然也可以更改。自今日起,顾某就定下第一条规矩,那就是在我的队伍中,官兵平等。” 定下官兵平等的,也许也做不到,但这确实是激励士气的最佳办法。 官兵平等? 众人闻言先是愣了一愣,随后便纷纷鼓掌欢呼,特别是最底层的兵卒。 虽然这条军规,不能绝对杜绝队伍中欺压人的现象,当却能极大缓和官兵之间的矛盾。 不得不说,杨寒苍是以最快的方法,俘获了军心,得到了众人的拥戴,也捏合了这群散兵游勇。 …… 大洋岛第二日。 “旗头大人,这……是什么啊?”流川原弯着腰,趴在亮晶晶的水池旁,一边用手探着池水,一边问道。 “军规事件”之后,流川原对杨寒苍是愈发尊重了,毕恭毕敬的,连“大人”都喊出来了。 “浴池。”杨寒苍一边收拾,一边答道。 “浴池?沐浴用的?”流川原又问道。 “你说呢?”杨寒苍白了他一眼。 不是看在流川原侦查能力相当出众的份上,杨寒苍都想一脚将他踢走算了。 “原来是沐浴用的……”流川原有些悠然向往的说道:“家乡的温泉水,也是这样的。旗头大人,就是缺少一物啊。” “何物?”杨寒苍问道。 “缺少一名或几名女子啊,我们那里叫做浴娘,まいこ。白嫩嫩、香喷喷的浴娘,陪着大人您沐浴,啧啧啧,不要太……” “啊达……”杨寒苍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将流川原拍晕在了浴池之中。 他妈的,狗改不了吃屎! …… 大洋岛第三日。 “老许头,方子、材料已经给你了,做出来没有?”杨寒苍摸着下巴问向工匠许德福道。 “回旗头的话,做出来了,只不过……”许德福道。 “有话直说,有屁快放,支支吾吾的做什么?”杨寒苍没好气的说道。 “是,是……”许德福点头哈腰地答道:“只做出来数枚,材料、人手都不够啊,若是多些材料、人手……” “嗯,此事我会想法子的。”杨寒苍点头道。 “旗头,你有何办法?”曹勇问道。 “抢!”杨寒苍答道。 “……”曹勇。 “旗头,抢不如买啊!可命林大顺于岸上采买。”曹勇建议道。 “我岂能不知采买啊?”杨寒苍说道:“可银子呐?银子在哪里?” “哎,是啊,银子在哪里?一钱银子难倒英雄汉啊。”曹勇叹道。 “我有法子。”杨寒苍沉吟道。 “你有何办法啊?”曹勇问道。 “抢!”杨寒苍答道。 “……”曹勇。 杨寒苍微微一笑。 咱干的不就这吗? …… “オイル!オイル!オイル!”探路的流川原又飞奔而回,嘴里又是大喊大叫的。 “你又在吱哇乱叫什么?什么油啊?”杨寒苍没好气的问道。 “黑油,黑油,旗头大人,好大一片黑油啊!”流川原答道。 黑油?杨寒苍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与曹勇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让流川原带路,一起赶去。 “此地还有石油?”到了之后,杨寒苍抚摸着下巴沉吟道。 “何为石油啊?”曹勇蹲下身子,摸了摸粘稠的黑油后说道:“此为猛火油,什么石油啊?顾旗头,这可是好东西呢。” “烈火张天照云海,周瑜于此破曹公。” 杨寒苍与曹勇相视而笑。 只不过,周瑜于此破曹公,曹勇听着总感觉有些膈应…… …… 大洋岛第四日,大洋岛杨寒苍所部海贼营地。 营地中开辟出了一块田地。 “嗯,不错,这是什么蔬菜水果啊?”杨寒苍蹲下身子,看着地里的秧苗问道。 “蔬菜水果?非也!”徐卓远杵着根大锄头答道:“此皆为花苗。” “花苗?什么花苗?”杨寒苍抬头诧异地问道。 “百花之花苗啊!”徐卓远得意地答道:“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旗头不是常说,要改变兄弟们的精神面貌吗?这不就是……” “啊达……” 杨寒苍不待徐卓远把话说完,便将他拍晕在了这苗圃之中。 他妈的,鲜花能当饭吃吗?可以预防败血症吗? 第35章 探明而后动 大洋岛第五日。 “弓矢、大小统炮杀人于百步之外,牌刀、斧、枪、狼筅,击斗于数步之间,长短相卫,彼此相资,乃可取胜!” “吼!吼!吼!” “临阵脱逃者,斩!” “临阵弃械者,斩!” “杀良冒功者,斩!” “不听号令者,斩!” “弃友而逃者,斩!” “……” “得令!” “出招果断,势若奔马!” “杀!” “回身防守,稳若泰山!” “杀! “全神贯注,不能走神!” “杀杀!” “即便是旱魃下凡,他也要谨慎从事!” “杀杀杀!” “一招不慎,乾坤难回!” “杀杀杀杀!” “……” “五十个引体向上!” “呼!呼!呼!” “两百个俯卧撑!” “旗头……” “他妈的,少废话,快跟着我做!” “呼!呼!呼!” “先围着大洋岛跑一圈,再去海里泡两个时辰,否则没饭吃。” “……” “旗头,让我等死了算啦!”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遵令而行,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 “吼!吼!吼!” 第五日,杨寒苍召集全部十名手下,练兵。而练兵方法,杨寒苍采取的是古今相结合的方法,原因无他,就是火器还无法完全取代冷兵器,至少现在不行。 杨寒苍相信,只有自己有足够的人手,有足够的金钱,便能制造出大批这个世上从未有过的火器,但是,还是那句话,现在不行。 少量制造可以,如现在已经造出了少量的奶奶的雷。 曹勇负责训练弓弩、牌刀、斧、枪、狼筅、战阵等,杨寒苍负责训练他们的体力、耐力、擒拿格斗等。 杨寒苍也必须跟着学习弓弩、牌刀、斧、枪等。 时间较短,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于是十一条精壮大汉,大呼小叫的向外奔去,围了大洋岛跑了整整一圈,累了个半死,还必须跳进海中泡上两个时辰,是为习水性。 …… 大洋岛第六日。 “这个叫做扳机,扳之击发则子弹出膛,这个叫做准星,瞄准用的。用枪姿势有三,分别是站姿、跪姿与卧姿。”在十条大汉面前,杨寒苍端着一个木质长枪模型,给他们细细的讲解。 “哈哈,旗头,这明明是个烧火棍嘛。”周金顺大笑道。 “哈哈哈哈!”众人一起大笑,连曹勇也忍俊不禁。 “妈的,少废话,全部卧倒,匍匐前进!”杨寒苍恼羞成怒。 于是十一条精壮大汉,全部趴下,跟着杨寒苍向前爬去。 …… 大洋岛第七日。 “旗头大人,旗头大人,有船来了。”流川原跑来禀报道。 “走!去看看!” 杨寒苍挥了挥手,带着曹勇、流川原、贲彪、张虎等人来到了一个高处,用千里眼居高临下地瞭望大海。 只见大海上来了三艘大船,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是战船还是商船。 “旗头,抢吗?”练了两天兵了,张虎跃跃欲试的。 带来的物资越用越少了,而孙汝贤承诺的补给却迟迟未到,要补充物资,就必须采取劫掠的手段了。 “回去。”杨寒苍说道。 “不抢了?”魏瞎子说道:“旗头,舵爷的给养迟迟未到,吃的、喝的还好些,蔬菜水果也可以采些野果将就对付一下,可盐呢,盐快用完了。” 《百物要术》中,当然有制盐的方法,也就是熬海水煮盐,并且杨寒苍已经命人制作制盐工具了,可短期内是出不了盐的,种植的蔬菜、水果也是如此,而野果只能应付一时,是不能长久的,这些与兵器制造一样,都是需要周期,都是需要时间的。 “还能坚持几日?”杨寒苍闻言问道。 “最多三日。”魏瞎子答道。 “嗯……”杨寒苍点点头后说道:“无盐事大,但总比丢了性命好。此三艘大船,是战船还是商船?船上有多少人?有什么武器?这些情况不搞清楚,就冒然行事,后果难料。” “顾旗头说的是,此为稳妥之见。”曹勇也点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敌情不明,还是稳妥点好。” “这三艘船让他们过去,不必理会。”杨寒苍下令道:“大刘,这几日你多加留意,有落单的船只,立即禀报。” “遵命,大人。”流川原应道。 于是众人回营,修关卡营地、种地、制盐、制作兵器、练兵等等,又忙了个不亦乐乎。 …… 大洋岛第十日。 凌晨时分,大洋岛以东的海面上,来了一艘中型商船,正行驶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之中。 天刚蒙蒙亮,海面之上起了一层浓雾,云雾缭绕的,能见度极差。 陈俊安是一名走私的商人,此时经长时间的航行终于快到杭州了,到了杭州,再将船上的货物处理完,此趟行程就基本结束了。 此时陈俊安站在商船的甲板之上,忧心忡忡的看着雾蒙蒙的海面。 陈俊安长期海上走私,航海经验非常丰富,此时陈俊安忽然感到一阵心慌,心中忽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眼见着就要抵达杭州了,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啊,陈俊安心中一直不停着祈祷。 “陈纲首,你在担心什么?”船上的一名赵姓护卫武师问道。 “担心什么?”陈俊安看了赵武师一眼后说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啊,此地地形复杂,海贼群聚,这一不小心……我等白忙一场也还罢了,就怕命丢在此处啊。” “呵呵,陈纲首多虑了。”赵武师闻言笑道:“哪个海贼不长眼,敢在官军眼皮子底下动手?况且陈纲首,船上可是挂着谢麻子的令旗啊,谢麻子说了,只要挂上他们的令旗,可保平安无事。” 谢麻子是盘踞在大衢山一带的海贼,势力不小,手下有上千号人马,数十条战船。 陈俊安等人过境,交了过路费,谢宇就保他们平安,并且陈俊安还经常帮着谢宇走私。 陈俊安想想也是,才稍稍放心。 商船继续根据航标前行,却已偏离了航线。 第36章 有人偷袭 “陈纲首,这……有些不对啊?” 商船之上,一名船工对陈俊安说道。 “有何不对?”陈俊安问道。 “偏离航线了,快到大洋岛了。”船工答道。 正常行驶,应是从大洋岛南面穿过去,然后抵达杭州湾,可现在却快抵达大洋岛了。 “哦,修正航线就是。”陈俊安说道。 在茫茫大海中航行,偏离航线,也不是件很稀奇的事情,只要不是南辕北辙就行了。 “救命……救命啊……” 正在此时,大洋岛沿岸海面上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呼救声。 许多人都听见了,于是趴在船帮上,看向大洋岛,只见远处海面上,似乎有些木板、衣物、箱子等杂物在海水中起起伏伏的,木板上有人,花花绿绿的,还像是女子。 众人一起看向陈俊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快走,快走。”陈俊安说道。 “陈纲首,既然到了,就过去看看嘛,这又有何妨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赵武师劝道。 一旁的一些人也在开口相劝。 其实是赵武师等人是心中贪念大盛。 说不定是哪条商船在此地遇险了呢,顺便打捞些货物、财物,还有女子,又何乐而不为? 其实陈俊安也想过去看看,于是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商船向着大洋岛驶去,果然看见一名女子,穿着一条淡绿色花裙,趴在了木板上。 商船驶近之后,女子抬头,却令众人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 穿着淡绿色花裙之人,是个虬髯抠脚大汉,还向着众人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嘴黄牙。 知道的是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海怪呢。 “海怪”咧嘴一笑后,便钻入了海底,消失不见了。 “船,船,是海贼,海贼!” 众人还在纳闷之时,一条相当于明军苍山小舰的战船,自岛侧转了出来,向着商船疾驶而来。 众人指着战船,惊恐得大喊大叫的。 “娘的,说了不来,你们偏要来,中了埋伏了吧?”陈俊安吓得脸色都白了,埋怨一句后大声吩咐道:“扬帆,快走,快走!” “来不及了!”赵武师说道。 小船虽小,但速度快,若商船掉头逃走,就将屁股留给了海贼,海贼追着射火箭或者掷火罐,就凶多吉少了。 “这如何是好啊?”陈俊安经赵武师的提醒,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看着越来越近的海贼战船,慌得没了主意了。 “陈纲首,勿惊。”赵武师冷笑道:“贼船只一艘,还是小船,船上只四五人而已,也无火炮等重型兵器,如此还怕他个鸟?撞也撞沉了他。” 战船靠得越近,看得越清楚,众人闻言才瞪大了眼睛看去,果如赵武师所言,疾驶而来的战船之上也就四五个人,也无火炮等重型兵器。 而商船之上,除了水手之外,还有二十多个护船武师呢,个个都是带甲背弓的,甚至还有火铳等火器。 战船不要命的疾驶而来,众人真是怀疑,是否真是海贼? 说不定是艘丐船呢,疾驶而来,是来要饭的…… 商船之上,有胆子大的,已经指着战船大声辱骂了。 “哦,如此就拜托赵兄了。”陈俊安稍感放心,拱手说了一句后吩咐道:“将谢麻子的令旗挂高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盼这条小型战船见到谢宇的令旗后自行退走。 疾驶而来的小型战船,并不是乞丐船,是海贼战船,靠近商船之后,便横过船头,以侧面对着商船放箭,却引起商船的人哄笑不已。 这几个不知来自哪里的小蟊贼,又想攻击商船,又似乎有些胆怯,还未进入弓箭射程,就开弓放箭,所发射的箭镞便稀稀拉拉的落在了海里,连浪花也未激起几朵。 如此有个屁用! 赵武师大为放心,拔出腰刀,指着海贼战船大声下令道:“令右舷桨停止划动,左舷桨加速,侧对贼船,还击!” 商船在赵武师的指挥下,由左向右,在海里划了个半圆,占据上风口,一众武师也弯弓搭箭,一丛箭镞便激射而出,向着海贼战船射去。 商船船高,居高临下,又占据了上风口,弓弩射程当然高于海贼战船。 箭镞又密又急,顿将海贼战船吓了一跳,慌忙驾船向着大洋岛逃去。 “哈哈哈哈!” “赵大人果然精通海战之道啊!” “只一个回合,便将小蟊贼杀得落荒而逃啊!” 商船上阿谀之声大作。 “追上去,休让贼子们跑喽!”赵武师得意地挥刀下令道。 以商船“大败”海贼战船,再捉几个海贼回去邀功请赏,在自己老叔面前,岂不是大为露脸? 赵武师的族叔可是朝廷的一名大员。 商船转向,准备追击海贼,却无一人注意侧后舷爬上来了四名水鬼。 …… 杨寒苍在有些胆怯的黄根生肩膀上拍了一下,做了个手势,便嘴衔利刃,双手交互用力,拉着飞爪,爬了上去。 张虎、周金顺、黄根生也紧随着杨寒苍爬上了商船。 “啊?!!!有……唔唔唔……” “噗!” 一名水手正好撞见杨寒苍等人,却被杨寒苍捂住了嘴,一刀刺入了心脏,一命呜呼,做了个枉死鬼。 杨寒苍慢慢放下尸体,倚着官舱,偷偷看向商船的另一侧,只见许多武师、船工、水手等,大都聚在了一起,向着逃窜的海贼战船大呼小叫的。 活该你们倒霉! 杨寒苍取出一颗奶奶的雷,点燃引线后,伸出了三根手指。 张虎、周金顺、黄根生会意,点燃了引线,待杨寒苍三根手指全部缩回,便将手中奶奶的雷,一起扔了出去。 四颗奶奶的雷,“滋滋滋”地冒着火花,“骨碌碌”地滚到了人群之中。 “不好,有人偷袭!”一人看见,惊恐得大叫。 “轰!轰!轰!轰!” 叫声未止,四颗奶奶的雷几乎同时爆炸,爆炸产生的巨响,几乎刺破苍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得商船猛地倾斜并剧烈晃动。 四颗奶奶的雷,将商船甲板炸出了四个大洞,大洞处皆是残肢断臂、血肉、破碎的衣物等等。 对于爆炸物来说,人群越密集,杀伤力当然就越大。 第37章 杀人诛心 “杀!” “跪者免死,立者杀!” “杀啊!” 商船上的人聚集在了一起,数颗奶奶的雷一起爆炸,所产生的杀伤力是相当惊人的,炸死炸伤无数,残肢断臂飞舞,场面着实恐怖。 未死未伤的,皆被炸懵了。 杨寒苍趁机带人杀出,大声呐喊,大肆砍杀,专挑敢于顽抗之人猛杀,曹勇也带领战船趁机杀回。 商船上的抵抗也瞬间土崩瓦解。 陈俊安侥幸没有受伤,却浑身颤抖,尿了裤子,瘫软在地,被生擒活捉了。 赵武师运气却是好得不得了,大概是他家的祖坟冒青烟了,被冲击波甩入了大海,正好落在一条舢板上,就逃之夭夭了。 “小心!” “砰!” 一名武师端着一支长筒火枪,躲在船舱里,朝着杨寒苍等人就是一枪。 一声枪响,黄根生肩膀中弹,大叫一声,向后便倒。杨寒苍则是大怒,掏出手枪,一枪击毙了这名武师,转头看时,黄根生肩膀中弹处已血肉模糊,人也快昏迷了。 …… “旗头!旗头!旗头!” “吼!吼!吼!” 虽只是一艘商船,但船上有二十多名护卫武师,还有许多船工、水手等,而杨寒苍只有十名手下,加上他十一个人,以弱敌强,以寡敌众,这一仗……呃……这一次劫掠,仅伤了一人,打得实在是漂亮,因此众人是大声欢呼,兴高采烈的,当然也是得意万分。 劫的财货无数,俘虏了二十多人,甚至还有…… “奴隶!”张虎又挎一个大包袱,左挎一个,背上还背了一个,腰间横插着柄大砍刀,兴冲冲的跑到杨寒苍面前禀报道。 “奴隶?哪里来的?问清楚没有?”杨寒苍问道。 “问清楚了,来自满者伯夷、三佛齐、婆罗洲等南洋诸地的。”张虎答道。 “哦,先关进营地,给他们吃喝,不许虐待。”杨寒苍想了想后吩咐道。 现在杨寒苍是什么都缺,最缺的还是人。 “得令!”张虎大声应了一声后,便兴冲冲的下去了。 “顾旗头,那些人……如何处置啊?”曹勇向着一众失魂落魄的俘虏努了努嘴后问道。 “先别管他们……”除了财货、奴隶之外,令杨寒苍感到喜出望外的就是二十余支崭新的长筒火枪。 杨寒苍拿了支长筒火枪,边玩边笑嘻嘻地问道:“曹大哥,你这是此为何物吗?” “这不是长筒火铳吗?是管形射击火器。”曹勇也是好奇地瞅着长筒火枪说道。 “管形射击火器没错,但不是长筒火铳,它叫燧发枪,应是产自……佛郎机吧?曹大哥,这可是个宝贝呢,这个宝贝居然被他们从这么远的地方贩卖而来,只可惜落入我手中了,呵呵。”杨寒苍像爱抚自己的孩子一般,轻轻地抚摸着手中崭新的燧发枪。 不知道产自哪里的燧发枪,落入杨寒苍手中,就能将其稍加改造,改造得更加犀利,更加威猛,更加杀人如麻。 “燧发枪?怎么使?”曹勇好奇地问道。 “你瞧着吧,嘿嘿。”杨寒苍可是这方面的专家,稍一研究,就知道击发的方法。 “这装药太麻烦了,弹丸也太圆了,太耽误事儿了。”杨寒苍一边装药填弹,一边还喃喃自语地。 装药填弹、校准完毕后,杨寒苍举枪瞄准。 “砰!” 须臾,一声枪响,一头飞翔在半空中,准备啄食尸体的海鸟中弹,一头栽进了海里。 “旗头好本事啊!” 众皆欢呼。 枪是好枪,杨寒苍的枪法也是奇准,可以说是百发百中。 杨寒苍异常欢喜,倒不是因为击中这区区海鸟,而是因为他又摸到步枪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众被俘之人却是更加害怕了。 陈俊安则是面部抽搐,心中大念阿弥陀佛。 这二十余支燧发枪,是陈俊安花费重金求来的,打算卖个好价钱,狠赚一笔,却落在了杨寒苍这伙海贼手中。 陈俊安肉痛不已,反倒是有些不害怕了。 “哈哈!” 杨寒苍大笑一声,扛着燧发枪走到了一众俘虏面前,盯着他们半响,方才开口问道:“何人为首?” 众人的目光便集中在了陈俊安身上。 “小老儿徽州陈俊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陈俊安还在心痛满船的货物…… “看你这模样,也是个精明人。”杨寒苍扛着枪笑道:“某要杀你,还跟你在这儿废话?” “跟我来。”杨寒苍脑袋一歪后说道。 陈俊安本想拒绝,但看了一眼杨寒苍肩膀上的燧发枪,便咽了口唾沫,跟着他走到了海边。 “世道不易,生活艰难。”杨寒苍看着大海说道:“兄弟们为求口吃的,也是无可奈何,陈老丈,抱歉了。” 陈俊安看着杨寒苍不说话,不知他是何意。 “陈老丈此次损失不小吧?”杨寒苍随后笑着问道。 你这是杀人诛心! 陈俊安闻言顿时气往上冲,恨恨的说道:“大王还知小老儿损失不小?货物、战死的护卫抚恤等等,小老儿这次可是血本无归、倾家荡产了啊,不,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了啊。” 陈俊安说着说着,竟大哭出声。 “得了,得了,差不多得了。”杨寒苍等他哭了好一会,方才笑道:“谁不知道徽商狡诈?你又岂能不知狡兔三窟的道理?不止一条船吧?某料陈老丈损失是损失了,但不至于倾家荡产吧?” 陈俊安收住哭声,脸部肌肉又开始抽搐,问道:“大王到底是何意?” 难道他还打我那另外几条船的主意?陈俊安恨不得马上离开大洋岛。 但此时陈俊安等人的性命是捏在杨寒苍手中的。 “命,我不会要,朋友,我也想交交。”杨寒苍笑道。 陈俊安闻言脸上肌肉抽搐得更狠了。 有这么交朋友的吗?抢了老夫的商船,杀了老夫的人,还交你妈的朋友啊,陈俊安心中大骂。 杨寒苍自称不会杀了他们,因此陈俊安还是稍稍安心了。 有命在才能赚钱花钱! 第38章 打白条 “行了,行了。” 大洋岛上,杨寒苍对陈俊安说道:“不就是区区一船货物吗?当我借你们的可好?今后但有机会,必当偿还!” 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性命在你手中,老夫又有什么办法?陈俊安心中嘀咕了一句后,点了点头。 “今借陈俊安一船商货,他日必当偿还。立字为据,东海顾寒。” 没想到杨寒苍真还给陈俊安立了个字据,打了个白条,并挥手让陈俊安等人离岛。 “大王,小老儿还是有些不明白……大王到底是何意啊?”陈俊安走上几步后,忽然回头问道。 “大王?”杨寒苍笑道:“我的队伍是堂堂之师,正义之师!” 陈俊安闻言差点一头栽到在地,恶心得差点将前日的饭菜吐出来…… 打家劫舍的堂堂之师,正义之师? 这可真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啊! …… “顾旗头,你放他们走了,后患无穷啊。”曹勇看着远去的舢板,眉头紧锁,对杨寒苍说道。 “杀了他们,就无后患了吗?”杨寒苍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顾旗头,话虽如此,我等也必须早做准备啊。”曹勇说道。 “嗯,曹大哥有何主意?”杨寒苍点头。 “谢麻子势力不容小觑,顾旗头,需紧急禀报舵爷,求援!”曹勇说道。 “求援?是个好主意。”杨寒苍连连点头道。 杨寒苍忽然感觉身上冷飕飕的。 谢麻子罩着的商船被人劫了,必会大举前来报复,自己这区区十一个人顶得住吗? 杨寒苍心里是完全没底,因此觉得曹勇说得对。 “顾旗头,走吧。”杨寒苍还在发呆之际,曹勇说道。 “走?去哪里?”杨寒苍心不在焉地问道。 “招兵买马啊,顾旗头留下那些个奴隶,不就是为了此吗?”曹勇笑道。 …… “老爷,就这样回去了吗?”舢板上,一名老仆问道。 “嗯,不回去,还能怎样?”陈俊安答道:“此人年纪轻轻,为人倒也豪爽,手段凶狠,却不滥杀。越货而不杀人,是条好汉。他居然想与老夫交朋友?呵呵呵呵……” 陈俊安摇了摇头。 “他必有所图。”老仆说道。 “嗯,此言在理。”陈俊安点头冷笑道:“海上这些落草为寇之人,所图者,无非钱财二字,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他们还图什么?既然图财,就免不了与商贾打交道。顾寒,顾寒,几句好话就想让老夫助你?未见太小觑于我了吧?” “你派人将谢麻子的令旗归还于他。”陈俊安想了想后对老仆说道。 “老爷,妙计!”老仆赞道。 不是在你那里交了过路费吗?不是还帮你销赃吗?快到杭州,却被人劫了,你就看着办吧。 最好双方互相咬起来,自己却不参与,躲到徽州养一段日子后再说。 ……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老爷,听说你出事了,吓死妾身了……呜呜呜……” “五娘,你哭丧啊?老爷不是安全回来了吗?快扶老爷进去,吩咐厨房,今晚给老爷接风压惊!” “……” 杨寒苍猜得不错,不,应该说还是猜错了,一船的货物,对于四十余岁,家大业大的陈俊安算不了什么,九牛一毛而已。 陈家是徽州最大的商户,拥有船队、店铺、作坊、良田、美宅等无数。 陈俊安的娇妻美妾,不说成群,七八个还是有的。 养尊处优的陈俊安之所以亲自出海贩货,无非就是家业之争罢了。 陈家三兄弟,陈宜安、陈淮安、陈俊安,陈俊安是老三。三兄弟的老父陈秉老了,有意让出族长之位,就在这三兄弟当中挑选,如此不做些成绩出来,如何争夺族长之位? 陈家族长就是徽州,甚至是南直隶的商业行首。 可没曾想,陈俊安差点将命丢在了东海大洋岛,怪只怪他那两个没出息的儿子,不能替他分担、解忧。 陈俊安黑着脸走进府中后问道:“碧娘在哪里?” 碧娘是陈俊安最小的女儿,美貌少女,正值妙龄,并且非常聪明,乖巧伶俐的,还精通算数,是陈俊安做买卖的一大助力,比她两个没出息的哥哥强多了。 “老爷,她在帐房呢。”碧娘的母亲甄氏答道。 “好,碧娘她果然能替我分忧。”陈俊安闻言喜道。 陈俊安此刻最担心就是这趟买卖,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而碧娘在帐房做什么? 肯定是算账呗。 于是陈俊安就快步向帐房走去。 果然,陈俊安还未进入帐房,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响声,推门而入,碧娘领着一众帐房先生正在大打算盘。 “老爷!” “嗯,你们出去。” “爹爹!” 帐房先生们出去后,碧娘便飞奔而来,如小时候那样,扑到了陈俊安怀里撒娇。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陈俊安宠溺地将碧娘放下来后问道:“爹爹出事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算账?” “爹爹您额宽耳阔,是个有福相的人,定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呢。”碧娘笑道。 死了活了,还不得算账?碧娘暗暗嘀咕道。 “你倒是心大……“对于这个乖巧的小女儿,陈俊安是打心眼里喜欢,笑问道:“如何?这趟买卖亏本了没有?” “赚了,十船回来了九船,除了爹爹这船,爹爹是以身侍虎,吸引目标呢,嘻嘻。”碧娘笑起来特别好看。 “啪!” “小妮子,也敢戏弄你亲爹?”陈俊安笑道:“赚了多少?” “出了一些货,换回来一些货,粗略算了一下,赚了九万余两白银。”碧娘答道。 “啪!”陈俊安闻言大喜,将杨寒苍的“白条”拍在桌上后说道:“加上这个呢?” “这是什么?”碧娘捧着“白条”问道:“顾寒?顾寒是何人啊?” “差点要了你爹老命之人……” 陈俊安将此次的经历及海贼杨寒苍等事,告诉给了碧娘。 碧娘却拿出了一幅画,顿将陈俊安吓了个魂不附体的。 第39章 太岁头上动土 “爹爹,你看是这人吗?” 陈俊安讲述了他的遇险经历,碧娘便扭着小蛮腰,自里屋取了幅画出来,在桌上铺开后问道。 “这是什么?嗯,画得还蛮像,呵呵,是这人……”当陈俊安看了下面的文字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额滴杨……不对……额滴娘哟! 大洋岛的海贼头目原来是大明朝的钦犯? 陈俊安的这一吓,可是吓得不轻,脸色苍白,嘴角流涎,脸上又开始抽搐了……就连手臂也像上了弹簧似的,顶得桌子乱响。 “爹爹,你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碧娘大感纳闷,扶着陈俊安坐下后问道。 “我……我……无碍……无碍……”陈俊安支支吾吾的。 他敢说,差点和钦犯做了朋友吗? 这可是条满门抄斩的大罪! “传闻他死在了山海关,原来他没死啊?真是太好了!”碧娘轻叹道。 “碧娘,你什么意思啊?”陈俊安黑着脸问道:“这可是钦犯,与他有一丝瓜葛,便是灭门九族!什么好不好的?” “钦犯怎么了?他为何成为了钦犯?”碧娘说道:“他是为了救他姐姐,闯紫禁、劫法场,独自一人,笑然傲立,坦然面对虎狼之师,一身是……” “打住,打住,别说了,别说了。”陈俊安慌忙打断。 “外面都成书了,传得可神了,为何不让女儿说……”碧娘低声嘀咕道。 不得不说,这个世上的年轻女子,特别是懵懂花季少女,都怀揣着一个英雄美人梦,什么英雄如剑,什么美人如花,相遇何其难等等等等,才不管你什么钦犯不钦犯的。 “住口!”陈俊安怒斥,碧娘才不敢继续说了。 陈俊安瞪了碧娘几眼后,卷起了杨寒苍的画像。 “爹爹,你要做什么?”碧娘问道。 “此事太大,寻你爷爷商量去。”陈俊安答道。 “呼……呼……”碧娘闻言,捂着胸口,呼出两口长气后说道:“我还以为爹爹要去官府呢。” “陈碧萝!”陈俊安瞪着碧娘怒道:“今后从你嘴里,再敢说出关于此贼的任何事情,就将你禁足家中,永远不许出门!” …… 东海大衢山群岛。 “大头领在干什么?” 大衢山群岛二头领傅青山捏着一个令旗,走到岛上一处谢麻子的住所问道。 “在……”住所外的护卫向着洞内撇了撇嘴。 傅青山瞪了护卫一眼后,便走进屋内。 谢麻子的居所,洞内雕梁画栋的,富贵人家使用的各种奢华家具,也是应有尽有。 屋内极为宽敞,两侧挂着数十个大灯烛,屏风之后却传出阵阵淫靡嬉乐之声。 “大哥何在?发生大事了!” 傅青山有些生气,立于堂内大声说道。 “嗯……是何大事啊?二弟稍等。”屏风之后的谢麻子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后说道。 傅青山无奈只有等着。 过来好一会,谢麻子才心满意足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赤条条的,腰间只围了条破布。 “呵呵,二弟,何事啊?这么着急忙慌的?”谢麻子坐于一张雕花檀木椅中,摸了摸油腻腻的光头后笑问道。 “陈俊安的商船被人劫了。”傅青山将令旗扔在了谢麻子一侧的木桌上,然后说道。 “陈俊安?”刚刚爽过,谢麻子有些昏头昏脑的,拿着令旗,一时没想起来陈俊安是谁。 “徽州商人啊,在我大衢山交过买路钱,还帮着我们出了几次货。”傅青山说道。 “原来是他!”谢麻子闻言两道如刷子一般的杂乱眉毛竖起,看着傅青山问道:“挂着我的令旗,还被人劫了?” “正是!”傅青山答道。 “腾!”的一声,谢麻子跳下地,来回踱了几步后问道:“何人如此大胆?竟不给我大衢山面子?是海底鬼,还是翻山蛟?” 谢麻子,姓谢名宇,脸上长满了如小坑般的麻子,凶悍剽勇,远近闻名。 “都不是,在下已经查明,商船在大洋岛附近被劫,聚集在大洋岛的,那伙人的首领,姓顾名寒。”傅青山说道。 “顾寒?没听说过啊,是何方神圣?有多少人马?多少条船?”谢麻子问道。 “约十余人,不超过二十人,至于船,好像只有一条小船。”傅青山是个谨慎小心之人。 “十余人?一条破船?哈哈哈哈……”谢麻子闻言呆了一呆,随后指着傅青山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二弟啊,这就是你所称的大事?区区十余人,一条破船,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这就派人过去,将他们像碾臭虫一样碾死!” “大哥,他们是舵爷的人。”傅青山说道。 “舵爷?哪个舵爷?”谢麻子又问道。 傅青山闻言简直无语了。 整日里花天酒地的,沉迷于酒色之中,除了有点勇悍之外,就什么都不是了。 傅青山郁闷片刻后说道:“嵊泗岛首领孙汝贤。” “原来是这个老东西!”谢麻子咬了一下牙齿后说道:“是他又怎样?大洋岛的那些臭虫,原来是仗着他的势。老子且不惧他,与那个老东西斗一斗,也不见得落于下风,更何况咱干爹也会替咱撑腰,还怕他个鸟!来人,来人呐,把老五给老子叫来!” 谢麻子拜了两浙海上霸主徐海的码头,认徐海为干爹,便狐假虎威地称霸于大衢山、大洋岛、小洋岛等地。 “大哥,此事需三思啊。”傅青山劝道。 “哼,几个臭虫,还三思什么?”谢麻子冷哼道。 “大哥,你想啊,十几个人就劫了一条有几十人的商船,徽商陈俊安手中还有二十多个护船武师,你不觉得其中有些蹊跷吗?”傅青山说道。 十个人就敢劫一条中型商船,船上还有护卫,那么他们不是愣头青,就是背后有人,有恃无恐的,这件事情不搞清楚,便贸然动手,就显得有些莽撞了。 “护船武师?那些人就是软脚虾,吆喝两声就吓尿了裤子,又有什么蹊跷?老五来了没有?” 谢麻子不听劝,一意孤行。 “大哥,小弟来了,何事唤我?”正在此时,一名精悍的大衢山海贼走进屋内后说道。 第40章 求援 “大哥,何事?” 大衢山五头领朱佻益,进洞后问道。 “老五,大洋岛有几个臭虫劫了挂我令旗的商船,给你二百人马并两条大船,敢去碾死那几个臭虫吗?”谢麻子问道。 “大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既然动手,何不由你亲自统领,出动我大衢山全部人马,全力一击,扑杀大洋岛之人。”朱佻益尚未回答,傅青山说道。 “哈哈,军师,杀鸡焉用牛刀?”朱佻益大笑道:“大洋岛之事,我也听说了,不过十几个,我领本部五十人加一条船就足够了,又何必劳动大哥?” “好,我大衢山朱五郎果然勇猛过人。不过五弟,大哥觉得军师所言也不无道理,你还是领二百余人马,并两条战船,杀进大洋岛,鸡犬不留。”谢麻子满意地点头道。 傅青山是大衢山的军师,谢麻子多少还是要给他一点面子的。 “呵呵……”朱佻益笑道:“不过十几个小贼而已,杀了他们,算什么本事?小弟定将他们全部生擒活捉,献于大哥帐下,由您亲自处置。” “哈哈,好!”谢麻子笑道:“很久没杀人了,手都痒痒了,还是五弟明白我的心意啊。此事办成了,我有重赏。” “大哥,重赏?是何重赏啊?”朱佻益舔了舔嘴唇,看了看屏风后说道:“大哥,那几个大家伙……可以借小弟用用吗?” “大家伙?你是说新买的那几门火炮?”谢麻子问道:“一个小小的大洋岛,用得着这些个大家伙吗?” “大哥,小弟也是好奇,想知道它们到底是个什么鸟。”朱佻益笑道。 “哈哈!”谢麻子笑道:“好,给你就是,你小心点,小心别把大洋岛炸沉咯,到时候毛都找不到一根了。” “哈哈哈哈!”两人一起狂笑。 “大哥,嵊泗岛舵爷,还是要给他点面子吧,不如先派人传信,这叫先礼后兵。”傅青山说道。 “好了,好了,就你们文人事儿多,就依你之言,派人传信嵊泗岛,限三日内交人,否则定让大洋岛灰飞烟灭,鸡犬不留。”谢麻子不耐烦地挥手道。 ………… 嵊泗列岛,孙汝贤部老巢。 孙汝贤部的老巢,修得可比谢麻子的气派多了。 老巢所在的岛屿,名曰“四横岛”。 四横岛上有阁楼群,有庭院,有大理石门,甚至还有西洋浮雕,白生生、光着屁股的浮雕……石柱上刻有花、鸟等各种图案。 谈不上宫殿,但也不亚于大明富商大户的庭院。 “吴执事,去倭国的船队回来没有?” 一间大堂之中,孙汝贤居中而坐,问向负责与日本走私贸易的吴执事道。 “回来了。”吴执事答道:“不过舵爷,所得十分利,那人抽了五成,从倭国贩货回来,徐船主又抽走三成。” 孙汝贤闻言,脸上不多的肉皮一阵抖动。 有钱就有人,有钱就有犀利的军械,就有战船,就有实力。 一般来说,久居于东海诸岛或倭国岛屿的海贼们,是走私为主,劫掠为辅的,特别是大的势力,他们认为劫掠是上不得台面的。因此这段日子,在各方大的势力的约束之下,很少有海寇劫掠大明或倭国、朝鲜沿海,各方也心照不宣的,基本上相安无事。 有钱有势力,就能保证走私贸易。 因此孙汝贤听说被抽走这么多,当然是肉痛不已。那人也该罢了,谁叫他势力庞大,实力太强,谁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不是孙汝贤亲自去了趟倭国,卑躬屈膝地大舔一番,那人能抽走八成利。 可徐海也抽走三成,不禁令孙汝贤感到愤愤不平的,当然也肉痛不已。 不过实力不如别人,也只有认怂了。 “舵爷,大洋岛来人了。”正在此时,一名左右禀报道。 “大洋岛?哦,让他进来吧。”孙汝贤呆了一呆后说道。 孙汝贤几乎忘了大洋岛上,还有杨寒苍等十余人了,或者是以为他们已经死了,当然答应他们的补给也扔到脑后了。 大洋岛上来的是徐远卓,进屋后又行了个礼后说道:“舵爷,大洋岛危急,小人奉顾旗头之命,前来求援!” “求援?发生了何事?”孙汝贤有些好奇地问道。 还能派人来求援,这就表明杨寒苍还是有点本事的,以往驻守在大洋岛的那些人,哪里有机会求援?求援之前就被人杀死了。 “顾旗头带人劫了条商船,而商船是谢麻子的。”徐远卓平静地答道。 什么?劫了条商船?还是大衢山谢麻子的?谢麻子可是个远近闻名的凶徒、恶徒。 一众海贼头目闻言吃了一惊,交头接耳的,议论个不休。 正在给孙汝贤泡茶,一直神色平静的孙雅惠,闻言眉头轻轻地一挑。 “他妈的,求什么援?”孙汝贤还在考虑,薛老八首先跳出来大骂道:“谁让你们去劫商船的?让你们去大洋岛探查的,你们居然去劫商船?还是大衢山谢大麻子的,谢大麻子要报复你们,你们就得受着,死了活该,还求什么援?” 此前薛老八被杨寒苍狠揍了一顿,在一众海贼面前丢尽了脸面,一直怀恨在心。而杨寒苍等人走后,薛老八还赌他们上岛就死。 薛老八等人自然输了,输了一大笔钱不说,又是丢了他那张被杨寒苍快打烂的脸。 薛老八自然是对杨寒苍是恨之入骨。 一些头目纷纷开口附和,基本上是赌杨寒苍等人上岛死、十日内死的头目。 “补给呐?舵爷的补给呐?没有补给,难不成要让我等兄弟饿死、渴死、冻死在大洋岛上?”徐远卓在吵嚷声中冷冷的问道。 一众嵊泗岛海贼头目闻言顿时安静了下来,哑口无言。 你又不给补给,人家要生存,不去抢还能怎样?许多人均是这么想的。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娃娃!”赖天德冷笑道:“舵爷之命不可违!舵爷让你们驻守大洋岛,探听消息,尔等就算是饿死,也必须遵令而行。现在犯了军令,谢大麻子不杀你们,老子也要宰了你们。” 赖天德赌杨寒苍等人十日内死,也是输了一大笔钱,也是颇有些丢脸。 第41章 虚情假意 “舵爷,三头领、薛老八。”嵊泗岛五头领水野川说道:“顾旗头等人劫了谢麻子的商船,虽然很冒失,但也是情有可原的嘛。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如何惩罚顾寒等人,而是如何应付谢大麻子啊。” 通过杨寒苍之事,水野川这个倭国佬可是捞了一大笔银子,对他当然就有了些好感。 “水野川说的是……”孙雅惠一边沏茶,一边轻轻的说道:“刚刚收到一封书信,是谢宇派人送来的,限三日内交出顾寒等十一人,否则……” “否则怎样?”孙汝贤皱眉问道。 “否则他誓不与我嵊泗岛善罢甘休。”孙雅惠轻轻的答道。 “好,好,谢麻子也敢与老夫叫阵?”孙汝贤闻言不怒反笑。 “舵爷,谢麻子他可是有叫阵的本钱呢。”四头领吴成白说道:“谢麻子势力可不小,拥兵千余,大小战船数十艘,据大衢山等岛屿十数。前不久我还听说他还与红毛鬼干了一仗,双方不分胜败。舵爷,最为关键的就是,他可是徐海的义子,如此事情就麻烦了。” “哼,徐海义子又怎样?徐海义子就能骑到老夫头上拉屎拉尿吗?”孙汝贤冷哼道。 “舵爷,我嵊泗岛当然不会惧他谢大麻子。”二头领郑延祥开口说道:“可话虽如此,我等为了一个小小的旗头,就与徐海义子,谢大麻子火并,是否得不偿失呢?” 郑延祥说罢,还看了孙雅惠一眼。 他似乎是已经猜出了孙雅惠的心思。 “嗯,你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孙汝贤点头道。 其实孙汝贤也有点这个意思。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问题的关键就是面子,杨寒苍毕竟是孙汝贤的手下,就这么被谢大麻子干掉了,嵊泗岛连屁都不放一个,岂不是大丢面子啊? 于是郑延祥说道:“顾寒那小子,自己惹的事情,自己解决去,但我嵊泗岛也不能完全不理会,可使人去大洋岛好言安抚他们一番,最多再送些粮草、军械等等,然后就由他自己应付谢大麻子,我嵊泗岛不出一兵一船就是。” “好,好,二头领之言,为老成持重之言。”孙汝贤点头赞许道。 孙雅惠这才微微的点了点头。 郑延祥确实是猜中了她的意思。 “可……如此一来……顾旗头等人,就凶多吉少了啊。”水野川愕然道。 “他活该,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不是个省油的灯,给舵爷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死了活该!”薛老八说道。 “嗯,我嵊泗岛目前需要应付的事情太多,叶宗满、谢和、方廷助、叶明、陈东、徐海等部,还有官府等等,哪有闲工夫搭理一个小小的新入伙的旗头?”赖天德说道。 “若是他取胜了或者活下来了呢?”一直不说话的吴成白忽然开口问道。 吴成白忽然有些悔恨赌杨寒苍等人二十日内死。 “哈哈哈哈!”一众海贼头目闻言先是楞了一愣,随后哄堂大笑,一些头目甚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就十一个人,现在不知还剩几个,一条破船,也想与拥兵千余、战船数十艘的谢大麻子对阵?这岂不是天方夜谭吗? 不要说取胜,就算能活一个人,都算是奇迹了,是他们的祖坟上一直冒青烟了。 “哈哈哈哈!”赖天德指着吴成白笑得喘不过气来了:“四弟,你这脑袋被驴踢了吗?他要是取胜,哦,不对,他要是能活下来,老子给他磕八个响头。” “我薛老八也叫他爷爷!”薛老八也大笑道。 “我廖老七也将他当祖宗供着!”廖老七也大叫道。 “他要是胜了,哦,活下来也行,我秦大棒便是他的人了。” “大棒,何意啊?” “他为主,我为仆!” “哦,说了也白说。” “也是,估计死得连渣渣都没了。” “…………” “呵呵……”就连孙汝贤也忍不住拍了拍椅子后笑道:“若真有奇迹发生,老夫这位置也考虑让贤了。” “哈哈哈哈!” 一众海贼头目又发出一阵狂笑。 是否赌一回大的?赌鬼水野川心中琢磨道。 这个决心真还不好下,原因是不言而喻的,相差太悬殊了。 “哼,也不怕让兄弟们寒了心。”徐卓远面红耳赤,拂袖而去。 ………… 孙家后花园。 修剪花草,可是个细活。 摘心、打顶、修剪枝条,将病枝枯枝、老枝一一剪除,摘除黄叶、病叶、枯叶等。 “郑叔叔,你多带些给养给他们。” 孙雅惠一边细心的修剪花草,动作极为优雅,令人赏心悦目,一边轻轻的对郑延祥说道。 此次慰问杨寒苍等十一人,孙汝贤命郑延祥前去。 “是,给养没问题,可大小姐的意思是……”孙汝贤看着孙雅惠点头道。 “是我们的不是……”孙雅惠淡淡地答道:“他也很年轻。” “哦,是年轻,还很俊俏。”孙汝贤捏了捏拳头,苦涩地笑了笑。 孙雅惠抬头看了郑延祥一眼,嫣然一笑道:“郑叔叔也是个英雄人物,你为我做的事情,惠儿都放在心里了。” 孙雅惠的父母早亡,而一个失去父母的女孩,想在这海贼窝中生存下去,其中的艰辛,就可想而知了。 三十多不到四十岁的郑延祥是跟随孙汝贤起兵的元老干将,在嵊泗岛上颇有话语权,为山寨的二头领。 郑延祥面目扭曲,似乎是在下着什么决心,片刻后忽然伸手抱住了孙雅惠后说道:“大小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对你的痴心,天地可表!” 孙雅惠也不挣扎,由着他抱着,只是皱眉说道:“孙叔叔,你这干什么?你对我的心,惠儿也明白。可……你……敢吗?” 郑延祥闻言,面红耳赤地松开了手。 “郑叔叔……”孙雅惠对郑延祥说道:“只要你替我办成那件事情,惠儿早晚都是你的。” 郑延祥面红耳赤,咬牙切齿的,似乎是很难下决心。 第42章 三十三条好汉 “他妈的,装模作样,虚情假意!” 郑延祥的船只离开后,大洋岛上的杨寒苍看着远去的船只大骂道。 “顾旗头,我等十一人加上那二十二名奴隶,也就三十三个人啊,这……相差太悬殊了。”曹勇愁眉苦脸地说道。 其实在郑延祥报信之前,杨寒苍也知道了大衢山海贼将要大举来攻的消息。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杨寒苍早已派去了细作,探听大衢山的一切动向。 杨寒苍、曹勇求援于孙汝贤,可他们居然只是来了个口头支持并口头表彰……,不增援一兵一船。 嵊泗岛孙汝贤等人摆明了是放弃了杨寒苍等人,摆明了让他们去死。 杨寒苍等人心寒之极,如坠冰窟。 “击鼓,聚兵!”杨寒苍点头道。 “嗵……嗵……嗵……” 一阵急促的聚兵鼓响起,杨寒苍、曹勇、贲彪、张虎等十一人并新招募的南洋二十二名奴隶,均聚集在了杨寒苍的身边。 众人聚集在杨寒苍的周围,神色均是异常严峻。 他们已多少知道一些事情了。 “兄弟们!”杨寒苍背着燧发枪,挎着战刀,看着一个个年轻的面孔说道:“实不相瞒,大衢山谢麻子将大举杀向我大洋岛。而大洋岛,加上本旗在内,共计三十三人,谢麻子则拥众过千,战舰数十艘,相差不可谓不悬殊!大敌当前,我等几无胜算!” 杨寒苍随后看了一眼,已经脸呈慌张之色的众人后接着说道:“舵爷……呸,什么他妈的舵爷,鼠辈!那嵊泗岛群鼠,不肯增援一兵一船,也就是说,我等无任何援兵!我等将独自面对谢麻子的大军!” 众人闻言均是面面相觑,惊慌、恐惧在人群中蔓延。 “旗……头……”曾为商人的林大顺结结巴巴地说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要不……要不……我们逃吧?” 林大顺的话,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都看着杨寒苍。 “林大顺!你他妈的敢逃,额第一个砍下你的脑袋!”贲彪大怒道:“忘恩负义的瓜怂!你们这些日子,吃谁的,喝谁的?吃饱喝足,还分了银子,遇到事情,就想逃了?” 贲彪身材雄伟,吼声如雷,那一根根胡子就像一根根小刺般地,扎在他脸上。 林大顺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贲爷!”惹事精张虎又开口吼道:“林大顺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敌众我寡,走为上策!” “哼,孬种,就知道你是个胆小如鼠之人!”贲彪冷哼道。 “你说谁是孬种?”张虎怒道。 “谁想跑,谁就是孬种!”贲彪哼道。 “你他娘的算个嘛?敢骂老子?”张虎大怒,竟挥拳向贲彪打去。 怎料张虎虽然也是膀阔腰圆的,却不是贲彪的对手,几下就被贲彪按在了地上狠揍。 “敌众我寡,走了并非是孬种啊,而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张虎躺在地上,一边与贲彪扭打,一边大喊道。 “跑?往哪里跑?跑得过谢麻子的快船吗?即便能侥幸逃走,又能逃到哪里去?去嵊泗岛吗?谢麻子早已去书嵊泗岛,我等十一人一旦逃到嵊泗岛,就会被绑着交给谢麻子。”徐远卓说道。 “酸坛恶醋,你还有脸说?让你去搬救兵,你他妈的却毛都没带回来一根!”周金顺大骂道。 “私盐贩子,你乱叫什么?救兵不来,与徐兄弟又有何关系?你这是拉不出屎来怪茅厕!”黄根生伤快养好了,声音也洪亮了。 众人吵吵嚷嚷的,乱成了一团,二十二名奴隶却安安静静的,无一人说话。 “砰!” 杨寒苍向空中开了一枪,将众人吓了一跳,也安静了下来,均是转头看着杨寒苍。 “干什么?敌未现身,就先乱阵脚吗?”杨寒苍手持仍在冒烟的燧发枪,冷冷地看着众人说道:“想走的,某不勉强,也不怪你们,给银子给吃的,礼送!” “主人……” 正在此时,天竺人阿米尔走到杨寒苍面前,单膝跪下,低着头,右手抚胸,行了个礼后问道:“主人是如何打算的?” 阿米尔身材不高,皮肤黝黑,但却是短小精悍,肌肉紧凑,看起来浑身都是力气。 “我打算于此地,与敌血战到底!”杨寒苍淡淡的答道。 “阿米尔是个奴隶……”阿米尔缓缓地说道:“是个下贱的奴隶,吃,吃不饱,穿,穿不暖。即便有吃的,也只是些猪食、狗食。阿米尔等整日里锁链加身,他们视阿米尔等如猪如狗如牲畜,甚至还不如猪狗牲畜。阿米尔被主人救下之后,主人与阿米尔等下贱的奴隶,同吃同住,视若兄弟。” 阿米尔回头看了一眼一众奴隶后,大声说道:“阿米尔甘愿追随主人,生死无惧!” “甘愿追随主人,死无所惧!” 一众奴隶一起振臂大呼,无比坚定。 他们被人从遥远的地方,贩卖而来,被锁在舱底,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时刻都有人死去。 杨寒苍间接救了他们,给他们吃喝,给他们治病,食则同桌,寝则同榻,视同手足。 士为知己者死,一众奴隶早已视杨寒苍为一生的主人了,早已愿为杨寒苍献出生命了。 “瓜怂,脸红不?”贲彪拎起张虎问道。 “嘛意思?”张虎问道。 “啥意思?跟着喊啊!”贲彪在张虎耳边吼道。 “我张虎愿追随旗头,死就死了罢,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死无所惧!死无所惧!死无所惧!” 众皆大呼。 “好!兄弟们!”杨寒苍喜道:“你们口口声声地说这个死字,我倒觉得,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敌虽众,然我等亦有优势,这岛、这山、这洞、这水、这木、这草,这大洋岛的一切,均可利用之,以逸待劳,击败来犯之敌!” “吼!吼!吼!” 众皆大吼!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混吃等死,是为一生,轰轰烈烈,亦是一生!居然如此,何不生前勇烈,死后留名?”杨寒苍又是大吼道。 “干他娘的!” 杨寒苍几句话刺激得众人几欲发狂。 第43章 莺歌燕舞大游行 “诸位兄弟!”大洋岛上,杨寒苍对三十三个士气大振的兄弟,对三十三条好汉说道:“大家已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了,也就不瞒你们了,某不姓顾,而姓杨,名寒苍。” “杨寒苍?杨三郎?”曹勇闻言惊呼出声。 杨寒苍点了点头。 “我滴个乖乖,原来旗头是大闹北京城的杨三郎啊?怪不得啊,怪不得啊。”魏瞎子也惊呼出声。 “怪不得什么?”许德福问道。 “怪不得这么厉害啊!”魏瞎子答道。 “这不是废话吗?旗头他老人家,一人敢面对大明朝的千军万马,他不厉害,谁厉害?额滴神啊,旗头他原来是天神下凡啊!”贲彪恍然大悟。 “えいゆう!えいゆう!えいゆう!”流川原又吱哇乱叫,不知道他叫些什么。 众人均感信心十足。 开玩笑,一人敢与千万明军拼杀,大衢山这几个渣渣又算什么? 杨寒苍冒险说出自己的真名实姓,也是这个目的。 “曹大哥,跟我过来商量一下。”士气激励得差不多了,就该安排迎敌之事了,于是杨寒苍对曹勇说道。 “雷神之子啊,大哥二字可不敢当。”曹勇笑道。 ………… “旗头,有人上岛找你。” 杨寒苍正在布置迎敌之事时,一名手下前来禀报道。 “何人?”杨寒苍一边忙碌,一边问道。 “说是你叔父。”手下答道。 舅舅?他来做什么?杨寒苍心中暗道。 ………… “舅舅,你来做什么?小楚君她可好?”杨寒苍将舅父顾怀忠拖到一边后问道。 杨寒苍身处险境,怎敢将小楚君带在身边?于是就托付给了顾怀忠。 “哎,苍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她?她挺好的。”顾怀忠埋怨道:“苍儿,你说你惹什么人不行,非要去招惹谢大麻子,你可知道谢大麻子是什么人……咦?几天不见,你在大洋岛整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随便劫了条落单商船,谁知道上面有什么大神啊? 杨寒苍心中嘀咕一句后说道:“惹都惹了,只能随他去了。舅舅,托你买的东西……怎样了?” “都买回来了,就在船上。”顾怀忠焦急地说道:“我在岸上还听说了一件事情。” “何事啊?”杨寒苍问道。 “有个赵姓武师,是从你这里逃走的吧?”顾怀忠问道。 “当时是逃走了几个人……什么意思?”杨寒苍问道。 “什么意思?苍儿,你闯大祸了!那个赵姓武师与一个朝廷大臣有关系……”顾怀忠说道。 卧槽!这商船上都是些什么神仙啊?杨寒苍心中大骂道。 “舅舅,你先回去,多探听探听那个……那个大臣的事情,需要银子,我这里有。”片刻后,杨寒苍对顾怀忠说道。 “嗯,知道了。”顾怀忠点头道。 “舅舅,你也要注意安全。”顾怀忠离岛之时,杨寒苍看着他叮嘱道。 杨寒苍就只剩下顾怀忠这一个亲人了。 ………… 数日后。 大洋岛以西的洋面上,来了个两艘“花船”。 船上铺满了鲜花、彩缎等等,中下两层镶嵌着玻璃,并且舱内还陈设着彩灯,入夜之后则是张灯结彩的。 这两艘船只之中不但是张灯结彩,还有不少女子的欢歌笑语及其娇怯婀娜的身影。 “大人,快到大洋岛了,你这……让她们退下吧。” 一名大衢山海贼将领,走进船舱,对衣衫不整,喝得醉醺醺的,正在欣赏歌舞的朱佻益说道。 将领的意思是要打仗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打仗。 一场好好的讨伐大洋岛之战,愣是被朱佻益搞成了“莺歌燕舞”大游行,前来大洋岛的路上,吹吹打打,歌舞升平,大衢山的两条中型战舰,倒像是两条迎亲的花船…… “无碍,无碍……”朱佻益搂着两名袒胸露乳的丰腴女子笑道:“大洋岛区区十几个人,一条破船,不必如此紧张嘛。到了岸边,给老子轰他两炮,他们还不乖乖的投降?哦,当然前提是,他们还活着,呵呵。” 朱佻益此战带来了从佛郎机海商新购入的,威力较大的五门佛朗机炮。 “大人啊,再怎样,你也要去看看大洋岛的地形,对方防御设施,人员分布等等啊。”海贼将领说道。 “十几个人而已,还有什么防御设施、人员分布?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去看看吧。”朱佻益瞪着牛眼,瞪了海贼将领一眼,还是起身,搂着两名美娘,晃晃悠悠地走向舱外。 这次“公费旅游”,朱佻益可是撒了欢,纵情欢娱了一番,搞得手脚发软、浑身乏力,都快走不动道了。 “砰!” “啊!” “敌袭!敌袭!敌袭!” 朱佻益刚刚走到船帮里,还没看清楚海上的情形,一声枪响便划破了大洋岛的寂静。 远处一条小船上,一人立在船头,一枪便击毙了一名大衢山的海贼。 海贼惨叫着落入海中,船上的女子吓得发出阵阵尖叫,一众海贼也是大喊大叫,惊慌失措。 朱佻益也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船上,两名美娘也不理他了,捂头遮面的,蹲在地上尖叫。 “大人,大人,对方只一条小船,三两人而已。”海贼将领倒也镇定,看了看海面,回头对船帮内的朱佻益说道。 “哦,哦。” 朱佻益其实也是员勇将,此刻酒也被吓醒了大半,闻言爬起身来,扒着船帮向外望去,果然对方只一条小帆船在海上游弋,一个无比矫健的身影立在了船头。 “砰!” “噗!” 又是一声枪响,朱佻益身边一人额头中弹,头颅猛地向后一仰,弹孔处一股鲜血、脑浆便飚了出来。 “这……他奶奶的……他奶奶的……是何兵器啊?这么远,还打得这么准?” 朱佻益又被吓得缩回了船帮,四顾而大喊道。 “砰!砰!砰!” 矫健身影端着枪,露头就打,不但极准,射速还较快,一连击倒了三名船上张望的大衢山海贼。 “他妈的,开炮,给我打,轰碎那个杂种!”趴在船帮内,不敢露头的朱佻益气得大声下令道。 第44章 渡海降魔惟杨郎 “轰!轰!轰!” 佛郎机炮是来自欧洲的一种火炮,为铁制后装滑膛加农炮,能连续开火,弹出如火蛇,射速较快,威力较大,缺点是射程不远,远不及红夷大炮等。 大衢山海贼战船上的五门佛郎机炮,一起开炮,炮口喷出了一道道火舌,炮弹如流星般的,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弧线。 只不过五门佛郎机炮对付的却是,在大海中快速穿梭的一条小舟,就是高射炮打蚊子了。声势猛恶惊人,砸起了一个个巨浪,但却是没什么效果。 不过小舟似乎是被惊到了,向着岛内逃走。 “追!追上去!定要杀了那几个杂碎!” 这回朱佻益威风了,威风凛凛的,持刀立在甲板上,咬牙切齿地下令道。 “大人,穷寇莫追啊,小心对方埋伏。”海贼将领劝道:“我方船大,火力猛,不如循序缓进。” “滚你奶奶的穷寇莫追,滚你奶奶的埋伏!滚你奶奶的循序缓进!”朱佻益大骂道:“老子还怕他埋伏?最好这几个杂碎聚集在一起埋伏,老子一锅端了他们。” 朱佻益此言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人群越密集,对于佛朗机炮来说,威力就越大,杀伤力也越大。 于是两艘大衢山战舰追着小舟猛打,小舟则是沿着弯曲的水道,拼命逃跑,七拐八拐的,拐入了一个海礁后,就消失不见了。 两艘大衢山战舰也追了进去。 此地名为大洋山九曲十八弯,水道蜿蜒曲折,两侧则是高高的峭壁、礁石等。 “大人,你他妈的小心啊!你想死,别带着兄弟们啊!” 水道越来越窄,战舰几乎是是沿着岸边航行,海贼将领是越走越心惊,越看越害怕,也不怕大衢山山寨五头领朱佻益了,破口大骂道。 “王耗子,你说什么?罢了,罢了,退兵,速速退兵,王耗子,老子回头和你算账!” 朱佻益也觉得不对头了,于是下令退兵。 海贼将领,姓王名达,因他颇有些狡猾,被人称作“耗子”,当然也是戏谑的称呼。 此时朱佻益等人想逃?答案是已经晚了。 “呜……” 随着一声悠扬的号角声,海礁之上,出现了一个矫健的身影,随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身影也出现了,直至二十个身影出现在了海礁之上。 “射击!” “砰!” 矫健身影当先半跪在了海礁之上,采取跪姿,居高临下,当先一枪,将一名海贼击毙在了战船之上。 “砰!砰!砰!” 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如炒豆般的,如雨的弹丸砸向大衢山海贼战舰,将战船砸得木屑横飞,烟雾腾腾地,无数大衢山海贼中弹,惨叫声不绝于耳。 未中弹之人,则是如无头苍蝇般的,大喊大叫地四处乱窜,四处寻找遮蔽之物,一些海贼奔进船舱之后,就再也不敢露头了,如狡猾的王耗子。 大衢山海贼战舰想反击,可拿什么反击?佛郎机炮可抬不了那么高,而弓弩、火铳等的射程却远不如对方,威力也是远不如对方,并且还是佯攻。即便有些力大之人,能将箭镞射上海礁,但稀稀拉拉的几支箭镞,又顶什么用?反倒因暴露了身体,被对方击毙。 “快退,快退!”朱佻益在几面铁盾的遮护之下,恐惧地大声下令道。 目前大衢山海贼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跑出九曲十八弯,跑到宽阔的海面上就安全了。 “砰!砰!砰!” 杨寒苍是什么人?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悍将,岂容他们来去自如?岂容他们从容逃走? 杨寒苍率人追着大衢山海贼战舰猛打,将战舰打出了一个个窟窿,破破烂烂的,如筛子一般,不过仅凭枪击,是无法击沉偌大的战舰的。 两艘战舰摇摇摆摆地拼命向外逃去,沿途不断有人从船上落下,如下饺子一般,战舰却无法顾及了。 “投弹!” “炸他奶奶的!” “走勒!” 枪击无法击沉战舰,可奶奶的雷可以,经过不断改良的奶奶的雷更是可以。 “呼!呼!呼!” 大衢山海贼战舰逃跑的必经之路上,闪现出了十几个身影,居高临下的,将一个个奶奶的雷扔了下去。 杨寒苍也率人赶到,也不枪击了,而是改掷奶奶的雷,没有奶奶的雷的,就扔火罐、石块等,反正有什么就扔什么,不断攻击大衢山海贼战舰。 “轰!轰!轰!” 猛烈的爆炸声不断响起,此起彼伏的,如山摇地动般的,奶奶的雷落进水中还好些,只是激起了一个个巨浪,而落在船上,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一阵巨响过后,前面的一艘大衢山海贼战舰被炸得横在了水道之中,船只倾斜,已无法动弹了,还挡住了后面的一艘战舰。 如此就瓮中捉鳖了! “砰!砰!砰!” 炒豆般的枪声又响了起来,将大衢山海贼们打得根本抬不起头来。 “降了!降了!” “爷爷们饶命啊,我等愿降!” 激战半天之后,大衢山一众海贼只能投降了,跪在船上,拼命磕头请降,为首者正是朱佻益。 不投降则死,朱佻益女人还没玩够,还没享受够呢。 “万岁!万岁!万岁!” “旗头万岁!旗头万岁!旗头万岁!” “你他娘的马屁精啊?万岁!万岁!旗头万岁!” “…………” “旗头天神下凡啊,服了,服了,俺是服了啊!” 杨寒苍率领三十三条好汉,以寡敌众,以一敌十,巧设埋伏,大获全胜,全歼来犯的两艘大衢山海贼战船并二百余海贼,大洋山众人怎不欢欣鼓舞?怎不欣喜若狂?怎不崇拜如天神下凡般的杨寒苍? 众人欢呼之声,响彻云霄,响彻大洋山、小洋山。 此战,也使周围的各个海贼势力大惊失色,皆呼不可能,并四处打听,杨寒苍等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此战有诗为证,妖氛望海舞霓裳,惊涛方起踏浪归。戎马执燧天地尔,渡海降魔惟杨郎。 以寡敌众,却大获全胜,惟我杨三郎也! 杨寒苍的势力也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第45章 救非救,弃非弃 “报……报……顾旗头他……他他他……率部击败了大衢山谢麻子前锋,歼敌二百余并两艘战舰。” 一名嵊泗岛的海贼探子,连滚带爬地奔进了山寨议事堂后,结结巴巴地禀报道。 嵊泗岛对大洋岛上的杨寒苍等人虽是口头支持,但却是一直关注他们的动向,当然主要关心的是杨寒苍等人是怎么死,什么时候死。 “啪!” 孙雅惠手中一个精致的茶碗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孙雅惠美目闪烁,小嘴成了一个“o”形,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什么?他奶奶的,消息可属实?”孙汝贤也惊得站了起来,看着探子问道。 孙汝贤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就如一记响亮的大比兜抽在他脸上一般。 不但孙汝贤如此,议事堂中的一众嵊泗岛海贼头目,也是脸上无光,包括孙雅惠。一些人甚至嫉妒得咬牙切齿的。 “舵爷,千真万确啊!小的用脑袋担保!此事在各岛之间也是传开了啊……”探子答道。 “滚,滚回去再探,老夫要他的一切消息。”孙汝贤没好气地吩咐探子道。 探子唱喏毕,奔出了议事堂。 “诸位兄弟,此事你们是……如何看待的?”孙汝贤呼出口长气,坐回椅中后问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薛老八首先大声嚷嚷道:“他们才十一个人,一条破船,就击败了谢麻子手下两条大船并二百余人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消息绝对有误!是假消息。” “假消息?此事在各岛之间已经传开了,怎会有假?”吴成白冷笑道。 “我……”薛老八无言以对。 “你什么?少不了那八个响头。”吴成白又道。 “什么八个响头?我薛老八宁可自尽,也不磕那八个响头。”薛老八面红耳赤的大叫道。 “磕不磕是你的事情,丢脸丢的也不是我的脸。”吴成白冷笑道。 “你们刮噪什么?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孙汝贤怒道:“消息是真,又如何?是假,又当如何?” “舵爷……”一名海贼头目说道:“若消息属实……这也是我嵊泗岛的容光呢,可派人去岛上,好好嘉奖他们一番,拔擢顾寒,并派兵派船,共同驻守大洋山。” “呵呵,现在拿热屁股去贴人家,晚了。”水野川阴阳怪气的笑道。 “倭国佬,你这话是何意啊?”赖天德大声问道。 “何意?现在去抢人家的功,你好意思去吗?呵呵,我都替你臊得慌!”水野川继续阴阳怪气地。 水野川此言一出,连孙汝贤脸色都黑了下来,应该说是又红又黑。 水野川的讥笑,连孙汝贤都给笑进去了。 “五弟,你的意思是不去了?”众人沉默良久后,孙汝贤黑着脸问道。 “去,为何不去?上岛之后,先好好给人家赔个不是再说。”水野川答道。 “嗯,五弟之言有理。”吴成白也点头道。 “赔不是?”孙汝贤还在犹豫之中,郑延祥急匆匆地走进议事堂后说道:“舵爷的脸面,他承受不起!一时之胜败,算不了什么!” “延祥,你此言……是何意啊?”孙汝贤闻言问道。 “谢麻子又派人过来,说是要集全力攻打大洋岛,还联系了徐船主,徐船长答应出‘怀勇’、‘云捷’两支舰队助战!谢麻子让我们少管闲事!”郑延祥答道,居然还有些得意扬扬的。 不知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除了西施,都特么的是对手、仇人或情敌。 郑延祥也巴不得杨寒苍死。 一众海贼头目闻言顿时吃了一惊,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个不休,有赞成出兵与杨寒苍联手的,不过大都是反对出兵的。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还是由杨寒苍等人自生自灭吧。 “怀勇”、“云捷”是徐海手下最精锐的两只舰队,战舰众多,船坚炮利的,分别由徐海之子徐彦武与义子辛五郎统率。 如此一来,不算谢麻子手下兵马,仅凭这两支精锐舰队,必将会是以泰山压顶之势,扑灭杨寒苍所部,到时候,只怕到时候,大洋山、小洋山是灰飞烟灭,鸡犬不留。 事情好像越闹越大了? 如此一来,嵊泗岛再出兵的话,就摆明了与徐海为敌了,徐海一怒之下,也许连嵊泗岛一起收拾了。 “舵爷,是否派兵派船,救援顾旗头?”吴成白极不自信地问道。 “吴成白,怪不得你名中带个白字,你这是想让我嵊泗岛洗白啊,输个干干净净的。徐船主是何人?是浙江霸主,麾下精兵猛将无数,战舰高大威猛,想和他为敌,下辈子吧。” “正是,正是,这回顾寒和他手下那些人死定了,死得渣渣都会没的。” “这不一定吧?” “什么不一定?他这次能胜,老子头拧下来给他当球踢!” “是啊,他这次能胜或者活着,我秦大棒整个人就归他了。” “大棒,上次你就说归他了,你归两次啊?你他奶奶的是一女二嫁,况且你还不是个女子。” “就是,一个字,贱!” “砰!” “哎哟!” 众贼吵做一团,孙汝贤是头痛之极,烦躁之极,痛恨之极,甚至还恐惧之极! ………… “都他娘的是没用的废物!蠢猪!”出了议事堂,来到自家后院,孙汝贤仍是气难平,仍是烦躁不已,大骂一通后问向孙雅惠道:“惠儿,你对此事是如何看的?” “阿爷……”孙雅惠想了想后,轻声说道:“无论是何结果,顾寒及所部是会脱离我嵊泗岛了。” “他敢?他的船,他的兵,他的物资,他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他敢脱离我嵊泗岛自立,老夫先灭了他!”孙汝贤闻言怒道。 孙雅惠闻言无奈地看了孙汝贤一眼。 当初把人家当做弃子,任其自生自灭,现在人家打了胜仗,缴获无数,你倒舍不得了? 关键是,就算杨寒苍及所部不脱离嵊泗岛自立,你敢收吗?你敢认吗?认了、收了就是与谢麻子为敌了,与那个无比强大的对手,徐海部为敌了。 “惠儿,你的意思是……还是任其自生自灭?不用理他?”孙汝贤见了孙雅惠的神情后问道。 “不是的,阿爷,是救非救,弃非弃。”孙雅惠摇头道。 救非救,弃非弃? 第46章 投桃报李 两日前。 “万岁!万岁!万岁!” “旗头万岁!旗头万岁!旗头万岁!” 杨寒苍率领三十三条好汉,全歼来犯的大衢山两艘战舰及两百余大衢山海贼,死伤四五十人,失踪一二十人,剩下的都是俘虏了,乌泱泱地跪在了海滩上,皆被反绑着双手,惊恐地看着扛着燧发枪,被簇拥而来的杨寒苍。 当然还缴获了无数战利品,包括两艘战舰,一艘受损,一艘几乎是完好无缺。 众皆高呼万岁,就数张虎喊得最欢。 “大人,大人,旗头大人……”张虎背负肩挎地,又是挂着许多战利品,挤到杨寒苍身边谄笑道:“小人天津卫张虎,服了,彻底服了,今后旗头大人叫小人干嘛,小人再敢二话,就是他妈的后娘养的。” “你他娘的今后少给老子惹事就成。”杨寒苍扛着枪,笑骂道。 张虎虽然是个刺头,是个惹事精,但作战却是极为勇猛,杨寒苍倒也有些喜欢他了。 “那是,那是,旗头大人放心,今后大人一句话,小的水里火里的,闭着眼睛往下蹦就是。”张虎笑道。 “哈哈哈哈!”众人闻言不禁一阵大笑。 此战过后,还有个效果,也可以说是战果,那就是团结了一众手下,慑服了一众手下,并在他们之中树立了绝对威信,基本上是说一不二了。 人少不怕,就怕不拧成一股绳。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就是这个道理。 “虎爷,额今日叫你一声虎爷,你那奶奶的雷甩得远啊,准头还极佳,那叫一个准呢!”贲彪竖起大拇指赞道。 “哈哈,贲爷,说嘛呐?羞煞我也……”张虎笑道:“我那是扔猪肉练出来的……可远不如贲爷您呢。” “哈哈哈哈!”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旗头大人,这是条大鱼!是かしら人!”正在此时,流川原在远处呼唤道。 “嗯,阿米尔,我们走!”杨寒苍点点头,对背着刀匣的阿米尔说道。 阿米尔躬了躬身子,便跟随着杨寒苍向着海滩走去。 阿米尔是个有本事的人,身手极为敏捷,就如深山里的猿猴般的,并且善使飞刀,也极聪明,用枪学得也很快。 “你他娘的今后少说你那倭国语。”杨寒苍走过去以后,对流川原说了一句,便转头看着他口中所称的大鱼。 我的母语招你惹你了?流川原心中嘀咕一句后对杨寒苍说道:“旗头大人,他叫朱佻益,是大衢山五头领。” “嗯?大衢山五头领?”杨寒苍用燧发枪挑起朱佻益的下巴问道:“朱佻益?” “是,是,正是小人,小人朱佻益。”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失魂落魄,胆战心惊的朱佻益答道。 海贼的血腥、残暴,朱佻益比谁都清楚。 朱佻益只盼在杨寒苍手中捡得一条性命,至少求个好死,痛快的死。 “我与你大衢山无冤无仇,何故带兵犯我?”杨寒苍冷哼一声后问道。 “上命所遣,小人也无可奈何。”朱佻益答道。 不是你抢了我们罩着的商船,哪里还有这回事?自己又怎会落到如此下场?朱佻益心中暗道。 不过此时此刻,这些话,朱佻益如何敢说? “哦,朱兄快快请起,来人,取件干净的袍子来,再拿些吃喝。”杨寒苍将燧发枪递给阿米尔,忽然扶起朱佻益,解开他的束缚后说道。 “啊?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要小的做什么,请直言。”杨寒苍前倨后恭的,使得朱佻益惴惴不安的。 这招式,朱佻益也会使,先是一张笑脸,随后大喝一声,脸色一变,拉出去打死或者斩首,甚至虐杀。 因而此时杨寒苍越笑,朱佻益越怕,瑟瑟发抖的,当然也有激战过后,浑身被海水淋透了的缘故。 “哎,朱兄不必多心,某不需要你做什么,某只是愿交个朋友而已。”杨寒苍笑道。 “朱兄,请享用。”酒食拿上来后,杨寒苍笑吟吟地对朱佻益说道。 朱佻益则是更感到害怕了,换上干爽的衣物后,却仍是不停地颤抖。 断头饭,或称辞阳饭,不就这么回事吗? 不过宁可做个饱死鬼,也不愿做个饿死鬼投胎,于是朱佻益大吃大喝的,杨寒苍则是笑吟吟地看着他吃喝,既未变脸,也未下令将他拉出去砍了。 “朱兄,请随我来。”朱佻益吃得差不多之后,杨寒苍向曹勇使了个眼神后,对他说道。 杨寒苍让曹勇继续处理其他战俘,自己则带着朱佻益向一处高地走去,阿米尔带着几个人跟在后面。 “朱兄,某实在不愿意与大衢山为敌。”杨寒苍边走边说道:“至于商船一事,实在是个误会啊。我等要吃饭,要活着,就随便抢了条商船,可谁料到居然是大衢山的?早知如此,某万死也不敢碰大衢山的商船的。” 商船上的令旗,难道你没看见吗?朱佻益心中嘀咕一句后点头道:“大人之意,朱某已经明白了,大人若放我回去的话,朱某定将此话转告大哥。” 朱佻益终于明白杨寒苍的意思了,他是有求于自己,有求于大衢山,既然如此,自己性命就无忧了,既然无忧,朱佻益的腰板就挺直了,也就没那么卑躬屈膝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即便杨寒苍击败了朱佻益,大洋山的实力也无法与大衢山相提并论,趁胜求和,是大洋山唯一的生路。 “嗯……”杨寒苍闻言欣喜地继续说道:“朱兄不必担心,大洋山庙小,容不下朱兄这尊大佛。朱兄,有句老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盼朱兄回去之后,替某在岛主面前多美言几句如何?” “呵呵,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朱佻益挺直了身体后笑道:“旗头姓顾吧?顾旗头,朱某也是个忠义之士,顾旗头如此待我,朱某也会投桃报李也!” “好!”杨寒苍闻言大喜,拉起朱佻益的手笑道:“朱兄这个朋友,顾某交定了。” 两人说话间,已来到了一处山峰,此地能将大洋岛一览无余,甚至能远眺小洋山。 第47章 求贤若渴 大洋山风光,如诗如画。如蓝宝石般蔚蓝的海水,波光粼粼,洁白的沙滩,高高的山峰,茂密的森林,云山雾海,静谧而神秘。 “朱兄,如此美景,不禁令人心旷神怡啊!” 杨寒苍将朱佻益拖到一处山峰,展开双臂,闻着海风,陶醉地说道:“如此大好河山,大家又何必打打杀杀的?和谐,朱兄,和谐懂吗?大家和和气气的,和谐共融,共同开发,共同享受这美好的一切!” “好,好,顾旗头的美好愿望,定能实现。”朱佻益听不太懂,但为了早些离开大洋山,就只能敷衍了。 继续保持这美好的氛围,否则惹怒了杨寒苍,就鸡飞蛋打了。 “朱兄,今日顾某与你无比投缘,不如结为异性兄弟如何?”杨寒苍随后笑问道。 “朱某巴不得呢。”朱佻益笑道。 …… 一条战船驶离了大洋岛,船上是杨寒苍的义兄朱佻益及他的女人。 杨寒苍信守诺言,派人送朱佻益和他的女人离去,自己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战船缓缓驶离了大洋岛,默默地注视着战船消失在了海面之上。 神情也由刚才的喜笑颜开,变得冷若冰霜。 “杨兄弟,又在打什么主意?”良久之后,曹勇走到杨寒苍身旁问道。 “生存,真是不易也。”杨寒苍回头看了曹勇一眼后说道。 “是不易,大衢山不会善罢甘休的。”曹勇点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杨寒苍在曹勇耳边轻轻说了一番话。 “哈哈,狡诈莫过杨三郎也!”曹勇闻言欣喜地大笑道。 “曹大哥,这都是他们逼的。”杨寒苍说道:“这只是其一。” “其二为……?”曹勇问道。 “那些个战俘。”杨寒苍指着在海滩上被捆着的百余名大衢山战俘说道。 杨寒苍随后与满腹狐疑的曹勇,走到了这些战俘面前。 “王达,绰号耗子,是吧?”杨寒苍问向王达。 “正是在下,要杀要剐,随你了。”王达点头道。 “呵呵,耗子者,是既狡猾又胆小,没想到王兄还如此硬气?”杨寒苍笑道:“来人,给王统领松绑。” 左右便给王达松了绑。 “此战可心服口服?”杨寒苍问道。 “朱佻益,他妈的,他就是一条猪!”王达破口大骂道:“早听我言,何至于落到如此下场?阁下以少胜多,在下口服心不服。” 朱佻益,一条猪?众人闻言均笑了起来。 “哦?何意?”杨寒苍问道。 “再打一次,在下不一定会败在阁下手中。”王达答道。 “再打一次?呵呵……”杨寒苍闻言摇头笑道:“你已经没机会了,知道为什么吗?” “在下落在阁下手中,当然是死路一条咯。”王达说道。 “当然不是。”杨寒苍说道:“我放朱佻益回去,但走之前,我让他捎了几句话给大衢山岛主。” “什么话啊?”王达问道。 “我说,王达王耗子等人,已甘心归于我帐下,并称鞍前马后,愿效犬马之劳!”杨寒苍看着王达笑道。 “我……这这这……你……你也太歹毒了吧?”王达闻言怒道。 杨寒苍这话,就算是断绝王达等人的后路了。 即便王达等人能够回去,也必会被谢麻子等人所猜疑,而谢麻子偏偏是个多疑之人,如此一来,能有王达等人什么好?必将会寻机将他们逐一除去。 王达还与朱佻益有隔阂,有怨恨,如此,朱佻益会放过王达吗? 为收服这些个俘虏,杨寒苍也算是下了一番心思的。 还是那句话,杨寒苍什么都缺,最缺的还是人。 “王头领,歹毒与死相比,哪样厉害?”杨寒苍摇头道。 “当然死厉害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王达眼珠子转了转后说道:“在下这回去会死,不回去能活吧?” “当然,我大洋山渴求四方豪杰之士也!”杨寒苍点头道。 “大人话都说到如此地步了,在下还有何话可说?”杨寒苍夸王达为豪杰之士,王达心中当然跟喝了蜜似的,要知道王达在大衢山只是个小头目,得不到重用,还经常被人戏弄。 所谓求贤若渴,说的就是杨寒苍,所谓礼贤下士,只要够贤,士便会以死相报,当然个别人除外。 于是王达单膝跪下,拱手道:“在下降了大人便是,只是……只是在下等还担心一件事情。” “王兄愿降,某不胜欢喜。”杨寒苍见状大喜,扶起王达后笑道:“今后大家都是兄弟了,兄弟一家亲,王兄有何担忧之事,尽管说罢,看看某是否能够替王兄分忧?” “大人,在下担心的是兄弟们的家眷。”王达答道。 “此事好办,夺回来就是。”杨寒苍点头道。 “夺回来?”王达不太相信地问道。 “不然呢?你还有其他好办法吗?”杨寒苍反问道。 王达无言以对。 这归降也好,不归降也罢,他们的家眷都会陷于危险境地,朱佻益回去之后,定会拘押他们的家眷待斩。 归降杨寒苍,再打回大衢山,反倒是他们家眷的一丝生机。 不过杨寒苍真有本事打回去吗? ………… “大人,小的们愿降!” 在王达的劝说之下,被俘的大衢山海贼都愿意归降杨寒苍,乌泱泱地跪倒在了海滩之上,向着杨寒苍磕头。 这不归降咋办?不归降就是个死。 反正都是海贼,在哪里做海贼还不是一样? 于是杨寒苍的队伍又多了百十号人马,但想要让他们真心归顺,还需等待时日的,还需看杨寒苍怎么做的。 “好,好!”杨寒苍展开双臂,欢喜地说道:“所谓不打不相识,今后诸位都是我的兄弟了,都是一家人。诸位兄弟,快快请起。” “本旗头是个穷光蛋,别无他物,只这些个物件,就当做见面礼吧。”杨寒苍随后指着一些被缴获的财物及大洋山的一些银子说道。 这是杨寒苍最后一点家当了。 以财物结其心,降服降卒,是最快捷的手段,但不是最好的。 “大人……” 一众降卒皆跪倒泣道。 他们只是喽啰,在大衢山之时,无人对他们这么好过,这一上来,杨寒苍便赏赐财物,不禁令许多人感动不已。 第48章 急火攻心 “杨兄弟……”大洋岛上,深夜之中,曹勇一边大啃着一块肥肉,一边对杨寒苍说道:“大衢山号称人马过千,战舰数十艘,其实是有些虚张声势的。人马,他们把妇孺、老人都算上了,战舰,他们把渔船、商船、运粮船、运兵船、斥候船等等都算上了,才勉强凑出了这个数。” 篝火烤着肥肉,“滋滋”作响,烤出的油亮晃晃的,一滴滴地落了下来,令人垂涎欲滴。 杨寒苍用刀子切下一块肥肉,咬了一大口,又端着木杯与曹勇碰了一下杯后笑道:“此战他大衢山折损人马二百余,战舰两艘,此消彼长,他大衢山就算全力来攻,也不一定是必胜。” “兄弟,也不能小觑他们。”曹勇点点头,喝了一大口酒后说道:“即便如此,他们的人马也远甚于我大洋山,他们还有大船,真正的大船,还有各种火器、火炮。最要紧的就是,谢麻子的义父,浙江海上霸主徐海,他麾下的精兵猛将、战舰可有无数。” “嗯……”杨寒苍苦笑道:“若徐海也参与进来,我等只有逃命了。” “他嵊泗岛到底是何意?”曹勇点点头后说道。 “那群鼠辈,白瞎了我杨某归顺于他……”杨寒苍骂了一句问道:“他们是何动向?” “这里……”曹勇站起身来,指着自绘的海图说道:“嵊泗岛出兵了,出了五艘战舰并数百人马,陈兵于此,此地名为陈钱山,有斜击大衢山之意。但他们船到了此地之后,就不再前行了,他们到底是何意呢?” “坐山观虎斗而已。”杨寒苍冷笑道:“若我胜,他们便会痛打落水狗,分一杯羹;若我败,他们就会只当没发生这回事,班师回岛。” “也对也不对。”曹勇说道:“嵊泗岛舵爷他们还是惧怕徐海啊。” “嗯,这徐海到底有何可怕之处呢?”杨寒苍闻言点头沉思。 “旗头大人,那五门火炮已经修好了!”许德福匆匆前来禀报,打断了杨寒苍的沉思。 杨寒苍闻言大喜,“呼”的一声,站起身来后说道:“走,去瞅瞅。” 有五门佛郎机炮在手,杨寒苍便有了必胜的信心。 兵贵精而不贵多,火炮与人一样,在于如何使用,而如何使用火炮,在这个世上,无人能与杨寒苍相提并论。 ………… 朱佻益一回大衢山,就把他的义兄给卖了…… “将败军之将带进来!” 谢麻子怒吼一声,两名壮汉便将朱佻益拖了进去,“嗵”的一声,扔到了谢麻子的面前。 “大哥,大哥,小弟总算见到您老人家了……” 谢麻子还没开始问话,或者下令将朱佻益斩首示众,朱佻益膝向前,抱着谢麻子的大腿大嚎。 朱佻益满身血污,浑身衣服稀烂,一副凄惨之极的模样,当然是他快到大衢山时,自己弄的,再给两名壮汉这么一拖,就更像了,更像血战余生之人了。 “妈的,蠢猪,废物,两百余人马,两艘战舰啊,全没了?就剩你一人回来了?”谢麻子见朱佻益的“惨状”,倒是有些心软了,毕竟他跟随自己多年,只是大吼着问道,却未下令杀他。 “大哥……”朱佻益双目饱含眼泪,抬头看着谢麻子说道:“小弟奉命,围剿大洋山那些个狗杂种。可大哥您说他们只有十余人,实际上他们何止百人啊?两百人都不止。小弟抵岛之后,与他们浴血奋战,击沉他们几艘战舰之后,一度攻到他们寨前,但那时已经弹尽粮绝了,加上王达这个王八蛋反水,小弟便功败垂成,拼死杀出重围,才逃了回来。大哥,小弟逃回来只为见大哥一面啊,这见了面,小弟就甘愿去死了,呜呜呜呜……” 朱佻益伤心大哭,哭得那叫一个惨,天昏地暗的,似乎天下就数他最惨最冤。 “王达?”谢麻子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子捉住你,必将你砍成肉酱后喂狗!” “哼,王达的家人都在岛上,能轻易反水?”一旁的傅青山冷哼道:“大洋岛前段日子,根本无人,一下子就钻出来数百号人马?” “哎,军师,王达绰号耗子,是既狡猾又胆小,战局不利,投降也不是不可能。至于大洋岛……是否是探子探错了消息?”谢麻子反倒是替朱佻益辩解。 “速速召集各岛人马、战舰,老子非捉住那个姓顾的,还有王达,要不然老子咽不下这口气。”谢麻子随后大吼道。 谢麻子暴跳如雷,众人均是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良久之后,傅青山才开口劝道:“大哥,此事可急不得。” “何也?”谢麻子稍稍冷静下来后问道。 “大洋岛新胜,士气大振,此时我大衢山再去攻打,我料必败,此一也。”傅青山说道:“徐船主答应出兵相助,可兵在哪里?船又在哪里?不如等徐船主的兵到,再一鼓作气攻取大洋岛,此二也;大哥,嵊泗岛已经出兵了,他们派出了数百人马,五艘大船,驻扎在陈钱山一带,他们想干什么?无非是想趁虚而入罢了,大哥,三思而后行啊!” 不得不说,大衢山还是有脑壳清醒之人,但谢大麻子已经急火攻心了,已经听不进去良策了。 出了大洋山这档子事,许多海商已经不找大衢山了,已经不替他们销赃、贩货或交过路费了,这基本上就断了大衢山的财路,断了他们的生路了。 而徐海此时正与那人联手,与朝鲜水师打了个不亦乐乎,也是口头上支持谢麻子,暂时分不出兵来了。 同时在东海厮混,靠的就是实力、勇气与名声,区区大洋岛,大衢山都打不下来,谢麻子还如何在东海混?如此一来,不但无法在东海继续混下去,还有可能被徐海一脚踢开。 因此谢麻子并非完全是因为冲动,也是被逼无奈。 于是谢麻子冷冷地对傅青山说道:“老子纵横东海十几年,这姓顾的又是个什么东西?不攻取大洋山,谢某又如何在这东海立足?命你驻守大营,防止嵊泗岛趁虚而入,谢某亲领大军,定将那大洋山碾为齑粉!” 第49章 再攻大洋山 “兄弟们!” 全身披挂,立在一艘巨大福船的谢麻子,倒也威风凛凛的,光头是油光铮亮的。 谢麻子大声吼道:“大洋山,无故劫我商船,杀我兄弟,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今日谢某亲自领兵,誓要攻破大洋岛,雪此大恨!玉石俱焚,鸡犬不留!” “大哥,那姓顾的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黄泽岛岛主侯伯大声嚷嚷道。 “杀鸡焉用牛刀?老子下三星岛就可捏死他!”下三星岛岛主黄石阳也是大声吼道。 “黄老三,不用你亲自动手,我鼠浪岛愿为先锋!”鼠浪岛岛主毛峰大声吼道。 一众大衢山海贼气势汹汹,士气尚可。 “擦!” 倭国人伊达图赖领余名倭国武士,也不说话,二百柄武士刀一起出鞘,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武士刀、倭国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凶悍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除了大型战舰之外,谢麻子手中的制胜法宝就是这百余名倭国武士,他们凶狠残暴,猛而善斗,打起仗来,个个悍不畏死。 “祭旗出征!”谢麻子看着一众跃跃欲试的手下,满意地点点头后下令道。 十名降卒的家眷,便于福船之上被砍下了脑袋,尸体扔进了大海,首级则挂在桅杆上示众,血腥肃杀之气,顿时弥漫开去。 不过大多数降卒家眷还是被傅青山暂时保全了,说是等得胜归来,再一起处置。 王达等人得到消息之后,是异常悲愤,反倒是与杨寒苍等人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再无犹豫,誓要救回自己的家人。 祭天、祭地、祭海神、祭旗之后,二十多艘大小战船并八百余人马,便浩浩荡荡地向着大洋山、小洋山杀去,一路之上,竟顺便劫掠了许多商船,袭扰了大明沿途城镇,劫掠财物,奸淫女子,杀人放火的,是狗改不了吃屎。 ………… “大哥,快到大洋山了。” 朱佻益奔进福船宽敞的船舱后禀报道。 朱佻益此前战败,唯一的收获,便是熟悉地形,熟悉道路了,于是跟随大军出征之后,便由他引路。 “嗯!”谢麻子闻言便推开了胯下两名小妾的头,提着裤子站起身来,衣衫不整的小妾们便替他更衣、披甲。 谢麻子是离不开女人的,出征之时,竟带了十名小妾伺候其起居,当然还要满足他的淫欲。 谢麻子宣淫之时,还不避手下。 “可发现敌方战船?”更衣、披甲毕,谢麻子挎刀走到了甲板上,瞭望着大洋岛及其附近海面,却是静悄悄的。 大洋岛就如一头巨大的怪兽般的,矗立在了云雾之下,大海之中。 谢麻子出征之时,虽也带了女子,但却比朱佻益强多了,距离大洋岛还有十余海里之时,便展开了海战阵型,打算一举歼灭大洋岛的战船。 不过却如一记铁拳打在了棉花上,大衢山舰队气势汹汹地逶迤而来,却没见到对方一条战船。 “老五,你不是说对方有十余条战船吗?战船何在?”谢麻子瞭望来半天,连毛都没看见一根,于是转头怒问道。 无论是海战,还是攻岛,关键就在于战船,摧毁对方舰队,就可以瓮中捉鳖了。 “大哥,那姓顾的太狡猾,谁知道他的战船躲在哪里啊?难道是准备搞偷袭?”朱佻益铁盔铠甲的,又提了面大铁盾,就留两只眼睛在外,立在谢麻子身侧答道。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朱佻益现在最怕对方的“狙击手”。 这冷不丁地来上一枪,谁受得了啊? “老五说得在理。”谢麻子冷笑道:“想偷袭?没那么容易!老五,贼寨在哪里?” “西北方向,有片沙滩,沙滩上去就是他们的营寨!”朱佻益得意扬扬地答道。 杨寒苍求和,带着朱佻益在岛上转了一圈,大看风景,朱佻益却凭着超强的记忆力,记住了营寨位置及两条道路。 “传令下去,命毛峰所部为先锋,抢滩登陆,命黄石阳领本部兵马策应。其余各部留在船上,以防大洋山贼偷袭。姓顾的小贼,老子先抢了你的营寨,看你能躲到哪里去?”谢麻子连连下令,并嘲笑杨寒苍。 谢麻子随后回身看了伊达图赖一眼。 伊达图赖颔首,便领着百余亮光闪闪的武士,上了另一条大船。 于是号旗摇动,鼓声如雷,大衢山舰队保持警戒阵型,向着西北方向的沙滩,缓缓驶去。 “发现对方防御工事!” “他们想阻止大军登陆!” 到了沙滩以外的海面时,大衢山舰队便发现了沙滩上堆满了拒马、树枝、石块等,还有一条深深的壕沟,由西北向东南倾斜。 “就凭这些东西,就想阻止我大军登陆?”谢麻子冷笑一声后便下令道:“给我开炮?轰碎这些破烂玩意,准备跳板,越过壕沟。” “轰!轰!轰!” 随着谢麻子一声令下,船上的二十余门佛郎机炮加上其他各型火炮,一起开炮,炮声如雷,炮口吐出了道道火舌,炮弹如雨,向着沙滩飞去。 炮弹落在沙滩上,掀起了阵阵黄沙雨,沙雾弥漫,遮天蔽日的。拒马、树枝、石块等也是被砸得在沙滩上乱跳,并砸出了一个个深坑。 火炮打得热闹,沙滩上也被砸得沙石、树木乱飞,却未见一个人影,大洋山的人似乎都被吓破了胆儿,从而不敢露面了? 这样也好,最好将他们吓破了胆儿,然后鸟兽散,然后大军登陆攻击,他们岂不会乖乖地举白旗投降了? 不过在不远处一处峭壁之上,有个矫健身影,藏在树木之间,背着一支长枪,手中拿着一个长筒状物体,正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直至看见一群又一群,面目狰狞的海贼,划着小舟,划至海滩后,海贼们拿着各种兵器,狂呼乱叫着跳上沙滩时,矫健身影才隐入了树林之中,消失不见了。 大衢山海贼,抢滩登陆时,未遇任何抵抗,便向着大洋山深处杀去。 第50章 一线天 “毛岛主,小心埋伏!” 大衢山海贼毛峰,率本部二百余兵马为先锋,向着大洋山深处杀去,杀至一处时,一名海贼旗头提醒道。 此地名为“一线天”,峡谷幽深,峭壁峻拔。下面还较为宽敞,可容百余人,而抬头仰望,却只能看见一条窄窄的缝隙。 在此地确实容易设伏,两头一堵,就将人堵在中间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了。 于是毛峰持刀挥手,命众贼停止前进,并命两名海贼探路。 妈的,老子吃你大衢山的饭,是为了发财,而不是送死! 两名海贼心中大骂,磨磨唧唧地不肯挪步,最后还是被毛峰等贼手中的尖刀逼了上去。 若有埋伏,首先死的就是这两个海贼。 两个探路海贼一人提着刀,一人端着弓弩,挤在一起,就如连体人般地,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向前探路,毛峰等一众海贼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不过两名探路海贼倒是有惊无险地穿过了一线天,众贼才稍稍放心,不料对面谷口忽然发出“扑簌簌”几声响。 “有埋伏!给我打!” 毛峰大喝一声,抄起一副弓弩,就向对面谷口射去,一众海贼也跟着一起动手,弓弩、标枪、飞石、火铳等,不要钱似的向对面谷口招呼。 打得对面草木“哗啦啦”地乱响乱动。 “别打了,别打了!” “李老栓,你他妈的射得可真准啊!” 过了半晌,对面传来两名探路海贼的惨叫声,众贼慌忙停手,两名海贼失魂落魄地又出现在了谷口。 不过万幸的是,两名海贼还活着,全须全尾地活着,除了一名海贼屁股上插上了两支羽箭。 毛峰这才放心,挥了挥手,带领大部队,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线天,来到谷口。 “没有埋伏?”毛峰挎刀提弓问道。 “岛主啊,哪里有埋伏啊?”中箭的海贼哭丧着脸答道。 “刚才的响声是……?”毛峰又问道。 “是几只野鸡啊!”另一名海贼答道。 “他妈的,虚惊一场。”毛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后下令道:“继续进军,都小心点,这里没有埋伏,不表示他处没有。传信黄老三,让他跟紧点,妈的,慢慢吞吞的,像乌龟爬。” 不得不说,作为大衢山海贼的毛峰,还是较为谨慎的,也是颇会带兵打仗的。 不过毛峰千小心,万小心,千算计,万算计的,又怎算得过杨寒苍?或者说毛峰又怎知地上有地雷? “轰!轰!” 两声巨响,路边两颗地雷爆炸,威力异常巨大,将两名海贼直接炸飞,落下来时,已经缺胳臂少腿了,一人挂在了树上的,一人有落在了地上,情景是恐怖至极。 “果然有埋伏,快退,快退!”毛峰吓得大喊大叫的。 其实不用毛峰下令,雷响之时,众贼便如退潮一般,退了下去,“呼啦啦”地又回到了“一线天”。 如此威力巨大,令人恐惧的地雷,他们是第一次见到,又如何不恐惧?可说是魂飞魄散的。 不过更令人恐惧的,还是在“一线天”之内。 “轰!轰!轰!” 大衢山众贼蜂拥退入“一线天”后,刚才还平安无事的“一线天”,忽然连续有地雷炸响,闷响声起码响了十声,将退入“一线天”的百余名大衢山海贼炸得是晕头转向,“一线天”内残肢断臂乱飞,尸横遍地,惨叫声此起彼伏的,不绝于耳! 众所周知,爆炸物在封闭的空间爆炸,威力或杀伤力提高何止数倍,因此百余名大衢山海贼几乎全部被闷死在了“一线天”内。 而在“一线天”中预设的地雷,是杨寒苍新解锁的拉雷,是手动拉发地雷,由拉发手人为拉绳引爆。当然这种拉雷,拉发手的伤亡率是很高的,但这是在人们熟知地雷之后的事情了。 穿着与丛林颜色几乎一样衣服的大洋山拉发手,在众贼慌乱退回“一线天”后,便引爆了拉雷。 杨寒苍手中材料已经不多了,只能是好钢用在了刀刃上,在“一线天”内,一举歼灭了百余名大衢山海贼,包括愿为先锋的鼠浪岛岛主毛峰。 当三星岛岛主黄石阳赶到“一线天”时,“一线天”之内怎是一个“惨”字所能够形容的?尸体层层叠叠的,堆满了“一线天”,未死之人则是拖着残躯,大声惨叫或呼救,而鼠浪岛岛主毛峰,脑袋被削去了半边,脑浆、鲜血等流得满地都是。 于是黄石阳等海贼被吓了个魂飞天外,三魂去了两魂,七魄飞了六魄,顿生退意, 东海诸岛海贼,大都为乌合之众,打打顺风仗、劫掠钱财、袭边扰民,那是一个比一个凶狠,一个比一个贪婪。 可遇到如此硬仗,许多人就打退堂鼓了。 …… “黄岛主,你不是说杀鸡焉用牛刀吗?你不是说要捏死大洋山上的臭虫吗?为何不敢上了啊?” 谢麻子率兵赶来,看着畏缩不前的黄石阳所部,冷冷的问道。 谢麻子身后是百余名扛着雪亮大刀的刀斧手,也就是督战队。 见到如此惨状,就连谢麻子都萌生退意了,但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谢满子已经退无可退了,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大头领!”黄石阳指着“一线天”之内大声埋怨道:“毛岛主及所部百余人马,进山击敌,这他妈的一个人毛都没看见,就全军覆没于此,你惹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黄岛主,你敢对我如此说话?”谢麻子闻言怒道:“我他奶奶的知道惹的什么人啊?是我惹的吗?是那个小杂种抢了挂着我大衢山令旗的商船……你如此相问,你说我冤不冤啊?” 谢麻子满脸无辜,叹了口气后说道:“姓顾的那个小杂种,如此欺上门来,我等兄弟若低头认栽,今后还怎么混?东海的好汉又如何看待我大衢山?黄兄弟,你在此地这么久,却未伤半根寒毛,因此我料他们的如此凶器已不多了,甚至用尽,而伊达图赖就要从后路包抄到位了,两面夹击,大洋山必败,如此良机,浪费了,岂不可惜了哉?” 第51章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哎,大头领,你此言倒也有些道理,可我手中这点兵马,是远远不够啊。” 谢麻子逼着黄石阳进兵,可黄石阳却百般推脱。 “黄兄弟,你这是何意?”谢麻子问道。 “增兵,一鼓作气攻取大洋山营寨,否则我就回岛了。”黄石阳答道。 别想着在后面躲清闲,自己手头这点兵马拼光了,还做什么岛主?做逃主还差不多,黄石阳心中暗道。 “朱佻益,大洋山到底有多少战船?” 谢麻子也不敢将黄石阳逼急了,逼急了,双方火并起来,只能是便宜了大洋山,于是转头问向缩在后面的朱佻益道。 “大哥,十多条,绝对十多条,不过小弟在那天击沉了他们十条战船,现在大概……大概还剩一、两条,还是三、四条?”朱佻益答道。 “你他妈的真是条猪!”谢麻子闻言气得一脚踢翻朱佻益后怒道。 大洋山还是一、两条战船,估计还是小型战舰,如此还怕他个甚?一艘大型福船就能将其全部击沉或撞沉。 于是谢麻子下令道:“黄兄弟,如你所愿!来人,持我令牌调兵,全力攻打大洋山营寨!” 岸上兵多了,船上的兵自然就少了。 ………… “アンインストール(卸甲)!” 伊达图赖高举武士刀,大声下令道。 伊达图赖率领百余名倭国武士,偷袭大洋山营寨后路,当然这条路是朱佻益指明的。路遇一片沼泽地,于是伊达图赖下令卸甲。 没有铠甲,在沼泽地上才跑得快,才不容易陷入沼泽,即便陷入沼泽,也好施救。 “哗啦!哗啦!哗啦!” 于是众倭国武士,便将身上铠甲脱了下来,背在了身上,踏着水花,向前疾进。 不得不说,倭国武士个头基本都较为矮小,但却是短小精悍,且凶悍无比,背着铠甲、武士刀等,却跑得飞快,百余武士排成了两列,踏水而行,向前疾奔。 “噗呲!” “咔嚓!” “啊?!!!” “水里有东西?”(倭国语,以下略) 一名武士一脚陷入了沼泽水中,很快便半个身子沉入了水中,一旁的武士慌忙来救,将他从水中拔出来时,这名武士却只剩下了半个身子,血肉、骨头等吊甩甩的,当真是恐怖至极! 而一颗巨大鳄鱼头浮在了水面之上,鼓鼓的眼睛迟钝地看着一众倭国武士,大嘴里还嚼着什么东西。 “鼍龙!” 一众倭国武士吃了一惊,但却不惧,两名武士持刀向前,挥刀劈在了鳄鱼身上,再奋力劈砍,将鳄鱼劈为两半,但也将这两名武士累了个半死。 “噗通!”挣扎中的鳄鱼一半身体落入了水中,血腥气却引来了无数鳄鱼。 这就是杨寒苍等人给敌人安排的陷阱,引诱鳄鱼来到了后山这片沼泽地,让鳄鱼守着后路。而这条后路也是杨寒苍“介绍”给朱佻益的。 “一群鼍龙啊!” 一众武士绝望地大叫道。 无数鳄鱼钻出了沼泽地,围成了一圈,将这百余名倭国武士围在了中间。 百余名脱去铠甲的鲜肉! 他们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恶灵!” 远处森林之中,还有许多倭国人最害怕的神灵,飘来飘去的,如此更令一众倭国武士绝望了。 ………… “砰!砰!砰!” “大洋山的杂种,火器厉害,追上去与其近战!” 杨寒苍亲率二十名枪手,边打边退,将要退至大洋山最后的堡垒,鱼口关隘。 刚开始时,杨寒苍领二十名枪手,打得大瞿山海贼丢盔弃甲,损失惨重。不过最后大瞿山海贼学聪明了,以重甲裹身,铁盾开道,缓缓地推进。 杨寒苍无奈,只有带着二十名枪手,边打边退。 现在的枪支,即便是燧发枪,其威力也是有限的,远距离攻击,无法穿透铁盾与重甲,至少不能将其一击毙命。 鱼口,肚大口小,易守难攻,这是大洋岛最后一道防线,这道防线被攻破,杨寒苍等人都将会死于非命。 “大瞿山的勇士们,仇人就在眼前!杀,杀进去,杀光那些个杂种!” “谢大王说了,首蹬城者,赏金百两!” “兄弟们,这道关口,是我等最后一道防线,关口有失,我等必死!为了活命,跟他们拼了!” “杀!杀!杀!” “嗵!嗵!嗵!” 如雷的鼓声之中,大瞿山海贼扛着云梯和撞木距离关墙越来越近。关墙之上,则是一排排羽箭射了下来,或是一颗颗弹丸洒将下来,或是滚木礌石等滚将下来。 很快大瞿山海贼队伍前排如割麦子一样倒下一片,凄厉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竖盾,竖盾,妈的没盾的,船板立起来。” “继续冲上去,将梯子架上去。” “弓箭、火铳反击,压制住。” 激战良久,双方已经杀红了眼,均是拼命厮杀,互不相让。 而鱼口地势太窄,又是仰攻,大瞿山海贼人数再多,也施展不开,只能前面的死了,后面的才能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攻击。 如此就被动多了,除了一具具尸体堆积在关墙之下外,大瞿山海贼未取得任何进展,关墙仍是巍然屹立,稳如泰山。 “哗啦!” “砰!” “伊达图赖大人?” 激战正酣,关墙之上忽然扔下几幅铠甲和几颗首级,有人认得是伊达图赖等倭国武士,不禁悲声大喊。 他们悲的倒不是图赖大人等倭国武士之死,而是痛惜偷袭大洋山后路的这一图谋,宣告破产。 大瞿山众海贼不禁士气大泄,攻如潮水,退也如潮水般地退了下去,丢下了满地的尸体、兵器、木梯等。 “大头领,不行啊,对方火力太猛,又是居高临下,兄弟们死伤太多,不如退兵吧?”黄石阳部下死伤大半,自己还挂了彩,早就萌生退意了。 “将炮运上山来!” 谢麻子咬牙切齿地下令道。 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还有何退路可言?若大瞿山退兵,大洋山再乘胜追杀,其后果,谢麻子想都不敢想。 事到如今,只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第52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轰!轰!轰!” 大瞿山海贼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二十余门佛郎机炮等火炮运进山中,运至关前,架炮、校准,便开始了第一轮炮击。 这第一轮炮击,便将关墙上的木质关楼轰塌了半边,将石块垒成的关墙轰出了一个大豁口,数名大洋山之人惨叫着落下关墙。 谢麻子等大瞿山海贼见状大喜。 这再轰上几炮,关隘必被轰塌,说不定还会轰得杨寒苍等人缴械投降呢。 只可惜杨寒苍岂容谢麻子再次炮击? “轰!轰!轰!” 隐藏在山崖之上五门佛郎机炮终于开炮,向着大瞿山海贼的炮群猛轰,准头还极佳,原因就是,在杨寒苍的授意之下,许德福等工匠给佛郎炮装上了瞄准器。 炮战之要,首在于隐藏行踪,谁的炮群先暴露,就会吃极大的亏。 而谢麻子等人哪里知道这些?哪里知道炮战?以为弄几门大炮就天下无敌了? 此前杨寒苍一直没有使用佛郎机炮,等着就是这个机会,此时又岂能客气? 佛郎机炮虽射程不远,但射速较快,经过改装后,射速就更快了,炮口不断喷射出愤怒的火焰,居高临下的炮击,威力更大,杀伤力也越大。两轮炮击就将大瞿山炮群轰得四分五裂,鬼哭狼嚎的。 直至大瞿山火炮阵地杳无声息,火炮均哑火了。 山崖上的佛郎机炮便掉转炮口,向着大瞿山人群炮击。 大瞿山众海贼抱头鼠窜,哭爹喊娘的。 ………… “快看,那是什么?” 激战至黄昏时分,静悄悄地停泊在海面上的,大瞿山战舰上的海贼们,忽然发现一块海礁之后,忽然转出来一艘战舰及数十个小黑点。 小黑点是小舟或木筏。 曹勇率人趁夜偷袭大瞿山海贼战舰。 “敌袭!敌袭!” “快快禀报大王!” 大瞿山海贼们惊恐地大叫,声嘶力竭的。 船上的人马,大都被调去攻打大洋山山寨了,火炮还被运走了不少,此刻大洋山战舰忽然来袭,他们又拿什么抵挡? 许多战船就这么停泊在了海面上,无法动弹。 “杀!”立在战舰甲板上的曹勇拔出腰刀,高举过顶,冷冷地下令道。 曹勇,绰号“蝎尾”,果然是又尖又毒,率领船队一直暗暗地隐藏在小洋山附近。 等到黄昏,等到大瞿山人马、火炮大都被调去攻山,等到大瞿山舰队守船之人,疲惫不堪、昏昏欲睡之时,忽然率船队杀出。 以逸待劳,以主制客,乃百战百胜之势! “篷!蓬!蓬!” “轰!轰!轰!” 大洋山中型战舰或木筏小舟上均安装了简易投掷器,一边飞速航行,一边不断地抛掷着奶奶的雷或火罐。 奶奶的雷自不必多说,炸得大瞿山海贼们鬼哭狼嚎的,而火罐之中却是装满了猛火油,落在船上便燃起了熊熊大火,其攻击效果甚至远超奶奶的雷。 大瞿山一条条战舰,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天,十里之外都能望见。 ………… “杀!给老子杀,跪下请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杀!” “砰!” 杨寒苍命人打开关门,率先冲出了关口,一枪便击毙了一名欲逃窜的大瞿山海贼头目。 “杀!杀!杀啊!” “万胜!万胜!万胜!” “跪者免死,立者杀!” 阿米尔、周金顺、魏瞎子、张虎、黄根生、曹勇、贲彪、流川枫、林大顺等人率人紧跟着杨寒苍杀出关口,就连秀才徐卓远也拎着根木棍冲了出去,冲向溃逃而走的大瞿山海贼。 海面上起了大火,正是大瞿山战舰停泊的位置,大瞿山众海贼便慌了神,加上被佛郎机炮轰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于是大瞿山众海贼便发生了大溃败,士气全无,争相逃命,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失魂落魄的谢麻子被数名亲信架着,拼死逃到海滩之时,除了海面上的大火,壕沟也燃起了熊熊大火,猛火油灌满了壕沟,拦住了谢麻子等人的逃生路线。 谢麻子绝望地转身之时,一支锃亮的燧发枪已经指向他的脑袋。 杨寒苍又一次取得了大胜,又一次以寡敌众,以少胜多,又一次威震东海诸岛诸寇。 其名声也如日中天。 有道是,杨三郎,不可欺,不识相,挨枪子…… ………… “噗!” 杨寒苍用燧发枪指着谢麻子,打算将其生擒活捉之时,王达飞奔过来,一刀剁下了他的脑袋,还不解恨,还在其尸身上疯狂劈砍。 “王耗子,你干什么?”杨寒苍大怒道:“快拿下他!” 生擒了谢麻子,杨寒苍有大用,最起码会有点与浙江霸主徐海讨价还价的本钱,这下子什么都完了。 说不定徐海一怒之下,会大举来攻,杨寒苍又拿什么抵挡? 两者之间,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了。 奚贲闻言上前,一把抱住了王达,并夺下了他的刀。 “旗头大人,他杀了我全家。”王达红着眼睛吼道。 “哎……”杨寒苍闻言叹了口气,在王达肩膀上拍了拍。 杀人祭旗的那十人,基本上是王达的家眷,而此事又与杨寒苍有极大的关系。 杨寒苍还能拿他怎样? 心中是颇感歉意。 “呵呵,老哥我不负兄弟所托,烧毁、击毁大衢山战舰八艘,俘获十余艘。”正在此时,浑身被熏得黢黑的曹勇走过来后笑道。 “烧毁、击毁了八艘啊?”杨寒苍有些肉痛。 万事开头难,杨寒苍白手起家,缴获的战利品当然越多越好。 八艘战舰,可以组成一个小型舰队了。 “哈哈!”曹勇大笑道:“那个大的,几乎完好无缺。” “好!”杨寒苍闻言喜道:“曹大哥,再辛苦辛苦,速速清点俘虏及缴获之物,然后上船出发!” “出发?去哪里?”曹勇诧异地问道。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杨寒苍向着曹勇眨了眨眼后,左手捡起谢麻子的首级,右手提着燧发枪,走到了一众俘虏的面前。 第53章 劝降 “砰!”的一声,杨寒苍朝天开了一枪,使得一众俘虏均望向他,并且脸露惊惧之色。 “谢麻子已死!”杨寒苍提着谢麻子血淋淋的首级,冷冷地问道:“尔等想死还是想活?” “大人,我等当然是想活啊!”被擒住的黄石阳大声说道。 “想活的话,跟着老子去打大衢山去!”杨寒苍大声说道:“攻取大衢山,皆赦免尔等攻打我大洋山之罪。非但如此,我还论功行赏。攻取大衢山之后,想走的,老子送银子欢送,想留的,老子一视同仁,都当做自己的兄弟。” 一众俘虏闻言交头接耳一番后,均是点了点头。 谢麻子已死,大衢山已群龙无首了,并且此战,大衢山已精锐尽出,然后全军覆没于这大洋山、小洋山,包括那百余名凶悍的倭国武士。 如此一来,攻取大衢山,还不是小菜一碟?包括杨寒苍也是这样想的。 大洋山、小洋山距离大陆太近,距离官军太近,这也是杨寒苍急于攻取大衢山的主要原因。 跟谁干不是干啊?跟着谁不是做海贼啊?说不定跟着这年轻的首领,还大有前途呢,还能大发横财呢,此战已表明这个年轻的首领可是比谢麻子有本事的多呢。 大多数大衢山海贼都是这样想的,而不是这么想的,也不敢开口,更不敢反对。 同时听说谢麻子在大衢山可是有笔宝藏,攻取大衢山之后,说不定还能分点呢。 于是许多人是跃跃欲试的,恨不得早些攻打大衢山。 大衢山剩下的那点兵马,估计很快就会全取大衢山的,包括杨寒苍都是这么想的。 于是杨寒苍点点头后得意地说道:“好,今日你们皆是自家兄弟了,来人,埋锅造饭,酒足饭饱之后,兵发大衢山。” ………… “旗头大人,旗头大人……”大衢山衢山本岛之上,流川原气喘吁吁、灰头土面地赶来禀报道:“那个什么军师,好像姓傅?死守堡寨不降,兄弟们攻打了数次,均是无功而返啊!” “火炮呢?为何不轰他娘的?”杨寒苍黑着脸问道。 杨寒苍本以为引得胜之师前来大衢山,能够轻取大衢山衢山本岛,可万没料到谢麻子手下剩下的这点人马,却是异常顽强,死守衢山本岛之上的堡寨不降,偏偏岛上的这座堡寨还修得异常坚固。 杨寒苍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刚刚投降的这数百大衢山降卒,说不定会反水的。 “轰了,可那厮用沙袋加湿牛皮裹城,作用不大啊。”流川原答道:“那厮还鼓动全岛男女一起守城啊。” 倒是个有本事之人!杨寒苍闻言与曹勇对视了一眼后,心中暗道。 “不能再耽搁了。”曹勇说道。 杨寒苍有些心急了。 歇息一晚,或者养精蓄锐数日,再攻打大衢山,定能一鼓而下的。 “你去城下喊话,说我愿与他一会。”杨寒苍想了想后,对流川原说道。 ………… “大衢山军师傅青山?在下顾寒,久仰,久仰啊!” 堡寨之下,杨寒苍与傅青山各带了一名随从。杨寒苍见一名青衣儒袍的年轻男子缓缓而来,顿时心生好感,走上两步拱手笑道。 你久仰我什么?傅青山心中嘀咕了一句后也是还礼道:“大洋山之主顾寒?没想到如此年轻啊,如此年轻,却连胜我大衢山两场,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也!” “呵呵,你大衢山已连败两场,谢麻子已被我斩首,大衢山大势已去……”杨寒苍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归顺于我?” “傅某为何归顺于你?”傅青山先是冷笑一声,随着指着杨寒苍怒道:“小贼,无故劫我商船,杀我岛民,还杀害我大哥,我傅青山与你不共戴天!” “先生言重了!”杨寒苍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地说道:“咱是什么?咱是海贼,干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劫掠等事而已,不然这么多兄弟吃什么?喝什么?难道你们未嫖掠过?至于谢麻子……他领大军来攻打我等,我等奋起反抗,而战场上的刀枪是不长眼的。” “嗯,算你说得在理。”傅青山点头道:“你杀我大哥,杀我岛民,我傅青山就与你不共戴天了,怎么了?你带兵前来攻城,傅某守城,是胜是败,刀枪说话,你又何必多言?” “谢麻子是你爹,还是你娘啊?”杨寒苍闻言怒道:“谢麻子二十余艘战船,千余大军,皆被我一鼓而歼,岛上的这小小堡寨,真当我无法攻取吗?我只是不愿生灵涂炭而已。傅先生,城中的许多人是降卒们的家眷吧?只要我令他们喊话,那些降卒们的家眷必会献城而降,到那时,只怕你……傅青山,性命堪忧。” “顾旗头……”傅青山闻言冷笑道:“我若以这些家眷相胁,你说那些个没骨气之人,会不会反水?” “你……”杨寒苍被傅青山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傅青山是个文人,而文人基本上是善于辩论的,杨寒苍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傅先生,你有何志向?”杨寒苍憋红了脸,憋了半晌后才想出一折,于是问道。 “志向?”傅青山闻言呆了一呆,随后便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忠君报国,封妻荫子,然后千古留名,公侯万代吧?”杨寒苍笑问道:“然后被奸人陷害,报国无门,然后就屈身事贼了吧?” “你如何知道的?”傅青山闻言惊道。 在这个世上,一般读书人都是这个志向的,而傅青山沦落为海贼,定不是他心甘情愿的,定是受到了什么冤屈或者陷害。 杨寒苍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有办法,能让你实现你的志向。”杨寒苍说道。 “你有何办法?”傅青山摇头不信。 “傅先生,我不姓顾,而是……”杨寒苍低声说了几句。 “不是吧?你是杨三郎?”傅青山闻言惊问了一句,还是大摇其头:“你这是造反,怎能实现傅某的志向?” “夺了他老朱家的江山,先生的志向不就实现了吗?”杨寒苍答道。 “就你?”傅青山还是不信,不过…… 不过傅青山长袖一挥道:“大人,请入城!”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事天下英雄杨寒苍,总比事那个荒淫无能却刚愎自用的谢麻子强百倍。 第54章 鸠占鹊巢 “旗头大人,谢麻子全家已被擒获,请问如何处置?” “降者不杀,令其离岛即可!礼送之,不可行暴虐之举!” “旗头大人,中有好多好多女人啊,如花似玉的女人啊,咕咚……都送走啊?” “你他娘的,没见过女人吗?咕咚……有多少?” “至少有一百多个吧?咕咚……听说都是谢麻子的侍妾。” “他妈的,这么多?咕咚……这年轻女子嘛……留下吧,听候处置,需善待她们……咕咚……” “旗头大人,您要喝水吗?” “滚!” “旗头大人,岛上发现一处水牢,内有囚犯五十余。那里面……那里面……真是人间炼狱啊。” “问明其罪,轻罪可免,重罪再审。改善关押条件,让他们重见阳光,不可虐待。徐秀才,此事你去办,再张贴安民告示,就说...大瞿山已经易主,大军不扰不掠不淫,让他们各安其分,只要不与我作对,便可安然无事。” “旗头大人,抓获欲离岛的逃犯。” “什么逃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着他们去吧。” “旗头大人,好多好多船啊,不对,是好多未造好的船只,旗头大人,发现一处造船作坊。” “嗯?还有造船作坊?立即派兵保护,一条船也不许损坏。里面的工匠,你们要当作爷爷一样伺候,明白吗?” “…………” 杨寒苍鸠占鹊巢,进入堡寨之后,便直趋谢麻子的住所,此住所还有个漂亮的名字,名曰“海鸰宫”。 宫殿谈不上,但景色却是异常秀丽,建筑群规模也不算太小。蔚蓝的天空,碧蓝的海水,洁白的沙滩,海风轻吹,海浪轻拍,这一切构成了一幅秀美的画卷。 海鸰宫建于堡寨内的一处高地,可俯瞰全城,还能看见大海和远处的小岛屿。 海鸰宫之内则是富丽堂皇的。 谢麻子还挺会享受的,杨寒苍在大洋山上的营寨与其相比,就是个茅草屋。 “还有造船作坊?”杨寒苍转头看着傅青山问道。 杨寒苍一身劲装,背着燧发枪,腰间则是短枪、战刀、匕首等,身后是阿米尔等十名护卫,挎刀而立,护卫着杨寒苍。 “大岛皆有造船作坊,大人感到很稀奇吗?”傅青山答道。 “大瞿山是个大岛?”杨寒苍又问道。 傅青山闻言翻了个白眼。 你自己没长眼睛吗? “大人,此为大瞿山诸岛的地形图册。”傅青山随后递上了一本图册。 “傅先生果有大才。”杨寒苍欢喜地说道。 这是傅青山自己绘制的大瞿山地图,上面不但标注了大瞿山诸岛的位置,还标注了哪里险要,哪里平坦,哪里适合驻兵,哪里适合开垦,哪里适合捕鱼等等。 这对杨寒苍有极大的帮助。 大瞿山果然是个大岛,辖大小岛屿七十九个,总面积七十多平方公里。 明对大瞿山是管辖权的,但于洪武二十年,昌国县废,岛民遣徙入内地,就失去了大瞿山,大瞿山也就成为了海贼聚集之地。 “大人今后有何打算?”傅青山问道。 “打算?”杨寒苍摸了摸额头后说道:“要说有什么打算,真还没想,傅先生有何建议?” “先活下来再说。”傅青山答道。 “嗯……”杨寒苍点了点头。 叶宗满、谢和、方廷助、叶明、陈东、徐海等各大海贼势力,能容得下杨寒苍这个新兴势力吗?特别是徐海,其义子谢麻子虽是王达杀死的,但这笔账,徐海必会算在杨寒苍的头上。 还有嵊泗列岛的孙汝贤,杨寒苍又该如何与其相处?是继续屈居其下,还是脱离自立?甚至直接翻脸? 纷繁杂事,一起涌上了杨寒苍的心头。 势力越大,杂事越多,势力越大,反倒是越来越危险了,可说是危机四伏! 此时的杨寒苍只想抛弃一切繁杂事,好好睡一觉, “旗头大人,旗头大人……”正在此时,流川原飞奔而来禀报道:“嵘泅岛岛主韦永峰与岱山岛岛主甘烈上岛求见。” “嵘泅岛岛主韦永峰与岱山岛岛主甘烈?”杨寒苍转头看向傅青山。 “大瞿山的手下败将,此时前来定是恭喜大人的。”傅青山微微一笑道。 “这大人听得总是这么别扭……傅先生,你年长我几岁,就称我为兄弟吧。” “不敢!上下尊卑之礼不敢废!” “偏你们文人麻烦。” 杨寒苍瞪了傅青山一眼后,就打起精神,准备迎接前来结盟的两位新朋友了。 ………… “你叫什么名字?” “老爷,小女叫潘花。” “你哪?” “老爷,小女叫禧花。” 班花、系花?杨寒苍心中大乐。 “哪里人?” “安南。” “谁让你们进来的?” “傅先生。” “这书生,就是麻烦……进来做什么?” “服侍老爷。” “咕咚……” 海鸰宫中,夜深人静的,杨寒苍打算睡觉之时,两名十多岁的小美人走进屋中,一个叫潘花,一个叫禧花,是安南国人。潘花与禧花个头都不高,要比杨寒苍矮上一个头再加上一个脖子,娇怯怯的,可身材却是凹凸有致,该凸的凸,该细的细,该有的都有…… 潘花与禧花,是奉命前来服侍杨寒苍的,这服侍就包括端茶递水、更衣打扫等事,当然也包括侍寝。 “哦,好吧,你们起来吧,不用跪着了,也不用叫老爷了,我有那么老吗……称哥哥、大叔等等诸如此类的都行。”杨寒苍对跪着的潘花与禧花说道。 “老爷您年轻着呢,我就叫你大哥哥怎样?嘻嘻……”禧花是个较为活泼之人,闻言站起身来笑道。 “禧花,不许这么没上没下的,老爷不行,就称大人。”潘花年龄稍大,是个稳重又小心的人。 “嗳,本大人就喜欢没上没下的,又不是那狗皇帝的宫里,讲那么多的礼节做甚?”杨寒苍一把捞起跪着的潘花后说道。 “大人……” 海贼头领,要么是个糟老头子,要么是奇形怪状的,亦或是穷凶极恶之人,像如此年轻又俊朗又和气的海贼头子,是少之又少的,至少潘花与禧花从未见过。 第55章 八百壮士 “大人,奴婢们服侍你沐浴、歇息。” 海鸰宫之内的房间,布置得富丽堂皇的,还有些典雅别致。 一扇大窗户打开,窗外则是一轮圆月,明月挂在半空中,倒影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你们下去吧,不用侍候。”杨寒苍遏制住心中的欲望后,对仅披着薄纱,纤毫毕现的潘花与禧花淡淡地说道。 玩物丧志,女色害国,谢麻子就是前车之鉴。 是男人就有欲望,杨寒苍也不例外,但他有替姐姐复仇的大志,从而不愿意沉迷于女色。并且杨寒苍随时可能命丧黄泉,就不愿意拖累女人了。 杨寒苍忽然变得有些愠怒,吓得潘花、禧花诺诺而退。 杨寒苍见两女出去后,便转头看着窗外明月,明月的清辉照在了他冷峻的脸上。 明月的月光中似乎浮现出了姐姐的身影,正看着杨寒苍,赞许的微笑。 姐姐,我该怎么办?杨寒苍望向半空中的姐姐,心中痛苦地说道。 杨寒苍可以携带燧发枪,前往北京城,寻机刺杀那人。不过这种机会很少,几乎没有,并且就算刺杀了那人,其他仇人怎么办? 还是那句话,死,对于他们来说,是件痛快的事情,杨寒苍必须让他们付出极其痛苦的代价。 可就目前来说,杨寒苍仍是势微力小,即便手上有了一点兵马,但与明这个庞然大物相比起,可以说是蚍蜉撼铁树,没有任何胜算。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人也会老的,现在杨寒苍就怕那人老死。 ………… 嵊泗岛。 “大胜!大胜!大胜!” “顾旗头带兵大破大瞿山谢麻子兵马!” “谢麻子全军覆没,谢麻子被顾旗头斩首!大瞿山被顾旗头攻取! “大胜!大胜!大胜!” 嵊泗岛上,数名探子一边狂奔,一边大声呼喊,使得嵊泗岛上忙碌的众人均停了下来,卸货的抱着货物,傻愣愣地看着这几名探子;打斗的,你揪着我,我揪着你,看着这几名探子;喝得醉醺醺的酒鬼,呆立在当地,酒葫芦里的美酒流了一地,却全然不知;赌博的握着骰子,迟迟没有舒掌亮点数;正在做“俯卧撑”的那几个哥们,就这么撑着双臂,眼睛直直的望向窗外,身下之人,则扭着身体,心中大骂,不行就给老娘滚下去! 时间仿佛是凝固了一般。 十多个人起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灭了谢麻子的大瞿山?要知道,大瞿山可是拥兵过千,战舰数十艘,可是块肥肉,多少人都恨不得将其一口吞了而不可得,嵊泗岛与大瞿山明争暗斗了多少年了,却只是略占上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绝大多数的嵊泗岛海贼则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喊那么大声做甚?滚!滚下去!”孙汝贤恼羞成怒,向着这几个探子大骂。 老不死的,这回看你这张老脸往哪搁?探子们心中嘀咕一句后就退了下去。 “此人势已成,今后很难控制他了。”孙汝贤颓然坐回椅中后叹道。 孙汝贤真是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初若是全力支持杨寒苍,而不是任他自生自灭,那么现在大瞿山岂不就是自己的?攻取了大瞿山七十九岛屿,自己岂不会声势大振,周围其他海贼势力,岂不会望风而降? 这就如同一个雪球,将会越滚越大,说不定还会有与徐海分庭抗礼的本钱呢。 可现在什么都晚了。 杨寒苍杀死谢麻子,夺取了大瞿山,实力大增,也许不会再听从嵊泗岛的调遣了。 白白损失了一个声名远扬,实力大增的机会啊!孙汝贤怎不悔恨万分? “阿爷,惠儿打算去趟大瞿山,你看怎样?”孙雅惠款款上前后问道。 “你去大瞿山?”孙汝贤闻言摇头道:“去了做什么?你想劝他继续顺从于我?惠儿,晚啦……他杀了谢麻子,夺了大瞿山,自是不可一世了,娘息撇,惹怒了老夫,这就出兵灭了他。” 孙汝贤边说边捻着孙雅惠的裙带,直至解开她的裙带,长裙滑落,一具无比诱人的身体便显露出来。 “阿爷……我们……不可自乱阵脚。”孙雅惠扶着孙汝贤如枯树干般的双手,微微气喘,问道:“现在你……还有把握战胜他吗?” “我……这……”孙汝贤无言以对。 以十余人对抗强大的大瞿山,却取得大胜,那么此时嵊泗岛再想用武力收服杨寒苍,就显得不太可能啦,说不定嵊泗岛还会成为第二个大瞿山呢。 “阿爷,顾旗头此时虽取得大胜,但也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孙雅惠说道。 ………… 大瞿山本岛。 “站好了,立正!” “他妈的,胡八斤,你屁股扭来扭去的做什么?是被草了,还是长痔疮了?” “熊老二,你何故站得歪歪扭扭的?” “大人,小人一条腿长,一条腿短。” “拿个锯子来,长的那节锯了!” “……” “快,快,快站好,旗头大人来了!” “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 本岛之上,精挑细选出来的八百名壮士,手持各种兵器,有长矛、大刀、钩镰枪、火铳等,甚至还有镰刀、木棍、锄头等。 而唯一整齐划一的就是衣甲,衣甲皆为黑色,黑色对襟无领的上衣和长裤,头上缠着黑色头巾,头巾之上嵌着一颗血红色的玛瑙石,打着绑腿。 众人立于沙滩上,立于海风之中,看起来是威风凛凛的。 沙滩上还有一面大旗,大旗之上绣着一条海狼,也就是梭鱼,比鲨鱼更凶猛的梭鱼,头如梭,两片背鳍远远分开,前背鳍有五条利刺,看起来异常凶猛。 海狼大旗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杨寒苍挎刀背枪而来,身边则是阿米尔、曹勇、傅青山等人。 杨寒苍挎刀而立,看着这八百壮士大声问道:“兄弟们,我等聚于此岛,到底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银子啊?为了赚钱干女人,为了妻妾成群,为了绫罗绸缎,为了良田、美宅等等等等,还能为了什么? 难道旗头大人他不知道吗?众人不明杨寒苍为何意,纷纷交头接耳的,一时之间,无人回答。 第56章 海狼军旗,飘扬东海 “旗头大人,我是为了翠花……” “翠花是何人?” “我们村里的,她一直等着我,等我赚了钱回去娶她。” “哎,胡八斤大哥,别回去了。” “村东头的李狗剩儿,你这是何意啊?” “何意?翠花已经嫁人了,成了村里财主家的小妾了。” “什么?李狗剩儿,你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他妈的,与我有何关系?又不是我嫁给财主的……哎,胡大哥,此事千真万确,不会有假!” “我……你……翠花……呜呜呜……” “你哭个鸟啊,有本事杀了那财主,抢回来啊!” 众人吵做一团。 “砰!”杨寒苍又是一枪,镇场子。 众人均被吓了一跳,也就安静了下来。 “他娘的,一群散兵游勇,乌合之众!”杨寒苍大骂道。 “这是什么?”杨寒苍随后手指海狼旗大声说道:“此为海狼旗,自今日起,这海狼旗就是我等军旗。何谓军旗?一军之旗,是为军旗。有军旗则有军,而什么是军?军即军队,有军则有法,无法则无军!严军纪、明赏罚,此乃是古之治军之道也!曹兄,宣读本旗头军队之军法!” “军中第一法,官兵平等;军中第二法……”曹勇闻言上前大声宣读军法。 曹勇宣读完军法之后,众人均是咋舌不已。 他们之中有贼盗,有江洋大盗,有偷鸡摸狗的小贼,还有破产的商人,贩夫走卒、三教九流等等等等,什么人都有,以往就是打仗,是一窝蜂的上,劫掠也一窝蜂地抢,溃逃也如四散而去的马蜂,基本上没有军法约束,有的只是家规、行规或帮规,又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啊? 林林总总总共十八律数十斩及一些处罚军规,主要包括军队的进退移动、作战指令等方面,还有就是关于逃兵的,如临阵时一人退却一人被斩,全队退却,队长被斩等等,然后就是关于安营扎寨等禁令等等等等。 许多人便萌生了逃跑之意,不过罚得很,奖赏也是异常丰厚,于是就又犹豫不决了。 傅青山则是暗暗点头微笑,似乎看到一支强军正在逐渐形成,一支无敌之师正冉冉升起。 傅青山早就建议谢麻子这样做了,可谢麻子却置若罔闻。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杨寒苍随后大声说道:“他们称我等为贼,什么贼寇、海贼、逆贼、倭贼等等,极尽蔑视与羞辱,丢人现眼,辱没祖宗!而今天本旗头想说的是,何人愿意下海为贼?这还不是他们逼的?” 众人闻言均是暗暗点头赞同,均有同感。 “贼之所以是贼,也是他们说的。”杨寒苍接着大声说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是我等打他了个流花流水,杀他个七零八落,他们还敢称我等为贼吗?只怕到那时,他们个个跪下来叫咱爷爷!叫咱祖宗!” “哈哈哈哈!” “照啊!旗头大人说得太对了啊!” “老子刀架在他脑袋上,还敢叫我等为贼?老子一刀砍了他,去地府叫去吧。” “在理!在理啊!” 众人被杨寒苍撩拨得热血沸腾的。 “狗走千里吃屎,狼走千里吃肉!”杨寒苍指着海狼旗大声吼道:“今日这面狼旗就是我等的性命,是我等的荣耀,我海狼军也自今日起,正式成立了!弟兄们,拿起你们的战刀,端起你们的火器,哪个再敢口出狂言,羞辱我等,就拿我等的刀枪说话!弟兄们,这个世界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胜者吃肉,败者被吃,而这肉指的是土地、财富等,当然也包括光着屁股的女人!” 财富当然能够迅速聚拢军心,但不是最好的,荣耀感才是最关键的,杨寒苍是深知这个道理的。 明嘉靖二十二年,东海海狼军就正式成立了,并在不久的将来,这支军队令天下人魂飞魄散,狼旗过处,无不抱头鼠窜,闻风丧胆。 “哈哈哈哈!” “海狼军!海狼军!海狼军!” 众军闻言先是大笑,随后举戈大声吼道。 许多人已经红了眼。 “曹勇、贲彪、张虎,带队训练!”杨寒苍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大声下令道。 “列队,列队!” “跟着老子跑步,然后水里泡上几个时辰!” “快点,妈的,你还想不想要光着屁股的女人了?” 于是八百壮士就开始了杨寒苍、曹勇制定的地狱般的训练。 杨寒苍则与傅青山向着海边走去。 “大人,你鼓舞士气、练兵等,很有一套办法呢,你从前从过军?”傅青山边走边问道。 杨寒苍笑而不答。 杨寒苍成年之后,基本上都是在军营里度过的。 “傅先生,那些个佛郎机炮……你们哪里弄到的?”两人已经走到了海边,杨寒苍看着碧蓝的海水问道。 “一些是买的,一些是抢的?”傅青山答道:“大人还嫌不够?还想再买点?” 杨寒苍点头道:“非但不够,我还嫌不够先进呢,还有这支枪,它叫燧发枪,无论是买或是自己制作,多多益善呢。” “这种火器,看起来如此复杂,目前岛上的工匠可是造不出来呢。”傅青山接过燧发枪细细看了看后说道。 “只要有材料,有工匠,我手把手地教他们制作。”杨寒苍微微一笑道。 钱现在杨寒苍有了不少了,大衢山岛上果然有个谢麻子的宝藏。 不就是燧发枪吗?只要有材料、有设备、有工匠、有银子,再先进的枪支或火炮,杨寒苍也能造出来。 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目前好像还缺一些关键设备,那就是车床。不过不久之后,就通过佛郎机商人买回来了这个世界最先进的杆棒车床。 “找佛郎机商人不难,不过大人,这些个西洋商人可是鬼得很呢。”傅青山说道。 “再鬼能鬼得过枪炮吗?”杨寒苍微笑道。 “大人,佛郎机的舰队也是异常凶猛啊,大……谢麻子与佛郎机舰队那一仗,不是徐船主援军赶到,就会落败的。”傅青山提醒道。 杨寒苍点了点头。 第57章 又来一个 “大人,我等生存之道,无外乎就是个‘财’字……”杨寒苍与傅青山又探讨起了生财之道,傅青山说道:“而生财之道,无外乎就是抢与走私,其中走私为主,抢为辅。” 大衢山再有银子,也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大衢山的宝藏还是谢麻子抠抠索索地攒下来的。 “走私?走私也赚不了几个银子啊。”杨寒苍点头道:“好不容易贩点私货,还要被人抽头,还要防备明官府。况且走私的也不止我一家吧?这竞争压力就可想而知了。” 傅青山闻言看了杨寒苍一眼,真是怀疑他是个走私海商,怎么说得头头是道的? “大人说的是……”傅青山随后问道:“大人有何好法子?” “经商之道,关键就是个‘合’字,垄断经营,坐着玩都能赚银子。”杨寒苍答道:“先生你想想大衢山这位置,可不就是个商品集散之地吗?只要我掐住这条命脉,财源将会滚滚而来呢,甚至还能将他建成一个大型的商品集贸市场呢。” “衢山者,康衢大道是也!可过大船。”傅青山先是点头微笑,后脸色一变后说道:“大人想快点死,就如此行事。” “这是为何?”杨寒苍愕然道。 “大型商品集贸市场,是博易榷场之意吧?”傅青山答道:“你以为我等从前不想如此吗?可你想过没有,一旦你掐住这条命脉,雁过拔毛,再建个博易榷场,必将会引起他人眼红,或者痛恨,甚至官府也会眼红,如此一来,敌便会从四面八方而来,大人你又如何抵挡?” 不要说你了,就连徐海也不敢如此行事,傅青山心中暗道。 “我……尼玛的……”杨寒苍无言以对,握了握拳头。 看来自己的舅父顾怀忠说得不错,目前阶段,还是要装怂,越怂越好,可不能再嚣张,再张扬了。 猥琐发育,才是取胜之道。 “大人,有船来了。”杨寒苍羞愧良久之后,傅青山指着海面说道。 杨寒苍闻言抬头望去,只见一艘大船靠近了大衢山本岛,两艘战舰过去问明后,便引着大船靠岸。 是什么大人物来了? 杨寒苍与傅青山对视一眼后,便向着码头走去。 ………… 大船靠岸,一阵丝竹声响起,一排全身披挂的武士先下了船,随后就是八名侍女,各抱着琴棋书画、香炉、佛尘等物走下了跳板,最后出场的就是孙雅惠了。 他妈的,排场还不小,眼馋谁呐? 杨寒苍心中嘀咕几句后,便迎了上去。 “在下顾寒拜见嵊泗岛大小姐!”杨寒苍拱手,唱了个肥诺。 “嵊泗岛?难道顾百户不是嵊泗岛之人吗?难道你想改旗易帜吗?”孙雅惠一身淡紫色的长裙,缓步走到杨寒苍面前轻笑道。 一丝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令人舒畅。 杨寒苍对这个样貌清纯的少女,还是颇有好感的。 只是孙雅贤的眉头隐隐带着一丝愁思。 美人,还如此谈吐不凡的美人,谁不喜欢?杨寒苍也是正常的男人,也免不得受其诱惑。 跟在孙雅惠身后的嵊泗岛二头领郑延祥,则是紧握腰刀,冷哼了一声。 一个小小的旗头,一个微不足道之人,丢进大海也翻不起一点浪花之人,此时居然发迹了,竟然不理自己,只知献媚于孙雅惠,只当没看见自己,郑延祥又怎能不气? 杨寒苍还如此的年轻,还如此的俊朗,现在还隐隐有些与孙汝贤平起平坐的意思。 这就更令郑延祥嫉恨欲死了。 其实杨寒苍并不是故意的,他真的没注意孙雅惠身后的郑延祥。 一个淡雅的小美人,一个抠脚大叔,你说会注意谁啊? “是,是小人口误,呵呵,大小姐说笑了……在下生是嵊泗岛的人,死是嵊泗岛的鬼,怎敢改旗易帜啊?”杨寒苍谄媚地笑道。 认怂,越怂越好。 “咯咯,但愿顾百户不是口是心非。”孙雅惠笑道。 “不敢,不敢……等等,什么百户啊?”杨寒苍诧异地问道。 “顾百户屡立战功,阿爷已赐你为嵊泗百户了。”孙雅惠微微侧头,看着杨寒苍说道。 “野小子,还不跪下谢赏?”郑延祥跨前几步,挡在了孙雅惠之前喝道。 你奶奶的,难道又来一个? “哦,该跪,该跪,不过是跪你还是跪她?”杨寒苍指着郑延祥身后的孙雅惠问道。 郑延祥闻言顿时有些脸红,握着腰刀,有些尴尬,是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 郑延祥再是嵊泗岛的二头领,他也是孙汝贤的部下不是?孙汝贤、孙雅惠是主,他就是仆。 “江湖之人,何须多礼?” 孙雅惠一句话便化解了郑延祥的尴尬,走上两步,与杨寒苍并肩站在了一起,片刻后,先向着岛内走去。 杨寒苍也松了口气,几步就追上了孙雅惠,与她并肩而行。 再装怂,这一个大老爷们,在一名女子面前跪下磕头谢恩,确实也太丢人了,特别是当着一众手下。 “咯咯……”不知道杨寒苍说了些什么话,竟将孙雅惠逗乐了。 后面的郑延祥更是气得差点晕过去。 两人联袂而行,郎才女貌的,恰似极为般配的一对…… ………… “顾百户你这……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吗?” 孙雅惠来到海鸰宫杨寒苍的房间,还是那个风景秀丽的房间,见端茶送水的均是杨寒苍的护卫,于是颇感诧异地问道。 攻取了大衢山,抢了那么多的女子,难道他自己不享用一个?或者是他眼界高,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 多半是这样的。 “大小姐说哪里话?这些个兄弟,难道不是人吗?”杨寒苍说道。 “你知道我的意思。”孙雅惠说道:“我身边的侍女,个个俏丽,要不然送顾百户两个?” “不必了……”杨寒苍摇头道:“在下与军汉们厮混在一起,早已习惯了,多个女子,在下连觉都睡不着。” “咯咯……”孙雅惠笑道:“有俏丽女子侍寝,觉都睡不着?我倒是头一次听说呢。” 很明显,孙雅惠此次的态度与两人初见面那会,已经发生了变化。 杨寒苍当然感觉到了。 第58章 诱惑 “顾百户,你的那些个护卫,粗手粗脚的,今日就由妾来伺候你,如何?” 大瞿山本岛之上,海鸰宫中,孙雅惠对杨寒苍说道。 “大小姐你这是……?这……如何敢当啊?”杨寒苍慌忙说道。 孙雅惠笑了笑后,竟拉着杨寒苍的手,走到窗边,将他按在窗边一张矮几前坐下,双手按着他的肩膀笑道:“顾百户是我嵊泗岛的大功臣呢,惠儿甘愿伺候你,你又有何不敢当的?” 秀美、清纯的容颜,长发柔顺如丝,肌肤洁白如雪,胸口衣衫微敞,乳沟隐现,甚至还能看得更深……还有那红唇,那软语,那吐气如兰…… 杨寒苍头有点晕。 杨寒苍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正常的男人当然就有欲望,年轻男子,血气方刚的,更是如此。 潘花、禧花,杨寒苍并非是不想,而是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谁受得了啊? 杨寒苍的异样,孙雅惠当然看在眼中,嫣然一笑后,便走到一旁,替杨寒苍沏茶,一举一动也是优雅之极。 对于自己这具身体的诱惑力,孙雅惠比谁都清楚,只要是男人,他就经不住诱惑,无论老少。 “顾百户,此茶名为龙园胜雪,乃是用银丝水芽精制而成的,银丝水芽又称银丝冰芽,嫩芽制成银丝冰芽之后,将已拣熟芽再剔去,只取其心一缕,用珍器贮清泉渍之,其光明莹洁,若银线然。其制方寸新銙,有小龙蜿蜒其上,故称为龙园胜雪。” 孙雅惠将茶具放在了矮几上,跪坐在了杨寒苍身侧,一边沏茶一边说道。 “咕咚……”杨寒苍哪有心情听什么茶与茶道?只觉口干舌燥的,端起沏好的龙园胜雪,一下子倒进肚中后说道:“大小姐好见识,好手艺,果然是好茶?” “顾百户,你这是牛嚼牡丹,能尝出味道?”孙雅惠抬手掩口轻笑,袖口滑落,露出了一截如莲藕般的手臂,还有那一截白腿,当然还有那乳沟…… 诱惑无处不在,杨寒苍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气喘如牛。 “呼……” 为了避免尴尬,杨寒苍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木窗,呼吸了两口清新海风,顿觉清醒多了。 “大小姐今日前来,只为沏茶吗?还是另有要事。”清醒点的杨寒苍问道。 “顾百户,是否怨恨我嵊泗岛?”孙雅惠也走到窗边问道。 “为下者,岂敢怨恨上位者?”杨寒苍淡淡地答道。 “看来顾百户还是怨恨嵊泗岛。”孙雅惠行了个柔美的万福后说道:“顾百户孤军奋战,嵊泗岛却见死不救,是我们的不是。不过,大洋山二次遇险,嵊泗岛可是出了兵相救的。” “出兵相救?兵至陈钱山,就按兵不动了,这叫出兵相救?坐山观虎斗吧?”杨寒苍冷笑道。 “兵逼大瞿山,使谢宇不敢全力攻打大洋山。顾百户,那个水狐狸随军出征的话,你赢的恐怕没那么轻松吧?”孙雅惠用手指点着杨寒苍胸口的茶渍问道。 “水狐狸?哦,你是说傅先生吗?”杨寒苍呆了一呆后问道:“嗯,说得有理。大小姐,你是想让顾某感恩戴德吗?” 原来傅青山的绰号为“水狐狸”,杨寒苍心中暗道。 “感恩戴德,顾百户就不会离开嵊泗岛自立吧?”孙雅惠笑问道。 “离开嵊泗岛自立?”杨寒苍闻言摇头道:“顾某兄妹漂于海上,不是舵爷相救,我兄妹二人就落入官军手中了,这份恩情,顾某岂敢忘记?自立之说,纯属子虚乌有!” “惠儿没看错,顾百户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不过……”孙雅惠与杨寒苍越来越近,笑问道:“恐怕是你顾百户不敢自立吧?” “呵呵……”杨寒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后说道:“大小姐难道是顾某肚中的蛔虫?就如此了解吗?” “杀了人家,还占了他的家,你说徐船主会善罢甘休吗?此时你若是自立于这大瞿山,岂不是又会得罪我嵊泗岛?顾百户,你犯了个大错啊。”孙雅惠伸出玉指,轻点杨寒苍健壮的胸口笑道。 这家伙身体真壮,孙雅惠心中暗道。 “什么大错?难道我不杀他,不攻取这大瞿山,就平安无事了吗?错就错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打得过打,打不过脑袋割了给他就是。”杨寒苍是死鸭子嘴硬。 “咯咯……” 孙雅惠闻言笑了起来,笑得那么迷人,笑得花枝乱颤的。 可杨寒苍却黑着脸问道:“大小姐笑什么?” “顾百户……”孙雅惠拨开杨寒苍胸口衣物,一边轻轻抚摸着他坚硬如铁,又异常饱满的胸口,一边轻轻地说道:“其实……其实……你于这大瞿山自立,惠儿不但不会生气,还很欢喜呢。” “嗯?这是为何?”杨寒苍闻言看着几乎在自己怀里的孙雅惠,诧异地问道。 “那个畜生……那个畜生……你不自立,你就会听命于那个畜生。”孙雅惠咬了咬银牙后说道。 “哪个畜生啊?你是说舵爷?”杨寒苍奇道。 “那个畜生是我爷爷,也是我爹爹。”孙雅惠惨笑道。 “等等等等,什么爷爷、爹爹的?你这是何意啊?”这辈分有点乱,杨寒苍有点懵。 “那个畜生,在惠儿的爹爹在世之时,就玷污了惠儿的娘亲……”孙雅惠一边解着衣裙,一边缓缓地说道:“娘亲生下惠儿之后,事情败露,娘亲羞愤之下,投井自尽,爹爹被活活气死。顾百户,那个畜生,还将魔爪伸向了我。” 衣裙褪尽,露出了一具白玉般的身体,却不是完美无瑕的,胸口、腹部、大腿等处有一些淤青,触目惊心的。 海贼窝中,几无纲常伦理,有的只是无尽的贪婪与欲望。 杨寒苍吃惊得瞪大了眼睛,拼命将目光聚焦于淤青之上,可是…… 可这他奶奶的哪里聚焦得上嘛?总是聚焦到其他地方去了…… 孙雅惠头略一斜,青丝打散,落在了光滑的肩膀上,微笑着挑起下巴,看着杨寒苍说道:“顾百户,只要你带兵去嵊泗岛,杀了那个畜生,不但嵊泗岛是你的,惠儿也是你的了,嵊泗岛与大瞿山都在你手中,就有了与徐海抗衡的本钱了。” 第59章 官贼一家 大瞿山本岛,海风徐徐,微波荡漾,杨寒苍立于岸边,看着一艘大船远去,大船之上,却有一个羞愤且又失望的可怜女子。 “大人如古之柳下惠,坐怀而不乱。美色于前,却视若不见,大人是个成大事之人。”一旁的傅青山叹道。 “给老子找两个……不……五个女奴过来。”杨寒苍闻言大怒。 浑身上下,都硬得如钢铁一般,还柳个屁的下惠啊,视个屁的不见啊? “真的?”傅青山问道。 “假的……”杨寒苍白了傅青山一眼后说道:“她只不过是在利用我而已。为了他们家中的那点龌龊事,就拿八百个兄弟及全岛之人的性命冒险?这笔买卖,杨某还是算得清的。” “大人明见!”傅青山赞了一句后问道:“可此事若是成了呢?大人你岂不是坐拥两岛之力啊?” “坐拥两岛之力?恐怕没那么容易,领兵攻打嵊泗岛,如果不顺利,大家打了个难解难分,不分胜负,怎么办?甚至战败,又怎么办?”杨寒苍摇头道:“即便杀进嵊泗岛,杀了那个老家伙,这嵊泗岛就是你的了?我看不见的,说不定还有人,来个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傅先生,今时不是以往,以往十几个人,十几条性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可今时不同,全岛之人的性命与新成立的,还是雏形的海狼军,使得杨某不得不小心行事。” 距离横行霸道,无所顾忌之时,还早得很呢。 “大人虽然年轻,却考虑得如此周全,在下深感敬佩。”傅青山叹道:“可那名女子,就与大人结下仇了啊。” “杨某堂堂七尺男儿,还怕一名妇人?”杨寒苍瞪着傅青山问道。 “呵呵,天下最毒妇人心,大人还是小心点好。”傅青山笑道:“大人,我等需要寻个盟友或帮手了。” “嗯,我也在考虑这件事情。”杨寒苍沉吟道:“近段日子,也有不少人上岛,如韦永峰、甘烈等,可这些个小鱼小虾,又顶什么用?其他大的势力……如何与其结盟?徐海?不可能?还有那个谁?他妈的,他是何方神圣,老子都不知道,如何结盟?” “大人眼光看开一些,这盟友或帮手,不一定是岛上的人吧?天下之大,有权有势之人甚多,比如官府之人。”傅青山说道。 “官府?”提到官府,杨寒苍就恨得咬牙切齿的。 “大人……”傅青山看了杨寒苍一眼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春秋勾践,卧薪尝胆,问疾尝粪,忍辱负重,后才灭亡吴国,成为春秋霸主。” 傅青山的意思是,勾践为了复仇,为了复国,为了称霸,连夫差的屎都吃了,你暂时放下仇恨,屈尊结交官府又怎么了? 杨寒苍闻言就如吃了个苍蝇般的难受,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我是贼,他们是官,如何结交?”良久之后,杨寒苍叹了口气后问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傅青山答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个高高在上之人……行吗?”杨寒苍又问道。 “大人,官即是贼,贼即是官,实乃一丘之貉也!”傅青山大笑道。 两人便返回住所。 “大人,在下瞧你愤难平,火难消,不如让潘花、禧花……” “不用了,折腾大半天了,累了,想休息了。” “大人……在下实在怀疑……你难道是……宫中之人?还是有龙阳之癖?” “阿达!” ………… 顾寒,我要让你后悔今日所为! 孙雅惠站在大船之上,望着越来越远的大衢山本岛,心中羞愤地暗道。 “大小姐……”一旁的郑延祥说道:“这姓顾的,一看就是个奸猾之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不如他呢? 孙雅惠回头微笑道:“郑叔叔,你不会怪我吧?” “大小姐,我怎会……怎会怪你啊?”郑延祥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只是那事……我与他为情同兄弟,此事就……。” 孙雅惠点点头,就不再理会郑延祥,转头看着大海。 “大小姐,有船队过来了!” 正在此时,大海之中,来了十艘巨舰,巨舰巍然耸立在大海之上,威武壮观,高桅上挂满了风帆,风帆如垂天之云,庞大的船身还刻画着各种图案。 孙雅惠的大船与其相比,就如小渔船一般。 其中一艘巨舰之上,有面金黄色大旗在海风中飘扬,上面绣着一个巨大的“徐”字。 ………… 数日后。 “小楚君,在忙什么呐?” 正在忙着绘制图纸的杨寒苍抬头看了一眼,正趴在地上四处寻摸的小楚君,诧异地问道。 战事暂时结束,顾怀忠便将小楚君送到大衢山本岛来了。 其实是小楚君哭闹个不休,顾怀忠是不厌其烦了。 而顾怀忠也有其他要事,那就是自动转换成为了大衢山的总管了。 自己的亲外甥得了势,成为了大衢山海贼势力的首领,自己怎么也要嘚瑟一番不是?说不定还能混个漂亮的媳妇呢。 “我觉得有些奇怪……” 小楚君看看床下,又看看柜中,再看看门后,还耸了耸小琼鼻后说道。 “你奇怪什么啊奇怪?小妮子,莫名其妙的,快给我倒点水去。”杨寒苍拿着空杯子敲了敲桌子。 “哦……”小楚君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杨寒苍面前,拿起空杯子后,还是不肯走,只是歪着小脑袋看着他问道:“大哥哥,你是不是有其他女人了?” “什么……什么女人啊?小脑袋瓜里想什么呐?快去倒水。”杨寒苍抬起头来,愕然说道。 “哼!”小楚君小蛮腰一扭,转头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哼道:“屋内有女人香气,当我什么都不懂吗?哼,负心汉,薄幸郎!” “你你你……小丫头片子,鼻子还挺灵啊!”杨寒苍指着小楚君的背影,哭笑不得的。 潘花、禧花是来过几回,端茶送水的,这就被她闻出来了? 小管家婆,非她莫属啊! 第60章 第六十章 杭州府(上) 大衢山本岛码头,停泊着一艘快船。 这种快船,之所以被称为快船,是因为此船既能风帆驱动,又能以船桨、车轮驱动。风力、手力、脚力共同驱动,可日行千里,疾行如飞。 快船甲板下的船舱,又深又宽阔,还能装不少货物呢。 “大人,此事你又何必亲自出马啊?”傅青山劝道:“你为大衢山之首,不容有失!” “是啊,傅先生所言甚是,苍儿,这种事情,老舅出马就行了啊,你就不去了吧?听话,不要固执了。”顾怀忠也劝道。 结交官府,免不了行贿,可杨寒苍居然想亲自去,这就令众人感到万分不解了。 要知道杨寒苍可是一名钦犯啊。 “两位放心,过了这么久了,他们早就已经忘记我了吧?”杨寒苍笑道:“许久未去陆地了,听说杭州府挺热闹,去瞧瞧热闹,又有何妨?” 杨寒苍甚至都在想,有机会潜回雾灵山,给姐姐上坟。 傅青山、顾怀忠却是一起摇头,坚决不同意。 惹得杨寒苍火起,指着远处说道:“不去就不去!傅先生,快看那边,兄弟们又火并了,他妈的,快将他们给老子带过来。” “啊?”傅青山转头看去,远处果然有一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于是傅青山奔了过去。 “开船!快快开船!违令者斩!” 杨寒苍拖着舅舅顾怀忠上了快船,撤下跳板,下令道。 等傅青山气急败坏地跑回来之时,快船已扬帆而去了。 ………… 杭州湾一处小岛上。 “嗯,好惬意啊,很久没这么舒服过了。” 今日阳光明媚。 蔚蓝的天空,碧蓝的海水,海边洁白的沙滩之上,棕榈树下,数名女子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嬉戏打闹。 一名十六岁的长发少女,双手撑在身后,看着秀丽的风景,感叹道。 长发少女似一朵初夏的荷花,秀美如画,美目盼兮如秋水,面如桃花,肤若凝脂,长发如丝,轻轻地搭在肩上,身材也是曼妙动人。 “姐姐,太阳这么大,天气这么热,你还捂那么严实做什么吖?外衫脱了吧。”长发少女随后对一旁的姐姐说道。 “去,去,我才不脱呢,万一来人了呢?”姐姐摇头。 “来什么人啊?这里除了我们几个之外,鬼影子都看不见一个呢……哦……姐姐是怕那些下人吧?没关系的,他们在岛另一边的船上呢,我们不招呼,他们不敢过来的,脱了吧,看你都出了那么多的汗啦。”长发少女笑道。 “人不得服过发,肌肤不袒示人!要脱你脱,我才不脱呢。”姐姐死死捂着衣领摇头道。 “偏你爱读那么多的书,都读痴呆了……脱就脱,这里又没有外人,怕什么?真是的。” 长发少女敢说敢做,便脱去了罗衫、里衣,下身当然还是有件小衣的,上身却只剩件抹胸了…… “嗯……”长发少女仰头呻吟道:“好凉快,好舒服呢。” “也不怕丑!”姐姐抿嘴笑道:“回头告诉父王,父王定会狠狠罚你!” “啊?姐姐,你敢跟父王说?”长发少女如点漆般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便伸手去脱姐姐的衣服,边脱边笑道:“我让你跟我一样,看你还敢告状?” “呀!瑶瑶,不许胡闹……嘻嘻……好痒啊……瑶瑶……你再敢胡闹……我……我……嘻嘻……” “哗啦!” 姐妹二人正在嬉戏打闹之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艘快船,疾驶而过,卷起一片浪花,泼在了两女身上。 这下就纤毫毕露了…… 快船之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还有名年轻俊朗的男子,笑嘻嘻趴在船帮上,看着姐妹二人,快船疾驶而过时,男子还吹了两声口哨…… “啊!啊!” 两女面面相觑,半晌才发出两声尖叫。 “呜呜呜,我不活了。”姐姐捂脸羞愤地泣道。 “我要杀了他!”长发少女则是看着远去的快船,咬着贝齿,柳眉倒竖。 …………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杭州府,亦称钱塘,东南形胜,三吴都会,水陆之要冲。无论是哪个朝代,杭州府都是江南最繁华之地,经济繁荣,商业发达,傲居江南。 “掌柜的,这卸货的终于来了,要下好一阵子去了,小人先去城里打个招呼。”杭州码头之上,顾怀忠向着杨寒苍眨了眨眼,说道。 “嗯,你去吧。”杨寒苍点头。 杭州经济繁荣,商业发达,往来商船如梭,杨寒苍的快船呆在海面上,排队入港,这一呆就是整整一日一夜。终于入港,雇人卸货,也是等了好一阵。 在这段日子,杨寒苍将杭州府看了个饱,口水是嘀嗒而下。 如此雄伟的一座大城,经济繁荣,商业发达,若是作为自己的造反基地……比他奶奶的大衢山,好上百倍、千倍、万倍。 除此之外,杭州人口也是众多,密密麻麻,摩肩接踵的,各色人等都有。 在前来杭州的一个小岛上,居然还看见了几名妙龄少女,在“三点式日光浴”? 真是稀奇啊! 杨寒苍真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身处大明朝? 临了,一向冷峻的杨寒苍还向人家几个女孩子吹了两声口哨…… 这大概是由于近期,杨寒苍快被憋疯了的缘故吧。 “这位爷,货下完了,要车夫吗?”下完货后,一名下货的工头引来了一名车夫。 车夫戴着一顶竹编帽,竹编帽下拉,遮住了大半个面目,粗布衣服,脚蹬草鞋,三十多岁样子,皮肤黝黑粗糙,身材又瘦又小,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嗯,去集庆寺,知道地儿吗?”杨寒苍点头道。 这种托关系,一条龙服务,无非就是多赚点银子而已,没什么稀奇的,杨寒苍连价格都懒得问。 “知道,知道……”车夫挤到杨寒苍身边谄笑道:“小的土生土长的钱塘人,对杭州府的道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这位爷,来自京城?” 车夫听出了杨寒苍的京城口音,并偷偷地,细细地,打量着杨寒苍。 第61章 杭州府(下) “是来自京师,怎么了?” 车夫相问,杨寒苍撇了一眼,他这张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脸后,就懒得再看他了。 “原来是京城来的爷,小人算是遇见贵人了。”车夫笑道。 “无非是混口饭吃,什么贵人不贵人的?闲话少说,装货吧。”杨寒苍说道。 这些货物为杨寒苍打点官府之物,无非是些奇珍异宝等等,不容有失,于是杨寒苍向着同行的流川原与阿米尔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看好了,别让人偷个一两件,损失就大了。 “京城来的都是爷,都是贵人呢。”车夫又是溜须拍马了一句后,便招呼了两名手下过来,让他们装车, 流川原与阿米尔则是按刀守在了一旁。 装完车后,马车便向着城内走去。 “这么大老远的,过来做买卖,爷一路辛苦了。”车夫则是陪在杨寒苍身边,边走边问道:“还未想好住哪家客栈吧?” “有上好的客栈吗?”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杨寒苍打算在这杭州府好好享受一番,住个海景房或湖景房就再好不过了。 “有,有……”车夫好像知道杨寒苍的心思一般,点头哈腰地答道:“西湖边上,有家客栈,名为‘告捷楼’,为钱塘一等一的客栈呢,爷屈尊就去这家客栈如何?” “西湖边上?告捷楼?”杨寒苍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于是问道:“这名号,倒也响亮,有何说法?” “得胜而归啊!”车夫答道:“无论是做买卖的富商大贾,还是官家的达官贵人,来到这杭州府,都喜欢住告捷楼呢。赶考的学子们,也是趋之如骛,只是很少有学子入住的。” “这是为何?”杨寒苍奇道。 参加科举考试,总要图个彩头的。 “贵啊,这告捷楼可不是一般的贵呢。”车夫笑道:“一等一的客栈,当然就是一等一的价钱,爷……还去那里吗?” “去,就住那里。”杨寒苍淡淡地答道。 “好勒,一看爷就不是一般人儿呢,小儿今天出门遇贵人,也祝爷生意兴隆、娇妻美妾、公侯万代!”车夫喜道。 嗯?杨寒苍闻言有些奇怪地转头看着这名车夫。 车夫说高兴了,说兴奋了,嗓音由刚才的沙哑,忽然变得有些……有些像太监的公鸭嗓子? 至于香气,没准人家大城市的老少爷们,喜欢涂脂抹粉呢…… “这位爷贵姓啊?”车夫也察觉不对了,于是嗓音又变沙哑了,低头低声问道。 “姓顾。”杨寒苍答道。 “顾公子,就要进城了。”车夫说道:“小人替几位爷雇几匹马代步如何?只不过这钱……” “钱是王八蛋!”杨寒苍牛逼轰轰地说道。 “何意啊?”车夫问道。 “用完了再去挣!”杨寒苍答道。 “好,公子豪爽,果然财大气粗!”车夫赞道。 这回财没了,看你如何去挣?车夫心中感到暗暗好笑。 “不过不用了,我等带了马来了。”杨寒苍随后嘿嘿一笑道。 “哦,几位爷稍候,小的们替爷们将马牵过来。”车夫黑着脸说了一句后,就去后面牵马去了。 自己有马,还这么嘚瑟干什么?车夫愤愤地想到。 杭州府果然名不虚传,街上各色人等,有临街做买卖的商贾,有沿街叫卖的小贩,有骑马坐轿的官人或其家眷,有背着背篓,手持禅杖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人,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人,甚至还有胡商、蕃商,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 街边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流川原、阿米尔均是未来过杭州府,进城之后,就只觉眼睛不够用了,均是睁大了眼睛,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看着开封府的繁华、热闹。 杨寒苍是见过世面的,不过还是被繁华的杭州府所吸引。 不知不觉间,杨寒苍等人的目光却离开了马车。 “几位爷,请上马!”不一会,车夫便牵来了几匹马。 杨寒苍等人翻身上马。 嗯,视野更加开阔了,感觉不错。 “城中有何耍处?”骑在马上的杨寒苍,扬了下马鞭后问道。 为了防止马惊伤人,车夫便牵着马,闻言答道:“顾公子,有趣的耍处,这灵隐寺、吴汉月墓、梵天寺经幢、慈云岭造像、凤凰寺、飞来峰造像、白塔、烟霞洞造像、六和塔,哪一个不是妙处?有趣、热闹之乐事就更多了,瓦子、勾栏、露台、乐棚等之中有瓦子曲艺、杂乐百戏等,有踏球、蹴球、藏挟、杂旋、弄枪碗瓶、龌剑、踏索、筋斗、拗腰、透剑门、飞弹丸、女艺等等,另有蹴鞠、击鞠、捶丸、围墙、象棋、相扑、水戏、马技、武术、投壶、上竿、口技等等等等。” 在车夫的“协助”之下,杨寒苍等人距离马车越来越远了,不过还能看见。 “好本事!果然是本地人啊,这么熟悉啊?”杨寒苍等人闻言咋舌不已。 看来这杭州府是大明江南的销金窟了。 两人说着话,牛车已转过一个街口,杨寒苍等人连忙跟上,也转过街口,跟上了牛车。 “还有吴越八美呢。”车夫又笑呵呵地说道。 “吴越八美?”杨寒苍问道。 “清芬楼之王思君,霞飞楼之刘玉箫,卧云巅之陈幼玉,怡观海之苏柔奴,醉仙阁之周秋娘,心客居之林巧儿,听浪阁之白阿蛮,遮雨巷之冯盼盼,此所谓钱塘八大名妓!”车夫说道。 流川原、阿米尔、奚贲等人听得眼睛都直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可怜巴巴的望着杨寒苍。 杨寒苍瞪了流川原、阿米尔、奚贲等人一眼,看着车夫问道:“好一个牛掰的大叔,看来你没少去啊?” “呵呵,也就是跑个腿,递个话,帮个闲什么的。”车夫笑道。 马车又拐过了几个街口,不过杨寒苍等人也很快跟上了。 说话间,杨寒苍等人已来到了西湖边上的“报捷楼”客栈。 第62章 被掉包了(上) 位于西湖边的“报捷楼”客栈,是否为杭州府一等一的客栈,杨寒苍不知道,但“报捷楼”客栈却是一个三层高的高楼,匾额上书“报捷楼”斗大的三个金字,客栈红墙碧瓦、雕梁画栋、钩心斗角的,大门左右各坐着一头石狮,门上还有一副对联,上联为“任留八方佳人豪客”,下联为“容纳四面农士商官”,横批“光临贵客”。 “几位爷,客栈已到,请稍候,小的进去招呼人出来伺候。” 车夫边说还边帮着取杨寒苍背上的,用布包裹的,有点像古琴的长条形物体。 “大叔,这玩意儿你可不能碰!”杨寒苍一把叼住车夫手腕后说道。 “哦,哦,得罪了……”车夫拼命挣脱了杨寒苍的手掌后说道。 车夫的手腕被杨寒苍捏出了五条白印,白嫩嫩的,与周围皮肤相比,黑白相间,杨寒苍手掌中也多了一些颜料,不过他并未注意。 车夫偷偷地瞪了杨寒苍一眼后就走进了报捷楼客栈,两名手下也开始卸货,杨寒苍、流川原、阿米尔、奚贲等人守在一旁,卸完货算完钱,两名手下也赶着马车走了。 杨寒苍叉腰仰头欣赏着气派的“报捷楼”客栈。 兜里有钱了,今日怎么样也要在杭州府的“五星级豪华湖景房”住上一住。 可杨寒苍是左等右等的,也不见有人出来招呼,那个中年大叔也不知去向,于是杨寒苍吩咐道:“阿米尔,你带人守着,流川原随我进去。” 流川原闻言应了一声后,就随着杨寒苍走进了杭州府的“五星级豪华湖景房”。 “客来,欢迎惠顾!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杨寒苍等人进屋后,客栈伙计便迎了上来,微笑着问道。 杨寒苍进屋之后,便东张西望的,也不见那中年大叔的踪影,于是暗感有些诧异的说道:“住店,五间天字号上房,大叔哪里去了?” “什么大叔?没见过……”一名客栈伙计闻言摇头道:“五间天字号上房,好嘞,客官请出示路引。” 在大明朝,没有路引,将会是寸步难行,不过杨寒苍早已准备好了路引,是顾怀忠花钱买的,递了过去。 “原来是外地来的客商,欢迎,欢迎。”伙计验过路引后笑道:“天字号上房,五百五十文一间,五间住一日,共二两五分银子。” “尼玛的,这么贵?”杨寒苍知道贵,但没想到这么贵,这“五星级豪华湖景房”果然不同凡响。 要知道,在大明朝,普通百姓一年的开销也就一两五分银左右。 伙计拨弄着算盘珠子,微笑着看着杨寒苍。 这打扮,绫罗绸缎的,也不像是个穷鬼。 “客官,您到底住还是不住啊?”另一名客栈伙计问道。 “住!不过能打个折吗?”杨寒苍问道。 抢劫不易啊!走私的买卖,大衢山还没走上正轨呢…… “可以啊,客官远道而来,就当小店打折恭迎贵客了。”伙计笑道。 “哦,好,好,果然是大城市,有排面!五十文一间一日如何?”杨寒苍问道。 “呔!”伙计们闻言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一名伙计指着杨寒苍喝道:“五十文,在杭州府,住野店也不够呢,你也不瞧瞧咱这家是何处?五十文饭钱都不够呢。” “五百文一间一日,住不住?不住就快走吧,休要打扰小店买卖了。”一名伙计不耐烦地说道。 看来是表面光鲜,实际上是个穷光蛋。 “你看小爷是住不起你这破店之人吗?”杨寒苍怒道:“来五……三间天字号上房。” “好嘞,三间天字号上房!”一名伙计轻蔑地笑了笑后,不停地拨打着算盘珠子,意思是快交银子吧。 “嗯,银子在外面行李中,去抬进来吧。”杨寒苍点头。 在大明朝,银子为主要流通货币,也有纸钞,大明宝钞,不过杨寒苍攻取大衢山之后,所缴获的钱财,基本没有大明宝钞。 “好嘞,来人,伺候客官,小的们去搬行李。”杨寒苍愿意住店,客栈伙计当然点头哈腰的说道。 杨寒苍摆摆手,有些不放心的跟着出了门。 马车已知去向,只剩下一地的行李和几口大箱子或麻袋,还有阿米尔等人守在行李之侧。 于是伙家们将杨寒苍等人的行李搬进了客栈,行李异常沉重,众人抬得是异常沉吃力。。 “掌柜的……”流川原、阿米尔、奚贲等人打开第一口箱子后,箱内皆为砖瓦石块砂砾等,转头看着杨寒苍哭丧着脸说道。 “不好!”杨寒苍大叫一声,接连打开了剩下的箱子、麻袋等行李,只是砖瓦石块砂砾等,金银珠宝、奇珍异宝等皆不知去向。 “大人,被人调包了……”阿米尔哭丧着脸说道。 “你妈的,废话!”杨寒苍怒视着阿米尔吼道。 事到如今,杨寒苍等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财物等定是被人掉了包,而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异常热情,杨寒苍认为谈吐风雅、有趣的,个头矮小,又老实巴交的中年油腻大叔…… 而杨寒苍等人感到纳闷的却是,一路之上,装着行李、箱子、麻袋的马车一直都没离开过杨寒苍等人的视线,唯一的两次,就是马车转过两个街口,但杨寒苍等人很快就跟上去了啊。 难道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财物等就被人掉了包? 这下子完蛋操了! 杨寒苍攻取大衢山之后,是截获了不少财物,但还有一岛的人要养活,还有那八百海狼军将士,杨寒苍要求他们顿顿以肉、蛋为主,这样才能身强体壮,还有打制先进兵器等等。 这哪样不要钱啊? 全怪那个水狐狸,说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下好了,这狼毛都没见到,孩子却没了…… 杨寒苍心中将傅青山的祖宗十八代皆问候了一遍。 “掌柜的,报官吧?”流川原问道。 “报你妈的官啊!”杨寒苍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都是些海贼,这报官不就是找死吗? “客官,还要住店吗?”伙计嘴角含笑,揶揄地问道。 第63章 被掉包了(下) “那个斜眉吊眼的瓜怂是你们店里的吧?好啊,你们里应外合,敢骗了额钱财?快快退钱,否则额扭断你这瓜怂的脖子!”奚贲转身扭住一名客栈伙计怒道。 奚贲是异常愤怒,当初他也是就这么把自己贩进了海贼窝,可这次又被算计了。 “哎哟,客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话说错了,可是要吃官司的。”客栈伙计连连叫屈道:“小的们连那人是何模样都不知道,何来里应外合、哄骗财物啊?” “报捷楼”客栈伙计们也是窝火,费了半天力气,却是抬了几箱砖瓦石块进屋,这下赏钱也没有了,而杨寒苍等人被人掉了包,钱就没了,自然也无法住店了。 于是伙计冲内大喊道:“快来人呐,有人砸场子啦!” “啊?何人砸场子?” “那几个外地人想讹我们。” “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讹诈?” “反了!反了!” “扭去见官!” 店内一窝蜂地冲出来十几个人,拿着菜刀、擀面杖、木棍等,将杨寒苍等人围上了。 “我等讹你什么了?”杨寒苍倒不怕这十几个人,但一旦闹起来,闹到官府那里,却是不妙,于是杨寒苍问道。 “那个黑汉不是说我等里应外合,骗你们钱财吗?不是还要小店退钱吗?”己方人多势众,于是一名伙计得意洋洋地说道。 “哦,误会了,告辞。”杨寒苍不想再纠缠了,于是拱手就当致歉了。 “且慢!”伙计们却是得理不饶人了:“想走?没那么容易,号称要住店,却在店中胡闹,吓跑了多少客官啊?赔钱,赔钱才能走,否则见官!” “嚓!”奚贲、流川原、阿米尔等人大怒,一齐拔刀出鞘,吓了众伙计一跳,连连后退。 妈的,当了海贼许多年了,何时受过这气? 当然杨寒苍这土匪头子,也是当得窝囊…… “要多少?”杨寒苍抬手拦住手下后,冷冷地问道。 “怎么也要一百……五十……一两银子吧?”伙计看了看雪亮的钢刀,咽了口唾沫后,结结巴巴地答道。 奚贲、流川原、阿米尔等人却是面呈为难之色,他们身上可没什么钱,加起来也不足一两银子。 “狗日的,今日老子不与你们计较了,这一两银子,当做老子赏你们的。”杨寒苍从怀里摸出一大锭黄金后说道:“找银子吧。” 狡兔三窟,杨寒苍可不是愣头青。 “好勒,客官还住店吗?住店的话,那一两银子就算啦。”金光闪闪的黄金,使得伙计们眉开眼笑的。 “住!”杨寒苍等人也无处可去,只有咬牙先住下来再说。 “好勒,这金子就算你十两雪花银好了。”一名伙计笑嘻嘻地说道。 “岂有此理!尔等下三滥,怎可如此欺负外乡人?” 正在此时,店内一人忍不住大喝道。 众人闻言转头看去,只见一名长须白面的中年人立于身后。 这名长须白面的中年人,长身而立,身穿一件深青色的外袍,腰系青色绿边的腰带,白袜青靴。相貌清矍,手指上还有一颗巨大的绿玉指环。 这套服饰可是有讲究的,为明朝廷官员的便服,也称“燕服”或“忠静服”,也就是说,这名长须白面的中年人可能是个朝廷官员,官应该还不小。 伙计们当然就不敢再多言了。 长须白面的中年人走到杨寒苍面前,捻须说道:“公子请了,该杀的贼盗,坏了我州府清誉!” “多谢老丈仗义执言!”杨寒苍见之顿生好感,好感度还不小,拱手谢道。 “嗯,公子不需言谢。”中年人捻须接着说道:“公子,为何来这杭州?” “做点小买卖啊,养家糊口。”杨寒苍答道。 “哎,可怜,可怜,这下本钱都被人骗走了吧?”中年人叹道。 “可不是嘛?”杨寒苍顿有他乡遇故知之感,不禁破口大骂道:“狗日的贼盗,他娘的,让老子逮到,非将这块金锭喂进他口中或塞进他的屁眼里去不可……” 中年人只觉菊花一紧,污言秽语的,使得中年人微皱眉头,随后说道:“公子也不必过于烦恼,你手中的这块金锭可是值不少银子呢,绝不止十两雪花银,可否让老夫看看其成色,以免公子再上当。” “多谢老丈,麻烦老丈了。”杨寒苍毫不犹豫地将金锭递给了老丈。 众目睽睽之下,害怕他跑了? “好金,好金!”中年人将黄金拿至眼前,边看边赞道:“软则真,硬则假,七青八黄九紫十赤。公子的这块金锭,足有十两,可兑白银百两以上。” 为了看仔细,中年人还抬起袖子,用了擦了几次,随后还给了杨寒苍。 “哦?是吗?”杨寒苍接过金锭,揣入怀中后,狠狠地瞪了一众伙计一眼。 那个伙计才说换十两雪花银,这心也太黑了吧? “不过公子要兑换白银,最好去金银铺或银庄,由他们鉴别与兑换,以免上当。”中年人笑道。 “好,好,在下多谢老丈了,看来杭州还是好人多啊。”杨寒苍拱手谢道。 “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中年人笑道:“公子果然为知礼之人,既然如此,老夫就陪你去趟金银铺吧。” “如此就劳驾老丈。”杨寒苍正不知金银铺在何处,因而欢喜地谢道。 “不必多礼!公子,请!” 于是乎,中年人就与杨寒苍等人走出了客栈大堂。 “嗯?他们是……?”杨寒苍走出大堂之后,见有两人牵着他们的马匹,正转向后院,于是开口问道。 “公子,实不相瞒,老夫是报捷楼的掌柜。”中年员外或掌柜笑道:“马匹过于劳累,要进些草料了,再歇息歇息,方能骑乘。” “掌柜的?”杨寒苍问道。 “嗯,不然那些个伙计为何不敢与公子纠缠了?” “哦……” “公子才来杭州,便遇见这种事情,老夫甚为同情。”中年掌柜又说道:“草料钱就免了,公子等住店,就半折吧。就算公子无钱,但公子是外乡人,所谓远来为客,老夫也能照顾数日的。”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又上当了 “公子,李记金银铺已到,老夫小店事情繁杂,就不陪公子进去兑换银子了,至少要兑上等白银百两以上,切记,切记!” 两人说话间,已来到了李记金银铺门口,于是中年掌柜对杨寒苍说道。 “已经叨扰了,怎敢再劳烦老丈?”杨寒苍笑着与中年掌柜拱手道别,便与奚贲、流川原、阿米尔等人走进了李记金银铺。 “啪!”杨寒苍宗走进李记金银铺后,便将金锭甩在了柜台上后大声吼道:“有人吗?兑银一……二百两。” “掌柜的,有人兑银子!” 杨寒苍将金锭甩到柜台后,铺中伙计便唤掌柜。 鉴别金银的真假、成色可是个技术活,一般的伙计可干不了。 一名架着老花眼镜的老掌柜闻言走了过来,拿着金锭细细地看了看,又在手中掂了掂,随后抬头看着杨寒苍,将杨寒苍看得心中直发毛。 “何……意啊?”杨寒苍问道。 “嗯,小哥儿想兑银子?”老掌柜咳嗽了声后,开口问道。 “是啊,兑银子。”杨寒苍点头道。 “兑多少?”老掌柜又问道。 “一百五十……两,若是不行,还可以商量哈。”杨寒苍答道。 “啪!”老掌柜将“金锭”拍在桌上后冷冷地说道:“一块破铜烂铁,也想兑换一百五十两白银?一两都兑不了。” “破……铜……烂铁?”杨寒苍闻言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地问道:“怎么就破铜烂铁了?呐,呐,金光闪闪的一块黄金啊!” “外面包着一层金粉而已。”老掌柜看着杨寒苍说道:“里面皆为铜铁,不信?你去给他验验。” 一名伙计便用小刀刮开了“金锭”上的金粉,便露出了里面的铜、铁,黄的是铜,黑的是铁,而黄铜与黄金的色泽是不一样的,硬度也不一样,老掌柜从业几十年了,又岂能分辨不出? “这怎么可能?” 杨寒苍伸手去拿回“金锭”,却被老掌柜按住后冷笑道:“好大的胆子,竟敢以铜铁充金,欺我李记金银铺?来人呐,拿下此人,送官治罪!” “你妈的,老子也是受害者,被人骗了啊!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了啊?” 杨寒苍大声嚷嚷,可数名伙计冲却出了柜台,就欲将杨寒苍等人扭送杭州府衙门。 “喝!”奚贲见势不妙,慌忙出手,大喝一声,将数名伙计推倒在地,流川原、阿米尔等人也上前厮打, 杨寒苍、奚贲、流川原、阿米尔等人经一番苦斗,足足奔出了两里地,方才摆脱了追兵。 四人均是气喘吁吁的,愕然相顾,面面相觑。 “他……娘的……”屋漏偏逢连夜雨,杨寒苍被气的、累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百……百户大人……发生了什么?”奚贲气喘吁吁地问道。 “又被人调包了……”杨寒苍沉吟道。 “调包?怪不得,怪不得啊。”流川原恍然大悟。 “怪不得什么?”阿米尔问道。 “香味啊,两次香味是一模一样的。”流川原耸了耸鼻子后说道。 “你他娘的也不早说?”杨寒苍怒道。 流川原闻出了那车夫与中年掌柜身上都带有一丝香气,几乎一模一样,这就是说明了两人是同一人假扮的,而且还是个女人。 只不过什么样的女人,有如此高明的乔装易容之术?简直高得离谱,外貌、皮肤、服饰、神态等方面,没有一点破绽。 流川原低头不语。 你二人刚一见面就一见如故似的,自己怎好插嘴?流川原心中暗道。 “旗头,无论怎样,那间客栈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奚贲愤愤地说道。 “嗯,再去报捷楼问问也行。”杨寒苍点头。 杨寒苍是不抱希望的,只是想牵回自己的马。 于是众人又回到了报捷楼客栈。 “喝!” 奚贲隔着柜台,就将两名伙计拎在了手中。 “救命啊!来人啊,贼子又来找麻烦了啊!” 两名伙计双足离地,拼命挣扎,却如蜻蜓撼铁树般的,只能大声呼救。 阿米尔、流川原则按刀守在身边,恶狠狠的。 “哎,休得动手,有话好说嘛。”客栈伙计都围了过来,但却惧怕奚贲的威猛,大都不敢上前,一名掌柜模样的人,战战兢兢的上去拱手道。 “你是何人?”杨寒苍怒气冲冲地问道。 “鄙人小店掌柜。”客栈掌柜答道。 “你是掌柜?那么刚才那位……长须白面之人……不是你这黑店的掌柜?”杨寒苍问道。 “那人啊?不是你的人吗?客官,小店只鄙人一人为掌柜,并无他人。”客栈掌柜摇头道。 “奚贲,放下他们,我们走。”杨寒苍闻言垂头丧气的对奚贲说道。 “掌柜的,将我等的马牵出来吧,叨扰诸位了。”奚贲放下伙计后,杨寒苍拱手道。 “马?哦,客官,是有人牵了几匹马到小店后院,喂了草料之后,就被人牵走了,说是客官要用马,我还问他们要过草料钱呢,他们却说等客官回来,一并结账。”客栈掌柜答道。 “哈哈哈哈,好蟊贼,厉害,厉害!”杨寒苍闻言,更是气极而笑道:“你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啊?这繁华热闹的杭州府,原来是个大坑啊!” “客官,转过这个街口,再过两个巷子,再出了城,有一地可以歇脚。客官,草料钱就免了啊,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杨寒苍等人垂头丧气地离开“报捷楼”客栈之时,客栈掌柜喊道。 …… “天杀的小蟊贼啊,你个哈怂生儿子没屁眼,错,老子诅咒你个哈怂,生不出儿子来,断子绝孙的狗杂种!” 奚贲气不过,于街上破口大骂。 “好了,好了,骂什么?走吧。” 杨寒苍等人才是毛贼,是毛贼遇到了贼祖宗,既然如此,就得认栽。 奚贲等人于街上破口大骂,还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引来了官府之人就麻烦了。 “老爷,买些炭吧?上好的木炭,只五文钱一斤。”正在此时,一名老翁颤悠悠走到杨寒苍面前,端着一簸箕的木炭说道。 第65章 又被算计了 “不买,滚开!” 奚贲正生气时,一名老翁却来卖什么木炭,于是怒斥道。 “且慢!” 老翁须发皆白,脸上是条条皱纹,身上衣物破旧不堪。本当颐养天年之时,却于寒冬之季,上街卖炭,杨寒苍顿时心生怜悯。 同时杨寒苍起了一丝疑心,于是对流川原使了个眼色。 流川原会意,靠近老翁闻了闻,随后摇了摇头。 “你走吧。”杨寒苍便取了一块碎银子,丢进老翁手里簸箕当中。 “多谢公子了。”老翁看了杨寒苍一眼后,便转身颤悠悠地离去了。 “你们几个去找顾怀忠,先歇下来再说。”杨寒苍随后对奚贲、流川原等人说道。 “大人,你去哪里?”阿米尔不放心地问道。 “我四处走走,散散心。”杨寒苍答道。 从大衢山带来的财物,几乎悉数被骗走,杨寒苍当然心有不甘,可又不敢报官,只有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从而夺回财物。 人就越少越好了。 女人?什么盗窃集团的女人呢?又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有如此高明的乔装易容之术? 现在杨寒苍手中唯一的线索就是女人。 …… 这是谁家的豪宅? 报捷楼的掌柜说城外有落脚之处,难道他在暗示什么?于是杨寒苍便按他所说,来到了杭州城外,来到了一处大宅前。 此时天已经黑了,大宅附近空无一人。 绿藤爬满了墙面,古色古香、雕刻精美的门框,屋内隐隐有些烛火发出的黄色灯光,灯光黯淡。 异常神秘,又是阴森森地。 不过越是神秘,越是阴森森的,反倒引起了杨寒苍的兴致,就想一探究竟。 当然不能走正门了。 于是杨寒苍取出燧发枪,背在背上,腰间插着匕首与手枪,爬上了高墙,随后顺着高墙,来到了屋顶。 杨寒苍趴在屋顶上,仔细聆听着屋内的动静。 屋内隐隐有女子的哭泣之声。 于是杨寒苍移动至屋顶琉璃瓦处,透过琉璃瓦,观察着屋内,只见屋内有一名年轻女子伏在绣塌上哭泣。 杨寒苍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其他异样,正打算离去之时,忽然脚下一松,琉璃瓦竟然破碎,杨寒苍大叫一声,落入了屋内,落到了绣榻上,竟与榻上女子滚在了一起。 女子衣衫不整的。 “啊?什么人?” 披头散发的女子吓了一跳,抬头发出一声尖叫。 “抱歉,抱歉,失足,失足了!” 杨寒苍都没看清女子的面容,慌忙说了一句,抬足就走。 “淫贼!采花淫贼!” “抓采花淫贼啊!” “哈哈,接到线报,说此地有采花淫贼出没,此贼果然现身了!” “快,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院内忽然涌入无数杭州府的捕快、巡检等,甚至还有锦衣卫,高举火把、兵刃等,大喊大叫地将这个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砰!” “砰!砰!砰!” 他娘的,又被算计了! 杨寒苍心中大叫一声,当先开火,撂倒几名捕快之后,撞破窗户,向着围墙冲去。 此时此刻,杨寒苍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个海贼,还是个海贼头子…… 只有拼死杀出重围这条路了! 此时此刻,杨寒苍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被人盯上了。 ………… “船呢?船哪里去了?” 杨寒苍浑身浴血,狼狈不堪地逃至码头,与顾怀忠、贲彪、流川原、阿米尔等人汇合后,打算先离开杭州,回到大衢山再说。 可一直等在码头的快船却不知去向。 “旗头大人……”一名守船的,杨寒苍的手下战战兢兢地答道:“有人运来了一车货物,说是你下令,将货物送回大衢山,他们还手持你的令牌……然后……然后船就开走了。” “哈哈,好算计!” 杨寒苍闻言是气急而笑。 “苍儿,到底发生了何事啊?你惹了什么大人物了吗?”顾怀忠简直是一头雾水,自己就离开了半天,财物就几乎被人骗光,杨寒苍还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我哪里知道啊?”杨寒苍也是一头雾水的。 这是打算将自己等人往死里整啊? 杨寒苍已经愤怒至极,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他倒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何人算计? 狡兔三窟,于是杨寒苍取出最后一窟,一锭黄金,塞给顾怀忠后说道:“他们想让我等困死在这杭州府,我偏不如他意!你们拿上这金子,雇条船,先回大衢山。” “苍儿,你呐?你不走吗?”顾怀忠将金锭揣进怀里后问道。 “我不走,我倒想知道这幕后黑手到底是何人。”杨寒苍答道。 “大人,这太危险了,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流川原劝道。 众人一了点头。 “拿上金子,快滚!”杨寒苍怒道:“你们还不明白吗?我们被人盯上了,人越多越危险,我与你们在一起,就谁也走不了了,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论潜伏侦查,杨寒苍自信,在这个世上,无人能与自己相提并论,因此杨寒苍打算在顾怀忠等人在明,自己躲在暗处观察,定要找出幕后之人。 然后一枪干死他或他们,或者找一块金子,塞进他或他们的屁眼里去…… ………… “主人,他们走了!” 一条商船缓缓地驶离了杭州码头,码头上来了二十名黑衣大汉,黑衣大汉簇拥着一辆马车。 “嗯,传信过去,击沉这条船。” “瑶瑶,你整得他们够惨了,不要再胡闹了。” “我才不管呢,谁让他……他……”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你还想闹出人命吗?” “怎么不是故意的?他那两声口哨……是什么意思啊?还不是故意的吗?他死不死,与我有何相干?最好死了,本姑娘才开心呢。” “瑶瑶,你再胡闹,我就叫他们把你绑回去,交给父王。” “姐姐你……好,好,真是便宜那个登徒子了……” 车内传出两名女子的对话声。 两名女子与二十名黑衣大汉,谁也没注意,码头灯台之上,有个身影正拿着千里眼静静地观察着他们。 第66章 夜探山庄 杭州府郊外,以东五十里处。 这是个大户人家,或者表面上是大户人家,背地里干的却是坑蒙拐骗,甚至杀人放火等勾当?追踪到此地的杨寒苍心中暗暗寻思道,恐怕你们是惹错人了。 一旦查明,杨寒苍甚至都有杀其满门的想法。 杨寒苍是下得了手的。 呈现在杨寒苍眼前的,是一座庄园,古朴典雅的庭院,廊檐高翘,门窗精致,青翠竹林环绕。 而与前次不同的是,这里戒备森严,不但有护卫,或巡逻,或守在大门处,甚至还可能有暗卫,隐藏在暗处的护卫。 做贼也许不如你们,可这些事情,你们还差得远,杨寒苍冷哼道。 庄园有个极大的破绽,那就是环绕的竹林,可通过竹林潜行至庄内,不过竹9林中也许有机关、陷阱、暗卫等。 这也难不倒杨寒苍。 杨寒苍隐于暗处,几个时辰之后,已至深夜,取出一物戴上,就一切如同白昼了。 “咔!” 杨寒苍估计的不差,庄内果然有暗卫,通过竹林潜至庄内之后,接连扭断了三名暗卫的脖子。 为了自身安全,杨寒苍不得不下此重手。 只不过令杨寒苍感到有些纳闷的是,这三名暗卫有点像日本忍者? 真是日本忍者,杨寒苍更是下得了手了。 干掉三名忍者之后,杨寒苍继续顺着墙根潜行,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杨寒苍这回不敢上屋顶了…… 嗯?什么人? 杨寒苍潜行至一道院门之时,忽然见到门后闪现出了一幅裙角,一名女子躲在院内门后。 杨寒苍慢慢摸了上去,打算擒住这名女子,问个究竟。 “啊……唔唔唔……” 杨寒苍靠近之后,闪电般地伸出右手,擒住了这名女子的右臂,并向前拧转,从而使其右肘向上,左脚再后撤半步,向右拧身,同时左臂猛地压住了女子的左关节,使女子的左腕关节、肘关节反向朝上,无法动弹。 杨寒苍再顺势轻轻一脚揣在了女子的右脚腿弯处,女子不由自主跪倒在地,将要尖叫之时,一只又臭又大的手却捂在了香嘟嘟,红润润的小嘴上。 女子恶心得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 杨寒苍爬了大半夜了,还杀了三名忍者,这手能干净能香吗? 一身的擒拿功夫,皆用在了这名女子的身上…… “嘘……”杨寒苍伸出一根指头,贴着女子的琼鼻,轻轻摇了摇后,低声说道:“不许声张,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惊动了他人,我扭断你的脖子。” 女子睁大了眼睛,惊恐得点了点头,美目在夜色中闪烁,如天上的繁星。 夜视镜下,杨寒苍基本也看清楚了这名女子的相貌,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挺秀的鼻梁,樱桃小嘴,曼妙的身材。 是个美人。 就连一直不近女色的杨寒苍,见之也不禁有些动心。 若女子真的大声呼救,杨寒苍又真的扭断她的脖子吗? 答案,估计杨寒苍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是哪里?” 杨寒苍摸着女子的脖子问道。 女子皮肤细腻如绸缎,犹如一块美玉,软玉温香。 “余……杭……县。” 女子很害怕,哆嗦着答道。 害怕的声音也如黄鹂鸟般的动听。 “姑娘你是这家的什么人?你不必害怕,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不会伤害你的。”杨寒苍反倒安慰女子。 “那你能不能把你的臭手拿开?”女子怒道。 女子已经认出了杨寒苍。 这下好了,不但被他看了,还被他摸了……女子心中气苦地想到。 “姑娘请说。”杨寒苍闻言尴尬地笑了笑,缩回了手。 软玉温香,虽没摸够……但一名弱女子而已,确实没必要按着她的脖颈。 “这家姓严……”女子想了片刻后说道:“我是这家的婢女。” “婢女?呸!” “啊?你不信吖?” “信!”杨寒苍面目扭曲,握紧了拳头答道。 深更半夜的,大户人家的千金一般不会在外面的,在外面的一般是婢女、奴仆等,杨寒苍倒是有些信了。 不过大户人家的婢女有这么漂亮吗? 而姓严就触碰到了杨寒苍心中的痛处。 最好这家与严嵩父子没有瓜葛,否则杨寒苍就会大开杀戒了。 “这家做什么的?”杨寒苍又问道。 “老爷是衙门里的。”女子答道。 “官还不小吧?是朝廷严嵩父子的外宅吗?”杨寒苍冷冷地问道。 “老爷他官是不小,但他不是叫严嵩啊。”女子说道。 “官宦人家,也做鸡鸣狗盗之事?”杨寒苍又问道。 “官宦人家,就不做鸡鸣狗盗之事吗?恐怕更龌龊的事情都要做吧?”女子反问道。 “姑娘所言大是!”杨寒苍点头大为赞同。 都是受压迫的劳苦大众,杨寒苍顿生同病相怜之感,神色变得更加温和了。 温和的神色,俊郎的外貌,倒也像个邻家大哥哥的模样。 只是他眼睛上的东西……是什么 女子不由得多看了杨寒苍几眼。 “他们做了些什么?”片刻后,杨寒苍又问道:“是否骗了人家的财物?比如……一辆马车上的财物?金银珠宝、奇珍异宝什么的,哦,对了,还有一锭金子,还有几匹马,还有……” “噗呲!”女子忍了好久了,终于笑出了声。 女子笑着,笑得无比妩媚,还以为杨寒苍放松了警惕,于是趁着夜色,偷偷伸手摸向了靴筒。 可这一切在夜视镜下,均无法遁形,并未放松警惕的杨寒苍一把擒住女子手腕后,冷冷地说道:“姑娘,请自重,惹恼了杨某,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这是第二次了,上次的手印还未完全消去呢……女子不禁有些愤怒了,又羞又恼的,拼命挣扎,却如蚍蜉撼铁树。 “刺啦!” 两人拉扯间,一幅裙子被撕了下来,杨寒苍还伸手去脱女子的短靴。 “你想干什……啊……唔唔唔……”女子终于害怕了,欲呼救,却又被那只又臭又大的手,捂上了嘴 少女以为杨寒苍不顾一切地动粗了,清白坏在他手中,岂不是太冤了? 第67章 还是被算计了 “唔唔唔……” 女子拼命挣扎,却又被那只又臭又大的手捂上了嘴。 “咝……”女子忍着恶心,狠命在杨寒苍手掌上咬了一口,痛得杨寒苍松开了手。 “再敢乱动乱叫,老子将这臭袜子塞你嘴里去。”杨寒苍扬了扬从女子脚上脱下的袜子,恶狠狠地说道。 其实袜子一点都不臭,甚至还有一丝幽香…… 女子一下子被吓住了,再也不敢乱喊也不敢乱动了。 嘴里塞上袜子?女子宁愿去死。 “你真的是婢女?” 杨寒苍从女子靴筒里搜出了一支分水精钢刺,精致锋利,在月光下还闪耀着蓝印印的光芒。 喂上剧毒的分水精钢刺! “嗯,是婢女吖,奴婢自幼就被卖到这里的。”女子可怜兮兮地说道。 “此物你又作何解释?”杨寒苍不为所动,举着分水精钢刺问道。 “此物与婢女身份又有何关系嘛?哥哥,你姓杨吧?”女子答道:“杨大哥,小女子孤苦伶仃的,总是受人欺辱,带着利器是为了防身的,尤其是防一个大色狼!” “有理。”女子说得可怜兮兮的,使得杨寒苍不禁有些心软,点头说道:“不过此物太过危险,还是不带的好,小心把自己伤咯。” “多谢杨哥哥了……”女子哀哀地说道:“杨哥哥,小女子在这里孤苦伶仃的,你能带我走吗?” “我……” 女子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种无助与绝望,樱唇微微颤抖,仿佛在忍受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脸颊上居然挂着泪珠,妙曼的身体弯曲着。 总之一切显得可怜之极。 杨寒苍差点就答应了……差点忘了自己夜探山庄的初衷。 “妈的,不能!”杨寒苍面红耳赤地咬牙说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呀?”虽是深夜,但天上明月高悬,月光之中,女子察觉到了杨寒苍的尴尬,于是笑嘻嘻,软绵绵地问道。 吴侬软语,煞是好听。 “谁偷了我的宝贝啊?”杨寒苍答道。 惭愧,绕了一大圈,终于回到正题了,杨寒苍心中暗叫一声惭愧。 “嘻嘻,知道了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女子笑嘻嘻地问道。 “知道了你就赶紧说,否则老子剥光你的衣服,看看是否还藏有其他兵器……不知道的话……嗯,还是剥光了你衣服,寻找线索……” 杨寒苍自问也是个不受女色诱惑之人,一个映雪,还有个就是那天脱个光洁溜溜诱惑自己的人,还有大衢山上许多貌美如花的女奴。 杨寒苍均不为所动,可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已经数次差点被这名少女所诱惑。 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 于是杨寒苍恶狠狠地威胁道。 真是邪了门了……难道这杭州府是个有魔力的城市?雄赳赳地进去,爬着出来? 呸,登徒子,大色狼,等会就让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看来他死活要脱光自己衣服啊?女子心中羞愤地啐了口后,委屈地说道:“奴只是个婢女,如何知道主人的事情啊?” “嗯,在理,主人又在哪里呢?”杨寒苍摸着下巴沉吟道。 “在那边。”女子指着墙外的一个三层阁楼说道。 “哦,带路吧,见到你家主人就放了你。”杨寒苍点了点头。 “嗯……好,哎哟!”女子挣扎着欲站起身来,却喊声“哎哟”,又坐了下去。 “杨哥哥,你下手太重了,奴站不起来了。”女子摸着小腿,秀美微蹙,痛苦地说道。 “有理!”杨寒苍点头蹲下身子后说道:“上来吧。” “嗯……”女子便爬上了杨寒苍的背,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却偷偷摸向了杨寒苍腰间的武器。 “杨哥哥,多谢你了……”女子在杨寒苍耳边腻声说道:“奴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懂得怜香惜玉呢。” “啪!”杨寒苍拍开女子的手后说道:“老实点,再不老实,老子把你剥光了扔大街上去。” 小贼,淫贼,登徒子,大色狼!女子心中大骂,表面上却是“吃吃”的笑着,老老实实地趴在了杨寒苍的背上。 ………… “哎!” 杨寒苍背着女子来到了阁楼,阁楼之外的院内,只一名长发女子的背影与一名婢女。 长发女子的叹息声,如缥缈的轻纱,温柔萦绕,中含疲惫、失落,令人不禁动容。 妈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先是背上的女子,后是这名长发女子,一个背影一声叹息,就引得自己心中是“砰砰”乱跳,似乎是甘愿付出一切? 杨寒苍心中暗恨道。 长发女子甚至远甚于此前的那名女子。 杨寒苍定了定神后,伏在远处一个高台之上,放下女子,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女子却紧盯着长发女子,嘴角微微翘起。 “哎,他……他……现在在何处?”长发女子问向婢女道。 “小姐,他去了舟山沥港。”婢女答道:“他回去了,临走前让奴婢给小姐带个话。” “什么话呀?”长发女子问道。 “他让小姐也早日回去,这里太危险了。”婢女答道。 “嗯,他……他……还是……在意我的。”长发女子闻言喜道。 “他在意你什么?”婢女替自家主人叫屈道:“小姐如此情深义重的,从日本赶到这里,想与他会面,可他却连面儿都不见,这就是在意?他在意的是他的船,他的人,他的势力。” “小翠,这你就不懂了。”长发女子转过身来摇头道:“男子不是女子,他们有他们的想法。还有就是父王……父王他……” “就你善解人意,体谅他人。”婢女低声嘀咕道。 “你……你……她……她……”远处高台上的杨寒苍,指着身边的女子,异常吃惊。 “我什么?她什么?你怎么还不倒?”女子轻蔑地看了杨寒苍一眼。 “我……”杨寒苍只觉天旋地转的,顿时站立不稳。 不知不觉的,杨寒苍还是着了女子的道儿。 “好一个狡诈的女子,竟敢害我?”杨寒苍咬舌尖出血,才清醒了一些,伸手去抓女子,女子早已跑开了一些,于是杨寒苍拼命保持神志清醒,并缓缓地抬起了燧发枪。 第68章 万寿无疆(上) 嵊泗列岛。 “岱山岛岛主许胡子到!” “白沙、西屿二岛岛主,金翁、银翁到!” “望安岛岛主贺五爷到!” “……” “恭喜舵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贺喜舵爷,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寿考征宏福,闲雅鹿裘人生三乐。” “哈哈,同喜,同喜,诸位老哥儿请进!”一身喜袍的孙汝贤立在堂前,连连拱手道。 今日是个良辰吉日,嵊泗岛上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的,只为孙汝贤六十大寿,岛上设下寿宴,款待四方来客。 “金翁、银翁,今日什么风将二位仙翁吹来了?二位仙翁屈尊驾临陋岛,我嵊泗嵊泗列岛岛蓬荜生辉啊。”孙汝贤拱手对白沙、西屿二岛岛主,金翁、银翁笑道。 金翁、银翁是东海诸贼的老前辈了,近些年很少出来活动了,今日居然来到嵊泗岛,孙汝贤有些喜出望外。 “呵呵……”金翁笑道:“东海人才辈出啊,老朽听说汝贤手下有名悍将,以寡敌众,连败大衢山谢麻子,可有此事?” “今日我与哥哥专程来看此人的。”银翁说道。 以十几个人大败大衢山千余兵马,这种稀罕事,东海许多年未出现过了。 “顾百户他……”孙汝贤闻言脸皮微红:“他去办一件要事,还未返岛。二位仙翁,既然来了,何不吃碗喜酒再走?” 喜帖早就送去大衢山了,可大衢山只是派人送了一些寿礼过来,杨寒苍人影都没见到。 孙汝贤记恨于心,过后必会找杨寒苍算账。 “哦,也罢,如此就叨扰孙岛主了。”金翁、银翁颇感失望。 宾客基本来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孙汝贤端起一杯美酒说道:“老朽汝贤感谢诸位兄弟,前来嵊泗岛,多谢了。” 孙汝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接着说道:“老而不死是为贼,老夫老矣,本该让贤,不过老夫有件心愿未了。” “舵爷,是何心愿啊?”有人问道。 “老夫唯一的骨血,老夫孙女雅惠。”孙汝贤答道:“今日寿宴,亦是招亲宴,老夫就在众位英雄中挑选一名孙婿,诸位英雄,意下如何?” “好,好啊。” “不知舵爷如何挑选啊?凭长相吗?你看我如何?” “许胡子,你那长相……跟灶王爷他娘似的,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哈哈哈哈!” “涂二狗,你他妈的长得好?野狗也比你好看!” “俺二狗虽长相一般,但胜在年轻啊,谁不知道孙姑娘貌美如花,青春年少啊?嫁你这老黑炭?你也有脸开得了这口?” “哈哈哈哈!” 孙雅惠美貌确实盛于东海诸岛,众贼均是馋涎欲滴,跃跃欲试的,就是不知孙老头如何选婿。 孙汝贤无其他骨肉了,成为他的孙婿,待这老不死的百年之后,他的基业不就是自己的? “老夫选婿,只两个条件。”孙汝贤笑道:“首先,他必须成为我孙家的上门女婿。众所周知,老夫无其他骨血了,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众人闻言均是点头,就连金翁、银翁也是摸着白须微笑点头。 况且等老头归天之后,还有什么赘婿之说? 于是有人急不可耐地问道:“舵爷,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这第二个条件嘛……”孙汝贤捻着稀疏的山羊胡子答道:“要成为老夫的孙婿,必须要有本事。” “舵爷,什么本事啊?杀人还是放火啊?您老就休别卖关子了。”又有人急不可耐地问道。 “你急什么?”孙汝贤瞪了此人一眼后,拍了拍手。 孙雅惠便在八名侍女的服侍之下,缓缓地走了出来。 亭亭玉立,眉目如画,一袭露肩的大红喜袍更是衬托出了她白皙的肌肤与高挑美妙的身姿。 众人见之,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口水流的足有一尺长。 许多人只知孙雅惠之美,却从未谋面,此刻只觉为了此女,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 “诸位英雄……”孙汝贤有些后悔又有些得意地说道:“老夫的孙婿,必须有聚集周围那些散岛的本事,聚集在周嵊泗岛周围,结为同盟。诸位英雄,一盘散沙,只会被他人任意宰割,我等何不结盟,共抗强敌?” 这老不死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众人闻言均是默不作声,心中却是在极速地盘算着。 聚集零星势力,所采取的手段,无非就是说服与胁迫,其中胁迫,甚至是采取武力征服的手段,是最主要的。而拼了老命,掀起血雨腥风,办成此事,却是给孙汝贤做了嫁衣。 孙汝贤无非就是以其孙女为诱饵,自己想做盟主罢了。 而最严重的却是,聚集零星势力报团结盟,定会引起势力大的猜忌,说不定盟未结成,反倒被他们收拾了。 众人不得不权衡利弊,胆小者就打起了退堂鼓。 你孙女再美,就算是天上七仙女儿下凡,也要有命享受才行啊。 “孙岛主,我兄弟二人垂垂老矣,就不参与此事了。”金翁、银翁首先起身告辞。 孙汝贤点了点头。 此事本来就不打算让两个“世外仙翁”参与的,两个老家伙实力也不弱,孙汝贤也不敢强留他们。 金翁、银翁出了嵊泗岛议事大堂,打算乘船离去,却见海面上皆是战舰,铺天盖地的,顿将两名“世外仙翁”吓成了两个泥塑菩萨。 回到嵊泗岛议事大堂。 “老夫手下一名顾姓旗头,只领十一人,便大败大衢山谢麻子千余兵马,数十条战船,斩杀谢麻子,大衢山也归于老夫麾下,此事你们也听说了吧?”议事大堂之中,孙汝贤看着众人说道:“老夫实力已经大增,此时只需一人联络诸岛,与老夫结盟,你们还在犹豫什么?此事办成,老夫不但将孙女嫁给他,老夫这片家业也是他的。” 众人闻言是更加犹豫不决了。 “放你妈的屁!”正在此时,忽然有人跳出来大骂道:“老不死的,还不快快让贤?” 孙汝贤闻言顿时脸黑得如锅底一般,心中也起了杀心。 第69章 万寿无疆(下) “老不死的,说起那个小王八蛋,老子就来气。”嵊泗岛头领薛老八跳出来大骂道:“不知来自哪里的野种,却得你如此重用,又给钱又给船的,才立下如此大功,他立功受赏,却让老子们喝西北风?” 当初大洋山,谁也不敢去,杨寒苍以寡敌众,浴血奋战,立下大功,薛老八等人却说孙汝贤不给他们机会? 无非就是妒火中烧的缘故。 “老八,顾白户的事情,过后再说,今日是小姐招婿的大喜日子,你先下去吧。”孙汝贤黑着脸说道。 薛老八此人看来是留不得了,孙汝贤心中暗道。 “招个鸟毛的婿啊?大小姐已经有主了,哈哈!”薛老八大笑道。 “薛老八,你说什么?想造反吗?”孙汝贤已经异常愤怒了,干瘦的双手紧紧握着椅子扶手,鹰一般的双眼,死死盯着薛老八。 “你个老不死是皇帝还是王爷啊?造反?造个屁反啊!大小姐已经有主了,已经是俺二哥的了。”薛老八说道。 孙汝贤闻言转头看着郑延祥冷冷地问道:“福儿,你也敢反我?” “舵爷!”郑延祥瞪了薛老八一眼后,对孙汝贤说道:“延祥自幼便跟随你,是你一手养大的,怎敢反你?不过……舵……爷……,您老人家老了,就早些颐养天年吧,也让兄弟们的日子好过一些。”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嵊泗岛四头领吴成白冷哼道。 “老四,你说什么?”赖天德瞪着吴成白。 “哎,哎,诸位兄弟,有什么事情,咱关上门说行吗?今日是舵爷的大喜之日,又有这么多的宾客……”嵊泗列岛五头领水野川慌忙劝道,自己却看了一眼四周,想找个机会溜走。 看来今日郑延祥、薛老八、赖天德等人是有预谋的,说不定过会还会火拼呢。 “怕什么?今日就把话说清楚了,二哥,你不敢说,我来说。”赖天德大叫道:“孙汝贤,名字倒是取得可以,贤能?贤能个屁!这么多年了,兄弟们跟着你,过上好日子了吗?官府相逼甚紧,买卖也不好做,兄弟们都快喝西北风了。” “哎,三头领,这日子难过,大家伙不都一样吗?”嵊泗岛一名老海贼劝道。 “他个老不死过得却比谁都滋润,在岸上又买美宅,又置田产地,还娶了十三房小妾……老不死的,你娶那么多,倒是下个崽啊,下不出来,你娶那么多作甚?”赖天德说道。 “哈哈哈哈!”众人闻言大笑,包括一众宾客。 一众宾客倒也想看看嵊泗岛的内讧闹到什么程度。 “三哥说得对!”廖老七也大叫道:“老不死的赶紧让贤吧,滚回老家养老去吧,这嵊泗岛又他妈的不是你一人的。” “舵爷……”郑延祥开口劝道:“您就去颐养天年吧,福儿向你保证,只要您退位,就绝不会害您性命,也不会动您私产。” 孙雅惠则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神色冷漠,好像这一切与她无关似的。 “好,好,哈哈哈哈……”孙汝贤气极而笑,紧握扶手笑道:“老夫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居然养出了一群白眼狼?还有谁想造老夫的反啊?” 孙汝贤说罢,向着两名心腹使了个眼色。 孙汝贤经营嵊泗岛多年,岂能没有心腹党羽?这两名心腹,一个叫胡铁,一个叫贺奴,武艺高强,他们亲领的百余护卫也是对孙汝贤忠心耿耿的。 可这都是孙汝贤以为的,而以为的事情,也许会发生变化的,就算以往忠心耿耿的,在足够的诱惑之下,也许也会发生变化的。 “噗呲!” 站在胡铁身后的贺奴,拔出尖刀,一刀捅入了胡铁的后腰,尖刀从后腰进,前胸出,鲜血四溅,胡铁倒地。 一众宾客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呼。 这寿宴马上变成丧宴了,一众宾客才感到害怕了,也许连席都吃不成,就会被殃及池鱼了…… 可现在想溜,已经晚了,大堂之中,一众嵊泗岛的海贼已经持刀在手了,谁敢先跑,也许就会被乱刃分尸。 “贺奴,何故杀我?”一向亲如兄弟的贺奴,忽然痛下杀手,使得胡铁万般不解,捂着伤口,弥留之际问道。 “杀你是为了杀孙汝贤!胡兄,对不住了。”贺奴淡淡地答道。 “贺奴,你又何故害我?”最后的本钱,居然也造反了,孙汝贤这才慌了,惊慌失措地问道。 “哼,禽兽,人人得而诛之!”贺奴冷哼道。 孙雅惠还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贺奴,我以嵊泗岛首领之名,命你放下兵器,不可伤了舵爷。”郑延祥惊呼道。 “首领?你是谁的首领?”贺奴冷哼道。 贺奴说罢,挥了挥手,带着百余名护卫,向着郑延祥与孙汝贤逼去。 力挺郑延祥的嵊泗岛海贼们,见势不妙,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惠儿,这一切是你安排的吧?”孙汝贤这才醒悟过后,沙哑着嗓子大声吼道。 “阿爷,众叛亲离,是你自作自受。”孙雅惠淡淡地说道。 声音美妙动听,却令人不寒而栗。 “惠儿,是阿爷对不住你,但你就这么想让阿爷就范,你还嫩了些。”孙汝贤拔出腰刀,拖着郑延祥后退,忽然回身大喊道:“嵊泗岛的兄弟们,此女太过奸诈,跟着她有好日子过吗?兄弟们,只要今日老夫躲过这一劫,老夫既往不咎,还拿出所有家产,分给兄弟们。” 一些并未参与此事的嵊泗岛海贼们,顿时面面相觑,犹豫不决的。 “啪!啪!啪!” “哈哈,热闹,热闹,惠儿,勿惊,我来也!” 正在此时,大堂之外,闯进来五百余人,为首的一名年轻锦衣汉子,一边拍手,一边大笑着走了进来。 堂外台阶上,则是布满了尸体,横七竖八的。 锦衣汉子身边还有一名身穿青色儒袍之人。 青衣人,年约二十七八岁,相貌英俊,举止优雅,目如朗星,特别是其笑容,异常温暖,温暖之中,还带着一丝鬼魅,仿佛能融化一切。 抵抗力稍差的女子,甚至是男人,也许会融化在他的笑容之中,也许会不可自拔! 第70章 杀人夺岛 “徐家二公子徐彦云!” “大胆,你敢直呼二公子之名?该称殿下或小王爷!” “殿下、小王爷?” 闯进来的年轻汉子姓徐名彦云,是浙江海上霸主徐海的次子,而徐海自称“海宁王”,又称“天差平海大将军”。 一众宾客或嵊泗岛的海贼们,有认识的,顿时惊呼出声。 “殿下,你来了?”孙雅惠趋步走到了徐彦云的身边,与他站在了一起,柔柔地倚在了他的身上。 郑延祥则是愤怒地看着两人,心中大骂狗男女。 事情到了此时,郑延祥还不明白,自己已经被利用了?被那个看似清纯无比,实则蛇蝎心肠的女人利用了。 她像扔一个垃圾般的,将郑延祥一脚踢开,完事后,便找到了一个更强大的靠山,或者说是提前找到的。 “惠儿……?”徐彦云指着孙汝贤与郑延祥问道。 孙雅惠微微皱了皱秀眉。 “明白了。”徐彦云又转头看向陪他进来的青衣人,问道:“南宫先生?” “小王爷,诛其首即可,收心为上。”青衣人名为南宫作,闻言微笑着说道。 徐彦云这才点了点头。 “惠儿,你难道不顾往日的情意吗?”郑延祥红着眼睛大喊道。 “一介奴才,也敢跟我提情意二字?”孙雅惠冷冷地说道。 我给你很多次机会了,可你自己却不珍惜,孙雅惠心中暗道。 “噗!噗!噗!” “啊!” 徐彦云手下武士上前,围着孙汝贤、郑延祥二人,乱刀齐下,血肉横飞地,将二人剁成了肉酱。 早已被买通的贺奴领百余护卫,则是持刀守在一旁,更有甚者,看哪块肉没被切碎,还上去帮着补两刀…… 而堂中的嵊泗岛海贼们早已被吓得噤若寒蝉,也有一些忠心的,但慑于徐家的威势,却是敢怒而不敢言,甚至都不敢做出一丝异样的神情。 一众宾客更不用说了,能不牵连自己,就是祖坟上一直冒青烟了…… “阿爷……”孙雅惠似乎是有些不忍,手抚胸口,哀哀地看着已成肉泥的孙汝贤,哀哀地唤了一声。 南宫作则是不动声色地看了孙雅惠一眼。 “孙汝贤,孙舵爷!”徐彦云随后得意地大声说道:“奸邪小人,常坏父王大事,我奉父王之命诛之!不过只杀其首。愿从我徐家的,皆赦其罪,非但如此,本小王爷还许你们瓜分孙汝贤的私……产……,以赏从者。” 徐彦云说罢,还异常心痛地看了一眼南宫作,南宫作则是微笑不语。 徐彦云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将嵊泗岛纳入囊中,这就是大功一件,同时博得与徐海长子徐彦武争夺世子之位的一些本钱。 如此,区区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杨寒苍杀了谢麻子,徐海当然就将这笔账算在孙汝贤的头上,算在了嵊泗岛的头上,腾出手来,就命其次子徐彦云率战船南下,攻打嵊泗岛,当然其目的是吞并嵊泗列岛,至于给谢麻子报仇雪恨等等,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徐海不放心,就让足智多谋的南宫作跟随南下,在舟山沥港大肆劫掠了一番后,就来到了嵊泗列岛,然后就遇见了孙雅惠,然后就勾搭在了一起,然后就有了“万寿无疆”的事情…… 不打大衢山,先攻打嵊泗列岛,也是南宫作出的主意,此时功成,还兵不血刃的,徐彦云当然是得意万分,当然也对南宫作是佩服万分。 这每一步骤,都是南宫作安排的。 “小的们愿追随小王爷,鞍前马后,愿效犬马之劳!” “鞍前马后,愿效犬马之劳!” 水野川率先振臂大呼,一众嵊泗岛海贼们也纷纷大呼效忠并口出谄媚之言。 还是那句话,到哪里不是做海贼啊?参天大树,当然要凉快些,跟着徐海混,也许分的肉要多一些呢。 ………… “小王爷,你如何安顿妾身?” 孙雅惠浑身上下,只披一件轻纱,像一条水蛇般的,在徐彦云身上游来游去的,边游边问道。 “嗯……娘子尽管放心,我定会将你安顿妥当的,想留,你就做这嵊泗岛的岛主,想走,就随我回去。”徐彦云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呻吟。 徐彦云杀了孙汝贤、郑延祥,招降了其余部,尽得嵊泗列岛,当然就包括岛上的一众女子。不过他还是最喜欢孙雅惠。 清纯的面孔,魔鬼身材,那调调的功夫还这么棒,简直是魔鬼与天使的综合体,徐彦云已经被孙雅惠迷得五迷三道了。 只可惜徐彦云已经娶妻,不过一定会将她纳为宠妾的。 “大衢山……那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着?” 纵情酒色几天后,徐彦云才想起大衢山还没收拾,于是将孙雅惠提至胸前,看着她迷人的面孔问道 “他叫顾寒……”孙雅惠一边在徐彦云身上揉捏,一边答道:“不久前,他带着他妹妹,飘于海上,说是寻亲的,妾身却总是感觉他的身份不一般。” “嗯……”徐彦云又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后,漫不经心地问道:“他……又有何不一般啊?” 对于一个蝼蚁般的小人物,徐彦云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即便他战胜了谢麻子。 谢麻子拥众过千,战舰数十艘,可在徐家面前,他就是一条狗,就连跪舔也要看主子的脸色的。 “妾也不知道……”孙雅惠想了想后答道。 要想知道杨寒苍的真实身份,只有从他身边的人想办法了。 “既然如此,理他作甚?过些日子,我派人过去杀了他就是,狗杂种,打狗也要看主人的,他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徐彦云沉吟道。 “小王爷,要去就必须以雷霆之力,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孙雅惠说道。 “何也?”徐彦云问道:“一个蝼蚁而已,值当我大军全力一击?” “小王爷,当初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孙雅惠说道。 “好,好……”徐彦云翻身将孙雅惠压在身下后笑道:“娘子只要从我意,我就派大军过去,像臭虫一样碾死他。” 第71章 脱身之计 杭州府余杭县,时间回到了几天前。 “大胆!” 杨寒苍着了道,在昏迷之前,抬起了燧发枪,打算与那个奸诈的美女同归于尽,怎料一人如大鸟般地飞至,一脚踢飞了杨寒苍手中的燧发枪。 杨寒苍在昏迷之前,认出了此人就是那个卖炭翁。 ………… “哗啦!” 不知过了多久,杨寒苍被一盆冷水泼醒。 恢复意识之后,杨寒苍拼命挣扎,身上的绳索却是越挣越紧。 “不要挣扎了,这是深海鲛筋,越挣扎越紧,紧得能勒断你的筋骨。”堂中一人冷冷地说道。 杨寒苍闻言停止了挣扎,抬起头来,只见堂中坐着一名朝廷官员,隔得远远的。 官员国字脸,乌纱帽,绯色官袍,补子上是一头云雁,显得异常威严。 “啪!”官员惊堂木重重地一拍,喝道:“蟊贼,深夜之中,竟敢擅闯民宅,杀家丁,掳……掳掠女子,汝意欲何为?蟊贼,何名何姓?何方人士?速速一一道来!” “大人,您这是提审吗?”杨寒苍笑道。 偌大的房间内,物,只一张案牍,人,只官员与杨寒苍二人,如此审什么案?当没见过世面吗? 真是糊涂啊!昏迷前,杨寒苍见到了那名卖炭翁,便明白了一切。 已经擒住了正主,自己却麻痹大意,从而着了她的道。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杨寒苍的,杨寒苍可没有流川原那样的狗鼻子。 “虽非正式堂审,但本官问完话后,便可将你送至衙门。”官员脸上微微一红后说道。 “行了,别装了,露出原形吧,这么厚的官袍,你也不怕捂出痱子?”杨寒苍摇头道。 “要你管?” 威严的官员,忽然发出女子的声音,着实瘆得慌,不过杨寒苍已有了思想准备。 “哼……咳……咳……” 女扮男装的官员,站起身来,迈着四方步,走到杨寒苍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寒苍问道:“本姑娘的易容术,天下无双,你怎么发现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杨寒苍答道。 “哦,小贼,落到本姑娘手中,你还有何话说?”官员问道。 “无话可说……”杨寒苍说道:“不过杨某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啊?”官员问道。 “姑娘为何为难在下?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直至将在下骗得光洁溜溜,身无分文。”杨寒苍恨恨地说道:“还害得老子差点成了淫贼……” “噗呲!”官员忍不住笑了一声后,脸色微红地说道:“小贼,你本来就是淫贼,你做了什么事情,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何事啊?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啊?难道那日岛上的女子是……你?”杨寒苍恍然大悟。 当时杨寒苍根本就没看清那些女子的相貌。 可就为了这事,她就这样害自己?简直太过分,太荒谬了。 杨寒苍已经出奇的愤怒了,于是说道:“姑娘,当日之事,实为无心之过啊,在下给姑娘赔不是了,可姑娘你下手……是否太过分了?你这是将杨某往死里整啊!” “咯咯……”官员又笑了声后说道:“那口哨是怎么回事啊?什么无心之过?尽胡说,一点都不老实,我恨不得将你这对贼眼扣出来……” “啪!啪!”官员说着,还气愤地踢了杨寒苍两脚。 “哎哟,这身官袍太别扭了,你等等。” 官员撩着官袍跑了出去,良久之后,换上女装后才回来,也终于露出了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当然就吸引了杨寒苍的目光。 “看什么?不想要眼睛了?”女子恶狠狠地瞪了杨寒苍一眼后,将一个兽皮袋扔到了他面前。 即便恶狠狠的,却仍是娇美无比,使得杨寒苍心中大叹,世上怎有如此美若天仙的女子?还可能是两个? “这里面的是……什么呀?”女子随后指着兽皮袋问道:“好多东西……我怎么不知道啊? 女子天性贪玩,对于新鲜事物有无尽的好奇心,至于金银珠宝之类的,她早就玩腻了。 你不知道的还多得很呢,杨寒苍心中嘀咕一句后说道:“你先放开我,我一样样指给你看。” “小贼,你也太小瞧本姑娘了,咯咯。”女子笑道:“放了你,你不会跑啊?我可打不过你呢……不过放开你,也不是不行,先要断你双手、双脚,就给你松绑。” 杨寒苍闻言顿时被吓了一跳,再不敢吱声了,这断手断脚的,成为了残废,杨寒苍宁愿去死。 这小娘皮到底是什么人啊?美若天仙,却如此狠辣,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肯定不是了,杨寒苍心中暗道,同时也在思索脱身之计。 “我取一样,你说一样,不许说谎,再说谎,我真的挖下你这对眼珠子了。”女子说道。 “放心,嗯?什么叫再说谎?好像是姑娘骗了在下,而非在下骗了姑娘啊!”杨寒苍叫屈道。 “省省吧……”女子说道:“你姓顾,而不姓杨,你叫顾寒,是大衢山岛主,嗯……是个海贼!你还骗我,说是姓杨,是个外来客商,哼,姑奶奶有那么好骗吗?哦,对了,听说你白手起家,以十几个人,打败了谢宇的千余人马,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呀?” 杨寒苍身上似乎是有无穷无尽的秘密,从而使得女子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然就不舍得杀他了。 杨寒苍也是一样,这个漂亮又贪玩又狠辣的小妮子,身上也定有许多秘密的。 那三名被杨寒苍杀死的忍者,在她口中,居然是她的家丁? “一通嘁哩喀嚓地砍,然后他倒下,我就站着咯。”杨寒苍答道。 杨寒苍不想与她再纠缠了,至于姓名,更是黄泥掉进裤裆里,更是无法解释了。 杨寒苍只寄希望于女子早点去翻自己的兽皮袋,如此就有办法制住她了。 “咯咯……”女子闻言又笑了起来:“尽胡说八道,没一句真话。 他说话还这么有趣,捉回去,让他成为自己的“话奴”,让他天天陪自己说话解闷,岂不是件美事?嗯,就这么办,女子心中暗道。 第72章 闻者动容 “这是什么呀?” “千里眼。” “千里眼?做什么的?” “自个瞅瞅不就知道了吗?” “哎哟,好神奇啊!” “哼,肯定是用来偷看女人洗澡的。” “……” “这又是什么?” “夜视镜。” “夜视镜,又是做什么的?” “还用我说吗?” “哎哟,好神奇啊!肯定是你晚上用来偷看女人洗澡的。” “……” “好啊,怪不得被你看得清清楚楚的?啊?不好,我的脚……我的脚……也被看见了?” “……” “臭脚丫子,有什么好看的?” “哼!这又是什么?好好看哟,亮晶晶的,像一对手环……” “咔嚓!” “啊?这……这……这……” 一副手铐将女子的双手铐了个正着。 “你怎么去动那玩意儿啊?”杨寒苍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后说道:“快,快给我松绑,我给你解开,这玩意儿戴久了,会使你双手血流不畅,会残废的。” “啊?这……我手动不了啊,怎么给你松绑啊?”女子被吓得都快哭出来了,伸出如玉般的双手问道。 “……” 这下完蛋了,两人都无法动弹了。 “这样好了……”杨寒苍想了想后说道:“你叫人给我松绑,然后我再给你解开。” “咯咯,小贼,我逗你玩的,你真当我笨啊?”女子笑道。 “……” “姐姐……姐姐……”女子戴着一副手铐跑了出去。 ………… “嗵!” “卖炭翁”是个又干又瘦的老头,力气却不小,拎着魁梧的杨寒苍,就像拎个小鸡般地,扔到了一座屏风之前。 杨寒苍恶狠狠地瞪了干巴老头一眼。 下手这么重,也不念老子买你炭的好?杨寒苍心中怒道。 屏风之后,是女子的姐姐,长发女子,至今杨寒苍也不知道姐妹二人的姓名,也没看清楚长发女子的相貌,只看了个大概。 “顾公子请了。”屏风之后的长发女子开口说道:“小妹瑶瑶,多有得罪顾公子了,请原谅一二。” 长发女子的声音温婉动听,比她妹妹的声音还好听。 原来那个刁蛮的女子,名叫瑶瑶?杨寒苍嘀咕了一句后连忙说道:“无碍,无碍,当时擒住她,也是下手不知轻重,请瑶瑶小姐见谅。” “哼!”瑶瑶立在屏风之侧,看看姐姐,又看看杨寒苍,冷哼了声后,向着杨寒苍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加上我身上的,必将十倍还你。 只不过这臭袜子……实在难寻,用杨寒苍脚上的,又如何去取? 瑶瑶顿时犯了难。 “多谢顾公子手下留情……”长发女子轻笑了一声后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其实我们姐妹与顾公子也无甚大事,本应就此了结,各走各道,今后再无相干。不过顾公子,你杀了我三个人,又当如何化解?他们三人虽是奴仆,但也是三条人命,人命大于天,顾公子今日不交代点什么,却是走不出这间屋子的。” 长发女子的声音如一股清风,婉转温柔,但却是不容反驳的,不容置疑的。 “就是,就是,姐姐说得对,一下子杀了三人,你也太狠毒了些吧?”瑶瑶也瞪着杨寒苍说道。 而三名忍者却是干巴老头的手下,不是老头看在杨寒苍还有一丝良心的份上,那一脚已经要了他的性命了。 姐姐比妹妹厉害多了!杨寒苍心中暗叹了道,看来今日要交代到这里了。 “交代什么?某只一条性命而已。”杨寒苍惨然一笑道:“一命抵一命,某还赚了两条。” “哦,顾公子倒也洒脱。”长发女子低声说道:“既然如此,公子可有后事交代?” “姐姐……”瑶瑶似乎是有些不忍心。 杨寒苍的秘密还没挖掘完呢…… “有!”杨寒苍答道。 “嗯,顾公子请说。”长发女子点头道。 “屏风后的小姐,我不知你的姓名。”杨寒苍说道:“只能以小姐称呼了,小姐,某不姓顾,而姓杨,姓杨,名寒苍。” “杨寒苍……杨寒苍……大闹京师的杨三郎?你……不是已经死了吗?”瑶瑶闻言思索片刻后,惊呼出声。 屏风后的长发女子发出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似乎也是吃了一惊。 “正是在下,天可怜见,侥幸未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的事情都传到东北女真三卫了,她们姐妹二人知道,也是不足为奇的,于是杨寒苍点点头后接着说道:“小姐,看在杨某未伤令妹的份上,杨某死后,企盼将某尸首火化,骨灰葬至雾灵山。” “顾……杨公子,何故如此?”长发女子问道。 “我姐姐葬在那里,而杨某无能,只能企盼与姐姐葬在一起,杨某无能,无法替姐姐报仇雪恨,愧对死去的姐姐,只能长跪于姐姐的坟前。”杨寒苍答道。 “你姐姐……她已经去世了?她……是如何去世的?”长发女子问道。 杨寒苍为救姐姐,孤身劫法场,然后救出姐姐,杀出京城,不知去向,此事也是天下皆知的。 “嗯。”杨寒苍微闭双眼,长叹了口气后说道:“她是伤重而死的。两位小姐,杨某自幼父母双亡,是姐姐将我一手拉扯大的,某清楚地记得,在杨某三岁那年……” 不知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姐妹二人勾起了杨寒苍内心的痛处,于是杨寒苍将自己的事情,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姐姐蒙冤受屈,将要被凌迟处死,自己怒闯紫禁城,劫法场,救姐姐,无奈之下,没身为贼,从此之后,飘零于江湖,替姐姐复仇的遥遥无期,替姐姐报仇雪恨的无奈,对仇人的切齿痛恨,等等事情,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听者心 第73章 笼络人心 “百户大人回来了?” “还叫嘛百户啊?” “啥意思?” “你说嘛意思?” 杨寒苍回到大衢山本岛之时,岛上的气氛却是异常紧张,甚至有些混乱,有一种大战前的味道。 “张虎,发生何事了?”于是杨寒苍揪住神秘兮兮的张虎问道。 “哎,百户大人,您老人家终于回来了?这百户之名可是要去掉了……”张虎答道。 “少他妈的废话了,我问你发生了何事?”杨寒苍怒道。 “哎,急嘛嘛?请听俺细细道来……”张虎见杨寒苍脸色铁青,于是连忙说道:“嵊泗岛孙汝贤那个老家伙,被人干掉了……” “什么?这么快?”杨寒苍不待张虎把话说完,便惊讶道。 “嘛意思?大人预先知道此事?”张虎诧异地问道。 “知道一点风声,快说,具体是怎样的?”杨寒苍点头道。 孙雅惠来找自己,不就是为了此事吗?只不过杨寒苍万没料到,事情发展得这么快,局势恶化得这么快。 从前还有一棵小树或者说是挡箭牌,现在没有了。 “孙汝贤寿宴之上,有人与海宁王里应外合……”张虎将嵊泗岛上发生的事情,捡紧要的,告诉给了杨寒苍。 “海宁王?”杨寒苍问道。 “就是徐海,徐海叫他的次子徐彦云,带兵带船,夺取了嵊泗岛。嵊泗岛那些怂包孬种,大都降了徐彦云……”张虎答道。 “傅先生、曹勇何在?”杨寒苍打断张虎啰嗦后问道。 “在海鸰宫。”张虎答道。 杨寒苍点点头,快步走了几步,想想不对,便放缓了脚步,向着海鸰宫走去。 大敌当前,作为一军之统率,更应淡然自若。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顾百户过来了……” “他就是顾白户?” “这么年轻啊?像个雏儿啊!” “休要胡言乱语了,小心让他听了。” “顾白户啊……” 杨寒苍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将至海鸰宫时,百余人拥了过来,来到杨寒苍面前,有磕头的,有哭泣的,有倨傲站立的,也有人像瞧稀有动物般地打量着杨寒苍。 “你们是……?”这些人,杨寒苍一个都不认识,于是问道。 “是嵊泗岛的残兵败将,无处可去了,便来大衢山投奔大人了。”张虎和和笑道。 “放屁!”一个虬须大汉暴喝道:“老子是气愤舵爷、二头领等人惨死,也不想归降那个小王八蛋与那个反骨贱人,死战杀出重围,这才来到大衢山的。” “哈哈!”张虎大笑道:“嘛意思?还想来表功怎么着……” “张虎,你个惹事精,你给老子少说两句!”杨寒苍大声打断道。 一个俊郎的年轻哥儿忽然大暴粗口,一众嵊泗岛来的人,却是不惊反喜,大有同道中人之感。 “本来就是嘛……”张虎含含糊糊地嘀咕两句后,方才住口。 “秦大棒,你也少说两句,我等本就是残兵败将。”吴成白也呵斥了虬须大汉一句后,向着杨寒苍拱手道:“顾百户果然是个少年英雄,嵊泗岛未死之人吴成白,特来投奔顾百户。” “原来是吴头领,你如此说,可是折煞后辈小子了。吴头领,说什么投奔?今后大家伙就一个锅里搅马勺,一个碗里喝酒,一个碗里吃肉而已。”杨寒苍还礼道。 “百户大人,今后头领二字休再提了,我等今日愿奉百户大人为首!”吴成白闻言喜道。 “好,好啊!” “百户大人果然是个爽快人啊!” “小的们愿奉大人为首!” “百户大人你不计前嫌,如此待我等,我等……” 但凡投靠的人,都是害怕不受待见等等,杨寒苍如此爽快,当然令人感到如饮甘露。 “噗通!”秦大棒却跪在杨寒苍的面前。 秦大棒是员悍将,善使一根铁棒,久而久之,便以“大棒”相称,而忘了他的本名。 “这位……大哥……何意啊?”杨寒苍是大感诧异。 难道是自己霸气侧漏,使得这个看起来彪呼呼的战将五体投地? “俺是河东人……”秦大棒脸色胀得通红,挠了挠脑袋后,支支吾吾,极为不好意思地说道:“河东汉子,一个唾沫一个坑,因此……因此……” “因此什么?”杨寒苍问道。 “百户大人,他打赌输了,而赌注就是大棒他自己!” “他要做你的牛马呢。” 秦大棒的同伴替他答道。 杨寒苍也就莫名其妙地收了个粉丝。 “打赌?” 对于憨直的汉子,杨寒苍是异常喜欢的,单手扶起秦大棒大声说道:“诸君不畏强敌,不趋炎附势,皆为忠勇之士也!他们人再多,船再多,却大都为溜须拍马、趋炎附势之徒,又有个屁用?某与舍妹漂于海上,不是舵爷相救,某兄妹二人已命丧鱼口,因此无论舵爷是个怎样的人,这份恩情,某不敢不报,这个仇恨,某不敢不记!” 杨寒苍多少还是念着些孙汝贤的无意之恩的,这也是杨寒苍拒绝孙雅惠的原因之一。 当然,说出这几句话,主要还是为了笼络人心。 “就知道百户大人是个忠义之人啊!” “我等算是来对了!” 果然投靠过来的百余条汉子,皆是欢喜不已。 “张虎你去安排,妥善安顿他们,不过先把你的嘴给老子缝上。”杨寒苍随后吩咐张虎。 “哈哈哈哈!”众皆大笑。 “缝上嘴,吃嘛饭,喝嘛酒嘛……”张虎仍是嘀嘀咕咕的。 ………… “大人,你去了何处?” 杨寒苍刚进海鸰宫,气还没喘上一口,水也没喝上一口,傅青山便劈头盖脸地问道。 唾沫星子都溅到杨寒苍的脸上了…… 第74章 战、和、逃 “大人,此行可有收获?”海鸰宫中,傅青山玩味般的,看着杨寒苍问道。 “无任何收获……”杨寒苍脸上一红后说道:“不过也无任何损失啊,一船财物基本都带回来了。” 实际情况确实是这样的,此次杭州府之行,杨寒苍除了知道并结识了一名名叫瑶瑶的,年轻漂亮的少女之外,好像并无其他收获?当然还有一个没看清面容,更不知道姓名的长发女子。 “区区一船财物,怎与大衢山两千余条性命相提并论?”一向温文尔雅的傅青山罕见地怒了。 “杨兄弟……”坐在一旁的曹勇开口说道:“大衢山诸岛皆系你一身啊,一旦你有何差池,大衢山必将会陷入群龙无首之境地呢。曹某一直以为,你是个少年老成之人,可为何干出了因小失大之事?” “曹兄所言大是!”傅青山点头道。 两人一唱一和的,其实是在劝谏,却弄得杨寒苍面红耳赤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杨寒苍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不过很快就爬出来后致歉道:“傅先生、曹大哥,我知道错了,任打任罚。不过打罚之前,总要让我知道,真的会来攻打我大衢山吗?” “在他们眼中,大衢山已是砧板上的肉,为何不取?”傅青山答道。 “一个脱光衣服的美人,此刻不上,更待何时?”曹勇看着杨寒苍,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要寻花问柳,大衢山的女奴多的是,为什么偏偏跑去杭州府,这个危险之地去? 杨寒苍脸上又是一红。 他们怎么知道的? 妈的,定是那个小矮子回来胡说八道的,回头再找他算账。 “何策应对?”杨寒苍随后问道。 “在下与曹兄商议……”傅青山摇了摇头后答道:“共有三策,战、和、逃。” “战、和、逃?”杨寒苍考虑片刻后苦笑道:“这么一大家子人,拖家带口的,仓促之间,如何逃走?” 傅青山与曹勇对视了一眼后,拱手施礼道:“大人视岛民如家人,在下深感敬佩。” “哎,先生,勿须多礼,他们尊我为首,愿将身家性命交于我手,在下岂有弃之而逃的道理?”杨寒苍起身扶着傅青山,有些受宠若惊。 杨寒苍完全可以独自一人逃走,但这样做的话,杨寒苍将会名声扫地,好不容易建立的这点基业,也会毁于一旦。 名利,名利,有名才有利,有了名声,才会有人前来投靠,才能聚集起庞大的势力。所谓立起旗帜,天下英雄景从云集,就是这个道理。 而杨寒苍想彻底复仇,身后没有势力是不行的。 “嗯,大人说的是,仓促之间,无法逃走。”傅青山点点头后接着说道:“剩下的就只有战与和了。” “愿闻其详。”杨寒苍也点头问道。 “和也有两策,大人干脆率岛归降,一也;卑躬屈膝,虚与委蛇,向他们求和息战,二也;大人,可使缓兵之计,嵊泗岛不是来了百余人吗?皆绑了送给徐彦云,示弱于他。” “他们劝降之人已经来过了。”曹勇开口说道。 “你们怎么应付的?”杨寒苍问道。 “还能如何应付?”傅青山答道:“在下与曹兄,以岛主不在岛上推脱,可他们限三日内答复。” “三日内答复?”杨寒苍闻言捏着拳头,气愤地说道:“跋扈、嚣张,目空一切!” “他们有目空一切的本钱。”曹勇说道。 “时间,时间,老子需要时间,可老天为何总是不给我?”杨寒苍痛苦地长叹道。 新型战舰正在打造或改建,新型军械也正在打造或改装,新建立的海狼军正在训练,粮草、金钱等正在蓄积,等等等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需要时间的。 “归降是不可能的。”考虑良久之后,杨寒苍说道:“如此一来,我等岂不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至于卑躬屈膝,虚与委蛇,绑了嵊泗岛百余人,交给徐彦云求和……他们皆是不从于徐彦云的义士,势孤来投,我将他们绑了送给徐彦云,杨某成什么了?我大衢山又成什么了?天下英雄又如何看待我等?断不可为!杨某虽是凡夫俗子,但也决不为如此不忠不义之事!” 杨寒苍态度坚决,斩钉截铁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使得傅青山与曹勇既感敬佩,又感到无可奈何。 “他要战,便作战吧!”杨寒苍说道:“当初老子十余人便敢硬刚谢麻子,现在还有何惧?” 杨寒苍豪气冲云天,可傅青山却打击道:“彼时非此时,当初谢……麻子,麻痹轻敌,小觑了大人,故接连战败,实属侥幸,也是大人的运气,但大人的运气不会一直这么好的。” 若我带兵,定将你们杀了一干二净的,傅青山心中嘀咕一句后接着打击杨寒苍道:“谢麻子麻痹轻敌,但徐彦云也许不会。即便徐彦云仍是麻痹轻敌,但徐海不会。徐海纵横浙江等地十余年,麾下精兵猛将、善谋之士无数,岂会不识这小小伎俩?” “照你这么说,我已无任何机会了?”杨寒苍问道。 “正是!”傅青山同样肯定地答道:“大衢山不同大洋山,大洋山虽小,但地形复杂,山高林密,而大衢山虽大,但地势大都平坦,山也不高,多是丘陵,如此,你拿什么与徐海大军作战?诱敌深入,依仗的却是地形地势。大人,即便此次你号众死战,战胜了徐彦云,但大衢山必将会是十不存一。而徐彦云一败,徐海必将亲至,你又如何抵挡?” “泰山压顶,一切皆为齑粉。”曹勇仍是不忘补充两句…… “娘的,他娘的,难道老子真逃不过此劫?”杨寒苍闻言气愤得咬牙切齿的,却是无可奈何。 战与和,是个艰难的选择,同时基本上都是个死字。 要不然自己 第75章 柳暗花明 “轰!轰!轰!” “哗啦!” 三日期限已过,大衢山却没有任何反应,又过了十余日,徐彦云才率领一百五十余艘大小战舰,数千余兵马,杀至大衢山,当然其中有不少是嵊泗列岛归降的。 一百五十余艘大小战舰,浩浩荡荡,遮天蔽日的,绵延海上十余里。 先不论兵员战力、战舰大小、武器配备等,兵力、战舰的数量均是数倍于大衢山,徐彦云此次确实打算以泰山压顶之势,将大衢山碾为齑粉。 徐彦云奉父王徐海之命,领兵到此,所过之处,或望风而逃,或举旗归降,或卑躬屈膝地相迎,而大衢山的杨寒苍却是爱理不搭的,三日之限,居然毫无反应? 仅凭此,就是死罪! 大军行至大衢山本岛附近,便遇见了大衢山的几艘哨船,于是徐彦云战舰之上的各种兵器,佛郎机炮等火炮、投石机、床弩、碗口铳,鸟枪、弓箭等便一起开火,将这几艘哨船打得四分五裂的,残骸、尸体等飘于海上,沉沉浮浮的。 “哈哈哈哈!”徐彦云搂着孙雅惠于一艘大型战舰上,看着这一切,不禁大笑道:“大衢山,还有那个顾什么野种,也不过如此嘛,在我大军面前,一切皆是烟云。传令下去,去两条船上岛,将那个野种给我捉……” “小王爷,不可大意,当初谢麻子就是如此,中了那人的奸计。”孙雅惠打断了徐彦云的话。 按理说,杨寒苍是孙汝贤的旧部,孙雅惠多少应有些故人之情的,但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如此,只要心中存有了一丝恨意,便会逐渐演变成了恨意滔天。 此时的孙雅惠恨不得将杨寒苍大卸八块,千刀万剐,同时也要搭上大衢山全岛之人的性命。 最毒妇人心! “谢麻子是个什么东西?”徐彦云伸出一根小指头,还嫌大了,于是小指头轻轻勾了勾后笑道:“他连本王爷一个指甲盖都算不上,岂能与本王爷及手下大军相提并论?” “孙姑娘说得对。”徐彦云狂妄轻敌,可有人不是这样的,南宫作开口说道:“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小王爷,大衢山只这几条破船吗?远远不止!我料大衢山岛主是将他的主力战船雪藏,待有机会,便会出其不意地出击的。小王爷,他是想诱我大军上岛与其作战,消耗我大军兵力、锐气。其所采取的策略,无非是示敌以弱,避实击虚而已!” 南宫作,长袖飘飘,立于船头,极为潇洒自如,使得孙雅惠也不禁偷偷地看了他几眼,但只看了几眼,便不敢再看,原因是不言而喻,生怕引起徐彦云的猜忌。 “哦,先生以为……当如何应对啊?”南宫作是徐海手下第一谋士,徐彦云再怎么狂妄自大,也不敢在他面前如此的,只能收起狂妄自大,虚心求教,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争夺世子之位,徐彦云还要倚仗南宫作呢。 “小王爷。”南宫作嘴角轻扬,笑了笑后答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哎哟,先生啊,你到底是何意,直说行吗?”徐彦云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少爷,听得是云里雾里的,于是苦着脸问道。 “小王爷,围而不打,是为上策。”南宫作略点了点头后说道:“大衢山,虽地势平坦,山势也不高,但其面积却是较大,而我只三千余兵马,还要留人在船上,以防敌偷袭,如此,小王爷能派出多少人马上岛?小王爷,我等做的是海上买卖,海上买卖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水,只要小王爷下令断绝大衢山的一切水路,料不出十日,大衢山必乱,也许还会举旗投降呢。小王爷,兵不血刃,全取大衢山,在王爷心中必会落下重重的一笔呢。” 大衢山危矣!杨寒苍危矣! 断绝水路,又没有任何援军,杨寒苍和他的大衢山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得不说,南宫作不愧为徐海帐下的第一谋士,其计谋果然异常毒辣! 他到底是什么人?孙雅惠又偷偷地看了南宫作一眼后心中暗道。 海贼窝中,有如此杰出之人,是非常罕见的。 “哈哈哈哈,先生果然高明,妙计啊,妙计!”徐彦云听说在老爹心中落下重重的一笔,顿时欢喜得抓耳挠腮地,大呼“妙计”,不过很快就愁眉苦脸地说道:“计是妙计,可……可……我岂不是要在这海上呆上十几天啊?” “呵呵……”南宫作闻言笑道:“小王爷在这海上,赏海赏月赏美人,何不妙哉?” 徐彦云闻言脸上微微一红。 南宫作看了徐彦云一眼后说道:“小王爷实在无聊,也可去岸上的,又有何人敢拦着小王爷?” “哈哈,就听先生的。”徐彦云闻言大喜。 去大明城镇寻花问柳,架鹰牵犬,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一番,对于徐彦云来说,确实是赏心悦目。 “小王爷,有船过来了!” 徐彦云大军正在紧锣密鼓地围岛之时,一名海贼探子上了徐彦云的大船后禀报道。 “何人啊?”徐彦云被南宫作勾得火急火燎的,搂着孙雅惠正准备回船舱大肆云雨一番……于是不耐烦地斥道:“说了靠近大军的船只,一律击沉,何故还来禀报?滚下去,妈的,坏了本王爷的兴致,要你的狗命!” “这……小……王爷……”探子缩了缩脖子后,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们船上……船上悬挂的是靖海王的旗号啊,小的们不敢动手啊……” “靖海王?妈的,泼贼,他们来做什么啊?”徐彦云闻言吃了一惊,与孙雅惠云雨的心情全无,转头看着南宫作。 “宋使前来,小王爷当恭敬相迎。”南宫作说道。 徐彦云闻言只好命手下敲锣打鼓吹号的,迎接靖海王来使。 不多时,一条装饰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无比霸道 老者与十名深蓝色劲装武士登上了徐彦云的大船。 徐彦云等人躬身迎接。 老者直接走到徐彦云面前,倨傲地看着徐彦云,十名深蓝色劲装武士按刀分列两侧。 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服部花道指挥使,何故前来啊?”徐彦云甚至有些不敢抬头,躬身拱手问道。 靖海王是王,徐海也是王,当然是他们自称的,在明朝廷眼中就是僭越称王。 海宁王徐海却不敢在靖海王或宋使面前称王,徐海名义上还是靖海王的属下,在靖海王或其使者面前,就自动转化成为天差平海大将军…… 徐海的叔叔徐惟学名义上还是靖海王手下一大船团的团长,还负责对倭国贸易。 “两件事情!”服部花道直截了当地伸出两个指头后答道。 服部花道,当然是个倭国人,不过据传服部氏的祖先,是三国东吴东渡扶桑而来的华夏移民,其中大都习武,后转变成了忍者。服部花道为为伊贺流上忍,却是靖海王府的亲兵护卫指挥司的护卫统领,也是靖海王的家奴。 “敢问何事?”徐彦云问道。 “舟山沥港。”服部花道冷冷地问道:“我听说徐公子去了趟舟山沥港?可有此事?” 舟山沥港是靖海王经营的一个走私窝点,也就是他的势力范围,可近日却被人劫掠,抢了不少民船,杀了不少人,劫掠者之人还有不少倭国人。 靖海王当然是怒不可遏。 靖海王与舟山沥港的官府私下里早已达成协议,你做你的买卖,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明官府也从其中大捞特捞。 舟山沥港被人劫掠,此事若是呈报朝廷,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是……是……去了趟……服部花道大人……你这是何意啊?”徐彦云支支吾吾地转头看向南宫作。 “服部花道指挥使。”南宫作开口说道:“近日在下确实与徐公子去了趟舟山沥港,乃是去惩戒那些不争气的手下。” “好,南宫先生果然是个爽快人,承认就好。”服部花道冷冷地说道:“只是……尔等是如何惩戒的?” “服部花道指挥使,你想如何惩戒?”南宫作反问道。 “靖海王殿下震怒,杀十首恶,以儆效尤,以息王爷之怒,并且你徐公子及你的人永远不许再踏入舟山沥港半步。”服部花道冷冷地答道。 “你……”徐彦云怒目圆睁,盯着服部花道。 服部花道霸道无比,使得徐彦云及其手下是异常愤怒。 杀十名手下抵罪,此事不算太难,随便找十个人就是,可舟山沥港却是沿海一个较大的走私市场,失去了,将会损失不小。 “怎么?徐公子欲偏袒他们?”服部花道问道。 南宫作看着徐彦云摇了摇头,意思是照他说的做。 海上争霸,拼的就是人、船、财力,实力不济,只能认怂。 徐彦云无奈之下,只好挥手下去挑十个人出来。 目前时机还不成熟,徐海、徐彦云还不敢与靖海王翻脸,并且面前的服部花道是个上忍,一出手就能要了徐彦云的命。 须臾,十个被堵上嘴,反绑双手之人,被押了上来,其中有明人也有倭国人。 “服部花道大人,人就交给你了,任你处置。”徐彦云恨恨地说道:“其实我等在海上讨生活,杀人嫖掠不过是常……” 服部花道不待徐彦云把话说完,便冷冷地挥了挥手。 “咔嚓!” “噗通!” 服部花道手下的十名武士,便一人招呼一个,当着徐彦云、南宫作等人一众徐海部海贼的面,剁下了他们的首级,扔进了海里,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了甲板上。 “你……”徐彦云是又气又怕又羞。 这十人虽是最卑微的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但就这么被当场斩杀,大伤颜面不说,还会令徐彦云所部海贼大为寒心的,徐彦云当然也会威望大失。 大军锐气也会大减! “服部花道大人,人你也杀了,可以向靖海王交代了吧?你老就慢走吧,我还要继续绞杀大衢山。”徐彦云随后瞪着服部花道气愤地说道。 现在只有将这口气撒在大衢山身上了,将大衢山杀得鸡犬不留,将杨寒苍大卸八块,才能出这口恶气。 “这就是第二件事!”服部花道伸出第二根指头后说道:“立即收兵,离开大衢山,一人一船也不许留!” “你……你们……他妈的是何意啊?”徐彦云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 “啪!” 众人只见一道残影闪过,徐彦云脸上就挨了一大比兜,这大比兜之重,将徐彦云直接抽飞,随后“啪”的一声落在了甲板上。 徐彦云手下也有一众武艺高强的武士,却根本来不及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彦云被打,只能奔过去扶起了脸肿得像个馒头般的徐彦云。 换成是刀,徐彦云已经身首两处了。 “此为靖海王令!你敢抗令?” 服部花道取出一面令牌后对徐彦云喝道。 ………… “哎哟,哎哟,先生啊……这群挨千刀的畜生啊,妈的好痛!南宫先生,难道这口气咱就这么忍了吗?” 靖海王之威,使得徐彦云、南宫作不得不灰溜溜地撤兵离开了大衢山。 所谓气势汹汹而来,却是败兴而去,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此次收服嵊泗列岛的功劳也就大打折扣了。 徐彦云捂着仍是肿得像个馒头似的腮帮子,极不甘心地对南宫作说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南宫作看了一眼徐彦云后说道:“目前还不是与靖海王翻脸之时,小王爷,此次你若与他们硬拼,王爷也会惩罚你的。” 徐彦云闻言捂着腮帮子点了点头。 “小王爷放心,这笔账早晚会与他清算的。”南宫作微微一笑。 第77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报……徐彦云的人马开始封锁水路。” “报……徐彦云的人马开始封锁岛屿。” “报……徐彦云的战船开始炮击。” “报……徐彦云的战船开始撤离本岛。” “岛外十里也不见敌踪!” 不足半日,徐彦云的兵马从靠近大衢山,到封锁水路、岛屿,再到撤军,使得大衢山本岛堡寨中,正在布置迎敌的杨寒苍、傅青山是面面相觑,云里雾里的,不知发生了何事,不知徐彦云所部为何如此地大为怪异。 难道是疑兵之计? 于是杨寒苍问道:“傅先生,他们这是……这是诱敌之计?引诱我战船出战?” “不太可能。”傅青山沉吟道:“他们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又何必多此一举?” “嗯,言之有理。”杨寒苍点头道:“不过仍是不可懈怠,传令斥候船尽出,给我探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又过了数个时辰,领兵在外的曹勇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大人、傅先生,吉人自有天相啊!”曹勇进屋后便大声嚷嚷道:“徐彦云所部战船皆退走了,去向不明。” “我靠……”神经一直高度紧张的杨寒苍闻言顿时瘫坐在了椅中后说道:“看来他们退走是真的了,他娘的,他们这是演的是哪出戏啊?” 难道又是自己王霸之气侧漏,吓走了徐彦云所部? “难道是有援军?”傅青山不愧足智多谋,隐隐地猜出了些什么。 “哎,傅先生,我大衢山是枯庙前的旗杆,独一根啊,何来援军啊?”杨寒苍叹道。 “不管咋说,我大衢山应该是挺过这一道坎了。”曹勇说道。 杨寒苍、傅青山闻言均是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阵阵欢呼声与嘈杂声,如山摇地动般的,杨寒苍便命阿米尔出去探听。 不多时,阿米尔回来禀报道:“大人,他们都在欢呼庆祝呢。” “欢呼庆祝个屁啊,传令下去,命各部继续严守各处要隘,不得松懈,违令者斩!”杨寒苍黑着脸下令道:“要庆祝也要过几天再说。” 阿米尔应了声后,便下去传令了。 “大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就算是挺过这一道坎,但也应立即考虑下一步了。”傅青山随后对杨寒苍说道。 “先生何意?”杨寒苍问道。 “大衢山的情形只比大洋山好上一些,但仍是处于鱼口。”傅青山指着海图对杨寒苍说道:“朝廷沿海大都会,各设总督、巡抚、兵备副使及总兵官、参将、游击等员,又有金乡、磐石、松门、海门、观海、临江、海宁等卫所。除了官军之外,还有各方不受朝廷管辖的诸多势力,我大衢山可谓是群狼环伺,处境何其艰难啊!稍有不慎,便会是万劫难复。大人,大衢山虽大,但仍是人烟稀少,资源匮乏。” “先生之意是……另寻他处?可去哪里呢?”杨寒苍闻言看着海图沉吟道。 “大陆。”傅青山答道。 “大陆?占据某个城镇,以壮大势力?先生说笑了……”杨寒苍闻言苦笑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啊?” 明朝廷或官府,会容许你大衢山海贼在大陆上挖出一块地盘,然后慢慢发展,然后举旗造反?明廷必会将这一切扼杀在摇篮之中。 “谁叫你大战旗鼓地占据某个城镇了?”傅青山瞪了杨寒苍一眼后说道:“大人可采取慢慢渗透的手段,易货于民,结好于民,施福于民,有民意为基,大人所在的这块地盘不就是大人的吗?虽然明面上仍是朝廷的。大人,他们也是采取的这个手段,方才称霸浙江,称霸东海。” “好!”杨寒苍闻言喜道:“先生以为先从哪里开始?” “这里!”傅青山指着海图上的一座城池说道:“此地,谢……麻子从前也有些地盘,但被人蚕食得差不多了,大人可从此地开始。” 从这里开始?杨寒苍看着海图陷入了沉思。 ………… “大人,已按您的意思,新制了燧发枪二百余支,佛朗机炮等火炮改造了二十门,新制十门。” 此日杨寒苍来到了兵器作坊,许德福对他说道。 “战船呢?”杨寒苍问道。 “改造了两艘,新制……没有……”许德福答道。 “太慢太少。”杨寒苍摸了摸越来越浓密的胡须后说道。 “大人……”许德福苦着脸。 人手就这么多,材料就这么多,银子就这么多,时间就这么短,这已经是许德福等工匠翻箱倒柜,没日没夜地制造或改造,才有了这些。 “好了,许老哥,你尽量去做,其他的我来想办法。”杨寒苍拍了拍许德福的肩膀,安慰道。 “大……大……人,来船了,来了好多好多船……” 正在此时,流川原气喘吁吁地赶过来禀报道。 “嗯?难道徐彦云这王八蛋,去而复返?”杨寒苍吃了一惊。 “不是……呼……呼……呼……”流川原喘上几口粗气后答道:“是彩船……” 一般来说,访客所乘坐的船只,需要张灯结彩,否则也许会被认为是敌船,会被误伤的。 这也是海贼势力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或者说是海盗准则…… 杨寒苍为海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也多少知道了些。 “彩船?走,去瞅瞅。”杨寒苍点点头看着流川原说道:“你小子跑这点路,就累成这样?明日起,与新军一起训练。” “是,大人。”流川原应道。 老子这可是快跑了三里地啊,流川原心中却是大声叫屈。 ………… 杨寒苍、傅青山、曹勇等人立在大衢山本岛码头之上,只见码头之外的海面上确实来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船只,船只之上确实也是张灯结彩的,甚至是敲锣打鼓的,甚至是礼炮齐鸣,知道的 第78章 四方豪杰来贺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 “嘀嘀嗒……嘀嘀嗒……嘀嘀嗒……” 大衢山本岛码头之上,诸多彩船之上敲锣打鼓、鼓号齐鸣,是热闹非凡,并放下跳板,有许多人走了下来,杨寒苍、傅青山、曹勇等人一众大衢山之人,却显得异常安静,皆是面面相觑,不知他们为何来到大衢山。 “白沙、西屿二岛岛主,金翁、银翁到,并贺礼黄金五百两、白银两千两,恭贺顾岛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望安岛岛主贺五爷到,并贺礼南海真珠百斤、名香二百斤、翠羽两斤,恭贺顾岛主军威浩荡平四海!” “岱山岛岛主许胡子到,并贺礼沉香、蓬莱香、生香、丁香若干,南洋女奴十名,恭贺顾岛主笛奏梅花曲,刀开明月环!” “普陀山岛济空大师到,并贺礼苏木、贝吉、佛珠、禅杖若干,恭贺顾岛主将军舞长剑,壮士动九天!” “东霍山岛主黄霸天到,并贺礼宝石、珊瑚等若干,恭贺顾岛主沙头雁正飞,泉上战初归!” “…………” 大衢山的司仪都免了,全部由访客充任,乐呵呵地大声唱道。 “金翁、银翁、贺五爷、许岛主、空大师、黄岛主,等等等等……你们这是?何故前来鄙岛啊?还送这么多的礼啊?小子何德,当不得啊!”杨寒苍脑壳有点懵,昏头昏脑的上前拱手拜道。 嗯,是个少年英雄,配得上那人或者那两个人?身姿挺拔,器宇轩昂,相貌英武的杨寒苍,使得金翁、银翁、贺五爷、许胡子、济空大师、黄霸天等一众海贼首领暗暗点头赞赏。 “老朽早闻顾岛主之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啊!”金翁摸着白须笑道。 “顾岛主,我哥哥早就想见你了。”银翁也笑道。 “嗯?两位是金翁、银翁吧?小子贱名也入得二位仙翁之耳?”杨寒苍可不知金翁、银翁,只是见两位老人,白须飘飘,仙风道骨的,误打误撞地以“仙翁”相称。 “顾岛主,先败谢麻子,再败徐海次子所领大军,鼎鼎大名,此时东海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啊。”金翁笑道。 “这……打败谢麻子,此事倒也不假,可徐彦云他却非小子击败了的,是他们自行退却啊。”杨寒苍疑惑地说道。 仅是谢麻子,也值得这些个海贼头子,东海豪杰携重礼上门恭贺?杨寒苍感到万分难以理解。 “哈哈,顾公子也太过谦逊了吧?”东霍山岛主黄霸天身材魁梧,嗓门也大,闻言大笑道:“谁不知顾公子率部杀得徐彦云那小子屁滚尿流,落荒而逃啊?” “这位是黄岛主吧?”杨寒苍仍是懵头懵脑地说道:“黄岛主此言差矣,徐彦云真不是……” “好了,好了,顾公子,我等前来贵岛,也不请我等喝几碗水酒?”望安岛岛主贺五爷上前几步,托着杨寒苍的手臂,亲热地笑道。 “顾公子,贫僧可是只吃肉喝酒呢。”普陀山岛济空大师也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阿弥陀佛。” 他娘的酒肉和尚,杨寒苍心中嘀咕一句后笑道:“来者是客,小子怎吝区区酒肉?诸位,里面请,来人,酒宴伺候!” ………… “金翁,您老今日大驾光临,到底所为何事啊?” “恭贺你顾公子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哎,实不相瞒,鄙岛绝非徐彦云的对手啊,不是他们自行……” “说那么多作甚?喝酒,喝酒。” “哦,干!干!” “黄岛主你也来贺胜的?” “不然呢?顾公子如此年轻,却在浙江独竖一帜,真乃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佩服,佩服!” “哦,黄岛主请,小子先干为敬!” “干!顾公子果然是个豪爽之人!” “是呢,是呢,这个酒品看人品,干了,干了!” “干!” “顾公子贵庚啊?” “二十有一。” “成婚了吗?” “没有。” “有相好的吗?” “没有,贺五爷,您老这是何意啊?” “呵呵,没啥,老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有三个了,顾公子为何迟迟未婚啊?” “嗯,连个相好的都没有。” “哎,飘忽不定,朝不保夕的,何来家室之想啊?” “甚好,甚好。” “甚好什么?” “喝酒,喝酒。” “哦,干!干!” 酒宴之上,众豪杰纷纷敬酒,善颂善祷的,杨寒苍是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却喝了个稀里糊涂的。 问他们前来大衢山的真正原因,却无一人肯说。 到了最后,杨寒苍也懒得问了,双手端着一碗酒,站起身来后说道:“诸位岛主、豪杰,光临鄙岛,小子不胜惶恐!小子无多话说,今后但凡诸位有何差遣,我大衢山必将竭尽全力,以报诸位岛主、豪杰今日之情!诸位,干!” 杨寒苍说罢,便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倒扣瓷碗,一滴不下。 虽酒的度数不高,但这十几碗酒喝下去,杨寒苍也是脚下有些不稳了。 “顾公子,果然豪爽!” “果然是少年英雄啊!” “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也不过如此嘛!” “干!干了!今日我等不醉不休!” 一众豪杰纷纷起身,端起酒碗,均是一饮而尽。 金翁、银翁等老成持重之人,均是在心中暗暗赞许。 杨寒苍的旧主,孙汝贤,借办寿宴之时,欲拉拢诸岛豪杰,就想成为盟主,如此就引起了诸岛豪杰的反感了。 而杨寒苍以十一人起家,连败实力远超其的谢麻子,并攻取大衢山,这本身就是件惊世骇俗之事,震动浙江,震动东海。 徐彦云大兵压境之时,大衢山却是不屈不挠,誓与徐彦云血战到底,这又是一 第79章 拓业宁波府 大明海禁,有明一代,时张时弛,总的趋势是以“禁”为主。而昏君朱厚熜,醉心于斋蘸之中,不理政事。尤其是“壬寅宫变”之后,朱厚熜迁居西苑永寿宫,再不视政,委政于严嵩父子,于是大明海禁的旨意就一个接着一个,倭患也愈发严重了。 禁濒海民不得私自出海,禁濒海民私通海外诸国,申禁人民不得擅自出海与外国互市,片板不得下海等等。 不过明朝廷当然禁的是私人出海贸易,且全面而有效,但并非就是没有任何对外贸易了,对外贸易被限制在了官府的朝贡贸易范围内,即官府垄断开放,具体的就是“朝贡式”贸易。 也就是说,私人不行,官府可以。 朝贡式贸易,自明开国以来,一直都有的,并设市舶司,置提举官,开放宁波、泉州、广州等口岸。 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下,海上走私却是愈发猖獗,特别是宁波、泉州、广州等开放之地,官府基本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句话不但说的是民,官也同样如此。 海定波宁之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宁波府。 “大人……”宁波城内,一名中年汉子点头哈腰地迎接杨寒苍等一行两百余人。 “大掌柜,他是喜客来商行掌柜宋成福。”顾怀忠对杨寒苍说道。 喜客来商行,明面上是做丝绸、茶叶等买卖,其实是谢麻子在宁波的一个销赃或走私窝点。 “嗯……”杨寒苍看了一眼这个长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商行掌柜后,点了点头。 “大人,您看……前些日子……这买卖实在是太忙了,因此没顾得上……大人,请谅解一二。”宋成福点头哈腰地说道。 大衢山易主,宋成福却未派人上岛恭贺新主,因此此时杨寒苍带人来到宁波府,宋成福又感意外,又感到害怕。 害怕杨寒苍来个秋后算账。 “太忙?”杨寒苍闻言冷笑道:“这么说,宋掌柜的买卖做得不错嘛,日进多少?岁入又是多少啊?为何不交我一文钱呢?” 看来他是来秋后算账的,宋成福闻言额头上的汗水便流了下来,“噗通”一声,竟跪在了杨寒苍的面前。 “大人啊,是小人不是……大衢山局势未明,因此小的……小的……”宋成福一边磕头一边说道。 没有大衢山的支持,喜客来商行的买卖根本是做不下去的,同时海贼内部,对于这种吃里扒外的,惩罚起来是相当冷酷与残暴的。 “你怎么了?难道欺我年轻?”杨寒苍冷冷地问道。 “带他进去。”杨寒苍随后吩咐左右道。 杨寒苍说罢,便当先走进了喜客来商行的屋子,奚贲、张虎架着浑身如筛糠乱抖的宋成福也跟了进去。 “噗通!”一声,杨寒苍于堂中坐定之后,奚贲、张虎将宋成福扔到了杨寒苍的面前。 “宋掌柜,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嘛。”杨寒苍看了看屋内家具与装饰后笑道。 “大……人……小人愿献出全部家财,以换取全家人的性命。”宋成福惊恐地说道。 海贼凶残,动不动就会来个满门皆屠。 “全家人的性命?”杨寒苍闻言笑道:“我何时说过,要你全家人的性命了?起来吧,来人,抬把椅子过来。” 左右取了把椅子过来,宋成福屁股沾在椅子边上,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 “宋掌故勿惊……”杨寒苍暗暗觉得好笑,看着宋成福说道:“从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既往不咎。不过自今天起,你在这宁波府的任何买卖,皆不许隐瞒,也不许私吞,你是否能做到?” “是是是,大人……”宋成福死里逃生,忙不迭地满口答应:“小的全家人性命都在大人手中,岂敢不从啊?” “这就对了。”杨寒苍笑道:“有财大家发,也少不了你宋掌柜的。宋掌柜,我给你指派个副手吧,顾老,您老就照看下宁波府的买卖如何?” “嗯,大掌柜放心。”顾怀忠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顾怀忠是杨寒苍的亲舅,杨寒苍的意思就是要完全掌控宁波府的买卖了,对此,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包括宋成福。 “宋掌柜,这就说说这宁波府的买卖吧。”杨寒苍随后对宋成福说道。 “是,大人。”宋成福说道:“物美价廉,便能赚银子,不过这是普通人的想法。要想在这宁波府赚银子,最主要的就是地盘,谁掌控的地盘大,谁的买卖就最兴旺。” “嗯,我大衢山掌控了多少条街巷?”杨寒苍闻言点头。 收保护费或直接上手做买卖,这种事情,古今是大同小异的,杨寒苍心中暗道。 “大人,宁波府有大小街巷一百九十七个,初时还有几条街巷,可……现……在,却连半条街都不到了。” “他娘的,才半条街都不到了?看来你宋掌柜,做点买卖也不容易哈。”杨寒苍闻言吃了一惊,大骂道。 一百九十七个街巷,才半条街不到,这还如何走私或销赃? 宋成福闻言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我做这点买卖容易吗?吞这点银子容易吗?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何故成了目前这种情形?”片刻后,杨寒苍又问道。 “大人,这宁波府有四大行、帮、会、社,还有数十个小的。”宋成福答道:“云锦社,为宁波府第一大帮会,控住了城中近一半的街巷;其次分别是星宿行、徽月会、银羽帮。而商行又分徽商、晋商、秦商、粤商、闽商、浙商等,他们或控制或托庇于这些个行、帮、会、社。” “恐怕背后还有官府吧?”杨寒苍心中默默地将这些行、帮、会、社、商行记下来后又问道。 “大人明见!”宋成福拍了一句马屁后说道:“除了官府之外,其背后还有其他海上 第80章 歪打正着 “小的马侯拜见大人,大人吉祥!” 大衢山在宁波府当然也有社团,名擎义会,擎义会的帮主姓马名侯,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长得腿短臂长的,果然像个大马猴。 马侯几乎就是三叩九拜地向着杨寒苍行礼。 马侯见杨寒苍如见救星,哭丧着脸,都快哭出来了。 擎义会马侯手下只有十几个人了,且多是些残兵败将,地盘也被挤压得只剩下半条街不到了,处处被人排挤、刁难,苟延残喘的。 杨寒苍再不来,马侯都要带着手下去码头扛大包做苦力去了…… “免礼,马帮主辛苦了。”杨寒苍请马侯坐下后笑道:“这段日子,大衢山事情较多,无暇顾及你们,不过自今天起,目前这种状况,将会得到极大的改变。” “是,是,大人说的是。”马侯连声称是。 不过虽马侯连声称是,心中却是极为不以为然的。 宁波府各种势力,不但庞大,且盘根错节的,极为复杂,如此情形之下,你杨寒苍仅带来一两百号人来,就想改变目前这种状况?岂不是天方夜谭啊? 就算大衢山来一两千人,也几乎是无法改变的。 来一两千人马,就是倭寇侵扰了,会惊动官军的。 “马帮主……在官府……可有路子?”马侯一脸的不以为然,杨寒苍毫不在意,只是问道。 要想在宁波府有所作为,要想宁波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必须打通官府这条路。 从前的杨寒苍是不屑为此举的,但这段日子以来,经过傅青山的不断劝谏,什么勾践,什么韩信,什么汉高祖的,杨寒苍也就改变了主意。 杨寒苍的终极目标,当然就是替姐姐报仇雪恨,而在此之前,就必须卧薪尝胆,就必须虚与委蛇,就必须放下身段做小。 当然目前的杨寒苍也没什么身段。 “有……”马侯闻言支支吾吾,很不好意思地答道:“新来的宁波府推官张大人,他的一名门下与小人是同乡……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支支吾吾的做什么?在我面前,又有何话不能说的?”杨寒苍笑问道 “小人欲结交他,可因囊中羞涩……还被他耻笑……”马侯红着脸答道。 “哈哈!”杨寒苍闻言大笑道:“明日你就约他出来,就说……就说决不会让他失望。” ………… “我说猴老二,你叫我到这破馆子来,到底是何事啊?” 宁波府一家小酒馆之中,宁波府推官府中执事林乔坐在椅子上,颇为鄙夷不屑地看着马侯问道。 林乔神情极为傲慢无礼。 马侯与林乔是同乡,还是一起长大的,可现在林乔成为了推官张大人的门下执事,混得风生水起的,而马侯却是一个街头小泼皮,两人之间便是天壤之别了。 “呵呵,林大人,有人要见你。”站着的马侯点头哈腰地答道。 “何人啊?搞得神秘兮兮的,要见就快点现身,否则我就走啦。”林乔极为不耐烦地说道。 这种小酒馆,就是个“苍蝇馆子”,林乔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就是屈尊,就是掉价,不是看在那几两银子的份上,当然还有一丝同乡的面上,林乔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桌上的酒菜也是再普通不过了。 “我要见你。”门帘掀动,戴着青铜面具的杨寒苍走进屋中,看着林乔说道。 “你是何人?为何戴着面具?”林乔转头看着杨寒苍问道。 “大人,在下与人争斗,脸被砍得稀烂,露出来害怕吓着大人。”杨寒苍答道。 “与人争斗?你到底是何人?”林乔又问道。 “在下是什么人不要紧,要紧的是这黄兄……”杨寒苍坐在林乔身边,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箱子推到林乔面前后笑道。 “这是……哎哟!” 林乔打开精致的小箱子,箱内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黄金,金光灿灿的,照亮了整个屋子,足有二百两之多,顿时使得林乔惊呼出声。 二百两黄金,这可是笔巨款,林乔虽为推官府中执事,也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黄金呢。 “公子……你这是……进见我家大人之礼?”杨寒苍虽为露面,但声音能分辨老少,于是林乔改以公子相称了。 看在二百两黄金的份上,林乔叫杨寒苍为爷爷都行,至于这小馆子及满桌子的普通饭菜……更是无所谓了,让他吃屎都行。 “非也!”杨寒苍笑着摇头道:“这是送给你的,进见张大人,另有重礼。” “哎哟,这如何敢当?这可承受得起啊?我说侯兄啊,你何时遇到如此贵人的?”林乔满口谦逊之言,却抱着小箱子用花布包好,放在桌下,觉得不合适,放在椅上,也不合适,于是干脆就塞入了衣服之内,就像个怀孕八个月的孕妇一般。 “我说公子啊……”林乔拍了拍衣下的小箱子后笑道:“仅凭这点金子,想疏通我家大人,可是远远不够呢。” 又是争斗受伤,又是送礼的,这人多半是个走私商人,甚至是个海贼,林乔也是猜了个大概。 杨寒苍拿着酒杯,在手中摇了摇后笑道:“若是小的送张大人一些干股呢?” “干股?什么干股?”林乔闻言诧异地问道:“你这小馆子的干股?公子,你也太小瞧我家大人了吧?” “林大人,你也休要小瞧了在下。”杨寒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笑道:“若是整个宁波生意场上的干股呢?林执事,你以为如何?” 啥?你有这本事?林乔闻言瞪大了眼睛,极不不可思议地看着杨寒苍。 不过杨寒苍也算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歪打正着了。 署宁波府事,推官张德熹,是初来乍到的,而宁波府恶官僚缙绅们,早已将宁波府瓜分完毕,留给张德熹的只是些边角废料、残羹剩饭, 第81章 找茬 东南为朝廷赋税重地,此地当然有官府,驻扎着官军,同时山高皇帝远,又是濒海城市,油水颇多,官家人与当地各色人等沆瀣一气,大捞特捞,治安状况自然极为恶劣。在这里,行、帮、社、会的话,也许比官府还管用,普通百姓自然生活得苦不堪言。 黄昏时分,宁波府甬吴大道,街面宽阔,地上铺着青石板、鹅卵石等,街边的灯火,忽明忽暗的,就如一头头野兽的眼睛,闪耀出了噬人的光芒。也有许多昏暗的小巷,用石料、木料等砌成的房屋,层层叠叠的。房屋、小巷之中却充斥着青楼、乐楼、瓦舍、酒肆、茶肆等。密集的房屋,却是错乱无序。 热闹是异常热闹,宁波府却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地。 “砰!”的一声,不知从哪里掉下来一具还没死透的“尸体”,横在了正在行走的杨寒苍等人二人面前,不停的蠕动。尸体胸口被剜了个碗大的窟窿,心脏不知去向,窟窿处还在腾腾的冒着热气和鲜血,左手被人剁去,双目被人挖去,着实吓人。 “小娘皮,你还敢跑?看爷爷今日不好好收拾你。”数名恶汉当街挥鞭抽打着一名可怜女子。 杨寒苍一边走,一边暗暗摇头。 知道的是大明朝的宁波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巴西的罪恶之都。 也有许多正常做买卖的商家,他们是交了保护费的或者其身后有强大的后台。 “爷,里面请。爷是听曲儿还是寻乐子啊?”杨寒苍等人来到了一家豪华大酒楼,酒楼伙计们是笑脸相迎。 杨寒苍衣饰华贵,气度不凡,又有许多身强力壮的随从,一看就是富商大贾,或者是哪家大人的公子哥,怎不好好伺候? 酒楼宰的就是这种外地来的商贾或公子哥,还让他们有苦说不出。 穷人还有榨出什么油水? 这座酒楼名曰“含春楼“,有五层高,共五楼相向,楼与楼之间,各用飞桥栏槛,明暗相通,酒楼气势也是非凡。 燕春楼将楼阁立于水境之上,站在楼阁之上下视,可见一片烟波渺渺的湖泊, 风景是异常的秀丽,使人流连忘返。 酒楼厅院宽敞,廊坊掩映;阁儿济楚,坐席稳便;吊窗花竹,各垂帘幕;灯烛莹煌,上下相映。 楼上置数十名妓娘,凭栏招邀顾客,一群群的、浓妆艳抹的妓娘,即可伴饮又可伴唱,甚至还可伴……,使得达官贵人们流连忘返、去而复来。此称为“卖客”。还有不忽而至的小丫鬟,歌吟强聒,以求支分,并谓之“擦坐”,也就是卖唱。 白色粉牌之前,是数名酒楼迎客小厮,头戴方顶样头巾,穿着整洁的暗红色长衫,脚下是干净的鞋袜,不断地拱手招呼客人,招呼到的客人就专门有人将他们迎进酒楼。 “雅间没有了,公子只有屈尊在这大堂了。”伙计将杨寒苍等人引到二楼后说道。 正合我意,杨寒苍心中却想到。 二楼大堂,各种豪客胡吃海喝的,异常喧嚣。 “贵酒楼可有美味佳肴?佳酿美酒?”杨寒苍坐定后问道。 “有有,当然有!我含春楼是宁波第一大酒楼,什么没有?”伙计得意扬扬地答道。 “很好,紧着最好的上吧,多多益善。”杨寒苍点头道。 “最好的?多多益善?”伙计疑惑地看着杨寒苍说道:“客官,这价格……可是不便宜呢” 你付得起银子吗? 伙计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啪!”杨寒苍尚未说话,张虎先恼了,在桌上重重一拍,喝道:“嘛意思?害怕爷们付不起银子?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快上酒菜!” 又大又厚的木桌差点被张虎拍塌了,引得一众豪客、酒客纷纷侧目。 “是,是,爷稍候!”伙计应了声后,一溜烟地跑到楼下去了。 也是怪自己多嘴,伙计边跑边心中暗道,他们要就给他们上就是,想吃霸王餐?打不断他们几十条狗腿…… 杨寒苍随后对着一众手下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兄弟们,敞开了吃,敞开了喝,吃饱了好干活。 “第一盏,杏仁、半夏、缩砂、豆蔻、小蜡茶、香药、韵姜、砌香……” “第二盏,橄榄、薄荷、制青皮、鹿肉、虾茸、糟蟹……” “第三盏,玉面狸、鹿肉、糟羊蹄、酒蛤蜊、蜜丁、脆螺……” 隔了许久,房门打开,一个身穿绸缎的酒店执事,领着十名穿着整洁衣物的小厮端着各种菜肴走了进来,边上菜边报菜名。 小厮们接连上了三道数十种菜肴,此还是佐酒的前道菜,就是正菜之前的开胃菜。 琳琅满目的菜肴使得杨寒苍是目瞪口呆的,咂舌不已。 杨寒苍等人不是钦犯就是杀猪卖肉什么的,何时见过如此排场?个个如烂菩萨坐深山,没见过大香火……杨寒苍还好点,不过嘴角也流下了几滴口水…… “兄弟们,吃好喝好,如此美味,他娘的,不吃白不吃。”杨寒苍随后招呼道。 一众兄弟轰然答应,边山吃海喝起来,狼吞虎咽的,个个如饿狼一般,吃得是地动山摇的,使得一众酒店小厮、伙计缩在一旁犯嘀咕。 杨寒苍等人闹出的动静,也使得二楼的豪客、酒客或文人雅士们纷纷侧目,心中感到有些奇怪 众人不约而同地暗暗感觉,来者不善! “隔儿……”吃饱喝足了,就该找茬了,于是杨寒苍打了个饱嗝后说道:“美酒佳肴,没有美人相伴,却也美中不足呢,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照啊!”张虎也喝了个脸红脖子粗的,首先大声响应道:“大掌柜的,我早就想说了……听说这宁波美人,个个细皮嫩肉呢。” “对,对,赶紧将你这破店中的头牌都叫出来,由着额家大掌柜挑选,挑剩下的才给 第82章 就是这么豪横(上) “原来是你,擎义会的马侯?” 杨寒苍等人吃饱喝足之后,大声喧哗,嚷嚷的要叫姑娘,而且要头牌,于是惊动了酒楼尹姓掌柜,尹掌柜过来后,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人是擎义会的马侯,于是问道。 一个小小的擎义会,尹掌柜可是未放在眼中的,马侯更是一个蝼蚁一般的人物。 “正是。”马侯答道。 “这位是……哪家的公子啊?”尹掌柜见马侯恭恭敬敬地伺候着杨寒苍,于是问道。 “我擎义会大当家的。”马侯答道。 “贵姓?”尹掌柜问道。 “我就纳了闷了……”杨寒苍起身笑道:“这位是含春楼的掌柜吧?兄弟们来此地潇洒一番,你管我姓什么啊?” “嗯,公子所言甚是。”尹掌柜点点头后,指着一桌子残羹剩饭问道:“请头牌之前,公子总要先将这桌酒菜钱付了吧。” “掌柜的,你这话说得可是不在理了。”杨寒苍取出一锭黄金,在手中掂了掂,“啪”的一声扔在桌上后说道:“素闻宁波府是个大城,不欺生客,你这含春楼也是宁波府第一大酒楼,可你难道想店大欺客?我等吃完喝完,玩了姑娘,自然少不了你银子的,哪有先给银子的道理?难道你家姑娘是金子做的?兄弟们玩不得吗?” “不行,今日公子说破大天,也要先给银子,本掌柜再给你们叫姑娘。”尹掌柜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吃霸王餐,最多损失一桌酒菜,可叫了头牌,这花销就大了,就算将他们全部打死,也弥补不了损失的。 “老不死的,非逼的爷爷们动粗是吗?”尹掌柜死活不肯,惹得秦大棒性发,上前一步,将尹掌柜提在手中怒道:“大掌柜的,想玩你家姑娘,那是瞧得起你,你左右推诿做什么?爷爷们又不是不给钱,快去叫姑娘,惹得爷爷性发,烧了你这鸟楼!” 尹掌柜身体肥胖,足有一百六十多斤,却被秦大棒提在手中,如同婴儿。 “放下他!”杨寒苍挥了挥手,又取出一锭金子后笑道:“掌柜的,这两锭金子够了吧?快去叫姑娘吧,兄弟们尽兴,这就是你的了。” 在杨寒苍等人软硬兼施之下,尹掌柜方才吩咐手下去叫含春楼的当红头牌,不过却也对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名手下便飞来地奔出了含春楼,叫人去了。 “小娘子们来啦!”没过多久,燕春楼当中,一个半老徐娘,扭着肥大的屁股,左右摇摆着领着十数名穿着各色衣裙的小美娘莺莺燕燕的来到了杨寒苍等人的面前。 小美娘们进来后,均是站在堂中等待客官发话,同时暗暗的打量着雅阁之中的诸位客官。 一众大衢山海贼眼睛都直了,口水是嘀嗒作响。 “公子,这是咱含春楼的头牌,玉奴姑娘,你可要怜香惜玉啊……”老鸨倒也识趣,将一名少女推到杨寒苍面前后笑道。 “玉奴见过公子爷!”玉奴娇娇柔柔地拜道。 玉奴身材不高,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披落在肩头,柳眉弯似月牙,却偏在眉尖染上淡淡的冷清,一双美眸漆黑,眼角微微上挑,眼角还带着一丝哀愁,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娇娇柔柔的,使人顿生怜惜之意。 “姑娘免礼,你……姑娘是哪里人?”如此美貌的少女,倒将杨寒苍弄了个大红脸,脸色微红的问道。 “玉奴吴中人氏。”玉奴答道。 “哦,吴中人氏,姑娘何故堕入……这里哈?”杨寒苍又问道。 哪有一上来就问人家这个?玉奴看了一眼戴着面具的杨寒苍心中暗道。 两人说话间,张虎、贲彪等人已经与其他小美人勾勾搭搭的了。 “嗯,姑娘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杨寒苍也觉有些不妥,于是问道:“姑娘以何……让本公子等尽兴?” “玉奴愿弹奏一曲,以博公子一乐。”玉奴答道。 弹奏一曲?杨寒苍闻言顿时哑然失笑,一众穷凶极恶的海贼,你在他们面前弹奏一曲?岂不是对牛弹琴吗? 杨寒苍今日带人前来这宁波府最大的酒楼,就是来白吃白喝白玩的,就是来找茬的,原因就是,含春楼背后的东家,就是宁波府最大的帮派,云锦社。 可遇见这娇娇怯怯,温温柔柔,像个林黛玉般的玉奴,杨寒苍却是有些下不了手了…… 于是杨寒苍沉吟片刻后说道:“弹琴不必了,姑娘陪我说几句话,就赶紧走吧,走出这含春楼,走得越远越好,从良嫁人吧。” “公子……你这是……何意啊?”玉奴闻言惨然一笑:“玉奴自幼被卖到这里,这辈子也走不出这含春楼了。” 要想走出这含春楼,除非有强势或有钱之人赎身,要么就是人老珠黄之后,被赶出含春楼,然后青灯古佛的,终老一生。 “嗯……”杨寒苍点了点头。 今日就行侠仗义一回吧,杨寒苍心中说了一句,站起身来后大声说道:“兄弟们,差不多的了,来人,结账!” 不多时,尹掌柜便走到杨寒苍面前后,点头哈腰地笑道:“公子,酒菜加姑娘,一共三百八十五两银子,零头免了,公子就给三百八十两白银吧。” “这点饭菜,还有这庸脂俗粉,也要三百八十两白银?他娘的,你怎么不去抢?”杨寒苍看着尹掌柜笑道:“这含春楼果然是个黑店,算了,本公子就不与你们计较了,记账吧。” “记账?记什么账?”尹掌柜呆了一呆后问道。 “哈哈,记账都不懂吗?”杨寒苍一把将玉奴拖过来后大笑道:“这位姑娘,老子也要带走,从此以后,与你含春楼再无关系。” “好啊,果然是来吃霸王餐的,果然是来寻事的!”尹掌柜闻言怒道:“打脊奴才,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在这含春楼耍横?老夫看你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就是这么豪横(中) “什么人吃霸王餐?还敢白嫖?” “也不撅起你那腚眼看看,这是哪里?” “爷爷让你们吃一顿,吐三顿出来!” “白嫖?爷爷断了你子孙根!” “哈哈,还敢带走玉奴大家?也不撒泡尿照照?” “马猴,是你的人吗?好啊,今天是怎么了?马猴子也敢来此寻事了?” 含春楼中,忽然闯进来二十余条汉子,高矮不一,胖瘦不一,形状不一,唯一相同的就是凶狠的神情及满身刺青。 特别是刺青,特别扎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汉子们还故意露出了布满刺青的肌肤,就好像没有刺青,就无法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等等。 “诸位好汉请了。”杨寒苍拱手问道:“此地不是酒楼吗?又能是何处啊?” “这是我云锦社的地盘!面具杂种,快快取下面具,让爷爷瞅瞅你到底是什么人?”一名恶汉说罢,伸手就去揪杨寒苍脸上的青铜面具。 确认无误了,杨寒苍心中冷笑一声,闪电般出手,左手擒住对方手腕,右手砸在对方臂弯处,“咔嚓”一声,手断,揪住对方头发,抬起右膝,“砰!”、“哗啦”,下颚碎裂,人飞了出去,砸翻了许多桌椅,惊得一众看热闹的酒客惊呼出声,忙不迭地躲闪。 终于打起来了,许多人兴奋地想到。 这是什么人啊?出手如此凶狠,一出手就几乎要了那名恶汉的性命,也有许多人想到。 “一顿饭就要三百八十两银子?如此黑店,给老子砸了!”杨寒苍随后大吼道。 “遵命!” “妈的,砸了这狗日的黑店!” “兄弟们上啊!” 一众大衢山海贼,早就不耐烦了,早就跃跃欲试了,杨寒苍一声令下,张虎率先冲了出去。 张虎是个卖肉的,膀阔腰圆,力气也大,平日里总喜欢将数十斤猪肉扔来扔去的,此时抓住两名云锦社的泼皮,抡圆了,甩将出去,“哗啦”一声,砸破雕花木窗,摔在了大街上,引起行人一旁惊呼,均是抬头看着含春楼二楼,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关中马贩子贲彪,听名字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威武彪悍,取出两个金瓜铁锤,“呼……呼……”两声,砸在两名云锦社泼皮的脑门上,顿时天灵盖碎裂,鲜血、脑花四溅,倒地而亡。 贲彪下手更狠。 新归于杨寒苍帐下的河东人秦大棒,人狠话不多,与十名手下操起铁棍,就向云锦社泼皮打去,片刻间就放倒十几个,倒地者无不骨断筋折,头破血流。 马侯等人也很久很久没这么爽快了,很久很久没这么扬眉吐气过了,于是下手也是异常凶狠。 “妈呀,遇到狠人了,快逃命啊!” “快,快去禀报帮主!” 云锦社的这些个泼皮无赖,平日里欺负欺负平头百姓,个个都是精神抖擞,威风八面的,何时遇到过如此阵仗?又何时遇到过如此狠人? 这一上来就下死手啊,根本不留任何余地。 剩下的云锦社的泼皮无赖,顿时如无头苍蝇一般,哭爹喊娘地抱头鼠窜,只恨含春楼太小,无处藏身。 一众看热闹的酒客也是慌了神,发出阵阵惊呼,四处乱跑,不过好在杨寒苍等人并没有滥杀无辜,也未伤及瑟瑟发抖的一众伙计、妓娘。 玉奴与两个小侍女躲在角落中,却抬袖掩面偷偷地看向,“英姿勃发”的,杀得兴高采烈的杨寒苍。 他到底是什么人?还说要带自己走?玉奴心中暗道。 杨寒苍等大衢山海贼,打翻、打跑云锦社的泼皮无赖之后,便“乒乒乓乓”地,从上砸到下,见啥砸啥,没过多久,好端端的一座酒楼便变得破破烂烂的。 酒楼之内鸡飞狗跳的,乱成了一锅粥。 “兄弟们,鸣金收兵!”杨寒苍哈哈一笑道。 于是意犹未尽的贲彪、张虎、秦大棒等人就向酒楼外走去。 “姑娘,你快走吧。”杨寒苍捡起一小包酒楼银子,走到如鹌鹑般的玉奴及两个小侍女面前,将银子扔给她后说道。 “公……子,奴……奴不敢走,除非……除非你带我……走?”玉奴支支吾吾的,有些害怕又有些害羞地说道。 不是你砸了酒楼就万事大吉了,云锦社势力还在,娇娇弱弱的玉奴又能逃到哪里去?跑到哪里都会被抓回来的。同时这件事情,云锦社必将与玉奴联系在一起,认为是玉奴姘头干的……如此,玉奴已经身处险境了,只有跟杨寒苍在一起反倒是最安全的。 跟着杨寒苍,就算是死,也比落在云锦社手中,受那无穷无尽的酷刑,强上百倍。 杨寒苍是个聪明人,转瞬间就明白了其中道理,心中大呼活该…… 有没有玉奴,杨寒苍也要砸了这酒楼,目的当然是挑衅宁波府最大的社团,云锦社,目的当然是为了抢地盘。 现在好了,杨寒苍心中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玉奴却不好甩不掉了。 杨寒苍扬长而去,玉奴必死! “公子。奴能看看你的面容吗?”玉奴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糜烂不堪,害怕吓着姑娘。”杨寒苍摇头道:“既然如此,姑娘藏好自己” “这是为何?”玉奴问道。 “有人来了。”杨寒苍青铜面具内的嘴角微翘。 “奴不怕,奴就跟着公子……”玉奴害羞的,轻声说道。 “你不怕死,你就跟着呗。”杨寒苍斜睨了玉奴一眼后说道。 “嗤!” “咚……咚……咚……” 杨寒苍等人走出酒楼之时,一支火箭飞到了空中,在深夜之中,异常醒目,就如一颗流星般的。 同时地面发出阵阵颤动,是许多人踏步而来,发出的动静。放眼望去,只见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不知来了多少人,穿着灰布衣服,个个手中 第84章 就是这么豪横(下) “擎义会的大当家的请了!” 云锦社的帮众蜂拥而来,为首一人看着“面具男”杨寒苍笑问道:“在下是江南虎姜岳,敢问大当家的何故如此?” 姜岳为云锦社第一打手,号“江南虎”,又被人称作“笑面虎”,不但凶悍,还惯于笑里藏刀,趁人不备,要人性命。 姜岳抱拳,裸露的胳膊上,肌肉坟起,满臂的刺青 先吓唬吓唬杨寒苍再说。 杨寒苍什么没见过?何等肌肉男没见过?岂能被他吓着? “高兴呗,小爷手痒砸了这酒楼,咋了?你有二话?”对方先礼后兵,杨寒苍也笑道。 杨寒苍身后是二百余海狼军,手中用布包裹的。当然是改装过的燧发枪。 他们早就埋伏在了酒楼附近。 “大当家的贵姓?”姜岳笑容僵硬,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后又问道。 “大衢山顾寒!”杨寒苍答道。 擎义会背后是大衢山,许多人都是知道的,就没必要隐瞒了。 顾寒?顾寒? 这名字为何听得这么熟悉?姜岳闻言苦苦思索,半天才想起,这不就是前段日子,在东海闹得正欢的大洋山、大衢山海贼头子吗? 他来陆地做什么?难道海上没闹够,跑陆地上闹来了? 于是姜岳又是抱拳笑道:“原来是顾大岛主,久仰,久仰!既然是顾大岛主大驾光临,含春楼还收你们的酒钱,就是他们的不是了。顾大岛主,这个贱人你可以带走,酒钱也免了,砸坏的酒楼也不用赔了,不过这人……顾岛主打死这么多人,这安家银子,你总要出点吧?出了这银子,我云锦社就不与你们计较了,双方罢手言和如何?” 先搞清楚顾寒的背景,然后视情况而定,视情况决定是否要了他的命,姜岳不愧被人称作“笑面虎”。 按理说,姜岳的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合情合理的,甚至有些服软认输。 可杨寒苍今日就是在找茬的,于是笑道:“罢手言和?罢手言和也行啊,小爷今日被你们扫了兴,总要拿出点赔偿吧?这样好了,拿出你云锦社一半的地盘送给我,就当作赔罪了,如何?做得来主吗?做不了主就回去请示去。” 这下笑面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脸部肌肉不断抽搐,笑面虎变成抽筋虎…… “狗杂种,真当我云锦社怕你大衢山吗?你大衢山海上厉害,可这是陆地,这是宁波府,在这宁波府,是虎你的卧着,是龙你的盘着。” “哦,是吗?虎兄……”杨寒苍笑道。 “狗杂种,走着瞧,到时候别跪下求饶!”姜越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后,便奔回了自己的阵营。 杨寒苍也不理他,等他跑回去,自己却取过一支燧发枪,“哗啦”一声,上好了子弹。 姜越脱掉上衣,露出了一身腱子肉,取过一柄鬼头大刀,举刀大吼道:“大衢山的狗杂种,欺人太甚,将他们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杀!杀!” “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姜越高举鬼头刀,向着杨寒苍等人当先杀来,云锦社的帮众也高举火把、斧头,跟随着姜越冲杀。 双方的距离是越来越近,即便在深夜中,狰狞的面目也是清晰可见。 “砰!”杨寒苍举枪当先开火,一枚子弹脱膛而出,闪电般的,直奔姜越而去。 “噗!”的一声,子弹正中姜越脑门,姜越猛地向后一仰,一丛鲜血便飚了出来。 号称“江南虎”的姜越竟然被杨寒苍一枪击毙。 “真虎也给打死了,何况你这头假虎?”杨寒苍轻蔑地说了一句后便大声下令道:“八十人一队,交替射击,不许敌靠近!” “砰!砰!砰!” 随着杨寒苍一声令下八十名海狼军的将士便端着经过改良的燧发枪,采取跪姿,开枪射击,枪口冒出了股股白烟。 如雨的子弹如雨点般地泼至,云锦社的帮众便由愤怒变成惊恐了。 这一轮齐射,几乎弹无虚发,先放倒了冲在前面的数十人。 “砰!砰!砰!” 还未等云锦社的帮众反应过来,第一组海狼军的将士退至后面,第二组八十名海狼军的将士便开枪射击。 子弹又如雨点般倾泻而去,云锦社的帮众瞬间又损失惨重,是成片成片地倒下。 斧头帮,靠近了才能扔斧头或用斧头劈人,可云锦社的帮众还未靠近就倒下了上百人,如此还打个屁啊? “啊!” “什么火器啊?这么厉害?” “伍老二,你带人断后,我搬救兵去!” “还断你妈的后啊,快跑啊!” 云锦社的帮众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平日里打打顺风仗还可以,可一旦遇到这种实力相差悬殊的硬仗,就会成鸟兽散的。 而一直以来,杨寒苍手下的八百壮士,都是当做军人来培养的。而军队与泼皮无赖之间的战斗,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剩下的云锦社的帮众大喊大叫地四散而去,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留下了满地尸体或惨叫未死之人。 一些胆子大的宁波府百姓,偷偷推开窗户,见到这一切,也是被吓得魂不附体的。 “站姿射击,交替前进!张虎带人左面包抄,奚贲带人右边包抄,秦大棒,你给老子别总是举着铁棒啊,用枪打!” 两轮枪击,就击溃了云锦社,杨寒苍也未料到他们败得如此之快,连忙举枪下令道。 张虎和奚贲领命,两人各自带着人向着街道两侧追去,而剩下的海狼军则在中间继续射击,一路是势如破竹。 而云锦社帮众这群逃命的溃兵,根本毫无抵抗的勇气了,只能撒丫子逃命,逃不掉的,则是跪地乞降。 经过改良后的燧发枪,犀利无比,杨寒苍仅带两百余人,一战就击败了云锦社至少七八百人,云锦社也死的 第85章 得意忘形 宁波府白云街。 “砰!砰!砰!”“杀啊,杀上去!” “铁盾立起来,铁盾立起来,无盾的,铁锅、门板、床板立起来,顶到前面去!” “妈的,几个擎义会的杂种,你们怕什么?冲上去,冲上去!” “杀啊,三公子有重赏!” “……” 白云街依河而建,小桥流水的,风景煞是秀丽,今日却在这风景秀丽之地,发生了激烈、残酷的帮派冲突。 宁波府与海贼的海岛一样,有地盘就有钱,有钱就有势力,有势力就有地位。而杨寒苍为了抢夺地盘,带人砸了云锦社的含春楼,并打死打伤对方数百人 莫名其妙的,云锦社吃了大亏,又岂能善罢甘休?云锦社雄霸宁波府十余年,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还从未被人如此上门欺负过。 堂堂云锦社第一打手姜岳,居然被他们打死了,这口气如何忍得下去? 于是今日,云锦社纠集了两三千人,由云锦社之主,季泰安的第三子季达率领,围攻擎义会的所在地,白云街。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云锦社学聪明了,忌惮杨寒苍等人火器厉害,人群不敢聚集的过于密集,持铁盾、铁锅、门板、床板等缓慢推进,并从屋顶、围墙等各处发起攻击,甚至有小船从河中发起攻击。 云锦社雄霸宁波府十余年,其底蕴还是异常深厚的,精挑细选的剽悍帮众,重赏之下,向着擎义会发起了不要命的攻击。 有铁甲、铁盾、铁锅、门板、床板等遮护,火器的威力就大打折扣了,毕竟在现代,也有防弹衣等防护手段的,云锦社又人多势众的,因此杨寒苍等人就渐渐抵敌不住了。 “砰!” 杨寒苍蹲在街角,一枪击毙了一名冒头的云锦社帮众。 张虎背着一柄大砍刀,半跪在地上,也是持枪射击,他的枪法却远不如杨寒苍,一枪打在了对方盾牌上,冒出了一点火星,将盾牌打出了一个小缺口,盾牌之后的人却基本没事。 “大人,兔崽子们快靠近了!”张虎急得嘴角冒泡,转头对着杨寒苍大吼道。 “嘭!”的一声,一支羽箭飞来,插入了杨寒苍面前门上,箭尾“嗡嗡”作响,顿将众人吓了一跳 杨寒苍被射死,擎义会,乃至大衢山就群龙无首了。 “啪!”杨寒苍冲着羽箭吐了一口口水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下令道:“交替掩护,向海边退却!” 枪林弹雨都过来了,还怕这小小羽箭? 只不过杨寒苍此次宁波府之行,确实有些大意,确实有些持物而狂了。 在这个世上,在这个时候,火器仍是无法完全取代冷兵器的,因此上阵厮杀,大多数时候,还是要靠人多势众的。 杨寒苍人少,就必须采取人少的战法或策略,就这么硬拼会吃大亏的,杨寒苍的人已经有不少躺下了。 杨寒苍说罢,便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缩在屋内的玉奴,暗叹了口气,一手搀起她,一手持枪,“砰”的一声,又击毙一名云锦社之人。 他应该……应该……并非他所说的那样,脸部糜烂不堪?玉奴看着杨寒苍的耳朵与面具外的脸部肌肤,心中暗暗想到。 双方激战正酣,杨寒苍等人,包括玉奴,均是生死难料,玉奴却在暗暗琢磨着杨寒苍的长相……不得不说,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 白云街上,双方拼命厮杀,喊杀声、惨叫声、爆炸声响作一片,杨寒苍与其手下,边战边退,云锦社则士气大振,穷追不舍。 海边有大衢山的船只,上了船只就安全了,不过却失去了大衢山在宁波府唯一的地盘。 “不必追了,收兵回庄。”季达见有船只接应杨寒苍等人,于是挥手下令道。 “三公子,我等何不上船追击?”季达的一名手下极不甘心地问道。 云锦社靠着人多势众,虽然战胜了大衢山,但损失却比他们大得多。 “海贼,以海为生,倚海为盗,到了海上,我等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了。”季达看着大海说道。 云锦社当然也有船队,但却是以商船为主。 ………… “傅先生,你怎么来了?” 杨寒苍等人灰头土面地呆在宁波府以外的海面上,正彷徨无计之时,傅青山却也来到了宁波府,还带来了不少援兵。 杨寒苍是又惊又喜。 再不来你就会隔这了,傅青山心中嘀咕了一句后说道:“破船还有三千钉呢,大人,你这是轻敌,与谢宇一样。”“先生教训的是……”杨寒苍点头道:“当下又当如何应对?” 以为有几条破枪就天下无敌了,以后这种错误,千万别再犯了,杨寒苍心中暗暗叮嘱自己道。 当初杨寒苍还专门挑选了云锦社,这个宁波府最大的帮派,以为能迅速击败和收服他们,现在想想却是可笑之极。 “季泰安家大业大,是利,也是弊。”傅青山说道。 “何解?”杨寒苍抠了抠脑壳后问道。 “他人多势众,就不能与其硬拼。”傅青山答道:“大人,你旗号新立,即便能以一拼十,吃亏的还是大人你。” 傅青山看了满脸羞愧之色的杨寒苍一眼后接着说道:“季泰安,家大业大,也是他的弊处,他有那么多的庄园、宅子、良田、赌坊、青楼、酒楼、店铺等,他能个个严防死守吗?大人,你与他正面交锋,就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焉能不败?” “先生果然是某之张良啊,简直比诸葛亮还亮……”杨寒苍恍然大悟,大赞了一句后喜道:“我明白了,咱应该给他们来个扬己之长,避己之短?” 傅青山闻言含笑点头道:“还必须师出有名。” “师出有名?先生又是何意啊?”杨寒苍问道。 “替天行道!”傅青山答道:“另外就是 第86章 替天行道 宁波府城内,季泰安的一家赌坊。 赌坊之内,彩选、骨牌、纸牌、马吊牌等等各种玩法是层出不穷的,赌徒们红着双眼,大声嚷嚷着下注,赌坊之内,也是异常喧嚣,赌桌上堆满了银子。 “砰!砰!砰!” 一阵枪响过后,赌坊中看家护院的云锦社之人,皆被撂倒,血花四溅,尸横遍地。 白烟散去,露出了十名黑衣大汉,皆是手持燧发枪,背着大砍刀,吓得一众赌徒呆若木鸡般的。 “啪!” 片刻后,一名赌徒伸手偷偷摸向桌上的银子,一柄寒光闪闪的大砍刀剁来,差点将他的手掌剁下。 “好汉,这是我的本钱……”赌徒惊惧地说道。 “我家大人说了,赌徒都不是好东西。”一名大汉傲然说道:“不过我家大人也说了,可以拿回本钱,若敢多拿,剁手剁脚!至于剩下的银子……” 大汉挥了挥手。 门外忽然钻进来一大群破衣烂衫之人。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这是我家大人说的!”大汉又对这些人说道:“你们拿些银子过日子去吧。”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老爷是小人等的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一众穷人饱含眼泪,感恩戴德的。 赌坊门口立了两面旗帜,一面上书“替天行道”,一面上书“劫富济贫”。 ………… “砰!砰!砰!” 一阵枪声过后,宁波府郊外,云锦社的一处仓库被劫,一群饿极了的人冲了过来,高举火把,哄抢里面的粮食、丝绸等。 “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大旗在火光中高高飘扬。 ………… “轰!轰!轰!”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我家大人说了,要做强盗,就得有个强盗的样儿,货、船留下,人可以离去,抗拒者死!” 数条云锦社的走私商船接连被劫。 ………… 大衢山算是与云锦社杠上了,数日之内,云锦社的赌坊、仓库、酒楼、青楼、商船等接连被劫,特别是海上商船,云锦社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这一切都是傅青山统一调度指挥的。 季泰安等云锦社的头头脑脑们,简直是焦头烂额之极,简直是愤怒之极,却是无可奈何,几乎拿大衢山海贼毫无办法。 想找他们拼命,大衢山的人却是神出鬼没的,劫完收工,躲在了海上或海岛上。 报官?更不可能了。 且不论宁波府或浙江那些个吃饷勇猛无前,打仗却如缩头乌龟般的老爷官军,是否能够剿灭海贼,就说这云锦社,他也是个贼,与大衢山的区分,不过是“陆贼”与“海贼”的区分而已。 报官,让官军插手此事?这麻烦可能更大。 并且云锦社的官府当然有人,可报上去,就没任何下文了,这就证明了大衢山也已买通了官府。 人家大衢山海贼虽然打的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旗号,劫的却只是云锦社的,宁波府的其他富豪、官宦人家均未下手。 这摆明了就是与云锦社过不去了,官府也就懒得插手了,甚至还乐得看两个帮派火拼。 季泰安等云锦社的头头脑脑们,可谓是哑口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傅青山的水狐狸之名,绝非浪得虚名! ………… “爷,请用茶。” 在海上漂浮的这几日,玉奴就主动承担了侍女的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伺候杨寒苍起居。 “哎,你不用称我爷,也没必要如此啊……”杨寒苍这辈子没被人这么伺候过,事无巨细,关心备至,都有些受宠若惊了,“杨府”小管家婆小楚君也远不如玉奴…… “爷,你这是要赶我走吗?”玉奴美目含泪,可怜兮兮地看着杨寒苍说道:“爷赶奴走,奴只有死路一条了。” “哦,我为何赶你走?”杨寒苍闻言点头道:“待事情平静下来,你就回宁波府去吧。” “爷,你这是嫌弃玉奴吗?” “啊?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傻子才会嫌弃呢。” “嘻嘻,那我就呆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 杨寒苍无语了。 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身边多了一个小美人,还是风月场合的,杨寒苍是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简直是头痛之极。 “玉奴……你何名何姓啊?哪里人氏?”杨寒苍无语半晌后方才问道。 “爷,你又忘了,奴是吴中人氏,姓梅,无大名,小名小青。”玉奴答道。 “小青?白娘子哪里去了……呃……不对,小青,我是个什么人,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我可是大衢山海贼首领,朝不保夕的。你……跟……着我,时刻会处于危险之中,如此,你还愿意跟着我吗?”杨寒苍问道。 “奴奴愿意……”小青毫不犹豫地答道。 “这是为啥?”杨寒苍又问道。 “小青平日里受尽了屈辱,他们打我、骂我,还……只有爷对小青好,小青此次是死心塌地跟着爷了,爷,不要赶我走好吗?”小青幽幽地说道。 “不会吧?这才几日啊,你就看出来了?”杨寒苍故意吓唬小青道:“某可是个大魔头,无恶不作,杀人如麻,奸那啥也是多如牛毛啊!” “嘻嘻,小青才不信呢。”小青笑道。 “他娘的,你不信是吗?”杨寒苍恼羞成怒,一个饿虎扑食,就将小青扑倒在了船舱中的铺上,同时还撕扯着小青身上的衣物。 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了!反正小青是个风月场合之人,杨寒苍也就无任何心里负担了。 雇佣兵的日子,杨寒苍什么事情没干过?到时候给俩钱,拍拍屁股走人便是。 小青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姑娘,躺在铺上,由着杨寒苍任意施为,却伸手摘 第87章 单刀赴会 “啪!”杨寒苍猛抽了自己一个大比兜,抽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杨寒苍倒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异常后悔。 所谓欲成大事者,需要放弃很多,就连眼前这小小的美色诱惑,都无法抵挡,还谈什么大事?还如何替姐姐报仇雪恨? 虽然美色也不一定与大事扯得上关系,但在温柔乡中,是会比较容易消磨斗志的。 况且杨寒苍今后的路,注定是条荆棘之路,注定是条血腥杀戮之路,注定是危险无处不在,如此一来,拖家带口的,只会连累家人。 既然小青是个卖艺不卖身之人,你那啥人家,就必须负责了,杨寒苍可不是始乱终弃之人,当然真正的妓娘除外,那就是个买卖。 “爷,你这是……?”杨寒苍突然刹车,使得小青拿起被撕烂的衣裙,盖着自己身体后诧异地问道。 “哦……,没什么,小青,你……你先出去吧,我想冷静冷静。”杨寒苍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说道。 “爷,你还是嫌弃小青吗?”小青红着眼睛问道。 衣服都脱干净了,他却想冷静冷静?这不是欺负人吗? “我……这……” 杨寒苍又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地了…… “哚……哚……哚……” 正在此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船舱内的尴尬。 杨寒苍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转头看着舱门问道:“何人?何事?” “嘿嘿,哈哈,大人,小的是流川原……”流川原在舱外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后禀报道:“云锦社季大当家的使者到了,军师请大人来船头呢。” “哦,来了……”杨寒苍闻言就想跑出舱外去,可回头看看如一头白羊般的小青,觉得有些不妥,于是转身走到床边,抱着小青就塞进了被窝中,只留一头青丝在外面,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咳嗽一声后,走出了舱外。 舱外有个倭国人,可不能被他看见…… 小青则是掀开一个背角,吃吃地笑着,偷偷地打量着杨寒苍的背影。 他还是关心我的,小青心中暗道,只是他……他在犹豫什么?已经是无法抑制了,可他却在拼命忍耐…… ………… “你他娘的瞅什么?”舱外杨寒苍一把揪住探头探脑的流川原,顺着木梯,就向船上走去,边走边呵斥道。 “大人,我闻到了屋内有女人味。”流川原舔了舔嘴唇后说道。 “你他娘的,故意的是吗?”杨寒苍闻言大怒,转头看着流川原怒道:“你敢打她的主意,老子要你的狗命!实在憋不住了,赏你几两银子,去岸上找你的倭国娘们去。” 谁不知道小青在杨寒苍的船舱内? 宁波府是有倭国妓娘的。 “哎哟,大人说哪里去了?小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打大人女人的主意啊……”流川原吓得缩了缩脖子后说道:“小人只是佩服大人啊!” “佩服我什么?”杨寒苍闻言诧异地问道。 “大人就如苦行僧啊,无衣,邋遢,无欲无求,不吃不喝,小的佩……” “阿达!”杨寒苍不待流川原把话说完,就将他拍晕在了木梯之上。 他妈的,谁特么愿意做个苦行僧啊? 这么快他们就认怂了?这么快就派人来求和了?杨寒苍拍晕流川原之后,心中暗暗奇怪。 “小的季六,给顾大当家的请安了,顾大人万福金安!”季泰安的使者,家仆季六见杨寒苍过来后,慌忙去请安,态度是谦卑之极。 杨寒苍见状与傅青山相视一笑。 ………… 夕阳西下,宁波府郊外,季泰安的庄园沐浴在金色的余晖中,庄园前小河蜿蜒,庄园后石山环绕,石桥、流水、石山、飞鸟、游鱼,这一切构成了一幅江南秀美画卷。山管人丁水管财,庄园风水映吉祥。 山清水秀,风水极好的庄园,此刻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极为森严,无数云锦社的护卫或明或暗,于庄园周围巡逻。 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驾……驾……” 也是黄昏时分,一骑绝尘而至。马上骑士,剑眉星目,猿背蜂腰,策马疾驰至丘陵之上,居高临下地看了几眼庄园,便挥了下马鞭,策马而下,向着庄门疾驰而去。 “来者何人? 庄园护卫大声喝问。 “哈哈!”杨寒苍于马上大笑道:“尔等摆下如此之大的阵仗,不知迎接的是何人吗?” “大衢山顾大当家的?”庄园护卫惊奇地问道。 云锦社季泰安相邀,护卫们当然知道“欢迎”的是什么人,还以为对方将来数百人,至少数十名护卫吧?可怎料大衢山贼首杨寒苍竟单人独骑而来。 众护卫不禁暗暗感到敬佩。 三国关羽,单刀赴会,也不过如此!关羽去见东吴鲁肃,也是带了几名随从及一炳青龙偃月刀呢。 “不是顾某,又是何人?”杨寒苍于马上点头道。 “你戴着面具,我等怎辩真假?除下面具罢。”一名护卫首领大声说道。 “哈哈!”杨寒苍又是大笑道:“假冒之人,敢闯你这龙潭虎穴吗?” 云锦社摆下鸿门宴,杨寒苍也效仿汉高祖刘邦和三国关羽,来个单刀赴会,且比他们还要胆大,单人独骑而来。 至于危险,杨寒苍这两年,何时不身处险境?早已是习以为常,并泰然自若了。不过杨寒苍也做了准备,就是腰间兽皮袋皆是奶奶的雷。 “好,顾大当家的,好胆识,请进!”护卫首领侧身让开了条路,指着庄内说道。 杨寒苍没有下马,催马直接走了进去,一众护卫分成两列,夹着杨寒苍也走了进去,就如杨寒苍的护卫般的。 走过木桥,越过小河,就来到了庄前。 庄前早有一群人等候,有男也有女,有老也有少,中间 第88章 遇到老友 “哼,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杨寒苍翻身下马,走向季泰安等人,庄内诸人,分两侧“恭迎”,有好奇的,有无所谓的,当然也有将杨寒苍恨得牙痒痒之人,如季泰安三子季达,按刀冷哼道。 “阁下何人?”杨寒苍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季达问道。 “云锦社虎啸堂堂主季达!”季达傲然答道:“那日顾岛主跑得倒也快,季某只恨未捉住你。” “哈哈!”杨寒苍闻言大笑道:“季达?季泰安之子?那日原来是你,顾某亦有憾事呢。” “你有何憾事?”季达问道。 “季公子不知躲在哪里,顾某若是知道,说不定你会成为顾某枪下亡魂呢。”杨寒苍冷笑道。 “你……算你厉害,不过你还是败了。”季达咬牙说道。 季达那天亲眼见到许多人被杨寒苍一枪击毙,至今心有余悸。 “败了?败了令尊今日就不会请顾某到此。”杨寒苍冷笑道。 如此口舌之争,今日杨寒苍必须要争的,目的就是气势,底气与气势可是谈判的关键。 季达无言以对,愤愤不语。 “好,好一个大衢山好汉!”季泰安长子季赢,取出一把折扇,展开后问道:“在下季赢,为家父长子,顾岛主今日孤身前来,在下敬佩!不过顾岛主,在下有个疑问,就是你真的不怕死吗?” “怕,是人都怕死。”杨寒苍答道:“不过顾某自幼就历经险境,早已是习以为常了,死对于顾某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杨寒苍想起姐姐的死,自己想报仇雪恨,却是异常渺茫,脸部肌肉扭曲,呈现出了狰狞之色,不过季赢、季达等人是看不见的,只是觉得莫名的寒气刺骨 哼,既然是解脱,季某就命人将你斩为肉酱如何?”季达按刀冷哼道。 “你敢杀我?”杨寒苍斜睨着季达,不屑地说道:“顾某今日敢来,就是将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少拿死来威胁老子。” 杨寒苍有把握瞬间擒住这个书生模样的季家长子,然后挟他脱离险境,大不了就同归于尽,也就如他所说的那样,解脱了,永远解脱了。 “三弟休得莽撞!”季赢连忙说道:“顾岛主今日前来,就是我季家的客人,轻慢威胁,非我季家待客之道!顾岛主请,家父正在前面不远处,恭候大驾。” 一个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悍匪,你拿死来威胁,有个屁用,他们这些人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况且此时季家确实不敢杀杨寒苍,原因有二,其一,若是杨寒苍死在了季家庄园,这就是背信弃义,会被天下英雄唾弃的,同时还要面临大衢山无穷无尽的报复,云锦社季家也许会永无宁日,而江湖上混的,最在乎的就是这个“义”字,至少表面如此;其二就是,杨寒苍也许与靖海王有关系,甚至是靖海王的……季泰安等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吓了一跳,也是恍然大悟了,这也就是季泰安急于求和的最主要原因。 怪不得他如此嚣张! 当然,杨寒苍只想到了第一点,哪里知道第二个原因? 杨寒苍跟着季赢走了过去,见到季泰安之后,拱手笑道;“季老当家的请了,后辈小子顾寒給您老请安了,您老吉祥!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你云锦社与我大衢山也算是有缘了,冒犯之处,请多担待。今后就握手言和,亲如兄弟如何?” 季泰安闻言红光满面的老脸上一阵抽搐,就跟犯了羊癫疯一样…… 莫名其妙的,上来就一阵大砍大杀,打死打伤许多云锦社之人,砸了抢了许多云锦社赌坊、商船、仓库、酒楼、青楼等,他却来个不打不相识?还有缘?还握手言和,亲如兄弟?有你妈的缘分,亲如你妈的兄弟啊!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不过季泰安老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后说道:“顾岛主果然是英雄豪杰,双方罢兵言和,也是老夫所愿,来来来,老夫与你介绍一下。” 季泰安将手中三枚铁胆交给季达后,便“亲热”地握住了杨寒苍的手。 玩铁蛋的手之握力,是相当惊人的,季泰安打算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点教训,最好他当众呼痛,当众出丑。 可季泰安却如握了块铁板似的,忙不迭地甩开了杨寒苍的手。 杨寒苍的手劲更大,可以断木碎石,至于铁胆……人胆也给你捏碎了。 “顾岛主,这是星宿行黄行首,这是徽月会陈会长……”季泰安也就不敢拉着杨寒苍的手了,只是指着堂内诸人一一介绍。 也许涉及到重新划分地盘,因此季泰安便将宁波府中这些个半商半贼的人,几乎都请来了。 这年头,这个世道,经商之人总是要与帮派社团扯上些关系的,甚至直接就是帮派社团的头头脑脑,否则这买卖根本就是做不下去的。 因此,杨寒苍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人,或者可以勉强称为老友的人。 徽商陈俊安…… 陈俊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寒苍。 小样,戴着面具,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吗? 不是陈俊安的老爹,让陈俊安伺机而动,或者说是视情况而定,陈俊安说不定已经向朝廷或官府举报杨寒苍这个钦犯了呢。 陈俊安的老爹,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举报杨寒苍,说不定还会给陈家带来天大的麻烦,说杨寒苍说不定还是个人物呢,等等等等。 现在的陈俊安是复杂之极。 这才过了多久,杨寒苍以十几个人起家,现在就霸占了大衢山、大洋山,还隐隐与宁波府第一大帮会云锦社平起平坐的。 这势力发展得也太快了吧?说不定再过段日子,陈家的买卖还需仰仗他的鼻息呢。 陈俊安身后有一对美 第89章 不合时宜 “哟哟哟,这是哪位高贵的老爷来了?居然不将本王爷放在眼中?” 季泰安的庄园之中,一众行会或帮会首领如他乡遇故知,谀词如潮,对杨寒苍极为亲热,但总有不合时宜、不太和谐的声音。 一名白生生、胖嘟嘟的年轻汉子,腆着大肚子走到杨寒苍面前,鼻孔朝天,喷出一股鲸鱼白气后说道:“下贱的狗奴才,听说你是来要地盘,要股份,要红利的?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贱奴,快快取下面具,让本王爷看看你长得是何贱样?” 众人闻言均是变了脸色,而带着这个年轻王爷来的星宿行黄行首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这个年轻王爷在星宿行中有股份,闲得没事就来到宁波府季泰安的庄园看热闹。 黄行首让他看热闹就是,不要掺和进去,可此时他居然对着杨寒苍就是一通辱骂。 杨寒苍是什么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一旦激动了他,动手杀了王爷,岂不是大事不妙?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完蛋。 在大明朝,杀个小兵,甚至是小官,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可以用银子摆平的,可杀了王爷,就是造反了,朝廷追究下来,就大事不妙了。 年轻王爷名叫朱载墐,嘉靖十九年,他老爹死后,才袭封为荣王。 朱载墐之所以如此,乃是其自尊心或者天生的优越感大受打击。 朱载墐来到庄园,季泰安当然也是倾力接待,可却远不如杨寒苍这样的,如众星捧月一般,这是其一,杨寒苍对朱载墐也是一副爱理不搭的样子,拱拱手随便应付了事。 其实杨寒苍哪里知道朱载墐是个大明朝的王爷?一身便装异常华贵,却不是藩王服。 可朱载墐不这么想,自己这气度、这服饰、这尊贵,不是王爷又是什么? “给本王爷跪下!” 朱载墐越想越气,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竟直接上前一步,伸手拉住杨寒苍的衣襟,一手去解杨寒苍恶面具。 “妈的,你算哪门子的王爷?”莫名其妙地,杨寒苍气得冷哼一声,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再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朱载轩只觉得一阵剧痛从手上传来,一瞬间便收回了手,膝盖一痛,倒给杨寒苍跪下了…… 这还是杨寒苍不明所以,脚下留情了,否则朱载轩的膝盖就废了。 “哎,哎,你们这是……?”两人怎么就打起来了?季泰安慌忙来劝,扶起朱载轩后对杨寒苍说道:“顾岛主,他是大明荣王,你怎么敢动手啊?” 真是个王爷? 杨寒苍闻言,眉毛一挑,又看了朱载轩几眼。 不是个明藩王也还罢了,可听说朱载轩是个王爷,杨寒苍顿时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想当场要了他的性命。不过脸色却是平静淡然。 天下姓朱的皇亲国戚,都是杨寒苍的复仇目标。 朱载轩见杨寒苍不说话了,以为他认怂了,于是又开始摆谱了:“岛主?那么就是海贼了,逆贼,还不跪下磕八个响头,本王爷说不定会放你一马。” 堂中之人闻言,头上均竖起了三根黑线。 杨寒苍是海贼,但还不是你们逼的?朝廷海禁,为了讨生活,只有下海走私或为盗了。 众人可不知杨寒苍的底细,除了陈俊安。 而堂中诸人,屁股上又有哪个干净的?反贼、逆贼?硬要扣上这个大帽子的话,谁也跑不掉。 你荣王朱载墐非得来参加帮派大会,好好打你的酱油就是,却当众大声嚷嚷什么反贼、逆贼的,这不是拉仇恨吗? 拉仇恨,你是个哀木涕也行啊,可惜只是个打酱油的法师…… “反贼?逆贼?”天下居然有如此蠢笨之人,还是个藩王?看来老朱家是气数已尽,杨寒苍惊讶地看了朱载墐一眼后,忽然谄笑道:“王爷饶命啊,小的对朝廷绝无反叛之心,不过是在海上混口饭而已。” 杨寒苍点头哈腰的谄笑,顿使朱载墐大为满意,捻着下巴上不多的几根毛笑道:“孺子可教也!既然如此,本王就不追究你了,今后你要做买卖,直接来找本王就是。” 堂中一众豪杰闻言顿时脸呈鄙夷之色,甚至暗生杀心。 不是忌惮靖海王,也许此刻杨寒苍就会被乱刃分尸。 “嘁……”堂中忽然传出一声女子不屑一顾的声音。 “是是是……”杨寒苍继续点头哈腰地说道:“小人今日可算是攀上一棵大树了,今后就指望着王爷吃饭了……” 杨寒苍忽然话风一转:“小人是反贼、逆贼,王爷又是什么?” “什么……什么意思?本王爷是太祖皇帝第……”朱载墐诧异地问道。 对于他辉煌的家世和家谱,杨寒苍可不感兴趣,于是打断道:“小人是反贼、逆贼,王爷也是!咱哥俩是一丘之貉……” “咭……”女子又笑出了声。 参加黑帮大会,还带什么女子?杨寒苍看了一眼陈俊安所在的方位后,心中暗道。 “放屁,放你妈的屁!”朱载墐闻言大怒,竟破口大骂:“本王爷是堂堂藩王,岂能与你这逆贼相提并论?来人,来人呐,拿下如此口出狂言,大逆不道之徒!”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动手。朱载墐是带了几名随从,可在这黑帮窝中,敢随便动手? “王爷,先别急,且听我说两句,再决定是否拿人吧。”杨寒苍挺直腰板后说道:“王爷喜欢小字报吗?” “小字报?为何物?”朱载墐问道。 “就是报纸之类的。”杨寒苍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王爷在何处就藩?不是在这宁波府吧?擅离封地,该当何罪?” 藩王没有旨意,不得擅自离开封地,这个常识,杨寒苍还是知道的。 “本王……本王……本王是来做买卖的……”朱载墐闻言顿时面红 第90章 联合经营 明初,朝廷严禁宗室从事四民之业,尤其是经商,朱重八的女婿欧阳伦,于陕西做买卖,还被他老朱亲手宰了。不过洪熙、宣德以后,朝廷对于宗室经商的限制就较为松弛了,到了现在,基本上就是公开化了,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采取的是默认态度。 不过默认就是默认,并无允许宗室做买卖的明旨。 话说后世之君,谁又敢公开反对他朱重八的祖宗家法? 此时杨寒苍拿这情说事,朱载墐也只能恼羞成怒、暴跳如雷了。 “擅离封地,违抗祖训,擅自经商,与我这种反贼、逆贼结交,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吗?”杨寒苍“义正词严”地大声斥道。 “谁他妈的与你结交啊?你个海贼,管得倒挺宽,还反了你了?有本事你去告我啊!本王爷看你连衙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朱载墐怒道。 朱载墐虽然在发怒,然而背心却在发凉,心惊肉跳的,这种事啊一旦传入当今圣上的耳朵里,那么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他也是屎了,这辈子,朱载墐也别想在外地做逍遥王爷了。朱载墐的爷爷就是被朝廷猜忌,在京城一呆就是二十多年。 “王爷,话不能说得那么绝对……”杨寒苍伸出一根指头摇了摇后说道:“我确实是个草民、小民,在你们眼中,就如鱼虾一般。但鱼虾也有鱼虾之道,老子将你的事情,制成小字报,便传于天下,贴满京城,再贴在你的床上、桌上、净桶上,让你天天见到,难以忘记……” 杨寒苍是个海贼,既然是海贼,这些个趾高气扬,为非作歹的官二代,富二代,在他眼中就什么都不是了。 “噗嗤……”女子实在忍不住了,笑弯了腰,被他老爹瞪了一眼,就又躲在了爹爹身后。 “我……本王爷……你……”朱载墐闻言顿时吓了个魂不附体,想开口求饶,却又拉不下这张脸,可谓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什么?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滚蛋!否则立即开版印刷!”杨寒苍大声呵斥道。 朱载墐闻言如蒙大赦,掩面羞惭而去。 “我说姓朱的,回去好好宣传宣传顾某是个风流倜傥,高风亮节的忠直君子哈。”杨寒苍冲着朱载墐的背影喊道。 “噗通!”一声,朱载墐栽倒在了庄外。 众人是瞠目结舌的。 一名海贼当众骂走大明朝的一名堂堂藩王,倒也是件耸人听闻之事。 “顾岛主,还商量事情吗?”朱载墐逃走后,季泰安翻了个白眼后问道。 “呵呵,季当家的请说,在下洗耳恭听。”杨寒苍笑道。 “顾岛主,老夫不知你为何为难我云锦社……”季泰安点头道:“老夫也赞同顾岛主所言,双方罢兵言和,非但如此,老夫还送你一份厚礼,只愿交好大衢山。” 姜还是老的辣,众人闻言暗暗点头道,季泰安虽有些下小,甚至是认怂了,但这对于云锦社来说,却是最好的结局了,既不得罪靖海王,又可以平息双方的冲突,然后该赚银子就赚银子,该劫掠就去劫掠…… “是我大衢山无礼在先……”杨寒苍坐回椅子,拍了拍椅子扶手后说道:“可你云锦社对我擎义会的打压也是够狠的,致我擎义会的地盘不足半条街。季老,诸位老少爷们,诸位大姑娘小媳妇,顾某今天孤身前来,并非是来算这笔旧账的,也并非是为了这份所谓的厚礼,顾某并非是个鼠目寸光之人。” “你想要什么?”杨寒苍今天敢孤身前来,要的绝不是这区区礼物,对此,季泰安等人也早有心里准备,于是季泰安表情异常严肃地问道。 看在靖海王的面上,只要不是太过分,季泰安都会满足杨寒苍的。 “季老你,还有你黄行首,还有你陈会长,还有那谁谁谁……”杨寒苍笑道:“你们手中都有自己的地盘、店铺、船队等,生怕别人夺走属于自己的任何东西,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然后就是勾心斗角、相互算计,甚至大打出手,自相残杀,我说的可对?” 一众大佬闻言均是默不作声,纹丝不动的,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可也轮不到你这个毛头小子来说 “是又怎样?难道顾岛主有何野心?”季泰安冷笑道。 想一统宁波府的帮会,你还嫩了点,众人心中均是暗暗冷笑。 “野心?”杨寒苍闻言摇头道:“顾某只是痛心疾首而已!这世道,权臣当道,兵荒马乱的,谁赚点银子都不容易,除了养家糊口之外,还要拿出银子,相互争斗,还要拿出银子,贿赂官府。诸君,殊不知官府正乐意见诸位争斗呢。” “哎,顾岛主……”陈俊安尾音拖得很长,看着杨寒苍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说的这些难处,老夫等岂能不知?可你……有好法子吗?” 宁波府一众帮派之中,当然也有远见卓识之人,这么多年了,都无法解决这些事情,他能解决?这可比骂走一名王爷难多了。 这倒霉玩意儿是何神情?杨寒苍看着陈俊安暗暗纳闷,还有他身后的那个美貌少女,为何直鼓鼓地盯着自己? “有!”杨寒苍干脆利落地答道:“经营、消费、投资、连锁销售、亮点经济等等……” 杨寒苍语速极快,说了一大堆,堂中的一众大佬听得是云里雾里的。 “这叫资本运作,简单地说,就是垄断经营。”杨寒苍微微一笑后说道:“如此一来,不需要兼并某个势力,我等就能联合起来,大家按股份银子就是,你发财,我发财,大家一起发财,呵呵呵呵……”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杨寒苍始终信奉一句话,那就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有永远的利益,大家就能拧成一 第91章 升官发财 “既能发财,还能繁荣一方经济,造福一方百姓?”庄园内,一个精致的小屋之中,季泰安拉着杨寒苍的手不停着晃着,边晃边大笑道:“顾岛主此言说得好!老夫受教了,顾兄弟,如不嫌弃老朽老矣,可愿与我结为异性兄弟?” 黑帮大会散去后,杨寒苍又与季泰安交谈至深夜,终于使这个老东西明白了什么是资本运作等等。 既得名,又得利,有这种好事,季泰安如何不喜? 大会期间,杨寒苍首推季泰安为新成立的商业性质的行会,天福商会会首,自己“勉为其难”为副行首。 季泰安又如何不喜?简直是心花怒放。 至于损失些赌坊、青楼、酒楼、仓库,死伤几个手下等,那都不是事儿。 以至于季泰安欢喜又感动地要与杨寒苍结拜为异性兄弟。 “呵呵……”杨寒苍闻言拱手笑道:“在下怎敢嫌弃季老啊?只不过……在下可高攀不起呢。” “顾兄弟,你这话就见外了!”季泰安拉着杨寒苍,吹胡子瞪眼睛的,摆出一副不结拜就与你拼命的模样后说道:“人行江湖,无兄弟之情,朋友之义,如何闯荡?兄弟、朋友,又何分老少?来人,来人呐,快快摆下香案,老夫与顾兄弟这就结拜为兄弟!” 不是碍着靖海王,季泰安真想送两个漂亮孙女给杨寒苍为妻……不过今后杨寒苍大婚之后,送他两个孙女为妾为婢,这不为过吧? 于是季泰安庄园,摆香案,杀猪头,喝鸡血,两人结拜为了异性兄弟。 而在庄园中的季赢、季达两兄弟自始至终是懵头懵脑的…… 前段日子,还拼了个你死我活的,这稀里糊涂的,怎么就成为了叔父?年龄还比他们小……季赢、季达已经三十七八岁了。 “兄弟……” 结拜之后,就是贺喜宴,季赢、季达两个“小侄”作陪……季泰安喝了个醉醺醺地拉着杨寒苍的手说道:“老哥哥今日喝高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嗝儿……”两坛黄酒下去,杨寒苍也差不多了,打了个酒嗝儿后说道:“大哥,兄弟面前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啊?有话直说便是。” “那人……你需小心呢……”季泰安醉醺醺地说道。 “那……人……是个什么玩意儿?”杨寒苍醉醺醺地问道。 季泰安抬起醉眼,看了看杨寒苍后说道:“我等混迹江湖,虽为人所不齿,但也不能为辱没祖宗的事情啊。” “哦,哦,大哥这句话,兄弟记在心里便是。” 两个都喝多了,一个是稀里糊涂地问,一个是稀里糊涂地答。 “赢儿、达儿,叔父他喝多了,扶他去客房歇息。”季泰安说罢,自己先趴在酒桌上了。 “哦,那个……那个……您没事吧?” 季赢、季达这个叔父始终是叫不出口。 ………… “大人,林执事来了。” 一个月后,马侯兴冲冲、恭恭敬敬地跑到杨寒苍面前禀报道。 这一个月之内,擎义会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帮会成员猛增,经费充足,兵器、衣服等换了一茬,走到哪里还会受到尊重,马侯这个帮主也做得是威风凛凛的。 且不论这一切都是杨寒苍带来的,就说这擎义会也是杨寒苍的手下,马侯也就不敢不敬重杨寒苍。 从前也敬重,但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马侯还有些不相信杨寒苍的。 这才多久了,杨寒苍就跃居宁波府这个地界的二头领,大头领还是他的义兄。 在宁波府这个地界上,杨寒苍也就成为了说一不二的人物了,当然官府除外。 林执事?宁波府推官张德熹府中的管事的,杨寒苍听到这个名字就感到头痛不已,却不得不装成一副欢喜的模样,走出门外迎接。 杨寒苍是一百个不愿意与官府之人打交道,甚至有些痛恨,却不得不为之。 “小的给顾公子请安了。”林乔见到杨寒苍之后,便谄笑着行了个大礼。 态度与一个月前相比,是大相径庭。 一个月前杨寒苍只是个有求于张府的,明面上的走私商人,一个月之后,杨寒苍却是宁波府天福商会的副行首,这就给张德熹带来了无尽的财富,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宁波府治安状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这不也是他张德熹的功劳了吗? 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张德熹岂能不心花怒放的?不是顾忌朝廷,就想亲自下场与杨寒苍结交了。 “岂敢,岂敢,林执事,你这是折煞在下了……”杨寒苍面前挤出一个笑容后说道:“这几日事情太多,未去府上拜访,恕罪,恕罪,不过在下已准备了一份年礼,林执事回去后就带上吧。” 要过年了,而过年是行贿受贿的最佳时机。 你最好别去,这样子是最好的,林乔心中嘀咕一句后,取出一个箱子推到杨寒苍面前后笑道:“我家大人一直夸赞顾公子是个精明能干之人呢,府中上下也是对顾公子赞不绝口呢。” 所谓上下打点,不但要打点官人,连官的家眷也要打点的。 在很多时候,枕头风可是非常管用的。 林乔随后扶着箱子,神秘兮兮地笑道:“我家大人也给顾公子准备了一份年礼呢。” “嗯?张大人还给在下准备了年礼?这如何敢当啊?”杨寒苍有些惊讶地说道。 “顾公子,这有什么?我家大人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顾公子如此明事理,这也不过是我家大人一点心意而已……”林乔从箱中取出了一件八品武官犀牛补服后笑道:“张大人给顾公子捐了个提调官,请顾公子笑纳。” 提调官?自己还做上大明官员了?杨寒苍提着八品武官犀牛补服,简直是哭笑不得的。 所谓提调官,就是卫所武将官职,其镇戎武官由上到下 第92章 小迷妹 “怎样?” 杨寒苍头上一顶黑色云纱冠,身上一件窄袖纱绸贴里衫,贴里衫腰部以下为百褶裙,白袜黑履,束腰束腕,站在一个方形大铜镜前,左右转了转身后笑问道。 “大人就是大人,这身官袍穿在身上,两个字,威风!”流川原是大拍马屁。 “何止威风啊?简直是风流倜傥,可比那些个官员好看多了。”阿米尔也学会了拍马屁。 “是,是,大人这要是出个门,得勾引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回来啊?”流川原笑道。 杨寒苍闻言恶狠狠地瞪了流川原一眼。 简直是记吃不记打! 都拍晕他多少回了,仍是这副德行。 “咱今天左右无事,去哪里转悠转悠呢?”杨寒苍随后拍了拍身上武官便服后笑着问道。 无论杨寒苍多么仇视明朝廷,但却是不得不承认,大明的官服是设计得漂亮又威风。 这也算是打入敌人内部了吧?杨寒苍自嘲地想到。 “大人,有客来访。”杨寒苍尚未出门,却有人找上门来,一名手下进来禀报。 “你去看看,一般的客人,你就替我打发了吧。”今日杨寒苍可不想处理行会事务,于是吩咐流川原。 流川原便走出了房门,不一会就跑了回来,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禀报道:“大人,这个客人,你不得不见。” “什么客人啊?”杨寒苍看着古怪的流川原,诧异地问道。 “说是大人的老相识,还是个……哎哟,大人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流川原眨了眨眼后笑道。 “哦……”杨寒苍点头出门,忽然一个转身,跟在后面的流川原差点一头撞在杨寒苍的身上。 “小子,你的眼睛出毛病了,要不本大人给你治治?”杨寒苍手按腰带看着流川原问道。 “……” ………… “顾公子,你你你……” 访客是陈俊安之女碧娘,见到杨寒苍后,吃惊地说道。 是他,就是他,杨寒苍出门出得急,忘了戴面具了,因此碧娘就看清楚杨寒苍的相貌了,心中是既欣喜又吃惊。 果然与画上的一样,相貌英武,黑发飘逸,神色、动作自信从容,一身漂亮又威风的官袍穿在身上,更是衬托出了他完美的身材。 碧娘两只玉手置于胸前,杏眼几乎要冒出小星星了,就差取出肚兜,让杨寒苍签名其上了…… 碧娘只是有点奇怪,他不就是一名海贼吗,怎么就成为了朝廷官员? “你是……陈俊安之女?”杨寒苍认出了碧娘,于是问道。 那日在季泰安的庄园内,碧娘一直盯着杨寒苍,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笑声。 “嗯……” 碧娘走到了杨寒苍面前,离偶像这么近,碧娘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 “陈姑娘,今日到此……所为何事啊?”杨寒苍诧异地看了这个美貌少女一眼后说道:“你是来要欠债的?” “欠债?什么欠债?”碧娘奇道。 杨寒苍欠债一事,碧娘早就忘在脑后了,或者说是选择性遗忘。 陈家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儿。 “令尊为何没来?”杨寒苍以为碧娘不知道此事,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当初借了令尊的一条船,并写下了欠条……因此……姑娘今日是来讨要欠债吗?” “恐怕是抢的吧?”碧娘笑道。 “嗯……”杨寒苍扶了扶官帽后点头道:“所谓大水冲了龙王庙,在下此时也与令尊是同一商会的人了,至于这欠条……” “顾公子,小女子并非是来讨要欠条的。”碧娘说道:“不过是一船货物而已,顾公子不还也罢。” “好,这可是你说的。”杨寒苍闻言立马点头道:“不过令尊之意是……?” 碧娘闻言不禁莞尔。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如此脸皮厚的。 与杨寒苍说了会话,碧娘感到自然多了,微微点了点头后轻笑道:“爹爹也加入了天福商会的,敢向你这个大行首讨要欠债?” “哈哈!”杨寒苍闻言大笑道:“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笔欠债总是要还的,否则顾某信义何在?只不过……当下手头有点紧,待日后定当偿还。” “嗯……”碧娘不在意地点了点,两朵红云却飞上了双颊。 杨寒苍大闹紫禁城,劫法场救姐姐,一人面对千军万马,天下皆知,此事已经成为了大明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之事。 而杨寒苍此时不但成为了一名海贼,还出现在了宁波府,并在季泰安的庄园,大谈“资本运作”,使得众人信服,并成为了天福商会的副行首。 那么杨寒苍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碧娘感到万分好奇,鬼使神差般地就来到了杨寒苍的居所。 但一名未出阁的女子来寻一名年轻男子,这就使得碧娘此时感到异常害羞了。 “陈姑娘来的正好,这宁波府有何好玩的去处?姑娘可否愿意引路?” 碧娘双颊嫣红,害羞不语,场面有些尴尬,于是杨寒苍笑问道。 在这个世上,年轻女子总是害羞的,而作为男人,总是要大方一些,才能缓解尴尬。 “顾公子,去看灯会如何?”碧青轻声问道。 “再好不过了。”杨寒苍欣然点头。 ………… 冬季降临,宁波府雪中的街道,仿佛是一个纯洁无暇的童话世界。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街头巷尾一片洁白。路灯下的雪地上,映照出一片柔和的光芒,让人感到温馨而宁静。 此时,街道上却是张灯结彩,灯会上五彩斑斓的灯光与雪景交相辉映,形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各式各样的花灯,形态各异,色彩斑斓,让人目不暇接。灯光照射在雪地上,折射出一片七彩的光辉,仿佛是天地之间的彩虹。 人们在灯会中穿梭, 第93章 引人注目 花灯万盏,双头牡丹并蒂莲。梅花灯细把冰刀剪,鼓儿灯钹儿灯团团遍。 正月十五为元宵节,又称上元节、元夜、元夕等等,这一天是新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也是万物复苏、大地回春的象征。而在这传统节日,主要是围绕灯会展开的。 元宵放灯、观灯、赏灯,在这一日,宁波府的人们,家家户户都会悬挂五色彩灯,放灯、观灯、赏灯,通宵达旦的,犹如一个狂欢节。 雪中赏灯,更是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嘎吱……嘎吱……嘎吱……” 地上积着厚厚的白雪,人走过,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一身八品武官常服,身材提拔的杨寒苍与穿着红色暗纹碎花丝绸白翻领棉袍,身材婀娜多姿的碧娘,并肩走过,郎才女貌的,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西窗向壁故园同,念夜兰灯树少时。今夜更阑听者惑,景龙倚扇不逢知。” 良辰美景,又有佳人相伴,杨寒苍不禁心情大好,居然做了一首七言绝句。 “顾公子……你会作诗?” 这首不错的七言绝句居然从一名海贼头子口中吟出,谁信呐?简直是不可思议,于是碧娘万般惊奇地转头看着杨寒苍问道。 “怎么?作诗很奇怪吗?”杨寒苍也是看着碧娘微笑着说道:“陈姑娘,不瞒你说,曾经的我,还想做一名诗人呢。” “嗯,那么你……你为何走上了这条路?”碧娘低声问道。 “哪条路?”杨寒苍有些生气地问道。 “顾公子,你别生气……”碧娘闻言心慌慌地说道:“碧娘没有惹公子烦恼之意……只是……只是觉得公子如此文采斐然,为何不去参加科举啊?” “碧娘?你叫碧娘?哼,科举?这辈子也别想了。”杨寒苍哼了声后,又叹了口气:“哎,不瞒姑娘,期间发生了许多变故,因此……” “什么变故?闯紫禁、劫法场吗?”碧娘轻笑道。 “你……你……你是如何知道的?”杨寒苍闻言吃了一惊,戴着面具的脸又转向了碧娘,之后又左右看了看,幸好此处人少,无人能听到两人对话。 “哎,顾公子之事,已经天下皆知……”碧娘低声说道:“爹爹上次回来之后,碧娘就知道是你了,顾公子,请放心,碧娘不会说出去的。” “哼,如此你跟我在一起,难道不怕吗?”杨寒苍冷哼道。 此刻杨寒苍心中却想,既然她知道了,那么她的父亲陈俊安,她的家人肯定也知道了。 要不要去杀人灭口? “碧娘不怕……”碧娘低声婉转地说道:“为救姐姐,不惜以身犯险,坦然面对天下强权,如此亲情深重之人,如此豪杰之士?碧娘又怕什么?” “豪杰之士?姑娘谬赞了。”杨寒苍苦笑道:“姐姐大仇未报,算什么豪杰之士啊?” “顾公子,是碧娘的不是,勾起了公子心中伤心事。”碧娘生怕惹恼了杨寒苍,几句话就道一声歉,倒使得杨寒苍有些不好意思了,更别提杀人灭口了…… “犹记少年诉壮志,转眼大梦一场空!”于是杨寒苍说道:“人生如梦,咱就得过且过吧。陈姑娘,可愿与我欢度此良辰美景?” “公子……公子……碧娘今日前来,就是……就是想……替公子纾解心怀的……”碧娘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道。 “原来如此!”杨寒苍顿时恍然大悟,心中也有了些感动。 看来自己美人缘不错啊,只可惜,到头来,全部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颖媛,别提了,也许现在她已经嫁人了,无缘;叶赫部的叶赫那拉映雪,天真可爱的小妮子,也许现在也已嫁人了吧?无缘;至于孙雅惠,不值一提;现在又来个碧娘?有缘无缘?有缘,杨寒苍也给不了她什么。 不想那么多了,随遇而安吧。 于是杨寒苍拉着碧娘冰冷的小手说道:“多谢姑娘了……不如我们去猜灯谜,图个乐子如何?” “嗯,随公子意,只不过……只不过你可能猜不过碧娘呢,咯咯。” “哈哈,不猜怎么知道?姑娘休要小觑于我!” “咯咯,公子请!” “陈姑娘请!” 新年花灯名曰灯市,每夕楼灯初上,就有百姓、社团及花旦上街装扮游行,扮演各种舞蹈、忤歌、傀儡、竹马等等,其多至数千百队,绵亘十数里。 一些人家还闲设雅戏烟火,花边水际,灯烛灿烂,游人士女纵观,则迎门酌酒而去。 大户人家也在此日就举办灯市,灯市应运而生,灯谜也就呼之而出。 杨寒苍与碧娘携手奔至花灯处,赏花灯,猜灯谜,不亦乐乎,忘却了许多烦恼。 服饰又较为华贵的年轻男女,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的,欣赏者,则是大赞郎才女貌、神仙眷侣等,虽然男的脸上戴着面具,见不到其面容,妒忌者,则是在心中大骂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美貌的少女,更是会引人注目的。 “啧啧啧,这是哪个军营的军汉?还会猜灯谜?” “他猜个屁的灯谜啊?还不是他身边那个美小娘猜的?” “美しい!” “陶晴金,你在叫什么?” “他想生吞活剥了那个美小娘!” “哈哈哈哈!” “生吞活剥了多没劲啊,不如带回去伺候我等兄弟呢。” “怎么伺候?” “你想怎么伺候?犹抱琵琶半遮面,还是脱光了直接来啊?” “哈哈哈哈!” 几个油头粉面、衣着华贵之人,来到了杨寒苍、碧娘身旁,品头论足的,极尽调戏、戏谑之能事,污秽之言,滔滔不绝的,不堪入耳。 其中三个是明人,还有一个是倭国人。 碧娘虽看不见杨寒苍脸色变化,但也知道他已经是异常愤怒了, 第94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树欲静而风不止,杨寒苍不想惹是生非,可是非却找上门来了。 “尔等是何人?” 杨寒苍按着腰刀,冷冷地问道。 几人见杨寒苍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了,都被吓得退了一步。 军汉不可怕,就怕军汉豁出去。 “这是曾知府的公子,这是吴大王的公子,本公子是龙陵商行的。”龙陵商行的李公子妄图吓住杨寒苍,于是得意扬扬地说道。 可杨寒苍是谁啊?杀人不眨眼的海贼头子,还怕你区区几个公子? “哦,这么多公子啊?喊住我等何事呢?”杨寒苍淡淡地问道。 “摘下面具,让本公子等看看你长得是何等丑陋模样,看看配得上那个美小娘……”吴公子嬉笑道。 几个公子在这宁波府中,嚣张跋扈惯了,还会在乎一个区区八品军汉? “砰!” “哎哟!” 吴公子话音未落,杨寒苍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也不拔刀,用腰刀连着刀鞘,砸在了闵公子头上。 吴公子头上顿时起了一个大青包,大叫一声,向后便倒。 “砰!”杨寒苍又如闪电般地挥出一拳,砸在了李公子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 李公子“噔噔噔”的倒退了七八步,鼻血如溪水般地流满了一身。 杨寒苍复一脚,踢飞了曾公子。 对付这种蛮不讲理、嚣张跋扈的官二代、富二代,就一个字,干就完了! “呀!” 剩下的那名倭国人,见同伴均已倒地,竟拔出武士刀,大喝一声,向着杨寒苍当头劈来。 杨寒苍冷笑一声,握刀架住了对方劈砍,再截腿踢胫,倭国人右腿弯曲,立足不稳,杨寒苍再起一脚,踢到了对方裆下。 围观的众人只听见一声如鸡蛋破碎发出的声音,倭国人武士刀落地,满头大汗地在地上翻滚惨叫。 对于倭国人,杨寒苍下手毫不容情,当然听命于自己的除外,如流川原。 “彩!彩!彩!” “官爷好本事!” 几乎在一瞬间,杨寒苍就放倒了四人,顿时引得围观众人发出阵阵喝彩声。 “好,好一个狠毒的军汉,你等着,有本事别跑!”李公子扶起曾公子,向外就跑,边跑边叫骂道。 至于吴公子……就让他躺着吧,谁叫他爹只是个海贼呢? 打不过就去摇人?杨寒苍感到暗暗好笑,倒想知道他能摇到什么人来。 “公子走吧。”碧娘拉了拉杨寒苍的衣袖,低声央求道。 “好汉做事好汉当,姑娘也先回去吧。”杨寒苍干脆一屁股坐在了一个假山上,抱着腰刀摇头道。 碧娘早已被吓得花枝乱颤,香汗布满了额头,但还是拉着杨寒苍低声劝道:“公子,别忘了你的身份,快走,快走,这件事情,我喊爹爹善后。” 杨寒苍想想也是,于是瞪了还在地上挣扎的闵公子与倭国人一眼后,扶着碧娘扬长而去。 “哪个不长眼的,敢打三位公子?” “快,快,追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杨寒苍与碧娘是步行来到此处的,因此走得较慢,没走多远,就被人追上了。 对方来了至少百余人,高举火把,为首的一名年轻魁梧黑汉,骑在一匹马上,提着一柄大砍刀,彪呼呼地冲到了两人面前。 “哪里来的小……叔……公?” 李公子摇来的是云锦社之人,首领是季赢之子季天霸,见到杨寒苍之后,顿时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结结巴巴地问道。 杨寒苍的脸,季天霸不知道,可这个面具,季天霸又如何不知?他爷爷请杨寒苍喝酒之时,他也在场。 “原来是你小子……”杨寒苍也认出了季天霸,于是笑问道:“来做什么?” “季公子,就是这厮打的我等……”季天霸还未回答,李公子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指着杨寒苍说道。 “啪!” 季天霸滚下马鞍,抬起大巴掌,照着李公子就是一个大比兜,将李公子抽得转了一圈。 “他妈的,我叔公你也敢惹?”季天霸大骂道。 “叔……公……?”李公子捂着腮帮子,懵头懵脑的问道。 虽不知道杨寒苍的相貌,但两人年龄是相差不大的,杨寒苍怎么就是季天霸的叔公? 开玩笑呢? “叔公,侄孙儿给你老请安了……”季天霸弯下虎躯,行礼道:“叔公来这……花前月下的,也不给侄孙儿提前打个招呼?您老随意,侄孙儿就不打扰了。” “快走,快走,这人你惹不起。”季天霸随后提着李公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后,带着手下就想开溜。 “小子,回来!”杨寒苍说道。 “叔公,您老有何吩咐?”季天霸闻言又滚下马鞍,屁颠屁颠地跑到杨寒苍面前后问道。 “去打听打听那个倭国人是何来历?”杨寒苍吩咐道。 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出现了倭国人,也不给自己打个招呼,因此杨寒苍想查清楚他们的来历。 “好勒,叔公放心,老……侄孙儿定将他祖宗十八代查个一清二楚的。”季天霸满口答应。 您老倒是潇洒了,可我还要给你擦屁股……季天霸心中暗道,谁叫他与爷爷是正儿八经的结拜兄弟啊! 不过那三个公子好办,伤得不重,多赔些银子了事,至于那个倭国人……打了就打了,打死拉倒! ………… “噗呲!” 季天霸带人彪呼呼而来,又彪呼呼而去,两人见面的滑稽模样,使得碧娘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杨寒苍也感到有些好笑。 “他……你……咯咯……”碧娘又笑了一阵后,方才忍住笑后说道:“杨大侠真是好本事,收了这么大一个侄孙儿……” 杨寒苍笑着摇了摇头。 “公子,碧娘要回去了,你……你……今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