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镇抚使》 第一章 灭门 洪武元年,明太祖曾颁布禁止宦官干政,直至天启年间,大批朝官依附其权势,导致宦官权倾朝野,大明由盛为衰,阉党势力达到历代顶峰; 大片乌鸦盘旋于刑部监,嘶哑凄厉之声直叫人心慌。 死牢内,腐朽刺鼻霉味从中扩散。 一男子身穿破烂白色囚衣,多处皮肉溃烂,生疮,蓬头垢面,如烂泥瘫软在地,依旧顽强。 被挑断脚筋武功全废他双手被迫束起悬至半空,发出痛苦的呻吟,丝丝血迹顺着嘴角流淌而下,将胸前大片染红。 “唐剑秋!枉你为北镇抚使,饱受皇恩,享皇家俸禄,专理诏狱,理当效忠朝廷,上恤百姓,而不是似你这般冥顽,胆敢目无法纪,以下犯上,残害同僚,你的眼中可还有圣上?给我狠狠的打!” 在宦官的命令之下,狱卒将胳膊高扬,皮鞭接连挥动,狠狠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唐剑秋身子不由自主的拱起,他紧咬着牙关,依旧一声不吭,不过是含愤怒瞪着面前这位趾高气扬的太监魏忠贤。 似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那持着浮尘的魏忠贤很是不满的从狱卒手中夺过长鞭,勾起唐剑秋下巴,嗔怒道: “唐剑秋,你所犯下的罪行罪不可赦!胆敢私通外敌意图谋反,此行此举人神共愤,其罪当诛!” “平日里连敌国都没见过,又怎能勾结叛党参与谋反之中?” 唐剑秋非常清楚自己是被冤枉的,虽然不清楚什么原因,可莫名其妙就被扣上了一顶谋反的帽子,还与叛党扯上关系。 他不过是被魏忠贤强行牵扯进来的,却不分青红皂白便要给他定罪,而他口中的事件或殃朝廷数万人的性命! “大胆,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你与外敌私通的信件已经被刑部查证,若是没有把握又怎会带你来这?” 闻言间,唐剑秋的怒意已经累积到了五分,却早已失去了力气,骨子里却不减一丝狂骄。 他胃里直犯恶心,呸了一声手持浮尘的太监。 污血从口中喷出,沾染了魏忠贤面容。 魏忠贤勃然大怒,先是叫骂了一声,而又一顿劈头盖脸的鞭刑输出。 身体传来一阵火烧般的剧痛,汗水血迹顺着后背流出,隐约可见森森白骨,引得唐剑秋差点就疼晕过去。 若不是练家子恐怕撑不到现在! 唐剑秋目光冰冷,虽饱受酷刑却冷硬如冰,依旧不为所动。 这些所谓的证据不过是他捏造的罢了,如今只凭几句证词和一封书信就判定他蓄意谋反,当真是可笑至极。 当然,没有人敢为他求情,也没有人敢跟魏忠贤作对; “你的眼中可还有王法!” 唐剑秋像是那濒临死亡的飞鱼,发了疯似地吼着。 “可笑!王法?这世上哪有什么王法?所有的规矩都是皇上定的,咱家不过是替皇上做事罢了。” 魏忠贤万般得意,他不时呲着牙齿,露出恐怖如恶鬼般的笑容。 笑够了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恶毒至极的面容。 “也罢,你也就只能扯嘴上功夫罢了,我且问你,疼吗?” 魏忠贤弯下身来,他的声音甜腻而又带刺,可对于唐剑秋而言比厕所里的腌臜物还要恶心。 唐剑秋恨意滔天,恨不得现在手刃了面前的阉狗! 魏忠贤笑容敛去,冷冷道: “失去武功的你不过是一届废人罢了,总归是一个将死之人,也罢,让你做个明白鬼便是,可还记得你那母亲? 且不说你的母亲,就说你那高高在上的祖父,乃至整个唐家! 你以为你是锦衣卫就能坐稳这个位子了么?如今这种局面,整个大明朝上上下下文武百官哪个不唯我马首是瞻? 你那做文官的爹早在前几年就因贪污赈灾而革职,想必你做梦也想不到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的竟是你那庶出的兄长! 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庶出的兄长早已投靠于我,先前可在我这捞了不少好处, 哦对了,我怎忘了你们唐家视为珍宝的小妹?如今已被那花甲之年的王老丈看上,索性成人之美, 据说这王老丈淫欲无度,府里已有几十个女人,正所谓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你说你那天生高贵的小妹到了那能否好好的活下来呢?” “你这阉狗!” 唐剑秋既愤怒又难过,他的心底生出一股厌恶,恨不得现在就挖了他的心肝做酒吃! 这还没完,那魏忠贤撑大了铜铃般的珠子,死死瞪着唐剑秋,而后补充了一句: “你莫非以为只有这些?呵,与你关系最好的相爷之子因你受到牵连,如今也在饱受牢狱之灾,想必过些时日将会问斩,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丝毫怪你的意思,当真是生死之交, 嘶,我怎能忘记那最疼爱你的兄长?可记得前些日子有一个没有舌头,没有耳朵,失去手脚和言语能力的彘乎? 不错!那正是疼爱你的兄长!为何他会一次又一次的爬在你家门口,即便被打得奄奄一息却还要像条狗一样爬回来?因为这就是他的家啊! “啊啊啊啊啊!” 唐剑秋彻底崩溃了,他失声尖叫着,却因火气攻心吐出一口黑血来。 “啧啧啧。” 魏忠贤的表情又变了,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心生于怜悯,似乎已经开始期待唐剑秋被折磨疯的画面了。 他一把提起唐剑秋头发,很是陶醉的说道: “可还记得痴心于你的沈家女将红鸾?她一介女流之辈明知力薄,以一己之力自是寡不敌众,却还是一心想着救你! 你可千万不要太早死去,等她一死,尔等在地下做一对苦命鸳鸯如何?哈哈哈!唐剑秋,现在的你不过是一届废人罢了,什么依靠都没有!” 唐剑秋心头猛地一颤,浑身刺骨般的冰冷。 他浑身血液都沸腾了,发出了愤怒的嘶吼。 “啊—— 阉狗!你个畜生!你这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畜生!” 失去理智的唐剑秋发出来的吼声如同厉鬼索命,引得先前对他动刑的狱卒也吓了一跳,手脚开始发虚。 若非不是因为被锁链束缚着,唐剑秋势必会锁住他的咽喉,对他抽筋拔骨,让他享尽这世间所有酷刑! “魏公公。” 一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飞速走来,只见他手里拿着黑色木匣,似是精心准备的礼物。 “把它打开!” 四个字的命令如同梦魇一般从唐剑秋耳边传来。 唐剑秋心头一颤,他不停的摇着头,嘴里不自觉地哆嗦着不会的。 得到命令后的锦衣卫毫不犹豫的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的是一颗血淋淋的美人头! 这世上唯一爱着他的沈红鸾被斩首了! 唐剑秋已然崩溃,流到面颊的亦是两行血泪。 兴许是太痛苦,竟是丝毫声音都发不出来! 正要拖着那残缺的身子向他这边滚来却遭到了束缚,取而代之的是魏忠贤的一脚。 “砰!” 唐剑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踉跄了一下而后倒在了墙角。 就算这辈子投不了胎也一定要化作厉鬼,让这阉狗永世不得安生! 如若重来他一定要让曾经伤害过他乃至至亲之人血债血偿! 见唐剑秋会有这般反应魏忠贤并不意外,他很是得意,貌似很嫌弃一般拍了拍两边的袖子。 “礼物如何?可还满意?” 魏忠贤冷笑一声,言语之间满是讥讽; 他眼神暗示锦衣卫不得留他性命。 锦衣卫如闻特赦,目光凶狠,抽出腰边带血长刀直冲唐剑秋。 手起刀落,血染墙壁! 唐剑秋首级滚落,死不瞑目的盯着仇人魏忠贤。 他发誓,只要上苍肯再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一定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而宫墙外的刑场上,正逢中暑时节,天空却反常的飘起了白色雪花,似是在述说着唐剑秋的冤屈。 …… 迷迷糊糊之中,唐剑秋似是听到有人喊话的声音,躺在卧榻上的他不经意间蹙了蹙眉。 聒噪!怎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唐剑秋缓慢地打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最为熟悉的厢房,旁边有两个人影正站在他身边, 对于这两个人他是认得的,是府上的两个丫鬟。 怪哉!他不是死了吗?又怎会出现在这? 两丫鬟表现得尤为激动,脸上立刻浮现出喜色: “四少爷,您可算是醒了!我这就告知老爷夫人。” 头梳双髻的丫鬟跨过门槛离开,唐剑秋却无法理解。 环顾自周,而后看向自己,手脚尚在,只是身体貌似变轻了不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确定这不是梦后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先前经历的种种,唐剑秋只觉得脊背发凉,这梦未免太过真实。 冷静思考一番后进行了一番整理。 “小翠,现在是什么时辰?”唐剑秋起身后按了按一边的太阳穴。 “回四少爷的话,现在是未时三刻。”她无比恭敬的说道。 “我因何故在此?”唐剑秋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能问起还算忠心的丫鬟。 小翠猝不及防,脸上充斥着万般疑惑,似是觉得少爷傻了。 她没敢多问,不过还是躬着身子,曰:“前几日四少爷逮捕朝廷钦犯,不慎中计晕了过去,幸无大碍,却也昏睡了几日,好在毒性尚欠这才没事。” 唐剑秋这才清醒过来。 那岂不是三年前? 确实有这么一桩事不错,假使跟梦中的一样想必不久庶出的姨娘和兄长会假心来看他。 就在这段时日,母亲不知因何变故病重,而后仙逝于季夏。 若当真如梦中所言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唐剑秋眼眸含火,他已在心中暗暗起誓:“不论是梦亦或现实,我唐剑秋定会保护唐家,让那庶子和那阉狗血债血偿!” 第二章 归来 唐剑秋,十四岁那年受职做锦衣卫,二十岁便担任镇抚使一职,为北镇抚司最年轻最有实力的锦衣卫。 免不了有人觊觎他的位子,在外人眼中,唐剑秋实在太年轻,不过是靠关系上位罢了,而他曾用实力让这些泼皮识相闭嘴; 不多时,一位穿着长裙有横竖襕的美丽妇人跨过门槛,身后跟着几名丫鬟。 她万般着急,来到唐剑秋旁后紧紧握着他的手,脸上写满担忧,确认并无大碍之后这才稍松一口气。 “秋儿,可有不适?” “多谢母亲关心,孩儿身体已无大碍,怎得不见父亲?” 此番前来的人只有那母亲顾氏,却不曾见到父亲,心中有所遗憾也是在所难免。 他与父亲素来不合,只因唐家世代为文。 父亲一心想让他踏实做个文官,奈何不是这方面的料,武选当天还偏偏被选上,从而使得唐家出了这样一介武官。 唐家世代尤其重视子弟教育,按理来说能多一个武官是件好事,还可借此机会把手伸到武将里。 理应花大价值去培养,可唐父却只认死理,认为这样违背祖宗,时常冷落唐剑秋。 顾氏沉默不已,唐剑秋习以为常,自古文武势不两立,何况明朝本就重文轻武,父亲因先前的事就对他有所埋怨,不来看自己也能理解。 他一笑而过,许是想到那梦太过真实,仍旧有些惊魂未定。 “是孩儿没用,让母亲受惊了,说来已是未时三刻,我该尽早起来给您和父亲大人请安才是。” 能再次与家人相见,不知为何唐剑秋隐约有了许久未见的感觉,大概是劫后余生吧。 “切莫如此,你伤势未好应该好好休息才是,我这就吩咐下人给你炖点鸡汤补补。” 顾氏很是和蔼的笑着,有道是母子连心,就是刚才她隐约有了一种唐剑秋变了的感觉,具体是哪倒也说不上来。 “母亲且慢,孩儿记得您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可有好些?” 他没有忘记三年前的遭遇,若不是那段时间公务繁忙在身母亲兴许也不会病重,还是从丫鬟口中这才得知。 适逢大雨,母亲为了求取平安这才去了庙里,望菩萨保佑凯旋这才生病,讲来也是有些自责。 “你这孩子,怎的问起了这个?母亲无事。” 话落,一阵剧烈咳嗽声却从顾氏口中传来。 她根本没有痊愈,不过是不希望唐剑秋太担心罢了,这才逞强,不曾想还是没有撑住。 唐剑秋面色一怔,母亲脸色明显憔悴了许多。 也许这就是病重的预兆,倘若当时有注意到的话…… 或许这正是上天给他提的一个醒! “母亲,是剑秋的错,孩儿让您受苦了!” 唐剑秋身体发颤,顾不得大病初愈,一把揭开被褥,用力往地上一跪。 他不知如何表达对母亲的愧疚,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好受些。 顾氏吓了一跳,她睁大了杏眼,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连忙上前拖起唐剑秋扶至床边坐下,很是担忧的看了看。 “你这孩子,醒了就好才是,怎得突然行此大礼?岂不是折煞娘了?” 霎时,穿着深色长裙绣有鸳鸯花纹的美妇摆动着腰肢走了进来,旁边跟着的是他的长子唐银。 她是府里的二夫人,本是风尘女子,却仗着傲人的身姿和长袖善舞的绝美舞姿俘获了唐父的欢心这才赎身娶来作妾,而后更是仗着有着身孕在家中地位高了许多。 二夫人万般得意,好似他才是唐家的正妻,瞟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唐剑秋,克制了内心的冲动,摆出伪善的样子,嘿嘿笑道: “剑秋啊,我来看你了,你可千万不要怪罪我这个做姨母的,家中事物繁多,这才有空前来看你,还望多多担待。” 唐剑秋不过是冷哼一声,不再看向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唐银。 想到梦中残害了他们一家的主谋唐银他就气得浑身血液沸腾,那强烈的恨意他恨不得亲手手刃了仇人。 唐剑秋本就是一练武奇才,何况他杀敌无数,那嗜血如冰刃的眼神仿佛要将人强行一层层剥开! 唐银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脸色都白了。 二夫人也被吓到了,她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口,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却遭到了唐剑秋的制止。 “不劳你费心,姨母是不是有点多事了?我娘身为正室,实则掌管后宅大权,不劳你这个做妾的费心。” 他本就是一个口直心快之人,何况早就看这两人不顺眼了,自然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二夫人脸色都变得铁青,似是把一只是老鼠吞进肚子一般,嘴唇气的直打哆嗦。 身为妾室,不该与妻比肩,应随侍妻左右才是,唐剑秋这般说辞无疑是在说她尊卑颠倒,企图占据家中的地位。 “秋儿,不得无理!她好歹是你姨娘,我怎记得好像没有教你说过这些。” 顾氏天性善良,性格柔和,典型的贤妻良母,她认为唐剑秋此举太过鲁莽,实在不符合规矩。 二夫人见来了机会眼珠一转,默默计划着后续的事,很是委屈的抚了抚胸口, “剑秋啊,不知做错了何等事情让你对我这做姨母的有这么大意见,你对我怎样都行,但你不能这样对我们银儿啊!” 唐剑秋挑了挑眉,他坐姿随意,一脸冷漠的说道:“不过是庶出罢了,怎么?还要我这个做嫡子的向他请安不成?真是括躁。” “秋儿,你这是怎得?” 顾氏非常清楚,以往唐剑秋气性就算再怎么大也不该报这么大意见,可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二夫人碰了一鼻子灰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不断朝着唐银使眼色。 唐银瞬间会意,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假惺惺的将双手抱于胸前行拱手礼,哂笑道: “我在这里给秋弟赔个不是,待秋弟痊愈后愚兄带你去马房如何?说来也有许久没有赛马了,倒是想与你切磋一二。” 这不过是些客套话罢了,唐剑秋一听便知。 就算这是唐银真的输给了天生在战场上的他也不算丢人。 “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唐剑秋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如视苍蝇一般。 二夫人眼里闪过算计之色,而后眨巴着眼睛,笑呵呵道: “你瞧我,怎得忘了这事?姐姐身体抱恙,吃药的时间也快到了, 说来也是,府里煎药的丫头怎么还不过来?都分不清事重缓和的,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教训那丫鬟, 妹妹就不打扰了,姐姐保重身体才是,晚点我给姐姐送药过去。” “妹妹有心了,姐姐在此谢过。”顾氏温婉一笑,俨然不知中了那二夫人的套。 “二夫人怎会如此好心?还亲自端药过去?” 唐剑秋灵光乍现,几次他亲眼所见二夫人从母亲房间里走来,却又不知说了些什么,如今看来这其中必有蹊跷。 他不禁暗暗担心,如果说三月内母亲因不明原因病逝于夏末,免不了庶子姨娘从中作梗。 见二人离开后,唐剑秋不由得一问: “母亲,这段时间的药可还吃着?可否有一次歇着?” “正吃着,倒也没有忘。”顾氏虽不解也没有多问,只当是一句问候。 唐剑秋眉头紧锁,他加重了怀疑,为了证实自身猜想他问起了一旁的丫鬟: “我且问你,自母亲病重这段时日是否为同一人给母亲送药?” “是的四少爷。”丫鬟欠了欠身,她自然不敢撒谎。 “可是那二房身边的丫鬟?” 出事后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二夫人,除了这母子二人倒也没有跟谁有过过节; 她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是伺候小少爷的,不过初五跟阿文走的很近就是了。” “果然如此。” 唐剑秋心想,怎么偏偏这么巧的?只是感染了些风寒很快便能痊愈,又怎会越发严重?看来问题就出现在这汤药上。 “母亲,你若信我这丫头送来的要一律不要喝。” “你是怀疑……” 顾氏平时温婉贤淑,但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的话外之意。 “母亲,您稍后便知。” 唐剑秋知道这么说可能没有办法让母亲接受,碰到这样的事情换谁也受不了,只能用事实证明。 一盏茶过后,穿着布衣岁数不过十四的丫鬟初五端着已经熬好的汤药向唐剑秋所在的厢房走去,在看到顾氏时露出那纯真无害的笑容。 “夫人,喝药的时间到了,还请您趁热喝吧。” 唐剑秋眸光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没等顾氏伸手接过,唐剑秋不耐烦的推了推汤药,冷声道: “这药闻起来就苦,你去取些蜜饯过来让大夫人将就着吃便是。” 初五牙关紧咬,肉眼可见的紧张,她佯装镇定,云:“四少爷,这恐怕会失了些药性,以奴婢所见还是算了吧。” 唐剑秋冷眼相对,一把夺过汤药并将其狠摔在地上,目光散发着冷意,逼视着初五道: “荒唐!我一介粗人都知这蜜饯不会与药相冲,你一个丫鬟怎得不懂装懂?还不快再熬上一碗!” 初五吓了一跳,双腿止不住发抖,险些被唐剑秋的呵斥吓得跌坐在地上,却还在苦苦强撑。 “是……是,奴婢这就去。” 顾氏了解唐剑秋的性子,平时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可如今他做出这样的举动确实让她无法理解。 莫非唐剑秋是想告诉她在这偌大个府中有人想害她不成? 第三章 投石 至于唐剑秋,能成为指挥使也有一定原因; 他的师父正是陆逵,原锦衣卫指挥使,而后担任安远将军,其父在世时为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妻子为吏部尚书吴鹏第五女。 师祖爷陆炳地位更是恐怖,都督同知陆松之子,其母为明世宗朱厚熜乳母,本人掌锦衣卫事、太保兼少傅、左都督,与皇帝一同长大,为儿时玩伴,嘉靖十八年救出明世宗,从此得到了陛下宠信。 陆炳,年纪最小,却最为持重,年仅二十八岁就成为了锦衣卫指挥使,朝野上下都敬畏他,而他纵横权斗,一生不败!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层强硬关系,唐剑秋才能被师父安排职位升迁,成为镇抚使; “母亲,一会儿随我来后厨一趟。” 唐剑秋自然是了解顾氏性格的,若非亲眼所见怕是不会信服的。 即便不清楚唐剑秋所为何事,顾氏并未多问,抬了抬鄂首应允下来。 大约两盏茶过后,先前那名为初五的丫鬟鬼鬼祟祟。 她试探性的看了一眼四周,畏手畏脚,确认无人发现而后将精心准备的白色粉末倒入陶罐之中。 初五像是看到最终结局,似笑非笑,殊不知这一幕已被唐剑秋三人目睹。 那护主的霍管家哪能容忍初五这般胆大滔天?当场就将她压制在地上,如视恶仇一般,狠踢了初五一脚。 初五本就娇弱,怎招架住一男子的力道?哀嚎一声,而后低声啜泣。 要说这初五还算硬气,倒也没有太过惊慌而又失神,有的不过是计划败露后的不自在。 “我……奴婢不知霍管家这般冲动所为何事?怎的惊动了四少爷和大夫人?” “唐家待你不薄,如今人赃俱获,你这贱婢还敢抵赖?”霍管家怒喝一声,面容在过于愤怒之下产生狰狞。 初五做贼心虚,许是太紧张,眼神飘忽若定。 如今这种局面人证物证都在,何况被亲眼抓获,初五自然没有了开始那般气焰,娇躯抖个不停。 她太清楚身为锦衣卫待人手段了,何况还是北府镇使的唐剑秋,有一万种手段让她生不如死。 霍管家正准备扬手掌嘴,唐剑秋却做了一个就此打住的手势,“且慢,你一介丫鬟哪来的胆子敢谋害大夫人?说出幕后指示还让饶你不死!” 唐剑秋虽是笑着,可对于初五而言如同索命的阎王,令她恐惧不已。 “奴、奴婢……是奴婢搞错了!”初五很是害怕,身体止不住发抖。 “你不承认没事,我自有办法撬开你的嘴!” 北镇抚司虽然有抓人的权利,但凡事也要讲证据,何况在那些外人眼中锦衣卫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如若不拿出些证据自是没有办法让那些人心服口服的。 唐剑秋刀眉一横,当即一怒,“不说是吧?好!霍管家,把她拉出去卖到听花楼,让她永世为妓!” 初五一听那还得了?让她在那种地方苟活还不如叫她去死了呢! “不——不要啊四少爷,我招,我全都招了,是、是马夫阿文授意的,他对我有男女之情,他许诺只要我帮他做成了这事他就带我远走高飞。” “动机?莫非是凯觎我唐家财产?” 这种类似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为了一届马夫竟做出如此龌龊之事实在不可原谅! “我……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没等霍管家出手,那初五倒是率先抬起玉臂,对着软嫩的脸颊来了一套左右开弓。 唐剑秋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如同杀神在世,语气稍冷: “真是没有想到,唐家居然养着你们这样的蛀虫,一小丫鬟和马夫竟有如此大的威风,真当我唐剑秋是傻的?” “我……奴婢不敢,请少爷饶命啊!” 似是察觉到这样并无多大用处,初五连忙跪下磕头请求对方饶恕。 唐剑秋面不改色,随即命令起了一旁的霍管家, “去!把这贱婢和马夫给我关进柴房锁上,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给他们开门!” “是!” “少爷饶命,四少爷饶命啊!” 初五如同拖死狗一般被人强制带走,而后声音渐远。 顾氏万般忧愁,似是有所顾虑,愁眉一皱,不自在道:“秋儿,此事真是初五干的?” 初五跟了她也有几年,不说特别信任,至少待她不薄,所以才会将其安排在小少爷身边,可不曾想不过是引狼入室。 “还请母亲大人,放心此事上有疑点,还请恩准孩儿些许时间,他要一定抓到了幕后主谋。” 唐剑秋好歹也是北政府使,缉拿人数少说也有上千,又怎会轻信于一小丫鬟表话? 他认为,此事定有蹊跷!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取证,既然这药物上还有残渣,再结合先前大夫开的药方,两者相互结合必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收集好罪证后,唐剑秋又拿起了大夫开的药方,随后启程快步前往名医李时珍之孙李树初所在之地。 本是打算前往蕲州,不曾想在半路恰巧偶遇了李树初,如此一来正好。 见到来人唐剑秋不慌不忙,摆出最为恭敬的一面,将双手护握合于胸前。 “李大夫,失敬失敬,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你也知道我这性子,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劳烦您看一下药方,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两人品级相仿,不过是一个从四品,一个正四品; 李树初连忙回礼,而后接过唐剑秋手上的药方。 “好说,嘶……这药可是郎中开的?” 李树初眉头一锁,似是有些不安,正是这般不经意的表情变化让唐剑秋捕捉到了,以至于他感到有些不妙。 “敢问这药可是有问题?” 李树初端起药方看了又看,这才道出解释: “唐大人有所不知,这郎中开的药方中有一位药材名为鱼腥草,而鱼腥草味辛,性寒凉,归肺经,能清热解毒,可白芍却与藜芦相冲, 鱼腥草微毒,不可过多食用,若是风寒之人食得此药不见得好转,这样一来病人将会在身体弱的情况下死去,自是不会有人怀疑的。” “原来如此,李大夫,多谢!” 这一下唐剑秋可算是明白母亲在梦中为何因病去世了; 好在及时止损,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唐大人,老夫还有要事相办,还望海涵。” “李大夫,是唐某叨扰了,请。” 两人背道而驰,唐剑秋恢复了原本冷漠至极的脸,取而代之的是对敌人的杀伐。 他大概知道那幕后主使是谁了。 唐剑秋借了一匹马后以自身最快速度前往唐家,大概过了三盏茶时间,唐剑秋这才顺利抵达,并召集所有下人前去内堂。 唐家的下人有三十余名,包括丫鬟,小厮,马夫在内。 下人们交头接耳,全然不知怎么回事,直到唐剑秋出现这才将议论声打断。 来这里的还有顾氏及他的家人,说是要带他们看一出戏,却又不知是何。 “都来了?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知晓初五关入柴房之事,纵使他们不说我也知道这幕后主使是谁,若是现在坦荡承认兴许我还会给他一个机会。” 见没有人承认,唐剑秋丝毫不意外,大致浏览了人群,并无发现可疑之处。 “既然无人承认那我直说了,就在方才我去见了李树初李神医,并且把药方告诉了他,这才得知原来这药方中有一种药材与白芍相克, 倘若不慎接触此人将会深中剧毒,最初接触药粉的人掌心会有少许发黑现象,而后从血管导入头顶, 由经印堂至神庭再到百会,瘀滞不得释放,而后七窍间皆有血出,直至心跳骤停而亡。” 唐剑秋冷眸如剑,一扫而过,审视那做贼心虚的小人。 就在刚才他注意到其中一人把手放于背后,像是怕露出破绽,即便外表镇定却掩盖不了内心的那份心虚。 唐剑秋假装不知情,说如是道:“倘若我没有记错已过一时辰之久,毒性已然发作,而后延伸至脖颈。” 闻言间,那小人很是心虚的伸手摸向脖子,生怕有发黑迹象产生,殊不知这样一个微小动作让唐剑秋发现了。 “而这背后的真正主谋正是你!霍管家,唐家对你可曾有半点苛刻?你因何故对大夫人痛下杀手!” 当得知幕后的凶手是霍管家的时候唐剑秋还是有几分意外的,却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只能习惯性的将这份情绪压了下去。 霍管家这才意识到中计了,本想开口狡辩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打碎了牙咽进肚子里。 “既然四少爷已然查清霍某无话可说,甘愿受罚,此事由霍某一人承担。” 唐剑秋沉默不语,他与霍管家的交集并不浅,梦中他也没有做什么掀起滔天巨浪之事,难道说他是害了唐家的帮凶? 目前只是怀疑,没有十足的证据把握,如今首要任务是将其治罪。 “那可由不得你!依我大明刑律,霍管家以下犯上,险些致唐大夫人身亡,因伤而未死,主犯应处以绞刑,从犯初五一同判处绞刑,阿文虽未动手却参与谋策,应杖责一百,徒三年! 本该押你三人去往北镇抚司,也罢,先且送你们去刑部便是, 来人,把这三个人给我带下去,押送刑部!” “是!” “不……不要!不要啊!四少爷,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您可千万不能这么对我! 小的在唐家上上下下待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就当我将功折罪了!” 霍管家绝望了,欲下跪求饶却遭到了唐剑秋冷眼相对。 他不提这句话还好,一提这句话唐剑秋就来气。 正是因为先前他对唐家忠心耿耿才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怀疑到他身上,可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当真是叫人失望。 唐剑秋面不改色,则声命令道: “带走!” 对于这种人,唐剑秋没必要心慈手软。 今后退一丈,日后便要退百丈,何况这人本就不值得原谅! 那唐银乃至二夫人知晓此事后非常气愤,他们的计划全都被唐剑秋毁了! 唐银气愤不已,恨不得将手上拿着的杯子捏碎; “该死!唐剑秋,你以为成为武官就了不得吗?你以为你师父是陆逵我就动不了你?呵,笑话!自古忠孝难以两全,我就不信你的手能伸这么长!” 当然,他深知这背后的真正主谋一定另有其人,搞不好就是那唐银勾结了霍管家,再给上了些许好处才让这忠心耿耿的霍管家鬼迷心窍。 可惜没有证据,倘若直接杀了他们固然解恨,却要背负上一个弑兄屠弟的骂名,还要因此饱受牢狱之灾,更没有办法杀了那魏忠贤! 更为重要的是如今这种局面恐怕还不足以将其定罪! 能除去那庶子的心腹倒也不完全是件坏事,至少除去了祸害! 唐剑秋杀气腾腾,仇视火焰在他眼里来回翻滚浓烈,他心想:“唐银,这不过是开始,你与那魏忠贤犯下的种种我唐剑秋必将百倍奉还!” 第四章 缉捕 继此事件过后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而唐剑秋已然痊愈; 恢复后的第一时间,唐剑秋便回到了位于北平东城的北镇抚司。 他深知镇抚使之职,干系国之法度,定人生死,责任之重,重于泰山,不可戏言。 当然,能成为镇抚使自然避免不了一些外人眼红。 他们表面尊敬他,这里的兄弟征战多少年也只是拿下了个百户,可这厮倒好,这般年轻居然担任镇抚使这重要职位! 见到身体已无大碍的唐剑秋,那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田尔耕止不住关心一句: “剑秋,可有好些?” 唐剑秋受宠若惊,欠身道:“多谢指挥使关心,属下已无大碍,都是属下大意才会让贼人钻了空子。” 唐剑秋虽为镇抚使,实际权利也是最大的,可田尔耕乃三品锦衣卫之首领,官阶还是比镇抚使大的,唐剑秋自然会听命于他。 田尔耕倒也没有因此降罪于唐剑秋,反倒有些理解, “此事也怨不得你,都是那敌人太过狡猾,今日唤你前来是有要事交代,已有那贼人的下落了,据说那罪犯熊老二与他的同伙藏匿在大兴,你去派人把他抓来。” “切记,一定要抓活的!” 田尔耕不得不叮嘱一句,他们还要从这些人口中翘出有利线索; 那些杂碎可以不管,熊老二必须活着! “是!” 唐剑秋面色凌然,犀利的眼眸充满坚定。 若不是当初不慎中了那贼人奸计他也不会因此昏厥。 这一次,绝不会再失手了! 唐剑秋暗暗起誓,备马带上几位弟兄前去抓人。 …… 大兴滨河镇附近有一户卖酒水的人家,那店铺虽小生意倒也不算红火。 平日里倒也没见得有多少百姓来此处落脚,若是有客船停下来歇脚照应倒也不至于那么冷清。 只是那地理位置不是很好,由于那酒馆位置较为偏僻,外加这家店有些简陋,自是没有多少人光顾的。 八个大汉分为两桌席位而坐,似是有些无聊便吆喝那小二来点酒下肚。 这八个魁梧大汉从模样上来看就不像是正人君子,最小的不超过三旬,他们的服装打扮更是随意。 那最为壮实的人额头上有一道刀疤,长得好生凶猛,魁梧的面容如同张翼德在世,面色阴沉的可怕。 那为首的胖子很是威风,许是没有乐子,几次呵斥那胆小的小二,而后被逗笑。 店小二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险些吓尿,又不好得罪,只能将一肚子委屈憋在心里。 有一老者带着斗笠坐在那江边钓鱼,似有姜子牙之风范,好是自在。 然而,这名老者来此地已有一个时辰之久,却不见得他钓上一只。 倒也没有因此急躁,始终乐观沉稳,就等大鱼上钩。 那八名壮汉正大口大口吃酒,好不痛快。 本想再让店小二备上一些酒菜,那为首的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举起杯子的手逐渐放下。 “你们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为首的一向警惕惯了,以至于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无比警觉。 闻言间,几个吃酒的弟兄有所不定,他们面色凝重,仔细聆听了起来。 那瘦如竹竿的大汉倒也没听出些什么,只当对方会错意了,“大哥,许是你听错了,这方圆几里之内也只有兄弟几个,又怎会有外人?” “不,一定有人!” 为首的无比坚信,下意识站起,便准备收拾东西逃亡。 剩余的几名大汉虽有不解倒也没有多问,不过是按照他所说的去做。 然而,没等他们收拾完,十几名穿着官服驰骋着骏马的官员却向他们所在的地方奔来。 “不好!是锦衣卫!” 领头的脸色大变,顾不得收拾,连忙来到拴着马匹的柱子前。 其余的几个弟兄更是火烧眉毛,他们正手忙脚乱的整理手上的东西。 收拾好东西后,八个大汉如同过街老鼠,即刻上马,正可谓心急如焚。 众人策马扬鞭,企图甩掉锦衣卫的缉捕。 “啸!” 鞭子落下的声音,随之迎来的是骏马奔腾而过之声,还有那微风袭卷落叶的声音,以及箫声响彻方亭的声响,而后渐近。 此时此景,如诗如画; “驾!驾!” 唐剑秋挥动着手上的长鞭,骏马吃痛后向前狂奔。 跟在他身后的有千户一人,试百户两人,总旗四人,小旗若干。 引领最前的当属唐剑秋,来到那卖酒水的人家后唐剑秋顾不得休息,拉动缰绳停下后优先亮起令牌给对方看以表明身份,而后将悬赏的画像打开给那店小二甄别。 “锦衣卫办案,这画像上的人可有见过?” 店小二见来人是锦衣卫,脸色吓得惨白,不过还是如实说道:“回大人的话,那人才在小的这待上不久。” “过了多长时间?” “嘶……不到一炷香吧,大人若是现在去追想必来得及。” 唐剑秋使了一个眼色,千户瞬间会意,丢下碎银后唐剑秋再向身边的弟兄们放出命令: “追!” 锦衣卫快马加鞭,店小二慌忙擦拭,端起碎银左看右看,而后咬了一口,确认是真脸上扬起丝丝笑意。 “待会儿本镇抚先上,你们垫后。” 唐剑秋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十几号人,信心十足。 “是!” “唐大人,那熊老二身心多疑,颇为奸诈,只怕是有诈。”其中一名锦衣卫不得不开口示意让唐剑秋多多提防。 “无妨,兄弟几个小心行事,以防有埋伏。” “是!” 唐剑秋丢下了这句话后率领一干弟兄驶向前方。 伴随着唐剑秋等人前往缉拿,那手握鱼竿的老者已然钓上一条约一尺长的大鱼; 而南、北镇抚司下设五个卫所,统领官称千户、百户、总旗、小旗。 北镇抚司,专理诏狱,且拥有诏狱,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主管各地藩王及官员秘密监视、肃反肃贪,独立侦讯、逮捕、判决、关押权力(诏狱)以及反间谍事项。 也就是说他们直接听命于皇帝取旨行事,能做的事情也有许多,且用刑极其残酷; 这也是百姓为何如此惧怕锦衣卫的根本原因; “驾!驾!驾!” 终于,在唐剑秋几人的追捕下总算是看到了八个大汉的踪影。 唐剑秋又怎能放过这最佳时机?他脱离马背,利用轻功以自身最快速度前往,干脆利落的拦住了大汉们的道路。 唐剑秋孤身一人,他身穿大红飞鱼服,头戴乌纱,束腰銮带,佩戴绣春刀,威风凛凛,正立在那距离为首不远的地方。 为首的大惊失色,似乎是不敢相信他的动作居然会有这么快。 本打算调转方向或者让马儿急停,却发现根本就来不及! 转念一想,或许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干脆跟弟兄们一起踩死这个当官的! 为首的心生快意,猖狂的笑容从他的面颊呈现,仿佛已经看到唐剑秋惨死于马蹄下的画面了。 唐剑秋不慌不忙,他寒眸如星,那俊秀的面容半遮半掩。 “铮——” 绣春刀出,寒光一闪而过。 “吁!” 马儿吃痛后发出哀嚎,接着是那马蹄一分为二掉落在地的画面产生。 “哎呦喂!” 领头的惨叫一声,伴随着骏马倒地,领头的身体接触地面后打了一个滚,而后反应过来。 他翻身而起,架起防御姿势准备返攻。 后面反应慢的就比较惨了,因为来不及躲闪,他们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便是痛的在地上发出连声惨叫。 好不容易才缓和过来,那几个小弟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发出一道喝声以增长自身气势。 七人如同洪流,虎视眈眈的朝着唐剑秋袭来。 唐剑秋临危不惧,有的不过是对敌人的冰冷。 华丽的斩击声从中响彻。 一个呼吸过后,七具尸体应声倒地,再无半点起伏; 山林间竹叶漫天飞舞,唐剑秋目光凶狠犀利,杀气之可怖充斥着整个大兴滨河镇! 领头的还不信这个邪了,拎着那二百斤的拳头直冲唐剑秋的面门。 唐剑秋只是一个侧身便轻松夺过,领头的借此机会拔出背负在身后的大刀,朝着唐剑秋狠狠刺去。 唐剑秋面无表情,举刀横起招架。 “锵!” 双刀接触的声音。 领头的加大原有力度,恨不得一刀下去将唐剑秋劈成两半。 唐剑秋纹丝不动,好似扎根在地面的树根,毫不费劲的挑开大刀。 接着是武器掉落的声音,还没等领头的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下一个瞬间,绣春刀已经驾在了他的颈脖上。 领头的冷汗直流,直到今日他才领悟到了唐剑秋的实力有多可怕。 “熊老二在哪?” 唐剑秋语气冰冷,他非常清楚,面前的这个人不过是熊老二的棋子,眼下这种情况应该从他的嘴里翘出有用线索才是上策。 “我们的大哥给了我们一封信,让我们去老地方汇合,而这封信……” 领头的故作迟疑,随后像是找准了时机一般,立刻从衣襟内掏出石灰。 就在他准备将其高撒迷了唐剑秋的眼之时,唐剑秋反应迅速,飞快的斩去了他的右手。 手臂掉落的瞬间,血液从断臂喷洒而出,染红地面原本的颜色。 “啊——” 领头的发出了痛不欲生的惨叫,他痛的在地上来回打滚哀嚎。 他无比痛心的捂着断肢,避免血液流逝过多而后丧命。 唐剑秋背过身来,都不带回头看一眼,对着迟来的锦衣卫队命令道: “带走。” “是!” 他之所以会反应过来是因为在前世恰巧遇到了这么一件事,那时候他因为来不及反应再一次中了敌人的奸计,眼睛差点失明。 既已重来他不会让梦中发生过的事情重演! 第五章 对敌 唐剑秋等人踏上了回京的路上,只是不知为何他有些许不安。 依稀记得梦中那为首的半路服毒自尽,不知是为了保全秘密还是不愿饱受皮肉之苦,倒也是条汉子。 正是那为首的自刎从而导致得到的线索全部中断,回京更是被田尔耕一番教训。 他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挥手示意停而后道出一声命令: “你,去搜身。” 唐剑秋瞟了一眼锦衣卫试百户,试百户就像是听到了圣旨的宣判一般,抱拳道: “是!” 见试百户准备动手,那为首的明显有些惊慌,似是怕被人发现。 “你们这是作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誓死不从,如同畏手畏脚的贼寇,生怕被人抓到把柄定罪。 “阁下是清楚锦衣卫手段的,我劝你还是配合的比较好。” 试百户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仅仅只是用了一句话就将态度嚣张的家伙堵死。 “你……” 纵使有万般不愿,为首的也只能咽下这口恶气。 为首的只能在心中叫骂一句,他始终坚信,大兴的弟兄会来救他! 试百户谅这厮也不敢在这么多弟兄面前耍花招,不过是让几个手下看着点。 他大手一伸,一把拉开为首的衣襟,经过一番搜寻后果真找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瓶罐。 “大人,找到了!” 试百户不敢怠慢,拿到东西后毕恭毕敬的将这等宝贝呈上去给唐剑秋看。 唐剑秋伸手接过,他盯着那大约一根手指头大的药瓶,更加驽定梦的真实性。 “你做的不错,继续赶路。” “谢大人夸赞!” 得到赞许的试百户嘿嘿一笑,而后招呼着弟兄们快点。 小旗自然不敢怠慢,欠身后起程赶往北镇抚司。 然而,这才不过一炷香时间,经过竹林之时唐剑秋依稀听得那竹林传来淅淅索索的动静,这让他的警惕上升至最高。 唐剑秋举手示意,周边的官兵本能的警觉起来。 他们四处环顾,正在寻找那可疑之人。 那为首的心中一喜,他意识到机会来了,嘴角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硬生生的克制了大声呼喊求救的冲动。 唐剑秋像是猜到了他们会藏匿在哪里一般,不过是漠视着前方,面无表情的说道: “出来吧,何必躲躲藏藏的?” 周边陷入了不到一个呼吸时间的沉浸。 片刻后,几十号人从竹林中杀出,并将唐剑秋等人团团包围。 几个胆子小的锦衣卫似乎是被吓到了,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大概是没想到居然有埋伏。 这些个人面露凶悍,被黑布蒙住口鼻遮挡大半面目,即便如此仍不忘上面交代的使命,手持大刀对准了唐剑秋。 唐剑秋星眸一撇,如利剑一般,横扫而过。 正是这犀利充满杀气的眼神让几个畏手畏脚的打手一阵哆嗦。 唐剑秋非常清楚,梦中未曾有此事发生,想必是那领头的没死从而发生了转变,而这些人有极大可能是来杀人灭口的。 只要堵住这厮的嘴就能保那熊老二的安危! “唐大人,怎会出现这么多地痞流氓?这少说也有五六十号人,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要不……咱们撤吧?” 说话的人正是身为试百户的阿飞,他是一个孤儿,打小就没有爹娘,后被锦衣卫收留,并以“阿飞”命名。 换句话来说,如果不是当初得到了救治也没有今天的他,而这才是他走上锦衣卫这条路的根本原因,他与唐剑秋的关系还算可以。 那唐剑秋已被气煞,他硬是没有克制那份冲动,大手一伸,猛拍了一下阿飞的后脑勺。 “你恁地这般出乖弄丑?枉你为锦衣卫试百户!” 唐剑秋又气又恼,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若是在努力些就能晋升至百户。 阿飞猝不及防,一脸肉疼的揉了揉后脑。 他很是羞愧的低下了头,正如唐剑秋所说,确实有些丢人。 反应过来的阿飞这才收敛脸上的表情,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你可知我们是何人?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不然视为妨碍公务,依法治罪!” 几十号匪类呈现出不屑,俨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他们并没有过多废话,像是协商好了似的,如虎一般朝着唐剑秋等人杀来。 锦衣卫立刻抽出武器回防,一瞬间,厮杀声,呐喊声,叫骂声,哀嚎声,连绵不断。 凡是那长刀所过,带来血浆飞溅,尸体倒地的局面。 绝大多数人优先朝着唐剑秋杀来,唐剑秋临危不惧,面对那如同潮水般的攻击,唐剑秋灵活如蛇,避开了几十号人发起的冲击。 唐剑秋单手背于身后,似是在找敌人的破绽。 意识到机会来了,他猛地抽出腰边的绣春刀,身形快吐闪电,异常迅速。 绣春刀出,血液横飞,哀嚎不断。 唐剑秋如同嗜血一般,杀人如麻,每一次出击都带来血液横飞的画面。 即便他威风凛凛却也招架不住敌人数量众多,他不得不一直保持高度警惕,以免被背后偷袭。 武器斩击声来回不断,那匪类未曾伤及唐剑秋半根汗毛,俨然怒了,干脆大喝一声以增长气势。 攻击愈发凌乱,唐剑秋刀法也是语法愉快,速度之快让敌人根本无法招架! 敌人嗅到了死亡气息,脸上已被恐惧取代,而唐剑秋则运用智慧和刀法娴熟,干脆利落的他用击打敌人的手腕,使得他们不得不松开手,引得武器掉落。 他以极快的步伐穿梭在敌人之间,制造混乱,让敌人相互碰撞。 无需自己亲自动手,他的同伙就能结果同胞的性命。 他的眼神坚定而果决,仿佛要把敌人全部击败。 然而,随着战斗的激烈进行,唐剑秋逐渐发现了这些匪类背后的阴谋。 跟自己想的一样,他们并非单纯的为了杀人,有着更深的目的,而那个目的就是将那为首的灭口! 唐剑秋心中燃起怒火,他更加坚定自身信念。 他快如闪电,整个空间留下残影。 来到被关押的人面前,他迅速挑开了那些人的武器。 这些人由于后坐力倒退了几步,反应过后一贼眉鼠眼的小辈带头冲锋攻向唐剑秋。 这无名小辈瞬间跃起,手中的武器如同流星般划过长。 看到这一幕,小旗在心中那叫一声不好,皆是无比惊恐地睁大眼睛。 他们似乎是想到了接下来的局面,脸上充斥着不安定因素。 然而,事情并非按照他们想象的那般进行,惊人的反转已然出现,唐剑秋的刀准确地击中了无名小辈,直接将其刺穿! 而他的身体像破布般飘落。 其他匪类惊呆了,如过街老鼠一般慌乱地四散逃开,可唐剑秋却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他快速追击,与同僚一起加入战斗。 又过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唐剑秋和试百户他们联手一一击败了他们,只剩下最后几名胆怯的匪类。 唐剑秋没有过多言语些什么,干脆一刀斩击而过! 他们下意识的闭上双眼,越莫一个呼吸时间,并未察觉到痛感。 试探性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未死这才稍松一口气。 这几个人的确没有负伤,和他们的武器那就惨了。 但闻那“啪嗒”一声,几把大刀在同一时间内掉落。 望着那一分为二的刀刃,那人如视阎王一般,止不住发抖,仿佛看到自身被斩成两段的画面,大片大片的液体将裤裆染湿。 一股极其难闻的尿骚味随之扑鼻而来。 唐剑秋干脆利落的甩去绣春刀上的血液,而后收进刀鞘。 他们意识到此事已成定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此起彼伏的朝着唐剑秋拜了又拜。 “绕、饶命啊大人!小的知错,小的愿意痛改前非!还请大人饶命!” 为首的脸色铁青,本以为会因此得救,没想到还因此牵连了弟兄,这让他异常难看。 唐剑秋没有说话,径直朝着最前面的那个人走去。 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而后看向别处,道:“哥几个没少干过这等勾当吧?你可知熊老二犯的是何等罪孽?” “这……小人不知。”他们的身体正控制不住的在发抖。 唐剑秋不过是冷笑一声,“好,既如此,本镇抚就列举出他的种种罪证!那熊老二销毁宗庙,烧山陵未遂,还谋故杀人,奸淫妇女,更是犯下那蛊毒魇魅之事! 依我大明律法,凡是抢到财务者一律处斩,何况那熊老二犯下的可不止杀人越货这般勾当,兄弟几个必没少做这事吧?” “这……小的……小的都是听从上面的命令,不敢不从啊!” 很明显,这些家伙知道这是错误的,奈何迫于压力不得如此。 唐剑秋一向嫉恶如仇,再加上这些个竖子知法犯法,更不该饶恕! “此行此举罪无可恕,就算是为了那天下百姓我又岂能留你?来人!把这几个江湖败类一同扣押,押送北镇抚司!势必要问出熊老二的下落!” “是!” “大人!大人饶命啊大人!我们不想死啊大人!大人!” 他们彻底崩溃了,对于他们而言,这北镇抚司就是人间地狱,十条命都不够用的,若是把他们带到那还不如将他们就地处死,以免受那皮肉之苦。 唐剑秋面不改色,冷漠的注视着小旗将他们强行扣上。 然而,从大兴县返回京城倒也需要些许时间,若马快则一个时辰足矣抵达。 由于路上耽搁了些许时间,外加骏马还要歇息的缘故,大约一个半时辰左右这才抵达北镇抚司; 第六章 逼供 北平,北镇抚司; “说不说!” 锦衣卫小旗正恶狠狠的盯着那如同霜打的囚犯,没有丝毫怜悯之意,如视虫豸一般,不断挥舞着手上的长鞭,无情鞭打着抓来的匪类。 他们哪能经受住这样的折磨?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而后一口鲜血从中倒出。 身体的起伏伴随着鞭子挥动的瞬间有那么一瞬他们真心想讨个痛快,也比受皮肉之苦要强的多。 血液将破损白衣染红,此人蓬头垢面,早已失去反击的能力,被迫限制了行动的他只能在心里叫骂几句,又怕遭到更凶残的报复,只能将那股埋怨吞进肚子里。 “你这竖子!嘴巴怎的这般牢固?小爷我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你的性子!” 小旗明显有些怒了,而后在总旗的命令下,他狂甩着手上的鞭子,又不敢用太大力度,就怕把人打死,到头来也是得不偿失。 惨不绝耳的哀嚎响彻大半个诏狱,锦衣卫对待犯人从不心慈手软,为了套上有利的线索必须如此,何况他们本就是不值得同情的畜生! 消瘦的蜡烛已燃大半,如同他们的性命,宣告着尽头; “哒,哒,哒。” 靴子打击声逐步靠近,好比死亡打响的信号,让一众囚犯惶恐不已。 迎面走来相貌冷峻的男人,唐剑秋穿着一席标配赤色飞鱼长袍,他的身影在烛光的照耀下如霜一般俊美,连同身形修长。 头发被迫竖起披散在肩头,这对深邃的眼眸饱含怨念,夹杂着一丝神秘,眉宇间更是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那一抹淡淡的微笑更是让人看不穿。 见到来人,处于监狱内的小旗,总旗,副千户及试百户阿飞等人纷纷向唐剑秋行礼以示恭敬,不敢有半点得罪。 “唐大人!” “诸位兄弟不必多礼,可从他们几个口中翘出熊老二的下落?” 虽然没有亲自捉拿熊老二,能抓到几个舌头倒也是一件美事,倘若能从他们口中得到有利线索倒不算白费一番功夫。 副千户欠了欠身道:“回大人的话,那帮竖子嘴紧巴的厉害,不曾泄露半个字!” 副千户光是想想就气得牙痒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帮畜生的骨头居然会有这么硬,说什么也不肯透露,倒也算忠诚。 “不肯说就用烙铁烫!烫到他说为止!” 唐剑秋厉声吼道,那凶残的模样如同恶鬼,刺骨的冷意更是让如同人间炼狱的牢笼增添了几分寒意。 锦衣卫见怪不怪,唐剑秋的为人他们特别清楚,何况在外人眼中北镇抚司就是那吃人的地方。 “大人,该用的都用了,奈何这厮不吃这套。”这才是真正让试百户感到恼火的地方,以至于他一肚子火都不知从何宣泄。 唐剑秋没有着急回话,他缓步向为首的走了过去,看到对方那凄惨模样,不知为何他想起梦中被魏忠贤设计陷害饱受折磨的画面。 此等迹象不过浮现出瞬息,而后平静止水。 对待敌人他一向不会心慈手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立刻将心中那份最为真实的情绪压了下去。 “说!” 唐剑秋干脆利落,一把从衣襟掏出锋利的刀子,并将这为首的肩膀的刺穿! “噗!” 扎入的瞬间形成瓶盖大的血洞,为首的痛苦不已,剧烈的惨叫声响彻整个锦衣狱。 其余几个被严刑拷打的弟兄一脸肉疼的望着备受折磨的头头,却又不敢替他求情,就怕会因此收到牵连; 痛苦的面容狰狞了一下,那人好不容易才喘上那么一口气,哆哆嗦嗦道: “这位大人……恕我没有办法理解,您抓我们几个弟兄这是作甚?若是没有证据,我一定会去弹劾你们!” “哦?你怎的这般确定?本镇抚手上若是没有你们几个无耻之徒与那熊老二的罪证,尔等又怎会在这?” 唐剑秋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放置在一旁的刀子,闲来无事将它拿起把玩了一下,倒有些玩味。 “本镇抚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熊老二的下落。” 唐剑秋眼色一狠,凶戾的眼瞳闪过对敌人才有的杀伐。 “我是不会背叛……啊!!!” 没等他把这句话完整脱口而出,唐剑秋又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在了对方另一条大腿上。 “说不说?” 唐剑秋又刺了一刀,耳畔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叫声,那人由于惯性不断扑腾的身体,好比触电的鳗鱼。 惨叫声连绵不断,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复,唐剑秋更是加大了原有的力度。 似乎是认为这还远远不够,唐剑秋将刺入他大腿根的刀使劲往里面钻了钻,顺带打了一个转,这一幕看的那些受刑的罪犯难受不已。 “啊啊啊啊啊!” 感受到凌迟般的疼痛,男人痛苦不已,开启剧烈挣扎。 若不是因为被锁链捆住的缘故只怕是会在地上打滚抽搐。 他实在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折磨,彻底蔫了气,以争取宽大处理。 “我……我说,大兴龙门客栈……”他彻底没力气了,只有选择服软。 “最好是没有骗本镇抚。” 话落,唐剑秋这才放下了滴血的刀。 对他而言,惩罚罪犯不过是家常便饭,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关在这里的罪犯把唐剑秋的残忍记在了心里,其余的人就算再怎么凶狠也不会一上来就用这等酷刑! 什么剁指,夹棍,一封书,这里的人哪个没有尝试过? “饶命啊大人!我招,我全都招了!” 其余的罪犯可能是被吓怕了,生怕会因此受到牵连,纷纷供出自己的罪证。 唐剑秋此举可谓是做到杀鸡儆猴,这样一来既可以省些麻烦还能节省时间。 唐剑秋思索再三,而后看向阿飞,一个良好的计策致他的心底油然而生,“阿飞,此次任务需你我二人一起完成。” 说到阿飞,唐剑秋没有忘记; 阿飞虽然人是皮了一些,官职也不大,却非常义气,前世为了自己,宁可被阉党凌迟至死也不吐露半个字! 他不会再让身边的人受到半点伤害了。 “啊?唐大人,为何?” 阿飞没有办法理解,也不是说不行,而且他从来没有跟唐剑秋分头行动过,不知为何压力重重。 “到时你就知道了。” 唐剑秋故作神秘,并未道出缘由。 阿飞满脸不解,虽不明白唐剑秋是何用意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记得换身衣裳。” 唐剑秋这话已经很明显了,要乔装打扮一番,若是直接穿这身衣裳前去抓人只怕是会打草惊蛇,如此以来可谓是得不偿失; “大人所言极是,属下这就照办!” 约莫一个时辰加两盏茶时间,阿飞与唐剑秋已顺利抵达大兴龙门客栈附近。 唐剑秋打扮成书生模样,穿儒巾襕衫,头戴方巾,手持折扇,倒有些不习惯,只是这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倒也不像个读书人。 一旁的阿飞赶忙跑来献殷勤,正要脱口而出唐大人三字,反应过来后立刻将要说的话缩进肚子里,附耳如贼低语: “唐……少爷,少爷,据说那春满楼离这不远,来了几个姿色不错的小娘子,办案之前不如去那逛逛?也好逍遥快活一番。” 唐剑秋一脸嫌弃,他冷眸一撇,用手上的折扇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碎碎道:“不正经,有辱锦衣卫门风。” 若不是两人关系还算可以,唐剑秋非得一脚过去让他长点记性。 阿飞非但没有因此感到失望反而乐此不疲的笑了,一脸讨好:“少爷可是有何发现?” 唐剑秋不过是摇了摇头罢,“未曾,倒是这大兴县倒是地望人兴,也不见得有外面传的那般混乱,却不知该地的知县政绩如何。” 阿飞听后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若是能天下太平倒也是百姓之幸,万民之福啊!” 两人正说着,却见得远处一地痞对一花甲老翁动手动脚,言语之中满是讥讽,更是仗着自己有着一层身份仗势欺人。 “嘿,我说你个糟老头!怎得这般不识趣?算来已有三日,还不快将欠我们的钱拿来!” 老翁满脸恐惧,面对这地痞流氓一无可奈何,只有苦口婆心的劝说: “这位爷!这不是前些日子才给了吗?怎的今日又要?” 那地痞满脸不屑,狠狠的瞪了老翁一眼。 地痞伸手一抓,提起他的衣领,愤愤道: “你这泼皮!当爷爷是傻的?就这么点钱不过是用来打发要饭的!” “老朽实在没有啊!实在没有啊!老朽想养活自己都是件难事啊!”老翁痛心疾首,若是让他拿出一大笔钱这岂不是要了他的命啊? 见到此景,唐剑秋实在无法忍受,便叫上阿飞一起。 他倒是要好好见识那目中无人的家伙! “光天化日之下竟对老人家出手,莫非是欺那老翁膝下无子不成?阿飞,走。” “是!少爷!” 说罢,两人向那地痞那走去。 还没等唐剑秋先开口,这地痞流氓却发现了阿飞,一把叫住了他。 “喂,且慢!”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在勘测他的身份,由上至下,来回横扫,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这才开口: “我看你有些面生,不知是哪里人士,从何而来?” 阿飞见状干笑一声,俨然一副小弟模样,客客气气道:“这位爷,我与我家少爷是从雷州来的,初次拜访,还不知这的规矩,敢问何事?” 地痞听后眉头紧锁,眼里闪过费解之色,“既是雷州百姓也该在雷州待着才是,此地离大兴甚远,怎得跑这么远?” 阿飞见状赶忙道出解释:“我家少爷平时酷爱游玩,倒也不是个纨绔子弟,因心情烦闷,故而才来贵宝地云游,日后还望有个照应。” 第七章 谋皮 唐剑秋和阿飞察言观色,生怕会因此露出破绽遭到对方怀疑。 尤其是阿飞,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就怕计划全盘落空。 幸运的是,那地痞并未起疑,反倒有些不解,“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家少爷为何这般走南闯北的? 明明是个大户人家不在那享受生活反而来这遭罪,莫非不懂这大兴县的规矩?” 他没有多想,只当现在有钱人为找点乐子肆意挥霍,不过还是希望他们两个能够表示一下。 “是是是,爷所言极是,初到贵宝地,人生地不熟的,还请多多指点,这是我们家少爷的一点心意,还望多多担待!” 说完,阿飞很是识趣的从袖口中拿出了一点碎银,再赔上笑脸。 老实的外表在配上他这服憨厚的性格,自然不会让人起疑。 那人见状立刻伸手接过,他掂量了几下,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这才美滋滋的将其放了起来。 “你倒也是个识趣的,以后这大兴县大爷我罩着你!” “是是是,多谢,还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若不是因为情况特殊阿飞早把这人压制在地了,又怎会纵容这厮到现在? “叫我皮爷就好,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这一带又有谁不认识我皮爷的?” “这位兄台,此地可是有一个叫熊老二的?”见时机差不多了,唐剑秋干脆开门见山了。 听到唐剑秋嘴里出现了熊老二这个名那人颇为激动,如视知音一般,“哦?你可认得熊二爷?那可是我大哥!他可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熊二爷,这大兴县无人不知!” “倒也不算认得。” 面对突如其的转变他瞬间拉下脸来,没好气的吼了一句: “喂!你这厮怎敢如此无礼?这般乱用名号可是犯了江湖上的大忌!若不是看在你家仆人给了点银子的份上小爷我今天非得把你打趴下不可! 我劝你走起路来擦亮眼睛才是,别有眼不识泰山!真是晦气!” 唐剑秋心想:“不过是一小小地痞,胆敢如此嚣张!由此可见那熊老二是如何鱼肉乡里的。” 他立刻变脸,假装那玩世不恭的子弟,哂笑道: “兄台说笑了,在下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我虽身处雷州却对大兴县之事有所耳闻,故而曰不算认得, 既是皮爷大哥亦是小生的兄长,小生还未曾见得熊二爷尊容,想一睹为荣,若是能结为兄弟自是最好,以后这大兴县还往皮爷罩着才是。” 唐剑秋一边说着一边摸索了一锭银子,看的那皮爷目瞪口呆。 皮爷如获珍宝,彰显贪婪之色,立刻上前夺过,以袖为引,摸索再三,确认是真立即换上谄媚笑容。 “好说,好说!我这就在你们二位引荐熊二爷!” “如此那就多谢了。”唐剑秋欠了欠身。 然而,他嘴上是这么说着,心却不是这般想着的。 他很是不习惯,几乎也是快要把牙挤碎了才说出与他不符的话。 他深知那熊老二生性狡猾,明目张胆的出现并身穿官服抓人只怕是会打草惊蛇,唯恐制造混乱伤及无辜。 何况这大兴县也有他的眼线,要是被人发现通报使得那熊老二逃之夭夭不过是白费一番功夫。 因此,想要捉拿熊老二不得强攻,智取为上。 阿飞暗中对着唐剑秋竖起了大拇指,当真是应了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皮爷的带领下,两人很是顺利的走进了龙门客栈,从他的动作和言行举止来看就能判断他是这里的常客。 唐剑秋不经意的撇了一眼,这些前来吃酒的外表与常人无异,实际上,这些人眼睛却尖的很。 从他们刚一进门开始,绝大多数人往门口这望去,虽是人之常情,可难免有那么几人因此暴露破绽。 皮爷如往常一般使唤起了正忙活的店小二: “小二,这两位是我刚结交的朋友,你去那楼上看看可还有多余的房间,皮爷我今儿个高兴!要与朋友吃上几杯!” 那店小二见到来人很是尊敬,将脏兮兮的抹布往肩头上搭,客客气气道: “好嘞!几位爷,楼上请!” 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三人同一间雅间坐下。 要说这皮爷平时欺软怕硬惯了,面对能给他好处的人倒也算客气。 唐剑秋自然知晓礼节谦卑之道,他摆出书生才有的文雅儒士之气,举杯对着那皮爷。 “兄台辛苦了,今日我做东,全当交了个朋友,来,我敬你一杯!” 皮爷并没有因此放在心上,只当对方是个财大气粗的少爷,很是爽快的举杯痛饮。 “好!今日能结交兄弟实乃高兴,不知兄弟姓名?” “小弟追暮,见过大哥。” 为了避免露出破绽,唐剑秋不过是拿出了字号。 “好!我再干一杯!许久没有这么痛快了,我这就叫我大哥前来见你。” “多谢兄台。” 见到那皮爷离去,阿飞实在没有忍住,当场笑了出来。 “想不到堂堂镇抚使居然与一地痞结为兄弟,还在这把酒寻欢作乐,当真是闻所未闻,闻所未见啊!” 阿飞一边说着一边用胳膊肘顶了顶唐剑秋,他实在没忍住,压低的声音调侃了一句。 “阿飞,你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声音可再大些,让整个客栈的人听见。” 唐剑秋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小心隔墙有耳。 要说阿飞也是来劲了,见唐剑秋有几分恼火他非但没有因此收敛反而皮肉不笑道:“唐大人,可是怒了?这里就你我二人,要真说是地痞,大人更像才是。” 唐剑秋脸色阴沉,如幽黑般潭水的眼底暗层冷意,立即将藏在袖口中的匕首抵在了阿飞脖间。 阿飞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又怎能将从四品镇抚使与地痞流氓相比较?这不是找死吗? 见此状况,阿飞连忙低声认错:“大人且慢!小的知错,您放下才是,别被人发现了。” 唐剑秋这才有所收敛,放下了手上的武器。 “回去再收拾你!” 不多时,一位大腹便便,满脸横肉,长相魁梧的男人在皮爷的带领下上了楼。 那熊老二道:“你说那财大气粗之人就在此处?可是那官府之人?” 要说这熊老二关键时刻倒也算谨慎,并没有着急进去,唯恐锦衣卫突然出现将其带走。 “大哥放心!我已看过了,那两人虽有点小钱倒也是个傻子,这才不过刚见就给这么多赏钱,若是能结交倒也是件美事啊。” 可即便如此熊老二依旧有些不放心,“你小子说的倒有些道理,你大哥我平时也是怕了,你也知道我们这行的,唯恐那人来者不善,还是叫上几个弟兄,以免那书生耍花样。” “是是是。”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后,几个彪形大汉便跟着皮爷还有熊老二走了进去。 阿飞信心十足,可在见到又多了几人之时脸上挂着的那份笑容顿时凝固。 果然,还是有些不信么? 想来也是,这才不过初次见面,对方不愿信任也是在所难免的。 “敢问兄台,这位可是熊二爷?” 为了避免认错唐剑秋不得不问上一句,就是这人跟画像上的有几分差距。 “正是。”皮爷很是高兴的点了点头,为此沾沾自喜。 “原来兄台正是熊二爷啊,失敬失敬,请。” “请。” 几人相继入座,阿飞和唐剑秋的神情也在这个瞬间发生了变化。 唐剑秋假笑道:“兄台的名声已遍布大江南北,我在雷州便听说过熊二爷的名讳,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哈哈哈,小弟过誉了,来,我们痛痛快快的吃酒!” “好说,来,干!” 熊老二本就是一地痞,自然不会守什么规矩,他很是随意的干了这杯酒。 几人寒暄了几句,待到时机成熟,唐剑秋站起身来,直言道: “初次见熊二爷,不知小生可否有幸与二爷握手?” 说罢,唐剑秋伸出手来,就等熊老二回应。 熊老二迟疑了一下,他知道这读书人跟地方官府那简直就是两种态度两种行为,如今对方提这么个要求也不算过分。 见唐剑秋斯斯文文,熊老二并未多想,正要伸手回握,唐剑秋却眼神暗示阿飞动手。 阿飞瞬间会意,他眼疾手快,来到最近的地痞面前将双手按着他脑袋两侧,然后用力一扭! 咔—— 清脆的声音从客栈响彻。 还没等熊老二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唐剑秋一个出手便是迅速,并将他们纷纷结果。 不出一个呼吸的时间,整个雅间的人全部应声倒地。 “你……你到底是谁?” 熊老二脸色变得铁青无比,哆哆嗦嗦,如视鬼神,万般惶恐。 唐剑秋洁癖般的拍了拍袖子,正色道:“北镇抚司镇抚使,唐剑秋!” 熊老二吓了一跳,正要张嘴呼喊救命却被阿飞捂住口鼻。 阿飞道:“我劝你不要乱动,若是我出手还好,要是惹得唐大人不高兴那可就不只是这样了。” 熊老二明显被吓怕了,连忙点头,阿飞这才放下了捂着他嘴巴的手。 熊老二如释重负,可在看到唐剑秋那一双如刽子手的可怕眼睛时立刻将要说的话缩进了肚子里。 唐剑秋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熊老二不过是看着人高马大的,倒也没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仗着身材魁梧长相凶悍有点地位仗势欺人罢了。 “熊二爷好生威风啊。” 唐剑秋虽是用平常的语气,可对于他而言却是死神的催命符,令他害怕不已。 “唐大人说笑了……小的不知镇抚使大人找我有何贵干?” 熊老二冷汗直流,就怕被唐剑秋审判。 唐剑秋道:“阁下心知肚明。” “我……小的不知。”他很是恐惧,不敢再直视唐剑秋。 “唐大人,他方才说了些什么?” 说完,阿飞干脆利落的甩了一巴掌,打在那熊老二脸上,引得他有些发懵。 “我怎的听到有苍蝇乱叫?” 唐剑秋并未过多言语些什么,抬手就是一掌,熊老二另外半边脸明显多出了一道红印。 “大人所言极是,我这人平时最讨厌苍蝇了。” 又是一记掌嘴,阿飞这一巴掌把熊老二彻底整不会了。 这还没有到北镇扶司怎得就开始动刑了? “停停停,两位大人,我爹可是这大兴县县令,我舅舅更是当朝员外,你们可惹不起啊!”熊老二也是怕了,无奈之下这才搬出这层身份。 奈何这家伙不过是个不懂法的流氓,根本不知这镇抚使和员外孰轻孰重。 这员外郎才不过从五品,且不说对方的阶层,单说唐剑秋这一特殊身份拿捏对方绰绰有余。 唐剑秋怒而抬手,反手就是一巴掌: “当朝员外了不起啊?既如此那我们今日就送你去见当朝员外!” 第八章 埋伏 熊老二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唐剑秋用手背刀打晕在地。 “唐大人,若是正大光明的把人带出客栈只怕是会被发现啊,不如我们从窗外这跳出去?”阿飞提出了建议,很快就得到了唐剑秋的认可。 “正有此意,不过这店家的账得结了。” 唐剑秋确实说过自己做东,可面对这种江湖败类却没必要如此。 他也没有客气,附身从熊老二身上摸索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几根金条和一袋碎银。 阿飞气急败坏,猛的踢了熊老二一脚,好似有着恶仇一般,当场叫骂了一句: “嘿!我说你这鸟人,我们做锦衣卫的就是干个十几二十年也未曾有这般,这是搜刮了多少油水?想必平时没少捞得好处。” 唐剑秋听后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虽为镇抚使,月俸才不过二十石,这三根金条实属荒谬。” (20石等于30两8钱,约为现在的6844.44元左右) “大人,这金条如何处置?想必那皮爷也贪了不少,干脆一起。” 阿飞本是看着金条眼馋,想着藏一点私货,奈何唐剑秋在此荡然不敢轻举妄动。 唐剑秋想也没有想一下便脱口而出:“充公,无需将此事上报。” 北镇抚司可以在自己身上盖章,呈给皇帝,而不用向御前报告,部分特殊事件除外,而他们能做的事情也有很多。 “是!”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阿飞压低了声音。 唐剑秋干脆利落的将贼人身上的银两一并夺过,发现这些畜生贪的东西还有不少; 因此,他毫不犹豫的拿出若干碎银放在桌上结账。 阿飞看了深表佩服,他忍不住赞叹道:“唐大人,此计妙哉!拿敌人的钱做东,我怎得没想到这招?” “别贫了,带着熊老二走,那皮爷应该没死,一并带上。” “是!” 两人带着罪犯打开錡窗,再三巡视一番,确认无误后这才从二楼斜身飞跃,离开雅间。 唐剑秋与阿飞分别借了一匹马,就此踏上了回到北镇抚司的旅途。 然而,两刻时间已过,为了方便赶时间两人走了山间小路。 太阳如火炉般灼烧着大地,光是看到这烈日想必人们都会想着找一个阴凉地方避暑,除非要下地干活只有那藏在树丛中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 阿飞满头大汗,汗水早已打湿他的脊背,此时的他只觉得有些燥热,只得用袖子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熊老大和皮爷被绑在那马背上,倒也不用担心他们半路醒来逃走。 “大人,这还有多久啊?热煞我了,可别还没回到北镇抚司就得栽到这了。” 阿飞以手为扇,时不时的扇几下。 “大概还有一个时辰,你且忍耐些。” 唐剑秋也很热,但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耽搁时间让那罪犯抓住机会逃走吧? 起初阿飞倒是没有在意,可时间一长又有些闷热他实在有些受不了,这还未到初夏,怎得这般炎热?当真是怪事了。 就在阿飞万般失望之际,他注意到了前方有一门前杆上设了酒旗茶幡,瞬间来了希望。 “大人!那里有一间茶馆,何不在此歇歇?” 阿飞正期待着得到唐剑秋应允,现在的他只想换口气。 唐剑秋没有说话,不过是抬眼看向那并不起眼的茶馆。 这地方并不大,是一家小店,且设施简陋,看着像是一家平民百姓开的店,足以见得这店家有多简朴。 “那就暂且在此地歇息片刻。” 他并未完全放松警惕,倒是觉得这家店有些可疑。 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居然有这样一家店,就算是真要开起来也开不长久,这怎么看都感觉像是特意设下的陷阱; “多谢大人!” 阿飞如闻特赦,心中一喜。 待来到这家茶馆之后两人安顿好马,再找了个位子坐下。 阿飞正热得慌,他的额头不断淌着汗,紧紧的抓着一块手帕擦试着额头乃至颈脖流下的汗水。 唐剑秋时刻警觉,时不时的看向四周,仿佛在这片地方会忽的窜出一个杀手。 那主人家见客人来了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像是看到了财神爷一般,喜滋滋的搓了搓手,巴结道: “两位客官,我们小店只有茶水,并无其它,不知是否二位合胃口。” 没等唐剑秋开口,阿飞倒有些迫不及待了,“无妨,来两盏茶便可。” 毕竟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歇脚的,若要吃食回东城便是。 “好嘞客官,您稍等!” 说罢,店小二便去忙活了,只留下唐剑秋阿飞两人。 不多时,店小二便拿出了不算高档的茶水,并亲自为其沏茶。 “两位大人请慢用。” 店小二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桌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将视线放到了马背上的熊老二身上。 他一脸乐呵,正热心招待,生怕有半点不满会引起对方的不满。 见阿飞毫无防备,正打算饮茶,却被唐剑秋一把将杯子扣住。 唐剑秋没有说话,不过是看着店小二,像是看出了破绽一般,开口道: “小二,这荒郊野外的开店可是很辛苦啊?” 阿飞不明所以,顺着唐剑秋的目光看了过去,却发现店小二明显有些慌乱,眼神也是下意识的回避,像是隐瞒了什么。 “客官休要取笑我了,我呢早已习惯,这每日风吹日晒的必然辛苦。” 唐剑秋无声的笑了笑,他的眸子泛着寒光,不含半点温度,“哦?既是风吹日晒,你的肤色又为何还能这般白净? 你这手也不像是干活磨损的,若是没有猜错你的手心可有剑茧。” 空气中弥漫着不到瞬息的宁静,连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店小二见装不下去了,干脆撕破脸皮。 藏匿在树林中的几十号刺客也不愿再装下去了,他们头带面巾,用黑布裹面,齐刷刷的朝着店铺一拥袭来,并将两人团团包围。 看着那成群的敌人,唐剑秋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反而夹杂着莫名快意。 “果然,我就猜到有问题。” 阿飞见状立刻架起防御姿势,以免让敌人抓到机会。 唐剑秋道出一声命令:“阿飞,你去守着熊老二和皮爷,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是!大人!” 说完,阿飞一把抽出藏匿在包袱中的唐刀,就等对方接近再取下那项上人头; 唐剑秋没未退缩,相反,他很冷静地注视着领头的刺客,对敌人的杀伐浓烈了几分。 再看看那凶残的对手,他的眼中闪烁着轻蔑和挑衅,而那些帮凶,他们的目光中透露出狡猾和冷酷,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了期待。 突然,一个手持大刀的匪类向唐剑秋冲来,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拎着武器一跃而起,直冲他的头部。 唐剑秋很是灵活地劈开了对方这一击,其余的人见状赶忙冲了过来。 察觉到背后有人,唐剑秋大手一伸,一把抓住距离自己最近之人的手腕。 干脆运用对方手上的武器,一个瞬身闪过的同时再让刺伤另一个贼寇。 那人惨叫一声,发出头皮发麻的惨叫,而后来回打滚。 唐剑秋掏出藏在袖子的匕首,武器犹如灵蛇出洞,轻松削断了那人的手腕。 顿时,鲜血飞溅,殷红的鲜血如同高撒的血雾,将草地染红。 在那之后,那人大叫着退了下去,这一幕刺激了其他匪类,他们更加疯狂地冲向唐剑秋。 然而,唐剑秋显然不是易于对付的对手,他的速度一向迅速,犹如那空中闪电横空出世,迅速穿梭在匪类之间。 手上的匕首如同他的影子,一次又一次吞噬敌人的生命。 每一次刀锋的闪烁,都意味着又一名匪类倒下。 他的动作优雅而致命,快影如同雄鹰一般,在这烈日之下来回穿梭,而他与武器共生,与死亡共舞。 他的眼中闪烁着斗志,面对越来越多的敌人,他不仅没有畏惧,反而愈发兴奋。 面对这怪物般多存在,他们多少也是有些恐惧的,即便有些发毛也不得不战斗下去。 唐剑秋凭借灵活的身手挥动着手上的武器,虽没有使用绣春刀可能大不如前,可身体的机能是存在肌肉记忆的。 每一刀挥舞,每一次躲避都包含着他的决心和勇气。 最终,在唐剑秋的努力下他赢了,他杀出重围并战到了最后。 周边尸体重重,形成血雨,在这充满绿色的树林下别有一番风情,只有那如战神般的男人手持匕首,浑身是血的立在地上。 唐剑秋喘着粗气,即便他再怎么厉害面对这么多数量的敌人难免会有些棘手。 他有些疲惫的抬头看向天空,景色优美如画,烈日如影,倾洒在他的身上,如镀上一层光辉一般。 “大人,你没事吧?” 阿飞万般着急,没有唐剑秋的命令他都不敢上去帮忙,只有在敌人快要逼近自己的时候他才会选择动手。 “我没什么事,阿飞,这才是我为什么选中你的原因。” 唐剑秋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来用敌人的衣服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貌似有些嫌弃。 “不是,大人,这是何故?” 阿飞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下一秒他悟出来了,唐剑秋是在说为什么派他而不派其他人来的真正的原因。 “你熟悉大兴县,为人老实,仗义,不虚不假,就算是地痞见着了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如若是我亦或他人行动难免会被人怀疑。” 这才是唐剑秋为何派阿飞跟自己一起来的根本原因,毕竟武官口直心快,不会想那么多,而阿飞看着就像是软柿子,最好拿捏的那一类,却殊不知对方是块板砖; 第九章 走水 一个时辰过后,两人已顺利抵达北镇抚司; 待安顿好马匹后又将熊老二与皮爷一同压入大牢。 而唐剑秋如往常那般,前往昭狱看着那些每天饱受酷刑的罪犯。 “大人!大人!” 一小旗赶忙跑过来汇报,在看到唐剑秋之时摆出最为恭敬的一面,生怕有半点得罪。 “何事?” 唐剑秋一脸平静,他早已习惯这样的日子。 “大人,那姓龚的可算是招供了。” 正说着,小旗的脸上满是喜色,好比得到了奖励的孩子。 唐剑秋并未表现的太意外,在前世的这个时间段那厮确实是招了,就是这具体的细节倒是没有过多询问。 “哦?我还在想他能坚持几日,这才不出七日就承受不住了,也罢,待本镇抚亲自审问!” 唐剑秋拂袖离去,身后的几个锦衣卫紧跟着。 在前世他将此事交给其他人处理,奈何派出去的人没有多大本事,还将真凶放跑了,不仅如此天降离奇大火,将所有罪罪一并焚烧,此案也因此成为悬案。 为了不让此事重演,他必须亲手接下这笔案子,以免落人口舌,还落下个失职之责。 此时的他是这般想的:“本月忽降大火,怎得有这般离奇事?若是天灾也就罢了,只怕是人祸。” 正想着,不多时便抵达昭狱,那浑身是血衣服破损的囚犯在看到唐剑秋时猛的一惊,好似耗子见了猫。 在这北镇抚司中最可怕的并不是什么千户百户,也不是锦衣卫指挥使,而是真正掌控那北镇抚司的镇抚使! “说。” 一个字的命令固然可怕,那囚犯明显还处于前不久的恐惧之中,还是那嗓门大的总旗呵斥了一声这才将囚犯从庄周梦蝶般的世界拉了回来。 见对方沉默不语,那小旗忍不住呵斥了一声:“你怎的这般无理?镇抚使大人问你话,你且如实回答便是!” “是……是!”他也是被吓怕了,硬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大,大人……我诏,我全都诏了,那万历记并非小的窃取的,而是另有其人!” “你且细细道来。” “大人,此事真不是小的干的,小的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啊!那日小的本是伙同兄弟几个打算去往与大人同级的加授朝清大夫家窃取万历记, 本打算拿到此物就走,也不知怎的,好像是有迷香亦或是别的,只觉得一阵头晕,等到小的反应过来火势已然蔓延, 小的并非口说无凭,虽是中了敌人奸计可小的还算有点意识,只见那一道黑影从中略过, 案发当日,后院忽然走水,而加授朝清大夫未曾逃出来,也无半点呼喊挣扎的迹象,若是常人定会求救,火势就算再大也该听得里面动静,大人不觉得此事可疑吗?” 唐剑秋听闻对方所言后似是悟出来了什么,可即便如此此案仍有疑点; 他剑眉一低,不由得一问:“既是大夫理应在危急关头自救才是,仵作这几日正打算验尸,既是冤枉为何不早些开口?” “大人有所不知,小的也是遭人胁迫不敢开口,而今日小的想通了,应以大局为重才是。” 囚犯也是有些烦闷,当时的他也是被人威胁,迟迟不肯说出实话,奈何他的身子骨实在招架不住,这才诏了。 “也罢,倒也是个义气之人,你们几个,从现在开始停止对他用刑,本镇抚亲自去往加授朝清大夫家中查看,若事实如此当还你一个清白, 倘若只是盗窃未遂将你押送至刑部便是,倘若你因此欺骗本镇抚,本镇抚定要将你严刑拷打!” 唐剑秋此举可以说是软硬兼施,既能彰显自己的大度又不失威严。 虽然说北镇抚司可以随意抓人,但他也不想做那混淆视听贪赃枉法之徒,何况这外面本就传北镇抚司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只要进去就别想出来! 囚犯一听如闻特赦,就差跪下来感谢唐剑秋恩赐了,这是他这辈子受到过的最大优待。 能够转移到刑部可比北镇抚司强太多了,这一定是祖先最大的保佑! “罪犯龚书豪叩谢镇抚使大人!” 唐剑秋背过身来,叫上了几个小旗跟着,再派上阿飞一起行动。 阿飞长嘶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一般,忙着跟在唐剑秋身后,并说出自己的观点: “大人可是对这件案子有所怀疑?” “不错,此案疑点重重,我怀疑那加授朝清大夫根本就没死。” 这才是唐剑秋真正疑惑的地方,如果说这个大夫根本就没有死的话那么被烧死的人究竟是谁? “没死?唐大人,这……恕属下斗胆进言,这加授朝清大人又怎得会没死?莫不是这么大的火没把他烧死?” 阿飞倒是有些不信,除非那人精通鬼神之术,不然这么大的火怎么可能烧不死血肉之躯? 唐剑秋不过是摇了摇头,他对这件事情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怀疑罢了,具体待本镇抚亲自去往加授朝清大夫家查证便知。” “加授朝清大夫家离北镇抚司也要花上几个时辰,大人若是到那恐怕要到申时,夜晚也不方便赶路,莫非大人是想到时找个驿站住下在想对策?” 阿飞之所以会这么说倒也不是担心遇刺,而是这夜间实在不好赶路,万一一个不小心没有看清栽了那可不好说。 “为今之计只能如此,阿飞,收拾一下即刻出发。” 唐剑秋非常清楚,这种案子越快处理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阿飞闻言差点就没有跳起来,他有些崩溃的喊道:“啊?大人,还来啊?说来还未曾饱腹,何不吃些东西垫肚,待到果腹再做行动。” 唐剑秋实在没有忍住,当场叫骂一句:“……你这饕餮客,怎得就知道吃?先前龙门客栈那还没吃够? 出门在外千万别说你是锦衣卫试百户!限时一刻钟,如若未到提头来见!” “谢大人恩赐!” 话落,阿飞以自身最快速度赶往最近的一家面馆,随意的吃上了一点,对此感到心满意足。 若是别人唐剑秋可能直接一脚过去,考虑到跟阿飞的关系只能作罢。 不多时,唐剑秋换上官服,带上八名锦衣卫赶往加授朝清大夫家中。 这才刚抵达目的地就见到刑部的人正在查证,还派了几个人看守大门,以防外人干扰。 见唐剑秋正打算闯入,看守的两个处于本能下意识的将唐剑秋他们拦在门外。 “刑部侍郎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即便从官服上可以判断来人正是锦衣卫,而领头的身份是绝非一般的镇抚使他们也没有留个情面。 “不知刑部侍郎大人可否卖唐某一个面子?在下北镇抚司镇抚使唐剑秋,麻烦通报一声。” 换做前世唐剑秋可能拿着令牌不由分说直接闯进去了,如今重活一世他想低调一点,以免得罪太多的人落个悲惨下场。 “这……” 几个看守的先是迟疑了一下,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说些什么为好。 对于镇抚使这个名号他们还是有听说过的。 传闻锦衣卫,尤其是北镇抚司之人,仗着自己享有皇恩为非作歹,据说还有见不得光的交易。 唐剑秋不过是从四品,而刑部侍郎却是从二品,若是按官职大小他们是不会让唐剑秋进去的,可唐剑秋是那镇抚使,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实权人物! 手握之权之大可想而知,连锦衣卫指挥使都不能干涉; 别说是那权高一时的官员,就是那皇亲国戚,必要时镇抚使也有权将其带走! “还请钦差大人稍等,我这就通知刑部侍郎大人。” 官兵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向府中汇报。 其余几个官兵沉吟了片刻,不是说北镇抚司的锦衣卫目中无人且极其恶毒吗?这怎么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未几后,官兵从府内奔来,在见到唐剑秋时欠了欠身,很是恭敬的说道:“钦差大人,刑部侍郎大人请你进去。” “好,都进去吧。” “是!” 唐剑秋带领八名锦衣卫走了进去。 刑部侍郎见到了唐剑秋,正要上前迎接,唐剑秋却先向他抱拳行礼。 他的权利地位很高,却也知道相见五礼,他一个做下级的理所当然该向身为大司寇的乔允升行礼。 “镇抚使大人快快请起,岂不折煞本司寇?” 说话的正是刑部侍郎乔允升,此人为官清廉,人称“袖满清风,门无苞苴”; 本是赵南星当职,奈何当时大太监魏忠贤掌控朝政,罢免了吏部尚书赵南星官职,经朝廷大臣荐举乔允升这才担任刑部尚书; “侍郎大人,在下有要事相求。” 唐剑秋说话一向直接,他不太喜欢兜圈子。 乔允升一听顿时来了性质,“哦?究竟是何事麻烦唐大人亲自走一趟,本司寇倒有些好奇。” “刑部侍郎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在北镇抚司审视犯人之时恰巧知晓万历记被盗之事,故而来此,想向大人请示,不知可否将案子交于北镇抚司处理?” 唐剑秋态度谦和,并没有仗着陛下给予自己的权利嚣张跋扈,更没有恶语伤人,这态度变化让乔允升也是有些措手不及。 他以为唐剑秋不过是装的,因此试探一番:“唐大人,此事已由刑部接管,大人此举怕是有些不妥吧?” 第十章 验尸 唐剑秋自然清楚这样做或许不符合规矩,可一想到梦中同样的案件因为处置不当从而导致成了悬案就有些可惜。 案子未结,而真凶却逍遥法外,他自然不会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侍郎大人,在下确实有些唐突了,万历记一案北镇抚司非接不可,那人或多或少牵涉了一桩通敌逆案,望乔大人理解。” 既是通敌谋逆就足以证明此事非同小可,唐剑秋自然不会做事不管,这个案子他是管定了的; “唐大人,这未免有些不合适吧?如今三法司已经下达通文理案,北镇抚司如若独揽这要我刑部何用?” 乔允升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应该卖唐剑秋一个面子,可如果就这么直接让过去了传出去也有失颜面,因此,他先是很委婉的拒绝了下来。 “三法司文书我暂且先收下,此事我自会向皇上如实禀告,若是有不妥之处在下可与刑部一起协商共同审理此案。” 唐剑秋不会让对方为难,倘若真的有什么他会一个人担着,何况他也不是那种卑鄙无耻的小人; “这……北镇抚司与刑部一同审案?这可是闻所未有啊!” 乔允升只觉得此事有所不妥,以往也没有过,可如今却…… 他不经意的望去唐剑秋这双坚定的眼神,无奈之下这才叹息一声;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乔允升也不可能不给唐剑秋面子,随即答应了下来: “既如此,那一切就依镇抚使便是。” “多谢刑部侍郎大人,唐某在此谢过,不知在下可否前往府中看那郭子虚尸首?” 他想看看死者的相貌,虽然因为火烧导致面部全非无法辨认却还是想知道个一二,搞不好能看出些什么; “当然可以,请!” “请。” 说罢,乔允升立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欢迎唐剑秋进去,其余的几个锦衣卫紧随其后。 唐剑秋也没有拘束,这才刚抵达府衙内就见一口黑棺,旁边摆放着被白布裹着的尸体,想必那正是郭子虚。 周边哭声不断,旁边有一妇人掩面而泣,那正是加授朝清大夫的妻子。 见到丈夫的尸体她自然是很不好受的,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和一些丫鬟小厮难过的抹眼泪。 “大人……您一定要抓住害死我夫君的凶手啊!” 妇人无比痛心,恨不得看到罪魁祸首人头落地的瞬间,也就只有这样方能解纳心头之恨! “您放心,倘若查清真相定会还加授朝清大夫公道。” 在那之后,唐剑秋围着那尸首转了一圈,并未发现可疑之处,于是吩咐起了身边的阿飞: “阿飞,动手。” 阿飞一听那还得了,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一般,摆手作罢,摇头道: “大人,小的不敢。” 唐剑秋明显是被气到了,他的眼睛向上一翻,恨不得当场给他一拳。 没等唐剑秋先发话,身为千户的锦衣卫却看不下去了:“枉你为锦衣卫试百户!看到的尸首想必也有不少,你又怎会这般胆小怕事?这般出丑像什么话!” 阿飞跟着他们毫不夸张的说这尸首什么的见过的起码也有上百具,按理来说胆子应该变大才是。 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又身为锦衣卫千户胆子大才是首要的,可如今看到一个火烧的尸体又怎会这般浮夸? 破阵杀敌的时候阿飞很是英勇,可如果让他单方面去做某件事的时候却又誓死不从,何况刑部的人还在这,真是要把北镇扶司的面子丢光! 唐剑秋现在压根没有心情,不过还是亲自动手揭开了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 阿飞根本就不敢去看,就差背过身捂着眼睛了。 想到自己身为锦衣卫试百户这件事阿飞又不得不拼命说服自身,不能给兄弟几个丢脸,也是强忍着恐惧看下去,差点就没当场吓晕。 阿飞之所以会这样是有一定原因的; 在他还是孤儿的时候就遇到了一场大火,幸得有好心人相助把他救了出来,可好不容易结交来的乞丐朋友却永远葬身于火海之中。 他没有忘记对方那双诀别时的眼神,很是复杂,即便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还不忘告诉阿飞,一定要开心的活下去。 绝望,激动,难过,各种心情杂糅在一起,被大火吞噬了意志,而这也是他为什么始终保持乐观的根本原因; 察觉到了阿飞的情绪,唐剑秋想起来了,他并没有过多责怪,反而非常理解。 前世即便自己再怎么严厉再怎么过分阿飞始终忠心自己,哪怕再面临死亡的关头还不忘护着自己,即便知道面临的是千刀万剐之痛也不肯吐露出有关他的半个字。 唐剑秋拱手上前,“让大人见笑了,阿飞曾经遭遇过一场不知名的大火,就此落下了病根,与火有关的东西难免会有些恐惧,还望见谅。” 唐剑秋并没有把具体的事情详细说出,只是说了个大概,以免说的太多让阿飞想起了伤心事。 “原来是这样,无妨。” 乔允升本就是公正廉明的清官,如今碰到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理解的,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 唐剑秋只是用了一句话便搬回了原有的局面,这样一来既能体现唐剑秋宽慰下属,也能彰显乔允升大公无私,并且还保留了阿飞的颜面,可谓是一举三得。 气氛由僵硬转化为了缓和,唐剑秋再度围着尸首转了一圈,渡了片刻后这才将右手放到下巴下,并提出疑问: “在下有一事不解,还望侍郎大人解惑。” 乔允升道:“镇抚使大人请说。” “尸检结果可出来了?” 唐剑秋目前关注的只有这个,如果跟自己想的一样,那事情恐怕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所谓尸检,因火灾死亡的人,往往很多都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被熏死的、被呛死的,所以死者的口腔和肺部一定会有灼伤的痕迹。 仵作会查看尸体口腔当中有没有烟灰,没有、说明是死后焚尸,如果有、并且气管有被灼烧痕迹,说明是被烧死的。 “已经出来了,死者的齿龄与郭子虚不符,是个后生。” “后生?” 妇人的脸色变得铁青无比,她有些崩溃,嘴里不停哆嗦着不会的不会的。 正是这样的举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视线也是不自觉的放在了穿着孝服的妇人身上。 “敢问夫人,这是……”乔允升迟疑了一下,对此心生不解。 “回大人的话,前些日子臣妇的长子忽然失踪,怎么也找不到,如今大人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臣服难以……” 妇人有些不敢接受,倘若死的人真的是她的儿子那么她一定会吓晕过去。 “夫人不必惊慌,目前还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死者正是公子,还请放宽心,北镇抚司定当全力以赴,还夫人一个丈夫。” “臣妇在此谢过两位大人!” 此事对于妇人而言太过重要,她不得不道了一声又一声谢。 “不必客气,敢问夫人,您的长子是在什么时辰失踪的?谁又是第一个发现的?”唐剑秋又问。 妇人道:“回大人的话,是我那痴傻的犬子郭世德,他亲眼所见那人劫走了郭世豪。” “那小少爷可有受伤?” “倒也没有,据犬子所言,贼人见他这般模样想是不会对他造成威胁并未对其动手,只见到他带着世豪离开, 不过事后犬子一直抱着臣妇哭,想必受到了惊吓,过了好一会儿才跟我们说,毕竟这疯疯癫癫的模样就是说出去也没什么可信度。” “即使如此那郭子虚如今在何在?” 唐剑秋有些烦闷,假使真是如此,那此次案件相对而言会比较棘手。 毕竟北平这么大,若真是要找起来恐怕有些费劲。 乔允升见状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如实说了:“这……那本司寇就不清楚了。” “那人是怎么死的?” 唐剑秋又问,既然不知道真正的郭子虚在哪能,知道死者死因倒也是一件不坏的事情,搞不好能利用有利线索知道些什么; “死者体内有毒,想必是被人害死的。” 乔允升非常清楚,除非面临绝境,又或者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一般人是不会想着自杀的。 “敢问中得什么毒?” 因毒的种类有很多,唐剑秋得从中具体得出结论。 乔允升并未直面回答唐剑秋提出的有关问题,反而说了一句让人琢磨不透的话: “只是有些怪异。” “何以见得?”唐剑秋更好奇了。 面对唐剑秋的疑虑乔允升这才反应过来,并很有耐心的道出解释: “大人想必知道铅砂可以积少成多致人死命,但是这死者体内的铅块竟如此之大,又怎么能吞于腹中?” 没等唐剑秋开口,阿飞却着急发言了:“难不成是那人将其杀害后又伪造成服毒自尽的假象?” 乔允升略显失望的说道:“何必那么麻烦?果真如此那岂不是多此一举?不知唐大人有何见解?” 正说着,众人又将目光聚集在唐剑秋身上。 唐剑秋沉吟了片刻,继而看向乔允升。 “实不相瞒,我办下的案子不说上万也有上千,可这种棘手的案子还是头一次,容我再思索片刻。”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阿飞一个突发奇想让整件事情有了眉头; “要我说啊,这凶手就好比害人的老鼠,而我们锦衣卫和刑部就像那抓耗子的猫, 就算那药性无味,且摆在暗处,这老鼠也并非那般愚笨,起初吃了,吃一个便死一个,老鼠又怎么可能会再吃下去?” “我要是这害人的老鼠闻到味就跑了。” 一直没有发言的百户撅了噘嘴,被对方那惊奇的脑洞给逗笑了。 阿飞见状顿时急了,正要张口回嘴怼过去,唐剑秋冷眸一变,嗔怒道:“你怎地用老鼠比喻?” “若是要毒害老鼠,又怎的不会把那药碾碎了放在馅饼里面,每天让他吃一点,我不信它……” “等等!你方才说把药物碾碎放进馅饼里?” 反应过来的唐剑秋和乔允升这才恍然大悟,就此案件有了些许眉头; 一旁的百户对阿飞也是有些刮目相看了,“阿飞,可以啊!想不到关键时刻还有点用处。” “嘿嘿,谢谢百户大人,百户大人,您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呢?” “这不重要了,看唐大人怎么说吧!” 唐剑秋眸中泛着寒光,阴冷彻骨,“看来死者体内铅块应该就是铅沙,在胃中积少成多,在与液体混合变为铅块,以此为据,他一定是遭人谋杀!” “既如此当是由内部查起才是。” 第十一章 办案 在那之后,锦衣卫一干人等便对加授朝清大夫家中开始了调查。 唐剑秋带着剩下的锦衣卫分头行动,而最终的结果也不出所料。 经过详查,一小旗发现郭府中的丫鬟珠儿出身于旷定家庭。 据府里的下人相告,珠儿时常讨郭子虚欢心,而他也十分心悦这名丫鬟,甚至说过想要纳她为妾之事。 因此,唐剑秋大胆猜测,那珠儿极有可能是不敢去做小妾才设计害人,但眼下只是猜想而已,并没有证据证明那具有犯罪动机的人是她; 想要查清案子本就不是件容易事,若只是单凭怀疑二字就随意给人定罪那岂不是有辱锦衣卫之职? 于是乎,唐剑秋便是将这份怀疑藏在心里; “不知郭大夫平时去哪间屋子多一些?” 唐剑秋不由得一问,眼下这种情况必须要掌握更多的线索方能逐个击破; 妇人顾不得难过,她拿出一干净手绢逝去眼角泪水,哽咽道: “回大人的话,家夫平时常去文轩斋看书,我一妇道人家自然是不懂的,却也明白三从四德之理,夜深时,臣妇时常端去汤水,还叫官人早点歇息。” “原来如此,郭大夫可是去文轩斋的次数最多?”唐剑秋忙着追问了一句,若是如此倒是可以从文轩斋入手。 “正是。”妇人欠了欠身,即便在极力隐藏却也难以掩盖内心深处的那份忧伤。 阿飞倒是没有说话,有的不过是这么看着。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加授朝清夫人。 正是这样的眼神让妇人有些发毛。 察觉到妇人有所惧怕,阿飞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这般干瞪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一六品身份会对这位富人带来怎样的伤害。 本来妇人是打算忍一忍的,可时间一长实在没法忍住。 她壮着胆子,怯怯道:“你何必这般看着臣妇?莫非是怀疑臣妇杀了夫君不成?” 阿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了,立刻换了一副面孔,赶忙行礼赔罪: “夫人多虑了,小的不过是在想些别的,一时失神,这才失态,让夫人受惊了,还望夫人海涵。” 妇人险些没有直接晕过去,本就胆小的她被阿飞这么一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听到对方这般解释心中那块巨石这才一松。 她抚了抚惊魂未定的胸口,稍微有了一点力气,缓和过后连忙对着阿飞说道: “试百户真是吓煞臣妇了。” 唐剑秋见状眼神暗示阿飞先不要鲁莽行事,无论凶手是不是加授朝清夫人都别打草惊蛇。 阿飞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身行为有多过分在一旁供着身体赔个不是。 唐剑秋的脸色这才好些,恰巧这时,沉默良久的乔允升开口了: “哈哈哈,有道是人之多言,亦可谓也,今日一见本司寇深表佩服, 镇抚使果然足智多谋平易近人啊,倒也没有外面传的那般恶劣,若是能矜持一些最好不过, 哦,是本司寇说错话了,还望见谅,镇抚使受苦了。” 后面那句话是感觉到了唐剑秋的情绪有所不对这才补充了一句。 乔允升作为清官意识到自己嘴快引起了唐剑秋不快,用上矜持二字岂不是在说唐剑秋没有教养? 然而,唐剑秋之所以会有这般情绪是因为想起了前世种种。 矜持…… 短短的一句话刺痛了他的心。 前世若是知道矜持二字又怎么会换得那般下场? 正是因为当时手握强权,仗着唐家,师父,还有陛下宠信使得他性情狂妄。 前世更是猪油蒙了心,导致错信他人,不由分说对着罪犯就是一阵严刑拷打,使得他成为了外人眼中的暴君。 那时候的他自认为待在昭狱中的囚犯全都是该死的,不由分说就对抓来的罪犯用刑,将他们驱打成招, 而后更是口出狂言遭到同僚憎恨,还得罪了不少文武百官,到了后面更是被魏忠贤陷害,甚至背负了个个谋反的骂名。 这一次不会了,他不再是那鱼目混珠之辈,会真心对待真正相信自己的人! 在那之后,唐剑秋问起了乔允升及妇人。 “不知夫人和刑部侍郎大人可否方便,带唐某去一趟郭大人的卧房及书阁?” “那是自然,请。” 得到了准许唐剑秋也没有客气,而后吩咐起了后面的锦衣卫: “请,你们几个就在这看着,阿飞,你与我一同前去。” “是!” 唐剑秋缓步走去,阿飞紧随其后。 在两人的带领下四人正要去往文轩斋,可谁曾想在去的路上被一位二十左右的青年拦去了道路。 这名男子左手拿着拨浪鼓,右手拿着一破碗,行走姿势颇为怪异。 那青年行为痴傻,如同七岁孩童,嘴角时不时流出丝丝口水,倒也不像个常人。 青年嘿嘿一笑,他非但没有为此收敛反而很是乐呵的上前抓起唐剑秋的衣袖,还时不时的摇晃一下,言语之中满是孩童般的稚嫩气息。 “骑马!我要骑马!” 那妇人吓了一跳,像是看到文物打碎的瞬间一般,赶忙将青年拉在一边,一阵安抚,好生安慰了一会儿后这才向唐剑秋赔了个不是: “让大人见笑了,孩子不懂事一时冲撞了您还望原谅,这位是我那犬子郭世德,本是一名书生,与常人无异, 前些日子不知怎的,不慎从树上掉下来撞到了脑袋,只记得八岁之前的事情,时常疯癫,看了许多大夫,家夫也无能为力。” 妇人很是无奈,银子花去了大半也不见得有所好转,而这也是作为母亲最为痛苦的事。 唐剑秋倒是没有在意这些,孩子心智为孩童的话作为家属伤心难过也是在所难免; “无妨,倒是有劳夫人辛苦操持。” 唐剑秋的一番客套说辞倒也不像一个武官说出来的,相比较前世态度谦和了许多。 “大人说笑了,这不过是臣妇该做的,不敢劳辛苦二字, 也不知我们郭家究竟遭了什么孽,头一日遭遇大火,次日长子下落不明,而今家夫尸首离奇失踪,好不容易盼小儿长大却是个傻子,唯独小女好些,倒是嫁给了一大户人家。” 妇人光是想想就是一阵痛心,却又奈何没有办法。 “夫人受累。” 一旁的郭世德却有些不乐意了,见自己没了乐趣,赶忙向妇人求助:“娘亲,我要骑马,骑马~” 妇人本就因为这件事情窝火,如今郭世德这般火上浇油妇人自然是无法容忍的,当场呵斥了一句:“世德,不得无礼!这位是镇抚使大人,你怎能对镇抚使大人说这种话?” 郭世德一听顿时苦恼了起来,像一个被夺走了玩具的孩子一般,不停的蹬着双腿撒泼: “我不管,我就要,你是坏人~坏人!” “世德!你再这么不懂事的话娘可就动手打你了!” “娘!我错了,你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郭世德也是被吓怕了,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实在抱歉,让大人见了笑话,大人若是想请查自便。” “好,叨扰了。” 话落,唐剑秋便率领阿飞走了进去,两人先是在文轩阁巡视了一圈,一番寻找周边摆放着的可疑的东西,可谁曾想经过长时间的搜寻未曾找到重要线索也只有选择放弃。 在那之后,两人又去了郭子虚的睡房。 桌子上摆放的东西,摆放在门口的物件,抽屉等地方都找了,连床单乃至床底都没有放过。 “阿飞,你那可有线索?”唐剑秋正因为这件事情发愁,而接下来阿飞的回答更是让唐剑秋失望; “回唐大人,没有。” “怪哉!莫非那尸体长翅膀飞了不成?” 唐剑秋越想越气,这大夫郭子虚没有找到踪迹,如今郭家长子又没了下落,尸体又另有其人,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天色渐暗,如今已是戌时三刻,距离亥时未几,高挂于空的黑幕如同黑色布料一般,晕染开来,并蒙上一层黑雾。 妇人穿着孝服,见还在忙活下唐剑秋采取了待客之道: “大人,天色已晚,路途遥远想必累坏了,若是不嫌弃的话请移驾至偏房住下,我这就叫下人去收拾一番。” “多谢夫人一番美意,唐某就不客气了。”唐剑秋欠了欠身,妇人出于礼貌微笑致意,而后离开; 阿飞见状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确认周边无人后这才开口问道: “大人不觉得此事未免太过巧合?这世上巧合之事少之又少,怎得郭大夫一家屡次遭遇怪事?若真是巧合的确是可怜。” “的确过于巧合了。” 阿飞说的这些唐剑秋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他也觉得这种案子有太多太多的疑点。 “大人觉得这郭家之中谁最可疑?”阿飞又问。 唐剑秋摇了摇头,“就目前情况来看还不好说,待到尘埃落定后方能定夺。” “那郭家少爷此举并非巧合,偏偏在去文轩斋的路上出现,倒有些可疑,莫非真是偶然?” “不清楚,好在没有影响我们办案,何况暂且出现了一次,不足为信,若是多次干扰才叫人怀疑。” 第十二章 为牢 阿飞并没有过多言语些什么,等到一切忙活就绪后唐剑秋便暂时定居在郭府。 坐在床位上的唐剑秋本打算问阿飞一些相关案件,恰巧这时妇人来找他们了,言语之间很是客气。 “寒舍较小,还望大人见谅,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妇人很是谦虚的说道,而后行了半礼。 “夫人太客气了,在下应该感谢夫人才是,怎敢麻烦夫人?”唐剑秋拱了拱手,他与大夫为同级,对郭子虚的夫人行礼倒也算是符合规矩。 “不打紧,大人有什么需要呼唤臣妇便是,当然早些歇息。” “谢夫人。” 唐剑秋目送着妇人离开,接着便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现在只有阿飞和唐剑秋两人留在偏房,而唐剑秋逐渐恢复了原本冷漠如冰的脸色。 “阿飞,你与小旗他们先在外住下,无需管我。” 毕竟唐剑秋也是有一定实力的,有绝对的能力自保,而他自认为欠阿飞太多。 当然,唐剑秋也绝非那种食血肉馒头的人,既然身为镇抚使的理当体恤下属才是。 阿飞想都没有想一下便一口回绝了下来: “不,属下要待在大人身边!属下武功虽说不上高强却有能力保护大人,若有什么差池阿飞又该如何给皇上及老爷夫人交代?” 唐剑秋那尖冰般的心略微触动,好似融化了一些。 前世阿飞也是这般处处维护自己,在他心中阿飞早已是一要好的兄弟。 “咱两是朋友,私底下还是叫我追暮吧,免得太生分。” 两人虽然有着上下级关系却不耽误做朋友。 阿飞用力的点了一下头,险些红了眼眶。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不过是自作多情,两人充其量也就是好一点的战友或上下属关系,可没曾想唐剑秋这个做镇抚使居然真的认可了他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人做朋友! 阿飞眼中泛着说不出的感动,他吸了一口气怕被人察觉笑话,破涕为笑: “大人说笑了,我还是叫你追暮兄吧。” “尚可,阿飞,今夜子时是否有空?我对郭府仍抱有怀疑。”唐剑秋并没有因为时间问题终止计划,反而愈发谨慎; 阿飞是唐剑秋可以信任的人,换做其他人可能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但阿飞绝对不会! 阿飞本就是一个忠心护主的,如今听到唐剑秋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大人请说,属下一定义不容辞!” “子时两刻你我二人去往文轩阁查看情况,切记,不要被人发现,里面一定有我们遗漏的地方。” “是!” …… 入夜,子时三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两人格外警惕,一路上都在用眼神互递传达信息。 他们非常小心的越过房顶淹没在夜色之中。 二人利用轻功来到了无人看守的文轩阁。 这个时辰该去守灵的都去守灵了,该休息的人也早就睡觉去了,又有几人会想到书阁遭“贼?” 两人相继来到文轩阁门口,由于这个点没什么人倒显得有些冷清。 霎时,阴风徐徐,轻风席卷落叶,引得有几分诡异气息夹杂其中。 阿飞不由得打了一声寒噤,不知是冷的还是别的缘故。 他没有多想,而后跟着唐剑秋一同潜入文轩阁内部。 如先前见到的一般,没有丁点改变,连那桌子上摆放的物件都未曾改动。 当然,这也是一点,为了方便调查这才没敢私自乱动。 要说这郭子虚不愧为大夫,这里的书本摆放的整整齐齐,且整齐归类,其他房间倒也没有这般干净,由此可见他平时有多喜爱看书。 唐剑秋倒是没有挥手示意行动,可阿飞却按捺不住了,让他就在这站着什么也不干难免有些心痒痒。 “阿飞,你且去外面以足为尺,丈量一下院子,量完后向我汇报,我去那书阁中查看,是否有重要线索。” “是!” 唐剑秋这般神秘,阿飞又不好说些什么,镇抚使的命令又不可能不听,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去做了。 唐剑秋之所以会这么做一是让他对这片地方的尺寸有个掂量,第二点是顺便让阿飞放哨,以查看外面的情况。 而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发现这文轩斋的设计与其他地方有所不同。 自古这房子是坐北朝南的,可唯独这文轩摘是反过来的。 郭子虚不过是一介大夫,亦不是什么风水大师,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做出如此大的改动。 见到阿飞离开,唐剑秋这才不慌不忙的来到桌前查看。 他大概环视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就在他打算继续详查下去,门外传来一阵阿飞叫骂的声音: “狗入的,害死爷爷了!” 唐剑秋的警惕心上升至最高,最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依旧保持警觉,带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朝着声源处走去,这才发现阿飞狼狈的跺了一下脚,狠狠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阿飞一气之下这才爆粗,殊不知声音过大会引起郭府之人注意。 “阿飞,你这是作甚?怎的用这般粗鄙之词?” 唐剑秋也是头一次听到阿飞说这种不堪入目的话,以往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这样。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冲动,阿飞这才不紧不慢的道出解释: “大人有所不知,属下按照您的指示正测量房子外围,可谁曾想一时脚滑不慎踩到了什么,这才摔倒在地, 重点是在属下倒地之时,地面不知何时出现一把锐利的尖刀,险些戳瞎属下眼睛,要不是属下反应及时只怕是栽了。” “有这事?” 对于郭府有机关这一事唐剑秋也是头一次听说,以往也没有听谁提起过。 国家并非大富大贵却也是个大户人家,郭大夫为人和善,时常无偿义诊,是县内为数不多的清官。 但……此案还有悬疑之处,若只是防贼也就罢了,一个大夫家,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是要设机关应该是放在足以容纳金钱的地方,为什么偏偏选择这种地方? 这才是此次案件的疑点,唐剑秋深信不疑,这一定有他们忽略了的地方! 阿飞正骂骂咧咧着,几个听到动静的人前来巡查,他们即刻赶往声源处。 唐剑秋又怕被人发现落井下石,便带着阿飞跳到了屋顶,迅速压低了身体,避免被人发现。 阿飞哪敢吱声,被唐剑秋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几个护卫见并无异常识相离开,只当是老鼠之类的动物发出来动静。 等到几人彻底离开后二人这才敢出现,以脚尖为重心,如落叶一般,轻轻的从房顶落下。 “阿飞,你方才可是在此处摔倒?” 唐剑秋清楚记得阿飞不慎跌倒的位子就在这块,为了确保自己没有猜错他不得不问上一句。 “是的大人。” 阿飞不敢怠慢,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没有必要撒谎。 唐剑秋围着阿飞跌倒的地方查看,考虑到这附近有机关,也不敢靠太近,始终小心。 他警惕的在这一块打着转,而后发现了一可疑之处,便是俯下身子查看一番。 这一看不打紧,也难怪说阿飞会不慎跌倒,原来,此处有一个略微翘起的石砖,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外加天色已晚的缘故,没有看清非常正常。 唐剑秋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来,阿飞见唐剑秋正准备按下去,立马制止:“大人且慢!小心有诈!” 阿飞是吃过教训的,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他也没有那么傻到让朋友受苦。 唐剑秋不过是摸索着砖块边缘的缝隙,并没有直接触碰,所以没有引发机关。 “阿飞,取些水来,若是没有憋尿也可。”唐剑秋认为,既已发现应早些破解才是。 阿飞一听那还了得?出于本能他下意识的捂着裤裆,连连后退,俨然没有英勇杀敌的样,取而代之的是惶恐。 “大人,您这是要作甚?这憋尿之事小的可做不出来,有辱锦衣卫之门风!小的这就去准备一下。” 不多时,阿飞舀了一瓢水,又怕水太多会溢出来,更怕暴露自身行动路线只盛了一半。 他没敢马虎,连忙将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唐剑秋不慌不忙,将水浇在了石砖的缝隙处,意外发现这水渗透的非常快,想必是这房子的地基比较松软; “这想必就是机关了,若是要强行撬开石砖难免会发出声音,骤时想不被人发现都难, 你去把刑部侍郎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帮忙,再让他带几个人,剩下的我会解释。” “是,大人!” 阿飞以自身最快速度采取行动,他按照唐剑秋所说的去做了,立刻前去客房把乔允升和他的下属请了过来。 乔允升纵使有万般疑惑也得等唐剑秋解释才是,应该是要紧事,不然这三更半夜的把人叫起来实属恼火。 “丑时未到就把本司寇叫来,想必镇抚使有重大发现吧?” “乔大人,具体原因稍后再做解释,不知可否劳烦大人命人将这石砖撬开?” 乔允升听后不由得长嘶一声,他不明白唐剑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挥手示意让身边几个手脚麻利的官兵照做。 几人一阵操作,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果然不出唐剑秋所料,这里竟有一个密道入口,而这个入口刚好可以容纳不算胖的人! 第十三章 追寻 “大人,这……” 面前的这个结果是阿飞怎么也没想到的,原来那个险些害得自己双目残疾的真凶居然是一个足以容纳不胖之人空间的机关。 “指挥使果然料事如神,想不到连这都能猜到,佩服,佩服!” 乔允升脸上写满了钦佩,说话同时还不忘对唐剑秋抱拳。 “侍郎大人过奖了,当务之急是赶快带人进到这密道之中才是。” “镇抚使所言极是,既如此,那就叫上几个人一同前去。” 就在乔允升准备带上几个他信任的人进去之时,唐剑秋也打算带上几个人查看一番。 本就仗义的阿飞想也没有想一下,主动带头,提议道: “大人小心!小的为您探路。” 既然决定要去那么他们面临的将是一个未知数,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样的陷阱。 “好,阿飞,务必小心!” “是!” 在那之后,几人进入了密道之中进行查看,意外发现内部比他们想的还要大。 几个官兵手里拿着火把点亮这昏暗的洞口; 这里的空间像是一个隧道一般,也不知道通往哪里。 他们一边寻找出口一边寻找周边可以利用的东西,以免遗漏什么重要的线索。 谁曾想这才走了没多久就见了底,见到这死胡同众人深表惊讶,居然没路了,那他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竟是一条死路,难不成这是诱导我们的陷阱?”其中一名官兵实在没忍住嘴里碎碎了一句,而掌握一定经验的乔允升却不是这么想的。 好歹人家也是从二品,还是有点技术的,他很快就否认了那人的看法。 “若真是陷阱早应该把我们封死在地下或者在这里设下各种机关,而不是引诱我们进去什么都不做, 若对方真的想调虎离山又何必挖一个洞?那岂不是太浪费时间?恐怕此事另有蹊跷。”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洞口还没有挖好,只是他本人还来不及处理就被属下们先发现了。” 面对这般毫无逻辑的言论乔允升显得有些失望,若对方真是一个聪明人荡然不会这般设计。 问题的关键在于对方为何要设置这种密道,这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这正是让他们无法理解的地方。 唐剑秋倒是没有掺和进去,他自顾各的敲打着墙壁,耐心聆听着敲打的节奏。 他尽可能放轻了自身力道,缓慢的扣了扣墙面。 见到面前这一幕阿飞没有办法理解,他不由得一问:“唐大人,您这是在作甚?” “方才他说的话提醒我了,这么大的地方肯定是有机关的,不会无缘无故挖这么大个地洞, 先前我有去文轩阁看过,发现这地基比较松软,故而推测这石壁中一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内容。” 其余的人见状纷纷效仿,他们不敢放过一寸,就怕遗漏什么重要线索。 整个过程大约花费了一炷香时间,经过一番敲打,其中一名护卫发现这声响不对,连忙呼喊道: “侍郎大人!镇抚使大人!您听!” 两人自然不敢含糊,立刻上前查看,一番聆听后更加驽定这里一定有机关! 一阵连拍过后乔允升心神一震,再也无法镇定下来: “怪哉!这面墙是空的,那是用砂石做成的!” 又一次经过了仔细检查,唐剑秋发现这墙壁上有一个不是很明显的机关。 这个机关大约有手掌那么大,不仔细看还以为只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侍郎大人,我按了。” 因为不清楚按下去是陷阱还是别的什么,唐剑秋得先向他们提个醒,好歹有个准备。 “好!” 前来的人进入了一级戒备,很是警惕的盯着四周,唯恐周边发射出各式各样的机关。 唐剑秋联想到了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尝试着按了下去,接着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声响。 墙壁的另外一侧竟出现了一道暗门,这一出现可让几人猝不及防,也没敢放下戒备,警觉的拿着武器进去查看。 唐剑秋负责带头,阿飞负责断后,以免腹背受敌。 进到这暗门之后,这最深处有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男子被关押在里面,从模样上来看像是遭到了巨大折磨。 被铁杆围住了他很是无助,在看到来人多时候像是看到了全部希望一般,表现的尤其激动。 男人连滚带爬的走了过来,暗淡的眼瞳好不容易才镀上一层光,死死的抓住限制他自由身的囚笼。 “终于有人来救我了!小弟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你是……” 面对面前站这的陌生男子乔允升只觉得面前陌生,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又因何故在此。 男人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显得有些无助,神情之中遍布忧伤,他无比凄凉的喊道: “从大人的官服上来看,两位想必是刑部侍郎大人及镇抚使大人吧?小弟名为郭世豪,家父郭子虚,被贼人囚禁于此,还望两位大人开放我出去!” 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那凄惨模样让人心痛不已,由此可见他在这洞中受到了何等虐待。 “你可记得那贼人模样?” 这件事对于唐剑秋而言非常重要,他连忙追问了一句,可谁曾想并未得到满意答复。 “大人,小弟已经许久没有吃东西了,具体事情可否稍后再议?待小弟温饱后再做商量。” 郭世豪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眼下这种情况他只想先垫垫肚子,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这也是人之常情; 唐剑秋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略显尴尬的说道: “好说,你们几个先给本镇抚把牢笼弄开,再派一个人通知夫人,让她叫手底下的人多准备一些饭菜,小少爷想必饿坏了。” “是!” 说罢,一干人等分头行动,一手脚麻利的锦衣卫立刻将此事告诉了这里的管家,管家哪敢怠慢? 考虑到男女有别,他一个大男人直接闯入夫人的闺房恐怕会冒犯到,于是先是将此事告诉了妇人的贴身丫鬟,在由丫鬟传递消息给妇人。 妇人一听睡意全无,她高兴坏了,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笑意,一个激动之下抓住了珠儿的小手。 妇人泪眼婆娑,为了确保自己没有听错于是让丫鬟再重复一遍: “你方才说什么?大少爷回来了?” 珠儿哪敢欺骗?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如实说道: “是的夫人,大少爷他回来了,是镇抚使大人和侍郎大人一同找到的,据说找到的时候少爷很虚弱,您快去看看吧!” 妇人喜极而泣,差点连鞋都来不及穿。 她加快了穿衣速度,换好后第一时间就往厅堂里跑,避免错过最佳时期。 妇人赶到的时候郭世豪已经被锦衣卫救了出来。 在看到母亲的那一刻郭世豪再也没有办法忍受心中的那份激动了,像是被夺走玩具的孩童一般,死死抱住。 时隔多日母子二人终于相见! 苦心寻找的儿子终于找回来了! 两人紧紧相拥,妇人泪声俱下,时不时说着回来就好。 郭世豪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他轻轻的安抚着妇人的后背,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快要掉出来的眼泪抑制住。 “娘,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豪啊,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母亲找你找的有多辛苦,眼睛都快哭瞎了,娘日盼夜盼就盼望着有这么一天,总算是见到你了!” 经过对比以及妇人亲口承认,这关押在牢内的人正是妇人苦心寻找的长子郭世豪,也没有人胆大到冒充这般地步。 “娘,您别难过,孩儿这不是回来了吗?孩儿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多亏了镇抚使大人和侍郎大人。” 妇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激动之余竟忽略了功劳最大的唐剑秋和乔允升。 她立刻松开手,来到二人面前对着他们就要跪下磕头道谢。 两人见状立刻将妇人托起,他们认为这不过是自己该做的,不用受这么大的礼。 也许对于他们而言,这不过是一件芝麻大点的事,可对于而言郭世豪妇人而言却不一样,这是她的心头肉啊! “两位大人,臣妇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两位的恩情臣妇牢记在心,日后有需要还请尽管吩咐!郭家定当全力以赴! 豪,还不快谢谢两位大人!” “多谢两位大人救了小弟,小弟感激不尽!” 正说着郭世豪便要效仿他母亲对两人跪下,唐剑秋和乔允升面对这梅开二度的局面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纷纷上前将对方扶起。 “两位真是客气了,小少爷还为果腹,一切还是等用完宵夜再说才是。” “好说,好说!臣妇这就叫下人准备一番,两位大人若是不嫌弃我叫下人多准备一些。” “那就有劳夫人了。” 待用完夜宵后,妇人,郭世豪,唐剑秋,乔允升四人正在厅堂问话,郭世豪更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把这段时间遭遇的种种与两人细说。 就在他准备开口说详细过程的时候唐剑秋先发话了:“夫人好好想想,郭大夫可是有得罪过人?” “这……不可能,家夫为人清廉乐善好施,并未结识什么仇家,长子亦是一名书生,为人和善,喜为交友,倒也不见得结识什么仇家。” 这正是整件案情的疑点,唐剑秋更疑惑了; “那就怪了,郭大夫与令郎并未得罪任何人却又遭遇行凶,所幸公子并无大碍,倒是郭大夫如今下落不明, 郭家屡次遭遇不幸,若是巧合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夫人好好想想,这段时间究竟遭遇何等变故,难道夫人不觉得奇怪吗?” 第十四章 蹊跷 “这……” 妇人听后先是迟疑了一下,似乎是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若不是唐剑秋给自己提了一个醒她压根就不会想到那方面去。 再说了,她不过是一妇道人家,很多事情也是不好评判的,在这件事情上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只能连声说是: “大人说的是,确实有些蹊跷,何不等犬子公布真相,兴许大人能从中掌握重要线索。” 唐剑秋这才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将心中最为真实的那份情绪压了下去,就等对方开口。 郭世豪吃饱喝足,得到了些许满足的他这才开始阐述真相; “不瞒两位大人,前些日子小弟正在睡房看书,那时天色已晚,本打算看完再睡,可谁曾想蜡烛却灭了, 小弟没有多想,以为是风吹的,刚把蜡烛点上头部突然遭到重击,然后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在那了。” 想起过去发生的种种,郭世豪忍不住一阵叹息,若是当时有所防备兴许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从对方的模样上来看倒不像是撒谎的,而这也更加体现了他说这番话的真实性。 “这些日子你没有尝试过呼救?” 乔允升倒有些好奇,若真是被人转移到内地正常人思维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呼救才是。 且不说那地道怎么形成的,就说醒后的反应,就算心理素质再怎么强的人想必也会在时间的推移下边缘崩溃。 郭世豪下意识的捏起了桌上摆放着杯子,言语之中充斥着无奈与悲愤, “回大人的话,小弟自然尝试过呼救,倒也没人注意到这,想必那时候夜深,旁人以为闹鬼,因为过于恐惧这才缩了回去, 起初尽全力呼喊着,直到没有力气之后才会停止呼喊,可时间一长见没人相助也只有选择放弃。” “从你的模样上来看应该有些许时日没有吃到东西才是,又是怎的存活至今?” 这才是唐剑秋一直想不通的事情,正常人在那种情况下能活个七日已然不错,可从妇人的口中得知,郭世豪失踪时间已超七日。 如今还有力气说话,倒是叫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面对那唐剑秋所言,郭世豪拱了拱手,又说上了一番线索: “由于在那洞口之中被困数日,具体多长时间小弟也记不清了, 但有一事,每隔一些时间就会有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出现送些勉强温饱的食物,问他问题也不曾回应, 那人倒没有镇抚使大人这般高大,却比大人您也要强壮许多,只是有一事小弟想不明白,那人将小弟囚禁于此究竟有何目的?” “莫非是冲着那万历记来的?” 乔允升目前能联想到的只有这个,若真是如此倒也能说得通。 唐剑秋剑眉紧缩,他的眉宇之间闪烁着费解之色,而后发表了自己的看点。 “若真是如此那贼人为何要将少爷劫走?我要是凶手,非要劫持的话也必须要大夫拿万历记做交换才是,在下以为那贼人定有目的。” 对于唐剑秋说的这些乔允升深表赞同,“此案确有疑点,那贼人绑架小少爷的目的另有其它, 小少爷劫后逢生,这段时间想必受了不少委屈,应好好休息才是, 本司寇会与镇抚使一起协助商讨此案,你且安心休息,待将那真凶缉拿归案本司寇一定如实相告。” 如今还没有十足的证据证实那凶手,自是不好草草结案的,何况此事已由北镇抚司与刑部联手。 妇人和郭世豪甚是感激,他们眼眶一红,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多谢两位大人!” 妇人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一般,连连说道:“两位大人,说来时辰已晚,还有两个时辰不到就天明,何不早些歇息?” “夫人所言极是,那我就与尚书大人先行离开,告辞。” 两人拂袖离去,由于居住地不同也只是顺一段路罢了。 简单寒暄几句便各自回房,来到那偏房后唐剑秋简单捋了一番,稍微有了一点眉目。 他围着偏房内部来回踱了一圈,眉头一皱,仔细回忆起了整件案子的起因。 凶手暂且不详,杀人动机正是那万历记,大火烧死的并不是郭老爷子,另有其人,而死者身份不详。 郭大夫没有找到却找到了郭家大少爷,阿飞不慎跌倒碰到了机关。 要说这郭府虽然不算很大,可郭家人对这的地形想必是最熟悉的。 如果说那个地道的形成不是偶然那么在建成之前就一定有人注意到,除非它一直都有。 想要建造一个地洞本就不是一件易事,何况这郭府上上下下也有不少人,但凡有点动静也会把旁人吸引过来,又怎会不知地洞之事? “那贼寇究竟想做什么?挖地洞又有何目的?” 唐剑秋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第二天天明他就有些迫不及待了,连忙问起了在郭府中待着时间最长的人。 “老人家,我向你打听一个事,你可知这若大个府中有地洞存在?你如实说来便是。” 管家自然是不好隐瞒的,他欠了欠身,连忙说道:“不瞒大人,前几年老爷就在文轩阁附近下令挖个地道,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老爷此举确实有些突兀,起初我们也觉得十分怪异,倒也不是不合规矩,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我们几个做下人的也不好去说, 哦对了大人,老爷格外叮嘱,不许任何人靠近。” “哦?” 听到这唐剑秋瞬间来了兴致,那郭子虚又不是专注于园林风水这块的,又为何会做出这般感动?且格外叮嘱不让任何人靠近。 估计那老爷子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把他的长子关进去。 唐剑秋认为此案仍有疑点,于是再度问起了郭世豪,想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 “不知小少爷待在那牢笼之中可曾有听到什么动静?例如人群路过的声音,东西粉碎不慎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亦或是其他什么?” “这……大人容我仔细回忆一下,哦,小弟想起来了,由于被囚禁之处是那独立的监房,与外界隔绝故而未曾听到,敢问大人有何见解?” 唐剑秋不动声色的观察起了郭世豪,却发现郭世豪神情紧张,像是在隐瞒些什么。 他也没有当场揭穿,不过是简单交代一句: “无事,随意问问罢了,郭大夫的案子我会彻查到底,请小少爷放心。” “多谢大人。” 正说着,心存疑虑的唐剑秋转身去往阿飞所在的地方。 阿飞正因为昨晚没睡好想打个盹,见到唐剑秋来了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赶忙抱拳行礼。 “大人!” “你且随我去一趟。”唐剑秋很是随意的说道。 阿飞明显有些懵了,他的脸色怔了怔,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敢问大人是去何处?” “去昨晚见到的陷阱处。” 阿飞心生疑虑,又不好多问,闷声答应了下来,“是!” 两人相约来到密道,唐剑秋心生一计,便是命阿飞走出去之后把密道的门给关上,最好是走出密道口,总之越远越好。 阿飞连忙点头答应下来,再按照唐剑秋说的去做,将他关在了这密不透风的囚笼之中。 唐剑秋并未慌张,他置身处于密道之中,仔细聆听着。 即便是关上了门他也清晰听到了阿飞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唐剑秋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这很明显郭世豪在撒谎,可他又为何那般慌张?莫不是在包庇凶手; 唐剑秋正想的出神,并没有注意到阿飞正在呼唤自己。 “大人,大人!” 阿飞急了,没有得到回应的他以为唐剑秋出了事,急忙回到密道之中,见唐剑秋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打开了关押的大门。 “唐大人,属下以为您深陷囹圄故而赶到,不知大人发现了什么?” 唐剑秋并未直面回答阿飞提出的问题,而是用另一件事概括: “阿飞,你跟了我也有几年,我对你也是绝对信任的,我想请你帮我办一件事。” “大人请说!”阿飞无比恭敬的抱拳,等候着唐剑秋发令。 唐剑秋来到了阿飞身边在他耳边轻声碎语了什么。 阿飞听后脸色大变,这才不过一个呼吸时间阿飞的表情已然千变万化。 心情复杂的他压根不明白唐剑秋为何如此这也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丢下这句话后阿飞离开了,只留下唐剑秋一人还留在原地不动。 看来这郭府还有许多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许久才见得唐剑秋从地洞之中出来,而此时的郭世豪明显有些不安。 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别的缘故,握着杯子的手都在发颤。 不经意回忆起在牢笼之中的生活,不由得一阵叹息。 他撒谎了,确实有一件事情是他隐瞒了的,那就是他被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威胁了,为了活命他只能如此。 他有些纠结,究竟该不该把此事告知唐剑秋,倘若不说,那么万历记一案将无法破解,死者也没法沉冤得雪,恐怕还会牵连无辜。 倘若说了面具男一定会找上门来,将它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第十五章 中计 当天夜晚,唐剑秋正在屋内歇息,似是有些烦闷,竟有些头疼。 那一刻的他正思索着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他在推测凶手有没有可能是郭世豪。 若真是如此倒是叫人毛骨悚然,身为嫡子居然弑父! 只为那眼前之利对亲父痛下杀手,难道就不怕遭受千古骂名,遭天下耻笑? 唐剑秋有些烦躁,目前他已经叫阿飞去收集罪证了,可眼下这种情况又没有证据,只能从中推敲: 通过推理之法,也就是所谓的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展开侦破,而这也是最高明的断案技巧,需要缜密的思路及清晰的头脑。 若是办案抓人也就罢了,可要用头脑这件事倒是有一定难度; 奈何那唐剑秋本就不是一读书的料,他也只能通过现有的线索做出判断。 要是能做到旁击侧敲自是最好,倘若闹出的动静太大被真凶发现灭口可就不好,搞不好那人已有所察觉; 就在唐剑秋苦恼之际,一道黑影从他的房门前飘过。 唐剑秋的警惕心上升至最高,他立刻握着放置在一旁的绣春刀,眼神也在这个瞬间悄然发生变化。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唐剑秋寒芒闪过,他面色冷淡,一股浓烈的恨意在他的眼里来回翻滚浓烈。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唐剑秋放轻了脚步。 移动到门后,唐剑秋抓着武器的手紧了几分。 他很是警觉地瞥向门外。 就在他准备一口气冲出去的时候,忽然,一道飞镖透过囱窗朝着唐剑秋迎面袭来。 唐剑秋本打算出于习惯直接用绣春刀挑飞,可那样会造成太大的动静。 于是,他只是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 飞镖深入木门一寸,唐剑秋再也无法忍受了,他带着恨意推开房门,朝着那贼人追了出去。 唐剑秋的速度本来就快,没多久就追了上来,却见到一个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黑布蒙面的男人。 黑衣人见到身后有人追赶明显有些慌乱,即刻跳到房顶上,用尽自身最快的速度,企图从唐剑秋手中逃脱。 唐剑秋紧随其后,他的动作也是愈发愈快。 在快要靠近目标的时候,唐剑秋赫然掏出藏在衣袖中的匕首,朝着那身后之人的脊背猛地刺出! 武器掷出一瞬,一道寒光从中闪过。 不知从哪飞出了一把快刀,挑开了唐剑秋的匕首。 接着便是匕首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唐剑秋瞳孔猛地放大了一圈,他略显紧张的看着四周,不忘追赶敌人。 该死,难道说有同伙吗? 这家伙也太明目张胆了! 唐剑秋还不信这个邪了,接着投掷出了几发暗器,可谁都想那人像是锁定了自己的行动路线一般,将投掷出去的武器全部挑飞! 这样的结果是唐剑秋怎么也没有想到的,那人的手法竟然精准到了这种地步! 只是这个距离都能揣测到。 而且还不知道那人在什么地方。 唐剑秋一阵烦闷,想要缉拿罪犯又想惩戒帮凶。 奈何分身乏术,实在没有办法两边都顾及。 没办法了,唐剑秋只能将二指放到唇上,唤起了哨声。 一瞬间,所有的锦衣卫都注意到了。 那是唐剑秋给的信号! 他们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朝着深处奔去,这才发现唐剑秋紧跟着一个小贼不放。 “追!” 一个人等朝着黑衣人杀去,唐剑秋见状立刻丢下这样一句话: “你们几个活捉那恶贼,本镇抚去追另一个!” “是!” 锦衣卫分头行动,唐剑秋扭头杀向先前帮助黑衣人的凶手。 之所以会这般选择是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了,那黑衣人的身手一般,真正厉害的是帮凶。 厉害的角色就交给他来对付! 唐剑秋面色冰冷,他右手紧紧握着刀柄,左手放到刀鞘上。 就不信找不到那厮的下落! 就在唐剑秋打算一探究竟的那一刻,痴傻的郭世德端来了盛满类似于石灰的铁盆。 那个盆大概只有10公分那么大,见到唐剑秋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笑脸迎接。 他拦住了唐剑秋去路,不由得嘿嘿一笑,口水四溢,殊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骑马,我要骑马。” 郭世德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朝唐剑秋走来,像是捧着珍贵的礼物一般,脸上充斥着喜悦笑容。 见对方妨碍自己办事,唐剑秋本打算直接略过他,可谁曾想郭世德竟做出让他大跌眼镜的事情。 “砰!” 郭世德将盆中所有的石灰对着唐剑秋的眼睛撒了过去。 唐剑秋下意识的闭上眼,同时将左手举起,石灰过多避免迷了眼。 即便他的动作已经足够快了可难免还是会有一些灰尘进入他的眼睛。 他居然是中了同一招! 因为对方是个傻子,唐剑秋自然是不会有防备的,可谁曾想那家伙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失策了! 反应过来的唐剑秋正打算睁开眼,却发现眼皮根本就睁不开,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般。 刚才那一下他真的没有算到! 他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正要招架绣春刀回防岂料郭世豪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似的,拿出了先前藏匿在衣襟那的短刀刺伤了唐剑秋的肩膀。 本来刚才那一下是可以刺穿唐剑秋胸口的,好在唐剑秋反应及时,凭借着听力躲了过去,可谁曾想还是稍微慢了一点。 谁能想到他竟然在装傻! 逃过了先前的那个敌人施的诡计却没有盘算到这痴傻的郭世德会有这般惊人的举动。 唐剑秋冷汗直流,他强忍着肩膀的伤,现在的他只能采用听力对付郭世德。 郭世德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似乎是没想到对方在丧失了视觉的情况下还能这般英勇。 既然已经暴露,郭世德也不打算装下去了,原本憨厚痴愚的面容带着几分阴骜和狠厉。 俨然没有最开始那般墨阳,简直就像一个行走于江湖多年的杀手! “你不是郭世德对吧?” 唐剑秋将绣春刀刀尖指向面前的人,虽然他现在眼睛看不见了可脑子还在。 “哦?大人如何断绝我不是郭世德的?” 郭世德的脸上写满了钦佩,他本以为自己演技很好却不曾想还是没有骗到唐剑秋; “江湖上流传一种传闻,有人能用人皮制成面具易容,若不是先前遇到一位高人我根本不会相信这种邪门的事。” “那与发现我会易容之事又有何干?” 郭世德认为,如今对方这么说不过是想体面一些,也好保全他镇抚使的面子。 见对方这般好奇,唐剑秋倒是不介意跟对方说上一番: “虽然先前我未曾与加授朝清大夫见过面,也未曾听说有关于他的事迹,但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些怀疑, 傻子是不会让人起疑的,按理来说做出那般怪异的举动也是人之常情可有件事情你暴露了。” “是什么?”郭世德更疑惑了,究竟是哪里没有做好从而遭到了他的怀疑? 唐剑秋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同样身为习武之人,你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戾气我最熟悉不过,还有你那一双畏惧却又夹杂着一丝恨意的眼神让我起疑, 试想一下,一个傻子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又怎么会有如此凶厉的杀气?不得不说,你的演技确实不错,错在没能在关键时刻隐藏好, 其次,就万历记一案还未了结郭家又接二连三发生了变故, 我一直在想郭世豪是怎么被关进去的,又是被谁关进去的,我想也就只有熟人才是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 我认为,当时郭世豪并非被人因为蜡烛熄灭被人打晕,而是看到身为次子的你放下心来, 而你则趁着他没有注意将其打晕,再将其偷偷带走,你的目的就是那万厉记! 大家都知道你并非常人,也没有人会怀疑到你身上,郭家人数不算很多前来看守总有那么几个,就不信大少爷失踪了那么久也没人察觉。” “郭世德”沉默了片刻,倒也没有因此放松警惕,“然后呢?” 唐剑秋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也是你最致命的一点, 我从你母亲口中得知是你先发现郭世豪不见的,你说你亲眼所见有人劫持了你的兄长, 你给出的借口是对方看你性情痴傻也没有将你放在心上,试问一个专业的杀手又怎能让人目睹全过程?即便对方是个智商只有八岁的孩童, 如果我是杀手一定会以绝后患,再不济让其口不能言,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唐剑秋虽然不是什么所谓的职业杀手,可付i雨那种穷凶极恶的歹徒他还是了解的,他们做事最没有原则,更是毫无人性可言。 尔无颜吾奈尔何!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不会留下活口; 闻言间,“郭世德”不由得对着唐剑秋鼓了鼓掌,“呵呵,不错,我还是挺佩服你的,竟然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推测出来, 真是神乎其技啊,可惜你机关算计太聪明,即便现在识破那又如何?还不是难逃一死?” 他似乎断定了唐剑秋现在眼睛瞎了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唐剑秋嘴角上扬,冷笑道:“杀我?你也配!” 第十六章 剑秋 霎时间,几十个藏匿在暗处的官兵杀了出来,并向“郭世德”所在的地方靠拢。 那“郭世德”吓了一跳,见到这一双双如鹰般的眼神已经有了些许不安,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怎得会有这么多官兵?” 那一刻的他感到了不快,一滴冷汗不经意的从额间掉落。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唐剑秋脸色阴森,面不改色的说道:“我早就对你抱有怀疑,于是吩咐一下属外出之时顺便去刑部借兵埋伏于此。” “郭世德”意识到自己这波彻底栽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的又恢复了原本的表情,耻笑道: “呵,镇抚使大人,这一次是我失策了,可你觉得就凭这几个人能抓的了我吗?” “什么意思?”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唐剑秋心底油然而生。 “郭世德”并未说话,而后丢下一枚药丸模样的东西。 在那之后便是大量的烟雾产生,蒙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锦衣卫卫队剧烈咳嗽了几声,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去追的时候已经晚了,“郭世德”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郭世德”已然逃走,只留下因为不甘而愤恨的锦衣卫和一些官兵。 “该死,这下怎么办?居然让他逃了!” 其中一名锦衣卫忍不住叫骂一句,他越想越气,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抓到那罪魁祸首了,实属可惜。 另一名官兵见状忍不住关切一句:“大人,您怎么样?” 正说着他们搀扶起了唐剑秋,生怕对方有什么闪失。 唐剑秋拼死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红润的鲜血从伤口扩散,染红了衣物。 他摆了摆手道:“我没事,那厮不会善罢甘休的,暂且布下埋伏以防假郭世德再次入侵, 本镇抚已安排其他任务给阿飞,来一个人扶我进房间,另一个去帮我叫一下大夫。” 这点小伤他自然是能忍的,毕竟他也是一个习武的汉子,可这也不代表他就是一个不怕疼的,眉角反复横跳的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大人您小心点。” 待到这名官兵送唐剑秋进屋之后便在外面看守,而那名前去通知大夫的护卫也没敢耽搁,第一时间通知了距离这里最近的大夫。 大夫听闻此事后眼里闪过一丝费解,在听到那受伤之人正是那北镇抚司的镇抚使更是惶恐。 他哪敢懈怠?立刻提起出诊携带的药箱,跟着护卫匆匆来到郭府。 来到唐剑秋所在的房间后大夫顺手关上了门,在看到唐剑秋的伤势时不由得一惊。 他试探性的伸出手来在唐剑秋面前晃了一下,更加驽定唐剑秋看不见的事实。 唐剑秋察觉到房间内有人,便开口说了一句:“来了?先帮我包扎一下,再帮我看看眼睛是否有恢复的可能。” 他很担心自己会永久失明,主要是前世他并没有参与这个案子,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得而知,倘若自己再无复明的可能那岂不是…… “是,大人。” 说完大夫立刻将药箱放在一边,而后拿出准备好的草药磨成粉末给唐剑秋上药,例如十灰散,金创药等。 好在那贼人并没有在那刀上抹毒,不然这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大夫一番操作后唐剑秋肩膀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经过药物的涂抹让唐剑秋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虽然这个药物是有那么一点点刺激性,可对于长期饱经风霜的唐剑秋而言还好,也就刚开始接触的时候会有一点难受,时间一长也就那样。 既然已经为唐剑秋上好了药,那么接下来就差看眼睛了; 大夫依靠丰富经验,正准备为唐剑秋疗伤,意外发现唐剑秋眼皮那布满的灰尘颗粒有些眼熟。 他定睛一看,打算处理一下,经过稍加思索后得出了结论。 “大人,您这病……” 他有些迟疑,似乎是觉得有些难以开口,说了又怕唐剑秋不高兴,这才有些纠结。 唐剑秋看出了他的顾虑,倒也没有表现得太紧张,不过是用平常心对待。 “但说无妨。” 大夫先是叹息了一声,而后抚了抚他的长胡,有些为难的说道:“若是石灰也就罢了,问题是这伤到大人眼睛的有一种药物名为奎宁, 这药极其罕见,此药除了能够有效杀灭疟疾原虫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用途,正是堕胎, 奎宁还会引起视网膜细胞的变性,严重的会导致视神经萎缩,也就是说奎宁中毒的后遗症很有可能是失明, 不过大人无需担心,草民也有办法医治,就是需要些许时间。” 察觉到唐剑秋的眼神在这个瞬间发生了变化大夫连忙补充了一句,也好让对方按下心来。 唐剑秋稍微松了一口气,方才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如今听到这倒是稍微放了一点心。 “不打紧,能让我复明就成。” 唐剑秋心情万般烦闷,前世他也是不幸中招,可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全然不同,莫非重生后有些固定因素是无法改变?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说他还是免不了一死? 他摇了摇头,不停的告诫自己别想这么多。 既已重从来他定不会让那小人得逞,至少在自己倒下之前保护身边的人。 唐剑秋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一般,从中补充了一句: “大夫,可否劳烦你一件事?我的眼睛若是治好先不要对外人声张,此事就你我二人知道。” 一个完美的计划自他的心底衍生。 “大人,这是为何?” 大夫不解,按理来说这得到了治疗应该是会广而告之才是,可为何这位大人却…… “这你就无需多问了,我自有办法。” 唐剑秋还等着引蛇出洞,自然是不会这么快露出破绽的。 “这……是。” 纵使大夫有所疑惑却又不好多问,就怕说错了话会引起唐剑秋不满; 毕竟锦衣卫的本事他还是知道的。 次日,卯时; 唐剑秋的眼睛已然痊愈,所幸当时闭上了眼没有让过多的药物进入眼球内这才导致他恢复的较快,不然他真得栽了。 由于大病初愈,他的眼睛可能没有平时见到的效果那么好却也能看清周边的景象,可即便如此他还要佯装看不见。 为了让自己演技更加逼真,唐剑秋用上一块白布遮挡住了双眼,并将其牢牢系上。 他以生病为由暂时待在这偏房之中,正是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一众锦衣卫感到不解。 在一众锦衣卫的印象里,唐剑秋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镇抚使。 不管他受的伤再重,只要他还有站起来的机会一定会想尽办法完成任务,除非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由于都是一帮爷们,也没啥可唠的,碎碎了几句后没有再谈了,而后做着自己的事情。 考虑到唐剑秋昨晚遇刺,锦衣卫加派了一定人手,轮流巡逻,以防那人再度袭来; 直到当天夜里,一发利器产生的动荡划破夜空; 夜色寂静无声,只有那满月高挂于夜空之中。 树枝摇曳婆娑,随风而舞; 月光如银,将整个北平镀上一层柔光,不禁让人联想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唐剑秋并未睡下,不过是盘腿坐于床上,正想什么事想得出神。 唐剑秋耳尖一动,耐心听候着周边淅淅索索的声音,生怕自己一个愣神就会让敌人抓到可乘之机。 一道黑影从门边略过,他察觉到有人在这附近,但是他没法确定就站在门口中的人是谁。 他心生疑惑,然而,在下一个瞬间,一到凄厉的惨叫从房间门口传来。 “怎得回事?” 唐剑秋暗暗想到,他的思绪全部被迫打乱,始终保持警戒的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放置在桌上的绣春刀。 顾不得歇息,他立刻从床上起身,一点点的校门口靠近。 “谁?” 唐剑秋依靠敏锐的听觉靠在门上。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唐剑秋正觉得奇怪,可谁曾想在这个瞬间,门开了。 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被白布蒙着眼睛的他环顾着四周,正寻找着可疑踪迹。 他隐约感觉前面站着一个人影,却有没有办法判定那人是谁。 “阿飞,是你吗?” 依旧没有得到答复,唐剑秋更加疑惑。 由于视线受阻他只能看到一个影子背对着自己站在原地不动。 没有多想的唐剑秋又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岂料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被三枚无影针刺伤。 唐剑秋一脸茫然的看着刺入掌心的暗器,似乎不敢相信敌人居然会使用这等诡计。 眼见自己的阴谋得逞,“郭世德”也没有继续装了,回应的不过是一声冷笑,仿佛已经等待多时; 他没有想到唐剑秋居然这么容易就中了,当即开启了嘲讽:“呵,都说这北镇抚司是一个吃人的地方,那里的锦衣卫更是让人心惊胆寒,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 据说那掌管北镇抚司的钦差大人武艺超群,举世无双,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堂堂的镇抚使也不过是一届草包罢了,竟能愚蠢到这种地步! 唐剑秋啊唐剑秋,我至始至终都不曾想到你会这么快中计,为了对付你我可准备了十几种方法,如今一见是我高估了你,你也未曾像传闻中的那般厉害。” “你……你……” 唐剑秋正要伸出食指说些什么,随即他感觉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第十七章 敌百 然而,这才过了没有多久,唐剑秋的身体已经被“郭世德”抬走,并身处那抹神秘的山洞之中。 洞穴被几盏火把点亮,周边站着的全是一些被黑布遮挡真面目的杀手; 那人非常得意,正与他的同伙商量着对策。 他的同伙正是先前出现在唐剑秋门口的黑衣人,见到无法动弹的唐剑秋他更是得意,恨不得踹唐剑秋两脚以泄愤。 “来了?干的不错,想不到你一把年纪做起事来这般利索。” 黑衣人忍不住对他称赞,若是以他的能力跟唐剑秋单打独斗是没有绝对胜算的。 他认为,只要可以封锁了唐剑秋的机动性和攻击性那他也就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了,而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死人”是最好对付的; “呵,我现在的身份可是那郭家次子,估计谁也想不到做出这一切的人正是他老子!” 说完,“郭世德”一把扯下覆盖在脸上的那层面具,映入眼帘的正是加授朝清大夫郭子虚的面容! 黑衣人不过是无声的笑了笑,自顾各的鼓起了掌,“您老不去演戏还真是可惜了,又有谁能想到这全是您老人家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至于那万历记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假象罢了,谁也想不到咱们两个的真正目的是坐上那皇帝的位子!” 他非常清楚对方的手段,这无影针作为传说中的顶级暗器,细如牛毛,杀人于无形,又快又狠,一般人躲不开。 那人听后显得有几分得意,如胜券在握一般,狂言道:“可不是,这段时间老夫装的也有些累了, 在那外人眼中我就是那人人敬仰的神医,又有谁能想到这拥有一身医德的人竟是那沾满鲜血之人!” 郭子虚非常享受却这一幕,他认为,如今这大敌已除也没什么好害怕的,而他就是这大明智勇双全之人! 黑衣人听后忍不住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高啊,实在是高,如今我们得想办法得到皇上信任,这样一来也好顺水推舟啊。” 似乎是意识到有什么遗落的,黑衣人连忙补充了一句:“说来你就不怕那唐剑秋醒来吗?” 郭子虚却不以为意,“呵,我怕什么?可别忘了你我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再说那无影针已被我涂上剧毒,纵使他再怎么高明也难逃一死!” “那唐剑秋如今跟死人无异,赶紧找个地方把它草草的处理了,再不济把它剁碎了喂狗!” 就在他为此感到得意的时候,周边回荡起了比海妖还要动听的声音; “杀我?没那么容易!” 闻言间,郭子虚及他的同伙下意识的向四周张望,如视鬼神一般,眼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知何时,唐剑秋已然出现在了郭子虚面前。 “你……你是怎么……” 黑衣人吓了一跳,他的脸色被惶恐的情绪所覆盖。 虽然他没有直面与唐剑秋对峙过,可这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足以弥漫百野的杀气是不会骗人的。 看到这一幕,不光是黑衣人,连周边那些刺客都有些无法淡定了。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鬼神来临的信号,可这世上除了唐朝的一位高人之外又有谁能够躲得过这极细的无影针? “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人是鬼?” 他们无比惶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像是看到了唐剑秋的鬼魂一般,止不住害怕。 “很吃惊?方才你们说的那些我全都听到了,还有,我根本就没瞎!告诉本镇抚死在大火中的人是谁?” 说完,唐剑秋缓缓的摘下了蒙着眼睛的白布,视力不曾受损的他一脸正气的望着面前凶恶的歹徒,脸上浮现出的情绪已然被杀伐覆盖; 原来,唐剑秋根本就没有中无影针,而是利用内力将无影征吸附在了掌心。 他的功夫在大明可谓是人尽皆知,何况他也听说过无影针的事情,昏迷时间自是要装的恰到好处; 此举不过是将计就计顺藤摸瓜罢了,如今诡计被戳穿,那家伙究竟又想了何等招式让自己受缚? “哦?原来你这竖子全都听到了?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是家里的一个下人罢了。” 对于他而言,一个下人的性命就犹如草芥,又怎会有半点医德? 他装的太久太久了! “既如此,那就留不得你了!” 郭子虚瞬间暴怒,便是率领着黑衣人及一众刺客朝着唐剑秋杀去。 唐剑秋摆出战斗驾驶,立刻抽出腰边的绣春刀,对着周边那些虾兵蟹将就是一顿挥砍。 “铮——” 刀刃出鞘的声音。 刀身嵌入肉身,血骨淋漓! “啊!!!” 一道道凄厉的惨叫从中传来,唐剑秋每一次挥刀换来的都是鲜血喷洒,白骨森森的瞬间。 血液飞溅在他的身上,他丝毫不在意,反而猛打强攻! 此时的他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每一次出手都是阴狠毒辣,每一次出击伴随着手上的动作更加狂暴! 所有试图接近他的刺客全都被唐剑秋一一清除并击翻在地。 对于这些杂碎没有必要留活口,唐剑秋出手本就迅速,面对这些人的三脚猫功夫和相互联手的两人没有丝毫畏惧,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些人全部击倒! 所有的刺客全都被唐剑秋一人清理,除了这两个为首的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唐剑秋浑身是血,如同战神一般立在原地,威风凛凛,轻风吹拂起他的衣袍,却吹不灭他本就坚定的双眸。 郭子虚彻底慌了神,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死亡的可怕。 他认为,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定是罗刹转世,不然又怎么能以一己之力在短时间内将这百来号人全部歼灭?何况他肩膀本就负伤。 为了活下去郭子虚甚至可以不要尊严,他彻底慌了神,立刻拉着黑衣人对着唐剑秋用力一跪,以求得对方的饶恕; “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正说着他们还朝着唐剑秋拜了拜,直到现在他们才意识到唐剑秋的可怕。 “你不是要把我剁碎了喂狗吗?” 唐剑秋一步步向他们走来,他的语气很温柔,可对于这些人而言却是一道来自地狱的催命符,令他们惶恐不已。 真本事的话郭子虚倒没有多少,若是使用一些毒计倒是可以。 当初是因为想要暗算唐剑秋才使得他拿到了主导权,可如今他们已然把能用的招式全部用了,实在没有其他对策; 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低这个头; “唐大人,您别开玩笑了,小的不过是随口说的,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饶你?呵,意图谋反可是死罪,不光是你,你的家人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你我身为同级,本可以心安理得的做一个大夫,却要做出这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真是可笑至极!” “你我同朝为官,当真要对我赶尽杀绝?” 郭子虚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本以为唐剑秋好歹会看在官阶相同的份上给自己留一点情面,可不曾想却…… “天下之主不过陛下一人而已,呵,休说你身为加授朝清大夫,即便你是皇亲国戚,既已犯法理当俯首认罪! 你可知这从四品官位是多少人想求也求不来的?郭子虚!你身为大夫,理当救治这天下苍生,救百姓于水火,而不是像你这般残暴不仁狼心狗肺! 你的所作所为愧对皇恩,下负黎明百姓,你可知一旦战争发动将有多少百姓遭受荼毒! 此行此举,其心可鄙,其罪天理难容,万死难辞其咎,本镇抚有公无私,有法无情!” “你……我不服!你可有证据证明下官意图谋反?” 即便到了这种地步郭子虚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仿佛只要唐剑秋拿不到证据就能判自己无罪; 唐剑秋目光冰冷,这一双眼睛充满戾气,身上透着刺骨的危险气息,正色道:“证据?本镇抚早已掌握你们两个的非人勾当, 你以为本镇抚派阿飞是去做什么的?当然是搜寻你们的罪证!莫不是以为本镇抚怕了你们不成? 本镇抚已在来的路上偷偷布下暗号,想必锦衣卫也快来了。” 话音刚落,一大批人马将洞口团团包围。 他们手持武器,在门口死守,其中一部分人朝着郭子虚直冲而来,并将刀尖直指对方咽喉; “小的护卫来迟,还望大人赎罪!” 领头的一名官兵双手抱拳以示恭敬,他的脸上已然写满歉意; 而这一幕恰巧让赶到的乔允升看到了,当看到唐剑秋满载而归的那一刻呈现出几分欣赏。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无妨,你们来的正好,带两位回东城,北镇抚司自有证据让二位心服口服。” “是!” 在唐剑秋一声令下之后,几个人高马大的锦衣卫立刻上前就要给对方强行铐上枷锁,郭子虚哪能乐意? 既然求饶无用那么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郭子虚在进行反抗的过程中将这些准备扣押自己的官兵狠狠踹飞,好不容易才有了那么点力气的他总算是有了些笑意。 看到那距离自身不远的洞口他颇为得意,正打算鼓足力气冲出洞口,可下一秒,挂着的笑容瞬间凝固。 唐剑秋早就计算到了他会逃跑,于是抢在他逃生之时拦去了他的道路。 仅凭一人就释放出了几十万大军的气势; “郭大夫这是打算去哪啊?” 唐剑秋一开口就是如履薄冰,让郭子虚心惊胆寒; “这……下官……” 郭子虚脸色变的铁青无比,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走投无路的他几乎要绝望了。 忽得他想起了什么,立刻探出二指,正要封锁唐剑秋穴位,却叫眼疾手快的唐剑秋发现,一把抓住他的食指与中指。 没有任何犹豫,用力将其往后一扳! “咔——”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中传来,郭子虚发出痛不欲生的哀嚎。 他无助的跪在了地上,一脸肉疼的看着被唐剑秋活活扳折了的手指。 唐剑秋很是冷漠的看了一眼不断哀嚎的郭子虚,没有丝毫手软的意思,随即发出了一道命令: “给他铐上。” “是!大人!” 第十八章 接旨 那黑衣人与郭子虚在唐剑秋的命令下被锦衣卫乃至一众官兵带走。 唐剑秋以为此事并未圆满,由于那人所犯的是谋反之罪,其罪不小,需要将此事报于皇上才是。 如今圣上痴迷于木匠之事,可谓是人尽皆知,这朝中文武又有哪一个不知晓圣上之性? 这朝中之事都是由那大太监魏忠贤专断国政,如今就是将此事上奏与皇上明熹宗也未必会听; 这该如何是好? 他不知道再次见到魏忠贤又能否忍住将他千刀万剐之痛; 本想先斩后奏,思来想去之后唐剑秋还是决定如实告知,毕竟这欺君罔上本就是死罪,如今还是得问问皇上才是。 于是乎,唐剑秋等人踏上了返回北平的路程; 大队人马遣派回京,而罪魁祸首将被囚车押送。 其余人等见到锦衣卫这一身着装如同老鼠见了猫,万般惶恐,纷纷避让,就怕惹得锦衣卫队不快。 阿飞看出了唐剑秋心事重重,倒也没有点破,不过是将这份疑惑藏在心底。 约莫几个时辰过后一干人等已顺利抵达东城区,唐剑秋也没有闲着,先是命人将罪犯押送北镇抚司,他先将此事向陛下明示。 锦衣卫队也没敢怠慢,一一按照唐剑秋说的那般去做。 看到逐渐远去的队伍,不知为何唐剑秋有种说不出的酸涩,大概是想到即将面对前世仇人。 他恨不得当场手刃了魏忠贤,以报那前世之仇!奈何在这深宫之中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自理。 唐剑秋深吸一口气,他调节了自身情绪,避免过于冲动酿成大祸。 确认差不多之后唐剑秋只身一人来到了皇宫之中; 既决定进宫面圣,那就必须按照规章制度行事,即便唐剑秋身为镇抚使进入大殿也不能带武器。 于是乎,他将绣春刀先暂时交于他人保管,而后一席红袍走进了宫殿之中。 恰巧在去的路上碰到了一手持浮尘的太监,唐剑秋见状连忙向对方打听了明熹宗的下落。 他欠了欠身道:“陈公公,敢问圣上如今身在何处? 陈公公声音极其尖锐,倒有些不男不女,不过还是将实情告诉了唐剑秋:“皇上尤其喜爱木雕,这会儿正在兴致上,咱家还是奉劝一句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唐剑秋沉默了,虽然他也有想过这个局面,可一想到当今圣上昏庸无能听信阉狗谗言导致许多无辜之人因故惨死就有些痛惜。 这要是换做常人也许早就离开了,可唐剑秋却是个倔驴,执意如此,“多谢陈公公美意,可如今我等有要紧事相奏需面见陛下。” 陈公公可谓是好话说尽,本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了,将要说的那些吞进了肚子里。 既然好言相劝无果那么他也只能说上一句:“也罢,咱家奉劝唐大人一句,圣上近日不悦,还是小心行事才对,以免陛下龙颜大怒。” “谢公公。” 两人背道而驰,唐剑秋正要去往朱由校的寝宫汇报却叫魏忠贤发现并叫住。 “且慢,大人因何故在此?”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唐剑秋的愤怒之火上升至最高,恨不得食其血肉。 对于这样的声音他一点也不陌生,就是成为枯骨化成了灰他也依旧认得出来! 唐剑秋是背对着魏忠贤的,他自然没有注意到唐剑秋眸中泛着的冷意。 唐剑秋的气场之大极其骇人,仿佛可以弥漫百野! 他尽可能克制住将对方尝遍世间所有酷刑的冲动,好不容易才隐忍下来,可身上散发出来的这股漫天杀气却控制不住释放。 正是这样的情绪让魏忠贤察觉到了这其中不对。 他也没有多想,因为这偌大的宫中,满朝上下文武百官全部都为他马首是瞻,没有谁敢对他有意见,而他魏忠贤不信这世上还有谁能够办他! “哦?唐大人近日可是心情不好?” 魏忠贤本就是一阴险狡诈之人,这说话的语境看似与寻常太监无异,可对于唐剑秋而言却是刺入心脏的刀。 “九千岁说笑了。” 唐剑秋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牙都快要崩碎了,这对于他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没有谁面对前世仇人还能摆出镇定自若的心态。 见唐剑秋迟迟没有转过身来魏忠贤更是觉得奇怪,以往宫中的这些人就算气性再大也不至于到见到他连基本礼数都没有。 魏忠贤已经有了些许不满,这要是换做平常他早就将冒犯之人治罪了,不过今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于是免去了对唐剑秋的责罚。 “唐大人虽为皇上信任的镇抚使,赋予巡查缉捕之权,专理昭狱,从事侦查审问,倒也不要失了礼数才是。” 面对魏忠贤这般看似轻描淡写的言论唐剑秋倍感恶心,如食苍蝇一般,好不容易才将这份最为真实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知道如今这种局面应当以大局为重,于是老老实实的转过身来,再抱拳给对方赔个不是。 “近些日子北镇抚司事务繁忙,还被贼人钻了空子致伤,险些让歹人脱罪,故而怠慢了九千岁,还望九千岁见谅。” 面对前世仇人,唐剑秋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 杀妻之仇,辱友之恨,弑己之怨,祸天下之愤,魏忠贤所犯下的种种桩桩件件都不可能让唐剑秋原谅! 何况这厮还是让整个唐家覆灭的元凶! 魏忠贤眼珠微转,他对着唐剑秋上下打量了一番,似是要看出些什么破绽,然后释放出让人看不懂的神秘笑容。 “原来如此,唐大人这些日子受罪了,咱家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唐剑秋内心一阵冷笑,美言几句?不害他都算是烧高香的了。 “不知大人因何故在此?”意识到有什么遗漏的,魏忠贤这才从中补充一句。 唐剑秋躬了躬身子,如实说道:“回九千岁,那万历记一案已由北镇抚司联手刑部查证,下官正准备将此事告于陛下。” “原来是因那万历记一事,咱家倒是有听说过,想不到这才几日就结案了, 唐大人,陛下日理万机,这会儿正在兴致上,任何人不得打扰,暂时不方便听国事,不如将此案件前因后果告知咱家,由咱家代劳奏于圣上。” 魏忠贤这话表面上听着倒像个为皇上着想的好臣子,其野心之大何人又不曾知晓? “这……” 唐剑秋虽是个武官却也听出了魏忠贤的话外之意。 奈何天启年间,明熹宗却不务正业,重用魏忠贤,不听先贤教诲去“祖法尧舜,宪章文武”,而是对木匠活有着浓厚的兴趣,整天与斧子、锯子、刨子打交道; 由于他只知道制作木器,盖小宫殿,将国家大事抛在脑后不顾,成了名副其实的“木匠皇帝”。 既然魏忠贤都这么说了唐剑秋也不得不从,他也只能将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乃至结果告诉了魏忠贤,并将奏折呈上。 “相关文件麻烦九千岁代劳了。” 唐剑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东西送了过去。 “咱家知道了,唐大人,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才是,无需因为这等小事惊扰圣驾。” 魏忠贤一句话就点明了唐剑秋,在这些事情上他可以随意处置。 “是……那唐某就先告退了。” 他可不想再待在这乌烟瘴气之地。 “且慢,唐大人,如今圣上正因为一件事情烦闷,我等身为臣子理当为陛下排忧解劳才是, 为今之计当重用力臣,迅速侦破此案,而这世上能够唯有一人,唐大人认为呢?” 魏忠贤故作停顿,而后看向唐剑秋。 通过这样的眼神唐剑秋大概能从中猜出八九分意图,可即便如此还在装傻充愣,“唐某不知九千岁用意,还望九千岁解惑。” 他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八成是想拉自己下水,可即便如此还要装糊涂,以免魏忠贤落井下石。 当然,他是故意的,在魏忠贤面前太聪明无疑是自掘坟墓,为排除异己魏忠贤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为今之计当个糊涂鬼倒也不完全是件坏事。 魏忠贤道:“唐大人,陛下先前已和咱家商议过此事,咱家以为此事只有唐大人担任此案,便请陛下下旨诏唐大人去往前往湖广咸宁处理此案。” “恕在下愚钝,敢问陛下诏唐某前往咸宁所为何事?陛下又为何指派唐某前去?” 这才是唐剑秋想知道的,若是能知道的详细些兴许还能有些眉目; “皇上的意思咱家不敢随意揣测,待咱家向皇上禀报后自会有圣旨传入北镇抚司。” “在下明白了。” “唐大人辛苦了。”魏忠贤说了一番客套话,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唐剑秋。 “为陛下分忧,不敢劳辛苦二字。” 即便有些不爽唐剑秋也只能强撑着,避免让魏忠贤抓到把柄。 唐剑秋离开后第一时间回到了北镇抚司,在门口迎接的锦衣卫见状赶忙过来问话。 “大人,皇上怎么说?” “以我大明律令行事,郭子虚意图谋反,凡谋反及大逆,但共谋者,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年十六以上,不论笃疾废疾,皆斩!” “大人的意思是诛九族?” 锦衣卫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如此一来那大夫可谓是当到头了啊。 “正是,此事由你去办,本镇抚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唐剑秋有些烦闷的抚了抚鼻梁,这从事锦衣卫以来还没有哪一回能够让他这般难受。 话音刚落,一名传旨太监手持圣旨,身边还跟着几个皇上信任的随从。 “唐剑秋前来接旨!” 见状,唐剑秋及周围一干人等在见到圣旨后立刻摊开长褂一一跪了下来。 传旨太监打开圣旨,而后将圣旨上的内容宣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听闻咸宁县官吏慕容璟枉沐圣恩,倚仗超封侯者之职行不法之事, 盛名之下难有虚事,特派遣镇抚使唐剑秋以钦差之名率锦衣卫队查明此事,钦此~” “臣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十九章 微服 既已接过圣旨自然要履行圣命,待到传旨太监离开后唐剑秋站了起来。 此时的他正在心里盘算着这次计划。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个锦衣卫欠了欠身,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大人,陛下让您带领弟兄们去湖广查证侯爷是否有不当之举,那超封侯者可是当今正三品安侯慕容璟,据说是个纨绔子弟, 唉,倘若只是官高一级也就罢了,据说那人还是王爷的亲侄儿,唐大人若是奉旨查办只怕是对您应不利呀!” 百户不免为唐剑秋担心起来了,最致命的是对方是个有身份的。 就算那慕容璟有种种不公,就算他犯下了滔天大罪,可唐剑秋毕竟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从四品。 若真是依法治办了慕容璟只怕是会得罪王爷,到时候丢官事小,丢性命事大。 万一到时候王爷联合多人一起上奏弹劾唐剑秋那可不好。 “侯爷奉旨坐镇,我等奉旨查办,有何不妥?皇恩浩荡,既是代天行事理当如实照做才是, 若真是陛下应允也就罢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以陛下之性定不会将此事交于我这个小小的镇抚使,定是那执掌东厂的太监魏忠贤从中作梗!” 唐剑秋愤愤不已,这得罪人的事情净让他做去了,也难怪说前世有那么多人对他非常不满,更是在他最为危急的时刻落井下石。 当然,若是得罪一些本就背负罪孽的人倒也无妨,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怕什么好事坏事全让他担着。 “大人,这该如何是好?” 百户不免有些担忧,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也只能听命于唐剑秋。 唐剑秋略显无奈的叹了一声,他眉头紧锁,内心可谓是万分焦急,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道:“圣命难违,此事既已交付与我自会全力以赴, 此次去往咸宁路途遥远,大概需要一至两个月,叫上兄弟们多备上一些食物和水,还有盘缠也一并带上,稍后本镇抚会点人一同前往, 剩下的弟兄就暂且留在北镇抚司,随时听命调遣,若是南镇抚司的镇抚使找你们协助帮他们便是。” “是!” 待到身边的锦衣卫离开后,唐剑秋正在心中盘算这次任务难点。 重点是对方是王爷的亲侄子,若是没有处理好只怕是会被参一本,也不知从何开始魏忠贤就已经盯上了自己,那家伙为了排除异己可谓是不择手段! 希望这次不要出什么乱子才是。 …… 约四十日左右,唐剑秋已率领一众锦衣卫抵达湖广咸宁,只是现在的他们并没有穿着官服,反倒像是从外经过的商客。 烈日炎炎似火烧,万瓦鳞鳞若火龙,日车不动汗珠荣,五月虽热麦风清,檐头索索缲车鸣笛; 而今这等局面如蒸笼一般,毒辣的日光倾洒大地,引得那干农活的百姓汗流浃背。 休说这些干活的村民,单说居住在这边的百姓乃至官兵都燥热不堪; “大人,您为何要兄弟几个穿着平民百姓的衣裳?” 其中一名官兵都热坏了,他不得不以手为扇,简单散去热气; 唐剑秋并未直说,不过是看了一眼弟兄们准备好的行囊,故作神秘,“到时你就知道了。” 百户见那人这般愚钝一时也是没能忍住,当场点了一句: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先不汉成帝刘骜的,单说我们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大人不过是想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罢了,顺便看看那狗仗人势的衙役。” 锦衣卫小旗这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一般,惊呼道;“原来如此,唐大人爱民如子,是小的多虑了。” “无妨,兄弟们赶路辛苦,前面有一家小店,暂且在那吃下,为了避免人多眼杂先且装作不认识,待需要你们再行动。” 毕竟这些都是为他出生入死的弟兄,自是不会太苛刻; 一众锦衣卫听后心中一喜,经过长时间奔波他们早已饥肠辘辘,如今唐剑秋此举可谓是雪中送炭。 他们连忙躬身道谢:“谢大人!” 锦衣卫们如同许久没有吃到美味的饿狼,行走的步伐都加快了几分。 考虑到这次任务较为重大,于是派了三十号人跟着。 又怕人数太多显得过于招摇,而今之计他正是打算借机考验一番,看这边的官吏究竟是如何做人的。 于是乎,三十号人分头行动,他们各自找了北镇抚司中关系还可以的朋友,干脆围桌而坐。 几十个大老爷们儿像是许久没聚一般,有说有笑的。 当然,他们也不敢在这种场合下当众宣称身份,也不敢泄露此行的目的。 “小二,来两斤牛肉,再随便来些酒菜。” 百户也没有客气,上来就吆喝着一些吃食。 在外奔波了一天,他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只想买些东西垫垫肚子; 店小二像是看到了财神爷一般,嘿嘿笑道:“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 “方小渔,平时也不见得你这般好狠,整个今日胃口这么好?” “大人,这俗话说的好,正所谓这山暖已无梅可折,江清犹蟹有堪持,虽然这冬季未来至,可属下这肚子可就饿了。” 方小渔理直气壮,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 唐剑秋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沉思了片刻,而后开口问道: “这……什么意思?” 方小渔这才意识到唐剑秋不是文官那方面的料,这才很有耐心的道出解释: “天气逐步变暖去用奈经没有梅花可折,长江清清还是有螃蟹可以吃着。” “……原来如此。” 有些东西对他而言太过深奥,罢了,大概了解便是。 闲聊了几句过后,跑去闲聊的小二本能的释放和蔼可亲的笑容。 “来,几位客官,您要的酒菜,请慢用。” 店小二一边说着一边将准备好了的饭菜还有酒水一并奉上,言语之间满是讨好。 唐剑秋点头致意,“多谢,小二,向你打听个事,我们是从外地赶来的,初次到达咸宁,还不曾知晓咸宁之事,不知这咸宁显近日如何啊?” “客官,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我们咸宁县的人民风淳朴,这日子不说过的有多好,最起码的温饱可以解决, 奈何一位姓慕容的侯爷来到此地后一切都变了,您可千万别看这外面车水马龙的觉得还行,这里面的水啊很深,客官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店小二并没有多加透露,显然是遭遇过什么,尤其看到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能猜到八九分。 如今看来这超封侯者的作风的确有问题。 思索片刻后唐剑秋又看向那店小二,将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既是日子过得很苦又为何与小二你传言的不一样?” “客官,已经别问了,这要是再问一下去啊小店只怕是要关门了,麻烦您体谅一下我们。” 纵使店小二想要透露再多也不好直接说出,就怕被哪个内鬼告到了侯爷那,到了那时也就完了。 这事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眉目,可谁曾想如今断在了这里,唐剑秋明显有些失望。 他正打算一饮而尽以赌心中的不快,邻桌的一个壮汉见唐剑秋这个外地人打听这咸宁县一事倒没有避讳。 他先是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后这才赶忙凑了上来,向唐剑秋禀明了事情: “这位爷,你有所不知,那侯爷平日里欺压百姓,贪污腐败,强抢民女,搜刮民脂民膏,无恶不作,我们这咸宁县的百姓可全都被他害惨了! 唉!本以为侯爷来到此地后我们咸宁县的百姓日子会稍微好过那么一点,可谁曾想反遭他荼毒! 哦对了,这段时间侯爷有所收敛是听说近日有钦差大人前来查证,故而表现得还算好点,待到钦差一走我们这些百姓那可就遭殃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面前坐着的这个人正是他口中的那位钦差; “哦?有这事?” 唐剑秋瞬间来了兴致,看来那个人是有所准备的。 他一向嫉恶如仇,想到那厮做的一切就气的浑身发颤,拳头在过于愤怒的情况下紧握住。 他不得不庆幸自己此番前来并没有穿着官服,不然都不知道这咸宁县居然变成了这般德行! “枉他为皇上御赐的超封侯者,竟干出这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真是猪狗不如!” 唐剑秋口直心快,他怒而捶桌,恨不得现在就将慕容璟碎尸万段。 壮汉吓了一个激灵,就在刚才他被唐剑秋散发出来的士气给吓到了。 唐剑秋的喝声很大,即便有所收敛这一层楼的人全都听了进去。 壮汉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就差跪地叫祖宗了。 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很是小心的说道:“你可小声点!可千万别让这外面的人听到了,要不然的话那可是会被杀头的!” 说完那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以强调事情的重要性,殊不知唐剑秋本就是一个不怕被威胁的主。 唐剑秋听后语气这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他尽可能的压制着体内的怒火,改口道: “你可有想过这位钦差是一名好官还是贪官?” “别的都不奢求,只希望不是一个丧尽天良的贪官就行,不然这两虎相斗那还了得?算了吧,这世上无官不贪!自是没有公道存在, 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番劝慰了,别来蹚浑水,以免惹得麻烦。” 壮汉的语气很是气愤,言语之间满是对历代官吏的不满,今日看与唐剑秋有缘这才说上这些,换做平常他早就把嘴巴闭严实了; 唐剑秋无法体会这些百姓的遭遇,不过在听到无辜百姓亲口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就能得知受了多大的委屈。 “如今看来这是真的。” 方小渔愤恨不已,他恨不得现在就剁了那狗贼,居然这般欺压无辜百姓,莫非他当这大明无人不成? 难道说这里的县衙都不管管吗? “的确如此,看来这超封侯者的确如传言的那般险恶,此番我们得小心才是。”唐剑秋意识到此行并不简单; 不多时,一位穿着绿袄红裙的姑娘朝着唐剑秋所在的方向奔来。 她绾双鬓,模样可人,出落的水灵,倒有几分姿色,只是这双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一般,很是委屈。 她用求助的眼神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不超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将目标锁定。 她瘫开裙襦,泪眼婆娑,对着唐剑秋跪了下来,急切的朝着唐剑秋求助: “先生!求您救救我先生!有人要抓我,我不想死啊!” 第二十章 赔罪 可怜的姑娘正向唐剑秋求助,言语之中满是哀求,像是后面有一群恶霸小将其强行占有一般,脸上写满了惶恐和无助。 “姑娘,你先别急,敢问何事这般慌张?” 唐剑秋并不清楚对方因何畏惧,可当他看到一个领头的恶奴带着一大帮打手进来之时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唐剑秋没有说话,他站起身来并将其护在身后,在看到这些如同江湖败类般的人物时投以鄙夷。 如视恶仇一般,锐利的双眸如同俊狼,仿佛看上一眼就能如坠冰窟; 恶奴吓了一跳,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凶戾的眼神。 不知是因为做贼心虚还是因何缘故,他的双腿不自觉的打起了颤,可即便如此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强撑着,指着唐剑秋的鼻子吼道:“哟呵!就是你敢阻拦爷爷的道?你小子,路走窄了知不知道? 你要识相的话现在就给我让开,不然……” 没等这厮把话说完,唐剑秋脸上浮现出可怖杀意,笑意不达眼底的眼眸犯着刺骨的冷意。 他不退反进,径直走向对方面前,而后开口:“哦?我要是拒绝又该如何?” “你小子找死是不是!你且向四方打听打听,谁不知道爷爷我在这咸宁县的威名?” 那人见唐剑秋身边没人可谓是硬气十足,殊不知他即将招惹上的人物正是钦差。 此时的唐剑秋心想:“连一介小小的地痞流氓都敢这般造次,由此可见这地方百姓过的究竟有多苦。” 阿飞一听哪能容忍?他怒而拍桌以发泄自身情绪。 就在他准备出手将其拿下的那一刻唐剑秋却抬手示意不必,他倒是想亲眼看看这厮究竟能无耻到何种地步。 见唐剑秋这般瓜怂恶奴更硬气了,他颇为得意,趾高气扬的说道:“好哇!你是什么东西?胆跟爷爷我这么说话! 你休要给脸不要脸,若是现在跪下来给爷爷磕三个响头兴许爷爷我还会大发慈悲,饶了你这条狗命! 再不济跪下来给爷爷舔鞋底,不然你可就准备好棺材准备后事吧!” 闻言间,唐剑秋的怒意已经累积到了九分。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这厮倒好,他非但没有因此收敛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自己,试问这谁能忍? 唐剑秋怒不可遏,他面色阴沉,当场问候起了这些恶奴: “聒噪!是谁赋予你的权利,胆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横行方里,霸道街市! 我且问你,你仗的是何人的势?试问的眼中可还有王法,可还有皇上!” 恶奴听后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得意洋洋,他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硬气十足的叉着腰杆,嘲讽道: “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若是说出来小心把你半条狗命吓掉! 超封侯者可有听说过?那可是堂堂正三品!更是当今王爷的亲侄儿,你啊还是小心点绕着路走吧!” 唐剑秋不过是冷笑一声,看来这慕容璟果真与传闻中的一样霸道。 先且不说他本人,就从他的家仆中就能看出,那必是恶贯满盈,更是那不配人伦的猪狗! 一旁的阿飞颇为不屑,他不过是冷哼一声,而后痛斥着对方的种种行为: “超封侯者又如何?即是身为朝廷勋爵的慕容璟就更该以身作则遵纪守法,体恤百姓,如果他真是一个清官又怎会纵仆乱市,鱼肉乡里? 似你这般目中无人,欺软怕硬,欺辱良家妇女之人理当重罚裁之,以儆效尤!” 阿飞说出了唐剑秋的心里话,而他对阿飞也是多了几分欣赏。 就在他打算夸奖阿飞之时,岂料这恶奴竟公然对阿飞出手! “啪!” 一道清脆的声响从中传来,恶奴一个巴掌重重的甩在了阿飞脸上。 全场一阵哔然,阿飞甚至来不及反应,这可把一众吃饭的弟兄们吓煞。 他们跟随唐剑秋多年,别的暂且不说,单说公然殴打阿飞这点,除了比他官级大的人会出手之外还没有哪个市井之辈敢对他公然挑衅。 他们一致认为这厮怕是活不到头了! 当然,阿飞之所以会被恶奴袭击是始料未及的,他没有料到对方会动手,不然换做平常早就躲过去了。 还没等众人有所反应,恶奴表现得颇为嚣张,他非但没有为此感到懊悔反而理直气壮:“大胆!敢直呼我们侯爷的名讳!” 恶奴此举可谓是激怒了唐剑秋,他本就因为这事窝火,本以为对方会稍有收敛,可谁曾想还是这般目中无人! 莫非他真的当北镇抚司无人不成? 唐剑秋杀敌无数,嗜血成性,这寒气逼人的凌厉眼神更是一个久经沙场的人拥有的。 他对付皇亲国戚都不曾畏惧,何况是对付一个小小的地痞流氓! 额怒被唐剑秋散发出来的气场给吓到了,险些吓尿,嘴唇都止不住哆嗦。 “不过是侯爷府上的恶奴罢了,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胆敢当街行凶目无法纪,莫非你真以为这世上无人能治得了你? 不过是一狗仗人势的流氓罢了,这般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当真我大明无人吗!” 唐剑秋一边说着一边向前方走去,这双眼睛颇为犀利,更是让那些将他们团团包围的打手尽数逼退。 他们明显被唐剑秋的气势给吓到了,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穿着布衣之人之口,简直就像能随时将他们撕扯成碎片的恶灵! “你……你这是要作甚?” 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恶奴是头一次看到这般恐怖的人物,以往这地位再高的人他都不曾害怕,可面前的这个人为何会让他这般畏惧? 唐剑秋怒视着面前的恶棍,双目似剑,森冷道:“我要作甚?今日我要将你拿到县中治罪!” 没等唐剑秋率先出手,那恶奴却像是踩到了耗子尾巴一般,当场怒了,一把提起唐剑秋衣领。 “嘿!你娘的!真不是个东西!老子就先叫人送你去曹地府!” 见到这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人物唐剑秋怒眉一横,一把拍掉了对方的脏手,则声命令:“动手!” 接到了唐剑秋的命令,本就手痒的阿飞总算可以大打出手了。 他本就看这些人不顺眼,何况这厮刚才还打了自己,这就是能忍还是人吗? 见到这些虾兵蟹将朝着唐剑秋冲来,阿飞忍不住耻笑一声,对于他而言这些不过是慢动作回放罢了。 面对如同脱缰野马般的存在,一旁的阿飞率先一步出手,一把抓住距离自己最近之人的手,并将这些企图靠近唐剑秋的人一一打飞。 “嘭!” 拳出的一瞬,那些人的肚子都快变了形。 只能听到一声惨叫从中传来,一具具身体应声倒地,而后哀嚎打滚。 唐剑秋之所以没有亲自出手是怕自己下手太重直接将人打死。 而那恶奴明显被吓到了,他的脸像是紫菜一般,脸上写满了无助。 正当他准备逃跑之时却叫眼疾手快的唐剑秋发现,而后挥手示意。 作为跟着唐剑秋同一批入锦衣卫的战友,阿飞又怎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如同拎着鸡崽一般,轻松将其制服。 即便面对这种困境恶奴还不忘鸟语花香,他的嘴里不断碎碎着,正打算将两人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一遍,唐剑秋却听不下去了。 他自知跟这种无赖多说无益,来到对方身后一把抓住那试图反抗的左手,一个用力猛地将其折断。 “啊——” 一道头皮发麻的惨叫从中传来,那人疼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就差直接跪在地上求饶了。 这撕心裂肺的猪叫声让一众围观的人连声叫好。 他们平时可没少被这狗仗人势的家伙欺负,如今看到这一幕当属鼓掌称快。 嚣张惯了的恶奴又怎会轻易服软?即便大难临头仍不忘嘴硬:“狗东西!要是有种你就把老子的另一只手也打断!” 唐剑秋无声的笑了笑,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如此过分的要求,因此,他选择成人之美。 “咔——” 一阵错骨声从中传来,接着便是一道凄厉的哀嚎,随之传来的便是一众百姓叫好的声音,实属解气。 恶奴万般疼痛,痛苦的面容狰狞了一下,险些就没有疼晕过去。 在这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里已然做出十套不同的表情。 恶奴瞬间焉气了,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碰到了硬茬子,再也没有最开始的嚣张气焰,就怕唐剑秋一怒之下将他两条腿都给打折。 “现在,我要你给阿飞乃至全城的百姓道歉!不然我把你脖子给拧断!” 唐剑秋恶狠狠的说道,对于恶奴而言却是来自地府的催命符,令他惶恐不已; 他本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如今摄于唐剑秋的威势,这种局面即便再不服气也只能朝着阿飞跪下来以祈求得到对方的饶恕。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曾想居然惹怒了爷爷您,还希望得到饶恕啊!” 恶奴已经顾不上尊严一说,不断朝着对方磕头认罪。 阿飞的心情这才稍微好受了一点,他的鼻子都翘的老高了。 磕完了阿飞又恶奴对着唐剑秋拜了一拜。 “慢着,还有这位姑娘和一众百姓。”唐剑秋又从中补了一句。 恶奴哪能乐意?这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若是对着他们两个也就罢了,凭什么对着这些市井之辈下跪?传出去岂不闹人笑话? 就在他试图反抗的时候又看到唐剑秋这双充满杀气的眼神,顿时怂了,整个人都瘫软在地,老老实实的向众人赔个不是。 “小的不是人,求求你们发发慈悲饶了小的吧!” 而这就是所谓的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被打的服服帖帖的恶奴彻底没气了。 他知道唐剑秋的实力有多恐怖,于是主动吩咐起了身边的一干手下将打斗过程中不慎撞倒的东西放还原并打理干净,而且还主动提出赔偿一事。 然而,唐剑秋并未得到满足,回应的不过是冷笑一声罢了,“呵,总有万般非吾属,伴得白马啸西风。” “什么意思?”一旁的阿飞可谓是满脸不理解,他完全不懂这话的含义啊。 “大人的意思是,他还是乐之此人桀骜不驯的模样。”方小渔这才从中补了一句。 这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倒是让人看着顺眼了许多,见这样已经恶棍得到了惩戒百姓无比拍手称快。 如今此举就是为了杀杀他的锐气,更是让那些饱受压迫的百姓得到一点安抚。 当然,这对于唐剑秋而言是不够的,即便处决了他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今日放了他那么明日他一定会想办法除掉自己,与其这样倒不如斩草除根,以免放任他祸害地方百姓! 第二十一章 县衙 目前的祸害已然解决,可对于唐剑秋而言还不够解气,于是命令起了旁边的两人: “阿飞,方小渔跟我走,其余人等暂且留在这里,待我将这厮提至县衙治罪在做行动。” “是!”两人同时抱拳行礼道。 “对了姑娘,敢问芳名?” 唐剑秋忽然想起从开始都没有问对方名字,总不能直接称呼为姑娘吧? “谢先生救了小女子,小女子名叫小梅,小梅感激不尽!”她一边说着一边跪了下来,以表达对唐剑秋的感谢。 唐剑秋不过是摆了摆手罢,“不必多礼,在下唐追暮,小梅,你先且暂时留在此地,待我将这厮押入大牢后再会。” 说罢,三人便押送恶奴离开,而小梅的眼眶充斥着感激,眼波流露出来的神色也与最开始一般有所不同; 待到唐剑秋几人来到当地府衙之时也没有浪费时间,方小渔看到摆在一旁的鸣冤鼓眼睛顿时一亮,小跑前进,举起鼓棒便敲了三通。 直至这时,两个穿着官服的衙役这才万般不耐烦的走了出来,他们像是没有睡醒一般,很是暴躁的吼道: “是何人击鼓鸣冤?” “是我。” 方小渔正气凌然,没有丝毫被对方一身气势吓到的意思。 两个衙役见状先是对视了一眼,而后又将视线放到了方小渔身上,略微扫视了一番。 从对方的衣着打扮上来看不过是一届平民,起初他们还以为对方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官,如今一见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当我们兄弟几个是傻子?真是啰噪!我们自然知道是你,不过是想知道你姓谁名谁,何方人士,又有何冤相告?” “关于这个问题还请两位往那边看。” 两个牙一顺着方小渔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才发现被阿飞强制扣押的恶奴,顿时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被强行押过来的人居然是他。 恶奴见对方是个熟人颇为得意,像是找到了跳板一般,尤其兴奋,正要扭动身子反抗奈何阿飞力气实在太大,挣扎了一下也就只有选择放弃。 他则声命令道:“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这三个人给我拿下!我可是侯爷府上的人!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小心侯爷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名衙役猛的一抖,如视恶鬼一般,眼神之中充斥着万般恐惧。 正当他们准备呼唤官兵一起将唐剑秋等人拿下的那一刻,迎来的便是唐剑秋的一声喝声: “住手!” 唐剑秋临危不惧,他走上前来并当堂质问: “敢问阁下,我们所犯何罪?又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等抓进县衙之中?若是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我定要向尔等向县令问罪!” 他战意十足,正是这可怖的杀气引得官兵一阵哆嗦。 唐剑秋话里话外全都在斥责县衙没有管教好他们,这两名衙役又岂是傻子?自然听懂了。 可即便如此还在硬撑,一副即便这件事情是我错了,但我仍旧有理的样子: “你……你们这几个杂碎也不把眼睛擦亮了,竟然得罪我们超封侯者!” “哦?不过是得罪了超封侯者罢了,难不成只因得罪侯爷就要被抓起来当堂问罪?这咸宁县衙可是朝廷所治!难不成这大明姓慕容不成!” 唐剑秋陡然沉下脸来,面容之狠如同暴君,引得一阵衙役见了心惊胆寒; “这……这……” 他们结巴了好一会儿都说不上话,只因唐剑秋所言有理。 他们两个也不过是前些阵子来的,面对气势比他们还要猛烈的人自是不知如何处理的。 就在两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之时,一个官高于两名衙役一阶的官员却出现了。 起初他还以为两人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这才过来看,如今一见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本就是一个喜欢为非作歹的主,如今看到两个瓜怂愣是连个屁都不敢放更是来气,因此忍不住叫骂了一声: “你们这两个饭桶!究竟干什么吃的?不过是三个地方百姓就把你们镇住!即便是江湖人物也不该如此!” 说完,他又扭头看向唐剑秋四人,并未发现端倪,而后更加得意。 他抬了抬颚首,趾高气昂的说道:“我说你们几个是哪路的神仙?胆敢在这里造次!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当心把你们抓起来定个藐视公堂之罪! 呵呵,怕了吧?爷爷现在心情好,若是乖乖识相从县衙外爬出去我就大慈大悲饶你们不死!” 唐剑秋嘴角上扬,扯出了一个怪异的弧度,闷声笑道:“哦?我等因犯何罪,律犯哪条?竟让你这是非不分,见人就抓的昏庸官吏狗仗人势! 我等不过是击鼓询问,可尔等竟然不问曲直缘由,不知抚慰怜恤,道行逆施,罔顾国法! 你既身为公门中人,胆敢狂顾律法,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恶言威胁良善之民,真是枉批了你这身官衣!当真是狼心狗肺,禽兽不如! 若是出现在我东城内,定要将尔等送至法曹,重刑处之!” 唐剑秋本就位列从四品,说话的语气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面对这强大的气场和剧烈压迫,这名官兵被吓得连连后退。 若不是身后有座墙他甚至都恨不得遁地逃走了,被迫挤进墙内的他顿感压力滔天,支支吾吾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真感觉自己要扛不住了,只能在心里祈求青天大老爷快点来; 也不知是他心中所想灵验还是其他缘故,那穿着一身深蓝色袍子,头戴黑色幞头的县太爷出现了。 这个人正是那咸宁中县知县正七品,新官上任的他先是捋了捋八字眉,好似他才是这咸宁县中一家之主一般,尤其得意。 他跨过门槛与唐剑秋对视了一番。 两人并未见过,不过从唐剑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就觉得气度不凡,应该不是一般人。 不过为了保全面子他还是干咳了一声,摆出一副七品官员该有的态度,幽幽道: “何人如此大胆,胆敢在县衙之内放肆狂言?” 见到这七品芝麻官,恶奴瞬间来了希望,他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竟用一副主人家的态度对着七品县令命令道: “我说你这个不长眼的,还不赶紧叫人给我把他拿下!” 七品县令顿时噎住,不知为何他感觉面前的这个人是不好招惹的,若是强硬执行只怕是会落下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七品县令纠结了片刻,再三犹豫后为了保全面子还是呼唤起了这里的衙役: “来人!给我把这几个人抓起来!” 话落的一瞬冲出了几十名官兵,眼见他们就要冲上来对唐剑秋动手,阿飞却急了; “且慢!县令大人!你不加审问就将我三人随意定罪实在荒谬!在下不服!” 七品县令听后沉吟了片刻,似是觉得阿飞说的很有道理,便抬手让他们先不要动手。 衙役们没有得到七品县令的命令自然不敢造次,不过是站在一边,而后将几人围住; 七品县令将双手背于身后,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藐视道:“既知我是当朝县令,为何见了本官不跪?” “公堂之上自然知晓,何况你还不够格。” 这并非阿飞夸大其词,这试百户可谓是当朝从六品,这世上可没有哪个官职高的先行向官位低的人行礼赔罪。 “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对本官说话!” 七品县令明显怒了,他现在正愁没有办法治阿飞。 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衙役见像是来了机会,立刻来到他身边贴耳碎语了几句,七品县令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唐剑秋强压了心中的怒火,他希望这是一个好官,因此好言相说先礼后兵:“在下唐追暮,见过县令,相信这人你也见过,是个欺压良善的恶奴! 在下不过是希望县令能够将这横行街市,无故行凶的罪犯绳之以法罢了,还望县令给唐某一个薄面。” 唐剑秋正期待对方接下来的反应,可谁曾想对方并不是个不畏强权的主。 听到唐剑秋这番说辞县令却是面露难色,俨然一副苍蝇吃进肚子的模样,不知是不是遭人胁迫。 这时候还是一个稍微机灵点的衙役怕坏了大事,赶紧提醒了一句:“大人,据说来这里的钦差貌似也姓唐啊,就是不知……” “可是那信上并未说唐大人已到咸宁啊?” 若是那钦差书信告知已到咸宁之时兴许他还会相信面前这人正是北镇抚司镇抚使唐剑秋,可他们并未收到相关信件。 而这正是唐剑秋刻意而为,他之所以不提前告知就是想看清这帮贼人的贼脸! “这……那可能是小人记错了。”事到如今衙役也不得不认怂。 见对方不像是钦差的样子七品县令说话的语气都硬了几分,并且还明知故问询问起了恶奴的罪行; “我且问你所犯何事?你且细细道来,一切有本官为你做主。” 恶奴见状眼珠一转,细小的眼睛如同心胸狭窄,一副猥琐之相,竟倒打一耙,混淆是非; “县令大人,我们这侯府中的人做事一向规矩,绝不可能做出这伤天害理之事,更不可能无故行凶,您可千万不要被他们骗了啊! 我们不过是率人在大街上行走罢了,不过是与这个人等相遇,可谁曾想这些竖子不过是看我们不顺眼便命手下上前寻衅, 奈何百般退让仍是下了毒手,你瞧我这两只胳膊,全都被他打折了,求县令大人为我们做主!” 第二十二章 陈仓 听到这恶奴所言这七品县令更加硬气,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表现得尤其得意。 他甚至不问所谓的青红皂白,只听信对方一面之词就要将唐剑秋等人定罪。 他恶狠狠的说道:“你且听见了吗?如何?可还有话要说?” 唐剑秋不过是冷笑一声罢了,“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怎得听见了你这心中的胆怯与懦弱? 除此之外,我还听见了一个丧尽天良的官吏不问是非就要将我等定罪! 我且问你,此贼在咸宁县横行霸道,鱼肉百姓,你身为一届位于七品的县令当真不知? 若不是今日所见我都不知这侯爷府上的人胆敢在这咸宁县中抢男霸女,作为这地方父母你当真不知情?” 唐剑秋字字珠玑,这一通灵魂拷问彻底把七品县令给整不会了。 他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又被唐剑秋整的哑口无言,硬是把要说的那些吞进了肚子里。 谁曾想却恶奴却气急败坏,他偏偏要横插一脚,赶忙从中补了一句: “县令大人,求您为我这无辜良民做主啊!我等什么都没干!还不赶紧下令把这厮给我逮捕!” 不知那七品县令是不是怕了,仍旧有些犹豫,也许是唐剑秋的一番言语起到了震慑作用; 恶奴见没有人帮他气的直接跳了下来,由于双手被折断的缘故他也只能恶狠狠的踢七品县令一脚以发泄原有的怒火。 “喂!我说你这堂堂七品是不是当到头了?若是不按我说的去做我这就告知侯侯爷,让他现在就把你这顶乌纱帽撤下!” 听到这七品县令这才怕了,倘若因此搁置那么他一家老小该吃些什么啊? 他彻底慌了神,则声命令起了周边的那些官兵:“去!都……都给我上!把这几个胆敢造次的暴民给我拿下!” “是!” 就在他们准备乱棍处刑的那一刻迎来的却是唐剑秋一声爆喝: “我看谁敢造次!你身为一县之令,蒙圣上恩典,食君禄,饱受官俸,位于朝廷七品,竟如此丧尽天良,卑躬屈膝, 以一县官吏协助恶贼为非作歹,残害治下百姓,真是猪狗不如!你这样的人又岂能在于我天朝县衙之下?牧养我大明百姓!” 唐剑秋对于这七品县令的胡作非为自是愤愤不平,跟在身后的阿飞及方小渔更是对这七品之县的行为一阵耻笑; “少爷说的不错,像这等龌龊小人又怎能为之以民?枉你地方父母,身为一县之令理当为这天下百姓做主才是,可谁知你却反其道而行,让天下百姓遭受荼毒! 此行此举岂不愧对天下百姓!简直把这咸宁县官吏的脸面丢尽了!” 七品县令哑口无言,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知道这咸宁县乃侯爷的天下,自是没有公道可言,若是今日得罪了侯爷那么明日他与他的家人都会在这县城之内消失,想来也是有些心酸和无奈。 唐剑秋也深知官高一级压死人这个道理,虽不知这七品县令是如何想的却也深知这侯爷府中的人是怎样的强凶霸道,以至于这样一个恶奴居然敢威胁朝廷的县令! “你……你究竟是何人?” 七品县令彻底害怕了,他现在只能祈祷对方并不是所谓的钦差,不然就凭他方才犯下的种种足够他喝一壶的了。 “我是何人?过些时日你自会知晓。” 唐剑秋却并未道出自己的身份,正所谓一传十,十传百,若是让哪个不长眼的直接泄露出去那么所做的一切将白费功夫。 见面前这人这般神秘,七品县令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气魄也就只有江湖中人亦或朝廷官员才有,可面前这人到底是谁? 恶奴又哪能服气?他自然是不肯就这样放任不管,若是不给唐剑秋一点颜色瞧瞧他是不会心服口服的! “呔!你小子最好告诉我你的身份!不然我立马告诉侯爷,让他治你的罪!” 唐剑秋本就是不怕威胁的主,听到对方这般言语更是不屑一顾; “哦?尽管去告吧,告诉你家主子,我唐追暮若是怕他就枉我身上这层皮!就算不要这项上人头我也一定会让你这恶奴治罪!” 说罢,唐剑秋带着阿飞和方小渔离开了。 方才离门之时仍有几个衙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想着将唐剑秋正典,可当他们无意对上唐剑秋那一双阴寒透骨的眼神时硬是缩了回去。 待到唐剑秋彻底离开后衙役仍旧无法平静下来,像是失了神。 恶奴本就因为这件事情恼火,再加上这次事情遭了罪,如今又没有人替自己撑腰自是感到气愤的。 他一边踹着一旁的衙役一边叫骂道: “真是没用的饭桶!全是来这吃白食的!给我等着!行!唐追暮是吧?待我向侯爷禀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而此时,唐剑秋正在原路返回的路上; 阿飞却表示不解,因此将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 “大……少爷,您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即已将那恶奴押送县衙又不能依法将其治罪理当将其带走才是, 如果不能也就罢了,还将这罪犯丢至县衙,万一让他找到机会反咬一口又该如何?” 这才是阿飞真正顾虑的地方,他知道唐剑秋不畏强权,嫉恶如仇,就怕对方金蝉脱壳找到机会给他们扣上一个莫有虚名的帽子。 唐剑秋临危不惧,他平静止水,好像对于他而言这不算什么,语气相对于寻常平缓了许多; “我自有想过,若将他强行扣押仍旧不从誓不改口又该如何? 强行用刑对方反而会反咬一口说我们是将他屈打成招,骤时只会陷我们于不利,倒不如借他之口会一会那位居三品的侯爷!” “少爷所言极是,是小的多言了,我们去看看那小梅姑娘吧?这模样生的那叫一个水灵,一点也不比醉仙楼的姑娘差啊!” 阿飞一脸坏笑,他就喜欢那长相漂亮的姑娘,若是能因此得到对方芳心那岂不是人间一大美事? 唐剑秋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阿飞这小子也就只有在这件事情上来劲,罢了,随他怎么说便是; 不多时两人回到了先前的店家,小梅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在看到来人时她本能的跪了下来,言语之中满是感激。 “谢先生救了小女子!小女子不知该如何感激,日后有用到小女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还没等唐剑秋先发话,一旁的阿飞却有些迫不及待了,连忙将姑娘拖起,“姑娘言重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唐剑秋一看就知道阿飞的老毛病又犯了,一见到姑娘就走不动路的那种,倒也没有急着揭穿; “谢谢大哥,敢问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正是正是!我与这位先生可是很要好的朋友!” 阿飞很是自豪的挺了挺胸,他都不知道这个姑娘有没有先前看到他将一帮杂鱼击倒在地尽显雄姿英发的画面了。 “还不知姑娘因何缘故遭此劫难,你且细细说来,这位先生会替你做主的!” 阿飞先前还称呼唐剑秋为少爷来着,现在又改口叫先生了,显明是想跟这位叫小梅的姑娘拉近关系。 “这……是,小女子本是这咸宁县一普通人家的女儿,芳龄十四,前些日子在河边洗衣时恰巧碰到了当朝侯爷, 碍于礼数小女打了一声招呼,可谁曾想这侯爷却对我起了歹意,不分由说就将小女带入府中, 这表面上是让我做丫鬟烧水做饭什么的,可谁曾想侯爷色心未眠,几次三番对我动手, 小女实在不忍对方折辱,趁着今日侯府放松警惕时逃了出来,可谁曾想还是被发现,而后逃到了此地, 接下来的事情您也清楚了,小女实在是不想回到那吃人的地方,请先生为我做主!” 每每想起这件事小梅就忍不住落泪,有道是美人落泪,我见犹怜,何况小梅的姿色本就不错,如今这么一哭可把阿飞心疼坏了。 他又怎么能让姑娘受这等委屈?一听顿时气坏,正打算找对方算账却遭到了唐剑秋制止; “慢着,先别意气用事,小梅的事情我等自会替她做主,待想出个合理对策再说。” 既然唐剑秋都这么说了阿飞自然不好说些什么,也只能打碎了牙吞进肚子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暂且先让他蹦跶几日!” “小梅姑娘,你家中有几许人也?”唐剑秋之所以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并不是对她有意思,而是想从中获取更多有利信息。 小梅应声回话:“小女家中有八口人,家母为人和善,家父待人温和,而小女身为长女,还有一个八岁的弟弟。” “你说的这些我也了解了,我只是担心你这一跑会对你的家人有所不利。” 唐剑秋实在太清楚那些人的手段了,若只是亲人遭到了胁迫还算好的,就怕碰到极其恶毒之辈将其杀人灭口! 小梅已然吓坏,她面色难看,脸上写满了惶恐不安。 她怎么没想到这点?若真是如此那么她的家人岂不是…… 小梅彻底崩溃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恳求道:“先生!您一定要救救我家人啊!我求您了,您就是让我做牛做马报答您也可以!” 唐剑秋一向直来直去惯了,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有些严重了,连忙说道: “这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目前还没有发生,你赶紧起来才是,为今之计是尽快赶到你家中唯恐那厮先下手为强。” “是!谢先生!谢先生!” 第二十三章 斩草 于是乎,一干人等踏上了前往小梅家的旅途。 小梅心急如焚,不断在心里祈祷不会有事的,可谁曾想这才走了不过三分之一的路就见一狼狈男童向他们走来。 这名男孩约莫八岁左右,浑身脏兮兮的,像是从泥巴里爬出来的,可怜模样让人心疼。 他不断用小手抹着眼泪,时不时的啜泣几声,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在他的视线中整个景色都是模糊一片; 小梅倒是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可怜兮兮的男童,这不正是她骨肉至亲的弟弟吗?怎得如今出现在这种地方? 难道…… 她不敢乱想,就怕自己的顾虑成真。 “阿吉!” 小梅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那份悸动了,她用尽全力奔了过去,忍不住张开双臂将阿吉紧紧的搂在怀中。 “姐!” 阿吉正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放声大哭,死死的抱住小梅。 “怎么了?快跟姐说说,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小梅没有多想,她很是心疼的看了一眼阿吉,又上前查看对方的伤势。 她左看右看,确认没有什么事后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可即便如此那份担忧也未曾从脸上抹去; “姐,我……我……” 阿吉不断哽咽着,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的心中,喘不过气; “跟姐说,姐跟你做主!” 小梅虽然是一个女人家的,但是平日里最见不得亲弟弟掉眼泪了。 在一旁看着的唐剑秋内心五味杂陈,虽不知发生了什么通过这孩子的情况来看显然是受到了刺激。 听到小梅这般说辞阿吉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一点,可即便如此仍有些支支吾吾的,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吐露真相: “姐,自从你被人当街掳走后便有官兵上门杀人放火,除我之外无人侥幸逃出,陈家上下七口人尽惨死在刀下,呜呜呜!”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亲人逝去的画面,阿吉嚎啕大哭了起来,抱着小梅的手更紧了一些,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挤进去。 听到这话的一瞬小梅感觉天都塌了下来,起初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断摇头,嘴里哆嗦着不会的,可残忍的事实告诉她这就是真的! “阿吉……你方才说什么?爹娘他们都……” 她的眼中写满了恐惧,那一刻的她多希望这是一场梦啊! “爹娘没了!呜呜呜……” 阿吉一边说着眼泪就往下掉,积攒多年的情绪像是火山一般,瞬间喷发了; 这一下小梅听的真真切切,仿佛一道陨石从中砸过,将她彻底击了个粉碎。 她彻底崩溃了,知道真相的她已经哭成了泪人,下意识的把阿吉当成了唯一的慰藉。 姐弟俩紧紧相拥,唐剑秋他们自然是不好打扰的,不过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也许只有这样才会让他们两个稍微好受那么一点点。 两人哭了好一会儿,心情这才稍微得到一点缓和。 小梅赶忙拭去眼角泪水,她故作镇定,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阿吉,别难过了,以后姐照顾你。” “嗯……姐!” 阿吉才这么点大,如今又目睹了全家被杀的画面,一时之间自然是无法接受的,即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仍旧无法平静下来; “很冒昧打扰一下,不知发生了何事?可否与我细细道来?” 唐剑秋知道眼下这种情况是不好打搅的,可他必须掺和,恶霸若是一日不除那么这咸宁县百姓将一日不得安宁! 对于阿吉而言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些陌生,他先是看了一眼蹲在面前的长姐,又看了看一脸正色的唐剑秋,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小梅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给阿吉介绍,这才从中补充一句: “阿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是我的救命恩人,哦对了,英雄,我该如何称呼你?总不能称呼您的名字吧?” “叫我唐追暮即刻。” 为了掩人耳目,他只得爆出自己的字号。 “我还是教您唐先生好了,唐先生,让您见笑了,这位是我弟弟阿吉,来,阿吉,快见过唐先生。” “唐先生好,你看着好年轻呀,我可以叫你唐大哥吗?” 阿吉睁大了眼睛,由于他的个子比较小,不得不以小草仰望大树的姿态昂首看向唐剑秋。 “那是自然。” 既是孩童之言唐剑秋自是不会在意,只要不是太过分他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有什么难处可以与我述说,这朝中刑部尚书乔允生与我也是认识的,我可以替你转达实情,兴许能帮到你。” 唐剑秋虽暂不愿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有些事情可以稍加透露,一来是增加可信度,二来是更好的隐藏身份。 小梅本来对报官这件事情不抱希望的,自从咸宁县被侯爷占领这世间就无公道可言,可如今唐剑秋愿意帮自己她已经很高兴了,何况对方还救了自己; 而且他认识的人还是贵为正二品的侍郎,这让本就坠入深渊的她看到了希望。 她很是高兴,嘴角本能的扬起笑意,如今看来可算是遇到贵人了,如此说来他的家人都能沉冤得雪了! 她连忙拉着身边的阿吉跪了下来,言语之中满是感激,他一边说着一边对唐剑秋磕起了响头; “谢先生!真是太谢谢你了先生!阿吉,快!还不快谢谢先生!” “谢谢唐大哥!” 两人对着唐剑秋拜了又拜,唐剑秋见状连忙叫他们起来: “快快请起,不必多礼,待此事成了再谢也不迟,阿吉,你先把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与我细说。” 阿吉不断哽咽着,这才道出全家惨遭灭门的始末:“唐大哥,自从我姐被当街掳走后我爹就开始四处寻找我姐的下落,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点线索, 由于对方是侯爷,我爹也不敢得罪,于是跑去县衙里告状,可谁曾想告状不成却反遭一顿毒打, 我爹心有不服,本打算去找侯爷理论,也不知道侯爷是怎么知道我们家的事,率领一大堆官兵来到我家, 我家人把我藏了起来这才逃过一劫,可我一家都让那坏人给害死了,求唐大哥为我做主!” 说完,阿吉用力对着唐剑秋磕了一个响头,小梅听了阿吉说的这些不禁潸然泪下; 唐剑秋大受震撼,即便他是一介糙汉听到这话也避免不了哀叹惋惜。 对于阿吉的遭遇躺剑秋感到非常同情,前世他的家人也是被人害死,这种心情可谓是感同身受,他也绝对不会允许这狗仗人势欺压百姓的人逍遥法外! “你放心,这事我自会替你们做主! 方小渔,你轻功最好,一会儿随我去一趟侯爷府,我有要事交代与你。” “是!” 方小渔习惯性双手抱拳表示领命。 “大人,何不派我一起去?” 阿飞有些不放心,也不是说方小渔不行,而是他认为自己更有那个能力保护唐剑秋; “人多眼杂容易暴露目标,既如此你先去打听一下当地百姓对侯爷的声望,其他弟兄暂且休息便是,记得让他们轮流看守, 你们几个,先安排人带小梅和阿吉住下,千万保证他们两个的安全,否则提头来见!” “是!小姐,还有这位小弟弟,跟我们来吧。”几名小旗连忙用上待客之道。 “小女叨扰了。”小梅欠了欠身,而后带着阿吉离开。 确定他们离开后唐剑秋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与同僚商议对策; “我会以钦差下属之名提前探路,假意跟他们透露我过两日就到,方小渔你借着我跟侯爷谈话的间隙潜入侯府窃取相关罪证, 今日前去侯府最直接的一点是为了探听虚实,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是让侯爷起疑下次想请动他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关于这点唐剑秋可以驽定,既然那家伙是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人多少还是会有一点防备的。 “是!” “大人,那我们呢?” 其余的几个锦衣卫忍不住问上一句,他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你们就负责保护小梅和阿吉,轮流换班。” “是!” 待到申时,唐剑秋带上狐狸面具,假借钦差下属之名顺利踏入侯府,并以信物为证,这才让本就抱有怀疑的官兵放松警惕。 他们立即将此事汇报给慕容璟,慕容璟本就是一放荡不羁的人,在这件事情上自然是提不起兴趣,可考虑到对方又是钦差的人,即便再怎么不愿也不好得罪,只能以礼相待; “让他进来吧。” 慕容璟本在兴致上,如今被这么一打扰实属不快,那种感觉就好比弓箭上弦,绳却突然断了的感觉,真是扫兴。 他非常享受的枕在美人腿上品尝着对方亲手剥的葡萄,万般不愿的坐了起来,只有移驾至厅堂接待唐剑秋的到来; “侯爷。” 碍于礼数唐剑秋欠了欠身,慕容璟却表示不必多礼,示意让唐剑秋先坐下说话,唐剑秋也没有客气,撩袍坐下。 带着面具的他散发着耐人寻味的神秘气息,这换作平常也许就被发现了,由于戴着面具再加上这些人没有注意到自然而然就这么过去了。 “本侯已听下人说了,你就是唐大人的属下吧?怎得只见你却不见得唐大人?莫不是本侯哪里做的不够好惹得唐大人不高兴了?” 第二十四章 刺杀 唐剑秋眼色一凛,为了避免被对方发现他只能习惯性的将这份情绪压了下去,改口道: “侯爷说笑了,唐大人前几日遭遇了刺客,如今正在院中疗伤,不能来看侯爷,还望见谅。” “唐大人受伤了?怎得没有听他说起这件事情?是否要紧?” 慕容璟虚情假意,他表面上实在关心唐剑秋,实际上还巴不得他死了; 唐剑秋道:“倒也不是什么重伤,唐大人又怕耽误时辰让侯爷着急,这才命小的加急看望侯爷,还望侯爷不要责怪才是。” “原来如此,敢问钦差派你前来所谓何事?” 他总感觉对方此次前来不只有这一个目的,搞不好有诈。 唐剑秋见机会来了也没有含蓄,他拱了拱手,干脆开门见山道:“侯爷有所不知,属下听唐大人说先前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名为阿吉的人, 他说自己一家遭到了迫害,从对方的服装打扮上来看像是侯府上的官兵, 本来此案就牵扯侯爷府,非同小可,在下也不能仅凭对方口头之言妄下定论,侯爷以为如何?” 唐剑秋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主动暴露身份,而是想借这个机会诈一下他,故而经对方的反应得到推断。 可谁曾想这慕容璟本就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在听到唐剑秋说的这些后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他直接站了起来,强自镇定,背对着唐剑秋,言语之间很是不满: “呵,本侯与那一家人素不相识,毫无关联,这不过是小儿之言,不足采信!” 即便对方极力隐藏自己的罪证却叫唐剑秋发现了,何况他话出的破绽漏洞百出,要知道从谈话开始唐剑秋并未提及对方的年纪。 “哦?恕属下冒昧,既然侯爷严明与他素不相识,又怎会脱口而出对方乃一小儿?这岂非函矢相攻自相矛盾?” “你……” 侯爷顿时噎住,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上一句合适的话。 他也没有想到因一时嘴快竟惹上这样一件麻烦事,不过还好,至少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还是能补救的。 于是他改口道:“本侯也不过是听说罢了,” 经过这一番对话后唐剑秋基本可以确定此案确实与他大有关联。 当然,这也仅能证明此事与他多少有所牵扯,而小梅那个时候又在侯府中,只有阿吉一人出现在现场,并目睹了整个经过,而他们也不过是听他诉说罢了。 唐剑秋非常清楚,以自己的能力,想要对付整个侯爷府中的官兵绰绰有余。 倘若没有点实锤的证据将其定罪自然是说不过去的,何况对方还有着人人畏惧的身份,眼下这种情况自然是不要拆穿的比较好; 在这件事情上他也只能选择性耳聪。 唐剑秋站起身来主动行了半礼,而后以有事为由先行告退。 “侯爷,多有打搅,如今时辰已晚,小的还要向唐大人交差,就不多打扰了。” 见唐剑秋并没有对此起疑慕容璟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可即便如此仍抱有怀疑; “请,来人,送一送贵客。” “是!这边请。” 一个毛糙的汉子向唐剑秋带路。 唐剑秋走后,侯爷瞬间变了一张脸,也不知是否察觉到此事对自己有所不利,这双如狼般的眼睛仍旧有些不解气。 “侯爷,侯爷啊——” 恰巧这个时间段恶奴赶回了侯爷府中,他很是狼狈,如同被雨淋湿的狗,就差摇尾巴对他摇尾乞怜的。 双臂被折断了他如同行走的企鹅,慕容璟见他这般德性也是有些不爽了,考虑到那也是自己的家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你怎得变成了这副德性?真是丢人!” “侯爷,您是不知道啊!你不在的时间内小的可以说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恶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于是乎开启了恶人心告状。 他把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全部都说了出来,并在文章中做了一些手脚。 当然,这里说的大多数都是对他有利的内容,至于他先挑衅的事情愣是半个字都没有提,好像唐剑秋他们才是罪大恶极的凶犯一般;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掉眼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就差直接抱着对方的腿哀嚎痛哭了; 慕容璟听后瞬间气炸,他怒而拍桌,恨不得直接将桌子劈成两半。 “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 他越想越气,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没有什么身份的人,这要他如何不气? 见慕容璟会有这样的反应恶奴一点也不意外,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方跪着走去,恳求道: “侯爷,你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小的都已经爆出了您的名号,可那厮非但不给你面子反而还说侯爷是什么东西?他照打不误!” 当然,以上内容纯属他搬扯的,他甚至想到更过分的,可谁曾想还没有等到他说完慕容璟就已经忍不住了。 “狗娘养的!” 慕容璟当场爆粗,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当场给了恶奴一巴掌。 慕容璟的力气并不算大,可正是这一巴掌把恶奴打的眼冒金星的,他愣是晕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侯爷,您打我做什么?这不是小的说的啊!” “闭嘴!本侯让你说话了吗?实在是太猖狂了!真是气煞我也!啊啊啊!!” 从小到大他还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屈辱,若是再次让他遇到他一定会将那个家伙揉成面粉! “侯爷您别生气,此事交给小的办,小的保证把他给……” 说话的正是慕容璟的亲信,说着他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表示保证万无一失。 这话倒是说道慕容璟的心里去了,他的确有这么个想法,可是眼下这种情况风声又比较紧。 此事让别人知道还好,要是让唐剑秋代天行事的钦差发现那可就麻烦了,若是落下了个骂名罪责可不小啊! 这杀了不行,杀了也不行,经过一番挣扎后慕容璟还是默许了对方的方案; “记得做的紧密一点,别让人发现了。” “您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亲信贼眉鼠眼的笑了,他油光满面,一副猥琐之相。 而此时,方小渔也顺利完成了唐剑秋交代的任务,顺利拿到慕容璟贪赃枉法的罪证后第一时间脱离侯府。 估计等到他们发现还要一阵子。 方小渔心中一喜,又恐人多目标大,与唐剑秋保持一定距离。 他在心里盘算着时间,等确认差不多的时候这才迎了上来。 考虑到周边有人,他也没有明目张胆的拿出来,不过是垫着点脚贴耳在唐剑秋耳边语道: “大人,属下已经拿到了!” “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对了,你出来的时候侯府中的人可有发现?” 这对于唐剑秋而言非常重要,要是被人发现那么他们的努力将付之东流。 “大人,我办事您放心。” 方小渔虽然力量和速度上比不过其他锦衣卫,可轻功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的。 “行,先跟我回去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是!” 当两人来到其他锦衣卫居住的客栈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阿飞见唐剑秋回来了一脸讨好,一副丫鬟想上前捏肩膀献殷勤的模样,“大人,您回来了,属下为您按摩一下如何?” “不必,阿飞,我们来说正事,如今慕容璟的罪证我们已经拿到,就是这账本,你去派几个弟兄查看这个账本是否有问题。” 唐剑秋也是出于保险起见,倘若一个人出了问题还有可能是有误差,若是多几个人验算是最有效的方式; “哟,小娘皮,这才几个时辰未见你怎得跟个小白脸似的?” 锦衣卫副千户忍不住嘲笑起了方小渔,主要是她长得有点像小娘们,关键是个子还小,皮肤又白净,一点也不像爷们。 “副千户大人此颜差矣,人各有志,属下轻功是所有弟兄中最了得的,这一点不否认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哈哈哈!” 副千户仰天大笑一声,而后没在说些什么了。 “大人,您先前交代属下的属下已尽全力完成,如今已查到了侯爷的罪证,小的发现那厮罪证还不少,又不好当面去说……” 阿飞有些纠结,又考虑到人多眼杂,实在不好开口。 “曰。” 唐剑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阿飞思索再三,他先是看了看周边的弟兄,而后上前贴耳对着唐剑秋说了些什么,唐剑秋听后大怒,当场叫骂一声: “畜生!” 唐剑秋眼眸含火,他目光骇人,阴冷的面容如同身处十八层地狱的鬼神,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若是不能伸冤平反又怎能对得起这咸宁县的百姓? 唐剑秋越想越气,身体都控制不住发颤,连握着杯子的手都有些不稳了。 他一定会为当地百姓做主! …… 直至夜深,八名刺客穿着一身黑衣鬼鬼祟祟的潜入唐剑秋所在的客栈。 他们来到房顶,包裹的特别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而这其中就有慕容璟的亲信! 亲信眼神暗示分头行动,他有十足的把握,一定可以轻松取下唐剑秋的项上人头! 也不知道他使用了何种手段,竟打听到了唐剑秋住房,他更是仗着身边有弟兄撑腰更是得意。 他捏手蹑脚的向唐剑秋所在的房间走去,为了以防唐剑秋中途醒来他们甚至还用迷香戳破窗纸。 迷香扩散的速度很快,不超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弥漫至整个房间。 亲信盘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招呼着身边的几个弟兄动手! 他们动作愈发大胆,好不容易才来到唐剑秋的卧榻前。 见到此人被被褥包裹了全身,亲信没有丝毫由于,干脆一刀下去! 然而,刀子这才刚一落下,他就感觉这手感不对。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拔起扎入被褥中的弯刀,一把揭开被褥! 面前呈现出来的画面让他瞳孔放大了一圈,他竟然什么都没刺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人呢? 正当他感到诧异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拧脖子被迫拧断的声音,这让本就做贼心虚的亲信冷汗直流。 该死……居然被发现了! 接着又是几道脆骨声响起,然后便是尸体倒地的瞬间,就在那么一瞬亲信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 好在这人身手还算敏捷,抢在唐剑秋要靠近自己的时候凭借灵活身手躲了过去。 他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而后翻身而起并架起防御姿势,就等着唐剑秋下一次出手。 唐剑秋面色凛然,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不含一点温度。 亲信见藏不住了只有大放厥词:“小子,是我大意了,今日之处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唐剑秋回应的不过是一声冷笑:“杀我?呵!没那么容易!” 第二十五章 代天 唐剑秋目光冰冷,只见一道寒光从中闪过! “呲拉——” 亲信肩膀上的布料已在唐剑秋犀利的刀锋下划破,赤红的鲜血从他的伤口处喷涌而出。 “呃!” 亲信怒眉反复横跳着,他下意识的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人的动作居然会有这么快! 该死,这人究竟是谁?又怎么会武功? 怎得这般厉害? 他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是不好对付的,自然不会恋战,唯今之计是先从窗囱那逃脱。 想到这里亲信便是从移动步子,打算向窗牗那靠近。 唐剑秋紧跟着他的步伐,每当对方移动一步那么他也会相对的前进一步。 他的步伐从容而稳重,每一步都像是在默默地诉说着他的自信与沉稳。 月光从窗囱那照射进来,打在唐剑秋脸上,并将阴影覆盖。 唐剑秋面色阴沉,他不知道敌人打算做什么,于是乎瞬息便进入备战状态,紧张地聆听着每一个细微的声音。 月光如银河般倾洒,照亮了幽暗的巷子,以及客栈还有那行凶的歹人。 而站在唐剑秋面前的正是一个被黑巾遮面的家伙,只见这人手持短刀,与其对峙的侯爷亲信。 就在他准备动身逃走之时却被唐剑秋一眼看穿! 霎时间,两人在同一时间内朝着彼此冲了过来,唐剑秋将手上的匕首祭出,而亲信眼疾手快,果断运用手上的弯刀将其挑飞! 唐剑秋赶忙追了上去,在躲避对方刀锋划过的瞬间运用腰身灵活性躲过了对方的每一招每一式。 两人拳术相加,空气中夹杂着拳头与肌肉碰擦出来的声音,还有快到几乎能擦破空气的破空声从中传来。 两人相互对接,轰击了不下七八十拳。 虽然他特别喜欢跟厉害的人搏斗一番,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没有必要做下去。 亲信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非常费劲,若真是与之纠缠下去也捞不着个好处,便只有选择放弃。 就在他分神之际,唐剑秋一把扯下对方的黑巾,也正是这一下他看清了对方的真实面目。 想不到那侯爷为了保全自身名誉进行如此穷极龌龊之事,当真是以目尝之,其味甚辛! 谋杀钦差的罪名可不小啊! “是他。” 唐剑秋心想,亲信做贼心虚,连忙将被迫拉下来的蒙面黑巾又遮了上去,而后叫骂了一声,再借着一个机会猛踹了唐剑秋一脚。 唐剑秋踉跄了一下,他退了大概有四五步左右,正当他打算继续追下去时亲信却以自身最快速度消失在了这夜色之中; 唐剑秋四周环顾,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影子逐渐远去,倘若直接追上去又怕掉进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也只有选择放弃。 唐剑秋愤恨不已,他肉拳紧握,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愤恨。 险些就能得手,不曾想居然让那家伙逃了,终究是大意了。 仔细一想也罢,暂且留他一命,待明日过后所有真相都将公布于众! “大人!您没事吧?” 护卫来迟的阿飞等人这才匆匆赶到,当看到唐剑秋面色阴沉的模样时大概明白了什么,却又未曾戳破; 尤其是那本嫉妒唐剑秋成为镇抚使的人,对唐剑秋的意见就更大了,这样都能让敌人放跑,还当什么官啊? “无事,明日本镇抚带诸位兄弟看一出戏,待到未时来临还有劳各位向咸宁县传递本镇抚即将抵达咸宁之事, 另外,从明日起所有人换上官服,不得有误!备马后一律从城门处进!” “大人,这是为何?您又因何故不考虑乘轿子?” 其中一名锦衣卫表示不解,既然来这里是陛下交代的任务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坦明身份,何必这帮人大费周折? 得亏他们把代天巡视的牌子都准备好了,可谁曾想一番苦心还得不到唐剑秋赞许,可谓是白白浪费。 “本镇抚有手有脚还要人抬岂不笑话?还是备马自在些,到时你就知道了,兄弟们早些歇息,别折腾太晚,留几个换班。” 既然唐剑秋已经发号施令了他们自然是不好反驳的,纵使有再大意见他们也只能打碎牙吞进肚子里。 “是!” 这里的弟兄多少都有一点想家,有的人不知是否因时间的间隔想起了自家媳妇和儿女。 想来也有一段时间未见,除非皇上开恩特赦,否则可别想回家这事。 而此时,收到消息后的慕容璟博然大怒,他一边指着亲信的鼻子一遍对他骂道: “你这白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正说着他看像放置在桌上的器皿,没有丝毫怜惜的意思,一把将其摔在地上! 一旁的仆人可谓是敢怒不敢言,尤其是本就胆小的丫鬟,她们被吓得瑟瑟发抖,俯身跪下以求对方蓄奴,正想让对方心怒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这个蠢货,这下可好了,人没有杀死反而落下了个把柄,既如此你就替我揽下这一切!到时候唐剑秋说什么你只要看着答就行了!” 目前也是走投无路了,他也只能随便找个人来背锅,当然是找知晓这一切的人背锅。 根本就因为这件事情在气头上,如今侯府中的管家却给他带来了更坏的消息: “侯……侯爷,大事不好,账本……账本丢了!” “什么?账本也丢了!你们这几个究竟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也干不好!当真是狗彘鼠虫之辈!” 慕容璟这才意识到自己侯爷这个职权要等到头了,于是对着身边的人发泄,并狠狠的踹了对方一脚。 管家敢怒不敢言,他发出一声惨叫后倒在地上,一脸肉疼的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很是委屈。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绝对不能把本侯供出去!不然我要你们一家老老少少从这咸宁县消失!” …… 次日,未时, 说来这消息传的也快,咸宁县百信以及地方官府全都知道钦差即将抵达咸宁一事纷纷来到这附近迎接,都想着过来沾点喜气。 尤其是这官府中的人,不管职位大小都会过来照应一番; 这咸宁县的生计不说有特别好,养活自己还是足够的,这里的官员都想夹着尾巴做人却又奈何不敢公然挑衅侯爷的话威严,也只有选择放弃; 以前他们也只是听说过,据说那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心狠手辣,言语凶恶,极为残忍,堪比暴君,他们倒是想亲眼见识一番; 唐剑秋坐在高大的马背上,他面容严肃,就却像一位英勇的骑士,那种坚定的眼神和无畏的精神让人无法抗拒。 他身穿红色飞鱼服,腰系令牌,威风凛凛,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势。 眼神深邃如海,明亮如星,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一切秘密,他的气质中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魅力; 当看清楚此人的外貌时众人皆是一惊,似乎是不敢相信这掌管北镇抚司是镇抚使居然这般年轻潇洒。 除了外表看着有些冷漠之外别的倒也不见得,莫非传闻有假? 再看看这名俊俏的青年,不过二十出头,坐在马背上有着强大气场却又不减弱狂骄。 后面跟着的全都是骑马的锦衣卫,因官职不同,锦衣卫穿着的服装也有不同之处,而这飞鱼服也绝非一般人可以穿的。 这座轿子跟骑马可就是两种了,虽然说两者都有好处,和轿子一般是权贵摆阔首选,而相对的坐轿子比骑马可舒坦多了,何况是轿子非常流行的明朝。 想一想这官员坐轿出巡,排军鸣锣喝道,仆从前呼后拥,平民百姓走匿回避,回避不及的要趴在路边磕头的画面。 亦是一种最完满的自我实现方式,可唐剑秋却未曾如此,由此可见这唐剑秋也是一种性情中人! 阿飞和方小渔他们可谓是沾了一点光,虽说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出游,可那种百姓仰慕的眼神是他们永远也无法忘怀的; “大人,一会儿您打算去哪?” 紧跟着唐剑秋的阿飞赶忙问了一句,因为唐剑秋并没有告诉他们后面的计划; “先去县衙一趟。” 唐剑秋一番话可谓是非常随意,他已经有些期待那仗势欺人的七品县令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时会有何等反应。 阿飞瞬间明白了唐剑秋话外之意,他不得不对唐剑秋竖起大拇指,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不多时,唐剑秋率领一干锦衣卫抵达当地县衙,阿飞见状先是扯了扯嗓子,而后高声呼喊着: “钦差大人驾到——” 早已在外等候的七品县令以及县丞,还有一干官兵,以及其他官位的人赶忙上前迎接。 他们不得不摊开长褂,对着即将踏入府衙之中的唐剑秋参拜; “恭迎钦差大人!臣咸宁县县令,率州县衙属恭请圣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身后跟着众多锦衣卫,而方小渔手持还未展开的圣旨,阿飞则将北镇抚司的令牌展现给他们看。 此番代天巡视他们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唐剑秋见状立刻将双手合握于右侧,而后高举于肩,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唐剑秋正色道:“圣上龙体安好,众位大人免礼平身!” “谢大人!” 瞧见唐剑秋真面目时七品县令险些吓破胆,这不就是那天口出狂言的小子吗? 犹记得那日他还当着众人的面说将唐剑秋强行扣押,如今回想起来真想狠狠的抽自己个嘴巴,怎能这般糊涂? 如今可好,居然招惹了这般人物!只能祈求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亦或忘了这件事,不然那可就惨了! 第二十六章 威胁 七品县令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会栽到这里,只能在心里祈祷着没事。 阿飞不过是冷哼一声,先前这厮做的种种勾当他都已经全部牢记在心。 等到唐剑秋带领一干锦衣卫进入这县衙之时竟开起了这七品县令的玩笑: “县令大人平日里辛苦了,想必平日里没少接这种案子吧?” 七品县令很快就听出了唐建秋的话外之意,许是过于恐从而导致冷汗之流,这想要抬手用袖子擦拭却又不敢。 迫于压力重重,他也只能弓着身子,欠了欠身道:“钦差大人说笑了,卑职惶恐,不敢劳辛苦二字。” “县令大人,我长得很吓人吗?你又为何不敢抬头看一眼。” 唐剑秋话语轻松随意,可对于他而言却是一道足以夺去性命的诏书。 他的脸上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惶恐,就差当场跪下来祈求得到唐剑秋饶恕了。 “钦差大人切莫如此,岂不折煞卑职?卑职身为地方父母这是要替他们做主的。” “既是地方父母又为何不能为民做主?反倒助纣为虐,仗势欺人,畏强凌弱,欺君罔上,欺压百姓,当真是丧尽天良,禽兽不如! 那地痞流氓所犯下的条理种种你当真不知?呵!想来你非但不轻信百姓之言反倒轻信谗言,倒行逆施,与那竖子同流合污!真是枉披你这身官衣!试问留你何用!” 唐剑秋一番痛斥更是让七品县令吓得不敢吱声,唐剑秋本就是一练武奇才,再加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更是让他畏惧。 七品县令汗如雨下,以至于有汗都不敢去擦,只能静静的听唐剑秋说着他所犯下的种种条例; “前一日那恶奴仗着侯爷的余威为非作歹,你非但没有将其治罪反而听信他人,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枉沐国法,还命人将本镇抚扣押, 若非亲眼所见我都不知这咸宁县乱到这种地步!你可知这天下有多少百姓因此蒙冤?又岂能对得起自己的良知? 莫非你以为这传言有假?似你这般奸佞之徒,这天下百姓即便是有冤要告又岂敢开口?即便你机关算尽还是难赌这天下悠悠之口!” 听到这七品县令彻底绷不住了,他万般羞愧,对着唐剑秋用力跪了下来,不知是迫于压力还是别的缘故以至于他都没敢正眼看唐剑秋。 “大……大人饶命!卑职知错,求大人开恩!”七品县令这才意识到自己做的有多过分,只能向唐剑秋磕头求饶。 唐剑秋冷哼一声,他背过身来拍了拍袖子为对方的行为感到羞耻; “休说这几日所为,但说你先前犯下的错案冤案,你明知这真凶是谁却又不敢将其缉捕到案,平日里想必没少收侯爷的好处吧?” 七品县令只能跪在地上哭喊冤枉,“这……侯爷也非要赏赐我的,卑职不敢不收啊!”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提到这唐剑秋更是来气,他愤而拍桌,言语之间很是不满; “胡闹!若你遭人胁迫应实在不敢得罪侯爷当向朝廷据理力争才是,就算不能还有其他办法,可你却未曾想过,试问这天下要你这县令又有何用?” 七品县令如同一个等待宰割的羔羊,从唯唯诺诺的一面,实在不敢开口反驳,只能老老实实的跪着听着唐剑秋奚落自己的罪行; “本镇抚决定从今日罢了你的官,至于这新县令上任的人选本镇抚已有主意,是定远县的清官,庞春,你可心服?” 唐剑秋此举可谓是法外施仁了,若是换做他人可能直接让这狗官掉脑袋! 七品县令听后瞬间慌了,他连忙跪着上前,直到走到唐剑秋面前后对着他磕头,恳求再三; “啊?大人!这……万万不可啊!使不得啊大人…您这不是要了卑职的命吗?” 若是因此断了财路那么他一家老小该如何养活啊? “哼!待查明贪污数额数罪并罚!不过是搁了你的官职,再将你所贪的银两充当赈银罢了,若是将此上奏只怕不只是这么简单了, 此事我定会向圣上进言。今日一事夺去你头顶上的乌纱帽事小,夺去性命事大!本镇抚还没有治你殴打钦差之罪!” 唐剑秋这么一说七品县令这才想起,他还有这一项罪名!唐剑秋若真因此动怒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这话用在任何人身上都很合适,七品县令也是怕了,只有选择服软: “谢大人开恩!” “你起来吧,庞春,管好你的手下,以后让他们擦亮点眼睛,别见到个人就四处乱咬,若本镇抚不是那钦差只怕已经被你那看门的手下强行扣下了!” 唐剑秋说的正是先前他们抓着恶奴去告状一事,这门还没有进去反而遭到了衙役的威胁,虽说镇守府衙是他们的职权,可要通报一声也不是什么难事; 七品县令哪敢不从?卑躬屈膝道:“是是是!卑职保证照办。” 既然没有办法治唐剑秋那么他只能找这些官职低的人发泄,就算自己真的要走也必须得趁着那个机会给那几个不长眼的几个耳光! “新官上任后记得贴上一封告示,告知这天下百姓,无论冤屈多大尽管来报,若新县令有贪赃枉法之举可检举, 另外,让所有蒙受冤屈饱受压迫的百姓写一封万名状,本镇抚虽不是地方县令也不是那大理寺的官员却见不得百姓受苦受累,来人,赶紧吩咐人下去!” “是!” 说罢,几个手脚麻利的锦衣卫便按照唐剑秋所说的去办了,由于会写字的官兵不多,他们只得请几个会写字的老者贴上告示,再印上章子此事方能定下; 唐剑秋忽然想起还有要事要办,这才从中补充了一句:“说来本镇抚来到这县衙之中还未曾见过侯爷,还得麻烦你带路了。” 当然,这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罢了,侯爷府他确实是去过的,不过是想看这七品县令表示一下,看他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这七品县令一听那还了得?就侯爷那德行,他们一家老老少少会在这个咸宁县中消失的! “大人!卑职不敢!卑职不敢啊!” 七品县令已被吓破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言语之间满是恳求,就差抱着对方的腿嚎啕大哭了。 唐剑秋却不以为意,“这有何不敢?你只需要给本镇抚带路就行, 说来侯府中的官兵大部分应该是从你这边调过去的吧?我要你把派遣至侯爷府中的官兵全部撤走,可有难度?” “大人!您这要是让我撤走了侯爷会要了我的命的!” 七品县令差点就没有直接晕过去,要是心理素质差的人可能直接给吓晕过去了。 “本镇抚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唐剑秋目光骇人,凶戾的面容让一众官兵发慌,何况是胆子本就小的七品县令。 被唐剑秋这么一恐吓七品县令彻底怕了,生怕自己脑袋搬家,连连点头答应下来:“是……是!” 七品县令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本想借此机会让唐剑秋先休息一下喝盏茶,岂料唐剑秋根本就不吃这一套,果断拒绝下来,引得七品县令无地自容。 最终,在七品县令的带动下唐剑秋等人顺利抵达侯爷府衙门口,而这两个看守的正是七品县令几月前调过去的官兵。 在看到外来人企图进入侯府的那一刻他们还是有些抗拒的,可在看到他们的县老爷时顿时把要说的那些缩进了肚子里。 起初七品县令有些纠结,当他看到唐剑秋这双如杀神在世般的眼神时还是不情不愿的拿起令牌撤下了所有衙役。 也就是说,如今慕容璟剩下的也就是只有自己带着的三十号官兵,还能勉强抵一阵子,若来人不是很强的话; 此时的慕容璟正享受着难得的逍遥时光,本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享用一下这新抢到的小娘子,可谁曾想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扰了他原有的兴致。 这可把慕容璟气得不轻,大好的兴致全无,他很是不满的朝着门外那人吼了一句,无休止的谩骂道: “你这孽畜!瞎了你个狗眼!没见着本侯正在忙吗?有屁赶紧放!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本候一定砍下你的脑袋!” “侯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县令突然下令把所有的官兵都撤走了!这下可怎么办啊侯爷!” 慕容璟瞬间怒火中烧,眼下这种情况也顾不得投入美人怀抱了,因此,他气急败坏的骂道: “什么!难道他不想活了吗?这该死的庞春!本侯要他一家老小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慕容璟一边说着一边不服气的穿上了衣裳,他越想越火大,满脑子想的都是用哪种方式把七品县令处死这件事。 为了增长自身士气,他带领所有官兵怒气冲冲的朝着大门口走去。 本打算一口气直接将七品县令拿下,在看到周边有上百名官兵的时候这才意识到不妙,可从小就养尊处优的他又岂会这么容易屈服? “庞春!你好大的胆子!谁叫你撤走官兵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脑袋!” 七品县令吓得一阵哆嗦,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唐剑秋却看出了他的难处主动替他说上一句: “侯爷,此事是我叫他做的,侯爷又何必为难他?” 慕容璟见此人气度不凡便问上一句:“你是何人?” “北镇抚司镇抚使,亦是代天巡视的钦差,唐剑秋!” 第二十七章 正典 本以为这番说辞会让慕容璟稍微有所收敛,可谁曾想他非但不怕反而笑道: “哦?想不到钦差大人竟然提前一日就到了,动作还挺快,就是不知这钦差大人此举是何用意啊?” 他明知对方是何用意却还这般说着,俨然一副我没罪我有理的模样。 再说了,这当今王爷可是他的亲叔父!纵使自己犯了再大的错误唐剑秋也没法将起治罪。 而他也料定唐剑秋不敢动自己; 唐剑秋道:“我等奉圣上旨意前来咸宁县查证。” 而那先前被唐剑秋拧断双臂的恶奴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越看越觉得熟悉,并且笃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世上绝无这般巧合的事! 他越想越气,正当这恶奴打算向慕容璟禀报此事的时候慕容璟却开口发话了。 他仗着背后有一层身份而高枕无忧,语气更是了不得。 慕容璟很是得意的瞟了一眼唐剑秋,而后直言: “哦?唐大人既是钦差想必是受了圣上的旨意,只是有一点本候不能理解,圣上此举莫不是旨意本侯的能力?” 唐剑秋公式化的笑了一下,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侯爷多虑了,侯爷既是奉旨坐镇,我等奉旨查明只要侯爷秉公处理自是不会难为侯爷的。” “那就好,不然本侯还以为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不可,既然没什么事那你就先且下去吧!本侯还事要做。” 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希望唐剑秋可以识趣离开,看在对方是钦差的面子上他才会一忍再忍,不然他早就把门给关上了,甚至都不待见。 这话换做其他人也许就认了,可唐剑秋是什么人?平日里他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打退堂鼓的。 唐剑秋一向喜欢直来直去的,不会考虑那么多,因此,他开门见山的说道: “侯爷,想必您已猜到了在下用意,今日一见不为别的,如今侯爷已是戴罪之身,而今铁证如山,还烦请侯爷走一趟。” 慕容璟本就因为这件事情火大,如今唐剑秋还这般火上浇油,这让他如何不气?他当场怒了,指着唐剑秋的鼻子就叫骂一声: “好你个姓唐的!你敢办我!这朝中上上下下哪个不对我礼让三分?可你倒好!你可有证据证明?” 即便到了这种关头他还不忘嘴硬,他坚信只要自己赖账唐剑秋就办不了自己,殊不知唐剑秋之前来就是专门来搞他的! 唐剑秋并没有直截了当的拿出账本,反而用了这套说辞: “证据唐某这里恰巧有那么一份,里面详细记载着侯爷贪赃枉法的罪证,这咸宁县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充当人证, 侯爷所犯的种种在下全部都清楚了,你杀害阿吉一家,强掳民女之事唐某这也有人证,并且在现场发现了一把带血的刀。” 慕容璟听后忍不住哂笑一声:“我当时什么了不起的证物,不过是一把带血的刀罢了,这世上用刀的人多了,你怎么就如此确定是我叫人唆使的?” 唐剑秋不过是摇了摇头,对于刀这种生物他最熟悉不过了。 “在下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出这刀不同之处,若是一般的刀也就罢了,但是这刀的成色和用料以及刀柄上刻着的字皆指向侯府。” 慕容璟顿时噎住,他的眼里闪过算计之色,即便他的情绪变化很快,却也难以掩盖他心中那份心虚。 “那也只能证明是本侯府上之人干的,又不是亲眼所见,唐大人,还麻烦你赶紧把那罪魁祸首抓住,以免他污了本侯的名声!” 眼下这种情况他也只能弃车保帅,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不必再说了,侯爷,可惜你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到会有罪证留下,麻烦侯爷先走一趟!” 说完,便有一大堆官兵将慕容璟当场围住,直到这一刻他才有稍许畏惧,可即便如此他还在洋装镇定: “且慢!大胆唐剑秋!你敢将本侯拘捕!就不怕我那做当朝王爷的叔父吗!” 唐剑秋却像是听到有一只苍蝇在耳边乱叫一般,并未过多在意,反而一脸平静的说道: “本镇抚替天巡视,奉旨办案,有何为惧?倒是侯爷犯下种种激起民怨之事,一旦乱民暴动,百姓揭竿而起,又岂是身为超封侯者的你可以承担的? 侯爷既位居三品就该以身戴德,体恤百姓,疏财仗义,爱民如子,若不能如此至少也该做个让百姓爱戴的清官,你指使他人意图谋杀钦差又当如何?” 慕容璟大受震撼,眼瞳略微一缩,眉宇之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情绪。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你……你是说那天的人是你?” “正是。”唐剑秋也没有否认,身上充斥着一身正气。 他这副模样让一众官兵感到后怕。 “该死!都是这厮的错,要抓抓他便是,与本候何干!” 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侯爷仍不忘挣扎一番,而唐剑秋全当没有听见; 见到此景恶奴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先前他就受了一肚子委屈,如今唐剑秋又来戳他痛处心情自是差到了极点,如今正愁没有地方发泄; “嘿!我说你这人,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叫唐追暮的吗?又怎么会是唐大人?一定是冒充!” “说的不错,一定是冒充!” 其余的官兵赶忙附和道,他们虽然没有见过唐剑秋的真实面目却也不敢相信这从四品镇抚使居然会这般年轻。 如果不是这恶奴先行告状唐剑秋还真差点忘了有这么一号人物,说起来他的罪证也不小。 “在下唐剑秋,字追暮。” 唐剑秋这才不慌不忙的从腰边拿出令牌,这样的行为无疑是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直到今日慕容璟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他总算知道如今大难临头了! 没等他继续感受这份恐惧,唐剑秋一声令下如同地狱审判: “来人!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所有锦衣卫拔刀指向面前的罪犯,其中一部分较为特殊的人拿出的武器却略有不同。 方小渔手持短剑,阿飞则手持唐刀,还有的拿出飞镖,更有甚者链起了鞭子。 慕容璟哪里见识过这等场面?脸色都吓得铁青无比,随即命令起了身后的官兵。 于是乎,双方剑拔弩张,眼看事态有点严重,慕容璟愈发无法平息自己的怒气。 起初他以为唐剑秋最多也只是吓吓自己,想不到出来玩真的! “放肆!唐剑秋,你这般正言不讳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侯爷?就算本侯有错你也没有办法治我!” 他仗着自己是皇上亲封的超封侯者,更是仗着有着王爷叔父的身份为所欲为,更是驽定唐剑秋不管怎么样。 “呵,慕容璟犯法拒捕,协助他的就是从犯,来人,把那恶奴还有慕容璟一并带走!” 在唐剑秋的一番呵斥下,一众锦衣卫开始介入。 这些官兵又不是没有听说过锦衣卫的手段,想到他们可能会用对待犯人的方式对待自己难免就有些害怕,以至于不敢动手。 他们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看到这气势汹汹的人人群更是惶恐。 至于慕容璟,他怎么也没有算到自己养的这群官兵会是这样一群怂蛋,因此气愤不已。 “你们这群没用的饭桶!” 慕容璟歇斯底里的吼道,他抓起其中一个人的衣领抬手就是一巴掌。 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解气,接着又打了几个巴掌过去。 然而,那人却好似木偶一般,说什么也不肯动,反而站在那老老实实的挨揍。 任凭他如何发怒却也掩盖不了他的罪证; 慕容璟自知无力回天,被逼无奈之下也就只能跟着唐剑秋走了; 他相信,那个做王爷的舅舅会帮自己! …… 小梅一家在唐剑秋的帮助下被新上任的县令收为义女,而弟弟阿吉也因为姐姐小梅的新身份沾了个光,只是家人被慕容璟荼毒一事令他一时难以忘怀,还是会难免伤感罢了。 这咸宁县的百姓总算能过上好日子了,再也不用过上担惊受怕的日子了,也不用因为天价税收一时而苦恼了。 慕容璟被抓一事很快就传到了慕容璟父亲耳边,他知道这件事后心急如焚,像是天塌下来一般,觉都睡不踏实,时不时的在屋子里打转; 想到自己的儿子可能会因此人头落地万般惶恐,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助而后联想到了他的弟弟,当今郡王! 虽不是朱氏血脉但凭他对朝廷有功这点就不信不卖自己一个面子!(相当于异姓封候。) 在那之后他就找了承宣王求助,希望他可以看在自己的薄面上救一救慕容璟。 承宣王颇感为难,其实他也清楚这慕容璟是什么德行,不过是没有戳破罢了,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不可能不帮,因此应允了下来; 据说那唐剑秋刚正不阿,从不徇私枉法,就是不知道在劝势面前又是否保持初心了; 起初承宣王是打算宣唐剑秋进宫的,仔一细想还是算了,毕竟这受害之人是他的亲外甥。 于是乎,他决定等唐剑秋抵达后亲自前往北镇抚司找唐剑秋! 就不信他唐剑秋不卖自己这个面子! 第二十八章 面圣 四十六日后, 当得知唐剑秋已然抵达北平之时承宣王再也控制不住了,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唐剑秋身边命令对方必须放了慕容璟,不然他就在皇上面前弹劾唐剑秋! 承宣王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自然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不过是带着几个信任的家仆还有官兵前往北镇抚司。 当他来到北镇抚司的那一刻恰巧发现了正在巡逻的锦衣卫,除此之外大门口还站着几个看守的。 如今看来这北镇抚司的安全措施也不怎么样; 他越想越觉得烦躁,于是乎来到一官兵面前,干脆伸手一抓,直接揪起其中一个锦衣卫的衣领。 锦衣卫本想张口就骂,可当他看清面前的人正是当朝郡王之时硬是把要说的那些话说进了嘴里,随即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 “不知王爷有何贵干?” “我找你们镇抚使。” 承宣王也是一个喜欢直来直去的人,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如今他的侄子已被唐剑秋扣押自然是没有心情的,希望唐剑秋那家伙不要不知好歹。 “好的王爷,还请您稍等,我这就通知我们镇抚使大人, 那个谁,你,还不赶紧安排王爷入座?要是怠慢了王爷……小心你的脑袋!” 虽然他跟那个人官职一样,同样为士力,但在这件事情上有所不同,只要对方官位比自己高自然是卑躬屈膝的,谁让那人是身份高贵的郡王呢? “是!我这就照办,王爷,您这边请!” 说着便要请承宣王进去,他摆出了最为恭敬的一面,生怕有半点得罪; 即便这名锦衣卫在听到王爷是专程找人的仍旧有些不爽。 这要是其他的忙他还是非常乐意的,在听到对方不过是找唐剑秋的难免还是有些不爽和埋怨,如今什么好处都让这厮沾了。 实在想不通,这唐剑秋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竟让贵为郡王身份的人亲自找他,他嫉妒的眼睛都快红了。 迫于承宣王要求他不敢不从,只得拉下面子去昭狱中找唐剑秋。 此时的唐剑秋正打量着这些被严刑拷打的罪犯,顺便监督这些锦衣卫是否在偷懒。 尤其是对于那些本就罪大恶极的人,唐剑秋丝毫不会手软。 就在他准备好好治一治这人性子的时候,先前那名准备通风报信的锦衣卫来了,他欠了欠身,抱拳道: “唐大人,王爷找您有事。” “哦?王爷找我?王爷如今身在何处?” 对于承宣王会来找自己这事唐剑秋并不意外,此番前来只怕是为了慕容璟之事,十有八九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如实回答道:“如今正在厅堂之中。” “好。” 唐剑秋丢下一个字后便匆匆赶往北镇抚司厅堂。 他自然不好让承宣王久等,几乎都是小跑过去的; 在见到来人时,唐剑秋果断参拜并抱拳:“臣参见承宣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谢承宣王。” 得到对方的准许后唐剑秋这才起身,见承宣王正坐着他不得不走到对方身边,很是尊敬的说道:“不知承宣王找我所谓何事?” 即便猜到承宣王找自己的目的他也不得不装傻充愣,有些时候还是当个糊涂鬼比较好。 承宣王不过是冷哼一声,而后呈现出不满。 他甩了甩衣袖,怒视着唐剑秋,好像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一般; “唐剑秋,你也知道本王的性子,本王就直说了。” “承宣王请讲。”正说着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对策。 “此番前来本王只为一件事,不知可否放了慕容璟,本王也不明白你因何故给他定罪落下个子虚乌有的罪名,他可是本王的亲侄儿!” 听到这,唐剑秋的眼色产生了轻微变化,即便已经算到这一点可亲身体会跟想象乃是两码事;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承宣王,那超封侯者之所以会成为钦命要犯是因为他在这咸宁县犯下了滔天大罪!” 于是乎,唐剑秋当即道出慕容璟所犯的种种罪行。 他越说越是愤怒,岂料那承宣王并未太多诧异,反而像是理所当然一般,说出了人神共愤的话: “本王当是何事,不过是一点儿蒜皮小事罢了,慕容璟他只是个孩子,正处于年少轻狂时期,偶尔有过错也是理所当然, 还请镇抚使卖本王一个面子,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待本王带回家中严加管教便是!” 倘若对方只是与人互殴或者其他相对较小的事情唐剑秋会看在承宣王的面子上放了他。 可那恶贯满盈的慕容璟将阿吉一家残忍杀害又岂能以不懂事为由一笔带过?何况这家伙的罪行还远不止如此。 若人人似他这般那这天下枉死之人岂能安息?这还要大明律令有何用? “承宣王!王法条条,岂有面子二字可言?何况那侯爷已害得人家破人亡如今也是证据确凿。” 承宣王甚是气愤,他贵为郡王,甚至都已经屈尊主动找他了,可这厮倒好,虽然不卖自己一个面子,莫非唐剑秋眼中没有他这个明朝的郡王不成? “唐剑秋!你怎能听信这片面之词?慕容璟既封诏书,且有皇上的手谕,何罪之有?本王那侄儿定不会知法犯法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再说,就算慕容璟真有此事也不过死了几个平民百姓罢了!没有必要小题大做!” 一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加上他贵为郡王也没有几人敢动他。 即便是当朝皇上也不能随意定罪,而他也更加驽定唐剑秋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唐剑秋本就不屑于跟这种人同流合污,如今听到对方所说的种种更是气愤,他不由得嗔怒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平民望族,一律平等,又怎可草芥人命?践视百姓,如此推断唐某不服!” “唐剑秋!你当真不给本王这个面子?当心你吃罪不起!”见这招没用承宣王只有选择威胁唐剑秋,希望他不要不知好歹。 唐剑秋不畏强权,他一脸正气,面不改色的说道:“即便是顶着项上人头不保臣也一定要将那慕容璟治罪!何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慕容璟所犯的种种依律当斩!不管他是虎也好,是虫也罢,本镇抚还是要杀!” “唐剑秋!你敢!”承宣王气急败坏,赤红色血丝占据了眼白。 “有何不敢?”唐剑秋为人坦荡,还真就不怕得罪了承宣王。 见唐剑秋是想玩真的,承宣王也只有主动提出进攻面圣,“既如此,你敢不敢跟本王进宫面圣,一切就由皇上定夺!” 镇抚使的职权他还是非常清楚的,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进行不公开的审讯,任何部门不得干预锦衣卫的任何行动。 对此,唐剑秋很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好!既如此那就进宫面圣,由皇上圣裁!” 于是乎,唐剑秋与承宣王双双入宫,相约前去殿中面见朱由校。 起初朱由校是不愿管理这朝纲之事的,平时喜好木雕,可考虑到此事有些特殊便应允了下来。 “你二人先且说说发生了何事?” 于是乎,唐剑秋将整件事情前因后果全都向朱由校说明,没有丝毫隐瞒; 每每说起这件事他都义愤填膺,由此可见他有多气愤; 朱由校听后眉头紧锁着,似乎不敢相信竟有这么一桩事,可谁曾想承宣王居然恶人先告状,还说是咸宁县的灾民率先引发暴动!他那侄儿也是情非得已之下这才出手管制; 很快的,优势便向承宣王这边靠拢,朱由校也因此信服; 朱由校觉得慕容璟此举或许确实有些不妥但没有不当之处,于是希望唐剑秋可以不用再深究。 唐剑秋见状连忙道出事情原委,并控诉了慕容璟所犯下的种种条例。 “陛下,这是咸宁县所有百姓写下的万民状,还请您过目,里面所写的桩桩件件皆是当地百姓所写的诉状, 慕容璟道行逆施徒害百姓已是千夫所指人神共愤,何况还残忍杀害阿吉一家,若不除于畸形又怎能昭告天下以正朝纲? 臣以为陛下需仁政抚慰百姓之心,才能统御国家之势,镇四方之势,唯我大明,保持稳定故本方为当下正道!” 唐剑秋所言句句属实,想到那贼子做的那些就义愤填膺,实在是叫人天理难容! 朱由校似乎是对唐剑秋说的这些有些感触,便是开口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唐爱卿,那依你之见,何为规矩?风调雨顺和国泰民安之间又该选谁?” “若是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中臣甘愿选择后者,风调雨顺是老天爷的意思,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而我大明王朝的规矩是皇上定的,皇上既天贵,圣上必是规矩! 臣所上述皆无半点虚言,陛下您仁德,求皇上成全!” 说完,唐剑秋对着朱由校用力一拜,那抹鉴定而又铿锵的眼眸随着他身上散发的正气而扩散; 朱由校先是迟疑了一下,本来有所纠结的他听到唐剑秋这番说辞有些感触,因此应允了下来; “既如此,就依唐爱卿所奏。” “皇恩浩荡!臣谢陛下恩典!” 唐剑秋是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承宣王却有些不服,他正要张嘴说些什么朱由校却示意不用说了,暂且让他们两个退下,他还要去搞木雕。 纵使承宣王有再大的不满也不敢说个不字,也只能把一肚子怨气憋在心里,就怕引的龙颜大怒; 唐剑秋略显安心,如此一来倒也不算辜负小梅一家枉死的冤魂,可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得罪了承宣王。 承宣王看唐剑秋的眼神也变了,像是看到了杀复仇人一般,恨不得将其抽筋拔骨!食其血肉! 他发誓,只要有一天他抓到了机会一定要让唐剑秋好看!为他的亲侄儿报仇! 临走时承宣王还不忘放下狠话:“唐剑秋!给本王等着!” 承宣王愤恨离去,两人就此算是结下梁子了,最终不欢而散; 然而,此事刚画上一个句号又一桩事情落在了唐剑秋身上,而这桩事相对而言较为棘手…… 第二十九章 申冤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后不久,处于刑部中的乔允升正对这桩奇案忙的焦头烂额。 没有得到线索的他不由得在房间内来回打转踱步,眉毛也是不经意的皱了起来。 想来也是有些烦闷,以至于到了茶不思饭不香的地步; 据当地百姓所奏,那山东下辖临邑县有一座寺庙名为永庆寺,于永乐年间移建于此,一注明诗人见到那寺庙有感而发写下了感人肺腑的诗句,正可谓是幽怀忽破散,咏啸来天风; 据说这里的香火非常的旺盛,游客络绎不绝,而直至当月发生了一起怪事。 这名胜古迹的永庆寺仿佛遭到了某种诅咒,不管你姓谁名谁,只要你是该地的百姓且在这寺庙徘徊或者有所逗留没有一个能撑过第三天! 而致命的是,所有死者都被砍去头颅,虽然没有人见到那凶手模样却有传闻说是一个体型高大如同刑天般的无头锦衣卫穿着官服行凶杀人; 而巧的是,纪刚正是那山东临邑人,为人桀骜不逊,诡计多端,甚至不惜陷害他人。 而此人又是当时的锦衣卫首领,且在永乐年间以谋大逆的罪名被凌迟处死,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搞得人心慌慌,以至于有人把他们联想在一起了; 因此,当地的人都传言是纪纲的鬼魂作祟,更有人传言他死去后不甘心怨念太重还在人间逗留,特对当地百姓实施报复! 以至于即便是白天也没有人敢靠近,从此成为了禁地,不许任何人介入; 纵使他为政清廉深得民心却也不得不为此事发愁; 他自然是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的,可谁曾想这样一件棘手的案子却落在了他手中,眼下这又无计可施,这该如何是好? 似乎是看出来了乔允升的顾虑,一旁的官吏忍不住插嘴道; “大人,依卑职所见当派出刚正不阿且又具备能力之人前去最为合适。” 经过对方这么一点播乔允升很快就想起来了,他眼前一亮,就是看到了全部希望一般:云:“你是说……北镇抚司,唐剑秋?” 官吏点了点头,他拱手上前,道:“正是!大人不妨想想,此人刚毅清正,正直敢言,破案无数, 关键是他手上掌握的实权,且专门缉拿朝廷钦犯,卑职认为,这世上想必除了他也没有比他更可靠的。” “话虽如此……” 乔允升还是有所顾虑,他并不是不信任唐剑秋,而是这件事情对于他而言非常重要,断然不敢这般草率; 本来北镇抚司出手三法司那边是不能干预的,虽然说之前因为一次意外破例了一次,可一直这么坏规矩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就在他有所迟疑的那一刻官吏却急了,连忙从中补了一句: “可皇上那边只给了您半月时间处理,如今可谓是半点眉头都没有,若是能让唐大人协助正可谓是如虎添翼啊!” 乔允升觉得此事颇有道理,眼下时间越发紧凑,不得不早点将此案了结,倘若草草结案又怎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再三斟酌后他终于点下了这个头,“这倒是个办法,既如此就依你所奏便是。” 本以为经过这件事情后不会再跟北镇抚司的唐剑秋扯上关系,不曾想这次过后还是需要唐剑秋联手一同破案! 于是乎,他起身前往北平去北镇抚司找那唐剑秋。 当知道乔允升到访的时候唐剑秋倒是有些意外,前世中并未有这么一出,莫非是因为今生改变了某个环节从而发生了变故? 他没有多想,随即来到北镇抚司门口迎接大司寇乔允升。 “乔大人,有失远迎,敬请入座,此乃唐某荣幸,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才是。” “唐大人,说来也有些许时日未见,本司寇倒是叨唠了,还望不要见怪才是。” 身为文官的他谈吐文雅,举手投足间透着他的修养,更能彰显他态度谦和; 唐剑秋一笑而过,“乔大人莫要取笑在下才是,请。” “请。” 两人相约前往北镇抚司厅堂,入座后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而后步入正题。 本已想好说辞的他想到临邑县发生的怪事却又难免唉声叹气,唐剑秋很快就看了出来:“不知大人因何故烦恼?” “镇抚使有所不知,这山东下辖临邑县频频发生怪事,受理此案的县令已然把它定为奇案,圣上看过奏折后命本司寇在此审理此案, 陛下认为此事尚有疑点,可这旧案重翻本就是一得罪人的事,何况如今这大太监魏忠贤执政,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乔允升说的也是心里话,正是因为信任才会对他说这些。 唐剑秋想起来了,前世确有此事,之后不久魏忠贤把他当成了赵南星的同党,一心想着将他除掉! 那时的乔允升为了避免遭到弹劾他生病还乡,本以为就此画上休止书,可谁曾想却落了个邪党主谋的罪名! 大明要变天了…… 为了避免会让对方察觉到唐剑秋习惯性的将这份情绪压了下去:“怎得会有这样的事?大人可否方便将此事将唐某细说?” “我来找你正是为了此事,相传此乃鬼神作祟,闹得人心惶惶……” 于是乎,乔允升将他听到的怪事与唐剑秋全盘拖出,言语之间充斥着万般无奈,这双眼睛却又有着救济天下百姓于水火的信念。 唐剑秋听后眉宇之间闪烁着费解之色:“恕在下直言,鬼神所为岂不怪哉?若真是阴兵杀人也就罢了,此事又怎会与纪纲有关?他不是永乐年间的锦衣卫指挥使吗? 虽说他正是这临邑人,如今已是天启元年,至今怎么的也有两百载,鬼神作祟未免太过牵强,大人以为呢?” 乔允升道:“君之言本司寇倒也不是未曾想过,此案太过蹊跷,以我一己之力怕是不能破解此案,此事还望唐大人卖本司寇一个面子,可否协助于我?” 此事明里暗里全归咎于奇案,但不管怎么说此案又与锦衣卫有关,且又牵扯鬼神,他不得不接下这个案子; 唐剑秋一脸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好!此案北镇抚司将协助刑部,大人不必顾虑。” “如此甚好!唐大人辛苦了!”乔允升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唐剑秋,如今看来可算是找对人了。 出于礼貌,唐剑秋微笑了一下,而后说道:“大人说笑了,你我二人一同为官,所做的都是为了朝廷,何来辛苦二字?在下理解,何况在下对此案颇感兴趣。” 对于乔允升的为人唐剑秋还是非常放心的,在自己的认知中他的的确确是一个清官,没理由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唐剑秋道:“北镇抚司接过不少离奇案子,这上上下下少有也有百起,还请大人放心。” “唐大人正可谓是雪中送炭啊!日后有用到本司寇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啊!” 乔允升身为大司寇,又是刑部尚书,似唐剑秋这般济困扶危之人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两人相谈甚欢,如同结交多年的好友,而唐剑秋也对乔允升的为人颇感兴趣。 于是乎,两人派兵相约一同前往临邑县; 老样子,唐剑秋还是坐不惯轿子,执意要求骑马,对此乔允升也没有过多干涉,这才应允下来; 本以为可以顺利抵达,可谁曾想这才不出十日就见到一拦轿的妇人喊冤,这就让驰骋着骏马的唐剑秋无法理解了。 坐在轿子中的乔允升也是颇感奇怪,不过还是揭开了帘子看向那哭的梨花带雨的妇人; 只见这蓝衣妇人秀梅凤目,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未施粉黛,却一副清新淡雅的样子,模样才不过二十,倒有几分姿色。 “冤枉啊大人!冤枉!” 蓝衣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将状纸举过头顶,他也是看在那些人穿着官服又听说轿上之人乃是清官这才做此决定。 再看向这些官兵,有那么些个人举着牌子,轰轰烈烈,气势如云这才敢过来拦轿。 这些官兵手上举着的牌子上写着肃静,回避等字眼; “大人,这……” 即便阿飞不是头一次碰到这种类似的情况了可难免还是会有些纠结。 “无妨。” 说完,唐剑秋从马背上下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蓝衣妇女,而后眼神暗示锦衣卫接过她手里的诉状。 锦衣卫不敢怠慢,不知唐剑秋因何故如此也只有按照他所说的要求去做; 锦衣卫小旗从蓝衣妇人的手中接过状纸后放到了唐剑秋手里,唐剑秋又转交给了乔允升; 那小旗道:“小娘子,今日算你运气好,碰到了刑部尚书大人还有掌管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大人,即便是有再大的冤屈也能平反。” 当得知其在马背上的人正是镇抚使唐剑秋,坐在轿子中的人是刑部侍郎乔允升时蓝衣妇人欣喜若狂,她意识到有救了,连连道出自己的冤屈: “民妇本是一位财主娶进门的二房,奈何拙夫身体不好,没过多久便病逝了, 民妇与姐姐二人在家夫病逝前皆声称有了孩子,可实际上与姐姐二人之中只有一人生出了儿子! 民妇和姐姐都一致认为这个儿子是自己所生,这才引起此事,当时明明是姐姐想瞧瞧民妇的孩子,民妇未曾多想便答应下来, 可谁曾想姐姐接过孩子后就不愿撒手了,并扬言是她所生,这分明是民妇十月怀胎所生又怎么会成为姐姐的儿子?” 毕竟那人可是财主啊!有道是母凭子贵,谁拥有了儿子就能直接继承对方的遗产,而这位正在诉苦的正是二房…… 第三十章 明查 乔允升见状象征性的摸了摸胡子,思索在三后开口道:“此事甚小,完全可以交给当地县令,他们身为地方父母想必能帮到你。” 他并不是不想接手这件事,而是此事甚小,完全可以交给一县之令处置,而他也不好强行干涉; 然而,这才是真正让蓝衣妇人感到痛心的地方,她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已经别无他法这才将事情娓娓道出: “若县令大人能为民妇做主也不会找两位大人了,苦的是身边的丫鬟又迫于大房权势不敢做见证, 其他下人也同样如此,不仅如此,姐姐还直接叫人把民妇撵了出去, 为了要回孩子便告上了衙门,由于有下人做假证,民妇自然没有成功要回孩子,这告了已告两年仍旧无果,您说民妇冤不冤啊? 民妇……恳请两位大人替民妇做主!” 不多时,前来围观看热闹的群众也愈发多了起来; 他们不由得对着这名跪在地上的蓝衣妇人指指点点了起来,虽不知缘由,当看到锦衣卫那身官服时就料定此事并不简单; 听到这名妇人所言唐剑秋与乔允升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应允下来; 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对外公布,这还是头一次当着所有百姓的面来个当众断案; 当然,这不仅是体现民理还有民心最重要的一点是还对方一个公道! 唐剑秋已经在心里拿了一个主意,于是来到乔允升身边和他小声商量了几句,乔允升听后不得不对他称赞。 于是,两人决定当着众人的面审理一次案子。 唐剑秋派人把大夫人还有她身边的丫鬟及下人全部传讯过来,锦衣卫队自然不敢怠慢,派出了几个身手还算了得的锦衣卫去将人扣押过来; 不多时,就见到一名穿着得体,年纪稍大的大夫人赶往此处,他的怀中正抱着两岁不到的孩童,而身后的下人却紧跟着不放; 要知道这后面还有锦衣卫跟着,别的不说,但凡他们有丁点妄图逃跑的想法都会被锦衣卫强行拿下! 大夫人哪有见过这样的世面?脸色都吓得铁青。 以前她只听说过锦衣卫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状,何况身为镇抚使的唐剑秋都来了; 大夫人带领家仆一并跪下,由于唐剑秋的气场太过强大导致大夫人都不敢直视唐剑秋。 “不知几位大人唤民妇过来有何事?”大夫人战战兢兢的,说话方式极为小心,生怕只要说错了半个字都会遭遇极刑。 起初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当她注意到一旁潸然泪下的蓝衣妇人瞬间反应过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唐剑秋和乔允升在这里她非得把二夫人撕成碎片不可! 她稍沉住气,而后恶人先告状:“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听她胡说!她就是个疯女人!” “不!大人,冤枉啊!明明是她抢了我家宝儿,恳请两位大人替民妇做主!”蓝衣妇人早已泣不成声,对着唐剑秋二人拜了又拜。 乔允升本就是一清官,自是见不得有人喊冤的,即便知道皇上交代的事情更为紧急也不得不暂缓; 唐剑秋看向大夫人手中抱着的孩童便是上前,而后从她的怀中接过孩子,并让只会牙牙学语的孩童站在两人之间; 孩童见到这陌生人难免会有些不适,唐剑秋非常理解,大手一声放到他的头顶上,轻轻的揉了一下表示安慰。 在那之后,唐剑秋的脸色便被冰冷覆盖,他面无表情的对着一干跪下的人,正色道:“开堂审问就不必抱着孩子了, 既然你二人都说是孩子的母亲那就来一场游戏,本镇抚喊一声开始尔等就拉,若是谁先把孩子拉过去那孩子就是谁的。” 这听起来好像很简单,可对于一位做母亲的而言却是巨而言却是巨大的煎熬。 蓝衣妇人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考虑到为了孩子还是一脸硬气的答应了下来; 见两人都像是准备好了似的,唐剑秋挥手示意:“既如此那就请两位夫人开始吧!” 于是乎,一场夺子之战就此爆发,两个女人一边拉孩童一只胳膊,浑然没有注意孩子的感受,只顾着使劲拽起来,而站在最中间的孩子已经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皮肤是最为娇嫩的,何况他才这么点大自是没有办法承受,很快就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 大夫人为了争夺家产可谓是莽足了劲,没有丝毫手软的意思,仿佛手里拉着的不是一个孩童,而是能改变他命运的大笔财富! 至于蓝衣妇人,她一心想着要回儿子,本来开始的劲还算可以,可在听到孩子吃痛的哭声却又有些于心不忍,手下的力可谓是越来越少; 由于蓝衣妇人没有使多大劲最终让大夫人抓到了机会,她一把从中夺走了孩子,并将其死死护着,好像这是她的财宝一般。 周边的群众看到这一幕也是哀声不止,之所以会有这般情绪是因为那受苦的孩子年纪实在太小,即便到了这个岁数还不知这亲娘究竟是他们当中的谁; 看到这一幕不要说是唐剑秋和乔允升了,绝大多数前来观望的人都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为了证实心中的想法,唐剑秋决定再给蓝衣妇人一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你若是再拉不过来这孩子将永远与你无缘!” 见唐剑秋已然撂下狠话,蓝衣妇人的脸色可谓是铁青无比。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又畏于唐剑秋权势高大,也只能打碎牙吞进肚里; 在那之后,第二回合开始,这一次两人全都使出了自身最大的劲,可中间的孩童却疼的嚎啕大哭,泪水如同泉涌夺眶而出; 即便蓝衣妇人非常想赢得孩子可她又实在不忍孩子受这个罪,干脆心一横撒开了手; 蓝衣妇人脸上挂满了泪痕,她难受不已,不断抽噎着,摆手说不,很是痛心的说道:“民妇不要了!民妇不要了! 回两位大人,民妇实在不忍这样折磨孩子!求两位大人……还是把孩子给她吧!” 她甘愿主动放弃这唯一的机会,并表示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告状了,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她也没有办法看到这么点大的孩子受苦罪。 正可谓是闻者伤心观者落泪!这一幕让已经成为人妻的妇人更是难受,同样作为女人她们自然明白那种母子连心的感受。 再看看这个大夫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周边围观的人恨不得一个人一口唾沫星子把她淹死!这一切已经很明显了! 唐剑秋不过是冷哼一声,他可不想破戒动手打女人! 他背过身来,冷冽又厌恶的眼瞳闪过一丝寒芒,阴森道:“呵,大夫人为了争夺家产全然不顾孩童死活,当真是没有一点母子骨肉情分!” 这话意思已经非常清楚,见唐剑秋都发话了,那些做伪证的下人全都纷纷站出来讲述实情: “大人!奴婢先前因畏惧大夫人在家中的地位这才没敢说实话,其、其实,这孩子的确是二夫人所生!” “奴婢也可以作证!多亏大人明查!” 如今大夫人大势已去,孩子更是没了,下人又不向着自己,更是让这大夫人气愤,她不由得羞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现在的大夫人如同疯妇,恨不得揪着她们的头发就是一顿打! 就在她准备跟这些人拼命的时候却被唐剑秋一个眼神吓得缩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如今孩子重新回到了二夫人手上,二夫人心里那个感激啊,就差把唐剑秋给供起来了。 她一边磕头一边对着两人谢恩:“多谢两位大人为民妇做主!” “不必多礼,我与乔大人还有急事要办,请让道吧!” “是是是!” 二夫人连忙起身并退到一边,她立刻将孩童死死抱在怀中,漂亮的眸子中充斥着说不出来的感激; 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站立在两边让道,毕竟这官兵的事情他们可不好管。 如此一来,争子一案终于水落石出! 唐剑秋上马后乔允升对唐剑秋的态度也有了些许不同,他知道这的确是一个最快也是最有效辨别的办法; 看唐剑秋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以前只知道他武功了得,却没有想到关键时刻能这般机灵。 若是他可能还没有那么快想到这绝妙的主意,这样一来不需要证据也能证明这孩子正是这名蓝衣妇人的种; 虽说妾室所生的确该管大夫人为娘但这也不是她强行夺子的理由,何况那厮不过是觊觎财产罢了! 想到前世唐银为了争夺家产甚至都不惜踩着父亲的尸体上位更是让唐剑秋感到憎恨! 这家伙为了让自己爬的更高甚至都不惜陷害手足,弑杀亲父,覆灭唐家,投靠阉狗; 这种人已经不配为人! 犹记得前世相爷之子苏景曾向他问话,若是有一天有人觊觎你的位子又该如何? 那时候的他沉默了,不知该怎么回答,而今日他已有了主意; “试问满朝之中,何人不狼贪虎视?而天下官吏呼一何怒? 这朝中之兽犹如虎斗,但这世间总要有人做这乱臣贼子,可笑我不信命由天定,休说那阉狗魏忠贤,哪怕来日刀架颈侧,千刀万剐,焚骨燃魂!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唐之一生,可无德无名,剑指苍穹,既背负重责又何足畏惧?若国泰平安,与世无争,必定彪炳千秋!” 第三十一章 无头 约莫二十五天过后,唐剑秋与乔允升等人已率兵抵达至临邑县; 该地的县令在收到该消息后早已派人在边界门口恭候。 起初还是很有耐性的,可时间一长难免会有些焦虑,直到见到那大堆官兵朝这边走来的时候这才可以确定。 一干人等等了许久,在军队快要靠近的那一刻他立刻上前行礼迎接贵客的到来。 “想必您就是乔大人吧?卑职早已听闻大人德高望重,常怀仁爱之心,勤政为民,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不知这位大人是……” 说着他便是看向坐在马背上的唐剑秋,只觉得有些陌生。 乔允升见状这才介绍起了身边之人:“这位正是掌管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唐剑秋,是来协助本司寇的。” 县令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赶忙躬身讨好:“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镇抚使唐大人啊,失敬失敬!” 唐剑秋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记挂在心,他摆手示意不必多礼,“本镇抚听闻刑部尚书大人说这临邑县常有怪事发生,还劳烦你为我们带路才是。” “那是自然,为两位大人做事不敢劳辛苦二字,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门打开!没看到两位大人在这吗!” 县令大声呵斥了一句,这些官兵哪敢不从?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样子,不敢有半点怠慢。 待城门打开后县令赶忙赔上笑脸,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表示欢迎,“两位大人,请!” 唐剑秋与乔允升点了点头,而后命令起身后的官兵跟上。 大批人马在两人的指挥下步入城内,马蹄踏入的声音从中响彻; 微风席卷起落叶的声音,倒有些惬意,可惜少了孩童盈笑的声音,想想与家人坐在这树荫之下吹着凉风品品茶,那将是何等和谐的画面? 要说这临邑县倒是与其他地方有些不同,由于阴兵杀人事件闹得人心惶惶,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若是没有必要一般人不会想着出门。 当然,有那么些闲来无事的百姓特跑过来凑热闹,只想看个一二,又不敢靠太近,就怕被官兵惩戒; 于是乎,在县令的带领下唐剑秋和乔允升暂留于此,门外重兵把守,只留下三人坐在那厅堂问话。 乔允升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感受到口腔内的醇香之味扩散也是有了一丝畅快,而后心满意足的盖上茶杯。 “嗯~好茶!” 乔允升说着就将茶杯放下,心情也畅快了不少。 得到了乔允升夸奖的县令脸上也多了一分笑意,像是渡了一层光一般,眉宇之中藏着的兴奋却按耐不住外泄; “乔大人果真是性情中人!想必大人平日里喜好品茶,乔大人若是喜欢下官再备上一些茶叶给大人奉上。” 县令恨不得巴结上正二品这颗摇钱树,若是日后能得到乔允升相助那可谓是飞黄腾达啊! 乔允升听后仰天大笑一声:“哈哈哈!这茶宜常饮,不宜多饮,一人得其神,二人得其趣,三人得其味,就是不知唐大人有何见解?” 说着就将视线放到了唐剑秋身上,唐剑秋见状立刻放下了手中端着的茶杯,很是委婉的说道: “在下不过是一届粗人,不懂这其中道理,让大人见笑了,实属惭愧。” 乔允升意识到此举有些唐突了,立刻改口道:“无妨,如今应谈正事才是,可查清了死者的身份?” 县令的眼中写满了为难,他正因为这件事情感到烦闷,如今在他治下的临邑县竟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之凶案这要他如何不愁? 思考再三后他还是如实说道:“由于死者头颅被斩只能从身体特征上查看,死者为男性,是一名壮年。” “除了头颅被斩可有其他伤痕?” 唐剑秋想从中找到更为细致的线索,若是直接斩首那想必是一击毙命!那样的话就证明这名凶手非常厉害。 然而,县令接下来说的一番话让唐剑秋更加失望,“未曾,不过倒是从那人身上搜到了身份通牒。” 正说着县令慌忙取出藏在袖间的身份通牒,并双手递给了唐剑秋。 唐剑秋大致的扫了一眼,而后递给了乔允升,岂料乔允升见到这身份通牒眼里竟闪过一丝费解之色; “谷小卫,山东临邑县人士,万历十年生人,且为布衣百姓。” 见乔允升如此县令更加无法理解,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便忙着追问一句:“大人可是看出来了?” “未曾,单凭身份通牒并不能看出些什么,待见过尸体后再结合身份通牒查证。”乔允升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份通牒合上; “既如此那就由卑职请两位大人过去。” “甚好。” 县令带领唐剑秋和乔允升以及部分官兵即刻前往安置谷小卫尸首的地方。 考虑到时时间过久可能会导致尸体发臭,因此将尸体特殊处理,以至于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腐化,办起案来自然也会轻快许多; 见到这被斩去头颅的壮年唐剑秋没有丝毫畏惧,好似习以为常一般,不过是静静看着,并围着尸生来回转了一圈。 县令办下的案子多多少少也有上百件,可在看到被砍去头颅的尸体时难免还是会有些担惊受怕,可他怎么也没有办法做到似唐剑秋这般胆大。 似乎是察觉到了其中的端倪,唐剑秋立刻上前查看,这才发现了其中的不对。 这死者正是那平民百姓,并不是一方官员,究竟因何遇害?而他生前究竟看到了什么? 唐剑秋思索了片刻,他揣摩了一下下巴而后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此人的确是平民不错,死者手上有常年劳作的老茧,与习武之人完全不同, 还有一点,此人皮肤富有光泽不像是老者,却也未曾到致仕年纪,死者身份与身份通牒所奏全然相符, 我且问你一件事,所有的死者是否都是平民百姓?又或者有平民也有官兵?” 听闻唐剑秋所言县令连忙拱手回应:“回大人的话,正是。” “既然全都是平民难道不觉得可疑吗?” 唐剑秋这话可以说是十分见血了,正是这番提醒让县令如梦初醒。 “啊!这……” 县令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要知道他因为此案正发愁,查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查出个端倪来。 如今唐剑秋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就发现了这怪异之处,实属惭愧。 唐剑秋同样感到奇怪,他在死者身上环视了一眼,又看向死者血液凝固的脖子,瞳孔一阵收缩,而后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乔允升: “尚书大人,恕我直言,凶手乃一人作案,此人刀法精湛,一刀致命,连我这常年握刀之人都忍不住唏嘘。” 唐剑秋也无法确定与凶手当场对峙自己又有几分胜算,此人刀法娴熟,少说也有二十来年的功底,若真是要打起来还不一定有胜算。 “先不说凶手为一人作案,你怎么如此确定是刀伤?” 乔允升不过是一届文官自然没有办法做到唐剑秋那般透彻,他有些好奇,唐剑秋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唐剑秋却显得不慌不忙,如家常便饭一般介绍起了死者身上的伤:“大人请看,死者只有一处有伤,那便是连接着首级的脖子, 若凶手是一个喜好用轻便武器的人自然是能一击毙命的,但是现场会留下凶器,从县令的表现来看凶手应该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 我大明朝中使用刀为武器的人是最多的,试问枪,棍,锤等武器中最快取下人头的武器又有几种?当属刀剑, 即便以上所述,这些就算真能在瞬息直接夺取性命也会留下痕迹, 请大人想想,对方既已将人杀死又何必砍下头颅?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如今身份通牒与死者身份不符凶手又为何来一招狸猫换太子?又有是否在掩盖些什么?” 唐剑秋一番灵魂考验让一众巡查的官兵惊讶不已,起初他们只顾着找线索去了,却忽略了这至关问题。 听到唐剑秋这般说辞乔允升似乎有所会意,他先是迟疑了一下,于是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 “这……你是说死者并不是谷小卫,又或者说是凶手想借着这个机会干扰我们的思路从而误判?” “有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凶手自导自演?” 县令认为这个可能性不大,不过还是说了出来; “以上可能性皆有,但目前也只是猜测罢了,现场可有可疑的踪迹?” 唐剑秋又问,说来他们还未曾去过现场,倒不如先从县令口中推敲出有利线索; “嘶……这现场并未留下可疑踪迹,不过大人,您说有没有可能是厉鬼索命?这现场上来看并未发生过太激烈的斗争, 卑职已问过当地百姓,奇怪的是他们并未听到什么动静,若非阴兵杀人又怎能做到悄无声息的砍下人头又不闹出动静? 而且这死者生前的共同点都是靠近过寺庙的,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在种种巧合下一同死亡?这绝对是冥案啊!” 县令痛心疾首,对于这桩案子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只能把它列为鬼神作祟了; 唐剑秋听后也是有些烦闷,他思索了片刻,将双手背于身后,经过一番冷静分析后得出了自己的观点_ “我想我们进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一直在纠结凶手是谁,当务之急是从死者身份开始下手, 把所有遭到凶手屠杀的死者身份全都查一遍,除了都去过寺庙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相同之处!” “是!” 第三十二章 尸案 就在唐剑秋吩咐命令之后乔允升又想起了一件颇为重要的事,于是向当地县令发起了疑问: “有件事本司寇不解,既然此案能被当地百姓传闻阴兵杀人想必有一定缘由,就是不知当地百姓又如何知晓的这般清楚,莫非他们亲眼见过?” 县令见状拱了拱手,而后摆出最为恭敬的一面,恭敬道:“此事我也是听当地年过八旬的老者知晓的, 据当地的村民说,经历过几次无头尸体事件后导致当地百姓人心惶惶,于是村长带头请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道士, 经过道士占卜后这才得知原来是前锦衣卫指挥使纪纲鬼魂作祟,正是因为有着当地的传言使得这片地方成为了禁地,以至于他们出个门都要小心翼翼。” “哦?”唐剑秋顿时来了兴致,可即便如此仍旧有些不信; 怎得有这么巧的?凡是靠近了永乐寺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难道说在那座寺庙里面真的有什么?又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是不希望他们靠近的。 “不知两位大人可听说过金山寺?” 县令又补充了一句,对于这个地方唐剑秋一点也不陌生,那不是建于隋朝的寺庙吗? 据说该地是最为著名的寺院,相传海岛金山寺便是唐代高僧玄奘出家修行之地,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是金山寺出了事?”唐剑秋剑眉不经意的跳了一下,一种不安的情绪缭绕于他心间; “倒也不是,只是金山寺较为出名罢了,怪就怪在这与金山寺相隔不远的永乐寺,虽是一座小小的庙宇却也被当地百姓供奉,以求取平安, 可不曾想前些日子竟发生了如此怪异的事情,使得当地百姓人心惶惶的,实在叫人后怕。” “竟又这样的事,尸体可是在寺庙中发现的?” 唐剑秋认为,如果这世界真的有恶鬼杀人一事,且死者均在永乐寺死亡那么就证明这寺庙定是遭到过某种诅咒! 然而接下来县令的一番话却打消了他这个想法: “那倒不是,说来也有些奇怪,死者是在不同的地方找到的,所有被砍掉头颅的尸体都是身体朝地面的状况, 还有一点,这尸首的范围也并非超过这座大山,您说奇怪不奇怪?” 唐剑秋沉吟了片刻,相信方才他想的那些身为刑部侍郎的乔允升也已经想到了,眼下只能交给手下的官兵去查,尽快找出死者的共同点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麻烦你先带本镇抚和侍郎大人去往案发现场。” 唐剑秋认为,既然没有头绪也就只能从其他地方开始下手。 县令见状立刻起身,连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表示荣幸,“当然可以,还请两位大人随我来。” 于是乎,几人带领部分官兵前往案发地点,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在见到这种具有视觉冲击的画面之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先不说这聚集的尸体数量有多少,就说这尸体散发着的恶臭就让人难以言喻; 他们的头颅均已不见,估计是被传闻中的鬼神带走了,再配上乌鸦低沉的叫声,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长期浸泡在水中散发出朽木味道的尸体。 倘若这个时间线再长一些只怕是会有蛆虫会在尸体上挪动,想想那几万只绳蛆汇在一起的画面更是让人心惊胆寒! 锦衣卫的确是受过良好的心理素质的,可在看到这一堆新尸体出现的时候胃还是有些翻江倒海的。 锦衣卫和乔允升带来的人胆子还稍大一点,平日里他们办案确实见过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震惊之余还有些犯恶心。 再看看那些衙役,他们的脸色已经铁青到了极点,即便不是第一次受理这无头尸体难免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正是因为每天都有不同的尸体增加更加驽定厉鬼作祟的事实! 从尸体的迹象上来看应该是今天出现的,估计还没有来得及处理; 县令冷汗直流,他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当时的他着急着来接见乔允升和唐剑秋了,甚至都忽略了及时赶往案发现场之事,这该如何是好? 既然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有办法隐瞒,县令不得不弓着身体向唐剑秋他们负荆请罪: “大人,这件事是卑职没有处理得当,还望两位大人赎罪!” 乔允升倒是并没有因此放在心上,他认为这样一来更好。 没有及时处理案发现场对他们勘察更有利! “无妨,那就劳烦唐大人跟本司寇一起查看,看是否能查出个端倪。” “是。” 唐剑秋应允后二人则对着尸体周身查看,正如这县令所言,所有的尸体都是仰面朝下的,无一例外。 即便已经贴出了告示不得让任何人进入永乐寺可难免还是有人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必是趁着戒备放松的时刻偷偷潜入进去的。 唐剑秋蹲了下来查看死者身上是否有伤,然而,事实是这些尸体与他们见过的一样,除了颈脖有一道伤口之外并无其他。 既然从尸体当中没有办法找到线索那么就只能从案发现场下手。 经过一番寻找,唐剑秋很快就发现该地有凶手预留下来的脚印。 只是那凶手所传的鞋子可能偏大,且每一次步伐都相差甚远,不禁让人怀疑那人究竟是否为人。 若对方是人,先不说有这么大的脚印,单说两者之间的距离,足足有二十尺!实在蹊跷,平常人能做到一步跨越这么远吗? 毕竟也没有谁亲眼见过; 唐剑秋不由得自我怀疑了起来,倘若他是凶手又该怎么处理又不让对方发现? “来人!把鞋印拓下来!” 唐剑秋并未多想,不过是叫身边的人赶忙收集罪证,这样一来兴许还有一点转机; “是!” 几个手脚麻利的锦衣卫赶忙拿着工具过来帮忙,而唐剑秋的心情也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 看来……想要尽快破解此案还是得进让一种百姓提心吊胆的地方才行! 见唐剑秋像是有了主意似的乔允升冲着他笑了笑,他伸出手来摸了摸胡子,而后对着唐剑秋说道:“唐大人可是有什么主意了?” “尚书大人,实不相瞒,在下的确有个主意,就是有些冒险,不知侍郎大人可否应允?” “哦?何事啊?” 乔允升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可谁曾想唐剑秋接下来说的一番话让他大跌眼镜。 “侍郎大人,在下认为想要破解此案必从永乐寺开始查起。” 乔允升瞳孔猛的一缩,似是没有想到唐剑秋会说出这般惊天言论。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点,主要是太冒险了一些,万一真的跟传闻中的一样是鬼神作祟那岂不是…… 唐剑秋看出来了乔允升的迟疑,说实话,他也觉得这么做风险太大,若真是有什么那可不好办。 县令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没有想到唐剑秋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 “大人,还请您再考虑一下吧!” 县令苦苦哀求,他可不希望被那玩意盯上,不然就是借他一百条命也不够用的! 乔允升有所迟疑,他思考了很久,犹豫再三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切就按镇抚使说的去做。” 既然身为正二品的乔允升都这么说了县令自然是不好拒绝的,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于是乎,大队人马就此踏上了前往永乐寺的征程。 看着这越来越近的目标,每个人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心情,想到最近发生的种种他们就莫名害怕,实在没有那个勇气。 岂料这还没有踏入进永乐寺阶梯就已有胆小的官兵开始退缩了; 在来该地之前他们就已经说过厉鬼索命之事,他们都怕一旦接近了永乐寺就会被纪纲缠上而后遭到报应。 “大人,据说这阴兵杀人之事闹得人尽皆知,小人实在是……” 碰到这样的事情一众官兵已经怕了,若是让他们对付那些看得见的敌人还好,倘若让他们看到鬼魂那还了得? 见这些官兵如此惧怕唐剑秋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不过也是人之常情,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呵斥他们,不过是丢下这样一句命令: “怕死的留下,愿意跟着我的弟兄跟上便是,本镇抚不会强求。” 正是因为前世得罪的人太多以至于他在被临时罢官的时候遭到了报复,这一世对他们还是不要太过苛刻了。 想来也是上一世太狂妄,不然他们也不会在汪文言一案中借机弹劾自己! 起初这些锦衣卫还是有些退缩的,可在见到唐剑秋这双无比坚定的眼神时硬是把要说的那些话缩进肚子里。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总感觉这段时间唐剑秋对他们有些不一样了,这还是他们记忆中那个如同暴君极为苛刻的罗刹吗? 一部分锦衣卫犹犹豫豫,干脆一咬牙答应了下来:“我等愿意追随唐大人!” 绝大多数的官兵还是愿意跟着唐剑秋的,只有极小数迫于厉鬼索命强忍着没有上去。 乔允升这边的结果也是一样的,有的人愿意上也有胆小的不敢上去,乔允升本就不是一介会草芥人命的武夫,不过是叹息一声而后摆手作罢。 见乔允升这边也安排的差不多了唐剑秋便对着县令说道:“那就请县令带路。” 第三十三章 有诡 “请。” 当然,县令这边的压力也是很大的,当时的他也是怕被纪纲的鬼魂盯上这才叫人把尸体抬过来,却没有算到这关键一步。 接连几天无事,县令错误的以为这不过是当地传闻罢了也没有因此放在心上,可谁曾想这第五天就看到了几个被斩去了首级的衙役,而这几个就是前去抬尸体的那个! 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搞得他几日下来都没有吃下饭。 因此,他大胆猜想,那纪纲的鬼魂专杀平民百姓,不杀官兵,除非他们冒犯到了才会诛之; 若是一直这么查下去只怕是大难临头啊! 犹豫再三后他把自己招惹到的那些跟唐剑秋如实说了,并坦言真的有鬼。 唐剑秋却偏不信,他认为这不过是唬人的把戏罢了; 见唐剑秋态度坚决县令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有选择认命,带领一众官兵向永乐寺靠近。 岂料那飞向枝头的乌鸦却对着所在人马发出刺耳难听的叫声,更是闹得他们人心惶惶,似乎是在预兆着他们此番前去恐怕凶多吉少…… 就在唐剑秋等人打算前往那闻风丧胆的永乐寺之时,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却向他们跑了过来; 该男子像是受到了巨大刺激一般,边狂奔边扯着嗓子大叫,岂料走的太过着急以至于他脚底一打滑不慎摔了一跤。 他就像是看到了恐怖的东西一般,瞳孔直接放到最大,以至于来不及回头,出于慌乱他甚至干脆手脚并用的向唐剑秋他们所在的地方靠近。 “有鬼——有鬼啊!” 男子歇斯底里的叫着,这滑稽的模样让众人的警惕上升至最高。 一种官兵竟一时不知所措了起来,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相比较其他锦衣卫方小渔的动作还算快的,他一把提出那人后衣领,更是把那名男子吓的嗷嗷直叫,如同身后有着厉鬼相伴一般,就差这胯下一湿了; “饶命啊鬼爷爷!饶命啊!”男子几乎是下意识叫的,他错把方小渔当成了会要他命的恶鬼,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一部分官兵实在是没有忍住当场笑出声,他居然喊这些人当中个子最小的人为“鬼爷爷”。 方小渔明显是被气到了,他左手插着拦腰,冷下脸来,没好气的对着男子吼了一句:“你管谁叫鬼爷爷呢!” 起初男子还是很害怕的,可渐渐的,他冷静了下来。 经过时间的推移他这才意识到面前的大队人马并不是阴兵索命,和他一样是人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见这名男子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唐剑秋剑眉微皱,他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开口道: “你不必害怕,我等是官府中人,不知发生何事让你这般慌张,还请细细到来。” 起初这名男子的脸色还行,可在听到唐剑秋多这般说辞时却变的难看了起来,如同恶灵一般,脸色被前所未有的惶恐所覆盖。 “不!有鬼!身穿官服的鬼啊!” 说完,那名男子便蹲下抱头哀嚎了起来,再也不敢直视众人的眼睛,脸上写满了无助。 这一波操作把所有围观的官吏都整不会了,他们本就因为阴兵杀人之时心怀畏惧,如今听到这番说辞自是无法接受; 见到此景,唐剑秋也是有着说不出的心情,他的眉宇之间充斥着费解之色。 照这么说来那岂不是证明他的确是亲眼见到过,可如今是白天,又怎么会在大白日见鬼?这岂不是太不符合常理? 乔允升也与唐剑秋一样不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可有些事情也是他们身为一县之官无法解释的; “大人,您说这世上该不会……” 即便是方小渔也对此事深信不疑。 那人不像是装的,流露出来的慌张还有充斥着恐惧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因此他可以断定这人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从而受到了惊吓! 方小渔点到为止,说完这句话同时看向唐剑秋,就是不知他作何感想。 然而,唐剑秋的固执却是方小渔没有想到的,说出来的一番话更是让人周边的弟兄感到惶恐: “本镇抚不信,除非亲眼所见,今夜我倒是要见识见识那恶鬼是何模样!” 说着唐剑秋便打算今晚搁这住下,这番话可把众人吓得不轻。 一众官兵如同木桩一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似乎不敢相信说这话之人竟是出自唐剑秋之口; 几个忠心的锦衣卫见状立刻朝着唐剑秋跪了下来望对方可以三思,苦苦哀求道: “大人!您不能糊涂啊!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若真是厉鬼杀人大人又该如何?” 唐剑秋的心却未曾产生动摇,反而一脸硬气的说道:“本镇抚不过是不服罢了,还不信这世上有鬼!” 众人深知唐剑秋脾气,自知劝不动也只有选择放弃。 好在方小渔耐着性子安慰了几句,这名受到惊吓的男子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镇定下来后这才诉说自己看到的,可即便如此回想起来仍旧有些惊魂未定; “事、事情是这样的,小生来自江西,并非临邑县人,此番前往只是为了会友,不过是路过此地打算看望老乡,不想天色已晚,实在不好赶路,也只能找个地方勉强住下, 也不知怎的,小生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住店的地方,就在小生打算放弃的时候恰巧见到那永乐寺,因此心生疑惑, 当时还有一两个赶路的村民向小的劝说,小生并未当一回事,只当是妖言惑众,可谁知……当晚竟出事了!” 男子光是想想都觉得一阵后怕,只要想起那人的可怕面容就有些发虚。 男子的身体止不住发抖,想到当晚发生的惊悚事件控制不住站栗,纠结再三后这才将自己所见所闻全盘拖出: “大约子时,小生蜷缩在一旁休息,许是这寺庙许久无人打理竟有些潮湿,倒是觉得莫名的冷, 这半夜突然被一股尿意憋醒,小生不情不愿的爬起来,就在这迷迷糊糊之中,突然看到一道黑影从中略过,这可把小的吓得不轻!” 阴风徐徐,有着说不出来的诡谲和麻木! 那时候的男子几乎都是壮着胆子的喊谁,就觉得那玩意移动速度极快,不像是身为人该应有的。 起初他没有在意,只当自己是睡蒙了,正打算出门撒泼尿之时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本以为是跟他一样错过了时间打算来到这永乐寺借宿一晚的,那会儿该男子还很高兴,至少有个伴,可当他听到声音越靠越近时却感觉到了不对。 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靴子的打击声? 还没等他想个明白,一个穿着蟒服,腰系令牌,配上绣春刀的高大男人向他缓缓走来。 不对,与其说是走来的倒不如说是跳着走进去的! 男子彻底傻了,他的下巴张得老大,像是能塞下一个完整的梨。 “咔嚓——” 天地间忽响一道惊雷,照亮了整个永乐寺! 不知不觉中,这个男人保已经站在了这永乐寺大门之前! 面前的这个人,毫无血色,目光呆滞,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没有说话,不过是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仿佛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 这是锦衣卫的服饰! 他没有见过,但是从对方身穿的服装纹路还是可以猜出来的,可就在刚才,他竟然把这惊悚的一幕全部看了过去! 这名穿着极为服饰的男人是跳着走的,而且一跳起来就超过十尺! 那一刻,男子的心都已经凉了,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是真的见到鬼了! 他一下子就慌了神,表情也变得狰狞痛苦了起来,尤其在看到对方跳过了永乐寺的门槛时差点就没有昏过去,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求生欲本能迫使男子跪了下来,不断向对方磕头求饶,只希望对方大恩大德肯放过自己。 那时候的他大脑都变得一片空白,谁知这纪纲模样的人物并不打算放了他,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干脆利落的举起了手上的武器! 男子意识到自己快要栽了,还没等刀子落下就先行晕了过去,直到第二天睁眼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无事。 他先是摸了摸脖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和双脚,确认没有损坏后更加高兴。 他不得不庆幸自己还活着! 就是他以为昨晚发生的种种不过是一场梦而已,躺着的地面上却留下了一个字: 『死』 这一下直接将这名男子的思绪拉回了昨晚,他这才意识到昨晚发生的并不是一场梦,而他昨晚不过是逃过一劫! 想来也是有些芥蒂; 回到现实后的男子仍旧有些余悸,那时候的他几乎都快被吓得疯掉了,以至于见到个人就逮着说有鬼。 这里的村民不过是把他当神经病,直到他说出自己昨晚去过永乐寺之时让本就担惊受怕的百姓更加害怕,东西也顾不上了,一心想着逃跑; 以至于到了后面他都有些精神错乱,分不清现实和梦,正当他抓狂逃跑之时恰巧就遇到了唐剑秋他们。 “不知唐大人有何见解?” 乔允升眯着眼睛冲他笑了笑,他很想知道唐剑秋是怎么想的。 “此人虽然慌张却并未出现不自然动作,不像有假。”唐剑秋可以肯定,除非这人受过专业训练,不然不可能到这种地步还撒谎。 乔允升听后不由得一笑,“英雄所见略同啊!唐大人,今晚可是打算住在这永乐寺中?本司寇倒是对唐大人一事颇感兴趣,不如今晚一同于永乐寺住下?” 第三十四章 幽冥 “尚书大人若是愿来在下自然欢迎,只是唐某唯恐连累了大人。” 这才是唐剑秋真正顾虑的一点,假如真那厉鬼索命要了他一人性命便是,倘若因此伤及无辜那岂不是要他悔恨终身?如此一来倒有些可惜啊。 然而,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乔允升却没有在意,他抬了抬右手,很是自然的说道: “唐大人切莫如此,何来连累一说?本司寇倒是求之不得,那就请唐大人于今晚在永乐寺住下。” “是!唐剑秋领命!” 唐剑秋目光坚定,犀利的眼瞳闪烁着不向任何人低头的意志。 说对方是人还是妖魔作祟,既然今夜会在这永乐寺相会就要那恶鬼有来无回! 于是乎,唐剑秋与乔允升都约定好了今晚抓鬼; 两个同样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人相聚于此。 当然,他们不会强求这些官兵,愿意来的可以留下,不愿意来的也不可能直接拖着他们过来。 两人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就等着夜晚来临亲自会会那幽冥! 一众官兵听说此事后对唐剑秋二人产生了钦佩,要知道这事在临沂县广泛传播,正可谓是人尽皆知。 休说当地百姓,就连他们这些做锦衣卫的都没有几个肯甘愿留下,可如今这两位大人却…… 这里的人对幽冥一事皆怀有敬畏之心,如今这两位大人却坦荡自若。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要努力筹谋,但也要顺应天命! 直至亥时来临,身处永乐寺的两人非但没有感到畏惧反而席地而坐,就此闲聊起来,丝毫没有把阴兵当回事。 这永乐寺里供奉着各式各样的神仙,居所在这当地也是有着不同的传闻,还有高人路过此地。 正是因为这片地方有着重大意义才会给人强烈的安全感。 当然,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一名从外地而来的百姓,同样也是着急赶路,一时忘了时间这才露宿街头。 在听说的当地传闻后他并没有因此当回事,不过是找了个角落倚靠着墙壁坐下,小歇一会儿。 他们并没有过多在意,不过说着自己的罢了。 “唐大人,此番前来全当会友谈诗,你且不要太紧张才是,有一事本司寇颇感好奇,不知尊客姓名因何由来?” 乔允升这会儿正在兴致上,没有半点忌讳,反而与唐剑秋相谈甚欢,倒有忘年交之感。 唐剑秋见状却并未在意,他说话一向喜欢直来直去的,很是洒脱的说道:“不怕大人笑话,有些人取名是第二个字为祖辈相传,而我唐家不同, 唐家是最后一字由按族谱字辈代代相传,轮到我时便以秋为名,而唐家不以单字双字为贵贱, 至于中间这字,家父起初在笔墨上书写我姓名之时不过是写下了佥字,之后被家母叫走,等家父回来之时我那嫡出的兄长却自作主张在笔墨上填上两笔, 据说家父当时非常气愤,反应过来后觉得剑也不错,便免去了大哥的惩罚,这便是名字的由来。” 每每想起唐剑秋也是觉得有趣,倘若当时不是大哥出于好奇添了两笔可能这世人还会称呼自己为“唐佥秋。” “原来如此那倒是一趣事,起初本司寇还以为是唐大人天生有玩枪弄棒的神力,不曾想竟是这笔墨乌龙。” 乔允升正与唐剑秋说笑,唐剑秋见状拱了拱手,而后说道: “岂敢岂敢?侍郎大人抬举了,要说这顽强弄棒抓周时倒是选择了剑,为父还感慨我人如其名,这善用兵者不战而屈人之兵,善谋者不谋而屈人之志。” 对于唐剑秋说的这些乔允升一点也不陌生,他顿时来了兴致,如视知音一般,很是高兴的说道:“哦?唐大人可对《孙子兵法》感兴趣啊。” 在乔允升眼中,唐剑秋不过是一介武夫,不曾想对这论策类一书有所研究,如今看来是他不该目光短浅以笑取人啊。 唐剑秋并未自傲,反而很是谦虚的说道:“略懂一二。” 让他说上几句也许还能说上一些,倘若叫他深究其中的道理倒是说不出几句,实属惭愧。 “说来这永乐寺闹鬼一事本司寇倒是有些不信,今日若是能见到那鬼神那才叫稀奇。” “哈哈哈,大人所言甚是,在下也想亲眼见识一番。” 两人正说笑着,忽然,一阵阴风透着窗户及缝隙从中吹拂而过; “嗖——” 蜡烛熄灭了,整个寺庙都遁入了大片黑暗,只留下了空荡荡的屋子,以及那绿豆大的月光点亮; 若不是依靠这点月光恐怕伸手不见五指! 见到这一幕,两人脸上挂着的笑容顿时凝固。 起初他们是不信邪的,可在他们听到有什么东西靠近的时候警惕心上升至最高。 为避免打草惊蛇唐剑秋并没有选择将蜡烛点燃,有的不过是默默地看着,仿佛可以看到末日的尽头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股不清不楚的味道在永乐寺扩散,那种让人恶心欲吐的尸臭味差点没让唐剑秋当场吐出来。 见鬼,这世上莫非还真有阴兵不成? 听到外面的动静愈发愈大,唐剑秋和乔允升再也坐不住了,他们本能的站了起来。 而这些在附近看守的衙役及锦衣卫只怕是要因此遭殃了; 纵使在看到这鬼神的时候有些恐惧,一众官兵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如同洪水般的势力朝着四面八方奔涌而来,这些官兵想要拦住这带着绣春刀的鬼神,可哪里是这身经百战的锦衣鬼神对手? 没有丝毫费劲的意思,寒刀一出,瞬息之间,所有官兵的尸体被放倒一片,而这柄透着冷光的绣春刀却沾染了血迹。 紧接着,身穿蟒袍的他便一步一步来到了正堂前。 唐剑秋还不信这个邪了,他倒是要好好见识一下这所谓的鬼神! 唐剑秋面无表情的盯着,可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对,与其说是走进来的,倒不如说是跳起来的! 关键是那个家伙的跨越度极其之大,这不像是寻常人类该有的。 一步,两步…… “哒!” 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已经跳过了门槛,不知何时他已经来到这里。 此人面无血色,目光呆滞,没有说话,不过是将目光聚集在三人身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唐剑秋见到这一幕正要发声,却发现嗓子眼好像堵住了一般,怎么也没法开口; 这还不是最让人感到害怕的,这个男人像是看到了唐剑秋的异状一般,突然睁大了眼睛! 对于这样一个男人唐剑秋听说过,也看到过此人的画像。 这不正是早已死去的纪纲吗! 跳进了永乐寺的门槛后的他并没有打算手下留情,一双空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 这样惊悚的一幕就连办过不少奇案的乔允升也是感到心惊肉跳了起来。 以往办过的案件可没有这般惊悚的,何况还是直面这种高大的生物! 唐剑秋正打算拿出武器对付这个似人似妖的生物,可是谁曾想以他的能力竟然无法做到! 此物好似有着千斤一般,以至于握着刀鞘的手都在发抖。 该死?这是怎的,手怎么动不了了?怎的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 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怎会畏惧牛马蛇神? 唐剑秋还不信这个邪,冷汗正止不住的往下掉。 要知道起初他们还“闲庭信步”,可眼下这种情况他们都满脸愁容了; 他们一开始还口口声声叫嚣着想亲自会一会这鬼神,可如今见到了却突然想让他走了。 面前这个看似怪物的纪纲猛的拔出腰边的绣春刀,干脆用力一甩,把原本沾染在刀身上的血液撒在地上及门上。 而这个怪物浑身轻松,正笔直的向着几人走来。 唐剑秋他们好比站立着的木桩一般,一动不动,像是石化一般,目瞪口呆的望着门外这如同厉鬼般的高大身影。 该死的压迫感竟扑面而来,就在他们不知所措之时,这近在咫尺的“纪纲”越靠越近。 乔允升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发现被定死在地上的唐剑秋,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这让他一时不知所措了起来; 就在两人惊魂未定之时,“纪纲”却做了一个令他们出乎意外的举动。 他对这两个官吏不屑于顾,反而径直走向了正在一旁酣睡正香的平民百姓。 这个男人睡得正香,自然是没有反抗之心的,就算见到了也只能有深深的恐惧。 随后,“纪纲”一刀斩下,心满意足的提着对方的头颅在唐剑秋两人面前走过。 可怜该名男子至死都不知因何故而亡。 两人也是被这一幕弄得三观尽毁,从而导致六神无主,而门外受伤了的官兵纷纷让道,生怕自己只要慢了一步就会被“纪纲”杀死。 于是乎,“纪纲”在大杀四方后,带着战利品潇洒离去! 直到现在唐剑秋都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以至于握着刀鞘的手都开始不稳了; 今日之夜发生的事对唐剑秋而言自有着巨大打击的。 堂堂从四品,北镇抚司镇抚使竟这鬼魂一事吓得魂不守舍,以至于拔刀的勇气都没有,真是枉为镇抚使一职! 就在刚才他隐约有了一种想要辞去镇抚使一职的想法,他自认为愧对这黎明百姓,更没有脸待在这北镇抚司。 前世他一点也不畏惧这种看不见的东西,可为何今世见了竟有些瞠目结舌? 莫非……这就是重生后的代价? 第三十五章 开棺 唐剑秋很是自责,明明刚才可以救到的,却又不知何故导致身体僵住,像是被人定了神一般,说来也是有些古怪; 唐剑秋懊悔不已,直至深夜仍在思考这纪纲鬼魂一事。 他正在自我怀疑,他在想此事究竟是否为玄冥一案,恍惚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就算对方身为鬼神,可自从他担任了镇抚使这一职时也碰到过碰到大大小小的案件,但也没有这么真实的,说来也是大同小异。 即便前世深遭冤枉,被人追杀,大小恶战数几十场,即便身负重伤也从未屈服。 如今就因这幽冥之事而心生畏惧,实在不符合他的作风。 另外,有件事很奇怪,“纪纲”明明可以趁着他们震惊把所有人杀死,又为何掠过他们直接杀死了当地百姓? 莫非真的跟当地百姓说的那般,“纪纲”是回来复仇的? 他的目的是杀死所有靠近了这永乐寺的黎明百姓! 唐剑秋越想越觉得怪异,而他也对于今夜发生之事深感愧疚。 要知道白天他还信誓旦旦的向一众弟兄坦言,并且还说出要亲自会一会鬼神之类的话,如今想来实在是有些惭愧; 在面对“纪纲”之时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反而眼睁睁的看着他砍下了那无辜百姓的人头! 他自认为自己愧对于镇抚使之职,更对不起无辜枉死的百姓。 乔允升见唐剑秋陷入自责的沼泽中并没有多加责怪,反而非常理解,因为他方才也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连他这个从四品的武官都被吓成这样那何谈寻常百姓了。 他深知唐剑秋心中的愧疚,想来担任刑部尚书之前他也见识过不少官兵因一次短暂的失败二搓掉锐气。 思来想去后,乔允升并用一番这样的话试图打开唐剑秋心结: “可曾记得你为何担任锦衣卫一职?既知这官场之危却又甘愿冒险来到北镇抚司,这是需要一份极大的勇气,莫非仅仅只是受了你那恩师的举荐? 我怎记得初次见你之时便有万夫之勇,那时的你是何等的勇气?如今面对厉鬼却又萌生退意,实在不像我初次遇到的唐剑秋。” 唐剑秋沉默不语,乔允升句句揪心。 起初来到这东城担任锦衣卫也不过是下级军官,能够走到这一步不光有师父陆逵的支持,更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挣出荣誉的。 尤记得不管环境有多恶劣,派出的任务有多困难,迎击的对手有多狡猾他也从未恐惧过,可这一次他也不知怎的,竟会反常到如此地步! 乔允升一筹莫展,不过是叹息了一声,而后说出自己的观点:“既然唐大人每天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那又为何会对幽冥之事产生恐惧?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即便大明如今已是太平,暂无征战可言,可这官场之中却如同虎斗,既已接下指令我等就要对得起当地百姓,更要对得起贵为九五之尊的皇上! 既然你我二人声称不信鬼神那是因为你我从未相信过这世上竟会有鬼! 即便此事并非本司寇的过错可当地的百姓不会放过我,我的良知也不会放过我,若是无功而返那岂不愧对天下百姓?枉沐皇恩!” 唐剑秋瞳孔猛地一缩,乔允升这话实属说到他心里去了,以至于不知该如何去说才好。 他看向乔允升,身上散发着的正气正是一名公正联名的清官才会有的,并未掺杂半点谎言; 也许就像他说的那般,不信正是因为他们没有亲眼见识过,若是此事没能解决这是无法向陛下交差的。 就在唐剑秋与乔允升陷入深深的愧疚和自责之中时,乔允升忽的想起了什么,他意识到可能在某件事情上是他们想的太多。 “等等!唐剑秋,仔细想想会不会在某些事情上是我们想太多? 与其说什么无能为力,与其说什么无法向百姓和陛下交差这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我们从未向那些被厉鬼伤害过的无辜村民们想过! 我们之所以会在厉鬼面前失去勇气,又是否是因为我们的官越做越大?又是否是因为我们自己想的太多?” 他非常清楚,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在你得到这样东西的时候会想尽设法得到另一样东西,而这种东西正是人的贪心,每个人都有! 听到这,唐剑秋如梦初醒,乔允升这波灵魂拷问不仅打开了自己的思路,同时也点醒了他。 那一刻,唐剑秋灰暗的眼眸才有了一点光,他的眼睛终于恢复了原有的凌厉和对敌人才有的杀伐。 他大彻大悟,如视恩师一般,很是感激的上前对着乔允升拜了又拜,乔允升见状立刻上前托起唐剑秋手臂,眉目之间充斥着兴奋。 “唐大人无需多礼,你我二人一同解决那厉鬼,无论那人是纪纲的冤魂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我们都必须对得起当地百姓!” 他已下定决心,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要为这临邑县的百姓,以及所有官员除掉这个化身为纪纲的厉鬼! 与唐剑秋达成一致后,两人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乔允升又接着方才那句话补充了一句: “唐剑秋,你我二人都该找回过去的勇气。” 唐剑秋听后表示赞同,直到这一刻他也能明白乔允升为何能位居刑部侍郎了。 “大人真乃大才也!经您这么一说在下心情也好了不少,您就是诸葛孔明在世啊!” 被唐剑秋这么一夸乔允升却没有表现得太膨胀,他不过是笑了笑,随后很是谦虚的说道: “唐大人说笑了,本司寇不过是说出心里话罢了,何足挂齿?” “也许对于刑部尚书大人而言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可对于唐某而言却胜于千古名言!” 如果不是乔允升说的这些他或许都没有那个勇气面对临场胆怯的自己,而现在却不一样了。 既然他跟自己一样,都不想与魏忠贤苟合那么他倒是想听一听乔允升的看法。 因此,他不介意冒险一试; 唐剑秋道:“天下未定,六合四海,得一贤臣胜百名勇将!百官齐心,共建皇朝,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国之将衰,必有妖孽!” 乔允升听后眉头一挑,他本就是一届文官,且破案无数,自然知晓唐剑秋话外之意。 他捋了三次胡子,明白唐剑秋是在说暗话,眼角随着喜悦的笑颜而打开,很是直接的说道: “唐大人可是话中有话?我怎听得镇抚使是在暗示这妖孽为执掌东厂的太监魏忠贤?” 若不是因为跟唐剑秋还算熟悉他甚至都会怀疑这话是否出自唐剑秋之口,因为这传闻他不过是一阶杀人不眨眼的莽夫,如今看来也并非如此; “如今大明朝奸佞当道,不得不防。” 唐剑秋此话用意已经很明显了,不怕乔允升不懂,他也相信乔允升跟魏忠贤不是一丘之貉。 何况乔允升后面还加入了东林党。 然而,乔允升并未着急接下话茬,反而说了一句让唐剑秋感到疑惑的一番话: “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唐大人,这官场的水深着呢。” 乔允升说这话无疑是向给唐剑秋提个醒,毕竟在他看来唐剑秋的资历还是太年轻了,这才不过二十出头,还未经历过真正的险恶。 然而,他并不知道唐剑秋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官场之道,既然重活一次那就激起浪花! 乔允升这话就是想告诉他平日里防着点,别看有些人对你毕恭毕敬,实际上他们不过是一群衣冠禽兽罢了,他们比你这些老实憨厚之人更具有野心。 “多谢尚书大人美意,在下记住了。” 毕竟唐剑秋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怎会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只恨自己前世猪油蒙了心,错信他人,临死前还落下个意图谋反的下场! “说来还不知唐大人字什么,既然能认得大人纯属天意,全当交了一个朋友才是。”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畅快了,伯牙善古琴,钟子期善听,而今日他就遇到了知音,又怎会放过这大好时机? “此乃唐某荣幸,小子唐剑秋,字追暮,北平宛平县人,在此见过大人!”说着唐剑秋就对着乔允升拜了一下。 乔允升见状连忙说道:“无需多礼,我乔允升,字吉甫,号鹤皋,猛津人,说来我这个年纪也算是结忘年交了。” 他不得不感慨一句岁月不饶人。 “大人资历深厚,为人刚正不阿,清正廉明,更是造福一方百姓,唐某应向大人学习才是。” “哈哈哈,既然你我二人结交为朋友不如明日叫上官兵开棺验尸?”他倒是想好好见识那纪纲究竟是人是鬼! “一切单凭大人做主。” 在这件事情上乔允升的权利还是比自己大的,唐剑秋应允了下来,能跟乔允升这样的清官成为朋友也是一件喜事。 接下来就等明日开馆见分晓了! …… 次日,辰时未至,鸡鸣声却响了第三声,身为锦衣卫及一众官兵很早就起来了。 他们得到命令,今日要前往埋葬纪纲的地方。 虽然当时的纪纲以谋大逆的罪名被处死但这也不代表他没有资格入土。 当然,在这件事情上唐剑秋比他们还要积极,他醒的更早。 与其说是醒的早倒不如说是他想了一夜,对于纪纲死后化身为厉鬼一案而苦恼。 想了许久也算有了答案,众人来到了埋葬纪纲的地方,也是有了说不出的心情。 有的锦衣卫带上铁锹,还有的带上锄头,就准备干活。 唐剑秋目光冰冷,如视恶敌一般凶戾,盯着纪纲灵位,则声命令道: “刨土开棺!” 第三十六章 凝云 听到这样一个小希一众官兵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情绪。 要知道这开棺就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可如今又他们几个动手,这么万一遭了报应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他们的势力又弱了几番,唐剑秋斜眼盯过。 他,星眸逼人,气宇轩昂,不怒自威,正是这一双带着杀气的眼神让一种官兵不寒而栗。 即便有些不愿他们也只能埋头做了,起初倒也没有什么,可挖着挖着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为何这里的土质这么松软?而且从土质,土色及包含物的变化上来看,竟与寻常见到过的有所不同? 他们没敢继续想下去,不过是硬着头皮照办。 直到这一刻终于见到了棺木合上的棺材,而接下来只需要揭开此棺也许就能知道这厉鬼一案的线索; 想到这,众人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开棺之后会是怎样的画面; 要是这棺木之中跳出一个人来那还了得? 一众官兵面面相觑,因幽冥一案导致他们的身体控制不住发抖,他们脸色更是被恐惧所覆盖; 唐剑秋不过是撇了一眼覆盖着些许黄沙的棺材,眼神示意方小渔动手。 方小渔倒也不是一个畏惧与鬼神的泛泛之辈,如闻圣旨一般,很是恭敬的抱拳行礼道:“是!” 见到这帮纹丝不动的大老爷们,方小渔不过是冷哼一声,而后上前推着棺盖。 当棺材盖完全打开的那一刻,方小渔瞳孔一缩,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尸、尸体不见了!” “什么!” 众人皆展现出不可思议,似是有些不信,纷纷上前查看,直到看到那棺木中空荡而又无一物的画面时这才彻底信了。 前所未有的恐惧弥漫在心间,他们愈发感到心慌; “什么!尸体怎得会不见,难道真的是……” 说到这那人就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生怕会应证自身猜想。 “果真如此。”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乔允升并不意外,他有想过棺内无人之事,如今看来更能证实这点。 在那之后,乔允升又向唐剑秋看了过去,见他沉默不语他不经意的开口问道:“唐大人可是有主意了?” “那倒没有,此事有些蹊跷,不排除尸首被人盗走的可能,你们几个到四周勘察,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线索。” “是!” 话落,一众锦衣卫开启了地毯式搜索,他们不敢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不一会儿,一个眼尖的锦衣卫发现了其中的诡异之处,连忙对着唐剑秋呼喊道:“大人!您看这是什么?” 唐剑秋闻声后火速赶来,当看到这泥地中出现的一道螺旋状圆圈时却又产生了不解。 他不知是何用意,若这真是凶手留下的罪证又为何没有及时清理?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应该是近期留下的。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地面上又怎的会出现这种如钢丝细线般的存在?这对于凶手而言有什么样的好处? “这会不会是死者死前留下来的线索?”方小渔不由得一问。 他认为,如果作案凶手真是一个做事谨慎的人应该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除非他忘记清理,但是这种貌似有些不符合常理。 “可能性不大,此物若是死者拥有显得太明目张胆,如是凶手持有未免太刻意为之,尚且还不能从中做出推断,应当从该地知府县令口中得知有利线索才是。” 唐剑秋将双手背于身后,脸上浮现出说不出来的算涩。 乔允升伸手摸了摸胡渣,像是有了主意一般:“既然我们已经得知棺内无人还有其他有利线索那就暂且先放一放, 来人,将此物拓下来,本司寇还要再斟酌一二!” “是!” 几个官兵很是娴熟的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对着那螺旋状的泥地就准备盖上去。 待到这工序完成后,乔允升又命令他们把棺材合上并埋起来,他与唐剑秋要亲自去那县衙府上走一遭。 来到当地县衙后县令很是恭敬的拱手上前表示欢迎,尤其在看到身份地位权高的两人,不敢有半点懈怠。 “两位大人快快请进!” 唐剑秋他们也没有拘束,径直走了进去。 在县令的带领下两人入了厅堂,而后坐了下去。 “想来县令大人管理这临邑县可是辛苦啊。” 乔允升说了一番客套话,这让县令受宠若惊,他又惊又喜的说道: “乔大人过誉了,这不过是卑职分外之事,不敢劳辛苦二字,不知两位大人所来所谓何事?” 乔允升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唐剑秋一向直来直去惯了,他没有选择拐弯抹角,直言道: “本镇抚与尚书大人正是为那无头尸案一事而来。” “这无头尸案一事乃厉鬼作祟,走方的道士更是直言阴兵杀人,大人又有何不解?” 县令实在是想不通,此案已非常明了,何况这请来的道士也是这临邑县数一数二的人物,又怎么会搞错?许是他们太敏感了。 他认为,既然目前并没有证据指明是人为方可以幽冥案定罪,实在没有必要自讨苦吃。 唐剑秋却不以为意,他一向直来直去惯了,始终坚信自己的观点:“此案仍有疑点,昨日我与乔大人一同前往永乐寺住下,倒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 “什么两位大人已经去过了!” 县令睁大了眼睛,他“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眼里闪过难以置信的情绪。 他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了,这常人别说是去那了,光是听到这永乐寺一名都吓得浑身一哆嗦。 何况两人昨日还在那过夜,如今又摆出一脸平静的样子,好像他们昨天住下的不是闻风丧胆的鬼宅,而是一间普通的上房; “可有不妥之处?” 唐剑秋确认为这没有什么,若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就不会出现在这了。 想到那永乐寺闹鬼一说县令更是冷汗直流,他不得不从袖口处拿出手帕擦试着额头的冷汗以掩盖心中的慌乱。 他好不容易才把舌头捋直了,认真的想了一下,尽可能把话说的委婉一些; “这……两位大人,恕卑职直言,这永乐寺正是吃人的地方,当地更是留下诅咒,两位大人又因何故去往此地?这岂不是……唉!” 县令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相信他们也能明白。 唐剑秋也知道这实在冒险,可当时并未想太多,不过是想尽快破案还死者公道罢了。 县令忍不住叹息一声,这两位大人哪里都好,就是太执拗,要是真被恶鬼盯上那还了得?到时该怎么向圣上交差? “如此说来,那老翁与当地道士为案发第一人证?又是否有可疑之处?”乔允升一向谨慎惯了,在这件事情上不得不问个详细。 县令拱了拱手道:“正是,至于这可疑之处……下官不敢说。” “有何不敢?还劳烦县令大人将声称厉鬼作祟的老者请来,若是能叫上道士一起自是最好不过。” 乔允升认为,既然这两人作为案发第一证人在某些事情上还是有很有必要的。 “卑职这就去办!” 说完,县令便吩咐起自己的亲信,命他们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带上七旬老翁与游走的道士。 一众衙役哪敢懈怠?纷纷退去,按照县令的要求去做。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一名穿着布衣的白发老者在衙役的带领下来到了府衙门口,在看到面前三位高官时本能的跪下参拜。 “叩见三位大人!” “起来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便是清正廉明的刑部尚书,乔大人! 这位是掌管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唐大人。” “草民见过乔大人和唐大人!” 老翁对着几人拜了又拜,先不说这地方父母,单说唐剑秋与乔允升的身份就足够他吃一壶的,自然不敢得罪。 “老人家,你无需紧张,此番叫你前来只是前来问话,起来吧。” 听到这,老翁的语气明显一松,起初还以为犯什么事了,原来是为了这事,好说。 “大人请问什么请便,老朽定如实回答。” 在得到对方的准许后老翁这才敢起身站在一边。 唐剑秋并未着急直奔主题,反而发现了其中的疑点:“怎得只见到你一人?高人哪去了?” “两位大人,很是不巧,那走方的道士已回老家去了,具体去哪老朽真不知道, 只知道那位高人临走之时说上什么得罪了某路神仙,又恐折寿索性找个地方隐居了,别的老朽也不敢多问。” 唐剑秋故作不知,话语之间满是危险意味:“哦?怎得会这般不凑巧?紧要关头竟归田隐居了起来。” 老翁误以为唐剑秋这是在怀疑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整张老脸干枯如树皮,连声喊冤: “大人!这事真的跟老朽无关啊!求大人明察!” “老人家,你无需紧张,本镇抚不是问话罢了,在真相尚未明了之前本镇抚不会随意愿望一个好人。” 唐剑秋一番话让老者放松了许多,可即便如此仍旧有些心惊肉跳,大概是因为唐剑秋时常杀戮嗜血导致杀气过重的缘故。 乔允升见状忙着在一旁打圆场:“不必紧张,把你见到那些详细与本司寇说便是。” 若是见到唐剑秋可能就不会这么自然了,而他正是因为乔允升这张相对而言和蔼一些的面孔脸色好了些。 第三十七章 发现 “前些日子老朽上山拾柴见到了一名无头尸体,当时把老朽给吓得,连忙呼喊同村的人过来并将此事报了官, 这件事情县令大人是知晓的,老朽当时也带着县令大人去看了, 由于当时没有证据县令大人只能判为他杀,正打算搜寻证据的时候您猜怎么着?又有村民来报信!他们也跟老朽一样见到了无头尸体! 这还不止一次两次,最叫人感到害怕的是这一天之内竟有十几具尸体!最终经过勘察后这才发现这些死者的伤口竟有惊人的相似! 县令大人认为此事并不简单,派了大量人手前来取证,最终无功而返, 县令大人本就因为这事弄得焦头烂额,不想这段时间每天都有人死亡,而他们的共同点就是生前都去过永乐寺! 这些都是当地村民亲眼见到的,以至于在当地流传了诅咒一说, 起初老朽也是不信这鬼神一说的,直到一位有名的道士来到此地后发现端倪并对老朽说此乃纪纲的冤魂作祟! 纪纲生前桀骜不驯,诡计多端,生前做过许多坏事,即便被督察院处死可他的冤魂却徘徊在这临沂县, 道士说纪纲死后本就不甘,当时也没有人发现,更没有请高人做法镇压这才导致邪气扩散,至今已过两百哉,以他之能怕是无法驱散邪气, 如今这永乐寺的阴气太重,高人已无法镇压死者的怨气,当地百姓听闻此事后闹得人心惶惶!以至于没有几个临沂人敢去往永乐寺祷告, 碰到了路过的百姓会劝说几句,实在劝不动的我们也不会多管闲事,至于这下场……唉!想必也成了一具尸体, 三位大人,您说这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吗?这纪纲为何死后也不肯放过我们?难道说他真的想把我们临邑县的百姓一并杀死不成?” 在这件事情上即便是身为镇抚使的唐剑秋也不好说; 单说纪纲怨气过重变成厉鬼杀人这一点也是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究竟是什么样的怨念才使得他两百年后化为阴兵杀人? 关于这点唐剑秋并不清楚,只有继续听着那名老翁说的一番证词: “大人,走方的高人先前已经告诉老朽此乃厉鬼作祟,阴兵杀人啊! 老朽不知有句话该不该说,此事请几位大人就此作罢,要是让纪纲的冤魂盯上这后果……” 老翁说到这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他怕自己说的太重引起唐剑秋等人的不满,到时候要是扣上一顶罪恶帽子那还了得? 唐剑秋并未作声,那身穿官服的县令反倒是先着急了起来。 以往可没有接手过这般棘手的案子,本以为刑部尚书和唐大人来了此事便能圆满结案,不曾想居然变得愈发复杂了起来,当真是叫人烦闷。 “唉!这究竟是替鬼办案还是替人办案?” 县令很是烦躁的起了身,换做以往他可能会草草结案给个交代,可如今不一样了,两位大人皆已在场,荡然不敢造次; 乔允升听到县令这般说辞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种迹象全都指向鬼神作祟,何况他俩也是亲眼见识过的,想要排除这点恐怕很难; 除非有反证证明是人为因素! “看来得再去凶案现场走一遭了。” 唐剑秋所说的正是那永乐寺,他认为,想要揭开谜团就必须从案发地查起,当时他们只顾着守株待兔去了甚至都没有查看周边的情况; 县令一听脸色发白,差点就没有直接晕过去,连忙跑到唐剑秋身边进行一番劝说: “万万不可啊大人!要是惹怒了纪纲的冤魂那岂不是……” “既如此那本镇抚就亲封抓鬼大臣,定要把那孽障抓来给尔等好生瞧瞧!”唐剑秋去意已决,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算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即便县令已是好话说尽唐剑秋依旧不为所动,县令也只能在心里抱怨一句,迫于权势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大人务必小心才是。” “不知尚书大人可否陪同在下一同前往永乐寺一趟?” 正说着,唐剑秋又将视线放到了乔允升身上。 乔允升自是乐意效劳的,何况他本就欣赏唐剑秋为人,因此很是爽快的应允了下来: “如此甚好,唐大人,请。” “请。” 就在两人踏出当地府衙的那一刻,几名官兵带着许作一同赶往乔允升所在的地方,在看到来人时摆出最为恭敬的一面,云: “大人!小的发现所有死者皆为布衣百姓,除了那些搬运尸体的人之外没有一个官兵,说来也是有些奇怪,为何这遭殃的都是些平民百姓?” 听到这,乔允升的眼里闪烁着费解之色,在思考的时候手也是不自觉的放到下巴下。 同样的,唐剑秋陷入了沉思。 他实在是想不通,同样是杀,为何却放为何却放过官兵,反而对当地的百姓出手? 乔允升无法理解,于是将心中所想全盘拖出:“怎得会有这样一件事?只对着临邑县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 若真的是有怨气也该冲着我们官兵来才是,又为何对这些无辜百姓发泄?当真是叫人感到匪夷所思。” 两人一致认为凶手绝对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除非说他有什么想刻意隐瞒的东西; “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乔允升又问,线索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假使这真是诅咒又为何在两百年后触发? “这……大人,死者的身份文牒提供的均是布衣百姓,别的倒也没有什么,不过现场倒是有先前拓下的螺旋图案。” “哦?同样的图案?若非一人所为又怎会有如此惊人的相似?”乔允升认为此事并不简单,难道说这凶手是一人作案吗? 唐剑秋道:“单凭死者的身份文牒就确定对方的身份并不完全靠谱, 此物也可以通过抢夺的方式替换,眼下我们必须找到第一个死者,也许能从他身上找到关键线索。” 唐剑秋是这般说的,然而,谁曾想许作给出的答案也是一样的,他们已着手调查第一名死者,正是一名平民百姓! “大人,小的已经查过了,这第一具尸体的惨状与后者一样,且伤口大小深浅程度竟几乎吻合,凶手很是了得啊!” 若非一般高手是做不出这样局面的,这点即便是武功不算高超的官兵也能明白了,假使真要跟一众官兵打起来只怕也是自讨苦吃。 “依你所见本镇抚与那凶手谁更了得?” 唐剑秋提出了一致命问题,这换做一般人估计早就吓怕了,或者赶忙跑过来献殷勤。 然而,他说这话并非想得到对方夸奖,不过是想有个底罢了。 “这……” 许作听后先是迟疑了一下,他知道唐剑秋并非那种爱听虚溜马屁之辈,可要是实话实说只怕是性命不保啊! 一番斟酌之下,许作说出了最合适的答案: “若是近战怕是有些吃力,远战的话大人可能更有优势。” 唐剑秋心中已有了一个答案,他点了点头道:“本镇抚知道了,辛苦你了。” 许作失宠若惊,他拱了拱手,而后笑道:“大人说笑了,这不过是小的该做的。” 此时的乔允升心想:“所有死者均是寻常百姓,亦非官兵,实属蹊跷,莫非这凶手对百姓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于是乎,唐剑秋与乔允升各自带领几个忠臣胆大的官兵前往永乐寺。 几人就永乐寺附近寻找罪证,乔允升带着他的人去外围,而唐剑秋一干人正在那永乐寺内部寻找,只是由于些许时日无人来往的缘故竟使得这庙宇有些阴森诡异。 锦衣卫一干人相对而言胆大一点,在这寺庙之中还供奉着神仙,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寺庙中的佛祖正从某一个方向盯着自己。 唐剑秋围着永乐寺内部渡了几圈倒也没有见到可疑之处,这不禁让他怀疑是否是猜错了; 就在唐剑秋陷入沉思的那一刻,其中一名穿着官服的衙役来到了唐剑秋身边并对着他抱拳道: “唐大人,尚书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好。” 简单回应后唐剑秋对着锦衣卫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在内部勘察,锦衣卫瞬间会意,各自展开寻找。 唐剑秋一席红袍走出了永乐寺,来到外围后唐剑秋对他行了一个礼,言语之间很是尊敬: “尚书大人,可是有何发现?” “唐大人请看,此物可是与我等先前见到的一样?” 顺着乔允升指的方向看去,唐剑秋这才发现这地上出现文案竟与先前见到的几乎无异。 许作又拿出了拓上的印,并将其小心翼翼的奉上。 唐剑秋接过后对比了一番,这简直是一模一样! 又是那螺旋状的图案,究竟又何用意? 唐剑秋已有了些许烦闷,既然这玩意儿已出现多次那就足以证明此物对本案一定起到重要线索! 唐剑秋一个不经意的扫去,背后突然有一阵发毛的感觉。 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那人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极其骇人,如同蛇蝎! 怪哉,莫非这永乐寺当真被人诅咒了不成? 第三十八章 盛怒 唐剑秋还不信这个邪了,他观察的更细致了,于是决定从外围先出手。 终于,在经过长时间的搜寻下,一个很隐蔽的角落中出现了星灵点点的白色粉末; 唐剑秋心生疑虑,他蹲了下来拿出一块纺织物轻轻的碰了一下角落里微乎其微的粉末掺杂,布料这才是沾上了稍许。 唐剑秋小心翼翼的将其包起并给乔允升查看,若是能分析出个一二自是最好不过。 乔允升见到唐剑秋手中已然打开的手帕,映入眼帘的正是那那少许的粉末。 看到这,乔允升的眉头一紧,对此产生了费解的情绪。 怎得会有药粉出现在此? “敢问唐大人是从哪一处发现的?” 他已派人在周边巡查了一番,倒也没有哪个官兵像唐剑秋这般细致。 莫非是哪一个环节出错了? “就在此地。” 唐剑秋顺手一指,乔允升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珍贵宝物一般,连忙上前。 果然,与唐剑秋所述一致,竟真的有这种东西。 只是此物的作用暂且未知,还需让许作或者大夫那边查看一二方能得到结果。 “大人可是有何发现?” 见乔允升看的有些入神唐剑秋开口了,乔允升反应过来后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这才说道: “那倒没有,唐大人火眼金睛,本司寇深感佩服。” “尚书大人过奖了。” 对于唐剑秋能发现这一事倒也没有表现的太意外,自从唐剑秋加入锦衣卫以来已有六年之久,有一定能力也并不奇怪; 倒是自己老了,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看来这眼睛也不行了。 在那之后又展开了搜查,经过一番地毯式的搜寻后乔允升总算是发现了这蹊跷之处,当他看到这形如红伞且充斥着各种白点的蘑菇时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情绪。 若非亲眼所见他是不会相信的; 他想的怎么会?这永乐寺附近竟有这等邪物! “这是……毒蝇伞!” 他越看越眼熟,莫非就是传说中可疑让人产生幻觉的蘑菇蛤蟆菌? 这不可能啊!此物并未在临沂县生产,又怎得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毒蝇伞?那是什么?” 唐剑秋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一名字,有毒的蘑菇他的确听过不少,唯独对于这毒蝇伞感到陌生。 乔允升眉宇之间闪烁着震惊之色,不过很快的也被他压了下去,并道出解释: “说到这毒蝇伞,一些人把毒蝇鹅膏菌泡在水中喝下,代替酒来产生迷醉体验,引发幻觉,有那么一些江湖败类为了获取钱财,竟做出这丧尽天良之事! 而那些畜生就会使用蘑菇制作的巫蛊去让这些人产生幻觉,一旦服下这个致幻的蘑菇汤之后,就会产生幻觉。” 所谓毒蝇伞,能够引起幻觉和感到灵魂出窍的药物,表面鲜红色或桔红色,并有白色或稍带黄色的颗粒状鳞片; 食用毒蘑菇之后,会出现腹痛、呕吐、还有一种诡异的症状"幻觉"。能引发幻觉的蘑菇种类被称之为“致幻蘑菇”。 “此地怎得会有这歪门邪道之物?真是怪哉!” 若不是亲眼所见唐剑秋是不会信的,如今乔允升更是说出了这毒蝇伞的骇人之处。 “说来也怪,此物竟出现在这寺庙之中,实属少见。” 乔允升不过是在纠结这毒蝇伞用因何故出现于临邑县,又为何出现在永乐寺之中? 唐剑秋像是想起了什么,忽得灵光乍现,并向乔允升说出了胆大猜想:“尚书大人!您说这毒蝇伞若是不食用又是否能起到致幻作用?” “这……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世上还未曾有人用过另类方式调制,莫非大人的意思是……” 乔允升本就擅长断案,如今被唐剑秋这么一提醒似乎想起了什么。 如果说这毒蝇伞能够起到让人产生幻觉这一作用那也就是说,那天夜里他们见到的厉鬼也许正是这毒蝇伞的杰作! “可即便如此……唐大人,若是幻觉又怎能致人死亡?即便是死应该也只是中毒,又为何会夺去首级。” 乔允升无法理解,他们亲眼所见那人被身穿蟒袍的锦衣卫所杀,并且对方的手法还极其残忍恐怖,一刀斩去首级! 若这一点还用毒蝇伞作解释只怕是说不通。 关于这点唐剑秋已有想过,他缓步上前,将整件案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而后大胆说出自身猜想: “毒蝇伞安置与此大人不觉得奇怪?此物既出现于此且能产生致幻作用定是能让我们产生恐惧的东西。” “哦?唐大人何以见得。”乔允升倒有些好奇了,如果真的跟唐剑秋说的那般那么这一原由又该如何解释? 唐剑秋不紧不慢的说道:“先前大人说的是否是因为我等官职做的越来越大从而产生恐惧提醒到了在下,我想这点的确可以证实, 尚书大人,凶手杀人乃是事实,想来凶手极其狡猾,正利用那永乐年间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之说麻痹我等, 而这时,就需要一个天生拥有怪力的男子且轻功还算了得的人假扮阴兵,在将尸体埋葬的衣物穿上, 此人轻功甚佳,乃弹跳方面的枭雄,想必是用来关键道具似的他弹跳力更加惊人,若是再利用道具配加上轻功本身这并不是什么难度,大人以为如何?” 当然,目前这一说不过是唐剑秋猜想罢了,至于真相如何还有待查证。 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是,此案已不是厉鬼作祟,许是那人通过毒蝇伞达到一定致幻效果! 见乔允升默不作声,唐剑秋以为对方是不信,又补了一句:“不知大人可还记得在下一时拔不出刀?也许那不是出于恐惧,而是被毒蝇伞影响一时麻痹。” 在下一个瞬间,乔允升做出了让唐剑秋感到意外的举动。 他竟然是笑了,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般: “哈哈哈,唐大人果然料事如神,请再看看此物。” 说着乔允升便命许作把先前在第一具尸体案发处的发现证物给唐剑秋查看,唐剑秋心生疑惑,不过还是看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唐剑秋有些不知所措,他愣了愣神,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是……” 见到这呈现出来的具有弹性之物时唐剑秋瞬间明白,想必这就是那贼人使用的关键道具,此物如弓干离弦一般起到一定弹性作用,但又不完全一致。 看来这就是那个形如螺旋的物证! “原来大人早就发现了,又为何不早些告知在下?”这才是唐剑秋无法理解的一点,难道说乔允升是在考验自己? 乔允升不过是干笑一声,而后开口道:“起初也只是怀疑罢了,如今看到这毒蝇伞更加确信,果真是英雄出少年阿!唐大人担任镇抚使可谓是屈才了。” 他还是挺欣赏唐剑秋的,若不是因为唐剑秋是一介武官他还真希望唐剑秋可以“继承”他的衣钵,想来会有一番新出路; 对于乔允升的夸奖唐剑秋欣然接受,对于他说的那些还是很委婉的拒绝了下来: “尚书大人说笑了,既蒙皇上圣恩位居北镇抚司担任镇抚使一职理当为陛下分忧才是,别的唐某不敢去想。” “好!唐大人,如今就差这人证了,应当尽快收集才是。” 有件事是唐剑秋无法理解的,既然那人在永乐寺中下毒菇就证明此人心机颇深,自是不希望有人毁了计划的。 倘若他是凶手一定会时时刻刻盯着,避免有人坏了自己的计划,从而杀人灭口! 想要蛰伏于此,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 “不好!快离开永乐寺!” 等唐剑秋意识到这点已经晚了,下一秒,永乐寺的大门忽然关上了。 门外的官兵瞬间急了,他们试图拍打着大门企图闯进去,还有的更是粗暴的用手脚去踹,仍旧无果。 接着里面的官兵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惨叫,接着便是尸首倒地的声音。 一众官兵睁大了眼睛,显然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实,即便不用进去看也能猜想到发生了什么。 前不久一同前来的锦衣卫仅仅只是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就阴阳两隔了! 比他们更加感到无法接受的人正是唐剑秋,那些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弟兄。 该死!即便重来一次依旧没有办法救到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吗? 他愧对于死去的弟兄! 若是没有办法将凶手正典,那么他就枉为镇抚使一职! 唐剑秋彻底怒了,他的额头凸起青筋,一双幽暗如同幽谭的眼底透着阴冷气息,仿佛可以将整个临邑县冻结!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径直向前方走去并向对方宣战: “是爷们就光明正大的干一场!” 唐剑秋目光骇人,如同所命的阎王,让一众官兵吓了一跳。 其他人见状慌忙劝阻:“大人!小心有诈!” 唐剑秋并未着急回话,不过是怒视着前方,像是能将整个永乐寺看穿一般,眼眸之中充斥着将对方抹杀的决心。 不知对方是听懂了唐剑秋说的话还是真决心要跟他决一死战,下一秒,永乐寺的门开了。 即便是白昼这永乐寺仍旧透着一股寒气,好比子夜中爬出来的一具死尸,让人不寒而栗。 唐剑秋正要迈步前进,官兵见状顿时急了,慌忙劝阻道:“唐大人!您不能进去啊!” “此番前去想必是凶多吉少,还是等找到有力罪证后再做决定如何?” 乔允升非常清楚,一旦踏入了别人地盘那唐剑秋此番前去一定会非常危险,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为何这般着急? 也许换做别人也就妥协了,可唐剑秋却不是那种肯轻易放弃的主,他实在没有办法忍受这么多的弟兄死在他面前! “就算是为了死去的弟兄我也必须要进!” 唐剑秋去意已决,他缓步向永乐寺内走去,脸上充斥着杀伐之意,以及为锦衣卫报仇的决心。 即便知道前方有埋伏等着他仍旧无所畏惧,反而坦荡的向前方走去…… 直到唐剑秋彻底踏入门槛的那一刻永乐寺的大门关上了,而迎接唐剑秋的将是未知的危险; 第三十九章 血偿 门外的乔允升焦急如焚,他不知道唐剑秋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只能祈祷他相安无事; 然而,在这座荒废的庙宇内充斥着阴冷气息,如同一座座高立的坟墓,让人不寒而栗。 放眼望去,满地尸体,除此之外还有若干头颅滚落在一边; 看到这一幕,唐剑秋血脉膨胀,手背及额头充斥着青筋。 他恨!若不是那幕后黑手这些弟兄也不会因此遭受荼毒! 想到这些弟兄遭受了非人对待唐剑秋又气又恨,俊俏的面容产生了些许狰狞。 唐剑秋身披赤色锦衣,从黑暗中走出。 他眼神坚定,像是跟手上的武器融为了一体一般,脸上覆盖着杀伐之色。 他腰系栾带,手握绣春刀,一脸警惕的望着四周,就怕对手从某个方向杀出。 日光透过破裂的窗纸洒在唐剑秋的脸上,他的眼神坚定而冷峻。 几乎是在一个呼吸的时间里,一发冷箭从中发出; 唐剑秋眼疾手快,迅速抄起绣春刀。 “叮!” 手起刀落,一发利箭在唐剑秋瞬息之间斩断。 那人似乎有些惊讶,却迟迟没有出现,不过是躲在暗地中观察着唐剑秋一举一动。 接着在西边方向又发射出了十几发冷箭,如同炮弹一般,轰制滥炸,企图将唐剑秋打成筛子。 唐剑秋目光冰冷,他的眸中透露着森然的虐杀之气,并转动刀柄将这些碍事的东西一一挑开! 耳畔响起扎耳的声音,所有箭雨都在唐剑秋的威能下挑翻在地。 似乎是有些坐不住了,躲藏在寺庙中的人总算决定亲自会一会唐剑秋,他倒是要好好看一看,这传说中的镇抚使究竟有多厉害! 带着这份信念那人从巨大的佛祖雕像后面走了出来。 面前的男子正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只见他手握一把重刀,另一只手提着滴着污血的首级,踏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向唐剑秋走来。 他的脸上横着一条刀疤,更是彰显他的凶残可怖,目光更是如狼一般的凶狠。 一瞬间,两人的眼眸在这个瞬间对上了。 四目相对,一箭穿云,本就嗜血的唐剑秋见到对方手里提着弟兄的人头时更加无法忍受了。 那一刻,脚踩着的不再是大地,而是通向死亡的忘川彼岸! 那身材魁梧的大汉不过是仰天长笑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用重刀指向唐剑秋,言语之间满是轻蔑: “唐剑秋,你可知我为何杀了你的这帮弟兄?又为何要杀了这临邑县的百姓?” 唐剑秋并未回答,只是静静注视着这名彪形大汉,手中的绣春刀闪烁着寒光。 大汉见唐剑秋不答竟有些不爽,反应过后又是一阵大笑。 “我倒是想看看这以刀闻名的唐家四少爷有多厉害,无论如何今日你必定死在我的手中。” 说着他便提起重刀,向唐剑秋猛冲而来。 唐剑秋嘴角微微上扬,身体如风般迎向大汉,在接近的瞬间,他猛然跃起,一刀劈向大汉的头颅。 大汉冷笑一声,挥刀格挡,重刀之身与刀刃相撞,溅射出点点火花。 两人目露凶光,见对方挡下了自己这一招更是加大原有力度。 唐剑秋瞬间借力,在空中一个后空翻,落地后立刻向前滑步,一刀刺向大汉的腰部! 大汉反应迅速,重刀一挥,将唐剑秋的刀击开,然后猛然一刀挥出! 唐剑秋侧身躲避,衣服被刀刃划破,但却未伤及皮肉。 两人你来我往,打斗数十回合,却未分胜负。 唐剑秋心中暗叹,这大汉不仅力大无穷,而且刀法娴熟,实在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而大汉也是心中暗惊,他万没想到唐剑秋的刀法如此精湛,每一次攻击都逼得他不得不全力防御。 唐剑秋深知一点,单刀看手,双刀看走,以气推刀,以刀带气,腰劲运肩,肩通于臂,力发千钧! “砰!” 刀刀再一次接触碰擦出来的声音,两人势均力敌,皆在同一时间发挥,加大力度。 两人几乎是同时,意识到就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双方迅速向后撤去,退了大约有七八丈左右这才罢休。 唐剑秋眸如君王,以力挽狂澜之势冲了过去,岂料那大汉更是凶猛,采取大开大合的方式对着唐剑秋就是一套连环刀法。 唐剑秋凭借肌肉记忆拼命挥舞着绣春刀,身形灵活地躲避着反派的攻击,同时不断地寻找着进攻的机会。 大汉则手持重刀,每一次挥刀都能够让他感到压力山大。 该死,这一次真的碰到对手了! 他是这么想的,于是乎他发起攻击,打算将唐剑秋的行动路线拦下。 唐剑秋同样意识到了不妙,他知道要对付起来可能会有一些棘手只能改变策略。 绣春刀如同灵蛇出洞一般,快速刺向大汉,而大汉则很是冷静地侧身躲避,同时挥刀反击。 唐剑秋瞬间被击退,刚才对方那一刀划破了衣服布料,并刺伤了他的手臂。 猩红的鲜血好比象箭一般,红润的液体顺着唐剑秋伤口流逝。 唐剑秋并没有放弃,反而更加冷静地观察着对手的出招方式。 大汉的攻击越来越猛烈,唐剑秋不断地躲避着,同时也不断地寻找着进攻的机会。 他很是冷静的思考,想起幼时师父曾教自己的那些刀法愈发凌乱! 许是经历了不少恶战,使得唐剑秋愈发愈勇。 唐剑秋发现对方的招式中有一个破绽,他立刻抓住机会,绣春刀如同闪电一般刺向反派的肩膀! 幸好他方才躲闪及时,不然这绣春刀刺穿的就是他的心脏了! 大汉被唐剑秋的攻击所震惊,但是他并没有放弃,而是忍着伤痛,更加猛烈地攻击着唐剑秋。 唐剑秋不断地躲避着,同时也不停地挥舞着手上的绣春刀。 两人相互对接了约八十回左右已有了些许疲惫,双方皆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过好在这些小伤并不足以致命。 唐剑秋喘着粗气,但是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他一边躲避对手的攻击,一边快速接近,大刀在日光下泛着白色寒光, 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家伙是害了所有弟兄的畜生,而他必须要将这个人击败! 唐剑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身状态后再度攻的上来。 大汉瞬间发动攻击,对唐剑秋挥舞着重刀反击。两人的战斗激烈而迅速。 战斗愈发激烈,两人的身影在微弱的日光下交错,刀气与刀光交织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卷。 忽地,唐剑秋虚晃一刀,然后迅速向后跃去,大汉见状立即向前冲去,想要乘胜追击将唐剑秋一举击败! 就在大汉冲出的瞬间,唐剑秋将手中绣春刀抛向空中,岂料那急于求成的大汉却措手不及。 他被绣春刀直接刺中胸口,他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唐剑秋迅速跃起,一脚踹向大汉的头部,将他踢倒在地。 大汉发出了一声惨叫,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感受疼痛。 唐剑秋不过是冷哼一声,他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的让这家伙死掉呢? 胜负已分,唐剑秋缓缓走到大汉身边,俯下身来低头看着他,一把抓起对方衣领,愤愤道:“说!为何要对他们下手!” 大汉咳出一口鲜血,他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不过是恨恨地看着唐剑秋,很是不屑:“他们妨碍了我的计划只能杀掉!” “计划?本镇抚可不管你那计划有多了不得,既已杀人那就是事实!尔可知罪孽深重?” 唐剑秋平日里最厌恶的就是这种江湖败类,何况还是这种泯灭人性的这种人渣! “哼!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动手吧!” 大汉自然是不想过多透露的,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常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你不愿开口本镇抚自有办法让你开口! 若真杀了你那你岂不是太便宜了?又怎能对得起九泉之下还未安息的弟兄?” 唐剑秋正色凛然,如勾魂厉鬼般骇人,竟让这身形魁梧的大汉一阵哆嗦。 “你……” 虽然没有亲身体会过,可他也有听说北镇抚司的手段有多可怕。 何况他还残杀了这么多锦衣卫,官兵还有地方百姓,那可谓是天理难容! 然而,这家伙即便到了这种地步还不知悔改,反而一脸正气的搬出自身身份,一副引以为豪的模样,让人看着忍不住耻笑。 “哦?大人可曾听说过家父威名?本人虽无功名在身,家父在世之时乃是朝廷中全倾一时的高官, 即便是在我大明朝仍旧有不少相知旧时,人脉极广,希望唐大人你不要不知好歹。” 唐剑秋不过是冷哼一声,面对这种靠关系上位的人他很是不屑的说道: “混账!既知尊父生前功在朝廷你就该谨言慎行,维护他的名声,而不是似你这般冥顽毫无人性! 若不能对当地百姓做出贡献也不该做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又怎可仰仗其父余威犯下如此多的罪状!真是丧尽天良,灭绝人性! 你这竖子当初手挥屠刀,虐杀临邑县良民,还杀害我治下弟兄,真是禽兽不如,狼子野心,歹毒至极,罪不容诛! 休说你那父亲已经过世,即便其父在位又怎能纵容其子恣意妄为?只要触犯国法,哪怕是皇亲国戚本镇抚也要依法办你!” 第四十章 诛之 “啊啊啊!!” 接着便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声音从永乐寺中响彻,想必只有身处这寺中之人方能知晓怎么回事。 为了防止这次中途逃跑唐剑秋不过是要了他一条腿,而这名身形魁梧的大汉如同拖死狗一般被唐剑秋带走。 下一个瞬间,永乐寺的门被踢开了,所有官兵一并将视线放到了唐剑秋身上。 门外的乔允升忧心忡忡,直到见到唐剑秋的那一刻人有的顾虑这才烟消云散。 唐剑秋白衣染血,右手持剑,左手持战利品,衣袂飘荡,如战神般矗立,威风凛凛,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神如红莲业火驱散阴霾。 今日他已捉拿此贼,全当给弟兄们报仇! 不知为何他有些心酸,大概是触景伤情,如今他已不在唐家,还不知母亲是否安好。 自古忠孝难以两全,这血海深仇他从来就没有忘过,既已重生那就激起浪花,定要让前世仇人血债血偿! 见到那浑身是血的唐剑秋,乔允升不禁有些担心,他以为唐剑秋已然身负重伤,连忙上前慰问一句: “怎得流了这么多血?唐大人可有事?” “无妨,一点小伤无需在意,尚书大人,这贼就先交给你了,待到那公堂之上再将其罪名正典,我先去给弟兄们收尸。” 他自然不会让尸体暴于这荒野之下,决定找个地方先将已经死去的锦衣卫埋了,即便自己伤的再重也无所谓,眼下没有比此事更重要的了。 乔允升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触动,与传闻中的不同,唐剑秋不光爱民如子还重情重义,这换做其他人也许就这么算了,还真是难得的好官。 乔允升越发欣赏这位年轻人,在唐剑秋的注视下乔允升吩咐手底下的官兵先将这彪形大汉扣押,在加派人手看着。 见到已然离去的唐剑秋,乔允升的眉宇闪烁着费解之色,他无法理解,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又怎会有如此复杂的心情? 唐剑秋的身影逐渐远去,看到这横七竖八的尸体,唐剑秋有着说不出来的心情。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东西都是狗屁! 待将所有的尸体安顿好后,唐剑秋在立了一个木牌为碑。 他没有说话,不过是静静的看着,仿佛可以看到末日尽头。 想到这些曾经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不禁有些难过,许是太难过,竟让他感觉不到伤口上的疼痛。 重活一世又如何?还是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他站在墓碑前看了很久很久,殊不知这一站便过去了半个时辰,直到离开这伤心之地时唐剑秋这才缓过神来。 好在伤势不重,在官兵的搀扶下一干人来到了医馆,经过这临邑县大夫的医治唐剑秋这才感觉身体稍微好了一点。 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按照这方子上的抓药,万万不可落下,唐剑秋自然是把这些记在心里了。 今日与他对峙的那个大汉相对而言较为棘手,好在他的武功胜之一筹这才避免了悲剧发生。 “尚书大人如今身在何中?” 唐剑秋瞥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官兵并开口询问了一句,他的面色有些苍白。 官兵见状自然不敢怠慢,干脆如实说道:“尚书大人已去往县令大人府上,这会儿想必已经到了,唐大人找尚书可是有事?” “原来如此。” 唐剑秋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可即便如此并没有完全安下心来。 “既然那贼扣已被扣押在县衙之中还是要多派人看管才是,此贼极为狡猾,你且回去与尚书大人通报一声。” 此案还尚未了结,他无法确定对方是否是团伙作案,若真是如此那就麻烦了。 “是!” 官兵这才忙活去了,并将唐剑秋说的这些铭记于心。 虽然说他们不过是乔允升手底下的官兵,唐剑秋无权吩咐他们,可乔允升先前有令,再三告诫他们无论唐剑秋有何命令他们必须无条件服从。 即便再怎么不爽也必须答应下来,毕竟乔允升位居正二品,他们是不敢得罪的。 官兵快马加鞭,以极快的速度赶往当地县衙,将唐剑秋所奏如实告知乔允升,并告诫对方多加小心。 经过这段时间乔允升自是知道唐剑秋为人的,有倒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有个准备的比较好。 因此,他吩咐七品县令多派人看管,要是那厮还有同伙可谓是得不偿失! 县令哪敢得罪乔允升?平日里见到高官他都保持着敬畏,何况这事并不难,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才是。 直至当天夜里,唐剑秋转辗反侧,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上一般,竟让他有些失眠。 这次无头尸案相对而言的确有点难度,可凶手自曝的行为又是否太明显?他这么着急出来,又是否是为了替谁顶罪? 唐剑秋沉思片刻,依旧得不到答案。 看来明日还是得去县衙府中走上一遭才行。 唐剑秋是这般想的,直至天明后便带着方小渔第一时间赶往了县衙之中。 在去往县令府衙之前唐剑秋仍旧有些不放心,对着方小渔额外交代了一句,再三告诫小心行事。 方小渔不过是拍了拍胸脯让他放心,这种事情他最擅长了。 协商完毕后两人分开行动,县令听到唐剑秋来到县衙之事表示欢迎,言语之间很是客气,生怕有半点得罪。 “恭迎唐大人!唐大人此番前来想必是询问那贼人的吧?” “正是,此番前来还有要事交代,不知你可方便?”唐剑秋先是说了一句客套话,县令哪能拒绝?连忙答应下来: “大人请说,卑职一定尽全力而为!” “倒也不用那么夸张,就是那凶犯所犯一事本镇抚想了想也该名典,死贼犯下的种种当斩才是,你认为呢?” 唐剑秋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他的眼神变化,试图找出破绽。 县令微微怔住,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只是诛之会不会太便宜他了?毕竟此贼犯下的种种恶行已是天理难容,人神共愤!唐大人不妨再考虑一下?” 唐剑秋却示意不用多此一举,“不必了,本镇抚去意已决,倒是你辛苦了。” “唐大人此颜差矣,为君效劳何来辛苦二字?” 在那之后两人寒暄了几句,唐剑秋以有事为由先行告退。 碍于礼数,县令亲自送唐剑秋至门口,殊不知这一幕已被暗中潜入府衙之中的方小渔看了过去,而他的手上正拿捏着重要证物; 待唐剑秋走后,县令又换了一张脸,不知是否有烦心事导致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而后叹息一声。 他很是不满的迈着步子回到了厅堂,斟酌再三后还是赶往了关押那彪形大汉的地方,并将一众看守的官兵全部赶走。 确认周边没人之后他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而后碎碎了一句:“唐大人要判你死罪!” “什么!当初你叫我干这些事的时候可说过会尽全力保我的,可如今这叫什么事?” 大汉很是不服,他本就对这丧尽天良之事感到发指,如今竟要他去顶罪,他自然是不肯屈服的。 “唉!我也不想的,你也知道北镇抚司,即便是把你送到吃人的地方也不过是自讨苦吃,与其在那过的生不如死还不如枉死在这刀下。” 县令也没有想到自己这步棋居然想错了,不过没关系,只要自己的身份还没有暴露那么还有别的办法。 大汉哪能乐意?他下意识的抓住了困着自己的栏杆,尽可能压制着心中那份怒火,冲着他吼道: “这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你必须把我弄出去!” 有那么一瞬他有些后悔了,早知当初就不做这见不得人的勾当了,也许现在的生活会比困在这里要好上许多。 县令即便有些不爽还是答应了下来,他沉吟成了片刻想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法子: “既然这样你先去其他县躲上一番,从此隐姓埋名,也比在这等死要强!” 大汉起初是有些不愿的,让他远离自己的故乡比什么都要痛苦,可一想到如果自己不离开,那么等待自己的将是杀头之罪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好,依你说的便是。” 县令斩钉截铁的说道:“现在还不行,太危险了,今日亥时我会吩咐人放你出来,你再忍忍。” “行,你一定要救我啊!”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奢求了。 “你放心。” 县令的心情这才稍微好了些许,面色恢复了平常。 到时只需找一个替身蒙着头执行斩刑想必那法场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够认出来。 就在他在心中盘算计划还算圆满的时候,脚步声由远及近。 起初他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可当他看到面前出现的两人带上了少许官兵时顿时不淡定了起来。 也许是做贼心虚导致他冷汗直流,腿也是不受控制的向后方迈去。 “唐大人,您还没走啊?”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无比,那一刻的他多希望唐剑他们没有听到,若是采用听壁一案那么这县令一位只怕是做到头了。 然而,唐剑秋接下来一番话如同梦魇一般将他击了个粉碎: 第四十一章 苏景 “我没走,不仅如此我还把尚书大人带过来了。” “什么!” 此话一出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彻底击垮了他那坚如磐石的心脏。 那一刻的县令彻底崩溃了,照这么说来他刚才说的那些岂不是被唐剑秋听到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唐剑秋又在原有的基础上补充了一句: “而你正是犯下这凶案的主谋!” 唐剑秋厉声吼到,再看下这人的时候投之鄙夷,如同看着一穷凶极恶之徒。 既然已经被当场揭穿了,县令认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可即便如此还在洋装镇定: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原以为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死其中一个罢,不想居然叫唐剑秋发现了。 这倒是叫他感到意外,莫非有什么疏漏这才引起了他的怀疑。 只要唐剑秋没有说出作案动机他就一口咬死没有干过这件事!如此一来对方也拿自己没办法。 唐剑秋并未着急,反而很有耐心的道出解释: “这有何难?既然你跟那人串通好了只需将此事吩咐下去,再找一名老者配合你演戏,一咬定此乃厉鬼作祟,阴兵杀人让此案引入幽冥,再暗地易容乔庄, 再加上我与乔大人还亲眼见识过纪纲冤魂一事,这样就更能加重对鬼神一说的怀疑, 不得不说你们做事的确谨慎但却忽略了一个关键因素,那就是毒蝇伞。” “莫非仅凭此物你就如此断定卑职跟他乃是一伙的?” 县令仍旧有些不信,若真是凭借一些他很是不服。 唐剑秋道:“毒蝇伞乃是昆明盛产,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从身份文牒上来看你应该是昆明人士,先前因科举考中选上,而后担任这临邑县县令, 之前本镇抚就对你有所怀疑,可还记得今日我有前往你府邸之中?此物正是从你房间内翻出来的,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说完,唐剑秋狠狠的将方小渔先前从县令府衙之中搜寻出来的罪证并将其递给县令看, 地方县令看了之后脸色大变,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这样的情绪几乎是在一个呼吸时间发生转变,可即便如此仍在洋装镇定,伪装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这……这一定是栽赃陷害啊大人!” 县令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了只能口喊冤枉,希望唐剑秋可以网开一面放了自己。 然而,听到对方说的那些说辞唐剑秋只觉得一阵可笑。 若不是因为他们,他的弟兄也不会因此殒命! “冤枉?这冤枉二字居然出自你这小人之口!你那同伙现身于牢狱之中,而今出现在他面前且手持钥匙,你敢说这也是巧合?” 乔允升起初也是有些不信的,他相信地方县令的为人,却不曾想居然能如此恶毒,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他伸出手指指向县令,气的浑身哆嗦; “既然身为这七品之县就该为百姓排忧解难,而不是似你这般倒行逆施,枉顾国法,此行此举与愧对天下百姓!” “大人!卑职也是一时糊涂,这才酿成大错,还请两位大人给卑职一个机会!” 他彻底慌了神,在罪证彻底定下来的那一刻他他才彻底慌乱了起来,只是这一切已经晚了; “机会?似你这般奸佞之徒若是留之于你岂不是祸害那地方百姓?即便圣上肯原谅你本司寇也绝不轻饶与你!你与那厮一同去阴间作伴去吧!” “慢着,尸体的首级去哪了?”唐剑秋剑眉一底,目光黯然。 “大人说的下官不太明白,大人若是有心不如亲自找找?” “好个邻牙咧齿狂徒!” 乔允升当场叫骂一声,似乎是意识到还有什么没有补充的,乔允升又在原有的基础上补充了一句: “你这厮为了使计划完美还真是处心积虑,为了那不可告人的计划竟与这厮沆瀣一气,不择手段,只为达到肮脏的目的, 以至于弃那宗庙社稷与不顾,更是致百姓生死于不顾,还使得全城百姓因鬼魂一事提心吊胆,以至于平日里都不敢出门,如此形式与禽兽何异?” “事到如今还不明白,兀自作什么令人耻笑的美梦,真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尔等做出这样残忍卑劣的勾当真以为能演天下人耳目吗?真是令人痴寒! 莫非尔等不知这世间还有羞耻二字!似尔这帮恶贼可还有良心?” 两人字字珠玑,将县令的心彻底击了个粉碎。 县令这下彻底绝望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轮到自己的将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如今看来死罪是免不了了,搞不好还要饱受千刀万剐的酷刑! 唐剑秋转过头,眼神冷冽,没有丝毫同情,回应的不过是冰冷以及对贪官的厌恶; 既然那县令已然服罪,乔允升等人自然有权将其押送回京审判,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要跟当地百姓说清这幽冥之事,以免深受那恐惧之中; 于是乎,唐剑秋派人集结当地百姓就情况说明,并告诉他们那人的高明手段之处; 困惑他们多日的谜团已然解开,一众百姓这才知晓是怎么回事,让这临邑县人人畏惧的鬼神竟是人假扮的! 起初他们是不相信的,直到真相揭露的那一刻这才知道同样为人的恶鬼竟做出这发指之事! 感受到被欺骗的百姓们越想越火,他们又怎么能受得住这种气?纷纷叫嚣着要打死那恬不知耻之辈为同胞报仇。 唐剑秋非常理解他们的心情,可谁知大汉与当地县令所作所为已经激起了民怨,光靠唐剑秋一张嘴是很难说服的。 最终,在他的好一阵劝说下民怨这才稍微消散了一点,可即便如此仍就难以掩盖他们心中的愤怒; 尤其在看到关押至囚车的罪犯更是无法忍受心中怒火,纷纷拿着菜叶子和臭鸡蛋往此人身上丢以发泄,言语之间更是难听,几乎把所有能骂的话全都骂了出来; 县令心生愧疚,尤其看到治下的百姓如今用这幅面孔看着自己引得他脸色发烫,只恨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而他更是羞愧的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唐剑秋非常理解一方百姓的心情,似这般目无法纪残害黎明百姓之徒自是无法得到原谅的,而此事已闹得满城皆知民怨四起的,当地百姓又岂能轻饶与他? 此人已欺压良善,不知廉耻,只顾一己,倒行逆施,丧尽天良,恶灌满淫!正所谓天理难容,万死难辞其咎! 就凭这厮所犯下的种种罪行,唐剑秋又怎能轻易原谅?他势必要将这不齿之徒正典让死去的百姓和官兵沉冤昭雪。 …… 北平,刑部; 唐剑秋将两人押送至此后与乔允升寒暄了几句便抱拳告辞, 乔允升本就欣赏唐剑秋为人,自是希望他可以留下来再说上几句,说来他与唐剑秋才见过几次就觉得他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难相处; 有时候他在想,唐剑秋作为一届武官都能严以律己公平公正,这岂不是让那些见钱眼开的贪官愧疚? 若人人皆能如他这般公正廉明该是何等幸运? 如今唐剑秋要执意离开他自是不好挽留的,于是命人送唐剑秋至门口; 待走到门口之后,唐剑秋心想:“在梦中,乔允升成了东林党之一,那时的魏忠贤还命我除了他,幸好当时没有听信那阉狗谗言,不然都没连见乔大人。” 既已处理好这烦心事自是要赶往北镇抚司的,身后的锦衣卫队紧跟着唐剑秋身后,不敢有半点懈怠; 暂且能歇息片刻了,当地百姓见到身穿官服的锦衣卫如老鼠见了猫一般惶恐,纷纷避让,唯恐停留半息遭到惩罚。 唐剑秋像是想了什么重要事情,回头看向众人,唇吐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私事需要处理。” “是!” 说完,锦衣卫队便向北镇抚司所在的地方走去,只留下唐剑秋孤身一人留在原地。 此次前往临邑县唐剑秋感慨良多,因为他知道这次锦衣卫牺牲惨重,也是死了不少信任的弟兄。 要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毕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只是经历的杀伐太多,使得他不得不顽强。 就在这时,一位相貌极俊的男人注意到了背过身来的唐剑秋。 起初他是没有在意的,可当他看清楚了之后惊异的发现,此人与他那总角之交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只见这白衣男子手持折扇,风流倜傥,那高贵与纨绔气质夹在其中,即便是走在路上仍旧会让不少少女回眸。 一头乌黑的头发整齐地梳理在肩后,几缕发丝轻轻飘动,更添一分潇洒之色,深邃的眼神让人无法忘怀。 此人正是苏家少爷苏景,好不容易轮到他休假,如今又见得那人非常熟悉,更加确定对方身份,于是上前招呼一声: “哟,剑秋,你怎在此地?” 苏景的嗓音像是陈年的美酒一般醇厚动人,唐剑秋怔了怔神,而后回头看向他。 他已经许久未曾听到朋友这般称呼自己了,前世他是那般仗义,宁可被夺去官职押入大牢审判也不肯透露有关于他的半个字。 几乎是几个呼吸时间唐剑秋没有开口说话,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斟酌再三后对他抱拳道:“苏兄。” 见到来人,苏景显得尤其激动,他大手一伸便放到了唐剑秋肩膀上,很是大气的说上一句: “剑秋,怎得这般客气啊?私底下就不必用这么麻烦的礼数了,倒有些见外了, 听闻那沈家的红鸾姑娘对你乃是心悦之,又是青梅竹马,你两打算啥时大婚?可别忘邀请我,我给你们送上一座大礼!” 第四十二章 理寺 苏景言语之间很是客气,尤其对待朋友那更是没得说,绝不吝啬! 正是有了苏景那般豪言才刺痛了唐剑秋。 前世他对自己也是这般热情,可一想到苏景前世为了救自己沦落到那种下场就有些愧疚; 他不会再让前世之事重演了! 为了避免会让对方怀疑,唐剑秋下意识的将心中那份最为真实的情绪压了下去,改口道: “多谢苏兄好意,唐某暂不考虑这事。” 苏景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他总觉得唐剑秋与先前见到的那般有些不一样,也不知是受刺激还是怎么的。 不过他并未多想,不过是保持平常心。 “怎得?你要学林逋来一段我自飘零我自狂,犹如云鹤游四方?”苏景说了一句玩笑话,以为唐剑秋这是打算独过这才有了这般说辞。 唐剑秋摇头道:“那倒不会,奈何这段时日公务繁忙,近日只怕是没空。” “怎得这么轴?说来也有些许时日未曾见到你,甚是想念,何不来苏府或大理寺寻我?” 听到苏景这番说辞唐剑秋这才道出缘由:“前些日子前去临邑县捉拿要犯去了,今日才回北平,苏兄,唐某在这给你赔个不是了,改日登门拜访。” 对于唐剑秋说的这些苏景倒是听不下去了,只觉得太生疏,以至于有些膈应。 他摆了摆手罢:“你我之间又何必这么客气?怪渗,既已许久未见倒不如与我喝上几杯?今日我做东!全当给我一个面子!” “也罢,那就依你便是,苏兄破费。” “走!” 说罢,苏景便带着唐剑秋前往常去的客栈,两人围桌而坐,随意的点了几个吃食,再备上一坛好酒好好庆祝一番。 苏景的心情倒是不错,反之唐剑秋,像是有心事一般,久久没有开口,这就引起了苏景的注意。 他不由得开口道:“这是怎得?才不过半载不见却变得没有精气神,莫不是近期太操劳了?” 苏景深知唐剑秋之性,在任何事情上都是拼命为之,想来也是有些烦心事吧? 换做平常唐剑秋是不会有这般情绪的,许是想到前世种种心生愧疚,反应过来后这才开口说道: “倒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在想些事情罢了,苏兄,我敬你一杯。” “哈哈哈,好!干!” 两人举杯碰碗,而后一饮而尽。 “许久未曾这般痛快了,剑秋,近日感觉如何?” 唐剑秋道:“多谢关心,近日还算凑合,你呢?” “我啊,也就那样吧,这几日朝廷准假,这才来游荡一番,本想着给你嫂嫂扯一块料子,说来也巧,竟在这遇到你了。” 苏景一边说着一边斟酒,同时不忘给唐剑秋沏上。 唐剑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今日你与我前来饮酒只怕嫂嫂要责怪了。” “你嫂嫂温婉贤淑,自是不会怪罪于我,何况不过小酌几杯,任性一回又有何不可?既然来了就要喝个尽兴!” “好,干!” 两人接连饮了三杯,不曾有半点醉意。 温酒下肚,两人的心情已畅快不少。 “来嘞客官!这是您要的几个小菜,请慢用。”店小二很是讨好的将放盘在内的食物放在了桌上,而后离开。 就在两人打算动筷准备之时,不想竟听到有人闹事之声,实属心烦。 “嘿!我说你这人!从进门开始就吵吵个不停,何时能安静下来?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怎得?这店是你开的?这么多人都不曾言语什么,就你屁事多!若是不想吃就出去吃!” 争吵的声音愈发越大,起初还能忍忍,可时间一长就要动起手来了。 几人不甘示弱,谁也不肯向对方低头。 其中一人已被气煞,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竟气的当场掀桌。 对方见此人这般狂妄并将所有器皿饭菜酒肉打翻在地更是气愤,吵吵着便要出手教训对方。 “这怎得吃个饭都有人闹事?” 唐剑秋心想,好不容易与旧友一聚,如今又出现这等麻烦事,当真是叫人心烦; 唐剑秋与苏景本就是朝中官人,是最不见得有人闹事的。 于是乎,两人几乎是同时喊话:“住手!不得造次!” 争吵的几人本就因为这事感到窝火,如今听到有人想多管闲事更是来气,他们想也没有想一下便脱口而出: “嘿!多管闲事是吧?我劝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啊!不然的话……休怪爷爷的拳……” 起初他们说话还是特别硬气的,当他们转过身看到唐剑秋身上穿着的官服时脸上挂着的笑容顿时凝固。 即便这里的人再怎么没有文化也能一眼看出唐剑秋那乃一介武官,尤其是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阴冷杀气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他们吓得一阵哆嗦,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跪下来,如视恶鬼一般,连连跪拜求饶: “大人饶命啊!饶命啊大人,我们再也不敢了!” 唐剑秋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可如今这件事已经放到他面前了,不能不管。 由于北镇抚司有自行逮捕,刑讯,处决的权利,北镇抚司还是有权对他们进行审判的。 当然,相对而言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些人不过是寻衅滋事罢了。 此事较轻,略施薄惩就是了,倒也不用押送至北镇抚司,若真要如此还是交由地方官府处理吧。 “何必怕成这样?我会吃人吗?” 唐剑秋不过是用平常的语气那般说着,可对于他们而言却是一通来自地府的生死簿,令他们害怕不已; “不不不!求大人饶命啊!” 正说着他们磕头的磕的更卖力了,生怕自己只要稍微有半点懈怠就会被唐剑秋正典; 见到这一幕苏景也是乐了,平日里倒也没有亲眼见到唐剑秋办案模样,没想到只是随意一句竟把他们吓成这样; 对于这大明律令这一事他也是非常清楚的,如果发生斗嘴就要打十鞭子,斗殴那就更不得了,基本会打的站都站不起来。 当然,聚众抗粮或罢考、罢市这些在明朝全都不犯法。 官兵的手段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别的不敢奢求只希望可以从轻发落; 见唐剑秋沉默不语让他们更慌了,于是乎又将求助的目光放到苏景身上,希望他可以帮自己说说话。 苏景却当做没有看见似的,不过是将视线转移到别处。 这趟浑水他可不想混。 本以为唐剑秋可以念在他们是初犯的份上松一口气,大不了再犒劳一下就是,不想唐剑秋依旧面不改色,态度截然: “既已犯法就该为所做之事负责,好在此罪尚轻,挨几个嘴巴子便是。” 听到这这几个闹事的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他们本就是没有读过书的流氓,对于这罪责大小自是不清楚的。 起初他们还以为要因为这事受到极其严重的惩罚,因为就在刚才他们还出言不逊险些辱骂了唐剑秋与苏景,如果是这样那罪名可就不小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明朝除非你有一定的身份,不然这骂人也是要受到惩罚的!而且罪责还不小; “是……是!” 纵使有再大的不爽和埋怨他们也只能打碎了牙吞进肚子里,他们充其量也就只是一个布衣百姓,又不好跟官兵作对。 “不考虑押送大理寺?” 苏景顺势将胳膊肘往唐剑秋左肩上搭去,颇有调侃意味。 唐剑秋作为他的朋友又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是笑了笑,居然一本正经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平常案件一般都是交由刑部负责,只有遇到一些比较重大,或涉及到死刑、皇亲贵族,才会交由大理寺审理。” 大理寺里面的人都有相应的官职,甚至比刑部的还要高,主要负责复审检察刑部判决、替皇帝审理死刑案件等,且拥有掌刑狱案件审理的职责; “你真的这般认真?不管他们,走,别让这几个歹人坏了兴致。” 苏景说的正是吃饭一事,他们不过是先喝了几杯酒垫垫肚子还未曾果腹,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 “行。” 唐剑秋爽快的答应下来了,两人回到了位子上坐下取筷夹菜,而后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后两人在此小歇了片刻,离别之时苏景本有要唐剑秋再待上片刻的意思,毕竟已有半年没见,自是想念的。 奈何唐剑秋是一根筋,非要处理了北镇抚司的事情后再与苏景回合。 既然唐剑秋执意如此苏景自是不好阻拦的,还是由他去了: 关于这事苏景再清楚不过了,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机密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 北镇抚司任务较多,经常出差全国上下,尤其是官职高的人,想要向陛下准假恐怕是一件麻烦事。 回到北镇抚司后唐剑秋特意去了昭狱,他不过是扫视了一眼关押那不可饶恕的罪犯,最终又将视线放到了被扣押进来的县令和大汉,投之以鄙夷。 似他们这种丧心病狂毫无人性的人渣败类,唐剑秋自然没有必要给他们好脸色,不过是吩咐下去好生招待罢了; 接着便是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哀嚎从中传来,唐剑秋如家常便饭一般,面无表情的走出了昭狱; 渐渐的,有些事情他想明白了,由于北镇抚司比较特殊,可直接向东厂负责。 有时甚至可以越过东场直接向皇帝负责,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前世魏忠贤为何会痛恨他的原因之一。 再加上唐剑秋为人刚正不阿,公正廉明,自是不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而产生动摇。 当然,这还不是最直接的原因,最致命的一点是东林党争一事并未按照魏忠贤所想的那般进行,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第四十三章 堡垒 几日后,因公繁忙忘记时辰的唐剑秋不经意的想起了一事,便问起力士如今乃是何日,士力答曰小满。 正是这样一个答案让唐剑秋有所不定,他听闻之后瞳孔猛地一缩,因为他意识到坏事了。 他想起来了,前世这个时间段苏景作为大理寺少卿奉旨前往泸州查那古堡的怪异之处。 虽落下个惨胜的局面好歹也算顺利解决,也不知那贼人究竟是谁,竟用心险恶,放了一发冷静致苏景于重伤。 当时的苏景昏睡了不知多少时日,险些把命丢了,这次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他不会再让兄弟遭此荼毒了! 想到这唐剑秋便是以自身最快速度赶往大理寺; 这才刚抵达大理寺门口就有两个门卫将他拦了下来,唐剑秋自然没有为难。 他知道这些官兵也是奉命行事,于是拿出了专属令牌给两个衙役看。 “北镇抚司镇抚使,恳求接见大理寺少卿苏景苏大人。” 见来人是锦衣卫两个衙役瞬间变脸,他们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讨好道:“还请您在外等候偏可,小的这就去只会苏大人一声。” 唐剑秋没有说话,不过是看着其中一个官兵跑去通报。 不多时就见得衙役来到他面前,摆出毕恭毕敬的一面:“镇抚使大人久等了,苏大人请您去厅堂。” “你带路吧。” “是!” 在衙役的带领下唐剑秋见到了身处厅堂之中的苏景、 苏景对待朋友一向热情,在见到唐剑秋时立刻上前迎接,以待客之道拱了拱手; “唐大人。” 唐剑秋见状同样的回了礼,决定把心中的那份顾虑说出来。 “苏大人,此番前来我有要是找你。” 唐剑秋说话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在这件事情上更是。 “哦?唐大人请说。”苏景并未多想,不过是保持平常心罢了; 唐剑秋纠结再三,而后开口说道:“苏大人,皇上可是派你出巡前往泸州?” “正是,没想到唐大人消息如此灵通,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怎么?可是担心与我?”苏景见唐剑秋这么紧张便开了一句玩笑话。 唐剑秋作为苏景最要好的兄弟,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苏景此番前去那可是凶多吉少啊! “苏大人,我以北镇抚司镇抚使的名义申请一同前往泸州协助大理寺。” 唐剑秋也是在迫不得已之下拿出的身份牌,他并不想以此威胁朋友的。 苏景听后先是一惊,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在看到唐剑秋用正色凛然的面孔看向时这才意识到他没有跟自己开玩笑。 “这……剑秋,你这不是让我难堪吗?三法司是不能干涉北镇抚司的,你这么做置我大理寺于何地啊!” 苏景的官职虽然很高,且在唐剑秋之上,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就有些为难了。 即便他身为大理寺中的二把手,可北镇抚司的权利却比他们大的多。 唐剑秋自然知道这么说让苏景一时难以接受,不过还是好声好气的说道: “我知道我这么做可能是有些不妥,但在有些事情上我不得不这么做,还望苏大人见谅。” 苏景正要张嘴回怼些什么,可站在自己面前的又是他最为要好的朋友,硬是把要说的那些缩进了肚子里。 他愤愤不平的甩了一下衣袖,改口道:“罢了罢了,既然镇抚使要出手干预我这做大理寺少卿的又能阻止吗?” 一般情况下是不太希望除了大理寺之外的人介入其中的,除非有什么重大案件才会与之合作,唐剑秋这么做实属让他有些为难。 见对方总算松口唐剑秋这才稍微安下心来,可即便如此仍旧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苏兄,此番前往务必小心!” 听到这,苏景看唐剑秋的眼神也是越发怪异了起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说道: “剑秋,近日你怎的这般奇怪?又不是头一次接旨出巡。” “……你若信我小心便是。” 唐剑秋知道这件事很难解释,即便说出来也很难让人信服,只能用这般含糊不清的说辞搪塞过去。 苏景并未怀疑,只能先搪塞过去:“行!以往也没有见得这般神叨,我会注意的,此事我还得向大理寺卿汇报一声,你且忙去吧。” “好。” 于是乎,两人各自离去,前往处理这朝廷派出的重任。 然而,唐剑秋正缝弱冠之年,亦是颜值巅峰时期,有不少少女青睐也是在所难免。 这不,在去往泸州的路上就有不同年龄段的女子对其青睐有加,更是对他颇为欣赏。 犹记得及冠那年,有多少媒婆都快把唐家门槛踏破都未曾结果; 然而,唐剑秋一心心悦沈家嫡女沈红鸾,暂不考虑姻缘一事。 他迟迟没有去的原因除了没空还有一点,他身为男子不好跟人姑娘独处,这要是传出去只怕是会毁了姑娘名节,还是得等到时机到了才行。 他还是想着先把眼前事情处理好再说,等忙活完这段时日就去找沈家嫡女沈红鸾; 一段时间过后,唐剑秋与苏景二人已顺利率兵抵达至泸州; 在看到一种官兵的那一刻所有路过的百姓纷纷避让,就怕因此受到牵连。 如今时辰尚早,且酉时未至,自然是想找一家客店吃上饭食然后休息的。 这说来也是怪异,起初来到泸州之时还能看到一些人,可越往里走就越发现了其中的不对。 尤其是靠近山那边的人,明明时辰尚早见到的人却寥寥无几,这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就好似他们正在避让些什么。 坐在轿子内的苏景揭开了帷裳,对着四周的风景看了又看,而后将视线放到了并排坐在马背上的唐剑秋身上; “剑秋,来到这泸州之前可曾听说听说了当地传闻?” “未曾,苏兄可否与唐某详细说说?” 唐剑秋也不过是知晓部分事情罢了,具体的细节还真不知道,若是能知晓这天下所有事情那岂不是神棍乎? 苏景却是一笑而过,“哈哈,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传闻这山中有一座堡垒,每到夜晚子时都会传来女子的哭声, 倘若不幸有人踏入其中触发机关可谓是九死一生,至今也没有见到谁活着从那古堡机关中走出,不过也只是一些传闻罢了, 陛下特奉我来泸州查验真伪,若是有被困在这古堡机关内无法逃出来的人尽量把他们救出来就是,但我觉得此事的可能性尚小, 剑秋,你无需紧张,此事还未曾发生,你我二人只需小心行事便是,我记得前些日子你才碰到了一桩奇事,可否详细讲述与我听听?” “怎得又是一桩奇案?” 唐剑秋心想,他剑眉一低,眼色也在这个瞬间发生了变化。 虽说这也不是一件什么稀奇事,可一想到这故事中的曲直缘由就有些蹊跷。 这种案子与断案缉拿凶犯这一事相比较可能会轻松许多;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就是不知道那机关险恶之处,若是不小心掉进去了也担心有个三长两短的。 “好,你且听我与你细细道来。” 于是乎,唐剑秋把先前在永乐寺内发生的一切全部与苏景述说了一番,苏景听后非常惊讶,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么说来竟是有人装神弄鬼?” 唐剑秋点了点头道:“正是。” 苏景听后很是愤怒,英俊的面容在过于气愤之下产生了狰狞,为当地百姓打抱不平。 “似这等江湖败类就该诛之!竟残害这么多无辜百姓,当真是丧尽天良!” “苏兄别气,此人已交至北镇抚司处置,犯不着为这等卑鄙小人动怒,但有一事唐某不解,还望解惑, 这大理寺之职怎得前往外地查案了?这实在不符合常理啊。” 这才是唐剑秋的不解之处,前世只知道他前往泸州办案,这其中的具体事项倒是没有听他说起。 苏景不过是叹息一声罢了,想来也是有些无助,苦笑一声,干脆道出了其中的原因: “此事本应交付刑部处理,奈何上朝时这朝中之人一一举荐我这个做大理寺少卿的查办, 我当时也是一头雾水,这也是我从事大理寺少卿一职头一次碰到的事情,本想拒绝,也不知圣上是怎么想的,竟准了他们, 有道是圣命难违,这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我只好答应下来,就当是对我的历练罢! 哦对了,这临走前陛下还额外交代我务必要处理好这堡垒之事,若有玩忽职守懈怠者严惩不贷!此番前往剑秋你又有办案经验,相对而言也不算吃力。” 即便两人是很要好的朋友但在公务上有些事情还是要分个清楚的。 平日里他们倒是可以随意一些,可如今他们乃是奉命行事,在这件事情上自然是不会含糊的。 “苏兄说笑了,在下自然会竭尽全力。” 两人继而向前走,眼见这天色已晚也没有见到店家,更没有住宿之处也只能暂且寻个山村住下。 只是这山村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气氛,越往里走越是渗人,倒也不是说这里有鬼神出没,只是这村子静的可怕,竟连一人都未曾看到。 正是这怪异之处引起了所有官兵注意,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从进到这泸州开始他们就有了一种发毛的感觉,不过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唐剑秋甚是感到奇怪,明明才到了酉时却连一点炊烟都没有,整的好像村里的人人间蒸发了一般; 当然,这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罢了,他们自然是能看出道旁这几户人家院墙高筑,而墙上的新泥且又未干,这显而易见是刚刚打擂加固过的。 再看看这其中的院门,有那么几户人家漆色甚新,没有丝和斑驳的迹象,综合以上可以证明这些地方还是有人住的,不过是不知道他们因何故不敢外出。 “大人,这怎的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啊!” 阿飞满脸疑惑,这地方安静的出奇以至于他都有些不痛快,甚是怪异,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第四十四章 机关 与他同样感到不解的唐剑秋如是说道:“不清楚,不过这东边倒是有一座堡垒, 该地构造倒是有些奇特,按理来说这房子的设计都是坐北朝南,如今他却反着来了,实在不符合园林设计,不如先敲开一户人家问问。” 这是他目前能给出的答案,阿飞听后很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好说!大人,这种事情怎么能劳烦您亲自出马呢?就交给小的去办吧!” 阿飞很是热情的跳下马来,而后来到了一户距离他最近的一户人家面前,轻轻的敲了敲这门环。 他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听到里面的人优先开口发话: “我……我们已按照当地衙规行事,谨听教诲,没有在半夜之中外出,更为做出格之事,还望大人明察!” 阿飞听后先是一愣,一时接不上茬,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 唐剑秋自然是看出了他的难处,并未为难,踩下马镫后缓步向前方走去,而后耐着性子说道: “主人家,是这样的,我们乃是行路之人,并非什么衙役中人,只因错过了宿投故而来到这深山之中,还望能借贵处休息一宵。” 然而,里面的人并未出来,也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反而是放出一道狠话: “哎呀,我说你这人甚是啰嗦!老朽已说的这么明白,我劝你还是离开此地较好,这官府中的人都已明确规定夜晚不得私自外出,先生还是从哪去往哪回吧!” 即便对方已经言之凿凿唐剑秋仍旧想着争取一下,“不求主人家赐食,只求一间房舍便足以感激盛情了。” 里面的人半信半疑,这才稍微打开了一条缝。 正要探出个头来打量一番,可在看到唐剑秋穿的这一身官服时毫不犹豫的关上了院中大门。 唐剑秋:“……” 堂堂北镇抚司镇抚使头一次吃闭门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阿飞差点笑出了声,不过还是尽可能的憋着。 其中一名锦衣卫见竟是这般后就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 “这老儿真是不通情理!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官府中人规定不能私自外出,我看都是假的!若真是如此又怎会害怕唐大人? 依我看,那老儿就是故意的,还拿什么官兵搪塞,惹的爷爷兴起,干脆打进门去!” 闻言,唐剑秋却一口回绝了下来:“不可,我们也不是这村中恶霸,亦不是那地痞流氓,若是真这么做与他们何异?由他们去吧。” 这并非唐剑秋有那妇人之仁,而是不想倚仗着自己这份身份欺压百姓。 地方百姓本就对锦衣卫一职尤其敏感,尤其在看到唐剑秋这种镇抚使更是,他可不想把锦衣卫的名声搞得太臭。 “剑秋,不如我去试试?” 苏景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起初他以为是唐剑秋太过严肃,再加上他又是一介武官引起了百姓不快这才有了这番说辞。 “苏兄请便。” 唐剑秋站立在一边,苏景见状上前拍了拍门,语气相对而言较为谦和:“老人家,方才可是吓到你了? 那位是我一位兄弟,为人还是很不错的,可能刚才说错了话,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不知主人家可否方便开门接见一二?” 回应的依旧是无止境的沉默,这就把苏景唐剑秋二人整不会了。 两人面面相觑,皆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口口声声说是当地官府通告的,以他们的官职完全可以碾压地方官府,他们又因何故畏惧? 这是他们碰到过的首例特殊事件,以往也未曾见得。 一众官兵见竟是这般更是窝火,而这其中就包括锦衣卫。 他们认为这地方百姓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干脆把这个地方拆了!实在不行给他们一点教训! 正当他们打算这么做的时候遭到了唐剑秋阻拦。 “既然老人家不愿给我们开门自然是强求不得的,我们前往别处落户便是。” 既然唐剑秋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得不从,苏景倒是没有什么意见,顺势让官兵收了收。 起初他还是没有在意的,可时间一长就不一样了。 他盯着古堡看了又看越发觉得熟悉,忽得想起了什么。 这古堡怎么看的跟传闻中的一样,莫非这就是朝中官员所说的西河堡?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苏景向那诡异的堡垒走去,经过一番打量后他基本可以断定这就是朝中之人口中的西河堡! “怪哉!” 苏景听后也是忍不住称奇,此垒的构造不光做南朝北,就说他这围墙的构造更甚,倒也不像平日里见到的那般,实属怪异。 “苏兄可是发现了什么?” 见苏景有这样的情绪唐剑秋不由得一问,苏景见状这才不紧不慢的道出解释: “唐大人请看,此屋可是与北平乃至其他地方不同?就说他这设计已超乎常理,不像是给人住下的。” “的确如此,我也注意到了,此屋甚是奇怪,又总会有这样的构造?” 唐剑秋很是不解,他从事锦衣卫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这还真是闻所未闻,闻所未见。 不要说是地方官员了,哪怕是地方百姓都是极其注重风水的,只有风水好才能旺,其原因有三; 首先,宗教信仰,而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其次,如果居所或埋葬地点的环境不利于生命的生长和发展,那么就会导致诸多不祥之事的发生。 最后,地理环境对人行为的影响,综合以上种种足以说明百姓以及地方官员对风水的重要性,可这人却不按常理出牌。 然而,阿飞的关注点却比较奇特,他先是吞了吞口水,脸上写满了惶恐无助,冷汗直流,略显紧张的说道: “苏大人的意思是这是一座鬼宅?” 苏景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 “那……小的斗胆一问,苏大人因何故发愁?” “正是这古堡相传里面有各种机关,若是贸然进去只怕是……” 苏景深知里面有多危险,要是不小心被某个不长眼的人踩到了机关只会让所有弟兄陪葬! “我倒是觉得有人在里面装神弄鬼,这般阵仗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指不定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阿飞在一旁小声嘟囔着,把心中的不爽和埋怨全盘拖出。 锦衣卫千户听到阿飞这般说辞却表示不信,他认为阿飞未免想太多了; “你以为人人皆如你想的那般胆小?若真是如此只怕是要闹得天下大乱!” “但也不能完全否认啊!” 阿飞不甘示弱,双方不争上下,皆认为自己说的有一番道理。 唐剑秋却保持中立,他知道即便是这么争下去也没有个结果,便是这般说道: “行了,真相究竟如何一去便知,何必在此吵吵?都是弟兄。” 闻言间,两人的争吵这才画上休止符,而阿飞一直坚信自己的直觉,他相信不会有错。 “看来真相究竟如何还是要亲自打探一番。”即便知道一旦进去面临的将是未知的危险唐剑秋却执意如此,毕竟眼下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 既然都已经到了总不能在外面傻等着不是? “剑秋,你可考虑清楚了。”苏景认为这未免太冒险,真这么赌只怕是凶多吉少。 然而,唐剑秋却像头倔驴一般,说什么也不肯走回头路,他认为既然是已经决定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回头路了。 “我去意已决,兄弟几个就不必跟着了,若是安全我会放个信号。” “这……大人,要不还是……” 他们希望唐剑秋可以考虑一下,毕竟兹事重大,还是要多多考虑的才好。 然而,唐剑秋神色凛然,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英俊的面容上写满了永不服输的信念。 “苏兄,看来这的确跟传闻中的一样充斥着各种机关,既如此那我就破了这阵眼!” 说着唐剑秋便打算在里边闯荡一番却遭到了苏景的阻止,刚才那一幕他都已经看得一清二楚,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冒险? “万万不可!剑秋,这风险未免太大,还是得搞清楚了这蹊跷之处再说。” 苏景也是为了安全考虑,这要是出了什么大事那还了得? 唐剑秋临危不惧,不过是保持着平常心,面不改色的说道:“苏兄,我说我今日非要破了这阵眼不可!” 唐剑秋清楚记得前世苏景在这次任务后顺利归来了,可惜的是当时死伤惨重,最终也就落了个惨胜的下场! 何况当时苏景还身负重伤,今世,说什么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苏景深知唐剑秋之性,也不好阻拦,只能由他去了。 “务必小心行事。” “嗯。”唐剑秋简单的应了一声, “既如此那我们就先给唐大人探探路如何?大人您就跟在小的身后就是了。” 苏景手底下的官兵想出一次风头,经过这些时日他们已然知道唐剑秋与苏景二人的关系。 再者他当官兵这么多年也是有些憋屈,正愁没有地方发泄,若是能借此机会得到两位大人的重视倒也是一件美事。 唐剑秋点了点头,他认为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因此应允下来,“尚可,保险起见还是少派几个人的要好,务必小心行事!” “明白!” 第四十五章 破阵 于是乎,四个官兵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这神秘的堡垒之中…… 唐剑秋跟在他们身后,他很是警惕的望着四周,避免这诡异的堡垒中突然多出一道机关; 敲了敲门后领头的那人这才推开了紧闭的大门。 然而,五人这才刚踏入门槛,脚底下踩着的地板却像是感应到有人到来一般,形成暗格,猛地朝下方打开。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五人措手不及,因为来不及分散导致他们直接掉落在了下方。 唐剑秋怎么也没有算到,如今竟会葬送在这! “剑秋!” 苏景正要伸出那补救的手可谁曾想这一切根本就来不及!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剑秋掉入了机关陷阱之中! 紧接着,原本敞开的大门关闭了,如同一个吃饱了的猛兽,闭上锋利的獠牙; “该死!” 苏景焦急万分,唐剑秋本就是他情同手足的兄弟,那些弟兄又是他手底下的兵,如今出了这般差池,这要他如何是好? 他很是懊恼的锤了一下大门以宣泄不快。 他不知道唐剑秋进去后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 而此时,掉落在下方的五人已然醒来,他们相安无事,先是确认了一下自己是否有受伤,确认别无大碍后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见到那位于中间的唐剑秋,几人见状赶忙问候了一句:“唐大人,您没事吧?” “本镇抚无事,你们应该没受伤吧?” “谢大人关心,兄弟几个并无大碍!” 在那之后,唐剑秋继而看向四周,发现周边空荡而又寂静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们带到了这里,又或者说这是为他们准备的葬身之地; 紧接着,这密布的空间突然产生地震般的晃动,也不知是不是谁不慎踩到了机关,天花板忽得降下了一座足矣将双方隔绝的高墙! “嘭!” 高墙接触到地面的声音就此产生,接着便是浓烟四起,直到烟雾扩散的那一刻他们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忽如其来的阻隔直接将一队人马强行分开了! 四个官兵为一组分之一边,而唐剑秋则孤身一人,被迫拦截在外面; 见鬼…… 唐剑秋怒眉反复横跳着,他很是不甘心的盯着这座垒起的墙壁,颓废的握紧拳头,坚毅的眼瞳射出仇恨的火焰。 由于被强行分开的缘故导致这四个官兵的队伍群龙无首的。 没有办法了,迫于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从中立一个老大,剩下的等到他们走出了这该死的地方再说。 说来也巧,在这密道之中竟出现了一道暗门,这让本就绝望的几人看到了些许希望; 天无绝人之路! 许是想到出于礼数和人道主义,领头的那人不过是轻轻的敲了敲门,岂料下一瞬间,门后面的机关瞬间就被触发了。 “嗖嗖嗖!” 数十发冷箭整齐划一的向男人所在的地方飞去,男人因为躲闪不及就此中招,接着便是尸体倒地的瞬间。 众人皆惶恐不易,就在这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里,一个官兵竟当场殒命,实在是叫人始料不及! 身边的人见状急忙上前查看,一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人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脸上被惶恐不安的情绪所覆盖。 “这这这……他死了!” 这样一个消息对于任何一个人而言都是梦魇, 正是因为第一个人死亡引得他们都有些犹豫。 几人斟酌了一番,还是拿不定个主意,而神奇的是,原本紧闭的大门却自动打开了,似乎是在欢迎他进去,可里面散发出来的寒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先前几个胆大的官兵也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团队中的老大却站了起来,就在他决定树立榜样以身作则之时时却又悄然发生了改变。 当他们看到这体型偏胖的男人义无反顾的向里面走去的那一刻,剩余的两人这才将原有的那份不爽抛之脑后。 如雷般的喝声此起彼伏,三人撞着胆子迈出了步子,可谁层向这才刚进入房中房门自动闭合,而里面的水车像是长了一双眼睛一般,竟诡异的转动了起来。 这可把几人吓得不轻,他们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岂料在局里他们五丈远的地方突然窜出了两道横向喷射的火焰,足足有三尺长! 这让本就有些畏惧的官兵蔫了气,站在最中间的官兵鼓足了全部勇气,干脆一股作气,运用自身灵活技巧纵身一跃直接跳过了火焰并平安落在地面。 而身后的几名战友也是被对方的身手折服,不得不对其竖起两个大拇指。 先前已经略过火焰的官兵还在对此沾沾自喜,可谁曾想他的正前方又突起大火! 官兵猝不及防,喷射出来的火焰很快就包裹了他的全身。 中招了的官兵发出了痛不欲生的哀嚎,正打算在地上来回翻滚扑灭火焰,岂料天花板上突然掉下了布满钢钉的铁板,猛地对着男人砸了下来。 男人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此结果了此人性命。 剩下的两个战友意识到前方机关重重只得小心行事,他们按照男人先前的方式跳过了这一道火焰; 而很快的,第二道火焰如约而至,有了先前的那番教训两人已知晓接下来操作,很是轻松的跳过了这两道火阵。 他们回过头看了一眼这身后的机关,还没有等他们来得及庆幸,谁曾想这墙上的机关就触发了。 不知何时两边的墙上机关启动,左右两边出现了两个龙头般的雕塑,他们在同一时间内对着两个不知所措的官兵喷射出了高强度的水珠,而官兵也因为这股冲击被迫向后方飞去。 前面的那个人运气还稍微好一点,可那个体重较轻的小个子可就不好说了,他被冲击的最远,眼看就要冲击到墙壁上。 地面忽然垒起了一道布满上百把刀子的高墙,直接将他门刺成了串烧! “啊啊啊!!” 接着便是一阵惨绝人寰的哀嚎从中传来,那痛不欲生的模样让队友很是害怕,好像这受伤的人就是自己; 他险些就被吓尿了,直到这一刻他这才意识到西河堡真的跟传闻中的一般恐怖,为此惶恐不已。 他本想跳过房梁以躲避下方突然弹起的机关,可谁曾想这才不过刚把手放到这房梁上,迎接的便是刀子从房梁中延伸,并将他的双手洞穿的瞬间! “呃啊啊啊啊!” 一阵无法言喻的哀嚎从咽喉发出,血液顺着他的伤口流逝。 然而,这还不算完,地板又向上方喷射出熊熊火焰; 任凭那人如何挣扎哀嚎也躲不过火焰的摧残; 而此时,唐剑秋也碰到了同样的情况,他所面临的甚至比这些官兵还要危险! 他本能的拔出腰边绣春刀,随后听到了隔壁发出来的连连惨叫,接着恢复了平静。 那种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奈何分身乏术,不然他就直接破门了。 已经顾不上去救他们了,唐剑秋这边同样有个充斥着各种机关的大门,不同的是他是直接推门而入的,以至于里面的机关没有直接触发; 在下一个瞬间,左右两边的机关喷发出了两道熊熊火焰,唐剑秋临危不惧,如行云流水一般,轻而易举的躲过了火龙阵。 落地后的唐剑秋根本不敢放松警惕,他听到了周边类似于机械响动的声音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更是在形如水柱的高压水枪喷射之前以自身最快速度翻转身体闪到一边。 还没等他的身体完全落地,身后的铁板像是感应到了有人到来一般忽然弹起,就等着把唐剑秋扎成刺猬。 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凉意,唐剑秋一个飞身便来到了铁板后边,见到这后面光滑如脂,没有任何凸起,毫不费劲的举起钉板当成护盾去用。 恰巧这个时候龙头张开獠牙,朝着唐剑秋举起的铁板处喷射而出。 而唐剑秋则扛着高压手枪的巨大冲击力在运用自身力量将铁板推到尽头,直接破了水龙和火龙阵! 面对这设计如此巧妙环环相扣的机关,唐剑秋没有丝毫畏惧,有的不过是面对对手的杀伐。 当然,这不过只是个开始! 唐剑秋成功破解了这怪异的阵法后,接着便一个翻身来到了另一个房间,而等待着他的却是更加厉害的机关。 接着又是齿轮转动的声音,而后又是地震般的动荡产生。 就在墙壁的两侧,地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形状类似于电风扇的风刀机,身上密布着尖刀般的齿轮,锋利无比,割断血肉不在话下; 他们的总体数量加起来总数有四,左右两边各自分为二。 面对这左右夹击,饶是唐剑秋手持绣春刀见到这阵势也是冷汗直流,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精密工巧的机关术。 这还不算完,那风刀机好像长了眼一般,不断朝着唐剑秋所在的地方聚拢靠近。 眼看唐剑秋就要被这风刀机团团包围,唐剑秋利用轻功一个飞身跳到了房梁之上。 瞬息之间,他听到房梁中有动静产生,不假思索的跳离了房梁。 果不其然,就在他弹跳起来的瞬间,房梁之上出现了无孔不入的密集尖刀! 第四十六章 私盐 唐剑秋只得在空中转体四周半,运用灵活身姿成功避开了这风刀阵,随后将握着的绣春刀寸入地面! 在那之后,唐剑秋又靠着绣春刀的反作用力一跃而起,见到这布满尖刀的房梁,只是一刀便将其破除! “砰!” 所有的尖刺均在唐剑秋的刀法下一一斩除! 成功破了这房梁上的刀阵后唐剑秋稍松一口气,然而,等到他刚在房梁上站稳之时,无孔不入的机关像是感应到了敌人的到来一般。 顿时,机关触发,如同暴雨梨花针般的箭雨朝着唐剑秋所在的方向来了一套精准打击。 唐剑秋以极快的速度旋转着手上的刀柄,尽可能的将这些碍事的东西挑开。 然而,纵使唐剑秋武功高强也难免会让几根不起眼的箭矢射中。 唐剑秋强忍着剧痛,尽最大力将这些碍事的东西一并挑开! 好在都是些轻伤,不过是不足以致命的部位罢了。 唐剑秋顾不得歇息,待到把所有箭矢斩断后他只能先折断插入身体中的箭杆。 他知道如果强行拔出来只会让血液流失更多,那只不过是增添身体负担罢了。 落地后的唐剑根本就来不及喘气,这下面的风火阵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再次向他合围而来。 这如同墨子机关术般的恐怖威能,唐剑秋打算向前方讨个出路,岂料迎接他的不过是装满了钉子的铁板,并立在墙壁那等候着唐剑秋的到来。 前有狼,左右两边又有虎,面对这层出不穷,环环相扣的各种机关,即便唐剑秋再怎么武功高强也是疲于应付。 他轻微的喘了一口气,意识到必须赌一把。 他尽可能的稳住重心,在风刀阵再次向自己逼向的那一刻,唐剑秋一个飞身跃至半空中。 他在不经意间看到了立在一边的一根柱子,来到柱子旁边后接力蹬了几下,飞身的同时使用怪力狠狠的对着柱子连踹三脚! 柱子先是产生了裂缝,却因为承受不住唐剑秋如同关羽般的无穷脚力直接被砍为两段! 接着,唐剑秋猛地一脚踢飞柱子,柱子直接穿过风刀机,刚好卡在了转动的齿轮上。 霎时间,房中的所有机关这才停止运转。 站立在地上的唐剑秋感到地面震动,为了以防不测,他直接腾空而起。 怎料就在这时,躲在高处观察的刺客似乎已经发现了唐剑秋的行踪,干脆顺势而行,刺向唐剑秋。 犀利的刀刃在本就昏暗的房间闪烁着寒光,眼见这一刀就要从天而降将他的头顶刺穿,唐剑秋一个侧身躲过,反手就是一砍! 血浆喷洒而出,唐剑秋一刀砍伤刺客,刺客随之重伤跌落在地。 血液沾染于身,唐剑秋不过是转动了刀柄罢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唐剑秋稍微定了心神的时候脚踩着的地板却诡异的忽然打开,唐剑秋也是一个不慎跌入了另一个暗门之中…… 跌落在暗窖中的唐剑秋很快就醒了过来,他翻身而起,横举起绣春刀,一脸警惕的望着四周。 其眸如剑,横扫而过。 四周静的有些可怕,唐剑秋试探性的向前方走去,同时不忘观察四周,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既然当初说了能破此阵就一定能破!” 唐剑将绣春刀背于身后,威风凛凛,唇角勾起自信笑容,赤红色衣袍在他的身体起伏下产生飘荡。 对于他而言这点小伤不过是擦伤,比起前世在牢狱之中受的种种伤害这根本不算什么。 唐剑秋身穿飞鱼服向前方走去。 靴子的打击声逐渐远去; 四周漆黑如墨,全靠几盏火把勉强维持。 不多时就已经走向最深处,直到走到最后一间房里唐剑秋这才明白这里为何机关重重,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周边摆放着十几个水缸,若只是用来装水的那也就罢了,可里面呈现出来的东西正是盐! 唐剑秋伸手一抓,俯下身来并把拿盐的那只手靠近鼻尖,轻轻的嗅了一下,更加验证自己的猜想。 竟敢贩卖私盐! 想到那厮犯下的种种恶行唐剑秋就气的咬牙切齿。 先不说贩卖私盐这点,单说重量方面,这看起来起码也有千斤重! 这已经到了罪无可赦的地步! “我说这西河堡怎么演变成了百姓口中的鬼宅,竟是有人装神弄鬼!” 唐剑秋总算明白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只要这件事情传开了又有几个人敢擅自闯入?何况里面危机重重,没点本事的人还真不敢单枪匹马的宣战! 而那厮抓的就是人性的弱点! 唐剑秋怒眉反复横跳着,虽然不知道那伙贼人姓甚名谁,是何模样,既然能把私盐放置于此那就足以证明他们一定会回来,接下来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 唐剑秋正气凛然,脸上写满了抓捕凶犯的决心,若是没有将那罪魁祸首正典他就不叫唐剑秋! 《大明律》规定,凡贩私盐者,杖一百,徒三年;若有军器者,加一等,诬指平人者加三等,拒捕者斩! 唐剑秋将手上抓着的盐又放了回去,无尽的恨意在他的眼里来回翻滚浓烈。 他听到了脚步声逐渐靠近的动静,很是警觉的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避免被发现,打草惊蛇。 很快的,两个山匪打扮的人走了进来,他们的心情还算不错,倒有几分猖狂,并没有意识到已经有人破了这西河堡中的种种机关。 “哎呀,今天又有那么几个前来送死的,估计这会儿已经……嘿嘿嘿!” 那人正说着还有些得意,还故意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一旁的同伙更加高兴,他们这会儿还处于洋洋得意之中,似乎就已经料定了,没有人能够破解此阵! “上面交代我等必须小心行事,可千万不能让官兵发现了,不然那可就死定了!” 干这行的非常清楚,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件可能会掉脑袋的活,必须得谨慎才行。 另一个人却不以为意,认为没有必要防着,“即便是官兵来了又当如何?还不是有来无回?” “我说你这猪脑子!难怪说你到了现在也只是官职最低的一个!该你的!赶紧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疏漏。” “行行行,我听你的。” 于是乎,两个山匪便往水缸那走去,许是这里光线太暗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发现躲藏在角落中的唐剑秋。 这个山匪相对而言要认真一点,可另一个队友却不一样了,他做事一向马虎,只是单纯的为了完成任务,草草的检查了一下后便向他汇报: “倒也没什么问题啊,会不会是老大你太多心了?疑神疑鬼的。” “但愿是我多心了,我们走!” 两个山匪说罢就准备往出口那走去,唐剑秋见状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决定尾随他们。 “慢着!” 领头的那位疑心病又犯了,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便回过头望去,却发现身后除了装盐用的水缸之外并无其他。 “莫非真是我多心了?”他小声碎碎了一句,而后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径直向出口走去。 唐剑秋略微松了一口气,幸好他反应及时向上一跃跳在了房梁上,不然这后果不堪设想。 在那之后他尽可能放轻手上的动作,落地时没有丝毫动静产生,一路尾随那两个未曾察觉到的匪类。 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这倒行逆施,贩卖私盐的人是谁! 唐剑秋目光凌冽,眼中充斥着将对方拿下的决心。 他一路尾随,跟着两个毫无防备的匪类。 没多久就看到了几个山跟着两个浑身充斥着肌肉的健硕大汉围在一起说些什么。 “今儿个又有几个闯进来找死的官兵!你猜怎么着?全死了,哈哈哈!”那人正说着,脸上充斥着得意,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一般。 “死的好啊!这要是让他们发现了那还了得?幸好大哥机智,布下了此阵,不然兄弟几个还真没有办法。” “你们说这些当官的是不是吃饱了没事撑着,居然来管我们的闲事!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嘿嘿!” 听到这帮人议论的声音,唐剑秋再也无法忍受了。 他肉拳紧握着,额头的青筋顿时凸起。 该死,这厮居然说出这种丧尽天良的话! 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说这些个山匪的心情还算不错,许是想到有大把大把的私盐可用便打算趁机敲诈一笔,更是表现得颇为得意,似乎已经想到自己成为达官贵人醉卧美人膝的画面了。 十几个人正在兴头上,他们很是高兴,若不是因为没有酒坛他们甚至都会举杯痛饮一声,直到这一刻他们突然听到了什么动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他们的大哥,他平时警惕惯了,自然是很敏感的,如今他们所做的事情本就无法,想不提防一下都很难。 “等会儿,你们可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大哥,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啊,可这里除了我们兄弟几个也没有别人了,怪事了,难不成被发现了?” 其中一人做贼心虚,想壮着胆子上前查看可又实在没有那个勇气,纠结了片刻后带上几个弟兄朝着声源处走去…… 第四十七章 歃血 起初他们还在想这究竟是从何发出来的动静,直到一只黑色的耗子从他们脚边窜出的那一刻原有的那份警惕这才完全放下。 胆子大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可胆子小的就不一样了,再加上他们本就做贼心虚,一下子没有注意突然窜出了这么个东西受到惊吓也是在所难免。 “啊——娘啊!”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抱住了旁边的弟兄,这整的可好,他们没有被这只老鼠吓到反倒是被他吓得不轻。 尤其是被他抱着的男子,见他这般胆小更是气不打一处,推开他后狠狠地往此人的尻臀踹了一脚,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娘的!你这蠢驴是想吓死老子吗!怎么这么胆小!竟被一只老鼠吓成这样!” 男人立刻伸手揉了揉方才被对方踹了的地方,很是委屈,只觉得丢脸丢大发了。 其中一个偏瘦的男人语气相对而言较为缓和,便是开口劝上一句: “做我们这行的听到点风吹草动就这样,毕竟干的是掉脑袋的活,罢罢罢,由他去吧,下不为例便是。” “算了,既然三哥都这么说了那就饶你一条狗命!还不快谢谢三哥!” 小弟听后如闻特赦一般,连忙对着他再三鞠躬以表达感激:“是是是!谢谢三哥!谢谢三哥!” 老三颇为得意,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有发言权的,既然只是一只耗子那也就证明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几人完全放下心来打算继续回去饮酒的那一刻,接下来的画面却让他们惶恐不已; 唐剑秋已经来到了他们老大身边,并将绣春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见到这一幕他们吓得浑身一哆嗦,像是看到了恶鬼一般,眼中写满了恐惧,还有几个不知所措的官兵甚至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这其中就有几个稍微机灵的匪类,他们几乎都是下意识的拔起了刀,并将刀剑对准了唐剑秋。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啊!” 从来没有哪个官兵能或者来到这里,可面前的这个人却…… 而且走路没有声音的吗? 唐剑秋正气凛然,并将握着的绣春刀完全靠近了老大颈脖上的皮肉。 他不紧不慢的说道:“不重要,跟我走一趟吧!” “你……你是锦衣卫?” 老大相对而言还算是聪明的,以前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他有听说过锦衣卫的名号,如今又是亲眼所见,更是叫他不知所措。 唐剑秋如履薄冰:“不错,你是他们当中的老大?” “是……不知经历找我有何事?” “经历?” 唐剑秋剑眉一低,听到对方这般说辞后感到极其不满。 只有七品锦衣卫才会别称之为“经历”,而他身为从四品居然被人误认为经历,这要他如何不气? “罢了,管你怎么称呼,谁是二把手?” “我、是我啊大人!” 其中一个体型偏胖的男人举了举手,连忙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 “你们两个跟我走一趟吧!” 闻言两人如坠地狱,差点就直接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 “不要啊大人!求您饶命啊大人!” “回来时我要见到你们私盐,若是少了一粒,小心你们的脑袋!” 唐剑秋一边说着一边狠用力,吓的二把手差点就哭出了泪。 即便知道干的是违法的勾当他们仍旧在这装糊涂:“大人,您说的这些我们听不懂啊……”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当本镇抚是瞎的不成?” “是是是……大人您都知道了?” 即便他们这人数众多也没有把握能打赢唐剑秋。 首先唐剑秋本就因此负伤,虽说伤势不重,可最要命的一点是他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的靠近老大,那就足以说明他是一个高手! 唐剑秋却没好气的吼了一句:“废话!你们那攻无不克的机关已经被本镇抚破了,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什么!” 听到唐剑秋这般说辞的时候他们还是不敢相信的,此人居然破解了他们精心布置的陷阱。 除了衙他们这里的人之外可没有哪个人能够轻易破解。 一般人能够闯过前面的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就算不死也是重伤,可面前的这个人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是太恐惧,从而导致手上握着的刀也随之一松,顿时蔫了气。 唐剑秋不过是冷哼一声,他目光鄙夷,如视恶仇一般,狠厉道: “似你们这奸佞小人,胆敢触犯法律,盗卖私盐,当真是可恶至极!而我大明,凡犯私盐者超一定数量者罪至死,伪造引者如之,夹带越境者充军!” 意识到还有什么没有补充的,唐剑秋这才说上一句:“若是临阵脱逃……罪加一等!” “大人,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就在这老老实实的等着大人您……” 他们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应对了,对于他们而言唐剑秋就是地狱里的判官,只要有半点不如他意的都会在生死簿上留下他们的名字; “最好是这样。” 丢下这句话后,唐剑秋面无表情的挟持着老大从位子上移开。 二把手本来有些不从,正打算反抗,可在对上唐剑秋这双怨毒的眼睛时顿时把要说的那些缩进了肚子里,不敢再吱声。 而这些小弟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剑秋离开…… 为了避免他们会在路上耍花招唐剑秋还是留了一个心眼,那绣春刀并没有从山匪头子的颈脖上移开。 在没有见到苏景之前是不会放下的。 二把手支支吾吾说不上话,俨然一副吃亏的模样,本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却被敏锐的唐剑秋发现,像是拎着鸡崽子一般提起他的后衣领。 没想到他这么不老实,无妨,他不介意管管。 于是乎,画面竟是这般,唐剑秋将武器收回剑鞘,接着用一只手提着二把手衣领,另一只手挟持着山匪头子。 二把手痛不欲生,虽然唐剑秋并没有伤到他分毫可刚才那一下他的确是感觉到了的,此人的力道未免太恐怖,这一下他是不敢再反抗了的。 唐剑秋不过是像平常那般走着,镇定自若的走出西河堡大门。 待到他走出了西河堡之后,一个眼尖的官兵发现了唐剑秋,赶忙向苏景汇报: “苏大人!唐大人回来了!” 苏景本就因为这事揪心,如今听到唐剑秋凯旋的消息别提有多激动了,立刻上前接风洗尘。 “剑秋,你受伤了,里面的阵法可是破了?” 苏景很是焦急的说道,他注意到了唐剑秋身上的箭伤,虽然伤势不是很重可要是强行运动的话肯定会恶化的! 唐剑秋不过是摆了摆手道:“那是自然,不过是一点小伤,不碍事。” 对于他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那就好。”苏景这才稍微定下心来。 唐剑秋唇角勾起笑容,自信张扬,说出了一番肺腑之言,“言出如山自是一条好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以仁义为本,定言出必行!” 苏景听到这话也是乐了,他不由得仰天一笑,喜滋滋的说道:“哈哈哈,说话怎得这般文绉?以往也没见得你执笔磨墨, 行,既然来都来了那我就与你对上一对,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死,名可寸于竹帛也,又何惧哉!” 唐剑秋瞬间会意,他不甘示弱的说道:“兄台说的可是关羽?我这有一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想我大明,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此乃开国皇帝朱元璋所奏!” 苏景只是一句话就搬回了原有局面,唐剑秋深感惭愧,对他连连称赞: “妙!苏兄果然厉害,但凭你这句话我就自叹不如了,我甘愿认输!” 作为一名武官,他了解的并不多,若是当初能多看一些史书想必会不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在那之后,苏景看向唐剑秋擒拿的两个贼寇,则声问道:“这是……” “苏兄,正如先前所说,我已破了这里面的机关,并抓到了两个贩卖私盐的败类。” 正说着唐剑秋松开了斜持着他们的手,两个官兵这才稍微老实了一点,可即便如此,仍有些不服气。 苏景大惊,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一般一般,很是不可思议的说道:“什么!竟敢贩卖私盐!胆子可不小啊!” “初步推算数量有千斤,具体数量还得有劳苏兄带人进去查证。” “我从事大理寺少卿以来还是头一次听到这骇人的数字,行,那就按你说的去做,来人!进去把那帮混账拿下!” “是!” 在苏景的命令下,大批官兵前往内部捉拿,就等着将他们依法正典了。 带这些官兵进去后,苏景便开始考问题了,这些罪人。 “你可知你们在干什么?”苏景面容严肃,如视恶仇一般狠狠地瞪着, “知……知道。”他们哆嗦着身体,却又不敢直视苏景的眼睛。 苏景又问:“你可知道贩卖私盐是何罪?” “回大人的话,小的知道。”他们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们可知贩卖的数量有多少?” “回大人……小、小的知道。” 闻言,苏景一怒之下一把将匪类头顶上戴着的头巾打掉,并开口骂上一句:“你个凉怂!啥子都知道还忒的小爷我翻山越岭来抓你们!” 他也是气急了才会说出陇西郡(现甘肃)口音,这还真是让人好找啊! 设立机关重重禁止通行不过是为了隐藏他们的罪证! 真当他是好骗的不成? 第四十八章 弑杀 不多时,一众官兵就押着大量参与倒卖私盐的匪类。 他们向来不会手软,尤其是对这恬不知耻之悲!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捅了贼窝,在外面守着的官兵见到这般阵仗确实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将那份最为真实的情绪压了下去。 这些个匪类哪敢吱声?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生怕自己说错了半个字就会遭到苏景和唐剑秋的惩戒。 此事也算圆满完成,最让唐剑秋感到顾虑的是这次事件后究竟是何人对苏景发起袭击的。 究竟是什么时间,是何地点,这些都不得而知。 由于此事已大成且毫无顾虑他们自然是放松了警惕的,可谁曾想就在苏景与唐剑秋商讨着计划时麻烦却找上门了。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有那么一群正蛰伏在草丛之中。 见时机已到,弓箭手持弓箭瞄准目标,并将其对准苏景的胸口。 “嗖嗖嗖!” 一发发冷箭弹弦而出,眼看就要命中目标,唐剑秋眼疾手快,可眼下这种情况根本就来不及把这几发暗箭挑飞,只能用身体硬扛! “苏景!小心!” 几乎是下意识的,唐剑秋站在了苏景面前,他张开双臂,毫不犹豫的用身体做掩护。 “噗!” 唐剑秋背后渗血,形成六个血洞,幸运的是他护住了苏景。 “剑秋!!!” 苏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他瞬间破防了。 他正要上前搀扶,可唐剑秋却再也撑不住了,一个踉跄便倒在了苏景怀中。 “记住……千万、千万别从我身前走出去……” 唐剑秋嘴角流出血迹,即便身体疼的厉害却还在用力笑着。 苏景,我最为要好的兄弟,上辈子我欠你的,这一世,终于可以报了…… “兄弟!你坚持住!挺住啊兄弟!” 见被扎成刺猬的唐剑秋,苏景痛心不已,恨不得受伤的人就是自己。 “保护大人!” 所有的官兵,包括锦衣卫在内的人纷纷举起手上的武器,由于无法判别敌人是从哪个方向出现的他们也只能先将二人背靠围住。 如今这厮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打算借此机会要了唐剑秋和苏景等人性命。 而就在这时,他们注意到了苏景,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唐剑秋,眼底射出仇恨的火焰。 这本不该属于文官的气势却在苏景身上呈现! “来人!给我把医术最高明的大夫请来!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苏景知道为兄弟报仇很重要,可他也知道让唐剑秋先得到救治最重要。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安顿好了唐剑秋后他就要这些人付出代价! “是!” 几个官兵见状连忙过来搭把手,其余的官兵为其打掩护。 就在苏景命人把唐剑秋抬下去抢救之后,苏景的怒意未曾消减,而躲在暗处的弓箭手仍旧是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 苏景面容阴桀,如同所命的阎王,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敌人,眼中透着的杀气,毫不遮掩。 而巧的是他盯着的方向就是躲在暗处的弓箭手。 “我的人你也敢动!” 苏景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气的浑身颤抖。 林中竹叶漫天飘落,阴戾的眼瞳泛着灼灼冷光,俨然不像一个文官该有的气势。 那一刻,脚底下踩着的不是大地,而是沾染了鲜血的战场。 弓箭手只当时会错意了,想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这一定是错觉! “给·爷·死!” 苏景爆发出了如雷霆般的喝声,让周边一众官兵都感到不寒而栗; 苏景的愤怒已经拉到极限了,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就在刚才,这厮居然伤害了他最为要好的兄弟。 苏景一把掏出藏在袖口中的大量铜钱,如泼墨一般,对着弓箭手诚意的地方用力一扔,招招命中弓箭手眉心! 躲在暗处的弓箭手发出了一声惨叫,铜钱虽不能致人死亡,倘若那人的力道在一定程度下是可以给予中创的! 再说,如果直接将杀了那也太便宜他们了! 顺着声源处处他们发现了埋伏在草丛中的黑衣杀手,杀手们意识到坏事了,脸上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天底下能做到用铜钱杀人的还真不多,何况是一届文官。 莫非此人与传闻中的不同? 还没等到他们有所反应,苏景便利用轻功飞身一跃来到数十名杀手身边,他们正要招架回防却见苏景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柄火铳并将其对准他们。 这等玩意一百公尺外的目标顶多就会造成类似火星铁锈喷射到脸上的伤害,并不致命,但是十公尺以内,这种武器可以将人重伤! 何况是这么近的距离! 苏景并不打算点火,不过是拿着火铳用力朝着最近的刺客猛地砸了下去! “砰!” 如砖碰头,接着便是一道惨不绝耳的声音从中传来。 鲜血顺着伤口流出,周边没有哪一个刺客有勇气杀出。 然而,苏景并不解气,反手又是一掌! “啪!” 苏景外表看似纨绔子弟,可正是这惊人的一掌竟把一名弓箭手拍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操作让数十名杀手血液凝固,以至于连反击能力都没有! 他们甚至都以为自己找错人了,面前的人不该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苏景,而是宣告着死亡的杀神! “跪下!” 苏景如履薄冰,对周边一众刺客吼道。 这么多刺客竟没有一个按照他说的去做,苏景气愤至极,一脚便将其中一个刺客踹翻在地。 刺客发出了一声哀嚎,接着便是一口黑血从中喷出。 “我他妈让你们跪下!” 经过这么一下他们彻底蔫了气,他们纷纷撩袍跪下,双膝碰地,再也不敢谋逆。 “告诉你们这些个杂碎,剑秋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要你断子绝孙!永世不得安宁!” 听到苏景说的这些,他们的脸上覆盖着惶恐之色。 对于杀气他们一点也不陌生,可这种从文官眼里震慑出来的杀气他们还是头一次遇见,何况这杀气居然能达到这般浓烈! “我看就没有必要把你们压回大理寺了。” 苏景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手中握着的火铳,如视精致的玩具,无声的笑了笑。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们还是很高兴的,如此一来便能逃离大理寺审判,这样一来那岂不是说明他们这次有救了? 一众杀手如闻特赦一般,脸上覆盖着欣喜之色,就差喊对方祖宗了。 然而,苏景接下来说的一番话却让他们瞬间跌入了地狱:“依我看还是把你们押送至北镇抚司的比较好。”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是一道催命符一般从他们眼前呈现,引得他们的身体一阵哆嗦。 “不要啊,求您饶命啊大人!” 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却也听说过北镇抚司有多恐怖,那简直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凡是在那里待过的人说是生不如死都不足为过。 让他们去那种地方还不如直接将他们当场扼杀! 其中一人为了活命甚至都不要尊严了,他跪着向前方走去并抓住苏景衣角以祈求原谅。 “大人饶命啊!草民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做出了这糊涂事!还请大人原谅啊!” 苏景不过是低头看像这如同蝼蚁般的卑微小人,哂笑一声,很是厌恶的拍开了他抓住衣角的手,如视虫豸,厉声吼道: “你们几个没资格跟本官说话!镇抚使现在生死未卜,他要是有什么事,我要你们尝尽世间所有酷刑!” 一番看似平常的话却给了他们巨大的打击,像是一道天谴劫雷从中砸过,将他们的心击了个粉碎; 他们彻底没了力气,顿时瘫软在地,双瞳涣散,逐渐失去了希望。 “来人!带走!” “是!” 在那之后苏景火速赶往唐剑秋所在的地方,却见到一名大夫正在为唐剑秋号脉,可谓是心急如焚。 尤其在看到唐剑秋脸色发紫的那一刻更是愧疚。 该死,如果当初听他的谨慎一点就好了,也许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苏景将拳头紧紧握住,怒眉反复横跳着,再看看大夫眉头一蹙的时候他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直到大夫放下了号脉的那只手时苏景这才忙着追问道:“大夫,我兄弟如何?” “这……大人,如今病人身负重伤,这箭上还涂抹了剧毒,如今箭是取出来了可病人的体质却不容乐观,草民已经尽力了, 如今病人可谓是气若游丝,命悬一线,若是能挺过今日夜里或许还有救,至于什么时候醒来,这……草民就不知道了。” 苏景可不信这个邪,唐剑秋要是因此殒命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他想都没有想一下便脱口而出:“定是你医术不精,来人!把李树初李大夫请来!” 大夫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他的医术不说有多高明,如今被人这么质疑心里多少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的。 奈何人家又是举足轻重的高官,自是不好得罪的,此事也只能作罢。 “可……可是大人,如今李大夫外出办事去了,只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该如何是好啊?” 这才是真正让官兵感到苦恼的地方,若是在同一个地方自然是好找的,关键是大明朝这么大又该去哪找? “既如此那就去叫其他有威望的神医过来!还有你,帮我拟一笔书信八百里加急赶往苏府找我爹,再不行找我妻子青诗, 一定要留意他们尽快把最好的药材送来,不得有误!我兄弟的命耽搁不得!” “是!” 第四十九章 奏假 于是乎,被苏景派发任务的官兵各自展开行动。 他们自然不敢怠慢,像是听到了圣旨一般,仿佛只要自己慢了半息就会被苏景严惩。 ……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剑秋总算有了苏醒迹象。 他缓慢的睁开眼,朦胧的视线好不容易才得到焦距,映入眼帘的便是被八根立柱衔接着的顶架。 他下意识的看向四周,正准备起身却发现身体疼的厉害,像是被上千只蚂蚁焚骨挖心一般。 本打算咬牙坚持,可谁曾想实在太过疼痛,也只有选择放弃; 恰巧这时,一名前来送药的伙计发现唐剑秋醒了,脸上顿时覆盖着欣喜之色。 “苏大人!太好了苏大人!唐大人他醒了!” 放下药后,他一边狂奔一边朝着厅堂喊话。 苏景正因为唐剑秋昏迷这事弄得心烦意乱,如今听到他已经醒来的消息时别提有多激动了,连忙向唐剑秋所在的地方跑去。 “剑秋!你怎么样?可有好些?”苏景很是关切的问上一句。 唐剑秋这会儿还是很虚弱的,他扭头看向最为要好的兄弟,声音沙哑,如含沙一般,唇吐道: “好多了,先前在阎王殿里走了一遭,奈何阎王爷不肯收我。” “你这家伙净说些胡话!若真因此出事你是要我悔恨终生吗?” 苏景这话听着像是责怪实际充满关心,他甚至认为如果当初不是唐剑秋帮自己挡下了那几发冷箭,那么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他了。 唐剑秋却不后悔这么做,“苏兄,这话就见外了,你我都是兄弟,何足挂齿?说来我已昏睡多久?” “你昏睡了足足几月,如今已是立秋。” “怎会如此?” 唐剑秋瞳孔猛地放大了一圈,他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怎得一觉醒来就已经过了这么久?如此一来那岂不是…… 想到这唐剑秋就无法淡定下来了,正准备揭开被褥强行起来却发现这才没有跨出一步就瘫软在地。 他很是懊悔,如今这副身体竟然没用到这种地步! 拖着这样的身体还怎么救人? 苏景连忙把唐剑秋扶起并将其安置在床上,不理解道: “你怎得如此冲动?究竟是何等要紧的事让你必须现在去做的?若是向圣上那边交差我自会向皇上禀奏。” 唐剑秋有些为难,他不知该怎么跟苏景解释这些,不过还是换了一种常人能够接受的方式,云: “方才我做了个梦,梦见母亲遭遇不测,我这心里实在有些不踏实。” 唐剑秋清楚记得前世母亲因病仙逝与夏末,如今已是立秋,如此一来那岂不是…… “剑秋兄弟还请放心,伯母并无大碍,前些日子伯母还飞鸽传书问你近日如何, 你且好好养伤才是,我并未对伯母说你病重之事,不过是说公务繁忙不能尽孝让她体谅一下,如此一来伯母也能安心。” 苏景了解唐剑秋性子,和倔驴无异,出门在外即便伤势再重也不会跟父母透露一二,除非实在瞒不住。 再说,苏家和唐家的关系本就不错,父辈平日里也有来往,如此一来更是增添了可信度。 “那就好……” 唐剑秋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许是那先前送的药出了问题,因为他及时出现阻断这才导致后面发生了变故。 “苏兄,多谢。” 唐剑秋不得不庆幸这边有苏景,如今有了他说的这些他感觉心里好受多了,不然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苏景却不以为意,反而认为这不算什么:“你怎得对我这般客气?你救了我苏景这条命,即便要谢也是我谢你才是, 再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 “苏兄,还有劳你替我备上书信,过些时日我就向陛下申请准假看望母亲,如今已是快半载没见,我这做嫡子的也该去看看了。” 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唐剑秋也是因为这朝中之事忙的抽不开身,陛下若是同意的话自是最好不过。 说来也有许久未见沈红鸾了,也不知那小丫头怎么样了。 前世她为了等自己终身未嫁,而他也因为这个姑娘不曾对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动心; “小事一桩!” 苏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于是吩咐手底下的人准备去了。 待到唐剑秋痊愈之后,唐剑秋与苏景二人便率领一众锦衣卫和官兵返回北平,而那些涉嫌买卖私盐的囚犯也将因犯下不可饶恕之罪问罪判刑! 由于他们擅藏私盐的数量高达千斤且情节严重,本该判处死刑却由苏景说上一番供词导致整件案子推翻从而发生改变。 而这些不可饶恕的匪类被苏景检举更改了判决,他们后半辈子将要在北镇抚司度过余生! 对于这最终结果唐剑秋并不痛快,因为他知道这天下恶人是除不尽的; 他们不过是抓住了泛泛之辈罢了,还有漏网之鱼并未抓住。 金钱无法收买豪杰,但权势可以,正所谓四方之势,唯有保持稳定已故本方为当下正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要努力筹谋但也要顺应天命; 几日后,唐剑秋以要事为由前往殿中面圣。 此番前去不为别的,希望陛下可以看在他为朝廷效忠多年的份上准假几日。 唐剑秋已做好心理准备,他已将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而后向前往宫中寻找陛下。 岂料还未曾到乾清宫却在半路上见到了手持浮沉的太监魏忠贤。 从他的模样上来看心情还算不错,依旧摆出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仿佛在这偌大的宫中没人可以治他一般,正如前世一般丑恶。 光是看到他这张脸唐剑秋的怒意瞬间升上来了,对这家伙的仇恨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换做平常他可能早就把心里话当众说出,甚至将魏忠贤彻底碾碎! 奈何这是在戒备森严的宫殿中,不能胡乱造次,不然到时报仇不成还得因此牵连家人。 他本想当做没有看见原路折返,岂料魏忠贤却已经盯上了他,说话的同时更是提高了嗓音: “不知唐大人这是要去哪?怎得看到咱家就走了?咱家也不是吃人的妖怪,你且放松便是。” 唐剑秋瞬间明白了他的话外之意,极力容忍着心中的那份怒火,好不容易才将绷紧的情绪稍微得到释放。 “九千岁说笑了,唐某不过是不想叨扰您罢了。” 听到这,魏忠贤的眼神这才悄然发生变化,不过这种迹象只是存在了片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唐大人哪里的话?有什么事与咱家细说便是,或许咱家能唐大人分忧,你说是也不是?” “是,唐某有事面见陛下,不知陛下如今身在何处?” 即便很不想跟魏忠贤搭话的,可如今已经碰到了也不可能直接无视,不然还不知道魏忠贤会做出什么勾当。 “唐大人,圣上昨夜临幸了高小姐,至今未醒,想必圣上非常满意,咱家建议还是不要出现的好,以免扫了陛下的兴致。” 对于魏忠贤说的这些唐剑秋也不是不明白; 这明熹宗就是一个怪人,不光对身为奶娘的奉圣夫人客(qie)氏宠爱有加,更是对那“高小姐”十分怜爱。 什么高小姐?不过是明熹宗的男宠罢了。 那高永寿是朱由校的非常宠爱的一名宦官,别名高小姐、高娘子。 他实在想不通,这大明王朝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君主? 起初还是有人对这断袖之癖抱有意见,奈何人家正是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若是有谁在背后嚼了舌根被陛下发现那下场岂能用惨字形容? (《天启宫词一百首》有记载:“御前牌子高永寿,年未弱冠,丹唇秀目,姣好如处女,宫中称为高小姐。宴会之际,高或不与,举座为之不欢。”) “原来如此,唐某明白了,改日再来面见陛下便是。”说完唐剑秋便准备转身离开,却被魏忠贤当场叫住。 “唐大人且慢,近些时日陛下恐怕无法面见尔等,陛下日理万机,宅心仁厚,乃是大明朝一介明君,这具体情况你是知道的,若无要紧事还是不要打扰的才是。” “是唐某叨扰了,九千岁,告辞。” 唐剑秋意识到此次批假只怕是黄了,前世的这个时间段他并未来到宫中自然不知这其中细节,看来得过些时日才能见到陛下了。 唐剑秋心灰意冷,从官兵手上拿到绣春刀后身穿一袭蟒袍走出了紫禁城乾清宫; 他这心里头多少是有些不踏实的,如今已有半年没有回家,还不知唐家怎么样了,母亲又是否安好,父亲又是否与他一样为朝中之事繁忙; 这一世,多希望兄长可以得偿所愿,也希望小妹不要再重演前世悲剧。 走在路上突然感慨良多,许是因为前世造孽太多造成的人走茶凉…… 回到北镇抚司后唐剑秋如往常一样管理昭狱,时常监督手底下的人是否有偷懒,又是否有罪犯招供认罪。 有些为了能让自己在这北镇抚司中少吃些苦头,又或者说想吃上一顿较为丰盛的饭菜,这就免不了要花上一些碎银孝敬官兵,希望他们可以从轻发落。 而这些受到好处的官兵自然不会过多为难,也就只会装个样子,虽然力道看着狠倒也不至于致命,只有唐剑秋巡视的时候才会稍微认真一点; 别看这些官兵平日里只能拿到一些固定的俸禄,这背地里还不知收了多少好处。 至于唐剑秋,他已记不清抓了多少罪犯,但可以保证他抓的那些人当中没有一个无辜; 而他认为这是一个当官之人该有的素养! (先前万厉记一案并不是唐剑秋抓来的罪犯,由其他锦衣卫抓捕,他不过是审问犯人罢了。) 第五十章 作奸 说到师祖爷陆炳,炳雄黠多智数,善迎合上意,由列校骤跻公孤,出司巡徼、入典直赞,肱骨之臣,可谓是天生神将。 最重要的一点是,此生从不构陷一人! 正是因为这一点成了陆家祖训,而他也时常从师父陆逵口中提起,唐剑秋自是将师祖爷曾说过的那些谨记于心。 无论之后的处境有多艰难,哪怕粉身碎骨也不能违背良知陷害他人! 前世他做到了,相信今世也不会违背! 面对这些罪大恶极的囚犯,唐剑秋冷眉一横,在看到受刑的罪犯依旧嘴硬之时且无人能应对时会亲自动手。 他看了一眼放置在一旁的刑具,一股怨气油然而生。 “滋滋滋……” 唐剑秋拿起烫红了的烙铁,面无表情的盯着这个身上布满伤痕的罪犯。 没有丝毫怜悯的意思,一把拉开对方的衣襟,在看到这完好无损的肉之时一把烫了过去! “啊——” 犯人疼得嗷嗷直叫,发出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声音,若不是被捆绑的缘故现在只怕是成为一条触电的鳗鱼,不断挣扎哀嚎。 唐剑秋认为这还不够,于是使劲碾了碾,对于这种罪该万死之辈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残忍。 被刑具烫过的地方已经开始冒烟,那人疼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英明一世居然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那么一丝力气,如同霜打的茄子,一个字接一个字的顿说道: “大人……我、我不过是盗紫河车罢了,您又何故这般对我?当心我向圣上上书弹劾于你!” 唐剑秋听后当场怒了,他越想越气,这厮居然还有脸说这话?看来是下手太轻了! 他抬起修长的右腿,一脚踩在了老虎凳上,向身边之人挥手示意。 那人瞬间明白,取出装了盐的瓢就递了过去,并摆出毕恭毕敬的一面。 唐剑秋星眸一瞥,一把抓起盆中的盐,死死摁在犯人的伤口上! “啊啊啊啊啊!” 犯人不断抽搐着,恨不得痛的在地上来回打滚哀嚎,泪水不受控制的掉了出来。 他做出了下意识动作,拼死挣扎着,奈何手脚已被绳索捆住也只有选择放弃。 好不容易才等到这地狱般的生活结束,犯人这才能稍微歇一口气,可身体带来的疼痛却未曾锐减; 没等这人先开口,唐剑秋对着他就是一顿痛骂:“你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怎好意思这般开口? 似你这般大逆不道,恶贯满盈,罊竹难书不齿之徒留着又有何用?当真是泯灭人性,惨绝人寰,禽兽不如,罪不容诛!” 所谓紫河车正是指人的胎盘,具有滋补之功。 有一帮下三滥的江湖败类,竟活生生的将临盆的胎儿剖腹取出,留胞衣,去婴儿,造成一尸两命的结果,这简直是残忍至极! 单凭这点唐剑秋就不会轻易放过! 就在唐剑秋分身之际,锦衣卫小旗以自身最快速度匆匆赶忙汇报:“报——唐大人,老夫人来了。” “什么?老夫人来了?快请她进来!” 唐剑秋受宠若惊,将重要事项跟属下交代一番后便立即赶往门口亲自迎接,却见得母亲顾氏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唐剑秋慌忙拱手相拜。 “母亲,您怎么来了?” 若是在唐家他是要跪下向顾氏请安的,由于他也是那官场中人且未得到陛下批准请假也只能接见一下,若是时间一长会对北镇抚司有影响的。 顾氏很是慈祥的笑了,她伸出了苍老的手盖在了唐剑秋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是温柔的说道: “许久未曾见到你了,四郎啊,如今已是半哉,你也没有见到来找我,我这把老骨头也怪想念你的,可是有打扰到?” “那倒没有,是孩儿不好,让您记挂了,请。” 唐剑秋一边说着一边迎顾氏进去,顾氏也没有拘束,在唐剑秋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平日里她是不会打扰到唐剑秋的,因为她深知唐剑秋性子,何况他也是官府中人,凡事要以大局为重。 本是不打算找他的,可如今不一样了,她不得不亲自来一趟。 唐剑秋将顾氏带到厅堂后请她入座,随后直奔主题:“母亲大人找我可是有要事相告?” 闻言,顾氏不过是叹息了一声,脸上浮现出难为之色,犹豫片刻还是实话说了: “说来也怪,前些日子做了一个梦,梦到秋儿你因公负伤,昏迷了许多时日,我这心里实在有些不踏实,如今看到你安然无事我这也放心了。” 也许这就是母子连心,唐剑秋听后顿时噎住。 这世上最难割舍的便是亲情,顾氏的担忧他又如何不清楚? 他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对于前些日子负伤之事他只字未提,好不容易才挤出牵强的笑,改口道: “娘,孩儿的本事您还不了解吗?这世上又有几人能伤的到孩儿?” 当然,这不过是他的一番说辞罢了,他自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不希望她太担心罢了。 顾氏却认为唐剑秋太自傲了些,因此,他很是懊恼的说上一句:“你这孩子,休说大话!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要为娘如何是好?” 闻言,唐剑秋眉宇之间夹杂着为难之色,自古忠孝难以两全,他也想尽守孝道的。 “娘,孩儿所做之事都是为了朝廷社稷,不敢徇私,朝廷要是需要我定当万死不辞!” 顾氏听后却笑了,知子莫若母,他又怎会不了解唐剑秋心思? “哈哈哈,我还不了解你吗?为朝廷办事可是辛苦啊,可即便如此也不能累坏了身子。” “娘,我明白,孩儿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未能及时尽孝,还望母亲原谅!” 唐剑秋抱拳说道,他只恨自己没什么本事,不然前世也不会让唐家吃那么大的苦。 顾氏却不以为意,接着说出了此番前来,更为重要的目的:“我怎能跟朝廷争你呢?你有要紧事先处理了才是, 秋儿,你实话告诉我,沈家小姐怎么样?就是那与你青梅竹马的嫡女沈红鸾,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顾氏一番看似无意的话却戳到了唐剑秋的痛处。 前世的他总是以公务繁忙为由推脱不肯娶妻,却忽略了女子的青春耽误不得这个道理,以至于沈红鸾到了后面已超过最为合适的婚配年龄,导致无人敢娶; 那时候的唐剑秋对指腹为婚一事不是很满意,只觉得未免太传统罢,却不知沈红鸾心系他多年,而他更不知早就已经对沈红鸾动情了。 正是这样一个痴情的傻姑娘才真正让人感到心疼,前世为了苦等唐剑秋回心转意终生不嫁,甚至为了救他枉死于阉党刀下。 前世的他总是逃避婚姻大事,而今生不一样了,他不能再次辜负沈红鸾一片痴心; “娘,你放心,过些日子我就去沈家提亲,定会将红鸾姑娘娶进门。” 顾氏听后非常惊讶,换做往常他听到自己说的那些早该离开了,可如今是什么情况?莫非这小子想通了? 顾氏心中一喜,连忙拍手叫好:“有你这番话娘就放心了,娘还指望着早点抱孙子呢!娘就不打扰你了,这就与你爹商量这头等大事!” 要说顾氏也是挺心急的,像是亲眼见到了唐剑秋娶妻的画面一般,别提有多痛快了,整个人都笑的合不拢嘴的。 见顾氏已然起身,唐剑秋也是跟着站了起来,他点了点头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挽留了,母亲操持唐家甚是辛苦,代我向父亲问好,孩儿就去忙了, 阿飞,你去送一下老夫人。” 对此阿飞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他抱拳说道:“是!老夫人,这边请。” 唐剑秋目送着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而阿飞则考虑到礼数坚持把人送到北镇抚司大门口才离开; 老夫人走后,不知为何唐剑秋感到了些许冷清,想来是忙里忙外的习惯了,外加前世的种种遭遇才会让他产生落寞。 唐剑秋颓丧地抬起头看着天空那朵朵祥云,继而看向远方,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双眼落寞无神。 他觉得自己就该这般孤独,又或者说孤独就是为他而生; 天启三年九月五日,刑科给事中解学龙疏言:额饷当核,额兵当清,军需当节,马兵当酌,冗将当裁。 龙疏言照命行事,唐剑秋这边也没有闲着,他带上部分官兵奉命前往冀州安墟执行任务。 日子如往常照旧,路上还算畅通无阻,倒也不见得有什么人挡道,而他也早已习惯。 此番出巡倒也算得上顺利,最直接的一点是他们已成功捉拿那作奸犯科之人,且无人员伤亡。 任务结束之后他们本打算带人打道回府,可谁曾想在去的路上命运却悄然发生了变故…… 大队人马已然踏往回北镇抚司的路上,而捉拿的所有罪犯全部由囚车押送! 经过一路的颠簸再加上处于陌生的环境的缘故,一部分官兵已然有了困意,奈何身上背负重任自然是不敢合眼的。 即便再怎么困他们也只能咬牙前行。 如今立秋已过倒也没有那么炎热了,不用担心烈日灼烧后背的炎热,可谁曾想过灾祸成患,如同洪流般的人群却从中杀出。 从他们的模样上来看就像专程打劫的山匪。 他们就像许久没有吃饱饭的饕餮客,将一众官兵团团包围,并虎视眈眈的注视着领头的唐剑秋,仿佛他才是此次事件的恶人; 锦衣卫队见状下意识的拔出了腰边的武器,同时向后方撤去围成圈背对着唐剑秋,眸如峻狼,凶狠的模样仿佛能割断他们层层血肉。 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好唐剑秋安全,其次就是不让人将囚犯劫走。 第五十一章 暴民 见到那拦路之人众人已经有些不爽了,即便知道此番前去的目的,他们不得不问起掌管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唐剑秋: “大人!山匪已经将我们拦住了,是否全部杀掉?” 看向这些穿着破烂满脸恨意的山贼唐剑秋内心五味杂陈,这山匪包围的种种情景怎得如此相似? 唐剑秋脑海灵光乍现,他想起来了,在前世中他的确没有遭遇这样的事情,也是后来从父亲口中得知的。 也就是说,父亲本该遇到的事情让他碰到了,不知是机遇还是巧合。 唐剑秋坐在马背上俯瞰着山贼手里拿着的武器,且不说有多锐利,光是从这不够锋利快要磨损的武器上来看就已经知道了一二。 那一刻的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 同样感到不解的是身为锦衣卫百户的方小渔,这怎得还有削尖了的木棍? 而且这些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不像是山贼的样子。 即便他们真的是山贼也不至于沦落到连完好的衣服都没有。 唐剑秋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些个人骨瘦如柴,蓬头垢面,俨然一副大半个月没有梳洗的模样。 这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无恶不作的山贼。 唐剑秋脚踩马镫从马背上跨下,他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这些山贼,却像是他们相识见了恶鬼一般,很是惊恐的退了几步。 这就让唐剑秋感到很奇怪了,如果他们真的是无恶不作的山贼且不惧怕官兵又为何不敢行动?这实在不符合山贼的作风。 “来人!把备上的干粮扔下去,再给他们一些银两。” 起初他们还以为唐剑秋会要求大干一场,可谁曾想换来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局面。 绝大多数锦衣卫听到这话都惊到了,下巴张开的弧度都能脱下一个完整的梨了。 他们甚至不敢相信刚才那话竟然出自唐剑秋口中,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镇抚使吗? 然而,这还不算完,唐剑秋接下来说的更是让他们难以置信: “记住,别把银两丢地上!” 唐剑秋从中补了一句,他意识到那样太不尊重人了,不然那样跟仗势欺人的狗官没有区别! 锦衣卫们虽然无法理解又不好违背唐剑秋的意思只能奉命行事,将车上的东西悉数从马车扔到下面。 此番前行他们基本都是骑马的却也难免有那么几辆马车,而这马车上就有那么些装着粮食用的口粮。 虽然说银子使用的是公款,可当他们看到这白花花的银子还没有捂热就要送给别人的时候还是很心疼的,不过还是如实做了。 在看到这一堆堆堆积起来的粮食时山匪们眼睛都直了,比起金钱的诱惑他们倒是更喜欢粮食多一些。 他们就像许久没有吃饱饭了一般,一拥而上。 顿时,场面一度混乱,互相推搡,还有的甚至急得撕下衣服的布料往怀里踹,明明已经装满了却还要去争抢。 还有的人因为粮食不够的问题打起了架,更有的推搡叫骂了起来。 起初还不能理解唐剑秋用意的人看到这一幕也猜到了八九分意图。 “大人,这是……” 阿飞就算平日里不怎么聪明也能看明白了,看来这些人并非他们想象的那般恶劣啊,如此一来那岂不是冤枉啊? “随他们去吧。” 唐剑秋不过是保持平常心罢了,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他有些触动。 当初唐家被灭门之时唐家人又怀着怎样的心情?又是否这般绝望? 唐剑秋很是心酸的撇过了头,早已习惯孤独的他不得不摆出一副坚毅无谓的模样,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弱的一面。 全当这是在救赎自己,前世的他亏欠了唐家太多太多,而他自认为几辈子也还不清。 就在唐剑秋打算命人绕道离开之时,一个不经意的回头他注意到了不远处有一对人马正浩浩荡荡的向这边驶来。 队伍分为左右两边,前面有人举着两清道牌,上面清楚的写着顺天府尹,回避,肃静,以及衔牌等字样,气势蓬勃。 隐约能看到四个人正抬着一个轿子,想必里面坐着的是最为尊敬的文官。 本来那些抢粮的山贼正打算把拿到的粮食往怀里揣时忽得意识到了什么。 他无比惊恐的望着由远及近的官兵,一个没留神吓得把抢来的粮食扔在了地上,脸上写满了惶恐和无助。 说来也奇怪,见到锦衣卫也没有这么害怕,如今却不一样了。 可能是出于本能,也有可能是因为加起来的数量太多导致敌众我寡,那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叫起来了: “完、完了!军队来抓人了!快跑!!!” 一部分山匪们闻风丧胆,像是耗子见了猫一般荒不走路。 由于他们长时间没有进食,再加上面黄肌瘦的缘故导致他们吓得脸都拧在了一起。 尤其是那么些个面相凶悍满脸横肉看似不好招惹的壮士,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更是无法招架住。 顺着那人说的话,壮士抬头望去,他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一圈,脸上写满了惶恐和无助。 现在的他哪还有心思拿银子?对于他而言这就是要人命的烫手山芋,慌忙撒开手,连连对着周边的人群喊道: “都别捡了!快撤!官兵来抓人了!!!” 听到官兵来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一部分山匪还是很恐惧的,甚至都来不及放下手上的东西撒腿就跑。 可另一部分山匪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慌忙拾起粮食和碎银往衣袖里揣,生怕会被别人抢走似的。 还有一部分山匪明知这意味着什么却甘愿镇守,许是这其中夹杂着不为人知的原因吧! 对于那些没有心思的人这个山贼头头自然是顾不得他人的。 而那些慌不择路的山匪,本来打算抱着这些不多的粮食和碎银往另一条路赶去的时候,却被官兵发现并将他抓了回来。 浩浩荡荡的人马在看到锦衣卫一行的时候停了下来。 对于锦衣卫他们并不陌生,可在这必经之路上突然杀出了北镇抚司的锦衣卫着实是让他们感到意外的。 没想到两队居然撞在一起了,如此一来总得有一方先让路。 唐剑秋回头望去,他不怒自威,不过是看着领头的那个高个子护卫,气宇轩昂,眉宇间浓烈出来的英烈之气让人心生敬意。 很快的,一众山贼就被军队全盘包围,这些山贼在各种武器的挟持下哪敢动弹?只能跪地求饶抱头。 唐剑秋先是看了一眼旗帜上的文字,很快就明白了,此人正是顺天府的人! 当看到此人揭开帘子从轿子内那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唐剑秋不由得心头一颤,对于这个人他再也熟悉不过了,此人正是他的生父唐国栋! “唐大人。” 唐剑秋即刻将倾泄出来的情绪收了回去,赶忙对唐国栋前身行礼,唐国栋不过是静静的望着久久没有回话。 唐剑秋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绪是因为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见到父亲,再次见到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是该哽咽还是该埋怨。 即便知道面前的人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亦是顺天府尹也必须改口,尤其是在这种正式的场合,除非是私底下或者家里才会尊称他一声父亲。 唐国栋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而后摸了摸长胡,“免礼,镇抚使,这些个刁民可有伤害于你?” 这是他重生后头一次听到父亲的声音,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苍老?许是前世父子间闹了太多矛盾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生活的细节。 唐剑秋受宠若惊,连忙欠了欠身:“多谢唐大人关心,下官无碍。” “既如此,那就把这些造反的山贼通通抓起来!” 唐国栋一声令下,对于这些个家伙而言这是一道索命的催命符,令他们害怕不已。 于是乎他们乱成一团,连忙跪地求饶: “饶命啊大人!饶命!” “我们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饶命!” “唐大人且慢!”唐剑秋抱拳行礼,即刻上前赔个不是。 “这是何故啊?” 唐国栋不理解,这整的好像他们才是抓捕无辜良善的罪民似的。 对此,唐剑秋很是恭敬的说道:“大人想必是误会了,下官在缉拿囚犯的过程中遇见了这些灾民, 下官于心不忍这才想着把一些银两散播给灾民,望大人明鉴!” 唐国栋深知唐剑秋之性,说是一头倔驴也不足为过,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罢了,那就依你所言便是。” 唐国栋挥手示意,先前挟持着山匪的官兵这才松开了武器各自归队。 “多谢大人!下官这就命人开路让您先过去。” 唐剑秋还是懂下级见上级之礼的,何况此人还是他最为尊敬的父亲。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阿飞瞬间呆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两个唐大人?这该如何称呼?” 周边之人闻言忍不住哂笑一声,似乎没想到阿飞居然会有这么新奇的脑回路。 唐剑秋道:“以后有两个或以上同姓之人你们直接称呼我为镇抚使便是。” “是!” 在那之后唐剑秋看了一眼这些受难的山匪,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又狠狠的收了回去。 就在唐剑秋准备命人开路之时唐国栋却叫住了他。 “唐大人,随我过来一趟。” “是。” 唐剑秋弓着身子,在唐国栋的带领下两人找了个空地,确认四周无人之后这才开口: “秋儿,你实话告诉我这些人究竟是否为山贼?” 唐国栋之所以会有这番说辞无非不就是想知道唐剑秋究竟是否有徇私枉法之嫌。 “……回大人的话,他们不是,正如上诉他们不过是些饱受饥饿的难民,下官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鉴!” 第五十二章 神明 唐国栋相信唐剑秋,即便他们两个的关系不是很好可不管怎么说也是父子,自然是知晓为人的,当然不敢做出那猪狗不如的事。 他并未直接回答唐剑秋提出来的问题反而这般说道:“怎么?不敢叫我一声父亲?” “我……” 似乎是看出来了唐剑秋的为难,唐国栋有些无奈,眼眸之中夹杂着做父亲的心酸; “秋儿,我知道你因为我反对你成为镇抚使一职而心生埋怨,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父亲, 我只是希望你能跟我们唐家一样从文,违背祖宗的决定可万万做不得啊!” 唐国栋误会了唐剑秋,他并不是因为这件事心存芥蒂,而是看到父亲这张熟悉的面孔时难免有些痛楚和懊悔。 换做平常他不会这般优柔,却因为面前的人是他既尊敬又讨厌的父亲而痛惜。 现在想起父亲前世死前在刑场的惨叫依稀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请父亲大人放心!孩儿一定竭尽所能为唐家,为大明做贡献!向您一样成为栋梁之才!” 唐国栋听后顿时乐了,他不由得仰天大笑一声:“哈哈哈,臭小子,几月不见怎得这般溜须拍马的?去吧!” 唐国栋表面上不喜欢听这些阿谀奉承的话实际上心里正乐呵着,何况说这话之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相信这世上没有做父亲的为儿子骄傲而感到不快。 同样的,他很高兴可以跟唐剑秋心平气和的说上这些,没有像往常一样不欢而散,直到这一刻他才稍微了解了唐剑秋一点。 “为大人开路!” 如落雷般声音从中响起,在唐剑秋的命令之下一众锦衣卫识相让道,并将囚车押送至一边。 而那些山贼们甚至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就在刚才他们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好!今日就多谢镇抚使了,告辞!” “告辞!” 唐剑秋目送着唐国栋离开,直到这一刻他才命令一众官兵分散开来。 唐剑秋目光凶戾,如同猛虎,身为镇抚使该有的气势本能的释放出来,爆发出雷霆般的喝声: “回北镇抚司!” “是!” …… 回到北镇抚司后,唐剑秋的脑海中隐约闪过山匪拦路打劫的画面。 正是因为饥饿成灾导致百姓雪上加霜,饥民被逼为盗,路有饿死之殍,从而导致饥民苦不堪言故而揭竿而起,他又如何不理解地方百姓的心情? 即便知道得罪官府会有什么下场这些百姓依旧鼓足勇气敢于与官兵叫板,何况是人人畏惧的锦衣卫,又何况是闻风丧胆的北镇抚司! 也不知这是待在北镇抚司的第多少天,一旦忙碌起来就忘了时间。 直至今日,除了每天忙着管理昭狱之外倒也没有其他任务安排,这让那些时常外出的弟兄稍微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倒也不用因为经常在外劳累奔波而丧气了。 唐剑秋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偶尔也会泄气,就在他准备走出昭狱的那一刻阿飞却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 “大人——出事了大人!” 他甚至都来不及喘气,连忙将此事汇报于唐剑秋。 唐剑秋心头一紧,前世并未发生这样的事啊!又怎会如此? “阿飞,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别着急,慢慢说。” 阿飞的语气这才稍微缓和了一点,他一个字接一个字顿说道:“大人,门口来了好多人啊!从他们的模样上来看应该是地方百姓, 来这的原因倒也不太清楚,不像是来喊冤的,不过听乡里街坊全都在说唐大人您做了苟且之事, 还有的人说您是贪赃枉法威逼利诱,这该如何是好?若是直接驱逐会影响大人您的名声啊!” 唐剑秋愤而捶墙,平日里也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这些街坊邻里又为何这般造次? “我且问你,可是有很多人要面于我?”他之所以会这么问是想心里有一个准备。 “正是!” 阿飞万般交集,在这件事情上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只能听命于唐剑秋。 “你且随我前去。” 唐剑秋并未多想,不过还是跟着阿飞走了。 在阿飞的带领下唐剑秋见到了几十个跪在户外的老少,他们衣衫褴褛,头发脏乱,浑身奇臭,这放眼望去如同破布而出挥洒从中,倒有些壮观。 唐剑秋很快就认出来了,这哪里是前来闹事的乱民?这分明是先前救下的“山贼”! 除了这些山贼之外旁边还有一些端着瓜子的看客,以及一些端着茶水的群众,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中年妇女们。 他们平日里就喜欢唠嗑,如今见有热闹可看自然是会充分利用起来。 “你们说这是怎得的情况?面前这人不是位居从四品的镇抚使吗?怎么闹得这么大?” “就是说,也不知镇抚使大人究竟做了些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官兵找来?莫非是激起了民怨?如此一来那还了得!” “说来这镇抚使也才不过二十,这相貌是俊俏不错,据说武艺超群,就是这性格稍微差点,倒是可惜了这张脸,就是这人品嘛倒不得而知。” 这位中年妇女说着便对唐剑秋产生了爱慕之情,她的眼眸之中充斥着星光,只觉得一阵舒心,若是能被他看上一眼那岂不是要幸福的晕过去? 然而,另一位大汉却持不同意见,在他眼中唐剑秋不过是一小白脸罢了,还不见得有传闻中的那么好: “哼!还能做什么了不得的事?这么小的年纪只怕是在外面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搞不好是祸害了人家姑娘!” “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一同跪在这,指不定是做了什么激起民怨的事,必须严惩!”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各执一番说辞,他们越说越尽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故事一般。 唐剑秋并不是聋子,自然将他们说的那些听了过去,倒也没有理会。 他深知人言可畏,可以暴治暴是解决不了根本的,总不能将他们的嘴全部堵上吧?当务之急是将此次事件误会解开。 唐剑秋镇定自若,不像因为百姓说辞而嗜血残暴遭人愤恨的贪官,更没有因为这些闲言碎语而产生动荡。 他目光冷峻,缓步而过,衣袂飘荡,红衣绝世。 待唐剑秋走到他们面前后一众百姓激动的向唐剑秋跪下磕头,更是铺在地上匍匐叫了起来。 “恩人啊!您简直就是神仙在世啊!” “仙人在上请受,我们一拜!” 百姓们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对着唐剑秋磕头,言语之间很是感激。 即便唐剑秋身为从四品受万人敬仰却也不敢接受如此大礼,他先是托起距离自己身边最近的几个人而后命他们起身: “诸位乡亲快快请起!有话还请起来再说!” 即便唐剑秋这般说了百姓却执意不肯起身,对于他们而言唐剑秋就是受人人爱戴的神明,这要他们如何不激动? 其中一名皮肤黝黑的百姓说道:“恩公有所不知,我们并非冀州安墟人,前些日子遭遇了灾害,迫于无奈之下这才另寻他处暂住, 本想到这附近的城镇落脚,不想又碰到一件难事,无奈之下这才四处漂泊,路上带来的粮食早已吃干, 那些天里我们已经许久未曾吃到东西了,饥寒交迫之下实在走投无路这才干起来这种勾当!幸得恩公垂怜!若不是恩公及时相救我们只怕是……”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其他的人接连说着自己的苦衷:“是啊,多亏了恩公我们一家老小才吃得上饭,不然现在指定是饿死街头了!” “我们本不想做这种事的,可在那种情况下我们早已是饥肠辘辘,还险些做出无法挽回之事,幸好神仙赠与我们粮食渡过难关!” 另一名瘦如竹竿的男子说道:“恩公,我们找你找的好苦啊!经过多方打听这才得知原来您就是掌管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唐大人! 此番前来特来感谢您!待庄稼有收成后定当奉上些许干粮犒劳神仙!” “镇抚使大人,等我家那些个养的鸡鸭长大了就把他们宰了送给大人!再送上一筐鸡蛋给大人!” 唐剑秋一时善举受到了地方百姓爱戴,唐剑秋受宠若惊。 做好事之前他从未想过回报的。 “诸位好意唐某心领了,在下并非神仙,也无能成为仙人,此事还是不要乱说才是,以免触犯神明,儿时常听我娘教诲一定要虔诚施恩,体恤百姓, 我等不过是见诸位有难处这才散些银两和粮食让诸位饱腹,数量虽不算多但也算是尽点微薄之力,还请各位乡亲不要放在心里去了。” 唐剑秋正气凛然,一副爱民如子的清官形象气度尽显,像是有一层光镀在他身上一般耀眼。 正是有他这般善良之人才会让地方百姓深受爱戴,而这也使得他们更加信服唐剑秋。 “唐大人,对于我们而言您就是神仙!” “大人对我们的恩情没齿难忘!当日若不是大人善举我等怕是早已饿死在路边了!” 几个难民对着唐剑秋拜了又拜,即便这些百姓身上的味道很重唐剑秋却未曾有丝毫嫌弃: “诸位乡亲严重了,唐某不过是敬上一份微薄之力罢了,若诸位乡亲需要在下从明日起开放免费施粥,所有费用均由北镇抚司承担!” 第五十三章 义父 当然,说是这么说,这事也不能单凭他唐剑秋一人做主。 他虽然掌管北镇抚司且职权很大,可有些事情还是要跟指挥使以及指挥佥事汇报的,很多事情只有他们同意了此事才能就此作罢。 百姓们听后很是高兴,他们虽然平时过惯了苦日子却也懂得知恩图报之理, 何况他们已经受过唐剑秋恩惠,如今又听到他这般说辞更是不好说些什么。 “大人!您真的是神仙啊!大人之恩没齿难忘!来世定当做牛做马!若是日后能够回归故土定当集资为恩公修建一座庙宇为恩公祈福!” 然而,那些先前指出唐剑秋不是的人听到这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还有的像是嗓子眼堵住了一般没敢开口,只觉得脸上有些火辣,更有的人开始打着圆场: “我就说嘛,唐大人又怎会像传言那般可恶至极?定是哪个缺心眼的搞错了!” “如今看来谣言还真是害人!我一直都是挺唐大人这边的!唐大人还真是我们北平东城的福星啊!” “看来这唐大人真是难得的清官啊!如此一来我们东城有福了!” 百姓各有各的说辞,绝大多数者都在说唐剑秋好话,可总有那么几个喜欢挑刺的。 面对这些攀炎附势之辈唐剑秋并未在意,他认为这些不过是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而那些仗势欺人之辈才是他真正看不起的。 得民心者得天下,先攻心为上,功城为下,先动人心,再攻取城池! 这朝中之士如同水火,百官倾轧如同战场,假以时日暗中基础力量,待敌人疲乏之时再发进攻当为上策! 唐剑秋所做之事乃是一件善事,更是在当地爆出传闻,正可谓是一传十十传百,而这件事情甚至很快就传到了皇宫之中。 唐剑秋救济灾民之事已在大街小巷,乡里邻里彻底传开了,老少妇孺全然皆知,而唐剑秋也理所当然成为了北平之红人,欣赏他的人可谓是愈发愈多了。 即便唐剑秋所做的事情已经闹得天下皆知仍旧有人对其表示不满,尤其是在听到这天底下的百姓念叨唐剑秋善举的时候更是不爽。 就算唐剑秋是在救济灾民却也难免落人口舌。 那些人可能是出于嫉妒,也有可能是脑回路新奇,总喜欢鸡蛋里挑骨头,更是对唐剑秋的善意产生了质疑; 大约几个时辰过后,有那么一帮嘴巴碎的人正在背后说着唐剑秋闲话:“你们说这唐大人当真有传闻中的那么好? 北镇抚司那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何况是掌管镇抚司的镇抚使,依我看这就是做作!这人心啊可隔肚皮!” “指不定是不安好心,即便做再多好事也不能掩盖北镇抚司的凶残!难不成是想借此机会宣扬一番?也好博天下人同情, 如此一来北镇抚司的美名自然能传到皇上耳边,心机颇深啊!” 他们就像是找到了跳板一般,背地里无休止的嘲讽唐剑秋,好像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话语话外充斥着讥讽。 另一位胆子稍微小点,他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为此担惊受怕了起来: “我看你们小点声吧,别让镇抚使大人听见,不然的话小心你们的脑袋!” 本以为这么说会让他们有所收敛,可谁曾想这么做并不能得到他们的宽慰,换来的却是无止境的嘲讽和埋怨; “我怕什么?他做的事还不让人说啊?还有,你没发现那什么镇抚使跟相爷之子走的特别近吗?指不定两人有什么见不得的交易!” “要我看啊这两人就是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你别看他平日里对别人始终都是一副欠了他银两没还的面孔,那对待相爷之子完全就是另一番态度哇! 老子我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稀奇事!真不知道这张老脸往哪搁啊!”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拍着右边脸颊,恨不得现在就把唐剑秋那张“虚伪”的脸皮撕下来。 听这些个只会嚼舌根的爷们所言坐在位子上饮酒的阿飞却听不下去了,他将手上握着的杯子用力往桌上一扣,目光凶狠,杀气肆意。 “哼!这帮杂碎!胆敢这般目无法纪枉议朝廷命官,看爷爷不收拾他们!” 说着阿飞就准备将这些不长眼的家伙收拾一顿却遭到了唐剑秋制止。 “阿飞,慢着,这点闲言碎语不予计较,处罚他们只能解权宜之计,没有这点度量度量我又如何担任镇抚使一职? 纵使以暴制暴也未必会让地方百姓心服口服,若做出点实事非议便可不攻自破, 抗拒未知事物是人的天性,没什么大不了的,眼下必须处理陛下交代的种种事宜。” “唐大人所言极是,是属下多虑了。” 不知为何阿飞倍感欣慰,这与他先前见到的镇抚使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的唐剑秋都是能用武力解决就绝不动口的那种,可如今却选择以德服人,正可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唐剑秋能成为众人眼中的英雄却也免不了被人嫉妒,而这其中就包括锦衣卫中始终记恨唐剑秋的千户; 而这一幕全都被身为锦衣卫千户之一的赵靖忠看到了,他很是愤恨的紧握着手上捏着的茶杯,恨不得将唐剑秋彻底碾碎! “下作!” 那一刻的他颇为嫉妒,眼瞳射出仇恨花火,同样身为锦衣卫他却无比痛恨唐剑秋。 当初若不是陆逵举荐他唐剑秋根本不可能坐上镇抚使这个位置! 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担任,他都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却也只是个区区锦衣卫千户,而唐剑秋小小年纪就当上了从四品,这要他如何不恨? 义父明明说过会帮他的,可到头来也只是落下个千户罢了,这个官职虽然不低,可比起这担负重任的千户他更想要让人敬仰的锦衣卫镇抚使! 赵靖忠甚至认为镇抚使的位置就该属于他! 锦衣卫千户心想:“唐剑秋,你给我等着!这个位置只是暂且留给你的,待我再去向义父请示一番,小心你项上乌纱不保!” 锦衣卫赵靖忠心意已决,在一次偶然他来到了皇宫中找到那执掌东厂的魏忠贤,他对魏忠贤那可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魏忠贤唇角不经意的勾起笑容: “你的人物可是完成了?怎得有空来看咱家了。” 魏忠贤难得调侃了一句,即便不用回头去看也能猜到对方是谁。 赵靖忠见状连忙躬身抱拳回话,像是看到了亲生父亲一般赶忙上前献殷勤,言语之中很是激动,生怕又半点怠慢。 “近日公务繁忙没能来看义父,还望义父原谅。” 闻言,魏忠贤不过是回头看了一眼赔笑的赵靖忠,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紧不慢的说道: “咱家还不了解你吗?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且告诉我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锦衣卫千户赵靖忠见有机会心中顿时一喜,像是迫不及待了一般,连忙上前: “义父!镇抚使一职靖忠一心想得到,无论南北,何况您不是答应了将镇抚使一位给我吗?” 魏忠贤不慌不忙,他平静止水,像是习以为常一般,缓缓道: “此事急不得,咱家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安远将军陆逵,靖忠啊,忍一时风平浪静,待时机成熟之时自会把这个位置留给你的。” 再说了,他不过只是考虑一下罢了,他的亲外甥傅应星还未曾得到好处。 除此之外还有他的女婿,姨表兄,各种亲戚乃至旧友都未曾得到托大,如今这般急于求成只怕是难成大事。 似乎没想到会落下个这般局面,赵靖忠瞬间慌了神,连连请示:“可是义父……”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魏忠贤却听不下去了,他不过是做了一个就此打住的手势罢了。 “没有什么可是,何况剑秋这孩子咱家还是挺欣赏的,不争不抢不卑不亢最好拿捏,这点你该向他学习了,若是能成为义子为我所用倒也是一件美事!” 魏忠贤的眼里闪过算计之色,此时的他正盘算着该怎样让唐剑秋这不畏强权之人屈尊来到他的麾下。 若是能征服这种不畏强暴,凛然正气,忠心耿耿之人那将会是何等逍遥之事!又该是何等的享受啊! “义父!” 赵靖忠急了,他本就因为这事急得焦头烂额,如今魏忠贤又道出这般说辞这要他如何不急?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再说了,他本来就痛恨唐剑秋,若唐剑秋当真应允那岂不是成为义兄弟?他才不稀罕! “这是怎得?这可可不像你啊,靖忠,凡事要沉住气才是,别闹的太难看,你且先回去吧。” “义父!” 赵靖忠本打算再说些什么,可在对上魏忠贤这双凶戾的眼瞳时顿时改变了想法。 “这……是!” 赵靖忠敢怒不敢言,他只能把心里的那股怨气憋在肚子里,在心里不断谩骂道: “该死!唐剑秋,锦衣卫镇抚使一职你要跟我抢,连义父也对你颇有好感!此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唐剑秋!咱们走着瞧!” 想到这赵靖忠愤恨离去愤恨离去,对唐剑秋的怨恨已经到达了顶峰。 他发誓,等到时机一到他就会除掉唐剑秋! 然而,唐剑秋并不知道赵靖忠心中所想,不过是知道赵靖忠会投靠阉党罢了,具体的细节他自然是不清楚的,只不过是知晓个大概; 第五十四章 参沙 若是想让赵靖忠反水,老老实实的担任锦衣卫千户恪守成规是不大可能的。 一个人的性子一旦定下很难更给,再加上魏忠贤那厮还自比圣人孔子。 而监生陆万龄甚至请求以魏忠贤配祭孔子,以魏忠贤的父亲配祭启圣公! 民间魏忠贤也有各种各样的义子义孙,什么“五虎”、“五狗”、“十孩儿”、“四十孙”等,这些都是魏忠贤的势力。 而这帮小人也非常的会趋炎附势,阿谀奉承魏忠贤可以说是竭尽之所能。 最夸张的是,这些人在民间为魏忠贤立了“生祠”,以此来向魏忠贤献媚! 当然,唐剑秋也只是知晓这小部分阉党罢了,前世他惨遭荼毒之前阉党名单并未计数统计,只能先提防个一二。 “该死!” 唐剑秋心生怨念,等魏忠贤一除他定会让与魏忠贤勾结在一起的人付出代价! “大人,您这又是何故?” 察觉到唐剑秋的情绪有所不对阿飞这才问上一句。 唐剑秋这才意识到因为一时激动迁怒于阿飞,这才将心中的那份怨恨压在心里。 “无事,不过是想到那谋害忠良的叛党罢了。” 听到这阿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唐大人,先前小的也有听说过沈家嫡女沈红鸾一事,您也该知道明朝制度, 女子若是到了十七还未出嫁那可是会强行婚配的!还要因此罚俸, 如今您已年过二十,正值年轻,深受当地少女爱戴,倒也不用太担心,小的不过是担心您辜负了沈家嫡小姐的真心,当然,小的还想向您讨杯喜酒!嘿嘿!” 阿飞厚脸皮的笑了,待唐剑秋大婚之日他得好好的宰唐剑秋一顿,干脆大口朵颐的吃些肉食,让唐剑秋好好心疼一下!总得要吃回本不是? “别贫了,大婚当天我自会邀请所有弟兄前来吃酒,说来红鸾姑娘芳龄已有二八,若我还不去沈家提亲只怕是……” 阿飞不说唐剑秋差点就忘了,他长于沈红鸾四岁,如今已是天启三年。 平日里倒也没有算计,不想算起来这时间过得居然这般快的。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辜负沈红鸾一片痴心了! …… 次日,唐剑秋特向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乃至锦衣佥使魏良卿二人请示这派发赈米一事。 虽然很不想的,可很多事情上他也是身不由己。 他明知道这两人当中有一人是阉党成员之一,另一个是明朝勋臣,魏忠贤之侄却不得不这么做。 即便向他们劝说几句想必也是不可能的了,反而还会被反咬一口。 听到这田尔耕倒是没有反对,有些惊喜的说道:“哦?唐大人爱民如子,我等应该向唐大人学习才是,你且不要有太多顾虑,安心做你的便是。” 这时候的魏良卿跟田尔耕并没有跟唐剑秋产生矛盾,因此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何况这件事对他们也没有坏处,就由他去吧。 魏良卿却开口说了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平日里唐大人冷不丁的却也是个热心肠,指挥使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做佥事的又怎好拒绝?” “多谢两位大人美意!下官一定倾尽全力!” 说完,唐剑秋便以极快的速度走了出去,殊不知这一切全都被身为锦衣卫千户的赵靖忠看了过去。 他对唐剑秋的恨意又浓了几分,甚至一度认为如今会沦为锦衣卫千户全都是拜唐剑秋所赐! 他的眉宇之间夹杂着怨气和仇恨,恨不得当场将唐剑秋撕碎! 此事的赵靖忠是这般想着的:“呵,唐剑秋,既然你这么喜欢行善施德那我就满足你, 若是让人发现米里参沙又该如何?想必你那人人爱戴的帽子也得摘除!” 赵靖忠走后唐剑秋已然回到昭狱之中,他找到阿飞并唤他前来,吩咐道:“阿飞,有件事情需要你帮我做。” “大人,何事啊?” 阿飞不解,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跟了过来,一脸讨好,充斥着的正气浓郁了几分。 有了前世经验唐剑秋自然是分得清的,他下意识的打量了四周,而后极为小声的叮嘱: “你且帮我提防一下,一定要格外注意指挥使,尤其是锦衣佥使还有赵靖忠。” 他当然知道这三人都投靠了阉狗魏忠贤,至于投靠的先后顺序是不知道的,而这三人接下来会做些什么这点不得而知,只能小心行事。 “大人,这是何故?莫非您是怀疑……” 说到这阿飞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他的心中大概有了一个推测。 唐剑秋剑四下无人便低头凑到阿飞耳边,跟他交代了一些主要事项。 阿飞听后大惊,脸色都变得惨白无比,不过还是应允了下来。 “具体细节你不必多问,按我说的去做便是。” “是!” 说完阿飞便赶忙按照唐剑秋说的去做了,具体细节他自然是不好多问的,而他始终相信唐剑秋这么做有他的道理。 阿飞来到了管理粮食的粮仓,由于粮食对于这北镇抚司的弟兄们而言非常重要,故而隐匿在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来到这隐蔽之处阿飞本想点一下这粮食的数量,可谁知却见到一人正鬼鬼祟祟的在堆积着粮食徘徊,似乎是在做些什么。 阿飞凑近后看了过去,他心生疑惑,特意放轻了脚步,在快要靠近对方的那一刻这才开口。 “千户大人,您这是在做甚?” 赵靖忠吓了一跳,他本就做着亏心事,如今还险些被人发现自是有些不舒服的。 眼看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赵靖忠显得有些慌张,不过为了避免会被人起疑他还是习惯性的将就把情绪压了下去,改口道: “哦,不过是不放心过来看看罢了,顺便看看这粮食又是否充足。” 阿飞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真要认真起来倒也是个让人畏惧的无常官。 阿飞心想:“平日里也没见的赵千户这般用心,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明朝锦衣卫千户十四人,千户能管理的锦衣卫数量并不明确,多为千人,统称千户) 赵靖忠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也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既然没什么问题那我就先行离开,辛苦一下。” 目送着赵靖忠离开,阿飞不过是摇了摇头罢,嘴里碎碎了一句:“真是个怪人。” 然而,唐剑秋并不知赵靖忠阴谋,更不知那是一件将他推入深渊的沼泽; 得到田尔耕他们的准许后唐剑秋便命人开设施粥点,至于着吃饭用的家伙则需要百姓们自备。 先前得救的百姓们痛哭流涕,对唐剑秋的感激之情已经达到了顶峰,他们一边接过一边道谢。 “大人真的是神仙啊!” “我们老百姓可谓是有福了!多谢大人!” 所有得到了粮食的百姓无不道谢,而唐剑秋则站在北镇抚司最佳观赏点眺望着一众百姓。 当看到百姓因吃上米粥而高兴之时他的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大概是由心而生。 本来这无偿施粥是一件好事,可谁曾想几个穿着干净的青年却非要跑过去蹭一顿,而这也就罢了,还当着所有百姓的面痛斥着唐剑秋多做的种种好事。 “诸位乡亲!你们可千万不要被唐大人虚伪的表象所欺骗,这米里居然参沙!这不是要我们百姓的命吗!”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将碗里的粥端起,似乎是想让所有的百姓看个清楚,也好让他们知道唐剑秋虚伪的真面目。 “什么!” 先前那些已经喝了几口粥水的百姓脸色都变了,好似把一只死老鼠吞进肚子一般。 百姓们面面相觑,谁也说不上话,似乎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大善人居然会做出这般过分的举动。 另一个见状将手上捧着的那碗粥狠狠地往地上一摔,无休止的骂道: “我说他怎得如此好心,感情是利用我们,不过是借着这次机会宣扬一番罢了,惹得爷爷兴起,当真是可恶至极!” 一个穿着深色衣裳的男人话语话外更是过分,像是找到了跳板一般,开始造反: “我们要你们镇抚使讨个公道!什么意思啊!原本我们还挺感激你的怎么出了这种情况?” “不错!我们要找你讨要个说法!” 被前面的人这么一带身后的人跟着起哄,好在这其中仍有一部分百姓保持理性并没有掺和进去,大概是出于信任。 “不会吧,恩公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你是从哪里来的?怎可以这么说仙人?” 另一个衣衫破烂体型瘦弱的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开口替唐剑秋说上一些话,可谁曾想这帮人叫骂的更厉害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指不定他有什么目的,八成是想借此机会名垂千古,也好在世人面前留下个颜面!” “啧啧啧,这镇抚使正如传闻那般残暴,你说他又怎会如此好心?我到今日才知这不过是用来迷惑人的!乡亲们可千万别相信这小子啊!” 看到这一幕唐剑秋眉头紧锁,本是做一件好事有怎得无故背上骂名?怪哉! “阿飞,随我过去一趟。” “是!” 言罢两人来到北镇抚司门口,却见到那些闹事的百姓。 前来索要米粥的百姓都是穿着破烂面黄肌瘦的百姓,可这里又为何见到了几个并非穷苦之辈?至少从模样上来看是很干净的。 那些人见到唐剑秋来了他们更是激动,纷纷嚷嚷着套要个说法: “嘿!我说你这人这是怎得?不把我们百姓当人是不是?若是不想施粥也就罢了,何必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们?” “果然啊,这天下无官不贪!起初见到你还以为我们老百姓总算能过上好日子,可谁想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们越说越大声越说越过分,差点就动起手来了,恨不得让整个东城中人都听了进去。 唐剑秋眉头紧锁,刀眸不由得一低,眼里闪过略微复杂的情绪,云: “怎得回事?” 第五十五章 状告 见到这幅景象阿飞也懵了,最直接的一点是他中途忙活去了。 若不是唐剑秋唤他他甚至都不知这底下竟有人闹事,这真是太气人了! 唐剑秋不过是做了一个就此打住的手势,面对这喧闹的人群他提高了嗓门。 “诸位乡亲请听我说一句,我唐剑秋以身家性命做担保,荡然不会做猪狗不如之事,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闻言,一个穿着褐色布衣的男子当场翻了一个白眼,当场吼了一句:“谁信啊!谁知道你是不是嘴上说说的,得用实际行动证明才行!” 对此,唐剑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那是自然,在下行得正坐得端,当有办法自证清白, 先前究竟是谁说本镇抚派发的赈米参沙的?还请站出来,本镇抚不会过多为难。” 即便唐剑秋不过是寻常那般看着,可在看到这双凶戾的眼瞳时还是难免会心头一颤。 那名带头的瘦弱青年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这才鼓足勇气站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磕巴道:“是……是我!” 唐剑秋上前一步,露出一抹神秘微笑,正是这不经意的笑让这名男子吓了一个激灵。 “既然你声称米里有沙不妨把我带到县衙将我治罪?正好让地方百姓好好看看,相信案件过后也能广而告之,如此一来本镇抚的罪行想必也会张贴出来。” “这……官府?” 光是听到这两个字眼这布衣男子就吓得浑身一哆嗦,脸上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莫不是怕了?” 唐剑秋不经意的撇了一眼,正好于布衣男子的眼睛对上了。 布衣男子大惊,明知这意味着什么却还在逞强,故作镇定:“谁、谁怕了?我不过是恐于你的权势,走就走!” “好,那就请各位乡亲顺道前往。” 言罢,唐剑秋随同布衣男子离开,地方百姓见有热闹可看纷纷迎了上去,但也不敢凑的太近,以免受到牵连。 而此时,唐国栋正在顺天府与人谈话。 来的都是些达官贵人,此番前来倒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特意来祝贺一二的。 “唐大人,我等远在冀州下辖就已经听说过令郎美誉了,得知此事后特来登门拜访, 镇抚使名垂千古乐善好施,此事整个东城想必都已经知道了,唐大人果然教导有方!要是我那犬子能有镇抚使一半有出息就好了。” 被这么多人夸奖唐国栋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唐剑秋作为他的嫡子做了一番好事这传出去脸上自然是有光的。 “大人说笑了,小郎君也很优秀,至于镇抚使救灾这一事我作为顺天府尹也很意外,原以为他不过是一届只知道喊杀的武夫,不想竟怀有慈悲之意, 若是能从文道也是一个让百姓爱戴的好官,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我还是要提上一二, 本府时常跟他提起过此事可他却全然不当一回事,正因为这事我跟他时常产生矛盾, 这孩子倔是倔了点但本性不坏,不管怎么说着毕竟是我唐国栋的儿子,有几分像我也很正常,犹记得他这般年纪我也曾似他这般‘年少轻狂’。” 唐国栋还是因为唐剑秋没能走他选的路而心存芥蒂,虽说偶尔会说上几句,可他也知道唐剑秋是什么性子,此时也只能就此作罢。 旁人听后不过是一笑而过,“大人太谦虚了,镇抚使年轻气盛有着自己的打算本就不错,换做旁人还求之不得。” “或许子承父席或许也是一种选择,可镇抚使并未如此,年轻人有自己的主见也好, 若是能亲眼见到镇抚使那将是何等的荣幸?下官还想一睹镇抚使的尊容呢哈哈哈!” 几人相谈甚欢,这会儿正在兴致上,不想这时却听到门外传起鸣冤鼓被敲打的声音。 这让作为顺天府尹的唐国栋不得不放下手上的茶杯,略显尴尬的说道:“还真是不巧,怎得这时候来案子了?还请几位大人稍坐,我去去就回。” “唐大人公务繁忙甚是辛苦啊,还请快些去吧。” 唐国栋跨过门槛,他的心情还算不错,如寻常那般抵至公堂之上。 “升堂~” 衙役火速赶往,就此分成左右两排,待到完全入座之时如雷般的威武声从中响起,而他也是熟练的敲起了惊堂木。 “来人!带击鼓鸣冤之人到堂。” “传击鼓鸣冤之人入堂~” 在衙役的带领下,先前那名有所畏惧的布衣男子却畏缩了起来。 他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在看到一干官兵的时候硬是把要说的话缩了回去。 既然来都来了他不得不照做,布衣男子摊开了长褂,用力一跪,颤颤巍巍的喊道: “草……草民王五,叩、叩见顺天府尹唐大人!” 似乎是看出来了对方的顾虑,唐国栋先是说了一番话让他顺心:“王五,你不必害怕,公堂之上无人敢造次, 只要你有冤本府自有人证明你清白,我且问你,你要状告何人?” 听闻唐国栋之言他的心情这才稍微平静下来,待调整好情绪后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草民斗胆一问,若是那人权势过大又该如何?只怕唐大人不敢接!” 听他这么一说唐国栋顿时来了兴致,“哦,这天底下可没有本府不敢接的案子,即便那人是当朝员外本府又有何惧?你且细细道来!” 本是这么说的,然而,布衣男子接下来说的一番话却让他如遭雷击: “草民要状告掌管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唐剑秋唐大人!” 当他听到对方状告之人乃是他的亲儿子唐剑秋时唐国栋再也沉不住气了。 他面色阴沉,如视恶鬼一般,仿佛要吞了此人的血肉。 唐国栋怒拍手上的惊堂木并大声呵斥了一句:“大胆!” 身为人父又怎能容忍外人欺负亲儿子?何况那厮都已经找上门了,这要他如何不震怒? 惊堂木已起到威慑作用,王五听后身体止不住一阵哆嗦,不知是因为做贼心虚还是出于恐惧导致他都不敢正视唐国栋。 再三斟酌了好一会儿他才想出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大、大人莫不是不敢接?” 唐国栋大惊,那一刻的他就像是抓到了主心骨一般,好不容易才沉住气,将心中的那份不快压了下去。 他意识到此案必须谨慎处理,若是处置不妥当只怕会因此落人口舌。 “本府何足畏惧?你告他何罪?” 王五来了希望这才赶紧说道:“还请大人先听草民解释,掌管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于昨日答应我等受难百姓采用私银免费施粥,我等甚是高兴, 本以为总算是能过上好日子了,可谁曾想就在今日,我等前去讨要汤米时却发现这大米参沙,还望青天大老爷替我们做主!” 听到对方所言唐国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的就盖了过去。 他并不会因为对方口头之言肆意给唐剑定罪,平日里就算跟唐剑秋关系不好也了解他的为人,不会做出这丧尽天良贪亵之事! 唐国栋问:“可有证据?” 王五像是戳到了痛处一般,视线开始向下,虚汗更是顺着他的额头流下,“这……草民并无证据!” 唐国栋正要破口大骂,王五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连忙从中补充了一句:“但草民有人证!若是不信大人尽管去问, 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这附近了,莫非大人是因为唐剑秋乃是您的亲儿子而徇私枉法?” 唐国栋本就因为这件事情心烦,如今对方又火上浇油,更是助长了他的火焰,他再次将惊堂木往桌上一扣。 “住口!公堂之上又怎能容你直呼镇抚使名讳!” 王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草民以为两位大人都姓唐这才这般称呼。” 听到这,唐国栋的语气才稍微好一点,“你且称呼他为镇抚使即可,万万不可当堂直呼官府之人名讳。” “是……是。”他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这招还真是够狠,若是拿不出实锤证据倒是可以联合多人写成万民书,再交付地方官员参他一本。 除此之外还能状告唐国栋因为唐剑秋是他亲儿子而徇私枉法! 此人抓的就是唐国栋这般心理; “既如此那就依你所奏,那人证可是在外?” 唐国栋倒是想看看对方究竟要给唐剑秋定何罪,若是证据不足他又将会因为诬告他人而定罪,只怕他吃罪不起! “回大人的话,正是。” 王五赶忙答应下来,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希望,心情也好了不少。 唐国栋点了点头道:“带人证!” “带人证上堂~~” 话落,先前那些帮腔的几个青年在压抑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在看到面前这位高高在上的老爷时他们本能的跪了下来。 “草民叩见青天唐大人!” “免礼,我且问你们几个,那米粥参沙之事可有假?王五所言又可是事实?” 话落,一个老实淳朴的男人却开始抢答式回答:“大人!王五所言句句属实啊!” “是啊是啊!”其余的几个人连忙附和了一句。 “你们几人又是什么关系?可是亲戚?”唐国栋又问。 虽不知因何故问起他们还是如实说了:“倒也不是什么亲戚,不过是一个村里的罢了,也就勉强算得上认识。” “可有无证?” “拿到不曾,”那人立刻摇了摇头。 听到百姓所言唐国栋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好,你的案子本府接了,但是本府有一事必须要跟你们几人说明, 若你们真是无辜本府定会将唐剑秋依法治罪!倘若是诬告本府还要判处尔等诬告之罪!你们可想清楚了?” “回大人的话,确有此事!草民全凭青天大老爷,还请唐大人替我们做主!” “好!既有人证那此事好办,唐剑秋枉为镇抚,胆敢克扣粮食,在米饭中参沙,竟犯下这贪渎之罪!实在可恶至极! 来人啊,你们将北镇抚使唐剑秋带来,本府要当堂问罪!” 第五十六章 化危 “是!” 正当几个手脚利索的官兵准备亲自捉拿唐剑秋到案之时却听到一熟悉声音入耳: “不必麻烦大人了,小子唐剑秋亲自登门。” 唐剑秋身穿蟒袍,正气凛然,眉宇之间浓烈出来的英烈之气更是增添了沉稳和成熟,阴狠却不失庄严。 “这……” 几个官兵顿时愣在原地,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送上门来,这该如何是好? 唐国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于是吩咐他们先行下去。 待到官兵回到原位后,唐剑秋作为“戴罪之身”自然要跪。 “卑职唐剑秋叩见顺天府尹唐大人!” 唐剑秋撩袍跪下,英俊的面容像是沾染了血液一般邪魅,若是这时候出现几个少女想必会因此迷了眼。 “免礼,唐剑秋,有人状告你贪渎之罪!这几位你可认得?” 闻言,唐剑秋看了一眼将他告上公堂的百姓,不过是随意一瞥却把这些做贼心虚的几个青年吓的够呛。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阎王打响的信号,那一刻他们突然感觉呼吸困难,好像被什么东西锁住了喉咙一般,以至于说不上话。 “回大人的话,认的。”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唐国栋一点也不意外,不过是用平常的语气说道:“台下几人告你米饭参沙,你可有话要说?” 唐剑秋很是恭敬的说道:“大人,此事想必有误会,下官身在朝廷心系百姓又怎会做出这猪狗不如之事?” “哦?如此说来你可有证据?” 唐国栋见唐剑秋信心十足不像是胁迫百姓的样子这才稍微放了一点心,可即便如此还是要摆出身为地方父母的威严出来; 唐剑秋抬了抬下巴,云:“那是自然,大人若是不信可叫官兵前往北镇抚司查证,若有一粒米沙下官定现场辞官!” “如此说来倒是本府冤枉你了,若真如你所言本府定当还你一个公道!倘若不是本府定要你好看! 来人!去北镇抚司把所有给百姓施的米严加搜查!顺道带回应天府,本府要亲眼见证这米里又是否参沙!” “是!” 几个利索的官兵立刻抱拳照做去了,待些许时间过后见到几个官兵吃力的抬起一袋袋大米并将其放置在公堂之上。 只能见到一袋又一袋大米呈现,门外的百姓见到此番景象产生不解,不过是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相信也就只有等到此次案件真相大白之后方能水落石出了; 待所有施粥用的大米乃至熬好的粥水尽数放置完毕后唐国栋瞬间变了一张脸,而后命令起了其中的官兵: “把它打开!” “是!” 官兵很是利索的上前划开米袋,下一秒,一颗颗晶莹饱满的大米从袋中滚落,如同雪米倾洒而出。 官兵先是拿了一个勺子随意的舀了一勺并向唐国栋所在的地方走去,唐国栋见状很是仔细的看上一眼,并未发现有什么残留。 为了证实猜想唐国栋挥手示意,让对方又开了几袋粮食,结果还是一样的。 之后再命官兵呈上米粥,经过一番详查发现唐剑秋准备的米粮并无半点问题,反而应当夸奖! “你们几个再去检查一番,休要出了差错。” 唐国栋又恐这些百姓误以为自己有徇私枉法之嫌这才命这些官兵一同查证。 “是!” 经过一番详查后最终的结果也并不让唐国栋感到意外,唐剑秋非但没有中饱私囊反而将最好的米送于地方百姓! 由此可见唐剑秋仁爱之心,而那些诬告他的人必将受之惩戒! 那些个做贼心虚的几个百姓害怕不已,他们像是猜到了唐国栋想法似的,脸上写满了无助。 “这……怎会如此?” 原以为只要此事做全了,再一口咬定是唐剑秋伪善做一些虚假德政此事就此终结,没想到到头来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们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无人察觉,却不知已有人算到这一步。 唐国栋怒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大胆刁民!镇抚使念你们可怜这才开放无偿派米,谁料你们农夫与蛇反咬一口告他不是!如此一来岂不是让镇抚使寒了心? 似你们这般恬不知耻不知感恩之徒若是不用之于刑又如何对得起官府对你们的恩情! 来人啊!把这些不知羞耻恶贯满盈的小人给我拉下去!重打六十大板!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是!” “不要啊大人!我们知道错了,唐大人饶命啊!” 几个手脚利索的官兵立刻将他们强行拖走,任凭他们如何呼喊也得不到回应。 唐国栋的脸色稍微好了些,他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不会做出这畜生不如之事。 “镇抚使,这次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唐大人说笑了,下官忠君为国,何来委屈二字?不过是想为大明做点实政罢了。” 能看到唐剑秋成长唐国栋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好!如今此案尚且了结,镇抚使可以先回去了,退堂!” 唐剑秋离开后略微沉思了片刻,他有猜到那几个前来闹事的人并不是他救下的难民。 且不说他们的衣装打扮上来看,单说他们的气色。 面色红润并非瘦弱,行为举止实在不像地方灾民,由此他可以断定这几个人一定是受人指使! 看来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想对他动手了; 此事件圆满结束后唐剑秋略微松了一口气,若不是有先见之明只怕今日是栽了。 原来,在那之前唐剑秋就已经想过可能会有人借此机会陷自己于不义,所以特意叫阿飞平日里多注意田尔耕他们的行踪。 这不,那日赵靖忠鬼鬼祟祟的尾入粮仓便被阿飞发现,阿飞出现后假意诈他一下。 当时正是这样一副景象,待对方走远后阿飞这才露面并把米饭掺沙这件事告知于唐剑秋,唐剑秋听后也是愤恨不已。 想来锦衣卫的东司房和西司房:成化设立,其中,东司房缉事,西司房捕盗,五城兵马司的提督权从兵部转给了锦衣卫指挥佥事提督。 后来魏忠贤给锦衣卫西司房单铸一颗关防大印,可跳过锦衣卫直接汇报司礼监。 “呵!这赵靖忠当真是可恶至极!竟设计陷害于我! 阿飞,这件事你做的很好,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大人请说!” 听到有犒赏的时候阿飞还是非常激动的,有谁能拒绝这丰厚的犒赏呢? “既如此你去把米里的沙子一粒一粒的挑出来,记住,此事要做的干净,不许有一粒沙子。” “什么!一粒一粒的挑出来?这……” 阿飞彻底懵了,他很是为难。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等要求,那不是要挑到猴年马月吗? 似乎是看出来了阿飞的难处,唐剑秋发出了质疑的声音:“可是有难度?”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对于阿飞而言这是一道无法抗拒的命令,即便是不行那也必须无条件服从。 他连忙说道:“没有没有,大人您放心去吧!” “此事那就放心交给你了。” 言罢,唐剑秋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相信阿飞的实力。 唐剑秋走后,阿飞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怎得就答应了这无理的请求呢?这不是胡闹吗? 唉!这一袋一袋的米若是让他一人去做那得挑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阿飞就忍不住唉声叹气,思来想去后还是决定先去昭狱晃晃,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万一来了点思路呢?这可不好说。 带着这份心情阿飞先行出发,虽因为唐剑秋交代的任务感到些许为难也不得不从。 就在阿飞为此发愁的时候,突然,他眼前一亮,发现了两个看守的校尉正在偷懒,还时不时议论两句。 像是在看什么宝贝似的,还时不时发出坏笑,这就让有些心烦的阿飞不理解了。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阿飞大声呵斥了一句,这让两个做贼心虚的人吓了一跳,手上拿着的东西差点就因为惊吓掉在地上,不过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 校尉本能的将东西藏在身后,有些心虚的说道:“试……试百户大人。” “嘿!我说你藏什么宝贝呢?还不快拿出来看看。” 阿飞正要上前索要,岂料这校尉胆还挺大,说什么也不肯给,连连摇头说不。 “大人,这……恐怕不能给你。” “这是为何?” 阿飞更好奇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如同俊狼,很是严肃的盯着校尉,校尉这才怕了,只得服从。 他哆哆嗦嗦的将东西呈了上去,阿飞很是不解的结果,当他看到上面呈现出来的内容时差点就没有激动的蹦起来。 阿飞哪能忍受这种委屈,一巴掌过去就将校尉头顶上的官帽打翻在地上,表现得那叫一个气愤。 “娘的!爷爷忙的焦头烂额你们几个破皮忒得在这偷懒!春宫图没收了!” 听到阿飞说的这番话时力士的肠子都要悔青了,有那么一瞬他后悔了,早知如此就不该冒险来看,现在可好?还被抓了个现行。 “这……” “可有意见?” 阿飞学着唐剑秋口吻说话,这可把那些个张嘴解释的锦衣卫吓得不轻,硬是把要说的那些吞进了肚子。 “没有没有!试百户大人请看便是。” 第五十七章 报复 没有办法了,他们只能当这是孝敬官老爷的,不敢不从,以后有这等宝贝还是得夜里偷偷看才是。 听到这阿飞才满意,他略带欣赏的点了点头,眉毛一挑,低声贱语道:“这还差不多,此事我不会向唐大人汇报的,你们几个记住,下不为例啊。” “是是是,您请便。” 校尉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因此丢了精神食粮但好歹保住了俸禄,此事要是让唐剑秋知晓那还了得? “对了,有件事情需要交给你们两个,多叫几个弟兄去把那赈米打开,记得把里面的沙子挑出来,一粒都不许剩下。” “什么!” 两名锦衣卫如出一辙,和先前阿飞的表现一致,皆认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 就在他们想要张嘴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阿飞一个眼神杀了过去,吓得他们立刻把要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这是唐大人的命令,不得有误!” 阿飞强行甩锅,就在刚才他想通了,与其自己去办还不如吩咐别人做事,还能落个一身轻松,如此一来也能剩不少麻烦。 “什么?唐大人交代的!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 他们即便再不愿也必须去做了,赶紧拉了几个关系还算可以的人一起受罪,若有半点不从就拿唐剑秋来压他们。 这里的弟兄都知道唐剑秋脾性的,本来他们是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又迫于上面的压力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至于阿飞,他找了个位子坐下,他捧起春宫图仔细的看了一番,一脸坏笑,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他喜滋滋的看着详细记载的上百种方式,心情那叫一个畅快。 “诶嘿嘿,好!好!” 对于他而言这简直就是人生中的一大美事!早知如此把那些吃力又费劲的事情交给力士校尉他们就是。 何必亲自动手?如此一来他还能享受片刻,倒也不枉在人世间走一遭。 要说阿飞看的也叫一个细致,这会儿正在兴致上,以至于有人站在他身后都没有发现,反而贱兮兮的笑了。 “阿飞。” 身后之人尝试着呼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反应又喊了一句。 “阿飞。”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这一下他彻底怒了,一把撤下阿飞头顶上戴着的头盔。 阿飞这才反应过来,他回过身,正要张嘴骂人,可当他看清楚对方是谁的时候硬生生把要说的那些憋了回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 “诶嘿嘿……唐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点小事犯不着!此事交给我你放心!” 阿飞拍了拍胸脯,一脸正气,可手上的春宫图却暴露了他这一行为。 唐剑秋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阿飞这才意识到坏事了,连忙将其藏于身后。 “大人,小的知错,再也不敢了!” 唐剑秋只是很随意的扫了一眼,并没有注意到其中内容,他用平常的语气说道: “行了,别打岔,本镇抚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大人您放心!小的已经派人处理去了,保证让您满意!” 阿飞一脸讨好,若不是因为身后藏着好宝贝他甚至会亲自为唐剑秋沏茶。 唐剑秋一时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该损他了,不过是将摘下的头盔还了回去,“尽耍小聪明,拿着吧。” “多谢大人!大人您慢走啊!” 阿飞在心里直呼一声仗义。 目送着唐剑秋离开后阿飞这才心满意足的将身后藏着的图拿了出来,很是高兴的看了又看。 “诶嘿嘿,这个好这个好!我喜欢,哈哈哈哈!” 阿飞一边观看一边坏笑,只是苦了那些拾沙的校尉和力士,既要让身体感受这份劳累还要承受精神上的痛苦。 于是乎,神奇的事件产生了,唐剑秋命令试百户阿飞处理,而力士命令校尉处理,校尉再拉上好与不好的弟兄同甘共苦。 这说来说去受苦的永远都是最底层,若是他们不从就把唐剑秋的名号搬出来逼得他们不得不从。 这一天下来事情算是处理完了,不知为何唐剑秋在路过巡查的过程中发现昭狱之中存在一股怨气,却又不知来源于谁。 他并没有多想,不过是像平常那般巡查。 唐剑秋遵守诺言决定重赏阿飞,问他要些什么,阿飞说的话却让他感到意外。 阿飞毫不意外的说自己已经许久没去春香楼潇洒了,恳请唐剑秋准许自己前去宝地,顺便研究一下今日学到的知识。 唐剑秋应允下来并抛出一锭银子,不过还是希望他能节制一些,别误了大事,阿飞听后差点就幸福的晕过去了,有了这笔钱可以要多少漂亮姑娘啊! (明清代的元宝都是固定重量,大约分一两、二两、五两、十两、二十两等,并不是特指五十两,而明朝中期,一两银子价值约600至800元) 他连声道谢,而后准备卸下官服去会一会那里的小娘子,若是能枕在美人膝上再让她们奉上些水果那将是何等的享受!想必堪称妙绝! 阿飞并未过多逗留,拿着银子就往神仙逍遥快活地走去了。 然而,想进青楼得先交进门费,大约是一两银子。 如果想吃点东西喝点酒,那是另外的价钱,颇高的名妓一夜大概五两银子以上。(折合当今3千到5千左右) 反正他现在也有钱了,不差这点,剩下的还能买些酒肉,待身心放松后更有精力捉拿要犯。 本以为此事过后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岂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赵靖忠不甘心就这样放任唐剑秋,他始终认为这个位置就是属于自己的。 于是,他决定再一次报复唐剑秋; “你,过来。” 赵靖忠勾了勾手指,锦衣卫小旗虽有不解不过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赵靖忠附身贴耳,在锦衣卫小旗耳边碎碎了些什么,小旗听后大惊失色,几乎是下意识拒绝: “万万不可啊大人!您这不是要陷小的于不义吗!” 他断然不敢做出这背信弃义之事,即便对方身为锦衣卫千户也不能听命于他。 赵靖忠听后很是不满,他怒而拍桌,而后从位子上起身,怒瞪一眼。 他伸手指了指小旗,开口便是一句警告: “此事由不得你!若是不按照我说的去做,至于这后果……你就等着给你的家人收尸吧!” 小旗彻底破防了,一瞬间,他的天都塌了,连忙朝着赵靖忠跪了下来,言语之间很是害怕,身体都控制不住发抖。 “千户大人……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求您不要对我的家人动手啊!” 小旗痛心疾首,他抓着赵靖忠衣角不放,对于他而言家人就是全部。 他可以不要这条命,唯独家人是他的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见对方总算答应下来赵靖忠语气这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他摆出伪善的一面上前托起下跪的小旗,一副笑面虎的面孔,上前整了整他的衣领。 “别那么紧张,只要你好好去做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去吧。” 他的语气甜腻而又带刺,却又充满危机。 即便小旗已经在极力克制内心那份恐惧却还是忍不住战栗。 “是……是!” 说完他便匆匆跑去办事了,即便知道这样做很不对也不得不这么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家人! 小旗走后,赵靖忠露出了魔鬼般的可怕笑容:“唐剑秋,我要你身败名裂!” …… 几日后,唐国栋正在厅堂中饮茶,好在今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如今这案子越来越少了也能落个轻松痛快。 如此说来倒也是件美事,百姓无冤告状自是最好,若真到了那时才真能称得上是万民之幸,百姓之福。 然而,他还没有感受几天这份美好却听到门外的鸣冤鼓响起,只是这次的鸣冤鼓节奏听起来怎么与往日不同? 他并未多想,既然有冤相告他自然会为地方百姓平反。 放下茶杯后他如往常一般摆出一脸严肃的模样前去办案,而官兵早已习以为常。 在接到升堂的命令后用自身最快速度赶往并排列成两排,手持水火棍立在原地,如同一座座木桩。 “威武~~” 唐国栋缓步走去,入座后摆出地方官府该有的神情,如包青天附体,正气凛然的模样再配上背后壁画以及一排排的官兵,更是增添了原有氛围。 唐国栋很是熟练的拿起惊堂木并猛的拍了一下,放声呵斥一句:“带击鼓鸣冤之人入堂。” “带击鼓鸣冤之人入堂~~” 锦衣卫小旗顶着重重压力,虽然说他也是一介官兵且位居从七品,可干的那都是些亏心事,面对数量如此多的官兵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 “卑、卑职吴六,见过青天大老爷。” 唐国栋办案多年,只是看了一眼对方的服饰就能知道对方目前的官位。 他用平常的语气说道:“哦?你不是掌管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小旗吗?怎得出现在此?你且有何冤屈啊?” “是……是这样的,唐大人,不瞒您说,我们镇抚使大人为了帮助黎明百姓开设布施,这本是一件美事,可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告诉您, 镇抚使大人此举实则私用赈银且没有向朝廷请示,您说唐……啊不!镇抚使大人可是有罪?” 唐国栋面色一狠,他对待任何人都是铁面无私的,唯独听到对方要状告自己亲儿子时沉不住气了。 如今他已是顺天府尹,堂堂正三品,在这件事情上必须慎重,以免落人口舌; 第五十八章 听判 唐国栋好不容易才沉住气,尽可能将心中那份最为真实的情绪压了下去,改口道: “哦?真有此事?” 对于北镇抚司的事情他多少是有些了解的,锦衣卫中谁的权力最大,不是看谁的军阶最高,而是看谁掌管北镇抚司! 只要是镇抚使所办的案件,任何人都不能干预,包括锦衣佥事乃至锦衣卫中官职最高的指挥使! 因为此次案件与放赈有关,而并非钦典的案件,相对而言有些特殊,需要请示也是正常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小旗想的那般发展。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在下一个瞬间,他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道出解释: “这……陛下曾经不是颁布过任何人不得私自开仓吗?卑职正是因此事顾虑故而向大人请示,还望大人明鉴!” 听到这唐国栋这才稍微沉住气,态度相对而言谦和了许多。 “确有此事不错。” “大人不妨派人去查证?最好是叫镇抚使大人当堂对峙!” 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是没有把握的,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希望这件事情结束后赵靖忠可以就此作罢; 唐国栋略微思考了片刻,而后应允下来,“也罢,若事实正如你所奏本府定当惩治那唐剑秋,若事实并非如此你将因为诬告入狱!你可想清楚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希望对方可以考虑一下,也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了。 本以为此事或将圆满,可谁曾想小旗却一口拒绝了下来,毕竟一人受罪也好过所有人受罪。 他认了!即便会因此蹲大牢也值了。 锦衣卫小旗要紧牙关,而后道出:“回大人的话,小的想的很清楚!” 唐国栋面容严肃,而后看向站立在一旁的官兵,“好!那就准你所言!来人啊!速前往北镇抚司请唐剑秋进来,若有违抗依法治罪!” “是!!!” 考虑到抓捕唐剑秋不是一件易事,因此,他们这次多叫上了几个官兵,以免唐剑秋不肯伏法。 这会儿唐剑秋正因罪犯不肯俯首认罪之事而感到烦闷,本打算严刑逼供,可谁曾想就在这时,锦衣卫校尉匆匆赶忙汇报; “镇抚使大人!大事不好!顺天府唐大人请您过去一趟,外面还来了许多官兵,请您务必到访!” “……怎得又来?真是聒噪!” 唐剑秋本就因为这事心烦,如今又整这么一出,实属不快。 即便有再大的不爽和埋怨唐剑秋也不得答应下来。 当走出北镇抚司门口看到大量的官兵时顿时感到一丝惊讶。 他有想过此番前来会有不少人,却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这怎么整的就像抓捕罪大恶极的犯人似的? “敢问兄弟几个,本镇抚身犯何事?” 唐剑秋毫不犹豫的将心中疑惑拖出,岂料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换来的不过是这样一个答复: “大人若是想知道跟我们兄弟几个走上便知。” “什么态度啊这是!” 没等唐剑秋开口方小渔却有些不爽了,即便他们是官府中人也不该对身为从四品的唐剑秋这么说话。 唐剑秋扬手示意表示不必如此,毕竟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何况还是父亲手底下的官兵,他目前不打算计较。 “好,本镇抚就随你们走一趟。” “请!” 即便唐剑秋目前有戴罪嫌疑,他们也不得不看在唐剑秋从四品官职身份而尊敬。 唐剑秋如此配合自是最好,以免受皮肉之苦。 起初他们还以为会被刁难一下,想不到竟如此顺利,这已经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 在官兵的带领下唐剑秋来到了顺天府,他也没有拘束,再一次见到生父时看他的表情也不一样了。 唐剑秋摊开长袍,对着坐在公堂之上的唐国栋行礼道:“在下北镇抚使唐剑秋,见过顺天府尹唐大人!” “唐剑秋,这人想必你也认识吧?有人举报你布施私用赈银,我且问你,可有此事?” 唐国栋现在只想知道个答案,若只是用自己的银子那还好些,若是用了放赈用的银子和粮食那只怕是麻烦了。 “是,但也不完全是。” 对于那些没有做过的事情唐剑秋是不会认的,若有些事情真的是他做错了那么他会认。 在听到这样一个回答的时候唐国栋还是非常惊讶的,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他极力容忍那份暴脾气,几乎快要把嘴皮子给擦破了。 “哦?唐剑秋,你可知皇上曾降圣旨,全国各地都设有战备粮仓,何况是拥有职权的北镇抚司, 我大明朝虽主张四个原则但多少也有些准备,以备不时之需,倘若有战事征伐供将士所用!未经奉旨不得擅自开仓! 违者以抗旨论罪,此一圣谕你身为镇抚使可曾知晓?” 唐剑秋神情坦荡,云:“在下知晓。” 唐国栋的情绪有所不定,他甚至不敢相信刚才那话竟然出自唐剑秋之口,这知法犯法那可是死罪! 他本来对唐剑秋有所期待,可如今居然又上这番说辞确实让他很是失望。 “既然知晓却又为何明知故犯?” 唐剑秋面不改色的说道:“若是私用赈银一事下官可以道出解释,请恕在下愚钝,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唐大人,还望批准。” 唐国栋道:“你且说来。” “敢问大人,朝廷所谓战士征伐其故可是为了保朝廷社稷?护黎明百姓?” 对此,唐国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那是当然。” 唐剑秋要的就是这句话,他面向唐国栋,愤慨激昂的说道:“敢问唐大人,目前边关可有征战?我大明朝又岂有他国来犯?” “那倒没有。” “正所谓战乱为人祸,河患为天灾人祸,无论天灾人祸其受难者莫非百姓,何况地方百姓饱受饥饿惨遭荼毒, 如今这大明朝内仍有一些百姓因吃不上饭而饿死街头,如今水患横流,可谓是泛滥成灾,而灾民更是不计其数,无家可归,流落他乡, 而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巷内饿殍遍野,身为人夫者却不能保其妻儿!身为人臣却又不能护其百姓,为人父母却又不能护其子孙! 如今百姓饥寒交迫,挨饿受冻,家家无米可炊,百姓如过街老鼠一般狼狈不堪,这才沦落异街,请问大人,如此惨状又与战乱何异?” 听到这里唐国栋的心有所触动,即便是镇守于此的官兵也不禁有些难过。 唐剑秋认为这还不算完又将心中所想有感而发:“在下虽未北镇抚司镇抚使,理当专利昭狱却也懂人情世故, 即便在下乃是一介粗人,更身为东城镇抚,职在朝廷却则在地方!难民惨状,惨不忍睹,于心何忍?于情更是不忍! 几番思索,反复琢磨,而今灾民已成饥民,若是延误良久饥民势必揭竿而起形成暴动!一旦乱民暴动则荼靡地方,灾祸不免,使我大明子民遭此动乱! 下官思来想去也只好随机应变,先开粮仓救灾民于饿馑,再当面奏鸣身上请罪,即便因此凌迟刀俎又有何惧?悃悃款款,但求大人明鉴!” 说完,唐剑秋带着那份敬意狠狠地扣了一个响头以表忠心,正是因为他的仗义之举让唐国栋深受感动。 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他的嫡子总算成长了! 唐国栋很是欣慰,周边那些官兵也因此深受感染,即便唐剑秋真的有罪他们也不忍将其判刑。 纵使唐剑秋说的话的确让他感触颇深却没能让唐国栋松口: “你所言句句在理,且不说赈粮参米之事单凭这抗旨违旨却是可以问斩之罪!除非圣上开恩,否则……” 意识到有什么话遗漏的,唐国栋在原有的基础上补充了一句: “且慢,你刚才那些话固然忠心爱民,所奏之言溢于言表,只是有一事本府有所不解,你又为何不依常规办理?若是奏请朝廷下旨赈灾不就无罪了吗?” 唐国栋很是好奇,唐剑秋既然知道这后果所在又怎会犯如此低级错误? 对此,唐剑秋并不意外,他抱拳说道:“禀大人,若是按常规势必攻势往返,何况还要等陛下翻阅奏者,如今圣上日理万机,即便真奏上去只怕也是层层转折, 如此缓不济急,骤时功亏一篑[,只怕饿死之人无法沉冤得雪,暴动之事已起,生灵涂炭,追悔莫及!” 唐国栋深受感动,那一刻的他是这般想的:“剑秋,你长大了,这般慷慨之言感动了为父,你这番话愧煞多少天下为官之辈? 世风日下,仗势欺人,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利之所在如蝇逐臭,义之所在熟视无睹,若要他有半点职掌,半点担负,则未必敬而远之!” 然而,这还不算完,唐剑秋又在原有的基础上补充了一句: “在下自然知晓,人人都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过忠有真忠与愚忠之分,天下者,圣上之天下!百姓者,圣上之子民! 自古以仁孝之治,若舍我一人之身家性命而能救千万圣上之子民,愚职虽有亏于心却无愧!别说是问斩之罪!哪怕是凌迟剁骨唐剑秋也依然受的!” 唐国栋深有感触,此时的他是这么想的:“剑秋,不愧是我的儿,如你这般,安然透辟忠心为国之官员已是寥寥无几,为父佩服之至!即便为父会因此降罪为父也必须保你!” 唐国栋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狠狠地拍了一下手上的惊堂木,而后进行判决: “堂下听判!镇抚使虽有私自开仓之嫌但所做之事乃是为了朝中百姓,本府现叛你无罪!你且起来吧!” “是!多谢唐大人明察秋毫!” 唐剑秋抱拳起身,而后一脸正气的望着台上之人。 小旗没有想到此举非但没有害了唐剑秋反而让他得到了一众官兵的赏识,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的就想到了新的证词: “唐大人莫非是想徇私枉法?这般本末倒置卑职……卑职不服!即便是要放了唐大人也不能全凭一面之词就赦他无罪!” 唐国栋似乎猜到了他会这么说一半,很是利索的说道:“他开仓放赈,全数发给灾民并无一粒纳入私囊,这莫非是假的不成?” 小旗闻言瞬间噎住,他磕巴了半天才说上一句完整话:“可、可陛下曾经圣旨诏书也是千真万确!圣谕煌煌,圣命如天,他作为镇抚使擅开放赈就是不对!” 第五十九章 东厂 闻言,唐国栋闻言大怒,他就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猛地拍了一下手上的惊堂木,怒骂道: “住口!休要用圣谕圣命来制抑本府!似你这般巧舌如簧还要这律法何用? 何况圣谕难免也有疏忽之余,而圣德却不可有半点玷污之嫌! 若不是唐剑秋以身作则为担当,开仓放赈又会饿死多少百姓?民间若是怨声载道岂不是陷圣上于不仁? 他如此通权达变,揭灾难淤将起,全圣德之巍巍,非但无罪反而应是有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竟如此不明不白! 来人啊!此人以卑告尊加重刑罚!暂且把他压入大牢!听后宣判!” “是!” 意识到计划失败,小旗俨然崩溃到了极点。 他彻底绝望,瞬间跌坐在地上,双眼逐渐无神,任由两个官兵一左一右将其带走。 这下完了,他并没有圆满完成赵靖忠交代的任务,倘若赵靖忠怪罪起来只怕是吃罪不起啊! 就算能勉强活着以后也免不了被他针对! 一下子得罪了三个大人物啊; 再到后来,此案很快就审理完毕了,按照朝廷昭彰地方官府需将此事广而告之,起到警示作用,更是让天下黎明百姓对案件有个了解。 当告示彻底公布的那一刻,先前那些在背后说唐剑秋坏话的人瞬间闭嘴,嘴巴像是粘住了似的,不敢在言语些什么。 要知道他们得罪的那可是锦衣卫,何况还是掌管镇抚司的镇抚使,如此一来可有好受的,只能期望唐剑秋尽快忘了此事; 话说这天夜里,有四人闲来无事夜里在密室饮酒。 他们喝的那叫一个痛快,这会儿正高兴,有道是借酒消愁,如今这么一喝自是把烦心事全都抛之脑后的,当然,喝酒的同时还不忘说上几句。 然而,其中一个人喝醉了,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竟破口谩骂魏忠贤: “你们说那执掌东厂的太监魏忠贤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皇上身边的一条狗罢了,这些时日也没见的他拿出些时政, 哼!平日里仗着皇上的宠爱枉负皇恩,竟做出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此行此举与禽兽何异?依我看这魏忠贤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此人抱怨了一通,却没能得到想要的答复,因此有些不满。 “喂!我说你们几个这是怎得?竟不说话?忒的哑巴了?真是窝囊!他魏忠贤又是个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这可把与他一同喝酒的人给吓坏了。 三人可不敢出声,就怕会因此受到魏忠贤的惩戒; 许是喝多了酒导致有些上头,那人认为这还远远不够,正因为骂的不够痛快又说上了几句: “魏忠贤的存在不过是个祸害罢了,最多算是好狗一只,平日里也没见的他做些什么好事,反倒是折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当真是折磨, 此人阴险狡诈恶毒至极,真不知朝廷留他何用?我要是在朝中为官必定参他一本!” 然而,那个人还未骂完,可这些话全都让巡查的东厂番子役长听了过去。 他又怎能忍受对方这般辱骂九千岁?瞬间怒了,决定把这人带回去严加惩戒一番! (番子是缉捕罪人的差役,明东厂隶役皆取给于锦衣卫,役长称档头,专主伺察,下有番子为干。) 役长不过是哂笑一声,他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而后来到了此人身后,干脆俯下身来,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 “哦?弟兄几个好有兴致,敢问是在说些什么?可否让我这个军爷听听?” 那人许是喝了太多酒导致有些上头,见有人与自己有共同话题甚是高兴,如遇知音一般兴奋。 正当他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周边三人的血液都凝固了,正要张嘴提醒却被番子一个眼神杀了回去。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厮居然这般胆大!说人坏话也就罢了,竟还被人发现了,还不知悔改,这下摊上大事了! “官……官爷!” 他们几乎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两字,出于礼数他们不得不对着番子和役长行礼。 役长不过是点了点头,而后命兄弟几个: “来人!把这几个人带到九千岁面前!具体看九千岁如何处置!” 这样一番话无意给他们判了死刑,几人彻底崩溃,他们连忙哭喊饶命。 然而,即便如此也更改不了被强行带走的事实,番子们面不改色的将其带走。 就在刚才,几个一起吃酒的人已经把遗言都想好了。 有那么一瞬他们都后悔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跟这人喝酒,兴许也不会发生这等惨案! 在那之后番子将四人押到魏忠贤的住所,这会儿魏忠贤本打算入睡却听到有人汇报,这才把手上的事情放上一放。 他倒是想听听,究竟何事比夜里歇息还要重要; 番子待人一向不客气,他怒气冲冲的将四人带了过来,怒踹一脚后并要求他们跪下。 他们不敢不从,只得低头下跪,却又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九千岁,这厮辱骂您,我等实在听不下去,您是不知道这厮骂的那叫一个难听,竟说您禽兽不如,还说您不过是一条狗罢,该如何处置?” 魏忠贤闻言不怒反笑,说话的声音更是阴柔,“哦?竟有这样的事情,不过咱家也不是那心狠手辣之人,你且放心,咱家是不会对人太苛刻的。” 听到这先前辱骂的那个人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魏忠贤的一番话却让他坠入地狱: “既如此就将他寸磔吧!” 那人听后大惊,瞬间醒酒,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他脸上写满了惶恐和无助,求生欲本能迫使他磕头求饶: “什么!不要啊!九千岁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啊,我再也不敢了!” 然而,任凭他如何哀嚎懊悔也改变不了被凌迟刀刮的事实; 番子对人一向不会手软,如今魏忠贤已经吩咐下来他们不得不从。 然而,魏忠贤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偏过头来,不再看向他,全当笑话听去了; 待到那人被强行带走后剩余的三人仍旧惊魂未定,他们虽然没有开口说魏忠贤的坏话却也难逃共犯之嫌。 就在他们认为死定了的时候魏忠贤却出乎意料的掏出了一块金子,这超乎反超的举动更是让他们惶恐不已,就怕这是卖命钱。 魏忠贤眼睛微眯,而后将金子放至他们手中,似笑非笑,“放心,咱家也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这些是赏你们的,拿去吧。” 三人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不敢乱动,哪敢伸手去接?像是定死了一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是身边的几个小番再三提醒了几句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这才谢过魏忠贤恩典。 “谢……谢九千岁。” 拿过赏银后,他们自是不敢再到这儿逗留的,生怕只要超过一个呼吸时间魏忠贤就会改变主意,几乎都是连滚带爬的跑的。 然而,夜色已深,人们早已在梦乡中熟睡,而圆月高挂于空,如同银盘倾撒大地,此盛世美景不禁让人产生联想; 他人或许早已沉睡,而唐剑秋却辗转反侧,像是有什么心事压在他心口上一般,弄他喘不过气; 有些时候半夜突然从梦中惊醒,想入睡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也许还会想起曾经一段最为珍贵的回忆; 曾经的一段回忆在唐剑秋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嘿~唐哥哥,这里这里!” 小沈红鸾挥舞着稚嫩的小手,她打着辫子,模样可人清秀,其貌伶俐乖巧,轻颦双黛螺。 眼似水杏,再配上红彤彤的香腮还有那小巧的眉毛,活脱脱的一枚瓷娃娃,给人一种别样美。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姿色,还不知长大之后又将何等迷人。 她撅了撅粉嫩的小嘴,水灵的眼眸时不时眨巴了一下,像是看到了珍宝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 她通过狗洞看到了专心学武的小唐剑秋。 小唐剑秋听到了如同莺啼般的动听嗓音,她寻声望去这才发现小沈红鸾正趴在地上,像是在看地上的蚂蚁一般。 小唐剑秋赶忙走了过去,小沈红鸾却撑起下巴,他嘟起小嘴,两边香腮微微鼓起,俨然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小唐剑秋略显担忧的蹲了下来,他冷汗直流,很是不安的说道:“红鸾,你怎么在这里?要是让师父发现就不好了。” “唐哥哥,你好厉害呀~红鸾也要学武。” 小沈红鸾瞬间化为小迷妹,顺道往狗洞里面钻了钻起来后顾不得拍掉衣服上的灰尘,一把抱住小唐剑秋,顺带把脸儿贴贴。 “你长得这么漂亮要是学这些可就不好看了,我是男子汉,将来要保护你的。” 小唐剑秋一脸严肃,那时候的他并不懂什么是情爱,对沈红鸾却有一种拼了命也必须保护的冲动。 小沈红鸾天真的整大了秋水眸,轻轻的拽着唐剑秋衣角,露出让人无法拒绝的表情。 “有什么关系嘛,大不了以后你娶我就是啦~以后我们成亲好不好?” “成亲?那是什么?” 那时候的小唐剑秋根本不知道成亲的概念,只是对这两个字有些新奇。 小沈红鸾见这招没用顺势撒了一个娇:“不重要啦,你就答应我嘛~” 唐剑秋又怎能招架得住?只要她使用这招他都不会拒绝,而小沈红鸾就像是吃定了他似的,百试百灵。 “好吧,答应你了,你快回去吧,让师父看见又该打我了。”小唐剑秋有些担心,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看向四周。 小沈红鸾却不以为意,她插着两边的小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道:“所以才让你偷偷的教我,而且我们不是好朋友嘛?” 小唐剑秋明显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这……好吧,可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 “成交~” 不知不觉中唐剑秋睡过去了,许是想到这美好回忆。 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安心了,自从公务繁忙起来还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也许正是这样一个活泼好动的小丫头拯救了他的孤独一生; 红鸾,这一世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第六十章 水患 天启三年秋,保定石门雨势过大,如今已下了三天三夜,若是持续将下去只怕是会造成水患,从而让当地百姓受罪。 地方官府正因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朝中大臣听闻皆对此事感到唏嘘,如今正商量着对策。 起初他们本想将此事奏于皇上又恐惊扰圣驾引起陛下龙颜大怒,为此犹犹豫豫。 毕竟他们的皇帝朱由校尤其注重木雕,当然,有些时候是事出有因,倒也不至于昏庸到那种地步, 也就是说,他并非因个人兴趣而不理会朝政之人。 起初朝中官员本是想着皇上定不会处理此事,更不会对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而难过。 岂料其中一名忠臣实在不忍心看到那石门百姓受苦,这才告知朱由校。 朱由校听后勃然大怒,随即上朝与文武百官商讨此事。 众多官吏听闻此事接连称奇,起初他们还以为陛下不曾管理这朝纲之事,想不到如今却…… 如今看来,陛下并非那无能昏君! 这朝中大臣自然不敢怠慢,陛下之言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道圣旨,即便是陛下要他们向上人头也必须听命服从。 这里值得提上一句,朱由校会成为别人眼中的昏君也是有着一定原因的。 那魏忠贤总是在他做木工活的时候去向他汇报朝廷的事情,正是因为这般才会将他搞得心烦意乱。 如此一来他又怎会用心做这木匠之事?于是赶忙将这些事推给魏忠贤去做。 何况,魏忠贤又送给他许多俏丽美人,让他耽于享乐。 如今这朱由校已是十九,虽称不上少年时期,却也正值年少轻狂之时,对于美色与玩乐之事自是无法抗拒。 若是碰到重要之事他自然不会不管不顾,由于今日之事颇为慎重,所以才会亲自处理罢了。 然而,朱由校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他最为宠信的心腹会与客氏同流合污,又有谁能想到身为奉圣夫人的客氏会如此迷恋魏忠贤? 何况两人还有“对食”关系。 当阉党和东林党互相倾轧的时候,他既没有应有的判断力,也缺乏雷霆手段,所以才会闹得乌烟瘴气,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纵使那朱由校再怎么沉迷于木雕这也不能撒手于江山社稷不管,如若如此定将遭受天下耻笑,遭千古骂名! 紫禁城中朱由校坐在那龙椅上,他身穿龙袍,头戴乌纱翼善冠,腰系镶满大宝石的革带,威严如山,肃然起敬,如俯视天下苍生般打量着朝中官吏。 再看向站立在左右两边的文武百官,皆是手持笏板,毕恭毕敬的等待着朱由校颁布重要事宜; 朱由校一改以往好玩无能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帝君该有的面孔; 那朱由校道:“朕听闻那保定石门雨势过旺,唯恐泛滥成灾对地方百姓不利,故而前来问诸位爱卿, 赵南星,你身为石门高邑县人士,更身为礼部尚书,为人刚正不阿,清正廉明,具体受灾情形如何?你且如实奏来。” 赵南星岂敢怠慢?他很是恭敬的上前汇报当地情况,他供了供身子,道: “回皇上,如今倒是无人受灾,只是一场暴雨足以动摇石门,臣唯恐那暴雨行成灾祸摧毁两岸民宅, 若是房屋尽毁,地方百姓因此失踪,让一众百姓无辜受难只怕是会让近十万余人受难,恳请圣上圣裁!” 朱由校听后怒拍龙椅,他“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像是看到了罪魁祸首一般,愤恨道: “真是岂有此理!” 见陛下因此动怒,朝中文武官吏一并跪下参拜,只求皇上息怒。 渐渐的,朱由校稍沉住气,他缓慢的坐了下来,可即便如此怒气并未得到一丝锐减,不过是怔怔的看着。 “百姓性命无端受害,你等有什么话说?” 孙承宗身为天启皇帝的恩师,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他拱了拱手,是尊敬的说道: “陛下,臣曾听闻:三年夏,降水,汗水溢,流名四千余家之事,当时在洪水中不幸逝去的百姓不计其数,何况还有几千名百姓流离失所, 若是暴雨连降,只怕是会损毁各类房屋,累计数量将会达到近10万余所!如此一来只怕是……损失惨重!” 赵南星也深知他责任之重,何况他身为一届清官,自是不想看到他辖下的百姓遭此荼毒,因此他主动承担了本次责任: “陛下!臣身为礼部尚书,未能尽到尚书之责,不能让百姓度过此劫,恳请陛下下旨治臣失职之罪。” 孙承宗见状连忙补充了一句:“陛下,万万不可怪罪礼部尚书, 如今这天灾难料,若非礼部尚书对防涝救灾之事已有准备恐怕将会遭受更多灾难,赵大人并无失职之过,还请皇上明鉴!” 孙承宗说的话对于朱由校而言还是较为好使的,他稍沉住气来而后看向跪在地上的官员,如是说道: “赵爱卿所言即是,既然无愧于职守又岂能怪罪于孙卿?你们都起来吧!” “谢皇上不罪之恩!” 话落,一众官吏这才敢起身回话,并对圣恩表示感激。 “谢皇上!” 回到原有位子上后,朱由校又开口问了一句:“如此一来,这石门只怕是要因此受灾,暂且将他们安置于其他地方倒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这赈济灾民是朝廷不容推卸之责,叶首辅,朕命你立刻前去筹拨专款,指派专人投入赈灾, 李从心,朝中重大营造工程属你执掌,你去派人修筑那堤坝,避免水位上涨殃及其他城镇,除此之外,朕还要你排除万难,尽快协助他们避免水泛成灾! 赵南星,你身为地方官员,这石门之事由你掌管,朕唯恐那溃堤成灾,倘若不能查明原因,永除后患朕将会因此迁怒于你!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朱由校语气温和,可对于一种官员而言却是一道诡异的催命符,令他们害怕不已。 “是!老臣遵旨!” 接到圣上口谕的官员皆是这般说道,他们知道这水灾一旦促成将会造成多大的危害,当然不容小看。 若真只是天灾那也就罢了,怕就怕在这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唐剑秋心想:“陛下在位时期,地方上腐败极其严重,官吏们搞出许多苛捐杂税,肆意盘剥贫苦老百姓, 造成老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农民起义之势如地火运行,只怕此事为人祸,若是没有记错梦中自会有人举荐我干涉审理此案。” 虽说为陛下排忧解劳,解万民之苦乃是莫大的殊誉,可经历过前世之苦让他逐渐看清,他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吃力不讨好且还遭人恨的。 倘若陛下执意让他受理此案他不得不从; 而接下来朱由校的一番话更是让他深陷其中:“朕认为需要一刚正不阿,且素有查案之能为人审理此案,诸位爱卿可有推荐?” “说来我大明朝中有不少清廉官员,若是要举例一二就有赵南星大人,唐国栋大人, 乔允升大人以及苏景大人亦是人人敬仰的清官,当然,这朝中素有青天之誉的远不止这几位大人,以上官员皆为公正无私之辈,若真是要老臣举荐的确有点难办, 说来这具有明察秋毫且有能力职责的就少之又少,因此臣斗胆向大人请出唐剑秋唐大人。” 那人说完便撇向唐剑秋,唐剑秋闻言不由得心头一颤,即便有个心理准备再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会感到有些意外。 “陛……” 唐剑秋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却被赵南星打断,“钱大人所言甚是,臣也以为此事交于唐剑秋处理最为合适, 何况明太祖设御用拱卫司就是为了监察查证不法之事,而北镇抚司拥有特权,还不用经过司法机构, 外部任务相对而言较多,且不说他们的能力与否单凭他们的权利更是让一众官兵畏之,想必还能起到震慑作用。” “臣也以为北镇抚司镇抚使适合担任这一职权,何况有了这层身份还能方便许多。” 说话的正是孙承宗,说完他便情不自禁的看向赵南星,两人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一般。 闻言,唐银很是愤恨,凭什么他唐剑秋不过才年过二十就位居从四品?而他也只是个区区六品! 这也就罢了,还因此遭到皇上乃至这么多官员器重!试问这般还要他何用? 乔允升借此机会又添上一笔:“宫中大小事情皆是由北镇抚司负责,何况北镇抚司在东城有一定职权, 再说,唐剑秋素有青天之誉且办事效率较高,无论是地方百姓还是当地官员皆对锦衣卫畏惧,不如将此事交由镇抚使处理?” “这……” 唐剑秋有所迟疑,虽然说今世跟乔允升打好了关系却没想到他还会力荐自己,这倒是让他感到意外。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知道乔允升为人。 赵南星,孙承宗,乔允升等皆是东林党成员,他们这么做一定有着原因。 一部分官吏听后并未说些什么,即便有人自荐也未必能审理此案,对于他们而言这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谁能接手就拿去便是。 此事若是做好了自是会得到皇帝夸奖,可要是做的不好只怕是要让皇上将罪。 他们明里头是不敢得罪的,但暗地里却在计划着怎么让唐剑秋罢官,不过是碍于没有机会罢了,若是让他们瞅准机会又怎会轻易放过? 朱由校听着觉得也有一定道理,而后又将目光放到了唐剑秋身上。 “如此说来倒也有一定道理,唐爱卿何在?” “臣在!” 唐剑秋正要上前,却发现同朝为官且为同姓之人的唐国栋,唐银,唐剑秋的大哥乃至二哥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回话,这可让人朱由校打的措手不及。 他略显尴尬的说道:“朕许久未上朝,倒是忘了朝中有几位同姓爱卿,唐剑秋,朕唤你前来。” “是!” 唐剑秋起身迎了上去,而后听后朱由校发令: “唐剑秋,此事就交由你负责,你素有查案智能且武艺高强,此事又发生在赵南星石门境内, 你且与赵爱卿一起审理此案,朕要你查清这其中有无弊案,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赵爱卿,此事就由你此事亲自督办,朝中各部务必全力配合,此事暂且这么定了,朕心意已决,朕还有要事要做,众爱卿退下吧!” “臣遵旨!” 第六十一章 石门 待上朝结束后,文武百官便离开了宫殿。 起初还以为上朝会开一整个上午,导致有的人先前吃了不少饭菜,就怕中午饿得慌。 还有的甚至早在那之前就已经方便一二,就怕上的好好忽得被尿意憋醒,如此一来岂不麻烦?这样一来倒是省了不少事。 一众官员各自散去,然而,在这官场之中难免会有人会对唐剑秋有所不满,甚至是故意刁难。 来到这皇宫殿外后,唐银对他的愤怒已经上升至最高,如视恶仇一般,恨不得食其血肉! 对此,唐银愤恨不已,伸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唐剑秋!凭什么你年过二十就能受到陛下器重?凭什么你小小年纪受到这么多官员爱戴,凭什么你年纪轻轻却位居从四品! 你坐在这个位置可曾问过他人答应与否?敢问你的良心又可否安心!” 唐剑秋不怒自威,他目光冰冷,如审视着犯人一般打量着面前的畜生,云: “在下律犯哪条?法犯何处?如何坐不得镇抚使一位,唐某的确得罪过权贵,不想竟被你这匹夫指责!公可听闻骠骑将军之名? 霍去病,十九岁成为骠骑将军,至此一战成名,二十一岁统帅三军,曾用六天时间灭了河西五国! 骠骑将军,飚勇纷纭,长驱六举,电击雷震,饮马翰海,封狼居山,西规大河,列郡祈连,又岂是你这泛泛之辈能揣测的?休要以年纪论功绩!” 闻言,唐银却呈现出不屑。 他嘴角一歪,勾勒出一个极其恐怖的笑容:“伶牙俐齿!当真以为自己就是霍去病了? 你若有霍将军的公绩我无话可说!唐剑秋,你不过是一届匹夫罢了!要是没有陆逵你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 唐剑秋听后勃然大怒,对方说的一番话显然已经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住口!休要直呼恩师名讳!不然休怪唐某不客气! 我怎么做还犯不着你这做庶子的操心!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若不是因为这是天子脚下,他直接揪着对方衣襟就是一顿打了。 唐银是头一次见唐剑秋这般生气,为此害怕不已。 以往也没有见到他这般羞恼,换做平常他早就冲过来打自己了,这样一来他也好在皇上面前称唐剑秋在皇宫闹事为由让他狠狠地长个教训,可如今却…… 该死,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这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唐剑秋吗? 唐银越想越气,他不是做事冲动没有头脑的莽夫吗?又怎会讲出这样一番大道理?这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唐剑秋!” 唐银很是气愤,明明唐剑秋是那般的“杵逆不孝”,可父亲并没有因此记恨于他, 两人的关系看似很不友好实则充斥着比亲生父子还要亲。 唐银认为,要不是因为他也许父亲会重视自己。 或许将来等到唐国栋退休他还能子承父业,继承他的衣钵,所有计划全都让唐剑秋毁了! 唐剑秋不过是冷笑一声罢了,对于唐银说的那些他并没有因此放在心上,只当有一只苍蝇围着他乱叫。 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丈夫当能屈能伸是也! 前世就是中了这奸佞的诡计,害的他在紫荆宫这般丢人!好在皇上仁义,不过是略施薄惩。 “这是皇宫,岂能容你这般造次?你那嗓门方可再大一些,至于这后果……呵。” 剩下的即便是唐剑秋不去说他也能明白了,而唐银却像是把一只死老鼠吃进肚子一般,愤恨不已,只想将其抽筋拔骨。 唐剑秋若是一日不除那么他一天都睡不了安稳觉,当务之急就是要将其铲除,以免夜长梦多。 此时的唐剑秋是这么想的:“唐银,之前我是信了你的鬼话才会遭受如此下场,这笔账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梦中预言你害我家破人亡,这一世我势必要你血债血偿!” 唐银愤恨离开,唐剑秋不为所动。 正当他打算走出这皇宫外大门时赵南星却叫住了他,旁边站着的是孙承宗和乔允升。 “唐大人且慢,你的事情乔大人跟我提起过,我对你倒是颇为欣赏,可惜这朝中公务繁忙, 本想亲自拜访一二,一睹尊荣,如今早朝时却见到了,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哈哈哈!” 唐剑秋受宠若惊,他欠了欠身道:“大人言重,唐某愧不敢当,这般夸赞岂不是折煞唐某?” “你倒是谦虚,就是这石门暴雨只怕是会堆积成灾,如此一来只怕是危险,唐大人应小心行事才是。” 然而,唐剑秋却表示不在意这些,他的心中多少有个准备; “多谢大人提醒,危险与否唐某何足畏惧?我只知道忠君之事,担君之忧,食君之禄,无愧之。” “唐大人果然是性情中人,实在是高啊!” 听闻唐剑秋之言赵南星不得不对他竖起大拇指。 “不敢,天下莫溺于水,而攻坚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我等为大明,更是为了治下百姓,此番前往还有劳几位大人照应。” 说着他又对乔允升、赵南星乃至孙承宗抱拳行礼以表示敬重,三人见状连忙把唐剑秋托起。 “唐大人说笑了,既然一同为官互相照应乃是应该的,倒是唐大人颇有十三太保陆炳之风啊!” 孙承宗笑眯眯道,给人一种蔼然可亲很好相处的感觉。 唐剑秋面色平静,在听到陆炳之名事本能的赶到骄傲,敬意也随之油然而生:“实不相瞒,嘉靖年间锦衣卫指挥使乃是在下师祖。” 孙承宗恍然大悟,他不得不对其称赞:“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有十三太保气魄,竟是这么个原因,原来那安远将军陆逵是你的恩师啊。” “惭愧,说来时辰也不早了,等几位大人用过饭食后一同出发赶往石门。” “好说,请!” 于是乎,一干人等在用完饭后奉命备马备轿踏上了前往石门救济救灾的道路; 然而,从北平到石门至少怎么的也需要几十个时辰,何况还要带上粮食和赈银,如此一来怕是要耽搁不少时间; 由于此事比较紧急,基本都是加急赶往,速度相对而言会快上一点。 何况唐剑秋是骑马过去,不比坐轿,速度相对而言会更一些,何况他是个急性子,自然是会选择八百里加急的。 适逢大雨,最终,唐剑秋抵达石门大约花费了七天时间,其余人等竟需要花费十五天甚至更多时日才能抵达; 也就是说唐剑秋是优先抵达石门的。 然而,这水灾比唐剑秋想的还要严重,在不远的地方积水虽然没有淹过房子却也快要淹没矮小的房子。 常人若是行走只怕是会当场淹,就是不知道其他地方因雨势上涨如何,又是否有这般严重? 有河水的地方再暴雨的充斥下更是旺盛,如此一来得乘船走水路才是。 长期以往下去这石门只怕是会出事啊。 在看向身后,锦衣卫队并未赶上,距离他还有一公里之遥,然而唐剑秋却不想等下去了。 因为他知道在这片地方只要多滞留片刻那百姓就会多一分危险。 “船家,船家。” 唐剑秋招呼了一声,并压低了斗笠,很快的,坐着竹筏的老者就发现了他,并改变方向向唐剑秋所在的地方驶去。 待到老者还有几仗远就要接近的时候唐剑秋利用轻功将力量集中在脚尖,轻松跃起跳在了竹筏上。 他随手给了这名老者一些碎银,并告知目的地,而后背过身来漠视着前方。 唐剑秋来到船头,将双手背于身后,一览这“水中之市”,也不知是何缘故,竟发现有十几具尸体漂浮在水面上。 他忍不住感慨万千,即便前世就碰到过这样的画面还是难免忍不住唏嘘一身。 身后的老者正专心划船,只是这视线却时不时的落在唐剑秋身上,当看向唐剑秋身上背负着的包袱时眼里闪烁着贪婪之色,仿佛看到了身上的银子。 唐剑秋并未察觉,不过是静静地看着,待走到半路上竹筏停下之时他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船家,怎么不动了?” 说完,水里突然窜出几个黑影,溅起大量水花,他们持刀杀向战立在竹筏上的唐剑秋。 唐剑秋目光冰冷,没有回头的意思,快速拔出腰边绣春刀。 “铮——” 一道扎耳的声音从中响起,接着便是一道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哀嚎。 唐剑秋手起刀落,俊俏的容颜沾染星灵点点,接下来便是一具具身负重伤的尸体掉落在河流之中的瞬间。 正打算将绣春刀收回刀鞘之时,唐剑秋眸光一冷,一个抽刀过去,猛地对着身后之人一刺! 身后的老者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唐剑秋的速度会有这么快,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捅成窟窿的血洞,接着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唐剑秋冷冽又厌恶的撇过,干脆将刺入身体里的刀拔了出来! 老者踉跄了一下,他睁大了眼睛,身体由于惯性向后方倒去却被唐剑秋一脚踹进了水里。 唐剑秋看了一眼染血的绣春刀,毫不犹豫的甩去刀上血液,而后放回剑鞘。 “大人!属下来晚了,还望大人赎罪!” 锦衣卫队姗姗来迟,他们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却看到竹筏有所破损的时候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如此一来那岂不是说明刚才经历过一场恶战? 唐剑秋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赶来的锦衣卫,目光冷彻,沾染血液的面容在雨天的充斥下显得格外俊俏,如同嗜血的魔王。 咔嚓—— 一道闪电从中呼啸而过,更是增添了唐剑秋那清冷的容颜。 雨水冲刷了他身上的血迹,衣服变得粘稠起来,黏了他的皮肉,即便如此,唐剑秋也绝不动摇。 见唐剑秋身上有血,阿飞急了,忙着跳到唐剑秋所在的竹筏,关切道:“大人!您没事吧?” “无事,兄弟几个千万小心行事,务必格外提防!” 事情如前世一般进行,不同的是前世没有个预兆。 虽说那些都不是他的对手也没有个防备,导致竹筏都断了不少,险些就掉入在这江河之中。 还好锦衣卫及时赶到,顺便上了他们的船这才作罢。 “是!” 锦衣卫队很是恭敬的抱拳,再有几个力士校尉乃至方小渔一同来到唐剑秋所在的竹筏上,而阿飞则化身为船家,手持竹竿熟练的划船…… 第六十二章 无归 不多时便已抵达石门县衙,好在当地官府采取了一定应急措施才没有导致水蔓延的太深,可即便如此行走起来仍旧有些麻烦。 来到当地府衙门前唐剑秋干脆利落地亮出北镇抚司镇抚使专用令牌。 那师门县令以及地方知府早已听闻此事赶忙上前迎接,见唐剑秋又这般迅速可谓是又惊又喜,并采用最好的礼数请唐剑秋等人进去。 “唐大人一路辛苦了,卑职已备上暖茶,还请唐大人进去。” 闻言,唐剑秋没有拘束,在县令的带领下走进了府邸之中; 出于礼数,当地知县以及县令纷纷躬身行合呼礼参拜,言语之间很是尊敬: “卑职石门县令,参见镇抚使唐大人!” “下官石门知县,参加镇抚使大人!” 唐剑秋见证连忙摆手表示不用:“两位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唐剑秋一边说着一边取下了斗笠,顺带取下了蓑衣,几个机灵的下人见状连忙伸手结果然后告退,并关上大门。 其余的锦衣卫队自然是不好掺和的,在管家的带领下他们先找个地方歇息,待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眼下只剩下他们三人,借此机会石门县令问道:“敢问唐大人,孙大人,乔大人还有赵大人如今身在何处?可是与您一起?” “三位大人是乘轿而来的,估计还要几日,我这人向来性急,所以八百里加急赶来了,不知县令大人可否与本镇抚说说这石门之事。” 虽然先前已经听赵南星汇报过此事,可他也想知道在这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否有人受伤?又是否有着更大的变故? 知县听后显得有些为难,不过还是如实说道:“不瞒大人,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已经覆盖石门大大小小的地方, 靠近水边且楼层小的百姓只怕是遭殃了,由于卑职所设管辖之水势相对而言较小,如今已经加派人手修缮,只是苦了这地方百姓, 暴雨来临时我等就已经准备了相应措施,奈何还是敌不过老天爷,意识到再暴涨下去势必成为水灾,于是派人遣散,将靠近水源的百姓带入一个相对而言安全的地方, 的确是就上了一部分人不错,可惜的是,有那么些百姓实在不听劝, 当时卑职已派人劝说过,甚至都想将他们强行带走,要说他们也是执着,说什么也不肯走,就是要死守的这套房子。” “怎得会有这样的事?实在可惜,即便房屋受损等水退了依旧可以重建,如今雨水暴涨泛滥成灾,理当惜命才是。” 唐剑秋也能理解父辈以及祖辈那种相对而言较为传统的概念,他们认为老房子就是根,即便是要死也要一块,当真是叫人感到惋惜。 “大人,卑职已经劝过好几次了,他们实在不愿意听啊!” 石门知县想来也是一些心累,他当时也是在苦口婆心的劝说,而今又听到这样的说辞,实在叫他有些难堪。 石门知县之所以会有这么一番说辞是因为,他以为唐剑秋是在怪罪他这才加以强调,就怕会被唐剑秋治罪。 唐剑秋并不糊涂,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知县大人多虑了,本镇抚没有责怪的意思,如今暴雨泛滥成灾我等代天巡视, 只是这粮食还得等到孙大人他们来才能派发粮食,镇抚使乃是骑马而来,不方便带那么多粮食,不过是带了一些衣物罢了。” “原来如此,大人,这暴雨持续了已有十几日,长期以往只怕会造成更大的灾祸,即便已派人着手处理可仍旧是灾祸横行, 水洪爆发淹毙已有几百号人,摧毁房屋今百所,卑职只是担心再这么下去会摧毁上万所房屋! 如此一来会伤及百姓性命还有地方田地,在灾害中存活下来的穷苦百姓已然陷入绝境!我等实在是爱莫能助!” 唐剑秋气而捶桌,脑海中浮现当地村民淹没在这江河之中的画面,言语之中尽是颓废和失望。 “该死!可惜本镇抚并无仙道之术,不能为地方百姓分忧,不然定会救这石门百姓!” “大人何必烦忧?皇上派大人前来我等感到荣幸,何况大人比约定时间早到,足以可见大人的诚心,大人不必自责。” 县令却还在为另一件事情苦恼,想来也是有些烦忧,云: “卑职最为担忧的莫过于粮食还有百姓患病之事,更为重要的是这水灾将会直接威胁威胁百姓生存和粮食生产, 水灾过后又是疫灾的高发期,水旱害人,疾疫相继,人手和药材实在不够啊!” 这才是真正让石门县令感到苦恼的地方,就算最终大水能退都是各种疾病一旦传开那可不就是这么简单了! 唐剑秋接下来说的一番话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还请两位不必担心,你们说的这些孙大人全都考虑到了,待他们回石门之后百姓当无后顾之忧。” 石门县令石门知县听后心中一喜,他们不得不夸赞起了孙承宗,“还是孙大人考虑周到!不愧是圣上的恩师!卑职应该向大人学习才是。” “孙大人乔大人年事已高,办案经验自是比我们丰厚的,考虑周全也是在所难免,还有一事要与两位声明,从今日开始本镇抚会率领锦衣卫队前往驿馆住下。” 唐剑秋用平常的语气那般说着,两人听后皆为大惊,似乎不敢相信唐剑秋说的这些。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眼里闪过不可思议的情绪,即便知道这样说很不合适他们还是壮着胆子说道: “大人,您为何要选择住在这驿馆之中?这石门可不比北平,条件可能会差了点,也就雅间相对而言会好一些,何不让卑职安排让大人您安心住下?” “本镇抚先谢过二位一番好意,这驿馆原本就是为了方便往来官兵暂宿而设,本镇抚既然来到石门住进驿馆也是理所当然。” 唐剑秋本就是不愿意看到地方百姓受苦的主,如今又听到有那么多百姓受难自然于心不忍,又怎么好挑剔?何况他也觉得这并不算差。 石门县令还是有些纠结,他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合适,犹豫再三后开口道: “可……可是这地方未免太过简陋,实在不适合大人邻居住啊!还是下官在州衙替大人做安排吧!还请大人……” 石门县令话未说完却遭到了唐剑秋拒绝:“不必如此,你的心意我领了,他人住的本镇抚自然也住得,本镇抚心意已决。” 既然话都这么说了,他一个做县令的又怎么好继续劝说呢?只能点头作罢。 石门知县见状连忙附和一句:“唐大人与民同甘共苦,公正廉明,却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苛刻,都是素有青天之誉的好官,您那廉洁简朴之志卑职应学习才是。” 他自然是想巴结上唐剑秋这个从四品的,要是能从他口中向陛下美言几句那岂不美哉? 这话或许用在别人身上也是一件享受,可唐剑秋并不受用,比起这些他更担心的是地方百姓。 “县令大人,还烦请你带我去看看灾民,如今他们安置在什么地方?县衙之中粮食可是管够?” 石门知县正要张嘴说些什么,石门县令见状连忙补充一句:“由于事发突然卑职暂且把受灾百姓放置县衙私塾之中。” 石门县令欠了欠身,言语之间很是尊敬,生怕得罪了他似的。 唐剑秋眉头紧锁,眉宇之间闪烁着费解之色,“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可有其他地方?” 他知道这么做也只能解燃眉之急,这时间一长肯定是不行的。 石门县令也是有些无奈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还会这般安排。 “大人,事发突然,只能暂且留他们在私塾之中,剩下的卑职会慢慢想办法,哦,对了,大人不是想去私塾看看吗?我等引领大人前去。” 石门县令和石门知县说着带上五色伞就要出门,又给唐剑秋换上了一套蓑衣和斗笠这才准备出发前往。 唐剑秋是不习惯撑伞的,平日里弄枪舞棒惯了,拿这个伞实在不方便行动,还是斗笠实在一些, 几人各自带领几个官兵前往以备不时之需,好在这私塾距离此地并不算远,很快便抵达了。 然而,这才刚到门口就听到门内传来的哭声,他们哭的撕心裂肺,不禁让人潸然泪下。 “我的老头子啊!当初就叫你走你不肯走,现在可好了!叫我一个老婆子怎么活啊?” “爹啊!孩儿好想您,你怎么就是这么犟呢?非要带上行李才敢走!这哪里来得及啊!”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与他们有着相似遭遇的百姓并不少,说来也是有些凄惨。 “我的孩子,你们有谁看见我的孩子了吗?大概这么高,脸圆圆的,长得非常可爱,穿着蓝色衣裳,你们有没有见过?” “儿!有谁见到我女儿了?我那姑娘长得很是水灵,有没有哪位大侠看到了的,烦请知会一声,这对于我这把老骨头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得到的依旧是无止境的沉默,亦或哭声回应,即便此事的确让人痛心却又不得不忍痛接受、 “哥!你们有谁见到我哥了?我跟我哥因为人群冲散了,这都几天过去了还没找到吗?呜……哥!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整个私塾哭闹声不止,抽噎呜声连绵不断。 水灾带走了无数个家庭,也带走了无数条生命,更是让无数百姓肝肠寸断。 纵使唐剑秋身为一介武官却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何况他本就至情至性,尤其是看到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哭喊娘亲的时候更是于心不忍。 对于地方百姓他深表同情,若是天灾这的确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若是有人刻意为之在当初修建堤坝的时候偷工减料导致惨案发生他定要将那人千刀万剐! 第六十三章 百姓 唐剑秋愤恨不已,想到百姓惨遭荼毒家破人亡的画面时忍不住唏嘘一声。 要是让他查出真是人为,他一定要那家伙受尽世间所有酷刑! “这里可是所有灾民?” 唐剑秋追问了一句,那人听后脸色怔了怔,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欠身道: “正是,这是目前救到的所有灾民,还有部分百姓下落不明,草民已倾尽全力去找了,还请大人再给小的一点时间,小的一定把所有灾民送至书塾。” “县令大人辛苦了,天灾谁也无法预料,凡事尽力而为才是。” 唐剑秋也知道在这洪水泛滥成灾之事是无法避免的,难免会有人流离失所,同样的会有人因水灾跟家人走散。 想要在短时间内救治所有灾民并不是什么容易事。 “是!卑职一定竭尽全力而为!” 石门县令很是恭敬的说道,眼色在这个瞬间产生了变化,不知是因此庆幸还是其他缘故才会如此; 唐剑秋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成灾的百姓,老的小的都有,还有年轻的,最惨的莫过于失去家人的孩子。 只能听到妇手拍儿声,孩童啼哭声,老妇唤儿声,老翁啜泣声。 如此画面当真是叫人于心不忍,这样一幅景象是唐剑秋最不想见到的。 “孙大人他们还要几日才能到,可惜这粮食还未到我这做镇抚使的却先到了,不能为地方百姓分忧实属惭愧。” 唐剑秋有些懊悔,他恨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安抚这石门下辖百姓。 “唐大人切莫如此,您来到石门已是让地方百姓受宠若惊了,不知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石门县令正说着冷眉却不自觉的一低,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抬眼看向唐剑秋,似乎是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 然而,唐剑秋并未着急回话,不过是用这样的话语搪塞:“这里不方便,出去说。” 石门县令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唐突了,连忙欠身,而后招呼了一句:“是,唐大人请。” “请。” 唐剑秋拂袖离去,在走出这私塾门口后石门县令又换了一张面孔,一脸讨好: “敢问唐大人有何吩咐?卑职一定按照您的意思去做!” “孙大人他们还需要些许时日才能赶到,如今这县衙的粮食可否撑得住?” 唐剑秋最为担忧的莫过于地方百姓,若粮食不够也只能花私银去买,最起码要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 石门县令略微思索了片刻,而后如实说道:“若是要撑上几日自是没有问题, 毕竟这官府中也有许多吃饭用的嘴,时间一长的话只怕是连沾了米的汤都吃不上了,还望大人见谅!” “如今洪水泛滥成灾已严重影响百姓生活,就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停。” 唐剑秋见到那乌云密布的天,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唐大人爱民如子下官深表敬佩,大人一路奔波辛苦了,我等这就派人准备一些吃食犒劳犒劳,还请移驾寒舍。” 石门县令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希望可以在唐剑秋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只要把这位钦差伺候舒服了那么好日子不是手到擒来么? 然而,唐剑秋接下来说的话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多谢县令大人一番美意,唐某受用不起,本镇抚还是跟地方百姓一起吃吧,他们吃什么本镇抚就吃些什么。” 石门县令听后非常惊讶,似乎不敢相信刚才这话竟是出自唐剑秋之口。 “什么!大人,您怎么可以吃这些东西?那不过都是些吃糠咽菜啊!大人,您为何这样看着卑职?卑职只是担心您吃不饱啊!” 后面那句话是察觉到唐剑秋的眼色有些不对这才额外补充的一句,就怕唐剑秋会因此抱有意见。 听到石门县令有了这般说辞唐剑秋这才将心中那份最为真实的情绪压了下去,而后摆了摆手,摆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他人能吃得我为何不能?即便真是吃糠咽菜本镇抚也依然吃的。” “这……可是大人……” 即便唐剑秋这么说石门县令还是有些纠结,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开口一般。 唐剑秋做了一个就此打住的动作是以不必多说:“不必可是,本镇抚会慢慢习惯。” 既然唐剑秋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得不从,只是这地方知县却对他产生了不同的看法。 许是觉得唐剑秋有些做作,又或者是单纯的对他有些不爽,便在心里叫骂一声。 此时的他是这般想着的:“呵,唐大人终究是一名男子,又怎会是不迷恋酒色?” 富贵掌中握,手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是每一个血性男儿的梦,而他也笃定唐剑秋会眷恋在这温柔乡中。 再说,他选的那可都是绝美巧丽的佳人!只要美人用妩媚的眼神一瞥就能俘获大堆男人,就不信他唐剑秋不中招! 石门知县眼里闪过算计之色,忽的想起了什么,赶忙凑上前去,躬身道: “大人,说来这石门虽是个小地方却有不少姿色不错的小娘子,那些姑娘长得好生漂亮,个个赛过杨贵妃,大人若是喜欢卑职愿给您安排,也好为您助兴。” 他打算利用美人计让唐剑秋眷恋着温柔乡,这时间一长唐剑秋自然是会玩忽职守,又怎会有心管这治下之事? 即便到时候孙大人他们来了他到时给唐剑秋扣上一顶帽子,到了那时唐剑秋就会被美色所伤,如此一来倒也算是水道乘舟了! 阿飞听到这话眼睛都快直了,他的双眼充斥着兴奋,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左拥右抱的美好画面了。 若不是因为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他可能连口水都要都流出来了。 而他也正是因为背负着锦衣卫一职不断告诫自己必须镇定,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帮弟兄面前丢人! 这话换做别人或许就心动了,可唐剑秋却不是那为美色冲昏头脑之人,何况他本就是正人君子。 因此,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下来:“多谢知县大人好意,唐某不需要。” 石门知县听后顿时噎住,他的表情那叫一个难看,像是把一只死老鼠吃进肚子一般,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句话。 他思索再三,而后想了一番还算合适的话: “如此实在可惜,那些舞姬听闻唐大人之名颇为仰慕,还想着一睹尊容,只是可怜的姑娘一番心意。” 唐剑秋知道这样或许是有些不妥,如此一来倒是辜负了她们的美意,而他的语气相对而言稍微委婉一点,不过还是拒绝了下来:“既如此,代我向她们致歉。” “唐大人太客气了,卑职自然会跟他们说明,大人,您现在有什么安排?” 他几乎快要把牙齿给擦破了,想着怎么这么难搞定?这可不比其他钦差好糊弄啊! “本镇抚决定暂时留下,你们先且回去吧。” “是!” 石门县令和石门知县相继离开,待他们彻底走了之后唐剑秋望着这些个可怜的百姓,情不自觉的产生同情。 待到正午来临,当地县衙已备好白花花的馒头还有一碗粥外加腌制的咸菜,这基本就是百姓目前能吃到的东西。 倒也不是因为苛刻,而是因为地方官府连自己人都顾不上又何况对待当地百姓? “怎得只有这些?” 唐剑秋倒也不是嫌弃,不过是希望百姓可以吃上饱腹的饭菜。 衙役倒是有些为难,本想编制一个谎言糊弄过去可他也清楚唐剑秋脾性,于是没有选择撒谎: “大人,前些日子百姓吃穿还算凑合,可时间一长县衙也撑不住啊!目前接济的百姓足有上千, 这长期以往实在是吃不消,在孙大人他们还未抵达石门之前只能先省着点,就怕不够。”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唐剑秋这才清楚是怎么回事,再看到这些百姓像是闹了饥荒一般争着抢着索要食物也没觉得吃不饱,反而乐在其中。 有那么一些百姓像是许久没有吃饱饭似的,狼吞虎咽的将拿到的食物往嘴巴里塞,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也许对于他们而言活着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吧! 见他们吃的这般安逸,唐剑秋也不禁怀疑这些食物究竟是否有看到那般美味。 他随手拿起了一个馒头放到嘴里,细细咀嚼了起来,却发现这馒头无味,还不怎么好吃。 很难想象他们是如何做到大快朵颐的,他吃这些馒头倒是味同嚼蜡,实在难以下咽,实在是不知这香在哪里。 这大概就是饿极了之后吃什么都觉得香吧,而他看这些百姓的眼神也变得怜悯了起来。 前世只知道百姓过得很苦,却没有想到过得居然这般辛苦,而他出生世家,并非寒门出生,若非亲生体验自是无法感受到的。 其中一名锦衣卫在看向唐剑秋之时眼里射出仇恨的火焰,似乎已经将他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一心想着将其除掉。 “哼!装腔作势,不过是妇人之仁!” 嫉妒唐剑秋的人是这般想的,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极度怨念,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 而唐剑秋一边看着手上难以下咽的馒头一边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总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是他遗漏了的,莫非是哪个细节被他遗忘了? 第六十四章 浑水 经过一夜的思索,唐剑秋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虽不是很确定,不过好在如今已有了猜测,若是能从中推敲自是最好。 然,住在驿馆中的唐剑秋推开了房门,却看到方小渔正朝他这边跑来。 “大人!好消息,雨停了!” 方小渔甚至都来不及歇息,赶忙将这重要之事汇报给唐剑秋。 “如此一来倒也是件好事,召集各地方官员治理水灾,尤其是检察官与河道总督衙门,不得缺席!” 唐剑秋记得乔允升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若是他们能与自己一同到或许可以早点治理这灾祸。 那是天启二年的时候,乔允升赋闲期间,率众出资修筑了黄河永赖堤,保护了河岸乡民,而他也确定乔允升做的会比自己更好。 唐剑秋顺手把北镇抚司镇抚使的令牌借他一用,因为他知道方小渔只是一个百户,若是没有依仗只怕他们是有所不服; “是!” 方小渔抱拳离开,而后以自身最快的速度赶往通知。 在那之后唐剑秋决定亲自去当地县衙一趟,因为有件事情他还没有搞清楚; …… 直到次日,唐剑秋来到这石门县衙后,石门县令立刻转变了一种态度,说话方式也是客客气气的,生怕得罪了唐剑秋。 “唐大人怎么有空来县衙?快快请进。” “这水灾一事本镇抚仍有不解之处,还望县令大人解惑才是。”唐剑秋用平常的语气说着,可正是这样一番话让师门县令冷汗直流。 石门县令受宠若惊,连忙躬身回话:“唐大人可千万别这么说,岂不是折煞卑职?” “那就有劳县令大人引领本镇抚进去。” “那是自然,唐大人里面请。” “请。” 在石门县令的带领下,唐剑秋走了进去。 他也没有拘束,在石门县令的招呼下坐了下来。 就在刚才唐剑秋注意到了,这石门县令似乎有些不自然,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一般,竟打趣了一番: “县令大人,你无需紧张,本镇抚不过这里有几个问题想问你罢了,又不会吃人,你说是也不是?” 唐剑秋虽然是像平常那般说着,可对于石门县令而言却不亚于推入万丈深渊的媒介,令他惶恐不已。 “是是是,大人所言极是,是下官多虑了,大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 石门县令冷汗直流,像是顶着巨大的压力一般,尽可能忍住想擦去额头汗液的冲动。 “既然本镇抚奉命行事前来查水灾弊案,然而对这河川之事倒是涉猎不广,因此还希望县令大人可以多多协助。” 石门县令见唐剑秋说话这般客气一时有些不适,不过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唐大人说笑了,若是大人需要下官一定倾尽全力而为!” “既如此,县令大人,又何不坦言相告?” 唐剑秋一番很是随意的话却让石门县令的心脏提起,以至于有些不自在。 “大人,此话是何意思?下官不明白。” 唐剑秋刚才说的话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这石门县令,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种多余的动作,如此说来不是出于心虚就是有事相瞒。 唐剑秋的心中已经有了三分把握,而后看了一眼坐在位子上的石门县令,语气平缓: “从你的模样上来看想必在这石门上任已有多年,虽说不是在天子脚下,但对这块地方的河川也是了如指掌,不知本镇抚说的可对?” “这……” 石门县令眼神躲闪,明显有回避的意思,正是这样无意的动作让唐剑秋更加笃定。 “你身为地方县令说话支支吾吾,不是做贼心虚就是有要事相瞒,若是没事本镇抚很难相信。” 唐剑秋说话一向直来直去惯了,若是让他一直这么憋着也是一件难事,还是吐出来为快。 “这……唐大人,下官……” 石门县令正要张口解释却遭到了唐剑秋制止,他做了一个就此打住的动作。 “县令大人,如今这石门水患已毁掉无数百姓身家,陛下痛心疾首,这才奉我等查明原因揪出罪魁祸首, 你若是知情不报,日后本镇抚查明真相就休怪本镇抚将一并纳入纠举惩治之列!” 唐剑秋当堂列出了石门县令的种种罪证,本想软硬兼施,奈何他到了现在还装糊涂。 石门县令冷汗直流,本想隐瞒下去可又迫于唐剑秋的压力,不得不从,也只能将案发的种种娓娓道来。 “既然唐大人是陛下派来的查弊那自然是瞒不过唐大人的。” 倘若对方是个文官还能靠嘴皮子斗他两句,可这家伙是拥有一身蛮力的武夫,要真是动起手来只怕是会吃亏。 “县令大人还不快说。” 唐剑秋现在还是有一定耐心的,语气相对而言还算友好。 石门县令躬了躬身表示尊敬,“是,根据下官所知这河道堵塞乃是造成水患的主要原因。” “哦?怎会如此?这石门河道年年皆有疏浚,莫非有疏漏之责?” 他目前能联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虽然对于河道方面不是特别了解但是这个多少是有所掌握的。 “倒也不是,那是因为河道变窄了!” 石门县令痛心疾首,说话的语气也是有些无奈,仿佛有一块最大的石头压在他心口一般,喘不过气。 唐剑秋听后眉宇之间闪烁着费解之色,他心生疑惑:“河道变窄?本镇抚虽不懂其中道理可这河道变窄还是头一次听说,你且细细道来。” “不瞒大人,这地方中游大多都是挣的全是或者富商巨贾的府邸,不过是为了夸耀显富,争长比短,这石门中大部分的府邸都建起了楼台水榭,因此占用了河道!” 闻言,唐剑秋怒而拍桌,心中的那份怒火如同堤坝坍塌,再也无法承受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胡闹!真是岂有此理,为图一时奢华竟然罔顾百姓死活!这占用石门河道究竟有多少处?” 唐剑秋越想越气,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有何目的他都要将那厮依法治罪! 石门县令略微思索了片刻,而后如实说道;“大概有三十来处,平时不会有任何影响才对, 可如今大雨连绵,造成河水暴涨,中游水流受阻,导致上游的水位升高这才造成了决堤之灾。” “这就是造成水灾的真正原因?” 他并非不相信石门县令的办案职之能,若真是如此也是有一定可能的。 石门县令点了点头,这一次他可不敢再说谎话了,因为他知道唐剑秋是什么样的人,那简直比吃人的恶鬼还要恐怖! “正是如此,至于这用料卑职也派人查过了,并无偷工减料之嫌,这建立楼台水榭才是让石门县暴雨成灾多主要原因。” 唐剑秋剑眉一低,思考的同时将视线放到了别处,于是将心中的那份疑惑托出: “有一事本镇抚不解,这雨季年年皆有,连降大雨也是常见之事,可私自建立楼台水榭造成的惨案倒也不在少数,至于这其中缘由说的再详细一些?” “回大人的话,这楼台水榭都是新建的。” 越说到后面他的压力就越大,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难以启齿。 “既如此河道容量如何?水流是否受阻?即便你作为当地县令对此不知情也该联系当地都水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才是,又怎会批准增盖扩张?” 这才是唐剑秋真正无法理解的地方,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是需要得到批准的才是,既知这其中利害又为何如此? “真正叫人感到苦恼的是那些新建扩张的根本就没送来审核!” 唐剑秋听后再也无法忍受了,他“腾”的一下就从位子上起身,说话的声音更是大了几分。 “那岂不是违法私建?既如此又为何不依法强制拆除?纵容非法乃是失职之罪,县令大人莫非是想以身试法不成?” 唐剑秋一句话无疑给石门县令判了死刑,他哪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惊吓?连连求饶: “大人!卑职万万不敢啊!只是那违法私建的人背后都有靠山,或者是来往交好的富商巨贾,卑职实在不想趟这浑水!” 若非是迫于权势又怎会如此?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这高官还不止一个。 对此,唐剑秋却呈现出不屑的态度,他本就是不畏强权之人。 “呵,不论他是什么官职都不该无视于朝廷的律法规章!” “卑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从七品县令,又怎敢对抗这朝中高官?这无疑以卵击石!” 石门县令只能向唐剑秋吐苦水了,在很多事情上他也是身不由己的。 唐剑秋这才明白石门县令并非丧尽天良的贪官,对他倒有了一丝怜悯。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也是想依法行事拆除违建却又不敢得罪他们,若真有除弊之心就协助本镇抚是而出揭发此事!” “可唐大人难道就不怕因此得罪了权贵?” 这才是石门县令目前顾虑的一点,他们可绝非一般官员。 即便看在唐剑秋是官差的份上会给点面子也会因此记恨。 唐剑秋确不以为意,“本镇抚奉圣上之命前来查弊又岂能不据实回奏?纵使因此得罪了权贵又有何惧? 即便因此丢了这乌纱也一定要处理好此事!不过还是要劳烦你提出相关的佐证才行,若是出了什么是本镇抚担着!” 有唐剑秋这番话石门县令的心情这才好了不少; “那是自然,既然唐大人这么说了下官愿率领府中官兵全力配合,大人的胆识当真是叫卑职佩服。” “县令大人过誉了。”唐剑秋道。 “既如此,那卑职这就派人把水患情形做出文案,再到明日送到唐大人手中如何?” 毕竟这也是要花费一定时间的,他知道唐剑秋急着要用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把它整理出来。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你了。” “卑职所做的不过是分内之事,不敢劳辛苦二字,那就请唐大人耐心等候。” 第六十五章 清查 翌日, 待彻底忙活完之后,石门县令赶忙将得到的好消息告知唐剑秋: “大人,我已派人把这几年来石门水患的记录,结合到两岸的楼台水榭新建的情形做出整理比较,还请大人过目。” 石门县令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摘录的文书送了过去,唐剑秋伸手接过。 唐剑秋大致的翻看了一遍,而后将其合上。 他的心中隐约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看来这河道受阻变窄才是水灾的主要原因,县令大人,你辛苦了。” 石门县令听后心中顿时一喜,好似得到奖励的孩子,连连说道:“为大人做事不敢劳辛苦二字。” “想要拆除违建,杜绝水患得先证明那些违建的确存在才行, 适量建造可以起到缓解河水流速的作用,对河道有利而无害,可那帮不法之徒所犯下的种种真是让本镇抚大开眼界! 本镇抚虽为钦差,恐怕力有未遂,何况这违法事件的大多都是王公贵族或是朝中大员的府邸, 然而,违法私建为数太大,想要处理也不是一朝一夕,为今之计只有等孙大人他们来了一起处理这件事, 对了县令大人,我且问你,水灾如今处理的怎样?水可有下去?” 唐剑秋最为在意的当属地方百姓,虽说不能很快处理得当,至少形势得有所缓和。 石门县令躬身说道:“请大人放心,水位已经下去了,相信过不了多久这水便可完全退下。” “如此甚好,看来这石门县的百姓总算能得救了。” …… 几日后, 孙承宗,赵南星,乔允升三人带领大队人马前往石门碑界。 这水势虽已得到缓和却也还是有危险之处,于是,三人决定改走水路。 这马车上装着的不光有粮食,还有赈银,以及他们的行李,又考虑到走水路实在不便也只能乘船前往。 唐剑秋一行人很早就在外恭候了,要说这石门县令,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般。 尤其在看到他们身形渐近的时候他表现得尤其激动:“卑职石门县令叩见三位大人!” 石门县令用了最好的礼数前去招待,先不说身为正二品的乔允升,单说孙承宗是圣上恩师这点不得不拜。 “孙大人。” 唐剑秋抱拳行礼以表尊敬。 孙承宗从乔允升口中说起唐剑秋德政,对他也是颇为欣赏。 “唐大人快快请起,你也起来吧。” “谢大人。”唐剑秋赶忙欠身回礼,两人不过是笑了笑。 “原来孙大人,赵大人和乔大人也来了!真是让卑职受宠若惊啊。”石门县令无比高兴,他已经许久未曾这么高兴了。 “几位大人远道而来可是辛苦了,就由卑职来引领各位大人。” 石门县令很是敬重的说道,而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 在唐剑秋和石门县令的带领下,几人已抵达至当地府衙,而石门县令见几人像是有密事相谈的样子,自是不好打扰的。 他先是选择赔笑,而后关上了房门。 如今已无人打搅,说起话来也会轻松许多; “唐大人可比我们几个快多了,就是不知唐大人近期有什么发现?”孙承宗眯着眼睛说道,对唐剑秋也是愈发欣赏了起来。 “不敢隐瞒三位大人,下官的确有发现。” 听他这么一说孙承宗也是有些好奇了起来,“哦?你且细细道来。” “在下有一事要跟几位大人说。”唐剑秋不敢隐瞒,平日里直来直去惯了,憋着也有些难受。 孙承宗道:“但说无妨。” 于是乎,唐剑秋将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与孙承宗他们说了述说了一遍。 孙承宗本就是一名清官,如今听到这样一个答案更是气愤不已,恨不得将那丝依法处置! “胡闹!竟敢违法私建!他真当我大明无人吗?似这种贪赃枉法,营私作弊,以权谋私,滥用职权之辈当被凌迟以告慰枉死亡魂! 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竟然这般特大!莫非他以为祖上有人本督就不敢治罪于他?” 对此,唐剑秋非常理解他们的心情。 说实话,他对那些个人的做法也很不满,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将此事处理好。 “下官需要几位大人帮助,你们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从四品,虽是钦差亦是镇抚使却也难以服众,若是有三位大人为我助威想必会让他们心服口服。” 唐剑秋心想:“记得梦中我依仗这层身份为所欲为,身为镇抚使虽能强制执行却也因此得罪了不少达官显贵, 想必就是在那时得罪了不少人,以至于天启四年遭到了那么多人弹劾,到了后来更是引得陛下龙颜大怒,这其中也少不了魏忠贤从中作梗, 万事还是要小心为上,若是背后有人撑腰就算他们会因此心生埋怨也不敢造次。” 对此,乔允升深表赞同:“那是自然,唐大人,即便你不说我们也会去做, 这丧尽天良的畜生!为了一时显赫竟害得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当真是可恶至极!” 孙承宗道:“我等奉旨清查违证,彻底依法拆除就是,即便有人责怪于你,我等将会一肩承担!绝对不会单独殃及与你,还请唐大人放心!” “我等定当全力支持!唐大人尽管放心去做才是!” 赵南星也是气愤不已,那厮所犯下的种种已经无法用词汇来形容了。 对此,唐剑秋深有感触,他很是感激的说道:“多谢几位大人抬爱!下官定当誓死保卫几位大人的安全!” 有了孙承宗,赵南星,乔允升这三位大人在,相信办起事来也会轻松不少。 前世这三位大人都有了不起的德政,就是乔大人有些可惜,恐于魏忠贤野心被迫下任,而孙大人也因为不可告人的因素撤职。 说来也快了,至于这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倒是不太清楚。 “还有一事,为了避免受到所谓的阻碍我认为,应当选择比较容易沟通的府邸先做清查,一旦顺利进行其他的府邸也不会太过刁难。” 这是赵南星的观点,然而,孙承宗却持不同意见: “本督认为,若是从位高权重较难沟通的府邸先下手查清,反倒能收威慑之效,若是由我亲自带队前往想必会好处理一些。” 闻言,赵南星有些纠结:“可是大人,要不还是由我来带头吧?我身为这石门中人,还是由我来主导才是,又怎好将难题留给大人?” 孙承宗却不以为意,“赵大人多虑了,此案还是交于本督处理就好,何况本督乃是当今圣上的恩师,相信他们也会给本督这个面子, 唐大人虽是奉旨查清,却也难免有人会迁怒于唐大人,要特别留神,何况唐大人你太年轻,难免会遭到手持权重之人埋怨。” “是,下官知道。” 经历过前世之痛唐剑秋自然清楚那些人的手段,如今吃一堑长一智。 希望今世不会出什么差错才是。 “既如此,那就明日一早开启逐府清查!” 在那之后便要决定这派米之事,何况这当今百姓受苦多日,想饱餐一顿也是一件难事,如今也算是苦日子熬到头了。 当他们知道赵南星他们带着粮食进来的时候别提有多高兴了,甚至还有地方百姓喜极而泣。 他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再也不用为吃不饱饭而发愁了这几位大人全都是好官啊! 百姓受饿多日,不管多少次派米总会有人去推去抢,生怕因此错过。 看到这一幕赵南星他们也是有些伤感,只恨自己没能早点来,若是能早些到兴许他们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了; 直到次日黎明来临,孙承宗等人率领大队官兵来到这将军府门口,这样的阵势不要说是将军本人了,就连在外镇守的官兵都有些不淡定了。 他们甚至把这一生中做过的所有错事都回忆了一遍,直到孙承宗开口,这才让他们紧绷的情绪得到点点放松。 “麻烦通报一声,就说辽东巡抚孙承宗,吏部尚书赵南星,刑部尚书乔允升,北镇抚使唐剑秋前来将军府看望将军,顺便来清查这违法私建之事。” “这……这……” 看守的官兵一时结巴了起来,竟有四位身份权重的大人!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此番前来最低的官职竟是从四品,而且最要命的是剩下的三位官老爷全都是正二品! “是……小的这就可以通报一声!” 说完,那名官兵便灰溜溜的走了,不多时就见到一位身穿铠甲的将军慌里慌张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他甚至都来不及擦去额头留下的汗液,摆出最为恭敬的一面,磕巴道: “下、下官万任远,叩见几位大人!” “免礼,万将军,此番前来我等有要事相谈,不知将军可方便?” 孙承宗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说客套话,干脆开门见山说话。 “方便方便!还请几位大人进去。” 即便没空也必须行个方便,万任远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大的阵仗。 换做往常,即便是人再多也不会一次性来这么多地位权高的文武官! 也就唐剑秋能勉强对付一下,可剩下的三位他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啊! 万洪远为此惧怕不已,他虽是个地方将军但也不过位居三品,要真是查出了什么只怕是…… “此番前往惊扰到万将军了,打扰之处还望见谅。” 赵南星倒是说了一番客套话,可这无疑是给万任远增添压力罢了。 “既然几位大人奉旨前来下官自然无话可说,只是有一事下官无法理解,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将军府应该是第一个清查的对象,大人又因何故如此?” 第六十六章 惩戒 听到这样一番言论,万任远对此产生不解,即便他有再大的罪也不该第一个被查证,若是传出去颜面何在?那岂不是让人笑话? 即便他知道面前的几个人都是他吃罪不起的也不得不这么说。 最起码怎么的也得有个原因,这样一来心情或许会好受许多。 面对万任远提出来的问题孙承宗是这么回答的: “万将军位居三品,在这石门县种地位相对而言算是颇高,更是一届武官,而万将军又是一名老将,身份地位更是没得说, 何况先祖又立下奇功,若将军能配合清查其他官员想必会起而效之,如此一来清查工作自然会顺利许多,将军以为如何?” 听到这,万任远只能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他听出来了孙承宗的话外之意,看来他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做出来的那些勾当,这说话的语气已经很客气了,若是不从那才叫人耻笑。 “既然孙大人都这么说了本将军又怎好拒绝?若是没有猜错,处理整件事情的人应该是唐剑秋唐大人才是,不知唐大人可否给个解释?” 这话无疑给了他一道晴天霹雳,只是一句话就将所有罪责推到了唐剑秋身上。 他正要张嘴说些什么,赵南星看出来了唐剑秋的为难,于是替他辩解一句: “万将军,这些时日唐大人主要繁忙于赈灾一事,关注的都是地方百姓,这查清真相之事倒是放在了后面, 唐大人涉事尚浅,太过年轻,有些事情分不清轻重缓和,来府上之前我等就已经教训过他了,如今他已然知晓, 再说,我等都是奉旨行事,让谁去做都一样,我又怎好让所有功劳都让唐大人抢了去?要是让陛下知道我等只怕是会因此降罪。” 赵南星这话看似是在为遍地唐剑秋且自己考虑,实际是在维护他。 在这种场合下一味的说唐剑秋好话只会适得其反,还会落人口舌,甚至对唐剑秋不利为今之计这才是上策。 很明显,万任远非常吃这一套,对于赵南星的这番说辞他已经信了一大半。 他几乎都是顶着重重压力,又不好对面前的几位大人发出质疑,只能就此作罢。 “原来如此,本将军明白了,也难怪唐大人会亲自带领几位大人登门来查了。” 万任远阴阳怪气,他明里不敢对付唐剑秋,说些暗话他还是敢的,如今这锅又再一次甩到他身上,倒有些好奇唐剑秋会怎么接话。 唐剑秋似乎意识到了面前的这个局面,并未表现的太慌张,不过是保持平常心,用平常的语气那般说着: “万将军说笑了,此事全由圣上做主,下官又岂敢抗旨不尊?若是将军不乐意下官这就请陛下面去这钦差一职,以免让将军为难。” 这话一出相当于给了他当头一棒,他胆子再大又怎敢违抗圣命?即便有这样的想法他也不敢当众说出,只怕是吃罪不起。 对于这官场种种唐剑秋非常清楚,即便陛下不怎么上朝也不代表他就是什么都不管的昏君。 而他也能驽定,只要将此事甩到陛下身上,相信万任远有再大的脾气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万任远苦笑道:“岂敢岂敢?唐大人多虑了,只是本将军没有想到第一次见到唐大人竟然是为这查清一案,当真是叫万某感到遗憾啊。” 唐剑秋抬手抱拳道:“在下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顺便保卫几位大人的安全。” 万任远听后不过是哂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带有讽刺意味的笑话一般,不以为意道: “哦?在这个将军府中还有人敢对唐大人不利?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唐大人的威名在这可是在这石门县传遍了啊。” “让将军笑话了,这将军府自然没有,只是这世道不平人心难测,难免有人不甘违建被拆而迁怒于几位大人, 若真是如此唐剑秋必定让他们无功而返,并且还要为此事付出代价!” 唐剑秋只是一句话就将对方堵死,他虽然不怀疑将军府的治安可对于那心怀鬼胎之人还是不放心的。 他说的一番话充满着侠义之气,颇有江湖人才有的味道,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绪是因为他痛恨那些作奸犯科的小人! 万任远干笑一声:“唐大人不愧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啊,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充斥着豪迈之气,还有着一颗侠肝义胆。” 然而,唐剑秋却不打算听他继续废话下去,干脆直入主题: “万将军,几位大人早已待人等候多时,敢问是否可以清查了?” 闻言,万任远心里咯噔了一下,本打算借此机会将话题转移而后给几位大人好处,如此一来当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可如今唐剑秋一来毁了他的全部计划,即便心有不服也不得不点这个头。 “唐大人所言即是,既然陛下已经在垫上下旨了自然是要查的,本将军这就带唐大人去府内查个清楚,不放过丝毫角落, 本将军可不想让人说我这偌大个将军府竟抗旨不尊!就是不知几位大人是否要下官亲自陪着去查?” “不敢有劳万将军,那就请你派人亲自带路。” 一段时日后, 金銮殿上,朱由校坐在龙椅手持物证,愤恨不已,合上了相关文书后痛斥一声: “石门泛滥成灾司法违建的清查结果如今就在朕的手中,其中不乏王公贵族,朝中高官,至于这记录的名单朕不想再念, 朕相信并非所有大臣都是那昏庸之辈,其中不乏有督下不严,昏眜不查之辈,不知这违法建筑殃及百姓之过! 如今这违建已被强行拆除,朕要尔等私法违建之辈罚银千两用作救灾!令杖责六十, 此事之后诸位爱卿定要好好反省一番!朕不会再深究,朕不希望此事发生第二次。” “谢陛下恩典!” 而大明法,在街道、河道旁建房,有碍交通、疏浚或逾制的建筑,无论规模大小,均被视为“违建”,并有明确的处罚措施。 凡私建房屋、宅院,私置坟冢,有碍道路通畅、河道疏浚者,皆以处之。 圈占街巷建房屋、私侵官道者同罪,并以除之! 而这其中就有那么一户人家内外势豪军民之家,侵占官街、填塞沟渠,以充私宅,却因查清罪证从而遭到惩戒…… …… 继此事件结束后,锦衣卫队便找了个地方痛快的吃喝了起来。 说来这去外地出差跟去在北平那简直就是两种感受! 这出门在外奔波总是会累一些,饭量也会变大,总觉得吃什么都吃不饱,连睡个觉都不踏实,像是怕被人暗算一般。 要说这回到了北平那就是不一样,心情都畅快了不少,这不,一众锦衣卫正举杯畅饮,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 哥几个各自闲聊了几句,有的是聊这次外出的感受,还有的聊起了理想,更有甚者想起了家中的妻儿。 对于他们而言,再怎么疲惫只要想到贤惠的妻子,还有一双儿女在家中等待就是一种别样的感受,所有的不快都能随之烟消云散。 “好在这次出巡没有兄弟受伤,起初来到那石门我还担心难以应对,如此说来倒也算是一件顺利的事情啊,哈哈哈!” 其中一名锦衣卫正说着还站了起来,更有甚者喝高了直接拿煤炭往脸上涂扮演张飞,再加上那张牙舞爪的仗势,别说还真有几分像。 锦衣卫队为此感到乐此不疲,心情都畅快了不少。 至于唐剑秋,他不过是无声的笑了笑。 而这其中就有那么一名胆子大的,毕竟一帮男人,一旦喝多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又怎会记得这其中之事?只怕是会闹出些笑话。 要说这阿飞也是皮痒,竟拿起唐剑秋说笑。 这脸上充斥的红晕愈发明显了起来,像是涨红了脸的关公。 阿飞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饱嗝,而后举杯说道:“兄弟几个,据说镇抚使大人打算去找心仪的小娘子, 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喝上喜酒了,我等何不期待一番?” 阿飞贱兮兮的举起手上的酒杯,许是喝高了,俨然没有注意到唐剑秋已然将视线放到了他身上。 “如此一来可是一件好事啊!不狠狠的宰唐大人一顿那怎么行?” “说的不错!一定要唐大人大出血!” 几个要好的锦衣卫开起了唐剑秋的玩笑,因公事完成,倒也不需要表现的太拘谨,偶尔会说些别的打趣放松一番。 他们的说话方式自然是随意了些,唐剑秋听后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他们要去的话自是会邀请的,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阿飞这次可能喝的的确有些多了,导致有些上头,情急之下竟说出这样的话: “我可听说来人是沈家小姐,对方官职还比唐大人还大嘞!要是见面,你说人姑娘会不会跟唐大人腻歪一番,搞不好还会唤一声秋秋?哈哈哈!” 闻言,唐剑秋的怒意已经达到了八分,握着的酒杯在过于愤怒的情况下产生裂痕。 他怒眉一横:很是不爽的说道:“阿飞,我对你太好了是吗?” 见唐剑秋真的生气了阿飞这才意识到自己嘴欠,再看向唐剑秋拿着的杯子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看到了自己被碎尸万段的画面。 他浅浅的拍了一下脸以示惩戒,俨然一副老实人的模样,“怪我这嘴!说些什么不好? 呸呸呸,大人才不会被这般称呼呢,唐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可不要放在心上!就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就成。” 闻言,唐剑秋的怒意这才稍微减弱了几分,他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记挂在心,干脆将其抛之脑后,由他去吧。 唐剑秋心想:“陛下先前交代的任务已然完成,暂且可以休息片刻了,不知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如今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吧?” 红鸾,我来找你了; 第六十七章 红鸾 待一切事物处理妥当后,唐剑秋便孤身一人前往沈红鸾所在之地。 来到兵营后,他总算见到了那久违的赤色仙鸟,如傲立在风中的雪莲花,虽然身于险境,却依然能傲然开放; 沈红鸾正与将士们斗的出神,虽是一场比试却也拼尽全力,如铿锵玫瑰。 只见她手持长枪,七进七出,如常胜将军再世,不禁让人联想到:寒枪把雄兵乱砍,玉纤将猛将生拿,天然美貌海棠花。 “沈将军,镇抚使大人来了。” 即便不想打扰面前这位巾帼女将,可他也清楚知道那北镇抚司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 他不过是区区一阶士兵,何况有通报之责,又不好得罪,自然会在第一时间汇报。 闻言,沈红鸾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开口就是如娟娟泉水般美妙的冰寒嗓音: “他来找我做甚?也罢,尔等继续训练!” 沈红鸾娇喝一声,却如雷霆般震怒,引得那些打算偷懒的官兵却如视鬼神般丧胆。 “是!” 官兵们的声音如同落雷,传的很远很远; 在众人的注视下沈红鸾离开了,踏上了去见唐剑秋的旅途; 只能见到一抹曼妙身形脚踏涟漪,缓步向他走来,那独属于大将军的气势却并未抹去。 此女红袍飘飘,白绫束腰,墨色如瀑,飞舞如丝,五官深邃有力,眉宇间透着一股坚毅的决心,让人不由得产生敬畏之情。 她一手持红樱枪,负于背后,昂首挺胸,犹如一只九天凤凰,立于天地之间,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从她那棱角分明的面庞到紧紧束起的长发,无一不散发着铁血气息。 “下官唐剑秋叩见沈将军!” 唐剑秋单膝跪下抱拳参拜,面前的人乃是从三品大将军,他不得不拜。 沈红鸾不过是看了他一眼,而后招呼了一声:“起来吧。” “谢大将军!”在得到准许后唐剑秋这才起身。 前世发生的种种像是庄周梦蝶一般从他的脑海中闪过,再一次见到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还知前来寻我?” 沈红鸾用略显责怪的语气说道,继而看向面前这个看他看得出神的“登徒子”。 换做其他人她早就将对方制服在地了,却因为面前之人乃是她指腹为婚的夫君,这才因此作罢。 唐剑秋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竟如此倾城动人。 只见面前的女子,头上三义冠,宫样眉儿新月偃,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脸若银盆,眼似水杏,直隆隆琼瑶鼻。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轻袅袅花朵身,解舞腰肢娇又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似垂柳晚风前。 反应过来后唐剑秋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欠身赔礼:“抱歉,朝中公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还请见谅。” 她还是如前世那般嘴硬,身为一名女子却选择从武这条路可以说是吃了不少苦头,真不知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再看像原本稚嫩光滑的素手,如今已是伤痕累累,没有初次见到的那般柔软,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唐剑秋懊悔不已。 曾经她就是用这双手护着自己,即便知道得罪东厂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她依旧义不容辞。 此时的他是这般想着的:“红鸾,正如你所说我是木头,而我又不太会说,更不懂甜言蜜语讨人芳心,但这一次,我要护你!” 唐剑秋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冷彻的双眸这才稍微得到了些许缓和。 他望向沈红鸾这张精致的脸蛋,但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使她的气质更加高贵、深沉。 在她面前,仿佛可以感受到铁血与玫瑰的完美结合,如同冰与火的结合,深深地印在了每一个见过她的人的心中。 一瞬间,唐剑秋如刀的双眸与沈红鸾的秋水眸对上了。 “红鸾将军,我有样东西送给你。” 说完,唐剑秋便从袖口中拿出一罐胭脂,并将其送了过去。 然而,作为女将的沈红鸾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碰得上这个,只有恢复女儿身之时才会用得上。 当见到唐剑秋送她胭脂水粉之时还是很意外的。 他这样一块木头疙瘩竟会送这稀罕物? 她并未伸手接过,眉梢微微翘起,略显惊喜的说道:“哦?你怎知道我一定会喜欢;” 沈红鸾嘴上说不在意其实比任何人都在意,而唐剑秋本就是一块钢板加木头,而他更是因此误解了沈红鸾的意思。 “……既如此那我送给别人便是。” 说罢唐剑秋便把打算把胭脂收回去,沈红鸾显得有些懊恼,一副气不打一处的样子,正是这般反应让唐剑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唐剑秋,你!罢了罢了,我跟你这块木头说这些大道理做什么?” 沈红鸾也就只会在唐剑秋面前稍微俏皮一点,对待其他人几乎都是用同一张面孔。 言罢,她从唐剑秋手中夺过,无意碰到了唐剑秋那带着刀茧的大手。 一瞬间,一股暖流从二人的掌心传来,初次与外男有着身体接触的沈红鸾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为了避免会被唐剑秋发现还是习惯性的压了下去; 而唐剑秋,他的脸色怔了怔,即便平日里不怎么和姑娘接触却也难免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纵使他再怎么冷漠在沈红鸾面前定不会两眼空空。 “镇抚使,本将军有话问你。”为了避免尴尬她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将军请说。”唐剑秋正色道。 曾经的那个小丫头长大了,变成熟了,也更有韵味了,不再是儿时在她怀里撒娇喊唐哥哥的小姑娘了。 残酷的习武方式使它蜕变成了嗜血的女杀神,对待敌人他比任何人都要冷酷。 沈红鸾道:“你怎得一口一个沈将军?未免太生分。” 唐剑秋沉吟了片刻,而后微启薄唇:“……将军希望我怎么称呼?红鸾姑娘?沈小姐,还是红鸾兄弟?” 面对这样一个回答沈红鸾险些就没有背过气,这简直就是无可救药的钢铁! 沈红鸾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这未免也太不懂姑娘的心思了吧? 她的眉宇间流露出一股英气,双眸犹如利剑,射出锐利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透析世事。 “既如此那我何不唤你为唐乖乖?” 唐剑秋听后实在没有忍住,他轻笑一声,如冰山融化,清风吹过缝隙。 “世人皆惧我,何况一朝为官的文武百官,在百姓眼中我就是个吃人的妖怪,你怎的唤我为唐乖乖?” 沈红鸾双手交叉抱胸,丰满酥胸更是明显,那清冷的模样再配上径直的脸蛋更能彰显气质本身; “谁让你取笑我在先?我一阶女流之辈镇抚使直言称呼我为兄弟可合适?” “……沈将军所言极是,是唐某不好,让您见笑,还望原谅。” 唐剑秋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错了话,这才赶忙欠身赔礼道歉。 “镇抚使找我可有其他事情?” 沈红鸾知道唐剑秋为人,平日里若是没有什么事是不会来兵营的,如今定是有要事去办。 “倒也没有别的,有件事想和你知会一声,天启四年初或天启三年末我会向沈家提亲。” 唐剑秋向来喜欢直来直去的,在听到他说的这些沈红鸾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这么多年来她不止一次找过唐剑秋,询问他婚姻之事,却被唐剑秋以公务繁忙推脱了,而今主动找向自己说明莫不是有诈? 她尽可能压制心中的那份喜色,改口道:“那岂不是翌年?我沈红鸾的男人,武能上阵杀敌,文不说能诗词歌赋至少得认得几个字,不知镇抚使可愿?” “将军的意思是……” 听她这么唐剑秋倒是有些糊涂了,如此说来想娶她倒是难度。 如此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向天下人证明他唐剑秋配得上沈红鸾! 沈红鸾那冰美人的脸上浮现出一道狠意,道:“比武招亲!” 对此,唐剑秋很是爽快得答应了下来:“好,劳烦沈将军告知具体时间,在下一定如约而至。” “具体本将军会写信通知与你,来都来了何不来练兵场看看?顺便让镇抚使指点一二。” 唐剑秋抱拳道:“在下不敢,但愿不吝赐教。” “请!” “请。” 在沈红鸾的带领下,唐剑秋来到了兵营,他见到了相互对练的官兵,以及围成圈观看的士兵。 见到这浩浩荡荡的人群,唐剑秋扫视了一圈,虽无战争倒也算是辛苦。 “沈将军平日里管理白杆兵可受累啊。” 沈红鸾摇了摇头,“倒也不算受累,真正辛苦的是诸位兄弟,说来镇抚使还要掌管北镇抚司,怎的有时间过来?” 唐剑秋如实说道:“前些日子出差前往石门,今日才回来,打算向陛下汇报此事顺便过来看看。” 沈红鸾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知镇抚使对我军有什么看法,或者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既如此唐某直言了,白杆兵之势列阵可起到一定震慑作用,虽凶猛却缺乏一定力度,若是能改善想必是百利而无一害,沈将军以为呢?” 唐剑秋说的一番话已经说到她心里去了,关于这点沈红鸾也表示认同:“不瞒你说,其实本将军也发现了这点, 每个人掌握的力道都不一样,其他的都好练,唯独这力道需要一定时间。” “可以理解,凡是不要操之过急才是,沈将军,有劳了,在下得去向皇上交差才是,不能久留,还望见谅。” “好,那本将军就不送了,告辞。” “告辞!” 沈红鸾目送着唐剑秋离开,冰冷的眼眸夹杂着一丝爱慕,似乎有着说不出的柔情。 而她也清楚,唐剑秋要做自己的事情了…… 第六十八章 兵营 北平,北镇抚司; 唐剑秋如往常一般管理昭狱,派人巡查看管那可疑人物。 说是机器也不足为过,谁让他每日做着相同又不完全相似之事。 唐剑秋早已习惯,对待那恶贯满盈的囚犯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就在他准备审问犯人之时,一名锦衣卫匆匆前来汇报: “唐大人,沈将军请你过去一趟。” 前来汇报的校尉摆出最为恭敬的一面。 他欠了欠身,等候唐剑秋发号施令; 唐剑秋脑海灵光乍现,对于这样一位一身正气且杀伐果断的女子他一点也不陌生。 “她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唐剑秋清楚记得前世这个时间段她的确是派人来找自己了,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找赵敬忠处理的这件事。 当然,不能表现得太平常,说是没问题都会被人怀疑。 校尉抱拳回话,言语之间很是不信:“据说兵营内周副将挥刀自尽,如今已经身亡,沈将军请您过去调查。” “什么!自尽?” 唐剑秋“腾”的一下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眼里充斥着震惊。 让唐剑秋无法理解的是死者乃是副将,而不是他人。 若是别人或许也就信了,可死的人偏偏是副将。 据说此人武艺高强,又怎会无故暴毙在兵营之中?实在太过蹊跷。 “好,本镇抚这就过去看看。” 唐剑秋决定亲自处理,不能像前世那般愚钝被人摆弄了。 “大人,我带您过去。”一旁的校尉一脸讨好,想借此机会引起唐剑秋重视。 唐剑秋身穿一袭赤色蟒袍走出北镇抚司。 不多时,唐剑秋便带人来到了北平京营之中。 说道这京营,其中由来当值得提及一二,那是从洪武初年起定天下训练军士以卫京师,而置京营。 成祖朱棣继位后在遵行洪武旧制的同时,又对京营加以扩充,将原来的48卫增至72卫。 此后又渐次设立了三大营: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这三营统称为京军或京营。 而五军营即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改隶都督府; 来到兵营后唐剑秋见到那巾帼女将,毫不犹豫的对她抱拳参拜行礼。 “见过沈将军。” 唐剑秋寒眸冷彻,目视那气势如虹,秀发飞舞的女子。 沈红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手持长枪,镇守军营。 她怔了怔神,而后摆出女将军该有的威严,抬手示意:“唐大人不必多礼。” “谢将军。” 言罢,唐剑秋放下了抱拳的手,身后的几名锦衣卫紧跟着。 唐剑秋神情严肃,继而看向沈红鸾:“据说周副将无故自刎,不知将军可知他因何自尽?” 沈红鸾摇了摇头罢,若是知道她自然不会这般苦恼。 “这本将军倒是不清楚,手上也没有证据掌握,实在不明白周副将又因何故自尽。” 唐剑秋躬身道:“沈将军不必担忧,请给在下一点时间。” “请。” 沈红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表示欢迎。 在那之后,唐剑秋便挥手示意让周边的锦衣卫对死者展开调查。 唐剑秋围着尸身转了一圈,而后蹲了下来,以便观察死者身上的伤口。 刀身由前刺入胸口,而死者并无挣扎迹象,且伤口只有这一处。 这才是其中的怪异之处; 见到那尸首模样,唐剑秋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只是眼下又没有十足把握证明,故而推断: “回沈将军,看来这并非偶然,此人虽死在自己刀下却不是自刎。” 唐剑秋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而后看向沈红鸾。 听唐剑秋这么一说沈红鸾倒有些好奇了。 虽然沈红鸾在这军营中有听说过唐剑秋的威名,可对于这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究竟是否为自杀一事倒是让她感到吃惊的。 “哦?唐大人又如何知晓?” 唐剑秋带着沈红鸾一并审查,而后踱了一圈,并从中道出缘由:“从他致命的伤口上来看即可判断出刀的力道, 他应该是在措不及防或者没有抵抗力的情况下被人一刀毙命。”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他们虽是习武之人却也没有注意到这点,如此看来还真是叫人惭愧啊。 “如此说来他与凶手可是认识?” 沈红鸾做出了大胆猜想,若非熟人又怎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杀害? 唐剑秋不过是摇了摇头罢,在结果尚未查清之前他是不好定下来的。 “至于真相如何暂不知晓,目前没有实锤证据无法断定,下官采用的乃是推敲法,因此,下官想这凶手应该是营中之人。” 闻言,沈红鸾美眸闪过一丝不解,而后向唐剑秋请教:“何以见得?” “敢问将军,周副将武功如何?” 唐剑秋向来不会问那些无用的东西,之所以会这么说就是想从沈红鸾口中挖出答案罢。 对此,沈红鸾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还算不错,他武功并不弱,还能与本将军斗上十几回合。” 听到这唐剑秋更不意外了,他的心中以及有了一个答案; “如此说来倒也是一名凶猛极致的战士,那么他的属下又是否能胜之副将?” 沈红鸾道:“武功高出于他之人倒是没有几个,不然也不会成为副将。” “若非武功不是高出许多,副将绝无可能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一刀毙命。” 唐剑秋只是一句话便让周边之人惊讶不已,这营中官兵对唐剑秋更是钦佩。 当时的他们也是太操之过急了,以至于没有想到那里去,如此一来倒也能说得通。 沈红鸾并不蠢,很快就清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本将军明白了。” 在那之后,唐剑秋又问了一个致命问题:“将军在知晓副将死讯之时,赶来后有是否查清营中官兵人数?” 闻言,沈红鸾看向旁边的副指挥使。 副指挥使瞬间会意,考虑到有的话可能是沈红鸾作为一名女子不好开口的,这才抱拳回话。 “回唐大人,当时所有人都在兵营里,未曾离开,倒是有几个中途内急跑去茅厕的人,一士兵半夜去完茅房之后就见到了躺在地上的周副将。” 唐剑秋沉吟了片刻,而后开口说道:“看来此人甚是机灵,混进这军营之中杀人还能如此镇定,并能保持原有的样子, 兴许这凶手就藏匿在你我之中。” “唐大人研判案情确有独到之处,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一旁的人听后如梦初醒,似乎能悟出些什么了。 “这其中不乏细微之处是本将军忽视了,即便位列从三品却无唐大人办案之能,其双眼更无唐大人细致,当真是惭愧啊, 本将军认为,此事还是镇抚使处置妥当,只是要如何知晓凶手是谁呢?” 这才是整个案子的疑点,沈红鸾现在只想知道杀了她弟兄的人究竟是谁,决不能任由他逍遥法外! 即便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可能是有些不适,唐剑秋还是如实说道:“沈将军,周副将乃营中指挥,与他来往之人极为单纯, 倘若不能发现明显作案动机,势必毫无线索可言,此案或许永无侦破之日。” 沈红鸾明白了唐剑秋话外之意,略显遗憾的说道:“连唐大人都觉得此事难办?本将军又该找谁才好?” 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能相信唐剑秋还能相信谁。 唐剑秋将双手背于身后,而后跟沈红鸾说起了实情: “沈将军,本镇抚办案多年,处理事物大小也有成千上万件,自然也曾遇到过无法侦破之案,除非能发现新事证。” 意识到有什么遗漏的,唐剑秋从中补充了一句:“沈将军,如今当务之急是稳住军心才是。” “本将军明白了,多谢唐大人!” “沈将军客气了,下官一定倾尽全力而为。” 在唐剑秋的注视下,沈红鸾走出帐营逐步向士兵聚集的地方走去。 在看到那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士兵,波澜壮阔,浩浩荡荡,如同瀑布,势不可挡! 沈红鸾发出一声娇喝:“诸位弟兄!昨夜副将遭奸细潜入营中行刺,壮烈牺牲,如今真定步兵由副指挥使暂代指挥, 所有弟兄必须提高警觉,加强训练!日后在战场上人人争先,奋勇杀敌,为副将报仇,听明白了吗!” “是!” 将士们的声音如同落雷,穿的很远很远。 唐剑秋也不好久留,走出了帐营后走到了沈红鸾身边。 再看那俏丽佳人,顾盼生辉。 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一张花容尽是冰寒。 不禁让人联想到: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似乎是察觉到唐剑秋正看向自己,沈红鸾抬眸望着他,却发现他的目光与往日不同。 以往唐剑秋看自己的多是不耐烦或冷漠,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唐剑秋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 不只是出于亏欠还是别的什么,他总感觉唐剑秋与原来有些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今日劳烦唐大人了。” “沈将军不必客气。” 唐剑秋对待任何人都是一张冷漠事不关己的面孔,只有对待身边之人才会稍微好些。 “唐大人还是要小心点身边之人才是,既已坐上了镇抚使的位置就该明白,总有人会觊觎你的位子, 就像这帮弟兄,他们表面会听命与我,实际碍于女子身份对本将军抱有很大意见,有些时候害你的往往是信任你的人。” 沈红鸾知道这话说出来可能没用,可她还是想说给唐剑秋听,也好有个防备。 对于沈红鸾说出的这番大道理前世唐剑秋是听不进去的,只觉得没有必要,直到临死之际才后悔当初没有听信她的话留个心眼。 有些人真不值得掏心掏肺,因为他们就是喂不饱的白眼狼! 唐剑秋躬身抱拳,曰:“多谢沈将军,唐某定当牢记在心!” “唐大人,你说是因为他们不服我担任将军一职,还是说他们就是看不得女人当将军!” 沈红鸾柳眉一蹙,眼里闪过愤恨,像是看到了唐剑秋前世惨死的模样一般。 “……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男性地位为大,汉朝女子地位最高,我大明女性整体地位不低,但也不能随意出门走动, 在他们眼中女人只需要相夫教子,繁衍后代,更不该抛头露面,尤其不能成为武官,浑身肌肉很是不雅,即便真成了也很难服众。” 唐剑秋说的不过对那些始终抱有封建思想糟粕的人做出批判罢了。 这是对女性的一种约束,而他始终认为沈红鸾该有更好的命运。 “在你眼中本将军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沈红鸾很好奇,若是有一日她成为只知道喊杀叫打之人又是否会嫌弃自己? “你只需知道,无论你是何模样我定会娶你这就够了。” 那一刻,风起了,吹动两人发丝,两人四目相对,好似时间定格,这世上只存在他们两人一般。 两人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仿佛可以看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对于沈红鸾,他非常清楚。 这世上或许有更适合她的人,可他,只想要她。 此生,有她足矣; “唐剑秋……” 沈红鸾差点就失了神,直到今日她才知唐剑秋并非她想象那般讨厌自己,不过是不善言辞罢了; 然而,顾不得儿女情长,眼下案子要紧,当调查周副将死因才是! 第六十九章 拓印 两人寒暄了几句,在那之后便回到了正题。 唐剑秋也不好过多逗留,于是这般说道:“沈将军,此案北镇抚司受理了,还请将军给点时间,在下一定倾尽全力而为。” 沈红鸾朱唇一抿,难得一笑,勾勒出绝美笑颜,“有劳唐大人,本将军亲自送你。” 唐剑秋双手抱拳道:“多谢沈将军!” 沈红鸾送唐剑秋等人出兵营后便恢复了原有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对待敌人才有的阴狠杀伐。 沈红鸾转过身来,面向手持兵器对着稻草人厮杀喊打的官兵娇声喝道:“继续训练!” “是!” 如雷霆般的暴喝从中响起,一众官兵呐喊搏杀更卖力了,手上的力道更是重了几分。 在回去的路上阿飞正因为一件烦心事闷得慌。 本来是不打算说的,可思来想去不说又憋的难受,于是向唐剑秋问道: “唐大人,属下有一事不解,您的武功明明高出指挥使大人乃至沈将军,甚至是朝中大部分人,您又为何愿意担任这区区镇抚使一职?” 阿飞是在无法理解,办案能力先且不说,单说唐剑秋胜之能武这点就得淘汰不少人啊~ 然而,唐剑秋却不以为意,对于自己能否升官发财这一事他并不会操之过急: “高出几品又如何?那是他们凭借自身能力得到的,本镇抚又何必探测? 再说,他们的荣誉可高出许多,能走到这一步实属正常,何况我并不觉得担任镇抚使有什么不好,有你们这帮肯为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这就足矣。” 阿飞听后很是感动,大概是因为唐剑秋说的一番肺腑之言; “唐大人果然至情至性重情重义,阿飞定当誓死保卫大人!” “好!回北镇抚司!” “是!!!” …… 回到北镇抚司后的唐剑秋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在昭狱外来回踱步。 他越想越觉得烦躁,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绪,是因为这次接手的案子与先前碰到的有所不同。 再加上凶手乃是那营中之人,目标是在太大,一时之间还无法确保真凶究竟是何人也。 若是让他品鉴书籍定是不乐意的,没准看个几行就坐不住了,若是让他看道德经那些或许还能看得进去。 阿飞看出了唐剑秋的不快,这来回晃悠的弄得他眼睛也晕。 他实在没有忍住,便将心中的那份疑惑脱口而出: “大人因何烦闷?可是为了周副将的案子?” 唐剑秋点了点头,如往常一般摆出冷漠神色,如是说道: “不错,本镇抚正在做大胆推测,那背后真凶究竟是何人。” 阿飞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只是这凶手乃是兵营众人,且数量太大,是在不好找。 “大人,属下认为是营中之人是为了铲除周副将,只有让周副将一死让自己官升,这嫌疑最大的当属总督或者副总督,也不排除借刀杀人的可能, 许是那人想借此机会栽赃嫁祸,至于谁有嫌疑属下就不好说了。” 阿飞说的不过是自己认为的观点,至于真相如何谁也不知。 “你说的这种可能本镇抚也不是没有想过,这朝中能够对付周副将的人可没几个,若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杀死是在说不通,除非那人武功极强。” 当然,唐剑秋只是说可以战胜周副将的人不多,不代表无人可以战胜。 阿飞却愤恨不已,要说他也是脑回路新奇,只是一番话就点醒了唐剑秋: “假如我是那名刺客,明里不行那我就来暗里的!就不信他不中招!” 一瞬间,唐剑秋脑海灵光乍现,他忽得想起了什么,便是这般说着: “阿飞,你说这话倒是提醒我了,若敌人是暗地使诈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大人,可否说的具体些?小的没听懂啊。” 阿飞现在可谓是一头雾水,俨然一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说干就干,唐剑秋早已有些迫不及待了,于是对着身边的人说道:“阿飞,我们走!” 阿飞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开口问道:“去哪?” “军营。” 片刻后,北平军营。 再次来到死亡地点勘察,唐剑秋的眼色已跟最开始见到的那般有所不同了。 唐剑秋向来不喜欢绕弯子,直言道:“敢问沈将军,昨日周副将可否吃了些别的?” “营中伙食?镇抚使是在怀疑有人下药?” 沈红鸾虽是一名武将很快就明白了唐剑秋的意思,她并不蠢,被唐剑秋这么一提点瞬间会意。 唐剑秋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沈红鸾:“不错,目前只是猜测,没有十足的证据,还请将军如实奉告,或许对案情有所帮助。” 听到唐剑秋说的这些沈红鸾略微思考了片刻,柳眉之间闪烁着怪异之色,道: “那就怪了,这营中之人送进的食物如出一辙,并无特殊,只有身份地位稍高之人才会有其他待遇。” “当天夜里那周副将可曾进食别的?” 唐剑秋可以驽定,兵营中的食物是没有问题的,不然全都得栽到这,到时就是另一种惨案了。 “别的什么?这本将军倒是不清楚,只知道他中途出去了几趟。” 当时沈红鸾也没有注意,如果有多加关注兴许周副将也不会因此丧命。 “看来就是这中间出问题了,你们几个,速去调查周副将生前吃的食物,一定有问题!” “是!” 话落,几个利索的锦衣卫赶忙跑去帮忙。 而唐剑秋可以确定,极有可能是那食用的饭菜或者是饮用的水参了其他的东西,而后导致周副将陷入沉睡,凶手再伺机潜入杀了他。 当然,若是那样未免太明显,最为重要的是要先将其伪装成自刎的模样,如此一来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怀疑。 还有一点,凶手可以采用直接一点的方式在饭菜里下毒药让周副将命丧当场,只是那样太明显,恐怕还会被人察觉。 只要对方不瞎都看得出是遭人荼毒,而不是自刎。 选择第一种方式的话只要对方不是太聪明此事都会不来了了之,因为这具有嫌疑的目标实在太大,不好去查,而后者却截然相反。 “凶手一定会武功,沈将军等我一下。” 说完,唐剑秋一跃而起,很是轻松的跳到了房梁上。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帐营中竟有脚印! 于是乎,唐剑秋跳了下来,并将心中那份感想说了出来; “将军,此处有那贼人的鞋印,若是将他拓下来反复对比或许能抓到真凶。” 沈红鸾略带欣赏的说道:“还是唐大人火眼金睛,本将军深感惭愧,此事还是要劳烦唐大人才是。” 对于唐剑秋而言这不过是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罢了,他抬起手来,而后倒出一声:“不麻烦,来人!” “在!” “把房梁上的鞋印拓下来!” “是!” 言罢,几个手脚利索的人立刻上前照办,他们巧用轻功很是利落的来到房梁上,再将工具准备齐全。 “还请将军放心,在下一定倾尽全力。” 唐剑秋无法确保会在短时间内完成,不过他也不会就此置之不理。 沈红鸾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云:“此事就麻烦唐大人了,本将军感激不尽!” 唐剑秋倒是谦虚:“不敢,日后需要沈将军帮助将军愿意帮助在下就足以感激了。” 沈红鸾道:“那是自然,不知唐大人目前可有怀疑的对象?” 唐剑秋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如有线索一定第一时间汇报!” 沈红鸾唇角勾起笑容,脸上赫然浮现出倾佩之情:“好!此事交给唐大人我放心,来,唐大人请!” “请。” 在那之后阿飞又问起了唐剑秋,言语之间很是尊敬: “大人,您说那人是如何做到在食物中下毒的?” “下毒的方法有很多,至于是哪种我也不好去说。”唐剑秋也无法确定,在真相尚未明了之前一切都是未知。 阿飞略显无奈的耸了耸肩,“一般人都不会想到这饭菜中会下毒,即便吃了也不会那么快察觉到。” “要说最不容易让人起疑的当属身边最为亲近的人。” 意识到有什么遗漏的阿飞在原有的基础上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唐剑秋的心咯噔了一下,心情也变的的沉重了起来。 前世他就是被信任的人害死,带到魏忠贤面前将所有子虚乌有的罪名强行扣到他头上! 察觉到唐剑秋的情绪有些不对,阿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说道: “当然!属下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大人的!” 阿飞说的那些他又怎会不明白?只恨自己当初猪油蒙了心,没能认出对方丑恶的真面目。 唐剑秋并未言语,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至于皇帝朱由校那边,由于客氏担心皇帝的妃子产下皇子,母凭子贵,从而得到熹宗的喜爱,故而使自己失宠,于是决定使用各种狠毒的手段残害打压妃子和皇子。 遭遇迫害的皇子和妃子可谓是少不胜数,所有皇子但无一能够长大成人。 就说那朱由校的妻子张皇后怀有身孕,突然腰痛,找了一会按摩的宫女按摩,却不想客氏暗中使诈,让按摩师将张皇后流产生下死胎,此后张皇后未再生育; 而慧妃容妃任氏之子皆未满一岁夭折,且遭受魏忠贤与客氏毒手,使宫中其他妃子恐惧。 客氏作为魏忠贤的“对食”夫妻,又是明朝皇帝朱由校乳母,有怎会遭到惩戒? 何况他们二人乃是朱由校最为信任的人,只要计划周密,再到文章中稍作解释,此事自然是不了了之; 第七十章 炼器 几日后,辰时; “唐大人!有消息了,加害周副将一事如今已是水落石出,经过比对,那凶手竟是营中副指挥使! 当时我们找到他他并未反抗,反而坦荡承认下来,并说出了作案动机还有原因,真是叫人心烦!看来这身边之人并非完全可信啊!” 阿飞一边说着一边跺了一下脚。 他狠狠的撩了一下衣袍,愤愤不平的朝着唐剑秋抱怨一句。 “既然凶手已然伏法你怎得还心烦?” 唐剑秋倒是无法理解,按理来说事情解决了也算是圆满,可如今他却这般反应,实在不知他因何而烦。 阿飞本就委屈,如今碰到这样一件事情更是火大,便是把一肚子苦水倒了出来; “大人有所不知,这样的确可以省不事是不错,真正让人属下无法理解的是副指挥谋害对方的原因,您猜那人为何要这么做?” “本镇抚不想猜,你且直接说便是。” 唐剑秋知道杀人的原因有很多,有情杀,仇杀,财杀,清障、误杀等,副指挥杀人真正的目的估计多半是想借此机会高升。 听到这阿飞彻底蔫了气,似乎没有想到回应他的居然是这么一个答案,说话之间更是多了几分无奈。 “我说大人,您这样就没意思了!呃,好好好,属下这就说。” 后面那句话是察觉到唐剑秋眼色有所不对这才补充了一句,毕竟他还要命。 “起初小的还以为是想罢了人家的官好让自己上位,谁知那人只是单纯的看周副将不爽罢了, 平日里周副将对人的很是严厉,脾气也不怎么好,很难跟士兵相处,这久而久之,恨意的种子已经在副指挥的心中埋下, 您说这冤不冤啊?估计周副将至此也不会明白自己因何故葬身。” 唐剑秋:“……” 其实这种事在官场上并不少见,极有可能就因为一句话改变整个人的看法,甚至惹上杀身之祸! 而他也不清楚这一世又究竟是否会因自己插手而发生改变。 见唐剑秋沉默不语,阿飞心生疑惑,而后道出一声:“唐大人,您说这件事究竟谁对谁错?” “这有世上没有绝对对错可言,即便有理也说不清,阿飞,你暂且替我看管一下北镇抚司,我去去就回。” 阿飞听后先是愣了一下,对此感到不可置信。 他的下巴向前一伸,在那之后他很是惊讶的指了指自己。 “大人,您是在说我?您没在说笑吧?” “我没空与你说笑,前些日子我找铁匠定做的武器应该快好了,前去取一下罢了。”唐剑秋很是随意的说道。 阿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此事您交给小的去办便是,何必劳烦您亲自出马?” “那倒不用,还是我本人去比较好。” 唐剑秋已经下定了决心,只有本人去了才知道锻造的武器究竟是否合适,又是否有欠缺。 不多时,唐剑秋便已来到了铁匠处。 这铁匠处的老板很是热情,虽然这店铺是小了一点可这锻造武器的手艺更是一绝,凡是到这请店主人打造武器的无一不夸赞。 而唐剑秋又时常来他们店里,一来二去也是熟悉了,自是更好沟通联络的。 店里的几个伙计正在那忙着洗沙,铁匠铺老板原本忙活炼铁,如今见熟客来了更是激动。 待忙活完之后很是高兴的上前献殷勤,一脸讨好。 “唐公子,您来了,我已按照您给的图纸严格打造,并用上上好材料,保证您能喜欢! 只是您给的时间实在有点紧,小的已经尽力了,还请唐大人再宽限一些时间,小的保证亲自送到您府上!” 既然人老板都这么说了唐剑秋也是不好为难的,便是应允下来,“也罢,既如此你尽快些才是。” “您放心好了,小的一定尽力!” 既然这刀具还未完成唐剑秋只得原路折返,可谁知这么巧的,这走在半路上居然遇到了闲来无事的苏景。 苏景也发现了他,很是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剑秋,怎得这么巧?你也在这!” 还记得今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碰巧遇见,不过是地点和时间线不同罢了。 “有点事罢了,苏景,大理寺之事可是忙完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唐剑秋不过是用平常的语气说着,可对于苏景而言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我说你这未免也太扫兴了,来都来了还谈什么公事?哈哈,说笑的,要是公事没有忙完我又岂敢在外瞎逛?这传出去都遭人口舌。” 唐剑秋却不以为然,“话虽如此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才是。” 苏景不过是摆了摆手,云:“不说这些了,我且问你,可还记得年幼时的事情?” 起初唐剑秋是没有放在心上的,经过他这么一提点恍惚间有了那么点印象。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我可被你害惨了。” 苏景听后却有些不乐意了,似乎是觉得唐剑秋用辞不当,便是这般说着;“你怎得这么说? 若不是由我从中撮合你和那沈家嫡女又如何走到这一步呢?想来咱们几个也是一同长大,多少也有些了解, 据说过些时日就是比武招亲的日子,前来参加的人数想必不少,毕竟他们都是觊觎人姑娘美貌的,你就不担心?” “激将法对我可没用。”唐剑秋很是平淡的回了一句。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要在意沈红鸾,只不过是不擅长表达罢了。 即便他没说什么,可身体的反应却出乎本能,一股莫名醋意油然而生。 苏景大手一伸,放到唐剑秋肩上,略带调侃意味的说道: “我说剑秋,这你可就不厚道了,人家姑娘从小就出落的水灵,这长大了之后更是没的说,心悦她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你敢说对她无意?即便是你这种木头也该融化了吧?” “啰嗦。” 言罢,唐剑秋从位子上起身,正准备离开却叫苏景拦住。 “我说剑秋,你跑这么快作甚?莫不是去找那沈家小姐?” “你怎得这般聒噪?若是没事找你家小娘子便是。” 唐剑秋正打算略过他,可谁曾想苏景却不依不饶,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剑秋,你未免也不厚道了!净想着把我支走,究竟何事?我怎的发现一提到人家沈姑娘你跑的比什么都要快。” 唐剑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加快了原有的步伐。 之所以能忍是因为对方是他要好的兄弟,倘若一直追问个不停那可就不好受了。 然而,苏景见唐剑秋如此却有些急了,“喂,剑秋,唐剑秋!等等我啊!” 苏景向唐剑秋所在的地方追赶而去,一瞬间,两人童年时期的回忆就此拉上序幕。 那时候的唐剑秋才不过十二出头,他很是专心的挥舞着相对而言较轻的长刀,手上的动作伴随着秋风萧瑟愈发愈快了起来。 想到师父曾经教自己的种种,小唐剑秋越发卖力,眼中充斥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杀伐。 小唐剑秋稚嫩的喝声从中响起,而小沈红鸾则呆呆的趴在地上,呆呆的望着小唐剑秋,水灵的眸子充斥着崇拜之情。 只见她用两只小嫩手撑着软糯的脸颊,轻撅着小嘴,一脸可爱,小短腿时不时的晃悠着。 “唐哥哥好厉害!” 她像是看着绝世大英雄一般,有着说不出的激动。 至于苏景,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外人眼中一纨绔子弟,再加上他年幼,那更是没得说。 那时的他可以说是相当顽皮,竟打算好好捉弄一下唐剑秋。 见小唐剑秋正专心习武毫无防备,小苏景借此机会来到小沈红鸾身边,小声贴耳对她低声贱语道: “还记得我先前教你的那些吗?就用我刚才教你的那招,从后面进攻!我就不信他唐剑秋能反应过来!” 小苏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只想打他个措手不及。 小沈红鸾听后陷入了短暂的犹豫,如同受了委屈的兔子,纠结道: “不好吧苏景哥哥,这样会不会胜之不武?” 小苏景却不以为意,他很是高傲的竖起大拇指并指向自己: “这叫制敌有道!你一个姑娘家的,比唐剑秋瘦弱的多,想打败他就得靠脑子懂不懂?” 小沈红鸾恍然大悟,她击打了一下幼小的掌心,“对哦,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正面我肯定打不过他!看我的好了!” 说干就干,小沈红鸾趁着小唐剑秋不备放轻了脚步,当快要靠近他的那一刻,小沈红鸾突然发出了一道充满童趣的声音。 “咦呀呀呀——唐哥哥看招!” 小唐剑秋措手不及,又怕会伤到她只得丢下手上的武器,可他的身体却由于惯性倒在了地上。 于是乎,小唐剑秋整个身躯都趴在了身上,而小沈红鸾却借此机会来了一个夺命剪刀脚,以至于他的呼吸都变得粗犷了起来。 小沈红鸾却因此引以为豪,像是得到了奖励的孩子一般,发出了莺啼般的童趣之声。 “耶~我赢了!我打败唐哥哥了!!!” “红鸾!你这是作甚?” 小唐剑秋拼死挣扎,现在的他已经被小沈红鸾强行压在身下,而且采用的还是骑马的姿势,这对他而言有点羞耻。 沈红鸾那如藕般的嫩足则锁住了小唐剑秋咽喉,引得他一时无法挣脱,脸色都涨红了起来。 见到这一幕小苏景不怒反笑,他坐在地上捧腹大笑,差点把眼泪给笑出来了。 “哈哈哈!果然比我想的还要有趣。” 若不是因为手上没有国画用的工具,他定会用笔墨画下这有意思的一幕,也好取笑唐剑秋一番。 “红鸾,你这样有失武德!” 他还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小唐剑秋颇感为难,欲奋力抵抗又怕力道太大弄疼了她。 “苏景!你都教了她些什么啊?!” 小唐剑秋发出了愤怒的嘶吼,他发誓,只要自己摆脱了小沈红鸾的束缚他一定不会放过苏景的! 小苏景却不以为意,反而引以自豪:“教她智取啊,谁要像你一样做个木头疙瘩~” 说罢,他拾起地上一根稻草叼在嘴里,轻快的哼着歌。 小唐剑秋差点就没有直接气晕过去,然而接下来小沈红鸾说的话更是让他感到绝望: “哈哈哈唐哥哥我们再来~!” 说着小沈红鸾还打算再给小唐剑秋采取同样的招式,小唐剑秋见状连忙惊声呼喊道: “红鸾——你这样坐在在下身上不合规矩!” 见对方这么痛苦,小苏景却是乐到不行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草地,“哈哈哈!不行了,他现在有了防备,咱们得换个方法!” “苏景!你最好把脖子给我洗干净了!” 小唐剑秋这下彻底怒了,甭管他们关系有多好,他现在必须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混小子不可! 小苏景故作惊讶,也好来一招扮猪吃虎:“哟,木头疙瘩要打人了,我还是走为上计才是~剑秋,你好好享受啊。” 说罢,小苏景便佯装一副要离开的样子,小唐剑秋差点就没有被他气的当场昏死过去。 “你!苏景——” 幸好唐剑秋对此事并不深刻,不然今日又是想起苏景只怕是“难逃一死”。 第七十一章 赌场 天启三年十月十九日,桂端王朱常瀛之子于归北平出生,满城皆知,朱常瀛甚喜,对其宠爱有加,故取名为朱由榔; 而张问达因魏忠贤同党劾其赃私,命追款十万,遂破产。 乔允升被迫称病辞官,准备还归原籍孟津,孙承宗担心权利受到限制,上书说督师和总督不能同时设立,向明熹宗请求罢免总督的推选,朱由校应允下来。 赵南星替代张问达为吏部尚书,而今东林党势力昌盛,由高攀龙、杨涟、左光斗执掌法令; 李腾芳、陈于廷辅助选举;魏大中、袁化中主管科道;郑三俊、李邦华、孙居相、饶伸、王之寀等人全部放在部里执政。 唐剑秋则孤身一人站在那山头上俯瞰着天下众生,看着那野鹤翱翔,大雁南飞,竟有一丝伤感,大概是心中仍有那么一丝遗憾。 因为就在刚才他得知乔允升罢官一事。 他有想过凭借自身能力救助他人,可并非所有事情都是他身为镇抚使能处理的。 “天下莫溺于水,而攻坚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天下莫不知,而莫能行,奈何。” 言罢,唐剑秋摇了摇头,只能感慨这世态炎凉。 如今的江湖,正值乱世纷纭,勾心斗角,祸乱恒生。 自天启四年开始就要爆发东林党争,而他的人生也是在那一年打在了谷底。 而他也坚决不能让前世悲剧重演! “唐大人,您果然在这里!” 阿飞匆匆来报,像是有着要紧事情一般,都来不及擦拭额头上的汗液。 “可是有要紧事?” 唐剑秋转过身来面相阿飞,今日朝中琐事颇多令他有些心烦,这才出来放松一下。 阿飞欠了欠身道:“指挥使大人请您过去。” “好,我知道了。” 在那之后唐剑秋转身离开,即刻前往北镇抚司寻找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 别看锦衣卫指挥使位居正三品,而镇抚使为从四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谁掌管北镇抚司谁才是锦衣卫中真正的老大。 南北镇抚司看起来地位是平等的,可真正意义上的实权人物其实就是北镇抚司的老大,由此可以说明唐剑秋实质权利有多恐怖!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不少人眼红针对。 “指挥使大人。” 见到来人时唐剑秋对其行了礼,田尔耕一笑而过,连忙挥手示意,“唐大人免礼。” “多谢指挥使,敢问大人找下官所为何事?” 即便前世唐剑秋与田尔耕有私人恩怨,可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上级,目前跟自己无仇,还是要听命与他。 田尔耕也不喜欢卖关子,于是说出了此番叫唐剑秋而来的目的: “唐剑秋,本指挥思来想去,这个任务也就只有交给你才最合适,不知你可愿意啊?” 唐剑秋躬了躬身,尽可能将心中的那份不快压下去:“指挥使请说,下官一定尽力而为。” 田尔耕道:“据当地百姓举报,这北平昌平县有人开设赌场,那幕后老板有点本事,此番前往务必小心行事,你且将那涉事人员逮捕。” 唐剑秋听后忍不住一阵惊呼,他知道这参与赌博是何等罪,可仍旧有人乐在其中。 “什么!开设赌场?明太祖明确规定了禁止任何人不得参与赌博,哪怕至今也不行, 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当地官员不得与任何理由参与,这厮竟如此托大!” 唐剑秋愤恨不已,即便前世参与过这件事再让他听上一遍也是血脉膨胀,恨不得现在就将那厮碎尸万段! 田尔耕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知道唐剑秋乃是性情中人,便是这般说道: “剑秋啊,我也深知你的为人,一向嫉恶如仇,说来这北镇抚司武功最为高强之人当属于你,派你去做事我也放心。” 说完,田尔耕拍了拍唐剑秋的右肩,唐剑秋顿了顿,而后应允下来。 “下官一定倾尽全力完成。” 听到这样一个答复田尔耕非常满意,“很好,那此事就劳烦唐大人了。” 对于他唐剑秋的能力他并不怀疑,只要他不会干涉自己的利益倒也无妨。 “指挥使大人客气了。” 唐剑秋欠了欠身,而后转身离开。 看来此事他非处理不可了! 唐剑秋的眼色也在这个瞬间产生了变化。 对于那个人他一点也不陌生,江湖传闻那厮丧尽天良,卖主求荣,卑鄙无耻,与那贪官可谓是一丘之貉! 不过,那参与赌场涉事人员较多,仅凭他一人只怕是难以应对。 因此,他决定叫上锦衣卫队一同处理此次案件! …… 为了避免会让人发现他们的身份打草惊蛇,锦衣卫一行人故而乔装打扮。 以黑色斗篷亦或蓑衣掩人耳目,还有甚者穿着布衣,更有的人打扮成了江湖人的模样。 他们深知田尔耕派出任务之严重性,必须小心应对! 然而,《大明律》官吏参与赌博者罪加一等,初犯且以娱乐形式设赌要受杖刑。 惯赌者要治以重罪,对官吏参与赌博者一律砍手,不仅籍没家产,其成年的子孙也要被罚作苦役或发配充军! 不多时锦衣卫一干人等来到那赌场内,这才刚进去就见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赢者寥寥,输者众多,久赌必输是结果,少输者,无伤皮毛,图个乐呵; 多输者,空无分文,债台高筑,更甚者,押上了房产地契,倾家荡产。 老客官们也有歇手观望,大多银钱渐空,新客官们又没调起兴致。 掌柜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摆一些上好的点心和茶水,常遣伙计倚在门口多多吆喝几声,能哄进几个才罢。 方寸之间男女杂坐,投壶、六博者甚多。 要说这地方好生热闹,参与赌博的人皆不在少数,有斗蛐蛐、骰子、斗蛐蛐,还有以蹴鞠之名赌博的,更有甚者玩起了马吊。 浏览过形形色色的人,阿飞只觉得有些头疼。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他正是因为那骰子声胡乱作响而感到心烦。 他实在无法理解,不由得长嘶一声,而后将心中疑惑脱出:“大人,您说这有的人明知这赌博的利害为何还要去赌?” 唐剑秋并没有体验过,哪怕一次,却也懂得人性。 “赌博利用的乃是人心,常客觉得这是平时少见的便宜,不惜再借资一搏, 一来有翻本的机会,二来不枉费掌柜的一片好意,且不知越陷越深,不能自拔,终以尽毁。” 阿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朝廷才这般抵制赌博。” “既然身为官吏就更该以身作则。” 再看看那沉浸其中的赌徒,唐剑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在那之后,唐剑秋挥手示意让他们散去好分头行动,以免因小失大。 他们并未过多言语,不过是找了个地方坐下,而唐剑秋则扫试着当地可疑的人群。 他们已经拿到了田尔耕给予的画像,自然清楚那贼人相貌,又不好当众拿出缉捕画像,只能小心比对。 唐剑秋很是认真的打量着四周,而后将视线放到了围满了全是人的地方上。 唐剑秋没有犹豫,径直向前方走去。 突破了人群包围后这才发现这里面的人正在玩骰子,这会儿还在兴致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官兵已暗中潜入。 要说这骰子倒也算不上有趣,这里的人也不是因为对方赌注大而被吸引,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人。 只见一青年垂头丧气,从模样上来看就知道输了不少,就差跪地求饶请求对方高抬贵手了。 那瘦弱的青年眼眶一红,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一般,有些无助的看向这开设赌场的李四。 “这位好汉,能不能再赌一局?我保证下一把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那李四却呈现出不屑,他不过是叼着一根牙签,言语之间很是猖狂: “没钱还敢来这?知道这的规矩吗?” “知、知道,可是好汉,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能让我的妻……” 没等这位青年说完,李四当场就是一脚! 青年被李四这么一踹当场倒在地上,而后发出一声哀嚎。 李四认为这还远远不够,一脚踩到了青年胸口上,摆出居高临下的一面。 他俯下身来,摆出胜利者的笑容,很是得意的说道: “你家那娇滴滴的小娘子已经是我的了!谁让你运气这么差,连心悦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要你有何用?废物!” 李四又是一脚过去,青年的肠子已经悔青了,比起身体上的痛这些都不算什么,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家中的妻儿。 正所谓赌博为害甚于虎,猛虎有时不乱伤,赌博无不输精光。 妻离子散家产破,落得颈项套绳索。 唐剑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略过人群来到了空旷地方中央。 他尽可能压制着体内的那份怒火,佯装客气,语气平缓; “这位兄台,小弟初次到访此地,还不知这的规矩,不知可否高抬贵手?” 闻言,李四顺着唐剑秋的声音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了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 李四扫视了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这才说道:“哦?原来是新客啊,本人甚表欢迎,这人你也没必要在意, 正所谓愿赌服输,既然这厮已输不得不按照规矩行事,你说对吗?” 唐剑秋自然知道对方所言之意,却也不得不装糊涂,悻悻点头。 然而,就在刚才唐剑秋已经有了一个主意,于是将心中的想法全盘脱出:“既然来到这不妨赌一把大的?” “哦?”李四一听心生快意,心情也畅快了不少。 “你说赌什么?” 旁边几个小弟见状也情不自禁的搓了搓手,为此感到痛快。 然而接下来,唐剑秋说的话让全场沸腾。 “赌你两只手如何?” 全场震惊,连同血液凝固,安静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李四顿时怒了,指着唐剑秋鼻子破口大骂: “大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敢在此造次!” 第七十二章 突袭 李四本就因为此事恼火,如今还有几个杂碎在这闹事,又如何忍受得了? 他的几个小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正说着就准备上前,叫嚣着打算将唐剑秋拿下。 李四即便为此感到气愤却显得没有那么羞恼,大概是第一次见这般狂妄之人,语气稍平。 “谁给你的勇气说出这种话?你又如何确保自己能赢?” 唐剑秋不过是摆出平常心罢了,完全看不出是初次来这的模样,反倒是镇定自若。 “既然是赌场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赌注。” 李四愤愤不平,他拿出含在口中的牙签,一把丢在地上,怫然道:“既知是赌场还敢在爷爷的地盘上撒野?你可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呵,今天这赌局即便不赌你们也必须栽到这了!” 话落,唐剑秋一把扯下身上的黑袍,露出了赤色蟒服,其余的锦衣卫见状纷纷效仿,露出蓝色官袍,全场震惊。 尤其是那些还沉浸在赌博乐趣中的赌徒,他们哪能淡定下来?如视恶鬼般惶恐。 “不好!是锦衣卫!” “快跑!” 一瞬间,如同洪流,所有参与了不法犯罪赌博之人开启逃亡,像是那过街老鼠一般,四窜而去。 早已料到这点的唐剑秋一个眼神杀过去,锦衣卫队干脆利落的拦去了他们的道路。 锦衣卫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他们穿过人群,将那些试图逃走的赌徒一同拦下,如恶狼一般紧盯着他们。 无比沉重的严肃气氛围绕着他们周身。 赌徒一时不知所措了起来,只得跪地求饶。 纵使锦衣卫再怎么厉害却也难免会让漏网之鱼逃出去。 而那些个企图逃跑的人,剩余几个锦衣卫只能以自身最快速度去追。 唐剑秋要面对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恶霸。 李四只能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在那之后立刻掀桌,将原本放置在桌面上的骰子一并向唐剑秋倾洒而去! 一瞬间,犹如雨下,绝美,骰子声哗哗作响,唐剑秋没有犹豫,眼色一冷,一把拔出腰边绣春刀! 只能听到一道华丽的斩击声从中响起,唐剑秋一刀下去,便将所有投掷出去的骰子一分为二。 在那之后,李四的所有小弟卸下了伪装,一并朝着唐剑秋杀出! 面对着如洪水般的敌人,唐剑秋没有丝毫畏惧,犹如一座山峰耸立在决斗场中央。 对于这形形色色的敌人,唐剑秋眸光一愣,这些畜生个个阴险毒辣,都怀揣着惊天阴谋。 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唐剑秋瞬间化身为猛虎,犹如雷霆之击,瞬间突破了敌人的首尾,并将他们的武器挑飞! 只能听到武器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声从中响起,唐剑秋利用巧妙的身法,躲避了敌人的攻击,同时将自身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面对敌人的包围,唐剑秋毫无惧色,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自信。 这才不过是刚开始罢了,连热身都算不上,唐剑秋似乎完全进入了状态。 他时而犹如灵猿一般穿梭在敌人之间,时而又像猛虎般对敌人发动狂暴的攻击。 尽管敌人数量众多,但在唐剑秋面前,他们却像是虫豸一般,即便知道可能会因此负伤依旧选择杀个痛快! 面对着眼前众多的敌人,唐剑秋目光坚毅,浑身散发着不可一世的霸气。 对于这帮杂碎,他必须要用自己的实力粉碎他们的野心! 然而,日光照耀在这建造的瓦片上,将房顶烤上一层炙热。 而唐剑秋,如同来自江湖的侠客,邪魅,张狂。 接着便是一阵痛苦哀嚎的声音从中传来,唐剑秋面无表情的盯着这些倒地嚎叫的赌徒。 对于他而言杀人固然容易,可要不下死手并让他们吃个教训却比较难。 这些个家伙是顺利解决了不错,接下来要面对的人才是此番前往最为重要的目的。 李四意识到唐剑秋并非一般锦衣卫,更是不好对付,便是决定跟唐剑秋来一场属于男人之间的较量! “若是男人就与我斗上一斗!”李四很是嚣张,话语之间充斥着轻蔑。 “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唐剑秋面无表情,他已经许久未曾活动过筋骨了。 而唐剑秋和李四在宽敞的室内战起来,周围是精致且又摆放整齐的各种器皿家具。 唐剑秋身材修长,手持一把寒刀,眼神坚定而冷酷,显示出强大自信和决心。 李四是一位肥胖的中年男子,他的脸色阴沉,显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而唐剑秋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四。 他的刀尖微微颤动,似乎在寻找最佳的攻击时机,李四则毫不在意。 他挥舞着短刀,带着嘲笑的口吻说道:“哟,我说这位官爷,你看起来很紧张啊。” 唐剑秋没有回答,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准备冲刺。 突然,他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像一道闪电冲向李四。 李四急忙抵挡,但唐剑秋的剑法快如闪电,他感到自己的防御越来越吃力。 李四也不示弱,他尽力抵挡唐剑秋的攻击,并试图发动反击,但唐剑秋的技术和速度让他占了上风。 兵刃互相交错,两人相互对招二十回。 随着战斗进行,唐剑秋越来越显示出他的实力。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发越准确。 李四逐渐力不从心,他的一些攻击被唐剑秋轻易化解,而唐剑秋的攻击却让他无法招架。 唐剑秋紧紧握着手上的绣春刀,他的双手虽伤痕累累却又不失美感,手指修长而有力。 或许是因为常年握剑的缘故,他的指尖乃至虎口关节有较厚的薄茧。 一道黑影从中闪过,唐剑秋立即收敛心神,迎敌而上。 李四眼疾手快,立刻拿出藏匿在衣襟内的武器。 手中的短剑疾如闪电,屡次刺向唐剑秋的要害! 唐剑秋眼神坚定,身法灵活地躲避着对方的攻击,同时一刀挥出! 刀光凌厉,犹如青龙出水,但闻“叮”声从中响起,对方的短剑已被唐剑秋的绣春刀砍飞。 李四也不示弱,他脚下一滑,身体瞬间横移数尺,躲过了唐剑秋的攻击。 在那之后他双手迅速在腰间一抹,一把飞镖激射而出,直取唐剑秋的眉心! 唐剑秋面无惧色,长刀一挥,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并将暗器击落。 两人相互搏斗,越挫越勇! 在这场尘土飞扬的决斗场中,李四非常清楚,若是想赢就必须发起反击! 李四挺身而出,随即拿出了另一把武器,与唐剑秋杀个痛快! 两人身形交替,互相交接,只能听到武器之间碰擦出来的声响,还有那磨出来的花火产生。 双方皆有将对方击败的决心! 在那之后,双方立即陷入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唐剑秋的绣春刀在日光下舞动,如同灵动的银蛇,攻击凌厉而迅猛。 李四则以快打快,身影在日光照耀下几乎看不清,只有一道模糊的黑影。 几十个回合过后,唐剑秋找到了对手的破绽,一刀下去,径直劈向李四。 李四想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而后发出一声惨叫,那李四的肩膀已经被长刀刺穿! 要不是唐剑秋有所收敛,此刻这把刀早已将他劈成两半! 唐剑秋收起绣春刀,看着倒在地上痛苦不已的李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刀尖撩起,直指李四咽喉。 李四惊出了一身冷汗,如今胜负已分,他不得不屈服; 今日是真的要栽到这里了…… “我……大人,别打了,我认输!”没有办法了,他只能选择缴械投降。 他一口老血吐了出来,他出来混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对手能强到这种地步! 若唐剑秋不用刀或许还有一点胜算。 见对方已然伏法,唐剑秋不得不道出他的罪行: “在明代若是有官员参与赌博,且为一等、二等的不论文武,全部革职,法律规定凡犯赌博者一律砍手,官吏参与赌博者,还要罪加一等!” “什么!这这这……大人饶命啊!” 没有办法了,如今已是毫无生路,李四只得向唐剑秋求饶。 唐剑秋对于敌人一向冷漠,尤其是对待这些本就该死之人,那更是没的说。 “说完了吗?” 唐剑秋面无表情的盯着,而后收起了手上的武器,并将绣春刀插入刀鞘。 李四见状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似乎是想到了接下来的画面,连忙改口: “这位大人,有话好说,只要您肯放了我,这所有的金子银子全都给您!您要是不满意啊小的这里还有金条,只求老爷可以放我一条生路。”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笑嘻嘻的把金条奉上,像是捧着无价之宝一般。 唐剑秋不过是看了一眼,唇角勾起笑容,而后拍了一下李四的肩。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李四听后心中一喜,他认为自己有救了! 正当他痛哭流涕,准备说上一些感激话之时,唐剑秋接下来说的话让他瞬间血液凝固: “真当本镇抚是那鱼目混珠,利欲熏心的贪官? 呵!似你这般同恶相求,卑鄙无耻,恶贯满盈,好逸恶劳,不三不四,涎皮赖脸之狂徒,竟想与我结拜为兄弟? 真是厚颜无耻,丧心病狂,螳臂当车,下流至极!妄图拉本镇抚下水,本镇抚又岂能轻饶与你?” 在那之后,唐剑秋又看向将所有参与赌局涉事人员,扫视了一眼后将视线放到了若干锦衣卫上,开口道出一声命令: “带走!” “是!老实点!” 即便被抓,总有那么些人出于不甘心垂死挣扎,妄图逃走。 他们也不是头一次见到这心存侥幸的家伙了,任由他们如何挣扎,毕竟那也只是徒劳罢了。 日光从中倾洒,日子照旧,而太阳继续升起,照亮了这片土地…… 然而,就在唐剑秋参与缉捕罪犯这一事时,宫中已然发生巨变; 当然,此事乃是涉及皇帝后宫之事,即便唐剑秋知道也无权干涉。 第七十三章 绣品 “乔大人。” 结束了案件后,唐剑秋顺道拜访乔允升,两人的关系比起上下级倒更像是师生情。 对于唐剑秋的到来乔允升感到非常意外,不过也同样也表示欢迎。 “唐大人光临寒舍,草民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正说着乔允升便准备弓着身子行合乎礼,唐剑秋见状连忙将其托起。 “乔大人切莫如此,岂不折煞唐某?” 乔允升却不以为意,反而认为这是自己要是不这么做那岂不是太失礼了?。 “唐大人,礼数还是要的,如今我已不是朝中之人,大人千万别这么称呼草民。” 唐剑秋这才意识到此举可能是有些唐突了,这才改口说道: “好,那我唤你乔老先生。” 无论是何时期,先生这一称谓为尊称,且不局限于男女,而这也是对长辈而有学问的人特有的称呼,由此可见唐剑秋对他有多尊敬。 听到这乔允升有些欣慰,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他人这般称呼自己了。 “唐大人请便,还请大人移驾厅堂,草民定当好酒好茶奉上!” 唐剑秋也没有跟他客气,很是随意的说上一句:“那就有劳乔老先生了。” 在乔允升的带领下唐剑秋来到了厅堂之中,从屋中打扮上来看就足矣看出乔允升乃是一性情中人。 再看看那挂在墙上的水墨画,常青字画、背靠大山、水(财)长流、平安之意,而山表示坚守和高远,水则代表柔韧和流动。 由此可见主人家是个极具修养饱读诗书之人。 要说这乔允升心情还算不错,请唐剑秋坐下后有感而发:“哈哈哈,想不到我一大把年纪辞官后竟有人特来看望,真是让我感到欣慰啊, 自从魏忠贤干政后有几次我都想罢官,只是当时还有要紧事没有处理完罢了, 如今这阉党势力愈发庞大,我在朝中势力颇多,又唯恐得罪魏忠贤,只得出此下策。” 对于乔允升说的这些唐剑秋深有感触。 魏忠贤独裁擅权,残害忠良,权倾朝野,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朝中之人惧怕他也是有原因的。 若不是一心想着报仇他早就辞官了。 唐剑秋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我能理解乔老先生心情。” “唐大人此番前来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乔允升问道。 “自然是为了私事,公事已处理完毕。” 唐剑秋也能明白乔允升顾虑,不管怎么说他的身份乃是锦衣卫,乔允升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也不算太奇怪。 “原来如此,大人愿意看我这个老头子草民已经很满足了,过些日子我就回孟津老家一趟。” “原来如此。” 既然不是谈公事乔允升也可以放松许多,对他的语气也跟最开始不同了。 意识到有什么遗漏的乔允升连忙补充了一句:“还不知大人因何来此?若是没有记错此地离北镇抚司并不算近啊。” 对此唐剑秋也没有隐瞒,干脆如实说道:“不瞒您说,我作为镇抚使时常出巡,如今任务已圆满完成,顺道过来看看您。” 乔允升恍然大悟,而后伸手摸了摸二丈长胡须:“原来如此,唐大人有心了。” “不敢。” “在那之前我要向你引荐我家犬子。”说完,乔允升便看向门外。 “儿啊,出来吧!” “是!” 接着,一个身穿官服,体型修长,满脸胡须的大汉向两人所在的地方走来。 见到来人,乔允升向他郑重介绍了起来:“唐大人,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那犬子乔于龄,大郎,还不快见过唐大人?” 乔于龄见状如视神明一般,连忙跪下抱拳参拜:“北城兵马司指挥乔于龄,拜见北镇抚使唐大人!” 唐剑秋受宠若惊,连忙上前请他起来,“乔大人言重了,快快请起,这不过是私底下又不是公事,怎可向我行如此礼?” 乔于龄却不以为意,何况他曾常听闻父亲的教导,在礼数方面自然是不会差的。 “来者是客,何况下官还曾听说过你的德政,当真是叫下官佩服!” 见此状况,乔允升很是欣赏的点了点头,“儿啊,你要向唐大人学习才是。” “是,父亲,对了唐大人,下官常听闻家父时常念叨你,如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在那之后乔于龄撩袍坐下。 “可惜我才不过是当朝六品,跟唐大人比起来还真是差远了。”乔于龄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的年纪比唐剑秋大得多,可他的官职却比自己大,当真是年少有为。 闻言,唐剑秋做了一个就此打住的手势,“乔大人言重了,作为北城兵马司指挥,乔大人甚是辛苦啊。” 乔于龄摆手道:“为朝廷做事何来辛苦二字?唐大人千秋功名,清正廉洁,正所谓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大人想必就是如此吧?” 没想到对方会这般夸赞自己,唐剑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岂敢岂敢?乔大人莫要取笑我了,我并没有你口中说的那般厉害。” “岂会,唐大人太过谦虚了,下官应向您学习才是。” 乔允升见状连忙补充了一句:“唐大人,犬子性格莽撞,唯恐冲撞权贵,还劳烦大人您帮衬着才是。” “乔老先生放心,若是能帮到的在下一定尽力而为,如今时辰已晚,在下还有事需要处理,还望见谅。” 唐剑秋抱拳欠身,乔允升听后连忙站起。 “大人何不吃了饭再走?正好饭菜也快齐了。” “是啊唐大人,用了饭菜再走也不迟啊。”乔于龄见状连忙附和了一句。 “有劳乔老先生,在下要是在身,唯恐辜负了先生美意。”唐剑秋欠了欠身。 乔允升听后忍不住叹息一声,只觉得有些可惜,“唐大人身在朝中,我又岂敢跟朝廷争你?大人请便才是。” “好,那就叨扰了。” “唐大人,我送你。” 乔于龄连忙来到门口迎唐剑秋,他没有拘束,不过是点了点头。 出了乔府后,一众锦衣卫在门口等候,在见到唐剑秋时一并抱拳行礼。 “大人!” “弟兄们一路辛苦了,就近找家客栈用饭,想吃什么随意点便是。” “是!多谢唐大人!” 锦衣卫队一路奔波,有所疲劳是在所难免的,要是有个地方坐下歇息已经算是不错,如今还有吃食,当真是美事一件。 待食用完了午膳后,锦衣卫一干人等踏上了前往北镇抚司的旅途。 然而,阿飞也不知见到了何人,竟走不动了,他的视线时不时就往人姑娘上瞟去。 虽说也不是一件稀奇事,可这里却不知何故围满了人,像是在看什么热闹一般。 正是因为围观的人多了才容易勾起好奇心,这细细看去却发现了一貌美如花的姑娘。 她的身边还站着几个老妇人坐帮衬。 按理来说人姑娘家抛头露面的是有些不妥,可她也不是来卖这些绣品的,反倒像是向人展示才艺的。 再看这其中绣品,不禁让人惊叹,此物绣精髓金丝金片,纹理华丽,使之绣品飘逸,纹样秀雅风韵,更是能一窥当时刺绣睥睨天下。 恍惚间阿飞想起了什么,连忙向唐剑秋汇报了重要事项: “大人,据说此女绣工很是了得,比皇宫中秀女做的女红还要漂亮!” 阿飞顿时来了兴致,他发誓,绝对不是因为这姑娘长得好生动人,导致内心骚动这才前去看的,不过是欣赏人家的作品罢了。 他认为,这欣赏物质的美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然而,唐剑秋作为一名武官,又是一个粗人,自然是不懂这其中道理的,对于他而言这简直跟无字天书无异。 “别跟我说这些,我又不懂。” 唐剑秋做了一个就此打住的动作,他对这类东西可不感兴趣。 “大人,不妨看看再说?” 阿飞非要缠着看不可,若是不能开开眼界只怕是寝食难安。 “我一糙汉需要懂这个做甚?你要看就去看便是。” 唐剑秋很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然而,他不知这话却是如了阿飞的意,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大人果然不懂,既如此那小的这就去办!” 说罢,阿飞以自身最快速度赶往,这一看那眼睛可都要掉出来了! 看看那俏丽女子,针挑玉指走金线,作嫁他人心亦甘,细针穿花,幸得丝缕相伴,红线点翠,如画一般绚烂,针线绣出之花鸟,模样栩栩如生, 似是察觉到阿飞正在看自己,那女子惊鸿一瞥,看向阿飞,正是这一看险些把他的魂勾走。 要说这姑娘乃是一人间极品,别的先且不说,单说这鹅蛋脸,如桃花三月,双眸饱含魅意,纤腰袅娜,风情万种。 就在刚才阿飞有了一种冲动,竟有了想把这娇滴滴的小娘子藏进被窝的想法,不过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并扇了自己一巴掌。 “真是,我怎么尽想这些下流事!” 那一刻的阿飞只觉得脑子有些乱,如过街老鼠一般,蒙着头跑了。 而那女子却是笑盈盈面对,她探出个脑袋,娥眉轻挑,似是有着说不出的情愫。 逃之夭夭后的阿飞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以至于唐剑秋几次叫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阿飞,阿飞!” 唐剑秋也是火了,干脆一掌过去,直击阿飞后脑。 阿飞这才后知后觉,本应感到疼痛的他竟有些陶醉,好像还停留在原地一般。 唐剑秋好歹也是男人,虽然平时不懂什么男女感情,可阿飞的种种迹象就能说明他的魂已经丢了。 “我看你这人在这,心却停留在别处。” 没想到唐剑秋这么直接,阿飞猛地反应过来,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大人,这都被您发现了。” 唐剑秋面无表情的说道:“平日里你要怎样我管不着,当务之急是回北镇抚司。” “大人教训的是,属下这就去!” 第七十四章 失踪 唐剑秋等人这还未曾回府,就近找了家客栈坐下。 饭桌上,阿飞撑着个脸,魂不守舍的望着前方。 不久前的邂逅让他无法忘怀,尤其是姑娘那婀娜多姿的模样还有那惊人的相貌,说是把他的魂给勾走了也不足为怪。 阿飞正想的出神,以至于口水都要流出来。 现在的他哪有心思办事?满脑子都是那美艳可人的姑娘。 就在阿飞垂涎那女子美色之时,待在雅间中的唐剑秋倒是不淡定了起来,因为就在刚才他们那接了一个较为棘手的案子。 来人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他们刚接到命令便八百里加急,并火速将此事告诉唐剑秋。 “怎会如此?短短几天失踪二十余人,死者还全是豆蔻年华的姑娘!” 唐剑秋震惊不已,前世的他的确办过很多案子,但不是每件事情都能详细记得清楚的,不然以他的能力早已侦破了所有案件。 让他感到头疼的倒是这个案子,他都快没什么印象了。 在听到这骇人的数字之时唐剑秋还是忍不住唏嘘一声,虽不记得其中细节倒是隐约记得是件棘手的案子。 一旁的锦衣卫见唐剑秋如此震惊忍不住说上一句:“大人,会不会是贩卖人口的凶手?”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凶手能做到短短几日拐走二十余年轻女子,就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没有夸赞他们的意思, 此时的唐剑秋正在思考,那人究竟是谁,又采用了哪种方式,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看来此事得从长计议; “你们几个随本镇抚一起调查。” 唐剑秋还不信那个邪了,还能让真凶跑了不成? “是!” 锦衣卫队领命后同时双手抱拳以示尊敬,只是那阿飞还在那思春,好像魂还在那个姑娘身上一般,有着说不出来的享受。 唐剑秋几次叫唤都不曾有反应,起初是想动怒的,可仔细一想也罢。 这些时日外出办事基本都是叫他,若是再叫上他或许是有些不妥,也罢,在派上一个人便是。 “方小渔,跟本镇抚走。” “遵命!” 于是乎,十几余人备马火速赶往案发地。 所幸事发地点距离他们这不远,不然即便是快马加鞭也需要些许时日。 大约花费了两日左右,唐剑秋等人便赶往了天津卫宝坻县。 “吁!” 唐剑秋拉动手上的缰绳,他神情淡漠,不过是目视着前方。 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还有其他锦衣卫带领的卫队,已经有人比他先到了那。 他自然不会怠慢,脚踩马镫一跨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唐大人!” 锦衣卫校尉毕恭毕敬的抱拳,更是对唐剑秋的到来表示欢迎。 “发生了何事?” 唐剑秋只想知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此一来断案倒是会稍微容易一些。 他欠了欠身道:“大人,据当地百姓所奏,每天夜里都会有妙龄女子失踪, 属下询问家属可曾听到什么动静,谁想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辙,竟全都没有发现!” “怪哉!” 唐剑秋不得不感慨一句,夜深时相对而言会安静许多。 一般来说只要有点意识就能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可这里的百姓竟没有一个听到的,想必这其中原因有二。 第一点,或许是当天夜里他们睡得太死,第二点,凶手乃是一届高手,同时也是一个惯犯,在受害者家属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将其带走。 就总体而言第一种可能性不高,若是只有几户人家睡得死那也就罢了,问题的关键在于为何每户人家都是如此,即便说是巧合那也说不通。 “可有其他发现?” 唐剑秋追问道,现在这种情况线索自然是越多越好。 锦衣卫小旗如实说道:“暂时没有其他发现,凶手非常狡猾,它采用的步履颠倒反复无常,实在让人无法判断他的方向, 正是因为脚印杂乱无章我们也不好将他的脚印拓下来,这看起来就像是故意混淆我们视线的。” “如此一来那可就麻烦了,唐大人,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这才是让方小渔感到头疼的一件事,看来此案相对而言较为棘手,要是有什么破解方法那就好了。 “先从第一户出事的人家开始找,兴许那里有我们要的线索。” 于是乎,唐剑秋带着十几名锦衣卫来到案发现场。 这才刚到此地就见到了泣不成声的老翁和老妪,旁边还站着几个年轻人,想必那应该是受害者的兄弟姊妹。 两个老人并未言语,不过是用衣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不断抽噎,光是看到这样的场景就不禁让人潸然泪下。 “两位老人家,我是北镇抚司镇抚使,向两位打听一下当时案情。”唐剑秋说着便将腰边的令牌递给他们看。 老翁和老妪见状这才停止了啜泣,可即便如此伤心难过也是在所难免。 方小渔看出了他们的顾虑,于是这般说道; “还请二位不必慌张,你们只需要将整件事情起因后果告知于唐大人即可,镇抚使大人断案无数,明察秋毫,会替你们做主的。” 听到这他们的心情这才稍微好一点,老妪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原有的心情,而后向唐剑秋诉苦: “原来您就是镇抚使大人,民妇听说过您的事迹,说来也不怕您笑话,小女为人善良,十分孝顺,前些日子还与我们说话来着, 就在十天前,小女无故失踪,当民妇和老头子发现的时候已经寅时,几乎把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仍旧没有找到小女下落,还请镇抚使大人务必要找到小女。” “是啊镇抚使大人,您一定要找到草民的阿姐啊!草民求您了!” 正说着那名皮肤黝黑的青年就要跪下,唐剑秋见状连忙将其扶起并表示不用。 “不必行此大礼,既已接手此案本镇抚自然会尽力而为,不过有一事是本镇抚不解,她可有婚配?又是否有心上人?” 不等黝黑青年优先开口老妪就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回大人的话,那倒不曾,民妇了解他的品性,她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平日里就很聪慧,绝对不会因为这事离家出走。” “原来如此,本镇抚知晓了。” 唐剑秋大概明白了,可以排除私奔的嫌疑。 起初他是怀疑那人故技重施,以同样的方式诱骗心思单纯的姑娘,如今看来并不是如此。 “我且再问你们,令嫒失踪之时可曾留下什么线索,又或者是否有其他东西遗失?” “大人,草民找了不下数十遍,实在没有啊!” 老翁痛心疾首,这正是他的痛处,如果当时有注意到的话兴许他的闺女就不会失踪了。 唐剑秋点了点头,并示意不必慌张,“本镇抚知道了,你们提供的线索很有帮助, 其余人等听令!分头行动,各自前往受害者家属家中,反复比对,若有可疑之处立即汇报!” “是!” 锦衣卫队各自展开行动,经过一番精心勘察后得出来的结果一样让人感到失望,都跟第一户人家汇报的别无差异,而这无疑是加大了难度。 “见鬼,这人做事情未免也太精明了!但凡有点蛛丝马迹或许都有侦破之处!” 方小渔愤恨不已,以往多少也有那么一点线索可寻,如今整这么一出实在让人头疼不已。 “这才不过第一天,没有头绪也是很正常的,既然凶手定时在夜晚出现掳走少女就代表他一定会再次现身!” 唐剑秋可以驽定,既然凶手是一名惯犯肯定会再次作案,他的动机和原因暂且不提,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才是。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守株待兔?” 方小渔并不蠢,经过唐剑秋这么一提点他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对此,唐剑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正是,不过我想这几日他是不会出现的, 既然敌人能做到悄无声息不留下任何线索!那就足以说明他是一个非常狡猾的人, 本镇抚可以做出推断,如果我是凶手一定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出现,这会儿风声太紧,贸然现身只会陷自己于不利的。” 方小渔听后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他很是赞同唐剑秋的观点。 “需要属下做些什么吗?” “像往常一样巡查便是,目前还不清楚凶手下次会去谁家,你去拟一份家中有年轻女子的名单,切记如实汇报!不得有误!” 唐剑秋知道,也就只有这样才会让效率稍微高一点。 若是每一家都蹲守还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手上若是有了一份名单就可以从中推敲,兴许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 “可是大人,先不说天津卫别处,单说这宝坻县起码也有几百户人家,若真要一一搜查起来只怕是要费不少时间。” 方小渔不过是担心短时间内无法搜寻完整,而唐剑秋不过是希望他能尽快完成罢了。 “凡事尽力而为,你且带上几个兄弟挨户询问,可有难度?” 唐剑秋并不怀疑方小渔办案能力,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必须尽快,若是晚一分那百姓就会多一分危险。 “是,属下一定尽力而为!” 方小渔正气凛然,作为锦衣卫百户他还是有一定执行权的,他带上几个身手还不错的锦衣卫前往调查。 而与此同时,知道唐剑秋等人前往天津卫这一消息时阿飞急了。 他这才意识到坏事了,偌大个地方竟只剩下他一人! 他有些后悔,不该因为美色冲昏头脑,以至于坏了大事。 如此一来可不行,他必须尽快赶上队伍,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第七十五章 鸣冤 据说这姑娘不光长得好生漂亮那手艺也很巧。 别的先且不说,单说绣品这一物更是让不少女子沦陷。 尤其是这绣上去的图案,栩栩如生,再加上这特殊的材质和晕染的布料,让人欲罢不能。 此物才一经发市就遭到疯抢,这些人几乎都快要把脑袋挤破了,就是为了得到那想要的东西,就算为此花上一笔不小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不光是这里的姑娘,也有不少壮汉乃至青年对此物颇有兴趣,但不知是他们是对物还是对人姑娘感兴趣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生意好就行了。 “多谢诸位赏识,小女子在此谢过,还请一个一个来,不要着急。” 那模样秀丽的姑娘像是尝到了甜头一般,奋力叫卖着,与那些含蓄害羞的姑娘倒有些不同,他倒是放得开。 几次阿飞外出办任务都能遇到这绝美勾魂的姑娘,这光是看上一眼都要沦陷。 当然,他只敢多看几眼,又不敢多待,以免耽搁了大事,到了那时遭到惩戒事小,耽搁了事才叫大! 话说一天夜里,唐剑秋正在思索整件案子,这会儿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一锦衣卫力士匆匆来报。 见到来人,他本能的抱拳行礼以示尊敬。 “回大人,阿飞来了。” 说完,阿飞便现身在唐剑秋面前。 然而,这才不出几日,阿飞却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激动。 “大人!” “阿飞?你怎得来此?” 唐剑秋非常惊讶,分明半路已经将他撇下,让他好好休息,可他又是如何找上来的? 阿飞很是懊恼,用责怪的语气说道:“唐大人,您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吧!怎得出去执行任务还不曾叫上属下?” 唐剑秋也是有些无奈了,他一向直来直去惯了,便是如实说道:“本镇抚唤你几次了,不曾有半点反应,索性让你留在那休息罢。” “大人此言差矣,有这帮弟兄在您的安全我绝不质疑,但是,这世上绝对没有比属下还要忠心的人!” 阿飞始终相信,只要他在就能更好的保护好唐剑秋! 然而,唐剑秋却不是这么想的,“阿飞,你的用意本镇抚能明白,近日你出勤太过频繁,本镇抚也是怕你因此受罪啊。” 正说着,唐剑秋脑海闪过一丝模糊的画面。 他心想着:“阿飞,详细的案子我不大记得,可有的事情我是清楚的, 若是没有记错,前世你在执行这次任务的过程中不慎落入敌人陷阱,我又怎能再让你重蹈覆辙?” 阿飞却不以为意,反而一片赤胆忠心,他拍了拍胸脯,引以为豪的说道:“能跟着大人绝无受罪一说,一切都是属下心甘情愿!就让我跟着大人!” 唐剑秋大受感动,即便他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块木头,可不代表他是没有感情没有血肉的。 “阿飞,你如此至情至性本镇抚若是不同意岂不是寒了心?你且跟着本镇抚罢。” 大不了这一次注意点便是,希望前世悲剧不会重演。 阿飞听后心中一喜,如闻特赦一般,很是恭敬的说道:“多谢大人!” …… 当天夜里,子时, 大雨滂沱,雷声聚下,还有那闪电呼啸而过。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至水面,形成积水,照应着宝坻府县衙,而锦衣卫队外面罩着一层蓑衣,即便面对恶劣环境照旧打灯巡逻,却不知凶手正在这宝坻县徘徊。 该名刺客身穿一袭黑衣,头戴黑巾,用黑布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他利用轻功越过一个又一个房顶,最后停留在了当地府衙门口,并将目光死死的锁在了鸣冤鼓上,似乎是在盯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穿着深褐色衣裳的男子很是慌张的向当地府衙跑来,他面露惊恐之色,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一般,一路边跑边回头。 顾不得衣裳已湿,他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府衙之中,见到鸣冤鼓顿时来了希望,毫不犹豫的用放置在一旁的鼓槌对着鸣冤鼓就是一阵敲。 可谁曾想天要亡他,这天色本就有些诡异,外加倾盆大雨还有那雷声滚滚的缘故导致此人将濒临绝望。 那汉子越敲越大声,越发激烈,怎料雷声太大淹没了击鼓声,纵使他敲的力再大也不过是徒劳的。 汉子痛苦不已,如遭酷刑一般,只得用力敲打着鸣冤鼓,甚至有着说不出的苦楚。 就在这时,穿着夜行衣的蒙面杀手手持寒刀出现,对着那击鼓鸣冤之人就是一刺! “啊!!!” 一声痛苦的哀嚎从中传出,血浆从中喷洒而出,汉子的身体由于惯性倒在了地上,险些撞翻鸣冤鼓。 这一下并未死透,刺客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打算再施一刀,岂料一抹红色身影及时出现,并阻止他的恶行。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毒杀击鼓鸣冤之人!” 来人正是唐剑秋,他戴着斗笠,看了一眼因为疼痛而倒在地上发出痛苦哀鸣声的人儿,一股恨意油然而生。 刺客并未言语,对着唐剑秋当即便是冲出,之后便来了一套连环刀法,唐剑秋很是熟练的转动着刀柄,干脆利落的挡下了刺客的每一招。 唐剑秋目光冰冷,进攻的同时将对方每一招每一式都记在心里,而后更是运用灵活的身体朝着对方杀出! 刺客又怎能招架住唐剑秋强势猛攻?没几下就手软,险些因为力酸放弃手上武器,可即便如此仍旧没有放弃。 “铮——” 一道华丽的斩击声从中响起,接着便是武器一分为二的瞬间。 刺客瞳孔猛地放大一圈,俨然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唐剑秋正打算将其制服在地,岂料刺客在生死关头动作更快。 那人意识到坏事了,又不肯轻易伏法,只得拿出一枚精制药丸服毒自尽,待唐剑秋制止已晚,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接着便是刺客尸体倒地的瞬间,他已经没了呼吸,甚至是口吐白沫,由此可见这背后之人有多狠毒,以至于宁死也不肯吐露半个字。 “该死!” 唐剑秋愤恨不已,用力握紧拳头,他甚至都不需要用食指去探他的呼吸了。 既然事已促成也无其他办法,只能先安抚击鼓鸣冤之人。 “来人!去请大夫来!” 在唐剑秋的命令下,几个锦衣卫就此现身。 “是!” 唐剑秋又看向了另外几人,而后道出一声命令:“你们几个,带他去府中医治。” “是!” 唐剑秋心想:“此贼好大胆子,竟公然伤害击鼓鸣冤之人,定是要杀人灭口!兴许能从受害者口中知道些什么。” 待唐剑秋命人将其抬进县衙之中,衙役当即选择汇报消息,当地县令很是震惊,俨然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乃是身为从四品的镇抚使。 “大人,您为何……” 县令正要张口问些什么,唐剑秋却选择搪塞过去:“详情一会儿再说,救人要紧。” 县令哪敢怠慢?连忙点头答应下来:“是是是,大人这边请。” 那名青年就地安置在偏房之中,接着再叫几个丫鬟过来好生照料。 接着唐剑秋便把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告诉了当地县令,县令听后很是震惊。 他狂冒冷汗,意识到这是在自己的府衙中遇害更是惶恐,连忙摊开长褂对着唐剑秋一跪赔礼道歉。 “请唐大人恕属下失职之罪!” “快快请起,县令大人何罪之有?” 唐剑秋一边说着一边将其托起,而县令确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大人,若是当时卑职有听到击鼓声或许他也就不会因此遇害了。” 听到这唐剑秋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难怪他会这么自责。 “这怎能怪你?雷声过大掩盖了鼓声,没注意也是在所难免。” 闻言,县令不可置信的望着唐剑秋,似乎没有想到唐剑秋竟比他想的还要好说话。 “大人不怪卑职?” 唐剑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那是自然,县令大人快快请起。” “多谢唐大人!” 县令这才敢起身,他很是感激的望着唐剑秋,如视救命恩人一般。 不多时,就见得一名大夫手持木质药箱向他们走来。 大夫也没有闲着,第一时间便为病人疗伤诊断。 所幸伤口尚浅,倒也不至于伤及性命。 大夫很是熟练的运用着手上的银针对其进行治疗,并将其精准刺入穴位中。 大夫很是专心,以至于都不敢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液。 虽已习惯,可不管怎么说还有旁人注视,更是加重了原有的氛围。 最终,经过一系列治疗,青年的命算是保住了,大夫这才敢稍微松一口气。 “回两位大人的话,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出几日就会醒来,稍后我会开一张方子,只要按上面的抓药就行。” 听到这县令才松了一口气,“多谢大夫,小宁,你去送送大夫。” 要是这青年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这县令恐怕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和阴影之中。 毕竟这是在自己府衙出事的,若是追问起来只怕会因此受罪。 “是!大夫,这边请。” “好,请。” 接着便是房门打开的声音,县令继而看向唐剑秋,顶着巨大的压力问道:“不知唐大人可知刺客的身份?” 第七十六章 侦查 对于县令提出来的问题,唐剑秋是这么回答的:“那倒不曾,若是知道搜寻起来想必也会轻松许多, 只是这贼人狂妄猖獗,竟敢在当地县衙面前公然刺杀击鼓鸣冤之人!罗县令,当务之急是派人严加看管才是。” “是,卑职这就照办!” 在那之后县令便匆匆离开赶忙处理诸多事务,而唐剑秋并未言语,有的不过是这么看着。 下一刻,方小渔匆匆来报: “大人,又有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失踪!” “什么!不好!” 唐剑秋意识到自己已经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贼人真正的目的是另有其他,而先前那名前来刺杀的刺客不过是来混淆视线罢了。 可就算如此,他们将这位青年诛杀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看来一切只有等到这名青年醒来后方能知晓。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方小渔无法理解,他很少看到唐剑秋这么失态的。 唐剑秋不过是叹息了一声:“方小渔,我们都错了,我们的行动路线已经被他掌控了,这厮恐怕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好对付。” “大人的意思是说这不过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被唐剑秋这么一提点方小渔很快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如此一来那可就麻烦了。 唐剑秋没有说话,透过轩榥窗,抬头仰望那乌云密布的天空。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玩声东击西,他唐剑秋自然会奉陪到底! 次日,方小渔匆匆来报,并将自己的发现如实告知:“大人,您交代我的事情我已如实照办, 这是所有家中有豆蔻年华的女子的名单,约有八十处,其余的人家不是姑娘出阁就是未满十四。” “八十户?”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唐剑秋还是感到非常吃惊的。 虽说前世的确接手过这个案子,再一次听到这个惊人的数字之时还是会感到不可置信。 若是一家一户查起来只怕是要耗费不少时间,即便真查到线索总不能让十几名锦衣卫分别蹲守好几户人家吧?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不说这几户人家相差多远,即便相邻,想要在短时间内守好几个人家可以说是无稽之谈,除非他们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个个身怀特技。 “罢了,你们分头行动,本镇抚再带上几人一同前往。” 由于此案相对而言较为棘手,唐剑秋只能出此下策。 “是!” 一干人等快马加鞭,火速前往名单中的人家,并告知原因就地查证。 终于,经过些许时日勘察,唐剑秋总算是查到了这其中的怪异之处,双眼也是在这个瞬间发生了变化。 他先是从所有受害者的家中查起,而后通过方小渔呈上的名单反复比对,最终发现了这其中的相同之处。 “怎得这里会有标记?方小渔,你且看看还几户人家有这等三角标记。” 由于这三角形标记并不明显,且小之又小,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现在已经有了线索,着手调查也不是一件难事了。 方小渔闻言用力点了一下头,而后应允下来: “是!” 待到几个时辰过后,方小渔立刻汇报,并草草的拟了一张图并画了下来。 “回大人的话,已有三处被标记,莫非今晚……” 听到这唐剑秋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不错,虽然无法确定今晚他要对谁下手,可以肯定的事情是他会对其中一家痛下毒手, 我等只需守株待兔即可,切记,此事不可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唐剑秋也是为了保险起见,万事还是有个防备的较好,何况锦衣卫中也有内鬼。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唐剑秋,单说他处理的案子小事一千余起,大事两百八十一起,很多事情早就已经记不太清了,何况还要记住其中细节。 “好,那今晚属下就派人各自前往蹲守,不过还需要大人帮属下一个忙。” “何事?” 只要能抓到贼寇,唐剑秋不介意这些。 “大人,您听我说,咱们这样……” 正说着方小渔点起脚尖在唐剑秋旁边耳语,唐剑秋很是诧异。 前世并未采纳这样的方式,今世若是尝试一下倒也不是不行。 只要能抓到罪犯还愁办法多吗? 方小渔很是尊敬,他说干就干,立刻将此事吩咐下去,并交代他们务必要小心行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严惩不贷! “话说回来阿飞去哪了?以往只要有案子他最积极了,怎么今日不见得人?” “这属下不否认,试百户大人一向认真,可今日却只想醉卧美人膝,或许他们二人现在已经……” 小旗故作迟疑,顺带做了一个作为男人懂得都懂的眼神。 唐剑秋虽未与世间任何一女子有过鱼水之欢却能会意,如今这种场合说这种话实在有些不合适。 “行了,催促他快些赶来才是。” “大人,这未免不太合适吧?” 小旗有些纠结,他总感觉这样不太好,搞不好还要被阿飞一阵呵斥。 “有何不妥?此事尚且未知,你且如实照办。” 小旗略显为难,又畏于权势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这……是,属下这就照办。” 与此同时,阿飞这边; 原来,阿飞之所以会耽搁是因为见到了先前那名喜爱刺绣的姑娘。 见到那女子,阿飞春心荡漾,他的魂都被那妖艳女子勾走了,以至于到了很是陶醉的地步。 那女子倒是有些怯怯,见阿飞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是有些难为情,又或者说觉得对方不过是一介登徒子,便是将美眸一低,略显为难的说道: “官爷为何这般看着民女?可是脸上有什么东西?” 阿飞这才意识到有些唐突了,立刻转变了一种态度。 又以免对方会因此产生误会,这才改口说道:“那倒没有,只是我见姑娘长得特别像我熟悉的一个人。” 妖艳女子不由得哂笑一声,眼神格外勾魂,不经意一瞥,却见阿飞一时不知所措了起来。 许是太紧张,这阿飞竟直接抓起了衣角。 “官爷怎得这般有趣?莫非对世间任何一个女子皆用这般蜜语讨取欢心?” 阿飞见状连忙摆手表示否认,他认为这世上的女子无非就分为两种。 一种是长相貌美如天仙的姑娘,而另一种就是姿色平平。 “岂会?我一般都是直接喊人姑娘的,让我感到惊艳的天下也就只有你一人罢了,还不知姑娘姓名?” “官爷叫我梅香就好了,梅花香自苦寒来。” “好诗好诗!奈何我打小就是一个孤儿,也不认得几个字,梅香姑娘,我叫阿飞,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唤我便是。” “梅香多谢阿飞哥哥。” 这一声阿飞哥哥让阿飞兴奋的不可言喻,如同一个得到奖励的孩子。 若不是因为周边有那么一两个人他早就激动的蹦起来了。 “梅香姑娘的嗓音甚是动人啊,说是莺啼都不足为过!”阿飞兴奋之余这才说着。 梅香掩面一笑,面如桃花,绽放出绝世笑颜:“大人休要取笑民女,民女的事还希望能仰仗阿飞哥哥才是。” 阿飞见状连忙答应下来:“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试百户大人,唐大人已经在催了。”即便知道这种场合下出现是有些不合适他不得不提醒一下。 阿飞听后猛地拍了一下额头,连忙起身回话:“坏了,差点忘了这事!梅香,你先稍作片刻,我还有事处理。” 正说着阿飞便准备起身离开,却叫梅香当场叫住。 “且慢,敢问官爷要去哪?” “北镇抚司有点事需要处理,辛苦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详细的信息阿飞自然是不好过多透露的,只能以事为由搪塞过去。 好在梅香也是一懂事的姑娘,并未过多为难,反而非常理解,像是那乖巧的邻家妹妹。 “那管爷去忙才是,别因为梅香耽误了大事,梅香在这等您。” “好!我会尽快。” 面对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姑娘阿飞又怎能不心疼?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处理完了这件事后就娶她为妻。 来到唐剑秋所在的地方后他匆匆抱拳前来汇报。 唐剑秋不过是背对着他,并未着急回话,大概几个呼吸时间过后唐剑秋这才开口问道: “怎么今日要晚一些?” 阿飞顿时噎住,略显尴尬的说道:“呃,有点事需要处理。” 阿飞一向老实本分,并不擅长撒谎,只是一个眼神便露出了破绽,唐剑秋倒是没有当场揭穿。 “行了,有事需要交代与你。” 听到这阿飞彻底来了兴致,“大人请说!” 唐剑秋想也没有想一下便脱口而出:“你去取些蜜饯来,最好是带上蜂窝一起。” 阿飞一听下巴差点就没有掉下来:“大人,我没有听错吧?您是打算捉拿要犯还是准备吃些糕点?” “本镇抚向来不吃这些东西,你且如实照办便是,记得千万小心行事,别让蜜蜂蜇到你。” “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阿飞便以自身最快速度赶往。 这对于他而言这并不难,怎么避开蜜蜂倒是一件难事了。 就算他武功再怎么强也招架不住蜜蜂袭击啊!这要是不慎把这蜂窝给捅了那还了得? 也罢,还是尽力而为吧…… 第七十七章 落空 阿飞是这般想的,在那之后便有了动力。 于是乎,他决定先把自己裹得严实一些。 “方小渔,你确定这主意管用?” 并非唐剑秋怀疑方小渔能力,而是他觉得这样未免太随意了些,只要对方稍微聪明一点都不会上当。 “那是当然,您放心吧!”方小渔很是自豪的拍了拍胸脯,为此感到得意。 “何必这么浪费功夫?等他现身直接抓了不好吗?” 锦衣卫小旗甚至都觉得这太费时间,还不如用最粗暴的方式,还能省事。 方小渔却不以为意,不过是双手交叉抱胸,为此引以为豪,“你懂什么?这叫智取!” 待到当天夜里,四周寂静无声,只剩下一盏圆月高挂于空,像是在宣告此次死亡; 阴风四起,像是那看不见的鬼魅伸出爪牙,撕扯夜幕。 一刺客雷厉风行,尽可能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他刻意放慢了动作,先是左顾右盼,像是掌握到了最佳时机一般,从房顶跳了下来,以至于一点声音都没有。 刺客如往常一般很是熟练的进屋,毫不犹豫的捅破纸窗以查看里面的情况,可在下一个瞬间,他突然感觉到了其中不对。 怪哉,怎么有这么粘稠的感觉? 他自然是没有在意的,确认四下无人后便是利用轻功潜入房中。 落地声的起伏都未曾有,刺客正准备强行掳走少女,却见到了床边那系了一根绳子,连接着另一边的正是梳妆台,周边还缠绕着铃铛。 这般明显的陷阱让刺客差点就没有忍住,要说这户人家也是够蠢,都不做一个高级点的。 刺客不过是轻松一跨便塌了过去,也不知这姑娘是害羞还是怎的,竟用被褥盖过了头。 这对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干脆一把揭开被褥。 然而下一秒,床上的人却带着一张狰狞丑陋的鬼脸面具,再加上月光透过窗户渗透过来的瞬间,显得极为恐怖。 刺客吓了一跳,他本就做贼心虚,退也是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机关触发,清脆的铃铛声从中响起,接着头顶上方横梁悬挂着的马蜂窝就从落下。 接着便是成群的马蜂从中飞舞,如鱼戏水一般缠绕在刺客周身,刺客哪能招架这样的阵势?举着寒刀便是胡乱挥砍。 纵使刺客再怎么犀利也招架不住成群的蜜蜂,等到他好不容易要脱身之时,一张密集渔的网从天而降,并将改名刺客牢牢网住。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被小孩把戏给戏弄了。 在下一个瞬间,大量锦衣卫现身,他们手持武器将刺客围住,并将武器直指被包围的刺客,气势十足,凶戾的眼瞳更是让人心惊胆寒。 刺客顿感不妙,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 “你跑不掉了!” 方小渔气喘吁吁,白净的脸上写满了凶狠,正说着他就准备将这厮逮捕。 刺客又怎能屈服于方小渔,他自知无路可逃,一番挣扎后从口袋里摸索出来了什么,而后将其咽下。 然而,等到方小渔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已经晚了,这一切根本就来不及! 方小渔正要伸出补救的手,那刺客已然毒发身亡,连抽搐都未曾,迎来的不过是当场倒地的瞬间。 与先前的作案凶手一样,是以同一种方式死亡的。 周边的几个锦衣卫看到这样一番景象也是忍不住一阵唏嘘,这都已经两次了,他们居然被同意了招式诈了! “服毒自尽?可恶!” 方小渔很是颓废的捶了一下墙,他自认为布置的周密且毫无漏洞,可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这点,如此一来倒是白费了一番功夫。 他自认为辜负了唐剑秋的期望。 另一名锦衣卫小旗却因此苦恼了起来,并将心中所想道出:“百户大人,刺客服毒而亡,如此一来可谓是死无对证啊,这该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方小渔也是别无他法,便是这般说着:“我去向唐大人请罪。” “可是百户大人,这事不能怪您啊!” 力士也了解唐剑秋的为人,虽然对外展现出一副活阎王的样子,可对待身边的弟兄的确是很重情义的,除非那人的确是无药可救的江湖败类。 然而,方小渔又怎能听得进那些?他始终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不,我要向唐大人请罪,我若是能再仔细些或许能从那贼人口中撬出些线索。” 如今计划已全盘落空,而阿飞和唐剑秋那边虽是做好了完全准备,且各自派人镇守,可最终还是让贼人钻了个空子。 即便计划在周密最终也是落了一场空,尤其是阿飞,虽然平时表现的有些不正经,若是让他在一旁闲着不干他肯定是不乐意的。 本想借此机会活动筋骨展开拳脚谁曾想连个毛都没有等到,不禁让人产生遗憾。 唐剑秋采用的计策自然跟方小渔不同,他的方式可能相对而言简单粗暴一些,即便做好了万全之策仍得没有办法将纳罪魁祸首正典。 虽然他们是在同一个县里缉捕要犯,不管怎么说也有一些距离,不可能做到在瞬息之间赶过去。 方小渔带领众多弟兄飞速赶往,在见到来人时他本能的上前跪下参拜以示尊敬: “属下该死!未能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 正说着方小渔的脸上滑下了一道内疚,若能谨慎行事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方小渔,此事怪不得你,你已经尽力了。” 唐剑秋看得出来,自然不会责怪于他,便上前托起他的手臂。 “只是此次任务失败必定会让他们加强戒备,到时想要抓他们那可就不容易了。” 这才是方小渔真正担心的原因,如此一来他们一定会有防备,又怎会再一次中招? “大人所言极是,眼下还有其他的办法吗?”方小渔倒是为此事发愁了,若是能将功补过那自是最好,不然他将会后悔终生。 唐剑秋欲言又止,说话的同时视线不经意的向下。 说实话,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办法倒是有一条,只是时候未到。” 就在刚才才想到了,只是这招或许有点冒险,可眼下也没有其他方法。 “究竟是何等办法需要在时机到了的时候才能用啊?” 方小渔无法理解,如此说来那岂不是很麻烦?何不现在就用上。 “凶手比我们想的还要狡猾,凡事不能急于求成,再说,此事过后他们一定有了警惕,过不了几天凶手就会自动落网。” “啊?大人,您没有在跟我说笑吧?” 方小渔的眼里闪过难以置信的情绪,怎么这一切好像全都在唐剑秋计划之中似的? “方小渔,你知道本镇抚一向不喜欢说笑。” 唐剑秋神色凌然,目光冰寒,好似一块寒冰,将周身全盘冻结。 方小渔吓了一跳,连忙欠身回礼:“是属下逾越了,请唐大人恕罪!” 他或许平时日里会对朋友开玩笑,但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下是绝对不会的。 “无妨,这段时日严加看管,切莫让别人钻了空子!”唐剑秋再三叮嘱。 “是!” 次日,梅香正在那客栈中精心绣着手上的作品,那一针一线更像是那晕染的布料,如同天上的仙女,把针儿穿穿,绣上去的花儿更是精致。 这才不过清晨,阿飞来到了客栈中却见到了这美若天仙般的姑娘。 那一刻的他只觉得面前的姑娘好生漂亮,让人感到眼晕。 “梅香,你怎的在此?” 梅香听到阿飞的呼喊连忙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充斥着童真般的绝美笑颜。 “阿飞哥哥,我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做,就想着绣些作品。” “原来如此,哇!这真是你绣的?也太好看了吧!” 阿飞不由得惊叹一句,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作品。 于是,他捧着绣品看了又看,虽然对这一类东西不是很懂却能由此看出姑娘的手有多巧。 “那是自然,阿飞哥哥要是喜欢过几日梅香再织一条给你便是,倒是阿飞哥哥不要嫌弃才是。” 阿飞听后心中顿时一喜,像是得到了奖励的孩童,忍不住欢呼雀跃,“梅香姑娘何出此言啊?我又怎会嫌弃?倒是辛苦你了。” “为阿飞哥哥做事算不上辛苦,对了阿飞哥哥,可曾有我姐姐的下落?她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我实在太担心了。” 阿飞又怎能忍心看到这样一个美丽的姑娘受罪?自然是心疼坏了,便是拍了拍胸脯做担保。 “梅香你放心,此事我一定照办!” “那就谢过阿飞哥哥了。” 在那之后,阿飞便以要事为由离开客栈,前往当地县衙寻找唐剑秋。 “大人,小的想跟您商量一件事。” 即便知道这话说出来可能是有些不合适可他还是要说。 唐剑秋转过身来,面向阿飞,用平常的语气说道:“你且说来便是。” “唐大人,实不相瞒,属下与一姑娘一见钟情,那姑娘甚是可怜,属下也是于心不忍,故而向唐大人请示,可否留她在府衙之中?” “阿飞,你确定要带上一个女子?” 他并没有排斥女性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阿飞的确是好色之人,会有这么个想法并不奇怪,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前世并未有这一出,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第七十八章 谋计 唐剑秋无法理解,这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错导致此次抓捕发生变化?还是说根本就是自己记错导致记忆错乱了。 见唐剑秋沉默不语,阿飞的心猛的一揪,对此感到莫名不安。 他以为此事要黄,更是有了些许慌乱,不经对着他问话: “敢问大人,可是不行?” 唐剑秋倒也没有那个意思,他沉吟了片刻,而后点头应允下来; “随你便是。” “多谢大人!” 阿飞本能的感到高兴,起初他还在发愁该用什么样的方法说服唐剑秋,如今看来全是他想的太多。 “有一点本镇抚必须提醒你,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影响我们的整个计划。” 唐剑秋不管阿飞有多钟意这位姑娘,只要不会坏了大事就由他去吧。 说来阿飞也到了快娶妻的年纪,会有想法也是在所难免。 “那是自然!” 阿飞连忙附和一句,生怕自己稍微怠慢了唐剑秋就会改口。 梅香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阿飞,而阿飞却以为她不肯答应对此很是失望。 似乎是察觉到了阿飞那低落的情绪,梅香这才道出原因: “阿飞哥哥,你误会了,梅香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此事对我而言太突然了,想到有朝一日能够跟着阿飞哥哥这样的官兵就有些受宠若惊,我还需一点时间准备一下。” “原来如此,不急,等你想好过来找我便是!” 然而,在这段时间里,梅香尽职尽责,做自己该干的事,整个官府之中正是因为有了像梅香这样体贴的女子热闹了起来。 平日里这些官兵也没有闲着,全都忙活着办案,只是唐剑秋这边倒是没什么动静,像是在等大鱼上钩一般。 阿飞并未多想,他始终认为唐剑秋这么做一定有着他的道理。 再说了,他一个做属下的自然是不想去管的。 要说梅香倒也算是体贴,简直就像一名贴心的丫鬟,照顾的无微不至,这让阿飞彻底放了心。 直至当天夜里,事情发生了转机,待在府衙中的梅香一如既往照料,这才刚端着药罐从伙房里出来便看到一个黑影跑了过去。 她一个姑娘家的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慌乱了阵脚,赶忙放下手上的药罐跟了上去。 顺着那黑影所在的方向奔去,梅香这才知道此人乃是冲着那重伤的青年而来的。 作为一名弱女子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慌忙闯入阿飞所在的房间求助。 好在这个点阿飞并未入睡,这才刚跟人换完班甚至都来不及宽衣,梅香哪能顾及得了礼数?对着他一阵比划。 根本就来不及解释,至于阿飞,他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他认为此事先暂时不要声张的才好。 于是乎,他们准备将计就计! 直至深夜,杀手果然来了,纵使他千般算计怎么也想不到这躺在床上的人早已不是那青年,而是早有防备的阿飞。 就在杀手打算一击毙命时,阿飞一把揭开被褥,并将被子牢牢套在了杀手身上。 短暂失去视野的杀手一时间分不清方向,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阿飞又怎能让他逃走?正要一把将其抓住,该名杀手见形势不妙寒刀一划便将被子拉开了一条缝。 布料划破的声音,伴随着棉絮一起从中挥散,杀手自知斗不过阿飞便只有放弃此次刺杀当场逃走。 待杀手离开后,阿飞这才把先前那名身负重伤的青年从床底下暗格里拉出来,却又怎料这名青年竟然脸色发黑,七窍流血。 “怎会如此?” 阿飞大惊,又不好直接去说,以免打草惊蛇。 就在阿飞感到玄乎的时候,连忙伸出食指探了一下青年的鼻息,这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原来这名青年已经没了! 梅香姗姗来迟,当见到这样一副场景的时候不由得一阵惊呼,下意识的用白嫩的小手罩住了那粉嫩的嘴唇。 “这……他死了?” 即便摆在面前的就是事实梅香仍旧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就在二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梅香猛的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因此,她大胆猜想,可能是她在追踪黑影的时候有人趁机往药罐里下了毒。 “阿飞哥哥,我想到了,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在去追那个人的时候他借此机会往石桌上的碗里下毒药?” 闻言,阿飞很是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倒也没有责备的意思,不过是有些惊讶罢: “你怎得可以把药放到石桌上?这不是间接告诉他投毒吗!” 发生了这样的事梅香也是自责不已,她很是懊恼的点了点头,只恨自己太单纯,以至于上了对方的当。 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怪不得她,阿飞并没有因此动怒,只是有些懊恼和不解。 “我说梅香啊,你这是中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他从事锦衣卫一职以来还从未如此大意过,以至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什么!怎会如此?”梅香不由得惊呼一声,她是真的没有想那么多的。 “那个前来刺杀的家伙不过是个疑虑兵罢了,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不过就是引蛇出洞啊! 他们是故意引起你得注意好在药中下毒,随后再叫那个蒙面人前来刺杀,这不过是做做样子,这其中蕴含的真正杀机是在这药罐之中!” 阿飞字字珠玑,这一番话打在梅香身上更是难受,泪水更是哗哗的往下掉。 有道是美人落泪我见犹怜,何况她长得本来就很美,经过这么一哭更是让阿飞心疼不已。 “阿飞哥哥,都是我的错,这都怨我!都怨我多管闲事!呜呜呜,我该怎么办啊!” 无比自责的梅香早已哭成了泪人,她再也承受不住了,一把扑在了阿飞胸前,紧紧的抱着阿飞不放,更是埋在他胸前痛哭。 温软香玉入怀,阿飞更是心动不已,尤其接触着这柔软娇躯的时候他险些就没有兴奋的晕过去。 阿飞僵硬的抬起了双臂,紧紧的搂着怀中娇滴滴的小美人。 然而,他们殊不知这一幕全都被隐匿在房顶的杀手看了过去。 眼见计划已成杀手这才放心离去,而房间内的两人你情我浓,言语之间虽未有太多暧昧却如同相恋多年的爱人。 阿飞轻轻的安抚着梅香的后背,阿飞些许心疼的安慰着她:“梅香啊,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想该如何跟唐大人交差啊!” 眼下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向唐剑秋请罪了。 说干就干,阿飞只得向唐剑秋汇报,唐剑秋听后怒而拍桌,凶戾的眼瞳射出仇恨的火焰。 第七十九章 魂香 见到那已然飞走的信鸽唐剑秋自然是无心喝茶的,拿了几个铜板后便带着绣春刀追了出去。 要说这信鸽飞的也挺快,如今已是在那空中,若是飞的太高太远唐剑秋还真就拿它没有办法。 唐剑秋正因为这事烦躁,恰巧这时有个准备前往山上打猎的猎人,唐剑秋自然是不好解释太多,便向猎人借来了弓箭。 猎人不好拒绝,只得答应下来。 唐剑秋左手搭弓,另一只手绕到后背取下箭矢,并对准信鸽。 这样的距离对于唐剑秋而言或许是有点难度,因为那信鸽飞的确实有些高了。 好在他自幼习武,习得了十八般武艺,要说刀才是他最拿手的。 锁定目标后唐剑秋目光一冷,而后松开了手。 “嗖!” 箭矢离弦,如同闪电从中呼啸而过。 信鸽发出一声惨叫而后落在地上,接着便是殷红的鲜血从中扩散的瞬间。 唐剑秋交还箭矢后面无表情的走到信鸽面前,并取下信鸽脚上的信,当他看到纸条上呈现出来的内容时不由得大惊。 他再也无法淡定了,以自身最快速度赶到了县衙之中,并叫方小渔,阿飞还有梅香他们过来。 “大人,您这般匆忙叫属下来究竟是什么要紧事?” 方小渔无法理解,唐剑秋并未言语,不过是招了招手。 在那之后,旁边的几个官兵揭开被褥,呈现出来的是毫发无损的青年。 当看到早已死去的青年如今死而复生,且无半点中毒迹象梅香震惊不已。 她惊撑目结舌,时不时的摇着头,俨然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怎么回事?可我明明亲眼见到他断气了的,阿飞哥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若是还在这也就罢了,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此人气色红润,和常人无疑。 然而,阿飞却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般,不过是保持平常心,语气平缓。 “梅香妹妹,不急,一会儿再向你解释。” 接着,阿飞看向唐剑秋,他欠了欠身,而后摆出最为恭敬的一面,道:“唐大人,真是神了!这一切都在您的计算之中。” 听到这,梅香不由得一阵惊呼:“什么!难道说这一切全都是大人计划好的?” “大人,您说的对极了,果然不出您所料,竟有人贸然前来行刺!” 正说着阿飞便对唐剑秋竖起了大拇指,不得不为此次计划圆满完善而感到高兴。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梅香不明白。” 见这几个大老爷们各说各的且乐在其中,梅香心中的疑惑也是越来越多了。 她都有些糊涂了,怎么感觉好像有很多事情都瞒着她似的。 阿飞却是笑了笑,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唐剑秋的障眼法。 阿飞在知道院中有黑影闪过的时候,就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唐剑秋。 唐剑秋在得到消息后便出了一个计策,既然那人是前来刺杀的想必绝对是个高手。 而那些人平日里喜欢昼伏夜行,藏身之术那自然是做到最精准的,又怎会让不会武功的梅香发现? 他早就观察过,想要潜入这府衙最好的路径其实就是穿过中墙跟后的那片竹林,而后直接翻墙而入。 若是从那潜入不但便捷而且极难被人发现,然而蒙面人却舍近求远从二堂方向而来,实在不像一名职业杀手该有的样子。 很显然,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不就是想要吸引梅香注意。 通过阿飞交代的那些,故此唐剑秋便想到了梅香手里的药罐。 他知道刺客一定躲在窗外观察,于是便假装给对方喂药,这一试之下,果真发现这药中有毒! 直到这一刻梅香才知道原来这青年根本就没有喝罐子中的药。 要知道她正因为这件事情揪心,如今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真是吓煞奴家了,阿飞哥哥,那后来你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梅香很是委屈,她因为这事自责了许久,可如今居然告诉她这样一个答案,这要她如何不气? 阿飞也是被梅香的单纯给逗笑了,没想到这丫头居然真的当真了。 不过这样一来更好,能使得计划更加完善。 “你以为那个刺客真的走了?但凡对方是个谨慎点的人一定会蛰伏,到了那时我再巧用锅底灰将受害者的面部涂黑,伪装一副中毒的样子。” “那没有呼吸怎么说?”梅香又问,如果是这样前面的事情都能解释的通,那后面的呢。 “这有何难?我从唐大人手上得到了麻沸散,此乃一种麻药,一旦服用人的呼吸会非常微弱,做完这一切防范手段之后在借此机会吹熄蜡烛, 而我则趁着黑暗躺在受害者的床榻上,当时杀手发现计划败露便虚晃一枪逃之夭夭, 而我跟唐大人非常清楚此人一定没有走远,定会躲在附近观察受害者是否真的身亡, 为了计划稳妥,所以我才没有将真实情况告诉你,接着我就假装跟弟兄们替他收尸,我跟唐大人则继续演戏,他借着缘由惩戒我,如此一来这事不就能说得通了?” 就是这样一个原因,二人巧施障眼法成功迷惑了杀手,阿飞也是因为这次战局大获全胜而感到自豪。 “阿飞哥哥真是的,害得我担心一场,奴家的眼睛都要肿了。” 正说着梅香就背过身来,不愿再理阿飞,像是有着小情绪一般,又羞又恼。 阿飞听后也是有些勒了,连忙上前道歉:“哈哈哈,好妹妹,我这给你赔个不是了,事情实在太过紧迫不得不这办处置。” 梅香不过是冷哼一声,略显傲娇的说道:“哼,那我原谅你了。” 要说关键时刻阿飞还是临危不乱头脑清晰的,而且还要具备判断准确,用计果决方能不枉费唐剑秋对他的一番教诲。 “阿飞,你做的很好。” 在这件事情上唐剑秋不得不对他称赞,若不是他告知其中细节都不会想到这么一个计策。 “谢大人夸奖,那还需不需要罚小的俸禄了?” 阿飞一脸讨好,他还想多买些酒来喝,要是连续三个月都没有工钱那还了得?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吗? “怎么?你还想被罚俸?” 唐剑秋斜眼盯过,阿飞闻言心中一喜,如同得到奖励的孩子。 “谢大人!” 然而,就在这时,一锦衣卫小旗匆匆来报,他连忙欠了欠身道: “大人!总算找到了失踪的那些姑娘了,可惜的是如今只能找到她们的尸首。” “什么!无人生还?” 比唐剑秋更感到吃惊的是阿飞还有梅香,如此说来那岂不是没有一个活口? 小旗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如实说道:“正是!大人,这些死者无一例外头发全被剪断,除了胸膛遭到了致命一击外倒也没有别的伤口。” “一击毙命?” 唐剑秋的眉宇之间闪烁着费解之色,思考的同时视线不经意的朝下。 他实在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非要选择头发不可。 “凶手要取死者的头发作甚?若是其他地方或许还有些用处,可头发这一东西最不值钱。” 当然,头发对于他们而言非常重要,原因与孝道、夷夏之辨、性命、面子,甚至是与文化有关。 用孔夫子的话来说,夫孝,德之本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究竟是什么使得这名杀手这般执着,又非要去人的头发不可? “你且带我去凶案现场,阿飞,方小渔跟我走,梅香也一起来吧。” 梅香听后很是惊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选中,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资格的。 为了确保自己没有听错,梅香很是不可思议的用玉指指向自己:“大人,我并非官府中,莫非也有资格?” 对此,唐剑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那是自然。” “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跟着官府做事,这实在是太荣幸了!多谢大人!” 梅香很是高兴,对于她而言这是莫大的殊耀,也是求不来的。 于是乎,唐剑秋等人来到了作案现场。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看到这样一副场景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尸首身上散发出来的腐臭味,像一具早已死去的木乃伊,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直叫人毛骨悚然,四肢已然断裂,且衣衫不整,如今已经面目全非,无法辨别原貌,腐败气息更是充斥着整个房间。 闻到这股味道阿飞差点就没用当场吐出来。 对于他而言,这视觉冲击未免过于恐怖了,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再一次看到这散发着恶臭的美人尸首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如此灭绝人性,当真是丧尽天良,可恶至极!” 唐剑秋气愤不已,纵使他办过的案子数量繁多却也招架不住这等画面,何况死者全是女性! “大人,该从哪处查起?死者面貌已无法辨认,不如叫仵作前来一看?兴许有我们要的线索。”这是方小渔能给出来的意见,接下来就等唐剑秋答复了。 然而,唐剑秋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容本镇抚先看他个一二。” 第八十章 奇香 唐剑秋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这线索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他先是蹲下来打量了一番,以查看其中是否有遗留的蛛丝马迹。 没有在死者身上找到可用的线索后,他随即派人进行一番地毯式的搜查。 唐剑秋看了一眼周边是否有踪迹,又将那人的犯罪动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忽地想起了什么。 “死者生前毫无挣扎迹象,且没有中毒,像是毫无防备被人带走的。” 唐剑秋逐渐意识到了,经过一番详查他们生前并没有吃什么相克的食物,也没有与家人产生矛盾,就是这鼻腔中含有不明粉末。 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唐剑秋粗心大意,竟忽略了这致命一点。 他将精致的香囊拿出并露出一个角,并摆出一副豪不在意的样子。 有几个身经百战的锦衣卫反应过来,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却被唐剑秋一个眼神杀过去,他们瞬间会意,自然是不敢多嘴的。 另一方面,阿飞也察觉到了,却也没有急着开口。 梅香虽然没有说话却将视线放到了唐剑秋袖口中藏着的香囊上。 即便她是用平常的眼神看着,可这种感觉让阿飞他们看了很不舒服。 当然,唐剑秋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已经瞥向自己,立刻收敛目光,便是问起了梅香: “梅香,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梅香很是用力的点了点头,回唐大人,“我闻到了一股很是奇特的味道。” 唐剑秋灵光乍现,而后忙着开口问上一句:“什么味道?说的上来吗?” “这……莫非这就是传说中断魂香?”梅香一脸惊讶,说话的同时睁大了杏眼。 听到这,唐剑秋已经有些无法理解了。 怪哉,梅香不是一名普通女子吗?又怎会识得装有断魂香的香囊? 此物气味很淡但是闻久了让人休克昏迷,在封闭情况下管用,闻到它会让人的大脑麻痹,四肢动弹不得,若非对此药没有了解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为了避免对方会因此产生怀疑唐剑秋习惯性的将这份情绪压了下去,改口道: “我想此案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先且回去吧!” “不是,大人,这就走了?” 阿飞彻底懵了,这件事毫无头绪的怎么就这么算了?这实在是不符合唐剑秋的作风啊! 唐剑秋并未回话,阿飞只得硬着头皮带着梅香离开,直到当日未时唐剑秋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终究是小看了敌人啊; 当日未时,梅香赶忙端着一碗酸梅汤献殷勤,一脸讨好:“大人早些歇息才是,别太劳累了,民女为您做了一碗酸梅汤,您记得早点吃。” 唐剑秋很是平淡的扫了一眼,随口说道:“放那便是,我一会儿就喝。” “是~” 梅香送完了酸梅汤后取下案盘离开,顺带把门关上; 回到房间后,梅香发现了处在房间内的阿飞,他明显感觉到对方脸色有些不对。 “怎么阿飞哥哥?” “有些事情我想通了。”阿飞像是做着很沉痛的决定一般,沉默了好一会儿。 “阿飞哥哥,莫非你这是写好了请示准备与梅香说说?” 梅香像是那含羞的小女孩,那甜甜的笑意可以给人一天好心情。 还没等他继续感受这份高兴,下一秒,阿飞却当场破了一盆冷水下去。 “你以为唐大人会派你一个没有官仕的女子随我们一同验尸?” 闻言,梅香很是疑惑的看向他,不自然道:“阿飞哥哥,什么意思?梅香糊涂了。” “我什么意思?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吧!” 阿飞灵活转动刀柄,并将刀尖指向梅香,正色道:“我可不想有朝一日死在女人手里。” 梅香不可置信的望着阿飞,似乎不敢相信先前喊着要保护她的人会变成这副模样。 “阿飞哥哥,你……” 她很是柔弱的躺在地上,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更是让人产生怜惜。 换做平时阿飞早就已经将其扶起,又怎能忍心让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受苦? 然而,阿飞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那份温柔,取而代之的是无止境的杀伐。 “不用再解释了,你这个恶贯满盈的毒妇!所有失踪女子皆与你有关,你敢说不是?” 以前阿飞是不会信最毒不过妇人心这句话的,可如今事实已然摆在他面前,不得不信。 梅香很是恐惧的望着阿飞这双坚定的眼睛,撑大了美眸,不停的摇着头。 “阿飞哥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梅香怎么会是凶手?” 阿飞沉默了半晌,即便不想以这种方式揭穿的可他不得不制裁梅香。 他并未直接回答梅香提出的疑问,不过是这般说着:“若是我下手或许会轻些,换做唐大人那可未必。” 见阿飞一副铁了心要杀她的模样梅香也不愿再装了,干脆原形毕露。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阿飞摇了摇头,更多的事情他也不想去说了,弄得太难看对两个人都不友好。 “不重要了,这一切都是唐大人设的局,是我求唐大人亲手制裁你。” 梅香睁大了杏眼,终究是低估了唐剑秋的实力,到头来机关算尽太聪明么…… 既然已经被揭穿了梅香也无话可说,比起刚硬的攻击她更擅长软绵绵的方式。 “阿飞哥哥,能死在你手中或许也是一种幸福,可我想知道在死之前知道一件事,你究竟是否对我动过情?又可否放了我?” 梅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兔子。 阿飞听后顿时噎住,要说对她没有男女之情是不可能的。 “我的确心悦过你,但……我不会因为一个女人使我放弃自己良知,更不会背叛唐大人!” 他并没有放下手上的武器,对着面前这个狡猾善于伪装的女人他自然不会放松警惕。 “阿飞哥哥,你的确是一个很耿直老实的人,可有件事你搞错了,那就是太相信我了。” 正说着,梅香不再用之前那副小女人的模样去看着她,反倒像是充斥着怨念的恶鬼。 面前的姑娘不再那般纯情,如同恶鬼般恐怖,让人心生畏惧。 “什么意思?” 阿飞不由得一惊,他意识到大事不好。 梅香并没有畏于阿飞手上的武器,很是坦荡的起身,而她也能驽定阿飞不敢刺下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唐剑秋所在的地方走来,口腹蜜剑,说话的语气更是带刺: “唐剑秋现在估计已经中招了,这会儿要是过去兴许还来得及。” “你说什么?唐大人怎会……难道!” 阿飞想起来了,在那之前梅香的确递过一碗酸梅汤给他,当时的他并没有在意。 该死!如果当初有注意到就好了! 阿飞懊悔不已,而她就像是猜到了阿飞的想法似的,故意开口刺激他。 “你确定不去吗?阿飞哥哥。” 很明显,阿飞非常吃这一套,光是听到这个名字时他的身体便是不自觉的战栗。 一番酝酿后,他改口说道:“我想知道,你杀害那些无辜女子的动机是什么?” “自然是用女子的头发做刺绣,因为她们的头发很香,如此一来绣出的光泽会很不一样,且价格昂贵, 只有用年轻女子做出来的才是最好的上品!这是多么伟大的成就!再说,人这一生终有生老病死, 她们能在死之前为我创造价值又有何不可?等到我事业有成我将有资格入宫选秀,成为皇宫之中备受青睐的宠儿!” 梅香猖狂的笑了,模样之可怕如同地狱中的鬼婆婆,被危险气息所覆盖。 阿飞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他心心念念的姑娘竟成了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笑至极!就因为你那伟大的梦想,竟联合刺客残害数十余名无辜少女,害的老人痛失爱女,弄得几十户家庭支离破碎! 真是狼心狗肺,丧尽天良!你不配成为一名出色的秀女!” 梅香一脸可笑的说道:“哦?随你怎么说便是,与其在这质问我倒不如去救救你那伟大的唐大人啊,不然再晚些小命可就不保了!哈哈哈!” “你威胁我?不行!唐大人交代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去找他,我不能放任你这个凶手不管!” 梅香明知道阿飞的意思却故意这么说,并加重了语气:“阿飞哥哥要是不去的话唐大人或许会没命哦~” “你!” 阿飞表面上说自己不能不管唐剑秋,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了。 “阿飞哥哥的手都抖得很厉害,可很担心唐大人?我想也是,谁让你们手足情深,纵使唐大人武艺高强也招架不住软骨散和毒药的威力吧?” 阿飞很是煎熬,其实他也很痛苦。 他的内心挣扎了一下,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权量后他开口说道:“我不能因为这个放跑罪魁祸首。” “你对他倒是忠心,不过嘛梅香还是很喜欢阿飞哥哥的,只要唐剑秋一除,你我双宿双飞做一对鸳鸯如何?” 正说着梅香便要准备投怀送抱,而阿飞握着武器的手也是不自觉一松。 借着便是唐刀掉落在地的动静产生,嘴唇也是不自觉的哆嗦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一种不忍对她下手的意思,换做以往是绝对没有的。 “我就知道阿飞哥哥心里还是有我的,我们就不管唐剑秋的死活了好吗?你又何苦做一个小小的从六品?” 梅香往阿飞胸前靠了过去,同时张开玉臂紧紧地抱着他,也好让他眷恋这温柔乡…… 第八十一章 招亲 听闻梅香之言,阿飞很是纠结。 如果可以他甚至都不想做选择,这对他而言实在是太煎熬了。 犹豫片刻后阿飞将一双手放了上去。 梅香很是享受的感受着属于她的温柔,然而下一秒,她的水眸突然放大了一圈。 梅香低下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形成血洞的伤口,似乎不敢想象阿飞居然会借着这个机会对自己动手。 原来,阿飞的袖口中藏匿者一把匕首,找准机会后借着拥抱的名义将其刺入梅香心口。 他从一开始就在权量究竟是对是错,可他又不能放任真凶不管。 梅香本以为使用美人计这一招会让阿飞心软,可谁曾想居然被摆了一道。 “为什么……” 梅香嘴角溢血,如同枯叶般的嘴唇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 “你不是梅香,是杀害无辜女性的凶手!”阿飞嘶声吼道。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梅香一点也不失望,不过是自嘲的笑了笑。 “不愧是锦衣卫试百户啊……做得真好。” 若不是因为身体使不上劲,她真想用手堵着伤口,避免血液流失过多而亡。 “为了唐大人,为了北镇抚司,为了所有枉死的灵魂我不得不这么做!”这样一个决定对于阿飞而言也很痛苦。 纵使他再怎么喜爱这位姑娘也不得不对她做出诀别,这样一个女人即便是留着也只会成为仇家。 梅香好比濒临死亡的蝴蝶,嘴角勉强挤出丝丝笑意。 “最后再叫你一声阿飞哥哥,可否把我埋葬在梅花树下,若是有朝一日能与你重逢,你我做一对快活恋人可好?” 梅香的瞳孔逐渐涣散了起来,她突然感觉身体好凉,大概是因为要西去的缘故吧…… “若是有来世再说吧……” 阿飞尽可能的回避视线,看着心爱的女人被自己杀死,并倒在自己怀中是一件很不好受的事情。 何况他并非草木,又怎会无情?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到阿飞从房间里面走出来,见到他蓝色锦衣服染血唐剑秋并不意外,不过是怔怔的看着。 “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吗?”唐剑秋开口问道。 阿飞闻言沉默了半晌,大概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纠结了许久,他似乎想通了,便是这般说着:“本以为解决了这件事会很轻松,却又不知为何感到很难受。” 知道这一刻阿飞才明白,原来爱上一个姑娘会是这么痛苦。 直到今日他才确切体会到了那种感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大人,您没喝那碗汤就好。”阿飞的情绪已然跌落在了谷底,以至于不知该如何回答为好。 唐剑秋并未着急回话,他不过是伸出手拍了拍阿飞的肩以示安慰,而后向一席红袍径直向前走去。 倒也不是担心阿飞会徇私枉法,而是为了保险起见。 当看到那倒在血泊中的美人尸首时唐剑秋这才放了心,而后亲自蹲了下来探她的鼻息,确认没什么问题后这才起身。 方小渔跟着走了进来,就在刚才有些顾虑,考虑到有些话说出来可能是有些不合适,因此酝酿了许久。 想了许久之后她开口问道:“唐大人,请恕属下斗胆一问,您这么做合适吗?这般动用私刑……若是朝廷怪罪下来又该如何?” 然而,唐剑秋却并未慌张,不过是保持平常心,如家常便饭一般: “我且问你,那罪魁祸首可是死了?” 听到这样一个答案方小渔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唐剑秋会这么说,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唐剑秋提出来的问题。 “正是。” “此事可有阿飞的功劳?”唐剑秋又问。 方小渔毫不犹豫的回道:“那是自然。” “既然凶手已然伏法,阿飞作为锦衣卫试百户又将罪魁祸首屠杀,朝廷又岂会过多怪罪?” 方小渔顿时噎住:“这……倒也不会。” “如此一来只需将此事上书陛下这就足矣,若是陛下问起本镇抚一肩承担!” 唐剑秋一身正气,冰冷的眼瞳充斥着坚定,还有一心将对方伏法的信念。 不知为何方小渔有些羡慕,纵使唐剑秋对他并不差,可他是打心眼的向往阿飞。 因为他是孤儿所以受到了唐剑秋的照顾,并没有像其他锦衣卫处处刁难打压,两人也是不知不觉中处成了兄弟。 虽然阿飞偶尔会开开唐剑秋的玩笑可他对唐剑秋是真的忠心。 唐剑秋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目光放到别处,感慨万千,内心有着说不出的苦楚和煎熬。 此时的他是这般想的:“阿飞,是我的错觉吗?为何我感觉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至于唐剑秋是如何发现凶手是梅香的,原因有四: 首先,梅香既然看到了刺客的身影,那么他只要去西厢房通知阿飞就行了,又有什么必要将药罐放在后院的石桌上自己追过去呢? 其次,梅香跟踪刺客之后再转回到后院的石桌上取药罐,而后再从后院走到西厢房向阿飞说明这件事一来一往要耽误多少时间? 作为精明的姑娘梅香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当时的唐剑秋听到了阿飞的叙述后就感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最终经过他的反复推断,最有可能的就是药罐中的毒其实就是梅香自己下的。 行刺的杀手只不过是幌子,目的就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罢了。 最后一点,也是最为致命的一点,若梅香真的是一名普通女子应当不认识这药才是,又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正是因为梅香无意间露出的破绽导致整件事情彻底落下了帷幕; 终于,比武招亲的日子将近,可眼下唐剑秋又有一件紧急的案子需要处理,只能祈祷尽快完成,以免错过了最佳时机。 毕竟,他可不想再一次错过她了。 他们的目标,是一个作恶多端的罪犯。 此人名为张海,据说这家伙在夜晚袭击百姓并将一家老小残忍杀害,其行为更是恶劣至极。 然而,尽管锦衣卫指挥使已经派人暗中调查,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突然,一条微光在他们的视线中闪过。 那是一条狭窄的巷子,深邃而阴暗,像是一座藏身之所,唐剑秋又怎能放过这样一个细节,立即下令锦衣卫队朝那个方向前进。 第八十二章 比武 一场激烈战斗随之开演,两人在擂台两边各自站立形成对立面。 他们都紧握着双拳,而后摆出架势,眼中充满了敌意。 为了更好的了解到对手他们互相试探,极快的移动步伐,躲避对方的攻击。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突然向前冲,挥出重拳,眼看就要砸到目标,而他的对手变换万千,正以巧用身体灵活性巧妙躲闪,同时以同样的力量回击。 那一刻,他们的拳头像闪电般快速移动,互相共向彼此。 “砰!砰!砰!” 伴随着一次又一次出击,二人之间的比试更加勇猛激烈。 他们的双拳像铁锤一样砸向对方,一次又一次,引的汗水从额前滚落。 站在最左边的那名青年一拳便成功击中目标,对方又使用右直拳跟进,他的对手哪能招架住这样的招式?便是痛苦地后退。 即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的眼睛仍然坚定地看着他的攻击者。 他稳住身体,聚集力量,然后一记强力的左勾拳反击! 他的对手被击中,踉跄了几步。 然而,他并没有倒下倒下,他稳住身体,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力冲出挥出一记拳! “砰!” 拳头擦破空气的声音,他的对手显然没能避开这一击。 被击中的他身体飞向空中,然后摔倒在地。 这第一局战斗是结束了,可也仅限于此,而胜利的那个人则站在那里,双拳紧握,气喘吁吁。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展现自信笑容。 然而,光是这样还不算完,迎接他的将是另一个对手! 又过了几局,青年将其依次击败,而这位战无不胜的青年将迎来一名棘手的家伙。 话说这台上有一位名叫钱七的年轻人,要说他长得还算可以,再加上这无比彪悍的力量以及强壮的身形,倒是不错,更是引得不少姑娘欣赏。 在明亮的阳光下,一片宽阔的空地中央,钱七和宋虎两人站在擂台上。 顿时,一场激烈的比武即将上演! 此番比武并不是为了争名,亦不是为了夺利,而是为了争夺果敢绝美的沈家女将沈红鸾。 钱七的眼神坚定,下拳有力,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自信。 至于宋虎,他一个远自南方的青年,灵活而机智,他的身体如同一只豹子,敏捷而又充满爆发力。 他的拳头如同闪电一般,挥打出去便让人无法判断方向,这出拳的速度更是快得让人无法看清。 他的眼神闪烁着坚定之色,因为他非常清楚这次比武有多重要,光靠力量更是不够的。 当然,智谋同样重要。 钱七挥舞着铁拳,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猛攻,每一拳都带着强烈的风声,而宋虎则灵活地躲避着攻击,同时用快拳反击。 一时间,擂台上爆发出了激烈的战斗。 “砰砰砰!” 相互对拳的声音从中响起。 钱七的铁拳如同雷霆一般击出,每一击都带着极其刚硬的力道。 宋虎则如同闪电一般穿梭在擂台之上,他的快拳让人眼花缭乱,更是让一众围观的百姓倒吸一口凉气。 两人之间战斗激烈而迅速,使得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智慧。 钱七突然一声大喝,他的铁拳猛烈地击出,如同狮子搏兔一般全力以赴,而宋虎则身形一闪,如同豹子一般跃起,巧妙地躲过了这一击。 借着这个机会他立刻进行反击,一双拳头打的老快,雷霆从中呼啸击出,让人一时无法看清。 两人之间的比武越发激烈,更是让人叹为观止,且每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技巧,钱七和宋虎的比武让围观的百姓看得热血沸腾。 他们的每一次攻击和躲避都让人惊呼连连,更是看得那周边观众紧张至极。 接着,钱七以一记强力右钩拳将宋虎击倒在地! 作为一名胜利者,他很是自豪的挥舞着手上的拳头,似乎是想向那些人证明我有多厉害! 而沈红鸾却愈发感到不安,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绪并不是因为钱七赢了,而是在担心唐剑秋是否能守时; 之后不久又进行了几场激动人心的斗武,要说这钱七不光人长的威猛,出拳的力道更是恐怖! 这才不花费几盏茶功夫,就将对手一个接一个的击倒在地,正是有着这样一个恐怖如斯的存在,导致想要前来参加比武招亲的人打退堂鼓。 正是因为这人实力太恐怖导致周边围观的百姓有些怯怯。 本来有那么几个汉子是想鼓起勇气上来的,可在看到那一双凶戾的眼瞳和一双几百斤的拳头时顿时焉了气,一番横梁后也只有选择退缩。 已经有不少人放弃了,可唐剑秋仍未抵达,这不禁让春竹着急了起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周边来回踱步:“唐大人怎么还不来啊?要是再不快一些我们家小姐可就成别人的了。” 再看看沈红鸾,她虽未过多云语些什么,可从她玉拳绷紧,咬紧贝齿的情况就可以判断她有多期望唐剑秋到来。 擂台上的斗争依旧持续,钱七首先发起了攻击,他挥起手上的拳头就朝黑衣青年杀去,黑衣青年身手灵活,迅速躲过了攻击。 接着,黑衣青年反攻了回去,他以自身最大力朝着朝钱七刺去。 钱七力道刚猛强大,轻易挡住了黑衣青年的攻击。 一瞬间,比武场上充满了激烈的打斗声和欢呼声,而台下前来围观的百姓无比紧张地观看着擂台上的两人,有着说不出来的情绪。 两人相互对照,约莫过了十几个回合,仍旧没有分出胜负,可由于此人力道越发刚硬恐怖导致他有些招架不住,以至于力酸。 然而,大多数挑战者都不是钱七的对手,他以出色的拳术和坚韧的意志接连击败了众多挑战者。 看到这众人已经感到失望,此人未免太过勇猛,即便是战斗下来想必也没有胜算。 如今这定局可算是分出,自然是没有谁敢再自讨苦吃直接上台的。 “小姐!” 春竹彻底急了,莫非那唐剑秋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并不在意他们家小姐。 “唐剑秋,你当真不打算来吗?” 沈红鸾那精致的小脸写满了失望,冰冷的眼眸倾泄着不满与难过。 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多少次失约,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她跟唐剑秋终究是没有缘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接着便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穿过那人群总算看到了身穿红衣的唐剑秋,因为这次处理的案子较为棘手,再加上路途遥远导致他现在才来,不过还好不算太晚。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换官服,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脊背。 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了,路上都已经累死了几匹马这才匆匆赶到。 这一次,他终于守时了,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那青梅竹马的姑娘! 原本钱七正想着抱得美人归,如今这唐剑秋却偏要跑过来掺和,这要他如何乐意? 起初他是想要叫骂几句,可当他看到唐剑秋穿着的官服时,硬是要把说的那些吞进了肚子里,他太清楚锦衣卫的手段了。 “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还请沈小姐见谅。” 唐剑秋躬身抱拳致歉,这一次之所以没有叫她沈将军是因为场合不同,就是不知这一次是否让沈红鸾等的太心焦。 沈红鸾那张不变的冰眸泛着一丝暖意,不过很快的就被他强行压了下来,唇吐幽兰道: “倒也不算太晚,你若是再晚些也许你见不到我。” “唐某这就给沈小姐赔罪,待结束后在下再给沈小姐赔个不是。” 于是乎,唐剑秋一个飞身便来到了擂台上。 他英俊潇洒,身手敏捷,一双幽冷的眼眸,如同冰封的湖水,清冷而深邃。 “用拳多没意思?不妨拿着武器与我斗上一番?” 唐剑秋站在场中央,手握绣春刀,气定神闲,目光扫过面前的对手,坚定而自信。 他知道,这场比武不仅关乎他的荣誉,还关乎他是否能得到沈红鸾的青睐, “哦?有意思,只是这刀剑无眼,若是不小心伤到只怕是有些不适,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可能控制手上的力道。” 钱七并没有因为对方是锦衣卫镇抚使而感到畏惧,反而一度认为这官府中人和寻常百姓不同,也和江湖人不同,若是真打斗那才叫有意思。 若最终结果为胜他还能在这乡亲父老面前吹上一波,虽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大事却也能彰显他的荣誉。 这一刻,场上仿佛只有他们两人,所有的喧闹声都消失了,两颗激烈的心在比武招亲的场合中找到了彼此,就像两把剑在碰撞中找到了火花。 此人身穿蓝色布衣,接着取下了用玄铁打造的剑,显示出他的威严和身份。 他虽然不是官府众人可他自幼学武,有着一定实力,而他也相信自己最终能抱得美人归! 终于,号角声响起,比武正式开始! 唐剑秋绣春刀出,以他那精准而有力的剑法攻击钱七! “锵!” 武器之间相互碰撞产生的声音,唐剑秋并未使出全力,然而,这才不过短短几个呼吸时间的时间里,这钱七就险些被唐剑秋打下场去。 围观的百姓为唐剑秋的出色表现欢呼雀跃。 而那位心爱的姑娘,一改以往的冰冷,看他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崇拜。 唐剑秋越战越勇,每一次出击都仿佛带着雷鸣,他的每一次冲撞都仿佛要把对手摔倒。 钱七又怎能甘心?干脆采用大开大合的方式,以他那如流水般自然的身法和力度适中的招式应对! 接着便是武器相互碰撞的瞬间,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唐剑秋越战越勇,手中绣春刀如同白龙出海,猛烈地攻击着钱七! 钱七并未畏惧,他缭乱无章,好比那文中书法,铿锵有力,有轻有重。 他的力道虽不说特别强却也在不断施展着自身力量,而他似乎在寻找唐剑秋的破绽。 唐剑秋突然虚晃一招,刀锋一转,从钱七的防守中突破。 钱七反应迅速,瞬间后退几步,同时挥剑化解了唐剑秋的攻击,唐剑秋立即发动第二次攻击,但又被钱七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挡下。 如此几番较量下来,双方都已显露出疲倦,然而,这并未影响他们的斗志。 唐剑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尽全力挥出这一刀! 钱七面不改色,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承受了这一击,然后反攻回去! 而他也坚信自己一定能将唐剑秋顺利击败! 第八十三章 抱得 唐剑秋勉强抵挡住钱七的攻击,他刀眉一低,再次深吸一口气,又一次发起冲击。 霎时,刀锋一转,唐剑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发动了攻击! 钱七面露凝重之色,他清楚知道这一刀的威力。 他以剑护身,集中精神应对唐剑秋的攻击。 在刀锋交汇的瞬间,一道极为强劲的余波从双方的武器中爆发出来。 一瞬间,如同轻微地震产生,苍茫大地都仿佛为之震动! 然而,这还不算完,唐剑秋的剑法如潮水般涌向钱七。 钱七身形如风,在唐剑秋的剑法中不断来回穿梭。 他的剑法如诗如画,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在唐剑秋的攻击下,钱七如同飘雪般舞动,巧妙地化解了他的攻击。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被拉长。 唐剑秋和钱七如同两道流星在空中交汇,然后分开,武器之间相互碰撞,溅出火花。 两人就此拉开距离,唐剑秋再度发起了攻击,他迅速冲向钱七朝着他砍了过去! 钱七反应迅速,他闪避了唐剑秋的攻击并抓住了他的手腕。 钱七又怎能放过这个机会?他试图把唐剑秋的手臂向后一扳,唐剑秋很快就注意到了这点并扭转了局面。 他猛烈地踢了钱七的腿,使他失去了平衡并倒在了地上。 唐剑秋一脚踩在钱七的胸膛上,但钱七伸手一抓抓住了唐剑秋脚踝并试图把他摔倒。 唐剑秋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使自己保持稳定,并再次挥舞着绣春刀。 整个战斗干净利落,唐剑秋的胜利显得轻而易举。 他们两人的对决,引爆全场,钱七虽然力量惊人,但在唐剑秋的灵活刀法和精准预判下完全无法近身! 两人相互冲击,每一次冲撞,都像是巨浪打在礁石上,虽激起层层水花,却无法撼动礁石分毫! 两人战之狂狂,经过一次又一次碰撞,终于产生分晓! 唐剑秋找准一个破绽,瞬间贴近钱七,刀法如疾风暴雨般倾泻而下,钱七只能连连后退,眼睁睁地看着唐剑秋的剑尖指向自己的喉咙。 那一刻,钱七的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他清楚这次比武意味着什么,却也体会到了自身与唐剑秋的差距所在。 对于他而言这场战斗或许并不痛快,但收获颇多。 “我认输。”钱七低声说着,面带不甘。 那一刻,所有前来围观的百姓爆发出狂欢般的欢呼,似乎是在高声呼喊着胜利者的名字。 只不过这次时间结束的要比上一次要快,他们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那战无不胜的钱七都被唐剑秋一手击败,由此可见他的实力有多可怕。 何况这才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将这个魁梧的男子击倒在地,当真是可怕至极! “还有谁?” 唐剑秋抬眸扫视四周,那些试图挑战的壮年竟有些退缩,他们虽未在台上与唐剑秋战之雄风却也能清楚感觉到此人实力之可怕。 若真是战起来,那只怕是自寻死路! 见这些人有退缩的样子此事已然形成定局,可人群当中似乎有人发出质疑的声音,对此表示不服。 “慢着!” 说话的人是沈红鸾,她就像是猜到了这些人的想法似的,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她的面容冷艳而坚毅,眉宇间充满了决断和果敢。 她的鼻梁挺直,象征着她的坚定和刚毅。 “唐剑秋,虽是比武招亲,可光是战胜了你的对手还远远不够,若想娶我就必须将我打败!” 她深爱着唐剑秋,就像唐剑秋痴迷武艺一般。 唐剑秋一心为朝廷,从不喊累,却忽略了身边之人,起初是沈红鸾因为他才学武,到了后来,她想为自己习武。 渐渐的,她与唐剑秋一样迷上了武艺,两人亦师亦友。 换句话来说,她有今天这般成就唐剑秋也有一定功劳。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立下了比武招亲的规矩,只有战胜她的人,才能赢得她的心! 对此,唐剑秋很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他将绣春刀背与身后,唇吐薄冰:“好!既然沈小姐心意已决在下奉陪到底!” 唐剑秋看向那如同赤色凤鸟般的美人,那一刻的她如同踏入人间的美丽仙子,却带着异常冷艳和高傲,散发出来的清冷气息更是让周边产生冻结。 枪尖似她寒霜眼眸,陪她度过战火连绵; 她做沈红鸾,对于唐剑秋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女人。 这里是她成长的地方,亦是她的死门,若不是因为他,或许也不会踏上习武这条路。 而今日,两人将要在此迎战,只有唐剑秋赢了她才有资格做她的如意郎君! “沈小姐,请指教。” 唐剑秋先是将绣春刀寸入地面,而后对着站在台下的沈红鸾双手抱拳以敬武道之礼。 沈红鸾并未着急回话,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好似春风顺着缝隙飘过,清冷而又富有美感。 “镇抚使,请多指教。” 一抹曼妙且又充斥着英气的靓影出现在擂台上,好似镇守四方的女罗刹,惊鸿绝世! 她的声音就像清晨的钟声,清晰而富有磁性。 在那之后,擂台的信号已然打响! 几乎是同时,两人将目光放在彼此身上,都想着在同一时间制敌。 唐剑秋英姿飒爽,手握长刀,目光如炬,勇猛无比。 他以自身最快速度穿越战场,腾空一跃,练起绣春刀就向沈红鸾发起了攻击。 沈红鸾身穿仙气飘飘的蓝色衣裙,手握长枪,神情冷静,迎战唐剑秋。 “锵!” 武器相互碰撞产生的声音,隐约能感觉到震慑出来的余波,看到这一幕的围观群众皆忍不住惊叹一声,对着台上之人小声议论了起来。 然而,这对于他们而言是远远不够的。 双方在同一时间内加大自身力度,看人的眼神也逐渐不一样了。 双方四目相对,杀气愈发浓烈。 接着,两人在同一时间内弹开,又再度朝着彼此冲了过去。 悦耳的斩击声从中响起,两人互相交接,枪刀争鸣,对了不下几十回合冲击。 沈红鸾发起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让唐剑秋顺利抵挡下来,且没有伤到分毫。 接着这个机会沈红鸾长枪一动,横扫而过。 唐剑秋借着这个机会脖子向后一仰躲了过去,再借着这个机会对她发起冲锋,岂料沈红鸾根本没有手软的意思,对着他的胯下就是一刺! 唐剑秋一看那还了得?这姑娘上来就对她下死手,还直指要害,当即一跃,又将绣春刀朝着沈红鸾砍去。 几根秀发就此斩断,沈红鸾睁大了好看的秋水眸。 这世上能近她身的人可没有几个,可唐剑秋刚才险些就伤到她脖子了! 要不是因为这只是比试,强调点到为止,刚才那一下唐剑秋可能真就要了她性命了。 接着,沈红鸾发起了猛攻,力道相对于最开始有些阴柔了,她清楚唐剑秋可能已经知道他的战术了便只能换一种方式。 唐剑秋则采用大开大合的方式,每一次交接都能碰撞出火花。 两人华丽的交接再配上这声势浩荡,无不让围观的群众叹为观止。 刹那间,蓝裙飘荡,长枪绝世,唐剑秋依旧冷漠,同样加重了几分力度。 唐剑秋眸光一冷,他的眼神锐利如刀,透着一股孤傲和高傲的气息,让人感到压抑。 两人瞬间交手数次,刀枪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唐剑秋挥舞长刀,犹如雷霆震地,气势惊人,而沈红鸾则灵活地躲避唐剑秋的攻击,迅速反击。 一时间,战场上枪影闪烁,刀光交错,观众目不暇接。 再看看那唐剑秋,临危不惧,纵使那沈红鸾以柔克刚,持续无情,却也无法抵挡唐剑秋的强势猛攻。 “砰!” 沈红鸾撑大了美眸,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唐剑秋,刚才那一下她差点就没有反应过来。 沈红鸾的身体由于惯性和冲击力后退了几步,握着双枪的虎口关节镜开始发麻。 看到这一幕,众人大惊,能以大刀将长枪震颤的世上可绝无几人,可面前的这个家伙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当真是可怕至极! 沈红鸾还不信这个邪了,干脆心一横,咬牙冲上前去,并将自身实力最大化。 冷枪冲出,劲风扫过,挑飞唐剑秋头上戴着的大圆帽,而那犀利的枪尖将唐剑秋的束发发髻挑断。 束发被斩断的瞬间,如同高洒的墨水从中喷出。 唐剑秋墨发飞扬,披散于其肩,如同骠姚校尉附体一般,更显英姿。 他就像是不受影响一般,抡起手中的大刀就是一阵猛刺! 随着战斗的进行,沈红鸾突然发现自己攻击不及唐剑秋,连忙改变战术,开始采取守势。 唐剑秋趁机展开犀利的攻击,招招连绵不绝,逼得沈红鸾无法还手。 此刻,两人已经不再只是比武,更像是在生死搏斗。 决战时刻即将到来,沈红鸾的攻防逐渐升级,达到了巅峰状态。 唐剑秋长刀舞动,如同风暴来袭,势不可当! 沈红鸾剑指苍穹,宛如流光溢彩,优美而凌厉。 而唐剑秋,薄唇则微微上翘,对着沈红鸾就是狠狠一刺! “砰!” 沈红鸾的长枪在唐剑秋的震慑下掉落在一边,她几乎是用绝望的眼神看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唐剑秋变拳为掌,当即一翻,对着沈红鸾瘦弱的香肩就是一掌! 沈红鸾又怎能经受唐剑秋常年习武产生的力道?一个踉跄便倒在了地上。 沈红鸾稍显狼狈的挡在地上,如同染血的女战神,即便败北依旧苦苦支撑。 也不知是力道过于刚硬的缘故还是不小心伤到了沈红鸾肋骨,导致她一时无法起身,就连想要站起都有些费劲。 唐剑秋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意识到这次可能玩大了,不小心弄疼她了。 他的心中泛起一丝怜悯。 他刚忙上前伸出手来,开口关怀一句:“沈小姐,没事吧?” 第八十四章 胜之 唐剑秋正要伸手将其扶起,谁知沈红鸾却不按照常理出牌。 趁此机会,她找到了唐剑秋的破绽,对着唐剑秋胸口就是一拳。 “砰!” 粉拳冲出,唐剑秋踉跄了一下,冷峻的面容产生了轻微的狰狞。 唐剑秋因为没有反应过来险些导致握着的长刀随之一松,身体如断线风筝般飘向后方。 沈红鸾借此机会上前,打算借此机会来最后一击。 唐剑秋吃痛后面容一扭,眼看就要让沈红鸾找到机会发起反攻,倒地后他立刻翻身而起,调整好防备姿势,对着那又发起袭击的沈红鸾就是一刀。 沈红鸾反应迅速,空气中留下了一道残影。 沈红鸾急于求成,很快就调整好了自身状态。 正当他准备夺回那掉落在擂台上的涯角枪时,唐剑秋一个健步就杀了过去! 沈红鸾这才刚拿到武器,谁想唐剑秋却选择乘胜追击。 沈红鸾在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后,避开唐剑秋接连长刀挥砍。 唐剑秋紧追不舍,沈红鸾飞身而起,落在了对立的台面上。 如同天上的仙子下了凡,空气中弥漫着属于她的气息,绝美,手上那把锋利的涯角枪象征着她的力量和威严。 而唐剑秋,不过是站在那儿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好似一座耸立的高山,轰然引发那滔天海啸! “砰砰砰!” 两人再次发起冲锋,互相交接,进行了十几个回合冲击,仍旧没有分出胜负。 一番战斗下来双方已经有所疲惫。 唐剑秋大汗淋漓,沈红鸾也没有落个好处,香汗淋漓的她在日光的照耀下把俏脸照的通红。 短暂的喘气过后又是一招穷追猛打,沈红鸾的力道明显要狠一些。 即便他的气势足够凶猛却也招架不住唐剑秋强势猛攻。 最终,沈红鸾躲闪不及跌坐在地上,唐剑秋借此机会撩起绣春刀,并将刀尖指向沈红鸾咽喉。 沈红鸾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 汗液从美人香腮滴落在下巴上,而后落在了唐剑秋的刀尖上。 就在刚才她输了,一切已成定局! 在那之后,全场爆发了狂欢般的欢呼,他们纷纷为这个战神般的男人抱得美人归而感到高兴。 见此状况沈红鸾倒是没有像往常那般硬气,主动服软。 她略带欣赏的对着唐剑秋说道:“做的不错。” 由于她已经习惯了孤独,导致她始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她对待任何人都是一副冰山美人的面孔,只有在唐剑秋面前才会稍微特殊一些罢。 唐剑秋见状这才将绣春刀收回刀鞘,而后双手抱拳行礼:“谢沈小姐指教!唐某得罪了。” 沈红鸾亦不是那娇小柔弱的女子,自是不需要搀扶的,一个起身后便来到了唐剑秋身边,将涯角枪挽于身后。 “很好!不愧是我沈红鸾看好的人!” 春竹见到这样一副场景不禁冒出了冷汗,在台下的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春竹有些不安的说道:“小姐,您作为沈家嫡女,随时女将,可姑娘家的还是少说这些话比较好,要是让老爷知道又该责备了。” 沈红鸾却不以为意,反而引以为豪,“那又如何?本小姐身在朝廷平日里跟将士们直来直去惯了,你聪明些不告诉老爷不就是了?” “可是小姐……” 就算她这么说春竹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沈红鸾伸手打断,“别可是了,该怎么做怎么做便是,本小姐与镇抚使还有话要说,春竹,你先回避一下。” “是,小姐。” 在那之后,沈红鸾扫过庆贺的人群,而后将目光放到唐剑秋身上,唇吐冰寒:“跟我来吧。” “何事?” 唐剑秋心生疑惑,因为这一世他参加了比武招亲,路线自然是跟前世截然不同。 “跟着我走便是,本小姐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是,那就依沈小姐的意思。” 唐剑秋终于击败了沈红鸾,但他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喜悦之情。 因为他明白,这场胜利并不只是为了得到沈红鸾,而是为了证明他的能力和决心! 而他也认为,只有这样才更有资格拥有沈红鸾! “不知沈小姐找我所为何事?” 听闻唐剑秋之言,沈红鸾下意识的向四周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放了心。 她转过身来面相唐剑秋,蓝色衣裙遮挡了她的完美曲线。 不足盈盈一握的细腰,完美的娇臀,还有那傲然挺立的酥胸,给人一种高耸入云,呼之欲出的感觉。 “唐剑秋,我来找你不是为了私事,而是为了给你一个忠告。” 褪去军服换上女装的她与往日有所不同,倒有点小家碧玉的感觉,虽不说特别惊艳至少也是特别耐看的那一类, “请说。” 听到对方这般,唐剑秋不得不认真起来。 他立刻转变了一众态度,深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沈红鸾不得不出言提醒一句:“魏忠贤迫害忠良,祸乱朝纲,坏事做尽,已经失去了为臣之本、为官之道,我只是担心魏忠贤可能会利用你,你且小心行事。” “多谢沈将军提醒,在下一定谨记于心。” 对于魏忠贤那心狠手辣的程度唐剑秋再清楚不过了,那家伙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可谓是残忍至极,只要是的罪过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前世的他几乎快用遍所有酷刑,也不曾承认欲加之罪,若不是因为练家子恐怕撑不到那个时候。 那一世的他怎么就蠢到信小人而远身边亲近之人?不过还好,这一切并不算晚。 “不知将军是否还有其他事?” 唐剑秋欠了欠身,沈红鸾抬眸一看,不经意的看向唐剑秋那迷倒众生的脸,清冷的眸子泛着一丝浅浅的爱意。 “你这张脸倒是不错,若是那潘安见到了只怕也自叹不如吧?” “多谢沈小姐夸奖,唐某愧不敢当,在下还需要赶往北镇抚司交差,还请沈小姐见谅。”唐剑秋抱了抱拳,已然顾不得歇息,只想将此事尽快上书汇报。 沈红鸾自然是了解他的性子,说是倔驴也不足为过,何况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饱受皇恩,理当尽职尽责,谨记陛下交代的任务。 她一个姑娘家的又怎么好多管闲事? “无妨,镇抚使自便才是。” 天启年间的锦衣卫,究竟是要去大展身手成功破案加官进爵,但是要面对更多生与死的随时“降临”。 还是安心守拙浑浑噩噩,却总是要为自己效忠的人是否真的代表正义。 否则身边那么多熟悉而亲近的人,又为何相继因为种种不具体的理由消失而迷茫?就成了严明暗自焦虑却无处可说的心思。 “请。” 颠簸了一路唐剑秋已经有点厌倦骑马了,从开始到现在他就没有歇息过,好在一切都还值得。 这时候若是能找个地方歇息再饮用一大碗茶自是最好不过。 话说这附近正好有那么一户酒家,他们这既卖酒也卖茶,还卖一些当地人喜欢的小吃。 虽说这店面不大,也就只有那么几人掌管,好在平日里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前来光顾,想着吃一些酒菜垫垫肚子。 而这里的人家也正是因为有客人来往才觉得热闹起来。 即便这家店的生意不怎么应景,但是好在充实,就算生意算不上好偶尔感到清冷也会稍微打理一下。 见到这店里面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唐剑秋也没有挑剔,索性找了个位坐起来,而后招呼一声: “小二,来一盏大碗茶!” “好嘞官爷!您稍等,大碗茶马上就来~” 店小二一向热情,在对待客人这件事情上自然不会怠慢,本着用最好的礼数招待。 不多时,就见到店小二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言语之间很是客气,像是看到什么大人物一般,不敢有半点得罪。 “官爷,您的茶,请慢用!” 店小二端着托盘就走了,顺势收起了邻桌的碗筷。 要说这店小二也是个实在人,闲来无事干脆哼一首小曲,倒也能说明他是一个知晓乐趣之人。 然而,这才刚打算小品一口,却听到离着不远处产生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的声响。 若是没有听错似乎是有人在砸摊子,简单来说这分明是有人闹事。 既然有人在这北平闹事,唐剑秋不可能不管,何况他身为地方镇抚使,自然有权。 “怎的回事?” 本想安安静静的饮用一碗茶,可谁曾想却听到有人闹事的声音,当真是聒噪。 唐剑秋端起那茶杯,抬眼望去却见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围成一团,像是看到了什么乐趣一般,正对着正中间的人指指点点。 那是一个约十二岁左右的孩子,其模样倒是不错,穿着一身蓝色布衣,从服装打扮上来看就像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生的倒是清秀。 他的肤色倒是比较白净,在日光的照耀下透着给家绯红,不知是不是恐于对方的权势,倒有些怕人。 而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剃了头发的胖子,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身后还跟这几个长相猥琐的家伙,他们正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只有十二的孩童。 且不说这个孩子,就说这些的样貌,从外表上来看不像是好人的家伙, 穿的虽不是上好的衣服可从这绸缎上来看倒也是一个商贾。 总的来说算是有点小钱的,如今却把这个少年围堵在这只怕是心思不纯。 那大腹便便的男人见了先开口了,言语之间很是不满,道:“小弟,撞到了爷爷一句道歉的话就想着这么算了?这不得拿出点银两花花?” 第八十五章 信王 听闻恶霸之言,那模样清秀的少年脸上写满了羞愤,没有半点屈服的意思,反而义愤填膺的说道:“撞到你是我的不对,可你也不能提出无理的要求, 我自幼就读过《三国演义》,又怎能容忍你这败类羞辱?似你这不耻之徒就该凌迟刀俎!当真是枉读了圣贤书!” 本以为那人听后会有所收敛,谁料对方听了听不过是哂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耻笑道: “哟哟哟,圣贤书?老子本来就不识得几个字,为何还要听你的?你这厮简直是不知好歹!还在这跟爷爷我讲道理?知不知道这个地盘谁说了算?” 少年听后当场怒了,瘦小的拳头紧紧握住,可即便如此却也难以掩盖心中的那层不满和埋怨。 “你们眼中可还有王法?” 他竭尽全力吼了一句,可谁曾想那人听后不怒反笑,正说着还打算上手。 “王法?笑话,老子就是王法!” 这名大腹便便的胖子说话的同时也是更大声了,他的双眼充斥着兴奋。 正当他打算将这名少年正法的时候,唐剑秋及时赶到并制止对方这一行为。 “放肆!” 唐剑秋身穿一席红衣,由于来的匆忙都没有把头发绑起,只得作罢。 此人一头墨色长发披散在肩头,俊脸刀眸,须眉微张,浓密的睫毛仿佛计数的时间。 他的身上充斥着侠义之气,冷冽冰寒的模样极具危险,却又夹杂着惊心动魄的气息。 “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勇气敢对我这般说话!”要说这胖子也是来了脾气,浑然不知自己摊上了大事。 “你这狗才!我又如何说不得你?” 唐剑秋大怒,他目光生冷,极具压迫,正是这不经意的一眼让先前那些狂言的人猛的一抖,先前嚣张的模样一扫而空。 “哟,怎么又来一个?模样倒是生的不错,就是脾气差了点。” 那人虽是笑着,却给人一种很不好相处的感觉,这眼睛一眯起来几乎就是一条缝,显得很不自然。 唐剑秋光是看了一眼就浑身不自在,于是问起了其中一名百姓,细问之下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个胖子喝多了酒,这名少年路过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一下,非揪着不放不可,甚至言语调戏了这个少年。 最为过分的是还扬言要把他带到客栈中好好宠幸一番,少年一怒之下对他动了手,这名胖子因此恼羞成怒,非拦着他的去路不让他走了。 “莫非这地方还无人管辖了不成?这里的官兵都些干什么吃的!” 若不是因为周边没有桌子他定会气的当场掀翻桌子,亦或将其劈成两半来发泄自身不满。 何况他本就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自然是看不惯对方仗势欺人的。 “我说你这人怎得偏偏爱多管闲事?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了!我说你哪里来的就往哪去吧!今日爷爷我心情好,懒得跟你计较, 若是惹的爷爷不高兴,小心你的脑袋!” 要说这些地痞流氓还真就没有文化,他们哪能认得清唐剑秋身上穿着的这身官服? 就算认得,他们也认为唐剑秋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小的衙役官兵,又怎么敢跟他们作对?即便真要动起手来相信也不会吃亏。 “哦?因为我的人头?呵。”唐剑秋冷笑一声,嘴角勾勒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这世上想要杀了他的人实在太多,不介意多几个。 “喂,我说你这厮也敢管爷爷的好事?充其量也就只是一个衙役罢了,有什么大不了?”胖子更是感到不满,说话的同时还伸出了小拇指以鄙视唐剑秋。 胖子越发感到奇怪,平日里也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啊,看他这副模样为何会觉得有点眼熟?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唐剑秋平日里还真就碰到过不少嚣张跋扈的人,可这种知道他是武官没有因此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仗势欺人的家伙,当真是让他开了眼。 “要是这个闲事我管定了呢?”唐剑秋很是平淡的回了一句,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这些这厮气得够呛。 “你敢!” “一个一个对付倒也算麻烦,干脆一起上得了。” 并非唐剑秋小看这个人,而是他的实力早已异于常人,哪怕这些小虾米一起上也完全不够他练手的。 “你这竖子真是不知好歹,弟兄们,给我上!” 霎时间,黑压压一片的人群四面八方的朝着唐剑秋所在的地方冲了过来。 唐剑秋却如同站立着的木桩一般,一动不动。 对于他而言这些人的动作实在太慢了,说是陷入了慢动作静止状态也不足为过。 几乎是同时,他们正打算将唐剑秋制裁在地,岂料唐剑秋根本不打算拔刀,一个重拳过去就将一名足足两百来斤的大汉打晕在地。 胖子面容一扭,五官险些变形,尤其是肚子上弹起的那块肉,在烈日底下泛着油,像是肉球,倒有些恶心。 伴随着第一个人倒地,周边的人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可谁曾想唐剑秋根本就没有用三成力,毫不费劲的就将他们轻松解决。 这才不过一个呼吸时间,所有企图将唐剑秋压制在地的败类全都瘫倒了一地。 他们很是肉疼的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纷纷打滚哀嚎以求原谅,只恨自己有眼无珠碰到了这样一个狠角色。 正是因为如此才导致他们看唐剑秋的眼神变得恐惧了起来; 他身体颤抖,很是害怕的看着唐剑秋,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信。 “给他道歉!” 唐剑秋的声音如同落雷,传的很远很远。 正是这一声彻底击垮了他们的心脏,那胖子还有挣扎的意思,本打算反抗,唐剑秋却不是吃素的。 唐剑秋拎起那能拳打巨熊的铁拳就要朝着他的面门打去,胖子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吓傻,连忙哭喊饶命。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惹怒了爷爷您,还请原谅!” 他一边说着一边求饶,就差这胯下一湿了。 听到这唐剑秋还算满意,并叫上了当地几个巡逻的衙役。 起初他们还是没能认出来唐剑秋的,主要是平日里也没有见过,再加上唐剑秋披头散发,实在有点不符合规矩。 要不是这身官服,他们还真就以为唐剑秋是那不成体统,行为莽撞的小辈。 “还请放心!卑职一定如实照办!” 毕竟他们也只是那九贱之一,官职实在太小,如今又碰到了这样一尊大佛自然是会听命于他,更是唯恐办事不利掉下脑袋。 “去吧。” “是!” 几个官兵将这些前来闹事的家伙全部押走。 要说这气氛都有些清冷,如今已无热闹可看,人群识相散去。 只剩下那么寥寥无几的几人,唐剑秋看向这个只到他腹部的少年,弯腰屈膝,尽可能压低的声线。 “已经没事了。” “多谢壮士出手相救!解学生于危难之中。” 少年的眼中写满了感激,而唐剑秋不过是摆了摆手。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小弟弟,平日里多注意一些,别让贼人钻了空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唐剑秋隐约能感觉到这名少年散发出来的气息与常人不同,换做平常也没有过,却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思索了片刻后唐剑秋并未多想,不过是保持平常心。 唐剑秋转身离去,日光打在唐剑秋身上,影子逐渐拉长,而后远去。 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男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无比惊慌的来到这名少年身边。 他几乎都是连滚带爬的,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会遭到对方的惩戒。 “信王!奴才该死,没能保护信王,还请信王恕罪!” 好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人,也没人注意到这边,年仅十二岁的他却有着超过这个年纪的人才有的认知。 “无妨,这不是没事吗?另外,在外不要称呼我为信王,不过是想借此机会为服私访体验一下民情罢了。” 这个时期的他尤其喜欢看书,且不苟言笑,常常静心养神,正襟危坐。 而他也并非深居简出之辈,时常微服私访北平集市,购买物品,体察民情。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多少也有一些经验,想不到如今险些遭到了这样一个混账手中,这样要如何不气? “眼前的形势已经足够让人神经紧绷,想不到在这乱世之中竟还有那么一点人情味的官吏,当真是叫我感到意外。” 起初他还以为这天下的官吏人人皆贪,毫无人性可言,没想到还是有那么几个让人感到暖心的。 身边这个奴才模样的人无比痛心,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背敲打着手心,无比难受的说道: “我的殿下啊!您怎么非要跑出来不可?这待在勖勤宫安心养着不好吗?” 不说这还好,一提到他就来气。 这名少年愤恨不已,他很是用力的甩了一下袖子,很是不爽的说道: “好什么好?成日被某人盯着浑身不自在,出来晃晃去去乏也好。” 他口中说的那个人正是魏忠贤,对于这换官玩弄朝政的弊端他又怎会不清楚? 他尤其痛恨魏忠贤专权,感慨皇兄过忠厚,为魏忠贤所欺耳。 而今他只想知道一件事,方才帮了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王承恩,我且问你,此人是谁?” 王承恩见状欠了欠身,很是恭敬的回答道: “回信王的话,此人乃掌管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姓唐,名剑秋,排行老四,乃是家中嫡子,此人刚正不阿,公正廉明,秉笔直书,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锦衣卫?” 对于锦衣卫他一点也不陌生,臭名昭著的昭狱就是北镇抚司的特产。 能进北司昭狱的人来之前大多都是有里有面的大人物,不过到了里面都得打成皮蛋。 竖着进,横着出,圈个有用的,昭狱之中的花样种类繁多,剥皮,断脊,剁指,刺心,穿脑等,连死都不给个痛快! 可正是这样一个恶鬼般的人竟有如此仁爱之心,当真是叫人感到意外! 反之那些持枪凌弱丧尽天良的贪官,岂不是遭人耻笑? “信王您博学多才且拥有,爱之心,且饱读圣贤书,就是不知信王您怎么问起了他?” 王承恩倒是有些好奇了,平日里也没见过信王提到这些,可如今是什么情况? “无事,不过是觉得此人有意思罢,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功名,且不畏强权,当真是少有,唐剑秋,本王记住你了!” 唐剑秋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这半路上救下的人竟是那天启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朱由检! 正是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让他感受颇深,同时也让他体会到了这民间还有那么一丝温情,而他对锦衣卫也产生了不同的看法。 第八十六章 提亲 沈府; “当初明明说好了比武招亲,谁赢谁娶,怎得如今耍赖?纵使您们二老是我的父母也不能如此,当心遭人诟病,莫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不成?” 正堂内,沈红鸾羞愤不已,正不停的述说着自己的不爽和埋怨。 她怒气冲冲的转过身,显然是被这件事气到了。 “红鸾啊,为父知道委屈你了,好歹也得看看啊!” 沈老爷正苦口婆心的劝说,好似他才是当家主母一般,完全不像父亲的模样。 “我这辈子只嫁唐四郎唐剑秋!” 她不得不强调事情的重要性,而后面对着沈老爷。 伴随着转身的瞬间,绝美的秀发自香肩扩散,包裹着祸国殃民的尤物身段,说话的同时玉拳紧紧握着。 沈老爷顿时噎住,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是理亏的,可即便如此仍不忘好言劝说,也好让自家姑娘妥协。 “为父知道,只是这秦家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啊,即便不喜也当看了才是。” 然而,沈红鸾却不以为意,她不过是冷哼一声罢。 “管他是秦是兽,我沈红鸾今生只认定唐剑秋一人!” 沈老爷又怎能经受得住这般打击?差点就没有当场气晕过去。 “嘿!我说你这姑娘怎么能这般侮辱人秦公子?好歹也是一大户人家,先看看再说。” “随你怎么说便是,我去散散心。” 正说着沈红鸾便打算离开,她可不想再过多逗留,既然这正门会碰面自然从后门进入才是。 沈老爷无比痛心的用掌心抚着胸口,杵着拐杖用力往地面一跺: “你这丫头!唉!反了,反了!” 待沈红鸾离开后,沈老爷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了下去,简单的品上几口上好的茶叶这才觉得稍微舒服些。 “这丫头真是气煞我也!” “老爷,您别生气,你也知道三丫头脾性,何况如今已是三品大将军,何况她一直心系唐家四郎,有何不妥?” 沈老夫人好心劝说,可对于沈老爷而言她就是翅膀硬了。 正所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终是女大不中留了! 沈老爷先是哼了一声,接着说出了不爽之处:“你个妇道人家懂些什么?不过是想让她做个参考! 你去请秦公子进来。” “是。” 丫鬟行了礼后匆匆赶忙到门口迎接,不多时就见到一风流倜傥手持折扇的风流公子,身后还跟着几个下人,顺道备上礼物。 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如今这秦公子不光是对沈红鸾的美貌倾心,更是对沈家的势力而虎视眈眈。 “沈老爷,沈夫人,小生冒昧前来还往见谅。” 沈老爷很是惊喜,听了秦信涛说的这些很是满意,连忙上前托起。 “秦少爷免礼,还请入座。” “谢沈老爷赐座。” 秦信涛也没有拘束,他毫不犹豫的坐下,却不忘打量四周,如同《逍遥游》中的跳梁小丑一般,完全没有把这主人家的当一回事。 可不管怎么说这来者即是客,即便沈老爷抱有意见也不好当众说出,不过是干笑一声,而后开口问道: “想必秦少此番前来乃是为了小女的婚事吧?” 秦信涛用力的点了一下头,而后摊开扇面,很是自信的说道:“那是自然,还请老爷放心将沈小姐交给我,我一定好生待她。” 沈老爷明显有些为难,他尽可能将心中的那份不快压了下去,而后赔笑。 “秦少可能有所不知,小女跟唐家四少爷乃是指腹为婚,秦少这般只怕是……” 沈老爷故作迟疑,故此想试探一番秦信涛,若是违背誓言将这掌上明珠许配给其他公子只怕是有些不妥。 秦信涛又岂能满意?他才不管这三七二十一的,只当这些是无稽之谈。 “沈老爷此番差异,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合适这指腹为婚一说又有何妨?何况我秦家也是有一定地位的,在这京城中也不比唐家差, 再说,一番话的事情就能解决,你又何必闹得那么难看呢?” “这……” 沈老爷也不是不知道这样做不符合规矩,可这秦信涛之言的确是有一定道理,但他又更偏向于唐家。 见沈老爷产生犹豫,那秦信涛更是不忘添一把火: “我说沈老爷,您这又是何苦?据说那沈家三小姐乃是一未缠足的姑娘!若是一丫鬟或寻常百姓也就罢了,可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要知这女子脚大无人敢娶,这世上除了我又有谁会要她呢?” 这样一番话如同天谴劫雷从中砸过,将沈老爷那颗本就不稳的心击了个粉碎。 秦信涛并未说错,沈红鸾未曾缠足乃是事实,可当时也是不忍自家姑娘遭罪。 这时间长了就后悔了,待到那时沈红鸾已有了主见,又怎能妥协? 沈家唯独这样一个姑娘未曾缠足,其他的姊妹该做的也都做了,这就让沈老爷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纠结了好一会儿沈老爷这才壮着胆子说道:“敢问秦公子的意思可是说我家三丫头嫁不出去?” 缠足,乃是为了防止女子有不满、反抗、私奔之类的举动,其原因有四: 其一,缠足的兴盛,与古代名士们的喜好有直接关系,明朝时期,对于女子缠足的要求要更多。 其二女子缠足后,走起路来总给人一种扭扭捏捏的美感,在视觉上会给人一种温凉娴熟的感觉。 其三,古代女子对于男子的主要作用是传宗接代,自古就有“食色性也”的定义。 其四,许多名士都是“拜足狂”,他们对三寸金莲感兴趣的主要原因是源于一种怪癖,就是喜欢闻其臭味,更有书生喜欢闻足论诗 “那是自然,你当真以为那唐家四公子真心娶你那掌上明珠?” 秦信涛很是不屑,似乎认定了沈红鸾就是一个年纪大又嫁不出去的姑娘,哪怕她再怎么完美未曾缠足就是高攀! 似乎是意识到还有什么遗漏的秦信涛连忙补充一句:“你们二老好好想想,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毕竟这外人也不见得会娶。” “别人不娶,我娶!” 唐剑秋正色凛然,一身醒目的赤色蟒袍引入眼帘; 唐剑秋径直走进沈家大门,只见来人腰束鸾带,面色阴狠,双眸更增清冷之色,可谓是邪魅而又张狂。 “你是谁?” 对于面前这位长相无比俊俏的男子秦信涛只觉得有些陌生,平日里也没见过。 唐剑秋不怒自威,他也没有选择隐瞒,索性自报家门: “在下唐剑秋,北镇抚司镇抚使!” 闻言,秦信涛瞳孔猛地撑大了一圈,似乎不敢相信这面前之人就是那闻风丧胆的北镇抚使,更不敢相信唐剑秋居然会亲自找上门来。 秦信涛上下打量了一番,顿时,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弥漫于心。 他便是这般说着:“原来你就是二老口中的唐家嫡子唐剑秋?” 对此,唐剑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正是!” “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为何偏偏看上了这样一个姑娘,她可是没有缠过足的!” 秦信涛不得不跟唐剑秋强调事情的重要性,也好让他知难而退。 唐剑秋回应的不过是一声冷笑,“未缠足又如何?若是那姑娘有心,纵使想逃你也奈何不得。” 秦信涛却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朝着唐剑秋吼了一句: “你!唐家了不起吗?” “不错,我身为唐家嫡子,就是了不起。”唐剑秋一向直率,更是让秦信涛气得不轻。 “你且说说你能给那姑娘什么!” “你能给她的我自然能给,你不能给她的,我唐剑秋一样给得起!” 唐剑秋读过的书并不多,可有些道理他还是懂得,对于那些没有必要的就由他去吧。 秦信涛却呈现出不屑,“呵,我秦某人又不是非这姑娘不可! 这世上知书达理的女人的比比皆是!以我的姿色多少姑娘倒贴求我我都不曾看上一眼,你们沈家当真是可以!” 见矛头指向沈家,唐剑秋这个做“毛手女婿”的又怎能不维护? “沈家若是有难,唐家自然荣辱与共!在下就先祝秦公子早日找到心仪的姑娘。” “女人生来就是给男人传宗接代用的!即便她是二品女将又如何?我又何苦取一未缠足的姑娘? 女人就该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恪守妇道,生儿育女,不然要女人做什么?” 秦信涛气愤至极,他字字珠玑,打在唐剑秋脸上。 唐剑秋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一刻的他如同审视着一个罪大恶极的囚犯一般,一双锐利如同雄鹰的眸子与秦信涛对上,不禁让人感到后怕。 他如履薄冰的吼道:“裹脚布裹你脸上了么?” “你!唐剑秋!你敢得罪我们秦家!” 秦信涛气的浑身哆嗦,这是他初次受到的屈辱。 唐剑秋却不以为意,反而镇定自若,语气平淡。 对于他而言这些打在他身上的利剑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既然对方非要跟自己讲道理不可唐剑秋倒是不介意跟他上一课: “想当年开国皇帝朱元璋最为宠爱的马皇后也未曾缠足,马皇后自幼聪明,能诗会画,尤善史书,性格颇倔强, 怎能以小脚而论天下?我唐剑秋就是心悦红鸾姑娘!” “你!” 秦信涛气急败坏,他还从未在同一天里被人羞辱多次,可这个家伙却…… “嫁娶违律,媒人知情。” 这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让秦信涛记在了心里,而他甚是不解: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明知道唐家跟沈家有婚约,却还是明知故犯的给沈家麻烦!莫非是想吃笞刑不成?” 第八十七章 红花 唐剑秋又怎能容忍外人抢走他心仪的姑娘?何况前世对她还有太多亏欠,今生今世都弥补不了; 唐剑秋一边说着一边向秦信涛走去,而这厮又恐于唐剑秋的权势,只得向后方退去,以免被唐剑秋震慑。 明明浑身血液都吓得凝固住了,可他还是要据理力争,即便到了这种地步秦信涛仍不忘嘴硬: “娘的,不过是一个没有缠过足的姑娘罢了,再好本少爷也不稀罕!” 言罢,秦信涛扬长而去,只好带着属下还有礼物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他怎么也没有算到唐剑秋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并拿到主导权。 本想借此机会羞辱唐剑秋一番却碰了一鼻子灰,如此一来可谓是碰到一个狠角色,而他也只能就此作罢。 “秦公子且慢!” 正当沈老爷打算叫住秦信涛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那亲信涛早已离开,他自然是不想留在此地自讨苦吃的。 如今这秦信涛已走,眼下也别无他法,他只能用手背击打着掌心,发出无比痛心的声音: “剑秋啊,你这是何苦?随便说两句得了,又为何要得罪他?” “我只是看不惯他污蔑红鸾姑娘。” 唐剑秋只是一句话便搬回局面,他对沈红鸾一片真心,自是见不得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埋汰人的。 听到这话沈老夫人倒是有些感触,原以为唐剑秋会很排斥这婚事,想不到竟如此痴心,原来是不擅长表露出来。 如此一来反倒是他们的错了,险些棒打鸳鸯。 “哈哈哈!剑秋啊,你对她可是郎情妾意啊。” “唐某不善言辞,但心悦红鸾姑娘是真。” 唐剑秋并不懂诗词歌赋,也不懂甜言蜜语,可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尤其在看到秦家提亲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都快要失去理智了,要是沈家同意这门婚事只怕是要疯了。 “伯父伯母,我对红鸾姑娘心悦之,此生早已认定她一人,还请伯父伯母放心将红鸾姑娘交给我。” 唐剑秋躬身抱拳,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极限了,再好的话也想不出了。 沈老夫人连连点头,她很是满意。 “剑秋啊,伯父也不为难你,只是这提亲一事还是要按照规矩来办才是。” 沈老爷同样也认可唐剑秋做他们的女婿,但他却想死守着规矩,不然这传出去沈家的颜面恐怕也不太好看。 唐剑秋欠了欠身道:“还请伯父放心,我会按照规矩提亲。” 这样一番话无疑给沈老夫人和沈老爷吃了一颗定心丸,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如此甚好,剑秋啊,来都来了何不用完饭食再走?” 先不说唐剑秋或将成为他们沈家的女婿,单说两家为世交这点就足以让他留下,好歹也得饱餐一顿才是。 “多谢伯父美意,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处理,还望伯父见谅。” “如此一来倒是可惜了,也罢,你且去忙便是。” 既然唐剑秋都这么说了他们又怎么好挽留呢?还是由他去吧。 沈老夫人却看了唐剑秋好几眼,她很是高兴,整个人都笑的合不拢嘴。 “我对剑秋啊真是越看越满意!想来我们沈家和唐家本就是世交,何况这两孩子从小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能结为亲家自是最好。” 年幼时,唐剑秋与沈红鸾在一起玩耍的时候,她就很欣赏唐剑秋那股不服输的劲,如今都长成了大小伙子,那更是没得说。 沈老夫人眉开眼笑,言语之间很是激动,“我们红鸾性子大大咧咧,行为莽撞,剑秋啊,还有劳你多多担待。” “伯母此言差矣,红鸾姑娘直率豪爽,何来莽撞一说?” 无论沈红鸾变成什么样他唐剑秋一定会娶。 再说,他觉得没什么不好,并非这世间男子皆喜爱温婉贤淑,秀外慧中的姑娘,他就中意这种有个性有胆量的姑娘。 沈老爷听后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他点了点头,对唐剑秋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如此甚好!不知令尊令堂如今怎么样了?贵体可安?” 唐剑秋受宠若惊,躬了躬身后如实说道:“多谢伯母关心,家父家母尚健,寝食俱安。” 听到这二老才稍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剑秋啊,有什么事你且去吧,这府衙之中的事要紧,可别耽搁了正事。” “是,在下告退。” 唐剑秋一席红袍走出了沈家。 …… 又过了几日,一切如往常一般进行,而今日,身为顺天府尹的唐国栋特意找上门来。。 他带了几个官兵防身,见到来人也没有客气,正坐在正堂上与唐剑秋讲述此番前来的目的。 “下官不知唐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唐剑秋受宠若惊,他抱了抱拳以赔不是,唐国栋却不以为意。 今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又怎会计较这点小事? “镇抚使大人太客气了,此次前来本府不完全是为了公事,这其中或许夹杂着私事。” “私事?” 听到这,唐剑秋眉角不经意的跳动了一下。 一般来说这事不是论公就是为私,可如今却…… 似乎是看出来唐剑秋的顾虑,唐国栋干笑一声,而后道出缘由: “过些时日就是苏老爷五十岁大寿,本府命你备上大礼,另着手调查一起命案。” 听到这唐剑秋已有了些许好奇,究竟是何人物要牵扯到苏家? 唐剑秋问:“命案?可否与在下详细说说?” 唐国栋闻言也没有隐瞒,干脆如实说道:“那是自然,说来这段时日已有十几名姑娘遭受杀害, 相同点在于她们在临死之前都遭遇过非人虐待,通过犯案现场上来做出推断,许是那贼人将她们玷污处死后并留下红花一物,故而,本府将此案定为红花案。” 唐剑秋“噌”的一下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面对这骇人听闻一案他又怎能按耐得住?血脉都随之沸腾。 “竟有如此之多的女子在数日内遭受奸杀?这厮竟犯下如此滔天大案!当真是可恶至极!唐大人请放心,此事交由在下处置,在下定当倾尽全力而为!” 既然唐国栋已将此案交给自己审理,唐剑秋不得不重视起来。 唐国栋很是为难,他先是叹息了一声,而后道出此案的重点: “唉!此案或多或少牵扯到了大理寺少卿,想来唐家与苏家的交情并不浅,不得不将此事交于你。” 正是这样一番话让唐剑秋不淡定了,他无法理解,便将心中疑惑道出:“与苏家有关联?唐大人,请恕在下直言,此案又为何与苏家有关?” 然而,唐国栋并未正面回答唐剑秋提出的这一问题,反而换了一种方式询问: “你深之苏景之性是也不是?” 对此,唐剑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那是当然。” “据当地百姓举报,那时是夜黑风高之日,半夜他被尿意憋醒,本打算去茅房,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跳到了房顶, 虽不能完全确定,但细看之下此人身形或多与苏景相似,因此本府才命你查个清楚。” “什么!” 唐剑秋大惊,他了解苏景,荡然做不出这猪狗不如之事。 “那人可是见过苏景苏大人?”唐剑秋不得不对他产生怀疑。 唐国栋道:“据他说有过一面之缘,但他记性不错。” “唐大人,苏景家中已有一位贤妻,更是当朝郡主,又怎能做出这禽兽不如之事?即便他是个纨绔子弟,我唐剑秋依然相信他!” 然而,唐国栋并非不信,只是眼下种种证据表明将无辜女子奸杀之人或许是苏景。 眼下他的嫌疑最大,故而将此案交给唐剑秋处理最为妥当。 若是让他亲自处理倒是会落下个徇私枉法之嫌,唐剑秋虽与苏景交好,至少他的为人这天下人乃是有目共睹。 “镇抚使,你的意思本府明白,不过是希望你可以倾全而为,无论此案究竟是否是苏景所为必须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清白。” “还请唐大人放心,此事放心交给我去办,定会准备妥当。”唐剑秋躬了躬身道。 意识到有什么遗漏的,唐国栋在原有的基础上补充了一句:“镇抚使,即便你与他关系交好也不能手软,切莫因为你们二人情同手足而徇私。” 唐剑秋道:“那是自然。” “到了苏家你可得注意礼数才是,你的性子一向直率,切莫得罪了人家,凡事都要注意,切忌,不可莽撞行事。” “还请父亲大人放心,此事交于我处理,定当查明真相!” 在那之后,两人寒暄了几句,而唐国栋以有事为由先行告退,唐剑秋却在思考此次对策。 既要让苏老爷过上这让人舒心的寿辰,又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行事鲁莽,以免得罪权贵,凡事还是得小心为上。 于是乎,唐剑秋即刻起程,再备上一些大礼祝贺苏老爷大寿。 为避免苏老爷会因此误会不过是带上几个值得信任的锦衣卫,解释起来也能方便许多。 来到苏府后,唐剑秋正要向站在门前的官兵汇报,岂料苏景却像是猜到了唐剑秋会在这个时间段到来一般,当即推开了房门。 “剑秋!” 苏景见到来人甚是激动,哪能顾得上礼数?当着众人的面大手一伸,放到了唐剑秋肩上, “怎得有空来看我了?这朝中之事可是忙完了?” “过几日便是苏老爷的生辰宴,家父命我备上薄礼,还望不要嫌弃才是。” 正说着唐剑秋看向锦衣卫手中被红纸包着的礼物,这礼物从外表上来看算是不错,这数量少说也有十件,足矣彰显唐剑秋诚心。 只是,他有些纠结,该如何开口说那件事?要是直言恐怕有所不妥。 第八十八章 大案 闻言,苏景撇了一眼唐剑秋备上的厚礼,甚是心悦,当即说道:“你也太客气了,怎能用薄礼二字形容? 这分明是座大礼!何来嫌弃二字?想必我那老爹必定欣然接受。” “如此甚好,苏兄不请我进去坐坐?” 唐剑秋难得调侃了一句,苏景听后很是乐呵的笑了笑,连忙招呼着他进去。 “请进,请进!还望不要客气才是。” “多谢。” 唐剑秋也没有客气,跨过门槛后命人将贺礼送上来。 似乎是意识到有些不合适,唐剑秋从中补了一句:“近日京城不太平,故而派人防身,顺道让他们带上礼物, 他们几个都是我的亲信,不会对苏家不利,还望苏兄海涵。” 不管怎么说,来参加寿宴带刀自是不好。 虽说还没有开始,可不管怎么说总有些不妥。 苏景看了一眼唐剑秋身后几名乔庄后的锦衣卫,点头致意。 他却不以为意,不过是摆了摆手罢,“岂会?你身为地方镇抚,平日里办过不少案子,也因此得罪过不少权贵,有人记恨上你也是在所难免, 若是有人防身自是最好,我又怎会怪罪?” “多谢苏兄见谅,还请引荐我去见苏伯父。” “请。” 在苏景的带领下,唐剑秋来到了正堂,阿飞几人自然不敢怠慢。 他们捧着大礼站立在一边,在没有得到唐剑秋准许之前是不会乱动的。 “小子唐剑秋,见过苏伯父。” 唐剑秋对其鞠躬行礼,而来人正是苏景的生父,苏思卿。 苏思卿倒很是热情,连忙上前拖起,“免礼,原来是唐四郎,久仰久仰,令尊大人可安好?” “着您挂念,鄙人家人尚安。” 唐剑秋欠了欠身,苏思卿很是满意,随后请唐剑秋入座。 “好极了!剑秋,你且不要拘束,全当在自己家便是,请坐。” “多谢苏伯父。” 唐剑秋撩袍坐下,而后道出了此番前来的目的。 “过些时日就是伯父寿宴,小子唐剑秋冒昧来访,家父特命我备上薄礼,还望笑纳。” 听到这,苏思卿看向锦衣卫手上拿着的礼物,很是高兴,而后摸了摸一尺长长胡。 “多谢剑秋小友,对我苏家可谓是礼遇备至了,还有劳转告令尊,就说老夫谢恩了,另奉报先生殷殷之谊,当俟异日耳。” “是,在下定当转告家父。” 正在说话间,一位书生打扮模样的青年问询而来,在苏思卿的引荐一下这才得知来人正是鼎鼎大名的镇抚使唐剑秋。 “剑秋啊,跟你介绍一下,这一位是犬子的表兄郑文礼。” “原来是苏兄的表哥,唐某有礼了。” 唐剑秋抱拳说道,郑文礼见状受宠若惊,对唐剑秋更是欣赏,自然起了好奇之心。 “小生虽是一名师爷,并无官吏在身却也曾听说过唐大人的威名,唐大人仅凭一把绣春刀便名扬立万, 奈何小身不过是一届文弱书生,若是一名武官还希望唐大人不吝赐教才是。” 唐剑秋道:“在下愧不敢当,若是可以倒希望可以见识一番。” “唐大人武功盖世,且素有查案之能,这京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若是可以倒希望你能与苏景表弟在院中切磋一番,也不忘尽地主之谊。” 苏景又怎能料想话锋转到自己身上,说来他与唐剑秋确实有许久没有对练过了,若是能比试一番倒也不算太差。 苏思卿闻言连忙阻拦,似乎认为此举实在不妥。 “文礼,这未免太失礼数,害有失待客之道,即便真要比也要待唐剑秋休息之后才行。” 对此,唐剑秋却不敢苟同,以免坏了苏思卿这个做主人家的兴致。 “感谢兄台对唐某器重,在下此番前来乃是为了庆贺寿宴,这切磋之事暂且放一旁。” 郑文礼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上前配了个不是:“唐大人所言极是,小生叨扰了。” “还请剑秋兄弟赏脸在这多住几日,府里房间多的是,想住多久都成。”苏景挺了挺胸,在待客之道这方面他们自然是不会差的。 面对苏景一番热情,唐剑秋也不好拒绝苏前辈的寿酒,只能应允下来。 “那就有劳了。” 苏思卿随即命令起了管家,将唐剑秋几人带至客房歇息,唐剑秋实在不好推辞,当即点头同意。 在管家的带领下,唐剑秋来到了整洁宽大的客房,而后打量起了四周。 不得不说这相爷府邸中的住处就是和客栈里的有所不同,虽不是头一次入住,可好歹也是重生后第一次来此,多少会有些感触, 此刻的他正在想,凶手真的是苏景吗? 就在他安心住下之后,苏景作为大理寺少卿查到一名江洋大道的落脚之处,决定当夜就将其解决。 可就在他离开当晚,京城也发生了一起令人瞠目结舌的大案。 一品大将军的小妾遭人奸杀,案发现场出了一个红花之外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大将军痛心不已,在看到现场留下的红花后后气势汹汹的来到北镇抚司找唐剑秋,却在小旗的口中得知唐剑秋并不在此,更是气愤。 一品大将军甚至认为唐剑秋此举玩忽职守,何况此案还发生在当地,属于北镇抚司的管辖范围之内,要是没有办好,他定要参唐剑秋一本! 然而,唐剑秋这边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他虽是在苏府住着,可唐剑秋也不能闲着,他不得不管理北镇抚司,以免落下个失职之罪。 就在他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大将军找到了唐剑秋,并要求他立刻行凶破案将凶手正法,否则就在圣上面前告他渎职之罪! 出了这么大个案子唐剑秋自然不能置之不理,至于自己没有管理好镇抚司这件事他认了,竟还让贼人钻了个空子。 “如今这东城治安不善本镇抚责无旁贷,还请大将军再宽容些许时间,毕竟这擒凶破案必须遵序渐进,望大将军理解。” 大将军听后当场怒了,他哪能听得进这些?因此,他很是愤恨的说道:“本将军可管不着那些,现在本将军命里立刻着手查办!” “那是当然,稍后还请将军府里的管家带路,本镇抚自会带人前往命案采集物证,并再三交代务必要巨细靡遗,不得有半点马虎!” 说办就办,唐剑秋以自身最快速度带人查探现场,可谁曾想这案发现场除了一条染血的红花之外并无其他线索。 正如生父跟他说过的那些,凶手或是以红花为记的采花惯犯。 起初他是这么想的,可再三思索后发现此案或许还有侦破之处。 若真是惯犯倒还有方向可寻,若是临时起义随机行凶,那就更加难以追查了。 虽然通过这个证物能够证明是同一人所为,可不代表这样就更有助于缉凶了。 当然,这才不过第一天想要找全线索是很难的,此事务必从长计议。 第八十九章 无功 唐剑秋无功而返,为避免打扰到苏府中人他巧用轻功回到住处,且无人察觉。 回到那客房之中,唐剑秋唉声叹气,这会儿正有些烦闷。 本该休息的他却在房中来回踱步,不免让本就忠心的阿飞担忧。 “大人因何事心烦?” 阿飞忧心不已,若是能让他替唐剑秋代劳做几件事自是最好。 这换做别人或许也就罢了,可阿飞的忠诚完全不用说的,唐剑秋自然是可以放心交给他的。 “本镇抚乃是为了那红花一案而烦闷。” “此案才不过开始,大人又何必急于求成?” 阿飞却误解了唐剑秋的意思,他以为唐剑秋这般烦闷并非因为此案棘手之处,而是对那幕后黑手有所怀疑。 那红花杀手的身形自唐剑秋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唐剑秋虽未见过此人样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可他仍旧对此事抱有怀疑。 面对阿飞提出来的问题唐剑秋是这么回答的:“顺天府尹唐大人将此事交付于我正是出于信任,他命我查出红花案的罪魁祸首,而当地百姓举报苏景有涉案之嫌, 今日本镇抚前往缉拿守株待兔却让那贼人开溜,本镇抚终是大意了。” 听到这,阿飞已有了个大概,正要言语什么,可又考虑到二人的关系,这说话方式只得委婉一些。 “大人莫非怀疑,那犯下不可饶恕之罪乃是苏景苏大人?” 这正是唐剑秋无法释怀之处,可他也的确了解苏景的为人。 “不,目前害没有证据证明此案就是苏景所为,此人刀法身行皆与苏景有惊人的相似。” 这才是其中难点,若真妄下定论只怕是…… “大人不妨明日试探一下苏大人武功,或许此案有侦破之处。” 阿飞提出的一个建议深得唐剑秋心,他本就因为此事烦闷,如今阿飞又雪中送炭自是最好。 若凶手不是他又何故烦忧?也没必要因为此事提心吊胆。 倘若凶手真是他,那么唐剑秋自然不会顾及手足之情,将他依法裁决! “此计甚妙,就按你说的去做!” 为避免不让苏老爷误会,必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也是在人家的府邸之中,他一个做客人的贸然开口自是不好,这般莽撞只怕是会落人口舌。 翌日,唐剑秋来到院中,望着那秋叶落下,竟发起了呆,还是在阿飞的提醒下这才反应过来。 唐剑秋本就因为查证一事而苦恼,正愁着找什么理由才好,谁知竟出现转机。 不等唐剑秋邀约,苏景却很是兴奋,打算请唐剑秋到院中比试一番。 起初以为他又跑到了官府之中办案,可谁曾想素锦就在这庭院之中。 如此甚好,倒不枉费一番苦心寻找。 “剑秋,我正找你呢,可有兴致与我切磋一番?” “好,只是唯恐惊扰了苏伯父。” 唐剑秋欣然答应,却还是有所顾虑罢。 苏景却不在意这些,他向来就是一个率真之人,从来不用因为这点小事担忧。 “这你就多虑了,我早已向老爹请示,这才前来找你,你且不必顾虑太多才是。” “好,既如此那就有劳了!” 于是乎,两人各自站立在一边,形成对立面。 双方战意十足,脸上覆盖着的杀伐之色变得愈发浓郁了起来。 有了苏家少爷与唐家少爷比武切磋的消息,自是会引得不少人前来观看。 很快,两人比武的消息就已在府内传来,而苏思卿恩师之子马鸿飞却觉得此举实在不妥。 他认为这样做未免伤了和气,能不打就不打。 对此,郑文礼却不敢苟同,他认为两人皆是有武功的人,何况不过是比武切磋罢了,又有何不可? 即便不能把刀法使的淋漓尽致,至少也得表现一下才是, 传闻唐剑秋虽是官府中人,且一向坦荡如砥,可不太喜欢与人切磋,只有那比武招亲乃是特例。 他们实在无法理解唐剑秋又为何要应下此次挑战? 只有真正了解唐剑秋的人才明白,争强斗胜本来就毫无意义。 唐剑秋认为,既然他的刀法和红花杀手极其相似,那么到时再跟他比一比岂不是更加明白? “但凭唐大人赐教!” 苏景抱了抱拳,唐剑秋见状赶忙欠身回礼。 “苏大人客气了,此乃唐剑秋之幸,就请开始吧!” 两人的头发绑在后面,梳理得整整齐齐,显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然,黑发随风飘动,显得威武不凡。 唐剑秋和苏景相互对峙,周边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两人的视线相对静止,唐剑秋双眸如鹰,死死的盯着苏景。 他手握着刀柄,而苏景则很是警惕的望着唐剑秋。 以落叶为时,当机立断,他们先是抱拳致意,而后慢慢地移动脚步。 如同舞蹈一般,刀尖向前,刀身后撤。 待蓄力爆发之后,苏景大喊一声,冲向了唐剑秋,手上的景刀如同闪电一般刺出,快如疾风。 唐剑秋眼疾手快,侧身躲避,同时挥刀反击。 “噹!” 金属的碰撞声在空气中回荡,令人心跳加速,即便是在旁边看着他们仍旧能够感觉到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场上的人看到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几乎都是屏住呼吸全程观看。 他们快速地移动,刀光寒影闪烁,气劲四溢! 苏景挥刀的身影快如流星,而唐剑秋如同山岳一般稳定,绣春刀如同毒蛇张开了獠牙一般狠毒,仿佛要将苏景吞噬。 然而,苏景并不畏惧,他舞动刀柄,将唐剑秋的攻击一一破解! 场中两人各持长刀,你来我往,拆了约有20余招,他们的切磋愈发精湛,以至于在关键时两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对方的用意,他们的刀法越来越快,越发凶猛! 苏景也深知他刀法精妙,其刀法变化多端,可组成千千万万种不同的招式,初中之时亦是无轨迹可循,可唐剑秋的武功也绝非浪得虚名。 出刀不在拘泥形式,任凭苏景如何凌厉的变换招式,唐剑秋总能将其一一化解。 于是乎,二人又拆了几十余招,唐剑秋见时机已到,继而由守变攻,飞身而起由上而下攻向苏景,仅仅只是一招便将他击退。 苏景双足落地,连退好几步这才勉强站定身形。 在那之后,苏景突然使出一记破绽百出的刀法,而唐剑秋措手不及,俨然没有想到对方会采用这样的方式,令他心中一惊。 刀势不自觉地停滞了片刻,就在这一瞬间,苏景的景刀看眼就要刺向唐剑秋胸口。 他运用了各种技巧,使自己始终处于主动的地位。 唐剑秋迅速移动,灵活躲避对方的攻击,同时发动快速的攻势。 然而,唐剑秋并没有倒下,他及时反应过来,用绣春刀格挡住了苏景的攻击,并将他的武器挑飞! 借着这个机会,唐剑秋变拳为掌,干脆用力一推,将他推了三丈远。 就在此刻,两人的切磋终于分出了胜负。 看到这一幕,围观的群众无不为此叫绝,更有甚者对此次比拼做出评价。 此事已成定局,无需多做文章,此番比试,唐剑秋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至于苏景,他倒是觉得有些满足,并没有因为输赢而改变两人的友情。 唐剑秋收势,并将武器放回刀鞘中。 虽然因为胜负弄得有些不是滋味,好在两人交情甚好,自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影响。 两人一笑而过,而苏景却开口说着自己的观点:“剑秋,要不是你手下留情我早已倒地落败,北镇抚司镇抚使果然是名不虚传!” 对此,唐剑秋很是谦虚的说道:“苏兄说笑了,你的刀法也很不错,有那么几招倒是让唐某防不胜防。” 苏景上前拍了一下唐剑秋的肩膀,如是说道:“输了就是输了,我技不如你并不丢人。” 唐剑秋并未着急回话,有些事情他也不愿再想,眼下还是查案要紧。 这一下可谓是加重了怀疑,苏景所发的招式中不说完全相同,倒也有八分相似之处。 可即便如此仍不能作为实证,既然无法找到证据那么就直接去找他好了。 他本就因为此事头疼,而事情恐怕比唐剑秋想的更加棘手。 大将军再次来到了北镇抚司,询问唐剑秋下落,当地锦衣卫快马加鞭,并将此事如实汇报。 唐剑秋自然不敢怠慢,以自身最快速度返回,可谁曾想一品大将军此番前来是来责问自己的,这不禁让唐剑秋感到心揪。 “唐剑秋,本将军问你,凶手是否擒获?” 唐剑秋面露难色,却也能理解大将军的心情,言道:“将军,追查凶案并非一蹴可就,还需耐心等待。” 大将军听后大怒,“真是岂有此理!你作为北镇抚司的镇抚使,治下不严,此事又出现在你管辖的范围内, 何况这凶杀案还在本将军的府中发生!要你做镇抚使的有何用?难道就没有怀疑的对象不成?” “回将军的话,本镇抚确有怀疑的对象,目前就线索来看倒是有些眉目,却不能直接证实凶手身份。” 唐剑秋又怎好将苏景的名字说出来?相爷之子涉及命案本就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再说,也只是怀疑罢了,若是直言道出只怕回引来杀身之祸。 一品大将军却哪能坐得住?他认为,唐剑秋不过是在为玩忽职守逃脱罪责罢了。 “何必如此麻烦?直接将人抓来言行逼供!你们北镇抚司无能我将军府也不是吃白饭的!” “将军,按照朝廷的惯例,在线索尚未明了之前不能草草结案,即便手上有证据,哪怕一点也不能将其随意处置, 何况北镇抚司做事秘而不宣,而今时机未到,实在不便透露。” 大将军对此说辞又体会认同?他认为自己才是受害苦主,有权知晓其中线索。 而唐剑秋作为一个小小的从四品,虽掌握实权可官阶却没有自己大,即便真有什么也不该这般。 若是这厮惹得身为一品大将军的他不满,大可向圣上面前告御状! 第九十章 寿宴 那一品大将军以为这么说就能得到满意的答复,谁想唐剑秋说出的答案让他颇感意外。 “还请大将军见谅,这是北镇抚司查案的惯例,本镇抚的确不能说。” 即便大将军已经好话坏话说尽,唐剑秋依然不为所动。 这并不是因为他冷漠,他也是按照规矩办事。 大将军瞬间暴怒,又怎能承受这样一番说辞?当即从位子上起身,指着唐剑秋就是一顿痛骂: “你这竖子?此事若是没有个交代本将军还就不回去了,唐剑秋,今天你非得说不可!” 见气氛如此紧张,与唐剑秋交好的阿飞赶忙上前劝说,顺带陪上笑脸。 “既然北镇抚司已经将此案接下,依照朝廷规制来说也有查案破案的期限,如今案发时间才不过几日,案情没有进展也实属常态,还望大将军可以……” 然而,还没等阿飞把话说完,一品大将军却表现的不耐烦了。 他怒声将其打断,直言道:“你这厮又是什么东西?胆敢与我叫板! 你不过是一届小小的从六品,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在我这一品大将军面前你还无从开口!” 这样一番话无疑将阿飞打入谷底,阿飞顿时面红耳赤,以至于说不上话,唐剑秋又岂能容忍?随即上前反驳。 “大将军此言差矣,阿飞虽为锦衣卫从六品,其功劳却不低于千户,故而本镇抚绝不容任何人对他颐指气使,动辄呵斥, 何况现在更是在北镇抚司,阿飞又是本镇抚得力干将,大将军此番或许欠妥。” 大将军却呈现出不屑,他对此嗤之以鼻,更是高看不起。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而今才不过从六品,难不成还要我这个一品大将军对他礼遇三分不成?” 大将军言之凿凿,唐剑秋无所畏惧,不过是保持平常心罢了,“将军多虑了,此乃北镇抚司,大将军来此乃是受害苦主,而非朝廷公务, 阿飞协助本镇抚办案又有何不妥?大将军未免太操之过急,不管怎么说阿飞也是我的爱将,将军要是再戏言,休怪本镇抚不留情面!” 大将军早已气煞,同样身为武将又怎能容忍这样的委屈? “好一个小小的从四品,胆敢跟本将军造次!唐剑秋,既然你有本事跟本将军叫嚣,那么本将军也懒得跟你纠缠,本将军这就找皇上要说法!” 大将军负气而去,而阿飞惭愧之余亦是颇为担心,“阿飞感谢唐大人仗义出手,只是得罪了大将军,只怕是……” 说到这阿飞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相信后面的话不用他去说唐剑秋也能明白。 唐剑秋则不以为然,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大将军出言不逊,理当挺身捍卫,更何况接下此案后又并非玩忽职守, 即便他真因此在皇上面前告御状甚至大做文章也是无所畏惧,但,不论受害苦主究竟是谁,尽快侦破此案实属必要!” 然而,事情果真如唐剑秋所料,次日一早他就接到了皇上口谕,上面要求唐剑秋必须在七天内破除此案,对此唐剑秋也是颇感头疼。 如今案件毫无进展,即便已经派人前去查证,可谁曾想无果。 而今他也无法确定破获此案还需多少时日,只能尽快处置才是。 奈何如今只能凭借人证证实所掌握的嫌犯,极有可能是苏府中的首辅(相爷)之子苏景! 如今他也是无能为力,好在如今并没有实锤证据证明凶犯就是苏景,只有寻得真凭实据才能从中做出比较。 直到苏老爷寿宴开始,整个案情又有了新的侦破。 要说这寿宴热闹非凡,人们络绎不断。 这饭桌上,家人亲友满堂聚首,欢声笑迎耳,碧桃花火喜相逢,寿宴欢宴乐无穷,举杯祝贺天长久,春来踏青颂树山。 “苏伯父,愿献南山寿,年齐大衍经纶富。” 出于礼数,唐剑秋特向苏思卿行了大礼,另外送上名人作画图一幅,以表诚意。 苏思卿结果有眉开眼笑,他甚是高兴,赶忙迎了上去,并请唐剑秋入座。 唐剑秋虚心接受,也没有跟苏家人客气。 自古以南为尊,如果在室内,就向东为尊,据说这越靠前地位就越高,而今他特意将唐剑秋安排在第二桌可以看出对唐剑秋有多重视了。 而第一桌都是给德高望重的长辈坐的,这第二桌就是留给那些地位颇高且与苏家交好的人坐的,这其中就不乏有年轻人。 苏景坐在上位上,她的妻子自然有权相伴左右,而今唐剑秋却被刻意安排在苏景左侧,也算是以坐为尊了。 “夫君,我来晚了。” 面前的女子乃是京城中的一大美人,她乌发半挽,如瀑布般悬在空中,面如敷粉,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绝美。 即便穿着一身拖地粉红烟纱裙也难以抵挡那玲珑娇躯。 来人正是苏景的妻子林青诗,她嫣然一笑,正所谓黛眉开娇嫩横远岫,绿鬓醇厚染春烟,说的正是这诗一般的女子吧? 林青诗欠了欠身,手挽屺罗翠软纱,头上戴着的那枚簪子更是在日光洗礼下闪闪发光。 “娘子何须多礼?快快请起!” 苏景受宠若惊,连忙上前将其托起并扶她坐下。 “叔叔也来了?” 她注意到了沉默寡言的唐剑秋,平日里就不怎么说话,如今看到来人倒是有几分意外。 “嫂嫂。” 唐剑秋见状抱拳行半礼,林青诗见状不过是点了点头。 坐在唐剑秋身边的人,乃是苏思卿恩师之子马鸿飞,而坐马鸿飞他旁边的正是苏景的表哥郑文礼。 “叔叔万福,近日府衙之中可是很忙?” 两人关系还算可以,虽不多见,林青诗还是问了一句。 “谢嫂嫂,北镇抚司近日的确接手了一件颇为棘手的案子。” 唐剑秋只能采取这种方式,又不好直言说出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 几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郑文礼见林青诗如此貌美忍不住赞叹一句:“嫂嫂长得好生漂亮!苏景表弟,你可是有福了啊!” “哈哈哈,文礼表哥怎得开起了我的玩笑?话说表哥家中不也有一位贤妻吗?怎得没见到带过来?” “她平日里做女红习惯了,总喜欢做些针线活,我劝她来她又不肯,倒是听说前些日子唐大人比武招亲抱得美人归,改日让我们见上一见才是。” 话锋一转,桌上之人全都将视线放到了唐剑秋身上,唐剑秋一时竟不知所措了起来,不过还是如实说道: “我与沈家的确有婚约,只是至今未曾定下,何况今日是苏老爷的生辰,怎好打搅?还是改日再说吧。” 唐剑秋抓着酒杯的手紧了几分,因为他清楚参加寿宴的真正目的究竟为何,如今该找个好时机才是。 苏景撇了一眼唐剑秋,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而后调侃一句:“他不过是不想让自家娘子抛头露面罢了,以免让人看了去。”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仰天长笑。 “哦~原来是金屋藏娇啊,哈哈哈哈!” 唐剑秋尽可能压低内心那份最为真实的情绪,改口道:“苏景,今日是苏老爷的生辰宴,别逼我动手。” “剑秋,就咱俩这交情……不至于吧?” 闻言,唐剑秋举杯斟酒,待到将苏景的杯子斟满后又将其送到他面前。 “十八碗,喝不完休想离开。” 听到这,苏景立马摇头拒绝,摆手说不:“十八碗?你当我是武松在世啊!不了不了,喝不得,再说,你嫂嫂会怪罪的。” 林青诗掩面一笑,“夫君,你若向吃着酒菜尽管吃才是,青诗又怎会责怪?” 这样一番话无疑是给了苏景一道晴天霹雳,平日里倒是见过坑爹的,倒也没有听说过自家娘子坑相公的。 思索再三,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想法,“我倒是不要紧,就是怕剑秋喝的太多以免耽误了这府衙之事,那我岂不是成千古罪人了?” “苏兄休要取笑,几杯酒罢了,难不倒我,何况这饮酒之人乃是你,而不是我。” “你倒是来真的,罢罢罢,这仇我算是记下了,待你大婚之日小心小爷我让你喝的找不到婚房!看你急不急!” 闻言,唐剑秋嘴角上扬,而后再添上一碗,“行啊,先让我看看你能喝多少。” “等着!顺便今天让你们来看看小爷我的酒量!” 待寿宴结束后已是傍晚,人群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家丁在打扫,就是苏景倒是有些醉了,走路都颠三倒四的,以至于视线都不是很清楚。 “让叔叔见笑了,我这就扶他回去。” 正说着林青诗便准备搀扶着苏景,苏景却跌跌撞撞的向唐剑秋走来,举起溢出来的酒杯说道:“来……干!咱俩不醉不归!” “你喝的太醉了,还是先回去歇着吧。”唐剑秋婉拒,苏景又岂能同意? “谁、谁喝醉了?这还没完,不过是开始罢了!”苏景一边说着一边拍胸口,以强调自己酒量好,唐剑秋不过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歇着吧,嫂嫂受累。” 唐剑秋拾起立在椅子旁的绣春刀,而后走出了院中。 就在这时,郑文礼找上门,见喝的神志不清的苏景略感心疼,而后上前问上一句:“苏景表弟,你怎得醉成这样?我这才刚出去一会儿,还有事寻你呢。” “何、何事?” 苏景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饱嗝,郑文礼也不好隐瞒,干脆如实说道:“我想借你一物,不知苏景表弟可愿答应?” “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你切随意拿去,柳絮,给表少爷带路,他想要什么给他便是,只要不动那些封存贵重物品就行。” “是,表少爷这边请。” 第九十一章 陷害 当日夜里,待在客房之中的唐剑秋打算早些歇息,然而,就在这时,郑文礼前来找唐剑秋,说是有事找他。 唐剑秋并未在意,因此应允了下来,推开门后却发现郑文礼正捧着装着食物的食盒。 郑文礼开门见山的说道:“唐大人,我应该没有打扰到你吧?” “那倒不曾,敢问何事?” 唐剑秋用平常的语气那般说着,郑文礼不过是笑了笑,而后这般说着: “想来天色已晚,特来给你送上些宵夜,以免饿着。” 正说着他便准备将食盒送出去,唐剑秋见状很是委婉的拒绝了下来:“多谢兄台美意,寿宴上我已吃过,实在吃不下。” “那就可惜了,半夜醒来也是饿的慌,实在不行拿几个吃着便是,这样我回去以后有个交代。” “好吧。” 既如此唐剑秋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请。” “请。” 郑文礼缓慢的打开食盒上的盖子,而后将里面的饭菜糕点一一呈上来,顺带赔上笑脸。 起初唐剑秋是没有在意的,可当他不经意的一瞥,却发现这食盒中竟摆放着与作案现场一样的红花。 唐剑秋很是震惊,他大受震撼,赶忙上前质问起这红花来历:“小兄弟,这花是何而来的?还请如实相告?” 郑文礼却是一脸无辜,更是心生不解:“是我从苏景表弟房间里拿的,我看它比较好看就拿来用了,而且弟妹也挺喜欢这种, 房间里还有不少,我以为借来用用没什么不妥,究竟发生了何事?” 唐剑秋立刻将心中那份最为真实的情绪压了下去,“那倒不曾,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辛苦兄台特意为我送来夜宵。” 郑文礼道:“不必客气。” 唐剑秋心知关重大,并未道出其中缘由,郑文礼无奈之下只好转身离去。 拿出那红花一物后,再将带回来的证物与调阅各地官府的证物相互对比之后,已然确定这持有物正是苏景。 唐剑秋心事重重,种种迹象都已能证明那红花杀手正是苏景! 这换做常人或许早就已经趁其不备,将他拿下了,可他总觉得此案或许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他在苏家为客,即便真有什么要紧事要将对方显得太过失礼,除非有什么直接证据证明犯下这不可饶恕之罪的人就是苏景。 可究竟要用何等办法才能让证明苏景的清白? 想到这他也是有些头疼,便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而这一幕全都让躲在远处的马鸿飞看了过去。 他误以为郑文礼来找唐剑秋是为了公事,急忙来到苏思卿所在的房间并道出原因: “苏老爷,表少爷去了唐大人房间,我来找您就是怕他们再起冲突。” “你可知他找唐剑秋是为了什么?”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苏思卿也无心休息,便是坐了起来回答了马鸿飞的问题。 “这倒是不清楚,不过我亲眼见到表少爷出来的时候提着食盒,我只是担心他找唐大人是为了案件有关。” 马鸿飞冷汗直流,现在他只想要一个答复罢了。 听到这苏思卿心中的那块大石头,这才彻底放下。 “你多虑了,唐剑秋虽是官府中人,即便真牵扯到了什么案子也跟苏家没有关系,充其量也就打声招呼问个情况罢。” 当日丑时,郑文礼唤马鸿飞前来,并命府里的管家请他至厅中。 马鸿飞并未多想,只当时有要紧事,穿好衣裳后火急火燎的赶往厅堂。 他以为有十分要紧的事情相告,岂料这文弱的郑文礼却态度突变。 “可是看到我去了唐大人房中?” 他一改一如既往的翩翩公子态度,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正是,莫不是误会了些什么?” 他以为郑文礼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正要道出解释,岂料回应的不过是一双冰冷的眼睛。 还没等马鸿飞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他果断拿出苏景的佩刀并将其灌入马鸿飞胸口! 只是一刀过去就了结了对方性命,马鸿飞不可思议的看向伤口形成的血洞,一个踉跄后倒在地上。 鲜血从伤口流出,染红地面。 解决掉了这一碍事的家伙后,郑文礼面无表情的走出厅堂,好似杀人而言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恰巧这时,柳絮因睡不着打算随意走走也好散散心,可谁曾想经过厅堂后无意发现了这惊天血案。 看到发生的一切后,她大惊失色,通红的小脸变成雪白一片。 作为一名丫鬟,见到这样一副场景她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慌乱之下急忙逃回房中,不可置信的回忆起刚才发生的种种。 就在柳絮安抚着胸口的那一刻,一双黑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而与此同时,刘管家也已出现在苏景房间门口。 出于礼貌他敲了敲门,尽可能压低了声音,以免惊扰到他人。 “少爷,马先生请您移驾至厅堂,说是有事相商,还请您赶紧过去。” “非得现在?” 苏景睡意全无,他本就因为醉酒而难受,想着好好补上一觉,可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当真是叫他心烦。 “是的,还请您尽快过去。” “知道了。” 苏景有些不耐烦,当即揭开被褥准备更衣,而身旁的苏青诗见他这般忙碌并未多想,不过是轻声唤着: “这个时辰找你想必是有要紧事,夫君别太累了。” “放心吧。” 苏景温柔的笑了笑,待换好衣裳后不疑有他,当即前去,可谁曾想来到之时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副惨案。 映入眼帘的是马鸿飞的尸体,苏景的瞳孔随之放大了一圈,立即上前查看马鸿飞是否有无生还可能。 他试探性的伸出手指放置马鸿飞鼻孔下以探呼吸,而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该死!” 苏景只能在心中叫骂一声,然后张望四周,似乎是在查看周边有没有什么人可以帮助自己的,可谁曾想这时,厅堂的大门却被粗暴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众家丁,他们气势汹汹的盯着苏景,如视恶仇一般,并将其指向苏景。 那一刻,这里的所有人几乎都认定了他就是杀害马鸿飞的真凶! “儿啊!” 马父很是痛心的望着躺在地上的尸首,为此痛心不已,恨不得这倒在地上的人就是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涌入了大量官兵,绝大多数都是郑文礼想办法叫过来的,而这其中就有唐剑秋,就连苏景的亲生父亲也在! 这一下可谓是解释不清了。 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即便想要解释也很难。 看着与自己阴阳两隔的儿子,马父一时间也是难以相信,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他悲愤交加,而后将全部矛头指向了苏景,当即呵斥了一声:“苏景!你为何这般残忍?你与他有何仇何怨?竟毒杀我的儿!” “人不是我杀的,我方才才到。”苏景百口莫辩,以至于不知如何开口解释为好。 “住口!这是什么?” 说着他指向了插在马鸿飞身体里的景刀,苏景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景刀。”他咬牙说道。 正是这样的回答让马父更是气愤。 “若是没有猜错,这是你的杀人凶器!” 苏景握紧了拳头,“景刀的确是我的所拥有物,可杀人凶手真不是我。” 马父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冷眼望向苏景,“又有谁会信你?” “来这之前是刘管家带我来的,他可以作证!” 正说着苏景就将视线放到了刘管家身上,岂料他居然不认账了,反而振振有词: “不!少爷,你在撒谎。” 刘管家作为唯一能够证实苏景清白的人,却在关键时刻倒戈,正是这样一番话让苏景气愤不已。 “刘管家,你!” 刘管家一口咬定,好似自己才是受害者一般,“少爷,即便您对我照顾有加,可在事实面前,我不会撒谎。” “狗奴!” 苏景当场叫骂一声,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上了当。 “苏思卿!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话锋一转他又将矛头指向苏思卿,伸出去的手也是止不住哆嗦。 苏思卿面露难看之色,试图解释:“这……恩师,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我儿即便生性顽劣,老夫却也敢以身家性命担保,他坚决做不出这畜生不如之事! 还请再给一些时间,定能证实清白。” “有什么好解释的?苏景,拿命来!” 马父愤恨之余势要苏景性命相抵,还打算拼了这条老命功向苏景。 苏景百口莫辩,他知道如今这个局面对他不利,又不好错杀他人,只能暂且突围。 “唐大人,您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追!” 马父一句话就将唐剑秋拉回现实,他不得不管,当即追了上去。 苏景跃过一座座房顶,巧用轻功躲避对方追击,而唐剑秋紧随其后,两人的距离在时间的推移下可谓是越拉越近。 苏景非常清楚,即便就这么逃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迟早会让唐剑秋追上,这般逃走反而更容易坐实罪名,索性放弃。 见苏景停了下来唐剑秋也没有直接将其拿下,干脆直奔主题:“我只想知道,我来苏府头一夜你去了哪里?” “你没要知道。”苏景头也不回的说道。 望着那孤独凄凉的背影,唐剑秋肉拳紧握,一副气不打一出的样子,“你可知若是隐瞒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知道,会把我列为红花案中的红花杀手,对吧?” 苏景苦笑一声,他早就猜到过这一天,只是没有想到如今会以这样的方式。 想不到英明一世,如今却惨遭陷害,又为何偏偏听信这狗奴之言来到厅堂,他又究竟是何时被策反的? “你早知如此又为何不早些阐述原因?” 唐剑秋很是不解,既然冤枉早些说明原因不是更好? 然而,苏景却已经看开了,因为他也有派人着手调查此事,只是不想竟然被人误会,而前来逮捕自己之人是他最为要好的兄弟。 “所以你要抓我回去是吗?” “……坦白说我不想送你去北镇抚司,可若就这么放你回去了并不符合我的做事风格, 不如与我比一场,你若赢了就当我无功而返,我要是赢了你就跟我走,如何?” 第九十二章 拆招 苏景明白,这或许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可他又不想对最为要好的弟兄出手。 他看向了唐剑秋,进行了一番挣扎,再三斟酌后点头同意下来。 毕竟现在的他跟落草没有区别了,不过是过街老鼠罢。 唐剑秋将一把极为锋利的武器丢给了苏景,苏景伸手接过,面色变得阴狠而又没有温度。 在那之后,苏景便飞身持着开刃的短剑朝着唐剑秋袭来。 唐剑秋一个侧身避开了这一剑,同时抄出绣春刀格挡。 唐剑秋面色冰冷,一双阴骜如鹰般的狠戾眼眸与苏景对上了。 刹那间,衣袍飘荡,时间仿佛陷入了定格,两人的面容变得愈发阴狠了起来。 接着,两人互相拆招,出手方式也是愈发凌厉狠毒了起来。 悦耳的斩击声从中响彻,苏景招招制敌,逼得唐剑秋持续后退。 唐剑秋面无表情的转着刀柄,二人一上一下,相互交接,如同龙虎相争,回应的只有充斥着杀伐的眼神,还有凌乱的招式。 唐剑秋自空中转了两圈半落在地面,接着弹射而出,苏景见了连忙横起武器格挡下来。 顿时,周边罡气翻滚,震慑全场,引得落叶飘荡。 两人互相冲向彼此,约莫对了有四十来回,简单的喘了一口气之后似猛兽一般猛扑而去,和苏景人影交错。 刹那间,两人的眼神又一次对上了! 地面在两人战后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可即便如此仍旧不影响两人决斗。 双方力挽狂澜,几经波折,破绽随之暴露出来。 眼看着这犀利宝剑就要刺向自己,唐剑秋并未躲闪,有的不过是直勾勾的看着,直到这把锋利的武器刺穿了他的肩膀才向后退了一步。 苏景身体一僵,唐剑秋分明有躲过去的机会,可他并没有! 苏景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原来唐剑秋就是故意而为! “剑秋,你这又是何苦啊!” 看到唐剑秋身上出现的那道血痕,苏景自责不已,方才那一下他太急于求成,以至于没有反应过来,这才伤到了唐剑秋。 唐剑秋虽然在极力容忍,可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他了。 他的怒眉反复横跳,对此很是难受。 唐剑秋捂着肩膀处滴血的地方,语气缓慢,“若是平安回去交差定会被人怀疑,情急之下这才想出下策。” 苏景很是揪心,他张开双臂狠狠地抱了一下唐剑秋,尽可能避开他的伤口,曰: “剑秋兄弟,我苏景又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需要尽管找我!” 唐剑秋自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是做出推辞:“尽快出京,别被人发现,不然你我都难逃嫌疑。” “多谢。” 言罢,苏景带着武器双手抱拳,而后一席蓝白交织衣袍走出这寂静的夜色。 唐剑秋沉默半晌,通过刚才苏景的反应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 这刘管家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人物,可惜当时除了他俩之外旁边并无其他人证,而这也是他当时百口莫辩的原因。 只要那人矢口否认,再怎么解释也没用。 唐剑秋作为一个有办案经验的人,自然看出了其中曲折。 因此,他大胆猜想,那人定是先是将苏景骗到厅堂中去,然后,罪魁祸首再带着苏思卿等人亲眼目睹苏景出现在马鸿飞尸首之处。 而凶器又偏偏是苏景的景刀! 这设计陷害之人之人分明就是那刘管家,可他一个做下人的又为何要这么做?究竟有何缘由使得他不得不迫害自己的主子。 因此,唐剑秋可以推测,这刘管家虽是关键人物,但此事绝不可能是他一人设计陷害。 以常理推断刘管家为管事的管家,武功不可能强过马鸿飞,何况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足以说明此人的武功要高出马鸿飞许多。 可眼下的趋势对于北镇抚司而言更加不利,马飞鸿身亡不仅将苏景诬陷,更是坐实了他的罪名。 而最为糟糕的是,一品大将军正在处心积虑重伤唐剑秋,马父又经历了丧子之痛,极有可能导致行为失控。 倘若有第二个红花杀手出现,便可以洗刷苏景犯下奸杀大罪的污名。 话说当晚,忽得传出红花杀手再次作案奸杀俏丽佳人,阿飞赶忙将此事汇报,唐剑秋也能觉察到真凶已悄然浮出水面。 “大人,您说这罪魁祸首当真是苏大人吗?” 阿飞很是不解,他越发感到怀疑,连他这个没怎么读过书的都懂得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有些人仍旧那么不明不白。 唐剑秋很快就否决了下来,“不,倘若凶手真是苏景,在风头本就紧凑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再次犯案的, 如此一来不仅不符合常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依此来看,这犯下奸杀血案的人并不是苏景。 唐剑秋忧心不已,此案暂且不说,若是一品大将军再次找上门来指出他办事不利又该如何? 可另唐剑秋没有想到的是,这刘管家却一时猪油蒙了心,留在了郑文礼所在的房间。 原来,他正是担心唐剑秋会从他口中找出线索。 郑文礼似笑非笑,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而后面向刘管家。 “你是唯一个可能会让我计划曝光的人。” “少爷多虑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出卖您的。” 刘管家试图采用这样的方式表示他的忠心,可对于郑文礼而言却是一只汪汪乱叫的虫子罢了。 “我坚信你会是那守口如瓶之人,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将会永远保守秘密!” 郑文礼手起刀落,一刀下去,干脆利落的抹去了刘管家脖子,刘管家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而后应声倒地。 他恨,他痛恨苏景凭什么可以仗着首辅之子和大理寺少卿这一职可以一手遮天,又痛恨自己摊上了个没用的爹,不能像苏景这样继承苏思卿的衣钵。 他更是痛恨苏思卿眼中只有自幼习武的苏景,更恨自己因为不会武功而遭到冷眼对待,殊不知他是个练武奇才。 苏景学了那么多年习得的刀法,他只要找个机会以看书为由来到书房,从苏景书中习得他的刀法,再暗中记下他的行为习惯动作。 如此一来便能以假乱真,即便不能做到一致至少也能让人起疑。 何况他俩的身形本就相似,真要计划起来才叫水到渠成。 如今这一切全都随着刘管家的死而变成了无人知道的秘密,即便他唐剑秋再怎么英明神武也料想不到。 一品大将军本打算前往北镇抚司找唐剑秋讨回公道,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妥,因为他多少了解到唐剑秋之性,于是又去往皇宫告到皇上驾前。 一品大将军老泪纵横,俨然一副痛失爱妾的样子,跪趴在地声泪俱下的向朱由校哭诉: “陛下!臣要控诉唐剑秋查案不力,以至于现在案情无人问津,都说那唐剑秋公正无私,不畏强权,可此案到现在毫无进展,这又该如何解释?” “唐卿分身乏术,又怎能全然顾及?朕理解你急于擒凶关心则乱,如今京城发生如此血案,受害者更是一品大将军府中之人,唐剑秋也该立理当查办才是。” 马父悲愤不已,他借着一品大将军先前说的那些,在原有的基础上补充一句: “皇上,恕老臣斗胆进言,那苏景用景刀杀死了老臣唯一的儿!求陛下为老臣做主!” 闻言,朱由校大惊,似乎不敢相信这犯下如此大错的人竟是苏景。 “你所说的可是首辅之子苏景?” 马父痛心疾首,他连连点头,眼眶饱含热泪,“正是,整个苏府都知苏景杀了我儿,那首辅更是有徇私枉法之嫌,竟然纵容他的儿子胡作非为,老臣实在无法原谅! 苏景错杀犬子首辅不予追究,老臣怀疑唐剑秋有意放跑苏景,我们马家效忠于朝廷,而如今犬子又无端被杀, 唐剑秋身为地方镇抚使却任由凶手逍遥法外,而他更是皇上信任的镇抚使,理当报销朝廷,可如今他却不管不顾,老臣斗胆问陛下,留他这一官位又有何用?” “这……” 似乎认为这还远远不够,马父更是在原有的基础补充了一句:“何况现场还留下红花一物,最为重要的是,此物并不是常人所有, 更让老臣无法想象的是,苏景房中亦有此物,因此老臣断定那厮就是红花一案的罪魁祸首!” 朱由校被彻底激怒,本打算将苏景治罪却又考虑到或有欠妥之处,而后将视线放到站立在一旁的魏忠贤身上,想着问问魏公的意思。 “岂有此理!苏思卿和唐剑秋怎可如此糊涂!魏忠贤,你认为此案当如何啊?” “陛下,咱家以为这皇权之下,人命犹如蝼蚁,可踩可压,陛下亦要把握好当下才是,何况这根本在于保持统治地位啊!” 魏忠贤一番话已经很明白了,该办的时候还是要办,切勿心慈手软,以免坏了大事。 听到这朱由校心中已有答案,随即下圣旨: “来人!传朕旨意将苏景收押,三日之内若是找不出证据便以杀人之罪依法处置! 倘若唐剑秋敢抗旨不尊,或有徇私枉法之嫌将苏景纵放,那么唐剑秋就要为苏景抵命!” 圣旨很快就传到了唐剑秋那,身处北镇抚司的唐剑秋很不是滋味,尤其在接到传旨太监宣读的内容时更是烦闷,此案已到了毫无转还的余地。 真是没有想到两人居然会使出这么一招,如此以来可就麻烦了! 前世,苏景因冤案押入大牢,虽因为郡主求情这才免了死罪,却因此背负了千古骂名,苏家的地位就此一落千长。 苏伯父作为首辅脸上也挂不住,无论是否冤枉都更改不了这一事实。 那时候的他们,不论走到哪都会被人指点。 上一世,即便知道苏景是冤枉的也奈何不了,因为后来陛下下了死命令,唐剑秋若是敢替他求情就要屠唐家满门! 不过这一世,他已经吸取了教训,不会再让罪魁祸首逃走了! 第九十三章 得罪 唐剑秋非常清楚,这一道难关若是不谨慎处理,恐怕连他也闯不过去了。 然,圣旨已下,他除了奉旨而行也是别无他法。 不仅要把苏景羁押,而且还要在三日内追查真凶,否则不能还他清白解此危机,可眼下若要追凶只有一条线索,那就是刘管家。 然而,苏府中的苏思卿也没有想到那刘管家竟会暴毙而亡,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生光明磊落,如今临近暮年还要因此事操心,而他也坚信自己的儿子不会做出那丧尽天良之事。 在那之后,苏思卿派人道出刘管家暴毙的事实,唐剑秋对此断然不信,他认为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定是那杀害马鸿飞之人为防事情败露将他灭口。 如今圣旨已下,唐剑秋不得不从,速派人前去缉拿苏景归案。 “来人,将那苏家相爷之子苏景捉拿!各地方张贴缉捕文书,不得有误!任何人不得纵容,违者以违抗军令处置!” “是!” 很快,这北平县每一个管辖的地方都会有官兵出没,各大地方都张贴了苏景的画像,并张列其罪行,围观的百姓见了之后对其指指点点,说话的方式也愈发难听起来。 “这传言苏家公子乃是纨绔子弟,平日里即便身为大理寺少卿,即便做出了一些实证又怎么样?还不是做出这令人发指之事!”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一见这苏景倒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捉拿榜文条例的是苏景杀害马飞鸿的罪证,并没有指明那红花杀手正是苏景,这样一来最则将会稍微轻些。 而他也不过是一个奉命行事的官吏罢了,皇权在上,他又岂能违背?到时候舍自身性命是小,害唐家性命之忧优为大,只能狠下心来断然公贴那告示缉拿苏景。 面对这海捕文书,众人各有分说,但绝大多数都是在说苏景坏话,而这其中有一名带着斗笠的男子远远的看了一眼张贴的告示,接着压低了斗笠,快步走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后他取下斗笠,意识到到此地危险,不能在久留,只得另寻地方。 正当他准备收拾包袱离开北平之时,他听到隔壁房间内传来几个大汉熙攘的声音。 许是喝的太多导致他们有些上头,什么话都敢说出来,而说的这些话更是让苏景听了进去。 “兄弟几个可有听说?据说皇上已下圣旨让掌管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尽全力找那相爷之子,你们说两人这般交好,唐大人又是否会因私害公?” “依我看未必见得,唐大人忠君爱国这世上谁人不知?或是让他在皇家与自家事放一起他自然会选择前者,何况陛下已经下了死命令。” 正说着那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浮现出辛辣之意,不过,很快的就得到了满足。 “什么死命令?” 苏景很是好奇,这些他并未听人说起。 听到房外传来的声音,那人也没有在意,起初还以为是自家弟兄问的,这才将事件娓娓道来。 “你是不知,皇上有旨,让唐大人在三日内找到真凶,还要将苏景缉拿归案,若有不从就要唐大人项上人头不保!你说唐大人能不从…… 等会儿?刚才是谁在讲话?莫非是我喝的太多会错意了?” 简单的阐述后那人也没有再继续想了,和弟兄们胡吃海喝了起来,直至此刻苏景才意识到唐剑秋是顶了多大的压力,如此一来那可不好! 他又怎能忍心看着唐剑秋为了自己赴死?于是放弃了背井离乡这一想法,孤身一人来到北镇抚司投案。 来到北镇抚司后,方小渔即刻来报,他欠了欠身,甚至都来不及休息,赶忙说出实情: “唐大人!苏、苏大人他来了。” “什么?外面风声这么乱,他不去想着避风头来这作甚?罢了,请他进来。” “是!” 方小渔不敢怠慢,便是带领苏景来到正堂,在见过来人后,唐剑秋两难之下将皇上旨意道出: “你可知陛下已经下旨抓你?而你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知道,即便如此那又何妨?山不在高,有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剑秋,我信你。” 对此,苏景很是从容,认为即便被压入大牢以唐剑秋的能力定能抓获凶手,还他一个清白。 “你对本镇抚就如此信任?” 如今是在北镇抚司,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一个具有杀人之嫌的罪犯,唐剑秋不得不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剑秋,不,我现在是带罪之身,该叫你唐大人了,我对你始终坚信不疑。” 唐剑秋道:“倘若本镇抚抓不到凶手又当如何?” 苏景不过是苦笑一声,“倘若如此那罪民也只好认命。” “也罢,本镇抚会尽力而为,来人啊!将苏景以涉嫌杀害马飞鸿罪名收押!立刻照办,不得有误! 在真相尚未查明之前,任何人不得对他动用私刑!如有违者,本镇抚依法处置!” 唐剑秋后面补充的那些才是重中之重,因为他知道自己管辖的北镇抚司是个什么地方,没有他这句话苏景即便不死也要褪一层皮,故而强调 “是!” 申时,唐剑秋得到魏忠贤传话,特请他前去皇宫谈话,具体内容并未过多言说,即便唐剑秋对魏忠贤乃是恨之入骨也不得不从。 “九千岁,您找我。” 来到那皇宫之中,唐剑秋只感觉浑身不自在,只因面前的人乃是前世害的唐家覆灭的元凶。 连他最为要好的兄弟还有心爱的姑娘也因此饱受毒杀。 “唐大人,陛下交给你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魏忠贤斜眼盯过,似乎是在试探唐剑秋反应。 “回九千岁,正在全力稽查。” 唐剑秋尽可能压制心中那份不快,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皮子都快要擦破了。 “如此甚好,陛下日理万机,为朝中之事繁忙,裁缝要站在皇帝面前,才能剪出合适的袍子,而为人不能太过正直,否则容易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你说是吧?唐大人。” 唐剑秋并不蠢,很快就明白了他的话外之意,他似乎已经在怀疑自己徇私枉法了,可若是现在跟他对着干的话只怕是还没复仇就已身首异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唐剑秋忍辱负重,急忙欠身回礼:“九千岁之意在下不明白,还望九千岁明示。” 在他面前还是尽可能的装糊涂比较好,毕竟那魏忠贤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为排除异己不择手段。 魏忠贤似笑非笑,让人看不穿他的目的,他先是上前将唐剑秋扶起,而后说了一句让唐剑秋血脉膨胀的话: “剑秋啊,你何须多心?咱家也是很欣赏你的,不如做我的儿如何?” 唐剑秋眼睛睁大,他不可思议的看向魏忠贤。 这对于他而言是莫大的屈辱,这简直就比厕所里的腌臜物还要恶心。 若不是因为这是在皇宫里且没有携带武器,他非要将魏忠贤剁成肉泥不可! 竟要他认贼作父,即便这一世凌迟刀俎他也绝不可能向魏忠贤低头! 他肉拳紧握,都快要把指甲镶进血肉之中了。 他以疼痛掩盖心中的那份愤怒,好不容易才将那份不快压了下去,改口道: “谢九千岁美意,在下不需要,北镇抚司还有要事相办,请九千岁见谅。” 起初魏忠贤的心情还算不错,可当他听到了唐剑秋说的这些脸上挂着的笑容顿时凝固。 在这皇宫之中还没有几个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再说,他的义子义孙又何其之多?更是不缺这一个,他不过是看唐剑秋还有点用处罢了,可如今唐剑秋竟如此不知好歹!当真是叫他气愤不已! “哦?唐大人可比皇上还要忙啊。” 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无疑给了唐剑秋当头一棒,他无比惶恐,连忙欠身回话:“在下不敢,只是北镇抚司却有要事,还望九千岁见谅。” 魏忠贤不过是冷哼一声,而后做了一个手势随他去便是,唐剑秋躬身离去。 他很是不安,貌似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魏忠贤,但也不完全是。 这不过是个开端罢了,真正让魏忠贤彻底记恨上他的还在后面,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魏忠贤撇了一眼早已离开的唐剑秋,唇角微微上扬,看唐剑秋的眼神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此时的他是这般想着的:“唐剑秋啊唐剑秋,你还真是不知好歹。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么咱家就只能把你处理了,至少让你想明白,跟着谁才是明智之举!” 当天夜里唐剑秋又得到了最新消息,此乃圣上口谕,唐剑秋不得纵容! 果然,事情如前世的那般进行,只因自己拒绝了魏忠贤,皇上那边就下了一道死命令。 无论是何缘由,唐剑秋不得向苏景求情,否则就要抗旨论斩,甚至还要因此连累整个唐家!纵使有心也是无力啊! 唐剑秋为此痛惜不已,想必这是他成为镇抚使以来最为棘手的案子了。 此时的他是这么想的:“苏正经,三天时间,我定会查清真相!” 第九十四章 下策 唐剑秋心意已决,而苏景以杀人罪名被唐剑秋收押,林青诗得知后心急如焚,火速赶往昭狱之中寻找夫君。 在得到唐剑秋准许后,林青诗这才得以赶往苏景关押的地方。 好在有了唐剑秋嘱托,他不用受皮肉之苦,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他关入昭狱之后消受了很多。 “夫君,你怎么样?让你受苦了。” 林青诗下意识抓住了生锈的铁杆,对此更是心疼不已。 她始终坚信苏景并不是那卑鄙小人,一定是某个天杀的陷害了他! “有剑秋在我并没有受苦,只是关在昭狱中有点无聊罢了。”为了不让林青诗担忧,苏景挤出了牵强的笑。 换做平常他一定会给林青诗最好的安慰,并将她拥入怀中让她安心,再告诉她没事的。 “叔叔他知道你是冤枉的吗?” 望着近在咫尺的苏景,林青诗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苏景见她这般也不好受,不过还是如实说道:“他知道。” 听到这林青诗就不能理解了,“既知你冤,叔叔又为何要将你押入大牢?” “圣谕昭昭,不得不从,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何况我相信他会替我平反。” 简短的一句话就足以说明他对唐剑秋的信任,林青诗作为他的妻子又怎能不明白?她又怎能忍心看到自己的相公受罪? 情急之下,林青诗竟做出这样的决定: “既如此那我派人来劫狱将你带走。” 苏景哪能答应?连忙推辞下来:“万万不可!” 他坚决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连累唐剑秋,否则他会终身遗憾的! 闻言,林青诗更加心疼,一双明澈的眸子充满泪水。 明明不想哭的,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是她所爱之人,她不得不这么做。 “夫君,我明白叔叔对你而言很重要,可你又是否想过我?我的感受又有谁来顾及?莫非你要青诗为你守寡吗?” 苏景心中一阵刺痛,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即便对外纨绔,可对于身边的人用情至真。 “青诗,你的心意我明白,可你应该清楚我的实力,只要我不走,谁也劫不了狱。” 苏景一番话深深刺痛了林青诗,她眼含热泪,望着苏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思虑良久后转身离去。 起初他以为此事就这么结束,可谁知林青诗虽是一名女子也是性情中人,她早已陷入感情漩涡无法自拔,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苏景在诬指下依法论罪? 来到正堂后她找到了唐剑秋,二话不说就朝着他跪了下来。 唐剑秋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将其托起,“嫂嫂,你这是作甚?” 林青诗泪眼婆娑,她抬头望向面前的人,言语之间很是难受。 “叔叔,真的没有办法救我夫君吗?” 听到这,唐剑秋颇感为难,略显无奈的说道:“你这又是何苦?陛下准我三天时间破案,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再给我点时间。” “三天一过呢?” 听到这,唐剑秋顿时噎住,视线不经意向下。 他也无法确保三天内一定能破案,可他想要救苏景是真。 “我会尽力而为。”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何况他也不会安慰人。 林青诗带着哭腔说道:“我看得出夫君把你当成了亲兄弟,可我作为他的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若是要杀,干脆我替他顶罪如何?” “嫂嫂!” 唐剑秋急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冰雪聪明的林青诗居然会这么糊涂! 或许是因为她太在意苏景才会操之过急,言语冲动了些。 再三思考后,唐剑秋做了一个手势请她先回去,剩下的他会想办法。 林青诗含泪点头,而后将准备好了的食盒递给唐剑秋。 “既然别的事情你做不成这个总可以吧?这是我亲手做的饭菜,我夫君这个人口味比较挑,我怕他不习惯这里的饭菜,唐大人可千万不要让我夫君受苦。” “那是自然。” 唐剑秋伸手接过,内心可谓是百感交集。 案情毫无进展,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唐剑秋为此感到头疼之时,林青诗前往兵营找到了沈红鸾,并将心中所想告知于她,她又不能忍心看着苏景白白送死。 “沈将军,我听我夫君说起过,你与叔叔还有我夫君是一起长大的,相信他对你也有一定信任,故而有件事要拜托于你。” “郡主请说。” 沈红鸾摆出最为恭敬的一面,而接下来,林青诗说的一番话令她震惊不已。 “我要你帮我劫狱。” 沈红鸾睁大了秋水眸,那秀丽的眉毛微抬,似乎不敢相信方才那些话竟出自郡主之口。 “劫狱?郡主,万万不可!你可知这大明律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劫走罪犯,违者视为从犯,依律问斩!” 林青诗皱眉,“我虽为女子却也明白触犯律法后果,何况我不会出卖你,只需将他带出昭狱即可,剩下的我会想办法,若出了什么差错本郡主担着!” 然而,沈红鸾并不是担心出卖这一问题,她相信郡主的为人,是不会做出这背信弃义之事。 “相处了十几年多少也有些了解,他不肯走的话就没有办法劫狱。” “那你不必担心,只要让他失去抵抗能力就好。” 林青诗这样一番话已经点的很清楚了,就看她愿不愿意做了。 “帮你劫狱不成问题,可唐剑秋是我的心上人,若是如此他怎么办?”沈红鸾又怎会因为苏景而陷唐剑秋于不义? 关于这点林青诗也非常清楚,“或许确实有些不妥,可我除了苏景不知该依靠谁,唐大人的确是一名好官,我也会想其他对策保他,如果你不方便我另寻他法。” 沈红鸾亦是深感为难,也不愿看到旧友冤死狱中,至于唐剑秋的问题只能再救出苏景后在另寻他法。 思索再三下,沈红鸾答应林青诗劫狱。 当日夜里,沈红鸾以看望旧友为由顺利进了昭狱,顺便带上一些酒菜与他痛饮。 如今两人只隔着铁栏,即便要吃上一些亦是毫无问题,待将一杯酒斟满后,沈红鸾再将这杯酒交于苏景。 苏景并未多想,接过后随即一饮而尽,同时也是十分感慨。 许久都未曾这么痛快了,没想到这第一次在牢中喝酒竟是如此,竟还是与儿时同伴一同对饮。 “想不到沈将军居然有空见我这戴罪之人,真是惭愧。” 闻言,沈红鸾笑而未语,继而又将酒杯斟满,递于苏景。 苏景再次接过后略感疑惑,他实在不明白沈红鸾为何带这么多酒菜钱来却又不肯多说一些话,实在不符合她的作风。 “沈将军,莫非是有心事?”他不由得一问。 沈红鸾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放下了酒杯,而后起身撇向苏景,直到此刻苏景这才意识到了其中不对。 “不好!” 苏景忽得觉得头晕,连同视线产生模糊,最为可笑的是连一支酒杯都握不住! 他尽可能的支撑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到头来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 “我只是怕说的太多被你看出破绽来。” 沈红鸾很是平淡的回了一句,而她也将在苏景的视线中愈发模糊,最终彻底失去反抗能力晕了过去。 待到苏景睁开眼时,他被林青诗带到了一间密室之中,面对这完全陌生的环境苏景又怎能淡定?正要揭开被褥起身却发现浑身酸疼得厉害。 看样子是药效还未过去,如此一来那可就麻烦了。 “不行,我得回去!” 苏景已经铁了心了,说什么都要走,林青诗却很是难受,她正要上前解释却被苏景埋怨。 “青诗,你怎么能如此糊涂?” “我……夫君,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 林青诗知道,苏景作为枕边人应该是最了解他的,所以她亲自去反而会让苏景起疑,这才让沈红鸾去了; 苏景也知道林青诗也是一番好意,但不该以这样的方式,这只会让他更痛苦。 “青诗,你可知这样做会给唐大人带来杀身之祸的!” 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以这种态度对待林青诗的,可眼下这种情况已经火烧眉毛了,他不得不说上一句。 林青诗又怎能不明白?她很是着急的说道:“夫君,唐大人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苏景情急之下这才动怒,说话的语气也是更重了一些。 “你解决不了!只要我不回去谁也解决不了!皇上已经下旨了,我要是不回去唐剑秋是要为我抵命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代我受过!” “我也只是一份好心,夫君你打我骂我也好,可是如今事已成,莫非要青诗眼睁睁看着你再回到昭狱之中?” 这样一个好女人苏景又怎能忍心责怪?他也是太操之过急了,反应过来后这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或许是有些重了,这才将林青诗拥入怀中。 “青诗,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剑秋他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唐剑秋个性刚直,本就不适合在尔虞我诈的官场浮沉,可他愿意坚持, 他所做的事情绝非为了让自己往高处爬,也不是为了得到更多的荣华富贵,而是为了造福百姓,不再让更多的百姓蒙冤! 先不说别的官职,单说锦衣卫这点,受用于朝廷,仍有不少锦衣卫仰仗北镇抚司余威为非作歹,仗势欺人,而唐剑秋不同, 这世上当官之人不计其数,可又有多少人不是靠吃着人血馒头上位?想要当官或许容易,可要当一个百姓爱戴的好官难啊! 何况我了解他的性子,他就是一个固执的人,既然当初他肯为了我赴死,那么我也毫不犹豫为他豁出性命!” 林青诗被苏景一番肺腑之言深深折服,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掉,如同雨露从花瓣落下,凄凉而又绝美。 “夫君,无论结果如何青诗永远支持你,若是有不测青诗宁愿做苏家的寡妇!” 思索再三后,她决定同苏景一起回去,并向唐剑秋请罪! 第九十五章 追缉 按照约定,林青诗将苏景还押大牢; 唐剑秋略可谓是感慨良多,他的命是保住了,苏景那边恐怕就有点麻烦了。 他从未放弃过还苏景一个清白,可眼下又没有充足的人证或者物证证明他的清白。 就在唐剑秋一筹莫展之际,苏府的丫鬟柳絮匆匆来报。 因为只有她清楚,杀了马鸿飞的人究竟是谁。 “唐大人!我知道是谁杀了马飞鸿!” 柳絮不敢再有隐瞒,只能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告知。 唐剑秋听后大吃一惊,显然不敢相信真相竟是如此。 这栽赃陷害之人竟是人苏景的表哥!当真是可恶至极! 为了一时荣耀就要陷他人于不义,这倒是让他联想到了唐家的庶子唐银,两人皆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江湖败类! “既然早已得知为何现在才告知?” 唐剑秋无法理解,如果柳絮可以早一点说明真相兴许苏景也不用受那皮肉之苦。 见此状况,柳絮这才道出其中原因:“大人有所不知,那罪魁祸首先前威胁过我,奴婢实在不敢,可又不能看着少爷受苦!” 她实在无法忍受内心那份煎熬,道出了郑文礼将马飞鸿残忍伤害的全部经过,唐剑秋听后点了点头,他意识到此案已有侦破之处。 然而,光是这样还是不够,想要让罪魁祸首伏法只有一个办法!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有必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苏伯父,好让他提防一下。 唐剑秋是这么想的,当即命令手底下的锦衣卫修书一份,并抄送一份送到苏府,再三交代,务必要交到苏思卿手中。 而待在苏府中的苏思卿很快就收到了,他没有多想,赶忙拆开查阅,可当看到纸上呈现出来的内容时不禁大惊失色。 如今已是最后一天期限,容不得思考,必须速战速决! 话说这当天夜里,苏思卿一如反常。 相比较前些日子他倒是沉默寡言了不少,似乎正在进行思想斗争。 思考良久,他似乎是想通了,便起身唤起了身边的丫鬟。 “来人,叫表少爷过来。” “是。” 丫鬟欠了欠身,而后去请郑文礼过来。 郑文礼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照做了。 来到厅堂后郑文礼行了半礼,而后说道:“姨丈,你找我。” “文礼,我苏家对你不薄,你为何这般对我儿?”他尽可能压制着心中的那份愤怒,质问起了面前的罪魁祸首。 “姨丈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郑文礼明知苏思卿此举所谓何意却还在这不懂装糊涂,苏思卿不过是冷哼一声,只觉得面前的人很是可笑。 “以往怎么不知你竟如此恶劣,竟残害手足,犯下这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真是丧尽天良,恬不知耻,可笑至极!” 面对苏思卿的痛斥,郑文礼明显有了一丝不安。 他的眼里闪过算计之色,不过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 “姨丈似乎误会了什么,我与苏景表弟胜似亲兄弟,又怎会暗算他?” “胜似亲兄弟?此话你还好意思说出口!” 苏思卿当即用脚尖踢起刀柄,刀身随之约起三尺高。 接着,苏思卿便用手上的武器攻向郑文礼,郑文礼瞳孔放大一圈,而后迅速躲避。 苏思卿见状加大了原有力度,他灵活的绕了一圈腰身,而后杀了过去,甚至有几次都采用常人无法避及之术。 可他虽是步步杀招,郑文礼皆能从容躲过,而他也更加确定,郑文礼不会武功都是假象,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要如此残忍的陷害自己的儿子。 “唐大人已派人捎信给我说明了一切!” 正说着苏思卿就准备再度杀来,郑文礼回应的不过是一声冷笑,仿佛这一招对他而言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老东西,找死!” 郑文礼显然愤怒到了极点,正当他准备拿着家伙夺取苏思卿项上人头之时,唐剑秋一个飞身便来到苏思卿面前,一刀下去就将郑文礼击退。 郑文礼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踉跄了几步,而后看向唐剑秋,似乎不敢相信,竟有人能够接下自己这一招。 另一方面,唐剑秋也不得不唏嘘一声,就在方才他的虎口竟然震的有些发麻。 他碰到过太多太多棘手的对手,可从未见过哪个能够逼到这种地步的。 “唐剑秋?” 对于面前的人郑文礼一点也不陌生,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好一个红花杀手,当真是灭绝人性,连你的姨丈都敢痛下杀手!”唐剑秋将刀尖指向郑文礼,面前的家伙已经不配为人了! 郑文礼似笑非笑,俨然一副笑面虎的模样,模样之可怕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唐大人说笑了,我又怎会对我姨丈下手?不过是比武罢了。” 对此,唐剑秋却嗤之以鼻,握着绣春刀的手又禁了几分。 “好一个比武!当本镇抚是瞎的不成?若非本镇抚及时赶到只怕苏伯父已成为刀下亡魂,又岂能容你在这巧言令色?” “好一个不知羞耻的书生,竟大言不惭,还美其名曰比武,真是荒唐至极!即便明太祖在世,我也绝不轻饶!” 就在唐剑秋准备动手将其制服之时,郑文礼却是保持了平常心,他像是高看不起一般,摆出居高临下的模样。 “唐剑秋,以你的武功还不能将我杀掉!” 闻言,唐剑秋不怒反笑,倒是觉得有点意思,曰:“那就试试!” “唐大人即是来捉拿嫌犯,如今已是最后一天,既然你说我是红花杀手可有证据?” 郑文礼似乎驽定了,唐剑秋手上并没有证据指控,他就是犯下那不可饶恕之罪的罪犯。 唐剑秋目光冰冷,一双犀利的眸子如同雄鹰一般死死的锁着郑文礼,仿佛能将其一口吞并。 “方才的试探足以证明你是一个会武功的人,而非文弱书生。” 郑文礼不过是摊了摊手罢了,今儿个他就咬死了不承认,就不信他唐剑秋能查得出来! 他不屑于顾,如履薄冰的说道:“那又怎样?只能证明我会武功罢了,其他的证据呢?” “柳絮就是人证。”唐剑秋正色道。 郑文礼像是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一般,唇角勾勒邪笑,不以为意道: “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以为随便找个人就可以当人证了?物证呢?” “你为了防止刘管家说出实情故而将他灭口,殊不知坐实了你的罪名, 若是没有猜错,前些日子本镇抚追凶应该伤到了凶手的手臂,何不让唐某看看?” 闻言,郑文礼倒是显得有些心虚。 他虽是捂着手臂,可脸上产生的微妙表情就足以出卖他了,尤其是视线向下看的时候更加让人确信。 即便知道刚才露出的破绽已经非常明显,他仍旧咬牙说道:“那只是巧合!” “哦?怎得这么巧,若你不是红花杀手,应当尽快证明自己的清白才是,如今不过是要查看你的手又有何惧?” 唐剑秋话意明了,他不是做贼心虚就是不敢! 郑文礼誓死不从,他咬紧牙关,连同拳头随着紧握。 “你还能提出其他反证吗!” “真是巧舌如簧,若是要提出其他反正又有何难?”正说着唐剑秋撇向阿飞,阿飞当即动手。 他眼疾手快,一把扯下郑文礼的绸裤,小将军就此暴露在外。 当看到那若有若无的小小鸟,阿飞实在是没有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你这还没有爷爷的半截拇指大呢,哈哈哈哈!” 听闻这样的回答,其余人等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是唐剑秋让他们严肃点这才忍住。 即便他们训练有素,可憋笑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太难受。 郑文礼大惊,赶忙提起绸裤,一脸羞愤的看着阿飞,眉宇之间充斥着愤怒,恨不得现在就将言语羞辱了自己的人给五马分尸! “你!该死的锦衣卫!竟敢侮辱我!” 他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屈辱?就在方才他已经想到了一万种至阿飞与死地的方法。 唯一庆幸的一点是这里全都是男人,并无一女子,可即便如此仍旧很是丢人,尤其是当众被点破短处,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憋屈。 可对于阿飞而言这是远远不够的,似乎是觉得这嘲讽力度并不足,又在原有的基础上补充了一句罢: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死者生前遭受过虐待了,感情是你起不来,只能采取那种方式刺激自己啊! 哎,作为一个血性男儿也是够悲哀的,话说回来,即便你不行,也不能因兴奋之余将人姑娘奸杀啊!” “关你何事!” 显然,郑文礼被戳到了痛处,身体都止不住颤抖。 他还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 阿飞故作惊讶,也好来一招扮猪吃虎。 “哟,气煞了哦?只是没想到你武功高强竟如此短小耶?要不要爷爷帮你推一下尻啊?哈哈哈!”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以诛心灭人欲?正是这样一番言语另全场捧腹大笑,只有唐剑秋神情严肃。 “肏!你他娘的找死!” 郑文礼哪能忍受这等委屈?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朝着阿飞杀来。 唐剑秋一个瞬身便来到了阿飞面前,挡下了致命一击,那邪冷的眼眸充斥着寒冰,仿佛有一道浓烈的火焰自他的眼里来回翻滚浓烈。 唐剑秋刀眉一横,眼中充斥着杀伐之色,如同末日君王,如履薄冰的吼道: “此人交给我!你们保护好苏老爷!” “是!” 第九十六章 惩戒 两人相视而立,气氛紧张不已。 双方凝视着彼此,可谓是剑拔弩张,其势不怒自威,却给人一种气势磅礴,威武不凡的感觉。 唐剑秋一身赤色剑袍随之飘荡,回应的只有无止境的冰冷。 他的眼中透着一股寒意,而郑文礼则露出满脸阴险的笑容,蓝色绸缎更好的彰显了他的身形。 他们自然知道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件事,索性拉开距离。 唐剑秋又岂能放任着罪魁祸首?率先发动攻击。 他身形一闪,瞬息来到了郑文礼的面前。 手中的绣春刀如同灵蛇出洞,直刺郑文礼的胸膛。 郑文礼见状并未慌张,他侧身躲避,同时挥出一把犀利宝剑,向唐剑秋击去。 唐剑秋很是巧妙地躲过这一击,反手便是一刀,谁想郑文礼反应及时,又一次叫他躲了过去。 得亏他反应够快,不然这肩头想必会被划出一道血口! 郑文礼恼羞成怒,他猱身而上,展开一番猛烈的反击。 他的招式一向狠毒刁钻,每招每式都直取唐剑秋的要害。 唐剑秋虽然处于劣势,但他毫无惧色,以刀为盾,化解了郑文礼的攻击。 然而,一番对峙下来并不轻松,即便唐剑秋全力以赴,对付此人仍旧有些棘手,只得拿出全部实力与他斗上一二。 两人相互对招,进行了几十个回合的冲击,仍旧不分上下,这世间能够跟他僵持到这种地步的人也是少有。 双方僵持了片刻,他们都意识到面前的家伙并不好对付。 唐剑秋凭借着精湛的剑法抵挡住了郑文礼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而郑文礼则越战越勇,招招致命,逼得唐剑秋节节后退。 唐剑秋一时失手,不自觉的踉跄了几下,郑文礼大喜过望,他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便扑身而上,准备给唐剑秋致命一击。 然而,唐剑秋并未丧失斗志,他拼尽全力,祭出一刀,成功逼退了郑文礼! 在那之后,他翻身而起,展开了一轮疾风暴雨般的反击。 凌乱的道法如潮水般涌向郑文礼,一时间,郑文礼仿佛陷入了刀山剑林之中。 唐剑秋和郑文礼皆使出了浑身解数,他们的武器相互碰撞,发出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 两人的身体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残影,快得几乎让人无法看清。 约莫过了几十个呼吸,仍旧无果,谁也不肯向谁低头。 唐剑秋手持长剑,身形闪烁,快速接近郑文礼。 他的身形犹如飞燕掠过郑文礼的身边,好似那血月降临。 郑文礼见状并未慌张,他握紧长剑,逼向唐剑秋,企图将他的武器击成碎片! 唐剑秋并没有停顿,他在空中翻滚,一个瞬间便来到郑文礼的身后。 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冷风,郑文礼意识清楚判断了唐剑秋的位置。 他迅速回身,剑势翻滚,向唐剑秋砍去! 唐剑秋在郑文礼的剑势下翻滚,绣春刀刺向郑文礼剑梢,郑文礼震得险些握不住剑。 唐剑秋借势飞身后退,落在地面,郑文礼举剑欲追,不料唐剑秋突然屈身向前,绣春刀如龙出海,向郑文礼刺去。 郑文礼大吃一惊,剑势一收,迅速扫向唐剑秋的绣春刀,不想唐剑秋突然变招,刀锋一转,身形却已经逼近郑文礼的胸前。 郑文礼感受到唐剑秋的刀刃逼近,他脸色大变,他突然大喝一声,集中精神后剑势瞬间爆发,向唐剑秋猛烈击去。 唐剑秋在郑文礼的剑势下无处可躲,他咬牙坚持,长刀猛地刺出,逼向郑文礼的胸口。 两人僵持不下,刀剑相交,内力激荡,让整个地面都随之颤抖起来。 唐剑秋身形一缩,瞬间后退,而郑文礼也趁机调整身形,两人再度迎了上去! 唐剑秋身形入蛇,绣春刀却如龙出海,刹那间刺出数十招,每一刀都带着强烈的劲风。 而郑文礼也毫不示弱,他的剑术大开大合,以雷霆万钧之势逼近唐剑秋。 刀剑交锋,双方的劲力在空气中激荡,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 唐剑秋眼见剑势逼近,瞬间腾空而起,在空中翻滚数圈,然后刀剑如流星坠落般刺向郑文礼。 郑文礼眼见这一招无法躲避,索性借势向后仰身,长剑直直撩向唐剑秋。 唐剑秋眼色一狠,好不容易才躲了过去,而郑文礼眼见一击未中,立即飞身而上,企图将唐剑秋抹杀。 唐剑秋抓住机会,身形疾闪而出! 一道剑光闪过,唐剑秋已经跃到了对手的面前。 他身姿矫健,好比那凌空飞翔的雄鹰,手中的绣春刀犹如灵蛇一样灵活地扭动,瞄准了对手的破绽。 郑文礼没想到唐剑秋的速度如此之快,不禁一惊,急忙举剑迎击。 唐剑秋的绣春刀却如同剑灵附体一般,提前预判对手的行动,巧妙地绕到对手的剑法之外,更是让对手无法捉摸。 突然,唐剑秋飞身而入,化作一片残影,瞬间刺向郑文礼胸口。 郑文礼大惊,急忙抬手用剑格挡。 但闻那清脆声响,刹那间,火花四溅,郑文礼被唐剑秋的绣春刀震得连连后退,而他也只得咬紧牙关奋力杀之。 他目光炯炯,一统纵横,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 郑文礼身形魁梧,手握巨剑,丝毫不逊于唐剑秋的威猛。 刹那间,刀锋如电,划向对手,郑文礼见状赶忙横剑抵挡,剑身相撞,引悦耳之声。 唐剑秋借力使力,身体瞬间贴近对手,脚下步伐诡异,让人无法看清。 郑文礼突如其来的一个回马枪,巨剑如龙摆尾,唐剑秋一个不慎,被对手击退数步,郑文礼见状顿时信心大增,步步紧逼。 然而,这对于唐剑秋而言并不重要,他面色一冷,取而代之的是对敌人才有的杀伐。 那一刻的他像是剑灵附体了一般,手中的长刀如同他的灵魂,冷静而尖锐。 唐剑秋一刀祭出,鲜血沾染了他的脸上,邪魅而又张狂。 久战杀伐的他早已习惯血腥,对于这浓重的血味只会让他更加疯狂! 唐剑秋毫不客气,长剑一挑,郑文礼哪能承受着凌空一击?巨大的身躯由于惯性倒飞了出去,好似炮弹般飞出,最终摔倒在地。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已无力反抗。 唐剑秋的确是顺利击败了对手不错,可他也没有落下个好下场。 身上除了几道焦黑的痕迹之外,0还有几道被利剑划伤的伤口,虽不算致命,可跟这个对手周旋起来确实是费了很大力气。 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溢出来的血迹,好似邪魅的君王,身上沾染鲜血的他像是杀红了眼一般,鬼魅而灵异。 “唐大人的刀法果然名不虚传……” 郑文礼捂着胸口,很是吃力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此话说出,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染红地面。 透过鲜血倒影,他看到了自己如今这副模样,竟如此狼狈。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迎接自己的将会是如此下场! 原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棋局,到头来,一步错,步步错,当初就该把那个小婢女杀了以绝后患! 郑文礼不甘的望着唐剑秋,月光倾洒在他的脸上,还有那静谧的江湖之上,映照出了道道银色光泽。 唐剑秋,就像是一位来自江湖深处的刀客,手中的长刀如同他的灵魂,冷静而尖锐。 对于这种背信弃义,致他人生死于不顾的小人,唐剑秋自然没有必要跟这种人过多废话。 唐剑秋干脆利落的收刀入鞘。 他傲然屹立,目光如炬,霸气十足,贵不可言; 阿飞很是欣赏,若不是方才唐剑秋有令,他非得上前跟郑文礼讨教个一二不可! 方小渔并未过多言语些什么,看唐剑秋的眼神倒是有些不同了。 这幅场景若是让赵靖忠他们看了去只是怕是会恨之入骨,连同牙齿一起产生崩碎。 因为他们始终认为,这份荣誉就是属于自己的,而不是这个年纪才不过二十岁的唐剑秋。 至于郑文礼,就算不甘心又有何用?如今他已经成为了阶下囚。 现在的他与蝼蚁又有何异? “只恨是我剑法尚浅,若是当时能注意到你那一招,兴许这倒地之人就是你了。” 郑文礼轻喘着气,如视恶敌般死死的盯着,恨不得将唐剑秋血肉全部吃光。 对于唐剑秋而言这不过是徒劳罢了,如今胜负已分,而败者为寇,这厮将要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郑文礼杀人未遂,余红花一案中陷苏家嫡子苏景于不义,舍亲情于不顾,谋害良善,侮辱虐待良家妇女数十余起,并将其残忍杀害,数罪并罚! 来人!给我带走!好生伺候,别让他死的太痛快了!” “是!” 一干人等匆匆上前,由于郑文礼已然负伤,自是无法反抗的,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自己压制,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甘心的瞪着。 他恨,凭什么差不多的年纪会有如此大的差距,无论是家室还是官职,他永远都比别人低下。 明明平日里有努力,并未浑水摸鱼,可为何就是比不上他们! 郑文礼认为,一定是他们背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搭! 容不得他胡思乱想,锦衣卫队并不是吃干饭的。 然,事已办妥,自是没有其他需要顾虑的。 待安顿好了苏家人后,唐剑秋则带着一众官兵折返北镇抚司,顺便把这真相宣布,还苏景一个清白。 不等唐剑秋将这一消息告知苏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血脉沸腾…… 第九十七章 找死 “大人,不好了大人——” 就在这时,一锦衣卫匆匆来报。 他意识到此事重大,甚至都来不及歇息,赶忙将此事向唐剑秋汇报。 “何事?” 唐剑秋并未慌张,不过是保持平常心罢了,锦衣卫总旗也没敢停留,赶忙将自己看到的告知于唐剑秋。 “什么!” 闻言,唐剑秋大怒,手上握着的拳头随之发出嘎嘣声响。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生气了,这厮竟敢趁自己不在滥用职权。 于是乎,他用自身最快速度赶往昭狱之中,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有那么一个锦衣卫竟想借此机会公报私仇。 那苏景被人强制压在诏狱中的老虎凳上,他的双手被迫绑在那横起的十字上。 不过幸运的是,他现在并未受刑,因为先前有唐剑秋嘱咐,自然是没人敢造次的,可谁想在这些人当中,竟有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苏景剑眉一横,他清楚记得唐剑秋交代过,在真相尚未查明之前绝不会让人动用私刑,可如今是何情况? 不过,他相信唐剑秋的为人,是不会落井下石的,到底说还是这厮枉目国法,动用私刑! 苏景抬眸看着那猖狂至极的锦衣卫,浓烈的恨意自他的眼里来回翻滚浓烈。 那锦衣卫并未慌张,他早已习以为常,似乎认为苏景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苏大人,您可别怪小的,这约定时间就快到了,唐大人若是没能在今日夜里破案您只怕是性命难保啊。”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手上的刀子,这看人的眼神也越发不对了起来,似乎是想着该从身上哪一处下手比较好。 “那又如何?我信他。” 简短的几个字就能说明他对唐剑秋的信任,无论是生是死他都认了! 此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眉宇之间夹杂着一层愤怒,对唐剑秋的恨意也是多了几分。 “苏大人待唐大人倒是义气,你把他视作兄弟他可不见得把你当朋友,指不定这背地里想着怎么算计你。” 闻言,苏景顿时怒了,他实在见不得这人从中作梗出言污蔑,更见不得别人诋毁他们的兄弟情。 “住口!镇抚使的心思岂能容你一卑劣小人猜疑!” 那人听后故作惊讶,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一般,云:“小的哪敢胡言?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这三日期限不过是对大人您的缓期,待时机一到唐大人自然会跟你坦言无招,到了那时你又岂能翻身?” “你这厮休要胡言!胆敢搬弄是非混淆黑白!即便唐剑秋并未查清真相,也不是你这等卑劣小人可以肆意揣测的!” 他可以相信唐剑秋,先不说他几次救了自己,单说这十几年的交情就可以断定他不是那不配人伦的猪狗! 小旗听后不过是冷笑一声罢了,“或许不久之后大人您就不会这么想了,要是他真讲义字您又为何会出现于此?岂不让人笑话,依我看大人根本没有想着救你!” 察觉到从开始苏景一双鹰眼直勾勾的瞪着,那人倒是有些畏惧,由于他现在被捆住的缘故倒也不用有太大的顾虑。 他故作惊讶,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竟有了这般说辞: “哎呦喂,我说苏大人,您为何这么看着小的?小的还真是有些后怕呢,不过这也将是我最后叫您一声苏大人了,小的倒是有一样好东西给大人您瞧瞧, 这是小的新研制的一种刑法,此物名为蝎子,至于这具体功效就不用小的多说吧?相信您心里有个数, 不过嘛这不是用来给您观赏,而是特意给您准备的, 您想想这剧毒的蝎子在你的身体上走上一走,再切开您的皮肤往里面钻进去,然后再走出来……啧啧啧,那将会是何等的享受? 您瞧瞧这爪牙有多锋利,想必这一剪子下去不会太痛苦的! 苏大人,您不必慌张,应该会为此感到荣幸,毕竟您是这第一个受此等酷刑的人!” 意识到有什么遗漏的,他连忙补充了一句:“这东西可不好找!不如大人您就好好享受一下?” 即便苏景乃是一皮厚耐抗的汉子也经不住这一招,不过他好歹也是大理寺少卿,自然不会被对方说的这些吓到。 “唐大人若是知道你动用私刑又该如何处置?” 听到这,那人的手顿了顿,本打算将名为蝎子的宝贝放于苏景身上,在听到说话的瞬间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等唐大人赶到想必为时已晚,再说,这一朝为官又有何不妥?相信他不会过多为难的。” 苏景闻言不经仰天大笑一声,仰天笑道:“哈哈哈!你实在太不了解他了!我敢保证,一会儿你会死得很惨!”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他实施手上的恶行,这名锦衣卫说着便要准备动手:“苏大人,这可就不好说了,您可千万不要怪我啊,要怪就怪身为镇抚使的唐剑秋!” 正当他准备解开苏景囚衣将毒蝎放上去的时候,唐剑秋怒气冲冲的走上前来,还没等他开口,唐剑秋抬手就是一掌! 那人因为无法承受这股冲击顿时倒在地上,他不可思议的捂着被打的那半边脸,岂料下一秒,唐剑秋一脚踩在了他的腹部。 那人惨叫一声,正要起身反抗,岂料唐剑秋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把抽出绣春刀,并将其一把插在这锦衣卫小旗手背上。 “啊!!!” 一道惨绝人寰的哀嚎从中传出,唐剑秋怒视着他,一双眼睛凌厉而又恐怖,像是盯着死人一般,充满戾气。 “谁允许你直呼本镇抚的名讳?又是谁准许你动用私刑?” 正说着唐剑秋加大了原有的力度,那人疼的面容都扭曲了,发出连连惨叫。 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底怕了,连忙哀声求饶: “大人,我知道错了!” 唐剑秋一脸可笑的说道:“好一个目无法纪的狗官,仗着我的余威犯下这不可饶恕之罪!若不是今日本镇抚早早回了北镇抚司,只怕是不知你犯下的种种恶行! 不得不说你的狗胆挺大!明知我先前下过命令,任何人不得对他动用私刑,可你又是怎么做的?又是否将本镇抚说的那些记挂于心!” “不,大人,求您饶命啊!” 若不是因为现在被唐剑秋压制,他非得跪地求饶不可。 唐剑秋并未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采用这样的方式回话:“既然如此厚爱,不如由你亲自试验一下?” 唐剑秋虽然是用平常的语气那般说着,可对于他而言却好比通往奈何桥的信号,令他惶恐不已。 “大人!万万不可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唐剑秋既然会在这个时辰来,要是知道自然不敢趁人之危。 唐剑秋却不以为意,语气平缓,说话的声音变得可怕了起来,“有何不可?若是没有记错,这火烧铜牛刑貌似也是发明者亲自感同身受而成的, 虽说当时的暴君很是喜爱,不妨你去试试?” 唐剑秋一边说着一边拔出绣春刀,并扶着他起身,顺便拍了拍他的衣领。 在那之后,闷声笑了笑,正是这神秘一笑让那人彻底跪在了地上。 “不——大人!小的知道错了大人,求您饶了我吧!” 唐剑秋不为所动,这厮所犯下的种种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 其行可鄙,其心可诛! “似你这般丧尽天良之辈,倒行逆施,寡廉鲜耻,如此阴险毒辣,还妄图本府轻饶与你?当真是可笑至极!” “大、大人……” 许是太恐惧,从而导致他说话都不利索了起来。 “苏景兄弟受罪。” 唐剑秋一边说着一边解开束缚着他的绳索。 “那倒不曾,要是再晚些来我可能真就栽了。” 即便到了这种地步苏景仍不忘与他说笑! 苏景从中问了一句:“但不知唐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唐剑秋早已有了主意,便是这般说着:“来人!让他亲自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是!” 当看到呈现出来的毒蝎时,锦衣卫小旗再也忍受不住了,像是遭遇了晴天霹雳一般,崩溃摇头。 苏景故作惊讶,似乎是想来一招扮猪吃虎,“可惜了,你刚才要把我怎么样来着?” 那人彻底绝望了,他跪着向前走了一步,哀求道:“大人我错了,求您……您大人有大量,帮我向唐大人求个情,小的再也不敢了!” “晚了!” 苏景一脚踹在他的胸膛上,锦衣卫小旗倒地发出一声惨叫,直到这一刻藏在心中的那份怒气这才稍微锐减了几分。 要不是因为这是唐剑秋管理的昭狱,他早就把这个人的脖子拧断了。 还没等他起身,旁边几名锦衣卫一左一右将其摁在地上,而站在最终的人早已端来了精心准备的蝎子,就等着从他身上试试效果; 盯着那张牙舞爪的蝎子,他再也承受不住了,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大人,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接着便是一道刺耳的哀嚎从中传来,光是听到这样的声音就足矣感受到此刑有多骇人了。 即便是没有受罪的人听到这样的声音都忍不住唏嘘,尤其是那些准备受刑的人,而唐剑秋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唐剑秋转身回眸,“北镇抚司听令!红花一案已水落石出,至于这幕后凶手本镇抚已经率人擒拿,即日起还苏景自由之身,任何人不得为难! 其中过程我会向陛下如实汇报,待陛下应允苏景于明日起官复原职!听到没有?” “明白!” 如雷般的声音从中响彻,暂且能歇息一下,然而,这京城中的案子并没有为此画下休止符;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日子照旧,由于唐剑秋将此案详情上书汇报朱由校,苏景这才得以平反,而他也是感激至极,非要设宴请以示感激。 起初他有所推辞,后来在苏景的再三要求下这才点头答应。 这换做别人见了只会觉得破费,毕竟这一桌就要不少银子,何况这首辅大人府上的酒食不是什么人都能品尝到的,如此也算是有福了。 对于苏景来说却并没有多少损失,不过是一点小钱罢了,即便是让他做东一个月也不算什么难事。 饭桌上,苏家人感慨良多,但绝大多数都是感谢唐剑秋明察秋毫还苏景清白一事,偶尔会唠唠家常。 待到用完饭后,唐剑秋回到了北镇抚司; 接下来他又有的忙了,还不知何时能向朝廷准假几日。 至于苏景,闲暇时期会陪一陪所爱的妻子,还会与父亲说上几句话,只有公务繁忙之时才会回到大理寺。 既然身为官府中人,就必须做好这大理寺少卿一职! 第九十八章 兔冠 北镇抚司这段时日倒也接手了不少案子,好在大多都是小事罢,倒也不用为太棘手的事情烦忧。 这北平治下相对而言还算和平,要是有人顶风作案,自是要接受严惩。 这天渐渐冷了,倒也不至于到烤火的地步,可即便如此仍旧有人感到发虚。 由于这天色已晚路上行人也少了许多,也就只有那么几个赶路的提着几盏灯笼,偶尔有那么几个会打几声喷嚏。 阿飞也只能在心里小声抱怨一句,即便他与唐剑秋交情还算不错也不敢当面说些什么,若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呢? 就是不知唐剑秋找自己所为何事了,还非得在这天夜里说上一番不可。 “阿嚏—— 大人,这么冷的天您叫我出来作甚?还带上这么多弟兄。” 由于这天色实在太过寒冷,阿飞不由得将大手揣进两边的袖口中,浑身止不住哆嗦,这冻的鼻孔都在冒凉气。 换做平常唐剑秋非得抬手给他一掌,可仔细想想还是算了,便是这般说着:“好歹也是堂堂试百户,可有锦衣卫之风?休要忘了今日轮到你巡逻。” 阿飞皱眉,接着道出了心中所想:“大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换做其他地方或许能理解, 只是这东城治下还算安宁,再说这段时日并没有发生暴乱,大人不要太敏感才是。” 唐剑秋却不以为意,他不过是看了一眼阿飞,而后说道:“敏感?可有见过做镇抚使的亲率卫队前来巡逻?凡事当要小心为上。” 阿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充了一句:“大人教训的是,只是我这做锦衣卫试百户的一个月俸禄才不过十石,完全不够啊! 还不如直接去东厂,想必也能逍遥快活一些。” 虽说这点银子对他而言也够用,可常言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又有谁会嫌弃自己钱多的呢? 唐剑秋像是能猜到他想法似的,明知他适合用意却故意这般说着:“哦?你可想好,这东厂的可都是太监,你若是想多拿一些俸禄本镇抚也不会多加阻拦。” 阿飞听闻唐剑秋之言,脸色变得煞白。 他本能的捂住裤裆,不自觉的打起了冷战,连连摇头,搓了搓手道: “我与大人说笑的,这段时间我已习惯这锦衣卫多日子,能跟着您啊别提有多逍遥了,我又岂会舍大人于不顾?” 若不是因为四下人多,他可能还真就动起手来主动给唐剑秋捏肩,再配上一副丫鬟献殷勤讨好的模样。 “行了,别虚溜拍马的,正事要紧。” 这话换做给别人或许还挺受用,可唐剑秋压根不是喜欢听好话的,凡事不过是保持平常心。 虽说这北镇抚司近日处理的事情并不算多,可桩桩件件,大大小小的事加起来难免会让人感到心烦意乱。 正当唐剑秋带领一众锦衣卫来到桥边之时,却见到一皮毛如雪,浑身白净的兔子正站立在桥对面。 要说这兔子也是成精了,看到人应该会傍地走头才是,可这兔子一点也不怕人,像是有着什么冤屈一般,怔怔的看着。 “兔子?这城中竟有兔子,当真是少见!”阿飞不自觉的感慨了一句。 一般来说山林间碰到个一两只兔子乱窜乃是家常便饭,可城中忽地惊现如此肥沃的兔子,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就是纯纯意外罢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那白兔竟发出了类似孩提哭泣的声音,正是这样一幅场景让一众大老爷们儿不淡定了,他们还是头一次碰到。 “怎么回事?兔子在哭?” “倒是有够吓人的。” 他们之所以会这么说并不是因为见到了兔子,而是因为出现的契机不同,再加上还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更是让他们无法淡定。 虽说这黑灯瞎火的看的不算太全,可他们清楚见到了这兔子正盯着唐剑秋啜泣,像是有什么事要跟它述说一般,可又由于特殊因素导致他无法上前。 平日里倒也没有见过这样一个诡异的现象,可如今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兔子? 兔虽能言却听不懂其语,可如今却见到一个顶着类似于稻草编织的帽子,像是这上天给了什么预兆,让人不明所以。 这突如其来的景象让周边的锦衣卫一时不知所措了起来,要说这办下的案子也有不少,也面对过不少奇案,可这种现象还是头一回。 兔子转身离去,还不忘回过头看一眼唐剑秋,而后狼狈向森林深处而逃。 唐剑秋略微思索了片刻,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兔顶加冠,那岂不是一个冤字?” “冤?难道说……” 方小渔灵机一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拍手说道:“看来近日来有冤案。” “通知各地方官府,传我命令,暂缓死刑,京城内任何地方不得动用私刑,若有没有通知到位的应阻止才是。” “是!” 说办就办,锦衣卫队当即决定照做,挨个通知,至于是否能通知到位还得看他们的进度。 直至次日午时,距离东城不远有那么一个老实淳朴的男人关押在囚车里。 他头发蓬乱,穿着一身破烂的囚衣,双眼无神,身上还有无数道血痕密布,一看就知道遭了不少罪。 要说这人模样倒也算潇洒,却因饱受酷刑的缘故,导致不再有原本的威风气派,早已失去了活下去了欲望,不过是低头看着。 周边围着来看热闹的百姓全都在用异样的目光审视着他,不光对其指指点点甚至还用菜叶子去砸他,好不嫌弃。 尤其是闻到这人散发出来的一身臭味,更是让人避之不及。 此人并未做出多余动作,不过是口喊冤枉,可那又有何用?他人听着只当是一番临醒前的狡辩罢了。 人人都叫骂着短命的负心汉,无人对此产生怜悯,可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多少也是有些发毛的。 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被人押送至刑场后柜子手如往常一般看着。 刽子手提着那让人闻风丧胆的鬼头大刀,另一只手拿着一坛酒,临行前先喝酒壮胆才是。 再看看坐在位上的县令,摆出一副大爷的架势,并未过多询问,很是轻蔑的看着即将被带入刑场中的人。 而那些不明所以的群众各有分说,全都是在说他坏话的,并没有人替他打抱不平。 也不知是没有亲友还是怎的缘故,以至于临行前都没有人来看望他。 这名皮肤黝黑的男子只得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仰望着天空,似乎在向上苍诉说着自己的冤屈,悲愤不已。 他的身后还插着一块亡命木牌,上面清楚的写着:立斩杀人罪犯方子腾! 既已在刑场中也该认命才是,无论是否有冤屈也必须如此,而他也只恨这世界之大,没有自己的落脚之处。 临死前他朝着天空喊了一番话,似乎是在把这段时日所蒙受的冤屈和苦水倾吐而出: “我方子腾有冤,我方子腾有天大的冤枉啊!” 似乎觉得这还不够,方子腾更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补充了一句: “神仙爷爷,我命不该绝啊!难道说这天下真没有替我平反冤屈的好官吗? 神仙爷爷,请睁开眼看看我啊!” 任凭他如何呼喊都未曾得到回应,除非苍天有眼,不然又怎能看他饱受冤屈? 然而,这地方县令只觉得有些心烦,如今算一算时辰已经到了午时三刻,是时候问斩了。 “时机已到,行刑!” 方子腾心灰意冷,他闭上双眼,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在那之后,刽子手举着手上的大刀,准备一刀下去将其斩首。 见时机差不多了,县令拿起了放置在内的斩首令牌,而后将其丢置在地上。 只能听到这签令牌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方子腾几乎都紧张的冒汗了,而刽子手正准备一刀祭出。 “刀下留人——” 就在这时,身着黑色官服的男人利用轻功飞身而来。 来到刑场后,他干脆一个唐刀过去,挑开了刽子手手上的武器! 鬼头大刀随之落在地面,发出声响,显得从容而又不失其魄。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劫法场!” 县令当场怒了,恨不得现在就叫人将其拿下。 “鄙人锦衣卫试百户,奉北镇抚司镇抚使唐大人之命,暂缓一切死刑!”阿飞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物证。 当看到对方拿出北镇抚司令牌的那一刻县令彻底蔫了气,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得老老实实的答应下来。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周边的群众见情况竟是这般纷纷小声议论,又不敢言语过激,就怕惹的这县老爷不快,当场给自己吃几十个大板以示惩戒。 起初方子腾是没了希望的,可如今听到这样一句话时顿时来了兴致。 他破涕为笑,挤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仰望天空,不自觉的感慨一句:“我命不该绝啊!” 阿飞不过是看了一眼险些成为刀下亡魂的人,而后对着县令开口说道:“今日可是只有他一人被判死刑?” 县令见状很是恭敬的拱了拱手,干脆如实说道:“正是。” “还真是邪了,真有兔顶加冠一说。”阿飞小声嘀咕了一句。 起初他是不信的,直到昨日见到的再结合今天发生的事情,貌似还真是如此。 “大人,您说什么?下官不明白。” 县令冷汗直流,他以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冷汗都流了出来。 阿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摆手说道:“无事,自言自语罢了,此人身犯何罪啊?” “杀妻。” 简短的两个字就能说明事情的严重性,阿飞听后故作惊讶,俨然一副了不得的模样。 “此人竟如此丧尽天良,话说你可有证据证明?” 县令听后瞬间噎住,“这……可是他招供了!” 阿飞听后怒眉一横,随即上前,一把拍掉了县令头上戴着的乌纱,用唐剑秋的口吻痛斥着他的种种恶行: “你这狗官!无凭无据怎能如此草芥人命!枉你为地方父母!当是枉批了你这身官衣!依我看这分明就是将人屈打成招! 不行,此事我得跟唐大人如实汇报才行!别人可就没有唐大人这么好说话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他说吧!” 第九十九章 屈打 地方县令一听那还得了?像是坠入了十八层地狱一般恐惧。 虽然说他没有见过唐剑秋,却也听说过唐剑秋的性子。 此事让唐剑秋知道了丢官职是小,要是因此丧命那才叫大。 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连忙向阿飞哭喊求饶,就差抱着他的腿痛哭一场了。 “大人,求您开恩啊大人!” 阿飞面无表情,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背过身来,而后很是悠闲的吹起了口哨。 别的事情他可管不着,可唯独和案子有关的事情不能不管不顾,最主要的一点还是得看唐剑秋怎么处理;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唐剑秋便赶往当地府衙。 为避免太招摇,唐剑秋只是带了一小支队伍防身,而后走进了县衙之中。 地方县令见状很是惶恐,赶忙对着唐剑秋行礼参拜以示尊敬,生怕有半点懈怠。 “卑职见过镇抚使大人,镇抚使能来寒舍真是让卑职不胜荣幸啊!” 正说着他忙着在一旁赔笑,却因为笑的很假导致他的面容很是僵硬,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他的心虚。 “县令大人免礼,本镇抚一向不喜欢绕圈子,此事我已经听阿飞说起过了,这方子腾一案本镇抚倒是有些好奇,你且简单交代一番。” 唐剑秋并未过多理会,径直坐下后县令却隐约感到不安,以至于额头滴下冷汗都不敢用衣袖擦拭。 唐剑秋并未用杀气逼威,也并未斥责他的不是,可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他感到更加忐忑。 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方子腾的岳母娘前来报案,说是他的良婿杀了她的女儿,卑职哪敢怠慢?赶忙叫来问话, 从那妇人口中得知,她的女儿自从嫁过去之后非打即骂,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实属可怜。” “挑重点说。” 唐剑秋可没有那闲功夫听这家长里短的,他只想知道整件事情的起因,而后从中分析。 县令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赶忙道出一番解释:“这两夫妻虽然日子过的贫苦,但还算可以, 可就就在几日前的夜里,街坊邻居听到了一声惨叫,出于好奇这才跑到房中看去,却见到方子腾满身是血,慌里慌张的跑出门口, 此事很快就传到了他的岳母娘耳中,而他的岳母娘认定是方子腾杀了她的女儿,再加上平日里就听到女儿抱怨,故而更加确定杀人凶手正是她贤婿。” 唐剑秋听后不过是点了点头,当时那种情况想不让人怀疑都难,即便那人是清白之身只怕是巧舌难辨。 “当时那妇人因何如此断定?” 唐剑秋能理解被害家属的感受,作为枕边之人,的确是最容易让人怀疑的对象,但也不能完全认定,倒也不算无可厚非。 县令见状赶忙欠身,而后说道: “据说当日夜里大门紧闭,门栓锁上,按理来说也就只有他们二人,不可能有第三人,再加上曾经发生的小小琐事更是容易让人产生怨念, 何况卑职先前已有打听,两人并未结怨,平日待人和善,不存在因怨生恨一说。” 地方县令并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何不妥,他不过是按照常人的逻辑去做罢了。 听到这,唐剑秋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答案。 他站起身来,神情冷漠,语气平淡,道: “既如此那方子腾又因何故杀其爱妻?莫非仅仅只是为了这繁琐小事?我且问你,杀人动机何在? 你又是否派人打听,方子腾夫妻二人生活又是否如岳母娘口中那般恶劣,那方子腾平日所作所为又如何?” 此话一出无疑给了县令当头一棒,当时的他并未想到这些,只想着早些结案还个清净罢了,这其中曲折他倒是未曾打听。 “这……回大人,这些卑职尚且未知,还请大人责罚!” 正说着县令铺开前面长褂,很是用力的跪在地面,直到今日他才知自己有多么愚昧,一时脑热之下竟未调查这其中缘由,当真是汗颜! “荒唐!本镇抚所说的桩桩件件你竟一样都未实施,可对得起你头上乌纱!” 唐剑秋愤恨不已,他从事锦衣卫一职一来还从未见过如此草菅人命,不负责任的县令! 似乎是认为这还不够,唐剑秋更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补充一句,对此他可谓是愤恨不已。 “若人人皆如你这般愚钝,那么这天下百姓又将受何等委屈?又有谁敢击鼓鸣冤?又有多少百姓因有冤而无法平反而痛惜。 他人若有半点担当,半点作为,又怎会犯下这冤案错案?若天下皆黑,这大明子民又该如何?岂不遭受荼毒!” 然,正是这贪官污吏暗中勾结使得天下乌烟瘴气! 那丧尽天良的贪官为了赢得那蝇头小利,使其百姓失其家园,妻离子散,父母无法善终,更是在死前扣上千古骂名,百姓又将有何颜面去见其祖宗? 可恨这世上贪官太多,为拿人手短,用其贪银以满足一己之私,只为了图那一时痛快,而良心却在战栗! “拿着这昧着良心的黑钱陷他人与不顾,敢问若干年后子孙问起,可否坦荡说这银子乃是你食百姓之血贪来的!” 唐剑秋字字珠玑,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县令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言语之间愤慨激昂,恨不得将世间所有贪赃枉法的官吏全部除尽。 县令彻底怕了,他从未想过唐剑秋一旦严肃起来竟会如此可怕。 唐剑秋虽未夺取他那项上人头可地方县令仍旧有些恐惧,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说的这些到他心里去了,导致他的良知却在颤抖。 跪着的双腿开始发软,就在刚才,他连临死前的遗言都已经想好了,就怕唐剑秋会罢了他的官。 “大人!求您饶命啊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 县令一边说着一边朝唐剑秋磕头,只为求得原谅,就在方才他把先前犯下的种种错误在脑子里过上一遍,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你先起来回话。” 见他这般唐剑秋也只能如此,整得他好像那吃人的恶鬼似的。 “是……谢、谢大人。”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跪的太久的缘故,导致他一时站不起来,更是弄得双腿发软,最终还是在旁人的搀扶下这才起来。 “本镇抚再问你,他人可有翻墙进出的可能?” “这……” 说话的同时县令又将视线往下看,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唐剑秋说的那些他倒是一件没做。 唐剑秋更是气愤不已,本打算再将这厮痛骂一顿,可又考虑到说话太过直接会导致前世悲剧重演,只得改口说话: “县令大人,怎可因为一时失误给人私自定罪?莫非你的手上有什么证物证明那方子腾有杀妻之嫌?” “那倒不曾,卑职当时见那妇人太过可怜,不像是假的,这才草草结案。”正说着县令将拳头握紧,若是当时没有心软想必也不会发生这等事。 闻言,唐剑秋当场拍桌,而后伸手指向县令,县令被吓得一个哆嗦,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引得他再度跪了下来; “好你个糊涂县令!怎可不问证据动用私刑?如此一来岂不是将人屈打成招?” 县令跪着向前走了几步,正欲上前抱着唐剑秋的腿却被他一个眼神杀过去,而县令出于恐惧也只得老老实实的低着个头,以至于这双手也将无处安放。 “大人且听我说,卑职也并非那般昏庸无能,当日卑职也派人调查过,街坊邻里都说那日只见得这夫妻二人,并无其他外人,故而卑职这才做出推断。” “哦?那恶贼要是有意为之又该如何?” 唐剑秋低下头来面相跪在地上的县令,神情淡漠,没有丝毫手软的意思。 “可是大人,当夜要是有动静想必一定会被人察觉。”即便到了这种地步限令还想反驳一二,他始终认为自己并未做错。 面对县令之言唐剑秋是这般说的:“案发当日乃是夜深,人已熟睡,除非动作太大惊动全村,即便动作甚小,察觉动静之人也只在少数, 若不是本镇抚及时派人阻止那方子腾如今恐怕已成为你刀下亡魂,届时又该如何?” “卑职惶恐,恳请唐大人恕罪!” 事已至此县令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向唐剑秋饶恕。 唐剑秋拂袖而过,好在方子腾并未殒命,姑且再给这糊涂县令一条活路。 “罢了,如今事已发生,本镇抚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当务之急是尽快将此案审理,待本镇抚询问方子腾案发经过后再做推断。” “是!谢大人!” 地方县令如闻特赦,他很是高兴,连忙答应下来,并引领唐剑秋去见了关押在死牢的方子腾。 方子腾背靠在墙壁,模样之凄惨可谓是难以形容。 在看到来人时,他表现得很是激动,连忙上前握着早已生锈的铁杆。 “大人!冤枉啊大人!” “把门打开。” 在那之后唐剑秋看向了县令,起初他有些不愿,可考虑到面前的人是他得罪不起的也只能妥协,赶忙叫人将死牢的房门开开。 方子腾顾不得那些,用力往地上一跪下,而后诉苦: “求大人明鉴,草民真的没有杀人啊!” “你不必慌张,起来回话。” 进入死牢后,唐剑秋不为所动,摆出身为镇抚使该有的样子,其神情严肃好似阎王在世。 “谢大人,草民方子腾,乃是本地人,识得几个字,并无官吏在身,前些日子被县令大人误、误判,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本镇抚知道了,你将整件事的始末细细道来。” 第一百章 匪夷 听闻唐剑秋之言,方子腾可谓是老泪纵横。 他心中一喜,表现的尤其激动,如遇知音一般,双手忍不住发颤。 眼下已然顾不上那些,在那之后,他便是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出: “那日草民做生意赚了点小钱,本打算多买几条鱼再配上一些酒菜犒劳一下,可谁曾想回到家中竟看到妻子与其他男人厮混,因此恼怒之极。” “故而你将她残忍杀害了?” 唐剑秋一番话令方子腾惶恐不已,差点就没有因此直接跪在地上。 他连忙摇头表示否认,脸上覆盖着惶恐之色,“草民与内人夫妻和睦,十分恩爱, 即便他与人勾搭成奸充其量也就会将那厮痛打一顿,但也不会冲动之下将其荼毒,又怎会犯下如此大错?” 听到这,唐剑秋眉宇之间闪烁着费解之色,思考的同时剑眉也是不自觉一低。 同样作为男人他能明白那种感受,只是有一事他无法理解。 “按常理来说这一般男子是无法忍受的,你能忍下当时之辱足以可见你不是那冲动之下蓄意伤人之人。” 方子腾惊喜之余还有些忧伤,许是想到那烦心事,不禁有些困扰,不过还是据实说道: “是,谢大人谬赞,接下来草民便抄起扁担给奸夫一顿好打!岂料我家娘子到了那种地步还护着奸夫,草民恼羞之余打了便打了她, 草民本打算逮着他再到官府报案,谁料那奸夫跑的挺快,竟一下跑没影,纵使草民有心去追也难以追上,但此事并未了结, 草民本因妻子和他人苟合之事产生嫌隙,故意冷落她,更是打算一纸休书休妻将其逐出家门, 不想妻子主动找我致歉,言说许多,并保证再也不敢,从此相夫教子,做一人人夸赞贤妻, 起初草民还在气头上,不肯答应于她,可最终还是经不住内人的软磨硬泡, 当日夜里睡得正熟,突然听到内人尖叫之声,慌乱之下这才点了蜡烛,故而发现内人已倒在血泊之中! 草民本打算去看内人是否有救,一番试探后这才发现内人早已没了动静,可身上早已染血,慌里慌张之下便想着向乡亲们求助, 本以为可以得到乡里求救,却被人误认为将爱妻残忍杀害,您说草民是冤还是不冤?” 方子腾痛心疾首,当时他也是救人心切,不想被人误会酿成大错,当真是可惜,若能重来绝不再犯。 有一点唐剑秋非常清楚,就常理而论,若非心存仇怨是不会伺机杀人的,除非情况特殊。 “也就是说,当日有第三个人潜入你家并将令妻杀害?” 这点倒是跟地方县令提出多说辞截然不同,确切来说那县令根本就没有多问,反而如此草率结案。 具体还是要多方打听,从他人口中得到口供,反复推敲,定能将那罪魁祸首落网。 方子腾见状很是用力的点了点头,着急说道:“正是,等到草民反应过来为时已晚,要是当时多有留意兴许也不会……” 正说着他忍不住叹息一声,即便知道妻子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却也避免不了伤心难过。 毕竟是恩爱多年的夫妻,怎能说放就放? 可眼下不能光凭对方一番说辞妄下定论,故而需要其他推断。 在那之后,唐剑秋又是一道追问:“既如此令妻可与他人结仇?” 方子腾并未犹豫,如实说道:“那倒不曾。” 唐剑秋不自觉的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日过后奸夫心生怨恨,是否有将你处置,与你结发之妻做长久夫妻的可能?” 唐剑秋此话一出就得到了方子腾的认可:“回大人的话,草民认为可能性最大。” 听到这,唐剑秋并不意外,而后将视线撇向别处,道:“若真是如此那就说的通了。” 此事好歹是有了个结果,心情是稍微好受了点,可一旁的阿飞却有所不服。 他本就因此这事感到窝火,又岂能受这股恶气?当场叫骂一句: “嘿!我说你这鸟人!绿帽加身外送草原一片倒是能忍啊,偷汉子都偷到家了,这就足以说明已经不是头一次了,我要是你就绝不原谅!” 阿飞见了险些就没有背过气,古有云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他可没有方子腾这么好脾气。 若是让他见了,别说因此犯下杀人之罪而饱受牢狱之灾,哪怕因此发配边疆依然值得! 只要能让奸夫淫妇死的别那么痛快就是喜事一件,也比憋屈一世度过余生要好得多。 许是方子腾好脾气,又或者为人太过老实,这才没有做出决定。 平心而论,他真有些后悔,但也不完全觉得妻子无辜。 听到这,唐剑秋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答案; “好,此案本镇抚接下了,若你当真无辜本镇抚定当还你一个清白。” “是!草民叩谢镇抚使大人!” 方子腾正说着用力朝着唐剑秋拜了拜,言语之间很是感动。 在那之后,唐剑秋带着几名锦衣卫离开了牢房。 “唐大人,这可不比先前钦定的案件,这次若是查起想必会轻松的多!就是不知大人打算从何查起?” 正说着阿飞便看向唐剑秋,而唐剑秋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先随我去找他的乡里。” 阿飞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大人是打算从他们的口中调查?” “不错,这是最快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先去看看他们二人之间究竟谁在撒谎。” 于是乎,唐剑秋等人来到了方子腾所在的村子。 起初这村里人是没有在意的,可当他们看到锦衣卫队这身官服时不禁咯噔了一下。 先不说他们认不认得锦衣卫,单从这身官服来看就足以说明他们的身份很不简单。 “大、大人,草民是这的村长,不知大人找的是哪户人家?” 他莫名感到惶恐,许是想到站在面前的乃是他得罪不起的官爷,这才顶着重重压力,生怕自己一个出错就招惹上了官兵。 “老人家,你不必害怕,我们是来找人问话的。” 只要他们没有做什么违背国法的事情,锦衣卫是不会有过多为难的。 听到这村长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口,而后说道:“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才是,草民知道的一定如实奉告。” “实不相瞒,我想打听一下姓方的人家,方子腾您老认识吗?” 唐剑秋语气还算可以,既然对方是一村之长想必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了解,问起话来也会轻松许多。 闻言,村长眉头紧锁,那苍老的皱纹拧在一起,忽地想起了什么,拍手说道: “你是说他啊!我想起来了,方子腾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和他的妻子十分恩爱,很少产生矛盾,只是……” 村长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说到这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唐剑秋更加怀疑。 “只是什么?老人家,还请如实说来。” “她的妻子也不知怎么了,前段时间跟中了邪似的,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平日里在河里洗洗衣服,惹得不少汉子为之动容啊!” 村长一边说着一边拍手,言语之间很是激动,休说一个大小伙,他一个老汉也经受不住啊! “也就是说,从那时开始方子腾之妻变了?” 虽然这听起来是有些怪,可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若是能深入调查或许能找到真相。 听闻唐剑秋之言村长用力的点了点头,而后唏嘘一声,这才将事情的始末道出: “正是,还请大人继续听草民说下去,最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是,他的妻偷汉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方子腾居然全然不知! 简单来说,整个村的人都知道她私会外男!唯独他不知!” 唐剑秋很是震惊,瞳孔随之放大一圈:“怎得会有这样的事情?全村唯独他一人不知?” 一般来说,除非这村子里的人乃是帮凶,不然又怎会只瞒着他一人? 阿飞猛地拍了一下额头,许是太震惊,导致嘴角连连抽搐: “当真是让小爷我开了眼,依我之见那人头上想必都长满了草,还因此饱受牢狱之灾,老子就是办案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碰这事!” 听到阿飞抱怨的这些,唐剑秋闪过一丝无奈,接着恢复了原有的严肃,道:“老人家,详细经过我们了解了,你说的这些对案情很有帮助。” 为了证实这老人之言并不虚假,接着又问了几人,得到的答案如同一致。 这全村上下只有他方子腾一人不知,当真是怪事。 “要我说这村里的人就是帮凶,若非彼此之间刻意隐瞒,又怎会有这样一个结果?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那人岂会不知?” 阿飞还不信这个邪了,当真有人这么放心?就算她的妻子不算动人也不能如此吧? “现在的重点在于方子腾之妻被杀,如此看来因为通奸一事,速去方子腾家中查证!” “是!” 锦衣卫一干人等以自身最快速度赶往方子腾家中,就地展开调查,不放过分毫蛛丝马迹。 “都给我看仔细了!任何人不得疏忽!” 唐剑秋爆喝一声,如同雷霆,响彻方圆几里,而回应他的便是如惊涛骇浪般的回应。 “明白!” 锦衣卫队就此展开行动。 不多时,一名手脚利索的锦衣卫搜出来了罪证,并将其小心奉上。 “大人请看!” 闻言,唐剑秋回头,而后看向这把带血的大刀,却因为血液凝固的缘故导致这把刀锈迹斑斑。 唐剑秋微启薄唇,接着将视线放到别处,而后说道:“凶器?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第一百零一章 叩谢 那锦衣卫并未隐瞒,他先是欠了欠身,而后说道:“回大人,现场并未发现其他凶器,倒是有脚印,我等已将其拓下来作为物证。” 听到这样一个答复唐剑秋甚是满意,他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们几个去打听一下,这附近有哪户人家可以造出这种刀具,其余几个弟兄跟我来!” “是!” 虽不知方子腾岳母娘因何故往他身上泼脏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两人平日里关系不是很好。 夫妻二人相处之中,即便再怎么交好枕边之人具有最大嫌疑。 若是操之过急不慎造成的或许能理解,若是有意为之可就麻烦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唐剑秋带人赶往方子腾家中以查清事实,岂料方子腾岳母娘在看到唐剑秋之时表现的尤其激动,像是看到了神明一般朝着他奔来。 “官爷啊——您要替我做主啊!” 正说着她便朝着唐剑秋跪了下来,唐剑秋见状连忙请她起身回话:“老媪,还请不要激动,待本镇抚查明真相后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即便知道方子腾之妻偷汉在先,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不可能置之不理。 听到这,老媪的心情这才稍微好了些。 她很是激动,眼下也顾不得衣裳多脏,连忙躬身回谢。 “谢大人!多谢大人!还请大人入座!” “多谢好意,本镇抚就不坐了,老人家,既如此我就直说了,在真相尚未查明之前还是不要妄下定论的比较好。” 唐剑秋说了一番暗话,更是让老媪不明所以,以至不该如何是好。 “老身有些糊涂了,不知道大人这话是何用意?” 既然对方不懂,唐剑秋也没有必要跟对方打哑谜了,干脆如实说道:“本镇抚认为,杀人者或许另有他人,而非另婿。” “这不可能!” 老媪几乎是下意识叫出来的,她的表现尤其激烈,像是遭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对于老媪的种种表现阿飞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而后将这份情绪干了下去。 倒也不是怀疑,而是这老人家或许太过偏激,准确的说是她太过激动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或许是有些不妥,老媪这才从中道出解释: “实不相瞒,在老身的印象中,那方子腾的确是难得的好女婿, 可前些日子老身多少也有听人说起自家姑娘的事,老身听后直害臊,有过多次劝解, 再说,此事未免太过丢人,传出去也让人笑话,更是不好跟自家女婿去说的,可谁想老身的女儿迷恋上了那个汉子!老身也是感到丢人。” 正说着老媪忍不住一阵叹息,想来也是有些痛苦,谁让他们家遭遇这种事。 “如此说来你是知道的?”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唐剑秋并不意外,前世他并未接受这个案子,因为当时他并未外出巡逻,也没有碰到那带着草冠的兔子。 事已至此老媪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得点头承认。 “正是,老身不敢欺瞒大人,” “你与方子腾关系还算可以,是也不是?” 从方才老媪的言论上来看就可以从中判断,如此说来先前判断乃是错的。 “不错,正是因为如此老身才不敢丢这个人。”老媪羞愧至极,以至于不敢正眼望去。 “若是本镇抚告诉你凶手并非方子腾,你可愿替他做人证?”唐剑秋采取假设的方式问她,若是直接一些恐怕难以让她妥协,这才有了这番由说。 起初老媪还是有些抗拒的,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后她应允了下来,佝偻着背,沉沉的点了头:“既然大人需要老身做人证老身去做便是。” 要说这锦衣卫办事效率还算不错,很快就打听到了凶器的下落,据说这把刀是邻村的铁匠亲手打造的。 除此之外,这刀上还有一个并不明显的字,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而这个字正是刀匠的姓氏。 如今有铁匠和老媪作为人证,再加上那些乡亲父老,还有这把刀乃至鞋印存在想必更加证实那奸夫的罪名。 至于那奸夫是何人,只要随意找个村里人问话就是,即便他的身份再怎么显赫那也无用,地方百姓又恐惧官兵的威严只得老实回答,以免遭到训斥。 待人证物证还有作案凶手接连找寻之后,当地县衙就地展开审问。 “啪!” 县令拍打惊堂木的声音,足以震慑人心,站立在两边的官兵面无表情,手持水火棍,如一座座耸立的木桩。 “带人犯方子腾上堂!” 限令摆出了一副县老爷该有的姿态,而审问之人并非唐剑秋。 此案北镇抚司确实接手了不错,可由于此案尚小,他们不好干涉,只得以听审的名义坐在公堂之上,看着那县令断案。 不多时就看到蓬头垢面浑身充斥着血痕的方子腾走了过来,他的脚被强行拷上脚链限制了行动,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草民方子腾叩见青天大老爷!” “免礼,方子腾,此案由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唐大人听审,你不要拘束才是,本县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便是!” “是,县令大人请说。” 方子腾自然不敢怠慢,这或许是他唯一一个平反的机会。 县令道:“方子腾,你先前说吴氏并非你所杀,是也不是?” “是,草民与妻十分恩爱,又怎会下如此毒手?那杀人者另有其人啊!” 于是乎,方子腾将先前遭遇与县令说了一番,正说着还有些难过,那县令听后怒拍惊堂木,脸都气的憋红。 “可恶!当真是岂有此理!本县若是传他上堂你可认得?” “就是化成灰草民也认的!” 方子腾斩钉截铁,他对那人可谓是恨之入骨。 “好!来人啊!带胡九上堂!” “传胡九上堂!” 一个长相相对而言较为秀气的男子在县令的传唤下被迫走到公堂之上。 也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什么缘故,导致他双腿颤抖,迟迟没有跪下。 唐剑秋一个眼神便杀了过去,让胡九惧怕不已,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凶厉的鹰瞳,仿佛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坠入九游之地! 唐剑秋那双阴翳的眼神再加上县令的惊堂木一拍,由不得他选,即便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跪。 “草、草民胡九,叩见两位大人!” “胡九,有人指控你与胡氏有染,可是有误?” 胡巴闻言当场跪拜,高喊冤枉: “大人!冤枉啊大人!小的平日里恪守言行饱读诗书,又怎会做出这苟且之事?” 县令俨然显得很是羞恼,他怒视着胡九,很是厌弃,言语之间充斥着不爽意味: “住口!本县若是没有证据又怎会质问与你?哼!你就是不认也得认!来人啊!传人证!” “传人证——” 就像先前安排好的一样,老媪,铁匠,还有几个同村的人前来作证。 在看到几人同时出现之时,方子腾的眼中写满了恐惧,就怕他们会将自己的名字一道出。 “草民(民妇)叩见青天大老爷。” “这台下两人你们几人可认得?” 正说着所有人将视线放到了他们二人身上,方子腾挤眉弄眼,似乎在告诫他们不要出卖自己,可谁曾想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让唐剑秋发现并当众点破。 “胡九,你的眼睛可是很不舒服?” 胡九身体一僵,他明知唐剑秋之意却又不得不装糊涂。 “大人的意思草民不明白。” “若非不适又怎会眉来眼去?”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明了,只要是个不蠢的人都会明白。 县令大怒,气愤之余不忘用手上的惊堂木拍案叫板: “大胆胡九!本县面前还敢造次!莫非是要本县给你二十个杀威棍不成?” 胡巴很是骇然,如鹌鹑般跪在地上,只得连磕几个响头以求得到饶恕。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草民再也不敢了!” 县令哪能理会?他不过是冷哼了一声,“你们几个如实回答,需要替这厮说上一句,不然本县将你们列为同犯!” “是,回大人的话,草民的确认识,吴氏乃方子腾之妻,那胡九平日里就趁着方子腾不在进去, 两人虽关在门内,偶尔能看到虚掩着的缝隙,有时甚至能看到吴氏出门迎接,两人行为举止甚是亲密,如同恋人, 出来时更是面红耳赤,倒是吴氏显得有些娇羞,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草民实在难以想象两人没有发生。” 胡九气的浑身哆嗦,他本就因为这事理亏,如今对方又将自己的罪行公布又如何忍受? “你这老头休要胡言!” “大胆!方子腾,当心本府治你咆哮公堂之罪!” 县令极力容忍,换做平常他早就叫人打他几十大板,如今是看在唐剑秋的面子上这才没有严惩。 胡九再也不敢吱声,只得老老实实的跪着。 “既然他二人通奸,你们当中又有谁看到胡九从方子腾房间里跑出?”县令又问,其中一名较为瘦弱的青年开口了; “县老爷,草民半夜睡不着,正打算出来走走散散心,隐约听到方子腾家中传来动静,出于好奇这才看得过去, 方子腾跑出来没多久后就见到胡九出来了,当时的他很是慌张,不过草民并未在意,谁料事后被他威胁,他说要是敢说出来就要草民好看。” “你!” 胡九正要张嘴回骂,回应他的便是唐剑秋这双冰冷的眼神,吓得他只得把想说的那些话吞进肚子里。 “回大人的话,草民不服!这些人定是事先安排好了再嫁祸给草民的,求老爷做主!” 胡九咬死了不承认,他认为只要没有物证证明就没有办法将他治罪。 县令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在唐剑秋的示意下命人传上物证。 “这把刀你可认得?” 胡九见状连忙摇头否认,即便这就是自己的也不能认。 “你来回话。” 县令才懒得听胡九废话,如今唐剑秋就在这公堂之上,他得好好表现一番。 “大人,这把刀是草民锻造出来的,先前是胡九让草民去做的,起初草民也觉得是有不妥,问他拿来何用却不肯说,只让草民去做就是, 草民也不敢多问,按照他给的图造出来了,要是知道他是用凶器杀人就是给草民一百个胆子草民也不敢啊!” 他也是怕限令会因此误会这才从中补了一句。 县令见状便是安抚了一句:“你的意思本县明白了,此事怨不得你。” “大人!冤枉啊大人!这全都是他们串通好了冤枉小人的!” 胡九很是激动,要是这四下无人他定会抱着心灵的腿不放,可如今这一情况相对而言较为特殊。 县令又怎么听得进去?当场怒斥他的行为:“住口!你只知口喊冤枉,若是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应当提出反证才是! 本县大胆推测,不是你的身份过于特殊,就是你有这方面的人脉,不然村里这么多人又怎么会没有一个不去举报?” 闻言,胡九顿时噎住,他正要开口酝酿些什么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摊牌,可谁曾想他将整件事情的矛头指向方子腾。 “事到如今我也不装了!方子腾,为何当初死的人不是你而是她!不然我能与她做一对双宿双飞的比翼鸟!” 方子腾虽是个老实人却也经不起他这般侮辱,当时就怒了:“你抢我的妻子并将她残忍杀害还要我原谅你?恳请县令大人将此人治罪!” “此案结已了结,本县自然会还你你个清白,方子腾,你受苦了,来人!给他松绑,并让胡九签字画押并押入大佬,秋后问斩!” 胡九大惊,许是太突然,导致他半天都说不上话,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眼跟堵住了似的,很是麻木的盯着呈上来的诉状。 按下手印后他被人一左一右带走了,而方子腾则对两名救命恩人道出感激:“草民方子腾叩谢青天大老爷!镇抚使大人真乃神人也!多谢镇抚使大人还草民一个清白!” “不必客气,你该谢阿飞才是。” 虽说今日严禁任何人判罪犯死刑是唐剑秋定下来的规矩,可真正救下他的人是阿飞,有些事情该分清楚还是要分清楚的,即便他身为镇抚使也一样。 “是!不论说什么草民还是要感谢大人!草民来世愿为牛马相报!” 第一百零二章 护妻 “大人,据说那秦家二少爷言语调戏了沈小姐,不知您有何打算?” 北镇抚司内,阿飞正向唐剑秋说着他道听途说的传言。 阿飞言语之间很是激动,像是听见了聊了不得的事情一般赶忙将自己说的哪些说出。 他自然知晓此话一经说出可能是会引起唐剑秋不满,可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说,毕竟这也算是唐剑秋家事,就不信他不急。 话出的一瞬,阿飞明显感觉到了周边压抑的氛围,而这气氛来源正是唐剑秋。 他虽然是向平常一样端起茶杯,像是平常那般淡然,实则暗藏杀机。 “然后呢?” 唐剑秋并未回头,正是因为如此使得杀气更加纯粹,甚至充斥整个北镇抚司!而 正在昭狱中受刑的犯人也如芒在背,就在方才他们感觉到了莫名的恐惧。 阿飞似乎没有想到回应他的竟是这般反应,整个人都当场愣住。 阿飞顿了顿,他支支吾吾的说道:“然后……沈小姐一怒之下把他手折断了,秦家的少爷打算找官府报案呢!” “知道了。” 唐剑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接着将其放下。 面对唐剑秋种种超乎寻常的表现,阿飞不明所以。 “不是,大人,您还有闲工夫喝茶?您要是再不过去当心自家小娘子跟别人……咦?唐大人人呢?” 阿飞四处张望,方才明明见到唐剑秋还坐在那淡定品茶的,可又怎么突然不见了,莫非唐大人还能遁地跑了不成? 其中一名锦衣卫见阿飞如此反应也是忍不住道出实情:“就在你说话的功夫走了。” “还真是快,感情唐大人这是大干之前喝‘壮行酒’啊!” 阿飞可以想到那秦信涛接下来的下场了,虽罪不致死,可一旦惹恼了唐剑秋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这点他们作为同僚是最了解的。 “看来那秦公子可就惨了,招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唐大人。” 虽不知这其中细节,方小渔也能想到。 平日里倒也没有见过唐剑秋为哪个姑娘玩命,如今一见,只怕是…… 几人颇感无奈,也替秦信涛感到悲哀。 就在他们各持己见的同时,街市的几人就此展开了激烈争吵; 秦信涛面容一扭,很是心疼的望着被沈红鸾活生生拧断的胳膊,对她的怨恨也是加重了几分。 如今这手只能当个摆设罢了,被迫吊在一边,还不知能不能治得好。 虽说是他先动手的不错,可他认为沈红鸾不该以这样的方式。 即便不能讨得人姑娘欢心也得捞一些补偿才是。 “你个小娘们,有本事别走!” 秦信涛气急败坏,他自认为没能占到便宜不该这般对自己才是。 再者,不就是嘴上碎碎了几句,又没有动手,何必如此? 然而,沈红鸾并未慌张,不过是保持平常心罢。 她的存在,就像一把锋利的剑,穿透了黑暗。 “不走就不走,你能耐我何?” 沈红鸾好似那傲然挺立的天山雪莲,虽经历风霜却从不低头; “你!” 秦信涛更加羞恼,他从未见过哪个姑娘家的能如此不知羞耻。 果然,这女子就该躲在男人身下,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才是,不然这世间要女子有何用? 就在亲信涛要动怒之时,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却出现了。 “是何人报的官啊?” 来人正是县丞,本来说这种事情应该由衙役他们出手才是,可他听外人说是那姓秦的少爷,这才想着亲自出马看上一二,也好捞些好处。 最为不巧的是他们的县令突然有事,特向朝廷准假一日,这才未能现身,不过他作为一县之丞还是有一定职权的。 秦信涛也顾不得那些了,他就像是找到了跳板一般,一脸讨好。 他的言语之间更是激动,竟不由分说颠倒黑白: “大人,您来的正好!前些日子我去沈家提亲她们没同意,小的本想向沈小姐赔罪,可谁想她并不接受,反而报复于我,还请大人替小人做主啊!” 县丞并未着急回话,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秦信涛那只已被折断的胳膊上,眉头紧锁,对此心生费解。 “手可是被这位姑娘弄断了?” 秦信涛如闻特赦一般,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是是是,大人,请您明查!” 想来秦家的地位并不算差,相信这县丞也不会不给自己面子,大不了事成之后再给些好处便是。 事实证明县丞是认得这秦信涛的,又不好得罪,只能先想法子将人带走。 就在这名县丞打算给沈红鸾定罪之时,唐剑秋现身,发出了如履薄冰的吼声:“依我看这手断的好!” 一瞬间,街头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到了唐剑秋身上,沈红鸾回头望去,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人。 那一身醒目的赤色蟒袍,鸾带束腰,气宇轩昂,配绣春刀,威武而又俊秀,神色之间透着成熟清冷。 清风从中吹拂而过,吹起他的红袍,唐剑秋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的向前走去,而后站在沈红鸾面前,并将她护在身后。 “您是掌管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唐大人?” 县丞一眼就认出来了唐剑秋的身份,对此他很是恐惧。 他有听说过唐剑秋的事情,虽做过不少好事,可即便如此也难以掩盖北镇抚司是个吃人地方的事实! 唐剑秋抬了抬下巴,接着将视线放到了县丞身上,轻声冷语,道:“正是,这位出手的女子乃是当朝从三品将军沈红鸾,孰轻孰重不用我去说吧?” 县丞一听瞬间会意,他只知道沈红鸾有官吏在身,可对于她是从三品大将军之事全然不知啊! “哎呦喂!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小人真不知您就是沈将军啊,不然也不会……” 县丞正要赔笑,沈红鸾却不吃这一套,如寒冰般的双瞳浮现出一道冷意。 他对任何以人皆是如此,只有对唐剑秋才会有所不同。 唐剑秋极力维护,他是见不得别人欺负沈红鸾的,于是将矛头先指向县丞:“我且问你,这秦家弟子公然调戏我婚前红颜,又该如何啊?” 两人虽未定下婚约,可在他心中早已把她当成了这是未过门的妻子,唐剑秋认为这般称呼并无不妥。 县丞大惊,他怒眉一横,伸手指着秦信涛,当众斥着他的不是: “什么!你好大的胆子!唐大人的婚前红颜你也敢动!如今只是折你一条胳膊以施薄惩,你怎如此厚颜无耻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要说这秦信涛说话也是硬气,他实在是心有不服,便冲着唐剑秋吼道:“唐大人!您并未向沈家提亲何来婚前红颜一说?” “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本镇抚婚配与否难道还得与你知会一声不成?” 唐剑秋只是一句话就将他堵死,秦信涛自知理亏,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不敢!” 既然不能得罪唐剑秋,那么沈家总是他可以说的吧? 于是乎,他对着沈红鸾就是一顿臭骂:“好你个小娘们,你以为和唐大人在一起就高枕无忧了?依我看你跟唐大人在一起是下嫁!” 沈红鸾柳眉一蹙,对于他的这番说辞她很是不赞同。 “下嫁?若是论地位,唐家可比你秦家高出许多,在这京城之中即便是大家族的人见了也得礼让三分,而你,凭什么说本小姐是下嫁? 何况本小姐本就和唐大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这一生非唐大人不可!” 闻言,唐剑秋神情一怔,他的面色彻底僵住了。 对于沈红鸾说的这些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去接,可他莫名觉得这样或许有些不错。 秦信涛已被气煞,正是这番说辞气的浑身哆嗦,“一个姑娘家的竟如此不害臊!还妄言说什么情投意合非他不可,当真是不知羞耻!” 唐剑秋当即踹了秦信涛一脚,而这一下正击他的胸膛! 秦信涛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而后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他痛的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好不容易才缓上一口气,接着怒视着唐剑秋,拳头紧握,“你敢打我!” “有何不敢?你要是再侮辱我那未婚红颜就不只是这一脚了,既然我唐剑秋决定向沈家提亲就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而你,出言不逊在先,公然调戏我未婚红颜,若她是一名弱女子又该如何?” 有了前车之鉴,秦信涛不敢再造次了,只得一股怨气憋嘴巴子里。 “依我看你还是太轻了,你不是要县丞大人替你做主吗?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带我去秦家,我们,好好聊!” 唐剑秋重读了最后几个字,以强调事情的重要性,接着像是拽着鸡崽子一般,毫不费劲的将其提起,拖着他就打算往外面拽。 “唐大人,您这是作甚!” 秦信涛这才慌了,赶忙向县丞求助。 现在县丞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又怎么会自毁生路? “此事就不麻烦县丞大人了,干脆本镇抚替你做主啊,今日咱兄弟两好好的聊聊。” 唐剑秋轻轻的拍了拍秦信涛的肩,可对于他而言确实一道来自地狱的催命符,令他惶恐不已。 “唐大人!请您放手,我自己可以走的,犯不着您亲自……” “啊——” 接着便是一道惨绝人寰的哀嚎从中传来; 据说当天,秦府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想必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就只有他们自家人只打了。 要说这里的人也算是悠闲,针对秦信涛一事就地展开,人们各由分说: “你听说了吗?昨日那秦家的二少爷调戏了沈小姐,秦家上下都被唐大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可不就是嘛,那秦家少爷可就惨了!估计这段时日不能出门了。” 正说着布衣百姓忍不住唏嘘一声,虽未见到秦信涛模样光是听到那凄厉的惨叫,就足矣判断秦信涛过得有多凄惨了。 “要我说那秦公子也真是,明知沈家与唐家的关系还非要掺和一脚,也难怪唐大人忍不了了。”另一个人也是些许无奈,耸了耸肩后并未在说些什么。 “那是自然,换我我也会把那人一顿好打!”他可管不了那么多,即便仅此受到惩戒也就忍了,这辱妻之仇又有谁能忍受? 穿着深色布衣的男子开口了:“就是不知唐大人是否解气,若是不能只怕那姓秦的就惨了!不然可没有他的活路了!” “还是为秦家嫡子节哀吧,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上了唐大人,真是……” 人们各说各话,而处于北镇抚司的唐剑秋已经下了一个重要决定; 第一百零三章 犬马 “唐大人,北镇抚司来了两个新人,只是……” 正说着锦衣卫小旗迟疑了片刻,倒是对这件较为罕见的事情发生产生纠结。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绪似乎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又不想坏了唐剑秋兴致,这才犹犹豫豫,倒显得有些矫情。 “只是什么?” 唐剑秋问,而后放下了带刺的长鞭。 他的目光扫向小旗,这骇人的目光更是让人闻风丧胆。 那满身伤痕,头发脏乱的犯人见唐剑秋这副模样,脸上覆盖着的是惶恐之色。 常人见了或许会畏惧这位镇抚使,可锦衣卫队早已习惯,唐剑秋若不这般严苛那才叫不习惯。 小旗抱拳回话:“这二人曾经都遭受过牢狱之灾,虽说犯下的罪名较小,可属下还是有所顾虑,故而向大人汇报, 据说他们二人是被逼无奈这才拦路打劫,但不知镇抚使何意?” 唐剑秋想起来了,前世这个时候的确有两人来了北镇抚司,只是他们的身份有些特殊。 “他们二人叫什么名字?” 唐剑秋自然知晓前世中这二人品性,可如果不闻不问,直接道出对方名字才会显得太奇怪,凡事还是要按照流程走才是。 小旗道:“他们二人分别叫袁杰,张礼义,武功还算不错,如今东厂那边已派人给送过来了,不知北镇抚司是否缺人?” 唐剑秋清楚记得,他们二人是块习武的好苗子,且忠心耿耿,只是后来他们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痛失手臂,实属可惜。 “上阵打仗的人才还会嫌多吗?自然是多多益善,你去带他们两个过来见本镇抚。” “是!” 锦衣卫小旗躬身告退,唐剑秋看了一眼饱受酷刑的犯人,正是这不经意的一扫让这名受刑的罪犯当场吓尿。 对于他而言唐剑秋就是地狱里的阎王,只要一个不高兴他就难逃一死! 顿时,昭狱中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再看看这囚犯,他的裤裆已经湿透,如同牡丹花开渗透在地上。 唐剑秋刀眸一低,貌似有些嫌弃,招手示意旁边的几个锦衣卫过来。 “去处理一下。” 几个锦衣卫抱拳上前,很是利索的将囚犯身上的粗麻绳解开。 他们一向粗暴,锦衣卫二人一左一右将其架起,并将他狠狠地扔回了监狱里。 其中一人将白色囚衣往罪犯身上用力一丢,恶狠狠的说道:“自己换上!” 旁边的锦衣卫捏了捏鼻子,以手为扇扇了扇,言语之中藏不住嫌弃。 尽管这样很不好受,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接过换上。 趁着这个间隙阿飞赶忙凑了过来,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事一般,低声贱语道: “大人,小的有一事想跟您说。” 回应阿飞的只有一个字:“讲。” “据说昭狱中新来了一批女徒,小的想……” 阿飞故作迟疑,其用意即便不多去阐述相信唐剑秋也能明白。 唐剑秋不过是看了阿飞一眼,语气平淡,道:“犯妇自有人处理。” 阿飞顿时噎住,起初他以为唐剑秋会看在两人关系要好的份上应允特权,可谁想并未按照他所想的那般进行。 经过一番斟酌后,阿飞忽得想起了什么,赶忙凑了上去: “大人,小的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听到这唐剑秋也来了兴致,以为真有什么特殊,便问上一句:“是何原因?” “说来小的还没有试过推木驴……”阿飞一脸坏笑,并摆出一副身为男子,都能明白的意味深长笑容。 闻言,唐剑秋瞬间变脸,他面色一沉,当即一怒,吼道:“滚!” 阿飞却像是戏班子中的一员一般,竟一脸痛惜的捂着胸口,好似遭了罪一般,有些难受的说道: “可怜我入官多年,连木驴都未曾尝试过!当真是天要亡我啊!” “不正经,怎的都想监管犯妇?”唐剑秋倒是有些好奇。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阿飞一本正经,让唐剑秋无言以对。 “你是第一万八千六百四十六个提出这个要求的人。” 唐剑秋说完后没有再做回答,不过是走出昭狱,只留下愣在原地毫无反应的阿飞。 过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木讷的搬弄着手指,猛拍了一下额头。 “感情有这么多弟兄对这木驴感兴趣,不过我阿飞乃是正正人君子,又怎会对一女徒有兴致? 至于这罪犯,即便划分男女也掩盖不了犯罪事实,我等痛恨至极,绝对不是想借机欣赏一番!” 阿飞兴奋至极,正一个人自言自语。 至于唐剑秋,他不过是在昭狱门口等待罢了。 不多时,就见到四个锦衣卫士力带着两人走来,这其中一人长得高大威猛,其身形与黑旋风极为相似。 而另一位年纪看着稍大,约莫三十不到,他的眉宇之间透着沉稳,给人以成熟老练的感觉。 二人见唐剑秋早已在这等候,同时躬身抱拳以示尊敬; “见过唐大人!” “不必多礼。” “谢大人!” 在得道唐剑秋准许后,他们这才起身。 “先告诉我,你们二人各自擅长什么。”唐剑秋面无表情的盯着,好似亘古不变的冰山脸。 那个子高的先开口了:“回大人的话,我叫张礼义,擅长弓箭。” “大人,小的袁杰,别的本事没有,哈哈!这一双板斧耍的倒是不错!” 要不是因为这是在北镇抚司内部,他还真想耍上一耍。 唐剑秋看了他们一眼,道:“如此甚好,我带你们二人去个地方,各自展示一下。” “是!”两人同时抱拳回话。 唐剑秋回眸看向这两个正气凛然的新兵,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接着带领他们去了空旷的训练场地。 这地方倒是跟兵营中的空地差不多,靠在角落那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亦是那些锦衣卫比武的地方。 再看看前处,还摆放着几个靶子,甚至还有结实的稻草人等供他们练习用。 袁杰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倒有些兴奋,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竟好比一头见了红的公牛,鼻孔里都冒气。 “你们两个谁先来?”唐剑秋问。 袁杰早就按奈不住了,非要试上一试不可。 “大人,我先来!” 要是不让他练一下浑身都不舒服,这一对板斧那可要生锈了! “那就请吧!” 说完,唐剑秋便向后方退去,张礼义自然是不想被误伤的,识相撤去。 他挑选了一堆还算趁手的武器,大概的掂量了一下,便将这沉重的斧头握在手中。 若不是因为在室内,这斧头的锋利刀刃在阳光下想必会闪烁着寒芒! 此人不过是站在这,却有一种向周围示威的感觉。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双脚沉稳而又有力,如同一棵坚韧的大树。 他猛地一个用力,肌肉紧绷,蓄势待发,准备迎接任何挑战。 袁杰挥舞起手中的斧头,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斧头的锋刃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呼啸声,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动作流畅而有力,每一次挥舞都带着千钧之力,横扫而过的瞬间更是让人心惊胆寒! 尤其是这些个结实的稻草,如同蝼蚁一般,等挨着袁杰的搜刮,带来草根连同木桩一起砍断的瞬间。 那一刻,他的身体随着斧头的运动而不断起伏,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在咆哮。 袁杰的眼神坚定而凶狠,仿佛在向周围的一切挑战! 板斧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给人一种将一切障碍都劈成两半的感觉! 在他的挥舞下,斧头的锋刃闪烁着寒芒,身体更是充满了力量和决心,仿佛要将一切阻挡他前进的障碍都摧毁! 一道有一道华丽的落斧声从中响起,所有稻草尽在袁杰的凶猛力道下斩成好几段。 周边毫无观众,可他仍旧赶到满足。 他停下了手中的斧头,身体微微颤抖着。 整个过程充满了力量和美感,让人感受到了挥舞斧头的震撼和魅力。 “不错。”唐剑秋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看向张礼义。 “大人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张礼义抱拳,袁杰识相退下。 张礼义步伐稳重,他先是从兵器中挑选,取下弓箭后静静地站在那里。 手持一张弓,腰间挂着一壶箭,眼神格外专注冷静,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他抬起手将弓搭上冰拉满,箭头对准了远处的目标,驱指一松,箭矢如同一道闪电从中飞射而出! 箭矢自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瞬间消失在远处。 顺着目光看了过去,这发箭矢已经准确地命中了目标! 中靶! 然而,这对于张礼义而言确实不够,接着又连续来了几发。 “嗖嗖嗖!” 连续三次中靶,并未有脱靶或者偏靶之嫌,如此局面,即便唐剑秋前世经历过也不得不对他产生敬佩。 他的每一次搭弓射箭都充满了自信和决心,仿佛在向周围的一切挑战 再看看此人,他的动作流畅而有力,每次都带着强大的力量和精准度,由此可见是个栋梁之材。 接着又是几发箭矢射了出去,换来的依旧是中靶的局面。 唐剑秋认为差不多了,便举手叫停。 “你的箭术不错,眼神专注而冷静,袁杰力道刚硬勇猛,你们二人各有所长。” “谢大人!” 他放下了手中的弓,接着深吸一口气,而后向唐剑秋所在的地方走去。 唐剑秋接着在原有的基础上补充了一句:“你们二人武功的确不错,可遇到一般高手救不好说了,从此以后你们两个就跟着我。” 闻言,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似乎是不敢相信此话出于唐剑秋之口。 反应过来后,他们立刻躬身抱拳回话: 唐剑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唐大人,您真的愿意收留我们吗?” “那是自然。” 张礼义先是迟疑了片刻,接着说出了实情:“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兄弟二人做过错事,这才被压入大牢, 凡是犯事的囚犯,在必要时刻是可以被发配充军的,我们兄弟二人去过诸多地方,他们都不肯收, 即便是边疆也不可收留,小人实在是走投无路,好在遇到了大人您,实属小人之幸!” 对于他们说的这些唐剑秋也能理解,可他作为镇抚使不得不跟他提醒一句: “你们二人可要想清楚,即踏上这为官之道就必须谨慎恪守,每天都要过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即便如此,你们二人仍旧愿意吗?” “回大人的话,为朝廷我们义不容辞!” “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两人一同跪拜,散发出来的正气愈发浓烈,对唐剑秋更是信任至极。 “好!袁杰,张礼义,你们二人果然是侠肝义胆,至情至性!暂且先校尉做起。” “是,谢唐大人收留!!!” 第一百零四章 信物 唐剑秋收了两个有前车之鉴的囚犯为锦衣卫校尉之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北镇抚司。 都说这一传十,十传百,用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受用,即便是用在全是大老爷们的镇抚司中亦是如此。 按理来说这不算一件坏事,毕竟这是唐剑秋这个做镇抚使自己做的决定,可总有那么些人心怀怨恨。 赵靖忠在得到这一消息后却表示不满,何况他本就对唐剑秋厌恶至极。 为了确保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他先是抓了旁边的一个人问上一问。 “唐大人真收了那两个逆贼?” 赵靖忠对此事扔抱有怀疑,对于他而言,唐剑秋就算做的再好也是做作,而他也驽定唐剑秋定是装模作样给别人看的。 他手底下管理的锦衣卫倒是没有多想,不过是躬身抱拳回话:“正是。” 赵靖忠气愤至极,眼中容纳着的怒火滔天,恨不得现在就将唐剑秋碎尸万段! “好你个唐剑秋,真是什么人都敢收!如此恶贼都敢去收,这岂不是养虎为患?倒是别出什么事,不然他一个小小的镇抚使可担待不起。” 说话的同时赵靖忠都不忘将拳头紧握住,若不是因为身边没有茶杯,他一定会将其摔碎! 锦衣卫听后先是迟疑了片刻,即便他对唐剑秋有些意见但也不至于当面说出来。 再者,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也有些把握不住,又不好过问。 起初他是不想说的,纠结再三后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可是千户大人,唐大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赵靖忠闻言怒眉一横,积攒多年的怒火如同堤坝溃塌。 他很是气愤,本就看不起唐剑秋,如今自己管理的手下都替唐剑秋说话,这要他如何不怒? “有个屁的道理!不过是妇人之仁罢了,真当我们北镇抚司是什么烂人都可收的?也不怕闹出笑话,究竟他唐剑秋是指挥使还是田尔耕是!” 锦衣卫小旗却像是遭到了雷击一般惶恐,脸上写满了骇然,就差跪地喊对方祖宗了。 “千户大人,万不可直呼两位大人姓名!” 要知道,被发现了那可是吃罪不起的! 这两人一个官职身份地位高大,另一个掌握着实权。 赵靖忠却不以为意,在他眼中,唐剑秋就是一个装腔作势,靠人上位的伪君子。 “有何不可?我偏要说!要不是陆逵他现在顶多也就是千户,而不是镇抚使!” 赵靖忠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气愤,恨不得这话就让唐剑秋听了进去。 锦衣卫小旗冷汗直流,似乎没想到赵靖忠对唐剑秋的敌意会有这么大,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当着如此之多的人面前说出这样一番惊天言论。 他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千户大人,您这一句话可就抹去了唐大人全部努力啊, 虽说兄弟几个对他的确抱有意见,不可否认的是,唐大人对我们北镇抚司的功劳那可不是一星半点。” 赵靖忠斜眼盯过,他愤恨不已,说话的时还狠狠地踹了小旗一脚。 他很是不满,当堂怒喝一声:“怎么?唐剑秋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竟帮这厮讲话,真是气煞我也!”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或许是有些不适,锦衣卫小旗这才改口说道: “千户大人,小的是向着宁这边的,只是小的怕被唐大人听了去,再说,您即便是气也没用啊!唐大人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 小旗正要接着说下去,可赵敬忠却不乐意了,他做了一个就此打住的手势。 “别再让我听到你替他说话!镇抚使的位置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纵使那赵靖忠再怎么不满也改不了自己就是正五品千户的事实,只能感慨命运不公,若是有个好点的出生只怕锦衣佥事都是他的! 他发誓,要是有朝一日抓到了唐剑秋的把柄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赵靖忠愤恨不已,而处于北镇抚司门口的唐剑秋却莫名感觉到一阵寒意,这种感觉也就只存在片刻罢了。 他没有在意,不过是保持平常心罢了,岂料负责看守的锦衣卫士力却匆匆来报。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人物一般,脸上写满了惶恐之色,赶忙向唐剑秋汇报: “大人,有人找您。” “找我?何人?” 唐剑秋很是好奇,他并不记得这个时间段会有人找上自己。 士力并未直接回答唐剑秋提出的问题。 他先是迟疑了一下,思索再三后再做出回答:“这……大人,她说她是您的大人,还说您会去见她的。” “哦?” 被对方这么一说唐剑秋倒是有些好奇了,对方又不肯直呼姓名,还说是她的大人。 对方只说自己一定会去见她,莫非…… “好,你去请她到厅堂,本镇抚这就来见她。” “是!” 士力抱拳回话,接着退了出去。 唐剑秋越发感到好奇,他在猜想那人究竟是谁,又因何故非见自己不可。 带着这份心唐剑秋只身一人赶往厅堂,这才刚到就见到了那像赤色彼岸花般的姑娘。 那勾魂摄魄的墨色眼眸再配上那精致的妆容,如火焰一般散发着专属于她的独特韵味,给人一种国色天香的感觉,她出场的瞬间,好似天地都黯然失色了起来。 见到了她,唐剑秋神情一怔,险些就没有失神,似乎是被这位姑娘的美惊艳到了。 没等唐剑秋先发话,沈红鸾却先开口了:“怎么?我还管不了你?” 闻言,唐剑秋瞬间噎住,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唐剑秋,我若是不主动找你,只怕这未婚之前你未必会见我。” “岂会?原来是沈将军,请坐,不知将军找在下所为何事?” 若是私底下可能不会计较那么多,可由于是在北镇抚司,态度自然不同。 换句话而言是在例行公事,当然是要注意分寸的。 沈红鸾闻言已被气煞,她从未见过记性如此差的男人。 她柳眉一蹙,很是懊恼的说道:“不必了!你这呆子,怎得这般健忘?比武招亲既已成功夺魁却又迟迟不肯来沈家提亲,莫非心中无我?” 唐剑秋瞬间慌了,他很是着急的上前,正想着说些好话哄上一句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以至于话到嘴边变了味。 “沈将军千万别这么想,近日北镇抚司实在太忙,望沈将军……” 沈红鸾却做了一个就此打住的手势表示不想听,她认为,这不过是唐剑秋的借口罢了。 “每次找你都以要事推脱,既然镇抚使公务繁忙在身,我一个做将军又岂好打搅?待日后大婚别忘了婚期才是。” 唐剑秋脸色怔了怔,前世沈红鸾的确找过自己数次,可那时候的他根本就不懂所谓的男情女爱,只觉得是世俗或者枷锁罢了,而他也是后知后觉。 他自知理亏,也没敢争论个不是,便是用了这番说辞:“怎会?沈将军放心,即便再忙也一定会完成你我二人的婚事。” 听到这沈红鸾的怒气才消减了一半,可即便如此仍有些不爽,用带着一丝威胁的语气说道:“你若是不来,当心我唤你一声唐乖乖!” 唐剑秋一听那还了得?当着那么多弟兄的面被这般称呼,尤其是让阿飞这个大嘴巴听了去,他的一世英名那可就毁了! “沈将军消消气,唐某给你赔个不是,过些时日在下就告知高堂如何?” 唐剑秋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虽然他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可对于沈红鸾的感情是真,要是有谁要跟他抢或许他会疯了。 沈红鸾的心情这才稍微好了些,“这还像句人话,以防你会反悔,你必须给我样东西!” 换言之是定情信物了,唐剑秋虽是块木头但也不是死物,很快就明白了她的话外之意。 “将军想要什么?” “镇抚使看着给便是。” 沈红鸾倒有些期待,这外人眼中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会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唐剑秋陷入犹豫,短暂思考了片刻。 他一个大老爷们又有什么具有价值意义的东西?唯一能联想到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个了。 于是乎,唐剑秋从腰边取下麒麟纹玉佩,并将其送了过去。 此玉通体碧绿,材质上佳,整体呈圆形,且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孔,颇有巧夺天空之效,细细看去,上面雕刻着各种精美的图案。 其中最为明显的当属祥云和麒麟,象征着长寿、吉祥和富贵,整个玉佩线条流畅,工艺精湛,散发着一股神秘而高贵的气息。 沈红鸾见唐剑秋并不算没救不经意的勾勒出满足的笑容。 正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何况沈红鸾本就是不施粉黛就给人一种惊艳美的女子,正是这一笑让唐剑秋魂牵梦萦。 沈红鸾本打算伸手接过,岂料唐剑秋说的话却让她出乎意料; “可要想好,收了我的玉佩就是我唐家的媳妇。” 沈红鸾颇感意外,似乎没有想到此话竟出自唐剑秋之口,便是决定再戏弄一番。 “哦?为何?” “此物是我祖母送于我的,她特别交代过,此物只能送给认定的姑娘,不知沈小姐可愿收下?” “那是自然。” 沈红鸾想也没想就伸手接过,并将其拿在手中,同时将最为喜爱的银孔雀簪子放于唐剑秋之手作为见证。 “唐剑秋,你若是把此物弄丢了,提头来见!” “沈小姐放心,在下即便是弄丢脑袋也不会弄丢小姐之物!” 正说着唐剑秋将这枚精致的发簪握在手中,沈红鸾也极为小心的将其放放在袖口之中。 “如此最好不过,唐大人,告辞!” “沈将军慢走,我亲自送你。” 唐剑秋有些大意了,若是当时只有他们两个在场那还好些,可最为重要的是,厅堂还是有几个人看守的,对于风采发生的一切他们全都看在眼里。 他们从未想过,外人眼中的活阎王竟有如此特别的一面,当真是少有,跟对他们的态度截然不同。 要不是阿飞不在场,他定会用贱兮兮的眼神望着唐剑秋,顺便跟周边的弟兄说上几句,非要气的唐剑秋罚他俸禄不可。 待唐剑秋送沈红鸾到北镇抚司门口后,他准备向沈家提亲之事已经传遍。 这老爷们一旦八卦起来那更是没的说,更有甚者认为唐剑秋这是铁树开花。 由于北镇抚司近日以来较为繁忙,实在抽不出空,唐剑秋只得飞鸽传信告知父母有意向求取沈红鸾一事。 而提亲仪式需要交由男方父母处理,也就意味着他暂时可以不用因为提亲一事而烦忧,等到必要时他自会出现。 “阿飞,你处着盯着木头已有一炷香之久了,看这作甚?” 唐剑秋无法理解,这木桩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实在不知究竟适合缘由能让他看上许久。 原以为阿飞正想什么出神,可谁曾想迎接他的居然是这样一番说辞:“小的只是在想这木头竟有开花之日,真是难得。” 唐剑秋很快就听懂了阿飞的暗喻,便是活动了手腕,而后按了按虎口关节。 “你若无事本镇抚不介意替你找点事做。” 阿飞这才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了话,连忙捂嘴后退,好似见了那食人之虎一般。 “小的这是在为大人感到高兴!大人何必动怒?小的这就去看那昭狱中的犯人是否有所交代!” 阿飞哪敢逗留?生怕自己停留了半息就会被唐剑秋治罪,只得老老实实的跑到昭狱中,这闲来无事还能吹吹口哨罢,也比被治罪要强得多。 唐剑秋略显无奈,别的暂且不求,只希望能和沈红鸾携手共度余生,愿意娶她为妻绝不是因为亏欠,而是不知不觉中早已爱她入骨。 第一百零五章 提亲 至于唐府中的唐国栋,在接获唐剑秋所给的信件后显得异常高兴。 难得这小子想开了,如此一来也算是喜事一件。 唐国栋那叫一个兴奋,霎时间,整个唐府上下的人几乎全都在讨论这唐家四少爷的事情。 尤其是唐国栋的生母顾氏,在听说了这件事情后更是露出了慈母般的笑容。 既然此事已征得唐剑秋同意就没什么好担忧的,唐国栋见儿子已经开窍倒是乐呵,仿佛已经看到唐剑秋把媳妇娶进家门的画面。 他自然不会怠慢,赶忙请媒人去女方家提亲。 然而,这提亲仪式流程相对而言较为繁琐,因为是明媒正娶,少其中一项都不行。 待确定好媒人后就由她全程负责此事,并确定提亲意向。 这个时间段相对而言并不算特殊,却因为唐家提亲一事显得有些热闹。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竟将此事闹得大小街坊全然知晓。 要说这媒婆说起话来也是利索,再加上两家关系平时交好,根本不需要动太多嘴皮。 来到沈家后,媒婆更是用了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出了一番吉祥话,也好让两家结成姻缘。 “沈老爷,沈夫人,此人相貌堂堂,才高八斗,风度翩翩,深得众人爱慕,是个万人迷,与他成婚,必是万人瞩目的佳话! 何况这求婚之人乃是唐家四少爷,此人家庭背景深厚,家庭富裕,身份尊贵,又有一身功名,若能与他成婚,必是一生幸福美满结合!” 这媒婆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只盼他俩能成就美满良缘。 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天地绝配好事成双,如今此事是否能成还得看沈家之意。 沈老爷子对此表示赞成,他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我沈家本就与唐家有结为亲家之意,相信两人成婚必是备受羡慕受人敬仰的夫妻。” 媒婆一听顿时笑的合不拢嘴,像是吃到了沈家和唐家的喜酒一般,这滋味那更是没的说。 既然此事已征得女方同意,那么男方就有资格能正式向沈家求亲。 由于两人打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自然是知晓对方姓名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测一测八字,正所谓万事图个吉利,如此一来也好合婚。 生辰八字这样东西,无论是对于男子还是姑娘都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不可随意泄露,当沈老妇人将此物交于媒人后,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哎呦喂,真是让老婆子我开了眼!我做媒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这花一般的八字!” 唐府内,媒婆很是激动,话里话外按耐不住的高兴,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唐国栋产生诸多不解。 “敢问这八字究竟是和还是不和啊?” 媒婆听后连忙拍手叫好,从未见过如此得体的八字。 “这可是男金女土啊!正所谓金土夫妻好姻缘,吃穿不愁福自然,子孙兴旺家富贵,福禄双全万万年!” 唐国栋和顾氏听闻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如此一来那岂不是意味着上上签? 既然这八字相合那么就要准备纳吉了,再将合婚之事告知女方,另外送上一些活雁以及珠宝钱财作为礼物订婚。 很快的,唐剑秋向沈家提亲一事不出几日就已传遍了整个北平!人们听闻此事后皆对此展开议论。 百姓各由分说,大体说的都是些好话,更有甚者说上一番恭维话,可即便如此,也免不了有人对此抱有意见; 与此同时,皇宫那边也发生了一起较为棘手的事情; 那朱由检平日里就想着与朱由校说上一番话,倘若有机会劝说几句倒也无妨; 正当两人准备谈话间,意想不到之事已然发生。 “皇兄!” 起初朱由检在见到朱由校之时,好似一个没有长大的小顽童,欢愉的笑语言如同冬日的暖阳,给人一天好心情。 本打算将此事与朱由校分享之时,很快,这份笑容在见到魏忠贤之时彻底打破。 手上抱着的蹴球彻底掉落在地上,腿也是控制不住在发抖。 “这……魏、魏公公也在?”朱由检瞠目结舌,以至于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那魏忠贤像是猜到了他会来一般,手持浮尘,眼睛微迷,如同笑面虎一般, 正是这样的眼神让朱由检看的很是畏惧。 朱由检目光骇然,连忙拱手欠身。 明明不久前才见到魏忠贤出了皇兄的寝宫,可如今却折返回来了,这简直就像是为他布的局! 他无法理解,那魏忠贤一直守在这是要做甚?若他一直待在这他又怎好跟兄长说上话?又该如何出言提醒? 魏忠贤虽是像平常一样站立在一边,可对于朱由检而言却是一道推入地狱的封杀令,令他惶恐不已。 “信王这是怎得?咱家不过是一执东厂的公公罢了,您又何必对奴婢行礼?岂不是折煞奴婢?” 魏忠贤这话看似像是为了朱由检,实则暗讽。 也不知是否看出了对方的心思,魏忠贤这看人的眼神总是不舒服。 “皇弟来了,到朕身边来,朕有许久没能见到你了。” 朱由校难得放下手上的木雕,连忙招呼朱由检过来,朱由检受宠若惊,不好拒绝对方美意,只得答应下来。 “不知皇兄今日可好?” 魏忠贤在此,朱由检也不好揭穿,只得寒暄几句。 因为那朱由校对魏忠贤可谓是信任至极,即便当众说出只怕也不会去信,恐怕还会因此得到报复。 面对这十二岁大的朱由检,朱由校冲他笑了笑:“皇兄近日来还算不错,倒是你,平日里别总想着看书,多来看看朕,朕可就只有你一个皇弟。” “是,臣弟平日里也读过不少诗书,自是知晓情同手足之礼,臣弟倒是对《三国演义》情有独钟,那董卓曹操……” 朱由检本想用三国里的人物暗喻魏忠贤,也好给朱由校提个醒,可谁曾想还未等他完整说出却遭到了魏忠贤打断。 “信王,陛下日理万机,近日有不少奏折还未曾批阅。” 当然,朱由校识得的字并不算多,绝大多数都是让那些太监口述罢了。 闻言,朱由检咯噔了一下,视线随着这份情绪一低。 如此说来魏忠贤对自己已经有点怀疑了,若是继续说下去只怕是会引来杀身之祸! 而他也无比痛恨魏忠贤,却又不得不为了自保而咬牙改口。 “是臣弟逾越了,不该在皇兄繁忙时打搅,说来臣弟还有要事相办,改日再来看皇兄。” 朱由检冷汗直流,却又不得不对魏忠贤展现出最为恭敬的一面,而魏忠贤却在心里冷笑一声。 为了打压朱由检,魏忠贤几乎不让他见朱由校,奈何朱由检与朱由校兄弟情深,再加上朱由校平日里对朱由检照顾有佳,朱由检地位依旧很高。 那魏忠贤又怎能乐意?他一心想着采用某种方式以除后患,奈何朱由检为人处事一向低调,从不大放厥词,自是没有什么把柄的。 朱由检离开之后,魏忠贤脸上挂着的笑容已然逝去。 魏忠贤眼里闪过算计之色,忽得想起了什么,而后拱手向着朱由校说上一番较为恭敬的话: “陛下和信王的交情至深宫中无人不知,奴婢以为信王待陛下乃是一片真心,恳请陛下让奴婢代劳,为信王备上一份厚礼, 如此不仅能彰显陛下兄友弟恭之谊更能彰显陛下胸怀,陛下以为呢?” 此话一出很快就得到了朱由校的肯定,何况他本就重用魏忠贤,“魏公当真是朕之孔明,此事就交由你去办!万不可亏待皇弟!” “谢陛下恩典!奴婢告退。” 正说着魏忠贤匆匆离开,走之前不忘关上寝宫大门。 这宫中除了魏忠贤之外还有几名太监在外蹲守,方才两个人对话全都听了进去。 而这其中就不乏有与东林党作对的几个太监,其中就有孝陵太监,还有李朝钦,王体乾,李永珍。 “九千岁,您可是怀疑信王这一出现将会大乱您的计划,从而对您有所不利?” 这李永贞倒也是一个忠心的,正是因为他阴性狡诈,又喜欢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才会被魏忠贤重视,成为他的心腹。 “信王作为陛下宠爱的皇弟,咱家又怎好做出评价?” 任由那魏忠贤嘴上凭说,心底却对朱由检抱有怀疑。 他认为,为今之计当值得试探一番,以证朱由校是否对自己有无二心。 李永贞不愧为他最为宠信之人很快就明白了话外之意,较为神秘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九千岁之意奴婢理解了,咱家定当尽力而为才是。” 作为执掌东厂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为了证明朱由检是否别有用心,于是特命人备上了一些罕见稀奇珍宝供朱由检享乐,而这其中就包含非时花果。 “信王,这是魏公公特命奴婢送上的薄礼,还望信王笑纳才是。” 李永贞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些奇珍异宝奉上,朱由检又惊又喜,面对这琳琅满目如同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 “如此甚好!魏公真是有心了!” “为信王做事理当如此,对了信王,魏公公让奴婢传话,东厂近日很是繁忙,待到他忙完过后就亲自来看您。” “他、他要来?” 正说话间朱由检滴下冷汗,像是被问罪判刑一般,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种种表现好比耗子见了猫,似乎再找藏身之所。 李永贞横眉望去,见朱由检这般惶恐,压在亲口的那份担忧也能扫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和善的笑容。 “信王,您何必这般紧张?奴婢不过是为厂公代劳罢了,还望信王您满意才是。” 朱由检冷汗直流,“有劳公公代我谢过魏公,王承恩,还不快备上厚礼回报!” “是!李公公,这边请。” “多谢信王陛下美意。” 李永贞心中那块大石总算能放下,起初他还担心信王是想出言提醒扳倒魏忠贤,如今看来是多虑了。 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童罢了,再加上对魏忠贤的恐惧刻在骨子里,即便真要翻身也做不出什么大事,还是速将此事汇报魏公才是。 待魏忠贤派出的太监离开后,朱由检彻底恢复了原有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对那阉狗的厌恶与杀伐。 对于魏忠贤他很厌恶,尤其在看到他送来的那些宝物,他只觉得一阵恶心,还不得不佯装高兴收下。 “王承恩,他们可是走远了?” 为了避免隔墙有耳,朱由检不得不出言问上一句,而王承恩很是忠心,并将此事如实奉告: “回信王,已经走远了。” “如此甚好。” 洁癖般的拍了拍袖衫,而后将视线放到了王承恩身上。 “将魏忠贤送来的一切东西丢之!” 即便已经不是头一次了,王承恩仍旧感到震惊,毕竟这些东西素来名贵,若真是这么丢弃还真有些不舍。 “信王,您这是要……” 没等王承恩把话说完,朱由检却有些不耐烦了,“怎么?听不懂本王的话是吗!” 闻言,王承恩很是惶恐,像是判下了杀头之罪一般,连忙欠身:“是,咱家这就去办!” 待处理完了这一事项后,王承恩很是痛心,他不得不开口点醒一句;“信王,您说您又是何苦?魏公心狠手辣,若是让他起疑可就麻烦!” “本王只是见不得他干政罢了,看来以后不能这么冒险。” 朱由检已经无心再去提醒,他作为地方藩王,不能参与政事,但也不得不小心自保。 此时的朱由检是这么想着的:“若非尘世虚伪之盛,又岂有今日乱世困军之局? 魏忠贤,你三番五次阻止本王去见皇兄,即便真的见了面也会以各种理由搪塞本王,妄想从本王这拿到把柄? 呵,痴心妄想!纵使得到皇兄宠信又如何?本王最恨的就是你这种小人!终有一日,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第一百零六章 聘礼 明朝对姻缘年龄一事有所规定,男子满十六,女子年满十四方可进行婚娶。 说来唐剑秋已年过二十,年纪已有不小,家中父母乃至官场旧友都有过劝说。 因为锦衣卫中像他这般年纪大的早已成亲,尚未结为夫妻的实在少之又少,何况还是像他这样年纪的。 唐剑秋作为他人眼中的木头,如今也算是有了开花之日,倒也是件稀奇事,这不,有关于唐家上门提亲一事很快就传到了北镇抚司。 尤其是那喜欢八卦的老爷们,更是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仿佛有了很大的乐趣一般。 “诸位,唐大人要成亲了!但不知婚期定在几时,待大人大婚之日定要狠狠地宰他一顿!” 阿飞为人耿直,说话倒也算是直接,正说着眉宇之间按耐不住兴奋,俨然顾不上自己正在办正事,只想着好好捉弄唐剑秋一番。 要说这昭狱中的犯人也是倒霉,平日里受些让人难以言喻的酷刑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听他们说上这些。 如此画面可谓是形成反比,更是让那些囚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家中有所依仗的人倒是不必太过烦忧,只需花费点银子犒劳军爷倒也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而那些并未向北镇抚司给个好处的人倒是惨了,别说能少受点苦,平时甚至连一顿饭菜都讨要不上。 尤其是那些作奸犯科,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人,即便是用之银两也未必会妥协。 因为唐剑秋曾立下规定,对于那种万死难辞其咎的人,就算用上万两黄金也不得让他好受半分! 其中一名锦衣卫听后也是乐了,趁着镇抚使不在竟同样的打趣起了唐剑秋。 “哈哈哈,依我看不如灌醉唐大人,喝的他直接睡了过去,让他行不成房事,待大婚之夜你看他急不急!” “哦?你不怕回到北镇抚司被大人怪罪?哈哈哈!”他们难得说笑,说来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北镇抚司在外虽是个吃人的地方但也不代表他们全都是冷血的,偶尔也会唠唠家常。 再说,每日做的无非不就是审问犯人,待有案件时才会外出,长期以往多少是会让人感到烦闷的,有些时候找点乐子倒也算是不错,好歹能去去乏。 “话说唐大人去哪了?怎得没有见到他!”方小渔倒是觉得有些怪异。 唐剑秋平时无论是执行任务还是管理昭狱一向是最积极的,就算睡眠不足也会抽出时间来,除非有什么要紧事。 阿飞心情倒是不错,他摆了摆手,而后道出缘由:“唐大人啊,八成是找指挥使去了,但不知大人良辰吉日选在几时?” 就在几人对唐家婚事展开议论的同时,唐剑秋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感染了风寒,来的路上不知打了多少个喷嚏。 他倒是没有在意,不过是摆出平常心罢了,再见到那高高在上的田尔耕时,他不禁欠身回礼,道:“指挥使,下官恳求准假半日。” 他一向喜欢直来直去的,便开门见山的道出了此番前来找他的目的。 由于只是半日,倒也不用特向陛下请示,这种时日不多的倒是可以向锦衣卫中最高职权之人请示。 田尔耕倒是有些意外,说话间眼睑和眉毛微抬,“若是记得没错,镇抚使平日里很少批假,即便身负重伤也会完成皇上口谕,如今向本指挥准假所为何事啊?” 唐剑秋也是事出有因,由于此事对他而言非常重要,故而特向田尔耕请示:“如今沈家已同意这门婚事,下官必须亲自上门提亲。” 听到这,田尔耕已然明了,便是从中道贺:“原来如此,唐大人,恭喜,恭喜啊!” 无论对方是出于真心还是客套唐剑秋不得不道出一声感激,“谢指挥使,不知指挥使可否应允?” 对此,田尔耕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那是自然,唐大人婚事要紧,你且去吧。” “下官去了。” 唐剑秋正欲回身,田尔耕却伸手制止了他,“且慢,你去之后我会先将此事暂交锦衣佥事处理,唐大人不必心急。” “谢指挥使。” 唐剑秋抱拳行礼,而后转身离开前往沈府正式提亲。 由于此事非常重要,唐剑秋不得不先回唐家一趟,如此一来也好纳征,通俗来说就是准备丰厚的聘礼。 对于这聘礼之事他倒是有些烦忧,由于是头一次,再加上是块木头的缘故自是有些不懂的,最终还是在亲朋的一番建议下这才妥善完成。 如今这沈家小姐乃是待字中闺,乃是名副其实的婚前红颜,待正式过门后方为妻。 这门口的对联是必不可少的,也好让外人知道自家姑娘已经有了心上人。 待聘礼准备齐全后,唐剑秋亲自前往沈家,再配上这些稀罕物,相信沈家见了也会喜欢。 换做常人见了都不敢想,一般人可拿不出这些,谁让唐家在京城也是有着一定地位的,更是一大户人家,即便能拿出也并不意外。 而这些聘礼全都用较为喜庆的红色大箱包装,里面装着的宝贝大多都是金银饰品,白银、糕、酒、犒食绸缎等物品。 而活雁是必不可少的东西,更是常人不敢奢望的宝贝,如此一来也能显示唐家的诚意了。 “小子唐剑秋见过沈老爷,沈夫人,六礼已准备齐全,所赠礼品均为双数,以求好事成双,还请过目。” 唐剑秋言语之间很是尊敬,虽说平日里给人的感觉是严肃和冷漠,可在对待婚事上倒是有些紧张,想来还是杀敌来的痛快。 沈老夫人对唐剑秋倒很是满意,话语话外透着亲切,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剑秋啊,怎得带这么多聘礼来?岂不让你破费?” 《大明律》规定,凡婚配讲究门当户对,朱元璋曾发布诏书,为维护社会稳定,不得有天价聘礼一说,着重于男女双方情感契合。 唐剑秋欠了欠身道:“算不上破费,还望伯父伯母笑纳!” “你且说说准备了哪些聘礼?” 沈老爷倒是摆出严父的面容,这门婚事他的确不反对,但也不想轻易让唐剑秋把最为疼爱的三丫头带走了。 沈老爷的顾虑唐剑秋又怎能不明白?这聘礼要是选的好那自是没有话说的,若是过于寒碜就显得唐家太苛刻,何况还是世家。 唐剑秋躬了躬身,而后逐个介绍起了此番准备的礼物,道:“不过是一点薄礼罢了,不成敬意,分别有酒四支,鲮鱼以表年年有余,贴盒若干, 斗二米,茶叶,芝麻若干,聘饼两担,一旦五十公斤,聘金四十石,海味,生果香炮若干,镯金一对,椰子两对,三牲。” 闻言,整个沈府陷入了远超一个呼吸时间的宁静,对于他们而言这份聘礼未免太贵重,以至于整个府上的人都为此感到瞠目结舌。 这哪里是娶媳妇?分明就是娶仙女! 沈老夫人差点就没有反应过来,起初有想过唐家或许会备上厚礼,却没曾想居然准备多如此丰厚!而且还美其名曰薄礼。 要说最感到惊讶的当初沈老爷子,要知道前些日子秦家也想上门提亲来着,如今两家这么一笔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事要是不满意那岂不是打他的脸吗? “如此甚好,当真是破费了!我沈家也不会白占便宜,会备上一些金银珠宝和绣品以及一些衣物作为嫁妆,还希望不要嫌弃才是。” 唐剑秋却不以为意,“伯父此言差矣,我与沈红鸾情投意合,心中早已有她,我是一个粗人,若是有做的不对的还希望伯父伯母多多担待。” “可有选好吉日?” 沈老夫人早就迫不及待了,他把唐剑秋看的比自家孩子还要亲。 唐剑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已选了两个节日,分别是二月十六,八月廿八,但不知红鸾姑娘何时方便?” 一般来说,女方会避开葵水期,而他也无法确保哪日不便,这得请沈老夫人拿个主意。 沈老夫人沉吟了片刻,随后像是拿定了主意一般,开口说道:“如此那就定在二月十六吧!” “好,待会去之后我就告知父母,不知红鸾姑娘可在?可否方便拜祖宗,交换婚书?” “换做以往可没见得你这般猴急,莫不是想着尽快把三丫头快些娶进门?” 沈老爷对唐剑秋并非不了解,以往也跟他提及此事,但多数都是以有事为由搪塞过去,如今却主动提出,当真是少有。 唐剑秋顿时噎住,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又说不上一番合适的话,只得回避视线。 沈老爷倒是乐了,本想着打趣一番,谁料唐剑秋竟不好意思了起来,又有谁能想到掌管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行了,我就不与你说笑了,红鸾丫头如今正在闺中,我去喊她过来。” 正当沈老爷打算亲自去叫她之时,不远却传来清冷如琴弦般动听的嗓音。 “不劳烦父亲了。” 她穿着一袭紫色长裙,长发飘然如云,如瀑布般流淌在雪白的颈后,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美得不像话,给人以邀人傅脂粉,不自著罗衣的感觉。 平日里穿习惯了铠甲,如今要换回女装倒是有些别扭,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唐剑秋瞳孔一缩,他见到了那天仙般的女子,以至一时失神,竟忘记自己因何故在此。 换做其他女子从未有这种感觉,可如今是怎的回事,还是说因为良人是她? “我脸上可是有东西,为何这般看着我?” 沈红鸾尽可能改了语气,在军营中大大咧咧惯了,如今让她注意分寸做好嫡女该有的姿态倒是一件难事。 唐剑秋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失态,连忙将心中那份最为真实的情绪压了下去,改口道: “不过是在想事情罢了,婚书已写好,可否交换?” “那是自然,还请先随我去见祖宗。” 如同人间暖流入心,绝美的秀发夹杂着属于她的茉莉香,更是让人流连忘返。 “好。” 唐剑秋应允下来,跟着那莲花般傲然的女子前往祠堂。 见到那一座座灵位摆放于台,唐剑秋新生敬意,再说上一些话以表忠心。 待见过了祖宗后,两人便要交换婚书,男女双方说辞各有不同,但大体是对婚事的忠贞。 “高堂在上,立此书为证,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明地府,当上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若付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生死道消,佳人负卿,那便是有违天意,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第一百零七章 陆逵 《大明镇抚使》全本免费阅读 待向沈家提完亲后,唐剑秋走出了沈家门口。 算一算时间,唐剑秋认为如今时辰尚早,倒也不必太着急回去,便是决定拜访他的恩师陆逵。 陆逵虽是安远将军却与沈红鸾有所不一样,且两人所在的军营不同,布法不同,目的却皆为相同; 沈红鸾主要是训练白杆兵,而陆逵则是带领骑兵打仗。 当然,即便真到了要打清军的时刻,沈红鸾也不可能这么坐视不管。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日后若是有需要了就带着铁骑,杀他个痛快!也不妄为大明子孙! 来到兵营后,唐剑秋说明了来意并拿出镇抚使腰牌向看守的士兵请示。 见对方身份尊贵,镇守的士兵也不敢怠慢,连忙请唐剑秋先进去,他先去通报一声。 唐剑秋并未在意,就由得他去吧。 不多时,那士兵便匆匆来报,言语之间更是尊敬,说话的同时带着几分客气。 “将军请您进去。” 唐剑秋并未言语什么,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军营中。 “将军,唐大人已带到。” 士兵欠了欠身,坐在位子上的是一位年长的老者,模样成熟老练,却又不失沉稳,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好汉,虽经历岁月洗礼却不减当年风范。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正说着陆逵放下了茶杯,而后将视线放到了唐剑秋身上,看他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严肃。 士兵抱了抱拳后转身离开,陆逵在招手让剩余看守的几人退下。 如今场上只剩下两人,倒也不需要遮掩,应该有什么说什么才是。 再加上两人都是直肠子,无需过多纠结才是。 那安远将军好歹也是二品,曾担任过锦衣卫指挥使,在战场上可谓是英勇善战,十拿九稳! 他一改以往的严肃,反而是冲着唐剑秋笑了笑,“臭小子,还知道来看本座,你有多久没见本座了?” 唐剑秋见状连忙欠身回话:“抱歉安远将军,北镇抚司有诸多事物处理,今日也是难得抽出空来,还望将军见谅。” “臭小子!叫师父!”陆逵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是,师父。”唐剑秋欠了欠身,如今周围没人,称呼倒是可以随意些。 “我还不了解你的心思吗?你向沈家提亲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好好对人姑娘。” 陆逵用一副老父亲的语气与唐剑秋说教,这倒是让他有些不习惯了,以至于整张脸都绷住了。 缓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唐剑秋做出回答:“那是自然。” “找我前来只是为了叙旧?” 陆逵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而后走到了唐剑秋身前。 唐剑秋道:“正是。” 陆逵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剑秋啊,既然你都来看本座了,不如和本座比试一番?” 唐剑秋却像是被当场治罪了一般,连忙欠身抱拳赔礼,“徒儿不敢!” 陆逵却不以为意,说这些不就是因为顾及师徒情分?有何不可? “此事你必须听我的!正好让我看看这段时间你学到了多少,来吧!别因为我是你师父就手下留情!” “是!” 既然陆逵都这么说了唐剑秋也不好拒绝,只得答应下来。 唐剑秋和陆逵比武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引得不少士兵前来围观,他们都想看这两个高手究竟谁更胜一筹。 为了避免会被波及,他们很是自觉的让开了,在原有的基础上退了七八丈远,确认这个距离没有问题后这才停了下来。 两人虽未开战,却引得周边士兵窃窃私语。 他们各有纷说,但更多的都是支持他们最为敬仰的将军。 如今已是日上三更,那烈日虽不比夏季却依旧狠狠地灼烧着大地,引得本就紧张的二人掌心处冒出冷汗。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绪是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最为敬仰的师尊,即便他对待任何一个敌人都不会手软,他也是血肉之躯,多少会有些不忍。 若是让他拼尽全力还真无法狠下心来,可方才师父都已经交代了,只能认真对待。 轻风吹拂而过,秋叶归根落下,似是预兆,却吹不灭两人坚定的双眸。 在这空旷的地面上,唐剑秋和他师父陆逵相对而立。 他们的目光如寒星般锐利,紧紧盯着对方。 一瞬间,仿佛空气一同禁锢了,只有微风在两人之间穿梭,带来刀刃的冷光。 唐剑秋和陆逵相对而立,两人之间弥漫着浓重的**味。 唐剑秋虽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刀客,却是陆逵最为宠信的爱徒,而今日他们师徒之间得好好较量一番! 唐剑秋手握长刀,身着青衣,目光坚定,散发出来的气息伴随着比武打响更浓郁了几分。 而他的师父陆逵,是一位具有威严的老者,他身材魁梧,手握一把厚重的大刀,虽年事已 高,但身手依然矫健。 陆逵手持一把关刀,身披红色战袍,眼中透露出对徒弟的赞赏与期待。 陆逵凝视着唐剑秋,缓缓开口:“剑秋,你知道刀法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不等唐剑秋回答,他继续说道:“刀法之道,意在用心,只有用心去感受刀尖的方向,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切忌不能因私情而手下留情!” 说完,陆逵舞动关刀。 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唐剑秋紧握绣春刀刀,迅速迎上。 “砰!” 一瞬间,两人的刀法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场璀璨的烟花绽放,令人挪不开眼,看到这一幕的士兵忍不住一阵惊呼。 双刀对碰,寒光闪过,两人在同一时间内分离弹开,又忽地朝对手冲了过去。 陆逵刀术沉稳扎实,每一个动作都像山岳一般稳固,刀法更是阴狠凌厉,每一次都让唐剑秋措手不及。 唐剑秋矫健的身形在大殿中飞快地移动,如同灵巧的燕子从中飞舞,手中握着的绣春刀如同一条银色的蛇,时而蜿蜒前行,时而跃起扑咬。 而陆逵则以他特有的稳健节奏应对着唐剑秋的攻击,他的刀法看似沉稳,但却在关键时刻透出一股杀机。 两人相互对招,兵刃交错,伴随着丝丝火花射出,除此之外还有那悦耳的声音从中响起。 约莫交战了二十个回合,两人交错,回应的只有兵戎相碰的动荡产生。 虽未分出胜负,可对二人而言却意义颇深。 随着时间的推移,唐剑秋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他的刀法如同暴雨般连绵不绝。 而陆逵则以不变应万变,稳稳地守住阵地。 然而,就在唐剑秋剑势稍缓的一瞬,陆逵抓住了机会,一刀劈出! 唐剑秋急忙抵挡,却已来不及,刀锋划破了他的衣袖! 好在方才陆逵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留下的一道深深的伤口! 不过这对于唐剑秋而言 第一百零八章 鸭脖 《大明镇抚使》全本免费阅读 这场战斗让唐剑秋受益匪浅,或许对待任何人他都可以心狠手辣,唯独身边至亲或者朋友才会让他产生动摇。 他自然知晓这江湖险恶,也清楚知道哪些人没有必要深交。 陆逵之所以说出这样一番话无非就是想让他知道,无论何时都必须保持冷静。 若是有朝一日最为亲近之人成为了逆党又该如何?又怎会因为与你关系交好而手下留情?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这天下早已被阉党弄得乌烟瘴气了。 唐剑秋抬起头来,仰望那碧波蓝天,内心有着说不出来的苦涩。 如今这朝中内乱已起,东林党和阉党互相对立,但不知皇宫之中怎么样了。 …… 话说朱由检少年时期就尤其喜欢读书,例如:《洪武正韵》《海篇直音》及《韵小补》等作品。 他时常衣冠不整就不见内侍,即便有人出言提醒朱由检依旧镇定自若,好似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即便知道朱由校之性,可陪读的内侍又不敢读出声,就怕说错话怕被信王责怪。 朱由检又岂能乐意?当场厉声呵斥:“读书是好事,倒害羞,若唱曲儿,倒不害羞耶?” “这……信王说的是!我等羞矣!” 内侍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得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毕竟面前的这个人乃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弟弟,陛下又极其疼爱,纵使借他们一百个胆也不该造次。 “内侍,本王又不是那**的妖怪,更不是那奸诈暴虐的曹操,你又为何如此惧怕我?” 内侍闻言很是惶恐,这番话无疑给了他当头一棒。 承认不行,否认更是不为合适,以至于实在不知如何回答为好。 内侍显得尤其紧张,差点就没有直接跌坐在地,弄得额头狂冒冷汗都不敢轻易用衣袖擦拭。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他这才做出回答:“是……信王教训的是……” 他不敢再说些什么了,只得老老实实的待着,但不知这宫中是否要发生变故了; 要说这京城倒也算是祥和,经过几次内乱后暂无其他重大事项处理,百姓过的日子倒也算不错,邻里之间和睦相处,说话方式也显得极为客气。 说到这北平,全城共设城门九座,分别为:南面三门,中为丽正门,东为文明门,西为顺承门;北面新建两门,东为安定门,西为德胜门; 东面两门,南为齐化门,北为崇仁门;西边两门,南为平则门,北为和义门。 由于北镇抚司会经常出差全国,要比其他官兵辛苦的多,处理的案子大多都是离北平不算太远的地方,只有极少数才会去相对而言较为偏远之地。 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接受这样一个案子; 然而,不超几日,江西洪都有一青年正跟他的同窗,在一家较为热闹的酒家食用饭菜,倒也算是酒肉朋友。 据说这里的老板人还算不错,平时待人还算和气。 先不说这酒家有多大,单说氛围这点很是不错,这人来人往的好歹也有些热闹,倒不至于冷清,让整个饭店都变得其乐融融了起来。 由于都是同窗,也不必太过介怀,随意的点了几个酒菜,再让掌柜的多备上一些好茶,再切上两斤牛肉,那生活可想而知。 他们很是愉悦的举着酒杯痛饮,喝上几杯后兴致一下子就上来了,各自说着自己的,顺便吃些肉食。 一名身穿布衣的青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还算不错的肉质,言语之间更是多了些兴奋。 正当他准备将这块肉塞进嘴里的时候,恍惚间觉得不对。 起初他以为自己这是喝多了,并未在意,可当他定睛一看后险些就没有吓得把手上的碗筷弄飞。 “老……老鼠!” 其中一人也不知是喝高了还是怎么的,竟误解了他的意思,甚至公然嘲笑起了他: “我说你这是怎得?好歹也是一大男儿,怎得被一只老鼠吓到?” 最开始这位青年还以为自己看错,擦拭双眼后再三打量瞬间酒醒。 他颤颤巍巍的伸手指着这块乌黑的肉块,连连说道:“鼠……鼠头啊!这怎得会有鼠头?” 此话一出原先正在食用饭菜的人却有些不淡定了,他们怔怔的望着桌上摆放的饭菜,一时干呕了起来,好似把一只死老鼠吞进了肚子。 要说这些人当中最为感到惶恐的人当属布衣青年了,本想着跟同窗聚聚顺带消愁,可如今却出了这档子事。 吃到老鼠本就是一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如今又吃到鼠头,还不知道半截身子被他们当中的谁吃了过去。 起初他的同伴是不信的,非要嚷嚷着叫嚣看上一看,如今这一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瞬间,所有人反应如出一辙。 “真是鼠头啊!” 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厉鬼索命,他的脸上写满了无休止的惶恐。 “ 老天!本想好好吃个饭,怎得出了这么一件事?当真是晦气!” 另一人甚至连吞口水的勇气都没有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休说他们几位了,就说这里的百姓,他们已经没了胃口,更有甚者当场吐了起来。 要说这最不乐意的人当属这酒楼的老板,如今有人要在他的地盘上**,又岂能乐意? “我说这位客官,您这么做可有想过小店的生意?这店里的客官可都要被您吓跑了!要是没有什么个说法恐怕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布衣青年本就因为这件事来火,如今这厮非但没有跟自己赔礼道歉反而说上这样一番冷血无情的话,更是让他感到火大。 “我倒是想问你,你这店里哪里来的鼠头?” 布衣青年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夹起那特色的乌黑状肉块,并将其呈现给这酒家老板看。 他正要伸手接过当场销毁,谁知这青年倒也算聪明,并未让老板得逞,抢在老板打算将其覆灭的瞬间拿了过去。 店老板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凝固,本想着先跟这小子说说软话,可如今看来恐怕没那么好办,瞬间换了一张面孔。 他只得板着一张脸,面不红耳不赤的说道: “客官,您还真是大惊小怪,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鸭脖罢了,怎得惊成这样?” 此话一出全场一阵哗然,更有甚者对着店家指指点点了起来,纷纷说着他们都不是。 这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一块长着牙齿,还留有胡须的一块黑色鼠头,可如今这厮却说大言不惭的说那是鸭脖。 这番说辞又怎么会让这些平民百姓消气? “鸭脖?呵!你说的倒是轻巧,要真是鸭脖再做一份一样的过来便是!” 另一名青年更是感到愤怒,他认为这还远远不够,便在对方说的原有基础上补充了一句: “那可不行!还得让他们当众吃下去,否则我 第一百零九章 指鼠 《大明镇抚使》全本免费阅读 起初那人以为会因此得到很好的答复,岂料唐剑秋接下来说的一番话给他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 “你以为县衙会因吃出鼠头一案就此对他问罪判刑?” 前世他虽未接手此案却也算是道听途说,据说那人背后的势力很是了得,以唐剑秋的能力即便想管也没有办法将他治罪。 唐剑秋说话更是一针见血,那人听后顿时噎住,也没有再据理力争,反倒是有些苦恼和。 “这……大人,这该如何是好?” 说来唐剑秋也是有些无奈,由于此事甚小,犯不着北镇抚司出马。 虽说后面惊动了督察院,可此案还是不了了之,他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前世没过多少时日,鼠头一案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据说那名青年也不知遭遇何等变故,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搞错了,他人也没有再深究,此案就此画上休止符。 没等唐剑秋开口,阿飞倒是有些急了,“莫非就这么算了?可那百姓未免太可怜,分明吃出的是鼠头,那无良老板还非得说是鸭脖,当真是可笑至极。” 他本就是一孤儿,平时也吃了不少苦,自然知晓那种外人恃强凌弱的感受,倘若就这么不置之不理实在不符合锦衣卫的风格。 唐剑秋将双手背于身后,面无表情的说道:“百姓吃出鼠头一事地方官府不会不管不顾,为今之计,想办法介入此案当为上策。” 自唐朝以来就有规定,市肆谓之行者,因官府科索而得此名,不以其物小大,但合充用者,皆置为行,虽医亦有职……内亦有不当行而借名之者,如酒行、食饭行是也。 “脯肉有毒曾经病人,有余者速焚之,违者杖九十……以故致死者,绞!” 唐剑秋话出的一瞬,连同周边温度降低了几十度,尤其是这凛冽的双瞳,泛着一丝寒意,引得周边的锦衣卫不自觉的打起了哆嗦。 “大人,什么意思?” 阿飞倒是糊涂了起来,虽说也有听人说起这方面的律法还有诗书什么的,可他也并不识得几个字。 唐剑秋道:“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例子罢了,售卖变质的食品一经被发现,就要挨上九十大板, 如若卖变质发霉的饭菜让食用者病了,即便是拉肚子都算,还要加上一年的流放! 倘若百姓或者地方官员吃了所卖变质的食物,导致命案发生,那将会面临绞刑!” 闻言,阿飞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这下巴张开的弧度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是,我说大人,我是真是没想到这饭菜出了问题竟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唐剑秋脸色一冷,倒是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平日里让你多钻研又不听,如今出了事却成了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周边的几个锦衣卫见状也是一脸无奈,更有甚者无话可说。 这传出去都有辱锦衣卫门风。 阿飞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过来陪笑,“哎呀,我说大人,都到了这种地步管他桶不桶的!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是处理这鼠头一案。” 历朝历代,无论是流放还是**,都有着对应的对于食品安全问题的量刑,既是警示也是维护。 “此事或将有些麻烦。” 唐剑秋并非畏惧权势,之所以会这般苦恼是因为他只是一个从四品的镇抚使,实在无权干涉,何况江西一带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唐大人,你忘了成为锦衣卫的初衷吗?” 阿飞却因此会错意了,他认识的唐剑秋是不畏强权,公正廉明,不曾构陷任何一人的好官,可如今却…… “没忘,本镇抚的意思是,除非此事闹大不得不让北镇抚司插手介入,或者告到皇上那,否则很难处理。” 并不是唐剑秋不想管,而是他无能为力。 阿飞却是叹了一口气,说话间正带着几分烦忧,正为那青年而打抱不平。 “看来这事真不好办,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圣上了,又或者找个理由。” 唐剑秋沉吟了片刻,而今又非任务在身,更不可因为他为地方镇抚这一身份随意出手。 贸然行事只怕是会得罪权贵,到头来即便真想受理此事恐怕也难了。 再三斟酌后,唐剑秋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或许可以以北镇抚司的名义先了解事情经过,有什么事向本镇抚汇报万万不可轻易插手!” 只有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才能从中介入。 唐剑秋走出门外,他侧过身来,眸光一瞥,回头道出一声命令: “北镇抚司听令,备马,去江西洪都府一带,任何人不可莽撞行事!” “是!” 于是乎,锦衣卫一行人就此踏上了前往江西的旅途。 由于此地距离北平甚远,要比平常花费不少时间,索性快马加鞭,以免耽搁时辰,不然到头来也是得不偿失。 大约花费了半月左右唐剑秋等人这才抵达了江西,只是路上不知 累**多少匹马,这要是按照原计划恐怕要花上一个月甚至更多,若是备轿只怕是走的更慢。 阿飞倒是火眼金睛,他伸手指了指距离他们不远的城门,另有人加派看守,为防外敌入侵。 “大人,这前面就是洪都府了,但不知那鼠头如何?只怕是早就被人处理干净了。” 这是阿飞的推断,即便没有被人处理只怕是已经发臭,恐怕难以辨别面目。 “那是罪证,怎能轻易被销毁?若是有心还是有办法让它留存至今,你不必太过惊慌。” “原来如此,小的明白了。” 唐剑秋坐在马背上拉动缰绳,刻意放慢了动作,在见到这些个不好惹的官兵时,他并未说些什么。 镇守的官兵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并将他们先行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 唐剑秋并未回答,不过是拿出腰牌正对着这名镇守的官兵,上面有一行小字,上面清楚的写着:北镇抚司锦衣卫镇抚使。 而中间的大字是镇抚司,旁边另刻了唐剑秋功名,侧面则是编号。 官兵见后如临大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惧色,“原来是北镇抚司,快些开门放大人进来!” “是!” 其余个镇守的官兵不得不照做,他们打开了拦路的障碍,放唐剑秋几人进城。 “驾!” 众人挥舞着手上的鞭子,好不潇洒,而骏马吃痛后加快了原有的脚步。 阿飞忽得想起了什么,便冲着唐剑秋问上了一句:“大人,属下有些好奇,唐大人您令牌背后的字与小的有何不同?”